《阿箬重生之后》 第1章 被刺死 外头的北风呼啦啦的吹的门窗啪啪作响,满身重伤的阿箬吊着最后一口气蜷缩在冷宫的一间破屋内等着处决的消息,回想着自己幼时为了家族及幼弟早早进了乌拉那拉府中给现在的如懿也就是当时的青樱当了贴身侍俾,本想着乌拉那拉氏贵为后族,跟在青樱格格身边尽心侍奉着,以后怎么着也会有个好前程,可偏偏没想到自己这主子脑子里跟装浆糊一样,庸庸碌碌没点子心气,潜坻到后宫,一次次被折辱磋磨都不知道制衡反击,她自己不食人间烟火愿意受着,可底下一帮奴才要吃要喝要照顾家人全被她视作浮云,自己几次三番为了她出头还被训斥责罚,投靠的皇后贵妃一党也是极尽利用威胁之心,为了自保拿她弟弟性命逼她揽下所有罪责落到这般田地。一桩桩一件件,想来泪水止不住的流,恨如懿的虚伪自私无能,恨皇后贵妃嘉嫔的百般算计,恨皇帝的冷血,也恨自己的无能,若重来一回,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阿箬边哭边想,早已疲倦至极,对屋子里直冲脑门夹杂着霉味的臭和股股寒风已经麻木,她现在只想快些了解好摆脱这一切,死了就再也不用忍受酷刑带来的痛处,自己的弟弟也可以暂时安全。正想着,伺候阿箬的小宫女推门而入,走到阿箬面前蹲下小声道:“主儿,您要的东西奴婢带来了”,说完掏出一条白绫递给阿箬,脸上表情复杂,有害怕,毕竟自己要面临一个活人自裁断气;有担忧,心想以后可别再经历这样的场景,自己只想平平安安到25岁出宫嫁人,有愧疚,阿箬走到今天这步也不全是她自己的错,如果没有背后的主子推波助澜,自己若悄悄提点几句,说不定还能活下去。。。总之,一切都晚了。阿箬必须死,否则她和其他几个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活不了。 阿箬看着即心死又解脱,让宫女帮着挂在高处,自己用尽最后的力气站上凳子了解了自个儿。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小宫女看着阿箬没了动静,收拾了自己来过的痕迹趁夜匆匆赶往咸福宫复命。此时的高贵妃也睡意全无的窝在殿中软榻上,虽说寒冬腊月的夜里极易引发令她百般不适的寒症难,但此时顾不得这么多,早一刻确认阿箬死了早一刻安生,今夜必须等到确切的回复,绝对不能节外生枝! “娘娘,成了!”,双喜轻轻走到她跟小声递上话,生怕有不懂规矩的人听了不该听的去坏了主子的大计。 “真的!?”高曦月今夜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是定住了,总算是成了,拿她弟弟做威胁虽然胜算大但也不是万无一失,阿箬和娴妃之前的主仆情意也是实实在在的,若是二者一方起心动念又合在一起来个冒死揭发,别说自己,皇后都够呛。现在人没了,暂时尘埃落定,自己也可安心下来。 “娘娘放心吧,伺候的宫女瞅着没了气才来回复的,错不了”。看着自家主子松了口气的样子,双喜也松了口气,赶紧递上话好让高曦月真正放心。 “死了就好,只要别牵连到咱们就行,让几个办事的奴才守住了嘴,谁敢说出去本宫扒了他的皮!” “能有咱们什么事儿啊!这阿箬是自个儿猪油蒙了心,一心想攀附圣恩背弃陷害旧主遭了报应捱不住刑才如此的,她要有什么也是和娴妃纠缠,扯不到咱们头上”。双喜卖力安慰道。 “说的是,都是她和娴妃咎由自取!”高曦月咬咬牙道,仿佛事情真是她们说的这般。 鬼差藏私,一脚踢魂回阳间 话说阿箬死后,魂魄就离开了躯体在紫禁城里飘飘荡荡,以前做宫女时赶着去内务府料子领月例银子张罗这个打点那个的或去别宫传话回话都来去匆匆的,遇到主子经过还得低头行礼,从没机会细细欣赏皇宫内的景色,回到娴妃身边也是蜗居于偏僻的延禧宫中,那时这繁华如梦的紫禁城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直到成了皇帝的嫔妃坐着轿撵被小太监抬在肩头才有空缓缓的好好的看看这个殿宇逛逛那个花园的,没有催人的差事也没有压在心头上的奴才要守的条条框框的规矩轻松自在不少,别说御花园的花啊朵啊五颜六色灿烂夺目 ,就连抬起头看到的四方天也特别的宁静祥和。奴才。主子。原来差的不仅仅是高高在上身份和优先享用一切华物权利,还有“本该是我”的天生的主人的心情,怪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彻头彻尾的体面和觉多的安全感谁不想要呢?可如今身死魂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身被扔在乱葬岗里无人问津甚是凄凉,自己的死还被娴妃拿来做文章吓唬高贵妃更加悲愤,自己都死了还不肯罢休,当真是过分! 阿箬飘着飘着,飘出了紫禁城,自然的来到城外一座山里,往前是一个一人宽一人高的小洞,只见两个面目怪异,身材矮小手里拿着不似寻常长矛的小鬼各占一边。左边的小鬼看见她捏捏嗓子道:“来了地府门前就赶紧进去吧,该投胎投胎,该下地狱的下地狱,别磨磨蹭蹭的啦”。右边的小鬼跟着重复:“别磨磨蹭蹭的!!” 阿箬一时吓住却也不由自主的往洞里去,外边看洞里黑漆漆的,里边却明亮的很,她一直超前,不知飘了多久才看到一出明亮下又是一个丑陋的小鬼坐在案前,她行至案前停住,刚想问点什么,却看到小鬼正翻着面前的卷册,嘴里嘟囔到“倒霉的蠢蛋!跟了一个蠢主子又被个蠢人利用,嫁了一个蠢皇帝还被逼的心智失常,周围就没个正常人,自己还心智不全蒙昧无知,死局死局!”太扎心了,句句都朝着心窝子扎,阿箬听着听着情绪如泄洪般奔涌,当即哇的大哭出来,越哭越难过悔恨,眼泪一股一股的从眼角流出跟不要钱似的。活着的时候如果低调点,机灵点,少替娴妃出头多为自己筹谋点,如今说不准是另一番景象,真是悔不当初。 “哎哎哎,别嚎了,都是命”小鬼见怪不怪。 “可我不甘心,凭什么奴才永远都是奴才,主子天生就是主子,我为自己争一争有什么错”阿箬从来都觉得自己没有那里低人一等,论出身自己也是官家格格,不比什么海贵人玫嫔仪贵人差,论相貌也是一副娇妹伶俐的模样,论能力自己也把延禧宫上下管得井井有条,遇上拜高踩低的也能争口气回来,无非就是运气不好而已。 “怎么,你还想再争一次不成,就你这样,再活一次也怕是改变不了什么。” 阿箬一听这话气血上涌,虽然她现在已不再是人没有什么气血补气血的,当被这小鬼三不五时的扎心窝子实在不好受,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跪下来伏在地上抱着小鬼的腿求,虽然希望渺茫,但万一实现了呢?小鬼的腿被阿箬抱得更紧了,脸上不耐烦,心里却十分高兴,看来自己想要有人建观供奉的心愿要达成了,嘻嘻。 “让你回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小鬼故作为难道。 “求大人指点,我必竭尽全力”,阿箬抓住了一根希望的稻草。 “放你回去我要受罚,地府不比你们人间,刑法动辄打入地狱受千年之苦,我为对你的这点恻隐之心冒如此大的风险,你怎么着也要帮我建个道观,塑个金身受世人香火供奉才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阿箬以为是自己要去受个百年千年刑罚,一听到是这个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待她收拾了如懿?高曦月、嘉嫔、皇后、皇帝这些贱人,别说一座道观,百座都没问题,稳赚。 签字画押后,小鬼等箬头抵着墙闭着眼面朝外头跪好后鼓足气卯足劲一脚把她踢了出去。 阿箬到不觉哪里痛,只是突然的加速让她猝不及防的头晕起来,还没叫出声就两眼一抹黑的晕厥了过去。 呆青樱选秀,阿箬救场获赏识 不知道晕了多久,阿箬感觉到了整个大脑闷闷的疼,太阳穴还突突突的,明显是睡太久导致的头疼,缓缓睁眼,看到的是从前自己屋的房顶,坐起来环顾四周看到桌子上额娘托人送进来亲手做的点心鼻头一阵阵发酸,自己也是爹娘疼爱弟弟喜欢的姑娘,上一世跟着如懿进了王府和家人聚少离多不说还为着她的无能生出多少事不说还搞得家破人亡,若是脑子清醒点把注意力都放在家里,少管她的晦气事,说不定会是另一番景象。罢了罢了,过去之事不可追,往后得好好的。为了自己为了家族,必得过得好!阿箬揉揉眼睛拿了块点心想着额娘暗暗下定决心。 “阿箬姐姐,你醒啦?”一个声音清脆的小丫头把阿箬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她满脸开心激动,嚷嚷着要去给如懿回话。 “哎,你等等”阿箬叫住她打算问个明白。 “我这是睡了多久,现在什么时候了,格格呢?” “阿箬姐姐,你从马上摔下来到现在已经睡了三天了,还好没伤到筋骨,否则五日后你怎么伺候格格去参加四阿哥的选秀啊!” 好家伙,原来是回到了四阿哥选秀前的日子,怪不得桌子上有额娘送来的点心呢,必定是听到自己摔了太过担心找人送进来的。 “格格来过吗?”阿箬问。心里有点点期待的,陪伴伺候这么多年,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总归不是简单的主仆情分吧。 “格格这几天可忙了,又是约了其他小姐说话刺绣,又是在准备四阿哥选秀的事就没来,不过交代了我若是你醒了就去禀告她。” 呸,阿箬被自己的期待打了脸,如懿就没把她放在心里,自己躺这么多天都没来看一眼,明明就很在意选秀还要装作不在意,自私又虚伪。 “我一会儿过去,你去忙你的吧。” 打发走了小丫头,阿箬把气压在心里整理好就去见如懿,她倒要看看这个自持高洁嘴上说不乐意参加四阿哥选秀的人是怎么准备的。 “额娘,姑母这套衣服真好看,可是我不想穿着过去,这么隆重人家不知道还以为我上赶着要给弘历哥哥做福晋呢~” 还没进屋就听见这么一出,阿箬心里真的要呕死,真跟上一世一样的扭捏做作让人看不得。 “请福晋格格安~”阿箬行礼道 “阿箬,你来啦,你快帮我看看这身衣服佩戴哪副头面首饰最好。”毫无关心直接使唤,不愧是她。 “是”阿箬起身看了一眼差点没笑出声,皇后也不知怎么了赏这么一身老气的衣服,把一个少女穿成了中年妇人眼,这还被说好看,简直是不可理喻。阿箬憋着笑,原来自己的主子这么没眼光,喜欢这大红大紫老气横秋的打扮。 “格格,这衣服既然是皇后娘娘赏的必定贵重珍惜,奴婢看咱们那支白玉仿梅簪最相宜!” “不可不可,那支簪太素了,跟着身衣服不和衬”,说罢就嘟起嘴来看向阿箬,仿佛自己永远是小时候的娇俏样一样,阿箬一脸不耐烦,看她嘟嘴就想给她两下,自己什么样子不清楚吗?多大个人成天嘟嘟嘟的。 “那格格想要戴哪支呢?”阿箬懒得管她,只想快点结束眼下的事赶紧离她远一点。 “那幅青粉一对的绒花吧,我看着就像在说青樱和弘历一样,嘻嘻嘻”。阿箬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这是得多傻的人才能说出的话。 “是是是”阿箬连声应承着,心想可别再有其他主意了。 “青樱啊,你到了降雪轩可别像之前那样放肆,咱们没选上三阿哥的福晋已是遗憾,且你又做了不得体的事被人背后议论,这次可得有些分寸。”福晋苦口婆心的说着,看得出来为着之前的失礼忧心不少。 “额娘,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关咱们什么事,再说了,我这次去是给弘历哥哥掌眼看她选谁的,又不是真给他选了去做福晋的。” “你!?”如懿这番话把她妈直接给气走咯,老太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家里老爷在朝为官低调谦卑,自己管着内宅也是恪守礼仪,几个孩子都请了民师教导,怎会有这么任性糊涂的女儿。想起她在三阿哥选秀时出虚功的事就气到不想说话。 一晃眼,到了选秀之日。 “格格,时间不早了,咱得快点去,否则赶不上了。” “赶什么赶,我又没说一定要去,是姑母和额娘以为我要去的,我还没想好!”如懿嘴一嘟故作娇羞。 阿箬真想一脚把她踢翻,临时临了又犯癔症了,又得像上一世一样哄着她去,给人看看不是她青樱想去的,都是周围的人求着她去。这扭捏做作的样子,真能把人气死。 阿箬假装心急絮絮叨叨的劝着推着把她推到了降雪轩,还跟上一世一样,嘴上说着不喜欢四阿哥不想参加他的选秀,实际上看到出现了其他秀女就心里生火的急匆匆差点小跑上去。 “请熹贵妃娘娘安,青樱来迟”。如懿提着嗓子说完嘟着嘴杵在现场,熹贵妃瞥了一眼这不知礼数横冲直撞从头到脚花花绿绿的人心里吐槽了一句俗气就让她边上站着去。 边上太监向众人介绍完青樱后,弘历拿着如意走向各位秀女,缓缓巡视后在富察琅华面前停住,弘历之前听额娘和皇阿玛提过这位富察家的女儿,说她是十分的端庄美丽,且自幼跟随名师饱读诗书,之前在宴会上遥遥看过一眼,只觉她即娴静美丽,举手投足之间又是大家闺秀的气度,因不曾交流,所以心里不自觉的生出一点距离感。但今日人就站在自己眼前,一袭粉丝衣裙衬着她花容月貌,看着自己走过去下意识躲避害羞的样子更是娇羞讨喜,以后若是和她一起举案齐眉,那必定是极好极美的事,福晋或是发妻,人生伴侣或是知己,都非她莫属。弘历想着想着,就把如意递到了富察琅华的跟前,琅华还来不及褪去羞涩就看到弘历坚定的眼神,停顿两秒整理了自己思绪后大大方方的接过来,此时两人都满心欢喜。 “富察琅华,端庄持重,温婉贤淑,是为嫡福晋人选”。弘历说完又朝着高曦月走过去,高曦月比琅华和自己都要小,此时正一脸有趣期待的看向自己,也不在乎福晋的位置被别人选走了,好像嫁给自己是什么顶好玩的事,又应着家里人的交代特别重视现在的场合,人生的花容月貌,但是这性子活泼可爱,此时看着自己又是一副娇憨可爱,让人看了心生宠爱忘却烦恼,她父亲又是治水能臣,选她进府这事是一刻也耽搁不得的,万一被其他阿哥或者王公大臣选走了,自己岂不抱憾? “曦月格格,天生丽质,灵秀动人,特选为格格”。弘历一会儿就选好了嫡福晋和侧福晋,忍不住欢喜的向众人说道。熹贵妃看着满眼笑意,这么好的女子,活该配自己的儿子。周围的人也在连连称好,道四阿哥有眼光有福气娶到富察家和高家这么好的女子举案齐眉是天作之合,有几位命妇更是借着此情此景合手作揖盼着自己的孩子也能有这样的好福气。 边上的青樱就没那么开心了,虽说之前和弘历开玩笑过来给他掌眼看选谁,但是眼看弘历把如意交给了富察式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但想着之前俩人一起看墙头马上的情分,又觉得弘历哥哥是迫于皇家的束缚和对熹贵妃的孝道压抑着自己做了违心之举不由得暗自同情起他来,弘历要不要这样的同情不知道,但青樱因着这番同情内心舒缓了许多。 嫡福晋和格格都选完,弘历才想起青樱,想到他些许有些头疼,小时候还没跟着熹贵妃的时候自己爹不疼娘不爱的,只有她会来跟自己说话玩耍,给他带点心,小时候的她善良机敏,对他自己经常的照顾填补了他敏感失落的内心,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被皇阿玛看着了能让她也相伴在侧,好全了幼时相互扶持的缘分。 但时光流逝,两人渐渐成长,弘历因着被熹贵妃照看抚养,自己也发奋用功被皇阿玛日益器重,在日常的历练中很快成熟起来,那份小时候的恩义被埋在了心里,偶尔想起来觉得美好。 但是青樱却越大越不着调,进宫给皇额娘请安看见其他嫔妃带着护甲自己也要戴,皇额娘是寄托了希望在找个侄女身上,有意抬举她,所以这些小举动就由着她,于是乎后来看她都是炸着其余三根手指拿话本、吃食,就连有时候走路也要翘着几根手指搭在侍女身上,仿佛是旧局深宫中的老嫔妃一般。 往常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自己见怪不怪,影响不了自己弘历也随她去,直到后面听说她在三阿哥选秀现场毫无顾忌的出虚恭才觉得无语,好歹也是世家大族的女子,不顾自己也要顾及族人和皇后的面子。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是皇额娘的亲侄女才这般随心甚至是胡闹,弘历有时候是羡慕她,但现在大多时候是觉得她傻,让她来除了以前两小无猜的情分,也是为这皇额娘这层关系,她已经落选于三阿哥沦为了紫禁城里的笑话,若是让她做个侧福晋,想比皇额娘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弘历甚至想,只要她在府里规规矩矩的待着,不要做出些出格的事,好好协助琅华,自己必定善待她,若是她的族人日后得力,该给的奖赏和脸面都不会少。 “青樱格格聪颖伶俐,是为侧福晋人选”,随着弘历的话音落下,青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自己和弘历哥哥这般不易才走到一起,到底是老天眷顾,随即福身行礼,起身时满脸感动。 “弘历,青樱格格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这样安排怕是委屈了她,要不听额娘的算了,让你皇额娘为她另寻佳婿,咱们可不能耽误了”,熹贵妃再不喜欢面上也得保持着笑意提醒,虽说弘历是养子,可这么多年来自己也是悉心教导,花的心思不比自己亲生的儿子少,养儿九十九,常忧一百岁,富察式和高氏家族名望、家教礼仪都是值得称赞的,这个青樱除皇后这层关系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非要选侧福晋,还不如选个正真知礼的闺秀入府,别哪天作出什么笑话让弘历劳心伤神。 “额娘,儿子和青樱格格自幼相伴,还请额娘成全”。弘历不忍的向熹贵妃开口但没得到回应。 阿箬看着青樱怔怔的站在一边直愣愣的瞪着熹贵妃,也不会为自己辩解两句就头疼,怎么这人一到关键时刻就跟个木头似的,气老爷夫人的本事哪去了!!!忍不了,不忍了。 “贵妃娘娘饶恕奴婢,奴婢打小伺候格格,最清楚格格心里怎么想的,格格和四阿哥从小青梅竹马,早已芳心暗许,为着这次选秀老爷和夫人准备许久,就连皇后娘娘也千叮咛万嘱格格要慎之又慎,格格对娘娘和四阿哥的心天地可鉴,之前三阿哥选秀时有些误会,也是奴婢未伺候不周导致了流言不断,还请贵妃娘娘责罚和成全!” 阿箬噗通一声跪在前面为青樱求情的壮举惊了在座众人,熹贵妃也想不到从会有这么死忠侍女跑出来,不由得多看了阿箬两眼,小丫头年岁不大但是看着能干,胆子也大得很,为了自己的主子能拦下全部罪责,这份忠心和决心也算难得,有话能说出来也是个有主意的,这点倒比青樱这个主子强多了。 “大胆,这哪有你说话的份”,熹贵妃身边的姑姑眼看情况不妙正想让小太监把阿箬拖下去再说。 “好个尽忠的奴才,你这般胆大妄为,就不怕本宫处置了你!”熹贵妃疾言厉色的样子让众人怕急了。 “回贵妃娘娘,奴才不敢隐瞒,奴才心里怕得很,只是事关主子和四阿哥的情分,想来今日又是四阿哥的好日子,奴才才斗胆一试,为了四阿哥和主子,也为了老爷夫人,奴婢一己之身不足挂齿!”阿箬说完把头埋得更低了,本就纤弱的人更显纤弱,让人看了不免有一丝丝的动容。青樱看了还没反应过来说什么,还是木木的站在一边,两眼红红的,仿佛动一下眼泪就会奔涌一样。 “求额娘成全”弘历也趁势跪下请求,言辞恳切。 “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阿箬缓缓抬头,比起畏惧,脸上更多是期待、焦急和担忧。 “若日后你的主子再出现不合规矩的举动,你还能替她担责吗?” “回禀贵妃娘娘,主子若进了四阿哥府邸,那就需恪守规矩礼仪,和众人和睦相处,奴婢会尽好奴才的本分,不让主子给四阿哥添乱。” “往日看青樱格格肆意洒脱,没想到身边的侍女倒是懂事有主意,罢了,青樱格格就以侧福晋的身份入府吧,只是你需记住,你这侧福晋的身份时你姑母、阿玛额娘、四阿哥和着小丫头的心意,本宫权当是为了他们这番苦心,日后你必得谨慎小心,守礼和睦众人才是”。 “青樱谨遵教诲,谢贵妃娘娘”,青樱嘟着嘴上前行礼,她还想不明白为什么熹贵妃非要这么不待见她,但是不待见又如何,着侧福晋职位还不是自己得,想完又撇着嘴笑了。 “谢贵妃娘娘,奴婢日后定当尽心尽力!”阿箬看事情尘埃落定,赶忙磕头谢恩,只希望快点结束拉着青樱赶快回府,别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她不想活,府里上下可想活呢。 “你是得尽心尽力,只是不要以奴婢的身份了,我看你忠勇有担当,会体恤上下,就抬举你做四阿哥的侍妾,随青樱格格一同入府,四阿哥身边有你这么一个人本宫觉得很好。” 阿箬惊讶,怎么也想不到今日自己有这样的大喜,想起上一世跟着青樱百般煎熬,被人利用了才有机会成为宫嫔,可是到最后还是那样的下场,这一世能一开始就能陪伴在四阿哥身侧,还是熹贵妃亲指,这下再就不用受那些有的没的磋磨,额娘和阿玛知道了必定欢喜!于是跪在地上连声谢恩。 “儿子谢额娘美意。”刚刚要不是阿箬弘历还不知道现场会有多尴尬,得亏有她胆大心细求情,以前对她印象模糊,只知道她时跟在青樱身边只会听主子命令的丫头,没想到也是这样有血有肉有胆识的人,现在虽说对他没有什么男女情谊,但是为着她刚才的一番举动,心中不免生起了两分赞赏! z 弘历封亲王,阿箬随入府 那日选秀完也出了一些风波,皇后和三阿哥因着谋算皇位、结交大臣惹怒了皇帝被狠狠处置,好在四阿哥得了皇帝心意又有着熹贵妃得劝说才没有波及到阿箬和青樱,后来四阿哥被封宝亲王,皇宫、亲王府、富察府、高府、乌拉那拉府都忙前忙后的准备着喜事。乌拉那拉虽然对皇后的事心有担忧,但想着自己女儿和四阿哥的情分、熹贵妃对阿箬的抬举心里安慰一些,为着青樱日后能在王府立足,也多次交代阿箬多帮衬着青樱,阿箬想着这么多年老爷夫人到底不曾亏待自己,看着他们为自己准备的嫁妆不免有些感动就答应了下来。 再说阿箬家里当时听到这个好消息时索绰伦和妻子高兴得不知说什么,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就坚强争气,在家里常常帮着教导幼弟,在那拉府里当差做事也是拔尖的,要不是自己官职低身份卑微没有条件好好请师父教导着,说不定自己女儿会有多出彩,如今能进王府也是上天眷顾,虽是侍妾但来日方长。阿箬爹一边为女儿备着东西一边期盼女儿有个好前程、事事如愿。 阿箬入府的前三天回家话别,没见之前都是欢喜,现在聚在一起了却是泪眼汪汪的舍不得,阿箬的娘拉着她手不住的让她以后在王府多个心眼,万事珍重,不要太过牵挂家里,千言万语不过是希望她过得舒心,保重自己。两个弟弟也是扒着姐姐哭,一会说不想让她嫁人,一会说以后要给她做靠山,谁也不许欺负了自己姐姐去。众人听着边感慨边哈哈大笑,稚子赤忱! 众人该说的说了,该哭的哭了,情绪渐渐平复,夜已渐渐深了,阿箬爹取出之前为女儿准备的东西要交给她,满是不舍得说道:“我的女儿自小就是个有主意不胆怯的人,以后到了王府爹也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王府女眷众多,未来会更多,如你得王爷眷顾固然好,如不然只希望你过得平静淡然,不要卷入是非风波之中。咱们出身虽然低微,但是只要自己身正、瞧得起自己就不怕被人瞧不起,你入府后切忌不要参与别人的纷争,虽然原先你是侧福晋得婢女,但也是得了熹贵妃抬举的,倒也不用太过听命于她,眼下皇后又被禁足,所以你要十分主意与她的关系,不可太远亦不可太近,保重自己最重要,你过得好,家里才好。明年阿玛就要去辖地上任,为着我的女儿我也要争气做出政绩,家里有你额娘,你不要太过操心。”一席话出自肺腑,听得阿箬心里充满暖意。 “王爷从小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他能上朝为皇上办事见识颇多,可你只能和其他女人深居后宅,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为父看女子有才才能过得更通透,你入王府,你额娘准备了金银首饰妆点,阿玛给你准备了几部书,望你潜心学习,除识文断字外也能增长心智,遇到磋磨苦难时能宽慰自己。 在阿箬映像里,阿玛是个极勤奋的人,跟着上级出门办差几个月不回来,在家里也经常捧着书看到深夜,自己和弟弟寻到书房被打扰了也不恼,总会问今天听额娘话了没,带回来的梅干吃完了没等等,有时候弟弟淘气不听话也会厉声训斥,面对额娘时有时无的唠叨总是听着,今天这番话毕才了解到父亲如此通透、怜爱。阿箬后悔,前世自己的那些决定、那些做派都是在打阿玛的老脸,这一世绝对不要再辜负双亲和幼弟。 三天后,一切准备妥当,阿箬换上了一袭红衣,带上了额娘为她寻来的小丫鬟静萝跟在青樱后面入府。 当晚宝亲王府极为热闹,三名新人入府,宝亲王弘历在众人的道贺和调侃中一杯接一杯,此时已成为侧福晋的青樱在屋里掀开自己的盖头推着窗瞅着外面,边看边问身边伺候的丫鬟:“弘历哥哥和福晋当晚也这么热闹吗?” “福晋入府,自然是很热闹的”好日子里,丫鬟笑盈盈的回话。 “哦”青樱退坐到床上,想着他的弘历哥哥和富察氏又没一起看过墙头马上,二人只在选秀时见过,怎么能和自己比,于是低头摸着自己满手珠宝戴着护甲的手笑了。 丫鬟看到这一幕不禁犯嘀咕,当日福晋入府可是宫里府里和富察府极为重视的,福晋这么尊贵也没丁零当啷的戴一身珠宝首饰让人不知道看哪,那仪态气度和恰到好处的装扮在旁人看来是那么高贵优雅美丽,这侧福晋虽说出自乌拉那拉府,虽比不得富察府这般尊贵,好歹出身后足,这打扮的怎么跟乡下没见过好东西的婆子一般,脸上的腮红打得跟什么似的,满头珠翠钗环不说,脖子上手上的首饰也是五颜六色。入府行礼时自己也偷偷看了高格格,格格虽然打扮不如福晋和这侧福晋,但饰物装点恰到好处不失贵气,这侧福晋这般,怕不是有什么问题,以后自己跟着她可别倒霉才好。 宾客散去,王府也安静下来,弘历想着曦悦年纪小好新鲜的样子,今天这场景怕她觉得拘束无聊就忍不住想去看她,到了屋里发现曦月端坐着,故意放慢脚步慢慢走上前慢慢掀开盖头,曦月察觉弘历有意捉弄她,自己把盖头扯下来佯装埋怨,弘历看着美人娇艳有趣,心里别提多高兴,陪着她说了会儿话、怕她饿陪着吃了茶点,又听她弹了琵琶才休息。 早上三人一同去给琅华请安时,看着曦月认真听来自福晋的训话,只觉无聊至极,这些规矩礼仪都是给外人的,自己和红利哥哥的情分可用不着。正想和阿箬说点什么,却看到阿箬也如曦月一般认真敬重,不禁在心里可惜阿箬成了主子也改不了为奴为婢的习惯,她还是适合嫁个侍卫什么的。 “阿箬,虽然你只是侍妾,但是是得了贵妃娘娘的抬举,王爷此前还和我称赞过你,只要好好侍奉王爷,来日封格格或者侧福晋也是指日可待的”。琅华其实也挺喜欢阿箬的,虽然出身不高,但是当日的举动在场之人无不称赞,现在一同进了王府,她又得了熹贵妃的抬举,自己作为主母从哪个方面看都要照看好她。 “阿箬妹妹,我那日听你说话就很敬佩你的胆识,以后大家都是姐妹,你我之间要多来往说话才是”。曦月随着琅华出声道,她没想那么复杂,只是看阿箬有话直说,果敢无畏的样子很对自己的胃口,从小到大,自己最讨厌扭捏做作的人。 “阿箬,以后你有什么不习惯的或者缺的少的都给我说,我会帮你的”。青樱看着琅华二人这么照顾阿箬,自己作为她曾经的主子,也想尽点心,只是这话听起来挺膈应人的。 “侧福晋这话说的,还当阿箬妹妹是你从前的婢女呢,她可是熹贵妃娘娘亲口定的人,王府里有福晋照顾,怎会让姐妹们缺东少西的,你这样说是当福晋不存在吗?福晋和王爷还有我都给了阿箬妹妹贺礼以示亲好,侧福晋什么都没有还说帮?是用嘴帮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青樱只惦记着自己入府的事,丝毫没想过这层,被曦月怼后又嘟嘴一副委屈样,让人看了就烦。 “好了,以后有什么自会相互扶持的,不过话说回来,青樱妹妹你确实要好好谢谢阿箬,当初没有阿箬的挺身而出,今日就没有你与我们姐妹坐在王府的局面。”琅华笑盈盈的看着青樱说道。 “福晋、侧福晋、格格的心意我都心领了,阿箬在此谢过!”简单明了的道谢正如阿箬现在的风格,坦荡爽利,一切放在阳光下明明白白。 请完安结伴回屋的路上,曦月听着阿箬说最近在读的诗经颇有不解,自己读来读去都没理解其中意味,反复下来就觉得有点无趣,都想把书扔了就觉得好笑,说着要去阿箬屋里和她一起读。青樱听了开口道:“向来四书五经都是打小就学的,阿箬你现在才开始念,学起来不易也正常,若是学不了就不学了吧,做点你擅长的事多好!” “青樱妹妹难道不知道有志者事成成的道理吗?我看阿箬这么聪明,肯定会很快就能学会。”说罢不管青樱的尴尬,拉着阿箬就走了。 阿箬跟在后面看着眼前的高曦月有些恍惚,上一世她对自己是看不起和利用,把自己当替死鬼,这一世她却这样善良真诚,爱憎分明,不由得深深感叹没癔症的世界真好。 当晚高曦月和弘历用餐时提起和阿箬读书的事,说阿箬聪明,一点就透,打算每日教阿箬写字时弘历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侍妾没去看看,这几天忙着确实疏忽了。当晚就去了阿箬屋里。 阿箬屋子虽然不大,但布置的静雅简洁,烛光下她在缝着一个看着有点像幼虎的布偶。 “你在干什么?”弘历冷不丁的冒出一句给阿箬吓了一跳。 “王爷?怎么没人来通报,静萝该打!”说罢忙着请安,实在没想到他会过来,以为他会先去青樱那里,都做好了入府几个月不见他的打算,这么一下子冒出来着实让人猝不及防。 “不怪他们,是我让他们别出声的,刚刚听曦月说你们读书写字的事,特意来看看你。” “让王爷笑话了,月格格待妾身好,我们相处投缘也亲近,她肯教妾身读书写字,妾身很是感激。”阿箬平复心情后回话道,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里有温柔和赞善,和上一世那个冷血的变态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心里就想离他远一点。 “起来起来,用不着这么多礼,给我说说你们今天读了什么?”弘历拉他坐起来翻着桌上的书问道。 “曦月格格教我读了诗经,不过嘛,刚刚被王爷一吓都给忘了”,阿箬只想快点结束话题,不想让他继续待下去,现在要他接受这个男人还真是强人所难。 “忘了?那我得赔你,这样吧,今晚就宿在你这教你念诗。”弘历顺杆爬得利索。 这两人一个有模有样学着宫里的太傅教着,一个心里犯嘀咕的学着,不知不觉到了深夜。 “欸?对咯,你刚刚做的那个是什么?” “那是给妾身幼弟的小玩意儿,之前答应过给他,还没做好呢!入王府前回家一趟都没忘记跟我要呢?”阿箬提起弟弟眼里带着宠溺。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做一个?”面对弘历这副模样阿箬有些无语,你个天皇贵胄,什么都有的好不,以后皇位天下都是你的,跟我要这个有什么意思。 看她不回,弘历有点挫败感,他这个侍妾是因为额娘才纳的,本来想着一个有点胆识的丫头罢了,放在后宅养着就行,但是入府这些日子听琅华和曦月都在称赞她免不了想来看看,来了看到她手执针线认真的模样心里生起一股别样暖意,不同于琅华和曦月的红袖添香,阿箬对家人流露出来的关切,让自己觉得很想靠近她,仿佛靠近她自己的心会更有安稳感。这样真好。 “明天就给王爷做个荷包,放了花草香料戴在身上如何?”目前他还没发癔症也没伤害自己,大不了给他做一个就是了。 “好”,说罢就命人熄灯就寝。 次日,青樱刚睡醒就听说王爷昨日去了阿箬屋里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是想到两人小时候的情分又笑自己庸人自扰,日子长着呢,以后必定是自己跟王爷牢牢站在一起。于是乎像卸了个重担一样,她在床上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美美的期待着。 弘历探青樱,墙头马上让人烦 青樱入府半月有余才迎来弘历的探望,晚膳后早早的洗漱准备,身边的婢女肉眼可见的开心,主子有宠,他们做奴婢的才有好日子过,否则在府里时不时的被小人挤兑,心里有气都不知道往哪撒。侧福晋老说自己和王爷是打小的情分,一说就是墙头马上停不下来,说归说,但总不见王爷过来。都怀疑她说的情分是真的还是假的。今天可把人盼来了,真希望主子能笼络住王爷的心,那以后日子也好过些。 给青樱准备寝衣时,也不知道她是哪根筋搭错了,那一身青绿色显得人白皙安静不要,非要那红白相见半新不旧的寝衣,还说那身穿着有别样的美。一时之间几个伺候的丫鬟也不知道说什么,帮她换上就静静的退了出去。 姐姐,你说这侧福晋是16.7岁嘛? 她怎么就喜欢老嬷嬷的衣服呀? 是不是咱们王爷喜欢呢?我看着月格格和箬侍妾都打扮的很好看啊? 前几日秦管家给其他各屋送了时节衣料和香料,偏偏没有咱们的,是因为王爷不来看侧福 晋嘛? 最近吃食越来越少了,我老饿,还好其他嬷嬷给了我点心。 再不送衣料来,咱们怎么过这个冬天 几个小丫鬟悄悄的忍不住由七嘴八舌的问到委屈巴巴的诉苦。 大丫鬟檀纹越听越嫌弃青樱,但是碍于王府规矩还是严厉的约束了众人,不过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越想越气,倒了八辈子霉摊上这么个主子,求求她今晚争气点,否则入冬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弘历姗姗来迟,推开门先入鼻的是一阵沉香,古朴宁静,但点的太多有点呛,吸吸鼻子继续往前,看见青樱端坐在榻上。 “王爷,你来啦!”青樱吊着嗓子开口。 “。。。。”弘历略无语,撩起袍子坐在另一边,只见对面的人脸蛋红扑扑的,眉毛画得都快插入发髻,两眼之间又长又宽,配着故作娇嗲的声音显得很割裂,为什么他的侧福晋是这样子,又年轻又衰老? “最近一直忙着,今天得空来看看你”弘历挑起话头。 “无妨,我准备了暗香汤,王爷用一些吧” “嗯,好”弘历看着这一小盏汤思索着,这青樱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着调的呢?回想起幼年她明明是个端慧聪明的女子,虽说不爱束缚,但是为人热情真诚,如今这样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青樱啊,皇阿玛命我过几日和朝中大臣去江南办事,你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我给你带回来?”为着过去的情分,弘历还是想好好待她。 “妾身今日能有幸入府陪伴在王爷身侧就是最大的福气,没有什么想要的!”青樱嘟嘴眨眼道。 “琅华、曦月、阿箬都有,你也不例外,想要什么就说吧”弘历把汤盏放到一边耐着性子说道。 “那请王爷珍重自身,妾身等您回来一起看出墙头马上!”青樱痴痴的说着。 “嗯,好吧”弘历心里泛起无奈,只觉得眼前的青樱并非自己印象中的青樱,每每聊起都有种话不投机的不悦感,好在她对自己情深一片,墙头马上就墙头马上吧! 月色朦胧,院子里的海棠在皎洁的月光下静静绽放,此时是阿箬入府的第三年。此时琅华已经有了长女璟瑟,阿箬也晋升为格格,府里人多事多,琅华办事极为负责妥帖性子让她比从前忙多了 ,所以有时候她和曦月就担起了照顾璟瑟的重担。 此时小璟瑟正牙牙学语,看到什么听到到什么总要呀呀呀的发表几句,白玉似的小人活泼可爱极了。天气好时她和曦月等琅华忙完就在花园里带着璟瑟赏花喂鱼,阿箬教着璟瑟叫额娘、阿玛,小璟瑟跟着呀呀呀的说,有时候说得把自己都给逗乐了,窝在阿箬怀里咯咯咯的笑起来,周围众人因着她都沉浸在一片岁月静好之中。曦月接过琵琶,熟练的调好音就开始演奏,她水白剔透修长的指尖略过如丝的弦流淌出让人沉醉的乐曲。春风拂面,温暖和煦,花园里的花啊柳的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中也变得格外鲜艳好看。 “主儿,福晋他们都在花园里陪小格格玩儿呢,要不咱们也去吧,您和福晋他们热闹热闹也挺好的,不然总是一个人在屋里闷闷的,奴婢看您怪寂寥的”檀纹劝到。 “我不去,我呢和她们说不上什么的,福晋也用不着我去巴结,我不羡慕别人的热闹,守得住自己的心才是要紧的”青樱拿起笔继续抄着未完的佛经。 檀纹心里泄了口气怪自己多嘴,自己这个主子总是一副清高之态,看谁都是一副俗人样貌,月格格她们和福晋的交好在她嘴里成了巴结,这话幸好没给王爷听到,否则又要受冷落。叹了口气,檀纹唤了新来得惢心伺候她,自己看他就来气。 绿筠绮莹将入府,青樱探病惹众怒 弘历封王开府成家后越发的忙碌,开始还只是和列位重臣议事学习,一切颇为稳当,后来几次历练中经皇帝稍加点拨便很快明白其中关窍遂委以重任,跟各位大臣商议推敲时逐渐褪去青涩稚嫩开始独当一面,处事手段果决不失公允,玲珑但不侥幸,方方面面思虑周全很是以大局为重,皇帝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江山后继有人,自己身上的千斤重担仿佛也轻了少许,每每与熹贵妃谈起也是忍不住的夸赞。 想起之前先帝【指康熙】下江南时在扬州经过停留的苏家家风淳朴严谨,在当地颇有口碑,家主与妇人相敬如宾,几个孩子也是兄友弟恭,先帝当日也夸赞过,听说他家的长女绿筠如今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为人宽厚,行事难得的稳妥,是个有福气的,打算先把人接到京城先学着规矩再挑个好日子赐予弘历。熹贵妃听了连连替弘历谢恩。 次日,琅华到宫里请安,熹贵妃交代着琅华办好迎苏氏进府事宜,琅华心领神会:“额娘放心,苏妹妹是父皇亲赐给王爷的,我必会好好待她不教她受委屈让王爷为难,王府不宁。”熹贵妃听着甚是满意,自己这儿媳选得对极了。 往日里也听弘历说起过琅华房里一个叫黄绮莹的侍女不仅容貌清丽温婉可人,跟着琅华久了也颇有气度,既然他喜欢便取个好事成双的美意。琅华连声应下,也不忘替绮莹谢过贵妃的提点,婆媳俩又围着锦瑟说了好一会儿话才道别。 王府众人听说不日将封两位格格忙前忙后,照着留下来的规矩好生布置着。 曦月在开春时未小心受了风寒还在将养,往日里活泼热闹爱撒娇玩耍的人现在只能乖乖听太医话躺在床上,弘历回府必定先去看她,怕她喝药苦还给她带了许多蜜饯糖果回来,弘历边喂她吃边哄着说等她好了外边也暖了,到时候带着她去骑马游玩,曦月开心得跟个小孩子样。 琅华托人寻了支极品的山参和几味上好的滋补药材给她调理,吩咐了几个伺候的奴才务必小心,还遣了人去高府请高夫人来看望。 阿箬每天都会来陪她说话解闷,得知她寒症是自小胎里带来的也找人去搜寻根治的药方,至于曦月自己,她就觉得好像除了身体略微不舒服外没什么不好的,大家对她这么好,她只需要好好养病就好啦。 至于青樱么,这人别扭,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不来还好。 正想着,双喜来报说青福晋来看望她了,要不要让人进来就等她一句话。 “人都到跟前了我还能打发她回去吗?她来看我也是一番心意,请吧。” “听说曦月你这几日病着,我特来探望。” “多谢侧福晋,您快坐”,曦月打起精神行礼招呼着。 “我带来一碗驱寒汤来,正适合你现在,快趁热喝了吧。”曦月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自己刚刚才喝了药,怎么也想不到她会送这玩意儿来,一时间语塞。 “额。。。。多谢青福晋的好意,只是我刚刚才喝了太医开的药,这眼下也喝不下去,要不先让茉心收到后厨,待我午睡醒来再喝吧。”这么说她应该能听明白。 “一碗汤而已,凉了就没效果了,惢心,你去伺候月格格用吧!”青樱跟没听见曦月的话一般一定要人把汤喝了,大有一种今天你不喝也得喝的架势。惢心不知如何是好,端药得过程变得很漫长。 茉心一看赶忙出来给主子打圆场:“劳青福晋挂心,这汤是极好的,只是太医嘱咐我们主儿刚刚喝下药,得隔几个时辰才能喝其他的,否则容易乱了药性。” “一碗汤而已,那这么容易乱了药性。”青樱也不知道是听明白了还是不明白,嘟着嘴嘟嘟囔囔的。 “侧福晋见谅,我有些乏了想歇一会儿,等我好一点再亲自请你来说话。”曦月确实有些累了。 “要不你还是喝一点吧,等你睡起来估计就好多了。” “侧福晋为何要强人所难?!曦月姐姐都说了现在不喝,为什么你非要逼着她喝呢?” 阿箬在屋外看着发生的一切等不及通传就进到屋里,直直的走到惢心面前拦下那碗汤。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没逼她,我只是想着这汤用的都是干姜、肉桂、附子、吴茱萸等驱寒的中药所制对她风寒有益才。。。” “只是什么只是,姐姐不舒服休养了几天才刚刚好一些,侧福晋这会子端一碗莫名其妙的汤来三番四次要她喝下,且不说这汤和姐姐药中药材会不会相冲或者剂量叠加有影响,就说这汤药是能随随便便不禁太医看过就入口的嘛?福晋王爷和高富府都挂念着姐姐的身体,怎么侧福晋如此敷衍?” “阿箬,从前你做我侍女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青樱堂堂侧福晋被阿箬这个格格说了一通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只是出于一片好意想送碗汤让曦月好的快些,但不知做错了什么被阿箬如此羞辱,难道阿箬早就对自己心里又恨? 现场气氛尴尬紧张,双喜在门口大气不敢喘,担心着主子身体忍不住朝里头张望,自己打小跟着主子,主子虽然有时候娇纵些但却很关心自己和茉心,平时自己家里要不是主子留心那日子不晓得多难过,着侧福晋来了净惹主子难受,早知道就不给她进去,双喜很懊恼。 曦月看着听着脑袋嗡嗡嗡作响,突然身上打起冷颤,被靠着的阿箬察觉不对一令双喜去找太医,二令茉心带着自己的丫鬟去找福晋来做主。青樱还傻愣愣的站在一边,惢心早察觉不对把汤收了起来站在角落里不敢出声,不知道待会儿福晋来会不会连着自己一起责罚。 琅华刚哄锦瑟睡着就听人来报发生这档子事,留下莲心带着素练三步并做两步朝曦月屋里赶,只盼着自己这个傻妹妹可别有什么事再病下了,在她眼里曦月和自己弟弟一样还需要人照顾疼爱。 弘历刚进府就撞见双喜拉着太医急急忙忙朝前走,上前问清楚才知道青樱去惹事不禁叹了口气,她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出人意料哇,自己刚安的心又悬了起来。 琅华弘历前后脚进了曦月屋里,看到阿箬给曦月盖了两床被子,曦月还一阵一阵发冷,太医连忙上前把脉,不一会儿到跟前回话:“会王爷、福晋,格格这病本来没什么大碍,就算有寒症只要按着方子好生养着待寒气排出,再好好用一些温补的膳食调养即可,但现在格格受惊,心内有气郁结不得安静才会如此,待微臣给格格补一个方子好好用药持续三日便会好转,期间一定不要再惊扰啦,否则就不是一个方子能解决的。” “多谢李太医,素练你陪着茉心一起去拿药,自习着别拿错了”。琅华吩咐着送了太医去准备。 “福晋,王爷,眼下姐姐受不得叨扰,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众人在阿箬建议下只留下照顾曦月的人便退出了屋去往正厅。 “王爷,今日之事想必你也听说了,恕妾身说一句,青樱你也太肆意妄为了,你送点什么不好偏偏曦月刚刚喝完药的时候给她送这种汤水,他没喝阿箬也拦着都成这样,若真喝了万一有个什么你可担待得起。”琅华都要气死了,这个侧福晋平时一点忙帮不上还尽惹事。 “弘历哥哥,我们从小长大如兄弟一般,你是知道我的。”青樱不信弘历会跟着这些人折辱自己。 “你闭嘴!!!!自你进府当侧福晋以来,不说帮着福晋料理好王府分忧,还一意孤行的增添事端,这汤今天阿箬不拦着你是不是非要曦月喝了才罢休,谁告诉你可以给病人随便喝这些东西的,你有没有脑子,曦月身体弱你不是不知道?!”弘历铁青着脸朝青樱吼道,现在看她就像看个人形木疙瘩,脑子里装了浆糊,做出的事都不在谱上惹人心烦。想着曦月那张没有血色的小脸和阿箬急得快掉下泪的双眼,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恕妾身直言,青福晋未尽侧福晋本分还惹得曦月姐姐重病,该罚!”阿箬看她那副懿症上头的样子真想亲自给她几下才解气。 “传下去,青福晋行为有失,罚禁足屋内抄写女训百遍反省思过一个月,期间没有本王命令不得处,也不许人探视。” “请樱妹妹,王爷也是看重你,可你今日实在太不像样,望你这个月好好反省,以后切勿再犯。”琅华也不指望她这个月能反省出啥来,看她梗着脖子杵在跟前的样子就头大。 “是,妾身听令。妾身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妾身告退。”青樱觉得很委屈,自己怎么一下就被禁足了,她不服但也不愿再辩驳,弘历哥哥一定是被福晋和阿箬蛊惑了,看她以后怎么收拾她们。她咬咬牙退了出去。 “青樱以前也是冰雪聪明识大体的,今日也不知怎的闹这么一出,我在外办差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以后你看到不妥之处该说就说该罚就罚,不必处处顾虑,否则这么大一个王府你还要照顾孩子着实心累,曦月已经病了我不希望你也病下,有什么忙不过来的交给阿箬分担一二,她可靠!”弘历关切的望向琅华说,他信任琅华心疼琅华,既要给足她尊重和爱护,也要给足她依靠和权力,他要和她长长久久的过下去。 “是”琅华柔柔的答着,读懂了弘历的心意。 “阿箬,今天没有你怕是曦月会更糟,以后要多帮衬着福晋,有你在我和福晋都放心。” “是,请王爷福晋放心,妾身会用心的。”阿箬乖巧的行礼后便退了出去,让这对少年夫妻好好叙话一番。 入夜,门外的人来通传弘历来了,阿箬应了一声便继续手上的刺绣,弘历以后会有很多女人,他来不来不宜挂怀,自己要读书写字识音律陪锦瑟玩跟曦月说话帮福晋分忧,闲下来要吃零嘴,选料子制衣服,看画本制蜜饯休息,哪有什么功夫理他。他一个月来一次就行了。 正想得入神,突然眼前出现一支彩金凤钗,上面缀满了五彩宝石熠熠生辉,夜里看也是光彩夺目 ,白天在日头底下看更是出彩。 “喜欢吗?”弘历笑盈盈的问她。 “嗯,喜欢,多谢王爷。”阿箬手里把玩着钗爱不释手。弘历看她喜欢眼里的笑意更明显。 “我以前以为你会事事维护着青樱,没想到你做得比我想得更好”。 “王爷是觉得我是非不分,会跟从前做侍女一样围着侧福晋转悠?”小女子刁钻。 “没有!我那哪这么说了”弘历给自己挖了个坑。 “侧福晋是侧福晋,我是我,以前是她侍女事事以她为先是尽本分,现在我与他一同在王府服侍王爷,当然该事事以王爷为先,内宅的事以福晋为主,曦月姐姐向来待我不薄,且今日之事是侧福晋糊涂,我看到了自然要说话。” “嗯,是个有主意的,不愧是本王的人,戴上给我看看。”说着取过凤钗为阿箬簪上,十七岁的少女水灵明艳,眉眼之间一股英气和睿智透着丝丝的贵气,这钗于她是相得益彰。 “十分好看,说吧,怎么谢谢本王。”弘历逗趣得看着她,阿箬在他脸颊亲一下就故作嫌弃的推开他,“王爷的心意我领了,多谢王爷这么晚送来,我定会好好留着的,就不送王爷了。”说罢佯装把弘历往外推。二人嬉闹一番又在烛台下说了好一会儿话才休息。 弘历心里是很看重曦月和阿箬的,二人又相处和睦,无形中给琅华和自己少了许多烦恼,若自己不是王爷,是个富贵人家少爷,一生中有这三人足矣。 第二天高夫人来王府看曦月,听说自己女儿被青樱闹过一场不免有些嗔怪,见到阿箬时十分感谢她昨日相助,特意挑选了几匹名贵绸缎赠予阿箬,阿箬也不扭捏,大大方方谢过就收下了。确定女儿并无大碍,高夫人辞别琅华便离开。 屋里就剩她和琅华,琅华略担忧的说:“现在只有咱们仨就有这样的事,过几日新人入府了,往后人多起来还不知会有什么事端,我这心里真不踏实。” “姐姐担心不无道理,乌拉那拉氏之前在福利就随性而为,若只是随性还好,倘若再如这次一般衍生出其他事可有的咱们忙了。我看刚刚高夫人有些不快,估计是心里在怪她呢。” “眼下她还在禁足倒是不用担心,只希望她认真反省,出来安安分分的就行,倒是不指望她做些什么。”琅华眉头微蹙。 “姐姐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想着她解了禁足后先好好找她谈一谈,若还如此肆意妄为,家有家规,想来她会明白的。” “是了,先礼后兵也不失一个好方法。” 飞雪迎贵女,琅华喜有孕 封了绮莹绿筠后,王府增添了许多热闹,二人一个宽厚和善,一个乖巧谨慎,大家相处其乐融融。 转眼到了深秋,琅华再次有孕已两月有余,脉象沉着有力,太医道极有可能是个男孩儿,王府里一片喜庆。 不日,宫里又来旨说要将玉氏贵女金氏赐给弘历,众人一听都道这是大喜,玉氏依附本国已久,赐玉氏女给王爷就是在帮王爷巩固地位,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又说这玉氏贵女极为美丽还长袖善舞,众人都盼着早点见到这位妹妹。 腊月的京城银装素裹,玉氏贵女金玉妍封为格格入府,初见时她穿着自己家乡的衣服,黑亮的头发梳成长辫挽成髻盘在脑后插着一根宝石钗,简单明艳。在场之人看她无不赞其美貌,娇艳明媚的脸庞,楚楚动人带着几分疏离的双眸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旁人。待行过礼便送入早早备好的屋内休息。 次日和众姐妹见面问好也谨守礼仪,不卑不亢,不愧是贵女。 阿箬见绿筠和曦月主动向其示好,想起上一世的恩怨心有嘁嘁,这金玉妍不知是否还惦记这她的世子,还甘愿为他发疯沾血还不得而知,先观望着再说。 又过了几个月到琅华顺利产下幼子,正在月子调养中又喜获绿筠也有孕一个多月,弘历知道笑的嘴都合不拢,看完琅华又急急忙忙的去看绿筠。 惢心看着府里热闹一重又一重,青樱这解了禁足后却很寂寥,王爷少来不说,其他人也少来走动。 没人注意着就没人管,送来的衣食日用开始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缺东短西,现在直接明晃晃的不给了,惢心叹了口气去找她商量,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怼了回来,训惢心说不要总想着赶别人的热闹,府里送来的东西少了就先拿有的用,一点衣食用品不耽误。 惢心又叹气,她是主子不耽误,可下面的人怎么办,看来这个冬天也很难熬,怪不得檀纹姐姐要拼命省吃俭用去别的屋伺候,只怪自己来得晚,没攒几个钱疏通疏通,眼下府里忙着喜事怕是更没人有空搭理自己了。 “惢心,再加点炭来,另外去取一些点心来。”青樱吩咐道。 “主儿,炭咱们得省着点用,府里人见你上次被禁足后王爷没来就少给了许多,奴婢去要也难要,要不您想想办法。” “这些人品行低劣,这样的手段我是学也学不来的,我断不会向他们低头,他们不给就不给吧。” 惢心崩溃,摊上这么个主子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孽。她静静回到自己屋中,取出攒了好久的几两银子和平时受赏的几件首饰,叫来三宝商量着拿出王府卖了先换点过冬的衣物来。 三宝过得也苦,但见惢心拿自己的体己钱出来十分不忍,说着忍到开春就好了。惢心劝说不能忍了,冬天的衣料别的屋早就领到,偏偏咱们屋里没有,这天这样冷,没有衣料炭火和被子,他们几个伺候的怎么熬。三宝擦擦眼角的泪,把这些东西用帕子包好就出门了。 傍晚三宝驮着包袱回来的时候正巧被阿箬撞见,上次的事让三宝觉得阿箬是事事与自家主子针锋相对的,心想遭了个大遭,已经做好了要受罚的准备,正想着什么说辞能把惢心撇出去时便听阿箬说要去见青樱,他不知道她要去做些什么,只能驮着东西大气不敢出的跟在后头静候发落。 “你们这情况持续多久了?!”阿箬突然发问道。 “回格格的话,入冬以来就这样了,不过今天是奴才头一回出去,一切都是奴才的错,还请格格责罚!” 阿箬不语。 三宝不敢再说。 到了青樱屋里,阿箬对着手下耳语几句就让她出去,屋里留下她和青樱二人。 青樱不明白她来干什么,是炫耀还是讥讽。放下手中的书正了正身子看着阿箬。 “妾身请侧福晋安!” “你明白就好”。青樱唇角上扬,到底没忘了上下尊卑,看来还不算太坏。 “侧福晋多虑了,阿箬不曾忘记过去也不曾忘记您是侧福晋,在我之上。” “你得了该得的吗?”青樱傲慢的挑眉问道。 “得与失原是个人造化,阿箬相信真心待人,努力奋发一定会得偿所愿,相反因着出身大族不思进取之人一定不断失去。”三言两语击碎了青樱的出身为王论。 “从前看你在我身边妥帖细致,想不到也有今日这伶牙俐齿的时候。”青樱咬牙道。 “熹贵妃抬举我,我感激不尽,福晋和曦月姐姐真心待我愿意教我,我也愿意用真心待她们,她们不因我是曾做过奴才看轻我,反而时时鼓励我,不像你总觉得我出身低贱不配,其实时至今日你该知道配与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罢了,今日我来也不是与你争论的,我在回屋的路上撞见三宝,他们几个奴才因为你被牵连得缺衣少食我于心不忍,我已派人回禀了福晋会处置官家,缺你的东西会尽快补上。”惢心和三宝听阿箬这么说长长的松了口气,阿弥陀佛,原来不是来找事而是来帮忙的。 箬格格威武!!!!惢心心里悄悄炸开一朵小烟花。 “三宝,惢心,往后缺什么少什么大可以来告诉我和福晋,侧福晋的过失已经受过处罚,府里没有被罚过就要被一直被苛待的规矩,家有家规,该你们屋里的东西就是你们屋里的,你们主子不说,但你二人作为这里主事的奴才得说。” “谢箬格格,奴才遵命”,惢心三宝二人连忙行礼谢恩。 “侧福晋怕是不想见到我,我也不多久留了,告辞!”说完阿箬就转身离去。 惢心忙跟着上去相送,主子别扭但她不别扭。人情世故她和三宝都懂。 “惢心,侧福晋性子是别扭些,在府里难免得罪人,你和三宝都是忠心妥帖的,若你们之后想离开去别的地当差就来和我说,我会为你们好好安排,今日和你说的这些你不必烦恼,只需要记得有需要来找我就好。” “奴婢谢箬格咯,奴婢也斗胆问句,府里人都说您和我们主儿不对付,可为何您还愿意出手替我们主持公道?” “我自小在乌拉那拉府里伺候,她别扭是她自个儿的事,老爷福晋到底不曾亏待我,我进王府还给我备了嫁妆,念着二老的恩情我也断不会落井下石。当日她给曦月姐姐送汤着实荒唐,我担心曦月姐姐,也担心她这碗汤让老爷福晋不安生才如此那般。” “原来箬格格如此爱憎分明,奴婢受教了。” 送别阿箬,惢心回到屋里带着两个小丫鬟清点着送来的东西打算第二天按人头分下去,今儿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这下可以好好过冬咯。 第二日众女眷坐在大厅给福晋请安时听说了阿箬处置了那趋炎附势的官家纷纷叫好,绿筠建议回屋后各人都好好点下各自屋里的人,省得生出许多不该有的心思徒增姐妹们之间的恩怨。 玉妍也附和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趁着这事还没消停下去好好整顿下府里的不正之风,做得好的奴才好好赏赐,心术不正的好好处置,曦月等人拍手称赞。 说干就干,几日下来宝亲王府里严肃家规,提拔贤才能,给家里有难处的奴才接济之事在京城里传开,引得各家效仿。 事情传到皇宫里,皇上和贵妃也很欣慰,家大人多最忌讳家主处事不公赏罚不明,弘历府中此举很是明智。又听说开头的是当年被贵妃抬举过的那个侍妾阿箬,看来当初没选错人,索绰论教女有方。到了年下得好好赏赐才对。 醉弘历遇海兰,众人其聚商对策 六月宫中传来捷报,准葛尔丹策零叛乱被彻底平息,圣上龙心大悦在宫中举行宴会犒赏三军。 弘历作为替前线筹集钱饷粮草的主将被大加赞扬,紧绷了几个月的身心这一刻得到舒展,在场的大臣纷纷上前敬酒祝贺,合着丝竹管弦曼妙之乐入喉的酒变得更加香醇。弘历被王钦扶着回到府中已是半夜。 醉醺醺的他叨叨着要把刚得赏的几件极美的玉器亲手给琅华时突然瞧见迎面款款走来一个美人,巴掌大的小脸清丽可人,月下肌肤泛起一层柔莹的光泽,仿佛稍微挨近点就会破似的,一双大眼盈盈秋水,因见了陌生醉酒男子又带着几份惊惧,这一切在醉醺醺的弘历眼里都像是做梦,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如蛮牛一般推开王钦上前拉着海兰朝书房走去。 海兰又惊又恐,使劲后退抽手的动作根本撼动不了这个醉鬼,一切失控中。 本来快睡下的琅华听得王钦急急忙忙来报都觉得荒唐,他怎么能在他爹雷区上蹦迪呢?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可不得给别有用心的人做文章嘛? 罢了罢了,明天先看看情况再作打算。 “王钦,你带两个伺候的人先去书房外守着王爷,明天的早朝就先告个假,待人醒了立刻来通传。” “奴才遵命。”王钦得了吩咐马上退下。今晚又是个不眠夜。 “莲心,你去把侧福晋,月格格和箬格格请来,这事儿可大可小怠慢不得”。 听完始末,曦月一脸惊慌和担忧,她和琅华一样的心思,阿箬则是不经意的翻了个白眼,心道这烂白菜一样的男人前世今生都狗改不了吃屎的德行。 “既然被宠幸了,就让王爷给她个名分留在王府吧。”青樱率先提议。 “且不说她身份低微,若让旁人知道说王爷连来府的绣娘都不放过该怎么办?”曦月问。 “那只能说这位绣娘和王爷有缘,深得王爷欢心咯。”阿箬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唉!琅华扶额,几人都吃了太老实的亏,这会子是四个脑袋编不圆一个谎把事情盖过去。 “福晋,不然先让这位绣娘在府里住下,由嬷嬷教导着礼仪规矩,过段时间到中秋家宴趁着热闹在回了皇上和贵妃给个名分,问起来就说这位绣娘手艺出众,静默谦顺,品德不俗深得王爷欢心。咱们缓一缓先打消了别人的疑虑,免得被人抓住把柄说王爷酒醉忘形、急不可耐、私德有亏坏了大事。” 阿箬和曦月商议了一会儿报给琅华一个体面周全的法子,青樱在边上眯着眼打盹,不知她是觉得无聊还是真的累得慌,惢心一边看着胆战心惊,真怕这节骨眼上惹怒焦急的福晋。 琅华思来想去,觉得这法子不错,这期间自己再铺垫一番,想来是不会引人侧目的。 有了主意后琅华心算是安稳了些,知晓此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刚刚着急起来也差点忘了自己还怀着孩子,现在回过神来不免觉得胸闷气短。 曦月看着她脸色不太好有些虚弱心生担忧便请缨道:“福晋,这事儿我和阿箬会好好办妥,锦瑟也不用操心,我会和乳母照看好的,我看您脸色不大好,定是累着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早膳后再让太医来把把脉。” “现下整个王府里也就你和阿箬能帮我分担一些,要是没有你们我这心不知道该操到哪里去。”琅华略有些伤感。 “福晋无需多虑,这事儿也不难办,眼下最要紧的是你的身子。”阿箬心里啐了一口弘历这个管不住下半身的家伙也更怜惜琅华了,后宅里这么多女人,还忍不住兽性大发嚯嚯别人,狗改不了吃屎,完事了自己到头一睡,把所有烂摊子扔给一个孱弱的女子,没出息的玩意儿。 “阿箬,那绣娘还不知什么秉性,曦月未必能应付,你得醒着神看着,曦月你也不要过于着急,有什么缓一缓和阿箬商量着办。” “侧福晋!青樱妹妹?”青樱已经神游不知到了何处,一副好眠的样子。 “主儿,福晋问话呢!”惢心急忙推了推她。 “啊?刚说到哪了?”青樱如一个痴儿骤然醒猛了一样茫然的看着琅华,差一点忘了她来干什么了。 “侧福晋就睡吧,要紧的事都商量完了,不扰你好梦。哼!”曦月就看不得她那副样子,当着她翻了好几个白眼。 琅华是没精力不想再说什么就走了,阿箬素来知晓她那不中用的样子就牵着曦月退了出去,跟她一般见识,还不如回去多吃两颗烤栗子来的值呢。 路上青樱听惢心说完了他们商议的种种,突觉萌发了要把这位绣娘收入麾下的想法,她在王府里看谁都不舒服,一个个为了富贵权势扒着她的少年郎,阿箬这个小婢子当上侍妾那一刻起就不受她控制,不仅不念主仆之情还几次三番顶撞她,她可是堂堂侧福晋,怎能由得一个刁奴如此妄为。 高曦月再高贵也是汉军旗出身,怎及她堂堂乌拉那拉氏显赫,至于福晋富察式嘛,她有和弘历哥哥的墙头马上的情意嘛? 若不是她们缠着她的弘历哥哥,他又怎会对她不如从前。都是她们的错!能被弘历看上必定有几分姿色,把她拉拢过来有利无害! 青樱嘴角上扬,眼神变得很深,像冬日里沉静的湖海一般,惢心在边上看着心里有些发毛,回去的时候默默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找个机会求福晋给她和三宝换个地方当差。 安抚海兰初见效,姐妹三人心交心 第二天弘历醒来发现身侧躺着一个泪眼汪汪惊惧不已的美人,想起昨夜酒醉的荒唐和若东窗事发将面临的责难情绪复杂,尤其是联想到自己的生母遭遇不免愧疚难当,他侧身轻抚海兰,说自己会给她一个交代便要离开,海兰哭泣不止,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事怎么会找上自己,又后悔为了赶活深夜才回住处。 可是她又有什么错呢?她只是为了多绣点花样多赚点钱给家里贴补一二而已,嬷嬷不是说四阿哥人品高洁,是个礼仪周全的君子吗?为什么他会如此对待自己,酒真的能令人昏聩发疯至此?身边的太监为何不拦着他? “姑娘,你醒了吗?曦月格格和箬格格来看你来啦!” “。。。。” 听见有人来海兰更伤心了,侧身过去把脸埋在枕头里又哭了起来。门外二人听到屋里的阵阵哭声也捏了一把汗,来之前的种种措辞暂且搁一边,她们也同情起了海兰。二人等不得屋内回应,便一起入内,只留下各自的丫鬟守在门口等着被吩咐。 看着海兰掩面伤心的样子,阿箬忍不住心里骂起了弘历几句。 “姑娘?”阿箬上前拍了拍海兰的背,见她依旧止不住哭,想是伤心极了,很多安慰的话想说,这一刻却觉得苍白。 “姑娘,我是高格格,他们也管我叫曦月格格,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叫我姐姐,我和阿箬过来不会为难你,你不要害怕。”曦月说完给阿箬递了个“我开好头了,后面靠你了,在下告辞”的眼神,阿箬吸了一口气也送去一个“你不仗义”的眼神就硬着头皮上了。 “是呀,姑娘,我们听说了昨晚的事,和福晋都很担心你,所以特意过来看你,这事儿确实是王爷不妥,不过你别担心,王爷定会善待你的。” 哎呀,先这么着的安慰着吧,得把人心里的惊慌给疏解了才好沟通下一步。 “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我带了些药来,现在还有些烫,待会儿凉一凉再喝。我知道你被吓着了,你有什么担心的都可以和我们说,我们会帮你的。”阿箬的声音比往日更加温柔可靠,缓缓的流入了海兰的心。她也不逼她马上回复,说完就拍着她的背静静,曦月也静静的坐在床边,眼光柔柔。 “饿不饿呀,要不先吃点东西,我听说姑娘你是蒙军旗的,特意带了一些牛乳糕和牛乳茶来,也都热呢着,你起来吃一点暖暖身子可好,吃完有了力气你有什么我们帮你。” 海兰渐渐止住了哭,吸吸鼻子抹了抹眼泪开口道:“我不知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嬷嬷说完工就可以拿到工钱,如果绣得好还有赏钱,爹娘年迈,我只想多存点钱给他们养老,发生这样的事是我对不住他们。” “你可别这么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事是王爷做的不对,当时那种情况你一个被吓坏的弱女子能怎么办呢?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伤心是固然的,但是还有比伤心更重要更值得做的事情呀。” 曦月对着阿箬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我的好姐妹阿箬,这话就你敢说,牛! 阿箬扶着海兰坐起靠在床头,用帕子帮她拭去眼泪。“你放心,这事目前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为了你着想,也为了王爷和王府上下,我们断断不会说出去的。” “当真?” “当真!” “你是清清白白靠自己的女儿家,是我们王爷喝多了做下这糊涂事,他是家主,对你犯了错我们这些跟着他的妻妾奴才该和你赔不是,本来福晋想亲自来的,只是她有孕且折腾了大半宿累着了怕身子受不住才托我和姐姐来看你”。 “若你想去告官申冤,我们也拦不住你,在坐的都是见证,被问话了也是知道什么说什么,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偏私;若你想离开京城,我定会请福晋给你备好足够的盘缠和马车,安全送你到地,当然我们更希望你能入府和我们姐妹相伴,你的双亲王府会照顾好的。至于哪种选择我们都听你的,只要你拿定主意。” 选择权交给海兰,这辈子她是要醒过来活得像个人还是继续蒙昧的当条唯姐姐是从的狗就看她了。 “你不需要急着回答我们,你先吃些东西上了药好好休息一下,到晚膳时我们再来看你。” 说罢便让丫鬟把衣服和吃食药品都奉了上来,喂她喝下小半碗牛乳茶又吃了点糕恢复了点精神又好好安抚了几句就和曦月出去了。 “好你个阿箬,你可真大胆,敢说王爷错了!”曦月会想起刚才的场景看阿箬像看画本里的传奇人物般。 “我的好姐姐,这有什么,王爷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好辩驳的,若是他错了我们还稀里糊涂牵强的维护着,那才是不值当,这事让朝上的臣子知道了呢要么说王爷福晋上梁不正下梁歪,整个王府治家不严欺凌良家女子,要么连着当今皇上一并骂进去,天子怒这事可了不得咯,与其让他们说还不如我们自己说,最后怎么着也能讨个积极补救的说法,也不至于太难堪了去。” “那你为何不直接给她说让她入府得了。”曦月问。 “她一个绣娘来府里做活赚点银子也是艰辛,遇上这样的事没自寻短见也属不易,同为女子,换成我是她未必捱得到现在。她内心惊惧忧愤,不论是走是留,都得把这口气给顺好咯,否则出去了大家鱼死网破,留府里也是鸡犬不宁,福晋够累了,你也要照看锦瑟,为着咱们今后安逸点,也为着这位姑娘的委屈,咱们不能逼她。” “阿箬,你真不仗义!”曦月凑到阿箬跟前挤了她一眼,然后转过脸摆出一副“不哄我不跟你玩儿”的小模样。 “怎么不仗义了?”阿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吃什么灵丹妙药了,一年比一年聪明,处理事来愈发的有福晋风范了。”曦月看似责备实际夸奖。 “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我们做女子的不同于男子在外在战场可以建功立业干一番事业,你我不论出身贵贱,就包括那寻常女子嫁人了就只能待在后院操持家务,生儿育女,谁会在乎我们读了谁的书,喜欢谁的词呢?”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那月姐姐呢?”阿箬俏皮的看着这位比自己大却更像妹妹的月姐姐。 二人行至凉亭坐下,今天的天气极好,天上云卷云舒,看起来轻飘飘软绵绵的,可就不会掉下来给曦月摸摸。 “才入府的时候想着这辈子能得王爷宠爱就足够了,我父亲前朝也算得力,福晋对我照顾有加,王爷也疼我,那时候很满足,可是这几年王府里一个接一个的女人入府了,福晋操心的事越来越多,渐渐觉得自己盼着的那点宠爱有点虚幻,我跟王府里别的女子有什么不一样呢?我把王爷当唯一,王爷却不会把我当唯一,他总有忙不完的朝政纳不完的女人,若哪天我又病了,来照顾我的不是福晋就是你,王爷嘛肯定去其他人房里。王爷为夫固然重要,可我们姐妹的情意也不可小觑。” “所以啊姐姐,我们入了王府的人,若强求王爷的哪点子爱实在是折磨,还不如珍惜眼前人。” “就你伶俐,咱们去看看福晋吧,不等你咯。”曦月突然捏了一下阿箬的脸就马上跑开了,身后的茉心差点没跟上,真怕她摔着。 “你给我等着,定要你弹曲给我听。”阿箬眼看追不上曦月有点恼。静萝笑着扶着她快步跟上去。 琅华屋里。 “这样也好,原是我们对不住她,让她自己拿主意吧。”听完阿箬曦月的讲述,琅华舒了口气,本来她还想着能找补一二,但看她二人真诚以待突然卸下了心里的担子。不用虚假粉饰真好。 “为难二位妹妹了,待王爷回来,我跟他好好说说去给人家好好的赔个不是。” “福晋不怪我们二人?”曦月问 “为何要怪,说白了都是王爷自己不注意才惹出祸来,好好的姑娘家遭了这事属实可怜,若是为了免受责罚再让她委屈,我于心不忍。” “你看吧,我就知道姐姐是跟我们想一块儿的。”曦月得体的看着阿箬,阿箬笑笑抬起茶盏抿了一口。 “还好锦瑟年幼,若是再大些听闻了此事,我真不知如何向她解释,往日里我们教她的四书五经全是君子道,若她知道自己阿玛做出这样的事来,只怕她心里更难受。”琅华心有余悸道。 “姐姐放心,锦瑟我们定会护得好好的。” “这王府里要我思量的事一日比一日多,进来的女人以后也只会越来越多,侧福晋你们也看到了是个指望不上的,我有事还是二位妹妹站在我这边给我支持,也唯你二人能让我觉得宽慰些。夜深人静时我总在想,只要你们和孩子好好的,素练和莲心也好好的在我身边我就安心,这日子就有盼头。” “福晋,奴婢担不起您这样说。” 素练和莲心赶忙扶在琅华面前道。 “快起来,你们一路陪我走来我都看在眼里,我说你们担的就担的。” 二人听到琅华的真心感谢很是感动,琅华知道她们各自家庭不易,除了月例银子私下也照顾颇多,但她却不曾挂在嘴边说任何,偶尔素练问起,她总是笑笑说没什么不值得说道,再问也只说哪日她们的弟妹出息了,自己也会高兴的。 “福晋护着我们,我们也护着福晋。”阿箬眼里带笑的说着心里话。 青樱诛心 海兰入府 临近午膳,青樱带着惢心提着食盒前往海兰的住所,此时的海兰虽然还肿着双眼人看着虚弱,但思绪较之前已经平复了许多。 阿箬和曦月的话她是听进去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寻死觅活非但不能改变什么还会给自己双亲致命的打击 ,如果能隐姓埋名的离开这里重新开始倒也不错。 “姑娘,侧福晋来了!” 海兰转头,看到一个站在由门窗透进来的光折成一明一暗的人,还未起身,那人朝她走了过来,海兰才看清楚她的样子。厚重的前发压着额头,两条细长的眉毛快插入发髻,尤其是那比别人厚的嘴唇被涂上了浅粉色的口脂,虽然鞋底比别人的高出一大截,但个头还是不高。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怎的,这人站着好奇怪,耷拉着肩膀挺着肚子,仿佛一只戴了花的老蛤蟆般无力又造次,要不是丫鬟说她是侧福晋,海兰还以为她是哪个寄住在王府里有些资历爱穿红戴绿的嬷嬷呢。跟在她边上的年轻女子反而打扮的很合时宜,娇嫩清透,举止轻盈有度,是一个年轻女子该有的样子。 “按规矩你应该给我请安行礼,不过念在你刚刚恢复一些,这些就免了吧”青樱说。 海兰不知她的来意,但看她摆出的这副架子隐约觉得不妙,心里生出一些怯意紧张的站在一边。 “我过来看看你,也想劝慰你几句”青樱挑着眉看向海兰,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勾着嘴笑,这让海兰很不舒服,仿佛她闯了什么他天大祸被她抓住了把柄,不乖乖听她差遣就会被灭口一样。海兰身体有些忍不住的发颤。 \"你来王府已有几日了,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王爷眼下是最受皇上器重的皇子,他宠幸你也是你们有缘,既然有缘就随了这缘分,听说你父母年事已高,家中也没有可靠的后辈,王爷不介意你的身份,你也不要多想,好好准备准备进王府吧,以后有机会为王爷诞下子嗣,你也能光耀门楣了。” 青樱不觉这番说辞有何不妥,她只觉得自己方方面面都替海兰想到了,她该领情,一时间又忍不住低下头挑着嘴角暗笑,但幅度太大全被海兰看在眼里。 果然,这个王府对她没那么好心,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又做一套,仗势欺人! 海兰内心愤怒无比,绷直了身子用力站在原地,她低着头,青樱看不见她双眸里汹涌的怒火,突然她胃里翻江倒海,身体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发冷,两眼一晃,顾不上尊贵的侧福晋还在面前就“哇”的吐了起来。 青樱见状立马弹开,仿佛海兰要玷污她一般,还是惢心眼疾手快,上前扶着海兰赶快坐下,看她只是干呕想许是不舒服连带着肠胃不适,抚着她背又喂了她半盏热茶才缓过来。 海兰是气极了,她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喉咙像被封住一样说不出任何,只能用力的瞪着青樱宣泄她对她的厌恶。 无耻无德的毒妇!!! “看来你还很虚弱,我带了些饭菜,你吃了好好休息吧”,说完就招呼着惢心笑容满面的走了,仿佛海兰已经是她阵营里的兵将,她已经期待着海兰恢复后来向她回礼道谢的模样。 晚上,弘历回到府中和琅华说他想留海兰在身边的想法,他不讨厌海兰,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前途着想,把人留在身边是最好的法子,故他依了妻子的话去看望海兰。 海兰见到他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怕,眼神带着凌厉,她想看看这玷污他的被人人称赞的皇子想如何处置她。 “我听人说你叫海兰,名字很称你,之前的事是我不好,也让你受惊了”。弘历想起曦月和阿箬的嘱咐,就想拉近下彼此的距离,免得再刺激他。 “是”,海兰讨厌他。 “我已经决定纳你入府做本王的格格,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拿这说事让你受委屈,从今往后王府就是你的家,会顾你和家人周全的。” 海兰看着眼前这个满眼关切自己的人觉得他和青樱真配,两个恶心至极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竖子行为。 她现在不想死,也不想离开,她想留在这里,好好报复反复作贱自己的他们,她也是爹生娘养的人,他凭什么毁她清白还把她当玩意儿看待?凭什么威逼利诱让她低头?就因为他的出身?不服,海兰不服! “王爷有心了,海兰听从安排。”她咬着牙回复。 “你明白就好,如此甚好,你先在府里学着礼仪,下个月本王办完差事回来就把事办好”。弘历一副很欣慰海兰的选择,他的安排好似对她的懂事乖顺是种无上的恩赐一般。丝毫没注意到海兰眼里留着明显的寒凉。 第二日府里众女眷听得海兰下月入府的的消息,纷纷派人送去了贺礼聊表心意,海兰看着这些往日里自己不曾得过的贵重之物也提不起什么兴趣,略略过眼就叫新拨来的小丫鬟收起来放好。 在她学习礼仪规矩的一个月里除了青樱大家都来看过她,她最初以为琅华和青樱是一副做派,但见了才知道她不仅有高门贵女的气度,也有同为女子的恻隐柔软,她和绿筠的宽厚,曦月和玉妍的热情,阿箬和绮莹的分寸都让她内心疏解不少,不再似之前那样紧绷和愤怒。 她要报复的只有那两人而已。 一月时间马上过去,随着海兰对王府的了解和熟悉,加之嬷嬷的教导,她已褪去了最初的胆怯,言行举止从容不迫,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知道她本是个和善的不爱争抢的安分性子,琅华对她即满意又放心,又让素练送去了几副与她相衬的头面首饰以示奖励。同月28日,海兰正式成为宝亲王府内的格格。 王府众女眷团建,其乐融融好快乐 “月娘娘,弟弟快要出生了。”锦瑟歪着小脑袋靠在曦月腿上,手里把玩着双喜用草折的蚂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曦月说话。 曦月放下手里的书扶了扶她的额发,之前那个襁褓中的小团子长大了,现在是个人小鬼大的小大人,一天天的闲不下来。 “是呀,我们锦瑟马上就要做长姐了,等弟弟再大些,我带你们去放风筝好吗?” “好呀好呀”,听到要出去放风筝小丫头直拍手叫好。 “那月娘娘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一个弟弟呢?我教他读书、写字,带他去骑大马,就像之前舅舅教我那样”锦瑟一脸期盼的看着曦月。 “月娘娘也不知道呀!要不锦瑟帮月娘娘想着好不好?” “好,我帮月娘娘念着弟弟,帮苏娘娘念着妹妹,我要带弟弟妹妹放风筝。”说完自顾自的咯咯咯的笑起来,好像她明日就能带着弟弟妹妹出去踏青游玩一般。 曦月进王府这些年一直喝着坐胎药,可胎里不足带来的寒症让她难以有孕,之前被青樱闹得休养了好一阵子,要她现在有孕恐怕是难。但是她自己也看得开,锦瑟从小就亲她,琅华忙时她就到曦月屋里看她弹琵琶,跟她读诗词,闹着她和她撒娇,一大一小在一起乐啊乐的就到了晚上,索性她就装困扒拉着要和曦月睡。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地上的小人一天一天的长大了,有锦瑟和阿箬,曦月倒觉得王府的日子没这么无聊。 王府花园亭中,众人齐聚赏花纳凉。 玉妍换上了玉氏传统服饰专心致志的弹奏着她从家里带来的北琴。异域的旋律让众人耳目一新,阿箬在旁淡淡的看着。 这一世琅华和曦月真心待她如姐妹,至于金玉妍么,她为了她的世子和玉氏过来的,谁说这一世她为了这些又会不顾一切兴风作浪。 “请福晋安,请各位姐姐安!” “海兰来迟了,该罚!”绮莹坏笑着看着海兰。 “是呀,该罚她,可是罚什么好呢?”绿筠放下手里的甜瓜接过话茬也跟着起哄。 “我看啊,就罚海兰给我们一人绣一块帕子,额外再给福晋和绿筠的孩子各绣一个吉祥如意的肚兜。”玉妍停下手中的琴也加入进来笑盈盈的看着海兰。 “我看啊你们就是想要海兰给你们做刺绣,王府里谁不知道海兰绣功好得不得了,绣出来的鸟跟能马上飞起来一样。”曦月看穿了他们的小九九。 “是是是,我都记下了,一定给各位姐姐绣,还给锦瑟做个小布偶好不好呀!” “我要小兔子,小兔子”,锦瑟拍手庆祝。 “入府这些日子可还习惯?前些日子听说你阿玛身体抱恙,可好些了?”琅华拉着海兰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旁来关切的问。 “多谢福晋嘱托太医去医治阿玛,因看诊及时,药物也足,所以阿玛的病没被耽误,现下已经好了。” “好了就好,都是自家姐妹无须多礼,前朝的事越来越多,王爷越来越忙,除了看顾好你们多得我也做不了什么,好在你父母都在京中,照看起来还是方便,今后若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自己憋在心里。” “嗯!”海兰感激的点点头。 “当日被侧福晋吓着了,以为姐妹们不会容我,今日看来是我多心了。”海兰有些愧疚,她入府以来除了青樱大家都照顾着她,送她各种首饰布料,邀请她听戏说话,本来以为会在王府了却残生,却不想每天还挺忙的。 “侧福晋平时不跟我们走动,我们也跟她说不上什么话,也不知是不是不了解彼此的缘故,总觉得她的言行不是很能理解。”玉妍表示她懂海兰的心。 “阿箬,你说,从前她也这样吗?”曦月递过一颗剥好的栗子给阿箬。 “小的时候挺好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这样了,我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阿箬是真的想不起来青樱是从什么时候变成如今这样拧巴的。 “也罢,许是侧福晋喜欢清静,咱们不去扰她就行了。”绿筠想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就无妨。 “一家姐妹,和睦最重要,大家脾气秉性都不一样,各自都要包容些,切不可因为小事伤了和气。”琅华嘱咐道。 “我和绿筠即将临盆,王爷不在,府里的大小事宜交由曦月和阿箬主持,绮莹和玉妍也要帮忙打理一二,海兰就先好好顾着自己。” “是,但听福晋安排”。众人回应。 “时间不早了,这几日晚上天气有些凉,就别各自回房用膳了,我让厨房备了什锦锅子,我们几个热热闹闹的吃吧。” 到底都是十几二十的年轻女子,都爱热闹都爱和人分享见闻喜好,纵使万般规矩也束缚不住她们喜爱蓝天白云鲜花绿叶的心。要不是太忙和容易累,琅华会很愿意多想些法子让这些妹妹们多一些开心和自在。 海兰怒训无能侄 一日海兰正与阿箬绮莹盘点当季新进府得皮草衣料时听叶心来报,她侄儿扎齐寻到王府想见他一面,海兰听到心里生气一股厌烦,这个好侄儿从来不学无术,在他小时候家里凑了钱给他请了师傅也被他无赖气走,大一点跟着几个街头混混吊儿郎当的不是喝酒就是赌钱,可怜叔叔婶婶劳作一生还要给这个不争气得儿子收拾烂摊子,现在跑来王府找她,准没好事。 “知道了,去见见。”海兰路上想着纠正他的法子,如果今天让他占到便宜,那往后自己和爹娘因着她宝亲王格格的身份怕是要生出许多困扰来。 “姑姑姑姑,终于见到您嘞”。扎齐见到海兰就一头饿狗见了肉骨头似的模样跑过来,在他看来这个姑姑现在是皇亲国戚,他作为皇亲国戚的侄子自然也是皇亲国戚,往后他扎齐穿金带银、众星捧月的日子要过个够!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王府有王府的规矩,你这样贸贸然过来,落到旁人耳朵里传出闲话可怎么好。”海兰神色冷淡的问道! “嗨,瞧姑姑说的,侄儿今儿过来自然是来探望姑姑的”扎齐一脸谄媚和讨好。 “行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如此懒惰,若没有什么事会大热天的跑来见我?”海兰懒得废话,对待狗皮膏药般的人就得不留情面。 “姑姑,我知道您嫌我,可今天我来也是想求您托着王府谋个差事以便照顾家里嘛”。扎齐无赖贪婪的模样让海兰无语,自己爹娘和叔叔婶婶都是老实本分勤谨之人,家里虽不富裕但家风正经,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会养出这么个不孝子来。 “你姑姑在王府是什么地位你不清楚?你何德何能敢托王府王爷的面子去谋差事,若真谋上了以你的心智不是让人当替死鬼就是危害一方。若你只是没本事我大可以去求一求帮你一把,但你是奸懒怂馋虚都占了,你这样我看还是找人把你打废了留在家里好,也省得哪天拖累了叔叔婶婶和我。” “!!?” 扎齐听海兰这样不留情面的说自己当即慌了神,看着海兰冷清的面庞和在门外候着的家仆不知所措,姑姑对自己是越发的凌厉了,今儿怕是白来一趟。 “扎齐,我现在只是王府的一个格格,王府里比我尊贵的人多的是,我就算溺爱你愿意给你的懒散和荒谬兜底,但是为着王府的名声着想,其他贵人未必容你,且一旦有何差池,你死十次都不足惜。王府对我爹娘的照顾是王府的情义,我对叔叔婶婶的也一样,可是这些都和你无关,懂吗?”海兰放下手中的茶盏,看扎齐还能如何厚脸皮。 “姑姑,那怎样您才肯帮我?”扎齐不死心,在怎么说他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 “除非你有用,否则我宁愿你悄无声息的烂掉!大不了我给叔婶养老”,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海兰希望扎齐能奋发。人可以穷可以卑微,但志不能短! “姑姑,我都这般年纪了,也来不及了。”扎齐像泄了气的皮球嗫嚅着。 “我说了,你要么随心所欲悄无声息的烂掉,要么就想办法活出个人样来。若你敢利用叔叔婶婶,我必定求一个了解你的法子,你若不信大可以一试。” “哎哟喂~”扎齐本想豁出去耍赖让海兰就范,但听她说完不自觉两腿发软,他可后悔今天巴巴的赶来,眼下是好的没拿着,到把姑姑姑奶奶得罪了,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真尴尬。 “扎齐,你可想好了?”扎齐被海兰几句话训蔫了。 “叶心,找人把他打出去,以后不许他再来王府!若他敢乱嚷嚷,就把他舌头拔了。”海兰看他那孬样越想越气,撂下话就准备离开。 “别别别,姑姑,您给我一个机会指条明路,我听您的就是”,隐隐觉得舌根发疼的扎齐连忙拦住亲姑姑。 “叶心!给他拿四十两银子,再把前些日子准备好给家里的物品都拿来” “扎齐,你听好了,这四十两银子当我给你的本钱,你去找师傅修学念书苦读也好,学做买卖也好都可以,只能用在正途,若我发现你拿去吃喝嫖赌定叫人把你打废。剩下的衣料补品你得好好交到叔叔婶婶手里,晾你也不敢藏私。” “是是是”扎齐刚刚绷紧的心突然得到释放,接过后忙不迭的给海兰磕了几个响头。姑姑严厉,但到底是能想着他的。 “前一阵子我找人寻了两个有些腿脚功夫的家仆,一来照顾叔婶,二来看着你不许乱来,你接了这银子就要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多话我不说了,你要是耍混,他二人会修理你。” 扎齐怎么也没想到海兰还有这手,回到家他看着两个比自己高了大半截,对自己爹娘客气对自己一副软硬不吃的“家仆”就愁,果然出来混是要还的! 扎齐内心疾风骤雨的暴哭。 当日扎齐带着财务离府,恰巧碰见探望绿筠回来的青樱,看见扎齐肩上拖着包袱还心生疑惑以为哪房的奴才行事不检,得知是海兰的侄子后从头到脚扫了他一眼就笑笑离开,扎齐不知道她笑些什么,他害怕给姑姑惹麻烦回礼后就匆匆离开。 青樱乱嫁檀纹遭禁足 “马上就中秋了,你可想好要送我什么礼物?” \"你可是玉氏来的贵女,还缺我送你的物件嘛?\" 桂香阵阵袭人,桂花如缩小的星辰一簇一簇绽放枝头,阿箬和玉妍一起在花园里遛弯散步闲聊。 “嗷,你也知道我从玉氏千里迢迢过来与家里分别许久,你都不照顾照顾我,阿箬你好冷的心哦!”玉妍佯装委屈的样子逗得跟随的奴仆忍不住笑,不得不说,没有懿症的金玉妍私下里很讨人喜欢,身上没有世家子弟的架子,嘴上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对府里的奴才下人也舍得打赏,个别家里有难的她也愿意慷慨解囊,在府中口碑极好。只是有时候夜深人静时她会一个人一语不发的在院中看着月亮发呆,别人以为她是想家了,但她却从不言说。 “那我送你一串宝石铃铛可好,那是去年我生辰的时候王爷赏的,那四色宝石鲜艳夺目,金铃清脆悦耳,我看配你最好不过!” “好,你送我宝石铃铛、海兰送我双面绣的屏风、绿筠送我一支玉笛、绮莹送我一支金钗、曦月送我一柄长琴,我可等着中秋早点来呢”,玉妍巴着手指头数着自己即将要得到的礼物,越说越开心。 “那你准备了什么给大伙呀?”阿箬笑她一副小孩等糖的样子。 “才不告诉你呢,等着吧!” 阿箬正要闹她一闹之时却被不远处传来的阵阵哭声打断,一众人寻声走去,却看见一个身形高挑婀娜、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在树阵阵下哭泣。 “是檀纹姐姐”,静萝说 “是檀纹,不是说她这段时间病了在休息么,怎么现在哭成这样。”贞淑肯定就是她,前几天她才去看望过她。 “檀纹!”檀纹听到有人叫自己转头一看是两位格格也顾不得伤心,匆匆用帕子擦了眼泪过来行礼请安。 “罢了罢了,听说你病了,怎么不在房内好好休息?”阿箬让人扶着她不用行礼。 “回二位格格,奴婢是病了,郎中说再吃两副药就能好,本想着早些好了回去伺候侧福晋,哪晓得今天侧福晋派人来说以后用不着奴婢伺候了,她帮奴婢寻了她娘家府里管厨房的小厮准备配过去,奴婢不想,但是侧福晋是主子,奴婢不敢违抗,一时伤心就在这哭了起来,叨扰到二位主子还请恕罪。”说完檀纹的泪又涌出眼眶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叫人看了心生怜悯。 “檀纹姐姐是王府的人,就算婚配也该得了福晋的答应,况且姐姐一向能干,府里上下谁不说姐姐好?我们后面进府的奴婢也得过姐姐照顾,姐姐不该受这样的罪!”贞淑愤愤不平,侧福晋真是昏头了。 “这事你跟福晋说了么?”阿箬想到上一世成了娴妃的青樱自己无能且嫉妒她阿玛办事得力入了皇上的眼要被她打发出去草草婚配的事也顿觉胸口憋闷,火气噌噌往上冒。 “侧福晋说福晋马上要生产,受不得烦扰,不许我去申诉,还说如果我不答应,今后在王府必不会好过!”檀纹是个要强的姑娘,但被青樱这么威逼利诱她也无可奈何,想到今后自己可能面临的糟糕命运哭得更悲伤了。 “呵,没想到侧福晋如此狠辣嚣张,以前只觉得她清高不愿与我们为伍而已。”玉妍不免鄙视她。 “你别哭了,你哭能解决什么问题,这事我替你做主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晚一点让贞淑拿些红参给你补身,其余的不用想。”不知为何,玉妍被激发起了斗志,她要会会这位侧福晋。 “谢主儿!!\"檀纹听到有人给她做主破涕为笑,由着贞淑送她回房。 翌日,众人给福晋请安时,玉妍把檀纹带了上来,青樱正纳闷她的出现,玉妍先把前因后果禀告给琅华,琅华越听眉头就皱的越紧。其余众人也觉不妥,在场伺候的婢女奴才也沉默不语神色凝重,有两个稍大的丫鬟脸上流露出担忧,万一哪天主子一时兴起把自己也随便打发了可怎么办,她们做奴才的哪有反驳的权力? “侧福晋,这事你怎么说”琅华质问。 “回福晋,妾身只想着檀纹有个归宿,没想那么多”青樱嘟嘴回应,仿佛她是一个天真无邪容易遭人中伤设计的少女。 “侧福晋,您可知道檀纹打小就在王府里伺候,她是奴婢没错,可她是王府里同辈丫鬟中资历最深最得赏识的一个,况且她阿玛还在外当差,说到底也是出身八旗,您不管不顾的要将她配个您母家厨房里的小厮,这是要打王爷的脸还是祖宗家法的脸?”绮莹率先开口。 “侧福晋这事您做的过分啦,纵使檀纹要婚配,您也要问问她的意思,不可随意打发了呀,这样做会伤了府里一干奴才的心!”绿筠摇摇头,她再是好性子也无法认同青樱的做法。 “我想着檀纹年纪也到了,让她出府嫁人也是好的。”青樱丝毫不觉自己有什么错,梗着脖子嘟嘴倔强着和众人对抗着。 “求福晋为奴婢做主,奴婢是王府的奴婢,从小到大受王爷福晋和各位主子庇佑,奴婢愿意留在王府伺候一辈子,绝不愿不明不白的嫁给一个厨房小厮,非要如此奴婢愿出家为尼,余生与青灯古佛相伴!” 檀纹心里恨极了青樱这副伪善虚伪的面孔,想起之前她不得势被势力的主管打压可苛待,要不是自己多方周转给院里的下人弄来吃食衣料稳住大伙不然谁愿意再伺候她。 “侧福晋实在荒唐!”曦月无语,乌拉那拉氏是出过中宫皇后的名门望族,怎会有如此糊涂蠢钝之人。 “都在这说什么呢,一屋子人够热闹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弘历大步走到琅华身边坐下,握着琅华的手脸上才逐渐有了温和之色。 听琅华和玉妍的陈述,弘历脸上越发严肃。 “青樱,你可知错?”弘历面无表情问向青樱。 “王爷,妾身不知有何错处。还请王爷明示。”青樱嘟嘴死犟,一副你们都是小人要陷害我,只有我才是最清白的样子。 “既然你不知,今天本王就告诉你。”琅华正要开口时弘历拍了拍琅华的手,眼神温柔的示意“你先歇歇,我来处理”后继续说道。 “本王和福晋向来善待府中下人,你独断婚配檀纹之举不善不义!你不顾檀纹八旗女子身份和我朝祖制擅自婚配是对祖宗家法的不孝!你作为侧福晋不为福晋分忧,反而生出这样的事端让她烦累、让众人生气是为不忠!这事若要传出去被其他人知道,你要置王府于何地,你想让王府众人和你母家如何自处??” 弘历接连几连问哐哐砸向青樱让她一时无语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奴婢还能引起如此风波,竟惹得整个王府人人怨怼于她。 “王爷,您是最懂妾身的,您要这样说妾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妾身与您少时相识,墙头马上的情分您也不顾了嘛?”青樱想许是弘历被旁人蛊惑了,她的少年郎怎么会不懂她呢? “侧福晋真是冥王不灵,王爷如此晓以利害,没想到却是王爷讲理您讲情,非要讲情的话您和王爷少年相识,有青梅竹马之情理应更加珍惜这份情谊,事事以王府王爷为先才对,为何要做出这等糊涂事还如此冒犯王爷?”玉妍补刀。 “是呀,侧福晋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不念旧情苛待侧福晋呢!”海兰跟上。 “王爷、福晋,奴才求您二位看在我们一众奴才用心伺候、忠心耿耿的份上替檀纹姑娘做主!作为王府的奴才为王府死都是应该的,可是这样的羞辱纵使我们是奴才也接受不了。”王钦忍无可忍突然从侧边冲出来跪在厅中请求。 “求王爷福晋做主!”素练、莲心、叶心、贞淑、双喜等在场的十几个丫鬟奴才纷纷跪下为檀纹讨公道。 “你们的心意本王和福晋知晓,本王会处理,你们放心。”弘历看着眼前这一幕对青樱的怒更添一成。 “檀纹从今以后到绿筠房中伺候,你产期将近,身边需要个得力的人打理。” “是,妾身一定会善待檀纹,今后她和其他奴才的婚嫁之事妾身定会妥善处理,不给王爷福晋和王府徒增烦恼。” “侧福晋行为有失,不顾王府名誉,惹得府内众人生怨,即日起禁足于院内思过半年,没本王指令不得出”。青樱身子一歪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她没想到弘历会对她如此重罚,到底是眼前人非彼时人,一点情分都不顾了嘛?她难以相信,看着弘历呆呆的说不出任何。 “玉妍和阿箬不因檀纹是奴才就漠视,及时禀告福晋才没酿成大错,库房里那对镶祖母绿的臂钏就给你二人以示嘉奖,今后也要好好为福晋分忧。”他和琅华相视一笑然后看向二人。 “谢王爷!”二人起身行礼。 接着弘历又说“今日之事让府中伺候的众人担心,为表安抚不如就趁着中秋佳节上下好好打赏一番,大家都好好过个热闹的节日,福晋身子重不方便就交由曦月和阿箬来办。” 随着在场的奴才齐齐下跪感恩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众人走后独留青樱还在原地,惢心和三宝面面相觑,不知她是傻了还是怎的,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主儿!”惢心轻轻叫着。 “惢心,你为何不提醒我?难道你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青樱竟把矛头指向温顺的惢心。 惢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给檀纹婚配之事她不曾听青樱说过又怎能未卜先知呢? “难道说这是你和金玉妍她们一伙的,故意不让我知道其中厉害,看着我惹怒王爷?”青樱逐渐失控,面目渐渐狰狞,她用力捏住惢心的手臂咬牙追问,好像她问得越狠惢心就能给出她当下想要的答案一样 惢心突然被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三宝见状忙跪下磕头替惢心求情,说她未曾告知其余人此事一点信息啊。 三宝哭求了一会儿,惢心吓得连连泪流,其余人不敢发一言,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突然间陷入一片沉静。 许是累了,青樱松开惢心的手,失了神般由旁的奴婢扶着回屋,扶着她的奴婢也是战战兢兢,生怕她像刚刚对惢心那样突然的对自己,一路上心提到了嗓子眼,回屋的路不过须臾于她来说却像走了几年一样。 惢心回到自己屋中就像被抽干了气息一样突然倒地不起,刚刚青樱的样子她实在害怕,檀纹回来收拾东西看到这一幕心疼的扶着她上床给她盖好被子,找郎中要了一副安神药喂她喝下才稍稍放心些。 三宝找了空档溜过来瞧见惢心这样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自己这位主子昏聩不说现在还对身边的人起了疑心,已有疯魔之状,往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愿老天保佑他和惢心能平安无事。 青樱受罚心性变 惢心受难想逃离 一月后的傍晚,琅华顺利产下一个健壮的男孩,宫里宫外纷纷送礼道贺。乌拉那拉府的贺礼也在其中,当日府里听说青樱擅自婚配八旗女子被禁足之事十分惶恐,青樱母亲当即昏厥,幸好只是禁足思过,并没有捅到宫中迁怒族人。那拉府里又看阿箬尚好便知此事是王爷给了宽恕和体面才放心下来。 青樱不知所谓惹出来的风波让母家上空隆着一层乌云,作为血肉至亲,他们担心她不小心再犯错让自己处境更艰难甚至是哪天不小心就步了她姑母的后尘。只盼她能够多珍重自身和多想想家族前程命运。她可以不在乎恩宠,但不能因为她的任性拖累家族其他人。 趁着这次福晋顺利诞下麟儿的好机会,那拉府里花了心思备足了贺礼,又替阿箬母家也准备了一份,希望能替青樱恕罪,让阿箬照看她一二。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些弘历琅华知道,阿箬自然也知道。于是在孩子满月宴前,琅华和阿箬以全家团圆的说法求了弘历解了青樱禁足。 惢心和三宝把这消息告诉青樱时未见她脸上有半分喜悦和感激,反而是一脸淡漠的埋怨阿箬忘恩负义,琅华虚伪霸占她的少年郎,阿玛和额娘推她争宠。 所有人都站在她对面造她的反。 所有人都不懂她的“拳拳之心”。 所有人都以为她和那些府里那些女人一样善妒争宠,她们才不像自己那样纯粹的爱着弘历,她们对王爷只有算计和贪婪。 尤其是阿箬、绮莹、海兰那样奴婢出身的人,都是一群不安分的小人,言行粗鄙思想龌龊,不仅不安分守己的当好奴才,还试图爬上皇子的床拉踩作践她。她只是处置自己的奴才而已却被这些人拿出来大做文章,害她被弘历误会受罚,她在心里祈祷老天有眼收拾了这些以下犯上之人。 她的姑母是皇后,她是乌拉那拉氏尊贵的格格,她理所应当被弘历捧在手心被府里众人尊崇被熹贵妃看重。 哦,对了,还有府里这些狗奴才,居然敢联合起来挤兑她,惢心三宝看似忠心,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她们心里是否在谋划着背叛自己。 短短瞬间,她脑海里闪现出数个画面,手里的茶一动不动,目光死死的盯着为她整理床铺的惢心。惢心察觉到她的目光只觉背后微凉,放慢了手上的活想着怎么快点脱身。 禁足这些日子惢心能察觉到她的性子越发的和从前越发的不一样,从前对她们这些下人没多少赏赐但面上还过得去,她作为主子的高高在上和习惯性的嘲讽大伙也习惯了,可是近日来她经常用冷酷的仿佛刑具的目光看着她们,话少了许多,但开口就是怀疑和质问还掺杂着威胁,惢心越来越觉得疲累紧张,好在今儿传来解除禁足的消息可算是根救命的稻草。 “惢心,你去把阿箬叫来,这些事儿交给别人做!”青樱突然命令。 “是,主儿,奴婢这就去请。”看着惢心快步出去的样子,回味着她刚刚说的是“请”字,这丫头分明是生了二心往阿箬曦月她们那帮人靠了过去,她把惢心刚刚给她戴好的珠钗猛地拔下用力甩到桌上砸的叮当响,她突如其来的愤怒吓得近身伺候的三个婢女连忙跪下,嘴上不停说着主息怒,头不停的往地上磕。 三宝在屋外听到这番动静和一连串的求饶声只庆幸自己能在外头等吩咐。他的神经也没比惢心松泛多少。 阿箬听到青樱要见自己的消息才懒得理她,去了不过是听她神神叨叨明里暗里的埋怨,真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要围着她转,现在还不是时候,犯不着跟她做些没意义的拉扯。 但看惢心低头为难的样子,她不想让这个心地善良、恭顺勤谨的姑娘受到牵累。于是她让静萝陪惢心回去回绝青樱,希望她知道王府里有王府的规矩,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贱婢!想当年在王府对我和阿玛额娘不知有多殷勤,现在成了王爷的格格就嚣张了起来。” 青樱见阿箬拒绝自己不由得咬牙切齿的骂道。 “主儿您别生气,箬格格确实走不开,到了年下府里的事多,福晋才做完月子要照顾小阿哥,一时半会儿真忙不过来!”惢心小心翼翼、想足了周全权威她。 “怎么,你也想像檀纹她们一般找福晋王爷来压我?”青樱瞬间怒火喷涌。 “主儿恕罪,奴婢不敢。”被吓懵的惢心瞬间跪地求饶,脸都埋进了地里,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出去!”青樱恶狠狠的让她滚,她不想看见这个生出二心的狗奴才。 “且慢”,惢心抖着身体正要退出去时又被她叫住。 “主儿还有什么吩咐”惢心觉得自己就像待被恶兽撕碎的小兔。 “听说你还有个弟弟快12了?” “是!还小呢,不成气候。”惢心已经快喘不上气来。 “哦?是吗?”青樱一脸怀疑斜视着勾着唇角问道,一副抓到了一个努力掩藏罪行想方设法要逃走的死囚胜利模样。 “是。。。。是。。是”惢心艰难回答。 青樱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让她离开。 当晚惢心噩梦连连,她梦见一比城墙还高的恶兽吞了三宝然后朝自己扑来,她在梦里跑呀跑的不知跑了多久,周围一下虚一下实,怎么也跑也甩不掉那头恶兽。耗尽力气跑回家,才推开门便看见恶兽已蹲坐在园中捏着她的父母弟弟就要往肚里吞,她大哭着磕头求情,但是恶兽却哈哈哈大笑,转脸就把她家人一口吞掉,意犹未尽的恶兽舔舔嘴角朝她一步一步走来,她双腿却怎么也使不上劲站立起来。 恶兽的血盆大口越来越近,正当要吞噬她时她突然被惊醒。 “呼~呼~呼~呼!”她气喘吁吁的做起来,看着漆黑的屋内顿觉身体变得凉飕飕的,抹了一把脸擦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已经打湿了寝衣。 不行,她要离开青樱这个逐渐扭曲疯魔的女人,她怕自己有一天被她随意打发了,她怕弟弟和父母在她不知情时消失,她怕自己被她一点一点吞噬干净。 后半夜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天微微亮就起身整理好去找三宝。 看三宝的样子也没睡好,听了惢心的打算他悄悄附在她耳边说已经在筹谋啦,等年关过了府里不忙时,他会带着惢心去找管家求福晋调往别处,福晋心善,应该会答应的。 惢心觉得有些牵强,青樱到底没把他们怎么样,这样去求怕是不好求,但如果遇上像檀纹那样也不知自己有没有命能活到申诉喊冤的时候,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眼下之计只有先走一步看一步,实在没招了就听三宝的。 青樱错惹璟瑟 琅华护女严惩 解了禁足的青樱相比从前更加不爱和众人来往,就连绿筠产子的大喜之日也只是打个照面就走了,理由也懒得找,不过众人目光都聚集在绿筠母子身上也就无人在意。 王府接连得了两位阿哥是大喜事,宫里的赏赐如流水一般送往王府,绿筠身子恢复后遍得了熹贵妃的召和琅华带着孩子一同进宫请安,璟瑟路上最忙了,一会儿看看永琏睡着了没,一会拍拍永璋告诉她马上就能见到祖母了,俨然一副长姐的架子。 “璟瑟,快过来给祖母看看”,璟瑟行完礼忙不迭的跑进祖母怀里撒娇。 “璟瑟长高了,也更漂亮了,再过几年皇祖母就抱不动啦!”熹贵妃抱着璟瑟慈爱无比。 “祖母,璟瑟长大了,肩上有。。。有。。。自己的责任”,璟瑟歪着脑袋好不容易想起前几日侧福晋给她说的“责任”。 “哟,你才多大点呀,就责任责任的,你的责任就是健健康康的长大,好好陪着皇祖母和你额娘。”熹贵妃被她稚嫩正经的话逗乐,取了边上的点心塞给她。 “祖母,前几日嬷嬷陪我去找月娘娘的路上遇到侧福晋,她说璟瑟不能老这么玩儿了,得学着懂事起来,以后等边境要塞有叛乱,璟瑟要去和亲,否则皇玛法和祖母还有阿玛、额娘、月娘娘和弟弟们都有危难。祖母是这样嘛?” 在场众人脸色顿时阴了下来,尤其是琅华,往日平和端庄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气。居然对她女儿说这样的话,真是当她好欺负嘛? “侧福晋在王府一直这么不着调嘛?”熹贵妃把璟瑟交给福伽带过去。 “侧福晋平时就独来独往,我们也和她说不上话,上次因着要把身边伺候的奴婢配给她母家厨房小厮的事儿被王爷禁足了一段时间,现下解了禁足,也不知道是自觉羞愧还是怎的,和姐妹们的话就更少了。”绿筠看琅华情绪还没缓过来就替她回了。 “那之前福晋生产休养之时,是谁帮忙料理王府?” \"回额娘,平时里曦月和阿箬帮儿臣分担颇多,她二人正直聪慧,上下周全很妥帖,其余的琐事众姐妹也根据自己的长处帮忙,亏得有她们儿臣才能好好生产养身子。\" “那侧福晋呢?她可曾帮过你尽过应尽的责任啊?”熹贵妃已经猜到答案,不过还是要亲自问问。 “青樱妹妹平时喜欢读书刺绣,家事上王爷和儿臣也未曾勉强。”琅华此时还为青樱避重就轻,她不想让长辈担忧。 “你说!”熹贵妃看向绿筠。 绿筠看了看琅华也怀着同样的心思揣度着回复,还没开口就被熹贵妃接过话头。 “她这个侧福晋倒是清闲有福,自己的责任一点不承担,王府里的大小事全指着琅华和你们几个分担,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一年琅华人都清瘦了不少,弘历来我着请安几次都说府里的格格个个能干,唯独没有她,若她这个侧福晋懂得尽力而为,犯得着下面的人顶上吗?” 不愧是当朝后宫中最受宠的贵妃,洞若观火,直击要害。琅华崇拜之余有些自责,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练就和额娘一样的本事。 “还请额娘赐教。”她站起来福了福身,言词恳切。 “你是个好孩子,王府和弘历有你我和皇上是最放心的,你还年轻缺着些历练不打紧,往后会好的。”不忍琅华自责她安慰起来。 “你是福晋,她是侧福晋,你自然有权力命令她去做她该做的事,和善是好,但对于冥顽不灵的人来说这份和善是她放肆的资本,今儿你回去就好好的教教她什么是上下尊卑和责任分寸,务必要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什么事该做什么话该说!” \"绿筠,你和其他人得继续帮着福晋打理好王府,不可让她过分为难和劳累。\" “额娘放心,儿臣定会办好此事”。琅华一点就透,之前总想着和为贵没顾及到这层,青樱现在的言行已经有些无状,若在放任不管只怕会拖累王府和影响王爷。 “璟瑟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好好调教着,今后她不比这些阿哥差”。说罢福伽把璟瑟带了过来由熹贵妃将她抱在怀里,祖孙二人在母亲和绿筠的陪伴下哄着两个幼子好不温馨。 回府的路上。 “妹妹,这次我打算动用家法,但有些拿不准是否该提前告知王爷?”琅华一丢丢的忐忑,主母做了几年,但是头一次动家法还是陌生的。 “依我看没必要,您是福晋是主母,调教府里的女眷理所应当,王爷爱护您是不会不支持的,姐姐就放心吧,再说还有我们呢,您是为了王府着想,一切名正言顺!”绿筠握住她的手鼓励着。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以前总想着姐妹们以和为贵不闹出去给人笑话就行了,今儿听了额娘的教诲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是我疏忽了,也是我无能。” “姐姐不可妄自菲薄,王府事情繁多,姐妹们来自不同地方,若不是您处处费心周全着,我们哪能这样平和的过日子,姐姐是心善。”琅华就是太善以至于想的太多,绿筠看不得好人自责。 晚膳后众女齐聚一堂。琅华坐于上位颇显严肃的样子让大伙不免有些紧张,唯独青樱一人歪坐着身子用手撑着脑袋打瞌睡,就像积食过多的粗鄙老妇一样,毫无仪态可言。 “今儿较大伙来,是有件事要和大家议一议。昨日我和绿筠进宫给额娘请安,不料从璟瑟口中听到侧福晋告诉璟瑟得学者规矩以备将来赴边疆和亲平定战乱,此事不知各位如何看?” 事关青樱,惢心急忙叫醒了正在打盹的她。她懵懵的看着琅华,不觉自己当日所说有何不妥。 “璟瑟才几岁就要被算计着送去和亲?!!!说这话的人其心可诛!”曦月不容多想就怒上心头。 “璟瑟是王爷和福晋的嫡长女,身份贵重又受尽疼爱,怎会被送去和亲?况且她还这样年幼尚未懂事,侧福晋就算不喜欢孩子何苦上赶着说这样的话?”玉妍对青樱的厌恶又多了一分,当了这几年的侧福晋还如此蠢钝,当真让人不齿。 “侧福晋此言诛心呐。”绮莹轻声戳破青樱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伪善。 “侧福晋,你怎么说?”琅华重声问道。 众人只见青樱脸上带着不屑和不甘挺直腰杆利索的跪倒正厅,那架势颇有一种士大夫不屑受小人挟持自己主动走向刑场的绝决。 “回福晋,璟瑟生于皇家受天下供养,她又是你和王爷的掌上明珠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为报天下和朝廷,也为了王府和您的母家富察氏,妾身劝诫她珍惜时光早些懂事尽自己的责任不知有何不妥。” 青樱自觉被琅华针对,摆出一副势必不会折腰的对抗姿态势必要为自己“鸣冤”。 “姐妹们,你们觉得呢?”看她这副不知死活的鬼样子琅华懒得和她分辩。 “侧福晋大胆。”曦月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继续:“璟瑟以后的婚嫁之事自然由王爷福晋和熹贵妃做主,还轮不到您来妄言,您不知尊卑以下犯上是家事;皇家女子为朝堂嫁往边关部族是国事,您一个身居王府的妇人敢议论朝政,家事国事侧福晋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失了分寸做下错事就算送进宫里的慎刑司也不为过。” “大胆!你居然敢送我去慎刑司,我是侧福晋,你是格格,你眼里还有上下尊卑吗?” 青樱听到曦月说出慎刑司便自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她的姑母曾是中宫皇后,她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儿,她从小就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她和王爷有着深刻的感情,高曦月送自己进慎刑司分明是要铲除自己整个异己。青樱不顾头尾开始陷入疯魔中。 “侧福晋可真是听头不听尾,自己以下犯上不管不顾,听到曦月姐姐的话倒活过来了,真叫人揣测是不是早早的埋了些不该有的心思。”绮莹抓住她的破绽继续攻击,她要保护她敬重的琅华。 “真是可笑,平日里府中有什么需要料理的那次不是曦月和阿箬二位姐姐多加协助,侧福晋身为副手从来不闻不问,府里发生什么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自己的责任未尽倒教育起璟瑟这个还未开蒙的娃娃来,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别人怎么议论呢?”海兰就事论事的问向青樱,随后起身步于厅中跪下提出请求: “福晋,侧福晋如此无知大妄为,置王府和王爷不顾,对幼子也没有怜悯之心,枉费了昔日宫中和您的教导,为保王府平安和姐妹们的心安,也为抚慰璟瑟,请您严惩侧福晋!” “海兰,你忘了当年是谁劝你的吗?不是我你能留在王府过上这荣华富贵的日子吗?”青樱听到海兰向琅华请求惩罚自己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身上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周遭的空气也突然变得冰冷异常,她自觉对海兰有恩,未曾想过她居然敢这样对待自己。 “哼!侧福晋当日不是用我双亲威胁我么?你临走之前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我至今未忘。且今日之事与当日是两码事,我海兰断不会如您一般卑劣的把两件事混为一谈。侧福晋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您也应该庆幸璟瑟还年幼,若她将这番话全部放在心上有个什么您可赔不起!”海兰瞟了一眼跪在侧的青樱,今天为了琅华就暂且放她一马只说现在的事,她们自己的恩怨来日定要好好和她算算。 “请福晋严惩侧福晋以正家规。”阿箬率其余众人齐刷刷的跪下请求琅华。 这阵仗让青樱胸中的怒火熊熊燃起,一直燃到嗓子眼以至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们居然如此陷害于我!!!!”青樱跪在地上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这句充满怨恨的话。 “冥顽不灵”。绿筠啐了一口,看她是万分的嫌弃。 “青樱、侧福晋,姐妹们说的你可全了?今日我以福晋的身份告诫你: 第一、只要我在一日,你就休想摆弄璟瑟和王府里其他孩子,就算我不在,还有额娘、王爷和一众姐妹护着她们,你休想打我们孩儿半分主意; 第二、我朝驰骋沙场为国尽忠的男子多不胜数,我朝的安定有前线的战士和在朝的文臣武将操心,我富察氏的荣耀有的是好男儿守护,用不着你出些见不得人的下策; 第三,你身为侧福晋不在其为不思其责已经惹得府中和宫里不满,让家里不得安宁;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服侍王爷却敢干涉朝政,这犯了无可恕的大忌,我若不重罚你这说不过去,所以从明日起,你每天到院中罚跪两个时辰并将《女则》《女训》各抄20遍呈来我检阅,若你敢敷衍,我会继续行家法直到将你言行矫正为止,另外你也不用想着去着王爷求情,你既然将王爷视作唯一深爱之人,希望你能多为王爷着想,今后的一举一动都以王爷王府为重。多的我不再说,望你珍重。” “敢问福晋,妾身要跪到何时抄到何时才算结束?”青樱呆呆的问。 “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想来你能好好反思己过。”琅华甚至觉得重了一些想往少了说,但是看绿筠投来认可的眼神也就舒了一口气。 “福晋英明!”众人又齐声拜道。 “妾身遵命”。青樱没有表情也没有情绪的认下对她的惩罚,现下她大脑是乱的,天灵盖处像被重物压制不能动弹一般,那些被奸人所害的忠诚怕也是这样的感受吧,她隐隐的想。 “行了,今日这事就议到这里,事关王府的事儿今后还请各位务必上心,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们都累了,就先散了吧。” “妾身告退。”,众人纷纷退出,又是青樱一人独留厅中。 晚上弘历听琅华说完罚青樱的来龙去脉觉得后背发凉,还好这事琅华处置得当,否则传到皇阿玛耳朵里,自己和额娘多年的筹谋和经营保不齐功亏一篑。看在琅华的面子上他就不去训斥青樱了,其实也是不想看到她那副样子,只会惹自己生气、让她母家操心,说到底就是不争气。 弘历杖责青樱,玉妍冷对使者 “主儿,待会儿咱们去受罚可不轻松,奴婢备好了冰片、薄荷脑给您用,如果有不适就立刻告诉奴婢,可不要强撑着身子”,惢心取出一件刺绣简单颜色素雅的衣服要给她换上。 “你去把我那件紫色珠绣蝴蝶的衣服取来,我要穿那件去。”青樱不管不顾的命令道,若她低一下头,王府这些个女人岂不是更要骑在她脖子上耍横,她乌拉那拉氏青樱绝不会遂了她们心。 “是。”惢心面上闪过一丝无奈。 “主儿,这护甲咱就不带了吧,您受罚奴婢担心伤者您不舒服。” “你个奴婢懂什么,我就算受罚也得体体面面的,段不可让人轻视了去。”青樱睥睨了一眼惢心又张开手指欣赏起自己的宝贝护甲来。 护甲算什么,旗头上的珍珠、翡翠、点翠热热闹闹的挤得满满当当,她又显不够夺目又取出屉子里的一朵玫瑰簪上才稍觉满意,待插上最后的青鸢吐珠造型的玛瑙珍珠琉璃制成的步摇才收手。头上的打点完毕,手上也不能空着,碧玺、玛瑙、黄玉、红宝石等戒指也被她一一安排到短粗的手指上。 “惢心,口脂换成最艳的正红色,显得我气色好些。” 这一身出去被福晋王爷看见恐怕要罚得更重了,惢心心里默默叹气,她和三宝的日子可真艰难。 从她屋里到王府前厅正院这一路都挺着肚子抬着脖子,家丁仆婢看到青樱这副打扮经过纷纷压低头不敢多看,福晋用家法罚侧福晋,侧福晋却如此花枝招展,她分明是不服。神仙打架的尘埃落到奴才身上是会要了命去,看不得看不得。 青樱到了正院大声给琅华请了安打了招呼就挺直着腰杆跪下,琅华正在和曦月绮莹一起照看着两个孩子,乍听得她中气十足得请安声吓了一跳。 “素练,你派人出去看着别出什么岔子才好,侧福晋罚跪完你就把汤药送去,有不舒服的就立马去找太医来瞧,别让她有什么闪失。”琅华轻轻拍着永琏思虑周全的吩咐。 “姐姐也太好性了,罚她还给她备着汤药和太医。”曦月朝外翻了一个白眼有些抱不平。 “罚她是为了矫正她的言行不拖累王府,不是为了针对她。”琅华柔柔一笑安抚曦月解释着。 “福晋!福晋!!您快出去看看吧!”莲心跑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琅华十分不解,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又节外生枝啦? 她们仨到了院内看到青樱珠宝玉石满头,口脂眉毛腮红如登台唱戏一般夸张,身上五颜六色、配饰堆砌叮当作响。 “我的天,她是把所有家当都挂身上了!!”曦月被没忍住惊讶脱口而出。 绮莹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不知到说什么,停了两秒就拿起帕子捂着嘴憋住汹涌而上的笑意。 琅华和素练面面相觑后也瞠目结舌,她到底要干嘛???? “岂有此理!”琅华只留下这句就转身离去。 “她要这么跪着惹人笑话就随她去,姐姐无需和她计较!”曦月赶忙上前安慰琅华。 “她分明是不服我的管教,故意弄成这样控诉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苛待她了呢。” 琅华一向坦荡光明,如今被青樱这么软乎乎直剌剌的扎了一刀是真被气得有些上头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冷静下来得绮莹提议不如等王爷回来亲自看一看,她不服琅华也看不起她们几个姐妹,如此也不必和她客气,左右她们又没做错什么,琅华正家风更没错,不怕她。 琅华想也对,她和王爷同心一体,眼下自己遇上了这个刺头,得自己丈夫搭把手天经地义! 一个时辰后,弘历回府听说此事凳子还没坐热,把给璟瑟和曦月买的蜜饯糕点塞到曦月手中就跑来院中看青樱这出闹剧,气呼呼的弘历看着花里胡哨挺着肚子撅着嘴的青樱是越看越恼火,这个女人已经不是幼年时那个体贴可爱的姑娘,而是一个被挖了脑子的蠢材。 他整理好气息走向她。她看着他的影子先一步到自己跟前并把自己全部罩在其中,不由得更挺直了腰杆。 弘历示意周围的奴才让让,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你在干什么?” 他还是想听听她的解释,若得当,他也想借坡下驴,到底是念着从前的情分。 “弘历哥哥,福晋对我动了家法,罚我跪在此处。”青樱先是抬起头睁大眼看了看她,随即又嘟嘴解释,完了便低下头看着自己搅着衣襟的手指,故作娇羞状。 “。。。,福晋对你动家法的事我是知道的,你言行无状,不把王府和你母家放在心上,于情于理该罚!”弘历先无语,后快速压了压火气给她解释。 “可是、可是我不是故意的,弘历哥哥你是知道我的”。青樱的满腹委屈她只愿和自己的少年郎说,那些曾经是他们二人独一无二的回忆和情分,旁人哪能明白和比拟。 “我看你是越来越没分寸,亏得你阿玛额娘对你如此担心,看来都是做了无用功。” “王钦,把她拉下去杖责二十,伤好后脱簪披发去佛堂罚跪,别让她在这丢人现眼!”弘历看她跟看一根朽木一般,三天两头给琅华添麻烦,害她不能安心休息,还让额娘也操心,她可是好大的脸,自己若还对她有恻隐之心那才是糊涂。 “丢人现眼?弘历哥哥,青樱当初推却了三阿哥福晋的位置委身给您做侧福晋的时候都不嫌丢人现眼,现下您妻妾环伺、儿女双全了就嫌弃我丢人现眼,可真是讽刺!妾身所作的一切哪一件不是为了您和王府着想,今日您听福晋和曦月她们几句虚言就要杖责我羞辱我,想来是您已经不念过去的情分了!”比起被杖责的惊恐此时她更多的是愤怒和不甘,她一向看重的情谊到头来却是虚无,失望至极。 “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原以为你是无知不懂事,没想到却是如此的是非黑白不分。”曾经事事顾念她的弘历现在对她更多的是不解和厌烦,或许他们只是存有误会、两人之间还有情谊,但是此时他不想看到她的脸,扭曲、怪异、膈应人的脸。 “侧福晋,您请吧!”王钦躬身做请。 “哼!”青樱愤愤不平的白了他一眼还是跟着去了。 “主儿,侧福晋今日被王爷罚杖责,听说还没挨两板子人就晕了过去。”贞淑帮玉妍端来她泡手掺了杜鹃花液的水。 “侧福晋就是个脑子里装了浆糊的人,福晋好性她就蹬鼻子上脸,试问哪家侧福晋做成她这样子。” “可惜了她出身大族,一盘好棋也下的忒烂了,听说当日三阿哥选福晋时她居然当着众人面出虚恭惹得满城笑话。”贞淑把听来的不算新的消息说给玉妍听。 “她要自在大可不必进王府,可见心里还是放不下尊容权位,进了王府又屡次犯上,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今日只是杖责,往后还不知道是什么,咱们不和她来往,省的日后受牵连。”玉妍把白嫩如玉的双手浸入温水仔细泡着。 “主儿说的是,另外玉氏使者传来世子的消息说找族中大师给您看过了,说您是宜男相,世子时时祈祷您能早日有孕,为玉氏争光呐!” “得了得了,他们的光自己争取,全压在我一个王府格格身上算怎么回事儿,两班大臣个个都学贯古今,我可不能抢了他们风头去,明儿你去回话,就说我在王府一切尚好,只是挂念家中母亲。” “是!”贞淑看玉妍听到这些眉头微蹙略不耐烦的表情就知道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反感玉氏以名族大义施加给她的压力,当初自己也不过14、5就陪着她千里迢迢度过风雪踏着风霜离家来到京城成了王府格格,这里一个亲人也没有,她和玉妍就是最亲的人,夜深人静之时,她们会轻吟家乡的歌谣,期盼母亲、弟妹能听到。 “对了,待会儿你把明天要用的花样准备好,我和海兰要去给永琏、永璋量身做衣服。”现下说起和姐妹们聚在一起玉妍才高兴些。 “主儿放心,早准备好了。”贞淑放下床帐,吹熄了烛火。 皓月当空,悠悠岁月,她们这些女子像浮萍一样被水波推着一下去了这边一下又去了那边,等风平浪静的时候回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许久许久。 阿箬回府探亲,青樱认妹受阻 “哎呀,不做了不做了,没想到做衣服这么难!”玉妍把针线一扔,吸着被扎破冒着血细微血珠子的手指头似有解脱的嗔道。 贞淑赶忙去拿冰过的丝帕和药酒给她涂抹。 “两位主儿歇歇吧,这衣服不打紧这会子功夫,晚一点送去也没事。”素练取了切好的果子和点心又吩咐把沏好的端上来。 “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自己说要给永琏永璋做衣服,这还没开始多久就甩手不干了啦,真靠不住。”海兰收了针脚端过茶水抿了一口。 “我哪知道这做衣服比弹琴跳舞还累,腰都要断了,手指都要扎成筛子了。”玉妍咽下糕点为自己解释。 “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吧,剩下的慢慢做就是了。”琅华示意莲心收了针线布料,又拿了软枕靠垫给她俩垫着休息。 “海兰,听说你侄儿扎齐在做药材生意,我们玉氏的使者在京中也经营着几家药铺,你要不问问他哪天得空过去一趟看看有没有可销的货品和路子,左右都是自己人,合作起来也省心。” “让那个不成器的再等等吧,他这才刚有起色,再历练一年半载,如果真的能担事会交代我再让他去,否则我怕他惹出麻烦给使者添乱。”海兰对玉妍的照顾十分感激,但从长远计觉得现下还不是时候。 “是呀,家中有小辈的好好调教着,历练够了都能撑起事来帮衬家中族里最好。看你们几个从无嫌隙、相处和睦我和王爷十分欣慰,只要咱们心在一处,每天都是好日子。”琅华面上笑如和煦的春风让人温暖。 “在家时有父母弟妹,出嫁到了王府除了王爷就剩咱们姐妹,往后咱们姐妹之间才是最亲的,自然是要互相照顾体谅啊。”玉妍是个懂事的。 “说的是,我瞧着咱们姐妹们才是最贴心的。”海兰跟道。 “是呀,往后还有几十年的岁月,咱们要是不能互相陪伴,那可真是寂寞。”琅华接过刚刚睡醒的永琏亲了亲他的额头,如同对待珍宝一样。 “我也盼着你们赶紧有自己的孩子,那样往后才有依靠”。 “随缘看命吧,我的依靠就是福晋。”玉妍小猫似的略带狡黠的把话题引开,她跟工具一样被送入王府,现下如果有了孩子只怕玉氏会更卖力的催她去争,岁月静好的日子不过去做困兽之斗,她又不傻。 “我的依靠就是福晋。”海兰学着玉妍,才说完就被玉妍掐了脸蛋,她也不喊疼,而是顺手夺了贞淑给她主子剥好的葡萄。 屋子里笑声吟吟,其乐融融。 院里的青樱还如往常一样跪着,距离杖责伤好已经三天了,一早王钦就来传信说让她别忘了还在受罚,有太医的记录,她就是想找借口推掉也不成。 秋日的太阳没有夏日的毒辣,可是久待也不是容易的事,头晕目眩不说,膝下更是从疼痛到麻木肿胀。 青樱情绪复杂,脸色面无表情,她想她现在应该恨这个王府和这些个女人,但是比起弘历,她又不那么恨了。 回到屋内,惢心给她双膝擦拭上药,碰到青肿处她也不吭一声,似是会喘气的木头一般。 “惢心,这段时间辛苦你和三宝了。”突如其来的示好和关切让惢心吃惊,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又赶忙继续。真好,主儿终于想开了,往后日子会好的。单纯的傻丫头在心里乐,只是她没看到青眼角那抹细微的玩味的眼神。 “伺候主儿是应该的,往后主儿只要注意些,福晋大度,您和王爷又有往日的情分在,日子会好的。”惢心小心翼翼的轻声安慰。 “嗯,你去传膳吧。”看着惢心转过的背影,她的眼神由和善转为狠辣。呵,福晋大度、往日的情分,这贱蹄子跟阿箬一样瞧着自己落难非但不出来维护还胳膊肘往外拐,该死!! “月娘娘,璟瑟什么时候能去见弟弟呀?”璟瑟的风寒好了大半还没好透,瓮声瓮气的扒在曦月怀里问。 “等你喝完药,病好了,我就带你去找弟弟们玩好吗?”曦月耐心的哄着她,盛出一勺热丝丝的汤药放到嘴边轻轻吹凉喂到她嘴里。 璟瑟虽然爱撒娇,但性子也有几分刚毅,生病了被磕了碰了也不轻易喊疼哭泣,也不怕汤药味苦难喝,要不是曦月喂她,她自己等凉一些就自己端着碗喝尽,直率大方的样子像曦月。有时候曦月想自己要是有女儿,不知道会不会成天娇滴滴的哭鼻子呢? 有主意的姐姐带着哭唧唧的妹妹,那副样子想想都好玩,琅华经常这样开她和璟瑟玩笑。 “半个月了,给俩小子的衣服终于做好了。”玉妍、海兰把衣服分别递到琅华和绿筠面前。 “我看看好不好,若是做不好要罚你重做的”绿筠拿着衣服边给用璋比划边吓唬玉妍。 上好轻柔的绸缎配上海兰用心精美的刺绣当真好别致。 “你可别罚我重做,我宁愿给你弹一天北琴也不想再拿针线了。”玉妍想起这其中过程和滋味,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这些,若有都打包给海兰,海兰要是不答应她就缠着海兰答应。 “真羡慕你从小不用被训诫着做这些。”绿筠想起小时候和母亲姨娘学女工的繁琐也有感而发。 “母亲疼我,见我喜欢音律和舞蹈就请了名师来教。”玉妍谈到母亲眼中光彩更甚。 “唉,我额娘是绣娘,我这些也是跟额娘学的,只要跟额娘在一起做什么都开心。”海兰想到小时候帮着额娘整理丝线描图的时光也起了怀念。 “玉妍母家远在千里之外没法子,只能平时多些书信往来,海兰你母家在京城,回头我跟王爷说说让你和阿箬还有绮莹几个近的都回去看看。” “不好吧,这万一坏了规矩怎么办?”阿箬说。 “规矩不规矩,还不是上头人一句话的事,你们近的就回家看看,远的就置办点贴心的礼品随书信回去免叫家里人担心。” “福晋您真好!”。上一世的琅华做主母也不错,但这一世的琅华更有人情味,阿箬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备什么礼给家里了。 “你是不是心已经飞走了呀?”海兰点了一下阿箬的额头,阿箬反应过来追着她也要扳回一局。 “阿箬,你回去也替侧福晋去那拉府看下她的双亲,她在禁足中不方便,就烦你代劳了。”琅华等她俩闹完又交代起来。 “放心吧,这段时间侧福晋闹得厉害,老爷夫人是实诚的,我也怕她们二老忧心。” 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阿箬带上静萝乘着马车回到了家中。 她和家人许久未见,心里好些话想和她们说,带了好些东西想给她们用。 才到巷子口,阿箬就看见父母弟弟带着仆人在门口迎接,马车刚刚停稳,弟弟就过来扶她下车。走到母亲跟前,母亲捧着她的脸细细端详着连说自己的宝贝女儿胖了胖了,人也更美了,父亲安抚住激动的母亲带着一大家子进屋说话。 一家人就是一家人,不论境遇如何相隔多远多久,相连的血脉和挂念是永远不会被斩断的。 席间,阿箬听得父亲在任没有大事,一切顺利,又见两个弟弟早早请了师傅学习诗文,行为举止跟那些阿哥世子一样儒雅有礼满心大喜,再看母亲眼角虽然有了些许细纹,但面色红润眉头舒展,和父亲还是一样的相敬如宾便知这些年她生活安稳没有忧愁,如此甚好。 “看你寄来的家书,得知你在王府中被福晋关照,学习打理王府,就知道我的女儿是个有出息有分寸的,但是我也多少听说侧福晋的事,也怕因为你曾经伺候过她被牵连,你现在是王府格格,往后是后宫里的人,你阿玛想到你生怕自己掉链子在官府卯足了劲儿,你弟弟们也是日夜苦读想着今后能在科举中高中给你增光。” “侧福晋行为不当你该避久避,别为了一时之气折了自己,等那一日见到她母家的人,我会想办法去敲打一二的。” 家里已经替她想到这一层,只是差个时机而已。 “母亲不必担心,回府前我会去看望二老,该说的我会说明,既不会受牵连也不会让彼此尴尬。” 阿箬看着弟弟一个往自己碟子里夹菜,一个给自己斟酒更开心了。 “是,咱们女儿有主意又能干。”父亲也赞同阿箬的计划,王府里什么情况只有在王府里的人才最清楚,与其被慈母心扰了彼此间的礼数没轻没重的伤了和气,不如由阿箬自己处理。 “朝廷已经下了旨意,明年8月就要去高斌大人手下当差,阿玛也算是升了官,今天你回来,我们一家团聚,也算是双喜临门了。”阿箬停下筷子听父亲说完这个好消息忍不住拍手称好。 “阿玛放心去吧,我和曦月姐姐在王府里是最亲近的,当初侧福晋为难我也是她出面帮我解围,她性子直率从不势利,对府中众人都怀有慈心,想必她父亲也是一位值得深交的人。” “听你这么说,阿玛也放心了。再吃一口你额娘焖的鸡肉,你小时候最爱吃。” 月色沉沉,月亮静静的挂在夜空,屋内温暖的烛光里一家人欢声笑语,人世间的美好莫过于此。 隔天阿箬来到那拉府上看望青樱父母,这么多年过去了,府上陈设一切未变,青樱成为下任储君人选侧福晋后也未想办法帮衬过家里,她阿玛还在原来的官位上熬着,熬了那么多年也没被委以一二重任或者升迁。 乌拉那拉氏没有前朝的重臣只有后宫的女人,她们自己知道却不思改变破局,这么多年甘愿如此,叫人如何能不说一句全族毫无远见和心气呢? 二老对阿箬极为殷勤,话里话外都让阿箬念着当年的主仆情谊帮衬青樱。 “老爷夫人,这话就十分见外了,我与侧福晋是从小的情分,哪能冷眼旁观做看客呢?可眼下侧福晋闹的让福晋王爷下不来台,还让宫里的贵妃娘娘知道了,这可不是我能帮的啊!”阿箬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看阿箬处事圆滑说话滴水不漏,嘴上拒绝但面中含笑,这样的伶俐自己的女儿若学到一分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王爷的女人只会多不会少,难保以后有更刁钻的事等着青樱,想到这些二老面上的担忧之色分外明显。 看在二老当时为她备的那份嫁妆,阿箬还是于心不忍,咽下茶水答应会在府中多劝慰青樱才让他们有了笑容。 临走前,老夫人取出一封信望阿箬能转交给青樱,阿箬收下便登上马车向王府的方向驶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孩子一落地,当爹娘的就得大小事看顾周全,如今孩子都嫁为人妇了还要让爹娘受累,真是不孝又无用。 阿箬回到府中,刚好赶上青樱罚跪结束正要离开,不愿和她多待,但自己受人之托不得不上前和她交涉。 青樱拆开书信,看着额娘熟悉的字迹面上由不解转为愤怒,她抬眼看了看阿箬,眼里含满了十成妒意。 除夕家宴上,王府众人都喜气洋洋,青樱和众位格格身着华服在琅华的带领下向弘历敬酒。待弘历饮尽放下酒杯时,青樱出列,给自己斟好酒笑盈盈的举杯道。 “元旦佳期,妾身祝王爷和福晋琴瑟和鸣,情比金坚,望王爷福晋能满饮此杯。” “侧福晋有心了。”琅华温柔缱绻的看向弘历,举杯饮尽。 “好啊,侧福晋今日很识大体,倒让本王想起了年少和你在皇宫玩耍的趣事,本王也祝我的侧福晋安康顺遂。”弘历作为皇子从小便受皇室规训,从圆明园回到宫中起便见多了宫内妇人的纷争,知道在如花的面容下是会藏着把人卷入深渊的蛟龙,这些年跟在皇阿玛跟前更是看够了大臣们相互倾轧内斗的手段,年岁越长,他便越喜欢守礼顾全局,不给自己添乱的人。到底是跟青樱有情分在,若她以后能安安分分的,自己便能给她一个周全的余生。 “青樱多谢王爷、福晋赏脸,今儿是除夕的好日子,青樱有一美愿恳请王爷成全!” 众人好奇看向青樱,不知她想求什么。 “平时见侧福晋与众不同的样子,还以为跟咱们这些俗人不一样内,没想到也会有所求了”玉妍看看她转身和绮莹干杯畅饮。 阿箬吃着从曦月盘子里抢来的蜜饯也等着看她想求什么。 海兰则是和绿筠相视一笑继续哄着永璋喝汤。 “哦?既然是美愿,侧福晋不妨说出来大家听听,若真当如此,王爷哪有不成全之理啊!”不论是平常还是过节,琅华都愿意成全各位 。 看琅华开口助攻,青樱看了一眼阿箬说道:“妾身与阿箬自小相视相伴,如今有幸一同入府陪伴在王爷身侧为福晋分忧,妾身与阿箬的感情早已情同姐妹,今日趁着节日想请王爷同意我认阿箬为义妹,亲上加亲,喜上加喜!” “欸,侧福晋要当你姐。”曦月肩膀碰了碰阿箬小声说。 好啊,是在这里等着我呢!阿箬嚼着果子看了一眼青樱如此阵仗,她可真会挑时候,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王爷酒过三巡当着众人面说,心里打的什么算盘难道当旁人看不出来吗? “侧福晋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和阿箬没情义似的。”海兰放下手中的汤羹也面上带笑佯装打趣的帮阿箬挡着。 “都是自家姐妹,自然是亲近无比,有心自然是亲上加亲,否则别说义妹,亲妹妹都不顶用。”曦月话里阴阳青樱。还以为她想干什么呢,原来是唱这出,她平时跟阿箬也没见有什么好脸色,这会子想起认义妹来,必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定要把她死死堵住。 “妾身的事倒让王爷福晋和众姐妹烦恼了,妾身自罚一杯向各位谢罪。”阿箬出列,她今天要好好的跟青樱掰扯掰扯。 “王爷、福晋、以及在坐的姐妹都是知道的,未入王府之前我是侧福晋的贴身奴婢,伺候在她身边整整15年,后因熹贵妃娘娘抬举,又被王爷福晋和姐妹们照应才在王府有一席之地。为感贵妃娘娘和王爷福晋恩,妾身不敢拉帮结派在王府中留下隐患;况且入府之前阿玛额娘有交代,以后凡事要以王爷福晋为先,不可为一己之私搅了王府和气,今日我成了侧福晋义妹,改日她成了曦月姐姐的义妹,你一党我一派的谁能保证彼此之前没有私心呢?” 可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蹄子,曦月看着阿箬心想。 “妾身阿玛和侧福晋阿玛都在朝为官,若我们结为姐妹,朝中之人知道了该怎么看阿玛和侧福晋阿玛呢?妾身想到家中亲眷,实在害怕此事落人口实招来非议顺而影响王府,所以妾身恳请侧福晋收回请求。” 青樱听阿箬如此慢条斯理、头头是道的把自己的“美意”给掀翻面上有些挂不住,但是想到家书中娘亲说的要和阿箬多亲近往来,还是把不满咽下去。抬眼她又换上笑脸看向弘历,继续请求。 “妹妹多虑了,我也是一番好意,还请王爷成全。”她直接跳过琅华,想让弘历直接拍板。 可她把这事想简单了,她和阿箬结为姐妹,以阿箬的才干以后旁人看在阿箬面上都要给她三分颜色,就她无才无德,凭什么,绿筠直接站起来阻拦。 “王爷,妾身听着阿箬说的十分在理,若此事传扬出去被有心人听到了,到时候搞不好整个王府和我们几个的娘家都会受牵连,还请王爷三思。” 看弘历和琅华都不说话,许是有了动摇之心,绮莹和曦月、玉妍眼神示意后也起来阻拦: “王爷,福晋,妾身想刚刚海兰和曦月姐姐说的对极了,这进了王府那还分你我,自然都是自家姐妹,若按侧福晋想的,难不成我也要和福晋结拜一二才算得上真的亲厚吗?妾身不才,但总觉得侧福晋多此一举了。” “侧福晋,你可听到了?”弘历示意在场的丝竹演奏停下,殿中起舞的佳丽收起翩翩长袖躬身退下,他的话中已经没了最初的笑意,更多的是如九寒天的冷冽。 青樱又扫了弘历的兴,也激怒了他。 “回王爷,妾身听到了,但妾身不敢苟同这些说法,妾身只想和姐妹们能亲近交心、减少嫌隙,还请王爷明鉴!” 青樱见自己又成了众矢之的,想了许久的计划又被无端攻击敲碎,整个人已经被戾气包围,回话中也少了先前的乖巧和善。这人真是好不了两秒,弘历被他激怒了。 “今儿是除夕,本王只想陪着大伙好好过节,你想留下来过节就安分些,若是再敢放肆,你就继续去领罚。” 听到罚这个字,青樱的膝盖就隐隐作痛,这辈子就没有什么比之前的罚跪还让她难受的的事了,她悻悻的回到坐上喝着闷酒。 阿箬这个贱婢,她当真是降不住了。 “侧福晋,今时不同往日,阿箬曾经如何那也是过去的事,若你真的在乎姐妹情分,以后就别再提从前了。否则我会以为侧福晋是嫉妒阿箬得王爷看重得姐妹们照顾。”玉妍红唇微启举着就被敬向青樱,她心心念念的过去不就是被她自己现在磋磨掉的么? “玉妍说的有理,以后你不许再提和阿箬的曾经。”弘历下令。 “王爷,福晋,咱们出去看烟花吧,妾身的阿玛送了许多过来,有的妾身也没见过,时候不早了咱们快去吧。” 曦月看场面有些僵持想带着热闹起来冲散席间的不悦,锦瑟一听有烟花看立马来了精神从嬷嬷怀里跳下上前拉着弘历快走,一时间大伙你拉着我,我推着你的朝院内走去,青樱则形单影只的跟在众人后。 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空中随着众人的欢声笑语四散开来,如仙女在银河上下洒的金雪热闹的落入凡间。 这一年到头,青樱是一点好处没落着,三番两次的受骂被罚,她看着这些绚丽的火光点点只觉得吵闹和愤怒,时至今日她才真正的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而此次阿箬的拒绝无疑催化了她内心的恶。 青樱费心重获宠,栽赃扎齐海兰遭降位 正月十五元宵过完,宫里传来旨意,江南官员进献的女子陈氏被宫里看中,已经册封为格格定于三月初四入府。琅华吩咐了按往常的惯例办着就好。 众女才从热热闹闹的年里出来已经做好了恢复往常寂寥日子的准备,听得将有新人进府的消息不免雀跃,这几日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着这位陈格格。 “这人还没来呢你们就这样,来了小心被你们一个个的吓到。”琅华打趣她们。 “谁让咱们不是男子呢,可以上战场考科举建功立业,只能蜗居于后院这一方天地中说说闲话了。”玉妍直言不讳。 “既然觉得无趣,怎么不见你们加把劲为王爷开枝散叶啊?你们一个个入府的时间也不短了,为了往后着想也该有自己的孩子作为依靠。” 这些妹妹们那都好,就是在子嗣上不着急,作为当家主母她可是有些着急,每人每天温补的汤药只多不少的送去,太医天天把着脉,饶是这样了也就绿筠和她有孩子,看来得抽空带她们去庙里好好拜拜送子娘娘。 玉妍看了一眼海兰,海兰又看了一眼阿箬,三人心虚得低下头看书的看书,刺绣的刺绣,喝茶的喝茶。 “海兰你也是,王爷赐你的布料你留着做什么呢?待会儿就让人取了去好好裁几身衣裳,大好的年纪这么好看的脸蛋打扮的也太素净了,这可不行啊。”琅华突然看向海兰就替她做了决定。 “还有玉妍,我听你身边的人说你老吃辛辣寒凉的食物,送去你那的坐胎药都放凉了,不是倒了就是忘了,打明天起我让素练去看着你喝,还有交代厨房最近半年调整你的饮食,我还就不信了。” “阿箬你别看她们,你和我前后脚进府,曦月身体不好我不催她,但你不一样,王爷去你那里你都把他推去别人房里是怎么回事,私下里王爷都给我说了两三回了,我再听到一会也要罚你。” 三人听了好姐姐这么安排把头放的更低了,她们就是不想有孕,确切的说不想有弘历的孩子,早在玉妍进府时三人就悄悄说好了积极避开王爷,消极怀孕,这如果让琅华知道可不得亲自揍她们几下不可。 “我可不想有王爷的孩子,我大老远离家被当个棋子送来,都没人问我愿不愿意,一群自诩才华的男子满眼等着我肚子给他们带来权势富贵算什么,把我当人看了嘛!” 玉妍想到当时把她推出来送进王府的几个老臣就恶心,巴不得上去给他们一人一个大耳刮子。 “明天福晋就盯着你改善饮食喝药了。”阿箬无情的提醒她这个“噩耗”。 “待会福晋的人就要去给你做衣裳了。”玉妍把“噩耗”传给海兰。 “福晋说了不让你再把王爷推走。”这次轮到海兰传给阿箬。 “这可如何是好呀!”阿箬想到上一世弘历的样子就又气又恨,这一世要不是贵妃她早就找个由头让青樱打发了自己回去侍奉爹娘了。 “别人看王爷金尊玉贵,我看他未必能比得过市井之徒,当初要不是因为他酒后昏聩,我也不至于失了名节只能入这王府那也去不了,要不是福晋怜悯让我们回家探亲,我都快忘了巷子口做字画生意的老伯长什么样了,以前虽然清贫,可我缺却自由开心得很。”海兰说着说着双眼微红渐渐泛起了泪光,命运就是这样爱玩弄凡人,总让人求而不得。 “我看咱们既来之则安之吧,这孩子不孩子的,看天命,万一我们命里就没有,坐胎药成缸喝王爷天天来也不顶用不是。”玉妍想着搞不好自己会是那个可被送子观音遗忘的。 “但愿如此。”阿箬海兰双手合十做祈祷状。 三个小姐妹只顾着自己说话,压根没留意躲在树后的青樱。 果然都不是真心爱慕王爷的,都是一群虚情假意的贱人,没有孩子就没有依靠,若自己有孩子地位巩固,她们还敢作践自己嘛? 你们不想生,那我就生。 青樱打定主意,带着惢心直奔药房吩咐人每天给她的坐胎药加两倍的量,即使管事的说了是药三分毒她也不在意,没办法只能记录下她今日来的言行,按着吩咐给她添加。 自打上次被弘历下令杖责至今,他已经半年未踏足过她的院中,期间琅华也有意安排过,但耐不住心中的嫌弃便把话题转向别处。现在青樱要争宠谈何容易。 “主儿,奴婢瞧着赏赐除夕宴上王爷还是顾念着您的,不如您让王爷多回忆下以前您俩在一起的时光,王爷心软,定会来瞧您。”惢心看她会把心思用在自己身上心里也为她考虑。 “嗯,眼下这不失为一个办法。”青樱决定试一试。 次夜,弘历正陪着曦月教璟瑟写字,门外的人来通报说侧福晋送来了熬好的汤羹请他们品尝。 “王爷,侧福晋一定是思念您了,你也许久没去看她,不如今夜就去看看吧,妾身陪着璟瑟就好” “不去,本王要和你与璟瑟一起。”弘历手把手教着女儿临摹字帖眼都没抬。 第二夜,弘历独自在书房看着刑部送来的折子,他今晚定要把皇阿玛交代的事办好。正想着门外的人又来通报说侧福晋送来了一盘上好的木瓜请王爷品尝,弘历把木瓜赏给王钦让他去边上吃完继续伏案做事。 第三夜,弘历和阿箬正看着静萝他们张罗的皮影戏,刚咬了一块花生糖又听见门外的人来报说侧福晋沏了一壶新到的碧螺春请他品尝,他摆摆手让人放下茶水继续和阿箬看戏。 阿箬一看机不可失,便怂恿着弘历过去,怎奈弘历搂着阿箬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糖。 第四夜,弘历酒足饭饱正欣赏着玉妍的舞姿又又又听人通报说侧福晋寻了一株兰花送她观赏,他命人把花送去花房继续看玉妍起舞。 第五夜,还没和海兰用晚膳,他就吩咐了外头的人今夜不许侧福晋的人过来打搅,海兰放下碗筷好奇的问怎么回事,听弘历说完她也想把弘历打发去青樱屋里,她正要开口说话,弘历便未卜先知一般对她说:“本王今夜肯定不会走的,你别想着打发本王。” “王爷要待便待吧,我只是看着侧福晋一趟趟的问候您感动罢了。”海兰撇撇嘴,给他递了一杯解腻的绿茶。 “额娘新赏了几批蜀锦,其中一批匹雨过天晴的色正合你,王钦已经送去命人赶制了,做好了你穿上必定动人。”弘历想着亭亭玉立的海兰穿着清丽雅致的蜀锦成衣坐于海棠树下专心做着女工或描摹花草图样的模样就十分动心。 往后几天,青樱还是一如既往的送去汤羹水果热茶,五次有三次被弘历退回,两次是因为和大臣议事忙不上多管便收下了。 侧福晋如此殷勤,王府里众人皆知。 “青樱,你肯为王爷费心我十分欣慰,这只金镶玉镯是当日我与王爷成婚时皇上赐的,如今赏你,希望往后你也能事事想着王爷,尽好自己的本分。”这些日子她的心思琅华看在眼里,她赞赏青樱极力讨王爷开心的做法,正如她说这是为人妻妾的本分,作为主母她得树好这个榜眼,故而今天一高兴就连对她得称呼也亲近了许多。 “妾身谢福晋恩赐。”青樱现在的礼仪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王爷这段时间忙着公务挪不开身去你那,你也要体谅,平时有什么巧思都可送去,王爷一得空一定会去看你的。”琅华又安抚了青樱几句,只要她不作妖,好好坐好侧福晋这个位置,她还是会待她和其他姐妹一般。 青樱起身谢过,回到坐上心里却在埋怨其他人,要不是他们一个个霸占着弘历,弘历至于这么长时间不见他么,说不定她们早商量好了,现在又做出大度的样子,两幅面孔真叫人恶心!青樱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除了王爷,你也要学着料理府中琐事,按理说你是侧福晋,王府里除了我就属你位份最高,以前都是阿箬曦月她们帮忙,打今日起你就从一些小事开始历练,有不懂的多向姐妹们请教就是了,你们也要好好辅佐侧福晋。”琅华以为青樱是真的想通了懂事了,可她却不知道对面的人有别副心肠。 “主儿的好日子来啦。”惢心看到青樱不在再被针对还被福晋赏赐劝慰,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到底是眼窝子浅的奴婢,这点小恩小惠就让你欣喜至此,当真是上不得台面。”青樱把请安时积攒的不满和怨恨通通发泄到惢心身上,惢心不知哪里做错又被青樱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脸上的笑也不见了踪影。 今晚还是和往常一样,青樱又派了人给弘历送东西去,与以往不同,这次她送的是一本墙头马上的戏文,前面铺垫了这么久,再硬的石头也该捂热了吧,青樱梳洗更衣完备好了酒菜静候着。 果不其然,一炷香的时间后弘历来了,人才到院中,青樱就到门口行礼迎接,弘历满意她的规矩和乖巧,来路上想起她之前种种而引发的烦闷和不满都消散了七八成。席间她斟酒布菜,轻声细语,体贴入微。好似她嫁进王府以来这还是第头一次,为了不驳她的面子,弘历也多喝了几杯。 窗外微风抚着静静绽放的花蕊,屋内烛光摇曳,对影成双,那个洒脱美丽勇敢真诚的青樱回来了,弘历抵着青樱的额头默默的想。 受了恩宠后的青樱私下里并没有多开心,因为她不满足于此。王府里的女人真多真吵,这些女人满脸满心的欲望偏偏弘历还要顾及她们,她觉得不公平,只有她对他的一片真心才配存在,就连富察琅华这个正妻也不配。 “人捆好了嘛?”青樱低声问前来回话的小厮。 “侧福晋放心,昨晚就五花大绑的捆好了置于柴房,找人专门看着了,不会有任何闪失的。”回话的人信心十足。他喜于攀上侧福晋这根备受王爷宠爱的高枝,只要她吩咐的,他一定办得十二分妥当,他仿佛看见自己眼前已经是一条阳光普照的康庄大道。 “今晚我和王爷过去前务必让他签字画押,不论用什么方法都在所不惜。” “侧福晋放心。” 惢心被打发了出去,这一主一仆所谈何事她全然不知,也正是这不知救了她和三宝一命。 今夜是弘历连着过来看她的第五日,两人感情再外人看了就是相濡以沫、甜蜜非常。 “王爷,妾身有个人想请王爷和众姐妹见见,我已派人通知了各位姐妹,不如我们先到柴房去?” “所谓何事呀?”弘历好奇的问。 “王爷去了就知道了,若到时候王爷觉得无趣,青樱自当请罪!” 不知道她葫芦里藏着什么药,但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相必是别的取悦他的法子,罢了,随他走一遭吧。 他俩到时柴房门口已经聚了一堆人,众人纷纷行礼后便看青樱命令守门的把门打开。 随着守门的人出来,之间他拖着一个满身血迹、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人,那人看到眼前有光,用尽力气抬起一片眼皮,看到人群中的海兰使出浑身力气扭动身体发出声响。 扎齐!!! 弘历脸上布满疑云,还未查证便有一股家丑被外扬的羞耻感,不禁大喝一声这是谁? 王府里见过扎齐的人没几个,何况如今被弄成这副摸样,又是夜里更难辨认了。 扎齐被人死死的按住,两条腿无力的拖在地上,他在人群中找,看到海兰站在靠右的后边便更激烈的发出声响。 一家人心有灵犀,海兰看了几秒就认出了他,他满身的伤和血让她差点没撑住。 听到海兰叫出此人名字,弘历决定好好问个明白,随即叫人把扎齐带到前厅问话。 “敢问侧福晋,我的侄儿扎齐为何会是这副模样出现在王府的柴房里?” 海兰怒火攻心,死死的攥着拳头,要不是绮莹和玉妍在边上安慰稍安勿躁,此刻她怕要冲上去给青樱两刀方解心头之恨。 “海兰,你难道不该问问是他做了什么才出现在这里嘛?”青樱挑眉,唇角上扬,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那敢问侧福晋,扎齐到底做了什么要受你这般毒打。”见海兰已经是气机说不出话来,绮莹代替她站出来问。 “侧福晋,你有话就当着王爷和大伙的面儿说,别在这故弄玄虚。”琅华也怒极了,安分没几天又开始搅得王府鸡犬不宁,亏她还想调教她打理王府,怪自己傻。 “王爷、福晋,扎齐盗取府中财产被我院里的人逮个正着,本来他只要肯认错交出赃物就好,怎奈他口口声声说是自己挣得,妾身之前派人打听过,这人一向好吃懒做不敬爹娘,他怎么有本事挣下这些钱财?” 说罢就有人把扎齐的“赃物”摆上来,除了200两白银,还有两只价值不菲颜色极佳的翡翠手镯与三只足金的长命锁,看尺寸是给孩子的东西,其余的就是几批绸缎和一把烧的美轮美奂匠心独运的酒壶。 “王爷,这些加起来确实价值不菲,可妾身在王府里却不曾见过。”玉妍思来想去确定没见过,这一定是青樱行事鲁莽没留意到的明显破绽。 这一局海兰扎齐没事,青樱怕是要有苦头吃了。她继续安抚着海兰,低声告诉她不用担心,海兰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恢复了几分冷静。 “侧福晋既然说这是扎齐偷盗而来,可有什么证据?”海兰整理好思绪反攻。 “扎齐的为人就是证据,再者,他若没偷,怎见了我的人如此心虚呢?”青樱胡搅蛮缠着。 “这是什么道理,捉贼拿赃,众人都确定这些不是王府的物件,怎么就赖上扎齐了,如果侧福晋不服,不妨传管库房的人来问个清楚便是了。” 曦月向弘历请求验证,弘历点头答应,期间看她穿着单薄又命王钦把自己的虎皮大衣拿去给她披上。 须臾,管理库房的人带着库存的册子过来,当着众人面点了眼前的财务道这些确实不是王府的东西,说完并把册子呈上,弘历翻看完递给琅华,琅华也细细的看着了说:确实没少,府里的器物都是依着宫里的款式做的,扎齐这些东西看着倒像王府外头眼下正时兴的手艺,妾身以为这其中定是侧福晋搞错了。” “扎齐出身市井,下贱不堪,纵使这些东西不是王府拿的,他购置的钱总该是出自王府,他定是和海兰盗窃王府财务卖到外头销赃换取钱财,还请王爷明察。”青樱噘着嘴唇子一席莫须有说的没头没脑,阿箬在边上听着都要笑掉大牙。 “侧福晋真的是想到哪说到哪,没有十足的证据就说扎齐联合海兰偷盗,这无中生有的本事不去说书真是浪费。”再不开口阿箬要憋坏了。 “侧福晋这看不起出身低微之人的老毛病犯了,总觉得别人上进是坏了自己的好事,妾身们和海兰日日聚在一起,知道扎齐两年前就开始做药材生意了,当时的本钱还是海兰给的,就给了四十两,这还不够侧福晋一对护甲呢!”阿箬不客气的把矛头转向青樱,可青樱有备而来一点也不慌。 她喝了一口茶继续继续这出好戏,只见她一个眼神,一个按着扎齐的仆人边从怀里拿出一张证词呈上,上面的内容无非就是某年某月某日,扎齐在宝亲王府偷盗了某某财务,他本人承认却有其事供认不讳。 弘历眉头微蹙,若当着如此,拿扎齐就该被打进大牢受流放的苦刑。 “王爷,咱们七嘴八舌的说了那么多, 不如听听扎齐自己怎么说吧 。”绿筠看扎齐这幅惨样于心不忍,想让他给自己辩解鸣冤。 扎齐听到自己有机会陈情顿时来了精神,他嘴里的布条刚拿掉便大嚎着冤枉。 青樱见状忙拍桌而起。 “大胆扎齐,人赃并获了还有什么可冤枉的,还不速速认罪伏法,王爷念在海兰的面上还能留你个全尸!” “扎齐,姑姑在这,有什么就大胆说,士可杀不可辱,咱们绝不能让人轻易害了去。” 说完叶心就赶忙端着茶水喂给扎齐,扎齐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又挨了好几顿大,这杯水可算是激活了他。 “王爷、福晋、姑姑,扎齐发誓并没做过这等下三滥的事,这些东西确确实实是我做药材生意赚来的,拢共加起来也不过500两,我家里的账簿明明白白记着呢,这些东西本来是送来孝敬姑姑和王爷的,顺带又给府里的格格和两位刚出生的小世子的礼物,那天我刚进王府就碰到侧福晋,她不等我分辨半句就指着栽赃我偷盗,还不由分说的让人把我捆了起来。她的人把我带到柴房,拿出刚刚那张证词让我画押,我不肯,他们便对我拳打脚踢,我疼了晕过去,他们又拿冷水把我泼醒又打,我不知道挨了多少打,最后他们看我怎么都不从,就说要去我家拿了我爹娘用刑,还要对姑姑也用刑,我为了保住这条命和家人才迫不得已才画押的呀,求王爷福晋明鉴还我一个清白!” 扎齐一口气说完就哇哇大哭起来,这被人欺压冤枉的委屈让他崩溃。 “岂有此理,侧福晋居然屈打成招!!”绮莹朝青樱怒喝! “真是没天理了,居然用着下三滥的手段,你怎配做王爷的侧福晋。咳咳。。。咳。”曦月激动的咳了起来。 “快扶她坐下。”琅华急忙吩咐。 “侧福晋还是一如既往的狭隘,用出身断定他人人品惯了,觉得我们这些出身卑微的就是下作之人,她出身大族就是高贵之人,却不想她这高贵的人却做着最无德的事。”青樱今日的做派,得罪的不仅仅是海兰一人而已,昔日同为奴婢的绮莹也愤怒至极。 “王爷,妾身说的句句属实,请您不要被他人蛊惑。”青樱固执己见,她就是要撕破这些卑贱之人的虚伪面孔。 “既然你要查,本王就遂你的意查到底。王钦,派人去一趟扎齐府上取来账簿,吩咐他们不许惊扰他父母,否则重则罚。” “来人,那两床软被来给扎齐垫着,再去拿一些吃的给他。” “谢福晋。”海兰对琅华行礼道谢时眼泪都快憋不住了,弘历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又吩咐她快坐下歇着。 派去的人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就取到了账簿,弘历和琅华仔细看过确认无误后心照不宣的决定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账簿没问题,侧福晋你怎么说?\"弘历神色冷淡不满的问向青樱。 “不可能,扎齐出身卑贱、品行低劣。。。。”青樱见局势急转直下还在强撑! “够啦,本王不想听你狡辩,你才品行低劣,皇额娘的族中怎会有你这样的人,居然做出这等没脸不知羞耻的事。”弘历不再忍耐,大声怒喝青樱。 “王爷息怒!”边上的琅华看这弘历因愤怒涨红变形的脸连满轻扶他的胳膊劝慰道。暴走边缘的弘历看着琅华忧心忡忡的面容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 “你不顾事实肆意栽赃,滥用刑法屈打成招,你假作证词毁人清白,不顾及和你同一屋檐下的海兰,也不顾及王府和本王的名声,本王今日不严惩你难以安抚海兰扎齐和其余众人!本王的侧福晋,你不配!!!!” 你不配字三字从弘历嘴吼出震耳欲聋,青樱立马慌了神,难不成他要废了她逐出府?她可是他求皇上亲封的侧福晋,怎能废她? “弘历哥哥,您难道要废了我不成?我可是您亲自求姑丈亲封的侧福晋”青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怔怔的问出口。 “别这么叫本王,本王听着无比恶心,你这样歹毒愚昧的疯妇,本王自然不会放出去给别人笑话乌拉那拉氏一族和王府,你阿玛兢兢业业,不该被你连累。本王会启奏皇阿玛废了你的侧福晋之位降为侍妾,将你幽静在院中,今后没有本王的传召你不得出院半步。” 弘历对青樱下了最后的通牒。 这跟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青樱没想到自己好日子才过几天就跌入谷底。 “侧福晋。。哦不,青侍妾不知,几个月前我听玉氏使者说扎齐药材生意做的不错,便让他一起帮着分销一些红参到西南西北去,我和海兰情同姐妹,她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扎齐有本事我就推她一把,举贤不避亲嘛,况且自家姐妹的人好说话,没想到到了侧福晋这却成了偷盗之罪,真是荒唐。” 青樱听金玉妍说着扎齐发家的原委,心里不禁一阵酸涩,都怪自己没细细查明踏入了这个天坑之中。 “侧福晋身边的人也不必留了,连同这次栽赃的人拖下去乱棍打死,本王不想在看见这些为虎作伥的腌臜东西。” “王爷,妾身请您不要牵连无辜,尤其是惢心和三宝,据妾身所知,她二人在青侍妾身边也是备受煎熬,经常被打骂不说还被她用家人胁迫实在可怜。” 三宝和惢心听到自己要被打死赶忙跪地求饶,抖得跟筛糠一般。 “是啊王爷,妾身也听说了,本来想着过一段时间宫里拨了人过来就把她二人调去其他院中,不想今日遇到这样的事,她二人在府中做事勤勉忠心,也不曾参与青侍妾的恶行,还请王爷饶过她们。” “福晋你做主就是了。”弘历听琅华劝便改了口。 “扎齐海兰今日受冤,也请福晋一并安抚了吧,本王今日有些累,就先离开了。” 王钦跟着怒气未消的弘历大步离开,厅内留下一众女眷。 “来人,按王爷的吩咐,把青侍妾拖下去,将她屋内侧福晋的陈设摆件都换了,今后她的分例只能按侍妾的来给。” 青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仆人给拖了下去。 “惢心、三宝,你俩就留在府内准备去即将入府的陈格格屋里伺候着,听说她是个好性子的,今后必不会给你们这般委屈受。” 二人向琅华扣完头躬身退下,到了屋外没人的地方又相视一笑,可算是解脱了,今晚可得好好庆祝一番。 “把扎齐送到海兰院中的偏房内,再去请太依来好好医治,务必要把人医得向从前一样能走南闯北能再给咱们姐妹准备礼物。这些东西也一并收好,等你好了再亲自送到你姑姑和咱们手上可好?” 扎齐对琅华的关怀十分感激,他想给琅华磕头谢恩,琅华的人快他一步就给他抬走了。海兰本想好好谢恩的,但琅华示意她赶紧去照顾扎齐,这些不打紧。 “青侍妾今天闹的这出漏洞百出、愚蠢至极,还好姐妹们齐心没被她带偏,她确实不配当这侧福晋,明日我会让王爷一并奏请封曦月为侧福晋。” “啊,那得让曦月姐姐设宴庆贺才是!” “就是就是,我瞅着除夕的烟花还剩一些,不如都拿出来观赏吧。” “这感情好,到时候咱们不醉不归!” “欸?我的好消息怎么你们尽打我的主意,你们可得备好贺礼啊,到时候谁不带我就轰谁!” 一晚的闹剧让人精疲力竭,但是自己好姐妹的喜讯又让人众人心花怒放。确定好第二天看海兰的时间才散去。 婉茵入府皇帝崩, 青樱献汤遭刑罚 伤筋动骨一百天,扎齐被打断了胳膊和肋骨,伤势较重,在王府足足养了一百二十天才痊愈,临别前他按琅华所说亲手把礼物交到各位手里又给海兰磕了三个头,弘历感念他的知恩图报,顾念他跋山涉水一路辛苦,就从王府里选了几名手脚厉害的仆人给他当助手,千恩万谢后他又踏上了新的路程。 为了家里和姑姑,他往后定会加倍努力。 扎齐养伤期间,陈婉茵已经入府,正如之前传的是个心地善良性子敦厚的人,众人对她也是笑脸相迎,让本来有些胆小的她倍感温暖。 除了性子招人喜欢,她的笔墨丹青更是一绝,可以说王府里就算王爷也比她不过。 只知道她善画,她的姐姐们就天挨着天的攒局。 今天画琅华母子三人游园图。 明天画玉妍月下奏琴图。 后天画曦月树下妙弹琵琶图。 大后天画绮莹亭中对弈图。 每人都有安排,单独的画完还能组合着画,就连锦瑟都知道要换着衣服带着弟弟去找婉娘娘作画。 这一连半个月的画啊画的,婉茵以为总算画完了,没想到海兰和阿箬找上她让帮忙想着画两册时兴的绣样案式。 画吧画吧画吧,姐妹们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总比自己一个人待着强。 还以为进了王府会如一潭死水,没想到却是这么忙和乐。 “明天咱们找些什么乐子好呢?”曦月撕着蜜橘上的白色经络想着问着。 “我让贞淑新做了一些玉氏风味小菜,要不去我院里尝尝?” “嗯。。。光吃小菜也少了些,要不我再准备一些点心带过去好啦。”绮莹抓了一把瓜子开始嗑起来。 “那我备花生酪!” “我就带切好的瓜果去。” “婉茵带上笔墨纸砚给我们作画!” 你一样我一样,王府宴席就这么顺溜的来了。 “我入府前,宫里教规矩的嬷嬷说王府里还有位侧福晋,怎么从来没见她呢?”婉茵好奇的问出了连日来绕在心头的疑问。 “无事生非。”曦月被橘子酸得眯起了眼睛。 “以下犯上。”阿箬喂了曦月一块桂花糖。 “狭隘妒忌。”玉妍用银签扎起一块蜜瓜。 “栽赃陷害。”绮莹拍拍手上的瓜子皮接过侍女递来的茶。 “屈打成招。”海兰递给她一瓣柚子。 “她现在可不是侧福晋了,王爷下令已经降她为侍妾禁足在院里,没得王爷的令是不得出的。”曦月又接了一块阿箬给的糖。 “嗷~那我得离她远远的。”婉茵明了。 “你身边的惢心和三宝之前就是伺候她的,被她磋磨的多可怜。以后谁伺候她谁倒霉,除非那是个不怕死的。”玉妍现在是彻底不把她放在眼里如实说。 有了婉茵的加入,最近这日子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到了册封曦月的旨意下来,一起跟着的还有废除青樱侧福晋职位的旨。 曦月才谢完恩听完琅华的交代就看到王钦风风火火的跑进来,问他什么事,他磕磕绊绊哭哭啼啼的说皇上驾崩了。 众人如当头一棒,脑子嗡嗡作响。 “王爷呢?”琅华醒着残存的神问。 “王爷,王爷进宫了。” 说完王钦边放声大哭,他哭,在场的人也跟着哭。一屋子人嘤嘤嘤的从上午哭到了晌午,哭得筋疲力尽才有些清醒,眼下不是哭的时候,得赶紧准备先皇丧仪和新皇登基的事。 琅华进了一些食恢复力气后整理好思绪花了两日时间和管家反复确定了要准备的物件和礼数才吩咐众人去办。 整个王府上下忙得脚不沾地,早晚膳也是匆匆了事,到了夜里躺下没合眼两个时辰又起来一阵忙活。 到丧仪最后环节众女需进宫协助熹贵妃,为了礼数周全,青樱也被放了出来随行。 早膳时分,儿媳们都亲手准备了膳食进献,因为是丧仪,所以都不约而同的避开荤腥以免犯了忌讳。这些琅华事前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就怕出什么意外。 可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 当熹贵妃身边的允公公宣出青樱进献的火腿鸡汤时众人脸色煞白其其下跪喊着额娘息怒。 青樱一脸无辜状,更凑近一步跪在熹贵妃面前将那碗汤举得高高的。 熹贵妃本就疲惫,突然间被如此冒犯顿时勃然大怒。 “乌拉那拉氏,你端这碗汤是想陷本宫于不义嘛?先帝丧仪,满宫皆素,唯你一碗荤腥呈上来,还如此滚烫,你是想烫死本宫再让天下骂死本宫不成?” 福伽见状赶忙上前安抚劝解,琅华起身乘了一碗白粥好说歹说劝慰着才让熹贵妃平复心情。 “还不赶紧把她带下去!”曦月发话。 哪晓得两个侍女还未进身,青樱又举着碗嘟着嘴上前了一步,大有一种今天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的架势。 “难不成你以为仗着出身就可为所欲为,早就听闻你在王府里兴风作浪惹是生非,为了弘历今后的后宫有序,今日不得不教教你。来人啊,把她带下去掌嘴50,再罚去慎刑司服苦役一月。” 这次来的人是两个健壮的小太监,他们像拖小鸡仔似的就把青樱给拖走了。殿内没了她可算是干净了。 “额娘切勿为她动气,这米粥熬的浓香细软,儿臣在伺候您用一些吧。”琅华接过贵妃的碗。 “还是你得体,我看整个王府除了她你们都安安分分的,可见平日里她是怎么搅扰的。我看她一个侍妾还敢戴着护甲,真是不把祖宗家法放在眼里,传本宫的话下去,以后乌拉那拉氏不许戴护甲,若发现了即可把她十指打断。” 也算是出了一口被这起子小人引起的恶气。在场的人心中也大为痛快。 青樱越级封贵人,欺凌婉茵容佩管 丧仪结束紧接着就是新皇的登基大典,前朝礼部忙着布置,后宫琅华也紧锣密鼓的定位份分宫室。 与弘历商讨一番后,决定给曦月抬旗并封贵妃;绿筠有子为人厚道,封纯嫔;阿箬玉妍绮莹海兰赐了封号封贵人;婉茵封常在。 “青樱出自大族,身份贵重,但屡失人心,位份高了怕后宫姐妹不服,位份低了怕难以安抚乌拉那拉氏,再说先帝也未曾废后,她还是您的皇额娘,面上也得估计着。”琅华把自己的为难和盘托出想听弘历的决断。 “难为你要思虑那么多,没想到后宫的事也如此令人费心。”弘历有些心疼琅华遇上这样的疑难杂症。 “我看就给个答应的位份,让她住延禧宫去,那偏僻安静,想来对她反省大有好处,另外你再找人看着她,不许她生事,若还敢你就学着皇额娘重罚就是。” “是”琅华领命。 新晋的嫔妃们热热闹闹的搬到了自己的宫殿中,皇宫比王府大了不少,宫与宫之间离得也比王府的院与院之间远,但这不妨碍她们姐姐妹妹们聚在一起玩耍闲话。 登基大典一过,皇后便率众嫔妃去向太后请安,吉福朝冠,这些女人身上处处彰显着天家威严,皇室气度。 见识过慎刑司手段的青樱对太后多有畏惧,眼神不再似从前那般死犟而是变得躲躲闪闪,也不知道哪一天开始她说一句话要眨数十次眼皮。 请安期间,福伽命人给每位妃嫔准备了一盘牛乳糕,在慎刑司食不果腹,日日以搜饭充饥的请樱看见这晚冒着热气香喷喷甜丝丝牛乳糕早就按捺不住自己不断吞咽着口水。 宫女还未把碗放下他就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接,也不顾还烫着就撅着驴一样的厚嘴唇子一块接一块的伸出舌头勾进嘴里囫囵嚼了两下就着急忙慌的往肚里吞。她嘴跟塌了的围墙兜不住似的不断往下掉糕点的残渣,别的妃嫔还未吃完一块,她就吃完了一盘,脚下尽是残渣点点。 连吃两盘,青樱还觉得不够,又悄悄的让那宫女再给她一盘,第三盘端上来她还是那么激动得撅着嘴伸着舌头去勾勺里的吃食,也不顾污了吉服,稀里哗啦的样子让人作呕。 太后看这个脏东西如饿死鬼一般,遂下令让人把她扔出去不准她以后再踏进寿康宫半步。 余下嫔妃散去回到宫中,也吩咐了掌上宫女太监不许让青樱踏足宫室,否则一律宫规处置。 青樱丝毫不在乎,你们不愿我来,我还不想去嘞。她现在只想每顿能喝上一碗甜汤吃上一盘糕点,如果能有燕窝就更好了。 想起以前做侧福晋锦衣玉食的日子青樱就无比怀念,现下自己沦为最末的答应没了护甲和鲜艳的口脂供她使用,她觉得度日如年,可是人都有物极必反的时候,连她也不例外。 大行皇帝驾崩后没多久,被幽居锦仁宫的皇后忧思过甚也跟着去了,到底是曾经的中宫皇后,该有的体面还是得顾及,但是碍于先皇死生不复相见的旨意她的棺椁只能葬入妃陵。为表安抚其族,弘历和太后商议决再三还是决定晋升其侄女青樱为贵人,趁着哀礼也给她赐了封号娴。 娴贵人越级进封是大喜,可宫里没有人前来道喜,各宫差人按着礼数送了些料子器用来就算是贺过了,内务府总管秦立本来想挑两个刚进宫调教好处处拔尖的宫女太监给她送去,但是听得贵妃吩咐若挑的人太老实恐怕要遭她折磨,这不是造孽嘛! 奴才的命也是命,既然你不把奴才当人,那也休怪奴才不把你当主子。于是秦立从圆明园回来的宫女里头选了体格健壮、力大无比、满脸凶悍的容佩去伺候,妖怪配夜叉,完美。 容佩自小家境贫寒,为贴补家用她到了年龄就进宫当差,因为样貌不讨巧再加上能吃能干就一直在圆明园做着苦差事,这冷不丁的听说自己要去新封的娴贵人宫里伺候,开头还高兴的手忙脚乱,笤帚都没拿稳就和边上的姐妹抱在一起庆贺,可转头一听宣旨的公公说了这贵人的过往种种又陷入了无限的忧愁之中,幸得姐妹们安慰她今后如果受了委屈,大家豁出命去长街上求了皇后让她再回来。况且她还只是一个贵人,就算没有皇后还有纯嫔和贵妃,这二位善待下人,必不会坐视不理的。 好!容佩心一横,就收拾了包袱去延禧宫报到。 延禧宫当差第一日一切正常,除了刚见容佩瞧不上她的样貌和年纪也没挑什么刺,当然也没按惯例给赏赐,用娴贵人的话来说她愿意收留容佩就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金银钱财想都别想。 容佩感叹果然名不虚传,这娴贵人当真无德! 几日连绵的雨水终于收住了,屋外空气格外清新,花草树木被涤荡过更显明艳。 御花园中婉茵和惢心早早备好了笔墨纸砚等着曦月带璟瑟过来帮她准备今年的生辰画像,璟瑟现在是半大姑娘了,主意更甚从前,出门前和曦月左一件衣服又一副首饰的挑选搭配,前前后后去了将近一个时辰,正当她俩要赶到时,就听见一阵吵闹: “容佩,你还不给我狠狠掌她的嘴!” 娴贵人的声音,想到婉茵提前来候着,难不成婉茵有难?! 想到此曦月牵着璟瑟加快了步伐,待她上前恰好看到婉茵发髻散乱,满身墨汁画料,边上的石桌上笔墨散乱,几张画纸被攒成团或斯拉了半截,显然是有人拿这些物件撒气。 再看婉茵身边的惢心更是可怜,双颊布满红印,嘴角也流出了血迹,饶是如此她还抱着婉茵身子泪雨婆娑的向娴贵人求饶: “求求贵人主子手下留情,一切的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任您处置,求您绕了我家常在吧。” “惢心,不用求她,我们行得端站得正,就算去到皇上皇后跟前也无妨。”婉茵虽然跪着但却不懦弱。 再看她对面得娴贵任咬牙切齿绷着脸发着狠,眼神凶恶,仿佛要把婉茵生吞活剥了一般。 “容佩,你还愣在这干什么,婉常在以下犯上,你还不替我掌她的嘴!”荣佩被她一而再的逼迫坐立难安,她索性跪下也向她求情:“主子息怒,虽说您位份比婉常在高,可同为妃嫔,也不该随意责打谩骂,这不合宫规啊!” 看着这些人匍匐在自己脚下真好,娴贵人心里别提多满足了,别看婉常在陪伴皇上不过一年,但她善气迎人秀外慧中,加之一手的妙笔丹青颇得皇上宠爱。 前几日太后还召她过去让她给自己和妹妹作画,她画的认真出彩让太后心情极好,当晚便留她在宫中一同用膳。这些宠爱加之于身,她也不曾跋扈,对待下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宽厚仁慈,所以在宫中口碑亦佳。 可就算这样的人终究要跪在自己面前磕头求饶,痛快痛快。娴贵人心里暗爽。 莫不如趁着四下无人,索性彻底让她心服口服,有她做例,今后看谁还敢不把她放在眼里。容佩不动手,她就亲自来。 见容佩如此,娴贵人便要自己动手,就在此时双喜一个健步冲出单手拧住了她要抬起的胳膊,任她怎么动弹也挣脱不开。 “大胆奴才,你敢动我!!”娴贵人嘴里骂骂咧咧。 “姐姐!”婉茵抬头看见曦月急忙扑到她怀里忍不住哭出声来。 “贵妃娘娘救命啊,刚刚我们主儿正准备这作画的东西刚好碰上娴贵人逛到此处,主儿向她行了李准备挪去别处不想招惹她,但娴贵人不依不饶,要我们主儿当即跟她回延禧宫替她作画,我们主儿再三解释和您有约改天前去,但娴贵人不但不听反而说我们主儿以下犯上要重罚。她见奴婢和三宝现在跟着主儿,又说我们背信弃义要将我俩带去慎刑司挖眼拔舌,我们跟在主儿身边是皇后娘娘当日在府里的吩咐,哪能由她折辱,还请贵妃娘娘替我们做主!!” 惢心可怜巴巴的说着娴贵人这些荒唐吓人的举动,曦月再次不可置信有人敢在皇宫如此放肆,此人还是后宫的嫔妃,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娴贵人好大的架子,好离奇的规矩,本宫协助皇后娘娘协理六宫这些时日竟然不知娴贵人居然如此专横,你可是忘记了当日慎刑司的种种?”曦月不怒自威的提醒她。 听到慎刑司三个字,娴贵人身子明显的晃了一晃,显然是怕了,但是嘴上还不知死活的说:“我是皇上亲封的贵人!” “得了吧,这满宫妃嫔哪个不是皇上亲封的,你说话怎么从来不过脑子想想。”蠢钝如此的她让曦月烦躁。从见她第一面曦月就不喜欢她,周身透出的别扭死犟和不合时宜的无礼举动让人厌烦无比。 “传令下去,娴贵人无故责打婉常在欺凌旁人犯了宫规,带去交由慎刑司按规矩处罚,另外罚俸一年以慰藉婉常在。你也别想着去皇上皇后面前哭诉,自己敢做就要敢受,我待会儿就带婉常在去皇后处,后面的罚望娴贵人还如刚才一般勇猛面对。” 曦月说完就带着婉茵去见了皇后,琅华看好好的人被欺负成这样子也是火冒三丈,这个娴贵人就是后宫的毒瘤。 “我瞧着她身边新来的宫女倒是个懂事的,只是看着粗糙了些。”曦月回忆起荣佩。 “听你说了我看是个守规矩的,只是碍于主子身份不敢阻拦罢了。不如这样,我下一道旨去延禧宫,以后让这容佩看着她,就特赐她个管理的名头,皇上之前还说找人看着娴贵人,我看也不必另外劳神,待会儿皇上过来我请他你一道旨就是了。” “皇后娘娘果然英明!”曦月双手赞成。 受完刑的娴贵人被抬回延禧宫趴在榻上,一会儿要水一会儿要枕头,可把容佩忙坏了。之前就料想过来了延禧宫日子不好过,却不想是这般光景。 “传皇上口谕,延禧宫娴贵人屡犯宫规,不睦妃嫔,为正后宫纲纪平息嫔妃怨言,即日起褫夺封号,每日去慎刑司领掌嘴十下。宫女容佩即日起赐监管那拉贵人之权,赏银100两,今后若贵人再犯宫规,容佩可自行责打以正宫闱。” “贵人,容佩姑娘,接旨吧!” “哦对了,容佩姑娘,皇上皇后交代你每次惩处贵人都要记录在册,月底皇后会根据记录给你发赏钱,往后着贴身伺候人的差事你就不用做了,你曾经圆明园交好利索的姐妹你看着谁合适把她叫来顶替你原先的位置就行。” “谢皇上皇后恩典,谢公公指点!”容佩喜不自胜。刚刚还在感叹处境艰难,转眼自己就领赏拿钱,老天有眼! “贵人,您可好自为之啊。”公公撂下皇上的原话就走了。 曦月永璜成母子,青樱行恶又遭罚 再过半月就是大阿哥永璜的生辰了,他幼时生母因病撒手人寰,这些年都是乳母嬷嬷在旁照顾,琅华有心看顾但王府到后宫大大小小的事需要打点也多少有些疏忽,永璜好像也习惯了周遭大人的忙碌,因此小小年纪便十分稳重争气,功课上十分用功不说,还以身作则教导弟妹孝敬长辈。 “这样好的孩子,如果能有一个人品高贵、心地慈善的养母教导着那哀家也放心了。” “额娘说的是,皇上也正有此意,眼下宫里没有孩子的妃嫔不少,可以为永璜好好挑选。” “你拿主意去办就是,有难处哀家再来找哀家。” 琅华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些事交给她就对了,自己辛苦了一辈子早就想无事一身轻。每天和老姐妹们喝喝茶,逗逗鸟、说说话的日子不要太惬意。 该给永璜选谁做额娘呢?帝后夫妇想了又想也没个合适的人选。 “娘娘,要不让大阿哥自己选吧,都说孩子是最有灵性的,他和谁亲自然谁就是他命定的养母了。”莲心替琅华捏着肩说着自己想的法子。 “本宫怎么没想到这层?”琅华只怪自己一头扎进去给孩子选,没想到让孩子自己选的思路,一时间愁容散去,带上莲心去养心殿找皇上商量此事。 宜早不宜迟,三日后御花园里众嫔妃齐聚等着看大阿哥会选谁做养母。 孩子是渴望母爱的,永璜知道今天是自己的喜日子天不亮就起来做准备,由嬷嬷给他打扮的十分俊俏,他把嬷嬷教他折的小蚂蚱和蝴蝶小心翼翼如珍宝般放在匣子里,用他的话说皇阿玛的娘娘们什么都有,与平常的金银玉器相比,他的一片真心和孝心更能动人。 嬷嬷抹抹眼泪,看着自己照顾大的孩子如此聪慧通达心中甚慰。 正说着,永璜到场了,不等他请完安王钦就带他到了皇帝跟前。 “永璜,你是朕的好孩子,你现在还需要人照顾,只有一个嬷嬷是不够的,阿玛想你今天自己选个投缘的额娘,以后也多一个人爱护你。几位娘娘都在这了,你看你喜欢谁就选谁好吗?” 面对自己的长子,弘历也多有愧疚,以前自己是王爷的时候忙着替先皇办差没好好照顾到他,现在自己做了皇帝又被大小国事所累也没好好照顾他,希望今天能弥补一二。 “皇阿玛和皇额娘的苦心儿子明白。”永璜小小的手拍着弘历安慰他少想一些过去的事,他已经长大了,会体谅阿玛的。 永璜走到众嫔妃面前又行了礼才开始挑选。 婉娘娘温柔面善,但是做额娘好像还太过客气了。 那拉娘娘面容可怕,赶紧走赶紧走。 海娘娘娴静美丽,但是做额娘好像会严厉。 慎娘娘眉宇间英气飒爽,适合做跟自己斗蛐蛐的好兄弟。 嘉娘娘直爽明艳,感觉会敲我脑袋。 永璜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心里暗暗想。 纯娘娘她最疼爱的应该是她自己的儿子,自己过去了会不会打搅她们呢? 慧娘娘和额娘好像啊,想疼爱我的心已经溢出来了,就是她就是她!!! 永璜拿定主意,走到弘历面前告诉他自己选了曦月为养母,曦月听到欣喜若狂,自己长久以来都盼望着有个孩子傍身,但奈何身体不好始终怀不上,今天一下子得了个懂事乖巧的儿子,真是美事一桩。 “好、好、好!!!”弘历对永璜的选择也很满意。不愧是自己的儿子,有眼光。曦月有才华有家世有身份还心善,她们二人结为母子是最好的选择。 “皇上,臣妾也想抚养大阿哥。” 众人望去只见青樱嘟嘴娇嗔的提出请求。 “皇阿玛,儿子听说那拉娘娘之前欺凌婉娘娘和她身边的惢心,当年皇玛法丧仪上还给皇祖母进献荤腥,以前额娘在时就教导过我说不论是皇子还是庶民,都不能仗势欺人不敬长辈,儿子可不要她做额娘,还请皇阿玛做主。” “大阿哥,你怎么这样说,难道你忘了前几日是谁给你送糕点的嘛?”青樱气极,这皇宫里怎么大大小小都跟她过不去,永璜的生母当年在王府就是个侍妾,自己可是侧福晋,他居然如此不识抬举,还敢拿自己先前被罚丢脸的事出来说,当真是缺少管教!! “回皇阿玛,儿臣本来不想说的,但今日那拉娘娘提起儿臣不得不说,前几日她让人日日给我送糕点,明里暗里的让儿臣选她做额娘,儿臣不愿,让她别再送了,她就教唆我的嬷嬷体罚我,嬷嬷为了维护我不得已跟她起了争执,幸好她身边的容佩有管教之权替儿臣解了围。” 孩子说的越多,在场的人越惊耳骇目,尤其是弘历,脸色由铁青转为青黑,雷霆之怒呼之欲出!! “好孩子,都是额娘不好,让你受委屈了。”琅华把孩子拉进怀里连连安抚,她难以想象这么小的一个人居然遭受这样的威胁,这女人真是个夜叉变的。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朕给你一个机会辩驳。”弘历强压着怒火保持着理智问她。 “皇上恕罪,臣妾只是喜爱永璜,想抚养他而已。”青樱知道自己又触怒了龙颜,她没想到永璜敢把事情捅出来,眼下之计只能如此惺惺作态或许能换得几分原谅。 “看你的样子你好像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今天是永璜和曦月母子的好日子,朕不会为你扫了儿子的兴。依朕看,这个贵人你也不必做了,就降位为答应,以后不许你靠近朕的孩子们。” “伺候永璜的嬷嬷和替他解围的容佩该赏。” 弘历说完决定又看向青樱:“你是自己滚下去领罚还是朕命人把你拖下去?” “臣妾知罪、臣妾领罚,臣妾告退。”败露心虚的青樱夹着尾巴灰溜溜的滚了下去。 晚膳时,曦月给永璜仔细的挑着鱼刺。永璜边吃边呵呵的笑着。 “额娘~~” “欸!” “额娘额娘~~~” \"欸欸!!\" “额娘额娘额娘~~” “欸欸欸!!!吃吧吃吧。”曦月把鱼肉喂给永璜。 “谢谢额娘当年照顾永璜的生母。”永璜心里一直记得以前受过曦月的恩惠。 “傻孩子,这有什么好谢的呀,我与你的生母也是好姐妹,照顾她也是举手之劳,你怎么能记这么久呢?”曦月想,永璜今日来到自己身边难不成是为了报恩? “生母临终前就交代了儿子以后要报答额娘。”永璜起身跪在曦月面前诚挚万分。 “所以你才选了我做你的养母是吗?”曦月问。 “不是这个原因,儿子以前在王府就知道额娘直率心善,我看额娘照顾璟瑟妹妹就很羡慕,但是额娘身体不好,儿子不敢上前打搅,今日有机会成了额娘的儿子,永璜以后定会好好护着额娘的。”说罢永璜上前把头靠在了曦月的膝盖上。曦月摩挲着永璜的额头,疼惜他这么小的人心思却这样重。 “永璜,当日那拉贵人那样对你,你为何不一早告诉皇后皇上呢?” “当日她到底没把我怎么样,我犯不着与她缠斗,若是早早的告诉了皇阿玛和皇额娘,也只是训斥她几句,今日众人都在,又是我的好日子,这时打她七寸最合时宜。” “好啊你,人小鬼大,你都敢算计她了。”曦月感叹,不愧是皇家的孩子,心眼子就是多。 “她不招惹我我也不招惹她,可她招惹我不说还欺负从小照顾我的嬷嬷我就不能坐视不理,儿子心里把嬷嬷当亲人,我得护着他。不过当日幸好有容佩,否则她真要发起疯来,碍于她是妃嫔和大人得身份力气,我和嬷嬷未必能招架得住。” 我的儿子真聪明。曦月听完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有额娘在,今后没人敢欺负你去。”曦月扶起永璜坐好又给他盛了碗汤。 “有儿子在,今后也没人敢欺负额娘。”从此,曦月宫里的正殿多了一只青草编制的蚂蚱和蝴蝶,她命人找了个水晶匣子封好日日擦拭,唯恐落了灰尘。 多年后这对母子回想起今日相聚的场景还是忍不住感激上苍让他们有缘。 玫答应挣脱枷锁 青樱怒中恨意深 秋去冬来,宫里玉树琼枝,半夜里雪花一片跟着一片从天空纷纷落下,启祥宫里烛火未熄,阿箬和玉妍卸了钗环换了寝衣分别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模样在围了帐子的床上丢着骰子。静萝和贞淑一起围着炭盆守在榻下,手里翻着从主子那讨要来的画本凑在一起看。 “该你了。”玉妍把骰子递给阿箬。 “看好吧,这次准赢你!”阿箬连输两局信心不减,她先把骰子握在手里先是叽里咕噜的念了一串让人听不懂的话,又就着骰子双手合十闭上眼十二分虔诚的向她认识的所有神仙包括送子观音在内都求了一遍,最后她又向手中吹了口气才把骰子扔出去。 “哎哟喂,你施法呢!”这一串操作把玉妍看呆了。 “那可不,你瞧,我这不是赢了嘛!” “得得得,把你能的。再来一局。”被她赢了玉妍也不恼,毕竟最后的胜利是自己的。 “静萝,这牛郎我怎么看都像个流氓浪荡子啊!”贞淑有感而发。 “啊?怎么说。”静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看啊,他明知道仙女在湖里洗澡不方便还故意过去把他衣服偷走,让仙女没了法力留在地上跟他过日子,他跟老牛就是狼狈为奸,威逼利诱仙女。” “这么说有道理欸!”静萝点点头。 “我看啊,这肯定是那个爹不疼娘不爱招人嫌,没什么本事一肚子鸡鸣狗盗,没品没德的衰鬼癔想出来的,做同样美梦的男人肯定也好不到哪去,我要遇到必得拖到慎刑司买通惊奇嬷嬷把他狠狠打一顿才是。” 哇撒,贞淑姐姐好威武,静萝一脸得崇拜。 “贞淑真厉害。”阿箬这时也有几分敬佩贞淑。 “那当然,贞淑一路陪我从玉氏过来,她就跟我的亲妹妹一样,我的妹妹能孬嘛?”玉妍好得意哦。 “是是是,行了,我又赢了,嘿嘿!”阿箬笑得更得意了。 “欸?你。。。”玉妍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外头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打断。 “主儿,是凤鸾春恩车的声音。”贞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把桌上备着的小盘点心拿过去给两个主子。阿箬又顺手递了一块给静萝。 “这么晚了,也不知皇上召了谁过去?”玉妍有些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管她是谁,别找咱们就行了。”阿箬把骰子收进海兰送她的小袋子里递给贞淑收起来,她也要准备睡了。 “婉茵钟情于皇上,希望是她。”玉妍抱着被子先躺下。 “希望如此。” 烛火熄灭,屋外更静了,两人一夜好眠。 第二日长春宫中待妃嫔们向琅华行完礼,玉妍就等不及的先起了话头: “昨晚嫔妾就寝时听到外面凤鸾春恩车的声音,也不知是皇上召见了哪位姐妹去?” 绿筠:“是呢,大晚上的都把我给吵醒了。” 阿箬:“婉常在,是不是你?” 婉茵:“慎贵人别拿我打趣了,昨夜压根不是我。” 玉妍看阿箬真的去问婉茵实在好笑,自己昨夜里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她还就信,到底是个傻丫头,婉茵多本分的人啊,哪会儿做出这样不合宫规的事来。瞧把人吓得都快跪下请罪啦。 “阿箬就你胡闹,尽拿婉茵打趣儿,还不向她赔礼认罪。”婉茵正窘迫至极被玉妍出手救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稍停了片刻反应过来阿箬逗她,不禁有些气恼的说着要阿箬把前些日子皇上赏她的翡翠步摇让给她。 “一支步摇哪够啊,我看还得赔上她耳坠上那对明月珰才够。” “海贵人此言有理~~”绿筠摇头称是。 原以为今儿的事会让这些女子平添醋意不开心,但看着她们互相打趣嬉笑的场景让琅华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之前准备了一些安慰劝解的说辞眼下看都用不上,等她们闹完,琅华也做好了向众人介绍这位皇帝新宠的准备。 “好了好了,还以为你们会不高兴呢,这下看来是我多虑了。宫中添了新人是好事儿,今天早上内务府来报,皇上已经册封了南府乐姬白蕊姬为玫答应,赐居永和宫,以后她和咱们就是姐妹,刚刚入宫有不方便的你们得帮衬着。” “是,臣妾遵旨!”众人异口同声的回复琅华的叮咛。 “素练,宣玫答应进来给各位姐妹认识认识。”琅华继续吩咐。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粉衣白裙,身量纤细娇柔的女子盈盈走上前来。这女子周身娇柔的气息已让人垂怜三分,模样更是讨人喜欢,巴掌大的小脸精致白嫩,一双大眼透露出几分狡黠,秀气的樱唇娇艳欲滴,配着她今日的衣裳,就像一只极为乖巧漂亮的小猫笼在暖被里,时不时伸出小小热热的爪子撒娇得扒向主人玩闹。 “别说皇上喜欢,我也喜欢。”绮莹偷偷和阿箬说。 白蕊姬在素练的介绍下一一向众人行礼问好,期间不乏夸赞之词,她也回得有礼有节。 待互相打了照面,天色也不早了,琅华叮嘱了几句雪天路滑,出门务必当心之类的就遣散了众人。 青樱一语不发的在最末走着,她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不敢向之前一般随心所欲,容佩在身侧,稍有不慎不是大耳刮子就是藤条问候,几天下来她倒也乖觉起来。 “那拉答应~”白蕊姬在后面叫着青樱。 青樱光是看她一身名贵的暖缎心里就极为不悦,以她的位份,这样好的料子她是用不上的,一定是皇上赏赐。 寒冬腊月间穿着这样好的衣裳该是多舒服暖和啊,不想自己只能穿着普通棉布制成的冬衣,因为要御寒,所以里边塞了十足的棉花,本来就不轻盈的衣服变得鼓鼓囊囊,她套上后像一个十足的小老太太。跟眼前人比,人家是二八年华,她就是年近五旬。 不仅是衣服,还有头面首饰、手腕间的配饰,这些都让青樱产生了嫉妒。 “请玫答应安。”青樱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 前儿个还是南府低贱的供人取乐的乐姬,今日就成了高出自己半截带着封号的答应,皇上你可真偏心。青樱不禁在心里埋怨起来。 “那拉答应别多礼,这会儿天色正好,我想邀你去赏雪,不知那拉答应意下如何啊?”白蕊姬对青樱倒是热情,也许是因为刚进后宫,不曾听说过之前关于她的种种。 青樱心头一热,终于有人肯跟自己亲近了,还是皇上的新宠,如果能和她联手,说不定自己能回到贵人的位置。 “玫答应有此雅兴,臣妾愿意奉陪,请~”说着她恭敬的让白蕊姬上前。 二人走到一僻静之处才停下,白蕊姬抬手从树上折下一支梅花拿在手里自顾自的把玩起来,她屏退了跟着的人,也不管边上这个略显尴尬、浑身上下透露着“不受宠”仨字的别扭妇人。 “那拉答应想必不认识我,但我却认识你。”白蕊姬唇角含笑的看着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青樱傻愣愣的回复。 “蠢钝如猪!!”白蕊姬直言不讳。 青樱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直白的辱骂自己,一时间僵在原地,她想反击,可嘴巴像被上了开关一般打也打不开。 “既然你不知,我就实话告诉你。我呢,是你阿玛额娘走通了关系送入宫中的,他们原本的目的是想用我讨得皇上的欢心再帮你争宠,你可得感念你母家费尽心思为你筹谋的苦心才是。” 怪不得她会主动与自己亲近,青樱恍然大悟。 “照理说我我这样卑贱之人受命于你母家又被册为妃嫔该竭力报恩才是,可我见了你才知道你是何等的蠢钝愚昧,你母家把君王和后宫想的如此简单,她们怎么不想想自己的女儿是怎么把自己作到这般田地的,居然以为有了我皇上就会再度垂幸你,简直是痴人说梦!!”白蕊姬一点也不客气,也丝毫不惧青樱的母家。 “我估计过几天你就会收到你母家的家书,我今天就先跟你把话挑明了,今后你可别想着来招惹我,若你有用只是一时不济我还敬你两分,可你这副样子,你们乌拉那拉氏一族也休想胁迫我,你也看见刚才在长春宫里众人对我殷勤示好,往后她们、皇后还有皇上都会是我的靠山,你要是不怕死,尽管来和我斗。” 白蕊姬连嘲带讽间对青樱放了狠话,一家子纸老虎有呵畏惧,她平生最讨厌把她当棋子玩意儿的人,好不容易进了宫有了富贵,她可要好好为自己活。 看着白蕊姬骄傲离去的背影,青樱心里五味杂陈,连带着嘴里都犯起了丝丝苦味,要是姑母还在,她们还敢这样嘲讽、蔑视自己吗? 她对白蕊姬的这番话并不感到气愤,而是生出了些许的不甘,无用吗?自己当真无用吗?她不信。 争吧!不论结果如何,就算最后落得个满盘皆输也好过如此落魄。 皇上、皇后、高贵妃、纯嫔、嘉贵人、仪贵人、海贵人,你们都给我等好了! 阿箬,尤其是你,最狠的就是你,若有来日第一个拿你开刀。 白蕊姬,走着瞧,你今日敢对我耀武扬威,他日我必要你以泪洗面。 容佩看着青樱在冰天雪地里不顾袭来的阵阵寒风两眼放空的站着,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正欲上前叫她回宫,可是发觉她身上散发出来一股深深的,不带一丝一毫感情的寒气,这股寒气让容佩迈不开腿继续向前。 延禧宫的差事,不论是全部仰青樱鼻息听话照做,还是拎着皇上单独赐予管教的特权都不好做。 眼前的人你永远想不到她有多疯癫和荒唐,上一秒还一脸天真少女状的和你说话,下一秒就变换了副嘴脸好似要将你开膛破肚似的。 很多时候她看着一副窝囊样,畏畏缩缩的上不得台面,但有时候她又像是站在黑夜里杀人如麻的妖怪。 反差如此之大的两个极端性格居然会归拢到一个身体里。 容佩这一瞬间泄了心气,她想要不是回圆明园去吧,那里没有赏钱没有特权,只有日复一日的活儿和熟悉的姐妹儿们,她愿意在那劳神安心的到死。 风吹了一阵又一阵,容佩的脸都被吹嘛了,青樱还是不见一点动静。 “主儿,咱们回去吧。” 容佩一改往日的严厉,带着试探和征求的语气问他。 “嗯。”青樱没有张口说话,只从鼻腔里淡淡的发出一个音来。 容佩替她撑起伞想挡住风雪,但青樱就像和风雪融为一体一样,自顾自的朝前走,风里雪丽,她渐渐把容佩落下,自己一个人先回了宫。 宫里的小太监和小宫女看见她回来,赶紧端上一盆烧好的黑炭。以前在母家,在王府里做侧福晋时她用的都是红箩炭,烧一盆放在屋里一整天都是暖洋洋的,如今只有这黑炭,烧不了几个时辰就没了,还得省着点用,否则到了月底想要内务府就翻簿子查用度的拦着再给。 当年若自己坐上了嫡福晋之位,今天母仪天下的就不是她富察琅华,什么炭不炭的,谁敢用这让她操心必定打入死牢。 如今落草的凤凰不如鸡,青樱自嘲道。 炭暖得了身子但是暖不了心,尤其是冷心冷血之人。 容佩跑回来看见她已经在宫内好好坐着,心里长舒一口气,没事就好。她想。 再不堪说到底还是皇上的女人自己的主子,再不招宫里的喜欢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担待不起。 也不知道今日玫答应和她说了什么,就让她情绪起伏成这样。 原来她不是不会听人话,而是只听对她不好之人的歹话。 越歹她听到心里脑子里的就越多,就像最硬的城墙需要最利的兵器用尽全力才能冲开。 好自为之。容佩仿佛已经看到她走上一条黑得不见五指的不归路,只在心底对她说了这四个字。 琅华给姐妹开小灶 白蕊姬请罪获晋封 第二日请安结束,琅华单独留下了曦月和阿箬,入宫后这三姐妹不是忙着就是忙那,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说话,今天的相聚也是琅华准备了许久,再拖就到了年关,那时就更顾不得她一直关心的事。 “好久没喝娘娘私藏的好茶了。”阿箬端起茶水美美的闻着。 琅华把手中的暖炉放下由着素练给她垫了垫腰后的靠枕:“行了,别娘娘娘娘的,咱们仨在一起只有姐妹没有虚礼。” 曦月:“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琅华:“素练,人带来了吗?” 素练:“来了一会儿了,就在外边候着呢!” 阿箬曦月二人面面相觑,姐姐葫芦里卖什么药,好生神秘。 琅华点点头,吩咐素练先下去。 “前段时间我额娘进宫来看我,我托她在宫外寻了个郎中,听说在河南一带享有盛名,今天傅恒进宫来看我便顺便带进来给你俩都把把脉。曦月的寒症虽说是出生时胎里不足带来的,可这么些年药喝了多少也不见好,难保不是宫中太医医术不对付,还有阿箬,你我三人一同入宫至今没有子嗣,莫不是身体哪里不大好耽搁了,索性你俩今天在我这都一并让大夫把了脉说清楚才行。” 阿箬还记得上一次在潜邸就被琅华点名催生这件事,这都快两年了,她都快忘记了没想到琅华却还记得。 嗯。。。阿箬的身体肯定没什么问题,从进王府到现在拢共也没病过几次,这几年她吃得好睡得香,跟姐妹们打闹起来一点不落下风,帮琅华管家处理后宫事务时吩咐起下人来也是中气十足,三件事到她手里就跟处理一件事一样极为利索,她总有用不完的精力,再说她现在也才双十出头,又是极为美丽的年纪,别人看她就像看一朵沐浴在春日暖阳里的尽情绽放的鲜花,正当其时! 坐胎药她学着玉妍有一搭没一搭的吃,静萝作为阿箬最宠爱信任的贴身侍女自然是跟她一条心,对外都说主子一碗不落的喝,其实很多时候她都端去后院倒了。时间长了,阿箬也习惯了,她们几个没有子嗣的聚在一起常常嘴上说着羡慕琅华、绿筠有孩子,但心里想得都是谁爱给弘历生谁生去,莫要找我~ 今天琅华一副势在必行的架势,看样子是躲不了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大夫怀着前所未有的谨慎与细致毕恭毕敬的给二位娘娘把完脉后面上显露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轻松与快乐,琅华跟着乐了起来并追着问:“大夫,快说说,我这二位妹妹身体怎样?” 大夫整理好思绪,行了礼后汇报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二位娘娘身体无甚大碍,您且放心就是。” “当真?”琅华听得喜讯心里的不安烟消云散。 “当真当真,贵妃娘娘的寒症虽说胎力不足而致,但这些年保养得宜,宫中太医的药案草民也看过,都是温补的好药,娘娘大可放心继续服用。只是这光有汤药膳食还不够,平日里也得多走动活动筋骨已达强身健体之效,贵妃娘娘若不怕辛苦,每日晨起睡前做一套太极即可,坚持三月必定效果显着!” “好好好,莲心,快去找个会太极的嬷嬷拨到贵妃宫里每日早晚看着她练习。一定要是有资历的嬷嬷,不要年轻的,也不要太监宫女,万一贵妃躲懒那就没效果了。”琅华一记绝杀曦月一点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大夫,那慎贵人呢?她久不受孕可让本宫着急了。”琅华继续追问。 “贵人身体无虞,一切都好,只是平时坐胎药没好好喝而已,怕是贵人嫌苦不能坚持,待草民另外拟一副药方再搭配些益气补血的膳食调养即可。” 看琅华十分高兴,大夫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原本以为皇家威严不敢出一丝纰漏,现下看来一切都稳稳当当,顺顺利利! “素练,以后每日你去慎贵人宫里看着她把坐胎药喝完再走,若漏一碗我唯你是问。” 这不是平时那个笑如春风宽容大度的姐姐,是极为严厉拿着小竹棍在后边督学的夫子。 “是。”素练看着阿箬一副欲言又止但有些不甘的样子笑了笑。 好!很好!非常好!两个妹妹一点问题都没有,这让琅华非常愉悦,随即重赏了大夫又让人去准备,她要留这位大夫在京中多住几个月,等曦月阿箬身体更强健后才放心让他离开。 这大夫真不是浪得虚名,这点小事都能诊断出来,阿箬还以为能糊弄过去,没想到还是被拆穿了,不过好在琅华没训斥她,只是这段时间素练有得辛苦咯。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白蕊姬跪在弘历面前请罪。 这刚封了答应没几天,也没听宫里人说她惹出什么乱子,好端端得请什么罪呢? “玫答应,你何罪之有啊?”弘历怀揣着几分不解问。 “回皇上,臣妾能进南府和宫里,是托了乌拉那拉氏的老夫人的关系,她本意是想让我得您宠爱后帮衬这那拉答应重获恩宠,当日臣妾身份卑贱无力反抗,进宫后又听说了那拉答应之前的种种错事断不愿与她搅在一起,况且宫中姐妹又待我极好,臣妾没理由和她一起犯糊涂。这段时间皇上您待臣妾不薄,您又是臣妾的君上,臣妾怎能对你有所隐瞒?臣妾已经错了一步,不愿步步错,臣妾没有脸面再继续伺候皇上,所以今日特来向皇上坦白一切,望皇上赐死臣妾!” “那你想怎么死啊,是一尺白绫吊死还是喝下毒酒肠穿肚烂而死,还是一把匕首切开喉咙血流干而死啊!”弘历故作生气有意逗逗白蕊姬,比起宫里的其他女人,她可是很有趣的。 “臣妾一切听从皇上吩咐!”白蕊姬把头埋得更低。 “你既然知道后果严重,当初那拉氏老夫人帮你安排时你怎么不寻死反抗呢?”弘历这下很期待白蕊姬的回答,看她会交一份什么样的考卷。 “回皇上,是臣妾无用,臣妾本是无才无德之人,断不敢想日后会进入后宫,想着按着那拉老夫人的愿进宫弹两首曲子便罢了,出去她问起来臣妾就说没被皇上看重,这是君意,她也不能怎么样,兴许会放了臣妾。” 白蕊姬越说越无奈,无奈中也夹杂着几许辛酸。 ”可怎料臣妾竟和皇上有缘能受此殊荣,但也恰好遂了那拉老夫人的意,臣妾虽卑贱但不愿白白受人摆布指示当了棋子,刚册封向皇后行礼那日臣妾就和那拉答应划清了界限。今日皇上给臣妾机会坦白一切让臣妾不夹在其中两难,让臣妾心里安定是对臣妾的又一恩泽,臣妾就算是死也难以报答。还请皇上下旨速速赐死臣妾吧!” 说到最后,一向要强的白蕊姬声音有些哽咽。原以为自己只要凭着弹奏的技艺总能养活自己,只要肯吃苦多跟着班主跑场演奏就能积攒下一点银钱为自己傍身,可那想无意间竟被青樱的母亲看上送进南府进了宫,也没有人问她想不想愿不愿意,宫中的奴才若不得主子庇佑日子十分难过,打骂都是家常便饭,有的一不留神就没了性命,死的悄无声息,就跟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自己这样一棵小草似的小乐姬死在宫里难道有人会替她出头抱不平吗? 承宠的这段日子面对之前从未见过的荣华富贵心里也是痛快不起来的,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思前想后她想通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已经犯了掉脑袋的罪,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把你们也一并拉下陪葬,这局不亏。 什么乌拉那拉氏。 什么那拉答应。 什么高贵卑贱。 用你们倚仗畏惧的将你们拖下水让你们知道即使是浮游也不甘被玩弄摆布。 “你倒是刚烈不怕死。”从前只觉得白蕊姬乖巧机灵,现在看也是个性情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弘历对她由原先的喜欢又多出了一分敬重。 “臣妾只是有些不甘罢了,读书人口中的有所为有所不为臣妾也是知道的。” “就冲你这句有所为有所不为,朕就不治你的罪。今日你不说朕也想不到你入宫的背后竟还有这等曲折,看来朕和皇后以后都要留意后宫女子的来意,免得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白蕊姬本来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听得弘历不治她的罪大喜过望连连叩头谢恩。 “这些日子也难为你忧心忡忡,看你眼下乌青不散就知道晚上睡得不好,你先回去休息吧,晚点朕让王钦再去你宫里宣旨。” 白蕊姬连连道谢,跪恩出了养心殿畅抒一口气,现在看来命是保住了,皇上刚刚的意思应该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打紧不打紧,如果真的挨顿打或罚能把这事翻篇那也赚,就算现在失了宠,但只要自己好好留着性命将来总有转机。 对,无论如何,都要奋力活下去。 黄昏时分,王钦过来宣旨,白蕊姬一身素装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未知的惩罚,却不想皇上在圣旨中夸她聪颖有谋,明辨是非,对君忠心,行为处事有君子之风,所以立即晋封为常在。 她的贴身侍女俗云一早就做好了大不了陪她进冷宫的准备,没想到却是这样好的喜讯,主子真有福气!! 位份升了,赏赐也少不得,弘历听说白蕊姬原先本来是弹奏月琴,为了进宫被青樱额娘下令改弹琵琶,所以出了金银珠宝等一众常规赏赐,还赐了她一柄楠木月琴,虽算不得什么名贵之物,但楠木质地坚硬,不易变形,且纹理美观,手柄处又镶以三色宝石装点,看起来十分精致,正如她人一般。 白蕊姬压抑的心事了了,接下来轮到了乌拉那拉氏烦心了。 夜里,弘历躺在榻上和琅华说起此事,琅华表示非常自责,她管辖的后宫尽出了这样的事还了得,正当要起身求原谅时,弘历就拦住她说白天就被白蕊姬的认罪弄的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现在自己的发妻又来一出他可不确定会不会流出泪来。 琅华被他逗笑了凑近他头靠在他肩上问道想如何处理,事是和青樱有关,但是是不是她主张安排的还需要查证,如果一切是她只能是打入冷宫永远不得出来,一切都要等查清楚问清楚才能下结论。 玫答应入宫半年就晋封为常在,晋升速度在这届嫔妃中算快的了,人人都道是皇上爱极了宠极了她,但就其根本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皇上宠她爱她,不是因为她长得美可心,是她在大是大非上没犯糊涂,没有短视的为了一个乌拉那拉氏去欺瞒这个九五至尊。只要她能保持这份清醒,想来今后在宫中的日子也差不到哪去。 自那日坦白后,皇帝对她的宠爱未见减少,两人之间也更见亲切,相较之前少了些小心翼翼,多了份轻松自在,看来在这宫中有个自己孩子的愿望是指日可待了,也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有信心非常确定上天会再度垂怜她。 宫外的乌拉那拉府里,青樱额娘这几日都没收到宫里的口信,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白蕊姬已经成了常在,为何自己的女儿还是个无封号的答应呢?是皇帝不答应还是白蕊姬这小蹄子反水了?她脑中的“可能”和浮在水上的瓢一样,按下一个又浮起一个,没完没了。 青樱阿玛对此丝毫不知情,他知道女儿在宫中被罚被降位,他心疼归心疼但是不愿意过多去插手皇帝后宫的事,这也太危险了,这次送百蕊姬入宫也是自己妇人极力主张,他实在拗不过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另外他在心里对自己的女儿总是有期待的,总觉得她不至于一直沉沦下去,她会有办法重获圣心。 被白蕊姬言行激到后青樱总是失眠多梦,梦里不是额娘阿玛对她声声呼唤就是死去的姑母一会儿质问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清自己是谁,一会又指着脑门子痛骂她丢了家族脸面不配做她的女儿,梦里恍恍惚惚似真似假,几次突然醒来也是一身冷汗,等着吧,她要行动了。 蕊姬有孕遭惊吓 青樱终废入冷宫 青樱称病告假期间,除了隔几日例行来为她请脉的太医外延禧宫比以前更冷清了,其实最初琅华是命人送了些补品衣料炭火过来,但都被她谢过回绝。 琅华自觉和她不似其他嫔妃有多深的情谊可以互相关心问候两句,也知道她除了皇上一向不乐意或者说不屑向人展示自己的内心和善意,所以她不收就不收吧,左右自己尽到了看顾嫔妃的职责就是了,索性让她好好养着,兴许还能得几天安宁。 她这一养,就足足养了两个月,平日里不是坐在窗前缝缝补补就是躺在床上沉思,内务府倒也没怎么苛待她,只是不那么上心罢了,有两回忘了及时补足取暖的碳火,也亏得容佩去要了来。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延禧宫静得如一摊死水,宫里的人都木木的,你不言他不语。 而白蕊姬有孕的消息传来总算是打破了这里的寂静,向来妃嫔有孕六宫都要送礼去贺一贺的,青樱也实在想不出也拿不出什么去贺,索性从当年的嫁妆中找了一副品相还不错的珍珠项链送去。 宫里的日子无宠就是难捱,可她的无宠困顿全是自己作的。 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永和宫,那里热闹的简直不像话。 白蕊姬求子得子给在白雪茫茫的寒冷冬季里的紫禁城增添了一份喜气,这还没到中午,端着太后皇上的赏赐的小太监就出去了两拨,俗云直嚷嚷库房都快堆不下了。到了下午,其他嫔妃的礼又一个接一个的送到,直到快晚膳时才消停。 这些礼物里,她还是最喜欢海兰做的两件小肚兜和两副小虎头鞋帽,这小鞋还没她半个巴掌大,鞋底用了最柔软的绸缎摸起来特别舒服,尤其是鞋头栩栩如生的小老虎不仅色彩斑斓还憨态可掬。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待的想看到孩子穿上了这小鞋活蹦乱跳的样子。 只要十个月,她就能见到自己可爱的孩子了,哄他入睡、逗他玩乐、教他说话、扶他走路,如何再看着他读书习字、策马练武、娶妻生子。。。。。上天终归是眷顾她的。 为了给孩子祈福也为了抒发内心的喜悦,百蕊姬大方的来宫里报信的,送东西的下人赏赐,连工门口洒扫的小太监也见着有份。一时间人人称颂她有福心善。 “纯嫔娘娘,您说我这胎是公主还是阿哥啊?”白蕊姬一脸认真等着绿筠这位后宫女人中仅次于皇后的福星给她答案。 纯嫔看着她的肚子也做一副认真的思考状:“你现在日子浅,倒是不怎么看得出来,不过我总感觉会是个阿哥。说不上为什么,直觉非常强烈!” 就算一个说不出缘由的猜测也让白蕊姬喜笑颜开了半晌。 “你这还没到三个月就害喜的厉害,可得多注意些,待会儿得再让太医好好开几道滋补药膳的方子给你温补着,过些时日胎儿更稳了你应该就没这么难受了。” 看着纯嫔这么热心的帮她张罗起来,白蕊姬心里一万个感激。她现在是巴不得明天就能把孩子生下抱在怀里亲吻他的小脸蛋和小手小脚。 为了能顺利诞下健康的孩儿,她不怕辛苦的每日亲自去宝华殿向神明焚香祷告,这还不够,为了让神佛能听到成全她的心愿,识字不多的她日日请阿箬来教她认字抄写经文,每次抄起来都少不得一个时辰,有时候太投入放下笔才发觉手腕已经发酸。 看她为了孩子如此投入,阿箬不禁感慨道着慈母之心真叫人佩服。原本以为她只是坚持几日,没想到这一抄就快一个月。 百蕊姬没累,她倒是快眼冒金星了。 上一世百蕊姬被金玉妍用朱砂喂了每日入膳的鱼虾最终不明不白的产下异胎落下病根,伤心过度差点一蹶不振不说,最后还久久的失去皇上的宠爱,这一世金玉妍除了刀子嘴就是豆腐心,贵妃皇后也十分良善,处处体贴照顾着她,她的衣食住行每一样每一个环节阿箬都查看了没问题,想来这次她能得偿所愿。 这积福积德成全人的好事做起来就是比伤天害理的事让人开心畅快有底气。 “明儿我决定不来教你抄经了。”阿箬放下笔,单手托腮的看着专注的白蕊姬说着。 “啊?为什么,我这才抄了多少?后面还有几部经书,你不来我怎么办?”白蕊姬猛地抬头噼里啪啦一连串的询问阿箬刚刚那番话的缘由。 阿箬唤了静萝给她揉起肩膀深呼吸了两下说:“这一个月来每日一两个时辰的抄经,我没怀孩子都这般累,更别说你这怀了的,为了让你不累着,我明天要告假一天,省的以后你的孩儿问我你怎么不是手酸就是眼睛累的,那我可不好交代。” 白蕊姬噗嗤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过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这一抄起来就什么都忘了,有时候连水都想不起来喝一口。” 阿箬:“我看啊以后你每天只能抄半个时辰,其他时候要么去御花园走走,要么就躺着好好歇息,再这么累下去可要不得。” 白蕊姬点点头,她也放下手中的笔活动着手腕,看着屋外风雪停了,想着御花园里那开得极为鲜艳的红梅就觉得有些眼馋,回想起刚刚阿箬说的要么去御花园走走就按耐不住,便立马让俗云准备了披风和手炉拉着阿箬陪她一起去赏玩。 阿箬没料到这女子竟是这么说做就做的性子,有了身孕还精力满满,刚听什么就要干什么,她本来想回去睡个午觉恢复下体力,这下可又被她安排好了节目。 其实白蕊姬本来打算进宫后实在不行就自己过自己的,以前她在宫外就听说了好多古往今来宫里争风吃醋、争凶斗恨的故事,说不会发怵那都是假的,面上的不惧也有几分也是强撑着的,她看后宫,有点像蚂蚁看大树一般,一种直面大自己许多许多倍的巨物带来的压迫感。再加上她一早就打定主意坦白她和青樱母亲的关系,所以在她的预想里没给自己留多少后路。 可事实并非她想的那么糟糕,这个宫里还是很多人向往拥抱光明和温暖的。 宫里一众妃嫔中她和阿箬格外亲近些,除了阿箬本身不拘小节的性子让她更自在以外,还有她们都和青樱的母家有点关系,虽说这关系并不让人喜悦,但也为二人营造了一种“只有我们知道的”专属的小姐妹微妙氛围。 平时阿箬从不以位份施压旁人,她也不惧,仗着自己嘴皮子特别利索经常和玉妍一起逗弄她,阿箬对付一个玉妍已经是竭尽全力才能勉强获胜,这下再来一个战斗力十足的白蕊姬她彻底缴械投降。有时候看她那故作认真,劲劲儿的样子就憋不住笑出声来。 红梅被修剪得错落有致,寒天腊月里乘着北风散发出阵阵幽香沁人心脾。 “梅好唯嫌淡伫,天教薄与胭脂。真妃初出华清池,酒入琼姬半醉。” 阿箬看着红梅闻着淡淡的梅香不经意间就吟出王安石这首《西江月-红梅》来,白蕊姬在一旁虽听不太明白说什么,但知道是称颂这好花好景的好诗。 阿箬刚刚吟诗的样子就和平常很不一样,那样的身影和抽离世俗的眼神,她之前在一些读书人身上看到过,大概就是他们说的“风雅”吧。 嘿嘿,怪不得皇上喜欢阿箬,她也喜欢。 “姐姐,我看皇上平时就爱写诗,你说皇上的诗是好吗?”白蕊姬瞅瞅四下无人故作低声的问。 阿箬心碎,她怎么敢问这种问题,是嫌恩宠太多了是吗?还好周围都没什么人,要是被听到指不定惹出什么祸事来。 她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皇上的诗是御诗,御诗哪有不好的,就像这御花园,是不是也比你之前见过的所有花园好?” “话也不能这样说,我不怕告诉姐姐,我之前给皇上演奏琵琶月琴的时候,就觉得皇上品味一般,这诗书音律我想应该大差不差,所以皇上的诗词肯定也一般!” 白蕊姬十分肯定确定自己的推测。 “你不要命了敢这样说?”阿箬大惊。 “跟着姐姐你我才说的,其他人我才不说呢!再说皇上是什么人呀,能跟咱们计较吗?”白蕊姬小狐狸般得意的笑,她猜得没错,皇上在诗词歌赋上就是不大得精髓。 不过她觉得这也没什么,皇上在怎么说也是人,既然是人就有自己擅长与不擅长之事,这很正常啦。 “大胆贱婢!居然敢私下议论贬损皇上!” 阿箬:“哎哟!” 白蕊姬:“啊!!” 突如其来的怒喝把两人惊了一大跳,阿箬把跳到嗓子眼的心收住恢复一些转头看到右后侧的假山边上站着的青樱,她穿着一身颜色老旧的衣服脸上不知为何浮肿了许多,整个人周身灰仆仆的,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装点假山的石料。 阿箬她嘴角勾笑,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这边就有些发怒,又是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主儿,主儿,没事了没事了,不用害怕”。 蕊姬!!阿箬心又惊了一下。回过头来看到静萝把她抱在怀里不断的扶拍她的背还连声安慰着,白蕊姬的脸色苍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遭了,突然被吓到了。 “快,快送玫答应回去,快去请太医。”阿箬顾不得和这坨烂泥一样的人纠缠赶紧吩咐周围人。 “你最好期盼玫答应没事,否则我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阿箬在她耳边轻轻的撂下这句就匆忙离开。 “太医,玫答应如何,龙胎如何?”琅华心急如焚的追问。 “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话,玫答应受了突然的惊吓又因有孕月份小而动了些胎气,好在答应身体强健并无多少大碍,只要喝两副安神汤好好休息巩固就好了,为保皇嗣平安,今后这样的事断不可再发生!”老太医先一副战战兢兢、索幸无甚大碍的样子,后又转为语重心长的交代才让人意识到百蕊姬现在何其脆弱。 听到龙胎无恙,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刚刚还攥紧着帕子坐立不安的琅华终于是坐下了。 阿箬脑袋还嗡嗡的,她自觉心里有愧便走到弘历面前跪下为自己请罪,希望弘历能罚她,以便让她心里能舒服些。 “你先别急着请罪,先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好好的在御花园中赏梅怎么就被突然吓到了?”弘历看她如此慌乱就知道她还没理好思路。 阿箬带哭腔说:“回皇上,臣妾和妹妹到了御花园里赏玩说话的时候,那拉答应突然窜出来大喝我们大胆就把我俩吓着了。” 弘历:“就这样?” 阿箬:“嗯,就是这样。” 弘历无奈烦躁的叹了口气,这根后宫搅屎棍,没完没了了还。 趁俗云扶起白蕊姬喂她喝下安神汤睡去的功夫,青樱被带了过来,还是一副得意的蠢样。 “那拉氏,你为何要惊吓玫答应?”琅华对她亦是忍无可忍,难得面露愠色的质问。 “回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是听到玫答应和慎贵人私下议论皇上的诗词不佳,为了皇上的颜面才出言制止的,许是臣妾声音大了些,玫答应胆子小了些就成了这副模样。” 青樱这次拿的可是铁证,胜券在手,言之凿凿。 弘历内心哭自己被两位嫔妃吐槽本来就自知平庸的诗词,但面上还得撑住,否则他这个皇帝就没啥威严了。 “那拉答应说的可是实话?”弘历问阿箬. 阿箬有些心虚的吸了吸鼻子回:“是!” 琅华眉头紧蹙,赶紧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拦:“你们真是胡闹,都怪我平时纵着你们让你们放肆成这样。” “皇后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弘历先安抚起妻子来。 青樱:“皇上,您学富五车、雄才大略,慎贵人玫答应在背后贬损您是大不敬,还望您早下决断,否则您的颜面何存?” 弘历:“朕的诗确实不佳,在王府的时候皇后和贵妃就常常开朕的玩笑,朕不觉得怎样,反而欣喜她们个个才貌双全、锦心秀口;朕如果连妻妾的实话都不能容纳,怎么配坐拥天下统御四海?难道朕在你眼里就如此小气无能吗?” 青樱见弘历又对自己动怒赶忙如之前一般做委屈状叩头认罪。 “皇上,为何您这次也责怪臣妾,说到底臣妾也是为了您啊?”青樱装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企图为自己解围。 “你少装出这副样子与朕说话,你那是为了朕吗?分明是为了你自己,你若真为了朕,为何不顾念玫答应的龙胎?那可是朕的孩子!你若真为了朕,为何不私下与朕说此事,非要闹得玫答应动胎气躺在那里才满意?!!!” “啊!!皇上息怒。”琅华起身拍着弘历的胸口给他顺气。 刚刚弘历越说越气,想到早上还兴高采烈的人现在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要没了,想到自己的孩子差点保不住,想到她从前到现在屡教不改屡生事端的种种就不可抑制的抓起桌上的茶盏向她砸去,好在方向偏了砸到了后面的柱子上,崩裂的瓷片四散开来,有几片砸在青樱边上让她阵阵恐慌。 这次弘历的怒比之前几次都厉害,除了琅华,在场的人大气不敢喘,看他恢复了一些理智才齐刷刷的跪下连连叩头求他息怒。 瓷片碎裂的那一刻发出的乒呤乓啷稀里哗啦的声音让他心里畅快不少,这些年忍她忍够了,他要做个了断,一了百了的那种。 “乌拉那拉氏惊扰孕中嫔妃差点伤及龙胎,又因多次触犯宫规屡教不改,着废为庶人,打入冷宫,无旨不得出。” “皇上!!”琅华听到冷宫两个字也极为吃惊,反观阿箬倒是镇静不少。 “皇上。。。。”冷宫两字如晴天霹雳般把青樱劈的话都忘了该怎么说,她只是瞪大眼睛得看着弘历,脑壳已经全是浆糊了。 她恨意满满,野心勃勃的复仇大计还没怎么开始就要随着她去冷宫了,至死她都没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即使弘历、琅华多次说与她,可她就是除了听自己想听的,其余的一概当作了耳旁风。 “玫答应进宫,原是你额娘的安排,她老人家的打算是借着玫答应得宠让你日子好起来恢复往日的荣耀,但你额娘没想到玫答应首先作为人有自己的不为,更没想到你是如此的不堪,冷宫安静,你要是还有几分良心,就好好给朕在其中忏悔!” 说完,弘历就让人把她带下去,眼不见为净!! “皇后,今日你也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处置完青樱弘历开口。 “是~”琅华看现场只剩阿箬不免担心,但看弘历今天怒气爆表的样子也不敢多言就默默离开了。 “你过来!”弘历咬牙切齿。 阿箬跪着挪上前,刚想磕头流泪求饶的就被弘历重重捏住了脸颊:“朕的诗不好用得着在外边说嘛?你知不知道让朕多难堪?” “疼疼疼!皇上恕罪啊!臣妾知错!!”阿箬没想到会这么疼,他居然用这么大劲捏,待会儿这脸不得肿起来。 “看在你救了玫答应的份上,你死罪可免获罪难逃,就罚你把朕所有的御诗都抄录成册,日日诵读,朕可是要抽查的,若背不出看朕怎么罚你!”弘历在狠狠的吓唬她。 “抄抄抄,臣妾马上回去抄,求皇上先松手,脸要掉下来了!”阿箬连连求饶,再捏她真的要肿成猪脸不敢出门了。 “哼!”弘历哼了一声放开她。她揉着自己的脸颊继续喊疼。狗男人跟上一世一样爱记仇报复。真是狗改不掉吃屎。 “王钦,今夜朕不翻牌子了,就去慎贵人那儿,你待会儿找人去太医院取点消肿的药来。”弘历拉起阿箬准备离开,想了想觉得不放心又让王钦亲自去太医院吩咐当值的太医打起精神照看白蕊姬,然后顺手取药。 还是和上一世一样,青樱始终逃不掉进冷宫的命运。 上一世有惢心陪着她,海兰绿筠来送她,这一世只有她和容佩。 今天她的所作所为让容佩想哭都找不着地儿,到这延禧宫好处没捞着现在被这主子给带进了冷宫。 想到自己这辈子怕是没指望了她就怒不可遏,为什么她不能像其他主子一样靠谱点,她真想掰开青樱的脑袋看看里面是装了狗屎还是马粪。 正想着她瞥到旁边痴痴呆呆的摊在地上的青樱就忍不住的朝她脸上左右开弓,啪啪啪几个耳光抽下去方才稍解怒气。 也怨自己当时没看好她,以为她这些日子想明白了不会犯蠢犯糊涂了,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她又冲自己扇了两个耳光。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这么想,我没有!”青樱仿佛念经般来来回回的说着这几个字,眼里的泪滴落在地,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刚刚听王钦的意思说明天才送她们去冷宫,现在还有点时间准备准备,比起继续伤心难过,她更关心自己怎么在冷宫活下去,她才不跟眼前的废物一样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还有圆明园一起过来的姐妹,过一段时间她们见不着自己听不着消息一定会为自己想办法,她不会一辈子待在冷宫! 冷宫什么都没有,容佩急急忙忙收着衣服、药品和存下来的赏钱,她怕冷宫没吃没喝又把桌上的吃食一并打包,有这些好歹能撑几日。 “那拉氏,我说你别顾着哭了,赶紧去收拾东西,冷宫可不比外边,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容佩看她动也不动就朝她喊了一嗓子。 “带这些有什么用,顾得了今天顾不了明天。”青樱擦去眼下一滴泪。 “你不带一天都顾不了,你已经被废,进了冷宫没人帮你,也别想着我会帮你,我现在气你都来不及。” 眼看容佩给她下了最后的通牒,青樱才起身迈着僵麻的腿去收拾。 自己心爱的几副护甲被太后勒令不准戴后就一直守着,进了冷宫没人管了应该能戴吧,她突然有些窃喜。 这些年守着分例过日子,之前还被罚俸,钱银她是没有多少的,这一点点不知能撑多久。 姑母送她衣服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这算是一个念想吧。 弘历逢年过节赏她的首饰现在看来极为刺眼,她把这些收拢到一个匣子里就扔在一边,把自己的原来的首饰带上。 最后是桌上的一本墙头马上提醒着她因何有的执念和放肆,那些回忆对她来说太过美妙,思来想去她还是放不下。 在青樱眼里,她始终是那个永远会站在终点等着弘历守着弘历和弘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唯一的人,但临死前她才明白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容佩看她这样忍不住出声骂道:“你活到现在还只会这些情情爱爱,你是瞎还是蠢,看不见皇上对皇后、贵妃、纯嫔、慎贵人是何种表情吗?爱不爱的你心里不知道吗?非得给自己加这么多戏。” 青樱对她嗤之以鼻,她和弘历的青梅竹马之情这个粗鄙的奴婢怎配知道。 嬿婉将升职,蕊姬助婉茵 青樱滚去冷宫后,后宫一片祥和。连太后也多番感慨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在选秀时把这做作愚蠢的疯妇轰出去才是,从潜邸到后宫,惹出多少让人不痛快的事,唉!到底是皇帝皇后宅心仁厚念及过往顾及乌拉那拉氏才给了她可乘之机。如今她落得这个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端着柚子进来的福伽看到太后居然有些动气就觉得好笑,这个在后宫生活了一辈子的女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今日居然被一个疯癫不像话的宫嫔气到,真是越活越小孩了。 与此同时,白蕊姬醒来听到这个消息也直骂她最该万死,还好腹中的孩儿没有什么大碍,否则非要狠狠的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才算,她气得咬牙切齿,几个惦记她来看望的姐妹怕她再动胎气赶忙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慰,结果劝着劝着众人不自觉的回忆起她过往种种有意或者无意冒犯到各自行为又开始不自觉的声讨起来,一时间可谓群情激愤。 尤其是曦月想到当日她在御花园羞辱婉茵就来气,这仗势欺人狭隘的小人就该被狠狠打几顿才老实。 “我说我的主儿们,您们有家世有恩宠有子女的犯不着和她置气,她已经被废进了冷宫,这辈子都出不来了,您又和她这样烂泥一般的人置气呢?气坏了自己那可是既不值得又给了她脸面啊!” 惢心轻声柔气的一句让众人冷静了下来,是啊,她现在想要出来怕是得等到下辈子,她算那根葱值得为她动气! 自此,乌拉那拉氏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晦气代表和笑话。 转眼到了秋日,白蕊姬临盆的日子即将到来。越接近生产她越开心也越紧张,女人生孩子半只脚就踏进了鬼门关,就算有琅华绿筠经常和她分享自己的成功经验,可她还是有些害怕,她怕疼怕遭遇难产雪崩怕孩子不能平安,知道这些想法不吉利但却无力抑制。 “太医说了你的胎儿一切正常,你又这般有福气,怎会如此呢?”曦月看她眉头紧锁就出言安慰她。 白蕊姬也给自己壮胆:“嗯嗯,贵妃娘娘说的是。” 几天后,期待又紧张的白蕊姬在午夜诞下一个男孩,她看了那孩子有些失望,琅华不解的问她原因,她撇撇嘴说这孩子怎么皱皱的,眼睛鼻子都挤在一起,看起来像只皱皱巴巴的小猴子,在场累了一夜的接生姥姥、助产的嬷嬷、帮忙的宫女、隔着帘子的太医都被她逗笑了,当娘的嫌弃自己的孩子也是难得一见,以至于后来永瓅大了还被皇额娘和奶娘嬷嬷们开玩笑。 生下了弘历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白蕊姬可谓是福气万千,晋了位份赏赐了珍宝不说,弘历体恤她生产不易还特例让她亲自抚养孩子,每日下朝后要先过来看了她和孩子才离去。嫔妃们也是隔三岔五的过来探望,一时间永和宫成了紫禁城里最热闹的地方。 白蕊姬还没出了月子,绮莹又被诊出有孕两月,皇宫接连遇喜,太后也乐得合不拢嘴。赏!赏!赏!宫里人人都赏! 她老人家大手一挥,宫里的每个角落都变得喜气洋洋,就连冷宫也不例外。 冷宫把守的凌云彻和赵九霄都是低等侍卫,挣得少干得多,宫里戍守得差事哪里偏哪里苦哪里就有他们,倒不是他俩犯了什么大错,只是在这贵人遍地的天子居所,他二人没有家世才华,没有银钱疏通,也就难有靠山提携出头。 对于此,赵九霄每日都捉摸着怎么在自己的任务里给自己尽可能多的捞点好处,不论是人脉还是钱财,只要有利于他的他都要,所以他在巡查守卫的时候不管看见那个宫女太监需要帮忙都会上前搭把手,不为别的,只为了把自己的“贤名”传播开来,有朝一日能入得贵人耳中。 凌云彻就不一样了,他说既来之则安之 ,这冷宫虽然偏僻清冷,但是胜在安静,他乐得在这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与其费劲心思削尖脑袋去争抢他不如在这安逸悠闲。 赵九霄无语,既然无心前途,何必进宫当差。和他在一起的魏嬿婉就不一样了,虽说是个女儿家但从不说这没用的话,她找着机会就往上爬,每天省吃俭用的存钱托人疏通去到得宠嫔妃宫里,他听她不止一次的说过若自己出头了也要拉着凌云彻一起出头,他作为二人感情的旁观着常常替她感到不值也能预料到二人不日后的渐行渐远。心气不一样的两个人注定走向不同的人生。 太后大赏六宫,冷宫侍卫每人得到二两银子和一天假期。凌云彻心里喜滋滋,他和嬿婉快一个月没见着面了,也不知她最近可好,他在庑房和赵九霄吃喝完,赶在宫里下钥前去见她。 他在四执库门口等了许久,终于看见了魏嬿婉的身影。 嬿婉家道中落,弟弟额娘经常找她要钱,平日里为了这碎银几两是十分忧愁,十次见她有九次听她说着来钱的计划,只有在她的计划和畅想里,嬿婉的为钱愁为家里愁的情绪才能缓解些。 可今日不同,今日的嬿婉满面春风得意,还未等他开口她就忍耐不住先说了,原来是贵妃念及大阿哥逐渐长大了,身边的人不能只有乳母嬷嬷和原先那几个人伺候着,得给他在安排几个宫女太监跟在身边。嬿婉平时为人伶俐,早早的就跟四执库里负责人员调动的掌事姑姑给打点好了,所以她的名字是最早报上去的,姑姑也没少给她在负责挑人的公公面前说好话。 一切水到渠成。 凌云彻也为嬿婉高兴,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是熬出头了。他把刚得的银子塞到嬿婉手里,让她再好好答谢姑姑,可是嬿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笑凌云彻怎么着一头就忘了另一头,太后大赏六宫,她们四执库怎么会落下,她的赏银还比他多些,于是两人倒转了过来,嬿婉把自己的赏钱塞给了凌云彻,让他好好存着,等到了明年三月她再想办法给凌云彻找人把他从冷宫里捞出来。 她说她会竭尽全力在大阿哥身边好好表现,到时候大阿哥和贵妃高兴了宫中的姑姑公公多少都会给她几分面子,那时给凌云彻找的差事一定是好的。 她忘我的说着,仿佛已经看到二人不久之后的美好生活。那时额娘不会再嫌弃他家世低微反对她们,她和他在宫里做着体面的差事,如果再得了主子赐婚出宫那将羡煞多少人。 越想嬿婉去大阿哥身边伺候的心就更急迫,她真希望明天一早就过去,她现在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为了日后,她再苦再累都不怕! 凌云彻听着看着心中莫名的生气一丝丝疲累,他从未想过这么多,也没有这么大的心,他只希望和嬿婉这样维持着,有差事当着,有时间见着,至于嬿婉的额娘什么的,都是浮云,他相信只要他对嬿婉的心可以胜过时间任何。 嬿婉回头前,他把这份疲累给收了回去,转为附和赞善的话只为讨她开心。 “嬿婉!姑姑找你!!”澜翠在远处寻找她。 “定是姑姑寻我了,我得走了,这些钱你可收好了,这几日我忙,等去到大阿哥那安顿好我再找机会来看你,我走啦,云彻哥哥!!!”嬿婉一边离去一边交代。 凌云彻笑笑,他的嬿婉总是这样忙忙碌碌的,想的多做的也多,只要有点希望她就能鼓足十二分的劲往前冲,这份心力和魄力让他自愧不如,或许等她到了二十五岁出来宫成了亲后有了孩子之后就会安静下来。 今天可真是喜事连连啊,凌云彻一个人朝宫门的方向走去,他抬起两只胳膊用力的往前伸了伸,明明今天什么也没做,可就感觉累得很。 弘历正刚在御书房和几位大臣商议完政事,王钦就进来通报皇后带着参汤和点心过来,忙了一上午,他正好有些饿了,快请快请。 他和琅华就是心有灵犀、天造地设的一对!!! 今日琅华来可不光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仪贵人。 仪贵人这胎现在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自从有孕她常常觉得从里到外的累,每日睡近十个时辰还是累,太医来看过说气血不足,再加上她担心自己位份不高,孩子生下后不能养在自己膝下就难免思虑过重,为了她和孩子,她想求弘历一道口谕。 弘历:“这有何难?朕就下旨,之前从潜邸就伺候朕的嫔妃,不论位份高低,生的孩子都准许养在自己膝下,省得一个个想着孩子茶不思饭不想的朕看了也难受。” 琅华见事已成,替仪贵人谢了恩,又提醒他最近都没怎么去看婉茵就离开了。 弘历扶额叹息,自己的妻子哪哪都好,就是太为别人考虑了,他本来是想今晚去皇后宫里的,顺带陪璟瑟玩上一会儿,可既然都被提醒了,那就去婉常在那里吧! 婉茵现在正在永和宫陪着白蕊姬说话,宫里的嫔妃生子的生子,遇喜的遇喜,皇上挨个的顾着就难免疏忽了她,算算日子她有我四个月没见皇上了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她不似其他嫔妃有身份有家世有样貌,也不像白蕊姬一样在皇上面前敢直抒胸臆,也做不到海兰一般看开皇上的恩宠。她就是一个怀着夫妻和睦、期盼能与丈夫日日相见、白头到老的朴素愿望的女子,除了丹青,她自知没什么比的上旁人,所以弘历几个月不来看她,她也只是怨自己没用。 几个月的寂寞被传旨的小太监的道喜和催促打断。见她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白蕊姬就命俗云把自己那支水晶步摇拿来要她在皇上面前戴上。 婉茵受宠若惊:“妹妹,这可使不得,我来看你和小阿哥,怎么能拿你的东西呢?” 白蕊姬:“今夜是姐姐的好日子,妹妹知道姐姐心里都是皇上,这支水晶步摇纯净透明,就像姐姐对皇上的心一样没有杂质,我看最是适合姐姐,姐姐定要收下,否则就是和我生分了。” 白蕊姬就是个人精,看婉茵还想再推辞就赶忙命俗云送客。婉茵剩余的话还没出口就已经出了永和宫。 惢心:“主儿其实不用和玫贵人她们客气的,奴婢看得出宫里的嫔妃都是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的。” 婉茵:“都说无功不受禄,我怎好意思白拿姐妹们东西呢?” 惢心:“主儿拿着就是成全了玫贵人的心意,不拿才叫人伤心呢!” 婉茵看着匣子里的步摇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五光十色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暖意。看来这宫里除了皇上的宠爱,还有姐妹们的感情扶人心。 晚膳后,弘历如约而至,他的婉常在是个话不多但浑身上下透着书香门第女子的气度,她和自己单独在一起时总是静静的守在一边,有时候政事烦扰得脑袋疼皇后就会安排她到养心殿伺候笔墨。她像一汪安静灵动得泉水,只要她在,弘历周围就安静了下来。 她在宫里总是小心翼翼的,宫里的下人有时候毛手毛脚没当好差被她撞见也是温声细语的吩咐下次留意就是了。上次被青樱欺负她事后也没找自己和琅华哭诉说要怎样,问起她也只是温柔的说贵妃已经替她出了头就算了。 安静本分有些胆小,与人和睦从不计较,这样的性格最让放心和喜欢,就算自己忙着没去看她,她也不会心生怨妒。 弘历一边想着婉茵的好一边有些期待的想见到她,看看她这些日子打发时光的画有没有更精进。 “臣妾恭迎皇上!”他才进屋就看到她在门口迎接自己,今日的她穿着还是跟往常一样素净,待她起身抬起头看向自己时弘历觉得她有些不一样,再一细看才发现她鬓间的步摇在月色下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好似涤荡在青山里映着皎洁月光的清泉溪流一般。 月下有美人。 婉茵叹容佩谋,绮莹生子六宫乐 昔日默默无闻的婉茵连着被翻了几日的牌子成了眼下宫中最得宠的嫔妃,昔日别人享受到的“荣光”如今她也有了,正当惢心喜滋滋的为她细细整理送来的钗环玉石时却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看她坐在廊下望着院中的一颗落了花叶的海棠一语不发的侧影觉得她比从前更落寞了。 “主儿,今晚皇上翻的还是您的牌子,奴婢伺候您去沐浴更衣吧!” 得了令的惢心忙不迭的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可她脸上却淡淡的。 婉茵:“惢心,若你是我,你会高兴吗?” 惢心:“主儿。。。” 婉茵:“瞧,你也知道君恩如流水的道理。皇上来了这么些天赏赐了那么多东西,还与我品画说话,一时间我也高兴极了,可夜里我总辗转反侧,想到他和皇后、贵妃、纯嫔、慎贵人和进了冷宫的乌拉那拉氏,哪一个不是与皇上和如琴瑟过,之前玫贵人也盼着皇上,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盼了,她们都不盼是她们都看开看透了。皇上今日喜欢这个,明日喜欢哪个,往后宫里的女人只多不少,皇上还会不断喜欢上别人,而我们,只有皇上一个丈夫可念罢了。为了这点热闹和情分,宫里就少不得争风吃醋,你倾轧我我陷害你,最后都葬送在这紫禁城里,宫外的人不知道以为宫里的日子有多好,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往后的有多难熬。” 婉茵也琢磨透了,如果说在此之前她的心还入一片肥美开满遍地小花的草原,那现在她的心已经一片荒芜。 数不清的夜里她对着上苍祈虔诚的祈祷她的皇上她的夫君能有朝一日明白成全她的一片心意,现在人真的来跟前了却发现自己于对方只是一时的消遣,他是九五至尊,从未想过也不打算去想自己身侧的女子真真正正是个什么样的人,喜欢些什么讨厌什么,平时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小癖好,你不能在他面前请诉不安和忧愁,你得守礼得体,否则就是冒犯君威;在他眼里,后宫的女人只要安分守纪,听话顺从,每天打扮好等他翻牌子就好,如果能生下皇子公主赏一通就好了,命好的如太后一般被举国供养,否则等那日不在了就被一笔带过,有的甚至一个子儿都没有,这就是她们这些后妃的命运。 入宫前来不及想明白,入宫后想明白了却也无可奈何的命运。 惢心:“主儿,奴婢竟不知您会这样伤心。” 婉茵:“这宫里伤心的不不止我一个,阿箬、玉妍、海兰谁不伤心呢,要在这宫里不那么伤心,就该如玫贵人那样。” 婉茵被惢心扶着进到屋里,看着屋内暖黄色的烛火心头才好受一些,这样萧瑟的季节想这样的事确实是为难了自己。 惢心把婉茵的话听到了心里,她想劝劝慰婉茵,可话到嘴边却只有一句:“主儿放心,奴婢会一辈子陪着主儿的。” 婉茵坐下扶着她的面盘看着眼前这个还未到双九年华的小姑娘笑道:“傻丫头,我怎么可能让你陪我在这宫里熬完这辈子,等江太医再升一升有点出息了,我就给你好好备一份嫁妆求了皇后娘娘给你们赐婚,让你们到宫外快快活活的过自己的日子去。” 惢心本来也愁愁的小脸听到江与彬、赐婚几个字就羞得脸红,她可从来没跟主儿说过这些的啊,她怎么知道呢? 三宝,肯定是三宝这个大嘴巴,没事就再主儿面前乱说一通,定要好好收拾他一次才做数。 这下惢心忘了羞,她用快到差点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语速向婉茵行了礼就夺门而出,婉茵立马想到她要干什么就朝窗外的三宝大声喊道:“三宝快跑,惢心来找你寻仇来了。” 三宝正和两个当差的小太监聊着过两天彻底放晴给主子在院里搭个方便好用的画架时听到婉茵这么一喊,眼见惢心脚底跟踩了风火轮一般朝自己奔来喊了一声“大事不好”就溜了。 婉茵看着她们这样好笑心里也跟着舒畅了起来,她也想明白了,作为皇上的女人虽然寂寥,但是她还可以跟姐妹们说话,帮自己宫人打算以后的日子,什么主子奴才,都不过是人自己加上的,长久以来的真心的体贴陪伴的情谊是不惧任何身份阶级差异的。 冷宫里,青樱看着容佩正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以为她是闲着的日子无聊,她劝容佩省点力气,来了这些日子就没吃过一顿饱饭,量少不说,冷和馊是每日必备。 开头几天容佩拿到饭菜还痛骂着:“这些个狗奴才,才进了冷宫就这般怠慢,咱们的分例定是让他们昧下了才这样打发,看我出去了怎么收拾他们。” 青樱听不得容佩这些不死心还要折腾的话,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嚼着手里的馒头,一副不知愁的样子劝容佩说既然进了冷宫就安安心心的在这待着,等那日皇上想起她来一定会放她出去。 想着自己之前的日子,听着青樱这没心没肺的话,她本就憋屈着急的心就多了许多烦躁,她上前一把夺过青樱已经品出味儿的馒头仍在地上泄愤大骂:“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也不看看你算那门子的东西,还皇上想起你,现在玫贵人生子、仪贵人有孕、婉常在连连受宠,皇上那哪还想得起你来,就算想起来也忘不掉你之前做的那些混蛋事儿就绝对不会让你踏出冷宫半步,这后宫没了你才像个正经的后宫!” 青樱不服但她说不过容佩也打不过容佩,就只能撅着嘴装出她擅长的委屈相抛出一句:“公道自在人心。” 容佩听了只狠狠朝她啐了一口道:“当日皇后、贵妃都教训你轻了,是我的话干脆打死算了,你现在还有命在这讲什么公道不公道的就该千恩万谢这些娘娘们心怀慈悲饶你一命。否则你做的这些造孽事就是杀了你也不为过,你们乌拉那拉氏也是名门望族,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不争气还歹毒的玩意儿,真是家门不幸!” 容佩越骂越上头,她虽然性情刚烈,说一不二,但却不是个擅长嘴上功夫的人,可自从分到青樱身边来,她是常骂常新,有时候她想自己如果有这么个女儿肯定会把院里的木棒打断,这样的女儿与其出去丢人现眼祸害家人,还不如瘫在家里强。 不理她!容佩收拾好包袱放在床上就转身去找赵九霄。 才进冷宫的时候容佩就满脑子想着怎么把自己的消息给递出去,本来也只是死马当做活马医的试试,没想到赵九霄这厮拿了钱还真给办事,这下容佩来了精神。 今天又是赵九霄当差,她早早的备好了几个打好的络子和一个手工精致的抹额,见周围没了闲杂人等,赵九霄在门上扣了五下,容佩听到就凑上去把东西给他,赵九霄拿出来正盘算着这次自己能抽到多少利润时听到容佩说都给他就跟发了财一样热情起来。 容佩的消息要递给她在圆明园的姐妹们,虽说那离紫禁城不远,但是受一个冷宫里的人之托多少有些风险让人心里不安,这不安的火苗歪一下是不去的理由,旺一点也是,左右她得下足了筹码才能确保眼前这人能替他实实在在得跑着一趟。 她进冷宫观察这俩侍卫一年了,凌云彻看着靠谱实际上最没心气,这赵九霄看着成日里嬉皮笑脸但想钱想名,找他办事大概率能成。 赵九霄还以为又是往日托他送些吃穿用度的请求,没想到这次容佩憋了个大招,她要出冷宫!!! 自他进宫来到这鬼地方就没见谁或者走出去,听了容佩的打算他也觉得不是很靠谱,且不说她的姐妹怎么从圆明园来紫荆城求皇后,就算是真求上,皇后能因为一个在冷宫被废为庶人的嫔妃的侍女这种小角色而开恩,天方夜谭吧这是! 他帮容佩打的退堂鼓架不住容佩放在他手里的一锭银子,足足30两!!!容佩承诺消息递到拿到她姐妹的亲笔信再给他50两时,容佩在他眼里就不是冷宫里的容佩了,简直就是大善人荣姑姑!!为了容姑姑,他说到做到!! 当月下旬,赵九霄休假的当天就把容佩的事办妥了,容佩看着信中说已经在找宫中的旧相识捞她出来时才把心放下,赵九霄拿着新到手的50两觉得今天的差特别好当,要是天天都能这么赚,他的小日子甭提多舒服了。 三个月后,圆明园传来消息让容佩静待佳音。原来是仪贵人生产在即,太后皇上商议不论这胎是男是女都要好好庆祝以示天恩,这样大的场面自然需要抽调人手,她们这些老姐妹是在宫里做惯了的,到时候必定会被差遣了去,只要能进宫,她们就会去求皇后开恩,大喜的日子她们胜算能有7成。 赵九霄没想到这些个老宫女还有这样的心气和本事,心头对她们泛起浓浓敬意,这些年自不得志原来不是时机未到,而是自己没有努力的制造时机。 不,你还缺一样。容佩打断他,时机可造,但是造时机的人也不可缺,这世上不论高贵卑贱,愿意真心帮你待你的人就是贵人,对待贵人就要拿出十二分真诚。容佩把自己的秘诀传授给他。 赵九霄连连点头,他掏出怀里的50两银子还给容佩,说容佩以后就是她的贵人姐姐,他帮自己姐姐怎能收钱。 容佩夸他你小子上道收回银子,二人今天这姐弟就算是结拜成了。 在主子们眼里,这些奴才就是蝼蚁一般弱小可怜,可在她们自己眼里,她们也有自己想博出的一番天地和叱咤的江湖,眼下的困顿苦难在往后的岁月里说起来也只是一杯浊酒而已。 绮莹生产前的两个时辰还和琅华阿箬选着孩子的肚兜,刚选好就腹痛难忍脸都变了形状,琅华和阿箬有条不紊的安排这接生姥姥和太医过来,宫女们烧水的烧水,送汤药的送汤药,一个个忙进忙出满头大汗。 曦月和绿筠、玉妍收到消息就赶了过来陪着,白蕊姬、海兰和婉茵赶去了安华殿求神仙保她们母子平安。 绮莹这胎生产很顺利,虽然疼痛难忍,但是她和接生姥姥配合的极好,大约一个时辰后琅华她们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生了生了,终于生了。”曦月握着琅华的手激动的差点流出泪来,好像她是孩子父亲一般。 这边才说完那边绮莹的侍女就兴高采烈的出来报喜说绮莹生了个白净可爱的男孩,主子累极了刚服了安神的汤药才睡下。 “哦哦,小宝贝,月娘娘抱抱。”曦月接过孩子扒开襁褓一看还真是个白净孩子,就生下来哭了一阵现下许是困了闭着眼睛在休息呢,不同像白蕊姬的孩子生下来一直嗷嗷哭,哭得脸红红的,她们几个当时哄了好半天才安静下来,白蕊姬当时还说这孩子以后定是个缠人的小家伙,今后一定要做个严母好好管教。 阿箬她们也凑过来看这天生安静的孩子,他是这样小这样软,小小长长的眼睛,小小秀气的鼻子,小小粉粉的嘴巴,身上一股暖暖的气味儿,闻着叫人想把世间一切好东西给他。 小家伙睡得很熟,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呱呱坠地的第一晚就被几个娘娘轮着抱了一圈。弘历赶来时他依然睡得安稳,呼吸匀称,这副小模样冲散了成堆的奏折给他带来的疲累,当即给孩子赐名“永玙”。 寿康宫里,太后听到又一皇子诞生一边感概弘历没有愧对列祖列宗,一边吩咐福伽像赏赐白蕊姬生子一样把恩裳都发下去,让六宫同沐恩泽。 福伽打趣道太后这样大方,以后怕是每位妃嫔生一次就要赏一次咯,太后大手一挥说只要皇家子嗣兴旺,这点赏赐小意思,她巴不得宫里再多些阿哥格格,平时成群结伴的来给她请安,那场面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阿玛立功 阿箬升嫔 “”好!朕果然没看错人,这桂铎确实是有才干,替朕了了这桩心事,爱卿与他功不可没!!!”琅华牵着永璜和永琏刚到养心殿外就听到里头君臣二人传来的爽朗笑声。 高斌退出养心殿和琅华行礼问安之的间隙眉开眼笑的透露了阿箬阿玛在此次江南水患中修建堤坝防御洪水得力让圣心大悦的喜悦,恐怕过些时日就要论功行赏。 这样好的消息听得琅华连连点头:“皇上慧眼识珠,高大人也不予余力从旁协助尽力调度,阿箬阿玛务实能干才促成这桩好事,正巧今儿两位妹妹待在一处,待会儿两位阿哥给皇上请安完我就亲自去一趟把这好消息告诉她们贺上一贺!“ 高斌又向琅华鞠了一躬道:“此次水患得以解决,娘娘也居功至伟,您率领后宫节俭用度多方筹资,那些物资粮食到了灾区就跟菩萨的甘霖一般,若没有娘娘,臣等面对那样滔天的洪水和遍地求生的灾民还不知该如何应对呢!” 他说的是实话,自打知道江南水荒肆虐那刻起,她就以身作则摒弃奢华,不仅宫里的用度能省则省,期间还奏了太后带领众嫔妃在宫中举行义卖捐款,一时间京城内外纷纷效仿,氏族官员的贵妇和商贾富户女眷们自发的聚在一起建善堂开粥铺筹集银两好不热闹,朝野内外齐称皇后慈心庇佑众生,真真的母仪天下。每每听到这些褒奖之词,弘历心中都开了花一般高兴:“那可不嘛,朕当年一眼挑中的妻子就是这么美丽慈悲,嘻嘻嘻。” 面对高斌的咱们,琅华谦虚的说:“高大人言重了,比起您们在灾区,后宫这一点小忙不足挂齿,只要百姓们能安居乐业,我朝能风调雨顺那便是怎样都好!!” 高斌:“是是,娘娘此言有理。” 琅华:“正好永璜在,莫不如让永璜送送大人吧!妹妹知道了会高兴的。” 看着自己这半大小子的“外孙”,高斌眉开眼笑得更甚,本来还忧心自己女儿不能诞下皇嗣的忧愁被永璜的到来给冲散了,有了这个孩子,他高家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只是皇上不喜皇子和大臣走得太近,为长远计他也只能辞谢琅华的一番好意独自出宫。 他临走前,永璜郑重其事的对他说:“祖父慢走,永璜定会照顾好额娘的,您也要多保重。” 稚子赤诚,老臣动容。 进了养心殿,弘历一会儿抱抱永璋,一会儿抱抱永璜。永璋见着他就跟见了糖一样:“皇阿玛皇阿玛”的喊,喊着喊着小小的人就赖到了弘历怀里,弘历亲了亲他的脸颊问他这些天没见是不是想阿玛了,他先说了声是,然后想起什么来一样又摇着头说不是不是不是,他现在想海娘娘给他做的娃娃,还有璟瑟带他做的只属于他的小风筝,一席童言稚语让弘历哈哈大笑。 永璋作为大哥可就沉稳多了,先是给弘历背诵了最近熟读的文章,又展示了他这一个月来精心绘制的山水画,听说他还在仔细准备着一幅观音画像准备给太后当寿礼时,弘历不禁感慨自己的儿子长大懂事,已经懂得替君父向太后尽孝道了,他有些责备自己当年没竭尽全力保护好他生母,在他生母去了后又时不时的疏忽了他,好在曦月视他如己出又肯费心细细调教才替自己弥补了些。 琅华一眼就猜到他的所思所想,怕他在过去的不悦和自责中越陷越深就给他递了一碗莲子银耳羹以作打断之用。 琅华:“臣妾刚刚进来时遇上了高大人,听他说了江南水患已经止住了,各地都在有条不紊的带领灾民重建家园,皇上这些日子最在意的心事可算能放下了。” 弘历马上又恢复了先前眉飞色舞的精神头,连夸曦月和阿箬两人的父亲如何得力,眼下正想着怎么赏他们呢。 琅华一看时机正好便向他请求道:“皇上,宫中近来可谓是喜事连连,为喜上加喜,臣妾想替贵妃和阿箬讨个封赏,不知您意下如何。” 弘历:“皇后跟朕想一块儿去了,除了这次,这些年她们二人辅助你管理后宫功劳不小是该犒劳,只是曦月已是贵妃,皇贵妃位份特殊朕觉得不妥,不如就赐她协力六宫之权,再赐她母亲三品诰命,下月进宫来探望她;阿箬就晋为嫔,她母亲赐四品诰命,同赐协理六宫之权,下月初八行册封礼。之前盼着她有孕再晋封,现在看也不用专门等了,难得她既有你的沉稳,又有曦月的中正,有她在替你分忧朕觉得很好。至于她们的阿玛的功劳到时候论功行赏时朕再好好封赏就是了。” 弘历说完又将永琏抱来怀里一下举高一下放下,小孩子被这游戏逗得咯咯不停。 琅华:“皇上思虑周全,臣妾先替二位妹妹谢过皇上!” 弘历温柔的扶起琅让她稳稳的坐下,然后又将自己才剥出来的几瓣蜜桔仔仔细细的捻出籽又将白色的果丝撕得干干净净才递给她。 永璋年纪小,和他皇阿玛玩了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看他睡得香甜不忍叫醒,弘历便让人抱他去后殿安睡,又打发人去传旨让绿筠过来一起用膳。琅华看一切安排得当就带着永璜退出了养心殿往长春宫方向过去。 此时的咸福宫内又是另一番景象。两个小太监一个喂着院里的两只孔雀,一个又在旁边的树枝上绑了几串精美的风铃,随着人的高低挂弄间铃铃作响。正殿宫门紧闭,屋外就一个守门的小太监站着,平日里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没见着,况且今日阿箬在这应该只多不少才对,怎么只眼前这些人? 琅华止住了守门小太监的行礼和通报,待他推开门往里走才看见一幅从未见过的画面,只见曦月和阿箬挤在一起一下嘻嘻哈哈,一下又惊恐万分,再看只见双喜在他俩前扭头摆尾间手里比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皇额娘,额娘她们在听双喜讲奇闻异事呢!”永璜见怪不怪,要不是今日他陪着皇额娘去看皇阿玛,这时她肯定会和额娘一起看。 琅华:“???,你们在玩什么呢?” 曦月阿箬看到琅华过来马上回神推开彼此,双喜回头看见皇后娘娘驾到带着屋内的奴才赶紧下跪请安,一时间收拾的收拾,上茶的上茶。 琅华:“瞧你们这贪玩儿样,早知道我就不带好消息过来了。” 阿箬:“姐姐快说,什么好消息,快让我们乐一乐” 琅华瞥了她一眼故意的叹口气:“唉,看你们玩得挺开心那还在乎什么好消息坏消息的。” 曦月见状上前玉手轻轻的摇着琅华的胳膊撒娇道:“哎呀,好姐姐,我们错了,本来是想请你一起来听双喜说故事的,可不巧你去见了皇上。下不为例,这次就饶了我俩可好?” 琅华看着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才收起佯装的生气模样唇角微启:“这还差不多,下不为例啊!” 阿箬马上乖巧的跟上,态度十二分诚恳的接过丽心手里的茶亲自奉上:“是,下不为例!!”这后宫里天大地大不如她的琅华曦月两位姐姐大。 琅华此时脸上的笑容像一朵盛开的鲜花,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的嘴角上扬轻声说道:“刚刚我去见皇上的时候恰好碰见高大人在里头,说是江南的水患止住了,阿箬的阿玛表现突出,皇上正打算封赏你们两个和母家呢。皇上已经发话了,要赐你们二人协理六宫之权,曦月现在已经是贵妃,所以皇上会多赏赐你的母家些,下月还会安排你母亲进宫来看你,阿箬下月初八行册封礼晋为嫔。” 这下换曦月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得如花一般:“真的,那可太好了,马上要到年底除夕了,母亲定会给我带上父亲和哥哥给我准备的礼物来看我。” 阿箬听到阿玛多年辛苦终于崭露头角,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欣喜和自豪之情。听得阿玛即将被皇上厚赏,她不禁有些红了眼眶:“这几个月来一直没接到家书,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瞒着我呢,害我好几天没吃好睡好,这下好了,阿玛额娘弟弟不知道该多高兴呐。” 曦月看阿箬要哭的样子一只手拍着她的背,一只手拿着绢子要替她擦拭眼泪,不过嘴上却嫌弃得很:“傻阿箬,你阿玛跟我阿玛在一处当差,如果有个什么我肯定是会知道的,我要不知道那就说明一切都好,你怎么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阿箬微微抬起眼眸,眼神略微有些迷茫地思索着,片刻后才恍然大悟般说道:“哎呀,我这不是忘记了嘛!”她的语气带着些许撒娇和歉意,似乎对自己的疏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琅华待她缓和过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继续说:“哎呀,光顾着你阿玛的事了,我听傅恒说你的两个弟弟们再过两年就要参加科举了,他们念书极为用功又肯花心思揣摩,我便替你做主下月让他们到我母家和几个小辈一块由着师傅教导着,到时候都高中了才好。” 听到这些,阿箬心中又升起一股感动,她这个做姐姐的都没想这么周全,这些年自己入宫,阿玛去他乡做官,族里同在京中的亲戚都没替她家念着,除了有事来敲门平时连个人影都见不着。贵为六宫之主的琅华不仅替她想着还安排了,这跟上一世那个小里小气,眼里只有自己皇后之位,对其他人严防死守的琅华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两个弟弟~啧!!曦月眼珠子一转,她想到一个皆大欢喜的好主意:“阿箬既然有两个弟弟,那今后出息了就一个人娶了姐姐家富察氏的姑娘,一个娶了我们高氏的姑娘那才好呢!!” 琅华对此也是深表赞同,一边不住地点头表示同意,一边附和着说道:“确实如此!阿箬的弟弟咱们两家一家一个刚好,等下次额娘进宫我得让额娘留意着。” 阿箬看着两位姐姐越说越远,觉得有必要把她们拉回来就:“两位姐姐,你们的母家都是名门望族,我们索绰论家比起来是有差距的欸!” 琅华:“不打紧。” 曦月:“瞧你那出息,这才多大点儿事。”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把她的担忧和顾虑给塞了回去,接着又续上了瓜分阿箬两个弟弟的话题。 阿箬弟弟的话题让她俩聊了好一会儿,阿箬自己在旁边听了都觉得不靠谱,不过看她俩十分笃定的样子自己也不好插嘴扫兴。她想到自己,上一世凄凄惨惨浑浑噩噩,这一世顺顺利利热热闹闹,真不枉自己重活一世。 “眼下我已经有了一双儿女,曦月也有了大阿哥,就只剩阿箬还没有孩子,这让我总是放心不下,后宫里皇上的宠爱和前朝的家世固然重要,但是都不及子嗣,实在没有皇子哪怕有个公主也是好的。” 阿箬一听话题又回到自己身上,还是琅华老生常谈的孩子问题就有点想逃,自从上次被叫去把脉后,素练回回都来盯着她喝坐胎药,起初皇上还纳闷,听完缘由后他竟也加入和素练穿一条裤子,这些日子送来的坐胎药她是一碗不落的喝,但始终孩子的踪影。也许她和上一世一样就是没有子嗣的缘分。 正在琅华愁眉不展之际,曦月提出要不先给阿箬寻个养子或者养母,就像她和大阿哥一样,虽非轻生但也十分窝心。琅华遂想起之前弘历说的除了打潜邸伺候的妃嫔可以把孩子养在膝下,以后的妃嫔的孩子都得送去阿哥所或者公主照料,与其这样倒不如让阿箬养着,孩子的生母还能时时来探视,这总比母子分离来的好。 还不等阿箬开口,姐妹俩又高效的达成一致。 时间转瞬即逝,阿箬在一个冰雪印着暖阳的冬日里由贵人晋升到嫔。收下金印宝册这主位娘娘的位子才算稳当。上一世她的嫔位晋封的潦草荒唐,没有专门的宫殿不说还被金玉妍羞辱,这一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扬眉吐气的好好做她的慎嫔娘娘。 阿玛殉职容佩走,青樱独留愁生计 “臣妾贵人金氏,给慎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金玉妍今日穿着一套石榴红的常服,裙摆上绣了朵朵盛开的杜鹃花,袖口和裙边都镶着细细的银边,外头又搭了一件同色攒了绒绒领子的短褂,配着她天生娇艳明丽的脸蛋,虽然只梳了寻常发髻简单的配了一支白色米珠大小的白色珍珠步摇依然娇艳欲滴、轻盈飘逸。 相识了这些年,她就没有不美的时候,老话说女为悦己者容,用金玉妍自己的话说是女为己悦而容。 阿箬瞧着她在坐下规规矩矩认认真真低眉顺眼的给自己请安还颇有些不习惯,尤其是那句“慎嫔娘娘”特别咬她耳朵,她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坐上挺止了腰背,咳咳两下清了清嗓子,用她认为端正的已经不能再端正的语气说:“嘉贵人有礼了,平身,赐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哪有主位娘娘是你这样一般和旁人说话的,这要是给其他姐妹们和皇上听到,非要笑你一整年才罢休!” 刚刚还十分规矩的金玉妍此刻已经扶着静萝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阿箬像被她戳破漏了气的皮球整个人歪靠在座椅上有些恼羞成羞的说:“我都说了不练不练,你非让我练,幸亏没其他人看见,否则我就成后宫里的笑话了。” 金玉妍边笑边解释:“我是让你多向皇后娘娘学学那股子不怒自威的劲儿!昨儿晚上你不是给我发誓赌咒的说要好好做这慎嫔娘娘的嘛?我可都是为了帮你!” 金玉妍的嘴就是快,还没等阿箬开口反驳就用了她昨儿夜里的话堵她嘴。 “哼!就会欺负我嘴笨说不过你,懒得理你!”阿箬气鼓鼓满脸不服气的认了输。 不过她和金玉妍之间向来是上秒气呼呼下秒就乐嘻嘻,刚说完不理她这才放下茶杯就说她衣服好看得和彩云似的,穿在她身上隔着几步远好似能闻道淡淡得迷人的芬芳。 玉妍一脸得意向她炫耀:“算你识货,料子和绣样都是海兰帮我挑的,这处这处还有这处的花都是她给我绣的。” 阿箬:“明儿我也找海兰去!” 玉妍:“你就别累着海兰了,这些日子玫贵人仪贵人的孩子出生她整日里忙着做这做那的,我看可把她忙坏了。” 阿箬:“那我只能眼巴巴的羡慕你咯?” 玉妍:“瞧你这点出息,有我的还能少得了你的,你那身衣服来之前我就让人送来了,是我吩咐了静萝没给你说,想着给你个惊喜让你晚上乐一乐,后日咱们一同穿上去赴宴可好?” 阿箬心里满意极了,嘴都咧到了耳根:“这还差不多,要是敢让本宫眼馋看本宫不好好罚你!” 玉妍点点头:“嗯嗯嗯,这会儿倒像是个主位娘娘了。” 阿箬立马换上一副傲娇的小表情:“什么像是,本宫就是!!” 两人说笑间贞淑小跑着进来才行完礼就迫不及待的说起她刚刚去给皇上送点心在养心殿外听到的新闻:“慎嫔娘娘、主儿,奴婢刚刚在养心殿外面听到里边的大臣说乌拉那拉氏的阿玛殉职在了从江南水患灾区回来的路上。” 这消息着实让阿箬心头一惊,她先是和玉妍互相对视了一眼,想起这和上一世也是如此,看来她这一世重生所处的后宫腌臜事是少了,但每个人的命运都和上一世有相似的地方,琅华曦月蕊姬绮莹现在好好的,但不知会不会某日为着别的事离开。想到此她不免有些心惊。 玉妍一向看不上青樱,但她是她,她阿玛是她阿玛,她和阿箬在一起时多多少少也知道阿箬曾受过他们照拂,就为着这层关系,一向嘴快的她也没吐露半个嘲讽之词,反而是露出来几分同情的神色。 阿箬:“当真?会不会听错了。”阿箬心里有些侥幸,她倒希望贞淑能改口说听错了。 贞淑十分确定的说:“奴婢没听错,虽说里头声音不大,但是四周没人打扰安静得很,而且离开养心殿时我看见也从里头出来的进忠公公故意等他走上前又去确认了一遍,他也确认无误确有其事。” 阿箬:“如此说来这事儿是错不了的,可怜他勤勤恳恳一辈子落得这样的结局,眼下乌拉那拉氏又在冷宫,他们族中也无人,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赏个体面让老大人好生安葬了。” 玉妍:“这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皇上之前说了要对治理水患的宫臣论功行赏,这活着的有赏,死了的也会有该有哀荣,我说你就别多想了,他们曾经对你的那点好你也还的差不多了,都各有各的造化,多的咱们管不了。” 阿箬听完认真点点头,玉妍的话在理,既然有朝廷的庇佑,她也不便去做些弄巧成拙的事儿,宫外阿玛和额娘会打点好两家往来的一切。这一世里,她和青樱是彻彻底底的死敌,若是把对她父母的好混淆在她身上那可不值当。 青樱的阿玛和上一世一样离世,那乌拉那拉氏会不会被放出冷宫,如果出了冷宫,她和她之间会不会还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斗? 她在心里重新组织好语言问向玉妍:“你说她阿玛因公殉职了,咱们皇上会不会一时心软就放了她出来。我是担心她再出来惹是生非,到时候咱们也跟着不得安生。” 玉妍不屑一顾又翻了个白眼轻蔑的说:“她的不安分实际上是对皇上皇后太后的冒犯,这紫禁城里得罪谁都能找着条活路,可偏偏得罪这三位正儿八经的主子那就难如登天。我看她就算出来也好过不了几天,就她那性子,还担心没祸给她闯么?皇上要放就放,该管的咱们就管,只要皇后和贵妃屹立不倒,那她就绝对不能再兴风作浪!!” 阿箬一脸敬佩地看着眼前之人,感慨道:“还是你有主见,看得透拎得清啊!”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似乎想要从她身上汲取更多的透彻和智慧。 玉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若敢来招惹咱们,我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玉妍有时候也不知为何宫里这些来自天南地北、脾气秉性爱好各不相同的姐妹们能在讨厌青樱这件事上做到绝对的统一和默契,有一会她和绮莹海兰还有绿筠她们几个聊到此才知大家心里对这女人都有种说不出缘由的憎恶,看见她心中就燃起一股无名怒火,仿佛上辈子被她坑过一样。她把这感觉说给阿箬,阿箬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在大喊“有因必有果!”。 看来她这一世的重生不单单是要过好日子的,眼巴前看还背负着都夸青樱的任务。 “嘿嘿,被你发现啦!!”夜深人静时她头顶突然出现这个久违遥远带着独特阴间里有些戏谑的声音响起。 “是您?”阿箬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在四周寻找他的踪影。 “别看啦,你是找不见我的,我来就是提醒你,你这些日子可有点像被温水煮的青蛙,你那死对头可没这么容易死,你切勿松懈,若你这一世再被她弄死,上头发现我这的记录对不上会连我一起处罚,所以今天我来是给你提个醒儿,往后你得给我好警醒着,我去也!” 话音刚落,周遭又是一片沉静,真是来无影去无踪,阿箬发现自己压根没起身,来不及多想,既然鬼差大爷来给她报信,她就不能掉以轻心。 话分两头,我们寻着冷宫看去。 容佩因为老姐妹卯尽全力帮忙,又有赵九霄这义弟明里暗里的帮忙,七拐八绕的终于是求到了皇后跟前的掌事太监赵一泰那里,赵一泰看着她们从圆明园凑上来打点的银钱心中不免有些动容,原来这宫里还有一群奴才的最终没因为被扣了奴才二字就认了命,就同他当初一样,虽然被家里卖进宫里来换钱求口饭吃,但他在变得残缺后非不认命,咬着牙鼓着劲儿的把差事做到出类拔萃,私下又想方设法寻了许多书才入了皇后的眼走到今天这步,若当时认了命只能被势力刻薄的主管公公责打虐待,过着畜生一样的日子。 既然她们有这份心,那自己也要助上一助。人带进去了跪在琅华跟前哭哭啼啼的说了好一会儿,琅华听完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说是自己当日只顾着和皇上处理青樱忘了把本来无错的容佩给摘了出去。他当即命赵一泰去传旨放容佩出来,又赏了些东西以作弥补,还特意关照最近一个月容佩先不用着急当差,休息一阵让内务府重新找个恰当的位置再叫了她去。 容佩出冷宫的那天虽然北风凌冽但难掩她脸上的喜庆,回到姐妹们身边先是抱头痛苦诉说着在冷宫的不容易,又把自己的赏赐拿出来要和姐妹们分了,姐妹们一人象征性的拿了一点成全了她的心意就叫她收好,她们听皇后的意思是还会留容佩去别的娘娘宫里伺候,紫禁城里关系复杂,容佩留点钱在身上需要的时候能有个方便。容佩和她们从不骄矜,听话的把财务收好,晚上她们自己办了一桌酒席给容佩接风庆贺,不是那么宽敞明亮的宫女房里也充斥着化不开的感人情谊。 容佩在时,青樱沾着容佩的火爆脾气和钱财疏通的光还能隔三岔五的吃上两口干净的馒头,容佩走后负责冷宫饭菜的人就更没把她放在心上,成日成日是馊饭搜菜,虽说原先在王府不受宠时被不懂事的奴才针对过,但那时的馊饭搜菜还没现在这般糟心,吃了两日她便实在受不了。 她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躺在床上,想着睡着了就能扛过去,可迷迷糊糊间她梦到之前她吃过的美味佳肴就更难熬了。肚子咕咕叫,脑子里跟被人拉直了一样只会想吃的吃的吃的,她忍不住的回味着一口咬下馒头在嘴里咀嚼的触感和在舌尖蔓延开来的甜味,更饿了!!!! 此时她想也许自己会饿死在冷宫也不一定。 正在她饿得胡思乱想至极,许是求生欲让她突然想起之前容佩骂她连拿钱疏通都不会的蠢货的话。容佩能这么说肯定也这么干了,她能干自己也能干!! 青樱迅速起身,虽然身体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灵活,但到底是再柜子里把她原来那堆护甲给找了出来,一二三四五六,一大盒满满当当有20几个护甲,长长短短,有金有银,有镶玛瑙珍珠宝石绿松石的,做工都精细,换成馒头的话够她吃好长一段时间了。 对青樱来说这些不是装饰之物,这些是她的身份和脸面,少女时期别的格格都不戴就她一个戴着,别人十指秃秃,就她华贵精美,别人正常握笔写字,她就得极为幸苦得翘起最末两个戴了护甲的手指小心避开纸绢后再落笔,这样的体面,只有她才能有,旁人也只能巴巴的看着羡慕着。 眼下迫于生计要将着护甲舍了出去她时千万个不舍,她安安发誓,有朝一日,她要拥有乘以十倍的护甲把整双手都带满,她要一个时辰换一个式样款式,她乌拉那拉氏的尊贵和骄傲绝不能丢弃!绝不!!!!! 翻来比去她找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准备晚膳时间塞给送菜的小太监试试水,可她的东西还没拿出来就见小太监递给她一碟正常的饭菜,她纳闷间小太监平淡的开口对她说:“乌兰那拉氏,你父亲因公殉职在了回京的半道上,皇上为了安抚你们一家特意交代这几天优待些,这几天你就好好的吃吧。”说完就收拾了东西走了。 说消息的人说的稀松平常,本来就与他不相干,但是这听消息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作为至情骨肉,听到自己的阿玛没了的消息只是木木的呆在原地愣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带着吃食走了。 罕见!!罕见!!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着实罕见! 她窝在床上把一碟子饭菜吃得干干净净,稍微回过神来才想起她的阿玛,她想也许自己该流泪的,可是怎么也流不出来,想了一会儿她觉得困极了又顺势倒下去拉过被褥睡了。 阿玛已经死了,她再如何也是枉然,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冷宫云彻怼青樱 宫宴行赏众人喜 午夜梦回时,青樱在一片歪七扭八虚虚晃晃的空间里看到她姑母和阿玛,她扶在一根柱子后看见他阿玛浑身湿透衣裳褴褛的伏在姑母脚边不断抽泣,嘴里还念念有词道:“求祖宗恕罪,求皇后娘娘恕罪,是我没管教好青樱让她在后宫失了圣心,是我不中用死在道中,现下乌拉那拉氏后继无人,祖宗们夯筑的荣耀竟然断送在我手里,我罪该万死!!!” 他阿玛嘴里跟上了发条一样来来回回的重复着这几句话,他越说越悲痛伤心,由开始的呜咽抽泣渐渐转变为嚎啕大哭,汹涌的泪水好似夏日里的来势汹汹的阵雨剪不断止不住的从他面上滑落到他本就湿透的官服上又滴落下来打湿了他脚下的地;身着皇后朝服的姑母面无表情的端坐在着,她不看青樱的阿玛只是由那处定定的盯着青樱。 青樱感受到那避无可避的目光,有些不愿的从柱子后出来,她忐忑不安的向前走去,每上前一步他阿玛的哭声就越发的大,而她姑母的眼神就越冰凉。 一步。 两步。 三步。 。。。。。。 青樱停在了他二人三步外的位置,阿玛还在哭,本就伏在地上的身体被压得更低,她轻轻喊了一声阿玛,但阿玛只顾着哭并没有理会她,她又抬头喊了声姑母,此时姑母的目光晃了一下竟然也流下两行泪来。 面对这哭泣的二人,青樱有些不知所措,她大脑飞速运转,想说点什么安慰安慰下他们。不料此时她姑母弯下腰抬起手去扶了扶她阿玛,只见她阿玛伤心欲绝的哭声戛然而止,身体也逐渐变淡,最后竟一点也看不到了。 “姑母!!!”青樱用力大喊。 “青樱,你就好好留在这儿等死,到时候我再来接你,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荣耀终是被你毁了。” “不不,我要延续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当年我要当嫡福晋可他偏偏不选我,后来入了宫又废了我,我不会在这里等死,我要走到他身边去坐上皇后的位置,那才是我的归属。” 恍恍惚惚间青樱终是吐露出她积压多年的埋怨和内心深处的欲望。 “你要争?”姑母面无表情的问她。 青樱赶紧摆摆手说:“我怎么能去争呢?我从小受阿玛额娘和您的疼爱长大,我根本不知道如何揣度谋算人心,我是这样的天真无邪,我怎么可能去争呢?” “你要弘历的真心?”姑母又问 青樱听了又摇着头说:“我和弘历哥哥本就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可是这些年被小人算计,他曾要给我的真心眼下已被旁人霸占。” “那你要如何?” 青樱犹豫了一会儿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和弘历哥哥回到曾经一起看墙头马上的日子,我怀念和弘历哥哥在皇宫玩耍的时光。” “那你刚刚说的家族荣耀呢?” 青樱一听到这四个字肩上仿佛被压下了千斤重担:“我想和弘历哥哥恩爱长久,我也想位及皇后站在万人之巅享受万民的跪拜和世人无可反抗的权力,可是当了皇后就要去做好多好多我不想做的事,宫中琐事繁多,妃嫔们一个接一个也只会让我心烦,那些皇子公主都不是我的孩子我还要照看他们更是让我不悦!!” 一席话让她姑母沉默良久,过了一会儿她睁开双眼,用比她阿玛更悲伤的语气说:“是我对不起宗族才对,怪我当初不该纵容你到如此地步,乌拉那拉氏家门不幸。” 说完她就看见姑母身上的朝服一片片一缕缕的纷纷掉落下来,姑母也渐渐变得模糊透明,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只留下一堆朝服碎片。青樱急忙上前去捡,她每拿起一片就有一片化作烟尘从她手里消失不见,这片没了她就去捡下片。她就在梦里捡啊捡啊捡,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强光照射进来刺得她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手里最后一片朝服碎片刹那之间化为一团熊熊燃起的火焰吓得她连连惊叫后退。 “救命!!”伴随着一声惊叫她从睡梦中醒来。 原来只是一场梦而已,还好还好。青樱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平复了下思绪,屋里实在憋得慌她推开房门向院中走去。 来冷宫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仔仔细细的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许久未打理的杂草丛生的院子,门窗破损会灌风漏雨的屋子,院里铺路的石板这缺一角那破一块,以前心里还嫌弃延禧宫偏远,这么对比下来延禧宫简直就是天宫。 她走到门口坐在台阶上,对着月亮合起双手嘴里念叨着:“阿玛,如果你在天有灵求你保佑女儿早点出去!!” “你可拉倒吧,你也不想想你阿玛尸骨未寒还没入土为安就要来保佑你能出冷宫,你一个活人没本事做到的事凭什么要求他一个死了的人做呢?你家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可真是够呛!”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让青樱吓了一跳,紧接着的指责又让青樱恼羞成怒。这些天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安稳的种种不顺终于在这一刻喷薄而出。 “你个狗奴才也敢议论我乌拉那拉氏的事儿,你还想要脑袋嘛?” “呸、你乌拉那拉氏再怎么厉害现下也族中无人,我再是个狗奴才也是宫中侍卫,可别忘了你早已被贬为庶人,现在我才是主子!” 门外的人听到青樱的怒音也谈不上生气,三言两语就将她惨白无力的威胁击碎。 青樱气得浑身发抖,从前是阿箬、海兰、绮莹几个,现在又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低等侍卫肆无忌惮的羞辱她。她寻了块院中的石子朝冷宫的门砰砰砸去,这一砸不要紧,门外的人还有更扎心窝子的话等着她。 “欸,我说跟着你来的那个年纪有些大的容佩姑姑都托宫中的姐妹出去了,你这以前做皇帝嫔妃的人怎么就没人可托啊,是不是你在宫里讨嫌,惹得皇上和其他人都不待见你才把你关进来的?我看也是,我看你不仅讨嫌还不孝无能,自己爹死了都无动于衷,真替他老人家感到不值!” 几句话戳到青樱痛处,此时她最恨别人说她无能,可不巧这人偏偏要说,青樱见说不过他也砸不到他,索性离开回屋去。 凌云彻听得门里的动静冷哼一声,如果她脑子灵光肯跟容佩学一学也未必要吃这些苦,如果她脑子清新一点知道自己处境他也未必要在她伤口上撒盐,他凌云彻现在奈何不了旁人还奈何不了她一个遭皇帝厌弃扔进冷宫的庶人么? 阿箬、海兰、绮莹、婉莹、惢心、容佩、凌云彻。。。。青樱在心里默念这些对她不敬之人的名字,等她出去定要寻了机会把他们推入深渊,尝尝自己受的苦楚。 想来想去,外头的天色渐渐泛白,新的一天又来了。 长春宫里,璟瑟和永琏被嬷嬷和宫女围着穿衣打扮,琅华和曦月阿箬凑在一起又检查了一遍流程,确定都妥帖才坐下来喝口茶。 琅华看着璟瑟和永琏自己挑了衣服披在身上的样子,突然想到没见永璜就问曦月怎么不把他带来好晚点一起带他去宴上。 曦月:“姐姐你可不知,现在永璜可懂事了,新来伺候的宫女做事伶俐周全,前两日就把永璜要穿戴的都准备好了,一点也不用我操心,这离宴会还有点时间,永璜说文章上还有些地方不明白就提前约了师傅用功去了!” 琅华:“永璜作为大哥能如此勤勉是好,他这些弟弟妹妹们越发大了,有他这个大哥在前边做表率最好不过。前几天我见他带着永琏和永璋认字,可比璟瑟认真多了,璟瑟经常是教不了一会儿觉得没趣儿就自己去玩了。” “额娘,你说我什么呢?”璟瑟听到额娘们好似在讨论自己就循着声好奇的问过来。 “我们和你额娘在说璟瑟这几年是越长越漂亮啦~”曦月赶紧给她们仨找了个理由,若让这小丫头知道背后议论她可要被追着问东问西,除非你把议论她的巧妙转换成夸她的话,否则她可不罢休,别看她人不大,这知道的事儿可多着呢。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皇宫内一片灯火辉煌。 宴会大厅内,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圆桌,桌上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香气扑鼻。 太后、皇帝和皇后坐在主位上,身着华丽的龙袍和凤袍,显得格外威严。 两旁的座位上,坐着各位王公大臣和妃嫔,他们身着盛装,笑语盈盈,气氛十分融洽。 宴会开始了,皇帝举杯祝酒,群臣纷纷起身,举杯回敬。 随后,宫女们端上了一道道美味佳肴供在坐的人享用。 群臣们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欣赏着歌舞表演。 舞台上,歌女们翩翩起舞,舞姿优美动人;乐师们弹奏着各种乐器,音乐悠扬动听。 整个宴会大厅内,充满了欢声笑语和歌舞升平的气氛。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弘历率先举杯敬向百官,紧跟着就是赏赐治理水患的有功之臣,阿箬和曦月两人的阿玛都官升一级,除了寻常的金银财宝字画等物,弘历又分别赐了他们自己亲笔手书的匾额以作褒奖。说到青樱的阿玛,念及他的功劳和苦劳也赐了银钱为他置办丧仪。 论功行赏完,宴会比之前更为热闹,有人得了利,有人得了名,有人名利双收,一时间你敬完我来接着他又去敬他。 觥筹交错间是推杯换盏、吉祥连连。 正在热闹之际,绮莹的宫女悄悄上前给琅华禀报说身体不适难以支持想先回宫中休息。琅华看过去见她已经面露疲惫,不忍她再熬着就命人将她好生送回去。 弘历回头看到询问缘由,才知绮莹生产后身体亏虚,每日的汤汤药药按时按量的喝着也不见好。到了夜里也睡得不安稳,常常梦魇盗汗,前几日就免了她请安,又命太医找了好些补身益气的药过去给她吃着,念着孩子和一起的情分,只盼她能早些好起来。 弘历想起上次见绮莹还是在她生下孩子的第二天,当时去了贴身的宫女回复说还没醒他就走了,这些日子忙着朝政国事竟没想起来去看看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他叫来王钦随着去送绮莹回去,又想起之前她和皇后在一处,便提议说让她挪到琅华的长春宫休养,有琅华看佑应该能好的快些。琅华早有此意便一口应下准备明日就让人去收拾好偏殿给她住着,等过几日再安排之前的大夫来给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后宫的嫔妃她都要好好照顾好。 宫宴进入了尾声,太后见众人的酒都喝的差不多了便提议来场别致的歌舞给众人醒醒神,在坐的一听太后提议那可是你追我赶的附和。 太后一个眼神,众人安静下来。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 一个清丽婉转的女声入殿中,众人看去只见一个打扮也很清丽的女子踏歌而来,没有管弦丝竹乐器的伴奏倒更突显歌喉动人。 她手持一柄玉扇,在殿中辗转起舞,倩影翩翩,如蝶似仙。 “姐姐,她唱的是什么?怎么听着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玉妍问向曦月。 “她唱的是李清照的<醉花阴>,这词是好词,但上阙的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这些句子是说女子孤独思念丈夫的意思。” 玉妍:“哦!原来如此” 阿箬:“她思念归思念呗,这百官同庆的宴会上唱这出是不是不大合适呀!” 绿筠这是也凑过来:“我看啊,这女子痴得很,全然忘了这些,再说你们没看是得了太后的引荐么,自然与众不同些。” 听到这百蕊姬噗嗤一笑:“她这是要拉太后的面子么,等过了今夜京城可都要传开了。那谁谁谁家女子借着太后在宫宴上当着众人面唱不合时宜的词曲。” “别说了别说了,皇上不大高兴,怕是有事。”曦月本来是想给琅华敬酒的,但一眼扫去便看到弘历黑着脸十分不悦的样子预感大事不妙。此时同样不悦的还有太后。 弘历给王钦使了一个眼色,王钦便叫停了女子的歌舞。 太后举杯向众人:“这轻歌曼舞在坐的听了,酒也醒了来了精神了,那就继续乐起来!宫里连生两位皇子,宫外水患得以止住,除了天佑我朝也有在坐诸位的付出,今夜哀家与你们不醉不归。” 意欢有惊无险成后妃 弘历着急忙慌放青樱 宴会结束,群臣散去。 琅华带着众嫔妃跟在太后后头先去了寿康宫,今天宴会上出现的这位女子着实让人惊艳惊讶,这会儿太后完全收起了之前在宴会上开怀的慈笑周身散发着阵阵寒气,就连她身边一向和善的福伽姑姑都表情严肃令人不敢靠近。 琅华跟在后面十分的小心翼翼,其余嫔妃更是大气不敢喘。 众人坐下后宫女依次上了醒酒暖身的茶汤供各位饮用,可是太后老人家没动静,小辈们也不敢造次。 阿箬见玉妍双眸微闭努力时努力撑着身子就知道她是困得挨不住了,此时皇上还没过来,气氛也就僵住了。 阿箬有些无聊得低下头,可她发现现在只要稍微低一点头就忍不住往下垂,她意识到自己步了玉妍的后尘赶忙悄悄用力的拧了一下大腿用痛让自己清醒过来。 “皇额娘,今夜您也累了一夜,先喝碗醒酒汤养养精神吧。”关键时刻还是琅华站出来打破了尴尬。 “是啊,太后,臣妾闻着这汤味道清香极了,请您为自己身体着想先用些吧。”曦月看太后没接琅华的话为缓解气氛也站出来活跃气氛。 “哀家又没做什么,哪里就这么累了,倒是难为了皇后和你们处处想着,只是哀家现在没这胃口,你们就不用看着我了,自己想喝的喝吧。” 太后一席话说的是自责又无奈,回宫的路上她脑子里反反复复的是那女子的唱词,她心里悔不当初,怪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信了她,怎么就没派个人去瞧瞧她准备的“惊喜”呢?老马失蹄,惹得皇帝不快还丢了老脸,幸好自己做到了这个位置下头的人不敢言语太多,若是当年自己为妃做出这样的事来她宁愿永久的把自己锁在宫里不见任何一个人。 “今儿那女子,出身于叶赫那拉氏,几个月前她额娘进宫来向我请安,说她的女儿曾经在宫外和皇帝有过一面之缘便念念不忘,如今她也倒了婚配的年纪,她额娘见她如此倾慕思念皇帝便来求我做主帮衬帮衬,哪知她是痴的忘了自己身份和今天的场合惹出这样的笑话来,真是令哀家颜面扫地!” “太后息怒,您也是一片成人之美的好意罢了,皇上仁孝定不会放在心上的!” “是呀太后,您是一片好心,只怪这位妹妹太痴了些罢了。” 曦月阿箬纷纷上前劝解,其余人也紧随其后软言细语要她宽心。 随着众人的劝慰,太后绷着的神经和自尊渐渐放松下来,幸好今日的宴会节目繁多,群臣关注的重点都在行赏和调任上,甚少有人留意这女子,况且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若是自己揪着不放到处找补反而旧事重提,还不如听小辈们的就当这是一件寻常事随着时间推移淡了忘了。 “罢了罢了,哀家听你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是哀家自己作茧自缚让自己不高兴还拉着你们不安生,待会儿皇帝来我再和他好好解释便好。只是今日这人我怎么越想越觉得有些熟悉呢?”刚与自己和解的太后脑瓜里又有了一团迷雾,她始终觉得这人的神态眼神似乎从前在哪里见过,只是现下怎么也想不起来。 “太后,您说她和当日被贬罚进冷宫的乌拉那拉氏像不像,臣妾倒不是说她们脸像,就是那眼神极为相似,都像活在自己的梦里一般,如痴如醉! 绿筠一席话瞬间激起众人的回忆。 “对对对,纯嫔说的对,哀家想起来了,那乌拉那拉氏也是这般痴得听不进看不进周遭的东西去。” “乌拉那拉氏一向由着自己爽快做事鲜少顾及旁人。”蕊姬作为最近一个被青樱坑过的人气鼓鼓的陈述。 “可是我看这位姑娘颇有才情,歌舞被叫停面退下礼仪很周全,从始至终都未见愠怒之色,跟乌拉那拉氏还是有些区别的。”海兰谨慎的把自己刚刚在宴会中捕捉到的细节说与太后与席间姐妹。 被她这么一说太后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又按下一颗,乌拉那拉氏那样的人百里挑一世间罕见,自己引荐的这女子只是痴了些小女儿心思重了些,不至于疯昏至此。 一屋子女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想着之间,弘历匆匆赶到。他接了嫔妃的礼又朝坐上的皇额娘请完安,端起手边的醒酒汤一口喝尽,旁边的宫女瞧着连忙又添了一碗。 太后:“皇帝怎么这么久才来啊,是朝臣们说了什么嘛?” 弘历:“皇额娘恕罪,儿子刚刚和几个大人说着灾区重建和下江南的事儿,一时之间耽搁了。” 太后见没涉及自己今晚的安排又按下一颗心。随后就命福伽把今夜宴会上献唱的女子带了上来。 那女子早在后殿褪下表演的装束,换了自己寻常的服饰打扮,这会儿在众人面前的是个十分水灵清透纯净天然的女子,她像一株开在悬崖上在月色里静静绽放的花多,身上那股子隐隐的生人勿近的气息是她长年累月徜徉在诗词歌赋中沉淀出来的独特气质,若他是个男子是个书生,那肯定能写出这世上最令人动人但又曲高和寡的佳作, 外表孤独内里丰富,内心极其热烈的人。只是作为出身于大族世家,从小养在了后宅没看过这世间真正的百态,所以也是梦幻的易碎之人。 与刚刚的议论之间相比,现在众人看她并不讨厌,甚至可以说被她有些吸引,尤其是弘历,本来他打算问责的,但看着眼前的清冷似月人,又想起她在席间演唱的那首包含无数思念的词曲时对自己无所保留的热情和期盼时他内心开始涌动。 弘历问向那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行礼后回到:“叶赫那拉-意欢。” 弘历点点头,好名字,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佳人终要入君怀,叫他内心怎么不欢喜,一时间他忘记了身边还有其他人。 “皇帝,人你见过了,可还满意?刚刚哀家还和诸位嫔妃聊着说她有些神似原先的乌拉那拉氏呢。” 太后眼见弘历看这女子的眼神由最初的不悦转为现在浓烈的兴趣,怕他再想起些宴会上的那些不合时宜误会她不免要再多问8两句。 此时弘历把目光从意欢身上收回转向他的皇额娘:“哦?是吗?可朕见这位意欢姑娘才情甚好,且族中又出过至情至性享誉四海的才子,怎会和那拉氏相像,皇额娘定是与儿子开玩笑呢!” 行了,受人之托,虽然过程中出了些让人不悦的小插曲,现在看已是无伤大雅了,皇帝喜欢,一切都好说。 太后嘴角微扬,已不似之前的谨慎和懊恼语气,颇有些轻松畅快的和弘历商量起来,新人既已入宫表明心意,皇帝何不顺势把这样的佳人纳入后宫呢? 知子莫如母,太后这样的安排弘历喜闻乐见,他对皇额娘谢了两谢,又扯了下后宫妃嫔不多的大旗两句就把给人赏了贵人的位份安排进了储秀宫。 琅华和嫔妃们见原本的审问甚至可能问罪的事最后得了个皆大欢喜的大结局,知道再坐下去也是耽误时间,便纷纷起身道贺行礼准备退去。哪晓得弘历还有话说,而这次尽是关于青樱的。 弘历:“皇额娘,宫中的喜事接连不断,朕觉得往后还有其他喜事纷至沓来,今日在宴会上有人和朕提起乌拉那拉氏阿玛的葬礼,朕心中有些不忍,这些年关也关了,罚也罚了,眼下她族中无人,朕为了他阿玛想放她出来。” 太后:“皇帝宽容,懂得施恩上下内外是好事,只是这乌拉那拉氏屡教不改让人生厌,皇帝可想好让她待哪去,我看满宫的嫔妃都被她得罪了个遍,就她之前欺凌婉常在的性子,哀家看你得找个镇得住她的人才行。” 青樱不在后宫,但青樱的传说还在后宫流传,这么个人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这些年她在冷宫大家眼不见心不烦也消停了些日子,眼下要放她出来太后觉得十分没必要,一个朝中无人的贵族有何好在意的,她阿玛有功赏就是了,给她沾些什么光,看她那混不吝的样子未必会有感激之心。 弘历心里也不待见青樱,不过在心底他还是偶尔会念起从前还没到额娘身边自己孤零零一人时与她作伴的时光,他心一横想赌一次再原谅她一次。 太后见劝不动只留下一句:“皇帝自个儿看着办!”就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其余妃嫔见琅华都没开口说什么觉得自己更不用说了,便自顾自的在坐上等着弘历发话想早些散了回去。 弘历瞧着她们听到青樱这个煞神的名字要么面无表情要么就是想给她一巴掌的表情也不想要求她们表态赞同什么的,毕竟都是受过她委屈的人,他不想强人所难。 青樱出来后去哪呢? “皇上,既然之前太后和众位姐姐说这位乌拉那拉氏与臣妾有些相像,不如让她来臣妾宫中吧!” 弘历抓耳挠腮想怎么安置青樱时不料意欢站了出来接纳了她。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弘历赞赏意欢这份为自己分忧的体贴和好意,但是他想可不能坑了这个才入宫,对自己满腔热情还不知人心险恶的姑娘。 不妥不妥不妥,他摆手摇头否决。 他想啊想,坐下的嫔妃们也捏着一把汗,心里都再祈求自己可别沾上这个扫把星。白蕊姬都想好了,如果她来了自己宫中起了冲突,大不了把儿子送给别的姐妹,自己跟她鱼死网破!就当是替天行道、斩妖除魔了,这到了地底下阎王算起来也是功德一件。 弘历再次发愁至极,他瞥见阿箬,又看了看四周,他突然觉得阿箬是最好的人选,皇后和贵妃的宫室有孩子和病人她都去不得,绿筠和婉茵顾及会被她牵着鼻子走,海兰和玉妍平时都好好的,但被她惹恼了估计能直接砍了她不一定,阿箬不一样,她果敢有谋,不会被青樱左右乱了心智,而且考虑到阿箬颇为敬重青樱双亲,想来是能好好教导她的,就这么办!!! 弘历就差拍大腿的宣布:“朕想好了,就让乌拉那拉氏去启祥宫受慎嫔教导,玉妍从旁协助,她的不合规矩之处你们该罚罚,自己做主,不用来回朕和皇后了!” 阿箬玉妍面面相觑,怎么走了一圈这块臭石头还是跟咱们一块儿了。 玉妍就跟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急得跟弘历求情:“皇上,之前那拉氏多次挑衅羞辱慎嫔,如今您又让她过来启祥宫,臣妾和慎嫔怕是没安生日子过了。” 弘历:“朕这事是委屈了你们二人,可单独给她放延禧宫怕会惹出更大的事,你们二人雷霆手段管着她,倒能叫朕安心些。” 阿箬听到弘历都这样开口了,赶忙拉拉玉妍的衣角摇头示意她可不要再说下去了,身为妃嫔替皇帝分忧解难是分内之事,别说她们启祥宫,就是这事落在长春宫头上,身为皇后的琅华再不悦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玉妍读懂她的眼神,马上收住自己正要脱口而出的推托之词,她是一时心太急了没顾及到后面说的“你们该罚罚,自己做主,不用来回朕和皇后了”,既然如此,那可就别怪她的不客气了。 她金玉妍对母亲、对后宫给过她温暖的姐妹是掏心掏肺的好,但对和自己不睦给自己不痛快的人绝对不会手软,既然来到了启祥宫,就受着吧。 她回到自己座上,整理了下衣服,边上的白蕊姬凑过来拍拍她的肩,像是安慰也像是答谢她们好心收了这妖孽。 既来之则安之,阿箬想。皇上都明示了她们可用雷霆手段管教,那不怕她能翻出手掌心去。 安置的问题解决了,那现在还要安慰下大伙,都是被她得罪过的人,免不得王钦去库房好一顿安排。 唉!劳民伤财啊,早知道自己就多想想不那么着急放她出来了,这回看她还是待在冷宫最好,可是君无戏言。 就着阿玛的死和弘历的冲动,后宫搅屎棍青樱又要出来了。 意欢如愿伴驾,进忠开解嬿婉 意欢前脚进了储秀宫,册封她的旨意后脚就传遍了后宫,随着而来的还有皇上特赐的封号“舒”。 惜荷扶她坐下,主仆二人边说话边打量起居住的宫室 惜荷越看越得意:“主儿,奴婢刚刚在外听宫里的人说这储秀宫坐北朝南,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黄琉璃瓦歇山顶。殿前有宽敞的月台,东西两侧分别设有日晷和嘉量。宫门为楠木雕刻的万字锦地花卉纹槅扇门,门内有一座楠木影壁,内外装饰十分精美用心,皇上让您住在这,这马不停蹄的又赐了封号,可见皇上心里是当真装着主儿的。” 意欢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她想起当初在宫外偶遇外出上香的皇上,原以为是哪个仗着有权有势便嚣张霸道的人,哪晓得遥遥相望下竟是这样一个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气质不凡的男子。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如此平凡的一天,遇到如此不平凡的他。他的出现,让她的世界变得五彩斑斓。她私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只是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另一半”竟然是这天下的至尊,她为此感动狂喜也为此忧愁苦闷。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她的心就和这首《思帝乡·春日游》描绘的一样,如果能有机会陪伴在他身边她便心满意足了。 眼下梦想成真,她成了他的舒贵人,往后她还有许许多多的日子可以陪在他身边。 “想不到皇上会待我这般好!”她低垂眼帘,脸上的红晕比刚刚更甚,如同盛开的桃花,羞涩而迷人。 第二日她天还未亮就起身梳洗准备,这是她第一次正式以妃嫔的身份去向皇后,她全心托付的男子的正妻请安,为了他,她愿意和睦他身边的所有女人。即使内心里她是瞧不上那些女子接近他是为了权势地位、荣华富贵。 琅华看着她恭敬周全的行完礼,念着她刚刚入宫,便多交代了几句”“行了礼,和各宫的妃嫔打了招呼就是自家姐妹了,往后既要用心伺候皇上,早日为皇家延绵子嗣还要和诸位姐妹和睦相处,若有什么随时可以来找本宫或是贵妃、慎嫔。” 琅华:“另外听说你喜欢诗词,文采斐然,在坐的姐妹中也不乏有相同爱好的,平日里可多和大家走动走动,不要总把自己关在宫里拘束着自己。” 意欢:“臣妾多谢娘娘关怀,谨遵娘娘教诲!” 琅华:“好啦,今日天冷你们都早些回去,路上都小心别冻着了,一会儿太医来了本宫得去看看仪贵人,贵妃和慎嫔留下来陪本宫吧!” 见仪贵人产后一直未调养好,现在都挪进了长春宫由皇后亲自照料,在坐的除了和她不熟的意欢都很担心,于是纷纷站出来表示想同去,琅华眼见诸位对她如此挂怀,便答应了。 意欢见状也没强行加入,便先行告辞退出了长春宫。 回宫的路上惜荷不解主子为何不随她们一起去探望仪贵人聊表心意结个善缘,意欢则不在意的解释道:“刚才一起去的人那么多,也不差我一个,众人去了挤在殿中七嘴八舌的倒吵闹了,我不和她们一起不代表我不去,现在咱们先去宝华殿为仪贵人祈福,午膳后再准备些补品送过去岂不更好!。” 惜荷笑笑,脚步也轻快了起来:“主儿说的是!!” 其实意欢这样做也是有自己打算的,她想借着探望仪贵人的机会寻一个能和琅华亲近的机会,她想好好了解下这个和皇上一直伉俪情深,温婉端庄、母仪天下的皇后,她想知道能真正走进皇上心里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此时仪贵人的殿中坐满了来探望的众人,她们瞧着太医进去了好一会儿还没出来,不由的有些不安。 玉妍先安慰起自己来:“仪贵人生产前和生产中好好的,这应该只是累着了,只要温补一段时间就会好!” “妹妹说的是,我生永璋的时候也有些不适,产后也休养了一阵子,只要听了太医的好好将养必不会有什么大碍。”绿筠依着自己从前的经历也给自己和大伙宽起心来。 白蕊姬眉头紧蹙,她和仪贵人有孕生子都间隔不久,她现在都好好的,怎的自己的姐妹就这样了呢,从前也不见她身体哪里不适有什么病根,生产时也顺顺利利的,总盼着她能早些恢复一起抱着孩子去御花园溜娃,但眼下她还下不来床就让人着急。 “我瞧定是这帮太医无用罢了,才会治了这么多天也没见什起色!”她想来想去,仪贵人自己没问题,那就只能是太医的问题了。 里头的太医隐隐约约听到这么一句只觉得背后一股凉意,忍不住紧张的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更加全神贯注的把脉。片刻后他终于舒了口气,情况还好,只是身子虚弱了些,之前太医院开的都是极温补的方子所以见效有些慢,她的脉向已经不似前几日那样虚弱,只是她忧思不断,无形中耗了心血罢了。 琅华她们听完太医的话才安心些,可是这忧思不断又该做何解?皇上已经下旨让她把孩子养在自己身边了,她也未透露还有其他担忧的事情,众人不知又如何帮她?总不能长年累月的把太医院的安神汤当作水喝。 太医道心病还需心药医,仪贵人要恢复如此,总得找到心中症结所在。与其让她一个人待着浮想联翩,不如请众位嫔妃闲来无事时和她说说话,天气好的时候出去走走更好。 琅华一听有礼,当下便定下从明天开始,每天来一位嫔妃陪仪贵人两个时辰,白蕊姬听闻赶忙请旨说贵妃纯嫔都有孩子要照料且要协理后宫怕是抽不开时间,自己的孩子有乳母帮着照料,她愿意每天都来陪仪贵人,其他姐妹看着自己时间方便安排就好。 众人合议言之有理,这事儿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为了仪贵人,众嫔妃各自准备着,翻医书的翻医书,找人抓蛐蛐的抓蛐蛐,绘画的绘画,还有缝制母子新衣的。 海贵人,今儿皇上翻的是您的牌子! 你去回了皇上,这几日我给仪贵人母子制作新衣和布偶眼睛有些累,就让别的姐妹去伺候吧,不送! 小太监没办法,又笃笃的跑去请婉常在。 劳公公回禀皇上,我这给仪贵人和小阿哥绘制的母子游园图还差最后几笔,今儿夜里我想一鼓作气画完,怕是无暇伺候皇上了,不如请别的姐妹代劳吧。 纯嫔娘娘,今儿皇上召您侍寝! 臣妾感念皇上,可是本宫要替仪贵人照顾用珉,永璋也要看顾呢,怕是走不开。 玫贵人!!! 得了得了,公公不用我教你回吧,你也看见了我正要去太医院找太医询问仪贵人康复的法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传旨的小太监哭晕在角落。正当他一筹莫展至极,他想起了舒贵人,自打她进宫后头三夜侍了寝,距离现在小半个月了,新人进宫得多跟皇上提一提才是。 好吧,那就舒贵人吧。 弘历放下折子伸过手去翻过了舒贵人的牌子。 自此的后半个月里弘历都和意欢在一处。 她们一起读书下棋,品茶听琴,谈古论今,游园赏雪。。。。无论弘历说什么做什么,意欢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花无尽,月无穷,两心同。一曲过后,意欢轻轻靠在弘历肩上,用她那温柔而深情的声音,轻轻地念出了这一句。仿佛在向弘历表达着她内心深处对他的爱意和眷恋,以及希望与他共度余生的愿望。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渴望和期待,似乎在等待着弘历的回应。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感交流。 弘历听着身侧人这样柔情似水的向他表明心意,他内心也跟着有些动容起来,但是在他内心深处,两心同的人自始至终只有琅华一人,再次之就是曦月,可是她们二人入宫后不是忙着就是忙那,这段时间为了仪贵人也许久未见她们二人了,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对二人浓浓的眷恋,一个是他的白月光发妻,一个是他的红玫瑰贵妃,明天一定要去见他们。他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第二日才起身,他便迫不及待的让王钦去传旨,他计划今天先去长春宫,明天再去咸福宫。想着他在内心庆幸自己能坐上这皇位才有机会和能力拥有琅华和曦月二人。真想和她们二人生生世世这样相伴到老啊! 冷宫里,凌云彻几日前听过来传话的公公说乌拉那拉氏不日就要放了出去,所以这几天由着她没怎么与她计较。 可不想这人却如此讨嫌,跟个市井刁妇一般天天来找他吵架斗嘴,一会儿奚落他是下等侍卫永远上不得台面,一会儿又笑话他这辈子都吃不上几碗燕窝,这些都不打紧,可偏偏有一日她竟然嘲笑他和嬿婉一辈子都要为奴为俾,今后生的孩子也是奴婢。 偷空跑来给凌云彻送得膳的点心的嬿婉本来高高兴兴的,听到青樱在里头扒着门缝挑着眉一副煞有介事的阴阳怪气说她们是奴才配奴才,生生世世的奴才命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家道中落没入宫中,为了让家里过好一点从早干到晚的日夜辛劳,眼下能被大阿哥和贵妃看重日子刚刚好过一点,就冒出这个妖婆子给自己泼了一盆好大的凉水。 碍于皇上要放她出来的消息和身份的不同嬿婉不敢和她争执,她哭着跑开后来到一个角落想歇一歇缓一缓,她正整理着妆发突然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她扭头过去眼见是跟在皇上跟前的尽忠公公才舒了口气。 “进忠?你怎么在这,你不在养心殿待着不怕你师傅教训你?” 进忠嘿嘿一笑,忙说不打紧,皇上这几天都没见到皇后和贵妃,想找些珍宝这一两日给她们带过去让她们高兴高兴,刚好想起之前西洋进贡了两瓶香水和奇巧的玩意儿就命他带人过来取,正好忙完了他把手下人打发走想再去藏书阁把皇上昨天提到想看的书找出来送过去,正好路过这就碰见了她。 瞧着她还红肿得眼睛,进忠不免问起了缘由:“你这是受人欺负了,怎么这副模样。” 嬿婉想起之前就十分委屈的说:“别提了,刚刚我去冷宫找云彻哥哥,本来好好的,那知关在里面马上要被放出来的乌拉那拉氏无端的跑来说我们二人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要为奴为俾,我气不过就来了这处。” 进忠:“原来是这样,可是嬿婉,你认真的想想,她话虽然不好听可是说的确实事事,如果凌云彻不能出头一辈子这样的话,你们二人将来岂不是被她给说中了嘛?我看你有时间在这为了她的话生气,不如好好的和你的云彻哥哥商量下怎么谋个前程,你也不小了,该好好打算!” 面对进忠的一番好意,嬿婉有些无奈:“唉,你别说了,每次我和云彻哥哥说起这些他总嫌烦,不是岔开话题避而不谈,就是埋怨我眼高心馋想过主子的富贵日子。” 进忠有些好笑,这傻姑娘是好了个面瓜还不自知:“这话说的,进宫一趟不为了前程富贵难道是为了守着那点月例银子活不起饿不死的等到出宫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么?谁规定咱们奴才不能往上爬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了?不试试看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呢?” 进忠这番话让嬿婉觉得自己遇见了知音,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想起当日自己在四执库只是个普通辛劳的宫女,要不是有心提前准备打点了怎么能谋到现在这个差事,大阿哥身边伺候好是好,但离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还是远了些,如果可以,她愿意再辛苦一番。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前些日子自己的弟弟在宫外把人打伤下了狱,凌云彻是说不上话的,亏了进忠在宫里有几分关系托了人又慷慨解囊才把人给捞出来。 往后自己的人生指不定还会遇到其他的事儿,总不能每次都等着求着让人帮吧。 进忠见她想的出神,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才把她拉回来:“嬿婉你得听我一句,你那云彻哥哥如果不能想清楚这些那以后你的日子就跟冷宫里那位说得一样,你可得想想办法,总不能费尽心思的让自己的心血打了水漂不是。这天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你要有什么事记得去找我。” 话音刚落,进忠就走远了。 嬿婉起身又整理了下自己,确认一切无误才朝咸福宫的方向走去,突然她摊开掌心,发现自己攥着两颗糖,定是进忠刚刚趁自己不注意塞的,本来还像被压了一块石头的心里现下有些开心了起来。 凌云彻上贼船,那拉答应出冷宫 距离弘历说要放青樱出来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马上就要到年关了,负责看管冷宫的人只听到消息没收到旨意只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位庶人。青樱终于不用再过每天喝馊馒头喝冷水的日子了,上午还有人来给她住的屋整理了一番,又给她换上了崭新厚实的被褥。青樱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欢喜,看来她是有几分运气在身上的。 中午的太阳真好,她照例跑去大门口内侧的门槛上坐着,她拔下一根簪子,把之前凌云彻用稻草和棉花堵上的门缝扒开,她朝门缝左右望去,见今日当值的依然是凌云彻就窃喜,她今天不打算和凌云彻继续斗嘴,她要和他做庄买卖,就像容佩和赵九霄那样。 “凌云彻,你过来些,我给你商量个事!”青樱在门内叫唤。 凌云彻装作没听见,用手指掏掏耳朵,然后向外迈出去一步站好,他才懒得理这疯婆子,鬼知道今天她又想干嘛。 “凌云彻,你小小一个冷宫侍卫居然敢对皇上的嫔妃不敬,我可告诉你,我出去了最次也是个答应,说到底都是你的主子,你今天怠慢我到时候第一个找你算账。” 哼哼!拿捏不了旁人,还能拿捏不了你个小小的低等侍卫嘛?青樱胸有成竹。 凌云彻无奈,面无表情的凑到门上冷冷的问:“敢问您有什么吩咐小的呢?” “嘿嘿,你看这些是什么?”青樱见凌云彻服了软心里升腾起的满足感填满了她的心房,她今日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凌云彻往门缝里瞧过去,看见里头的青樱捧着一个精美的木匣子,里边是满满当当一盒子的护甲,各式各样,她拿这些出来做什么?难不成是良心发现,想在临别之际送给他当谢礼。一个看似不太可能的念头从他脑中浮现。 欸欸欸,不可能不可能,这疯婆子看起来不像是懂人情世故的样子。凌云彻忍不住挥挥手把他的蠢念想打散挥走。 凌云彻:“你到底想干嘛?没事别影响我当差啊!” 青樱:“这些护甲呢个个都金贵,随便一个你拿出宫去都能卖个好价钱,上次你的嬿婉不是哭着跑了么,你拿一个去换点她喜欢的东西给她,就当我给你们赔不是了。” 凌云彻:“哟~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也会给我们这些奴才赔不是?”凌云彻故意加重语气在奴才二字上。 青樱见他有了回应马上趁热打铁,生怕到手的机会不留神飞了,眼看自己示弱说两句好话他态度就软下来,于是再接再厉。 “我那日是心里烦极了才会那样昏了头说出那些不中听的话的,事后我也悔了,你们宰相肚里好撑船,也别和我计较了。” 青樱把手里的匣子往前凑了凑,好像如果不是门挡着就要塞给到凌云彻手里一样。 “愣着干嘛,快拿啊!”青樱催促。 凌云彻见她态度诚恳,犹豫了一下就卸下了防备和面上的冷气。青樱将他前后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却忍不住嘲笑:“到底是个愚昧无知的下人,就跟阿箬逸一样,上头的人赏两根骨头就收起了爪牙哼哧哼哧上赶着去卖乖。” 凌云彻见四下无人,悄悄推开门打开一巴掌宽的缝隙,他迅速的从匣子里拿了个纯金镶了红宝石的护甲赶忙揣在怀里,正要关门之际青樱又叫住了他:“别急着收手呀,你再拿一个去,我有事托你办。” 凌云彻听她这么一说便想坏了,上了她的贼船,可眼下拿人手短,他心里大男子的意识让他耐着性子听下去。 青樱:“之前皇上说要放我出冷宫,现在都没消息估计是忘记了,你出宫帮我去一趟母家说一声就行,我族里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青樱说完依旧捧着匣子等着凌云彻再次垂头挑选,凌云彻寻思道事倒是不难办,他出宫顺手的事,在这宫里自己默默无闻,除了嬿婉就是赵九霄会想得起来他,这事走一趟不亏! 短暂的权衡后他又赶忙挑了一个护甲准备揣在怀里,正当他收手时青樱又抓了一个塞给他。 “这是做什么?你该不会还有事要让我办吧?”凌云彻又是一脸防备,他打定主意这次可不能再心软了。 “你别担心,我就是想好好谢谢你,跟你交个朋友!”青樱也换上一脸真诚,她现在不施粉黛,卸去了挑入云端的细眉和滴血似的红唇倒看着正常很多,至少不会给人如原先那样咄咄逼人的感觉。 凌云彻不疑有他:“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明天我出宫帮你走一趟就是了。” 凌云彻此时恢复了往常戍守的姿势,脸上端的是一副尽忠职守,青樱见自己计划成功也不再想往常一样拉着他废话,一手捧着装护甲的木匣一手提着裙摆回屋去了。 风水轮流转,谁说这宫里的好事轮不上她。 第二天凌云彻按约去给青樱的母家递了话,第三日当值的时候他见青樱早早的在里头坐着,手上捏着根草愉快的玩着,她见他来也没凑过来说东扯西,这倒是让凌云彻有些不习惯。 “消息我可给你递到了。”凌云彻先开了口。 “嗯,我知道,谢谢你!”青樱口中含笑回他。 “你有这么多值钱的宝贝,之前怎么不拿出来打点打点让自己日子好过一点?”见她还没打开话匣子凌云彻继续挑着话头和她聊起来。 为什么,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没想到呗,想到了又放不下身段求一群她眼中蝼蚁般的奴才帮忙,她难道要和容佩一样低三下四的嘛? “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再说之前是在观察你和赵九霄靠不靠谱,如果不是你,我贸然给了出去那不是什么都没有了。”青樱编着谎话敷衍他。 “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凌云彻仗着帮了她收了她的东西自觉和她熟识了几分便和她聊起来。他没什么大志向也没什么坏心眼甚至可以说脑子也简单些,谁对他好一点他就要对谁好,他是平凡的贪图安逸的人,这在宫外普普通通的过日子没什么,但是这是紫禁城,城里的人有的人是人,有的人不是人。 “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早死了,皇上怎么还会留我一命,现在又想着要放我呢?”青樱顺着他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复着。 “你是为什么会被送来冷宫这地方,容佩作为你的宫女怎么敢天天给你甩脸子?”凌云彻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青樱看她对自己的过往感兴趣,又问出这样的问题就知道他对自己的从前是不了解的,她又暗自窃喜,这凌云彻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块新大陆,如果她能把握好收入麾下,那以后在宫里做点什么可比自己亲力亲为方便多了。 于是她凑过去,给他讲起了自己的八卦。 她和皇上自小就是相识的,她经常到皇宫里和他一起玩,和他看墙头马上,她俩就是铁打的青梅竹马之情,选秀之时当时还是四阿哥的皇上迫于当初还是熹贵妃的太后给的压力,也为了大计着想迫于无奈的选了当今的皇后,但是皇上当时对她满心放不下,又不顾周遭的非议去向先帝给她求了侧福晋的名分,那高氏,也就是现在的贵妃,当时就是一个陪衬的,都是皇上为了娶她入府要堵住大臣们的嘴才顺带的。再说慎嫔,以前还是她贴身伺候的宫女,也是自己心胸宽广为她着想才替她求了名分一起带入了王府。后来大家一同进了宫,皇上被其他女人霸占着,皇后和贵妃怕忌惮皇上心里只装着她一人就处处挑她的错,慎嫔为了巴结皇后和贵妃就到处拉踩她,亏她还想认她做义妹。。。。。 她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角度看似豁达实则委屈的虚假惨般的说着,凌云彻听着这些女人如何排挤刁难她的一面之词心里竟然开始可怜起她。 想不到她和自己一样都是对心爱之人情深一片的人呐,她对皇上的感情就和自己对嬿婉一样,早就听说女人多的是非多,看来果真不假。 青樱说着也悄悄观察凌云彻,见他只追着自己问然后呢?然后又发出“原来如此”的感叹就知道这傻子上钩了,于是乎她就把自己编成了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周围的女人个个都嫉妒陷害她,皇上为了保护她无奈之下才把她送进冷宫。 “原来如此,我说容佩走了都没见你着急上火,原来你早知道皇上会放你出去。”林云彻满眼的清澈。 “呵呵呵,是啊,这下你都知道了。”青樱爽到,原来真有人会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在心里已经笑翻天了。 “那你出去以后可得小心了,别让她们再陷害你了。”凌云彻还关心上了她。 “以后你就是我的患难之交,我和你在宫里可要相互扶持。”青樱继续假真诚。 “好说好说!” 到此,青樱已经成功的激起了凌云彻的保护欲,现在她在他眼里可不是什么泼妇毒妇,而是一个为了爱人忍受百般折磨的至情至信性的女子,她会为了自己的过失和自己道歉,她会感念他的举手之劳和她谈起过去并交心,这些不正是人和人之间真情的体现嘛? 果然这个世界上除了功名利禄还有更为纯粹真挚的情感值得人去追随。 凌云彻又一次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还是和之前一样,他忘了这是紫禁城,忘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忘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些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警世名言。 两日后,皇上身边的李玉过来传旨。 她可算是出了冷宫,虽然还是答应的位份她也心满意足了,不过听说自己要去启祥宫受阿箬和金玉妍的教导就有些不悦,不过她知道这会的自己还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暂且去住吧。 “您这次能出去不容易,往后要好生保重。”瞧着自己的“好友”得偿所愿,凌云彻也是打心眼里高兴,他上前送她。 “我会的,你也要好好保重,我会寻个机会把你调出冷宫去个更好的地儿。”青樱见到凌云彻就自动换上那副真诚的笑脸并许诺道。 凌云彻被她这话感动的七荤八素,这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遇到了命中的知己和贵人。 “公公先回去吧,我想自己走去启祥宫,沿途好好欣赏这宫里的雪景,就不必为我劳烦了。” 李玉听罢便散了周围几个准备好接送她的人回去,只留了一个内务府新拨过来的小宫女陪着她。 她沿着宫墙一路向前走,看着被白雪覆盖的紫禁城,冷风迎面吹来,过往一幕幕在她脑海里浮现,她的愚痴,她的侥幸,她的鲁莽,她的粗糙,她自以为是的爱与被爱。 走了一会儿又左拐向前,她来到了小时候和弘历一起登上的城墙,她缓缓踏步而上,登顶后看到一切明明和小时候见到的一样,只是眼下再看又有了些不同的感觉。 她不顾衣着单薄和雪天寒冷,抓起一把雪往城墙上扔下。看着那团雪由高处坠下然后散开,她觉得畅快极了。 既然得不到就毁了吧。 她继续抓起雪团往高处扔下。 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没有了牵挂和束缚。什么青梅竹马夫妻情深,在她眼里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她最渴望的还是权力。 以前姑母是皇后,姑母的姑母又是太后,她在宫里来去自如谁敢说个不字。 后面姑母失势被幽禁了起来渐渐的就有人不那么待见她了,即使她那时已经是宝亲王的侧福晋了,连阿箬这个小婢子都敢呛她。 她以为有弘历的爱就能遮风挡雨,可弘历对她没有爱,有时候她在想,弘历当时求娶她入府,是为了拉拢已经不得势的家族还是心里对她还有真情。后来接二连三的被罚与责骂中她确定弘历对她更多的是算计和利用。 曾经不屑的,如今她要捡起来。为了阿玛和姑母,为了受尽屈辱的自己,她不论被打倒多少次都要往前。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原以为自己也是如普通女子一般期待着夫妻情深,冷宫这些日子冷静下来她看明白了,自己还是喜欢在权力的庇护下为所欲。。哦!不对,应该说是自由自在,即使弘历是皇子也要让她三分的日子。 青樱初进启祥宫 偶遇意欢添不悦 “娘娘,贵人,这都看了一天的书了,歇一歇吧!奴婢领了些内务府刚做好萨其马和奶皮子,闻起来特别香,您们赶快尝尝!” 静萝把点心放到二人中间的小桌上,玉妍取下阿箬手上的书替她合起放在桌上,贞淑正修剪着一束刚刚和其他小宫女采来的红梅准备插瓶里去,听得静萝回来她才放下手中的花束凑过来。 玉妍示意贞淑把凳子搬过来挨着她们坐下,然后又拿了一块递给她,贞淑接过顺手掰成了两半,一半自己吃了,另一半喂给了刚坐下的静萝。 屋外白雪纷纷,屋内主仆四人你挨着我,我挨着你靠在炭盆边上吃着糕点说着近几日的趣事。 外头的小太监过来通报说青樱安置好了过来给她请安,阿箬正在兴头上突然被打搅下意识的有些不悦便想让人打发她回去歇着得了。 玉妍看出她心中所想便开口劝到:“天寒地冻的难为她记着规矩,你真把人打发走了传出去当心别人说你欺负她,我看还是叫她进来,左不过两句话的功夫,耽误不了咱们。”说完她便示意小太监把人给带进来。 “那拉答应,您请吧~”,青樱低垂着眼眸跟着带路的小太监缓缓进来,她身着一袭灰紫色普通棉衣,除了领口和袖口滚了黑边外没有任何绣花、珠石装饰,过去她偏爱的如瓦片一般的额前发已经梳了上去露出圆鼓鼓的脑门和高高的发际线,今儿来脸上只略略的施了一层脂粉看着倒正常些,眼尾那几缕细纹看着人比进冷宫前憔悴不少。 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她这副打扮给人一股子扑面而来的辛苦和寒酸,仿佛整个人被生活的车轴来来回回重重碾压过一样,不知道她从前那些光荣历史的人容易对她产生出恻隐之心。 “臣妾乌拉那拉氏拜见慎嫔娘娘,慎嫔娘娘万福金安,嘉贵人安!”青樱有别于从前的嚣张自信,一副谨小慎微、万分谦卑的给阿箬和玉妍行着礼请着安。 “起来吧!”阿箬看她这副样子心里更是不悦,惺惺作态四个字浮出脑海。 得了命的青樱站起身来,她依旧低垂着眼眸规矩着目光不要乱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老实本分些,可是当她鼻下嗅到一丝丝飘来的鲜奶味就有些意乱,算起来她有快三年没尝过这东西,那醇香浓厚顺滑的滋味可真是久违了,待会儿回去她也让宫女取些来。 “那拉答应今天看起来很是素净,和之前大不一样了啊!”玉妍一句颇为嘲讽的话打断了她的内心的计划。 也不知她是听出来了还是没听出来,她还是一副十分谨慎谦卑的老实模样:“回贵人的话,妾身这些年虽在冷宫但皇后娘娘奉行节俭的旨意是断断不敢忘的。” 呵,玉妍翻了一个白眼,以前只是看不惯她那副高高在上又不知所谓的骄横和愚蠢,冷宫待了三年倒是平添了些虚伪而且换了一种做作,说起违心的话来面不改色气不喘。 阿箬看青樱就和那打不死的妖怪一样,皇上登基至今,哪个嫔妃跟她一样罚跪禁足进慎刑司进冷宫,饶是这样都能出来,她可真真千年的祸害、自己命里的冤家,以前怒怼或者漠视她都是基于她不招惹自己的基础上,现在看来不行了,前有鬼差提醒,后有给她塞到自己宫中的巧合,想不理她都不行了,既然躲不掉,那就正面迎接回击:“行了,你即知道就不必本宫多说什么了吧,往后你在启祥宫要么安安分分的做你的答应,本宫不苛待你,要么你继续贼心不死耍花招,本宫一定会让你悔不当初,皇上可说了本宫和嘉贵人都可管教你,懂了么?” 青樱:“是,臣妾懂了,请娘娘放心,臣妾这次定会万般谨慎,谨守宫规。” 阿箬:“明儿给皇后娘娘请安你可别忘了,另外除夕时若太后不计较从前愿意让你一同前往,到时候不论桌上出现了什么热的冷的你都注意点,若敢和从前一样吃得邋里邋遢本宫必定让人狠狠掌你的嘴!!!” 阿箬玉妍想起当日她被太后扔到慎刑司的样子是即好笑又嫌弃,她一个人住无所谓,现在在自己宫里可不能由着她出去惹些笑话,她不要脸她们姐妹二人还要脸呢。 “行了,退下吧!”青樱在阿箬颇的些许不耐烦中退了出去。 玉妍把她面前有些凉了的奶皮子挪到一边,给她递上一杯热茶。 玉妍:“你今日怎么对她动那么大火,以前我可是瞧着你最不把她放在眼里的。” 阿箬端着茶想着之前鬼差提醒她的话,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对玉妍说:“你是不知道她有多烦人,她对于我来说就像是狗皮膏药一般,你看她愚蠢又令人讨厌的样子,说她没本事吧,她硬是借着她阿玛的死和乌拉那拉氏一族的求情从冷宫里出来了,说她有本事吧,你看她现在这样。不瞒你说,我是对她有些头疼了。” 玉妍:“我倒是没你这么多苦恼,我呀只管跟着咱们慎嫔娘娘身后管好她就是,不过说真的,刚刚你对她疾言厉色那样还真有主位娘娘的威仪呢!” 阿箬:“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笑话我,罚你不许吃点心!!” 虽然不喜欢青樱,但阿箬还是给她拨了一间不错的偏殿住着,虽然说面积相较于其他宫殿要小了一些,不过光线俱佳,屋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一应物品应有尽有。而且这里边的装饰也非常淡雅,并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和摆设,地面还铺着柔软的地毯,冬日里让人感觉格外舒适。尤其是悬在墙上的两幅字画更是增添了不少意境。 用阿箬的话说,青樱的心不净,欲望太多导致想的太多所以常常有出格的举动,让她在这清新质朴的环境里多看看书念念佛经有益于她在后宫中静心。 青樱坐在殿中,看着炭盆里的黑炭和桌上一碟不怎么有胃口的点心,想到刚刚阿箬殿里富丽堂皇的装饰和飘散而来的香味,她照例是陷入了嫉妒中。如果她没有进冷宫,自己这会儿应该能重回贵人的位置,住着精巧的屋子,享用着内务府奉上的茶点。 她心里告诉自己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不容易借着家里出来了,如果再不小心被送进冷宫,她这辈子才是真没了指望。 把贴身的宫女打发到外头她就把包袱拿到床上打开清点着自己的家当。之前带进去的头面首饰和衣服都还在,衣服有些霉味,不过不打紧,等天晴好的时候拿出去晒晒还能穿。可惜了她那一匣子宝贝护甲少了几个,凌云彻当时拿着不客气的拿着她护甲往怀里揣的样子简直让她想砸碎他的脑袋,让他拿他还真敢拿,一点也不推辞。现在自己没精力和他计较,等那日条件足够她定会让他拿命来还。 她把护甲一一取出,仔细小心的拿起凑近在上面轻轻呵了口气,然后又用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起来。 “阿玛、姑母,你们要不再保佑青樱能升个位份吧,答应实在是太低微了。” 擦完她又把几个护甲戴在手上反复欣赏起来,她看着这些东西,心里忍不住想起以前的好日子,她不相信自己会永远是个答应的命。 “主儿,您要的牛乳奴婢给您取来了,您快趁热喝了吧!” “你过来!”青樱把人唤到面前,仔细打量着这个看着老实,有些憨厚的姑娘。 “你本名叫什么?” “回主儿的话,奴婢本姓林,因是家中第三个孩子所以阿玛和额娘就给取林三妞这名!” “嗯,倒是个讨喜的名字,不过在宫里不合适,往后你就叫烟霏吧。” 烟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 她想起小时候阿玛教他念过的诗句,过去的时光就当自己蹉跎没了,今后的日子还多不是嘛? “烟霏谢过主子!”小丫头见自己也得了一个和姐姐们文雅的名字眼神都亮了,虽然她不太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是听着好听就成了。 青樱看她笑自己也做出一副替你开心的笑颜。若是姑母还在,她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内务府这帮狗奴才敢随便拎一个连使唤名字都没取好的傻丫头来她面前嘛? 烟霏服侍她梳洗好又换上了寝衣,拉起床边的帷帐吹灭了屋内的烛火就坐在主子床下乖乖替青樱守起夜来。 青樱给她的印象还挺不错,虽然只是个答应,可她对自己笑盈盈的,说话也是轻轻的。虽然是从冷宫里出来的,可保不齐那天就成了贵人和一宫主位娘娘呢,到那时自己也跟着沾光了。她觉得她是有福气得,直到后面被青樱为了自保主动送进了慎刑司咽了气。 第二日,青樱跟在阿箬玉妍后头一起去长春宫请安。路上遇见了皇上得新宠舒贵人-意欢。 迎头撞上,意欢见这几人是躲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打招呼,青樱给她行礼时意欢才注意到她,瞧她一身暗色老妇的打扮,不说还以为是启祥宫里的那个嬷嬷呢。 听完玉妍的介绍她才知道这位那拉答应原来是从潜邸就陪伴在皇上身侧的人,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原来皇上是如此的重情,身边的女子不论何种样貌都能善待。 本来情人眼里就出西施,意欢又爱给她的皇上贴金,这下弘历在她心中的形象就更高大了起来。 “那拉答应既然从冷宫出来了,今后只要用心侍奉,皇上必定感念厚待与你的。” “多谢贵人教导,也借贵人吉言。” 回话回礼都算规矩,没闹出什么笑话,阿箬和玉妍在边上看着。 现在的青樱在意欢眼里就是汇聚了她以为弘历作为丈夫、情人该有的美好品德的具体体现,再加上青樱打扮朴素低调,不似其他人般花团锦簇,单方面就给她贴上了不爱慕虚荣的标签,内心里也对她多了一分亲近之情。 玉妍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她读了那么些书,到头来都没学会识人,可见那些书是白读了。 玉妍:“舒妹妹,听说这两日你都在宫中忙着抄录整理皇上的御诗?” 意欢:“让姐姐笑话了,我和皇上都喜爱诗词歌赋,闲来无事时便会写一些互相欣赏,皇上的诗常常引经据典、意味深长,妹妹看来是难得的佳作,所以就想抄下订阅成册,也好流传于后世。” 玉妍:“妹妹有心了,到底是和皇上心意相通能在诗山词海里畅游之人,咱们也只能在边上看着了。” 阿箬看玉妍又开始使坏逗旁人就憋不住想笑,她怕意欢看出惹了乱子就带着静萝赶紧往前,玉妍瞧着也三步并作两步跟上。 阿箬小幅度的伸出手掐了一下玉妍:“瞧你刚刚那样,你坏不坏啊!” 玉妍维持着面上的微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又没做什么,你没看她自己这么沉醉其中么。” 说着二人又默契的加快了一些脚步和意欢、青樱拉开了让彼此都舒服的距离。 青樱看着意欢脸上还未收下的笑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才进宫多久就封了贵人,还闲来无事作诗互相欣赏,她能写出些什么东西来引得皇上这么宠爱她,如今是什么人都能进宫了。 要不是位份不足,她也想赶紧朝前走去不跟她一块儿。 “那拉答应,你陪伴在皇上身边多年,可知他最喜欢哪首诗哪阙词嘛?” “臣妾和皇上幼时相识相知,最喜欢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这句。” 意欢听到回答不禁皱起了眉头,咦~~不对啊,自己伴驾这么些日子,听过皇上赞了这个大诗人颂了那首名诗,可就是没听皇上提起过这句啊,难道是皇上念了自己没记住?意欢开始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 “虽然我的位份比你高些,可是我却羡慕你幼时便能和皇上相识的缘分,能陪着自己的心爱之人成长然后嫁给他,该是何等的幸运啊!” 意欢痴痴的感叹,丝毫没注意到青樱神色不对劲。 帝后亲昵姐妹欢 庆常在入宫伴海兰 “皇上,今天的晚膳可还用得可口?” 长春宫殿内的烛火已经熄了一些,琅华长发垂至腰间,发丝随她动作轻轻摆动,弘历怡然自得的张开双臂立于琅华前,看她如之前一样体贴细心的为自己整理寝衣。 看见琅华他就莫名的心安,不论是做王爷还是当了皇帝。每当他一个人独处时他总会不自觉的想起琅华,那个当年在宫宴上虽隔了很远但依然牢牢吸引他目光的笑容温柔、明眸皓齿、端庄美丽的女子不仅成了他的发妻还陪他一起立于万人之巅。 高处不胜寒,帝王的心总是孤独的,但幸好他有琅华。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她比以前更加的美丽端庄,温柔温暖宽容是她的底色,处理公务时又是不输于前朝男儿的果断和明智。她思维敏捷,判断准确,能够迅速做出决策。有她在,后宫大事小事都能井然有序,让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他们成婚多久,太后就夸了琅华多久,说这样的女子就是世间最美最宝贵周身散发美丽光芒的东珠,他们在一起就是绝配!! “皇上??皇上??您在想什么?”琅华见弘历一直盯着自己看但却不回话有些无解? “哦!皇后啊,朕刚刚在想咱们许久没一同入画了,不如后天传了他来再做一幅如何?”弘历回过神,他想把他和琅华的每时每刻都记录下来。 “好呀!臣妾就等着皇上忙完一起去。”琅华温柔一笑,扶他上了床。 “说起作画,臣妾想起昨日婉常在来看仪贵人时除了带了永珉的画像外,还带了之前臣妾陪璟瑟、永琏一同在千里池玩乐的画像,锦瑟看见说画里的自己好看极了,吵着闹着把画要去要挂在自己殿中呢!” 弘历搂住琅华的肩让她靠向自己,然后又轻轻撩起她的一丝秀发在指尖缠绕玩弄:“转眼咱们都成了阿玛额娘咯,真是岁月催人老,朕有时候真盼着能做个平常人家的公子,没有这些政事缠身,带着你和曦月一起去策马舒心!” 琅华:“皇上最近是太累了才说这样的话纾解自己罢了,皇上怕是忘了世间众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寻常人家要忙着春耕秋收填饱肚子,富贾商户要盘算着钱货往来赚取利润,就算是最身无一物的乞丐也要为了抵御饥寒绞尽脑汁,只要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有自己该做的事和该担的责任,您是一国之君但也是凡人一个,自然不能免俗啦!” 弘历:“不愧是朕的好皇后,一言就点醒了梦中人,有时朕以为自己是天下最累最烦之人,但是却忘了坐拥天下享四海供养,你这么一说倒是把朕给拉了回来,往后朕会好好把今日皇后的话记在心里提示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琅华看向弘历,眼中带着一丝俏皮和期待,轻声问道:“皇上可会嫌臣妾话多?”她的声音如同潺潺流水,轻柔而婉转,仿佛能够穿透人的心扉。 弘历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轻轻摇头道:“怎么会呢,朕喜欢你的每一句话,有你在朕身边朕心里才踏实。”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宠溺和爱意,让琅华的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 “对了,皇上,臣妾刚刚差点忘了问,在太后宫里一直学着规矩的陆大人之女皇上打算给她什么位份呢?” 弘历微微闭起双目思索了片刻:“汉军旗的女子,位份不宜太高,就封个常在吧,但她是皇额娘那里调教出来的不能薄待了,朕看就赐一个庆字给她做封号吧。” 琅华:“庆字极好,吉祥幸福庆祝之意,马上就要除夕了,相信有了庆常在后宫会好事不断。” 弘历轻轻挠了挠琅华的脸:“有你在就是最好的事了。” 烛火灭去,夜阑人静,一夜好眠。 距离除夕还有六七天的时间,之前久卧在床的绮莹也恢复了精气神好了起来,期间她的孩子一直是绿筠帮忙照顾,现在把小家伙接回身边跟着嬷嬷们学着怎么抱,怎么哄,怎么通过哭声来判断他是饿了还是困了。 初为人母的她惊觉着小小婴儿竟然如此厉害,嘻嘻嘻、嗷嗷嗷几句就把周围的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带娃技能已经十分娴熟的白蕊姬依旧嘴不饶人的笑她要追上自己还早得很。说着她就从绮莹怀里接过孩子抱到怀里站起身来边走边哄他入睡。 绮莹:“前天一起和你来看我的舒贵人怎么样?这些日子病着好多新鲜事我都没赶上,你快说给我听听。” 蕊姬:“其实也没多少事,就是你看见的舒贵人在宫宴上入了皇上眼,还有就是冷宫的乌拉那拉氏放了出来进了阿箬和玉妍的启祥宫,其余的再要说么就是皇上还封了个庆常在,说是明天就能见着,我看你如果可以就一起去给皇后请安瞧瞧如何?” 绮莹:“嗯!明天请安时我得好好谢谢皇后娘娘和你们。” 孩子睡着了,蕊姬还没停下哄睡的动作,边哄边给她说:“至于那个舒贵人嘛,就是痴了点,满心满眼都是皇上,我看皇上也挺喜欢她的,她入宫以来被召幸的日子颇多,眼下确实是宫里的红人,那日请安听她说起正在整理皇上的御诗拟成册子,我也是蛮敬佩她的。” “绮莹,我来了!”二人话间绿筠带着永璋过来探望,小永璋进来给两位娘娘问了安就跑过去看弟弟。 蕊姬:“永珉乖,哥哥来找你玩咯。” 永璋凑近看见弟弟睡得香甜,压低了声音憋着气小声和蕊姬说:“玫娘娘,你别吵弟弟,让他睡,他睡起来我再和他玩儿。” 蕊姬:“好,听永璋的,永珉先乖乖睡觉觉,梦里和仙子到月亮上去玩,睡醒了再和哥哥玩。” 蕊姬小心翼翼的把孩子交给照顾的乳母照料,看可心带着永璋去找璟瑟玩耍后和绮莹绿筠一同坐下,后宫姐妹茶话会马上要开始了。 绿筠:“我刚进来听见你们在说舒贵人是不是?” 蕊姬:“可不嘛,刚说到舒贵人抄录皇上御诗呢!” 绿筠:“前几日我带永璋从养心殿出来遇上她也这么说的,皇上御诗那么多,我看她要好一阵子了。” 绮莹:“皇上御诗有什么好抄的,写的就那样,不整理旁人还不怎么注意,整理成册了可不引人注目嘛!” 蕊姬:“大胆,你敢说皇上御诗写的就那样!”她全然忘了当初才进宫时就通过弘历对音律的点评推断他文采一般的事儿了。 绮莹:“嗨,你以为皇上自己不知道啊,只是放在心里不说罢了。” 蕊姬:“我不懂这些诗词歌赋的,字跟字分开我倒是认识,凑在一起了我就不明白什么意思,所以我也不是很知道皇上写的好还是不好!” “都在呢,还以为这会过来的就只有本宫了!” 三日顺着声音望去见一个衣着颜色鲜艳精致面容娇俏的女子出现在屋内,那身满绣做工处处是匠心独运,旗头上的点翠装饰和鬓间的玉钗相得益彰,这一身精致高贵的打扮宫里只有贵妃娘娘独有了。 说话间三人正要起身行礼,曦月摆手拦住:“行了行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客套什么,这里又没外人。” 绿筠:“这时候贵妃姐姐怎么来了?” 曦月:“永璜今天和弟妹们约好了带他们一起读书看画本,我送他过来也顺便来看看绮莹。” 绿筠起身让曦月坐于上位,自己在挨着她垫了软垫的椅子上坐下,曦月坐下时又握了一下绮莹的手,感觉似乎没之前那样冰凉反而有些温热,看来太医说的不错,确实是养好了身子。 蕊姬:“贵妃姐姐快喝杯热热的牛乳,暖暖。” 曦月边说着谢谢妹妹边接过杯子。 蕊姬:“贵妃姐姐,宫里若论文采你当之无愧,你快说说皇上的御诗怎么样?” “不怎么样!”曦月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哈,看吧,跟我说的是不是一样!”绮莹眼睛笑得弯弯的。 曦月继续:“诗词讲的是个意境,皇上的诗跟咱们平日里读的那些差距挺大的,之前我和皇后娘娘、包括后来居上的阿箬在王府都当着皇上的面笑谈过,皇上自己知道,他听见也没恼,几个月前我给永璜找了一本诗词,皇上还想自己批了再给永璜看,被我给拦下了。永璜现在这个年纪正是好好吸收古籍精华的时候,断不可被误导了!” 绿筠:“这么看呐舒贵人一定是爱极了皇上才会爱屋及乌,不然堂堂才女怎么会对皇上一般的御诗着迷呢?” 曦月:“原来你们说的是她啊,我现在看到她是有点头大,人是美的,可是跟她说话却难受的紧,三句不离皇上,五句就要倾诉相思,好像除了这些她就没别的可说的了!” 蕊姬:“她跟咱们不一样,她心里装满了皇上才进宫的,咱们呢现在心要么在孩子身上,要么在自己身上,剩下的就在姐妹们身上了,所以看她这么纯粹的爱着皇上才觉得有些奇怪。” 曦月:“小嘴巴巴的越来越会说了,不过这话说得没错,她16、7的年纪情窦初开,能在最好的年华陪在最爱的人身边也是人生一大幸事、美事。君子有成人之美,咱们呢平日里见到皇上就多劝皇上去她那。” 绿筠:“这话我赞成,我进宫前爹娘就说后宫中恩怨丛生,最怕同病相怜的女子为了一些有的没的斗得你死我活,皇上今天封这个,明天还要封那个,咱们要是小气了那往后的每天就是生不完的气,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 绮莹:“我也认同,咱们姐妹同心,即使出不去这紫禁城也可以自己给自己找找乐子。” 蕊姬:“欸,贵妃姐姐,今年除夕您母家还会送烟花进来嘛?我每年可最期待看了,年年看年年看不够。今年会不会多送些来?” 曦月看她一脸馋猫样便使起了坏:“那你求我呀!看我会不会答应~” 绿筠瞧着二人玩闹起来忍不住打趣:“你们呀,都当额娘的人了还这么爱闹。” 蕊姬:“这才好呢,一起闹着一起当额娘,以后当了祖母还要一起闹,闹着日子才有趣儿,不然还没老的年纪就像个老妇一样,我可不要。” 明明是冬日里她们的阵阵欢笑声却如同春日里的暖阳一般灿烂,温暖了屋内。 “主儿,素练姑姑来了。”绮莹的宫里来报。 “快传快传!”绮莹招呼着。 “奴婢给各位主儿请安,皇后娘娘说眼下阿哥公主都在长春宫,这天色也不早了,就请几位主留在长春宫一同用膳。” 四人:“多谢皇后娘娘,我们马上就过去。” 热热闹闹的姐妹们热热闹闹的去长春宫吃了顿热热闹闹的饭,这么热热闹闹的一天可真快活啊。 又到了第二天嫔妃们照例到长春宫给琅华请安的时间。 琅华把庆常-陆沐萍在引荐给众人认识,她跟意欢年纪差不多大,只是意欢气质清冷,不相识的人看到她会觉得疏离,而庆常在刚好相反,圆圆的小脸上一双圆圆的乌溜溜的大眼睛带着这个年纪的女子该有的天真和单纯。 她看众人也没胆小发怵,行礼问安落落大方,中间还和几个嫔妃有来有回的聊着,这一看就是家里最活泼爱玩的那个。 琅华瞧着她和海兰聊得最热络就将让她去和海兰同住。 她的宫室要收拾好还得一会儿的功夫,海兰就要她去自己的宫室休息用膳。海兰一身青绿,路沐萍一身桃红,二人行于冰天雪地里就好像花儿伴着叶一样好看。 一路上陆沐萍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进宫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引得旁人纷纷侧目,又听她说在太后宫里学习规矩的嬷嬷如何严厉,她好几次被嬷嬷叫着反复练习,众人听了又感叹她学得不易。 现下宫里她年纪最小,叫谁都是姐姐姐姐的,马上除夕这宫里的气氛本来就喜庆热闹,现下多了她就更热闹了。 此时的海兰还没意识到她从这时候多了个窜天猴般的小尾巴。 进忠指引嬿婉 大封六宫成慎妃 “嬿婉!嬿婉!” 魏嬿婉正从内务府取了东西正匆匆往回赶时听到进忠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她转头,也不知是年节气氛的烘托还是他得了什么赏赐,嬿婉只觉得他今日眼里的笑意更浓烈了些。 嬿婉:“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啊,这么些天没见你去哪了?” 进忠:“这阵子就没有不忙的,新到的两条玄狐皮皇上急着给贵妃这不就打发我送过去,路上我听人说你来了内务府领东西,索性就过来迎你一起,没成想刚到就碰见你出来,你说巧不巧?” 看见她进忠的眼神就变得明亮有神起来,而且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待人朝自己靠近后,他从袖中摸出对精巧的耳环递给她:“本来该送你一个更好的,不过后宫里皇后倡导节俭,你又在大阿哥身边行走,要顾着大阿哥和贵妃,也要顾着你宫女该谨守的本分,平日里不便打扮的太过出挑,这样的就很好。” “还是你想的周到,事事都为我考虑着,之前你帮我的都还没好好谢谢你。”魏嬿婉喜滋滋的接过礼物小心收好,在她眼里进忠就是和澜翠、春蝉一样要好的朋友,给她帮助与她分享。 “小事一桩,你不用放在心上,以后有机会也不迟。万一哪天你被主子看中飞黄腾达了我不也跟着沾光嘛!” 本来是宽慰她的话让她变得有些难过,进忠何等人精,她虽不说他也知道身为宫女的她其实内心很渴求一个向上的机会能摆脱目前面临的窘境,只是眼下世运未至还都得熬着。 “我都这个岁数了,哪还有多少以后,再等就要到年龄被放出宫去,那时就更没什么机会,云彻哥哥现在虽然不去冷宫当差可也没多大变化,我额娘一直嫌他,若是没有主子恩赐我和他往后还不知道怎么办。” 看着魏嬿婉向自己毫无保留的诉说内心的忧愁,进忠心里泛起阵阵涟漪,他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情绪,现在她已经当他是自己人愿意敞开心扉,只要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和她走到一起,他自信自己无论相貌心智谋算都不输给那个凌云彻,因为骨子里他们就是一类人。 进忠:“嬿婉,其实你也不必伤怀,你看你现在不是比从前好多了么,这人呐不怕一时的困顿就怕泄了心气踌躇着不敢向前,只要你想能抓住机会,必定会如愿以偿的!” 她当然想出人头地,就连做梦都在想,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要说依靠无非就是贵妃的赏识和大阿哥的信赖,若能安安稳稳熬到大阿哥成年出去开府做个掌事姑姑也不错,若是不能呢?难道她在等下个机会?难道她就只能压抑自己一直活在被动的等待中么? 进忠的话点醒了她,她要找到机会抓住机会。 “进忠,你说我还有什么机会?”这次换她眼神明亮起来。 “傻嬿婉,这宫里那么多主子,既然要伺候你就该去最有权势的主子身边,大阿哥是好,可是若你有机会得了皇后甚至皇上的赏识不更好?” 嬿婉迟疑,皇上?皇后?这是她从前没想过的出路。这能行吗? 见她又思索起来进忠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她现在还是太单纯,必须得由自己在她跟前引导她直面内心深处的欲望和野心,让她主动和自己越走越近,不过来日方长,他不急于一时。 除夕这天,依着老祖宗的规矩,皇帝清晨时分就要率领宫中众人去祭天、祭祖,完了再去太和殿接受群臣和外国使节的朝贺。到了晚上就是宫中期待已久的宴会和守岁,期间充满了各种美食和表演,气氛热烈。尤其是放烟花和赏灯环节最热闹欢喜。 正月初一的清晨,紫禁城中弥漫着喜庆的气氛。东西六宫的嫔妃们早早地起床,精心梳妆打扮,准备前往寿康宫给太后拜年。 永璋平日里就爱粘着璟瑟,和永琏日日都要玩在一起,所以绿筠带着孩子早早的来到长春宫等着和琅华绮莹一道过去。 路上她们见着曦月牵着永璜和阿箬和玉妍一路,永璜行礼后就一手拉着永琏一手拉着永璋又唤着璟瑟过来和他们一起,几个小的就由宫女和太监陪护着边说边走,刚好剩她们姐妹几个说话。 绿筠:“永璋昨夜玩开心了,到了半夜都不肯睡,非说要去找姐姐和哥哥一起守到天亮看谁厉害。” 绮莹:“二阿哥三阿哥现在正是好玩的年纪,遇上热闹的时候可不更兴奋吗,哪像永珉宴会才开始就忍不住睡着了,嬷嬷怎么叫都叫不醒?对了阿箬,那拉答应怎么没和你们一道。” 琅华:“太后记着原先她无理的事不想见她,早前打发了人来说不用安排她去拜年、而且往后的请安都不必她去了,要她每日去佛堂念念经静静心。” 阿箬:“现在不肯见她是好事,谁叫她之前那些‘丰功伟绩’让人映像深刻,她又十足不会察言观色,与其去了说多错多还不如好生待着呢!她这冷宫待的倒像是妖精新学了法,原先是怪异嫉妒狭隘不会尊重人,现在我看更添了些虚伪和忍耐。” 绿筠:“这么说起来进冷宫前她疯也好坏也好还有两分真实在身上,现在确实虚伪的令人难受,瞧她刚出来那会儿来我宫里请安,明明就不喜欢永璋硬是装出一副庶母温柔慈祥的样子直叫永璋想躲,她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我也不好驳了她面子只能叫人把永璋带出去。” 琅华:“这么说起来本宫倒是想让从前监督她的那个年纪稍长些有主意的宫女回来监督她,但一想到她之前无辜受牵连又为难,宫女劳作本就辛苦,再因为主子昏庸受刑受罚那可真是造孽。要不这样,莲心你待会儿去她那传我的话就说静心期间让她少和皇子们接触。” 曦月:“娘娘圣明,我听永璜说她之前在永璜下学回宫的路上故意等着,说是想和永璜说说话,跟在永璜身边的宫女见永璜不悦本想护着永璜离开,没成想被她拿着身份好一顿训,那宫女不愿生事就自己忍下了,永璜心疼她才来和我说。” 其余几人作惊讶状:“没想到还有这等事???” 玉妍:“看来她心里还是记着大阿哥没选她当额娘的事,还真是小看她了。” 琅华:“她就是块让人浑身不悦的顽石,认识她这么些年也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说话间,不知不觉到了寿康宫中,几人小坐了一会儿见其余嫔妃都到齐互相问候了就由福伽姑姑引领着去给太后拜年。行完礼她们又依次排队给太后献上自己准备的礼物,太后看着眼前的嫔妃个个懂事孝顺,孙儿们健康活泼,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断过。 “去年宫中连添两位皇子让人高兴,永璜和璟瑟也愈发的懂事并且很有规矩,你们个个懂事,知道互相体谅很好,六宫和睦最是难得,说来说去还是皇后有德细心管理得当,新的一年你们还是要如往常一样协助皇后,另外都得好好加把劲再给宫中添几名皇子公主才是啊,平时若得空带着孩子来看看哀家就是最大的孝顺。” 总结夸赞完,她又让福伽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一一赐给她们,众人跟随琅华行了礼谢了恩又陪着太后说笑了好一会儿才一一散去。 “皇后贵妃,你们且等等,哀家还有话和你们说。”太后叫住二人,不知还有何事要交代,她二人被太后召过去坐在她膝下聆听。 太后微微皱起眉头,缓缓说道:“如今宫中有贵妃一位,嫔位仅有慎嫔和纯嫔,贵人倒是有五位之多,常在两位,答应一位。妃位上却空无一人,这显然不符礼制。”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忧虑,似乎对当前后宫的状况感到不满。 听着太后的话琅华觉得是自己失职,她心生愧疚连忙跪下请罪,曦月也紧跟着琅华跪下。 两人的举动让太后意识到自己刚刚表现的太过严肃,她本意并不是要责备追责,而是想在年头好好和琅华规划下后宫新一年的计划,却没想吓到了两个媳妇儿。 她连忙命人扶起她俩:“起来起来,哀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这一年事不少,你带着贵妃慎嫔能把后宫打理成这样哀家和皇帝已经非常满意了,今儿说这些只是想和你们合计下而已。” 琅华见太后脸上并无怒色才放下心来:“皇额娘说的极是,之前儿臣与皇上也商议过此事,可不巧被耽误到了现在也没办好。” 太后:“无妨,这也不打紧,哀家想着不如在元宵时给几个久在皇帝身边的升升位份,也不辜负了她们往日里的知礼懂事,舒贵人和庆常在进宫时日尚短可以缓缓,至于冷宫出来的那个么,就看皇帝愿不愿意了,哀家现在是眼不见心不烦,听说她住在慎嫔宫里,你就让慎嫔好生管教着。说起慎嫔也是个能干的,等封完六宫哀家再召她来单独说说话。” 琅华:“皇额娘所言甚是,儿臣会将此事打理好的。” 太后:“有你在哀家最放心。” 说完她又看向曦月关切起她的身体:“往年冬天你都会寒症发作,今年哀家倒见你好了许多,太医院的方子好就好好吃着,往后宫里的人和事只会多不会少,皇帝皇后身边没了你可不行。” 曦月听到太后的关切之言,心中满是感动与感激之情,她微微颔首,轻声说道:“臣妾多谢太后挂念,定会好好调养身体,尽心尽力地辅佐皇上和皇后娘娘。”她的声音柔和而坚定,仿佛誓言一般,让人心定。 二人和太后简单商议完就带着孩子退出了寿康宫。 路上,琅华边走边想,她觉得除了大封六宫,或许也该举行一次选秀,好好挑一些新人扩充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曦月反而劝她此事不急,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历来这前朝和后宫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选秀不仅是选人,还是朝中权力的培育和提升,可以先和皇上商议着,若皇上没有异议,开了春再筹备也不迟,眼下先办好太后关注的事为妥,她也提议对宫中那些当差当得好得奴才好好提拔奖赏一番,让众人都乐乐。 琅华笑着赞同:“今日我就偷个懒,听贵妃娘娘做主便是了。” 元宵佳节当天,皇上晋封众人的旨意传遍六宫,妃位上有了阿箬和绿筠两位,嫔位上海兰封为愉嫔、和玉妍、蕊姬、绮莹齐平,婉茵晋为贵人。 至于青樱么,弘历念在她跟随自己时间也不短,不愿让她太难堪也赏了她一个常在的位份,只是她没有封号,照例还是宫中最末的那个。 阿箬封妃,玉妍为嫔,一个宫里不能有两个主位,饶是二人不介意想要继续同住,琅华和弘历依然觉得不妥,于是挑来选去,选了赐了翊坤宫给她。 搬进翊坤宫当天,玉妍一直陪在阿箬身边,这翊坤宫宽敞华丽,不愧是先帝当年最爱的敦肃皇贵妃住过的地方,当真是美轮美奂。 她哀怨的说要不是守着规矩礼制否则就要去皇上皇后跟前求着让她也搬来,理由是宫殿这么大,怕阿箬一个人晚上无聊和害怕。 阿箬早习惯了她平日私下里动不动开自己玩笑的样子,她提议让玉妍把婉茵邀来同住,婉茵本就沉静,也是自己一个人住,怕她太寂寞也为给玉妍寻个伴所以有了这个想法,再者如果有什么自己顾及不到的有婉茵帮忙照看她也放心。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青樱,虽然她现在位份最末,人也见不到皇帝,但她搅屎棍一样的属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玉妍瞧着她一下担心这个一下担心那个,纳闷她怎么封了妃就变老鼠了:“我发现自她出冷宫后你就颇为忌惮她。” 阿箬瞧着玉妍一脸懵懂不解的样子无法给她说前世种种只能语重心长的给她说这是防患于未然,皇上今天赏她一次,肯定还会赏她第二次,赏着赏着就习惯了她和别的妃嫔一样该升升,与其看着她水涨船高起来再作打算,不如现在就准备着。 玉妍叹口气:“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相信她会向善变好,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哈哈哈,阿箬被她逗得一笑,姐妹二人又恢复了之前的欢喜有趣。 阿箬路上讽旧敌,青樱请安遭打发 “臣妾拜见太后,愿太后福寿安康~”。 这是阿箬第一次单独到寿康宫请安,以往都是和一群姐妹同往,又有琅华撑着场子,她们不过是在下面附和回应几句罢了,今天一个人来还真有些紧张。 太后向来喜静不喜奢华,宫室陈列高贵典雅,正殿里摆放的几尊瓷器素净优美。 许是宫室宽广的缘故,阿箬总觉得这里的空气格外清新,隐约弥漫的不是香料而是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来到太后面前,阿箬照着规矩行礼。 冬日的阳光不似夏日灼热粘腻,透过窗户洒在宫里伴着花香给人一种暖得刚好,极为舒适得感觉。 “起来吧,快坐到跟前儿来给哀家看看。”受完礼,太后就把她往跟前招呼。 太后:“现在成了慎妃,可还习惯新的身份?” 阿箬:“回太后,臣妾无才无德,受了您和皇上皇后的抬爱才有今日,若要说习惯与否,臣妾确实忐忑。” 太后对她在自己面前即谨小慎微又坦而言之的样子十分满意,谨慎是因为敬畏尊敬,坦诚是因为她忠于本心。 太后:“当年选福晋时第一次见你,那时觉得你胆大能说敢做,现在一看啊你跟贵妃一样也随着年岁渐长愈发的稳重起来,只是贵妃心思少些又是世家子弟,不免还有些毛躁,不像你考虑的更多一些。总听皇帝和皇后夸你能干帮着协理后宫,你又陪在皇帝身侧这么多年,晋个妃位是理所应当的事儿,用不着忐忑。” 阿箬:“臣妾再如何也不敢忘了当年太后的抬举和这些年皇后皇上的眷顾,所以只要是能令太后安皇上皇后安心,臣妾在所不辞。” 她微微低下头,言辞更显真诚。 对比前世,她今生能有这番光景怎么也没想到会和太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真真是造化弄人。 太后:“好了好了,哀家和皇帝都知道你的心,哀家今天叫你来是想嘱咐你,现在你是众妃之首,往后除了尽心协助皇后外也要多在皇帝身上下点功夫,早日给哀家添个皇孙才是,打潜邸里伺候的贵妃身子要调养,那个不争气的不提也罢,余下的就你和嘉嫔还没孩子,这可让哀家挂着。” 阿箬无奈,这皇后和太后真是一对绝配的婆媳,都怀着一颗希望家里子孙满堂的心,可孩子是个玄学,不是她想有就有的,况且这辈子来的这样奇异,她断定自己是和孩子没缘分了。 阿箬:“臣妾有罪,不该让太后操心。” 太后:“哎哟,别动不动就下跪认罪,你们能把哀家的话听进去记在心里就足矣。” 所谓的苦口婆心大概就是这样,或许等到自己成了太妃时也会这样,阿箬看着太后暗暗想着。 太后对着阿箬絮叨完这些就命福伽取了一个上好的翡翠手镯送她,说是嘉奖她一直以来的功绩,金银俗气,玉能养人,她日日戴着也能时时记着今日对她的交待。 阿箬又是谢恩又是再次表决心,从寿康宫出来她觉得自己肩上责任重大,她要和曦月做好琅华的左膀右臂,让这后宫一天比一天好。 静萝看阿箬一脸认真,忍不住提醒她要把精力用在该用的地方:“主儿,太后也说盼您早有个自己的孩子!” 阿箬嘴上说着随缘,心里又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不会有孩子,轿辇上她摸着那只玉镯感觉有些沉重。 “主儿,您瞧,那不是那拉常在吗?” 阿箬顺着静萝说的方向看去,果然是青樱。 这青天白日的她不去好好念经祈祷,到处瞎溜达什么? 青樱此时出现在这里,是酝酿了多日,她想去养心殿试试看弘历会不会见她。 出门前她就盘算好了,如果弘历见她,那她后面升嫔封妃至少有三成机会,如果弘历不见她,她就装作万分谦卑的在外头磕个头再走,外头的人能看见她的一片”苦心“就好,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次数多了总会被议论,议论多了她的“贤名”总会传到他耳里。 惺惺作态,累计道德资本这手段后宫还当真没人能跟她比。 “主儿,快看,慎妃娘娘!”烟霏小声提示青樱。 其实她们二人相隔并不算太远,青樱刚刚就注意到了阿箬,只是她当她是死敌,现在又居她之下,她才不想上赶着给阿箬去行礼问安,本打算悄悄走掉,没想到霏烟偏偏提醒。 青樱心里暗骂了句霏烟“蠢货”,脸上却强挤出一丝笑容走到阿箬面前规规矩矩行礼问安。 阿箬看她这副虚伪的嘴脸心里那股子无名火就往上升腾,心里烦着脸上却还要表现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和她说话,真是令人反胃。 阿箬:“那拉常在这是要去哪儿啊?今日的经念完了吗?” 青樱:“回娘娘的话,今日的经臣妾已经念完了,现在准备去养心殿看望皇上。” 阿箬:“那拉常在有心了,看来太后说的没错,这佛经确实是有令人清心劝人向善之功效,连那拉常在心里都知道惦记着别人了,不过皇上是真龙天子,受神佛庇佑,你若是真心惦记必能被感受到,否则就等着吃被自己虚情假意反噬的苦吧。你好自为之些。咱们走!” 阿箬觉得自己现在真是把她当盘菜了,见她没好心情就算了还花时间嘲讽她,这挺沉不住气的样子玉妍在肯定又要笑话她。 该死该死!!她赶紧摇摇头驱散心里的不适和对自己的不满。 养心殿里,海兰和庆常在正在伴驾。 庆常在现在看紫禁城就是个巨大的人间聚宝盆,什么奇珍异宝古玩真迹都有,从前听说的现在只要皇上挥挥手就能出现在她眼前。 她上午请完安留在长春宫和璟瑟、永琏玩了一会儿,回到自己宫里她又觉得佩戴的香囊有些旧了想做个新的就去找海兰研究新的绣样,做的有些累了想起有两日没见到皇上了就拉着海兰一起来了养心殿。 海兰看她自进宫以来除了自己找乐子其余都是皇上,不是找皇上下棋,就是找皇上品茗,真真是一刻也没闲着。 本来她这样书香门第的闺秀应该和意欢一样喜欢诗词字画,可她说她暂时爱不了那些东西,里面那些深沉的情感愁思她现在理解不全,读着没意思,等那日她能理解了再说。 海兰:“还以为你也如舒贵人一般喜欢皇上呢!” 陆沐萍:“我是喜欢皇上,可我也喜欢姐姐们,还更喜欢我自己,舒姐姐进宫是为了和皇上相守,我进宫是为了家族前途,所以我不能太过于喜欢皇上。” 海兰:“你倒是跟明镜儿似的,嘴上也不遮掩。” 陆沐萍:“姐姐笑话我,这有什么好遮掩的,后宫女子为了不同的目的进宫不很正常,只要不去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咱们互相成全岂不美好?” 海兰不论在弘历身边多少年,为着当年的事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有时候她觉得紫禁城是个笼子,愉嫔的封号像层重重的枷锁,夜深人静时她会忍不住神伤伤心。 她忘不掉过去也没有太情愿的去面对未来,婉茵的心里想到和弘历的情爱是荒芜,她的心里则是乌了云下着永不停歇的蒙蒙细雨。 陆沐萍对她来说就像是初夏时节最好的太阳,她不怕会发生什么,也勇于接纳一切,就像她敢直面自己进宫的目的并且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再具体点就像一个侠客说要一刀宰了仇人就马上手起刀落头滚那样干净利落。 海兰歪歪头,好像这个比喻不太准确,陆沐萍这圆圆脸怎么看也和江湖侠客联系不到一处去。 回到养心殿,弘历在批阅着最后几本折子,海兰和陆沐萍正在看着皇上珍藏已久的画册,她俩小声讨论着这幅画的花更逼真,那幅画里的鱼线条更优美。 一双美人陪伴,弘历今天办公心情很是爽利。 “皇上,启祥宫的那拉常在来了,说是想来见见皇上。”李玉弓身等着皇上回复。 弘历眉头一皱:“她怎么来了,你去告诉她朕正和愉嫔、庆常在在一处,不方便见她,叫她回去按照太后吩咐好好念经静心。” 李玉见弘历脸上浮起的不悦和不耐烦,得了命令脚底跟抹了油似的。殿内三人本以为可以恢复宁静,不想殿外传来了青樱中气十足的声音。 “皇上!臣妾许久未见到您甚是思念故而前来,今日该念的经臣妾已经念完,皇上既然忙着臣妾不便打扰,就请让臣妾给您磕三个头,明日您得空了臣妾再来看您!” 海兰啪的一下合上画册,翻了个白眼用只有她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骂道:“矫情做作,虚伪至极!” 陆沐萍见海蓝如此生气想着肯定是外头那老妇做了不该做的招惹了她的好姐姐,于是开口直言:“皇上,这那拉常在说的这番话让人好回味,许久未见您是说您冷落她吗?不便打扰还这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苛待她呢!” “啪!”这下轮到弘历翻白眼了,他把批好的奏折合上重重放在案上,端起手边的茶饮了一口问:“那你说怎么办?” 陆沐嫔:“她这样声势浩大有备而来,无非是想见见皇上,不如您见她一见,了了她的心愿?” 弘历脸一黑看似有些生气望向她:“不许故意试探朕,说正经的!” 陆沐萍见状忙不迭的跑过去给弘历按摩捏肩:“嫔妃给皇上请安太正常不过了,您若直接把她打发走了怕是不妥,不如让人去告诉她过些日子您会抽空去看她,让她先回去好好待着,具体什么日子还是皇上您说了算!” 弘历没接她的话,反而对着海兰说:“愉嫔,你瞧瞧你宫里怎么有这么油滑的人,改日朕可要好好问问她阿玛在家时怎么管教的,心眼一个挨着一个。” 海兰却不当一回事的笑着回复:“皇上 ,庆妹妹是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臣妾看她的提议挺好,现在太后不待见那拉常在,后宫姐妹也难以忘却过往与她相交,她能亲近的就只有您了。” 弘历把茶盏放在桌上,拍拍陆沐萍的手用,又指了指门外,示意陆沐萍代他去回话。 青樱三个头磕了挺长时间,等最后一个头磕下去她在心里数了二十下,正心灰意冷之际听得“吱呀”一声。 青樱以为她的“诚心”打动了弘历,正当她激动得要起身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坠着细珠、做工精致的花盆底鞋,再向上望去是一身橘黄常服打扮的年轻女子。 活过来的心一下子又掉了下去。 有些失望又自觉被看了笑话的青樱喃喃问去:“怎么是你?” 陆沐萍接过海兰的接力棒,对她翻了一个更大的白眼:“那拉常在,皇上特让我来告诉你说让你回宫好生待着,等得了空自会去看你。” 青樱:“皇上为什么不见我?” 陆沐萍传完话正要转身离去时,青樱却不死心的问了起来。 她又是一个大白眼:“皇上见不见你,你心里不清楚么,旁人也看了你做的,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么?” 青樱见陆沐萍如此不留情面的戳破自己心思忍不住要翻脸,但是脑中闪过冷宫的日子马上冷静下来,她起身给陆沐萍行完礼端着淡淡的笑容,看似不怒不愠的转身离开。 霏烟跟在身侧,把暖炉递给她小声问明天还来吗? 青樱驻足,回头望了一眼养心殿说了一个“来”字。 霏烟还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刚刚庆常在的话她可是听清楚了。皇上让主子回去好生待着,言下之意就是不用再去了么,主子一意孤行,不是找不痛快吗? 青樱想得则是只要你不叫人把我拖出去,我就每日都来请安磕头,大不了小点声,难不成弘历还能因为自己请安请的殷勤了罚她不成?没有这样的规矩。 霏烟看她一脸坚定,心中有话也不敢说出来,只埋头跟在她后面往启祥宫走,路上青樱冷着脸一言不发,她觉得今天真是冷极了,回去可要好好帮主子想几套周全的说辞,她还不想死。 咸福宫乐呵呵,启祥宫愁兮兮 御花园里,曦月和陆沐萍正沿着小径漫步,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在演奏着冬日的乐章。 路旁的花坛里,虽然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花似锦,但却有着别样的美丽。一些耐寒的花卉依然在寒风中绽放,它们的花瓣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显得更加娇艳动人。 曦月:“所以到最后她还是没见到皇上?!” 陆沐萍:“可不,听说后面她连续去了四日皇上也没见她,明儿就是第五日了,也不知皇上会不会被她感动。” 曦月微微翘起嘴角,眼神中闪烁着自信和坚定,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放心吧,皇上会见她的,不是明天就是往后的哪天。” “哦?姐姐快与我说说!”陆沐萍有些不解,昔日里那个运筹帷幄的皇上怎么就能被她一个几近失宠的常在给打动呢,难道皇上真有这么宽容和无底线?。 曦月耐心的向她解释:“皇上如果真的厌弃了她怎么还会放她出来,眼下宫中把皇上揣在心里的就舒贵人,别看你隔三岔五的跑去找皇上,其实你为的是别的,对不对?她是潜邸旧人,去了是填补上了皇上心里的那块空了的地儿。” 二人继续前行了一会儿,来到了御花园的湖边。湖水已经结冰,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远处的山峦也被白雪覆盖,与湖水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冬日画卷。 陆沐萍恍然大悟,圆溜溜的眼又放大了一圈:“我懂了,福晋成了皇后,其余姐姐也是一样的道理!!” 曦月笑着夸赞她:“妹妹真是一点就透、冰雪聪明!!” 刚被夸的陆沐萍高兴不到三秒就面露担忧的神色问道:“那姐姐,你说皇上会不会也看穿了我的心思呢?如果真被看穿了,会不会恼我烦我不理我呢?” 曦月:“不会,咱们的皇上内心深处是喜欢这样的,你只要记得提醒自己保持住状态,只要时间长了皇上习惯后就难以改变。你看那拉常在就知道了。” 陆沐萍眼睛弯弯的嘿嘿一笑:“姐姐说的有理。不过妹妹觉得还是虚虚实实的好些,如果真有什么妹妹也不白掉泪珠。” 曦月看着她那副什么都知道又很懵懂的模样,实在忍不住了,便伸出自己如嫩葱般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她的额头中央,似笑非笑地说:“你呀!你怎么小小年纪就跟泥鳅一样滑呢?” 陆沐萍接了曦月手指轻轻放下,又恢复成之前那样挽着她娇娇的说着:“姐姐不知,我可是带着任务进宫的,我不喜爱皇上,我只要讨他开心就成了!” 一阵小风吹过,她忍不住的又挽紧了一些曦月:“但是君王的心思哪有这么好揣摩的,所以我必须理智理智又理智,清醒清醒又清醒!” 曦月听她说这些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难为你了,小小年纪要想这么多让自己如此辛苦。” 哪知陆沐萍只是洒脱一笑:“我才不辛苦,我们陆家上下都在为了家族前程发奋向上,我也不能落后!” 曦月:“听你这番话真希望你是个男子,可以上战场、考科举,不像现在只能在后宫里用这些心思。” 陆沐萍:“姐姐就莫要为我伤怀了,老天既然让我做了女子又让我怀着这样的心到后宫来必定是给我准备好了一条合适我的路的,我只要沿着这条路好好走下去必能得偿所愿。” 曦月本来是想安慰她的,没想到最后是自己被安慰了,她抬头看到眼前一棵树的枝头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挂,宛如一串串水晶帘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曦月:“海兰今日前去伴驾不在宫中,我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一个人在宫里待着肯定没什么意思,待会儿你就去我宫中用完膳再回去吧。” 陆沐萍“嗯”了一声笑呵呵的跟着曦月回了宫去。 二人刚到宫外,就听到双喜咿咿呀呀哇哒哒等一连串如戏曲一般夸张的声音,紧随着入耳的还有一个女孩儿和一个男孩接连不断的小声。 不用想,这一听就知道是璟瑟和永璜又闹着双喜变戏法给她们看。 曦月不想扰了她们的兴致,又看了陆沐萍一脸好奇就带着她静静的进去。 她本想给璟瑟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喜,不想小姑娘眼尖先看到了她。 “月娘娘!!!”,她放下手中的糕点就向曦月跑来紧紧的抱住她还连连撒着娇说好久不见特别想她。 “妹妹,哪里好久不见,这几日你日日都来额娘这用膳学琴,昨晚不还和额娘一起睡的么?”永璜无情拆穿她的夸张之语。 锦瑟故作生气“哼”了一声:“大哥你不懂,我巴不得每时每刻和额娘还有月娘娘粘在一块。” “给庆娘娘请安!!”兄妹俩互相拆台倒也没忘了先给陆沐萍行礼。 曦月搂着锦瑟向宫内走去:“璟瑟是宫里最贴心的孩子,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住多久都成。” 璟瑟拉她坐下,还如小时候一般亲昵万分的挨着她,把头枕在她怀里。 现在曦月是已经抱不动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娃了,琅华现在还经常说璟瑟怕不是托她生出来,实际上有一半是曦月的孩子。 平日里红色的宫墙高耸入云,仿佛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将外界的喧嚣与纷扰隔绝开来。入夜后宫墙上的琉璃瓦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宛如繁星点点,给人一种神秘而又美丽的感觉。 启祥宫里,玉妍搬进了阿箬曾经住的主殿中,虽说现在二人几乎每天见面,但她望着之前充满二人欢声笑语的地方到夜里只有她一人还是会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想着想着她又想起了当初和母亲弟弟分别的场景鼻头就忍不住发起酸来。 正当她愁思要往更深更浓处蔓延时,贞淑带着一身寒气匆匆推门而入。 玉妍上前,握住贞淑的手,眼神焦急语气急切的询问:“怎么说?” 贞淑喘了口气定了定神扶她坐下赶忙把自己得到好消息说给她:“主儿,使者说他们确认公子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人没有大碍的,您不要太担心。” 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玉妍拍拍胸口也给自己定了定神。 随后贞淑交给她一封信,这次的家书和往日不同,由她母亲执笔而成。 “母亲的??”玉妍惊喜。 “是,错不了,使者亲口说的!!”贞淑重重的点点头,催她快打开看一看写了什么。 玉妍的看着熟悉的笔记内心涌起莫大的满足感,她眼神里的喜色一直随着字迹往下,到中间时她皱起了眉头,到最后又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看完,她把信纸折叠起来放到烛火上方焚尽。 贞淑:“主儿,老夫人信中写了什么啊?” 玉妍:“母亲说弟弟恢复的很好,世子对他照顾有加;也提到我这么多年无所出是觉得我还在介怀当年不顾我意愿送我来京的事,她怕我日后在宫中没有依靠,想让我有个自己的孩子。” 贞淑:“奴婢听使者说王上好像又在寻找能入京的女子,想来是看主儿现在不去献宠争下届太子之位,觉得您不好控制想另外找人代替您!” 玉妍冷笑一声,语气里是充满嘲讽和蔑视:“哼,老匹夫,她怎么不把自己的女儿送来?太子之位!他倒是异想天开,堂堂天朝上国怎么会让一个拥有外族血脉的孩子继承大统,痴人说梦罢了。” 贞淑:“主儿和娘娘们相处和睦,如果没有王上的烦扰倒也自在,奴婢担心他们真把人送来会生出乱来打破现在的平静。” 闻此言,玉妍眼露杀机:“那到时候可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什么王上世子,我看都是些只会躲在女子身后的乌龟。” “姐姐,你睡了么?” 听得婉茵在门外喊,贞淑忙上前开门。 玉妍又换上往日的热情笑容:“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来,我以为你都睡下了呢!” 婉茵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最近不知怎么了,一个人夜里总忍不住想东想西的睡不着,看你屋里还亮着就想过来同你一起。” 贞淑和惢心铺好床后就一同在床下给两人守夜,本来之前还烦恼连连,现在兴许是有人陪着倒安心了许多,二人聊着聊着想起往日里好笑的好玩的心情又好了许多又忍不住商量起明天后天的玩乐,说是好些天没见贵妃,得让她请大伙听戏才是。 窗外的风扫去宫墙里的一些碎雪,屋内四人梦里又美又暖。 冬日的夜晚,总是格外寒冷。寒风凛冽,吹得人瑟瑟发抖。然而,在这样的夜晚,却有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洒下清冷的光辉。 青樱看玉妍殿中的烛火熄灭,不顾烟霏的劝阻披了一件暗色的披风冒着寒冷就出去了。 她提着灯笼,七拐八绕,走了好一会儿来到她住了多年的冷宫。 深浓的夜色里她看见冷宫侧边有个黑影,想必是他了。 “凌云彻!!”她小声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那团黑影听见她的声音立刻快速移动到她面前,凑近了借着月光和灯笼的光看清楚确实是凌云彻,今晚的他看起来有些憨。 “臣给常在请安!”他刚要作势跪下行礼青樱就打断了他。 青樱:“这么晚你找我来,究竟是何事啊?” 凌云彻扭捏着但此时人已在眼前,也容不得他反悔,于是他硬着头皮吐露目的:“您之前说的要帮奴才谋一个好的差事的话不知还作数吗?” 青樱:“当然,只是现在我还未见得皇上,所以还需要些时日。” 凌云彻迟疑了下又继续追问:“大概需要多久,常在可有把握?” 青樱:“”嗯。。。。短则三四日,长则六七日吧,不说十足倒有七成。你怎么这么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凌云彻:“让您见笑了,不瞒您说,臣是为了嬿婉才这么做的,她前几日找到我说了好多,她担心我们在这么下去她到时候出了宫日子就更不好过了,看她这样我心里也难过,可我没家世背景,宫里只有您这位能说得上话的主子。。。。。。” 说到后头,他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堂堂七尺男儿,如今却要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求前路和爱情,他自己也很不好意思。 青樱也不知道在开心些什么,是因为凌云彻现在有求于自己今后可以进一步拿捏指使她呢,还是自己作为人有人对自己掏心掏肺诉说烦恼呢? 总的不管什么,她不想拒绝他,这个忙她帮了。 青樱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不出一个月就能帮他完成心愿,他且耐心等着就是了。 凌云彻见她如此承诺,之前的担忧和别扭、羞怯一扫而空,连忙向她谢恩。 临走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她。 “主儿,这是您额娘给您的家书,您收好回去慢慢看吧,臣先走了。” 说完他近乎于小跑的离开,逐渐消失在了黑影里。 青樱提着灯笼沿着来时的路静悄悄的走回去。 想起刚刚凌云彻那样她就忍不住想大笑,这人真是各有各得姿态,明明知道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却能在这样的夜里来求她。 明明是交换利益却被他搞得两人好像莫逆之交一样。 求完了要到了承诺才把可以一早给她的家书递上。 嘴里叫着自己“主儿”,动作上可是把自己当个冤大头。 青樱一路走一路想一路笑,越笑心里越冷,越冷她越觉得舒服。 她,大概还是在这样尔虞我诈的环境里会舒服一些吧。 曾经她觉得自己有些执拗有些疯,现在她又觉得自己有些阴险狡诈,如果这样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她不介意再恶劣一些。 她抬头望了望那轮在夜空中遥遥照着她的月亮,她似乎感受到月光把她内心深处某片从未被关注过的浪潮牵引着翻腾起来。 她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舒服,这样的夜让她的情绪更复杂。 阿箬恶梦惊醒 弘历烦见青樱 这一路上,青樱内心的心魔终于冲破桎梏奔腾而出,那是一头巨大且黑恶兽,青樱看着这头巨兽约上城墙,如在无人之境处肆意奔跑翻滚嚎叫,那极尽奔放舒展的姿态好似在向世人宣告从今往后没有什么能降伏住它。 出嫁至今,她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如此酣畅淋漓的快乐。 好一阵,巨兽似乎是玩累了收了兴,眼神逐渐由刚才的兴奋转为平静,鼻孔开始均匀的扩张喘气,瞥头看见青樱就朝她慢慢走去。 青樱仰着脖子一言不发的望向它,它从喉咙里发出只有她听得到的阵阵低吼回应。 青樱放下灯笼解开披风,她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巨兽,一边张开化出锋利指甲的右手插进自己胸膛里抓取出一颗流着血还在跳动的心,她将她的心递给巨兽。 巨兽的眼神再一次兴奋起来,它先是低头凑来围着那颗心前前后后的嗅了一圈,好似那是什么难得的珍馐不忍一口吞下极力忍耐着,但抵不住它的双眼越来越红,眼神里又开始变得兴奋甚至有些癫狂起来。 青樱看着眼前这座巍峨黑山在浓夜里颤抖,嗅来嗅去,巨兽终于忍不住张开带着獠牙的大口将她的心一口吞下。 青樱露出满意的笑容,她嘴角上扬,呵呵出声,眼神中透露出十足的欣喜和满足。 巨兽一副意犹未尽的舔舔爪子,紧接着向夜空中发出一阵急促的嚎叫后化为一团黑气迅速钻入了她的胸膛。 青樱重新系好披风的带子,拉起帽檐,拾起灯笼继续向前行走。 “妖孽!!!”阿箬大叫一声从梦里惊醒。 “主儿,您做噩梦了吗?”静萝听到动静马上从地上弹起,她一把掀开帷帐,看见阿箬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阿箬被自己的梦吓醒怔了好一会儿,她的心咚咚直跳,好似要从嗓子眼里冲出来一般。静萝唤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神智。 “静萝,我看见她自己破开胸膛取出一颗滴着黑血的心。” “主儿,没事的,梦里的事是做不得数的。” “是梦?”她紧握住静萝的手不断和静萝确认。 “是的,那是主儿您做噩梦了,奴婢陪着您,不会有事的。” 阿箬咂吧着嘴里安神汤的味道重新躺下回味着自己刚刚的梦还是有些心惊,梦里的青樱笑得和前世宣判她极刑的那副样子一模一样。 第二日,内务府。 “静萝,您怎么才来,等你好一会儿了。”贞淑看见姗姗来迟的静萝马上小跑着上前迎接她。 只见静萝眼下已片乌青,神色疲倦的说:“昨儿夜里主儿被恶梦惊醒到后半夜才睡着,我不放心就早早的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来看,到现在拢共没睡两个时辰,头有些晕。” 贞淑伸手揉吧揉吧她的脸,拿出随身携带的薄荷脑油在她鼻下晃了一晃。 “啊。。。。啊秋!!”静萝突然神醒。 贞淑收起小瓶子,又捏捏她的脸:“现在不是阿秋,是阿冬,快跟我进去。” 内务府总管秦立正仔细的点着手里的明细,看见二人进来马上放下簿子,一脸热情的迎上去。 “哎哟,两位姑娘怎么亲自来了,这冰雪未消的大冷天这些琐事打发个小的来就行了,实在不行我让手底下的人给您们送去就行。” 三人如在王府一般既是互相客气,又是互相体谅的聊起。 “这些是慎妃娘娘的,这些是嘉嫔娘娘的。” 正点着自己宫里的东西,贞淑却突然瞅见隔壁桌上放着一对衣料不像衣料的布料。 秦立:“哦!那是那拉常在的,前几日她身边的宫女过来说这个月的衣料都不要,全换成用来制作经幡的料子,说是要为太后,皇上和皇后娘娘继续诵经祈福。” 昨夜自己的主子被那人搅了好梦心神不宁了一夜,现在偏偏看见她的东西听到她的称呼,没睡好的静萝气性比往常大了些脱口而出:“真是转了性儿了,这会倒殷勤得很。” 秦立正纳闷呢,这几日没听到后宫有什么新鲜事呢,怎么姑娘到嗔怒了起来。 贞淑:“公公别见怪,昨夜慎妃娘娘被恶梦扰了安宁,她现在正半梦半醒着呢!” 秦立秒懂,他正要去说几句好话帮静萝消消气,就看见青樱已经站在了门口。 “奴才?奴才给那拉常在请安。” 青樱脸上柔和的有些不自然,但不仔细看也察觉不到什么不对劲:“起来吧,秦公公,我要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秦立:“常在之前交代的已经备好了,这些是一个月的量,您数数!” 青樱:“公公做事历来周全是合宫上下都知道的事儿,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她让烟霏拿上自己的那堆布正要转身离去时突然停了下来,她挑眉望向静萝:“静萝,劳你转告慎妃娘娘若她总是心神不宁导致也不能寐,不如也好好的抄经念佛试试。” 蹬鼻子上脸,这是挑衅。 静萝按下心头的怒气,冲她笑盈盈的行了个大礼直直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谢常在关怀,奴婢相信宫中只要有娘娘诚心祝祷便能人人安宁,太后此举福泽六宫,奴婢们同披恩泽。” 青樱听罢咧嘴一笑,冲她点点头就带着霏烟离开了内务府。 贞淑:“我看她刚刚那眼神好像在和你说咱们走着瞧一样。” 秦立:“姑娘哟,你今日是有些失了分寸,不过不要紧,若是有人问起来,咱们仨一起打个马虎眼过去就成。” 启祥宫里,玉妍正一手拿着医书,一手抄录着上面的方子,她正拉着婉茵一起研究驻颜的秘方。 惢心上前接过她手中之物放到桌上,拉她过来一起坐下取暖。玉妍把一杯刚刚温着的奶茶递给她饮用。 贞淑:“主儿,奴婢听静萝说昨夜慎妃娘娘被恶梦惊醒,梦是关于那拉常在的,今日我们一起在内务府取东西正好和秦公公聊了起来,不巧被她听进去了,临走她还和静萝发生了一点口角。” “什么?”玉妍停下手头的动作和婉茵对视一眼,把书和笔一放示意贞淑继续说。 贞淑端着奶茶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认认真真的都讲了一遍。玉妍当即就拉着婉茵直奔翊坤宫。 果不其然,二人到时阿箬主仆一脸疲态,虽说静萝出去走了一圈醒了神,但宫内暖烘烘的,阿箬一个哈欠,她也马上跟着第二个哈欠,主仆两还被自己斗笑了,全然忘了这一切是因何而起。 听得来人通报,阿箬赶忙揉揉眼睛打起精神坐好。 玉妍:“静萝,去给你们主儿上一杯浓浓的茶来。” 阿箬:“我没事,你不用。。但。担心!” 语毕又是一个哈欠。 婉茵:“比起你没睡好,我们更担心你竟做起了关于她的恶梦,还有你知不知道她今日冲着静萝说的那番话,我看她是故意挑衅你。” 阿箬:“她要来就来,我怕她做什么,今日的事静萝刚刚给我说了,我寻思着她现在也不能把我怎么样。静萝也说了她自己回的话确实不妥,我们商议着待会儿高调去慎刑司一趟自己领个罚也好跟她齐名。” 玉妍:“待会儿咱们一起去,以后万一被问起来也有个见证。” 婉茵把手中揉作一团的帕子放在桌上恼怒起来:“她不出来还好些,怎么出来了明明没做什么倒搅得我们又不安宁了?” 阿箬奄奄的喝着茶:“她就宫里的一祸害,还是属鱼的,沾着点水就能蹦跶,你往她身上泼一盆她就能蹦起来去跃龙门。她今日说的那番话是明着给我下战书呢!” 玉妍:“那你打算怎么办,可有法子?” 阿箬抬头想了一想,然后翻了翻眼皮:“没有!” 玉妍:“你啊你,居然被她弄成这样,不如我们找皇上去?” 婉茵:“现在?” 阿箬揉着太阳穴表情有些痛苦:“也太着急了吧!” 玉妍坏坏一笑:“我也没说现在啊。等她见了皇上后咱们去~。” 养心殿外,青樱还是如前几日一样跪在外头大声说着给弘历请安磕头的话,屋内的弘历正捧着一本书细细看着,被她这么一喊兴致全无。 他挠挠脑门一脸不悦的把书放下准备叫来李玉过来问罪,但他看李玉这会儿正在边上无奈的望着他才回过神来。 “李玉,你说朕该出去看她吗?” 李玉万分小心,生怕再给刚刚下了怒意的皇上惹出其他不痛快:“皇上,娜拉常在说了您看与不看,她都会在屋外请安磕头满108天。” 弘历捏捏眉心,心中说不出的烦躁。 天啊,她居然要来喊上108天,她不累自己都要被烦死了,后悔放她出来了,还是待冷宫里安静些。 “李玉,你去传朕旨意,让她回自己宫好好待着去,别再来烦朕,否则朕绝不轻饶她。” 屋外的青樱边磕头边留意着里头的动静,听得一阵小小声的交谈,她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这请安磕头本来可以快速完成,但青樱目的不纯所以整个过程是拖了又拖。 有时弘历与朝臣商议,她美其名曰不便打扰暂启静音模式,在外一等就是一两个时辰,等得她腿麻也咬着后槽牙撑着。 等人走了她又如前天一样慢吞吞的来一遍,要多做作有多做作。 前几日王钦当差时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想劝她回去得了,哪知才劝完她又用比先前更大的声音来了一遍,王钦摇摇头赶忙回到弘历身边寻求龙气庇护。 今儿李玉当差,青樱见这李玉不似王钦那般老辣,一副年轻模样看起来就好拿捏,她索性更浑了些。 她装出一副千百年祈愿只求见一见枕边人的苦情样子,又是跪着向前捧上那些经幡又是对着李玉挤出两行泪来。 李玉看她这副模样又是个主子,自己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他只能进去告诉弘历说你的那拉常在带着自己做了一天一夜的经幡在外头又是给你祈福又是给你磕头只为见你一面的可怜样。 弘历越听越上火,这哪学的以退为进的臭德行,差不多得了,前几日来聊表下心意就算了,这会子不是正倒逼着他去见她吗? 罢了罢了。 弘历还是决定见她一面让她死心。 “朕让你回宫,你还在这儿,难不成你要抗旨不成?”弘历怒喝。 青樱忙爬到他面前又是哐哐两个响头:“皇上,您让臣妾回宫好好待着,臣妾听到了,可是臣妾还是想把自己亲手做的经幡送给您,亲眼看着宫人挂在您的养心殿,望神佛能保佑您康健顺遂,时时舒心而已。” 只要面对弘历,青樱就会不自觉的换上一副小女儿姿态,话变得黏黏的,表情变得娇娇的,当然这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的。 弘历:“你的心意朕明白了,这些经幡自会安排,你且回去,莫要在这打扰,否则朕一定严惩于你,听到没有。” 青樱:“臣妾遵旨,臣妾马上就回宫去,天气尚未回暖,请皇上注意身体,臣妾告退。” 青樱表面乖顺服从着,心里却扬起一阵不悦,哼!要不是为了位份权利,你以为我愿意理你不成。 李玉:“皇上,那拉常在的这些经幡看着好是好,可都挂养心殿着实有些不像话啊?” 弘历想顺着李玉递来的台阶就下,他抓过那堆东西瞅了一眼,看上面的针脚还算细密,经幡布料也熨烫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是用心了,刚才那股怒意被逐渐平息下去。 想起她在这么冷的天一针一线熬红着眼做出来的终于是于心不忍就让李玉收好了拿去安化殿放着。 一介帝王却与小小的一个后妃置气,怎么想都有些不得体。 被“用心”对待的弘历开始自我批评了起来。 烟霏瞧着主子被皇上斥责了出来并没有难过多久,才转身离开养心殿嘴角就扬起了笑。 “主儿,明天咱们还来吗?” 青樱:“明天人不来,你帮我把给皇上抄的佛经送来就好,然后回去把我那几身衣裳翻出来好好打理一番,后面皇上来我要穿的。 烟霏:“主儿,不如奴婢去内务府给您重新领几件衣裳,上次咱们过去我看见其他宫女手上捧着的布料很好看的。” 烟霏像只小麻雀一样在她边上叽叽喳喳,她压制住内心的反感和烦躁,保持着这段时间好不容易习惯的轻柔语气又带着些凌厉的强调:“按我吩咐的做就是了,别让我重复第二遍,知道么?。 琵琶月琴奏心乐,蕊姬出气压青樱 风吹一阵,紫禁城里的雪就融化一分,天空变得格外湛蓝,阳光也变得更加温暖。 咸福宫里传来声声琴音。 曦月:“这里这么弹你觉得怎么样?” 蕊姬沉思片刻:“有些陡然而起,像被石子激起的水花略显突兀。” 曦月:“那我改一改,换成这样如何?” 曦月轻轻拨动着琵琶的琴弦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她手指伴着琴弦时上时下,时按时放,她的手腕一会儿如流星下落而低低垂下,一会儿又如仙女提纱而慕然抬起。 蕊姬:“嗯嗯嗯,这个好这个好,比刚刚更耐人寻味\" 曦月:“好,咱们再来一遍,我弹到这儿的时你就把刚刚那一段加进来。” 语落,音起,一段旋律缓缓流出,如一湾清澈的溪水蜿蜒而下滋润进了门外驻足欣赏的弘历。 一曲结束,二人意犹未尽中屋内传来阵阵鼓掌叫好声。 见皇上驾到,二人忙福下身行礼,曦月瞪了一眼双喜正要责问为何皇上来了都不通传时就被弘历牵着坐下。 曦月:“皇上今天这个时候过来,难不成要让那拉常在在养心殿外空等了?” 见自己被爱妃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打趣,他嘴上说着该罚,手却不肯松开她的手。 弘历:“朕瞧你现在不似往年羸弱,刚摸着手也不那么凉了,看来皇后之前从宫外请的大夫确实医术精湛,等过几日朕跟皇后说说让他再来给你看看。” 蕊姬:“皇上不如明日就宣那大夫进宫吧,这几日二阿哥感染了风寒一直咳嗽不好,臣妾瞧着皇后娘娘忧心忡忡的,定是那太医院没用,治了几日都还没好。” 此时太医院的里一位头发胡子花白正在专心致志配药的老太医不知为何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把周遭几个同僚着实惊了一跳。 提起永琏和琅华,弘历才想起约有三日未去长春宫看一看了,之前只听琅华说小儿风寒不打紧,着算起来快五日了还不见好,不免有些担心。 唉,这几日被青樱闹着和国事缠着到底是疏忽了,他一边为自己找着借口,一边又内疚不已。 今日幸好被白蕊姬提起,否则要想起也是躺下后的事了。 “给皇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给玫娘娘请安。” 用璜的出现打破了三人担忧长春宫的低气压。 曦月搂过儿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确认了一遍孩子今天和往常一样,又看着跟在后头的嬿婉还拿着一件披风才安心。 “春寒料峭,稍不注意就会病着。”,永璜已经是非常习惯了额娘每日的例行检查和叮嘱,抢在她开口前就教书先生上身摇头晃脑的吟着她的老调。 眼见这番母子逗趣的场景,弘历又后悔起怎么没想到该早早的把永璜交给曦月抚养。 曦月:“还是嬿婉细心什么事都能想着,要不然病了饿了可难受了。” 眼见皇上前来本就有些紧张而站在角落里的嬿婉听得贵妃娘娘当中夸奖了自己就站出来谢恩,曦月向来信任欣赏她伺候大阿哥用心,在宫里受了得了夸受了赏也不轻狂,因此对她格外关照,吃到用的都比其她的宫女好些,不过嬿婉倒是时时把之前进忠教的放在心上,谨守着阿哥身边宫女的规矩一步也不僭越。 今日曦月想起之前内务府送来的布料有两匹淡粉如春桃色的十分称她就赏了让她拿去好好做两身春装。 嬿婉得了赏心里自然欢喜,在曦月面前更是乖巧服从的行礼谢恩。这一切曦月觉得稀松平常,但是看在弘历又是另一番光景。 这个低眉顺眼,柔柔弱弱、说话声音轻柔婉转的小宫女在草木吐着嫩芽的春日里打扮锝如刚吐蕊的桃花一般在行宫里穿梭行走,她行走时淡粉的裙角就随着身体扬起纷飞再落下,就像一只蝴蝶时远时近的引着她。 弘历陷入自己的想象中没多久就被这主仆三人讨论准备了那些东西要哲敏皇贵妃忌日的当天去安华殿祭拜的话题给拉回了现实。 “贵妃啊,你们备好了到时候朕陪你们一起去!”,他不经意的瞟了嬿婉一眼说。 曦月眼神一亮,捏着永璜的小脸转头看向弘历,她眼神明亮,语气欢快:“那感情好!到时候臣妾就命人去请皇上!” “薛谢额凉!”永璜开心的由着曦月像捏泥人一般对待他的脸蛋,自从有了这个贵妃额娘,他就染上了梦里欢笑的毛病,如果上苍允许,他愿意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家和万事兴,说的就是如此!”蕊姬也被这幕母慈子孝的场景打动,虽然曦月的举动在她看来有些调皮。再过两年自己的儿子长大了估摸着她也会这样。 弘历:“玫嫔说的是,家和万事兴就是眼前这样,朕想起自从你生下皇子后宫里就喜事连连,说起来朕这两天也没去看你,不如今晚就去你宫中用膳,好好陪陪你们母子。” 白蕊姬眼珠子一转,眯着眼睛笑道:“皇上这样体贴怎么都不见见那拉常在呢?我们都知道她日日为您祝祷,还煞费苦心做经幡之事,都很感动呢!” 弘历瞧着她,怪不得她爱往曦月宫里跑,原来是这两人某些时刻脾气秉性和那小心思如出一辙。 永璜出去后他也学着曦月的样子去捏蕊姬的脸蛋:“瞧你这轻嘴薄舌,非要拿朕的糟心事来揶揄朕不可,一天跟着贵妃好的不学学坏的。” 曦月看她脸被捏的红红得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拿着帕子擦擦眼角没忍住流出的泪珠嗔怪:“皇上只管恼了妹妹去,怎么还带上我了呢,臣妾该死,不过臣妾也好奇皇上什么时候才愿意见那拉常在呢?” 倒不是说六宫嫔妃有多关注青樱,只是她们这辈子都困于这宫墙里难得出去日子实在寂寥罢了,就算是曦月、蕊姬这样活泼性格的人都不免生出空洞无聊之感。 眼下宫里有桩趣事儿,刚好当事人之一在这又不会生她们的气,自然是要做第一批吃瓜人。 弘历收了刚刚玩闹的心一脸认真起来:“说起来她自出了冷宫还算安分,也未见生事,虽说前几日嫌她烦人,但细细想来也是为了太后、朕和皇后,想来她是真的再悔过发善心,朕想着差不多也该给她点回应,以免叫宫里的人看了议论。” 蕊姬:“皇上,臣妾与贵妃姐姐前两日陪着慎妃姐姐带她的贴身宫女静萝去慎刑司领罚,说是静萝因为照顾梦中惊惧的慎姐姐白日里没醒过神来对那拉常在失利了些,慎姐姐觉得是自己管教不严所以连着自己都自罚了三个月月俸呢!” 弘历:“慎妃梦中惊惧?朕怎么不知道,怪不得昨日去看她不像往日那般精神。” 曦月:“皇上你又不是不知道妹妹最懂分寸,这点事儿她哪会跟您说啊!” 蕊姬:“姐姐言之有理,要不是那拉常在让静萝转告慎姐姐多抄经念佛,静萝也不至于对她失礼,她在抄经是悔过,慎姐姐又没错抄哪门子经悔哪门子过。” 说完她眼角瞟到曦月缩在衣袖里朝她竖起的大拇指。 弘历:“二阿哥风寒未愈,慎妃又梦中惊惧,我看事不宜迟,早点把大夫请进宫来好好看看朕才安心些。” 说着他又指向蕊姬:“还有你,每日出门多加件衣裳,刚刚朕进来看你还被冷风吹得哆嗦了一下,晚上也让嬷嬷好好照顾着孩子。” 蕊姬:“臣妾遵命,定会好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 说完,弘历又叫来李玉:“李玉,你去告诉那拉常在,就说朕明日先不见她,让她这几日依着太后吩咐继续去安华殿好好念经,等大夫进宫诊完她们几个大大小小的再召她过来,另外,也叮嘱嘉嫔好好看着她,不许她乱跑。” 蕊姬自己的无心之举居然替姐妹出了气还挡住了那厮快到嘴边的鸭子飞走了就开心,要怪就怪她人品差运气差,自己和贵妃都没想到今日皇上会过来,自己只是提了那么一句就能让她这几日的苦心化作泡影,不是她白蕊姬手段厉害,而是她青樱活该。 弘历:“行了,时候也不早了,贵妃就也要带着大阿哥好好用膳了,朕就和玫嫔先去回永和宫。” 白蕊姬陪着弘历出了咸福宫,刚刚在温暖的屋内有些混沌,出来深呼吸一口回味着今天这音律袅袅、笑语吟吟的一天觉得心中松快了许多。 不经意间她又想起了魏嬿婉,脑中一只小粉蝶在飞舞萦绕。 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他吟完这句诗又期盼的说“冷了一个冬天,朕盼着春日早些来。” 白蕊姬听后只是笑笑不语,傍着他往永和宫的方向走去。 而跟在后头的进忠脑子已经在飞速旋转,这若有似无的机缘,该怎么让嬿婉牢牢的抓住攀上呢? 启祥宫内青樱殿内。 看见李玉前来的身影,青樱不断的呼气吐气好按住溢于言表的欣喜。 可看着李玉离去的背影,青樱直接顺着门槛滑坐下来,她用手托着腮一语不发,任凭一滴泪滑过脸颊。 受了嘱托的金玉妍出来正好看见她这副模样就心生厌恶,最近几日也不知怎么的,她好似被阿箬传染了一样看见她就来气,真想把她塞老家的酱缸里。 玉妍:“瞧你那副矫情样是做给谁看呢?宫里的规矩你不知道吗?日日去打扰皇上还不够,如今只是做出这副模样难道你是在怨怼皇上吗?看来本宫要好好教你以免你连累本宫和婉贵人!” 见金玉妍怒火中烧得要冲过来撕了自己,青樱顿时腿软认罪:“嘉嫔娘娘息怒,臣妾这就进去不惹您心烦动怒。” 金玉妍火一样的暴脾气青樱是没招的,这个宫里的女人大多都端着雅着成了习惯,就金玉妍不一样,她如果是小小生气一般一笑了之,一般生气就一个白眼,更生气就骂几句,非常生气就直接就地正罚。 眼下她已经动了调教她的心思,青樱只能乖乖夹着尾巴溜了进去躲开她。 宫里的奴才敬她又怕她,她见了谁有难都会帮一把拉一把,可要是不小心犯了错踩在她脾气上那就等着挨罚吧。 之前阿箬和她同居一宫时奴才们就不敢造次,如今这启祥宫她当家,一个个的没人敢偷奸耍滑。 别说她了,就她身边的贞淑就不是好惹的,婉茵刚搬来时有个新来的小太监依着她和惢心都是好性就不好好当差,贞淑看见二话不说就让人拖去慎刑司领了顿板子养了好些天才能下床走动,打哪以后宫里的奴才更没人敢有别的心思。 青樱咬着牙绷着神做作了那么些天的心血就这样被百蕊姬三言两的打散后颓了半日。 烟霏看她不吃不喝的坐在窗前呆呆朝外头望着,以为她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心中难受忙照着话安慰她。 可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又一直活在阳光下,哪晓得阴暗虚伪的人心里的沟壑有多深。 她好心好意的说了许多,青樱只冷冷的让她闭嘴。 在青樱眼里,她就和当年的阿箬一样令人讨厌恶心,一个卑贱至极的下人居然想左右主子的心思,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青樱又陷入自己的苦情情绪中,在她现在心里,她又成了那个满腔热情得不到回应还被一众妖姬诋毁打压、受苦受难的嫡妻。 那天夜里生出的巨兽在她胸膛里暂时睡过去了。 她想她此时也是茶不思饭不想,想念夫君不得的女子了,又惨又美又招人同情。 也许千百年后会有人用诗词描写吟唱她。 “咕噜咕噜。” 一阵动静颇大的声响打断了她美强惨女主的臆想,烟霏离她至少三步远的距离都能听见了。 见她还一动不动的坐着,烟霏上前询问她想不想吃些什么。 怎么不想,她想吃的东西太多了,最想的还是燕窝,可她现在就常在的份例能吃的也有限。 青樱:“你去端几碟白玉霜方糕来,再取一壶热牛乳。” 烟霏连忙端上,上一秒正担心她会伤心难过导致食欲不佳时,下一秒她看见青樱对着这些东西眼露青光,一块接一块,一杯接一杯。 她的嘴唇好像很忙似的左右要兜着掉下来的残渣。 她的牙齿好像退化了一般完全不管用,进口了象征性得动两下就吞下去。 风卷残云扫完一顿,青樱打了个嗝觉得疲乏,甭管今天发生了什么难过些什么,她现在要睡一觉再说。 烟霏回想着她刚刚的吃相极力确定着早膳咱们主儿是真真切切用过了才是。 永璋看二哥 阿箬教静萝 “永琏乖,咱们把药喝了!” 永琏坐在床上身子靠着素练十分听话的喝着琅华喂到嘴边的汤药。 小半碗药喝得干干净净,中间只皱了几下眉头并没喊苦,他喝完问琅华大夫什么时候能进宫,他想早些好了跟哥哥姐姐还有弟弟一起去读书。 “请皇额娘安。” “弟弟!” 躺了几日的孩子看见平日里最好的玩伴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永璋来了,快过来皇额娘这里。” 琅华把药碗递给宫女朝永璋伸出双手。 永璋像小鸟归巢一般跑进琅华怀里抱住琅华皇额娘、皇额娘的叫。 琅华摸摸他的头又朝门外的方向看了看,发现绿筠并没一起前来,看来这孩子是自作主张啊。 永璋看看她又看看永琏:“皇额娘,二哥的病什么时候能好?我这几日好想二哥和您,可额娘说了不许我吵着二哥休息不让我来,刚刚我趁额娘和仪娘娘再说话才自己来的。” 说完他撒开环着琅华的手靠着永琏坐下,然后为永琏把被子提起来盖到他身上:“二哥,你快好起来,然后我们一起去找姐姐和大哥放风筝,额娘说再过些日子花都开了就是放风筝的好时候。” 永琏:“弟弟,我每天都想你,不过要先等大夫进宫了给我开了方子喝下才能好” 琅华看着两个孩子如此兄弟情深心情好了不少,永琏和永璋从小互相陪伴长大,两人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一定会想着给另外一个留着,也就是这几天永琏病了没见面,否则天天都形影不离。 琅华细细看来永璋的穿着确认足够保暖才放心,她把永璋重新抱到怀中极为温柔的说:“额娘也好几日没见到永璋了想着永璋,等过几天哥哥病好了你俩再一起去读书玩耍好不好?” 永璋头靠在琅华肩上:“皇额娘,永璋觉得您这几天都瘦了,您要好好注意身子!” 琅华扶着他的头像以前抚摸永琏一样抚摸着他:“皇额娘过几天就好了,永璋不用担心,倒是你这么跑出来不怕额娘担心吗?” 永璋可是做好了计划才出的门,他十分肯定:“我出门的时候给额娘留了字条,额娘看见就会知道,额娘不会生我气的。皇额娘,永璋今晚能留在长春宫陪哥哥吗?” 怪不得往日里生龙活虎的小家伙现在变得如此粘人,原来他是打定了主意不回去。 如此筹谋只为来探望永琏,真的是服了这个小鬼头。 琅华想起从前在他和永琏在一块玩,不论是在自己这还是绿筠那,他俩玩累了就你靠着我我靠着你睡在一起,醒了还要看看彼此在不在身边。 这都是他俩小时候的事了,这娃娃风吹一下就长大了,真是岁月匆匆过。 “好,待会儿咱们先陪哥哥一起用膳。”琅华抱着他轻轻答应着。 有了永璋陪伴,永琏胃口也好了许多,咳嗽也不像之前频繁,琅华觉得今日的膳食滋味真好。 第二日,大夫进宫来先是仔细翻阅了他过往的脉案和最近的饮食记录后才细细给他看诊,比一般的小儿风寒厉害些,幸亏照顾的仔细,没有再受寒,否则定会往小儿哮喘的方向恶化。 还好还好,还有的治。 琅华接过方子把他的嘱咐仔仔细细记下终于是重现了往日的笑容,几天的疲累被大夫的话一扫而空,也终于是看起来精神了些。 看完永琏,大夫又马不停蹄的去看阿箬,一顿望闻问切下来发现阿箬好得很,说她恶梦是白日里想得太多了而已,方子都没给她开,让她就喝着太医院安神的汤药即可。 至于曦月,身体是比从前好了不少,不过强身健体的计划是不能停的,永璜边听边表示从今以后他要和额娘一起锻炼,一定要让额娘健健康康的陪着自己。 听完大夫的汇报,弘历把心放在了肚里,大大小小的没什么大碍就好,厚赏完大夫后他决定去看看阿箬,身体没什么问题那就是心里的问题,他这真龙天子得去给爱妃镇一镇。 得嘞,起驾翊坤宫~~ 自打上次发了恶梦后,阿箬会频繁密集的想起前世的点点滴滴,想一起气一次,以至于现在听见青樱的名字脑中就像竖起了一根大号的弹簧震得她整个人都有些抽抽。 静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主儿也是过于忧虑了,她现在不过一介小小常在,任她如何也于事无补,主儿要是实在讨厌,明日奴婢去请嘉嫔娘娘重重责罚她一顿就是了。” 阿箬披发而坐,不像寻常时候梳起精致的旗头,本来是打算看卷书定定神,不过手中的书卷却许久未翻一页,再看她还是倒着拿的,她眼睛是往书的方向看,但眼神却不专注,一看就是心里想着别的事。 也不知是挨着曦月和玉妍久了还是她恢复了原来的本性,她今日也没了往日的仪态冲着书本发起了脾气。书本砸在桌上发出的砰饷把她心里的烦闷带走了几分。 小小发泄完后她又快速找回了理智心里怪起了自己失礼,她望着静萝为着自己在宫里一会儿准备汤药一会儿准备熏香,嘴里念着这几日要准备的药膳食材是瞥见往日里两个年纪小些的宫女手脚慢了一些她又过去好一顿管教的忙碌身影心中又升起了另一番歉疚。 宫女们小小年纪就要离开父母家人进宫或者分配到其他王公贵族家里伺候主子,正是对一切好奇活泼的年纪却要守着繁琐严苛的宫规度日,她们大多没有学习的机会不能够识文断字,所以她们能长成什么样大多依赖于主子的言传身教。 被调教的好的自然能多些筹码避开风险,否则也难免落得个凄惨下场。都说自求多福,她们哪里有这么多选择呢? 也是为着自己她才会起了性上了头和青樱拌起嘴来,现在她在宫里把这些能让自己引火上身的话挂在嘴上也是自己没对她尽到责任。 阿箬的脑海里一边想着静萝,一边又想着上一世自己当宫女的种种经历想着不能再耽搁于是把人叫到跟前儿。 静萝:“主儿,您哪里不舒服了,还是想要些什么?” 阿箬:“不是这些,我看现在正好,咱们主仆俩好好说说话。” 静萝不解,但是主子发话了她还是搬来一个小凳坐到她脚下认真的听起来。 阿箬:“这段时间我不好让你也跟着着急,你和那拉氏拌嘴也是因我而起,刚刚你又说了那样的话让我心里觉得对你十分过意不去。” 静萝一听阿箬居然说了这些第一反应是自己平日里没做好给主子添了许多困扰犯了规矩所以罪该万死,她连忙起身对着阿箬下跪磕头,嘴里满是不敢、饶恕之语。 阿箬伏身把她扶起做好,拿自己的帕子为她拭去眼角慌乱的泪珠继续说:“我不是要怪你,是真心的想和你说声抱歉,打王府里你就陪着我任劳任怨,久而久之咱们脾气秉性都如姐妹一般,可是近来我的疏忽没提醒你要认清宫里的规矩还去慎刑司领了一顿罚,伺候我要紧可你不能忘了宫规森严下守着自己的命更要紧。” 静萝:“主儿,奴婢跟着您当然事事要以你为主呀?” 阿箬:“你说的这对也不对,你是跟着我,可你别忘了紫禁城里正经主子只有太后、皇上和皇后,你进了王府是王府的人,进了宫就是皇上的人,你事事以我为主没错,可是却不能因为我犯了糊涂将自己置于险境中,天大地大哪有自己大呢?” 静萝刚成为婢女时教习的嬷嬷就天天耳提面命的给她们灌输主子比天大,她们所有的光荣就是当主子的忠仆的思想,所以阿箬的一番话让她有恍然,她从来没想过可以把自己置于主子前,她每天睁眼就是怎么伺候好主子。 阿箬握着她的手继续说:“你记着,从今往后你得守好宫规想着自己,不可再和她或者其她嫔妃起冲突,见了她要么躲开要么就规规矩矩的依着礼来,我不要你牺牲自己为我去出眼下的气。我和她以后不论发生了什么都要记住守好你自己是第一要紧的事儿,切勿随意牺牲,知道吗?。” 静萝:“主儿,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阿箬:“在我这你为了自己好好打算才是应该,没有人天生就该为奴为婢,别的宫里我管不着,咱们宫里你们几个我得好好顾着,等看到好的男子了就把你们送出宫去好好过日子。” 静萝见主子为自己如此打算感动得难以自抑,她把头伏在阿箬膝上说着自己才不离开她,要在宫里一辈子陪着她。 阿箬责笑说她现在是还没有遇到令她心中欢喜的男子才会说这样的傻话,到时候怕自己不说她就惦记着出宫成家去了。 静萝见自己被主子拿去说笑了脸上有些臊,再一想她既然能开玩笑了那就是好多了,主子好了她就高兴,于是她欢喜的跑去厨房要把早早炖上的汤给她端来,等用完了再给她梳个美美的妆去御花园里看看花闻闻香才对。 她伺候着阿箬梳妆打扮好正要起身出门时恰巧看到弘历来了,听得她有了精神想出去走走也不介意自己会累便陪她一块儿过去。 今日阿箬穿着之前玉妍送她的那身衣裙,也许是天气晴好光线得宜的缘故,弘历觉得她比往日更显清醒动人。 几日未出门,阿箬看着御花园里一片早春气象心中顿时开阔疏朗起来,看来自己并不是全然被那位忧着,而是自己把自己关起来不经意见走了死胡同了。 “春犹浅、柳初芽、杏初花。” 她不自觉的吟出声来。好似忘了身边还伴着个人。 弘历:“早知道朕昨日就带你出来逛逛,昨日的春光不逊于今日,吹来的风也和煦温暖,你若来了只怕是能早一日开怀些。” 阿箬:“昨日有昨日的机缘,今日有今日的,臣妾看今日的春光也醉人的很。” 弘历:“现在想的开了,怎么之前会被一个梦扰得几日无法安睡呢?” 阿箬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却想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所有的事,你那青樱还是如懿的实际嘴脸多恐怖你不知道?难不成真就被几块白玉霜方糕和一曲墙头马上糊住了心眼? 阿箬小小的嗤笑了一下:“皇上怎么这么说,那拉常在要是有这般本事臣妾早不在这里了,再说了,您怎么能这么揣度自己从前的侧福晋呢?” 弘历看她现在嬉皮笑脸的样子本来是想给她点教训,但念在她也算大病初愈就在心里记下了暂且放她一马:“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爱拿她取笑朕?上次是贵妃和玫嫔,这次是你,你们商量好的吗?” 阿箬:“臣妾们哪敢,还不是看那拉常在这一路起起伏伏的太过引人侧目,皇上您又三番五次给她机会有些感慨罢了。” 弘历:“她现在每日念经、祈福、忏悔甚是虔诚,虽说有些做作,但你知道她向来就那样,总得来说也是一个人发了愿变好,朕也不好说什么,由着她去吧。” 阿箬在心里啧啧啧了一番,说来说去还是心里对她有点子念想呗,虽然不多但还能让她有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这可不是个什么好事情。 阿箬接过弘历递来的小花放在鼻下轻嗅“那皇上以后会继续宽恕她吗?” 弘历:“她安分,不扰乱后宫朕也懒得理她,不过这几日你不好朕想多少也有些她的原因,已经打发了人去传旨让她在自己宫里静心一个月,等你彻底好了再让她出来走动。” 阿箬:“皇上自己下的旨,可别说是臣妾央着您的啊?” 弘历:“是是是,是朕的主意,你什么也没说行了吧。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爱使小性,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他把阿箬手里的花取过替她簪在鬓边,真是人花两相宜。 绿筠有孕青樱气 满口谎言骗意欢 青樱这次说好听了是静心,其实和禁足没什么两样,无非就是少了弘历亲口盖章认证要罚她而已,她自己不清楚为什么阿箬做了个梦自己就要受牵连,难道是因为和她的宫女说的那几句话? 现在皇上没见到,自己也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就又受打击,她再是贼心不死也难免有挫败之感。 而令她更为恼火的却另有其人。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绿筠正带着永璋在长春宫和琅华闲聊,突然她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的干呕起来,琅华命太医来一瞧竟是喜脉,喜讯很快传遍六宫,人人称她好福气。 这个消息对青樱就跟水滴进了热油锅里一样劈里啪啦的炸开,本就烦闷难以发泄的情绪瞬间被引爆至顶点,她气得五官变形错位,尤其是那副眉眼更鬼一样狰狞不堪,抄起书桌上的笔筒就往地上砸得粉碎。 砸了一个还不够还想砸第二个时烟霏不顾一切得冲进来拦住她,若是被嘉嫔听见,恐怕又是几百遍得超长佛经等着她抄。 嘉嫔嘉嫔,怎么到头来她是嫔而自己才是个常在???!!! 还有这些女人是会妖术么?怎么一个跟着一个生,生完一个还不算还要生第二个,真当自己不存在吗? 青樱红着眼,用低哑如沙砾一般的声音暗骂道,这段时间所谓的静心统统毁于一旦。 众人聚在绿筠身侧向她道贺之时,青樱已经顾不得体面不体面了,她砸不了有声就跑到床上提着枕头用力摔打发泄,好像一个任性坏了的小孩,直到耗尽了体力才呼呼睡去。 第二日醒来,她看着镜中嘟嘴红眼的样子和当时失心疯的举动不免有些后怕,幸好嘉嫔和婉贵人没听到,否则怕是又要禁足或者罚跪,之前金玉妍气起来用母语骂她的样子回想起来还会忍不住发抖。 这个疯女人,怎么能又美又疯,肯定非人哉。 招架不住的青樱只能在自己的世界里把金玉妍开除人籍降为妖怪才好受些。 压抑憋闷的她好不容易按下心头脑海里七上八下的那些念头和举动,她时时留意着屋外,一听其他人尤其是弘历来时,就装出一副比往日里更虔诚懂事的模样来,如果不是人怂怕疼她真要割块肉下来拿到他眼前以表心意。 熬着熬着,一月之期已到,憋了许久的她也要去透透气,为了给自己打造一个本性清淡性子,她故意避开中午和下午出去闲逛,路上遇见宫人也较从前客气了许多,在一些有点脸面的太监宫女面前她竟然行点头弯腰鞠躬的礼,着前后的巨大反差一度让她成了紫禁城里话题人物。 卖力搓衣服的宫女说青樱是得了菩萨的保佑生了慈悲之心; 推车的小太监说青樱是为了报答皇恩所以为皇家积善积德; 打扫长街的小太监说青樱本来就是好心之人,只是恩宠少了; 正在清点物料的掌声嬷嬷只当作没听见没看见,心里却呸了一声说本性难移、演戏成瘾。 有的没的议论你传我,我传你,终是如青樱愿传到了弘历耳里,弘历还秉承着原来的态度,只要她不作妖就不会苛待她,但愿她真心和睦六宫。 弘历喝完意欢带来的冰糖燕窝就和她提起之前陪阿箬早春赏景别有一番滋味,见心上人如此风雅她决定也去看看,虽说是不同时间去的,但同一个地方两个心意相通的人前后光顾怎么不算是夫唱妇随呢? 烟柳烟外晓寒清; 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 肯爱千金轻一小。 满园春色中,她徐徐行走,轻轻吟诗,皇上赞过的美景,她是要细细品鉴回味的,所以当她满心满眼在脑海里重叠着两人游园的场景时并未注意到前方的青樱。 青樱行礼起身后她才回到现实中和她说话,她看着这个自称和皇上少时相识后面相恋相知相伴的人还是一身简朴至极、配色杂乱无章的打扮时就更觉得弘历的有情有义。 莫说帝王了,就是平常人家的妻妾只要疏于容貌打理就容易被丢到脑后过凄凉日子,皇上能留她在宫命人看顾真是难得。 意欢入宫以来既不喜欢和其她嫔妃热闹往来,也不愿意做些打听的事儿,皇上平日里很少想起青樱故而甚少跟她说起二人的曾经,所以她此时还不知道青樱曾经是有多令人咋舌。 既然皇上善待青樱,她自然也要爱屋及乌。 一向清冷的意欢竟然和青樱结伴游园,这再传出去又是一则皇宫爆点。 意欢:“听说常在平日里不是这个时候过来游览,今日我们能遇上也是有缘!” 青樱看着眼前这个年轻貌美的“贵人”心中很是不喜,听到她说有缘二字她更像是自己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是身体无法弹动只能极力眨眼来发泄心情。 她对弘历阿箬是纯恨,对无法撼动的太后和难以招架的金玉妍是怕,对皇后贵妃等其她女人则是讨厌不屑。 意欢正在她的讨厌不屑的范围里里,碍于规矩也碍于自己这段时间攒起来的那点口碑,她还是要对她以礼相待,饶是下撇的嘴唇也被她用力上扬挤出十足的笑意。 青樱:“贵人说的是,臣妾平日里要么来得太早或太晚,今日也是为了好好寻一些适合做香囊的花才一直在此处逗留。” 意欢:“香囊?常在是替皇上做的吗?” 青樱只是随便找了一个说辞就被意欢认真追问,她对她的讨厌更浓烈了几分。无奈话头已起,只能硬着头皮聊下去。 青樱:“贵人真是聪明伶俐,一猜就中。” 意欢痴痴感慨:“怪不得皇上会把你留在身边多加照拂,原来你和我一样心里都真真实实的装着皇上,不似其她女人看向皇上都是满眼的欲望和算计。” 照拂?看着她对自己的境遇说出这样的话她心中对她的讨厌值迅速飙升到了80分,这样的照拂给你要不要???? 要不是意欢的神上表情,青樱差点要暴走了,她以为意欢就是故意取笑她。 意欢:“我陪伴皇上不如你们长,也不像其她嫔妃一样能怀上皇上的孩子,皇上并不曾冷待我,坐胎药也一碗不落得喝着却至今未有身孕,看来只是我福薄罢了。” 原来这个宫里被绿筠再次有孕刺激到的不止自己还有这个女人,青樱的眼神变得无比认真起来,她要好好听听这个女人怎么说。 青樱:“贵人何出此言,纯妃她们当年也不是头两年就有孩子的,臣妾想只是缘份未到罢了,只要皇上心里有您,您又如此年轻,何愁将来会没有孩子呢?。” 意欢:“也许吧,只希望上苍能感应到我的一片苦心,许我梦想成真!” 说完她双手轻轻合上对着白云几缕的湛蓝天空做出祈祷状,青樱看在眼里,吐槽在心里,要有孕也是自己先有才对,她凭什么想当然的0? 青樱现在对弘历早就是别样心意,此时看见一个心心念念都是她的痴迷女子真是厌恶至极,她的每个眼神和说的每句话她曾经都有过,只是最后她等来的是破灭的失望和痛而已,即使始作俑者是自己她也要恨他。 意欢看青樱一直看着自己,心想莫不是自己的行为让她见笑了就有些不好意思就想找个话题转移下彼此的注意力:“常在若不介意,请和我多说说您和皇上的曾经吧!” 于是青樱就如当时哄骗凌云彻一般添油加醋,把自己置于受害人的角度讲了过去王府和刚进宫的遭遇,意欢越听就挨她越近,眼前这个女人才是自己志同道合的姐妹,她居然为了陪伴皇上能忍受如此多的委屈,真是令人十分佩服。 青樱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和凌云彻当时没两样就知道她又多了一个人可以利用,这人还是弘历的贵人,且家世不俗。 青樱继续反着心意说着恶心的话:“臣妾虽已不如当年,但对待皇上的心和当年并无两样,只是臣妾和皇上中间横亘了太多的人和事产生了诸多误会,所以只能独自一人念着过去,后宫中人多心眼也多,所以看得见和看不见尔虞我诈更多,希望贵人的一片真心不受伤害,也希望您和皇上永远心心相印,这也算帮臣妾完成了一个心愿!” 鬼话连篇,单纯的意欢却十分受用。 看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让她因为皇上的推荐来此遇到和自己一样心意的人,这个人还如此善良真诚、重情重义。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那拉常在的心意如雪一般消融得无影无踪,想起两人之前的话头,她像是自己的事一样要跟青樱一起采选花朵,途中还要青樱早日将香囊做好送去。 青樱怎么也没想到机会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眼前,来不及多想就做出一副已经和意欢十分亲厚的样子。 人在年轻气盛时如果自身条件优越就难免变得高傲起来,平常的俗的都见不得,明明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偏偏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久而久之对俗人俗事的不屑就如一面高高的围墙将自己和周围世界分隔开来。 除非梦碎回到现实,否则都觉得自己追寻的都是独一无二的至宝。 第二日,意欢贴地让惜荷送了两身她为青樱精心挑选的衣裳,并附信一封盼她也早日得偿所愿。 青樱看着颜色年轻的衣裳不满的撇撇嘴,花色清淡,绣工疏落简单,完全没有贵气可言,她还是喜欢色调饱满、与众不同的样式,就如当娘姑母送她的那身。 永琏、阿箬都恢复如初后,最欣喜的当属曦月,这些日子她料理后宫已经是有些用脑过度,好在永璜已经大了不需要她操心。 看着儿子比来到自己身边时长高不少,她终于明白了太后太妃往日里挂在口中的欢喜是怎么回事,她不禁想等再过两年永璜到了娶福晋的年纪自己也可“安享往年”了。 合上六宫的这月开销记录的册子,她见四下无人伸了个懒腰又端坐好,想着这些天没见琅华和阿箬就打定主意让人去请了阿箬长春宫会和叙话。 长春宫里,琅华也是多感疲乏,好在永琏已无大碍,她悬着的心终于可以安定下来,舒了一口气听得二位妹妹到访十分欢喜:“快请快请。” 姐妹三人好几日未见,看彼此疲累尚存的样子直言岁月匆匆不饶人,不似当年。 这几日宫中的能议论的话题还是青樱,听着她又是养心殿祈祷,又是拼命制经幡只一句望她好自为之轻轻带过。 接着她又听说阿箬做的奇怪的梦还带宫人去了慎刑司,也不由得像当初金玉妍一样发出同样的疑问:“你现在怎么对她如此忌惮?” 看阿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又觉得自己的妹妹终归是年纪小还缺少该有的历练气度,不免得要和她分享自己的心得:“眼下你是众妃之首,即有皇上的疼爱,又有太后的关注,只要她不来惹你,你也不用太过在意她,你可曾见过勇士和野狗缠斗的道理?” 阿箬点点头,这些道理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上一世记忆深刻让她难以忘怀而已。 琅华又说:“你宫女和她的不愉快你处理得安全,不过动静过大,也太给她脸面了些,往后这样的事恩威并施,受委屈的人既要安慰也要敲打,别仗着自己受了委屈有几分理就管不住嘴到处嚷嚷;有错的小惩大诫也别太过,否则让人寒了心。什么事只要不闹到皇上跟前就犯不着太计较,凡事要张驰有度才好。” 阿箬一边听一边想这人和人差距真的是大啊,上辈子自己成妃嫔要跪在皇上床前熬着,不像其他宫嫔;这辈子当了妃子也协理着六宫也是琅华点了她才知道疏忽的地方。 要不怎么说人各有命呢?像琅华这样的就该母仪天下。 接着曦月说起当日百蕊姬在皇上面前三言两语就打消了青樱面圣的美梦,琅华本来也是想提醒勿要做得太过,但合上茶盏又觉得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不是青樱在后宫不得人心,谁有功夫专门针对她。 对这届六宫嫔妃来说,她们但凡有机会都愿意把皇帝放一边和姐妹们一起。 青樱更名如懿成 玉妍不适因有喜 春雨绵绵,像细丝一样密密地斜织着,给整个皇宫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青樱跟在意欢的身后随她一同前往养心殿。她的香囊做好了,里面盛满了对弘历的心意,意欢一定要让弘历感受到、看到。 青樱在这件事上倒是很听意欢的话,因为提议直接送去给弘历的是她,带她去献给弘历的也是她,弘历不待见她但却不会不给意欢面子,如果真的惹怒了他,她只要说一切听从贵人吩咐即可,有人么要受的也是意欢先受着。 王钦眼看着来人是舒贵人便十分客气有礼,人还没怎么到跟前他就先上去行礼问安,今日的舒贵人比往日更开心些。 王钦还想着是不是她得了什么好消息惦记着来和弘历分享呢,可转睛一瞧就瞧见跟在后头低着头却斜眼乱望的青樱。 这????王钦看着青樱开心里犯了嘀咕,这舒贵人怎么会和这个煞神在一块儿? 意欢兴致勃勃催他快去通传,王钦看青樱见着意欢这样脸上就忍不住露出几分快要得逞的喜事,恐怕是舒贵人还不知她怎么回事呢! 王钦:“皇上,舒贵人来啦,正在外面候着呢!” 弘历:“让她快进来,免得沾了雨着凉。” 王钦顿了一下,他看弘历兴致极好才敢继续说:“那拉常在跟在贵人后头一起来了,皇上您看是不是让奴才叫她回去?” 弘历短暂的愣了下面上闪过几分不悦,但马上恢复如常:“算了,让她一起进来吧。” 青樱想了许久的真正意义上的面圣就这么实现了,对她而言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进殿后弘历只顾着和意欢说话,并未和青樱有包括眼神的交流,全当她如空气一般,就连基本的询问也没有,这让她有些不适。 意欢此时和弘历聊得正欢,书香墨香之间她也未来得及顾及带来的青樱,二人由她静静坐在角落,亲切自若。 青樱越看眼神越冷,她想起当年初入王府时他和自己时常这样陪伴彼此,他看她不如看琅华和曦月、阿箬勤快,但一个月里总有几天会想着他,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男人过得越来越好权力越来越大,可附庸风雅的兴趣却未减半分。在青樱看来,他生命里的变化唯有自己而已。 他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娇艳水灵,而她却是越来越显老狰狞,这对她很不公平。 见二人还在你侬我侬,扒这本书你一句我一句还没结束的意思,青樱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等了,于是她趁着二人停下的间隙轻轻咳了一声。 此时意欢才想起屋内还有第三个人,想起刚刚和弘历的亲密举动,她不由得有些害羞,不过也顾不得了,她今天除了伴驾还要做成人之美的君子。 意欢:“皇上,臣妾之前在御花园中偶遇那拉常在,看她不辞辛劳的在园中采选鲜花特意为您制作了一个香囊,虽然臣妾不太清楚原先发生了什么,但是素日里看她时时事事以皇上为先就知她对皇上之心和臣妾一样,所以今日才带她过来!” 弘历这时本来还过得挺开心,但看到青樱和听到意欢的话就觉得有古怪,他斜眼看了一眼青樱又上下打量起意欢的举动让意欢变得不自在起来。 意欢小心的试探:“皇上,是不是臣妾说错做错了什么让您不高兴了?” 弘历:“你刚刚说那拉常在事事以朕为先,他对朕的心和你是一样的?” 意欢跪下:“皇上明鉴,您是号令天下的君王,环绕在您身边的人大多有所求,可臣妾和那拉常在不一样,心里只有对您的爱慕和关切,您和那拉常在自小相识又陪伴至今,臣妾虽不知她曾经犯了什么错被打入冷宫,可是这些日子与她接触下来知道她全然不关注凡俗身外之物就知她和别人不一样?” 弘历冷哼一声:“所以你是不忍看她心意白费了才带她来朕的跟前儿?” 意欢:“是,臣妾被她感动不已才如此,还请皇上恕罪。咳咳。。” 刚刚意欢推己及人的一番话带动了自己的情绪,说到激动处便难忍咳意。 正好弘历此时需要个由头把这个被自己和青樱哄上头的女子送出去。 弘历:“行了,朕知道了,你看你都咳了起来,许是趁雨而来有些着凉,先回宫好好养着。” 意欢起身抬头,见弘历神色并未有异,对待自己还跟先前一样才放心出去。刚刚是她有些失态了,所以本来准备好的其他话她也不好再往下说。 按她的想象,本应是自己出面和皇上陈情后献上青樱的香囊,二人对其由里到外的夸奖一番后再引出青樱诉说衷肠,等皇上回应了青樱自己再在边上说几句好话便可缓和二人之间的关系,但弘历的刚刚大量她的眼神让她只能做到现在这样。 她默默的退了出去,直到身影完全消失也没机会鼓励、交代青樱两句,她只能在心里为她打气加油。 那拉常在,一切靠你自己了。 意欢前脚刚走,弘历就变成青樱这几年熟悉的不耐烦的样子,她虽然习惯了,但此时还是要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绝不能像以前一般因为一时意气就自毁长城。 弘历冷冷问他:“青樱啊,是启祥宫住的不舒服还是嘉嫔待你不好啊,嘉嫔是个性情中人,平时朕看她对待其她嫔妃都十分亲厚,只是对不懂事的奴才和你性子烈了一些,你可要体谅啊!” 青樱没想到这个狗男人开口第一句就是为嘉嫔那个妖孽说话,她吞了下口水把气咽了下去继续装作恭敬谦卑的样子:“回皇上的话,臣妾一切都好,嘉嫔娘娘平时对臣妾也是极好的,臣妾现在只想静修己过弥补从前,好好的陪在皇上身边罢了。” 弘历并不理会她的表白而是就着她的话故作质疑:“你既然说一切都好,那为何要费劲心思的来见朕,之前还做出那么大的阵仗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 青樱继续忍耐:“皇上,臣妾在冷宫三年反省悔过是真的知道错了,臣妾的阿玛已经不在了,这世上唯有您和额娘与臣妾最亲,为了您臣妾愿意洗心革面、从头做人。” 弘历:“哦?你倒是说说你打算如何洗心革面啊?” 青樱上前仰着头十分诚恳的向弘历祈求着:“皇上,臣妾想请您准许臣妾更名,以此来斩断从前重新开始!” 更名,亏她想得出来,弘历嗤笑:“改个名字就能重新做人的话,朕看也不用设什么刑部大牢了,给那些有过之人改个名就完了。” 青樱见弘历还没上套心中有些着急,她知道他对自己早没了心,看她就不耐烦,她也想借着这个不耐烦让他打发着答应了自己,没想到弘历竟然是带着恶意的揣度她,这让她的心又往下坠了坠。 无奈,她双手捧出做好的香囊给他看:“臣妾知道过去做错了太多惹您不悦,但请皇上想想臣妾难是您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就如此不堪吗?曾经我们一起玩、一起看戏、一起吃白玉霜方糕的时候臣妾并不是这样的,臣妾只是太过想陪在你身边所以才用了错的方式吸引您的关注。” 青樱说着声音越发的哽咽起来,说到二人年幼时的种种还吧嗒吧嗒掉下了眼泪,看起来她是十分动情。 弘历即生气于她过去的种种错处,但也难以忘记幼时自己未到皇额娘跟前的日子,生母卑贱他即使作为皇子也不受重视,皇阿玛不喜欢他所以也经常见不到,诺大的皇宫里有嬷嬷陪在他身边,那时的他没什么开心可言,直到青樱的出现自己才有了同龄人该有的欢笑。 难道是自己变了? 或许是自己对青樱太过分了。 他更相信后者,对她期望太高所以才失望至极,是她自己不争气。 望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庞,听着她沙哑不似从前悦耳的嗓音,再看她的衣着打扮还不如后妃身边那些得脸的宫女,他的心渐渐软了。 闹了,骂了,罚了,跪了,慎刑司进了,她阿玛没了,冷宫进了,也许她真的悔过了吧。 弘历回忆着关于她的桩桩件件只觉得心累,累到没有精力再去多想别的什么。 于是他松了口:“你要更名便随你,朕只希望你能记得今日自己说过的话。” 青樱心机得逞,破涕为笑的给弘历磕头,嘴里还念着她就知道皇上不会放弃她,她能得皇上原来了无遗憾等等。 接着她又说起了自己想的名字和缘由:“皇上,臣妾更名本改由太后做主,可是太后现在还气着,臣妾不敢前去打扰,如今得皇上准许臣妾感激不尽。臣妾想更命为如懿,希望以后您能事事如意,希望臣妾能再和您两心相许。” “你自己决定就好。”弘历没对她的这些理由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只是像对待一件不起眼的事一样照旧打发了她离开。 “只是更个名而已,又不是晋位大赏,只要她不来惹咱们,随她去。” 绮莹病愈后恢复了往日里和姐妹们相聚热闹的爱好,今日她就约了曦月和蕊姬一同去看绿筠,为了谢谢她之前在自己病中帮忙照顾孩子的事儿她特意选了上好的燕窝带过去。 绿筠见了直呼她是把自己当外人了,来就来还带什么礼,她是真心把后宫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 一番叙旧之后,曦月对青樱获准改名的事儿发表了上述意见,她现在和琅华一样抓大放小,这些小事她也只当个新鲜听了去。 绮莹却提出了不同的见解:“她更不更命无所谓,只是她身上那副贼心不死,全然不管他人评价,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儿让我觉得不可小觑,这样的人依着皇上和她的那点曾经得寸进尺,皇上准她更名,这说出来有谁不会说是皇上对她态度改变了呢?她心思阴险深沉让我十分不舒服。” 绿筠:“你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是说起她来我也觉得可笑,咱们有儿有女有恩宠,在宫中地位稳固,竟要为她一个这么不堪的人烦恼,也不知该说我们无能还是她太厉害。” “额娘你们是善良心好,不是无能。”正在一旁和永璜玩的永琏转头开解母亲。 旁边的永璋觉得现在额娘们聊的话题不是很适合自己这些小辈就牵着永琏去院里找蛐蛐。 蕊姬:“她是不敢冒犯皇后娘娘和贵妃她姐们的,可是到我就未必了,再怎么说她都是大族出身,就算是进了冷宫皇上也看在她族人的份上给放了出来,现在位份是低些,可谁知道那天会不会圣心转圜,给她个嫔位也不一定,万一怀上了皇子这不又有了作威作福的资本,之前和婉贵人说起受她欺凌的日子我们倒是有些担心呢!” 曦月:“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皇后娘娘在一天就不许她放肆,再说她现在在玉妍宫里被管束着也做不了些什么,她敢的话依玉妍的性子又得凶她,上次我看嘉嫔只是用她母族的话骂了她几句她就害怕的不得了。” 提起嘉嫔,三人发觉这两天都不见她过来走动了,早晨长春宫请安完约她过来她也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琅华问她要不要传太医过来瞧瞧她也只说可能是前夜没睡好回去补个觉就好了,也不知道恢复了精神没有。 现在时辰还早,内务府又新进了些上好的瓜果,择日不如撞日,她们决定去启祥宫看看她。 刚进她殿中,阿箬就赶忙出来嘘着提示安静安静,太医正在里面给把脉呢? 蕊姬:“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她都生龙活虎的,今日怎么就突然病倒了,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绮莹:“难不成是被上次如懿气大了没缓过来?” 绿筠:“不至于吧,肯定是别的事儿,先等太医把完脉再说。” 早上玉妍就觉得脑袋重重的不是很舒服,贞淑叫她起床时她也特别的困,长春宫里琅华看她这样就让婉茵陪她先回宫中休息,那知才到宫门口她就说心里突然腻得慌,早膳没吃几口就吐,婉茵贞淑见状忙扶她先去床上休息又请了太医来看着。 这太医来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她怎么了,叫人看得好着急。 没一会儿,琅华和阿箬、海兰和陆沐萍也收到消息也赶来探望,听说弘历还在养心殿忙着政事得晚一些才能到。 往日里生龙活虎的玉妍现在笑脸煞白的躺在床上闭眼不醒,大有一种病来如山倒的感觉。 琅华快要没了耐心正要问太医时,只见太医乐呵呵的恭喜道喜,嘉嫔娘娘已有了身孕,只是时日尚短而已。 玉妍梦里不安得救 嬿婉救弟被伤心 “母亲,这些送你和弟弟!” 金玉妍顶着被晒得有些发红的小脸十分郑重的用双手捧出她刚刚在从海边精心挑选出的几个极为可爱美丽的贝壳递到母亲眼前,母亲就像获得世间珍宝一样十分欣喜的接过边看边连连感叹:“哎呀呀,我的阿妍怎么那么好啊,简直是天下第一好的女儿呀,母亲今天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 开心骄傲的她想要重新回到母亲温暖怀抱的时候,她已经置身室外且还是在一个晴空万里的午后看到前方侍女小心翼翼地扶着刚刚学会走路咯咯笑不停的肉乎乎的弟弟伸开双手迫不及待得朝她走来想要抱住她。 “弟弟!!”,金玉妍正跑上前刚要抱起弟弟时突然天旋地转一阵眩晕,她再睁眼发现自己正跪在王宫里听着王上宣布要送她如今成为王府格格的决定。 才起身时她眼前却是一片无垠大海,浪花一浪接一浪的涌向岸上沾湿了她和贞淑的鞋袜,她看见一些水里有一只十分美丽的贝壳,才刚刚拾起还没来得及好好看就到了王府杨柳依依的庭院中的凉亭之中。 阿箬从首饰盒里挑出一只极为美丽嵌着宝石的金钗为她簪上连连赞美这是哪里下凡来的仙女,她正要拿起铜镜看一眼时就已经身着素衣随众人跪拜。 俯身抬头之间她只觉得太阳的温度一阵比一阵高,已经快支撑不住的她正要向身边人说点什么时就两眼一抹黑的失去了知觉。 她发现自己被一片漆黑完完全全的吞没了,她什么也看不见抓不住,急切之中心头一股恐惧弥漫开来,她停在原地十分着急的一遍一遍的用力喊着母亲、弟弟、贞淑、阿箬、绿筠、曦月她们。 喊出去的声儿就像没入深水的石头般悄无声息,恐惧让她根本停不下来继续喊着,也不知喊了多久,耗尽所有力气的她颓然跌坐在地上,心慌害怕中正要放声大哭之际,一束光由远及近照来,光线越来越强,她不得已伸出胳膊挡在眼前,突然间一双温润带着淡淡幽香的手抓着她抬起的胳膊带她朝前飞去,飘飘然之间她闻到一股熟悉的幽香,睁眼看到那人竟是阿箬。 光的尽头她们的前头,琅华和曦月,还有绮莹、绿筠、蕊姬、海兰、婉茵她们几个都在叫她、朝她招手。 此时她沐浴在无限的希望喜悦之中,越往前她越感觉心房被一团很舒服很暖的光或者气逐渐充满,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于是她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阿箬,想要闭上眼睛专注的体会这一刻时醒了过来。 “啊!!醒了醒了,嘉嫔醒了,娘娘!!” 刚开始金玉妍上方有四张脸,然后白蕊姬的脸撤下了换成了琅华,接着绿筠边上又挤来海兰。 她们脸上不约而同的挂着一股子欢喜,好像刚刚梦中接过贝壳的母亲一样。 “我这是怎么了,你们干嘛都围着我?”她气若游丝,不解的问道。 蕊姬:“你有孕了,然后晕过去了。” 贞淑把她扶起在她腰下塞了一个靠垫让她舒服的靠在床头,众人散开一些她才醒过些神来。 她甩甩头,手指揉着太阳穴。 “有孕,有什么孕????????”,金玉妍脑海中断断续续的浮起刚刚白蕊姬的话。 白蕊姬看她这副模样十分焦急的问着琅华:“娘娘,嘉嫔该不会是傻了吧,连有孕都不知道,她还欠我一副玛瑙手镯没给呢!。” 曦月揪揪她的耳朵:“就你坏得很,她才醒过来你就故意吓她要债,万一一下子真被你吓傻了怎么办?” 绿筠“哎呀”一声也跟着白蕊姬闹:“就是说,她上次还说今年我生辰要送我一只玉氏发钗呢?” 海兰看着她这副模样一脸担忧装:“她说要送我一套玉氏的衣服,不如我们先写下来让她按个手印?” 琅华看她们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亲自上前把她们一个一个拉开:“好啦好啦,你们真是的,都这个时候还不忘逗她,快散开让她先把汤药喝了” 玉妍看着她们在跟前叽叽喳喳调侃着自己,一个个脸上都是喜色,边喝汤药边想了一遍刚刚听到看到的才反应过来她是有身孕了。 玉妍:“娘娘,这是真的吗?” 琅华:“真的真的真的,太医都诊过了。本宫真是高兴极了,之前是玫嫔和仪嫔前后有孕,现在是绿筠和你,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本宫要亲自去向太后禀报然后请旨在宫外施粥为两位皇子祈福。” 琅华此时眉飞色舞的为金玉妍想前想后,一会儿是屋内陈设要换鲜亮的以保持孕中愉悦,一会儿是被褥枕头不够柔软细致要换更好的才能促进睡眠,一会儿是屋外那棵树的枝桠要修剪了以免误伤了她。。。。。。 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几个上前听吩咐的宫女太监的脖子和眼珠子跟着琅华的手指在屋里绕了个遍,临走前她又把贞淑叫上让她赶紧去内务府再挑几个机灵稳重的奴才过来照顾才算完。 屋内几人看着琅华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敬爱之情,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可她们因为有了琅华照拂才少了许多担忧。 “啧啧啧!,嘉嫔得送我们双倍的礼物,还得请我们听戏!”白蕊姬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嘴角上扬狡黠的笑着。 “就这么办,听说宫里新排了戏太后都称好,咱们也好好看看,再让御膳房多准备些小食才好。”余下几人眼底都像浸了蜜糖似的带着期盼兴高采烈的商量着听戏前后的流程。 金玉妍听到自己既要送礼又要请听戏眼睛都瞪直了,这明明是趁火打劫!!!再说了她有孕难道不是她们贺自己吗?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欸!你们够了,我说。。” 绮莹把正要起身的她按下还贴心的给她盖好了被子:“你好好休息,这些事儿我们几个决定就好了!” “你们瞧,嘉嫔许是累了都睡下了,不如去我宫里边吃点心边说去,今日内务府还送来了很好的蜜瓜,一起去尝尝。”曦月余光瞟了金玉妍一眼兴致勃勃的提议,简直是一呼百应,几个人也不管管自己就一窝蜂的你扶着我,我拉着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 好你个玫嫔,就知道算计我,等到时候我把你儿子抱来就天天让他对着我学叫额娘。 耳边清净后她想了个十分十分厉害绝对能让白蕊姬头疼的毒辣计谋才静下心来。 她摸了摸自己和之前没两样的小腹感觉有些微妙,她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曾经以为她是不会喜欢有孩子的,可是现在孩子就在自己的体内将她深埋在心底的寂寞驱散而去。 她的孩子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呢? 和永璜一样懂事稳重,还是和永琏一样聪颖可爱,或许如永璋一样天真浪漫。 或许会如锦瑟一样人小鬼大、冰雪聪明。 想着想着,她有些困了,贞淑回来时看见她睡熟了还勾着嘴角一直微笑也感到一种别样的幸福。 埋首于奏折间执笔耕耘的弘历听得此事本来还严肃的神情像朵“嘭”瞬间绽放的花朵让王钦觉得整个养心殿都亮了起来。 又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儿又又又一次光顾他,果然是他这个名副其实的天子才有的配置,他在心里为自己奔跑鼓掌庆贺着。 他眼里的玉妍爱开玩笑爱斗嘴,看着爱打扮十分精致,但私下却是大大咧咧没有心眼的,奴才可怜了她还会跟着掉眼泪然后化身散财童子仗义疏财,犯错了她是舍得下手狠狠给教训的,宫里的奴才爱她又怕她。 有时去她宫里看见那些奴才当差十分小心谨慎,拿赏又欣喜若狂的样子他觉得有趣还特别鲜活。 娇艳妩媚是她,能歌善舞是她,泼辣热心是她,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还是她,真不知道这孩子长大以后会成什么样子。 “摆驾启祥宫!” 这两日启祥宫里道贺探望人来人往,婉茵也时时陪在金玉妍身侧,唯有如懿那里闲的百无聊赖。 要不是烟霏提醒她为着礼节和分寸该去看看主位娘娘,否则她是实在不想出门。 她看见金玉妍的样子就十分心烦,之前她们几个说着不生的,现在这些又算是怎么回事? 她有种不安和嫉妒并重的预感,宫里下一个有孩子的会是海兰。 虚伪!!下贱!! 如懿放下棋子把棋谱扔到一边翻了个白眼小声骂道。 长春宫里,魏嬿婉刚为永璜找出下学后要临摹的字帖就听见澜翠来找她的消息。以为是小姐妹来找自己叙话十分雀跃。 “嬿婉!!你额娘托人带话进来说你弟弟不小心被人坑还欠了200两的银子,这两日给不出钱就要把你弟弟送去官府,你额娘正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她让你想办法凑银子赶紧送回去。” 能掀起她心底巨大不安、十分紧迫、但又十分熟悉的坏消息让她转笑为惊,正说着这段时间家里都没发生什么让她担忧的事有些不习惯,正巧这不来了吗? 她此时欲哭无泪,上哪去找这么多银子给她们啊!进宫这些年她除了存下给掌事嬷嬷打点的钱,其余的全送回家了,就算她现在到了大阿哥身边也是。 澜翠得知消息后和春蝉一同凑了20两银子给她,因为还有差事不敢多逗留也怕她拒绝,所以她把银子团在了手帕里趁她不注意塞给她就小跑着离开了。 “嬿婉,别急,我和春蝉这两日再帮你想想办法~~~~” 魏嬿婉此时心头百感焦急,她觉得她就像被神明捉弄了一样,一下把她推入绝境,一下又给她希望。 复杂的情绪在她心头绕了片刻,她也哭了一会儿冷静了下来,眼下她能指望的就还剩凌云彻和进忠了,进忠今日当差,现在过去未必能见着,且她一直觉得欠他许多有些不好面对他,所以她选择先去找凌云彻。 凌云彻短暂升迁后又回到冷宫当差,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不愿行那阿谀奉承之事讨好管事,殊不知管事的当时是想给他两个机会历练下顺道提拔看看,结果到他嘴里竟然成了挑刺磋磨。 冷宫好歹还清静些,这是他临走时撂下的话。 “200两????!!!”,他当场愣住! 之前从如懿那捞来的钱都一部分给了家里,一部分给了魏嬿婉,现在他是降职降薪,翻箱倒柜也就能凑出15两,加上此时已有的20两还远远不够。 他开始数落起嬿婉来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额娘和弟弟钱,现在好了,弄出这么大个窟窿补都补不上。 数着数着,他劝魏嬿婉不要再管弟弟的死活,把澜翠她们凑的钱还回去,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好了。 魏嬿婉看着他这副模样用力甩开他的手朝养心殿跑去。 “嬿婉,你那弟弟就是个吸血鬼,你就不要管她了。” “嬿婉,你娘也太过分了,怎么什么事儿都找你呀?” “嬿婉,咱们就当不知道别管他们吧。” “嬿婉,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何总管这样没意思的事儿。” 她一边跑,一边流泪,本来不算很长的路今天变得格外漫长,她觉得心脏像被水攥着了一样发不了力。 进忠听说嬿婉来找,急忙找人替自己顶了差事急匆匆的出去见她。 此时正值早春,虽说天也蓝阳光也好,可气温还是低的,看着魏嬿婉满头的汗珠子和有些乱的额发,他是十分的心疼,也不知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她,要他知道定要好好的教训一顿才是。 魏嬿婉边喘边流着泪给他说了缘由,他听后长舒一口气,原来就只是钱而已。 进忠:“嬿婉,你别急,这事交给我,你先回去,晚一些我来找你!” 嬿婉:“真的?” 进忠:“哎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听我的先回去好好洗把脸等着。” 进忠十分有把握的样子让魏嬿婉紧绷的全身放松了下来,他既然说交给他,那就一定能解决了。 看着进忠离去的背影,她才缓缓的输出一口气将身体软软的靠在一棵大树后面,后知后觉间她发现自己跑得口干舌燥,嗓子像被卡住了一样十分难受。 回去的路上她又想了一遍凌云彻的话依然是心如刀割,他们相识多年,他不是不知道额娘和弟弟是她在这世界上仅有的血亲,如果没了她们自己在这世上就是孤苦一人,她已经失去了阿玛,不像再失去她们。 更令她难受的是林云彻居然和她翻起了过往的旧账,某年某月某日,他给了他多少钱用到何处,这对毫无保留全心信任依赖他的魏嬿婉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晚上,进忠如约而至,他递给魏嬿婉一个钱袋,打开一看竟是300两银子。 她以为是进忠听错了记岔了拿错的就急着要把多余的拿出来给他,进忠却按下了她的手把钱袋子系好塞给她。 进忠:“多余的钱你让你弟弟拿去找点门路做点买卖,整天游手好闲的最容易惹是生非。” 嬿婉:“这么多的钱还不知道怎么还你呢,我回去先把贵妃娘娘和大阿哥赏的东西托人送出去卖了先还你些,余下的你得等一等了。” 进忠:“我不急着用钱,这些钱你也别放在心上,咱以后的路宽着呢,不用为了区区200两着急流泪的,眼光放长,心放宽就是了。” 嬿婉:“就你想得开,我都快急死了,云彻哥哥都不想帮我,没了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进忠:“他是没想帮,我都打听过了,原先和他一起当差的赵九霄可是费了心思讨了个好差事,他如果愿意去找赵九霄想想办法也能有个出路,可他就是不愿意怪谁呢?” 嬿婉:“之前麻烦过他我就心里有愧,他这次不帮我也能理。” 进忠白了她一眼,好好的漂亮姑娘怎么关键时候就拎不清呢: “傻嬿婉,他可以不救穷,也可以不救无关的人,但你是她什么人啊,这又是急事,所以你说能一样么?难不成以后你们成婚了遇到点难事就是这副模样?” 嬿婉地下头叹了口气,她现在这样可不敢想以后。 进忠见不小心说中了她的痛楚在心里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这张破嘴现在真坏事,他赶忙掏出之前早早准备好没来得及送她的一个小玉石戒指哄她。 本来难过的魏嬿婉果然被他逗笑了:“你怎么还给我这个?” 进忠:“早就想给你了,可是一直不得空,刚好一起了。我可提醒你,主子赏的东西平日里你适当得用些,可别拿去卖了当了,否则主子知到了可是会觉得好意被辜负了。” 之前嬿婉着急筹钱根本来不及想这一层,现在被他提醒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乱了分寸。她连连点头应下。 进忠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她再遇到难事一定来找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嬿婉看着手中的戒指和那袋银子心里无限的感激和温暖。 嬿婉凌云彻分手 意欢失意琅华病 第二日清晨,魏嬿婉打理好一切正要送永璜出去念书时,被永璜拉过手并塞了一个成色极佳的翡翠扳指给她还嘱咐要收好,她只当永璜是让自己先替他保管好就要转身去收起来时,永璜却说这是送她的。 回想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能被恩赏,所以这突如其来的扳指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她喋喋不休的拒绝自己的好意,永璜才意识到是自己莽撞没和她说清楚缘由,原来昨天嬿婉着急模样跑出跑进,又在夜里还出去见人收了人钱袋子的事他都看见,想是她定是遇上了什么难事求人就想帮一帮她。 想不到自己居然弄出这么大动静,魏嬿婉羞愧万分的先说着罪该万死又跟着求恕罪,永璜费了一番劲儿才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二人你来我往间时间悄悄流逝,永璜急着小跑离去,不过出了门还是回头撂下一句“以后你有难处记得给我说,我替你做主!”。 魏嬿婉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又听见永璜说下学回来要吃她做的金针菇豆腐皮的包子。 魏嬿婉遥遥应了一句:“欸,奴婢做好了等您回来吃。” 天边的太阳已经完全探出了头,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了大地,屋外的鸟儿在枝头欢快热闹的唱歌,绿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又是美好的一天。 她收好那枚扳指,又从进忠给她的钱袋子里取出二百两银子包好就托人送出宫去,她打算先把这次的事解决了再想办法帮弟弟找个出路,之后她就去找澜翠把她们凑的钱先还给了她。 开始澜翠说什么也不肯收,但得知有进忠和大阿哥的慷慨解助她度过难关时才真正放下心来。 澜翠把银子收进口袋忍不住感叹:“唉,这世上到底是有身份的贵人才能活得好,哪像咱们遇上点事儿,稍不留意就能要了命去,进忠公公虽然是个太监,可他在御前伺候也是得脸的,他有聪明肯钻研,自然有门路。大阿哥就更不用说了,天生的主子要什么有什么。” 嬿婉对此深表认同,抬手之间就能逢凶化吉的人生是什么样子她也想过过看是什么滋味,不似自己现在这样为了点银子苦恼至此,进忠他们帮自己是情分,她已经十分感激了,若是每次都去给他们添乱那像什么话。 二人说到林云彻时,澜翠就气不打一处来,也是嬿婉好脾气,换做自己非跳起来把他打趴下不可,刚刚还和颜悦色的人现在已是气呼呼的控诉:“林云彻他没钱或者不想帮可以直接说,没人强迫他,当初他让你和他好的时候就知道你家什么情况 ,现在你有难了居然对你说出那样的话,真叫人生气。” 魏嬿婉叹气:“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眼看没几年就到出宫的日子了,我是越来越来越急,可他却跟以前一样,前段时间又被打发回了冷宫,还跟我说在冷宫他开心得很。” 澜翠:“他窝囊废只想着自己舒坦就不求上进也就罢了,还在你伤口上撒盐,成婚前都这样就别说成婚后了,我看你趁现在还来得及和他划清界线,省得他拖累你,大阿哥贵妃都对你不错,你又这么用心,好好跟进忠公公他们请教着学着,何愁没个出路。” 澜翠一席话让魏嬿婉心头一颤,昨日她的心就凉了大半截。 是啊,她为什么非要和凌云彻绑在一起不可,二人之间又没婚约束缚,分开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沉思之间她已下定决心,道不同不相为谋! 澜翠看她想出了神半天没说一句话,以为她还在犹豫之中,她一向替嬿婉着想,有些话就算说出来会被嬿婉讨厌她还是要说:“你曾经也是官家格格,现在为奴为俾本就委屈,若是跟他一样什么也不作蹉跎这下去,你的后代也要仰人鼻息,这样的日子过一时就算了,过一辈子还搭上孩子你真甘心?” 心里最憋屈恐惧的事被挑明,魏嬿婉使劲甩甩脑袋,她不敢想象以后还会遇到何种艰难,她怕极了:“不,我才不要过更糟的日子,我不甘心,现在好不容易能待在大阿哥身边,我一定不能倒退!” 孺子可教也,魏嬿婉没犯傻澜翠心情也就大好,她把银子递给她:“我就说嘛,我们几个里你最爱哭却也最坚韧,这些钱我和春蝉暂时用不着,你就先留着,万一遇上要打点的手头宽裕些也方便,行了,我得回去了,等你飞黄腾达了别忘了我们就行!” 目送澜翠离去,魏嬿婉改了道直接朝冷宫而去,她今天一定要和林云彻断干净。 正在偷懒的凌云彻听到她要和自己断了情绪被瞬间引爆,他双眼通红死死捏住嬿婉的肩也不管有没有弄疼她,几乎是咆哮着问魏嬿婉为什么。 他先是细数了二人相处期间他帮过魏嬿婉几次,又是拍着心口几乎快哭了说他心里是如何的难受,接着他擦了一把眼泪诅咒发誓说以后一定会对她更好,最后见她不为所动又怒斥她薄情寡义。 他现在这副模样真如澜翠所说就是个活脱脱的窝囊废,永远只会想表层的东西,永远看不到自己的问题,叙旧控诉解决不了就职责伤害,这样的为人处世还跟进宫前认识他那时一样。 魏嬿婉就像一个在水中憋了很久很久的气,现在突然得到机会猛然“哗啦”起身大口大口呼吸着周围新鲜空气的人。 心境已经转变,她已经不再被困于凌云彻用言语给她编织的不确定的未来里和只是习惯的“爱里。” 她斩钉截铁的拒绝他和好的请求,对他的诅咒发誓不为所动,趁他不备甩开他的手飞快离去。 回到屋里,她马不停蹄的翻出之前得赏的料子跑去去内务府准备量尺寸裁新衣。 就是这样,一件接着一件,今后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就没有犹豫和停顿,她要把那些没意义的情绪统统抛掉。 承乾宫中,海兰正捧着一本画册研究着时下宫外流行的花样,陆沐嫔怀抱一把月琴十分认真的练习着白蕊姬教她的曲子。 海兰之前在永和宫听过白蕊姬演奏,她指下的琴炫像被仙人吹了气注了魂儿一般会淌出让人沉醉不已的美妙的旋律,可到了陆沐萍这里却是音和音不熟,节与节打架。 海兰是厉害的,专注起来丝毫不管周遭的袭扰,她仿佛开了结界把这些吵人的声音隔绝在自己以外。 香云和叶心她们就苦不堪言,这几日都出现了幻音,泡茶时、整理时、走路时、梳妆时。。。。。。就连两晚上睡下都还能时不时的感觉到着呜咽的琴声在耳畔萦绕。 香云苦着脸耷拉着眼哀求海兰:“主儿,您快让庆常在停一停吧,奴婢们耳朵实在遭不住了~” 海兰抬眸看见陆沐萍那十分专注的模样眼神示意香云赶紧拿些吃的过去让她暂停。 陆沐萍被打断后才意识到已经弹了一上午了,她沉醉其中时不觉得累,现在抽离出来还真有些饿了。 看她一口接一口的模样,海兰还是觉得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放下画册伸了伸懒腰,香云给她捏了一会儿肩后她坐到陆沐萍身边和她一起吃起来。 海兰:“这几日怎么没见你像之前一样时时去养心殿见皇上了?” 陆沐萍:“不想见,皇上喜欢的那些我有些乏了,我得缓一缓自己找些乐子,什么时候皇上有新花样了我再去。” 海兰:“敢嫌弃皇上无趣,把他当消遣的也只有你了。” 陆沐萍:“姐姐别笑我,你不也一样吗,平日里不是自己研究刺绣就是和姐妹们在一起,你是早就知道了不想让我的心冷下来罢了,不过早些你要是和我说我未必听得进去,现在我自己体会了就不用姐姐说了。” 海兰:“之前你说想为母家争得荣耀,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这么有兴致。” 陆沐萍:“不急在这一时,来日方长。” 海兰:“也是,咱们这辈子注定是出不去的,你与其一开头就花光所有精力,还不如细水长流,我看太后和太妃她们就是,不急不躁间日子就好过了。” 陆沐萍眼睛一亮,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就是姐姐说的这个理。而且舒贵人不就是前车之鉴吗?之前几乎天天伴驾,自从她带了那拉常在过去后就没被召见了。” 提起意欢因如懿的事儿备受冷落,海兰是觉得有几分可惜,可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她随意插手皇上和如懿的事怎么会连累了自己呢?她以为仗着自己一腔爱的热血就可以包揽所有和皇上有关的事,真是太天真了。 海兰:“舒贵人要帮人没错,但是她不该帮那人,也不该不顾皇上心意独断专行,你以后离她二人远些,省得被无端牵连。” 陆沐萍:“我听姐姐的,宫里我最不喜欢她二人,定会离得远远的不给自己找麻烦。” 再说储秀宫中,皇上既不召见意欢,也不翻她的牌子,本该春意盎然的储秀宫现在却透着一股寥落之感。 早知今日是这番光景,当日就该拦着主子不该管如懿,惜荷在心里埋怨着自己也骂着如懿,她在皇上心里什么样难道自己不知道么,明知道会连累主子还不管不顾的舔着脸上赶着,这人就是个只会吸别人血的怅鬼! 越想越气之间,惜荷就看见怅鬼来了。 惜荷眼疾手快的出了门去拦住如懿有些没好气的说:“那拉常在留步,我家主儿有些乏正在休息,这会子不便请你进去,请您先回去吧!” 见惜荷这副模样,如懿扯着嘴角略显困难的挤出个笑维持住了脸面,眼下她只能先说服惜荷:“我听说这些天贵人精神不太好,特地过来和她说说话热闹一下,还请惜荷姑娘代为通传。” 惜荷:“太医说了我家主子需要静养,常在请回吧!” 说完她也不管如懿还有话未说,就冷着小脸关上了宫门。 意欢听到动静,就问起缘由,惜荷满不高兴的撇撇嘴:“主子以后少和那拉常在来往,她找你就没好事儿,什么说话热闹,搞不好又是匡你替她做这做那。” 意欢:“你说的我也后悔,现在想想当日真不该一股脑的什么也没想去做这些惹了皇上不悦,现在连个陈情的机会也没有,咱们也只能先等待了。” 惜荷:“我看她花花肠子多得很,她倒是借着您改了名被宫里人说重新得了皇上谅解,咱们却无辜受累。” 意欢:“事已至此,气有何用呢?” 惜荷:“要不咱们去求求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事事以皇上为先,又不摆架子,她定会帮您的。” 看着屋外的阳光,意欢心里一直高兴不起来,这一次她算是体会到了什么是君威不可冒犯,她与她们在他眼里终究没有多特殊,无形中她觉得自己离皇上又远了一截。 她把头靠在桌上轻轻闭上双目,有些颓然的说:“这些天我总是后悔自责,十分不想出这宫门,听说皇后娘娘凤体抱恙,我看还是过些时日再去开口吧。” 离了弘历的意欢,仿佛被干了心力,她自觉没脸,也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来。 如懿被一宫女拒之门外,心中自然是非常不快,她以为可以靠着和意欢亲近获得更多的好处,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思被识破了故意让贴身之人说给自己听而已,原本心里对意欢还有两分友好,这下全部消失殆尽了,她还是讨厌意欢的,正如最初见到她时。 见不到意欢,整个宫中再无人愿意带她去见弘历了,见不到弘历,她就不能向母家证明自己还有的价值从而阻止他们再送人进来,那时她将会被彻底的遗忘。 外忧内患,如懿现在不比在冷宫好受多少,她得赶紧找个机会想办法从弘历口中再要点什么才行。 此时的弘历,正在长春宫内陪着卧床的琅华。 身体一直康健的琅华,因为永琏再次生病一时急火攻心也跟着病倒了,曦月和阿箬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赶来照看。 宫里两位有孕的嫔妃要看顾,马上又是亲蚕礼,接着又是太后的寿礼、各种节庆以及万寿节,病榻上的她想着难免觉得疲累。 看着虚弱的琅华,弘历是又急又担心,她从阿箬手中端过药碗要自己来喂,边喂还边哄着:“皇后你得快些好起来,太医说你只是一时找了凉罢了,喝了这碗药睡一觉就行,我等着你给我做你的拿手好菜下朝来吃。” 琅华笑笑:“皇上说笑了,臣妾觉得累得很,不知怎回事,今年这身子像是强撑着一样。” 弘历替她擦擦嘴角,继续温柔耐心的安慰着她:“你就是太操心了,六宫嫔妃和孩子你都要顾及着,不比朕轻松到哪里去。” 说起孩子,琅华连忙起身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孩子,对了,永琏怎么样了,今儿还没去看过他。” 弘历和阿箬拦住她让她重新躺好:“永琏太医已经看了,说是好好养着就好,倒是你一下子病倒叫人担心。” 琅华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在弘历的陪伴下重新安睡休息。 琅华一病,后宫诸事就落到了曦月和阿箬头上,二人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太后太妃、皇子公主、外国使节、后宫嫔妃、宫外命妇、管事奴才。。。。。事无巨细,一事接着一事。 看完簿子,授权完各府各司,天已经黑了。 阿箬靠着曦月,由着茉心静萝给她们捏肩捶腿放松着。 阿箬:“怎么宫里的事儿一年比一年多,往年没这么累的呀?” 曦月:“怪不得姐姐病倒了呢,如今宫中两位嫔妃有孕要照顾,节庆宴会要准备,幸好皇上没提选秀的事,否则咱俩肯定不够的。” 阿箬:“眼下最重要的是娘娘和永琏快点好起来,否则这后宫可不安稳,不安稳难免有人作乱。” 曦月:“你说的是,防患于未然,明天先去看永琏,再去看纯妃和嘉嫔。” 阿箬:“然后再召集其余嫔妃来说说话看看有没有咱们没注意到的事比较好。” 曦月:“按你说的办,今儿你就睡在我这,省得跑来跑去的累着。” 阿箬:“听你的~” 永琏哮症琅华悲 如懿乘虚得侍寝 永琏一直高烧不退,夜里还经常咳嗽,上次大夫的方子已经没什么效果,此时大夫早已离京去了南方云游,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地,何时能归来,太医院的方子用药保守见效慢,琅华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身体稍微好转一些刚能下地就寸步不离的守在永琏身边,看他烧的红扑扑的脸蛋和沙哑的嗓音,她巴不得自己替儿去承受这些病痛。 琅华坐在床边看着儿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永琏怎会这样,明明都按大夫说的仔细照看着了。” 素练和莲心也红了眼眶,一脸的心疼,素练刚刚审问完照看的嬷嬷有没有照看不周,三个嬷嬷和奶娘想来想去也只能猜测可能是当时夜里起风变凉了所以才受了寒至此。 素练脸上的怒意本就未消,琅华一哭她心里更是难受:“娘娘,那几个嬷嬷如此照顾不周该罚,依奴婢看不如各打50大板扔出宫去。” 琅华泣不成声:“几个嬷嬷平日里是十二分的仔细,若是因为本宫伤心迁怒责罚她们岂不让其余的嬷嬷诚惶诚恐,如果只是夜里起风受寒,那永琏的病来的也太蹊跷了,你把她们罚了出去,要再追究岂不是令自己为难。” 素练:”那也不能便宜了她们!“ 琅华:“那就让她们戴罪立功,好好配合检查看是哪里出了问题,否则还有下次。” 主仆二人的说话被永琏一阵突然的急咳打断,莲心扶他坐起来顺气之时,他“哇”的一下把之前喝的药都吐了出来。 琅华不顾一切的把他抱在怀里,眼泪又一次奔涌而出。 弘历下朝赶来时永琏正在昏睡中,琅华更是虚弱憔悴不堪,现在的她好似日落之前最后的夕阳,完全不见往日的神采光辉。 还有永琏,之前肉嘟嘟的小脸现在一脸菜色,两颊的肉都瘪了下去,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 弘历焦急的问着太医:“大阿哥怎么样?” 太医战战兢兢抖抖嗦嗦的跪到他面前带着哭腔的回答:“启禀皇上,是老臣无用没能治住大阿哥的病,现下大阿哥已经有哮症的苗头,情况十分不好啊!” 琅华听见“哮症”二字顿觉呼吸困难,如雷轰顶几乎站立不稳,弘历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她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此时弘历才发觉她这些日子的消瘦程度远比自己想的严重,自己握住的手腕纤细的脆弱可怜,感觉只要他稍微用力就能折断一样,她的眼泪从眼窝里像泉水般涌出,一滴滴落到他的手背。 琅华:“皇上,求您救救永琏吧,他还这么小就受这样的罪,一切的错都是臣妾的错,老天要罚就罚臣妾,不要让永琏再受罪了!” 对弘历来说,这何尝不是一个晴天霹雳,自己最爱最看重的儿子如今身患重疾,自己长久以来的指望、计划等于是全都破灭了。 抱着一丝希望,他追问太医是否有法子救治,太医只是摇头到就算扁鹊华佗在世也难,眼下之际只能更小心的照看着,不能吹一丝冷风,也不能吸入任何杂质,否则后果难料。 弘历神色暗淡,心像跌入了一个无底洞般消沉,他这个万人之上的君王也不能替爱子当下病痛折磨,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头一次像巨浪一样扑向他,他害怕了。 琅华强撑着力气跪下哀求:“皇上,永琏不好,臣妾心里难安,但是后宫之事不能无人打理,臣妾请您晋贵妃为皇贵妃,慎妃为贵妃,由她二人料理宫务,就当给臣妾一个机会安心照顾永琏!” 弘历:“皇后快起来,朕看你是伤心过度了,她二人本就助你协理六宫,眼下暂代宫务也是本分,何须急着晋封皇贵妃,朕不许你这样咒自己。” 琅华:“皇上.......” 弘历看着琅华这般伤心欲绝的模样担心再待下去自己也会失去理智,只说了一句让她好好休息就咬着牙离开了。 养心殿内,正殿的香炉里升起袅袅的烟散出淡淡香,弘历不许人点起烛火,也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他独自坐在黑暗中正焦急的等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王钦神色严峻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耳语,弘历脸色愈发的阴沉冷酷,眼中出现了一股杀气,周遭寒气逼人! 弘历:“可查到是谁干的?” 王钦:“奴才无能,暂时还未查到。” 弘历:“继续查,务必要把人找出来。” 走出养心殿,他才发现天已经全黑了。 月色皎洁,星光点点,春风温柔的夜里本该好好欣赏,但他却没有这个心情。 “皇上~” 弘历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青。。。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如懿。 弘历:“你来干什么,不是叫你好好待在宫里嘛?” 如懿:“皇上,臣妾听说皇后娘娘和大阿哥病了,所以早早的去了安华殿诵经,之后又亲手做了福袋悬于树上,希望皇后娘娘和大阿哥早日康复。” 弘历点点头:“嗯,你也算有心了。” 如懿:“臣妾来了好一会儿,听说您一个人在养心殿里不肯出来所以不放心,如果扰了您还请恕罪。” 弘历:“朕不会怪你,起来吧!” 如懿:“臣妾也是看着大阿哥长大的,孩子病着臣妾心里也十分难受,本想去探望但又怕让娘娘生气,所以斗胆来皇上这看看有什么是臣妾能帮上忙的,臣妾定当竭尽全力。” 今夜的微风弘历没感受到,但是如懿的安慰倒是十分顺心。隐隐约约之间,他看向她想起来从前王府里那段回不去的日子。 伤心疲倦和不能对人言明的委屈一起涌上心头之际又被他强压了下去。 他深呼一口气保持语气正常:“陪朕走走!” 如懿收起暗暗翘起的嘴角,小小的呼了一口气憋住开心,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和她同频:“是!” 弘历摒退众人和如懿并排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月色下二人拉长的影子边缘重合在一起,就像两个亲昵十足的人一样。 弘历:“太医说永琏的病不太好,皇后很伤心,朕也伤心。” 如懿:“皇后娘娘爱子心切,且又母子连心,伤心是在所难免的,不过臣妾看皇上您也很伤心,只时您不能哭出来罢了。” 弘历:“朕是皇帝,却也无法替儿子抵挡病痛,朕有愧。” 如懿:“皇上是责怪自己了?” 弘历沉默不语,他放慢了脚步,踩着影子一步一步心事重重的向前走着。 如懿:“皇上,您是皇帝不是神仙,病痛天灾岂能说挡就挡,眼下咱们就听太医的话好好的治着养着,等过几日更暖些兴许会好起来。” 弘历:“但愿如此。” 如懿:“皇后娘娘向来慈悲,臣妾相信上天必会保佑她和大阿哥安然无恙的。” 弘历:“嗯!” 如懿:“皇上担心皇后娘娘和大阿哥,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伤心归伤心,也不能不用膳啊,这要是让太后知道了会担心的。” 二人行至一亭中,如懿就打开了早早带来的食盒,她取出一叠白玉霜方糕和一碟藕粉桂花糖糕递到他面前。 弘历看着眼前的事物,又想到她刚刚提起的太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失了分寸。 弘历:“你是在提醒朕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背后还有太后要顾及。” 如懿:“是!太后若知道您伤心,必定会比您更伤心。大阿哥的病臣妾也听说了,既然太医说只要今后照顾得宜就无碍,皇上就少忧虑一些,多往好的方面想想,说不定随着大阿哥长大,身体结实了就慢慢痊愈了呢?” 看她现在一脸天真的样子,他不再觉得违和,现在宫里估计人人都在说大阿哥如何如何病重难愈,乐观的人唯她一人而已。 弘历望着她眼里的光仿佛是以前的青樱又回来了,那时她也是这样陪在自己身边,鼓励开解,想方设法让他心情好起来。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他不想再去分辨,朝堂后宫,他是真的有些累了想歇歇。 如懿看他半天没说话,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让他生气正要打退堂鼓时突然听他说要自己留下来。 这天大的喜讯砸得她晕头转向,喝水都塞牙缝的她也算是走了狗屎运,她终于能再度侍寝。 强忍住内心的狂喜,她也顾不得得体不得体,又似从前一般矫揉造作起来。 弘历今晚只想有人能陪自己说说话而已,曦月阿箬忙着宫务已经几日未见,绿筠和玉妍有孕,蕊姬绮莹这会儿已经陪着孩子睡下了,婉茵海兰帮着照看璟瑟和永璋也是辛苦,陆沐萍和意欢和自己说不上从前的事。 细细排除下来,眼下就如懿最合适陪着自己。 看着弘历沉沉睡起并有节奏的呼吸,如懿一点睡意也没有,今夜对于她来说实在难得,下次什么时候还不一定呢! 本来今天她是打算借着替意欢求情给自己再攒些口碑刷些存在感的,没想到捡了个大漏,她觉得自己就像经历了磨难终于飞升成功的神仙一样畅快连连。 如懿侍寝的消息传遍了六宫,除了意欢众人都淡淡的。 本来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意欢以为过些时日皇上就会回心转意,她想过皇上宠幸别人就是没想过会宠幸如懿。 她是如此的。。。。。。。。罢了,她实在说不出口。 惜荷看她这样惋惜懊恼后悔泪光莹莹也慌了神,她口不择言的安慰她: “主儿,皇上还愿意那拉常在侍寝,不就说明皇上如您所说一般重情重义吗?” “主儿,那拉常在宫里颇有口碑,说不定她也会帮你见到皇上!” “主儿,皇上只是一时兴起。” “主儿,她这么老这么丑,皇上说不定正在骂她呢!” 意欢望着前方一动不动,睁大了双眼,泪花像颗颗水晶凝结着。 “皇上宁愿见她也不愿见我,也想不起来是我把她重新带到他身边,看来打一开始皇上就不喜欢我,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罢了。” 惜荷:“怎么会,皇上和您最有话说了,只是这几日朝中事太多,皇后和大阿哥又病着顾不过来罢了。” 意欢:“顾不过来怎么还让她侍寝。” 惜荷:“您先别多想,奴婢明日打听清楚了和您说好吗?” 意欢苦笑:“有什么可打听的,以前对她冷嘴冷脸的,现在居然让她侍寝了,真是君心难测啊!” 天蒙蒙亮,弘历醒来看到如懿头侧身对着自己,抱着自己的手臂熟睡。 他回想起昨夜的场景,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留下她,以前的种种劣迹经过这一夜算是强行翻篇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作为天下之君忘了当年怎么说的。 昨日是因为永琏的病无能为力,那今日就是因为自己沉溺于情绪没能抵住心里的懦弱而无能为力。 如懿醒来,见弘历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还是心头一阵难,虽然她现在已经把自己的心献祭了出去,对他更多的是恨,可意识涌上之前,她还是如本真一样有着正常女子对夫君的期许。 此时二人一个冷脸无声责怪,一个虚假温柔假笑。 如懿试探:“皇上,臣妾伺候您梳洗吧!” 弘历:“不用,交给下人做便是,待会儿你回自己宫里去吧。” 被弘历不耐烦的打发如懿心中只觉得开心,这一局她是赢了,超前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还恶心了这个男人,如果正巧她此时也有了身孕,那可是一举三得! 身孕,孩子。 坐胎药坐胎药坐胎药,她差点忘了这最重要的事。不顾烟霏的叮嘱药还有些烫,她就端起药碗迫不及待的喝了个干干净净。 烟霏满眼都是如懿,为着她有了恩宠也跟着高兴不已:“恭喜主儿,贺喜主儿!” 如懿:“这才哪到哪儿,还不值得你恭喜,等那日本宫登上妃位,你再道贺也不迟!” 烟霏:“嘿嘿嘿,主儿说得对。” 寿康宫宫里,弘历正陪着太后用早膳。 太后:“听说昨儿夜里是那拉氏陪着皇帝?” 弘历:“儿子看她不免想起了从前王府里的岁月,不免有些感慨罢了。” 太后冷哼一声:“皇后照顾大阿哥无暇顾及你,你心头没个说得上话得人才宠幸了她,算她走运。” 弘历:“皇额娘,您放心,儿子不会为她乱了分寸,以后会少见她。” 太后:“你后宫这些嫔妃,各个聪慧通透,入宫时间算不上长但心里却十分明白,那拉氏也不是一无是处,关键时你能用就用,免得都一心求自在了不把你放在心上。” 弘历:“那额娘的意思是?” 太后:“我看啊你就赏她点什么,给其他嫔妃看看也多往你跟前凑凑。” 弘历一笑:“皇额娘多虑了,儿臣看她们各各都是极好的。说起赏点什么,朕倒想连着庆常在一起赏了,往日里除了玫嫔就属她最爱在朕的耳边聒噪,说起来也是有趣得很。” 见心事重重的儿子愁眉舒展,当娘的心里自然也晴了起来,于是她趁着兴头让弘历等皇后和孩子都痊愈后准备选秀,可弘历却推脱说打算再缓缓,眼下还不是时候。 太后:“你拿定主意就是,今年不选就明年,到时候让内务府多挑些好的女子进来就是,不过平时你也看看宫里有没有合眼的。有的话该封封就是了,再不添人哀家都嫌无趣。” 弘历:“额娘说笑了。” 太后:“来,再吃口这个,打小你就爱吃。” 至情的陪伴关爱,将弘历心中的乌云吹散了好些,他要去好好陪着琅华和孩子,让她们快些好起来。 贪恋位份不知足 献计裁减下人俸禄遭群嘲 “王公公确定没宣错旨?” 陆沐萍接过了圣旨看了又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自己进宫以来虽然时时借着探望、送膳之名在弘历身边晃悠,但是真正论起得宠与否她还是心里有数的,况且昨夜侍寝的另有其人,她也是常在,要封也该封她才对。 讨好天子对她来说只是任务需要而已,热乎劲一过她也说了不急一时、来日方长的话,加上她还是喜欢新鲜自没有拘束的日子,所以最近就冷了下来。 弘历对她说不上宠爱,她不去,他就十天半个月才翻一次她的牌子,眼下他的目光都集中在琅华母子身上,所以这晋封贵人的旨意确实让陆沐萍有些惊讶。 王钦殷勤的和她确认,错不了、皇上亲笔等云云了半天,他以为是陆沐萍被这喜讯冲昏了头,可转眼就瞧见她把这金贵的圣旨如玩意儿一般丢在了桌上也不多看一眼,转头就抱起月琴重新练习了起来。 别的嫔妃得了晋封都是千恩万谢,庆贵人这副模样到让人猜不透,海兰见状便站出来用庆贵人想快点给练好曲子弹给皇上听为由缓解了在场的尴尬,临走前又抓了把银瓜子给他说就当是庆贵人的一点心意让他收下。 王钦看破不说破,又是一个在后宫找到同仁和乐子的嫔妃,他的皇上又被嫌弃咯 得了,这庆贵人的差事办完了,赶紧去启祥宫宣旨吧。 “什么?皇上只是恢复了封号?????” 如懿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圣旨,眼睛跟什么似的要把上面每个字看穿,她反反复复的看,反反复复的确认后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把圣旨仔细折叠起来吩咐烟霏收好,也不管王钦还在边上,就暗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殿内。 随着她离去,王钦也觉得刚刚那股逼得自己十分难受得怨气正在消散。 哼!能恢复封号就不错了,还痴心妄想呢! 他在心里暗暗啐着,要不是守着做奴才的规矩,王钦真想像金玉妍一般骂她个里外通透。 以前听先皇身边的公公讲,皇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那可是顶了天的热闹,今天这个冒犯了那个,那个又罚了那个,那个又哭着和皇上告状那个,那个又联合前朝陷害了那个。。。。。。。要多精彩有多精彩,随便拎两段出去写给戏曲班子都能唱他个三天三夜,接过这个差事时他还告诉自己以后面对后宫纷争一定要醒着神打起精神来帮皇上皇后应对,可真到了眼前他才知道原来后宫的女子除了争宠倾轧,还能这样潇洒度日。 他又摇了摇头,原是自己见识浅薄了。 他又笑了笑,还好除了个娴常在这宫里真是其乐融融一片。 “王公公,好巧,是替皇上去看望嘉嫔娘娘才出来吗?” 思考之间,王钦遇上刚刚从翊坤宫回来的婉茵。 王钦:“给婉贵人请安,奴才刚刚是去启祥宫宣恢复娴常在封号的旨呢!” 婉茵:“这是喜事呀,怎么公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王钦见自己失了礼,但也不好说出刚刚自己脑海中的所思所想,于是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赔罪,完了才补充道:“娴常在似乎不是很满足的样子,不过这是皇上的意思,所以在场有些。。。。” 婉茵:“我明白了,真是难为公公了。” 王钦:“贵人折煞奴才了,不过贵人最近只是一心陪着嘉嫔娘娘,奴才都好一阵儿没见您去养心殿和皇上说话了!” 王钦看着眼前这个和善柔和的女子觉得有些可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很少在皇上跟前露脸了,眼前近的两次还是一年半以前的事儿了。 婉茵:“公公说笑了,我笨嘴拙舌的也不知道去了能说些什么,倒不如帮着照顾好嘉嫔为皇上皇后分忧好些。” 王钦:“贵人是自谦了,您丹青超群,善待宫人,宫中谁不赞您呢,您只是和其他嫔妃一样不爱争罢了。” 婉茵:“公公既然知道我们心意,若以后皇上不经意间闻起来,还请您帮忙体谅一二。” 王钦:“贵人安好自在便可,当然若需要奴才自当相助,不过奴才受各位娘娘恩惠不浅,所以不得不提醒一句,有的人万不可由着她渐渐做大,以免搅了各位娘娘的安宁!” 婉茵:“公公说的在理,现下恢复了封号,保不齐等哪天一高兴就晋了贵人甚至做了主位娘娘也说不定啊!” 王钦:“奴才不忍再有别的良善之人受磋磨,奴才听皇上的意思是打算纯妃和嘉嫔生产完就晋封一级,担心被那人钻了空子占了便宜做大,所以斗胆请贵人能和其余的娘娘多加留意。” 婉茵:“公公的意思我明白了。” 王钦虽是紫禁城里最得脸的太监,但是他平日里即谨慎又颇具正义感,他从不仗着身份欺压别的奴才,也不许跟着自己的奴才狐假虎威,若是看见不公之事还会出手整治。 他打小在弘历跟前伺候,耳濡目染的也懂了许多君子之道,在他看来道义面前没有男女老少残疾正常,大家都是一样的,他愿意做一个行侠仗义,有礼有德的大太监。 也许这荣华富贵之下的脏事不会断绝,不过他相信只要自己带头多一分正气就能多维护一分宫中人之间的清明。 琅华和太后有时会开玩笑说王钦将来若是出宫了定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好管事得侠客,脑补了一下他捻着兰花指要喝退歹人的模样就逗得太后好一阵笑。 太后:“哀家在这后宫待了一辈子,以前见过得脏事经历过得波折太多了,所以到了你们这个个能安分守己上下一心很是感动和羡慕,若当年我们中间多几个这样的人说不定好些人就不会丧命了。” 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 老生常谈最能滋养人心的朴素道理,偏偏有人就是听不进去也不屑去做。 咸福宫里,曦月召集了嫔妃聚在一起开会。 眼下永琏虽说刚退了烧可还很虚弱,琅华自己病着还要挂心孩子,人又瘦了一圈,往日的衣服此时宽松得很。这几日有心的都挤着去侍疾帮忙,曦月却觉得不妥需要优化优化。 曦月:“这些日子皇后娘娘的情况想必各位姐妹都清楚,本宫和慎妃打理着宫务实在抽不开身,只好劳烦其余姐妹前去侍疾,可本宫看却有些不妥。纯妃、嘉嫔本就怀有身孕行事不便,眼下你们养胎是后宫最重要的事,所以侍疾暂且不要再去了。” 绿筠:“贵妃娘娘不要担心,我和嘉嫔去的不久,所以不碍事的。” 曦月:“好啦,就按本宫说的办,否则你们再累着娘娘又要伤心自责了。” 玉妍:“贵妃娘娘体恤,我和纯妃感激不尽,但是皇后娘娘和二阿哥臣妾和纯妃姐姐是放心不下的,所以还请准允我二人隔天去看望一次。” 曦月看着二人恳求的眼神无奈答应,因为她知道,按着金玉妍的性子,就算她不答应,她也一定会带着绿筠先斩后奏。 堵不如疏,而且琅华看到她二人也能稍微从永琏的病中分点点心出来,心情不再那么紧绷,因此本项提议通过! 曦月:“玫嫔和仪嫔也一样,你们都有皇子,虽说有嬷嬷们帮忙照顾,可毕竟孩子还小离不开你们,所以你们也隔天去看望一次即可。” 蕊姬:“不妥不妥,我们再不去,就只剩愉嫔、婉嫔和庆贵人了,这怎么够呢?” 绮莹:“是啊,皇后娘娘那可马虎不得,所以我二人必须轮流侍奉在侧。” 曦月:“哎呀,你们就听本宫的安排,这春夏换季之间可马虎不得,好好看着孩子才是要紧事儿。” 曦月本来是想如琅华般从头到尾端庄耐心的,但是这些姐姐妹妹又犟又热心,她不小心就露出了本性。 本项提议,不通过!!!! 她扫视了周围一圈,看见坐在最末的如懿和意欢,这两人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自己差点没想起宫里还有这两号人。 她先是对着如懿说:“娴常在好不容易得了皇上的宠幸又被赐了封号,应该拿出诚意收好这来之不易的福气,皇后娘娘那暂且不用劳烦你, 不过本宫提醒你,之前娘娘说过你要远离皇子公主,所以你是要去皇上跟前还是依着太后的意思就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把目光转向意欢:“舒贵人,皇上这些日子顾着前朝还要忧心娘娘和二阿哥未免少见你,你要体谅才是,这后宫里除了皇上,还有其他人,我刚刚听玫嫔数着能去侍疾的人里没有你,可见你往日里不怎么出来走动,你素来把皇上放在第一位,想必皇后娘娘的事你也是同视之的?” 意欢本来就不爱和她们来往,今日本想称病躲开的,可贵妃下了严令,不去恐怕要遭罚,所以她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本就清高孤傲不屑与其余嫔妃往来的她,心烦意乱之下听到刚刚贵妃的那番话只觉得她是在讽刺自己就有些不满:“唉,臣妾真是羡慕皇后娘娘能得皇上托付一颗真心,臣妾进宫就是为了皇上,眼下若能为皇上分忧,甘愿日日侍奉在皇后娘娘和二阿哥左右。” 白蕊姬不耐烦的对她翻了一个白眼:“舒贵人这爱慕皇上之心真是时时刻刻都挂在嘴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嘉嫔:“这爱慕不爱慕,除了看嘴上说的也看往日里做的。” 曦月:“好了,这青天白日的你们就爱慕不爱慕的不嫌臊得慌,宫规礼仪是一点都不顾了。既然舒贵人有心,本宫就为你安排,希望你能尽心侍奉。” 意欢:“是,一切全凭娘娘做主。” 意欢这一项,曦月不算太满意,在她看来爱不爱皇上和对琅华上不上心不冲突,显然她刚刚的话很酸,不过是一个还没冲出情网的小姑娘罢了,只要她不再被如懿利用作恶,自己倒也愿意成全她。 紧接着,曦月又说起了第二件事。 曦月:“为了替娘娘和二阿哥祈福,本宫决定向皇上建议宽恕之前被罚进慎刑司的宫人,另外在城外开设粥铺和举办义诊,还望能得到各位姐妹的支持。” 婉茵:“臣妾不才,但愿捐出两幅收藏的名家之画尽点心意。” 曦月颔首微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婉贵人有心了,肯拿出喜爱的收藏不容易。” 绮莹:“既然有了画,怎能少了书呢?以前皇上赏我的一本古籍想来应该可以换个好价钱!” 嘉嫔:“臣妾有几方家乡带来的玉石也不错。” 蕊姬:“我那有本琴谱也出自名家之手,臣妾愿意捐出为皇后娘娘母子祈福。” 众人慷慨解囊间,如懿露在旁沉默不语,她搞不懂为什么祈福要后宫嫔妃出钱出物去惠及宫外那些贱民,难道不是他们竭尽所能的供奉宫里吗? 上下尊卑不可乱,再说这涉及到她的钱袋子,不行,她必须说点什么才行。 如懿:“贵妃娘娘,臣妾以为此次祈福应该召集宫中众人参加才好。” 曦月:“哦?娴常在说说看有何好主意。” 许久未见这么多人用期盼好奇的目光盯着自己,如懿虽有些不自在但为了体面还是调整成那副做作的样子,她又开始嘟嘴故扮娇俏,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刻意得很:“娘娘,臣妾以为可以将这个月宫人的俸禄都减半,这样既能获得不少银两,还能让人人都参与进来。” “哈哈哈哈哈,你们听听她说的是什么,哪有自个祈福折损他人腰包的事儿啊?” “咳咳,天呐,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连宫里奴才的银子也盯上了啊!佩服佩服“ “这些个奴才也真是命苦!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宫里都揭不开锅了!” “这吃的都是五谷杂粮,怎么她能总能想出些馊主意。” 一时间殿内爆笑如雷,议论纷纷,有说她脑子不好使的,有说她想法奇特的,有说她怕是早就盯上了奴才兜里的三瓜俩枣的,有拉着身边的宫女说幸好你没跟着她的。 曦月和阿箬好不容易瘪了笑重新让现场安静下来:“娴常在,你要是嫌宫里的奴才太多妨碍了你的才华,大可让本宫把你身边的人裁了去分给其他嫔妃,省得跟着你一天饿三顿也太可怜了。” 如懿歪着脑袋故作清纯懵懂:“贵妃娘娘,臣妾觉得这样很好啊,为什么您会这样说呢?” 曦月:“行了行了,你的心思在场的嫔妃们都知道了,往后咱们可要谨慎,这身为主子的尊严和皇家的体面需要时时牢记在心,不可随意苛待下人。” 阿箬:“娴常在,你还真是固执,真不知道该说你坚守自我还是该说你冷漠呢?为着皇后娘娘那我们今日不与你计较,你要没事就先回去吧。” 如懿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十分摸不着头脑,她的法子有什么问题吗? 要钱有钱,要心意有心意,还省了捐赠的过程。 竟然还说不与自己计较,分明就是嫉妒!!!! 如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看着在场有人已经拿帕子去擦拭眼泪,有人则狠狠的瞪着自己,她自觉无趣于是就带着烟霏离开了。 意欢此时也有些看懂了如懿,她想起之前发自肺腑的帮她便觉得有些恶心,说不上来的恶心,于是她站起来说了自己实在不舒服也离开了。 二人一前一后,绮莹和绿筠还问会不会是这舒贵人觉得咱们欺负了娴常在不屑与我等为伍? 曦月提着茶盏的盖子边用两指轻轻旋着把玩,边轻悠悠说:“不会,你们若看见她刚才那副吃惊的模样就知道她之事暂时不了解那人和我们所以才一时糊涂罢了。” 商议完要办的,众人又定下来等琅华母子一好就把之前在启祥宫说得听戏之事给定下来才散去。 外边的风虽然还有些冷,但再过些时日就会艳阳高照了。 饮鸩止渴求如懿 重新伴驾埋危机 春末的风吹走了最后的一丝寒冷,提前带了几许夏日里特有的燥意,再过不久宫里就能听见阵阵蝉鸣。 永琏这些日子已经能自己坐起身来喝下小半碗粥,隔三五日遇上永璋来看他又能多吃一些,他这次病的凶险,要不是担心给永璋过来病气,琅华真想像上次一样把他留在自己宫里。 不过好在天气渐渐热了,永琏也一天比一天有精神,之前太医说过只要过了夏天永琏就能无碍的话 ,她只要一想起来就巴不得下一秒就入夏入秋,她不怕自己老去,只要永琏能早些好起来。 愁云散去,处处春光明媚,生机盎然。 “皇阿玛,今日儿子又去看了二哥,见二哥已经能在屋内走动了,为了庆贺二哥康复,儿子想准备个礼物送他,兴许二哥一高兴病就全好了!!” 弘历闲暇之余正手把手教着永璋练字,永璋面上学得认真,心里却在想其他事儿,见他是想着永琏,弘历刚准备好的严父形象马上就转成了慈父。 弘历:“那永璋说说看,想送什么给你二哥呀?” 永琏眨着清澈的双眼十分认真的说:“儿臣想送个不一样的,但是又怕一时半会找不着,所以早晨就先去找了开得漂亮的鲜花送给皇额娘,二哥的儿臣得回去和额娘好好想想才行。” 弘历拍拍他的小脸,他这个儿子虽说读书不是最厉害的,骑射也稍微逊色了些,不过向来宽厚体贴,就和他额娘一样能抚慰人烦躁的心:“好,永璋好好想,如果实在想不出就来找皇阿玛,皇阿玛陪你一起想好不好!” 永璋咧嘴一笑:“好,等二哥好起来,皇阿玛带我们去郊外骑马好不好,姐姐之前教儿臣的几个动作都练熟了~” 弘历:“好,皇阿玛一定带你们去,不过今天的字还得认真练完才行。” 永璋挠挠头:“哦,儿臣知道了。” 夕阳西下,夜幕将至。 惜荷进来看见意欢面前的几碟小食并未有动过的痕迹便愁上心头,本来为着如懿的事她就郁郁寡欢,前些日子庆贵人和娴常在晋位受封的事更让她心灰意冷。 庆贵人比自己进宫晚,也没有自己得宠,现下偶尔也会找借口辞了皇上的召见,可饶是这样皇上还愿意给她恩典,让她成为贵人和自己平起平坐。 庆贵人也就罢了,她有趣又鲜活,换成自己心里想到她也是喜欢的,可那娴常在又算什么,这一下又是侍寝又是恢复了封号的好不热闹,皇上的心思可真难猜啊! 瞧见惜荷回来,她眼神放光,放下手中的书即焦急又有些期盼的问着:“皇上今夜还是去看皇后和二阿哥了吗?” 惜荷摇摇头,本来照实说就可以的话此时到了嘴边却难开口。 “那是独自歇在了养心殿?”意欢追问。 “皇上,皇上带着三阿哥一起去了纯妃娘娘那儿。。。。。”惜荷说到后面声音都弱了下去。 灰心失望间,意欢放下手里的书垂眸淡淡的安慰着自己,其实也在替她的皇上找借口:“纯妃娘娘月份大了,皇上多去陪陪也是应该的。到底是纯妃娘娘好福气,有了一个能时时讨皇上欢心的三阿哥,马上又要有第二个孩子了。” 惜荷取过她手里来的书,给她换了一盏菊花茶:“等您有了自己的孩子,皇上也会常常来的。” 意欢哀怨的叹了口气:“孩子,眼下皇上不来,我怎么会有孩子呢?” 红颜易老,寂寞无人晓。 深院高墙锁春娇,独守空闺泪悄。 长夜孤枕难眠,明月照影心寒。 梦里君王何处,醒来泪湿衣衫。 惜荷眼里,意欢自从进宫以来整个人的喜怒哀乐就被皇上牵引着忽上忽下,她仿佛失去了自己的意志,所思所想诉说都是关于皇上。 可皇上的心思真是好难揣测啊,昨天还拉着意欢的手说要带她泛舟,今天就黑着脸一句话都不说也不见她了。 怪不得经常有人说圣心难测,惜荷眼睛转了一圈,貌似活到现在还没遇到比这更难的事儿。 难不难测先放一边,眼下得先想点别的法子让主儿高兴起来才行。 既然皇上不来,也不召见,那偶遇总可以吧? 她替意欢卸了钗环,换上寝衣,又看着她喝完了安神汤闭目睡去,才像小猫儿一样生怕别人发现似的踮着脚尖儿轻轻的从后门溜出宫去。 意欢自小恪守规矩从不逾越半分,她跟着意欢一起长大自然也是,所以这一路上她的心砰砰砰的乱跳,呼吸都不敢像平时一样自在,生怕被哪个谁看到抓到。 她也不知走了多久和怎么走的,七拐八绕之间她来到了启祥宫,不过是后门而已。 按照约定,她三急两慢的有节奏的敲着紧闭的后门,也不知是声音太小了还是里边的人耳朵不好,这都好半天了都没人来开门。 此时不远处已经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细听应该是宫中巡逻的侍卫。 她不由自主的手心冒汗,脑袋里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空白,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响,如果被抓住她该如何是好?是一股脑的全召还是编个理由遮掩过去???? 慌乱之中,她脑海里飞快的闪过好几种结局。 说话声越来越清楚,脚步声也正在逼近,惜荷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正当她要转身放弃跑走时,之前就叩不开的门却打开了,里面透出来的空气让她稍微镇定了些。 “你怎么才来开门,差点就被发现了,急死我了!!”惜荷忍不住埋怨着。 “让惜荷姑娘受惊了,十分抱歉!” “怎么是你?” 惜荷一惊,转过身去却发现给自己开门的人竟是如懿。她目瞪口呆的都忘了行礼问安这些宫规。 如懿看着她被吓得魂不守舍的样子只是抿嘴一笑就带着她往自己居住的宫里走去,路上见她没有要追究自己行为有失的意思,惜荷的心才渐渐镇定下来。 她今天可是来办大事儿的,不能慌不能慌,一定要冷静。 如懿把她带到内殿,和烟霏确认了金玉妍和陈婉茵都歇下,屋外又没任何人时才把早已准备好的荷包交给她。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还以为要等好些日子呢!”惜荷十分宝贝的接过荷包,打开取出一张纸条置于袖内才露出笑容。 如懿:“这不算快,如果是得宠的嫔妃,根本用不着这么弯弯绕绕,皇上自然会时时刻刻挂在心上!” 惜荷此时已经顾不得眼前之人是造成现在局面的罪魁祸首,只要她能给到自己想要的帮助意欢重新见到皇上,就算对面的人是十恶不赦的混蛋也无所谓。 “这字条上的消息当真准确?”惜荷和她确认。 如懿:“你可以选择不信,不过舒贵人什么时候能再度伴驾可就说不准了!” 惜荷咬咬牙,心一横,罢了,豁出去了,大不了有什么到时候拉她一起陪葬! “好,我信娴主儿就是了,事成之后奴婢就把东西交给您。” 如懿颔首,勾起嘴角好似已经事成了一样露出一抹笑:“嗯,舒贵人自然是和皇上有缘的,我等你的好消息。” 哼!我们主儿当然和皇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要不是为了你的事儿才不会受了冷落,要不是宫里的人冷漠不肯出手相助,否则谁会找你。 惜荷打心眼里看不上如懿,并且将意欢的处境全归咎于她。 这也是好笑了,曾经眼高于顶的主子如今被另一个眼高于顶的奴婢瞧不上,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三日后,惜荷借口说着千里池里新放了几尾锦鲤特别好看,她十分想去,意欢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就由着她替自己梳妆打扮准备出去。 上次出门还是几日前去长春宫侍疾,可她心情郁闷,来去之间只顾赶路,根本未作停留驻足感受身边的一切。今日来到这千里池,看到水中花纹各异,悠哉游动的鱼儿,心里似乎能透口气一样,看来是自己关太久了。 她取过鱼食逗着两条靠近自己的鱼儿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弘历和王钦的说话声,许久未见心上人,她欣喜万分之间又有些紧张的手足无措。 意欢正要上前去问安,却被惜荷拦住说先听听再说。 王钦:“皇上,您看今晚是去皇后娘娘那儿,还是纯妃娘娘那儿,或是嘉嫔娘娘那儿?” 弘历:“怎么?太后又找你去问话了?” 王钦:“皇上圣明。” 弘历做思索装沉吟了片刻,操心着的前朝和后宫这些日子都捋清了,今日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能在这样好的天气里闲庭信步。 他语气轻快,言语之间透着几分潇洒:“皇后顾着永琏,朕去了也没空搭理朕,不如再等几日永琏好全了朕好好陪陪他们母子;昨日看过了纯妃,嘉嫔现在害喜,见着朕就做呕吐状,朕想去看她可又怕她看见朕不舒服。” 王钦看弘历有些不高兴了,连忙为金玉妍找补:“皇上您不知道”,之前奴才去启祥宫宣旨恢复娴常在封号时恰巧遇到太医正为娘娘诊脉,太医说娘娘头次有孕是比旁人辛苦些,尤其是害喜得厉害,吃不好睡不好,月份大了还容易水肿更是辛苦。娘娘也惦记着皇上,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弘历点点头:“是啊,朕想起从前琅华怀璟瑟、绿筠怀永璋时也很辛苦,所以朕不会怪她,明儿你去珍宝阁挑些嘉嫔会喜欢的奇巧之物带上随朕去看看她。” 意欢听弘历不是称她们的封号而是像平常夫妻一般叫她们闺名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他何曾这样亲昵的叫过自己?除了刚入宫那天问名时重复了一下,其余都像称呼官职一样叫自己舒贵人。 她以为她离他很近,走近了他的心,没想到还隔着十万八千里。 伤心难过是她,挫败感扑面而来也是她,心底酸溜溜的醋意还是她。 正当她要离去至极时,惜荷比她快一步叫出声来吸引了弘历的注意力:“皇上万安!!!” 见人已经朝自己走了过来,她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向他行礼问安。 弘历:“舒贵人怎在此啊?” 意欢抬起没有神采的眼眸来有些无力的回话:“春光甚好,不忍辜负,所以到此处与鱼儿作伴!” 弘历眼神带着疏离扫了她一眼,似玩笑似问责的口吻:“哦,舒贵人还是和从前一样有情致啊!只是这话语却和此情此景南辕北辙,看来是朕打扰了你。” 他这番话说的她和他好似两个从未交心过一样,陌生感扑面而来,呼吸也困难了起来。 她的心此时像被一只突然伸来带着寒冰的打手死死抓住一样,那股冷从心底蔓延到身体各处,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只觉他眼里的目光冰冷,看向自己时不屑中还带着一丝厌弃。 意欢再也忍不住,眼底的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一颗接一颗的落下:“皇上,这些日子臣妾见不着您只能每天捧着您的御诗一遍遍的看,假装您就在臣妾身边一样。臣妾当日是糊涂了才听了娴常在一面之词就以为您和她真的情深似海自作主张想成全她,哪知是臣妾愚钝,让皇上为难。皇上这些日子冷着臣妾是想让臣妾反省,现在臣妾想明白了,皇上要如何罚臣妾都不要紧,还请您不要不理臣妾。” 多日里挤压的委屈、悔恨在这一刻全部宣泄了出来。 弘历看着眼前人儿哭得哀伤不已,眼神也渐渐柔和了下来,想通了前因后果那就是还有的救,但是被冒犯过的他还是有些气恼。 弘历:“你的全心全意如果妨碍了朕,朕宁可舍弃丢掉,念你初犯朕不会重责你,不过若敢有下次,朕会让你生不如死,你明白吗?” 意欢轻颤着身体:“臣妾明白,臣妾以后不敢再犯了。” 弘历:“王钦,替朕送舒贵人回去。” 惜荷听着是吩咐王公公送主子回去心里就乐开了花,这次遇见果然有效,虽然皇上嘴上不说,可这不是明摆着原谅了主子了吗?只要再加把劲,定能把皇上的心拉回来。 过来两日,惜荷又去找如懿,随后她和意欢就又一次在畅音阁遇见,有了上次的破冰之交,这次二人再见时的氛围已经缓和了许多,虽然弘历脸上还是淡淡的,但却开始和意欢谈起了戏文。 就这样在惜荷的努力下,弘历和意欢后面又偶遇了两次,到第三次时,意欢再度乘上了久违的凤鸾春恩车。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成了。 惜荷在心里庆贺之际,突然想起了自己该履约了。 永琏离世琅华悲 私有疑云要拨开 “万福金安!!” “万福金安!!” 阿箬正拿着一支银制的小勺逗弄着架上的鹦鹉打发时光,她和高曦月连续忙了多日,本来今日是打算好好去启祥宫陪玉妍说说话的,可天公不作美,一场大雨从天未亮就开始哗哗下,一直到中午了还没有要停的迹象。 “唉,看来老天是想让我闲一闲。”阿箬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永琏和金玉妍。 上一世永琏养病期间,因为海兰设计而不小心吸入了掺杂着芦苇花的空气不幸离世,这一世海兰和琅华处于同一阵线,断不会再对她的孩子下手。 永琏一直养在琅华身边,平日里就十分仔细。就别说永琏病中阿箬就早早安排了人对送进来的、已经在屋内的一切物品早中晚的仔细检查着,别说芦苇花了,就是只苍蝇现在都别想轻易接近永琏。 角角落落,能防的都防着了,太医们也两两成队的轮流守在永琏身边丝毫不敢懈怠,这一世的永琏应该可以顺利好起来吧。 仿佛是已经听到永琏痊愈的确凿消息一样,阿箬的心情一点没受天气的影响。 两只鹦鹉对着她十分讨巧的把毕生所学的吉祥话来来回回的说了三四遍才被放过,阿箬玩累了伸了个懒腰正想着去美滋滋的睡一觉度过这雨天时屋外就响起了几声巨大的闷雷。 阿箬被几声雷惊得还未回过神来时,就听见静萝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得喊声。 “娘娘,娘娘,不好了,二阿哥他不好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 阿箬本来好好的坐着,但听到这个消息后似被人狠狠用力推了一把一样差点跌坐在地,边上的小宫女将她扶好,她整个人好像被一条绳索死死勒住一样不能放松不能喘气,脸也瞬间变得毫无血色,苍白苍白的。 静萝已经顾不上自己从头到脚被淋湿得湿透,她径直的朝阿箬奔跑过来在她面前跪下想要继续说,奈何之前跑得太快太急,她又被雨和风呛了几口,开口间咳嗽连连,半个字都难以吐出。 越是这样她和阿箬就越着急,被喂了一口热茶后她才恢复了一些,她的泪跟着话同一时间涌出:“娘娘,奴婢听说早晨不知怎的,二阿哥突然咳嗽不停,太医喂药针灸都没止住,二阿哥咳得辛苦,身子也渐渐虚了,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恶梦惊醒,嘴里一直叫着皇后娘娘喊着冷和害怕,等皇后娘娘过去时已经不行了,太医说左不过这两日的时间了!!!” “怎会这样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阿箬愣坐在原地喃喃自语,她始终都无法接受和相信这个噩耗 ,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娘娘,皇后娘娘当场就晕过去了至今未醒,眼下皇上和贵妃娘娘都往长春宫去了,咱们伤心归伤心,也得马上过去撑着皇后娘娘啊!” “对对对,长春宫、琅华、永琏,快备轿快备轿,本宫要去长春宫。” 阿箬站起身来就不顾大雨滂沱的就往外冲,铺天盖地的雨滴砸在她脸上,湿了她的妆发也全然不顾,她要是这样去长春宫,估计到了那自己也快不行了。 看着失魂落魄又心急如焚的阿箬,静萝当机立断叫人把她拉回来,一碗苦得舌根发麻得宁神汤下去阿箬才稳定下来。 该走的她拦不住,既然事已至此,她现在只求琅华能平安无恙。 抬轿的小太监咬着牙冒着雨拼命向前,往日里常走的路今日尤其艰难。 阿箬下轿后,跟在静萝后边的小宫女从袖里摸出几两银子塞给领头的抬轿太监道了声谢就赶忙跟着上前。 长春宫里明明点着烛火却感觉黑压压的一片,素日里照顾永琏的嬷嬷和伺候的宫女正跪在外围呜呜的哭泣着,几个太医围坐在永琏床前先是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取出一根细细的银针朝他的一处穴位小心翼翼的扎进去。 进了内殿,先入鼻的是一股浓重的药味,紧接着入耳的是曦月的呜咽之声,弘历绷着全身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远远看去也知道他在忍耐。 “姐姐,永琏他。。。?”,看着呼吸微弱的永琏静静躺在床上,头上还扎着好几根银针,往日里乖巧可爱的孩子如今脸色蜡黄,身形消瘦。 阿箬走到曦月身边和她互相倚靠着,本来就伤心的高曦月这下情绪更是压抑不住,放任眼泪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弘历起身扶着曦月坐下,又拿过她手中的帕子边替她拭泪边安慰:“眼下能替琅华分担的就你们二人了,你们再伤心过度可怎么是才好。” 曦月抽泣着:“可。。。可是。。永琏还那么小。。就。。。臣妾伤心!!!” 此时周围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不会走动一样,殿内除了曦月的抽泣声就再也听不到别的什么声音。 阿箬忍不住,问了一句太医情况如何,其中最年长的赵太医起身后缓缓跪下神情悲痛的答道:“请皇上、娘娘恕老臣无能之罪,二阿哥也许过不了今晚。” 话一出,曦月伤心更甚,阿箬心里那块悬在半空的石头骤然间落下重重摔个粉碎。 弘历征了征,他语气低沉又十分无奈的去吩咐王钦命人去交待内务府准备着永琏的丧仪。 屋内的人就这样静静的陪着永琏最后的时刻,也不知过了多久,另一个太医回话说二阿哥已经去了。 看着出去的人和离开永琏床边的太医,阿箬他们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阿箬:“皇上,是否晚些再派人去告诉太后?” 弘历:“嗯,这件事你稍后做主就是,现在先去看看皇后。” 琅华此时已经流不出泪来了,她好像被瞬间吸干了气血一样憔悴不堪。听到永琏离去的消息,她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表现得十分疲累的样子。 琅华气若游丝,悲痛中又保持着理智:“皇上,永琏离开,臣妾实在悲痛,心中的力气此刻已经耗尽,是臣妾无用不能护住自己的孩儿。” 弘历拉起她的手扶上自己的面庞:“皇后,永琏走了,可是你还有璟瑟和我,为了我们你一定要振作,永琏平日里最依赖你,他一定也想你能好好的。” 弘历的一番话对琅华起了些作用,她是伤心过度了才不小心忘了她还有璟瑟。 她重新起身,穿戴整齐要去看永琏最后一眼,弘历他们就这样静静陪在她身边。 永琏的离去,帝后悲痛欲绝,弘历下令辍朝五日并追封他为端慧皇太子,以皇太子之礼为其治丧。 太后担心琅华沉溺于悲痛之中不能自拔,于是请了她额娘进宫和她亲自去开解琅华。 她不仅是母亲,还是女儿、儿媳、姐姐、妻子、后宫众人的依靠、母仪天下的皇后! 琅华虽然依旧十分伤心,但也听着身边人的话想起自己诸多的身份和责任,想起弘历当时强撑着权威自己,她也一点点的恢复起来。 丧仪结束,宫中好像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养心殿内,这事儿还没完。 曦月:“皇上,臣妾想不明白,永琏的病本应好的差不多了,怎会突然间又加剧了呢?” 阿箬翻着值守的记录一字不漏的仔细翻看着:“是啊,前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这样了呢?” 弘历:“当时朕到时,太医说永琏的巨咳像是异物刺激引起,可这屋内所有物件都十分仔细的检查过,不知这异物从何而来,又是何物?” 曦月:“既然是咱们看不见的,那就是听到或者闻到了什么才对。” 弘历:“早在永琏第一次卧病之时朕就发现有人心怀不轨命人多番暗暗探察,可是此人十分狡猾和谨慎,连宫里的密探都躲过去了。” 阿箬:“伺候永琏的嬷嬷乳母、宫女太监进了慎刑司受审也没问出个什么来,可见不是她们。永琏先咳,当时皇后娘娘陪在他身边,太医后到,在娘娘和其他人注视下他们没有机会。” 曦月继续回想着当时的场景:“是啊,当时臣妾和皇上进去后太医才说了永琏不好,紧跟着娘娘就晕了,后面就妹妹你来了。 ” 阿箬:“那是哪里出了问题呢?这引起巨咳之物,总不能是凭空变出来的吧!” 弘历看二人一个咬着笔杆子,一个拿着书册子绞尽脑汁的推理就有些心疼。虽然她们嘴上不说,但是他知道在她们心里都觉得对不起琅华母子,曦月觉得自己没时刻守在琅华身边心里有愧,阿箬则是觉得自己布置不当才让歹人有了可乘之机。 可是凭心而论,眼下宫中诸事繁多,曦月能带头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就很好了。 阿箬更是,长春宫需要的保护,旁人想得到想不到的她都想到了,就算是他去也未必有她安排的周全。 看来不把这罪魁祸首抓到公之于众,不仅对不起永琏和琅华,更对不住其余人。 此时,王钦轻轻推门入殿来到弘历跟前。 王钦:“启禀皇上和二位娘娘,纯妃娘娘的宫里来人说三阿哥不大好,连带着娘娘着急也有些动了胎气,请您们过去看看。” 三人心中一惊,马不停蹄的赶往承乾宫。 此时绿筠已经八个月的身孕了,再过两个月就要临盆,若是被惊扰到早产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她现在是后宫里的重点保护对象。 为了分散琅华失子的哀痛,也为了能让绿筠安心生产,弘历之前就听太后的让永璋挪去长春宫先由琅华照顾着,等绿筠出了月子再接回去抚养。 今日琅华带永璋过来看望绿筠时,开始还好好的,怎么他睡起一觉来脸上就起了一个小红疹。 这可把琅华和绿筠吓坏了,绿筠越想越怕,她害怕永璋是得了痘疫之类的顽疾而感到阵阵腹痛。 幸亏太医来看了之后说永璋只是一时的瘙痒并无大碍,许是一时之间枕头上有了尘屑没注意到引起的。 那就好,那就好!绿筠拍着胸口和琅华反复确认儿子没事,丝毫没空顾及自己也正被搭着脉。 还好,还好!绿筠也只是惊惧紧张,只是轻微的动了胎气,并不没有伤及胎儿和自身,太医说了两副药下去保管恢复。 宫里众人还没走出失去了一个皇子的阴霾,不能再失去第二个了。因此弘历听说这是虚惊一场时格外激动,他把永璋抱在怀里又亲又揉。 永璋:“皇阿玛,儿臣不要那个枕头,它不好,让儿臣长疹子,让您们担心。” 弘历:“好啊,不要就不要,扔了吧,皇阿玛让人重新给你挑个更好的。” 永璋:“那儿臣可以要从前二哥用过的那个绣着小鸟和太阳花样的枕头吗?从前儿臣和二哥一起枕过。” 琅华:“永琏之前用过的都收起来了,那个枕头还是当年海兰做给永琏的,布料特别软,上面绣的花样还是永琏自己画的呢!” 绿筠:“那怎么行呢?” 弘历:“朕看行,就给永璋。” 永璋:“皇阿玛,您别揉儿臣的脸了。” 憨态可掬、耿直有趣的永璋不知道,他这时候正治愈着在场的每个人。他也不知道在长春宫里,若不是有他在一旁叨叨着想着吃什么玩什么晚上要听什么故事和跟在锦瑟后面追闹等等,琅华哪能那么快能出宫走动。 枕头取来,琅华不免有些睹物思人,她细细扶着这只精致的枕头,渐渐陷入到关于儿子的回忆里。 弘历察觉,轻轻从他手里抽出枕头,说表面看着有些旧了,既然是海兰制作的,就还是请海兰重新紧紧加工一下再给永琏用为好。 琅华抹去快滴出眼角的泪珠,轻轻的点了点头:“嗯,就听皇上的,要辛苦愉嫔了两日了。” 弘历:“纯妃的孩子一出生,紧跟着就是嘉嫔的孩子出生。宫中马上两位皇子,朕很是期待呢!” 绿筠:“欸?皇上,臣妾听说嘉嫔现在见您就吐,见旁人倒是没事,您说是不是您平日里老爱取笑嘉嫔,如今为她的孩子来打抱不平了!” 弘历揉揉太阳穴:“你们几个,一点面子也不给朕,就喜欢拿这些取笑朕。” 阿箬:“您是皇上,臣妾们哪敢?” 曦月:“就是,咱们敬您都来不及呢,怎会取笑,只是嘉嫔这胎这反应实在是罕见,臣妾们好奇罢了。” 弘历:“皇后,你就看着她们几个这样笑话朕吗?” 琅华:“臣妾看着妹妹们和皇上平日里爱说笑互逗十分有趣,这才像一家子嘛!” 弘历:“罢了罢了,以前在王府你们就没少笑话过朕,现在朕作为九五至尊更不能计较了。明日是该去看看嘉嫔了。” 不知不觉间,弘历就带着几人转移了话题,把琅华的情绪拉了回来。 只要琅华好,被取笑两句算得了什么呢? 海兰察觉永琏死因 曦月阿箬探玉妍 海兰拿到当年亲手做给永琏的枕头时眼前就浮现起当日在长春宫,永琏为了能给她一张更好的画作为绣样硬是拉着师傅在书房画了一下午,前头几张大家都觉得极好了,可是他自己却不满意,不是嫌树叶不够轻盈,就是嫌蝴蝶翅膀不够灵动。 琅华和自己说不过他,只能让人奉上点心茶水由着他画到满意为止。 “海娘娘,永琏长得快,你就帮我做的大一些。”永琏把画递给海兰时,还不忘交代几句,边说还边用手比划了下他觉得够的尺寸。 海兰和琅华被她的样子逗笑,问他画的辛不辛苦,他说画中不觉得,画完了看师傅又是揉眼睛又是活动筋骨的才觉得幸苦。 他就和他的皇额娘一样,纯净善良。 大抵是人间污秽太多容不下他,所以他才早早的离开回到天上去做哪个神仙的童子了。 海兰一边想着,一边沿着边缝拆开枕头。既然是作为念想之物给永璋用,那尺寸要加大一些,永璋平日里好动容易出汗,夜里睡得更沉一些,那么内里的棉花和助眠用的材料也得好好填一填才行。 另外表面也得绣一点永璋喜欢的花样让他拿到手会更高兴。 取出的棉花颜色有些发黄,海兰只当作时用的时日久了的缘故并未做多想。她正准备让叶心拿去扔掉时,突然觉得鼻痒难耐,忍不住打起来喷嚏。 “姐姐,是被什么东西呛到了么?”陆沐萍放下手里的针线关心的看向她并递上丝帕。 海兰揉揉鼻子,嗡声嗡气的答道:“许是现下天气干燥了引起,没有什么事的。” 陆沐萍轻轻的挠了挠脸颊:“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赶明儿就让御膳房炖些润燥的汤过来吧。” 叶心看陆沐萍又挠了脸颊,就取了药膏过来给她涂抹。海兰坐在她们二人的对面,从自己的角度望过去刚好可以看见日光下的海兰穿针引线间会带出阵阵细细的粉尘。 叶心:“主儿,这二阿哥用的枕头怎会这么多粉尘呢?难道都没人打理清洗吗?” 陆沐萍顺着叶心的手指好奇的看过去:“是呀,这不细看还不知道,这么些尘,是多久没清洗了?” 听她们这么说着,海兰叶泛起了疑心上下翻起布料查看起来。 陆沐萍取过布料,拉扯着两端边缘,在光下抖了抖便又抖出阵阵粉尘在四周飘散着。 “阿嚏!!!阿嚏!!!”叶心也忍不住连连打起了喷嚏:“主儿,奴婢还是拿去洗洗晾干您再接着绣吧,这也忒不干净了。” 想到永琏的病逝和琅华的悲痛,海兰心头生起一股怒火,到底是哪个狗奴才连二阿哥的近身之物都敢怠慢,等找着了非狠狠教训一顿才好。 “主儿,您看,这些内里的棉花中也有不少呢。”叶心扒拉抖动着那些要丢掉的棉花是惊奇的发现了同样的细细的,白白的粉尘。 “姐姐,你看这些粉尘多细多轻多白啊,这么一抖一扒就往上飞,当真是飘渺呢,比咱们平日里用的香粉还细些白些呢。” 海兰忙用小指指甲轻轻刮起一些放到眼前细细观察起来。 棉花是发黄的,正常灰尘是脏的,这粉尘却是洁白如雪。 一般灰尘都是往下抖落,这粉尘却如烟般向上飘散。 她又细细的闻了闻,似乎是量不够多闻不太出来,她又吩咐叶心多取了些过来再闻一次。 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异香进入鼻腔,她心中隐约就有的疑惑似乎是得到了某种证实,她心头一颤,神色变得惊慌起来。 “难道有人想谋害皇子!!!”,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清晰,她脱口而出。 陆沐萍大惊:“姐姐难道是说这些灰。。。不不不。。这些粉尘有问题。” 海兰把小指伸到陆沐萍鼻下:“我还不太确定,不过这些粉尘确实不同寻常。” 陆沐萍心下一慌,十分害怕的左顾右盼,像是一个胆小鬼单独走夜路一样紧张惊慌,她拉过叶心抱着她的手臂,声音都有些发颤:“姐姐,你别吓我,谁敢在宫里做这样的事儿呢?” 海兰没理会她,而是顺着脑中思路继续说:“永琏是嫡子,未来是储君。快痊愈之际却没了,皇后娘娘的心像被人送入云端又摔入谷底,如果娘娘性子软弱些,可能走的不止永琏一个。” 叶心听明白了:“皇后娘娘这么仁慈善良,这宫里谁会跟她过不去呢?” 陆沐萍:“自然是另外想做皇后的人啊!” 三人面面相觑,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叶心:“奴婢宁愿相信贵妃娘娘能杀鬼杀敌,绝不相信她会害皇后娘娘和二阿哥。” 陆沐萍:“对对对,贵妃姐姐若有这个手段和这份心思,何必等到今时今日。” 海兰继续梳理自己的思路:“如果没发现这些蹊跷,只打击了皇后娘娘,如果发现了,就正好把贵妃、大阿哥以及和其他有皇子的嫔妃都拉下水,那么说不定就能离间了咱们姐妹间的情谊,尤其还能给大阿哥扣上一个谋夺储君的帽子,以后难免被人议论。” 叶心:“二阿哥病时送进去的一切用品都是慎妃娘娘着人检查的,现下若皇上要怪罪,那慎妃娘娘也脱不了干系啊!” 越想,海兰越神色不宁,她能感觉得背后实实在在一阵一阵的发凉,这次是琅华母子和阿箬,那下次又会是哪位嫔妃和哪个皇子公主? “事关重大,咱们先去见皇上!!” 海兰突然间有种和那暗中操作这一切的人比拼之感,那人目前已经得逞,她巴不得自己有神力能立马织起一张天罗地网把那人给牢牢网住。 养心殿里除了王钦一人伺候着,其余宫女太监全打发了出去。 弘历眉目肃然,他一边听海兰的讲述,一边盯着眼前这些棉花布料,听到最后,他的眸光越发黯然下沉,同时又溢出冷冽的杀机。 “皇上,此事是否需要告诉皇后娘娘?” “。。。。。。” “皇上?您还好吗?” 结合之前就有人来报说发现不明之人夜间在永琏殿外活动的痕迹的事,他的直觉告诉他海兰的推理绝对没有错,永琏是被人害死的。 他悲伤、难过、自责、愤怒、愧疚。。。。 为夫为父,他没能保护好妻子。 为君,有人在他眼皮底下行凶。 他能直观的感受到那人对他的挑衅、羞辱、蔑视和愤恨。 他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挖去一块难以修复,抬眼看出去窗外明媚的阳光再怎么明亮也不能驱散自己心中的阴云。 “宣齐太医来养心殿。” 即使是愤怒之际,弘历也要压着心头怒火,找人来查证清楚每个环节。 转眼间他看见还跪在地上没起,刚刚还冒着寒气杀气腾腾的眼神马上变得温柔,他过去扶起海兰,牵着她的手坐到旁边的软凳上。 弘历用带着些许责怪的语气说她:“就朕和你在还跪那么久,地上又亮,改天跪出冰来有你受的。” 海兰不理他继续:“皇上会怀疑贵妃娘娘和慎妃娘娘吗?” 弘历:“你觉得呢?” 海兰:“不是她二人也是别的嫔妃,当时臣妾和其他姐妹都去给皇后娘娘侍疾过,若皇上真要怀疑起来,六宫妃嫔都会一一被猜忌一遍,不管找没找到真凶,只要皇上有了这份心,宫中就人人自危,那人就又胜了一局。” 弘历嘴角上扬,带着几分赞赏:“朕的愉嫔心如明镜,若是男子朕要绕你去断案。” 琅华听完二人的讲述虽然也是愤恨心痛至极,可对比起儿子的死去的真相,她的悲戚已不那么重要了。 她马上恢复理智,态度坚决的请弘历答应晋封曦月、阿箬主意。 弘历:“皇后一点都不怀疑贵妃慎妃?” 琅华:“难道皇上怀疑?” 弘历:“怀疑贵妃还不如怀疑是紫禁城里的野猫成精可信些。她只会帮人救人,就算是到了绝境她也不会去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至于慎妃,你让她明这打人她也许会,但让她暗处害人她宁愿害她自己。” 琅华:“正因为如此臣妾才想给两位妹妹晋位,也叫那人看看这后宫嫔妃之间不是他想挑拨就挑拨的。” 弘历:“不错,皇后智慧,就按皇后说的办。能在永琏房里做手脚的人” 海兰:“臣妾以为,能在二阿哥房里做手脚的人,不是伺候在旁就是每天有机会接近二阿哥宫室的人,不如好好审一审。” 琅华:“愉嫔说的不错,一边让齐太医查着这些粉末是何物,一边审着奴才们。” 弘历思虑片刻,语气慎重:“朕瞧着此事就让愉嫔从旁协助皇后去查,贵妃和慎妃还是同之前一样,等查出真凶皇后才能安心主持后宫之事。” 琅华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和感激:“多谢皇上体恤臣妾。” 长春宫里,曦月和阿箬将将午睡醒来。 曦月伸了一个懒腰,头靠在阿箬肩上:“我怎么感觉今天被人议论了,莫名其妙!!” 阿箬打了个哈欠,这些日子好累啊,她是怎么睡也睡不够:“我也有这种感觉,耳朵热热的,我额娘说了背后被人说耳朵就会发烫,你快帮我看看。” 曦月抬起脑袋用手捏着她耳垂感受着:“是欸,是有些烫。” 阿箬自己伸手捏了捏:“让我知道是谁背后嚼舌根,我定撕烂她的嘴。” 曦月:“到时候不用你上,玉妍就先冲上去帮咱俩教训那人了。” 你一言我一语间,二人已重新梳妆好去往启祥宫。 这距离入夏还有约莫一个月的时间,金玉妍因为有孕的关系对燥热十分敏感,阿箬和曦月就让人每天往她宫里放置冰块好让她能舒服些。 刚踏进金玉妍的宫殿,一股凉爽气息就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阵阵果香,配着殿中精美装饰,当真是个人间宝地。 “贞淑,你快看那是谁和谁???是本宫的眼花了么?” “哎呀,主儿,那可是贵妃娘娘和慎妃娘娘呢!上一次来什么时候奴婢可不记得了,您还记得吗?” “哎哟,这陈年旧事,本宫怎么会记得,快去沏茶,咱们得好好迎接贵客!!” 这主仆二人演的十分投入,眼神语气配合的更是默契,给曦月她们二人看得又好笑又好气。 曦月:“行了行了,这不是这阵子忙着才没顾得上来看你,至于么,瞧你那矫情样,早知道就让皇上也来看看。” 贞淑:“贵妃娘娘可别,我们主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是看见皇上就吐得厉害,原以为是巧合,可每次来都这副模样,太医除了一句少见为妙也没其他办法。” 阿箬坐到玉妍身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眼下她的身孕已经快7个月了,肚子圆圆的,从后面看她的腰也粗了些,不过这容貌还是宫里一等一的美。 阿箬:“我早就听说了,怎么咱们这小阿哥的这么厉害啊,连皇阿玛都敢戏弄。” 玉妍:“我猜这孩子肯定是觉得宫里拘束这不自在,看见他皇阿玛心思一天比一天深自然不习惯。” 曦月:“哪有孩子不喜欢自己爹娘的,我看到时候说不定天天念叨着呢!” 玉妍:“我现在身子愈来愈重了,这孩子又爱踢我,我现在巴不得快到生产之期,看看我怀的到底是个怎样的小魔王。” 阿箬早已了然于胸,十分笃定:“放心吧,你这儿子将来不仅自己有才干还受皇上宠爱,娶的福晋也是一等一的优秀。” 玉妍:“瞧你说的好像瞧见了似的,万一是个公主呢?” 阿箬笑而不语,心想她都是看过一回的人了,不妨趁现在占她个便宜,她眼珠子转了转,眼中带着几分狡黠和得意:“那咱俩打个赌,如果生的是个皇子,你呢就送我一个宝贝,如果生的是个公主,我就送你三个宝贝,如何?” 曦月:“啧啧啧,阿箬是势在必得,那我也跟她一起猜是皇子。” 玉妍想,这有一半的机会去她二人宫里搜刮,不亏不亏,索性一拍桌子:“好,本宫就和你们赌!!!” 三人手一握:“成交!!!耍赖的是狗!!” 曦月:“我听皇上说玉氏专门派人进京探望你,不日就能到达,那边十分重视你这胎,得知你有孕时还举行了庆典呢!” 玉妍:“我母亲的家书上说了,让我到时候务必好好接待,可我懒得理他们,一想到我的孩子在他们眼里成了获取权力和地位的工具,我就气不打一出来。昨天还和贞淑商量这怎么打发呢,可皇上说不可不顾礼仪,该见的还得见。烦死人了!” 阿箬:“我一猜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当时玉氏发来奏折时我就跟皇上请旨让你弟弟一起来,到时候让他在宫中多住些日子,你们姐弟好好说说话。” 玉妍和贞淑听到这个仿佛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她们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庆祝这意外得喜悦。二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不是身子不方便她定会高兴得跳起来和贞淑抱在一起原地转圈。 曦月扶住她:“稳住稳住,小心别动了胎气。那人近来还安分么?” 看她眼睛望去的方向,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本来还沉浸在喜悦中的金玉妍一下子变脸把茶杯“嘭”的一下放在桌上,气鼓鼓的说:“哼!!这些日子是我疏忽了,婉茵忙着宫里宫外也抽不开身,竟然她恢复了封号,早知道我就把她打瘸瘫在自己宫里得了。” 贞淑也赶忙补充:“上次大半夜的冷不丁的就带着一堆经幡闯进来,连带着婉贵人都吓了一跳,我们主儿一生气就把那些经幡朝她劈头盖脸的扔了过去,这都没把她打发走,差点没把我们主儿气得动了胎气。” 曦月打发如懿 婉茵送惢心出嫁 如懿在金玉妍殿外听到里边主仆人嘻嘻哈哈之间又在议论自己并不为所动,对门口看守的宫女的劝退之语她也只是一笑了之。 虽然只是复了她封号没晋位份,不过也解了她燃眉之急外和更坚定了她要报复宫中众人的决心。这些日子她想明白了,既然自己的出现能让金玉妍如此愤怒甚至不适,自己为何不多去看看她呢? 只要能达到目的,何种手段对于她来说还重要嘛? 得了允许后,她进入内殿。 都说贵妃和慎妃二人打理宫中大小事是何等的辛苦,可如懿看她二人是越发的光彩照人了。说好的岁月不饶人,怎么她们更甚从前?一定是施了什么狐媚之术。 如懿心里咒骂,面上恭敬谦卑,如果能让六宫嫔妃对她改观,她愿意把腰弯进护城河里。可偏偏天不遂人愿,面前几个女人心里如明镜似的。 阿箬:“娴常在最近侍奉自的主位娘娘是越发的勤谨了,本宫看该请皇上升给你升个位份以做表率才是。” 如懿:“慎妃娘娘美意,臣妾愧不敢当。臣妾只希望嘉嫔娘娘和腹中孩儿一切都好,至于位份全看皇上做主,臣妾不敢有非分之想。” 阿箬斜视了她一眼看她继续装模做样:“哦!娴常在的意思是为了嘉嫔和她的孩子好才过来的是吗?” 如懿略迟疑了会儿,几乎是瞬间恢复如常,她知道阿箬开始刁难她了,从进门接触她目光那刻起,她就开始后悔。 今日的阿箬似乎不像往日那样容易松口,仿佛是在战场上连残兵都要一网打尽、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将领一样。 自己现在和她差的太多,胳膊拧不过大腿,她打算避开她的锋芒,先走为上。 如懿弯着腰,低下头:“是,臣妾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不敢欺瞒。” 阿箬:“嘉嫔刚刚还在与本宫和贵妃说,这些日子你来请安都惹得嘉嫔生气,撵走了第二日又来。嘉嫔几次和你说了不想看见你,你还这样,本宫倒有些怀疑你是不是以退为进,故意打着请安的名义来搅扰她激怒她?” 如懿心中大叫不好,居然被她识破了,眼下只能先认怂想办法脱身,于是她作出十分惶恐的样子一边说着不敢一边怪自己想得不周。 金玉妍喜欢看她吃瘪发窘的样子,用贞淑的话说就像鼠辈被老虎抓了现行满头冒汗要吓死一样,她现在还不算太过瘾,于是一手撑着腰委屈巴巴的喊了起来:“两位娘娘可要给嫔妾做主啊,娴常在现在仗着有皇上的恩宠又恢复了封号竟把臣妾的话当作了耳旁风,臣妾说不想看见她,她便日日来。她天天对别人说是为了臣妾好,臣妾若是怎么样她就成了恶人了。” 曦月看着如懿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好好的时光好好的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了怒气不断上涌至头顶,她看不得她巧言令色、虚伪下作、表里不一的样子。 她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时,听人说起的皇后的侄女、那拉氏的格格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现如今她为了权势富贵堕落至此,赃物不堪。 还不等阿箬开口,她就不耐烦的带着怒气宣布:“你,从今日起到嘉嫔生产完不许再来打搅她,更不许打搅婉贵人和她的宫女惢心,本宫要是再听到启祥宫有奴才来偷偷诉苦,本宫就让你永远见不着皇上。” 说完一记眼刀飞向如懿,本来以为自己经历这些后会刀枪不入,没想到还是高估了,她被高曦月的气势和威胁吓得后退了两步,话还堵在嗓子眼还来不及说就赶紧溜了出去。 步履匆匆回到自己殿内,她的心还在咚咚咚的跳着,这高曦月是吃了火药还是什么,居然对自己发这么大火,吓死了简直。 玉妍:“就这么被你打发走了,真无趣。” 曦月:“不知怎么回事,现在一看见她就气得很,好像谁把我心里的火炉踹翻了让火焰全都泄出来一样。” 她接过贞淑手里的菊花茶一饮而尽,催着茉心加速摇动扇子给她降降温。 玉妍望着她出去的方向满眼蔑视:“这就是她的本事了,只要稍微做点什么就能让人怒气升腾,保不齐她是有意为之,抓着你我的破绽给自己找补铺路呢!” 阿箬:“你说的不无道理,冷宫出来后她就和从前不一样了。欸?刚刚你说的奴才偷偷诉苦是怎么回事?” 曦月:“嗯?哦!!!是我没来得及和你们说。王钦的徒弟李玉和惢心是同乡,二人是自由长大的情分,在宫里也互相照应。听王钦说那人找着机会就想要惢心回到她身边伺候,惢心自然是不乐意了,婉茵敲打过她两次被她糊弄了过去,李玉怕她来日势大对惢心不利,所以找了王钦,王钦不好麻烦皇上,刚好皇后还没走出丧子之痛,所以就和我说了。” 玉妍:“真是千年的祸害,婉茵定是看我有孕辛苦为我想着才忍着没说这些。阿箬你之前的担心现在看不无道理,咱们还真不能小瞧了她去。” 曦月:“要我说还是让她滚回延禧宫一个人待着去,省得天天跟前转悠碍眼得很。” 玉妍:“贵妃娘娘,稍安勿躁。你把她放回延禧宫没人管了岂不是随了她心意,就让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待着吧。” 曦月:“我看她最该去的地方还是冷宫。” 阿箬:“现下她面上并无什么大错,皇后娘娘不会把她放在眼里,皇上想来也不想再为她伤神,咱们看见的能收拾的就收拾了,省得闹上去乱哄哄的。” 人和人之间是有很大差距的,面对绝境低谷,有的人是奋力向上爬出阴暗,有的人则是无所不用向下坠落与烂泥为伍滚进另一种舒适圈,两者都需要巨大的决心和勇气,而后者则更需要超出常人的忍耐力。 婉茵面对如懿的小动作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表现太过。近期宫里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她心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担心一旦有事发生惢心难免遭罪,于是她私下里先找琅华商量了让惢心出嫁之事。 长春宫里,弘历命花房的奴才送来了新培育的牡丹给琅华观赏。婉茵来的巧,刚好赶上了。 琅华:“惢心的事你最清楚,只要她愿意,你就全权做主,要什么缺什么尽管和内务府说,到时候本宫和其他姐妹也会备一份礼给惢心贺一贺。” 婉茵带着歉疚:“臣妾无能,老拿这样的事来麻烦娘娘,幸得娘娘体恤。” 琅华眼底无限温柔:“不许你这样说自己,本宫与你姐妹多年,知道你最是心善守规矩的,这阵子为了永琏的事难免有顾全不到的地方,落到你头上从来不计较吵闹,是你体谅本宫才是。” 见完琅华,婉茵又去找了李玉过来打听江与彬。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江与彬为人如何,家里家风正不正,双亲是否和善都是婉茵要细细考量的,但凡有一点不合适他就休想把人娶了去。 李玉来到跟前,细细数着他们仨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和夹杂的趣事,那江家世代行医,十里八乡很有口碑。 江与彬家里家教是出了名的严,他的爷爷和父亲不论是行医还是做人都一丝不苟,到了江与彬打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自然是比同龄人要懂事得多。 虽是有名之家,对乡里乡亲却和善得很,但凡手里不方便的去看诊只要给些瓜果蔬菜就行。 街头的流氓地痞等游手好闲之徒也许会逗弄打趣其他出门玩的小孩,但是见了江家的都十分客气,因此周围的孩子都喜欢和江与彬玩。 他们仨自小要好,江与彬下了学会教他二人识字,平时会把自己好吃好玩的拿出来和他们分享,到了他生辰还会邀请他们去府上一同庆贺,丝毫没有因为他们是贫苦百姓就有怠慢。 婉茵听完心里十分高兴,这样好的人家,这样好的人品,她得赶紧张罗才是,省得夜长梦多耽误了惢心。 说做就做,平日里安静不爱打扰的她特地跑去养心殿替惢心求了一道赐婚的圣旨,有了这道旨意,她俩的婚事在旁人眼里就更添荣耀。 江与彬现在已经在太医院崭露头角,几个老太医年纪都大了,宫里娘娘小主多起来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和他同一批进太医院的有的心高气傲不愿受点拨,有的悟性不够得教老半天,还有的自由散漫毫无上进之心,偏偏他不怕辛苦舍得钻研,加上他颇有天资为人又低调谦虚,所以十分被几个前辈看重。 当李玉神采飞扬得过来宣旨时,他开始是愣在原地好似木鸡,李玉一掌拍到他肩上才反应过来叩头谢恩。 “高兴得话都不会说啦”,整个太医院都替他开心。 另一边的惢心接到消息第一反应是“呜呜呜,我不要离开主儿,我要一辈子陪着主儿,我舍不得主,呜呜呜。” 正当她鼻子发酸,泪珠将落未落时,婉茵替她接过了旨意:“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我也舍不得你,再过些日子两位皇子出生,太后寿辰紧接着又是万寿节和皇后寿辰,耽误来耽误去又是另一年,宫中越来越不平静,你在其中难免会被误伤,与其这样不如早些嫁了他去宫外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样我就能放心许多。” 惢心吸着鼻子忍着眼泪:“可奴婢不放心您!” 婉茵:“无需担心我,有皇后贵妃她们在我没事的。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准备出嫁啊!” 惢心擦了擦眼眶边的泪滴:“主儿的恩典奴婢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主儿在宫中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婉茵:“嫁了人我就是你的娘家人,有空记得常来看我,有事也不许瞒着我。” 惢心的婚期定在两月后的一个良辰吉日。虽然她只是一介宫女,但宫里也办的热热闹闹体体面面的,皇上赐的,六宫嫔妃添赏的嫁妆跟官家格格并不两样。 作为发小,李玉又赠了二人京郊50亩田地作为贺礼。二人的这场婚礼可以说饱含着众人的祝福与情意。 黄昏时分,惢心披上盖头由嬷嬷引着坐进花轿,随着送亲队伍一路不绝于耳的喜乐之声,惢心和江与彬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玉望着送亲队伍一路远去直到消失不见才收回依依不舍的目光,他对着婉茵行了道谢:“些主儿成全惢心和江与彬,奴才十分感激。” 婉茵眼角眉尾都装满笑意:“成全惢心就是成全咱们自己,公公不必多礼。” “哼!一个奴才配人居然这样大的阵仗,当真是给她脸了。” 如懿躺在床上想起白天里六宫嫔妃过来和婉茵一起送亲的场景就气得脑壳疼,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越想越气终于是忍不住的骂了出来。 亏她们还是皇家中人,居然如此乱了上下尊卑坏了宫中规矩,本宫若是大权在握,必定要好好罚得她们心服口服。 如懿此时已忘记了自己还是宫里最末的常在,开始自称起了本宫,她眼里当今的太后得位不正,弘历出身不够尊贵,琅华家族是说得过去,高曦月包衣抬旗,阿箬是贱婢上位。。。。。。左右看下来,整个宫里最有身份气度内里的还是她。 唉,姑母还在就好了。她赌气般把头捂在了被子里用力捶打床铺发泄这心中的气愤。 李玉送完惢心出嫁心里的喜悦冲散了原有的遗憾。 只要惢心能幸福,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所谓的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的滋味大概就是他现在这样。 随着大阿哥观礼的嬿婉看到同是宫女出身的惢心如此风光出嫁,眼里充满了羡慕和期待,她现在还不知道将来自己会是怎样的契机嫁与谁,可无论是谁,只要也能让她如意舒心一会便是不枉此生。 “哎呀,等本宫生完,也要给你仔仔细细的挑个好男儿,送你风风光光的出嫁。”金玉妍扶着腰坐下,脸上带着些许疲惫。 话是这么说说,可她却难以舍去贞淑。 阿箬协助有眉目 永璋忆弟心中伤 皇子早逝的阴霾,被惢心的婚事带来的喜庆冲散了少许,六宫众人托了惢心的福短暂真切的乐了一天。 之前太医带回去查验的粉末有了结果,此时弘历、琅华、海兰正聚在养心殿听着太医的详述。 太医:“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之前愉嫔娘娘发现的粉末确实有问题,老臣通过查验得知,这粉末其实是百合花的粉末,二阿哥之前本就受过风寒比寻常小儿更容易引发咳疾,二阿哥剧烈咳嗽的前一天正处于即将病愈恢复了体力之时,这时候睡中动作幅度比之前大,不论翻身挪动还是头部转动都会无意中激起更多粉尘吸入鼻腔引发咳嗽,咳嗽之中身体抖动又会吸入更多粉尘被刺激得更厉害以至于最后。。。。。。” 弘历的眼神随着太医的描述沉寂了下去,他此时恨不得亲手斩了在背后谋划着一切的凶手。 那是他的亲生儿子,他的骨血!!!!他才九岁,他喜欢和永璋一起玩闹说着她们自己才懂的话,喜欢追着永璜让他带他去练骑射,喜欢跟着锦瑟一起在宫里放风筝帮她抓蝴蝶,他喜欢自己的小马驹,也喜欢和他舅舅的那匹威风凛凛的大马,他一字一句背书的时候很认真,练字练烦了也会发发小脾气,坐在自己膝头总会问皇阿玛开不开心,累不累。。。。。。 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仇什么怨要残害他的永琏,看他和琅华痛不欲生,究竟是谁???? 永琏走时,幸亏琅华说要留下个念想才将永琏平日里的爱物都保留了下来,否则这枕头将会随着永琏永远埋入土里。 琅华眼眸震颤,死死拽着手里的丝绢努力保持着理智。听到这个结论,她的心在滴血,她怪自己没有保护好永琏,也恨那人其心之歹毒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带走了永琏。 海兰一面为永琏感到惋惜,一面心疼琅华,若非不是被逼到这份上,她想她永远也不会从琅华温柔如水的眼里看到不断外溢的冷冽杀气。再看弘历,有过之而无不及。 海兰:“皇上,娘娘,臣妾这两天去了慎刑司看了审问当日负责二阿哥日常所用布置和检查进出的宫人的证词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臣妾愚钝,这凶手既不是宫人伪装的,也不能进去,难不成挖了递到半夜里趁人不备爬进去的不成?” “愉嫔快猜到了!!”,永琏的事也是阿箬现在最放不下、连吃饭睡觉都在揣摩的事。她最筑起的铜墙铁壁被人轻易攻破还发生了最不想发生的事让她愤怒到只想抓到真凶让他血债血偿。 永琏走后,她就开始找人围着屋子里里外外的查探,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来。 她和慎刑司找来了经验丰富的女官秉着绝不放过一丝细节的宗旨苦苦查询了几日,发现那人根本从未涉足过殿内,殿内也没留下任何痕迹,那人好像会飞天遁地一般逃出来她们的实线。 正当她和女官坐在院中细细回忆盘点之时,树上一片被风吹下的落叶飘摇落在了阿箬的肩头。女官伸手替她拿下落叶时抬头之际似是发现了什么变得激动起来。 她叫来了人搭了梯子独自爬上屋顶,对照着下头屋内的陈设找到了对着床的位置蹲下身来检查着每片瓦片和周围的痕迹。 阿箬仰头望着屋顶上的人一会站起来似乎在寻找什么,一会儿拿着片两瓦片好像在仔细对比,一会儿又低着头巴拉着什么,半天了还没下来,也不知查出什么没有,问她她也不说话,真是急死个人。 她的心由急变得更急,好奇、期待、新发现带来的突破等等情绪夹杂在一起冲击着她。 “本宫也要上去。”她跑到梯子边上,脱了鞋就要往上,吓得静萝大呼小叫“娘娘危险!!娘娘不可以!!!” 她刚踩上梯子的第二格时,就看见那女官已经查验完毕要下来了。 女官:“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没耐心,叫你等我下去也不听。” 阿箬:“那还不是你不答我,怎么样,发现了什么没?” 女官:“凶手真是狡猾,也怪我们平日里疏忽了,竟然没想到还可以从上头做手脚。” 说完她拿出刚刚在屋顶发现的两截手指大小比稻草粗了一圈不止的东西,女官拿起一根竖过来对到她眼前。 阿箬惊奇:“空的!!!” 女官:“嗯,空的。我在屋顶找到两根,还发现对着床头的那片瓦片底下的青苔没有了,而边上的瓦片底下的青苔还好好的,所以瓦片应该时被挪动了,还好这几天没下雨,否则这要是被雨水冲走了就不好找了。” 阿箬看着手心里两节空心的草管,结合之前弘历给她说过的夜里有人在永琏殿外鬼鬼祟祟的事心里明白了七七八八,她当机立断带着女官一起来到养心殿要禀告给弘历。 女官:“”皇上,奴婢在草管中发现的白色残留粉末从粗细程度、颜色、味道上看和愉嫔娘娘发现的一致,奴婢想凶手应该趁夜爬上了二阿哥宫殿的屋顶,将粉末置入这管中再通过吹起的方式一点点一点点的将粉末留在了二阿哥枕上,以至于二阿哥睡中吸入了不自知,且挪动头部时无意中将粉末碾入了枕头内里。” 太医:“皇上,春夏之际小儿及身体孱弱之人受花粉灰尘影响极容易咳嗽和皮肤瘙痒起红疹,所以当日三阿哥才会睡醒起疹子。” 海兰:“怪不得庆贵人当时一直说脸颊发痒,原来也是被刺激所致。” 太医:“这百合粉是寻常之物,宫里宫外都极易得,臣翻了最近宫里得记档,发现宫中并无人领取,百合粉的数量也未见减少,想来应是从宫外带进来的。” 海兰:“宫里能出宫的,要么是奉旨出宫办差的太监宫女,要么就是轮休的侍卫,也说不准是哪个官员带进来的也有可能,到底是谁呢?” 海兰顺着线索往下思考,发现疑惑后面是更大的疑惑,不由得的皱起了眉头。 女官:“皇上,娘娘,凶手要将草管带入房顶必定不会带太长,否则容易被人发现,为了好操作,凶手的草管至少得一根有人得前臂长短,从房顶到二阿哥床的距离至少要8,9节才够,那些粉末要放入管内落到枕头上,数量不会太少,从枕头里的粉末的量看,再减去中途损耗的,怎么也要一个中瓶才够。” 海兰:“而且凶手应该是分次做这些,否则留在床上的粉末太多第二天比会被宫人发现。看来这个人做事极为细致” 凶手的处心积虑和心思狠毒一览无余,琅华始终不明白是谁为了什么一定要了永琏的命去不可,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而不自知? 到最后她还是没能忍住心底无限的悲伤:“皇上,臣妾不知做错了何事竟会惹人报复在臣妾儿子身上。” 弘历看她已经有些失去理智急着开解他:“皇后是天下最好的皇后,怎会有错,是那凶手心狠手辣,冷血下作,懦弱不堪才会对小儿下手,皇后不要自责。” 阿箬:“娘娘不要乱想,世上歹人作恶,除了报复大多都是为了利益,你要是乱了神岂不是中了他下怀,当务之急是您要打起精神来和臣妾们一起把他揪出然后算账。” 海兰:“是啊娘娘,二阿哥等着咱们为他报仇呢!” 琅华的心现在还在无底洞中不断坠落,永琏的死带来的打击对她来说就像被漫天齐飞来的弓箭重重击穿一样,痛到麻木,冷到时间都停驻了。 弘历深吸一口气,眼中目光凝固,他强压住心中汹涌会把周围一切都吞噬的怒火,带着周身的极寒向女官的下令:“从现在开始你协助皇后和愉嫔专心探查二阿哥死因,无论查到什么都要来告诉朕。” “嬿婉,你明天找人帮我把这幅画裱起来吧。” 嬿婉知道,这幅画是永琏病前永璋带着他一起画的。当时他们刚下学,永琏和永璋等师傅一走就像两只脱缰的小马一样一前一后追着跑出书房迫不及待的玩闹起来,永璜一边喊着“当心脚下”,一边赶上前去照看着他这俩皮猴弟弟。 永琏:“大哥,今日师傅教的你之前教过我们,我和三弟早会背了,现下时间还早,我想去月娘娘宫里看她养的孔雀,你带我们去好不好。” 不等永璜答应,永璋就绕到他后头推着他向前:“大哥,咱们快走吧,月娘娘看见我们肯定会高兴的。” 一大二小说说笑笑就到了长春宫,也不知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其他,两只孔雀无论他们怎么哄就是不开屏。 永琏:“它不开我今日就不回去了。” 永璋:“它不开我就去找双喜变戏法给我看,然后再等月娘娘回来一起用膳。” 两只鸟兽才不管他们有多期待,它们自顾自的吃食、散步、喝水、休息好不惬意。曦月回来看到两个小豆丁水都不喝一口眼巴巴的托腮望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只见她朝两只孔雀轻轻扔了一些吃食,又打了个响指,两只孔雀像得了指令一样抬起头,张开嘴巴发出一声几极好听的清脆叫声后就缓缓展开它们那五彩斑斓的尾羽,然后它们走到曦月面前慢慢转动着身体,向主人骄傲的展示着自己的优雅和美丽。 眼前的一幕让永琏非常满足:“哇~~~~~,月娘娘就是仙女。” 永璋:“对,月娘娘是天上来的仙女,我们也是月娘娘的孩子,所以我们就是仙女的孩子。” 曦月:“那两个小仙童今晚想吃些什么呀?” 永琏:“大哥大哥,你教我画孔雀吧,画好了我要拿给皇额娘看!” 回想起来一切好像发生在昨日的事,他还记得最后一次他握着他的手教他画孔雀展开的尾羽时他手上的温度,本来说等他好了再带他画完最后部分,如今却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他的弟弟了。 他把他俩来不及完成的画交给嬿婉,他要把这幅画好好挂在屋内,他要长长久久的记住自己可爱懂事的弟弟。 嬿婉看着画:“大阿哥是想二阿哥了。” 永璋:“嬿婉,你说额娘、三弟、还有你将来会不会也离开我?” 嬿婉明眸微颤:“会啊,每个人都会生老病死离开身边的人,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只要在一起时彼此珍惜善待就足够了,所以大阿哥不要为此感到遗憾和恐惧。” 永璋:“永琏有些怕高,不过他却喜欢皇阿玛和傅恒大人的大马,每次上马都要有人扶,也不知他到了极乐世界会不会有人扶他上马,护着他往前。” 嬿婉明显感到永璋的对永琏的思念越来越浓,他的情绪也越来越重,他也伤心了。 嬿婉:“二阿哥纯善,纯善之人到了天上是会被庇佑的,况且二阿哥还是皇子,玉皇大帝肯定会派仙官照顾他,别说上马,就是摘星星也有人帮他去够呢!” 永璋:“我知道你哄我,可是听你这么说我还是有些开心。” 看他开怀,嬿婉放松了下来:“再过几年您就会长成文武双全的大阿哥了,到时候奴婢可哄不了您了。” 永璋:“我大了开府了你就随我去出去,宫外方便,你就可以多抽空回去看你的娘亲和弟弟。” 嬿婉:“大阿哥为奴婢想着,奴婢也会守好大阿哥。” 永璋:“那明天我下了学你陪我去看看皇额娘吧。” 嬿婉:“好。” 永璜幼时因着自己长子的身份对自己要求颇高,读书写字样样都要出众,他始终记得皇阿玛说要他做诸位弟弟的表率,所以从不肯懈怠半分。如今的他现在更多了几分操心,操心弟弟妹妹的功课,操心能不能为额娘皇阿玛皇额娘分忧,操心他身处的这个大家庭安稳与否。 夜深人静中,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睡之中,宫道上的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浅浅照亮着空寂的长街。偶尔几声夜鸟的鸣叫也让夜更浓了些。 永璜请安气如懿 嬿婉将入长春宫 第二天永璜一下学就直接带着嬿婉去了长春宫看望琅华。 受过进忠点拨,嬿婉已经不像从前在四执库那样懵懂。她知道皇后丧子心中悲痛,永璜的请安问候可以缓解她心中的悲痛但无法消除,他是永璜身边的人,永璜什么心思所以她就什么心思。 永琏离世的那天,永璜说要吃斋半年祈祷弟弟早登极乐,嬿婉自那日起也一日三餐都吃素食。 永璜每日都替弟弟抄写佛经,她虽不会写字,但是她跟着永璜学会了怎么读后也日日去安华殿用心诵读。直到宫中丧仪已过,她的穿着打扮依然肃静简朴。 什么时候永璜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她才会恢复。 琅华永璜母子正说话间,弘历带着如懿也来到了长春宫。 起码还有三五步的距离,弘历就率先注意到了嬿婉。他一直没忘记她,只是最近事情太多一时之间没想起来罢了。 她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像一朵小花在春光下静静摇曳,她乖巧顺从、我见犹怜的样子让他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他后宫没好似就缺嬿婉这一款。 弘历:“怎么,大阿哥在里头?”,他眼底闪一丝喜悦,双眸微微一凝。一句寻常的问话,听上去却带着一分不知何来的雀跃。 嬿婉以为是永璜看望琅华的举动让弘历欣慰高兴而星眸乍亮,嫣然一笑,恭恭敬敬的回了个“是”。 明明是一个普通的下午,她一笑,他的眼前和心里就像被什么点亮了一样,清风徐徐,好不舒服。 “嗯!”,弘历嘴角上扬间点了点头就带着如懿进去殿中,嬿婉看来是皇上很满意大阿哥的仁孝之举。 进忠跟在弘历身后,路过嬿婉时朝她扬眉一笑,嬿婉只当是许久未见这泼猴逗自己玩儿呢。 殿内,琅华正关切的询问着永璜的近况,看他一切都好心里踏实了不少。 在她眼里,永璜永远是需要照顾的孩子,永璜的额娘曦月也永远是需要照顾的妹妹。 她现在极力将自己的生活拉回至正轨,这世上还有她要做的事和要继续守护的人。 琅华:“你回去顺便帮皇额娘把那盒今年新进贡的人参和阿胶都给你额娘带过去,让她好好按时吃了。还有你,读书是该用功,可也要注意休息,不可熬的太晚让皇额娘担心,知道吗?” 永璜:“皇额娘放心,儿臣平日里睡得不晚,只是读到几处难懂的地方才睡得晚些,不过嬿婉也时常提醒儿臣。” 琅华:“那就好,也省得皇额娘为你们操心了。” 弘历:“皇后今天起色不错啊!” 母子俩正说着话,弘历就大踏步的进来了。 琅华:“给皇上请安,皇上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永璜:“儿臣请皇阿玛安!” “快起来。”弘历扶起母子二人:“今日政事不多,就想来看看你,赶巧了娴常在过来给朕请安,带了些清心明目的花茶来,朕觉着不错就携她带了些一起过来了。” 随着弘历的目光看去,如懿行礼后便奉上一个精巧的罐子,莲心取过打开了给琅华看,一阵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 琅华:“看着不错,臣妾多谢皇上美意,有劳娴常在了。” 如懿:“皇后娘娘喜欢便好!” 永璜:“皇阿玛,儿子先回去看额娘和复习功课了,就先告退了!” 弘历:“好,朕陪你皇额娘好好说说话,后日再去看你和贵妃。” 嬿婉还在门外脑补着永璜陪着皇上皇后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场景时就看见永璜脸上不大高兴的出来了。 嬿婉担心的问他:“大阿哥您怎么不太高兴啊?是不是刚刚发生了什么?” 永璜:“本来皇阿玛来看皇额娘是很高兴的事儿,可那娴常在却也跟着来,想起以前的事儿我就不高兴了。” 嬿婉见平日里稳重有礼的主子脱口而出“娴常在”就连忙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听到他那番“无礼”之言时才松了口气。 嬿婉:“大阿哥,您再不喜欢她也不该乱了称呼,若被旁人听了去告到皇上太后那里,贵妃娘娘也会受牵连的。” 恼上头的永璜听了嬿婉的话才猛然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言行确实很没规矩,幸好私下里无人,否则自己受罚事小,让额娘、皇额娘担心难过就不好了。 他心有余悸:“幸好你提醒我,差点闯祸了。” 嬿婉安慰他:“没事没事,奴婢看了周围都没人,不会有人说出去的。” 永璜眉头紧锁,十分卖力的回忆着之前有没有类似的举动:“嬿婉,你说我最近是不是总喜欢把喜欢和不喜欢的挂在脸上。” “嗯。。。。”,嬿婉听话的想了一会儿,反复确认后她才告诉永璜只有这一次而已。 永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随即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唉,看来我真是气糊涂了,以后你记得要日日提醒我谨言慎行才好。” 嬿婉:“奴婢知道啦,奴婢不仅会提醒大阿哥,还会尽量让您避开娴常在的。” 永璜:“这样也好,离她远点我就不气,不气我就不会糊涂,不糊涂我就不会乱说话,不乱说话我就不会连累额娘。” 嬿婉看着永璜外头皱眉嘚嘚嘚的样子额上下来三道黑线:“大阿哥,要不现在回去奴婢也给您泡一杯清心的茶吧。” 晚膳时分,曦月和阿箬问起永璜今天过的怎么样啊、累不累的时候听他说到了此事面面相觑。 曦月:“什么,竟有此事????” 永璜:“额娘,儿子错了,再也不敢了,请您原谅儿子吧。” 阿箬:“大阿哥别误会,我和你额娘说的不是你。” 永璜:“真的?慎娘娘没骗我?” 阿箬:“真的真的,骗你慎娘娘的弟弟永远娶不到媳妇儿!” 永璜:“好吧,慎娘娘敢说这么狠的话我不信也得信。” “阿嚏、阿嚏、阿嚏!!!!!”此时阿箬家里,她大弟读书正读得好好得,不知怎么的就狂打起了喷嚏。 阿箬的母亲听说了以为是着了寒凉,不顾他刚刚才吃饱了饭就端去一大碗姜汤看着他喝干净才回去。 曦月:“那永璜,你有没有听到她在你皇额娘面前说了什么吗?” 永璜摇摇头:“皇阿玛说完她就奉上了花茶,儿子不想看见她就跪了安出来了。” 阿箬抚摸着大阿哥的额头看向曦月:“大阿哥的脾气喜好和姐姐你是越来越像了,喜欢与不喜欢都表现在脸上。” 曦月:“嗯,你这么一说我也发觉了,母子当然是越像越好了。” 阿箬:“咱们在后宫也就这样了,喜怒怎样都无所谓,可是大阿哥是皇子,这样很危险。” 永璜喝了一口甜汤:“慎娘娘说得对,我今天就和嬿婉说了,让她以后日日提醒我别像今日这样,万一把额娘连累了,我会内疚死的。” 曦月:“谁敢让你内疚死额娘先让他死,什么玩意儿,欺负到本宫和本宫儿子头上来了。” 永璜起来到了曦月背后给她捶着背乖巧又担心的说道:“额娘,儿子看从今日起也得让茉心姑姑提醒你少动气,否则以后儿子长大出宫开府了还要时时担心您在宫里被旁人气了伤了身体可不安心。” 曦月叹了口气,她这天生的毛躁性子似乎是她的专属,丝毫不受岁月流逝的影响。弘历独处时回忆起过往来,只要是关于她的部分就还停留在当年的映像里,他的曦月,就算当了贵妃当了额娘,那一颦一笑还如少年时期。 要说岁月之温柔,便是这般体现的吧。 长春宫里,琅华看见如懿伴驾而来并未显现出半分不悦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副开心模样:“娴常在现在懂得体察圣心,肯用心陪伴皇上让人看了真是高兴。” 如懿:“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妾现在别无他求,只求能尽心侍奉在皇后和皇上身边就好。” 琅华:“后宫稳定,皇上才能专心于政务,从前的事就当前车之鉴警醒着自己,盼你以后好好守着宫规尽心侍奉皇上,和睦刘工姐妹。” 弘历:“皇后的话有理,娴常在该要好好领悟。” 如懿:“皇后娘娘教诲臣妾谨记于心。其实。。。” 弘历:“好了,你退下吧,朕和皇后还有话要说。” 正当如懿想向琅华发出要为永琏尽一份心意的申请时,弘历就出言打断了她,语气里还有几分不胜其烦把她打发走的意思。 她离开后,琅华不解的问向弘历:“皇上既不想带她来,直接在养心殿打发了就是,何必带到臣妾宫中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弘历似解脱般在妻子面前放松了下来:“她现在安分是安分了,可是朕心里总不放心,今日如果不带她来一趟还不知要受她怎样的叨扰,这刚恢复了封号没多久,她也并无什么错处,旁人看她对朕处处用心,朕也不好一时冷了她。” 琅华扑哧一笑:“咱们雄韬武略的皇上居然被个后妃用这样的方式给架住了。” 弘历:“唉,你不知道朕如今看见她是什么滋味。算啦算啦,既然她能逗你一笑也算她有功吧。” 琅华:“既然有功,皇上可要赏娴常在呢?” 弘历脸上略一迟凝,半带轻笑道:“赏,当然要赏,不为别的,就为朕的皇后已经不再沉溺于哀伤之中,用她拿朕打趣的样子看着和从前没什么分别,也算是为朕分忧,朕要好好赏她。” 琅华看着眼前已经孩子好几个,执政好几年的枕边人居然像小孩一样恶作剧了起来就收起了笑劝解道:“皇上,您这样不是给娴常在心里添堵吗?” 弘历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她给朕添堵的时候可没想过这些,朕就是要她知道,她受赏受罚都在朕的一时兴起而不是她的步步为营,回头是岸还是玩火自焚看她自己如何选择!” 如懿这种把自己放在低处处处用别人口碑和同理性绑架甚至控制目标的手段也许对普通人有用,可对弘历这样运筹帷幄天下棋局的人就是班门弄斧。 如懿这些带着狡黠会愚弄人的小聪明从来看不透弘历为什么会喜欢阿箬、白蕊姬、黄绮莹、海兰之流,她总道是她们狐媚下作,用不入流的手段蛊惑了他去,却从不会想各自回到最原始、只作为一个没有外务加持最本原的“人”的时候,真诚是多么闪耀的品质。 弘历现在和如懿就像两股暗流,表面上两人是后妃和君王间的崇敬和顺从,实际上则是了解了彼此疏忽大意或者软弱之处后朝对方狠狠扎着刀子。 琅华尚不知弘历要如何“发落”了她,只是看弘历脸上笑着眼中闪过一丝恨劲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弘历心中有股子不大不小,但是必须体体面面发出了的气。 这是他二人的事,她就不掺和了。 说完如懿,弘历想起嬿婉,他的脸就像乌云出阳散去露出太阳的雨后晴空一样舒朗。 他借着永璜起头,先是夸了一通永璜如何懂事上进有孝心,然后又把话题转到了嬿婉身上。 弘历:“朕瞧着那宫女年纪不大,做事倒是极为妥帖细心,跟在永璜身边又懂礼守本分,这样的人难得,朕想让她到皇后宫里来好好学学规矩,日后也许能帮到你。” 琅华神色微动,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淡笑:“能入皇上的眼是她的福气,臣妾定当好好调教着让皇上满意。” 弘历挑唇:“那就有劳皇后了。” 语毕,二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廊下不知何时来了两只叽叽喳喳声声叫着的鸟儿,它们绕着开着花的树枝前后高低的飞着玩闹着,进忠看着其中一只极为秀气轻盈的鸟儿机敏灵活的带着另一只鸟儿一会儿飞到了枝桠上,一会儿飞到了廊下,玩玩闹闹,追追叫叫的飞到了最高的、又绿叶遮蔽的那根树枝上。 无理晋封受嘱托 嬿婉不忍气小人 “有劳公公,还请公公回禀皇上,待册封礼结束我就去向皇上皇后谢恩!” 如懿喜滋滋的接过晋封的旨意,对王钦有几分讨好的说着自己的打算。她记得刚进王府时王钦还对她十分客气,许是奴才当久了,自己也落魄了,所以王钦总对她冷冷淡淡。 他打小就跟在弘历身边,如果能笼络住他那对自己在宫中行走将大有裨益。如懿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可王钦早将她看透了压根瞧不上这类人而装作不懂她的笼络。 今日宣旨如同上次一样,王钦顶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读完圣旨都懒得道喜就打算撤走回去。听得如懿的客套言辞,他打算好好和这位贵人明一明她不懂的道理。 “贵人,皇上的旨意上已经说了您为何受封,皇上也交代了册封礼免了,您也犯不着巴巴的跑一趟累着自己,就好好歇着吧!”王钦面对如懿的懂装不懂直言不讳。 被拆穿的如懿难掩面上尴尬,她眼神四处瞟了又瞟,想找些得体的话让自己体面些:“啊!多谢王公公提醒,王公公日日陪在皇上身边时时都能体察到皇上心意而行事周全,不似我这般莽撞。” 王钦已微露几分讥嘲:“贵人说笑了,皇上对您的心意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这圣旨中,只要贵人照着字面意思做平常理解就好,无需过多揣测?” 如懿:“王公公愿意指点,我感激不尽,这些全当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公公收下。” 王钦:“贵人的心意奴才领了,这银子就不必了,多谢贵人。” 如懿的银子握在手中,手肘还没伸直就被王钦笑着拒绝了回去,她也不遑多让,连忙把银子揣进了自己兜里对着王钦眯着眼笑了起来。 宫里的嫔妃不论身份高低都礼待王钦,他也从不恃宠而骄和拜高踩低,娘娘们的赏赐他都欣然接受,他的提示她们也都放在心上,这么多年来他们虽然身份上有高低之分,但是从一个单纯的人的角度看,他们在情感和对彼此的善意释放上都处于平等地位。 她们不曾看轻他,他也不曾受迫于她们,一切都从心出发而已。 如懿对这样的感情即看不懂,也理解不了,以至于晚上她和烟霏说起这事来还觉得是自己给的不够多,对王钦诱惑不够大而已。 “主儿,奴婢看着王公公不像是能为了金银珠宝就被笼络的人呢!”烟霏一边替她卸下头面首饰,一边帮她分析。 “你懂什么,这世上的奴才都是卑贱之人,卑贱之人只会要价而已。”如懿拔下护甲,语气轻蔑但又肯定的向烟霏说着她这些年的心得。 “对了,这几日没听得凌云彻来闹,看来他是学会了安静了!”如懿挑起两道细眉,嘴角挂着一抹淡漠的笑,她的眼神一改白日里的谦卑而是透出十分的自信锋芒,仿佛在宣告:我即规则。 烟霏:“娘娘放心,自从您上次告诫他之后,他就再没来闹过了。” 如懿:“那好,明天你去替我传话,就说我要在老时间老地方见她。” 烟霏:“奴婢知道了,那还要替娘娘准备宫女的服饰嘛?” 如懿望了烟霏一眼,抿唇道:“嗯,还是你替我准备,还有我身上这块帕子有些旧了,之前看你绣的花样倒是精巧,这几日你为我绣一块吧,内务府的手艺我总觉得不如你的好。” 乖巧单纯的姑娘被夸后又委以这样的“重任”一口应下,她还不知道自己正逐步走向一口深不见底、差点就要将她吞噬完全的井。 夜半三更,明月高悬,凌云彻如约来到冷宫,他轻车熟路的顺着宫墙往前走,走到底没入了拐角里,他推开那扇许久无人维修的木门轻轻侧身进去,顺着小路绕进了冷宫里一间供奉着佛像的屋子。 屋内黑暗一片,月光随着凌云彻推开房门而倾斜进来,借着光他看见如懿正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的对着佛像,此情此景安静的出奇,恍惚间凌云彻觉得自己的前来是十分聒噪的行为。 他调整了呼吸,定了定神,没好气的说:“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如懿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和他打趣起来:“凌侍卫莫慌莫躁,一切皆是种下的因结出的果而已。” 凌云彻职场情场双双失意,本来心底就憋着一口气,现在见她这副模样那股心火升腾得更旺:“哼,别扯这些没用的,今天你不给个交待我就捆了你去见皇上。” 如懿哂笑:“好啊,到时候我和你玉石俱焚,一切一了百了,何等清净。” 凌云彻的发狠在如懿耍赖的面前毫无攻击力,反而被她气得哑口无言。 凌云彻:“你。。。” 如懿:“我?我怎么了?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你自愿的吗?” 凌云彻心道了一句好男不跟女斗,压下火气让自己回归理智:“说吧,你怎样才肯放过我?” 如懿:“这话说的,什么放过不放过,说好了我要助你平步青云,让魏嬿婉对你回心转意,这计划才开了个头,怎就说放过二字?” 凌云彻如鲠在喉:“你。。。你无耻!!!” 如懿:“凌侍卫看来有很多怨气亟待发泄,看来这次我是白跑一趟了。” 见如懿起身做要离开状,凌云彻恨不得上去给他两巴掌治治她这副小人嘴脸,只恨自己当时太傻,得了点财物就信了她的鬼话连累了自己,想想真是悔不当初。 如懿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她推了推门确认安全后才开始说今日过来的目的:“魏嬿婉现在在大阿哥处过得十分不错,大阿哥依赖她,贵妃信任她,我要把她要出来难上加难。” 凌云彻:“你都能从冷宫出去,然后从答应升到贵人,怎么到我的事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如懿被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戳中痛处,她撇撇嘴白了一眼凌云彻,语气里带着不耐烦的情绪做解释:“大阿哥的额娘是贵妃,贵妃又和皇后穿一条裤子,我若打了她们宫里的人的主意轻则囚禁受罚,重则重回冷宫。” 皇后、贵妃、大阿哥!!!凌云彻现在连一个脚趾头都够不到的人,“唉!”他垂下脑袋叹了口气,朝着屋中柱子狠狠拍了一掌泄愤。 如懿:“现在摆在你眼前的就两条路,要么你出人头地,获得皇上青睐被赐婚。要么死了这条心,另觅佳人。” 凌云彻嗫嚅着:“我一介下等侍卫,要入皇上的眼也太难了,何况即使我从现在开始发奋图强也得两三年才能升上去。。。。” 如懿:“所以你是选择第二条路咯?” 凌云彻:“我只喜欢嬿婉一个。。。。不如娴贵人再替我想想办法?” 如懿看着眼前这个窝囊至此的男人,心里的嘲笑比脸上还大声:“那除非魏嬿婉去求了皇上皇后赐婚于你。” 正在两难中踟蹰的凌云彻一听还有这个法子便两眼放光:“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够不着,嬿婉可以啊,她可以求大阿哥、贵妃,还可以借着贵妃去求皇后和皇上。” 如懿:“你有把握么?” 凌云彻:“嬿婉是年纪小不懂事,总被外物诱惑,只要我好好和她说说,想必没有问题的。” “想得真美!”如懿心里继续嘲讽着他,嘴上却说或许自己可以以主子的身份帮他开解好魏嬿婉。 八字只是毛笔落纸蘸了个点,凌云彻便已经想好了事成以后要告假两天好好庆祝庆祝。 “那微臣斗胆拜托贵人了。”凌云彻的脸变得那较快,刚才还责怪着她,现在又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求着她。 如懿眼底的嫌弃已是十分明显,但他好像没察觉一样还庆幸着自己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第二日酉时,嬿婉正提着刚制好的冰饮哼着歌谣步履轻快的走在去上书房接永璜下学的路上。 “嬿婉姑娘,请留步。” 嬿婉寻声望去,发现叫住她的是如懿。 嬿婉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又熟悉的人有些不解,她和她并无太多直接的交集,虽然曾经在冷宫因为凌云彻被她奚落嘲讽而伤心,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嬿婉现在并没有放在心上。 久在大阿哥身边,又经常听到咸福宫中聚会说话的娘娘们提起,如懿的为人嬿婉也心里有底,她不知她有何目的,只想快点应付了脱身而去。 如懿看着嬿婉带着疑惑和胆怯朝自己行礼问安的样子心里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为了在宫中生存下去,如懿抛开自尊和良心带着面具、收敛着傲慢势力的心性伏低作小的度日,往日她看不起的人都越过她去看不起她,她想要身份和地位威慑的人却因为发自内心的正直和勇气让她不敢靠近。 她想要包括弘历在内的人对她心悦诚服、诚惶诚恐、唯她独尊的快感此刻在嬿婉身上找到了,她像干渴的人找到了甘甜清泉一般。 如懿挑着眉斜着眼看着笑盈盈的摇着扇看着嬿婉,表情说不出来的怪异,但是能看出她此刻是心情大好。 如懿:“本来是想专门召你的,但是碰巧在这儿遇见你,也省得再差人走一趟了。” 嬿婉低着头不去看她:“敢问贵人找奴婢有何要事?” 如懿开门见山:“当年在冷宫时我就看到凌云彻对你是何等的上心,如今嬿婉姑娘攀上了大阿哥这根高枝,又得了贵妃的赏识就把他一脚踹开,如此不顾青梅竹马之情似乎不太妥啊!” 嬿婉倒吸一口凉气,呵!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嬿婉心里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股刚直,原本还怯生生、卑微渺小的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位主子反问她:“那么请问贵人,奴婢该如何做才对呢?” 被请求指教的如懿马上端起一副人师架子教育着嬿婉:“凌云彻对你倾尽所有、掏心掏肺,换做旁人,该和他白头到老、矢志不渝才是。” 听到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说法,嬿婉眼神尖锐、态度强硬:“奴婢糊涂了,不知贵人说的是哪里的话?也不知贵人到底知道奴婢和凌云彻多少事要专门来此教诲,如果凌云彻的所作所为能让贵人感动至此的话,奴婢只能说您二人才是知音,奴婢卑微粗浅,幸得大阿哥和贵妃平日里教导着才知道如何识人辨人,否则就要被人心隔肚皮的人蛊惑了去,奴婢能攀上大阿哥这根高枝实乃三生有幸!” 刚刚还低眉顺眼的女子此时像被什么附身一样不卑不亢的样子触怒了如懿,不过当着周围的仆婢,她还是保持着微笑:“爬得高摔得惨,我怕你自掘坟墓而已。” 嬿婉:“贵人这话奴婢更不懂了,大阿哥和贵妃心怀善念、礼待众人,奴婢跟着这样的主子只会越来越好,怎会摔得惨呢?贵人是过分担心了。” 如懿:“你身份卑贱、胸无点墨、目光短浅我不怪你,只是你要知道好歹,今日我来是想劝你和凌云彻重归于好,不要错过了一桩好姻缘,嬿婉你聪明伶俐,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嬿婉现在是充分体会到了永璜当日为何在长春宫里看到这人会如此气恼,如今她心中也是烦躁不堪,胸中憋着一股气想只想痛痛快快的发出来。 此时她正在被如懿轻慢作践,什么上下尊卑、宫规礼仪她不想顾及了,再说如果真有什么她相信大阿哥和贵妃娘娘会替她出头,于是她继续勇敢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奴婢卑微粗浅但是也知道世间的道理,凌云彻如何奴婢比您更清楚,这样的好姻缘奴婢无福消受,宁愿剃了头吃斋念佛也不会与他一起沉沦。若贵人觉得不舒服就尽管处置了奴婢吧。” “贱婢,敬酒不吃吃罚酒!”嬿婉一席话终究是让如懿破功,她再也忍不住抬起手一掌将嬿婉扇倒在地。 嬿婉手中的食盒随她倒地跌落四散开来,里面的碗碟杯盘食饮碎的碎,洒的洒,现场鸦雀无声、一片狼藉。 烟霏看着如懿绷着嘴脸、眼中发怒的样子吓得不敢出声,她像一只受到惊吓的鹌鹑瑟缩的站在如懿身后,她看着嬿婉脸上红肿一片,猜想着她脸该多疼。 “嬿婉,你没事吧!!!!” 嬿婉又惊又委屈至极,永璜出现了。 本来他正牵着永璋要一起回宫教他写功课,不巧正看见嬿婉和如懿在前面说些什么,他正想大声叫回嬿婉带她们快走之时,嬿婉就被如懿重重打了一掌。 永璋惊得“啊”得叫出声来,永璜则是三步并作一步冲到嬿婉身边要将他扶起。 看着永璜眼里对嬿婉的焦急担心,气头上的如懿厉声呵斥着他:“大阿哥,你是皇上的儿子,大清的皇子,怎么能如此屈尊降贵的去扶一个冒犯了主子的奴婢呢?” 永璜几乎是吼向如懿:“皇祖母和皇阿玛,皇额娘和额娘都善待宫中奴才,娴娘娘为何偏偏要为难我身边的宫女?” 曦月助嬿婉 贫医指嫌犯 如懿咬牙切齿:“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魏嬿婉不敬主子,理当受罚!” “说得好!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宫规不可乱。” 一个熟悉的声音伴着掌声传来,两个眼尖的宫人迅速下跪伏下身行礼。嬿婉见是皇帝驾到,也不顾脸上疼不疼,心慌不慌,也跪伏在地上行礼。 这出闹剧被弘历的出现制止住了,回过神来的永璋迫不及待的像只小鸟跑向弘历的怀里抱住他的父亲。 弘历捏捏他的肉脸将他交给曦月,紧接着就命人去扶住嬿婉,进忠当仁不让的上前扶住嬿婉:“哎哟,这脸肿得跟馒头似的。” 嬿婉看到进忠眼里的暗示,扶着脸颊“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 “皇。。。。。。。”如懿话刚出口,就被弘历打断。 “刚才听娴贵人的一番话朕心甚慰,若宫里的人都能谨守宫规安于本分,那朕与皇后就少了几分忧心,不过娴贵人做的还不够,宫里的奴才犯了事有专门治罪的地方,何必亲自动手坏了规矩,这么看十分不体面啊。” 听到“不体面”仨字,如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后悔极了,真不该一时气急了上头打了魏嬿婉,此时她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着要找出一个周全的说法为自己开脱。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如懿现下夹起了尾巴,之前的气势不知道哪去了,此刻从她全身忍不住的发抖,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红,喉咙也不自觉的轻颤:“启、、、启禀皇上,臣妾正、、、正在、、劝嬿婉姑娘、、、、、珍惜与冷宫侍卫凌云彻青梅竹马之情。” 曦月鄙夷的扫视了她一眼轻飘飘的说:“当真稀奇,怎么娴贵人劝人不是怒骂就是扇巴掌的?” 弘历接过曦月的话:“朕看啊,这娴贵人就是与众不同,只是苦了撞见承受之人。你说,什么青梅竹马之情?” 弘历抬手指着嬿婉让她答话,嬿婉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她与林云彻的过去。 边上的永璜也极力为嬿婉作证:“皇阿玛,额娘,嬿婉说的都是真的,之前她家里有难,儿臣不忍看嬿婉烦恼伤心就将自己的佩戴的那枚翡翠扳指赏了她以解燃眉之急!” 曦月也上前帮腔:“皇上,臣妾听完只觉得这凌云彻十分不思进取,实在不是可托付终身的良人,辛亏嬿婉机灵没被他甜言蜜语哄了去,否则今后日子不好过臣妾和永璜都会难过的。” 弘历对嬿婉在这段感情中能快刀斩乱麻十分赞赏:“良禽择木而栖,你能不被感情蒙蔽,当机立断属实难得,没想到你一小小宫女竟然有这份心胸,朕很欣赏你!” 如懿听着弘历和曦月二人一唱一和的捧着嬿婉,自己倒像是个施恶的小人一般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她十分想扳回一局为自己挽尊:“皇上,嬿婉姑娘到底还年轻不经事,和凌侍卫有些口角不愉快也是常见,臣妾见那凌云彻十分思念嬿婉姑娘,不如皇上就承认之美,把嬿婉姑娘许配给他,也是一段佳话。” 要不是弘历在,曦月可能会直接叫人把这疯妇拖下去图个清静:“本宫就纳闷了,娴贵人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就喜欢乱点鸳鸯,你就这么执着于把好姑娘配给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你是喜欢看她们哭呢,还是打心底里心疼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男人??” 牵扯出从前的丢人事,如懿更觉得丢脸,她本来就弱了下去的声音现在几乎要听不到了,她怕弘历因为以前的事对她动怒,也恨自己为何在高曦月、金玉妍她们面前如此笨嘴拙舌。 她此时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道瞪大眼睛嘟着嘴巴看着弘历。 弘历看她样子窘迫滑稽至极,再加上今天嬿婉的事让他撞见心情不错,于是他并没有动怒明着责怪如懿。 本来是要等皇后来安排的,既然赶上了他就提前告诉了嬿婉要调她去长春宫伺候的决定,时间就定在下月初一,这期间她可以好好准备,曦月和永璜也可以好好送一送她。 听到这天大的好消息,嬿婉先是不可置信的一愣,随后看了一眼进忠,得到了他的肯定后她当场下跪谢恩。 永璜听到这个消息也为嬿婉高兴,能被钦点着去长春宫伺候的宫女未来前途好着呢!他和嬿婉是主仆,也是挚友,见她有如此好的机会,他虽不舍但是打心眼里替她高兴。 曦月早先就知道了弘历和琅华对嬿婉的打算,所以早就替嬿婉准备了一些锦缎和首饰,只等她离开咸福宫之时送她,现在看也没必要放着了,待会儿回去就让她戴上看好不好看。 弘历此时也很得意,自己也终于像书里的英雄一般在美人受难时及时出现解救,看着嬿婉看向自己的眼里充满了感激和感动,他作为男子需要被人发自内心的需要和依赖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进忠更是难压住嘴角,他的嬿婉终于要正式的扶摇而上了,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她奋力飞向青天的样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这个小宫女高兴,唯独如懿。她的情绪、她的思绪不知为何又被人当了空气丢在一旁。 她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看着她们欣喜的样子,觉得自己就像刚刚因为嬿婉跌倒洒落在地上的碎碗和食物。 “皇阿玛高兴、慧娘娘高兴、大哥高兴、永璋也高兴!”永璋咯咯咯的笑着。 弘历:“是啦,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都高兴,今晚永璋就和皇阿玛一起在慧娘娘宫里赏月好不好。” “好好好!!!!皇阿玛我们快走吧。”永璋一听就拉着弘历催着众人要马上去到长春宫,远远看去就是一对恩爱夫妻带着两个懂事的孩子和几个尽心的仆人欢声笑语不断的融洽画面。 如懿见他们走远了正打算快点离开回宫之时看到一个小太监跑来给她传话:“贵人,贵妃娘娘说了让您明日去螽斯门下罚跪两个时辰。” 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可以躲过一劫的如懿算盘落空,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那皇上呢?皇上没说什么吗?” 小太监:“皇上说了这件事交由贵妃娘娘全权处理,不用皇上皇后过问。” 尘埃落定,如懿心情又跌到了谷底。难得耍一会威风找找做主子的感觉,偏偏被逮个正着。 人来人往,罚跪两个时辰,终究是颜面扫地。 “嬿婉,再去试试这个。” “不不不 娘娘,这是去年您生辰皇上专门送您的玉钗,奴婢只是奴婢,怎么能僭越呢?” 曦月一把按住嬿婉要急着起身的肩让她于梳妆台前坐好,将精巧的玉钗斜插入她的发髻。 “果然好翠要配美人,太合适了不过了。”曦月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镜中的女子黑发如云,眉目如画,一张娇嫩妩媚的脸庞上两只明眸好似秋水明澈。 一副嵌着凌霄花配青绿色珠子作叶的旗头边上坠着米珠大小的珍珠流苏盈盈在侧,发中的玉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柔光,连带着整个人都像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光羽一样。 仙丽娇美。 曦月:“衣服的花样不太合适,待会儿让茉心去内务府重做两身。” 嬿婉:“娘娘,奴婢怎么能收您这么多东西呢?” 曦月:“怎么不能?你是从本宫宫里出去的,又是伺候大阿哥的,本宫为你打点也是应该的,你去长春宫学好了就会去侍奉皇上,想必到时候皇后娘娘也会为你打点一些,所以你呢就把我们当自家姐妹,心安理得的收下就好。” 嬿婉心中一暖,鼻头一阵酸涩:“娘娘放心,奴婢以后无论如何都会誓死效忠您和大阿哥。” 曦月替她拔下刚刚那支玉钗又换了一支银簪继续替她试着,就像从前在府里替自己年幼的表妹打扮一样,面对嬿婉的这番表露忠心的肺腑之言,她也是一笑了之。 “以后飞黄腾达也好、跌落谷底也好,你都不用誓死效忠谁,也没有谁值得你誓死效忠。既然决定斩断旧缘接受皇上的安排,那以后的每活一天都要为了自己才不辜负你这一路的艰辛。宫中的繁华迷人眼,宫中寂寞也可吞噬人心,不管怎样,本宫都希望你心里能时时平静。” “想不到娘娘也会说这样的话,奴婢其实也想过,只要成了皇上身边的人就要一辈子困在这紫禁城内,可是奴婢没有了法子。”说到后面,嬿婉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面对嬿婉的叹息和伤感,曦月则表现得风轻云淡:“嗨,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出不去了就不出去,宫里姐妹这么多,还不够陪咱们作伴吗? 长春宫里,阿箬和海兰以及被弘历钦点查案的女官正向弘历和琅华、曦月陈述着这些时日调查的结果。她们细细翻查了当时永琏病中那些日子里进出紫禁城人员的记录,也吩咐人出宫盘查了城里城外的药铺,每天汇总而来的消息都平淡而正常,直到有一日在城外的一个收容难民的庄子里的一位赤脚医生那里偶然问出了些线索。 那赤脚大夫自小贫苦,双亲过世后田地房屋被族中恶人霸占,他无奈只能沿街乞讨度日,也许是老天开眼,看见了他的苦楚,所以在某日他乞讨时遇上了一个老游医。于是乎他就跟着这位游医学医救人。 老游医去世后,他就继承了他的衣钵也当上了游医,一路从南到北救治着那些无人在意、无钱医病的病患。来到京城后,他每年都能看到许多南来北往因为受了天灾被迫北上的人到京城中艰难求生,命好的找到地方落脚生根,命不好的就被病死饿死。 他心中不忍,就开始想法设法筹钱找药的救助起这些人,在城外的一个几近荒废的破院子中让被他救助的人安顿下来,于是一年又一年,那赤脚医生已经在这守了4年。 当时的那阵冷风天中,他又救助了几名身无分文、感染风寒的病患,眼看钱袋子已经见底时突然遇上了一个侍卫问他有没有百合粉能卖给他,本是没有的,可那人不知为何一定要找他买,偏又给银不少,想着屋里躺着的那些人的病,他便收了钱答应那人十日后来取。 十日后,他做好了百合粉按照那人的吩咐将东西封好置于城外二十步远的柳树下即可。 也就是说,这桩交易,从头至尾他只见过那人一面,而且仅是那一面,那人也是遮住了脸。事隔至今已经多日,要他指认出是谁虽然困难了些,不过他记得那人身上一股淡淡的不同于旁人的香味和嗓音,若时间充足他定能找出那人。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把人带进来安排指认呐!”曦月巴不得自己亲自下场把人拉来做这件事儿。 阿箬:“姐姐稍安勿躁,那大夫很愿意来助咱们一臂之力,可是他那病患不少,有的病情严重,他来一次得三五天,走了那些人就没人管,所以得请皇上下道旨,派几个太医过去帮他一把。” 弘历:“派,多派几个太医过去,另外再带上钱粮药食去好好把人治好,这大夫悬壶济世、功德无量,事后朕还要好好赏他。” 第二天上午,那大夫和过来的太医们细细交代了几个病患的病情后才随着王钦进了宫。 大夫记忆力那人声音中气算足,不过比起一般练武指人要弱些。身形不胖不瘦,看着嘛倒也算健壮,不过那看人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脱不开的欲望和急切。说话做事就跟个愣头青一样,要不是他自己说是宫里的侍卫,他还以为是谁家不成器的好大儿呢。 当时进出宫里的人加起来约莫400来人,有休假的、采买的、传旨的、跟着主子进来办事的、到点回家出宫的、运东西到宫外的。这些人全被阿箬她们仔细搜罗了记下名来准备分批让大夫好好辨认。 凌云彻进死牢,惜荷认罪自杀 四百来人里先一批筛掉了过胖过壮过矮的,两个时辰下来就剩三百人不到。 他们在空旷地方排好队等被大夫一个一个辨认。 因为之前宫中也没透露过多消息,所以凌云彻还以为是宫里某项检查就大咧咧的去了。 “眼睛太小,下一个” “眉中有痣,下一个” “身上味儿太重,下一个” “你站好了,抖什么抖,下一个” “一双招风耳,下一个” “弯腰驼背的,下一个!!!!” “声音太粗,下一个” “啊?声音大点?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 凌云彻心不在焉的跟着队伍往前挪到,不多久就快要到他了。 “你,快上前来。” 大夫边上的小太监指着凌云彻吩咐道。 他撇撇嘴面无表情的上前,在他低头之际,大夫抬头之际,他猛然惊得想起当日夜里的事来。 突然他的血液好像凝固了一样,周遭的景色虚晃一片,他的心突突突的跳个不停,呼吸也变得十分困难。 看着大夫站起身绕过桌更近一步的凑近他,他心里十分慌张,为了看起来和他人无异,他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绷直了全身。 大夫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又拿出早备好的一副面具让小太监给他戴上,大夫左看右看,还在他身上十分仔细的嗅了嗅才离开坐回原处。 “嗯。。。下一个!” 听着小太监喊出“下一个”三字时,他以为自己过关了才松了口气准备离开。 真是虚惊一场,还好没看出来。 正当他为自己庆幸庆贺之时,几个魁梧的侍卫从旁钻将他围住,领头的大手一挥他就被人按在地上朝后被捆住了双臂。 “说,当日你去城外找这位大夫买了什么?” 弘历的声音像一阵滚滚天雷在脸色煞白的凌云彻头上劈得阵阵作响。 明明是雨夜,可他身上额上却不知为何渗出了汗滴在地上。 汗珠子掉在地上砸出一汪浅浅的小圆,他盯着那个小圆不住的幻想若这只是梦境就好了。 “大胆,皇上问话居然敢不回答,看来是不必再审了,拉下去五马分尸!”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微臣不敢。” 随着阿箬的冷声大喝,凌云彻才想起了规矩。他此时变得无比顺从听话,仿佛一团泥,座上的人要他变成什么样子他就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咽了咽口水,把早已四处飞散的意识用力凝聚起来回话:“启禀皇上,娘娘,微臣当日是找这位大夫买百合粉。” 阿箬:“你找大夫买百合粉作何用啊?” 凌云彻:“微臣。。。微臣是想送给心仪的姑娘,不想却犯了宫规,还请皇上赎罪,饶微臣一命。” 弘历右手端着茶盏,左手捏着茶盖倾斜着轻轻拨弄着盏里的茶叶,不急不躁的继续问话:“哦?这么看来你还是痴心一片呐,朕若罚了你岂不显得朕太不近人情了。” 凌云彻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他极力保持着神智:“是微臣不故宫规在先,微臣有罪,微臣该罚!” 弘历:“宫里就有百合粉,你为何要从宫外还是城外买了带进来。” 凌云彻:“回皇上,太医院的东西都是上好的,微臣只是一个冷宫侍卫,身份卑微,若要取用怕是不易。同样的,城里的药铺同样的数量和品质价格也不是微臣能承受的,当日也是误打误撞才遇上那位大夫才买到。” 弘历:“哦!照你这么说来,宫中的太医院惯会看人下菜碟,势力得很呐?” 凌云彻:“也不全然如此,宫中太医素来仔细谨慎,微臣若是去太医院取,当值的太医一定会问及用处看管用量,这么满满一大盒,要取走也不容易。” 弘历:“那你心仪的姑娘收到了吗?她可开心?” 凌云彻:“那姑娘嫌微臣只是一个冷宫侍卫,并未收下,还说。。。。。。说要和微臣划清界限。” 凌云彻说到此巴不得扒开地缝钻了下去永远不要见人。他身为男子最丢人现眼的一面都暴露了出来,羞愧难当。 弘历:“既然她没收,你是怎么处置的呢?” 凌云彻:“微臣。。。微臣全都扔了。” “大胆,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在皇上面前说谎,你可知这只欺君之罪!” 阿箬猛的拍桌而起,不仅惊得凌云彻脸色煞白脑中短路,也惊得弘历差点没拿稳茶盏,将茶盏放好,他侧过身在她耳边小声轻语:“下次轻点,或者提前给朕说一声。” 阿箬瞥了她一眼:“这时候别在意这些细节。” 审问继续。 配合着阿箬,弘历也示意王钦叫人把凌云彻拖下去,凌云彻像被逼到悬崖一般拼命求饶,还没用刑,也不知他哪来的眼泪鼻涕。 凌云彻:“皇上,娘娘,饶命啊!微臣当时确实要扔了,只不过路上遇到了舒贵人的贴身侍女惜荷,她看那百合粉极好就向微臣讨了去,微臣想扔了也可惜,不如就给她罢了” “舒贵人?”一个未曾料到的人闯进这件事,阿箬和琅华面面相觑,弘历也纳闷了,难不成因为之前的事她心中有了芥蒂所以蓄意报复? “舒贵人虽说孤傲了些,可对皇上的心意是错不了的,臣妾不信她会做这些事,想必其中必有误会!!!” 琅华察觉到弘历脸色不对,她相信意欢会刻意疏远合不来的人,但不相信意欢会参与这些下作的事。 她不是没有刚烈一面的女子,若是陷入到这件事中,恐怕她会用激烈的手段自证清白,到时候又徒增一桩伤心事岂不让人抱憾,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琅华一席话打消了弘历此时想把矛头转向意欢的心,重新把视线聚焦到凌云彻身上。 而凌云彻却越来越糊涂,按理说他做的这些事罪不至此,放平日里顶多被罚点奉银挨几句骂就好了,大不了赶出宫去。怎么今日是皇帝亲自审问,连皇后和慎妃也在旁。 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宫规改了??? “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指示你去买,全都是你自发而为之咯?” 弘历的审问打断了他的思考。他赶紧回过神来答话,也来不及细细想明白。 凌云彻:“启禀皇上,正是如此,这百合粉是微臣自发购买,并无他人指示。” 弘历放下茶盏,一个眼神示意之下,凌云彻就被提着押入了死牢。 被拖出去的凌云彻见他们把自己往一条陌生的路上推搡牵拉,他的心简直要从喉咙里崩出来,前所未有的恐惧朝他铺天盖地的袭来,他的喉咙此时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进去吧你。”负责看守死牢的差役抬脚朝他屁股一踹,原本扒在门口死活不愿进去的他就连滚带爬的滚了进去。 “哼!敢参与毒害二阿哥,真是活腻了。”随着差役叮铃啷当的用铁链锁好牢门,凌云彻才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了何等的危险中。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毒害二阿哥,我和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毒害他。我冤枉,微臣冤枉!!!!皇上,微臣冤枉啊!!!” 他扒着牢门拼命大喊,可喊完却无半分回应。他不甘心,又如此喊了一刻钟,嗓子哑了也没人搭理,耗尽力气的他跌坐在地,心像吹息的蜡烛了无生气。 养心殿里,惜荷被带了过来继续审问。 她比起凌云彻来倒是镇定多了,仿佛她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一样,她低着头跪在下面,呼吸很轻,一时间整个殿内都安静异常。 弘历:“你为何要找凌云彻要那些百合粉?” 惜荷:“回皇上,奴婢。。。奴婢夜里睡不好,听说百合粉有助眠安神的效果。。那日正巧见了凌侍卫要将那未送出的百合粉扔了便找他要了过来。” 弘历:“你要他便给你了?” 惜荷:“是,奴婢说完凌侍卫就给了奴婢。” 弘历:“你与他素不相识,怎么就一要便给了呢?你想要的时候他正要扔,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呢? 惜荷:“奴。。奴婢也没想到当日能碰见凌侍卫,只当是凑巧罢了。” 惜荷越说越觉得头上的目光如锋利无比的刀锋,她脚下的丝线似乎已经承载不住她的身体马上就要跌下悬崖去了。 晕眩、窒息、涣散。。。。。。太煎熬了。 原本还镇定自若的惜荷,此时此刻却极为不适,在座众人看着她抖如筛糠一样的身体都知道她说了谎。 阿箬看不下去了,她现下只想快刀斩乱麻结束这一切,再这样一字一句的问不知耗到何时,于是她抱着试探的目的想逼出惜荷的真话。 阿箬一副恨极了的样子指着惜荷对弘历说:“皇上,惜荷一介宫女哪晓得这些,臣妾看极有可能是她的主子在背后指使,依臣妾看与其听一个无知宫女在这闪烁其词,还不如直接拿了舒贵人进慎刑司让精奇嬷嬷们问,不出一日必有答案。” 琅华点头赞同:“虽说慎刑司的刑法是狠辣了些,可是事关重大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如果能查出真相,臣妾倒是赞同。” 弘历:“嗯,朕也有此意,王钦,去把人拿来。” 她们说的不是“请”,也不是“召”,而是“拿”,这对于小姐如何能接受,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做过,如果因为自己的关系而受了辱,她宁愿所有后果都加诸在自己身上。 “皇上、皇后娘娘,求您们明鉴,贵人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做过,全是奴婢做的,不干她的事!”,她突然爬向前并大喊了起来,模样十分慌张。 阿箬:“你说不干就不干?不动刑查问清楚怎么你叫皇上和皇后娘娘怎么相信!” 惜荷声泪俱下:“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发誓,我家贵人真的对此一无所知,如果奴婢说假话,死后就坠入十八层地狱永无轮回之日。” 阿箬:“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还不说真话就别怪宫规无情!!!” 惜荷望着阿箬的威严模样心下再无半分侥幸,她知道她们要问什么,事到如今也只有老老实实的招了:“主儿自从帮了娴贵人后就受了皇上冷落,长时间见不到皇上,本来我们主儿就是因为倾慕皇上才进宫的,这下不吃不喝的日日忧思不断,动辄伤心流泪,梦里也哭泣不断,好好的人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奴婢不忍见到主儿这般模样,于是就自作主张做下了这事儿。” 阿箬:“说清楚,怎么自作主张?怎么做下的?有一句交代不清楚,本宫让人当场撕烂你的嘴。” 说完两个打扮干练,不苟言笑的嬷嬷就气势汹汹的一左一右站到惜荷身边,惜荷看着这架势更加惧怕,更不敢虚言:“都说皇后贤良宽容、母仪天下,最能照顾宫中妃嫔,可我们主儿都这样了皇后也没说安排她和皇上见一面,顾着自己的儿子和其他妃嫔。就连我们主儿在皇后跟前侍疾了也没提半个字。奴婢想皇后是佯装不知情多懒罢了,根本不像别人说的那般好,她的眼里只有她的儿子。既如此奴婢索性就断了她和二阿哥的母子之情,省得皇后再无视其他嫔妃。。。。。。” “你。。。。你。。。。。你居然敢如此算计本宫。。。本宫。。。。”,听得惜荷这些狼心狗肺的白眼狼的话,琅华气不打一处来,她知道世上有坏人,但是头一次直面坏的如此彻底不堪的人还是变得语无伦次。 素练和莲心赶忙上前安抚琅华,一个给她拍背顺气,一个给她喂着茶水。 这时阿箬冲到惜荷身边,提起她的脖子朝她面上啪啪打了几个耳光还不觉解气。 弘历怒而不乱劝住红眼的阿箬:“慎妃,休要失了分寸!!” 阿箬狠狠的瞪着惜荷,不甘的回到了自己座上继续听她往下说。 惜荷:“主儿去侍疾前,奴婢就以体恤皇后为由让她多和皇后聊一聊二阿哥的病,主儿果然照做了,皇后见人询问也说了,奴婢就在旁默默的记在心里,本来是想溜进二阿哥的殿里趁夜把一些柳絮放进他的帐子里,再将窗打开让冷风吹进去,可慎妃派人管理进出太严了,奴婢找不到一丝机会,于是只能用这个法子。” 琅华心如刀割,她的孩子,就因为一个宫婢的怨怒而和她阴阳两隔。 惜荷仿佛回到了当时心一横策划执行这一切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变态诡异的笑:“地上没有机会,那我就找人往房顶上下手,那凌云彻是个见钱眼开的,我不过是拿了主儿的几件首饰给他,他就心甘情愿的供我去势,还说什么事成后若平安无事要向主求娶奴婢和奴婢好好过日子,他可真是意向天开,他既有此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想起当日凌云彻听到惜荷要和他共度余生先是瞠目结舌,后又像得了便宜一样的表情,惜荷看见他骨子里的贪婪和软弱,现在想起来还觉恶心。她像扫垃圾一样,想把林云彻扫走。 惜荷:“奴婢先是让他去买了百合粉,后又取了空心的杆子逼他去房顶将粉末吹到二阿哥枕上,连吹了两日就见效了,二阿哥人小又在病中,身体虚弱容易出汗,多余的粉末要么粘着汗被蹭走了,要么就是被枕头褥子吸进去了,加上每日早晨嬷嬷们要为他清洁洗脸,所以不太容易被发现。” 弘历:“所以,整件事都只有你和凌云彻两人参与其中?” 惜荷头垂下,有气无力的答道:“是,只有奴婢和凌云彻二人,再无旁人。” 弘历:“想不到你一介宫女竟有如此本事,是朕小看了你啊!” 听出弘历语气的嘲讽,惜荷冷哼一声抬起头冷冷的盯着他,不屑的嘲讽着:“皇上你坐拥天下想不到的事儿还多着呢,你住在这富丽堂皇的紫禁城里享受着天下人的供奉怎么能想到宫外的平民辛苦劳作一年只能勉强不被饿死,你吃着山珍海味的时候怎么能想到老百姓大多数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碗白饭,你锦衣华服的时候怎能想到那些长年累月衣不蔽体毫无尊严可言的人吗?你为了你的皇位和威名,杀了大胆直言的忠诚和乡间谏言的读书人,你口口声声百姓百姓,实则只是为了你爱新觉罗家的权力,没让你死真是可惜。。。。。。。奴婢这些本事不过是被逼出来的。” 惜荷越说表情越诡异癫狂,说道最后她像是挣脱枷锁一般爆发出一阵大笑,往日里和她有过交集的静萝、莲心都觉得眼前的惜荷十分陌生,她们不约而同的怀疑起自己曾经是否真的认识她。 弘历:“你到底是谁?” 惜荷:“奴婢命如草芥,而且马上就要离开人世,你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弘历死死的盯着这个看起卑贱渺小的奴才良久,惜荷也瞪大着眼丝毫不怯的看着他。这和一开始的她判若两人。 意欢主仆情谊深 惜荷暴揍如懿讨公道 “呵呵呵,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你们凭什么以为天下的好事都是你们的????我就在底下看着你们国破家亡、血洒紫禁城。” 在场的人都被她这番大逆不道之言给惊呆了,本来是为了抓出谋害二阿哥的凶手,没想到竟变成了一场明面上冲着皇后,实际上是冲着皇帝的谋杀。 “啊!!!!死人啦!!!”随着一个小太监的厉声大叫,现场的人慌作一团。 惜荷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就朝着柱子冲去一头撞死了,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污了她的脸颊和脖颈,染红了她的衣领,刚刚还怒气汹汹的人儿,现在已是一副惨状。 刚走到门口的意欢眼见这一幕腿一软就晕了过去,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就晕了过去。 睡梦中她梦见初次见到惜荷的场景。 当时她正跟着额娘在院里一边读诗,突然管家过来打断了她们,说是老爷带了几个小丫头回来要她过去自己挑一个当贴身丫鬟,额娘带着她到了院里看到五个衣裳褴褛,头发凌乱的小女孩。 额娘蹲下让她自己上前去挑,她走到她们面前一个一个的仔细瞧看。 第一个太高了,她觉得像座小山一样,她不喜欢。 第二个太臭了,她难忍她身上的臭气赶忙走过。 第三个完全不敢看她,好像胆子很小的样子,她也不喜欢。 第四个对着她悄悄翻了一个白眼,她也不喜欢。 最后她走到惜荷身边,惜荷朝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赶紧学着刚刚进来时其他婢女见到管家行礼的样子朝她笨拙的行了个礼然后糯糯的叫了她声“小姐。” 意欢上下打量着她,然后问她:“你识字吗?” 惜荷:“父亲教过我一些,我会写天、地、人、法、众、生这些字,也会写自己的,名字。” 意欢点点头,接着又问:“那你会背背诗吗?” 惜荷:“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会的不多,父亲还没来得及教就没了。” 意欢:“那以后我教你,你跟着我可以每天读书写字,背诗念词。” 惜荷咧出一个笑来:“谢谢小姐。” 意欢选好了,转头跑到额娘跟前指着惜荷兴冲冲的说要她做自己的贴身丫鬟。随着额娘的点头,惜荷就被一个婆子带了下去洗澡换衣。 到夜里,惜荷就被带到意欢跟前学怎么伺候她睡觉,怎么给她守夜。意欢见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小女娃跟着嬷嬷用小小的手揪着被子极力要铺好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于是她当下吩咐以后惜荷不做这些“粗活”。 名门望族的小姐要知书达理、端庄娴雅。 名门望族的小姐的贴身丫鬟也要规矩礼仪处处到位。 为了在众家小姐齐聚的时候不处于下风,惜荷每日都认真跟着小姐学习坐卧行走、举手。 雪花扑簌扑簌的落下,飞走的小燕子又飞了回来,时间就这么一年一年的过去,直到那天她和小姐在寺外看见弘历的身影。 看着小姐痴痴不舍眨眼的模样,她知道小姐动了心。 她那时只是个小丫鬟,如果有本事真想给她看看弘历下令让人抄家灭门或者是把人拉到菜市场让炕头的另一面。 风姿迢迢、玉树琳琅。 呸,明明是心胸狭隘、杀人如麻! 回去后小姐就一改往日的性子,成天悠着夫人想办法让她进宫。 夫人看她满心满眼只有那遥遥一见之人,架不住她的哀求就进宫求了太后。 “女儿啊,世上好男儿多的是,不如咱们再见几个再说?” “额娘,女儿终其一生只想陪在他身边,心里已经装不下其他人了。”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君王的心可是谁也拿不准的。” “女儿别无他求,只求能陪在他身侧,至于以后,女儿来不及多想。” 就这样,夫人不情不愿的将小姐送入了宫中。 临别之际,夫人先依依不舍的叮嘱意欢多多珍重,后又拉着惜荷的手语重心长的交代了许许多多。 要不是太后的人催促,惜荷估计她还能说上三天三夜。 进宫后一切都很顺利,夫人送来的家书上说为了庆贺意欢册封贵人,已经热闹了庆贺了整整两天。 那人时时来看小姐,小姐也时时去见他。 二人依偎在一起,时时刻刻说着缠绵的话,起着相约共白头的誓。 奇珍异吧,珍馐美食,古籍经典,小姐想到的想不到的都日日送了过来。 他下朝后哪也不去,伺候的公公都不必猜就知道他要来小姐这。 这一切好似宫里再无其她女人,独独只有小姐可以让那人抒发感情一样。 “惜荷,快吩咐人去把皇上喜爱的冰糖燕窝用小火煨上别凉了。皇上待会儿来了要用。” “小姐,您忘了,昨日您去养心殿请安,皇上说这几日政务繁忙,不得空到后宫。” 意欢合上手中的书失落的反应过来:“是了,都怪我记错了,皇上他今日不会来了。” 窗外树上的花朵本来迎风沐浴着阳光绽放着,可不巧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把它们吹得歪歪扭扭,飘散下落。 哼!不来就不来呢,我还不想看到他那副样子呢,也不知小姐喜欢他哪儿? 要不是他坐在龙椅上,那副模样丢在人群里也未见多显眼。 小姐若是在宫外好好嫁一个君子,那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她想着小时候的事,想着刚刚小姐失落的样子,想着如今里小姐幸福的样子,她来到小厨房端起那碗燕窝佯装不小心烫到任其四分五裂、汤羹四溅!!!!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小姐已经不问今日皇上来不来了。 因为她知道,现在的他来了后宫也未必见她,见了她也未必还像从前一般浓情蜜意。 他来的间隔时间越长,小姐的话变得越少,人也越发的爱坐在廊下看书了。 宫里安静了下来,她也有了更多机会观察这紫荆城和住在其中的娘娘们了。 几日晨会下来,她发现她们与小姐相比,她们身上不约而同的都带着几分洒脱和淡然。 请完安她们会互相打趣玩闹宴饮,她们会把别人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照顾,也放心让自己的孩子去别人宫里连着几日过夜玩耍。 她们在乎彼此,谁有个头疼脑热啦就你唤我我约你的去探望照看。谁不开心啦,她们也会想方设法的为其解开心结。 连着跟在她们身边的宫女也亲如自家姐妹一般,得了赏都不吝啬藏着,好东西总是一起分享,连带着她也跟着沾了不少便宜。 她们看重姐妹,看重自己,所以就算困于四方天的宫中也是活得有趣生动。 她们唯独不看重那人,所以平日里也不会像小姐一样几乎每天过去请安,也不会费心准备着复杂的吃食候着他,若有,那一定是给自己准备的。 果然无爱亦无怖啊。 惜荷咂咂嘴,啧啧发出感叹,果然佛祖诚不欺我。 宫里的娘娘们就像开在一起的石榴花,耀眼美丽。 “主儿,奴婢看宫里的娘娘们都很好,不如咱们也多去走动走动吧。” “不去,都是些巧言令色,虚伪至极的女人,她们不爱皇上只想从他身上得到权势富贵,这样的人怎配与我为伍。” 意欢的看不起和不耐烦,让惜荷很早之前就打消了协助她在宫中广结善缘的念头。 唉,不走动就不走动吧,反正娘娘们才不会为难小姐呢。 她和叶心嚼着素练留给她的芝麻糖毫无进取心的边想边一同去为莲心贺寿。 席间听她们说起一个在后宫不安生惹怒了那人被打入冷宫的姓乌拉那拉氏的嫔妃要被放出来了。 她边涮着肉和菜边听着姐姐们说着她的“壮举”,每每在她以为这就很惊人要发出惊讶之声时,其他人就会跟着来一句“这算啥,还有呢!”,就跟海边的浪花一样,一浪赶着一浪上岸。 她的表情从好奇到惊讶再到恐惧,她大呼:“绝不让她有机会接近我家小姐。。。哦,不,我家主儿!” 素练:“那你得好好劝劝舒贵人离她远一点,娘娘说了舒贵人虽然孤傲了些,可人却十分的单纯良善,那拉氏素来没有底线,若你察觉到有不妥的,随时来长春宫就是了。” 惜荷嚼着肉重重的点头:“嗯嗯!!!” 又又过了小半月,她在陪小姐去长春宫请安的路上见到了那位那拉常在。 她看起来好像和太后是同龄人一样,穿着打扮也很上年纪,明明是那人的妃嫔,偏偏打扮的如个被尘世鞭笞过的老嬷嬷一样。 她悄悄的吸了吸鼻子,心里暗暗庆贺着还好她身上没有寻常老人身上的味道。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等她回过神,她发现小姐居然和她聊上了,看小姐的眼神她好像着了她的道一般。 不行不行,她马上上前以请安时间要晚了为由赶紧劝走小姐。 可是小姐似乎没看出来,于是跟在嘉嫔身后继续和那老妇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唉!惜荷叹气,要不是宫规森严,要不是她力气不够,否则她真想扛起小姐一个箭步冲向长春宫。 后来也不知怎的,她越不想见那老妇,那老妇就经常和她们遇到,她想起来就头疼。 更令她头疼的是,小姐居然没和任何人说一声就宛如一个视死如归的谏臣一样要帮那老妇和那人再续前缘。 关咱们屁事啊!她劝不住了,急得口不择言的骂出了当日从进宝公公那学来的粗话。 后来,那拉氏成了娴常在,小姐就跟被那人忘了一样。 简直就是忘恩负义,这分明是欺骗!!!! 她要为小姐讨一个公道。 她趁小姐午睡、嘉嫔和婉贵人去找玫嫔说话时,一个人气呼呼的冲去启祥宫找她算账。 什么嫡福晋常在,什么那拉氏拉那氏,利用小姐惹小姐伤心着都得付出代价。 启祥宫的洒扫小太监一看惜荷姑娘来了赶忙迎上前去和她打招呼,听清楚了她的来意为首的胳膊一挥眼一抬:“哎呀,咱们啥也不知道。”就继续去干活了。 烟霏看着她来还一脸傻乐,问候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惜荷一脚踹开了大门径直的闯了进去。 如懿看到她这么没礼数的闯了进来怒不可遏:“放肆!!!你居然敢私闯本宫宫殿!!!” 惜荷:“拉倒吧,还做你的春秋大梦呢?一个常在敢自称本宫,要不要我即刻去找了嘉嫔和皇后告诉她们你才放肆!!!” 此话一出,金玉妍骂她的场景又浮于眼前,如懿这只纸老虎此时已被怒气冲头的惜荷十足的气势给镇得一动不动 她原先只以为意欢主仆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烂白菜”的性子,没想到这丫头私下里却这般颠覆了她的想象。 如懿心里大哭:“哇哇哇,好不容易逗上她害怕的金玉妍带着陈婉茵出去了剩自己单独在宫里快活快活,居然遇上这个大炮仗,要死要死。” 惜荷杏眼怒瞪,学着之前看过的侍卫转了转手腕朝如懿走去。 烟霏吓得愣在原地动弹不得,她已经自动开启了屏蔽危险的模式,如懿的惊慌和吩咐她都听不到。 突然间,她感到有一只手拽着她的臂膀把她拉去了院中,回过神来才发现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 李玉在他耳边轻轻耳语:“回头问起你就说吓晕了不记得了,若她为难你就去找嘉嫔娘娘。” 原来惜荷一脸怒气朝着来的时候,恰巧被无事在宫里溜达的李玉瞧见,他也是一番好心怕有个什么就跟着她,哪知她竟跑来这里泄愤。 哦,那既然这样就没事了,回头他和嘉嫔、贵妃她们说一嘴就行。 李玉无形中给惜荷和如懿划了一个安静的、不被打扰的交流空间。 “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皇上的嫔妃,你敢。。。啊!” 转眼间如懿脸上就挨了惜荷一个大嘴巴子,她捂着火辣辣的脸想把未说完的继续说完以维持她身为主子的体面。 惜荷朝她身上用力啐了一口:“呸,你什么德行,宫里大伙心里跟明镜似的,你敢利用作贱我家小姐,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于是乎烟霏和李玉以及那几个洒扫的小太监分着不知何时端出来的瓜子儿,听着屋内乒乒乓乓,哎哟连连的声音。 “烟霏,待会你直接回屋躺着,明天再起来。” “嗯嗯,李公公刚刚也是这么教我的。” “烟霏,我看你有机会还是换个主子,怕你被坑死。” “嗯嗯,素练姑姑之前说要帮我,不过现在她忙着顾不上我。” 屋内屋外,热闹不断。 如懿先是被打了脸,后又被惜荷踹了腰,见她还端着那副常在的架子又被惜荷按在床上揪她的嘴,她打不过骂不过惜荷就咒起了意欢。 这下惜荷的火气像是凡人飞升成了仙一样更惧威力。 “我让你嘴贱,敢咒小姐,今天我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她像个锐不可当的猛士,拿起桌上的砚台就要朝她砸去,如懿大骇,急呼三声:“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饶我一命。”才停下手来。 “错哪了?” “我错了,错在不该拿舒贵人当梯子,错在不该利用舒贵人的一片好心。” “你欺负小姐,我就欺负你!!!” “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敢欺负舒贵人了,也再也不敢利用舒贵人了,否则我会被你打死!” “哼!知道就好。不过这事可没这么容易完。” “你想要怎样?”精疲力尽的如懿听着惜荷有些松口如被大赦了一样。 “为了你皇上才和小姐疏远,要么你让她们和好如初,要么我就押你去皇上面前说清事实,我大不了一死,你怕是又要重回冷宫。” “你。。。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让舒贵人和皇上回到之前。” “立字据!画押!按手印!!!省得你反咬一口告我欺负你!” “嗯。。。。好,立字据!” 如懿哆哆嗦嗦的给惜荷立了一张长长的字据,应惜荷要求,里边不仅写了自己如何起心动念利用意欢爱慕皇上之心给自己谋利,还写了自己事成后如何将错都巧妙的扣在意欢头上的过程。 最后她在字据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才算完。 “给你五天时间,五日后的夜里我来找你,如果你没有完好的能说服我的计划,我就带着字据去见皇后和贵妃!!!还有,也不许你欺负烟霏,下次我再看见她胳膊和腰背上有伤就唯你试问。” 被她这么一闹,如懿心惊肉跳的耗尽了全身力气,她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惜荷一副绿林好汉的样子心里发抖:“以为金玉妍就够可怕的了,没想到来了一个混不吝,造孽哦!!!” 稳拿如懿把柄 惜荷准备赴死 惜荷看了看手中的字据,确认了字里行间没有其他意思才放心收好。 全身发痛、发髻散乱的如懿伏在桌上的如懿偷偷用余光瞥到惜荷脸色好转一些才敢偷偷的喘了口气。 “差点忘了。”惜荷吭声,如懿下意识的绷紧了全身并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她这副样子若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那还是能引得几分同情的,可是对惜荷她们这种见过烟霏身上的伤且心中怀有愤怒的人来说只有嫌恶。 “再立一张保证以后不打烟霏的字据。” 她扯过桌上的一张宣纸“啪”的拍到如懿面前,如懿的手不等头完全抬起来就赶紧拿起笔来哗哗写着。 “等下,把你之前怎么打她的也写出来。” 如懿心力交瘁,全身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和她对抗,为了不再受皮肉之苦,她只得乖乖照办。 再一次确认了她写的第二张字据没有问题后,惜荷才真正的心满意足,她坐了下来给“劳累”了半天的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喝了起来。 如懿见她不似刚才那般凶神恶煞,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也稍稍平静了几分。 今日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人生中最黑暗无光的一天,她从未想过一个低贱的宫女竟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 比起身上的伤痛,这罕见的直击命门的羞辱让她更难过。 “你今日到我殿内大闹一场,甚至以下犯上对我如此打骂,难道就不怕连累家人都被处以极刑。” 惜荷瞪了她一眼,随后不慌不燥的放下茶杯回答着她,她已经不似之前一样愤怒,字里行间带着认真和一种万事皆了的解脱。 惜荷:“哼!以下犯上??谁规定你就是上我就是下,都是爹娘父母所生,凭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就是高高在上掌握我们生死的主子?凭什么我们日以继夜辛辛苦苦吃不饱饭还要被你们打上奴隶的烙印被羞辱折磨?需要彰显自己的时候我们就是百姓,不需要了我们就是刁民。你们这些天天把圣贤挂在嘴边的主子我看也高贵不到哪去,无非就是仗着出身欺压我们罢了。” 如懿:“一派胡言,没想到你狂悖至此,真不知道舒贵人是怎么教导你的。” 惜荷冷呵一声:“呵,这就狂悖了,那等那天和我一条心的人掀了你们的坟、拆了你们的家岂不是你要不可思议到天上去。你这样卑劣虚伪且阴毒的人,我看你一眼都嫌脏了眼睛,可是我实在看不惯你那做作的样子和暗地里欺负烟霏的行为,所以今天打你也是替天行道。家人,我早就没有了,有着两份字据在,你要敢对我家小姐不利,也得掂量下自己够不够格。” 如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想算计的意欢,身边居然有这样一个人护着她,自己不仅没捞到多少好处还被算计了进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如懿:“从一开始你就同旁人一样厌恶我,后面看舒贵人没了恩宠才放低姿态和我做交易,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也被你拖进了那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你的目的达到了。” 惜荷:“二阿哥死了,宫里一定会追查凶手,到时候我一定会死,我是小姐的陪嫁丫鬟,你们的狗皇帝必定会迁怒小姐,为了小姐我要你去养心殿主动告发我,至于怎么告发你自己想,总之就一句话,把我和小姐的关系撇清!” 如懿听完先是一愣后倒吸一口气:“为什么要我告发你?” 惜荷:“宫里除了你谁会背后拆其他嫔妃的台呢?别以为你就吃亏了,查到真凶,那狗皇帝还不得多看你两眼,你也有好处的。” 如懿沉默,回想这之前种种和她今日的一口一个狗皇帝,她好像隐约知道了面前这个女子进宫的目的。 如一棒当头,这一切对她来说太过震撼。 惜荷:“去还是不去?” 如懿:“那两份字据,你会给谁?” 惜荷:“去还是不去?” 如懿:“我去就是了。” 惜荷和如懿谈好,推开门外头已是晚霞漫天,她活动了下手腕又扭了下腰,她觉得今天什么正事也没干,但又好累,真想马上回去好好睡一觉。 李玉和烟霏她们几个瓜子花生皮磕了一地,茶水也喝了两壶,从给娴贵人拿跌打损伤膏还是金创药聊到了等纯妃嘉嫔生产后宫中盛宴之时得了赏怎么花才好的话题。 惜荷吱呀的推开门时,他们才从话题里抽离出来。 李玉:“啧啧啧,你这一进去一出来太阳都要落山了。” 惜荷:“可不嘛,这给你,可得给我收好了,往后能派上大用场。” 李玉打开两张纸条只看了一眼就惊慌失措的重新合起揣在怀里,这深藏不露的姑奶奶,天知道以后她还会干出点啥来。 惜荷瞧他那副谨小慎微的样不禁有些好笑:“你也是陪在九五至尊身边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怎么慌成这样。” 李玉擦了擦额头:“那还不是看见了你。” 烟霏:“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惜荷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我估计她以后不敢再随意打你了!” 烟霏:“说不好啊,我们主儿喜怒无常的,我又笨,肯定免不了的。” 惜荷对着她指了指李玉:“诺,以后你就找她,他会帮你。” 烟霏眼睛一弯,嘴一咧:“欸!” 往日里受的气今日都痛快的宣泄了,她一边想着姐姐真厉害,一边又想着如懿也是只纸老虎,也许以后自己应该也能学学怎么护着自己。 姐姐能做到,自己也能做到。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着. 李玉:“待会儿嘉嫔和婉贵人就要回来了,咱们还是先散了好些,今日的事除了咱们几个知道就行,你们仨别嘴碎到处说去。” 交代完,李玉和惜荷一起离开了启祥宫。 李玉:“非要这么做不可吗?” 惜荷:“事已至此,我不想连累小姐。” 李玉:“曾经听你提起,我以为是很遥不可及的事,没想到就快发生了,后悔当日没劝下你,否则也不至于走到如此绝境。” 惜荷:“劝我什么?劝我忘了家仇,忘了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味儿,忘了不绝于耳的哭喊求救声?我忘不了,也不甘心这样活下去,你是在成全我,可别心里不痛快。” 看着她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李玉眼角渐渐湿润了。 往后的惜荷,只能在回忆里才能见到了。 李玉:“不如我们想想别的法子,或许你不用死呢?” 惜荷:“都是命,你就别操心了,我给你的东西,你收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 李玉叹了口气,他现在是真的后悔当日为什么不阻止她。眼下事情已经完全失控,他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回天。 或许惜荷说得对,这世道本就是个彻头彻尾不公的世道。 意欢醒来,看见惜荷正在十分细心的帮她整理着平日里爱翻看的诗书,不经意间她好像闻到一丝丝淡淡的茉莉香。 一时间她有些恍惚,曾经在府里,惜荷也是这样为她整理书房的。 “小姐,你醒啦!”惜荷放下手中的活,走到床边伺候着她下床穿鞋。 意欢揉了揉睡得有些不舒服的头:“你去哪了?一整天没见到你人。” 惜荷扶她坐下,轻轻支开了窗,又端过一杯温热的茶放在她手里:“今日我去了启祥宫,教训了下娴贵人,让她以后别觊觎小姐。” 外面的风柔柔的吹进来,意欢也清醒过来:“今日怎么小姐小姐的叫,是嫌宫里闷了吗?过段时间天再热些就可以去圆明园避暑了,到时你也好换个地得些宫里没有的新鲜。” 惜荷把头伏在意欢膝上,恋恋不舍的说:“小姐在的地方就是我想待的地方,小姐高兴我就高兴。” 意欢抚摸着她的头,一脸宠溺的看着她:“越大越油嘴滑舌了,等哪日你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被他娶回了家做了当家主母,想起今日这番话来肯定又要笑话自己。” 惜荷:“我不会有自己喜欢的人,也不会跟谁回家给谁做主母的,我要永远守着小姐。” 意欢:“我又何尝舍得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最了解彼此的心性,你叫我小姐,我心里当你是亲妹妹,如果可以,我真想和你永远待在一起,我们一起读书赏花逛庙会做花灯绣花,这样的日子多好。” 想到自己已是个将死之人,惜荷回忆起过去和意欢相伴的美好曾经就开始伤心了起来,她抬起头抹着要掉出来的泪珠,然后开始絮絮叨叨的交代起意欢来。 “小姐,宫里的娘娘她们进宫虽说不像你般一心冲着皇上去的,可她们也有自己的不得已,以前她们不会为难你,今后也不会。反而是那娴贵人你要慎之又慎,李玉公公说的你要多听,皇上说的你要听完了再好好想想,他和你想的不一样,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意欢瞧着她今日的情绪起伏大为不解,她皱起眉头握住她的手追问:“你老实和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你在不在我身边的?发生了什么?你要去哪里?” 意欢越问,心越慌。 今日的惜荷好奇怪,她好像藏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也做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一股莫名的惊恐和不可控制的感觉四面八方的席卷着她。 惜荷能感受到意欢越来越用力的握着自己的双手,也能看到她的眼神由最初的疑惑渐渐变为惊慌,连续的追问下她也慌了。 要不要告诉她所有? 不! 刹那间惜荷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那些事都跟她没关系,一无所知对她来说才是最好最安全的,否则一旦有个意外,她不知道以意欢的性子能做出些什么来。 “小姐、小姐,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和你说,但是我对你说的你一定要牢牢记在心里。” 听完惜荷的话,看着她脸上出现了一种故人将远去的画面,意欢终于没忍住,她的泪翻滚出眼眶,啪啦啪啦的落在了衣襟上。 意欢:“小的时候师傅教我读书写字时,你也在边上用心认真的跟着学,我问你为什么也要学,你说你爹娘想你会读书写字,你不能辜负他们,等那日见到了他们要为她们作诗写字,可后来我才想到,你爹娘早就不在人世,你去哪儿见他们呢?” “我失宠的那段时间,你总是夜深人静时悄悄出去,要过一两个时辰才回来,你不说我就不问,我想你总有自己的理由。后来你总让我出去走走,只要出去每次都能见到皇上,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巧合,连续几次都如此那必定是人为了。我以为是你找了皇上身边的人大厅了消息,可是现在看来你做的不止这些。” 惜荷:“小姐,既然见到皇上你开心,那我就要想办法让你见到。不论我做什么,请你相信我都。。。。。。” 意欢:“我相信,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对我如何我心里最清楚,那段时间我不高兴也不仅仅是因为皇上,其中也有你的缘故。去长春宫里,养心殿中时,我总莫名其妙的担心你,时间越往后我越有种要失去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太匪夷所思,我无法向他人言说,也未向你提及,哪晓得今日就听你说了这些。。。。。。难道真是命运弄人?” 意欢坦言出自己的忧虑之时,惜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眼下发生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主仆二人互相倾诉着自己的不舍和依恋,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深夜。 意欢哭累了,说累了,可她就是不肯睡,她害怕一睁眼惜荷就不在自己身边。 她叫惜荷像小时候一样和她一起睡,她把头靠在惜荷肩上,闻着她发丝上淡淡的栀子花油散发出来的香气,她想记住关于惜荷的一切。 一日。 两日。 惜荷还是好好的待在自己身边,意欢心里即紧张又带着一丝侥幸,或许惜荷会什么事也没有? 到了第三日,意欢莫名其妙的急躁了起来。 不行,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惜荷就这样没了。 她要救她,她一定要救她!!! 研制密药救惜荷,贪心破胆自尽亡 趁着几位三位大臣正在禀报,进忠悄悄进去将李玉唤了出来。 “李公公!” 看见焦急的意欢,李玉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是惜荷已经出事了不成?可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有,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李公公,借一步说话!” 急归急,可不能给在场的人看出些什么,御前的人,个个猴精,若是个死心塌地的,把听到的看到的说了出去,那受苦的可不止一人了。 避开人,李玉才敢问:“舒贵人,难道惜荷已经出事了?” 意欢:“惜荷都和我说了,这两日倒是不曾发生什么,宫里一切如旧,可是我心里总是不安和不甘,惜荷是一心赴死,可我想了又想,觉得总要试一试才行。” 李玉:“贵人的意思是?” 意欢点点头:“今日前来,主要是想请公公想想还有什么办法,我虽是皇上妃嫔,可在这紫荆城里除了自己的宫里便无人可使,且此事事关重大,我也不敢随意托付旁人。” 李玉:“想办法,想办法,贵人别急,待奴才好好想一想。” 夏蝉阵阵鸣叫,吹过树的风带起的沙沙声今日显得格外聒噪。 惜荷这条命,皇后不会救也救不了,其余的妃嫔也不会,况且这样的事卷入的人越少越好,她们眼下只得靠自己才能破局。 殿里的大臣焦头烂额,殿外的两人也是一筹莫展。 进忠被王钦打发出去时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样的场面还得他才能应付,自己还是赶紧去瞧瞧师傅吧。 他凑近了商量对策的二人,虽不完全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只言片语之间他明白了他们要干嘛。 看着往日里四平八稳的师傅在这事上卡了壳,进忠急得开口道:“假死混过去如何?” “假死????” “假死!!!!” 意欢和李玉的目光齐刷刷的投降进忠,突如其来的关注让他有些不自在。 李玉两眼放光:“对啊,贵人,求放人不可能、就算是活了下来估计姑娘也要在牢里过一辈子,如果能用假死的手段蒙混过去倒是十分的好。” 意欢:“若是行刑,人头落地,这如何蒙混?” 好了,李玉卡壳完舒贵人卡壳,关键时刻没了我就是卡壳,进忠心里这么想着,嘴上给出她们出了主意:“化被动为主动,别等人来抓限制住了手脚,主动认罪假装服毒呀!!!” 此话一出,焦急的二人波涛翻滚的心马上变得风平浪静。 意欢攥紧了绢子,眼下别无他法了李,此计甚好。 李玉心里也默认了这个计策,现在他们只要解决怎么假死就行。 意欢:“我曾在书里看过说这世间有药可以让人沉睡不醒,如死了一般,若是能找到这样的药那就有几分把握了。” 药。。。。。太医院。。。。。。太医。。。。 “啊!贵人,奴才想到一人或许会帮忙!”李玉灵光乍现,脑中江与彬的身影变得无比高大伟岸起来。 意欢:“谁?公公快告诉我,我去求他。” 李玉:“贵人莫急,你先回宫,等奴才消息就好。” 意欢怎么也想不到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出生以来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死亡,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感受“不得不死”中的绝望,第一次这样斩钉截铁的做“大逆不道”之事,她的心由惊慌到坚定也只是一瞬间。 原本她不理解惜荷为何不能放下,非要不惜性命的代价去做那些事,她只是想保她一命而已,可回宫的路上,她回味着刚刚和李玉短暂时间内心情大起大落的滋味,她似乎有些理解了。 从这日起,意欢觉得自己离养心殿是越来越远了,弘历的身影在自己的心中一点一点的缩小直至变成一颗小小的芝麻粒。 心里有颗芝麻粒,意欢觉得很突兀,她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希望这颗芝麻粒赶紧消失才好。 惢心和江玉彬得知李玉要如此救人二话不说就在书山里寻找药方。 帮李玉救人要紧,夫妻俩顾不得许多,江玉彬早早的差人告了假,惢心也将府里的一切大小事务全交给管家。 二人争分夺秒,从白天找到深夜,他们翻遍了医书找出几个年代较近尚能入手的方子开始逐一推敲研究了起来,送来的饭食也是随意对付了两口就放在一边。 时间又过了两日,终于大功告成!! 江与彬顾不上自己眼下的乌青要掉到了地上,他把两颗药丸装进一个小巧便携的小盒内又揣进怀里就匆匆进宫和李玉汇合了。 此时的意欢还在煎熬之中,两日都没收到李玉的消息,难道是注定她们这次要落空了不成。 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往日里安静清冷的她现在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宫人问起她她也只简单的回了一句天气太燥而已。 到了宫门下钥之时,她才见到李玉,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瞧着李玉面上藏不住的笑,意欢激动得拉着惜荷几近小跑着上前迎他。 意欢:“成了?” 李玉掏出小盒呈给意欢,然后又细细跟她们主仆二人说了不少才离开,期间意欢和惜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最后三人好像确认了要达成了某种约定似的才分开。 这样粗糙的计划,中间要出意外的可能性很大,眼下没时间了,她们也只能求老天保佑拼上一拼。 第二日,如懿收到惜荷传来的消息,她立即动身前往养心殿履行当日的告发之约。 而惜荷则被意欢五花大绑的“押”去了翊坤宫。 阿箬平日里和意欢接触不多,对她说不上有好感但也没那么讨厌,不过当她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她还是有些吃惊。 平日里看她痴迷和弘历感情,以为是个多情的女子,没想到也有关键时刻也是个不会手软的主儿。 听完了她的陈述,想着饱经丧子之痛的浪花和早早离世的永琏就悲愤不已,阿箬真想就地处决了她心里才痛快。 意欢看她周身升腾的怒火,心里担心惜荷受罪,便出言道:“娘娘稍安勿躁,她犯了这样的死罪,怎么处置都是她应得的,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禀报皇上按我朝律法审了才是。” 阿箬冷静了下来:“贵人言之有理,是本宫急躁了,事不宜迟,本宫现在就带她去养心殿。” 说完,她看了一眼意欢,无奈的叹了口气:“舒贵人,至于你,你就先回宫中吧。为避免皇上雷霆之威伤及自身,你还是不要前去的好。平日里我们虽不亲密但也知你为人,该辩驳的本宫会为你辩驳,只是接下来你又要被冷落一段时间了。” 意欢看了一眼惜荷,她擦去眼角的泪朝阿箬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后就转身离开了。 惜荷笑着看着意欢离开,转过头朝着阿箬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奴婢多谢娘娘愿为我家小姐着想,娘娘的恩情奴婢来世再报!” 阿箬不理会她,叫来两个太监架起惜荷带着静萝就朝养心殿赶去。 “舒贵人可有参与其中?” 弘历红着眼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问如懿。 如懿此时真想说这事就是意欢主谋,可那两张亲笔的字据就像两根线一样死死的拴着她。 再想,她也只能如实说一句没有。 原以为弘历会不相信而继续追问,但是没想到弘历听到这个答案后放心的点了点头,脸上冷峻的表情跟着也缓和了一些后她就知道自己是没机会了。 接着,她亲眼看着弘历吩咐王钦去提人时最好避开意欢,若是撞上了也找个说辞别让她多想的维护样子心里又开始泛起一阵酸涩。 儿子都被人送上西天了还在乎一个贵人伤不伤心、多不多想,这个爹当的可真是收放自如。 她看着弘历这副模样心里一阵烦躁,于是也顾不得自己现在处境就率先开口告辞了。 宫中侍卫手脚倒是快,刚出养心殿的门就看见凌云彻跟螃蟹似的被绑着押进来,他眼神惊恐,不顾嘴里塞着布条还想使劲发出声音,样子要多凄怆有多凄惨。 凌云彻看见如懿,眼神里瞬间充满了希望,他用力挣脱侍卫的钳制扭过身子朝向她连连鞠躬,喉咙里的声音比刚才更急切,他想求如懿救救他,他还不想死。 如懿知道他的意思,可她却无意理会。于是她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就自顾自的离开,走过他身边时她轻笑,这个麻烦的人终于可以永远从他眼前消失了。 “磨蹭什么,快点走!”,后面押送他的侍卫受不了他这一路鬼哭狼叫的不肯向前,本就担心耽误了皇上审问的时间心中甚是火大,眼瞧着最后关头他还不乖乖听话,右边那位终于是忍无可忍抬起脚朝他用力猛踹才让他重新上路。 后腰猛的一痛,凌云彻才冷静下来,向后跑不掉,向前是催命的关卡,他彻底绝望了,他的愤怒懊悔害怕随着他一起摔入深渊,四分五裂。 当日他气走嬿婉,嘴上说着要挽回,实际上是想撒气,他死皮赖脸不知轻重的拿着曾经的事“求”了如懿帮他找机会平步青云,以为将要得逞时回过头才发现有许多不对劲之处。 如懿只是告诉他出宫采买百合粉,在指定的地方佯装凑巧等人来了顺势把东西给对方就可以。除了嘱咐他买的时候要注意避嫌,其余便没有什么。 整件事太简单,而且把每个环节不管是拆开还是组合起来,都没哪一点可以和他的前途扯上关系。 再加上他眼里的如懿又是个对如何把人拉入泥塘这种葬德事天赋异禀的人,他实在想不出她会怎么帮忙。 既然帮忙不可能,那就是害人咯! 这么一想,他背脊心一凉,脑子也瞬间清明了起来。他的脚不顾他还在当值,就不由自主的朝休息的庑房走去。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正打算拿出银钱疏通下溜出宫去时同僚就来叫他一起去接受排队后旨。 昨夜里交班的时候听几个侍卫聚在一起说皇上要奖赏侍卫,难不成就是现在?要不拿了赏再走也不迟? 对钱财的渴望终于是战胜了如懿给他带来的恐惧和不安。 直到死牢里的门关上锁落下,他大喊冤枉的声音无人回应时,他才意识道自己有多可笑和多荒唐。 整件事里,如懿只是避开旁人在深夜会面时口头吩咐,就算他把实情说出去,也没一人一物可以证明他不是无辜发疯攀咬后宫娘娘,反而还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灾祸。 说到底,是他自己倒霉,即心盲眼瞎自以为是,又好巧不巧沾上了如懿这个倒霉催的女人。 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是体会到了。 第二天,有人进来扔给他一包东西,他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包浆洗衣物布料用的无患子,带来的人说这是娴贵人念在当日冷宫他相助有功,得了皇上的许才找人送来给他的,目的是让他好好反省自己做的伤天害理之事,用这些无患子洗去他心中的肮脏!! 凌云彻不气也不喊了,他像被抽了气一样滑落跌坐在地上。临了了,她还这样羞辱她,看来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放过他。 从头到尾,蠢得只有他自己。 当天晚一些的时候,他听说惜荷已经认罪,中间没再说出其余任何一人参与了此事,骂完皇上后当即在御前撞墙自尽,尸体已经被拖去扔到了乱葬岗。 皇上怒火更甚,皇后当场晕厥,谋害皇子一事中唯他一人独活,难保不会将滔天怒火全倾泻于他。 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凌云彻现在连一呼一吸之间都觉得漫长的不可思议。 他蜷缩在墙角抱膝流泪,瘦腿腰间还有颈间开始隐隐作痛。 身上的皮肤明明还好好的却止不住的发疼。 疼痛中他窒息了,恍惚间他看见惜荷对他招手微笑,突然背后一阵用力,他的脑袋传来一阵剧烈疼痛,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温热带着腥味的红色。 狱卒闻声而来,见他的头上和墙上都是血,忙跑着去向上级禀报。 等到太医来时,他已经咽气。 没多时,宫中就传来了罪犯凌云彻在狱中畏罪自尽的消息。 “烟霏,你去御膳房取些点心和燕窝来,今天可得好好乐乐。”如懿美滋滋的迫不及待的在脑中勾勒着想念已久的美味。 弘历泄怒冷太后,琅华理智佑意欢 惜荷谋害皇子以及御前的“大不敬”让弘历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宫女,居然敢在他这天子眼皮下悄无声息的谋害嫡子,这紫禁城的防卫漏得跟筛子没什么两样。 为了展现他的天子之怒和维护皇室不可动摇的威严,他不仅下令在宫中把有疏于职守之行和嫌疑的人罚得罚,杀得杀。 还命各级官员严密监视捉拿有不臣之心的人,但凡发现有人假以诗画等方式诽谤污蔑朝廷和皇家的立即就地处决。 一时间宫里宫外腥红一片,朝堂上和乡野里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脑袋搬了家。 衙门里、大牢里、慎刑司里、宁古塔里都前所未见的拥挤,菜市口前行刑的刽子手也罕见的觉得这做惯了的差事极其累人。 明明是夏日里,可意欢却觉得身上却透着丝丝凉意,她望着院中落了花的树枝虽然还绿着,却是一副无限空寂之感。 惜荷走后,弘历就十分不待见她了。不仅让人以查缺补漏的借口来她宫中搜查一番,还让内务府的人把她的绿头牌撤了下去。 她知道弘历是怀疑她也揣着和惜荷一样的心思,非要在她身上和宫中搜出点什么来才甘心,可是几个小太监忙活了一整天,她宫里除了日常的陈设和那些收藏的诗书及抄录的御诗并再无其他。 “贵人,皇上也是担心您被不怀好意的奴才蛊惑了去,您别放在心上”。李玉在众人面前佯装出一副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样子以求少为意欢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公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无须有旁的顾虑。” 意欢明白他的意思,她感谢李玉为她和惜荷做的一切,她更感谢江与彬和惢心夫妇不惧性命之危的劳心相助。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她的感情感受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只有她标准内的人才是对的,高贵与卑贱、伟大与渺小,从来不是因为身份、财富、血统、学识来决定的。 当日知晓了一切的的她在把惜荷交给阿箬离开时,她曾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弘历迁怒于她要处决了她,那她宁愿如惜荷一样痛骂他一顿自我了解而去也不愿为了苟活而谄媚奉上。 她爱真正的君子,而非用各种手段把自己装点成君子的小人。 临走前,李玉带走了意欢平日里抄录的御诗,留下了一个照着弘历意思挑选上来的宫女给她。 放在以前,意欢还会伤心难过,现在她只觉得是被什么给恶心了一下。 她扫了一眼那宫女,年龄和素练看起来差不多,初看样貌还算端正,但仔细看啊还是能感受到她眼里那股猜忌和自持身份的得意。 哼!意欢若有似无的冷哼了一声,随后一言不发的回了寝殿自顾自的卸了发饰就躺到床上缩进床里用被子捂住自己闭眼睡去。 宫里宫外令人窒息的氛围大约持续了半月有余,眼看弘历一道道杀令下红了眼,琅华和太后终于坐不住了才出来劝诫。 眼下绿筠的产期将至,玉氏使者也重新启程马上就要抵达京城,再这么杀下去只怕是不妥,见好就收吧。 弘历先是垂眸未答一语,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待看得他皇额娘眼神由忐忑试探变为喜悦和安定,他漫不经心的开了口:“皇额娘辛苦了一辈子,如今还要为儿子如此操劳,儿子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待会儿儿子就传旨让宫人去圆明园好好收拾布置,不日送皇额娘过去散散心,以表儿子心意。” 说完他放下一口未喝的茶,头也不回的抬腿就走,王钦吓得大气不敢出,压低了头收了气息跟在后面匆匆离去。 现场只留下错愕的婆媳俩。 琅华此时跪也不是坐也不是,她求助的望向了太后身后的福伽姑姑,福伽赶紧回神劝起了主子。 福伽还未说两句,太后便摆手叫停:“皇上心里有怨,他这是在怨哀家当日为何要把舒贵人带进宫来惹出这次的祸端。” 琅华:“求皇额娘恕罪,皇上是为了永琏伤心过头了才这样,您切莫放在心上。” 太后苦笑:“伤心过头。好一个伤心过头,哀家是看他是恼羞成怒才是。皇后,这些时日你少来哀家宫中,好好保重自个儿吧,眼下皇上心里除了和你近些,旁的人怕是多说一句就有无妄之灾!” 琅华吓得赶忙跪下要为自己的言语失察请罪,太后躬身上前亲手拉起她耐心解释:“皇帝气的是有人敢害死他的皇子,而不是伤心与儿子的殇逝。皇后今后要多留个心眼,处事当更为周全,以免和今日哀家一样由于一丝半点受了牵连。往后你少来哀家面前,顾好自己和六宫就好。” 琅华:“可。。。可您是皇上的皇额娘啊!” 太后:“他也是帝王!是天下之主。” 天后拉着琅华的手,眼神忧虑的看着她教着她,希望她能马上明白自己的意思。 琅华顿了顿,她快速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朝太后行了礼就带着素练快速离去。 “娘娘。。。”素练看琅华红着眼眶,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想如往常一样安慰她劝着她,可是今儿这事实在敏感,她个奴才怎敢放在嘴上说出来。 琅华埋头向前走了一小段路,情绪稳定下来后她吩咐莲心去看看意欢,如果有照顾不妥之处就拿着她的令去周全,不许叫旁人冷落苛待了去。 儿子没了,琅华难过悲痛。她恨凌云彻,恨惜荷,可这二人都死了,她的恨和思念也就这样埋在了心里。 对意欢,她是恨不起来的,虽然惜荷在交代前后始末时她动过要让意欢一起陪葬的念头,可是理智却告诉她不能为了一时之快做出错事。 宫里的调查记录和相关人员的口供,里里外外都显示意欢是无辜不知情的。真要追究就只能像弘历对太后那样去责怪她当日为何要进宫。 可她只是个16,7满心追爱,为爱伤怀开心的单纯女子,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她哪里知道呢? 琅华不许自己变得如此昏聩,也不愿意欢无辜坠入困境。 只要她是清白的,她就愿意护着她。 晚些时候,莲心回来禀报说舒贵人一切都好,衣食供应无一短缺,皇上还另外指派了贴身宫女前去伺候,只是舒贵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一直躺在床上,连晚膳都没动,看着有些可怜。 琅华边听边看翻着手里的账簿,听到指派贴身宫女几字时她停住了手,又吩咐莲心第二日再去一趟,就说有些话想和她说一说。 “终究是逃不过。”琅华淡淡的叹了一句。 第二日,意欢在那位特派得宫女陪同下来拜见琅华。 几日未见她消瘦了不少,本就纤弱的身形更加纤弱,平日里合身的衣服都变得宽松。 待意欢恭敬的行完礼后,琅华便让莲心带着那宫女去御膳房取刚做好的新式点心退了出去。 整个殿内就留下了素练、琅华和意欢三人。 意欢看着坐上的琅华面上并无异样,她还是如往常一样用温柔含笑的眼神看着她。 意欢心一横,大不了今日就跟紫禁城做个了断,也好过今后自己活在猜忌折磨中被磋磨至死。 惜荷的事,她自觉对不起琅华,如果她放不下想要自己的命,拿去便是。 意欢上前重新跪在琅华面前:“皇后娘娘恕罪,惜荷原是臣妾的陪嫁,出了这样的事臣妾责无旁贷,娘娘要如何处置臣妾,臣妾绝无怨言,只求娘娘事后不要牵连臣妾族人。” 人还是和往常一样清冷,眼神决绝又带着愧疚。 素练上前扶她起来坐下,又端了之前备好的参茶给她。 意欢看着从容优雅面上含笑的琅华,又看着眼前这杯温热的参茶,心里想着原来自己终究是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她没有半分犹豫,抬起参茶一饮而尽! 琅华:“喝完了,身上可感觉好一些,刚才你进来,本宫瞧着风都能把你吹走。” 意欢:“劳皇后娘娘费心了,临了了还能有娘娘挂怀,臣妾也算安慰。” 素练和琅华互相对视一眼,糟了!误会大了。 “舒贵人,您误会了,这杯参茶只是杯参茶,昨日莲心回来时跟娘娘说了您精神不大好,又没胃口用膳,娘娘担心您身体才令奴婢提前备下的。”素练堆着笑解释着。 意欢:“?????难道这不是??” 琅华:“难不成你以为本宫要给你下毒????” 意欢没说话,只是看着琅华,脸上有些尴尬。 琅华:“怪本宫没说清楚让你误会了,不过不打紧,今日来了咱们就一并把话说开。” 琅华的温柔笑容和屋里透进来的阳光一样令人信赖,意欢不由自主的卸下了防备,放松了身体,任由参茶的淡淡的滋味在口中蔓延。 琅华:“惜荷的事儿,本宫知道和你没关系,虽说平日里和你相处不如其他嫔妃多,可是本宫知道相信你的为人必不会让这件事牵扯到你,所以今日叫你来也是想让你安心。” 意欢:“娘娘为何如此笃定臣妾是无辜的。” 琅华:“本宫的心会看,你不屑于做这些。既然和你没关系,本宫希望你不要过度自责沉溺其中耽搁了自己,有些事有些人并非时时都在咱们掌握之中,该忘的就忘了,不要再惦着。皇上那本宫暂时还不能为你去求情,你只能先忍耐了。” 意欢十分动容,她没想到琅华会这样信任她:“娘娘宽宏大量,臣妾不知如何报答。” 琅华:“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也没有必要为了牵连而牵连你。那宫女你自己平日里留意着,别叫她多了话去,太后从圆明园回来后,找到机会你再去请安吧。” 今年太后怎么早早的去了圆明园,意欢不解。正要追问时,莲心和特派宫女端着两碟点心回来了。琅华一个眼神示意,意欢立马把话憋了回去,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起来。 “怎么去了那么久?”琅华佯装久等问向莲心,实际上是做给边上的特派宫女看的。 莲心:“娘娘不知,奴婢刚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了贞淑,她说嘉嫔今日胃口不错,正巧刚出炉的点心样式精巧,奴婢便自作主张的先让她拿回去给嘉嫔尝鲜,后来又催着御膳房重置了一碟,所以回来的有些晚了。” 琅华:“哦?那明日多备些,顺道叫上贵妃和慎妃一起去瞧瞧纯妃和嘉嫔。” 说完她又转向意欢:“你也是,明日起本宫会叫太医每隔三日去给你诊脉,一日三餐要认真对待,好好保重自己。” 意欢配合着琅华:“是,臣妾领命。” “莲心,怎样,问出什么来了没有?”,意欢离去后,琅华急忙问莲心。 莲心摇摇头:“娘娘快别说了,一路上任由奴婢如何旁敲侧击的打听,她就是不肯多说半个字,除了她知道她叫玉萃,进宫快四年,之前一直在司珍房当差外其余一概不说。” 一无所获的莲心挫败感未消,又因着玉萃古板的性子她觉得自己像一拳头砸在棉花上,心里不知怎的生出了一股恼怒和委屈。 琅华面露忧愁:“皇上这是不想让舒贵人好过了,怀疑但不调查清楚,只是监视,真是会羞辱人。” 素练:“舒贵人本就骄傲,被这样不清不楚的对待,奴婢也担心呢。” 琅华:“你现在去太医院亲自选个稳妥可靠的太医,眼下舒贵人身体虚弱,需要好好的温补才是。平日里的张太医齐太医柳太医要为纯妃和嘉嫔生产做准备,就不要打扰他们了。” 玉萃跟着意欢走在回宫的路上,本以为仗着皇上钦点派来的身份,意欢会对她热情些,没想到来了两日都没和“主子”说上话。 得了皇上旨的人,心里多少不把一个区区贵人放在眼里,但是又碍于宫规,她也只能不服憋着。 意欢走在路上回想着刚刚琅华的话心里顿觉轻松不少,只是身后的人令她实在讨厌,她还没想好怎么应付她。 直接把她打发走是不可能的,长时间不和她说话也不可能,只是这说多错多,万一她到弘历跟前添油加醋,弘历再自己胡思乱想一番,自己岂不危险? 想来想去,想到最后最后琅华说让太医给她诊脉之事,配合着琅华的眼神暗示,她突然明白琅华的用意。 如懿偷盗药方换宫女,玉妍心寒撵弟护贞淑 天上繁星点点,盈盈皎月被云彩遮去了一部分,这样的夏夜上去安安静静又热热闹闹。 “娘娘您忙点儿,之前太医说了纯妃娘娘胎相稳固,必定会母子平安的。” 琅华的脚步越靠近钟粹宫就越快,素练和莲心都有些跟不上了。 “早上太医来报才说还要几日,没想到今夜就胎动了,本宫得去看着才安心。” “皇后娘娘驾到~~~” 忙进忙出的宫人们驻足行礼,琅华手一挥简单问了现在什么情形便向产房走去。 太医守在外边,一个助产的嬷嬷出来禀告说娘娘除了胎动疼痛感都好,该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就指着孩子顺利出生。 听着绿筠疼的叫喊,虽说都是经历过生产之痛的人,但想起那般感受还是坐立不安。 她又问了太医再次点了眼下备好的用得着用不着的,确认一切无虞才能落座。 跟着她来的嬷嬷朝里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情形,只要皇子一落地,她就会马上回去向太后报喜。 远在圆明园中的太后,对绿筠和玉妍的胎十分上心,平日里的补品赏了不少,现下因自己不方便又特意遣了人过来。万一遇上什么糊涂人做了糊涂事,太后的名义可助琅华一臂之力。 姐妹几个聚在钟粹宫主殿内围着琅华站得站、坐得坐,只盼绿筠能少受些罪早点产下皇子。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随着绿筠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呻吟,一声清脆有力的啼哭划破了夜空。 接生姥姥十分欢喜的抱出一个襁褓婴儿,嘴里不住念着:“恭喜娘娘,又得了一个小阿哥。” 琅华接过孩子抱在怀里颠了颠又轻轻拍着:“嗯,是个有力气的小阿哥,长大了跟永璋有的比。” 嫔妃们就跟头一次看到新生儿一样兴冲冲的凑过来瞧着这小娃娃,嘻嘻笑笑的说着眼睛像绿筠啦,鼻子像皇上啦,额头比永璋高一些啦,皮肤好白啦之类的话。 瞧来瞧去怎么也瞧不够,要不是孩子嗷嗷哭着提示她们“宝宝我肚子饿了,奶娘奶娘速来!”,她们估计能轮流抱着这小家伙坐到天亮。 绿筠精神还是不错的,她收了太后送来的礼物,又和姐妹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睡下。 一切收拾处理完,不知不觉已是后半夜了。 为这孩子大家并不觉得累,只是怕扰了绿筠休息就决定先散了,等明日再聚着讨论该怎么好好热闹一场。 宫里许久未有这样的喜事,琅华决定好好的办一场让众姐妹们痛痛快快的舒舒心。 吩咐好钟粹宫的人正要散去时弘历刚刚赶到,琅华带头上前迎接道喜时众人看见了站在弘历身侧的如懿。 “哟,娴贵人也来了啊,许久不见,这人情倒比以前多了许多。”白蕊姬自是不肯让她好过,于是乎就像打趣一个老朋友一样打趣她。 如懿也不知听得出来还是听不出来,她从进来看到众人的那一刻起就保持着一个标准化的微笑,既没有因为接生姥姥的报喜更欢喜,也没有因为绮盈的暗讽而消减。 “就你会说!”弘历一副既鼓励又认同的样子看向白蕊姬,牵起琅华的手就往正殿里去。 如懿跟在后头,待她们转身的刹那眼中露出了十足的嫉妒之色。 琅华:“皇上稍等,小阿哥刚刚饿了正让乳母喂奶呢,一会儿就抱来。” 弘历:“不急,让乳母好好喂着,看你们一个个大晚上不知疲倦还满脸喜气的样子,朕就肯定是个健康活泼的孩子。” 琅华:“皇上说的是呢,臣妾们瞧着以后长大了恐怕要和永璋不相上下。” 本来处理了一天的政事颇感疲惫,现下被着喜气洋洋的气氛和琅华的描述给消除了。尤其是病弱的永琏离去不久,新出生的儿子体格健壮这点倒是给了他不少安慰。 这个孩子来的正好,让他压抑许久的心得以释放并恢复如常。 曦月:“皇上,你可想好给咱们新添的小阿哥取什么名儿了没有?” 弘历:“之前倒是想了好几个,现下又觉得不是很好,待明日朕重新好好想想才行,皇后和贵妃也帮着朕一块想,咱们给孩子取个极好的名再乐上一乐更好!。” 陆沐萍:“原来皇上和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皇后娘娘带着姐妹们商量了,等着嘉嫔一同出了月子就在举行宫宴好好庆贺两天。臣妾们也准备好在为宫外的百姓举行义诊并施粥两月,以庆贺这接连的喜事。” 弘历惊喜之中眼里也悦动着光芒:“哦?没想到你们都这样商量好了,难得你们有这样的心思,朕就等着看大臣们折子里怎么写宫外的百姓如何安乐的了。” 一屋子人正喜笑颜开时如懿却站在外围心不在焉的扫视着屋里,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 上次虽然有惜荷和凌云彻挡在前面她逃过了一劫暂获安全,可是那两份字据却成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东西究竟在何人之手她至今不知。每每到了深夜她总是辗转反侧,独自在脑中把宫中嫔妃拎出来一个一个的分析排查。 现下她不敢再过多的使唤烟霏,原本想要争取的李玉也和她划清了界限,孤立无援的她只能靠自己了。 她小声吩咐了烟霏留在原地,若皇上问起就说她去找太医帮纯妃问了调养间需注意的事项后就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几乎是同时,叶心和海兰短暂的眼神交汇后就点点头离开殿内跟着如懿出去了。 叶心和如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轻手轻脚的跟在她后边,她先是看着如懿去了东西侧殿,不多时又到了院中环顾了一圈,结束后似乎没有什么发现才回到殿内。 只是回到殿内她没和大家在一块儿说话,而是小声的和守在外头的嬷嬷耳语了几句就进入了寝殿。 叶心瞧着那嬷嬷十分好说话的样子,心里不住的责怪:“真是什么人都能进去了嘿,可心她们也不警醒着些。都是大马哈!” 如懿走到床前,望了眼正在熟睡的绿筠,此时她气色尚未恢复,还有些许的疲虚。长发放下,几缕因为细汗沾在额前,倒倒符合了世人对江南来的女子模样的想象。 平日里她的脸色都是白里透红,时时弯着眉眼笑容满面什么都不计较的豁达爽朗的样子。别的嫔妃各有各的气性,遇上了如懿都会发怵,可绿筠不一样,她心底对她的不悦比旁人少了许多许多,如果条件允许,她最想亲近的还是她。 可是现下她又生了儿子,那少了许多许多的不悦又增加了些。刚到嘴边的“你早日恢复”又随着她一个嫉妒的眼神咽了下去。 她不敢在绿筠的寝殿里过多停留,略略的看了看书桌和妆台就赶紧出去了。 出去后,她看弘历他们还在兴头上说说笑笑,于是和边上的王钦及素练各打了个招呼就带着烟霏退出了。 回到自己宫里趁着泡脚的功夫,她把在绿筠妆台上一个堆放首饰的盒子里被钗环玉镯压在最下的那张药方拿出来细看。 药方上的日期和是一年前,药方上的字迹和给自己开坐胎药的陈太医相同,上面好几味药也和自己的一样,之前她也喝过别人的药方但一直不见效,不如这次试试纯妃的,或许能有所收获也不一定呢。 透过药方,她似乎已经看到自己抱着孩子,一身华服坐在一宫主位上接受着高曦月为首的众妃参拜。 孩子。 孩子。 孩子。 她轻抚着自己的小腹,那从来只有自己的心里生出了别样的情愫和期盼。 望着屋外漆黑的夜空,她巴不得早点天亮出太阳,她要快点去太医院领取新的坐胎药。 上次被惜荷暴击后,她和烟霏心里都在一些话题上默契的保持着沉默,原本看似还正常的主仆间多了些不用挑明的隔阂。 对烟霏而言,只要你不苛待我,我老老实实当好差就好,从前那样主动靠近她的举动免谈。 对如懿而言,烟霏已经成了不得不除但又除不掉的眼中钉,要么借她人之手把她弄走一了百了,要么就让她在自己身边但是不得近身。 思来想去,估计着还未找到销毁的字据,还是后者更为稳妥。 于是在当月的家书里,她在信中十分隐晦的告诉额娘要安排人进宫帮她,这次只是贴身伺候的宫女而已,再加上现在没人会关注她,所以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 花栩是个沉默寡言的女子,在她眼里鲜少会看到这个年龄的女子该有的对周遭好奇、惊喜的眼神。 不论发生了什么,她总是人群里反应最平淡的那位。干起活来的她好像一个木偶,不喊累不皱眉,干完这件就马上转入下件,只要不喊停,她可以从早做到晚。 吩咐她的事一件不落,主子问什么答什么,多一个字没有,规矩礼仪也是刚刚好的程度。别的人过来和她攀谈,她连眼珠子都懒得转一下。 如懿的额娘本来想挑个机灵点的进去帮她,但是一想到这些年经历的就心有余悸。送个这样的人进去按着吩咐当差也挺好,省得惹出多余的是非麻烦。 领进宫的第二天,如懿就将让她贴身伺候,烟霏嘛就管好宫里的事,活干完了只要不闹出什么,她爱歇歇爱睡睡吧,眼下这是自己得罪不起又不能轻举妄动的隐形小祖宗。 跋山涉水的玉氏使团在一个夏雨倾盆的日子抵达了京城。 金玉妍不顾身子重一直在宫里巴巴的等着,她阿弟则是姗姗来迟。 等到见到人的那一刻,她激动的像马上出笼的鸟儿一样要迎上去。 可是刚往前走了两步,她就察觉到他眼中那抹和世子十分相似的、对她有所算计的目光。只是一瞬间,金玉妍热烈的心就马上冷静了下来。 她端着一宫主位娘娘的架势,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伏在地上恭敬行礼。 小时候的事对她来说还历历在目,对他来说则是太久远到难以想起的记忆了。 原本以为是喜极而泣的久别重逢和无尽思念的诉说,结果却是一方为了官位权力要自己感念让自己和母亲天各一方、尝尽无尽孤独和不安的王。 金玉妍眼中的泪憋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锐利又夹着自嘲的目光。 她的弟弟犹如真眼瞎一样丝毫未觉不妥,继续喋喋不休的细数着王和世子是如何重用疼爱自己,美美说到兴奋处都要停下让她再更多的讨好弘历、更多的生下孩子。 金玉妍看着他嘴巴一开一合,看着他脸上的兴奋随着贪婪无限放大,她突然有了一种见到了世界上最恶心烦人之物的感觉。 贞淑眼看金玉妍脸色不好赶紧站出来想要叫停。 “你这个卑贱的奴婢,居然敢打断本大人的话,你是不要命了吗?” “啪”的一声,贞淑从地上抬头之间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阿姐,你这么多年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嫔位,定是这个贱婢无能,你需要一个更得力的助手辅助你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为玉氏和家族带来荣耀,今日我替你处置了她,我再从随行的侍女里挑一个最有能力的给你。” 金玉妍看着他癫狂的样子,上前就把贞淑拉到自己身后挡住。抬眼之间就狠狠一个耳光重重抽在了他脸上。 金玉妍冷笑:“原以为你是带着母亲的嘱托来慰藉本宫的,没想到你也算计着本宫着当你上位的垫脚石。今日你打贞淑,我就打你。” 想来不可一世的人突然间遭遇这样的教训当场愣住,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金玉妍又一个耳光抽在他另一边脸上。 左右各挨了狠抽,她阿弟现在懵着脑子眼冒金星。 “阿姐,你居然为了一个贱婢对你的胞弟动手,简直是不可理喻!” 她弟弟像受了天大委屈一样捂着脸不断嘟囔着。脸上一下子羞愧、一下子气愤、一下子吃惊、一下失望、一下发狠。 相反,金玉妍脸上只有狠厉和冷漠,她弟弟望向她时浑身就像被绳索束缚住一样动弹不得。 “啊~~哎呀~~你这个疯女人,居然对自己的亲弟弟动手,看我不回去告诉王上,我们会重新挑选人进宫取代你的,到时候你成了家族弃子可别跪在我脚下哭着求我原谅才好!” 听着他唧唧歪歪的一串,金玉妍卯足力气抬手又是一耳光,直接把人扇得倒退了三四步。 金玉妍红着眼:“滚,本宫不想见到你,回去告诉你的世子和王,他们要送多少个女人进宫来都不要紧,送一个我杀一个!” 金母寄言望杀弟,玉妍冷静筹谋中 气急之下的金玉妍全然忘了自己还身怀有孕,她弟弟被她强大的气势压迫,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挡在面前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贞淑陪伴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她如此动怒。以前自己还能上前劝劝,今日她像是暴怒狮虎面前的小白兔一样四肢僵在原地,丝毫不听使唤。 “你。。。你忘恩负义、背叛母组,我。。我。。。我一定要狠狠的修理你,让你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看着他胡言乱语哆哆嗦嗦的样子,金玉妍反倒冷静了下来。 她望着他的肩隙,心中不断地掂量着怎么按下眼前这个意料之外的麻烦。 “来人,本宫的弟弟淋了雨导致风寒发热,加上舟车劳顿,现下已经开始说话胡了,还不将人抬到偏殿中好好躺着!” 话落,几个当值的太监马上围了上来捂着嘴按着胳膊的把她弟弟请到了宫中最深最僻静的屋中锁了起来。 她弟弟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外确认了万无一失的太监已经离开。 昏暗的屋子,湿透的衣裳,快拍烂的门窗的已经干哑发疼的嗓子。 金玉妍弟弟的前面十几年在玉氏累积的骄傲和威严在此时全都泄了去。 自从他加入世子阵营就开始无心学问,整天在世子的府上和一帮不知道干什么的人混在一起。 直到某天他往家中拿回不少画像才被母亲发现他为了绕开考试谋求官位,竟然伙同世子打算再往大清送女人。 当时母亲也是没有废话的赏了他重重一个耳光,他抬起头红着眼看着母亲朝她怒吼说自己一定会让家族成为玉氏最有名最荣耀的家族,母亲的那套已经不合时宜了,他要用自己的方法。 当晚他就离家而去再没有什么消息,直到朝中的命令下来母亲才清楚原来他在忙着让自己去京城的事。 打听到了他住的酒肆,母亲就派人送去了口信----见到姐姐不要放肆,否则会有去无回。 哼!有去无回这种话也说的出口,他不屑的把送信的管家打发了出去,然后一边喝着酒一边发誓一定要干票大的让她们好好看一看。 父亲是庸懦的,在世时为自己规划的路至少要走十几年才能做个不大不小的官。 母亲是浅薄胆怯的,家里有了姐姐这个靠山居然还怕这怕那。 姐姐好像也差点意思,都说她美丽又聪明,是玉氏最光彩夺目的人,怎么这么些年才怀上孩子混上个嫔位。 在他眼里,他们家就是人们口中家道中落的代表。而他就是那个力挽狂澜、光复门楣的不二人选。 他挑选的女人个个都貌美无比,经过一段时间的特别调教他相信只要皇帝见上一面就欲罢不能。 他找来最出名的画师为她们仔细作画,力求每根发丝都完美无瑕。 一路上他想得很美,只要先让皇帝见了画像,把人塞入宫中,再由姐姐去经营,那到时候大清的后宫他们玉氏可要分走三分。 枕头风吹多了,皇帝高兴了世子就高兴,世子高兴了那王上也高兴了。 等世子即位,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美梦就得以实现。 真是想想都带劲。 所以什么雨不雨的,就算下刀子他爬也得赶快爬进宫去。 金玉妍找来了太医给贞淑查看伤势,确认只是一点皮外伤擦点药就好了并无大碍才放心下来,主仆两静静坐在一处谁也没说话。 她们现在的处境远比自己想的要糟糕些。 玉氏的王上和王爷的贪婪她们是知道的,以往对他们的吩咐都是能避则避,避不开的就装作为难推脱了去,鲜有的几次被挑明了也是借口将传话的使者用“以下犯上”的罪名狠狠责罚了一通搪塞了回去。 而这次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母亲本就长年累月为了她远嫁之事伤心郁结,现在年事已高,如果再被这不争气的狗崽子气倒,后面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象。 贞淑:“主儿,少爷带进宫里的有不少是老夫人的心意,咱们可以不要他的,但是不能不要老夫人的。” 金玉妍点点头:“嗯,你去看看吧,把母亲的那份挑出来,其余的检查好了赏给宫中其他下人得了,扔了倒显眼。” 贞淑整理挑选之中,发现了两根特别的玉氏发簪。发簪是木制的,周身打磨得十分光滑,配合着木头的纹理看起来倒有些意思。 贞淑从盒子里拿起时,又发现盒子下面有个夹层,掀起来看见里边有张小小的字条,打开上面就写了“当断则断,当杀勿念”四个字。 金玉妍接过盒子和字条,又让贞淑把所有的盒子都翻了一遍都没找到其余多余的字条。 看来这簪子是母亲故意准备过来吸引她们目光的,若是寻常金银质地所制,她们可能还没那么快关注到。 当断则断。 当杀勿念。 看字迹是母亲亲笔所写的没错,若是结合今日之事,那这字里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贞淑看着金玉妍,她还在犹豫。 到底是她的亲弟,一奶同胞,如何说杀就杀呢?再说她现在就快生产了,这关头做这流血之事太不吉利了。 金玉妍则不同,现下她已经在想要如何做这一切。 贞淑的顾虑都不是她的鼓励,若为了吉利饶了那个不吉利的,后面恐怕再也没好日子了。 她将字条烧毁,命人去禀报了弟弟的病情并请求让他在启祥宫休养,直到病好再离宫。 弘历和琅华看小事一桩,想着能够和久违的家人团聚是件高兴事儿,于是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完了还找人送了许多药品和好吃好玩的来,希望金玉妍的弟弟早点康复。 金玉妍的弟弟哭喊累了便倒在了床上呼呼睡去,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人已经挪到了另一间屋中。 这屋子的装饰布置说不上特别华丽但也十分用心,烛火点的通明,一扫他之前所在屋子的昏暗。 他转头,看见贞淑眼中流露出十分关切的目光守在床边,金玉妍则坐在屋中上位听着面前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说着什么“发热”、“愚痴”、“失声”之类他听不懂的东西。 才舒服些的他还以为是金玉妍对之前暴打自己的事幡然悔悟并“良心发现”,现在是在讨好自己。于是乎他也不管心中的那几个小小的疑问,也没理会第一时间察觉到的异样,理所当然的重新闭目享受了起来。 “贞淑,好好送许太医出去,本宫要好好照顾弟弟,大老远来一趟还病了,母亲要是知道该担心了。” “娘娘别担心,照着方子调养几天公子就能痊愈了。” “有劳许太医大雨天还奔波过来,这些红参给您拿回去研药,本宫这还多的很呐” “多谢娘娘美意了!” 听得金玉妍对给自己看病的太医如此殷勤,她弟弟一方面得意洋洋的想自己果然是没有人敢随意得罪的,就算是自己的姐姐,贵为大清皇上的嫔妃也要看他脸色。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懊恼,连对个太医都这样客气,看来姐姐在宫中确实如王上和世子说的不堪大用。 等他好起来,他定要好好教一教他姐姐该怎么做,再帮她明一明她进宫的目的,省得她总做些没意义的事。 还有还有,之前打自己的事也要好好的教育下她,一个女人在男人面前就该安分顺从,那般凶悍如果是在玉氏早就处罚她了。 越想,他心情越好,饶是闭着眼嘴角也忍不住的向上扬起。 “醒了就起来吧!”金雨妍冷淡的声音从他右上方传来。 他应声睁眼,入眼的是她那副还带着怒气的冷漠脸庞。 “真是没规矩,你居然这么对自己的弟弟。” 顶着金玉妍带来的无形压力,他用骂骂咧咧壮着胆子坐起来。 “喂,金玉妍,之前你打我的事最好给我诚恳的道歉认罪,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要怎么不放过我呢?”金玉妍转身端过贞淑递来的药,轻轻舀起一小勺凑到嘴边吹了吹后递到他唇边。 她弟弟喝完,装出一副“老子气还没消”的样子说:“看你表现,如果你听话,我就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否则别怪我无情!” 金玉妍和贞淑相视一笑:“嗯,你大人大量,再喝些。” 看着金玉妍此时变得温柔无限,前后反差大的令他有些陌生。 此事他终于是彻彻底底想到眼前这个女人是他的姐姐,是他母亲口中常常提起的了不起又可怜的女儿。 家中还保留着她原来住过的房间,里边的陈设一直未变。他想起来曾经他溜进去玩耍时看见她桌上放着一幅给幼时的自己作的画。如果不是现在见到她,他都不记得或者说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了。 念及从前的“恩情”,他心有些软了,要不还是不跟她计较了,只要她乖乖按照自己吩咐行事就好。 等她生下孩子,若是皇子就让她把孩子送给后面要入宫的最有姿色的玉氏女子养育,就当她是为了玉氏朝廷应该做的吧。 若是公主,就送给皇后养育,仗着养母的尊贵,以后长大了倒是可以为玉氏说上两句话。 在他的计划中,金玉妍就算是一把灰都要为他和玉氏发光发热。 这是金玉妍的荣耀!!! 一勺又一勺,不一会儿他喝完了金玉妍喂来的汤药,正当他要开口指点江山时,他发现自己竟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他又用力试了一次,除了嗓间的“呜呜”声,他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才一会儿的工夫,怎么会这样???? 他回想起刚刚那个太医说的话,发热?愚痴?失声? 难不成。。。。。。。。。。 像被雷劈中的他惊慌失措茫然害怕集一身,他掀开被子想下床,却发现自己的双脚至膝下早就被捆绑固定了起来。 “别看了,没本宫开口,你是离不开这张床的!”金玉妍如人日常问“你吃了没”的口气告诉他眼前发生的一切。 “喝下这碗药,你再好好的睡一觉,醒来高烧就退了,嗓子也彻底没了,以后你再也不用操心朝廷之事了。” 金玉妍的话对他又是一记暴击,他挣扎着想要抬手打金玉妍泄愤至极发现自己全身绵软入力。 金玉妍看着他这副样子,回想着以前陪他学走路的场景不禁有些伤怀:“不枉本宫和许太医相识这么多年,关键时刻还是能给予援手。” 贞淑:“主儿今日动了怒,怕是会影响腹中胎儿,这里就交给奴婢吧,您先去歇着。” 金玉妍:“不打紧,本宫想看着一心挂念的弟弟入睡后再走。” 金玉妍温柔的眼里又多了些宠爱,她什么也没再说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他瞪大着眼睛愤愤的看着她,看着看着,他就忍不住合上眼皮沉沉睡去。 金玉妍离开后,贞淑只安排了两个一开始就待在启祥宫当差的小太监看着他。 晚上,金玉妍换上了寝衣,坐在妆台前让贞淑为她卸下头饰放下头发。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的如平常一般聊着,丝毫看不出今天发生过什么。 进宫这么多年,她对玉氏王朝的心早就淡然,朝堂之事她一个女子怎么会懂,要她去达成的那些目标在她看来就是痴人说梦,她身在后宫,顾好自己就好了。 至于那老王上嘴里说的什么兴不兴盛之类的还是让他们自己想去吧。 玉氏的使者听闻金玉妍弟弟病倒在宫中,于是又派了人将其余剩下的东西统统带进宫来望他好起来后呈给皇上。 人走后金玉妍翻看了下,除了一些奉承拍马屁的册子外就是几卷画像,她打开瞥了一眼就叫贞淑收好,这份礼物,她要亲自去呈给弘历。 弘历到她挺着个大肚子又顶着暑热过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听完原来是玉氏要给他进贡新的女人就觉得十分荒唐。 这玉氏的人做点事怎么毛毛躁躁的,真要把这几个人纳入宫中,传出去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浅薄、真是浅薄。 弘历不耐烦的就叫人把那些画像拿出去处理了干净,还让玉氏使者带话回去,后宫添妃嫔自有选秀规矩维持,玉氏一下子送进这么多人来是想霸占后宫吗? 玉氏王上听到皇帝如此说起此事,吓得连夜把世子叫到宫中训斥许久,完了又上了悔过的折子把自己说成了一个昏了头的无知老儿才算过去。 归途落水完成母命,顺利生子如懿羡 “主儿,公子如今已是废人一个,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要不如就到这儿吧。” 贞淑轻柔仔细的用沾了杜鹃花水的梳子替金玉妍梳着长长如缎的黑发,金玉妍从一个镶了宝石的瓷瓶里取出一小块白色幽香的膏脂涂在另一支手背上细细的抚开并涂满手背。 金玉妍叹了口气,眼前脑中是怎么也挥不去的回忆画面,为什么她要的总是留不住,她想的总是事与愿违。 过了许久她才落寞的开口:“我和你本是一样的心思,看着他失声时的无比伤心的样子,想着他小时候刚会走就跌跌撞撞朝我跑来的样子,我的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儿。可是母亲的话咱们不能置若罔闻,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她的心一定比谁都痛!” 贞淑看她伤怀不已,心里也十分难受,在她眼里金玉妍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不仅是在女子之中,就连男子也不及。 能令她伤心至此,想必她心里更是如巨浪席卷过一样的难受。 取人性命不难,一杯酒、一把刀都不是最紧要的,没有这些她也能做到,她唯一的顾虑是那天她们都离开,金玉妍在这世上就更为孤独了。 玉氏贵女、天子妃嫔、皇子生母。这些身份头衔都冷冰冰的,不仅不能安慰她,反而还会成为束缚住她的枷锁。 她现在是敢想敢做,但是往后呢?谁又会知道以后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贞淑,你不必替我难过,当年我接过王上的旨意时就料到了今后的人生,现在已比我当时想象的好很多了,你该为我高兴才是。”金玉妍身体向后仰靠着贞淑,轻轻拍了拍她靠在自己肩上的额头安慰她。 “主儿能不能答应奴婢,以后不要再为奴婢做这样的事儿了,太过凶险。若是被人听到看到,只怕是难以安宁。” “不能,母亲这辈子估计是见不到了,唯你在我身边。今后无论是谁,伤你一分一毫者,我定容不下他。” 金玉妍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贞淑的请求。 贞淑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被人察觉的担忧,不过想着马上腹中孩子就要出世,她们在这里又多了一层保障就安心了不少。 在她转身去给金玉妍整理床铺时,金玉妍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弟弟的事可大可小,若被有心人利用,又牵扯了玉氏一族,只怕到头来她和贞淑还有母亲都要做了别人的替罪羔羊。 说来说去,还是怪自己气上头后太过鲁莽了。所以接下来的事务必办的没有一丝可疑之处。 正当她聚精会神的想着怎么操作执行时,屋外守门的宫女进来传话说娴贵人要来向她请安,一阵烦闷涌上心头脑间。 她正要破口大骂之时,贞淑动作快的宛如飞燕似一下子就到了门外,刚刚还温顺细致的人马上跟吃了炸药似的毫不客气的说起了如懿。 贞淑:“娴贵人明明知道我们娘娘的没多久就要生产,居然这么晚还跑来借请安之口搅扰,想用自己当饵刺激我们娘娘的心思不要太过明显,咱们这不欢迎你,你还是回去好好待着吧!” 如懿:“白天我听到这边有些响动,担心嘉嫔娘娘身子所以不顾夜深而来,让贞淑姑娘误会了还请见谅!” 如懿一脸无辜的辩解倒是让金玉妍心中一惊,她怕不是来打听刺探的,如果皇上知道了她对自己弟弟下狠手就麻烦了。 贞淑顿了一下,难道这老妇是特意前来敲打她们的不成? 不行不行,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她看出端倪来,于是她一边心中极力快速说服自己:“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一边保持着原有的架势戳着她的肺管子希望她识相点快走。 “娴贵人能这么好心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了,既然你担心为何不叫上太医带上汤药过来,反而只有你一个人让人怀疑。” 贞淑见她脸皮之厚,被身为奴婢的自己这样说也不臊不走,就直愣愣的杵在原地就更气恼了。 “你们俩听着,娘娘要歇息了,谁敢放人进来扰了娘娘,我便立即打发他到慎刑司去!” 如懿见绕不开贞淑,进不去内殿,心中十分气馁。 本来她是想惹得金玉妍烦躁想快点打发她走让她进去,她借着文安的由头去一探究竟,结果金玉妍半个字都没说一个还被贞淑喷了一脸唾沫。幸好之前夹着尾巴装孙子的经验丰富,否则这主仆两估计能亲自对她动刑。 做戏做全套,虽然心里不痛快,但她还是保持着规矩在门外给金玉妍请了安才离开。折回去的路上她想什么时候她身边也能来个贞淑这样有本事的人。 想着,她忍不住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摇了摇头,来了这么些日子,拢共说不到十句话,保密有余灵活不足,她可不放心把自己的大计交给她去办。 夜里,如懿轻轻的咳了一声,花栩抬起头瞧了她一眼揉了揉眼睛就去端了杯温热的茶水过来,撩开帐子见如懿没有要醒的迹象,她就握着茶杯在边上守了许久,确认了她暂时不会醒来才又重新回到床边守着她。 早上,花栩伺候如懿梳妆。如懿说戴哪个旗头用什么配饰她就一一照办,完全不像以前的人会给她出主意。 沉默寡言,十分听话。这点如懿倒是十分满意。 金玉妍的弟弟哑了之后就连脑子也不好使了,虽然已经不再束缚他的手脚,但他却像跟所住的屋子签了某种契约一样哪都不去。 “公子,娘娘说外面天气好得很,让您去院里走走。” 他摇头。 “公子,那边有彩虹,您快来看。” 他拉起被子蒙过头顶继续闭眼大睡。 “公子,这是娘娘亲自为您做的家乡菜,快尝尝!” 他丢下筷子,鞋都没脱就跳上床像只鹌鹑一样猫在床的最里边。 正如贞淑所说,他被金玉妍给吓破胆了,来时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可是金玉妍无心看他的囧境,玉氏使团即将回去,他也该跟着上路了,再不舍姐姐也要分开。 听到金玉妍说已经在为他准备回去要带的东西时,他眼中绽放出无限的欣喜。 眼下的紫禁城对他来说就跟鬼门关、吃人的地狱一样。尤其金玉妍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完了还嫌他自己没给自己调味的恶鬼,荣耀没有,惊吓丢脸倒是一箩筐。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他宁愿去街上要一年的饭也不要接。 此刻他只盼着早点启程逃离这里,回去赶紧着母亲和世子诉苦为自己能讨回一分公道就够了。 外面骄阳似火,他心里大雪纷飞,早知道当初就好好听母亲的劝收敛几分就不用遭这份罪了。这副模样回去,他都不知道如何面对父老乡亲。 自诩尊贵无比、前程远大、万里挑一、才华与智慧并存、未来朝廷中流砥柱的金氏二公子怎么也没想到代替他回到玉氏的是一封书写着被下雨时暴涨的河水冲走如何搜寻都无果的奏折。 金母接到消息,只是非常平静的说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我的阿妍又吃苦了。”便再无其他表示。 为了不属于自己的权势和虚假的自尊而与虎谋皮并献祭疼爱自己的亲人的人没了比存在好太多。也许他们会有幡然悔悟的一天,可谁又能保证那时付出的代价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呢? 随着此事告一段落,金玉妍终于能真正安心待产。 也是一个落雨不停的日子里,她正兴致高昂的和海兰、陆沐萍、婉茵稀里哗啦搓着麻将磕着瓜子时突然感觉腹部一阵发紧疼痛。 那阵疼直冲天灵盖,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疼得扭曲了,当她捂着肚子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疼字时人已经被抬到了床上。 海兰和婉茵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宫人为金玉妍的生产做准备,接生姥姥,太医严阵以待。金玉妍疼得眼冒金星之际也不得不感慨她们真是训练有素。 头回生产,金玉妍没什么经验。以往看过皇后和其他妃子生产时的情景,那和自己亲身经历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她疼的扯着脖子咬着牙大脚,接生姥姥在边上一口一个“娘娘使劲儿,娘娘用力”时她真想大喊一声“本宫已经使出全部吃奶的力气了。” 可话还没从脑中滑到嘴里,她就又忍不住大声嚎叫。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下半夜了,要照顾孩子的几个嫔妃已经回去了,剩下的还在她宫中哄着刚刚吃饱了马上要睡着的孩子。 听到贞淑说她醒了,她们把孩子抱来放到她身边。安安静静白白嫩嫩,听到周围有响动小眉毛还一皱一皱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有孕之前金玉妍对将来自己的孩子淡淡的,怀孕中她对孩子的感情每日剧增,经历了痛楚后亲眼看到这个孩子就在自己身边,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看看,这小模样,跟你一样漂亮,长大了肯定是个俊美的男子。”阿箬一脸宠溺的看着孩子。 金玉妍热泪盈眶,轻轻拍着孩子哄他入睡。往日里千般会说的她此时只会笑笑笑的。 “以为会是个好动的阿哥,没想到这么安静,乳母喂过后再也没哭过,被娘娘们抱来抱去的也不闹,可爱的紧。” 金玉妍:“早知道我就不睡了,错过了这么多。” 阿箬:“说傻话,你当时人都虚了,让人喂了一大碗参汤都没醒过来。” 海兰:“还有还有,你叫的可大声了,比皇后和纯妃她们叫的还大!” 金玉妍:“啊?不能够啊,我怎么觉得我疼得根本没力气叫啊!” 婉茵:“你呀,估计是你自己把自己吓到了,当时皇上脸都绷住了,还以为你有什么闪失不舒服了才如此,不过现在你们母子平安,咱们也都能放心了。” 海兰目不转睛含笑看着孩子:“是呢,你这一遭可耗体力了,这几日好好休息,皇上说了等你出了月子就连着纯妃姐姐好好封赏,咱们的礼可都准备好了!” 说话间,贞淑端来一碗燕窝粥扶她坐起来吃些补充体力,本来还想继续和姐们几个说说话的,但是太医吩咐过要好好养着也不敢让她劳累,几人瞧着乳母把孩子抱下去,处处都稳妥后才相伴出去。 如懿从窗缝里看到她们一副不觉夜深困乏,反而精神奕奕笑语盈盈的样子心中便又开始不痛快了起来。 金玉妍这么多年才有孩子,她只要加把劲也有可能有孩子,可是想到她们生子时那巨痛难忍的样子,她心里又有些戚戚然。 坐胎药已经有了,接下来弘历肯定会因为孩子常常来启祥宫,只要自己能抓住机会,她不信会挨不着这样的好事。 “花栩,你也去准备一些萃了上好花朵的水来,从今以后我也要好好打理容貌。”她怀着十足的决心吩咐,可是花栩却一脸不解。 如懿:“怎么?我的话你听不懂?” 花栩:“是,奴婢不懂。” 如懿:“?????” 花栩:“主儿您要的是萃的什么花,玫瑰、百合、茉莉、丁香还是别的,您不说清楚奴婢不知道该取哪一种。” 如懿:“。。。。。。,有什么取什么。” 花栩:“那是不是没有就不用取了。” 如懿:“你。。。” 花栩:“主儿息怒,宫规上说了,妃嫔不能随意责打宫女太监,要打也不能亲自动手,否则就要被罚了!!” 如懿:“。。。你。。。” 一轮对话下来,如懿发现自己对这个不起眼又冷淡认死理的小丫头片子毫无办法,说来说去最后跟没说有啥区别。 自己竟然无语凝噎,如懿觉得这个瘪吃得比其他的都亏。 如懿拍桌怒问:“你是有意对我如此的吗?” 花栩:“是的,主儿的吩咐奴婢要问清楚。主儿现在手需要上药吗?” 如懿:“滚下去!” 花栩:“奴婢遵命。” 瞧着花栩听话的滚了下去,如懿心里怀念起从前的檀纹和惢心来了,再不济烟霏也是极好的。不懂她额娘挑这人进来时在想什么,自己一定要把她换掉!!!! 太后借力不得,母子夫妻惧失和 “主儿,您看,老夫人为小阿哥准备的衣服多合适。” 在贞淑怀里安安静静的小屁孩到了金玉妍怀里就开始撒娇嬉笑,金玉妍不回应他时他就蹬腿挥手然后扭来扭去;回应他时就“咯咯咯”的直笑。 不得不说,有了这个小家伙后,金玉妍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她整个人也变得柔和了起来,说话办事都没了往日的冷冽和强悍,就连如懿哼哧哼哧的过来都得了好脸色。 绿筠比金玉妍早出了月子,想着她初为人母定有不熟练的地方就时时来帮她,并亲手教她小儿护理之道。 金玉妍一边跟着做一边用心学,再加上嬷嬷们在边上补充着,她这一天天过下来是喜悦满足不觉辛苦。 临了送绿筠出宫回去时,正巧碰上了福伽姑姑带着两名宫女两名太监各自拿着十分丰厚的赏赐过来。 二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的迎了福伽重新回去说话,福伽话里话外都是太后如何挂念二位娘娘和两位刚出身的阿哥,今日命她带过来的东西都是如何的珍贵难得。 看她脸上堆笑腮帮子都要发酸的样子,姐妹俩也只能陪着笑千恩万谢。 现下宫中谁不知道太后因何去的圆明园,二阿哥永病逝才过了没多久,眼下宫中难得的热闹了起来,谁也不想去惹怒弘历。 这母子俩中间隔着的不仅是血脉亲情,还有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的权力相争,连琅华都要避开,其他人就别凑着上前当炮灰了。 平日里人情练达的福伽今日跟屁股抹了胶水一样黏在启祥宫走不掉,绿筠和金玉妍笑得脸都快僵了也没见她有想走的意思。 二人又不好当着她的面眼神交流个什么,免得回去她跟太后提起来惹得太后不高兴。 “主儿,三阿哥下学回来见不着您和小阿哥,此时在宫里坐不住了,咱们快走吧。” 可心和贞淑守在门外听着里面套话一套接着一套,场面冷了又热就眉头越来越挤,这太阳都快下山了还不能回去,在这么聊下去三阿哥自己在宫里可就无聊了。 她和贞淑小声的埋怨着,贞淑眼前一亮,对嘛,纯娘娘宫里俩孩子呢! 可心意会,深吸一口气就掀了帘子进去替两位娘娘解围,福伽听到她这样说尴尬的笑了笑:“今日叨扰二位娘娘是奴婢的不是了,还请二位娘娘见谅,天色不早了,奴婢就先告退了。” “姑姑言重了,您能替太后来看我们是我们的福气呢,巴不得您天天来呢。” 眼瞧着绿筠实在顶不住佯装端起茶杯饮茶时给她递来的:“我先躲会儿,你别泄气。”的眼神,金玉妍重新打起精神接过送走福伽的重任。 确认了福伽离去,二人才从脸到身体真正的放松下来,金玉妍揉着脸叹气:“太后来找我们还不如直接着皇上去,皇上好面子,窗户纸捅破了委屈放大了肯定不会不管她。” 绿筠扭着腰:“嗐,放不下面子和畏惧皇上呗,本来就受连累去了圆明园,再去刺激一下估计就该去盛京了。天家母子之间的事往往绕绕的,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咱们可掺和不了。” 金玉妍又伸了个懒腰:“是呢,连着前朝都说是太后自己要去修养,到了咱们这自然是力不从心的,皇后娘娘和两位太妃都没说话,咱们也犯不着去多嘴。” “额娘~~~~你怎么还不回宫啊!”,说话间永璋直接跑来一把抱住绿筠像小时候一样撒着娇。 粘完了额娘他又去看了玉妍的孩子,见他还睡着就留下改天再来看弟弟的话就拉着额娘一路嘚吧嘚着今天的所见所闻步履轻快的回宫去了。 看着母子俩远去的背影,福伽的脸色沉得都快滴出墨汁来了。跟来的小宫女和小太监低着头站在她后头呼吸都小心着。 她们原本是要顺着来时路回去,可是走出去没多久才发现有一样东西忘了交给嘉嫔就又来到了启祥宫。 刚要进门时就听见二人你一句我一语的谈论着太后的处境和用意,福伽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届嫔妃真是没规矩,也敢在背后议论着太后,而且既然已经知道了太后的心思居然还敢揣着糊涂装明白,岂有此理?等回了太后看今后怎么收拾她们。 子不孝就算了,儿媳无能妾室张狂。福伽恼火中给弘历和他的后宫打下了标签以泄心头之火。 “福伽姑姑,您是来看嘉嫔娘娘和小阿哥的吗?” “啊。。。哦!没错,太后惦记娘娘和小阿哥,特意命我来走一趟!” 突然被如懿撞见那副不太好看的嘴脸,福伽还没反应过来就回应了她,完了之后看清了眼前人,她心里又开始不悦起来了。 太后不喜欢如懿,福伽也不喜欢。 几十年的宫廷生活让她十分看重宫规利益,再加上她同太后一样喜欢有能力机灵儿的人,所以自然对她是看不上几眼的。 见福伽恢复了往日对自己的态度,如懿心里也不痛快:“仗着太后撑腰就以为自己是主子高我一等了不成?叫你声姑姑是向太后表敬意,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二人心里腹诽着对方,脸上却是带着笑再寒暄。 如懿:“太后近来在圆明园可好?眼下天气越来越热了,圆明园确实要凉快舒服些,皇上用意想必太后一定明白。” 福伽:“瞧贵人说的,太后和皇上母子一心,自然是相互明白相互成全。” 如懿抿嘴笑笑:“那是自然,没有太后哪有今日的皇上,更哪有我们这些后宫嫔妃的今日呢?” 福伽:“没想到贵人现在这么会说话,真叫奴婢刮目相看。” 如懿:“还得是太后的庇佑和调教我才有如今苦尽甘来的日子,虽然不知她老人家的会不会生气,既然今日巧遇了姑姑,还请姑姑替我问候太后。” 福伽看着如懿一副太后至上,天下皆为太后福泽庇佑的样子心里的气顺了一大半。 以前再怎么惹人厌都是以前,现在她的话却十分悦耳动听。 唉,要是其他妃嫔也能这么聪慧就好了,真是看中的人不上道,上道的人看不中。 福伽失望的微微摇了摇头打算离去,可如懿却上前一步挡在她身边继续说着:“择日不如撞日,同理有些事不妨请太后也考虑下,我自冷宫出来后只想好好陪在皇上身侧,眼下心无杂念,若能让皇上开心,什么都是愿意做的。” 说完如懿不管不顾的朝着福伽屈膝行礼,丝毫不在意跟着的奴才怎么看她这个主子。 “贵人言重了,不可不可!”福伽手还没伸出来,如懿就起身离去。 望着以前骄傲的那拉氏格格如今只有一名宫女陪着的孤零零的样子,福伽的心开始松动了。 其他妃嫔现在看来还不如娴贵人帮得上忙,她有足够的理由为太后所用。 新的计策在她心头升起,她随手指了后面的宫女替自己跑一趟金玉妍那就在原地专心的完善新计划的构想。 “什么?她们居然敢在背后这样议论哀家?”太后听完福伽的话气得声音抬高了八度。 “奴婢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和您说,可是又觉得不说不妥,请太后饶恕奴婢!”福伽一副我这么为难但是为了你还是忍耐着得模样。 太后重重拍着桌子:“哼,反了她们了,眼看着哀家和皇上有了隔阂就敢轻视哀家,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时把他们拦在王府外头。” 见太后气得不轻,胸前起伏不定,福伽连忙上前安抚着给她出主意。 福伽:“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妃子,纯妃出自平民之家,朝中无人。嘉嫔来自外族又远离故土,玉氏想要做什么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太后何必高看她们气着自己呢?” 哗啦一声,桌上的茶杯花瓶碎裂在地,瓷片渣滓向四处迸裂开来,茶水洒了一地。屋内气氛跌至冰点,宫女太监像丢了魂一样伏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颤抖着身子,连“太后息怒”几个字儿都说不直溜。 “那你说怎么办?哀家被舒贵人连累困在此地无法动弹,前朝的大臣又不能递折子上去调和,本以为凭着新添了皇子的喜事可以回到宫中,没想到话还没递上去还被两个无知妃嫔嘲讽,你让哀家如何不气???” 她将自己连日来所受的委屈和不如意全都发泄了出来,丝毫不在意自己的面容在此中变得狰狞不堪。 福伽看她就像看一头发疯的、鼻子里不断喷气的、丧失了理智要将一切摧毁的犀牛一样。 “还不快下去,杵在这儿继续惹太后生气吗?” 得令的几个宫女太监一头冷汗之际如被大赦一般拔腿就跑了出去给这主仆二人让出了地来。 福伽:“太后,您何不趁此机会选出真正能用的人呢?这些不能用的以后也犯不着给半点好处才是。” 太后:“皇后是哀家吩咐的不能插手,贵妃和慎妃怕也得了皇后的嘱托,仪嫔玫嫔虽说有孩子却在皇帝心里分量不重,其余的愉嫔和婉贵人都懒得搭理皇帝,庆贵人进宫时日不长根基未稳,舒贵人自是不必说了。” 呵呵,堂堂大清最尊贵的女人居然在关键时找不出一个能用的人,这说出去不知道会叫世人如何耻笑。 世人此时心里想:“你有没有人用咱们不知道,我们也没时间笑你,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等着开垦的土地、喂不饱的县太爷和如何安抚永远饥饿的肚子才是我们眼下最关注的。” 福伽扶她重新好说起来自己的主意:“其实今日也不是全然无所获,路上奴婢遇见了娴贵人,交谈间奴婢瞧着她已不似从前般荒唐妄为,经历的多了现在言行举止间倒是十分的规矩,她也让奴婢递话给您,说愿为了皇上和太后竭尽全力。” “不行,谁都可以,就乌拉那拉氏不行,从她姑母开始哀家就和她是仇人一般,如今若是病急乱投医恐怕今后会埋下祸端。” 刚说完的提议就被否决完全在福伽的意料之中,等这阵子过去了,主子冷静下来,她会重新思量的。 既然外援找不到,太后就只能自己制造出些动静来引起弘历注意。 没两天,正在批折子的弘历听到有人来报说圆明园差人来禀报天气太热要多一些冰,弘历大手一挥要多少给多少,此等小事别来烦朕。 又过了两天又听到来人禀报说太后想看宫中新培植的牡丹芍药,弘历眼皮都没抬,连着花匠一同送去,务必让太后满意得没话说。 再过了两天,她们又来人禀报说太后因着冰太多受了点寒,弘历直接让几名老太医全体出动过去照看,宫中只留了几个当值的年轻太医。 见不到皇帝儿子,也没得到几句关心安慰的话,太后除了生他的气就是生意欢的气。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眼看着就要到了为两名小皇子举行宴会的时间,太后能否回紫禁城还是个未知数。 琅华不提,其他嫔妃只当没有这件事。弘历非常满意目前这副宫里宫外唯他独尊,无人在耳边唠叨掣肘的局势,他甚至在心里可惜真该早点让皇额娘去颐养天年。 琅华看着他嘴边不自觉扬起的得意笑意和瞬间消失的可惜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是如何想的,整个养心殿框着她喘不过气来,于是她借口要去看看绿筠和玉妍就快速离去了。 “王钦,你去传庆贵人过来,朕想听她弹的曲子了。”弘历赌气似的吩咐。 “皇上,庆贵人前几日扭伤了脚,现下还没痊愈,怕是来不了了。”王钦小心的回话。 弘历:“那就婉贵人吧,正好朕得了一本前朝画册,想必她会喜欢。” 王钦:“婉贵人成日里帮着嘉嫔照顾小阿哥,怕是也来不了。” “啪!”弘历把奏折狠狠摔在桌上:“那玫嫔呢?” 王钦:“奴才马上去!” 蕊姬开导帝后和,福伽被动的承诺 望着王钦笑得一脸谄媚,再结合他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白蕊姬心里就“哦~”了一下就决定给这个平平无奇的午后找点乐子。 “嘿嘿,王公公来的正巧,本宫刚刚还想着几日未见着皇上了准备带上些可口解暑的小食去请安呢。” “哎哟,娘娘,您可真是奴才的救命恩人呢,皇上再不悦只消见了您这么体贴,保准龙颜大悦!” 白蕊姬眨巴着眼睛,表情浮夸动作夸张:“啊????皇上不悦呀!本宫笨嘴拙舌的,去了只怕让皇上更加不悦,到时候只怕连累了公公,本宫还是不去了不去了。” 她拍拍胸口一副保命状就往寝殿里钻,王钦本来平复的心“咯噔”一下又被抛上了高处,时间再耗下去他可以自己去领副板子了。 “娘娘,奴才求您快拾掇拾掇去吧,今儿您要是不去奴才明儿就当不了差了,算奴才欠您一个人情。” 王钦急得眉毛眼睛鼻子都快挤在一起,这天子不像天子,嫔妃不像嫔妃,一个个一天好几个主意,都欺负他这个老实巴交只想把差当好的奴才。 呜呜呜!!王钦心里苦,有下辈子他再也不来这破地方当差了。 哈哈哈!!他居然当真了还着急了,整个人就跟坛子里的酸菜一样都皱起来了,就连一旁的俗云也强压着笑意。 白蕊姬点到为止就恢复了正色不拿他打趣,她玩闹归玩闹但也没失了分寸,叫人拿来一盏冰饮让他稍作歇息,自己则进去快速换衣添妆随他前去。 白蕊姬:“公公,您刚刚说的皇上不悦,到底是为了何事?” 王钦:“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太后的事,刚刚皇后许是没提前知会,伴驾中只说为了宫宴的事就匆匆离开了,这一走皇上就不知为何开始发起了脾气,奴才们也不敢多话,只能依着令来请您过去了。” 白蕊姬眼珠子转了两圈,太后的事儿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可是皇后不应该啊。 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行至养心殿门口,王钦站在门边躬着腰用一副“我不敢进去,娘娘您请吧”的眼神送她。 白蕊姬笑了笑,又轻轻的摇了摇头,心里感叹了一句“做紫禁城的奴才简直是天下最不幸之事”才进去。 瞧弘历正批折子批得十分专注,白蕊姬怎么看都看不出他刚刚心有不悦。 她站在桌前端详着他观察着他的表情动作,发现和往常并无什么异样,于是她开始纳闷起来是不是被王钦捉弄了。 弘历放下手中的笔:“怎么了?几日未见,连朕都不认识了。” 白蕊姬上前为他递上一碟清爽的小食:“怎会呢?臣妾是在看皇上的怒气熄了没!” 山楂伴着蜜糖和着密密的冰沙的样子十分诱人,本来萦绕在心头的烦躁下去了一大半,说话语气都柔和了起来。 “有贵妃带头,你和嘉嫔就爱跟着取笑朕。” 白蕊姬:“皇上可要摘了臣妾的脑袋?” 弘历享受着酸甜冰爽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的美味,微眯着眼摇了摇头:“看在你今日十分懂事的份上,朕姑且饶你一回。” “皇上,如果您是生皇后娘娘的气的话,这些吃的臣妾就带回去了。”白蕊姬作势要将小食装回食盒。 弘历:“才夸你一句好就要反了?????” 白蕊姬:“臣妾不敢,只是臣妾见不得皇上和娘娘之间为了旁的事生了不必要的嫌隙,皇上和娘娘同心,您吃着好的想必娘娘也喜欢,臣妾送去给娘娘尝尝。顺便去接了公主去臣妾宫中小住几天。” 弘历咂了一下嘴:“叫御膳房再备一份就是了,何必拿了朕的去。” 白蕊姬不理他,吩咐了俗云提着食盒就要走:“换了娘娘肯定会忙不迭的叫人送来,那会只顾着自己。” 弘历:“你到底是朕的嫔妃还是皇后的。” 白蕊姬冲她眨巴着眼疑问:“这二者之间有区别吗?” 弘历歪头想了一秒:“嗯。。。。好像没有。” 白蕊姬:“那不就得了,臣妾告退。” 弘历:“你给朕回来,成天这么耍赖的看来要找个嬷嬷好好教教你规矩。” 白蕊姬翻了个白眼:“皇上,您就省了吧,到时候还不一定谁教谁呢!” 弘历无语,含着一口冰沙吞咽不决,这不是夏日里甜酸可口的冰沙,是白蕊姬让他闭嘴的泥沙。 看他的火气真正减了下去,白蕊姬才放心大胆的继续挑明:“皇上,您和太后之间有什么,皇后娘娘是最为难的,她作为您的妻子太后的儿媳什么都不说是错,说了没让您们满意也是错,这样的身份处于您们中间就是错,菩萨来了也为难。况且起因也是为了二阿哥,娘娘的伤心欲绝您忘了吗?” 白蕊姬三言两语精准的直击要害,弘历后知后觉自己对琅华确实过分,原本在太后那得来的自满和信心,眼下已经被自己鄙视的泄得差不多了。 早知道就不叫白蕊姬来了,牙尖嘴利的铁头一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知忌惮为何物。 “朕命你不许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弘历仰头,吃完最后一口。 “是,臣妾定当守口如瓶。”白蕊姬如临危受命的大臣郑重承诺,但是弘历不信她五个铜板的嘴,以前她背后取笑他的事还少吗? “朕能相信你吗?” “当然,臣妾现在可是一宫主位,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弘历将信将疑的同时勉为其难的选择相信她,说得就好像他有的选似的。 眼下的纷扰为难,在多年后都成了弘历弥足珍贵的回忆,世间再没有人能像琅华一样把他真正放在心里守护着他的喜怒哀乐。 他一个人独处时也会遗憾在本可以避免的时候偏偏因为自己的固执、虚无的自尊而不小心伤了琅华。 第二日,他早早的处理完政务就忙着准备去长春宫打算好好陪着琅华弥补自己的愧疚,琅华大度聪慧,肯定能知晓他的心意。 外头风光正好,弘历心里如小鸟一样雀跃,正好璟瑟去了白蕊姬宫里玩耍,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哄媳妇儿好日子。 自从登基以来,他好久没有体会过这样幸福中夹杂着期待的心情了,虽然他是理亏了要去挽回的一方。 当他在长春宫里和琅华你侬我侬之时,福伽和如懿又接上话了。 因为嫌弃如懿,太后眼下怎么都不肯用她,距离庆贺的宫宴也就剩四天的时间,太后端着身份堵着口气能坐的住,福伽却坐不住。 她生是太后的人奴,死是太后的鬼仆。太后皇上母子不和,就是她们这些身边伺候的奴才没用导致的。 揽着不属于她的责任,带着她日月可鉴的忠心,她决定再想想别的办法,哪怕豁出自己的老命也要为主子解围。 福伽:“贵人,奴婢该说的都说尽了,可是太后还是因为之前的事不肯用您,看来您得想想办法。” 如懿反将一军:“姑姑在宫中多年,我一路走来如何艰辛您不是不清楚,眼下除了一片真心,我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福伽:“贵人这样说可真叫奴婢无计可施了,宫宴迫在眉睫,太后不能回宫庆贺难免生出流言蜚语,前朝后宫都不平静,皇上就不平静。贵人既然一心为了皇上,眼下正是您好好表现的时候呀!” 如懿沉默,她直勾勾的看着福伽。当年她因为吃相太过糟糕被人扔出太后宫殿时福伽就是那个指挥的人。 她还记得当时她是用怎样的力度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外拽的,现在想起来那地方还隐隐作痛。 她也记得当时她看向她的眼里充满着一股发了狠的恨意和像马上要把她从世间抹去的决绝。 对比如今她放下身段,绞尽脑汁巴巴的说服自己的样子真是天差地别。 如懿为难的笑笑:“姑姑啊,眼下我能在宫中以贵人之名生活已经是皇上开恩了,再者皇后贵妃们也三令五申告诫不要再生事端,为了宫中和我都能平静,我愿意永远居于贵人之位而不求其他,至于表现嘛,您问问其他更有法子的嫔妃吧。” 以为送上门来的是个一往无前的“死士”,结果她还什么都没做就顺其自然、争都不争一下撂挑子的模样让福伽瞠目结舌。 福伽:“您这话是打算不继续了嘛?” 如懿:“太后都看不上我,我又何冒着触怒龙颜的风险再惹她不快呢?” “可是,皇上那儿。。。。。。”福伽看着嘟起嘴的如懿才想到她也许一时兴起就随口说说而已,如果是这样,那她这个想着穿针引线费力劝说主子的人不就成了小丑? 福伽的舌头就像打了结,心中一箩筐的话此时蹦不出半个字来。 如懿心头一阵暗爽:“我没本事,辜负了姑姑的期望,就不再浪费姑姑的时间了。” 眼瞧着如懿转身就走,福伽马上上前拦住她,什么都没做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 福伽:“贵人。贵人!贵人!!!您从前可是侧福晋,难道真的甘心一辈子在贵人的位份上熬着吗?” 如懿:“我不在乎位份,只要能陪在皇上身边,即使做个无名的宫女也知足了。” 福伽原地跺脚:“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您的家族着想啊!” 如懿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家族自有家族的命运,况且我额娘只希望我在宫中平安就好,多的也不奢求什么。” 福伽:“那、、、那、、、贵人不如痛快一些,您要怎样才肯答应呢?” 攻守易势,久浸宫中的老嬷嬷原来也有这着急忙慌的样子,真叫人开眼。 如懿望了望远处,收回视线之时重重的叹了口气:“姑姑,您找别人吧,我真的什么也做不了,皇后娘娘都没办法的事儿,我怎么能行呢?就算您问我一百遍,我也无计可施啊。” 福伽:“那也不能不管太后啊!!她在宫中苦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要被困在圆明园,真是太可怜了。” 福伽说着说着眼眶就红鼻子就酸,哭腔也越来越浓,她不明白为什么主子非要遭这份罪,她真是心疼的难受死了。 看她要哭不哭的伤心样子,如懿心里又想起之前想的换丫鬟的事,什么时候她也能有这么一条即忠诚又肯自发费心思的好狗就好了。 “姑姑,您别为难我了,不是我不帮您,只是现下太后都不待见我,我就算不怕得罪皇上真的劝住了他,重新被罚或者打入了冷宫的话,宫中谁回来拉我一把呢?过去的苦楚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福伽:“那您的意思是只要不影响您现在,您还是愿意的是吗?” 如懿:“没影响固然好,可这事一出皇上从此冷落我也说不准,我在宫里无依无靠的,现在的日子以后想过都难。” 福伽:“您说的我清楚了,我现在马上回去说服太后,您等着啊!” 圆明园里,明明最后是福伽求了如懿务必出手,但到了她嘴里就成了如懿如何虔诚的求她如何为太后效力。 太后被她叨叨了一个下午,甚至到了就寝时间她还在继续替她权衡利弊。缺乏交流的环境加上被赶来这里“暂住”后所带来的挫败,太后的心开始动摇了。 之前是觉得如懿是个倒霉的、能轻易惹事的人,现下听完了福伽的话再结合她出冷宫后从答应到贵人所做的种种,她开始不自觉的说服自己如懿或许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真是被你吵得头都大了,既然你这么说,就让她试试,如果没办好,哀家就算不在紫禁城也要收拾了她。如果办好了,到时候直接封她一个嫔位,也不算亏待她。” 福伽的老泪都快滚了出来:“太后英明,明天一早奴婢就去传话,务必让娴贵人心中装着您、醒着神办好这事儿。” 太后:“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哀家还是对她没多少信心,所以别的法子也不能落下,省得吊死在一棵树上。” 听了福伽的转述,如懿心中就一个念头-------为了这个太后亲封的别人废不掉的嫔位,冲!!!! 为获封养心殿勇进言,为回宫强忍如懿放肆 太后那八字没一撇的嫔位像一剂极烈的猛药搅得如懿心中白天黑夜都不宁静。 她朝思暮想的嫔位现在距离仅一步之遥,如果能再有一个皇子,那她就能进位为妃,如果她的孩子再拔尖一些,整个天下都将是她囊中之物,到时候还有谁敢给她脸色轻视了她去? 长久以来的压抑催生出了让人疯狂的野心和欲望,她就像架在炭火上的水壶里的水,马上就要沸腾开来。 事不宜迟,如懿马上修书一封约福伽会面商议大计。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考虑到这事的重要性,如懿借故身边伺候的人不得力又仗着福伽想尽快为太后解围推进计划的心情带她去内务府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挑了个看起来十分机灵、她又很满意的贴身宫女。 刚入宫还不到一个月的花栩就被她打发了去院里干活,从此以后没她的话不许到里边去。 她额娘听说后想骂她蠢但奈何是自己亲生的实在下不了口,只能在家中生闷气。花栩这样嘴巴紧不多事没二心就只知道把主子吩咐执行到底的奴才非常难得,奈何如懿她终究是没福分拥有。 瞧了瞧外头,时间不早也不晚,于是如懿带着早就备好的东西去了养心殿见弘历。 她今日一改往日装束,不仅换上了一副点翠的头饰,还换上了一身颜色较为鲜亮、料子轻盈飘逸的衣裙,弘历本来就为了政事头疼,看她这样倒是眼前一亮。 不等弘历开口,如懿就满脸笑意、殷勤上前请安道:“皇上,臣妾今日是来贺喜的。” 弘历好奇:“哦?你倒说说看,朕何喜之有啊?” 如懿:“臣妾前几日偶遇了太后身边的福伽姑姑,听姑姑说太后现在在圆明园一切都好,不仅身体舒服了心中还喜悦,皇上以孝治天下,若朝臣百姓再得知皇上如此费心周全的照料太后,那天下将更显皇上的贤德。” 弘历抬头,脸色铁青,周身的暴怒已经快不可遏制的喷发,殿内的太监宫女巴不得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避避风头。 弘历:“你再讽刺朕,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吗?” 看弘历快要暴怒的样子,如懿依然是那副和她极不协调的懵懂无知真诚的样子应对。 如懿:“皇上这话从何说起,臣妾愚钝。臣妾只知道天下臣民折服于皇上威德并说了出来而已。” 弘历:“哼!你现在难道不是和宫外那些无知蠢钝的书生一样在诽谤鄙视朕吗?” 如懿:“皇上,臣妾敬您爱您之心天地可鉴,若是您不信,就让人把臣妾的心取出来一看便知。” 两个不正常的人在一起,一个疑神疑鬼之时还不忘享受追捧,一个昧着良心见鬼说着鬼话。二人荒唐的对话中间,气氛倒是逐渐正常了起来。 弘历傲娇的冷哼:“朕还没闲到要去验证你的真心。” 如懿上前一步,讨好着他:“那些书生目光短浅,看不懂皇上治国之计也不见怪,更别说要他们理解皇上的雄韬伟略了,他们的谏言不过是沽名钓誉的拙劣表演,皇上杀了他们是教化天下的英明之举,在臣妾看来,皇上您的处置对他们来说就是皇恩浩荡!” 大约十日前,陇西的几个书生再游历全国各地,采集了足够多的民风,翻阅了不少历朝历代治理的典籍后联名上呈了一封关于如何改善当下民生的折子。 他们本以为当今天子看到这封对朝廷充满期待、对百姓充满慈悲,饱含了他们无数心血和才华的折子时会如历代贤君拍案叫好并采纳其中一二建议时就被以极快的速度判了诛九族之罪。 当他们见家人一副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和自己一同被押跪在刑场,万念俱灰的等待砍刀落下时才明白,当今的天子贤君,不过是一个胆小无知害怕百姓明理强大并喜欢愚弄自己和天下的小人。 这样的人如果放在民间,顶多是一个虚伪失败惹人嫌的无赖,可他偏偏是掌握他人生死的君王,他狂妄无知,枉读了圣贤书,老天真是瞎了眼才选了个这么不入流的玩意儿。 这些人被杀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国,不少心怀天下想有一番作为的人只能三缄其口,将自己的畅想封在了八股之中。还有一些人则是带上典籍拿起武器上了山上,和朝廷嘴里十恶不赦的流寇混在了一起。 朝臣们想对此三缄其口,但是宫外流言蜚语总有些不听话的溜进了弘历的耳中,为了保命,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抽了脊梁对他高呼万岁。 事情平息后,弘历自觉自己体会到了秦皇汉武治理天下的心情,他自怜自己高处不胜寒的绝世孤寂,又感叹自己生于皇家,肩负江山社稷的伟大使命。 好的坏的,卑贱的高贵的,因为至高无上的权力而被他调和了。 可是心虚就是心虚,自卑就是自卑,这些人性的弱点不会因为你处于高位就自然消失。所以当如懿说到这些时,大清的九五至尊就要差点忍不住了。 如懿完全没良心的马屁正合他胃口,他回味着如懿的话,觉得自己可真是太完美无瑕了。 所有的错,都是那群刁民的错!!!!! “没想到你身在后宫居然看得如此通透,这倒是让朕惊喜。”本是表扬如懿的话,听着怎么像给他自己脸上贴金,再看他面上得意的表情,真是够了。 人哄开心了,下面的事儿就好办多了。 如懿:“皇上,您和太后如此母子情深,恰逢宫中连添两位皇子这样的大喜事,宫宴该比从前更为热闹盛大才勉强能向世人彰显两分您们彼此间的情谊。不过太后历来不在乎这些外在的形势,只要皇上心里有太后,太后就满意。” 弘历:“你这话说的也对,朕与太后就是母子情深。世人人人都知道的。” 如懿:”“皇上有了自己的孩子,太后比任何人都高兴,虽远在圆明园,不过也连着几天遣了身边人带了许多东西,其中几件小衣臣妾觉得极好,料子又软又滑,上面绣的花样还很别致。问了福伽姑姑才知道,这些都是太后命人仿着原来您幼时的衣服制成的。” 弘历:“朕记得,原先朕还是皇子时皇额娘就亲手为朕做过衣服,以为都没了,没想到皇额娘还留着呢。” 如懿:“皇上的东西太后自然宝贝无比,不然哪来这些新制的小衣,只可惜不能亲自前来看看小阿哥穿上的模样了。” 话说到这份上,弘历十分明了她的意思,铺垫那么多,就是想让他点头答应接皇额娘回宫。 他犹豫要不要接如懿的话。 执政多年,他越来越厌烦他皇额娘不经意间对他的“劝解”、“关心”。前朝后宫她都不应该有过多的存在感,她最好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宫里念经养老,必要时出现在朝臣们面前说说吉祥话就好。 将她送去圆明园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永琏的事儿,琅华和她感情太好太融洽,难免听了什么对自己不利,借机发挥敲打一下也是想让她不要操不该操的心。 此时将她接回来,自己心里那口气还没顺下去,膈应。 不接回来,前朝后宫乃至百姓间都会有非议。 皇权与亲情,该如何平衡?弘历又陷入了对自己的怜悯心疼之中。 弘历沉思不开口,如懿有些等不及了,念及今日前来的目的和激动人心的奖励,她决定再加一把火让弘历点头。 她深呼吸了一下给自己打了打气跪在地上继续对他“循循善诱”:“太后和太妃们伺候先皇照顾皇子十分辛苦,臣妾看在眼里想为她们做些什么但力量薄弱,所以今日也斗胆想借皇上之力聊表心意,请皇上在宫宴加封太后和天妃们,也当是喜上加喜了。” 她低着头心急如焚的等着弘历的回复,贵人还是嫔位,全凭他现在的一句话。 “你今日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朕就依你所言,明日一早先将太后接回宫中吧~,先贺新生之喜,再敬抚育之恩,这确实是件好事,对得起你的贺喜。” 弘历在心里权衡完确认此事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后才松口,况且又是别人递来的台阶,他又没什么损失,完事后功劳全是他的,何乐不为。 接到宫中传来的消息,福珈激动之余赶紧命人收拾打点准备回宫。太后则一改之前的怒气和颓丧,和福伽细数着皇帝从小到大是如何懂事孝顺的,好像她来这真是自己愿意的。 回到宫中,如懿便登门想要拜见,凳子还没坐热的太后听到通报却不想见如懿。 她都能说服皇帝,可见皇帝心里是极为敬重自己的,送她去圆明园只是一时糊涂而已,说不定早就想好了要这么做,恰好被她撞上了而已。 福珈现在也一扫当日着急相求的模样,她觉得妃嫔为太后效力是天经地义、十分荣幸的事,如懿应该感恩于她们给她机会效劳,而不是惦记着好处。 主仆俩还在想怎么打发如懿时,通报的小太监就递了话进来:“娴贵人说太后刚回来要多家休息,她就不进来打扰了,皇上已经准备宫宴上加封太后和太妃们,不过想到皇上曾念及生母,娴贵人还要忙着去和皇上进言单独加封的事儿。” “哐啷”一声,太后的茶杯已经从她僵住的手里掉落,她时千想万想,怎么也想不到如懿居然会找出弘历生母一事来将她一军。 “太后。。。。。”福珈忧心忡忡的为她整理着身上的衣裙。 太后吃惊的抓住福伽的手,情绪激动:“福珈,你听到没,她说要皇帝加封那个女人,是哀家从小把皇帝养大,他这么做不是在天下人面前打哀家的脸吗?” 福珈:“皇上这么做,的确有些不妥,可是咱们也阻止不了啊!” 太后:“乌拉那拉氏是在威胁哀家!不行,绝对不能让皇帝再单独加封李氏,否则朝臣后宫都会认为是哀家不尽心才让皇帝时时想起生母。” 就像一条道走到黑已经无路可走的人,她已经顾不上细细考虑要怎样调遣人手、合理推进她的原始计划。她现在完全是用情绪做决定,而不是理智。 福珈:“那看来太后只能兑现当日的诺言,封娴贵人为嫔了。” 太后:“你亲自出去和她说,宫宴结束,哀家就给她想要的,让她不用再去皇帝跟前辛苦了。” 福伽说完太后的打算,如懿才将保持了许久微笑的脸颊放松下来。其实这也不该怪她咄咄逼人。实在是太后对她的厌恶、嫌弃、霸道太过刻骨铭心。 在这个有着高不可攀的地位的君母面前,如懿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一样,她想罚就罚,想骂就骂,想扔出宫就扔出宫,自己的反抗不会起丝毫作用。 如果不留点底牌在手,以她对如懿的憎恶程度,她翻脸不认人再把自己扔进湖里然后广而告之是自己想不开都是有可能的。 既然她现在要忌惮与弘历之间那不纯粹的母子之情,那就利用弘历来逼她守约咯。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如懿志得意满,她像个打了胜仗的骄傲士兵指示起福伽带话:“请太后好好休息,臣妾看天色还在,准备再去替皇上看看舒贵人,好久没见着她,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短短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里,她们就被如懿赤裸裸的威胁了两次。 嚣张!!! 狂妄!!! 不孝!!! 污泥!!! 乌拉那拉氏的侄女就是讨厌至极!!! 早知道当时就让人把她按死在冷宫里不得出还省事些,现下可好了,真是放虎归山苦了自己。 先被养子拿捏,现在又被如懿拿捏,太后她心里忍不住的觉得自己是个十分窝囊的人,耻辱感一层一层涌了上来。 “来日方长,哀家就不信斗不过她,走着瞧!” 纯嘉玫仪受封大欢喜,娴嫔嫉恨令贵人 宫宴的前一天,琅华、曦月和阿箬三人坐在一起照着册子最后一次仔细核对确认整个宴会的流程和所备之物是否完全。 永璜和璟瑟则带着永璋和蕊姬、绮莹的孩子在一块毯子上玩乐,两个孩子刚开始牙牙学语,看着眼前搭得越来越高的积木兴奋的拍着小手。 蕊姬和绮莹则帮着绿筠和玉妍给两个更小的孩子试穿内务府精心制作的礼服。永瑢性子随了绿筠更显沉稳,虽然开头“啊啊啊”了几下以示反对,但经不住周围几个貌美的娘娘软音细语的劝哄就化不耐烦为“呵呵呵”的畅笑配合了。 “永珹乖,好儿子,咱们也穿上给你几个娘娘们看看。”金玉妍已经开始焦躁了,虽然她脸上还挂着笑,嘴里的话也很温柔,但是旁人都能看到她逐渐发红的脸庞和额上的点点细汗。 小永珹不但没乖乖听话让她穿上,反而在她怀里扭来蹭去,与此同时手脚也不老实,一下子抬起脚踩在她手臂上,一下子挥着小手抓着她襟前的龙华甩来晃去。 永瑢已经把衣服脱下来换上了自己的常服,永城的礼服还没上身。金玉妍的耐心在贞淑越摇越快的扇子间逐渐降低。 随着永城被自己挥动的小拳头莫名逗得哈哈直笑时,金玉妍彻底败下阵来。 这小子和她就跟老鼠逗猫一样,鬼主意一个接一个不说,精力还特别充沛。 你捉住他的手,他的脚就开始作乱,你按住他的脚,他的手又闲不住,手脚都按住了,他又张着嘴巴发出一连串的声音惹得众人大笑。 阿箬余光瞟过来看到这副场景也觉得十分有趣,她拍拍曦月和琅华,眼神示意她们看过去时也都被逗得轻笑。 琅华:“当日听哭声看体格,还以为永瑢是个好动的,没成想今日他最配合,永城反倒闹腾。” 绿筠:“永瑢是比当时的永璋好动些,不过却没有这么闹腾,哪像永珹,从睡醒到现在每一刻安静的。” 绮莹:“臣妾看照顾得嬷嬷也难以招架,倒不如劝皇上也早早给他指派个巴图鲁做习武的师傅,省得这身拳脚浪费了。” 正与永珹斗智斗勇的金玉妍彻底的败下阵来,永珹志得意满的“嘿嘿嘿”为自己庆贺时,她似庄家地里干了半天活一样端过茶盏就埋头大饮,然后又由贞淑给她细细擦去额头的汗:“没招了没招了,没想到带孩子这么累。” 蕊姬接过永珹对他做着睁眼闭眼的动作,嘴上还不忘安慰她:“孩子闹腾些说明身体壮头脑聪明,等过些日子就好了。” 玉妍:“你的话我不信,你自己看看。” 海兰放下手里的丝线,婉茵和陆沐萍也暂停棋局,众人随着金玉妍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五个长得最文静清秀的那个小子屁股坐在地上,一手拽着永璋一手拽着璟瑟,身体向后的要将两个大些的孩子拉向自己,嘴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呀呀呀呀的叫唤。 璟瑟和永璋演技高超、配合默契,她们一边佯装迈力向前,一边还要做出已经使出全力仍不敌他的样子。 永璜则在前面给他们鼓劲:“璟瑟,永璋,就快过来了,加油!!!永珉,不要放弃,使劲啊!!!” 嬿婉过来放下刚刚切好的果盘:“大阿哥,您这两头都鼓着劲,到底是站哪边的呀?” 璟瑟:“大哥耍赖,三弟,我们快把大哥也拖过来。” 一时间吵吵闹闹,嘻嘻哈哈的,边上几个嬷嬷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却保了他们十分安全。 “嬿婉,这儿你不用忙了,你随莲心先下去准备吧,晚一点随本宫和众位嫔妃一起去参加宫宴。” 琅华的吩咐莲心和素练都心领神会,莲心和素练交代了一下就拉着嬿婉先去了琅华的内殿。 嬿婉此时还没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只以为要跟着莲心去做些什么重要的事。 当莲心取出一套精致秀美的衣裙让她换上时,嬿婉本来受宫中气氛感染的笑盈盈的脸突然僵住然后变得吃惊:“姐姐,难道就是今晚?可。。。。” 莲心:“对,就是今晚,娘娘说了,一定要在今晚这个万分喜气的日子里让你受封,从此皇上只要一想起你来就是一副喜事环绕的景象,若是寻常之日受封,你和皇上的羁绊就少了几分意思。” 嬿婉呢喃:“娘娘为我想得周到,我心里不知如何感激。” “哎呀,皇后娘娘和贵妃希望你今后一切都好,所以你以后顾好自个儿就是对长春宫咸福宫最好的报答了。”莲心一边推着她去换衣,一边在嘴上开解着内心不安的她。 宫宴上,珍馐毕集、歌舞曼妙。 祝贺之声,欢笑之语交错不断。 烛火灯光像被开了光一样让在座的人心里分外明亮,她们你拉着我我唤着你,一起跳过阴霾走过雨区,步履轻快的走向一方美地。 推杯换盏间,弘历琅华心情好上加好,这对帝后夫妻之前隐隐生出的小小嫌隙已在不知不觉中愈合了。 弘历看向琅华,举杯向她:“朕一路走来,幸得皇后陪伴在身侧,如今不论后宫还是朝廷之安稳,都得益于皇后助力,朕再次敬皇后一杯,愿与皇后永远相伴。” 众人:“帝后齐心,大清之福,百姓之福,愿皇上皇后携手共铸盛世!”。 太后:“之前宫中诸多变故,哀家和各位一样心中郁郁不得,如今一扫阴霾,就请在坐的诸位再次举杯,愿我大清山河永固!!” 太后的一席话,再次将众人的情绪推向另一个高潮。她望着弘历举杯一饮而尽的豪爽模样,又看了看嫔妃位置最末的如懿正满眼期待的望着她时,本来挺好的心情像是被甩了滴墨汁儿一样。 罢了罢了,说到做到,哀家堂堂一国太后,岂会跟她一个不受宠的嫔妃计较,说出去脸都丢尽了。 “福珈,你让娴贵人先去把身上的行头卸了些再上来,也不看看今儿什么场合,杂七杂八大大小小的凑一堆在头上真叫人看了笑话,她这样子哀家想抬举她都没觉得难为情。” 福伽悄悄绕到如懿边上耳语,之间刚刚还跟着庆贺欢笑的如懿此时十分局促,她摸了摸自己的旗头又扶了扶身上的珍珠链子,认真的和福珈确认着什么,没一会儿便离开了席位。 等她再回来时,整个人变得顺眼了许多,不过在场的人都围着绿筠和玉妍的两个孩子以及座上的帝后夫妻,丝毫没人在意她的前后变化。 见酒喝的差不多了,弘历示意身边人叫停了歌舞乐器,众人心中知晓他这是有好事要宣布,十有八九是关于绿筠和玉妍的。 弘历:“纯妃,嘉嫔,都是自王府时就侍奉朕,如今又前后为朕诞下皇子,朕心甚悦,为了庆贺这等大喜事,也为了表彰你二人这么多年了的功劳,朕宣布即日起,纯妃进为纯贵妃,嘉嫔进为嘉妃。” “恭贺纯贵妃娘娘,恭贺嘉妃娘娘!!!!” 两人惊喜之间起身谢恩,后又举起酒杯向道贺的众人一一谢过。 这样的日子又晋了位份,二人此时简直就是人群中最闪耀的姐妹花。 坐下后,绿筠偏向玉妍:“唉,照理说玫嫔仪嫔也生育了皇子,而且玫嫔的孩子还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她也该受封的,怎么到现在提都没提呢?” 金玉妍:“你得益于先帝,我则是背后的母族,皇上封你我也有示孝先帝,示好玉氏的意思。玫嫔仪嫔家世低微,要封妃我看不易。” 绿筠:“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不过我倒想趁着这个时机推一把看看。” 金玉妍一个“我懂你”的眼神:“行,择日不如撞日,趁着皇上高兴,咱们也拉自己姐妹一把。” 说完,绿筠冲弘历端起酒杯:“皇上,臣妾今日有幸和嘉妃跻身贵妃、妃位之列十分感激,但臣妾想,玫嫔仪嫔二位姐妹也是为我大清诞育皇子的功臣,今日斗胆请皇上也给二位姐妹一些赏赐,也好全了我们姐妹之间的情谊。” 嘉妃:“是啊皇上,我们姐妹宫中相互陪伴,如今我和纯贵妃都得了您的赏,自然想给两位姐妹也要讨些,您可不要小气啊!” 弘历:“瞧嘉妃说的,朕何曾忘过她们,既然你们都替朕想好了,那就依你们所言,也进玫嫔仪嫔为妃,望今后你们姐妹、后宫众人,都要这么一直和睦相处下去,好好为皇后分忧。” 琅华一杯酒入喉,还没完全回过味来,另一件喜事又接踵而至。本来她就打算为她二人进言的,眼下好了,绿筠和玉妍都把事儿办成了,她就只管带头祝贺就好了。 蕊姬和绮莹正十分感激的看向绿筠和金玉妍时,金玉妍用唇语说了两个字:“三倍”。 绮莹不解:“嘉妃在说什么?” 白蕊姬:“她问我们要三倍的贺礼呢,我都怀疑她上辈子是不是打劫的土匪,这么会要价。” 绮莹端起杯子假装饮酒:“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白蕊姬:“我也是。” 绮莹:“你躲不掉的,嘉妃都锁定你了。” 白蕊姬:“那我也锁定你了。” 几人你来我往的嬉闹之间,太后借机提起了如懿的事:“好啊,皇上奖赏得宜,六宫空前和睦,昨日又加封了先帝的太妃们,哀家十分感动,不如在这三喜之上再加一喜,皇帝以为如何?” 弘历:“不知皇额娘所说的再加一喜是何喜?” 太后:“哀家瞧着这些从潜邸就伺候你的嫔妃个个都不错,不是生子封妃,就是一宫主位,不过娴贵人还只是个贵人,这似乎有些不妥,不如哀家现在就进娴贵人为娴嫔,也算是求一个皆大欢喜吧。” 太后的一席话,像个开关一样按停了现场所有的欢声笑语。 金玉妍停下了喂永璋的动作,绿筠的酒杯僵在空中,海兰和陆沐萍的酒杯还没碰到一起就放下,白蕊姬和黄绮莹的笑卡在脸上。 一时间六宫嫔妃鸦雀无声,眼光齐刷刷的望向弘历,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弘历不慌不忙,不喜不笑:“皇额娘,今日宫宴上进封的都是生了皇子有功的嫔妃,娴贵人目前无子,不如等以后再封也不迟。” 太后:“皇帝,哀家懂你的意思,不过哀家也是想你好好珍惜娴贵人的一片心意,她做的那些宫里宫外都有人传扬,为了这也不该薄待她啊!” 琅华弘历已经正身做好不理会太后,只是自顾自的大口大口吃着碗里的食物就知道他心情极为不好,再加上座下许多人看着,她要赶紧为弘历解围。 琅华:“皇上,皇额娘所说也不无道理,若您愿意,就进个嫔位当作奖励也好。” “娴贵人,您怎么看?”弘历接过琅华递来的帕子擦干净手,等着听她回答。 如懿:“皇上,臣妾怎样都好,一切依您和太后决定。今后不论怎样,都会一如既往的尽心侍奉。” “哼!一如既往”弘历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却不显。 “皇额娘安排就是!”他眼皮低垂,盖住了眼中那些刚刚浮上来的对太后和她结盟的厌恶,和对她虚伪之词的嫌弃。 随着太后的口谕,如懿当场升为娴嫔。 现场本无烟花,不过这个消息在她心里脑海里炸开了一轮又一轮,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抖,为了保持镇定,她绷紧了全身。 谢过恩还落座的她,丝毫没在意到周围人的议论和坐上弘历和太后间一瞬间的疏远。 琅华:“皇上,臣妾看您今日饮酒不少,还是让人端一碗醒酒茶来喝下吧。” 弘历抬头之际,刚刚还冷若冰霜的脸此时已经布满了惊喜。 嬿婉着一身粉白绣着灵巧的新燕与轻盈的蝴蝶衣裙袅娜而青春,发间一根白玉钗更显人清新纯净,软白剔透的耳垂坠着两颗水晶珠子的耳环让弘历心里泛起了痒。 “传朕口谕,封长春宫宫女魏嬿婉为贵人,赐封号令,赐居咸福宫。” 不知不觉间,弘历就这么把魏嬿婉的打算说了出来。早有准备的嬿婉听到这个决定心里还是激动了一下,不过还好,琅华和素练在边上鼓励她,她还能稳住。 曦月带头举杯:“恭喜皇上喜得佳人,恭喜令贵人。” 在座的皇家亲眷眼见今晚的喜事一桩皆一桩, 只觉得酒杯太小,歌舞还不够热闹。 于是在一片欢呼声中,舞姬重新返场让整个宴会又陷入了一片喜乐之中。 已是娴嫔的如懿眼见弘历刚刚看魏嬿婉的眼神,想起之前和凌云彻的种种心头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除了纯嘉二人,被太后亲封的她的风头竟被抢走,这人还是自己最鄙夷的婢女出身。 一杯酒下肚,明明是仲夏夜里,她却觉得身体阵阵发凉。 意欢怀诚送礼得赞 嬿婉念情旧识齐聚 “皇上,舒贵人着人送来一副上好的暖玉给两位小阿哥。” 李玉打开锦盒,入目的是一对隐约带着淡淡柔光,质地细腻的玉佩,弘历凑上看了一眼,只是点点头就让拿去给纯嘉二人。 绿筠取出玉佩放在手里不住的赞叹:“舒贵人真是有心,这玉佩色泽油润细腻,质地上佳,才触摸时感觉凉爽,不一会儿便有了暖意。这样好的东西,想必舒贵人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 边上的永瑢等不及额娘这么细看,他在乳母怀里向着绿筠方向又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又是要伸手要去够,急吼吼的可爱样子逗得周围人好笑。 永珹的那块已经戴在了身上,他把玉佩抓在手里嘴里发出“哦哦”的声音,好像在跟旁人炫耀他的宝贝一样。 “咦?这玉佩好眼熟,臣妾记得刚进宫时到舒贵人宫中拜访时见过一次,想必是她从家中带进宫中的。”陆沐萍回忆道。 金玉妍:“哎呀,舒贵人这礼于情于物属实贵重,等她身子好些了,臣妾定要登门拜访。” 琅华:“舒贵人虽说平日里不大爱和姐妹们玩闹,不过心却一直挂念着,早上她还叫人送了两床浆洗好又仔细熏过的百家被来长春宫里请本宫转交于你们,还说这不是贵重之物不宜示于人前,当真是礼轻情意重。” 曦月回想着上一次和意欢见面还是她着急六宫安排轮流给皇后侍疾时,后面她的宫女认罪自裁,之后太医就说她病了要养着,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上纯嘉二人产子,宫中几乎没人关注她和问起她,一时之间就像从没见过她一样, 曦月:“皇后娘娘,臣妾记得舒贵人有近两个月没出来走动了吧!太医到底如何说的,怎么感觉舒贵人这病比当年臣妾的寒症还不好治。” 说起这个,大清太医最严格评审员白蕊姬赶紧发话:“哼,之前也没见舒贵人有什么病啊痛的,臣妾看一定是太医院的太医无能罢了,等明日打上几十大板就好了!” 琅华笑而不语,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望了弘历一眼又马上收回视线,意欢的事她打算再酝酿酝酿的,既然现在别人说起了,那不如先试探着看看弘历的意思。 弘历则被白蕊姬一副娇凶模样惹笑了,他咽下口中的酒朝她说:“不要老吓唬太医们,柳太医之前还和朕说不知为何见了你就莫名的心惊、好好的人瞬间矮了半截,今日的事他要是知道了,说不准就来朕跟前说要辞官回乡。” 白蕊姬不服:“那怎么舒贵人还不能病愈,这样热闹的宫宴都不能来参加,这样好的心意也只能托皇后娘娘传达,真是可惜。” 弘历:“。。。。。。。,等回头召了太医问清楚再说吧。” 也就白蕊姬不明就里敢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和弘历说这些,其余几个知晓前因后果的人要么闭口不言,要么假装吃菜,放眼望去都挺忙的。 尤其是太后,她现在听到意欢就想起惜荷,紧接着又想到自己在圆明园的窝囊日子,气上心头又不敢发,眼前的皇帝儿子现在已经是个不容任何人藐视控制的君王,她现在并无筹码和他对抗。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颐养天年吧。省得哪天被挪去盛京更是遥远。 太后一改担忧纠结之色,长舒一口气后和福珈点评着下头的歌舞。 新封的娴嫔在边上听着他们的话茬子从天南聊到了海北,聊完了大的又聊起宫里的几个小的,连还不满三岁的玫仪二人之子的骑射师傅都定好了就是没聊到自己这,她心里已经是十分的躁动了。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如懿觉得自己快控制不住了,她好想一眨眼的功夫就跳到弘历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子给他两个巴掌再问他:“你个没脑子的,到底要给老娘住哪个宫去!!!” 在脑海中发泄了一通的如懿心里舒服了许多,她心里一二三的数着,打算数到五十就开口问一问。 可好巧不巧,当她数到四十八时,宫女给她上了一碗鲜奶和银耳制成并撒了枸杞的甜品,说是御膳房为了此次宫宴新研制出的,之前皇上用了觉得十分的好,今日端来给在坐的都尝尝。 太后吃了几口,觉得甚好:“用料普通,制作不繁琐,香甜细滑,可冰饮可热饮,春夏秋冬皆宜,不逊于平日里吃的燕窝。若是传到宫外,寻常百姓们也可制来品尝自乐。” 琅华:“皇额娘和儿臣想到一处去了,历来宫外效仿宫内并爱攀比,吃穿用度无不例外,多些这样的少些奢侈繁复的,既能解了口腹之欲,又能省下不少银子用于民生社稷,还能传扬节俭之道,真是一举多得。” 见微知着婆媳俩的话才说完,如懿早已吃完勺中挂下的最后一口并悄悄打了个嗝。 味道嘛,尚可,用料嘛,贫贱。时不时吃一次就当尝个新鲜,真能入口的还是宫中上好的燕窝。 她擦了擦嘴,悄悄给站在身后的宫女递了话去:“明日一早就先去取三碗燕窝,本宫要一次吃个过瘾。” 安排好了最重要的事,如懿不等了,她是太后发了话封的娴嫔,再过不久就是娴妃。嘉玫仪三妃必须得加上她才算是和了宫中妃位四角齐全的吉祥,而且她还要做众妃之首。 不等甜品余味褪去,如懿便起身发问:“皇上,臣妾刚刚封了嫔位不甚欢喜,现在想问问您给臣妾赐居哪个宫呢?” “是啊,娴嫔也是一宫主位了,再居于启祥宫确实不合规矩。”琅华提醒弘历这事才做了一半,眼神催他赶紧的。 弘历则是漫不经心的说着打算:“娴嫔啊,你能得太后封赏已是莫大的福气,朕知你不在乎这些虚礼俗名,本想着让你继续住在启祥宫由嘉妃教导,可眼下顾着永珹,你再挤着也不合适,不如你就还是回原来的延禧宫吧。” 如懿心愿达成,胸中快意无限,册封礼一结束,她就可以逃离金玉妍的“魔抓”,省得她天天窝在殿内不敢出去,看来她生孩子这事自己还是能捞到点好处的嘛。 不管弘历话中的轻视打压和嘲讽,也不管他眼中投来的厌烦不悦眼神,更不管太后刚刚噤若寒蝉的样子,如懿就跟中榜要去看遍长安花的考生一样开怀畅饮。 在坐的人看她跟个傻子一样也只当看了一个笑话,笑完了他们暗地里又在猜测太后是不是看她傻才发了慈心照拂些而已。 贺词说了一遍又一遍,姐妹们也笑够了玩够了,永瑢永珹早就被乳母抱下去哄着进入了梦乡。随着众人离去,宫女们鱼贯而入开始收拾残局,这场持续到深夜、承载着皇宫里诸多希望和情绪的宴会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琅华就发了话免了第二日的请安,各位都回去休息好了再说。 弘历心里羡慕的不得了,面上又要憋着:“呜呜呜!朕也想当琅华手底下的嫔妃。” “师父,我瞅着皇上已是十分疲倦,眼下也睡不了几个时辰,不如先伺候着皇上去养心殿歇息吧。” 今天是嬿婉的好日子,他可不想她成为真正妃嫔的第一晚被困意、疲惫搅扰了去。 李玉是想不到他的这番心思,只觉得这小子越发的上道了,真不枉他多年来的谆谆教导。 就这样,被困意席卷包围的弘历在混沌之间本能的奔向了他的龙床然后酣然入睡。下半夜他醒来时才想起宴上他刚封了个贵人,那个贵人是他中意了许久的小宫女。 早晨醒来,他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下面的人,今晚不翻牌子,由令贵人侍寝。 春蝉和澜翠手里的活计还没开始就被满面春风的进忠带去长春宫伺候嬿婉,一路上她们又惊又喜,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透露出一种被惊喜狠狠砸到的无限喜悦。 她们仨见面就抱在一起,澜翠捧着嬿婉喜极而泣的脸自己也难掩心中激动掉下泪来:“原先只知道你去了皇后娘娘宫里伺候,不成想竟有今日的大喜,过去的苦楚都翻篇了,往后我们必得守着你好好的为嫔为妃。” 嬿婉:“皇后、贵妃她们都待我极好,可是我这一路走来,心中的许多话也只有你们才懂,若没有你们,进忠和王蟾,我怕是早被凌云彻那窝囊人给耽误了。” 春蝉:“咱们只顾着自己说话高兴了,如今聚在一起该好好的先谢了进忠公公才是。” 进忠:“哎哟,我一个奴才也没做些什么,都是自己人,犯不着客气,春蝉澜翠,你们先好好的伺候着。这的首领太监我看就让王蟾顶了,也省得他在别的地熬着。” 嬿婉:“好好好,那有劳公公替我再累一趟了。” 王蟾心无波澜的干活之际听到昔日好友一跃成了贵人还赐了封号后他心里便如天女散花似的“霹雳啪啦”的大喜开来。 这阵喜还没退下,又听得贵人要了自己去做跟前的首领太监,他心中的天女又散了一把更大更美的花。 一路上他几乎要跑起来的脚步让进忠叫了好几次,令贵人就在那儿,跑不了你的位置。 王蟾只嘿嘿笑道:“我小打就被爹娘卖进宫里换了一袋子粮食,在宫里受的委屈自己都不记得了,之前我师父病死了,我哭了几天几夜后也差点不能起来,辛亏嬿。。。。。哦!不,是刚进宫的令贵人送东西路过时发现了替我去求了药才捡回一条命,这么多年她当我是朋友,如今成了主子还念着我,我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他叭叭叭的说着她们四个在宫里是如何相互扶持的,进忠听了一边佩服自己看人的眼光真好,一边又暗暗骂自己怎么不早点认识嬿婉,完了他又更狠狠的骂了凌云彻是个没福气的蠢材。 随着王蟾的一声“令主儿~~”,嬿婉在宫里的小团队已经组好。 她们也不管进忠乐不乐意,把他拉到中间就围着他边拜谢起来,完了又拉住他的手齐齐跪在佛像面前起誓:“从今往后,她们五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有背叛天地不容。” 起身的那刻,进忠心里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说是踏实也好,说是心安也好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他心甘情愿的为她们冲锋陷阵、斩妖除魔。 人齐了,那就该办事了。 进忠身上还有差事交代了几句就一步三回头的撤了。 王蟾、澜翠、春蝉她们仨人将内务府送来的人都安排了差事。期间两次嬿婉要从坐上起来自己倒水都被他们按住了。 王蟾:“贵人,您现在是主子,以后这些事都由奴才们来做,您就稳坐在前看着就是了。” 嬿婉:“我这才当贵人第二天,还没来得及习惯。” 春蝉:“主儿晚上就要去侍寝了,得赶紧习惯了才行,免得惹皇上不高兴。” 嬿婉十分听劝:“哦哦,那我接着习惯习惯,你们继续。。。。” 接着,内务府又差人送来好些精致名贵之物说是皇上御赐,一盒盒一件件的,报名的公公念了好一会儿。 内务府的送走了,各宫的娘娘们又送来好些东西。见过没见过的都这么精美不俗,不得不让人感叹这小日子真够带劲的。 他们在这些贺礼中挑了不少贵重、奇巧的放在一个小箱中收好,等进忠当完差得空了就送去给他。 忙完已经到了中午,御膳房的已经准备好饭菜送了过来。不似从前为奴为婢时吃得难见荤腥和精致。 这一碟一盘一碗不仅模样精致还各有一个好听又带着吉祥的名字,光看模样就比她们之前吃得不知好出多少倍。 物欲、食欲都得到空前的满足,嬿婉才知道为何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往的“上头”发展。 若以前没见过得到过这些东西,今日一见估计要脑袋发晕了。 “我要当宠妃!!!”嬿婉心中呐喊道。 重回旧地心情佳 得罪曦月又被怼 一个天蓝蓝、云白白、风轻轻的日子里,如懿一路快走的重回了延禧宫。 “恭迎娴嫔娘娘~”,在新指派来的首领太监得喜的引路下,如懿越发的自在放松下来。 延禧宫偏是偏了些,旧是旧了些,但是没有了金玉妍的看管她终于不用成天提心吊胆、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避开和暗地里回击她。 现下内务府重新在这着人种上花植上树,放眼看过去倒是一副生机盎然之景像。 加上她是太后封的,纵使有着诸多不堪和非议,宫人们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早五日前内务府就派了不少人来打扫装饰,一阵忙活下来也让这旧地焕然一新。 “本宫的延禧宫就该是这样,虽比不得长春宫大气和咸福宫华丽,但这一副绿树成荫、花团锦簇的模样却让人耳目一新。” 得喜瞧着如懿面上话里对宫内布置装饰十分满意,他心中也是十分欢喜。上任之前还被几个哥们儿提醒着要打起二十分精神伺候这位主子,现在看来也没这么难搞嘛。 “只要主儿喜欢,这宫里美成什么样都应该,今后只要主儿一句话,奴才必当鞍前马后!”接着如懿的话,得喜十分殷勤卖力的边奉承边表忠心。 眼前人的话,让她内心的喜悦直上云霄。宫里的布置已经让她十分欢喜了,得喜的一番话又让她把现在和过去的好日子衔接到一起。 现在她是名副其实的主子,自然有人为她卖命,她再也不用盘算着按捺着自己的本意做些不该做又让人看低的事来维护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 果然富贵险中求,太后这步棋她走得对极了,接下来只要有个孩子,哪怕是公主也好,她就能在后宫站得更稳。 宫里人人听她差遣,事事都合她心意,如懿这一刻是真的如意了。 眼看着她步入主殿坐上主位都要休息了,得喜也没得到半文钱的赏。他私下里以为如懿是有不满的地方所以还不断的想着是哪儿有了纰漏,这第一天见主子就这样马虎,真是该死该死。 烟霏瞧着他出去时笑比哭还难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她悄悄的跟了出去问情了原委,听得得喜要回去面壁思过的傻话,她只悄悄的告诉了她咱们主儿就是如此小气,找她讨赏,还不如去护城河里捞一捞来得实在。 “哎哟,多谢姑娘提点,瞧我笨的没打听仔细。”得喜悻悻的自嘲了一番,怀着三分的失望和七分的不确定走了。 人才进了宫,其他宫里的贺礼就跟着来了,如懿一看都是些按照旧例赏的料子之类的,并没有自己期待的奇珍异宝,还在云端遨游的心就降了些下来。 “这些子小人,心眼比针尖还小,她们既瞧不得我得皇上宠,又不得不顾着宫里的规矩就做出这副派头,等那日本宫位至贵妃,甚至是皇贵妃时定要好好出了这口恶气才是。 “砰”的一声,她把杯子重重置于桌上,突然发出的声响连她自己都惊了一跳。要是在之前的启祥宫,她断断是不敢轻易发泄自己情绪的,只要被别人听到,必定会引来金玉妍的修理。 现下她敢笑敢骂,再没人压在她头上给她甩脸子或羞辱她,她心中的畅快现下是说不尽道不完的。 一切收拾妥当,如懿就赶忙要上床歇息。前两日开始她就为了能重回延禧宫单独居住的事儿而兴奋的一直失眠,要不是宫人手脚速度有限,她巴不得一眨眼的功夫就过来。 “哎哟,主儿,您现在可不能顾着休息,给太后请安要紧!”她新上任的贴身宫女一把掀开被子把她从床上拽了起来。 “太后那儿明天再去吧,本宫上下眼皮都要黏在一起了。”如懿打了个哈欠抢回被子又回到了床上。 宫女一脸急色:“不行,您这嫔位来的奇巧,眼下皇上和太后还有心结,若是再因为她们母子失和被迁怒了打回原形就可惜了了。” 唉,如懿揉揉太阳穴撑起身子抱着被子嘟嘴生气:“她们本来就不是亲生母子,非要人前人后处处表现得比亲生还要亲,稍微有点没表现够的,轻则互相暗嘲,重则借权打击。她们吵我们跟着遭殃。” 她嘚嘚嘚的倒豆子似的抱怨,全然不顾边上人脸上短短时间白了几茬,若是传出去,她们可以自己收拾包袱进冷宫以泪洗面去了。 “主儿,今后这些话您可不能在外头说了,您要是能哄好了太后多得些好处最好,要是不能就好好守着现在的位置也安生。”那宫女一把捂住如懿的嘴又紧张的四处看了看,好像屋中有太后那边某个会隐身的人一样。 如懿:“对了,你来本宫身边多日,一直叫着你本名诚儿,这名字太朴素了些不称你,往后你就叫暖云,‘九转丹成最上仙,青天暖日踏云轩’里的暖云。” 得了新名的暖云并未十分欣喜,她还未刚刚心有余悸,只求她们的日子安生:“只要主儿高兴安稳,奴婢叫什么都无所谓。” 如懿不管暖云多焦急忧心,只拿好话哄了她两句便转身睡去。 暖云劝不动她也只能由她,见如懿睡去便静静退下去准备明日去拜见太后的东西。 花栩跟着烟霏话倒多了起来,做事也不似之前那么死板,做得好了烟霏不仅高兴还会找些好吃好玩得给她,什么耳坠子、手串、珠钗之类的,全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喜欢的东西。 花栩不是不喜欢,而是自她懂事以来身边就没人教她这些,现在有烟霏带着,平日里会教她什么季节擦什么粉抹什么油、什么颜色的衣服配什么颜色的绢子、什么果子配着什么茶最好吃后她的日子才开始有了滋味。 烟霏很喜欢这个比自己年幼的女孩子,话虽不多但很实在,教给她的事儿都能做的好好的,心里没有学到如懿那些七拐八绕见不得人的东西,看似冷漠实则清透,她虽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她认为花栩是顶好的小姐妹。 虽然现下宫中的姐姐们不了解她所以不爱和她说话,不过假以时日,她们肯定会热热闹闹的玩在一处。 “嬿。。。。,给令娘娘请安。”太高兴的永璜脱口而出要叫嬿婉的本名,话才蹦出半个就咽了回去,他忙整理好自己向着嬿婉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永璜现在和嬿婉见了面俩人就只会眯着眼嘿嘿嘿笑,永璜曾经想等出宫开了府把嬿婉带出去就没人欺负她了。现下好了,一转眼她成了皇阿玛的嫔妃、和额娘同住一宫的姐妹,再没谁轻看了她去,自己的一桩心事也了了,这如愿以偿的感觉真好啊! 嬿婉:“大阿哥不必如此,以后私下里见了我,还是像从前一样叫好了。” 永璜:“那不行,你现在是皇阿玛的嫔妃,是我的庶母,我得照着规矩来才行,否则宫里人多眼杂的,万一被小人听了拿去做文章,你可要吃苦受罪了。” 嬿婉:“嗯嗯,大阿哥说的有理,是我唐突了。” 永璜:“令娘娘,现下你又回到了咸福宫,今后也还会为我做从前那些好吃的吧。” 嬿婉:“做,只要大阿哥想吃我就做。” 茉心:“令贵人、大阿哥,正好您们都在,娘娘说了,让您们待会儿都一起过去用膳,内务府新制了几道菜送来,想必会合您们胃口。” 永璜、嬿婉:“欸,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茉心:“奴婢还得去接公主过来,就先走一步啦。” 茉心才说完人就不见了踪影,这丫头成天忙忙碌碌又乐乐呵呵的。 在乎的人从未远离,而且还越过越好,所谓上天眷顾就是如此。 第二天长春宫中请安结束,曦月和阿箬被琅华留下说有一些宫务上的事儿要商量,嬿婉就同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半道分别独自回咸福宫时,如懿却叫住了她。 “令贵人且留步!”如懿如一只骄傲的公鸡抬头挺胸朝她走来。 澜翠:“瞧她那样,仗着太后就目中无人,刚刚在长春宫还敢拿慧贵妃娘娘说嘴,活该被嘉妃娘娘教训。” 嬿婉:“也不知她要做什么,咱们别和她废话。” 在长春宫中众姐妹闲聊之时,曦月提及永珹直呼这是宫里最不好应付的小人精,将来大了必得娶个厉害的福晋才能安分。 本类是姐妹们平日里互相打趣斗嘴的玩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正高兴之时,如懿冷不丁来了一句:“嘉妃娘娘好福气,能做皇子生母一直陪伴孩子长大,看着孩子走路说话、开蒙识字,习武骑马,开府娶妻。不像慧贵妃只能做些后半截的事儿了,不过这也倒省得劳累了。” 此话一出,热热闹闹的殿中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此时的高曦月直接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这老妇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是当着众人的面向她宣战吗? “如懿,被太后封了个嫔位就敢无视宫中规矩对慧贵妃娘娘和本宫无礼,你是够放肆的啊!”金玉妍放下手中的枣泥酥满脸杀气的望向她。 几日未听到这熟悉又胆寒的声音,如懿全身像被冰封住了似的。她的大脑停止了转动,时间和空间定格在这一刻。 砰!砰!砰!!!她的心跳一次比一次重,一声比一声响。 暖云看她瞬间呆若木鸡毫不中用的模样面上忍不住的臊了起来,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常请安也能惹出是非,尤其是几位娘娘那不好惹的眼神,她既想拉起如懿赶紧跑回宫又不想自己受牵连。 这该如何是好?短暂的想了一下,她还是伸手出去拍了拍如懿。 “慧贵妃和大阿哥的母子缘分是天注定的,不论何时何地都断不了抹不去,娴嫔这话脱口而出,莫不是私下里想的说的多了。”海兰见曦月还没完全缓过来,就赶忙接过金玉妍的话为曦月缓冲,她顺着金玉妍的话吐出如懿的无礼,力求痛击这小人。 如懿:“慧贵妃娘娘不要误会,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刚刚还说得起兴,现下跟遇上了猫得耗子一样缩着身子小着声为自己辩解。 绿筠也开了口:“娴嫔这样说也真恶毒,还好咱们姐妹齐心,否则她嘴皮子一碰就得姐妹失和,母子离心。” 如懿:“纯贵妃娘娘明鉴,臣妾绝对不是故意要恶毒的。” 陆沐萍:“怎么恶毒还有故意和不故意之分,难道不故意的恶毒就没事了吗?娴嫔这话臣妾不懂了。” 坐上的琅华脸上风轻云淡:“娴嫔你是宫里的老人,该经历的不经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说话做事更要稳重,嘉妃现下要照顾永珹暂时不能教导你,可你也该对自己上点心,不要辜负了太后才是。” 以为脱离的金玉妍的如懿听到金玉妍暂时不能教导她的话时,那种有块巨石压在心头的感觉又回来了,又听琅华点出了太后,自觉被她拿捏。 本来她就是太后最称心如意的儿媳,和弘历发生了争执后更依赖于她,如果她去求了太后废掉自己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好不容易得来的位份,她可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于是赶忙起身向曦月跪下忏悔请罪以求原谅。 “行了,咱们姐妹之间这般世面你是不懂的,本宫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不论是生儿育女还是陪伴孩子,这个中滋味岂是你这个难以生养的人能体会的。念你如今年岁不小又膝下无儿无女,吉林将军新进贡的参就赏你了!” 她原本是想从前她没什么身份时只能被她们排挤在外,如今该有的都有了,所以也想参与下她们的话题一起说两句,可哪想到嘴巴太快,脑子没跟上,自己的心里话就未加修饰的抖了出来引发了这场面。 幸好高曦月把她当成屁给放了没有再追究,否则她又要冥思苦想怎么让自己免于惩罚。 怪不得从前姑母、阿玛、额娘,包括后来的弘历都对她说过:“不会说话就不要说”的话,原来是这番道理。 挑衅嬿婉反被讽,意欢有难琅华急 “娴嫔,既然当了一宫主位就要拿出点样子来,别跟之前似的不懂事惹得人人抱怨让人看宫里的笑话。” 刚缓过神来的如懿又被金玉妍这么一说更觉脸上无光。说来也怪,自她出冷宫以来也不知道放下脸面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说了多少违心的话;弘历和太后还有琅华几人她时常背地里骂着算计着,说她一句胆大包天也不为过,偏偏这金玉妍她就是怕得很。 金玉妍都不用开口说话,单单是站在那里她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不安起来。她孕中,如懿每次去搅扰都下了十成十的决心,出门就跟死士去敌方搞刺杀一样,大有一股悲壮决绝之情。 搬离启祥宫后,如懿自觉找回了一些当主子的体面,可是今天这场闹剧又把她当着众人面打进了泥里。 她深吸两口气准备替自己找补一二时,别的妃嫔已经热火朝天的聊去了别的话题,谁也没在她身上过多停留。 原先她是最末的答应,六宫没人看得起她,她恼怒不止。 如今她是有依仗的嫔位,六宫还是没人看得起她,她虽然也恼怒,但心底里暗暗生出一丝庆幸和自在。只要她们不盯着,那自己的体面还是在的。 出了长春宫,她的脸颊耳根还是热烘烘的。暖云一路跟在她后头嘴一刻不停的给她总结着今天哪句话说得最坏、哪句不是这么个意思偏偏最容易被人误会了去等等。 也是离着其他人远,否则叫旁人听到了她所剩无几的脸皮就一点不剩了。 如懿:“本宫不想听,你闭嘴!!!” 暖云:“主儿,奴婢可不能看着您闹了笑话不管,要是被太后知道了就更不想见您了。” 如懿:“本宫本不想说那些,但是架不住嘴快。” 暖云:“只是嘉妃她们吵吵了两句,应该没什么大碍的,回头您见了皇上可别自个儿提起来。” 如懿:“知道了。” 暖云:“唉!说来说去还是得有个孩子,有了孩子咱们还怕这些做什么呀!” 暖云一语说中如懿心中日夜期盼的事,自从上次宫宴和众人见了弘历一面,到现在她已经有近两个月没被召见,她想故技重施去养心殿碰碰运气,可每次都被弘历以各种理由搪塞了回来。 “主儿,您看!是令贵人。” 如懿顺着暖云所指的方向顺眼望去,瞧见嬿婉带着澜翠正悠闲自在的观赏着树上的玉兰。 十七八的人,皮肤吹弹可破,衣着又是那样精致娇艳飘逸,主仆二人天真浪漫、笑语晏晏的样子叫谁看了不被感染。 暖云也不过二十出头,从前也是个好玩喜欢鲜亮的人,这段时间跟着如懿受她影响,她不自觉的收敛起自己的天性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派头讨主子喜欢。 又因为受了当日福珈的嘱托和听了烟霏的描述,她每天一边小心谨慎规矩着自己,一边耳听八方眼观四处的留意着如懿和其他人的反应,一段时间下来,人不自觉地老了一圈。 现下嬿婉是宫中最得宠的嫔妃,听旁人说她性子好又不爱张扬,如懿如果能在她那里结个善缘估计能讨到些意想不到的好处。 有了这个打算,她就极力劝如懿上前去打个招呼说两句好话。 如懿看到这个昔日未曾拿下的“对手”,心中不觉生起一股十分笃定的挑衅之意。 刚刚在长春宫丢的,她要在嬿婉身上拿回来。 “请娴嫔娘娘安!”嬿婉在她距离自己还有五步之远时就对她行了个万全的大礼。 如懿看着她如小兔一般谨慎紧张的样子,心中不自觉的得意起来。她昂首挺胸,搭着暖云的手,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带着一抹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笑朝嬿婉靠近。 澜翠下意识的要站出来挡在嬿婉前头时被嬿婉暗地里拦了回去,今天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如懿:“令贵人如今宠贯六宫,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了,怎么本宫刚刚还听慧贵妃如使唤奴才一般丰吩咐令贵人打理咸福宫的事儿呢?” 开口就是挑拨,嬿婉厌恶至极,也觉得无聊至极。 嬿婉:“娴嫔娘娘这就不懂了,自从嫔妾再度回到咸福宫那日起,慧贵妃娘娘就有意锻炼臣妾理事,眼下她帮着皇后娘娘协理后宫,我帮着她点好咸福宫,不过是我们姐妹一心罢了。” 如懿:“此一时彼一时,原来还是奴婢的令贵人,如今也和贵妃称姐妹了。” 嬿婉:“娘娘又不知了,嫔妾不仅和慧贵妃娘娘称姐妹,就连皇后、纯贵妃、慎妃、嘉妃、玫妃。。。。。。哦,应该说除娴嫔娘娘您外,臣妾私下里与六宫嫔妃都以姐妹相称,只是您不知道而已。” 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澜翠一心一意的为着嬿婉攒着口气捏着拳头,只待需要她时她就上前为了嬿婉豁出去。 暖云则是低着头心里忍不住的骂着,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拖着如懿回宫待着,好好的又与人结怨。 瞧着如懿那副不饶人的架势,她觉得有必要站出来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局势,于是她也顾不得主子高兴不高兴了,直接出声:“贵人受宠,又得六宫喜爱,我家娘娘心里也欢喜着呢,这几日还想着给贵人备一份好礼道喜呢。” 嬿婉听了拈起丝帕掩着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对着如懿说道:“唉哟,暖云姑娘这番心意嫔妾可不好受着,若是你家娘娘悔了,可该怪你了。” 暖云缓和不成反被当了枪使,原来这个看起来柔弱纤细乖巧的女子并不是那么好被她这些面儿上的示好说服,于是她将头缩了回去不敢再多言。 如懿则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激着嬿婉:“只要令贵人喜欢,本宫那点东西算什么,只是眼下凌云彻已经没了,否则他看见你如今飞上枝头,不知会是怎样的激动。” 提起凌云彻,嬿婉心里就有一股气。 这个挨千刀的窝囊废,对往后的日子若没什么期望就想这样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说到底也是他自己愿意的生活方式,旁人再不喜也无可说,但是他不该乱了心智被人设局谋了命去。死得这样冤枉屈辱,相识相恋一场,想起怎叫人不气。 嬿婉眼神犀利,毫不客气的回击:“凌云彻这会儿估计还没闭上眼,娘娘午夜梦回的时候手上有劲就多试几次,否则那日他来找您就不好了。” 如懿:“你!” 嬿婉:“娘娘,一个不在世的人您非要拉出来扎人心窝,那就别怪嫔妾多嘴了,您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您自己心里清楚,往后的路希望您走得心安稳当,否则那一日摔了下去,恶鬼强拉着您往下坠去,旁人想把您拽上来都处下手呢!” 如懿大骇,她以为自己和凌云彻的死分割的很干净,别人是万万不会知道的。但今日看魏嬿婉的的表现,似乎她不仅知道,还知道的特别详细,若她把这些事抖了出来,那对她来说可谓是灭顶之灾。 她强压着害怕的心,上前一步警告起魏嬿婉来:“今日你以下犯上本宫不与你计较,只是你该知道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倘若下次再犯本宫可就不饶你了。” 她快速说完,不等魏嬿婉回话就带着暖云极快速的离去,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她是被什么气着了。 嬿婉脱口而出的一通气话,竟激得如懿这般举动,她和澜翠怎么也想不通。回到宫中她俩叫来春蝉和王蟾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发现其中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胸无大志的凌云彻为何要去做这些事,为钱的话他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他如果急用钱,应该是找赵九霄等熟识的同僚想法子才对。 他在冷宫那个鬼地方当差,花了不少银子买来的东西,就算自己用不着也可以倒手卖了出去,卖不了也可以找哪位太医收了去,为何会给素来没有什么交情的惜荷? 据说那宫外的大夫说他当日是蒙着脸去找他的,为何要蒙着脸,是不是他一开始就知道被人认出来会有危险? 越分析,问题越多,结合今日如懿的反应看,她们一致认为如懿和这些事脱不了干系,甚至她在其中还起了不小的作用。 进忠听完王蟾的叙述,他只让他带回去四个字:“稍安勿躁” 嬿婉眼珠一转,按照以往对进忠的了解,她都能想到他说出这几个字时眼角自带的得意和筹谋的劲儿:“进忠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说稍安勿躁,既然如此,就先悄悄的备着人打听着收拢着,万一那日有机会了,也好一举扳倒娴嫔!” 春蝉:“之前凌云彻一出事,他曾经的好兄弟赵九霄其实想去找你想想办法,当日他觉得直接见你会被拒绝,所以先来找了我和澜翠,可我们当时只觉得这事害怕极了,就没和你说这事,赵九霄也不敢再有动静,所以到后面也就没声儿了。” 王蟾:“那奴才明天就去走一趟,凌云彻虽说人不怎么样,也曾负过主儿,但好歹咱们与他相识一场,如果真有什么冤屈帮了他也算是功德一件,如果没有,那就算他自作孽,咱们呢也只是求一个心安。” 嬿婉:“行,待会再去库房里挑些值钱的往进忠那送一些,他找人办事少不得花钱,赵九霄那先看看他想不想查,不想就作罢,不要与他过多纠缠。” 事关重大,赵九霄又是个满心想向上爬的人精,嬿婉现在对他了解不多还不敢在此事上与他多接洽,万一他背了她又去延禧宫要好处,万一连累了自己不说,别把大阿哥和贵妃连累了才得不偿失。 这头主仆私人商议好了就准备行动,中间没有什么多余动作可谓是干脆利落。后来曦月琅华听得此事只觉得这丫头胆子忒大,涉及皇子命案的事儿她也敢私下里擅自行动。 那边长春宫里,琅华叫素练和莲心遣退了宫中众人后才叫了玉萃出来。 面对这个脸生的宫女,她们二人一脸疑惑,不知琅华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你把这段时日发生的都说来听听。”琅华开门见山的吩咐玉萃,阿箬感此时不同寻常,她和曦月对视一眼,等着迎接接下来的震惊。 玉萃:“奴婢是得了皇上的令专门去伺候舒贵人的,上次事后,舒贵人受了牵连被养病于宫中不得外出,至此已经快满三月了,皇上的本意是想等他派去的人将事情里里外外查清楚了再将舒贵人放出来,但是上次皇上传奴婢去说话,意思是觉得舒贵人有损皇家体面,不适于留在宫中,于是让奴婢悄悄送走舒贵人。” 玉萃的话,她们二人越听越觉得奇怪,什么叫悄悄送走?送到哪里去? 曦月正皱着眉琢磨着,阿箬只觉得一阵恶心:“皇上是想要舒贵人的命!!!” 果然这个男人还是和前世一样的疑心深重,刻薄寡恩! 曦月大惊:“怎会?皇上当日很宠爱舒贵人的,怎么。。。。?” 琅华十分镇定:“这么些年,皇上什么样咱们难道还不清楚么?永琏的死皇上有那么多说头,咱们怎么知道他哪天想起哪个要做什么?” 曦月:“那也不干舒贵人的事,为什么非要她死不可。” 阿箬:“当日惜荷想刺杀皇上,但是阴差阳错杀了永琏,整件事因何而起他心里最清楚,惜荷死了,但他也怀疑舒贵人知晓此事,就算她全然不知,但皇上只要一看到她就会想起当日被斩首之人上的折子,那那儿是折子,明明是一个打在他脸上的巨大巴掌。” 曦月:“你要这么说的话我明白了,皇上是不想人知道他自欺欺人,滥杀无辜一事。” 琅华:“往更深了说,是不想承认自己狭隘、残忍、刚愎自用的本性。” 曦月:“惜荷已经死了,舒贵人再被牵连怎么想都冤枉。” 宫女太医向本心,长春宫计救意欢 琅华叹了口气:“咱们觉得无辜,可到了皇上那却是罪该万死。到时候留个全尸,意欢全族都要因为没被牵连跪下来高呼皇恩浩荡了。” 玉萃:“皇后娘娘,奴婢贴身跟着舒贵人这些日子,见她只是读书写字,闲暇之余也会想起皇上并伤心着,偶尔两次半梦半醒之间倒是小声唤了惜荷。贵人还年轻,但是日子却跟药一般苦,精神一日不如一日,话比从前更少了。” 阿箬:“照这么看来,好好的大活人,不日就没了。” 玉萃:“慎妃娘娘说的是,茶不思饭不想,睡眠越来越长,人变得迷迷糊糊的,时间久了不死也疯了。” 阿箬转向琅华:“那姐姐您的意思是?需要我们如何配合?” 琅华低下头缓缓吐出内心想法:“皇上要借着永琏的名义了解舒贵人,可是我心里却十分不愿意,他若是用别的理由我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可永琏是我亲生的孩儿,我断不可让他莫名背上这些。” 曦月重重的倒吸了一口气:“一个是亲生骨血,一个是枕边人,怎么下得去手?” 琅华:“最是无情帝王家,皇上这样的人,再难的事只要扯过江山社稷为借口就都不难了。” 曦月:“也是,什么运筹帷幄,说白了都是权衡利弊。可眼下咱们见不着舒贵人,又是在皇上眼皮底下,这该如何救呢?” 阿箬看了一眼玉萃:“咱们见不到,可眼前这宫女却能传话,是不是?” 曦月疑惑:“她?她是皇上派去的,怎么会冒着杀头的风险救舒贵人,她不把我们今日的谈话说出去就算阿弥陀佛了。” 三人目光齐聚自己身上,玉萃也不多言,只见她干脆利落的跪下然后继续用那副没有情绪起伏的嗓音解释着自己:“娘娘,舒贵人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也没有做错什么,好好的为何要为了其他人的好恶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这不公平。奴婢替皇上了解过许多人,那些人都罄竹难书,可舒贵人奴婢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的。” 阿箬冷声试探着她:“君要你杀,你却不杀,皇上知道了,你九族不想要了?” 玉萃:“要,奴婢要爹娘兄弟和姐妹,也要舒贵人逃过一劫,所以才来找皇后娘娘。” 阿箬:“我们凭什么信任你?” 玉萃:“慎妃娘娘糊涂了,现在奴婢已经把九族置于这长春宫了,今日之事泄露了出去,莫说奴婢,皇后都难以自保。” 琅华沉思,曦月坐立不安,她从小到大还没经历过这样的事,饶是做了这么多年威风的贵妃,这虎口里拔牙的事还是让她心中颤抖不已,她端起茶杯装作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才算稳住(不用怀疑,小高就是在战术性喝水)。 “慧贵妃娘娘其实不用害怕,奴婢想这事咱们做秘密些,想来不会有何危险。” 静悄悄的殿内,壁上西洋钟机械的发出规律的“啪嗒”声,玉萃冷不丁的安慰像被一把匕首划开的丝帛一样让人莫不开眼。 “咳咳。。”曦月用丝绢捂着口。“本宫哪里怕了,本宫是明明是在想对策。” 琅华:“妹妹害怕也难免,此事太过凶险,咱们必得好好从长计议。” 曦月:“来得及么,万一皇上按捺不住就动手了,晚了咱们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曦月就是当下怕归怕,但从全局来说做是一定要做的,而且还要做的快准狠且不留一点痕迹。 阿箬:“我看,当务之急,还是得和舒贵人搭上话,看看她自己的意思,如果她和咱们一个心思,再难也能想出办法来,否则何必呢?” 琅华被她一语点明,她起身走到书桌前取了纸笔速速写好折起递给玉萃:“眼下,我们还是不要现身为好,这字条你带给舒贵人,今日的事你看着和她说,我想她会明白并做出决断的。” 玉萃接过,向琅华叩了头就起身悄悄退了出去。 接着,她们又叫来素练,问明了给意欢诊脉的太医是江与彬后就马不停蹄的叫人去传他过来问话。 正在太医院心无旁骛的江与彬听到皇后召见时心中一哆嗦,手中的笔“噼啪”掉落在地,溅起的墨水弄污了他的衣角。 素练:“江太医,您快去换身衣服随我去吧,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将与彬:“哦,哦,姑姑稍等,稍等。。。” 瞧着江与彬像只听见给猫抓痒的耗子一样,素练心中泛起了嘀咕,这样胆小之人,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误了娘娘的大事怎么办,不如想法子弄一剂哑药来给他灌下去省事。 而此时的江与彬心中确实是慌乱无比,往常三日一次去长春宫回禀了舒贵人的脉就好,这下皇后突然让素练亲自来请自己,难不成是当日惜荷的事东窗事发,皇后要替皇上悄悄了解了自己???? 眼下惢心已经身怀六甲,若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一家可要完蛋了。 他慌慌张张的换着衣服,嘴巴上劝自己冷静冷静冷静,脑袋里却是乱轰轰的一片。 一路上,他都跟在素练身后像条尾巴似的一言不发,满心想着待会儿怎么应对皇后的问话,由于想得太过投入,差点没撞上路上的假山。 本来就对他印象不佳的素练,此刻在想他这人又胆小又呆,这么不中用不如找人埋了算了,省得那天说错话节外生枝。 素练转头给了他一个毫无温度的眼神,而他则是呵呵一笑。 素练无奈摇头,一脸的嫌弃鄙夷和后悔,这人还是个傻的,她待会儿要想想怎么和娘娘解释当日选中他的事,实在不行就这两日干掉他!!! 素练:“江太医,娘娘就在里头,您自个儿进去吧。娘娘面前可要打起精神来,可别失了礼数。” 江与彬:“知道、知道,多谢姑姑提醒。” 进了内殿,江与彬抬眼看到座上三人正目光炯炯的望向他时心里就漏了一大拍,他暗暗想:“想不到皇后娘娘如此缜密,竟然还叫了旁人一起问话,若有半点差池,岂不是直接投入死牢。” 宽敞的殿内,阳光从左右的窗户透了进来交织在一起照得殿内亮亮堂堂的,桌椅陈设典雅高贵,四周还放着许多冰块趁着微风递来阵阵凉爽,案上的鲜花更添妙趣。 这样的地方怎么看也不是个凶险之地,江与彬恍惚了一下又将心提起警觉着。 琅华:“来人,给江太医赐坐。” 江与彬内心:“先礼后兵,皇后果然好手段。” 阿箬:“江太医,这些日子你要顾着舒贵人,又不能落了旁的事儿,想必十分辛苦。” 江与彬:“娘娘此言,微臣愧不敢当,不过是尽本分罢了。” 阿箬:“那你说说舒贵人近来如何?” 江与彬:“忧思倦怠,不思饮食,坐卧无常罢了。” 看不出阿箬有什么意思,江与彬只能照实回复。 阿箬:“可有治疗之法?” 江与彬:“治疗不难,可舒贵人自己没了心气儿,微臣也难以下手,只能开些益气解忧的汤药给贵人喝着缓解着,兴许哪一日贵人想通了便好了。” 阿箬:“舒贵人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 江与彬心内一紧,看来慎妃是要发起正式的进攻了,既如此,为了惢心和孩子,就跟他们拼了。 本来紧张拘束的江与彬,现下倒是想开了放松了下来,他一改先前恭敬得有些过分得态度,挺了挺腰打算正面“迎击”。 江与彬:“娘娘所言甚是,可这心药天下独一份,现下已经不在人世,眼下只能另寻其他代替了。” 阿箬:“要找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咱们有时间,舒贵人不一定有。倘若舒贵人一直这样下去,我们就算把南海观世音菩萨请来也于事无补。” 曦月:“哎呀,您们这烂糟糟的哑谜是要打到什么时候?不如我说,江与彬,你听着,皇上要取舒贵人性命,本宫和皇后慎妃要救她,不过现下见不着她,又怕她沉沦伤心之中,看你是个老实的又能过去照料,所以想让你帮本宫们传话,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曦月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明白,江与彬把她的话又想了两遍才确认什么意思,刚刚还一副“我不怕你们”的样子马上就卸下,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傻愣愣的嘿嘿直笑。 “微臣还以为皇后娘娘今日召微臣前来是要处罚微臣,没想到原是为了救人,微臣有罪。”他笑着愧疚着道出心里所想。 曦月:“啊?为何要罚你?难道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吗?” 江与彬:“啊啊啊!!微臣不敢,贵妃娘娘明鉴。” 浪花:“好了好了,一个个的全来自己吓自己了。江太医,今日本宫与两位妹妹把主意说给你听了,你也就上了这条‘贼船’,今后想下可就难了。你要是不愿意现在大可去告诉皇上,本宫不怪你。” 坐着的江与彬马上跪伏在地,大声明志:“娘娘,微臣愿听您差遣,绝不对外泄露半个字。若是食言就天打五雷轰。” 琅华本意是找人救人,江与彬的一通毒誓倒显得这事她们做的太快且有些逼迫,她连忙向江与彬道歉,只希望他不要被吓到而退缩,眼下光只有她们仨和玉萃的力量还不够,江与彬能出入皇宫,若他靠得住,一些事办起来也方便。 江与彬:“皇后娘娘的意思微臣明白,眼下最重要的是让舒贵人燃起对希望活下去,微臣有法子,不过现下还不好说出来,还请娘娘们拭目以待。” 琅华欣喜:“哦!既如此你就去办,本宫等你好消息。” 等他出了长春宫,曦月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江太医胆可真小,还以为咱们要吃了他一样,你们瞧他额上的汗都流进了领子,尤其是刚刚出去,背后都湿了。” 阿箬:“我看你俩半斤八两都是胆小鬼,谁也别笑谁。” 琅华:“好了,好了,今日你俩也累着了,尤其是曦月还被吓着,回去可要好好养着,待会儿本宫就命人去内务府取些安神宁气的补品给你送去。” 曦月贴过脸去还像往常一样带着撒娇的意思:“那就多谢姐姐了。” 忙活了一早上,该问的都问了,该吩咐的都吩咐了。琅华觉得挺累的,眼巴前的事安排好了也松了口气。后头的事,也不急在今日这一时,好好琢磨了才能万无一失。 阿箬:“说来说去,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要是能见一见舒贵人更好。” 琅华劝住她:“别心急,眼下不可打草惊蛇,我们今日没见过玉萃,也没见过江与彬,皇上若问起来就说我们姐妹喝茶说话罢了。” 阿箬闻言连连应下,眼下的弘历不知不觉间已经变了许多,她们必得小心谨慎才行。 玉萃回到储秀宫时,意欢还保持着她出去前那副拉过被子蒙住头侧身睡去的样子。她一言不发,转身出去吩咐了宫女太监将院子好好收拾。 从前精致不俗的院落现在杂草丛生,院里摆放的绿植鲜花早就失去了颜色,任其干枯萎靡的放在那里,在夏日里更显潦倒。 还有院子里她一直喜爱的那棵春夏会开着花的树也旧无打理,新生的枝桠像被什么点化了般,生长的放肆狂野。 玉萃瞧着,想着要是里头睡着的人有这般野蛮的劲儿就好了,天天这么睡,若换了别人伺候在侧,恐怕只将她作痴儿对待。 没了恩宠,没了赏赐,主子又不济事,宫女太监们也懒散起来。玉萃瞧她们拿扫帚时手都懒得抬的样子就要上去教训,挨了训的宫女又在院里哭哭嚷嚷好半天,吵得意欢不得安宁。 她掀开被子慢慢起身,不顾头晕目眩的走到门口,眯着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的眼用尽力气朝她们喊了一声:“都退下去。”就转身进屋了。 玉萃瞧她身形踉跄,知她早膳又没用,江太医吩咐的参汤必然是凉了就让人倒了,她便将人遣去了御膳房和御药房,接着又命余下的小太监去了花房和内务府。 人都遣了出去,确认没有其他耳朵在宫里,她才放下心来进殿瞧她。 “贵人,皇后娘娘差奴婢问您话呢?” “皇后?她想问什么,她想知道什么,你干脆去回她,都是我做的,都是我。。。都是我。。。。” 神志不清也好,半梦半醒也好,此时的她已经万念俱灰,任由自己自生自灭了去。 宫里宫外同筹谋,认清现实笑荒诞 因为太想要回避眼前种种挥之不去的伤心事,所以意欢不吃不喝不醒,用身体上的虚弱来麻痹自己,只要不掀开被子就是黑夜,只要身处黑夜,那就能永远沉溺于梦中。 刚刚宫女的吵闹,让她心情烦躁,如果没有这些动静,她可以一直窝在床上等到夜里再起来。她用自己的方式加速生命的“倒计时”,全然没想到这个世上还有其他在意她的人。 自从宫里传出消息,府里许久未收到意欢的家书,加上宫中的传闻,府中上下担心不已,她额娘去求太后却被福珈拦在门外狠狠训斥了一顿憋着泪回来。 她又想找宫中的人太监宫女递个话,找遍了也没一个肯搭理她。 皇上明面儿上没说,可大家都在心里默认了舒贵人不中用、储秀宫变成了另一座冷宫的“事实”而对她们避之不及、缄口不提。 在这样下去,哪天她人没了就跟没入池塘的小石子一样,水花都激不起半点儿。 意欢的额娘在后宫找不到人,她阿玛只得三不五时的递折子上去借问候知名看看能不能打听出点信息,开始几次弘历还会批阅几个诸如“一切都好,勿念”的字样,次数多了后折子就被退回来,随之而来的则是天子的训斥:“你等世代为官、食朝廷俸禄,理应将心思都用在朝政百姓身上,怎可因自家小儿女而忘却本职甚至烦扰天子?” 三言两语之间就是几口大锅扣下,意欢的双亲除了伤怀担忧外,连着几天对外界的事物都提不起多大兴趣。 意欢额娘一句一泪,双眼红肿得像什么似的:“老爷,难道没一点法子了吗?咱们的女儿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叫我如何心安呐!” 意欢阿玛焦躁得摸了摸额头又重重得叹了口气,只因他是个男人不能落泪,否则他也想大哭一场,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进了宫没过几天好日子却受了这样的磋磨。 眼下他只能撑起精神,一边顾着妻子,一边再想其他办法:“你别只顾着哭,容我想想其他法子,我就不信满宫的人没一个肯帮忙。” 她额娘抹着眼泪吸着气,她想把伤心憋回去,可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二人愁眉不展的坐在一处,谁也没有想休息的意思,她们任思绪放空,然后又收拢回来梳理着所有能用上的人脉想着所有能牵线搭桥办事的法子。 房中的蜡烛已经烧了半截,烛火中这对中年夫妻更显憔悴。 突然,一个小丫鬟匆匆跑来禀报,说刚刚听见有人来敲后门,开门后除了门口的一封信便什么也没见着。 意欢阿玛凭直觉认为这事和女儿有关,不等小丫鬟说完就将信纸上的字快速默念了一遍,她额娘则是站在一旁焦急得等待。 琼楼高寒得月怜,清影息舞寻风去。 勿念勿言勿想,静待。 意欢阿玛探出身子确认四下并无可疑人后,便将信纸凑近烛火焚烧干净。他凑到夫人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便熄了烛火睡去。 往后几日,两人打探的动静渐渐没了,加上宫中无人提起,这事儿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外头暂时的打点好了,必要时再想法子知会一声想来问题不大。 现下要紧的是储秀宫那边的情况。 玉萃以为她面对的只是一个伤透了心转而伤害自己的人,不过转眼她就明白,自己面对的实际上是一头比乡间地头最倔的驴还倔的人。 当日为了能让她下床清醒清醒好一同商议后面的计划,那只意欢并不领她的情,直言她守着弘历的旨好好完成交了差便是,何苦为了一个不相干且立场还不同的人费心。 说完她便扯过被子拉过头顶,打算重新睡去。 玉萃对她这副烂泥扶不上墙还甩你一脸的模样也没气恼,她知她现在其实还在气头上和自己、皇上较着劲,旁人的话是听不进去的。 她在一次将被子掀开,还不等意欢反应过来便将一砚墨汁泼到她床上,一瞬间被子上、床垫上,枕头上、帐子上都是散发着阵阵墨香,叫人闻了不知该夸这墨好还是该骂这奴才胆大包天。 “你敢对我不敬,现在我还是皇上的嫔妃!”意欢恨恨说道,她一心以为玉萃是个会仗势欺人的狗奴才。 玉萃:“奴婢是皇上派来的,要一手遮天让贵人叫天天不应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要这样死在奴婢手里,奴婢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刁奴!!!”,虚弱的意欢指着她用尽全力大骂。 “刁奴又如何,还不是三言两语就把你气得透透的,贵人与其和奴婢较劲,不如留着力气好好想想自己为妙。” 说完,玉萃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意欢拉到重新布置好的坐榻上坐好,然后端过一杯参汤递给她:“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务必让你喝下,贵人就别耽误了。另外那床奴婢要到傍晚才收拾,在这之前,你还是先待这儿吧。” “哼!我不喝,拿开!!”意欢气极了扭过头去,忽然她看见窗外蓝天白云下一棵开满白花的树正在阳光卖力的伸着枝桠。 修剪过的树保留了最绿的叶和最有力的枝,绿叶间又是一簇一簇盛开的小花,它们此时静静绽放的样子让意欢红了眼睛。 明明置身于青天白日下,但整个人却被死死的困住,心不自由,身体更不自由。可是她除了耗着自己全无反抗之力,连个奴才都管理不好,她觉得自己好无能。 “外头奴婢收拾好了,等忙完就扶你出去坐坐,新领来的几株芙蓉开得极好。” 玉萃说话间不忘催她趁热下参汤,接着又从食盒里取出一小碟精致的糕点给她。 意欢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样子一言不发,刚刚气极了很讨厌她,但现在又一点不讨厌,甚至听她喋喋不休着各种安排时有些想哭。 我怕是真的要疯了,意欢心里暗暗的想。 一会儿,不知从哪儿飞了两只蝴蝶过来萦绕在花间忽高忽低的追逐玩闹,灵巧轻盈有趣的样子让她轻轻笑了起来。 算了,这样的好天气是该静静享受的,今日就“怠惰”一次,明日再继续沉睡吧。 意欢继续趴在床上,欣赏着窗外的好风景。 玉萃瞧她一眼轻轻一笑便转过去继续换着床褥:“到底还是个喜欢花红柳绿的小姑娘,干嘛学着老学究压抑自己的天性。” 意欢正津津有味的看着蝴蝶绕着花攀着枝追闹之间,她想起之前玉萃说过的“皇后娘娘差她来问话”的话。 似乎有些不对劲。她是皇上派来监视自己的,怎么会被皇后差来问话?自己现在不能出去一步,她作为自己的贴身宫女,自然也是主唱仆随,怎么她会见到皇后?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问话,到底问的是哪门子话? 玉萃今天嘴上不饶人,可一举一动都在为自己着想,身边的一切都不太对劲。 越想,意欢越觉得到处怪怪的,反正刚刚已经大吵一回撕破了脸,不如和她直接了当的问清楚得了,如果还是有关惜荷的,那就算拼着这条命也不让他们再抓着把柄肆意做文章中伤她。 玉萃进储秀宫当天就把其他两个在内伺候的小宫女给打发了出去做些洒扫的活,贴身收拾这些事儿都她一个人拦了下来,皇上派来的人的头衔并没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反而更劳累了些。 她手脚利索,干活细致又井井有条,从不说废话,平日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从不在意自己给她的脸色和坏脾气,抛开她的来路和目的,意欢心底对玉萃还是认可多余厌恶,所以日常宫里也由着她去管,眼下再要找别的人只怕也没谁愿意来这冷清之地。 确如她所说,院里多了好几盆芙蓉,白的粉的鹅黄的,开的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叫她看了不禁生出几分也想怒放一回的心意。 扶她坐下,玉萃在边上为她轻轻摇扇,一切都是那么周到细致。 “你之前说,皇后娘娘差你来问我话,到底是什么话?你为什么会去见皇后?” 玉萃小声回复:“院中还是少言为妙。” 意欢明白,点点头提高了音量:“嗯,就按你说的办,晚膳你拿主意就是了。” 夜里三更时分,意欢看完琅华叫玉萃传来的书信后又听完玉萃的话,她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沉静如她,为何身边的人个个都是身怀绝技、各有心思还胆大包天的类型。相比之下,自己真是安分守己倒不行,虽然面上清冷让人不好接近而已。 玉萃:“贵人,皇上的心思您即知道了也没必要再骗自己,您还年轻,不必为了他舍了自己去。奴婢和皇后娘娘她们已经在一条船上了,如您不想,娘娘说了也不会勉强于你。” 意欢:“能活谁愿意死,可是若被发现,我的家族会受牵连,你们也逃脱不了,皇上冷酷决绝,为我一个搭上那么多人不值得。” 玉萃:“慧贵妃娘娘说的奴婢深以为意,你好好的人不能消磨在这宫里。” 意欢:“此事太过凶险,我不能只顾着自己,容我好好想想。” 玉萃:“那贵人得快点,这个月皇上还没召奴婢去询问你近况,估摸着下次就会下达命令,与其拖到那时被动了手脚,还不如趁现在好胳膊好腿的方便。” “嗯”。意欢躺回床上再无睡意,她的心像被抛入高空还没平安落下来,她掀开被子,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浸湿了枕头。 原来她朝思暮想,费尽心思想要讨好、走近的人不是对她动了气有了失望,而是压根不在乎她。 她一路走来,将自己的心小心翼翼的交给他,但他就像对个玩意儿一样放在一边。 他喜欢的从不是自己,只是喜欢自己喜欢他这件事,他享受着自己的爱慕和崇拜并乐于在这其中配合着扮演好那个让自己爱慕崇拜的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痴心妄想中的镜花水月罢了。 而这还不算最伤人的,他借永琏之事拿自己平息羞恼的心思才最恶毒,人怎么会凉薄到如此地步。 什么玉树琳琅、风度翩翩,明明就是一个冷血冷心,坐在金玉雕琢的权力之巅的、捂不热的怪人。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 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 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以前感慨着诗句里的伤心人,现下自己体会了一次却是深不见底的痛和难以反击的无力感。 她的骄傲和她引以为傲的爱意,在这个夜里悄无声息的碎了一地。 好好的姑娘,满心赤诚的爱意,竟然是送到了这样一个喜欢王弄权术、虚伪自私的人手里,是该叹自己蠢还是痴,她已经无法分辨。 为什么真心遇不到真心?太多太多的问题和思绪让她的呼吸又长又重,玉萃坐在床边一下一下的数着,她想数到三百的时候意欢就能睡熟了。 隔了一日,江与彬过来替意欢诊脉。 这次意欢精神看起来比之前好很多,她再不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可是她的脉象却不如之前平稳。这分明是神思过度忧虑之像。 江与彬:“贵人是心病,还要好好注意调理着才是。” 意欢:“嗯,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不劳江太医了辛苦了。” 江与彬:“不,依微臣看,贵人这病好的不容易,但是一旦好全了身体就更甚从前。”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意欢心里累得很,也没心思搭理她,只报以一个勉强的微笑为礼。 还是之前的药方,江与彬只说再喝两次便会见效,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难不成他是神仙能用手中拂尘冲着人扫一扫便可让人痊愈不成? 看来自己身边除了胆大的,还有神游九重天的。 这紫禁城,真是够光怪陆离的,哪日有机会让外头的人知道了,人们怕要以为是胡编乱造的。 意欢求真言心死,绮莹加入共计划 江与彬走后,意欢又开始陷入一言不发的状态。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她心底的火已经快要熄灭了,且不说此事的操作难度之大,而且就算出了宫去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该怎么活下去。 如果不走,留在宫中,就算皇后玉萃她们不顾自己豁出使尽浑身解数也怕只能帮忙抵挡一时。 他是皇帝,想要谁的命,谁就得乖乖的奉上,自己拿什么和他对抗、 可是不走,顺了他的意又深觉非常的不值,他算什么东西,竟然要她赔上一生的好光景。 浩瀚宇宙、苍茫天地间,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意欢嗤笑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了什么人神共愤的滔天大罪要落得这样惨烈的下场才算。 生或死,眼下她并没有那么在意,此时此刻,对她而言二者并无什么区别。 当然,若要她死,那有些话就需当面问个明白,否则这样不清不楚的没了算怎么回事? “玉萃,最近你什么时候去见皇上?”意欢若有所思的问她。 玉萃掐着着手指数了数:“算算日子,该是四天后去养心殿回话。贵人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意欢:“我一直在想你说的事儿,不过我现在还不能下决定,有些话我想亲口问问他?” 玉萃踌躇了几秒略显为难:“奴婢无法答应贵人这个要求,依皇上现在的想法,巴不得马上抓到你的不是快速降罪速速了解了你,也省得他费心铺垫是你自己身子不好才香消玉殒的。” 意欢:“我知道,可是我始终放不下,不问明白心里总是悬而又悬,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总会想到从前的事,我快疯了!” 说到最后,意欢的痛苦呼之欲出,她极力憋了许久许久,再不能释放她会自己毁灭的。 玉萃看她执念至此一言不发,她现在不能再多说什么给她更多的刺激,否则就一点儿可能都没有了。 她递过帕子让她拭泪:“奴婢知道了,奴婢替你去问明白就是了,储秀宫您还是别出去了吧,否则奴婢和其他伺候你的人都人头不保。” 四日后,养心殿里。 弘历斜靠在椅子里,他眼神始终停留在手中翻来覆去的一个周身雪白但能透光的莹润瓷杯上,耳里听着玉萃的回复时而皱眉,时而点头。 “这个太素太寡淡了,拿回去叫他们重做些来,务必要颜色鲜亮、花团锦簇的才好。” “是!是!!奴才马上去办。”王钦刚刚还一脸严肃,得了令马上换上一副任弘历捏圆搓扁的模样忙不迭的出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弘历对他起了疑心,看来事不宜迟,得快些了。 殿中只剩弘历和玉萃,两人问答来往直截了当,不似刚刚有人在跟前般说到要紧处还要润色几笔。 弘历:“按你这么说,舒贵人见不到朕就生无可恋?” 玉萃:“皇上所言甚是,舒贵人整天不是昏睡就是念着御诗暗自垂泪,偶尔和奴婢说起刚进宫陪伴皇上的事儿会精神些,但说完更消沉了。” 弘历:“看来倒是朕难为她了,她对朕还是有几分真心的。不过这样的真心对朕来说还是夹杂了太多的私欲和表演,她既然喜欢这样,那就别顺着她,也方便让她去该去的地方吧,也省得让皇后想起二阿哥的事伤心难过。” 玉萃憋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泛起的不适:“皇上圣明!” 弘历:“她要睡就让她睡,不吃就随她,务必要让外人看着储秀宫里一切照旧,至于关起门来如何,你心中有数。” 玉萃:“是!” 弘历:“之前朕吩咐你的倒是不急,让她这样过一阵子,差不多了再动手更顺理成章些,这些日子你就不用巴巴的往养心殿跑了,等到时候自然有人替朕联系你。” 玉萃面色如常的退了出去,弘历大概不知,他眼前这个十分好用的奴才早就对他近年来的命令产生了诸多的怀疑和反感,现在这个奴才已经在心里将他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否决了一遍。 她不再如几年前第一次见他那样害怕,座上的他和幼年在乡里见到的横行霸道的村霸实质上有何区别?村霸倒还实在些,不会将自己比作尧舜禹,也不会扯着江山百姓社稷行私欲。 现下回宫还早,一心不痛快的她索性直接绕去了御膳房挑了些模样精致,色香味美的点心给意欢带回去,这心里够苦了,再不吃点甜的可要愁死个人。 “哎哟,玉萃姑娘,那盘点心是给皇后娘娘预备的。”,她只顾着挑选,一时之间竟忘了规矩,要不是当值的太监提醒她那就不好了。 “玉萃,舒贵人将养着想必胃口不大好,点心尽管取了去,皇后娘娘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莲心走到她跟前,取了那盘点心重新递给她,玉萃接过放进食盒:“多谢皇后娘娘,多谢姑娘。” 莲心:“无妨,你看看还有什么是贵人会喜欢的,一并取了去吧。” 玉萃:“贵人这几天精神头不错,和奴婢话也多了起来,可就爱想前想后的,大小事不是万全的都不放心,这心思比从前重了些,还好前儿个过来请脉的太医口里有了喜讯,他说只要继续好好吃药调养着,约莫再有一月有余便好了。” 莲心:“哦!那便好,皇后娘娘一直记挂着,希望贵人能早日好起来。” 玉萃:“得皇后庇佑,储秀宫里什么都好,今日皇上又召了我去询问,贵人要是知道必定欢喜。” 莲心点点头:“贵人好就好。过些日子外头进贡了新的药材进来,回头就会送去,你且叫贵人吃了好好安心养病,有什么需要的皇后娘娘替她周全。” 两人取完点心,你一句我一句跟平常聊家常一样相伴而出,那当值的小太监眼瞧着这十分和谐融洽的一幕自己也跟着乐起来。 御膳房真是个好地方,天天都能见到花一般的姑娘挂着笑脸来来往往。紫禁城也是个好地方,皇后和后妃感情甚笃,互相都想着彼此,跟师父说得差着十万八千里。 回到储秀宫里,玉萃就将弘历的原话一字未加也一字未减的转述给意欢。 意欢垂眸低头,木然的坐在那里,没有痛哭,没有怒骂,也没有如之前一样一遍遍的追问为何会这样,她只是静静的坐着,世界随她好像静止了一样。 玉萃也不过多打扰,也静静的站到她侧边陪着她,等她缓过劲儿来吩咐了,她好第一时间去办。 微风吹来,门下的风铃轻摇慢摆的叮铃作响,二人还是一语不发,几声清脆悦耳的之音倒引出殿中的孤寂之感。 意欢此时任由大脑完全放空,她不再刻意的、习惯的去回想过往种种,而是任由身体放松到最大程度,没一会儿她就看见的期盼害怕、喜悦满足遗憾等的情绪一个接一个从心脏的位置跳出然后跟在这阵风后出了宫殿消散在烈日下。 堵塞的心门一下子被打开,如洪水般涌进的光在她心田奔腾前涌,过去流失的心力重新回来,她的心好像被一池春水揉揉的裹着。 过去写诗作词,享受阳光照耀和闻得花香后的舒适感觉,自她进宫后就再未体会过了。 她是做了一场梦,现在一头从梦中惊醒回到现实,她脑中眼里那些对弘历的痴迷已经荡然无存,这场梦对她来说就像误入了一个光怪陆离,让人压抑扭曲的华美庄园。 现在她像被观音菩萨用竹叶蘸了静瓶中的水点了脑门一样被净化了。 “玉萃,你找机会替我去回了皇后娘娘,就说我感念她的心意,可是出宫之事太过危险且牵连众多,我不能为了自己让你们白白的冒险,所以请她就当作不知道我和皇上之间的事吧。” 玉萃听她语气十分坚定不由质疑,不像是在赌气或者伤心才说的戏言。犹豫了一会儿,她才回复:“好,奴婢会如实告诉皇后娘娘的。” 琅华先是听了莲心的话心中一振,只要她无恙,那这件事的阻力就少了大半。 她连日来一直在和阿箬和曦月商议,该如何避开宫中这么多人把人安全的送出去。 正常情况下,后宫妃嫔是不得随意出宫的,除非是皈依佛门在皇家的寺院、道观里修行,否则就是死了被葬入妃陵。 出宫修行跟在宫里没什么分别,不能随意离开修行之地不说,生活也十分清苦,再说宫中也会派人严加看管,这样的离开没什么意思,也不值得她们几人费尽心思。 要获得完全的自由,就要永远脱离紫禁城,所以借死出宫是最好的。 可嫔妃死后葬入妃陵的流程步骤十分严谨,每一步都有详尽的流程和礼仪,全程处理的太医和随行的官员就有数十人,如果计划不周密或是意欢中途没忍住动弹了一下被人发现就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她们所有主动被动参与的都会被降罪抄家。 三人的思路被硬生生卡住,究竟要怎么办才能成功呢? 曦月想着想着小脾气就上来了。到底谁想出来宫里这些繁琐的细枝末节,关键时候竟然给本宫添堵,等有机会非废了不可。 琅华拍着她肩安慰着,宫规就是宫规,若无特别重大的原因是不能轻易废除的,咱们也就做这一次,你就高抬贵手算了吧。 曦月有些心累,她们要做的这件事困难连着困难,枷锁套着枷锁,史书杂谈写有写怎么夺权篡位的,就是没写怎么活着偷偷跑出宫的。 “皇上出游。。。。宫中走水。。。。火势太大。。。。”阿箬一边苦想一边自语。 “恰好储秀宫起火,什么都烧没了????”曦月跟着她的思路顺着往下想。 “可是救火后皇上定会命人在灰烬中找寻,况且火势不可控,万一误烧了别处伤了其他人也不好。”琅华补充着。 阿箬:“这倒是,如果提前增派人手,未免太显眼了些。如果解决了这个问题,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琅华:“皇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走水确实是最好蒙混过关的法子。咱们就顺着这个思路想,一定有机会想出好法子。” 素练刚端了新切好的果子进来,就看见三位娘娘彼此间额头都要贴在一起的辛苦样就十分心疼。 她凑上前去想要打断她们,可她们太投入,自己轮番喊了一遍都没人理会。无奈之际旁边伸来一只手挡住了她。 侧身一看原来是绮莹过来了,她对素练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并用口型对她说了“我来”俩字,然后也凑着脑袋上前和她们仨一起。 阿箬:“储秀宫的火能不能烧的不大不小刚刚好?” 曦月:“一边烧一边拿水浇吗?烧过界了就泼水。” 琅华:“这怎么行,旁人看见了不都想到是有意为之。” 绮莹:“先把人送出去,找可靠的大夫或太医弄个障眼法可好啊?” 琅华:“对啊,本宫倒忘了还有江太医可以助一臂之力。” 阿箬:“反正到时候找到的都是残骸,应该不会有人去较真。” 绮莹:“实在不行找个十恶不赦的死囚代替如何?” 曦月:“不行不行,虽然生前是死囚,可伏法后就是付出了代价,虽然没了意识也不能拿去用做他途,这太伤阴贽了。” 阿箬、琅华:“对对对,此言有理。” 绮莹:“看来我的好姐姐们都醒着,那怎么还没发现我呀?” 琅华:“是呀,怎么没发现你。” 阿箬:“发现你?” 曦月:“你是谁?” 琅华:“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曦月话堵在喉咙中不能言语,她身子突然往后一弹,然后本能的转向阿箬并和她抱在一起,阿箬手心里激出一层冷汗,原本拿住的糖“啪嗒”掉在地上又咕噜咕噜滚到前面的桌下。 三人猛地被吓了一跳,琅华捂着胸口心还突突突的跳,还好是她,若是别的什么人比如弘历来了那就是三人救人未半而起始崩殂了。 “好你个吓人精,吓死我啦,你来了怎么不差人通报一声?”曦月和阿箬松开彼此,然后猛地站起来捏住绮莹的肩膀前后摇晃着。 绮莹:“哎哎哎,你别摇了,我头晕了都。” 曦月:“就摇就摇,你把我心吓得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摇你两下不过分。” 绮莹:“我把儿子送来陪你玩三天,你停下,说正事说正事,刚刚说到哪儿了!” 曦月一把松开她,喘了口气:“残骸、太医!” 计划初成姐弟闹,主仆相聚热泪多 绮莹:“对嘛,只要能骗过皇上就好了,宫中出了这样的事,又烧得跟炭一样,皇上又不会去亲自检查,来报的人认定了不就好了。” 阿箬:“那报的人得完全跟咱们一条心,不能出卖咱们。” 绮莹:“那就别在宫里,去行宫最好,行宫里人少,注意的就少,都在行宫里把事儿办了。” 琅华:“这个法子好,行宫里怎么都比宫里方便。” 绮莹:“咱们找人在宫外接应舒贵人,准备好一些钱财给她,让她去远一些的地方避一避,等过个一年半载,皇上忘了没人提起这事再悄悄回来,只要在面上做些手脚,平日里低调行事,应该不会引人注意。” 琅华、曦月、阿箬:“言之有理。” 曦月:“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绮莹:“我刚刚知道的啊,你们想得可真投入,我和素练前后脚进来都没发现,素练还喊了你们两次。我以为你们在研究什么新鲜玩意儿呢,没想到听见你们说什么储秀宫啊、起火啊,活人死尸什么的,这连起来猜着猜着就猜到了。” 琅华揉揉太阳穴小声嘀咕:“堂堂紫禁城里的守卫松散的跟渔网一样,傅恒他们一天到底是在忙些什么,等事情办完就要让弘历下令好好整顿他们。” 绮莹听见非常失落:“怎么?这是我不该听的吗?我现在都听到了也猜到了,你们不高兴了?” 曦月一脸严肃、一字一句向她解释:“此事凶险,出了事是要被杀头抄家的,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安全的。” 绮莹不乐意了:“我现在听到了也猜到了,待会儿我就去挨个儿告诉她们,要做一起做,有什么一起担着,皇上要杀就杀,有什么好怕的。” 曦月:“胡闹!你。。。。” “我赞成!”阿箬不等曦月说完抢先开口:“光我们三个确实难办,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得顾着,但是人多的话分工而作,既能保证计划严密,又能互相掩护。” 绮莹:“这个可以后一步来想,当务之急是当事人得和咱们一条心,否则百忙一场。” 阿箬狂点头:“对对对,我看还是想办法去见她一面为好,等宫女太医回话太慢了。” 阿箬睁大眼睛满脸渴望的看着琅华等她首肯,琅华左思右想权衡一番后还是不太情愿的点头答应让她去做。 阿箬早就想好了,这区区小事根本不用费劲,她只要扮成随行太医的小宫女混进去就行,一点难度都没有,而且现在储秀宫无人问津,有谁会在意哪里的宫女几时几分因为什么原因进了去。 不等琅华交代完,她就跟要放出笼的鸟儿一样带上静萝极快的回宫准备去,她可是发了话要她们等她的好消息呢。 江太医看着眼前这个端丽从容的“小宫女”犯了难,虽说换了宫女的衣服和发饰,可这一言一行还有眼神就跟旁人太不一样了,她跟在后头反而衬得他更战战兢兢了。 “娘娘,要不你让静萝姑娘代替您去吧,您这怎么看都不是宫女,微臣怕被人发现了。” 初战未捷,阿箬感到十分挫败,宫里这些年经她手的大小事不计其数,怎么今日就吃了瘪呢? “娘娘,你看。”还在生闷气的她耷拉着眼皮不情不愿的看向镜中,里面的人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微微上扬的长眉又为她增添了几分凌厉,五官精致立体,明亮的眼睛里随时透着一股不容旁人小觑的坚决。 阿箬不解:“可本宫以前也当过奴才伺候过人啊!” 静萝:“那都是多久前的事儿了,您现在可是手握协理六宫之权的众妃之首,历练了这些年气质当然有所不同,不如奴婢替您走一趟?” 阿箬:“你去和江太医自己去有什么分别,成与不成,关键在她,与其不痛不痒的絮絮叨叨说一堆,还不如直接给她一剂猛药。” 此时她还不知道弘历漫不经心间已经给了意欢一剂毒比砒霜的猛药,让她本来还残存的念想都化作了烟消散不见。 “娘娘,恳请您就将此事全权交给微臣来办,若是办不好微臣任由娘娘处置。” 在江与彬看来,她们谁去都是隔靴搔痒,与其一遍一遍的耗着时间,不如他直接出手来的有效。 阿箬终究是慢了一步,等她再次准备好兴冲冲的去和江与彬汇合时,人家早就离开了。 “好你个江与彬,居然敢丢下我自己走了,等找到机会非把你弄到百兽园给老虎豹子把脉去,看把你能的。” 她又是气又是觉得可惜,费心巴拉准备了好半天居然被嫌弃了,她在长春宫里边来回走动边骂,琅华想安慰都没地儿插句嘴。 过了半晌,她人走累了,嘴也骂干了才终于知道坐下来歇歇。 琅华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好了好了,别怪江太医,让他去办是我的主意,你只管等着,保准给你一个惊喜。” 阿箬把头靠在她身上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直呼可惜,琅华也不她为何会对这事这么执着,往日里她最稳重,如今到变得毛躁起来了。 “皇额娘,快帮我,姐姐又耍赖~~~~” 寻声望去,璟瑟嘻嘻哈哈的先跑进来绕道琅华的身后就蹲下去将自己藏了起来。接着就是永璋哼哧哼哧的从后面追上了上来,进屋后他快速的左右环顾了一圈,没见到人又转身出去急急忙忙的跑向偏殿。 “三阿哥,你慢点儿!”素练提着裙摆着急忙慌的追着永璋,难为她遇上这俩隔三岔五要闹一场的小祖宗。 “嘻嘻,三弟最好骗了!”璟瑟站起身绕道前面瞧着永璋素练风一样跑离的背影时眼神中充满了得意的狡黠,那副淘气的小女儿模样叫琅华不忍责备。 “皇额娘,慎娘娘,你们瞧,这是永璋刚刚在书房写下的!” 二人瞧向锦瑟展开的战利品,看见一张纸上画着一只从上跃下的一只虎,虎的身躯线条流畅有韧,单看是极好的,不过那虎爪嘛,也不知是画的人想到了别的还是怎么说,本来应是十分有力的爪子被画成了猫抓一样软软的、圆圆的。 这还不算啥,最好笑的是那虎脖子上画了一个如民间贴在门上的抱着大鲤鱼的胖娃娃的脸,配合着旁边一小行字叫人忍俊不禁。 永璋变虎记!! 字儿还是永璋自己写的,完了还学成人印上了自己的章。 璟瑟鬼心眼那么多,永璋在她面前就是老实巴交、后知后觉的那个。 怪不得永璋那么着急,过几天锦瑟要邀请几位王府格格阿哥到宫中玩乐,其中还有蒙古来的世子郡主,要是她把这幅画当众拿出来给她们看,那永璋估计要被她们笑上好几年。 琅华想替永璋拿过来,璟瑟往后一退就把画折起来放进自己的书袋里去:“皇额娘,这我先不给您,我留着还有用呢!” 琅华:“别老是捉弄你弟弟,你看他急成什么样儿了。回头他哭了你就自己哄去。” 璟瑟担心琅华会趁她不备把画拿走,所以捂着书袋挤着阿箬坐下:“才不会,上次他从马上摔到地上滚了一身泥都没哭。” 阿箬如往常一样抱着她:“这是永璋的脸面,要是别人看到了笑话他,你怎么解释?” 璟瑟头一歪:“哼!我弟弟的佳作我才不给别人看,我就留着自己看,大哥也不给看,除非他给我什么好处才行。” 阿箬说得对极了,这幅画现在就是永璋的脸面,本来他正画的好好的,璟瑟突然凑过来说他画的太寻常不够意思,非要画的虚实结合才叫人过目不忘。 永璋“啪啪”眨了眨眼,好奇问:“怎么个虚实结合法,师傅还没教他呢”。 璟瑟指着画中的虎说:“你要将老虎画得不像老虎,但是给人一看就是老虎“。 永璋哎哟一声,这么高深的画法他还不会呢,姐姐你就教教我呗。 于是在璟瑟的细细指导下,一幅让他现在肠子悔青的大作就诞生了。 他瞧着这奇奇怪怪的四脚人脸动物感觉非常别扭,正抓着脑袋想要不明日请师傅帮忙润笔一下兴许能有改善时,璟瑟已经替他提好了字按下印来了。 永璋望着璟瑟那副坏笑的模样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还没等他迈开腿上前人就已经跑出了书房。 啊啊啊啊,永璋要疯了,他今天说什么也要把那副画夺回来。 东西偏殿里都没找到璟瑟,永璋又回到正殿。果不其然人就在这儿,璟瑟瞧他进来要跑开继续逗她时,阿箬用力抱住她:“永璋,块来拿。” 画到手,永璋才安心。而此时在后面护他周全的素练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莲心递了三碗茶去都喝得底朝天。 璟瑟:“三弟,既然这幅你拿去了,可要重新再给我一幅才行,当着皇额娘和慎娘娘的面,你可得早日把欠的补上。” 永璋一脸茫然:“啊????你怎么就成了我的债主了。” 璟瑟:“三日为限,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哦!” 永璋欲哭无泪:“皇额娘~~” 两个半大孩子主意多得很,嘴巴也越发的会说了,两人在边上嬉笑打闹的样子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吵扰,反而她们很喜欢,要是宫里的日子永远都这样纯粹那该有多好。 意欢收回手腕准备请江与彬把现在的方子重新换一换,她觉得现在的汤药还不够苦,她想要喝到嘴里苦得化不开,喝下去能压制住还残存的零星半点的不相信。 如果她的大脑和心脏的某处还停留在过去,那么她不介意身体上吃点苦拉回到当下。 江与彬提笔书写:“贵人的方子是要换一换了,不过不是往苦了换,而是要换成酸甜可口容易开胃的。” “江太医,我是认真的,并不是和你开玩笑!”意欢以为江与彬在与她说笑有些生气,于是她提高了音量,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她不好惹的意味。 江与彬并不受她影响,继续向她介绍新的药方:“这次的方子用的都是寻常易得的药材,一会儿吃了药引便会好去大半,至于这药贵人后面什么时候想喝再喝,不必像之前一天三次按时服药了。” 意欢看江与彬今日极为反常,不似从前那样谨慎老实。意欢心想难道是他看清楚自己再无恩宠的可能,所以就露出本性向来奚落嘲笑自己。 士可杀不可辱,她正要发作打算敲打一下江与彬时,一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走了进来。 江与彬:“贵人,药引在此,微臣和玉萃姑娘在外守着,时间不多,您们就长话短说吧。” 江与彬退出和玉萃一起把守门前,寝殿内只留下她们两人。 意欢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拧了一下胳膊,马上感觉疼后又揉揉眼睛,担心是自己产生的幻想。 意欢:“你居然没死,你还活着。” 那人:“嗯嗯,我还活着,而且活得还不错,就是很想你。” 意欢高兴过头,她笑中含泪,泪中有笑,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表现出自己现在非常非常激动的心情,她握着她的手觉得尚且不够,于是又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就像抱住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 意欢:“你走后皇上就派人过来搜宫,所有和你有关的东西都被他们拿走一把火烧了。你走之后我很想你,怕你一个人在宫外过得不好被人欺负了去。” 惜荷:“我也想小姐你,有两次忍不住想托江太医送信进来,但是担心他受牵连,所以就忍住了。我一直住在江太医府上跟他学习医术,所有人都对我很好,你别担心。” 久别重逢的主仆二人想起之前的艰辛便抱头痛哭起来。 惜荷:“小姐,对不起,让你为我受委屈了。江太医都和我说了,原本我以为他只是冷落你一阵,没想到他竟想要你的命。真后悔当初没一刀杀了他。” 太医怒扇傻贵人,玉妍存心避太后 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和厌恶,对弘历的鄙视和恨意毫不掩饰。 意欢脸上还挂着泪珠,她见惜荷不被世俗倡导的尊卑观念束缚,能自由的坚决的扞卫她的信奉原则和立场,同时也能不惧身份悬殊的痛快恨着时才看见自己多年来的卑微和可惜。 她还没来得及痛痛快快的做回自己就要离开了,看似享尽了荣华富贵,实则什么也没得到,如果老天眷顾,她想看惜荷永远自由勇敢随心的活下去,而她自己就不必了,她好累,好想好好的睡一场。 惜荷不依,她不仅要她自由,她也想要她自由,她要带她逃出这个牢笼。 面对惜荷的提议,意欢拒绝的干脆。她走了,她阿玛和额娘该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府中上上上下下的两三百人今后该作何打算?牵扯的人太多太多,她说她不能为了自己快活就撂下他们不顾。 “小姐,有皇后和江太医她们相助这事肯定能成的,你断不可轻易放弃了自己。您要真想着老爷夫人就该想法子好好活着才是。”意欢好像走进了一个死局,她走不出来,旁人也走不进去,无论说了什么都只是游离在她心门外的一点声响罢了。 她秀眉轻皱,深吸一口气然后松开了惜荷的手:“再能见你,又看你无恙我就很知足了,以后你多帮我去看看阿玛和额娘,不要老想着我,就当世上没我这个人。” “小姐!!!”听她这样丧气的话,惜荷忍不住放声喊了出来,眼中满是焦灼。时间不多了,再待下去容易被人发现,下次想要进宫又是三日后,万一有什么变数就一切都完了。 她正急得原地跺脚时,江与彬大步冲了过来,意欢还想着他脉也把了方子也开了,这会儿进来干什么? 伴随着“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江与彬狠狠一巴掌甩了过来,她侧着脸僵在原地,愕然呆住,周围的空气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江与彬举动太过惊人,惜荷也被吓得愣在了原地。 “贵人,你受尽委屈磋磨不假,但你不应和他一起折磨自己,更不应该硬生生斩断你父母的念想。你可知他们听说你糟了罪后为了你的安危已经连续好几日没合眼了,你阿玛在前朝能做不能做的都做了,微臣不忍心看他们这般煎熬就送去了消息说你能安全,他们是看了之后才恢复到从前正常的生活。就这样你还敢说不要惦记你,只怕是你前脚没了他们后脚就跟上。”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作为医者他最不愿看见的就是明明还有许多胜算就自我放弃的病患,能生出十分自绝的狠心为何不能长出一分活下去的希望?舍得让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为何不能振作起来与他们同乐? 从来好脾气的人生气起来居然连打带骂,江与彬也被自己的所作所为惊到。他看着意欢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又后悔了,刚刚太急没控制好力道,难不成是把人打傻了? 此时江玉彬的胆子像泄了气的球一样马上瘪了下去,不知所措的他看着惜荷又指了指自己,比比划划一堆,话却一个也说不出来。 储秀宫里静得不可思议,气温也急转直下,江与彬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其他。 惜荷回过神来站起对着江与彬腹部就是一脚:“你吃错药啦,小姐被你打坏了,你赔我小姐!” 自觉做错事的江与彬捂着肚子忍着疼不敢反驳,转而在药箱里翻来倒去的取出一个小瓶递给惜荷,惜荷取出一粒喂给意欢吃下。 这一记重重的耳光不仅让她头晕脸肿、眼冒金星,还将她那用来困住自己的高塔给推倒。 其实这段时间,比起对弘历她更恨自己,自诩了然通透的她活成了一个笑话,生死攸关至极、所有人为她绞尽脑汁想办法之时,她心底里实际想的是怎样完整的、轰轰烈烈的以一个悲情万分的方式去殉自己那虚虚幻幻的道。 没想到,最自私最可恶最残忍最愚蠢的还是她。她有什么资格在这儿一步一步往后退。 “江太医,玉萃频繁的去见皇后娘娘终是不便,所以今后还要多辛苦你一些,至于我阿玛额娘那里,有需要你可以吩咐惜荷去办,她最熟悉府里的事,一定不会出错的。” “小姐?!” “微臣遵命!”江与彬还是恭恭敬敬的领命,刚刚那件事,两人都心照不宣的缄口不提。 “时间不早了,你就带惜荷先离开吧,我等你下次过来。”若是不看她的脸,只听声音语气的话就如平常般平淡,丝毫察觉不出什么异样来。 二人离去后,玉萃替她敷着药膏,脸上印记让她也忍不住吐槽。这江太医怎么如此极端,要么谨慎小心透着股窝囊劲儿,要么就全然放开了连屋顶都能掀得翻,下次他来得记着让他给自己配一副药,别哪天又干出些吓破人胆的事儿来。 “别说他,你们都一样,一个个安安分分的干着诛九族的事儿。”意欢发自内心的笑了一下。 “奴婢哪有什么九族。”一盒子药膏厚厚敷了小半盒,她还觉得不够稳妥。 “从前你也这样帮过别人吗?”意欢由她在自己脸上涂来抹去。 “没有,不值。”玉萃将药膏盒子盖上,又用蒲扇在她脸边轻轻慢慢的扇着。 日落月升,明晃晃的月亮被一片薄云遮住了一角,未能透出的月光索性镶到云边,抬眼看去,那云配着月光就像一枚绝美的玉佩。 永珹和永瑢睡在一处,许是梦里还在打闹,俩人一下动动胳膊一下蹬蹬小腿的。 “太后这是想拉拢你呢!”绿筠看着金玉妍递给她的字条呼出声来。 “最不想招惹太后偏偏还是招惹上了,她老人家给我这个人情不还还不行。”金玉妍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将那字条揉作一团扔在桌上。 “你背靠玉氏,如今又有了皇子,现下她身边无人可用,就想用这个做借口拉拢你。明日你去陪她说话时务必注意分寸,既不要被她绕了进去也不要让她觉得你不敬而落下把柄。”绿筠想,实在不行我就陪她走一趟,可是一想到弘历近年来心绪的变化就打住了。 玉妍眉头紧紧拧在一处,言语之间带着气道:“我不想去,明天就让人去回了她,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她总不能屈尊降贵的到我宫里来。” 绿筠:“哎呀,不可。她现在还不知道你弟弟的事儿,只当你是心疼弟弟的,所以才觉得给你的这信息对你十分重要,倘若让她察觉了什么你就更被动了。” 婉茵将那字条取过来重新折叠好交给贞淑收好,她赞成绿筠的说法,玉妍不仅要去,还得赶快去,一定要重重的谢过她的大恩大德才算。 看她烦躁不安,婉茵也在极力运转大脑想着应对之策:“我也是看不明白,她都是太后了,好好的颐养天年会如何,非要出来搅扰后宫和皇上起争执。” 绿筠:“谁知道呢,这世上就是有人怕这怕那的还闲不住。说来也怪,她都封了娴嫔,有什么直接叫他去办就好了,怎么还找上你了?” 提起娴嫔,玉妍和婉茵就想到如懿之前在启祥宫住着的样子。她每天是既想探听别人那里有什么,但是又碍于会被处罚所以总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如果不出门,她就在自己的屋里叽里咕噜的念佛抄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多虔诚的一个人呢。 婉茵灵光一闪:“等等,我想到了,不如你明天先去宝华殿呆上半日再说身子不舒服不能去,福珈来问我替你挡着,我自有话回复她。你只管躺在床上养着就好。” 她话没说尽,但是绿筠和玉妍都知道她要如何做,虽说法子是简单了些,可却很自然,只要金玉妍演得像点,她们从旁配合好就不能跳出错来。 推三阻四让人恼火,但只要运用得当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不是? 说完太后,她们又聊起了去行宫的事儿。 玉妍说这是她生产后第一次带着孩子去行宫,她可大意不得,除了两个乳母和几个嬷嬷外,伺候的人还要再添两个。 绿筠则说她要照顾两个孩子,带的东西更多了,她要多带几个小太监去。 婉茵也说,虽然自己一个人简单省事,不过听说今年行宫里的花开得极好极美,所以打算把启祥宫里最有出息的几个宫人都带去取取经,等回来用在自己宫中那该多美。 除了她们仨,其余的妃嫔也找了各自的理由增添随行的人手。总管事的两个公公一宫一宫的算了算发现今年去行宫的人比往年多出了不少。 就连延禧宫的娴嫔也一样,这是她出冷宫后第一次跟着弘历出去,行宫里的风景趣味不同于宫中,她定要好好过去领略享受,平日里她喜欢的都要带上,省得落下那件叫人遗憾。 出行的日子定在下月十三,她们早早的命人准备好了,只待弘历和大臣们处理好朝中几件要紧事儿就可以出发。 “行宫不似宫中规矩多,你们去了多玩几天散散心也好。”琅华心情不错。从现在到下月初三,足足二十天的时间,她们几个分工协作完全不着急的。 靠着江玉彬传递消息,意欢的家人已经在宫外做好了接应的准备,她们的计划也准备得差不多,临行前两天吩咐人去看下布置调整调整也相当于万事俱备。 “皇后娘娘,臣妾刚刚听您说舒贵人也会去,这恐怕有些不妥!”如懿突然冒了出来“热心”提醒。 琅华:“娴嫔觉得哪些地方不妥,可以说说看,本宫命人去做就是。” 如懿:“臣妾是觉得舒贵人不妥,皇上之前下了令说舒贵人不适需要待在宫里静养,她恐怕不适合一起去吧?” 琅华:“舒贵人旧居于宫中还未去过其他地方,老窝在宫里也没好哪里去,本宫就想不如趁这次机会带她过去好好的高兴高兴,这样也有利于她早些康复,这些都是和皇上确认过的,娴嫔要是觉得不妥,可以亲自去问问皇上。” 如懿:“既然是皇上的意思,臣妾就不去多问嘴搅扰皇上了。”她收回期待的目光,回复的口气带着些遗憾和不悦。 她踩着意欢上位,心中十分担心意欢再得机会获宠会给她添堵。意欢是个懒得撒谎、直言不讳的人,恰好弘历又生性多疑,如懿认为两人很多方面都可以互补,尤其是行宫里大小比不得紫禁城,万一她有幸再得弘历宠爱,那她的处境又会变得危险而尴尬。 尤其是她本来就美,现在又得病尚未痊愈,听说她身子还比较虚弱,这样一副“病西施”的模样更显我见犹怜,弘历见了估计会连之前的事儿都会不管不顾。 才到手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她还没获得完全的安全感,弘历还没给她带来心心念念的孩子,她争不过她们难道还争不过她吗?只要把意欢那份恩宠夺来,那她有孕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了。 本来她是想用弘历的吩咐给琅华施压,没想到琅华早有准备。愿望第一步就踩了个空已经破坏了她对行宫之行的期待,本来非常失望的她听说了琅华把她的住所安排在离弘历很近的地方时她心里才高兴了些。 此时连福珈都还不大乐意见她,她就失去了借太后之力在各方面压制意欢夺她恩宠计划的信心。在未找到新的靠山前,弘历和他说过的话就是她最大的依仗。 要不是弘历现在还没和朝臣们商议完国事,否则她就要直奔养心殿请求他收回带上意欢的成命。永琏的事到目前,弘历心底已经开始萌生出对意欢的厌恶和失望,不趁着这个机会去推一把解决了她那才是傻子呢。 请安结束,回到宫中,她换好了去见弘历的衣服就开始倒计时等着时间到来。 阻挡意欢未遂,姚黄牡丹惊惧 “哟,娴嫔娘娘,今儿不巧,皇上已经召了庆贵人和令贵人过来说话呢。” “公公照例通传就是了,见不见的总要问问皇上的意思。” 如懿心里本就看不顺眼王钦,不过是碍于他是弘历身边亲近的人,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机会。 十回来养心殿有九回不是被他就是被李玉拦在外头,要不是她练就了一副不怕人笑话而豁得出去的本事,估计今日还在启祥宫做着答应呢。 如今她不似往日潦倒落魄,自然要摆一摆主子的威风,省得这些人面服心不服,说到底也是为了维护太后的脸面。 如懿眼里不知不觉浮上了两分杀意,跟着腰杆也比刚刚更加硬挺起来,王钦一个奴才还能比她重要不成? 弘历刚得了一副西洋望远镜正在研究,路沐萍现在棋艺大涨,她正用心的给嬿婉当着师傅教她如何进攻后撤,三人在一处十分自在闲适,他们边琢磨着自己兴趣之事边如平常人家一样互相打趣玩笑着。 “没用的东西,就知道来烦朕。”弘历听见如懿到来的消息就习惯性的不悦起来,他只怪王钦没能把她拦回去,一股脑的气涌向夹着尾巴等吩咐的王钦。 嬿婉停下手里的棋,并未多想转头对他说:“皇上,娴嫔娘娘来都来了,不如您见她一面,省得娘娘回了延禧宫日夜记挂您。” “妹妹说的是,娴嫔娘娘现在颇得太后宠爱,您不见她万一她心里梗在这里,难受了又做出些什么来臣妾可看不得。” “越发没规矩了,都会一唱一和的拿朕说笑,还敢牵扯太后进来。”弘历嘴上训着两人,心里又因太后插手让如懿封嫔之事而感到恼火。 若她只是个贵人,王钦李玉他们只要不太过,依着分寸打法起来也容易,如今可是一宫主位了,为了前朝后宫不再传出些有的没的就再不能如之前一般。 “唉!!让她进来吧。”弘历抚着额头重重叹了口气,本来难得的快乐的下午时光被打破,他是打心眼儿里烦。 “行了行了,你俩就坐在哪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娴嫔从不在乎这些虚礼,你们也不用多礼。” 陆沐嫔和魏嬿婉正欲起身向如懿行礼时,弘历马上出言制止,他只想如懿快些把要说的赶紧说完离开,别老在跟儿前给他添堵。 见此举,如懿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只有唇还勾起保持着笑意。 她并不知道弘历这番举动只是一时性急,并没有真正要当着旁人下她脸面、羞辱她的意思。 “皇上,臣妾听闻庆贵人才进宫时就和玫妃娘娘学习月琴琵琶,后又得慧贵妃娘娘指点更得精进,她们在一起教习的场景,想来就如今日这般,臣妾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弘历:“有什么话就说,别扯旁的。你要真喜在心里,何不去和她们同处,现在来跟朕说这些,未免刻意。” 弘历不留一点情面给她,她在心里把弘历按在地上“啪啪”扇了一通。也不想想他之前什么样子! 心中暴跳如雷,面上还是一副毕恭毕敬,本来是想用另一副口气和他说话的,但到底还要他拿主意,所以她的言语之间还是充满了通情达理、关怀无限的语气。 如懿:“皇上,臣妾前来主要是为了舒贵人。下个月东西六宫就要一同去行宫避暑,舒贵人久病未愈还要将养,宫中几个孩子都还年幼,行宫再完备也不及宫里。再说舒贵人素来喜欢清静,想来也不愿折腾挪动,所以臣妾想替她请道旨留在宫中修养。” “啪”的一声,陆沐嫔起了性就把一颗棋子重重的丢到了一边的翡翠盒子里。果然这人来就没好事,之前皇后裁定的事她又跑来皇上面前说嘴,妄图用皇上压制皇后娘娘,还要拆皇后娘娘的台,真没品。 她递给嬿婉一个眼神,嬿婉只示意她暂且等等,先听听皇上怎么说再行动不迟。 弘历并未直接回应,而是把话题引向了太后:“你们到底都是太后抬举过的人,能彼此想着也能理解。” 如懿:“太后一心为了皇上着想,所以才平时多疼爱庇护之举。” 弘历面带冷峻,眼中划过一丝轻蔑,像在嘲讽她的愚昧:“娴嫔的嘴是越来越会说了。” 如懿则是一下一下摇着手中的凉扇并定定的看着他的反应并勾起唇角,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模样接着他的话:“皇上惯会取笑臣妾。” 二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好过。这副怨中有恨,恨中夹杂着不可分割的别扭的场景让周围都变得扭曲起来。 陆沐萍实在受不了这拐着弯拉扯的样子,便不顾嬿婉的眼神阻拦就要过来一吐不快。 陆沐嫔:“皇上,其实此事之前娴嫔娘娘已经和皇后娘娘说过一次,娘娘为了舒贵痊愈着想才想着带她一块儿去玩乐散心,想必储秀宫中也在准备行李,若是被突然告知要留下来,只怕舒贵人心里不舒服,也让人误会皇上有其他原来就没有的意思。” 嬿婉:“是呀,皇上,姐姐说的没错。舒贵人和臣妾年龄不相上下,她平日里只是多爱诗书显得安静些罢了,若要说真正喜欢清静、能静得下来的,这宫里恐怕只有娴嫔娘娘了。这么多佛经经幡都能抄能做,臣妾们望尘莫及。” 二人的话弘历倒是仔细的过了耳朵,他面上的冷色多有缓和,叫人将她们的椅子搬到自己左右:“嗯!之前皇后也和朕提过,舒贵人不能老这么病者,虽说不是什么大病,可日子久了人就会不高兴,到时没病也得别处病来。不过皇子年幼,朕也不得不考虑。” 他因为孩子的关系而心中犹豫起来,这短暂的一语不发让双方心理都有些紧张。 弘历久久拿不定主意,陆沐萍倒有些着急,她更近一步凑到弘历跟前摇着他的手臂带着撒娇的语气说:“皇上,臣妾和舒贵人一同进宫,平日里话也说得多些。本来还盼着借去行宫里好好陪陪她到处走走的机会讨几本不错的诗集风雅一下的,您若是不让她去,臣妾可就遗憾了,您得拿旁的东西赔臣妾才能够。” 天气实在是热,养心殿里的冰已经够多了还抵挡不住阵阵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热意。幸亏布置的宫人心思巧妙,不仅在殿中放了不少绿植供人观赏,还换了让人凝神静气的香来。 弘历的茶正要入口时又递给了王钦,你说她心智不长吧,她现在都知道把自己拉下水了,你说她长了吧,正话不会说,撒娇耍赖的本事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多来几次他弘历的珍藏都要去了她那,一天风风火火的不是碎了这个就是坏了那个,只怕最后都是一堆破烂玩意儿。 小小女子真真是难养也。争执辩论的样子十分可爱,他不介意一直养着她,当然再多几个更好。 “庆贵人此言差矣,舒贵人去与不去不单单关系到她自己,也关系到皇子公主的安危,所。。。” “娴嫔娘娘放心,臣妾来时已经听皇后娘娘说除了平日里几位太医,还命江太医和吴太医一同前去专程顾着舒贵人,他们二人平日里就十分尽心,定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不等如懿话说完,嬿婉就站出来打断了她的话。 而弘历则是仰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在桌上做思考状。 陆沐萍催着他:“皇上~皇后娘娘都让人在行宫里打点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一句话的事儿就等您了。” “哎呀哎呀,你别晃了,再被你晃下去朕的胳膊都别要了。刚刚你们都提到皇后的安排,朕想来还是要相信皇后,就照皇后的意思办就是了。” “嘿嘿!!就说皇上最好了,处处想着咱们姐妹,多谢皇上。”陆沐萍速速道了谢就拉着嬿婉回去继续未完的棋局,俩人眼神亮亮得,笑声也十分清脆。 刚刚还烦着得弘历也被她们的快乐感染,他朝她们看一眼,继而羡慕又宠溺的一笑,之后拿起桌上的手串捏在手中随意的把玩起来。 如懿计划落空,她心里的恨从弘历一个人蔓延到了另外两人,原本面上尚存的效益此时荡然无存。 她“哗”猛起身,面色严肃眼神带着一股怒意向弘历道了告辞。 刚刚一直在说着舒贵人,现在说完该论到她了。 她一进来弘历就瞧见她身上的衣裳,内务府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姚黄牡丹的衣服居然也能随意给个嫔位去穿。而如懿也不知道避嫌,延禧宫到养心殿,说不定她还去了别的地方 ,这一路上多少人看着,宫中的上下尊卑还要不要?????? “回去把你身上的衣裳换下来,以后不许再穿!”弘历指着她身上的衣服命令着。 “皇上,这衣裳是内务府昨儿送来的,臣妾看颜色花样好看就穿上了,是有何处不妥吗?” 如懿宛如一个认真的学童真诚的的向弘历发问,她眼睛睁着大大的,尽显无辜懵懂。 弘历把串珠甩到桌上,懒得与她多费唇舌:“牡丹这样的花样也是你一个嫔位能穿能用的吗?宫中的规矩难不成还要朕来教你!” 衣裳的问题她现在意识到了,之前确实是她疏忽,所以面的弘历的指责和训斥她的眼神有些凝固。 她知道在他心中自己的模样并未比从前好多少,在他面前的言行举止,所思所想都要周全了再周全,即使与他互相伤害中也要面上端好了不能让人挑出错来。 她无意间又走了一步臭棋,他的怒气和厌恶又要她花巨大的力气去填补。她的心头像被一双手揉过一样充满了皱褶。 刹那间,疲惫涌上心头。 恍惚间,她感到身上的华服斑驳褪色消失,她身上的珠宝首饰都消散不见。她低头看见自己用来框住一颗心的小小铁笼已经损毁,她绷着神经为自己造的壳碎的一塌糊涂。恐惧、软弱、懒惰都如洪水般泄出。 快速现出原形让她惊惧不已,没有了那些框框壳壳她就要过回原来的日子,她宁愿死也绝不要回去。 不,他瞧着弘历眼神中冒出的冷气鼓起全身的力气在心中收拾着自己的狼狈和残局。 “臣妾知错,臣妾回去就将衣裳换下来绞了去不再穿,臣妾有罪,请皇上恕罪。”她低伏在弘历面前认罪。 弘历不看她,听她全是后悔和自责的语气后他心中原本的不满散去一些。该说不说,如懿发自内心,回归本我的真诚之语还是有感人之处,只是她自己不曾察觉也不屑罢了。 “行了,回去吧你。”弘历语气冷淡的将她打发走。 一身冷汗的如懿回到宫中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完整的气就慌乱的要将衣裳脱下来。越想快就越乱,扣子怎么也解不开。 暖云吩咐好所有的人都守在外头后关上门就小跑着上前来帮她,如懿一直催她快些快些,仿佛她穿在身上的不是衣服,而是什么大不祥之物。 暖云手上不停,嘴上也不断安抚她:“主儿,主儿!别急,皇上只命您脱下来不许再传,并未说其他什么,您不要吓自己。” 如懿:“真的?” 暖云:“真的真的,奴婢在边上听得真真切切,您别吓自己了。” 如懿:“可是。。。本宫好怕。本宫看见所有的都消散不见了,就连本宫自己也要换作另外一副模样,本宫不想再梦见阿玛和姑母了。” 暖云:“不会的,您是太后封的,其余人不能拿您怎样的。” 暖云不知为何也跟着心慌意乱甚至害怕起来。她忍不住的往后看了看,她一边安慰如懿一边安慰自己并没有什么站在背后。 撕拉拽扯拖,几经周折终于脱了下来。 如懿一把扯过衣服扔在地上,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一样软瘫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暖云扶起她坐到床上,而她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 暖云抬头一看她竟然在哭,极为压抑的忍着喉间的声音哭得撕心裂肺。 梦中惊恐寻故人,病中糊涂又遭嫌 宫里的夜那么长那么黑,如懿在一个接一个的梦中焦急奔跑,她一下要去找寻姑母,一下要去找寻弘历,遍寻四处无果后她又想回家,转身时发现原本跟在身后的阿箬不知去了何处。 “阿箬—阿箬——阿箬———” “主儿!!主儿!!!您醒一醒!” 如懿在梦中一声接一声的喊着阿箬,暖云在床边一声接一声的叫着她。 等她睁开眼时,已经是中午时分。 一觉睡了好几个时辰还睡不安稳,她累极了。坐起身来更觉得脑袋晕中带疼还空落落的一片。身上的寝衣不知何时已换作了另一件。 从舌根处扩散开来的苦意随着她的清醒向整个口腔中弥漫开来,她不等人来伺候便下地给自己倒了杯热热的茶水慢慢喝下。 “幸亏当时听见的只有咱俩,否则传出去慎妃娘娘大怒咱们可担待不起。” “昨日已经让皇上皇后不高兴了,再来一个慎妃不高兴,咱们俩也一同去冷宫待着吧。” “皇上不念和咱们主儿的旧情,眼看着不管是不是主儿故意的,再雨点大小的事儿都可往大了去呵斥,万一哪一日又发生连着咱们跟着被罚也说不准。” 如懿迷迷糊糊间听见暖云和得喜在门外的窃窃私语。身体心里本就不大痛快的她也管不得她们俩是有意编排还是无意闲聊,全当作狗奴才不守规矩蔑视主子定要严惩。 她用尽全力猛得拉开门的举动把二人吓了一跳直接僵在原地,不等她们开口说些什么,如懿的巴掌已经高高抬起将要落下。 “娴嫔,你病了不好好躺着这是在干什么?” 如懿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弘历竟然出现在她宫中,这可是她现在想都不敢想的事。 得喜和暖云跪下去的时候她才木木的收回胳膊像个木偶一般给弘历请安。 弘历:“朕听皇后说你病了,刚好路过来看看你,没想到才一进来你就一副孔武凶悍的模样,怎么这么些年你还不知道怎么宽容待下吗?” 如懿:“皇上,臣妾在宫中听见两个奴才偷偷说臣妾不是,心里一时气急了争相管教,没想您来了。” 她这一说激得得喜暖云二人像要被赶去上刀山一样跪在地上痛陈冤枉求饶,她们一左一右的抱着她的大腿祈求诉说原委、哀求原谅。 实际上她们俩刚刚是在回弘历的问话:“回皇上,我们主儿昨儿夜里发了热,身上出了好些虚汗,梦里还不断的喊着慎妃娘娘的名字,奴才本来是要去告诉您和皇后的,幸好您来了,奴婢这就马上去请太医,完了再去请慎妃娘娘过来看看,主儿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快些好起来的。” 身体虚弱的如懿心魔还未活跃,被弘历告知真相后她当下羞愧起来,一边对弘历说着要好好安慰她们二人,一边将她们依次拉了起来。 得喜暖云与她相伴并没多长久,传闻是听了些但也没放在心上,差事轮到自己头上时也带着期盼守着本分过来伺候她,平时不敢说事事都做的完美无缺,但也是时时以她为中心不曾怠慢,她们并不像烟霏和暖云一样和她不睦,只要她收敛些不太过分,两人还是愿意对她效忠的。 还是这副糊涂样子,弘历懒得多看。他负手转身在一群奴才的伺候下不发一言的离开了延禧宫。 就这样,如懿唯一的一次、非主动的“圣眷”就这样从指缝间溜走了。 “主儿,不着急,皇上既然肯来看您就说明他心中还是挂念您的,等您好了再和皇上好好说说也不迟。” 暖云将她扶回床上躺下,然后又命人打了水来将毛巾沾湿拧干替她擦拭着耳尖脸颊的汗液。 身着素衣脸上不施粉黛的她虽然看起来憔悴但是却并不太招人反感,比起平时她眉眼唇角间对宫中诸人散发的敌意和厌烦,此时能感受到更多的是日积月累的疲惫和失落,而她长久以来的傲慢、虚伪都被盖了过去。 若是那个不明从前的人见了此时的她,想必也会凭着本性的善良和柔软关心她一二。 接二连三惹得弘历生气,再加上病中思绪繁乱,她心中的不安开始逐渐加重。她认为既要再快些找到机会更进一步,又要在弘历面前找补些回来,太后不愿意助她一臂之力,她只有自己想法子了。 自上次事后,琅华许久未见太后,每次命人递了话过来都被回绝,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太后担心琅华因为跟自己亲密而被牵连了去。 她虽然委屈不满,但从大局着想也只能保持沉默。她虽有私心为娘家人筹谋索取,但也不妨碍她对儿媳的欣赏与喜爱。 皇权下她们这对半路母子的情谊常常被挤压拉扯撕裂然后再折磨刺痛着彼此。人心是肉长的,作为一个疑心深重的人,他的心则是套了层硬壳,他把自己放在很后面的地方,不让人轻易看见触摸,以至于想和他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也无法。 她拉拢金玉妍本意是想多了解些弘历,但金玉妍看得明白,她们这种身居高位思绪繁杂之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被欲望和不安裹挟、习惯性的得陇望蜀。 回养心殿的路上,弘历脑海中还在想着刚刚在延禧宫看到的那幅吵嚷嚷乱糟糟的画面。 他就不该对她抱有什么期待,之前在翊坤宫好好陪阿箬用膳时听人来报她病了,而且还在病中喊着她的姑母、自己、阿箬,他觉着在她心底深处应该还保留着和他一样对过去的怀念和不舍。 如果是这样,他们二人也说得上心意相通,凭借这点他愿意去看看她。 本来想带上阿箬一起的,可她却说约了曦月一起协商处理宫务不能前往。 瞧她嘴上找好了借口,面上却不屑一顾的样子,他才觉得是自己唐突了。之前闹了那么些如懿都没好好向她道歉请罪,本就眼里不容沙子的阿箬怎会屈膝前往。 再说阿箬她们几个都喜欢坦诚不做作之人,叫她一起去看如懿就是给自己找被翻白眼的机会。 现在他想起如懿就会想到皇额娘站在她身后,继而又会想到意欢。既然东西都备好了就不要再拖了,明天就叫了玉萃来。 算算时间,差不多从行宫回来就能办了。她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没有牵连她母家还给她留了个全尸保留了名分也不枉她进宫侍奉一场。 到底是年岁渐长,心中竟然有了过去不曾有过的恻隐之心。弘历抬头望着天空中缓缓飘浮的白云和掠过的鸟儿,心中也生出了年纪渐长,对世间人世间事逐渐柔软的感叹。 皇宫的另一处,江与彬怀揣着来自意欢阿玛的书信提留着小药箱巴巴的朝储秀宫赶去。 因为他那一巴掌的缘故,他在意欢阿玛面前自觉矮了两分。本就不善遮掩的他再回复时竟然一时嘴快将此事说了出来。 意欢额娘听得女儿挨了打当下就心疼的两眼噙满了泪花,她阿玛只是停顿了一下就恢复如常。 江与彬脑子不带拐弯的只觉得不好不好,以后他还要在京城里过日子,万一被眼前人报复了咋办,自己只是一介小小太医,怎斗得过侍郎大人? 回到家中他将此事说与惢心和惜荷听后就讨了一顿嘲笑,他脑中怎么会有这么多没来由的、奇奇怪怪的念头。 意欢接过信仔细看了起来。信中阿玛先是告诉她行宫乃至宫外的事儿皇后已经安排好,家里也做好了接应的准备。再来又告诉她人生几十年如江河入海,大可不必沉溺于过去,既然他不容她,她为何不弃绝了他去往更宽广的天地?最后又欣喜于她能重拾希望丢掉枷锁主动求生的勇气。 原来她在阿玛眼里是这样好,她的平安顺遂不仅关乎于她个人而是关乎于所有在乎她的人。多亏了江与彬的一巴掌,否则她可能已经了解了自己。 “江太医,你看这是什么?”玉萃将弘历命人交给她的东西拿出来给江与彬查验。 江与彬沾了一些先是放在鼻下轻轻的闻了闻,后又放入口中浅浅细细尝了一下后得出结论,这是较为罕见的迷心散,里头的药材单拎出来都是安神助眠的好药,只是大量的添在了一起又加了容易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就十分危险,连续服用后必会放大身旁的风吹草动而持续心惊不安,时间久了也就油尽灯枯! 真是阴险狠毒! 意欢紧紧抿着唇又挺直了身体,她一手手死死捏住桌角,一手紧紧的握紧丝帕。还以为会赐杯毒酒或者一副白绫,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手法。 此时若还用心寒、恨等寻常字眼形容她现在的心情那就太不够准确了。 意欢吩咐玉萃将这药收好,又请江与彬将自己所书带与琅华。此事成败就在一时,她们必须紧密配合。 到了夜里,玉萃想将那药偷偷倒了,等下次江太医再来时换上他仿制的药就能掩人耳目。意欢却叫她拿过去,然后找出针线做起了女红。 “贵人,这脏东西奴婢拿去丢了 ,省得放在这儿污了咱们的地界。”玉萃拿在手里不想给她,生怕她碰上零星半点。 意欢赶紧向她解释:“无碍,你放在这就是了,我只把他缝扎荷包里就好。” 玉萃:“???怎么想起做荷包了,平日里也不见你喜欢做这些。” 意欢:“我个满心满眼都是皇上的痴人,垂危至极舍不得放不下的想给他留点念想也说得过去,过去的柔情蜜语和缠绵悱恻总不至于一夕之间全忘了。” 玉萃:“贵人是不甘心,奴婢明白。” 意欢:“你说我做得对吗?” “对!”玉萃脱口而出。 意欢:“弑君是天地不容的大罪。” 玉萃:“君不君的先不谈,同为人而言,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若是奴婢遇上了,也许手段会更激烈,兴许如惜荷一样也说不定。” 闻言,意欢眼含谢意和敬佩对她婉儿一笑便低头继续手上的功夫。玉萃也不多话,安安静静陪在一旁替她理着丝线和裁剪布料。 启祥宫内,阿箬、金玉妍和婉茵三人和琅华坐在一处,空气里还残留着一点点焚烧东西的味道。 琅华眉头微蹙,眼神带着忧虑:“舒贵人那也不好应付,皇上已经命人着手行动了,她要和那宫女演得自然不让人怀疑也辛苦。” 婉茵:“那东西效果烈吗?臣妾担心舒贵人一时不慎有危险。” 琅华:“江太医说了会准备相似的过去以防皇上命人去翻查,只要不十分仔细的查验,应该没事。” 阿箬:“行宫里都布置好了,舒贵人就住抱月阁,那里安静偏僻适合本就适合需要静养的人,而且整个居所临湖而建,院中又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子,怎么看都最合适她。” 婉茵:“咱们都增添了伺候的人手,只要互相配合好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琅华:“好,不过你们回去后互相通传一声,带的人一定是忠心可靠的。只要人送出去了,她的家人就会过来接应,等皇上酒醒睡起时应该也走远了。” 金玉妍手托着下巴唯恐有什么细节是她想不起来的:“我觉得最好能让娴嫔留在宫中,她行为怪异,言语无状,万一去了察觉出什么来碍着咱们还得花一番功夫料理,与其这样不如直接让她别去。” 琅华:“娴嫔这次病得有些厉害,让她留下也合情合理。只是当日她听说了自己得居所离皇上很近就十分期待,她宫里收拾整理得差不多了,突然让她留下只怕又跑去皇上跟前搅扰。” 金玉妍:“能不能让太医给她慢慢治,待咱们走后再恢复正常。” 琅华:“不可,眼下除了江太医外,其余太医都还不能全算做我们自己的人,他们要么依附太后要么依附于皇上,尤其是吴柳两位,倒了皇上跟前只怕是有的没的都要说个干净才算完。事关重大,咱们不能冒一丁点儿的险。” 恍惚中意欢弘历忆往昔,如懿挑衅太后得见面 病中的如懿没了心力,其实此时她若是知道琅华她们准备留下她也并不会有什么意见。宫里的岁月漫长冰冷,她许久没有真正的自由的随心过了。 于是当暖云和她说起是否晚两日起程时,她干脆让她回了琅华说身子不适不想随行前往。 琅华不忍她一人留在宫中心里不痛快,当即就让人去太医院传旨,专门指了两个太医照看她直至病愈,又将今年地方上新进贡来的一些上好的滋补药材赐给她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暖云望着堆满的桌面,心底十分感念:“主儿,皇后娘娘对咱们真好,这些药材品相极好,奴婢原先也指在太妃们宫中见过。” 如懿散着头发,披着一件浅色的薄衫坐在床上,她面上没什么血色还透着黄气,暖云想给她梳妆打扮精神精神被她拒绝了,延禧宫本来就没什么人来,有什么好打扮的。 如懿:“皇后,自有皇后的好处,可有些事不是这些好处就可以抵消的。我问你,如果有人平日里面上对你笑给你送好东西,但是却背地里对你打压、牵制,你会不会高兴。” 暖云:“当然不会高兴,真这样那可是结了仇的,必定要做些什么讨回个说法才算数,凭什么被人白白的算计了去。” 暖云兴冲冲的整理着桌上的药材,她只当和如懿闲聊的回答了起来,她知道如懿和皇后她们走的不近,时常言语上也有些碰撞,皇后娘娘大多时候都不与她计较,偶尔两次也是口头提醒。在她眼里的皇后娘娘是极为好心宽容的人。 她对她们从前的过节并不清楚,之前也和烟霏问过,可那姑娘还没说几句话就被另一个小的冷着脸给拖走了。 皇后,公正仁慈、宽容大度。 娴嫔,性格怪异、敏感小性。 暖云就是这样看待她和琅华的,所以很多时候如懿钻牛角尖、和其余嫔妃起了口角冲突她都是双方中第一个出来道歉缓和场面的,其余嫔妃提起她也多称赞,也为了给她面子所以大多时候都不与如懿计较。 绿筠和玉妍的孩子满百天要庆贺的时候,她回了如懿就自己准备了东西带着人送去道贺,明明如懿什么也没说但她非要说一切都是自己主子的安排,把所有功劳都归在她身上。 琅华她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未说破,只说她是个机灵儿会周全的,好好赏了她一番。 其余知情的人都道如懿走了好运,左不挑右不挑偏偏挑了个这么机灵和会来事的伺候在侧。 当然这些话如懿是听不到的,她还是和过去一样不把这些伺候人的人当回事,她从来都懒得去关注了解她们的喜怒哀乐,鉴于过去的种种吃过的苦,她不过是在权衡利弊后收起了自己真实的脾性而已。 好在暖云要的不多,她只想在宫里攒够了钱等到出宫时能为自己挣一个好前程。差当的好皇后、贵妃她们能看见是福气,至于如懿她并不那么在乎。 望着长长的队伍离开宫中,如懿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往日里热闹的皇宫,如今就剩下她和太后还有几名太妃。 一个是上了年纪自然老去,一个是心中黯淡枯竭老去。夕阳西下,几只乌鸦扑棱棱的从这一头飞到了那一头,两人在各自宫中体会着不同的落寞和孤独。 行宫里则是花红柳绿、碧波盈盈。琅华命人按照姐妹们的喜好早早的布置好了各自的住所,处处打理的精致有趣,让人流连忘返。 弘历也心情大好,出了宫眼前的风景都格外明亮顺心,不自觉的和众妃们话也多了起来。 他带着她们四处游览闲逛,讲着远的近的好玩的有趣的事逗乐大伙儿。意欢跟在最末看着他这副谈笑风生的模样心底情绪复杂。 若他不是皇帝,没有处在权力之巅,而只是一个平常富贵人家公子的话会不会她们之间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再过几日,她就要永远离开他,从前种种都如一场让人沉醉窒息的梦,如今她醒了就该转身离去,那些爱也好恨也罢,就都随风而去吧。 弘历兴高采烈之间,隐约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穿过人群带着复杂的思绪注视着自己,他转过身去就撞上意欢的目光。 今日她气色不错,一袭青绿浅绣了蜻蜓绕白荷的衣裙把她衬得清丽脱俗,远远看去宛如一枝长在碧波里莲花静静开着。 突如其来的眼神交汇意欢并未躲避,她微微颔首轻笑,那眼神像是见到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一样客气、疏离。 她好像一阵带着冷意的风,不远万里飘飘荡荡来到他身边将他环绕拥抱,她轻轻附上遮住他的眼点住他的唇,在他耳边低语呢喃诉说着心中对他的潺潺爱意。 那时她在他心中激起了一圈圈涟漪,他喜于随她而来的新鲜感,久立孤高之巅上给他带来的阵阵寒意和她本性中的清傲莫名的碰撞了融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才清楚,只是觉得在某些方面某些时候,意欢和他是一路人。 也许是宫里的风水太过与众不同,她这阵风终究难以长久,再过些日子她就该离开了。到时候他会请最好的法师、喇嘛为她好好做法,还会将她的丧仪办的隆重体面,他会好好的将她送走。 一番苦心,希望她能体会理解。他自私扭曲又异想天开的对她报以不切实际的希望。 弘历:“行宫赏心悦目,除了你们,舒贵人看起来气色也不错,看来真该早些带你们过来。” 听他主动提及意欢,在场的几位嫔妃便不约而同的心下一惊,琅华则是冒出难道弘历回心转意,要和意欢和好如初的念头。 “舒贵人本就没什么顽疾,不过是身子虚遭不住暑热有些内外不调罢了,想来过几日就能好全了。”阿箬接过弘历的话头使了一个眼色给意欢。 意欢对他的主动提及本就无多大兴致,接到阿箬的暗示她就轻轻捂着心口道:“承慎姐姐吉言,本来晴好的天和极美的景该好好和姐妹们赏一赏的,可是嫔妾实在是体力不支,现下又觉得太阳有些大,心中憋闷得很,就想先回去歇歇。” “从宫里过来这一路也不短,估计是舟车劳顿了还没恢复,仪妃晨起时还咳了两声,你二人住得最近,不如请仪妃先送舒贵人回去好好歇息,待会儿本宫再命人将炖好的滋润汤药送去,你二人都要仔细喝了才是。” 弘历对琅华的安排十分满意,也不知道他此时是愧疚还是不舍,他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眼神有些发直,琅华和阿箬全当没看到,继续顺着弘历刚刚的话题在院中闲逛。 离开大部队,意欢和绮莹来到抱月阁便以心中烦闷为由让几个守卫在侧的宫女太监下去了,现下阁中除了各自贴身的宫女并无其他人。 玉萃和绮莹的宫女守在门外,以防有人来搅扰了二人的密谈。 身处的环境已经足够私密安全了,绮莹还是忍不住环顾了下四周再次确认了一遍才放心下来。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锦盒打开是一枚精致的宝石吊坠,她拿出吊坠又将上层的遮挡掀开,从里头挖出一枚小小的药丸递给意欢。 意欢将药丸放在手中仔细观察:“江太医为何不将这药直接给我,却要麻烦娘娘转递?” 绮莹:“娘娘担心直接给你留在你宫中被其他有心之人发现了去,玉萃向着你其他人不一定,保不齐你宫中伺候的人掺了些皇上的耳目。现下到了行宫方便些,你就先收好。娘娘作了两手准备,若不慎被撞破发现了你就服下假死,到时借着运送出去的时机再将你换出。” 意欢:“娘娘思虑周全,可我却听着这法子十分勉强,万一到时候没逃过看守岂不是连累了众姐妹?” 绮莹:“行宫里的人手多是王钦暗中安排好了的,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就如平时一样正常当差,遇上了就会照着意思放行,只要咱们不慌张就好。” 意欢:“好,我全听皇后娘娘安排。既然老天给我这个机会,想来不会让我枉死。” 绮莹朝她更靠近了,压低了声音继续:“出了行宫除了你阿玛和兄弟会去接应你外,慎妃的弟弟会备好车在途中等你,到时候你就换乘过去,他会护送你出京城。你先在外头避一避,等风头过来再悄悄回京。” 意欢:“嗯,为了阿玛和额娘的安慰,也为了你们,我一定会谨慎小心的隐藏好身份,不让他发现了。” 绮莹:“不过我刚刚看皇上和你说话的样子,似乎有反悔之意,如果你也想反悔,我们就取消这一切,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换作旁人也许可以,可意欢不行,有过就是有过,无论谁来都抹不去。 她神色坚毅,眼神里充满了决绝:“不,我一定要离开他,我的心已经飞向了大江南北,我每晚睡觉做梦都梦到我带着惜荷像从前一样自由自在的随心生活,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开启新的人生。皇宫就像座活人坟,多呆一秒我都觉得难受不值。” 绮莹:“好,既如此,我们就照计划行事。这几天你还是病着,和其他姐妹们还是如之前一般相处,皇后会以探病为由派人来传递消息,最后关头咱们切莫让皇上起了疑心。” 意欢:“嗯嗯。谢谢。” 面对她的感谢,绮莹只是咧嘴一笑:“自家姐妹相互成全是应该的,不说见外的话。” 行宫里一切就绪,众人带着几个孩子该怎么乐就怎么乐,一切只待三日后的宴饮到来。 紫禁城、延禧宫里。 如懿见暖云带去的参汤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大概能想到福珈是如何拒绝她们的。 连着两天吃了闭门羹,如懿心底那股无名火又冒了出来。 想当年姑母执掌凤印母仪天下的时候,她还只是个贵妃,见了姑母要恭恭敬敬的行礼不说,遇到她也要客气三分。 如今姑母没了,她在宫中没了宠,她就做的如此决绝,就算再不喜欢面上也该做出些样子,可她对自己毫无这方面的顾忌,怪不得皇上对她有意见。 她埋怨着太后,太后也同样埋怨着她。 冷宫出来就不安分,心心念念她们乌拉那拉氏那点荣耀,惹得合宫怨怼还不收敛,给了她恩典还不知足,现在病着还做出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当年真该借着她姑母的事把她也关起来。 两人隔空心生怒意,谁也不愿意冷静下来好好听听对方的打算。 “暖云,明日除了这碗参汤你再替本宫带句话过去,就说这次是替故人看望太后。”如懿眼神发狠,一副决不罢休的模样。 暖云虽一脸茫然的应下,不知如懿口中的故人指的是谁,难不成她们还要去请了某位太妃一道去? 暖云:“主儿,您刚刚说的是明日还送这碗参汤吗?不用换新的过去吗?” 如懿:“不用,新的她不会领情,就得着过去的、旧的才好。你听我的就是” 第二日,福珈看着凉透了的参汤听完暖云的话,她的面色就更难看了。要不是她见多了风浪,只怕是要叫人连人带汤掀了翻轰了出去。 正在闭眼抽着烟管的太后听到福珈的传话猛的睁开眼睛。她将烟管放在一边,将边上人递来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带着被冒犯了的十足怒意呵斥:“她活腻了,居然敢对哀家蹬鼻子上脸。” 福珈:“她想面见太后不是一天两天了,眼下宫中就您和她没去行宫,没了旁人注视,这狐狸尾巴也懒得藏了。” 太后气得鼻孔放大,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哼!故人?我和她的故人就是她的姑母,她这是再提醒哀家她还没忘当日她姑母的死,是要和哀家宣战!!!!哀家怕她不成,你去回了话,就让她明天过来,哀家倒要看看她几斤几两。” 见太后被气得上头,福珈面露难色:“太后!您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犯不着和她一般见识,她不敬您也不值得亲自动气,吩咐了慎刑司把人带去惩戒就是了。” 太后不听:“不,照哀家的意思,让她过来。” 互相羞辱求合未果,忆姑母愚心不甘 “给太后请。。。” “你请的不是安,是不安,哀家要是不受着只怕要少活几年。” 如懿的话还未说完,太后就一个杯子摔在她面前,碎裂四溅的碎片将她的话硬生生的打断。 实在看不惯她嘴上一套实际一套假惺惺的样子,这样的人宫中百年难遇。她心中的怒意不断的积攒着升腾中。 “太后喝口参汤消消气吧,再不满臣妾也要顾及着自己身子,您不安则皇上不安,皇上不安则是天下不安。”太后的怒气如懿不是第一次面对了,她劝不好也不想劝,全当做人老了无聊总要为自己找些说法才故意如此做作,所以她也未真正的放在心上。 “端着你这些汤汤水水的滚出去,哀家最恨你这副愚蠢又假惺惺的模样。”忍不住手一掀,如懿手中的汤碗就被打翻,碗中汤水泼泼洒洒的弄湿了她的脸和衣裳。 暖云想她应该上前为如懿擦拭干净,可是太后汹汹怒意带来压迫感就像海面上掀起的巨浪,连福珈都动弹不得,她怎么敢在这个时候上前并出声呢?求生的本能还是战胜了自小就念叨的忠仆守则。 “太后生气要打要骂都行,但请太后保重自个儿。”狼狈跪在地上的如懿不敢乱动一丝一毫,任由脸上的汤水顺着滴落下来。 太后像急着打发瘟神一样对她:“你要见哀家,哀家给你机会,给你半炷香的时间说完,否则别怪哀家容不下你。” “臣妾请太后看在昔日和臣妾姑母同为先皇嫔妃的份上庇佑臣妾,臣妾愿为太后马首是瞻。”如懿伏在地上,脸差一点就要碰地面。 太后冷哼了一声:“你还想蹭你姑母的方便,你姑母泉下有知你所作所为怕是要气得活过来亲自了断你,你还敢提她????” 如懿:“臣妾在宫中无依无靠,唯太后是看着臣妾长大的,请太后垂怜。” 太后:“说得好像哀家愿意一直看你似的。你怎么出的冷宫,怎么踩着舒贵人得的好处,怎么趁虚从哀家这讨了如今这个位置,哀家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哀家急于缓和和皇帝的关系是不假,可怎么说也犯不着与你同流合污,你自己污糟就罢了,别再来牵扯哀家,否则别怪哀家不顾念旧情!!!” 如懿:“太后的手段臣妾是知道的,就算姑母走了多年臣妾也不会忘记当日她是如何暴毙身亡的,可是眼还有更重要的事儿,恒媞公主已经一月有余未进宫来看您了,您觉得是公主是不想来还是不能来?纯贵妃嘉妃生产之后除了例行的两次,其余时候可曾主动带着孩子来向您请安?还有这两月间您在朝中为官的两名侄子一个被调离京城,一个被罢免回家,您猜接下来皇上会如何?” 太后的长女为朝廷远嫁蒙古,这辈子估计都见不到了。恒媞自小养在王府里,每月都会进宫来和她团聚说话。她亲生的女儿,日日陪伴左右也是不够,何况一个月才见一次? 至于娘家的子侄,原先先皇还在时,她为了避嫌就不让他们担任重要职位,后来斗垮皇后和三阿哥夺得大权后,弘历为表对她的感激和孝顺,于是不顾她的劝阻将他们一一嘉奖晋封,族中只道是真的当了大运,可没想到才几年的工夫,皇帝对他们就是另一副嘴脸。 所以人大多都是此一时彼一时的,尤其是坐在龙椅上这位。没上位之前,需要各方势力支持时总是爱许下承诺,可一旦坐上了就十分不愿别人提及这些,只能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旁人不得分辨,否则往轻了说是心有怨怼被惩处,重了说是谋逆抄家灭族的也不在少数。 手握大权,利益当权,只要有需要,圣贤书都可以重新编撰,天下自然有人跟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拥护。 囧境被如懿细数,无异于是对她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个透,烈日炎炎的夏日里竟让她从里到外感到阵阵彻骨的凉意。 弘历手腕越来越狠辣,她这个皇额娘也一时拿不出办法来与之对抗。天家母子不比寻常百姓家,她们的利益和感情不断掺杂纠缠,她们要顾着许多东西,两颗心就算挨得再近也会冷不丁的冒出一个声音质问对方是为了某种长远的目的还是旁的什么东西? 趁太后的迟疑思虑之间,如懿大着胆子朝前凑了凑。 她凑到太后的脚边唯恐自己表现得还不够虔诚又将身子伏得更低:“太后,六宫嫔妃除了臣妾一人外,其余人心思未必全在皇上身上,对您更是不用说。她们对您不过是面上说几句好听的孝顺罢了,臣妾若能有个皇子地位稳固,那咱们在宫中就更添筹码。” 如懿小心翼翼抬起头来,眼中即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的眼等着眼前人的答复,话已至此,如果今日还不能成,那太后这条路当真就彻底断了。 你也配和哀家沉咱们!? 鄙夷?生气?讥讽?都不足以形容她的恶劣心情,她此时面无表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让她消失!!!! “娴主儿,太后累了要休息,你且先回去吧。”得了示意的福珈上前劝说如懿先回去,可如懿却不为所动,她还如之前一样跪伏在地上,等不到太后的亲口答应她今日就是白跑一趟。 “你不断挑衅、顶撞、违抗哀家,哀家如何敢用你?日后真让你得了势只怕哀家和皇帝都要吃你带来的苦。”见她犟如驴,太后只得亲自开口叫她离开。 如懿:“臣妾不敢,臣妾不敢,臣妾实在无奈才出此下策,只要太后答应助臣妾,那臣妾今后为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娴主儿,走吧,别在这继续惹太后生气了。”福珈拉起如懿就将她往外推去,如懿自然是不愿意,她一步三回头的巴巴得望着离她越来越远的老妇,心中的焦灼和失望显而易见。 等福珈回来,刚刚如懿跪过的地毯就被换了。见主子愁眉不展、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她便自觉上前请罪。 福珈:“求太后责罚奴婢,当日都是奴婢自作主张应了她才让她觉得您这儿有利可图而得寸进尺,奴婢既没本事为您分忧,又没本事替您降住她,奴婢没脸伺候在您跟前儿,还请太后处置了奴婢吧。” 太后:“你起来,动不动就跪的还当自己年轻呢。娴嫔低劣不堪,会做出什么来你怎能料想到。只是哀家被她搅扰的实在心烦,刚刚是在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咱们永远清净。” 福珈心里也不高兴,是寿康宫不干净还是宫里的法师不用心,怎么最近老是风波不断,让人疲于应付:“一个不得宠的嫔妃,按理说咱们要想处置了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可眼下就怕皇上借题发挥了将事往说不清楚的境地推。” 弘历的凉薄和强势早就让她们心里有了一道浅浅暗痛的伤疤,现在还被如懿拿来当筹码说事真是羞辱,本来炎热明亮的中午,心里被搞得跟残阳将近一样五味杂陈。 想来想去都是弘历的错,太后直指矛盾的来源,边说边气:“他要是真的把寿康宫放在心上,娴嫔怎敢趁虚而入过来说嘴。” 福珈:“哎哟,您看您又气上了,回头奴婢非得去趟延禧宫好好发作发作才是。” 太后:“你且不用去,以后什么延禧宫、启祥宫都不用去。哀家到底是皇帝的额娘天下的太后,与其拐弯抹角的还不如和他摊开说个明白,他要是真的不念母子之情,咱们也不必委屈求情,天下就没有当娘的向儿子低头的道理。” 福珈替她轻轻揉着太阳选:“是咯,您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咱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天理就在咱们这边,迂回来迂回去的倒示弱了。” 太后轻轻眯起眼睛,享受着按摩带来的舒服感觉:“你也不中用,跟了哀家这么久还能急成那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寿康宫要垮了似的。” 福珈向下的眼角立马上扬了起来:“那可不是,没了您奴婢们就跟没头苍蝇一样乱撞。非得有您领着才有主心骨呢!” 瞧她这副故意谄媚浮夸的样子,太后也不禁被逗笑了。既然后退忍让不能如意,那就换个法子,把水搅浑了某些人才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瞧她们刚踏进延禧宫,得喜就注意到如懿湿了的头发和带着污迹的衣裳,一瞟暖云的眼色,他便连忙将洒扫看门的人都赶去了后院干活。 出了寿康宫如懿一路上就跟丧失了语言的功能一样,就连沐浴之时,也是一言不发的任由暖云替她擦拭身体。 她不说话,脸色又十分难看,宫里的气氛就变得非常压抑,人人都压低了气息收小了动作,生怕一个不注意闹出什么声音来被打死。 伺候在侧的暖云也十分不自在,劝她吧怕她多心给自己一顿罚,不劝吧她就一直这样快把她们给憋死。 唉唉唉,怪不得烟斐跟她这么长时间宁愿做些旁的杂的也不愿往她跟前儿凑,这心里压力大的不是一点半点。 朝臣嫔妃们是伴君如伴虎,她们在延禧宫当奴才的何尝不是伴娴嫔如伴虎呢? “太后为何就是不肯帮本宫?”如懿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将暖云手上的动作打断。 “这。。。。。,奴婢愚钝,实在不知!” 出冷宫,踩着舒贵人得了好处,趁太后虚得了娴嫔的位份。 挑衅、顶撞、违抗太后。。。。。这些都是原因而且都一一的和她说了,合着她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现在还问出来,暖云还想留着条命好好出宫过日子,面对如懿的灵魂发问她只好扮傻做痴。 “太后不帮咱们,咱们就只能靠自己了。”她像走到了绝境再无可抓紧的东西一样做着最坏的打算。 “啊!”暖云听她这么说没忍住惊讶便小声叫了出来。 靠自己的意思是她还要继续想其他办法,不靠太后了,难道要靠皇后或者皇上?皇上既不召她侍寝,也不传她说话,偶尔遇上两回也是没有过好脸色。 靠皇后也勉强,皇后宽容归宽容,可是真的动怒了那也十分令人胆颤心惊。皇上素来又支持皇后,要不是她们是潜邸里的旧相识不与之计较,只怕是三天要挨五顿罚。 “主儿,太后那儿您先等两日再说,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其他法子。”暖云赶紧按住她,让她别再继续往靠自己这方面发挥想象,她怕她再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被骂得更惨、撵得更狠! “嗯。”如懿合起了眼睛,将身子往下移了移,任由热水将自己包裹环绕。 姑母的孩子早夭,此后就再没有过子嗣。后来三阿哥的额娘因为犯了错被送到她身边抚养,得了养子后姑母从里到外都比从前更有精神。她会关心三阿哥的功课好不好,事儿有没有办在先皇心上,但是却不会像对自己一样宠爱她。 那时姑母常常抱着她在景仁宫和她说着将来的打算,姑母好厉害,什么都能想到也什么都能办到。可是教她的东西都太复杂深刻,她常常听不懂就有了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多了姑母答不上来索性就说无妨,以后姑母都会一件一件慢慢教你。 等后来她长大了,姑母还没来得及开始教她就被先帝幽禁在景仁宫里,三阿哥也被削了宗籍去了玉碟赶去做了一个阶下囚的儿子。 她原本是想要将姑母救出来的,可是姑母不让她就不提了。 后来她跟着弘历住进宫中,亲眼瞧着她在自己面前毒发吐血身亡后也只会掉眼泪。 几日后,张廷玉一个人进宫来顶着来自太后的巨大压力为姑母争辩,他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曾是国母,国母就该有国母的尊容,突然暴毙就该有个说法。 张廷玉毫不退让,他几乎把太后说得哑口无言难以反驳,弘历心中要追查的念头也越发浓厚。君臣两人见她到来本想从她嘴里得些能佐证时,她却一口咬死姑母之死与她人无关。 张廷玉失望至极的样子和弘历当时哗啦无声掉下的心在多年后的现在她想起终于能有刺痛的感觉。 庸庸碌碌,没有心气。 乌拉那拉氏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女儿。 灌醉弘历意欢走,众人合演弘历睡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业鼎足三分。 官封到武乡侯执掌帅印,东西征南北剿博古通今。 博望坡夏侯敦兴兵犯境,服关张施小计初用火攻~~~” 台上锣声“锵锵锵”伴着鼓声“咚咚咚”。唱角一曲经典的空城计将台下的热情点起,他们投入卖力,一字一腔,一步一抬手之间都在向外展示他们长年累月训练而得的好功夫。 台下弘历牵着琅华坐在前排饶有兴致的看着表演,其余妃嫔则按照位份高低依次坐在后头或举杯饮酒或分享小食或闲聊谈笑。 永璋挨着璟瑟随了永璜坐在一处,听戏间不断问着哥哥姐姐“这什么意思?那是为什么?”,唱到他记得的调调时还会跟着唱上两句,唱得准了璟瑟就为他叫好,然后拿起桌上的果子塞他嘴里当作打赏。 没有刻不容缓的政事、没有需要平衡的权臣、没有繁琐的礼节,这一大家子今天过得开心和乐、轻松畅快。 意欢饮过一小杯酒后就借故晚膳时吃腻了东西有些不适就要回去休息。本来看弘历沉迷台上的精彩表演,意欢不欲打扰也不想和他过多交流所以只叫玉萃秉了琅华。琅华正交待他仔细伺候之间,弘历却吩咐了身边的玉壶送意欢回去。 玉壶是弘历极为看重,在宫中资历最深最得信任的御前宫女。因为她丰富的人生阅历和十足的忠心,所以有些时候弘历遇到难以决断或者难以看清的事时都愿意听听她的意见,她见识不俗又能体恤旁人,六宫嫔妃基本都有得到她得照拂。 她虽不是主子,可身份也算得上贵重,宫中诸人见她都礼敬有加。失宠被冷落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意欢此次却由她相送回去,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 可是意欢不仅面上毫无波澜,心底还十分抗拒。都到了这个境地,他还做出这些有什么意思。 “来行宫这两日,朕看着舒贵人比之前好了些,想完了之后去看看他。”弘历靠近琅华说着自己的打算。 琅华可不想他:“皇上还是再等两日去吧,照看她的江太医过来说舒贵人身子还虚着,除了日常的药饮外还多喝滋补的东西,眼下天儿是热了,内里还没调过来,皇上怜惜舒贵人也不在这一时。” “嗯,可惜了。”弘历微微叹了一下便继续看向台上。 “皇上这话说倒让臣妾取笑了,这往后时日还多那就可惜了呢?。”他的话让琅华倍感无语,鲜少对他起了应付了事的念头。 弘历似有弥补之意,嘴巴嘚吧嘚的继续计划起来:“之前你给娴嫔送的人参朕看着极好,明日叫人取一支来给舒贵人吧,她病着无聊,看看有没有其他有趣儿能逗她开心的玩意儿一并送去。” 琅华不说其他,只笑着应下,弘历眼光转回台上时,她不经意间瞥了他一眼。 台上好戏连连,台下叫好不断。嬷嬷们把犯困的孩子抱回各自宫中休息后,宫女们又端着酒菜上来。 今年的酒格外香醇,入口绵柔甘甜滋味十足,弘历本就兴致不错,又借着嫔妃们一个接一个的举杯敬酒,弘历不知不觉间就有了醉意。 夏日的夜里,繁星闪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青草的气息,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微风轻拂过来本叫人十分舒服,如果玉壶不在,意欢本可好好享受这短暂的惬意。 “姑姑就送到这吧,玉萃伺候我进去就行,今日有劳姑姑了。”意欢拦住了要跟进的玉壶。 玉壶面上略过一丝尴尬的神色便打住跟随的脚步:“贵人不必客气,好好养好身子,皇上顾念您,将来您的恩宠可少不了。” 呵,恩宠?说得好像天下人人都稀罕似的。意欢抿嘴笑笑未说什么便转身进了阁中。 装着洗漱完已经熄了灯要入睡后,微开启的窗缝中瞄到玉壶正儿八经离开了玉萃就取出之前备好的宫女衣服给意欢悄悄换上。 等等!还有。”她取过平日里描眉的粉盒用眉笔从中沾了一些出来在意欢的右眼下方轻轻点出一颗小小的痣。 玉萃:“待会儿火起了所有人都会朝这里过来,你就混在人堆里然后朝西南门过去,过了竹林纯贵妃宫里的陈默默会在那儿接应你,到了行宫门口只消拿出要排给守门的侍卫看了就能出去,路上不要怕也不要着急。” 距离计划好的时间还有半刻钟,她感受到心跳在加快速度,原先是不怕的,现下怎么会忍不住的生出一阵阵恐惧。 西南门方向,竹林,陈嬷嬷。她反复默念着这个关键词,手心里生出层层薄汗。 她紧张之时,玉萃还在忙碌。只见她极为小心的从她床下拖出一块奇奇怪怪裹着黑布似乎很沉重的东西,为了避免发出响动引人注意,只能放缓了动作一点一点的将那物拖到屋子中间。 “这是什么?”意欢问。 “这是烧焦了的你,也不知道江太医是用什么做的,怎么这么沉,难为了他偷偷带过来。”玉萃哎呀一下放下那物,然后站起来甩了甩胳膊就把将灯油全数倒在上面。 “皇上?皇上?”琅华轻轻晃动着醉意十足靠在椅子上的弘历,见他半晌没回应就叫来王钦把他扶起送回去歇息。 琅华:“姐妹们,皇上已经乏了,咱们今晚就到这,你们先各自回宫去休息,明日咱们再聚一处玩乐。” 琅华说完,台上便戛然而止,四周变得安静下来,她们三三两两结伴而出,善后的宫女们鱼贯而入收拾起了残局,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正常。” 没走几步,陆沐萍就意犹未尽的大声说道:“姐姐们,现在时辰还早,咱们回去也没什么要紧事,不如趁着极好的月色去逛逛也好消消食儿呢。” 海兰也放大了声音:“庆贵人第一次过来处处都觉得好玩新鲜,索性咱们就陪陪她,前面的亭子是赏月的好地方,咱们可以到那坐坐醒醒神儿!” 琅华:“既然你们都说好,那咱们就走吧。” 一行人怀着兴奋紧张的心来到亭中坐下,她们不约而同的望向抱月阁。 琅华:“时间快到了,火烧起来玉萃就会跑出来呼叫,那时我们再过去。” 婉茵:“娘娘,我心里紧张极了,万一被皇上查出端倪来怎么办?” 玉妍轻轻拍拍她的肩头安慰她:“放心吧,后面呈上的酒劲儿大着呢,我看皇上都喝了,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 “你们快看,着了!!!!”,跟着曦月的视线,抱月阁的里的火燃了起来。接着就听到玉萃一声接一声的喊着“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呐!” “着了就好,莲心,你先叫人去通知了各宫里的奴才全过去救火。” 一切如约而至,琅华带着她们不紧不慢的照计划行事。 一会儿的功夫,玉萃便来到亭中说着现下的情况:“阁上阁下的几处火都点燃了,救火的人都陆续赶了过来,贵人已经往西南门方向去了。” 琅华:“好,咱们走!一会儿皇上身边的人过来了都记得真情实意的慌起来,别露了馅儿。” “皇额娘,我假装去皇阿玛那里叫他一叫,这么大的事儿没人说给皇阿玛听就太奇怪了。”永璜说完就带着小太监头也不回的朝弘历的地方跑去。 琅华:“永璜说得对,你快去吧!什么??永璜???” 众人望向曦月:“??????永璜怎么跟来的?永璜怎么知道的?还有别人知道吗?” 曦月一时愣在原地:“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别顾着看我了,咱们快过去吧。” “大阿哥,您等等奴才,奴才快跑不动了,咱们犯不着这么急,快到了再加急了跑就是了。”跟在永璜后头的小成子喘着气捂着胸口劝住永璜。 永璜放慢脚步:“也是,皇额娘她们在不会有事。” 小成子:“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们安排的事儿您何必跟着掺和,左右也没想让您知道?” 永璜扯了一把他的小辫子:“额娘想做什么我就帮额娘做什么,再说了嬿婉也参与其中,我不帮着防着万一真出事儿了怎么办?你记得管好你的嘴,今夜的事不许说漏半个字。” 小成子:“您放心,奴才这辈子就护着您和您想护着的人。” 永璜:“不愧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回头想要什么都赏你。” 小太监:“大阿哥,别说了,咱们到了了。” “皇阿玛,皇阿玛!!”二十步开外的永璜突然加速跑起来并提高声音喊起来。 王钦没料到他怎么会来,贵妃没提前知会过他,一时间诸多不确定性在他脑中翻腾开,他压着心中的惊慌拦下他:“大阿哥,皇上已经睡下了,睡得可沉了,只怕是一下子醒不过来,您有什么事儿明儿再来吧。” 永璜朝他一点头,然后故意放大了声音似乎是要周围看守伺候的人都听见一样:“不行,抱月阁走水了,行宫里的人都往那儿去,我来通知皇阿玛过去看看!!!” 王钦秒懂,随后他看似劝拦实则带路,两人来到弘历床前上前要叫醒他,可弘历只是翻了个身去便再无半点反应。 两人对视一眼就转身出去,王钦嘱咐了李玉几句就跟着永璜过去。 王钦:“大阿哥,娘娘们的事儿您犯不着跟着掺和!” 永璜:“行了行了,你不也跟着掺和了吗,别都来说我?先过去守着额娘要紧。” 此时睡梦中的弘历:“怎么有点吵,谁叫朕?朕听不到!朕不想醒,朕要睡觉!!!” 永璜他们赶到现场时,抱月阁已经是火光冲天。四周不是提着水桶抱着盆去灭火的,就是提着水桶抱着盆去取水的。 “皇额娘!额娘!无大碍吧”永璜找到被拦在外围的曦月和琅华她们,并上前将他们护在自己身后。 琅华拉他往后退了几步:“怎么样,你皇阿玛醒了过来了吗?” 王钦悄悄回禀:“黄后娘娘放心,奴才和大阿哥叫了好半天也没能叫醒皇上,刚刚已经吩咐了人照看着,奴才过来看个眼回去能交待了就行。” 永璜:“皇额娘,这火势怎么比预想的大了许多,不会出什么事吧?” “皇后娘娘 ,陈嬷嬷已经回来了。”绿筠靠近琅华悄悄将最新消息说给她听。 琅华焦急的脸上划过一丝微笑,然后就带头朝火中大喊:“舒贵人呢?怎么还没见舒贵人?舒贵人在哪儿?” 这边乒呤乓啷乱中有序的吵扰着,弘历那边安稳如山的在梦里遨游着。放远了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处在两个世界里。 意欢出了行宫门,脚下一刻也停不下来继续朝原先约定好的地方走去。极度紧张下她动作极快又极轻,丝毫不敢回头看去,生怕被什么人发现了。 “小姐!!!”是惜荷的声音。 意欢赶紧上前,还来不及和惜荷拥抱庆贺就急忙上了马车。刚坐稳赶车人就迫不及待挥鞭驱车朝前飞奔而去。 “小姐,这些都是老爷夫人给咱们准备的,你收好了。”惜荷将一个包袱交给意欢,并拿出早早备好的常服给她换上。 意欢接过打开,里面除了两封信外就是一些银票和银子,金额十分丰厚,够她们在外用上一年半载了。 她将包袱系好抱在胸口,然后又伸出一只手来紧紧的握住惜荷的手。她快速跳动的心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撩开窗帘,黑夜里外头也只能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树影,马车还在向前快速行驶,从刚才到现在,她觉得已经走出了挺长的路,越往前走,她心中的害怕和紧张就逐渐被一种别样的兴奋和期待替换了下去。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车外的空气才放下帘子坐好,宫外的气息跟宫里不一样,宫外的月亮也和宫里不一样。 宫里的都是框好了由不得自身的,宫外的则是肆意奔放,毫无束缚的。 上次有这样的自由之感还是阿玛带她去郊外骑马游山之时,一晃数年过去,她差点葬在了那个繁华的人间至尊之地。 永别了紫禁城。 永别了皇上。 永别了皇后娘娘。 永别了六宫的姐妹们。 永别了稀里糊涂的前半生。 世上从此再无储秀宫舒贵人。 火因不明心火大,遍寻亡人无结果 冲天的火光像只奋力够天的巨手要用尽全力不断向上燎拨着,一股誓要要将星辰月亮都拉拽下来的气势。 火焰包裹住的阁楼则噼啪作响间不断有残枝断栏往下掉落。 “皇后娘娘,差不多了,再等估计着火势就不好控制了。” 王钦仰脖子看着阁楼被放肆的火光包围住,他心里算着时间,眼下消息应该已经递去太后那里了,再不把皇上摇醒参与进来,他们一干人就等着先被问个禀报不及时之罪再说吧。 琅华面上十二成的惊慌焦急,而心里却十分有把握的叫了素练去吩咐领头灭火的人动作快些,再慢恐怕皇上来了只能看到一地的黑灰而败兴。 刹那间得了令的灭火太监侍卫像是被什么刺激了活过来似的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朝那火凶猛的泼水倒灰。 “什么?走水????为什么不叫醒朕?”随着弘历的一声暴喝,李玉被一记用了十足力气的窝心脚踢倒在地。 他悔不当初不听师父的等他回来再叫醒他,现在他疼的龇牙咧嘴,整个胸腔后背像被捏碎了一样一阵紧着一阵的发痛。 不听师父言,吃亏在眼前。 顾不得疼不疼的了,先稳住眼前这个暴躁狂怒的人再说。 “皇上,您别着急,奴才这就伺候您过去。”他强忍着痛,极力放平因为疼痛而无法平缓的呼吸,尽可能快速的替弘历穿好衣鞋过去。 “皇上,您醒了,奴才来迟请皇上恕罪!!”弘历才出门就迎上赶回来的王钦,隔着几步远他就一个滑跪匍匐到弘历的脚下哆哆嗦嗦的演起来。 本来就痛的难耐的李玉看他这一跪瞬间觉得膝盖到小腿都火烧似的发起疼来,早知道今晚这么难熬就该踢了进忠过来候着。 “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伤者?”弘历黑着脸瞪着眼鼻孔也跟着放大了起来,怒气和惊恐将他双眼冲红。 王钦:“幸亏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他们都带了人去灭火,大阿哥也去了,奴才瞧着火势控制住了就赶紧回来通报。” 弘历:“快!快快!” 等他赶到时,火势已经渐渐弱了下去,原本匠心独运、雕梁画栋的阁楼此时只剩一副黑黢黢的残垣断壁。 前面的池子上也漂浮许许多多黑色尘屑,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烧焦味,一旁的曦月被呛得忍不住连续咳嗽起来。 永璋:“茉心姑姑,先扶额娘下去,再叫太医来!” 曦月:“我没事儿!欸!!!”要留下的话还没说全,曦月已经被茉心带到了一边准备打道回府。 好戏还没看够那肯先退,她还要等弘历过来和琅华他们在他面前好好哭一场呢。 她反手抓住茉心的手腕,一边捂着口鼻一边来不及分说的拉着茉心要回去。 “曦月!!贵妃!!!” “皇。。。皇。。。皇上!!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曦月被突如其来的叫声一激呛得更厉害了,本就十分担心焦急的弘历看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也顾不得生气就命随身的两个太监将她拦下要送回去。 “这里危险,你快回去好好待着,回头朕来看你!”他快如风向前冲去。 曦月气鼓鼓的刷着手:“本宫!我!欸????怎么一个个的都叫本宫回去,本宫还没看够呢!” 茉心连忙安抚起她的情绪:“娘娘,娘娘!!不急,咱们先回去,等皇上缓过来召了咱们过去还有许多话要说呢。” “参见皇上 !!!!” “都起来!” 弘历望了一眼被烧毁的地方,然后扶起琅华,看她脸上沾了灰,额上出了汗便抬起袖子替她仔细的擦干净。 琅华一把拉住弘历,眼里的泪哗啦的就翻涌而出然后带着浓浓的哭腔倚在他肩头一字一句的悲痛自责:“皇上,这地儿不知为何突然烧了起来,臣妾们赶来时火已经很大了,现在屋子烧没了,舒贵人也不见了,臣妾没看顾好她,臣妾有罪。” 婉茵也捂着脸泪光连连:“皇上,臣妾们散席后便一同行至亭中赏月说话,怎料到伺候舒贵人的玉萃突然跑来说抱月阁走水了,皇后娘娘不顾自身安慰带着臣妾们就往这里赶,亏得在场得侍卫宫人得了才将火熄了。” 玉妍拍着胸口,忍者咳也围过来:“皇上,此地危险,臣妾们陪你到正殿里去,这先交在场的给宫人们收拾。” 弘历咬牙点点头,带着一群“惊魂未定、花容失色”的女子离开了现场去了正殿。 戍守抱月阁的侍卫和伺候内务的领头太监双双跪在殿中,一个哆哆嗦嗦全身冒着冷汗、一个一脸死灰眼神空洞。 弘历:“这火是怎么起来的?” 侍卫:“回皇上,这火是从里头烧起来的,所以一开始并没有人察觉,等微臣们发现时火势已经开始走强了。” 太监:“回皇上,奴才们在现场并没发现油漆、火石一类的东西,也不知道这火怎么就燃了起来?” 弘历:“那舒贵人呢?好好的人怎么就不见了?” 太监:“回皇上,舒贵人回来没多久就熄了灯歇息了。后来就是玉萃姑娘突然跑来跟奴才说贵人房中有火但门却打不开,奴才当时就急着带了人冲过去,可到了哪儿只见房门紧闭,透过窗才能瞧见里头燃起来的火,等奴才们撞开门进去找时屋内的火就更旺了,风一吹烟火就呛得奴才们两眼直流泪喘不过气来,几个人顶着烟火在屋内搜了一圈都没见着贵人在哪儿。奴才无能,请皇上恕罪!!!” 说完太监就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得忏悔起来。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弘历一个凶狠的眼刀扫向跪在中间一身烧伤无比狼狈的两人两人,心中狠狠的骂了句酒囊饭袋就不再多问。 接着,他传来玉壶和玉萃继续问话。 玉壶:“回皇上,奴婢送舒贵人回去时就看她有些疲累,回到抱月阁没多久就熄了灯睡下,接着奴婢就离开了,整个途中并没有什么问题。” 玉萃:“回皇上,贵人睡下后看时间还早,奴婢想起贵人白天说过老觉得嘴里有些发苦,于是就想趁着功夫去准备些甜粥想等贵人第二日起来就能用上,没成想等奴婢做完回来后发现房门怎么也打不开,里头还传来一股烧东西的味儿,接着奴婢就从窗里往里看到有火光在闪动,奴婢害怕极了就赶忙跑去叫了陈公公来帮忙,结果却。。。。” 弘历:“那你出去前舒贵人可有什么异样?” 玉萃:“来行宫这几日贵人兴致比之前高了不少,回来的路上还和奴婢说着明日要先把之前未做完的荷包快些做好,然后再趁着园里的好风光将未读完的两卷书读完。倒是没有什么异样。” 琅华:“那除了这些舒贵人还说过什么没有?你仔细想想,想好了再答!” 玉萃想了半天:“别的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刚搬进来那日说了句‘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管她’的话。” 阿箬:“不管谁?她是谁?” 玉萃摇摇头:“贵人没说,奴婢忙着带人放置收拾也就没问。” 弘历心情低落到极点,他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听来听去,倒像是舒贵人将自己关在屋里然后烧了屋子。” 琅华看他面上满是疑惑和可惜,为了让他相信意欢是自绝而亡,索性推着他的思路继续往这个方向走,她擦着泪呜咽着问:“皇上,臣妾十分不明白,舒贵人为何要把自己困在屋里放火呢?这太惨烈了,难道是她遇上了天大的伤心事儿想不开了不成?” 绿筠:“是啊,臣妾听着也想不通,好好的一个人怎会这样。今日半路遇她一起去戏楼时还和臣妾说她极喜欢这里的景色,可以的话还想多住些日子呢。” 绮莹:“臣妾那日送舒贵人回去时,也没见她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太医送来的药她都马上喝了,交代的也都一一照做,如果真有什么念头,她何必再积极吃药治疗呢?” 几人越说越伤心,其余的人落泪的落泪,叹息的叹息,整个殿里凄凄戚戚。就连摇曳的烛火都变得惆怅起来。 天大的伤心事? 她能有什么天大的伤心事? 闯出这么大的祸没打入冷宫吃苦受罪,带着她来行宫散心听戏,好东西才赏了一堆下去她该高兴得跪谢皇恩浩荡才是。 弘历沉着脸来来回回的想,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朕只不过是照着规矩做了该做的事而已,朕是天子,这么对她已经是阁外开恩了,她怎敢怨? 他心下一沉,将截至目前能想到的所有都归结到了意欢头上。 愚昧、无知、目光短浅、不懂事的女人。 “把照看舒贵人的太医叫来,朕有话问他。”弘历蹙着眉头抿着唇低声道,眼中的计较嫌弃都快把整个人给淹没了,脸色也比刚才更阴沉了些。 现场的气氛随着他也变得紧张冰冷起来,周围伺候的大气不敢喘,跪在殿中的从膝盖到小腿都麻得失去了知觉也不敢乱动一下。 婉茵胆子小想得多,不仅被他这副模样吓得绷直了身子,原本自然放在膝头的手紧紧抓着裙面,她默默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希望能缓解一二。 陆沐萍察觉到她的紧张,悄悄给她边上的金玉妍使了一个颜色,玉妍听得太仔细投入一时半会儿也没顾到她,没成想她竟然这样害怕。今夜事情特殊,为她好也为大家好,还是先带她离开为妙。 玉妍:“皇上,皇后娘娘,刚刚在抱月阁时婉贵人险些被飘来得火星子烧到,臣妾看她手上还红着想先带她下去上点药。” 弘历:“怎么不早说?要紧吗?快带她去,找太医好好瞧瞧,别落下疤什么的。” 得了令玉妍就扶搀起婉茵先行离开。 走出好大一截,整个僵直机械的婉茵才逐渐恢复过来,她重重的呼了口气,然后惊慌不已的连问金玉妍:“你说舒贵人走远了吗?皇上会发现吗?他们说得皇上会怀疑吗?有没有什么破绽还留在那儿的?” 往日里没见她这么害怕过,难不成她被什么附上身了还是真被那场火给吓坏了。 金玉妍赶紧搂住她不断安慰:“放心,每个环节咱们都提前安排好了,再过不久这件事就尘埃落定了,到时候只要咱们守口如瓶旁人永远不会知道。” 婉茵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她的心跳都比说话声音来的大些:“你说的是真的?” 玉妍收紧了胳膊:“真的真的,皇上刚刚分明是想把所有推到舒贵人头上,只要他能开脱了,后面的事儿怎么都好说,不会有事的。” 婉茵拍着胸脯:“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 玉妍:“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胆小如鼠了,之前我可从来没见着你这副模样。” 婉茵的宫女前后左右都望了一遍悄悄说:“嗐,嘉妃娘娘快别提了,咱们主儿一想到舒贵人到了外头可能遇上官差士兵就担心的紧,咱们在宫里又帮不上宫外的忙,舒贵人一个弱女子,那是那些人的对手。” 玉妍:“那这更不用担心了,舒贵人母家和慎妃的兄弟都安排好了,肯定能平平安安的。” 婉茵:“你说的我信,我也是自己吓自己,昨儿梦里还梦见舒贵人被官兵抓住关在大牢里受刑,那模样我都不敢想。” 玉妍:“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夜黑的让金玉妍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好在贞淑她们陪着,几人越走越快,顷刻间就回到了两人的住所。 待宫女点起满屋的烛火,婉茵悬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来。她顾不得茶凉,抬起来就仰头喝尽。 过两日她也要找太医来看看,关键时刻莫名其妙就心惊胆颤起来,万一哪天闯祸了可不好收拾。 此时与她相反的江太医则心里丝毫不惧,面上抖得比前边跪麻了的后背完全湿透的太监还厉害。 这副窝囊样子弘历的火气瞬间窜出身体燎向他:“朕还没问,你抖成这样给谁看?” 江与彬心想:“坏了,演得太过了。” 处处佐证理牵强,各怀心思不得意 “江太医,皇上面前不可失仪。” 江与彬失了分寸的样子让阿箬十分头疼,这个呆瓜,抖这么夸张,小心这节骨眼上把自己抖进大牢去。 弘历翻了个极大的白眼,透着从里到外的嫌弃道:“罢了,朕且问你,舒贵人这些时日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江与彬正了正身子,极为严肃认真的回答:“回禀皇上,舒贵人的身子本无什么特别要紧的,只是体虚容易忧思而影响了消化睡眠而已,微臣一直用了温补的药调着,再过一月有余即可痊愈,从医理上看并未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弘历咂吧了一下嘴,又一方面的可能性被快速堵死,他十分不爽但又不想放弃:“那你替她诊脉时可曾听见看见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同的?” 江与彬:“微臣每隔三日替舒贵人请一次脉,脉象看不出什么问题,请脉的时候也没听贵人说了什么,至于做了什么更无从得知了。” “嘶~~那照你们说得看舒贵人的纵火之举是突然的?”弘历蹙眉脑补中。 江与彬:“皇上,您是说舒贵人纵火?” “是啊,伺候的太监、侍卫和宫女都说是舒贵人将自己锁在屋中自己点燃了火才烧起来的,眼下火灭了,人是生是死还不知道。” 绿筠泪眼汪汪,说着原本止住的泪珠儿又没忍住连连掉落。 “皇上,舒贵人忧思多虑不假,但对自个儿还是极为看重的,微臣的治疗贵人一直积极配合,每次都问微臣何时会痊愈。截止到最近一次的诊脉配药,微臣实在没有发现舒贵人有性情大变或者消沉癫狂之举。还请皇上恕臣愚钝” “那难不成她房中有别人,是别人干的?”问不出半点蛛丝马迹的弘历开始按捺不住自己,他陡然提高了询问的音量,声音十分严厉,让在场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皇上,伺候的人都在外边,没有发现谁少了。况且外头有侍卫把手,随便是进不得贵人屋里的。平日里奴婢在侧,贵人一言一行都看得真真儿的,来了行宫贵人心情大好人也开朗了不少,实在没什么异样。” 玉萃出言打破现场的焦灼,所有人在她回话之际有机会偷偷换了口气。 江与彬眼光一闪,像发现什么一样问向她:“你的意思是贵人来到行宫后心情和在宫里有较大的反差?” 玉萃点点头:“是的,启辰前贵人跟之前一样懒得动弹,也不怎么爱说话。到了行宫就不一样了,不仅喜欢外出散步,话也变得多了许多,之前一天说不到十句的话,来了要么和奴婢们说,要么就是和各位娘娘们说。” 江与彬:“那贵人在饮食上有无变化?” 玉萃:“之前贵人胃口十分不好,每日就进半碗粥配一点药膳,到行宫里不仅每日两餐都能照常,偶尔还能进一些味道平和的瓜果。” 弘历:“怎么?这有什么问题吗?” 江与彬:“皇上,都说病去如抽丝,尤其是久病在床静养的。本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下子变得大好太精神反而有问题。除非是受了什么大刺激就是用了灵丹妙药。可贵人之前也是用宫里的药,再好的药材也不可能有这个效果。” 阿箬:“那会不会是之前你给舒贵人治了有效刚好来了这显了出来?” “不大可能,病愈就跟爬坡上台阶一样,只会是今天比昨天好些,明天又比今天好一些,不会突然立刻就好起来,所以微臣觉得十分古怪。” 再次陷入毫无头绪之中,琅华阿箬绿筠她们都哭哭啼啼的望着弘历,弘历则望着跪在下头的几个人,他目光凿凿,心烦心急得想他们早点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否则闹大了牵扯出不该让外人知道的便十分不体面。 阿箬:“玉萃,那你说刚刚舒贵人说的那句‘早知当初就不该管她’是什么意思?” 蕊姬:“这两日白天一直在一处从没听她说起过。” 海兰:“舒贵人不是任性妄为的人,想来必有隐情,必须好好问清楚,如果有人对她做了什么也必须追究到底。” 海兰说得坚决,眼里容不得半分妥协,弘历听了只觉得十分不自在。他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服,面上继续不耐烦得绷着,心里希望刚刚那一点不自然没人看出来。 殊不知这副模样早就被琅华和阿箬她们几个挨着他近的收入眼底,阿箬不禁笑他原来还知道几分羞耻。 玉萃:“奴婢也不敢确定是不是,放到平时就是一点小龃龉而已。” 弘历:“说,全部说出来,一个字也别落下。” 玉萃:“出行收拾行李时,太后和娴嫔娘娘分别派人来传话,太后那边惦记着贵人身子送来了一些阿胶丸以便路上服用,娴嫔娘娘的人则是来告诉贵人到了行宫别只顾着恩宠忘了自个儿还病着,贵人当时没说什么,只是用膳时说了一句那话惹她心烦。后来到了行宫里才说了刚刚慎妃娘娘提的那句。” 绿筠捏着绢子和弘历对视:“娴嫔性子就那样,在宫中多和其他妃嫔有口角,臣妾们早都习惯了,舒贵人也是知道她的,不至于为了这点话就要死要活的。” 琅华:“确实,话不好听,但若一味的把责任都归咎她身上也有失公平,还请皇上先别针对娴嫔。” 弘历:“皇后有理,朕依你就是。” 玉萃:“后来这些事奴婢就再没听贵人提过了。行宫中也没什么事儿什么人去刺激贵人,奴婢至今也想不通今日所发生的事。” 弘历:“那你们伺候在侧的,有没有说些什么不该说的给她听啊。” 玉萃:“请皇上明鉴,奴婢们既没这个胆子,也没理由去做这些事。奴婢们家里老小还要照顾,贵人对待下人也宽容有加,而且储秀宫中有两个宫女马上要到出宫的年龄,贵人一早就把赏赐给了她们,上下论谁都犯不着去做这冒险的事。” 前也不是,后也不对,除了个娴嫔就没什么可指摘的,这事儿要放下还远远不够。弘历摸了摸脑袋,他已经烦不胜烦。 不查下去这事儿交不了差,查下去把自己命人给她下药的事查出来叶赫那拉氏一族怕是不甘心。 他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就算琅华在边上安抚他,他心里也未见半分舒缓。 此事不可语也~~~~~~~ 谁知朕之心乎~~~~~~~ “皇上,有侍卫来报说好像找着舒贵人了。”王钦的脚步又快又轻,行云流水般走到弘历跟前小声禀报给他。 弘历:“传。” 那侍卫进来,迈脚摆手之间带着阵阵焚烧东西的味道,身上脸上比正跪着的两个好不了多少,事发突然且危险,谁也顾不得仪容要不要紧。 侍卫:“启禀皇上,臣在废墟中发现一具遗体疑似舒贵人,虽然烧得太狠且模样十分惨烈怪异但臣不敢不报。” “啊!!”此话一出,绿筠的脸色一片煞白,随即全身像抽干了力气一样软在座椅上。齐聚侍卫的目光又聚拢到她身上,绮莹蕊姬她们也全然忘了她们是在演戏,于是围着绿筠摇晃的摇晃,惊呼的惊呼。 “来人,还不把纯贵妃挪下去叫太医!!!!”弘历脑袋无形中胀大了一倍不止,顾不上心烦头疼,赶紧按下现场的嘈杂吵嚷,好一会儿才静下来。 弘历:“找人验过了吗?” 侍卫:“验过了,都说是个女子,看骨骼未满二十。” 琅华:“那就是了????” 弘历:“可还发现其他的能佐证?” 侍卫:“这名女子四肢蜷缩并在一处,身上并没发现什么,只是在边上发现了这个。” 他举着一块丝帕,里头躺着一枚蒙了灰尘碎屑的小小的红色宝石。王钦取过递给弘历,弘历拿起用手指抹去灰尘看了一眼就递给王钦。 琅华:“皇上,您认得?” 弘历:“这是之前朕赏给舒贵人的,她成日里穿的素净,本想让她拿去做钗环添些颜色,可她说这宝石浑然天成又小巧,打磨了倒无趣,就要随身带着把玩。” 玉萃:“这枚宝石奴婢也认得,天气好的时候贵人总拿出来放在太阳下赏玩,除了这枚宫里还有其余两枚蓝色的,都是贵人的心爱之物。” 阿箬:“怕是这枚是皇上赏的,所以舒贵人便更加爱惜,走哪儿都随身带着。” 玉萃:“娘娘言之有理。” 弘历:“现场再没其他发现?” 侍卫:“现场一片狼藉,暂时没有其他线索。” 弘历的烦又上了一个新高度,这次还带着恼怒和失望。还以为能得到什么新鲜有力的线索,没想到还是归到自己身上来了。 连着也没打到关键之处,琅华觉得再不能继续下去,必须有个空档给大伙儿喘口气,否则今晚就偏离了她们的设想。 琅华:“皇上,都下半夜了,您也累了,不如都让各自回去歇息,天亮了再让他们好好去搜寻一遍,说不定能找出新线索!” 弘历沉默着不说话,他想快点盖棺定论了解此事,但到现在理由还太牵强难以服众,他心底生出一股倔强。 弘历:“凭此物尚且能确认舒贵人已经葬身火海,但事情起因还不明,朕心不甘,难以入睡。” 海兰转过脸来,似是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恶心:“皇上,您要保重龙体,查清起因也不急于这几个时辰。” 琅华:“愉嫔说得有理,皇上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你老实告诉朕,明日可能查清?”弘历扬手一指那侍卫头领眯着眼问着。 “请皇上再多宽限臣两日时间,焚毁的现场清理完后臣就能查明一切。”侍卫脖子掠过一丝凉意,最后关头他豁出去了为自己和兄弟们多争取了两日时间。 “准了,三日后朕等你消息。” 弘历带着王钦憋着一肚子气和不如意离去后,在场诸人从琅华到跪在地上的几人才得以喘息。 阿箬:“眼下焦灼的,如果没有什么有力证据把话头当众引到皇上身上,恐怕舒贵人家人和身边伺候的人都要遭殃。” 琅华:“刚刚你们也看出来了,皇上心里也在盘算着这事儿,极力想找出什么来佐证与他无关。” 海兰:“太后得了消息如果赶了过来插手此事,只怕会变得复杂起来,所以咱们得想法子加紧些。” 蕊姬:“眼下咱们能有什么好法子,除非给玉萃的东西当着众人面抖了出来,不过这样一来皇上震怒之下恐掀起更大的风浪。” 琅华:“本宫也这样认为,到底怎么才能把话题引了过去,本宫一时也没了主意。” 玉萃:“不如明日奴婢去皇上面前悄悄说了是吃了那药的缘故,只是碍于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儿不好说出来罢了。” 绮莹:“不行不行,你且打消了这个念头。你要是去了就是当着皇上的面戳他脊梁骨,万一一怒之下杀了你咱们都没办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今夜的风月真是完全不解人意。 江与彬:“那只能以误食的借口引出来,到时候娘娘们和微臣继续装作不知道就是了。” 蕊姬:“如此简单,万一有什么意外怎么办?” 江与彬:“再简单那也是事实,绕不开磨不去,皇上遇上了也只能咽下。” 绮莹:“你这小小太医了不得,连皇上都算计。” 江与彬:“不是一直在算计吗?” 绮莹:“。。。。。。” 琅华:“唉,先散了吧,明日就别到处走动了,都各自待在自己的屋里,把各自的孩子看好。”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莲心急匆匆的朝她们快步而来。 莲心:“奴婢刚刚看见太后宫里的左公公往皇上住的方向过去,估计是来递话的。” 弘历赶来之时,寿康宫里已经得了消息。 已经入梦的太后被福珈一顿摇醒,睡眼惺忪的听完福珈的话,她整个人眼睛都十足的亮了起来。 太后:“好啊,想必此时皇上只顾着自己不痛快,皇后和慧纯两位贵妃也慌了神,正好哀家过去定一定她们的心。” 福珈:“可不是嘛,奴婢听递话人说皇上今儿夜里喝多了睡得十分沉,才过去呢!” 太后冷笑:“天助我也,你现在就去吩咐人收拾打点,明儿随哀家一早过去。” 福珈:“放心吧,已经在收拾准备了。” 怒找真凶弘历虚,意欢双亲喜演悲 “福珈,叫他们再快些!” “驾!!!” 一道马鞭快速落下,管道上扬起一阵尘土,跟在马车四周的宫女太监和侍卫也加快了脚步。 前头几个近身伺候的一晚没让睡,这会子又要小跑前行,路远天热、疲惫困顿让人叫苦不迭。 “唉,谁让咱们是奴才呢。” “奴才也是人,又不是没魂儿的物件可以随意折腾摆弄。” 中间两个埋头赶路之间悄悄打了个哈欠,然后如平时一样用眼神互相诉苦安慰。 “你们几个,动作快些,误了皇上给的时间要你们的小命!” 昨夜在御前心灵备受摧残的侍卫天还没亮就召集了人马来到焚毁处搜查。 天色增亮一分他心里的紧迫就多一分,云层里渐渐投下的阳光仿佛千万把悬于他头顶的利刃 稍有差池就会被千刀万剐。 那些侍卫昨夜就累的筋疲力尽,现在又重新置身于这片废墟里强打着精神一处接一处的细细翻找,差事繁重不说,心里也苦到了极点。 “一个月几两银子就差点把咱们命要了去,真他娘的会折腾!” 一个眼皮还没完全分开,脑中嗡嗡直叫的白瘦侍卫暗自骂了一句。 “行了,快干活吧,折腾事小,没命事大。” 另一个稍微年长些矮他一个头的侍卫侧身站到他面前替他挡住其余人的注意。 “当皇帝真舒服,动动嘴巴下头的人就跑断腿。”白瘦侍卫一手掩着口朝他嘟囔。 “不然你小子以为古往今来那么多人争得你死我活真是为了天下百姓?”年长矮侍卫拍拍他肩,一副过来人了悟了要点化他的架势。 “百姓?给他们上供的蝼蚁罢了。” “主儿,醒醒,该起来了!”暖云轻轻摇着如懿的肩头像正在醒她。 如懿闭着眼翻过身子去嘟起嘴没好气道:“本宫头还有些疼,想再睡会儿,你先出去别吵着本宫。” 暖云:“那奴婢给您先备点缓解的香去。” 如懿迷迷糊糊间:“嗯嗯,快去快去。” 当如懿悠悠转醒之时,阳光已然透过窗棂洒在了床榻之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她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得脑袋还有些昏沉,仿佛宿醉未消一般。待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她这才发现窗外的天色早已大亮,那太阳高悬于天际,光芒四射,显然已是日上三竿时分。 等她穿好衣服梳好妆喝着奶茶时,行宫里的众人早已齐聚一堂听太后再一次对相关之人的问话。 太监、侍卫、宫女的的话和昨夜并无什么差别,只是论到江与彬时情况有些不同。 江与彬此时正好好的跪在下面,他身子不抖了,声音也从容了许多,太后看了倒是个十分可靠。 江与彬:“回禀太后、皇上。臣昨夜回去细细翻了贵人的脉案发现有些细微的不同之处想要禀告。” 太后:“有话就说,哀家和皇帝听着。” 江与彬:“微臣看了脉案记录,过去贵人的脉象多散漫轻浮,好像无根的浮萍,脉力显得力度不均匀。可在出行前的前两日,贵人的脉象开始出现不规律且短暂的强健之态,结合这几日贵人的饮食上的变化,微臣认为贵人有中毒之兆!” “大胆!!谁这么胆大妄为,居然敢对宫里的人下毒?” 太后目光凝聚,似乎在尝试用陡然拔高的声音将始作俑者从人中缉拿过来。 “太后,结合贵人前后的反应看服用的量倒不算太多,平日里的行为举止都与正常人无异所以难以被察觉重视,但是服用的人极容易疲累,并在睡眠之时产生幻觉做出自己都没料到的事。贵人的忧思无意间催化了药的毒性才酿此大祸。” 琅华瞪着江与彬,阿箬低头喝茶,曦月和绿筠面面相觑,海兰则微微低头暗暗盯了弘历两眼。。。。。众嫔妃神态各异,心中都为江与彬捏一把汗。 他的计划和他的行动就像一篇要呈给大儒的平铺直叙、既不引经据典又没有起承转合,猛烈的故事直接用力的朝人砸来,你不能说他写得好也不能说他写得差,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干巴实在,让人没有多余的遐想而更显突出。 “到底是谁下的毒!!快给哀家查清楚!!!!”太后是命令也是宣布。 弘历往椅子里缩了缩身子,气息有些不稳:“皇额娘别动怒,朕已命人去走水的地方查了。” 太后不理他,继续愤愤道:“天子身旁居然出了这样的事就是在挑衅皇室威严,不查出此人就地正法哀家绝不善罢甘休!” 琅华:“皇额娘说得极是,儿臣也与皇额娘一条心,无论如何都要将此人找出来治罪。” 阿箬:“到时候定要好好的当着百官的面儿审一审,然后再杀一儆百!!!” 弘历清了清嗓子:“都别火上浇油了,还是先让负责的人去好好查了再说,今日不如先到这儿,等明日有了消息再说。” 弘历只想快点离开,话说完却不见太后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你是舒贵人贴身伺候的宫女,但不是一开始就伺候她的,舒贵人遭此劫难你也脱不了干系。来人呐,把她押回宫中交给慎刑司处置,看看能不能挖出点东西来。” 玉萃被太后一指,然后就被人左右钳制住难以动弹。 弘历马上惊慌起来,出言阻拦:“皇额娘错怪了这宫女,她伺候舒贵人十分尽心,当日要不是她只怕这火要烧到别处去,再说是舒贵人有意遣走她的,不干她的事儿。” “皇帝怎么在意起一个宫女来了?哀家只是想从她身上多得到些信息罢了。”太后眉头微蹙,直觉告诉她有问题。 弘历干干的笑了一下掩饰尴尬:“朕不是在意她,只是舒贵人刚走,念及往日的情分,朕不想让她泉下不安。” 太后盯着玉萃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玉萃面上倒是没有半分害怕之意,她既不慌乱也不惊恐,任由太后疑惑浓重的上下打量她猜测她,她从始至终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皇帝这样说,哀家就不罚你,不过你要是漏了半点线索没报,哀家就对你不客气!!” “奴婢多谢皇上、多谢太后!!”除了跪下磕头说着感恩的话,玉萃面上还是看不出任何表情来。 太后收回严厉审视玉萃的目光看向弘历,她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怜惜、担忧和慈爱,仿佛她儿子受了伤一样。 “皇帝查归查,也别不顾自个儿,哀家看你一夜没睡好的样子,赶紧叫太医看了再好好休息,这里有哀家和皇后,不会出什么事儿。” 有被吓到和体贴到的弘历乖乖的回她,自称也不再是‘朕’而是‘儿子’:“皇额娘别担心,儿子没事儿。不过让您从宫中一路奔波而来是儿子不好,儿子先送您回去。” “也好,你们也散了吧,一个个儿的都回去养好了精神再说。有哀家在,任谁也不能在后宫兴风作浪。” 她老人家还没发泄够,临走了还像一只气势十足的大公鸡一样放狠话,弘历在边上显然不是很自在舒服。 母子二人走后,在场的人又围着玉萃的事说了起来。 弘历是为了保住自己才保住玉萃不受刑罚,等到事情都完结了,难说他不会为了脸面用其他隐秘的法子了解了她,毕竟她知道的也太多了。 玉萃倒不以为然:“皇上要杀便杀,奴婢不怕死,倒是各位娘娘务必不要再做其他以免节外生枝。” 蕊姬:“你胡说什么,又没犯罪凭什么就他要杀便杀,就算躲不过咱们也不能轻易的把命送出去。” 玉妍:“眼下咱们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太后参与进来不要变得复杂最好。” 琅华:“舒贵人已经走了,皇上要是一装到底总要找人出来担责,接下来咱们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免得连累无辜。都怪本宫想的不够周全细致,否则咱们也用不上这么被动。” 挑头救人的人因为计划不完美有瑕疵皱眉自责了起来,这让身边的人都陷入另一种苦恼中。 有的人就是这样,事情在自己身上便怎样都好,但是一旦落在了身边人身上便处处心疼照料,还容不得一点不周全不妥帖。 人山人海之中能结交一个这样的知己好友那铁定是三生有幸的美事。 行宫里的事再突然慌乱但也走上了正轨。 清理的、搜查的、准备丧仪的都按着各自的规矩有条不紊的运作着。 叶赫那拉府也如料想的一样到处挂满了白色的丧幡。从管家到小厮,个个都红着眼眶哭丧着脸,遇到前来探望安慰的也是说不上几句就掩面啜泣离开。 屋里,意欢的阿玛和额娘正在反复练习失去女儿的悲痛。 意欢阿玛跪在地上捶头抽泣,嘴里反复念叨着“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无用,还请皇上恕罪!”的话,他下意识的让哭声一阵高过一阵,以求让外人看来是陷入了十足的悲痛之中。 哭完一论,他自觉表现不错,面儿上心里都十分满意。意欢的娘跟他比那还差着远哩。 意欢阿玛:“夫人,你看我这够伤心吗?到了皇上跟前儿会不会露出马脚来呀。” 他一副名列前茅好学生的样子向意欢额娘炫耀起来。 意欢额娘并不在意,只是用心的回想并说起自己的感受:“伤心是够伤心,可是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让人心里酸不起来。” 意欢阿玛:“心里酸不起来是吗?我好像有点懂了,我再来一遍,你看看是不是你说的那样。” 说完他便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皱在一起,然后整个人脱了力一般手脚虚软起来,他一遍佝偻着身躯一边捶着胸口,眼皮用力一挤就淌出两道泪来,配合着他口中的呜呜声,真是一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模样。 意欢额娘:“错啦错啦,不是这样的。老爷你在官场纵横了这么多年怎么演得还那么虚,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大悲大痛之事,你要一副什么都提不起劲儿,心里颓唐至极的样。眼神要比空洞更空洞,别搞那么多动作。你想想当年先皇崩逝太后她们的样子。” 意欢阿玛:“那也不十分合适,我就照着你说的真情流露再练练吧。” 意欢额娘:“歇一歇吧,这练了快一天了都。幸好我不上朝不去见百官和皇上,否则非得叫人看破了不可。” 意欢阿玛端着茶杯嘴里哼着小调:“本想告假两天的,但是不去又怕皇上说我仗着女儿的事儿拿乔。咱们女儿马上就能到青海了,等风头过去咱们再派人接她回来团聚。什么舒贵人喜贵人,谁爱做做去,老爷我还不稀罕。” 意欢额娘:“唉,也怪我当初没劝住她才有了今日,想起来肠子都悔青了。” 意欢阿玛:“哎呀,都是前尘往事,都过去了。就当女儿已经历劫成功,往后走哪都是阳光大道,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听到这,欢额娘压低了声音笑开了花儿:“那是,咱们女儿才貌双全,老天可不能亏了她去。” 延禧宫里,如懿觉得今日分外的安静。 昨天宫外挨着的宫道上还有不少人来人往的给寿康宫办差,今日别说上午,现在都快要晚膳了也没什么动静。 习惯了这些响动的她现在十分不习惯,最终耐不住性子叫来暖云一问究竟。当她听到行宫里走水、舒贵人葬身火海,太后一大早就急慌慌的赶去时难压嘴角的微笑。 到底是个没福气,巴巴的托了太后进宫侍奉,又是歌舞又是诗词得,成天端着副架子一副这个也看不得那个也不入眼得样子,再清冷高洁还不是早早的没了。 当初倒担心她在行宫里重新得宠,现下一走了之倒是干净。她就跟她原来那个宫女一样讨厌。 如懿眉上欢喜,心里痛快。惜荷死了,意欢也死了,那曾经她被胁迫写出来的那两张字据肯定也付之一炬了。 看来之前想得没错,只要活着就能遇上好事。 拉扯间母子怨暂消 ,烟尘里曦月引咳疾 “皇额娘,这是云南新进贡的普洱,您尝尝!” 接过弘历亲手递来的茶,太后心里才舒服些。来之前气势汹汹的做好了的准备,来之后看了听了又觉得一切太过危险而心惊肉跳,现在她更多的则是希望查明一切抓出真凶安定人心,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其实说来说去,这事还得怪伺候的人不担心,刚刚哀家就不该答应你们放了那宫女,就该拉出去乱棍打死,好让那些平日里就散漫不上心的都看着。”说到后面,她语气发狠发重,眼中戾气十足。 她现在悔着倒不是完全真的想罚两个伺候的抓一抓宫人的用心,而是有些后悔当时没坚持己见错失了一个立威的机会。 自从上次,这个宫里就没她什么说得上话的份儿,就是宫外平民百姓家里的老太太都能在家说一不二。个别妃嫔都敢不把她放在心上,只怕以后这宫里宫外都没她的立足之处了。 “皇帝,不是哀家要做你的主,只是这事涉及嫔妃生死,她母族的人要是安抚不好,只怕你在朝上也不清净。” 弘历面上被她义正言辞的说服,心里却有些不舒畅,这几年拉拢打压杀放,哪个臣子敢对他不服服帖帖老老实实,要不是自己在这件事中心虚,早就叫人在半道把她拦回去了。 果然人不能做太多亏心事。 “儿子毫发无伤,皇额娘也不必太过忧虑和自责,那个宫女其实是儿子专门派去伺候舒贵人的,她所作的一切其实都是照了儿子的意思,没提前和皇额娘说明是儿子的错。” 久违的恭敬谦顺模样仿佛回到了他刚离开圆明园到自己身边的日子,太后心中无意间又觉得自己高出了他几分。 太后:“那这事儿也不能这么算了,总得有人来负责,不然说出去怎么向群臣百官交待。难道让他们以为皇家做事不清不楚、敷衍了事?” 弘历:“皇额娘所想也正是儿子所想,不过也不急,明日听完搜寻侍卫的回话再做决定也不迟。” “说到底,舒贵人的死哀家也有责任。”她的目光看向远处做着回忆。 “当初要不是哀家被她的痴心打动做主送到了宫中,今日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其实不止今日,她进宫以来的种种让皇帝不悦后宫不安的事都不会发生,如今临走了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哀家真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此事怎么能牵扯到皇额娘身上,分明是儿子和皇后没管理好后宫嫔妃才出了这些事,与皇额娘何干?皇额娘这么说要让儿子如何自处?如何面对天下??” “到底是哀家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没能耐在前朝和后宫帮着你,成日的让你心烦劳累,看来哀家该离宫修心修行好皇帝和大清的江山诚心祈福才能恕罪。” 恕罪两字从她嘴里轻飘飘的说出却来重重打在弘历脸上,她把所有的事全部揉作一团以以一种极委屈自责的姿态发作了出来,这暗戳戳的软刀子扎得弘历又痒又痛还不能叫出来,老姜很辣,没糊涂又打起了精神的在宫中待了一辈子的老姜更是辣上加辣。 他正在思量该说什么好时又听太后和福珈嘀咕是否该追究皇后治宫不严之罪。 眼看事情开始朝自己难以控制的方向走去,弘历再也坐不住了。 “皇额娘,此事不该牵连皇后或者其他妃嫔,事发突然她们怎能未卜先知,且又那么危险,稍不注意就会受伤。事发后她们不顾自身安慰反而极力组织宫人救火才未酿出大事,没好好奖励赏赐已是不妥,若再受罚了传出去只怕要遭天下人说皇宫里赏罚不明,让人寒了心。” “唉,皇帝也别怪你皇额娘如此刁钻。这来的路上就听太监宫女说抱月阁烧得一片狼藉、惨不忍睹,你派去的人要想找出什么来只怕是不容易。如果找出蛛丝马迹咱们还能借着圆个说法交待了出去,否则。。。。。否则还是让我这老太婆来当责吧。” “皇额娘!!!”弘历叫了一句便无下文。如果她是朝臣,就找个理由发配宁古塔。如果她是后妃,那便直接打入冷宫。可偏偏她是自己的养母和当朝的太后,是他仁孝治天下的彰显。 要在母慈子孝的框架下优雅的博弈撕咬,实在让人厌烦疲倦。 “王钦,伺候皇帝回去好好休息,哀家看你人都忧虑的瘦了一圈了,哪有皇帝吃这苦的。” 趁他为难不知如何言语之际,太后直接下了逐客令。 被吩咐的王钦低着头猫着腰大气不敢喘的急急瞄了两眼弘历,用眼神问他该怎么办时,太后的咄咄逼人的眼神几乎要将他灼穿。 “皇上~”王钦小心翼翼轻声叫弘历。 弘历:“你和福珈姑姑先出去,朕还有话和皇额娘说。” 两人都和各自主子仔细对望确认了才一起退出去。 弘历:“皇额娘,其实儿子也不寄希望于明日能找出些什么来,说三日为期,只不过是想多些时日缓和铺垫而已。” 事已至此,与其让她用自己做筹码掀起世人的舆论,还不如他主动些,尽管他十分不情愿。 太后:“哦?难道皇帝你知道些什么?” 虽难以启齿,但还得说出来,弘历面上十分难堪,他皇额娘心中已经大概猜到了几分。 弘历:“正如之前所说,舒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是儿子亲自指派过去的,舒贵人的毒,也是她按儿子的意思下的,所以舒贵人之死和儿子有关。” 头顶噼啪作响,太后如被一道闷雷击中般吃惊。她先是不可置信,转眼间就点头接受了这个事实。 接着一副讳莫如深带着责备的口气:“怪不得你不让哀家对那宫女用刑,可是这么大的事也该提前和哀家说一声才是。” 弘历:“儿子本想着悄悄的就解决了,没成想药太厉害,没能控制好。” 斜睨他一眼,太后自觉心中涌入一阵恶心而不愿再看他那副阴毒侥幸的模样。不过也好,知道了她就又能进一尺。 太后:“到底没人看见是不是她自己点了火,万一屋里有风不小心吹倒了烛火也不一定,那就一定和皇上有关?说来说去还是她命薄无福过不去这一劫,皇帝也别作他想,叫人循着礼办了就是。” 弘历:“皇额娘所言不无道理,儿子愚钝,尽想不明白。” 太后:“你那里是想不明白,只是平日里这样的小事都交给了别人去办,你自己想得少不习惯罢了。后宫之事琐碎微小,不比朝堂之事关系万千,今儿削了谁的职明儿升了谁的官儿,皇帝心里其实早早的写好了一本谱,没用的是他们自个儿,皇帝说自己愚钝就太过妄自菲薄了。咱们母子之间倒不用这么生分,啊?” 太后眼里的戏谑让他不舒服,可是递过来的台阶倒很受用。他既不想吃亏,也不想撕破脸闹得不可开交,只能拿出筹码和她交换。 弘历:“后宫之事在小也会影响前朝,没有皇额娘坐镇皇后一人应付起来也吃力,今后还要多倚仗皇额娘。说起前朝之事倒让儿子想起户部的空缺正适合您的大侄子去历练两年,只要您不心疼差事苦累就行。” 太后:“这话说得,能给他机会谢都来不及呢,那还能说苦。户部的佟大人是个能臣,让他过去好好跟着学学,别不小心丢了咱们的脸面就对了。” 弘历:“皇额娘一来,再棘手的事都变得简单了。晚些儿子就派人去舒贵人母家传旨,舒贵人意外离世儿子心里十分难过歉疚,就进舒贵人为舒嫔,按妃位之礼下葬。” 太后:“搜查什么走个过场就算了,查不出来的事就早早了解了好。皇后贵妃她们就交给哀家来赏吧。” 弘历咬牙:“一切听皇额娘做主。” 太后:“对了,皇帝。哀家还有一事要和你说说。” 弘历瞪眼,面上隐约有不满之色在萦绕,还有完没完。朕都退到这个地步了还不肯罢休,是要把朕的皇位和江山夺了去吗?要不要把传国玉玺也给你,你想要干什么宣什么自己盖好啦!!!!!!!!! 弘历不耐烦的玩着手里的珠子,眼睛已经瞟向了别处:“皇额娘您说!” 太后:“哀家快两月未见你妹妹了,前阵子是哀家身子不好见不了。这孩子从小被你皇阿玛宠着,去了王府又被王爷和福晋娇惯着,历来是个爱气的性子,她听你这个四哥的话,不如你去帮哀家跟她说说,让她等咱们都办完了回宫再让她进宫来住上一阵。” 弘历将挂于指尖掰数的珠子收回掌心,他端起有些凉掉的茶不管不顾的喝去一大半:“妹妹只是贪玩儿了些,怎会生皇额娘的气,待会儿儿子就让人去王府传话,再送些好玩的过去就行。” 太后志得意满的露出一个长长的微笑:“这些全凭皇帝做主就是了。” “哎哟,皇上,您慢点儿!!小心脚下~~” 王钦小跑着跟在鼻孔好像会喷气的弘历后头巴巴儿的提醒着。 弘历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厉声质问他:“是谁把太后叫来的?” 王钦一个激灵稳住差点儿没撞上他的自个儿委屈不已:“皇上,出了这么大得事儿按照规矩必须得去向太后通报,否则轻了挨板子,重了都挨个儿没了脑袋。” 弘历一拳打在棉花上,想要追责发泄都找不到个具体的对象。他负着手上前了两步,想想又退了回来:“悄悄把玉萃叫来,朕有些话要问她。别让太后的人发现了,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曦月的揽星殿里,江与彬正在给曦月把着脉。 琅华和永璋坐在边上一脸严肃专注盯着江与彬,似乎越是这样江与彬就能施展出特别的法力止住床上人的连续不断的咳嗽。 琅华:“江太医,贵妃到底怎么样?” 江与彬面上的凝重和琅华的焦急让一旁的永璜的眉头都快要纠缠牵绊到一起:“皇后娘娘,贵妃是当时在场不小心吸入了烟尘到肺里引发的咳嗽,现在病情还不严重,只是必须好好治疗调理,半点都大意不得。” “我。。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曦月才说出一个字就觉得喉咙里似乎有异物让她话难出口,吸了口气还想再说下去的时候,喉间深处一阵瘙痒让她忍不住咳红了脸。 “额娘你别说了!!” “主儿,您躺下吧。” 永璜叫停她,茉心喂她喝下一口茶又替她顺着胸口。 曦月躺下,呼吸渐渐恢复过来。她脑中回想着当时把她们所有人都印得通红的火焰和在火光中不断往下掉落的残楼,现场浓重的烟和飘散在空气里的的灰她们都没在意。 江与彬:“贵妃娘娘这些日子要避免吹风着凉再引发咳嗽,每日都要按时服药马虎不得,平日里情绪不可上下起伏太过,这点尤其重要。” 琅华接过江与彬的方子仔仔细细的看着,除了担忧就是自责:“说来说去都是我疏忽了,当日怎么就完全忘了这些。” 茉心:“皇后娘娘千万别这么说,这事儿怎么能怪您呢?” 曦月跟着茉心的话不断点头,眼里也包含了安慰之色再劝解琅华。 永璜:“皇额娘和额娘现在都不要多想,尤其是在皇阿玛面前,这就是一场意外,谁也不能提前预料到任何情况会发生,皇祖母和皇阿玛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千万别让她们看出些什么来。” 琅华把药方递给莲心让她亲自去准备,看着曦月一副难受的样子心里十分难受,好不容易费了几年功夫才调养好的身子现下又病了。万一这次带出旧疾该让她如何是好? 琅华:“江太医可有把握让贵妃痊愈?” 江玉彬:“回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只要能照微臣所说的去做便有十分把握。病不复杂,只是细细养好肺要一段时间。” 丧仪完新生起,曦月苦药不寻常 蝉不知雪的七月里,内务府和礼部在互相配合中完成了意欢的丧仪。外头烈日炎炎,里头哭声阵阵,来送她最后一程的都红着眼眶和鼻头可惜着一位佳人英年早逝。 看着眼前停在殿中,上面大大的贴着一张写着大大的“奠”字的棺椁时,弘历眼中有几分闪烁。这世上除了琅华和曦月,恐怕就数她心里装着自己最多了吧。 本想多让她享受几日的,奈何她没这个福气迫不及待的去了。除了当年她抄录的御诗,其余她平时用的东西都叫人细细收好封了起来,打算什么时候念起她了再拿出来看一看。 人在眼前不知善待珍惜,走了千方百计的告诉自己她于自己不过是人生中一段经历罢了。 那些缠绵旖旎的情爱时光,他享受但不想往心里去。作为一国之君,他理应获得天下女人最纯粹不掺半点杂质的爱和顺从,他的舒贵人,终究还是辜负了他的指望。 也罢,人已经走了也该翻篇了,如果有下辈子,他愿意亲自教导点化她。 “皇上对舒贵人情深意重让臣妾们心中感动不已,相信她在天有灵得知皇上如此恩典,心里必定会感念皇上。” 见到弘历,如懿不由自主的想和他多说两句。 她这话倒是说得没错,只是她不配,若非从头到尾都是一出戏,大伙儿都要投入精神把戏做足了,再加上几个孩子都在场,否则白蕊姬真要第一个站起来再抡圆了胳膊重重给她一掌才是。 天色暗了下去,外头的热气也弱许多,她们几个伤心的得也十分累了,永璜和璟瑟两个最懂事的还极力保持着身形要好好的送他们的舒娘娘最后一程,而永璋实要不是嬷嬷抚着便要一头睡到膝下的垫子上。 叶赫那拉氏意欢于行宫中不慎葬身火海而亡,年二十。 丧仪毕,结局定。 明天又是一个好日子。 阿箬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用力的舒展了酸累的双臂,然后收起远方的来信就美滋滋的进入了梦乡。 宁静的夜晚,万籁俱寂,柔柔的清风带来了几缕若有似无、清幽淡雅的暗香,仿佛是从遥远的仙境飘然而至。 屋外穿梭在巷子里的打更人带着西北独特的口音有节奏有规律的提醒着各家各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哈哈,怎么小姐听到这里人说话还是一副好奇样,咱们都在这住了快十日了都没习惯,明日上街耳朵又要忙得跟什么似的听人说这说那的了。\" 城中繁华区域的一个不大不小、别致精美的院子里,惜荷一边理着丝线一边打趣扒在窗边上听打更人说话的意欢。 意欢转过身来两眼放光,全然一副发现了好玩东西的孩童一样快乐:“惜荷惜荷,你快听,他们这儿的人说话跟唱歌似的真有意思。” 惜荷缠好手里的线放在一边,然后捧过装了各色点心果子的食盒兴致盎然的品了起来。天南地北,无论在哪还是得跟小姐一处才好,小姐在她不仅能成日里好吃好喝好玩的潇洒快活,小姐不在她就跟没根儿的浮萍一样,去哪儿都不是滋味。 惜荷吃到一颗酸甜的话梅感觉不错,味蕾传来的喜悦和满足让她的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按老爷的嘱托,没他口信前咱们就先待在这儿,所以还有的是时间在这好好看好好听。” 意欢:“我想起咱们来时经过的戈壁滩的情景,当真像诗里说的那样‘西北日落时,夕晖红团团’。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倒想不出来原来日落西山会如此壮观。” 惜荷:“听小郴将军说,这里的景雄奇苍凉,这里的人也质朴豪迈,他说等休假时就安排带咱们到处去看看。” 意欢:“好,咱们等他!” 时间回到意欢刚逃出来那会儿,当时她心慌得不成样子,双腿跟不听使唤似的没有任何感觉只知道一味加速向前奔去,若不是惜荷眼尖一早发现了拦下她,她估计能趁着当时那股子劲儿一直跑到紫禁城也说不准。 惜荷一把拉住她上了马车进去,两人一口气说完那些天所有要说的话时天已经大亮了。此时她才想起另一个接她的人或者是说驾车的人既不是阿玛也不是哥哥,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浓浓的睡意被突如其来又铺天盖地的不安全感拍散,她悄悄撩开门帘又确认了一次,果然不认识。 好不容易按下的心又突突突的用力跳起,也许是太紧张,她想压低声音竟然发不出一语,好在惜荷看懂了才给她介绍外头驾车护送她们的是阿箬的二弟--叶郴。 以前在长春宫里她也偶尔听阿箬她们提过一二,似乎是她幼弟,小时候在父母督促和大哥的熏陶下好读书写文,后面渐渐长大了才发觉自己更喜欢习武和骑射,初入仕没几天就连续上折子请奏要去军营里待着,见弘历未答应就去求琅华的弟弟得以成全。 此次护送她们去青海,于他来说是顺手的事儿,回京的差事办得差不多了,刚好遇上她们有这档子事,阿箬想与其意欢家人往来之举容易引人主意,不如让他这个熟门熟路、会来事儿、有伸手的小弟办了得了。 “小郴将军,先喝口水吧,我看后头没人追来,不如停下来歇一歇在赶路。”惜荷掏出一个包子和一壶水递给他。 “有劳惜荷你先替我收着,不过前面再走几里就有客栈,若是人少咱们就进去休息会儿,人多就在路边如何?” 他俩对话见意欢才见到他的真容,从长相看和阿箬几乎一模一样,额头到下巴再到眉眼,姐弟俩跟一个木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只不过一个是女娇娥,一个是少年郎罢了。 阿箬眉眼间那股不容置喙当仁不让的神采他也有,不过是还在更深处没完全突显出来罢了。他年纪尚轻,言行举止间多半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模样。他看惜荷时双眼里亮堂堂的好像有星光散落其中一样叫人忍不住想和他交个朋友。 一路上他都笑呵呵的,惜荷问什么他答什么,遇到不清楚的也不避讳,还特别认真的说都要记下来回头弄清楚了再回复他。 机敏灵动间偶然乱入的一板一眼模样让人忍俊不禁,怪不得阿箬、琅华甚至弘历都喜欢他。 途中经过客栈、驿馆遇到官差和兵将时,他的为人处世又变得从容老练,问他什么都答得周全得体。 有时候在途中停车休息时,他和惜荷又会因一些小事持不同意见而争得互不相让,等到再过一会儿遇上什么好玩好吃得两人又和好如初,好似之前没发生过一样。 惜荷头一扭:“哼!你要不高兴,就放我们自己走,省得你难受我也不自在!” 小郴:“那可不行,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了大姐要把你们安全送到,不论是龙王挡道还是你要跳车都不能阻止我。我只是现在和你闹别扭而已。” 两个人凑在一起跟半大孩子一样吵吵嚷嚷,嘻嘻哈哈,本以为会很辛苦的千逃亡之路居然是十分有趣和轻松。 “贵,不对,叶姐姐,待会儿到了客栈你们先休息,我得回营里复命。明日我就托人给你们找个好住的院子,以后在这城里有我照顾你们。” 进了城,马儿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外头太阳已经要落山了,意欢还想着等他离去后好好和惜荷计划下今后的生活,他却早就安排好了。 面对他的盛情和周全,意欢不知该如何回报他时,他只说了一句:“答应过姐姐的事无论如何都会做到。”就驾着马车离开了。 自她从对弘历的沉溺里挣扎出来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身边还有这样一群鲜活的人,她们对往后的日子充满希望,对身边的人倾尽真心和善意,她们既不哀怨自己陷囚笼,也不放任自我沉沦,她们的灵魂像鸟儿,早就翱翔于广阔的天地间了。 过去是自己狭隘浅薄,整个世界只有弘历和对他的情情爱爱,经历了这一遭,她方知除了某个人外,这世上还有许许多多值得珍视和追求的人或事。 就比如现下惜荷递给她的话梅,过去也常吃,可是滋味儿总不如现在的好。 惜荷像只小兽不知肚饱一样一点一点儿的吃着,吃到一半才想起来要给小郴留的几样都被她不小心吃完了。 “糟了糟了,怎么就吃完了呢?”惜荷捧着筐埋头翻找。 “怎么越来越傻了呢?明天再去买些不就好了,咱们可有的是钱。”意欢笑她。 惜荷:“那也别只光买那几样,我瞧着另一家铺子里有其他几样十分好看,咱们也买来尝尝。” 意欢:“行,都给你买。” 咸福宫里,阿箬替曦月尝了一口她那碗黑黢黢、冒着热气、看起来十分浓稠的药。 她舌尖才沾到一点儿就整个人五官乱七八糟的扭到一处:“这什么东西,苦成这样。咳咳,呸呸呸。” 曦月眼神空洞,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看在这药的份儿上,这病我不想治了,随他去吧。天天喝,喝得我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苦哈哈的,难受死了。” 嬿婉不信邪,也端过来试着抿了一小口:“哎哟我的天,这药苦得人能上天去了,这怎么能喝得下去呢?” 白蕊姬眼瞧着嬿婉把药递给她要她也尝尝就整个人猛的往后缩了一大步:“别给我,这味儿在门口都能闻到,我不尝也能知道多难喝。” 海兰:“常言道良药苦口,既然江太医能开就说明是有效的,我看你还是忍忍喝了早些好才是。” 茉心:“是啊主儿,您昨日没喝,今日也没喝,这治病的事儿可不得马虎。” 茉心修长白皙的玉手捻着兰花指,随着手腕轻轻的向内转动半圈,一勺冒着热气的汤药已经出现在唇边。 她将药置于唇边轻轻吹了吹,然后关心中带着催促的样子递到她嘴边:“主儿,喝了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啊!!!!!这不是我天天见的茉心。 曦月被升腾起来的味道冲得脑门嗡嗡作响,也顾不得什么贵妃、礼仪了,她一转身滚进了被子里在里头瓮声瓮气的抗议:“我今儿不喝,明儿也不喝,再喝我胃里永远都是这个味道,以后说话呵气都是这个味儿,我宁愿病着。” “胡闹!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都急死本宫了还闹着。”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曦月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眼前一亮。原来是琅华,她才进来就听到这些,治了这么多天感觉疗效甚微,再过些日子入秋换季了怕她更难受,弘历心里也同样惦记着但前朝的事一件接一件的走不开,所以早上离开长春宫时一步三回头的嘱咐她一定要来看看。 琅华亲自上手,不由分说的拉起她来就取过药碗要亲自喂她,苦的话待会儿吃些甜的缓缓就好了,不喝药那成? 曦月:“姐姐,我不喝,这药比流放到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的囚犯的命还苦。” 琅华:“药嘛,哪有好喝的,你就捏着鼻子一鼓作气的喝下去就完了。快,我亲自喂你。” 阿箬:“这药确实苦得不一般,我就尝了这么一点,现在嘴里都还是苦味儿。” 茉心:“皇后娘娘,奴婢这几日看着这药煎熬下来也是周身一股子味儿半天散不去,不如让江太医重新开一副吧,您看我们娘娘脸都快成苦瓜了。” 琅华舀起小半勺放到鼻下闻了闻,然后眉头一皱间就喝了下去。 “水!!!!”还没等她咽下,药就从她喉咙里翻滚着吐了出来。 接连喝了三四杯水还是叫人苦得叫人眉头紧锁,怪不得曦月不愿喝,就是自己也宁愿病着不喝这玩意儿。 “去,把江太医叫来~” 琅华强压着口中肆虐蔓延的苦味,拍着胸口吩咐宫人一边去请太医,一边去拿糖果。 弘历严惩煎药婢,赐死玉萃心憔悴 七八月份的紫禁城,骄阳似火、热浪滚滚。红色的宫墙在阳光的映照下鲜艳夺目,仿佛燃烧着一团团炽热的火焰。 宫内的庭院里,绿树成荫,但热气依然弥漫在空中。知了在枝头不停地鸣叫,似乎也在抱怨这难耐的高温。宫女和太监们匆匆忙忙地穿梭于各个宫殿之间,手中拿着扇子,不时地扇动几下,试图带来一丝凉意。 江与彬一身热汗猛得扎进咸福宫里时被内里的清凉激了一下,身后跟随的小太监眼尖递忙上怀里逃出来的帕子示意他赶紧擦擦,娘娘们面前不得出岔子。 江与彬接过后象征性的抹了一把脸便将帕子塞给他便快速往里急行,丝毫不在乎自己脸上一处干一处汗,小太监心里暗想着回去后一定要找个时机换份差事,万一哪天因为江与彬举止不端挨板子子。 等他笃笃追上把药箱放好就默默的站好在角落里时,他看见江与彬突然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狠狠用力扼住咽喉不得喘息一样面目狰狞。来的路上就听说慧贵妃的药不对劲,这情景分明像有人在暗中下蛊。 “啊~咳咳咳!!!!” 江与彬涨红了脸重重捂着口鼻大咳了几声后指着碗里浓稠得能挂勺的汁液问茉心这真的是他开的药? 茉心坚定十足:“正是您开的方子配的药,按照吩咐三碗水煎成一碗的。” 江与彬:“果真这样,这碗药足以让臣的祖宗从地里爬出来对臣痛骂三天不止。” 他一边观察被勺翻舀搅动着药汁一边仔细的闻着碗里残余的热气希望找出点蛛丝马迹。 药材都是他亲自挑选的,绝不可能出问题。煎药的器物也有专人负责,要做手脚也不容易。 多种排除下来,他认为煎药的水和煎药的人最有问题。琅华不容多想,当即就叫双喜去把负责煎药的人带上来问话。 小宫女跟在双喜后头畏首畏尾来到殿中,然后一字一句哆哆嗦嗦的回话,见她老实巴交的干活也问不出什么来便要打发了她退下。 “皇后且慢,慧贵妃药饮有异不可小觑,先将这宫女关押起来,查明一切确认无辜后再将她放也不迟。” 还未等琅华她说两句,这个抖如筛糠的小宫女就在惊慌中被两个太监带了下去关押了起来。 弘历大踏步而来,眼中既有对曦月的担忧也有对办事不当心之人的不满,他疾言厉色毫不留情的样子让琅华的话都咽了下去。紧接着,负责打水取水的小太监也遇到同样的安排。 一时间咸福宫里的奴才人人忧心忡忡人人自危,如果照着逻辑算下来的话,双喜茉心他们这些跟儿前伺候的都有理由被关押或者打罚。 弘历向曦月走来时,双喜把脸埋得极低,茉心在边上秉着呼吸纹丝不动。今日的皇上不同往日,气性大得很。 “还愣着做什么,皇上累了一天了过来也不知道去取些小食过来,本宫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惫懒了起来。” 曦月收到茉心见缝插针递来的求救眼神后便赶紧找了个说辞将她们遣了出去,再待着怕是这屋子里要有人窒息而亡了。 “贵妃的病源于当日行宫里的那场火,朕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那些个儿伺候的奴才太不当心才导致,所以已经命人将之前舒贵人的贴身宫女给赐死了,就让她去下面好好给舒贵人恕罪吧。” 对着曦月这样羸弱的病人,他像讲故事一样带着趣味向描述如何三言两语之间就让一个人消失于世的事儿。 他对着她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都像是在安慰她:“别担心,朕会把他们都杀了”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曦月被他吓得僵住,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变得十分不自然,不知所措的望向弘历身后的琅华要向她求救。可琅华现在也不寒而栗。 料理完意欢的后事后,玉萃她们这些人就被遣散了,别的宫女太监还有其他地方去,她没有。当她回完弘历的问话准备离开时,弘历却问她“你觉得舒贵人是好是坏?”的问题,她停顿了一会儿告诉弘历她眼里的舒贵人是个至纯至性、表里如一的人,这样的人该是好人,但是她让弘历问出这样的问题就是不忠,这样的人就是坏人。 “呵呵呵,你倒是会面面俱到投朕所好,可是你区区一个奴才怎么敢随意置评天子的女人?谁给你的胆子?” 面对弘历的突然发难,玉萃也只是眨了眨眼,抿了抿唇。她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样,也早早做好了准备迎。 玉萃面无表情,语气里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她像是阐述“刚刚下雨了”这样的事实对弘历说:“皇上,奴婢却是没有资格置评主子娘娘们,可是奴才是皇上的奴婢,皇上的命令对奴婢而言是天下第一要紧的事,所以就算奴婢犯了天大的忌讳也要先复皇上的命。” 弘历冷笑一声:“巧言令色,强词夺理,你以为你把朕放在第一位说事朕就能免去你伺候不周的罪责?” 玉萃:“奴婢不敢,奴婢请皇上降罪。” 弘历:“你都不为自己辩驳两句,听起来倒像是朕不可理喻一样?” 玉萃:“奴婢没能及时发现舒贵人的异样并阻拦她自焚离世是大罪,奴婢不敢辩驳也不敢求皇上宽恕。” 弘历:“那你怨舒贵人吗?她临死前都不顾念你们,自己死了却把烂摊子丢给你们?” 玉萃:“奴婢不敢怨主子,一切错都是奴婢的错。” 弘历:“就这样吧,看在你之前也帮朕做了不少事的份上,朕会给你个留全尸的恩典。” 玉萃微微怔了一下,对着弘历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皇恩浩荡,奴婢感激不尽。” “滚吧。”弘历收起戏谑而又侥幸的眼神,转而一副十分不服气的样子轻声将她骂了下去。 两个时辰后,有个小太监传来话说已经料理完了他的脸色才逐渐恢复。 弘历:“玉萃跟着舒贵人时间不短了,她是个有心的,朕体恤她的一片忠心,特许她葬在舒贵人陵墓外边,希望她们主仆二人来世能再续前缘吧。” 像一个大胜归来的胜利者高高举着飘荡的战旗在兴奋的吼叫中策马在战场上无所顾忌、毫无束缚的疾驰狂奔,玉萃这样的人就像地里的杂草,被他的车轮重重碾压断裂都是天命所归。 他是要御万物追逐征服一切的九五至尊,她是长在山谷里、巷子里、夹缝里随处可见的杂草。他看过朝阳也照亮着她,拂过他脸颊的微风也轻柔包裹住她,将他打湿的雨水也润泽着她。 山川日月,星辰风雪,浩瀚宇宙中的点点繁星她和他同时拥有着,她和他并无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他要杀她,并非是他能杀他,而是成为他的要杀她。 她自始至终都没改变过,而他却不知不觉间将自己一点一点的从自己的骨里心里血里剔除干净。 从古至今就有的事里,说不上谁比谁可怜。 曦月:“皇上,那宫女就没留下点什么话吗?” 弘历:“一个奴才,大字不识的哪懂得这些,有幸进宫来伺候一趟也是造化。” 曦月大脑一片空白,难道他是知道了什么故意过来暗地里敲打她吗?本来只是有些咳嗽的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感觉胃里一阵阵收紧然后发痛,脸上也马上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 曦月胸口的起伏一下比一下重:“皇上。皇上英明,臣妾拜服。” 弘历:“你就好好跟朕看着学着,等好起来带着慎妃好好帮皇后打理后宫。你手大热天的还这么凉,看来这次真是病得不轻,这段时间你就少出来走动,朕已经命人去宫外找了些有趣的玩意儿晚些送来给你解闷。过几天你哥哥回京述职,朕就叫他来看你。” 他坐在她身边,身子向她倾去,眼里话里都是满满的关心和温柔。在场的嫔妃脸上陪着笑但不知道该说什么,曦月除了重复一句:“多谢皇上”就再说不出其他。 她忍着胃痛,身上开始一阵接一阵的发冷。陪伴弘历这么久,她今天第一次萌生了不想见他的想法。 琅华终于从对玉萃的怜悯中抽离了出来,她察觉到曦月的异样,也看到其余嫔妃眼中对所发生的事的惊慌。 琅华:“皇上,慧贵妃看起来有些累了,不如咱们先离开别吵着她了。” 弘历深情的望着曦月又双手握住她的手替她暖着,并没转头去看琅华:“那既如此,你们先回去吧,朕陪她坐一会儿,待会永璜回来了顺便检查下他的功课。” 琅华:“哦。。好。。好的。。臣妾们就先退下了。” 出了咸福宫的门,婉茵才敢放开来呼吸:“皇上刚刚那番话听得臣妾心惊肉跳的。怕不是发现了什么?” 嬿婉眼珠子一转然后镇定下来安慰她:“我看啊不是的,姐姐先不要自己吓自己,三位公公那边都没听到什么消息,暂时不会有什么。” 玉妍:“刚刚还以为皇上要当场发作给我吓得,同贵妃说的那些话叫人直叫冷汗,你这么说倒是让我心里踏实不少。回头你跟进忠碰面儿的时候再问问他详细的,省得咱们成日里一惊一乍的,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嬿婉:“知道了,回头他来找我我就问好了再告诉你。” 阿箬:“你们说那事会不会有旁人知道了但是我们却不知道的。” 琅华:“应该不会。除了随行的大臣和伺候皇上的人,其余的侍卫、太监、宫女都是咱们安排的,就连嬷嬷也是伺候咱们时间长的靠得住的,想来不会有什么岔子。咱们先别太紧张。” 海兰:“玉萃都死了,火也烧干净了,皇上如果要问,咱们就一口咬定与咱们无关就是了,反正也是死无对证。” 咸福宫里,曦月已经重新服了药已经睡去。弘历怕打扰他便轻手轻脚的走到她的书房给自己解闷儿。 进去后他就被书桌上几张随意摆放着的画给吸引住。 这些画里有的构图巧妙,线条流畅,一笔一划之间已显神韵;有的笔触细腻,技艺精湛,花鸟落笔之处多见巧思;有的则风格独特,描绘山水之时看得出十分用心但也颇感困难,不过从粗细不匀的线条中又能感到作画之人一脸天真。 不用怎么想,也知道这是平日里她带着几个孩子一起绘制的。他仿佛看到一个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三个孩子下了学就一前一后的先跑来她宫里找乐子,等她帮着皇后料理完六宫事回来后,她们就会求着她带他们玩儿,教他们音律、陪他们作画儿。 璟瑟每次得了好看好玩的都要拿过来给她瞧瞧,永璋每次惹绿筠不高兴了就悄悄来她这里寻求安慰。 永璜就无需多言了,越来越像个长子、大哥能沉得住气,想得长远,心里有事也不像小时候那样藏着忍着,在众人面前是既有沉稳的一面又有开朗的一面,像个小太阳一样叫人看了欢喜。 前年去年今年,时间就在弹指间悄然而逝。当年从潜邸陪他一路走来的人里就属她还跟最初一样。 这次听说她病了,他的心里不由得烦乱了起来。本来是带她们去行宫里悠然自得的过几天快活日子,没想到却是这样。 也不知怎么了,他总觉得自己一年比一年烦闷,前朝的大臣们之间的关系要他平衡,后宫太后要他安抚,这些都是他分内该做的事,说出来是不懂事,不说憋在心里又十分不痛快。 很多事本可以简单直接的处理,可最后他的朱批却话里有话。有的人本来无错,但从某个不轻不重的角度想想,还是先委屈委屈他吧。 是不是站在权力顶峰的人,就必须接受所有的事莫名拔高了起点然后变得曲折并富有多重意义。 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能察觉到自己的心思越来越沉,渐渐的他更不喜欢在人前人后袒露自己的喜好,看着大臣奴才们上赶着揣摩他的所思所想时他就能感到一阵阵痛快。 宫中不安频添 , 太监宫女遭殃 “皇后娘娘,纯贵妃娘娘,不好啦!三阿哥刚刚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 琅华她们走了段,话题才从弘历身上转到别的轻松一点的事上时,钟粹宫的簌心又带来一个让人不安的消息。 “啊???怎么回事?”绿筠一时便慌了神差点自己也摔了下去,还好边上有海兰和可心抚着 “跟着的人怎么伺候的?好好的怎么会从树上摔下来?摔倒哪儿了?太医去了没?”平日里再好性,听着孩子出事的琅华也十分冷静和蔼,连问斥责间已转了身子朝钟粹宫方向过去。 到了钟粹宫,他们便见永璜头上包了一圈,手臂上包了几圈,平时活蹦乱跳的孩子现在躺在床上痛得斯哈斯哈的,肉嘟嘟的小脸上都是泪痕。 太医正给他腿上的擦伤上药时,各宫的娘娘们便带着随行伺候的宫人一起涌了进来,那阵仗把专心医治的他吓了一跳。 “张太医,三阿哥的伤如何?” “回皇后娘娘,三阿哥的手臂摔骨折了,不过现在已经上了药并无危险,接下来好好养一段时间便好了。” 琅华和太医问话之间,绿筠已经把孩子抱在怀里检查一边翻着看他全身上下有没有别的伤,一边紧紧的心疼起来。 “永璋,额娘看看,怎么会摔成这样?快告诉额娘疼不疼?” “额娘,原本上了药便不疼了,可现在你勒着我便又疼了?” 绿筠:“张太医,怎么回事,永璋说他又疼了?” 张太医:“纯贵妃娘娘您松开些三阿哥就好了!” 绿筠是着急得昏了头没注意手上的劲道,海兰和婉茵一个上前安慰她,一个安慰起永璋来。 另一边,白蕊姬指着四个跪在地上被吓得哭声连连的奴才瞪着眼睛厉声问责:“你们是怎么伺候三阿哥的,怎么会让他从树上摔下来,该是你们不上心才让三阿哥伤成这样,看来必得重重的罚一场才是。” 几人被她这么一呵斥更加心惊胆颤,为首一个年龄稍大些的宫女哆哆嗦嗦断断续续的说着事情的原委:“奴才们陪三阿哥下学回来时,阿哥突然起了兴便带着奴才们从另一条路走,走到假山后面时看到几棵树上的花开得极漂亮,阿哥想要便叫了小盛子和小茂子去摘,奈何那树太高,他们二人不会爬,奴婢本想着让人去取了梯子来的,可是三阿哥等不及便让人托着他爬上去,结果一时没托住便摔了!” “岂有此理,简直就是胡闹,三阿哥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吗?这么危险的事不劝着他离得远些还撺掇着他亲自去,现在手都折了,你们当得起吗?” 白蕊姬斥责得比刚才更大声,怒气又上了一层。 “你们几个伺候三阿哥不周有错,自己去慎刑司领罚去,今后要是再出这样的事,本宫就罚你们去幸者库服最苦的役!!!” 永璋急急叫唤着白蕊姬:“玫娘娘,是我自己不当心,不关他们的事。” 绿筠拢了拢怀里的儿子不住的安抚他:“听你玫娘娘的,你好好把伤养好就是了。” 永璋憋着嘴还想替几个小跟班求情,但架不住白蕊姬疾如风的指令和额娘的担心便打住了。 张太医和琅华交待完永璋养伤期间一定要注意的和忌口的便收拾好东西急急离去,等他走出钟粹宫便急忙让随行的小徒拿鼻烟壶给他嗅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他揉揉脑袋,甩甩头,仿佛刚刚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徒儿啊,快扶老朽回去休息,这脑袋都要裂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今天一次性就让他遇到这么些,主子奴才一人一句就够受的,真要搭起戏台子唱到明年也唱不完。 世人都羡慕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可真正如他一般遇见了还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呢。 看永璋不再喊疼叫哭乖乖喝了药睡安静下后她们几个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回到各自宫中。 挨了罚的四个宫女太监你扶着我,我抚着你,咬着牙忍着疼一步一蹒跚的走回去。绿筠看着孩子身上这里裹着纱布那里贴了药膏,睡着翻身时压到还会哼唧就心乱如麻。 听说几个奴才被罚完回来了,她想也未想的让她们转去做宫中的粗话,至于三阿哥近身伺候的事儿要重新指派妥帖细致的人才放心。 挨了打又丢了差事受了贬斥他们心里伤心委屈后悔不已,小盛子一想到家中卧病不起的祖母和年久失修垮了只剩半边的屋子便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说起了糊涂话。 小盛子:“三阿哥自己要去爬那树,咱们劝了又不听,不小心摔了全赖到咱们头上这什么是道!” 簌心听了只骂他是不懂事的草包,挨了罚也没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看他一副不争气的窝囊样便气不过朝他伤口附近的地方狠狠戳了一指下去。 小茂子年龄最小,进宫以来一直听话谨慎从不敢有半点差池,别人叫他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本以为照着这副谨慎能安生,没想到遇上三阿哥出事受了皮肉之苦,现在还留着小命留在钟粹宫里伺候已是莫大的幸运。 他不敢像小盛子一样抱怨争辩,也不懂簌心说的那些,他只想等伤好了再拿出吃奶的劲儿把活干的漂亮再回去伺候三阿哥。 蕋心翻出身上的银子托人去太医院帮求点止疼治伤的药,慎刑司这些人下手可真够狠的,才几鞭子下去她们就皮开肉绽了,身上的伤此起彼伏的发痛,喘口气咳个嗽更是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姐姐,太医院里都在盘点检查药材,就只给了我这些,你们先对付着用,等他们都弄好了我再去给你拿些好的有特效的来。” 受托的小宫女把剩余的银子都塞给她,然后留下两瓶寻常止血散瘀的药就走了。 簌心拿过来先撩起她的衣服替她细细的抹上,又用帕子把伤口周围溢出来的血水擦拭干净才给自己也抹了一些。 蕋心:“普通的药好些天才能愈合伤口,咱们就只能忍着了。” 簌心:“哪能怎么办呢,有药就不错了,以前听久在宫里的嬷嬷说好些犯了事挨了罚的奴才别说药了,临死前连水都喝不上一口。” 蕋心:“娘娘气着也管不着咱们,这些日子也只能靠自己了。等会儿让人再给另外两个送去些,记得叫小盛子别多嘴,省得又挨罚。” 簌心:“你说起这个来我就担心,他是气糊涂了才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我身上的伤没你们的重,我看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一进小盛子和小茂子的屋,就听见趴在床上的小盛子不绝于耳受了天大委屈的哼哼声。同病相怜中她也不再说他放肆没规矩,放下药嘱托好便离去。 小盛子:“哎哟喂,你轻点!这些个狗娘养的心真够黑的,那日爷爷得了势一定要狠狠的打回去。太医院这些见人下菜碟的东西,两瓶药都不给,良心都被狗吃了!”、 小茂子取来桌上的抹布塞进他嘴里叫他安静些:“你小声些,再说些乱七八糟的被人听见了咱们都没命了。” 小盛子呜呜呜了一连串,接着又是捶床又是抱着枕头哭嚷,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睡过去安静下来。 半夜里,小茂子醒来,他感觉身上的疼少了一两分,于是忍不住想三阿哥还是个小孩,那么高摔了下来手都折了那肯定很痛的,也不知他现在哭没哭,能不能睡好。 第二日,冰室的星儿和艾尔正拖着一车冰块正要送去启祥宫,路上她们正巧遇上了要去御膳房取燕窝和小食的暖云。 远远的瞧见她俩辛苦卖力的拉着冰车,暖云便发了好心迎上去从食盒里取了一小块燕窝糕掰成两半给她们。 暖云:“快吃吧,吃完了有了力气干活就不累了。” 星儿:“姐姐给了我们,万一被娴嫔娘娘发现了怎么办?” 暖云:“小小一块不会的,你们别说出去就行。” 她俩接过趁着无人看过来匆匆吃下,互相检查了嘴上身上没有残渣留下才告别了暖云继续朝前走去。 到了启祥宫,她们又要把冰块放到屋里盛冰的缸中,冰块太沉,她们俩合力搬也非常吃力。贞淑正说着便出去叫人来帮忙,刚出去没几步便听见一声惨叫,接着就是小儿一阵接一阵的啼哭声。 等她跑回去时便见到一地碎裂的冰块和星儿脚上的淤血,原来是两人抬冰的时候没抬好,冰块掉下来砸到了脚受了伤。 她还来不及带她们下去治伤,就看见弘历身边的人匆匆过来说皇上和小阿哥被搅扰了午休,要带她们下去受罚。 脚趾不断冒血疼得站立不稳得星儿眼泪止不住直流,一旁的艾尔连忙跪下求着那太监说能不能别罚星儿,只罚他一个。 那太监只想赶紧办完了回去好交待,所以并不理会她们的哀求,贞淑还没来得及去搬救兵她俩就被带出去按下要被杖责。 屋外一阵接一阵的哀嚎传来,屋内婴儿的哭声不绝于耳。金玉妍抱着和乳母怎么哄也没能让永珹安静下来。 弘历只觉得周遭一片狼藉便满心烦乱。金玉妍要哄孩子还要哄她,面上还不能露出嫌弃之色,完全没顾念到外头正有人受罚。 过了一会儿,外头安静了,永珹也重新睡了过去。玉妍把孩子重新放回床上,弘历俯下身想在陪着孩子睡一会儿时,刚刚那传话的小太监又跑来了进来。 小太监告诉弘历,那两个宫女受不住责打已经昏死过去了,看样子似乎是活不了了。在杖责的过程中她们还吐出一些只有宫里娘娘们才能用的贵重糕点,恐怕是她二人僭越,偷吃了不该吃的。 弘历轻轻逗着熟睡起来憨态可掬的儿子,整个人也被十足的睡意包裹着。现下他最想陪着儿子好好睡一觉,对于这样的事也无心细究。 既然僭越了就按宫里的规矩处置了就是,别再来烦朕。 于是乎贞淑眼睁睁的看着这俩刚刚还活生生的年轻女孩转眼间跟死人似的,她们俩被人拖起时歪着脖子低着头气若游丝,腰部以下血肉模糊让人不忍直视。 不忍那两个小太监像对待什么不要的东西似的拖走她们,她叫来宫中的其他小太监帮忙将她俩抬了下去。 “贞淑姐姐,那两姑娘还有气儿呢!”小太监回来悄悄和她说着自己留意到的事。 “可是皇上已经发了话要按宫规处置,就算娘娘去了也未必拦得住。”贞淑急得跺脚,眼下她也束手无策了。 “唉,只能看她们的造化了,如果没有吐出那些糕来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眼下就难说了。”小太监摇摇头,满心可惜了了的下去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回头金玉妍听完这事直呼是造孽了,不小心被重重的冰块砸伤了脚已是不幸,又因为一点糕点罪加一等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她叫来一个机警利索的太监去冰室打听看看人还有没有气,有的话就赶紧叫了太医去治。她的孩子还这么小,她这个做额娘的怎么也不能让他染上这些流血的事。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小太监就回来复命了,两个宫女都还没等到返回冰室的住所就断了气,眼下石首已经被运出了宫外。 金玉妍希望落空,回想着白天外头那一阵接一阵的惨叫声便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贞淑在一旁更是懊恼不已。 金玉妍:“好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再难过有什么用?明天你去打听看看她们在宫外还有没有什么家人,拿些东西送过去吧。宫中服侍一场落得这个下场真是可怜。” 贞淑:“知道了。主儿,万一奴婢哪天也被皇上一声令不分青红皂白的下打死了怎么办?” 金玉妍:“瞎说什么呢,有本宫在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儿。” 贞淑:“这些日子皇上脾气秉性变了许多,动辄不是打就是罚的,连王公公这几日都不敢放松,旁儿的人就更别说了。” 金玉妍:“你说得这些本宫也有所耳闻,今日跟皇后娘娘还说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人都暴躁了,真是难伺候。” 暖云心伤念逝者被落水,如懿又想挑事路上被消遣 当暖云得知星儿和艾尔殒命的消息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如被当头棒喝一样愣在原地,震惊、伤心、懊悔、心疼齐齐猛烈上涌将她击倒在地。 如懿只以为她是有些中暑晕倒便叫人将她送回去休息,等她再醒来回来伺候时只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嘶!!住手!!你个贱婢想要扯下本宫的头发吗?” 如懿头皮被她扯得生疼,龇牙咧嘴的捂着脑袋狠狠拍打了一通她的手背才停住,瞧她红肿如桃伤心欲绝的双眼像稍微一碰就能流出一汪眼泪似的样子,如懿头上的火气不自觉地下去了半截。 成为一宫主位娘娘也快半年了,宫里宫外的奴才也知道小心翼翼的看她脸色行事并把她的愤怒当一回事儿了,看来她一统后宫也指日可待。 瞧不得她笨手笨脚的在跟儿前碍眼,如懿便不耐烦的将她撵出了寝殿。她不在乎身后如懿骂她蠢钝如猪连个奴才都当不好,只是一心想着刚离世的两个小丫头便不知不觉间来到当日她们相遇的地方。 今日的太阳和当日的一样大,她也站在当日站的位置,抬眼间并没有见咬着牙红着脸流着汗推着冰车向前的二人。 当日她们相遇有多高兴,今日就有多寂寥惨淡。 人没了,她也不敢去和皇上说明那糕点是自己悄悄拿了主子的给她们吃,光如懿知道就铁定饶不了她。 她怨当时自己不该大意给她们吃食,也恨现在自己懦弱无比。她沿着宫中小路漫无目的的走着,心里想着怎么才能最大限度的弥补二人。 “你听说了吗?咸福宫里给负责给慧贵妃煎药的小宫女上吊自了,据说被发现得时候那舌头伸得老长了,把第一个看见的人直接吓病了!” “啊???怎么就上吊了呢?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还听说已经查明是太医院存药的地方有问题导致药给慧贵妃的药材有异正准备放了她们几个出来呐!” “哟喂,当初可是皇上亲自下旨关押的,估计是给吓破了胆想着一了百了的。” “啧啧啧,真是可怜哦。” 两个小太监压低一度声音议论着刚刚出炉的消息从暖云身边经过,暖云一字不落的听完,脑中不断的闪现着“宫女、上吊、一了百了”几个词儿。 也不知怎的,她突然感到一阵害怕,明明是青天白日里却有一股被监视被推向深渊的阴森不安的感受。 突然之间她脑袋一阵空白,心里只有赶紧回自己屋躲着的念头,于是她便像被拿鞭子抽赶似的迈开腿就往回跑。 她额前的头发被迎面而来的风吹起,她喉里的水分逐渐干枯,左右两边的山石柳木都从她身旁快速掠过。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她的腿脚再发软,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一直往前。她停下来喘了口气想要是能快些更好。于是她比刚才使足了劲儿朝目的地奔去。 “啊!!!” “啊~~~” 噗通!!! 哗啦啦!!! 咕嘟咕嘟咕嘟!!! 咳咳咳咳咳!!!! 她冒起劲儿才跑了几步就撞上一个尚未看清打扮的女子,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整个人已经在水里扑腾,她在沉沉浮浮之间被迫喝了好几口湖水后才逐渐听到岸上有人在着急大喊“有人落水啦,快来人呐!!!” 她觉得自己扑腾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被人拖上岸,等她吐完肚子里的水才看清眼前这个湿漉漉惨兮兮嘴里不停呕出水来的穿着命妇装的女子是曾经婉贵人跟前伺候的惢心。 她现在彻底清醒过来,奈何全身无力只能口中连连向她赔罪。 等她二人分别被送回去安置好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架不住如懿一直问她如此这般的缘由,她才勉强得说出是被听到的消息吓得惊慌失措才将惢心撞进湖里的。 “哼,你怎么不撞死她,撞死她我就高兴了。” 如懿在她臂上重重掐了一把,然后不断埋怨她没给惢心造成更大的伤害,说完这些,她又滔滔不绝的说起当年惢心和三宝是怎么忘恩负义卖主求荣伤害她的,于是她不管身份场合也不管暖云疲累与否,竟在她面前咒骂了惢心半个时辰才离去。 短短几天,宫里的太监宫女挨打受罚没命的一个接一个,慎刑司里帮忙的也忍不住担忧,万一哪天灾祸轮到自己头上,自己可比她们挨得住打么? 除了她们,嫔妃里金玉妍这些日子也心不宁静,两个宫女是在启祥宫出的事儿,虽然不是她下令处罚的,可不少宫人看见她俩从启祥宫出去,私下里那些奴才怎么议论都还不知道。 议论她倒不要紧,千万别议论她儿子,永珹还那么小,他什么都不懂,当日他只是被吵醒了一下子难受才哭出声来的。 而钟粹宫中,永璋的伤倒是稳定了下来,除了骨折处正在恢复,其余地方的淤青早已经褪的差不多了,身上几处擦伤也好好的结了痂。他又逐渐恢复了往日小虎一般的活力,不是吵着嬷嬷就是吆喝着奴才陪他,醒来就要将他小牛一样的精力发散出来。 当日被罚的四个宫女太监也正在恢复中。当日事发时绿筠一时间被儿子的伤情冲昏了头才对他们生气,事后冷静下来她也叫人留意着她们的伤情并吩咐了太医过去瞧瞧。 簌心和蕋心小茂子三人受了迟来的恩德也乖巧,偏就小盛子还有几句怨言,幸好白日里其他人都去当差,小茂子又不是个爱生事的性子才免了许多不必要的是非。 曦月换了药后过了三四日便止了连续的咳嗽,原先关押的人都放了回去并得到一笔丰富的赏赐算是安慰。 那小宫女自裁有违宫规,她的赏赐只能私下里叫人偷偷去办。 最后就是延禧宫,太医诊完脉后确认如懿已经恢复如常,除了多用一些滋补炖品保养着的交待外并再无其他。 暖云嘛,多睡几日就好了,一个皮糙肉厚的奴才还犯不着什么补不补的,人参燕窝吃下去都跟野牛嚼草料一个效果。 听得如懿和一个谄媚的宫女那暖云打趣儿,得喜和烟斐心里便有些气不过,于是便自己私下里凑了银钱找熟人拿了些好东西回来给她吃着。 “好啦,本宫看你们一个个儿都恢复了心理便高兴,眼下快入秋了,再过几个月便是万寿节,你们可都得好好的与皇上庆贺,再也不能出岔子了。” 今日请安人都到齐了,个个看起来都精神奕奕,孩子们也没什么大碍,久未见得的安康之景今日再现,怎叫琅华不发自内心的欣慰和满意。 “皇后娘娘,臣妾可是还记得当日慧贵妃娘娘那药的滋味,想起来舌根一股子化不开的苦。”白蕊姬回忆着当时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好了好了,知道你被苦狠了苦怕了,待会儿我就叫人把昨天才得的上好的蜜饯送你那去。”海兰看她一副逮着机会就要撒娇的样子无可奈何,那一罐子蜜饯和一盒子炒货索性都给了她。 “那妹妹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咯!”白蕊姬心满意足有模有样的朝海兰施了个礼以作感谢。众姐妹被她装模作样的样子逗得欢笑。 “慧贵妃,你这才好些可得多加注意,这两天夜里有风,本宫待会命人去你那瞧瞧,帐子什么的换成其他更好的。” 曦月:“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说完,琅华的目光停在如懿身上:“娴嫔,你也病了好一阵,听太医说不用再喝药了,不过你这次病得不轻,之前赏你的那些补品药材还有些,一会儿都送你宫里,你每日都要按时吃了,不可嫌麻烦。” 如懿:“皇后娘娘顾念臣妾,臣妾感激不尽。” 意欢之后宫中大小风波不断,眼看一切都理顺了快要和和美美的时候,东西六宫一片祥和。平日里不讨喜的如懿这会儿子看也顺眼起来,她们丝毫没有察觉她眼中的那丝不安好心的狡猾。 请安散了后,别的嫔妃都陆续回到各自宫中,唯独如懿往寿康宫方向去了。 “太后,从舒贵人之事起宫中极不太平,甚至在刚出生不久的孩子面前见了血,皇后周全也难以面面俱到,慧贵妃羸弱,慎妃分身乏术。臣妾以为宫中要安宁,还需您出来主持大局才是。” 如懿又一次跪在太后脚边恳求,她这次说得也有些道理,所以太后并未像之前一样反感她。 太后:“长年累月待在这宫里,宫里又那么大,还那么多人,有点事儿也正常,娴嫔倒是不必如此言重。” 如懿:“回太后,臣窃以为舒贵人葬身火海之事本就可以预发,宫规森严,要不是皇上仁厚体恤她及她的母家,舒贵人所作所为就该论罪处置,她能如此,可见是平日里训诫不严所致。接着还牵连了贵妃,然后又是皇子,虽说都是奴才惹的祸,可奴才若教导好了恪守宫规何至于此。为了皇上和后宫着想,臣妾恳请太后出面重整六宫,严明法纪!!” 如懿一席话说得言之凿凿,她说的都是发生在事,涉及皇家中人,事情就小不了了。 不得不说,如懿此言甚得她心。 只是因为听了她的话就出面未必太草率了些,况且眼前的人虽然没什么出息但是胃口极大,不拿点什么给她垫吧垫吧,想来后面还有一股气受。 太后不看她,只是懒懒的对她说有皇后她放心,叫她有心思多想着皇上些,不必全往自己这来使劲。 如懿听懂了她的意思,于是对她磕了个头再说了一句:“臣妾明白的。”就离开了寿康宫。 不愧是母子,一脉相承的虚伪狡诈贪心。 如懿回宫的路上一边想着用什么理由撬开弘历的嘴,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 “哟,这不是娴嫔吗?怎么才问候完太后准备要回去了么?” 她撞上了正要去寿康宫的金玉妍,许久没和她单独碰面她有些不习惯,下意识的像从前一样在她面前畏手畏脚了起来。 “请嘉妃娘娘安!” 她一时心中慌乱,原本想好好行礼的,没想到脑子没追上动作,只草草行了一个常礼便结束了。 金玉妍不气也不骂她,只是笑着调侃她:“对嘛,都是皇上的妃嫔,娴嫔不妨放松些,省得见了本宫就拘着礼倒显得生分了。” 如懿低着头,舌头跟打了结似的说不出话来。她心里盼着金玉妍赶紧走开放她一马。 金玉妍见她不出气,继续拿他打趣儿:“都成了一宫主位了,怎么还跟从前一样不会说话,本宫听说你曾经的宫女容佩现在和一些做惯了事有经验的宫女都升做了嬷嬷,不如那日请她来再辅助你一二?一宫主位该有的气势不能没有啊!” 久未想起从前的如懿再听这个名字差点就腿软得要倒下去,那个恶奴刁奴,在冷宫里怎么欺负她的她都不敢想,那就是她人生的至暗时刻。 她不敢惹金玉妍,又深知她对自己的捉弄有着一种旁人难以比拟的热情,于是怕她将她的沉默当作默认便赶忙陪着笑脸拒绝:“娘娘就是爱拿嫔妾说笑,嫔妾德才不惧添居嫔位已是太后皇上皇后不嫌弃罢了,哪敢不安分守己呢。” 时间不早了,金玉妍也无心专门为难她,于是便如从前一样讥讽了两句便放她离开。 她则如被大赦一样,逮了空子就低头屏气要带着暖云她们赶紧溜走,最好下一秒就回到延禧宫里。 当暖云路过贞淑时,贞淑拉住她悄悄约她明日晚上过来同大家一起玩乐。暖云瞬间高兴得朝她点头应下,然后就赶紧跟上如懿离去。 金玉妍言语上占了她几句便宜,本来是不情不愿的来寿康宫单独会见这个深宫老妇,现下被她调剂了一下心中的不悦也消散去了一些。 金玉妍:“贞淑,去敲门。” 贞淑上前,才抬起手要叩下去,寿康宫的大门已经打开了。 “哟,嘉妃娘娘,您总算来了,快跟奴婢进去吧。” 福珈像是早早准备好一样将她迎了进去。 玉妍太后初交锋,弘历召海兰替意欢 一脚踏入殿内看到悠闲赏花的太后,金玉妍来时心中的忐忑不安和烦躁突然散去。眼前这个气质高雅,身份尊贵背对着她深宫老妇比她矮了一个头,因为低头仔细赏花的缘故她的腰背有些弯驼。 一束光从前面窗花打进来将她半个身子罩住时,那个小小的空间里唯她一人。 从前太后在金玉妍心里如寺庙里的巨像一般高高在上,现在看来她跟自己毫无差别,也是个吃着五谷杂粮,心中念着这些那些夙愿的普通人而已。 “今儿有空来啦?哀家也不记得派人去请了你几次,这刚生了皇子升了位份,到底不似从前那样了。” 太后听到她进来,也不转过身瞧她一眼,只是拿起桌长的剪刀一边将多出来的枝叶轻轻用力剪去一边带着笑意埋怨她。 “太后,这些事交给奴才们去做吧,哪能您亲自动手呢?” 金玉妍不自然的笑了一下,然后继续保持微笑有意跳过她刚刚的提问和她聊起了手上的活计,她想以这种方式将二人之间的矛盾和尴尬都轻轻掩盖过去。 太后嗯了一声,将剪刀递给边上的人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坐上和金玉妍聊起了“家常”。 太后:“这次你和纯贵妃同时有孕,你是头胎,不像她有过生产的经历,所以要比她辛苦些。这月份大了的时候你心心念念的弟弟还意外丧命,可想而知对你来说着打击时多么的大。可你是皇帝的妃子,怀的是皇家的子嗣,有些时候还是不能只考虑着自个儿,怕你一时伤心忘了失了分寸丢了君心,所以我才叫福珈去看顾你。” 见她开门见山只拿自己的秘密,金玉妍面上的微笑渐渐褪去。这哪里安心颐养天年的老太太,明显就是三言两语间翻手为雨负手为云的人精中的人精,她儿子跟她比都稍逊一筹。 金玉妍:“太后体恤臣妾,又替臣妾考虑得这样详尽,臣妾心里都明白也十分感激,本应早些来向太后请安的,可宫中发生的事儿一件接一件让臣妾和姐妹们应接不暇而拖延至此,臣妾深知有罪,还请太后恕罪!” 往日泼辣耀阳的她收了外露的锋芒,在太后面前怪得像只不足月还十分依赖人的小猫儿似的。一言一行都谦逊有礼,加上她出众的容貌和诚恳的言辞,真叫人怜爱。 可太后不是一般人,她面上不说,心里却把金玉妍从头到尾数落了一番,现下知道听作出一副听话懂事的模样了。 太后:“哎哟,你快起来。别动不动就跪的,哀家和皇帝心疼。这刚生了孩子是挺多事儿的,可这些你们不是都一一应付过去了吗?也别光说生完了,就刚刚说的你弟弟之事不就发生在孕中吗?哀家怎么回不体谅你呢?” 金玉妍拈起绢子做出一副轻轻擦拭眼角的样子,似委屈遗憾的说道:“提起弟弟臣妾心中就一阵伤心,索幸后面人找着了,也算能安慰让远在玉氏的母亲得些安慰。” 见金玉妍不提自己给她的恩德,她也不想再废话,索性将那事直接说了出来:“哀家娘家的亲戚,当时回京的路上正好遇见了你弟弟他们的队伍,见他莫名哑了嗓子本就十分同情,可没成想他后来又溺水而亡还差点连尸身都找不回来更是悲痛,所以他们发誓赌咒要将他寻回来安置,别说咱们有这层关系在,就是换个陌生人都于心不忍要救下来。” “太后大恩大德,臣妾没齿难忘,今后必将更加用心侍奉皇上孝顺太后,以报成全我母家大恩!” 金玉妍向她极为庄重的行了一个大礼,低头俯首之时心中不断盘算对策。 看她行完礼谦顺的跪在面前时,太后才颔首并带着笑对她说些宽慰的话:“好啦,说到底都是自家人,这有什么可客气的,你是永珹的额娘,哀家帮你也是帮自己的皇孙,你不必行如此的大礼。” 金玉妍继续当作没看到她递来的‘橄榄枝’,一副你帮了我我就谢你到天亮的样子唯独不向她表忠心:“臣妾多谢太后。” 太后看她不开窍的样子,重重的吸了口气继续耐心引导她:“你也不必急着谢哀家,眼下宫中小事不断,虽说都是些不要紧的,但终究让宫女太监不安心,他们一个个的不安心宫中差事就办不好,皇上皇后自然也要受影响。你在嫔妃里是有头脑的,不如你多帮皇后分担,将来少不得你们母子的好处。” “太后,您说的好处指的是什么?其他阿哥也有吗?永珹还小,什么都不知道。臣妾也粗笨,照顾儿子就很耗时间了,哪里能帮上皇后呢?”金玉妍像个地主家的傻丫头一样没心没肺的将自己说得一无是处。 “福珈,你们瞧她,越来越会讨哀家开心了。”明明是气,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充满了满满的笑意,她像一个宠溺晚辈的长辈,用一副你怎样淘气我都喜欢的眼神看她,暗地里已经算好了准备下手。 “你自有你的好,宫中谁不知道?皇后是个宽容有度的,你只管去跟着她吩咐做就好,再说了,不是还有慧贵妃和慎妃在一旁帮衬么,你怕什么?至于永珹这个小淘气却是是要花精力照顾,不过你不用担心,哀家会替你分担,明日福珈就去接了她来寿康宫,哀家会好好帮你照顾好的。” 她的算盘珠子已经蹦到了金玉妍脸上,敢觊觎她儿子,想都别想!!! 金玉妍:“太后宠爱臣妾母子,是臣妾母子的福气。可是永珹还小,太后之前圆明园静养回来好了一些,这事儿臣妾还需要和皇上商量,若皇上放心太后的身体,臣妾才敢将永珹送来,否则搅扰了太后臣妾罪该万死!!!” 太后:“这你别担心,回头和皇帝说了就行。” 金玉妍:“太后,您身体关系着天下安宁,不可大意。臣妾想先禀明了皇上,再请御医来细细诊治确认无误为好,如果还有不妥之处,再请皇上安排您去圆明园调养。” 金玉妍一口一个皇上、圆明园,就差直接拿起鞋底子抽在她老脸上。刚刚还维持着的笑容现在完全消失不见,她直直的瞪着她,眉目间凝起几丝想要她灰飞烟灭的意思。 太后:“嘉妃,哀家这你用不着不放心,永珹到寿康宫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相信你们玉氏的王知道了也会赞成。而且你母家已经没有男子可以支撑家业,整个家族的兴衰可就在你一念之间啊!!” 金玉妍心中不屑的“切”了一声,威胁老娘?看我不拿你儿子出来牵制你。 她像是被快要说服了一样极力遵守着原则,面上一下为难一下欣喜,那副贪心又不许自己贪心的样子被她演如假包换:“太后愿意亲自照顾永珹确实天底下独一份的大福气。可是您刚刚说的臣妾不敢赞同,只因臣妾现在是皇上的嫔妃,大清皇子的额娘,所以不敢以皇室血脉私与玉氏好处,两国邦交事涉朝政,臣妾不敢逾越。” “好啊!你是铁了心和哀家过不去!!!”放弃利诱,她开始威逼政策。 金玉妍吓得声音都发抖:“太。。太。。。太后,臣妾不仅脑子笨还嘴笨,平日里就惹得六宫姐妹嬉笑,皇上也经常说臣妾顾头不顾尾。今日来前皇上还交待了要想好了回,可臣妾现在脑子就跟浆糊一样,越想谢您越惹您生气,臣妾这就回宫闭门思过,不在这给您添麻烦。贞淑,我们快回去思过。” 福珈:“嘉。。。。。妃。。。娘娘!!!”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金玉妍,在太后主仆还没反应过来她这样应对时就一溜烟的小跑着出了寿康宫。 福珈看着快速远去逐渐成点的人影想这次又白忙了一场。 “贞淑,快走快走。”金玉妍腿脚加快。 贞淑:“主儿,快着呢,她们没追来。” 金玉妍转身一把拦下快速超前的贞淑:“先停。咱们先去翊坤宫一趟。” 贞淑:“慎妃娘娘这会儿恐怕和贵妃娘娘在一处看账本什么的。不如奴婢先去递话,主儿去纯贵妃那等着。” 望着眼前空空如许,刚刚的你来我往好像一个短暂的梦似的。 太后老人家没想到金玉妍竟然滑得跟条泥鳅一样,抓不住就算了,还被她用不光彩的旧事抹了一脸灰。 她一口一愚钝,一句一感谢,除了磕了两个头谢了两句恩外什么表示也没有! 亏得她还让福珈去送消息、看永珹。她是铁了心不跟她一处。 “蕞尔小国来的无知蛮女,竟然敢给哀家软钉子碰!还拿皇上出来压哀家。。。。给哀家等着!!!” 她对着心爱得水烟筒极猛极用力的吸了一大口气。 “太后别和她一般见识,她平日里就口无遮拦的,骂起人来比市井泼妇还狠赖三分,您的道理于她就像细糠给了喂给山猪一样。何必与她一般见识。”福珈从她手里拿走烟筒,端来一颗佛手放在桌上为她凝神静气。 “她这步棋哀家是下错了。只能看看别的妃嫔的子嗣。”太后挫败,但决不放弃,这种较劲的感觉让她精神抖擞。 福珈帮她数着宫里和她亲近的妃嫔和她们的孩子,数来数去发现现在只有一个如懿愿意投靠她,有孩子的妃嫔对她敬畏更多,而且今日金玉妍回去一说,恐怕避她们寿康宫都来不及。强行上手段,又会激起弘历的不满。 “其实何必着急呢?宫中还有其他未生子的妃嫔,今后皇上还会再选秀,只要咱们有心筹码,何苦现在为一个嘉妃娴嫔发愁。”福珈一直觉得这件事中是太后操之过急才失败,如果能以润物细无声的手法来办定当成功。 她想到的,她的主子怎么会想不到。只是眼下她的亲生儿子早早入嗣到了别的亲王一脉,她的大女儿远嫁准葛尔,小女儿又养在宫外,弘历这个养子越来越难掌控,她的母家也没有太得力的人支撑着,若是她只一味的顾着自己安逸,那她的母家将逐渐归于平庸。 当初冒着极大的风险帮弘历打击三阿哥和乌拉那拉氏为的就是她的家族能一直显赫。如今弘历似乎不想遵守当时的契约了,在他完全脱离自己时她要安排好一切,眼下没有多少时间了,她必须使点别的手段。 “娴嫔。手段有她姑母当年的十分之一也就够了。就怕她没有手段只有野心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到头来自己作死不说还会把哀家也拉下水去。”矬子里选将军,选出来的还是一个充满变数的矬子将军,这种无奈旁人轻易不可体会。 “娴嫔不受宠惹皇上厌恶,在宫里人缘也不好,母家也没落了,要在宫里有一席之地除了您她还能投靠谁去?您大可以恩威并施的用着,做得对了给个赏,做不对了就罚,等到后面新人入宫有更好的,您在打发了她不就行了。何必把事情想得太绝对太复杂?” “你容哀家考虑下。” 夕阳西下,寿康宫里的最后一丝余晖在她的纠结思索中沉了下去。脑中装着这个问题,她夜里睡得也不是很踏实。 养心殿里,弘历批完最后一本折子正揉着眼睛处的穴位放松间,敬事房的人就送来了今晚的绿头牌等他翻。 他的手随着目光在一块块牌子上移动,琅华那才去过、曦月身子刚刚恢复、绿筠阿箬玉妍今晚聚在一处不好打扰、婉茵不爱说话不是很和他现在的心意,令贵人也才见过,庆贵人爱吵闹,海兰还是和从前一样冷冷的。 如果舒贵人就好了,有才有貌心中还有他,对旁人冷淡唯独对他十分热情。最合适现在来替自己舒缓一天的心累和身体上的疲乏。 现在宫里的女人,满眼望去也就海兰的冷淡能和意欢类比一二了。 聊胜于无,海兰的牌子就被他“啪”得翻起。 商议妙计躲太后,陪嬿婉行雅拒如懿 阿箬和绿筠聚精会神地聆听着玉妍娓娓道来那天在寿康宫中所发生的一切。随着玉妍的叙述逐渐展开,她们两人的表情也不断变化,时而惊讶,时而疑惑,时而又露出几分同情之色。 当玉妍讲到关键之处时,阿箬不禁瞪大了眼睛,身体前倾,似乎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而绿筠则轻轻皱起眉头,不满中带着忧虑,手指不自觉地摆弄着手帕的一角,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太后现在的手段简单赤裸直接得让人难以招架,她已经急得顾不上手段、招数,只想举手就让对手毙命。 其他的大不了给她就是,可是她们辛苦生下的孩子怎么可能听之任之的交给她。阿箬没有孩子都能想到玉妍当时的震惊和愤怒,一向好脾气的绿筠也觉十分愤慨。 不是永珹还可能是其他皇子,恐太后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怕事不如她意激起报复之心。 说来说去,都是她和她儿子的错,她们母子俩不痛快不对付为何要牵扯了别的母子进去,该她们的吗? 造孽!!!!! 夜色渐浓,如墨般漆黑的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幕所笼罩,不见一丝星光闪烁。宫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那清冷的月光陪伴着它。远远望去,这条长长的宫道如同一个沉睡的巨兽,安静而又威严。 海兰还是和来之前一样几乎面无表情的听着弘历喋喋不休,不就是回忆回忆当年缘起王府,多年以来相互陪伴然后又畅想下有儿有女的以后,最后再表达一下在心中海兰你是独一份的存在。 弘历自觉情意深重的说完了又说,海兰听来只觉得如同被一把锈了的锯子架在耳上被反复折磨。除了他问到她时简单的回应两个字外,其余时间海兰都不太想搭理她。 有些日子没和海兰共眠了,今夜烛火摇曳间的她更比以前美丽,尤其是那冷淡话少的样子更直击他的心窝。 海兰的冷和意欢不一样,意欢在他面前总是化成绕指的一汪春水,而海兰则是自山川上流下带着一股来自天然的透心的冷冽让他能体会别样的滋味。 海兰睡意渐浓,弘历越说越来兴致,看他不断开合的嘴,海兰隐隐间生出了一股烦躁之感。 “怎么这样看朕?是许久未见朕太思念朕了嘛?”弘历对海兰眨眨眼,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海兰则是抿嘴一笑:“皇上觉得是,那就是吧。只是现在时辰不早了,臣妾怕耽误了皇上休息影响明日的早朝。” 弘历:“朕许久没和你在一起,今日难得,还有许多话想和你说呢。” 海兰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心道我有什么好和你说的,王府到宫中的事翻来覆去的说来说去,让人腻味得紧。还不如早些放她回去好眠一场。 半天弘历都没有要停的意思,海兰实在难忍困意便不再顾他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进入了梦乡。 弘历说完,嘴巴也干了,转头看到海兰如此模样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心中闪过一丝悔意:朕可是堂堂天子,以后可不能这么絮絮叨叨了。 海兰回去后,宫里紧接着就送来了助孕的汤药,弘历昨晚可说了,希望和她早日有个孩子,以后就更能和和美美的了。 “主儿,趁热喝了吧!”叶心端过还冒着热气的药给她。 海兰伸出脖子望了一眼端过来,下意识抬手间要将药倒入花盆里时被叶心快速拦下。 “主儿,外头皇上的人还没走呢,可使不得。”叶心偷偷朝后看了两眼,用只有她俩人能听见的声音提醒她。 “还有些烫,放着吧,待会儿凉了我再喝。”海兰故意拔高声音说。 “愉嫔娘娘,这些小食都是您素日里喜欢的,皇上吩咐了您喝完药就用些压压口中的苦味,今儿晚膳时皇上会过来陪您一起用膳,让奴才就待您宫里伺候着。” 一个看起来有些直愣的太监捧着一小匣子果脯进来对她说着弘历的安排。他将他留在海兰这其实就是单纯的想看看海兰现在喜欢什么,回头寻了更好的给她送去。 不过海兰却觉得不是很自由,现在他在,这药就不能如之前一般处理了。海兰还是抿嘴笑笑,然后端起碗将那黑黑的药汁一饮而尽。 这药好苦。海兰赶紧拿起一粒果脯放在嘴里含住,酸甜滋味好一会儿才将苦味击退。 阿箬和绿筠思来想去得出太后手里并没有关于金玉妍和她弟弟的其他消息,唯一有的已经给了她,其目的也就是让金玉妍欠她一个人情将好让她还并替她做事而已。 否则当日在寿康宫中想要速战速决的太后为什么将话都说到那份上也不肯拿出来逼金玉妍乖乖就范呢?说到底还是没有其他底牌了而已。 金玉妍仔细回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和太后福珈接触的情形,好像除了那日外,其余时候光从和福珈的沟通往来看并没有什么太出格儿的举动。 想到这,金玉妍就放下心来。既然没有什么把柄被她抓住,那弟弟的事只要她坚持之前的说辞就好了,人都不在了,再要翻出些什么来也不大容易。 阿箬:“如果不放心,你到时候可以再去寿康宫中试探一二,除非她还有别的目的,否则是不会浪费这么好的底牌的。” 绿筠:“不好不好,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再掉转头回去招惹她万一又让她想起别的什么招数来就得不偿失了。” 玉妍想起当日便浑身不自在:“别,我可不再去旧事重谈了,当日我已经忍得很辛苦了,要是换了别人还指不定怎么教训呢。唉,谁叫咱们是小辈,又是宫里的女人,现在只能迂回防守了。” 阿箬扯过一个垫子放在绿筠腰下继续认真的给她出主意:“太后一个人住在寿康宫孤单寂寞,想要个皇孙公主陪伴自己打发打发时间也无可厚非。皇上皇后对太后仁孝有加,咱们呢也得都在一个调上,所以啊这皇子我觉得还是得送去,否则她就太可怜啦!” “什么?”。绿筠想都没想就抬手一下拍在她大腿上,这还了得!!!然后命令宫人泡壶浓茶上来,她今日要好好清一清翊坤宫中的猪油。 肯定红了,阿箬捂着被一掌拍过的地方,睁大了眼睛用一副无辜委屈的表情看向绿筠。 绿筠先是有些理亏,但冲着她刚刚的馊主意又挺了挺身子为自己鼓舞:“你瞧你刚刚说的叫什么话,有那个做娘的愿意和自己孩子分开?” “哎呀,你先别急嘛,听完说完。”阿箬凑上前去和她们二人叽里咕噜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绿筠听完没忍住想要笑的心情就伸出手指点在她的额头:“坏透了你~” 金玉妍倒是对她十分满意,一脸窃喜的跟着绿筠的词:“坏透了,简直是坏透了,不过甚得本宫心意!” 夏日的雨来临前,闷热的空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让人感到有些压抑。然而,当第一滴雨落下时,那种沉闷感瞬间被打破了。 宫里的花草树木在雨水的滋润下焕发出勃勃生机。树叶变得更加翠绿,花朵绽放得愈加娇艳,它们似乎都在贪婪地吮吸着这上天赐予的甘霖。池塘中的水面也因为雨滴的坠落而泛起层层涟漪,倒映出周围景物的模糊身影。 随着时间的推移,雨势逐渐加大。密集的雨点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倾泻而下,打在屋顶上噼里啪啦作响。整个紫禁城都沉浸在了一片湿漉漉的世界中,所有的喧嚣和嘈杂都被雨声所掩盖,只留下那份宁静与安详。 焚香听雨,自古以来就是一件雅事。今日朝堂上并没有多少要紧事,他比平日早些时候下了朝便不顾雨水潮湿就向海兰宫中直奔而去。 等到时才发现海兰和陆沐萍向琅华请完安后就同绮莹和阿箬她们直接去了蕊姬宫中玩乐。 “今天这个宫里吃酒品膳、明天那个宫里听琴排舞,后天又聚在一处看花赏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过得比朕还自在。” 弘历吃醋咯,一字一句都酸溜溜的。 雨中李玉卖力的笑着:“没有皇上的励精图治,哪来前朝后宫的安逸太平,娘娘们心中都念着皇上呢。” 弘历:“算了,去令贵人那吧。” 咸福宫里,曦月还在琅华处商议宫务没回来,永璜还没下学,只有嬿婉在自己殿里翻着画本解闷儿。 夏日炎炎正好眠,现在又雨不停歇,宫中也没什么要紧事,春蝉澜翠王蟾三个人在一处玩,嬿婉无精打采间眼皮也逐渐重了起来。 弘历进来时看她窝在床上睡得香甜也不忍心叫醒他,于是坐到桌前拿起她刚刚看的画本也看了起来。看到有趣之处他也像她一样会哈哈笑出声来,看到不公之处也会说一句“岂有此理!”。 他面前的瓜子花生核桃壳去了将近大半嬿婉才醒来,她揉着眼睛看清楚前面坐着的人时便惊叫了一声。 “皇上?您怎么来了?怎么不叫醒臣妾呢?哎呀,居然忘记给皇上请安行礼了。”她嘟嘟囔囔的自责。 弘历跟看一件好玩的事一样杵着手撑着头看着她,她还没发现她现在这副举动在旁人看来有多有趣。 等嬿婉淡定下来,他就命人取了香过来。 他将她搂在怀里,望着面前小小精致的香炉里袅袅升起的轻烟,借着外头的雨声念起了宋代周邦彦的《苏幕遮·燎沉香》: 燎沈香,消溽暑。 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 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 五月渔郎相忆否? 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皇上,您念的词臣妾虽不太懂其中的意味,不过从字面上臣妾能看到一副雨停后鸟儿在开满荷花的湖上追逐嬉戏的画面,真是美极了。” 嬿婉描述着她看到的景色,她说那肯定一幅雨后天晴,鸟飞莺追,碧湖满荷的江南美景。弘历呵呵的笑起来,说将来如果有机会去江南的话一定带她好好去瞧瞧。 说完,他又让人取来纸和笔,要趁着今日难得教嬿婉先把那景给画出来。他握住嬿婉的手在纸面上画着,正好画完一只立于荷叶上即将凌空而起的小小飞鸟时李玉进来传话说娴嫔来了。 “皇上,娴嫔娘娘都找您找到臣妾这里来了,臣妾想回避都没地儿!”嬿婉收回被握住的手,抬起脸看着他。 “啧!告诉她,朕不见她,叫她回去。她若不肯就说朕睡下了。”不知道这是第几回雅幸被搅扰了,弘历不高兴又烦她。 李玉出去后,好说歹说才将如懿劝走,而嬿婉则是竖直了耳朵听他们在外头的拉扯。 如懿:“公公,您就说本宫有要事和皇上说。” 李玉:“娴嫔娘娘,不如您跟奴才说了,奴才替你传给皇上?” 如懿:“这事儿只有本宫和皇上知晓,李公公不知,怕会传错了意思。” 屋内。 嬿婉好八卦:“皇上,娴嫔娘娘说有要紧的事儿和您说。” 弘历抬眼瞧了一眼外头又专注于笔墨之上:“别管她,朕教你继续画,等画完了让人装起来挂到你正殿中可好?” 嬿婉两眼啪啪放光:“当然好了,以后皇上每教臣妾画一幅就挂一幅,说不定到明年这个时候,臣妾也能跟婉姐姐一比了。” “那肯定没法比,婉贵人的画技就算宫中的老画师比也勉强。” 弘历想都没想就直接告诉她结论,嬿婉有些失望,宫中姐妹们都有各自的专长的东西,偏就她没有,好没劲的说。 “那臣妾能做些什么呢?” “你可要你自己想了,想到了再来和朕说,朕到时候看看你想的合不合适,若是不合适再接着想。” 她的手在弘历手下这一笔、那一笔、再一抹、又一点,一个荷中撑船的人就跃入纸上。 嬿婉:“好麻烦,臣妾不要想了。” 弘历:“那可不行,朕今日听了就当作你应下了,天子面前可抵赖不得。” 送群娃闹太后,母子间言语重 约莫过了七八日,金玉妍就派人去寿康宫递了话,福珈只听来的人说:“嘉妃娘娘倍感太后恩德,特意去回了皇上皇后,明日就将孩子送到寿康宫,有太后照料,是孩子的福气。” 太后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欣喜得意的,算她嘉妃有眼力见识时务,跟仗着皇帝的恩宠和哀家斗心眼子她还太嫩了些,皇帝的恩宠从从来都跟流水似的没个定处以为能指望些什么? 瞧着主子高兴,福珈心中也乐开了花,好像这事她是直接得了好处是的,一天下来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吩咐起别的奴才来都一副万事烦不了她,一生下来就和蔼可亲的模样。 她一边替她点着烟管一边畅想着未来:“既然嘉妃懂事,那今后太后就适时的点拨她两下,让她开开眼见见世面,回头在这宫里有了其他的喜事儿都要来谢谢您。” 太后悠悠吐出一口烟:“算她有造化,今后就看她机灵不机灵儿了,要是还像之前那样哀家想帮她也没法子。” 几个乳母嬷嬷们都各自收拾好了东西,随行的宫女太监也是老实干练容貌仪态出挑的,该注意的都交待了,其中两个有心的私下里还找了别的嬷嬷打听并铭记于心中,现在只等时间一到便带着小阿哥过去。 寿康宫里也将小娃娃喜欢玩儿的、每日里要用的都一应俱全的早早备好,几个宫人在殿中一遍遍仔细检查着确保没有一丝纰漏。 “姑姑姑姑,小阿哥们来了!” 福珈转身要去迎接之际突然灵光起来猛地刹住了车停下来,小阿哥们???? “什么叫小阿哥们来了?难不成来的不止一位?”福珈疑惑的问着眼前“报喜”的小太监。 小太监:“玫妃娘娘、仪妃娘娘、纯贵妃娘娘、嘉妃娘娘她们四位都把各自的孩子叫人送了来,现在正在外头候着呢。” 福珈:“怎么一下子来四个,这跟原来说的也不一样啊!都没准备,这可失礼了。 “姑姑,几个福晋带着小世子、小格格以及伺候的人都来寿康宫啦!” 福珈:“啊????????她们怎么来了?” 外面日头大,娘娘福晋们晒不得,金尊玉贵的小孩子们更晒不得,要是都在寿康宫中了暑那就说不过去了,于是福珈只得让先命人现去张罗安顿她们。 四个妃子和三个福晋留下十二个会刚会走、刚会爬、还在吃着指头的小娃和分别照顾的乳母嬷嬷们就离去了。 跟着伺候的人是有分寸的,可是这些娃娃哪知道什么规矩分寸,他们几个有换了环境倍感不适就哇哇哭起的,有因为听到别人哭也跟着哭的,有压制不住好奇心要拉着嬷嬷到处走走看看摸摸的,还有见不着额娘在嬷嬷怀里扭来动去的。 午睡刚醒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太后看见这副场景脑中一阵卡顿,她只是伸出一指用力指着这些娃娃们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福珈:“太后!” 太后挡开她递来的鼻烟壶,一手握拳捶在大腿上:“嘉妃、皇帝!!!!!!。你也是,怎么全都放了进来,一个哭起来其余的都跟着哭,你瞧瞧那爬得跟泥鳅似的,哎哟,快把他俩分开,别让他抓着她头发。” 福珈委屈巴巴,她也不知道说好的一个阿哥怎么会变成一群阿哥格格。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哪句话没交待清楚,面对主子的责怪她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受着。 “还不把他们都带下去!!!!!”太后表示哀家现在只想静静。 嬷嬷们哄着抱着将孩子们带了下去,望着空空的殿中,福珈脑中的小儿哭闹声好一会儿才消失。她觉得太阳穴再突突突的发涨还隐隐有些发疼,曾经她们也看顾过孩子,只是没有一次性看顾过那么多,而且现在人上了年纪,一天天操心来操心去的,哪经得住如此折腾。 “叫嬷嬷们带着孩子回各自宫里和府里去,现在就散了,一刻也不要多停留。”太后听着那边屋里传来的阵阵有力且不绝的啼哭还未多想就马上下了决定。 嘉妃,比她想的还刁滑难缠,当真是个扎在紫禁城的泼皮,你啐她一口,她要抹你一身。更可气的是皇上还纵容她,当真是没个正形。 越想越气,她决定不再多想,直接派人去养心殿传话请弘历下朝后来寿康宫里说话。 天不错,弘历的心情也不错。这几天他过得挺舒坦,朝堂上既没有什么特别揪心的事,大臣们也没有吵吵嚷嚷的;后宫中也回归到了该有的宁静之中,不像之前一个风波接着一个风波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蓝天白云、莺歌燕舞、所到之处都太平安宁,他的心情好的不得了。 下了朝换了常服,他和王钦一边聊着些有趣儿的事儿一边步履轻快的到了寿康宫里。 嬉笑晏晏的两人一只脚刚迈进寿康宫的门槛就觉得不大对劲。 弘历警惕的望了望四周:“王钦,你有没有觉得今日寿康宫和往常不太一样?” 王钦也跟着环顾了一圈:“皇上,奴才觉得是有些不一样,可是奴才笨嘴拙舌的说不上来。” 弘历小小的暂停了一下,还是带着王钦如之前一样进去。等看见他坐在正殿浑身散发着股股怨气和怒气时才知道刚刚那股古怪之感是从哪里来的。 他和王钦几乎是同一时刻收起了脸上的笑,然后就凑上前去小心翼翼的问候起来。 弘历:“皇额娘似乎是不大痛快,是哪儿不舒服了吗?不如先叫人请太医来看看?” 太后看他一眼,脸上怒气未消,也不怨再同之前那样和他迂回婉转,而是带着一副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的架势和他说起了心里话:“皇帝真的当哀家是额娘吗?” 弘历眼中瞳孔一闪便知今日不好应对,为了安抚缓解皇额娘的不痛快,他只得耐下心来和她一点一点的开解:“皇额娘您对儿子有养育教导陪伴之恩,您就是儿子的亲额娘。” 太后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长长叹了口气继续说着:“既然你这么说,哀家也不必顾忌了,先前的事你心里对哀家怨这些都哀家都清楚,可哀家也无非就是想自己的家人都能安好,当日因为准噶尔已经舍了一个女儿过去,现在跟前儿唯一的女儿近在咫尺却不能日日相见。” 谈及女儿,她的语气不自觉地柔软下来,眼眶也开始微微泛红。她的心尖儿上的女儿靠不上这个皇兄不说,还随时有可能被当作可利用的工具远嫁,她这个如西下的夕阳的老妇就是她唯一有力的靠山。 她就是拼着一条命一口气也要为她争一争,绝不能再让她像她姐姐那样如孤雁一样远离故土。 “哀家族中在朝为官的,升贬奖罚也是依着做了那些政绩来算,可若是皇帝因为他们背后站着的是哀家就用另外的标准来算的话,因着老祖宗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哀家也不能说些什么。但是哀家想提醒皇帝,你迁怒于他们也好,心里恨着哀家也罢都要记得自己的身份,遇到实在是难以忍受的、不痛快的都不必委屈了自己,一鼓作气得个干干净净岂不更好更痛快些?” 弘历见她把话说得如此直白,而且句句都在责怪自己像自己的心窝子扎着刀子时,他心中就非常委屈和不是滋味。 自他登基以来每日宵衣旰食的努力批阅奏折,桩桩件件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朝廷和天下的百姓,现在被自己的额娘误会如此之深,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才有效。 他心里暗自可怜起自己来了,他这个皇帝当得真是又孤独又惨,身边连个理解他的艰辛和不易的人都没有,有些掏心窝子的话也许他这辈子都没想要说出口的欲望了。 不等弘历为自己说两句,太后就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哀家近日来是想告诉皇帝,咱们是天家母子,不比寻常百姓家。你要是实在觉得哀家不应该住在这宫里倒不如明说了吧,哀家现在就让人收拾打点好搬出宫去住去,从此再也不会烦你,你也犯不着拿这些手段来噎哀家。” 弘历听完怒上心头,一国太后居然会和当皇帝的儿子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嫌朝上朝下太过太平无事了想激起些什么来吗?莫名其妙就说要搬出宫去住,这是逼着使官给自己多着墨一些么? 弘历虽然不悦不情愿,但还是保持着应有的规矩和态度:“皇额娘这话就是在折煞儿子了,儿子当日是希望皇额娘在宫中让儿子进孝,怎会让你搬离皇宫呢?” 太后:“既然如此,那哀家请问皇帝,您为何要惯着嘉妃给哀家送来一堆的孩子?哀家之前想念永珹想要看顾他几天,这嘉妃嘴上说着要答应,还派人巴巴儿的来告诉哀家,可结果呢?你的好嘉妃居然找来十几个孩子塞进寿康宫中,乳母、嬷嬷、宫女、太监也塞了进来,哀家才睡醒就他们被吵扰的头疼胃也疼,都不敢想象往后该怎么办?” 弘历一脸无知的望望王钦,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皇额娘说的是什么,儿子怎么会不知道?” 太后不信他:“你是真的不知道?” 弘历摇头:“真的不知道,还请皇额娘明示。” 等听完整件事的起因和摆在自己来之前的结果时,他只觉得是他皇额娘自己不安份也不听旁人劝,非要一意孤行的惹出了这么一身骚回来。 她找谁不好,偏偏找个外族女子就不说了,现下可好了,人家才不管外族还是内族,秉着一副你近我一尺,我就还你一丈得的态度就把她弄得憔悴又忧心。 他记得两日前金玉妍和白蕊姬一同和他提过这个事情,他还因为担心孩子离了额娘换了地方会不习惯也就没直接答应她们。 她们之后又是绿筠和婉茵顶着烈日前来。她们都说太后是因为就在宫中内心深处十分的孤单才导致心里不安稳,孩子送一个过去待着也是送,多送两个过去也没什么差别,左右伺候的人都跟着,让他们在寿康宫中好好的替额娘阿玛陪陪太后也是一番心意,而且前后加一起时间还不到五天也出不来什么大事,索性就当场同意了。 他没想到的是嘉妃居然这么不知分寸居然凑了十几个孩子挤在寿康宫中,而且只留下伺候的人,自己却没跟着过来控制,这无疑是在胡闹,怪不得太后会气成这样。 他是了解金玉妍的,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是犯不上用这样极烈的手段回应寿康宫,至于什么原因他必须得问了才知道,所以眼前人的怒他也并没有全放在心里当作多重大的事。 只是自己因夹在她俩中间挨了牵连,太后还在情绪上,他辩驳也不是,不辩驳又委屈。思虑再三,他认为现在最好就挨着太后的训别再刺激她,等回去问清楚了怎么回事再说。 太后从他出圆明园到她宫中讲到怎么扶持他登上皇位,又从初登基时怎么用家族势力帮他制约前朝不听话的权臣讲到这几年母子之间的感情变化。 中间好几次弘历都热泪盈眶起来,他们母子之间的确是有真情在的,纵使其中夹杂了一些让人敏感、难以兼容的东西,但是一路相互扶持走到今天怎能让人不动容呢? 太后自己也是,回忆起往事一幕幕就像昨日发生的事一样,她那时见到这个没了亲娘、爹又不爱皇子心中便自发的升起一股想好好疼爱她的情感,当然她也依着本心这样做了。当她们携手共度了所有难关时却发现自以为是坚固的母子之情,其实也摇摇晃晃的。 有时候她不禁会起疑,到底她们是相互依靠还是相互利用?这个世上很多人可以同苦但不能共甘,难道她和他就如此? 母子冷言相向失和 玉妍真心护子不悔 “虽然你不是哀家亲生的,可这么多年哀家心里想的最多的就是你,从你封郡王、亲王再到辅助你登上王位,里里外外做了多少还唯恐不够。现在你皇位坐稳便不再需要哀家,所以你便日复一日冷淡起来,哀家愁的你觉得微不足道,哀家慌的你觉得无聊自扰,哀家盼的你置若罔闻,哀家怒的你觉得都是算计,唉!!早知会如此,你我当日又何必结这母子缘分?” 心酸委屈间一股脑的发泄出来,期间她还不忘用余光偷偷瞟瞄着弘历,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见他并没如自己期待的有些许羞愧后悔之意时的脸上神色变得比先前更冷淡绝决。 没有血脉相连,只靠长年累月的情分链接,她们的母子之情如细细的游丝,稍有风浪就会彻底断去。 再看弘历,他现在就像一堵坚硬厚实高耸入云的城墙,任凭她是掉眼泪还是拍桌子说过去还是哀现在他都不为所动。 面对她这席话,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说孤零零在圆明园的自己听到将有她这么个额娘时心中忍不住暖意翻涌。 说他曾经看着弟弟和妹妹们靠在她膝头在她慈爱宠溺的目光中被纵着耍赖撒娇的模样让他无比羡慕,而他却不能要太多。 他登基前就常常和琅华商量要做些什么给些什么让她高兴,可是每每说与她时到最后都变成了她向他提了许多该有或不该有的要求。 他照顾弟妹,照顾她母族中人,种种带着他情谊的举动都被她视作退让、可索取的契机。。。。。。 他到底是他的儿子还是她赤裸裸的扩大手中权柄染指朝堂的工具? 借母子之名滋养私欲,他才不要做软弱的傀儡和昏聩的木偶。 够了!!! 既然剪不断、理不清,那干脆谁都不要再拉扯了,一把火烧了岂不痛快!!! 此时她还不知,她藏在眼底里对他的不屑和对他不肯屈从的责备像无数根禀寒的针朝他铺天盖地的猛烈的扎去。 或许,这是他作为人皇的代价吧! 弘历不自觉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缓解心中的那股无法言说的痛苦和伤心。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都一语不发,在各自的思忖中沉默。 一个想着如何能进一步用言语、情理撬开对方的铁石心肠。 一个则想着该如何割舍过去与现在那不多却令人沉溺着迷的温暖和情谊。 王钦站在弘历身后却能感觉他周身散发出一阵强于一阵的冰冷寒气快要将他冻住。 “皇额娘。” 许久,弘历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只是他接下来的话让本来有所期望的太后直坠万年寒冰深窟中。 “您何必这样伤儿子的心,咱们母子互为依靠才有了今天,您没忘的儿子也没忘。非要说的话当年您就算不为儿子打算也会为了自个儿做出那些事来,一直以来您为后宫劳累儿子都看在眼里,现在各宫嫔妃们安分妥帖,前朝的官员也勤勉不怠,如此好的时候儿子希望您能保重身体安享晚年。如果这番心意皇额娘不满意觉得是儿子故意是冷淡的话倒也不必什么了。” 他曾珍视的温情此刻就像置于掌中的流沙已经流完散尽,再握紧手掌也只剩几粒膈应着皮肉的沙粒。 他自觉对她孝顺关怀有加,以为这些她都心里都知道,可今日看她也不过如此,既如此他又何必再守礼善言。 要散便散,他本就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非要留恋的,他不怕四面八方涌来的孤寂再汹涌猛烈一些。 “你。。。。。。”,太后气他不进自己的套,也气他不像自己设想的为了让她消气而要顺她心意,更气自己的话完全不管用了。 “前朝还有政事要处理,儿子就先告退了!您好好休息,改日再来看您。” 说完,他提起随着心便得十分沉重的身体,一刻也不愿多停留便带着带了王钦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朕有些不适,去叫太医来。”阳光刺得他眼睛有些睁不开,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没一处舒服的。 “皇上,嘉妃娘娘过来了,您看是见还是不见?” 王钦像要点个惊天大炮仗一样小心翼翼凑上前去询问,见他招了手示意才松了口气。 “娘娘,皇上今日心情不佳,您可得瞧着些。尤其是说到太后的时候。” 王钦低着腰在金玉妍身旁小心又小声的提醒着,提到太后时声音的又不自觉的低了两分下去,仿佛再说什么不得了的大忌讳一样。 金玉妍和他对视了一眼后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这次确实好像也许真的是有那么一点做的过火了些。 养心殿里怎么有股幽暗的化不开的寒气在环绕?????? “王公公,本。本。本。。本宫突然想起启祥宫里还有些事,要不改日再来吧。”金玉妍不知道为何脚软想逃。 “哎哟,娘娘!!奴才可是才进去通传了的,您这会儿逃了皇上不得更气了。”王钦快她一步挡在她后头。 “本宫进去还能出来吗?”她朝里头瞄了瞄,又侧耳听了听,半点动静都没有。 “瞧您这话说的,您是皇子的生母,皇上的妃子,皇上总不能吃了您不是?” 王钦眼瞧着她踏进去的一只脚又给缩了回来不免心中着急,这届后宫可真难伺候!! “在外头磨蹭什么呢?怎么还不进来?” 两人嘀嘀咕咕之时冷不丁的听到了弘历那不怎么高兴的声音传来。 如大赦,王钦像风一样退回原处恢复了往日的气派用目光送她:“娘娘,您大胆的进去吧,真有个什么奴才一定飞快的去告诉皇后娘娘和慎妃娘娘!” 金玉妍则回了他一眼:“你放机灵些,本宫要是有个好歹你也没好果子吃。” 今日养心殿里真暗,跟到了地下似的,四周的光也没了温度,让她不小心哆嗦了一下。 “怎么?腿脚不利索了,这么点路走了半天,要不要朕亲自去请你啊?” 弘历的脸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里。 阎王爷估计跟这个差不多吧!! 呸呸呸,说什么呢?好歹他是儿子的爹! 金玉妍不自然的笑笑掩饰着内心无法消停的不知道哪来的奇奇怪怪的想法。 “皇上,臣妾听说您龙体欠安,这会儿可好些了?”金玉妍被自己造作的声音恶心到了。 弘历:“朕如果说没好,你当如何呀?” 金玉妍:“那臣妾就不吵您,先回去,您好好休息要紧。” 弘历:“你倒是会借坡下驴,真当朕好糊弄!!!” 有时候弘历真想像乡野村夫一样拳打石头脚踢树的好好泄愤一场,奈何多年来所受的皇家教育不允许,所以他也只能按捺着阵阵怒火。 金玉妍来之前,他在脑海里想了很多遍要先对她咆哮一通,然后再痛骂她一阵,等她哭哭啼啼求自己原谅时再狠狠罚她。 想着想着,他心中的怒火不知不觉间就消了一二分,等人到了门口却不敢进时他自觉自己的怒意有十足的震慑作用便又消了一二分,现在她就在跟前儿,清清楚楚的看着她那副美丽娇媚的脸上有了平日里难得的慌乱和胆怯时便又消了一二分。 什么咆哮、恶骂,还是算了吧。把人骂傻了回去又带傻了儿子还是自己吃亏。 不过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该问的还是要象征性的问几句。 弘历:“好好的你去闹太后干什么?你们几个妃嫔把孩子送去也就算了,还撺掇着几个福晋一起把寿康宫吵得不得安宁,你说朕该怎么罚你?” 金玉妍跪下朝他磕了个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臣妾知罪,都是臣妾挑唆的,皇上怎么罚臣妾都受着,求皇上降罪!” 弘历:“你给朕好好说清楚,别一上来就请罪!真要治你的罪还用等这时候?” 金玉妍撇撇嘴道:“臣妾弟弟路上遇难之时受过太后娘家人的恩德,后来永珹出生了,太后就以报恩为由三番四次让臣妾将儿子送去给她养,臣妾几次说明永珹年幼离不开臣妾,况且臣妾也舍不得,但太后依旧不依不饶,臣妾躲不开了才想出这个法子。” 弘历:“那你怎么不来和朕说?” 金玉妍:“您日理万机的本就劳累,而且之前和太后也有不高兴的事,臣妾怕说了起风波再让您和太后中间有隔阂所以就擅自做主了。” 弘历:“你最近都看些什么书?” 金玉妍:“啊?书?什么书?臣妾忙着照顾永珹可没功夫看书。” 弘历:“你这么没轻没重的婉贵人和贞淑也没劝你?” 金玉妍:“婉贵人还不知道,贞淑跟臣妾一起忙着启祥宫上下,也没想那么多。不是,皇上,怎么又扯到婉贵人身上了,这可跟她不相干啊!!” 弘历揉了揉眉心,“哗啦”的抖开扇子用力给自己扇起了风。敢情这些年在大小事中被中伤的只有自己,其余人连点擦伤都没有,当年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弘历:“你知道你错了吗?” 金玉妍:“错了,但又没错。” 弘历:“你!。。。。。。” 金玉妍:“皇上,那可是臣妾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被玉氏一族惦记的皇子,怎么能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轻易送去太后那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臣妾还是玉氏要和太后结盟呢!再说这事儿也没事先和您说过,您向来公正,真有缘由为何不让您做主?” 弘历:“这么说你还挺顾着朕的?” 金玉妍:“臣妾要不是顾着您,当日只怕说得更直接呢。” 弘历:“你给朕为嫔为妃也这么多年了,能不能学学皇后贵妃她们,遇事一点就炸,一炸起来只顾自己快活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一点气度和城府都没有,只怕今后永珹学了你。” 金玉妍:“皇上,当日臣妾也委婉的和太后说过了呀,可太后不听还威胁臣妾,臣妾被逼急了没办法才犯下如此大错,您就要罚就罚,给臣妾一个痛快吧!” 弘历一直和她掰扯事情的缘由和曲直让她难受,说来说去不就那么点事,再问能问出花来吗?要罚就罚要打就打,磨磨唧唧的干什么! 弘历:“回去把《女则》《女训》各抄20遍呈上来,不许别人代笔,要是被朕发现了有一个字字迹不符,你就等着!” 金玉妍本以为会被重罚,没想到就这,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弘历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弘历便以她烦人为由让她赶紧走别杵在这。 王钦见金玉妍出来时脸上化开了笑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万岁爷的气消了他就什么愁也没有了。 不一会儿,弘历便了他进去命他晚些把库房里一对收藏了极久的翡翠镇纸送去启祥宫嘉妃那儿。 王钦见弘历不再黑着脸也敢小心凑上去说两句:“看来皇上还是舍不得嘉妃娘娘,否则也不会命奴才将这上好的宝贝送过去了。” 弘历:“浅薄。嘉妃行为鲁莽但心思是正的,朕怎么能因为一点不是就打翻她的一片好意。” 王钦:“就是就是,皇上英明!!!可太后那。。。。。。” 提起太后,弘历就暂停了片刻的轻松开始认真的思索起来到底要怎么办。 太后皇上母子不和,传出去朝堂不稳天下不安,这可不是小事,不情愿不喜欢也要妥善处理。 之前的气氛那样糟,母子之间唇枪舌剑只恨没彻底刺痛对方,现在又要去想怎么转圜,当真是荒唐可笑。 王钦看他苦思冥想而不得模样一边巴巴的端过他最爱的茶给来,一边巴巴的替他想着主意,忙前忙后的好不殷勤周到。 王钦:“皇上,太后说的那些话,奴才想来想去,只觉得是她老人家想女儿了,不如您将公主召进宫来先,晚膳时咱们再去皇后娘娘那一起想想?” “眼下叫皇妹进宫正是时候,先差人去办。晚膳还是先去咸福宫,明儿再去长春宫。太急了也叫人笑话。” 第1章 被刺死 外头的北风呼啦啦的吹的门窗啪啪作响,满身重伤的阿箬吊着最后一口气蜷缩在冷宫的一间破屋内等着处决的消息,回想着自己幼时为了家族及幼弟早早进了乌拉那拉府中给现在的如懿也就是当时的青樱当了贴身侍俾,本想着乌拉那拉氏贵为后族,跟在青樱格格身边尽心侍奉着,以后怎么着也会有个好前程,可偏偏没想到自己这主子脑子里跟装浆糊一样,庸庸碌碌没点子心气,潜坻到后宫,一次次被折辱磋磨都不知道制衡反击,她自己不食人间烟火愿意受着,可底下一帮奴才要吃要喝要照顾家人全被她视作浮云,自己几次三番为了她出头还被训斥责罚,投靠的皇后贵妃一党也是极尽利用威胁之心,为了自保拿她弟弟性命逼她揽下所有罪责落到这般田地。一桩桩一件件,想来泪水止不住的流,恨如懿的虚伪自私无能,恨皇后贵妃嘉嫔的百般算计,恨皇帝的冷血,也恨自己的无能,若重来一回,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阿箬边哭边想,早已疲倦至极,对屋子里直冲脑门夹杂着霉味的臭和股股寒风已经麻木,她现在只想快些了解好摆脱这一切,死了就再也不用忍受酷刑带来的痛处,自己的弟弟也可以暂时安全。正想着,伺候阿箬的小宫女推门而入,走到阿箬面前蹲下小声道:“主儿,您要的东西奴婢带来了”,说完掏出一条白绫递给阿箬,脸上表情复杂,有害怕,毕竟自己要面临一个活人自裁断气;有担忧,心想以后可别再经历这样的场景,自己只想平平安安到25岁出宫嫁人,有愧疚,阿箬走到今天这步也不全是她自己的错,如果没有背后的主子推波助澜,自己若悄悄提点几句,说不定还能活下去。。。总之,一切都晚了。阿箬必须死,否则她和其他几个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活不了。 阿箬看着即心死又解脱,让宫女帮着挂在高处,自己用尽最后的力气站上凳子了解了自个儿。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小宫女看着阿箬没了动静,收拾了自己来过的痕迹趁夜匆匆赶往咸福宫复命。此时的高贵妃也睡意全无的窝在殿中软榻上,虽说寒冬腊月的夜里极易引发令她百般不适的寒症难,但此时顾不得这么多,早一刻确认阿箬死了早一刻安生,今夜必须等到确切的回复,绝对不能节外生枝! “娘娘,成了!”,双喜轻轻走到她跟小声递上话,生怕有不懂规矩的人听了不该听的去坏了主子的大计。 “真的!?”高曦月今夜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是定住了,总算是成了,拿她弟弟做威胁虽然胜算大但也不是万无一失,阿箬和娴妃之前的主仆情意也是实实在在的,若是二者一方起心动念又合在一起来个冒死揭发,别说自己,皇后都够呛。现在人没了,暂时尘埃落定,自己也可安心下来。 “娘娘放心吧,伺候的宫女瞅着没了气才来回复的,错不了”。看着自家主子松了口气的样子,双喜也松了口气,赶紧递上话好让高曦月真正放心。 “死了就好,只要别牵连到咱们就行,让几个办事的奴才守住了嘴,谁敢说出去本宫扒了他的皮!” “能有咱们什么事儿啊!这阿箬是自个儿猪油蒙了心,一心想攀附圣恩背弃陷害旧主遭了报应捱不住刑才如此的,她要有什么也是和娴妃纠缠,扯不到咱们头上”。双喜卖力安慰道。 “说的是,都是她和娴妃咎由自取!”高曦月咬咬牙道,仿佛事情真是她们说的这般。 鬼差藏私,一脚踢魂回阳间 话说阿箬死后,魂魄就离开了躯体在紫禁城里飘飘荡荡,以前做宫女时赶着去内务府料子领月例银子张罗这个打点那个的或去别宫传话回话都来去匆匆的,遇到主子经过还得低头行礼,从没机会细细欣赏皇宫内的景色,回到娴妃身边也是蜗居于偏僻的延禧宫中,那时这繁华如梦的紫禁城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直到成了皇帝的嫔妃坐着轿撵被小太监抬在肩头才有空缓缓的好好的看看这个殿宇逛逛那个花园的,没有催人的差事也没有压在心头上的奴才要守的条条框框的规矩轻松自在不少,别说御花园的花啊朵啊五颜六色灿烂夺目 ,就连抬起头看到的四方天也特别的宁静祥和。奴才。主子。原来差的不仅仅是高高在上身份和优先享用一切华物权利,还有“本该是我”的天生的主人的心情,怪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彻头彻尾的体面和觉多的安全感谁不想要呢?可如今身死魂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身被扔在乱葬岗里无人问津甚是凄凉,自己的死还被娴妃拿来做文章吓唬高贵妃更加悲愤,自己都死了还不肯罢休,当真是过分! 阿箬飘着飘着,飘出了紫禁城,自然的来到城外一座山里,往前是一个一人宽一人高的小洞,只见两个面目怪异,身材矮小手里拿着不似寻常长矛的小鬼各占一边。左边的小鬼看见她捏捏嗓子道:“来了地府门前就赶紧进去吧,该投胎投胎,该下地狱的下地狱,别磨磨蹭蹭的啦”。右边的小鬼跟着重复:“别磨磨蹭蹭的!!” 阿箬一时吓住却也不由自主的往洞里去,外边看洞里黑漆漆的,里边却明亮的很,她一直超前,不知飘了多久才看到一出明亮下又是一个丑陋的小鬼坐在案前,她行至案前停住,刚想问点什么,却看到小鬼正翻着面前的卷册,嘴里嘟囔到“倒霉的蠢蛋!跟了一个蠢主子又被个蠢人利用,嫁了一个蠢皇帝还被逼的心智失常,周围就没个正常人,自己还心智不全蒙昧无知,死局死局!”太扎心了,句句都朝着心窝子扎,阿箬听着听着情绪如泄洪般奔涌,当即哇的大哭出来,越哭越难过悔恨,眼泪一股一股的从眼角流出跟不要钱似的。活着的时候如果低调点,机灵点,少替娴妃出头多为自己筹谋点,如今说不准是另一番景象,真是悔不当初。 “哎哎哎,别嚎了,都是命”小鬼见怪不怪。 “可我不甘心,凭什么奴才永远都是奴才,主子天生就是主子,我为自己争一争有什么错”阿箬从来都觉得自己没有那里低人一等,论出身自己也是官家格格,不比什么海贵人玫嫔仪贵人差,论相貌也是一副娇妹伶俐的模样,论能力自己也把延禧宫上下管得井井有条,遇上拜高踩低的也能争口气回来,无非就是运气不好而已。 “怎么,你还想再争一次不成,就你这样,再活一次也怕是改变不了什么。” 阿箬一听这话气血上涌,虽然她现在已不再是人没有什么气血补气血的,当被这小鬼三不五时的扎心窝子实在不好受,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跪下来伏在地上抱着小鬼的腿求,虽然希望渺茫,但万一实现了呢?小鬼的腿被阿箬抱得更紧了,脸上不耐烦,心里却十分高兴,看来自己想要有人建观供奉的心愿要达成了,嘻嘻。 “让你回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小鬼故作为难道。 “求大人指点,我必竭尽全力”,阿箬抓住了一根希望的稻草。 “放你回去我要受罚,地府不比你们人间,刑法动辄打入地狱受千年之苦,我为对你的这点恻隐之心冒如此大的风险,你怎么着也要帮我建个道观,塑个金身受世人香火供奉才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阿箬以为是自己要去受个百年千年刑罚,一听到是这个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待她收拾了如懿?高曦月、嘉嫔、皇后、皇帝这些贱人,别说一座道观,百座都没问题,稳赚。 签字画押后,小鬼等箬头抵着墙闭着眼面朝外头跪好后鼓足气卯足劲一脚把她踢了出去。 阿箬到不觉哪里痛,只是突然的加速让她猝不及防的头晕起来,还没叫出声就两眼一抹黑的晕厥了过去。 呆青樱选秀,阿箬救场获赏识 不知道晕了多久,阿箬感觉到了整个大脑闷闷的疼,太阳穴还突突突的,明显是睡太久导致的头疼,缓缓睁眼,看到的是从前自己屋的房顶,坐起来环顾四周看到桌子上额娘托人送进来亲手做的点心鼻头一阵阵发酸,自己也是爹娘疼爱弟弟喜欢的姑娘,上一世跟着如懿进了王府和家人聚少离多不说还为着她的无能生出多少事不说还搞得家破人亡,若是脑子清醒点把注意力都放在家里,少管她的晦气事,说不定会是另一番景象。罢了罢了,过去之事不可追,往后得好好的。为了自己为了家族,必得过得好!阿箬揉揉眼睛拿了块点心想着额娘暗暗下定决心。 “阿箬姐姐,你醒啦?”一个声音清脆的小丫头把阿箬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她满脸开心激动,嚷嚷着要去给如懿回话。 “哎,你等等”阿箬叫住她打算问个明白。 “我这是睡了多久,现在什么时候了,格格呢?” “阿箬姐姐,你从马上摔下来到现在已经睡了三天了,还好没伤到筋骨,否则五日后你怎么伺候格格去参加四阿哥的选秀啊!” 好家伙,原来是回到了四阿哥选秀前的日子,怪不得桌子上有额娘送来的点心呢,必定是听到自己摔了太过担心找人送进来的。 “格格来过吗?”阿箬问。心里有点点期待的,陪伴伺候这么多年,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总归不是简单的主仆情分吧。 “格格这几天可忙了,又是约了其他小姐说话刺绣,又是在准备四阿哥选秀的事就没来,不过交代了我若是你醒了就去禀告她。” 呸,阿箬被自己的期待打了脸,如懿就没把她放在心里,自己躺这么多天都没来看一眼,明明就很在意选秀还要装作不在意,自私又虚伪。 “我一会儿过去,你去忙你的吧。” 打发走了小丫头,阿箬把气压在心里整理好就去见如懿,她倒要看看这个自持高洁嘴上说不乐意参加四阿哥选秀的人是怎么准备的。 “额娘,姑母这套衣服真好看,可是我不想穿着过去,这么隆重人家不知道还以为我上赶着要给弘历哥哥做福晋呢~” 还没进屋就听见这么一出,阿箬心里真的要呕死,真跟上一世一样的扭捏做作让人看不得。 “请福晋格格安~”阿箬行礼道 “阿箬,你来啦,你快帮我看看这身衣服佩戴哪副头面首饰最好。”毫无关心直接使唤,不愧是她。 “是”阿箬起身看了一眼差点没笑出声,皇后也不知怎么了赏这么一身老气的衣服,把一个少女穿成了中年妇人眼,这还被说好看,简直是不可理喻。阿箬憋着笑,原来自己的主子这么没眼光,喜欢这大红大紫老气横秋的打扮。 “格格,这衣服既然是皇后娘娘赏的必定贵重珍惜,奴婢看咱们那支白玉仿梅簪最相宜!” “不可不可,那支簪太素了,跟着身衣服不和衬”,说罢就嘟起嘴来看向阿箬,仿佛自己永远是小时候的娇俏样一样,阿箬一脸不耐烦,看她嘟嘴就想给她两下,自己什么样子不清楚吗?多大个人成天嘟嘟嘟的。 “那格格想要戴哪支呢?”阿箬懒得管她,只想快点结束眼下的事赶紧离她远一点。 “那幅青粉一对的绒花吧,我看着就像在说青樱和弘历一样,嘻嘻嘻”。阿箬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这是得多傻的人才能说出的话。 “是是是”阿箬连声应承着,心想可别再有其他主意了。 “青樱啊,你到了降雪轩可别像之前那样放肆,咱们没选上三阿哥的福晋已是遗憾,且你又做了不得体的事被人背后议论,这次可得有些分寸。”福晋苦口婆心的说着,看得出来为着之前的失礼忧心不少。 “额娘,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关咱们什么事,再说了,我这次去是给弘历哥哥掌眼看她选谁的,又不是真给他选了去做福晋的。” “你!?”如懿这番话把她妈直接给气走咯,老太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家里老爷在朝为官低调谦卑,自己管着内宅也是恪守礼仪,几个孩子都请了民师教导,怎会有这么任性糊涂的女儿。想起她在三阿哥选秀时出虚功的事就气到不想说话。 一晃眼,到了选秀之日。 “格格,时间不早了,咱得快点去,否则赶不上了。” “赶什么赶,我又没说一定要去,是姑母和额娘以为我要去的,我还没想好!”如懿嘴一嘟故作娇羞。 阿箬真想一脚把她踢翻,临时临了又犯癔症了,又得像上一世一样哄着她去,给人看看不是她青樱想去的,都是周围的人求着她去。这扭捏做作的样子,真能把人气死。 阿箬假装心急絮絮叨叨的劝着推着把她推到了降雪轩,还跟上一世一样,嘴上说着不喜欢四阿哥不想参加他的选秀,实际上看到出现了其他秀女就心里生火的急匆匆差点小跑上去。 “请熹贵妃娘娘安,青樱来迟”。如懿提着嗓子说完嘟着嘴杵在现场,熹贵妃瞥了一眼这不知礼数横冲直撞从头到脚花花绿绿的人心里吐槽了一句俗气就让她边上站着去。 边上太监向众人介绍完青樱后,弘历拿着如意走向各位秀女,缓缓巡视后在富察琅华面前停住,弘历之前听额娘和皇阿玛提过这位富察家的女儿,说她是十分的端庄美丽,且自幼跟随名师饱读诗书,之前在宴会上遥遥看过一眼,只觉她即娴静美丽,举手投足之间又是大家闺秀的气度,因不曾交流,所以心里不自觉的生出一点距离感。但今日人就站在自己眼前,一袭粉丝衣裙衬着她花容月貌,看着自己走过去下意识躲避害羞的样子更是娇羞讨喜,以后若是和她一起举案齐眉,那必定是极好极美的事,福晋或是发妻,人生伴侣或是知己,都非她莫属。弘历想着想着,就把如意递到了富察琅华的跟前,琅华还来不及褪去羞涩就看到弘历坚定的眼神,停顿两秒整理了自己思绪后大大方方的接过来,此时两人都满心欢喜。 “富察琅华,端庄持重,温婉贤淑,是为嫡福晋人选”。弘历说完又朝着高曦月走过去,高曦月比琅华和自己都要小,此时正一脸有趣期待的看向自己,也不在乎福晋的位置被别人选走了,好像嫁给自己是什么顶好玩的事,又应着家里人的交代特别重视现在的场合,人生的花容月貌,但是这性子活泼可爱,此时看着自己又是一副娇憨可爱,让人看了心生宠爱忘却烦恼,她父亲又是治水能臣,选她进府这事是一刻也耽搁不得的,万一被其他阿哥或者王公大臣选走了,自己岂不抱憾? “曦月格格,天生丽质,灵秀动人,特选为格格”。弘历一会儿就选好了嫡福晋和侧福晋,忍不住欢喜的向众人说道。熹贵妃看着满眼笑意,这么好的女子,活该配自己的儿子。周围的人也在连连称好,道四阿哥有眼光有福气娶到富察家和高家这么好的女子举案齐眉是天作之合,有几位命妇更是借着此情此景合手作揖盼着自己的孩子也能有这样的好福气。 边上的青樱就没那么开心了,虽说之前和弘历开玩笑过来给他掌眼看选谁,但是眼看弘历把如意交给了富察式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但想着之前俩人一起看墙头马上的情分,又觉得弘历哥哥是迫于皇家的束缚和对熹贵妃的孝道压抑着自己做了违心之举不由得暗自同情起他来,弘历要不要这样的同情不知道,但青樱因着这番同情内心舒缓了许多。 嫡福晋和格格都选完,弘历才想起青樱,想到他些许有些头疼,小时候还没跟着熹贵妃的时候自己爹不疼娘不爱的,只有她会来跟自己说话玩耍,给他带点心,小时候的她善良机敏,对他自己经常的照顾填补了他敏感失落的内心,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被皇阿玛看着了能让她也相伴在侧,好全了幼时相互扶持的缘分。 但时光流逝,两人渐渐成长,弘历因着被熹贵妃照看抚养,自己也发奋用功被皇阿玛日益器重,在日常的历练中很快成熟起来,那份小时候的恩义被埋在了心里,偶尔想起来觉得美好。 但是青樱却越大越不着调,进宫给皇额娘请安看见其他嫔妃带着护甲自己也要戴,皇额娘是寄托了希望在找个侄女身上,有意抬举她,所以这些小举动就由着她,于是乎后来看她都是炸着其余三根手指拿话本、吃食,就连有时候走路也要翘着几根手指搭在侍女身上,仿佛是旧局深宫中的老嫔妃一般。 往常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自己见怪不怪,影响不了自己弘历也随她去,直到后面听说她在三阿哥选秀现场毫无顾忌的出虚恭才觉得无语,好歹也是世家大族的女子,不顾自己也要顾及族人和皇后的面子。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是皇额娘的亲侄女才这般随心甚至是胡闹,弘历有时候是羡慕她,但现在大多时候是觉得她傻,让她来除了以前两小无猜的情分,也是为这皇额娘这层关系,她已经落选于三阿哥沦为了紫禁城里的笑话,若是让她做个侧福晋,想比皇额娘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弘历甚至想,只要她在府里规规矩矩的待着,不要做出些出格的事,好好协助琅华,自己必定善待她,若是她的族人日后得力,该给的奖赏和脸面都不会少。 “青樱格格聪颖伶俐,是为侧福晋人选”,随着弘历的话音落下,青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自己和弘历哥哥这般不易才走到一起,到底是老天眷顾,随即福身行礼,起身时满脸感动。 “弘历,青樱格格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这样安排怕是委屈了她,要不听额娘的算了,让你皇额娘为她另寻佳婿,咱们可不能耽误了”,熹贵妃再不喜欢面上也得保持着笑意提醒,虽说弘历是养子,可这么多年来自己也是悉心教导,花的心思不比自己亲生的儿子少,养儿九十九,常忧一百岁,富察式和高氏家族名望、家教礼仪都是值得称赞的,这个青樱除皇后这层关系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非要选侧福晋,还不如选个正真知礼的闺秀入府,别哪天作出什么笑话让弘历劳心伤神。 “额娘,儿子和青樱格格自幼相伴,还请额娘成全”。弘历不忍的向熹贵妃开口但没得到回应。 阿箬看着青樱怔怔的站在一边直愣愣的瞪着熹贵妃,也不会为自己辩解两句就头疼,怎么这人一到关键时刻就跟个木头似的,气老爷夫人的本事哪去了!!!忍不了,不忍了。 “贵妃娘娘饶恕奴婢,奴婢打小伺候格格,最清楚格格心里怎么想的,格格和四阿哥从小青梅竹马,早已芳心暗许,为着这次选秀老爷和夫人准备许久,就连皇后娘娘也千叮咛万嘱格格要慎之又慎,格格对娘娘和四阿哥的心天地可鉴,之前三阿哥选秀时有些误会,也是奴婢未伺候不周导致了流言不断,还请贵妃娘娘责罚和成全!” 阿箬噗通一声跪在前面为青樱求情的壮举惊了在座众人,熹贵妃也想不到从会有这么死忠侍女跑出来,不由得多看了阿箬两眼,小丫头年岁不大但是看着能干,胆子也大得很,为了自己的主子能拦下全部罪责,这份忠心和决心也算难得,有话能说出来也是个有主意的,这点倒比青樱这个主子强多了。 “大胆,这哪有你说话的份”,熹贵妃身边的姑姑眼看情况不妙正想让小太监把阿箬拖下去再说。 “好个尽忠的奴才,你这般胆大妄为,就不怕本宫处置了你!”熹贵妃疾言厉色的样子让众人怕急了。 “回贵妃娘娘,奴才不敢隐瞒,奴才心里怕得很,只是事关主子和四阿哥的情分,想来今日又是四阿哥的好日子,奴才才斗胆一试,为了四阿哥和主子,也为了老爷夫人,奴婢一己之身不足挂齿!”阿箬说完把头埋得更低了,本就纤弱的人更显纤弱,让人看了不免有一丝丝的动容。青樱看了还没反应过来说什么,还是木木的站在一边,两眼红红的,仿佛动一下眼泪就会奔涌一样。 “求额娘成全”弘历也趁势跪下请求,言辞恳切。 “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阿箬缓缓抬头,比起畏惧,脸上更多是期待、焦急和担忧。 “若日后你的主子再出现不合规矩的举动,你还能替她担责吗?” “回禀贵妃娘娘,主子若进了四阿哥府邸,那就需恪守规矩礼仪,和众人和睦相处,奴婢会尽好奴才的本分,不让主子给四阿哥添乱。” “往日看青樱格格肆意洒脱,没想到身边的侍女倒是懂事有主意,罢了,青樱格格就以侧福晋的身份入府吧,只是你需记住,你这侧福晋的身份时你姑母、阿玛额娘、四阿哥和着小丫头的心意,本宫权当是为了他们这番苦心,日后你必得谨慎小心,守礼和睦众人才是”。 “青樱谨遵教诲,谢贵妃娘娘”,青樱嘟着嘴上前行礼,她还想不明白为什么熹贵妃非要这么不待见她,但是不待见又如何,着侧福晋职位还不是自己得,想完又撇着嘴笑了。 “谢贵妃娘娘,奴婢日后定当尽心尽力!”阿箬看事情尘埃落定,赶忙磕头谢恩,只希望快点结束拉着青樱赶快回府,别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她不想活,府里上下可想活呢。 “你是得尽心尽力,只是不要以奴婢的身份了,我看你忠勇有担当,会体恤上下,就抬举你做四阿哥的侍妾,随青樱格格一同入府,四阿哥身边有你这么一个人本宫觉得很好。” 阿箬惊讶,怎么也想不到今日自己有这样的大喜,想起上一世跟着青樱百般煎熬,被人利用了才有机会成为宫嫔,可是到最后还是那样的下场,这一世能一开始就能陪伴在四阿哥身侧,还是熹贵妃亲指,这下再就不用受那些有的没的磋磨,额娘和阿玛知道了必定欢喜!于是跪在地上连声谢恩。 “儿子谢额娘美意。”刚刚要不是阿箬弘历还不知道现场会有多尴尬,得亏有她胆大心细求情,以前对她印象模糊,只知道她时跟在青樱身边只会听主子命令的丫头,没想到也是这样有血有肉有胆识的人,现在虽说对他没有什么男女情谊,但是为着她刚才的一番举动,心中不免生起了两分赞赏! z 弘历封亲王,阿箬随入府 那日选秀完也出了一些风波,皇后和三阿哥因着谋算皇位、结交大臣惹怒了皇帝被狠狠处置,好在四阿哥得了皇帝心意又有着熹贵妃得劝说才没有波及到阿箬和青樱,后来四阿哥被封宝亲王,皇宫、亲王府、富察府、高府、乌拉那拉府都忙前忙后的准备着喜事。乌拉那拉虽然对皇后的事心有担忧,但想着自己女儿和四阿哥的情分、熹贵妃对阿箬的抬举心里安慰一些,为着青樱日后能在王府立足,也多次交代阿箬多帮衬着青樱,阿箬想着这么多年老爷夫人到底不曾亏待自己,看着他们为自己准备的嫁妆不免有些感动就答应了下来。 再说阿箬家里当时听到这个好消息时索绰伦和妻子高兴得不知说什么,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就坚强争气,在家里常常帮着教导幼弟,在那拉府里当差做事也是拔尖的,要不是自己官职低身份卑微没有条件好好请师父教导着,说不定自己女儿会有多出彩,如今能进王府也是上天眷顾,虽是侍妾但来日方长。阿箬爹一边为女儿备着东西一边期盼女儿有个好前程、事事如愿。 阿箬入府的前三天回家话别,没见之前都是欢喜,现在聚在一起了却是泪眼汪汪的舍不得,阿箬的娘拉着她手不住的让她以后在王府多个心眼,万事珍重,不要太过牵挂家里,千言万语不过是希望她过得舒心,保重自己。两个弟弟也是扒着姐姐哭,一会说不想让她嫁人,一会说以后要给她做靠山,谁也不许欺负了自己姐姐去。众人听着边感慨边哈哈大笑,稚子赤忱! 众人该说的说了,该哭的哭了,情绪渐渐平复,夜已渐渐深了,阿箬爹取出之前为女儿准备的东西要交给她,满是不舍得说道:“我的女儿自小就是个有主意不胆怯的人,以后到了王府爹也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王府女眷众多,未来会更多,如你得王爷眷顾固然好,如不然只希望你过得平静淡然,不要卷入是非风波之中。咱们出身虽然低微,但是只要自己身正、瞧得起自己就不怕被人瞧不起,你入府后切忌不要参与别人的纷争,虽然原先你是侧福晋得婢女,但也是得了熹贵妃抬举的,倒也不用太过听命于她,眼下皇后又被禁足,所以你要十分主意与她的关系,不可太远亦不可太近,保重自己最重要,你过得好,家里才好。明年阿玛就要去辖地上任,为着我的女儿我也要争气做出政绩,家里有你额娘,你不要太过操心。”一席话出自肺腑,听得阿箬心里充满暖意。 “王爷从小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他能上朝为皇上办事见识颇多,可你只能和其他女人深居后宅,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为父看女子有才才能过得更通透,你入王府,你额娘准备了金银首饰妆点,阿玛给你准备了几部书,望你潜心学习,除识文断字外也能增长心智,遇到磋磨苦难时能宽慰自己。 在阿箬映像里,阿玛是个极勤奋的人,跟着上级出门办差几个月不回来,在家里也经常捧着书看到深夜,自己和弟弟寻到书房被打扰了也不恼,总会问今天听额娘话了没,带回来的梅干吃完了没等等,有时候弟弟淘气不听话也会厉声训斥,面对额娘时有时无的唠叨总是听着,今天这番话毕才了解到父亲如此通透、怜爱。阿箬后悔,前世自己的那些决定、那些做派都是在打阿玛的老脸,这一世绝对不要再辜负双亲和幼弟。 三天后,一切准备妥当,阿箬换上了一袭红衣,带上了额娘为她寻来的小丫鬟静萝跟在青樱后面入府。 当晚宝亲王府极为热闹,三名新人入府,宝亲王弘历在众人的道贺和调侃中一杯接一杯,此时已成为侧福晋的青樱在屋里掀开自己的盖头推着窗瞅着外面,边看边问身边伺候的丫鬟:“弘历哥哥和福晋当晚也这么热闹吗?” “福晋入府,自然是很热闹的”好日子里,丫鬟笑盈盈的回话。 “哦”青樱退坐到床上,想着他的弘历哥哥和富察氏又没一起看过墙头马上,二人只在选秀时见过,怎么能和自己比,于是低头摸着自己满手珠宝戴着护甲的手笑了。 丫鬟看到这一幕不禁犯嘀咕,当日福晋入府可是宫里府里和富察府极为重视的,福晋这么尊贵也没丁零当啷的戴一身珠宝首饰让人不知道看哪,那仪态气度和恰到好处的装扮在旁人看来是那么高贵优雅美丽,这侧福晋虽说出自乌拉那拉府,虽比不得富察府这般尊贵,好歹出身后足,这打扮的怎么跟乡下没见过好东西的婆子一般,脸上的腮红打得跟什么似的,满头珠翠钗环不说,脖子上手上的首饰也是五颜六色。入府行礼时自己也偷偷看了高格格,格格虽然打扮不如福晋和这侧福晋,但饰物装点恰到好处不失贵气,这侧福晋这般,怕不是有什么问题,以后自己跟着她可别倒霉才好。 宾客散去,王府也安静下来,弘历想着曦悦年纪小好新鲜的样子,今天这场景怕她觉得拘束无聊就忍不住想去看她,到了屋里发现曦月端坐着,故意放慢脚步慢慢走上前慢慢掀开盖头,曦月察觉弘历有意捉弄她,自己把盖头扯下来佯装埋怨,弘历看着美人娇艳有趣,心里别提多高兴,陪着她说了会儿话、怕她饿陪着吃了茶点,又听她弹了琵琶才休息。 早上三人一同去给琅华请安时,看着曦月认真听来自福晋的训话,只觉无聊至极,这些规矩礼仪都是给外人的,自己和红利哥哥的情分可用不着。正想和阿箬说点什么,却看到阿箬也如曦月一般认真敬重,不禁在心里可惜阿箬成了主子也改不了为奴为婢的习惯,她还是适合嫁个侍卫什么的。 “阿箬,虽然你只是侍妾,但是是得了贵妃娘娘的抬举,王爷此前还和我称赞过你,只要好好侍奉王爷,来日封格格或者侧福晋也是指日可待的”。琅华其实也挺喜欢阿箬的,虽然出身不高,但是当日的举动在场之人无不称赞,现在一同进了王府,她又得了熹贵妃的抬举,自己作为主母从哪个方面看都要照看好她。 “阿箬妹妹,我那日听你说话就很敬佩你的胆识,以后大家都是姐妹,你我之间要多来往说话才是”。曦月随着琅华出声道,她没想那么复杂,只是看阿箬有话直说,果敢无畏的样子很对自己的胃口,从小到大,自己最讨厌扭捏做作的人。 “阿箬,以后你有什么不习惯的或者缺的少的都给我说,我会帮你的”。青樱看着琅华二人这么照顾阿箬,自己作为她曾经的主子,也想尽点心,只是这话听起来挺膈应人的。 “侧福晋这话说的,还当阿箬妹妹是你从前的婢女呢,她可是熹贵妃娘娘亲口定的人,王府里有福晋照顾,怎会让姐妹们缺东少西的,你这样说是当福晋不存在吗?福晋和王爷还有我都给了阿箬妹妹贺礼以示亲好,侧福晋什么都没有还说帮?是用嘴帮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青樱只惦记着自己入府的事,丝毫没想过这层,被曦月怼后又嘟嘴一副委屈样,让人看了就烦。 “好了,以后有什么自会相互扶持的,不过话说回来,青樱妹妹你确实要好好谢谢阿箬,当初没有阿箬的挺身而出,今日就没有你与我们姐妹坐在王府的局面。”琅华笑盈盈的看着青樱说道。 “福晋、侧福晋、格格的心意我都心领了,阿箬在此谢过!”简单明了的道谢正如阿箬现在的风格,坦荡爽利,一切放在阳光下明明白白。 请完安结伴回屋的路上,曦月听着阿箬说最近在读的诗经颇有不解,自己读来读去都没理解其中意味,反复下来就觉得有点无趣,都想把书扔了就觉得好笑,说着要去阿箬屋里和她一起读。青樱听了开口道:“向来四书五经都是打小就学的,阿箬你现在才开始念,学起来不易也正常,若是学不了就不学了吧,做点你擅长的事多好!” “青樱妹妹难道不知道有志者事成成的道理吗?我看阿箬这么聪明,肯定会很快就能学会。”说罢不管青樱的尴尬,拉着阿箬就走了。 阿箬跟在后面看着眼前的高曦月有些恍惚,上一世她对自己是看不起和利用,把自己当替死鬼,这一世她却这样善良真诚,爱憎分明,不由得深深感叹没癔症的世界真好。 当晚高曦月和弘历用餐时提起和阿箬读书的事,说阿箬聪明,一点就透,打算每日教阿箬写字时弘历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侍妾没去看看,这几天忙着确实疏忽了。当晚就去了阿箬屋里。 阿箬屋子虽然不大,但布置的静雅简洁,烛光下她在缝着一个看着有点像幼虎的布偶。 “你在干什么?”弘历冷不丁的冒出一句给阿箬吓了一跳。 “王爷?怎么没人来通报,静萝该打!”说罢忙着请安,实在没想到他会过来,以为他会先去青樱那里,都做好了入府几个月不见他的打算,这么一下子冒出来着实让人猝不及防。 “不怪他们,是我让他们别出声的,刚刚听曦月说你们读书写字的事,特意来看看你。” “让王爷笑话了,月格格待妾身好,我们相处投缘也亲近,她肯教妾身读书写字,妾身很是感激。”阿箬平复心情后回话道,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里有温柔和赞善,和上一世那个冷血的变态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心里就想离他远一点。 “起来起来,用不着这么多礼,给我说说你们今天读了什么?”弘历拉他坐起来翻着桌上的书问道。 “曦月格格教我读了诗经,不过嘛,刚刚被王爷一吓都给忘了”,阿箬只想快点结束话题,不想让他继续待下去,现在要他接受这个男人还真是强人所难。 “忘了?那我得赔你,这样吧,今晚就宿在你这教你念诗。”弘历顺杆爬得利索。 这两人一个有模有样学着宫里的太傅教着,一个心里犯嘀咕的学着,不知不觉到了深夜。 “欸?对咯,你刚刚做的那个是什么?” “那是给妾身幼弟的小玩意儿,之前答应过给他,还没做好呢!入王府前回家一趟都没忘记跟我要呢?”阿箬提起弟弟眼里带着宠溺。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做一个?”面对弘历这副模样阿箬有些无语,你个天皇贵胄,什么都有的好不,以后皇位天下都是你的,跟我要这个有什么意思。 看她不回,弘历有点挫败感,他这个侍妾是因为额娘才纳的,本来想着一个有点胆识的丫头罢了,放在后宅养着就行,但是入府这些日子听琅华和曦月都在称赞她免不了想来看看,来了看到她手执针线认真的模样心里生起一股别样暖意,不同于琅华和曦月的红袖添香,阿箬对家人流露出来的关切,让自己觉得很想靠近她,仿佛靠近她自己的心会更有安稳感。这样真好。 “明天就给王爷做个荷包,放了花草香料戴在身上如何?”目前他还没发癔症也没伤害自己,大不了给他做一个就是了。 “好”,说罢就命人熄灯就寝。 次日,青樱刚睡醒就听说王爷昨日去了阿箬屋里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是想到两人小时候的情分又笑自己庸人自扰,日子长着呢,以后必定是自己跟王爷牢牢站在一起。于是乎像卸了个重担一样,她在床上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美美的期待着。 弘历探青樱,墙头马上让人烦 青樱入府半月有余才迎来弘历的探望,晚膳后早早的洗漱准备,身边的婢女肉眼可见的开心,主子有宠,他们做奴婢的才有好日子过,否则在府里时不时的被小人挤兑,心里有气都不知道往哪撒。侧福晋老说自己和王爷是打小的情分,一说就是墙头马上停不下来,说归说,但总不见王爷过来。都怀疑她说的情分是真的还是假的。今天可把人盼来了,真希望主子能笼络住王爷的心,那以后日子也好过些。 给青樱准备寝衣时,也不知道她是哪根筋搭错了,那一身青绿色显得人白皙安静不要,非要那红白相见半新不旧的寝衣,还说那身穿着有别样的美。一时之间几个伺候的丫鬟也不知道说什么,帮她换上就静静的退了出去。 姐姐,你说这侧福晋是16.7岁嘛? 她怎么就喜欢老嬷嬷的衣服呀? 是不是咱们王爷喜欢呢?我看着月格格和箬侍妾都打扮的很好看啊? 前几日秦管家给其他各屋送了时节衣料和香料,偏偏没有咱们的,是因为王爷不来看侧福 晋嘛? 最近吃食越来越少了,我老饿,还好其他嬷嬷给了我点心。 再不送衣料来,咱们怎么过这个冬天 几个小丫鬟悄悄的忍不住由七嘴八舌的问到委屈巴巴的诉苦。 大丫鬟檀纹越听越嫌弃青樱,但是碍于王府规矩还是严厉的约束了众人,不过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越想越气,倒了八辈子霉摊上这么个主子,求求她今晚争气点,否则入冬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弘历姗姗来迟,推开门先入鼻的是一阵沉香,古朴宁静,但点的太多有点呛,吸吸鼻子继续往前,看见青樱端坐在榻上。 “王爷,你来啦!”青樱吊着嗓子开口。 “。。。。”弘历略无语,撩起袍子坐在另一边,只见对面的人脸蛋红扑扑的,眉毛画得都快插入发髻,两眼之间又长又宽,配着故作娇嗲的声音显得很割裂,为什么他的侧福晋是这样子,又年轻又衰老? “最近一直忙着,今天得空来看看你”弘历挑起话头。 “无妨,我准备了暗香汤,王爷用一些吧” “嗯,好”弘历看着这一小盏汤思索着,这青樱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着调的呢?回想起幼年她明明是个端慧聪明的女子,虽说不爱束缚,但是为人热情真诚,如今这样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青樱啊,皇阿玛命我过几日和朝中大臣去江南办事,你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我给你带回来?”为着过去的情分,弘历还是想好好待她。 “妾身今日能有幸入府陪伴在王爷身侧就是最大的福气,没有什么想要的!”青樱嘟嘴眨眼道。 “琅华、曦月、阿箬都有,你也不例外,想要什么就说吧”弘历把汤盏放到一边耐着性子说道。 “那请王爷珍重自身,妾身等您回来一起看出墙头马上!”青樱痴痴的说着。 “嗯,好吧”弘历心里泛起无奈,只觉得眼前的青樱并非自己印象中的青樱,每每聊起都有种话不投机的不悦感,好在她对自己情深一片,墙头马上就墙头马上吧! 月色朦胧,院子里的海棠在皎洁的月光下静静绽放,此时是阿箬入府的第三年。此时琅华已经有了长女璟瑟,阿箬也晋升为格格,府里人多事多,琅华办事极为负责妥帖性子让她比从前忙多了 ,所以有时候她和曦月就担起了照顾璟瑟的重担。 此时小璟瑟正牙牙学语,看到什么听到到什么总要呀呀呀的发表几句,白玉似的小人活泼可爱极了。天气好时她和曦月等琅华忙完就在花园里带着璟瑟赏花喂鱼,阿箬教着璟瑟叫额娘、阿玛,小璟瑟跟着呀呀呀的说,有时候说得把自己都给逗乐了,窝在阿箬怀里咯咯咯的笑起来,周围众人因着她都沉浸在一片岁月静好之中。曦月接过琵琶,熟练的调好音就开始演奏,她水白剔透修长的指尖略过如丝的弦流淌出让人沉醉的乐曲。春风拂面,温暖和煦,花园里的花啊柳的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中也变得格外鲜艳好看。 “主儿,福晋他们都在花园里陪小格格玩儿呢,要不咱们也去吧,您和福晋他们热闹热闹也挺好的,不然总是一个人在屋里闷闷的,奴婢看您怪寂寥的”檀纹劝到。 “我不去,我呢和她们说不上什么的,福晋也用不着我去巴结,我不羡慕别人的热闹,守得住自己的心才是要紧的”青樱拿起笔继续抄着未完的佛经。 檀纹心里泄了口气怪自己多嘴,自己这个主子总是一副清高之态,看谁都是一副俗人样貌,月格格她们和福晋的交好在她嘴里成了巴结,这话幸好没给王爷听到,否则又要受冷落。叹了口气,檀纹唤了新来得惢心伺候她,自己看他就来气。 绿筠绮莹将入府,青樱探病惹众怒 弘历封王开府成家后越发的忙碌,开始还只是和列位重臣议事学习,一切颇为稳当,后来几次历练中经皇帝稍加点拨便很快明白其中关窍遂委以重任,跟各位大臣商议推敲时逐渐褪去青涩稚嫩开始独当一面,处事手段果决不失公允,玲珑但不侥幸,方方面面思虑周全很是以大局为重,皇帝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江山后继有人,自己身上的千斤重担仿佛也轻了少许,每每与熹贵妃谈起也是忍不住的夸赞。 想起之前先帝【指康熙】下江南时在扬州经过停留的苏家家风淳朴严谨,在当地颇有口碑,家主与妇人相敬如宾,几个孩子也是兄友弟恭,先帝当日也夸赞过,听说他家的长女绿筠如今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为人宽厚,行事难得的稳妥,是个有福气的,打算先把人接到京城先学着规矩再挑个好日子赐予弘历。熹贵妃听了连连替弘历谢恩。 次日,琅华到宫里请安,熹贵妃交代着琅华办好迎苏氏进府事宜,琅华心领神会:“额娘放心,苏妹妹是父皇亲赐给王爷的,我必会好好待她不教她受委屈让王爷为难,王府不宁。”熹贵妃听着甚是满意,自己这儿媳选得对极了。 往日里也听弘历说起过琅华房里一个叫黄绮莹的侍女不仅容貌清丽温婉可人,跟着琅华久了也颇有气度,既然他喜欢便取个好事成双的美意。琅华连声应下,也不忘替绮莹谢过贵妃的提点,婆媳俩又围着锦瑟说了好一会儿话才道别。 王府众人听说不日将封两位格格忙前忙后,照着留下来的规矩好生布置着。 曦月在开春时未小心受了风寒还在将养,往日里活泼热闹爱撒娇玩耍的人现在只能乖乖听太医话躺在床上,弘历回府必定先去看她,怕她喝药苦还给她带了许多蜜饯糖果回来,弘历边喂她吃边哄着说等她好了外边也暖了,到时候带着她去骑马游玩,曦月开心得跟个小孩子样。 琅华托人寻了支极品的山参和几味上好的滋补药材给她调理,吩咐了几个伺候的奴才务必小心,还遣了人去高府请高夫人来看望。 阿箬每天都会来陪她说话解闷,得知她寒症是自小胎里带来的也找人去搜寻根治的药方,至于曦月自己,她就觉得好像除了身体略微不舒服外没什么不好的,大家对她这么好,她只需要好好养病就好啦。 至于青樱么,这人别扭,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不来还好。 正想着,双喜来报说青福晋来看望她了,要不要让人进来就等她一句话。 “人都到跟前了我还能打发她回去吗?她来看我也是一番心意,请吧。” “听说曦月你这几日病着,我特来探望。” “多谢侧福晋,您快坐”,曦月打起精神行礼招呼着。 “我带来一碗驱寒汤来,正适合你现在,快趁热喝了吧。”曦月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自己刚刚才喝了药,怎么也想不到她会送这玩意儿来,一时间语塞。 “额。。。。多谢青福晋的好意,只是我刚刚才喝了太医开的药,这眼下也喝不下去,要不先让茉心收到后厨,待我午睡醒来再喝吧。”这么说她应该能听明白。 “一碗汤而已,凉了就没效果了,惢心,你去伺候月格格用吧!”青樱跟没听见曦月的话一般一定要人把汤喝了,大有一种今天你不喝也得喝的架势。惢心不知如何是好,端药得过程变得很漫长。 茉心一看赶忙出来给主子打圆场:“劳青福晋挂心,这汤是极好的,只是太医嘱咐我们主儿刚刚喝下药,得隔几个时辰才能喝其他的,否则容易乱了药性。” “一碗汤而已,那这么容易乱了药性。”青樱也不知道是听明白了还是不明白,嘟着嘴嘟嘟囔囔的。 “侧福晋见谅,我有些乏了想歇一会儿,等我好一点再亲自请你来说话。”曦月确实有些累了。 “要不你还是喝一点吧,等你睡起来估计就好多了。” “侧福晋为何要强人所难?!曦月姐姐都说了现在不喝,为什么你非要逼着她喝呢?” 阿箬在屋外看着发生的一切等不及通传就进到屋里,直直的走到惢心面前拦下那碗汤。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没逼她,我只是想着这汤用的都是干姜、肉桂、附子、吴茱萸等驱寒的中药所制对她风寒有益才。。。” “只是什么只是,姐姐不舒服休养了几天才刚刚好一些,侧福晋这会子端一碗莫名其妙的汤来三番四次要她喝下,且不说这汤和姐姐药中药材会不会相冲或者剂量叠加有影响,就说这汤药是能随随便便不禁太医看过就入口的嘛?福晋王爷和高富府都挂念着姐姐的身体,怎么侧福晋如此敷衍?” “阿箬,从前你做我侍女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青樱堂堂侧福晋被阿箬这个格格说了一通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只是出于一片好意想送碗汤让曦月好的快些,但不知做错了什么被阿箬如此羞辱,难道阿箬早就对自己心里又恨? 现场气氛尴尬紧张,双喜在门口大气不敢喘,担心着主子身体忍不住朝里头张望,自己打小跟着主子,主子虽然有时候娇纵些但却很关心自己和茉心,平时自己家里要不是主子留心那日子不晓得多难过,着侧福晋来了净惹主子难受,早知道就不给她进去,双喜很懊恼。 曦月看着听着脑袋嗡嗡嗡作响,突然身上打起冷颤,被靠着的阿箬察觉不对一令双喜去找太医,二令茉心带着自己的丫鬟去找福晋来做主。青樱还傻愣愣的站在一边,惢心早察觉不对把汤收了起来站在角落里不敢出声,不知道待会儿福晋来会不会连着自己一起责罚。 琅华刚哄锦瑟睡着就听人来报发生这档子事,留下莲心带着素练三步并做两步朝曦月屋里赶,只盼着自己这个傻妹妹可别有什么事再病下了,在她眼里曦月和自己弟弟一样还需要人照顾疼爱。 弘历刚进府就撞见双喜拉着太医急急忙忙朝前走,上前问清楚才知道青樱去惹事不禁叹了口气,她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出人意料哇,自己刚安的心又悬了起来。 琅华弘历前后脚进了曦月屋里,看到阿箬给曦月盖了两床被子,曦月还一阵一阵发冷,太医连忙上前把脉,不一会儿到跟前回话:“会王爷、福晋,格格这病本来没什么大碍,就算有寒症只要按着方子好生养着待寒气排出,再好好用一些温补的膳食调养即可,但现在格格受惊,心内有气郁结不得安静才会如此,待微臣给格格补一个方子好好用药持续三日便会好转,期间一定不要再惊扰啦,否则就不是一个方子能解决的。” “多谢李太医,素练你陪着茉心一起去拿药,自习着别拿错了”。琅华吩咐着送了太医去准备。 “福晋,王爷,眼下姐姐受不得叨扰,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众人在阿箬建议下只留下照顾曦月的人便退出了屋去往正厅。 “王爷,今日之事想必你也听说了,恕妾身说一句,青樱你也太肆意妄为了,你送点什么不好偏偏曦月刚刚喝完药的时候给她送这种汤水,他没喝阿箬也拦着都成这样,若真喝了万一有个什么你可担待得起。”琅华都要气死了,这个侧福晋平时一点忙帮不上还尽惹事。 “弘历哥哥,我们从小长大如兄弟一般,你是知道我的。”青樱不信弘历会跟着这些人折辱自己。 “你闭嘴!!!!自你进府当侧福晋以来,不说帮着福晋料理好王府分忧,还一意孤行的增添事端,这汤今天阿箬不拦着你是不是非要曦月喝了才罢休,谁告诉你可以给病人随便喝这些东西的,你有没有脑子,曦月身体弱你不是不知道?!”弘历铁青着脸朝青樱吼道,现在看她就像看个人形木疙瘩,脑子里装了浆糊,做出的事都不在谱上惹人心烦。想着曦月那张没有血色的小脸和阿箬急得快掉下泪的双眼,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恕妾身直言,青福晋未尽侧福晋本分还惹得曦月姐姐重病,该罚!”阿箬看她那副懿症上头的样子真想亲自给她几下才解气。 “传下去,青福晋行为有失,罚禁足屋内抄写女训百遍反省思过一个月,期间没有本王命令不得处,也不许人探视。” “请樱妹妹,王爷也是看重你,可你今日实在太不像样,望你这个月好好反省,以后切勿再犯。”琅华也不指望她这个月能反省出啥来,看她梗着脖子杵在跟前的样子就头大。 “是,妾身听令。妾身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妾身告退。”青樱觉得很委屈,自己怎么一下就被禁足了,她不服但也不愿再辩驳,弘历哥哥一定是被福晋和阿箬蛊惑了,看她以后怎么收拾她们。她咬咬牙退了出去。 “青樱以前也是冰雪聪明识大体的,今日也不知怎的闹这么一出,我在外办差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以后你看到不妥之处该说就说该罚就罚,不必处处顾虑,否则这么大一个王府你还要照顾孩子着实心累,曦月已经病了我不希望你也病下,有什么忙不过来的交给阿箬分担一二,她可靠!”弘历关切的望向琅华说,他信任琅华心疼琅华,既要给足她尊重和爱护,也要给足她依靠和权力,他要和她长长久久的过下去。 “是”琅华柔柔的答着,读懂了弘历的心意。 “阿箬,今天没有你怕是曦月会更糟,以后要多帮衬着福晋,有你在我和福晋都放心。” “是,请王爷福晋放心,妾身会用心的。”阿箬乖巧的行礼后便退了出去,让这对少年夫妻好好叙话一番。 入夜,门外的人来通传弘历来了,阿箬应了一声便继续手上的刺绣,弘历以后会有很多女人,他来不来不宜挂怀,自己要读书写字识音律陪锦瑟玩跟曦月说话帮福晋分忧,闲下来要吃零嘴,选料子制衣服,看画本制蜜饯休息,哪有什么功夫理他。他一个月来一次就行了。 正想得入神,突然眼前出现一支彩金凤钗,上面缀满了五彩宝石熠熠生辉,夜里看也是光彩夺目 ,白天在日头底下看更是出彩。 “喜欢吗?”弘历笑盈盈的问她。 “嗯,喜欢,多谢王爷。”阿箬手里把玩着钗爱不释手。弘历看她喜欢眼里的笑意更明显。 “我以前以为你会事事维护着青樱,没想到你做得比我想得更好”。 “王爷是觉得我是非不分,会跟从前做侍女一样围着侧福晋转悠?”小女子刁钻。 “没有!我那哪这么说了”弘历给自己挖了个坑。 “侧福晋是侧福晋,我是我,以前是她侍女事事以她为先是尽本分,现在我与他一同在王府服侍王爷,当然该事事以王爷为先,内宅的事以福晋为主,曦月姐姐向来待我不薄,且今日之事是侧福晋糊涂,我看到了自然要说话。” “嗯,是个有主意的,不愧是本王的人,戴上给我看看。”说着取过凤钗为阿箬簪上,十七岁的少女水灵明艳,眉眼之间一股英气和睿智透着丝丝的贵气,这钗于她是相得益彰。 “十分好看,说吧,怎么谢谢本王。”弘历逗趣得看着她,阿箬在他脸颊亲一下就故作嫌弃的推开他,“王爷的心意我领了,多谢王爷这么晚送来,我定会好好留着的,就不送王爷了。”说罢佯装把弘历往外推。二人嬉闹一番又在烛台下说了好一会儿话才休息。 弘历心里是很看重曦月和阿箬的,二人又相处和睦,无形中给琅华和自己少了许多烦恼,若自己不是王爷,是个富贵人家少爷,一生中有这三人足矣。 第二天高夫人来王府看曦月,听说自己女儿被青樱闹过一场不免有些嗔怪,见到阿箬时十分感谢她昨日相助,特意挑选了几匹名贵绸缎赠予阿箬,阿箬也不扭捏,大大方方谢过就收下了。确定女儿并无大碍,高夫人辞别琅华便离开。 屋里就剩她和琅华,琅华略担忧的说:“现在只有咱们仨就有这样的事,过几日新人入府了,往后人多起来还不知会有什么事端,我这心里真不踏实。” “姐姐担心不无道理,乌拉那拉氏之前在福利就随性而为,若只是随性还好,倘若再如这次一般衍生出其他事可有的咱们忙了。我看刚刚高夫人有些不快,估计是心里在怪她呢。” “眼下她还在禁足倒是不用担心,只希望她认真反省,出来安安分分的就行,倒是不指望她做些什么。”琅华眉头微蹙。 “姐姐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想着她解了禁足后先好好找她谈一谈,若还如此肆意妄为,家有家规,想来她会明白的。” “是了,先礼后兵也不失一个好方法。” 飞雪迎贵女,琅华喜有孕 封了绮莹绿筠后,王府增添了许多热闹,二人一个宽厚和善,一个乖巧谨慎,大家相处其乐融融。 转眼到了深秋,琅华再次有孕已两月有余,脉象沉着有力,太医道极有可能是个男孩儿,王府里一片喜庆。 不日,宫里又来旨说要将玉氏贵女金氏赐给弘历,众人一听都道这是大喜,玉氏依附本国已久,赐玉氏女给王爷就是在帮王爷巩固地位,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又说这玉氏贵女极为美丽还长袖善舞,众人都盼着早点见到这位妹妹。 腊月的京城银装素裹,玉氏贵女金玉妍封为格格入府,初见时她穿着自己家乡的衣服,黑亮的头发梳成长辫挽成髻盘在脑后插着一根宝石钗,简单明艳。在场之人看她无不赞其美貌,娇艳明媚的脸庞,楚楚动人带着几分疏离的双眸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旁人。待行过礼便送入早早备好的屋内休息。 次日和众姐妹见面问好也谨守礼仪,不卑不亢,不愧是贵女。 阿箬见绿筠和曦月主动向其示好,想起上一世的恩怨心有嘁嘁,这金玉妍不知是否还惦记这她的世子,还甘愿为他发疯沾血还不得而知,先观望着再说。 又过了几个月到琅华顺利产下幼子,正在月子调养中又喜获绿筠也有孕一个多月,弘历知道笑的嘴都合不拢,看完琅华又急急忙忙的去看绿筠。 惢心看着府里热闹一重又一重,青樱这解了禁足后却很寂寥,王爷少来不说,其他人也少来走动。 没人注意着就没人管,送来的衣食日用开始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缺东短西,现在直接明晃晃的不给了,惢心叹了口气去找她商量,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怼了回来,训惢心说不要总想着赶别人的热闹,府里送来的东西少了就先拿有的用,一点衣食用品不耽误。 惢心又叹气,她是主子不耽误,可下面的人怎么办,看来这个冬天也很难熬,怪不得檀纹姐姐要拼命省吃俭用去别的屋伺候,只怪自己来得晚,没攒几个钱疏通疏通,眼下府里忙着喜事怕是更没人有空搭理自己了。 “惢心,再加点炭来,另外去取一些点心来。”青樱吩咐道。 “主儿,炭咱们得省着点用,府里人见你上次被禁足后王爷没来就少给了许多,奴婢去要也难要,要不您想想办法。” “这些人品行低劣,这样的手段我是学也学不来的,我断不会向他们低头,他们不给就不给吧。” 惢心崩溃,摊上这么个主子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孽。她静静回到自己屋中,取出攒了好久的几两银子和平时受赏的几件首饰,叫来三宝商量着拿出王府卖了先换点过冬的衣物来。 三宝过得也苦,但见惢心拿自己的体己钱出来十分不忍,说着忍到开春就好了。惢心劝说不能忍了,冬天的衣料别的屋早就领到,偏偏咱们屋里没有,这天这样冷,没有衣料炭火和被子,他们几个伺候的怎么熬。三宝擦擦眼角的泪,把这些东西用帕子包好就出门了。 傍晚三宝驮着包袱回来的时候正巧被阿箬撞见,上次的事让三宝觉得阿箬是事事与自家主子针锋相对的,心想遭了个大遭,已经做好了要受罚的准备,正想着什么说辞能把惢心撇出去时便听阿箬说要去见青樱,他不知道她要去做些什么,只能驮着东西大气不敢出的跟在后头静候发落。 “你们这情况持续多久了?!”阿箬突然发问道。 “回格格的话,入冬以来就这样了,不过今天是奴才头一回出去,一切都是奴才的错,还请格格责罚!” 阿箬不语。 三宝不敢再说。 到了青樱屋里,阿箬对着手下耳语几句就让她出去,屋里留下她和青樱二人。 青樱不明白她来干什么,是炫耀还是讥讽。放下手中的书正了正身子看着阿箬。 “妾身请侧福晋安!” “你明白就好”。青樱唇角上扬,到底没忘了上下尊卑,看来还不算太坏。 “侧福晋多虑了,阿箬不曾忘记过去也不曾忘记您是侧福晋,在我之上。” “你得了该得的吗?”青樱傲慢的挑眉问道。 “得与失原是个人造化,阿箬相信真心待人,努力奋发一定会得偿所愿,相反因着出身大族不思进取之人一定不断失去。”三言两语击碎了青樱的出身为王论。 “从前看你在我身边妥帖细致,想不到也有今日这伶牙俐齿的时候。”青樱咬牙道。 “熹贵妃抬举我,我感激不尽,福晋和曦月姐姐真心待我愿意教我,我也愿意用真心待她们,她们不因我是曾做过奴才看轻我,反而时时鼓励我,不像你总觉得我出身低贱不配,其实时至今日你该知道配与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罢了,今日我来也不是与你争论的,我在回屋的路上撞见三宝,他们几个奴才因为你被牵连得缺衣少食我于心不忍,我已派人回禀了福晋会处置官家,缺你的东西会尽快补上。”惢心和三宝听阿箬这么说长长的松了口气,阿弥陀佛,原来不是来找事而是来帮忙的。 箬格格威武!!!!惢心心里悄悄炸开一朵小烟花。 “三宝,惢心,往后缺什么少什么大可以来告诉我和福晋,侧福晋的过失已经受过处罚,府里没有被罚过就要被一直被苛待的规矩,家有家规,该你们屋里的东西就是你们屋里的,你们主子不说,但你二人作为这里主事的奴才得说。” “谢箬格格,奴才遵命”,惢心三宝二人连忙行礼谢恩。 “侧福晋怕是不想见到我,我也不多久留了,告辞!”说完阿箬就转身离去。 惢心忙跟着上去相送,主子别扭但她不别扭。人情世故她和三宝都懂。 “惢心,侧福晋性子是别扭些,在府里难免得罪人,你和三宝都是忠心妥帖的,若你们之后想离开去别的地当差就来和我说,我会为你们好好安排,今日和你说的这些你不必烦恼,只需要记得有需要来找我就好。” “奴婢谢箬格咯,奴婢也斗胆问句,府里人都说您和我们主儿不对付,可为何您还愿意出手替我们主持公道?” “我自小在乌拉那拉府里伺候,她别扭是她自个儿的事,老爷福晋到底不曾亏待我,我进王府还给我备了嫁妆,念着二老的恩情我也断不会落井下石。当日她给曦月姐姐送汤着实荒唐,我担心曦月姐姐,也担心她这碗汤让老爷福晋不安生才如此那般。” “原来箬格格如此爱憎分明,奴婢受教了。” 送别阿箬,惢心回到屋里带着两个小丫鬟清点着送来的东西打算第二天按人头分下去,今儿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这下可以好好过冬咯。 第二日众女眷坐在大厅给福晋请安时听说了阿箬处置了那趋炎附势的官家纷纷叫好,绿筠建议回屋后各人都好好点下各自屋里的人,省得生出许多不该有的心思徒增姐妹们之间的恩怨。 玉妍也附和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趁着这事还没消停下去好好整顿下府里的不正之风,做得好的奴才好好赏赐,心术不正的好好处置,曦月等人拍手称赞。 说干就干,几日下来宝亲王府里严肃家规,提拔贤才能,给家里有难处的奴才接济之事在京城里传开,引得各家效仿。 事情传到皇宫里,皇上和贵妃也很欣慰,家大人多最忌讳家主处事不公赏罚不明,弘历府中此举很是明智。又听说开头的是当年被贵妃抬举过的那个侍妾阿箬,看来当初没选错人,索绰论教女有方。到了年下得好好赏赐才对。 醉弘历遇海兰,众人其聚商对策 六月宫中传来捷报,准葛尔丹策零叛乱被彻底平息,圣上龙心大悦在宫中举行宴会犒赏三军。 弘历作为替前线筹集钱饷粮草的主将被大加赞扬,紧绷了几个月的身心这一刻得到舒展,在场的大臣纷纷上前敬酒祝贺,合着丝竹管弦曼妙之乐入喉的酒变得更加香醇。弘历被王钦扶着回到府中已是半夜。 醉醺醺的他叨叨着要把刚得赏的几件极美的玉器亲手给琅华时突然瞧见迎面款款走来一个美人,巴掌大的小脸清丽可人,月下肌肤泛起一层柔莹的光泽,仿佛稍微挨近点就会破似的,一双大眼盈盈秋水,因见了陌生醉酒男子又带着几份惊惧,这一切在醉醺醺的弘历眼里都像是做梦,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如蛮牛一般推开王钦上前拉着海兰朝书房走去。 海兰又惊又恐,使劲后退抽手的动作根本撼动不了这个醉鬼,一切失控中。 本来快睡下的琅华听得王钦急急忙忙来报都觉得荒唐,他怎么能在他爹雷区上蹦迪呢?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可不得给别有用心的人做文章嘛? 罢了罢了,明天先看看情况再作打算。 “王钦,你带两个伺候的人先去书房外守着王爷,明天的早朝就先告个假,待人醒了立刻来通传。” “奴才遵命。”王钦得了吩咐马上退下。今晚又是个不眠夜。 “莲心,你去把侧福晋,月格格和箬格格请来,这事儿可大可小怠慢不得”。 听完始末,曦月一脸惊慌和担忧,她和琅华一样的心思,阿箬则是不经意的翻了个白眼,心道这烂白菜一样的男人前世今生都狗改不了吃屎的德行。 “既然被宠幸了,就让王爷给她个名分留在王府吧。”青樱率先提议。 “且不说她身份低微,若让旁人知道说王爷连来府的绣娘都不放过该怎么办?”曦月问。 “那只能说这位绣娘和王爷有缘,深得王爷欢心咯。”阿箬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唉!琅华扶额,几人都吃了太老实的亏,这会子是四个脑袋编不圆一个谎把事情盖过去。 “福晋,不然先让这位绣娘在府里住下,由嬷嬷教导着礼仪规矩,过段时间到中秋家宴趁着热闹在回了皇上和贵妃给个名分,问起来就说这位绣娘手艺出众,静默谦顺,品德不俗深得王爷欢心。咱们缓一缓先打消了别人的疑虑,免得被人抓住把柄说王爷酒醉忘形、急不可耐、私德有亏坏了大事。” 阿箬和曦月商议了一会儿报给琅华一个体面周全的法子,青樱在边上眯着眼打盹,不知她是觉得无聊还是真的累得慌,惢心一边看着胆战心惊,真怕这节骨眼上惹怒焦急的福晋。 琅华思来想去,觉得这法子不错,这期间自己再铺垫一番,想来是不会引人侧目的。 有了主意后琅华心算是安稳了些,知晓此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刚刚着急起来也差点忘了自己还怀着孩子,现在回过神来不免觉得胸闷气短。 曦月看着她脸色不太好有些虚弱心生担忧便请缨道:“福晋,这事儿我和阿箬会好好办妥,锦瑟也不用操心,我会和乳母照看好的,我看您脸色不大好,定是累着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早膳后再让太医来把把脉。” “现下整个王府里也就你和阿箬能帮我分担一些,要是没有你们我这心不知道该操到哪里去。”琅华略有些伤感。 “福晋无需多虑,这事儿也不难办,眼下最要紧的是你的身子。”阿箬心里啐了一口弘历这个管不住下半身的家伙也更怜惜琅华了,后宅里这么多女人,还忍不住兽性大发嚯嚯别人,狗改不了吃屎,完事了自己到头一睡,把所有烂摊子扔给一个孱弱的女子,没出息的玩意儿。 “阿箬,那绣娘还不知什么秉性,曦月未必能应付,你得醒着神看着,曦月你也不要过于着急,有什么缓一缓和阿箬商量着办。” “侧福晋!青樱妹妹?”青樱已经神游不知到了何处,一副好眠的样子。 “主儿,福晋问话呢!”惢心急忙推了推她。 “啊?刚说到哪了?”青樱如一个痴儿骤然醒猛了一样茫然的看着琅华,差一点忘了她来干什么了。 “侧福晋就睡吧,要紧的事都商量完了,不扰你好梦。哼!”曦月就看不得她那副样子,当着她翻了好几个白眼。 琅华是没精力不想再说什么就走了,阿箬素来知晓她那不中用的样子就牵着曦月退了出去,跟她一般见识,还不如回去多吃两颗烤栗子来的值呢。 路上青樱听惢心说完了他们商议的种种,突觉萌发了要把这位绣娘收入麾下的想法,她在王府里看谁都不舒服,一个个为了富贵权势扒着她的少年郎,阿箬这个小婢子当上侍妾那一刻起就不受她控制,不仅不念主仆之情还几次三番顶撞她,她可是堂堂侧福晋,怎能由得一个刁奴如此妄为。 高曦月再高贵也是汉军旗出身,怎及她堂堂乌拉那拉氏显赫,至于福晋富察式嘛,她有和弘历哥哥的墙头马上的情意嘛? 若不是她们缠着她的弘历哥哥,他又怎会对她不如从前。都是她们的错!能被弘历看上必定有几分姿色,把她拉拢过来有利无害! 青樱嘴角上扬,眼神变得很深,像冬日里沉静的湖海一般,惢心在边上看着心里有些发毛,回去的时候默默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找个机会求福晋给她和三宝换个地方当差。 安抚海兰初见效,姐妹三人心交心 第二天弘历醒来发现身侧躺着一个泪眼汪汪惊惧不已的美人,想起昨夜酒醉的荒唐和若东窗事发将面临的责难情绪复杂,尤其是联想到自己的生母遭遇不免愧疚难当,他侧身轻抚海兰,说自己会给她一个交代便要离开,海兰哭泣不止,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事怎么会找上自己,又后悔为了赶活深夜才回住处。 可是她又有什么错呢?她只是为了多绣点花样多赚点钱给家里贴补一二而已,嬷嬷不是说四阿哥人品高洁,是个礼仪周全的君子吗?为什么他会如此对待自己,酒真的能令人昏聩发疯至此?身边的太监为何不拦着他? “姑娘,你醒了吗?曦月格格和箬格格来看你来啦!” “。。。。” 听见有人来海兰更伤心了,侧身过去把脸埋在枕头里又哭了起来。门外二人听到屋里的阵阵哭声也捏了一把汗,来之前的种种措辞暂且搁一边,她们也同情起了海兰。二人等不得屋内回应,便一起入内,只留下各自的丫鬟守在门口等着被吩咐。 看着海兰掩面伤心的样子,阿箬忍不住心里骂起了弘历几句。 “姑娘?”阿箬上前拍了拍海兰的背,见她依旧止不住哭,想是伤心极了,很多安慰的话想说,这一刻却觉得苍白。 “姑娘,我是高格格,他们也管我叫曦月格格,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叫我姐姐,我和阿箬过来不会为难你,你不要害怕。”曦月说完给阿箬递了个“我开好头了,后面靠你了,在下告辞”的眼神,阿箬吸了一口气也送去一个“你不仗义”的眼神就硬着头皮上了。 “是呀,姑娘,我们听说了昨晚的事,和福晋都很担心你,所以特意过来看你,这事儿确实是王爷不妥,不过你别担心,王爷定会善待你的。” 哎呀,先这么着的安慰着吧,得把人心里的惊慌给疏解了才好沟通下一步。 “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我带了些药来,现在还有些烫,待会儿凉一凉再喝。我知道你被吓着了,你有什么担心的都可以和我们说,我们会帮你的。”阿箬的声音比往日更加温柔可靠,缓缓的流入了海兰的心。她也不逼她马上回复,说完就拍着她的背静静,曦月也静静的坐在床边,眼光柔柔。 “饿不饿呀,要不先吃点东西,我听说姑娘你是蒙军旗的,特意带了一些牛乳糕和牛乳茶来,也都热呢着,你起来吃一点暖暖身子可好,吃完有了力气你有什么我们帮你。” 海兰渐渐止住了哭,吸吸鼻子抹了抹眼泪开口道:“我不知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嬷嬷说完工就可以拿到工钱,如果绣得好还有赏钱,爹娘年迈,我只想多存点钱给他们养老,发生这样的事是我对不住他们。” “你可别这么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事是王爷做的不对,当时那种情况你一个被吓坏的弱女子能怎么办呢?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伤心是固然的,但是还有比伤心更重要更值得做的事情呀。” 曦月对着阿箬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我的好姐妹阿箬,这话就你敢说,牛! 阿箬扶着海兰坐起靠在床头,用帕子帮她拭去眼泪。“你放心,这事目前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为了你着想,也为了王爷和王府上下,我们断断不会说出去的。” “当真?” “当真!” “你是清清白白靠自己的女儿家,是我们王爷喝多了做下这糊涂事,他是家主,对你犯了错我们这些跟着他的妻妾奴才该和你赔不是,本来福晋想亲自来的,只是她有孕且折腾了大半宿累着了怕身子受不住才托我和姐姐来看你”。 “若你想去告官申冤,我们也拦不住你,在坐的都是见证,被问话了也是知道什么说什么,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偏私;若你想离开京城,我定会请福晋给你备好足够的盘缠和马车,安全送你到地,当然我们更希望你能入府和我们姐妹相伴,你的双亲王府会照顾好的。至于哪种选择我们都听你的,只要你拿定主意。” 选择权交给海兰,这辈子她是要醒过来活得像个人还是继续蒙昧的当条唯姐姐是从的狗就看她了。 “你不需要急着回答我们,你先吃些东西上了药好好休息一下,到晚膳时我们再来看你。” 说罢便让丫鬟把衣服和吃食药品都奉了上来,喂她喝下小半碗牛乳茶又吃了点糕恢复了点精神又好好安抚了几句就和曦月出去了。 “好你个阿箬,你可真大胆,敢说王爷错了!”曦月会想起刚才的场景看阿箬像看画本里的传奇人物般。 “我的好姐姐,这有什么,王爷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好辩驳的,若是他错了我们还稀里糊涂牵强的维护着,那才是不值当,这事让朝上的臣子知道了呢要么说王爷福晋上梁不正下梁歪,整个王府治家不严欺凌良家女子,要么连着当今皇上一并骂进去,天子怒这事可了不得咯,与其让他们说还不如我们自己说,最后怎么着也能讨个积极补救的说法,也不至于太难堪了去。” “那你为何不直接给她说让她入府得了。”曦月问。 “她一个绣娘来府里做活赚点银子也是艰辛,遇上这样的事没自寻短见也属不易,同为女子,换成我是她未必捱得到现在。她内心惊惧忧愤,不论是走是留,都得把这口气给顺好咯,否则出去了大家鱼死网破,留府里也是鸡犬不宁,福晋够累了,你也要照看锦瑟,为着咱们今后安逸点,也为着这位姑娘的委屈,咱们不能逼她。” “阿箬,你真不仗义!”曦月凑到阿箬跟前挤了她一眼,然后转过脸摆出一副“不哄我不跟你玩儿”的小模样。 “怎么不仗义了?”阿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吃什么灵丹妙药了,一年比一年聪明,处理事来愈发的有福晋风范了。”曦月看似责备实际夸奖。 “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我们做女子的不同于男子在外在战场可以建功立业干一番事业,你我不论出身贵贱,就包括那寻常女子嫁人了就只能待在后院操持家务,生儿育女,谁会在乎我们读了谁的书,喜欢谁的词呢?”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那月姐姐呢?”阿箬俏皮的看着这位比自己大却更像妹妹的月姐姐。 二人行至凉亭坐下,今天的天气极好,天上云卷云舒,看起来轻飘飘软绵绵的,可就不会掉下来给曦月摸摸。 “才入府的时候想着这辈子能得王爷宠爱就足够了,我父亲前朝也算得力,福晋对我照顾有加,王爷也疼我,那时候很满足,可是这几年王府里一个接一个的女人入府了,福晋操心的事越来越多,渐渐觉得自己盼着的那点宠爱有点虚幻,我跟王府里别的女子有什么不一样呢?我把王爷当唯一,王爷却不会把我当唯一,他总有忙不完的朝政纳不完的女人,若哪天我又病了,来照顾我的不是福晋就是你,王爷嘛肯定去其他人房里。王爷为夫固然重要,可我们姐妹的情意也不可小觑。” “所以啊姐姐,我们入了王府的人,若强求王爷的哪点子爱实在是折磨,还不如珍惜眼前人。” “就你伶俐,咱们去看看福晋吧,不等你咯。”曦月突然捏了一下阿箬的脸就马上跑开了,身后的茉心差点没跟上,真怕她摔着。 “你给我等着,定要你弹曲给我听。”阿箬眼看追不上曦月有点恼。静萝笑着扶着她快步跟上去。 琅华屋里。 “这样也好,原是我们对不住她,让她自己拿主意吧。”听完阿箬曦月的讲述,琅华舒了口气,本来她还想着能找补一二,但看她二人真诚以待突然卸下了心里的担子。不用虚假粉饰真好。 “为难二位妹妹了,待王爷回来,我跟他好好说说去给人家好好的赔个不是。” “福晋不怪我们二人?”曦月问 “为何要怪,说白了都是王爷自己不注意才惹出祸来,好好的姑娘家遭了这事属实可怜,若是为了免受责罚再让她委屈,我于心不忍。” “你看吧,我就知道姐姐是跟我们想一块儿的。”曦月得体的看着阿箬,阿箬笑笑抬起茶盏抿了一口。 “还好锦瑟年幼,若是再大些听闻了此事,我真不知如何向她解释,往日里我们教她的四书五经全是君子道,若她知道自己阿玛做出这样的事来,只怕她心里更难受。”琅华心有余悸道。 “姐姐放心,锦瑟我们定会护得好好的。” “这王府里要我思量的事一日比一日多,进来的女人以后也只会越来越多,侧福晋你们也看到了是个指望不上的,我有事还是二位妹妹站在我这边给我支持,也唯你二人能让我觉得宽慰些。夜深人静时我总在想,只要你们和孩子好好的,素练和莲心也好好的在我身边我就安心,这日子就有盼头。” “福晋,奴婢担不起您这样说。” 素练和莲心赶忙扶在琅华面前道。 “快起来,你们一路陪我走来我都看在眼里,我说你们担的就担的。” 二人听到琅华的真心感谢很是感动,琅华知道她们各自家庭不易,除了月例银子私下也照顾颇多,但她却不曾挂在嘴边说任何,偶尔素练问起,她总是笑笑说没什么不值得说道,再问也只说哪日她们的弟妹出息了,自己也会高兴的。 “福晋护着我们,我们也护着福晋。”阿箬眼里带笑的说着心里话。 青樱诛心 海兰入府 临近午膳,青樱带着惢心提着食盒前往海兰的住所,此时的海兰虽然还肿着双眼人看着虚弱,但思绪较之前已经平复了许多。 阿箬和曦月的话她是听进去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寻死觅活非但不能改变什么还会给自己双亲致命的打击 ,如果能隐姓埋名的离开这里重新开始倒也不错。 “姑娘,侧福晋来了!” 海兰转头,看到一个站在由门窗透进来的光折成一明一暗的人,还未起身,那人朝她走了过来,海兰才看清楚她的样子。厚重的前发压着额头,两条细长的眉毛快插入发髻,尤其是那比别人厚的嘴唇被涂上了浅粉色的口脂,虽然鞋底比别人的高出一大截,但个头还是不高。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怎的,这人站着好奇怪,耷拉着肩膀挺着肚子,仿佛一只戴了花的老蛤蟆般无力又造次,要不是丫鬟说她是侧福晋,海兰还以为她是哪个寄住在王府里有些资历爱穿红戴绿的嬷嬷呢。跟在她边上的年轻女子反而打扮的很合时宜,娇嫩清透,举止轻盈有度,是一个年轻女子该有的样子。 “按规矩你应该给我请安行礼,不过念在你刚刚恢复一些,这些就免了吧”青樱说。 海兰不知她的来意,但看她摆出的这副架子隐约觉得不妙,心里生出一些怯意紧张的站在一边。 “我过来看看你,也想劝慰你几句”青樱挑着眉看向海兰,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勾着嘴笑,这让海兰很不舒服,仿佛她闯了什么他天大祸被她抓住了把柄,不乖乖听她差遣就会被灭口一样。海兰身体有些忍不住的发颤。 \"你来王府已有几日了,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王爷眼下是最受皇上器重的皇子,他宠幸你也是你们有缘,既然有缘就随了这缘分,听说你父母年事已高,家中也没有可靠的后辈,王爷不介意你的身份,你也不要多想,好好准备准备进王府吧,以后有机会为王爷诞下子嗣,你也能光耀门楣了。” 青樱不觉这番说辞有何不妥,她只觉得自己方方面面都替海兰想到了,她该领情,一时间又忍不住低下头挑着嘴角暗笑,但幅度太大全被海兰看在眼里。 果然,这个王府对她没那么好心,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又做一套,仗势欺人! 海兰内心愤怒无比,绷直了身子用力站在原地,她低着头,青樱看不见她双眸里汹涌的怒火,突然她胃里翻江倒海,身体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发冷,两眼一晃,顾不上尊贵的侧福晋还在面前就“哇”的吐了起来。 青樱见状立马弹开,仿佛海兰要玷污她一般,还是惢心眼疾手快,上前扶着海兰赶快坐下,看她只是干呕想许是不舒服连带着肠胃不适,抚着她背又喂了她半盏热茶才缓过来。 海兰是气极了,她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喉咙像被封住一样说不出任何,只能用力的瞪着青樱宣泄她对她的厌恶。 无耻无德的毒妇!!! “看来你还很虚弱,我带了些饭菜,你吃了好好休息吧”,说完就招呼着惢心笑容满面的走了,仿佛海兰已经是她阵营里的兵将,她已经期待着海兰恢复后来向她回礼道谢的模样。 晚上,弘历回到府中和琅华说他想留海兰在身边的想法,他不讨厌海兰,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前途着想,把人留在身边是最好的法子,故他依了妻子的话去看望海兰。 海兰见到他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怕,眼神带着凌厉,她想看看这玷污他的被人人称赞的皇子想如何处置她。 “我听人说你叫海兰,名字很称你,之前的事是我不好,也让你受惊了”。弘历想起曦月和阿箬的嘱咐,就想拉近下彼此的距离,免得再刺激他。 “是”,海兰讨厌他。 “我已经决定纳你入府做本王的格格,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拿这说事让你受委屈,从今往后王府就是你的家,会顾你和家人周全的。” 海兰看着眼前这个满眼关切自己的人觉得他和青樱真配,两个恶心至极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竖子行为。 她现在不想死,也不想离开,她想留在这里,好好报复反复作贱自己的他们,她也是爹生娘养的人,他凭什么毁她清白还把她当玩意儿看待?凭什么威逼利诱让她低头?就因为他的出身?不服,海兰不服! “王爷有心了,海兰听从安排。”她咬着牙回复。 “你明白就好,如此甚好,你先在府里学着礼仪,下个月本王办完差事回来就把事办好”。弘历一副很欣慰海兰的选择,他的安排好似对她的懂事乖顺是种无上的恩赐一般。丝毫没注意到海兰眼里留着明显的寒凉。 第二日府里众女眷听得海兰下月入府的的消息,纷纷派人送去了贺礼聊表心意,海兰看着这些往日里自己不曾得过的贵重之物也提不起什么兴趣,略略过眼就叫新拨来的小丫鬟收起来放好。 在她学习礼仪规矩的一个月里除了青樱大家都来看过她,她最初以为琅华和青樱是一副做派,但见了才知道她不仅有高门贵女的气度,也有同为女子的恻隐柔软,她和绿筠的宽厚,曦月和玉妍的热情,阿箬和绮莹的分寸都让她内心疏解不少,不再似之前那样紧绷和愤怒。 她要报复的只有那两人而已。 一月时间马上过去,随着海兰对王府的了解和熟悉,加之嬷嬷的教导,她已褪去了最初的胆怯,言行举止从容不迫,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知道她本是个和善的不爱争抢的安分性子,琅华对她即满意又放心,又让素练送去了几副与她相衬的头面首饰以示奖励。同月28日,海兰正式成为宝亲王府内的格格。 王府众女眷团建,其乐融融好快乐 “月娘娘,弟弟快要出生了。”锦瑟歪着小脑袋靠在曦月腿上,手里把玩着双喜用草折的蚂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曦月说话。 曦月放下手里的书扶了扶她的额发,之前那个襁褓中的小团子长大了,现在是个人小鬼大的小大人,一天天的闲不下来。 “是呀,我们锦瑟马上就要做长姐了,等弟弟再大些,我带你们去放风筝好吗?” “好呀好呀”,听到要出去放风筝小丫头直拍手叫好。 “那月娘娘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一个弟弟呢?我教他读书、写字,带他去骑大马,就像之前舅舅教我那样”锦瑟一脸期盼的看着曦月。 “月娘娘也不知道呀!要不锦瑟帮月娘娘想着好不好?” “好,我帮月娘娘念着弟弟,帮苏娘娘念着妹妹,我要带弟弟妹妹放风筝。”说完自顾自的咯咯咯的笑起来,好像她明日就能带着弟弟妹妹出去踏青游玩一般。 曦月进王府这些年一直喝着坐胎药,可胎里不足带来的寒症让她难以有孕,之前被青樱闹得休养了好一阵子,要她现在有孕恐怕是难。但是她自己也看得开,锦瑟从小就亲她,琅华忙时她就到曦月屋里看她弹琵琶,跟她读诗词,闹着她和她撒娇,一大一小在一起乐啊乐的就到了晚上,索性她就装困扒拉着要和曦月睡。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地上的小人一天一天的长大了,有锦瑟和阿箬,曦月倒觉得王府的日子没这么无聊。 王府花园亭中,众人齐聚赏花纳凉。 玉妍换上了玉氏传统服饰专心致志的弹奏着她从家里带来的北琴。异域的旋律让众人耳目一新,阿箬在旁淡淡的看着。 这一世琅华和曦月真心待她如姐妹,至于金玉妍么,她为了她的世子和玉氏过来的,谁说这一世她为了这些又会不顾一切兴风作浪。 “请福晋安,请各位姐姐安!” “海兰来迟了,该罚!”绮莹坏笑着看着海兰。 “是呀,该罚她,可是罚什么好呢?”绿筠放下手里的甜瓜接过话茬也跟着起哄。 “我看啊,就罚海兰给我们一人绣一块帕子,额外再给福晋和绿筠的孩子各绣一个吉祥如意的肚兜。”玉妍停下手中的琴也加入进来笑盈盈的看着海兰。 “我看啊你们就是想要海兰给你们做刺绣,王府里谁不知道海兰绣功好得不得了,绣出来的鸟跟能马上飞起来一样。”曦月看穿了他们的小九九。 “是是是,我都记下了,一定给各位姐姐绣,还给锦瑟做个小布偶好不好呀!” “我要小兔子,小兔子”,锦瑟拍手庆祝。 “入府这些日子可还习惯?前些日子听说你阿玛身体抱恙,可好些了?”琅华拉着海兰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旁来关切的问。 “多谢福晋嘱托太医去医治阿玛,因看诊及时,药物也足,所以阿玛的病没被耽误,现下已经好了。” “好了就好,都是自家姐妹无须多礼,前朝的事越来越多,王爷越来越忙,除了看顾好你们多得我也做不了什么,好在你父母都在京中,照看起来还是方便,今后若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自己憋在心里。” “嗯!”海兰感激的点点头。 “当日被侧福晋吓着了,以为姐妹们不会容我,今日看来是我多心了。”海兰有些愧疚,她入府以来除了青樱大家都照顾着她,送她各种首饰布料,邀请她听戏说话,本来以为会在王府了却残生,却不想每天还挺忙的。 “侧福晋平时不跟我们走动,我们也跟她说不上什么话,也不知是不是不了解彼此的缘故,总觉得她的言行不是很能理解。”玉妍表示她懂海兰的心。 “阿箬,你说,从前她也这样吗?”曦月递过一颗剥好的栗子给阿箬。 “小的时候挺好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这样了,我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阿箬是真的想不起来青樱是从什么时候变成如今这样拧巴的。 “也罢,许是侧福晋喜欢清静,咱们不去扰她就行了。”绿筠想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就无妨。 “一家姐妹,和睦最重要,大家脾气秉性都不一样,各自都要包容些,切不可因为小事伤了和气。”琅华嘱咐道。 “我和绿筠即将临盆,王爷不在,府里的大小事宜交由曦月和阿箬主持,绮莹和玉妍也要帮忙打理一二,海兰就先好好顾着自己。” “是,但听福晋安排”。众人回应。 “时间不早了,这几日晚上天气有些凉,就别各自回房用膳了,我让厨房备了什锦锅子,我们几个热热闹闹的吃吧。” 到底都是十几二十的年轻女子,都爱热闹都爱和人分享见闻喜好,纵使万般规矩也束缚不住她们喜爱蓝天白云鲜花绿叶的心。要不是太忙和容易累,琅华会很愿意多想些法子让这些妹妹们多一些开心和自在。 海兰怒训无能侄 一日海兰正与阿箬绮莹盘点当季新进府得皮草衣料时听叶心来报,她侄儿扎齐寻到王府想见他一面,海兰听到心里生气一股厌烦,这个好侄儿从来不学无术,在他小时候家里凑了钱给他请了师傅也被他无赖气走,大一点跟着几个街头混混吊儿郎当的不是喝酒就是赌钱,可怜叔叔婶婶劳作一生还要给这个不争气得儿子收拾烂摊子,现在跑来王府找她,准没好事。 “知道了,去见见。”海兰路上想着纠正他的法子,如果今天让他占到便宜,那往后自己和爹娘因着她宝亲王格格的身份怕是要生出许多困扰来。 “姑姑姑姑,终于见到您嘞”。扎齐见到海兰就一头饿狗见了肉骨头似的模样跑过来,在他看来这个姑姑现在是皇亲国戚,他作为皇亲国戚的侄子自然也是皇亲国戚,往后他扎齐穿金带银、众星捧月的日子要过个够!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王府有王府的规矩,你这样贸贸然过来,落到旁人耳朵里传出闲话可怎么好。”海兰神色冷淡的问道! “嗨,瞧姑姑说的,侄儿今儿过来自然是来探望姑姑的”扎齐一脸谄媚和讨好。 “行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如此懒惰,若没有什么事会大热天的跑来见我?”海兰懒得废话,对待狗皮膏药般的人就得不留情面。 “姑姑,我知道您嫌我,可今天我来也是想求您托着王府谋个差事以便照顾家里嘛”。扎齐无赖贪婪的模样让海兰无语,自己爹娘和叔叔婶婶都是老实本分勤谨之人,家里虽不富裕但家风正经,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会养出这么个不孝子来。 “你姑姑在王府是什么地位你不清楚?你何德何能敢托王府王爷的面子去谋差事,若真谋上了以你的心智不是让人当替死鬼就是危害一方。若你只是没本事我大可以去求一求帮你一把,但你是奸懒怂馋虚都占了,你这样我看还是找人把你打废了留在家里好,也省得哪天拖累了叔叔婶婶和我。” “!!?” 扎齐听海兰这样不留情面的说自己当即慌了神,看着海兰冷清的面庞和在门外候着的家仆不知所措,姑姑对自己是越发的凌厉了,今儿怕是白来一趟。 “扎齐,我现在只是王府的一个格格,王府里比我尊贵的人多的是,我就算溺爱你愿意给你的懒散和荒谬兜底,但是为着王府的名声着想,其他贵人未必容你,且一旦有何差池,你死十次都不足惜。王府对我爹娘的照顾是王府的情义,我对叔叔婶婶的也一样,可是这些都和你无关,懂吗?”海兰放下手中的茶盏,看扎齐还能如何厚脸皮。 “姑姑,那怎样您才肯帮我?”扎齐不死心,在怎么说他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 “除非你有用,否则我宁愿你悄无声息的烂掉!大不了我给叔婶养老”,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海兰希望扎齐能奋发。人可以穷可以卑微,但志不能短! “姑姑,我都这般年纪了,也来不及了。”扎齐像泄了气的皮球嗫嚅着。 “我说了,你要么随心所欲悄无声息的烂掉,要么就想办法活出个人样来。若你敢利用叔叔婶婶,我必定求一个了解你的法子,你若不信大可以一试。” “哎哟喂~”扎齐本想豁出去耍赖让海兰就范,但听她说完不自觉两腿发软,他可后悔今天巴巴的赶来,眼下是好的没拿着,到把姑姑姑奶奶得罪了,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真尴尬。 “扎齐,你可想好了?”扎齐被海兰几句话训蔫了。 “叶心,找人把他打出去,以后不许他再来王府!若他敢乱嚷嚷,就把他舌头拔了。”海兰看他那孬样越想越气,撂下话就准备离开。 “别别别,姑姑,您给我一个机会指条明路,我听您的就是”,隐隐觉得舌根发疼的扎齐连忙拦住亲姑姑。 “叶心!给他拿四十两银子,再把前些日子准备好给家里的物品都拿来” “扎齐,你听好了,这四十两银子当我给你的本钱,你去找师傅修学念书苦读也好,学做买卖也好都可以,只能用在正途,若我发现你拿去吃喝嫖赌定叫人把你打废。剩下的衣料补品你得好好交到叔叔婶婶手里,晾你也不敢藏私。” “是是是”扎齐刚刚绷紧的心突然得到释放,接过后忙不迭的给海兰磕了几个响头。姑姑严厉,但到底是能想着他的。 “前一阵子我找人寻了两个有些腿脚功夫的家仆,一来照顾叔婶,二来看着你不许乱来,你接了这银子就要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多话我不说了,你要是耍混,他二人会修理你。” 扎齐怎么也没想到海兰还有这手,回到家他看着两个比自己高了大半截,对自己爹娘客气对自己一副软硬不吃的“家仆”就愁,果然出来混是要还的! 扎齐内心疾风骤雨的暴哭。 当日扎齐带着财务离府,恰巧碰见探望绿筠回来的青樱,看见扎齐肩上拖着包袱还心生疑惑以为哪房的奴才行事不检,得知是海兰的侄子后从头到脚扫了他一眼就笑笑离开,扎齐不知道她笑些什么,他害怕给姑姑惹麻烦回礼后就匆匆离开。 青樱乱嫁檀纹遭禁足 “马上就中秋了,你可想好要送我什么礼物?” \"你可是玉氏来的贵女,还缺我送你的物件嘛?\" 桂香阵阵袭人,桂花如缩小的星辰一簇一簇绽放枝头,阿箬和玉妍一起在花园里遛弯散步闲聊。 “嗷,你也知道我从玉氏千里迢迢过来与家里分别许久,你都不照顾照顾我,阿箬你好冷的心哦!”玉妍佯装委屈的样子逗得跟随的奴仆忍不住笑,不得不说,没有懿症的金玉妍私下里很讨人喜欢,身上没有世家子弟的架子,嘴上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对府里的奴才下人也舍得打赏,个别家里有难的她也愿意慷慨解囊,在府中口碑极好。只是有时候夜深人静时她会一个人一语不发的在院中看着月亮发呆,别人以为她是想家了,但她却从不言说。 “那我送你一串宝石铃铛可好,那是去年我生辰的时候王爷赏的,那四色宝石鲜艳夺目,金铃清脆悦耳,我看配你最好不过!” “好,你送我宝石铃铛、海兰送我双面绣的屏风、绿筠送我一支玉笛、绮莹送我一支金钗、曦月送我一柄长琴,我可等着中秋早点来呢”,玉妍巴着手指头数着自己即将要得到的礼物,越说越开心。 “那你准备了什么给大伙呀?”阿箬笑她一副小孩等糖的样子。 “才不告诉你呢,等着吧!” 阿箬正要闹她一闹之时却被不远处传来的阵阵哭声打断,一众人寻声走去,却看见一个身形高挑婀娜、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在树阵阵下哭泣。 “是檀纹姐姐”,静萝说 “是檀纹,不是说她这段时间病了在休息么,怎么现在哭成这样。”贞淑肯定就是她,前几天她才去看望过她。 “檀纹!”檀纹听到有人叫自己转头一看是两位格格也顾不得伤心,匆匆用帕子擦了眼泪过来行礼请安。 “罢了罢了,听说你病了,怎么不在房内好好休息?”阿箬让人扶着她不用行礼。 “回二位格格,奴婢是病了,郎中说再吃两副药就能好,本想着早些好了回去伺候侧福晋,哪晓得今天侧福晋派人来说以后用不着奴婢伺候了,她帮奴婢寻了她娘家府里管厨房的小厮准备配过去,奴婢不想,但是侧福晋是主子,奴婢不敢违抗,一时伤心就在这哭了起来,叨扰到二位主子还请恕罪。”说完檀纹的泪又涌出眼眶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叫人看了心生怜悯。 “檀纹姐姐是王府的人,就算婚配也该得了福晋的答应,况且姐姐一向能干,府里上下谁不说姐姐好?我们后面进府的奴婢也得过姐姐照顾,姐姐不该受这样的罪!”贞淑愤愤不平,侧福晋真是昏头了。 “这事你跟福晋说了么?”阿箬想到上一世成了娴妃的青樱自己无能且嫉妒她阿玛办事得力入了皇上的眼要被她打发出去草草婚配的事也顿觉胸口憋闷,火气噌噌往上冒。 “侧福晋说福晋马上要生产,受不得烦扰,不许我去申诉,还说如果我不答应,今后在王府必不会好过!”檀纹是个要强的姑娘,但被青樱这么威逼利诱她也无可奈何,想到今后自己可能面临的糟糕命运哭得更悲伤了。 “呵,没想到侧福晋如此狠辣嚣张,以前只觉得她清高不愿与我们为伍而已。”玉妍不免鄙视她。 “你别哭了,你哭能解决什么问题,这事我替你做主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晚一点让贞淑拿些红参给你补身,其余的不用想。”不知为何,玉妍被激发起了斗志,她要会会这位侧福晋。 “谢主儿!!\"檀纹听到有人给她做主破涕为笑,由着贞淑送她回房。 翌日,众人给福晋请安时,玉妍把檀纹带了上来,青樱正纳闷她的出现,玉妍先把前因后果禀告给琅华,琅华越听眉头就皱的越紧。其余众人也觉不妥,在场伺候的婢女奴才也沉默不语神色凝重,有两个稍大的丫鬟脸上流露出担忧,万一哪天主子一时兴起把自己也随便打发了可怎么办,她们做奴才的哪有反驳的权力? “侧福晋,这事你怎么说”琅华质问。 “回福晋,妾身只想着檀纹有个归宿,没想那么多”青樱嘟嘴回应,仿佛她是一个天真无邪容易遭人中伤设计的少女。 “侧福晋,您可知道檀纹打小就在王府里伺候,她是奴婢没错,可她是王府里同辈丫鬟中资历最深最得赏识的一个,况且她阿玛还在外当差,说到底也是出身八旗,您不管不顾的要将她配个您母家厨房里的小厮,这是要打王爷的脸还是祖宗家法的脸?”绮莹率先开口。 “侧福晋这事您做的过分啦,纵使檀纹要婚配,您也要问问她的意思,不可随意打发了呀,这样做会伤了府里一干奴才的心!”绿筠摇摇头,她再是好性子也无法认同青樱的做法。 “我想着檀纹年纪也到了,让她出府嫁人也是好的。”青樱丝毫不觉自己有什么错,梗着脖子嘟嘴倔强着和众人对抗着。 “求福晋为奴婢做主,奴婢是王府的奴婢,从小到大受王爷福晋和各位主子庇佑,奴婢愿意留在王府伺候一辈子,绝不愿不明不白的嫁给一个厨房小厮,非要如此奴婢愿出家为尼,余生与青灯古佛相伴!” 檀纹心里恨极了青樱这副伪善虚伪的面孔,想起之前她不得势被势力的主管打压可苛待,要不是自己多方周转给院里的下人弄来吃食衣料稳住大伙不然谁愿意再伺候她。 “侧福晋实在荒唐!”曦月无语,乌拉那拉氏是出过中宫皇后的名门望族,怎会有如此糊涂蠢钝之人。 “都在这说什么呢,一屋子人够热闹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弘历大步走到琅华身边坐下,握着琅华的手脸上才逐渐有了温和之色。 听琅华和玉妍的陈述,弘历脸上越发严肃。 “青樱,你可知错?”弘历面无表情问向青樱。 “王爷,妾身不知有何错处。还请王爷明示。”青樱嘟嘴死犟,一副你们都是小人要陷害我,只有我才是最清白的样子。 “既然你不知,今天本王就告诉你。”琅华正要开口时弘历拍了拍琅华的手,眼神温柔的示意“你先歇歇,我来处理”后继续说道。 “本王和福晋向来善待府中下人,你独断婚配檀纹之举不善不义!你不顾檀纹八旗女子身份和我朝祖制擅自婚配是对祖宗家法的不孝!你作为侧福晋不为福晋分忧,反而生出这样的事端让她烦累、让众人生气是为不忠!这事若要传出去被其他人知道,你要置王府于何地,你想让王府众人和你母家如何自处??” 弘历接连几连问哐哐砸向青樱让她一时无语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奴婢还能引起如此风波,竟惹得整个王府人人怨怼于她。 “王爷,您是最懂妾身的,您要这样说妾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妾身与您少时相识,墙头马上的情分您也不顾了嘛?”青樱想许是弘历被旁人蛊惑了,她的少年郎怎么会不懂她呢? “侧福晋真是冥王不灵,王爷如此晓以利害,没想到却是王爷讲理您讲情,非要讲情的话您和王爷少年相识,有青梅竹马之情理应更加珍惜这份情谊,事事以王府王爷为先才对,为何要做出这等糊涂事还如此冒犯王爷?”玉妍补刀。 “是呀,侧福晋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不念旧情苛待侧福晋呢!”海兰跟上。 “王爷、福晋,奴才求您二位看在我们一众奴才用心伺候、忠心耿耿的份上替檀纹姑娘做主!作为王府的奴才为王府死都是应该的,可是这样的羞辱纵使我们是奴才也接受不了。”王钦忍无可忍突然从侧边冲出来跪在厅中请求。 “求王爷福晋做主!”素练、莲心、叶心、贞淑、双喜等在场的十几个丫鬟奴才纷纷跪下为檀纹讨公道。 “你们的心意本王和福晋知晓,本王会处理,你们放心。”弘历看着眼前这一幕对青樱的怒更添一成。 “檀纹从今以后到绿筠房中伺候,你产期将近,身边需要个得力的人打理。” “是,妾身一定会善待檀纹,今后她和其他奴才的婚嫁之事妾身定会妥善处理,不给王爷福晋和王府徒增烦恼。” “侧福晋行为有失,不顾王府名誉,惹得府内众人生怨,即日起禁足于院内思过半年,没本王指令不得出”。青樱身子一歪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她没想到弘历会对她如此重罚,到底是眼前人非彼时人,一点情分都不顾了嘛?她难以相信,看着弘历呆呆的说不出任何。 “玉妍和阿箬不因檀纹是奴才就漠视,及时禀告福晋才没酿成大错,库房里那对镶祖母绿的臂钏就给你二人以示嘉奖,今后也要好好为福晋分忧。”他和琅华相视一笑然后看向二人。 “谢王爷!”二人起身行礼。 接着弘历又说“今日之事让府中伺候的众人担心,为表安抚不如就趁着中秋佳节上下好好打赏一番,大家都好好过个热闹的节日,福晋身子重不方便就交由曦月和阿箬来办。” 随着在场的奴才齐齐下跪感恩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众人走后独留青樱还在原地,惢心和三宝面面相觑,不知她是傻了还是怎的,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主儿!”惢心轻轻叫着。 “惢心,你为何不提醒我?难道你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青樱竟把矛头指向温顺的惢心。 惢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给檀纹婚配之事她不曾听青樱说过又怎能未卜先知呢? “难道说这是你和金玉妍她们一伙的,故意不让我知道其中厉害,看着我惹怒王爷?”青樱逐渐失控,面目渐渐狰狞,她用力捏住惢心的手臂咬牙追问,好像她问得越狠惢心就能给出她当下想要的答案一样 惢心突然被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三宝见状忙跪下磕头替惢心求情,说她未曾告知其余人此事一点信息啊。 三宝哭求了一会儿,惢心吓得连连泪流,其余人不敢发一言,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突然间陷入一片沉静。 许是累了,青樱松开惢心的手,失了神般由旁的奴婢扶着回屋,扶着她的奴婢也是战战兢兢,生怕她像刚刚对惢心那样突然的对自己,一路上心提到了嗓子眼,回屋的路不过须臾于她来说却像走了几年一样。 惢心回到自己屋中就像被抽干了气息一样突然倒地不起,刚刚青樱的样子她实在害怕,檀纹回来收拾东西看到这一幕心疼的扶着她上床给她盖好被子,找郎中要了一副安神药喂她喝下才稍稍放心些。 三宝找了空档溜过来瞧见惢心这样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自己这位主子昏聩不说现在还对身边的人起了疑心,已有疯魔之状,往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愿老天保佑他和惢心能平安无事。 青樱受罚心性变 惢心受难想逃离 一月后的傍晚,琅华顺利产下一个健壮的男孩,宫里宫外纷纷送礼道贺。乌拉那拉府的贺礼也在其中,当日府里听说青樱擅自婚配八旗女子被禁足之事十分惶恐,青樱母亲当即昏厥,幸好只是禁足思过,并没有捅到宫中迁怒族人。那拉府里又看阿箬尚好便知此事是王爷给了宽恕和体面才放心下来。 青樱不知所谓惹出来的风波让母家上空隆着一层乌云,作为血肉至亲,他们担心她不小心再犯错让自己处境更艰难甚至是哪天不小心就步了她姑母的后尘。只盼她能够多珍重自身和多想想家族前程命运。她可以不在乎恩宠,但不能因为她的任性拖累家族其他人。 趁着这次福晋顺利诞下麟儿的好机会,那拉府里花了心思备足了贺礼,又替阿箬母家也准备了一份,希望能替青樱恕罪,让阿箬照看她一二。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些弘历琅华知道,阿箬自然也知道。于是在孩子满月宴前,琅华和阿箬以全家团圆的说法求了弘历解了青樱禁足。 惢心和三宝把这消息告诉青樱时未见她脸上有半分喜悦和感激,反而是一脸淡漠的埋怨阿箬忘恩负义,琅华虚伪霸占她的少年郎,阿玛和额娘推她争宠。 所有人都站在她对面造她的反。 所有人都不懂她的“拳拳之心”。 所有人都以为她和那些府里那些女人一样善妒争宠,她们才不像自己那样纯粹的爱着弘历,她们对王爷只有算计和贪婪。 尤其是阿箬、绮莹、海兰那样奴婢出身的人,都是一群不安分的小人,言行粗鄙思想龌龊,不仅不安分守己的当好奴才,还试图爬上皇子的床拉踩作践她。她只是处置自己的奴才而已却被这些人拿出来大做文章,害她被弘历误会受罚,她在心里祈祷老天有眼收拾了这些以下犯上之人。 她的姑母是皇后,她是乌拉那拉氏尊贵的格格,她理所应当被弘历捧在手心被府里众人尊崇被熹贵妃看重。 哦,对了,还有府里这些狗奴才,居然敢联合起来挤兑她,惢心三宝看似忠心,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她们心里是否在谋划着背叛自己。 短短瞬间,她脑海里闪现出数个画面,手里的茶一动不动,目光死死的盯着为她整理床铺的惢心。惢心察觉到她的目光只觉背后微凉,放慢了手上的活想着怎么快点脱身。 禁足这些日子惢心能察觉到她的性子越发的和从前越发的不一样,从前对她们这些下人没多少赏赐但面上还过得去,她作为主子的高高在上和习惯性的嘲讽大伙也习惯了,可是近日来她经常用冷酷的仿佛刑具的目光看着她们,话少了许多,但开口就是怀疑和质问还掺杂着威胁,惢心越来越觉得疲累紧张,好在今儿传来解除禁足的消息可算是根救命的稻草。 “惢心,你去把阿箬叫来,这些事儿交给别人做!”青樱突然命令。 “是,主儿,奴婢这就去请。”看着惢心快步出去的样子,回味着她刚刚说的是“请”字,这丫头分明是生了二心往阿箬曦月她们那帮人靠了过去,她把惢心刚刚给她戴好的珠钗猛地拔下用力甩到桌上砸的叮当响,她突如其来的愤怒吓得近身伺候的三个婢女连忙跪下,嘴上不停说着主息怒,头不停的往地上磕。 三宝在屋外听到这番动静和一连串的求饶声只庆幸自己能在外头等吩咐。他的神经也没比惢心松泛多少。 阿箬听到青樱要见自己的消息才懒得理她,去了不过是听她神神叨叨明里暗里的埋怨,真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要围着她转,现在还不是时候,犯不着跟她做些没意义的拉扯。 但看惢心低头为难的样子,她不想让这个心地善良、恭顺勤谨的姑娘受到牵累。于是她让静萝陪惢心回去回绝青樱,希望她知道王府里有王府的规矩,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贱婢!想当年在王府对我和阿玛额娘不知有多殷勤,现在成了王爷的格格就嚣张了起来。” 青樱见阿箬拒绝自己不由得咬牙切齿的骂道。 “主儿您别生气,箬格格确实走不开,到了年下府里的事多,福晋才做完月子要照顾小阿哥,一时半会儿真忙不过来!”惢心小心翼翼、想足了周全权威她。 “怎么,你也想像檀纹她们一般找福晋王爷来压我?”青樱瞬间怒火喷涌。 “主儿恕罪,奴婢不敢。”被吓懵的惢心瞬间跪地求饶,脸都埋进了地里,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出去!”青樱恶狠狠的让她滚,她不想看见这个生出二心的狗奴才。 “且慢”,惢心抖着身体正要退出去时又被她叫住。 “主儿还有什么吩咐”惢心觉得自己就像待被恶兽撕碎的小兔。 “听说你还有个弟弟快12了?” “是!还小呢,不成气候。”惢心已经快喘不上气来。 “哦?是吗?”青樱一脸怀疑斜视着勾着唇角问道,一副抓到了一个努力掩藏罪行想方设法要逃走的死囚胜利模样。 “是。。。。是。。是”惢心艰难回答。 青樱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让她离开。 当晚惢心噩梦连连,她梦见一比城墙还高的恶兽吞了三宝然后朝自己扑来,她在梦里跑呀跑的不知跑了多久,周围一下虚一下实,怎么也跑也甩不掉那头恶兽。耗尽力气跑回家,才推开门便看见恶兽已蹲坐在园中捏着她的父母弟弟就要往肚里吞,她大哭着磕头求情,但是恶兽却哈哈哈大笑,转脸就把她家人一口吞掉,意犹未尽的恶兽舔舔嘴角朝她一步一步走来,她双腿却怎么也使不上劲站立起来。 恶兽的血盆大口越来越近,正当要吞噬她时她突然被惊醒。 “呼~呼~呼~呼!”她气喘吁吁的做起来,看着漆黑的屋内顿觉身体变得凉飕飕的,抹了一把脸擦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已经打湿了寝衣。 不行,她要离开青樱这个逐渐扭曲疯魔的女人,她怕自己有一天被她随意打发了,她怕弟弟和父母在她不知情时消失,她怕自己被她一点一点吞噬干净。 后半夜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天微微亮就起身整理好去找三宝。 看三宝的样子也没睡好,听了惢心的打算他悄悄附在她耳边说已经在筹谋啦,等年关过了府里不忙时,他会带着惢心去找管家求福晋调往别处,福晋心善,应该会答应的。 惢心觉得有些牵强,青樱到底没把他们怎么样,这样去求怕是不好求,但如果遇上像檀纹那样也不知自己有没有命能活到申诉喊冤的时候,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眼下之计只有先走一步看一步,实在没招了就听三宝的。 青樱错惹璟瑟 琅华护女严惩 解了禁足的青樱相比从前更加不爱和众人来往,就连绿筠产子的大喜之日也只是打个照面就走了,理由也懒得找,不过众人目光都聚集在绿筠母子身上也就无人在意。 王府接连得了两位阿哥是大喜事,宫里的赏赐如流水一般送往王府,绿筠身子恢复后遍得了熹贵妃的召和琅华带着孩子一同进宫请安,璟瑟路上最忙了,一会儿看看永琏睡着了没,一会拍拍永璋告诉她马上就能见到祖母了,俨然一副长姐的架子。 “璟瑟,快过来给祖母看看”,璟瑟行完礼忙不迭的跑进祖母怀里撒娇。 “璟瑟长高了,也更漂亮了,再过几年皇祖母就抱不动啦!”熹贵妃抱着璟瑟慈爱无比。 “祖母,璟瑟长大了,肩上有。。。有。。。自己的责任”,璟瑟歪着脑袋好不容易想起前几日侧福晋给她说的“责任”。 “哟,你才多大点呀,就责任责任的,你的责任就是健健康康的长大,好好陪着皇祖母和你额娘。”熹贵妃被她稚嫩正经的话逗乐,取了边上的点心塞给她。 “祖母,前几日嬷嬷陪我去找月娘娘的路上遇到侧福晋,她说璟瑟不能老这么玩儿了,得学着懂事起来,以后等边境要塞有叛乱,璟瑟要去和亲,否则皇玛法和祖母还有阿玛、额娘、月娘娘和弟弟们都有危难。祖母是这样嘛?” 在场众人脸色顿时阴了下来,尤其是琅华,往日平和端庄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气。居然对她女儿说这样的话,真是当她好欺负嘛? “侧福晋在王府一直这么不着调嘛?”熹贵妃把璟瑟交给福伽带过去。 “侧福晋平时就独来独往,我们也和她说不上话,上次因着要把身边伺候的奴婢配给她母家厨房小厮的事儿被王爷禁足了一段时间,现下解了禁足,也不知道是自觉羞愧还是怎的,和姐妹们的话就更少了。”绿筠看琅华情绪还没缓过来就替她回了。 “那之前福晋生产休养之时,是谁帮忙料理王府?” \"回额娘,平时里曦月和阿箬帮儿臣分担颇多,她二人正直聪慧,上下周全很妥帖,其余的琐事众姐妹也根据自己的长处帮忙,亏得有她们儿臣才能好好生产养身子。\" “那侧福晋呢?她可曾帮过你尽过应尽的责任啊?”熹贵妃已经猜到答案,不过还是要亲自问问。 “青樱妹妹平时喜欢读书刺绣,家事上王爷和儿臣也未曾勉强。”琅华此时还为青樱避重就轻,她不想让长辈担忧。 “你说!”熹贵妃看向绿筠。 绿筠看了看琅华也怀着同样的心思揣度着回复,还没开口就被熹贵妃接过话头。 “她这个侧福晋倒是清闲有福,自己的责任一点不承担,王府里的大小事全指着琅华和你们几个分担,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一年琅华人都清瘦了不少,弘历来我着请安几次都说府里的格格个个能干,唯独没有她,若她这个侧福晋懂得尽力而为,犯得着下面的人顶上吗?” 不愧是当朝后宫中最受宠的贵妃,洞若观火,直击要害。琅华崇拜之余有些自责,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练就和额娘一样的本事。 “还请额娘赐教。”她站起来福了福身,言词恳切。 “你是个好孩子,王府和弘历有你我和皇上是最放心的,你还年轻缺着些历练不打紧,往后会好的。”不忍琅华自责她安慰起来。 “你是福晋,她是侧福晋,你自然有权力命令她去做她该做的事,和善是好,但对于冥顽不灵的人来说这份和善是她放肆的资本,今儿你回去就好好的教教她什么是上下尊卑和责任分寸,务必要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什么事该做什么话该说!” \"绿筠,你和其他人得继续帮着福晋打理好王府,不可让她过分为难和劳累。\" “额娘放心,儿臣定会办好此事”。琅华一点就透,之前总想着和为贵没顾及到这层,青樱现在的言行已经有些无状,若在放任不管只怕会拖累王府和影响王爷。 “璟瑟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好好调教着,今后她不比这些阿哥差”。说罢福伽把璟瑟带了过来由熹贵妃将她抱在怀里,祖孙二人在母亲和绿筠的陪伴下哄着两个幼子好不温馨。 回府的路上。 “妹妹,这次我打算动用家法,但有些拿不准是否该提前告知王爷?”琅华一丢丢的忐忑,主母做了几年,但是头一次动家法还是陌生的。 “依我看没必要,您是福晋是主母,调教府里的女眷理所应当,王爷爱护您是不会不支持的,姐姐就放心吧,再说还有我们呢,您是为了王府着想,一切名正言顺!”绿筠握住她的手鼓励着。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以前总想着姐妹们以和为贵不闹出去给人笑话就行了,今儿听了额娘的教诲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是我疏忽了,也是我无能。” “姐姐不可妄自菲薄,王府事情繁多,姐妹们来自不同地方,若不是您处处费心周全着,我们哪能这样平和的过日子,姐姐是心善。”琅华就是太善以至于想的太多,绿筠看不得好人自责。 晚膳后众女齐聚一堂。琅华坐于上位颇显严肃的样子让大伙不免有些紧张,唯独青樱一人歪坐着身子用手撑着脑袋打瞌睡,就像积食过多的粗鄙老妇一样,毫无仪态可言。 “今儿较大伙来,是有件事要和大家议一议。昨日我和绿筠进宫给额娘请安,不料从璟瑟口中听到侧福晋告诉璟瑟得学者规矩以备将来赴边疆和亲平定战乱,此事不知各位如何看?” 事关青樱,惢心急忙叫醒了正在打盹的她。她懵懵的看着琅华,不觉自己当日所说有何不妥。 “璟瑟才几岁就要被算计着送去和亲?!!!说这话的人其心可诛!”曦月不容多想就怒上心头。 “璟瑟是王爷和福晋的嫡长女,身份贵重又受尽疼爱,怎会被送去和亲?况且她还这样年幼尚未懂事,侧福晋就算不喜欢孩子何苦上赶着说这样的话?”玉妍对青樱的厌恶又多了一分,当了这几年的侧福晋还如此蠢钝,当真让人不齿。 “侧福晋此言诛心呐。”绮莹轻声戳破青樱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伪善。 “侧福晋,你怎么说?”琅华重声问道。 众人只见青樱脸上带着不屑和不甘挺直腰杆利索的跪倒正厅,那架势颇有一种士大夫不屑受小人挟持自己主动走向刑场的绝决。 “回福晋,璟瑟生于皇家受天下供养,她又是你和王爷的掌上明珠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为报天下和朝廷,也为了王府和您的母家富察氏,妾身劝诫她珍惜时光早些懂事尽自己的责任不知有何不妥。” 青樱自觉被琅华针对,摆出一副势必不会折腰的对抗姿态势必要为自己“鸣冤”。 “姐妹们,你们觉得呢?”看她这副不知死活的鬼样子琅华懒得和她分辩。 “侧福晋大胆。”曦月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继续:“璟瑟以后的婚嫁之事自然由王爷福晋和熹贵妃做主,还轮不到您来妄言,您不知尊卑以下犯上是家事;皇家女子为朝堂嫁往边关部族是国事,您一个身居王府的妇人敢议论朝政,家事国事侧福晋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失了分寸做下错事就算送进宫里的慎刑司也不为过。” “大胆!你居然敢送我去慎刑司,我是侧福晋,你是格格,你眼里还有上下尊卑吗?” 青樱听到曦月说出慎刑司便自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她的姑母曾是中宫皇后,她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儿,她从小就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她和王爷有着深刻的感情,高曦月送自己进慎刑司分明是要铲除自己整个异己。青樱不顾头尾开始陷入疯魔中。 “侧福晋可真是听头不听尾,自己以下犯上不管不顾,听到曦月姐姐的话倒活过来了,真叫人揣测是不是早早的埋了些不该有的心思。”绮莹抓住她的破绽继续攻击,她要保护她敬重的琅华。 “真是可笑,平日里府中有什么需要料理的那次不是曦月和阿箬二位姐姐多加协助,侧福晋身为副手从来不闻不问,府里发生什么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自己的责任未尽倒教育起璟瑟这个还未开蒙的娃娃来,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别人怎么议论呢?”海兰就事论事的问向青樱,随后起身步于厅中跪下提出请求: “福晋,侧福晋如此无知大妄为,置王府和王爷不顾,对幼子也没有怜悯之心,枉费了昔日宫中和您的教导,为保王府平安和姐妹们的心安,也为抚慰璟瑟,请您严惩侧福晋!” “海兰,你忘了当年是谁劝你的吗?不是我你能留在王府过上这荣华富贵的日子吗?”青樱听到海兰向琅华请求惩罚自己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身上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周遭的空气也突然变得冰冷异常,她自觉对海兰有恩,未曾想过她居然敢这样对待自己。 “哼!侧福晋当日不是用我双亲威胁我么?你临走之前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我至今未忘。且今日之事与当日是两码事,我海兰断不会如您一般卑劣的把两件事混为一谈。侧福晋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您也应该庆幸璟瑟还年幼,若她将这番话全部放在心上有个什么您可赔不起!”海兰瞟了一眼跪在侧的青樱,今天为了琅华就暂且放她一马只说现在的事,她们自己的恩怨来日定要好好和她算算。 “请福晋严惩侧福晋以正家规。”阿箬率其余众人齐刷刷的跪下请求琅华。 这阵仗让青樱胸中的怒火熊熊燃起,一直燃到嗓子眼以至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们居然如此陷害于我!!!!”青樱跪在地上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这句充满怨恨的话。 “冥顽不灵”。绿筠啐了一口,看她是万分的嫌弃。 “青樱、侧福晋,姐妹们说的你可全了?今日我以福晋的身份告诫你: 第一、只要我在一日,你就休想摆弄璟瑟和王府里其他孩子,就算我不在,还有额娘、王爷和一众姐妹护着她们,你休想打我们孩儿半分主意; 第二、我朝驰骋沙场为国尽忠的男子多不胜数,我朝的安定有前线的战士和在朝的文臣武将操心,我富察氏的荣耀有的是好男儿守护,用不着你出些见不得人的下策; 第三,你身为侧福晋不在其为不思其责已经惹得府中和宫里不满,让家里不得安宁;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服侍王爷却敢干涉朝政,这犯了无可恕的大忌,我若不重罚你这说不过去,所以从明日起,你每天到院中罚跪两个时辰并将《女则》《女训》各抄20遍呈来我检阅,若你敢敷衍,我会继续行家法直到将你言行矫正为止,另外你也不用想着去着王爷求情,你既然将王爷视作唯一深爱之人,希望你能多为王爷着想,今后的一举一动都以王爷王府为重。多的我不再说,望你珍重。” “敢问福晋,妾身要跪到何时抄到何时才算结束?”青樱呆呆的问。 “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想来你能好好反思己过。”琅华甚至觉得重了一些想往少了说,但是看绿筠投来认可的眼神也就舒了一口气。 “福晋英明!”众人又齐声拜道。 “妾身遵命”。青樱没有表情也没有情绪的认下对她的惩罚,现下她大脑是乱的,天灵盖处像被重物压制不能动弹一般,那些被奸人所害的忠诚怕也是这样的感受吧,她隐隐的想。 “行了,今日这事就议到这里,事关王府的事儿今后还请各位务必上心,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们都累了,就先散了吧。” “妾身告退。”,众人纷纷退出,又是青樱一人独留厅中。 晚上弘历听琅华说完罚青樱的来龙去脉觉得后背发凉,还好这事琅华处置得当,否则传到皇阿玛耳朵里,自己和额娘多年的筹谋和经营保不齐功亏一篑。看在琅华的面子上他就不去训斥青樱了,其实也是不想看到她那副样子,只会惹自己生气、让她母家操心,说到底就是不争气。 弘历杖责青樱,玉妍冷对使者 “主儿,待会儿咱们去受罚可不轻松,奴婢备好了冰片、薄荷脑给您用,如果有不适就立刻告诉奴婢,可不要强撑着身子”,惢心取出一件刺绣简单颜色素雅的衣服要给她换上。 “你去把我那件紫色珠绣蝴蝶的衣服取来,我要穿那件去。”青樱不管不顾的命令道,若她低一下头,王府这些个女人岂不是更要骑在她脖子上耍横,她乌拉那拉氏青樱绝不会遂了她们心。 “是。”惢心面上闪过一丝无奈。 “主儿,这护甲咱就不带了吧,您受罚奴婢担心伤者您不舒服。” “你个奴婢懂什么,我就算受罚也得体体面面的,段不可让人轻视了去。”青樱睥睨了一眼惢心又张开手指欣赏起自己的宝贝护甲来。 护甲算什么,旗头上的珍珠、翡翠、点翠热热闹闹的挤得满满当当,她又显不够夺目又取出屉子里的一朵玫瑰簪上才稍觉满意,待插上最后的青鸢吐珠造型的玛瑙珍珠琉璃制成的步摇才收手。头上的打点完毕,手上也不能空着,碧玺、玛瑙、黄玉、红宝石等戒指也被她一一安排到短粗的手指上。 “惢心,口脂换成最艳的正红色,显得我气色好些。” 这一身出去被福晋王爷看见恐怕要罚得更重了,惢心心里默默叹气,她和三宝的日子可真艰难。 从她屋里到王府前厅正院这一路都挺着肚子抬着脖子,家丁仆婢看到青樱这副打扮经过纷纷压低头不敢多看,福晋用家法罚侧福晋,侧福晋却如此花枝招展,她分明是不服。神仙打架的尘埃落到奴才身上是会要了命去,看不得看不得。 青樱到了正院大声给琅华请了安打了招呼就挺直着腰杆跪下,琅华正在和曦月绮莹一起照看着两个孩子,乍听得她中气十足得请安声吓了一跳。 “素练,你派人出去看着别出什么岔子才好,侧福晋罚跪完你就把汤药送去,有不舒服的就立马去找太医来瞧,别让她有什么闪失。”琅华轻轻拍着永琏思虑周全的吩咐。 “姐姐也太好性了,罚她还给她备着汤药和太医。”曦月朝外翻了一个白眼有些抱不平。 “罚她是为了矫正她的言行不拖累王府,不是为了针对她。”琅华柔柔一笑安抚曦月解释着。 “福晋!福晋!!您快出去看看吧!”莲心跑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琅华十分不解,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又节外生枝啦? 她们仨到了院内看到青樱珠宝玉石满头,口脂眉毛腮红如登台唱戏一般夸张,身上五颜六色、配饰堆砌叮当作响。 “我的天,她是把所有家当都挂身上了!!”曦月被没忍住惊讶脱口而出。 绮莹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不知到说什么,停了两秒就拿起帕子捂着嘴憋住汹涌而上的笑意。 琅华和素练面面相觑后也瞠目结舌,她到底要干嘛???? “岂有此理!”琅华只留下这句就转身离去。 “她要这么跪着惹人笑话就随她去,姐姐无需和她计较!”曦月赶忙上前安慰琅华。 “她分明是不服我的管教,故意弄成这样控诉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苛待她了呢。” 琅华一向坦荡光明,如今被青樱这么软乎乎直剌剌的扎了一刀是真被气得有些上头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冷静下来得绮莹提议不如等王爷回来亲自看一看,她不服琅华也看不起她们几个姐妹,如此也不必和她客气,左右她们又没做错什么,琅华正家风更没错,不怕她。 琅华想也对,她和王爷同心一体,眼下自己遇上了这个刺头,得自己丈夫搭把手天经地义! 一个时辰后,弘历回府听说此事凳子还没坐热,把给璟瑟和曦月买的蜜饯糕点塞到曦月手中就跑来院中看青樱这出闹剧,气呼呼的弘历看着花里胡哨挺着肚子撅着嘴的青樱是越看越恼火,这个女人已经不是幼年时那个体贴可爱的姑娘,而是一个被挖了脑子的蠢材。 他整理好气息走向她。她看着他的影子先一步到自己跟前并把自己全部罩在其中,不由得更挺直了腰杆。 弘历示意周围的奴才让让,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你在干什么?” 他还是想听听她的解释,若得当,他也想借坡下驴,到底是念着从前的情分。 “弘历哥哥,福晋对我动了家法,罚我跪在此处。”青樱先是抬起头睁大眼看了看她,随即又嘟嘴解释,完了便低下头看着自己搅着衣襟的手指,故作娇羞状。 “。。。,福晋对你动家法的事我是知道的,你言行无状,不把王府和你母家放在心上,于情于理该罚!”弘历先无语,后快速压了压火气给她解释。 “可是、可是我不是故意的,弘历哥哥你是知道我的”。青樱的满腹委屈她只愿和自己的少年郎说,那些曾经是他们二人独一无二的回忆和情分,旁人哪能明白和比拟。 “我看你是越来越没分寸,亏得你阿玛额娘对你如此担心,看来都是做了无用功。” “王钦,把她拉下去杖责二十,伤好后脱簪披发去佛堂罚跪,别让她在这丢人现眼!”弘历看她跟看一根朽木一般,三天两头给琅华添麻烦,害她不能安心休息,还让额娘也操心,她可是好大的脸,自己若还对她有恻隐之心那才是糊涂。 “丢人现眼?弘历哥哥,青樱当初推却了三阿哥福晋的位置委身给您做侧福晋的时候都不嫌丢人现眼,现下您妻妾环伺、儿女双全了就嫌弃我丢人现眼,可真是讽刺!妾身所作的一切哪一件不是为了您和王府着想,今日您听福晋和曦月她们几句虚言就要杖责我羞辱我,想来是您已经不念过去的情分了!”比起被杖责的惊恐此时她更多的是愤怒和不甘,她一向看重的情谊到头来却是虚无,失望至极。 “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原以为你是无知不懂事,没想到却是如此的是非黑白不分。”曾经事事顾念她的弘历现在对她更多的是不解和厌烦,或许他们只是存有误会、两人之间还有情谊,但是此时他不想看到她的脸,扭曲、怪异、膈应人的脸。 “侧福晋,您请吧!”王钦躬身做请。 “哼!”青樱愤愤不平的白了他一眼还是跟着去了。 “主儿,侧福晋今日被王爷罚杖责,听说还没挨两板子人就晕了过去。”贞淑帮玉妍端来她泡手掺了杜鹃花液的水。 “侧福晋就是个脑子里装了浆糊的人,福晋好性她就蹬鼻子上脸,试问哪家侧福晋做成她这样子。” “可惜了她出身大族,一盘好棋也下的忒烂了,听说当日三阿哥选福晋时她居然当着众人面出虚恭惹得满城笑话。”贞淑把听来的不算新的消息说给玉妍听。 “她要自在大可不必进王府,可见心里还是放不下尊容权位,进了王府又屡次犯上,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今日只是杖责,往后还不知道是什么,咱们不和她来往,省的日后受牵连。”玉妍把白嫩如玉的双手浸入温水仔细泡着。 “主儿说的是,另外玉氏使者传来世子的消息说找族中大师给您看过了,说您是宜男相,世子时时祈祷您能早日有孕,为玉氏争光呐!” “得了得了,他们的光自己争取,全压在我一个王府格格身上算怎么回事儿,两班大臣个个都学贯古今,我可不能抢了他们风头去,明儿你去回话,就说我在王府一切尚好,只是挂念家中母亲。” “是!”贞淑看玉妍听到这些眉头微蹙略不耐烦的表情就知道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反感玉氏以名族大义施加给她的压力,当初自己也不过14、5就陪着她千里迢迢度过风雪踏着风霜离家来到京城成了王府格格,这里一个亲人也没有,她和玉妍就是最亲的人,夜深人静之时,她们会轻吟家乡的歌谣,期盼母亲、弟妹能听到。 “对了,待会儿你把明天要用的花样准备好,我和海兰要去给永琏、永璋量身做衣服。”现下说起和姐妹们聚在一起玉妍才高兴些。 “主儿放心,早准备好了。”贞淑放下床帐,吹熄了烛火。 皓月当空,悠悠岁月,她们这些女子像浮萍一样被水波推着一下去了这边一下又去了那边,等风平浪静的时候回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许久许久。 阿箬回府探亲,青樱认妹受阻 “哎呀,不做了不做了,没想到做衣服这么难!”玉妍把针线一扔,吸着被扎破冒着血细微血珠子的手指头似有解脱的嗔道。 贞淑赶忙去拿冰过的丝帕和药酒给她涂抹。 “两位主儿歇歇吧,这衣服不打紧这会子功夫,晚一点送去也没事。”素练取了切好的果子和点心又吩咐把沏好的端上来。 “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自己说要给永琏永璋做衣服,这还没开始多久就甩手不干了啦,真靠不住。”海兰收了针脚端过茶水抿了一口。 “我哪知道这做衣服比弹琴跳舞还累,腰都要断了,手指都要扎成筛子了。”玉妍咽下糕点为自己解释。 “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吧,剩下的慢慢做就是了。”琅华示意莲心收了针线布料,又拿了软枕靠垫给她俩垫着休息。 “海兰,听说你侄儿扎齐在做药材生意,我们玉氏的使者在京中也经营着几家药铺,你要不问问他哪天得空过去一趟看看有没有可销的货品和路子,左右都是自己人,合作起来也省心。” “让那个不成器的再等等吧,他这才刚有起色,再历练一年半载,如果真的能担事会交代我再让他去,否则我怕他惹出麻烦给使者添乱。”海兰对玉妍的照顾十分感激,但从长远计觉得现下还不是时候。 “是呀,家中有小辈的好好调教着,历练够了都能撑起事来帮衬家中族里最好。看你们几个从无嫌隙、相处和睦我和王爷十分欣慰,只要咱们心在一处,每天都是好日子。”琅华面上笑如和煦的春风让人温暖。 “在家时有父母弟妹,出嫁到了王府除了王爷就剩咱们姐妹,往后咱们姐妹之间才是最亲的,自然是要互相照顾体谅啊。”玉妍是个懂事的。 “说的是,我瞧着咱们姐妹们才是最贴心的。”海兰跟道。 “是呀,往后还有几十年的岁月,咱们要是不能互相陪伴,那可真是寂寞。”琅华接过刚刚睡醒的永琏亲了亲他的额头,如同对待珍宝一样。 “我也盼着你们赶紧有自己的孩子,那样往后才有依靠”。 “随缘看命吧,我的依靠就是福晋。”玉妍小猫似的略带狡黠的把话题引开,她跟工具一样被送入王府,现下如果有了孩子只怕玉氏会更卖力的催她去争,岁月静好的日子不过去做困兽之斗,她又不傻。 “我的依靠就是福晋。”海兰学着玉妍,才说完就被玉妍掐了脸蛋,她也不喊疼,而是顺手夺了贞淑给她主子剥好的葡萄。 屋子里笑声吟吟,其乐融融。 院里的青樱还如往常一样跪着,距离杖责伤好已经三天了,一早王钦就来传信说让她别忘了还在受罚,有太医的记录,她就是想找借口推掉也不成。 秋日的太阳没有夏日的毒辣,可是久待也不是容易的事,头晕目眩不说,膝下更是从疼痛到麻木肿胀。 青樱情绪复杂,脸色面无表情,她想她现在应该恨这个王府和这些个女人,但是比起弘历,她又不那么恨了。 回到屋内,惢心给她双膝擦拭上药,碰到青肿处她也不吭一声,似是会喘气的木头一般。 “惢心,这段时间辛苦你和三宝了。”突如其来的示好和关切让惢心吃惊,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又赶忙继续。真好,主儿终于想开了,往后日子会好的。单纯的傻丫头在心里乐,只是她没看到青眼角那抹细微的玩味的眼神。 “伺候主儿是应该的,往后主儿只要注意些,福晋大度,您和王爷又有往日的情分在,日子会好的。”惢心小心翼翼的轻声安慰。 “嗯,你去传膳吧。”看着惢心转过的背影,她的眼神由和善转为狠辣。呵,福晋大度、往日的情分,这贱蹄子跟阿箬一样瞧着自己落难非但不出来维护还胳膊肘往外拐,该死!! “月娘娘,璟瑟什么时候能去见弟弟呀?”璟瑟的风寒好了大半还没好透,瓮声瓮气的扒在曦月怀里问。 “等你喝完药,病好了,我就带你去找弟弟们玩好吗?”曦月耐心的哄着她,盛出一勺热丝丝的汤药放到嘴边轻轻吹凉喂到她嘴里。 璟瑟虽然爱撒娇,但性子也有几分刚毅,生病了被磕了碰了也不轻易喊疼哭泣,也不怕汤药味苦难喝,要不是曦月喂她,她自己等凉一些就自己端着碗喝尽,直率大方的样子像曦月。有时候曦月想自己要是有女儿,不知道会不会成天娇滴滴的哭鼻子呢? 有主意的姐姐带着哭唧唧的妹妹,那副样子想想都好玩,琅华经常这样开她和璟瑟玩笑。 “半个月了,给俩小子的衣服终于做好了。”玉妍、海兰把衣服分别递到琅华和绿筠面前。 “我看看好不好,若是做不好要罚你重做的”绿筠拿着衣服边给用璋比划边吓唬玉妍。 上好轻柔的绸缎配上海兰用心精美的刺绣当真好别致。 “你可别罚我重做,我宁愿给你弹一天北琴也不想再拿针线了。”玉妍想起这其中过程和滋味,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这些,若有都打包给海兰,海兰要是不答应她就缠着海兰答应。 “真羡慕你从小不用被训诫着做这些。”绿筠想起小时候和母亲姨娘学女工的繁琐也有感而发。 “母亲疼我,见我喜欢音律和舞蹈就请了名师来教。”玉妍谈到母亲眼中光彩更甚。 “唉,我额娘是绣娘,我这些也是跟额娘学的,只要跟额娘在一起做什么都开心。”海兰想到小时候帮着额娘整理丝线描图的时光也起了怀念。 “玉妍母家远在千里之外没法子,只能平时多些书信往来,海兰你母家在京城,回头我跟王爷说说让你和阿箬还有绮莹几个近的都回去看看。” “不好吧,这万一坏了规矩怎么办?”阿箬说。 “规矩不规矩,还不是上头人一句话的事,你们近的就回家看看,远的就置办点贴心的礼品随书信回去免叫家里人担心。” “福晋您真好!”。上一世的琅华做主母也不错,但这一世的琅华更有人情味,阿箬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备什么礼给家里了。 “你是不是心已经飞走了呀?”海兰点了一下阿箬的额头,阿箬反应过来追着她也要扳回一局。 “阿箬,你回去也替侧福晋去那拉府看下她的双亲,她在禁足中不方便,就烦你代劳了。”琅华等她俩闹完又交代起来。 “放心吧,这段时间侧福晋闹得厉害,老爷夫人是实诚的,我也怕她们二老忧心。” 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阿箬带上静萝乘着马车回到了家中。 她和家人许久未见,心里好些话想和她们说,带了好些东西想给她们用。 才到巷子口,阿箬就看见父母弟弟带着仆人在门口迎接,马车刚刚停稳,弟弟就过来扶她下车。走到母亲跟前,母亲捧着她的脸细细端详着连说自己的宝贝女儿胖了胖了,人也更美了,父亲安抚住激动的母亲带着一大家子进屋说话。 一家人就是一家人,不论境遇如何相隔多远多久,相连的血脉和挂念是永远不会被斩断的。 席间,阿箬听得父亲在任没有大事,一切顺利,又见两个弟弟早早请了师傅学习诗文,行为举止跟那些阿哥世子一样儒雅有礼满心大喜,再看母亲眼角虽然有了些许细纹,但面色红润眉头舒展,和父亲还是一样的相敬如宾便知这些年她生活安稳没有忧愁,如此甚好。 “看你寄来的家书,得知你在王府中被福晋关照,学习打理王府,就知道我的女儿是个有出息有分寸的,但是我也多少听说侧福晋的事,也怕因为你曾经伺候过她被牵连,你现在是王府格格,往后是后宫里的人,你阿玛想到你生怕自己掉链子在官府卯足了劲儿,你弟弟们也是日夜苦读想着今后能在科举中高中给你增光。” “侧福晋行为不当你该避久避,别为了一时之气折了自己,等那一日见到她母家的人,我会想办法去敲打一二的。” 家里已经替她想到这一层,只是差个时机而已。 “母亲不必担心,回府前我会去看望二老,该说的我会说明,既不会受牵连也不会让彼此尴尬。” 阿箬看着弟弟一个往自己碟子里夹菜,一个给自己斟酒更开心了。 “是,咱们女儿有主意又能干。”父亲也赞同阿箬的计划,王府里什么情况只有在王府里的人才最清楚,与其被慈母心扰了彼此间的礼数没轻没重的伤了和气,不如由阿箬自己处理。 “朝廷已经下了旨意,明年8月就要去高斌大人手下当差,阿玛也算是升了官,今天你回来,我们一家团聚,也算是双喜临门了。”阿箬停下筷子听父亲说完这个好消息忍不住拍手称好。 “阿玛放心去吧,我和曦月姐姐在王府里是最亲近的,当初侧福晋为难我也是她出面帮我解围,她性子直率从不势利,对府中众人都怀有慈心,想必她父亲也是一位值得深交的人。” “听你这么说,阿玛也放心了。再吃一口你额娘焖的鸡肉,你小时候最爱吃。” 月色沉沉,月亮静静的挂在夜空,屋内温暖的烛光里一家人欢声笑语,人世间的美好莫过于此。 隔天阿箬来到那拉府上看望青樱父母,这么多年过去了,府上陈设一切未变,青樱成为下任储君人选侧福晋后也未想办法帮衬过家里,她阿玛还在原来的官位上熬着,熬了那么多年也没被委以一二重任或者升迁。 乌拉那拉氏没有前朝的重臣只有后宫的女人,她们自己知道却不思改变破局,这么多年甘愿如此,叫人如何能不说一句全族毫无远见和心气呢? 二老对阿箬极为殷勤,话里话外都让阿箬念着当年的主仆情谊帮衬青樱。 “老爷夫人,这话就十分见外了,我与侧福晋是从小的情分,哪能冷眼旁观做看客呢?可眼下侧福晋闹的让福晋王爷下不来台,还让宫里的贵妃娘娘知道了,这可不是我能帮的啊!”阿箬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看阿箬处事圆滑说话滴水不漏,嘴上拒绝但面中含笑,这样的伶俐自己的女儿若学到一分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王爷的女人只会多不会少,难保以后有更刁钻的事等着青樱,想到这些二老面上的担忧之色分外明显。 看在二老当时为她备的那份嫁妆,阿箬还是于心不忍,咽下茶水答应会在府中多劝慰青樱才让他们有了笑容。 临走前,老夫人取出一封信望阿箬能转交给青樱,阿箬收下便登上马车向王府的方向驶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孩子一落地,当爹娘的就得大小事看顾周全,如今孩子都嫁为人妇了还要让爹娘受累,真是不孝又无用。 阿箬回到府中,刚好赶上青樱罚跪结束正要离开,不愿和她多待,但自己受人之托不得不上前和她交涉。 青樱拆开书信,看着额娘熟悉的字迹面上由不解转为愤怒,她抬眼看了看阿箬,眼里含满了十成妒意。 除夕家宴上,王府众人都喜气洋洋,青樱和众位格格身着华服在琅华的带领下向弘历敬酒。待弘历饮尽放下酒杯时,青樱出列,给自己斟好酒笑盈盈的举杯道。 “元旦佳期,妾身祝王爷和福晋琴瑟和鸣,情比金坚,望王爷福晋能满饮此杯。” “侧福晋有心了。”琅华温柔缱绻的看向弘历,举杯饮尽。 “好啊,侧福晋今日很识大体,倒让本王想起了年少和你在皇宫玩耍的趣事,本王也祝我的侧福晋安康顺遂。”弘历作为皇子从小便受皇室规训,从圆明园回到宫中起便见多了宫内妇人的纷争,知道在如花的面容下是会藏着把人卷入深渊的蛟龙,这些年跟在皇阿玛跟前更是看够了大臣们相互倾轧内斗的手段,年岁越长,他便越喜欢守礼顾全局,不给自己添乱的人。到底是跟青樱有情分在,若她以后能安安分分的,自己便能给她一个周全的余生。 “青樱多谢王爷、福晋赏脸,今儿是除夕的好日子,青樱有一美愿恳请王爷成全!” 众人好奇看向青樱,不知她想求什么。 “平时见侧福晋与众不同的样子,还以为跟咱们这些俗人不一样内,没想到也会有所求了”玉妍看看她转身和绮莹干杯畅饮。 阿箬吃着从曦月盘子里抢来的蜜饯也等着看她想求什么。 海兰则是和绿筠相视一笑继续哄着永璋喝汤。 “哦?既然是美愿,侧福晋不妨说出来大家听听,若真当如此,王爷哪有不成全之理啊!”不论是平常还是过节,琅华都愿意成全各位 。 看琅华开口助攻,青樱看了一眼阿箬说道:“妾身与阿箬自小相视相伴,如今有幸一同入府陪伴在王爷身侧为福晋分忧,妾身与阿箬的感情早已情同姐妹,今日趁着节日想请王爷同意我认阿箬为义妹,亲上加亲,喜上加喜!” “欸,侧福晋要当你姐。”曦月肩膀碰了碰阿箬小声说。 好啊,是在这里等着我呢!阿箬嚼着果子看了一眼青樱如此阵仗,她可真会挑时候,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王爷酒过三巡当着众人面说,心里打的什么算盘难道当旁人看不出来吗? “侧福晋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和阿箬没情义似的。”海兰放下手中的汤羹也面上带笑佯装打趣的帮阿箬挡着。 “都是自家姐妹,自然是亲近无比,有心自然是亲上加亲,否则别说义妹,亲妹妹都不顶用。”曦月话里阴阳青樱。还以为她想干什么呢,原来是唱这出,她平时跟阿箬也没见有什么好脸色,这会子想起认义妹来,必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定要把她死死堵住。 “妾身的事倒让王爷福晋和众姐妹烦恼了,妾身自罚一杯向各位谢罪。”阿箬出列,她今天要好好的跟青樱掰扯掰扯。 “王爷、福晋、以及在坐的姐妹都是知道的,未入王府之前我是侧福晋的贴身奴婢,伺候在她身边整整15年,后因熹贵妃娘娘抬举,又被王爷福晋和姐妹们照应才在王府有一席之地。为感贵妃娘娘和王爷福晋恩,妾身不敢拉帮结派在王府中留下隐患;况且入府之前阿玛额娘有交代,以后凡事要以王爷福晋为先,不可为一己之私搅了王府和气,今日我成了侧福晋义妹,改日她成了曦月姐姐的义妹,你一党我一派的谁能保证彼此之前没有私心呢?” 可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蹄子,曦月看着阿箬心想。 “妾身阿玛和侧福晋阿玛都在朝为官,若我们结为姐妹,朝中之人知道了该怎么看阿玛和侧福晋阿玛呢?妾身想到家中亲眷,实在害怕此事落人口实招来非议顺而影响王府,所以妾身恳请侧福晋收回请求。” 青樱听阿箬如此慢条斯理、头头是道的把自己的“美意”给掀翻面上有些挂不住,但是想到家书中娘亲说的要和阿箬多亲近往来,还是把不满咽下去。抬眼她又换上笑脸看向弘历,继续请求。 “妹妹多虑了,我也是一番好意,还请王爷成全。”她直接跳过琅华,想让弘历直接拍板。 可她把这事想简单了,她和阿箬结为姐妹,以阿箬的才干以后旁人看在阿箬面上都要给她三分颜色,就她无才无德,凭什么,绿筠直接站起来阻拦。 “王爷,妾身听着阿箬说的十分在理,若此事传扬出去被有心人听到了,到时候搞不好整个王府和我们几个的娘家都会受牵连,还请王爷三思。” 看弘历和琅华都不说话,许是有了动摇之心,绮莹和曦月、玉妍眼神示意后也起来阻拦: “王爷,福晋,妾身想刚刚海兰和曦月姐姐说的对极了,这进了王府那还分你我,自然都是自家姐妹,若按侧福晋想的,难不成我也要和福晋结拜一二才算得上真的亲厚吗?妾身不才,但总觉得侧福晋多此一举了。” “侧福晋,你可听到了?”弘历示意在场的丝竹演奏停下,殿中起舞的佳丽收起翩翩长袖躬身退下,他的话中已经没了最初的笑意,更多的是如九寒天的冷冽。 青樱又扫了弘历的兴,也激怒了他。 “回王爷,妾身听到了,但妾身不敢苟同这些说法,妾身只想和姐妹们能亲近交心、减少嫌隙,还请王爷明鉴!” 青樱见自己又成了众矢之的,想了许久的计划又被无端攻击敲碎,整个人已经被戾气包围,回话中也少了先前的乖巧和善。这人真是好不了两秒,弘历被他激怒了。 “今儿是除夕,本王只想陪着大伙好好过节,你想留下来过节就安分些,若是再敢放肆,你就继续去领罚。” 听到罚这个字,青樱的膝盖就隐隐作痛,这辈子就没有什么比之前的罚跪还让她难受的的事了,她悻悻的回到坐上喝着闷酒。 阿箬这个贱婢,她当真是降不住了。 “侧福晋,今时不同往日,阿箬曾经如何那也是过去的事,若你真的在乎姐妹情分,以后就别再提从前了。否则我会以为侧福晋是嫉妒阿箬得王爷看重得姐妹们照顾。”玉妍红唇微启举着就被敬向青樱,她心心念念的过去不就是被她自己现在磋磨掉的么? “玉妍说的有理,以后你不许再提和阿箬的曾经。”弘历下令。 “王爷,福晋,咱们出去看烟花吧,妾身的阿玛送了许多过来,有的妾身也没见过,时候不早了咱们快去吧。” 曦月看场面有些僵持想带着热闹起来冲散席间的不悦,锦瑟一听有烟花看立马来了精神从嬷嬷怀里跳下上前拉着弘历快走,一时间大伙你拉着我,我推着你的朝院内走去,青樱则形单影只的跟在众人后。 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空中随着众人的欢声笑语四散开来,如仙女在银河上下洒的金雪热闹的落入凡间。 这一年到头,青樱是一点好处没落着,三番两次的受骂被罚,她看着这些绚丽的火光点点只觉得吵闹和愤怒,时至今日她才真正的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而此次阿箬的拒绝无疑催化了她内心的恶。 青樱费心重获宠,栽赃扎齐海兰遭降位 正月十五元宵过完,宫里传来旨意,江南官员进献的女子陈氏被宫里看中,已经册封为格格定于三月初四入府。琅华吩咐了按往常的惯例办着就好。 众女才从热热闹闹的年里出来已经做好了恢复往常寂寥日子的准备,听得将有新人进府的消息不免雀跃,这几日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着这位陈格格。 “这人还没来呢你们就这样,来了小心被你们一个个的吓到。”琅华打趣她们。 “谁让咱们不是男子呢,可以上战场考科举建功立业,只能蜗居于后院这一方天地中说说闲话了。”玉妍直言不讳。 “既然觉得无趣,怎么不见你们加把劲为王爷开枝散叶啊?你们一个个入府的时间也不短了,为了往后着想也该有自己的孩子作为依靠。” 这些妹妹们那都好,就是在子嗣上不着急,作为当家主母她可是有些着急,每人每天温补的汤药只多不少的送去,太医天天把着脉,饶是这样了也就绿筠和她有孩子,看来得抽空带她们去庙里好好拜拜送子娘娘。 玉妍看了一眼海兰,海兰又看了一眼阿箬,三人心虚得低下头看书的看书,刺绣的刺绣,喝茶的喝茶。 “海兰你也是,王爷赐你的布料你留着做什么呢?待会儿就让人取了去好好裁几身衣裳,大好的年纪这么好看的脸蛋打扮的也太素净了,这可不行啊。”琅华突然看向海兰就替她做了决定。 “还有玉妍,我听你身边的人说你老吃辛辣寒凉的食物,送去你那的坐胎药都放凉了,不是倒了就是忘了,打明天起我让素练去看着你喝,还有交代厨房最近半年调整你的饮食,我还就不信了。” “阿箬你别看她们,你和我前后脚进府,曦月身体不好我不催她,但你不一样,王爷去你那里你都把他推去别人房里是怎么回事,私下里王爷都给我说了两三回了,我再听到一会也要罚你。” 三人听了好姐姐这么安排把头放的更低了,她们就是不想有孕,确切的说不想有弘历的孩子,早在玉妍进府时三人就悄悄说好了积极避开王爷,消极怀孕,这如果让琅华知道可不得亲自揍她们几下不可。 “我可不想有王爷的孩子,我大老远离家被当个棋子送来,都没人问我愿不愿意,一群自诩才华的男子满眼等着我肚子给他们带来权势富贵算什么,把我当人看了嘛!” 玉妍想到当时把她推出来送进王府的几个老臣就恶心,巴不得上去给他们一人一个大耳刮子。 “明天福晋就盯着你改善饮食喝药了。”阿箬无情的提醒她这个“噩耗”。 “待会福晋的人就要去给你做衣裳了。”玉妍把“噩耗”传给海兰。 “福晋说了不让你再把王爷推走。”这次轮到海兰传给阿箬。 “这可如何是好呀!”阿箬想到上一世弘历的样子就又气又恨,这一世要不是贵妃她早就找个由头让青樱打发了自己回去侍奉爹娘了。 “别人看王爷金尊玉贵,我看他未必能比得过市井之徒,当初要不是因为他酒后昏聩,我也不至于失了名节只能入这王府那也去不了,要不是福晋怜悯让我们回家探亲,我都快忘了巷子口做字画生意的老伯长什么样了,以前虽然清贫,可我缺却自由开心得很。”海兰说着说着双眼微红渐渐泛起了泪光,命运就是这样爱玩弄凡人,总让人求而不得。 “我看咱们既来之则安之吧,这孩子不孩子的,看天命,万一我们命里就没有,坐胎药成缸喝王爷天天来也不顶用不是。”玉妍想着搞不好自己会是那个可被送子观音遗忘的。 “但愿如此。”阿箬海兰双手合十做祈祷状。 三个小姐妹只顾着自己说话,压根没留意躲在树后的青樱。 果然都不是真心爱慕王爷的,都是一群虚情假意的贱人,没有孩子就没有依靠,若自己有孩子地位巩固,她们还敢作践自己嘛? 你们不想生,那我就生。 青樱打定主意,带着惢心直奔药房吩咐人每天给她的坐胎药加两倍的量,即使管事的说了是药三分毒她也不在意,没办法只能记录下她今日来的言行,按着吩咐给她添加。 自打上次被弘历下令杖责至今,他已经半年未踏足过她的院中,期间琅华也有意安排过,但耐不住心中的嫌弃便把话题转向别处。现在青樱要争宠谈何容易。 “主儿,奴婢瞧着赏赐除夕宴上王爷还是顾念着您的,不如您让王爷多回忆下以前您俩在一起的时光,王爷心软,定会来瞧您。”惢心看她会把心思用在自己身上心里也为她考虑。 “嗯,眼下这不失为一个办法。”青樱决定试一试。 次夜,弘历正陪着曦月教璟瑟写字,门外的人来通报说侧福晋送来了熬好的汤羹请他们品尝。 “王爷,侧福晋一定是思念您了,你也许久没去看她,不如今夜就去看看吧,妾身陪着璟瑟就好” “不去,本王要和你与璟瑟一起。”弘历手把手教着女儿临摹字帖眼都没抬。 第二夜,弘历独自在书房看着刑部送来的折子,他今晚定要把皇阿玛交代的事办好。正想着门外的人又来通报说侧福晋送来了一盘上好的木瓜请王爷品尝,弘历把木瓜赏给王钦让他去边上吃完继续伏案做事。 第三夜,弘历和阿箬正看着静萝他们张罗的皮影戏,刚咬了一块花生糖又听见门外的人来报说侧福晋沏了一壶新到的碧螺春请他品尝,他摆摆手让人放下茶水继续和阿箬看戏。 阿箬一看机不可失,便怂恿着弘历过去,怎奈弘历搂着阿箬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糖。 第四夜,弘历酒足饭饱正欣赏着玉妍的舞姿又又又听人通报说侧福晋寻了一株兰花送她观赏,他命人把花送去花房继续看玉妍起舞。 第五夜,还没和海兰用晚膳,他就吩咐了外头的人今夜不许侧福晋的人过来打搅,海兰放下碗筷好奇的问怎么回事,听弘历说完她也想把弘历打发去青樱屋里,她正要开口说话,弘历便未卜先知一般对她说:“本王今夜肯定不会走的,你别想着打发本王。” “王爷要待便待吧,我只是看着侧福晋一趟趟的问候您感动罢了。”海兰撇撇嘴,给他递了一杯解腻的绿茶。 “额娘新赏了几批蜀锦,其中一批匹雨过天晴的色正合你,王钦已经送去命人赶制了,做好了你穿上必定动人。”弘历想着亭亭玉立的海兰穿着清丽雅致的蜀锦成衣坐于海棠树下专心做着女工或描摹花草图样的模样就十分动心。 往后几天,青樱还是一如既往的送去汤羹水果热茶,五次有三次被弘历退回,两次是因为和大臣议事忙不上多管便收下了。 侧福晋如此殷勤,王府里众人皆知。 “青樱,你肯为王爷费心我十分欣慰,这只金镶玉镯是当日我与王爷成婚时皇上赐的,如今赏你,希望往后你也能事事想着王爷,尽好自己的本分。”这些日子她的心思琅华看在眼里,她赞赏青樱极力讨王爷开心的做法,正如她说这是为人妻妾的本分,作为主母她得树好这个榜眼,故而今天一高兴就连对她得称呼也亲近了许多。 “妾身谢福晋恩赐。”青樱现在的礼仪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王爷这段时间忙着公务挪不开身去你那,你也要体谅,平时有什么巧思都可送去,王爷一得空一定会去看你的。”琅华又安抚了青樱几句,只要她不作妖,好好坐好侧福晋这个位置,她还是会待她和其他姐妹一般。 青樱起身谢过,回到坐上心里却在埋怨其他人,要不是他们一个个霸占着弘历,弘历至于这么长时间不见他么,说不定她们早商量好了,现在又做出大度的样子,两幅面孔真叫人恶心!青樱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除了王爷,你也要学着料理府中琐事,按理说你是侧福晋,王府里除了我就属你位份最高,以前都是阿箬曦月她们帮忙,打今日起你就从一些小事开始历练,有不懂的多向姐妹们请教就是了,你们也要好好辅佐侧福晋。”琅华以为青樱是真的想通了懂事了,可她却不知道对面的人有别副心肠。 “主儿的好日子来啦。”惢心看到青樱不在再被针对还被福晋赏赐劝慰,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到底是眼窝子浅的奴婢,这点小恩小惠就让你欣喜至此,当真是上不得台面。”青樱把请安时积攒的不满和怨恨通通发泄到惢心身上,惢心不知哪里做错又被青樱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脸上的笑也不见了踪影。 今晚还是和往常一样,青樱又派了人给弘历送东西去,与以往不同,这次她送的是一本墙头马上的戏文,前面铺垫了这么久,再硬的石头也该捂热了吧,青樱梳洗更衣完备好了酒菜静候着。 果不其然,一炷香的时间后弘历来了,人才到院中,青樱就到门口行礼迎接,弘历满意她的规矩和乖巧,来路上想起她之前种种而引发的烦闷和不满都消散了七八成。席间她斟酒布菜,轻声细语,体贴入微。好似她嫁进王府以来这还是第头一次,为了不驳她的面子,弘历也多喝了几杯。 窗外微风抚着静静绽放的花蕊,屋内烛光摇曳,对影成双,那个洒脱美丽勇敢真诚的青樱回来了,弘历抵着青樱的额头默默的想。 受了恩宠后的青樱私下里并没有多开心,因为她不满足于此。王府里的女人真多真吵,这些女人满脸满心的欲望偏偏弘历还要顾及她们,她觉得不公平,只有她对他的一片真心才配存在,就连富察琅华这个正妻也不配。 “人捆好了嘛?”青樱低声问前来回话的小厮。 “侧福晋放心,昨晚就五花大绑的捆好了置于柴房,找人专门看着了,不会有任何闪失的。”回话的人信心十足。他喜于攀上侧福晋这根备受王爷宠爱的高枝,只要她吩咐的,他一定办得十二分妥当,他仿佛看见自己眼前已经是一条阳光普照的康庄大道。 “今晚我和王爷过去前务必让他签字画押,不论用什么方法都在所不惜。” “侧福晋放心。” 惢心被打发了出去,这一主一仆所谈何事她全然不知,也正是这不知救了她和三宝一命。 今夜是弘历连着过来看她的第五日,两人感情再外人看了就是相濡以沫、甜蜜非常。 “王爷,妾身有个人想请王爷和众姐妹见见,我已派人通知了各位姐妹,不如我们先到柴房去?” “所谓何事呀?”弘历好奇的问。 “王爷去了就知道了,若到时候王爷觉得无趣,青樱自当请罪!” 不知道她葫芦里藏着什么药,但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相必是别的取悦他的法子,罢了,随他走一遭吧。 他俩到时柴房门口已经聚了一堆人,众人纷纷行礼后便看青樱命令守门的把门打开。 随着守门的人出来,之间他拖着一个满身血迹、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人,那人看到眼前有光,用尽力气抬起一片眼皮,看到人群中的海兰使出浑身力气扭动身体发出声响。 扎齐!!! 弘历脸上布满疑云,还未查证便有一股家丑被外扬的羞耻感,不禁大喝一声这是谁? 王府里见过扎齐的人没几个,何况如今被弄成这副摸样,又是夜里更难辨认了。 扎齐被人死死的按住,两条腿无力的拖在地上,他在人群中找,看到海兰站在靠右的后边便更激烈的发出声响。 一家人心有灵犀,海兰看了几秒就认出了他,他满身的伤和血让她差点没撑住。 听到海兰叫出此人名字,弘历决定好好问个明白,随即叫人把扎齐带到前厅问话。 “敢问侧福晋,我的侄儿扎齐为何会是这副模样出现在王府的柴房里?” 海兰怒火攻心,死死的攥着拳头,要不是绮莹和玉妍在边上安慰稍安勿躁,此刻她怕要冲上去给青樱两刀方解心头之恨。 “海兰,你难道不该问问是他做了什么才出现在这里嘛?”青樱挑眉,唇角上扬,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那敢问侧福晋,扎齐到底做了什么要受你这般毒打。”见海兰已经是气机说不出话来,绮莹代替她站出来问。 “侧福晋,你有话就当着王爷和大伙的面儿说,别在这故弄玄虚。”琅华也怒极了,安分没几天又开始搅得王府鸡犬不宁,亏她还想调教她打理王府,怪自己傻。 “王爷、福晋,扎齐盗取府中财产被我院里的人逮个正着,本来他只要肯认错交出赃物就好,怎奈他口口声声说是自己挣得,妾身之前派人打听过,这人一向好吃懒做不敬爹娘,他怎么有本事挣下这些钱财?” 说罢就有人把扎齐的“赃物”摆上来,除了200两白银,还有两只价值不菲颜色极佳的翡翠手镯与三只足金的长命锁,看尺寸是给孩子的东西,其余的就是几批绸缎和一把烧的美轮美奂匠心独运的酒壶。 “王爷,这些加起来确实价值不菲,可妾身在王府里却不曾见过。”玉妍思来想去确定没见过,这一定是青樱行事鲁莽没留意到的明显破绽。 这一局海兰扎齐没事,青樱怕是要有苦头吃了。她继续安抚着海兰,低声告诉她不用担心,海兰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恢复了几分冷静。 “侧福晋既然说这是扎齐偷盗而来,可有什么证据?”海兰整理好思绪反攻。 “扎齐的为人就是证据,再者,他若没偷,怎见了我的人如此心虚呢?”青樱胡搅蛮缠着。 “这是什么道理,捉贼拿赃,众人都确定这些不是王府的物件,怎么就赖上扎齐了,如果侧福晋不服,不妨传管库房的人来问个清楚便是了。” 曦月向弘历请求验证,弘历点头答应,期间看她穿着单薄又命王钦把自己的虎皮大衣拿去给她披上。 须臾,管理库房的人带着库存的册子过来,当着众人面点了眼前的财务道这些确实不是王府的东西,说完并把册子呈上,弘历翻看完递给琅华,琅华也细细的看着了说:确实没少,府里的器物都是依着宫里的款式做的,扎齐这些东西看着倒像王府外头眼下正时兴的手艺,妾身以为这其中定是侧福晋搞错了。” “扎齐出身市井,下贱不堪,纵使这些东西不是王府拿的,他购置的钱总该是出自王府,他定是和海兰盗窃王府财务卖到外头销赃换取钱财,还请王爷明察。”青樱噘着嘴唇子一席莫须有说的没头没脑,阿箬在边上听着都要笑掉大牙。 “侧福晋真的是想到哪说到哪,没有十足的证据就说扎齐联合海兰偷盗,这无中生有的本事不去说书真是浪费。”再不开口阿箬要憋坏了。 “侧福晋这看不起出身低微之人的老毛病犯了,总觉得别人上进是坏了自己的好事,妾身们和海兰日日聚在一起,知道扎齐两年前就开始做药材生意了,当时的本钱还是海兰给的,就给了四十两,这还不够侧福晋一对护甲呢!”阿箬不客气的把矛头转向青樱,可青樱有备而来一点也不慌。 她喝了一口茶继续继续这出好戏,只见她一个眼神,一个按着扎齐的仆人边从怀里拿出一张证词呈上,上面的内容无非就是某年某月某日,扎齐在宝亲王府偷盗了某某财务,他本人承认却有其事供认不讳。 弘历眉头微蹙,若当着如此,拿扎齐就该被打进大牢受流放的苦刑。 “王爷,咱们七嘴八舌的说了那么多, 不如听听扎齐自己怎么说吧 。”绿筠看扎齐这幅惨样于心不忍,想让他给自己辩解鸣冤。 扎齐听到自己有机会陈情顿时来了精神,他嘴里的布条刚拿掉便大嚎着冤枉。 青樱见状忙拍桌而起。 “大胆扎齐,人赃并获了还有什么可冤枉的,还不速速认罪伏法,王爷念在海兰的面上还能留你个全尸!” “扎齐,姑姑在这,有什么就大胆说,士可杀不可辱,咱们绝不能让人轻易害了去。” 说完叶心就赶忙端着茶水喂给扎齐,扎齐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又挨了好几顿大,这杯水可算是激活了他。 “王爷、福晋、姑姑,扎齐发誓并没做过这等下三滥的事,这些东西确确实实是我做药材生意赚来的,拢共加起来也不过500两,我家里的账簿明明白白记着呢,这些东西本来是送来孝敬姑姑和王爷的,顺带又给府里的格格和两位刚出生的小世子的礼物,那天我刚进王府就碰到侧福晋,她不等我分辨半句就指着栽赃我偷盗,还不由分说的让人把我捆了起来。她的人把我带到柴房,拿出刚刚那张证词让我画押,我不肯,他们便对我拳打脚踢,我疼了晕过去,他们又拿冷水把我泼醒又打,我不知道挨了多少打,最后他们看我怎么都不从,就说要去我家拿了我爹娘用刑,还要对姑姑也用刑,我为了保住这条命和家人才迫不得已才画押的呀,求王爷福晋明鉴还我一个清白!” 扎齐一口气说完就哇哇大哭起来,这被人欺压冤枉的委屈让他崩溃。 “岂有此理,侧福晋居然屈打成招!!”绮莹朝青樱怒喝! “真是没天理了,居然用着下三滥的手段,你怎配做王爷的侧福晋。咳咳。。。咳。”曦月激动的咳了起来。 “快扶她坐下。”琅华急忙吩咐。 “侧福晋还是一如既往的狭隘,用出身断定他人人品惯了,觉得我们这些出身卑微的就是下作之人,她出身大族就是高贵之人,却不想她这高贵的人却做着最无德的事。”青樱今日的做派,得罪的不仅仅是海兰一人而已,昔日同为奴婢的绮莹也愤怒至极。 “王爷,妾身说的句句属实,请您不要被他人蛊惑。”青樱固执己见,她就是要撕破这些卑贱之人的虚伪面孔。 “既然你要查,本王就遂你的意查到底。王钦,派人去一趟扎齐府上取来账簿,吩咐他们不许惊扰他父母,否则重则罚。” “来人,那两床软被来给扎齐垫着,再去拿一些吃的给他。” “谢福晋。”海兰对琅华行礼道谢时眼泪都快憋不住了,弘历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又吩咐她快坐下歇着。 派去的人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就取到了账簿,弘历和琅华仔细看过确认无误后心照不宣的决定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账簿没问题,侧福晋你怎么说?\"弘历神色冷淡不满的问向青樱。 “不可能,扎齐出身卑贱、品行低劣。。。。”青樱见局势急转直下还在强撑! “够啦,本王不想听你狡辩,你才品行低劣,皇额娘的族中怎会有你这样的人,居然做出这等没脸不知羞耻的事。”弘历不再忍耐,大声怒喝青樱。 “王爷息怒!”边上的琅华看这弘历因愤怒涨红变形的脸连满轻扶他的胳膊劝慰道。暴走边缘的弘历看着琅华忧心忡忡的面容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 “你不顾事实肆意栽赃,滥用刑法屈打成招,你假作证词毁人清白,不顾及和你同一屋檐下的海兰,也不顾及王府和本王的名声,本王今日不严惩你难以安抚海兰扎齐和其余众人!本王的侧福晋,你不配!!!!” 你不配字三字从弘历嘴吼出震耳欲聋,青樱立马慌了神,难不成他要废了她逐出府?她可是他求皇上亲封的侧福晋,怎能废她? “弘历哥哥,您难道要废了我不成?我可是您亲自求姑丈亲封的侧福晋”青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怔怔的问出口。 “别这么叫本王,本王听着无比恶心,你这样歹毒愚昧的疯妇,本王自然不会放出去给别人笑话乌拉那拉氏一族和王府,你阿玛兢兢业业,不该被你连累。本王会启奏皇阿玛废了你的侧福晋之位降为侍妾,将你幽静在院中,今后没有本王的传召你不得出院半步。” 弘历对青樱下了最后的通牒。 这跟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青樱没想到自己好日子才过几天就跌入谷底。 “侧福晋。。哦不,青侍妾不知,几个月前我听玉氏使者说扎齐药材生意做的不错,便让他一起帮着分销一些红参到西南西北去,我和海兰情同姐妹,她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扎齐有本事我就推她一把,举贤不避亲嘛,况且自家姐妹的人好说话,没想到到了侧福晋这却成了偷盗之罪,真是荒唐。” 青樱听金玉妍说着扎齐发家的原委,心里不禁一阵酸涩,都怪自己没细细查明踏入了这个天坑之中。 “侧福晋身边的人也不必留了,连同这次栽赃的人拖下去乱棍打死,本王不想在看见这些为虎作伥的腌臜东西。” “王爷,妾身请您不要牵连无辜,尤其是惢心和三宝,据妾身所知,她二人在青侍妾身边也是备受煎熬,经常被打骂不说还被她用家人胁迫实在可怜。” 三宝和惢心听到自己要被打死赶忙跪地求饶,抖得跟筛糠一般。 “是啊王爷,妾身也听说了,本来想着过一段时间宫里拨了人过来就把她二人调去其他院中,不想今日遇到这样的事,她二人在府中做事勤勉忠心,也不曾参与青侍妾的恶行,还请王爷饶过她们。” “福晋你做主就是了。”弘历听琅华劝便改了口。 “扎齐海兰今日受冤,也请福晋一并安抚了吧,本王今日有些累,就先离开了。” 王钦跟着怒气未消的弘历大步离开,厅内留下一众女眷。 “来人,按王爷的吩咐,把青侍妾拖下去,将她屋内侧福晋的陈设摆件都换了,今后她的分例只能按侍妾的来给。” 青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仆人给拖了下去。 “惢心、三宝,你俩就留在府内准备去即将入府的陈格格屋里伺候着,听说她是个好性子的,今后必不会给你们这般委屈受。” 二人向琅华扣完头躬身退下,到了屋外没人的地方又相视一笑,可算是解脱了,今晚可得好好庆祝一番。 “把扎齐送到海兰院中的偏房内,再去请太依来好好医治,务必要把人医得向从前一样能走南闯北能再给咱们姐妹准备礼物。这些东西也一并收好,等你好了再亲自送到你姑姑和咱们手上可好?” 扎齐对琅华的关怀十分感激,他想给琅华磕头谢恩,琅华的人快他一步就给他抬走了。海兰本想好好谢恩的,但琅华示意她赶紧去照顾扎齐,这些不打紧。 “青侍妾今天闹的这出漏洞百出、愚蠢至极,还好姐妹们齐心没被她带偏,她确实不配当这侧福晋,明日我会让王爷一并奏请封曦月为侧福晋。” “啊,那得让曦月姐姐设宴庆贺才是!” “就是就是,我瞅着除夕的烟花还剩一些,不如都拿出来观赏吧。” “这感情好,到时候咱们不醉不归!” “欸?我的好消息怎么你们尽打我的主意,你们可得备好贺礼啊,到时候谁不带我就轰谁!” 一晚的闹剧让人精疲力竭,但是自己好姐妹的喜讯又让人众人心花怒放。确定好第二天看海兰的时间才散去。 婉茵入府皇帝崩, 青樱献汤遭刑罚 伤筋动骨一百天,扎齐被打断了胳膊和肋骨,伤势较重,在王府足足养了一百二十天才痊愈,临别前他按琅华所说亲手把礼物交到各位手里又给海兰磕了三个头,弘历感念他的知恩图报,顾念他跋山涉水一路辛苦,就从王府里选了几名手脚厉害的仆人给他当助手,千恩万谢后他又踏上了新的路程。 为了家里和姑姑,他往后定会加倍努力。 扎齐养伤期间,陈婉茵已经入府,正如之前传的是个心地善良性子敦厚的人,众人对她也是笑脸相迎,让本来有些胆小的她倍感温暖。 除了性子招人喜欢,她的笔墨丹青更是一绝,可以说王府里就算王爷也比她不过。 只知道她善画,她的姐姐们就天挨着天的攒局。 今天画琅华母子三人游园图。 明天画玉妍月下奏琴图。 后天画曦月树下妙弹琵琶图。 大后天画绮莹亭中对弈图。 每人都有安排,单独的画完还能组合着画,就连锦瑟都知道要换着衣服带着弟弟去找婉娘娘作画。 这一连半个月的画啊画的,婉茵以为总算画完了,没想到海兰和阿箬找上她让帮忙想着画两册时兴的绣样案式。 画吧画吧画吧,姐妹们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总比自己一个人待着强。 还以为进了王府会如一潭死水,没想到却是这么忙和乐。 “明天咱们找些什么乐子好呢?”曦月撕着蜜橘上的白色经络想着问着。 “我让贞淑新做了一些玉氏风味小菜,要不去我院里尝尝?” “嗯。。。光吃小菜也少了些,要不我再准备一些点心带过去好啦。”绮莹抓了一把瓜子开始嗑起来。 “那我备花生酪!” “我就带切好的瓜果去。” “婉茵带上笔墨纸砚给我们作画!” 你一样我一样,王府宴席就这么顺溜的来了。 “我入府前,宫里教规矩的嬷嬷说王府里还有位侧福晋,怎么从来没见她呢?”婉茵好奇的问出了连日来绕在心头的疑问。 “无事生非。”曦月被橘子酸得眯起了眼睛。 “以下犯上。”阿箬喂了曦月一块桂花糖。 “狭隘妒忌。”玉妍用银签扎起一块蜜瓜。 “栽赃陷害。”绮莹拍拍手上的瓜子皮接过侍女递来的茶。 “屈打成招。”海兰递给她一瓣柚子。 “她现在可不是侧福晋了,王爷下令已经降她为侍妾禁足在院里,没得王爷的令是不得出的。”曦月又接了一块阿箬给的糖。 “嗷~那我得离她远远的。”婉茵明了。 “你身边的惢心和三宝之前就是伺候她的,被她磋磨的多可怜。以后谁伺候她谁倒霉,除非那是个不怕死的。”玉妍现在是彻底不把她放在眼里如实说。 有了婉茵的加入,最近这日子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到了册封曦月的旨意下来,一起跟着的还有废除青樱侧福晋职位的旨。 曦月才谢完恩听完琅华的交代就看到王钦风风火火的跑进来,问他什么事,他磕磕绊绊哭哭啼啼的说皇上驾崩了。 众人如当头一棒,脑子嗡嗡作响。 “王爷呢?”琅华醒着残存的神问。 “王爷,王爷进宫了。” 说完王钦边放声大哭,他哭,在场的人也跟着哭。一屋子人嘤嘤嘤的从上午哭到了晌午,哭得筋疲力尽才有些清醒,眼下不是哭的时候,得赶紧准备先皇丧仪和新皇登基的事。 琅华进了一些食恢复力气后整理好思绪花了两日时间和管家反复确定了要准备的物件和礼数才吩咐众人去办。 整个王府上下忙得脚不沾地,早晚膳也是匆匆了事,到了夜里躺下没合眼两个时辰又起来一阵忙活。 到丧仪最后环节众女需进宫协助熹贵妃,为了礼数周全,青樱也被放了出来随行。 早膳时分,儿媳们都亲手准备了膳食进献,因为是丧仪,所以都不约而同的避开荤腥以免犯了忌讳。这些琅华事前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就怕出什么意外。 可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 当熹贵妃身边的允公公宣出青樱进献的火腿鸡汤时众人脸色煞白其其下跪喊着额娘息怒。 青樱一脸无辜状,更凑近一步跪在熹贵妃面前将那碗汤举得高高的。 熹贵妃本就疲惫,突然间被如此冒犯顿时勃然大怒。 “乌拉那拉氏,你端这碗汤是想陷本宫于不义嘛?先帝丧仪,满宫皆素,唯你一碗荤腥呈上来,还如此滚烫,你是想烫死本宫再让天下骂死本宫不成?” 福伽见状赶忙上前安抚劝解,琅华起身乘了一碗白粥好说歹说劝慰着才让熹贵妃平复心情。 “还不赶紧把她带下去!”曦月发话。 哪晓得两个侍女还未进身,青樱又举着碗嘟着嘴上前了一步,大有一种今天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的架势。 “难不成你以为仗着出身就可为所欲为,早就听闻你在王府里兴风作浪惹是生非,为了弘历今后的后宫有序,今日不得不教教你。来人啊,把她带下去掌嘴50,再罚去慎刑司服苦役一月。” 这次来的人是两个健壮的小太监,他们像拖小鸡仔似的就把青樱给拖走了。殿内没了她可算是干净了。 “额娘切勿为她动气,这米粥熬的浓香细软,儿臣在伺候您用一些吧。”琅华接过贵妃的碗。 “还是你得体,我看整个王府除了她你们都安安分分的,可见平日里她是怎么搅扰的。我看她一个侍妾还敢戴着护甲,真是不把祖宗家法放在眼里,传本宫的话下去,以后乌拉那拉氏不许戴护甲,若发现了即可把她十指打断。” 也算是出了一口被这起子小人引起的恶气。在场的人心中也大为痛快。 青樱越级封贵人,欺凌婉茵容佩管 丧仪结束紧接着就是新皇的登基大典,前朝礼部忙着布置,后宫琅华也紧锣密鼓的定位份分宫室。 与弘历商讨一番后,决定给曦月抬旗并封贵妃;绿筠有子为人厚道,封纯嫔;阿箬玉妍绮莹海兰赐了封号封贵人;婉茵封常在。 “青樱出自大族,身份贵重,但屡失人心,位份高了怕后宫姐妹不服,位份低了怕难以安抚乌拉那拉氏,再说先帝也未曾废后,她还是您的皇额娘,面上也得估计着。”琅华把自己的为难和盘托出想听弘历的决断。 “难为你要思虑那么多,没想到后宫的事也如此令人费心。”弘历有些心疼琅华遇上这样的疑难杂症。 “我看就给个答应的位份,让她住延禧宫去,那偏僻安静,想来对她反省大有好处,另外你再找人看着她,不许她生事,若还敢你就学着皇额娘重罚就是。” “是”琅华领命。 新晋的嫔妃们热热闹闹的搬到了自己的宫殿中,皇宫比王府大了不少,宫与宫之间离得也比王府的院与院之间远,但这不妨碍她们姐姐妹妹们聚在一起玩耍闲话。 登基大典一过,皇后便率众嫔妃去向太后请安,吉福朝冠,这些女人身上处处彰显着天家威严,皇室气度。 见识过慎刑司手段的青樱对太后多有畏惧,眼神不再似从前那般死犟而是变得躲躲闪闪,也不知道哪一天开始她说一句话要眨数十次眼皮。 请安期间,福伽命人给每位妃嫔准备了一盘牛乳糕,在慎刑司食不果腹,日日以搜饭充饥的请樱看见这晚冒着热气香喷喷甜丝丝牛乳糕早就按捺不住自己不断吞咽着口水。 宫女还未把碗放下他就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接,也不顾还烫着就撅着驴一样的厚嘴唇子一块接一块的伸出舌头勾进嘴里囫囵嚼了两下就着急忙慌的往肚里吞。她嘴跟塌了的围墙兜不住似的不断往下掉糕点的残渣,别的妃嫔还未吃完一块,她就吃完了一盘,脚下尽是残渣点点。 连吃两盘,青樱还觉得不够,又悄悄的让那宫女再给她一盘,第三盘端上来她还是那么激动得撅着嘴伸着舌头去勾勺里的吃食,也不顾污了吉服,稀里哗啦的样子让人作呕。 太后看这个脏东西如饿死鬼一般,遂下令让人把她扔出去不准她以后再踏进寿康宫半步。 余下嫔妃散去回到宫中,也吩咐了掌上宫女太监不许让青樱踏足宫室,否则一律宫规处置。 青樱丝毫不在乎,你们不愿我来,我还不想去嘞。她现在只想每顿能喝上一碗甜汤吃上一盘糕点,如果能有燕窝就更好了。 想起以前做侧福晋锦衣玉食的日子青樱就无比怀念,现下自己沦为最末的答应没了护甲和鲜艳的口脂供她使用,她觉得度日如年,可是人都有物极必反的时候,连她也不例外。 大行皇帝驾崩后没多久,被幽居锦仁宫的皇后忧思过甚也跟着去了,到底是曾经的中宫皇后,该有的体面还是得顾及,但是碍于先皇死生不复相见的旨意她的棺椁只能葬入妃陵。为表安抚其族,弘历和太后商议决再三还是决定晋升其侄女青樱为贵人,趁着哀礼也给她赐了封号娴。 娴贵人越级进封是大喜,可宫里没有人前来道喜,各宫差人按着礼数送了些料子器用来就算是贺过了,内务府总管秦立本来想挑两个刚进宫调教好处处拔尖的宫女太监给她送去,但是听得贵妃吩咐若挑的人太老实恐怕要遭她折磨,这不是造孽嘛! 奴才的命也是命,既然你不把奴才当人,那也休怪奴才不把你当主子。于是秦立从圆明园回来的宫女里头选了体格健壮、力大无比、满脸凶悍的容佩去伺候,妖怪配夜叉,完美。 容佩自小家境贫寒,为贴补家用她到了年龄就进宫当差,因为样貌不讨巧再加上能吃能干就一直在圆明园做着苦差事,这冷不丁的听说自己要去新封的娴贵人宫里伺候,开头还高兴的手忙脚乱,笤帚都没拿稳就和边上的姐妹抱在一起庆贺,可转头一听宣旨的公公说了这贵人的过往种种又陷入了无限的忧愁之中,幸得姐妹们安慰她今后如果受了委屈,大家豁出命去长街上求了皇后让她再回来。况且她还只是一个贵人,就算没有皇后还有纯嫔和贵妃,这二位善待下人,必不会坐视不理的。 好!容佩心一横,就收拾了包袱去延禧宫报到。 延禧宫当差第一日一切正常,除了刚见容佩瞧不上她的样貌和年纪也没挑什么刺,当然也没按惯例给赏赐,用娴贵人的话来说她愿意收留容佩就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金银钱财想都别想。 容佩感叹果然名不虚传,这娴贵人当真无德! 几日连绵的雨水终于收住了,屋外空气格外清新,花草树木被涤荡过更显明艳。 御花园中婉茵和惢心早早备好了笔墨纸砚等着曦月带璟瑟过来帮她准备今年的生辰画像,璟瑟现在是半大姑娘了,主意更甚从前,出门前和曦月左一件衣服又一副首饰的挑选搭配,前前后后去了将近一个时辰,正当她俩要赶到时,就听见一阵吵闹: “容佩,你还不给我狠狠掌她的嘴!” 娴贵人的声音,想到婉茵提前来候着,难不成婉茵有难?! 想到此曦月牵着璟瑟加快了步伐,待她上前恰好看到婉茵发髻散乱,满身墨汁画料,边上的石桌上笔墨散乱,几张画纸被攒成团或斯拉了半截,显然是有人拿这些物件撒气。 再看婉茵身边的惢心更是可怜,双颊布满红印,嘴角也流出了血迹,饶是如此她还抱着婉茵身子泪雨婆娑的向娴贵人求饶: “求求贵人主子手下留情,一切的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任您处置,求您绕了我家常在吧。” “惢心,不用求她,我们行得端站得正,就算去到皇上皇后跟前也无妨。”婉茵虽然跪着但却不懦弱。 再看她对面得娴贵任咬牙切齿绷着脸发着狠,眼神凶恶,仿佛要把婉茵生吞活剥了一般。 “容佩,你还愣在这干什么,婉常在以下犯上,你还不替我掌她的嘴!”荣佩被她一而再的逼迫坐立难安,她索性跪下也向她求情:“主子息怒,虽说您位份比婉常在高,可同为妃嫔,也不该随意责打谩骂,这不合宫规啊!” 看着这些人匍匐在自己脚下真好,娴贵人心里别提多满足了,别看婉常在陪伴皇上不过一年,但她善气迎人秀外慧中,加之一手的妙笔丹青颇得皇上宠爱。 前几日太后还召她过去让她给自己和妹妹作画,她画的认真出彩让太后心情极好,当晚便留她在宫中一同用膳。这些宠爱加之于身,她也不曾跋扈,对待下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宽厚仁慈,所以在宫中口碑亦佳。 可就算这样的人终究要跪在自己面前磕头求饶,痛快痛快。娴贵人心里暗爽。 莫不如趁着四下无人,索性彻底让她心服口服,有她做例,今后看谁还敢不把她放在眼里。容佩不动手,她就亲自来。 见容佩如此,娴贵人便要自己动手,就在此时双喜一个健步冲出单手拧住了她要抬起的胳膊,任她怎么动弹也挣脱不开。 “大胆奴才,你敢动我!!”娴贵人嘴里骂骂咧咧。 “姐姐!”婉茵抬头看见曦月急忙扑到她怀里忍不住哭出声来。 “贵妃娘娘救命啊,刚刚我们主儿正准备这作画的东西刚好碰上娴贵人逛到此处,主儿向她行了李准备挪去别处不想招惹她,但娴贵人不依不饶,要我们主儿当即跟她回延禧宫替她作画,我们主儿再三解释和您有约改天前去,但娴贵人不但不听反而说我们主儿以下犯上要重罚。她见奴婢和三宝现在跟着主儿,又说我们背信弃义要将我俩带去慎刑司挖眼拔舌,我们跟在主儿身边是皇后娘娘当日在府里的吩咐,哪能由她折辱,还请贵妃娘娘替我们做主!!” 惢心可怜巴巴的说着娴贵人这些荒唐吓人的举动,曦月再次不可置信有人敢在皇宫如此放肆,此人还是后宫的嫔妃,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娴贵人好大的架子,好离奇的规矩,本宫协助皇后娘娘协理六宫这些时日竟然不知娴贵人居然如此专横,你可是忘记了当日慎刑司的种种?”曦月不怒自威的提醒她。 听到慎刑司三个字,娴贵人身子明显的晃了一晃,显然是怕了,但是嘴上还不知死活的说:“我是皇上亲封的贵人!” “得了吧,这满宫妃嫔哪个不是皇上亲封的,你说话怎么从来不过脑子想想。”蠢钝如此的她让曦月烦躁。从见她第一面曦月就不喜欢她,周身透出的别扭死犟和不合时宜的无礼举动让人厌烦无比。 “传令下去,娴贵人无故责打婉常在欺凌旁人犯了宫规,带去交由慎刑司按规矩处罚,另外罚俸一年以慰藉婉常在。你也别想着去皇上皇后面前哭诉,自己敢做就要敢受,我待会儿就带婉常在去皇后处,后面的罚望娴贵人还如刚才一般勇猛面对。” 曦月说完就带着婉茵去见了皇后,琅华看好好的人被欺负成这样子也是火冒三丈,这个娴贵人就是后宫的毒瘤。 “我瞧着她身边新来的宫女倒是个懂事的,只是看着粗糙了些。”曦月回忆起荣佩。 “听你说了我看是个守规矩的,只是碍于主子身份不敢阻拦罢了。不如这样,我下一道旨去延禧宫,以后让这容佩看着她,就特赐她个管理的名头,皇上之前还说找人看着娴贵人,我看也不必另外劳神,待会儿皇上过来我请他你一道旨就是了。” “皇后娘娘果然英明!”曦月双手赞成。 受完刑的娴贵人被抬回延禧宫趴在榻上,一会儿要水一会儿要枕头,可把容佩忙坏了。之前就料想过来了延禧宫日子不好过,却不想是这般光景。 “传皇上口谕,延禧宫娴贵人屡犯宫规,不睦妃嫔,为正后宫纲纪平息嫔妃怨言,即日起褫夺封号,每日去慎刑司领掌嘴十下。宫女容佩即日起赐监管那拉贵人之权,赏银100两,今后若贵人再犯宫规,容佩可自行责打以正宫闱。” “贵人,容佩姑娘,接旨吧!” “哦对了,容佩姑娘,皇上皇后交代你每次惩处贵人都要记录在册,月底皇后会根据记录给你发赏钱,往后着贴身伺候人的差事你就不用做了,你曾经圆明园交好利索的姐妹你看着谁合适把她叫来顶替你原先的位置就行。” “谢皇上皇后恩典,谢公公指点!”容佩喜不自胜。刚刚还在感叹处境艰难,转眼自己就领赏拿钱,老天有眼! “贵人,您可好自为之啊。”公公撂下皇上的原话就走了。 曦月永璜成母子,青樱行恶又遭罚 再过半月就是大阿哥永璜的生辰了,他幼时生母因病撒手人寰,这些年都是乳母嬷嬷在旁照顾,琅华有心看顾但王府到后宫大大小小的事需要打点也多少有些疏忽,永璜好像也习惯了周遭大人的忙碌,因此小小年纪便十分稳重争气,功课上十分用功不说,还以身作则教导弟妹孝敬长辈。 “这样好的孩子,如果能有一个人品高贵、心地慈善的养母教导着那哀家也放心了。” “额娘说的是,皇上也正有此意,眼下宫里没有孩子的妃嫔不少,可以为永璜好好挑选。” “你拿主意去办就是,有难处哀家再来找哀家。” 琅华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些事交给她就对了,自己辛苦了一辈子早就想无事一身轻。每天和老姐妹们喝喝茶,逗逗鸟、说说话的日子不要太惬意。 该给永璜选谁做额娘呢?帝后夫妇想了又想也没个合适的人选。 “娘娘,要不让大阿哥自己选吧,都说孩子是最有灵性的,他和谁亲自然谁就是他命定的养母了。”莲心替琅华捏着肩说着自己想的法子。 “本宫怎么没想到这层?”琅华只怪自己一头扎进去给孩子选,没想到让孩子自己选的思路,一时间愁容散去,带上莲心去养心殿找皇上商量此事。 宜早不宜迟,三日后御花园里众嫔妃齐聚等着看大阿哥会选谁做养母。 孩子是渴望母爱的,永璜知道今天是自己的喜日子天不亮就起来做准备,由嬷嬷给他打扮的十分俊俏,他把嬷嬷教他折的小蚂蚱和蝴蝶小心翼翼如珍宝般放在匣子里,用他的话说皇阿玛的娘娘们什么都有,与平常的金银玉器相比,他的一片真心和孝心更能动人。 嬷嬷抹抹眼泪,看着自己照顾大的孩子如此聪慧通达心中甚慰。 正说着,永璜到场了,不等他请完安王钦就带他到了皇帝跟前。 “永璜,你是朕的好孩子,你现在还需要人照顾,只有一个嬷嬷是不够的,阿玛想你今天自己选个投缘的额娘,以后也多一个人爱护你。几位娘娘都在这了,你看你喜欢谁就选谁好吗?” 面对自己的长子,弘历也多有愧疚,以前自己是王爷的时候忙着替先皇办差没好好照顾到他,现在自己做了皇帝又被大小国事所累也没好好照顾他,希望今天能弥补一二。 “皇阿玛和皇额娘的苦心儿子明白。”永璜小小的手拍着弘历安慰他少想一些过去的事,他已经长大了,会体谅阿玛的。 永璜走到众嫔妃面前又行了礼才开始挑选。 婉娘娘温柔面善,但是做额娘好像还太过客气了。 那拉娘娘面容可怕,赶紧走赶紧走。 海娘娘娴静美丽,但是做额娘好像会严厉。 慎娘娘眉宇间英气飒爽,适合做跟自己斗蛐蛐的好兄弟。 嘉娘娘直爽明艳,感觉会敲我脑袋。 永璜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心里暗暗想。 纯娘娘她最疼爱的应该是她自己的儿子,自己过去了会不会打搅她们呢? 慧娘娘和额娘好像啊,想疼爱我的心已经溢出来了,就是她就是她!!! 永璜拿定主意,走到弘历面前告诉他自己选了曦月为养母,曦月听到欣喜若狂,自己长久以来都盼望着有个孩子傍身,但奈何身体不好始终怀不上,今天一下子得了个懂事乖巧的儿子,真是美事一桩。 “好、好、好!!!”弘历对永璜的选择也很满意。不愧是自己的儿子,有眼光。曦月有才华有家世有身份还心善,她们二人结为母子是最好的选择。 “皇上,臣妾也想抚养大阿哥。” 众人望去只见青樱嘟嘴娇嗔的提出请求。 “皇阿玛,儿子听说那拉娘娘之前欺凌婉娘娘和她身边的惢心,当年皇玛法丧仪上还给皇祖母进献荤腥,以前额娘在时就教导过我说不论是皇子还是庶民,都不能仗势欺人不敬长辈,儿子可不要她做额娘,还请皇阿玛做主。” “大阿哥,你怎么这样说,难道你忘了前几日是谁给你送糕点的嘛?”青樱气极,这皇宫里怎么大大小小都跟她过不去,永璜的生母当年在王府就是个侍妾,自己可是侧福晋,他居然如此不识抬举,还敢拿自己先前被罚丢脸的事出来说,当真是缺少管教!! “回皇阿玛,儿臣本来不想说的,但今日那拉娘娘提起儿臣不得不说,前几日她让人日日给我送糕点,明里暗里的让儿臣选她做额娘,儿臣不愿,让她别再送了,她就教唆我的嬷嬷体罚我,嬷嬷为了维护我不得已跟她起了争执,幸好她身边的容佩有管教之权替儿臣解了围。” 孩子说的越多,在场的人越惊耳骇目,尤其是弘历,脸色由铁青转为青黑,雷霆之怒呼之欲出!! “好孩子,都是额娘不好,让你受委屈了。”琅华把孩子拉进怀里连连安抚,她难以想象这么小的一个人居然遭受这样的威胁,这女人真是个夜叉变的。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朕给你一个机会辩驳。”弘历强压着怒火保持着理智问她。 “皇上恕罪,臣妾只是喜爱永璜,想抚养他而已。”青樱知道自己又触怒了龙颜,她没想到永璜敢把事情捅出来,眼下之计只能如此惺惺作态或许能换得几分原谅。 “看你的样子你好像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今天是永璜和曦月母子的好日子,朕不会为你扫了儿子的兴。依朕看,这个贵人你也不必做了,就降位为答应,以后不许你靠近朕的孩子们。” “伺候永璜的嬷嬷和替他解围的容佩该赏。” 弘历说完决定又看向青樱:“你是自己滚下去领罚还是朕命人把你拖下去?” “臣妾知罪、臣妾领罚,臣妾告退。”败露心虚的青樱夹着尾巴灰溜溜的滚了下去。 晚膳时,曦月给永璜仔细的挑着鱼刺。永璜边吃边呵呵的笑着。 “额娘~~” “欸!” “额娘额娘~~~” \"欸欸!!\" “额娘额娘额娘~~” “欸欸欸!!!吃吧吃吧。”曦月把鱼肉喂给永璜。 “谢谢额娘当年照顾永璜的生母。”永璜心里一直记得以前受过曦月的恩惠。 “傻孩子,这有什么好谢的呀,我与你的生母也是好姐妹,照顾她也是举手之劳,你怎么能记这么久呢?”曦月想,永璜今日来到自己身边难不成是为了报恩? “生母临终前就交代了儿子以后要报答额娘。”永璜起身跪在曦月面前诚挚万分。 “所以你才选了我做你的养母是吗?”曦月问。 “不是这个原因,儿子以前在王府就知道额娘直率心善,我看额娘照顾璟瑟妹妹就很羡慕,但是额娘身体不好,儿子不敢上前打搅,今日有机会成了额娘的儿子,永璜以后定会好好护着额娘的。”说罢永璜上前把头靠在了曦月的膝盖上。曦月摩挲着永璜的额头,疼惜他这么小的人心思却这样重。 “永璜,当日那拉贵人那样对你,你为何不一早告诉皇后皇上呢?” “当日她到底没把我怎么样,我犯不着与她缠斗,若是早早的告诉了皇阿玛和皇额娘,也只是训斥她几句,今日众人都在,又是我的好日子,这时打她七寸最合时宜。” “好啊你,人小鬼大,你都敢算计她了。”曦月感叹,不愧是皇家的孩子,心眼子就是多。 “她不招惹我我也不招惹她,可她招惹我不说还欺负从小照顾我的嬷嬷我就不能坐视不理,儿子心里把嬷嬷当亲人,我得护着他。不过当日幸好有容佩,否则她真要发起疯来,碍于她是妃嫔和大人得身份力气,我和嬷嬷未必能招架得住。” 我的儿子真聪明。曦月听完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有额娘在,今后没人敢欺负你去。”曦月扶起永璜坐好又给他盛了碗汤。 “有儿子在,今后也没人敢欺负额娘。”从此,曦月宫里的正殿多了一只青草编制的蚂蚱和蝴蝶,她命人找了个水晶匣子封好日日擦拭,唯恐落了灰尘。 多年后这对母子回想起今日相聚的场景还是忍不住感激上苍让他们有缘。 玫答应挣脱枷锁 青樱怒中恨意深 秋去冬来,宫里玉树琼枝,半夜里雪花一片跟着一片从天空纷纷落下,启祥宫里烛火未熄,阿箬和玉妍卸了钗环换了寝衣分别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模样在围了帐子的床上丢着骰子。静萝和贞淑一起围着炭盆守在榻下,手里翻着从主子那讨要来的画本凑在一起看。 “该你了。”玉妍把骰子递给阿箬。 “看好吧,这次准赢你!”阿箬连输两局信心不减,她先把骰子握在手里先是叽里咕噜的念了一串让人听不懂的话,又就着骰子双手合十闭上眼十二分虔诚的向她认识的所有神仙包括送子观音在内都求了一遍,最后她又向手中吹了口气才把骰子扔出去。 “哎哟喂,你施法呢!”这一串操作把玉妍看呆了。 “那可不,你瞧,我这不是赢了嘛!” “得得得,把你能的。再来一局。”被她赢了玉妍也不恼,毕竟最后的胜利是自己的。 “静萝,这牛郎我怎么看都像个流氓浪荡子啊!”贞淑有感而发。 “啊?怎么说。”静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看啊,他明知道仙女在湖里洗澡不方便还故意过去把他衣服偷走,让仙女没了法力留在地上跟他过日子,他跟老牛就是狼狈为奸,威逼利诱仙女。” “这么说有道理欸!”静萝点点头。 “我看啊,这肯定是那个爹不疼娘不爱招人嫌,没什么本事一肚子鸡鸣狗盗,没品没德的衰鬼癔想出来的,做同样美梦的男人肯定也好不到哪去,我要遇到必得拖到慎刑司买通惊奇嬷嬷把他狠狠打一顿才是。” 哇撒,贞淑姐姐好威武,静萝一脸得崇拜。 “贞淑真厉害。”阿箬这时也有几分敬佩贞淑。 “那当然,贞淑一路陪我从玉氏过来,她就跟我的亲妹妹一样,我的妹妹能孬嘛?”玉妍好得意哦。 “是是是,行了,我又赢了,嘿嘿!”阿箬笑得更得意了。 “欸?你。。。”玉妍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外头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打断。 “主儿,是凤鸾春恩车的声音。”贞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把桌上备着的小盘点心拿过去给两个主子。阿箬又顺手递了一块给静萝。 “这么晚了,也不知皇上召了谁过去?”玉妍有些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管她是谁,别找咱们就行了。”阿箬把骰子收进海兰送她的小袋子里递给贞淑收起来,她也要准备睡了。 “婉茵钟情于皇上,希望是她。”玉妍抱着被子先躺下。 “希望如此。” 烛火熄灭,屋外更静了,两人一夜好眠。 第二日长春宫中待妃嫔们向琅华行完礼,玉妍就等不及的先起了话头: “昨晚嫔妾就寝时听到外面凤鸾春恩车的声音,也不知是皇上召见了哪位姐妹去?” 绿筠:“是呢,大晚上的都把我给吵醒了。” 阿箬:“婉常在,是不是你?” 婉茵:“慎贵人别拿我打趣了,昨夜压根不是我。” 玉妍看阿箬真的去问婉茵实在好笑,自己昨夜里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她还就信,到底是个傻丫头,婉茵多本分的人啊,哪会儿做出这样不合宫规的事来。瞧把人吓得都快跪下请罪啦。 “阿箬就你胡闹,尽拿婉茵打趣儿,还不向她赔礼认罪。”婉茵正窘迫至极被玉妍出手救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稍停了片刻反应过来阿箬逗她,不禁有些气恼的说着要阿箬把前些日子皇上赏她的翡翠步摇让给她。 “一支步摇哪够啊,我看还得赔上她耳坠上那对明月珰才够。” “海贵人此言有理~~”绿筠摇头称是。 原以为今儿的事会让这些女子平添醋意不开心,但看着她们互相打趣嬉笑的场景让琅华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之前准备了一些安慰劝解的说辞眼下看都用不上,等她们闹完,琅华也做好了向众人介绍这位皇帝新宠的准备。 “好了好了,还以为你们会不高兴呢,这下看来是我多虑了。宫中添了新人是好事儿,今天早上内务府来报,皇上已经册封了南府乐姬白蕊姬为玫答应,赐居永和宫,以后她和咱们就是姐妹,刚刚入宫有不方便的你们得帮衬着。” “是,臣妾遵旨!”众人异口同声的回复琅华的叮咛。 “素练,宣玫答应进来给各位姐妹认识认识。”琅华继续吩咐。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粉衣白裙,身量纤细娇柔的女子盈盈走上前来。这女子周身娇柔的气息已让人垂怜三分,模样更是讨人喜欢,巴掌大的小脸精致白嫩,一双大眼透露出几分狡黠,秀气的樱唇娇艳欲滴,配着她今日的衣裳,就像一只极为乖巧漂亮的小猫笼在暖被里,时不时伸出小小热热的爪子撒娇得扒向主人玩闹。 “别说皇上喜欢,我也喜欢。”绮莹偷偷和阿箬说。 白蕊姬在素练的介绍下一一向众人行礼问好,期间不乏夸赞之词,她也回得有礼有节。 待互相打了照面,天色也不早了,琅华叮嘱了几句雪天路滑,出门务必当心之类的就遣散了众人。 青樱一语不发的在最末走着,她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不敢向之前一般随心所欲,容佩在身侧,稍有不慎不是大耳刮子就是藤条问候,几天下来她倒也乖觉起来。 “那拉答应~”白蕊姬在后面叫着青樱。 青樱光是看她一身名贵的暖缎心里就极为不悦,以她的位份,这样好的料子她是用不上的,一定是皇上赏赐。 寒冬腊月间穿着这样好的衣裳该是多舒服暖和啊,不想自己只能穿着普通棉布制成的冬衣,因为要御寒,所以里边塞了十足的棉花,本来就不轻盈的衣服变得鼓鼓囊囊,她套上后像一个十足的小老太太。跟眼前人比,人家是二八年华,她就是年近五旬。 不仅是衣服,还有头面首饰、手腕间的配饰,这些都让青樱产生了嫉妒。 “请玫答应安。”青樱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 前儿个还是南府低贱的供人取乐的乐姬,今日就成了高出自己半截带着封号的答应,皇上你可真偏心。青樱不禁在心里埋怨起来。 “那拉答应别多礼,这会儿天色正好,我想邀你去赏雪,不知那拉答应意下如何啊?”白蕊姬对青樱倒是热情,也许是因为刚进后宫,不曾听说过之前关于她的种种。 青樱心头一热,终于有人肯跟自己亲近了,还是皇上的新宠,如果能和她联手,说不定自己能回到贵人的位置。 “玫答应有此雅兴,臣妾愿意奉陪,请~”说着她恭敬的让白蕊姬上前。 二人走到一僻静之处才停下,白蕊姬抬手从树上折下一支梅花拿在手里自顾自的把玩起来,她屏退了跟着的人,也不管边上这个略显尴尬、浑身上下透露着“不受宠”仨字的别扭妇人。 “那拉答应想必不认识我,但我却认识你。”白蕊姬唇角含笑的看着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青樱傻愣愣的回复。 “蠢钝如猪!!”白蕊姬直言不讳。 青樱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直白的辱骂自己,一时间僵在原地,她想反击,可嘴巴像被上了开关一般打也打不开。 “既然你不知,我就实话告诉你。我呢,是你阿玛额娘走通了关系送入宫中的,他们原本的目的是想用我讨得皇上的欢心再帮你争宠,你可得感念你母家费尽心思为你筹谋的苦心才是。” 怪不得她会主动与自己亲近,青樱恍然大悟。 “照理说我我这样卑贱之人受命于你母家又被册为妃嫔该竭力报恩才是,可我见了你才知道你是何等的蠢钝愚昧,你母家把君王和后宫想的如此简单,她们怎么不想想自己的女儿是怎么把自己作到这般田地的,居然以为有了我皇上就会再度垂幸你,简直是痴人说梦!!”白蕊姬一点也不客气,也丝毫不惧青樱的母家。 “我估计过几天你就会收到你母家的家书,我今天就先跟你把话挑明了,今后你可别想着来招惹我,若你有用只是一时不济我还敬你两分,可你这副样子,你们乌拉那拉氏一族也休想胁迫我,你也看见刚才在长春宫里众人对我殷勤示好,往后她们、皇后还有皇上都会是我的靠山,你要是不怕死,尽管来和我斗。” 白蕊姬连嘲带讽间对青樱放了狠话,一家子纸老虎有呵畏惧,她平生最讨厌把她当棋子玩意儿的人,好不容易进了宫有了富贵,她可要好好为自己活。 看着白蕊姬骄傲离去的背影,青樱心里五味杂陈,连带着嘴里都犯起了丝丝苦味,要是姑母还在,她们还敢这样嘲讽、蔑视自己吗? 她对白蕊姬的这番话并不感到气愤,而是生出了些许的不甘,无用吗?自己当真无用吗?她不信。 争吧!不论结果如何,就算最后落得个满盘皆输也好过如此落魄。 皇上、皇后、高贵妃、纯嫔、嘉贵人、仪贵人、海贵人,你们都给我等好了! 阿箬,尤其是你,最狠的就是你,若有来日第一个拿你开刀。 白蕊姬,走着瞧,你今日敢对我耀武扬威,他日我必要你以泪洗面。 容佩看着青樱在冰天雪地里不顾袭来的阵阵寒风两眼放空的站着,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正欲上前叫她回宫,可是发觉她身上散发出来一股深深的,不带一丝一毫感情的寒气,这股寒气让容佩迈不开腿继续向前。 延禧宫的差事,不论是全部仰青樱鼻息听话照做,还是拎着皇上单独赐予管教的特权都不好做。 眼前的人你永远想不到她有多疯癫和荒唐,上一秒还一脸天真少女状的和你说话,下一秒就变换了副嘴脸好似要将你开膛破肚似的。 很多时候她看着一副窝囊样,畏畏缩缩的上不得台面,但有时候她又像是站在黑夜里杀人如麻的妖怪。 反差如此之大的两个极端性格居然会归拢到一个身体里。 容佩这一瞬间泄了心气,她想要不是回圆明园去吧,那里没有赏钱没有特权,只有日复一日的活儿和熟悉的姐妹儿们,她愿意在那劳神安心的到死。 风吹了一阵又一阵,容佩的脸都被吹嘛了,青樱还是不见一点动静。 “主儿,咱们回去吧。” 容佩一改往日的严厉,带着试探和征求的语气问他。 “嗯。”青樱没有张口说话,只从鼻腔里淡淡的发出一个音来。 容佩替她撑起伞想挡住风雪,但青樱就像和风雪融为一体一样,自顾自的朝前走,风里雪丽,她渐渐把容佩落下,自己一个人先回了宫。 宫里的小太监和小宫女看见她回来,赶紧端上一盆烧好的黑炭。以前在母家,在王府里做侧福晋时她用的都是红箩炭,烧一盆放在屋里一整天都是暖洋洋的,如今只有这黑炭,烧不了几个时辰就没了,还得省着点用,否则到了月底想要内务府就翻簿子查用度的拦着再给。 当年若自己坐上了嫡福晋之位,今天母仪天下的就不是她富察琅华,什么炭不炭的,谁敢用这让她操心必定打入死牢。 如今落草的凤凰不如鸡,青樱自嘲道。 炭暖得了身子但是暖不了心,尤其是冷心冷血之人。 容佩跑回来看见她已经在宫内好好坐着,心里长舒一口气,没事就好。她想。 再不堪说到底还是皇上的女人自己的主子,再不招宫里的喜欢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担待不起。 也不知道今日玫答应和她说了什么,就让她情绪起伏成这样。 原来她不是不会听人话,而是只听对她不好之人的歹话。 越歹她听到心里脑子里的就越多,就像最硬的城墙需要最利的兵器用尽全力才能冲开。 好自为之。容佩仿佛已经看到她走上一条黑得不见五指的不归路,只在心底对她说了这四个字。 琅华给姐妹开小灶 白蕊姬请罪获晋封 第二日请安结束,琅华单独留下了曦月和阿箬,入宫后这三姐妹不是忙着就是忙那,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说话,今天的相聚也是琅华准备了许久,再拖就到了年关,那时就更顾不得她一直关心的事。 “好久没喝娘娘私藏的好茶了。”阿箬端起茶水美美的闻着。 琅华把手中的暖炉放下由着素练给她垫了垫腰后的靠枕:“行了,别娘娘娘娘的,咱们仨在一起只有姐妹没有虚礼。” 曦月:“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琅华:“素练,人带来了吗?” 素练:“来了一会儿了,就在外边候着呢!” 阿箬曦月二人面面相觑,姐姐葫芦里卖什么药,好生神秘。 琅华点点头,吩咐素练先下去。 “前段时间我额娘进宫来看我,我托她在宫外寻了个郎中,听说在河南一带享有盛名,今天傅恒进宫来看我便顺便带进来给你俩都把把脉。曦月的寒症虽说是出生时胎里不足带来的,可这么些年药喝了多少也不见好,难保不是宫中太医医术不对付,还有阿箬,你我三人一同入宫至今没有子嗣,莫不是身体哪里不大好耽搁了,索性你俩今天在我这都一并让大夫把了脉说清楚才行。” 阿箬还记得上一次在潜邸就被琅华点名催生这件事,这都快两年了,她都快忘记了没想到琅华却还记得。 嗯。。。阿箬的身体肯定没什么问题,从进王府到现在拢共也没病过几次,这几年她吃得好睡得香,跟姐妹们打闹起来一点不落下风,帮琅华管家处理后宫事务时吩咐起下人来也是中气十足,三件事到她手里就跟处理一件事一样极为利索,她总有用不完的精力,再说她现在也才双十出头,又是极为美丽的年纪,别人看她就像看一朵沐浴在春日暖阳里的尽情绽放的鲜花,正当其时! 坐胎药她学着玉妍有一搭没一搭的吃,静萝作为阿箬最宠爱信任的贴身侍女自然是跟她一条心,对外都说主子一碗不落的喝,其实很多时候她都端去后院倒了。时间长了,阿箬也习惯了,她们几个没有子嗣的聚在一起常常嘴上说着羡慕琅华、绿筠有孩子,但心里想得都是谁爱给弘历生谁生去,莫要找我~ 今天琅华一副势在必行的架势,看样子是躲不了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大夫怀着前所未有的谨慎与细致毕恭毕敬的给二位娘娘把完脉后面上显露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轻松与快乐,琅华跟着乐了起来并追着问:“大夫,快说说,我这二位妹妹身体怎样?” 大夫整理好思绪,行了礼后汇报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二位娘娘身体无甚大碍,您且放心就是。” “当真?”琅华听得喜讯心里的不安烟消云散。 “当真当真,贵妃娘娘的寒症虽说胎力不足而致,但这些年保养得宜,宫中太医的药案草民也看过,都是温补的好药,娘娘大可放心继续服用。只是这光有汤药膳食还不够,平日里也得多走动活动筋骨已达强身健体之效,贵妃娘娘若不怕辛苦,每日晨起睡前做一套太极即可,坚持三月必定效果显着!” “好好好,莲心,快去找个会太极的嬷嬷拨到贵妃宫里每日早晚看着她练习。一定要是有资历的嬷嬷,不要年轻的,也不要太监宫女,万一贵妃躲懒那就没效果了。”琅华一记绝杀曦月一点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大夫,那慎贵人呢?她久不受孕可让本宫着急了。”琅华继续追问。 “贵人身体无虞,一切都好,只是平时坐胎药没好好喝而已,怕是贵人嫌苦不能坚持,待草民另外拟一副药方再搭配些益气补血的膳食调养即可。” 看琅华十分高兴,大夫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原本以为皇家威严不敢出一丝纰漏,现下看来一切都稳稳当当,顺顺利利! “素练,以后每日你去慎贵人宫里看着她把坐胎药喝完再走,若漏一碗我唯你是问。” 这不是平时那个笑如春风宽容大度的姐姐,是极为严厉拿着小竹棍在后边督学的夫子。 “是。”素练看着阿箬一副欲言又止但有些不甘的样子笑了笑。 好!很好!非常好!两个妹妹一点问题都没有,这让琅华非常愉悦,随即重赏了大夫又让人去准备,她要留这位大夫在京中多住几个月,等曦月阿箬身体更强健后才放心让他离开。 这大夫真不是浪得虚名,这点小事都能诊断出来,阿箬还以为能糊弄过去,没想到还是被拆穿了,不过好在琅华没训斥她,只是这段时间素练有得辛苦咯。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白蕊姬跪在弘历面前请罪。 这刚封了答应没几天,也没听宫里人说她惹出什么乱子,好端端得请什么罪呢? “玫答应,你何罪之有啊?”弘历怀揣着几分不解问。 “回皇上,臣妾能进南府和宫里,是托了乌拉那拉氏的老夫人的关系,她本意是想让我得您宠爱后帮衬这那拉答应重获恩宠,当日臣妾身份卑贱无力反抗,进宫后又听说了那拉答应之前的种种错事断不愿与她搅在一起,况且宫中姐妹又待我极好,臣妾没理由和她一起犯糊涂。这段时间皇上您待臣妾不薄,您又是臣妾的君上,臣妾怎能对你有所隐瞒?臣妾已经错了一步,不愿步步错,臣妾没有脸面再继续伺候皇上,所以今日特来向皇上坦白一切,望皇上赐死臣妾!” “那你想怎么死啊,是一尺白绫吊死还是喝下毒酒肠穿肚烂而死,还是一把匕首切开喉咙血流干而死啊!”弘历故作生气有意逗逗白蕊姬,比起宫里的其他女人,她可是很有趣的。 “臣妾一切听从皇上吩咐!”白蕊姬把头埋得更低。 “你既然知道后果严重,当初那拉氏老夫人帮你安排时你怎么不寻死反抗呢?”弘历这下很期待白蕊姬的回答,看她会交一份什么样的考卷。 “回皇上,是臣妾无用,臣妾本是无才无德之人,断不敢想日后会进入后宫,想着按着那拉老夫人的愿进宫弹两首曲子便罢了,出去她问起来臣妾就说没被皇上看重,这是君意,她也不能怎么样,兴许会放了臣妾。” 白蕊姬越说越无奈,无奈中也夹杂着几许辛酸。 ”可怎料臣妾竟和皇上有缘能受此殊荣,但也恰好遂了那拉老夫人的意,臣妾虽卑贱但不愿白白受人摆布指示当了棋子,刚册封向皇后行礼那日臣妾就和那拉答应划清了界限。今日皇上给臣妾机会坦白一切让臣妾不夹在其中两难,让臣妾心里安定是对臣妾的又一恩泽,臣妾就算是死也难以报答。还请皇上下旨速速赐死臣妾吧!” 说到最后,一向要强的白蕊姬声音有些哽咽。原以为自己只要凭着弹奏的技艺总能养活自己,只要肯吃苦多跟着班主跑场演奏就能积攒下一点银钱为自己傍身,可那想无意间竟被青樱的母亲看上送进南府进了宫,也没有人问她想不想愿不愿意,宫中的奴才若不得主子庇佑日子十分难过,打骂都是家常便饭,有的一不留神就没了性命,死的悄无声息,就跟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自己这样一棵小草似的小乐姬死在宫里难道有人会替她出头抱不平吗? 承宠的这段日子面对之前从未见过的荣华富贵心里也是痛快不起来的,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思前想后她想通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已经犯了掉脑袋的罪,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把你们也一并拉下陪葬,这局不亏。 什么乌拉那拉氏。 什么那拉答应。 什么高贵卑贱。 用你们倚仗畏惧的将你们拖下水让你们知道即使是浮游也不甘被玩弄摆布。 “你倒是刚烈不怕死。”从前只觉得白蕊姬乖巧机灵,现在看也是个性情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弘历对她由原先的喜欢又多出了一分敬重。 “臣妾只是有些不甘罢了,读书人口中的有所为有所不为臣妾也是知道的。” “就冲你这句有所为有所不为,朕就不治你的罪。今日你不说朕也想不到你入宫的背后竟还有这等曲折,看来朕和皇后以后都要留意后宫女子的来意,免得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白蕊姬本来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听得弘历不治她的罪大喜过望连连叩头谢恩。 “这些日子也难为你忧心忡忡,看你眼下乌青不散就知道晚上睡得不好,你先回去休息吧,晚点朕让王钦再去你宫里宣旨。” 白蕊姬连连道谢,跪恩出了养心殿畅抒一口气,现在看来命是保住了,皇上刚刚的意思应该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打紧不打紧,如果真的挨顿打或罚能把这事翻篇那也赚,就算现在失了宠,但只要自己好好留着性命将来总有转机。 对,无论如何,都要奋力活下去。 黄昏时分,王钦过来宣旨,白蕊姬一身素装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未知的惩罚,却不想皇上在圣旨中夸她聪颖有谋,明辨是非,对君忠心,行为处事有君子之风,所以立即晋封为常在。 她的贴身侍女俗云一早就做好了大不了陪她进冷宫的准备,没想到却是这样好的喜讯,主子真有福气!! 位份升了,赏赐也少不得,弘历听说白蕊姬原先本来是弹奏月琴,为了进宫被青樱额娘下令改弹琵琶,所以出了金银珠宝等一众常规赏赐,还赐了她一柄楠木月琴,虽算不得什么名贵之物,但楠木质地坚硬,不易变形,且纹理美观,手柄处又镶以三色宝石装点,看起来十分精致,正如她人一般。 白蕊姬压抑的心事了了,接下来轮到了乌拉那拉氏烦心了。 夜里,弘历躺在榻上和琅华说起此事,琅华表示非常自责,她管辖的后宫尽出了这样的事还了得,正当要起身求原谅时,弘历就拦住她说白天就被白蕊姬的认罪弄的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现在自己的发妻又来一出他可不确定会不会流出泪来。 琅华被他逗笑了凑近他头靠在他肩上问道想如何处理,事是和青樱有关,但是是不是她主张安排的还需要查证,如果一切是她只能是打入冷宫永远不得出来,一切都要等查清楚问清楚才能下结论。 玫答应入宫半年就晋封为常在,晋升速度在这届嫔妃中算快的了,人人都道是皇上爱极了宠极了她,但就其根本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皇上宠她爱她,不是因为她长得美可心,是她在大是大非上没犯糊涂,没有短视的为了一个乌拉那拉氏去欺瞒这个九五至尊。只要她能保持这份清醒,想来今后在宫中的日子也差不到哪去。 自那日坦白后,皇帝对她的宠爱未见减少,两人之间也更见亲切,相较之前少了些小心翼翼,多了份轻松自在,看来在这宫中有个自己孩子的愿望是指日可待了,也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有信心非常确定上天会再度垂怜她。 宫外的乌拉那拉府里,青樱额娘这几日都没收到宫里的口信,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白蕊姬已经成了常在,为何自己的女儿还是个无封号的答应呢?是皇帝不答应还是白蕊姬这小蹄子反水了?她脑中的“可能”和浮在水上的瓢一样,按下一个又浮起一个,没完没了。 青樱阿玛对此丝毫不知情,他知道女儿在宫中被罚被降位,他心疼归心疼但是不愿意过多去插手皇帝后宫的事,这也太危险了,这次送百蕊姬入宫也是自己妇人极力主张,他实在拗不过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另外他在心里对自己的女儿总是有期待的,总觉得她不至于一直沉沦下去,她会有办法重获圣心。 被白蕊姬言行激到后青樱总是失眠多梦,梦里不是额娘阿玛对她声声呼唤就是死去的姑母一会儿质问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清自己是谁,一会又指着脑门子痛骂她丢了家族脸面不配做她的女儿,梦里恍恍惚惚似真似假,几次突然醒来也是一身冷汗,等着吧,她要行动了。 蕊姬有孕遭惊吓 青樱终废入冷宫 青樱称病告假期间,除了隔几日例行来为她请脉的太医外延禧宫比以前更冷清了,其实最初琅华是命人送了些补品衣料炭火过来,但都被她谢过回绝。 琅华自觉和她不似其他嫔妃有多深的情谊可以互相关心问候两句,也知道她除了皇上一向不乐意或者说不屑向人展示自己的内心和善意,所以她不收就不收吧,左右自己尽到了看顾嫔妃的职责就是了,索性让她好好养着,兴许还能得几天安宁。 她这一养,就足足养了两个月,平日里不是坐在窗前缝缝补补就是躺在床上沉思,内务府倒也没怎么苛待她,只是不那么上心罢了,有两回忘了及时补足取暖的碳火,也亏得容佩去要了来。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延禧宫静得如一摊死水,宫里的人都木木的,你不言他不语。 而白蕊姬有孕的消息传来总算是打破了这里的寂静,向来妃嫔有孕六宫都要送礼去贺一贺的,青樱也实在想不出也拿不出什么去贺,索性从当年的嫁妆中找了一副品相还不错的珍珠项链送去。 宫里的日子无宠就是难捱,可她的无宠困顿全是自己作的。 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永和宫,那里热闹的简直不像话。 白蕊姬求子得子给在白雪茫茫的寒冷冬季里的紫禁城增添了一份喜气,这还没到中午,端着太后皇上的赏赐的小太监就出去了两拨,俗云直嚷嚷库房都快堆不下了。到了下午,其他嫔妃的礼又一个接一个的送到,直到快晚膳时才消停。 这些礼物里,她还是最喜欢海兰做的两件小肚兜和两副小虎头鞋帽,这小鞋还没她半个巴掌大,鞋底用了最柔软的绸缎摸起来特别舒服,尤其是鞋头栩栩如生的小老虎不仅色彩斑斓还憨态可掬。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待的想看到孩子穿上了这小鞋活蹦乱跳的样子。 只要十个月,她就能见到自己可爱的孩子了,哄他入睡、逗他玩乐、教他说话、扶他走路,如何再看着他读书习字、策马练武、娶妻生子。。。。。上天终归是眷顾她的。 为了给孩子祈福也为了抒发内心的喜悦,百蕊姬大方的来宫里报信的,送东西的下人赏赐,连工门口洒扫的小太监也见着有份。一时间人人称颂她有福心善。 “纯嫔娘娘,您说我这胎是公主还是阿哥啊?”白蕊姬一脸认真等着绿筠这位后宫女人中仅次于皇后的福星给她答案。 纯嫔看着她的肚子也做一副认真的思考状:“你现在日子浅,倒是不怎么看得出来,不过我总感觉会是个阿哥。说不上为什么,直觉非常强烈!” 就算一个说不出缘由的猜测也让白蕊姬喜笑颜开了半晌。 “你这还没到三个月就害喜的厉害,可得多注意些,待会儿得再让太医好好开几道滋补药膳的方子给你温补着,过些时日胎儿更稳了你应该就没这么难受了。” 看着纯嫔这么热心的帮她张罗起来,白蕊姬心里一万个感激。她现在是巴不得明天就能把孩子生下抱在怀里亲吻他的小脸蛋和小手小脚。 为了能顺利诞下健康的孩儿,她不怕辛苦的每日亲自去宝华殿向神明焚香祷告,这还不够,为了让神佛能听到成全她的心愿,识字不多的她日日请阿箬来教她认字抄写经文,每次抄起来都少不得一个时辰,有时候太投入放下笔才发觉手腕已经发酸。 看她为了孩子如此投入,阿箬不禁感慨道着慈母之心真叫人佩服。原本以为她只是坚持几日,没想到这一抄就快一个月。 百蕊姬没累,她倒是快眼冒金星了。 上一世百蕊姬被金玉妍用朱砂喂了每日入膳的鱼虾最终不明不白的产下异胎落下病根,伤心过度差点一蹶不振不说,最后还久久的失去皇上的宠爱,这一世金玉妍除了刀子嘴就是豆腐心,贵妃皇后也十分良善,处处体贴照顾着她,她的衣食住行每一样每一个环节阿箬都查看了没问题,想来这次她能得偿所愿。 这积福积德成全人的好事做起来就是比伤天害理的事让人开心畅快有底气。 “明儿我决定不来教你抄经了。”阿箬放下笔,单手托腮的看着专注的白蕊姬说着。 “啊?为什么,我这才抄了多少?后面还有几部经书,你不来我怎么办?”白蕊姬猛地抬头噼里啪啦一连串的询问阿箬刚刚那番话的缘由。 阿箬唤了静萝给她揉起肩膀深呼吸了两下说:“这一个月来每日一两个时辰的抄经,我没怀孩子都这般累,更别说你这怀了的,为了让你不累着,我明天要告假一天,省的以后你的孩儿问我你怎么不是手酸就是眼睛累的,那我可不好交代。” 白蕊姬噗嗤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过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这一抄起来就什么都忘了,有时候连水都想不起来喝一口。” 阿箬:“我看啊以后你每天只能抄半个时辰,其他时候要么去御花园走走,要么就躺着好好歇息,再这么累下去可要不得。” 白蕊姬点点头,她也放下手中的笔活动着手腕,看着屋外风雪停了,想着御花园里那开得极为鲜艳的红梅就觉得有些眼馋,回想起刚刚阿箬说的要么去御花园走走就按耐不住,便立马让俗云准备了披风和手炉拉着阿箬陪她一起去赏玩。 阿箬没料到这女子竟是这么说做就做的性子,有了身孕还精力满满,刚听什么就要干什么,她本来想回去睡个午觉恢复下体力,这下可又被她安排好了节目。 其实白蕊姬本来打算进宫后实在不行就自己过自己的,以前她在宫外就听说了好多古往今来宫里争风吃醋、争凶斗恨的故事,说不会发怵那都是假的,面上的不惧也有几分也是强撑着的,她看后宫,有点像蚂蚁看大树一般,一种直面大自己许多许多倍的巨物带来的压迫感。再加上她一早就打定主意坦白她和青樱母亲的关系,所以在她的预想里没给自己留多少后路。 可事实并非她想的那么糟糕,这个宫里还是很多人向往拥抱光明和温暖的。 宫里一众妃嫔中她和阿箬格外亲近些,除了阿箬本身不拘小节的性子让她更自在以外,还有她们都和青樱的母家有点关系,虽说这关系并不让人喜悦,但也为二人营造了一种“只有我们知道的”专属的小姐妹微妙氛围。 平时阿箬从不以位份施压旁人,她也不惧,仗着自己嘴皮子特别利索经常和玉妍一起逗弄她,阿箬对付一个玉妍已经是竭尽全力才能勉强获胜,这下再来一个战斗力十足的白蕊姬她彻底缴械投降。有时候看她那故作认真,劲劲儿的样子就憋不住笑出声来。 红梅被修剪得错落有致,寒天腊月里乘着北风散发出阵阵幽香沁人心脾。 “梅好唯嫌淡伫,天教薄与胭脂。真妃初出华清池,酒入琼姬半醉。” 阿箬看着红梅闻着淡淡的梅香不经意间就吟出王安石这首《西江月-红梅》来,白蕊姬在一旁虽听不太明白说什么,但知道是称颂这好花好景的好诗。 阿箬刚刚吟诗的样子就和平常很不一样,那样的身影和抽离世俗的眼神,她之前在一些读书人身上看到过,大概就是他们说的“风雅”吧。 嘿嘿,怪不得皇上喜欢阿箬,她也喜欢。 “姐姐,我看皇上平时就爱写诗,你说皇上的诗是好吗?”白蕊姬瞅瞅四下无人故作低声的问。 阿箬心碎,她怎么敢问这种问题,是嫌恩宠太多了是吗?还好周围都没什么人,要是被听到指不定惹出什么祸事来。 她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皇上的诗是御诗,御诗哪有不好的,就像这御花园,是不是也比你之前见过的所有花园好?” “话也不能这样说,我不怕告诉姐姐,我之前给皇上演奏琵琶月琴的时候,就觉得皇上品味一般,这诗书音律我想应该大差不差,所以皇上的诗词肯定也一般!” 白蕊姬十分肯定确定自己的推测。 “你不要命了敢这样说?”阿箬大惊。 “跟着姐姐你我才说的,其他人我才不说呢!再说皇上是什么人呀,能跟咱们计较吗?”白蕊姬小狐狸般得意的笑,她猜得没错,皇上在诗词歌赋上就是不大得精髓。 不过她觉得这也没什么,皇上在怎么说也是人,既然是人就有自己擅长与不擅长之事,这很正常啦。 “大胆贱婢!居然敢私下议论贬损皇上!” 阿箬:“哎哟!” 白蕊姬:“啊!!” 突如其来的怒喝把两人惊了一大跳,阿箬把跳到嗓子眼的心收住恢复一些转头看到右后侧的假山边上站着的青樱,她穿着一身颜色老旧的衣服脸上不知为何浮肿了许多,整个人周身灰仆仆的,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装点假山的石料。 阿箬她嘴角勾笑,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这边就有些发怒,又是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主儿,主儿,没事了没事了,不用害怕”。 蕊姬!!阿箬心又惊了一下。回过头来看到静萝把她抱在怀里不断的扶拍她的背还连声安慰着,白蕊姬的脸色苍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遭了,突然被吓到了。 “快,快送玫答应回去,快去请太医。”阿箬顾不得和这坨烂泥一样的人纠缠赶紧吩咐周围人。 “你最好期盼玫答应没事,否则我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阿箬在她耳边轻轻的撂下这句就匆忙离开。 “太医,玫答应如何,龙胎如何?”琅华心急如焚的追问。 “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话,玫答应受了突然的惊吓又因有孕月份小而动了些胎气,好在答应身体强健并无多少大碍,只要喝两副安神汤好好休息巩固就好了,为保皇嗣平安,今后这样的事断不可再发生!”老太医先一副战战兢兢、索幸无甚大碍的样子,后又转为语重心长的交代才让人意识到百蕊姬现在何其脆弱。 听到龙胎无恙,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刚刚还攥紧着帕子坐立不安的琅华终于是坐下了。 阿箬脑袋还嗡嗡的,她自觉心里有愧便走到弘历面前跪下为自己请罪,希望弘历能罚她,以便让她心里能舒服些。 “你先别急着请罪,先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好好的在御花园中赏梅怎么就被突然吓到了?”弘历看她如此慌乱就知道她还没理好思路。 阿箬带哭腔说:“回皇上,臣妾和妹妹到了御花园里赏玩说话的时候,那拉答应突然窜出来大喝我们大胆就把我俩吓着了。” 弘历:“就这样?” 阿箬:“嗯,就是这样。” 弘历无奈烦躁的叹了口气,这根后宫搅屎棍,没完没了了还。 趁俗云扶起白蕊姬喂她喝下安神汤睡去的功夫,青樱被带了过来,还是一副得意的蠢样。 “那拉氏,你为何要惊吓玫答应?”琅华对她亦是忍无可忍,难得面露愠色的质问。 “回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是听到玫答应和慎贵人私下议论皇上的诗词不佳,为了皇上的颜面才出言制止的,许是臣妾声音大了些,玫答应胆子小了些就成了这副模样。” 青樱这次拿的可是铁证,胜券在手,言之凿凿。 弘历内心哭自己被两位嫔妃吐槽本来就自知平庸的诗词,但面上还得撑住,否则他这个皇帝就没啥威严了。 “那拉答应说的可是实话?”弘历问阿箬. 阿箬有些心虚的吸了吸鼻子回:“是!” 琅华眉头紧蹙,赶紧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拦:“你们真是胡闹,都怪我平时纵着你们让你们放肆成这样。” “皇后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弘历先安抚起妻子来。 青樱:“皇上,您学富五车、雄才大略,慎贵人玫答应在背后贬损您是大不敬,还望您早下决断,否则您的颜面何存?” 弘历:“朕的诗确实不佳,在王府的时候皇后和贵妃就常常开朕的玩笑,朕不觉得怎样,反而欣喜她们个个才貌双全、锦心秀口;朕如果连妻妾的实话都不能容纳,怎么配坐拥天下统御四海?难道朕在你眼里就如此小气无能吗?” 青樱见弘历又对自己动怒赶忙如之前一般做委屈状叩头认罪。 “皇上,为何您这次也责怪臣妾,说到底臣妾也是为了您啊?”青樱装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企图为自己解围。 “你少装出这副样子与朕说话,你那是为了朕吗?分明是为了你自己,你若真为了朕,为何不顾念玫答应的龙胎?那可是朕的孩子!你若真为了朕,为何不私下与朕说此事,非要闹得玫答应动胎气躺在那里才满意?!!!” “啊!!皇上息怒。”琅华起身拍着弘历的胸口给他顺气。 刚刚弘历越说越气,想到早上还兴高采烈的人现在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要没了,想到自己的孩子差点保不住,想到她从前到现在屡教不改屡生事端的种种就不可抑制的抓起桌上的茶盏向她砸去,好在方向偏了砸到了后面的柱子上,崩裂的瓷片四散开来,有几片砸在青樱边上让她阵阵恐慌。 这次弘历的怒比之前几次都厉害,除了琅华,在场的人大气不敢喘,看他恢复了一些理智才齐刷刷的跪下连连叩头求他息怒。 瓷片碎裂的那一刻发出的乒呤乓啷稀里哗啦的声音让他心里畅快不少,这些年忍她忍够了,他要做个了断,一了百了的那种。 “乌拉那拉氏惊扰孕中嫔妃差点伤及龙胎,又因多次触犯宫规屡教不改,着废为庶人,打入冷宫,无旨不得出。” “皇上!!”琅华听到冷宫两个字也极为吃惊,反观阿箬倒是镇静不少。 “皇上。。。。”冷宫两字如晴天霹雳般把青樱劈的话都忘了该怎么说,她只是瞪大眼睛得看着弘历,脑壳已经全是浆糊了。 她恨意满满,野心勃勃的复仇大计还没怎么开始就要随着她去冷宫了,至死她都没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即使弘历、琅华多次说与她,可她就是除了听自己想听的,其余的一概当作了耳旁风。 “玫答应进宫,原是你额娘的安排,她老人家的打算是借着玫答应得宠让你日子好起来恢复往日的荣耀,但你额娘没想到玫答应首先作为人有自己的不为,更没想到你是如此的不堪,冷宫安静,你要是还有几分良心,就好好给朕在其中忏悔!” 说完,弘历就让人把她带下去,眼不见为净!! “皇后,今日你也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处置完青樱弘历开口。 “是~”琅华看现场只剩阿箬不免担心,但看弘历今天怒气爆表的样子也不敢多言就默默离开了。 “你过来!”弘历咬牙切齿。 阿箬跪着挪上前,刚想磕头流泪求饶的就被弘历重重捏住了脸颊:“朕的诗不好用得着在外边说嘛?你知不知道让朕多难堪?” “疼疼疼!皇上恕罪啊!臣妾知错!!”阿箬没想到会这么疼,他居然用这么大劲捏,待会儿这脸不得肿起来。 “看在你救了玫答应的份上,你死罪可免获罪难逃,就罚你把朕所有的御诗都抄录成册,日日诵读,朕可是要抽查的,若背不出看朕怎么罚你!”弘历在狠狠的吓唬她。 “抄抄抄,臣妾马上回去抄,求皇上先松手,脸要掉下来了!”阿箬连连求饶,再捏她真的要肿成猪脸不敢出门了。 “哼!”弘历哼了一声放开她。她揉着自己的脸颊继续喊疼。狗男人跟上一世一样爱记仇报复。真是狗改不掉吃屎。 “王钦,今夜朕不翻牌子了,就去慎贵人那儿,你待会儿找人去太医院取点消肿的药来。”弘历拉起阿箬准备离开,想了想觉得不放心又让王钦亲自去太医院吩咐当值的太医打起精神照看白蕊姬,然后顺手取药。 还是和上一世一样,青樱始终逃不掉进冷宫的命运。 上一世有惢心陪着她,海兰绿筠来送她,这一世只有她和容佩。 今天她的所作所为让容佩想哭都找不着地儿,到这延禧宫好处没捞着现在被这主子给带进了冷宫。 想到自己这辈子怕是没指望了她就怒不可遏,为什么她不能像其他主子一样靠谱点,她真想掰开青樱的脑袋看看里面是装了狗屎还是马粪。 正想着她瞥到旁边痴痴呆呆的摊在地上的青樱就忍不住的朝她脸上左右开弓,啪啪啪几个耳光抽下去方才稍解怒气。 也怨自己当时没看好她,以为她这些日子想明白了不会犯蠢犯糊涂了,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她又冲自己扇了两个耳光。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这么想,我没有!”青樱仿佛念经般来来回回的说着这几个字,眼里的泪滴落在地,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刚刚听王钦的意思说明天才送她们去冷宫,现在还有点时间准备准备,比起继续伤心难过,她更关心自己怎么在冷宫活下去,她才不跟眼前的废物一样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还有圆明园一起过来的姐妹,过一段时间她们见不着自己听不着消息一定会为自己想办法,她不会一辈子待在冷宫! 冷宫什么都没有,容佩急急忙忙收着衣服、药品和存下来的赏钱,她怕冷宫没吃没喝又把桌上的吃食一并打包,有这些好歹能撑几日。 “那拉氏,我说你别顾着哭了,赶紧去收拾东西,冷宫可不比外边,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容佩看她动也不动就朝她喊了一嗓子。 “带这些有什么用,顾得了今天顾不了明天。”青樱擦去眼下一滴泪。 “你不带一天都顾不了,你已经被废,进了冷宫没人帮你,也别想着我会帮你,我现在气你都来不及。” 眼看容佩给她下了最后的通牒,青樱才起身迈着僵麻的腿去收拾。 自己心爱的几副护甲被太后勒令不准戴后就一直守着,进了冷宫没人管了应该能戴吧,她突然有些窃喜。 这些年守着分例过日子,之前还被罚俸,钱银她是没有多少的,这一点点不知能撑多久。 姑母送她衣服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这算是一个念想吧。 弘历逢年过节赏她的首饰现在看来极为刺眼,她把这些收拢到一个匣子里就扔在一边,把自己的原来的首饰带上。 最后是桌上的一本墙头马上提醒着她因何有的执念和放肆,那些回忆对她来说太过美妙,思来想去她还是放不下。 在青樱眼里,她始终是那个永远会站在终点等着弘历守着弘历和弘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唯一的人,但临死前她才明白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容佩看她这样忍不住出声骂道:“你活到现在还只会这些情情爱爱,你是瞎还是蠢,看不见皇上对皇后、贵妃、纯嫔、慎贵人是何种表情吗?爱不爱的你心里不知道吗?非得给自己加这么多戏。” 青樱对她嗤之以鼻,她和弘历的青梅竹马之情这个粗鄙的奴婢怎配知道。 嬿婉将升职,蕊姬助婉茵 青樱滚去冷宫后,后宫一片祥和。连太后也多番感慨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在选秀时把这做作愚蠢的疯妇轰出去才是,从潜邸到后宫,惹出多少让人不痛快的事,唉!到底是皇帝皇后宅心仁厚念及过往顾及乌拉那拉氏才给了她可乘之机。如今她落得这个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端着柚子进来的福伽看到太后居然有些动气就觉得好笑,这个在后宫生活了一辈子的女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今日居然被一个疯癫不像话的宫嫔气到,真是越活越小孩了。 与此同时,白蕊姬醒来听到这个消息也直骂她最该万死,还好腹中的孩儿没有什么大碍,否则非要狠狠的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才算,她气得咬牙切齿,几个惦记她来看望的姐妹怕她再动胎气赶忙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慰,结果劝着劝着众人不自觉的回忆起她过往种种有意或者无意冒犯到各自行为又开始不自觉的声讨起来,一时间可谓群情激愤。 尤其是曦月想到当日她在御花园羞辱婉茵就来气,这仗势欺人狭隘的小人就该被狠狠打几顿才老实。 “我说我的主儿们,您们有家世有恩宠有子女的犯不着和她置气,她已经被废进了冷宫,这辈子都出不来了,您又和她这样烂泥一般的人置气呢?气坏了自己那可是既不值得又给了她脸面啊!” 惢心轻声柔气的一句让众人冷静了下来,是啊,她现在想要出来怕是得等到下辈子,她算那根葱值得为她动气! 自此,乌拉那拉氏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晦气代表和笑话。 转眼到了秋日,白蕊姬临盆的日子即将到来。越接近生产她越开心也越紧张,女人生孩子半只脚就踏进了鬼门关,就算有琅华绿筠经常和她分享自己的成功经验,可她还是有些害怕,她怕疼怕遭遇难产雪崩怕孩子不能平安,知道这些想法不吉利但却无力抑制。 “太医说了你的胎儿一切正常,你又这般有福气,怎会如此呢?”曦月看她眉头紧锁就出言安慰她。 白蕊姬也给自己壮胆:“嗯嗯,贵妃娘娘说的是。” 几天后,期待又紧张的白蕊姬在午夜诞下一个男孩,她看了那孩子有些失望,琅华不解的问她原因,她撇撇嘴说这孩子怎么皱皱的,眼睛鼻子都挤在一起,看起来像只皱皱巴巴的小猴子,在场累了一夜的接生姥姥、助产的嬷嬷、帮忙的宫女、隔着帘子的太医都被她逗笑了,当娘的嫌弃自己的孩子也是难得一见,以至于后来永瓅大了还被皇额娘和奶娘嬷嬷们开玩笑。 生下了弘历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白蕊姬可谓是福气万千,晋了位份赏赐了珍宝不说,弘历体恤她生产不易还特例让她亲自抚养孩子,每日下朝后要先过来看了她和孩子才离去。嫔妃们也是隔三岔五的过来探望,一时间永和宫成了紫禁城里最热闹的地方。 白蕊姬还没出了月子,绮莹又被诊出有孕两月,皇宫接连遇喜,太后也乐得合不拢嘴。赏!赏!赏!宫里人人都赏! 她老人家大手一挥,宫里的每个角落都变得喜气洋洋,就连冷宫也不例外。 冷宫把守的凌云彻和赵九霄都是低等侍卫,挣得少干得多,宫里戍守得差事哪里偏哪里苦哪里就有他们,倒不是他俩犯了什么大错,只是在这贵人遍地的天子居所,他二人没有家世才华,没有银钱疏通,也就难有靠山提携出头。 对于此,赵九霄每日都捉摸着怎么在自己的任务里给自己尽可能多的捞点好处,不论是人脉还是钱财,只要有利于他的他都要,所以他在巡查守卫的时候不管看见那个宫女太监需要帮忙都会上前搭把手,不为别的,只为了把自己的“贤名”传播开来,有朝一日能入得贵人耳中。 凌云彻就不一样了,他说既来之则安之 ,这冷宫虽然偏僻清冷,但是胜在安静,他乐得在这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与其费劲心思削尖脑袋去争抢他不如在这安逸悠闲。 赵九霄无语,既然无心前途,何必进宫当差。和他在一起的魏嬿婉就不一样了,虽说是个女儿家但从不说这没用的话,她找着机会就往上爬,每天省吃俭用的存钱托人疏通去到得宠嫔妃宫里,他听她不止一次的说过若自己出头了也要拉着凌云彻一起出头,他作为二人感情的旁观着常常替她感到不值也能预料到二人不日后的渐行渐远。心气不一样的两个人注定走向不同的人生。 太后大赏六宫,冷宫侍卫每人得到二两银子和一天假期。凌云彻心里喜滋滋,他和嬿婉快一个月没见着面了,也不知她最近可好,他在庑房和赵九霄吃喝完,赶在宫里下钥前去见她。 他在四执库门口等了许久,终于看见了魏嬿婉的身影。 嬿婉家道中落,弟弟额娘经常找她要钱,平日里为了这碎银几两是十分忧愁,十次见她有九次听她说着来钱的计划,只有在她的计划和畅想里,嬿婉的为钱愁为家里愁的情绪才能缓解些。 可今日不同,今日的嬿婉满面春风得意,还未等他开口她就忍耐不住先说了,原来是贵妃念及大阿哥逐渐长大了,身边的人不能只有乳母嬷嬷和原先那几个人伺候着,得给他在安排几个宫女太监跟在身边。嬿婉平时为人伶俐,早早的就跟四执库里负责人员调动的掌事姑姑给打点好了,所以她的名字是最早报上去的,姑姑也没少给她在负责挑人的公公面前说好话。 一切水到渠成。 凌云彻也为嬿婉高兴,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是熬出头了。他把刚得的银子塞到嬿婉手里,让她再好好答谢姑姑,可是嬿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笑凌云彻怎么着一头就忘了另一头,太后大赏六宫,她们四执库怎么会落下,她的赏银还比他多些,于是两人倒转了过来,嬿婉把自己的赏钱塞给了凌云彻,让他好好存着,等到了明年三月她再想办法给凌云彻找人把他从冷宫里捞出来。 她说她会竭尽全力在大阿哥身边好好表现,到时候大阿哥和贵妃高兴了宫中的姑姑公公多少都会给她几分面子,那时给凌云彻找的差事一定是好的。 她忘我的说着,仿佛已经看到二人不久之后的美好生活。那时额娘不会再嫌弃他家世低微反对她们,她和他在宫里做着体面的差事,如果再得了主子赐婚出宫那将羡煞多少人。 越想嬿婉去大阿哥身边伺候的心就更急迫,她真希望明天一早就过去,她现在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为了日后,她再苦再累都不怕! 凌云彻听着看着心中莫名的生气一丝丝疲累,他从未想过这么多,也没有这么大的心,他只希望和嬿婉这样维持着,有差事当着,有时间见着,至于嬿婉的额娘什么的,都是浮云,他相信只要他对嬿婉的心可以胜过时间任何。 嬿婉回头前,他把这份疲累给收了回去,转为附和赞善的话只为讨她开心。 “嬿婉!姑姑找你!!”澜翠在远处寻找她。 “定是姑姑寻我了,我得走了,这些钱你可收好了,这几日我忙,等去到大阿哥那安顿好我再找机会来看你,我走啦,云彻哥哥!!!”嬿婉一边离去一边交代。 凌云彻笑笑,他的嬿婉总是这样忙忙碌碌的,想的多做的也多,只要有点希望她就能鼓足十二分的劲往前冲,这份心力和魄力让他自愧不如,或许等她到了二十五岁出来宫成了亲后有了孩子之后就会安静下来。 今天可真是喜事连连啊,凌云彻一个人朝宫门的方向走去,他抬起两只胳膊用力的往前伸了伸,明明今天什么也没做,可就感觉累得很。 弘历正刚在御书房和几位大臣商议完政事,王钦就进来通报皇后带着参汤和点心过来,忙了一上午,他正好有些饿了,快请快请。 他和琅华就是心有灵犀、天造地设的一对!!! 今日琅华来可不光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仪贵人。 仪贵人这胎现在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自从有孕她常常觉得从里到外的累,每日睡近十个时辰还是累,太医来看过说气血不足,再加上她担心自己位份不高,孩子生下后不能养在自己膝下就难免思虑过重,为了她和孩子,她想求弘历一道口谕。 弘历:“这有何难?朕就下旨,之前从潜邸就伺候朕的嫔妃,不论位份高低,生的孩子都准许养在自己膝下,省得一个个想着孩子茶不思饭不想的朕看了也难受。” 琅华见事已成,替仪贵人谢了恩,又提醒他最近都没怎么去看婉茵就离开了。 弘历扶额叹息,自己的妻子哪哪都好,就是太为别人考虑了,他本来是想今晚去皇后宫里的,顺带陪璟瑟玩上一会儿,可既然都被提醒了,那就去婉常在那里吧! 婉茵现在正在永和宫陪着白蕊姬说话,宫里的嫔妃生子的生子,遇喜的遇喜,皇上挨个的顾着就难免疏忽了她,算算日子她有我四个月没见皇上了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她不似其他嫔妃有身份有家世有样貌,也不像白蕊姬一样在皇上面前敢直抒胸臆,也做不到海兰一般看开皇上的恩宠。她就是一个怀着夫妻和睦、期盼能与丈夫日日相见、白头到老的朴素愿望的女子,除了丹青,她自知没什么比的上旁人,所以弘历几个月不来看她,她也只是怨自己没用。 几个月的寂寞被传旨的小太监的道喜和催促打断。见她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白蕊姬就命俗云把自己那支水晶步摇拿来要她在皇上面前戴上。 婉茵受宠若惊:“妹妹,这可使不得,我来看你和小阿哥,怎么能拿你的东西呢?” 白蕊姬:“今夜是姐姐的好日子,妹妹知道姐姐心里都是皇上,这支水晶步摇纯净透明,就像姐姐对皇上的心一样没有杂质,我看最是适合姐姐,姐姐定要收下,否则就是和我生分了。” 白蕊姬就是个人精,看婉茵还想再推辞就赶忙命俗云送客。婉茵剩余的话还没出口就已经出了永和宫。 惢心:“主儿其实不用和玫贵人她们客气的,奴婢看得出宫里的嫔妃都是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的。” 婉茵:“都说无功不受禄,我怎好意思白拿姐妹们东西呢?” 惢心:“主儿拿着就是成全了玫贵人的心意,不拿才叫人伤心呢!” 婉茵看着匣子里的步摇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五光十色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暖意。看来这宫里除了皇上的宠爱,还有姐妹们的感情扶人心。 晚膳后,弘历如约而至,他的婉常在是个话不多但浑身上下透着书香门第女子的气度,她和自己单独在一起时总是静静的守在一边,有时候政事烦扰得脑袋疼皇后就会安排她到养心殿伺候笔墨。她像一汪安静灵动得泉水,只要她在,弘历周围就安静了下来。 她在宫里总是小心翼翼的,宫里的下人有时候毛手毛脚没当好差被她撞见也是温声细语的吩咐下次留意就是了。上次被青樱欺负她事后也没找自己和琅华哭诉说要怎样,问起她也只是温柔的说贵妃已经替她出了头就算了。 安静本分有些胆小,与人和睦从不计较,这样的性格最让放心和喜欢,就算自己忙着没去看她,她也不会心生怨妒。 弘历一边想着婉茵的好一边有些期待的想见到她,看看她这些日子打发时光的画有没有更精进。 “臣妾恭迎皇上!”他才进屋就看到她在门口迎接自己,今日的她穿着还是跟往常一样素净,待她起身抬起头看向自己时弘历觉得她有些不一样,再一细看才发现她鬓间的步摇在月色下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好似涤荡在青山里映着皎洁月光的清泉溪流一般。 月下有美人。 婉茵叹容佩谋,绮莹生子六宫乐 昔日默默无闻的婉茵连着被翻了几日的牌子成了眼下宫中最得宠的嫔妃,昔日别人享受到的“荣光”如今她也有了,正当惢心喜滋滋的为她细细整理送来的钗环玉石时却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看她坐在廊下望着院中的一颗落了花叶的海棠一语不发的侧影觉得她比从前更落寞了。 “主儿,今晚皇上翻的还是您的牌子,奴婢伺候您去沐浴更衣吧!” 得了令的惢心忙不迭的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可她脸上却淡淡的。 婉茵:“惢心,若你是我,你会高兴吗?” 惢心:“主儿。。。” 婉茵:“瞧,你也知道君恩如流水的道理。皇上来了这么些天赏赐了那么多东西,还与我品画说话,一时间我也高兴极了,可夜里我总辗转反侧,想到他和皇后、贵妃、纯嫔、慎贵人和进了冷宫的乌拉那拉氏,哪一个不是与皇上和如琴瑟过,之前玫贵人也盼着皇上,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盼了,她们都不盼是她们都看开看透了。皇上今日喜欢这个,明日喜欢哪个,往后宫里的女人只多不少,皇上还会不断喜欢上别人,而我们,只有皇上一个丈夫可念罢了。为了这点热闹和情分,宫里就少不得争风吃醋,你倾轧我我陷害你,最后都葬送在这紫禁城里,宫外的人不知道以为宫里的日子有多好,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往后的有多难熬。” 婉茵也琢磨透了,如果说在此之前她的心还入一片肥美开满遍地小花的草原,那现在她的心已经一片荒芜。 数不清的夜里她对着上苍祈虔诚的祈祷她的皇上她的夫君能有朝一日明白成全她的一片心意,现在人真的来跟前了却发现自己于对方只是一时的消遣,他是九五至尊,从未想过也不打算去想自己身侧的女子真真正正是个什么样的人,喜欢些什么讨厌什么,平时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小癖好,你不能在他面前请诉不安和忧愁,你得守礼得体,否则就是冒犯君威;在他眼里,后宫的女人只要安分守纪,听话顺从,每天打扮好等他翻牌子就好,如果能生下皇子公主赏一通就好了,命好的如太后一般被举国供养,否则等那日不在了就被一笔带过,有的甚至一个子儿都没有,这就是她们这些后妃的命运。 入宫前来不及想明白,入宫后想明白了却也无可奈何的命运。 惢心:“主儿,奴婢竟不知您会这样伤心。” 婉茵:“这宫里伤心的不不止我一个,阿箬、玉妍、海兰谁不伤心呢,要在这宫里不那么伤心,就该如玫贵人那样。” 婉茵被惢心扶着进到屋里,看着屋内暖黄色的烛火心头才好受一些,这样萧瑟的季节想这样的事确实是为难了自己。 惢心把婉茵的话听到了心里,她想劝劝慰婉茵,可话到嘴边却只有一句:“主儿放心,奴婢会一辈子陪着主儿的。” 婉茵坐下扶着她的面盘看着眼前这个还未到双九年华的小姑娘笑道:“傻丫头,我怎么可能让你陪我在这宫里熬完这辈子,等江太医再升一升有点出息了,我就给你好好备一份嫁妆求了皇后娘娘给你们赐婚,让你们到宫外快快活活的过自己的日子去。” 惢心本来也愁愁的小脸听到江与彬、赐婚几个字就羞得脸红,她可从来没跟主儿说过这些的啊,她怎么知道呢? 三宝,肯定是三宝这个大嘴巴,没事就再主儿面前乱说一通,定要好好收拾他一次才做数。 这下惢心忘了羞,她用快到差点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语速向婉茵行了礼就夺门而出,婉茵立马想到她要干什么就朝窗外的三宝大声喊道:“三宝快跑,惢心来找你寻仇来了。” 三宝正和两个当差的小太监聊着过两天彻底放晴给主子在院里搭个方便好用的画架时听到婉茵这么一喊,眼见惢心脚底跟踩了风火轮一般朝自己奔来喊了一声“大事不好”就溜了。 婉茵看着她们这样好笑心里也跟着舒畅了起来,她也想明白了,作为皇上的女人虽然寂寥,但是她还可以跟姐妹们说话,帮自己宫人打算以后的日子,什么主子奴才,都不过是人自己加上的,长久以来的真心的体贴陪伴的情谊是不惧任何身份阶级差异的。 冷宫里,青樱看着容佩正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以为她是闲着的日子无聊,她劝容佩省点力气,来了这些日子就没吃过一顿饱饭,量少不说,冷和馊是每日必备。 开头几天容佩拿到饭菜还痛骂着:“这些个狗奴才,才进了冷宫就这般怠慢,咱们的分例定是让他们昧下了才这样打发,看我出去了怎么收拾他们。” 青樱听不得容佩这些不死心还要折腾的话,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嚼着手里的馒头,一副不知愁的样子劝容佩说既然进了冷宫就安安心心的在这待着,等那日皇上想起她来一定会放她出去。 想着自己之前的日子,听着青樱这没心没肺的话,她本就憋屈着急的心就多了许多烦躁,她上前一把夺过青樱已经品出味儿的馒头仍在地上泄愤大骂:“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也不看看你算那门子的东西,还皇上想起你,现在玫贵人生子、仪贵人有孕、婉常在连连受宠,皇上那哪还想得起你来,就算想起来也忘不掉你之前做的那些混蛋事儿就绝对不会让你踏出冷宫半步,这后宫没了你才像个正经的后宫!” 青樱不服但她说不过容佩也打不过容佩,就只能撅着嘴装出她擅长的委屈相抛出一句:“公道自在人心。” 容佩听了只狠狠朝她啐了一口道:“当日皇后、贵妃都教训你轻了,是我的话干脆打死算了,你现在还有命在这讲什么公道不公道的就该千恩万谢这些娘娘们心怀慈悲饶你一命。否则你做的这些造孽事就是杀了你也不为过,你们乌拉那拉氏也是名门望族,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不争气还歹毒的玩意儿,真是家门不幸!” 容佩越骂越上头,她虽然性情刚烈,说一不二,但却不是个擅长嘴上功夫的人,可自从分到青樱身边来,她是常骂常新,有时候她想自己如果有这么个女儿肯定会把院里的木棒打断,这样的女儿与其出去丢人现眼祸害家人,还不如瘫在家里强。 不理她!容佩收拾好包袱放在床上就转身去找赵九霄。 才进冷宫的时候容佩就满脑子想着怎么把自己的消息给递出去,本来也只是死马当做活马医的试试,没想到赵九霄这厮拿了钱还真给办事,这下容佩来了精神。 今天又是赵九霄当差,她早早的备好了几个打好的络子和一个手工精致的抹额,见周围没了闲杂人等,赵九霄在门上扣了五下,容佩听到就凑上去把东西给他,赵九霄拿出来正盘算着这次自己能抽到多少利润时听到容佩说都给他就跟发了财一样热情起来。 容佩的消息要递给她在圆明园的姐妹们,虽说那离紫禁城不远,但是受一个冷宫里的人之托多少有些风险让人心里不安,这不安的火苗歪一下是不去的理由,旺一点也是,左右她得下足了筹码才能确保眼前这人能替他实实在在得跑着一趟。 她进冷宫观察这俩侍卫一年了,凌云彻看着靠谱实际上最没心气,这赵九霄看着成日里嬉皮笑脸但想钱想名,找他办事大概率能成。 赵九霄还以为又是往日托他送些吃穿用度的请求,没想到这次容佩憋了个大招,她要出冷宫!!! 自他进宫来到这鬼地方就没见谁或者走出去,听了容佩的打算他也觉得不是很靠谱,且不说她的姐妹怎么从圆明园来紫荆城求皇后,就算是真求上,皇后能因为一个在冷宫被废为庶人的嫔妃的侍女这种小角色而开恩,天方夜谭吧这是! 他帮容佩打的退堂鼓架不住容佩放在他手里的一锭银子,足足30两!!!容佩承诺消息递到拿到她姐妹的亲笔信再给他50两时,容佩在他眼里就不是冷宫里的容佩了,简直就是大善人荣姑姑!!为了容姑姑,他说到做到!! 当月下旬,赵九霄休假的当天就把容佩的事办妥了,容佩看着信中说已经在找宫中的旧相识捞她出来时才把心放下,赵九霄拿着新到手的50两觉得今天的差特别好当,要是天天都能这么赚,他的小日子甭提多舒服了。 三个月后,圆明园传来消息让容佩静待佳音。原来是仪贵人生产在即,太后皇上商议不论这胎是男是女都要好好庆祝以示天恩,这样大的场面自然需要抽调人手,她们这些老姐妹是在宫里做惯了的,到时候必定会被差遣了去,只要能进宫,她们就会去求皇后开恩,大喜的日子她们胜算能有7成。 赵九霄没想到这些个老宫女还有这样的心气和本事,心头对她们泛起浓浓敬意,这些年自不得志原来不是时机未到,而是自己没有努力的制造时机。 不,你还缺一样。容佩打断他,时机可造,但是造时机的人也不可缺,这世上不论高贵卑贱,愿意真心帮你待你的人就是贵人,对待贵人就要拿出十二分真诚。容佩把自己的秘诀传授给他。 赵九霄连连点头,他掏出怀里的50两银子还给容佩,说容佩以后就是她的贵人姐姐,他帮自己姐姐怎能收钱。 容佩夸他你小子上道收回银子,二人今天这姐弟就算是结拜成了。 在主子们眼里,这些奴才就是蝼蚁一般弱小可怜,可在她们自己眼里,她们也有自己想博出的一番天地和叱咤的江湖,眼下的困顿苦难在往后的岁月里说起来也只是一杯浊酒而已。 绮莹生产前的两个时辰还和琅华阿箬选着孩子的肚兜,刚选好就腹痛难忍脸都变了形状,琅华和阿箬有条不紊的安排这接生姥姥和太医过来,宫女们烧水的烧水,送汤药的送汤药,一个个忙进忙出满头大汗。 曦月和绿筠、玉妍收到消息就赶了过来陪着,白蕊姬、海兰和婉茵赶去了安华殿求神仙保她们母子平安。 绮莹这胎生产很顺利,虽然疼痛难忍,但是她和接生姥姥配合的极好,大约一个时辰后琅华她们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生了生了,终于生了。”曦月握着琅华的手激动的差点流出泪来,好像她是孩子父亲一般。 这边才说完那边绮莹的侍女就兴高采烈的出来报喜说绮莹生了个白净可爱的男孩,主子累极了刚服了安神的汤药才睡下。 “哦哦,小宝贝,月娘娘抱抱。”曦月接过孩子扒开襁褓一看还真是个白净孩子,就生下来哭了一阵现下许是困了闭着眼睛在休息呢,不同像白蕊姬的孩子生下来一直嗷嗷哭,哭得脸红红的,她们几个当时哄了好半天才安静下来,白蕊姬当时还说这孩子以后定是个缠人的小家伙,今后一定要做个严母好好管教。 阿箬她们也凑过来看这天生安静的孩子,他是这样小这样软,小小长长的眼睛,小小秀气的鼻子,小小粉粉的嘴巴,身上一股暖暖的气味儿,闻着叫人想把世间一切好东西给他。 小家伙睡得很熟,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呱呱坠地的第一晚就被几个娘娘轮着抱了一圈。弘历赶来时他依然睡得安稳,呼吸匀称,这副小模样冲散了成堆的奏折给他带来的疲累,当即给孩子赐名“永玙”。 寿康宫里,太后听到又一皇子诞生一边感概弘历没有愧对列祖列宗,一边吩咐福伽像赏赐白蕊姬生子一样把恩裳都发下去,让六宫同沐恩泽。 福伽打趣道太后这样大方,以后怕是每位妃嫔生一次就要赏一次咯,太后大手一挥说只要皇家子嗣兴旺,这点赏赐小意思,她巴不得宫里再多些阿哥格格,平时成群结伴的来给她请安,那场面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阿玛立功 阿箬升嫔 “”好!朕果然没看错人,这桂铎确实是有才干,替朕了了这桩心事,爱卿与他功不可没!!!”琅华牵着永璜和永琏刚到养心殿外就听到里头君臣二人传来的爽朗笑声。 高斌退出养心殿和琅华行礼问安之的间隙眉开眼笑的透露了阿箬阿玛在此次江南水患中修建堤坝防御洪水得力让圣心大悦的喜悦,恐怕过些时日就要论功行赏。 这样好的消息听得琅华连连点头:“皇上慧眼识珠,高大人也不予余力从旁协助尽力调度,阿箬阿玛务实能干才促成这桩好事,正巧今儿两位妹妹待在一处,待会儿两位阿哥给皇上请安完我就亲自去一趟把这好消息告诉她们贺上一贺!“ 高斌又向琅华鞠了一躬道:“此次水患得以解决,娘娘也居功至伟,您率领后宫节俭用度多方筹资,那些物资粮食到了灾区就跟菩萨的甘霖一般,若没有娘娘,臣等面对那样滔天的洪水和遍地求生的灾民还不知该如何应对呢!” 他说的是实话,自打知道江南水荒肆虐那刻起,她就以身作则摒弃奢华,不仅宫里的用度能省则省,期间还奏了太后带领众嫔妃在宫中举行义卖捐款,一时间京城内外纷纷效仿,氏族官员的贵妇和商贾富户女眷们自发的聚在一起建善堂开粥铺筹集银两好不热闹,朝野内外齐称皇后慈心庇佑众生,真真的母仪天下。每每听到这些褒奖之词,弘历心中都开了花一般高兴:“那可不嘛,朕当年一眼挑中的妻子就是这么美丽慈悲,嘻嘻嘻。” 面对高斌的咱们,琅华谦虚的说:“高大人言重了,比起您们在灾区,后宫这一点小忙不足挂齿,只要百姓们能安居乐业,我朝能风调雨顺那便是怎样都好!!” 高斌:“是是,娘娘此言有理。” 琅华:“正好永璜在,莫不如让永璜送送大人吧!妹妹知道了会高兴的。” 看着自己这半大小子的“外孙”,高斌眉开眼笑得更甚,本来还忧心自己女儿不能诞下皇嗣的忧愁被永璜的到来给冲散了,有了这个孩子,他高家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只是皇上不喜皇子和大臣走得太近,为长远计他也只能辞谢琅华的一番好意独自出宫。 他临走前,永璜郑重其事的对他说:“祖父慢走,永璜定会照顾好额娘的,您也要多保重。” 稚子赤诚,老臣动容。 进了养心殿,弘历一会儿抱抱永璋,一会儿抱抱永璜。永璋见着他就跟见了糖一样:“皇阿玛皇阿玛”的喊,喊着喊着小小的人就赖到了弘历怀里,弘历亲了亲他的脸颊问他这些天没见是不是想阿玛了,他先说了声是,然后想起什么来一样又摇着头说不是不是不是,他现在想海娘娘给他做的娃娃,还有璟瑟带他做的只属于他的小风筝,一席童言稚语让弘历哈哈大笑。 永璋作为大哥可就沉稳多了,先是给弘历背诵了最近熟读的文章,又展示了他这一个月来精心绘制的山水画,听说他还在仔细准备着一幅观音画像准备给太后当寿礼时,弘历不禁感慨自己的儿子长大懂事,已经懂得替君父向太后尽孝道了,他有些责备自己当年没竭尽全力保护好他生母,在他生母去了后又时不时的疏忽了他,好在曦月视他如己出又肯费心细细调教才替自己弥补了些。 琅华一眼就猜到他的所思所想,怕他在过去的不悦和自责中越陷越深就给他递了一碗莲子银耳羹以作打断之用。 琅华:“臣妾刚刚进来时遇上了高大人,听他说了江南水患已经止住了,各地都在有条不紊的带领灾民重建家园,皇上这些日子最在意的心事可算能放下了。” 弘历马上又恢复了先前眉飞色舞的精神头,连夸曦月和阿箬两人的父亲如何得力,眼下正想着怎么赏他们呢。 琅华一看时机正好便向他请求道:“皇上,宫中近来可谓是喜事连连,为喜上加喜,臣妾想替贵妃和阿箬讨个封赏,不知您意下如何。” 弘历:“皇后跟朕想一块儿去了,除了这次,这些年她们二人辅助你管理后宫功劳不小是该犒劳,只是曦月已是贵妃,皇贵妃位份特殊朕觉得不妥,不如就赐她协力六宫之权,再赐她母亲三品诰命,下月进宫来探望她;阿箬就晋为嫔,她母亲赐四品诰命,同赐协理六宫之权,下月初八行册封礼。之前盼着她有孕再晋封,现在看也不用专门等了,难得她既有你的沉稳,又有曦月的中正,有她在替你分忧朕觉得很好。至于她们的阿玛的功劳到时候论功行赏时朕再好好封赏就是了。” 弘历说完又将永琏抱来怀里一下举高一下放下,小孩子被这游戏逗得咯咯不停。 琅华:“皇上思虑周全,臣妾先替二位妹妹谢过皇上!” 弘历温柔的扶起琅让她稳稳的坐下,然后又将自己才剥出来的几瓣蜜桔仔仔细细的捻出籽又将白色的果丝撕得干干净净才递给她。 永璋年纪小,和他皇阿玛玩了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看他睡得香甜不忍叫醒,弘历便让人抱他去后殿安睡,又打发人去传旨让绿筠过来一起用膳。琅华看一切安排得当就带着永璜退出了养心殿往长春宫方向过去。 此时的咸福宫内又是另一番景象。两个小太监一个喂着院里的两只孔雀,一个又在旁边的树枝上绑了几串精美的风铃,随着人的高低挂弄间铃铃作响。正殿宫门紧闭,屋外就一个守门的小太监站着,平日里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没见着,况且今日阿箬在这应该只多不少才对,怎么只眼前这些人? 琅华止住了守门小太监的行礼和通报,待他推开门往里走才看见一幅从未见过的画面,只见曦月和阿箬挤在一起一下嘻嘻哈哈,一下又惊恐万分,再看只见双喜在他俩前扭头摆尾间手里比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皇额娘,额娘她们在听双喜讲奇闻异事呢!”永璜见怪不怪,要不是今日他陪着皇额娘去看皇阿玛,这时她肯定会和额娘一起看。 琅华:“???,你们在玩什么呢?” 曦月阿箬看到琅华过来马上回神推开彼此,双喜回头看见皇后娘娘驾到带着屋内的奴才赶紧下跪请安,一时间收拾的收拾,上茶的上茶。 琅华:“瞧你们这贪玩儿样,早知道我就不带好消息过来了。” 阿箬:“姐姐快说,什么好消息,快让我们乐一乐” 琅华瞥了她一眼故意的叹口气:“唉,看你们玩得挺开心那还在乎什么好消息坏消息的。” 曦月见状上前玉手轻轻的摇着琅华的胳膊撒娇道:“哎呀,好姐姐,我们错了,本来是想请你一起来听双喜说故事的,可不巧你去见了皇上。下不为例,这次就饶了我俩可好?” 琅华看着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才收起佯装的生气模样唇角微启:“这还差不多,下不为例啊!” 阿箬马上乖巧的跟上,态度十二分诚恳的接过丽心手里的茶亲自奉上:“是,下不为例!!”这后宫里天大地大不如她的琅华曦月两位姐姐大。 琅华此时脸上的笑容像一朵盛开的鲜花,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的嘴角上扬轻声说道:“刚刚我去见皇上的时候恰好碰见高大人在里头,说是江南的水患止住了,阿箬的阿玛表现突出,皇上正打算封赏你们两个和母家呢。皇上已经发话了,要赐你们二人协理六宫之权,曦月现在已经是贵妃,所以皇上会多赏赐你的母家些,下月还会安排你母亲进宫来看你,阿箬下月初八行册封礼晋为嫔。” 这下换曦月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得如花一般:“真的,那可太好了,马上要到年底除夕了,母亲定会给我带上父亲和哥哥给我准备的礼物来看我。” 阿箬听到阿玛多年辛苦终于崭露头角,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欣喜和自豪之情。听得阿玛即将被皇上厚赏,她不禁有些红了眼眶:“这几个月来一直没接到家书,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瞒着我呢,害我好几天没吃好睡好,这下好了,阿玛额娘弟弟不知道该多高兴呐。” 曦月看阿箬要哭的样子一只手拍着她的背,一只手拿着绢子要替她擦拭眼泪,不过嘴上却嫌弃得很:“傻阿箬,你阿玛跟我阿玛在一处当差,如果有个什么我肯定是会知道的,我要不知道那就说明一切都好,你怎么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阿箬微微抬起眼眸,眼神略微有些迷茫地思索着,片刻后才恍然大悟般说道:“哎呀,我这不是忘记了嘛!”她的语气带着些许撒娇和歉意,似乎对自己的疏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琅华待她缓和过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继续说:“哎呀,光顾着你阿玛的事了,我听傅恒说你的两个弟弟们再过两年就要参加科举了,他们念书极为用功又肯花心思揣摩,我便替你做主下月让他们到我母家和几个小辈一块由着师傅教导着,到时候都高中了才好。” 听到这些,阿箬心中又升起一股感动,她这个做姐姐的都没想这么周全,这些年自己入宫,阿玛去他乡做官,族里同在京中的亲戚都没替她家念着,除了有事来敲门平时连个人影都见不着。贵为六宫之主的琅华不仅替她想着还安排了,这跟上一世那个小里小气,眼里只有自己皇后之位,对其他人严防死守的琅华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两个弟弟~啧!!曦月眼珠子一转,她想到一个皆大欢喜的好主意:“阿箬既然有两个弟弟,那今后出息了就一个人娶了姐姐家富察氏的姑娘,一个娶了我们高氏的姑娘那才好呢!!” 琅华对此也是深表赞同,一边不住地点头表示同意,一边附和着说道:“确实如此!阿箬的弟弟咱们两家一家一个刚好,等下次额娘进宫我得让额娘留意着。” 阿箬看着两位姐姐越说越远,觉得有必要把她们拉回来就:“两位姐姐,你们的母家都是名门望族,我们索绰论家比起来是有差距的欸!” 琅华:“不打紧。” 曦月:“瞧你那出息,这才多大点儿事。”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把她的担忧和顾虑给塞了回去,接着又续上了瓜分阿箬两个弟弟的话题。 阿箬弟弟的话题让她俩聊了好一会儿,阿箬自己在旁边听了都觉得不靠谱,不过看她俩十分笃定的样子自己也不好插嘴扫兴。她想到自己,上一世凄凄惨惨浑浑噩噩,这一世顺顺利利热热闹闹,真不枉自己重活一世。 “眼下我已经有了一双儿女,曦月也有了大阿哥,就只剩阿箬还没有孩子,这让我总是放心不下,后宫里皇上的宠爱和前朝的家世固然重要,但是都不及子嗣,实在没有皇子哪怕有个公主也是好的。” 阿箬一听话题又回到自己身上,还是琅华老生常谈的孩子问题就有点想逃,自从上次被叫去把脉后,素练回回都来盯着她喝坐胎药,起初皇上还纳闷,听完缘由后他竟也加入和素练穿一条裤子,这些日子送来的坐胎药她是一碗不落的喝,但始终孩子的踪影。也许她和上一世一样就是没有子嗣的缘分。 正在琅华愁眉不展之际,曦月提出要不先给阿箬寻个养子或者养母,就像她和大阿哥一样,虽非轻生但也十分窝心。琅华遂想起之前弘历说的除了打潜邸伺候的妃嫔可以把孩子养在膝下,以后的妃嫔的孩子都得送去阿哥所或者公主照料,与其这样倒不如让阿箬养着,孩子的生母还能时时来探视,这总比母子分离来的好。 还不等阿箬开口,姐妹俩又高效的达成一致。 时间转瞬即逝,阿箬在一个冰雪印着暖阳的冬日里由贵人晋升到嫔。收下金印宝册这主位娘娘的位子才算稳当。上一世她的嫔位晋封的潦草荒唐,没有专门的宫殿不说还被金玉妍羞辱,这一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扬眉吐气的好好做她的慎嫔娘娘。 阿玛殉职容佩走,青樱独留愁生计 “臣妾贵人金氏,给慎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金玉妍今日穿着一套石榴红的常服,裙摆上绣了朵朵盛开的杜鹃花,袖口和裙边都镶着细细的银边,外头又搭了一件同色攒了绒绒领子的短褂,配着她天生娇艳明丽的脸蛋,虽然只梳了寻常发髻简单的配了一支白色米珠大小的白色珍珠步摇依然娇艳欲滴、轻盈飘逸。 相识了这些年,她就没有不美的时候,老话说女为悦己者容,用金玉妍自己的话说是女为己悦而容。 阿箬瞧着她在坐下规规矩矩认认真真低眉顺眼的给自己请安还颇有些不习惯,尤其是那句“慎嫔娘娘”特别咬她耳朵,她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坐上挺止了腰背,咳咳两下清了清嗓子,用她认为端正的已经不能再端正的语气说:“嘉贵人有礼了,平身,赐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哪有主位娘娘是你这样一般和旁人说话的,这要是给其他姐妹们和皇上听到,非要笑你一整年才罢休!” 刚刚还十分规矩的金玉妍此刻已经扶着静萝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阿箬像被她戳破漏了气的皮球整个人歪靠在座椅上有些恼羞成羞的说:“我都说了不练不练,你非让我练,幸亏没其他人看见,否则我就成后宫里的笑话了。” 金玉妍边笑边解释:“我是让你多向皇后娘娘学学那股子不怒自威的劲儿!昨儿晚上你不是给我发誓赌咒的说要好好做这慎嫔娘娘的嘛?我可都是为了帮你!” 金玉妍的嘴就是快,还没等阿箬开口反驳就用了她昨儿夜里的话堵她嘴。 “哼!就会欺负我嘴笨说不过你,懒得理你!”阿箬气鼓鼓满脸不服气的认了输。 不过她和金玉妍之间向来是上秒气呼呼下秒就乐嘻嘻,刚说完不理她这才放下茶杯就说她衣服好看得和彩云似的,穿在她身上隔着几步远好似能闻道淡淡得迷人的芬芳。 玉妍一脸得意向她炫耀:“算你识货,料子和绣样都是海兰帮我挑的,这处这处还有这处的花都是她给我绣的。” 阿箬:“明儿我也找海兰去!” 玉妍:“你就别累着海兰了,这些日子玫贵人仪贵人的孩子出生她整日里忙着做这做那的,我看可把她忙坏了。” 阿箬:“那我只能眼巴巴的羡慕你咯?” 玉妍:“瞧你这点出息,有我的还能少得了你的,你那身衣服来之前我就让人送来了,是我吩咐了静萝没给你说,想着给你个惊喜让你晚上乐一乐,后日咱们一同穿上去赴宴可好?” 阿箬心里满意极了,嘴都咧到了耳根:“这还差不多,要是敢让本宫眼馋看本宫不好好罚你!” 玉妍点点头:“嗯嗯嗯,这会儿倒像是个主位娘娘了。” 阿箬立马换上一副傲娇的小表情:“什么像是,本宫就是!!” 两人说笑间贞淑小跑着进来才行完礼就迫不及待的说起她刚刚去给皇上送点心在养心殿外听到的新闻:“慎嫔娘娘、主儿,奴婢刚刚在养心殿外面听到里边的大臣说乌拉那拉氏的阿玛殉职在了从江南水患灾区回来的路上。” 这消息着实让阿箬心头一惊,她先是和玉妍互相对视了一眼,想起这和上一世也是如此,看来她这一世重生所处的后宫腌臜事是少了,但每个人的命运都和上一世有相似的地方,琅华曦月蕊姬绮莹现在好好的,但不知会不会某日为着别的事离开。想到此她不免有些心惊。 玉妍一向看不上青樱,但她是她,她阿玛是她阿玛,她和阿箬在一起时多多少少也知道阿箬曾受过他们照拂,就为着这层关系,一向嘴快的她也没吐露半个嘲讽之词,反而是露出来几分同情的神色。 阿箬:“当真?会不会听错了。”阿箬心里有些侥幸,她倒希望贞淑能改口说听错了。 贞淑十分确定的说:“奴婢没听错,虽说里头声音不大,但是四周没人打扰安静得很,而且离开养心殿时我看见也从里头出来的进忠公公故意等他走上前又去确认了一遍,他也确认无误确有其事。” 阿箬:“如此说来这事儿是错不了的,可怜他勤勤恳恳一辈子落得这样的结局,眼下乌拉那拉氏又在冷宫,他们族中也无人,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赏个体面让老大人好生安葬了。” 玉妍:“这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皇上之前说了要对治理水患的宫臣论功行赏,这活着的有赏,死了的也会有该有哀荣,我说你就别多想了,他们曾经对你的那点好你也还的差不多了,都各有各的造化,多的咱们管不了。” 阿箬听完认真点点头,玉妍的话在理,既然有朝廷的庇佑,她也不便去做些弄巧成拙的事儿,宫外阿玛和额娘会打点好两家往来的一切。这一世里,她和青樱是彻彻底底的死敌,若是把对她父母的好混淆在她身上那可不值当。 青樱的阿玛和上一世一样离世,那乌拉那拉氏会不会被放出冷宫,如果出了冷宫,她和她之间会不会还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斗? 她在心里重新组织好语言问向玉妍:“你说她阿玛因公殉职了,咱们皇上会不会一时心软就放了她出来。我是担心她再出来惹是生非,到时候咱们也跟着不得安生。” 玉妍不屑一顾又翻了个白眼轻蔑的说:“她的不安分实际上是对皇上皇后太后的冒犯,这紫禁城里得罪谁都能找着条活路,可偏偏得罪这三位正儿八经的主子那就难如登天。我看她就算出来也好过不了几天,就她那性子,还担心没祸给她闯么?皇上要放就放,该管的咱们就管,只要皇后和贵妃屹立不倒,那她就绝对不能再兴风作浪!!” 阿箬一脸敬佩地看着眼前之人,感慨道:“还是你有主见,看得透拎得清啊!”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似乎想要从她身上汲取更多的透彻和智慧。 玉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若敢来招惹咱们,我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玉妍有时候也不知为何宫里这些来自天南地北、脾气秉性爱好各不相同的姐妹们能在讨厌青樱这件事上做到绝对的统一和默契,有一会她和绮莹海兰还有绿筠她们几个聊到此才知大家心里对这女人都有种说不出缘由的憎恶,看见她心中就燃起一股无名怒火,仿佛上辈子被她坑过一样。她把这感觉说给阿箬,阿箬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在大喊“有因必有果!”。 看来她这一世的重生不单单是要过好日子的,眼巴前看还背负着都夸青樱的任务。 “嘿嘿,被你发现啦!!”夜深人静时她头顶突然出现这个久违遥远带着独特阴间里有些戏谑的声音响起。 “是您?”阿箬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在四周寻找他的踪影。 “别看啦,你是找不见我的,我来就是提醒你,你这些日子可有点像被温水煮的青蛙,你那死对头可没这么容易死,你切勿松懈,若你这一世再被她弄死,上头发现我这的记录对不上会连我一起处罚,所以今天我来是给你提个醒儿,往后你得给我好警醒着,我去也!” 话音刚落,周遭又是一片沉静,真是来无影去无踪,阿箬发现自己压根没起身,来不及多想,既然鬼差大爷来给她报信,她就不能掉以轻心。 话分两头,我们寻着冷宫看去。 容佩因为老姐妹卯尽全力帮忙,又有赵九霄这义弟明里暗里的帮忙,七拐八绕的终于是求到了皇后跟前的掌事太监赵一泰那里,赵一泰看着她们从圆明园凑上来打点的银钱心中不免有些动容,原来这宫里还有一群奴才的最终没因为被扣了奴才二字就认了命,就同他当初一样,虽然被家里卖进宫里来换钱求口饭吃,但他在变得残缺后非不认命,咬着牙鼓着劲儿的把差事做到出类拔萃,私下又想方设法寻了许多书才入了皇后的眼走到今天这步,若当时认了命只能被势力刻薄的主管公公责打虐待,过着畜生一样的日子。 既然她们有这份心,那自己也要助上一助。人带进去了跪在琅华跟前哭哭啼啼的说了好一会儿,琅华听完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说是自己当日只顾着和皇上处理青樱忘了把本来无错的容佩给摘了出去。他当即命赵一泰去传旨放容佩出来,又赏了些东西以作弥补,还特意关照最近一个月容佩先不用着急当差,休息一阵让内务府重新找个恰当的位置再叫了她去。 容佩出冷宫的那天虽然北风凌冽但难掩她脸上的喜庆,回到姐妹们身边先是抱头痛苦诉说着在冷宫的不容易,又把自己的赏赐拿出来要和姐妹们分了,姐妹们一人象征性的拿了一点成全了她的心意就叫她收好,她们听皇后的意思是还会留容佩去别的娘娘宫里伺候,紫禁城里关系复杂,容佩留点钱在身上需要的时候能有个方便。容佩和她们从不骄矜,听话的把财务收好,晚上她们自己办了一桌酒席给容佩接风庆贺,不是那么宽敞明亮的宫女房里也充斥着化不开的感人情谊。 容佩在时,青樱沾着容佩的火爆脾气和钱财疏通的光还能隔三岔五的吃上两口干净的馒头,容佩走后负责冷宫饭菜的人就更没把她放在心上,成日成日是馊饭搜菜,虽说原先在王府不受宠时被不懂事的奴才针对过,但那时的馊饭搜菜还没现在这般糟心,吃了两日她便实在受不了。 她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躺在床上,想着睡着了就能扛过去,可迷迷糊糊间她梦到之前她吃过的美味佳肴就更难熬了。肚子咕咕叫,脑子里跟被人拉直了一样只会想吃的吃的吃的,她忍不住的回味着一口咬下馒头在嘴里咀嚼的触感和在舌尖蔓延开来的甜味,更饿了!!!! 此时她想也许自己会饿死在冷宫也不一定。 正在她饿得胡思乱想至极,许是求生欲让她突然想起之前容佩骂她连拿钱疏通都不会的蠢货的话。容佩能这么说肯定也这么干了,她能干自己也能干!! 青樱迅速起身,虽然身体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灵活,但到底是再柜子里把她原来那堆护甲给找了出来,一二三四五六,一大盒满满当当有20几个护甲,长长短短,有金有银,有镶玛瑙珍珠宝石绿松石的,做工都精细,换成馒头的话够她吃好长一段时间了。 对青樱来说这些不是装饰之物,这些是她的身份和脸面,少女时期别的格格都不戴就她一个戴着,别人十指秃秃,就她华贵精美,别人正常握笔写字,她就得极为幸苦得翘起最末两个戴了护甲的手指小心避开纸绢后再落笔,这样的体面,只有她才能有,旁人也只能巴巴的看着羡慕着。 眼下迫于生计要将着护甲舍了出去她时千万个不舍,她安安发誓,有朝一日,她要拥有乘以十倍的护甲把整双手都带满,她要一个时辰换一个式样款式,她乌拉那拉氏的尊贵和骄傲绝不能丢弃!绝不!!!!! 翻来比去她找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准备晚膳时间塞给送菜的小太监试试水,可她的东西还没拿出来就见小太监递给她一碟正常的饭菜,她纳闷间小太监平淡的开口对她说:“乌兰那拉氏,你父亲因公殉职在了回京的半道上,皇上为了安抚你们一家特意交代这几天优待些,这几天你就好好的吃吧。”说完就收拾了东西走了。 说消息的人说的稀松平常,本来就与他不相干,但是这听消息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作为至情骨肉,听到自己的阿玛没了的消息只是木木的呆在原地愣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带着吃食走了。 罕见!!罕见!!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着实罕见! 她窝在床上把一碟子饭菜吃得干干净净,稍微回过神来才想起她的阿玛,她想也许自己该流泪的,可是怎么也流不出来,想了一会儿她觉得困极了又顺势倒下去拉过被褥睡了。 阿玛已经死了,她再如何也是枉然,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冷宫云彻怼青樱 宫宴行赏众人喜 午夜梦回时,青樱在一片歪七扭八虚虚晃晃的空间里看到她姑母和阿玛,她扶在一根柱子后看见他阿玛浑身湿透衣裳褴褛的伏在姑母脚边不断抽泣,嘴里还念念有词道:“求祖宗恕罪,求皇后娘娘恕罪,是我没管教好青樱让她在后宫失了圣心,是我不中用死在道中,现下乌拉那拉氏后继无人,祖宗们夯筑的荣耀竟然断送在我手里,我罪该万死!!!” 他阿玛嘴里跟上了发条一样来来回回的重复着这几句话,他越说越悲痛伤心,由开始的呜咽抽泣渐渐转变为嚎啕大哭,汹涌的泪水好似夏日里的来势汹汹的阵雨剪不断止不住的从他面上滑落到他本就湿透的官服上又滴落下来打湿了他脚下的地;身着皇后朝服的姑母面无表情的端坐在着,她不看青樱的阿玛只是由那处定定的盯着青樱。 青樱感受到那避无可避的目光,有些不愿的从柱子后出来,她忐忑不安的向前走去,每上前一步他阿玛的哭声就越发的大,而她姑母的眼神就越冰凉。 一步。 两步。 三步。 。。。。。。 青樱停在了他二人三步外的位置,阿玛还在哭,本就伏在地上的身体被压得更低,她轻轻喊了一声阿玛,但阿玛只顾着哭并没有理会她,她又抬头喊了声姑母,此时姑母的目光晃了一下竟然也流下两行泪来。 面对这哭泣的二人,青樱有些不知所措,她大脑飞速运转,想说点什么安慰安慰下他们。不料此时她姑母弯下腰抬起手去扶了扶她阿玛,只见她阿玛伤心欲绝的哭声戛然而止,身体也逐渐变淡,最后竟一点也看不到了。 “姑母!!!”青樱用力大喊。 “青樱,你就好好留在这儿等死,到时候我再来接你,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荣耀终是被你毁了。” “不不,我要延续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当年我要当嫡福晋可他偏偏不选我,后来入了宫又废了我,我不会在这里等死,我要走到他身边去坐上皇后的位置,那才是我的归属。” 恍恍惚惚间青樱终是吐露出她积压多年的埋怨和内心深处的欲望。 “你要争?”姑母面无表情的问她。 青樱赶紧摆摆手说:“我怎么能去争呢?我从小受阿玛额娘和您的疼爱长大,我根本不知道如何揣度谋算人心,我是这样的天真无邪,我怎么可能去争呢?” “你要弘历的真心?”姑母又问 青樱听了又摇着头说:“我和弘历哥哥本就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可是这些年被小人算计,他曾要给我的真心眼下已被旁人霸占。” “那你要如何?” 青樱犹豫了一会儿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和弘历哥哥回到曾经一起看墙头马上的日子,我怀念和弘历哥哥在皇宫玩耍的时光。” “那你刚刚说的家族荣耀呢?” 青樱一听到这四个字肩上仿佛被压下了千斤重担:“我想和弘历哥哥恩爱长久,我也想位及皇后站在万人之巅享受万民的跪拜和世人无可反抗的权力,可是当了皇后就要去做好多好多我不想做的事,宫中琐事繁多,妃嫔们一个接一个也只会让我心烦,那些皇子公主都不是我的孩子我还要照看他们更是让我不悦!!” 一席话让她姑母沉默良久,过了一会儿她睁开双眼,用比她阿玛更悲伤的语气说:“是我对不起宗族才对,怪我当初不该纵容你到如此地步,乌拉那拉氏家门不幸。” 说完她就看见姑母身上的朝服一片片一缕缕的纷纷掉落下来,姑母也渐渐变得模糊透明,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只留下一堆朝服碎片。青樱急忙上前去捡,她每拿起一片就有一片化作烟尘从她手里消失不见,这片没了她就去捡下片。她就在梦里捡啊捡啊捡,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强光照射进来刺得她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手里最后一片朝服碎片刹那之间化为一团熊熊燃起的火焰吓得她连连惊叫后退。 “救命!!”伴随着一声惊叫她从睡梦中醒来。 原来只是一场梦而已,还好还好。青樱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平复了下思绪,屋里实在憋得慌她推开房门向院中走去。 来冷宫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仔仔细细的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许久未打理的杂草丛生的院子,门窗破损会灌风漏雨的屋子,院里铺路的石板这缺一角那破一块,以前心里还嫌弃延禧宫偏远,这么对比下来延禧宫简直就是天宫。 她走到门口坐在台阶上,对着月亮合起双手嘴里念叨着:“阿玛,如果你在天有灵求你保佑女儿早点出去!!” “你可拉倒吧,你也不想想你阿玛尸骨未寒还没入土为安就要来保佑你能出冷宫,你一个活人没本事做到的事凭什么要求他一个死了的人做呢?你家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可真是够呛!”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让青樱吓了一跳,紧接着的指责又让青樱恼羞成怒。这些天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安稳的种种不顺终于在这一刻喷薄而出。 “你个狗奴才也敢议论我乌拉那拉氏的事儿,你还想要脑袋嘛?” “呸、你乌拉那拉氏再怎么厉害现下也族中无人,我再是个狗奴才也是宫中侍卫,可别忘了你早已被贬为庶人,现在我才是主子!” 门外的人听到青樱的怒音也谈不上生气,三言两语就将她惨白无力的威胁击碎。 青樱气得浑身发抖,从前是阿箬、海兰、绮莹几个,现在又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低等侍卫肆无忌惮的羞辱她。她寻了块院中的石子朝冷宫的门砰砰砸去,这一砸不要紧,门外的人还有更扎心窝子的话等着她。 “欸,我说跟着你来的那个年纪有些大的容佩姑姑都托宫中的姐妹出去了,你这以前做皇帝嫔妃的人怎么就没人可托啊,是不是你在宫里讨嫌,惹得皇上和其他人都不待见你才把你关进来的?我看也是,我看你不仅讨嫌还不孝无能,自己爹死了都无动于衷,真替他老人家感到不值!” 几句话戳到青樱痛处,此时她最恨别人说她无能,可不巧这人偏偏要说,青樱见说不过他也砸不到他,索性离开回屋去。 凌云彻听得门里的动静冷哼一声,如果她脑子灵光肯跟容佩学一学也未必要吃这些苦,如果她脑子清新一点知道自己处境他也未必要在她伤口上撒盐,他凌云彻现在奈何不了旁人还奈何不了她一个遭皇帝厌弃扔进冷宫的庶人么? 阿箬、海兰、绮莹、婉莹、惢心、容佩、凌云彻。。。。青樱在心里默念这些对她不敬之人的名字,等她出去定要寻了机会把他们推入深渊,尝尝自己受的苦楚。 想来想去,外头的天色渐渐泛白,新的一天又来了。 长春宫里,璟瑟和永琏被嬷嬷和宫女围着穿衣打扮,琅华和曦月阿箬凑在一起又检查了一遍流程,确定都妥帖才坐下来喝口茶。 琅华看着璟瑟和永琏自己挑了衣服披在身上的样子,突然想到没见永璜就问曦月怎么不把他带来好晚点一起带他去宴上。 曦月:“姐姐你可不知,现在永璜可懂事了,新来伺候的宫女做事伶俐周全,前两日就把永璜要穿戴的都准备好了,一点也不用我操心,这离宴会还有点时间,永璜说文章上还有些地方不明白就提前约了师傅用功去了!” 琅华:“永璜作为大哥能如此勤勉是好,他这些弟弟妹妹们越发大了,有他这个大哥在前边做表率最好不过。前几天我见他带着永琏和永璋认字,可比璟瑟认真多了,璟瑟经常是教不了一会儿觉得没趣儿就自己去玩了。” “额娘,你说我什么呢?”璟瑟听到额娘们好似在讨论自己就循着声好奇的问过来。 “我们和你额娘在说璟瑟这几年是越长越漂亮啦~”曦月赶紧给她们仨找了个理由,若让这小丫头知道背后议论她可要被追着问东问西,除非你把议论她的巧妙转换成夸她的话,否则她可不罢休,别看她人不大,这知道的事儿可多着呢。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皇宫内一片灯火辉煌。 宴会大厅内,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圆桌,桌上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香气扑鼻。 太后、皇帝和皇后坐在主位上,身着华丽的龙袍和凤袍,显得格外威严。 两旁的座位上,坐着各位王公大臣和妃嫔,他们身着盛装,笑语盈盈,气氛十分融洽。 宴会开始了,皇帝举杯祝酒,群臣纷纷起身,举杯回敬。 随后,宫女们端上了一道道美味佳肴供在坐的人享用。 群臣们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欣赏着歌舞表演。 舞台上,歌女们翩翩起舞,舞姿优美动人;乐师们弹奏着各种乐器,音乐悠扬动听。 整个宴会大厅内,充满了欢声笑语和歌舞升平的气氛。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弘历率先举杯敬向百官,紧跟着就是赏赐治理水患的有功之臣,阿箬和曦月两人的阿玛都官升一级,除了寻常的金银财宝字画等物,弘历又分别赐了他们自己亲笔手书的匾额以作褒奖。说到青樱的阿玛,念及他的功劳和苦劳也赐了银钱为他置办丧仪。 论功行赏完,宴会比之前更为热闹,有人得了利,有人得了名,有人名利双收,一时间你敬完我来接着他又去敬他。 觥筹交错间是推杯换盏、吉祥连连。 正在热闹之际,绮莹的宫女悄悄上前给琅华禀报说身体不适难以支持想先回宫中休息。琅华看过去见她已经面露疲惫,不忍她再熬着就命人将她好生送回去。 弘历回头看到询问缘由,才知绮莹生产后身体亏虚,每日的汤汤药药按时按量的喝着也不见好。到了夜里也睡得不安稳,常常梦魇盗汗,前几日就免了她请安,又命太医找了好些补身益气的药过去给她吃着,念着孩子和一起的情分,只盼她能早些好起来。 弘历想起上次见绮莹还是在她生下孩子的第二天,当时去了贴身的宫女回复说还没醒他就走了,这些日子忙着朝政国事竟没想起来去看看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他叫来王钦随着去送绮莹回去,又想起之前她和皇后在一处,便提议说让她挪到琅华的长春宫休养,有琅华看佑应该能好的快些。琅华早有此意便一口应下准备明日就让人去收拾好偏殿给她住着,等过几日再安排之前的大夫来给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后宫的嫔妃她都要好好照顾好。 宫宴进入了尾声,太后见众人的酒都喝的差不多了便提议来场别致的歌舞给众人醒醒神,在坐的一听太后提议那可是你追我赶的附和。 太后一个眼神,众人安静下来。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 一个清丽婉转的女声入殿中,众人看去只见一个打扮也很清丽的女子踏歌而来,没有管弦丝竹乐器的伴奏倒更突显歌喉动人。 她手持一柄玉扇,在殿中辗转起舞,倩影翩翩,如蝶似仙。 “姐姐,她唱的是什么?怎么听着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玉妍问向曦月。 “她唱的是李清照的<醉花阴>,这词是好词,但上阙的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这些句子是说女子孤独思念丈夫的意思。” 玉妍:“哦!原来如此” 阿箬:“她思念归思念呗,这百官同庆的宴会上唱这出是不是不大合适呀!” 绿筠这是也凑过来:“我看啊,这女子痴得很,全然忘了这些,再说你们没看是得了太后的引荐么,自然与众不同些。” 听到这百蕊姬噗嗤一笑:“她这是要拉太后的面子么,等过了今夜京城可都要传开了。那谁谁谁家女子借着太后在宫宴上当着众人面唱不合时宜的词曲。” “别说了别说了,皇上不大高兴,怕是有事。”曦月本来是想给琅华敬酒的,但一眼扫去便看到弘历黑着脸十分不悦的样子预感大事不妙。此时同样不悦的还有太后。 弘历给王钦使了一个眼色,王钦便叫停了女子的歌舞。 太后举杯向众人:“这轻歌曼舞在坐的听了,酒也醒了来了精神了,那就继续乐起来!宫里连生两位皇子,宫外水患得以止住,除了天佑我朝也有在坐诸位的付出,今夜哀家与你们不醉不归。” 意欢有惊无险成后妃 弘历着急忙慌放青樱 宴会结束,群臣散去。 琅华带着众嫔妃跟在太后后头先去了寿康宫,今天宴会上出现的这位女子着实让人惊艳惊讶,这会儿太后完全收起了之前在宴会上开怀的慈笑周身散发着阵阵寒气,就连她身边一向和善的福伽姑姑都表情严肃令人不敢靠近。 琅华跟在后面十分的小心翼翼,其余嫔妃更是大气不敢喘。 众人坐下后宫女依次上了醒酒暖身的茶汤供各位饮用,可是太后老人家没动静,小辈们也不敢造次。 阿箬见玉妍双眸微闭努力时努力撑着身子就知道她是困得挨不住了,此时皇上还没过来,气氛也就僵住了。 阿箬有些无聊得低下头,可她发现现在只要稍微低一点头就忍不住往下垂,她意识到自己步了玉妍的后尘赶忙悄悄用力的拧了一下大腿用痛让自己清醒过来。 “皇额娘,今夜您也累了一夜,先喝碗醒酒汤养养精神吧。”关键时刻还是琅华站出来打破了尴尬。 “是啊,太后,臣妾闻着这汤味道清香极了,请您为自己身体着想先用些吧。”曦月看太后没接琅华的话为缓解气氛也站出来活跃气氛。 “哀家又没做什么,哪里就这么累了,倒是难为了皇后和你们处处想着,只是哀家现在没这胃口,你们就不用看着我了,自己想喝的喝吧。” 太后一席话说的是自责又无奈,回宫的路上她脑子里反反复复的是那女子的唱词,她心里悔不当初,怪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信了她,怎么就没派个人去瞧瞧她准备的“惊喜”呢?老马失蹄,惹得皇帝不快还丢了老脸,幸好自己做到了这个位置下头的人不敢言语太多,若是当年自己为妃做出这样的事来她宁愿永久的把自己锁在宫里不见任何一个人。 “今儿那女子,出身于叶赫那拉氏,几个月前她额娘进宫来向我请安,说她的女儿曾经在宫外和皇帝有过一面之缘便念念不忘,如今她也倒了婚配的年纪,她额娘见她如此倾慕思念皇帝便来求我做主帮衬帮衬,哪知她是痴的忘了自己身份和今天的场合惹出这样的笑话来,真是令哀家颜面扫地!” “太后息怒,您也是一片成人之美的好意罢了,皇上仁孝定不会放在心上的!” “是呀太后,您是一片好心,只怪这位妹妹太痴了些罢了。” 曦月阿箬纷纷上前劝解,其余人也紧随其后软言细语要她宽心。 随着众人的劝慰,太后绷着的神经和自尊渐渐放松下来,幸好今日的宴会节目繁多,群臣关注的重点都在行赏和调任上,甚少有人留意这女子,况且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若是自己揪着不放到处找补反而旧事重提,还不如听小辈们的就当这是一件寻常事随着时间推移淡了忘了。 “罢了罢了,哀家听你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是哀家自己作茧自缚让自己不高兴还拉着你们不安生,待会儿皇帝来我再和他好好解释便好。只是今日这人我怎么越想越觉得有些熟悉呢?”刚与自己和解的太后脑瓜里又有了一团迷雾,她始终觉得这人的神态眼神似乎从前在哪里见过,只是现下怎么也想不起来。 “太后,您说她和当日被贬罚进冷宫的乌拉那拉氏像不像,臣妾倒不是说她们脸像,就是那眼神极为相似,都像活在自己的梦里一般,如痴如醉! 绿筠一席话瞬间激起众人的回忆。 “对对对,纯嫔说的对,哀家想起来了,那乌拉那拉氏也是这般痴得听不进看不进周遭的东西去。” “乌拉那拉氏一向由着自己爽快做事鲜少顾及旁人。”蕊姬作为最近一个被青樱坑过的人气鼓鼓的陈述。 “可是我看这位姑娘颇有才情,歌舞被叫停面退下礼仪很周全,从始至终都未见愠怒之色,跟乌拉那拉氏还是有些区别的。”海兰谨慎的把自己刚刚在宴会中捕捉到的细节说与太后与席间姐妹。 被她这么一说太后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又按下一颗,乌拉那拉氏那样的人百里挑一世间罕见,自己引荐的这女子只是痴了些小女儿心思重了些,不至于疯昏至此。 一屋子女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想着之间,弘历匆匆赶到。他接了嫔妃的礼又朝坐上的皇额娘请完安,端起手边的醒酒汤一口喝尽,旁边的宫女瞧着连忙又添了一碗。 太后:“皇帝怎么这么久才来啊,是朝臣们说了什么嘛?” 弘历:“皇额娘恕罪,儿子刚刚和几个大人说着灾区重建和下江南的事儿,一时之间耽搁了。” 太后见没涉及自己今晚的安排又按下一颗心。随后就命福伽把今夜宴会上献唱的女子带了上来。 那女子早在后殿褪下表演的装束,换了自己寻常的服饰打扮,这会儿在众人面前的是个十分水灵清透纯净天然的女子,她像一株开在悬崖上在月色里静静绽放的花多,身上那股子隐隐的生人勿近的气息是她长年累月徜徉在诗词歌赋中沉淀出来的独特气质,若他是个男子是个书生,那肯定能写出这世上最令人动人但又曲高和寡的佳作, 外表孤独内里丰富,内心极其热烈的人。只是作为出身于大族世家,从小养在了后宅没看过这世间真正的百态,所以也是梦幻的易碎之人。 与刚刚的议论之间相比,现在众人看她并不讨厌,甚至可以说被她有些吸引,尤其是弘历,本来他打算问责的,但看着眼前的清冷似月人,又想起她在席间演唱的那首包含无数思念的词曲时对自己无所保留的热情和期盼时他内心开始涌动。 弘历问向那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行礼后回到:“叶赫那拉-意欢。” 弘历点点头,好名字,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佳人终要入君怀,叫他内心怎么不欢喜,一时间他忘记了身边还有其他人。 “皇帝,人你见过了,可还满意?刚刚哀家还和诸位嫔妃聊着说她有些神似原先的乌拉那拉氏呢。” 太后眼见弘历看这女子的眼神由最初的不悦转为现在浓烈的兴趣,怕他再想起些宴会上的那些不合时宜误会她不免要再多问8两句。 此时弘历把目光从意欢身上收回转向他的皇额娘:“哦?是吗?可朕见这位意欢姑娘才情甚好,且族中又出过至情至性享誉四海的才子,怎会和那拉氏相像,皇额娘定是与儿子开玩笑呢!” 行了,受人之托,虽然过程中出了些让人不悦的小插曲,现在看已是无伤大雅了,皇帝喜欢,一切都好说。 太后嘴角微扬,已不似之前的谨慎和懊恼语气,颇有些轻松畅快的和弘历商量起来,新人既已入宫表明心意,皇帝何不顺势把这样的佳人纳入后宫呢? 知子莫如母,太后这样的安排弘历喜闻乐见,他对皇额娘谢了两谢,又扯了下后宫妃嫔不多的大旗两句就把给人赏了贵人的位份安排进了储秀宫。 琅华和嫔妃们见原本的审问甚至可能问罪的事最后得了个皆大欢喜的大结局,知道再坐下去也是耽误时间,便纷纷起身道贺行礼准备退去。哪晓得弘历还有话说,而这次尽是关于青樱的。 弘历:“皇额娘,宫中的喜事接连不断,朕觉得往后还有其他喜事纷至沓来,今日在宴会上有人和朕提起乌拉那拉氏阿玛的葬礼,朕心中有些不忍,这些年关也关了,罚也罚了,眼下她族中无人,朕为了他阿玛想放她出来。” 太后:“皇帝宽容,懂得施恩上下内外是好事,只是这乌拉那拉氏屡教不改让人生厌,皇帝可想好让她待哪去,我看满宫的嫔妃都被她得罪了个遍,就她之前欺凌婉常在的性子,哀家看你得找个镇得住她的人才行。” 青樱不在后宫,但青樱的传说还在后宫流传,这么个人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这些年她在冷宫大家眼不见心不烦也消停了些日子,眼下要放她出来太后觉得十分没必要,一个朝中无人的贵族有何好在意的,她阿玛有功赏就是了,给她沾些什么光,看她那混不吝的样子未必会有感激之心。 弘历心里也不待见青樱,不过在心底他还是偶尔会念起从前还没到额娘身边自己孤零零一人时与她作伴的时光,他心一横想赌一次再原谅她一次。 太后见劝不动只留下一句:“皇帝自个儿看着办!”就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其余妃嫔见琅华都没开口说什么觉得自己更不用说了,便自顾自的在坐上等着弘历发话想早些散了回去。 弘历瞧着她们听到青樱这个煞神的名字要么面无表情要么就是想给她一巴掌的表情也不想要求她们表态赞同什么的,毕竟都是受过她委屈的人,他不想强人所难。 青樱出来后去哪呢? “皇上,既然之前太后和众位姐姐说这位乌拉那拉氏与臣妾有些相像,不如让她来臣妾宫中吧!” 弘历抓耳挠腮想怎么安置青樱时不料意欢站了出来接纳了她。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弘历赞赏意欢这份为自己分忧的体贴和好意,但是他想可不能坑了这个才入宫,对自己满腔热情还不知人心险恶的姑娘。 不妥不妥不妥,他摆手摇头否决。 他想啊想,坐下的嫔妃们也捏着一把汗,心里都再祈求自己可别沾上这个扫把星。白蕊姬都想好了,如果她来了自己宫中起了冲突,大不了把儿子送给别的姐妹,自己跟她鱼死网破!就当是替天行道、斩妖除魔了,这到了地底下阎王算起来也是功德一件。 弘历再次发愁至极,他瞥见阿箬,又看了看四周,他突然觉得阿箬是最好的人选,皇后和贵妃的宫室有孩子和病人她都去不得,绿筠和婉茵顾及会被她牵着鼻子走,海兰和玉妍平时都好好的,但被她惹恼了估计能直接砍了她不一定,阿箬不一样,她果敢有谋,不会被青樱左右乱了心智,而且考虑到阿箬颇为敬重青樱双亲,想来是能好好教导她的,就这么办!!! 弘历就差拍大腿的宣布:“朕想好了,就让乌拉那拉氏去启祥宫受慎嫔教导,玉妍从旁协助,她的不合规矩之处你们该罚罚,自己做主,不用来回朕和皇后了!” 阿箬玉妍面面相觑,怎么走了一圈这块臭石头还是跟咱们一块儿了。 玉妍就跟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急得跟弘历求情:“皇上,之前那拉氏多次挑衅羞辱慎嫔,如今您又让她过来启祥宫,臣妾和慎嫔怕是没安生日子过了。” 弘历:“朕这事是委屈了你们二人,可单独给她放延禧宫怕会惹出更大的事,你们二人雷霆手段管着她,倒能叫朕安心些。” 阿箬听到弘历都这样开口了,赶忙拉拉玉妍的衣角摇头示意她可不要再说下去了,身为妃嫔替皇帝分忧解难是分内之事,别说她们启祥宫,就是这事落在长春宫头上,身为皇后的琅华再不悦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玉妍读懂她的眼神,马上收住自己正要脱口而出的推托之词,她是一时心太急了没顾及到后面说的“你们该罚罚,自己做主,不用来回朕和皇后了”,既然如此,那可就别怪她的不客气了。 她金玉妍对母亲、对后宫给过她温暖的姐妹是掏心掏肺的好,但对和自己不睦给自己不痛快的人绝对不会手软,既然来到了启祥宫,就受着吧。 她回到自己座上,整理了下衣服,边上的白蕊姬凑过来拍拍她的肩,像是安慰也像是答谢她们好心收了这妖孽。 既来之则安之,阿箬想。皇上都明示了她们可用雷霆手段管教,那不怕她能翻出手掌心去。 安置的问题解决了,那现在还要安慰下大伙,都是被她得罪过的人,免不得王钦去库房好一顿安排。 唉!劳民伤财啊,早知道自己就多想想不那么着急放她出来了,这回看她还是待在冷宫最好,可是君无戏言。 就着阿玛的死和弘历的冲动,后宫搅屎棍青樱又要出来了。 意欢如愿伴驾,进忠开解嬿婉 意欢前脚进了储秀宫,册封她的旨意后脚就传遍了后宫,随着而来的还有皇上特赐的封号“舒”。 惜荷扶她坐下,主仆二人边说话边打量起居住的宫室 惜荷越看越得意:“主儿,奴婢刚刚在外听宫里的人说这储秀宫坐北朝南,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黄琉璃瓦歇山顶。殿前有宽敞的月台,东西两侧分别设有日晷和嘉量。宫门为楠木雕刻的万字锦地花卉纹槅扇门,门内有一座楠木影壁,内外装饰十分精美用心,皇上让您住在这,这马不停蹄的又赐了封号,可见皇上心里是当真装着主儿的。” 意欢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她想起当初在宫外偶遇外出上香的皇上,原以为是哪个仗着有权有势便嚣张霸道的人,哪晓得遥遥相望下竟是这样一个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气质不凡的男子。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如此平凡的一天,遇到如此不平凡的他。他的出现,让她的世界变得五彩斑斓。她私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只是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另一半”竟然是这天下的至尊,她为此感动狂喜也为此忧愁苦闷。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她的心就和这首《思帝乡·春日游》描绘的一样,如果能有机会陪伴在他身边她便心满意足了。 眼下梦想成真,她成了他的舒贵人,往后她还有许许多多的日子可以陪在他身边。 “想不到皇上会待我这般好!”她低垂眼帘,脸上的红晕比刚刚更甚,如同盛开的桃花,羞涩而迷人。 第二日她天还未亮就起身梳洗准备,这是她第一次正式以妃嫔的身份去向皇后,她全心托付的男子的正妻请安,为了他,她愿意和睦他身边的所有女人。即使内心里她是瞧不上那些女子接近他是为了权势地位、荣华富贵。 琅华看着她恭敬周全的行完礼,念着她刚刚入宫,便多交代了几句”“行了礼,和各宫的妃嫔打了招呼就是自家姐妹了,往后既要用心伺候皇上,早日为皇家延绵子嗣还要和诸位姐妹和睦相处,若有什么随时可以来找本宫或是贵妃、慎嫔。” 琅华:“另外听说你喜欢诗词,文采斐然,在坐的姐妹中也不乏有相同爱好的,平日里可多和大家走动走动,不要总把自己关在宫里拘束着自己。” 意欢:“臣妾多谢娘娘关怀,谨遵娘娘教诲!” 琅华:“好啦,今日天冷你们都早些回去,路上都小心别冻着了,一会儿太医来了本宫得去看看仪贵人,贵妃和慎嫔留下来陪本宫吧!” 见仪贵人产后一直未调养好,现在都挪进了长春宫由皇后亲自照料,在坐的除了和她不熟的意欢都很担心,于是纷纷站出来表示想同去,琅华眼见诸位对她如此挂怀,便答应了。 意欢见状也没强行加入,便先行告辞退出了长春宫。 回宫的路上惜荷不解主子为何不随她们一起去探望仪贵人聊表心意结个善缘,意欢则不在意的解释道:“刚才一起去的人那么多,也不差我一个,众人去了挤在殿中七嘴八舌的倒吵闹了,我不和她们一起不代表我不去,现在咱们先去宝华殿为仪贵人祈福,午膳后再准备些补品送过去岂不更好!。” 惜荷笑笑,脚步也轻快了起来:“主儿说的是!!” 其实意欢这样做也是有自己打算的,她想借着探望仪贵人的机会寻一个能和琅华亲近的机会,她想好好了解下这个和皇上一直伉俪情深,温婉端庄、母仪天下的皇后,她想知道能真正走进皇上心里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此时仪贵人的殿中坐满了来探望的众人,她们瞧着太医进去了好一会儿还没出来,不由的有些不安。 玉妍先安慰起自己来:“仪贵人生产前和生产中好好的,这应该只是累着了,只要温补一段时间就会好!” “妹妹说的是,我生永璋的时候也有些不适,产后也休养了一阵子,只要听了太医的好好将养必不会有什么大碍。”绿筠依着自己从前的经历也给自己和大伙宽起心来。 白蕊姬眉头紧蹙,她和仪贵人有孕生子都间隔不久,她现在都好好的,怎的自己的姐妹就这样了呢,从前也不见她身体哪里不适有什么病根,生产时也顺顺利利的,总盼着她能早些恢复一起抱着孩子去御花园溜娃,但眼下她还下不来床就让人着急。 “我瞧定是这帮太医无用罢了,才会治了这么多天也没见什起色!”她想来想去,仪贵人自己没问题,那就只能是太医的问题了。 里头的太医隐隐约约听到这么一句只觉得背后一股凉意,忍不住紧张的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更加全神贯注的把脉。片刻后他终于舒了口气,情况还好,只是身子虚弱了些,之前太医院开的都是极温补的方子所以见效有些慢,她的脉向已经不似前几日那样虚弱,只是她忧思不断,无形中耗了心血罢了。 琅华她们听完太医的话才安心些,可是这忧思不断又该做何解?皇上已经下旨让她把孩子养在自己身边了,她也未透露还有其他担忧的事情,众人不知又如何帮她?总不能长年累月的把太医院的安神汤当作水喝。 太医道心病还需心药医,仪贵人要恢复如此,总得找到心中症结所在。与其让她一个人待着浮想联翩,不如请众位嫔妃闲来无事时和她说说话,天气好的时候出去走走更好。 琅华一听有礼,当下便定下从明天开始,每天来一位嫔妃陪仪贵人两个时辰,白蕊姬听闻赶忙请旨说贵妃纯嫔都有孩子要照料且要协理后宫怕是抽不开时间,自己的孩子有乳母帮着照料,她愿意每天都来陪仪贵人,其他姐妹看着自己时间方便安排就好。 众人合议言之有理,这事儿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为了仪贵人,众嫔妃各自准备着,翻医书的翻医书,找人抓蛐蛐的抓蛐蛐,绘画的绘画,还有缝制母子新衣的。 海贵人,今儿皇上翻的是您的牌子! 你去回了皇上,这几日我给仪贵人母子制作新衣和布偶眼睛有些累,就让别的姐妹去伺候吧,不送! 小太监没办法,又笃笃的跑去请婉常在。 劳公公回禀皇上,我这给仪贵人和小阿哥绘制的母子游园图还差最后几笔,今儿夜里我想一鼓作气画完,怕是无暇伺候皇上了,不如请别的姐妹代劳吧。 纯嫔娘娘,今儿皇上召您侍寝! 臣妾感念皇上,可是本宫要替仪贵人照顾用珉,永璋也要看顾呢,怕是走不开。 玫贵人!!! 得了得了,公公不用我教你回吧,你也看见了我正要去太医院找太医询问仪贵人康复的法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传旨的小太监哭晕在角落。正当他一筹莫展至极,他想起了舒贵人,自打她进宫后头三夜侍了寝,距离现在小半个月了,新人进宫得多跟皇上提一提才是。 好吧,那就舒贵人吧。 弘历放下折子伸过手去翻过了舒贵人的牌子。 自此的后半个月里弘历都和意欢在一处。 她们一起读书下棋,品茶听琴,谈古论今,游园赏雪。。。。无论弘历说什么做什么,意欢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花无尽,月无穷,两心同。一曲过后,意欢轻轻靠在弘历肩上,用她那温柔而深情的声音,轻轻地念出了这一句。仿佛在向弘历表达着她内心深处对他的爱意和眷恋,以及希望与他共度余生的愿望。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渴望和期待,似乎在等待着弘历的回应。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感交流。 弘历听着身侧人这样柔情似水的向他表明心意,他内心也跟着有些动容起来,但是在他内心深处,两心同的人自始至终只有琅华一人,再次之就是曦月,可是她们二人入宫后不是忙着就是忙那,这段时间为了仪贵人也许久未见她们二人了,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对二人浓浓的眷恋,一个是他的白月光发妻,一个是他的红玫瑰贵妃,明天一定要去见他们。他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第二日才起身,他便迫不及待的让王钦去传旨,他计划今天先去长春宫,明天再去咸福宫。想着他在内心庆幸自己能坐上这皇位才有机会和能力拥有琅华和曦月二人。真想和她们二人生生世世这样相伴到老啊! 冷宫里,凌云彻几日前听过来传话的公公说乌拉那拉氏不日就要放了出去,所以这几天由着她没怎么与她计较。 可不想这人却如此讨嫌,跟个市井刁妇一般天天来找他吵架斗嘴,一会儿奚落他是下等侍卫永远上不得台面,一会儿又笑话他这辈子都吃不上几碗燕窝,这些都不打紧,可偏偏有一日她竟然嘲笑他和嬿婉一辈子都要为奴为俾,今后生的孩子也是奴婢。 偷空跑来给凌云彻送得膳的点心的嬿婉本来高高兴兴的,听到青樱在里头扒着门缝挑着眉一副煞有介事的阴阳怪气说她们是奴才配奴才,生生世世的奴才命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家道中落没入宫中,为了让家里过好一点从早干到晚的日夜辛劳,眼下能被大阿哥和贵妃看重日子刚刚好过一点,就冒出这个妖婆子给自己泼了一盆好大的凉水。 碍于皇上要放她出来的消息和身份的不同嬿婉不敢和她争执,她哭着跑开后来到一个角落想歇一歇缓一缓,她正整理着妆发突然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她扭头过去眼见是跟在皇上跟前的尽忠公公才舒了口气。 “进忠?你怎么在这,你不在养心殿待着不怕你师傅教训你?” 进忠嘿嘿一笑,忙说不打紧,皇上这几天都没见到皇后和贵妃,想找些珍宝这一两日给她们带过去让她们高兴高兴,刚好想起之前西洋进贡了两瓶香水和奇巧的玩意儿就命他带人过来取,正好忙完了他把手下人打发走想再去藏书阁把皇上昨天提到想看的书找出来送过去,正好路过这就碰见了她。 瞧着她还红肿得眼睛,进忠不免问起了缘由:“你这是受人欺负了,怎么这副模样。” 嬿婉想起之前就十分委屈的说:“别提了,刚刚我去冷宫找云彻哥哥,本来好好的,那知关在里面马上要被放出来的乌拉那拉氏无端的跑来说我们二人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要为奴为俾,我气不过就来了这处。” 进忠:“原来是这样,可是嬿婉,你认真的想想,她话虽然不好听可是说的确实事事,如果凌云彻不能出头一辈子这样的话,你们二人将来岂不是被她给说中了嘛?我看你有时间在这为了她的话生气,不如好好的和你的云彻哥哥商量下怎么谋个前程,你也不小了,该好好打算!” 面对进忠的一番好意,嬿婉有些无奈:“唉,你别说了,每次我和云彻哥哥说起这些他总嫌烦,不是岔开话题避而不谈,就是埋怨我眼高心馋想过主子的富贵日子。” 进忠有些好笑,这傻姑娘是好了个面瓜还不自知:“这话说的,进宫一趟不为了前程富贵难道是为了守着那点月例银子活不起饿不死的等到出宫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么?谁规定咱们奴才不能往上爬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了?不试试看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呢?” 进忠这番话让嬿婉觉得自己遇见了知音,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想起当日自己在四执库只是个普通辛劳的宫女,要不是有心提前准备打点了怎么能谋到现在这个差事,大阿哥身边伺候好是好,但离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还是远了些,如果可以,她愿意再辛苦一番。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前些日子自己的弟弟在宫外把人打伤下了狱,凌云彻是说不上话的,亏了进忠在宫里有几分关系托了人又慷慨解囊才把人给捞出来。 往后自己的人生指不定还会遇到其他的事儿,总不能每次都等着求着让人帮吧。 进忠见她想的出神,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才把她拉回来:“嬿婉你得听我一句,你那云彻哥哥如果不能想清楚这些那以后你的日子就跟冷宫里那位说得一样,你可得想想办法,总不能费尽心思的让自己的心血打了水漂不是。这天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你要有什么事记得去找我。” 话音刚落,进忠就走远了。 嬿婉起身又整理了下自己,确认一切无误才朝咸福宫的方向走去,突然她摊开掌心,发现自己攥着两颗糖,定是进忠刚刚趁自己不注意塞的,本来还像被压了一块石头的心里现下有些开心了起来。 凌云彻上贼船,那拉答应出冷宫 距离弘历说要放青樱出来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马上就要到年关了,负责看管冷宫的人只听到消息没收到旨意只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位庶人。青樱终于不用再过每天喝馊馒头喝冷水的日子了,上午还有人来给她住的屋整理了一番,又给她换上了崭新厚实的被褥。青樱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欢喜,看来她是有几分运气在身上的。 中午的太阳真好,她照例跑去大门口内侧的门槛上坐着,她拔下一根簪子,把之前凌云彻用稻草和棉花堵上的门缝扒开,她朝门缝左右望去,见今日当值的依然是凌云彻就窃喜,她今天不打算和凌云彻继续斗嘴,她要和他做庄买卖,就像容佩和赵九霄那样。 “凌云彻,你过来些,我给你商量个事!”青樱在门内叫唤。 凌云彻装作没听见,用手指掏掏耳朵,然后向外迈出去一步站好,他才懒得理这疯婆子,鬼知道今天她又想干嘛。 “凌云彻,你小小一个冷宫侍卫居然敢对皇上的嫔妃不敬,我可告诉你,我出去了最次也是个答应,说到底都是你的主子,你今天怠慢我到时候第一个找你算账。” 哼哼!拿捏不了旁人,还能拿捏不了你个小小的低等侍卫嘛?青樱胸有成竹。 凌云彻无奈,面无表情的凑到门上冷冷的问:“敢问您有什么吩咐小的呢?” “嘿嘿,你看这些是什么?”青樱见凌云彻服了软心里升腾起的满足感填满了她的心房,她今日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凌云彻往门缝里瞧过去,看见里头的青樱捧着一个精美的木匣子,里边是满满当当一盒子的护甲,各式各样,她拿这些出来做什么?难不成是良心发现,想在临别之际送给他当谢礼。一个看似不太可能的念头从他脑中浮现。 欸欸欸,不可能不可能,这疯婆子看起来不像是懂人情世故的样子。凌云彻忍不住挥挥手把他的蠢念想打散挥走。 凌云彻:“你到底想干嘛?没事别影响我当差啊!” 青樱:“这些护甲呢个个都金贵,随便一个你拿出宫去都能卖个好价钱,上次你的嬿婉不是哭着跑了么,你拿一个去换点她喜欢的东西给她,就当我给你们赔不是了。” 凌云彻:“哟~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也会给我们这些奴才赔不是?”凌云彻故意加重语气在奴才二字上。 青樱见他有了回应马上趁热打铁,生怕到手的机会不留神飞了,眼看自己示弱说两句好话他态度就软下来,于是再接再厉。 “我那日是心里烦极了才会那样昏了头说出那些不中听的话的,事后我也悔了,你们宰相肚里好撑船,也别和我计较了。” 青樱把手里的匣子往前凑了凑,好像如果不是门挡着就要塞给到凌云彻手里一样。 “愣着干嘛,快拿啊!”青樱催促。 凌云彻见她态度诚恳,犹豫了一下就卸下了防备和面上的冷气。青樱将他前后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却忍不住嘲笑:“到底是个愚昧无知的下人,就跟阿箬逸一样,上头的人赏两根骨头就收起了爪牙哼哧哼哧上赶着去卖乖。” 凌云彻见四下无人,悄悄推开门打开一巴掌宽的缝隙,他迅速的从匣子里拿了个纯金镶了红宝石的护甲赶忙揣在怀里,正要关门之际青樱又叫住了他:“别急着收手呀,你再拿一个去,我有事托你办。” 凌云彻听她这么一说便想坏了,上了她的贼船,可眼下拿人手短,他心里大男子的意识让他耐着性子听下去。 青樱:“之前皇上说要放我出冷宫,现在都没消息估计是忘记了,你出宫帮我去一趟母家说一声就行,我族里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青樱说完依旧捧着匣子等着凌云彻再次垂头挑选,凌云彻寻思道事倒是不难办,他出宫顺手的事,在这宫里自己默默无闻,除了嬿婉就是赵九霄会想得起来他,这事走一趟不亏! 短暂的权衡后他又赶忙挑了一个护甲准备揣在怀里,正当他收手时青樱又抓了一个塞给他。 “这是做什么?你该不会还有事要让我办吧?”凌云彻又是一脸防备,他打定主意这次可不能再心软了。 “你别担心,我就是想好好谢谢你,跟你交个朋友!”青樱也换上一脸真诚,她现在不施粉黛,卸去了挑入云端的细眉和滴血似的红唇倒看着正常很多,至少不会给人如原先那样咄咄逼人的感觉。 凌云彻不疑有他:“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明天我出宫帮你走一趟就是了。” 凌云彻此时恢复了往常戍守的姿势,脸上端的是一副尽忠职守,青樱见自己计划成功也不再想往常一样拉着他废话,一手捧着装护甲的木匣一手提着裙摆回屋去了。 风水轮流转,谁说这宫里的好事轮不上她。 第二天凌云彻按约去给青樱的母家递了话,第三日当值的时候他见青樱早早的在里头坐着,手上捏着根草愉快的玩着,她见他来也没凑过来说东扯西,这倒是让凌云彻有些不习惯。 “消息我可给你递到了。”凌云彻先开了口。 “嗯,我知道,谢谢你!”青樱口中含笑回他。 “你有这么多值钱的宝贝,之前怎么不拿出来打点打点让自己日子好过一点?”见她还没打开话匣子凌云彻继续挑着话头和她聊起来。 为什么,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没想到呗,想到了又放不下身段求一群她眼中蝼蚁般的奴才帮忙,她难道要和容佩一样低三下四的嘛? “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再说之前是在观察你和赵九霄靠不靠谱,如果不是你,我贸然给了出去那不是什么都没有了。”青樱编着谎话敷衍他。 “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凌云彻仗着帮了她收了她的东西自觉和她熟识了几分便和她聊起来。他没什么大志向也没什么坏心眼甚至可以说脑子也简单些,谁对他好一点他就要对谁好,他是平凡的贪图安逸的人,这在宫外普普通通的过日子没什么,但是这是紫禁城,城里的人有的人是人,有的人不是人。 “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早死了,皇上怎么还会留我一命,现在又想着要放我呢?”青樱顺着他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复着。 “你是为什么会被送来冷宫这地方,容佩作为你的宫女怎么敢天天给你甩脸子?”凌云彻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青樱看她对自己的过往感兴趣,又问出这样的问题就知道他对自己的从前是不了解的,她又暗自窃喜,这凌云彻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块新大陆,如果她能把握好收入麾下,那以后在宫里做点什么可比自己亲力亲为方便多了。 于是她凑过去,给他讲起了自己的八卦。 她和皇上自小就是相识的,她经常到皇宫里和他一起玩,和他看墙头马上,她俩就是铁打的青梅竹马之情,选秀之时当时还是四阿哥的皇上迫于当初还是熹贵妃的太后给的压力,也为了大计着想迫于无奈的选了当今的皇后,但是皇上当时对她满心放不下,又不顾周遭的非议去向先帝给她求了侧福晋的名分,那高氏,也就是现在的贵妃,当时就是一个陪衬的,都是皇上为了娶她入府要堵住大臣们的嘴才顺带的。再说慎嫔,以前还是她贴身伺候的宫女,也是自己心胸宽广为她着想才替她求了名分一起带入了王府。后来大家一同进了宫,皇上被其他女人霸占着,皇后和贵妃怕忌惮皇上心里只装着她一人就处处挑她的错,慎嫔为了巴结皇后和贵妃就到处拉踩她,亏她还想认她做义妹。。。。。 她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角度看似豁达实则委屈的虚假惨般的说着,凌云彻听着这些女人如何排挤刁难她的一面之词心里竟然开始可怜起她。 想不到她和自己一样都是对心爱之人情深一片的人呐,她对皇上的感情就和自己对嬿婉一样,早就听说女人多的是非多,看来果真不假。 青樱说着也悄悄观察凌云彻,见他只追着自己问然后呢?然后又发出“原来如此”的感叹就知道这傻子上钩了,于是乎她就把自己编成了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周围的女人个个都嫉妒陷害她,皇上为了保护她无奈之下才把她送进冷宫。 “原来如此,我说容佩走了都没见你着急上火,原来你早知道皇上会放你出去。”林云彻满眼的清澈。 “呵呵呵,是啊,这下你都知道了。”青樱爽到,原来真有人会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在心里已经笑翻天了。 “那你出去以后可得小心了,别让她们再陷害你了。”凌云彻还关心上了她。 “以后你就是我的患难之交,我和你在宫里可要相互扶持。”青樱继续假真诚。 “好说好说!” 到此,青樱已经成功的激起了凌云彻的保护欲,现在她在他眼里可不是什么泼妇毒妇,而是一个为了爱人忍受百般折磨的至情至信性的女子,她会为了自己的过失和自己道歉,她会感念他的举手之劳和她谈起过去并交心,这些不正是人和人之间真情的体现嘛? 果然这个世界上除了功名利禄还有更为纯粹真挚的情感值得人去追随。 凌云彻又一次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还是和之前一样,他忘了这是紫禁城,忘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忘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些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警世名言。 两日后,皇上身边的李玉过来传旨。 她可算是出了冷宫,虽然还是答应的位份她也心满意足了,不过听说自己要去启祥宫受阿箬和金玉妍的教导就有些不悦,不过她知道这会的自己还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暂且去住吧。 “您这次能出去不容易,往后要好生保重。”瞧着自己的“好友”得偿所愿,凌云彻也是打心眼里高兴,他上前送她。 “我会的,你也要好好保重,我会寻个机会把你调出冷宫去个更好的地儿。”青樱见到凌云彻就自动换上那副真诚的笑脸并许诺道。 凌云彻被她这话感动的七荤八素,这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遇到了命中的知己和贵人。 “公公先回去吧,我想自己走去启祥宫,沿途好好欣赏这宫里的雪景,就不必为我劳烦了。” 李玉听罢便散了周围几个准备好接送她的人回去,只留了一个内务府新拨过来的小宫女陪着她。 她沿着宫墙一路向前走,看着被白雪覆盖的紫禁城,冷风迎面吹来,过往一幕幕在她脑海里浮现,她的愚痴,她的侥幸,她的鲁莽,她的粗糙,她自以为是的爱与被爱。 走了一会儿又左拐向前,她来到了小时候和弘历一起登上的城墙,她缓缓踏步而上,登顶后看到一切明明和小时候见到的一样,只是眼下再看又有了些不同的感觉。 她不顾衣着单薄和雪天寒冷,抓起一把雪往城墙上扔下。看着那团雪由高处坠下然后散开,她觉得畅快极了。 既然得不到就毁了吧。 她继续抓起雪团往高处扔下。 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没有了牵挂和束缚。什么青梅竹马夫妻情深,在她眼里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她最渴望的还是权力。 以前姑母是皇后,姑母的姑母又是太后,她在宫里来去自如谁敢说个不字。 后面姑母失势被幽禁了起来渐渐的就有人不那么待见她了,即使她那时已经是宝亲王的侧福晋了,连阿箬这个小婢子都敢呛她。 她以为有弘历的爱就能遮风挡雨,可弘历对她没有爱,有时候她在想,弘历当时求娶她入府,是为了拉拢已经不得势的家族还是心里对她还有真情。后来接二连三的被罚与责骂中她确定弘历对她更多的是算计和利用。 曾经不屑的,如今她要捡起来。为了阿玛和姑母,为了受尽屈辱的自己,她不论被打倒多少次都要往前。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原以为自己也是如普通女子一般期待着夫妻情深,冷宫这些日子冷静下来她看明白了,自己还是喜欢在权力的庇护下为所欲。。哦!不对,应该说是自由自在,即使弘历是皇子也要让她三分的日子。 青樱初进启祥宫 偶遇意欢添不悦 “娘娘,贵人,这都看了一天的书了,歇一歇吧!奴婢领了些内务府刚做好萨其马和奶皮子,闻起来特别香,您们赶快尝尝!” 静萝把点心放到二人中间的小桌上,玉妍取下阿箬手上的书替她合起放在桌上,贞淑正修剪着一束刚刚和其他小宫女采来的红梅准备插瓶里去,听得静萝回来她才放下手中的花束凑过来。 玉妍示意贞淑把凳子搬过来挨着她们坐下,然后又拿了一块递给她,贞淑接过顺手掰成了两半,一半自己吃了,另一半喂给了刚坐下的静萝。 屋外白雪纷纷,屋内主仆四人你挨着我,我挨着你靠在炭盆边上吃着糕点说着近几日的趣事。 外头的小太监过来通报说青樱安置好了过来给她请安,阿箬正在兴头上突然被打搅下意识的有些不悦便想让人打发她回去歇着得了。 玉妍看出她心中所想便开口劝到:“天寒地冻的难为她记着规矩,你真把人打发走了传出去当心别人说你欺负她,我看还是叫她进来,左不过两句话的功夫,耽误不了咱们。”说完她便示意小太监把人给带进来。 “那拉答应,您请吧~”,青樱低垂着眼眸跟着带路的小太监缓缓进来,她身着一袭灰紫色普通棉衣,除了领口和袖口滚了黑边外没有任何绣花、珠石装饰,过去她偏爱的如瓦片一般的额前发已经梳了上去露出圆鼓鼓的脑门和高高的发际线,今儿来脸上只略略的施了一层脂粉看着倒正常些,眼尾那几缕细纹看着人比进冷宫前憔悴不少。 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她这副打扮给人一股子扑面而来的辛苦和寒酸,仿佛整个人被生活的车轴来来回回重重碾压过一样,不知道她从前那些光荣历史的人容易对她产生出恻隐之心。 “臣妾乌拉那拉氏拜见慎嫔娘娘,慎嫔娘娘万福金安,嘉贵人安!”青樱有别于从前的嚣张自信,一副谨小慎微、万分谦卑的给阿箬和玉妍行着礼请着安。 “起来吧!”阿箬看她这副样子心里更是不悦,惺惺作态四个字浮出脑海。 得了命的青樱站起身来,她依旧低垂着眼眸规矩着目光不要乱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老实本分些,可是当她鼻下嗅到一丝丝飘来的鲜奶味就有些意乱,算起来她有快三年没尝过这东西,那醇香浓厚顺滑的滋味可真是久违了,待会儿回去她也让宫女取些来。 “那拉答应今天看起来很是素净,和之前大不一样了啊!”玉妍一句颇为嘲讽的话打断了她的内心的计划。 也不知她是听出来了还是没听出来,她还是一副十分谨慎谦卑的老实模样:“回贵人的话,妾身这些年虽在冷宫但皇后娘娘奉行节俭的旨意是断断不敢忘的。” 呵,玉妍翻了一个白眼,以前只是看不惯她那副高高在上又不知所谓的骄横和愚蠢,冷宫待了三年倒是平添了些虚伪而且换了一种做作,说起违心的话来面不改色气不喘。 阿箬看青樱就和那打不死的妖怪一样,皇上登基至今,哪个嫔妃跟她一样罚跪禁足进慎刑司进冷宫,饶是这样都能出来,她可真真千年的祸害、自己命里的冤家,以前怒怼或者漠视她都是基于她不招惹自己的基础上,现在看来不行了,前有鬼差提醒,后有给她塞到自己宫中的巧合,想不理她都不行了,既然躲不掉,那就正面迎接回击:“行了,你即知道就不必本宫多说什么了吧,往后你在启祥宫要么安安分分的做你的答应,本宫不苛待你,要么你继续贼心不死耍花招,本宫一定会让你悔不当初,皇上可说了本宫和嘉贵人都可管教你,懂了么?” 青樱:“是,臣妾懂了,请娘娘放心,臣妾这次定会万般谨慎,谨守宫规。” 阿箬:“明儿给皇后娘娘请安你可别忘了,另外除夕时若太后不计较从前愿意让你一同前往,到时候不论桌上出现了什么热的冷的你都注意点,若敢和从前一样吃得邋里邋遢本宫必定让人狠狠掌你的嘴!!!” 阿箬玉妍想起当日她被太后扔到慎刑司的样子是即好笑又嫌弃,她一个人住无所谓,现在在自己宫里可不能由着她出去惹些笑话,她不要脸她们姐妹二人还要脸呢。 “行了,退下吧!”青樱在阿箬颇的些许不耐烦中退了出去。 玉妍把她面前有些凉了的奶皮子挪到一边,给她递上一杯热茶。 玉妍:“你今日怎么对她动那么大火,以前我可是瞧着你最不把她放在眼里的。” 阿箬端着茶想着之前鬼差提醒她的话,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对玉妍说:“你是不知道她有多烦人,她对于我来说就像是狗皮膏药一般,你看她愚蠢又令人讨厌的样子,说她没本事吧,她硬是借着她阿玛的死和乌拉那拉氏一族的求情从冷宫里出来了,说她有本事吧,你看她现在这样。不瞒你说,我是对她有些头疼了。” 玉妍:“我倒是没你这么多苦恼,我呀只管跟着咱们慎嫔娘娘身后管好她就是,不过说真的,刚刚你对她疾言厉色那样还真有主位娘娘的威仪呢!” 阿箬:“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笑话我,罚你不许吃点心!!” 虽然不喜欢青樱,但阿箬还是给她拨了一间不错的偏殿住着,虽然说面积相较于其他宫殿要小了一些,不过光线俱佳,屋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一应物品应有尽有。而且这里边的装饰也非常淡雅,并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和摆设,地面还铺着柔软的地毯,冬日里让人感觉格外舒适。尤其是悬在墙上的两幅字画更是增添了不少意境。 用阿箬的话说,青樱的心不净,欲望太多导致想的太多所以常常有出格的举动,让她在这清新质朴的环境里多看看书念念佛经有益于她在后宫中静心。 青樱坐在殿中,看着炭盆里的黑炭和桌上一碟不怎么有胃口的点心,想到刚刚阿箬殿里富丽堂皇的装饰和飘散而来的香味,她照例是陷入了嫉妒中。如果她没有进冷宫,自己这会儿应该能重回贵人的位置,住着精巧的屋子,享用着内务府奉上的茶点。 她心里告诉自己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不容易借着家里出来了,如果再不小心被送进冷宫,她这辈子才是真没了指望。 把贴身的宫女打发到外头她就把包袱拿到床上打开清点着自己的家当。之前带进去的头面首饰和衣服都还在,衣服有些霉味,不过不打紧,等天晴好的时候拿出去晒晒还能穿。可惜了她那一匣子宝贝护甲少了几个,凌云彻当时拿着不客气的拿着她护甲往怀里揣的样子简直让她想砸碎他的脑袋,让他拿他还真敢拿,一点也不推辞。现在自己没精力和他计较,等那日条件足够她定会让他拿命来还。 她把护甲一一取出,仔细小心的拿起凑近在上面轻轻呵了口气,然后又用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起来。 “阿玛、姑母,你们要不再保佑青樱能升个位份吧,答应实在是太低微了。” 擦完她又把几个护甲戴在手上反复欣赏起来,她看着这些东西,心里忍不住想起以前的好日子,她不相信自己会永远是个答应的命。 “主儿,您要的牛乳奴婢给您取来了,您快趁热喝了吧!” “你过来!”青樱把人唤到面前,仔细打量着这个看着老实,有些憨厚的姑娘。 “你本名叫什么?” “回主儿的话,奴婢本姓林,因是家中第三个孩子所以阿玛和额娘就给取林三妞这名!” “嗯,倒是个讨喜的名字,不过在宫里不合适,往后你就叫烟霏吧。” 烟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 她想起小时候阿玛教他念过的诗句,过去的时光就当自己蹉跎没了,今后的日子还多不是嘛? “烟霏谢过主子!”小丫头见自己也得了一个和姐姐们文雅的名字眼神都亮了,虽然她不太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是听着好听就成了。 青樱看她笑自己也做出一副替你开心的笑颜。若是姑母还在,她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内务府这帮狗奴才敢随便拎一个连使唤名字都没取好的傻丫头来她面前嘛? 烟霏服侍她梳洗好又换上了寝衣,拉起床边的帷帐吹灭了屋内的烛火就坐在主子床下乖乖替青樱守起夜来。 青樱给她的印象还挺不错,虽然只是个答应,可她对自己笑盈盈的,说话也是轻轻的。虽然是从冷宫里出来的,可保不齐那天就成了贵人和一宫主位娘娘呢,到那时自己也跟着沾光了。她觉得她是有福气得,直到后面被青樱为了自保主动送进了慎刑司咽了气。 第二日,青樱跟在阿箬玉妍后头一起去长春宫请安。路上遇见了皇上得新宠舒贵人-意欢。 迎头撞上,意欢见这几人是躲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打招呼,青樱给她行礼时意欢才注意到她,瞧她一身暗色老妇的打扮,不说还以为是启祥宫里的那个嬷嬷呢。 听完玉妍的介绍她才知道这位那拉答应原来是从潜邸就陪伴在皇上身侧的人,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原来皇上是如此的重情,身边的女子不论何种样貌都能善待。 本来情人眼里就出西施,意欢又爱给她的皇上贴金,这下弘历在她心中的形象就更高大了起来。 “那拉答应既然从冷宫出来了,今后只要用心侍奉,皇上必定感念厚待与你的。” “多谢贵人教导,也借贵人吉言。” 回话回礼都算规矩,没闹出什么笑话,阿箬和玉妍在边上看着。 现在的青樱在意欢眼里就是汇聚了她以为弘历作为丈夫、情人该有的美好品德的具体体现,再加上青樱打扮朴素低调,不似其他人般花团锦簇,单方面就给她贴上了不爱慕虚荣的标签,内心里也对她多了一分亲近之情。 玉妍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她读了那么些书,到头来都没学会识人,可见那些书是白读了。 玉妍:“舒妹妹,听说这两日你都在宫中忙着抄录整理皇上的御诗?” 意欢:“让姐姐笑话了,我和皇上都喜爱诗词歌赋,闲来无事时便会写一些互相欣赏,皇上的诗常常引经据典、意味深长,妹妹看来是难得的佳作,所以就想抄下订阅成册,也好流传于后世。” 玉妍:“妹妹有心了,到底是和皇上心意相通能在诗山词海里畅游之人,咱们也只能在边上看着了。” 阿箬看玉妍又开始使坏逗旁人就憋不住想笑,她怕意欢看出惹了乱子就带着静萝赶紧往前,玉妍瞧着也三步并作两步跟上。 阿箬小幅度的伸出手掐了一下玉妍:“瞧你刚刚那样,你坏不坏啊!” 玉妍维持着面上的微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又没做什么,你没看她自己这么沉醉其中么。” 说着二人又默契的加快了一些脚步和意欢、青樱拉开了让彼此都舒服的距离。 青樱看着意欢脸上还未收下的笑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才进宫多久就封了贵人,还闲来无事作诗互相欣赏,她能写出些什么东西来引得皇上这么宠爱她,如今是什么人都能进宫了。 要不是位份不足,她也想赶紧朝前走去不跟她一块儿。 “那拉答应,你陪伴在皇上身边多年,可知他最喜欢哪首诗哪阙词嘛?” “臣妾和皇上幼时相识相知,最喜欢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这句。” 意欢听到回答不禁皱起了眉头,咦~~不对啊,自己伴驾这么些日子,听过皇上赞了这个大诗人颂了那首名诗,可就是没听皇上提起过这句啊,难道是皇上念了自己没记住?意欢开始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 “虽然我的位份比你高些,可是我却羡慕你幼时便能和皇上相识的缘分,能陪着自己的心爱之人成长然后嫁给他,该是何等的幸运啊!” 意欢痴痴的感叹,丝毫没注意到青樱神色不对劲。 帝后亲昵姐妹欢 庆常在入宫伴海兰 “皇上,今天的晚膳可还用得可口?” 长春宫殿内的烛火已经熄了一些,琅华长发垂至腰间,发丝随她动作轻轻摆动,弘历怡然自得的张开双臂立于琅华前,看她如之前一样体贴细心的为自己整理寝衣。 看见琅华他就莫名的心安,不论是做王爷还是当了皇帝。每当他一个人独处时他总会不自觉的想起琅华,那个当年在宫宴上虽隔了很远但依然牢牢吸引他目光的笑容温柔、明眸皓齿、端庄美丽的女子不仅成了他的发妻还陪他一起立于万人之巅。 高处不胜寒,帝王的心总是孤独的,但幸好他有琅华。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她比以前更加的美丽端庄,温柔温暖宽容是她的底色,处理公务时又是不输于前朝男儿的果断和明智。她思维敏捷,判断准确,能够迅速做出决策。有她在,后宫大事小事都能井然有序,让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他们成婚多久,太后就夸了琅华多久,说这样的女子就是世间最美最宝贵周身散发美丽光芒的东珠,他们在一起就是绝配!! “皇上??皇上??您在想什么?”琅华见弘历一直盯着自己看但却不回话有些无解? “哦!皇后啊,朕刚刚在想咱们许久没一同入画了,不如后天传了他来再做一幅如何?”弘历回过神,他想把他和琅华的每时每刻都记录下来。 “好呀!臣妾就等着皇上忙完一起去。”琅华温柔一笑,扶他上了床。 “说起作画,臣妾想起昨日婉常在来看仪贵人时除了带了永珉的画像外,还带了之前臣妾陪璟瑟、永琏一同在千里池玩乐的画像,锦瑟看见说画里的自己好看极了,吵着闹着把画要去要挂在自己殿中呢!” 弘历搂住琅华的肩让她靠向自己,然后又轻轻撩起她的一丝秀发在指尖缠绕玩弄:“转眼咱们都成了阿玛额娘咯,真是岁月催人老,朕有时候真盼着能做个平常人家的公子,没有这些政事缠身,带着你和曦月一起去策马舒心!” 琅华:“皇上最近是太累了才说这样的话纾解自己罢了,皇上怕是忘了世间众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寻常人家要忙着春耕秋收填饱肚子,富贾商户要盘算着钱货往来赚取利润,就算是最身无一物的乞丐也要为了抵御饥寒绞尽脑汁,只要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有自己该做的事和该担的责任,您是一国之君但也是凡人一个,自然不能免俗啦!” 弘历:“不愧是朕的好皇后,一言就点醒了梦中人,有时朕以为自己是天下最累最烦之人,但是却忘了坐拥天下享四海供养,你这么一说倒是把朕给拉了回来,往后朕会好好把今日皇后的话记在心里提示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琅华看向弘历,眼中带着一丝俏皮和期待,轻声问道:“皇上可会嫌臣妾话多?”她的声音如同潺潺流水,轻柔而婉转,仿佛能够穿透人的心扉。 弘历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轻轻摇头道:“怎么会呢,朕喜欢你的每一句话,有你在朕身边朕心里才踏实。”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宠溺和爱意,让琅华的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 “对了,皇上,臣妾刚刚差点忘了问,在太后宫里一直学着规矩的陆大人之女皇上打算给她什么位份呢?” 弘历微微闭起双目思索了片刻:“汉军旗的女子,位份不宜太高,就封个常在吧,但她是皇额娘那里调教出来的不能薄待了,朕看就赐一个庆字给她做封号吧。” 琅华:“庆字极好,吉祥幸福庆祝之意,马上就要除夕了,相信有了庆常在后宫会好事不断。” 弘历轻轻挠了挠琅华的脸:“有你在就是最好的事了。” 烛火灭去,夜阑人静,一夜好眠。 距离除夕还有六七天的时间,之前久卧在床的绮莹也恢复了精气神好了起来,期间她的孩子一直是绿筠帮忙照顾,现在把小家伙接回身边跟着嬷嬷们学着怎么抱,怎么哄,怎么通过哭声来判断他是饿了还是困了。 初为人母的她惊觉着小小婴儿竟然如此厉害,嘻嘻嘻、嗷嗷嗷几句就把周围的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带娃技能已经十分娴熟的白蕊姬依旧嘴不饶人的笑她要追上自己还早得很。说着她就从绮莹怀里接过孩子抱到怀里站起身来边走边哄他入睡。 绮莹:“前天一起和你来看我的舒贵人怎么样?这些日子病着好多新鲜事我都没赶上,你快说给我听听。” 蕊姬:“其实也没多少事,就是你看见的舒贵人在宫宴上入了皇上眼,还有就是冷宫的乌拉那拉氏放了出来进了阿箬和玉妍的启祥宫,其余的再要说么就是皇上还封了个庆常在,说是明天就能见着,我看你如果可以就一起去给皇后请安瞧瞧如何?” 绮莹:“嗯!明天请安时我得好好谢谢皇后娘娘和你们。” 孩子睡着了,蕊姬还没停下哄睡的动作,边哄边给她说:“至于那个舒贵人嘛,就是痴了点,满心满眼都是皇上,我看皇上也挺喜欢她的,她入宫以来被召幸的日子颇多,眼下确实是宫里的红人,那日请安听她说起正在整理皇上的御诗拟成册子,我也是蛮敬佩她的。” “绮莹,我来了!”二人话间绿筠带着永璋过来探望,小永璋进来给两位娘娘问了安就跑过去看弟弟。 蕊姬:“永珉乖,哥哥来找你玩咯。” 永璋凑近看见弟弟睡得香甜,压低了声音憋着气小声和蕊姬说:“玫娘娘,你别吵弟弟,让他睡,他睡起来我再和他玩儿。” 蕊姬:“好,听永璋的,永珉先乖乖睡觉觉,梦里和仙子到月亮上去玩,睡醒了再和哥哥玩。” 蕊姬小心翼翼的把孩子交给照顾的乳母照料,看可心带着永璋去找璟瑟玩耍后和绮莹绿筠一同坐下,后宫姐妹茶话会马上要开始了。 绿筠:“我刚进来听见你们在说舒贵人是不是?” 蕊姬:“可不嘛,刚说到舒贵人抄录皇上御诗呢!” 绿筠:“前几日我带永璋从养心殿出来遇上她也这么说的,皇上御诗那么多,我看她要好一阵子了。” 绮莹:“皇上御诗有什么好抄的,写的就那样,不整理旁人还不怎么注意,整理成册了可不引人注目嘛!” 蕊姬:“大胆,你敢说皇上御诗写的就那样!”她全然忘了当初才进宫时就通过弘历对音律的点评推断他文采一般的事儿了。 绮莹:“嗨,你以为皇上自己不知道啊,只是放在心里不说罢了。” 蕊姬:“我不懂这些诗词歌赋的,字跟字分开我倒是认识,凑在一起了我就不明白什么意思,所以我也不是很知道皇上写的好还是不好!” “都在呢,还以为这会过来的就只有本宫了!” 三日顺着声音望去见一个衣着颜色鲜艳精致面容娇俏的女子出现在屋内,那身满绣做工处处是匠心独运,旗头上的点翠装饰和鬓间的玉钗相得益彰,这一身精致高贵的打扮宫里只有贵妃娘娘独有了。 说话间三人正要起身行礼,曦月摆手拦住:“行了行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客套什么,这里又没外人。” 绿筠:“这时候贵妃姐姐怎么来了?” 曦月:“永璜今天和弟妹们约好了带他们一起读书看画本,我送他过来也顺便来看看绮莹。” 绿筠起身让曦月坐于上位,自己在挨着她垫了软垫的椅子上坐下,曦月坐下时又握了一下绮莹的手,感觉似乎没之前那样冰凉反而有些温热,看来太医说的不错,确实是养好了身子。 蕊姬:“贵妃姐姐快喝杯热热的牛乳,暖暖。” 曦月边说着谢谢妹妹边接过杯子。 蕊姬:“贵妃姐姐,宫里若论文采你当之无愧,你快说说皇上的御诗怎么样?” “不怎么样!”曦月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哈,看吧,跟我说的是不是一样!”绮莹眼睛笑得弯弯的。 曦月继续:“诗词讲的是个意境,皇上的诗跟咱们平日里读的那些差距挺大的,之前我和皇后娘娘、包括后来居上的阿箬在王府都当着皇上的面笑谈过,皇上自己知道,他听见也没恼,几个月前我给永璜找了一本诗词,皇上还想自己批了再给永璜看,被我给拦下了。永璜现在这个年纪正是好好吸收古籍精华的时候,断不可被误导了!” 绿筠:“这么看呐舒贵人一定是爱极了皇上才会爱屋及乌,不然堂堂才女怎么会对皇上一般的御诗着迷呢?” 曦月:“原来你们说的是她啊,我现在看到她是有点头大,人是美的,可是跟她说话却难受的紧,三句不离皇上,五句就要倾诉相思,好像除了这些她就没别的可说的了!” 蕊姬:“她跟咱们不一样,她心里装满了皇上才进宫的,咱们呢现在心要么在孩子身上,要么在自己身上,剩下的就在姐妹们身上了,所以看她这么纯粹的爱着皇上才觉得有些奇怪。” 曦月:“小嘴巴巴的越来越会说了,不过这话说得没错,她16、7的年纪情窦初开,能在最好的年华陪在最爱的人身边也是人生一大幸事、美事。君子有成人之美,咱们呢平日里见到皇上就多劝皇上去她那。” 绿筠:“这话我赞成,我进宫前爹娘就说后宫中恩怨丛生,最怕同病相怜的女子为了一些有的没的斗得你死我活,皇上今天封这个,明天还要封那个,咱们要是小气了那往后的每天就是生不完的气,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 绮莹:“我也认同,咱们姐妹同心,即使出不去这紫禁城也可以自己给自己找找乐子。” 蕊姬:“欸,贵妃姐姐,今年除夕您母家还会送烟花进来嘛?我每年可最期待看了,年年看年年看不够。今年会不会多送些来?” 曦月看她一脸馋猫样便使起了坏:“那你求我呀!看我会不会答应~” 绿筠瞧着二人玩闹起来忍不住打趣:“你们呀,都当额娘的人了还这么爱闹。” 蕊姬:“这才好呢,一起闹着一起当额娘,以后当了祖母还要一起闹,闹着日子才有趣儿,不然还没老的年纪就像个老妇一样,我可不要。” 明明是冬日里她们的阵阵欢笑声却如同春日里的暖阳一般灿烂,温暖了屋内。 “主儿,素练姑姑来了。”绮莹的宫里来报。 “快传快传!”绮莹招呼着。 “奴婢给各位主儿请安,皇后娘娘说眼下阿哥公主都在长春宫,这天色也不早了,就请几位主留在长春宫一同用膳。” 四人:“多谢皇后娘娘,我们马上就过去。” 热热闹闹的姐妹们热热闹闹的去长春宫吃了顿热热闹闹的饭,这么热热闹闹的一天可真快活啊。 又到了第二天嫔妃们照例到长春宫给琅华请安的时间。 琅华把庆常-陆沐萍在引荐给众人认识,她跟意欢年纪差不多大,只是意欢气质清冷,不相识的人看到她会觉得疏离,而庆常在刚好相反,圆圆的小脸上一双圆圆的乌溜溜的大眼睛带着这个年纪的女子该有的天真和单纯。 她看众人也没胆小发怵,行礼问安落落大方,中间还和几个嫔妃有来有回的聊着,这一看就是家里最活泼爱玩的那个。 琅华瞧着她和海兰聊得最热络就将让她去和海兰同住。 她的宫室要收拾好还得一会儿的功夫,海兰就要她去自己的宫室休息用膳。海兰一身青绿,路沐萍一身桃红,二人行于冰天雪地里就好像花儿伴着叶一样好看。 一路上陆沐萍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进宫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引得旁人纷纷侧目,又听她说在太后宫里学习规矩的嬷嬷如何严厉,她好几次被嬷嬷叫着反复练习,众人听了又感叹她学得不易。 现下宫里她年纪最小,叫谁都是姐姐姐姐的,马上除夕这宫里的气氛本来就喜庆热闹,现下多了她就更热闹了。 此时的海兰还没意识到她从这时候多了个窜天猴般的小尾巴。 进忠指引嬿婉 大封六宫成慎妃 “嬿婉!嬿婉!” 魏嬿婉正从内务府取了东西正匆匆往回赶时听到进忠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她转头,也不知是年节气氛的烘托还是他得了什么赏赐,嬿婉只觉得他今日眼里的笑意更浓烈了些。 嬿婉:“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啊,这么些天没见你去哪了?” 进忠:“这阵子就没有不忙的,新到的两条玄狐皮皇上急着给贵妃这不就打发我送过去,路上我听人说你来了内务府领东西,索性就过来迎你一起,没成想刚到就碰见你出来,你说巧不巧?” 看见她进忠的眼神就变得明亮有神起来,而且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待人朝自己靠近后,他从袖中摸出对精巧的耳环递给她:“本来该送你一个更好的,不过后宫里皇后倡导节俭,你又在大阿哥身边行走,要顾着大阿哥和贵妃,也要顾着你宫女该谨守的本分,平日里不便打扮的太过出挑,这样的就很好。” “还是你想的周到,事事都为我考虑着,之前你帮我的都还没好好谢谢你。”魏嬿婉喜滋滋的接过礼物小心收好,在她眼里进忠就是和澜翠、春蝉一样要好的朋友,给她帮助与她分享。 “小事一桩,你不用放在心上,以后有机会也不迟。万一哪天你被主子看中飞黄腾达了我不也跟着沾光嘛!” 本来是宽慰她的话让她变得有些难过,进忠何等人精,她虽不说他也知道身为宫女的她其实内心很渴求一个向上的机会能摆脱目前面临的窘境,只是眼下世运未至还都得熬着。 “我都这个岁数了,哪还有多少以后,再等就要到年龄被放出宫去,那时就更没什么机会,云彻哥哥现在虽然不去冷宫当差可也没多大变化,我额娘一直嫌他,若是没有主子恩赐我和他往后还不知道怎么办。” 看着魏嬿婉向自己毫无保留的诉说内心的忧愁,进忠心里泛起阵阵涟漪,他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情绪,现在她已经当他是自己人愿意敞开心扉,只要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和她走到一起,他自信自己无论相貌心智谋算都不输给那个凌云彻,因为骨子里他们就是一类人。 进忠:“嬿婉,其实你也不必伤怀,你看你现在不是比从前好多了么,这人呐不怕一时的困顿就怕泄了心气踌躇着不敢向前,只要你想能抓住机会,必定会如愿以偿的!” 她当然想出人头地,就连做梦都在想,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要说依靠无非就是贵妃的赏识和大阿哥的信赖,若能安安稳稳熬到大阿哥成年出去开府做个掌事姑姑也不错,若是不能呢?难道她在等下个机会?难道她就只能压抑自己一直活在被动的等待中么? 进忠的话点醒了她,她要找到机会抓住机会。 “进忠,你说我还有什么机会?”这次换她眼神明亮起来。 “傻嬿婉,这宫里那么多主子,既然要伺候你就该去最有权势的主子身边,大阿哥是好,可是若你有机会得了皇后甚至皇上的赏识不更好?” 嬿婉迟疑,皇上?皇后?这是她从前没想过的出路。这能行吗? 见她又思索起来进忠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她现在还是太单纯,必须得由自己在她跟前引导她直面内心深处的欲望和野心,让她主动和自己越走越近,不过来日方长,他不急于一时。 除夕这天,依着老祖宗的规矩,皇帝清晨时分就要率领宫中众人去祭天、祭祖,完了再去太和殿接受群臣和外国使节的朝贺。到了晚上就是宫中期待已久的宴会和守岁,期间充满了各种美食和表演,气氛热烈。尤其是放烟花和赏灯环节最热闹欢喜。 正月初一的清晨,紫禁城中弥漫着喜庆的气氛。东西六宫的嫔妃们早早地起床,精心梳妆打扮,准备前往寿康宫给太后拜年。 永璋平日里就爱粘着璟瑟,和永琏日日都要玩在一起,所以绿筠带着孩子早早的来到长春宫等着和琅华绮莹一道过去。 路上她们见着曦月牵着永璜和阿箬和玉妍一路,永璜行礼后就一手拉着永琏一手拉着永璋又唤着璟瑟过来和他们一起,几个小的就由宫女和太监陪护着边说边走,刚好剩她们姐妹几个说话。 绿筠:“永璋昨夜玩开心了,到了半夜都不肯睡,非说要去找姐姐和哥哥一起守到天亮看谁厉害。” 绮莹:“二阿哥三阿哥现在正是好玩的年纪,遇上热闹的时候可不更兴奋吗,哪像永珉宴会才开始就忍不住睡着了,嬷嬷怎么叫都叫不醒?对了阿箬,那拉答应怎么没和你们一道。” 琅华:“太后记着原先她无理的事不想见她,早前打发了人来说不用安排她去拜年、而且往后的请安都不必她去了,要她每日去佛堂念念经静静心。” 阿箬:“现在不肯见她是好事,谁叫她之前那些‘丰功伟绩’让人映像深刻,她又十足不会察言观色,与其去了说多错多还不如好生待着呢!她这冷宫待的倒像是妖精新学了法,原先是怪异嫉妒狭隘不会尊重人,现在我看更添了些虚伪和忍耐。” 绿筠:“这么说起来进冷宫前她疯也好坏也好还有两分真实在身上,现在确实虚伪的令人难受,瞧她刚出来那会儿来我宫里请安,明明就不喜欢永璋硬是装出一副庶母温柔慈祥的样子直叫永璋想躲,她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我也不好驳了她面子只能叫人把永璋带出去。” 琅华:“这么说起来本宫倒是想让从前监督她的那个年纪稍长些有主意的宫女回来监督她,但一想到她之前无辜受牵连又为难,宫女劳作本就辛苦,再因为主子昏庸受刑受罚那可真是造孽。要不这样,莲心你待会儿去她那传我的话就说静心期间让她少和皇子们接触。” 曦月:“娘娘圣明,我听永璜说她之前在永璜下学回宫的路上故意等着,说是想和永璜说说话,跟在永璜身边的宫女见永璜不悦本想护着永璜离开,没成想被她拿着身份好一顿训,那宫女不愿生事就自己忍下了,永璜心疼她才来和我说。” 其余几人作惊讶状:“没想到还有这等事???” 玉妍:“看来她心里还是记着大阿哥没选她当额娘的事,还真是小看她了。” 琅华:“她就是块让人浑身不悦的顽石,认识她这么些年也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说话间,不知不觉到了寿康宫中,几人小坐了一会儿见其余嫔妃都到齐互相问候了就由福伽姑姑引领着去给太后拜年。行完礼她们又依次排队给太后献上自己准备的礼物,太后看着眼前的嫔妃个个懂事孝顺,孙儿们健康活泼,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断过。 “去年宫中连添两位皇子让人高兴,永璜和璟瑟也愈发的懂事并且很有规矩,你们个个懂事,知道互相体谅很好,六宫和睦最是难得,说来说去还是皇后有德细心管理得当,新的一年你们还是要如往常一样协助皇后,另外都得好好加把劲再给宫中添几名皇子公主才是啊,平时若得空带着孩子来看看哀家就是最大的孝顺。” 总结夸赞完,她又让福伽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一一赐给她们,众人跟随琅华行了礼谢了恩又陪着太后说笑了好一会儿才一一散去。 “皇后贵妃,你们且等等,哀家还有话和你们说。”太后叫住二人,不知还有何事要交代,她二人被太后召过去坐在她膝下聆听。 太后微微皱起眉头,缓缓说道:“如今宫中有贵妃一位,嫔位仅有慎嫔和纯嫔,贵人倒是有五位之多,常在两位,答应一位。妃位上却空无一人,这显然不符礼制。”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忧虑,似乎对当前后宫的状况感到不满。 听着太后的话琅华觉得是自己失职,她心生愧疚连忙跪下请罪,曦月也紧跟着琅华跪下。 两人的举动让太后意识到自己刚刚表现的太过严肃,她本意并不是要责备追责,而是想在年头好好和琅华规划下后宫新一年的计划,却没想吓到了两个媳妇儿。 她连忙命人扶起她俩:“起来起来,哀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这一年事不少,你带着贵妃慎嫔能把后宫打理成这样哀家和皇帝已经非常满意了,今儿说这些只是想和你们合计下而已。” 琅华见太后脸上并无怒色才放下心来:“皇额娘说的极是,之前儿臣与皇上也商议过此事,可不巧被耽误到了现在也没办好。” 太后:“无妨,这也不打紧,哀家想着不如在元宵时给几个久在皇帝身边的升升位份,也不辜负了她们往日里的知礼懂事,舒贵人和庆常在进宫时日尚短可以缓缓,至于冷宫出来的那个么,就看皇帝愿不愿意了,哀家现在是眼不见心不烦,听说她住在慎嫔宫里,你就让慎嫔好生管教着。说起慎嫔也是个能干的,等封完六宫哀家再召她来单独说说话。” 琅华:“皇额娘所言甚是,儿臣会将此事打理好的。” 太后:“有你在哀家最放心。” 说完她又看向曦月关切起她的身体:“往年冬天你都会寒症发作,今年哀家倒见你好了许多,太医院的方子好就好好吃着,往后宫里的人和事只会多不会少,皇帝皇后身边没了你可不行。” 曦月听到太后的关切之言,心中满是感动与感激之情,她微微颔首,轻声说道:“臣妾多谢太后挂念,定会好好调养身体,尽心尽力地辅佐皇上和皇后娘娘。”她的声音柔和而坚定,仿佛誓言一般,让人心定。 二人和太后简单商议完就带着孩子退出了寿康宫。 路上,琅华边走边想,她觉得除了大封六宫,或许也该举行一次选秀,好好挑一些新人扩充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曦月反而劝她此事不急,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历来这前朝和后宫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选秀不仅是选人,还是朝中权力的培育和提升,可以先和皇上商议着,若皇上没有异议,开了春再筹备也不迟,眼下先办好太后关注的事为妥,她也提议对宫中那些当差当得好得奴才好好提拔奖赏一番,让众人都乐乐。 琅华笑着赞同:“今日我就偷个懒,听贵妃娘娘做主便是了。” 元宵佳节当天,皇上晋封众人的旨意传遍六宫,妃位上有了阿箬和绿筠两位,嫔位上海兰封为愉嫔、和玉妍、蕊姬、绮莹齐平,婉茵晋为贵人。 至于青樱么,弘历念在她跟随自己时间也不短,不愿让她太难堪也赏了她一个常在的位份,只是她没有封号,照例还是宫中最末的那个。 阿箬封妃,玉妍为嫔,一个宫里不能有两个主位,饶是二人不介意想要继续同住,琅华和弘历依然觉得不妥,于是挑来选去,选了赐了翊坤宫给她。 搬进翊坤宫当天,玉妍一直陪在阿箬身边,这翊坤宫宽敞华丽,不愧是先帝当年最爱的敦肃皇贵妃住过的地方,当真是美轮美奂。 她哀怨的说要不是守着规矩礼制否则就要去皇上皇后跟前求着让她也搬来,理由是宫殿这么大,怕阿箬一个人晚上无聊和害怕。 阿箬早习惯了她平日私下里动不动开自己玩笑的样子,她提议让玉妍把婉茵邀来同住,婉茵本就沉静,也是自己一个人住,怕她太寂寞也为给玉妍寻个伴所以有了这个想法,再者如果有什么自己顾及不到的有婉茵帮忙照看她也放心。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青樱,虽然她现在位份最末,人也见不到皇帝,但她搅屎棍一样的属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玉妍瞧着她一下担心这个一下担心那个,纳闷她怎么封了妃就变老鼠了:“我发现自她出冷宫后你就颇为忌惮她。” 阿箬瞧着玉妍一脸懵懂不解的样子无法给她说前世种种只能语重心长的给她说这是防患于未然,皇上今天赏她一次,肯定还会赏她第二次,赏着赏着就习惯了她和别的妃嫔一样该升升,与其看着她水涨船高起来再作打算,不如现在就准备着。 玉妍叹口气:“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相信她会向善变好,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哈哈哈,阿箬被她逗得一笑,姐妹二人又恢复了之前的欢喜有趣。 阿箬路上讽旧敌,青樱请安遭打发 “臣妾拜见太后,愿太后福寿安康~”。 这是阿箬第一次单独到寿康宫请安,以往都是和一群姐妹同往,又有琅华撑着场子,她们不过是在下面附和回应几句罢了,今天一个人来还真有些紧张。 太后向来喜静不喜奢华,宫室陈列高贵典雅,正殿里摆放的几尊瓷器素净优美。 许是宫室宽广的缘故,阿箬总觉得这里的空气格外清新,隐约弥漫的不是香料而是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来到太后面前,阿箬照着规矩行礼。 冬日的阳光不似夏日灼热粘腻,透过窗户洒在宫里伴着花香给人一种暖得刚好,极为舒适得感觉。 “起来吧,快坐到跟前儿来给哀家看看。”受完礼,太后就把她往跟前招呼。 太后:“现在成了慎妃,可还习惯新的身份?” 阿箬:“回太后,臣妾无才无德,受了您和皇上皇后的抬爱才有今日,若要说习惯与否,臣妾确实忐忑。” 太后对她在自己面前即谨小慎微又坦而言之的样子十分满意,谨慎是因为敬畏尊敬,坦诚是因为她忠于本心。 太后:“当年选福晋时第一次见你,那时觉得你胆大能说敢做,现在一看啊你跟贵妃一样也随着年岁渐长愈发的稳重起来,只是贵妃心思少些又是世家子弟,不免还有些毛躁,不像你考虑的更多一些。总听皇帝和皇后夸你能干帮着协理后宫,你又陪在皇帝身侧这么多年,晋个妃位是理所应当的事儿,用不着忐忑。” 阿箬:“臣妾再如何也不敢忘了当年太后的抬举和这些年皇后皇上的眷顾,所以只要是能令太后安皇上皇后安心,臣妾在所不辞。” 她微微低下头,言辞更显真诚。 对比前世,她今生能有这番光景怎么也没想到会和太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真真是造化弄人。 太后:“好了好了,哀家和皇帝都知道你的心,哀家今天叫你来是想嘱咐你,现在你是众妃之首,往后除了尽心协助皇后外也要多在皇帝身上下点功夫,早日给哀家添个皇孙才是,打潜邸里伺候的贵妃身子要调养,那个不争气的不提也罢,余下的就你和嘉嫔还没孩子,这可让哀家挂着。” 阿箬无奈,这皇后和太后真是一对绝配的婆媳,都怀着一颗希望家里子孙满堂的心,可孩子是个玄学,不是她想有就有的,况且这辈子来的这样奇异,她断定自己是和孩子没缘分了。 阿箬:“臣妾有罪,不该让太后操心。” 太后:“哎哟,别动不动就下跪认罪,你们能把哀家的话听进去记在心里就足矣。” 所谓的苦口婆心大概就是这样,或许等到自己成了太妃时也会这样,阿箬看着太后暗暗想着。 太后对着阿箬絮叨完这些就命福伽取了一个上好的翡翠手镯送她,说是嘉奖她一直以来的功绩,金银俗气,玉能养人,她日日戴着也能时时记着今日对她的交待。 阿箬又是谢恩又是再次表决心,从寿康宫出来她觉得自己肩上责任重大,她要和曦月做好琅华的左膀右臂,让这后宫一天比一天好。 静萝看阿箬一脸认真,忍不住提醒她要把精力用在该用的地方:“主儿,太后也说盼您早有个自己的孩子!” 阿箬嘴上说着随缘,心里又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不会有孩子,轿辇上她摸着那只玉镯感觉有些沉重。 “主儿,您瞧,那不是那拉常在吗?” 阿箬顺着静萝说的方向看去,果然是青樱。 这青天白日的她不去好好念经祈祷,到处瞎溜达什么? 青樱此时出现在这里,是酝酿了多日,她想去养心殿试试看弘历会不会见她。 出门前她就盘算好了,如果弘历见她,那她后面升嫔封妃至少有三成机会,如果弘历不见她,她就装作万分谦卑的在外头磕个头再走,外头的人能看见她的一片”苦心“就好,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次数多了总会被议论,议论多了她的“贤名”总会传到他耳里。 惺惺作态,累计道德资本这手段后宫还当真没人能跟她比。 “主儿,快看,慎妃娘娘!”烟霏小声提示青樱。 其实她们二人相隔并不算太远,青樱刚刚就注意到了阿箬,只是她当她是死敌,现在又居她之下,她才不想上赶着给阿箬去行礼问安,本打算悄悄走掉,没想到霏烟偏偏提醒。 青樱心里暗骂了句霏烟“蠢货”,脸上却强挤出一丝笑容走到阿箬面前规规矩矩行礼问安。 阿箬看她这副虚伪的嘴脸心里那股子无名火就往上升腾,心里烦着脸上却还要表现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和她说话,真是令人反胃。 阿箬:“那拉常在这是要去哪儿啊?今日的经念完了吗?” 青樱:“回娘娘的话,今日的经臣妾已经念完了,现在准备去养心殿看望皇上。” 阿箬:“那拉常在有心了,看来太后说的没错,这佛经确实是有令人清心劝人向善之功效,连那拉常在心里都知道惦记着别人了,不过皇上是真龙天子,受神佛庇佑,你若是真心惦记必能被感受到,否则就等着吃被自己虚情假意反噬的苦吧。你好自为之些。咱们走!” 阿箬觉得自己现在真是把她当盘菜了,见她没好心情就算了还花时间嘲讽她,这挺沉不住气的样子玉妍在肯定又要笑话她。 该死该死!!她赶紧摇摇头驱散心里的不适和对自己的不满。 养心殿里,海兰和庆常在正在伴驾。 庆常在现在看紫禁城就是个巨大的人间聚宝盆,什么奇珍异宝古玩真迹都有,从前听说的现在只要皇上挥挥手就能出现在她眼前。 她上午请完安留在长春宫和璟瑟、永琏玩了一会儿,回到自己宫里她又觉得佩戴的香囊有些旧了想做个新的就去找海兰研究新的绣样,做的有些累了想起有两日没见到皇上了就拉着海兰一起来了养心殿。 海兰看她自进宫以来除了自己找乐子其余都是皇上,不是找皇上下棋,就是找皇上品茗,真真是一刻也没闲着。 本来她这样书香门第的闺秀应该和意欢一样喜欢诗词字画,可她说她暂时爱不了那些东西,里面那些深沉的情感愁思她现在理解不全,读着没意思,等那日她能理解了再说。 海兰:“还以为你也如舒贵人一般喜欢皇上呢!” 陆沐萍:“我是喜欢皇上,可我也喜欢姐姐们,还更喜欢我自己,舒姐姐进宫是为了和皇上相守,我进宫是为了家族前途,所以我不能太过于喜欢皇上。” 海兰:“你倒是跟明镜儿似的,嘴上也不遮掩。” 陆沐萍:“姐姐笑话我,这有什么好遮掩的,后宫女子为了不同的目的进宫不很正常,只要不去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咱们互相成全岂不美好?” 海兰不论在弘历身边多少年,为着当年的事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有时候她觉得紫禁城是个笼子,愉嫔的封号像层重重的枷锁,夜深人静时她会忍不住神伤伤心。 她忘不掉过去也没有太情愿的去面对未来,婉茵的心里想到和弘历的情爱是荒芜,她的心里则是乌了云下着永不停歇的蒙蒙细雨。 陆沐萍对她来说就像是初夏时节最好的太阳,她不怕会发生什么,也勇于接纳一切,就像她敢直面自己进宫的目的并且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再具体点就像一个侠客说要一刀宰了仇人就马上手起刀落头滚那样干净利落。 海兰歪歪头,好像这个比喻不太准确,陆沐萍这圆圆脸怎么看也和江湖侠客联系不到一处去。 回到养心殿,弘历在批阅着最后几本折子,海兰和陆沐萍正在看着皇上珍藏已久的画册,她俩小声讨论着这幅画的花更逼真,那幅画里的鱼线条更优美。 一双美人陪伴,弘历今天办公心情很是爽利。 “皇上,启祥宫的那拉常在来了,说是想来见见皇上。”李玉弓身等着皇上回复。 弘历眉头一皱:“她怎么来了,你去告诉她朕正和愉嫔、庆常在在一处,不方便见她,叫她回去按照太后吩咐好好念经静心。” 李玉见弘历脸上浮起的不悦和不耐烦,得了命令脚底跟抹了油似的。殿内三人本以为可以恢复宁静,不想殿外传来了青樱中气十足的声音。 “皇上!臣妾许久未见到您甚是思念故而前来,今日该念的经臣妾已经念完,皇上既然忙着臣妾不便打扰,就请让臣妾给您磕三个头,明日您得空了臣妾再来看您!” 海兰啪的一下合上画册,翻了个白眼用只有她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骂道:“矫情做作,虚伪至极!” 陆沐萍见海蓝如此生气想着肯定是外头那老妇做了不该做的招惹了她的好姐姐,于是开口直言:“皇上,这那拉常在说的这番话让人好回味,许久未见您是说您冷落她吗?不便打扰还这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苛待她呢!” “啪!”这下轮到弘历翻白眼了,他把批好的奏折合上重重放在案上,端起手边的茶饮了一口问:“那你说怎么办?” 陆沐嫔:“她这样声势浩大有备而来,无非是想见见皇上,不如您见她一见,了了她的心愿?” 弘历脸一黑看似有些生气望向她:“不许故意试探朕,说正经的!” 陆沐萍见状忙不迭的跑过去给弘历按摩捏肩:“嫔妃给皇上请安太正常不过了,您若直接把她打发走了怕是不妥,不如让人去告诉她过些日子您会抽空去看她,让她先回去好好待着,具体什么日子还是皇上您说了算!” 弘历没接她的话,反而对着海兰说:“愉嫔,你瞧瞧你宫里怎么有这么油滑的人,改日朕可要好好问问她阿玛在家时怎么管教的,心眼一个挨着一个。” 海兰却不当一回事的笑着回复:“皇上 ,庆妹妹是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臣妾看她的提议挺好,现在太后不待见那拉常在,后宫姐妹也难以忘却过往与她相交,她能亲近的就只有您了。” 弘历把茶盏放在桌上,拍拍陆沐萍的手用,又指了指门外,示意陆沐萍代他去回话。 青樱三个头磕了挺长时间,等最后一个头磕下去她在心里数了二十下,正心灰意冷之际听得“吱呀”一声。 青樱以为她的“诚心”打动了弘历,正当她激动得要起身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坠着细珠、做工精致的花盆底鞋,再向上望去是一身橘黄常服打扮的年轻女子。 活过来的心一下子又掉了下去。 有些失望又自觉被看了笑话的青樱喃喃问去:“怎么是你?” 陆沐萍接过海兰的接力棒,对她翻了一个更大的白眼:“那拉常在,皇上特让我来告诉你说让你回宫好生待着,等得了空自会去看你。” 青樱:“皇上为什么不见我?” 陆沐萍传完话正要转身离去时,青樱却不死心的问了起来。 她又是一个大白眼:“皇上见不见你,你心里不清楚么,旁人也看了你做的,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么?” 青樱见陆沐萍如此不留情面的戳破自己心思忍不住要翻脸,但是脑中闪过冷宫的日子马上冷静下来,她起身给陆沐萍行完礼端着淡淡的笑容,看似不怒不愠的转身离开。 霏烟跟在身侧,把暖炉递给她小声问明天还来吗? 青樱驻足,回头望了一眼养心殿说了一个“来”字。 霏烟还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刚刚庆常在的话她可是听清楚了。皇上让主子回去好生待着,言下之意就是不用再去了么,主子一意孤行,不是找不痛快吗? 青樱想得则是只要你不叫人把我拖出去,我就每日都来请安磕头,大不了小点声,难不成弘历还能因为自己请安请的殷勤了罚她不成?没有这样的规矩。 霏烟看她一脸坚定,心中有话也不敢说出来,只埋头跟在她后面往启祥宫走,路上青樱冷着脸一言不发,她觉得今天真是冷极了,回去可要好好帮主子想几套周全的说辞,她还不想死。 咸福宫乐呵呵,启祥宫愁兮兮 御花园里,曦月和陆沐萍正沿着小径漫步,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在演奏着冬日的乐章。 路旁的花坛里,虽然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花似锦,但却有着别样的美丽。一些耐寒的花卉依然在寒风中绽放,它们的花瓣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显得更加娇艳动人。 曦月:“所以到最后她还是没见到皇上?!” 陆沐萍:“可不,听说后面她连续去了四日皇上也没见她,明儿就是第五日了,也不知皇上会不会被她感动。” 曦月微微翘起嘴角,眼神中闪烁着自信和坚定,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放心吧,皇上会见她的,不是明天就是往后的哪天。” “哦?姐姐快与我说说!”陆沐萍有些不解,昔日里那个运筹帷幄的皇上怎么就能被她一个几近失宠的常在给打动呢,难道皇上真有这么宽容和无底线?。 曦月耐心的向她解释:“皇上如果真的厌弃了她怎么还会放她出来,眼下宫中把皇上揣在心里的就舒贵人,别看你隔三岔五的跑去找皇上,其实你为的是别的,对不对?她是潜邸旧人,去了是填补上了皇上心里的那块空了的地儿。” 二人继续前行了一会儿,来到了御花园的湖边。湖水已经结冰,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远处的山峦也被白雪覆盖,与湖水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冬日画卷。 陆沐萍恍然大悟,圆溜溜的眼又放大了一圈:“我懂了,福晋成了皇后,其余姐姐也是一样的道理!!” 曦月笑着夸赞她:“妹妹真是一点就透、冰雪聪明!!” 刚被夸的陆沐萍高兴不到三秒就面露担忧的神色问道:“那姐姐,你说皇上会不会也看穿了我的心思呢?如果真被看穿了,会不会恼我烦我不理我呢?” 曦月:“不会,咱们的皇上内心深处是喜欢这样的,你只要记得提醒自己保持住状态,只要时间长了皇上习惯后就难以改变。你看那拉常在就知道了。” 陆沐萍眼睛弯弯的嘿嘿一笑:“姐姐说的有理。不过妹妹觉得还是虚虚实实的好些,如果真有什么妹妹也不白掉泪珠。” 曦月看着她那副什么都知道又很懵懂的模样,实在忍不住了,便伸出自己如嫩葱般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她的额头中央,似笑非笑地说:“你呀!你怎么小小年纪就跟泥鳅一样滑呢?” 陆沐萍接了曦月手指轻轻放下,又恢复成之前那样挽着她娇娇的说着:“姐姐不知,我可是带着任务进宫的,我不喜爱皇上,我只要讨他开心就成了!” 一阵小风吹过,她忍不住的又挽紧了一些曦月:“但是君王的心思哪有这么好揣摩的,所以我必须理智理智又理智,清醒清醒又清醒!” 曦月听她说这些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难为你了,小小年纪要想这么多让自己如此辛苦。” 哪知陆沐萍只是洒脱一笑:“我才不辛苦,我们陆家上下都在为了家族前程发奋向上,我也不能落后!” 曦月:“听你这番话真希望你是个男子,可以上战场、考科举,不像现在只能在后宫里用这些心思。” 陆沐萍:“姐姐就莫要为我伤怀了,老天既然让我做了女子又让我怀着这样的心到后宫来必定是给我准备好了一条合适我的路的,我只要沿着这条路好好走下去必能得偿所愿。” 曦月本来是想安慰她的,没想到最后是自己被安慰了,她抬头看到眼前一棵树的枝头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挂,宛如一串串水晶帘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曦月:“海兰今日前去伴驾不在宫中,我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一个人在宫里待着肯定没什么意思,待会儿你就去我宫中用完膳再回去吧。” 陆沐萍“嗯”了一声笑呵呵的跟着曦月回了宫去。 二人刚到宫外,就听到双喜咿咿呀呀哇哒哒等一连串如戏曲一般夸张的声音,紧随着入耳的还有一个女孩儿和一个男孩接连不断的小声。 不用想,这一听就知道是璟瑟和永璜又闹着双喜变戏法给她们看。 曦月不想扰了她们的兴致,又看了陆沐萍一脸好奇就带着她静静的进去。 她本想给璟瑟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喜,不想小姑娘眼尖先看到了她。 “月娘娘!!!”,她放下手中的糕点就向曦月跑来紧紧的抱住她还连连撒着娇说好久不见特别想她。 “妹妹,哪里好久不见,这几日你日日都来额娘这用膳学琴,昨晚不还和额娘一起睡的么?”永璜无情拆穿她的夸张之语。 锦瑟故作生气“哼”了一声:“大哥你不懂,我巴不得每时每刻和额娘还有月娘娘粘在一块。” “给庆娘娘请安!!”兄妹俩互相拆台倒也没忘了先给陆沐萍行礼。 曦月搂着锦瑟向宫内走去:“璟瑟是宫里最贴心的孩子,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住多久都成。” 璟瑟拉她坐下,还如小时候一般亲昵万分的挨着她,把头枕在她怀里。 现在曦月是已经抱不动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娃了,琅华现在还经常说璟瑟怕不是托她生出来,实际上有一半是曦月的孩子。 平日里红色的宫墙高耸入云,仿佛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将外界的喧嚣与纷扰隔绝开来。入夜后宫墙上的琉璃瓦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宛如繁星点点,给人一种神秘而又美丽的感觉。 启祥宫里,玉妍搬进了阿箬曾经住的主殿中,虽说现在二人几乎每天见面,但她望着之前充满二人欢声笑语的地方到夜里只有她一人还是会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想着想着她又想起了当初和母亲弟弟分别的场景鼻头就忍不住发起酸来。 正当她愁思要往更深更浓处蔓延时,贞淑带着一身寒气匆匆推门而入。 玉妍上前,握住贞淑的手,眼神焦急语气急切的询问:“怎么说?” 贞淑喘了口气定了定神扶她坐下赶忙把自己得到好消息说给她:“主儿,使者说他们确认公子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人没有大碍的,您不要太担心。” 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玉妍拍拍胸口也给自己定了定神。 随后贞淑交给她一封信,这次的家书和往日不同,由她母亲执笔而成。 “母亲的??”玉妍惊喜。 “是,错不了,使者亲口说的!!”贞淑重重的点点头,催她快打开看一看写了什么。 玉妍的看着熟悉的笔记内心涌起莫大的满足感,她眼神里的喜色一直随着字迹往下,到中间时她皱起了眉头,到最后又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看完,她把信纸折叠起来放到烛火上方焚尽。 贞淑:“主儿,老夫人信中写了什么啊?” 玉妍:“母亲说弟弟恢复的很好,世子对他照顾有加;也提到我这么多年无所出是觉得我还在介怀当年不顾我意愿送我来京的事,她怕我日后在宫中没有依靠,想让我有个自己的孩子。” 贞淑:“奴婢听使者说王上好像又在寻找能入京的女子,想来是看主儿现在不去献宠争下届太子之位,觉得您不好控制想另外找人代替您!” 玉妍冷笑一声,语气里是充满嘲讽和蔑视:“哼,老匹夫,她怎么不把自己的女儿送来?太子之位!他倒是异想天开,堂堂天朝上国怎么会让一个拥有外族血脉的孩子继承大统,痴人说梦罢了。” 贞淑:“主儿和娘娘们相处和睦,如果没有王上的烦扰倒也自在,奴婢担心他们真把人送来会生出乱来打破现在的平静。” 闻此言,玉妍眼露杀机:“那到时候可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什么王上世子,我看都是些只会躲在女子身后的乌龟。” “姐姐,你睡了么?” 听得婉茵在门外喊,贞淑忙上前开门。 玉妍又换上往日的热情笑容:“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来,我以为你都睡下了呢!” 婉茵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最近不知怎么了,一个人夜里总忍不住想东想西的睡不着,看你屋里还亮着就想过来同你一起。” 贞淑和惢心铺好床后就一同在床下给两人守夜,本来之前还烦恼连连,现在兴许是有人陪着倒安心了许多,二人聊着聊着想起往日里好笑的好玩的心情又好了许多又忍不住商量起明天后天的玩乐,说是好些天没见贵妃,得让她请大伙听戏才是。 窗外的风扫去宫墙里的一些碎雪,屋内四人梦里又美又暖。 冬日的夜晚,总是格外寒冷。寒风凛冽,吹得人瑟瑟发抖。然而,在这样的夜晚,却有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洒下清冷的光辉。 青樱看玉妍殿中的烛火熄灭,不顾烟霏的劝阻披了一件暗色的披风冒着寒冷就出去了。 她提着灯笼,七拐八绕,走了好一会儿来到她住了多年的冷宫。 深浓的夜色里她看见冷宫侧边有个黑影,想必是他了。 “凌云彻!!”她小声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那团黑影听见她的声音立刻快速移动到她面前,凑近了借着月光和灯笼的光看清楚确实是凌云彻,今晚的他看起来有些憨。 “臣给常在请安!”他刚要作势跪下行礼青樱就打断了他。 青樱:“这么晚你找我来,究竟是何事啊?” 凌云彻扭捏着但此时人已在眼前,也容不得他反悔,于是他硬着头皮吐露目的:“您之前说的要帮奴才谋一个好的差事的话不知还作数吗?” 青樱:“当然,只是现在我还未见得皇上,所以还需要些时日。” 凌云彻迟疑了下又继续追问:“大概需要多久,常在可有把握?” 青樱:“”嗯。。。。短则三四日,长则六七日吧,不说十足倒有七成。你怎么这么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凌云彻:“让您见笑了,不瞒您说,臣是为了嬿婉才这么做的,她前几日找到我说了好多,她担心我们在这么下去她到时候出了宫日子就更不好过了,看她这样我心里也难过,可我没家世背景,宫里只有您这位能说得上话的主子。。。。。。” 说到后头,他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堂堂七尺男儿,如今却要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求前路和爱情,他自己也很不好意思。 青樱也不知道在开心些什么,是因为凌云彻现在有求于自己今后可以进一步拿捏指使她呢,还是自己作为人有人对自己掏心掏肺诉说烦恼呢? 总的不管什么,她不想拒绝他,这个忙她帮了。 青樱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不出一个月就能帮他完成心愿,他且耐心等着就是了。 凌云彻见她如此承诺,之前的担忧和别扭、羞怯一扫而空,连忙向她谢恩。 临走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她。 “主儿,这是您额娘给您的家书,您收好回去慢慢看吧,臣先走了。” 说完他近乎于小跑的离开,逐渐消失在了黑影里。 青樱提着灯笼沿着来时的路静悄悄的走回去。 想起刚刚凌云彻那样她就忍不住想大笑,这人真是各有各得姿态,明明知道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却能在这样的夜里来求她。 明明是交换利益却被他搞得两人好像莫逆之交一样。 求完了要到了承诺才把可以一早给她的家书递上。 嘴里叫着自己“主儿”,动作上可是把自己当个冤大头。 青樱一路走一路想一路笑,越笑心里越冷,越冷她越觉得舒服。 她,大概还是在这样尔虞我诈的环境里会舒服一些吧。 曾经她觉得自己有些执拗有些疯,现在她又觉得自己有些阴险狡诈,如果这样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她不介意再恶劣一些。 她抬头望了望那轮在夜空中遥遥照着她的月亮,她似乎感受到月光把她内心深处某片从未被关注过的浪潮牵引着翻腾起来。 她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舒服,这样的夜让她的情绪更复杂。 阿箬恶梦惊醒 弘历烦见青樱 这一路上,青樱内心的心魔终于冲破桎梏奔腾而出,那是一头巨大且黑恶兽,青樱看着这头巨兽约上城墙,如在无人之境处肆意奔跑翻滚嚎叫,那极尽奔放舒展的姿态好似在向世人宣告从今往后没有什么能降伏住它。 出嫁至今,她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如此酣畅淋漓的快乐。 好一阵,巨兽似乎是玩累了收了兴,眼神逐渐由刚才的兴奋转为平静,鼻孔开始均匀的扩张喘气,瞥头看见青樱就朝她慢慢走去。 青樱仰着脖子一言不发的望向它,它从喉咙里发出只有她听得到的阵阵低吼回应。 青樱放下灯笼解开披风,她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巨兽,一边张开化出锋利指甲的右手插进自己胸膛里抓取出一颗流着血还在跳动的心,她将她的心递给巨兽。 巨兽的眼神再一次兴奋起来,它先是低头凑来围着那颗心前前后后的嗅了一圈,好似那是什么难得的珍馐不忍一口吞下极力忍耐着,但抵不住它的双眼越来越红,眼神里又开始变得兴奋甚至有些癫狂起来。 青樱看着眼前这座巍峨黑山在浓夜里颤抖,嗅来嗅去,巨兽终于忍不住张开带着獠牙的大口将她的心一口吞下。 青樱露出满意的笑容,她嘴角上扬,呵呵出声,眼神中透露出十足的欣喜和满足。 巨兽一副意犹未尽的舔舔爪子,紧接着向夜空中发出一阵急促的嚎叫后化为一团黑气迅速钻入了她的胸膛。 青樱重新系好披风的带子,拉起帽檐,拾起灯笼继续向前行走。 “妖孽!!!”阿箬大叫一声从梦里惊醒。 “主儿,您做噩梦了吗?”静萝听到动静马上从地上弹起,她一把掀开帷帐,看见阿箬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阿箬被自己的梦吓醒怔了好一会儿,她的心咚咚直跳,好似要从嗓子眼里冲出来一般。静萝唤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神智。 “静萝,我看见她自己破开胸膛取出一颗滴着黑血的心。” “主儿,没事的,梦里的事是做不得数的。” “是梦?”她紧握住静萝的手不断和静萝确认。 “是的,那是主儿您做噩梦了,奴婢陪着您,不会有事的。” 阿箬咂吧着嘴里安神汤的味道重新躺下回味着自己刚刚的梦还是有些心惊,梦里的青樱笑得和前世宣判她极刑的那副样子一模一样。 第二日,内务府。 “静萝,您怎么才来,等你好一会儿了。”贞淑看见姗姗来迟的静萝马上小跑着上前迎接她。 只见静萝眼下已片乌青,神色疲倦的说:“昨儿夜里主儿被恶梦惊醒到后半夜才睡着,我不放心就早早的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来看,到现在拢共没睡两个时辰,头有些晕。” 贞淑伸手揉吧揉吧她的脸,拿出随身携带的薄荷脑油在她鼻下晃了一晃。 “啊。。。。啊秋!!”静萝突然神醒。 贞淑收起小瓶子,又捏捏她的脸:“现在不是阿秋,是阿冬,快跟我进去。” 内务府总管秦立正仔细的点着手里的明细,看见二人进来马上放下簿子,一脸热情的迎上去。 “哎哟,两位姑娘怎么亲自来了,这冰雪未消的大冷天这些琐事打发个小的来就行了,实在不行我让手底下的人给您们送去就行。” 三人如在王府一般既是互相客气,又是互相体谅的聊起。 “这些是慎妃娘娘的,这些是嘉嫔娘娘的。” 正点着自己宫里的东西,贞淑却突然瞅见隔壁桌上放着一对衣料不像衣料的布料。 秦立:“哦!那是那拉常在的,前几日她身边的宫女过来说这个月的衣料都不要,全换成用来制作经幡的料子,说是要为太后,皇上和皇后娘娘继续诵经祈福。” 昨夜自己的主子被那人搅了好梦心神不宁了一夜,现在偏偏看见她的东西听到她的称呼,没睡好的静萝气性比往常大了些脱口而出:“真是转了性儿了,这会倒殷勤得很。” 秦立正纳闷呢,这几日没听到后宫有什么新鲜事呢,怎么姑娘到嗔怒了起来。 贞淑:“公公别见怪,昨夜慎妃娘娘被恶梦扰了安宁,她现在正半梦半醒着呢!” 秦立秒懂,他正要去说几句好话帮静萝消消气,就看见青樱已经站在了门口。 “奴才?奴才给那拉常在请安。” 青樱脸上柔和的有些不自然,但不仔细看也察觉不到什么不对劲:“起来吧,秦公公,我要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秦立:“常在之前交代的已经备好了,这些是一个月的量,您数数!” 青樱:“公公做事历来周全是合宫上下都知道的事儿,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她让烟霏拿上自己的那堆布正要转身离去时突然停了下来,她挑眉望向静萝:“静萝,劳你转告慎妃娘娘若她总是心神不宁导致也不能寐,不如也好好的抄经念佛试试。” 蹬鼻子上脸,这是挑衅。 静萝按下心头的怒气,冲她笑盈盈的行了个大礼直直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谢常在关怀,奴婢相信宫中只要有娘娘诚心祝祷便能人人安宁,太后此举福泽六宫,奴婢们同披恩泽。” 青樱听罢咧嘴一笑,冲她点点头就带着霏烟离开了内务府。 贞淑:“我看她刚刚那眼神好像在和你说咱们走着瞧一样。” 秦立:“姑娘哟,你今日是有些失了分寸,不过不要紧,若是有人问起来,咱们仨一起打个马虎眼过去就成。” 启祥宫里,玉妍正一手拿着医书,一手抄录着上面的方子,她正拉着婉茵一起研究驻颜的秘方。 惢心上前接过她手中之物放到桌上,拉她过来一起坐下取暖。玉妍把一杯刚刚温着的奶茶递给她饮用。 贞淑:“主儿,奴婢听静萝说昨夜慎妃娘娘被恶梦惊醒,梦是关于那拉常在的,今日我们一起在内务府取东西正好和秦公公聊了起来,不巧被她听进去了,临走她还和静萝发生了一点口角。” “什么?”玉妍停下手头的动作和婉茵对视一眼,把书和笔一放示意贞淑继续说。 贞淑端着奶茶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认认真真的都讲了一遍。玉妍当即就拉着婉茵直奔翊坤宫。 果不其然,二人到时阿箬主仆一脸疲态,虽说静萝出去走了一圈醒了神,但宫内暖烘烘的,阿箬一个哈欠,她也马上跟着第二个哈欠,主仆两还被自己斗笑了,全然忘了这一切是因何而起。 听得来人通报,阿箬赶忙揉揉眼睛打起精神坐好。 玉妍:“静萝,去给你们主儿上一杯浓浓的茶来。” 阿箬:“我没事,你不用。。但。担心!” 语毕又是一个哈欠。 婉茵:“比起你没睡好,我们更担心你竟做起了关于她的恶梦,还有你知不知道她今日冲着静萝说的那番话,我看她是故意挑衅你。” 阿箬:“她要来就来,我怕她做什么,今日的事静萝刚刚给我说了,我寻思着她现在也不能把我怎么样。静萝也说了她自己回的话确实不妥,我们商议着待会儿高调去慎刑司一趟自己领个罚也好跟她齐名。” 玉妍:“待会儿咱们一起去,以后万一被问起来也有个见证。” 婉茵把手中揉作一团的帕子放在桌上恼怒起来:“她不出来还好些,怎么出来了明明没做什么倒搅得我们又不安宁了?” 阿箬奄奄的喝着茶:“她就宫里的一祸害,还是属鱼的,沾着点水就能蹦跶,你往她身上泼一盆她就能蹦起来去跃龙门。她今日说的那番话是明着给我下战书呢!” 玉妍:“那你打算怎么办,可有法子?” 阿箬抬头想了一想,然后翻了翻眼皮:“没有!” 玉妍:“你啊你,居然被她弄成这样,不如我们找皇上去?” 婉茵:“现在?” 阿箬揉着太阳穴表情有些痛苦:“也太着急了吧!” 玉妍坏坏一笑:“我也没说现在啊。等她见了皇上后咱们去~。” 养心殿外,青樱还是如前几日一样跪在外头大声说着给弘历请安磕头的话,屋内的弘历正捧着一本书细细看着,被她这么一喊兴致全无。 他挠挠脑门一脸不悦的把书放下准备叫来李玉过来问罪,但他看李玉这会儿正在边上无奈的望着他才回过神来。 “李玉,你说朕该出去看她吗?” 李玉万分小心,生怕再给刚刚下了怒意的皇上惹出其他不痛快:“皇上,娜拉常在说了您看与不看,她都会在屋外请安磕头满108天。” 弘历捏捏眉心,心中说不出的烦躁。 天啊,她居然要来喊上108天,她不累自己都要被烦死了,后悔放她出来了,还是待冷宫里安静些。 “李玉,你去传朕旨意,让她回自己宫好好待着去,别再来烦朕,否则朕绝不轻饶她。” 屋外的青樱边磕头边留意着里头的动静,听得一阵小小声的交谈,她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这请安磕头本来可以快速完成,但青樱目的不纯所以整个过程是拖了又拖。 有时弘历与朝臣商议,她美其名曰不便打扰暂启静音模式,在外一等就是一两个时辰,等得她腿麻也咬着后槽牙撑着。 等人走了她又如前天一样慢吞吞的来一遍,要多做作有多做作。 前几日王钦当差时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想劝她回去得了,哪知才劝完她又用比先前更大的声音来了一遍,王钦摇摇头赶忙回到弘历身边寻求龙气庇护。 今儿李玉当差,青樱见这李玉不似王钦那般老辣,一副年轻模样看起来就好拿捏,她索性更浑了些。 她装出一副千百年祈愿只求见一见枕边人的苦情样子,又是跪着向前捧上那些经幡又是对着李玉挤出两行泪来。 李玉看她这副模样又是个主子,自己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他只能进去告诉弘历说你的那拉常在带着自己做了一天一夜的经幡在外头又是给你祈福又是给你磕头只为见你一面的可怜样。 弘历越听越上火,这哪学的以退为进的臭德行,差不多得了,前几日来聊表下心意就算了,这会子不是正倒逼着他去见她吗? 罢了罢了。 弘历还是决定见她一面让她死心。 “朕让你回宫,你还在这儿,难不成你要抗旨不成?”弘历怒喝。 青樱忙爬到他面前又是哐哐两个响头:“皇上,您让臣妾回宫好好待着,臣妾听到了,可是臣妾还是想把自己亲手做的经幡送给您,亲眼看着宫人挂在您的养心殿,望神佛能保佑您康健顺遂,时时舒心而已。” 只要面对弘历,青樱就会不自觉的换上一副小女儿姿态,话变得黏黏的,表情变得娇娇的,当然这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的。 弘历:“你的心意朕明白了,这些经幡自会安排,你且回去,莫要在这打扰,否则朕一定严惩于你,听到没有。” 青樱:“臣妾遵旨,臣妾马上就回宫去,天气尚未回暖,请皇上注意身体,臣妾告退。” 青樱表面乖顺服从着,心里却扬起一阵不悦,哼!要不是为了位份权利,你以为我愿意理你不成。 李玉:“皇上,那拉常在的这些经幡看着好是好,可都挂养心殿着实有些不像话啊?” 弘历想顺着李玉递来的台阶就下,他抓过那堆东西瞅了一眼,看上面的针脚还算细密,经幡布料也熨烫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是用心了,刚才那股怒意被逐渐平息下去。 想起她在这么冷的天一针一线熬红着眼做出来的终于是于心不忍就让李玉收好了拿去安化殿放着。 一介帝王却与小小的一个后妃置气,怎么想都有些不得体。 被“用心”对待的弘历开始自我批评了起来。 烟霏瞧着主子被皇上斥责了出来并没有难过多久,才转身离开养心殿嘴角就扬起了笑。 “主儿,明天咱们还来吗?” 青樱:“明天人不来,你帮我把给皇上抄的佛经送来就好,然后回去把我那几身衣裳翻出来好好打理一番,后面皇上来我要穿的。 烟霏:“主儿,不如奴婢去内务府给您重新领几件衣裳,上次咱们过去我看见其他宫女手上捧着的布料很好看的。” 烟霏像只小麻雀一样在她边上叽叽喳喳,她压制住内心的反感和烦躁,保持着这段时间好不容易习惯的轻柔语气又带着些凌厉的强调:“按我吩咐的做就是了,别让我重复第二遍,知道么?。 琵琶月琴奏心乐,蕊姬出气压青樱 风吹一阵,紫禁城里的雪就融化一分,天空变得格外湛蓝,阳光也变得更加温暖。 咸福宫里传来声声琴音。 曦月:“这里这么弹你觉得怎么样?” 蕊姬沉思片刻:“有些陡然而起,像被石子激起的水花略显突兀。” 曦月:“那我改一改,换成这样如何?” 曦月轻轻拨动着琵琶的琴弦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她手指伴着琴弦时上时下,时按时放,她的手腕一会儿如流星下落而低低垂下,一会儿又如仙女提纱而慕然抬起。 蕊姬:“嗯嗯嗯,这个好这个好,比刚刚更耐人寻味\" 曦月:“好,咱们再来一遍,我弹到这儿的时你就把刚刚那一段加进来。” 语落,音起,一段旋律缓缓流出,如一湾清澈的溪水蜿蜒而下滋润进了门外驻足欣赏的弘历。 一曲结束,二人意犹未尽中屋内传来阵阵鼓掌叫好声。 见皇上驾到,二人忙福下身行礼,曦月瞪了一眼双喜正要责问为何皇上来了都不通传时就被弘历牵着坐下。 曦月:“皇上今天这个时候过来,难不成要让那拉常在在养心殿外空等了?” 见自己被爱妃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打趣,他嘴上说着该罚,手却不肯松开她的手。 弘历:“朕瞧你现在不似往年羸弱,刚摸着手也不那么凉了,看来皇后之前从宫外请的大夫确实医术精湛,等过几日朕跟皇后说说让他再来给你看看。” 蕊姬:“皇上不如明日就宣那大夫进宫吧,这几日二阿哥感染了风寒一直咳嗽不好,臣妾瞧着皇后娘娘忧心忡忡的,定是那太医院没用,治了几日都还没好。” 此时太医院的里一位头发胡子花白正在专心致志配药的老太医不知为何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把周遭几个同僚着实惊了一跳。 提起永琏和琅华,弘历才想起约有三日未去长春宫看一看了,之前只听琅华说小儿风寒不打紧,着算起来快五日了还不见好,不免有些担心。 唉,这几日被青樱闹着和国事缠着到底是疏忽了,他一边为自己找着借口,一边又内疚不已。 今日幸好被白蕊姬提起,否则要想起也是躺下后的事了。 “给皇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给玫娘娘请安。” 用璜的出现打破了三人担忧长春宫的低气压。 曦月搂过儿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确认了一遍孩子今天和往常一样,又看着跟在后头的嬿婉还拿着一件披风才安心。 “春寒料峭,稍不注意就会病着。”,永璜已经是非常习惯了额娘每日的例行检查和叮嘱,抢在她开口前就教书先生上身摇头晃脑的吟着她的老调。 眼见这番母子逗趣的场景,弘历又后悔起怎么没想到该早早的把永璜交给曦月抚养。 曦月:“还是嬿婉细心什么事都能想着,要不然病了饿了可难受了。” 眼见皇上前来本就有些紧张而站在角落里的嬿婉听得贵妃娘娘当中夸奖了自己就站出来谢恩,曦月向来信任欣赏她伺候大阿哥用心,在宫里受了得了夸受了赏也不轻狂,因此对她格外关照,吃到用的都比其她的宫女好些,不过嬿婉倒是时时把之前进忠教的放在心上,谨守着阿哥身边宫女的规矩一步也不僭越。 今日曦月想起之前内务府送来的布料有两匹淡粉如春桃色的十分称她就赏了让她拿去好好做两身春装。 嬿婉得了赏心里自然欢喜,在曦月面前更是乖巧服从的行礼谢恩。这一切曦月觉得稀松平常,但是看在弘历又是另一番光景。 这个低眉顺眼,柔柔弱弱、说话声音轻柔婉转的小宫女在草木吐着嫩芽的春日里打扮锝如刚吐蕊的桃花一般在行宫里穿梭行走,她行走时淡粉的裙角就随着身体扬起纷飞再落下,就像一只蝴蝶时远时近的引着她。 弘历陷入自己的想象中没多久就被这主仆三人讨论准备了那些东西要哲敏皇贵妃忌日的当天去安华殿祭拜的话题给拉回了现实。 “贵妃啊,你们备好了到时候朕陪你们一起去!”,他不经意的瞟了嬿婉一眼说。 曦月眼神一亮,捏着永璜的小脸转头看向弘历,她眼神明亮,语气欢快:“那感情好!到时候臣妾就命人去请皇上!” “薛谢额凉!”永璜开心的由着曦月像捏泥人一般对待他的脸蛋,自从有了这个贵妃额娘,他就染上了梦里欢笑的毛病,如果上苍允许,他愿意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家和万事兴,说的就是如此!”蕊姬也被这幕母慈子孝的场景打动,虽然曦月的举动在她看来有些调皮。再过两年自己的儿子长大了估摸着她也会这样。 弘历:“玫嫔说的是,家和万事兴就是眼前这样,朕想起自从你生下皇子后宫里就喜事连连,说起来朕这两天也没去看你,不如今晚就去你宫中用膳,好好陪陪你们母子。” 白蕊姬眼珠子一转,眯着眼睛笑道:“皇上这样体贴怎么都不见见那拉常在呢?我们都知道她日日为您祝祷,还煞费苦心做经幡之事,都很感动呢!” 弘历瞧着她,怪不得她爱往曦月宫里跑,原来是这两人某些时刻脾气秉性和那小心思如出一辙。 永璜出去后他也学着曦月的样子去捏蕊姬的脸蛋:“瞧你这轻嘴薄舌,非要拿朕的糟心事来揶揄朕不可,一天跟着贵妃好的不学学坏的。” 曦月看她脸被捏的红红得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拿着帕子擦擦眼角没忍住流出的泪珠嗔怪:“皇上只管恼了妹妹去,怎么还带上我了呢,臣妾该死,不过臣妾也好奇皇上什么时候才愿意见那拉常在呢?” 倒不是说六宫嫔妃有多关注青樱,只是她们这辈子都困于这宫墙里难得出去日子实在寂寥罢了,就算是曦月、蕊姬这样活泼性格的人都不免生出空洞无聊之感。 眼下宫里有桩趣事儿,刚好当事人之一在这又不会生她们的气,自然是要做第一批吃瓜人。 弘历收了刚刚玩闹的心一脸认真起来:“说起来她自出了冷宫还算安分,也未见生事,虽说前几日嫌她烦人,但细细想来也是为了太后、朕和皇后,想来她是真的再悔过发善心,朕想着差不多也该给她点回应,以免叫宫里的人看了议论。” 蕊姬:“皇上,臣妾与贵妃姐姐前两日陪着慎妃姐姐带她的贴身宫女静萝去慎刑司领罚,说是静萝因为照顾梦中惊惧的慎姐姐白日里没醒过神来对那拉常在失利了些,慎姐姐觉得是自己管教不严所以连着自己都自罚了三个月月俸呢!” 弘历:“慎妃梦中惊惧?朕怎么不知道,怪不得昨日去看她不像往日那般精神。” 曦月:“皇上你又不是不知道妹妹最懂分寸,这点事儿她哪会跟您说啊!” 蕊姬:“姐姐言之有理,要不是那拉常在让静萝转告慎姐姐多抄经念佛,静萝也不至于对她失礼,她在抄经是悔过,慎姐姐又没错抄哪门子经悔哪门子过。” 说完她眼角瞟到曦月缩在衣袖里朝她竖起的大拇指。 弘历:“二阿哥风寒未愈,慎妃又梦中惊惧,我看事不宜迟,早点把大夫请进宫来好好看看朕才安心些。” 说着他又指向蕊姬:“还有你,每日出门多加件衣裳,刚刚朕进来看你还被冷风吹得哆嗦了一下,晚上也让嬷嬷好好照顾着孩子。” 蕊姬:“臣妾遵命,定会好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 说完,弘历又叫来李玉:“李玉,你去告诉那拉常在,就说朕明日先不见她,让她这几日依着太后吩咐继续去安华殿好好念经,等大夫进宫诊完她们几个大大小小的再召她过来,另外,也叮嘱嘉嫔好好看着她,不许她乱跑。” 蕊姬自己的无心之举居然替姐妹出了气还挡住了那厮快到嘴边的鸭子飞走了就开心,要怪就怪她人品差运气差,自己和贵妃都没想到今日皇上会过来,自己只是提了那么一句就能让她这几日的苦心化作泡影,不是她白蕊姬手段厉害,而是她青樱活该。 弘历:“行了,时候也不早了,贵妃就也要带着大阿哥好好用膳了,朕就和玫嫔先去回永和宫。” 白蕊姬陪着弘历出了咸福宫,刚刚在温暖的屋内有些混沌,出来深呼吸一口回味着今天这音律袅袅、笑语吟吟的一天觉得心中松快了许多。 不经意间她又想起了魏嬿婉,脑中一只小粉蝶在飞舞萦绕。 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他吟完这句诗又期盼的说“冷了一个冬天,朕盼着春日早些来。” 白蕊姬听后只是笑笑不语,傍着他往永和宫的方向走去。 而跟在后头的进忠脑子已经在飞速旋转,这若有似无的机缘,该怎么让嬿婉牢牢的抓住攀上呢? 启祥宫内青樱殿内。 看见李玉前来的身影,青樱不断的呼气吐气好按住溢于言表的欣喜。 可看着李玉离去的背影,青樱直接顺着门槛滑坐下来,她用手托着腮一语不发,任凭一滴泪滑过脸颊。 受了嘱托的金玉妍出来正好看见她这副模样就心生厌恶,最近几日也不知怎么的,她好似被阿箬传染了一样看见她就来气,真想把她塞老家的酱缸里。 玉妍:“瞧你那副矫情样是做给谁看呢?宫里的规矩你不知道吗?日日去打扰皇上还不够,如今只是做出这副模样难道你是在怨怼皇上吗?看来本宫要好好教你以免你连累本宫和婉贵人!” 见金玉妍怒火中烧得要冲过来撕了自己,青樱顿时腿软认罪:“嘉嫔娘娘息怒,臣妾这就进去不惹您心烦动怒。” 金玉妍火一样的暴脾气青樱是没招的,这个宫里的女人大多都端着雅着成了习惯,就金玉妍不一样,她如果是小小生气一般一笑了之,一般生气就一个白眼,更生气就骂几句,非常生气就直接就地正罚。 眼下她已经动了调教她的心思,青樱只能乖乖夹着尾巴溜了进去躲开她。 宫里的奴才敬她又怕她,她见了谁有难都会帮一把拉一把,可要是不小心犯了错踩在她脾气上那就等着挨罚吧。 之前阿箬和她同居一宫时奴才们就不敢造次,如今这启祥宫她当家,一个个的没人敢偷奸耍滑。 别说她了,就她身边的贞淑就不是好惹的,婉茵刚搬来时有个新来的小太监依着她和惢心都是好性就不好好当差,贞淑看见二话不说就让人拖去慎刑司领了顿板子养了好些天才能下床走动,打哪以后宫里的奴才更没人敢有别的心思。 青樱咬着牙绷着神做作了那么些天的心血就这样被百蕊姬三言两的打散后颓了半日。 烟霏看她不吃不喝的坐在窗前呆呆朝外头望着,以为她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心中难受忙照着话安慰她。 可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又一直活在阳光下,哪晓得阴暗虚伪的人心里的沟壑有多深。 她好心好意的说了许多,青樱只冷冷的让她闭嘴。 在青樱眼里,她就和当年的阿箬一样令人讨厌恶心,一个卑贱至极的下人居然想左右主子的心思,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青樱又陷入自己的苦情情绪中,在她现在心里,她又成了那个满腔热情得不到回应还被一众妖姬诋毁打压、受苦受难的嫡妻。 那天夜里生出的巨兽在她胸膛里暂时睡过去了。 她想她此时也是茶不思饭不想,想念夫君不得的女子了,又惨又美又招人同情。 也许千百年后会有人用诗词描写吟唱她。 “咕噜咕噜。” 一阵动静颇大的声响打断了她美强惨女主的臆想,烟霏离她至少三步远的距离都能听见了。 见她还一动不动的坐着,烟霏上前询问她想不想吃些什么。 怎么不想,她想吃的东西太多了,最想的还是燕窝,可她现在就常在的份例能吃的也有限。 青樱:“你去端几碟白玉霜方糕来,再取一壶热牛乳。” 烟霏连忙端上,上一秒正担心她会伤心难过导致食欲不佳时,下一秒她看见青樱对着这些东西眼露青光,一块接一块,一杯接一杯。 她的嘴唇好像很忙似的左右要兜着掉下来的残渣。 她的牙齿好像退化了一般完全不管用,进口了象征性得动两下就吞下去。 风卷残云扫完一顿,青樱打了个嗝觉得疲乏,甭管今天发生了什么难过些什么,她现在要睡一觉再说。 烟霏回想着她刚刚的吃相极力确定着早膳咱们主儿是真真切切用过了才是。 永璋看二哥 阿箬教静萝 “永琏乖,咱们把药喝了!” 永琏坐在床上身子靠着素练十分听话的喝着琅华喂到嘴边的汤药。 小半碗药喝得干干净净,中间只皱了几下眉头并没喊苦,他喝完问琅华大夫什么时候能进宫,他想早些好了跟哥哥姐姐还有弟弟一起去读书。 “请皇额娘安。” “弟弟!” 躺了几日的孩子看见平日里最好的玩伴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永璋来了,快过来皇额娘这里。” 琅华把药碗递给宫女朝永璋伸出双手。 永璋像小鸟归巢一般跑进琅华怀里抱住琅华皇额娘、皇额娘的叫。 琅华摸摸他的头又朝门外的方向看了看,发现绿筠并没一起前来,看来这孩子是自作主张啊。 永璋看看她又看看永琏:“皇额娘,二哥的病什么时候能好?我这几日好想二哥和您,可额娘说了不许我吵着二哥休息不让我来,刚刚我趁额娘和仪娘娘再说话才自己来的。” 说完他撒开环着琅华的手靠着永琏坐下,然后为永琏把被子提起来盖到他身上:“二哥,你快好起来,然后我们一起去找姐姐和大哥放风筝,额娘说再过些日子花都开了就是放风筝的好时候。” 永琏:“弟弟,我每天都想你,不过要先等大夫进宫了给我开了方子喝下才能好” 琅华看着两个孩子如此兄弟情深心情好了不少,永琏和永璋从小互相陪伴长大,两人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一定会想着给另外一个留着,也就是这几天永琏病了没见面,否则天天都形影不离。 琅华细细看来永璋的穿着确认足够保暖才放心,她把永璋重新抱到怀中极为温柔的说:“额娘也好几日没见到永璋了想着永璋,等过几天哥哥病好了你俩再一起去读书玩耍好不好?” 永璋头靠在琅华肩上:“皇额娘,永璋觉得您这几天都瘦了,您要好好注意身子!” 琅华扶着他的头像以前抚摸永琏一样抚摸着他:“皇额娘过几天就好了,永璋不用担心,倒是你这么跑出来不怕额娘担心吗?” 永璋可是做好了计划才出的门,他十分肯定:“我出门的时候给额娘留了字条,额娘看见就会知道,额娘不会生我气的。皇额娘,永璋今晚能留在长春宫陪哥哥吗?” 怪不得往日里生龙活虎的小家伙现在变得如此粘人,原来他是打定了主意不回去。 如此筹谋只为来探望永琏,真的是服了这个小鬼头。 琅华想起从前在他和永琏在一块玩,不论是在自己这还是绿筠那,他俩玩累了就你靠着我我靠着你睡在一起,醒了还要看看彼此在不在身边。 这都是他俩小时候的事了,这娃娃风吹一下就长大了,真是岁月匆匆过。 “好,待会儿咱们先陪哥哥一起用膳。”琅华抱着他轻轻答应着。 有了永璋陪伴,永琏胃口也好了许多,咳嗽也不像之前频繁,琅华觉得今日的膳食滋味真好。 第二日,大夫进宫来先是仔细翻阅了他过往的脉案和最近的饮食记录后才细细给他看诊,比一般的小儿风寒厉害些,幸亏照顾的仔细,没有再受寒,否则定会往小儿哮喘的方向恶化。 还好还好,还有的治。 琅华接过方子把他的嘱咐仔仔细细记下终于是重现了往日的笑容,几天的疲累被大夫的话一扫而空,也终于是看起来精神了些。 看完永琏,大夫又马不停蹄的去看阿箬,一顿望闻问切下来发现阿箬好得很,说她恶梦是白日里想得太多了而已,方子都没给她开,让她就喝着太医院安神的汤药即可。 至于曦月,身体是比从前好了不少,不过强身健体的计划是不能停的,永璜边听边表示从今以后他要和额娘一起锻炼,一定要让额娘健健康康的陪着自己。 听完大夫的汇报,弘历把心放在了肚里,大大小小的没什么大碍就好,厚赏完大夫后他决定去看看阿箬,身体没什么问题那就是心里的问题,他这真龙天子得去给爱妃镇一镇。 得嘞,起驾翊坤宫~~ 自打上次发了恶梦后,阿箬会频繁密集的想起前世的点点滴滴,想一起气一次,以至于现在听见青樱的名字脑中就像竖起了一根大号的弹簧震得她整个人都有些抽抽。 静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主儿也是过于忧虑了,她现在不过一介小小常在,任她如何也于事无补,主儿要是实在讨厌,明日奴婢去请嘉嫔娘娘重重责罚她一顿就是了。” 阿箬披发而坐,不像寻常时候梳起精致的旗头,本来是打算看卷书定定神,不过手中的书卷却许久未翻一页,再看她还是倒着拿的,她眼睛是往书的方向看,但眼神却不专注,一看就是心里想着别的事。 也不知是挨着曦月和玉妍久了还是她恢复了原来的本性,她今日也没了往日的仪态冲着书本发起了脾气。书本砸在桌上发出的砰饷把她心里的烦闷带走了几分。 小小发泄完后她又快速找回了理智心里怪起了自己失礼,她望着静萝为着自己在宫里一会儿准备汤药一会儿准备熏香,嘴里念着这几日要准备的药膳食材是瞥见往日里两个年纪小些的宫女手脚慢了一些她又过去好一顿管教的忙碌身影心中又升起了另一番歉疚。 宫女们小小年纪就要离开父母家人进宫或者分配到其他王公贵族家里伺候主子,正是对一切好奇活泼的年纪却要守着繁琐严苛的宫规度日,她们大多没有学习的机会不能够识文断字,所以她们能长成什么样大多依赖于主子的言传身教。 被调教的好的自然能多些筹码避开风险,否则也难免落得个凄惨下场。都说自求多福,她们哪里有这么多选择呢? 也是为着自己她才会起了性上了头和青樱拌起嘴来,现在她在宫里把这些能让自己引火上身的话挂在嘴上也是自己没对她尽到责任。 阿箬的脑海里一边想着静萝,一边又想着上一世自己当宫女的种种经历想着不能再耽搁于是把人叫到跟前儿。 静萝:“主儿,您哪里不舒服了,还是想要些什么?” 阿箬:“不是这些,我看现在正好,咱们主仆俩好好说说话。” 静萝不解,但是主子发话了她还是搬来一个小凳坐到她脚下认真的听起来。 阿箬:“这段时间我不好让你也跟着着急,你和那拉氏拌嘴也是因我而起,刚刚你又说了那样的话让我心里觉得对你十分过意不去。” 静萝一听阿箬居然说了这些第一反应是自己平日里没做好给主子添了许多困扰犯了规矩所以罪该万死,她连忙起身对着阿箬下跪磕头,嘴里满是不敢、饶恕之语。 阿箬伏身把她扶起做好,拿自己的帕子为她拭去眼角慌乱的泪珠继续说:“我不是要怪你,是真心的想和你说声抱歉,打王府里你就陪着我任劳任怨,久而久之咱们脾气秉性都如姐妹一般,可是近来我的疏忽没提醒你要认清宫里的规矩还去慎刑司领了一顿罚,伺候我要紧可你不能忘了宫规森严下守着自己的命更要紧。” 静萝:“主儿,奴婢跟着您当然事事要以你为主呀?” 阿箬:“你说的这对也不对,你是跟着我,可你别忘了紫禁城里正经主子只有太后、皇上和皇后,你进了王府是王府的人,进了宫就是皇上的人,你事事以我为主没错,可是却不能因为我犯了糊涂将自己置于险境中,天大地大哪有自己大呢?” 静萝刚成为婢女时教习的嬷嬷就天天耳提面命的给她们灌输主子比天大,她们所有的光荣就是当主子的忠仆的思想,所以阿箬的一番话让她有恍然,她从来没想过可以把自己置于主子前,她每天睁眼就是怎么伺候好主子。 阿箬握着她的手继续说:“你记着,从今往后你得守好宫规想着自己,不可再和她或者其她嫔妃起冲突,见了她要么躲开要么就规规矩矩的依着礼来,我不要你牺牲自己为我去出眼下的气。我和她以后不论发生了什么都要记住守好你自己是第一要紧的事儿,切勿随意牺牲,知道吗?。” 静萝:“主儿,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阿箬:“在我这你为了自己好好打算才是应该,没有人天生就该为奴为婢,别的宫里我管不着,咱们宫里你们几个我得好好顾着,等看到好的男子了就把你们送出宫去好好过日子。” 静萝见主子为自己如此打算感动得难以自抑,她把头伏在阿箬膝上说着自己才不离开她,要在宫里一辈子陪着她。 阿箬责笑说她现在是还没有遇到令她心中欢喜的男子才会说这样的傻话,到时候怕自己不说她就惦记着出宫成家去了。 静萝见自己被主子拿去说笑了脸上有些臊,再一想她既然能开玩笑了那就是好多了,主子好了她就高兴,于是她欢喜的跑去厨房要把早早炖上的汤给她端来,等用完了再给她梳个美美的妆去御花园里看看花闻闻香才对。 她伺候着阿箬梳妆打扮好正要起身出门时恰巧看到弘历来了,听得她有了精神想出去走走也不介意自己会累便陪她一块儿过去。 今日阿箬穿着之前玉妍送她的那身衣裙,也许是天气晴好光线得宜的缘故,弘历觉得她比往日更显清醒动人。 几日未出门,阿箬看着御花园里一片早春气象心中顿时开阔疏朗起来,看来自己并不是全然被那位忧着,而是自己把自己关起来不经意见走了死胡同了。 “春犹浅、柳初芽、杏初花。” 她不自觉的吟出声来。好似忘了身边还伴着个人。 弘历:“早知道朕昨日就带你出来逛逛,昨日的春光不逊于今日,吹来的风也和煦温暖,你若来了只怕是能早一日开怀些。” 阿箬:“昨日有昨日的机缘,今日有今日的,臣妾看今日的春光也醉人的很。” 弘历:“现在想的开了,怎么之前会被一个梦扰得几日无法安睡呢?” 阿箬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却想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所有的事,你那青樱还是如懿的实际嘴脸多恐怖你不知道?难不成真就被几块白玉霜方糕和一曲墙头马上糊住了心眼? 阿箬小小的嗤笑了一下:“皇上怎么这么说,那拉常在要是有这般本事臣妾早不在这里了,再说了,您怎么能这么揣度自己从前的侧福晋呢?” 弘历看她现在嬉皮笑脸的样子本来是想给她点教训,但念在她也算大病初愈就在心里记下了暂且放她一马:“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爱拿她取笑朕?上次是贵妃和玫嫔,这次是你,你们商量好的吗?” 阿箬:“臣妾们哪敢,还不是看那拉常在这一路起起伏伏的太过引人侧目,皇上您又三番五次给她机会有些感慨罢了。” 弘历:“她现在每日念经、祈福、忏悔甚是虔诚,虽说有些做作,但你知道她向来就那样,总得来说也是一个人发了愿变好,朕也不好说什么,由着她去吧。” 阿箬在心里啧啧啧了一番,说来说去还是心里对她有点子念想呗,虽然不多但还能让她有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这可不是个什么好事情。 阿箬接过弘历递来的小花放在鼻下轻嗅“那皇上以后会继续宽恕她吗?” 弘历:“她安分,不扰乱后宫朕也懒得理她,不过这几日你不好朕想多少也有些她的原因,已经打发了人去传旨让她在自己宫里静心一个月,等你彻底好了再让她出来走动。” 阿箬:“皇上自己下的旨,可别说是臣妾央着您的啊?” 弘历:“是是是,是朕的主意,你什么也没说行了吧。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爱使小性,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他把阿箬手里的花取过替她簪在鬓边,真是人花两相宜。 绿筠有孕青樱气 满口谎言骗意欢 青樱这次说好听了是静心,其实和禁足没什么两样,无非就是少了弘历亲口盖章认证要罚她而已,她自己不清楚为什么阿箬做了个梦自己就要受牵连,难道是因为和她的宫女说的那几句话? 现在皇上没见到,自己也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就又受打击,她再是贼心不死也难免有挫败之感。 而令她更为恼火的却另有其人。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绿筠正带着永璋在长春宫和琅华闲聊,突然她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的干呕起来,琅华命太医来一瞧竟是喜脉,喜讯很快传遍六宫,人人称她好福气。 这个消息对青樱就跟水滴进了热油锅里一样劈里啪啦的炸开,本就烦闷难以发泄的情绪瞬间被引爆至顶点,她气得五官变形错位,尤其是那副眉眼更鬼一样狰狞不堪,抄起书桌上的笔筒就往地上砸得粉碎。 砸了一个还不够还想砸第二个时烟霏不顾一切得冲进来拦住她,若是被嘉嫔听见,恐怕又是几百遍得超长佛经等着她抄。 嘉嫔嘉嫔,怎么到头来她是嫔而自己才是个常在???!!! 还有这些女人是会妖术么?怎么一个跟着一个生,生完一个还不算还要生第二个,真当自己不存在吗? 青樱红着眼,用低哑如沙砾一般的声音暗骂道,这段时间所谓的静心统统毁于一旦。 众人聚在绿筠身侧向她道贺之时,青樱已经顾不得体面不体面了,她砸不了有声就跑到床上提着枕头用力摔打发泄,好像一个任性坏了的小孩,直到耗尽了体力才呼呼睡去。 第二日醒来,她看着镜中嘟嘴红眼的样子和当时失心疯的举动不免有些后怕,幸好嘉嫔和婉贵人没听到,否则怕是又要禁足或者罚跪,之前金玉妍气起来用母语骂她的样子回想起来还会忍不住发抖。 这个疯女人,怎么能又美又疯,肯定非人哉。 招架不住的青樱只能在自己的世界里把金玉妍开除人籍降为妖怪才好受些。 压抑憋闷的她好不容易按下心头脑海里七上八下的那些念头和举动,她时时留意着屋外,一听其他人尤其是弘历来时,就装出一副比往日里更虔诚懂事的模样来,如果不是人怂怕疼她真要割块肉下来拿到他眼前以表心意。 熬着熬着,一月之期已到,憋了许久的她也要去透透气,为了给自己打造一个本性清淡性子,她故意避开中午和下午出去闲逛,路上遇见宫人也较从前客气了许多,在一些有点脸面的太监宫女面前她竟然行点头弯腰鞠躬的礼,着前后的巨大反差一度让她成了紫禁城里话题人物。 卖力搓衣服的宫女说青樱是得了菩萨的保佑生了慈悲之心; 推车的小太监说青樱是为了报答皇恩所以为皇家积善积德; 打扫长街的小太监说青樱本来就是好心之人,只是恩宠少了; 正在清点物料的掌声嬷嬷只当作没听见没看见,心里却呸了一声说本性难移、演戏成瘾。 有的没的议论你传我,我传你,终是如青樱愿传到了弘历耳里,弘历还秉承着原来的态度,只要她不作妖就不会苛待她,但愿她真心和睦六宫。 弘历喝完意欢带来的冰糖燕窝就和她提起之前陪阿箬早春赏景别有一番滋味,见心上人如此风雅她决定也去看看,虽说是不同时间去的,但同一个地方两个心意相通的人前后光顾怎么不算是夫唱妇随呢? 烟柳烟外晓寒清; 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 肯爱千金轻一小。 满园春色中,她徐徐行走,轻轻吟诗,皇上赞过的美景,她是要细细品鉴回味的,所以当她满心满眼在脑海里重叠着两人游园的场景时并未注意到前方的青樱。 青樱行礼起身后她才回到现实中和她说话,她看着这个自称和皇上少时相识后面相恋相知相伴的人还是一身简朴至极、配色杂乱无章的打扮时就更觉得弘历的有情有义。 莫说帝王了,就是平常人家的妻妾只要疏于容貌打理就容易被丢到脑后过凄凉日子,皇上能留她在宫命人看顾真是难得。 意欢入宫以来既不喜欢和其她嫔妃热闹往来,也不愿意做些打听的事儿,皇上平日里很少想起青樱故而甚少跟她说起二人的曾经,所以她此时还不知道青樱曾经是有多令人咋舌。 既然皇上善待青樱,她自然也要爱屋及乌。 一向清冷的意欢竟然和青樱结伴游园,这再传出去又是一则皇宫爆点。 意欢:“听说常在平日里不是这个时候过来游览,今日我们能遇上也是有缘!” 青樱看着眼前这个年轻貌美的“贵人”心中很是不喜,听到她说有缘二字她更像是自己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是身体无法弹动只能极力眨眼来发泄心情。 她对弘历阿箬是纯恨,对无法撼动的太后和难以招架的金玉妍是怕,对皇后贵妃等其她女人则是讨厌不屑。 意欢正在她的讨厌不屑的范围里里,碍于规矩也碍于自己这段时间攒起来的那点口碑,她还是要对她以礼相待,饶是下撇的嘴唇也被她用力上扬挤出十足的笑意。 青樱:“贵人说的是,臣妾平日里要么来得太早或太晚,今日也是为了好好寻一些适合做香囊的花才一直在此处逗留。” 意欢:“香囊?常在是替皇上做的吗?” 青樱只是随便找了一个说辞就被意欢认真追问,她对她的讨厌更浓烈了几分。无奈话头已起,只能硬着头皮聊下去。 青樱:“贵人真是聪明伶俐,一猜就中。” 意欢痴痴感慨:“怪不得皇上会把你留在身边多加照拂,原来你和我一样心里都真真实实的装着皇上,不似其她女人看向皇上都是满眼的欲望和算计。” 照拂?看着她对自己的境遇说出这样的话她心中对她的讨厌值迅速飙升到了80分,这样的照拂给你要不要???? 要不是意欢的神上表情,青樱差点要暴走了,她以为意欢就是故意取笑她。 意欢:“我陪伴皇上不如你们长,也不像其她嫔妃一样能怀上皇上的孩子,皇上并不曾冷待我,坐胎药也一碗不落得喝着却至今未有身孕,看来只是我福薄罢了。” 原来这个宫里被绿筠再次有孕刺激到的不止自己还有这个女人,青樱的眼神变得无比认真起来,她要好好听听这个女人怎么说。 青樱:“贵人何出此言,纯妃她们当年也不是头两年就有孩子的,臣妾想只是缘份未到罢了,只要皇上心里有您,您又如此年轻,何愁将来会没有孩子呢?。” 意欢:“也许吧,只希望上苍能感应到我的一片苦心,许我梦想成真!” 说完她双手轻轻合上对着白云几缕的湛蓝天空做出祈祷状,青樱看在眼里,吐槽在心里,要有孕也是自己先有才对,她凭什么想当然的0? 青樱现在对弘历早就是别样心意,此时看见一个心心念念都是她的痴迷女子真是厌恶至极,她的每个眼神和说的每句话她曾经都有过,只是最后她等来的是破灭的失望和痛而已,即使始作俑者是自己她也要恨他。 意欢看青樱一直看着自己,心想莫不是自己的行为让她见笑了就有些不好意思就想找个话题转移下彼此的注意力:“常在若不介意,请和我多说说您和皇上的曾经吧!” 于是青樱就如当时哄骗凌云彻一般添油加醋,把自己置于受害人的角度讲了过去王府和刚进宫的遭遇,意欢越听就挨她越近,眼前这个女人才是自己志同道合的姐妹,她居然为了陪伴皇上能忍受如此多的委屈,真是令人十分佩服。 青樱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和凌云彻当时没两样就知道她又多了一个人可以利用,这人还是弘历的贵人,且家世不俗。 青樱继续反着心意说着恶心的话:“臣妾虽已不如当年,但对待皇上的心和当年并无两样,只是臣妾和皇上中间横亘了太多的人和事产生了诸多误会,所以只能独自一人念着过去,后宫中人多心眼也多,所以看得见和看不见尔虞我诈更多,希望贵人的一片真心不受伤害,也希望您和皇上永远心心相印,这也算帮臣妾完成了一个心愿!” 鬼话连篇,单纯的意欢却十分受用。 看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让她因为皇上的推荐来此遇到和自己一样心意的人,这个人还如此善良真诚、重情重义。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那拉常在的心意如雪一般消融得无影无踪,想起两人之前的话头,她像是自己的事一样要跟青樱一起采选花朵,途中还要青樱早日将香囊做好送去。 青樱怎么也没想到机会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眼前,来不及多想就做出一副已经和意欢十分亲厚的样子。 人在年轻气盛时如果自身条件优越就难免变得高傲起来,平常的俗的都见不得,明明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偏偏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久而久之对俗人俗事的不屑就如一面高高的围墙将自己和周围世界分隔开来。 除非梦碎回到现实,否则都觉得自己追寻的都是独一无二的至宝。 第二日,意欢贴地让惜荷送了两身她为青樱精心挑选的衣裳,并附信一封盼她也早日得偿所愿。 青樱看着颜色年轻的衣裳不满的撇撇嘴,花色清淡,绣工疏落简单,完全没有贵气可言,她还是喜欢色调饱满、与众不同的样式,就如当娘姑母送她的那身。 永琏、阿箬都恢复如初后,最欣喜的当属曦月,这些日子她料理后宫已经是有些用脑过度,好在永璜已经大了不需要她操心。 看着儿子比来到自己身边时长高不少,她终于明白了太后太妃往日里挂在口中的欢喜是怎么回事,她不禁想等再过两年永璜到了娶福晋的年纪自己也可“安享往年”了。 合上六宫的这月开销记录的册子,她见四下无人伸了个懒腰又端坐好,想着这些天没见琅华和阿箬就打定主意让人去请了阿箬长春宫会和叙话。 长春宫里,琅华也是多感疲乏,好在永琏已无大碍,她悬着的心终于可以安定下来,舒了一口气听得二位妹妹到访十分欢喜:“快请快请。” 姐妹三人好几日未见,看彼此疲累尚存的样子直言岁月匆匆不饶人,不似当年。 这几日宫中的能议论的话题还是青樱,听着她又是养心殿祈祷,又是拼命制经幡只一句望她好自为之轻轻带过。 接着她又听说阿箬做的奇怪的梦还带宫人去了慎刑司,也不由得像当初金玉妍一样发出同样的疑问:“你现在怎么对她如此忌惮?” 看阿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又觉得自己的妹妹终归是年纪小还缺少该有的历练气度,不免得要和她分享自己的心得:“眼下你是众妃之首,即有皇上的疼爱,又有太后的关注,只要她不来惹你,你也不用太过在意她,你可曾见过勇士和野狗缠斗的道理?” 阿箬点点头,这些道理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上一世记忆深刻让她难以忘怀而已。 琅华又说:“你宫女和她的不愉快你处理得安全,不过动静过大,也太给她脸面了些,往后这样的事恩威并施,受委屈的人既要安慰也要敲打,别仗着自己受了委屈有几分理就管不住嘴到处嚷嚷;有错的小惩大诫也别太过,否则让人寒了心。什么事只要不闹到皇上跟前就犯不着太计较,凡事要张驰有度才好。” 阿箬一边听一边想这人和人差距真的是大啊,上辈子自己成妃嫔要跪在皇上床前熬着,不像其他宫嫔;这辈子当了妃子也协理着六宫也是琅华点了她才知道疏忽的地方。 要不怎么说人各有命呢?像琅华这样的就该母仪天下。 接着曦月说起当日百蕊姬在皇上面前三言两语就打消了青樱面圣的美梦,琅华本来也是想提醒勿要做得太过,但合上茶盏又觉得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不是青樱在后宫不得人心,谁有功夫专门针对她。 对这届六宫嫔妃来说,她们但凡有机会都愿意把皇帝放一边和姐妹们一起。 青樱更名如懿成 玉妍不适因有喜 春雨绵绵,像细丝一样密密地斜织着,给整个皇宫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青樱跟在意欢的身后随她一同前往养心殿。她的香囊做好了,里面盛满了对弘历的心意,意欢一定要让弘历感受到、看到。 青樱在这件事上倒是很听意欢的话,因为提议直接送去给弘历的是她,带她去献给弘历的也是她,弘历不待见她但却不会不给意欢面子,如果真的惹怒了他,她只要说一切听从贵人吩咐即可,有人么要受的也是意欢先受着。 王钦眼看着来人是舒贵人便十分客气有礼,人还没怎么到跟前他就先上去行礼问安,今日的舒贵人比往日更开心些。 王钦还想着是不是她得了什么好消息惦记着来和弘历分享呢,可转睛一瞧就瞧见跟在后头低着头却斜眼乱望的青樱。 这????王钦看着青樱开心里犯了嘀咕,这舒贵人怎么会和这个煞神在一块儿? 意欢兴致勃勃催他快去通传,王钦看青樱见着意欢这样脸上就忍不住露出几分快要得逞的喜事,恐怕是舒贵人还不知她怎么回事呢! 王钦:“皇上,舒贵人来啦,正在外面候着呢!” 弘历:“让她快进来,免得沾了雨着凉。” 王钦顿了一下,他看弘历兴致极好才敢继续说:“那拉常在跟在贵人后头一起来了,皇上您看是不是让奴才叫她回去?” 弘历短暂的愣了下面上闪过几分不悦,但马上恢复如常:“算了,让她一起进来吧。” 青樱想了许久的真正意义上的面圣就这么实现了,对她而言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进殿后弘历只顾着和意欢说话,并未和青樱有包括眼神的交流,全当她如空气一般,就连基本的询问也没有,这让她有些不适。 意欢此时和弘历聊得正欢,书香墨香之间她也未来得及顾及带来的青樱,二人由她静静坐在角落,亲切自若。 青樱越看眼神越冷,她想起当年初入王府时他和自己时常这样陪伴彼此,他看她不如看琅华和曦月、阿箬勤快,但一个月里总有几天会想着他,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男人过得越来越好权力越来越大,可附庸风雅的兴趣却未减半分。在青樱看来,他生命里的变化唯有自己而已。 他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娇艳水灵,而她却是越来越显老狰狞,这对她很不公平。 见二人还在你侬我侬,扒这本书你一句我一句还没结束的意思,青樱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等了,于是她趁着二人停下的间隙轻轻咳了一声。 此时意欢才想起屋内还有第三个人,想起刚刚和弘历的亲密举动,她不由得有些害羞,不过也顾不得了,她今天除了伴驾还要做成人之美的君子。 意欢:“皇上,臣妾之前在御花园中偶遇那拉常在,看她不辞辛劳的在园中采选鲜花特意为您制作了一个香囊,虽然臣妾不太清楚原先发生了什么,但是素日里看她时时事事以皇上为先就知她对皇上之心和臣妾一样,所以今日才带她过来!” 弘历这时本来还过得挺开心,但看到青樱和听到意欢的话就觉得有古怪,他斜眼看了一眼青樱又上下打量起意欢的举动让意欢变得不自在起来。 意欢小心的试探:“皇上,是不是臣妾说错做错了什么让您不高兴了?” 弘历:“你刚刚说那拉常在事事以朕为先,他对朕的心和你是一样的?” 意欢跪下:“皇上明鉴,您是号令天下的君王,环绕在您身边的人大多有所求,可臣妾和那拉常在不一样,心里只有对您的爱慕和关切,您和那拉常在自小相识又陪伴至今,臣妾虽不知她曾经犯了什么错被打入冷宫,可是这些日子与她接触下来知道她全然不关注凡俗身外之物就知她和别人不一样?” 弘历冷哼一声:“所以你是不忍看她心意白费了才带她来朕的跟前儿?” 意欢:“是,臣妾被她感动不已才如此,还请皇上恕罪。咳咳。。” 刚刚意欢推己及人的一番话带动了自己的情绪,说到激动处便难忍咳意。 正好弘历此时需要个由头把这个被自己和青樱哄上头的女子送出去。 弘历:“行了,朕知道了,你看你都咳了起来,许是趁雨而来有些着凉,先回宫好好养着。” 意欢起身抬头,见弘历神色并未有异,对待自己还跟先前一样才放心出去。刚刚是她有些失态了,所以本来准备好的其他话她也不好再往下说。 按她的想象,本应是自己出面和皇上陈情后献上青樱的香囊,二人对其由里到外的夸奖一番后再引出青樱诉说衷肠,等皇上回应了青樱自己再在边上说几句好话便可缓和二人之间的关系,但弘历的刚刚大量她的眼神让她只能做到现在这样。 她默默的退了出去,直到身影完全消失也没机会鼓励、交代青樱两句,她只能在心里为她打气加油。 那拉常在,一切靠你自己了。 意欢前脚刚走,弘历就变成青樱这几年熟悉的不耐烦的样子,她虽然习惯了,但此时还是要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绝不能像以前一般因为一时意气就自毁长城。 弘历冷冷问他:“青樱啊,是启祥宫住的不舒服还是嘉嫔待你不好啊,嘉嫔是个性情中人,平时朕看她对待其她嫔妃都十分亲厚,只是对不懂事的奴才和你性子烈了一些,你可要体谅啊!” 青樱没想到这个狗男人开口第一句就是为嘉嫔那个妖孽说话,她吞了下口水把气咽了下去继续装作恭敬谦卑的样子:“回皇上的话,臣妾一切都好,嘉嫔娘娘平时对臣妾也是极好的,臣妾现在只想静修己过弥补从前,好好的陪在皇上身边罢了。” 弘历并不理会她的表白而是就着她的话故作质疑:“你既然说一切都好,那为何要费劲心思的来见朕,之前还做出那么大的阵仗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 青樱继续忍耐:“皇上,臣妾在冷宫三年反省悔过是真的知道错了,臣妾的阿玛已经不在了,这世上唯有您和额娘与臣妾最亲,为了您臣妾愿意洗心革面、从头做人。” 弘历:“哦?你倒是说说你打算如何洗心革面啊?” 青樱上前仰着头十分诚恳的向弘历祈求着:“皇上,臣妾想请您准许臣妾更名,以此来斩断从前重新开始!” 更名,亏她想得出来,弘历嗤笑:“改个名字就能重新做人的话,朕看也不用设什么刑部大牢了,给那些有过之人改个名就完了。” 青樱见弘历还没上套心中有些着急,她知道他对自己早没了心,看她就不耐烦,她也想借着这个不耐烦让他打发着答应了自己,没想到弘历竟然是带着恶意的揣度她,这让她的心又往下坠了坠。 无奈,她双手捧出做好的香囊给他看:“臣妾知道过去做错了太多惹您不悦,但请皇上想想臣妾难是您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就如此不堪吗?曾经我们一起玩、一起看戏、一起吃白玉霜方糕的时候臣妾并不是这样的,臣妾只是太过想陪在你身边所以才用了错的方式吸引您的关注。” 青樱说着声音越发的哽咽起来,说到二人年幼时的种种还吧嗒吧嗒掉下了眼泪,看起来她是十分动情。 弘历即生气于她过去的种种错处,但也难以忘记幼时自己未到皇额娘跟前的日子,生母卑贱他即使作为皇子也不受重视,皇阿玛不喜欢他所以也经常见不到,诺大的皇宫里有嬷嬷陪在他身边,那时的他没什么开心可言,直到青樱的出现自己才有了同龄人该有的欢笑。 难道是自己变了? 或许是自己对青樱太过分了。 他更相信后者,对她期望太高所以才失望至极,是她自己不争气。 望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庞,听着她沙哑不似从前悦耳的嗓音,再看她的衣着打扮还不如后妃身边那些得脸的宫女,他的心渐渐软了。 闹了,骂了,罚了,跪了,慎刑司进了,她阿玛没了,冷宫进了,也许她真的悔过了吧。 弘历回忆着关于她的桩桩件件只觉得心累,累到没有精力再去多想别的什么。 于是他松了口:“你要更名便随你,朕只希望你能记得今日自己说过的话。” 青樱心机得逞,破涕为笑的给弘历磕头,嘴里还念着她就知道皇上不会放弃她,她能得皇上原来了无遗憾等等。 接着她又说起了自己想的名字和缘由:“皇上,臣妾更名本改由太后做主,可是太后现在还气着,臣妾不敢前去打扰,如今得皇上准许臣妾感激不尽。臣妾想更命为如懿,希望以后您能事事如意,希望臣妾能再和您两心相许。” “你自己决定就好。”弘历没对她的这些理由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只是像对待一件不起眼的事一样照旧打发了她离开。 “只是更个名而已,又不是晋位大赏,只要她不来惹咱们,随她去。” 绮莹病愈后恢复了往日里和姐妹们相聚热闹的爱好,今日她就约了曦月和蕊姬一同去看绿筠,为了谢谢她之前在自己病中帮忙照顾孩子的事儿她特意选了上好的燕窝带过去。 绿筠见了直呼她是把自己当外人了,来就来还带什么礼,她是真心把后宫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 一番叙旧之后,曦月对青樱获准改名的事儿发表了上述意见,她现在和琅华一样抓大放小,这些小事她也只当个新鲜听了去。 绮莹却提出了不同的见解:“她更不更命无所谓,只是她身上那副贼心不死,全然不管他人评价,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儿让我觉得不可小觑,这样的人依着皇上和她的那点曾经得寸进尺,皇上准她更名,这说出来有谁不会说是皇上对她态度改变了呢?她心思阴险深沉让我十分不舒服。” 绿筠:“你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是说起她来我也觉得可笑,咱们有儿有女有恩宠,在宫中地位稳固,竟要为她一个这么不堪的人烦恼,也不知该说我们无能还是她太厉害。” “额娘你们是善良心好,不是无能。”正在一旁和永璜玩的永琏转头开解母亲。 旁边的永璋觉得现在额娘们聊的话题不是很适合自己这些小辈就牵着永琏去院里找蛐蛐。 蕊姬:“她是不敢冒犯皇后娘娘和贵妃她姐们的,可是到我就未必了,再怎么说她都是大族出身,就算是进了冷宫皇上也看在她族人的份上给放了出来,现在位份是低些,可谁知道那天会不会圣心转圜,给她个嫔位也不一定,万一怀上了皇子这不又有了作威作福的资本,之前和婉贵人说起受她欺凌的日子我们倒是有些担心呢!” 曦月:“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皇后娘娘在一天就不许她放肆,再说她现在在玉妍宫里被管束着也做不了些什么,她敢的话依玉妍的性子又得凶她,上次我看嘉嫔只是用她母族的话骂了她几句她就害怕的不得了。” 提起嘉嫔,三人发觉这两天都不见她过来走动了,早晨长春宫请安完约她过来她也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琅华问她要不要传太医过来瞧瞧她也只说可能是前夜没睡好回去补个觉就好了,也不知道恢复了精神没有。 现在时辰还早,内务府又新进了些上好的瓜果,择日不如撞日,她们决定去启祥宫看看她。 刚进她殿中,阿箬就赶忙出来嘘着提示安静安静,太医正在里面给把脉呢? 蕊姬:“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她都生龙活虎的,今日怎么就突然病倒了,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绮莹:“难不成是被上次如懿气大了没缓过来?” 绿筠:“不至于吧,肯定是别的事儿,先等太医把完脉再说。” 早上玉妍就觉得脑袋重重的不是很舒服,贞淑叫她起床时她也特别的困,长春宫里琅华看她这样就让婉茵陪她先回宫中休息,那知才到宫门口她就说心里突然腻得慌,早膳没吃几口就吐,婉茵贞淑见状忙扶她先去床上休息又请了太医来看着。 这太医来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她怎么了,叫人看得好着急。 没一会儿,琅华和阿箬、海兰和陆沐萍也收到消息也赶来探望,听说弘历还在养心殿忙着政事得晚一些才能到。 往日里生龙活虎的玉妍现在笑脸煞白的躺在床上闭眼不醒,大有一种病来如山倒的感觉。 琅华快要没了耐心正要问太医时,只见太医乐呵呵的恭喜道喜,嘉嫔娘娘已有了身孕,只是时日尚短而已。 玉妍梦里不安得救 嬿婉救弟被伤心 “母亲,这些送你和弟弟!” 金玉妍顶着被晒得有些发红的小脸十分郑重的用双手捧出她刚刚在从海边精心挑选出的几个极为可爱美丽的贝壳递到母亲眼前,母亲就像获得世间珍宝一样十分欣喜的接过边看边连连感叹:“哎呀呀,我的阿妍怎么那么好啊,简直是天下第一好的女儿呀,母亲今天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 开心骄傲的她想要重新回到母亲温暖怀抱的时候,她已经置身室外且还是在一个晴空万里的午后看到前方侍女小心翼翼地扶着刚刚学会走路咯咯笑不停的肉乎乎的弟弟伸开双手迫不及待得朝她走来想要抱住她。 “弟弟!!”,金玉妍正跑上前刚要抱起弟弟时突然天旋地转一阵眩晕,她再睁眼发现自己正跪在王宫里听着王上宣布要送她如今成为王府格格的决定。 才起身时她眼前却是一片无垠大海,浪花一浪接一浪的涌向岸上沾湿了她和贞淑的鞋袜,她看见一些水里有一只十分美丽的贝壳,才刚刚拾起还没来得及好好看就到了王府杨柳依依的庭院中的凉亭之中。 阿箬从首饰盒里挑出一只极为美丽嵌着宝石的金钗为她簪上连连赞美这是哪里下凡来的仙女,她正要拿起铜镜看一眼时就已经身着素衣随众人跪拜。 俯身抬头之间她只觉得太阳的温度一阵比一阵高,已经快支撑不住的她正要向身边人说点什么时就两眼一抹黑的失去了知觉。 她发现自己被一片漆黑完完全全的吞没了,她什么也看不见抓不住,急切之中心头一股恐惧弥漫开来,她停在原地十分着急的一遍一遍的用力喊着母亲、弟弟、贞淑、阿箬、绿筠、曦月她们。 喊出去的声儿就像没入深水的石头般悄无声息,恐惧让她根本停不下来继续喊着,也不知喊了多久,耗尽所有力气的她颓然跌坐在地上,心慌害怕中正要放声大哭之际,一束光由远及近照来,光线越来越强,她不得已伸出胳膊挡在眼前,突然间一双温润带着淡淡幽香的手抓着她抬起的胳膊带她朝前飞去,飘飘然之间她闻到一股熟悉的幽香,睁眼看到那人竟是阿箬。 光的尽头她们的前头,琅华和曦月,还有绮莹、绿筠、蕊姬、海兰、婉茵她们几个都在叫她、朝她招手。 此时她沐浴在无限的希望喜悦之中,越往前她越感觉心房被一团很舒服很暖的光或者气逐渐充满,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于是她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阿箬,想要闭上眼睛专注的体会这一刻时醒了过来。 “啊!!醒了醒了,嘉嫔醒了,娘娘!!” 刚开始金玉妍上方有四张脸,然后白蕊姬的脸撤下了换成了琅华,接着绿筠边上又挤来海兰。 她们脸上不约而同的挂着一股子欢喜,好像刚刚梦中接过贝壳的母亲一样。 “我这是怎么了,你们干嘛都围着我?”她气若游丝,不解的问道。 蕊姬:“你有孕了,然后晕过去了。” 贞淑把她扶起在她腰下塞了一个靠垫让她舒服的靠在床头,众人散开一些她才醒过些神来。 她甩甩头,手指揉着太阳穴。 “有孕,有什么孕????????”,金玉妍脑海中断断续续的浮起刚刚白蕊姬的话。 白蕊姬看她这副模样十分焦急的问着琅华:“娘娘,嘉嫔该不会是傻了吧,连有孕都不知道,她还欠我一副玛瑙手镯没给呢!。” 曦月揪揪她的耳朵:“就你坏得很,她才醒过来你就故意吓她要债,万一一下子真被你吓傻了怎么办?” 绿筠“哎呀”一声也跟着白蕊姬闹:“就是说,她上次还说今年我生辰要送我一只玉氏发钗呢?” 海兰看着她这副模样一脸担忧装:“她说要送我一套玉氏的衣服,不如我们先写下来让她按个手印?” 琅华看她们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亲自上前把她们一个一个拉开:“好啦好啦,你们真是的,都这个时候还不忘逗她,快散开让她先把汤药喝了” 玉妍看着她们在跟前叽叽喳喳调侃着自己,一个个脸上都是喜色,边喝汤药边想了一遍刚刚听到看到的才反应过来她是有身孕了。 玉妍:“娘娘,这是真的吗?” 琅华:“真的真的真的,太医都诊过了。本宫真是高兴极了,之前是玫嫔和仪嫔前后有孕,现在是绿筠和你,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本宫要亲自去向太后禀报然后请旨在宫外施粥为两位皇子祈福。” 琅华此时眉飞色舞的为金玉妍想前想后,一会儿是屋内陈设要换鲜亮的以保持孕中愉悦,一会儿是被褥枕头不够柔软细致要换更好的才能促进睡眠,一会儿是屋外那棵树的枝桠要修剪了以免误伤了她。。。。。。 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几个上前听吩咐的宫女太监的脖子和眼珠子跟着琅华的手指在屋里绕了个遍,临走前她又把贞淑叫上让她赶紧去内务府再挑几个机灵稳重的奴才过来照顾才算完。 屋内几人看着琅华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敬爱之情,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可她们因为有了琅华照拂才少了许多担忧。 “啧啧啧!,嘉嫔得送我们双倍的礼物,还得请我们听戏!”白蕊姬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嘴角上扬狡黠的笑着。 “就这么办,听说宫里新排了戏太后都称好,咱们也好好看看,再让御膳房多准备些小食才好。”余下几人眼底都像浸了蜜糖似的带着期盼兴高采烈的商量着听戏前后的流程。 金玉妍听到自己既要送礼又要请听戏眼睛都瞪直了,这明明是趁火打劫!!!再说了她有孕难道不是她们贺自己吗?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欸!你们够了,我说。。” 绮莹把正要起身的她按下还贴心的给她盖好了被子:“你好好休息,这些事儿我们几个决定就好了!” “你们瞧,嘉嫔许是累了都睡下了,不如去我宫里边吃点心边说去,今日内务府还送来了很好的蜜瓜,一起去尝尝。”曦月余光瞟了金玉妍一眼兴致勃勃的提议,简直是一呼百应,几个人也不管管自己就一窝蜂的你扶着我,我拉着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 好你个玫嫔,就知道算计我,等到时候我把你儿子抱来就天天让他对着我学叫额娘。 耳边清净后她想了个十分十分厉害绝对能让白蕊姬头疼的毒辣计谋才静下心来。 她摸了摸自己和之前没两样的小腹感觉有些微妙,她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曾经以为她是不会喜欢有孩子的,可是现在孩子就在自己的体内将她深埋在心底的寂寞驱散而去。 她的孩子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呢? 和永璜一样懂事稳重,还是和永琏一样聪颖可爱,或许如永璋一样天真浪漫。 或许会如锦瑟一样人小鬼大、冰雪聪明。 想着想着,她有些困了,贞淑回来时看见她睡熟了还勾着嘴角一直微笑也感到一种别样的幸福。 埋首于奏折间执笔耕耘的弘历听得此事本来还严肃的神情像朵“嘭”瞬间绽放的花朵让王钦觉得整个养心殿都亮了起来。 又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儿又又又一次光顾他,果然是他这个名副其实的天子才有的配置,他在心里为自己奔跑鼓掌庆贺着。 他眼里的玉妍爱开玩笑爱斗嘴,看着爱打扮十分精致,但私下却是大大咧咧没有心眼的,奴才可怜了她还会跟着掉眼泪然后化身散财童子仗义疏财,犯错了她是舍得下手狠狠给教训的,宫里的奴才爱她又怕她。 有时去她宫里看见那些奴才当差十分小心谨慎,拿赏又欣喜若狂的样子他觉得有趣还特别鲜活。 娇艳妩媚是她,能歌善舞是她,泼辣热心是她,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还是她,真不知道这孩子长大以后会成什么样子。 “摆驾启祥宫!” 这两日启祥宫里道贺探望人来人往,婉茵也时时陪在金玉妍身侧,唯有如懿那里闲的百无聊赖。 要不是烟霏提醒她为着礼节和分寸该去看看主位娘娘,否则她是实在不想出门。 她看见金玉妍的样子就十分心烦,之前她们几个说着不生的,现在这些又算是怎么回事? 她有种不安和嫉妒并重的预感,宫里下一个有孩子的会是海兰。 虚伪!!下贱!! 如懿放下棋子把棋谱扔到一边翻了个白眼小声骂道。 长春宫里,魏嬿婉刚为永璜找出下学后要临摹的字帖就听见澜翠来找她的消息。以为是小姐妹来找自己叙话十分雀跃。 “嬿婉!!你额娘托人带话进来说你弟弟不小心被人坑还欠了200两的银子,这两日给不出钱就要把你弟弟送去官府,你额娘正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她让你想办法凑银子赶紧送回去。” 能掀起她心底巨大不安、十分紧迫、但又十分熟悉的坏消息让她转笑为惊,正说着这段时间家里都没发生什么让她担忧的事有些不习惯,正巧这不来了吗? 她此时欲哭无泪,上哪去找这么多银子给她们啊!进宫这些年她除了存下给掌事嬷嬷打点的钱,其余的全送回家了,就算她现在到了大阿哥身边也是。 澜翠得知消息后和春蝉一同凑了20两银子给她,因为还有差事不敢多逗留也怕她拒绝,所以她把银子团在了手帕里趁她不注意塞给她就小跑着离开了。 “嬿婉,别急,我和春蝉这两日再帮你想想办法~~~~” 魏嬿婉此时心头百感焦急,她觉得她就像被神明捉弄了一样,一下把她推入绝境,一下又给她希望。 复杂的情绪在她心头绕了片刻,她也哭了一会儿冷静了下来,眼下她能指望的就还剩凌云彻和进忠了,进忠今日当差,现在过去未必能见着,且她一直觉得欠他许多有些不好面对他,所以她选择先去找凌云彻。 凌云彻短暂升迁后又回到冷宫当差,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不愿行那阿谀奉承之事讨好管事,殊不知管事的当时是想给他两个机会历练下顺道提拔看看,结果到他嘴里竟然成了挑刺磋磨。 冷宫好歹还清静些,这是他临走时撂下的话。 “200两????!!!”,他当场愣住! 之前从如懿那捞来的钱都一部分给了家里,一部分给了魏嬿婉,现在他是降职降薪,翻箱倒柜也就能凑出15两,加上此时已有的20两还远远不够。 他开始数落起嬿婉来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额娘和弟弟钱,现在好了,弄出这么大个窟窿补都补不上。 数着数着,他劝魏嬿婉不要再管弟弟的死活,把澜翠她们凑的钱还回去,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好了。 魏嬿婉看着他这副模样用力甩开他的手朝养心殿跑去。 “嬿婉,你那弟弟就是个吸血鬼,你就不要管她了。” “嬿婉,你娘也太过分了,怎么什么事儿都找你呀?” “嬿婉,咱们就当不知道别管他们吧。” “嬿婉,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何总管这样没意思的事儿。” 她一边跑,一边流泪,本来不算很长的路今天变得格外漫长,她觉得心脏像被水攥着了一样发不了力。 进忠听说嬿婉来找,急忙找人替自己顶了差事急匆匆的出去见她。 此时正值早春,虽说天也蓝阳光也好,可气温还是低的,看着魏嬿婉满头的汗珠子和有些乱的额发,他是十分的心疼,也不知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她,要他知道定要好好的教训一顿才是。 魏嬿婉边喘边流着泪给他说了缘由,他听后长舒一口气,原来就只是钱而已。 进忠:“嬿婉,你别急,这事交给我,你先回去,晚一些我来找你!” 嬿婉:“真的?” 进忠:“哎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听我的先回去好好洗把脸等着。” 进忠十分有把握的样子让魏嬿婉紧绷的全身放松了下来,他既然说交给他,那就一定能解决了。 看着进忠离去的背影,她才缓缓的输出一口气将身体软软的靠在一棵大树后面,后知后觉间她发现自己跑得口干舌燥,嗓子像被卡住了一样十分难受。 回去的路上她又想了一遍凌云彻的话依然是心如刀割,他们相识多年,他不是不知道额娘和弟弟是她在这世界上仅有的血亲,如果没了她们自己在这世上就是孤苦一人,她已经失去了阿玛,不像再失去她们。 更令她难受的是林云彻居然和她翻起了过往的旧账,某年某月某日,他给了他多少钱用到何处,这对毫无保留全心信任依赖他的魏嬿婉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晚上,进忠如约而至,他递给魏嬿婉一个钱袋,打开一看竟是300两银子。 她以为是进忠听错了记岔了拿错的就急着要把多余的拿出来给他,进忠却按下了她的手把钱袋子系好塞给她。 进忠:“多余的钱你让你弟弟拿去找点门路做点买卖,整天游手好闲的最容易惹是生非。” 嬿婉:“这么多的钱还不知道怎么还你呢,我回去先把贵妃娘娘和大阿哥赏的东西托人送出去卖了先还你些,余下的你得等一等了。” 进忠:“我不急着用钱,这些钱你也别放在心上,咱以后的路宽着呢,不用为了区区200两着急流泪的,眼光放长,心放宽就是了。” 嬿婉:“就你想得开,我都快急死了,云彻哥哥都不想帮我,没了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进忠:“他是没想帮,我都打听过了,原先和他一起当差的赵九霄可是费了心思讨了个好差事,他如果愿意去找赵九霄想想办法也能有个出路,可他就是不愿意怪谁呢?” 嬿婉:“之前麻烦过他我就心里有愧,他这次不帮我也能理。” 进忠白了她一眼,好好的漂亮姑娘怎么关键时候就拎不清呢: “傻嬿婉,他可以不救穷,也可以不救无关的人,但你是她什么人啊,这又是急事,所以你说能一样么?难不成以后你们成婚了遇到点难事就是这副模样?” 嬿婉地下头叹了口气,她现在这样可不敢想以后。 进忠见不小心说中了她的痛楚在心里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这张破嘴现在真坏事,他赶忙掏出之前早早准备好没来得及送她的一个小玉石戒指哄她。 本来难过的魏嬿婉果然被他逗笑了:“你怎么还给我这个?” 进忠:“早就想给你了,可是一直不得空,刚好一起了。我可提醒你,主子赏的东西平日里你适当得用些,可别拿去卖了当了,否则主子知到了可是会觉得好意被辜负了。” 之前嬿婉着急筹钱根本来不及想这一层,现在被他提醒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乱了分寸。她连连点头应下。 进忠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她再遇到难事一定来找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嬿婉看着手中的戒指和那袋银子心里无限的感激和温暖。 嬿婉凌云彻分手 意欢失意琅华病 第二日清晨,魏嬿婉打理好一切正要送永璜出去念书时,被永璜拉过手并塞了一个成色极佳的翡翠扳指给她还嘱咐要收好,她只当永璜是让自己先替他保管好就要转身去收起来时,永璜却说这是送她的。 回想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能被恩赏,所以这突如其来的扳指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她喋喋不休的拒绝自己的好意,永璜才意识到是自己莽撞没和她说清楚缘由,原来昨天嬿婉着急模样跑出跑进,又在夜里还出去见人收了人钱袋子的事他都看见,想是她定是遇上了什么难事求人就想帮一帮她。 想不到自己居然弄出这么大动静,魏嬿婉羞愧万分的先说着罪该万死又跟着求恕罪,永璜费了一番劲儿才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二人你来我往间时间悄悄流逝,永璜急着小跑离去,不过出了门还是回头撂下一句“以后你有难处记得给我说,我替你做主!”。 魏嬿婉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又听见永璜说下学回来要吃她做的金针菇豆腐皮的包子。 魏嬿婉遥遥应了一句:“欸,奴婢做好了等您回来吃。” 天边的太阳已经完全探出了头,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了大地,屋外的鸟儿在枝头欢快热闹的唱歌,绿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又是美好的一天。 她收好那枚扳指,又从进忠给她的钱袋子里取出二百两银子包好就托人送出宫去,她打算先把这次的事解决了再想办法帮弟弟找个出路,之后她就去找澜翠把她们凑的钱先还给了她。 开始澜翠说什么也不肯收,但得知有进忠和大阿哥的慷慨解助她度过难关时才真正放下心来。 澜翠把银子收进口袋忍不住感叹:“唉,这世上到底是有身份的贵人才能活得好,哪像咱们遇上点事儿,稍不留意就能要了命去,进忠公公虽然是个太监,可他在御前伺候也是得脸的,他有聪明肯钻研,自然有门路。大阿哥就更不用说了,天生的主子要什么有什么。” 嬿婉对此深表认同,抬手之间就能逢凶化吉的人生是什么样子她也想过过看是什么滋味,不似自己现在这样为了点银子苦恼至此,进忠他们帮自己是情分,她已经十分感激了,若是每次都去给他们添乱那像什么话。 二人说到林云彻时,澜翠就气不打一处来,也是嬿婉好脾气,换做自己非跳起来把他打趴下不可,刚刚还和颜悦色的人现在已是气呼呼的控诉:“林云彻他没钱或者不想帮可以直接说,没人强迫他,当初他让你和他好的时候就知道你家什么情况 ,现在你有难了居然对你说出那样的话,真叫人生气。” 魏嬿婉叹气:“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眼看没几年就到出宫的日子了,我是越来越来越急,可他却跟以前一样,前段时间又被打发回了冷宫,还跟我说在冷宫他开心得很。” 澜翠:“他窝囊废只想着自己舒坦就不求上进也就罢了,还在你伤口上撒盐,成婚前都这样就别说成婚后了,我看你趁现在还来得及和他划清界线,省得他拖累你,大阿哥贵妃都对你不错,你又这么用心,好好跟进忠公公他们请教着学着,何愁没个出路。” 澜翠一席话让魏嬿婉心头一颤,昨日她的心就凉了大半截。 是啊,她为什么非要和凌云彻绑在一起不可,二人之间又没婚约束缚,分开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沉思之间她已下定决心,道不同不相为谋! 澜翠看她想出了神半天没说一句话,以为她还在犹豫之中,她一向替嬿婉着想,有些话就算说出来会被嬿婉讨厌她还是要说:“你曾经也是官家格格,现在为奴为俾本就委屈,若是跟他一样什么也不作蹉跎这下去,你的后代也要仰人鼻息,这样的日子过一时就算了,过一辈子还搭上孩子你真甘心?” 心里最憋屈恐惧的事被挑明,魏嬿婉使劲甩甩脑袋,她不敢想象以后还会遇到何种艰难,她怕极了:“不,我才不要过更糟的日子,我不甘心,现在好不容易能待在大阿哥身边,我一定不能倒退!” 孺子可教也,魏嬿婉没犯傻澜翠心情也就大好,她把银子递给她:“我就说嘛,我们几个里你最爱哭却也最坚韧,这些钱我和春蝉暂时用不着,你就先留着,万一遇上要打点的手头宽裕些也方便,行了,我得回去了,等你飞黄腾达了别忘了我们就行!” 目送澜翠离去,魏嬿婉改了道直接朝冷宫而去,她今天一定要和林云彻断干净。 正在偷懒的凌云彻听到她要和自己断了情绪被瞬间引爆,他双眼通红死死捏住嬿婉的肩也不管有没有弄疼她,几乎是咆哮着问魏嬿婉为什么。 他先是细数了二人相处期间他帮过魏嬿婉几次,又是拍着心口几乎快哭了说他心里是如何的难受,接着他擦了一把眼泪诅咒发誓说以后一定会对她更好,最后见她不为所动又怒斥她薄情寡义。 他现在这副模样真如澜翠所说就是个活脱脱的窝囊废,永远只会想表层的东西,永远看不到自己的问题,叙旧控诉解决不了就职责伤害,这样的为人处世还跟进宫前认识他那时一样。 魏嬿婉就像一个在水中憋了很久很久的气,现在突然得到机会猛然“哗啦”起身大口大口呼吸着周围新鲜空气的人。 心境已经转变,她已经不再被困于凌云彻用言语给她编织的不确定的未来里和只是习惯的“爱里。” 她斩钉截铁的拒绝他和好的请求,对他的诅咒发誓不为所动,趁他不备甩开他的手飞快离去。 回到屋里,她马不停蹄的翻出之前得赏的料子跑去去内务府准备量尺寸裁新衣。 就是这样,一件接着一件,今后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就没有犹豫和停顿,她要把那些没意义的情绪统统抛掉。 承乾宫中,海兰正捧着一本画册研究着时下宫外流行的花样,陆沐嫔怀抱一把月琴十分认真的练习着白蕊姬教她的曲子。 海兰之前在永和宫听过白蕊姬演奏,她指下的琴炫像被仙人吹了气注了魂儿一般会淌出让人沉醉不已的美妙的旋律,可到了陆沐萍这里却是音和音不熟,节与节打架。 海兰是厉害的,专注起来丝毫不管周遭的袭扰,她仿佛开了结界把这些吵人的声音隔绝在自己以外。 香云和叶心她们就苦不堪言,这几日都出现了幻音,泡茶时、整理时、走路时、梳妆时。。。。。。就连两晚上睡下都还能时不时的感觉到着呜咽的琴声在耳畔萦绕。 香云苦着脸耷拉着眼哀求海兰:“主儿,您快让庆常在停一停吧,奴婢们耳朵实在遭不住了~” 海兰抬眸看见陆沐萍那十分专注的模样眼神示意香云赶紧拿些吃的过去让她暂停。 陆沐萍被打断后才意识到已经弹了一上午了,她沉醉其中时不觉得累,现在抽离出来还真有些饿了。 看她一口接一口的模样,海兰还是觉得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放下画册伸了伸懒腰,香云给她捏了一会儿肩后她坐到陆沐萍身边和她一起吃起来。 海兰:“这几日怎么没见你像之前一样时时去养心殿见皇上了?” 陆沐萍:“不想见,皇上喜欢的那些我有些乏了,我得缓一缓自己找些乐子,什么时候皇上有新花样了我再去。” 海兰:“敢嫌弃皇上无趣,把他当消遣的也只有你了。” 陆沐萍:“姐姐别笑我,你不也一样吗,平日里不是自己研究刺绣就是和姐妹们在一起,你是早就知道了不想让我的心冷下来罢了,不过早些你要是和我说我未必听得进去,现在我自己体会了就不用姐姐说了。” 海兰:“之前你说想为母家争得荣耀,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这么有兴致。” 陆沐萍:“不急在这一时,来日方长。” 海兰:“也是,咱们这辈子注定是出不去的,你与其一开头就花光所有精力,还不如细水长流,我看太后和太妃她们就是,不急不躁间日子就好过了。” 陆沐萍眼睛一亮,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就是姐姐说的这个理。而且舒贵人不就是前车之鉴吗?之前几乎天天伴驾,自从她带了那拉常在过去后就没被召见了。” 提起意欢因如懿的事儿备受冷落,海兰是觉得有几分可惜,可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她随意插手皇上和如懿的事怎么会连累了自己呢?她以为仗着自己一腔爱的热血就可以包揽所有和皇上有关的事,真是太天真了。 海兰:“舒贵人要帮人没错,但是她不该帮那人,也不该不顾皇上心意独断专行,你以后离她二人远些,省得被无端牵连。” 陆沐萍:“我听姐姐的,宫里我最不喜欢她二人,定会离得远远的不给自己找麻烦。” 再说储秀宫中,皇上既不召见意欢,也不翻她的牌子,本该春意盎然的储秀宫现在却透着一股寥落之感。 早知今日是这番光景,当日就该拦着主子不该管如懿,惜荷在心里埋怨着自己也骂着如懿,她在皇上心里什么样难道自己不知道么,明知道会连累主子还不管不顾的舔着脸上赶着,这人就是个只会吸别人血的怅鬼! 越想越气之间,惜荷就看见怅鬼来了。 惜荷眼疾手快的出了门去拦住如懿有些没好气的说:“那拉常在留步,我家主儿有些乏正在休息,这会子不便请你进去,请您先回去吧!” 见惜荷这副模样,如懿扯着嘴角略显困难的挤出个笑维持住了脸面,眼下她只能先说服惜荷:“我听说这些天贵人精神不太好,特地过来和她说说话热闹一下,还请惜荷姑娘代为通传。” 惜荷:“太医说了我家主子需要静养,常在请回吧!” 说完她也不管如懿还有话未说,就冷着小脸关上了宫门。 意欢听到动静,就问起缘由,惜荷满不高兴的撇撇嘴:“主子以后少和那拉常在来往,她找你就没好事儿,什么说话热闹,搞不好又是匡你替她做这做那。” 意欢:“你说的我也后悔,现在想想当日真不该一股脑的什么也没想去做这些惹了皇上不悦,现在连个陈情的机会也没有,咱们也只能先等待了。” 惜荷:“我看她花花肠子多得很,她倒是借着您改了名被宫里人说重新得了皇上谅解,咱们却无辜受累。” 意欢:“事已至此,气有何用呢?” 惜荷:“要不咱们去求求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事事以皇上为先,又不摆架子,她定会帮您的。” 看着屋外的阳光,意欢心里一直高兴不起来,这一次她算是体会到了什么是君威不可冒犯,她与她们在他眼里终究没有多特殊,无形中她觉得自己离皇上又远了一截。 她把头靠在桌上轻轻闭上双目,有些颓然的说:“这些天我总是后悔自责,十分不想出这宫门,听说皇后娘娘凤体抱恙,我看还是过些时日再去开口吧。” 离了弘历的意欢,仿佛被干了心力,她自觉没脸,也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来。 如懿被一宫女拒之门外,心中自然是非常不快,她以为可以靠着和意欢亲近获得更多的好处,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思被识破了故意让贴身之人说给自己听而已,原本心里对意欢还有两分友好,这下全部消失殆尽了,她还是讨厌意欢的,正如最初见到她时。 见不到意欢,整个宫中再无人愿意带她去见弘历了,见不到弘历,她就不能向母家证明自己还有的价值从而阻止他们再送人进来,那时她将会被彻底的遗忘。 外忧内患,如懿现在不比在冷宫好受多少,她得赶紧找个机会想办法从弘历口中再要点什么才行。 此时的弘历,正在长春宫内陪着卧床的琅华。 身体一直康健的琅华,因为永琏再次生病一时急火攻心也跟着病倒了,曦月和阿箬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赶来照看。 宫里两位有孕的嫔妃要看顾,马上又是亲蚕礼,接着又是太后的寿礼、各种节庆以及万寿节,病榻上的她想着难免觉得疲累。 看着虚弱的琅华,弘历是又急又担心,她从阿箬手中端过药碗要自己来喂,边喂还边哄着:“皇后你得快些好起来,太医说你只是一时找了凉罢了,喝了这碗药睡一觉就行,我等着你给我做你的拿手好菜下朝来吃。” 琅华笑笑:“皇上说笑了,臣妾觉得累得很,不知怎回事,今年这身子像是强撑着一样。” 弘历替她擦擦嘴角,继续温柔耐心的安慰着她:“你就是太操心了,六宫嫔妃和孩子你都要顾及着,不比朕轻松到哪里去。” 说起孩子,琅华连忙起身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孩子,对了,永琏怎么样了,今儿还没去看过他。” 弘历和阿箬拦住她让她重新躺好:“永琏太医已经看了,说是好好养着就好,倒是你一下子病倒叫人担心。” 琅华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在弘历的陪伴下重新安睡休息。 琅华一病,后宫诸事就落到了曦月和阿箬头上,二人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太后太妃、皇子公主、外国使节、后宫嫔妃、宫外命妇、管事奴才。。。。。事无巨细,一事接着一事。 看完簿子,授权完各府各司,天已经黑了。 阿箬靠着曦月,由着茉心静萝给她们捏肩捶腿放松着。 阿箬:“怎么宫里的事儿一年比一年多,往年没这么累的呀?” 曦月:“怪不得姐姐病倒了呢,如今宫中两位嫔妃有孕要照顾,节庆宴会要准备,幸好皇上没提选秀的事,否则咱俩肯定不够的。” 阿箬:“眼下最重要的是娘娘和永琏快点好起来,否则这后宫可不安稳,不安稳难免有人作乱。” 曦月:“你说的是,防患于未然,明天先去看永琏,再去看纯妃和嘉嫔。” 阿箬:“然后再召集其余嫔妃来说说话看看有没有咱们没注意到的事比较好。” 曦月:“按你说的办,今儿你就睡在我这,省得跑来跑去的累着。” 阿箬:“听你的~” 永琏哮症琅华悲 如懿乘虚得侍寝 永琏一直高烧不退,夜里还经常咳嗽,上次大夫的方子已经没什么效果,此时大夫早已离京去了南方云游,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地,何时能归来,太医院的方子用药保守见效慢,琅华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身体稍微好转一些刚能下地就寸步不离的守在永琏身边,看他烧的红扑扑的脸蛋和沙哑的嗓音,她巴不得自己替儿去承受这些病痛。 琅华坐在床边看着儿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永琏怎会这样,明明都按大夫说的仔细照看着了。” 素练和莲心也红了眼眶,一脸的心疼,素练刚刚审问完照看的嬷嬷有没有照看不周,三个嬷嬷和奶娘想来想去也只能猜测可能是当时夜里起风变凉了所以才受了寒至此。 素练脸上的怒意本就未消,琅华一哭她心里更是难受:“娘娘,那几个嬷嬷如此照顾不周该罚,依奴婢看不如各打50大板扔出宫去。” 琅华泣不成声:“几个嬷嬷平日里是十二分的仔细,若是因为本宫伤心迁怒责罚她们岂不让其余的嬷嬷诚惶诚恐,如果只是夜里起风受寒,那永琏的病来的也太蹊跷了,你把她们罚了出去,要再追究岂不是令自己为难。” 素练:”那也不能便宜了她们!“ 琅华:“那就让她们戴罪立功,好好配合检查看是哪里出了问题,否则还有下次。” 主仆二人的说话被永琏一阵突然的急咳打断,莲心扶他坐起来顺气之时,他“哇”的一下把之前喝的药都吐了出来。 琅华不顾一切的把他抱在怀里,眼泪又一次奔涌而出。 弘历下朝赶来时永琏正在昏睡中,琅华更是虚弱憔悴不堪,现在的她好似日落之前最后的夕阳,完全不见往日的神采光辉。 还有永琏,之前肉嘟嘟的小脸现在一脸菜色,两颊的肉都瘪了下去,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 弘历焦急的问着太医:“大阿哥怎么样?” 太医战战兢兢抖抖嗦嗦的跪到他面前带着哭腔的回答:“启禀皇上,是老臣无用没能治住大阿哥的病,现下大阿哥已经有哮症的苗头,情况十分不好啊!” 琅华听见“哮症”二字顿觉呼吸困难,如雷轰顶几乎站立不稳,弘历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她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此时弘历才发觉她这些日子的消瘦程度远比自己想的严重,自己握住的手腕纤细的脆弱可怜,感觉只要他稍微用力就能折断一样,她的眼泪从眼窝里像泉水般涌出,一滴滴落到他的手背。 琅华:“皇上,求您救救永琏吧,他还这么小就受这样的罪,一切的错都是臣妾的错,老天要罚就罚臣妾,不要让永琏再受罪了!” 对弘历来说,这何尝不是一个晴天霹雳,自己最爱最看重的儿子如今身患重疾,自己长久以来的指望、计划等于是全都破灭了。 抱着一丝希望,他追问太医是否有法子救治,太医只是摇头到就算扁鹊华佗在世也难,眼下之际只能更小心的照看着,不能吹一丝冷风,也不能吸入任何杂质,否则后果难料。 弘历神色暗淡,心像跌入了一个无底洞般消沉,他这个万人之上的君王也不能替爱子当下病痛折磨,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头一次像巨浪一样扑向他,他害怕了。 琅华强撑着力气跪下哀求:“皇上,永琏不好,臣妾心里难安,但是后宫之事不能无人打理,臣妾请您晋贵妃为皇贵妃,慎妃为贵妃,由她二人料理宫务,就当给臣妾一个机会安心照顾永琏!” 弘历:“皇后快起来,朕看你是伤心过度了,她二人本就助你协理六宫,眼下暂代宫务也是本分,何须急着晋封皇贵妃,朕不许你这样咒自己。” 琅华:“皇上.......” 弘历看着琅华这般伤心欲绝的模样担心再待下去自己也会失去理智,只说了一句让她好好休息就咬着牙离开了。 养心殿内,正殿的香炉里升起袅袅的烟散出淡淡香,弘历不许人点起烛火,也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他独自坐在黑暗中正焦急的等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王钦神色严峻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耳语,弘历脸色愈发的阴沉冷酷,眼中出现了一股杀气,周遭寒气逼人! 弘历:“可查到是谁干的?” 王钦:“奴才无能,暂时还未查到。” 弘历:“继续查,务必要把人找出来。” 走出养心殿,他才发现天已经全黑了。 月色皎洁,星光点点,春风温柔的夜里本该好好欣赏,但他却没有这个心情。 “皇上~” 弘历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青。。。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如懿。 弘历:“你来干什么,不是叫你好好待在宫里嘛?” 如懿:“皇上,臣妾听说皇后娘娘和大阿哥病了,所以早早的去了安华殿诵经,之后又亲手做了福袋悬于树上,希望皇后娘娘和大阿哥早日康复。” 弘历点点头:“嗯,你也算有心了。” 如懿:“臣妾来了好一会儿,听说您一个人在养心殿里不肯出来所以不放心,如果扰了您还请恕罪。” 弘历:“朕不会怪你,起来吧!” 如懿:“臣妾也是看着大阿哥长大的,孩子病着臣妾心里也十分难受,本想去探望但又怕让娘娘生气,所以斗胆来皇上这看看有什么是臣妾能帮上忙的,臣妾定当竭尽全力。” 今夜的微风弘历没感受到,但是如懿的安慰倒是十分顺心。隐隐约约之间,他看向她想起来从前王府里那段回不去的日子。 伤心疲倦和不能对人言明的委屈一起涌上心头之际又被他强压了下去。 他深呼一口气保持语气正常:“陪朕走走!” 如懿收起暗暗翘起的嘴角,小小的呼了一口气憋住开心,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和她同频:“是!” 弘历摒退众人和如懿并排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月色下二人拉长的影子边缘重合在一起,就像两个亲昵十足的人一样。 弘历:“太医说永琏的病不太好,皇后很伤心,朕也伤心。” 如懿:“皇后娘娘爱子心切,且又母子连心,伤心是在所难免的,不过臣妾看皇上您也很伤心,只时您不能哭出来罢了。” 弘历:“朕是皇帝,却也无法替儿子抵挡病痛,朕有愧。” 如懿:“皇上是责怪自己了?” 弘历沉默不语,他放慢了脚步,踩着影子一步一步心事重重的向前走着。 如懿:“皇上,您是皇帝不是神仙,病痛天灾岂能说挡就挡,眼下咱们就听太医的话好好的治着养着,等过几日更暖些兴许会好起来。” 弘历:“但愿如此。” 如懿:“皇后娘娘向来慈悲,臣妾相信上天必会保佑她和大阿哥安然无恙的。” 弘历:“嗯!” 如懿:“皇上担心皇后娘娘和大阿哥,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伤心归伤心,也不能不用膳啊,这要是让太后知道了会担心的。” 二人行至一亭中,如懿就打开了早早带来的食盒,她取出一叠白玉霜方糕和一碟藕粉桂花糖糕递到他面前。 弘历看着眼前的事物,又想到她刚刚提起的太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失了分寸。 弘历:“你是在提醒朕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背后还有太后要顾及。” 如懿:“是!太后若知道您伤心,必定会比您更伤心。大阿哥的病臣妾也听说了,既然太医说只要今后照顾得宜就无碍,皇上就少忧虑一些,多往好的方面想想,说不定随着大阿哥长大,身体结实了就慢慢痊愈了呢?” 看她现在一脸天真的样子,他不再觉得违和,现在宫里估计人人都在说大阿哥如何如何病重难愈,乐观的人唯她一人而已。 弘历望着她眼里的光仿佛是以前的青樱又回来了,那时她也是这样陪在自己身边,鼓励开解,想方设法让他心情好起来。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他不想再去分辨,朝堂后宫,他是真的有些累了想歇歇。 如懿看他半天没说话,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让他生气正要打退堂鼓时突然听他说要自己留下来。 这天大的喜讯砸得她晕头转向,喝水都塞牙缝的她也算是走了狗屎运,她终于能再度侍寝。 强忍住内心的狂喜,她也顾不得得体不得体,又似从前一般矫揉造作起来。 弘历今晚只想有人能陪自己说说话而已,曦月阿箬忙着宫务已经几日未见,绿筠和玉妍有孕,蕊姬绮莹这会儿已经陪着孩子睡下了,婉茵海兰帮着照看璟瑟和永璋也是辛苦,陆沐萍和意欢和自己说不上从前的事。 细细排除下来,眼下就如懿最合适陪着自己。 看着弘历沉沉睡起并有节奏的呼吸,如懿一点睡意也没有,今夜对于她来说实在难得,下次什么时候还不一定呢! 本来今天她是打算借着替意欢求情给自己再攒些口碑刷些存在感的,没想到捡了个大漏,她觉得自己就像经历了磨难终于飞升成功的神仙一样畅快连连。 如懿侍寝的消息传遍了六宫,除了意欢众人都淡淡的。 本来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意欢以为过些时日皇上就会回心转意,她想过皇上宠幸别人就是没想过会宠幸如懿。 她是如此的。。。。。。。。罢了,她实在说不出口。 惜荷看她这样惋惜懊恼后悔泪光莹莹也慌了神,她口不择言的安慰她: “主儿,皇上还愿意那拉常在侍寝,不就说明皇上如您所说一般重情重义吗?” “主儿,那拉常在宫里颇有口碑,说不定她也会帮你见到皇上!” “主儿,皇上只是一时兴起。” “主儿,她这么老这么丑,皇上说不定正在骂她呢!” 意欢望着前方一动不动,睁大了双眼,泪花像颗颗水晶凝结着。 “皇上宁愿见她也不愿见我,也想不起来是我把她重新带到他身边,看来打一开始皇上就不喜欢我,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罢了。” 惜荷:“怎么会,皇上和您最有话说了,只是这几日朝中事太多,皇后和大阿哥又病着顾不过来罢了。” 意欢:“顾不过来怎么还让她侍寝。” 惜荷:“您先别多想,奴婢明日打听清楚了和您说好吗?” 意欢苦笑:“有什么可打听的,以前对她冷嘴冷脸的,现在居然让她侍寝了,真是君心难测啊!” 天蒙蒙亮,弘历醒来看到如懿头侧身对着自己,抱着自己的手臂熟睡。 他回想起昨夜的场景,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留下她,以前的种种劣迹经过这一夜算是强行翻篇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作为天下之君忘了当年怎么说的。 昨日是因为永琏的病无能为力,那今日就是因为自己沉溺于情绪没能抵住心里的懦弱而无能为力。 如懿醒来,见弘历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还是心头一阵难,虽然她现在已经把自己的心献祭了出去,对他更多的是恨,可意识涌上之前,她还是如本真一样有着正常女子对夫君的期许。 此时二人一个冷脸无声责怪,一个虚假温柔假笑。 如懿试探:“皇上,臣妾伺候您梳洗吧!” 弘历:“不用,交给下人做便是,待会儿你回自己宫里去吧。” 被弘历不耐烦的打发如懿心中只觉得开心,这一局她是赢了,超前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还恶心了这个男人,如果正巧她此时也有了身孕,那可是一举三得! 身孕,孩子。 坐胎药坐胎药坐胎药,她差点忘了这最重要的事。不顾烟霏的叮嘱药还有些烫,她就端起药碗迫不及待的喝了个干干净净。 烟霏满眼都是如懿,为着她有了恩宠也跟着高兴不已:“恭喜主儿,贺喜主儿!” 如懿:“这才哪到哪儿,还不值得你恭喜,等那日本宫登上妃位,你再道贺也不迟!” 烟霏:“嘿嘿嘿,主儿说得对。” 寿康宫宫里,弘历正陪着太后用早膳。 太后:“听说昨儿夜里是那拉氏陪着皇帝?” 弘历:“儿子看她不免想起了从前王府里的岁月,不免有些感慨罢了。” 太后冷哼一声:“皇后照顾大阿哥无暇顾及你,你心头没个说得上话得人才宠幸了她,算她走运。” 弘历:“皇额娘,您放心,儿子不会为她乱了分寸,以后会少见她。” 太后:“你后宫这些嫔妃,各个聪慧通透,入宫时间算不上长但心里却十分明白,那拉氏也不是一无是处,关键时你能用就用,免得都一心求自在了不把你放在心上。” 弘历:“那额娘的意思是?” 太后:“我看啊你就赏她点什么,给其他嫔妃看看也多往你跟前凑凑。” 弘历一笑:“皇额娘多虑了,儿臣看她们各各都是极好的。说起赏点什么,朕倒想连着庆常在一起赏了,往日里除了玫嫔就属她最爱在朕的耳边聒噪,说起来也是有趣得很。” 见心事重重的儿子愁眉舒展,当娘的心里自然也晴了起来,于是她趁着兴头让弘历等皇后和孩子都痊愈后准备选秀,可弘历却推脱说打算再缓缓,眼下还不是时候。 太后:“你拿定主意就是,今年不选就明年,到时候让内务府多挑些好的女子进来就是,不过平时你也看看宫里有没有合眼的。有的话该封封就是了,再不添人哀家都嫌无趣。” 弘历:“额娘说笑了。” 太后:“来,再吃口这个,打小你就爱吃。” 至情的陪伴关爱,将弘历心中的乌云吹散了好些,他要去好好陪着琅华和孩子,让她们快些好起来。 贪恋位份不知足 献计裁减下人俸禄遭群嘲 “王公公确定没宣错旨?” 陆沐萍接过了圣旨看了又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自己进宫以来虽然时时借着探望、送膳之名在弘历身边晃悠,但是真正论起得宠与否她还是心里有数的,况且昨夜侍寝的另有其人,她也是常在,要封也该封她才对。 讨好天子对她来说只是任务需要而已,热乎劲一过她也说了不急一时、来日方长的话,加上她还是喜欢新鲜自没有拘束的日子,所以最近就冷了下来。 弘历对她说不上宠爱,她不去,他就十天半个月才翻一次她的牌子,眼下他的目光都集中在琅华母子身上,所以这晋封贵人的旨意确实让陆沐萍有些惊讶。 王钦殷勤的和她确认,错不了、皇上亲笔等云云了半天,他以为是陆沐萍被这喜讯冲昏了头,可转眼就瞧见她把这金贵的圣旨如玩意儿一般丢在了桌上也不多看一眼,转头就抱起月琴重新练习了起来。 别的嫔妃得了晋封都是千恩万谢,庆贵人这副模样到让人猜不透,海兰见状便站出来用庆贵人想快点给练好曲子弹给皇上听为由缓解了在场的尴尬,临走前又抓了把银瓜子给他说就当是庆贵人的一点心意让他收下。 王钦看破不说破,又是一个在后宫找到同仁和乐子的嫔妃,他的皇上又被嫌弃咯 得了,这庆贵人的差事办完了,赶紧去启祥宫宣旨吧。 “什么?皇上只是恢复了封号?????” 如懿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圣旨,眼睛跟什么似的要把上面每个字看穿,她反反复复的看,反反复复的确认后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把圣旨仔细折叠起来吩咐烟霏收好,也不管王钦还在边上,就暗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殿内。 随着她离去,王钦也觉得刚刚那股逼得自己十分难受得怨气正在消散。 哼!能恢复封号就不错了,还痴心妄想呢! 他在心里暗暗啐着,要不是守着做奴才的规矩,王钦真想像金玉妍一般骂她个里外通透。 以前听先皇身边的公公讲,皇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那可是顶了天的热闹,今天这个冒犯了那个,那个又罚了那个,那个又哭着和皇上告状那个,那个又联合前朝陷害了那个。。。。。。。要多精彩有多精彩,随便拎两段出去写给戏曲班子都能唱他个三天三夜,接过这个差事时他还告诉自己以后面对后宫纷争一定要醒着神打起精神来帮皇上皇后应对,可真到了眼前他才知道原来后宫的女子除了争宠倾轧,还能这样潇洒度日。 他又摇了摇头,原是自己见识浅薄了。 他又笑了笑,还好除了个娴常在这宫里真是其乐融融一片。 “王公公,好巧,是替皇上去看望嘉嫔娘娘才出来吗?” 思考之间,王钦遇上刚刚从翊坤宫回来的婉茵。 王钦:“给婉贵人请安,奴才刚刚是去启祥宫宣恢复娴常在封号的旨呢!” 婉茵:“这是喜事呀,怎么公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王钦见自己失了礼,但也不好说出刚刚自己脑海中的所思所想,于是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赔罪,完了才补充道:“娴常在似乎不是很满足的样子,不过这是皇上的意思,所以在场有些。。。。” 婉茵:“我明白了,真是难为公公了。” 王钦:“贵人折煞奴才了,不过贵人最近只是一心陪着嘉嫔娘娘,奴才都好一阵儿没见您去养心殿和皇上说话了!” 王钦看着眼前这个和善柔和的女子觉得有些可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很少在皇上跟前露脸了,眼前近的两次还是一年半以前的事儿了。 婉茵:“公公说笑了,我笨嘴拙舌的也不知道去了能说些什么,倒不如帮着照顾好嘉嫔为皇上皇后分忧好些。” 王钦:“贵人是自谦了,您丹青超群,善待宫人,宫中谁不赞您呢,您只是和其他嫔妃一样不爱争罢了。” 婉茵:“公公既然知道我们心意,若以后皇上不经意间闻起来,还请您帮忙体谅一二。” 王钦:“贵人安好自在便可,当然若需要奴才自当相助,不过奴才受各位娘娘恩惠不浅,所以不得不提醒一句,有的人万不可由着她渐渐做大,以免搅了各位娘娘的安宁!” 婉茵:“公公说的在理,现下恢复了封号,保不齐等哪天一高兴就晋了贵人甚至做了主位娘娘也说不定啊!” 王钦:“奴才不忍再有别的良善之人受磋磨,奴才听皇上的意思是打算纯妃和嘉嫔生产完就晋封一级,担心被那人钻了空子占了便宜做大,所以斗胆请贵人能和其余的娘娘多加留意。” 婉茵:“公公的意思我明白了。” 王钦虽是紫禁城里最得脸的太监,但是他平日里即谨慎又颇具正义感,他从不仗着身份欺压别的奴才,也不许跟着自己的奴才狐假虎威,若是看见不公之事还会出手整治。 他打小在弘历跟前伺候,耳濡目染的也懂了许多君子之道,在他看来道义面前没有男女老少残疾正常,大家都是一样的,他愿意做一个行侠仗义,有礼有德的大太监。 也许这荣华富贵之下的脏事不会断绝,不过他相信只要自己带头多一分正气就能多维护一分宫中人之间的清明。 琅华和太后有时会开玩笑说王钦将来若是出宫了定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好管事得侠客,脑补了一下他捻着兰花指要喝退歹人的模样就逗得太后好一阵笑。 太后:“哀家在这后宫待了一辈子,以前见过得脏事经历过得波折太多了,所以到了你们这个个能安分守己上下一心很是感动和羡慕,若当年我们中间多几个这样的人说不定好些人就不会丧命了。” 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 老生常谈最能滋养人心的朴素道理,偏偏有人就是听不进去也不屑去做。 咸福宫里,曦月召集了嫔妃聚在一起开会。 眼下永琏虽说刚退了烧可还很虚弱,琅华自己病着还要挂心孩子,人又瘦了一圈,往日的衣服此时宽松得很。这几日有心的都挤着去侍疾帮忙,曦月却觉得不妥需要优化优化。 曦月:“这些日子皇后娘娘的情况想必各位姐妹都清楚,本宫和慎妃打理着宫务实在抽不开身,只好劳烦其余姐妹前去侍疾,可本宫看却有些不妥。纯妃、嘉嫔本就怀有身孕行事不便,眼下你们养胎是后宫最重要的事,所以侍疾暂且不要再去了。” 绿筠:“贵妃娘娘不要担心,我和嘉嫔去的不久,所以不碍事的。” 曦月:“好啦,就按本宫说的办,否则你们再累着娘娘又要伤心自责了。” 玉妍:“贵妃娘娘体恤,我和纯妃感激不尽,但是皇后娘娘和二阿哥臣妾和纯妃姐姐是放心不下的,所以还请准允我二人隔天去看望一次。” 曦月看着二人恳求的眼神无奈答应,因为她知道,按着金玉妍的性子,就算她不答应,她也一定会带着绿筠先斩后奏。 堵不如疏,而且琅华看到她二人也能稍微从永琏的病中分点点心出来,心情不再那么紧绷,因此本项提议通过! 曦月:“玫嫔和仪嫔也一样,你们都有皇子,虽说有嬷嬷们帮忙照顾,可毕竟孩子还小离不开你们,所以你们也隔天去看望一次即可。” 蕊姬:“不妥不妥,我们再不去,就只剩愉嫔、婉嫔和庆贵人了,这怎么够呢?” 绮莹:“是啊,皇后娘娘那可马虎不得,所以我二人必须轮流侍奉在侧。” 曦月:“哎呀,你们就听本宫的安排,这春夏换季之间可马虎不得,好好看着孩子才是要紧事儿。” 曦月本来是想如琅华般从头到尾端庄耐心的,但是这些姐姐妹妹又犟又热心,她不小心就露出了本性。 本项提议,不通过!!!! 她扫视了周围一圈,看见坐在最末的如懿和意欢,这两人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自己差点没想起宫里还有这两号人。 她先是对着如懿说:“娴常在好不容易得了皇上的宠幸又被赐了封号,应该拿出诚意收好这来之不易的福气,皇后娘娘那暂且不用劳烦你, 不过本宫提醒你,之前娘娘说过你要远离皇子公主,所以你是要去皇上跟前还是依着太后的意思就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把目光转向意欢:“舒贵人,皇上这些日子顾着前朝还要忧心娘娘和二阿哥未免少见你,你要体谅才是,这后宫里除了皇上,还有其他人,我刚刚听玫嫔数着能去侍疾的人里没有你,可见你往日里不怎么出来走动,你素来把皇上放在第一位,想必皇后娘娘的事你也是同视之的?” 意欢本来就不爱和她们来往,今日本想称病躲开的,可贵妃下了严令,不去恐怕要遭罚,所以她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本就清高孤傲不屑与其余嫔妃往来的她,心烦意乱之下听到刚刚贵妃的那番话只觉得她是在讽刺自己就有些不满:“唉,臣妾真是羡慕皇后娘娘能得皇上托付一颗真心,臣妾进宫就是为了皇上,眼下若能为皇上分忧,甘愿日日侍奉在皇后娘娘和二阿哥左右。” 白蕊姬不耐烦的对她翻了一个白眼:“舒贵人这爱慕皇上之心真是时时刻刻都挂在嘴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嘉嫔:“这爱慕不爱慕,除了看嘴上说的也看往日里做的。” 曦月:“好了,这青天白日的你们就爱慕不爱慕的不嫌臊得慌,宫规礼仪是一点都不顾了。既然舒贵人有心,本宫就为你安排,希望你能尽心侍奉。” 意欢:“是,一切全凭娘娘做主。” 意欢这一项,曦月不算太满意,在她看来爱不爱皇上和对琅华上不上心不冲突,显然她刚刚的话很酸,不过是一个还没冲出情网的小姑娘罢了,只要她不再被如懿利用作恶,自己倒也愿意成全她。 紧接着,曦月又说起了第二件事。 曦月:“为了替娘娘和二阿哥祈福,本宫决定向皇上建议宽恕之前被罚进慎刑司的宫人,另外在城外开设粥铺和举办义诊,还望能得到各位姐妹的支持。” 婉茵:“臣妾不才,但愿捐出两幅收藏的名家之画尽点心意。” 曦月颔首微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婉贵人有心了,肯拿出喜爱的收藏不容易。” 绮莹:“既然有了画,怎能少了书呢?以前皇上赏我的一本古籍想来应该可以换个好价钱!” 嘉嫔:“臣妾有几方家乡带来的玉石也不错。” 蕊姬:“我那有本琴谱也出自名家之手,臣妾愿意捐出为皇后娘娘母子祈福。” 众人慷慨解囊间,如懿露在旁沉默不语,她搞不懂为什么祈福要后宫嫔妃出钱出物去惠及宫外那些贱民,难道不是他们竭尽所能的供奉宫里吗? 上下尊卑不可乱,再说这涉及到她的钱袋子,不行,她必须说点什么才行。 如懿:“贵妃娘娘,臣妾以为此次祈福应该召集宫中众人参加才好。” 曦月:“哦?娴常在说说看有何好主意。” 许久未见这么多人用期盼好奇的目光盯着自己,如懿虽有些不自在但为了体面还是调整成那副做作的样子,她又开始嘟嘴故扮娇俏,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刻意得很:“娘娘,臣妾以为可以将这个月宫人的俸禄都减半,这样既能获得不少银两,还能让人人都参与进来。” “哈哈哈哈哈,你们听听她说的是什么,哪有自个祈福折损他人腰包的事儿啊?” “咳咳,天呐,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连宫里奴才的银子也盯上了啊!佩服佩服“ “这些个奴才也真是命苦!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宫里都揭不开锅了!” “这吃的都是五谷杂粮,怎么她能总能想出些馊主意。” 一时间殿内爆笑如雷,议论纷纷,有说她脑子不好使的,有说她想法奇特的,有说她怕是早就盯上了奴才兜里的三瓜俩枣的,有拉着身边的宫女说幸好你没跟着她的。 曦月和阿箬好不容易瘪了笑重新让现场安静下来:“娴常在,你要是嫌宫里的奴才太多妨碍了你的才华,大可让本宫把你身边的人裁了去分给其他嫔妃,省得跟着你一天饿三顿也太可怜了。” 如懿歪着脑袋故作清纯懵懂:“贵妃娘娘,臣妾觉得这样很好啊,为什么您会这样说呢?” 曦月:“行了行了,你的心思在场的嫔妃们都知道了,往后咱们可要谨慎,这身为主子的尊严和皇家的体面需要时时牢记在心,不可随意苛待下人。” 阿箬:“娴常在,你还真是固执,真不知道该说你坚守自我还是该说你冷漠呢?为着皇后娘娘那我们今日不与你计较,你要没事就先回去吧。” 如懿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十分摸不着头脑,她的法子有什么问题吗? 要钱有钱,要心意有心意,还省了捐赠的过程。 竟然还说不与自己计较,分明就是嫉妒!!!! 如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看着在场有人已经拿帕子去擦拭眼泪,有人则狠狠的瞪着自己,她自觉无趣于是就带着烟霏离开了。 意欢此时也有些看懂了如懿,她想起之前发自肺腑的帮她便觉得有些恶心,说不上来的恶心,于是她站起来说了自己实在不舒服也离开了。 二人一前一后,绮莹和绿筠还问会不会是这舒贵人觉得咱们欺负了娴常在不屑与我等为伍? 曦月提着茶盏的盖子边用两指轻轻旋着把玩,边轻悠悠说:“不会,你们若看见她刚才那副吃惊的模样就知道她之事暂时不了解那人和我们所以才一时糊涂罢了。” 商议完要办的,众人又定下来等琅华母子一好就把之前在启祥宫说得听戏之事给定下来才散去。 外边的风虽然还有些冷,但再过些时日就会艳阳高照了。 饮鸩止渴求如懿 重新伴驾埋危机 春末的风吹走了最后的一丝寒冷,提前带了几许夏日里特有的燥意,再过不久宫里就能听见阵阵蝉鸣。 永琏这些日子已经能自己坐起身来喝下小半碗粥,隔三五日遇上永璋来看他又能多吃一些,他这次病的凶险,要不是担心给永璋过来病气,琅华真想像上次一样把他留在自己宫里。 不过好在天气渐渐热了,永琏也一天比一天有精神,之前太医说过只要过了夏天永琏就能无碍的话 ,她只要一想起来就巴不得下一秒就入夏入秋,她不怕自己老去,只要永琏能早些好起来。 愁云散去,处处春光明媚,生机盎然。 “皇阿玛,今日儿子又去看了二哥,见二哥已经能在屋内走动了,为了庆贺二哥康复,儿子想准备个礼物送他,兴许二哥一高兴病就全好了!!” 弘历闲暇之余正手把手教着永璋练字,永璋面上学得认真,心里却在想其他事儿,见他是想着永琏,弘历刚准备好的严父形象马上就转成了慈父。 弘历:“那永璋说说看,想送什么给你二哥呀?” 永琏眨着清澈的双眼十分认真的说:“儿臣想送个不一样的,但是又怕一时半会找不着,所以早晨就先去找了开得漂亮的鲜花送给皇额娘,二哥的儿臣得回去和额娘好好想想才行。” 弘历拍拍他的小脸,他这个儿子虽说读书不是最厉害的,骑射也稍微逊色了些,不过向来宽厚体贴,就和他额娘一样能抚慰人烦躁的心:“好,永璋好好想,如果实在想不出就来找皇阿玛,皇阿玛陪你一起想好不好!” 永璋咧嘴一笑:“好,等二哥好起来,皇阿玛带我们去郊外骑马好不好,姐姐之前教儿臣的几个动作都练熟了~” 弘历:“好,皇阿玛一定带你们去,不过今天的字还得认真练完才行。” 永璋挠挠头:“哦,儿臣知道了。” 夕阳西下,夜幕将至。 惜荷进来看见意欢面前的几碟小食并未有动过的痕迹便愁上心头,本来为着如懿的事她就郁郁寡欢,前些日子庆贵人和娴常在晋位受封的事更让她心灰意冷。 庆贵人比自己进宫晚,也没有自己得宠,现下偶尔也会找借口辞了皇上的召见,可饶是这样皇上还愿意给她恩典,让她成为贵人和自己平起平坐。 庆贵人也就罢了,她有趣又鲜活,换成自己心里想到她也是喜欢的,可那娴常在又算什么,这一下又是侍寝又是恢复了封号的好不热闹,皇上的心思可真难猜啊! 瞧见惜荷回来,她眼神放光,放下手中的书即焦急又有些期盼的问着:“皇上今夜还是去看皇后和二阿哥了吗?” 惜荷摇摇头,本来照实说就可以的话此时到了嘴边却难开口。 “那是独自歇在了养心殿?”意欢追问。 “皇上,皇上带着三阿哥一起去了纯妃娘娘那儿。。。。。”惜荷说到后面声音都弱了下去。 灰心失望间,意欢放下手里的书垂眸淡淡的安慰着自己,其实也在替她的皇上找借口:“纯妃娘娘月份大了,皇上多去陪陪也是应该的。到底是纯妃娘娘好福气,有了一个能时时讨皇上欢心的三阿哥,马上又要有第二个孩子了。” 惜荷取过她手里来的书,给她换了一盏菊花茶:“等您有了自己的孩子,皇上也会常常来的。” 意欢哀怨的叹了口气:“孩子,眼下皇上不来,我怎么会有孩子呢?” 红颜易老,寂寞无人晓。 深院高墙锁春娇,独守空闺泪悄。 长夜孤枕难眠,明月照影心寒。 梦里君王何处,醒来泪湿衣衫。 惜荷眼里,意欢自从进宫以来整个人的喜怒哀乐就被皇上牵引着忽上忽下,她仿佛失去了自己的意志,所思所想诉说都是关于皇上。 可皇上的心思真是好难揣测啊,昨天还拉着意欢的手说要带她泛舟,今天就黑着脸一句话都不说也不见她了。 怪不得经常有人说圣心难测,惜荷眼睛转了一圈,貌似活到现在还没遇到比这更难的事儿。 难不难测先放一边,眼下得先想点别的法子让主儿高兴起来才行。 既然皇上不来,也不召见,那偶遇总可以吧? 她替意欢卸了钗环,换上寝衣,又看着她喝完了安神汤闭目睡去,才像小猫儿一样生怕别人发现似的踮着脚尖儿轻轻的从后门溜出宫去。 意欢自小恪守规矩从不逾越半分,她跟着意欢一起长大自然也是,所以这一路上她的心砰砰砰的乱跳,呼吸都不敢像平时一样自在,生怕被哪个谁看到抓到。 她也不知走了多久和怎么走的,七拐八绕之间她来到了启祥宫,不过是后门而已。 按照约定,她三急两慢的有节奏的敲着紧闭的后门,也不知是声音太小了还是里边的人耳朵不好,这都好半天了都没人来开门。 此时不远处已经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细听应该是宫中巡逻的侍卫。 她不由自主的手心冒汗,脑袋里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空白,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响,如果被抓住她该如何是好?是一股脑的全召还是编个理由遮掩过去???? 慌乱之中,她脑海里飞快的闪过好几种结局。 说话声越来越清楚,脚步声也正在逼近,惜荷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正当她要转身放弃跑走时,之前就叩不开的门却打开了,里面透出来的空气让她稍微镇定了些。 “你怎么才来开门,差点就被发现了,急死我了!!”惜荷忍不住埋怨着。 “让惜荷姑娘受惊了,十分抱歉!” “怎么是你?” 惜荷一惊,转过身去却发现给自己开门的人竟是如懿。她目瞪口呆的都忘了行礼问安这些宫规。 如懿看着她被吓得魂不守舍的样子只是抿嘴一笑就带着她往自己居住的宫里走去,路上见她没有要追究自己行为有失的意思,惜荷的心才渐渐镇定下来。 她今天可是来办大事儿的,不能慌不能慌,一定要冷静。 如懿把她带到内殿,和烟霏确认了金玉妍和陈婉茵都歇下,屋外又没任何人时才把早已准备好的荷包交给她。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还以为要等好些日子呢!”惜荷十分宝贝的接过荷包,打开取出一张纸条置于袖内才露出笑容。 如懿:“这不算快,如果是得宠的嫔妃,根本用不着这么弯弯绕绕,皇上自然会时时刻刻挂在心上!” 惜荷此时已经顾不得眼前之人是造成现在局面的罪魁祸首,只要她能给到自己想要的帮助意欢重新见到皇上,就算对面的人是十恶不赦的混蛋也无所谓。 “这字条上的消息当真准确?”惜荷和她确认。 如懿:“你可以选择不信,不过舒贵人什么时候能再度伴驾可就说不准了!” 惜荷咬咬牙,心一横,罢了,豁出去了,大不了有什么到时候拉她一起陪葬! “好,我信娴主儿就是了,事成之后奴婢就把东西交给您。” 如懿颔首,勾起嘴角好似已经事成了一样露出一抹笑:“嗯,舒贵人自然是和皇上有缘的,我等你的好消息。” 哼!我们主儿当然和皇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要不是为了你的事儿才不会受了冷落,要不是宫里的人冷漠不肯出手相助,否则谁会找你。 惜荷打心眼里看不上如懿,并且将意欢的处境全归咎于她。 这也是好笑了,曾经眼高于顶的主子如今被另一个眼高于顶的奴婢瞧不上,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三日后,惜荷借口说着千里池里新放了几尾锦鲤特别好看,她十分想去,意欢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就由着她替自己梳妆打扮准备出去。 上次出门还是几日前去长春宫侍疾,可她心情郁闷,来去之间只顾赶路,根本未作停留驻足感受身边的一切。今日来到这千里池,看到水中花纹各异,悠哉游动的鱼儿,心里似乎能透口气一样,看来是自己关太久了。 她取过鱼食逗着两条靠近自己的鱼儿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弘历和王钦的说话声,许久未见心上人,她欣喜万分之间又有些紧张的手足无措。 意欢正要上前去问安,却被惜荷拦住说先听听再说。 王钦:“皇上,您看今晚是去皇后娘娘那儿,还是纯妃娘娘那儿,或是嘉嫔娘娘那儿?” 弘历:“怎么?太后又找你去问话了?” 王钦:“皇上圣明。” 弘历做思索装沉吟了片刻,操心着的前朝和后宫这些日子都捋清了,今日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能在这样好的天气里闲庭信步。 他语气轻快,言语之间透着几分潇洒:“皇后顾着永琏,朕去了也没空搭理朕,不如再等几日永琏好全了朕好好陪陪他们母子;昨日看过了纯妃,嘉嫔现在害喜,见着朕就做呕吐状,朕想去看她可又怕她看见朕不舒服。” 王钦看弘历有些不高兴了,连忙为金玉妍找补:“皇上您不知道”,之前奴才去启祥宫宣旨恢复娴常在封号时恰巧遇到太医正为娘娘诊脉,太医说娘娘头次有孕是比旁人辛苦些,尤其是害喜得厉害,吃不好睡不好,月份大了还容易水肿更是辛苦。娘娘也惦记着皇上,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弘历点点头:“是啊,朕想起从前琅华怀璟瑟、绿筠怀永璋时也很辛苦,所以朕不会怪她,明儿你去珍宝阁挑些嘉嫔会喜欢的奇巧之物带上随朕去看看她。” 意欢听弘历不是称她们的封号而是像平常夫妻一般叫她们闺名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他何曾这样亲昵的叫过自己?除了刚入宫那天问名时重复了一下,其余都像称呼官职一样叫自己舒贵人。 她以为她离他很近,走近了他的心,没想到还隔着十万八千里。 伤心难过是她,挫败感扑面而来也是她,心底酸溜溜的醋意还是她。 正当她要离去至极时,惜荷比她快一步叫出声来吸引了弘历的注意力:“皇上万安!!!” 见人已经朝自己走了过来,她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向他行礼问安。 弘历:“舒贵人怎在此啊?” 意欢抬起没有神采的眼眸来有些无力的回话:“春光甚好,不忍辜负,所以到此处与鱼儿作伴!” 弘历眼神带着疏离扫了她一眼,似玩笑似问责的口吻:“哦,舒贵人还是和从前一样有情致啊!只是这话语却和此情此景南辕北辙,看来是朕打扰了你。” 他这番话说的她和他好似两个从未交心过一样,陌生感扑面而来,呼吸也困难了起来。 她的心此时像被一只突然伸来带着寒冰的打手死死抓住一样,那股冷从心底蔓延到身体各处,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只觉他眼里的目光冰冷,看向自己时不屑中还带着一丝厌弃。 意欢再也忍不住,眼底的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一颗接一颗的落下:“皇上,这些日子臣妾见不着您只能每天捧着您的御诗一遍遍的看,假装您就在臣妾身边一样。臣妾当日是糊涂了才听了娴常在一面之词就以为您和她真的情深似海自作主张想成全她,哪知是臣妾愚钝,让皇上为难。皇上这些日子冷着臣妾是想让臣妾反省,现在臣妾想明白了,皇上要如何罚臣妾都不要紧,还请您不要不理臣妾。” 多日里挤压的委屈、悔恨在这一刻全部宣泄了出来。 弘历看着眼前人儿哭得哀伤不已,眼神也渐渐柔和了下来,想通了前因后果那就是还有的救,但是被冒犯过的他还是有些气恼。 弘历:“你的全心全意如果妨碍了朕,朕宁可舍弃丢掉,念你初犯朕不会重责你,不过若敢有下次,朕会让你生不如死,你明白吗?” 意欢轻颤着身体:“臣妾明白,臣妾以后不敢再犯了。” 弘历:“王钦,替朕送舒贵人回去。” 惜荷听着是吩咐王公公送主子回去心里就乐开了花,这次遇见果然有效,虽然皇上嘴上不说,可这不是明摆着原谅了主子了吗?只要再加把劲,定能把皇上的心拉回来。 过来两日,惜荷又去找如懿,随后她和意欢就又一次在畅音阁遇见,有了上次的破冰之交,这次二人再见时的氛围已经缓和了许多,虽然弘历脸上还是淡淡的,但却开始和意欢谈起了戏文。 就这样在惜荷的努力下,弘历和意欢后面又偶遇了两次,到第三次时,意欢再度乘上了久违的凤鸾春恩车。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成了。 惜荷在心里庆贺之际,突然想起了自己该履约了。 永琏离世琅华悲 私有疑云要拨开 “万福金安!!” “万福金安!!” 阿箬正拿着一支银制的小勺逗弄着架上的鹦鹉打发时光,她和高曦月连续忙了多日,本来今日是打算好好去启祥宫陪玉妍说说话的,可天公不作美,一场大雨从天未亮就开始哗哗下,一直到中午了还没有要停的迹象。 “唉,看来老天是想让我闲一闲。”阿箬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永琏和金玉妍。 上一世永琏养病期间,因为海兰设计而不小心吸入了掺杂着芦苇花的空气不幸离世,这一世海兰和琅华处于同一阵线,断不会再对她的孩子下手。 永琏一直养在琅华身边,平日里就十分仔细。就别说永琏病中阿箬就早早安排了人对送进来的、已经在屋内的一切物品早中晚的仔细检查着,别说芦苇花了,就是只苍蝇现在都别想轻易接近永琏。 角角落落,能防的都防着了,太医们也两两成队的轮流守在永琏身边丝毫不敢懈怠,这一世的永琏应该可以顺利好起来吧。 仿佛是已经听到永琏痊愈的确凿消息一样,阿箬的心情一点没受天气的影响。 两只鹦鹉对着她十分讨巧的把毕生所学的吉祥话来来回回的说了三四遍才被放过,阿箬玩累了伸了个懒腰正想着去美滋滋的睡一觉度过这雨天时屋外就响起了几声巨大的闷雷。 阿箬被几声雷惊得还未回过神来时,就听见静萝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得喊声。 “娘娘,娘娘,不好了,二阿哥他不好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 阿箬本来好好的坐着,但听到这个消息后似被人狠狠用力推了一把一样差点跌坐在地,边上的小宫女将她扶好,她整个人好像被一条绳索死死勒住一样不能放松不能喘气,脸也瞬间变得毫无血色,苍白苍白的。 静萝已经顾不上自己从头到脚被淋湿得湿透,她径直的朝阿箬奔跑过来在她面前跪下想要继续说,奈何之前跑得太快太急,她又被雨和风呛了几口,开口间咳嗽连连,半个字都难以吐出。 越是这样她和阿箬就越着急,被喂了一口热茶后她才恢复了一些,她的泪跟着话同一时间涌出:“娘娘,奴婢听说早晨不知怎的,二阿哥突然咳嗽不停,太医喂药针灸都没止住,二阿哥咳得辛苦,身子也渐渐虚了,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恶梦惊醒,嘴里一直叫着皇后娘娘喊着冷和害怕,等皇后娘娘过去时已经不行了,太医说左不过这两日的时间了!!!” “怎会这样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阿箬愣坐在原地喃喃自语,她始终都无法接受和相信这个噩耗 ,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娘娘,皇后娘娘当场就晕过去了至今未醒,眼下皇上和贵妃娘娘都往长春宫去了,咱们伤心归伤心,也得马上过去撑着皇后娘娘啊!” “对对对,长春宫、琅华、永琏,快备轿快备轿,本宫要去长春宫。” 阿箬站起身来就不顾大雨滂沱的就往外冲,铺天盖地的雨滴砸在她脸上,湿了她的妆发也全然不顾,她要是这样去长春宫,估计到了那自己也快不行了。 看着失魂落魄又心急如焚的阿箬,静萝当机立断叫人把她拉回来,一碗苦得舌根发麻得宁神汤下去阿箬才稳定下来。 该走的她拦不住,既然事已至此,她现在只求琅华能平安无恙。 抬轿的小太监咬着牙冒着雨拼命向前,往日里常走的路今日尤其艰难。 阿箬下轿后,跟在静萝后边的小宫女从袖里摸出几两银子塞给领头的抬轿太监道了声谢就赶忙跟着上前。 长春宫里明明点着烛火却感觉黑压压的一片,素日里照顾永琏的嬷嬷和伺候的宫女正跪在外围呜呜的哭泣着,几个太医围坐在永琏床前先是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取出一根细细的银针朝他的一处穴位小心翼翼的扎进去。 进了内殿,先入鼻的是一股浓重的药味,紧接着入耳的是曦月的呜咽之声,弘历绷着全身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远远看去也知道他在忍耐。 “姐姐,永琏他。。。?”,看着呼吸微弱的永琏静静躺在床上,头上还扎着好几根银针,往日里乖巧可爱的孩子如今脸色蜡黄,身形消瘦。 阿箬走到曦月身边和她互相倚靠着,本来就伤心的高曦月这下情绪更是压抑不住,放任眼泪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弘历起身扶着曦月坐下,又拿过她手中的帕子边替她拭泪边安慰:“眼下能替琅华分担的就你们二人了,你们再伤心过度可怎么是才好。” 曦月抽泣着:“可。。。可是。。永琏还那么小。。就。。。臣妾伤心!!!” 此时周围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不会走动一样,殿内除了曦月的抽泣声就再也听不到别的什么声音。 阿箬忍不住,问了一句太医情况如何,其中最年长的赵太医起身后缓缓跪下神情悲痛的答道:“请皇上、娘娘恕老臣无能之罪,二阿哥也许过不了今晚。” 话一出,曦月伤心更甚,阿箬心里那块悬在半空的石头骤然间落下重重摔个粉碎。 弘历征了征,他语气低沉又十分无奈的去吩咐王钦命人去交待内务府准备着永琏的丧仪。 屋内的人就这样静静的陪着永琏最后的时刻,也不知过了多久,另一个太医回话说二阿哥已经去了。 看着出去的人和离开永琏床边的太医,阿箬他们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阿箬:“皇上,是否晚些再派人去告诉太后?” 弘历:“嗯,这件事你稍后做主就是,现在先去看看皇后。” 琅华此时已经流不出泪来了,她好像被瞬间吸干了气血一样憔悴不堪。听到永琏离去的消息,她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表现得十分疲累的样子。 琅华气若游丝,悲痛中又保持着理智:“皇上,永琏离开,臣妾实在悲痛,心中的力气此刻已经耗尽,是臣妾无用不能护住自己的孩儿。” 弘历拉起她的手扶上自己的面庞:“皇后,永琏走了,可是你还有璟瑟和我,为了我们你一定要振作,永琏平日里最依赖你,他一定也想你能好好的。” 弘历的一番话对琅华起了些作用,她是伤心过度了才不小心忘了她还有璟瑟。 她重新起身,穿戴整齐要去看永琏最后一眼,弘历他们就这样静静陪在她身边。 永琏的离去,帝后悲痛欲绝,弘历下令辍朝五日并追封他为端慧皇太子,以皇太子之礼为其治丧。 太后担心琅华沉溺于悲痛之中不能自拔,于是请了她额娘进宫和她亲自去开解琅华。 她不仅是母亲,还是女儿、儿媳、姐姐、妻子、后宫众人的依靠、母仪天下的皇后! 琅华虽然依旧十分伤心,但也听着身边人的话想起自己诸多的身份和责任,想起弘历当时强撑着权威自己,她也一点点的恢复起来。 丧仪结束,宫中好像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养心殿内,这事儿还没完。 曦月:“皇上,臣妾想不明白,永琏的病本应好的差不多了,怎会突然间又加剧了呢?” 阿箬翻着值守的记录一字不漏的仔细翻看着:“是啊,前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这样了呢?” 弘历:“当时朕到时,太医说永琏的巨咳像是异物刺激引起,可这屋内所有物件都十分仔细的检查过,不知这异物从何而来,又是何物?” 曦月:“既然是咱们看不见的,那就是听到或者闻到了什么才对。” 弘历:“早在永琏第一次卧病之时朕就发现有人心怀不轨命人多番暗暗探察,可是此人十分狡猾和谨慎,连宫里的密探都躲过去了。” 阿箬:“伺候永琏的嬷嬷乳母、宫女太监进了慎刑司受审也没问出个什么来,可见不是她们。永琏先咳,当时皇后娘娘陪在他身边,太医后到,在娘娘和其他人注视下他们没有机会。” 曦月继续回想着当时的场景:“是啊,当时臣妾和皇上进去后太医才说了永琏不好,紧跟着娘娘就晕了,后面就妹妹你来了。 ” 阿箬:“那是哪里出了问题呢?这引起巨咳之物,总不能是凭空变出来的吧!” 弘历看二人一个咬着笔杆子,一个拿着书册子绞尽脑汁的推理就有些心疼。虽然她们嘴上不说,但是他知道在她们心里都觉得对不起琅华母子,曦月觉得自己没时刻守在琅华身边心里有愧,阿箬则是觉得自己布置不当才让歹人有了可乘之机。 可是凭心而论,眼下宫中诸事繁多,曦月能带头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就很好了。 阿箬更是,长春宫需要的保护,旁人想得到想不到的她都想到了,就算是他去也未必有她安排的周全。 看来不把这罪魁祸首抓到公之于众,不仅对不起永琏和琅华,更对不住其余人。 此时,王钦轻轻推门入殿来到弘历跟前。 王钦:“启禀皇上和二位娘娘,纯妃娘娘的宫里来人说三阿哥不大好,连带着娘娘着急也有些动了胎气,请您们过去看看。” 三人心中一惊,马不停蹄的赶往承乾宫。 此时绿筠已经八个月的身孕了,再过两个月就要临盆,若是被惊扰到早产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她现在是后宫里的重点保护对象。 为了分散琅华失子的哀痛,也为了能让绿筠安心生产,弘历之前就听太后的让永璋挪去长春宫先由琅华照顾着,等绿筠出了月子再接回去抚养。 今日琅华带永璋过来看望绿筠时,开始还好好的,怎么他睡起一觉来脸上就起了一个小红疹。 这可把琅华和绿筠吓坏了,绿筠越想越怕,她害怕永璋是得了痘疫之类的顽疾而感到阵阵腹痛。 幸亏太医来看了之后说永璋只是一时的瘙痒并无大碍,许是一时之间枕头上有了尘屑没注意到引起的。 那就好,那就好!绿筠拍着胸口和琅华反复确认儿子没事,丝毫没空顾及自己也正被搭着脉。 还好,还好!绿筠也只是惊惧紧张,只是轻微的动了胎气,并不没有伤及胎儿和自身,太医说了两副药下去保管恢复。 宫里众人还没走出失去了一个皇子的阴霾,不能再失去第二个了。因此弘历听说这是虚惊一场时格外激动,他把永璋抱在怀里又亲又揉。 永璋:“皇阿玛,儿臣不要那个枕头,它不好,让儿臣长疹子,让您们担心。” 弘历:“好啊,不要就不要,扔了吧,皇阿玛让人重新给你挑个更好的。” 永璋:“那儿臣可以要从前二哥用过的那个绣着小鸟和太阳花样的枕头吗?从前儿臣和二哥一起枕过。” 琅华:“永琏之前用过的都收起来了,那个枕头还是当年海兰做给永琏的,布料特别软,上面绣的花样还是永琏自己画的呢!” 绿筠:“那怎么行呢?” 弘历:“朕看行,就给永璋。” 永璋:“皇阿玛,您别揉儿臣的脸了。” 憨态可掬、耿直有趣的永璋不知道,他这时候正治愈着在场的每个人。他也不知道在长春宫里,若不是有他在一旁叨叨着想着吃什么玩什么晚上要听什么故事和跟在锦瑟后面追闹等等,琅华哪能那么快能出宫走动。 枕头取来,琅华不免有些睹物思人,她细细扶着这只精致的枕头,渐渐陷入到关于儿子的回忆里。 弘历察觉,轻轻从他手里抽出枕头,说表面看着有些旧了,既然是海兰制作的,就还是请海兰重新紧紧加工一下再给永琏用为好。 琅华抹去快滴出眼角的泪珠,轻轻的点了点头:“嗯,就听皇上的,要辛苦愉嫔了两日了。” 弘历:“纯妃的孩子一出生,紧跟着就是嘉嫔的孩子出生。宫中马上两位皇子,朕很是期待呢!” 绿筠:“欸?皇上,臣妾听说嘉嫔现在见您就吐,见旁人倒是没事,您说是不是您平日里老爱取笑嘉嫔,如今为她的孩子来打抱不平了!” 弘历揉揉太阳穴:“你们几个,一点面子也不给朕,就喜欢拿这些取笑朕。” 阿箬:“您是皇上,臣妾们哪敢?” 曦月:“就是,咱们敬您都来不及呢,怎会取笑,只是嘉嫔这胎这反应实在是罕见,臣妾们好奇罢了。” 弘历:“皇后,你就看着她们几个这样笑话朕吗?” 琅华:“臣妾看着妹妹们和皇上平日里爱说笑互逗十分有趣,这才像一家子嘛!” 弘历:“罢了罢了,以前在王府你们就没少笑话过朕,现在朕作为九五至尊更不能计较了。明日是该去看看嘉嫔了。” 不知不觉间,弘历就带着几人转移了话题,把琅华的情绪拉了回来。 只要琅华好,被取笑两句算得了什么呢? 海兰察觉永琏死因 曦月阿箬探玉妍 海兰拿到当年亲手做给永琏的枕头时眼前就浮现起当日在长春宫,永琏为了能给她一张更好的画作为绣样硬是拉着师傅在书房画了一下午,前头几张大家都觉得极好了,可是他自己却不满意,不是嫌树叶不够轻盈,就是嫌蝴蝶翅膀不够灵动。 琅华和自己说不过他,只能让人奉上点心茶水由着他画到满意为止。 “海娘娘,永琏长得快,你就帮我做的大一些。”永琏把画递给海兰时,还不忘交代几句,边说还边用手比划了下他觉得够的尺寸。 海兰和琅华被她的样子逗笑,问他画的辛不辛苦,他说画中不觉得,画完了看师傅又是揉眼睛又是活动筋骨的才觉得幸苦。 他就和他的皇额娘一样,纯净善良。 大抵是人间污秽太多容不下他,所以他才早早的离开回到天上去做哪个神仙的童子了。 海兰一边想着,一边沿着边缝拆开枕头。既然是作为念想之物给永璋用,那尺寸要加大一些,永璋平日里好动容易出汗,夜里睡得更沉一些,那么内里的棉花和助眠用的材料也得好好填一填才行。 另外表面也得绣一点永璋喜欢的花样让他拿到手会更高兴。 取出的棉花颜色有些发黄,海兰只当作时用的时日久了的缘故并未做多想。她正准备让叶心拿去扔掉时,突然觉得鼻痒难耐,忍不住打起来喷嚏。 “姐姐,是被什么东西呛到了么?”陆沐萍放下手里的针线关心的看向她并递上丝帕。 海兰揉揉鼻子,嗡声嗡气的答道:“许是现下天气干燥了引起,没有什么事的。” 陆沐萍轻轻的挠了挠脸颊:“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赶明儿就让御膳房炖些润燥的汤过来吧。” 叶心看陆沐萍又挠了脸颊,就取了药膏过来给她涂抹。海兰坐在她们二人的对面,从自己的角度望过去刚好可以看见日光下的海兰穿针引线间会带出阵阵细细的粉尘。 叶心:“主儿,这二阿哥用的枕头怎会这么多粉尘呢?难道都没人打理清洗吗?” 陆沐萍顺着叶心的手指好奇的看过去:“是呀,这不细看还不知道,这么些尘,是多久没清洗了?” 听她们这么说着,海兰叶泛起了疑心上下翻起布料查看起来。 陆沐萍取过布料,拉扯着两端边缘,在光下抖了抖便又抖出阵阵粉尘在四周飘散着。 “阿嚏!!!阿嚏!!!”叶心也忍不住连连打起了喷嚏:“主儿,奴婢还是拿去洗洗晾干您再接着绣吧,这也忒不干净了。” 想到永琏的病逝和琅华的悲痛,海兰心头生起一股怒火,到底是哪个狗奴才连二阿哥的近身之物都敢怠慢,等找着了非狠狠教训一顿才好。 “主儿,您看,这些内里的棉花中也有不少呢。”叶心扒拉抖动着那些要丢掉的棉花是惊奇的发现了同样的细细的,白白的粉尘。 “姐姐,你看这些粉尘多细多轻多白啊,这么一抖一扒就往上飞,当真是飘渺呢,比咱们平日里用的香粉还细些白些呢。” 海兰忙用小指指甲轻轻刮起一些放到眼前细细观察起来。 棉花是发黄的,正常灰尘是脏的,这粉尘却是洁白如雪。 一般灰尘都是往下抖落,这粉尘却如烟般向上飘散。 她又细细的闻了闻,似乎是量不够多闻不太出来,她又吩咐叶心多取了些过来再闻一次。 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异香进入鼻腔,她心中隐约就有的疑惑似乎是得到了某种证实,她心头一颤,神色变得惊慌起来。 “难道有人想谋害皇子!!!”,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清晰,她脱口而出。 陆沐萍大惊:“姐姐难道是说这些灰。。。不不不。。这些粉尘有问题。” 海兰把小指伸到陆沐萍鼻下:“我还不太确定,不过这些粉尘确实不同寻常。” 陆沐萍心下一慌,十分害怕的左顾右盼,像是一个胆小鬼单独走夜路一样紧张惊慌,她拉过叶心抱着她的手臂,声音都有些发颤:“姐姐,你别吓我,谁敢在宫里做这样的事儿呢?” 海兰没理会她,而是顺着脑中思路继续说:“永琏是嫡子,未来是储君。快痊愈之际却没了,皇后娘娘的心像被人送入云端又摔入谷底,如果娘娘性子软弱些,可能走的不止永琏一个。” 叶心听明白了:“皇后娘娘这么仁慈善良,这宫里谁会跟她过不去呢?” 陆沐萍:“自然是另外想做皇后的人啊!” 三人面面相觑,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叶心:“奴婢宁愿相信贵妃娘娘能杀鬼杀敌,绝不相信她会害皇后娘娘和二阿哥。” 陆沐萍:“对对对,贵妃姐姐若有这个手段和这份心思,何必等到今时今日。” 海兰继续梳理自己的思路:“如果没发现这些蹊跷,只打击了皇后娘娘,如果发现了,就正好把贵妃、大阿哥以及和其他有皇子的嫔妃都拉下水,那么说不定就能离间了咱们姐妹间的情谊,尤其还能给大阿哥扣上一个谋夺储君的帽子,以后难免被人议论。” 叶心:“二阿哥病时送进去的一切用品都是慎妃娘娘着人检查的,现下若皇上要怪罪,那慎妃娘娘也脱不了干系啊!” 越想,海兰越神色不宁,她能感觉得背后实实在在一阵一阵的发凉,这次是琅华母子和阿箬,那下次又会是哪位嫔妃和哪个皇子公主? “事关重大,咱们先去见皇上!!” 海兰突然间有种和那暗中操作这一切的人比拼之感,那人目前已经得逞,她巴不得自己有神力能立马织起一张天罗地网把那人给牢牢网住。 养心殿里除了王钦一人伺候着,其余宫女太监全打发了出去。 弘历眉目肃然,他一边听海兰的讲述,一边盯着眼前这些棉花布料,听到最后,他的眸光越发黯然下沉,同时又溢出冷冽的杀机。 “皇上,此事是否需要告诉皇后娘娘?” “。。。。。。” “皇上?您还好吗?” 结合之前就有人来报说发现不明之人夜间在永琏殿外活动的痕迹的事,他的直觉告诉他海兰的推理绝对没有错,永琏是被人害死的。 他悲伤、难过、自责、愤怒、愧疚。。。。 为夫为父,他没能保护好妻子。 为君,有人在他眼皮底下行凶。 他能直观的感受到那人对他的挑衅、羞辱、蔑视和愤恨。 他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挖去一块难以修复,抬眼看出去窗外明媚的阳光再怎么明亮也不能驱散自己心中的阴云。 “宣齐太医来养心殿。” 即使是愤怒之际,弘历也要压着心头怒火,找人来查证清楚每个环节。 转眼间他看见还跪在地上没起,刚刚还冒着寒气杀气腾腾的眼神马上变得温柔,他过去扶起海兰,牵着她的手坐到旁边的软凳上。 弘历用带着些许责怪的语气说她:“就朕和你在还跪那么久,地上又亮,改天跪出冰来有你受的。” 海兰不理他继续:“皇上会怀疑贵妃娘娘和慎妃娘娘吗?” 弘历:“你觉得呢?” 海兰:“不是她二人也是别的嫔妃,当时臣妾和其他姐妹都去给皇后娘娘侍疾过,若皇上真要怀疑起来,六宫妃嫔都会一一被猜忌一遍,不管找没找到真凶,只要皇上有了这份心,宫中就人人自危,那人就又胜了一局。” 弘历嘴角上扬,带着几分赞赏:“朕的愉嫔心如明镜,若是男子朕要绕你去断案。” 琅华听完二人的讲述虽然也是愤恨心痛至极,可对比起儿子的死去的真相,她的悲戚已不那么重要了。 她马上恢复理智,态度坚决的请弘历答应晋封曦月、阿箬主意。 弘历:“皇后一点都不怀疑贵妃慎妃?” 琅华:“难道皇上怀疑?” 弘历:“怀疑贵妃还不如怀疑是紫禁城里的野猫成精可信些。她只会帮人救人,就算是到了绝境她也不会去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至于慎妃,你让她明这打人她也许会,但让她暗处害人她宁愿害她自己。” 琅华:“正因为如此臣妾才想给两位妹妹晋位,也叫那人看看这后宫嫔妃之间不是他想挑拨就挑拨的。” 弘历:“不错,皇后智慧,就按皇后说的办。能在永琏房里做手脚的人” 海兰:“臣妾以为,能在二阿哥房里做手脚的人,不是伺候在旁就是每天有机会接近二阿哥宫室的人,不如好好审一审。” 琅华:“愉嫔说的不错,一边让齐太医查着这些粉末是何物,一边审着奴才们。” 弘历思虑片刻,语气慎重:“朕瞧着此事就让愉嫔从旁协助皇后去查,贵妃和慎妃还是同之前一样,等查出真凶皇后才能安心主持后宫之事。” 琅华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和感激:“多谢皇上体恤臣妾。” 长春宫里,曦月和阿箬将将午睡醒来。 曦月伸了一个懒腰,头靠在阿箬肩上:“我怎么感觉今天被人议论了,莫名其妙!!” 阿箬打了个哈欠,这些日子好累啊,她是怎么睡也睡不够:“我也有这种感觉,耳朵热热的,我额娘说了背后被人说耳朵就会发烫,你快帮我看看。” 曦月抬起脑袋用手捏着她耳垂感受着:“是欸,是有些烫。” 阿箬自己伸手捏了捏:“让我知道是谁背后嚼舌根,我定撕烂她的嘴。” 曦月:“到时候不用你上,玉妍就先冲上去帮咱俩教训那人了。” 你一言我一语间,二人已重新梳妆好去往启祥宫。 这距离入夏还有约莫一个月的时间,金玉妍因为有孕的关系对燥热十分敏感,阿箬和曦月就让人每天往她宫里放置冰块好让她能舒服些。 刚踏进金玉妍的宫殿,一股凉爽气息就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阵阵果香,配着殿中精美装饰,当真是个人间宝地。 “贞淑,你快看那是谁和谁???是本宫的眼花了么?” “哎呀,主儿,那可是贵妃娘娘和慎妃娘娘呢!上一次来什么时候奴婢可不记得了,您还记得吗?” “哎哟,这陈年旧事,本宫怎么会记得,快去沏茶,咱们得好好迎接贵客!!” 这主仆二人演的十分投入,眼神语气配合的更是默契,给曦月她们二人看得又好笑又好气。 曦月:“行了行了,这不是这阵子忙着才没顾得上来看你,至于么,瞧你那矫情样,早知道就让皇上也来看看。” 贞淑:“贵妃娘娘可别,我们主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是看见皇上就吐得厉害,原以为是巧合,可每次来都这副模样,太医除了一句少见为妙也没其他办法。” 阿箬坐到玉妍身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眼下她的身孕已经快7个月了,肚子圆圆的,从后面看她的腰也粗了些,不过这容貌还是宫里一等一的美。 阿箬:“我早就听说了,怎么咱们这小阿哥的这么厉害啊,连皇阿玛都敢戏弄。” 玉妍:“我猜这孩子肯定是觉得宫里拘束这不自在,看见他皇阿玛心思一天比一天深自然不习惯。” 曦月:“哪有孩子不喜欢自己爹娘的,我看到时候说不定天天念叨着呢!” 玉妍:“我现在身子愈来愈重了,这孩子又爱踢我,我现在巴不得快到生产之期,看看我怀的到底是个怎样的小魔王。” 阿箬早已了然于胸,十分笃定:“放心吧,你这儿子将来不仅自己有才干还受皇上宠爱,娶的福晋也是一等一的优秀。” 玉妍:“瞧你说的好像瞧见了似的,万一是个公主呢?” 阿箬笑而不语,心想她都是看过一回的人了,不妨趁现在占她个便宜,她眼珠子转了转,眼中带着几分狡黠和得意:“那咱俩打个赌,如果生的是个皇子,你呢就送我一个宝贝,如果生的是个公主,我就送你三个宝贝,如何?” 曦月:“啧啧啧,阿箬是势在必得,那我也跟她一起猜是皇子。” 玉妍想,这有一半的机会去她二人宫里搜刮,不亏不亏,索性一拍桌子:“好,本宫就和你们赌!!!” 三人手一握:“成交!!!耍赖的是狗!!” 曦月:“我听皇上说玉氏专门派人进京探望你,不日就能到达,那边十分重视你这胎,得知你有孕时还举行了庆典呢!” 玉妍:“我母亲的家书上说了,让我到时候务必好好接待,可我懒得理他们,一想到我的孩子在他们眼里成了获取权力和地位的工具,我就气不打一出来。昨天还和贞淑商量这怎么打发呢,可皇上说不可不顾礼仪,该见的还得见。烦死人了!” 阿箬:“我一猜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当时玉氏发来奏折时我就跟皇上请旨让你弟弟一起来,到时候让他在宫中多住些日子,你们姐弟好好说说话。” 玉妍和贞淑听到这个仿佛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她们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庆祝这意外得喜悦。二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不是身子不方便她定会高兴得跳起来和贞淑抱在一起原地转圈。 曦月扶住她:“稳住稳住,小心别动了胎气。那人近来还安分么?” 看她眼睛望去的方向,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本来还沉浸在喜悦中的金玉妍一下子变脸把茶杯“嘭”的一下放在桌上,气鼓鼓的说:“哼!!这些日子是我疏忽了,婉茵忙着宫里宫外也抽不开身,竟然她恢复了封号,早知道我就把她打瘸瘫在自己宫里得了。” 贞淑也赶忙补充:“上次大半夜的冷不丁的就带着一堆经幡闯进来,连带着婉贵人都吓了一跳,我们主儿一生气就把那些经幡朝她劈头盖脸的扔了过去,这都没把她打发走,差点没把我们主儿气得动了胎气。” 曦月打发如懿 婉茵送惢心出嫁 如懿在金玉妍殿外听到里边主仆人嘻嘻哈哈之间又在议论自己并不为所动,对门口看守的宫女的劝退之语她也只是一笑了之。 虽然只是复了她封号没晋位份,不过也解了她燃眉之急外和更坚定了她要报复宫中众人的决心。这些日子她想明白了,既然自己的出现能让金玉妍如此愤怒甚至不适,自己为何不多去看看她呢? 只要能达到目的,何种手段对于她来说还重要嘛? 得了允许后,她进入内殿。 都说贵妃和慎妃二人打理宫中大小事是何等的辛苦,可如懿看她二人是越发的光彩照人了。说好的岁月不饶人,怎么她们更甚从前?一定是施了什么狐媚之术。 如懿心里咒骂,面上恭敬谦卑,如果能让六宫嫔妃对她改观,她愿意把腰弯进护城河里。可偏偏天不遂人愿,面前几个女人心里如明镜似的。 阿箬:“娴常在最近侍奉自的主位娘娘是越发的勤谨了,本宫看该请皇上升给你升个位份以做表率才是。” 如懿:“慎妃娘娘美意,臣妾愧不敢当。臣妾只希望嘉嫔娘娘和腹中孩儿一切都好,至于位份全看皇上做主,臣妾不敢有非分之想。” 阿箬斜视了她一眼看她继续装模做样:“哦!娴常在的意思是为了嘉嫔和她的孩子好才过来的是吗?” 如懿略迟疑了会儿,几乎是瞬间恢复如常,她知道阿箬开始刁难她了,从进门接触她目光那刻起,她就开始后悔。 今日的阿箬似乎不像往日那样容易松口,仿佛是在战场上连残兵都要一网打尽、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将领一样。 自己现在和她差的太多,胳膊拧不过大腿,她打算避开她的锋芒,先走为上。 如懿弯着腰,低下头:“是,臣妾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不敢欺瞒。” 阿箬:“嘉嫔刚刚还在与本宫和贵妃说,这些日子你来请安都惹得嘉嫔生气,撵走了第二日又来。嘉嫔几次和你说了不想看见你,你还这样,本宫倒有些怀疑你是不是以退为进,故意打着请安的名义来搅扰她激怒她?” 如懿心中大叫不好,居然被她识破了,眼下只能先认怂想办法脱身,于是她作出十分惶恐的样子一边说着不敢一边怪自己想得不周。 金玉妍喜欢看她吃瘪发窘的样子,用贞淑的话说就像鼠辈被老虎抓了现行满头冒汗要吓死一样,她现在还不算太过瘾,于是一手撑着腰委屈巴巴的喊了起来:“两位娘娘可要给嫔妾做主啊,娴常在现在仗着有皇上的恩宠又恢复了封号竟把臣妾的话当作了耳旁风,臣妾说不想看见她,她便日日来。她天天对别人说是为了臣妾好,臣妾若是怎么样她就成了恶人了。” 曦月看着如懿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好好的时光好好的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了怒气不断上涌至头顶,她看不得她巧言令色、虚伪下作、表里不一的样子。 她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时,听人说起的皇后的侄女、那拉氏的格格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现如今她为了权势富贵堕落至此,赃物不堪。 还不等阿箬开口,她就不耐烦的带着怒气宣布:“你,从今日起到嘉嫔生产完不许再来打搅她,更不许打搅婉贵人和她的宫女惢心,本宫要是再听到启祥宫有奴才来偷偷诉苦,本宫就让你永远见不着皇上。” 说完一记眼刀飞向如懿,本来以为自己经历这些后会刀枪不入,没想到还是高估了,她被高曦月的气势和威胁吓得后退了两步,话还堵在嗓子眼还来不及说就赶紧溜了出去。 步履匆匆回到自己殿内,她的心还在咚咚咚的跳着,这高曦月是吃了火药还是什么,居然对自己发这么大火,吓死了简直。 玉妍:“就这么被你打发走了,真无趣。” 曦月:“不知怎么回事,现在一看见她就气得很,好像谁把我心里的火炉踹翻了让火焰全都泄出来一样。” 她接过贞淑手里的菊花茶一饮而尽,催着茉心加速摇动扇子给她降降温。 玉妍望着她出去的方向满眼蔑视:“这就是她的本事了,只要稍微做点什么就能让人怒气升腾,保不齐她是有意为之,抓着你我的破绽给自己找补铺路呢!” 阿箬:“你说的不无道理,冷宫出来后她就和从前不一样了。欸?刚刚你说的奴才偷偷诉苦是怎么回事?” 曦月:“嗯?哦!!!是我没来得及和你们说。王钦的徒弟李玉和惢心是同乡,二人是自由长大的情分,在宫里也互相照应。听王钦说那人找着机会就想要惢心回到她身边伺候,惢心自然是不乐意了,婉茵敲打过她两次被她糊弄了过去,李玉怕她来日势大对惢心不利,所以找了王钦,王钦不好麻烦皇上,刚好皇后还没走出丧子之痛,所以就和我说了。” 玉妍:“真是千年的祸害,婉茵定是看我有孕辛苦为我想着才忍着没说这些。阿箬你之前的担心现在看不无道理,咱们还真不能小瞧了她去。” 曦月:“要我说还是让她滚回延禧宫一个人待着去,省得天天跟前转悠碍眼得很。” 玉妍:“贵妃娘娘,稍安勿躁。你把她放回延禧宫没人管了岂不是随了她心意,就让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待着吧。” 曦月:“我看她最该去的地方还是冷宫。” 阿箬:“现下她面上并无什么大错,皇后娘娘不会把她放在眼里,皇上想来也不想再为她伤神,咱们看见的能收拾的就收拾了,省得闹上去乱哄哄的。” 人和人之间是有很大差距的,面对绝境低谷,有的人是奋力向上爬出阴暗,有的人则是无所不用向下坠落与烂泥为伍滚进另一种舒适圈,两者都需要巨大的决心和勇气,而后者则更需要超出常人的忍耐力。 婉茵面对如懿的小动作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表现太过。近期宫里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她心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担心一旦有事发生惢心难免遭罪,于是她私下里先找琅华商量了让惢心出嫁之事。 长春宫里,弘历命花房的奴才送来了新培育的牡丹给琅华观赏。婉茵来的巧,刚好赶上了。 琅华:“惢心的事你最清楚,只要她愿意,你就全权做主,要什么缺什么尽管和内务府说,到时候本宫和其他姐妹也会备一份礼给惢心贺一贺。” 婉茵带着歉疚:“臣妾无能,老拿这样的事来麻烦娘娘,幸得娘娘体恤。” 琅华眼底无限温柔:“不许你这样说自己,本宫与你姐妹多年,知道你最是心善守规矩的,这阵子为了永琏的事难免有顾全不到的地方,落到你头上从来不计较吵闹,是你体谅本宫才是。” 见完琅华,婉茵又去找了李玉过来打听江与彬。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江与彬为人如何,家里家风正不正,双亲是否和善都是婉茵要细细考量的,但凡有一点不合适他就休想把人娶了去。 李玉来到跟前,细细数着他们仨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和夹杂的趣事,那江家世代行医,十里八乡很有口碑。 江与彬家里家教是出了名的严,他的爷爷和父亲不论是行医还是做人都一丝不苟,到了江与彬打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自然是比同龄人要懂事得多。 虽是有名之家,对乡里乡亲却和善得很,但凡手里不方便的去看诊只要给些瓜果蔬菜就行。 街头的流氓地痞等游手好闲之徒也许会逗弄打趣其他出门玩的小孩,但是见了江家的都十分客气,因此周围的孩子都喜欢和江与彬玩。 他们仨自小要好,江与彬下了学会教他二人识字,平时会把自己好吃好玩的拿出来和他们分享,到了他生辰还会邀请他们去府上一同庆贺,丝毫没有因为他们是贫苦百姓就有怠慢。 婉茵听完心里十分高兴,这样好的人家,这样好的人品,她得赶紧张罗才是,省得夜长梦多耽误了惢心。 说做就做,平日里安静不爱打扰的她特地跑去养心殿替惢心求了一道赐婚的圣旨,有了这道旨意,她俩的婚事在旁人眼里就更添荣耀。 江与彬现在已经在太医院崭露头角,几个老太医年纪都大了,宫里娘娘小主多起来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和他同一批进太医院的有的心高气傲不愿受点拨,有的悟性不够得教老半天,还有的自由散漫毫无上进之心,偏偏他不怕辛苦舍得钻研,加上他颇有天资为人又低调谦虚,所以十分被几个前辈看重。 当李玉神采飞扬得过来宣旨时,他开始是愣在原地好似木鸡,李玉一掌拍到他肩上才反应过来叩头谢恩。 “高兴得话都不会说啦”,整个太医院都替他开心。 另一边的惢心接到消息第一反应是“呜呜呜,我不要离开主儿,我要一辈子陪着主儿,我舍不得主,呜呜呜。” 正当她鼻子发酸,泪珠将落未落时,婉茵替她接过了旨意:“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我也舍不得你,再过些日子两位皇子出生,太后寿辰紧接着又是万寿节和皇后寿辰,耽误来耽误去又是另一年,宫中越来越不平静,你在其中难免会被误伤,与其这样不如早些嫁了他去宫外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样我就能放心许多。” 惢心吸着鼻子忍着眼泪:“可奴婢不放心您!” 婉茵:“无需担心我,有皇后贵妃她们在我没事的。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准备出嫁啊!” 惢心擦了擦眼眶边的泪滴:“主儿的恩典奴婢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主儿在宫中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婉茵:“嫁了人我就是你的娘家人,有空记得常来看我,有事也不许瞒着我。” 惢心的婚期定在两月后的一个良辰吉日。虽然她只是一介宫女,但宫里也办的热热闹闹体体面面的,皇上赐的,六宫嫔妃添赏的嫁妆跟官家格格并不两样。 作为发小,李玉又赠了二人京郊50亩田地作为贺礼。二人的这场婚礼可以说饱含着众人的祝福与情意。 黄昏时分,惢心披上盖头由嬷嬷引着坐进花轿,随着送亲队伍一路不绝于耳的喜乐之声,惢心和江与彬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玉望着送亲队伍一路远去直到消失不见才收回依依不舍的目光,他对着婉茵行了道谢:“些主儿成全惢心和江与彬,奴才十分感激。” 婉茵眼角眉尾都装满笑意:“成全惢心就是成全咱们自己,公公不必多礼。” “哼!一个奴才配人居然这样大的阵仗,当真是给她脸了。” 如懿躺在床上想起白天里六宫嫔妃过来和婉茵一起送亲的场景就气得脑壳疼,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越想越气终于是忍不住的骂了出来。 亏她们还是皇家中人,居然如此乱了上下尊卑坏了宫中规矩,本宫若是大权在握,必定要好好罚得她们心服口服。 如懿此时已忘记了自己还是宫里最末的常在,开始自称起了本宫,她眼里当今的太后得位不正,弘历出身不够尊贵,琅华家族是说得过去,高曦月包衣抬旗,阿箬是贱婢上位。。。。。。左右看下来,整个宫里最有身份气度内里的还是她。 唉,姑母还在就好了。她赌气般把头捂在了被子里用力捶打床铺发泄这心中的气愤。 李玉送完惢心出嫁心里的喜悦冲散了原有的遗憾。 只要惢心能幸福,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所谓的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的滋味大概就是他现在这样。 随着大阿哥观礼的嬿婉看到同是宫女出身的惢心如此风光出嫁,眼里充满了羡慕和期待,她现在还不知道将来自己会是怎样的契机嫁与谁,可无论是谁,只要也能让她如意舒心一会便是不枉此生。 “哎呀,等本宫生完,也要给你仔仔细细的挑个好男儿,送你风风光光的出嫁。”金玉妍扶着腰坐下,脸上带着些许疲惫。 话是这么说说,可她却难以舍去贞淑。 阿箬协助有眉目 永璋忆弟心中伤 皇子早逝的阴霾,被惢心的婚事带来的喜庆冲散了少许,六宫众人托了惢心的福短暂真切的乐了一天。 之前太医带回去查验的粉末有了结果,此时弘历、琅华、海兰正聚在养心殿听着太医的详述。 太医:“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之前愉嫔娘娘发现的粉末确实有问题,老臣通过查验得知,这粉末其实是百合花的粉末,二阿哥之前本就受过风寒比寻常小儿更容易引发咳疾,二阿哥剧烈咳嗽的前一天正处于即将病愈恢复了体力之时,这时候睡中动作幅度比之前大,不论翻身挪动还是头部转动都会无意中激起更多粉尘吸入鼻腔引发咳嗽,咳嗽之中身体抖动又会吸入更多粉尘被刺激得更厉害以至于最后。。。。。。” 弘历的眼神随着太医的描述沉寂了下去,他此时恨不得亲手斩了在背后谋划着一切的凶手。 那是他的亲生儿子,他的骨血!!!!他才九岁,他喜欢和永璋一起玩闹说着她们自己才懂的话,喜欢追着永璜让他带他去练骑射,喜欢跟着锦瑟一起在宫里放风筝帮她抓蝴蝶,他喜欢自己的小马驹,也喜欢和他舅舅的那匹威风凛凛的大马,他一字一句背书的时候很认真,练字练烦了也会发发小脾气,坐在自己膝头总会问皇阿玛开不开心,累不累。。。。。。 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仇什么怨要残害他的永琏,看他和琅华痛不欲生,究竟是谁???? 永琏走时,幸亏琅华说要留下个念想才将永琏平日里的爱物都保留了下来,否则这枕头将会随着永琏永远埋入土里。 琅华眼眸震颤,死死拽着手里的丝绢努力保持着理智。听到这个结论,她的心在滴血,她怪自己没有保护好永琏,也恨那人其心之歹毒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带走了永琏。 海兰一面为永琏感到惋惜,一面心疼琅华,若非不是被逼到这份上,她想她永远也不会从琅华温柔如水的眼里看到不断外溢的冷冽杀气。再看弘历,有过之而无不及。 海兰:“皇上,娘娘,臣妾这两天去了慎刑司看了审问当日负责二阿哥日常所用布置和检查进出的宫人的证词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臣妾愚钝,这凶手既不是宫人伪装的,也不能进去,难不成挖了递到半夜里趁人不备爬进去的不成?” “愉嫔快猜到了!!”,永琏的事也是阿箬现在最放不下、连吃饭睡觉都在揣摩的事。她最筑起的铜墙铁壁被人轻易攻破还发生了最不想发生的事让她愤怒到只想抓到真凶让他血债血偿。 永琏走后,她就开始找人围着屋子里里外外的查探,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来。 她和慎刑司找来了经验丰富的女官秉着绝不放过一丝细节的宗旨苦苦查询了几日,发现那人根本从未涉足过殿内,殿内也没留下任何痕迹,那人好像会飞天遁地一般逃出来她们的实线。 正当她和女官坐在院中细细回忆盘点之时,树上一片被风吹下的落叶飘摇落在了阿箬的肩头。女官伸手替她拿下落叶时抬头之际似是发现了什么变得激动起来。 她叫来了人搭了梯子独自爬上屋顶,对照着下头屋内的陈设找到了对着床的位置蹲下身来检查着每片瓦片和周围的痕迹。 阿箬仰头望着屋顶上的人一会站起来似乎在寻找什么,一会儿拿着片两瓦片好像在仔细对比,一会儿又低着头巴拉着什么,半天了还没下来,也不知查出什么没有,问她她也不说话,真是急死个人。 她的心由急变得更急,好奇、期待、新发现带来的突破等等情绪夹杂在一起冲击着她。 “本宫也要上去。”她跑到梯子边上,脱了鞋就要往上,吓得静萝大呼小叫“娘娘危险!!娘娘不可以!!!” 她刚踩上梯子的第二格时,就看见那女官已经查验完毕要下来了。 女官:“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没耐心,叫你等我下去也不听。” 阿箬:“那还不是你不答我,怎么样,发现了什么没?” 女官:“凶手真是狡猾,也怪我们平日里疏忽了,竟然没想到还可以从上头做手脚。” 说完她拿出刚刚在屋顶发现的两截手指大小比稻草粗了一圈不止的东西,女官拿起一根竖过来对到她眼前。 阿箬惊奇:“空的!!!” 女官:“嗯,空的。我在屋顶找到两根,还发现对着床头的那片瓦片底下的青苔没有了,而边上的瓦片底下的青苔还好好的,所以瓦片应该时被挪动了,还好这几天没下雨,否则这要是被雨水冲走了就不好找了。” 阿箬看着手心里两节空心的草管,结合之前弘历给她说过的夜里有人在永琏殿外鬼鬼祟祟的事心里明白了七七八八,她当机立断带着女官一起来到养心殿要禀告给弘历。 女官:“”皇上,奴婢在草管中发现的白色残留粉末从粗细程度、颜色、味道上看和愉嫔娘娘发现的一致,奴婢想凶手应该趁夜爬上了二阿哥宫殿的屋顶,将粉末置入这管中再通过吹起的方式一点点一点点的将粉末留在了二阿哥枕上,以至于二阿哥睡中吸入了不自知,且挪动头部时无意中将粉末碾入了枕头内里。” 太医:“皇上,春夏之际小儿及身体孱弱之人受花粉灰尘影响极容易咳嗽和皮肤瘙痒起红疹,所以当日三阿哥才会睡醒起疹子。” 海兰:“怪不得庆贵人当时一直说脸颊发痒,原来也是被刺激所致。” 太医:“这百合粉是寻常之物,宫里宫外都极易得,臣翻了最近宫里得记档,发现宫中并无人领取,百合粉的数量也未见减少,想来应是从宫外带进来的。” 海兰:“宫里能出宫的,要么是奉旨出宫办差的太监宫女,要么就是轮休的侍卫,也说不准是哪个官员带进来的也有可能,到底是谁呢?” 海兰顺着线索往下思考,发现疑惑后面是更大的疑惑,不由得的皱起了眉头。 女官:“皇上,娘娘,凶手要将草管带入房顶必定不会带太长,否则容易被人发现,为了好操作,凶手的草管至少得一根有人得前臂长短,从房顶到二阿哥床的距离至少要8,9节才够,那些粉末要放入管内落到枕头上,数量不会太少,从枕头里的粉末的量看,再减去中途损耗的,怎么也要一个中瓶才够。” 海兰:“而且凶手应该是分次做这些,否则留在床上的粉末太多第二天比会被宫人发现。看来这个人做事极为细致” 凶手的处心积虑和心思狠毒一览无余,琅华始终不明白是谁为了什么一定要了永琏的命去不可,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而不自知? 到最后她还是没能忍住心底无限的悲伤:“皇上,臣妾不知做错了何事竟会惹人报复在臣妾儿子身上。” 弘历看她已经有些失去理智急着开解他:“皇后是天下最好的皇后,怎会有错,是那凶手心狠手辣,冷血下作,懦弱不堪才会对小儿下手,皇后不要自责。” 阿箬:“娘娘不要乱想,世上歹人作恶,除了报复大多都是为了利益,你要是乱了神岂不是中了他下怀,当务之急是您要打起精神来和臣妾们一起把他揪出然后算账。” 海兰:“是啊娘娘,二阿哥等着咱们为他报仇呢!” 琅华的心现在还在无底洞中不断坠落,永琏的死带来的打击对她来说就像被漫天齐飞来的弓箭重重击穿一样,痛到麻木,冷到时间都停驻了。 弘历深吸一口气,眼中目光凝固,他强压住心中汹涌会把周围一切都吞噬的怒火,带着周身的极寒向女官的下令:“从现在开始你协助皇后和愉嫔专心探查二阿哥死因,无论查到什么都要来告诉朕。” “嬿婉,你明天找人帮我把这幅画裱起来吧。” 嬿婉知道,这幅画是永琏病前永璋带着他一起画的。当时他们刚下学,永琏和永璋等师傅一走就像两只脱缰的小马一样一前一后追着跑出书房迫不及待的玩闹起来,永璜一边喊着“当心脚下”,一边赶上前去照看着他这俩皮猴弟弟。 永琏:“大哥,今日师傅教的你之前教过我们,我和三弟早会背了,现下时间还早,我想去月娘娘宫里看她养的孔雀,你带我们去好不好。” 不等永璜答应,永璋就绕到他后头推着他向前:“大哥,咱们快走吧,月娘娘看见我们肯定会高兴的。” 一大二小说说笑笑就到了长春宫,也不知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其他,两只孔雀无论他们怎么哄就是不开屏。 永琏:“它不开我今日就不回去了。” 永璋:“它不开我就去找双喜变戏法给我看,然后再等月娘娘回来一起用膳。” 两只鸟兽才不管他们有多期待,它们自顾自的吃食、散步、喝水、休息好不惬意。曦月回来看到两个小豆丁水都不喝一口眼巴巴的托腮望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只见她朝两只孔雀轻轻扔了一些吃食,又打了个响指,两只孔雀像得了指令一样抬起头,张开嘴巴发出一声几极好听的清脆叫声后就缓缓展开它们那五彩斑斓的尾羽,然后它们走到曦月面前慢慢转动着身体,向主人骄傲的展示着自己的优雅和美丽。 眼前的一幕让永琏非常满足:“哇~~~~~,月娘娘就是仙女。” 永璋:“对,月娘娘是天上来的仙女,我们也是月娘娘的孩子,所以我们就是仙女的孩子。” 曦月:“那两个小仙童今晚想吃些什么呀?” 永琏:“大哥大哥,你教我画孔雀吧,画好了我要拿给皇额娘看!” 回想起来一切好像发生在昨日的事,他还记得最后一次他握着他的手教他画孔雀展开的尾羽时他手上的温度,本来说等他好了再带他画完最后部分,如今却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他的弟弟了。 他把他俩来不及完成的画交给嬿婉,他要把这幅画好好挂在屋内,他要长长久久的记住自己可爱懂事的弟弟。 嬿婉看着画:“大阿哥是想二阿哥了。” 永璋:“嬿婉,你说额娘、三弟、还有你将来会不会也离开我?” 嬿婉明眸微颤:“会啊,每个人都会生老病死离开身边的人,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只要在一起时彼此珍惜善待就足够了,所以大阿哥不要为此感到遗憾和恐惧。” 永璋:“永琏有些怕高,不过他却喜欢皇阿玛和傅恒大人的大马,每次上马都要有人扶,也不知他到了极乐世界会不会有人扶他上马,护着他往前。” 嬿婉明显感到永璋的对永琏的思念越来越浓,他的情绪也越来越重,他也伤心了。 嬿婉:“二阿哥纯善,纯善之人到了天上是会被庇佑的,况且二阿哥还是皇子,玉皇大帝肯定会派仙官照顾他,别说上马,就是摘星星也有人帮他去够呢!” 永璋:“我知道你哄我,可是听你这么说我还是有些开心。” 看他开怀,嬿婉放松了下来:“再过几年您就会长成文武双全的大阿哥了,到时候奴婢可哄不了您了。” 永璋:“我大了开府了你就随我去出去,宫外方便,你就可以多抽空回去看你的娘亲和弟弟。” 嬿婉:“大阿哥为奴婢想着,奴婢也会守好大阿哥。” 永璋:“那明天我下了学你陪我去看看皇额娘吧。” 嬿婉:“好。” 永璜幼时因着自己长子的身份对自己要求颇高,读书写字样样都要出众,他始终记得皇阿玛说要他做诸位弟弟的表率,所以从不肯懈怠半分。如今的他现在更多了几分操心,操心弟弟妹妹的功课,操心能不能为额娘皇阿玛皇额娘分忧,操心他身处的这个大家庭安稳与否。 夜深人静中,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睡之中,宫道上的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浅浅照亮着空寂的长街。偶尔几声夜鸟的鸣叫也让夜更浓了些。 永璜请安气如懿 嬿婉将入长春宫 第二天永璜一下学就直接带着嬿婉去了长春宫看望琅华。 受过进忠点拨,嬿婉已经不像从前在四执库那样懵懂。她知道皇后丧子心中悲痛,永璜的请安问候可以缓解她心中的悲痛但无法消除,他是永璜身边的人,永璜什么心思所以她就什么心思。 永琏离世的那天,永璜说要吃斋半年祈祷弟弟早登极乐,嬿婉自那日起也一日三餐都吃素食。 永璜每日都替弟弟抄写佛经,她虽不会写字,但是她跟着永璜学会了怎么读后也日日去安华殿用心诵读。直到宫中丧仪已过,她的穿着打扮依然肃静简朴。 什么时候永璜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她才会恢复。 琅华永璜母子正说话间,弘历带着如懿也来到了长春宫。 起码还有三五步的距离,弘历就率先注意到了嬿婉。他一直没忘记她,只是最近事情太多一时之间没想起来罢了。 她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像一朵小花在春光下静静摇曳,她乖巧顺从、我见犹怜的样子让他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他后宫没好似就缺嬿婉这一款。 弘历:“怎么,大阿哥在里头?”,他眼底闪一丝喜悦,双眸微微一凝。一句寻常的问话,听上去却带着一分不知何来的雀跃。 嬿婉以为是永璜看望琅华的举动让弘历欣慰高兴而星眸乍亮,嫣然一笑,恭恭敬敬的回了个“是”。 明明是一个普通的下午,她一笑,他的眼前和心里就像被什么点亮了一样,清风徐徐,好不舒服。 “嗯!”,弘历嘴角上扬间点了点头就带着如懿进去殿中,嬿婉看来是皇上很满意大阿哥的仁孝之举。 进忠跟在弘历身后,路过嬿婉时朝她扬眉一笑,嬿婉只当是许久未见这泼猴逗自己玩儿呢。 殿内,琅华正关切的询问着永璜的近况,看他一切都好心里踏实了不少。 在她眼里,永璜永远是需要照顾的孩子,永璜的额娘曦月也永远是需要照顾的妹妹。 她现在极力将自己的生活拉回至正轨,这世上还有她要做的事和要继续守护的人。 琅华:“你回去顺便帮皇额娘把那盒今年新进贡的人参和阿胶都给你额娘带过去,让她好好按时吃了。还有你,读书是该用功,可也要注意休息,不可熬的太晚让皇额娘担心,知道吗?” 永璜:“皇额娘放心,儿臣平日里睡得不晚,只是读到几处难懂的地方才睡得晚些,不过嬿婉也时常提醒儿臣。” 琅华:“那就好,也省得皇额娘为你们操心了。” 弘历:“皇后今天起色不错啊!” 母子俩正说着话,弘历就大踏步的进来了。 琅华:“给皇上请安,皇上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永璜:“儿臣请皇阿玛安!” “快起来。”弘历扶起母子二人:“今日政事不多,就想来看看你,赶巧了娴常在过来给朕请安,带了些清心明目的花茶来,朕觉着不错就携她带了些一起过来了。” 随着弘历的目光看去,如懿行礼后便奉上一个精巧的罐子,莲心取过打开了给琅华看,一阵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 琅华:“看着不错,臣妾多谢皇上美意,有劳娴常在了。” 如懿:“皇后娘娘喜欢便好!” 永璜:“皇阿玛,儿子先回去看额娘和复习功课了,就先告退了!” 弘历:“好,朕陪你皇额娘好好说说话,后日再去看你和贵妃。” 嬿婉还在门外脑补着永璜陪着皇上皇后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场景时就看见永璜脸上不大高兴的出来了。 嬿婉担心的问他:“大阿哥您怎么不太高兴啊?是不是刚刚发生了什么?” 永璜:“本来皇阿玛来看皇额娘是很高兴的事儿,可那娴常在却也跟着来,想起以前的事儿我就不高兴了。” 嬿婉见平日里稳重有礼的主子脱口而出“娴常在”就连忙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听到他那番“无礼”之言时才松了口气。 嬿婉:“大阿哥,您再不喜欢她也不该乱了称呼,若被旁人听了去告到皇上太后那里,贵妃娘娘也会受牵连的。” 恼上头的永璜听了嬿婉的话才猛然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言行确实很没规矩,幸好私下里无人,否则自己受罚事小,让额娘、皇额娘担心难过就不好了。 他心有余悸:“幸好你提醒我,差点闯祸了。” 嬿婉安慰他:“没事没事,奴婢看了周围都没人,不会有人说出去的。” 永璜眉头紧锁,十分卖力的回忆着之前有没有类似的举动:“嬿婉,你说我最近是不是总喜欢把喜欢和不喜欢的挂在脸上。” “嗯。。。。”,嬿婉听话的想了一会儿,反复确认后她才告诉永璜只有这一次而已。 永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随即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唉,看来我真是气糊涂了,以后你记得要日日提醒我谨言慎行才好。” 嬿婉:“奴婢知道啦,奴婢不仅会提醒大阿哥,还会尽量让您避开娴常在的。” 永璜:“这样也好,离她远点我就不气,不气我就不会糊涂,不糊涂我就不会乱说话,不乱说话我就不会连累额娘。” 嬿婉看着永璜外头皱眉嘚嘚嘚的样子额上下来三道黑线:“大阿哥,要不现在回去奴婢也给您泡一杯清心的茶吧。” 晚膳时分,曦月和阿箬问起永璜今天过的怎么样啊、累不累的时候听他说到了此事面面相觑。 曦月:“什么,竟有此事????” 永璜:“额娘,儿子错了,再也不敢了,请您原谅儿子吧。” 阿箬:“大阿哥别误会,我和你额娘说的不是你。” 永璜:“真的?慎娘娘没骗我?” 阿箬:“真的真的,骗你慎娘娘的弟弟永远娶不到媳妇儿!” 永璜:“好吧,慎娘娘敢说这么狠的话我不信也得信。” “阿嚏、阿嚏、阿嚏!!!!!”此时阿箬家里,她大弟读书正读得好好得,不知怎么的就狂打起了喷嚏。 阿箬的母亲听说了以为是着了寒凉,不顾他刚刚才吃饱了饭就端去一大碗姜汤看着他喝干净才回去。 曦月:“那永璜,你有没有听到她在你皇额娘面前说了什么吗?” 永璜摇摇头:“皇阿玛说完她就奉上了花茶,儿子不想看见她就跪了安出来了。” 阿箬抚摸着大阿哥的额头看向曦月:“大阿哥的脾气喜好和姐姐你是越来越像了,喜欢与不喜欢都表现在脸上。” 曦月:“嗯,你这么一说我也发觉了,母子当然是越像越好了。” 阿箬:“咱们在后宫也就这样了,喜怒怎样都无所谓,可是大阿哥是皇子,这样很危险。” 永璜喝了一口甜汤:“慎娘娘说得对,我今天就和嬿婉说了,让她以后日日提醒我别像今日这样,万一把额娘连累了,我会内疚死的。” 曦月:“谁敢让你内疚死额娘先让他死,什么玩意儿,欺负到本宫和本宫儿子头上来了。” 永璜起来到了曦月背后给她捶着背乖巧又担心的说道:“额娘,儿子看从今日起也得让茉心姑姑提醒你少动气,否则以后儿子长大出宫开府了还要时时担心您在宫里被旁人气了伤了身体可不安心。” 曦月叹了口气,她这天生的毛躁性子似乎是她的专属,丝毫不受岁月流逝的影响。弘历独处时回忆起过往来,只要是关于她的部分就还停留在当年的映像里,他的曦月,就算当了贵妃当了额娘,那一颦一笑还如少年时期。 要说岁月之温柔,便是这般体现的吧。 长春宫里,琅华看见如懿伴驾而来并未显现出半分不悦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副开心模样:“娴常在现在懂得体察圣心,肯用心陪伴皇上让人看了真是高兴。” 如懿:“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妾现在别无他求,只求能尽心侍奉在皇后和皇上身边就好。” 琅华:“后宫稳定,皇上才能专心于政务,从前的事就当前车之鉴警醒着自己,盼你以后好好守着宫规尽心侍奉皇上,和睦刘工姐妹。” 弘历:“皇后的话有理,娴常在该要好好领悟。” 如懿:“皇后娘娘教诲臣妾谨记于心。其实。。。” 弘历:“好了,你退下吧,朕和皇后还有话要说。” 正当如懿想向琅华发出要为永琏尽一份心意的申请时,弘历就出言打断了她,语气里还有几分不胜其烦把她打发走的意思。 她离开后,琅华不解的问向弘历:“皇上既不想带她来,直接在养心殿打发了就是,何必带到臣妾宫中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弘历似解脱般在妻子面前放松了下来:“她现在安分是安分了,可是朕心里总不放心,今日如果不带她来一趟还不知要受她怎样的叨扰,这刚恢复了封号没多久,她也并无什么错处,旁人看她对朕处处用心,朕也不好一时冷了她。” 琅华扑哧一笑:“咱们雄韬武略的皇上居然被个后妃用这样的方式给架住了。” 弘历:“唉,你不知道朕如今看见她是什么滋味。算啦算啦,既然她能逗你一笑也算她有功吧。” 琅华:“既然有功,皇上可要赏娴常在呢?” 弘历脸上略一迟凝,半带轻笑道:“赏,当然要赏,不为别的,就为朕的皇后已经不再沉溺于哀伤之中,用她拿朕打趣的样子看着和从前没什么分别,也算是为朕分忧,朕要好好赏她。” 琅华看着眼前已经孩子好几个,执政好几年的枕边人居然像小孩一样恶作剧了起来就收起了笑劝解道:“皇上,您这样不是给娴常在心里添堵吗?” 弘历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她给朕添堵的时候可没想过这些,朕就是要她知道,她受赏受罚都在朕的一时兴起而不是她的步步为营,回头是岸还是玩火自焚看她自己如何选择!” 如懿这种把自己放在低处处处用别人口碑和同理性绑架甚至控制目标的手段也许对普通人有用,可对弘历这样运筹帷幄天下棋局的人就是班门弄斧。 如懿这些带着狡黠会愚弄人的小聪明从来看不透弘历为什么会喜欢阿箬、白蕊姬、黄绮莹、海兰之流,她总道是她们狐媚下作,用不入流的手段蛊惑了他去,却从不会想各自回到最原始、只作为一个没有外务加持最本原的“人”的时候,真诚是多么闪耀的品质。 弘历现在和如懿就像两股暗流,表面上两人是后妃和君王间的崇敬和顺从,实际上则是了解了彼此疏忽大意或者软弱之处后朝对方狠狠扎着刀子。 琅华尚不知弘历要如何“发落”了她,只是看弘历脸上笑着眼中闪过一丝恨劲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弘历心中有股子不大不小,但是必须体体面面发出了的气。 这是他二人的事,她就不掺和了。 说完如懿,弘历想起嬿婉,他的脸就像乌云出阳散去露出太阳的雨后晴空一样舒朗。 他借着永璜起头,先是夸了一通永璜如何懂事上进有孝心,然后又把话题转到了嬿婉身上。 弘历:“朕瞧着那宫女年纪不大,做事倒是极为妥帖细心,跟在永璜身边又懂礼守本分,这样的人难得,朕想让她到皇后宫里来好好学学规矩,日后也许能帮到你。” 琅华神色微动,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淡笑:“能入皇上的眼是她的福气,臣妾定当好好调教着让皇上满意。” 弘历挑唇:“那就有劳皇后了。” 语毕,二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廊下不知何时来了两只叽叽喳喳声声叫着的鸟儿,它们绕着开着花的树枝前后高低的飞着玩闹着,进忠看着其中一只极为秀气轻盈的鸟儿机敏灵活的带着另一只鸟儿一会儿飞到了枝桠上,一会儿飞到了廊下,玩玩闹闹,追追叫叫的飞到了最高的、又绿叶遮蔽的那根树枝上。 无理晋封受嘱托 嬿婉不忍气小人 “有劳公公,还请公公回禀皇上,待册封礼结束我就去向皇上皇后谢恩!” 如懿喜滋滋的接过晋封的旨意,对王钦有几分讨好的说着自己的打算。她记得刚进王府时王钦还对她十分客气,许是奴才当久了,自己也落魄了,所以王钦总对她冷冷淡淡。 他打小就跟在弘历身边,如果能笼络住他那对自己在宫中行走将大有裨益。如懿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可王钦早将她看透了压根瞧不上这类人而装作不懂她的笼络。 今日宣旨如同上次一样,王钦顶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读完圣旨都懒得道喜就打算撤走回去。听得如懿的客套言辞,他打算好好和这位贵人明一明她不懂的道理。 “贵人,皇上的旨意上已经说了您为何受封,皇上也交代了册封礼免了,您也犯不着巴巴的跑一趟累着自己,就好好歇着吧!”王钦面对如懿的懂装不懂直言不讳。 被拆穿的如懿难掩面上尴尬,她眼神四处瞟了又瞟,想找些得体的话让自己体面些:“啊!多谢王公公提醒,王公公日日陪在皇上身边时时都能体察到皇上心意而行事周全,不似我这般莽撞。” 王钦已微露几分讥嘲:“贵人说笑了,皇上对您的心意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这圣旨中,只要贵人照着字面意思做平常理解就好,无需过多揣测?” 如懿:“王公公愿意指点,我感激不尽,这些全当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公公收下。” 王钦:“贵人的心意奴才领了,这银子就不必了,多谢贵人。” 如懿的银子握在手中,手肘还没伸直就被王钦笑着拒绝了回去,她也不遑多让,连忙把银子揣进了自己兜里对着王钦眯着眼笑了起来。 宫里的嫔妃不论身份高低都礼待王钦,他也从不恃宠而骄和拜高踩低,娘娘们的赏赐他都欣然接受,他的提示她们也都放在心上,这么多年来他们虽然身份上有高低之分,但是从一个单纯的人的角度看,他们在情感和对彼此的善意释放上都处于平等地位。 她们不曾看轻他,他也不曾受迫于她们,一切都从心出发而已。 如懿对这样的感情即看不懂,也理解不了,以至于晚上她和烟霏说起这事来还觉得是自己给的不够多,对王钦诱惑不够大而已。 “主儿,奴婢看着王公公不像是能为了金银珠宝就被笼络的人呢!”烟霏一边替她卸下头面首饰,一边帮她分析。 “你懂什么,这世上的奴才都是卑贱之人,卑贱之人只会要价而已。”如懿拔下护甲,语气轻蔑但又肯定的向烟霏说着她这些年的心得。 “对了,这几日没听得凌云彻来闹,看来他是学会了安静了!”如懿挑起两道细眉,嘴角挂着一抹淡漠的笑,她的眼神一改白日里的谦卑而是透出十分的自信锋芒,仿佛在宣告:我即规则。 烟霏:“娘娘放心,自从您上次告诫他之后,他就再没来闹过了。” 如懿:“那好,明天你去替我传话,就说我要在老时间老地方见她。” 烟霏:“奴婢知道了,那还要替娘娘准备宫女的服饰嘛?” 如懿望了烟霏一眼,抿唇道:“嗯,还是你替我准备,还有我身上这块帕子有些旧了,之前看你绣的花样倒是精巧,这几日你为我绣一块吧,内务府的手艺我总觉得不如你的好。” 乖巧单纯的姑娘被夸后又委以这样的“重任”一口应下,她还不知道自己正逐步走向一口深不见底、差点就要将她吞噬完全的井。 夜半三更,明月高悬,凌云彻如约来到冷宫,他轻车熟路的顺着宫墙往前走,走到底没入了拐角里,他推开那扇许久无人维修的木门轻轻侧身进去,顺着小路绕进了冷宫里一间供奉着佛像的屋子。 屋内黑暗一片,月光随着凌云彻推开房门而倾斜进来,借着光他看见如懿正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的对着佛像,此情此景安静的出奇,恍惚间凌云彻觉得自己的前来是十分聒噪的行为。 他调整了呼吸,定了定神,没好气的说:“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如懿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和他打趣起来:“凌侍卫莫慌莫躁,一切皆是种下的因结出的果而已。” 凌云彻职场情场双双失意,本来心底就憋着一口气,现在见她这副模样那股心火升腾得更旺:“哼,别扯这些没用的,今天你不给个交待我就捆了你去见皇上。” 如懿哂笑:“好啊,到时候我和你玉石俱焚,一切一了百了,何等清净。” 凌云彻的发狠在如懿耍赖的面前毫无攻击力,反而被她气得哑口无言。 凌云彻:“你。。。” 如懿:“我?我怎么了?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你自愿的吗?” 凌云彻心道了一句好男不跟女斗,压下火气让自己回归理智:“说吧,你怎样才肯放过我?” 如懿:“这话说的,什么放过不放过,说好了我要助你平步青云,让魏嬿婉对你回心转意,这计划才开了个头,怎就说放过二字?” 凌云彻如鲠在喉:“你。。。你无耻!!!” 如懿:“凌侍卫看来有很多怨气亟待发泄,看来这次我是白跑一趟了。” 见如懿起身做要离开状,凌云彻恨不得上去给他两巴掌治治她这副小人嘴脸,只恨自己当时太傻,得了点财物就信了她的鬼话连累了自己,想想真是悔不当初。 如懿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她推了推门确认安全后才开始说今日过来的目的:“魏嬿婉现在在大阿哥处过得十分不错,大阿哥依赖她,贵妃信任她,我要把她要出来难上加难。” 凌云彻:“你都能从冷宫出去,然后从答应升到贵人,怎么到我的事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如懿被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戳中痛处,她撇撇嘴白了一眼凌云彻,语气里带着不耐烦的情绪做解释:“大阿哥的额娘是贵妃,贵妃又和皇后穿一条裤子,我若打了她们宫里的人的主意轻则囚禁受罚,重则重回冷宫。” 皇后、贵妃、大阿哥!!!凌云彻现在连一个脚趾头都够不到的人,“唉!”他垂下脑袋叹了口气,朝着屋中柱子狠狠拍了一掌泄愤。 如懿:“现在摆在你眼前的就两条路,要么你出人头地,获得皇上青睐被赐婚。要么死了这条心,另觅佳人。” 凌云彻嗫嚅着:“我一介下等侍卫,要入皇上的眼也太难了,何况即使我从现在开始发奋图强也得两三年才能升上去。。。。” 如懿:“所以你是选择第二条路咯?” 凌云彻:“我只喜欢嬿婉一个。。。。不如娴贵人再替我想想办法?” 如懿看着眼前这个窝囊至此的男人,心里的嘲笑比脸上还大声:“那除非魏嬿婉去求了皇上皇后赐婚于你。” 正在两难中踟蹰的凌云彻一听还有这个法子便两眼放光:“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够不着,嬿婉可以啊,她可以求大阿哥、贵妃,还可以借着贵妃去求皇后和皇上。” 如懿:“你有把握么?” 凌云彻:“嬿婉是年纪小不懂事,总被外物诱惑,只要我好好和她说说,想必没有问题的。” “想得真美!”如懿心里继续嘲讽着他,嘴上却说或许自己可以以主子的身份帮他开解好魏嬿婉。 八字只是毛笔落纸蘸了个点,凌云彻便已经想好了事成以后要告假两天好好庆祝庆祝。 “那微臣斗胆拜托贵人了。”凌云彻的脸变得那较快,刚才还责怪着她,现在又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求着她。 如懿眼底的嫌弃已是十分明显,但他好像没察觉一样还庆幸着自己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第二日酉时,嬿婉正提着刚制好的冰饮哼着歌谣步履轻快的走在去上书房接永璜下学的路上。 “嬿婉姑娘,请留步。” 嬿婉寻声望去,发现叫住她的是如懿。 嬿婉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又熟悉的人有些不解,她和她并无太多直接的交集,虽然曾经在冷宫因为凌云彻被她奚落嘲讽而伤心,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嬿婉现在并没有放在心上。 久在大阿哥身边,又经常听到咸福宫中聚会说话的娘娘们提起,如懿的为人嬿婉也心里有底,她不知她有何目的,只想快点应付了脱身而去。 如懿看着嬿婉带着疑惑和胆怯朝自己行礼问安的样子心里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为了在宫中生存下去,如懿抛开自尊和良心带着面具、收敛着傲慢势力的心性伏低作小的度日,往日她看不起的人都越过她去看不起她,她想要身份和地位威慑的人却因为发自内心的正直和勇气让她不敢靠近。 她想要包括弘历在内的人对她心悦诚服、诚惶诚恐、唯她独尊的快感此刻在嬿婉身上找到了,她像干渴的人找到了甘甜清泉一般。 如懿挑着眉斜着眼看着笑盈盈的摇着扇看着嬿婉,表情说不出来的怪异,但是能看出她此刻是心情大好。 如懿:“本来是想专门召你的,但是碰巧在这儿遇见你,也省得再差人走一趟了。” 嬿婉低着头不去看她:“敢问贵人找奴婢有何要事?” 如懿开门见山:“当年在冷宫时我就看到凌云彻对你是何等的上心,如今嬿婉姑娘攀上了大阿哥这根高枝,又得了贵妃的赏识就把他一脚踹开,如此不顾青梅竹马之情似乎不太妥啊!” 嬿婉倒吸一口凉气,呵!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嬿婉心里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股刚直,原本还怯生生、卑微渺小的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位主子反问她:“那么请问贵人,奴婢该如何做才对呢?” 被请求指教的如懿马上端起一副人师架子教育着嬿婉:“凌云彻对你倾尽所有、掏心掏肺,换做旁人,该和他白头到老、矢志不渝才是。” 听到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说法,嬿婉眼神尖锐、态度强硬:“奴婢糊涂了,不知贵人说的是哪里的话?也不知贵人到底知道奴婢和凌云彻多少事要专门来此教诲,如果凌云彻的所作所为能让贵人感动至此的话,奴婢只能说您二人才是知音,奴婢卑微粗浅,幸得大阿哥和贵妃平日里教导着才知道如何识人辨人,否则就要被人心隔肚皮的人蛊惑了去,奴婢能攀上大阿哥这根高枝实乃三生有幸!” 刚刚还低眉顺眼的女子此时像被什么附身一样不卑不亢的样子触怒了如懿,不过当着周围的仆婢,她还是保持着微笑:“爬得高摔得惨,我怕你自掘坟墓而已。” 嬿婉:“贵人这话奴婢更不懂了,大阿哥和贵妃心怀善念、礼待众人,奴婢跟着这样的主子只会越来越好,怎会摔得惨呢?贵人是过分担心了。” 如懿:“你身份卑贱、胸无点墨、目光短浅我不怪你,只是你要知道好歹,今日我来是想劝你和凌云彻重归于好,不要错过了一桩好姻缘,嬿婉你聪明伶俐,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嬿婉现在是充分体会到了永璜当日为何在长春宫里看到这人会如此气恼,如今她心中也是烦躁不堪,胸中憋着一股气想只想痛痛快快的发出来。 此时她正在被如懿轻慢作践,什么上下尊卑、宫规礼仪她不想顾及了,再说如果真有什么她相信大阿哥和贵妃娘娘会替她出头,于是她继续勇敢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奴婢卑微粗浅但是也知道世间的道理,凌云彻如何奴婢比您更清楚,这样的好姻缘奴婢无福消受,宁愿剃了头吃斋念佛也不会与他一起沉沦。若贵人觉得不舒服就尽管处置了奴婢吧。” “贱婢,敬酒不吃吃罚酒!”嬿婉一席话终究是让如懿破功,她再也忍不住抬起手一掌将嬿婉扇倒在地。 嬿婉手中的食盒随她倒地跌落四散开来,里面的碗碟杯盘食饮碎的碎,洒的洒,现场鸦雀无声、一片狼藉。 烟霏看着如懿绷着嘴脸、眼中发怒的样子吓得不敢出声,她像一只受到惊吓的鹌鹑瑟缩的站在如懿身后,她看着嬿婉脸上红肿一片,猜想着她脸该多疼。 “嬿婉,你没事吧!!!!” 嬿婉又惊又委屈至极,永璜出现了。 本来他正牵着永璋要一起回宫教他写功课,不巧正看见嬿婉和如懿在前面说些什么,他正想大声叫回嬿婉带她们快走之时,嬿婉就被如懿重重打了一掌。 永璋惊得“啊”得叫出声来,永璜则是三步并作一步冲到嬿婉身边要将他扶起。 看着永璜眼里对嬿婉的焦急担心,气头上的如懿厉声呵斥着他:“大阿哥,你是皇上的儿子,大清的皇子,怎么能如此屈尊降贵的去扶一个冒犯了主子的奴婢呢?” 永璜几乎是吼向如懿:“皇祖母和皇阿玛,皇额娘和额娘都善待宫中奴才,娴娘娘为何偏偏要为难我身边的宫女?” 曦月助嬿婉 贫医指嫌犯 如懿咬牙切齿:“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魏嬿婉不敬主子,理当受罚!” “说得好!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宫规不可乱。” 一个熟悉的声音伴着掌声传来,两个眼尖的宫人迅速下跪伏下身行礼。嬿婉见是皇帝驾到,也不顾脸上疼不疼,心慌不慌,也跪伏在地上行礼。 这出闹剧被弘历的出现制止住了,回过神来的永璋迫不及待的像只小鸟跑向弘历的怀里抱住他的父亲。 弘历捏捏他的肉脸将他交给曦月,紧接着就命人去扶住嬿婉,进忠当仁不让的上前扶住嬿婉:“哎哟,这脸肿得跟馒头似的。” 嬿婉看到进忠眼里的暗示,扶着脸颊“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 “皇。。。。。。。”如懿话刚出口,就被弘历打断。 “刚才听娴贵人的一番话朕心甚慰,若宫里的人都能谨守宫规安于本分,那朕与皇后就少了几分忧心,不过娴贵人做的还不够,宫里的奴才犯了事有专门治罪的地方,何必亲自动手坏了规矩,这么看十分不体面啊。” 听到“不体面”仨字,如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后悔极了,真不该一时气急了上头打了魏嬿婉,此时她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着要找出一个周全的说法为自己开脱。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如懿现下夹起了尾巴,之前的气势不知道哪去了,此刻从她全身忍不住的发抖,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红,喉咙也不自觉的轻颤:“启、、、启禀皇上,臣妾正、、、正在、、劝嬿婉姑娘、、、、、珍惜与冷宫侍卫凌云彻青梅竹马之情。” 曦月鄙夷的扫视了她一眼轻飘飘的说:“当真稀奇,怎么娴贵人劝人不是怒骂就是扇巴掌的?” 弘历接过曦月的话:“朕看啊,这娴贵人就是与众不同,只是苦了撞见承受之人。你说,什么青梅竹马之情?” 弘历抬手指着嬿婉让她答话,嬿婉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她与林云彻的过去。 边上的永璜也极力为嬿婉作证:“皇阿玛,额娘,嬿婉说的都是真的,之前她家里有难,儿臣不忍看嬿婉烦恼伤心就将自己的佩戴的那枚翡翠扳指赏了她以解燃眉之急!” 曦月也上前帮腔:“皇上,臣妾听完只觉得这凌云彻十分不思进取,实在不是可托付终身的良人,辛亏嬿婉机灵没被他甜言蜜语哄了去,否则今后日子不好过臣妾和永璜都会难过的。” 弘历对嬿婉在这段感情中能快刀斩乱麻十分赞赏:“良禽择木而栖,你能不被感情蒙蔽,当机立断属实难得,没想到你一小小宫女竟然有这份心胸,朕很欣赏你!” 如懿听着弘历和曦月二人一唱一和的捧着嬿婉,自己倒像是个施恶的小人一般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她十分想扳回一局为自己挽尊:“皇上,嬿婉姑娘到底还年轻不经事,和凌侍卫有些口角不愉快也是常见,臣妾见那凌云彻十分思念嬿婉姑娘,不如皇上就承认之美,把嬿婉姑娘许配给他,也是一段佳话。” 要不是弘历在,曦月可能会直接叫人把这疯妇拖下去图个清静:“本宫就纳闷了,娴贵人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就喜欢乱点鸳鸯,你就这么执着于把好姑娘配给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你是喜欢看她们哭呢,还是打心底里心疼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男人??” 牵扯出从前的丢人事,如懿更觉得丢脸,她本来就弱了下去的声音现在几乎要听不到了,她怕弘历因为以前的事对她动怒,也恨自己为何在高曦月、金玉妍她们面前如此笨嘴拙舌。 她此时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道瞪大眼睛嘟着嘴巴看着弘历。 弘历看她样子窘迫滑稽至极,再加上今天嬿婉的事让他撞见心情不错,于是他并没有动怒明着责怪如懿。 本来是要等皇后来安排的,既然赶上了他就提前告诉了嬿婉要调她去长春宫伺候的决定,时间就定在下月初一,这期间她可以好好准备,曦月和永璜也可以好好送一送她。 听到这天大的好消息,嬿婉先是不可置信的一愣,随后看了一眼进忠,得到了他的肯定后她当场下跪谢恩。 永璜听到这个消息也为嬿婉高兴,能被钦点着去长春宫伺候的宫女未来前途好着呢!他和嬿婉是主仆,也是挚友,见她有如此好的机会,他虽不舍但是打心眼里替她高兴。 曦月早先就知道了弘历和琅华对嬿婉的打算,所以早就替嬿婉准备了一些锦缎和首饰,只等她离开咸福宫之时送她,现在看也没必要放着了,待会儿回去就让她戴上看好不好看。 弘历此时也很得意,自己也终于像书里的英雄一般在美人受难时及时出现解救,看着嬿婉看向自己的眼里充满了感激和感动,他作为男子需要被人发自内心的需要和依赖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进忠更是难压住嘴角,他的嬿婉终于要正式的扶摇而上了,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她奋力飞向青天的样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这个小宫女高兴,唯独如懿。她的情绪、她的思绪不知为何又被人当了空气丢在一旁。 她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看着她们欣喜的样子,觉得自己就像刚刚因为嬿婉跌倒洒落在地上的碎碗和食物。 “皇阿玛高兴、慧娘娘高兴、大哥高兴、永璋也高兴!”永璋咯咯咯的笑着。 弘历:“是啦,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都高兴,今晚永璋就和皇阿玛一起在慧娘娘宫里赏月好不好。” “好好好!!!!皇阿玛我们快走吧。”永璋一听就拉着弘历催着众人要马上去到长春宫,远远看去就是一对恩爱夫妻带着两个懂事的孩子和几个尽心的仆人欢声笑语不断的融洽画面。 如懿见他们走远了正打算快点离开回宫之时看到一个小太监跑来给她传话:“贵人,贵妃娘娘说了让您明日去螽斯门下罚跪两个时辰。” 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可以躲过一劫的如懿算盘落空,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那皇上呢?皇上没说什么吗?” 小太监:“皇上说了这件事交由贵妃娘娘全权处理,不用皇上皇后过问。” 尘埃落定,如懿心情又跌到了谷底。难得耍一会威风找找做主子的感觉,偏偏被逮个正着。 人来人往,罚跪两个时辰,终究是颜面扫地。 “嬿婉,再去试试这个。” “不不不 娘娘,这是去年您生辰皇上专门送您的玉钗,奴婢只是奴婢,怎么能僭越呢?” 曦月一把按住嬿婉要急着起身的肩让她于梳妆台前坐好,将精巧的玉钗斜插入她的发髻。 “果然好翠要配美人,太合适了不过了。”曦月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镜中的女子黑发如云,眉目如画,一张娇嫩妩媚的脸庞上两只明眸好似秋水明澈。 一副嵌着凌霄花配青绿色珠子作叶的旗头边上坠着米珠大小的珍珠流苏盈盈在侧,发中的玉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柔光,连带着整个人都像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光羽一样。 仙丽娇美。 曦月:“衣服的花样不太合适,待会儿让茉心去内务府重做两身。” 嬿婉:“娘娘,奴婢怎么能收您这么多东西呢?” 曦月:“怎么不能?你是从本宫宫里出去的,又是伺候大阿哥的,本宫为你打点也是应该的,你去长春宫学好了就会去侍奉皇上,想必到时候皇后娘娘也会为你打点一些,所以你呢就把我们当自家姐妹,心安理得的收下就好。” 嬿婉心中一暖,鼻头一阵酸涩:“娘娘放心,奴婢以后无论如何都会誓死效忠您和大阿哥。” 曦月替她拔下刚刚那支玉钗又换了一支银簪继续替她试着,就像从前在府里替自己年幼的表妹打扮一样,面对嬿婉的这番表露忠心的肺腑之言,她也是一笑了之。 “以后飞黄腾达也好、跌落谷底也好,你都不用誓死效忠谁,也没有谁值得你誓死效忠。既然决定斩断旧缘接受皇上的安排,那以后的每活一天都要为了自己才不辜负你这一路的艰辛。宫中的繁华迷人眼,宫中寂寞也可吞噬人心,不管怎样,本宫都希望你心里能时时平静。” “想不到娘娘也会说这样的话,奴婢其实也想过,只要成了皇上身边的人就要一辈子困在这紫禁城内,可是奴婢没有了法子。”说到后面,嬿婉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面对嬿婉的叹息和伤感,曦月则表现得风轻云淡:“嗨,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出不去了就不出去,宫里姐妹这么多,还不够陪咱们作伴吗? 长春宫里,阿箬和海兰以及被弘历钦点查案的女官正向弘历和琅华、曦月陈述着这些时日调查的结果。她们细细翻查了当时永琏病中那些日子里进出紫禁城人员的记录,也吩咐人出宫盘查了城里城外的药铺,每天汇总而来的消息都平淡而正常,直到有一日在城外的一个收容难民的庄子里的一位赤脚医生那里偶然问出了些线索。 那赤脚大夫自小贫苦,双亲过世后田地房屋被族中恶人霸占,他无奈只能沿街乞讨度日,也许是老天开眼,看见了他的苦楚,所以在某日他乞讨时遇上了一个老游医。于是乎他就跟着这位游医学医救人。 老游医去世后,他就继承了他的衣钵也当上了游医,一路从南到北救治着那些无人在意、无钱医病的病患。来到京城后,他每年都能看到许多南来北往因为受了天灾被迫北上的人到京城中艰难求生,命好的找到地方落脚生根,命不好的就被病死饿死。 他心中不忍,就开始想法设法筹钱找药的救助起这些人,在城外的一个几近荒废的破院子中让被他救助的人安顿下来,于是一年又一年,那赤脚医生已经在这守了4年。 当时的那阵冷风天中,他又救助了几名身无分文、感染风寒的病患,眼看钱袋子已经见底时突然遇上了一个侍卫问他有没有百合粉能卖给他,本是没有的,可那人不知为何一定要找他买,偏又给银不少,想着屋里躺着的那些人的病,他便收了钱答应那人十日后来取。 十日后,他做好了百合粉按照那人的吩咐将东西封好置于城外二十步远的柳树下即可。 也就是说,这桩交易,从头至尾他只见过那人一面,而且仅是那一面,那人也是遮住了脸。事隔至今已经多日,要他指认出是谁虽然困难了些,不过他记得那人身上一股淡淡的不同于旁人的香味和嗓音,若时间充足他定能找出那人。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把人带进来安排指认呐!”曦月巴不得自己亲自下场把人拉来做这件事儿。 阿箬:“姐姐稍安勿躁,那大夫很愿意来助咱们一臂之力,可是他那病患不少,有的病情严重,他来一次得三五天,走了那些人就没人管,所以得请皇上下道旨,派几个太医过去帮他一把。” 弘历:“派,多派几个太医过去,另外再带上钱粮药食去好好把人治好,这大夫悬壶济世、功德无量,事后朕还要好好赏他。” 第二天上午,那大夫和过来的太医们细细交代了几个病患的病情后才随着王钦进了宫。 大夫记忆力那人声音中气算足,不过比起一般练武指人要弱些。身形不胖不瘦,看着嘛倒也算健壮,不过那看人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脱不开的欲望和急切。说话做事就跟个愣头青一样,要不是他自己说是宫里的侍卫,他还以为是谁家不成器的好大儿呢。 当时进出宫里的人加起来约莫400来人,有休假的、采买的、传旨的、跟着主子进来办事的、到点回家出宫的、运东西到宫外的。这些人全被阿箬她们仔细搜罗了记下名来准备分批让大夫好好辨认。 凌云彻进死牢,惜荷认罪自杀 四百来人里先一批筛掉了过胖过壮过矮的,两个时辰下来就剩三百人不到。 他们在空旷地方排好队等被大夫一个一个辨认。 因为之前宫中也没透露过多消息,所以凌云彻还以为是宫里某项检查就大咧咧的去了。 “眼睛太小,下一个” “眉中有痣,下一个” “身上味儿太重,下一个” “你站好了,抖什么抖,下一个” “一双招风耳,下一个” “弯腰驼背的,下一个!!!!” “声音太粗,下一个” “啊?声音大点?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 凌云彻心不在焉的跟着队伍往前挪到,不多久就快要到他了。 “你,快上前来。” 大夫边上的小太监指着凌云彻吩咐道。 他撇撇嘴面无表情的上前,在他低头之际,大夫抬头之际,他猛然惊得想起当日夜里的事来。 突然他的血液好像凝固了一样,周遭的景色虚晃一片,他的心突突突的跳个不停,呼吸也变得十分困难。 看着大夫站起身绕过桌更近一步的凑近他,他心里十分慌张,为了看起来和他人无异,他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绷直了全身。 大夫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又拿出早备好的一副面具让小太监给他戴上,大夫左看右看,还在他身上十分仔细的嗅了嗅才离开坐回原处。 “嗯。。。下一个!” 听着小太监喊出“下一个”三字时,他以为自己过关了才松了口气准备离开。 真是虚惊一场,还好没看出来。 正当他为自己庆幸庆贺之时,几个魁梧的侍卫从旁钻将他围住,领头的大手一挥他就被人按在地上朝后被捆住了双臂。 “说,当日你去城外找这位大夫买了什么?” 弘历的声音像一阵滚滚天雷在脸色煞白的凌云彻头上劈得阵阵作响。 明明是雨夜,可他身上额上却不知为何渗出了汗滴在地上。 汗珠子掉在地上砸出一汪浅浅的小圆,他盯着那个小圆不住的幻想若这只是梦境就好了。 “大胆,皇上问话居然敢不回答,看来是不必再审了,拉下去五马分尸!”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微臣不敢。” 随着阿箬的冷声大喝,凌云彻才想起了规矩。他此时变得无比顺从听话,仿佛一团泥,座上的人要他变成什么样子他就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咽了咽口水,把早已四处飞散的意识用力凝聚起来回话:“启禀皇上,娘娘,微臣当日是找这位大夫买百合粉。” 阿箬:“你找大夫买百合粉作何用啊?” 凌云彻:“微臣。。。微臣是想送给心仪的姑娘,不想却犯了宫规,还请皇上赎罪,饶微臣一命。” 弘历右手端着茶盏,左手捏着茶盖倾斜着轻轻拨弄着盏里的茶叶,不急不躁的继续问话:“哦?这么看来你还是痴心一片呐,朕若罚了你岂不显得朕太不近人情了。” 凌云彻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他极力保持着神智:“是微臣不故宫规在先,微臣有罪,微臣该罚!” 弘历:“宫里就有百合粉,你为何要从宫外还是城外买了带进来。” 凌云彻:“回皇上,太医院的东西都是上好的,微臣只是一个冷宫侍卫,身份卑微,若要取用怕是不易。同样的,城里的药铺同样的数量和品质价格也不是微臣能承受的,当日也是误打误撞才遇上那位大夫才买到。” 弘历:“哦!照你这么说来,宫中的太医院惯会看人下菜碟,势力得很呐?” 凌云彻:“也不全然如此,宫中太医素来仔细谨慎,微臣若是去太医院取,当值的太医一定会问及用处看管用量,这么满满一大盒,要取走也不容易。” 弘历:“那你心仪的姑娘收到了吗?她可开心?” 凌云彻:“那姑娘嫌微臣只是一个冷宫侍卫,并未收下,还说。。。。。。说要和微臣划清界限。” 凌云彻说到此巴不得扒开地缝钻了下去永远不要见人。他身为男子最丢人现眼的一面都暴露了出来,羞愧难当。 弘历:“既然她没收,你是怎么处置的呢?” 凌云彻:“微臣。。。微臣全都扔了。” “大胆,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在皇上面前说谎,你可知这只欺君之罪!” 阿箬猛的拍桌而起,不仅惊得凌云彻脸色煞白脑中短路,也惊得弘历差点没拿稳茶盏,将茶盏放好,他侧过身在她耳边小声轻语:“下次轻点,或者提前给朕说一声。” 阿箬瞥了她一眼:“这时候别在意这些细节。” 审问继续。 配合着阿箬,弘历也示意王钦叫人把凌云彻拖下去,凌云彻像被逼到悬崖一般拼命求饶,还没用刑,也不知他哪来的眼泪鼻涕。 凌云彻:“皇上,娘娘,饶命啊!微臣当时确实要扔了,只不过路上遇到了舒贵人的贴身侍女惜荷,她看那百合粉极好就向微臣讨了去,微臣想扔了也可惜,不如就给她罢了” “舒贵人?”一个未曾料到的人闯进这件事,阿箬和琅华面面相觑,弘历也纳闷了,难不成因为之前的事她心中有了芥蒂所以蓄意报复? “舒贵人虽说孤傲了些,可对皇上的心意是错不了的,臣妾不信她会做这些事,想必其中必有误会!!!” 琅华察觉到弘历脸色不对,她相信意欢会刻意疏远合不来的人,但不相信意欢会参与这些下作的事。 她不是没有刚烈一面的女子,若是陷入到这件事中,恐怕她会用激烈的手段自证清白,到时候又徒增一桩伤心事岂不让人抱憾,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琅华一席话打消了弘历此时想把矛头转向意欢的心,重新把视线聚焦到凌云彻身上。 而凌云彻却越来越糊涂,按理说他做的这些事罪不至此,放平日里顶多被罚点奉银挨几句骂就好了,大不了赶出宫去。怎么今日是皇帝亲自审问,连皇后和慎妃也在旁。 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宫规改了??? “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指示你去买,全都是你自发而为之咯?” 弘历的审问打断了他的思考。他赶紧回过神来答话,也来不及细细想明白。 凌云彻:“启禀皇上,正是如此,这百合粉是微臣自发购买,并无他人指示。” 弘历放下茶盏,一个眼神示意之下,凌云彻就被提着押入了死牢。 被拖出去的凌云彻见他们把自己往一条陌生的路上推搡牵拉,他的心简直要从喉咙里崩出来,前所未有的恐惧朝他铺天盖地的袭来,他的喉咙此时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进去吧你。”负责看守死牢的差役抬脚朝他屁股一踹,原本扒在门口死活不愿进去的他就连滚带爬的滚了进去。 “哼!敢参与毒害二阿哥,真是活腻了。”随着差役叮铃啷当的用铁链锁好牢门,凌云彻才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了何等的危险中。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毒害二阿哥,我和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毒害他。我冤枉,微臣冤枉!!!!皇上,微臣冤枉啊!!!” 他扒着牢门拼命大喊,可喊完却无半分回应。他不甘心,又如此喊了一刻钟,嗓子哑了也没人搭理,耗尽力气的他跌坐在地,心像吹息的蜡烛了无生气。 养心殿里,惜荷被带了过来继续审问。 她比起凌云彻来倒是镇定多了,仿佛她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一样,她低着头跪在下面,呼吸很轻,一时间整个殿内都安静异常。 弘历:“你为何要找凌云彻要那些百合粉?” 惜荷:“回皇上,奴婢。。。奴婢夜里睡不好,听说百合粉有助眠安神的效果。。那日正巧见了凌侍卫要将那未送出的百合粉扔了便找他要了过来。” 弘历:“你要他便给你了?” 惜荷:“是,奴婢说完凌侍卫就给了奴婢。” 弘历:“你与他素不相识,怎么就一要便给了呢?你想要的时候他正要扔,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呢? 惜荷:“奴。。奴婢也没想到当日能碰见凌侍卫,只当是凑巧罢了。” 惜荷越说越觉得头上的目光如锋利无比的刀锋,她脚下的丝线似乎已经承载不住她的身体马上就要跌下悬崖去了。 晕眩、窒息、涣散。。。。。。太煎熬了。 原本还镇定自若的惜荷,此时此刻却极为不适,在座众人看着她抖如筛糠一样的身体都知道她说了谎。 阿箬看不下去了,她现下只想快刀斩乱麻结束这一切,再这样一字一句的问不知耗到何时,于是她抱着试探的目的想逼出惜荷的真话。 阿箬一副恨极了的样子指着惜荷对弘历说:“皇上,惜荷一介宫女哪晓得这些,臣妾看极有可能是她的主子在背后指使,依臣妾看与其听一个无知宫女在这闪烁其词,还不如直接拿了舒贵人进慎刑司让精奇嬷嬷们问,不出一日必有答案。” 琅华点头赞同:“虽说慎刑司的刑法是狠辣了些,可是事关重大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如果能查出真相,臣妾倒是赞同。” 弘历:“嗯,朕也有此意,王钦,去把人拿来。” 她们说的不是“请”,也不是“召”,而是“拿”,这对于小姐如何能接受,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做过,如果因为自己的关系而受了辱,她宁愿所有后果都加诸在自己身上。 “皇上、皇后娘娘,求您们明鉴,贵人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做过,全是奴婢做的,不干她的事!”,她突然爬向前并大喊了起来,模样十分慌张。 阿箬:“你说不干就不干?不动刑查问清楚怎么你叫皇上和皇后娘娘怎么相信!” 惜荷声泪俱下:“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发誓,我家贵人真的对此一无所知,如果奴婢说假话,死后就坠入十八层地狱永无轮回之日。” 阿箬:“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还不说真话就别怪宫规无情!!!” 惜荷望着阿箬的威严模样心下再无半分侥幸,她知道她们要问什么,事到如今也只有老老实实的招了:“主儿自从帮了娴贵人后就受了皇上冷落,长时间见不到皇上,本来我们主儿就是因为倾慕皇上才进宫的,这下不吃不喝的日日忧思不断,动辄伤心流泪,梦里也哭泣不断,好好的人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奴婢不忍见到主儿这般模样,于是就自作主张做下了这事儿。” 阿箬:“说清楚,怎么自作主张?怎么做下的?有一句交代不清楚,本宫让人当场撕烂你的嘴。” 说完两个打扮干练,不苟言笑的嬷嬷就气势汹汹的一左一右站到惜荷身边,惜荷看着这架势更加惧怕,更不敢虚言:“都说皇后贤良宽容、母仪天下,最能照顾宫中妃嫔,可我们主儿都这样了皇后也没说安排她和皇上见一面,顾着自己的儿子和其他妃嫔。就连我们主儿在皇后跟前侍疾了也没提半个字。奴婢想皇后是佯装不知情多懒罢了,根本不像别人说的那般好,她的眼里只有她的儿子。既如此奴婢索性就断了她和二阿哥的母子之情,省得皇后再无视其他嫔妃。。。。。。” “你。。。。你。。。。。你居然敢如此算计本宫。。。本宫。。。。”,听得惜荷这些狼心狗肺的白眼狼的话,琅华气不打一处来,她知道世上有坏人,但是头一次直面坏的如此彻底不堪的人还是变得语无伦次。 素练和莲心赶忙上前安抚琅华,一个给她拍背顺气,一个给她喂着茶水。 这时阿箬冲到惜荷身边,提起她的脖子朝她面上啪啪打了几个耳光还不觉解气。 弘历怒而不乱劝住红眼的阿箬:“慎妃,休要失了分寸!!” 阿箬狠狠的瞪着惜荷,不甘的回到了自己座上继续听她往下说。 惜荷:“主儿去侍疾前,奴婢就以体恤皇后为由让她多和皇后聊一聊二阿哥的病,主儿果然照做了,皇后见人询问也说了,奴婢就在旁默默的记在心里,本来是想溜进二阿哥的殿里趁夜把一些柳絮放进他的帐子里,再将窗打开让冷风吹进去,可慎妃派人管理进出太严了,奴婢找不到一丝机会,于是只能用这个法子。” 琅华心如刀割,她的孩子,就因为一个宫婢的怨怒而和她阴阳两隔。 惜荷仿佛回到了当时心一横策划执行这一切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变态诡异的笑:“地上没有机会,那我就找人往房顶上下手,那凌云彻是个见钱眼开的,我不过是拿了主儿的几件首饰给他,他就心甘情愿的供我去势,还说什么事成后若平安无事要向主求娶奴婢和奴婢好好过日子,他可真是意向天开,他既有此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想起当日凌云彻听到惜荷要和他共度余生先是瞠目结舌,后又像得了便宜一样的表情,惜荷看见他骨子里的贪婪和软弱,现在想起来还觉恶心。她像扫垃圾一样,想把林云彻扫走。 惜荷:“奴婢先是让他去买了百合粉,后又取了空心的杆子逼他去房顶将粉末吹到二阿哥枕上,连吹了两日就见效了,二阿哥人小又在病中,身体虚弱容易出汗,多余的粉末要么粘着汗被蹭走了,要么就是被枕头褥子吸进去了,加上每日早晨嬷嬷们要为他清洁洗脸,所以不太容易被发现。” 弘历:“所以,整件事都只有你和凌云彻两人参与其中?” 惜荷头垂下,有气无力的答道:“是,只有奴婢和凌云彻二人,再无旁人。” 弘历:“想不到你一介宫女竟有如此本事,是朕小看了你啊!” 听出弘历语气的嘲讽,惜荷冷哼一声抬起头冷冷的盯着他,不屑的嘲讽着:“皇上你坐拥天下想不到的事儿还多着呢,你住在这富丽堂皇的紫禁城里享受着天下人的供奉怎么能想到宫外的平民辛苦劳作一年只能勉强不被饿死,你吃着山珍海味的时候怎么能想到老百姓大多数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碗白饭,你锦衣华服的时候怎能想到那些长年累月衣不蔽体毫无尊严可言的人吗?你为了你的皇位和威名,杀了大胆直言的忠诚和乡间谏言的读书人,你口口声声百姓百姓,实则只是为了你爱新觉罗家的权力,没让你死真是可惜。。。。。。。奴婢这些本事不过是被逼出来的。” 惜荷越说表情越诡异癫狂,说道最后她像是挣脱枷锁一般爆发出一阵大笑,往日里和她有过交集的静萝、莲心都觉得眼前的惜荷十分陌生,她们不约而同的怀疑起自己曾经是否真的认识她。 弘历:“你到底是谁?” 惜荷:“奴婢命如草芥,而且马上就要离开人世,你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弘历死死的盯着这个看起卑贱渺小的奴才良久,惜荷也瞪大着眼丝毫不怯的看着他。这和一开始的她判若两人。 意欢主仆情谊深 惜荷暴揍如懿讨公道 “呵呵呵,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你们凭什么以为天下的好事都是你们的????我就在底下看着你们国破家亡、血洒紫禁城。” 在场的人都被她这番大逆不道之言给惊呆了,本来是为了抓出谋害二阿哥的凶手,没想到竟变成了一场明面上冲着皇后,实际上是冲着皇帝的谋杀。 “啊!!!!死人啦!!!”随着一个小太监的厉声大叫,现场的人慌作一团。 惜荷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就朝着柱子冲去一头撞死了,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污了她的脸颊和脖颈,染红了她的衣领,刚刚还怒气汹汹的人儿,现在已是一副惨状。 刚走到门口的意欢眼见这一幕腿一软就晕了过去,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就晕了过去。 睡梦中她梦见初次见到惜荷的场景。 当时她正跟着额娘在院里一边读诗,突然管家过来打断了她们,说是老爷带了几个小丫头回来要她过去自己挑一个当贴身丫鬟,额娘带着她到了院里看到五个衣裳褴褛,头发凌乱的小女孩。 额娘蹲下让她自己上前去挑,她走到她们面前一个一个的仔细瞧看。 第一个太高了,她觉得像座小山一样,她不喜欢。 第二个太臭了,她难忍她身上的臭气赶忙走过。 第三个完全不敢看她,好像胆子很小的样子,她也不喜欢。 第四个对着她悄悄翻了一个白眼,她也不喜欢。 最后她走到惜荷身边,惜荷朝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赶紧学着刚刚进来时其他婢女见到管家行礼的样子朝她笨拙的行了个礼然后糯糯的叫了她声“小姐。” 意欢上下打量着她,然后问她:“你识字吗?” 惜荷:“父亲教过我一些,我会写天、地、人、法、众、生这些字,也会写自己的,名字。” 意欢点点头,接着又问:“那你会背背诗吗?” 惜荷:“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会的不多,父亲还没来得及教就没了。” 意欢:“那以后我教你,你跟着我可以每天读书写字,背诗念词。” 惜荷咧出一个笑来:“谢谢小姐。” 意欢选好了,转头跑到额娘跟前指着惜荷兴冲冲的说要她做自己的贴身丫鬟。随着额娘的点头,惜荷就被一个婆子带了下去洗澡换衣。 到夜里,惜荷就被带到意欢跟前学怎么伺候她睡觉,怎么给她守夜。意欢见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小女娃跟着嬷嬷用小小的手揪着被子极力要铺好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于是她当下吩咐以后惜荷不做这些“粗活”。 名门望族的小姐要知书达理、端庄娴雅。 名门望族的小姐的贴身丫鬟也要规矩礼仪处处到位。 为了在众家小姐齐聚的时候不处于下风,惜荷每日都认真跟着小姐学习坐卧行走、举手。 雪花扑簌扑簌的落下,飞走的小燕子又飞了回来,时间就这么一年一年的过去,直到那天她和小姐在寺外看见弘历的身影。 看着小姐痴痴不舍眨眼的模样,她知道小姐动了心。 她那时只是个小丫鬟,如果有本事真想给她看看弘历下令让人抄家灭门或者是把人拉到菜市场让炕头的另一面。 风姿迢迢、玉树琳琅。 呸,明明是心胸狭隘、杀人如麻! 回去后小姐就一改往日的性子,成天悠着夫人想办法让她进宫。 夫人看她满心满眼只有那遥遥一见之人,架不住她的哀求就进宫求了太后。 “女儿啊,世上好男儿多的是,不如咱们再见几个再说?” “额娘,女儿终其一生只想陪在他身边,心里已经装不下其他人了。”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君王的心可是谁也拿不准的。” “女儿别无他求,只求能陪在他身侧,至于以后,女儿来不及多想。” 就这样,夫人不情不愿的将小姐送入了宫中。 临别之际,夫人先依依不舍的叮嘱意欢多多珍重,后又拉着惜荷的手语重心长的交代了许许多多。 要不是太后的人催促,惜荷估计她还能说上三天三夜。 进宫后一切都很顺利,夫人送来的家书上说为了庆贺意欢册封贵人,已经热闹了庆贺了整整两天。 那人时时来看小姐,小姐也时时去见他。 二人依偎在一起,时时刻刻说着缠绵的话,起着相约共白头的誓。 奇珍异吧,珍馐美食,古籍经典,小姐想到的想不到的都日日送了过来。 他下朝后哪也不去,伺候的公公都不必猜就知道他要来小姐这。 这一切好似宫里再无其她女人,独独只有小姐可以让那人抒发感情一样。 “惜荷,快吩咐人去把皇上喜爱的冰糖燕窝用小火煨上别凉了。皇上待会儿来了要用。” “小姐,您忘了,昨日您去养心殿请安,皇上说这几日政务繁忙,不得空到后宫。” 意欢合上手中的书失落的反应过来:“是了,都怪我记错了,皇上他今日不会来了。” 窗外树上的花朵本来迎风沐浴着阳光绽放着,可不巧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把它们吹得歪歪扭扭,飘散下落。 哼!不来就不来呢,我还不想看到他那副样子呢,也不知小姐喜欢他哪儿? 要不是他坐在龙椅上,那副模样丢在人群里也未见多显眼。 小姐若是在宫外好好嫁一个君子,那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她想着小时候的事,想着刚刚小姐失落的样子,想着如今里小姐幸福的样子,她来到小厨房端起那碗燕窝佯装不小心烫到任其四分五裂、汤羹四溅!!!!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小姐已经不问今日皇上来不来了。 因为她知道,现在的他来了后宫也未必见她,见了她也未必还像从前一般浓情蜜意。 他来的间隔时间越长,小姐的话变得越少,人也越发的爱坐在廊下看书了。 宫里安静了下来,她也有了更多机会观察这紫荆城和住在其中的娘娘们了。 几日晨会下来,她发现她们与小姐相比,她们身上不约而同的都带着几分洒脱和淡然。 请完安她们会互相打趣玩闹宴饮,她们会把别人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照顾,也放心让自己的孩子去别人宫里连着几日过夜玩耍。 她们在乎彼此,谁有个头疼脑热啦就你唤我我约你的去探望照看。谁不开心啦,她们也会想方设法的为其解开心结。 连着跟在她们身边的宫女也亲如自家姐妹一般,得了赏都不吝啬藏着,好东西总是一起分享,连带着她也跟着沾了不少便宜。 她们看重姐妹,看重自己,所以就算困于四方天的宫中也是活得有趣生动。 她们唯独不看重那人,所以平日里也不会像小姐一样几乎每天过去请安,也不会费心准备着复杂的吃食候着他,若有,那一定是给自己准备的。 果然无爱亦无怖啊。 惜荷咂咂嘴,啧啧发出感叹,果然佛祖诚不欺我。 宫里的娘娘们就像开在一起的石榴花,耀眼美丽。 “主儿,奴婢看宫里的娘娘们都很好,不如咱们也多去走动走动吧。” “不去,都是些巧言令色,虚伪至极的女人,她们不爱皇上只想从他身上得到权势富贵,这样的人怎配与我为伍。” 意欢的看不起和不耐烦,让惜荷很早之前就打消了协助她在宫中广结善缘的念头。 唉,不走动就不走动吧,反正娘娘们才不会为难小姐呢。 她和叶心嚼着素练留给她的芝麻糖毫无进取心的边想边一同去为莲心贺寿。 席间听她们说起一个在后宫不安生惹怒了那人被打入冷宫的姓乌拉那拉氏的嫔妃要被放出来了。 她边涮着肉和菜边听着姐姐们说着她的“壮举”,每每在她以为这就很惊人要发出惊讶之声时,其他人就会跟着来一句“这算啥,还有呢!”,就跟海边的浪花一样,一浪赶着一浪上岸。 她的表情从好奇到惊讶再到恐惧,她大呼:“绝不让她有机会接近我家小姐。。。哦,不,我家主儿!” 素练:“那你得好好劝劝舒贵人离她远一点,娘娘说了舒贵人虽然孤傲了些,可人却十分的单纯良善,那拉氏素来没有底线,若你察觉到有不妥的,随时来长春宫就是了。” 惜荷嚼着肉重重的点头:“嗯嗯!!!” 又又过了小半月,她在陪小姐去长春宫请安的路上见到了那位那拉常在。 她看起来好像和太后是同龄人一样,穿着打扮也很上年纪,明明是那人的妃嫔,偏偏打扮的如个被尘世鞭笞过的老嬷嬷一样。 她悄悄的吸了吸鼻子,心里暗暗庆贺着还好她身上没有寻常老人身上的味道。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等她回过神,她发现小姐居然和她聊上了,看小姐的眼神她好像着了她的道一般。 不行不行,她马上上前以请安时间要晚了为由赶紧劝走小姐。 可是小姐似乎没看出来,于是跟在嘉嫔身后继续和那老妇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唉!惜荷叹气,要不是宫规森严,要不是她力气不够,否则她真想扛起小姐一个箭步冲向长春宫。 后来也不知怎的,她越不想见那老妇,那老妇就经常和她们遇到,她想起来就头疼。 更令她头疼的是,小姐居然没和任何人说一声就宛如一个视死如归的谏臣一样要帮那老妇和那人再续前缘。 关咱们屁事啊!她劝不住了,急得口不择言的骂出了当日从进宝公公那学来的粗话。 后来,那拉氏成了娴常在,小姐就跟被那人忘了一样。 简直就是忘恩负义,这分明是欺骗!!!! 她要为小姐讨一个公道。 她趁小姐午睡、嘉嫔和婉贵人去找玫嫔说话时,一个人气呼呼的冲去启祥宫找她算账。 什么嫡福晋常在,什么那拉氏拉那氏,利用小姐惹小姐伤心着都得付出代价。 启祥宫的洒扫小太监一看惜荷姑娘来了赶忙迎上前去和她打招呼,听清楚了她的来意为首的胳膊一挥眼一抬:“哎呀,咱们啥也不知道。”就继续去干活了。 烟霏看着她来还一脸傻乐,问候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惜荷一脚踹开了大门径直的闯了进去。 如懿看到她这么没礼数的闯了进来怒不可遏:“放肆!!!你居然敢私闯本宫宫殿!!!” 惜荷:“拉倒吧,还做你的春秋大梦呢?一个常在敢自称本宫,要不要我即刻去找了嘉嫔和皇后告诉她们你才放肆!!!” 此话一出,金玉妍骂她的场景又浮于眼前,如懿这只纸老虎此时已被怒气冲头的惜荷十足的气势给镇得一动不动 她原先只以为意欢主仆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烂白菜”的性子,没想到这丫头私下里却这般颠覆了她的想象。 如懿心里大哭:“哇哇哇,好不容易逗上她害怕的金玉妍带着陈婉茵出去了剩自己单独在宫里快活快活,居然遇上这个大炮仗,要死要死。” 惜荷杏眼怒瞪,学着之前看过的侍卫转了转手腕朝如懿走去。 烟霏吓得愣在原地动弹不得,她已经自动开启了屏蔽危险的模式,如懿的惊慌和吩咐她都听不到。 突然间,她感到有一只手拽着她的臂膀把她拉去了院中,回过神来才发现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 李玉在他耳边轻轻耳语:“回头问起你就说吓晕了不记得了,若她为难你就去找嘉嫔娘娘。” 原来惜荷一脸怒气朝着来的时候,恰巧被无事在宫里溜达的李玉瞧见,他也是一番好心怕有个什么就跟着她,哪知她竟跑来这里泄愤。 哦,那既然这样就没事了,回头他和嘉嫔、贵妃她们说一嘴就行。 李玉无形中给惜荷和如懿划了一个安静的、不被打扰的交流空间。 “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皇上的嫔妃,你敢。。。啊!” 转眼间如懿脸上就挨了惜荷一个大嘴巴子,她捂着火辣辣的脸想把未说完的继续说完以维持她身为主子的体面。 惜荷朝她身上用力啐了一口:“呸,你什么德行,宫里大伙心里跟明镜似的,你敢利用作贱我家小姐,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于是乎烟霏和李玉以及那几个洒扫的小太监分着不知何时端出来的瓜子儿,听着屋内乒乒乓乓,哎哟连连的声音。 “烟霏,待会你直接回屋躺着,明天再起来。” “嗯嗯,李公公刚刚也是这么教我的。” “烟霏,我看你有机会还是换个主子,怕你被坑死。” “嗯嗯,素练姑姑之前说要帮我,不过现在她忙着顾不上我。” 屋内屋外,热闹不断。 如懿先是被打了脸,后又被惜荷踹了腰,见她还端着那副常在的架子又被惜荷按在床上揪她的嘴,她打不过骂不过惜荷就咒起了意欢。 这下惜荷的火气像是凡人飞升成了仙一样更惧威力。 “我让你嘴贱,敢咒小姐,今天我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她像个锐不可当的猛士,拿起桌上的砚台就要朝她砸去,如懿大骇,急呼三声:“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饶我一命。”才停下手来。 “错哪了?” “我错了,错在不该拿舒贵人当梯子,错在不该利用舒贵人的一片好心。” “你欺负小姐,我就欺负你!!!” “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敢欺负舒贵人了,也再也不敢利用舒贵人了,否则我会被你打死!” “哼!知道就好。不过这事可没这么容易完。” “你想要怎样?”精疲力尽的如懿听着惜荷有些松口如被大赦了一样。 “为了你皇上才和小姐疏远,要么你让她们和好如初,要么我就押你去皇上面前说清事实,我大不了一死,你怕是又要重回冷宫。” “你。。。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让舒贵人和皇上回到之前。” “立字据!画押!按手印!!!省得你反咬一口告我欺负你!” “嗯。。。。好,立字据!” 如懿哆哆嗦嗦的给惜荷立了一张长长的字据,应惜荷要求,里边不仅写了自己如何起心动念利用意欢爱慕皇上之心给自己谋利,还写了自己事成后如何将错都巧妙的扣在意欢头上的过程。 最后她在字据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才算完。 “给你五天时间,五日后的夜里我来找你,如果你没有完好的能说服我的计划,我就带着字据去见皇后和贵妃!!!还有,也不许你欺负烟霏,下次我再看见她胳膊和腰背上有伤就唯你试问。” 被她这么一闹,如懿心惊肉跳的耗尽了全身力气,她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惜荷一副绿林好汉的样子心里发抖:“以为金玉妍就够可怕的了,没想到来了一个混不吝,造孽哦!!!” 稳拿如懿把柄 惜荷准备赴死 惜荷看了看手中的字据,确认了字里行间没有其他意思才放心收好。 全身发痛、发髻散乱的如懿伏在桌上的如懿偷偷用余光瞥到惜荷脸色好转一些才敢偷偷的喘了口气。 “差点忘了。”惜荷吭声,如懿下意识的绷紧了全身并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她这副样子若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那还是能引得几分同情的,可是对惜荷她们这种见过烟霏身上的伤且心中怀有愤怒的人来说只有嫌恶。 “再立一张保证以后不打烟霏的字据。” 她扯过桌上的一张宣纸“啪”的拍到如懿面前,如懿的手不等头完全抬起来就赶紧拿起笔来哗哗写着。 “等下,把你之前怎么打她的也写出来。” 如懿心力交瘁,全身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和她对抗,为了不再受皮肉之苦,她只得乖乖照办。 再一次确认了她写的第二张字据没有问题后,惜荷才真正的心满意足,她坐了下来给“劳累”了半天的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喝了起来。 如懿见她不似刚才那般凶神恶煞,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也稍稍平静了几分。 今日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人生中最黑暗无光的一天,她从未想过一个低贱的宫女竟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 比起身上的伤痛,这罕见的直击命门的羞辱让她更难过。 “你今日到我殿内大闹一场,甚至以下犯上对我如此打骂,难道就不怕连累家人都被处以极刑。” 惜荷瞪了她一眼,随后不慌不燥的放下茶杯回答着她,她已经不似之前一样愤怒,字里行间带着认真和一种万事皆了的解脱。 惜荷:“哼!以下犯上??谁规定你就是上我就是下,都是爹娘父母所生,凭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就是高高在上掌握我们生死的主子?凭什么我们日以继夜辛辛苦苦吃不饱饭还要被你们打上奴隶的烙印被羞辱折磨?需要彰显自己的时候我们就是百姓,不需要了我们就是刁民。你们这些天天把圣贤挂在嘴边的主子我看也高贵不到哪去,无非就是仗着出身欺压我们罢了。” 如懿:“一派胡言,没想到你狂悖至此,真不知道舒贵人是怎么教导你的。” 惜荷冷呵一声:“呵,这就狂悖了,那等那天和我一条心的人掀了你们的坟、拆了你们的家岂不是你要不可思议到天上去。你这样卑劣虚伪且阴毒的人,我看你一眼都嫌脏了眼睛,可是我实在看不惯你那做作的样子和暗地里欺负烟霏的行为,所以今天打你也是替天行道。家人,我早就没有了,有着两份字据在,你要敢对我家小姐不利,也得掂量下自己够不够格。” 如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想算计的意欢,身边居然有这样一个人护着她,自己不仅没捞到多少好处还被算计了进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如懿:“从一开始你就同旁人一样厌恶我,后面看舒贵人没了恩宠才放低姿态和我做交易,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也被你拖进了那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你的目的达到了。” 惜荷:“二阿哥死了,宫里一定会追查凶手,到时候我一定会死,我是小姐的陪嫁丫鬟,你们的狗皇帝必定会迁怒小姐,为了小姐我要你去养心殿主动告发我,至于怎么告发你自己想,总之就一句话,把我和小姐的关系撇清!” 如懿听完先是一愣后倒吸一口气:“为什么要我告发你?” 惜荷:“宫里除了你谁会背后拆其他嫔妃的台呢?别以为你就吃亏了,查到真凶,那狗皇帝还不得多看你两眼,你也有好处的。” 如懿沉默,回想这之前种种和她今日的一口一个狗皇帝,她好像隐约知道了面前这个女子进宫的目的。 如一棒当头,这一切对她来说太过震撼。 惜荷:“去还是不去?” 如懿:“那两份字据,你会给谁?” 惜荷:“去还是不去?” 如懿:“我去就是了。” 惜荷和如懿谈好,推开门外头已是晚霞漫天,她活动了下手腕又扭了下腰,她觉得今天什么正事也没干,但又好累,真想马上回去好好睡一觉。 李玉和烟霏她们几个瓜子花生皮磕了一地,茶水也喝了两壶,从给娴贵人拿跌打损伤膏还是金创药聊到了等纯妃嘉嫔生产后宫中盛宴之时得了赏怎么花才好的话题。 惜荷吱呀的推开门时,他们才从话题里抽离出来。 李玉:“啧啧啧,你这一进去一出来太阳都要落山了。” 惜荷:“可不嘛,这给你,可得给我收好了,往后能派上大用场。” 李玉打开两张纸条只看了一眼就惊慌失措的重新合起揣在怀里,这深藏不露的姑奶奶,天知道以后她还会干出点啥来。 惜荷瞧他那副谨小慎微的样不禁有些好笑:“你也是陪在九五至尊身边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怎么慌成这样。” 李玉擦了擦额头:“那还不是看见了你。” 烟霏:“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惜荷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我估计她以后不敢再随意打你了!” 烟霏:“说不好啊,我们主儿喜怒无常的,我又笨,肯定免不了的。” 惜荷对着她指了指李玉:“诺,以后你就找她,他会帮你。” 烟霏眼睛一弯,嘴一咧:“欸!” 往日里受的气今日都痛快的宣泄了,她一边想着姐姐真厉害,一边又想着如懿也是只纸老虎,也许以后自己应该也能学学怎么护着自己。 姐姐能做到,自己也能做到。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着. 李玉:“待会儿嘉嫔和婉贵人就要回来了,咱们还是先散了好些,今日的事除了咱们几个知道就行,你们仨别嘴碎到处说去。” 交代完,李玉和惜荷一起离开了启祥宫。 李玉:“非要这么做不可吗?” 惜荷:“事已至此,我不想连累小姐。” 李玉:“曾经听你提起,我以为是很遥不可及的事,没想到就快发生了,后悔当日没劝下你,否则也不至于走到如此绝境。” 惜荷:“劝我什么?劝我忘了家仇,忘了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味儿,忘了不绝于耳的哭喊求救声?我忘不了,也不甘心这样活下去,你是在成全我,可别心里不痛快。” 看着她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李玉眼角渐渐湿润了。 往后的惜荷,只能在回忆里才能见到了。 李玉:“不如我们想想别的法子,或许你不用死呢?” 惜荷:“都是命,你就别操心了,我给你的东西,你收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 李玉叹了口气,他现在是真的后悔当日为什么不阻止她。眼下事情已经完全失控,他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回天。 或许惜荷说得对,这世道本就是个彻头彻尾不公的世道。 意欢醒来,看见惜荷正在十分细心的帮她整理着平日里爱翻看的诗书,不经意间她好像闻到一丝丝淡淡的茉莉香。 一时间她有些恍惚,曾经在府里,惜荷也是这样为她整理书房的。 “小姐,你醒啦!”惜荷放下手中的活,走到床边伺候着她下床穿鞋。 意欢揉了揉睡得有些不舒服的头:“你去哪了?一整天没见到你人。” 惜荷扶她坐下,轻轻支开了窗,又端过一杯温热的茶放在她手里:“今日我去了启祥宫,教训了下娴贵人,让她以后别觊觎小姐。” 外面的风柔柔的吹进来,意欢也清醒过来:“今日怎么小姐小姐的叫,是嫌宫里闷了吗?过段时间天再热些就可以去圆明园避暑了,到时你也好换个地得些宫里没有的新鲜。” 惜荷把头伏在意欢膝上,恋恋不舍的说:“小姐在的地方就是我想待的地方,小姐高兴我就高兴。” 意欢抚摸着她的头,一脸宠溺的看着她:“越大越油嘴滑舌了,等哪日你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被他娶回了家做了当家主母,想起今日这番话来肯定又要笑话自己。” 惜荷:“我不会有自己喜欢的人,也不会跟谁回家给谁做主母的,我要永远守着小姐。” 意欢:“我又何尝舍得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最了解彼此的心性,你叫我小姐,我心里当你是亲妹妹,如果可以,我真想和你永远待在一起,我们一起读书赏花逛庙会做花灯绣花,这样的日子多好。” 想到自己已是个将死之人,惜荷回忆起过去和意欢相伴的美好曾经就开始伤心了起来,她抬起头抹着要掉出来的泪珠,然后开始絮絮叨叨的交代起意欢来。 “小姐,宫里的娘娘她们进宫虽说不像你般一心冲着皇上去的,可她们也有自己的不得已,以前她们不会为难你,今后也不会。反而是那娴贵人你要慎之又慎,李玉公公说的你要多听,皇上说的你要听完了再好好想想,他和你想的不一样,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意欢瞧着她今日的情绪起伏大为不解,她皱起眉头握住她的手追问:“你老实和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你在不在我身边的?发生了什么?你要去哪里?” 意欢越问,心越慌。 今日的惜荷好奇怪,她好像藏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也做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一股莫名的惊恐和不可控制的感觉四面八方的席卷着她。 惜荷能感受到意欢越来越用力的握着自己的双手,也能看到她的眼神由最初的疑惑渐渐变为惊慌,连续的追问下她也慌了。 要不要告诉她所有? 不! 刹那间惜荷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那些事都跟她没关系,一无所知对她来说才是最好最安全的,否则一旦有个意外,她不知道以意欢的性子能做出些什么来。 “小姐、小姐,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和你说,但是我对你说的你一定要牢牢记在心里。” 听完惜荷的话,看着她脸上出现了一种故人将远去的画面,意欢终于没忍住,她的泪翻滚出眼眶,啪啦啪啦的落在了衣襟上。 意欢:“小的时候师傅教我读书写字时,你也在边上用心认真的跟着学,我问你为什么也要学,你说你爹娘想你会读书写字,你不能辜负他们,等那日见到了他们要为她们作诗写字,可后来我才想到,你爹娘早就不在人世,你去哪儿见他们呢?” “我失宠的那段时间,你总是夜深人静时悄悄出去,要过一两个时辰才回来,你不说我就不问,我想你总有自己的理由。后来你总让我出去走走,只要出去每次都能见到皇上,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巧合,连续几次都如此那必定是人为了。我以为是你找了皇上身边的人大厅了消息,可是现在看来你做的不止这些。” 惜荷:“小姐,既然见到皇上你开心,那我就要想办法让你见到。不论我做什么,请你相信我都。。。。。。” 意欢:“我相信,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对我如何我心里最清楚,那段时间我不高兴也不仅仅是因为皇上,其中也有你的缘故。去长春宫里,养心殿中时,我总莫名其妙的担心你,时间越往后我越有种要失去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太匪夷所思,我无法向他人言说,也未向你提及,哪晓得今日就听你说了这些。。。。。。难道真是命运弄人?” 意欢坦言出自己的忧虑之时,惜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眼下发生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主仆二人互相倾诉着自己的不舍和依恋,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深夜。 意欢哭累了,说累了,可她就是不肯睡,她害怕一睁眼惜荷就不在自己身边。 她叫惜荷像小时候一样和她一起睡,她把头靠在惜荷肩上,闻着她发丝上淡淡的栀子花油散发出来的香气,她想记住关于惜荷的一切。 一日。 两日。 惜荷还是好好的待在自己身边,意欢心里即紧张又带着一丝侥幸,或许惜荷会什么事也没有? 到了第三日,意欢莫名其妙的急躁了起来。 不行,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惜荷就这样没了。 她要救她,她一定要救她!!! 研制密药救惜荷,贪心破胆自尽亡 趁着几位三位大臣正在禀报,进忠悄悄进去将李玉唤了出来。 “李公公!” 看见焦急的意欢,李玉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是惜荷已经出事了不成?可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有,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李公公,借一步说话!” 急归急,可不能给在场的人看出些什么,御前的人,个个猴精,若是个死心塌地的,把听到的看到的说了出去,那受苦的可不止一人了。 避开人,李玉才敢问:“舒贵人,难道惜荷已经出事了?” 意欢:“惜荷都和我说了,这两日倒是不曾发生什么,宫里一切如旧,可是我心里总是不安和不甘,惜荷是一心赴死,可我想了又想,觉得总要试一试才行。” 李玉:“贵人的意思是?” 意欢点点头:“今日前来,主要是想请公公想想还有什么办法,我虽是皇上妃嫔,可在这紫荆城里除了自己的宫里便无人可使,且此事事关重大,我也不敢随意托付旁人。” 李玉:“想办法,想办法,贵人别急,待奴才好好想一想。” 夏蝉阵阵鸣叫,吹过树的风带起的沙沙声今日显得格外聒噪。 惜荷这条命,皇后不会救也救不了,其余的妃嫔也不会,况且这样的事卷入的人越少越好,她们眼下只得靠自己才能破局。 殿里的大臣焦头烂额,殿外的两人也是一筹莫展。 进忠被王钦打发出去时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样的场面还得他才能应付,自己还是赶紧去瞧瞧师傅吧。 他凑近了商量对策的二人,虽不完全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只言片语之间他明白了他们要干嘛。 看着往日里四平八稳的师傅在这事上卡了壳,进忠急得开口道:“假死混过去如何?” “假死????” “假死!!!!” 意欢和李玉的目光齐刷刷的投降进忠,突如其来的关注让他有些不自在。 李玉两眼放光:“对啊,贵人,求放人不可能、就算是活了下来估计姑娘也要在牢里过一辈子,如果能用假死的手段蒙混过去倒是十分的好。” 意欢:“若是行刑,人头落地,这如何蒙混?” 好了,李玉卡壳完舒贵人卡壳,关键时刻没了我就是卡壳,进忠心里这么想着,嘴上给出她们出了主意:“化被动为主动,别等人来抓限制住了手脚,主动认罪假装服毒呀!!!” 此话一出,焦急的二人波涛翻滚的心马上变得风平浪静。 意欢攥紧了绢子,眼下别无他法了李,此计甚好。 李玉心里也默认了这个计策,现在他们只要解决怎么假死就行。 意欢:“我曾在书里看过说这世间有药可以让人沉睡不醒,如死了一般,若是能找到这样的药那就有几分把握了。” 药。。。。。太医院。。。。。。太医。。。。 “啊!贵人,奴才想到一人或许会帮忙!”李玉灵光乍现,脑中江与彬的身影变得无比高大伟岸起来。 意欢:“谁?公公快告诉我,我去求他。” 李玉:“贵人莫急,你先回宫,等奴才消息就好。” 意欢怎么也想不到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出生以来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死亡,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感受“不得不死”中的绝望,第一次这样斩钉截铁的做“大逆不道”之事,她的心由惊慌到坚定也只是一瞬间。 原本她不理解惜荷为何不能放下,非要不惜性命的代价去做那些事,她只是想保她一命而已,可回宫的路上,她回味着刚刚和李玉短暂时间内心情大起大落的滋味,她似乎有些理解了。 从这日起,意欢觉得自己离养心殿是越来越远了,弘历的身影在自己的心中一点一点的缩小直至变成一颗小小的芝麻粒。 心里有颗芝麻粒,意欢觉得很突兀,她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希望这颗芝麻粒赶紧消失才好。 惢心和江玉彬得知李玉要如此救人二话不说就在书山里寻找药方。 帮李玉救人要紧,夫妻俩顾不得许多,江玉彬早早的差人告了假,惢心也将府里的一切大小事务全交给管家。 二人争分夺秒,从白天找到深夜,他们翻遍了医书找出几个年代较近尚能入手的方子开始逐一推敲研究了起来,送来的饭食也是随意对付了两口就放在一边。 时间又过了两日,终于大功告成!! 江与彬顾不上自己眼下的乌青要掉到了地上,他把两颗药丸装进一个小巧便携的小盒内又揣进怀里就匆匆进宫和李玉汇合了。 此时的意欢还在煎熬之中,两日都没收到李玉的消息,难道是注定她们这次要落空了不成。 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往日里安静清冷的她现在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宫人问起她她也只简单的回了一句天气太燥而已。 到了宫门下钥之时,她才见到李玉,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瞧着李玉面上藏不住的笑,意欢激动得拉着惜荷几近小跑着上前迎他。 意欢:“成了?” 李玉掏出小盒呈给意欢,然后又细细跟她们主仆二人说了不少才离开,期间意欢和惜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最后三人好像确认了要达成了某种约定似的才分开。 这样粗糙的计划,中间要出意外的可能性很大,眼下没时间了,她们也只能求老天保佑拼上一拼。 第二日,如懿收到惜荷传来的消息,她立即动身前往养心殿履行当日的告发之约。 而惜荷则被意欢五花大绑的“押”去了翊坤宫。 阿箬平日里和意欢接触不多,对她说不上有好感但也没那么讨厌,不过当她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她还是有些吃惊。 平日里看她痴迷和弘历感情,以为是个多情的女子,没想到也有关键时刻也是个不会手软的主儿。 听完了她的陈述,想着饱经丧子之痛的浪花和早早离世的永琏就悲愤不已,阿箬真想就地处决了她心里才痛快。 意欢看她周身升腾的怒火,心里担心惜荷受罪,便出言道:“娘娘稍安勿躁,她犯了这样的死罪,怎么处置都是她应得的,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禀报皇上按我朝律法审了才是。” 阿箬冷静了下来:“贵人言之有理,是本宫急躁了,事不宜迟,本宫现在就带她去养心殿。” 说完,她看了一眼意欢,无奈的叹了口气:“舒贵人,至于你,你就先回宫中吧。为避免皇上雷霆之威伤及自身,你还是不要前去的好。平日里我们虽不亲密但也知你为人,该辩驳的本宫会为你辩驳,只是接下来你又要被冷落一段时间了。” 意欢看了一眼惜荷,她擦去眼角的泪朝阿箬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后就转身离开了。 惜荷笑着看着意欢离开,转过头朝着阿箬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奴婢多谢娘娘愿为我家小姐着想,娘娘的恩情奴婢来世再报!” 阿箬不理会她,叫来两个太监架起惜荷带着静萝就朝养心殿赶去。 “舒贵人可有参与其中?” 弘历红着眼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问如懿。 如懿此时真想说这事就是意欢主谋,可那两张亲笔的字据就像两根线一样死死的拴着她。 再想,她也只能如实说一句没有。 原以为弘历会不相信而继续追问,但是没想到弘历听到这个答案后放心的点了点头,脸上冷峻的表情跟着也缓和了一些后她就知道自己是没机会了。 接着,她亲眼看着弘历吩咐王钦去提人时最好避开意欢,若是撞上了也找个说辞别让她多想的维护样子心里又开始泛起一阵酸涩。 儿子都被人送上西天了还在乎一个贵人伤不伤心、多不多想,这个爹当的可真是收放自如。 她看着弘历这副模样心里一阵烦躁,于是也顾不得自己现在处境就率先开口告辞了。 宫中侍卫手脚倒是快,刚出养心殿的门就看见凌云彻跟螃蟹似的被绑着押进来,他眼神惊恐,不顾嘴里塞着布条还想使劲发出声音,样子要多凄怆有多凄惨。 凌云彻看见如懿,眼神里瞬间充满了希望,他用力挣脱侍卫的钳制扭过身子朝向她连连鞠躬,喉咙里的声音比刚才更急切,他想求如懿救救他,他还不想死。 如懿知道他的意思,可她却无意理会。于是她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就自顾自的离开,走过他身边时她轻笑,这个麻烦的人终于可以永远从他眼前消失了。 “磨蹭什么,快点走!”,后面押送他的侍卫受不了他这一路鬼哭狼叫的不肯向前,本就担心耽误了皇上审问的时间心中甚是火大,眼瞧着最后关头他还不乖乖听话,右边那位终于是忍无可忍抬起脚朝他用力猛踹才让他重新上路。 后腰猛的一痛,凌云彻才冷静下来,向后跑不掉,向前是催命的关卡,他彻底绝望了,他的愤怒懊悔害怕随着他一起摔入深渊,四分五裂。 当日他气走嬿婉,嘴上说着要挽回,实际上是想撒气,他死皮赖脸不知轻重的拿着曾经的事“求”了如懿帮他找机会平步青云,以为将要得逞时回过头才发现有许多不对劲之处。 如懿只是告诉他出宫采买百合粉,在指定的地方佯装凑巧等人来了顺势把东西给对方就可以。除了嘱咐他买的时候要注意避嫌,其余便没有什么。 整件事太简单,而且把每个环节不管是拆开还是组合起来,都没哪一点可以和他的前途扯上关系。 再加上他眼里的如懿又是个对如何把人拉入泥塘这种葬德事天赋异禀的人,他实在想不出她会怎么帮忙。 既然帮忙不可能,那就是害人咯! 这么一想,他背脊心一凉,脑子也瞬间清明了起来。他的脚不顾他还在当值,就不由自主的朝休息的庑房走去。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正打算拿出银钱疏通下溜出宫去时同僚就来叫他一起去接受排队后旨。 昨夜里交班的时候听几个侍卫聚在一起说皇上要奖赏侍卫,难不成就是现在?要不拿了赏再走也不迟? 对钱财的渴望终于是战胜了如懿给他带来的恐惧和不安。 直到死牢里的门关上锁落下,他大喊冤枉的声音无人回应时,他才意识道自己有多可笑和多荒唐。 整件事里,如懿只是避开旁人在深夜会面时口头吩咐,就算他把实情说出去,也没一人一物可以证明他不是无辜发疯攀咬后宫娘娘,反而还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灾祸。 说到底,是他自己倒霉,即心盲眼瞎自以为是,又好巧不巧沾上了如懿这个倒霉催的女人。 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是体会到了。 第二天,有人进来扔给他一包东西,他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包浆洗衣物布料用的无患子,带来的人说这是娴贵人念在当日冷宫他相助有功,得了皇上的许才找人送来给他的,目的是让他好好反省自己做的伤天害理之事,用这些无患子洗去他心中的肮脏!! 凌云彻不气也不喊了,他像被抽了气一样滑落跌坐在地上。临了了,她还这样羞辱她,看来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放过他。 从头到尾,蠢得只有他自己。 当天晚一些的时候,他听说惜荷已经认罪,中间没再说出其余任何一人参与了此事,骂完皇上后当即在御前撞墙自尽,尸体已经被拖去扔到了乱葬岗。 皇上怒火更甚,皇后当场晕厥,谋害皇子一事中唯他一人独活,难保不会将滔天怒火全倾泻于他。 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凌云彻现在连一呼一吸之间都觉得漫长的不可思议。 他蜷缩在墙角抱膝流泪,瘦腿腰间还有颈间开始隐隐作痛。 身上的皮肤明明还好好的却止不住的发疼。 疼痛中他窒息了,恍惚间他看见惜荷对他招手微笑,突然背后一阵用力,他的脑袋传来一阵剧烈疼痛,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温热带着腥味的红色。 狱卒闻声而来,见他的头上和墙上都是血,忙跑着去向上级禀报。 等到太医来时,他已经咽气。 没多时,宫中就传来了罪犯凌云彻在狱中畏罪自尽的消息。 “烟霏,你去御膳房取些点心和燕窝来,今天可得好好乐乐。”如懿美滋滋的迫不及待的在脑中勾勒着想念已久的美味。 弘历泄怒冷太后,琅华理智佑意欢 惜荷谋害皇子以及御前的“大不敬”让弘历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宫女,居然敢在他这天子眼皮下悄无声息的谋害嫡子,这紫禁城的防卫漏得跟筛子没什么两样。 为了展现他的天子之怒和维护皇室不可动摇的威严,他不仅下令在宫中把有疏于职守之行和嫌疑的人罚得罚,杀得杀。 还命各级官员严密监视捉拿有不臣之心的人,但凡发现有人假以诗画等方式诽谤污蔑朝廷和皇家的立即就地处决。 一时间宫里宫外腥红一片,朝堂上和乡野里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脑袋搬了家。 衙门里、大牢里、慎刑司里、宁古塔里都前所未见的拥挤,菜市口前行刑的刽子手也罕见的觉得这做惯了的差事极其累人。 明明是夏日里,可意欢却觉得身上却透着丝丝凉意,她望着院中落了花的树枝虽然还绿着,却是一副无限空寂之感。 惜荷走后,弘历就十分不待见她了。不仅让人以查缺补漏的借口来她宫中搜查一番,还让内务府的人把她的绿头牌撤了下去。 她知道弘历是怀疑她也揣着和惜荷一样的心思,非要在她身上和宫中搜出点什么来才甘心,可是几个小太监忙活了一整天,她宫里除了日常的陈设和那些收藏的诗书及抄录的御诗并再无其他。 “贵人,皇上也是担心您被不怀好意的奴才蛊惑了去,您别放在心上”。李玉在众人面前佯装出一副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样子以求少为意欢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公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无须有旁的顾虑。” 意欢明白他的意思,她感谢李玉为她和惜荷做的一切,她更感谢江与彬和惢心夫妇不惧性命之危的劳心相助。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她的感情感受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只有她标准内的人才是对的,高贵与卑贱、伟大与渺小,从来不是因为身份、财富、血统、学识来决定的。 当日知晓了一切的的她在把惜荷交给阿箬离开时,她曾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弘历迁怒于她要处决了她,那她宁愿如惜荷一样痛骂他一顿自我了解而去也不愿为了苟活而谄媚奉上。 她爱真正的君子,而非用各种手段把自己装点成君子的小人。 临走前,李玉带走了意欢平日里抄录的御诗,留下了一个照着弘历意思挑选上来的宫女给她。 放在以前,意欢还会伤心难过,现在她只觉得是被什么给恶心了一下。 她扫了一眼那宫女,年龄和素练看起来差不多,初看样貌还算端正,但仔细看啊还是能感受到她眼里那股猜忌和自持身份的得意。 哼!意欢若有似无的冷哼了一声,随后一言不发的回了寝殿自顾自的卸了发饰就躺到床上缩进床里用被子捂住自己闭眼睡去。 宫里宫外令人窒息的氛围大约持续了半月有余,眼看弘历一道道杀令下红了眼,琅华和太后终于坐不住了才出来劝诫。 眼下绿筠的产期将至,玉氏使者也重新启程马上就要抵达京城,再这么杀下去只怕是不妥,见好就收吧。 弘历先是垂眸未答一语,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待看得他皇额娘眼神由忐忑试探变为喜悦和安定,他漫不经心的开了口:“皇额娘辛苦了一辈子,如今还要为儿子如此操劳,儿子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待会儿儿子就传旨让宫人去圆明园好好收拾布置,不日送皇额娘过去散散心,以表儿子心意。” 说完他放下一口未喝的茶,头也不回的抬腿就走,王钦吓得大气不敢出,压低了头收了气息跟在后面匆匆离去。 现场只留下错愕的婆媳俩。 琅华此时跪也不是坐也不是,她求助的望向了太后身后的福伽姑姑,福伽赶紧回神劝起了主子。 福伽还未说两句,太后便摆手叫停:“皇上心里有怨,他这是在怨哀家当日为何要把舒贵人带进宫来惹出这次的祸端。” 琅华:“求皇额娘恕罪,皇上是为了永琏伤心过头了才这样,您切莫放在心上。” 太后苦笑:“伤心过头。好一个伤心过头,哀家是看他是恼羞成怒才是。皇后,这些时日你少来哀家宫中,好好保重自个儿吧,眼下皇上心里除了和你近些,旁的人怕是多说一句就有无妄之灾!” 琅华吓得赶忙跪下要为自己的言语失察请罪,太后躬身上前亲手拉起她耐心解释:“皇帝气的是有人敢害死他的皇子,而不是伤心与儿子的殇逝。皇后今后要多留个心眼,处事当更为周全,以免和今日哀家一样由于一丝半点受了牵连。往后你少来哀家面前,顾好自己和六宫就好。” 琅华:“可。。。可您是皇上的皇额娘啊!” 太后:“他也是帝王!是天下之主。” 天后拉着琅华的手,眼神忧虑的看着她教着她,希望她能马上明白自己的意思。 琅华顿了顿,她快速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朝太后行了礼就带着素练快速离去。 “娘娘。。。”素练看琅华红着眼眶,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想如往常一样安慰她劝着她,可是今儿这事实在敏感,她个奴才怎敢放在嘴上说出来。 琅华埋头向前走了一小段路,情绪稳定下来后她吩咐莲心去看看意欢,如果有照顾不妥之处就拿着她的令去周全,不许叫旁人冷落苛待了去。 儿子没了,琅华难过悲痛。她恨凌云彻,恨惜荷,可这二人都死了,她的恨和思念也就这样埋在了心里。 对意欢,她是恨不起来的,虽然惜荷在交代前后始末时她动过要让意欢一起陪葬的念头,可是理智却告诉她不能为了一时之快做出错事。 宫里的调查记录和相关人员的口供,里里外外都显示意欢是无辜不知情的。真要追究就只能像弘历对太后那样去责怪她当日为何要进宫。 可她只是个16,7满心追爱,为爱伤怀开心的单纯女子,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她哪里知道呢? 琅华不许自己变得如此昏聩,也不愿意欢无辜坠入困境。 只要她是清白的,她就愿意护着她。 晚些时候,莲心回来禀报说舒贵人一切都好,衣食供应无一短缺,皇上还另外指派了贴身宫女前去伺候,只是舒贵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一直躺在床上,连晚膳都没动,看着有些可怜。 琅华边听边看翻着手里的账簿,听到指派贴身宫女几字时她停住了手,又吩咐莲心第二日再去一趟,就说有些话想和她说一说。 “终究是逃不过。”琅华淡淡的叹了一句。 第二日,意欢在那位特派得宫女陪同下来拜见琅华。 几日未见她消瘦了不少,本就纤弱的身形更加纤弱,平日里合身的衣服都变得宽松。 待意欢恭敬的行完礼后,琅华便让莲心带着那宫女去御膳房取刚做好的新式点心退了出去。 整个殿内就留下了素练、琅华和意欢三人。 意欢看着坐上的琅华面上并无异样,她还是如往常一样用温柔含笑的眼神看着她。 意欢心一横,大不了今日就跟紫禁城做个了断,也好过今后自己活在猜忌折磨中被磋磨至死。 惜荷的事,她自觉对不起琅华,如果她放不下想要自己的命,拿去便是。 意欢上前重新跪在琅华面前:“皇后娘娘恕罪,惜荷原是臣妾的陪嫁,出了这样的事臣妾责无旁贷,娘娘要如何处置臣妾,臣妾绝无怨言,只求娘娘事后不要牵连臣妾族人。” 人还是和往常一样清冷,眼神决绝又带着愧疚。 素练上前扶她起来坐下,又端了之前备好的参茶给她。 意欢看着从容优雅面上含笑的琅华,又看着眼前这杯温热的参茶,心里想着原来自己终究是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她没有半分犹豫,抬起参茶一饮而尽! 琅华:“喝完了,身上可感觉好一些,刚才你进来,本宫瞧着风都能把你吹走。” 意欢:“劳皇后娘娘费心了,临了了还能有娘娘挂怀,臣妾也算安慰。” 素练和琅华互相对视一眼,糟了!误会大了。 “舒贵人,您误会了,这杯参茶只是杯参茶,昨日莲心回来时跟娘娘说了您精神不大好,又没胃口用膳,娘娘担心您身体才令奴婢提前备下的。”素练堆着笑解释着。 意欢:“?????难道这不是??” 琅华:“难不成你以为本宫要给你下毒????” 意欢没说话,只是看着琅华,脸上有些尴尬。 琅华:“怪本宫没说清楚让你误会了,不过不打紧,今日来了咱们就一并把话说开。” 琅华的温柔笑容和屋里透进来的阳光一样令人信赖,意欢不由自主的卸下了防备,放松了身体,任由参茶的淡淡的滋味在口中蔓延。 琅华:“惜荷的事儿,本宫知道和你没关系,虽说平日里和你相处不如其他嫔妃多,可是本宫知道相信你的为人必不会让这件事牵扯到你,所以今日叫你来也是想让你安心。” 意欢:“娘娘为何如此笃定臣妾是无辜的。” 琅华:“本宫的心会看,你不屑于做这些。既然和你没关系,本宫希望你不要过度自责沉溺其中耽搁了自己,有些事有些人并非时时都在咱们掌握之中,该忘的就忘了,不要再惦着。皇上那本宫暂时还不能为你去求情,你只能先忍耐了。” 意欢十分动容,她没想到琅华会这样信任她:“娘娘宽宏大量,臣妾不知如何报答。” 琅华:“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也没有必要为了牵连而牵连你。那宫女你自己平日里留意着,别叫她多了话去,太后从圆明园回来后,找到机会你再去请安吧。” 今年太后怎么早早的去了圆明园,意欢不解。正要追问时,莲心和特派宫女端着两碟点心回来了。琅华一个眼神示意,意欢立马把话憋了回去,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起来。 “怎么去了那么久?”琅华佯装久等问向莲心,实际上是做给边上的特派宫女看的。 莲心:“娘娘不知,奴婢刚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了贞淑,她说嘉嫔今日胃口不错,正巧刚出炉的点心样式精巧,奴婢便自作主张的先让她拿回去给嘉嫔尝鲜,后来又催着御膳房重置了一碟,所以回来的有些晚了。” 琅华:“哦?那明日多备些,顺道叫上贵妃和慎妃一起去瞧瞧纯妃和嘉嫔。” 说完她又转向意欢:“你也是,明日起本宫会叫太医每隔三日去给你诊脉,一日三餐要认真对待,好好保重自己。” 意欢配合着琅华:“是,臣妾领命。” “莲心,怎样,问出什么来了没有?”,意欢离去后,琅华急忙问莲心。 莲心摇摇头:“娘娘快别说了,一路上任由奴婢如何旁敲侧击的打听,她就是不肯多说半个字,除了她知道她叫玉萃,进宫快四年,之前一直在司珍房当差外其余一概不说。” 一无所获的莲心挫败感未消,又因着玉萃古板的性子她觉得自己像一拳头砸在棉花上,心里不知怎的生出了一股恼怒和委屈。 琅华面露忧愁:“皇上这是不想让舒贵人好过了,怀疑但不调查清楚,只是监视,真是会羞辱人。” 素练:“舒贵人本就骄傲,被这样不清不楚的对待,奴婢也担心呢。” 琅华:“你现在去太医院亲自选个稳妥可靠的太医,眼下舒贵人身体虚弱,需要好好的温补才是。平日里的张太医齐太医柳太医要为纯妃和嘉嫔生产做准备,就不要打扰他们了。” 玉萃跟着意欢走在回宫的路上,本以为仗着皇上钦点派来的身份,意欢会对她热情些,没想到来了两日都没和“主子”说上话。 得了皇上旨的人,心里多少不把一个区区贵人放在眼里,但是又碍于宫规,她也只能不服憋着。 意欢走在路上回想着刚刚琅华的话心里顿觉轻松不少,只是身后的人令她实在讨厌,她还没想好怎么应付她。 直接把她打发走是不可能的,长时间不和她说话也不可能,只是这说多错多,万一她到弘历跟前添油加醋,弘历再自己胡思乱想一番,自己岂不危险? 想来想去,想到最后最后琅华说让太医给她诊脉之事,配合着琅华的眼神暗示,她突然明白琅华的用意。 如懿偷盗药方换宫女,玉妍心寒撵弟护贞淑 天上繁星点点,盈盈皎月被云彩遮去了一部分,这样的夏夜上去安安静静又热热闹闹。 “娘娘您忙点儿,之前太医说了纯妃娘娘胎相稳固,必定会母子平安的。” 琅华的脚步越靠近钟粹宫就越快,素练和莲心都有些跟不上了。 “早上太医来报才说还要几日,没想到今夜就胎动了,本宫得去看着才安心。” “皇后娘娘驾到~~~” 忙进忙出的宫人们驻足行礼,琅华手一挥简单问了现在什么情形便向产房走去。 太医守在外边,一个助产的嬷嬷出来禀告说娘娘除了胎动疼痛感都好,该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就指着孩子顺利出生。 听着绿筠疼的叫喊,虽说都是经历过生产之痛的人,但想起那般感受还是坐立不安。 她又问了太医再次点了眼下备好的用得着用不着的,确认一切无虞才能落座。 跟着她来的嬷嬷朝里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情形,只要皇子一落地,她就会马上回去向太后报喜。 远在圆明园中的太后,对绿筠和玉妍的胎十分上心,平日里的补品赏了不少,现下因自己不方便又特意遣了人过来。万一遇上什么糊涂人做了糊涂事,太后的名义可助琅华一臂之力。 姐妹几个聚在钟粹宫主殿内围着琅华站得站、坐得坐,只盼绿筠能少受些罪早点产下皇子。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随着绿筠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呻吟,一声清脆有力的啼哭划破了夜空。 接生姥姥十分欢喜的抱出一个襁褓婴儿,嘴里不住念着:“恭喜娘娘,又得了一个小阿哥。” 琅华接过孩子抱在怀里颠了颠又轻轻拍着:“嗯,是个有力气的小阿哥,长大了跟永璋有的比。” 嫔妃们就跟头一次看到新生儿一样兴冲冲的凑过来瞧着这小娃娃,嘻嘻笑笑的说着眼睛像绿筠啦,鼻子像皇上啦,额头比永璋高一些啦,皮肤好白啦之类的话。 瞧来瞧去怎么也瞧不够,要不是孩子嗷嗷哭着提示她们“宝宝我肚子饿了,奶娘奶娘速来!”,她们估计能轮流抱着这小家伙坐到天亮。 绿筠精神还是不错的,她收了太后送来的礼物,又和姐妹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睡下。 一切收拾处理完,不知不觉已是后半夜了。 为这孩子大家并不觉得累,只是怕扰了绿筠休息就决定先散了,等明日再聚着讨论该怎么好好热闹一场。 宫里许久未有这样的喜事,琅华决定好好的办一场让众姐妹们痛痛快快的舒舒心。 吩咐好钟粹宫的人正要散去时弘历刚刚赶到,琅华带头上前迎接道喜时众人看见了站在弘历身侧的如懿。 “哟,娴贵人也来了啊,许久不见,这人情倒比以前多了许多。”白蕊姬自是不肯让她好过,于是乎就像打趣一个老朋友一样打趣她。 如懿也不知听得出来还是听不出来,她从进来看到众人的那一刻起就保持着一个标准化的微笑,既没有因为接生姥姥的报喜更欢喜,也没有因为绮盈的暗讽而消减。 “就你会说!”弘历一副既鼓励又认同的样子看向白蕊姬,牵起琅华的手就往正殿里去。 如懿跟在后头,待她们转身的刹那眼中露出了十足的嫉妒之色。 琅华:“皇上稍等,小阿哥刚刚饿了正让乳母喂奶呢,一会儿就抱来。” 弘历:“不急,让乳母好好喂着,看你们一个个大晚上不知疲倦还满脸喜气的样子,朕就肯定是个健康活泼的孩子。” 琅华:“皇上说的是呢,臣妾们瞧着以后长大了恐怕要和永璋不相上下。” 本来处理了一天的政事颇感疲惫,现下被着喜气洋洋的气氛和琅华的描述给消除了。尤其是病弱的永琏离去不久,新出生的儿子体格健壮这点倒是给了他不少安慰。 这个孩子来的正好,让他压抑许久的心得以释放并恢复如常。 曦月:“皇上,你可想好给咱们新添的小阿哥取什么名儿了没有?” 弘历:“之前倒是想了好几个,现下又觉得不是很好,待明日朕重新好好想想才行,皇后和贵妃也帮着朕一块想,咱们给孩子取个极好的名再乐上一乐更好!。” 陆沐萍:“原来皇上和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皇后娘娘带着姐妹们商量了,等着嘉嫔一同出了月子就在举行宫宴好好庆贺两天。臣妾们也准备好在为宫外的百姓举行义诊并施粥两月,以庆贺这接连的喜事。” 弘历惊喜之中眼里也悦动着光芒:“哦?没想到你们都这样商量好了,难得你们有这样的心思,朕就等着看大臣们折子里怎么写宫外的百姓如何安乐的了。” 一屋子人正喜笑颜开时如懿却站在外围心不在焉的扫视着屋里,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 上次虽然有惜荷和凌云彻挡在前面她逃过了一劫暂获安全,可是那两份字据却成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东西究竟在何人之手她至今不知。每每到了深夜她总是辗转反侧,独自在脑中把宫中嫔妃拎出来一个一个的分析排查。 现下她不敢再过多的使唤烟霏,原本想要争取的李玉也和她划清了界限,孤立无援的她只能靠自己了。 她小声吩咐了烟霏留在原地,若皇上问起就说她去找太医帮纯妃问了调养间需注意的事项后就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几乎是同时,叶心和海兰短暂的眼神交汇后就点点头离开殿内跟着如懿出去了。 叶心和如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轻手轻脚的跟在她后边,她先是看着如懿去了东西侧殿,不多时又到了院中环顾了一圈,结束后似乎没有什么发现才回到殿内。 只是回到殿内她没和大家在一块儿说话,而是小声的和守在外头的嬷嬷耳语了几句就进入了寝殿。 叶心瞧着那嬷嬷十分好说话的样子,心里不住的责怪:“真是什么人都能进去了嘿,可心她们也不警醒着些。都是大马哈!” 如懿走到床前,望了眼正在熟睡的绿筠,此时她气色尚未恢复,还有些许的疲虚。长发放下,几缕因为细汗沾在额前,倒倒符合了世人对江南来的女子模样的想象。 平日里她的脸色都是白里透红,时时弯着眉眼笑容满面什么都不计较的豁达爽朗的样子。别的嫔妃各有各的气性,遇上了如懿都会发怵,可绿筠不一样,她心底对她的不悦比旁人少了许多许多,如果条件允许,她最想亲近的还是她。 可是现下她又生了儿子,那少了许多许多的不悦又增加了些。刚到嘴边的“你早日恢复”又随着她一个嫉妒的眼神咽了下去。 她不敢在绿筠的寝殿里过多停留,略略的看了看书桌和妆台就赶紧出去了。 出去后,她看弘历他们还在兴头上说说笑笑,于是和边上的王钦及素练各打了个招呼就带着烟霏退出了。 回到自己宫里趁着泡脚的功夫,她把在绿筠妆台上一个堆放首饰的盒子里被钗环玉镯压在最下的那张药方拿出来细看。 药方上的日期和是一年前,药方上的字迹和给自己开坐胎药的陈太医相同,上面好几味药也和自己的一样,之前她也喝过别人的药方但一直不见效,不如这次试试纯妃的,或许能有所收获也不一定呢。 透过药方,她似乎已经看到自己抱着孩子,一身华服坐在一宫主位上接受着高曦月为首的众妃参拜。 孩子。 孩子。 孩子。 她轻抚着自己的小腹,那从来只有自己的心里生出了别样的情愫和期盼。 望着屋外漆黑的夜空,她巴不得早点天亮出太阳,她要快点去太医院领取新的坐胎药。 上次被惜荷暴击后,她和烟霏心里都在一些话题上默契的保持着沉默,原本看似还正常的主仆间多了些不用挑明的隔阂。 对烟霏而言,只要你不苛待我,我老老实实当好差就好,从前那样主动靠近她的举动免谈。 对如懿而言,烟霏已经成了不得不除但又除不掉的眼中钉,要么借她人之手把她弄走一了百了,要么就让她在自己身边但是不得近身。 思来想去,估计着还未找到销毁的字据,还是后者更为稳妥。 于是在当月的家书里,她在信中十分隐晦的告诉额娘要安排人进宫帮她,这次只是贴身伺候的宫女而已,再加上现在没人会关注她,所以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 花栩是个沉默寡言的女子,在她眼里鲜少会看到这个年龄的女子该有的对周遭好奇、惊喜的眼神。 不论发生了什么,她总是人群里反应最平淡的那位。干起活来的她好像一个木偶,不喊累不皱眉,干完这件就马上转入下件,只要不喊停,她可以从早做到晚。 吩咐她的事一件不落,主子问什么答什么,多一个字没有,规矩礼仪也是刚刚好的程度。别的人过来和她攀谈,她连眼珠子都懒得转一下。 如懿的额娘本来想挑个机灵点的进去帮她,但是一想到这些年经历的就心有余悸。送个这样的人进去按着吩咐当差也挺好,省得惹出多余的是非麻烦。 领进宫的第二天,如懿就将让她贴身伺候,烟霏嘛就管好宫里的事,活干完了只要不闹出什么,她爱歇歇爱睡睡吧,眼下这是自己得罪不起又不能轻举妄动的隐形小祖宗。 跋山涉水的玉氏使团在一个夏雨倾盆的日子抵达了京城。 金玉妍不顾身子重一直在宫里巴巴的等着,她阿弟则是姗姗来迟。 等到见到人的那一刻,她激动的像马上出笼的鸟儿一样要迎上去。 可是刚往前走了两步,她就察觉到他眼中那抹和世子十分相似的、对她有所算计的目光。只是一瞬间,金玉妍热烈的心就马上冷静了下来。 她端着一宫主位娘娘的架势,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伏在地上恭敬行礼。 小时候的事对她来说还历历在目,对他来说则是太久远到难以想起的记忆了。 原本以为是喜极而泣的久别重逢和无尽思念的诉说,结果却是一方为了官位权力要自己感念让自己和母亲天各一方、尝尽无尽孤独和不安的王。 金玉妍眼中的泪憋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锐利又夹着自嘲的目光。 她的弟弟犹如真眼瞎一样丝毫未觉不妥,继续喋喋不休的细数着王和世子是如何重用疼爱自己,美美说到兴奋处都要停下让她再更多的讨好弘历、更多的生下孩子。 金玉妍看着他嘴巴一开一合,看着他脸上的兴奋随着贪婪无限放大,她突然有了一种见到了世界上最恶心烦人之物的感觉。 贞淑眼看金玉妍脸色不好赶紧站出来想要叫停。 “你这个卑贱的奴婢,居然敢打断本大人的话,你是不要命了吗?” “啪”的一声,贞淑从地上抬头之间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阿姐,你这么多年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嫔位,定是这个贱婢无能,你需要一个更得力的助手辅助你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为玉氏和家族带来荣耀,今日我替你处置了她,我再从随行的侍女里挑一个最有能力的给你。” 金玉妍看着他癫狂的样子,上前就把贞淑拉到自己身后挡住。抬眼之间就狠狠一个耳光重重抽在了他脸上。 金玉妍冷笑:“原以为你是带着母亲的嘱托来慰藉本宫的,没想到你也算计着本宫着当你上位的垫脚石。今日你打贞淑,我就打你。” 想来不可一世的人突然间遭遇这样的教训当场愣住,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金玉妍又一个耳光抽在他另一边脸上。 左右各挨了狠抽,她阿弟现在懵着脑子眼冒金星。 “阿姐,你居然为了一个贱婢对你的胞弟动手,简直是不可理喻!” 她弟弟像受了天大委屈一样捂着脸不断嘟囔着。脸上一下子羞愧、一下子气愤、一下子吃惊、一下失望、一下发狠。 相反,金玉妍脸上只有狠厉和冷漠,她弟弟望向她时浑身就像被绳索束缚住一样动弹不得。 “啊~~哎呀~~你这个疯女人,居然对自己的亲弟弟动手,看我不回去告诉王上,我们会重新挑选人进宫取代你的,到时候你成了家族弃子可别跪在我脚下哭着求我原谅才好!” 听着他唧唧歪歪的一串,金玉妍卯足力气抬手又是一耳光,直接把人扇得倒退了三四步。 金玉妍红着眼:“滚,本宫不想见到你,回去告诉你的世子和王,他们要送多少个女人进宫来都不要紧,送一个我杀一个!” 金母寄言望杀弟,玉妍冷静筹谋中 气急之下的金玉妍全然忘了自己还身怀有孕,她弟弟被她强大的气势压迫,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挡在面前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贞淑陪伴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她如此动怒。以前自己还能上前劝劝,今日她像是暴怒狮虎面前的小白兔一样四肢僵在原地,丝毫不听使唤。 “你。。。你忘恩负义、背叛母组,我。。我。。。我一定要狠狠的修理你,让你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看着他胡言乱语哆哆嗦嗦的样子,金玉妍反倒冷静了下来。 她望着他的肩隙,心中不断地掂量着怎么按下眼前这个意料之外的麻烦。 “来人,本宫的弟弟淋了雨导致风寒发热,加上舟车劳顿,现下已经开始说话胡了,还不将人抬到偏殿中好好躺着!” 话落,几个当值的太监马上围了上来捂着嘴按着胳膊的把她弟弟请到了宫中最深最僻静的屋中锁了起来。 她弟弟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外确认了万无一失的太监已经离开。 昏暗的屋子,湿透的衣裳,快拍烂的门窗的已经干哑发疼的嗓子。 金玉妍弟弟的前面十几年在玉氏累积的骄傲和威严在此时全都泄了去。 自从他加入世子阵营就开始无心学问,整天在世子的府上和一帮不知道干什么的人混在一起。 直到某天他往家中拿回不少画像才被母亲发现他为了绕开考试谋求官位,竟然伙同世子打算再往大清送女人。 当时母亲也是没有废话的赏了他重重一个耳光,他抬起头红着眼看着母亲朝她怒吼说自己一定会让家族成为玉氏最有名最荣耀的家族,母亲的那套已经不合时宜了,他要用自己的方法。 当晚他就离家而去再没有什么消息,直到朝中的命令下来母亲才清楚原来他在忙着让自己去京城的事。 打听到了他住的酒肆,母亲就派人送去了口信----见到姐姐不要放肆,否则会有去无回。 哼!有去无回这种话也说的出口,他不屑的把送信的管家打发了出去,然后一边喝着酒一边发誓一定要干票大的让她们好好看一看。 父亲是庸懦的,在世时为自己规划的路至少要走十几年才能做个不大不小的官。 母亲是浅薄胆怯的,家里有了姐姐这个靠山居然还怕这怕那。 姐姐好像也差点意思,都说她美丽又聪明,是玉氏最光彩夺目的人,怎么这么些年才怀上孩子混上个嫔位。 在他眼里,他们家就是人们口中家道中落的代表。而他就是那个力挽狂澜、光复门楣的不二人选。 他挑选的女人个个都貌美无比,经过一段时间的特别调教他相信只要皇帝见上一面就欲罢不能。 他找来最出名的画师为她们仔细作画,力求每根发丝都完美无瑕。 一路上他想得很美,只要先让皇帝见了画像,把人塞入宫中,再由姐姐去经营,那到时候大清的后宫他们玉氏可要分走三分。 枕头风吹多了,皇帝高兴了世子就高兴,世子高兴了那王上也高兴了。 等世子即位,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美梦就得以实现。 真是想想都带劲。 所以什么雨不雨的,就算下刀子他爬也得赶快爬进宫去。 金玉妍找来了太医给贞淑查看伤势,确认只是一点皮外伤擦点药就好了并无大碍才放心下来,主仆两静静坐在一处谁也没说话。 她们现在的处境远比自己想的要糟糕些。 玉氏的王上和王爷的贪婪她们是知道的,以往对他们的吩咐都是能避则避,避不开的就装作为难推脱了去,鲜有的几次被挑明了也是借口将传话的使者用“以下犯上”的罪名狠狠责罚了一通搪塞了回去。 而这次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母亲本就长年累月为了她远嫁之事伤心郁结,现在年事已高,如果再被这不争气的狗崽子气倒,后面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象。 贞淑:“主儿,少爷带进宫里的有不少是老夫人的心意,咱们可以不要他的,但是不能不要老夫人的。” 金玉妍点点头:“嗯,你去看看吧,把母亲的那份挑出来,其余的检查好了赏给宫中其他下人得了,扔了倒显眼。” 贞淑整理挑选之中,发现了两根特别的玉氏发簪。发簪是木制的,周身打磨得十分光滑,配合着木头的纹理看起来倒有些意思。 贞淑从盒子里拿起时,又发现盒子下面有个夹层,掀起来看见里边有张小小的字条,打开上面就写了“当断则断,当杀勿念”四个字。 金玉妍接过盒子和字条,又让贞淑把所有的盒子都翻了一遍都没找到其余多余的字条。 看来这簪子是母亲故意准备过来吸引她们目光的,若是寻常金银质地所制,她们可能还没那么快关注到。 当断则断。 当杀勿念。 看字迹是母亲亲笔所写的没错,若是结合今日之事,那这字里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贞淑看着金玉妍,她还在犹豫。 到底是她的亲弟,一奶同胞,如何说杀就杀呢?再说她现在就快生产了,这关头做这流血之事太不吉利了。 金玉妍则不同,现下她已经在想要如何做这一切。 贞淑的顾虑都不是她的鼓励,若为了吉利饶了那个不吉利的,后面恐怕再也没好日子了。 她将字条烧毁,命人去禀报了弟弟的病情并请求让他在启祥宫休养,直到病好再离宫。 弘历和琅华看小事一桩,想着能够和久违的家人团聚是件高兴事儿,于是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完了还找人送了许多药品和好吃好玩的来,希望金玉妍的弟弟早点康复。 金玉妍的弟弟哭喊累了便倒在了床上呼呼睡去,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人已经挪到了另一间屋中。 这屋子的装饰布置说不上特别华丽但也十分用心,烛火点的通明,一扫他之前所在屋子的昏暗。 他转头,看见贞淑眼中流露出十分关切的目光守在床边,金玉妍则坐在屋中上位听着面前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说着什么“发热”、“愚痴”、“失声”之类他听不懂的东西。 才舒服些的他还以为是金玉妍对之前暴打自己的事幡然悔悟并“良心发现”,现在是在讨好自己。于是乎他也不管心中的那几个小小的疑问,也没理会第一时间察觉到的异样,理所当然的重新闭目享受了起来。 “贞淑,好好送许太医出去,本宫要好好照顾弟弟,大老远来一趟还病了,母亲要是知道该担心了。” “娘娘别担心,照着方子调养几天公子就能痊愈了。” “有劳许太医大雨天还奔波过来,这些红参给您拿回去研药,本宫这还多的很呐” “多谢娘娘美意了!” 听得金玉妍对给自己看病的太医如此殷勤,她弟弟一方面得意洋洋的想自己果然是没有人敢随意得罪的,就算是自己的姐姐,贵为大清皇上的嫔妃也要看他脸色。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懊恼,连对个太医都这样客气,看来姐姐在宫中确实如王上和世子说的不堪大用。 等他好起来,他定要好好教一教他姐姐该怎么做,再帮她明一明她进宫的目的,省得她总做些没意义的事。 还有还有,之前打自己的事也要好好的教育下她,一个女人在男人面前就该安分顺从,那般凶悍如果是在玉氏早就处罚她了。 越想,他心情越好,饶是闭着眼嘴角也忍不住的向上扬起。 “醒了就起来吧!”金雨妍冷淡的声音从他右上方传来。 他应声睁眼,入眼的是她那副还带着怒气的冷漠脸庞。 “真是没规矩,你居然这么对自己的弟弟。” 顶着金玉妍带来的无形压力,他用骂骂咧咧壮着胆子坐起来。 “喂,金玉妍,之前你打我的事最好给我诚恳的道歉认罪,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要怎么不放过我呢?”金玉妍转身端过贞淑递来的药,轻轻舀起一小勺凑到嘴边吹了吹后递到他唇边。 她弟弟喝完,装出一副“老子气还没消”的样子说:“看你表现,如果你听话,我就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否则别怪我无情!” 金玉妍和贞淑相视一笑:“嗯,你大人大量,再喝些。” 看着金玉妍此时变得温柔无限,前后反差大的令他有些陌生。 此事他终于是彻彻底底想到眼前这个女人是他的姐姐,是他母亲口中常常提起的了不起又可怜的女儿。 家中还保留着她原来住过的房间,里边的陈设一直未变。他想起来曾经他溜进去玩耍时看见她桌上放着一幅给幼时的自己作的画。如果不是现在见到她,他都不记得或者说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了。 念及从前的“恩情”,他心有些软了,要不还是不跟她计较了,只要她乖乖按照自己吩咐行事就好。 等她生下孩子,若是皇子就让她把孩子送给后面要入宫的最有姿色的玉氏女子养育,就当她是为了玉氏朝廷应该做的吧。 若是公主,就送给皇后养育,仗着养母的尊贵,以后长大了倒是可以为玉氏说上两句话。 在他的计划中,金玉妍就算是一把灰都要为他和玉氏发光发热。 这是金玉妍的荣耀!!! 一勺又一勺,不一会儿他喝完了金玉妍喂来的汤药,正当他要开口指点江山时,他发现自己竟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他又用力试了一次,除了嗓间的“呜呜”声,他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才一会儿的工夫,怎么会这样???? 他回想起刚刚那个太医说的话,发热?愚痴?失声? 难不成。。。。。。。。。。 像被雷劈中的他惊慌失措茫然害怕集一身,他掀开被子想下床,却发现自己的双脚至膝下早就被捆绑固定了起来。 “别看了,没本宫开口,你是离不开这张床的!”金玉妍如人日常问“你吃了没”的口气告诉他眼前发生的一切。 “喝下这碗药,你再好好的睡一觉,醒来高烧就退了,嗓子也彻底没了,以后你再也不用操心朝廷之事了。” 金玉妍的话对他又是一记暴击,他挣扎着想要抬手打金玉妍泄愤至极发现自己全身绵软入力。 金玉妍看着他这副样子,回想着以前陪他学走路的场景不禁有些伤怀:“不枉本宫和许太医相识这么多年,关键时刻还是能给予援手。” 贞淑:“主儿今日动了怒,怕是会影响腹中胎儿,这里就交给奴婢吧,您先去歇着。” 金玉妍:“不打紧,本宫想看着一心挂念的弟弟入睡后再走。” 金玉妍温柔的眼里又多了些宠爱,她什么也没再说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他瞪大着眼睛愤愤的看着她,看着看着,他就忍不住合上眼皮沉沉睡去。 金玉妍离开后,贞淑只安排了两个一开始就待在启祥宫当差的小太监看着他。 晚上,金玉妍换上了寝衣,坐在妆台前让贞淑为她卸下头饰放下头发。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的如平常一般聊着,丝毫看不出今天发生过什么。 进宫这么多年,她对玉氏王朝的心早就淡然,朝堂之事她一个女子怎么会懂,要她去达成的那些目标在她看来就是痴人说梦,她身在后宫,顾好自己就好了。 至于那老王上嘴里说的什么兴不兴盛之类的还是让他们自己想去吧。 玉氏的使者听闻金玉妍弟弟病倒在宫中,于是又派了人将其余剩下的东西统统带进宫来望他好起来后呈给皇上。 人走后金玉妍翻看了下,除了一些奉承拍马屁的册子外就是几卷画像,她打开瞥了一眼就叫贞淑收好,这份礼物,她要亲自去呈给弘历。 弘历到她挺着个大肚子又顶着暑热过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听完原来是玉氏要给他进贡新的女人就觉得十分荒唐。 这玉氏的人做点事怎么毛毛躁躁的,真要把这几个人纳入宫中,传出去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浅薄、真是浅薄。 弘历不耐烦的就叫人把那些画像拿出去处理了干净,还让玉氏使者带话回去,后宫添妃嫔自有选秀规矩维持,玉氏一下子送进这么多人来是想霸占后宫吗? 玉氏王上听到皇帝如此说起此事,吓得连夜把世子叫到宫中训斥许久,完了又上了悔过的折子把自己说成了一个昏了头的无知老儿才算过去。 归途落水完成母命,顺利生子如懿羡 “主儿,公子如今已是废人一个,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要不如就到这儿吧。” 贞淑轻柔仔细的用沾了杜鹃花水的梳子替金玉妍梳着长长如缎的黑发,金玉妍从一个镶了宝石的瓷瓶里取出一小块白色幽香的膏脂涂在另一支手背上细细的抚开并涂满手背。 金玉妍叹了口气,眼前脑中是怎么也挥不去的回忆画面,为什么她要的总是留不住,她想的总是事与愿违。 过了许久她才落寞的开口:“我和你本是一样的心思,看着他失声时的无比伤心的样子,想着他小时候刚会走就跌跌撞撞朝我跑来的样子,我的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儿。可是母亲的话咱们不能置若罔闻,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她的心一定比谁都痛!” 贞淑看她伤怀不已,心里也十分难受,在她眼里金玉妍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不仅是在女子之中,就连男子也不及。 能令她伤心至此,想必她心里更是如巨浪席卷过一样的难受。 取人性命不难,一杯酒、一把刀都不是最紧要的,没有这些她也能做到,她唯一的顾虑是那天她们都离开,金玉妍在这世上就更为孤独了。 玉氏贵女、天子妃嫔、皇子生母。这些身份头衔都冷冰冰的,不仅不能安慰她,反而还会成为束缚住她的枷锁。 她现在是敢想敢做,但是往后呢?谁又会知道以后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贞淑,你不必替我难过,当年我接过王上的旨意时就料到了今后的人生,现在已比我当时想象的好很多了,你该为我高兴才是。”金玉妍身体向后仰靠着贞淑,轻轻拍了拍她靠在自己肩上的额头安慰她。 “主儿能不能答应奴婢,以后不要再为奴婢做这样的事儿了,太过凶险。若是被人听到看到,只怕是难以安宁。” “不能,母亲这辈子估计是见不到了,唯你在我身边。今后无论是谁,伤你一分一毫者,我定容不下他。” 金玉妍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贞淑的请求。 贞淑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被人察觉的担忧,不过想着马上腹中孩子就要出世,她们在这里又多了一层保障就安心了不少。 在她转身去给金玉妍整理床铺时,金玉妍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弟弟的事可大可小,若被有心人利用,又牵扯了玉氏一族,只怕到头来她和贞淑还有母亲都要做了别人的替罪羔羊。 说来说去,还是怪自己气上头后太过鲁莽了。所以接下来的事务必办的没有一丝可疑之处。 正当她聚精会神的想着怎么操作执行时,屋外守门的宫女进来传话说娴贵人要来向她请安,一阵烦闷涌上心头脑间。 她正要破口大骂之时,贞淑动作快的宛如飞燕似一下子就到了门外,刚刚还温顺细致的人马上跟吃了炸药似的毫不客气的说起了如懿。 贞淑:“娴贵人明明知道我们娘娘的没多久就要生产,居然这么晚还跑来借请安之口搅扰,想用自己当饵刺激我们娘娘的心思不要太过明显,咱们这不欢迎你,你还是回去好好待着吧!” 如懿:“白天我听到这边有些响动,担心嘉嫔娘娘身子所以不顾夜深而来,让贞淑姑娘误会了还请见谅!” 如懿一脸无辜的辩解倒是让金玉妍心中一惊,她怕不是来打听刺探的,如果皇上知道了她对自己弟弟下狠手就麻烦了。 贞淑顿了一下,难道这老妇是特意前来敲打她们的不成? 不行不行,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她看出端倪来,于是她一边心中极力快速说服自己:“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一边保持着原有的架势戳着她的肺管子希望她识相点快走。 “娴贵人能这么好心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了,既然你担心为何不叫上太医带上汤药过来,反而只有你一个人让人怀疑。” 贞淑见她脸皮之厚,被身为奴婢的自己这样说也不臊不走,就直愣愣的杵在原地就更气恼了。 “你们俩听着,娘娘要歇息了,谁敢放人进来扰了娘娘,我便立即打发他到慎刑司去!” 如懿见绕不开贞淑,进不去内殿,心中十分气馁。 本来她是想惹得金玉妍烦躁想快点打发她走让她进去,她借着文安的由头去一探究竟,结果金玉妍半个字都没说一个还被贞淑喷了一脸唾沫。幸好之前夹着尾巴装孙子的经验丰富,否则这主仆两估计能亲自对她动刑。 做戏做全套,虽然心里不痛快,但她还是保持着规矩在门外给金玉妍请了安才离开。折回去的路上她想什么时候她身边也能来个贞淑这样有本事的人。 想着,她忍不住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摇了摇头,来了这么些日子,拢共说不到十句话,保密有余灵活不足,她可不放心把自己的大计交给她去办。 夜里,如懿轻轻的咳了一声,花栩抬起头瞧了她一眼揉了揉眼睛就去端了杯温热的茶水过来,撩开帐子见如懿没有要醒的迹象,她就握着茶杯在边上守了许久,确认了她暂时不会醒来才又重新回到床边守着她。 早上,花栩伺候如懿梳妆。如懿说戴哪个旗头用什么配饰她就一一照办,完全不像以前的人会给她出主意。 沉默寡言,十分听话。这点如懿倒是十分满意。 金玉妍的弟弟哑了之后就连脑子也不好使了,虽然已经不再束缚他的手脚,但他却像跟所住的屋子签了某种契约一样哪都不去。 “公子,娘娘说外面天气好得很,让您去院里走走。” 他摇头。 “公子,那边有彩虹,您快来看。” 他拉起被子蒙过头顶继续闭眼大睡。 “公子,这是娘娘亲自为您做的家乡菜,快尝尝!” 他丢下筷子,鞋都没脱就跳上床像只鹌鹑一样猫在床的最里边。 正如贞淑所说,他被金玉妍给吓破胆了,来时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可是金玉妍无心看他的囧境,玉氏使团即将回去,他也该跟着上路了,再不舍姐姐也要分开。 听到金玉妍说已经在为他准备回去要带的东西时,他眼中绽放出无限的欣喜。 眼下的紫禁城对他来说就跟鬼门关、吃人的地狱一样。尤其金玉妍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完了还嫌他自己没给自己调味的恶鬼,荣耀没有,惊吓丢脸倒是一箩筐。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他宁愿去街上要一年的饭也不要接。 此刻他只盼着早点启程逃离这里,回去赶紧着母亲和世子诉苦为自己能讨回一分公道就够了。 外面骄阳似火,他心里大雪纷飞,早知道当初就好好听母亲的劝收敛几分就不用遭这份罪了。这副模样回去,他都不知道如何面对父老乡亲。 自诩尊贵无比、前程远大、万里挑一、才华与智慧并存、未来朝廷中流砥柱的金氏二公子怎么也没想到代替他回到玉氏的是一封书写着被下雨时暴涨的河水冲走如何搜寻都无果的奏折。 金母接到消息,只是非常平静的说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我的阿妍又吃苦了。”便再无其他表示。 为了不属于自己的权势和虚假的自尊而与虎谋皮并献祭疼爱自己的亲人的人没了比存在好太多。也许他们会有幡然悔悟的一天,可谁又能保证那时付出的代价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呢? 随着此事告一段落,金玉妍终于能真正安心待产。 也是一个落雨不停的日子里,她正兴致高昂的和海兰、陆沐萍、婉茵稀里哗啦搓着麻将磕着瓜子时突然感觉腹部一阵发紧疼痛。 那阵疼直冲天灵盖,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疼得扭曲了,当她捂着肚子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疼字时人已经被抬到了床上。 海兰和婉茵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宫人为金玉妍的生产做准备,接生姥姥,太医严阵以待。金玉妍疼得眼冒金星之际也不得不感慨她们真是训练有素。 头回生产,金玉妍没什么经验。以往看过皇后和其他妃子生产时的情景,那和自己亲身经历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她疼的扯着脖子咬着牙大脚,接生姥姥在边上一口一个“娘娘使劲儿,娘娘用力”时她真想大喊一声“本宫已经使出全部吃奶的力气了。” 可话还没从脑中滑到嘴里,她就又忍不住大声嚎叫。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下半夜了,要照顾孩子的几个嫔妃已经回去了,剩下的还在她宫中哄着刚刚吃饱了马上要睡着的孩子。 听到贞淑说她醒了,她们把孩子抱来放到她身边。安安静静白白嫩嫩,听到周围有响动小眉毛还一皱一皱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有孕之前金玉妍对将来自己的孩子淡淡的,怀孕中她对孩子的感情每日剧增,经历了痛楚后亲眼看到这个孩子就在自己身边,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看看,这小模样,跟你一样漂亮,长大了肯定是个俊美的男子。”阿箬一脸宠溺的看着孩子。 金玉妍热泪盈眶,轻轻拍着孩子哄他入睡。往日里千般会说的她此时只会笑笑笑的。 “以为会是个好动的阿哥,没想到这么安静,乳母喂过后再也没哭过,被娘娘们抱来抱去的也不闹,可爱的紧。” 金玉妍:“早知道我就不睡了,错过了这么多。” 阿箬:“说傻话,你当时人都虚了,让人喂了一大碗参汤都没醒过来。” 海兰:“还有还有,你叫的可大声了,比皇后和纯妃她们叫的还大!” 金玉妍:“啊?不能够啊,我怎么觉得我疼得根本没力气叫啊!” 婉茵:“你呀,估计是你自己把自己吓到了,当时皇上脸都绷住了,还以为你有什么闪失不舒服了才如此,不过现在你们母子平安,咱们也都能放心了。” 海兰目不转睛含笑看着孩子:“是呢,你这一遭可耗体力了,这几日好好休息,皇上说了等你出了月子就连着纯妃姐姐好好封赏,咱们的礼可都准备好了!” 说话间,贞淑端来一碗燕窝粥扶她坐起来吃些补充体力,本来还想继续和姐们几个说说话的,但是太医吩咐过要好好养着也不敢让她劳累,几人瞧着乳母把孩子抱下去,处处都稳妥后才相伴出去。 如懿从窗缝里看到她们一副不觉夜深困乏,反而精神奕奕笑语盈盈的样子心中便又开始不痛快了起来。 金玉妍这么多年才有孩子,她只要加把劲也有可能有孩子,可是想到她们生子时那巨痛难忍的样子,她心里又有些戚戚然。 坐胎药已经有了,接下来弘历肯定会因为孩子常常来启祥宫,只要自己能抓住机会,她不信会挨不着这样的好事。 “花栩,你也去准备一些萃了上好花朵的水来,从今以后我也要好好打理容貌。”她怀着十足的决心吩咐,可是花栩却一脸不解。 如懿:“怎么?我的话你听不懂?” 花栩:“是,奴婢不懂。” 如懿:“?????” 花栩:“主儿您要的是萃的什么花,玫瑰、百合、茉莉、丁香还是别的,您不说清楚奴婢不知道该取哪一种。” 如懿:“。。。。。。,有什么取什么。” 花栩:“那是不是没有就不用取了。” 如懿:“你。。。” 花栩:“主儿息怒,宫规上说了,妃嫔不能随意责打宫女太监,要打也不能亲自动手,否则就要被罚了!!” 如懿:“。。。你。。。” 一轮对话下来,如懿发现自己对这个不起眼又冷淡认死理的小丫头片子毫无办法,说来说去最后跟没说有啥区别。 自己竟然无语凝噎,如懿觉得这个瘪吃得比其他的都亏。 如懿拍桌怒问:“你是有意对我如此的吗?” 花栩:“是的,主儿的吩咐奴婢要问清楚。主儿现在手需要上药吗?” 如懿:“滚下去!” 花栩:“奴婢遵命。” 瞧着花栩听话的滚了下去,如懿心里怀念起从前的檀纹和惢心来了,再不济烟霏也是极好的。不懂她额娘挑这人进来时在想什么,自己一定要把她换掉!!!! 太后借力不得,母子夫妻惧失和 “主儿,您看,老夫人为小阿哥准备的衣服多合适。” 在贞淑怀里安安静静的小屁孩到了金玉妍怀里就开始撒娇嬉笑,金玉妍不回应他时他就蹬腿挥手然后扭来扭去;回应他时就“咯咯咯”的直笑。 不得不说,有了这个小家伙后,金玉妍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她整个人也变得柔和了起来,说话办事都没了往日的冷冽和强悍,就连如懿哼哧哼哧的过来都得了好脸色。 绿筠比金玉妍早出了月子,想着她初为人母定有不熟练的地方就时时来帮她,并亲手教她小儿护理之道。 金玉妍一边跟着做一边用心学,再加上嬷嬷们在边上补充着,她这一天天过下来是喜悦满足不觉辛苦。 临了送绿筠出宫回去时,正巧碰上了福伽姑姑带着两名宫女两名太监各自拿着十分丰厚的赏赐过来。 二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的迎了福伽重新回去说话,福伽话里话外都是太后如何挂念二位娘娘和两位刚出身的阿哥,今日命她带过来的东西都是如何的珍贵难得。 看她脸上堆笑腮帮子都要发酸的样子,姐妹俩也只能陪着笑千恩万谢。 现下宫中谁不知道太后因何去的圆明园,二阿哥永病逝才过了没多久,眼下宫中难得的热闹了起来,谁也不想去惹怒弘历。 这母子俩中间隔着的不仅是血脉亲情,还有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的权力相争,连琅华都要避开,其他人就别凑着上前当炮灰了。 平日里人情练达的福伽今日跟屁股抹了胶水一样黏在启祥宫走不掉,绿筠和金玉妍笑得脸都快僵了也没见她有想走的意思。 二人又不好当着她的面眼神交流个什么,免得回去她跟太后提起来惹得太后不高兴。 “主儿,三阿哥下学回来见不着您和小阿哥,此时在宫里坐不住了,咱们快走吧。” 可心和贞淑守在门外听着里面套话一套接着一套,场面冷了又热就眉头越来越挤,这太阳都快下山了还不能回去,在这么聊下去三阿哥自己在宫里可就无聊了。 她和贞淑小声的埋怨着,贞淑眼前一亮,对嘛,纯娘娘宫里俩孩子呢! 可心意会,深吸一口气就掀了帘子进去替两位娘娘解围,福伽听到她这样说尴尬的笑了笑:“今日叨扰二位娘娘是奴婢的不是了,还请二位娘娘见谅,天色不早了,奴婢就先告退了。” “姑姑言重了,您能替太后来看我们是我们的福气呢,巴不得您天天来呢。” 眼瞧着绿筠实在顶不住佯装端起茶杯饮茶时给她递来的:“我先躲会儿,你别泄气。”的眼神,金玉妍重新打起精神接过送走福伽的重任。 确认了福伽离去,二人才从脸到身体真正的放松下来,金玉妍揉着脸叹气:“太后来找我们还不如直接着皇上去,皇上好面子,窗户纸捅破了委屈放大了肯定不会不管她。” 绿筠扭着腰:“嗐,放不下面子和畏惧皇上呗,本来就受连累去了圆明园,再去刺激一下估计就该去盛京了。天家母子之间的事往往绕绕的,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咱们可掺和不了。” 金玉妍又伸了个懒腰:“是呢,连着前朝都说是太后自己要去修养,到了咱们这自然是力不从心的,皇后娘娘和两位太妃都没说话,咱们也犯不着去多嘴。” “额娘~~~~你怎么还不回宫啊!”,说话间永璋直接跑来一把抱住绿筠像小时候一样撒着娇。 粘完了额娘他又去看了玉妍的孩子,见他还睡着就留下改天再来看弟弟的话就拉着额娘一路嘚吧嘚着今天的所见所闻步履轻快的回宫去了。 看着母子俩远去的背影,福伽的脸色沉得都快滴出墨汁来了。跟来的小宫女和小太监低着头站在她后头呼吸都小心着。 她们原本是要顺着来时路回去,可是走出去没多久才发现有一样东西忘了交给嘉嫔就又来到了启祥宫。 刚要进门时就听见二人你一句我一语的谈论着太后的处境和用意,福伽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届嫔妃真是没规矩,也敢在背后议论着太后,而且既然已经知道了太后的心思居然还敢揣着糊涂装明白,岂有此理?等回了太后看今后怎么收拾她们。 子不孝就算了,儿媳无能妾室张狂。福伽恼火中给弘历和他的后宫打下了标签以泄心头之火。 “福伽姑姑,您是来看嘉嫔娘娘和小阿哥的吗?” “啊。。。哦!没错,太后惦记娘娘和小阿哥,特意命我来走一趟!” 突然被如懿撞见那副不太好看的嘴脸,福伽还没反应过来就回应了她,完了之后看清了眼前人,她心里又开始不悦起来了。 太后不喜欢如懿,福伽也不喜欢。 几十年的宫廷生活让她十分看重宫规利益,再加上她同太后一样喜欢有能力机灵儿的人,所以自然对她是看不上几眼的。 见福伽恢复了往日对自己的态度,如懿心里也不痛快:“仗着太后撑腰就以为自己是主子高我一等了不成?叫你声姑姑是向太后表敬意,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二人心里腹诽着对方,脸上却是带着笑再寒暄。 如懿:“太后近来在圆明园可好?眼下天气越来越热了,圆明园确实要凉快舒服些,皇上用意想必太后一定明白。” 福伽:“瞧贵人说的,太后和皇上母子一心,自然是相互明白相互成全。” 如懿抿嘴笑笑:“那是自然,没有太后哪有今日的皇上,更哪有我们这些后宫嫔妃的今日呢?” 福伽:“没想到贵人现在这么会说话,真叫奴婢刮目相看。” 如懿:“还得是太后的庇佑和调教我才有如今苦尽甘来的日子,虽然不知她老人家的会不会生气,既然今日巧遇了姑姑,还请姑姑替我问候太后。” 福伽看着如懿一副太后至上,天下皆为太后福泽庇佑的样子心里的气顺了一大半。 以前再怎么惹人厌都是以前,现在她的话却十分悦耳动听。 唉,要是其他妃嫔也能这么聪慧就好了,真是看中的人不上道,上道的人看不中。 福伽失望的微微摇了摇头打算离去,可如懿却上前一步挡在她身边继续说着:“择日不如撞日,同理有些事不妨请太后也考虑下,我自冷宫出来后只想好好陪在皇上身侧,眼下心无杂念,若能让皇上开心,什么都是愿意做的。” 说完如懿不管不顾的朝着福伽屈膝行礼,丝毫不在意跟着的奴才怎么看她这个主子。 “贵人言重了,不可不可!”福伽手还没伸出来,如懿就起身离去。 望着以前骄傲的那拉氏格格如今只有一名宫女陪着的孤零零的样子,福伽的心开始松动了。 其他妃嫔现在看来还不如娴贵人帮得上忙,她有足够的理由为太后所用。 新的计策在她心头升起,她随手指了后面的宫女替自己跑一趟金玉妍那就在原地专心的完善新计划的构想。 “什么?她们居然敢在背后这样议论哀家?”太后听完福伽的话气得声音抬高了八度。 “奴婢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和您说,可是又觉得不说不妥,请太后饶恕奴婢!”福伽一副我这么为难但是为了你还是忍耐着得模样。 太后重重拍着桌子:“哼,反了她们了,眼看着哀家和皇上有了隔阂就敢轻视哀家,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时把他们拦在王府外头。” 见太后气得不轻,胸前起伏不定,福伽连忙上前安抚着给她出主意。 福伽:“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妃子,纯妃出自平民之家,朝中无人。嘉嫔来自外族又远离故土,玉氏想要做什么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太后何必高看她们气着自己呢?” 哗啦一声,桌上的茶杯花瓶碎裂在地,瓷片渣滓向四处迸裂开来,茶水洒了一地。屋内气氛跌至冰点,宫女太监像丢了魂一样伏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颤抖着身子,连“太后息怒”几个字儿都说不直溜。 “那你说怎么办?哀家被舒贵人连累困在此地无法动弹,前朝的大臣又不能递折子上去调和,本以为凭着新添了皇子的喜事可以回到宫中,没想到话还没递上去还被两个无知妃嫔嘲讽,你让哀家如何不气???” 她将自己连日来所受的委屈和不如意全都发泄了出来,丝毫不在意自己的面容在此中变得狰狞不堪。 福伽看她就像看一头发疯的、鼻子里不断喷气的、丧失了理智要将一切摧毁的犀牛一样。 “还不快下去,杵在这儿继续惹太后生气吗?” 得令的几个宫女太监一头冷汗之际如被大赦一般拔腿就跑了出去给这主仆二人让出了地来。 福伽:“太后,您何不趁此机会选出真正能用的人呢?这些不能用的以后也犯不着给半点好处才是。” 太后:“皇后是哀家吩咐的不能插手,贵妃和慎妃怕也得了皇后的嘱托,仪嫔玫嫔虽说有孩子却在皇帝心里分量不重,其余的愉嫔和婉贵人都懒得搭理皇帝,庆贵人进宫时日不长根基未稳,舒贵人自是不必说了。” 呵呵,堂堂大清最尊贵的女人居然在关键时找不出一个能用的人,这说出去不知道会叫世人如何耻笑。 世人此时心里想:“你有没有人用咱们不知道,我们也没时间笑你,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等着开垦的土地、喂不饱的县太爷和如何安抚永远饥饿的肚子才是我们眼下最关注的。” 福伽扶她重新好说起来自己的主意:“其实今日也不是全然无所获,路上奴婢遇见了娴贵人,交谈间奴婢瞧着她已不似从前般荒唐妄为,经历的多了现在言行举止间倒是十分的规矩,她也让奴婢递话给您,说愿为了皇上和太后竭尽全力。” “不行,谁都可以,就乌拉那拉氏不行,从她姑母开始哀家就和她是仇人一般,如今若是病急乱投医恐怕今后会埋下祸端。” 刚说完的提议就被否决完全在福伽的意料之中,等这阵子过去了,主子冷静下来,她会重新思量的。 既然外援找不到,太后就只能自己制造出些动静来引起弘历注意。 没两天,正在批折子的弘历听到有人来报说圆明园差人来禀报天气太热要多一些冰,弘历大手一挥要多少给多少,此等小事别来烦朕。 又过了两天又听到来人禀报说太后想看宫中新培植的牡丹芍药,弘历眼皮都没抬,连着花匠一同送去,务必让太后满意得没话说。 再过了两天,她们又来人禀报说太后因着冰太多受了点寒,弘历直接让几名老太医全体出动过去照看,宫中只留了几个当值的年轻太医。 见不到皇帝儿子,也没得到几句关心安慰的话,太后除了生他的气就是生意欢的气。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眼看着就要到了为两名小皇子举行宴会的时间,太后能否回紫禁城还是个未知数。 琅华不提,其他嫔妃只当没有这件事。弘历非常满意目前这副宫里宫外唯他独尊,无人在耳边唠叨掣肘的局势,他甚至在心里可惜真该早点让皇额娘去颐养天年。 琅华看着他嘴边不自觉扬起的得意笑意和瞬间消失的可惜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是如何想的,整个养心殿框着她喘不过气来,于是她借口要去看看绿筠和玉妍就快速离去了。 “王钦,你去传庆贵人过来,朕想听她弹的曲子了。”弘历赌气似的吩咐。 “皇上,庆贵人前几日扭伤了脚,现下还没痊愈,怕是来不了了。”王钦小心的回话。 弘历:“那就婉贵人吧,正好朕得了一本前朝画册,想必她会喜欢。” 王钦:“婉贵人成日里帮着嘉嫔照顾小阿哥,怕是也来不了。” “啪!”弘历把奏折狠狠摔在桌上:“那玫嫔呢?” 王钦:“奴才马上去!” 蕊姬开导帝后和,福伽被动的承诺 望着王钦笑得一脸谄媚,再结合他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白蕊姬心里就“哦~”了一下就决定给这个平平无奇的午后找点乐子。 “嘿嘿,王公公来的正巧,本宫刚刚还想着几日未见着皇上了准备带上些可口解暑的小食去请安呢。” “哎哟,娘娘,您可真是奴才的救命恩人呢,皇上再不悦只消见了您这么体贴,保准龙颜大悦!” 白蕊姬眨巴着眼睛,表情浮夸动作夸张:“啊????皇上不悦呀!本宫笨嘴拙舌的,去了只怕让皇上更加不悦,到时候只怕连累了公公,本宫还是不去了不去了。” 她拍拍胸口一副保命状就往寝殿里钻,王钦本来平复的心“咯噔”一下又被抛上了高处,时间再耗下去他可以自己去领副板子了。 “娘娘,奴才求您快拾掇拾掇去吧,今儿您要是不去奴才明儿就当不了差了,算奴才欠您一个人情。” 王钦急得眉毛眼睛鼻子都快挤在一起,这天子不像天子,嫔妃不像嫔妃,一个个一天好几个主意,都欺负他这个老实巴交只想把差当好的奴才。 呜呜呜!!王钦心里苦,有下辈子他再也不来这破地方当差了。 哈哈哈!!他居然当真了还着急了,整个人就跟坛子里的酸菜一样都皱起来了,就连一旁的俗云也强压着笑意。 白蕊姬点到为止就恢复了正色不拿他打趣,她玩闹归玩闹但也没失了分寸,叫人拿来一盏冰饮让他稍作歇息,自己则进去快速换衣添妆随他前去。 白蕊姬:“公公,您刚刚说的皇上不悦,到底是为了何事?” 王钦:“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太后的事,刚刚皇后许是没提前知会,伴驾中只说为了宫宴的事就匆匆离开了,这一走皇上就不知为何开始发起了脾气,奴才们也不敢多话,只能依着令来请您过去了。” 白蕊姬眼珠子转了两圈,太后的事儿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可是皇后不应该啊。 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行至养心殿门口,王钦站在门边躬着腰用一副“我不敢进去,娘娘您请吧”的眼神送她。 白蕊姬笑了笑,又轻轻的摇了摇头,心里感叹了一句“做紫禁城的奴才简直是天下最不幸之事”才进去。 瞧弘历正批折子批得十分专注,白蕊姬怎么看都看不出他刚刚心有不悦。 她站在桌前端详着他观察着他的表情动作,发现和往常并无什么异样,于是她开始纳闷起来是不是被王钦捉弄了。 弘历放下手中的笔:“怎么了?几日未见,连朕都不认识了。” 白蕊姬上前为他递上一碟清爽的小食:“怎会呢?臣妾是在看皇上的怒气熄了没!” 山楂伴着蜜糖和着密密的冰沙的样子十分诱人,本来萦绕在心头的烦躁下去了一大半,说话语气都柔和了起来。 “有贵妃带头,你和嘉嫔就爱跟着取笑朕。” 白蕊姬:“皇上可要摘了臣妾的脑袋?” 弘历享受着酸甜冰爽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的美味,微眯着眼摇了摇头:“看在你今日十分懂事的份上,朕姑且饶你一回。” “皇上,如果您是生皇后娘娘的气的话,这些吃的臣妾就带回去了。”白蕊姬作势要将小食装回食盒。 弘历:“才夸你一句好就要反了?????” 白蕊姬:“臣妾不敢,只是臣妾见不得皇上和娘娘之间为了旁的事生了不必要的嫌隙,皇上和娘娘同心,您吃着好的想必娘娘也喜欢,臣妾送去给娘娘尝尝。顺便去接了公主去臣妾宫中小住几天。” 弘历咂了一下嘴:“叫御膳房再备一份就是了,何必拿了朕的去。” 白蕊姬不理他,吩咐了俗云提着食盒就要走:“换了娘娘肯定会忙不迭的叫人送来,那会只顾着自己。” 弘历:“你到底是朕的嫔妃还是皇后的。” 白蕊姬冲她眨巴着眼疑问:“这二者之间有区别吗?” 弘历歪头想了一秒:“嗯。。。。好像没有。” 白蕊姬:“那不就得了,臣妾告退。” 弘历:“你给朕回来,成天这么耍赖的看来要找个嬷嬷好好教教你规矩。” 白蕊姬翻了个白眼:“皇上,您就省了吧,到时候还不一定谁教谁呢!” 弘历无语,含着一口冰沙吞咽不决,这不是夏日里甜酸可口的冰沙,是白蕊姬让他闭嘴的泥沙。 看他的火气真正减了下去,白蕊姬才放心大胆的继续挑明:“皇上,您和太后之间有什么,皇后娘娘是最为难的,她作为您的妻子太后的儿媳什么都不说是错,说了没让您们满意也是错,这样的身份处于您们中间就是错,菩萨来了也为难。况且起因也是为了二阿哥,娘娘的伤心欲绝您忘了吗?” 白蕊姬三言两语精准的直击要害,弘历后知后觉自己对琅华确实过分,原本在太后那得来的自满和信心,眼下已经被自己鄙视的泄得差不多了。 早知道就不叫白蕊姬来了,牙尖嘴利的铁头一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知忌惮为何物。 “朕命你不许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弘历仰头,吃完最后一口。 “是,臣妾定当守口如瓶。”白蕊姬如临危受命的大臣郑重承诺,但是弘历不信她五个铜板的嘴,以前她背后取笑他的事还少吗? “朕能相信你吗?” “当然,臣妾现在可是一宫主位,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弘历将信将疑的同时勉为其难的选择相信她,说得就好像他有的选似的。 眼下的纷扰为难,在多年后都成了弘历弥足珍贵的回忆,世间再没有人能像琅华一样把他真正放在心里守护着他的喜怒哀乐。 他一个人独处时也会遗憾在本可以避免的时候偏偏因为自己的固执、虚无的自尊而不小心伤了琅华。 第二日,他早早的处理完政务就忙着准备去长春宫打算好好陪着琅华弥补自己的愧疚,琅华大度聪慧,肯定能知晓他的心意。 外头风光正好,弘历心里如小鸟一样雀跃,正好璟瑟去了白蕊姬宫里玩耍,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哄媳妇儿好日子。 自从登基以来,他好久没有体会过这样幸福中夹杂着期待的心情了,虽然他是理亏了要去挽回的一方。 当他在长春宫里和琅华你侬我侬之时,福伽和如懿又接上话了。 因为嫌弃如懿,太后眼下怎么都不肯用她,距离庆贺的宫宴也就剩四天的时间,太后端着身份堵着口气能坐的住,福伽却坐不住。 她生是太后的人奴,死是太后的鬼仆。太后皇上母子不和,就是她们这些身边伺候的奴才没用导致的。 揽着不属于她的责任,带着她日月可鉴的忠心,她决定再想想别的办法,哪怕豁出自己的老命也要为主子解围。 福伽:“贵人,奴婢该说的都说尽了,可是太后还是因为之前的事不肯用您,看来您得想想办法。” 如懿反将一军:“姑姑在宫中多年,我一路走来如何艰辛您不是不清楚,眼下除了一片真心,我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福伽:“贵人这样说可真叫奴婢无计可施了,宫宴迫在眉睫,太后不能回宫庆贺难免生出流言蜚语,前朝后宫都不平静,皇上就不平静。贵人既然一心为了皇上,眼下正是您好好表现的时候呀!” 如懿沉默,她直勾勾的看着福伽。当年她因为吃相太过糟糕被人扔出太后宫殿时福伽就是那个指挥的人。 她还记得当时她是用怎样的力度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外拽的,现在想起来那地方还隐隐作痛。 她也记得当时她看向她的眼里充满着一股发了狠的恨意和像马上要把她从世间抹去的决绝。 对比如今她放下身段,绞尽脑汁巴巴的说服自己的样子真是天差地别。 如懿为难的笑笑:“姑姑啊,眼下我能在宫中以贵人之名生活已经是皇上开恩了,再者皇后贵妃们也三令五申告诫不要再生事端,为了宫中和我都能平静,我愿意永远居于贵人之位而不求其他,至于表现嘛,您问问其他更有法子的嫔妃吧。” 以为送上门来的是个一往无前的“死士”,结果她还什么都没做就顺其自然、争都不争一下撂挑子的模样让福伽瞠目结舌。 福伽:“您这话是打算不继续了嘛?” 如懿:“太后都看不上我,我又何冒着触怒龙颜的风险再惹她不快呢?” “可是,皇上那儿。。。。。。”福伽看着嘟起嘴的如懿才想到她也许一时兴起就随口说说而已,如果是这样,那她这个想着穿针引线费力劝说主子的人不就成了小丑? 福伽的舌头就像打了结,心中一箩筐的话此时蹦不出半个字来。 如懿心头一阵暗爽:“我没本事,辜负了姑姑的期望,就不再浪费姑姑的时间了。” 眼瞧着如懿转身就走,福伽马上上前拦住她,什么都没做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 福伽:“贵人。贵人!贵人!!!您从前可是侧福晋,难道真的甘心一辈子在贵人的位份上熬着吗?” 如懿:“我不在乎位份,只要能陪在皇上身边,即使做个无名的宫女也知足了。” 福伽原地跺脚:“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您的家族着想啊!” 如懿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家族自有家族的命运,况且我额娘只希望我在宫中平安就好,多的也不奢求什么。” 福伽:“那、、、那、、、贵人不如痛快一些,您要怎样才肯答应呢?” 攻守易势,久浸宫中的老嬷嬷原来也有这着急忙慌的样子,真叫人开眼。 如懿望了望远处,收回视线之时重重的叹了口气:“姑姑,您找别人吧,我真的什么也做不了,皇后娘娘都没办法的事儿,我怎么能行呢?就算您问我一百遍,我也无计可施啊。” 福伽:“那也不能不管太后啊!!她在宫中苦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要被困在圆明园,真是太可怜了。” 福伽说着说着眼眶就红鼻子就酸,哭腔也越来越浓,她不明白为什么主子非要遭这份罪,她真是心疼的难受死了。 看她要哭不哭的伤心样子,如懿心里又想起之前想的换丫鬟的事,什么时候她也能有这么一条即忠诚又肯自发费心思的好狗就好了。 “姑姑,您别为难我了,不是我不帮您,只是现下太后都不待见我,我就算不怕得罪皇上真的劝住了他,重新被罚或者打入了冷宫的话,宫中谁回来拉我一把呢?过去的苦楚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福伽:“那您的意思是只要不影响您现在,您还是愿意的是吗?” 如懿:“没影响固然好,可这事一出皇上从此冷落我也说不准,我在宫里无依无靠的,现在的日子以后想过都难。” 福伽:“您说的我清楚了,我现在马上回去说服太后,您等着啊!” 圆明园里,明明最后是福伽求了如懿务必出手,但到了她嘴里就成了如懿如何虔诚的求她如何为太后效力。 太后被她叨叨了一个下午,甚至到了就寝时间她还在继续替她权衡利弊。缺乏交流的环境加上被赶来这里“暂住”后所带来的挫败,太后的心开始动摇了。 之前是觉得如懿是个倒霉的、能轻易惹事的人,现下听完了福伽的话再结合她出冷宫后从答应到贵人所做的种种,她开始不自觉的说服自己如懿或许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真是被你吵得头都大了,既然你这么说,就让她试试,如果没办好,哀家就算不在紫禁城也要收拾了她。如果办好了,到时候直接封她一个嫔位,也不算亏待她。” 福伽的老泪都快滚了出来:“太后英明,明天一早奴婢就去传话,务必让娴贵人心中装着您、醒着神办好这事儿。” 太后:“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哀家还是对她没多少信心,所以别的法子也不能落下,省得吊死在一棵树上。” 听了福伽的转述,如懿心中就一个念头-------为了这个太后亲封的别人废不掉的嫔位,冲!!!! 为获封养心殿勇进言,为回宫强忍如懿放肆 太后那八字没一撇的嫔位像一剂极烈的猛药搅得如懿心中白天黑夜都不宁静。 她朝思暮想的嫔位现在距离仅一步之遥,如果能再有一个皇子,那她就能进位为妃,如果她的孩子再拔尖一些,整个天下都将是她囊中之物,到时候还有谁敢给她脸色轻视了她去? 长久以来的压抑催生出了让人疯狂的野心和欲望,她就像架在炭火上的水壶里的水,马上就要沸腾开来。 事不宜迟,如懿马上修书一封约福伽会面商议大计。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考虑到这事的重要性,如懿借故身边伺候的人不得力又仗着福伽想尽快为太后解围推进计划的心情带她去内务府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挑了个看起来十分机灵、她又很满意的贴身宫女。 刚入宫还不到一个月的花栩就被她打发了去院里干活,从此以后没她的话不许到里边去。 她额娘听说后想骂她蠢但奈何是自己亲生的实在下不了口,只能在家中生闷气。花栩这样嘴巴紧不多事没二心就只知道把主子吩咐执行到底的奴才非常难得,奈何如懿她终究是没福分拥有。 瞧了瞧外头,时间不早也不晚,于是如懿带着早就备好的东西去了养心殿见弘历。 她今日一改往日装束,不仅换上了一副点翠的头饰,还换上了一身颜色较为鲜亮、料子轻盈飘逸的衣裙,弘历本来就为了政事头疼,看她这样倒是眼前一亮。 不等弘历开口,如懿就满脸笑意、殷勤上前请安道:“皇上,臣妾今日是来贺喜的。” 弘历好奇:“哦?你倒说说看,朕何喜之有啊?” 如懿:“臣妾前几日偶遇了太后身边的福伽姑姑,听姑姑说太后现在在圆明园一切都好,不仅身体舒服了心中还喜悦,皇上以孝治天下,若朝臣百姓再得知皇上如此费心周全的照料太后,那天下将更显皇上的贤德。” 弘历抬头,脸色铁青,周身的暴怒已经快不可遏制的喷发,殿内的太监宫女巴不得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避避风头。 弘历:“你再讽刺朕,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吗?” 看弘历快要暴怒的样子,如懿依然是那副和她极不协调的懵懂无知真诚的样子应对。 如懿:“皇上这话从何说起,臣妾愚钝。臣妾只知道天下臣民折服于皇上威德并说了出来而已。” 弘历:“哼!你现在难道不是和宫外那些无知蠢钝的书生一样在诽谤鄙视朕吗?” 如懿:“皇上,臣妾敬您爱您之心天地可鉴,若是您不信,就让人把臣妾的心取出来一看便知。” 两个不正常的人在一起,一个疑神疑鬼之时还不忘享受追捧,一个昧着良心见鬼说着鬼话。二人荒唐的对话中间,气氛倒是逐渐正常了起来。 弘历傲娇的冷哼:“朕还没闲到要去验证你的真心。” 如懿上前一步,讨好着他:“那些书生目光短浅,看不懂皇上治国之计也不见怪,更别说要他们理解皇上的雄韬伟略了,他们的谏言不过是沽名钓誉的拙劣表演,皇上杀了他们是教化天下的英明之举,在臣妾看来,皇上您的处置对他们来说就是皇恩浩荡!” 大约十日前,陇西的几个书生再游历全国各地,采集了足够多的民风,翻阅了不少历朝历代治理的典籍后联名上呈了一封关于如何改善当下民生的折子。 他们本以为当今天子看到这封对朝廷充满期待、对百姓充满慈悲,饱含了他们无数心血和才华的折子时会如历代贤君拍案叫好并采纳其中一二建议时就被以极快的速度判了诛九族之罪。 当他们见家人一副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和自己一同被押跪在刑场,万念俱灰的等待砍刀落下时才明白,当今的天子贤君,不过是一个胆小无知害怕百姓明理强大并喜欢愚弄自己和天下的小人。 这样的人如果放在民间,顶多是一个虚伪失败惹人嫌的无赖,可他偏偏是掌握他人生死的君王,他狂妄无知,枉读了圣贤书,老天真是瞎了眼才选了个这么不入流的玩意儿。 这些人被杀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国,不少心怀天下想有一番作为的人只能三缄其口,将自己的畅想封在了八股之中。还有一些人则是带上典籍拿起武器上了山上,和朝廷嘴里十恶不赦的流寇混在了一起。 朝臣们想对此三缄其口,但是宫外流言蜚语总有些不听话的溜进了弘历的耳中,为了保命,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抽了脊梁对他高呼万岁。 事情平息后,弘历自觉自己体会到了秦皇汉武治理天下的心情,他自怜自己高处不胜寒的绝世孤寂,又感叹自己生于皇家,肩负江山社稷的伟大使命。 好的坏的,卑贱的高贵的,因为至高无上的权力而被他调和了。 可是心虚就是心虚,自卑就是自卑,这些人性的弱点不会因为你处于高位就自然消失。所以当如懿说到这些时,大清的九五至尊就要差点忍不住了。 如懿完全没良心的马屁正合他胃口,他回味着如懿的话,觉得自己可真是太完美无瑕了。 所有的错,都是那群刁民的错!!!!! “没想到你身在后宫居然看得如此通透,这倒是让朕惊喜。”本是表扬如懿的话,听着怎么像给他自己脸上贴金,再看他面上得意的表情,真是够了。 人哄开心了,下面的事儿就好办多了。 如懿:“皇上,您和太后如此母子情深,恰逢宫中连添两位皇子这样的大喜事,宫宴该比从前更为热闹盛大才勉强能向世人彰显两分您们彼此间的情谊。不过太后历来不在乎这些外在的形势,只要皇上心里有太后,太后就满意。” 弘历:“你这话说的也对,朕与太后就是母子情深。世人人人都知道的。” 如懿:”“皇上有了自己的孩子,太后比任何人都高兴,虽远在圆明园,不过也连着几天遣了身边人带了许多东西,其中几件小衣臣妾觉得极好,料子又软又滑,上面绣的花样还很别致。问了福伽姑姑才知道,这些都是太后命人仿着原来您幼时的衣服制成的。” 弘历:“朕记得,原先朕还是皇子时皇额娘就亲手为朕做过衣服,以为都没了,没想到皇额娘还留着呢。” 如懿:“皇上的东西太后自然宝贝无比,不然哪来这些新制的小衣,只可惜不能亲自前来看看小阿哥穿上的模样了。” 话说到这份上,弘历十分明了她的意思,铺垫那么多,就是想让他点头答应接皇额娘回宫。 他犹豫要不要接如懿的话。 执政多年,他越来越厌烦他皇额娘不经意间对他的“劝解”、“关心”。前朝后宫她都不应该有过多的存在感,她最好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宫里念经养老,必要时出现在朝臣们面前说说吉祥话就好。 将她送去圆明园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永琏的事儿,琅华和她感情太好太融洽,难免听了什么对自己不利,借机发挥敲打一下也是想让她不要操不该操的心。 此时将她接回来,自己心里那口气还没顺下去,膈应。 不接回来,前朝后宫乃至百姓间都会有非议。 皇权与亲情,该如何平衡?弘历又陷入了对自己的怜悯心疼之中。 弘历沉思不开口,如懿有些等不及了,念及今日前来的目的和激动人心的奖励,她决定再加一把火让弘历点头。 她深呼吸了一下给自己打了打气跪在地上继续对他“循循善诱”:“太后和太妃们伺候先皇照顾皇子十分辛苦,臣妾看在眼里想为她们做些什么但力量薄弱,所以今日也斗胆想借皇上之力聊表心意,请皇上在宫宴加封太后和天妃们,也当是喜上加喜了。” 她低着头心急如焚的等着弘历的回复,贵人还是嫔位,全凭他现在的一句话。 “你今日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朕就依你所言,明日一早先将太后接回宫中吧~,先贺新生之喜,再敬抚育之恩,这确实是件好事,对得起你的贺喜。” 弘历在心里权衡完确认此事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后才松口,况且又是别人递来的台阶,他又没什么损失,完事后功劳全是他的,何乐不为。 接到宫中传来的消息,福珈激动之余赶紧命人收拾打点准备回宫。太后则一改之前的怒气和颓丧,和福伽细数着皇帝从小到大是如何懂事孝顺的,好像她来这真是自己愿意的。 回到宫中,如懿便登门想要拜见,凳子还没坐热的太后听到通报却不想见如懿。 她都能说服皇帝,可见皇帝心里是极为敬重自己的,送她去圆明园只是一时糊涂而已,说不定早就想好了要这么做,恰好被她撞上了而已。 福珈现在也一扫当日着急相求的模样,她觉得妃嫔为太后效力是天经地义、十分荣幸的事,如懿应该感恩于她们给她机会效劳,而不是惦记着好处。 主仆俩还在想怎么打发如懿时,通报的小太监就递了话进来:“娴贵人说太后刚回来要多家休息,她就不进来打扰了,皇上已经准备宫宴上加封太后和太妃们,不过想到皇上曾念及生母,娴贵人还要忙着去和皇上进言单独加封的事儿。” “哐啷”一声,太后的茶杯已经从她僵住的手里掉落,她时千想万想,怎么也想不到如懿居然会找出弘历生母一事来将她一军。 “太后。。。。。”福珈忧心忡忡的为她整理着身上的衣裙。 太后吃惊的抓住福伽的手,情绪激动:“福珈,你听到没,她说要皇帝加封那个女人,是哀家从小把皇帝养大,他这么做不是在天下人面前打哀家的脸吗?” 福珈:“皇上这么做,的确有些不妥,可是咱们也阻止不了啊!” 太后:“乌拉那拉氏是在威胁哀家!不行,绝对不能让皇帝再单独加封李氏,否则朝臣后宫都会认为是哀家不尽心才让皇帝时时想起生母。” 就像一条道走到黑已经无路可走的人,她已经顾不上细细考虑要怎样调遣人手、合理推进她的原始计划。她现在完全是用情绪做决定,而不是理智。 福珈:“那看来太后只能兑现当日的诺言,封娴贵人为嫔了。” 太后:“你亲自出去和她说,宫宴结束,哀家就给她想要的,让她不用再去皇帝跟前辛苦了。” 福伽说完太后的打算,如懿才将保持了许久微笑的脸颊放松下来。其实这也不该怪她咄咄逼人。实在是太后对她的厌恶、嫌弃、霸道太过刻骨铭心。 在这个有着高不可攀的地位的君母面前,如懿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一样,她想罚就罚,想骂就骂,想扔出宫就扔出宫,自己的反抗不会起丝毫作用。 如果不留点底牌在手,以她对如懿的憎恶程度,她翻脸不认人再把自己扔进湖里然后广而告之是自己想不开都是有可能的。 既然她现在要忌惮与弘历之间那不纯粹的母子之情,那就利用弘历来逼她守约咯。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如懿志得意满,她像个打了胜仗的骄傲士兵指示起福伽带话:“请太后好好休息,臣妾看天色还在,准备再去替皇上看看舒贵人,好久没见着她,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短短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里,她们就被如懿赤裸裸的威胁了两次。 嚣张!!! 狂妄!!! 不孝!!! 污泥!!! 乌拉那拉氏的侄女就是讨厌至极!!! 早知道当时就让人把她按死在冷宫里不得出还省事些,现下可好了,真是放虎归山苦了自己。 先被养子拿捏,现在又被如懿拿捏,太后她心里忍不住的觉得自己是个十分窝囊的人,耻辱感一层一层涌了上来。 “来日方长,哀家就不信斗不过她,走着瞧!” 纯嘉玫仪受封大欢喜,娴嫔嫉恨令贵人 宫宴的前一天,琅华、曦月和阿箬三人坐在一起照着册子最后一次仔细核对确认整个宴会的流程和所备之物是否完全。 永璜和璟瑟则带着永璋和蕊姬、绮莹的孩子在一块毯子上玩乐,两个孩子刚开始牙牙学语,看着眼前搭得越来越高的积木兴奋的拍着小手。 蕊姬和绮莹则帮着绿筠和玉妍给两个更小的孩子试穿内务府精心制作的礼服。永瑢性子随了绿筠更显沉稳,虽然开头“啊啊啊”了几下以示反对,但经不住周围几个貌美的娘娘软音细语的劝哄就化不耐烦为“呵呵呵”的畅笑配合了。 “永珹乖,好儿子,咱们也穿上给你几个娘娘们看看。”金玉妍已经开始焦躁了,虽然她脸上还挂着笑,嘴里的话也很温柔,但是旁人都能看到她逐渐发红的脸庞和额上的点点细汗。 小永珹不但没乖乖听话让她穿上,反而在她怀里扭来蹭去,与此同时手脚也不老实,一下子抬起脚踩在她手臂上,一下子挥着小手抓着她襟前的龙华甩来晃去。 永瑢已经把衣服脱下来换上了自己的常服,永城的礼服还没上身。金玉妍的耐心在贞淑越摇越快的扇子间逐渐降低。 随着永城被自己挥动的小拳头莫名逗得哈哈直笑时,金玉妍彻底败下阵来。 这小子和她就跟老鼠逗猫一样,鬼主意一个接一个不说,精力还特别充沛。 你捉住他的手,他的脚就开始作乱,你按住他的脚,他的手又闲不住,手脚都按住了,他又张着嘴巴发出一连串的声音惹得众人大笑。 阿箬余光瞟过来看到这副场景也觉得十分有趣,她拍拍曦月和琅华,眼神示意她们看过去时也都被逗得轻笑。 琅华:“当日听哭声看体格,还以为永瑢是个好动的,没成想今日他最配合,永城反倒闹腾。” 绿筠:“永瑢是比当时的永璋好动些,不过却没有这么闹腾,哪像永珹,从睡醒到现在每一刻安静的。” 绮莹:“臣妾看照顾得嬷嬷也难以招架,倒不如劝皇上也早早给他指派个巴图鲁做习武的师傅,省得这身拳脚浪费了。” 正与永珹斗智斗勇的金玉妍彻底的败下阵来,永珹志得意满的“嘿嘿嘿”为自己庆贺时,她似庄家地里干了半天活一样端过茶盏就埋头大饮,然后又由贞淑给她细细擦去额头的汗:“没招了没招了,没想到带孩子这么累。” 蕊姬接过永珹对他做着睁眼闭眼的动作,嘴上还不忘安慰她:“孩子闹腾些说明身体壮头脑聪明,等过些日子就好了。” 玉妍:“你的话我不信,你自己看看。” 海兰放下手里的丝线,婉茵和陆沐萍也暂停棋局,众人随着金玉妍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五个长得最文静清秀的那个小子屁股坐在地上,一手拽着永璋一手拽着璟瑟,身体向后的要将两个大些的孩子拉向自己,嘴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呀呀呀呀的叫唤。 璟瑟和永璋演技高超、配合默契,她们一边佯装迈力向前,一边还要做出已经使出全力仍不敌他的样子。 永璜则在前面给他们鼓劲:“璟瑟,永璋,就快过来了,加油!!!永珉,不要放弃,使劲啊!!!” 嬿婉过来放下刚刚切好的果盘:“大阿哥,您这两头都鼓着劲,到底是站哪边的呀?” 璟瑟:“大哥耍赖,三弟,我们快把大哥也拖过来。” 一时间吵吵闹闹,嘻嘻哈哈的,边上几个嬷嬷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却保了他们十分安全。 “嬿婉,这儿你不用忙了,你随莲心先下去准备吧,晚一点随本宫和众位嫔妃一起去参加宫宴。” 琅华的吩咐莲心和素练都心领神会,莲心和素练交代了一下就拉着嬿婉先去了琅华的内殿。 嬿婉此时还没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只以为要跟着莲心去做些什么重要的事。 当莲心取出一套精致秀美的衣裙让她换上时,嬿婉本来受宫中气氛感染的笑盈盈的脸突然僵住然后变得吃惊:“姐姐,难道就是今晚?可。。。。” 莲心:“对,就是今晚,娘娘说了,一定要在今晚这个万分喜气的日子里让你受封,从此皇上只要一想起你来就是一副喜事环绕的景象,若是寻常之日受封,你和皇上的羁绊就少了几分意思。” 嬿婉呢喃:“娘娘为我想得周到,我心里不知如何感激。” “哎呀,皇后娘娘和贵妃希望你今后一切都好,所以你以后顾好自个儿就是对长春宫咸福宫最好的报答了。”莲心一边推着她去换衣,一边在嘴上开解着内心不安的她。 宫宴上,珍馐毕集、歌舞曼妙。 祝贺之声,欢笑之语交错不断。 烛火灯光像被开了光一样让在座的人心里分外明亮,她们你拉着我我唤着你,一起跳过阴霾走过雨区,步履轻快的走向一方美地。 推杯换盏间,弘历琅华心情好上加好,这对帝后夫妻之前隐隐生出的小小嫌隙已在不知不觉中愈合了。 弘历看向琅华,举杯向她:“朕一路走来,幸得皇后陪伴在身侧,如今不论后宫还是朝廷之安稳,都得益于皇后助力,朕再次敬皇后一杯,愿与皇后永远相伴。” 众人:“帝后齐心,大清之福,百姓之福,愿皇上皇后携手共铸盛世!”。 太后:“之前宫中诸多变故,哀家和各位一样心中郁郁不得,如今一扫阴霾,就请在坐的诸位再次举杯,愿我大清山河永固!!” 太后的一席话,再次将众人的情绪推向另一个高潮。她望着弘历举杯一饮而尽的豪爽模样,又看了看嫔妃位置最末的如懿正满眼期待的望着她时,本来挺好的心情像是被甩了滴墨汁儿一样。 罢了罢了,说到做到,哀家堂堂一国太后,岂会跟她一个不受宠的嫔妃计较,说出去脸都丢尽了。 “福珈,你让娴贵人先去把身上的行头卸了些再上来,也不看看今儿什么场合,杂七杂八大大小小的凑一堆在头上真叫人看了笑话,她这样子哀家想抬举她都没觉得难为情。” 福伽悄悄绕到如懿边上耳语,之间刚刚还跟着庆贺欢笑的如懿此时十分局促,她摸了摸自己的旗头又扶了扶身上的珍珠链子,认真的和福珈确认着什么,没一会儿便离开了席位。 等她再回来时,整个人变得顺眼了许多,不过在场的人都围着绿筠和玉妍的两个孩子以及座上的帝后夫妻,丝毫没人在意她的前后变化。 见酒喝的差不多了,弘历示意身边人叫停了歌舞乐器,众人心中知晓他这是有好事要宣布,十有八九是关于绿筠和玉妍的。 弘历:“纯妃,嘉嫔,都是自王府时就侍奉朕,如今又前后为朕诞下皇子,朕心甚悦,为了庆贺这等大喜事,也为了表彰你二人这么多年了的功劳,朕宣布即日起,纯妃进为纯贵妃,嘉嫔进为嘉妃。” “恭贺纯贵妃娘娘,恭贺嘉妃娘娘!!!!” 两人惊喜之间起身谢恩,后又举起酒杯向道贺的众人一一谢过。 这样的日子又晋了位份,二人此时简直就是人群中最闪耀的姐妹花。 坐下后,绿筠偏向玉妍:“唉,照理说玫嫔仪嫔也生育了皇子,而且玫嫔的孩子还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她也该受封的,怎么到现在提都没提呢?” 金玉妍:“你得益于先帝,我则是背后的母族,皇上封你我也有示孝先帝,示好玉氏的意思。玫嫔仪嫔家世低微,要封妃我看不易。” 绿筠:“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不过我倒想趁着这个时机推一把看看。” 金玉妍一个“我懂你”的眼神:“行,择日不如撞日,趁着皇上高兴,咱们也拉自己姐妹一把。” 说完,绿筠冲弘历端起酒杯:“皇上,臣妾今日有幸和嘉妃跻身贵妃、妃位之列十分感激,但臣妾想,玫嫔仪嫔二位姐妹也是为我大清诞育皇子的功臣,今日斗胆请皇上也给二位姐妹一些赏赐,也好全了我们姐妹之间的情谊。” 嘉妃:“是啊皇上,我们姐妹宫中相互陪伴,如今我和纯贵妃都得了您的赏,自然想给两位姐妹也要讨些,您可不要小气啊!” 弘历:“瞧嘉妃说的,朕何曾忘过她们,既然你们都替朕想好了,那就依你们所言,也进玫嫔仪嫔为妃,望今后你们姐妹、后宫众人,都要这么一直和睦相处下去,好好为皇后分忧。” 琅华一杯酒入喉,还没完全回过味来,另一件喜事又接踵而至。本来她就打算为她二人进言的,眼下好了,绿筠和玉妍都把事儿办成了,她就只管带头祝贺就好了。 蕊姬和绮莹正十分感激的看向绿筠和金玉妍时,金玉妍用唇语说了两个字:“三倍”。 绮莹不解:“嘉妃在说什么?” 白蕊姬:“她问我们要三倍的贺礼呢,我都怀疑她上辈子是不是打劫的土匪,这么会要价。” 绮莹端起杯子假装饮酒:“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白蕊姬:“我也是。” 绮莹:“你躲不掉的,嘉妃都锁定你了。” 白蕊姬:“那我也锁定你了。” 几人你来我往的嬉闹之间,太后借机提起了如懿的事:“好啊,皇上奖赏得宜,六宫空前和睦,昨日又加封了先帝的太妃们,哀家十分感动,不如在这三喜之上再加一喜,皇帝以为如何?” 弘历:“不知皇额娘所说的再加一喜是何喜?” 太后:“哀家瞧着这些从潜邸就伺候你的嫔妃个个都不错,不是生子封妃,就是一宫主位,不过娴贵人还只是个贵人,这似乎有些不妥,不如哀家现在就进娴贵人为娴嫔,也算是求一个皆大欢喜吧。” 太后的一席话,像个开关一样按停了现场所有的欢声笑语。 金玉妍停下了喂永璋的动作,绿筠的酒杯僵在空中,海兰和陆沐萍的酒杯还没碰到一起就放下,白蕊姬和黄绮莹的笑卡在脸上。 一时间六宫嫔妃鸦雀无声,眼光齐刷刷的望向弘历,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弘历不慌不忙,不喜不笑:“皇额娘,今日宫宴上进封的都是生了皇子有功的嫔妃,娴贵人目前无子,不如等以后再封也不迟。” 太后:“皇帝,哀家懂你的意思,不过哀家也是想你好好珍惜娴贵人的一片心意,她做的那些宫里宫外都有人传扬,为了这也不该薄待她啊!” 琅华弘历已经正身做好不理会太后,只是自顾自的大口大口吃着碗里的食物就知道他心情极为不好,再加上座下许多人看着,她要赶紧为弘历解围。 琅华:“皇上,皇额娘所说也不无道理,若您愿意,就进个嫔位当作奖励也好。” “娴贵人,您怎么看?”弘历接过琅华递来的帕子擦干净手,等着听她回答。 如懿:“皇上,臣妾怎样都好,一切依您和太后决定。今后不论怎样,都会一如既往的尽心侍奉。” “哼!一如既往”弘历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却不显。 “皇额娘安排就是!”他眼皮低垂,盖住了眼中那些刚刚浮上来的对太后和她结盟的厌恶,和对她虚伪之词的嫌弃。 随着太后的口谕,如懿当场升为娴嫔。 现场本无烟花,不过这个消息在她心里脑海里炸开了一轮又一轮,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抖,为了保持镇定,她绷紧了全身。 谢过恩还落座的她,丝毫没在意到周围人的议论和坐上弘历和太后间一瞬间的疏远。 琅华:“皇上,臣妾看您今日饮酒不少,还是让人端一碗醒酒茶来喝下吧。” 弘历抬头之际,刚刚还冷若冰霜的脸此时已经布满了惊喜。 嬿婉着一身粉白绣着灵巧的新燕与轻盈的蝴蝶衣裙袅娜而青春,发间一根白玉钗更显人清新纯净,软白剔透的耳垂坠着两颗水晶珠子的耳环让弘历心里泛起了痒。 “传朕口谕,封长春宫宫女魏嬿婉为贵人,赐封号令,赐居咸福宫。” 不知不觉间,弘历就这么把魏嬿婉的打算说了出来。早有准备的嬿婉听到这个决定心里还是激动了一下,不过还好,琅华和素练在边上鼓励她,她还能稳住。 曦月带头举杯:“恭喜皇上喜得佳人,恭喜令贵人。” 在座的皇家亲眷眼见今晚的喜事一桩皆一桩, 只觉得酒杯太小,歌舞还不够热闹。 于是在一片欢呼声中,舞姬重新返场让整个宴会又陷入了一片喜乐之中。 已是娴嫔的如懿眼见弘历刚刚看魏嬿婉的眼神,想起之前和凌云彻的种种心头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除了纯嘉二人,被太后亲封的她的风头竟被抢走,这人还是自己最鄙夷的婢女出身。 一杯酒下肚,明明是仲夏夜里,她却觉得身体阵阵发凉。 意欢怀诚送礼得赞 嬿婉念情旧识齐聚 “皇上,舒贵人着人送来一副上好的暖玉给两位小阿哥。” 李玉打开锦盒,入目的是一对隐约带着淡淡柔光,质地细腻的玉佩,弘历凑上看了一眼,只是点点头就让拿去给纯嘉二人。 绿筠取出玉佩放在手里不住的赞叹:“舒贵人真是有心,这玉佩色泽油润细腻,质地上佳,才触摸时感觉凉爽,不一会儿便有了暖意。这样好的东西,想必舒贵人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 边上的永瑢等不及额娘这么细看,他在乳母怀里向着绿筠方向又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又是要伸手要去够,急吼吼的可爱样子逗得周围人好笑。 永珹的那块已经戴在了身上,他把玉佩抓在手里嘴里发出“哦哦”的声音,好像在跟旁人炫耀他的宝贝一样。 “咦?这玉佩好眼熟,臣妾记得刚进宫时到舒贵人宫中拜访时见过一次,想必是她从家中带进宫中的。”陆沐萍回忆道。 金玉妍:“哎呀,舒贵人这礼于情于物属实贵重,等她身子好些了,臣妾定要登门拜访。” 琅华:“舒贵人虽说平日里不大爱和姐妹们玩闹,不过心却一直挂念着,早上她还叫人送了两床浆洗好又仔细熏过的百家被来长春宫里请本宫转交于你们,还说这不是贵重之物不宜示于人前,当真是礼轻情意重。” 曦月回想着上一次和意欢见面还是她着急六宫安排轮流给皇后侍疾时,后面她的宫女认罪自裁,之后太医就说她病了要养着,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上纯嘉二人产子,宫中几乎没人关注她和问起她,一时之间就像从没见过她一样, 曦月:“皇后娘娘,臣妾记得舒贵人有近两个月没出来走动了吧!太医到底如何说的,怎么感觉舒贵人这病比当年臣妾的寒症还不好治。” 说起这个,大清太医最严格评审员白蕊姬赶紧发话:“哼,之前也没见舒贵人有什么病啊痛的,臣妾看一定是太医院的太医无能罢了,等明日打上几十大板就好了!” 琅华笑而不语,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望了弘历一眼又马上收回视线,意欢的事她打算再酝酿酝酿的,既然现在别人说起了,那不如先试探着看看弘历的意思。 弘历则被白蕊姬一副娇凶模样惹笑了,他咽下口中的酒朝她说:“不要老吓唬太医们,柳太医之前还和朕说不知为何见了你就莫名的心惊、好好的人瞬间矮了半截,今日的事他要是知道了,说不准就来朕跟前说要辞官回乡。” 白蕊姬不服:“那怎么舒贵人还不能病愈,这样热闹的宫宴都不能来参加,这样好的心意也只能托皇后娘娘传达,真是可惜。” 弘历:“。。。。。。。,等回头召了太医问清楚再说吧。” 也就白蕊姬不明就里敢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和弘历说这些,其余几个知晓前因后果的人要么闭口不言,要么假装吃菜,放眼望去都挺忙的。 尤其是太后,她现在听到意欢就想起惜荷,紧接着又想到自己在圆明园的窝囊日子,气上心头又不敢发,眼前的皇帝儿子现在已经是个不容任何人藐视控制的君王,她现在并无筹码和他对抗。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颐养天年吧。省得哪天被挪去盛京更是遥远。 太后一改担忧纠结之色,长舒一口气后和福珈点评着下头的歌舞。 新封的娴嫔在边上听着他们的话茬子从天南聊到了海北,聊完了大的又聊起宫里的几个小的,连还不满三岁的玫仪二人之子的骑射师傅都定好了就是没聊到自己这,她心里已经是十分的躁动了。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如懿觉得自己快控制不住了,她好想一眨眼的功夫就跳到弘历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子给他两个巴掌再问他:“你个没脑子的,到底要给老娘住哪个宫去!!!” 在脑海中发泄了一通的如懿心里舒服了许多,她心里一二三的数着,打算数到五十就开口问一问。 可好巧不巧,当她数到四十八时,宫女给她上了一碗鲜奶和银耳制成并撒了枸杞的甜品,说是御膳房为了此次宫宴新研制出的,之前皇上用了觉得十分的好,今日端来给在坐的都尝尝。 太后吃了几口,觉得甚好:“用料普通,制作不繁琐,香甜细滑,可冰饮可热饮,春夏秋冬皆宜,不逊于平日里吃的燕窝。若是传到宫外,寻常百姓们也可制来品尝自乐。” 琅华:“皇额娘和儿臣想到一处去了,历来宫外效仿宫内并爱攀比,吃穿用度无不例外,多些这样的少些奢侈繁复的,既能解了口腹之欲,又能省下不少银子用于民生社稷,还能传扬节俭之道,真是一举多得。” 见微知着婆媳俩的话才说完,如懿早已吃完勺中挂下的最后一口并悄悄打了个嗝。 味道嘛,尚可,用料嘛,贫贱。时不时吃一次就当尝个新鲜,真能入口的还是宫中上好的燕窝。 她擦了擦嘴,悄悄给站在身后的宫女递了话去:“明日一早就先去取三碗燕窝,本宫要一次吃个过瘾。” 安排好了最重要的事,如懿不等了,她是太后发了话封的娴嫔,再过不久就是娴妃。嘉玫仪三妃必须得加上她才算是和了宫中妃位四角齐全的吉祥,而且她还要做众妃之首。 不等甜品余味褪去,如懿便起身发问:“皇上,臣妾刚刚封了嫔位不甚欢喜,现在想问问您给臣妾赐居哪个宫呢?” “是啊,娴嫔也是一宫主位了,再居于启祥宫确实不合规矩。”琅华提醒弘历这事才做了一半,眼神催他赶紧的。 弘历则是漫不经心的说着打算:“娴嫔啊,你能得太后封赏已是莫大的福气,朕知你不在乎这些虚礼俗名,本想着让你继续住在启祥宫由嘉妃教导,可眼下顾着永珹,你再挤着也不合适,不如你就还是回原来的延禧宫吧。” 如懿心愿达成,胸中快意无限,册封礼一结束,她就可以逃离金玉妍的“魔抓”,省得她天天窝在殿内不敢出去,看来她生孩子这事自己还是能捞到点好处的嘛。 不管弘历话中的轻视打压和嘲讽,也不管他眼中投来的厌烦不悦眼神,更不管太后刚刚噤若寒蝉的样子,如懿就跟中榜要去看遍长安花的考生一样开怀畅饮。 在坐的人看她跟个傻子一样也只当看了一个笑话,笑完了他们暗地里又在猜测太后是不是看她傻才发了慈心照拂些而已。 贺词说了一遍又一遍,姐妹们也笑够了玩够了,永瑢永珹早就被乳母抱下去哄着进入了梦乡。随着众人离去,宫女们鱼贯而入开始收拾残局,这场持续到深夜、承载着皇宫里诸多希望和情绪的宴会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琅华就发了话免了第二日的请安,各位都回去休息好了再说。 弘历心里羡慕的不得了,面上又要憋着:“呜呜呜!朕也想当琅华手底下的嫔妃。” “师父,我瞅着皇上已是十分疲倦,眼下也睡不了几个时辰,不如先伺候着皇上去养心殿歇息吧。” 今天是嬿婉的好日子,他可不想她成为真正妃嫔的第一晚被困意、疲惫搅扰了去。 李玉是想不到他的这番心思,只觉得这小子越发的上道了,真不枉他多年来的谆谆教导。 就这样,被困意席卷包围的弘历在混沌之间本能的奔向了他的龙床然后酣然入睡。下半夜他醒来时才想起宴上他刚封了个贵人,那个贵人是他中意了许久的小宫女。 早晨醒来,他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下面的人,今晚不翻牌子,由令贵人侍寝。 春蝉和澜翠手里的活计还没开始就被满面春风的进忠带去长春宫伺候嬿婉,一路上她们又惊又喜,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透露出一种被惊喜狠狠砸到的无限喜悦。 她们仨见面就抱在一起,澜翠捧着嬿婉喜极而泣的脸自己也难掩心中激动掉下泪来:“原先只知道你去了皇后娘娘宫里伺候,不成想竟有今日的大喜,过去的苦楚都翻篇了,往后我们必得守着你好好的为嫔为妃。” 嬿婉:“皇后、贵妃她们都待我极好,可是我这一路走来,心中的许多话也只有你们才懂,若没有你们,进忠和王蟾,我怕是早被凌云彻那窝囊人给耽误了。” 春蝉:“咱们只顾着自己说话高兴了,如今聚在一起该好好的先谢了进忠公公才是。” 进忠:“哎哟,我一个奴才也没做些什么,都是自己人,犯不着客气,春蝉澜翠,你们先好好的伺候着。这的首领太监我看就让王蟾顶了,也省得他在别的地熬着。” 嬿婉:“好好好,那有劳公公替我再累一趟了。” 王蟾心无波澜的干活之际听到昔日好友一跃成了贵人还赐了封号后他心里便如天女散花似的“霹雳啪啦”的大喜开来。 这阵喜还没退下,又听得贵人要了自己去做跟前的首领太监,他心中的天女又散了一把更大更美的花。 一路上他几乎要跑起来的脚步让进忠叫了好几次,令贵人就在那儿,跑不了你的位置。 王蟾只嘿嘿笑道:“我小打就被爹娘卖进宫里换了一袋子粮食,在宫里受的委屈自己都不记得了,之前我师父病死了,我哭了几天几夜后也差点不能起来,辛亏嬿。。。。。哦!不,是刚进宫的令贵人送东西路过时发现了替我去求了药才捡回一条命,这么多年她当我是朋友,如今成了主子还念着我,我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他叭叭叭的说着她们四个在宫里是如何相互扶持的,进忠听了一边佩服自己看人的眼光真好,一边又暗暗骂自己怎么不早点认识嬿婉,完了他又更狠狠的骂了凌云彻是个没福气的蠢材。 随着王蟾的一声“令主儿~~”,嬿婉在宫里的小团队已经组好。 她们也不管进忠乐不乐意,把他拉到中间就围着他边拜谢起来,完了又拉住他的手齐齐跪在佛像面前起誓:“从今往后,她们五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有背叛天地不容。” 起身的那刻,进忠心里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说是踏实也好,说是心安也好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他心甘情愿的为她们冲锋陷阵、斩妖除魔。 人齐了,那就该办事了。 进忠身上还有差事交代了几句就一步三回头的撤了。 王蟾、澜翠、春蝉她们仨人将内务府送来的人都安排了差事。期间两次嬿婉要从坐上起来自己倒水都被他们按住了。 王蟾:“贵人,您现在是主子,以后这些事都由奴才们来做,您就稳坐在前看着就是了。” 嬿婉:“我这才当贵人第二天,还没来得及习惯。” 春蝉:“主儿晚上就要去侍寝了,得赶紧习惯了才行,免得惹皇上不高兴。” 嬿婉十分听劝:“哦哦,那我接着习惯习惯,你们继续。。。。” 接着,内务府又差人送来好些精致名贵之物说是皇上御赐,一盒盒一件件的,报名的公公念了好一会儿。 内务府的送走了,各宫的娘娘们又送来好些东西。见过没见过的都这么精美不俗,不得不让人感叹这小日子真够带劲的。 他们在这些贺礼中挑了不少贵重、奇巧的放在一个小箱中收好,等进忠当完差得空了就送去给他。 忙完已经到了中午,御膳房的已经准备好饭菜送了过来。不似从前为奴为婢时吃得难见荤腥和精致。 这一碟一盘一碗不仅模样精致还各有一个好听又带着吉祥的名字,光看模样就比她们之前吃得不知好出多少倍。 物欲、食欲都得到空前的满足,嬿婉才知道为何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往的“上头”发展。 若以前没见过得到过这些东西,今日一见估计要脑袋发晕了。 “我要当宠妃!!!”嬿婉心中呐喊道。 重回旧地心情佳 得罪曦月又被怼 一个天蓝蓝、云白白、风轻轻的日子里,如懿一路快走的重回了延禧宫。 “恭迎娴嫔娘娘~”,在新指派来的首领太监得喜的引路下,如懿越发的自在放松下来。 延禧宫偏是偏了些,旧是旧了些,但是没有了金玉妍的看管她终于不用成天提心吊胆、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避开和暗地里回击她。 现下内务府重新在这着人种上花植上树,放眼看过去倒是一副生机盎然之景像。 加上她是太后封的,纵使有着诸多不堪和非议,宫人们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早五日前内务府就派了不少人来打扫装饰,一阵忙活下来也让这旧地焕然一新。 “本宫的延禧宫就该是这样,虽比不得长春宫大气和咸福宫华丽,但这一副绿树成荫、花团锦簇的模样却让人耳目一新。” 得喜瞧着如懿面上话里对宫内布置装饰十分满意,他心中也是十分欢喜。上任之前还被几个哥们儿提醒着要打起二十分精神伺候这位主子,现在看来也没这么难搞嘛。 “只要主儿喜欢,这宫里美成什么样都应该,今后只要主儿一句话,奴才必当鞍前马后!”接着如懿的话,得喜十分殷勤卖力的边奉承边表忠心。 眼前人的话,让她内心的喜悦直上云霄。宫里的布置已经让她十分欢喜了,得喜的一番话又让她把现在和过去的好日子衔接到一起。 现在她是名副其实的主子,自然有人为她卖命,她再也不用盘算着按捺着自己的本意做些不该做又让人看低的事来维护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 果然富贵险中求,太后这步棋她走得对极了,接下来只要有个孩子,哪怕是公主也好,她就能在后宫站得更稳。 宫里人人听她差遣,事事都合她心意,如懿这一刻是真的如意了。 眼看着她步入主殿坐上主位都要休息了,得喜也没得到半文钱的赏。他私下里以为如懿是有不满的地方所以还不断的想着是哪儿有了纰漏,这第一天见主子就这样马虎,真是该死该死。 烟霏瞧着他出去时笑比哭还难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她悄悄的跟了出去问情了原委,听得得喜要回去面壁思过的傻话,她只悄悄的告诉了她咱们主儿就是如此小气,找她讨赏,还不如去护城河里捞一捞来得实在。 “哎哟,多谢姑娘提点,瞧我笨的没打听仔细。”得喜悻悻的自嘲了一番,怀着三分的失望和七分的不确定走了。 人才进了宫,其他宫里的贺礼就跟着来了,如懿一看都是些按照旧例赏的料子之类的,并没有自己期待的奇珍异宝,还在云端遨游的心就降了些下来。 “这些子小人,心眼比针尖还小,她们既瞧不得我得皇上宠,又不得不顾着宫里的规矩就做出这副派头,等那日本宫位至贵妃,甚至是皇贵妃时定要好好出了这口恶气才是。 “砰”的一声,她把杯子重重置于桌上,突然发出的声响连她自己都惊了一跳。要是在之前的启祥宫,她断断是不敢轻易发泄自己情绪的,只要被别人听到,必定会引来金玉妍的修理。 现下她敢笑敢骂,再没人压在她头上给她甩脸子或羞辱她,她心中的畅快现下是说不尽道不完的。 一切收拾妥当,如懿就赶忙要上床歇息。前两日开始她就为了能重回延禧宫单独居住的事儿而兴奋的一直失眠,要不是宫人手脚速度有限,她巴不得一眨眼的功夫就过来。 “哎哟,主儿,您现在可不能顾着休息,给太后请安要紧!”她新上任的贴身宫女一把掀开被子把她从床上拽了起来。 “太后那儿明天再去吧,本宫上下眼皮都要黏在一起了。”如懿打了个哈欠抢回被子又回到了床上。 宫女一脸急色:“不行,您这嫔位来的奇巧,眼下皇上和太后还有心结,若是再因为她们母子失和被迁怒了打回原形就可惜了了。” 唉,如懿揉揉太阳穴撑起身子抱着被子嘟嘴生气:“她们本来就不是亲生母子,非要人前人后处处表现得比亲生还要亲,稍微有点没表现够的,轻则互相暗嘲,重则借权打击。她们吵我们跟着遭殃。” 她嘚嘚嘚的倒豆子似的抱怨,全然不顾边上人脸上短短时间白了几茬,若是传出去,她们可以自己收拾包袱进冷宫以泪洗面去了。 “主儿,今后这些话您可不能在外头说了,您要是能哄好了太后多得些好处最好,要是不能就好好守着现在的位置也安生。”那宫女一把捂住如懿的嘴又紧张的四处看了看,好像屋中有太后那边某个会隐身的人一样。 如懿:“对了,你来本宫身边多日,一直叫着你本名诚儿,这名字太朴素了些不称你,往后你就叫暖云,‘九转丹成最上仙,青天暖日踏云轩’里的暖云。” 得了新名的暖云并未十分欣喜,她还未刚刚心有余悸,只求她们的日子安生:“只要主儿高兴安稳,奴婢叫什么都无所谓。” 如懿不管暖云多焦急忧心,只拿好话哄了她两句便转身睡去。 暖云劝不动她也只能由她,见如懿睡去便静静退下去准备明日去拜见太后的东西。 花栩跟着烟霏话倒多了起来,做事也不似之前那么死板,做得好了烟霏不仅高兴还会找些好吃好玩得给她,什么耳坠子、手串、珠钗之类的,全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喜欢的东西。 花栩不是不喜欢,而是自她懂事以来身边就没人教她这些,现在有烟霏带着,平日里会教她什么季节擦什么粉抹什么油、什么颜色的衣服配什么颜色的绢子、什么果子配着什么茶最好吃后她的日子才开始有了滋味。 烟霏很喜欢这个比自己年幼的女孩子,话虽不多但很实在,教给她的事儿都能做的好好的,心里没有学到如懿那些七拐八绕见不得人的东西,看似冷漠实则清透,她虽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她认为花栩是顶好的小姐妹。 虽然现下宫中的姐姐们不了解她所以不爱和她说话,不过假以时日,她们肯定会热热闹闹的玩在一处。 “嬿。。。。,给令娘娘请安。”太高兴的永璜脱口而出要叫嬿婉的本名,话才蹦出半个就咽了回去,他忙整理好自己向着嬿婉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永璜现在和嬿婉见了面俩人就只会眯着眼嘿嘿嘿笑,永璜曾经想等出宫开了府把嬿婉带出去就没人欺负她了。现下好了,一转眼她成了皇阿玛的嫔妃、和额娘同住一宫的姐妹,再没谁轻看了她去,自己的一桩心事也了了,这如愿以偿的感觉真好啊! 嬿婉:“大阿哥不必如此,以后私下里见了我,还是像从前一样叫好了。” 永璜:“那不行,你现在是皇阿玛的嫔妃,是我的庶母,我得照着规矩来才行,否则宫里人多眼杂的,万一被小人听了拿去做文章,你可要吃苦受罪了。” 嬿婉:“嗯嗯,大阿哥说的有理,是我唐突了。” 永璜:“令娘娘,现下你又回到了咸福宫,今后也还会为我做从前那些好吃的吧。” 嬿婉:“做,只要大阿哥想吃我就做。” 茉心:“令贵人、大阿哥,正好您们都在,娘娘说了,让您们待会儿都一起过去用膳,内务府新制了几道菜送来,想必会合您们胃口。” 永璜、嬿婉:“欸,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茉心:“奴婢还得去接公主过来,就先走一步啦。” 茉心才说完人就不见了踪影,这丫头成天忙忙碌碌又乐乐呵呵的。 在乎的人从未远离,而且还越过越好,所谓上天眷顾就是如此。 第二天长春宫中请安结束,曦月和阿箬被琅华留下说有一些宫务上的事儿要商量,嬿婉就同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半道分别独自回咸福宫时,如懿却叫住了她。 “令贵人且留步!”如懿如一只骄傲的公鸡抬头挺胸朝她走来。 澜翠:“瞧她那样,仗着太后就目中无人,刚刚在长春宫还敢拿慧贵妃娘娘说嘴,活该被嘉妃娘娘教训。” 嬿婉:“也不知她要做什么,咱们别和她废话。” 在长春宫中众姐妹闲聊之时,曦月提及永珹直呼这是宫里最不好应付的小人精,将来大了必得娶个厉害的福晋才能安分。 本类是姐妹们平日里互相打趣斗嘴的玩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正高兴之时,如懿冷不丁来了一句:“嘉妃娘娘好福气,能做皇子生母一直陪伴孩子长大,看着孩子走路说话、开蒙识字,习武骑马,开府娶妻。不像慧贵妃只能做些后半截的事儿了,不过这也倒省得劳累了。” 此话一出,热热闹闹的殿中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此时的高曦月直接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这老妇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是当着众人的面向她宣战吗? “如懿,被太后封了个嫔位就敢无视宫中规矩对慧贵妃娘娘和本宫无礼,你是够放肆的啊!”金玉妍放下手中的枣泥酥满脸杀气的望向她。 几日未听到这熟悉又胆寒的声音,如懿全身像被冰封住了似的。她的大脑停止了转动,时间和空间定格在这一刻。 砰!砰!砰!!!她的心跳一次比一次重,一声比一声响。 暖云看她瞬间呆若木鸡毫不中用的模样面上忍不住的臊了起来,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常请安也能惹出是非,尤其是几位娘娘那不好惹的眼神,她既想拉起如懿赶紧跑回宫又不想自己受牵连。 这该如何是好?短暂的想了一下,她还是伸手出去拍了拍如懿。 “慧贵妃和大阿哥的母子缘分是天注定的,不论何时何地都断不了抹不去,娴嫔这话脱口而出,莫不是私下里想的说的多了。”海兰见曦月还没完全缓过来,就赶忙接过金玉妍的话为曦月缓冲,她顺着金玉妍的话吐出如懿的无礼,力求痛击这小人。 如懿:“慧贵妃娘娘不要误会,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刚刚还说得起兴,现下跟遇上了猫得耗子一样缩着身子小着声为自己辩解。 绿筠也开了口:“娴嫔这样说也真恶毒,还好咱们姐妹齐心,否则她嘴皮子一碰就得姐妹失和,母子离心。” 如懿:“纯贵妃娘娘明鉴,臣妾绝对不是故意要恶毒的。” 陆沐萍:“怎么恶毒还有故意和不故意之分,难道不故意的恶毒就没事了吗?娴嫔这话臣妾不懂了。” 坐上的琅华脸上风轻云淡:“娴嫔你是宫里的老人,该经历的不经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说话做事更要稳重,嘉妃现下要照顾永珹暂时不能教导你,可你也该对自己上点心,不要辜负了太后才是。” 以为脱离的金玉妍的如懿听到金玉妍暂时不能教导她的话时,那种有块巨石压在心头的感觉又回来了,又听琅华点出了太后,自觉被她拿捏。 本来她就是太后最称心如意的儿媳,和弘历发生了争执后更依赖于她,如果她去求了太后废掉自己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好不容易得来的位份,她可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于是赶忙起身向曦月跪下忏悔请罪以求原谅。 “行了,咱们姐妹之间这般世面你是不懂的,本宫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不论是生儿育女还是陪伴孩子,这个中滋味岂是你这个难以生养的人能体会的。念你如今年岁不小又膝下无儿无女,吉林将军新进贡的参就赏你了!” 她原本是想从前她没什么身份时只能被她们排挤在外,如今该有的都有了,所以也想参与下她们的话题一起说两句,可哪想到嘴巴太快,脑子没跟上,自己的心里话就未加修饰的抖了出来引发了这场面。 幸好高曦月把她当成屁给放了没有再追究,否则她又要冥思苦想怎么让自己免于惩罚。 怪不得从前姑母、阿玛、额娘,包括后来的弘历都对她说过:“不会说话就不要说”的话,原来是这番道理。 挑衅嬿婉反被讽,意欢有难琅华急 “娴嫔,既然当了一宫主位就要拿出点样子来,别跟之前似的不懂事惹得人人抱怨让人看宫里的笑话。” 刚缓过神来的如懿又被金玉妍这么一说更觉脸上无光。说来也怪,自她出冷宫以来也不知道放下脸面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说了多少违心的话;弘历和太后还有琅华几人她时常背地里骂着算计着,说她一句胆大包天也不为过,偏偏这金玉妍她就是怕得很。 金玉妍都不用开口说话,单单是站在那里她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不安起来。她孕中,如懿每次去搅扰都下了十成十的决心,出门就跟死士去敌方搞刺杀一样,大有一股悲壮决绝之情。 搬离启祥宫后,如懿自觉找回了一些当主子的体面,可是今天这场闹剧又把她当着众人面打进了泥里。 她深吸两口气准备替自己找补一二时,别的妃嫔已经热火朝天的聊去了别的话题,谁也没在她身上过多停留。 原先她是最末的答应,六宫没人看得起她,她恼怒不止。 如今她是有依仗的嫔位,六宫还是没人看得起她,她虽然也恼怒,但心底里暗暗生出一丝庆幸和自在。只要她们不盯着,那自己的体面还是在的。 出了长春宫,她的脸颊耳根还是热烘烘的。暖云一路跟在她后头嘴一刻不停的给她总结着今天哪句话说得最坏、哪句不是这么个意思偏偏最容易被人误会了去等等。 也是离着其他人远,否则叫旁人听到了她所剩无几的脸皮就一点不剩了。 如懿:“本宫不想听,你闭嘴!!!” 暖云:“主儿,奴婢可不能看着您闹了笑话不管,要是被太后知道了就更不想见您了。” 如懿:“本宫本不想说那些,但是架不住嘴快。” 暖云:“只是嘉妃她们吵吵了两句,应该没什么大碍的,回头您见了皇上可别自个儿提起来。” 如懿:“知道了。” 暖云:“唉!说来说去还是得有个孩子,有了孩子咱们还怕这些做什么呀!” 暖云一语说中如懿心中日夜期盼的事,自从上次宫宴和众人见了弘历一面,到现在她已经有近两个月没被召见,她想故技重施去养心殿碰碰运气,可每次都被弘历以各种理由搪塞了回来。 “主儿,您看!是令贵人。” 如懿顺着暖云所指的方向顺眼望去,瞧见嬿婉带着澜翠正悠闲自在的观赏着树上的玉兰。 十七八的人,皮肤吹弹可破,衣着又是那样精致娇艳飘逸,主仆二人天真浪漫、笑语晏晏的样子叫谁看了不被感染。 暖云也不过二十出头,从前也是个好玩喜欢鲜亮的人,这段时间跟着如懿受她影响,她不自觉的收敛起自己的天性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派头讨主子喜欢。 又因为受了当日福珈的嘱托和听了烟霏的描述,她每天一边小心谨慎规矩着自己,一边耳听八方眼观四处的留意着如懿和其他人的反应,一段时间下来,人不自觉地老了一圈。 现下嬿婉是宫中最得宠的嫔妃,听旁人说她性子好又不爱张扬,如懿如果能在她那里结个善缘估计能讨到些意想不到的好处。 有了这个打算,她就极力劝如懿上前去打个招呼说两句好话。 如懿看到这个昔日未曾拿下的“对手”,心中不觉生起一股十分笃定的挑衅之意。 刚刚在长春宫丢的,她要在嬿婉身上拿回来。 “请娴嫔娘娘安!”嬿婉在她距离自己还有五步之远时就对她行了个万全的大礼。 如懿看着她如小兔一般谨慎紧张的样子,心中不自觉的得意起来。她昂首挺胸,搭着暖云的手,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带着一抹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笑朝嬿婉靠近。 澜翠下意识的要站出来挡在嬿婉前头时被嬿婉暗地里拦了回去,今天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如懿:“令贵人如今宠贯六宫,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了,怎么本宫刚刚还听慧贵妃如使唤奴才一般丰吩咐令贵人打理咸福宫的事儿呢?” 开口就是挑拨,嬿婉厌恶至极,也觉得无聊至极。 嬿婉:“娴嫔娘娘这就不懂了,自从嫔妾再度回到咸福宫那日起,慧贵妃娘娘就有意锻炼臣妾理事,眼下她帮着皇后娘娘协理后宫,我帮着她点好咸福宫,不过是我们姐妹一心罢了。” 如懿:“此一时彼一时,原来还是奴婢的令贵人,如今也和贵妃称姐妹了。” 嬿婉:“娘娘又不知了,嫔妾不仅和慧贵妃娘娘称姐妹,就连皇后、纯贵妃、慎妃、嘉妃、玫妃。。。。。。哦,应该说除娴嫔娘娘您外,臣妾私下里与六宫嫔妃都以姐妹相称,只是您不知道而已。” 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澜翠一心一意的为着嬿婉攒着口气捏着拳头,只待需要她时她就上前为了嬿婉豁出去。 暖云则是低着头心里忍不住的骂着,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拖着如懿回宫待着,好好的又与人结怨。 瞧着如懿那副不饶人的架势,她觉得有必要站出来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局势,于是她也顾不得主子高兴不高兴了,直接出声:“贵人受宠,又得六宫喜爱,我家娘娘心里也欢喜着呢,这几日还想着给贵人备一份好礼道喜呢。” 嬿婉听了拈起丝帕掩着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对着如懿说道:“唉哟,暖云姑娘这番心意嫔妾可不好受着,若是你家娘娘悔了,可该怪你了。” 暖云缓和不成反被当了枪使,原来这个看起来柔弱纤细乖巧的女子并不是那么好被她这些面儿上的示好说服,于是她将头缩了回去不敢再多言。 如懿则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激着嬿婉:“只要令贵人喜欢,本宫那点东西算什么,只是眼下凌云彻已经没了,否则他看见你如今飞上枝头,不知会是怎样的激动。” 提起凌云彻,嬿婉心里就有一股气。 这个挨千刀的窝囊废,对往后的日子若没什么期望就想这样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说到底也是他自己愿意的生活方式,旁人再不喜也无可说,但是他不该乱了心智被人设局谋了命去。死得这样冤枉屈辱,相识相恋一场,想起怎叫人不气。 嬿婉眼神犀利,毫不客气的回击:“凌云彻这会儿估计还没闭上眼,娘娘午夜梦回的时候手上有劲就多试几次,否则那日他来找您就不好了。” 如懿:“你!” 嬿婉:“娘娘,一个不在世的人您非要拉出来扎人心窝,那就别怪嫔妾多嘴了,您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您自己心里清楚,往后的路希望您走得心安稳当,否则那一日摔了下去,恶鬼强拉着您往下坠去,旁人想把您拽上来都处下手呢!” 如懿大骇,她以为自己和凌云彻的死分割的很干净,别人是万万不会知道的。但今日看魏嬿婉的的表现,似乎她不仅知道,还知道的特别详细,若她把这些事抖了出来,那对她来说可谓是灭顶之灾。 她强压着害怕的心,上前一步警告起魏嬿婉来:“今日你以下犯上本宫不与你计较,只是你该知道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倘若下次再犯本宫可就不饶你了。” 她快速说完,不等魏嬿婉回话就带着暖云极快速的离去,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她是被什么气着了。 嬿婉脱口而出的一通气话,竟激得如懿这般举动,她和澜翠怎么也想不通。回到宫中她俩叫来春蝉和王蟾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发现其中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胸无大志的凌云彻为何要去做这些事,为钱的话他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他如果急用钱,应该是找赵九霄等熟识的同僚想法子才对。 他在冷宫那个鬼地方当差,花了不少银子买来的东西,就算自己用不着也可以倒手卖了出去,卖不了也可以找哪位太医收了去,为何会给素来没有什么交情的惜荷? 据说那宫外的大夫说他当日是蒙着脸去找他的,为何要蒙着脸,是不是他一开始就知道被人认出来会有危险? 越分析,问题越多,结合今日如懿的反应看,她们一致认为如懿和这些事脱不了干系,甚至她在其中还起了不小的作用。 进忠听完王蟾的叙述,他只让他带回去四个字:“稍安勿躁” 嬿婉眼珠一转,按照以往对进忠的了解,她都能想到他说出这几个字时眼角自带的得意和筹谋的劲儿:“进忠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说稍安勿躁,既然如此,就先悄悄的备着人打听着收拢着,万一那日有机会了,也好一举扳倒娴嫔!” 春蝉:“之前凌云彻一出事,他曾经的好兄弟赵九霄其实想去找你想想办法,当日他觉得直接见你会被拒绝,所以先来找了我和澜翠,可我们当时只觉得这事害怕极了,就没和你说这事,赵九霄也不敢再有动静,所以到后面也就没声儿了。” 王蟾:“那奴才明天就去走一趟,凌云彻虽说人不怎么样,也曾负过主儿,但好歹咱们与他相识一场,如果真有什么冤屈帮了他也算是功德一件,如果没有,那就算他自作孽,咱们呢也只是求一个心安。” 嬿婉:“行,待会再去库房里挑些值钱的往进忠那送一些,他找人办事少不得花钱,赵九霄那先看看他想不想查,不想就作罢,不要与他过多纠缠。” 事关重大,赵九霄又是个满心想向上爬的人精,嬿婉现在对他了解不多还不敢在此事上与他多接洽,万一他背了她又去延禧宫要好处,万一连累了自己不说,别把大阿哥和贵妃连累了才得不偿失。 这头主仆私人商议好了就准备行动,中间没有什么多余动作可谓是干脆利落。后来曦月琅华听得此事只觉得这丫头胆子忒大,涉及皇子命案的事儿她也敢私下里擅自行动。 那边长春宫里,琅华叫素练和莲心遣退了宫中众人后才叫了玉萃出来。 面对这个脸生的宫女,她们二人一脸疑惑,不知琅华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你把这段时日发生的都说来听听。”琅华开门见山的吩咐玉萃,阿箬感此时不同寻常,她和曦月对视一眼,等着迎接接下来的震惊。 玉萃:“奴婢是得了皇上的令专门去伺候舒贵人的,上次事后,舒贵人受了牵连被养病于宫中不得外出,至此已经快满三月了,皇上的本意是想等他派去的人将事情里里外外查清楚了再将舒贵人放出来,但是上次皇上传奴婢去说话,意思是觉得舒贵人有损皇家体面,不适于留在宫中,于是让奴婢悄悄送走舒贵人。” 玉萃的话,她们二人越听越觉得奇怪,什么叫悄悄送走?送到哪里去? 曦月正皱着眉琢磨着,阿箬只觉得一阵恶心:“皇上是想要舒贵人的命!!!” 果然这个男人还是和前世一样的疑心深重,刻薄寡恩! 曦月大惊:“怎会?皇上当日很宠爱舒贵人的,怎么。。。。?” 琅华十分镇定:“这么些年,皇上什么样咱们难道还不清楚么?永琏的死皇上有那么多说头,咱们怎么知道他哪天想起哪个要做什么?” 曦月:“那也不干舒贵人的事,为什么非要她死不可。” 阿箬:“当日惜荷想刺杀皇上,但是阴差阳错杀了永琏,整件事因何而起他心里最清楚,惜荷死了,但他也怀疑舒贵人知晓此事,就算她全然不知,但皇上只要一看到她就会想起当日被斩首之人上的折子,那那儿是折子,明明是一个打在他脸上的巨大巴掌。” 曦月:“你要这么说的话我明白了,皇上是不想人知道他自欺欺人,滥杀无辜一事。” 琅华:“往更深了说,是不想承认自己狭隘、残忍、刚愎自用的本性。” 曦月:“惜荷已经死了,舒贵人再被牵连怎么想都冤枉。” 宫女太医向本心,长春宫计救意欢 琅华叹了口气:“咱们觉得无辜,可到了皇上那却是罪该万死。到时候留个全尸,意欢全族都要因为没被牵连跪下来高呼皇恩浩荡了。” 玉萃:“皇后娘娘,奴婢贴身跟着舒贵人这些日子,见她只是读书写字,闲暇之余也会想起皇上并伤心着,偶尔两次半梦半醒之间倒是小声唤了惜荷。贵人还年轻,但是日子却跟药一般苦,精神一日不如一日,话比从前更少了。” 阿箬:“照这么看来,好好的大活人,不日就没了。” 玉萃:“慎妃娘娘说的是,茶不思饭不想,睡眠越来越长,人变得迷迷糊糊的,时间久了不死也疯了。” 阿箬转向琅华:“那姐姐您的意思是?需要我们如何配合?” 琅华低下头缓缓吐出内心想法:“皇上要借着永琏的名义了解舒贵人,可是我心里却十分不愿意,他若是用别的理由我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可永琏是我亲生的孩儿,我断不可让他莫名背上这些。” 曦月重重的倒吸了一口气:“一个是亲生骨血,一个是枕边人,怎么下得去手?” 琅华:“最是无情帝王家,皇上这样的人,再难的事只要扯过江山社稷为借口就都不难了。” 曦月:“也是,什么运筹帷幄,说白了都是权衡利弊。可眼下咱们见不着舒贵人,又是在皇上眼皮底下,这该如何救呢?” 阿箬看了一眼玉萃:“咱们见不到,可眼前这宫女却能传话,是不是?” 曦月疑惑:“她?她是皇上派去的,怎么会冒着杀头的风险救舒贵人,她不把我们今日的谈话说出去就算阿弥陀佛了。” 三人目光齐聚自己身上,玉萃也不多言,只见她干脆利落的跪下然后继续用那副没有情绪起伏的嗓音解释着自己:“娘娘,舒贵人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也没有做错什么,好好的为何要为了其他人的好恶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这不公平。奴婢替皇上了解过许多人,那些人都罄竹难书,可舒贵人奴婢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的。” 阿箬冷声试探着她:“君要你杀,你却不杀,皇上知道了,你九族不想要了?” 玉萃:“要,奴婢要爹娘兄弟和姐妹,也要舒贵人逃过一劫,所以才来找皇后娘娘。” 阿箬:“我们凭什么信任你?” 玉萃:“慎妃娘娘糊涂了,现在奴婢已经把九族置于这长春宫了,今日之事泄露了出去,莫说奴婢,皇后都难以自保。” 琅华沉思,曦月坐立不安,她从小到大还没经历过这样的事,饶是做了这么多年威风的贵妃,这虎口里拔牙的事还是让她心中颤抖不已,她端起茶杯装作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才算稳住(不用怀疑,小高就是在战术性喝水)。 “慧贵妃娘娘其实不用害怕,奴婢想这事咱们做秘密些,想来不会有何危险。” 静悄悄的殿内,壁上西洋钟机械的发出规律的“啪嗒”声,玉萃冷不丁的安慰像被一把匕首划开的丝帛一样让人莫不开眼。 “咳咳。。”曦月用丝绢捂着口。“本宫哪里怕了,本宫是明明是在想对策。” 琅华:“妹妹害怕也难免,此事太过凶险,咱们必得好好从长计议。” 曦月:“来得及么,万一皇上按捺不住就动手了,晚了咱们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曦月就是当下怕归怕,但从全局来说做是一定要做的,而且还要做的快准狠且不留一点痕迹。 阿箬:“我看,当务之急,还是得和舒贵人搭上话,看看她自己的意思,如果她和咱们一个心思,再难也能想出办法来,否则何必呢?” 琅华被她一语点明,她起身走到书桌前取了纸笔速速写好折起递给玉萃:“眼下,我们还是不要现身为好,这字条你带给舒贵人,今日的事你看着和她说,我想她会明白并做出决断的。” 玉萃接过,向琅华叩了头就起身悄悄退了出去。 接着,她们又叫来素练,问明了给意欢诊脉的太医是江与彬后就马不停蹄的叫人去传他过来问话。 正在太医院心无旁骛的江与彬听到皇后召见时心中一哆嗦,手中的笔“噼啪”掉落在地,溅起的墨水弄污了他的衣角。 素练:“江太医,您快去换身衣服随我去吧,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将与彬:“哦,哦,姑姑稍等,稍等。。。” 瞧着江与彬像只听见给猫抓痒的耗子一样,素练心中泛起了嘀咕,这样胆小之人,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误了娘娘的大事怎么办,不如想法子弄一剂哑药来给他灌下去省事。 而此时的江与彬心中确实是慌乱无比,往常三日一次去长春宫回禀了舒贵人的脉就好,这下皇后突然让素练亲自来请自己,难不成是当日惜荷的事东窗事发,皇后要替皇上悄悄了解了自己???? 眼下惢心已经身怀六甲,若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一家可要完蛋了。 他慌慌张张的换着衣服,嘴巴上劝自己冷静冷静冷静,脑袋里却是乱轰轰的一片。 一路上,他都跟在素练身后像条尾巴似的一言不发,满心想着待会儿怎么应对皇后的问话,由于想得太过投入,差点没撞上路上的假山。 本来就对他印象不佳的素练,此刻在想他这人又胆小又呆,这么不中用不如找人埋了算了,省得那天说错话节外生枝。 素练转头给了他一个毫无温度的眼神,而他则是呵呵一笑。 素练无奈摇头,一脸的嫌弃鄙夷和后悔,这人还是个傻的,她待会儿要想想怎么和娘娘解释当日选中他的事,实在不行就这两日干掉他!!! 素练:“江太医,娘娘就在里头,您自个儿进去吧。娘娘面前可要打起精神来,可别失了礼数。” 江与彬:“知道、知道,多谢姑姑提醒。” 进了内殿,江与彬抬眼看到座上三人正目光炯炯的望向他时心里就漏了一大拍,他暗暗想:“想不到皇后娘娘如此缜密,竟然还叫了旁人一起问话,若有半点差池,岂不是直接投入死牢。” 宽敞的殿内,阳光从左右的窗户透了进来交织在一起照得殿内亮亮堂堂的,桌椅陈设典雅高贵,四周还放着许多冰块趁着微风递来阵阵凉爽,案上的鲜花更添妙趣。 这样的地方怎么看也不是个凶险之地,江与彬恍惚了一下又将心提起警觉着。 琅华:“来人,给江太医赐坐。” 江与彬内心:“先礼后兵,皇后果然好手段。” 阿箬:“江太医,这些日子你要顾着舒贵人,又不能落了旁的事儿,想必十分辛苦。” 江与彬:“娘娘此言,微臣愧不敢当,不过是尽本分罢了。” 阿箬:“那你说说舒贵人近来如何?” 江与彬:“忧思倦怠,不思饮食,坐卧无常罢了。” 看不出阿箬有什么意思,江与彬只能照实回复。 阿箬:“可有治疗之法?” 江与彬:“治疗不难,可舒贵人自己没了心气儿,微臣也难以下手,只能开些益气解忧的汤药给贵人喝着缓解着,兴许哪一日贵人想通了便好了。” 阿箬:“舒贵人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 江与彬心内一紧,看来慎妃是要发起正式的进攻了,既如此,为了惢心和孩子,就跟他们拼了。 本来紧张拘束的江与彬,现下倒是想开了放松了下来,他一改先前恭敬得有些过分得态度,挺了挺腰打算正面“迎击”。 江与彬:“娘娘所言甚是,可这心药天下独一份,现下已经不在人世,眼下只能另寻其他代替了。” 阿箬:“要找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咱们有时间,舒贵人不一定有。倘若舒贵人一直这样下去,我们就算把南海观世音菩萨请来也于事无补。” 曦月:“哎呀,您们这烂糟糟的哑谜是要打到什么时候?不如我说,江与彬,你听着,皇上要取舒贵人性命,本宫和皇后慎妃要救她,不过现下见不着她,又怕她沉沦伤心之中,看你是个老实的又能过去照料,所以想让你帮本宫们传话,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曦月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明白,江与彬把她的话又想了两遍才确认什么意思,刚刚还一副“我不怕你们”的样子马上就卸下,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傻愣愣的嘿嘿直笑。 “微臣还以为皇后娘娘今日召微臣前来是要处罚微臣,没想到原是为了救人,微臣有罪。”他笑着愧疚着道出心里所想。 曦月:“啊?为何要罚你?难道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吗?” 江与彬:“啊啊啊!!微臣不敢,贵妃娘娘明鉴。” 浪花:“好了好了,一个个的全来自己吓自己了。江太医,今日本宫与两位妹妹把主意说给你听了,你也就上了这条‘贼船’,今后想下可就难了。你要是不愿意现在大可去告诉皇上,本宫不怪你。” 坐着的江与彬马上跪伏在地,大声明志:“娘娘,微臣愿听您差遣,绝不对外泄露半个字。若是食言就天打五雷轰。” 琅华本意是找人救人,江与彬的一通毒誓倒显得这事她们做的太快且有些逼迫,她连忙向江与彬道歉,只希望他不要被吓到而退缩,眼下光只有她们仨和玉萃的力量还不够,江与彬能出入皇宫,若他靠得住,一些事办起来也方便。 江与彬:“皇后娘娘的意思微臣明白,眼下最重要的是让舒贵人燃起对希望活下去,微臣有法子,不过现下还不好说出来,还请娘娘们拭目以待。” 琅华欣喜:“哦!既如此你就去办,本宫等你好消息。” 等他出了长春宫,曦月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江太医胆可真小,还以为咱们要吃了他一样,你们瞧他额上的汗都流进了领子,尤其是刚刚出去,背后都湿了。” 阿箬:“我看你俩半斤八两都是胆小鬼,谁也别笑谁。” 琅华:“好了,好了,今日你俩也累着了,尤其是曦月还被吓着,回去可要好好养着,待会儿本宫就命人去内务府取些安神宁气的补品给你送去。” 曦月贴过脸去还像往常一样带着撒娇的意思:“那就多谢姐姐了。” 忙活了一早上,该问的都问了,该吩咐的都吩咐了。琅华觉得挺累的,眼巴前的事安排好了也松了口气。后头的事,也不急在今日这一时,好好琢磨了才能万无一失。 阿箬:“说来说去,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要是能见一见舒贵人更好。” 琅华劝住她:“别心急,眼下不可打草惊蛇,我们今日没见过玉萃,也没见过江与彬,皇上若问起来就说我们姐妹喝茶说话罢了。” 阿箬闻言连连应下,眼下的弘历不知不觉间已经变了许多,她们必得小心谨慎才行。 玉萃回到储秀宫时,意欢还保持着她出去前那副拉过被子蒙住头侧身睡去的样子。她一言不发,转身出去吩咐了宫女太监将院子好好收拾。 从前精致不俗的院落现在杂草丛生,院里摆放的绿植鲜花早就失去了颜色,任其干枯萎靡的放在那里,在夏日里更显潦倒。 还有院子里她一直喜爱的那棵春夏会开着花的树也旧无打理,新生的枝桠像被什么点化了般,生长的放肆狂野。 玉萃瞧着,想着要是里头睡着的人有这般野蛮的劲儿就好了,天天这么睡,若换了别人伺候在侧,恐怕只将她作痴儿对待。 没了恩宠,没了赏赐,主子又不济事,宫女太监们也懒散起来。玉萃瞧她们拿扫帚时手都懒得抬的样子就要上去教训,挨了训的宫女又在院里哭哭嚷嚷好半天,吵得意欢不得安宁。 她掀开被子慢慢起身,不顾头晕目眩的走到门口,眯着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的眼用尽力气朝她们喊了一声:“都退下去。”就转身进屋了。 玉萃瞧她身形踉跄,知她早膳又没用,江太医吩咐的参汤必然是凉了就让人倒了,她便将人遣去了御膳房和御药房,接着又命余下的小太监去了花房和内务府。 人都遣了出去,确认没有其他耳朵在宫里,她才放下心来进殿瞧她。 “贵人,皇后娘娘差奴婢问您话呢?” “皇后?她想问什么,她想知道什么,你干脆去回她,都是我做的,都是我。。。都是我。。。。” 神志不清也好,半梦半醒也好,此时的她已经万念俱灰,任由自己自生自灭了去。 宫里宫外同筹谋,认清现实笑荒诞 因为太想要回避眼前种种挥之不去的伤心事,所以意欢不吃不喝不醒,用身体上的虚弱来麻痹自己,只要不掀开被子就是黑夜,只要身处黑夜,那就能永远沉溺于梦中。 刚刚宫女的吵闹,让她心情烦躁,如果没有这些动静,她可以一直窝在床上等到夜里再起来。她用自己的方式加速生命的“倒计时”,全然没想到这个世上还有其他在意她的人。 自从宫里传出消息,府里许久未收到意欢的家书,加上宫中的传闻,府中上下担心不已,她额娘去求太后却被福珈拦在门外狠狠训斥了一顿憋着泪回来。 她又想找宫中的人太监宫女递个话,找遍了也没一个肯搭理她。 皇上明面儿上没说,可大家都在心里默认了舒贵人不中用、储秀宫变成了另一座冷宫的“事实”而对她们避之不及、缄口不提。 在这样下去,哪天她人没了就跟没入池塘的小石子一样,水花都激不起半点儿。 意欢的额娘在后宫找不到人,她阿玛只得三不五时的递折子上去借问候知名看看能不能打听出点信息,开始几次弘历还会批阅几个诸如“一切都好,勿念”的字样,次数多了后折子就被退回来,随之而来的则是天子的训斥:“你等世代为官、食朝廷俸禄,理应将心思都用在朝政百姓身上,怎可因自家小儿女而忘却本职甚至烦扰天子?” 三言两语之间就是几口大锅扣下,意欢的双亲除了伤怀担忧外,连着几天对外界的事物都提不起多大兴趣。 意欢额娘一句一泪,双眼红肿得像什么似的:“老爷,难道没一点法子了吗?咱们的女儿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叫我如何心安呐!” 意欢阿玛焦躁得摸了摸额头又重重得叹了口气,只因他是个男人不能落泪,否则他也想大哭一场,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进了宫没过几天好日子却受了这样的磋磨。 眼下他只能撑起精神,一边顾着妻子,一边再想其他办法:“你别只顾着哭,容我想想其他法子,我就不信满宫的人没一个肯帮忙。” 她额娘抹着眼泪吸着气,她想把伤心憋回去,可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二人愁眉不展的坐在一处,谁也没有想休息的意思,她们任思绪放空,然后又收拢回来梳理着所有能用上的人脉想着所有能牵线搭桥办事的法子。 房中的蜡烛已经烧了半截,烛火中这对中年夫妻更显憔悴。 突然,一个小丫鬟匆匆跑来禀报,说刚刚听见有人来敲后门,开门后除了门口的一封信便什么也没见着。 意欢阿玛凭直觉认为这事和女儿有关,不等小丫鬟说完就将信纸上的字快速默念了一遍,她额娘则是站在一旁焦急得等待。 琼楼高寒得月怜,清影息舞寻风去。 勿念勿言勿想,静待。 意欢阿玛探出身子确认四下并无可疑人后,便将信纸凑近烛火焚烧干净。他凑到夫人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便熄了烛火睡去。 往后几日,两人打探的动静渐渐没了,加上宫中无人提起,这事儿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外头暂时的打点好了,必要时再想法子知会一声想来问题不大。 现下要紧的是储秀宫那边的情况。 玉萃以为她面对的只是一个伤透了心转而伤害自己的人,不过转眼她就明白,自己面对的实际上是一头比乡间地头最倔的驴还倔的人。 当日为了能让她下床清醒清醒好一同商议后面的计划,那只意欢并不领她的情,直言她守着弘历的旨好好完成交了差便是,何苦为了一个不相干且立场还不同的人费心。 说完她便扯过被子拉过头顶,打算重新睡去。 玉萃对她这副烂泥扶不上墙还甩你一脸的模样也没气恼,她知她现在其实还在气头上和自己、皇上较着劲,旁人的话是听不进去的。 她在一次将被子掀开,还不等意欢反应过来便将一砚墨汁泼到她床上,一瞬间被子上、床垫上,枕头上、帐子上都是散发着阵阵墨香,叫人闻了不知该夸这墨好还是该骂这奴才胆大包天。 “你敢对我不敬,现在我还是皇上的嫔妃!”意欢恨恨说道,她一心以为玉萃是个会仗势欺人的狗奴才。 玉萃:“奴婢是皇上派来的,要一手遮天让贵人叫天天不应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要这样死在奴婢手里,奴婢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刁奴!!!”,虚弱的意欢指着她用尽全力大骂。 “刁奴又如何,还不是三言两语就把你气得透透的,贵人与其和奴婢较劲,不如留着力气好好想想自己为妙。” 说完,玉萃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意欢拉到重新布置好的坐榻上坐好,然后端过一杯参汤递给她:“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务必让你喝下,贵人就别耽误了。另外那床奴婢要到傍晚才收拾,在这之前,你还是先待这儿吧。” “哼!我不喝,拿开!!”意欢气极了扭过头去,忽然她看见窗外蓝天白云下一棵开满白花的树正在阳光卖力的伸着枝桠。 修剪过的树保留了最绿的叶和最有力的枝,绿叶间又是一簇一簇盛开的小花,它们此时静静绽放的样子让意欢红了眼睛。 明明置身于青天白日下,但整个人却被死死的困住,心不自由,身体更不自由。可是她除了耗着自己全无反抗之力,连个奴才都管理不好,她觉得自己好无能。 “外头奴婢收拾好了,等忙完就扶你出去坐坐,新领来的几株芙蓉开得极好。” 玉萃说话间不忘催她趁热下参汤,接着又从食盒里取出一小碟精致的糕点给她。 意欢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样子一言不发,刚刚气极了很讨厌她,但现在又一点不讨厌,甚至听她喋喋不休着各种安排时有些想哭。 我怕是真的要疯了,意欢心里暗暗的想。 一会儿,不知从哪儿飞了两只蝴蝶过来萦绕在花间忽高忽低的追逐玩闹,灵巧轻盈有趣的样子让她轻轻笑了起来。 算了,这样的好天气是该静静享受的,今日就“怠惰”一次,明日再继续沉睡吧。 意欢继续趴在床上,欣赏着窗外的好风景。 玉萃瞧她一眼轻轻一笑便转过去继续换着床褥:“到底还是个喜欢花红柳绿的小姑娘,干嘛学着老学究压抑自己的天性。” 意欢正津津有味的看着蝴蝶绕着花攀着枝追闹之间,她想起之前玉萃说过的“皇后娘娘差她来问话”的话。 似乎有些不对劲。她是皇上派来监视自己的,怎么会被皇后差来问话?自己现在不能出去一步,她作为自己的贴身宫女,自然也是主唱仆随,怎么她会见到皇后?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问话,到底问的是哪门子话? 玉萃今天嘴上不饶人,可一举一动都在为自己着想,身边的一切都不太对劲。 越想,意欢越觉得到处怪怪的,反正刚刚已经大吵一回撕破了脸,不如和她直接了当的问清楚得了,如果还是有关惜荷的,那就算拼着这条命也不让他们再抓着把柄肆意做文章中伤她。 玉萃进储秀宫当天就把其他两个在内伺候的小宫女给打发了出去做些洒扫的活,贴身收拾这些事儿都她一个人拦了下来,皇上派来的人的头衔并没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反而更劳累了些。 她手脚利索,干活细致又井井有条,从不说废话,平日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从不在意自己给她的脸色和坏脾气,抛开她的来路和目的,意欢心底对玉萃还是认可多余厌恶,所以日常宫里也由着她去管,眼下再要找别的人只怕也没谁愿意来这冷清之地。 确如她所说,院里多了好几盆芙蓉,白的粉的鹅黄的,开的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叫她看了不禁生出几分也想怒放一回的心意。 扶她坐下,玉萃在边上为她轻轻摇扇,一切都是那么周到细致。 “你之前说,皇后娘娘差你来问我话,到底是什么话?你为什么会去见皇后?” 玉萃小声回复:“院中还是少言为妙。” 意欢明白,点点头提高了音量:“嗯,就按你说的办,晚膳你拿主意就是了。” 夜里三更时分,意欢看完琅华叫玉萃传来的书信后又听完玉萃的话,她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沉静如她,为何身边的人个个都是身怀绝技、各有心思还胆大包天的类型。相比之下,自己真是安分守己倒不行,虽然面上清冷让人不好接近而已。 玉萃:“贵人,皇上的心思您即知道了也没必要再骗自己,您还年轻,不必为了他舍了自己去。奴婢和皇后娘娘她们已经在一条船上了,如您不想,娘娘说了也不会勉强于你。” 意欢:“能活谁愿意死,可是若被发现,我的家族会受牵连,你们也逃脱不了,皇上冷酷决绝,为我一个搭上那么多人不值得。” 玉萃:“慧贵妃娘娘说的奴婢深以为意,你好好的人不能消磨在这宫里。” 意欢:“此事太过凶险,我不能只顾着自己,容我好好想想。” 玉萃:“那贵人得快点,这个月皇上还没召奴婢去询问你近况,估摸着下次就会下达命令,与其拖到那时被动了手脚,还不如趁现在好胳膊好腿的方便。” “嗯”。意欢躺回床上再无睡意,她的心像被抛入高空还没平安落下来,她掀开被子,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浸湿了枕头。 原来她朝思暮想,费尽心思想要讨好、走近的人不是对她动了气有了失望,而是压根不在乎她。 她一路走来,将自己的心小心翼翼的交给他,但他就像对个玩意儿一样放在一边。 他喜欢的从不是自己,只是喜欢自己喜欢他这件事,他享受着自己的爱慕和崇拜并乐于在这其中配合着扮演好那个让自己爱慕崇拜的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痴心妄想中的镜花水月罢了。 而这还不算最伤人的,他借永琏之事拿自己平息羞恼的心思才最恶毒,人怎么会凉薄到如此地步。 什么玉树琳琅、风度翩翩,明明就是一个冷血冷心,坐在金玉雕琢的权力之巅的、捂不热的怪人。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 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 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以前感慨着诗句里的伤心人,现下自己体会了一次却是深不见底的痛和难以反击的无力感。 她的骄傲和她引以为傲的爱意,在这个夜里悄无声息的碎了一地。 好好的姑娘,满心赤诚的爱意,竟然是送到了这样一个喜欢王弄权术、虚伪自私的人手里,是该叹自己蠢还是痴,她已经无法分辨。 为什么真心遇不到真心?太多太多的问题和思绪让她的呼吸又长又重,玉萃坐在床边一下一下的数着,她想数到三百的时候意欢就能睡熟了。 隔了一日,江与彬过来替意欢诊脉。 这次意欢精神看起来比之前好很多,她再不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可是她的脉象却不如之前平稳。这分明是神思过度忧虑之像。 江与彬:“贵人是心病,还要好好注意调理着才是。” 意欢:“嗯,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不劳江太医了辛苦了。” 江与彬:“不,依微臣看,贵人这病好的不容易,但是一旦好全了身体就更甚从前。”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意欢心里累得很,也没心思搭理她,只报以一个勉强的微笑为礼。 还是之前的药方,江与彬只说再喝两次便会见效,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难不成他是神仙能用手中拂尘冲着人扫一扫便可让人痊愈不成? 看来自己身边除了胆大的,还有神游九重天的。 这紫禁城,真是够光怪陆离的,哪日有机会让外头的人知道了,人们怕要以为是胡编乱造的。 意欢求真言心死,绮莹加入共计划 江与彬走后,意欢又开始陷入一言不发的状态。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她心底的火已经快要熄灭了,且不说此事的操作难度之大,而且就算出了宫去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该怎么活下去。 如果不走,留在宫中,就算皇后玉萃她们不顾自己豁出使尽浑身解数也怕只能帮忙抵挡一时。 他是皇帝,想要谁的命,谁就得乖乖的奉上,自己拿什么和他对抗、 可是不走,顺了他的意又深觉非常的不值,他算什么东西,竟然要她赔上一生的好光景。 浩瀚宇宙、苍茫天地间,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意欢嗤笑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了什么人神共愤的滔天大罪要落得这样惨烈的下场才算。 生或死,眼下她并没有那么在意,此时此刻,对她而言二者并无什么区别。 当然,若要她死,那有些话就需当面问个明白,否则这样不清不楚的没了算怎么回事? “玉萃,最近你什么时候去见皇上?”意欢若有所思的问她。 玉萃掐着着手指数了数:“算算日子,该是四天后去养心殿回话。贵人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意欢:“我一直在想你说的事儿,不过我现在还不能下决定,有些话我想亲口问问他?” 玉萃踌躇了几秒略显为难:“奴婢无法答应贵人这个要求,依皇上现在的想法,巴不得马上抓到你的不是快速降罪速速了解了你,也省得他费心铺垫是你自己身子不好才香消玉殒的。” 意欢:“我知道,可是我始终放不下,不问明白心里总是悬而又悬,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总会想到从前的事,我快疯了!” 说到最后,意欢的痛苦呼之欲出,她极力憋了许久许久,再不能释放她会自己毁灭的。 玉萃看她执念至此一言不发,她现在不能再多说什么给她更多的刺激,否则就一点儿可能都没有了。 她递过帕子让她拭泪:“奴婢知道了,奴婢替你去问明白就是了,储秀宫您还是别出去了吧,否则奴婢和其他伺候你的人都人头不保。” 四日后,养心殿里。 弘历斜靠在椅子里,他眼神始终停留在手中翻来覆去的一个周身雪白但能透光的莹润瓷杯上,耳里听着玉萃的回复时而皱眉,时而点头。 “这个太素太寡淡了,拿回去叫他们重做些来,务必要颜色鲜亮、花团锦簇的才好。” “是!是!!奴才马上去办。”王钦刚刚还一脸严肃,得了令马上换上一副任弘历捏圆搓扁的模样忙不迭的出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弘历对他起了疑心,看来事不宜迟,得快些了。 殿中只剩弘历和玉萃,两人问答来往直截了当,不似刚刚有人在跟前般说到要紧处还要润色几笔。 弘历:“按你这么说,舒贵人见不到朕就生无可恋?” 玉萃:“皇上所言甚是,舒贵人整天不是昏睡就是念着御诗暗自垂泪,偶尔和奴婢说起刚进宫陪伴皇上的事儿会精神些,但说完更消沉了。” 弘历:“看来倒是朕难为她了,她对朕还是有几分真心的。不过这样的真心对朕来说还是夹杂了太多的私欲和表演,她既然喜欢这样,那就别顺着她,也方便让她去该去的地方吧,也省得让皇后想起二阿哥的事伤心难过。” 玉萃憋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泛起的不适:“皇上圣明!” 弘历:“她要睡就让她睡,不吃就随她,务必要让外人看着储秀宫里一切照旧,至于关起门来如何,你心中有数。” 玉萃:“是!” 弘历:“之前朕吩咐你的倒是不急,让她这样过一阵子,差不多了再动手更顺理成章些,这些日子你就不用巴巴的往养心殿跑了,等到时候自然有人替朕联系你。” 玉萃面色如常的退了出去,弘历大概不知,他眼前这个十分好用的奴才早就对他近年来的命令产生了诸多的怀疑和反感,现在这个奴才已经在心里将他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否决了一遍。 她不再如几年前第一次见他那样害怕,座上的他和幼年在乡里见到的横行霸道的村霸实质上有何区别?村霸倒还实在些,不会将自己比作尧舜禹,也不会扯着江山百姓社稷行私欲。 现下回宫还早,一心不痛快的她索性直接绕去了御膳房挑了些模样精致,色香味美的点心给意欢带回去,这心里够苦了,再不吃点甜的可要愁死个人。 “哎哟,玉萃姑娘,那盘点心是给皇后娘娘预备的。”,她只顾着挑选,一时之间竟忘了规矩,要不是当值的太监提醒她那就不好了。 “玉萃,舒贵人将养着想必胃口不大好,点心尽管取了去,皇后娘娘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莲心走到她跟前,取了那盘点心重新递给她,玉萃接过放进食盒:“多谢皇后娘娘,多谢姑娘。” 莲心:“无妨,你看看还有什么是贵人会喜欢的,一并取了去吧。” 玉萃:“贵人这几天精神头不错,和奴婢话也多了起来,可就爱想前想后的,大小事不是万全的都不放心,这心思比从前重了些,还好前儿个过来请脉的太医口里有了喜讯,他说只要继续好好吃药调养着,约莫再有一月有余便好了。” 莲心:“哦!那便好,皇后娘娘一直记挂着,希望贵人能早日好起来。” 玉萃:“得皇后庇佑,储秀宫里什么都好,今日皇上又召了我去询问,贵人要是知道必定欢喜。” 莲心点点头:“贵人好就好。过些日子外头进贡了新的药材进来,回头就会送去,你且叫贵人吃了好好安心养病,有什么需要的皇后娘娘替她周全。” 两人取完点心,你一句我一句跟平常聊家常一样相伴而出,那当值的小太监眼瞧着这十分和谐融洽的一幕自己也跟着乐起来。 御膳房真是个好地方,天天都能见到花一般的姑娘挂着笑脸来来往往。紫禁城也是个好地方,皇后和后妃感情甚笃,互相都想着彼此,跟师父说得差着十万八千里。 回到储秀宫里,玉萃就将弘历的原话一字未加也一字未减的转述给意欢。 意欢垂眸低头,木然的坐在那里,没有痛哭,没有怒骂,也没有如之前一样一遍遍的追问为何会这样,她只是静静的坐着,世界随她好像静止了一样。 玉萃也不过多打扰,也静静的站到她侧边陪着她,等她缓过劲儿来吩咐了,她好第一时间去办。 微风吹来,门下的风铃轻摇慢摆的叮铃作响,二人还是一语不发,几声清脆悦耳的之音倒引出殿中的孤寂之感。 意欢此时任由大脑完全放空,她不再刻意的、习惯的去回想过往种种,而是任由身体放松到最大程度,没一会儿她就看见的期盼害怕、喜悦满足遗憾等的情绪一个接一个从心脏的位置跳出然后跟在这阵风后出了宫殿消散在烈日下。 堵塞的心门一下子被打开,如洪水般涌进的光在她心田奔腾前涌,过去流失的心力重新回来,她的心好像被一池春水揉揉的裹着。 过去写诗作词,享受阳光照耀和闻得花香后的舒适感觉,自她进宫后就再未体会过了。 她是做了一场梦,现在一头从梦中惊醒回到现实,她脑中眼里那些对弘历的痴迷已经荡然无存,这场梦对她来说就像误入了一个光怪陆离,让人压抑扭曲的华美庄园。 现在她像被观音菩萨用竹叶蘸了静瓶中的水点了脑门一样被净化了。 “玉萃,你找机会替我去回了皇后娘娘,就说我感念她的心意,可是出宫之事太过危险且牵连众多,我不能为了自己让你们白白的冒险,所以请她就当作不知道我和皇上之间的事吧。” 玉萃听她语气十分坚定不由质疑,不像是在赌气或者伤心才说的戏言。犹豫了一会儿,她才回复:“好,奴婢会如实告诉皇后娘娘的。” 琅华先是听了莲心的话心中一振,只要她无恙,那这件事的阻力就少了大半。 她连日来一直在和阿箬和曦月商议,该如何避开宫中这么多人把人安全的送出去。 正常情况下,后宫妃嫔是不得随意出宫的,除非是皈依佛门在皇家的寺院、道观里修行,否则就是死了被葬入妃陵。 出宫修行跟在宫里没什么分别,不能随意离开修行之地不说,生活也十分清苦,再说宫中也会派人严加看管,这样的离开没什么意思,也不值得她们几人费尽心思。 要获得完全的自由,就要永远脱离紫禁城,所以借死出宫是最好的。 可嫔妃死后葬入妃陵的流程步骤十分严谨,每一步都有详尽的流程和礼仪,全程处理的太医和随行的官员就有数十人,如果计划不周密或是意欢中途没忍住动弹了一下被人发现就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她们所有主动被动参与的都会被降罪抄家。 三人的思路被硬生生卡住,究竟要怎么办才能成功呢? 曦月想着想着小脾气就上来了。到底谁想出来宫里这些繁琐的细枝末节,关键时候竟然给本宫添堵,等有机会非废了不可。 琅华拍着她肩安慰着,宫规就是宫规,若无特别重大的原因是不能轻易废除的,咱们也就做这一次,你就高抬贵手算了吧。 曦月有些心累,她们要做的这件事困难连着困难,枷锁套着枷锁,史书杂谈写有写怎么夺权篡位的,就是没写怎么活着偷偷跑出宫的。 “皇上出游。。。。宫中走水。。。。火势太大。。。。”阿箬一边苦想一边自语。 “恰好储秀宫起火,什么都烧没了????”曦月跟着她的思路顺着往下想。 “可是救火后皇上定会命人在灰烬中找寻,况且火势不可控,万一误烧了别处伤了其他人也不好。”琅华补充着。 阿箬:“这倒是,如果提前增派人手,未免太显眼了些。如果解决了这个问题,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琅华:“皇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走水确实是最好蒙混过关的法子。咱们就顺着这个思路想,一定有机会想出好法子。” 素练刚端了新切好的果子进来,就看见三位娘娘彼此间额头都要贴在一起的辛苦样就十分心疼。 她凑上前去想要打断她们,可她们太投入,自己轮番喊了一遍都没人理会。无奈之际旁边伸来一只手挡住了她。 侧身一看原来是绮莹过来了,她对素练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并用口型对她说了“我来”俩字,然后也凑着脑袋上前和她们仨一起。 阿箬:“储秀宫的火能不能烧的不大不小刚刚好?” 曦月:“一边烧一边拿水浇吗?烧过界了就泼水。” 琅华:“这怎么行,旁人看见了不都想到是有意为之。” 绮莹:“先把人送出去,找可靠的大夫或太医弄个障眼法可好啊?” 琅华:“对啊,本宫倒忘了还有江太医可以助一臂之力。” 阿箬:“反正到时候找到的都是残骸,应该不会有人去较真。” 绮莹:“实在不行找个十恶不赦的死囚代替如何?” 曦月:“不行不行,虽然生前是死囚,可伏法后就是付出了代价,虽然没了意识也不能拿去用做他途,这太伤阴贽了。” 阿箬、琅华:“对对对,此言有理。” 绮莹:“看来我的好姐姐们都醒着,那怎么还没发现我呀?” 琅华:“是呀,怎么没发现你。” 阿箬:“发现你?” 曦月:“你是谁?” 琅华:“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曦月话堵在喉咙中不能言语,她身子突然往后一弹,然后本能的转向阿箬并和她抱在一起,阿箬手心里激出一层冷汗,原本拿住的糖“啪嗒”掉在地上又咕噜咕噜滚到前面的桌下。 三人猛地被吓了一跳,琅华捂着胸口心还突突突的跳,还好是她,若是别的什么人比如弘历来了那就是三人救人未半而起始崩殂了。 “好你个吓人精,吓死我啦,你来了怎么不差人通报一声?”曦月和阿箬松开彼此,然后猛地站起来捏住绮莹的肩膀前后摇晃着。 绮莹:“哎哎哎,你别摇了,我头晕了都。” 曦月:“就摇就摇,你把我心吓得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摇你两下不过分。” 绮莹:“我把儿子送来陪你玩三天,你停下,说正事说正事,刚刚说到哪儿了!” 曦月一把松开她,喘了口气:“残骸、太医!” 计划初成姐弟闹,主仆相聚热泪多 绮莹:“对嘛,只要能骗过皇上就好了,宫中出了这样的事,又烧得跟炭一样,皇上又不会去亲自检查,来报的人认定了不就好了。” 阿箬:“那报的人得完全跟咱们一条心,不能出卖咱们。” 绮莹:“那就别在宫里,去行宫最好,行宫里人少,注意的就少,都在行宫里把事儿办了。” 琅华:“这个法子好,行宫里怎么都比宫里方便。” 绮莹:“咱们找人在宫外接应舒贵人,准备好一些钱财给她,让她去远一些的地方避一避,等过个一年半载,皇上忘了没人提起这事再悄悄回来,只要在面上做些手脚,平日里低调行事,应该不会引人注意。” 琅华、曦月、阿箬:“言之有理。” 曦月:“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绮莹:“我刚刚知道的啊,你们想得可真投入,我和素练前后脚进来都没发现,素练还喊了你们两次。我以为你们在研究什么新鲜玩意儿呢,没想到听见你们说什么储秀宫啊、起火啊,活人死尸什么的,这连起来猜着猜着就猜到了。” 琅华揉揉太阳穴小声嘀咕:“堂堂紫禁城里的守卫松散的跟渔网一样,傅恒他们一天到底是在忙些什么,等事情办完就要让弘历下令好好整顿他们。” 绮莹听见非常失落:“怎么?这是我不该听的吗?我现在都听到了也猜到了,你们不高兴了?” 曦月一脸严肃、一字一句向她解释:“此事凶险,出了事是要被杀头抄家的,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安全的。” 绮莹不乐意了:“我现在听到了也猜到了,待会儿我就去挨个儿告诉她们,要做一起做,有什么一起担着,皇上要杀就杀,有什么好怕的。” 曦月:“胡闹!你。。。。” “我赞成!”阿箬不等曦月说完抢先开口:“光我们三个确实难办,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得顾着,但是人多的话分工而作,既能保证计划严密,又能互相掩护。” 绮莹:“这个可以后一步来想,当务之急是当事人得和咱们一条心,否则百忙一场。” 阿箬狂点头:“对对对,我看还是想办法去见她一面为好,等宫女太医回话太慢了。” 阿箬睁大眼睛满脸渴望的看着琅华等她首肯,琅华左思右想权衡一番后还是不太情愿的点头答应让她去做。 阿箬早就想好了,这区区小事根本不用费劲,她只要扮成随行太医的小宫女混进去就行,一点难度都没有,而且现在储秀宫无人问津,有谁会在意哪里的宫女几时几分因为什么原因进了去。 不等琅华交代完,她就跟要放出笼的鸟儿一样带上静萝极快的回宫准备去,她可是发了话要她们等她的好消息呢。 江太医看着眼前这个端丽从容的“小宫女”犯了难,虽说换了宫女的衣服和发饰,可这一言一行还有眼神就跟旁人太不一样了,她跟在后头反而衬得他更战战兢兢了。 “娘娘,要不你让静萝姑娘代替您去吧,您这怎么看都不是宫女,微臣怕被人发现了。” 初战未捷,阿箬感到十分挫败,宫里这些年经她手的大小事不计其数,怎么今日就吃了瘪呢? “娘娘,你看。”还在生闷气的她耷拉着眼皮不情不愿的看向镜中,里面的人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微微上扬的长眉又为她增添了几分凌厉,五官精致立体,明亮的眼睛里随时透着一股不容旁人小觑的坚决。 阿箬不解:“可本宫以前也当过奴才伺候过人啊!” 静萝:“那都是多久前的事儿了,您现在可是手握协理六宫之权的众妃之首,历练了这些年气质当然有所不同,不如奴婢替您走一趟?” 阿箬:“你去和江太医自己去有什么分别,成与不成,关键在她,与其不痛不痒的絮絮叨叨说一堆,还不如直接给她一剂猛药。” 此时她还不知道弘历漫不经心间已经给了意欢一剂毒比砒霜的猛药,让她本来还残存的念想都化作了烟消散不见。 “娘娘,恳请您就将此事全权交给微臣来办,若是办不好微臣任由娘娘处置。” 在江与彬看来,她们谁去都是隔靴搔痒,与其一遍一遍的耗着时间,不如他直接出手来的有效。 阿箬终究是慢了一步,等她再次准备好兴冲冲的去和江与彬汇合时,人家早就离开了。 “好你个江与彬,居然敢丢下我自己走了,等找到机会非把你弄到百兽园给老虎豹子把脉去,看把你能的。” 她又是气又是觉得可惜,费心巴拉准备了好半天居然被嫌弃了,她在长春宫里边来回走动边骂,琅华想安慰都没地儿插句嘴。 过了半晌,她人走累了,嘴也骂干了才终于知道坐下来歇歇。 琅华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好了好了,别怪江太医,让他去办是我的主意,你只管等着,保准给你一个惊喜。” 阿箬把头靠在她身上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直呼可惜,琅华也不她为何会对这事这么执着,往日里她最稳重,如今到变得毛躁起来了。 “皇额娘,快帮我,姐姐又耍赖~~~~” 寻声望去,璟瑟嘻嘻哈哈的先跑进来绕道琅华的身后就蹲下去将自己藏了起来。接着就是永璋哼哧哼哧的从后面追上了上来,进屋后他快速的左右环顾了一圈,没见到人又转身出去急急忙忙的跑向偏殿。 “三阿哥,你慢点儿!”素练提着裙摆着急忙慌的追着永璋,难为她遇上这俩隔三岔五要闹一场的小祖宗。 “嘻嘻,三弟最好骗了!”璟瑟站起身绕道前面瞧着永璋素练风一样跑离的背影时眼神中充满了得意的狡黠,那副淘气的小女儿模样叫琅华不忍责备。 “皇额娘,慎娘娘,你们瞧,这是永璋刚刚在书房写下的!” 二人瞧向锦瑟展开的战利品,看见一张纸上画着一只从上跃下的一只虎,虎的身躯线条流畅有韧,单看是极好的,不过那虎爪嘛,也不知是画的人想到了别的还是怎么说,本来应是十分有力的爪子被画成了猫抓一样软软的、圆圆的。 这还不算啥,最好笑的是那虎脖子上画了一个如民间贴在门上的抱着大鲤鱼的胖娃娃的脸,配合着旁边一小行字叫人忍俊不禁。 永璋变虎记!! 字儿还是永璋自己写的,完了还学成人印上了自己的章。 璟瑟鬼心眼那么多,永璋在她面前就是老实巴交、后知后觉的那个。 怪不得永璋那么着急,过几天锦瑟要邀请几位王府格格阿哥到宫中玩乐,其中还有蒙古来的世子郡主,要是她把这幅画当众拿出来给她们看,那永璋估计要被她们笑上好几年。 琅华想替永璋拿过来,璟瑟往后一退就把画折起来放进自己的书袋里去:“皇额娘,这我先不给您,我留着还有用呢!” 琅华:“别老是捉弄你弟弟,你看他急成什么样儿了。回头他哭了你就自己哄去。” 璟瑟担心琅华会趁她不备把画拿走,所以捂着书袋挤着阿箬坐下:“才不会,上次他从马上摔到地上滚了一身泥都没哭。” 阿箬如往常一样抱着她:“这是永璋的脸面,要是别人看到了笑话他,你怎么解释?” 璟瑟头一歪:“哼!我弟弟的佳作我才不给别人看,我就留着自己看,大哥也不给看,除非他给我什么好处才行。” 阿箬说得对极了,这幅画现在就是永璋的脸面,本来他正画的好好的,璟瑟突然凑过来说他画的太寻常不够意思,非要画的虚实结合才叫人过目不忘。 永璋“啪啪”眨了眨眼,好奇问:“怎么个虚实结合法,师傅还没教他呢”。 璟瑟指着画中的虎说:“你要将老虎画得不像老虎,但是给人一看就是老虎“。 永璋哎哟一声,这么高深的画法他还不会呢,姐姐你就教教我呗。 于是在璟瑟的细细指导下,一幅让他现在肠子悔青的大作就诞生了。 他瞧着这奇奇怪怪的四脚人脸动物感觉非常别扭,正抓着脑袋想要不明日请师傅帮忙润笔一下兴许能有改善时,璟瑟已经替他提好了字按下印来了。 永璋望着璟瑟那副坏笑的模样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还没等他迈开腿上前人就已经跑出了书房。 啊啊啊啊,永璋要疯了,他今天说什么也要把那副画夺回来。 东西偏殿里都没找到璟瑟,永璋又回到正殿。果不其然人就在这儿,璟瑟瞧他进来要跑开继续逗她时,阿箬用力抱住她:“永璋,块来拿。” 画到手,永璋才安心。而此时在后面护他周全的素练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莲心递了三碗茶去都喝得底朝天。 璟瑟:“三弟,既然这幅你拿去了,可要重新再给我一幅才行,当着皇额娘和慎娘娘的面,你可得早日把欠的补上。” 永璋一脸茫然:“啊????你怎么就成了我的债主了。” 璟瑟:“三日为限,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哦!” 永璋欲哭无泪:“皇额娘~~” 两个半大孩子主意多得很,嘴巴也越发的会说了,两人在边上嬉笑打闹的样子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吵扰,反而她们很喜欢,要是宫里的日子永远都这样纯粹那该有多好。 意欢收回手腕准备请江与彬把现在的方子重新换一换,她觉得现在的汤药还不够苦,她想要喝到嘴里苦得化不开,喝下去能压制住还残存的零星半点的不相信。 如果她的大脑和心脏的某处还停留在过去,那么她不介意身体上吃点苦拉回到当下。 江与彬提笔书写:“贵人的方子是要换一换了,不过不是往苦了换,而是要换成酸甜可口容易开胃的。” “江太医,我是认真的,并不是和你开玩笑!”意欢以为江与彬在与她说笑有些生气,于是她提高了音量,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她不好惹的意味。 江与彬并不受她影响,继续向她介绍新的药方:“这次的方子用的都是寻常易得的药材,一会儿吃了药引便会好去大半,至于这药贵人后面什么时候想喝再喝,不必像之前一天三次按时服药了。” 意欢看江与彬今日极为反常,不似从前那样谨慎老实。意欢心想难道是他看清楚自己再无恩宠的可能,所以就露出本性向来奚落嘲笑自己。 士可杀不可辱,她正要发作打算敲打一下江与彬时,一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走了进来。 江与彬:“贵人,药引在此,微臣和玉萃姑娘在外守着,时间不多,您们就长话短说吧。” 江与彬退出和玉萃一起把守门前,寝殿内只留下她们两人。 意欢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拧了一下胳膊,马上感觉疼后又揉揉眼睛,担心是自己产生的幻想。 意欢:“你居然没死,你还活着。” 那人:“嗯嗯,我还活着,而且活得还不错,就是很想你。” 意欢高兴过头,她笑中含泪,泪中有笑,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表现出自己现在非常非常激动的心情,她握着她的手觉得尚且不够,于是又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就像抱住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 意欢:“你走后皇上就派人过来搜宫,所有和你有关的东西都被他们拿走一把火烧了。你走之后我很想你,怕你一个人在宫外过得不好被人欺负了去。” 惜荷:“我也想小姐你,有两次忍不住想托江太医送信进来,但是担心他受牵连,所以就忍住了。我一直住在江太医府上跟他学习医术,所有人都对我很好,你别担心。” 久别重逢的主仆二人想起之前的艰辛便抱头痛哭起来。 惜荷:“小姐,对不起,让你为我受委屈了。江太医都和我说了,原本我以为他只是冷落你一阵,没想到他竟想要你的命。真后悔当初没一刀杀了他。” 太医怒扇傻贵人,玉妍存心避太后 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和厌恶,对弘历的鄙视和恨意毫不掩饰。 意欢脸上还挂着泪珠,她见惜荷不被世俗倡导的尊卑观念束缚,能自由的坚决的扞卫她的信奉原则和立场,同时也能不惧身份悬殊的痛快恨着时才看见自己多年来的卑微和可惜。 她还没来得及痛痛快快的做回自己就要离开了,看似享尽了荣华富贵,实则什么也没得到,如果老天眷顾,她想看惜荷永远自由勇敢随心的活下去,而她自己就不必了,她好累,好想好好的睡一场。 惜荷不依,她不仅要她自由,她也想要她自由,她要带她逃出这个牢笼。 面对惜荷的提议,意欢拒绝的干脆。她走了,她阿玛和额娘该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府中上上上下下的两三百人今后该作何打算?牵扯的人太多太多,她说她不能为了自己快活就撂下他们不顾。 “小姐,有皇后和江太医她们相助这事肯定能成的,你断不可轻易放弃了自己。您要真想着老爷夫人就该想法子好好活着才是。”意欢好像走进了一个死局,她走不出来,旁人也走不进去,无论说了什么都只是游离在她心门外的一点声响罢了。 她秀眉轻皱,深吸一口气然后松开了惜荷的手:“再能见你,又看你无恙我就很知足了,以后你多帮我去看看阿玛和额娘,不要老想着我,就当世上没我这个人。” “小姐!!!”听她这样丧气的话,惜荷忍不住放声喊了出来,眼中满是焦灼。时间不多了,再待下去容易被人发现,下次想要进宫又是三日后,万一有什么变数就一切都完了。 她正急得原地跺脚时,江与彬大步冲了过来,意欢还想着他脉也把了方子也开了,这会儿进来干什么? 伴随着“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江与彬狠狠一巴掌甩了过来,她侧着脸僵在原地,愕然呆住,周围的空气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江与彬举动太过惊人,惜荷也被吓得愣在了原地。 “贵人,你受尽委屈磋磨不假,但你不应和他一起折磨自己,更不应该硬生生斩断你父母的念想。你可知他们听说你糟了罪后为了你的安危已经连续好几日没合眼了,你阿玛在前朝能做不能做的都做了,微臣不忍心看他们这般煎熬就送去了消息说你能安全,他们是看了之后才恢复到从前正常的生活。就这样你还敢说不要惦记你,只怕是你前脚没了他们后脚就跟上。”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作为医者他最不愿看见的就是明明还有许多胜算就自我放弃的病患,能生出十分自绝的狠心为何不能长出一分活下去的希望?舍得让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为何不能振作起来与他们同乐? 从来好脾气的人生气起来居然连打带骂,江与彬也被自己的所作所为惊到。他看着意欢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又后悔了,刚刚太急没控制好力道,难不成是把人打傻了? 此时江玉彬的胆子像泄了气的球一样马上瘪了下去,不知所措的他看着惜荷又指了指自己,比比划划一堆,话却一个也说不出来。 储秀宫里静得不可思议,气温也急转直下,江与彬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其他。 惜荷回过神来站起对着江与彬腹部就是一脚:“你吃错药啦,小姐被你打坏了,你赔我小姐!” 自觉做错事的江与彬捂着肚子忍着疼不敢反驳,转而在药箱里翻来倒去的取出一个小瓶递给惜荷,惜荷取出一粒喂给意欢吃下。 这一记重重的耳光不仅让她头晕脸肿、眼冒金星,还将她那用来困住自己的高塔给推倒。 其实这段时间,比起对弘历她更恨自己,自诩了然通透的她活成了一个笑话,生死攸关至极、所有人为她绞尽脑汁想办法之时,她心底里实际想的是怎样完整的、轰轰烈烈的以一个悲情万分的方式去殉自己那虚虚幻幻的道。 没想到,最自私最可恶最残忍最愚蠢的还是她。她有什么资格在这儿一步一步往后退。 “江太医,玉萃频繁的去见皇后娘娘终是不便,所以今后还要多辛苦你一些,至于我阿玛额娘那里,有需要你可以吩咐惜荷去办,她最熟悉府里的事,一定不会出错的。” “小姐?!” “微臣遵命!”江与彬还是恭恭敬敬的领命,刚刚那件事,两人都心照不宣的缄口不提。 “时间不早了,你就带惜荷先离开吧,我等你下次过来。”若是不看她的脸,只听声音语气的话就如平常般平淡,丝毫察觉不出什么异样来。 二人离去后,玉萃替她敷着药膏,脸上印记让她也忍不住吐槽。这江太医怎么如此极端,要么谨慎小心透着股窝囊劲儿,要么就全然放开了连屋顶都能掀得翻,下次他来得记着让他给自己配一副药,别哪天又干出些吓破人胆的事儿来。 “别说他,你们都一样,一个个安安分分的干着诛九族的事儿。”意欢发自内心的笑了一下。 “奴婢哪有什么九族。”一盒子药膏厚厚敷了小半盒,她还觉得不够稳妥。 “从前你也这样帮过别人吗?”意欢由她在自己脸上涂来抹去。 “没有,不值。”玉萃将药膏盒子盖上,又用蒲扇在她脸边轻轻慢慢的扇着。 日落月升,明晃晃的月亮被一片薄云遮住了一角,未能透出的月光索性镶到云边,抬眼看去,那云配着月光就像一枚绝美的玉佩。 永珹和永瑢睡在一处,许是梦里还在打闹,俩人一下动动胳膊一下蹬蹬小腿的。 “太后这是想拉拢你呢!”绿筠看着金玉妍递给她的字条呼出声来。 “最不想招惹太后偏偏还是招惹上了,她老人家给我这个人情不还还不行。”金玉妍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将那字条揉作一团扔在桌上。 “你背靠玉氏,如今又有了皇子,现下她身边无人可用,就想用这个做借口拉拢你。明日你去陪她说话时务必注意分寸,既不要被她绕了进去也不要让她觉得你不敬而落下把柄。”绿筠想,实在不行我就陪她走一趟,可是一想到弘历近年来心绪的变化就打住了。 玉妍眉头紧紧拧在一处,言语之间带着气道:“我不想去,明天就让人去回了她,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她总不能屈尊降贵的到我宫里来。” 绿筠:“哎呀,不可。她现在还不知道你弟弟的事儿,只当你是心疼弟弟的,所以才觉得给你的这信息对你十分重要,倘若让她察觉了什么你就更被动了。” 婉茵将那字条取过来重新折叠好交给贞淑收好,她赞成绿筠的说法,玉妍不仅要去,还得赶快去,一定要重重的谢过她的大恩大德才算。 看她烦躁不安,婉茵也在极力运转大脑想着应对之策:“我也是看不明白,她都是太后了,好好的颐养天年会如何,非要出来搅扰后宫和皇上起争执。” 绿筠:“谁知道呢,这世上就是有人怕这怕那的还闲不住。说来也怪,她都封了娴嫔,有什么直接叫他去办就好了,怎么还找上你了?” 提起娴嫔,玉妍和婉茵就想到如懿之前在启祥宫住着的样子。她每天是既想探听别人那里有什么,但是又碍于会被处罚所以总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如果不出门,她就在自己的屋里叽里咕噜的念佛抄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多虔诚的一个人呢。 婉茵灵光一闪:“等等,我想到了,不如你明天先去宝华殿呆上半日再说身子不舒服不能去,福珈来问我替你挡着,我自有话回复她。你只管躺在床上养着就好。” 她话没说尽,但是绿筠和玉妍都知道她要如何做,虽说法子是简单了些,可却很自然,只要金玉妍演得像点,她们从旁配合好就不能跳出错来。 推三阻四让人恼火,但只要运用得当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不是? 说完太后,她们又聊起了去行宫的事儿。 玉妍说这是她生产后第一次带着孩子去行宫,她可大意不得,除了两个乳母和几个嬷嬷外,伺候的人还要再添两个。 绿筠则说她要照顾两个孩子,带的东西更多了,她要多带几个小太监去。 婉茵也说,虽然自己一个人简单省事,不过听说今年行宫里的花开得极好极美,所以打算把启祥宫里最有出息的几个宫人都带去取取经,等回来用在自己宫中那该多美。 除了她们仨,其余的妃嫔也找了各自的理由增添随行的人手。总管事的两个公公一宫一宫的算了算发现今年去行宫的人比往年多出了不少。 就连延禧宫的娴嫔也一样,这是她出冷宫后第一次跟着弘历出去,行宫里的风景趣味不同于宫中,她定要好好过去领略享受,平日里她喜欢的都要带上,省得落下那件叫人遗憾。 出行的日子定在下月十三,她们早早的命人准备好了,只待弘历和大臣们处理好朝中几件要紧事儿就可以出发。 “行宫不似宫中规矩多,你们去了多玩几天散散心也好。”琅华心情不错。从现在到下月初三,足足二十天的时间,她们几个分工协作完全不着急的。 靠着江玉彬传递消息,意欢的家人已经在宫外做好了接应的准备,她们的计划也准备得差不多,临行前两天吩咐人去看下布置调整调整也相当于万事俱备。 “皇后娘娘,臣妾刚刚听您说舒贵人也会去,这恐怕有些不妥!”如懿突然冒了出来“热心”提醒。 琅华:“娴嫔觉得哪些地方不妥,可以说说看,本宫命人去做就是。” 如懿:“臣妾是觉得舒贵人不妥,皇上之前下了令说舒贵人不适需要待在宫里静养,她恐怕不适合一起去吧?” 琅华:“舒贵人旧居于宫中还未去过其他地方,老窝在宫里也没好哪里去,本宫就想不如趁这次机会带她过去好好的高兴高兴,这样也有利于她早些康复,这些都是和皇上确认过的,娴嫔要是觉得不妥,可以亲自去问问皇上。” 如懿:“既然是皇上的意思,臣妾就不去多问嘴搅扰皇上了。”她收回期待的目光,回复的口气带着些遗憾和不悦。 她踩着意欢上位,心中十分担心意欢再得机会获宠会给她添堵。意欢是个懒得撒谎、直言不讳的人,恰好弘历又生性多疑,如懿认为两人很多方面都可以互补,尤其是行宫里大小比不得紫禁城,万一她有幸再得弘历宠爱,那她的处境又会变得危险而尴尬。 尤其是她本来就美,现在又得病尚未痊愈,听说她身子还比较虚弱,这样一副“病西施”的模样更显我见犹怜,弘历见了估计会连之前的事儿都会不管不顾。 才到手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她还没获得完全的安全感,弘历还没给她带来心心念念的孩子,她争不过她们难道还争不过她吗?只要把意欢那份恩宠夺来,那她有孕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了。 本来她是想用弘历的吩咐给琅华施压,没想到琅华早有准备。愿望第一步就踩了个空已经破坏了她对行宫之行的期待,本来非常失望的她听说了琅华把她的住所安排在离弘历很近的地方时她心里才高兴了些。 此时连福珈都还不大乐意见她,她就失去了借太后之力在各方面压制意欢夺她恩宠计划的信心。在未找到新的靠山前,弘历和他说过的话就是她最大的依仗。 要不是弘历现在还没和朝臣们商议完国事,否则她就要直奔养心殿请求他收回带上意欢的成命。永琏的事到目前,弘历心底已经开始萌生出对意欢的厌恶和失望,不趁着这个机会去推一把解决了她那才是傻子呢。 请安结束,回到宫中,她换好了去见弘历的衣服就开始倒计时等着时间到来。 阻挡意欢未遂,姚黄牡丹惊惧 “哟,娴嫔娘娘,今儿不巧,皇上已经召了庆贵人和令贵人过来说话呢。” “公公照例通传就是了,见不见的总要问问皇上的意思。” 如懿心里本就看不顺眼王钦,不过是碍于他是弘历身边亲近的人,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机会。 十回来养心殿有九回不是被他就是被李玉拦在外头,要不是她练就了一副不怕人笑话而豁得出去的本事,估计今日还在启祥宫做着答应呢。 如今她不似往日潦倒落魄,自然要摆一摆主子的威风,省得这些人面服心不服,说到底也是为了维护太后的脸面。 如懿眼里不知不觉浮上了两分杀意,跟着腰杆也比刚刚更加硬挺起来,王钦一个奴才还能比她重要不成? 弘历刚得了一副西洋望远镜正在研究,路沐萍现在棋艺大涨,她正用心的给嬿婉当着师傅教她如何进攻后撤,三人在一处十分自在闲适,他们边琢磨着自己兴趣之事边如平常人家一样互相打趣玩笑着。 “没用的东西,就知道来烦朕。”弘历听见如懿到来的消息就习惯性的不悦起来,他只怪王钦没能把她拦回去,一股脑的气涌向夹着尾巴等吩咐的王钦。 嬿婉停下手里的棋,并未多想转头对他说:“皇上,娴嫔娘娘来都来了,不如您见她一面,省得娘娘回了延禧宫日夜记挂您。” “妹妹说的是,娴嫔娘娘现在颇得太后宠爱,您不见她万一她心里梗在这里,难受了又做出些什么来臣妾可看不得。” “越发没规矩了,都会一唱一和的拿朕说笑,还敢牵扯太后进来。”弘历嘴上训着两人,心里又因太后插手让如懿封嫔之事而感到恼火。 若她只是个贵人,王钦李玉他们只要不太过,依着分寸打法起来也容易,如今可是一宫主位了,为了前朝后宫不再传出些有的没的就再不能如之前一般。 “唉!!让她进来吧。”弘历抚着额头重重叹了口气,本来难得的快乐的下午时光被打破,他是打心眼儿里烦。 “行了行了,你俩就坐在哪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娴嫔从不在乎这些虚礼,你们也不用多礼。” 陆沐嫔和魏嬿婉正欲起身向如懿行礼时,弘历马上出言制止,他只想如懿快些把要说的赶紧说完离开,别老在跟儿前给他添堵。 见此举,如懿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只有唇还勾起保持着笑意。 她并不知道弘历这番举动只是一时性急,并没有真正要当着旁人下她脸面、羞辱她的意思。 “皇上,臣妾听闻庆贵人才进宫时就和玫妃娘娘学习月琴琵琶,后又得慧贵妃娘娘指点更得精进,她们在一起教习的场景,想来就如今日这般,臣妾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弘历:“有什么话就说,别扯旁的。你要真喜在心里,何不去和她们同处,现在来跟朕说这些,未免刻意。” 弘历不留一点情面给她,她在心里把弘历按在地上“啪啪”扇了一通。也不想想他之前什么样子! 心中暴跳如雷,面上还是一副毕恭毕敬,本来是想用另一副口气和他说话的,但到底还要他拿主意,所以她的言语之间还是充满了通情达理、关怀无限的语气。 如懿:“皇上,臣妾前来主要是为了舒贵人。下个月东西六宫就要一同去行宫避暑,舒贵人久病未愈还要将养,宫中几个孩子都还年幼,行宫再完备也不及宫里。再说舒贵人素来喜欢清静,想来也不愿折腾挪动,所以臣妾想替她请道旨留在宫中修养。” “啪”的一声,陆沐嫔起了性就把一颗棋子重重的丢到了一边的翡翠盒子里。果然这人来就没好事,之前皇后裁定的事她又跑来皇上面前说嘴,妄图用皇上压制皇后娘娘,还要拆皇后娘娘的台,真没品。 她递给嬿婉一个眼神,嬿婉只示意她暂且等等,先听听皇上怎么说再行动不迟。 弘历并未直接回应,而是把话题引向了太后:“你们到底都是太后抬举过的人,能彼此想着也能理解。” 如懿:“太后一心为了皇上着想,所以才平时多疼爱庇护之举。” 弘历面带冷峻,眼中划过一丝轻蔑,像在嘲讽她的愚昧:“娴嫔的嘴是越来越会说了。” 如懿则是一下一下摇着手中的凉扇并定定的看着他的反应并勾起唇角,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模样接着他的话:“皇上惯会取笑臣妾。” 二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好过。这副怨中有恨,恨中夹杂着不可分割的别扭的场景让周围都变得扭曲起来。 陆沐萍实在受不了这拐着弯拉扯的样子,便不顾嬿婉的眼神阻拦就要过来一吐不快。 陆沐嫔:“皇上,其实此事之前娴嫔娘娘已经和皇后娘娘说过一次,娘娘为了舒贵痊愈着想才想着带她一块儿去玩乐散心,想必储秀宫中也在准备行李,若是被突然告知要留下来,只怕舒贵人心里不舒服,也让人误会皇上有其他原来就没有的意思。” 嬿婉:“是呀,皇上,姐姐说的没错。舒贵人和臣妾年龄不相上下,她平日里只是多爱诗书显得安静些罢了,若要说真正喜欢清静、能静得下来的,这宫里恐怕只有娴嫔娘娘了。这么多佛经经幡都能抄能做,臣妾们望尘莫及。” 二人的话弘历倒是仔细的过了耳朵,他面上的冷色多有缓和,叫人将她们的椅子搬到自己左右:“嗯!之前皇后也和朕提过,舒贵人不能老这么病者,虽说不是什么大病,可日子久了人就会不高兴,到时没病也得别处病来。不过皇子年幼,朕也不得不考虑。” 他因为孩子的关系而心中犹豫起来,这短暂的一语不发让双方心理都有些紧张。 弘历久久拿不定主意,陆沐萍倒有些着急,她更近一步凑到弘历跟前摇着他的手臂带着撒娇的语气说:“皇上,臣妾和舒贵人一同进宫,平日里话也说得多些。本来还盼着借去行宫里好好陪陪她到处走走的机会讨几本不错的诗集风雅一下的,您若是不让她去,臣妾可就遗憾了,您得拿旁的东西赔臣妾才能够。” 天气实在是热,养心殿里的冰已经够多了还抵挡不住阵阵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热意。幸亏布置的宫人心思巧妙,不仅在殿中放了不少绿植供人观赏,还换了让人凝神静气的香来。 弘历的茶正要入口时又递给了王钦,你说她心智不长吧,她现在都知道把自己拉下水了,你说她长了吧,正话不会说,撒娇耍赖的本事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多来几次他弘历的珍藏都要去了她那,一天风风火火的不是碎了这个就是坏了那个,只怕最后都是一堆破烂玩意儿。 小小女子真真是难养也。争执辩论的样子十分可爱,他不介意一直养着她,当然再多几个更好。 “庆贵人此言差矣,舒贵人去与不去不单单关系到她自己,也关系到皇子公主的安危,所。。。” “娴嫔娘娘放心,臣妾来时已经听皇后娘娘说除了平日里几位太医,还命江太医和吴太医一同前去专程顾着舒贵人,他们二人平日里就十分尽心,定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不等如懿话说完,嬿婉就站出来打断了她的话。 而弘历则是仰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在桌上做思考状。 陆沐萍催着他:“皇上~皇后娘娘都让人在行宫里打点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一句话的事儿就等您了。” “哎呀哎呀,你别晃了,再被你晃下去朕的胳膊都别要了。刚刚你们都提到皇后的安排,朕想来还是要相信皇后,就照皇后的意思办就是了。” “嘿嘿!!就说皇上最好了,处处想着咱们姐妹,多谢皇上。”陆沐萍速速道了谢就拉着嬿婉回去继续未完的棋局,俩人眼神亮亮得,笑声也十分清脆。 刚刚还烦着得弘历也被她们的快乐感染,他朝她们看一眼,继而羡慕又宠溺的一笑,之后拿起桌上的手串捏在手中随意的把玩起来。 如懿计划落空,她心里的恨从弘历一个人蔓延到了另外两人,原本面上尚存的效益此时荡然无存。 她“哗”猛起身,面色严肃眼神带着一股怒意向弘历道了告辞。 刚刚一直在说着舒贵人,现在说完该论到她了。 她一进来弘历就瞧见她身上的衣裳,内务府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姚黄牡丹的衣服居然也能随意给个嫔位去穿。而如懿也不知道避嫌,延禧宫到养心殿,说不定她还去了别的地方 ,这一路上多少人看着,宫中的上下尊卑还要不要?????? “回去把你身上的衣裳换下来,以后不许再穿!”弘历指着她身上的衣服命令着。 “皇上,这衣裳是内务府昨儿送来的,臣妾看颜色花样好看就穿上了,是有何处不妥吗?” 如懿宛如一个认真的学童真诚的的向弘历发问,她眼睛睁着大大的,尽显无辜懵懂。 弘历把串珠甩到桌上,懒得与她多费唇舌:“牡丹这样的花样也是你一个嫔位能穿能用的吗?宫中的规矩难不成还要朕来教你!” 衣裳的问题她现在意识到了,之前确实是她疏忽,所以面的弘历的指责和训斥她的眼神有些凝固。 她知道在他心中自己的模样并未比从前好多少,在他面前的言行举止,所思所想都要周全了再周全,即使与他互相伤害中也要面上端好了不能让人挑出错来。 她无意间又走了一步臭棋,他的怒气和厌恶又要她花巨大的力气去填补。她的心头像被一双手揉过一样充满了皱褶。 刹那间,疲惫涌上心头。 恍惚间,她感到身上的华服斑驳褪色消失,她身上的珠宝首饰都消散不见。她低头看见自己用来框住一颗心的小小铁笼已经损毁,她绷着神经为自己造的壳碎的一塌糊涂。恐惧、软弱、懒惰都如洪水般泄出。 快速现出原形让她惊惧不已,没有了那些框框壳壳她就要过回原来的日子,她宁愿死也绝不要回去。 不,他瞧着弘历眼神中冒出的冷气鼓起全身的力气在心中收拾着自己的狼狈和残局。 “臣妾知错,臣妾回去就将衣裳换下来绞了去不再穿,臣妾有罪,请皇上恕罪。”她低伏在弘历面前认罪。 弘历不看她,听她全是后悔和自责的语气后他心中原本的不满散去一些。该说不说,如懿发自内心,回归本我的真诚之语还是有感人之处,只是她自己不曾察觉也不屑罢了。 “行了,回去吧你。”弘历语气冷淡的将她打发走。 一身冷汗的如懿回到宫中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完整的气就慌乱的要将衣裳脱下来。越想快就越乱,扣子怎么也解不开。 暖云吩咐好所有的人都守在外头后关上门就小跑着上前来帮她,如懿一直催她快些快些,仿佛她穿在身上的不是衣服,而是什么大不祥之物。 暖云手上不停,嘴上也不断安抚她:“主儿,主儿!别急,皇上只命您脱下来不许再传,并未说其他什么,您不要吓自己。” 如懿:“真的?” 暖云:“真的真的,奴婢在边上听得真真切切,您别吓自己了。” 如懿:“可是。。。本宫好怕。本宫看见所有的都消散不见了,就连本宫自己也要换作另外一副模样,本宫不想再梦见阿玛和姑母了。” 暖云:“不会的,您是太后封的,其余人不能拿您怎样的。” 暖云不知为何也跟着心慌意乱甚至害怕起来。她忍不住的往后看了看,她一边安慰如懿一边安慰自己并没有什么站在背后。 撕拉拽扯拖,几经周折终于脱了下来。 如懿一把扯过衣服扔在地上,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一样软瘫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暖云扶起她坐到床上,而她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 暖云抬头一看她竟然在哭,极为压抑的忍着喉间的声音哭得撕心裂肺。 梦中惊恐寻故人,病中糊涂又遭嫌 宫里的夜那么长那么黑,如懿在一个接一个的梦中焦急奔跑,她一下要去找寻姑母,一下要去找寻弘历,遍寻四处无果后她又想回家,转身时发现原本跟在身后的阿箬不知去了何处。 “阿箬—阿箬——阿箬———” “主儿!!主儿!!!您醒一醒!” 如懿在梦中一声接一声的喊着阿箬,暖云在床边一声接一声的叫着她。 等她睁开眼时,已经是中午时分。 一觉睡了好几个时辰还睡不安稳,她累极了。坐起身来更觉得脑袋晕中带疼还空落落的一片。身上的寝衣不知何时已换作了另一件。 从舌根处扩散开来的苦意随着她的清醒向整个口腔中弥漫开来,她不等人来伺候便下地给自己倒了杯热热的茶水慢慢喝下。 “幸亏当时听见的只有咱俩,否则传出去慎妃娘娘大怒咱们可担待不起。” “昨日已经让皇上皇后不高兴了,再来一个慎妃不高兴,咱们俩也一同去冷宫待着吧。” “皇上不念和咱们主儿的旧情,眼看着不管是不是主儿故意的,再雨点大小的事儿都可往大了去呵斥,万一哪一日又发生连着咱们跟着被罚也说不准。” 如懿迷迷糊糊间听见暖云和得喜在门外的窃窃私语。身体心里本就不大痛快的她也管不得她们俩是有意编排还是无意闲聊,全当作狗奴才不守规矩蔑视主子定要严惩。 她用尽全力猛得拉开门的举动把二人吓了一跳直接僵在原地,不等她们开口说些什么,如懿的巴掌已经高高抬起将要落下。 “娴嫔,你病了不好好躺着这是在干什么?” 如懿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弘历竟然出现在她宫中,这可是她现在想都不敢想的事。 得喜和暖云跪下去的时候她才木木的收回胳膊像个木偶一般给弘历请安。 弘历:“朕听皇后说你病了,刚好路过来看看你,没想到才一进来你就一副孔武凶悍的模样,怎么这么些年你还不知道怎么宽容待下吗?” 如懿:“皇上,臣妾在宫中听见两个奴才偷偷说臣妾不是,心里一时气急了争相管教,没想您来了。” 她这一说激得得喜暖云二人像要被赶去上刀山一样跪在地上痛陈冤枉求饶,她们一左一右的抱着她的大腿祈求诉说原委、哀求原谅。 实际上她们俩刚刚是在回弘历的问话:“回皇上,我们主儿昨儿夜里发了热,身上出了好些虚汗,梦里还不断的喊着慎妃娘娘的名字,奴才本来是要去告诉您和皇后的,幸好您来了,奴婢这就马上去请太医,完了再去请慎妃娘娘过来看看,主儿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快些好起来的。” 身体虚弱的如懿心魔还未活跃,被弘历告知真相后她当下羞愧起来,一边对弘历说着要好好安慰她们二人,一边将她们依次拉了起来。 得喜暖云与她相伴并没多长久,传闻是听了些但也没放在心上,差事轮到自己头上时也带着期盼守着本分过来伺候她,平时不敢说事事都做的完美无缺,但也是时时以她为中心不曾怠慢,她们并不像烟霏和暖云一样和她不睦,只要她收敛些不太过分,两人还是愿意对她效忠的。 还是这副糊涂样子,弘历懒得多看。他负手转身在一群奴才的伺候下不发一言的离开了延禧宫。 就这样,如懿唯一的一次、非主动的“圣眷”就这样从指缝间溜走了。 “主儿,不着急,皇上既然肯来看您就说明他心中还是挂念您的,等您好了再和皇上好好说说也不迟。” 暖云将她扶回床上躺下,然后又命人打了水来将毛巾沾湿拧干替她擦拭着耳尖脸颊的汗液。 身着素衣脸上不施粉黛的她虽然看起来憔悴但是却并不太招人反感,比起平时她眉眼唇角间对宫中诸人散发的敌意和厌烦,此时能感受到更多的是日积月累的疲惫和失落,而她长久以来的傲慢、虚伪都被盖了过去。 若是那个不明从前的人见了此时的她,想必也会凭着本性的善良和柔软关心她一二。 接二连三惹得弘历生气,再加上病中思绪繁乱,她心中的不安开始逐渐加重。她认为既要再快些找到机会更进一步,又要在弘历面前找补些回来,太后不愿意助她一臂之力,她只有自己想法子了。 自上次事后,琅华许久未见太后,每次命人递了话过来都被回绝,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太后担心琅华因为跟自己亲密而被牵连了去。 她虽然委屈不满,但从大局着想也只能保持沉默。她虽有私心为娘家人筹谋索取,但也不妨碍她对儿媳的欣赏与喜爱。 皇权下她们这对半路母子的情谊常常被挤压拉扯撕裂然后再折磨刺痛着彼此。人心是肉长的,作为一个疑心深重的人,他的心则是套了层硬壳,他把自己放在很后面的地方,不让人轻易看见触摸,以至于想和他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也无法。 她拉拢金玉妍本意是想多了解些弘历,但金玉妍看得明白,她们这种身居高位思绪繁杂之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被欲望和不安裹挟、习惯性的得陇望蜀。 回养心殿的路上,弘历脑海中还在想着刚刚在延禧宫看到的那幅吵嚷嚷乱糟糟的画面。 他就不该对她抱有什么期待,之前在翊坤宫好好陪阿箬用膳时听人来报她病了,而且还在病中喊着她的姑母、自己、阿箬,他觉着在她心底深处应该还保留着和他一样对过去的怀念和不舍。 如果是这样,他们二人也说得上心意相通,凭借这点他愿意去看看她。 本来想带上阿箬一起的,可她却说约了曦月一起协商处理宫务不能前往。 瞧她嘴上找好了借口,面上却不屑一顾的样子,他才觉得是自己唐突了。之前闹了那么些如懿都没好好向她道歉请罪,本就眼里不容沙子的阿箬怎会屈膝前往。 再说阿箬她们几个都喜欢坦诚不做作之人,叫她一起去看如懿就是给自己找被翻白眼的机会。 现在他想起如懿就会想到皇额娘站在她身后,继而又会想到意欢。既然东西都备好了就不要再拖了,明天就叫了玉萃来。 算算时间,差不多从行宫回来就能办了。她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没有牵连她母家还给她留了个全尸保留了名分也不枉她进宫侍奉一场。 到底是年岁渐长,心中竟然有了过去不曾有过的恻隐之心。弘历抬头望着天空中缓缓飘浮的白云和掠过的鸟儿,心中也生出了年纪渐长,对世间人世间事逐渐柔软的感叹。 皇宫的另一处,江与彬怀揣着来自意欢阿玛的书信提留着小药箱巴巴的朝储秀宫赶去。 因为他那一巴掌的缘故,他在意欢阿玛面前自觉矮了两分。本就不善遮掩的他再回复时竟然一时嘴快将此事说了出来。 意欢额娘听得女儿挨了打当下就心疼的两眼噙满了泪花,她阿玛只是停顿了一下就恢复如常。 江与彬脑子不带拐弯的只觉得不好不好,以后他还要在京城里过日子,万一被眼前人报复了咋办,自己只是一介小小太医,怎斗得过侍郎大人? 回到家中他将此事说与惢心和惜荷听后就讨了一顿嘲笑,他脑中怎么会有这么多没来由的、奇奇怪怪的念头。 意欢接过信仔细看了起来。信中阿玛先是告诉她行宫乃至宫外的事儿皇后已经安排好,家里也做好了接应的准备。再来又告诉她人生几十年如江河入海,大可不必沉溺于过去,既然他不容她,她为何不弃绝了他去往更宽广的天地?最后又欣喜于她能重拾希望丢掉枷锁主动求生的勇气。 原来她在阿玛眼里是这样好,她的平安顺遂不仅关乎于她个人而是关乎于所有在乎她的人。多亏了江与彬的一巴掌,否则她可能已经了解了自己。 “江太医,你看这是什么?”玉萃将弘历命人交给她的东西拿出来给江与彬查验。 江与彬沾了一些先是放在鼻下轻轻的闻了闻,后又放入口中浅浅细细尝了一下后得出结论,这是较为罕见的迷心散,里头的药材单拎出来都是安神助眠的好药,只是大量的添在了一起又加了容易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就十分危险,连续服用后必会放大身旁的风吹草动而持续心惊不安,时间久了也就油尽灯枯! 真是阴险狠毒! 意欢紧紧抿着唇又挺直了身体,她一手手死死捏住桌角,一手紧紧的握紧丝帕。还以为会赐杯毒酒或者一副白绫,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手法。 此时若还用心寒、恨等寻常字眼形容她现在的心情那就太不够准确了。 意欢吩咐玉萃将这药收好,又请江与彬将自己所书带与琅华。此事成败就在一时,她们必须紧密配合。 到了夜里,玉萃想将那药偷偷倒了,等下次江太医再来时换上他仿制的药就能掩人耳目。意欢却叫她拿过去,然后找出针线做起了女红。 “贵人,这脏东西奴婢拿去丢了 ,省得放在这儿污了咱们的地界。”玉萃拿在手里不想给她,生怕她碰上零星半点。 意欢赶紧向她解释:“无碍,你放在这就是了,我只把他缝扎荷包里就好。” 玉萃:“???怎么想起做荷包了,平日里也不见你喜欢做这些。” 意欢:“我个满心满眼都是皇上的痴人,垂危至极舍不得放不下的想给他留点念想也说得过去,过去的柔情蜜语和缠绵悱恻总不至于一夕之间全忘了。” 玉萃:“贵人是不甘心,奴婢明白。” 意欢:“你说我做得对吗?” “对!”玉萃脱口而出。 意欢:“弑君是天地不容的大罪。” 玉萃:“君不君的先不谈,同为人而言,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若是奴婢遇上了,也许手段会更激烈,兴许如惜荷一样也说不定。” 闻言,意欢眼含谢意和敬佩对她婉儿一笑便低头继续手上的功夫。玉萃也不多话,安安静静陪在一旁替她理着丝线和裁剪布料。 启祥宫内,阿箬、金玉妍和婉茵三人和琅华坐在一处,空气里还残留着一点点焚烧东西的味道。 琅华眉头微蹙,眼神带着忧虑:“舒贵人那也不好应付,皇上已经命人着手行动了,她要和那宫女演得自然不让人怀疑也辛苦。” 婉茵:“那东西效果烈吗?臣妾担心舒贵人一时不慎有危险。” 琅华:“江太医说了会准备相似的过去以防皇上命人去翻查,只要不十分仔细的查验,应该没事。” 阿箬:“行宫里都布置好了,舒贵人就住抱月阁,那里安静偏僻适合本就适合需要静养的人,而且整个居所临湖而建,院中又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子,怎么看都最合适她。” 婉茵:“咱们都增添了伺候的人手,只要互相配合好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琅华:“好,不过你们回去后互相通传一声,带的人一定是忠心可靠的。只要人送出去了,她的家人就会过来接应,等皇上酒醒睡起时应该也走远了。” 金玉妍手托着下巴唯恐有什么细节是她想不起来的:“我觉得最好能让娴嫔留在宫中,她行为怪异,言语无状,万一去了察觉出什么来碍着咱们还得花一番功夫料理,与其这样不如直接让她别去。” 琅华:“娴嫔这次病得有些厉害,让她留下也合情合理。只是当日她听说了自己得居所离皇上很近就十分期待,她宫里收拾整理得差不多了,突然让她留下只怕又跑去皇上跟前搅扰。” 金玉妍:“能不能让太医给她慢慢治,待咱们走后再恢复正常。” 琅华:“不可,眼下除了江太医外,其余太医都还不能全算做我们自己的人,他们要么依附太后要么依附于皇上,尤其是吴柳两位,倒了皇上跟前只怕是有的没的都要说个干净才算完。事关重大,咱们不能冒一丁点儿的险。” 恍惚中意欢弘历忆往昔,如懿挑衅太后得见面 病中的如懿没了心力,其实此时她若是知道琅华她们准备留下她也并不会有什么意见。宫里的岁月漫长冰冷,她许久没有真正的自由的随心过了。 于是当暖云和她说起是否晚两日起程时,她干脆让她回了琅华说身子不适不想随行前往。 琅华不忍她一人留在宫中心里不痛快,当即就让人去太医院传旨,专门指了两个太医照看她直至病愈,又将今年地方上新进贡来的一些上好的滋补药材赐给她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暖云望着堆满的桌面,心底十分感念:“主儿,皇后娘娘对咱们真好,这些药材品相极好,奴婢原先也指在太妃们宫中见过。” 如懿散着头发,披着一件浅色的薄衫坐在床上,她面上没什么血色还透着黄气,暖云想给她梳妆打扮精神精神被她拒绝了,延禧宫本来就没什么人来,有什么好打扮的。 如懿:“皇后,自有皇后的好处,可有些事不是这些好处就可以抵消的。我问你,如果有人平日里面上对你笑给你送好东西,但是却背地里对你打压、牵制,你会不会高兴。” 暖云:“当然不会高兴,真这样那可是结了仇的,必定要做些什么讨回个说法才算数,凭什么被人白白的算计了去。” 暖云兴冲冲的整理着桌上的药材,她只当和如懿闲聊的回答了起来,她知道如懿和皇后她们走的不近,时常言语上也有些碰撞,皇后娘娘大多时候都不与她计较,偶尔两次也是口头提醒。在她眼里的皇后娘娘是极为好心宽容的人。 她对她们从前的过节并不清楚,之前也和烟霏问过,可那姑娘还没说几句话就被另一个小的冷着脸给拖走了。 皇后,公正仁慈、宽容大度。 娴嫔,性格怪异、敏感小性。 暖云就是这样看待她和琅华的,所以很多时候如懿钻牛角尖、和其余嫔妃起了口角冲突她都是双方中第一个出来道歉缓和场面的,其余嫔妃提起她也多称赞,也为了给她面子所以大多时候都不与如懿计较。 绿筠和玉妍的孩子满百天要庆贺的时候,她回了如懿就自己准备了东西带着人送去道贺,明明如懿什么也没说但她非要说一切都是自己主子的安排,把所有功劳都归在她身上。 琅华她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未说破,只说她是个机灵儿会周全的,好好赏了她一番。 其余知情的人都道如懿走了好运,左不挑右不挑偏偏挑了个这么机灵和会来事的伺候在侧。 当然这些话如懿是听不到的,她还是和过去一样不把这些伺候人的人当回事,她从来都懒得去关注了解她们的喜怒哀乐,鉴于过去的种种吃过的苦,她不过是在权衡利弊后收起了自己真实的脾性而已。 好在暖云要的不多,她只想在宫里攒够了钱等到出宫时能为自己挣一个好前程。差当的好皇后、贵妃她们能看见是福气,至于如懿她并不那么在乎。 望着长长的队伍离开宫中,如懿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往日里热闹的皇宫,如今就剩下她和太后还有几名太妃。 一个是上了年纪自然老去,一个是心中黯淡枯竭老去。夕阳西下,几只乌鸦扑棱棱的从这一头飞到了那一头,两人在各自宫中体会着不同的落寞和孤独。 行宫里则是花红柳绿、碧波盈盈。琅华命人按照姐妹们的喜好早早的布置好了各自的住所,处处打理的精致有趣,让人流连忘返。 弘历也心情大好,出了宫眼前的风景都格外明亮顺心,不自觉的和众妃们话也多了起来。 他带着她们四处游览闲逛,讲着远的近的好玩的有趣的事逗乐大伙儿。意欢跟在最末看着他这副谈笑风生的模样心底情绪复杂。 若他不是皇帝,没有处在权力之巅,而只是一个平常富贵人家公子的话会不会她们之间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再过几日,她就要永远离开他,从前种种都如一场让人沉醉窒息的梦,如今她醒了就该转身离去,那些爱也好恨也罢,就都随风而去吧。 弘历兴高采烈之间,隐约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穿过人群带着复杂的思绪注视着自己,他转过身去就撞上意欢的目光。 今日她气色不错,一袭青绿浅绣了蜻蜓绕白荷的衣裙把她衬得清丽脱俗,远远看去宛如一枝长在碧波里莲花静静开着。 突如其来的眼神交汇意欢并未躲避,她微微颔首轻笑,那眼神像是见到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一样客气、疏离。 她好像一阵带着冷意的风,不远万里飘飘荡荡来到他身边将他环绕拥抱,她轻轻附上遮住他的眼点住他的唇,在他耳边低语呢喃诉说着心中对他的潺潺爱意。 那时她在他心中激起了一圈圈涟漪,他喜于随她而来的新鲜感,久立孤高之巅上给他带来的阵阵寒意和她本性中的清傲莫名的碰撞了融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才清楚,只是觉得在某些方面某些时候,意欢和他是一路人。 也许是宫里的风水太过与众不同,她这阵风终究难以长久,再过些日子她就该离开了。到时候他会请最好的法师、喇嘛为她好好做法,还会将她的丧仪办的隆重体面,他会好好的将她送走。 一番苦心,希望她能体会理解。他自私扭曲又异想天开的对她报以不切实际的希望。 弘历:“行宫赏心悦目,除了你们,舒贵人看起来气色也不错,看来真该早些带你们过来。” 听他主动提及意欢,在场的几位嫔妃便不约而同的心下一惊,琅华则是冒出难道弘历回心转意,要和意欢和好如初的念头。 “舒贵人本就没什么顽疾,不过是身子虚遭不住暑热有些内外不调罢了,想来过几日就能好全了。”阿箬接过弘历的话头使了一个眼色给意欢。 意欢对他的主动提及本就无多大兴致,接到阿箬的暗示她就轻轻捂着心口道:“承慎姐姐吉言,本来晴好的天和极美的景该好好和姐妹们赏一赏的,可是嫔妾实在是体力不支,现下又觉得太阳有些大,心中憋闷得很,就想先回去歇歇。” “从宫里过来这一路也不短,估计是舟车劳顿了还没恢复,仪妃晨起时还咳了两声,你二人住得最近,不如请仪妃先送舒贵人回去好好歇息,待会儿本宫再命人将炖好的滋润汤药送去,你二人都要仔细喝了才是。” 弘历对琅华的安排十分满意,也不知道他此时是愧疚还是不舍,他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眼神有些发直,琅华和阿箬全当没看到,继续顺着弘历刚刚的话题在院中闲逛。 离开大部队,意欢和绮莹来到抱月阁便以心中烦闷为由让几个守卫在侧的宫女太监下去了,现下阁中除了各自贴身的宫女并无其他人。 玉萃和绮莹的宫女守在门外,以防有人来搅扰了二人的密谈。 身处的环境已经足够私密安全了,绮莹还是忍不住环顾了下四周再次确认了一遍才放心下来。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锦盒打开是一枚精致的宝石吊坠,她拿出吊坠又将上层的遮挡掀开,从里头挖出一枚小小的药丸递给意欢。 意欢将药丸放在手中仔细观察:“江太医为何不将这药直接给我,却要麻烦娘娘转递?” 绮莹:“娘娘担心直接给你留在你宫中被其他有心之人发现了去,玉萃向着你其他人不一定,保不齐你宫中伺候的人掺了些皇上的耳目。现下到了行宫方便些,你就先收好。娘娘作了两手准备,若不慎被撞破发现了你就服下假死,到时借着运送出去的时机再将你换出。” 意欢:“娘娘思虑周全,可我却听着这法子十分勉强,万一到时候没逃过看守岂不是连累了众姐妹?” 绮莹:“行宫里的人手多是王钦暗中安排好了的,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就如平时一样正常当差,遇上了就会照着意思放行,只要咱们不慌张就好。” 意欢:“好,我全听皇后娘娘安排。既然老天给我这个机会,想来不会让我枉死。” 绮莹朝她更靠近了,压低了声音继续:“出了行宫除了你阿玛和兄弟会去接应你外,慎妃的弟弟会备好车在途中等你,到时候你就换乘过去,他会护送你出京城。你先在外头避一避,等风头过来再悄悄回京。” 意欢:“嗯,为了阿玛和额娘的安慰,也为了你们,我一定会谨慎小心的隐藏好身份,不让他发现了。” 绮莹:“不过我刚刚看皇上和你说话的样子,似乎有反悔之意,如果你也想反悔,我们就取消这一切,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换作旁人也许可以,可意欢不行,有过就是有过,无论谁来都抹不去。 她神色坚毅,眼神里充满了决绝:“不,我一定要离开他,我的心已经飞向了大江南北,我每晚睡觉做梦都梦到我带着惜荷像从前一样自由自在的随心生活,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开启新的人生。皇宫就像座活人坟,多呆一秒我都觉得难受不值。” 绮莹:“好,既如此,我们就照计划行事。这几天你还是病着,和其他姐妹们还是如之前一般相处,皇后会以探病为由派人来传递消息,最后关头咱们切莫让皇上起了疑心。” 意欢:“嗯嗯。谢谢。” 面对她的感谢,绮莹只是咧嘴一笑:“自家姐妹相互成全是应该的,不说见外的话。” 行宫里一切就绪,众人带着几个孩子该怎么乐就怎么乐,一切只待三日后的宴饮到来。 紫禁城、延禧宫里。 如懿见暖云带去的参汤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大概能想到福珈是如何拒绝她们的。 连着两天吃了闭门羹,如懿心底那股无名火又冒了出来。 想当年姑母执掌凤印母仪天下的时候,她还只是个贵妃,见了姑母要恭恭敬敬的行礼不说,遇到她也要客气三分。 如今姑母没了,她在宫中没了宠,她就做的如此决绝,就算再不喜欢面上也该做出些样子,可她对自己毫无这方面的顾忌,怪不得皇上对她有意见。 她埋怨着太后,太后也同样埋怨着她。 冷宫出来就不安分,心心念念她们乌拉那拉氏那点荣耀,惹得合宫怨怼还不收敛,给了她恩典还不知足,现在病着还做出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当年真该借着她姑母的事把她也关起来。 两人隔空心生怒意,谁也不愿意冷静下来好好听听对方的打算。 “暖云,明日除了这碗参汤你再替本宫带句话过去,就说这次是替故人看望太后。”如懿眼神发狠,一副决不罢休的模样。 暖云虽一脸茫然的应下,不知如懿口中的故人指的是谁,难不成她们还要去请了某位太妃一道去? 暖云:“主儿,您刚刚说的是明日还送这碗参汤吗?不用换新的过去吗?” 如懿:“不用,新的她不会领情,就得着过去的、旧的才好。你听我的就是” 第二日,福珈看着凉透了的参汤听完暖云的话,她的面色就更难看了。要不是她见多了风浪,只怕是要叫人连人带汤掀了翻轰了出去。 正在闭眼抽着烟管的太后听到福珈的传话猛的睁开眼睛。她将烟管放在一边,将边上人递来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带着被冒犯了的十足怒意呵斥:“她活腻了,居然敢对哀家蹬鼻子上脸。” 福珈:“她想面见太后不是一天两天了,眼下宫中就您和她没去行宫,没了旁人注视,这狐狸尾巴也懒得藏了。” 太后气得鼻孔放大,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哼!故人?我和她的故人就是她的姑母,她这是再提醒哀家她还没忘当日她姑母的死,是要和哀家宣战!!!!哀家怕她不成,你去回了话,就让她明天过来,哀家倒要看看她几斤几两。” 见太后被气得上头,福珈面露难色:“太后!您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犯不着和她一般见识,她不敬您也不值得亲自动气,吩咐了慎刑司把人带去惩戒就是了。” 太后不听:“不,照哀家的意思,让她过来。” 互相羞辱求合未果,忆姑母愚心不甘 “给太后请。。。” “你请的不是安,是不安,哀家要是不受着只怕要少活几年。” 如懿的话还未说完,太后就一个杯子摔在她面前,碎裂四溅的碎片将她的话硬生生的打断。 实在看不惯她嘴上一套实际一套假惺惺的样子,这样的人宫中百年难遇。她心中的怒意不断的积攒着升腾中。 “太后喝口参汤消消气吧,再不满臣妾也要顾及着自己身子,您不安则皇上不安,皇上不安则是天下不安。”太后的怒气如懿不是第一次面对了,她劝不好也不想劝,全当做人老了无聊总要为自己找些说法才故意如此做作,所以她也未真正的放在心上。 “端着你这些汤汤水水的滚出去,哀家最恨你这副愚蠢又假惺惺的模样。”忍不住手一掀,如懿手中的汤碗就被打翻,碗中汤水泼泼洒洒的弄湿了她的脸和衣裳。 暖云想她应该上前为如懿擦拭干净,可是太后汹汹怒意带来压迫感就像海面上掀起的巨浪,连福珈都动弹不得,她怎么敢在这个时候上前并出声呢?求生的本能还是战胜了自小就念叨的忠仆守则。 “太后生气要打要骂都行,但请太后保重自个儿。”狼狈跪在地上的如懿不敢乱动一丝一毫,任由脸上的汤水顺着滴落下来。 太后像急着打发瘟神一样对她:“你要见哀家,哀家给你机会,给你半炷香的时间说完,否则别怪哀家容不下你。” “臣妾请太后看在昔日和臣妾姑母同为先皇嫔妃的份上庇佑臣妾,臣妾愿为太后马首是瞻。”如懿伏在地上,脸差一点就要碰地面。 太后冷哼了一声:“你还想蹭你姑母的方便,你姑母泉下有知你所作所为怕是要气得活过来亲自了断你,你还敢提她????” 如懿:“臣妾在宫中无依无靠,唯太后是看着臣妾长大的,请太后垂怜。” 太后:“说得好像哀家愿意一直看你似的。你怎么出的冷宫,怎么踩着舒贵人得的好处,怎么趁虚从哀家这讨了如今这个位置,哀家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哀家急于缓和和皇帝的关系是不假,可怎么说也犯不着与你同流合污,你自己污糟就罢了,别再来牵扯哀家,否则别怪哀家不顾念旧情!!!” 如懿:“太后的手段臣妾是知道的,就算姑母走了多年臣妾也不会忘记当日她是如何暴毙身亡的,可是眼还有更重要的事儿,恒媞公主已经一月有余未进宫来看您了,您觉得是公主是不想来还是不能来?纯贵妃嘉妃生产之后除了例行的两次,其余时候可曾主动带着孩子来向您请安?还有这两月间您在朝中为官的两名侄子一个被调离京城,一个被罢免回家,您猜接下来皇上会如何?” 太后的长女为朝廷远嫁蒙古,这辈子估计都见不到了。恒媞自小养在王府里,每月都会进宫来和她团聚说话。她亲生的女儿,日日陪伴左右也是不够,何况一个月才见一次? 至于娘家的子侄,原先先皇还在时,她为了避嫌就不让他们担任重要职位,后来斗垮皇后和三阿哥夺得大权后,弘历为表对她的感激和孝顺,于是不顾她的劝阻将他们一一嘉奖晋封,族中只道是真的当了大运,可没想到才几年的工夫,皇帝对他们就是另一副嘴脸。 所以人大多都是此一时彼一时的,尤其是坐在龙椅上这位。没上位之前,需要各方势力支持时总是爱许下承诺,可一旦坐上了就十分不愿别人提及这些,只能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旁人不得分辨,否则往轻了说是心有怨怼被惩处,重了说是谋逆抄家灭族的也不在少数。 手握大权,利益当权,只要有需要,圣贤书都可以重新编撰,天下自然有人跟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拥护。 囧境被如懿细数,无异于是对她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个透,烈日炎炎的夏日里竟让她从里到外感到阵阵彻骨的凉意。 弘历手腕越来越狠辣,她这个皇额娘也一时拿不出办法来与之对抗。天家母子不比寻常百姓家,她们的利益和感情不断掺杂纠缠,她们要顾着许多东西,两颗心就算挨得再近也会冷不丁的冒出一个声音质问对方是为了某种长远的目的还是旁的什么东西? 趁太后的迟疑思虑之间,如懿大着胆子朝前凑了凑。 她凑到太后的脚边唯恐自己表现得还不够虔诚又将身子伏得更低:“太后,六宫嫔妃除了臣妾一人外,其余人心思未必全在皇上身上,对您更是不用说。她们对您不过是面上说几句好听的孝顺罢了,臣妾若能有个皇子地位稳固,那咱们在宫中就更添筹码。” 如懿小心翼翼抬起头来,眼中即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的眼等着眼前人的答复,话已至此,如果今日还不能成,那太后这条路当真就彻底断了。 你也配和哀家沉咱们!? 鄙夷?生气?讥讽?都不足以形容她的恶劣心情,她此时面无表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让她消失!!!! “娴主儿,太后累了要休息,你且先回去吧。”得了示意的福珈上前劝说如懿先回去,可如懿却不为所动,她还如之前一样跪伏在地上,等不到太后的亲口答应她今日就是白跑一趟。 “你不断挑衅、顶撞、违抗哀家,哀家如何敢用你?日后真让你得了势只怕哀家和皇帝都要吃你带来的苦。”见她犟如驴,太后只得亲自开口叫她离开。 如懿:“臣妾不敢,臣妾不敢,臣妾实在无奈才出此下策,只要太后答应助臣妾,那臣妾今后为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娴主儿,走吧,别在这继续惹太后生气了。”福珈拉起如懿就将她往外推去,如懿自然是不愿意,她一步三回头的巴巴得望着离她越来越远的老妇,心中的焦灼和失望显而易见。 等福珈回来,刚刚如懿跪过的地毯就被换了。见主子愁眉不展、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她便自觉上前请罪。 福珈:“求太后责罚奴婢,当日都是奴婢自作主张应了她才让她觉得您这儿有利可图而得寸进尺,奴婢既没本事为您分忧,又没本事替您降住她,奴婢没脸伺候在您跟前儿,还请太后处置了奴婢吧。” 太后:“你起来,动不动就跪的还当自己年轻呢。娴嫔低劣不堪,会做出什么来你怎能料想到。只是哀家被她搅扰的实在心烦,刚刚是在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咱们永远清净。” 福珈心里也不高兴,是寿康宫不干净还是宫里的法师不用心,怎么最近老是风波不断,让人疲于应付:“一个不得宠的嫔妃,按理说咱们要想处置了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可眼下就怕皇上借题发挥了将事往说不清楚的境地推。” 弘历的凉薄和强势早就让她们心里有了一道浅浅暗痛的伤疤,现在还被如懿拿来当筹码说事真是羞辱,本来炎热明亮的中午,心里被搞得跟残阳将近一样五味杂陈。 想来想去都是弘历的错,太后直指矛盾的来源,边说边气:“他要是真的把寿康宫放在心上,娴嫔怎敢趁虚而入过来说嘴。” 福珈:“哎哟,您看您又气上了,回头奴婢非得去趟延禧宫好好发作发作才是。” 太后:“你且不用去,以后什么延禧宫、启祥宫都不用去。哀家到底是皇帝的额娘天下的太后,与其拐弯抹角的还不如和他摊开说个明白,他要是真的不念母子之情,咱们也不必委屈求情,天下就没有当娘的向儿子低头的道理。” 福珈替她轻轻揉着太阳选:“是咯,您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咱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天理就在咱们这边,迂回来迂回去的倒示弱了。” 太后轻轻眯起眼睛,享受着按摩带来的舒服感觉:“你也不中用,跟了哀家这么久还能急成那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寿康宫要垮了似的。” 福珈向下的眼角立马上扬了起来:“那可不是,没了您奴婢们就跟没头苍蝇一样乱撞。非得有您领着才有主心骨呢!” 瞧她这副故意谄媚浮夸的样子,太后也不禁被逗笑了。既然后退忍让不能如意,那就换个法子,把水搅浑了某些人才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瞧她们刚踏进延禧宫,得喜就注意到如懿湿了的头发和带着污迹的衣裳,一瞟暖云的眼色,他便连忙将洒扫看门的人都赶去了后院干活。 出了寿康宫如懿一路上就跟丧失了语言的功能一样,就连沐浴之时,也是一言不发的任由暖云替她擦拭身体。 她不说话,脸色又十分难看,宫里的气氛就变得非常压抑,人人都压低了气息收小了动作,生怕一个不注意闹出什么声音来被打死。 伺候在侧的暖云也十分不自在,劝她吧怕她多心给自己一顿罚,不劝吧她就一直这样快把她们给憋死。 唉唉唉,怪不得烟斐跟她这么长时间宁愿做些旁的杂的也不愿往她跟前儿凑,这心里压力大的不是一点半点。 朝臣嫔妃们是伴君如伴虎,她们在延禧宫当奴才的何尝不是伴娴嫔如伴虎呢? “太后为何就是不肯帮本宫?”如懿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将暖云手上的动作打断。 “这。。。。。,奴婢愚钝,实在不知!” 出冷宫,踩着舒贵人得了好处,趁太后虚得了娴嫔的位份。 挑衅、顶撞、违抗太后。。。。。这些都是原因而且都一一的和她说了,合着她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现在还问出来,暖云还想留着条命好好出宫过日子,面对如懿的灵魂发问她只好扮傻做痴。 “太后不帮咱们,咱们就只能靠自己了。”她像走到了绝境再无可抓紧的东西一样做着最坏的打算。 “啊!”暖云听她这么说没忍住惊讶便小声叫了出来。 靠自己的意思是她还要继续想其他办法,不靠太后了,难道要靠皇后或者皇上?皇上既不召她侍寝,也不传她说话,偶尔遇上两回也是没有过好脸色。 靠皇后也勉强,皇后宽容归宽容,可是真的动怒了那也十分令人胆颤心惊。皇上素来又支持皇后,要不是她们是潜邸里的旧相识不与之计较,只怕是三天要挨五顿罚。 “主儿,太后那儿您先等两日再说,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其他法子。”暖云赶紧按住她,让她别再继续往靠自己这方面发挥想象,她怕她再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被骂得更惨、撵得更狠! “嗯。”如懿合起了眼睛,将身子往下移了移,任由热水将自己包裹环绕。 姑母的孩子早夭,此后就再没有过子嗣。后来三阿哥的额娘因为犯了错被送到她身边抚养,得了养子后姑母从里到外都比从前更有精神。她会关心三阿哥的功课好不好,事儿有没有办在先皇心上,但是却不会像对自己一样宠爱她。 那时姑母常常抱着她在景仁宫和她说着将来的打算,姑母好厉害,什么都能想到也什么都能办到。可是教她的东西都太复杂深刻,她常常听不懂就有了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多了姑母答不上来索性就说无妨,以后姑母都会一件一件慢慢教你。 等后来她长大了,姑母还没来得及开始教她就被先帝幽禁在景仁宫里,三阿哥也被削了宗籍去了玉碟赶去做了一个阶下囚的儿子。 她原本是想要将姑母救出来的,可是姑母不让她就不提了。 后来她跟着弘历住进宫中,亲眼瞧着她在自己面前毒发吐血身亡后也只会掉眼泪。 几日后,张廷玉一个人进宫来顶着来自太后的巨大压力为姑母争辩,他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曾是国母,国母就该有国母的尊容,突然暴毙就该有个说法。 张廷玉毫不退让,他几乎把太后说得哑口无言难以反驳,弘历心中要追查的念头也越发浓厚。君臣两人见她到来本想从她嘴里得些能佐证时,她却一口咬死姑母之死与她人无关。 张廷玉失望至极的样子和弘历当时哗啦无声掉下的心在多年后的现在她想起终于能有刺痛的感觉。 庸庸碌碌,没有心气。 乌拉那拉氏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女儿。 灌醉弘历意欢走,众人合演弘历睡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业鼎足三分。 官封到武乡侯执掌帅印,东西征南北剿博古通今。 博望坡夏侯敦兴兵犯境,服关张施小计初用火攻~~~” 台上锣声“锵锵锵”伴着鼓声“咚咚咚”。唱角一曲经典的空城计将台下的热情点起,他们投入卖力,一字一腔,一步一抬手之间都在向外展示他们长年累月训练而得的好功夫。 台下弘历牵着琅华坐在前排饶有兴致的看着表演,其余妃嫔则按照位份高低依次坐在后头或举杯饮酒或分享小食或闲聊谈笑。 永璋挨着璟瑟随了永璜坐在一处,听戏间不断问着哥哥姐姐“这什么意思?那是为什么?”,唱到他记得的调调时还会跟着唱上两句,唱得准了璟瑟就为他叫好,然后拿起桌上的果子塞他嘴里当作打赏。 没有刻不容缓的政事、没有需要平衡的权臣、没有繁琐的礼节,这一大家子今天过得开心和乐、轻松畅快。 意欢饮过一小杯酒后就借故晚膳时吃腻了东西有些不适就要回去休息。本来看弘历沉迷台上的精彩表演,意欢不欲打扰也不想和他过多交流所以只叫玉萃秉了琅华。琅华正交待他仔细伺候之间,弘历却吩咐了身边的玉壶送意欢回去。 玉壶是弘历极为看重,在宫中资历最深最得信任的御前宫女。因为她丰富的人生阅历和十足的忠心,所以有些时候弘历遇到难以决断或者难以看清的事时都愿意听听她的意见,她见识不俗又能体恤旁人,六宫嫔妃基本都有得到她得照拂。 她虽不是主子,可身份也算得上贵重,宫中诸人见她都礼敬有加。失宠被冷落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意欢此次却由她相送回去,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 可是意欢不仅面上毫无波澜,心底还十分抗拒。都到了这个境地,他还做出这些有什么意思。 “来行宫这两日,朕看着舒贵人比之前好了些,想完了之后去看看他。”弘历靠近琅华说着自己的打算。 琅华可不想他:“皇上还是再等两日去吧,照看她的江太医过来说舒贵人身子还虚着,除了日常的药饮外还多喝滋补的东西,眼下天儿是热了,内里还没调过来,皇上怜惜舒贵人也不在这一时。” “嗯,可惜了。”弘历微微叹了一下便继续看向台上。 “皇上这话说倒让臣妾取笑了,这往后时日还多那就可惜了呢?。”他的话让琅华倍感无语,鲜少对他起了应付了事的念头。 弘历似有弥补之意,嘴巴嘚吧嘚的继续计划起来:“之前你给娴嫔送的人参朕看着极好,明日叫人取一支来给舒贵人吧,她病着无聊,看看有没有其他有趣儿能逗她开心的玩意儿一并送去。” 琅华不说其他,只笑着应下,弘历眼光转回台上时,她不经意间瞥了他一眼。 台上好戏连连,台下叫好不断。嬷嬷们把犯困的孩子抱回各自宫中休息后,宫女们又端着酒菜上来。 今年的酒格外香醇,入口绵柔甘甜滋味十足,弘历本就兴致不错,又借着嫔妃们一个接一个的举杯敬酒,弘历不知不觉间就有了醉意。 夏日的夜里,繁星闪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青草的气息,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微风轻拂过来本叫人十分舒服,如果玉壶不在,意欢本可好好享受这短暂的惬意。 “姑姑就送到这吧,玉萃伺候我进去就行,今日有劳姑姑了。”意欢拦住了要跟进的玉壶。 玉壶面上略过一丝尴尬的神色便打住跟随的脚步:“贵人不必客气,好好养好身子,皇上顾念您,将来您的恩宠可少不了。” 呵,恩宠?说得好像天下人人都稀罕似的。意欢抿嘴笑笑未说什么便转身进了阁中。 装着洗漱完已经熄了灯要入睡后,微开启的窗缝中瞄到玉壶正儿八经离开了玉萃就取出之前备好的宫女衣服给意欢悄悄换上。 等等!还有。”她取过平日里描眉的粉盒用眉笔从中沾了一些出来在意欢的右眼下方轻轻点出一颗小小的痣。 玉萃:“待会儿火起了所有人都会朝这里过来,你就混在人堆里然后朝西南门过去,过了竹林纯贵妃宫里的陈默默会在那儿接应你,到了行宫门口只消拿出要排给守门的侍卫看了就能出去,路上不要怕也不要着急。” 距离计划好的时间还有半刻钟,她感受到心跳在加快速度,原先是不怕的,现下怎么会忍不住的生出一阵阵恐惧。 西南门方向,竹林,陈嬷嬷。她反复默念着这个关键词,手心里生出层层薄汗。 她紧张之时,玉萃还在忙碌。只见她极为小心的从她床下拖出一块奇奇怪怪裹着黑布似乎很沉重的东西,为了避免发出响动引人注意,只能放缓了动作一点一点的将那物拖到屋子中间。 “这是什么?”意欢问。 “这是烧焦了的你,也不知道江太医是用什么做的,怎么这么沉,难为了他偷偷带过来。”玉萃哎呀一下放下那物,然后站起来甩了甩胳膊就把将灯油全数倒在上面。 “皇上?皇上?”琅华轻轻晃动着醉意十足靠在椅子上的弘历,见他半晌没回应就叫来王钦把他扶起送回去歇息。 琅华:“姐妹们,皇上已经乏了,咱们今晚就到这,你们先各自回宫去休息,明日咱们再聚一处玩乐。” 琅华说完,台上便戛然而止,四周变得安静下来,她们三三两两结伴而出,善后的宫女们鱼贯而入收拾起了残局,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正常。” 没走几步,陆沐萍就意犹未尽的大声说道:“姐姐们,现在时辰还早,咱们回去也没什么要紧事,不如趁着极好的月色去逛逛也好消消食儿呢。” 海兰也放大了声音:“庆贵人第一次过来处处都觉得好玩新鲜,索性咱们就陪陪她,前面的亭子是赏月的好地方,咱们可以到那坐坐醒醒神儿!” 琅华:“既然你们都说好,那咱们就走吧。” 一行人怀着兴奋紧张的心来到亭中坐下,她们不约而同的望向抱月阁。 琅华:“时间快到了,火烧起来玉萃就会跑出来呼叫,那时我们再过去。” 婉茵:“娘娘,我心里紧张极了,万一被皇上查出端倪来怎么办?” 玉妍轻轻拍拍她的肩头安慰她:“放心吧,后面呈上的酒劲儿大着呢,我看皇上都喝了,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 “你们快看,着了!!!!”,跟着曦月的视线,抱月阁的里的火燃了起来。接着就听到玉萃一声接一声的喊着“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呐!” “着了就好,莲心,你先叫人去通知了各宫里的奴才全过去救火。” 一切如约而至,琅华带着她们不紧不慢的照计划行事。 一会儿的功夫,玉萃便来到亭中说着现下的情况:“阁上阁下的几处火都点燃了,救火的人都陆续赶了过来,贵人已经往西南门方向去了。” 琅华:“好,咱们走!一会儿皇上身边的人过来了都记得真情实意的慌起来,别露了馅儿。” “皇额娘,我假装去皇阿玛那里叫他一叫,这么大的事儿没人说给皇阿玛听就太奇怪了。”永璜说完就带着小太监头也不回的朝弘历的地方跑去。 琅华:“永璜说得对,你快去吧!什么??永璜???” 众人望向曦月:“??????永璜怎么跟来的?永璜怎么知道的?还有别人知道吗?” 曦月一时愣在原地:“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别顾着看我了,咱们快过去吧。” “大阿哥,您等等奴才,奴才快跑不动了,咱们犯不着这么急,快到了再加急了跑就是了。”跟在永璜后头的小成子喘着气捂着胸口劝住永璜。 永璜放慢脚步:“也是,皇额娘她们在不会有事。” 小成子:“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们安排的事儿您何必跟着掺和,左右也没想让您知道?” 永璜扯了一把他的小辫子:“额娘想做什么我就帮额娘做什么,再说了嬿婉也参与其中,我不帮着防着万一真出事儿了怎么办?你记得管好你的嘴,今夜的事不许说漏半个字。” 小成子:“您放心,奴才这辈子就护着您和您想护着的人。” 永璜:“不愧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回头想要什么都赏你。” 小太监:“大阿哥,别说了,咱们到了了。” “皇阿玛,皇阿玛!!”二十步开外的永璜突然加速跑起来并提高声音喊起来。 王钦没料到他怎么会来,贵妃没提前知会过他,一时间诸多不确定性在他脑中翻腾开,他压着心中的惊慌拦下他:“大阿哥,皇上已经睡下了,睡得可沉了,只怕是一下子醒不过来,您有什么事儿明儿再来吧。” 永璜朝他一点头,然后故意放大了声音似乎是要周围看守伺候的人都听见一样:“不行,抱月阁走水了,行宫里的人都往那儿去,我来通知皇阿玛过去看看!!!” 王钦秒懂,随后他看似劝拦实则带路,两人来到弘历床前上前要叫醒他,可弘历只是翻了个身去便再无半点反应。 两人对视一眼就转身出去,王钦嘱咐了李玉几句就跟着永璜过去。 王钦:“大阿哥,娘娘们的事儿您犯不着跟着掺和!” 永璜:“行了行了,你不也跟着掺和了吗,别都来说我?先过去守着额娘要紧。” 此时睡梦中的弘历:“怎么有点吵,谁叫朕?朕听不到!朕不想醒,朕要睡觉!!!” 永璜他们赶到现场时,抱月阁已经是火光冲天。四周不是提着水桶抱着盆去灭火的,就是提着水桶抱着盆去取水的。 “皇额娘!额娘!无大碍吧”永璜找到被拦在外围的曦月和琅华她们,并上前将他们护在自己身后。 琅华拉他往后退了几步:“怎么样,你皇阿玛醒了过来了吗?” 王钦悄悄回禀:“黄后娘娘放心,奴才和大阿哥叫了好半天也没能叫醒皇上,刚刚已经吩咐了人照看着,奴才过来看个眼回去能交待了就行。” 永璜:“皇额娘,这火势怎么比预想的大了许多,不会出什么事吧?” “皇后娘娘 ,陈嬷嬷已经回来了。”绿筠靠近琅华悄悄将最新消息说给她听。 琅华焦急的脸上划过一丝微笑,然后就带头朝火中大喊:“舒贵人呢?怎么还没见舒贵人?舒贵人在哪儿?” 这边乒呤乓啷乱中有序的吵扰着,弘历那边安稳如山的在梦里遨游着。放远了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处在两个世界里。 意欢出了行宫门,脚下一刻也停不下来继续朝原先约定好的地方走去。极度紧张下她动作极快又极轻,丝毫不敢回头看去,生怕被什么人发现了。 “小姐!!!”是惜荷的声音。 意欢赶紧上前,还来不及和惜荷拥抱庆贺就急忙上了马车。刚坐稳赶车人就迫不及待挥鞭驱车朝前飞奔而去。 “小姐,这些都是老爷夫人给咱们准备的,你收好了。”惜荷将一个包袱交给意欢,并拿出早早备好的常服给她换上。 意欢接过打开,里面除了两封信外就是一些银票和银子,金额十分丰厚,够她们在外用上一年半载了。 她将包袱系好抱在胸口,然后又伸出一只手来紧紧的握住惜荷的手。她快速跳动的心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撩开窗帘,黑夜里外头也只能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树影,马车还在向前快速行驶,从刚才到现在,她觉得已经走出了挺长的路,越往前走,她心中的害怕和紧张就逐渐被一种别样的兴奋和期待替换了下去。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车外的空气才放下帘子坐好,宫外的气息跟宫里不一样,宫外的月亮也和宫里不一样。 宫里的都是框好了由不得自身的,宫外的则是肆意奔放,毫无束缚的。 上次有这样的自由之感还是阿玛带她去郊外骑马游山之时,一晃数年过去,她差点葬在了那个繁华的人间至尊之地。 永别了紫禁城。 永别了皇上。 永别了皇后娘娘。 永别了六宫的姐妹们。 永别了稀里糊涂的前半生。 世上从此再无储秀宫舒贵人。 火因不明心火大,遍寻亡人无结果 冲天的火光像只奋力够天的巨手要用尽全力不断向上燎拨着,一股誓要要将星辰月亮都拉拽下来的气势。 火焰包裹住的阁楼则噼啪作响间不断有残枝断栏往下掉落。 “皇后娘娘,差不多了,再等估计着火势就不好控制了。” 王钦仰脖子看着阁楼被放肆的火光包围住,他心里算着时间,眼下消息应该已经递去太后那里了,再不把皇上摇醒参与进来,他们一干人就等着先被问个禀报不及时之罪再说吧。 琅华面上十二成的惊慌焦急,而心里却十分有把握的叫了素练去吩咐领头灭火的人动作快些,再慢恐怕皇上来了只能看到一地的黑灰而败兴。 刹那间得了令的灭火太监侍卫像是被什么刺激了活过来似的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朝那火凶猛的泼水倒灰。 “什么?走水????为什么不叫醒朕?”随着弘历的一声暴喝,李玉被一记用了十足力气的窝心脚踢倒在地。 他悔不当初不听师父的等他回来再叫醒他,现在他疼的龇牙咧嘴,整个胸腔后背像被捏碎了一样一阵紧着一阵的发痛。 不听师父言,吃亏在眼前。 顾不得疼不疼的了,先稳住眼前这个暴躁狂怒的人再说。 “皇上,您别着急,奴才这就伺候您过去。”他强忍着痛,极力放平因为疼痛而无法平缓的呼吸,尽可能快速的替弘历穿好衣鞋过去。 “皇上,您醒了,奴才来迟请皇上恕罪!!”弘历才出门就迎上赶回来的王钦,隔着几步远他就一个滑跪匍匐到弘历的脚下哆哆嗦嗦的演起来。 本来就痛的难耐的李玉看他这一跪瞬间觉得膝盖到小腿都火烧似的发起疼来,早知道今晚这么难熬就该踢了进忠过来候着。 “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伤者?”弘历黑着脸瞪着眼鼻孔也跟着放大了起来,怒气和惊恐将他双眼冲红。 王钦:“幸亏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他们都带了人去灭火,大阿哥也去了,奴才瞧着火势控制住了就赶紧回来通报。” 弘历:“快!快快!” 等他赶到时,火势已经渐渐弱了下去,原本匠心独运、雕梁画栋的阁楼此时只剩一副黑黢黢的残垣断壁。 前面的池子上也漂浮许许多多黑色尘屑,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烧焦味,一旁的曦月被呛得忍不住连续咳嗽起来。 永璋:“茉心姑姑,先扶额娘下去,再叫太医来!” 曦月:“我没事儿!欸!!!”要留下的话还没说全,曦月已经被茉心带到了一边准备打道回府。 好戏还没看够那肯先退,她还要等弘历过来和琅华他们在他面前好好哭一场呢。 她反手抓住茉心的手腕,一边捂着口鼻一边来不及分说的拉着茉心要回去。 “曦月!!贵妃!!!” “皇。。。皇。。。皇上!!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曦月被突如其来的叫声一激呛得更厉害了,本就十分担心焦急的弘历看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也顾不得生气就命随身的两个太监将她拦下要送回去。 “这里危险,你快回去好好待着,回头朕来看你!”他快如风向前冲去。 曦月气鼓鼓的刷着手:“本宫!我!欸????怎么一个个的都叫本宫回去,本宫还没看够呢!” 茉心连忙安抚起她的情绪:“娘娘,娘娘!!不急,咱们先回去,等皇上缓过来召了咱们过去还有许多话要说呢。” “参见皇上 !!!!” “都起来!” 弘历望了一眼被烧毁的地方,然后扶起琅华,看她脸上沾了灰,额上出了汗便抬起袖子替她仔细的擦干净。 琅华一把拉住弘历,眼里的泪哗啦的就翻涌而出然后带着浓浓的哭腔倚在他肩头一字一句的悲痛自责:“皇上,这地儿不知为何突然烧了起来,臣妾们赶来时火已经很大了,现在屋子烧没了,舒贵人也不见了,臣妾没看顾好她,臣妾有罪。” 婉茵也捂着脸泪光连连:“皇上,臣妾们散席后便一同行至亭中赏月说话,怎料到伺候舒贵人的玉萃突然跑来说抱月阁走水了,皇后娘娘不顾自身安慰带着臣妾们就往这里赶,亏得在场得侍卫宫人得了才将火熄了。” 玉妍拍着胸口,忍者咳也围过来:“皇上,此地危险,臣妾们陪你到正殿里去,这先交在场的给宫人们收拾。” 弘历咬牙点点头,带着一群“惊魂未定、花容失色”的女子离开了现场去了正殿。 戍守抱月阁的侍卫和伺候内务的领头太监双双跪在殿中,一个哆哆嗦嗦全身冒着冷汗、一个一脸死灰眼神空洞。 弘历:“这火是怎么起来的?” 侍卫:“回皇上,这火是从里头烧起来的,所以一开始并没有人察觉,等微臣们发现时火势已经开始走强了。” 太监:“回皇上,奴才们在现场并没发现油漆、火石一类的东西,也不知道这火怎么就燃了起来?” 弘历:“那舒贵人呢?好好的人怎么就不见了?” 太监:“回皇上,舒贵人回来没多久就熄了灯歇息了。后来就是玉萃姑娘突然跑来跟奴才说贵人房中有火但门却打不开,奴才当时就急着带了人冲过去,可到了哪儿只见房门紧闭,透过窗才能瞧见里头燃起来的火,等奴才们撞开门进去找时屋内的火就更旺了,风一吹烟火就呛得奴才们两眼直流泪喘不过气来,几个人顶着烟火在屋内搜了一圈都没见着贵人在哪儿。奴才无能,请皇上恕罪!!!” 说完太监就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得忏悔起来。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弘历一个凶狠的眼刀扫向跪在中间一身烧伤无比狼狈的两人两人,心中狠狠的骂了句酒囊饭袋就不再多问。 接着,他传来玉壶和玉萃继续问话。 玉壶:“回皇上,奴婢送舒贵人回去时就看她有些疲累,回到抱月阁没多久就熄了灯睡下,接着奴婢就离开了,整个途中并没有什么问题。” 玉萃:“回皇上,贵人睡下后看时间还早,奴婢想起贵人白天说过老觉得嘴里有些发苦,于是就想趁着功夫去准备些甜粥想等贵人第二日起来就能用上,没成想等奴婢做完回来后发现房门怎么也打不开,里头还传来一股烧东西的味儿,接着奴婢就从窗里往里看到有火光在闪动,奴婢害怕极了就赶忙跑去叫了陈公公来帮忙,结果却。。。。” 弘历:“那你出去前舒贵人可有什么异样?” 玉萃:“来行宫这几日贵人兴致比之前高了不少,回来的路上还和奴婢说着明日要先把之前未做完的荷包快些做好,然后再趁着园里的好风光将未读完的两卷书读完。倒是没有什么异样。” 琅华:“那除了这些舒贵人还说过什么没有?你仔细想想,想好了再答!” 玉萃想了半天:“别的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刚搬进来那日说了句‘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管她’的话。” 阿箬:“不管谁?她是谁?” 玉萃摇摇头:“贵人没说,奴婢忙着带人放置收拾也就没问。” 弘历心情低落到极点,他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听来听去,倒像是舒贵人将自己关在屋里然后烧了屋子。” 琅华看他面上满是疑惑和可惜,为了让他相信意欢是自绝而亡,索性推着他的思路继续往这个方向走,她擦着泪呜咽着问:“皇上,臣妾十分不明白,舒贵人为何要把自己困在屋里放火呢?这太惨烈了,难道是她遇上了天大的伤心事儿想不开了不成?” 绿筠:“是啊,臣妾听着也想不通,好好的一个人怎会这样。今日半路遇她一起去戏楼时还和臣妾说她极喜欢这里的景色,可以的话还想多住些日子呢。” 绮莹:“臣妾那日送舒贵人回去时,也没见她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太医送来的药她都马上喝了,交代的也都一一照做,如果真有什么念头,她何必再积极吃药治疗呢?” 几人越说越伤心,其余的人落泪的落泪,叹息的叹息,整个殿里凄凄戚戚。就连摇曳的烛火都变得惆怅起来。 天大的伤心事? 她能有什么天大的伤心事? 闯出这么大的祸没打入冷宫吃苦受罪,带着她来行宫散心听戏,好东西才赏了一堆下去她该高兴得跪谢皇恩浩荡才是。 弘历沉着脸来来回回的想,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朕只不过是照着规矩做了该做的事而已,朕是天子,这么对她已经是阁外开恩了,她怎敢怨? 他心下一沉,将截至目前能想到的所有都归结到了意欢头上。 愚昧、无知、目光短浅、不懂事的女人。 “把照看舒贵人的太医叫来,朕有话问他。”弘历蹙着眉头抿着唇低声道,眼中的计较嫌弃都快把整个人给淹没了,脸色也比刚才更阴沉了些。 现场的气氛随着他也变得紧张冰冷起来,周围伺候的大气不敢喘,跪在殿中的从膝盖到小腿都麻得失去了知觉也不敢乱动一下。 婉茵胆子小想得多,不仅被他这副模样吓得绷直了身子,原本自然放在膝头的手紧紧抓着裙面,她默默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希望能缓解一二。 陆沐萍察觉到她的紧张,悄悄给她边上的金玉妍使了一个颜色,玉妍听得太仔细投入一时半会儿也没顾到她,没成想她竟然这样害怕。今夜事情特殊,为她好也为大家好,还是先带她离开为妙。 玉妍:“皇上,皇后娘娘,刚刚在抱月阁时婉贵人险些被飘来得火星子烧到,臣妾看她手上还红着想先带她下去上点药。” 弘历:“怎么不早说?要紧吗?快带她去,找太医好好瞧瞧,别落下疤什么的。” 得了令玉妍就扶搀起婉茵先行离开。 走出好大一截,整个僵直机械的婉茵才逐渐恢复过来,她重重的呼了口气,然后惊慌不已的连问金玉妍:“你说舒贵人走远了吗?皇上会发现吗?他们说得皇上会怀疑吗?有没有什么破绽还留在那儿的?” 往日里没见她这么害怕过,难不成她被什么附上身了还是真被那场火给吓坏了。 金玉妍赶紧搂住她不断安慰:“放心,每个环节咱们都提前安排好了,再过不久这件事就尘埃落定了,到时候只要咱们守口如瓶旁人永远不会知道。” 婉茵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她的心跳都比说话声音来的大些:“你说的是真的?” 玉妍收紧了胳膊:“真的真的,皇上刚刚分明是想把所有推到舒贵人头上,只要他能开脱了,后面的事儿怎么都好说,不会有事的。” 婉茵拍着胸脯:“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 玉妍:“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胆小如鼠了,之前我可从来没见着你这副模样。” 婉茵的宫女前后左右都望了一遍悄悄说:“嗐,嘉妃娘娘快别提了,咱们主儿一想到舒贵人到了外头可能遇上官差士兵就担心的紧,咱们在宫里又帮不上宫外的忙,舒贵人一个弱女子,那是那些人的对手。” 玉妍:“那这更不用担心了,舒贵人母家和慎妃的兄弟都安排好了,肯定能平平安安的。” 婉茵:“你说的我信,我也是自己吓自己,昨儿梦里还梦见舒贵人被官兵抓住关在大牢里受刑,那模样我都不敢想。” 玉妍:“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夜黑的让金玉妍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好在贞淑她们陪着,几人越走越快,顷刻间就回到了两人的住所。 待宫女点起满屋的烛火,婉茵悬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来。她顾不得茶凉,抬起来就仰头喝尽。 过两日她也要找太医来看看,关键时刻莫名其妙就心惊胆颤起来,万一哪天闯祸了可不好收拾。 此时与她相反的江太医则心里丝毫不惧,面上抖得比前边跪麻了的后背完全湿透的太监还厉害。 这副窝囊样子弘历的火气瞬间窜出身体燎向他:“朕还没问,你抖成这样给谁看?” 江与彬心想:“坏了,演得太过了。” 处处佐证理牵强,各怀心思不得意 “江太医,皇上面前不可失仪。” 江与彬失了分寸的样子让阿箬十分头疼,这个呆瓜,抖这么夸张,小心这节骨眼上把自己抖进大牢去。 弘历翻了个极大的白眼,透着从里到外的嫌弃道:“罢了,朕且问你,舒贵人这些时日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江与彬正了正身子,极为严肃认真的回答:“回禀皇上,舒贵人的身子本无什么特别要紧的,只是体虚容易忧思而影响了消化睡眠而已,微臣一直用了温补的药调着,再过一月有余即可痊愈,从医理上看并未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弘历咂吧了一下嘴,又一方面的可能性被快速堵死,他十分不爽但又不想放弃:“那你替她诊脉时可曾听见看见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同的?” 江与彬:“微臣每隔三日替舒贵人请一次脉,脉象看不出什么问题,请脉的时候也没听贵人说了什么,至于做了什么更无从得知了。” “嘶~~那照你们说得看舒贵人的纵火之举是突然的?”弘历蹙眉脑补中。 江与彬:“皇上,您是说舒贵人纵火?” “是啊,伺候的太监、侍卫和宫女都说是舒贵人将自己锁在屋中自己点燃了火才烧起来的,眼下火灭了,人是生是死还不知道。” 绿筠泪眼汪汪,说着原本止住的泪珠儿又没忍住连连掉落。 “皇上,舒贵人忧思多虑不假,但对自个儿还是极为看重的,微臣的治疗贵人一直积极配合,每次都问微臣何时会痊愈。截止到最近一次的诊脉配药,微臣实在没有发现舒贵人有性情大变或者消沉癫狂之举。还请皇上恕臣愚钝” “那难不成她房中有别人,是别人干的?”问不出半点蛛丝马迹的弘历开始按捺不住自己,他陡然提高了询问的音量,声音十分严厉,让在场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皇上,伺候的人都在外边,没有发现谁少了。况且外头有侍卫把手,随便是进不得贵人屋里的。平日里奴婢在侧,贵人一言一行都看得真真儿的,来了行宫贵人心情大好人也开朗了不少,实在没什么异样。” 玉萃出言打破现场的焦灼,所有人在她回话之际有机会偷偷换了口气。 江与彬眼光一闪,像发现什么一样问向她:“你的意思是贵人来到行宫后心情和在宫里有较大的反差?” 玉萃点点头:“是的,启辰前贵人跟之前一样懒得动弹,也不怎么爱说话。到了行宫就不一样了,不仅喜欢外出散步,话也变得多了许多,之前一天说不到十句的话,来了要么和奴婢们说,要么就是和各位娘娘们说。” 江与彬:“那贵人在饮食上有无变化?” 玉萃:“之前贵人胃口十分不好,每日就进半碗粥配一点药膳,到行宫里不仅每日两餐都能照常,偶尔还能进一些味道平和的瓜果。” 弘历:“怎么?这有什么问题吗?” 江与彬:“皇上,都说病去如抽丝,尤其是久病在床静养的。本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下子变得大好太精神反而有问题。除非是受了什么大刺激就是用了灵丹妙药。可贵人之前也是用宫里的药,再好的药材也不可能有这个效果。” 阿箬:“那会不会是之前你给舒贵人治了有效刚好来了这显了出来?” “不大可能,病愈就跟爬坡上台阶一样,只会是今天比昨天好些,明天又比今天好一些,不会突然立刻就好起来,所以微臣觉得十分古怪。” 再次陷入毫无头绪之中,琅华阿箬绿筠她们都哭哭啼啼的望着弘历,弘历则望着跪在下头的几个人,他目光凿凿,心烦心急得想他们早点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否则闹大了牵扯出不该让外人知道的便十分不体面。 阿箬:“玉萃,那你说刚刚舒贵人说的那句‘早知当初就不该管她’是什么意思?” 蕊姬:“这两日白天一直在一处从没听她说起过。” 海兰:“舒贵人不是任性妄为的人,想来必有隐情,必须好好问清楚,如果有人对她做了什么也必须追究到底。” 海兰说得坚决,眼里容不得半分妥协,弘历听了只觉得十分不自在。他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服,面上继续不耐烦得绷着,心里希望刚刚那一点不自然没人看出来。 殊不知这副模样早就被琅华和阿箬她们几个挨着他近的收入眼底,阿箬不禁笑他原来还知道几分羞耻。 玉萃:“奴婢也不敢确定是不是,放到平时就是一点小龃龉而已。” 弘历:“说,全部说出来,一个字也别落下。” 玉萃:“出行收拾行李时,太后和娴嫔娘娘分别派人来传话,太后那边惦记着贵人身子送来了一些阿胶丸以便路上服用,娴嫔娘娘的人则是来告诉贵人到了行宫别只顾着恩宠忘了自个儿还病着,贵人当时没说什么,只是用膳时说了一句那话惹她心烦。后来到了行宫里才说了刚刚慎妃娘娘提的那句。” 绿筠捏着绢子和弘历对视:“娴嫔性子就那样,在宫中多和其他妃嫔有口角,臣妾们早都习惯了,舒贵人也是知道她的,不至于为了这点话就要死要活的。” 琅华:“确实,话不好听,但若一味的把责任都归咎她身上也有失公平,还请皇上先别针对娴嫔。” 弘历:“皇后有理,朕依你就是。” 玉萃:“后来这些事奴婢就再没听贵人提过了。行宫中也没什么事儿什么人去刺激贵人,奴婢至今也想不通今日所发生的事。” 弘历:“那你们伺候在侧的,有没有说些什么不该说的给她听啊。” 玉萃:“请皇上明鉴,奴婢们既没这个胆子,也没理由去做这些事。奴婢们家里老小还要照顾,贵人对待下人也宽容有加,而且储秀宫中有两个宫女马上要到出宫的年龄,贵人一早就把赏赐给了她们,上下论谁都犯不着去做这冒险的事。” 前也不是,后也不对,除了个娴嫔就没什么可指摘的,这事儿要放下还远远不够。弘历摸了摸脑袋,他已经烦不胜烦。 不查下去这事儿交不了差,查下去把自己命人给她下药的事查出来叶赫那拉氏一族怕是不甘心。 他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就算琅华在边上安抚他,他心里也未见半分舒缓。 此事不可语也~~~~~~~ 谁知朕之心乎~~~~~~~ “皇上,有侍卫来报说好像找着舒贵人了。”王钦的脚步又快又轻,行云流水般走到弘历跟前小声禀报给他。 弘历:“传。” 那侍卫进来,迈脚摆手之间带着阵阵焚烧东西的味道,身上脸上比正跪着的两个好不了多少,事发突然且危险,谁也顾不得仪容要不要紧。 侍卫:“启禀皇上,臣在废墟中发现一具遗体疑似舒贵人,虽然烧得太狠且模样十分惨烈怪异但臣不敢不报。” “啊!!”此话一出,绿筠的脸色一片煞白,随即全身像抽干了力气一样软在座椅上。齐聚侍卫的目光又聚拢到她身上,绮莹蕊姬她们也全然忘了她们是在演戏,于是围着绿筠摇晃的摇晃,惊呼的惊呼。 “来人,还不把纯贵妃挪下去叫太医!!!!”弘历脑袋无形中胀大了一倍不止,顾不上心烦头疼,赶紧按下现场的嘈杂吵嚷,好一会儿才静下来。 弘历:“找人验过了吗?” 侍卫:“验过了,都说是个女子,看骨骼未满二十。” 琅华:“那就是了????” 弘历:“可还发现其他的能佐证?” 侍卫:“这名女子四肢蜷缩并在一处,身上并没发现什么,只是在边上发现了这个。” 他举着一块丝帕,里头躺着一枚蒙了灰尘碎屑的小小的红色宝石。王钦取过递给弘历,弘历拿起用手指抹去灰尘看了一眼就递给王钦。 琅华:“皇上,您认得?” 弘历:“这是之前朕赏给舒贵人的,她成日里穿的素净,本想让她拿去做钗环添些颜色,可她说这宝石浑然天成又小巧,打磨了倒无趣,就要随身带着把玩。” 玉萃:“这枚宝石奴婢也认得,天气好的时候贵人总拿出来放在太阳下赏玩,除了这枚宫里还有其余两枚蓝色的,都是贵人的心爱之物。” 阿箬:“怕是这枚是皇上赏的,所以舒贵人便更加爱惜,走哪儿都随身带着。” 玉萃:“娘娘言之有理。” 弘历:“现场再没其他发现?” 侍卫:“现场一片狼藉,暂时没有其他线索。” 弘历的烦又上了一个新高度,这次还带着恼怒和失望。还以为能得到什么新鲜有力的线索,没想到还是归到自己身上来了。 连着也没打到关键之处,琅华觉得再不能继续下去,必须有个空档给大伙儿喘口气,否则今晚就偏离了她们的设想。 琅华:“皇上,都下半夜了,您也累了,不如都让各自回去歇息,天亮了再让他们好好去搜寻一遍,说不定能找出新线索!” 弘历沉默着不说话,他想快点盖棺定论了解此事,但到现在理由还太牵强难以服众,他心底生出一股倔强。 弘历:“凭此物尚且能确认舒贵人已经葬身火海,但事情起因还不明,朕心不甘,难以入睡。” 海兰转过脸来,似是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恶心:“皇上,您要保重龙体,查清起因也不急于这几个时辰。” 琅华:“愉嫔说得有理,皇上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你老实告诉朕,明日可能查清?”弘历扬手一指那侍卫头领眯着眼问着。 “请皇上再多宽限臣两日时间,焚毁的现场清理完后臣就能查明一切。”侍卫脖子掠过一丝凉意,最后关头他豁出去了为自己和兄弟们多争取了两日时间。 “准了,三日后朕等你消息。” 弘历带着王钦憋着一肚子气和不如意离去后,在场诸人从琅华到跪在地上的几人才得以喘息。 阿箬:“眼下焦灼的,如果没有什么有力证据把话头当众引到皇上身上,恐怕舒贵人家人和身边伺候的人都要遭殃。” 琅华:“刚刚你们也看出来了,皇上心里也在盘算着这事儿,极力想找出什么来佐证与他无关。” 海兰:“太后得了消息如果赶了过来插手此事,只怕会变得复杂起来,所以咱们得想法子加紧些。” 蕊姬:“眼下咱们能有什么好法子,除非给玉萃的东西当着众人面抖了出来,不过这样一来皇上震怒之下恐掀起更大的风浪。” 琅华:“本宫也这样认为,到底怎么才能把话题引了过去,本宫一时也没了主意。” 玉萃:“不如明日奴婢去皇上面前悄悄说了是吃了那药的缘故,只是碍于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儿不好说出来罢了。” 绮莹:“不行不行,你且打消了这个念头。你要是去了就是当着皇上的面戳他脊梁骨,万一一怒之下杀了你咱们都没办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今夜的风月真是完全不解人意。 江与彬:“那只能以误食的借口引出来,到时候娘娘们和微臣继续装作不知道就是了。” 蕊姬:“如此简单,万一有什么意外怎么办?” 江与彬:“再简单那也是事实,绕不开磨不去,皇上遇上了也只能咽下。” 绮莹:“你这小小太医了不得,连皇上都算计。” 江与彬:“不是一直在算计吗?” 绮莹:“。。。。。。” 琅华:“唉,先散了吧,明日就别到处走动了,都各自待在自己的屋里,把各自的孩子看好。”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莲心急匆匆的朝她们快步而来。 莲心:“奴婢刚刚看见太后宫里的左公公往皇上住的方向过去,估计是来递话的。” 弘历赶来之时,寿康宫里已经得了消息。 已经入梦的太后被福珈一顿摇醒,睡眼惺忪的听完福珈的话,她整个人眼睛都十足的亮了起来。 太后:“好啊,想必此时皇上只顾着自己不痛快,皇后和慧纯两位贵妃也慌了神,正好哀家过去定一定她们的心。” 福珈:“可不是嘛,奴婢听递话人说皇上今儿夜里喝多了睡得十分沉,才过去呢!” 太后冷笑:“天助我也,你现在就去吩咐人收拾打点,明儿随哀家一早过去。” 福珈:“放心吧,已经在收拾准备了。” 怒找真凶弘历虚,意欢双亲喜演悲 “福珈,叫他们再快些!” “驾!!!” 一道马鞭快速落下,管道上扬起一阵尘土,跟在马车四周的宫女太监和侍卫也加快了脚步。 前头几个近身伺候的一晚没让睡,这会子又要小跑前行,路远天热、疲惫困顿让人叫苦不迭。 “唉,谁让咱们是奴才呢。” “奴才也是人,又不是没魂儿的物件可以随意折腾摆弄。” 中间两个埋头赶路之间悄悄打了个哈欠,然后如平时一样用眼神互相诉苦安慰。 “你们几个,动作快些,误了皇上给的时间要你们的小命!” 昨夜在御前心灵备受摧残的侍卫天还没亮就召集了人马来到焚毁处搜查。 天色增亮一分他心里的紧迫就多一分,云层里渐渐投下的阳光仿佛千万把悬于他头顶的利刃 稍有差池就会被千刀万剐。 那些侍卫昨夜就累的筋疲力尽,现在又重新置身于这片废墟里强打着精神一处接一处的细细翻找,差事繁重不说,心里也苦到了极点。 “一个月几两银子就差点把咱们命要了去,真他娘的会折腾!” 一个眼皮还没完全分开,脑中嗡嗡直叫的白瘦侍卫暗自骂了一句。 “行了,快干活吧,折腾事小,没命事大。” 另一个稍微年长些矮他一个头的侍卫侧身站到他面前替他挡住其余人的注意。 “当皇帝真舒服,动动嘴巴下头的人就跑断腿。”白瘦侍卫一手掩着口朝他嘟囔。 “不然你小子以为古往今来那么多人争得你死我活真是为了天下百姓?”年长矮侍卫拍拍他肩,一副过来人了悟了要点化他的架势。 “百姓?给他们上供的蝼蚁罢了。” “主儿,醒醒,该起来了!”暖云轻轻摇着如懿的肩头像正在醒她。 如懿闭着眼翻过身子去嘟起嘴没好气道:“本宫头还有些疼,想再睡会儿,你先出去别吵着本宫。” 暖云:“那奴婢给您先备点缓解的香去。” 如懿迷迷糊糊间:“嗯嗯,快去快去。” 当如懿悠悠转醒之时,阳光已然透过窗棂洒在了床榻之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她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得脑袋还有些昏沉,仿佛宿醉未消一般。待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她这才发现窗外的天色早已大亮,那太阳高悬于天际,光芒四射,显然已是日上三竿时分。 等她穿好衣服梳好妆喝着奶茶时,行宫里的众人早已齐聚一堂听太后再一次对相关之人的问话。 太监、侍卫、宫女的的话和昨夜并无什么差别,只是论到江与彬时情况有些不同。 江与彬此时正好好的跪在下面,他身子不抖了,声音也从容了许多,太后看了倒是个十分可靠。 江与彬:“回禀太后、皇上。臣昨夜回去细细翻了贵人的脉案发现有些细微的不同之处想要禀告。” 太后:“有话就说,哀家和皇帝听着。” 江与彬:“微臣看了脉案记录,过去贵人的脉象多散漫轻浮,好像无根的浮萍,脉力显得力度不均匀。可在出行前的前两日,贵人的脉象开始出现不规律且短暂的强健之态,结合这几日贵人的饮食上的变化,微臣认为贵人有中毒之兆!” “大胆!!谁这么胆大妄为,居然敢对宫里的人下毒?” 太后目光凝聚,似乎在尝试用陡然拔高的声音将始作俑者从人中缉拿过来。 “太后,结合贵人前后的反应看服用的量倒不算太多,平日里的行为举止都与正常人无异所以难以被察觉重视,但是服用的人极容易疲累,并在睡眠之时产生幻觉做出自己都没料到的事。贵人的忧思无意间催化了药的毒性才酿此大祸。” 琅华瞪着江与彬,阿箬低头喝茶,曦月和绿筠面面相觑,海兰则微微低头暗暗盯了弘历两眼。。。。。众嫔妃神态各异,心中都为江与彬捏一把汗。 他的计划和他的行动就像一篇要呈给大儒的平铺直叙、既不引经据典又没有起承转合,猛烈的故事直接用力的朝人砸来,你不能说他写得好也不能说他写得差,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干巴实在,让人没有多余的遐想而更显突出。 “到底是谁下的毒!!快给哀家查清楚!!!!”太后是命令也是宣布。 弘历往椅子里缩了缩身子,气息有些不稳:“皇额娘别动怒,朕已命人去走水的地方查了。” 太后不理他,继续愤愤道:“天子身旁居然出了这样的事就是在挑衅皇室威严,不查出此人就地正法哀家绝不善罢甘休!” 琅华:“皇额娘说得极是,儿臣也与皇额娘一条心,无论如何都要将此人找出来治罪。” 阿箬:“到时候定要好好的当着百官的面儿审一审,然后再杀一儆百!!!” 弘历清了清嗓子:“都别火上浇油了,还是先让负责的人去好好查了再说,今日不如先到这儿,等明日有了消息再说。” 弘历只想快点离开,话说完却不见太后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你是舒贵人贴身伺候的宫女,但不是一开始就伺候她的,舒贵人遭此劫难你也脱不了干系。来人呐,把她押回宫中交给慎刑司处置,看看能不能挖出点东西来。” 玉萃被太后一指,然后就被人左右钳制住难以动弹。 弘历马上惊慌起来,出言阻拦:“皇额娘错怪了这宫女,她伺候舒贵人十分尽心,当日要不是她只怕这火要烧到别处去,再说是舒贵人有意遣走她的,不干她的事儿。” “皇帝怎么在意起一个宫女来了?哀家只是想从她身上多得到些信息罢了。”太后眉头微蹙,直觉告诉她有问题。 弘历干干的笑了一下掩饰尴尬:“朕不是在意她,只是舒贵人刚走,念及往日的情分,朕不想让她泉下不安。” 太后盯着玉萃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玉萃面上倒是没有半分害怕之意,她既不慌乱也不惊恐,任由太后疑惑浓重的上下打量她猜测她,她从始至终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皇帝这样说,哀家就不罚你,不过你要是漏了半点线索没报,哀家就对你不客气!!” “奴婢多谢皇上、多谢太后!!”除了跪下磕头说着感恩的话,玉萃面上还是看不出任何表情来。 太后收回严厉审视玉萃的目光看向弘历,她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怜惜、担忧和慈爱,仿佛她儿子受了伤一样。 “皇帝查归查,也别不顾自个儿,哀家看你一夜没睡好的样子,赶紧叫太医看了再好好休息,这里有哀家和皇后,不会出什么事儿。” 有被吓到和体贴到的弘历乖乖的回她,自称也不再是‘朕’而是‘儿子’:“皇额娘别担心,儿子没事儿。不过让您从宫中一路奔波而来是儿子不好,儿子先送您回去。” “也好,你们也散了吧,一个个儿的都回去养好了精神再说。有哀家在,任谁也不能在后宫兴风作浪。” 她老人家还没发泄够,临走了还像一只气势十足的大公鸡一样放狠话,弘历在边上显然不是很自在舒服。 母子二人走后,在场的人又围着玉萃的事说了起来。 弘历是为了保住自己才保住玉萃不受刑罚,等到事情都完结了,难说他不会为了脸面用其他隐秘的法子了解了她,毕竟她知道的也太多了。 玉萃倒不以为然:“皇上要杀便杀,奴婢不怕死,倒是各位娘娘务必不要再做其他以免节外生枝。” 蕊姬:“你胡说什么,又没犯罪凭什么就他要杀便杀,就算躲不过咱们也不能轻易的把命送出去。” 玉妍:“眼下咱们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太后参与进来不要变得复杂最好。” 琅华:“舒贵人已经走了,皇上要是一装到底总要找人出来担责,接下来咱们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免得连累无辜。都怪本宫想的不够周全细致,否则咱们也用不上这么被动。” 挑头救人的人因为计划不完美有瑕疵皱眉自责了起来,这让身边的人都陷入另一种苦恼中。 有的人就是这样,事情在自己身上便怎样都好,但是一旦落在了身边人身上便处处心疼照料,还容不得一点不周全不妥帖。 人山人海之中能结交一个这样的知己好友那铁定是三生有幸的美事。 行宫里的事再突然慌乱但也走上了正轨。 清理的、搜查的、准备丧仪的都按着各自的规矩有条不紊的运作着。 叶赫那拉府也如料想的一样到处挂满了白色的丧幡。从管家到小厮,个个都红着眼眶哭丧着脸,遇到前来探望安慰的也是说不上几句就掩面啜泣离开。 屋里,意欢的阿玛和额娘正在反复练习失去女儿的悲痛。 意欢阿玛跪在地上捶头抽泣,嘴里反复念叨着“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无用,还请皇上恕罪!”的话,他下意识的让哭声一阵高过一阵,以求让外人看来是陷入了十足的悲痛之中。 哭完一论,他自觉表现不错,面儿上心里都十分满意。意欢的娘跟他比那还差着远哩。 意欢阿玛:“夫人,你看我这够伤心吗?到了皇上跟前儿会不会露出马脚来呀。” 他一副名列前茅好学生的样子向意欢额娘炫耀起来。 意欢额娘并不在意,只是用心的回想并说起自己的感受:“伤心是够伤心,可是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让人心里酸不起来。” 意欢阿玛:“心里酸不起来是吗?我好像有点懂了,我再来一遍,你看看是不是你说的那样。” 说完他便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皱在一起,然后整个人脱了力一般手脚虚软起来,他一遍佝偻着身躯一边捶着胸口,眼皮用力一挤就淌出两道泪来,配合着他口中的呜呜声,真是一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模样。 意欢额娘:“错啦错啦,不是这样的。老爷你在官场纵横了这么多年怎么演得还那么虚,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大悲大痛之事,你要一副什么都提不起劲儿,心里颓唐至极的样。眼神要比空洞更空洞,别搞那么多动作。你想想当年先皇崩逝太后她们的样子。” 意欢阿玛:“那也不十分合适,我就照着你说的真情流露再练练吧。” 意欢额娘:“歇一歇吧,这练了快一天了都。幸好我不上朝不去见百官和皇上,否则非得叫人看破了不可。” 意欢阿玛端着茶杯嘴里哼着小调:“本想告假两天的,但是不去又怕皇上说我仗着女儿的事儿拿乔。咱们女儿马上就能到青海了,等风头过去咱们再派人接她回来团聚。什么舒贵人喜贵人,谁爱做做去,老爷我还不稀罕。” 意欢额娘:“唉,也怪我当初没劝住她才有了今日,想起来肠子都悔青了。” 意欢阿玛:“哎呀,都是前尘往事,都过去了。就当女儿已经历劫成功,往后走哪都是阳光大道,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听到这,欢额娘压低了声音笑开了花儿:“那是,咱们女儿才貌双全,老天可不能亏了她去。” 延禧宫里,如懿觉得今日分外的安静。 昨天宫外挨着的宫道上还有不少人来人往的给寿康宫办差,今日别说上午,现在都快要晚膳了也没什么动静。 习惯了这些响动的她现在十分不习惯,最终耐不住性子叫来暖云一问究竟。当她听到行宫里走水、舒贵人葬身火海,太后一大早就急慌慌的赶去时难压嘴角的微笑。 到底是个没福气,巴巴的托了太后进宫侍奉,又是歌舞又是诗词得,成天端着副架子一副这个也看不得那个也不入眼得样子,再清冷高洁还不是早早的没了。 当初倒担心她在行宫里重新得宠,现下一走了之倒是干净。她就跟她原来那个宫女一样讨厌。 如懿眉上欢喜,心里痛快。惜荷死了,意欢也死了,那曾经她被胁迫写出来的那两张字据肯定也付之一炬了。 看来之前想得没错,只要活着就能遇上好事。 拉扯间母子怨暂消 ,烟尘里曦月引咳疾 “皇额娘,这是云南新进贡的普洱,您尝尝!” 接过弘历亲手递来的茶,太后心里才舒服些。来之前气势汹汹的做好了的准备,来之后看了听了又觉得一切太过危险而心惊肉跳,现在她更多的则是希望查明一切抓出真凶安定人心,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其实说来说去,这事还得怪伺候的人不担心,刚刚哀家就不该答应你们放了那宫女,就该拉出去乱棍打死,好让那些平日里就散漫不上心的都看着。”说到后面,她语气发狠发重,眼中戾气十足。 她现在悔着倒不是完全真的想罚两个伺候的抓一抓宫人的用心,而是有些后悔当时没坚持己见错失了一个立威的机会。 自从上次,这个宫里就没她什么说得上话的份儿,就是宫外平民百姓家里的老太太都能在家说一不二。个别妃嫔都敢不把她放在心上,只怕以后这宫里宫外都没她的立足之处了。 “皇帝,不是哀家要做你的主,只是这事涉及嫔妃生死,她母族的人要是安抚不好,只怕你在朝上也不清净。” 弘历面上被她义正言辞的说服,心里却有些不舒畅,这几年拉拢打压杀放,哪个臣子敢对他不服服帖帖老老实实,要不是自己在这件事中心虚,早就叫人在半道把她拦回去了。 果然人不能做太多亏心事。 “儿子毫发无伤,皇额娘也不必太过忧虑和自责,那个宫女其实是儿子专门派去伺候舒贵人的,她所作的一切其实都是照了儿子的意思,没提前和皇额娘说明是儿子的错。” 久违的恭敬谦顺模样仿佛回到了他刚离开圆明园到自己身边的日子,太后心中无意间又觉得自己高出了他几分。 太后:“那这事儿也不能这么算了,总得有人来负责,不然说出去怎么向群臣百官交待。难道让他们以为皇家做事不清不楚、敷衍了事?” 弘历:“皇额娘所想也正是儿子所想,不过也不急,明日听完搜寻侍卫的回话再做决定也不迟。” “说到底,舒贵人的死哀家也有责任。”她的目光看向远处做着回忆。 “当初要不是哀家被她的痴心打动做主送到了宫中,今日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其实不止今日,她进宫以来的种种让皇帝不悦后宫不安的事都不会发生,如今临走了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哀家真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此事怎么能牵扯到皇额娘身上,分明是儿子和皇后没管理好后宫嫔妃才出了这些事,与皇额娘何干?皇额娘这么说要让儿子如何自处?如何面对天下??” “到底是哀家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没能耐在前朝和后宫帮着你,成日的让你心烦劳累,看来哀家该离宫修心修行好皇帝和大清的江山诚心祈福才能恕罪。” 恕罪两字从她嘴里轻飘飘的说出却来重重打在弘历脸上,她把所有的事全部揉作一团以以一种极委屈自责的姿态发作了出来,这暗戳戳的软刀子扎得弘历又痒又痛还不能叫出来,老姜很辣,没糊涂又打起了精神的在宫中待了一辈子的老姜更是辣上加辣。 他正在思量该说什么好时又听太后和福珈嘀咕是否该追究皇后治宫不严之罪。 眼看事情开始朝自己难以控制的方向走去,弘历再也坐不住了。 “皇额娘,此事不该牵连皇后或者其他妃嫔,事发突然她们怎能未卜先知,且又那么危险,稍不注意就会受伤。事发后她们不顾自身安慰反而极力组织宫人救火才未酿出大事,没好好奖励赏赐已是不妥,若再受罚了传出去只怕要遭天下人说皇宫里赏罚不明,让人寒了心。” “唉,皇帝也别怪你皇额娘如此刁钻。这来的路上就听太监宫女说抱月阁烧得一片狼藉、惨不忍睹,你派去的人要想找出什么来只怕是不容易。如果找出蛛丝马迹咱们还能借着圆个说法交待了出去,否则。。。。。否则还是让我这老太婆来当责吧。” “皇额娘!!!”弘历叫了一句便无下文。如果她是朝臣,就找个理由发配宁古塔。如果她是后妃,那便直接打入冷宫。可偏偏她是自己的养母和当朝的太后,是他仁孝治天下的彰显。 要在母慈子孝的框架下优雅的博弈撕咬,实在让人厌烦疲倦。 “王钦,伺候皇帝回去好好休息,哀家看你人都忧虑的瘦了一圈了,哪有皇帝吃这苦的。” 趁他为难不知如何言语之际,太后直接下了逐客令。 被吩咐的王钦低着头猫着腰大气不敢喘的急急瞄了两眼弘历,用眼神问他该怎么办时,太后的咄咄逼人的眼神几乎要将他灼穿。 “皇上~”王钦小心翼翼轻声叫弘历。 弘历:“你和福珈姑姑先出去,朕还有话和皇额娘说。” 两人都和各自主子仔细对望确认了才一起退出去。 弘历:“皇额娘,其实儿子也不寄希望于明日能找出些什么来,说三日为期,只不过是想多些时日缓和铺垫而已。” 事已至此,与其让她用自己做筹码掀起世人的舆论,还不如他主动些,尽管他十分不情愿。 太后:“哦?难道皇帝你知道些什么?” 虽难以启齿,但还得说出来,弘历面上十分难堪,他皇额娘心中已经大概猜到了几分。 弘历:“正如之前所说,舒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是儿子亲自指派过去的,舒贵人的毒,也是她按儿子的意思下的,所以舒贵人之死和儿子有关。” 头顶噼啪作响,太后如被一道闷雷击中般吃惊。她先是不可置信,转眼间就点头接受了这个事实。 接着一副讳莫如深带着责备的口气:“怪不得你不让哀家对那宫女用刑,可是这么大的事也该提前和哀家说一声才是。” 弘历:“儿子本想着悄悄的就解决了,没成想药太厉害,没能控制好。” 斜睨他一眼,太后自觉心中涌入一阵恶心而不愿再看他那副阴毒侥幸的模样。不过也好,知道了她就又能进一尺。 太后:“到底没人看见是不是她自己点了火,万一屋里有风不小心吹倒了烛火也不一定,那就一定和皇上有关?说来说去还是她命薄无福过不去这一劫,皇帝也别作他想,叫人循着礼办了就是。” 弘历:“皇额娘所言不无道理,儿子愚钝,尽想不明白。” 太后:“你那里是想不明白,只是平日里这样的小事都交给了别人去办,你自己想得少不习惯罢了。后宫之事琐碎微小,不比朝堂之事关系万千,今儿削了谁的职明儿升了谁的官儿,皇帝心里其实早早的写好了一本谱,没用的是他们自个儿,皇帝说自己愚钝就太过妄自菲薄了。咱们母子之间倒不用这么生分,啊?” 太后眼里的戏谑让他不舒服,可是递过来的台阶倒很受用。他既不想吃亏,也不想撕破脸闹得不可开交,只能拿出筹码和她交换。 弘历:“后宫之事在小也会影响前朝,没有皇额娘坐镇皇后一人应付起来也吃力,今后还要多倚仗皇额娘。说起前朝之事倒让儿子想起户部的空缺正适合您的大侄子去历练两年,只要您不心疼差事苦累就行。” 太后:“这话说得,能给他机会谢都来不及呢,那还能说苦。户部的佟大人是个能臣,让他过去好好跟着学学,别不小心丢了咱们的脸面就对了。” 弘历:“皇额娘一来,再棘手的事都变得简单了。晚些儿子就派人去舒贵人母家传旨,舒贵人意外离世儿子心里十分难过歉疚,就进舒贵人为舒嫔,按妃位之礼下葬。” 太后:“搜查什么走个过场就算了,查不出来的事就早早了解了好。皇后贵妃她们就交给哀家来赏吧。” 弘历咬牙:“一切听皇额娘做主。” 太后:“对了,皇帝。哀家还有一事要和你说说。” 弘历瞪眼,面上隐约有不满之色在萦绕,还有完没完。朕都退到这个地步了还不肯罢休,是要把朕的皇位和江山夺了去吗?要不要把传国玉玺也给你,你想要干什么宣什么自己盖好啦!!!!!!!!! 弘历不耐烦的玩着手里的珠子,眼睛已经瞟向了别处:“皇额娘您说!” 太后:“哀家快两月未见你妹妹了,前阵子是哀家身子不好见不了。这孩子从小被你皇阿玛宠着,去了王府又被王爷和福晋娇惯着,历来是个爱气的性子,她听你这个四哥的话,不如你去帮哀家跟她说说,让她等咱们都办完了回宫再让她进宫来住上一阵。” 弘历将挂于指尖掰数的珠子收回掌心,他端起有些凉掉的茶不管不顾的喝去一大半:“妹妹只是贪玩儿了些,怎会生皇额娘的气,待会儿儿子就让人去王府传话,再送些好玩的过去就行。” 太后志得意满的露出一个长长的微笑:“这些全凭皇帝做主就是了。” “哎哟,皇上,您慢点儿!!小心脚下~~” 王钦小跑着跟在鼻孔好像会喷气的弘历后头巴巴儿的提醒着。 弘历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厉声质问他:“是谁把太后叫来的?” 王钦一个激灵稳住差点儿没撞上他的自个儿委屈不已:“皇上,出了这么大得事儿按照规矩必须得去向太后通报,否则轻了挨板子,重了都挨个儿没了脑袋。” 弘历一拳打在棉花上,想要追责发泄都找不到个具体的对象。他负着手上前了两步,想想又退了回来:“悄悄把玉萃叫来,朕有些话要问她。别让太后的人发现了,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曦月的揽星殿里,江与彬正在给曦月把着脉。 琅华和永璋坐在边上一脸严肃专注盯着江与彬,似乎越是这样江与彬就能施展出特别的法力止住床上人的连续不断的咳嗽。 琅华:“江太医,贵妃到底怎么样?” 江与彬面上的凝重和琅华的焦急让一旁的永璜的眉头都快要纠缠牵绊到一起:“皇后娘娘,贵妃是当时在场不小心吸入了烟尘到肺里引发的咳嗽,现在病情还不严重,只是必须好好治疗调理,半点都大意不得。” “我。。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曦月才说出一个字就觉得喉咙里似乎有异物让她话难出口,吸了口气还想再说下去的时候,喉间深处一阵瘙痒让她忍不住咳红了脸。 “额娘你别说了!!” “主儿,您躺下吧。” 永璜叫停她,茉心喂她喝下一口茶又替她顺着胸口。 曦月躺下,呼吸渐渐恢复过来。她脑中回想着当时把她们所有人都印得通红的火焰和在火光中不断往下掉落的残楼,现场浓重的烟和飘散在空气里的的灰她们都没在意。 江与彬:“贵妃娘娘这些日子要避免吹风着凉再引发咳嗽,每日都要按时服药马虎不得,平日里情绪不可上下起伏太过,这点尤其重要。” 琅华接过江与彬的方子仔仔细细的看着,除了担忧就是自责:“说来说去都是我疏忽了,当日怎么就完全忘了这些。” 茉心:“皇后娘娘千万别这么说,这事儿怎么能怪您呢?” 曦月跟着茉心的话不断点头,眼里也包含了安慰之色再劝解琅华。 永璜:“皇额娘和额娘现在都不要多想,尤其是在皇阿玛面前,这就是一场意外,谁也不能提前预料到任何情况会发生,皇祖母和皇阿玛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千万别让她们看出些什么来。” 琅华把药方递给莲心让她亲自去准备,看着曦月一副难受的样子心里十分难受,好不容易费了几年功夫才调养好的身子现下又病了。万一这次带出旧疾该让她如何是好? 琅华:“江太医可有把握让贵妃痊愈?” 江玉彬:“回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只要能照微臣所说的去做便有十分把握。病不复杂,只是细细养好肺要一段时间。” 丧仪完新生起,曦月苦药不寻常 蝉不知雪的七月里,内务府和礼部在互相配合中完成了意欢的丧仪。外头烈日炎炎,里头哭声阵阵,来送她最后一程的都红着眼眶和鼻头可惜着一位佳人英年早逝。 看着眼前停在殿中,上面大大的贴着一张写着大大的“奠”字的棺椁时,弘历眼中有几分闪烁。这世上除了琅华和曦月,恐怕就数她心里装着自己最多了吧。 本想多让她享受几日的,奈何她没这个福气迫不及待的去了。除了当年她抄录的御诗,其余她平时用的东西都叫人细细收好封了起来,打算什么时候念起她了再拿出来看一看。 人在眼前不知善待珍惜,走了千方百计的告诉自己她于自己不过是人生中一段经历罢了。 那些缠绵旖旎的情爱时光,他享受但不想往心里去。作为一国之君,他理应获得天下女人最纯粹不掺半点杂质的爱和顺从,他的舒贵人,终究还是辜负了他的指望。 也罢,人已经走了也该翻篇了,如果有下辈子,他愿意亲自教导点化她。 “皇上对舒贵人情深意重让臣妾们心中感动不已,相信她在天有灵得知皇上如此恩典,心里必定会感念皇上。” 见到弘历,如懿不由自主的想和他多说两句。 她这话倒是说得没错,只是她不配,若非从头到尾都是一出戏,大伙儿都要投入精神把戏做足了,再加上几个孩子都在场,否则白蕊姬真要第一个站起来再抡圆了胳膊重重给她一掌才是。 天色暗了下去,外头的热气也弱许多,她们几个伤心的得也十分累了,永璜和璟瑟两个最懂事的还极力保持着身形要好好的送他们的舒娘娘最后一程,而永璋实要不是嬷嬷抚着便要一头睡到膝下的垫子上。 叶赫那拉氏意欢于行宫中不慎葬身火海而亡,年二十。 丧仪毕,结局定。 明天又是一个好日子。 阿箬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用力的舒展了酸累的双臂,然后收起远方的来信就美滋滋的进入了梦乡。 宁静的夜晚,万籁俱寂,柔柔的清风带来了几缕若有似无、清幽淡雅的暗香,仿佛是从遥远的仙境飘然而至。 屋外穿梭在巷子里的打更人带着西北独特的口音有节奏有规律的提醒着各家各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哈哈,怎么小姐听到这里人说话还是一副好奇样,咱们都在这住了快十日了都没习惯,明日上街耳朵又要忙得跟什么似的听人说这说那的了。\" 城中繁华区域的一个不大不小、别致精美的院子里,惜荷一边理着丝线一边打趣扒在窗边上听打更人说话的意欢。 意欢转过身来两眼放光,全然一副发现了好玩东西的孩童一样快乐:“惜荷惜荷,你快听,他们这儿的人说话跟唱歌似的真有意思。” 惜荷缠好手里的线放在一边,然后捧过装了各色点心果子的食盒兴致盎然的品了起来。天南地北,无论在哪还是得跟小姐一处才好,小姐在她不仅能成日里好吃好喝好玩的潇洒快活,小姐不在她就跟没根儿的浮萍一样,去哪儿都不是滋味。 惜荷吃到一颗酸甜的话梅感觉不错,味蕾传来的喜悦和满足让她的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按老爷的嘱托,没他口信前咱们就先待在这儿,所以还有的是时间在这好好看好好听。” 意欢:“我想起咱们来时经过的戈壁滩的情景,当真像诗里说的那样‘西北日落时,夕晖红团团’。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倒想不出来原来日落西山会如此壮观。” 惜荷:“听小郴将军说,这里的景雄奇苍凉,这里的人也质朴豪迈,他说等休假时就安排带咱们到处去看看。” 意欢:“好,咱们等他!” 时间回到意欢刚逃出来那会儿,当时她心慌得不成样子,双腿跟不听使唤似的没有任何感觉只知道一味加速向前奔去,若不是惜荷眼尖一早发现了拦下她,她估计能趁着当时那股子劲儿一直跑到紫禁城也说不准。 惜荷一把拉住她上了马车进去,两人一口气说完那些天所有要说的话时天已经大亮了。此时她才想起另一个接她的人或者是说驾车的人既不是阿玛也不是哥哥,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浓浓的睡意被突如其来又铺天盖地的不安全感拍散,她悄悄撩开门帘又确认了一次,果然不认识。 好不容易按下的心又突突突的用力跳起,也许是太紧张,她想压低声音竟然发不出一语,好在惜荷看懂了才给她介绍外头驾车护送她们的是阿箬的二弟--叶郴。 以前在长春宫里她也偶尔听阿箬她们提过一二,似乎是她幼弟,小时候在父母督促和大哥的熏陶下好读书写文,后面渐渐长大了才发觉自己更喜欢习武和骑射,初入仕没几天就连续上折子请奏要去军营里待着,见弘历未答应就去求琅华的弟弟得以成全。 此次护送她们去青海,于他来说是顺手的事儿,回京的差事办得差不多了,刚好遇上她们有这档子事,阿箬想与其意欢家人往来之举容易引人主意,不如让他这个熟门熟路、会来事儿、有伸手的小弟办了得了。 “小郴将军,先喝口水吧,我看后头没人追来,不如停下来歇一歇在赶路。”惜荷掏出一个包子和一壶水递给他。 “有劳惜荷你先替我收着,不过前面再走几里就有客栈,若是人少咱们就进去休息会儿,人多就在路边如何?” 他俩对话见意欢才见到他的真容,从长相看和阿箬几乎一模一样,额头到下巴再到眉眼,姐弟俩跟一个木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只不过一个是女娇娥,一个是少年郎罢了。 阿箬眉眼间那股不容置喙当仁不让的神采他也有,不过是还在更深处没完全突显出来罢了。他年纪尚轻,言行举止间多半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模样。他看惜荷时双眼里亮堂堂的好像有星光散落其中一样叫人忍不住想和他交个朋友。 一路上他都笑呵呵的,惜荷问什么他答什么,遇到不清楚的也不避讳,还特别认真的说都要记下来回头弄清楚了再回复他。 机敏灵动间偶然乱入的一板一眼模样让人忍俊不禁,怪不得阿箬、琅华甚至弘历都喜欢他。 途中经过客栈、驿馆遇到官差和兵将时,他的为人处世又变得从容老练,问他什么都答得周全得体。 有时候在途中停车休息时,他和惜荷又会因一些小事持不同意见而争得互不相让,等到再过一会儿遇上什么好玩好吃得两人又和好如初,好似之前没发生过一样。 惜荷头一扭:“哼!你要不高兴,就放我们自己走,省得你难受我也不自在!” 小郴:“那可不行,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了大姐要把你们安全送到,不论是龙王挡道还是你要跳车都不能阻止我。我只是现在和你闹别扭而已。” 两个人凑在一起跟半大孩子一样吵吵嚷嚷,嘻嘻哈哈,本以为会很辛苦的千逃亡之路居然是十分有趣和轻松。 “贵,不对,叶姐姐,待会儿到了客栈你们先休息,我得回营里复命。明日我就托人给你们找个好住的院子,以后在这城里有我照顾你们。” 进了城,马儿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外头太阳已经要落山了,意欢还想着等他离去后好好和惜荷计划下今后的生活,他却早就安排好了。 面对他的盛情和周全,意欢不知该如何回报他时,他只说了一句:“答应过姐姐的事无论如何都会做到。”就驾着马车离开了。 自她从对弘历的沉溺里挣扎出来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身边还有这样一群鲜活的人,她们对往后的日子充满希望,对身边的人倾尽真心和善意,她们既不哀怨自己陷囚笼,也不放任自我沉沦,她们的灵魂像鸟儿,早就翱翔于广阔的天地间了。 过去是自己狭隘浅薄,整个世界只有弘历和对他的情情爱爱,经历了这一遭,她方知除了某个人外,这世上还有许许多多值得珍视和追求的人或事。 就比如现下惜荷递给她的话梅,过去也常吃,可是滋味儿总不如现在的好。 惜荷像只小兽不知肚饱一样一点一点儿的吃着,吃到一半才想起来要给小郴留的几样都被她不小心吃完了。 “糟了糟了,怎么就吃完了呢?”惜荷捧着筐埋头翻找。 “怎么越来越傻了呢?明天再去买些不就好了,咱们可有的是钱。”意欢笑她。 惜荷:“那也别只光买那几样,我瞧着另一家铺子里有其他几样十分好看,咱们也买来尝尝。” 意欢:“行,都给你买。” 咸福宫里,阿箬替曦月尝了一口她那碗黑黢黢、冒着热气、看起来十分浓稠的药。 她舌尖才沾到一点儿就整个人五官乱七八糟的扭到一处:“这什么东西,苦成这样。咳咳,呸呸呸。” 曦月眼神空洞,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看在这药的份儿上,这病我不想治了,随他去吧。天天喝,喝得我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苦哈哈的,难受死了。” 嬿婉不信邪,也端过来试着抿了一小口:“哎哟我的天,这药苦得人能上天去了,这怎么能喝得下去呢?” 白蕊姬眼瞧着嬿婉把药递给她要她也尝尝就整个人猛的往后缩了一大步:“别给我,这味儿在门口都能闻到,我不尝也能知道多难喝。” 海兰:“常言道良药苦口,既然江太医能开就说明是有效的,我看你还是忍忍喝了早些好才是。” 茉心:“是啊主儿,您昨日没喝,今日也没喝,这治病的事儿可不得马虎。” 茉心修长白皙的玉手捻着兰花指,随着手腕轻轻的向内转动半圈,一勺冒着热气的汤药已经出现在唇边。 她将药置于唇边轻轻吹了吹,然后关心中带着催促的样子递到她嘴边:“主儿,喝了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啊!!!!!这不是我天天见的茉心。 曦月被升腾起来的味道冲得脑门嗡嗡作响,也顾不得什么贵妃、礼仪了,她一转身滚进了被子里在里头瓮声瓮气的抗议:“我今儿不喝,明儿也不喝,再喝我胃里永远都是这个味道,以后说话呵气都是这个味儿,我宁愿病着。” “胡闹!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都急死本宫了还闹着。”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曦月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眼前一亮。原来是琅华,她才进来就听到这些,治了这么多天感觉疗效甚微,再过些日子入秋换季了怕她更难受,弘历心里也同样惦记着但前朝的事一件接一件的走不开,所以早上离开长春宫时一步三回头的嘱咐她一定要来看看。 琅华亲自上手,不由分说的拉起她来就取过药碗要亲自喂她,苦的话待会儿吃些甜的缓缓就好了,不喝药那成? 曦月:“姐姐,我不喝,这药比流放到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的囚犯的命还苦。” 琅华:“药嘛,哪有好喝的,你就捏着鼻子一鼓作气的喝下去就完了。快,我亲自喂你。” 阿箬:“这药确实苦得不一般,我就尝了这么一点,现在嘴里都还是苦味儿。” 茉心:“皇后娘娘,奴婢这几日看着这药煎熬下来也是周身一股子味儿半天散不去,不如让江太医重新开一副吧,您看我们娘娘脸都快成苦瓜了。” 琅华舀起小半勺放到鼻下闻了闻,然后眉头一皱间就喝了下去。 “水!!!!”还没等她咽下,药就从她喉咙里翻滚着吐了出来。 接连喝了三四杯水还是叫人苦得叫人眉头紧锁,怪不得曦月不愿喝,就是自己也宁愿病着不喝这玩意儿。 “去,把江太医叫来~” 琅华强压着口中肆虐蔓延的苦味,拍着胸口吩咐宫人一边去请太医,一边去拿糖果。 弘历严惩煎药婢,赐死玉萃心憔悴 七八月份的紫禁城,骄阳似火、热浪滚滚。红色的宫墙在阳光的映照下鲜艳夺目,仿佛燃烧着一团团炽热的火焰。 宫内的庭院里,绿树成荫,但热气依然弥漫在空中。知了在枝头不停地鸣叫,似乎也在抱怨这难耐的高温。宫女和太监们匆匆忙忙地穿梭于各个宫殿之间,手中拿着扇子,不时地扇动几下,试图带来一丝凉意。 江与彬一身热汗猛得扎进咸福宫里时被内里的清凉激了一下,身后跟随的小太监眼尖递忙上怀里逃出来的帕子示意他赶紧擦擦,娘娘们面前不得出岔子。 江与彬接过后象征性的抹了一把脸便将帕子塞给他便快速往里急行,丝毫不在乎自己脸上一处干一处汗,小太监心里暗想着回去后一定要找个时机换份差事,万一哪天因为江与彬举止不端挨板子子。 等他笃笃追上把药箱放好就默默的站好在角落里时,他看见江与彬突然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狠狠用力扼住咽喉不得喘息一样面目狰狞。来的路上就听说慧贵妃的药不对劲,这情景分明像有人在暗中下蛊。 “啊~咳咳咳!!!!” 江与彬涨红了脸重重捂着口鼻大咳了几声后指着碗里浓稠得能挂勺的汁液问茉心这真的是他开的药? 茉心坚定十足:“正是您开的方子配的药,按照吩咐三碗水煎成一碗的。” 江与彬:“果真这样,这碗药足以让臣的祖宗从地里爬出来对臣痛骂三天不止。” 他一边观察被勺翻舀搅动着药汁一边仔细的闻着碗里残余的热气希望找出点蛛丝马迹。 药材都是他亲自挑选的,绝不可能出问题。煎药的器物也有专人负责,要做手脚也不容易。 多种排除下来,他认为煎药的水和煎药的人最有问题。琅华不容多想,当即就叫双喜去把负责煎药的人带上来问话。 小宫女跟在双喜后头畏首畏尾来到殿中,然后一字一句哆哆嗦嗦的回话,见她老实巴交的干活也问不出什么来便要打发了她退下。 “皇后且慢,慧贵妃药饮有异不可小觑,先将这宫女关押起来,查明一切确认无辜后再将她放也不迟。” 还未等琅华她说两句,这个抖如筛糠的小宫女就在惊慌中被两个太监带了下去关押了起来。 弘历大踏步而来,眼中既有对曦月的担忧也有对办事不当心之人的不满,他疾言厉色毫不留情的样子让琅华的话都咽了下去。紧接着,负责打水取水的小太监也遇到同样的安排。 一时间咸福宫里的奴才人人忧心忡忡人人自危,如果照着逻辑算下来的话,双喜茉心他们这些跟儿前伺候的都有理由被关押或者打罚。 弘历向曦月走来时,双喜把脸埋得极低,茉心在边上秉着呼吸纹丝不动。今日的皇上不同往日,气性大得很。 “还愣着做什么,皇上累了一天了过来也不知道去取些小食过来,本宫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惫懒了起来。” 曦月收到茉心见缝插针递来的求救眼神后便赶紧找了个说辞将她们遣了出去,再待着怕是这屋子里要有人窒息而亡了。 “贵妃的病源于当日行宫里的那场火,朕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那些个儿伺候的奴才太不当心才导致,所以已经命人将之前舒贵人的贴身宫女给赐死了,就让她去下面好好给舒贵人恕罪吧。” 对着曦月这样羸弱的病人,他像讲故事一样带着趣味向描述如何三言两语之间就让一个人消失于世的事儿。 他对着她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都像是在安慰她:“别担心,朕会把他们都杀了”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曦月被他吓得僵住,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变得十分不自然,不知所措的望向弘历身后的琅华要向她求救。可琅华现在也不寒而栗。 料理完意欢的后事后,玉萃她们这些人就被遣散了,别的宫女太监还有其他地方去,她没有。当她回完弘历的问话准备离开时,弘历却问她“你觉得舒贵人是好是坏?”的问题,她停顿了一会儿告诉弘历她眼里的舒贵人是个至纯至性、表里如一的人,这样的人该是好人,但是她让弘历问出这样的问题就是不忠,这样的人就是坏人。 “呵呵呵,你倒是会面面俱到投朕所好,可是你区区一个奴才怎么敢随意置评天子的女人?谁给你的胆子?” 面对弘历的突然发难,玉萃也只是眨了眨眼,抿了抿唇。她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样,也早早做好了准备迎。 玉萃面无表情,语气里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她像是阐述“刚刚下雨了”这样的事实对弘历说:“皇上,奴婢却是没有资格置评主子娘娘们,可是奴才是皇上的奴婢,皇上的命令对奴婢而言是天下第一要紧的事,所以就算奴婢犯了天大的忌讳也要先复皇上的命。” 弘历冷笑一声:“巧言令色,强词夺理,你以为你把朕放在第一位说事朕就能免去你伺候不周的罪责?” 玉萃:“奴婢不敢,奴婢请皇上降罪。” 弘历:“你都不为自己辩驳两句,听起来倒像是朕不可理喻一样?” 玉萃:“奴婢没能及时发现舒贵人的异样并阻拦她自焚离世是大罪,奴婢不敢辩驳也不敢求皇上宽恕。” 弘历:“那你怨舒贵人吗?她临死前都不顾念你们,自己死了却把烂摊子丢给你们?” 玉萃:“奴婢不敢怨主子,一切错都是奴婢的错。” 弘历:“就这样吧,看在你之前也帮朕做了不少事的份上,朕会给你个留全尸的恩典。” 玉萃微微怔了一下,对着弘历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皇恩浩荡,奴婢感激不尽。” “滚吧。”弘历收起戏谑而又侥幸的眼神,转而一副十分不服气的样子轻声将她骂了下去。 两个时辰后,有个小太监传来话说已经料理完了他的脸色才逐渐恢复。 弘历:“玉萃跟着舒贵人时间不短了,她是个有心的,朕体恤她的一片忠心,特许她葬在舒贵人陵墓外边,希望她们主仆二人来世能再续前缘吧。” 像一个大胜归来的胜利者高高举着飘荡的战旗在兴奋的吼叫中策马在战场上无所顾忌、毫无束缚的疾驰狂奔,玉萃这样的人就像地里的杂草,被他的车轮重重碾压断裂都是天命所归。 他是要御万物追逐征服一切的九五至尊,她是长在山谷里、巷子里、夹缝里随处可见的杂草。他看过朝阳也照亮着她,拂过他脸颊的微风也轻柔包裹住她,将他打湿的雨水也润泽着她。 山川日月,星辰风雪,浩瀚宇宙中的点点繁星她和他同时拥有着,她和他并无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他要杀她,并非是他能杀他,而是成为他的要杀她。 她自始至终都没改变过,而他却不知不觉间将自己一点一点的从自己的骨里心里血里剔除干净。 从古至今就有的事里,说不上谁比谁可怜。 曦月:“皇上,那宫女就没留下点什么话吗?” 弘历:“一个奴才,大字不识的哪懂得这些,有幸进宫来伺候一趟也是造化。” 曦月大脑一片空白,难道他是知道了什么故意过来暗地里敲打她吗?本来只是有些咳嗽的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感觉胃里一阵阵收紧然后发痛,脸上也马上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 曦月胸口的起伏一下比一下重:“皇上。皇上英明,臣妾拜服。” 弘历:“你就好好跟朕看着学着,等好起来带着慎妃好好帮皇后打理后宫。你手大热天的还这么凉,看来这次真是病得不轻,这段时间你就少出来走动,朕已经命人去宫外找了些有趣的玩意儿晚些送来给你解闷。过几天你哥哥回京述职,朕就叫他来看你。” 他坐在她身边,身子向她倾去,眼里话里都是满满的关心和温柔。在场的嫔妃脸上陪着笑但不知道该说什么,曦月除了重复一句:“多谢皇上”就再说不出其他。 她忍着胃痛,身上开始一阵接一阵的发冷。陪伴弘历这么久,她今天第一次萌生了不想见他的想法。 琅华终于从对玉萃的怜悯中抽离了出来,她察觉到曦月的异样,也看到其余嫔妃眼中对所发生的事的惊慌。 琅华:“皇上,慧贵妃看起来有些累了,不如咱们先离开别吵着她了。” 弘历深情的望着曦月又双手握住她的手替她暖着,并没转头去看琅华:“那既如此,你们先回去吧,朕陪她坐一会儿,待会永璜回来了顺便检查下他的功课。” 琅华:“哦。。好。。好的。。臣妾们就先退下了。” 出了咸福宫的门,婉茵才敢放开来呼吸:“皇上刚刚那番话听得臣妾心惊肉跳的。怕不是发现了什么?” 嬿婉眼珠子一转然后镇定下来安慰她:“我看啊不是的,姐姐先不要自己吓自己,三位公公那边都没听到什么消息,暂时不会有什么。” 玉妍:“刚刚还以为皇上要当场发作给我吓得,同贵妃说的那些话叫人直叫冷汗,你这么说倒是让我心里踏实不少。回头你跟进忠碰面儿的时候再问问他详细的,省得咱们成日里一惊一乍的,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嬿婉:“知道了,回头他来找我我就问好了再告诉你。” 阿箬:“你们说那事会不会有旁人知道了但是我们却不知道的。” 琅华:“应该不会。除了随行的大臣和伺候皇上的人,其余的侍卫、太监、宫女都是咱们安排的,就连嬷嬷也是伺候咱们时间长的靠得住的,想来不会有什么岔子。咱们先别太紧张。” 海兰:“玉萃都死了,火也烧干净了,皇上如果要问,咱们就一口咬定与咱们无关就是了,反正也是死无对证。” 咸福宫里,曦月已经重新服了药已经睡去。弘历怕打扰他便轻手轻脚的走到她的书房给自己解闷儿。 进去后他就被书桌上几张随意摆放着的画给吸引住。 这些画里有的构图巧妙,线条流畅,一笔一划之间已显神韵;有的笔触细腻,技艺精湛,花鸟落笔之处多见巧思;有的则风格独特,描绘山水之时看得出十分用心但也颇感困难,不过从粗细不匀的线条中又能感到作画之人一脸天真。 不用怎么想,也知道这是平日里她带着几个孩子一起绘制的。他仿佛看到一个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三个孩子下了学就一前一后的先跑来她宫里找乐子,等她帮着皇后料理完六宫事回来后,她们就会求着她带他们玩儿,教他们音律、陪他们作画儿。 璟瑟每次得了好看好玩的都要拿过来给她瞧瞧,永璋每次惹绿筠不高兴了就悄悄来她这里寻求安慰。 永璜就无需多言了,越来越像个长子、大哥能沉得住气,想得长远,心里有事也不像小时候那样藏着忍着,在众人面前是既有沉稳的一面又有开朗的一面,像个小太阳一样叫人看了欢喜。 前年去年今年,时间就在弹指间悄然而逝。当年从潜邸陪他一路走来的人里就属她还跟最初一样。 这次听说她病了,他的心里不由得烦乱了起来。本来是带她们去行宫里悠然自得的过几天快活日子,没想到却是这样。 也不知怎么了,他总觉得自己一年比一年烦闷,前朝的大臣们之间的关系要他平衡,后宫太后要他安抚,这些都是他分内该做的事,说出来是不懂事,不说憋在心里又十分不痛快。 很多事本可以简单直接的处理,可最后他的朱批却话里有话。有的人本来无错,但从某个不轻不重的角度想想,还是先委屈委屈他吧。 是不是站在权力顶峰的人,就必须接受所有的事莫名拔高了起点然后变得曲折并富有多重意义。 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能察觉到自己的心思越来越沉,渐渐的他更不喜欢在人前人后袒露自己的喜好,看着大臣奴才们上赶着揣摩他的所思所想时他就能感到一阵阵痛快。 宫中不安频添 , 太监宫女遭殃 “皇后娘娘,纯贵妃娘娘,不好啦!三阿哥刚刚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 琅华她们走了段,话题才从弘历身上转到别的轻松一点的事上时,钟粹宫的簌心又带来一个让人不安的消息。 “啊???怎么回事?”绿筠一时便慌了神差点自己也摔了下去,还好边上有海兰和可心抚着 “跟着的人怎么伺候的?好好的怎么会从树上摔下来?摔倒哪儿了?太医去了没?”平日里再好性,听着孩子出事的琅华也十分冷静和蔼,连问斥责间已转了身子朝钟粹宫方向过去。 到了钟粹宫,他们便见永璜头上包了一圈,手臂上包了几圈,平时活蹦乱跳的孩子现在躺在床上痛得斯哈斯哈的,肉嘟嘟的小脸上都是泪痕。 太医正给他腿上的擦伤上药时,各宫的娘娘们便带着随行伺候的宫人一起涌了进来,那阵仗把专心医治的他吓了一跳。 “张太医,三阿哥的伤如何?” “回皇后娘娘,三阿哥的手臂摔骨折了,不过现在已经上了药并无危险,接下来好好养一段时间便好了。” 琅华和太医问话之间,绿筠已经把孩子抱在怀里检查一边翻着看他全身上下有没有别的伤,一边紧紧的心疼起来。 “永璋,额娘看看,怎么会摔成这样?快告诉额娘疼不疼?” “额娘,原本上了药便不疼了,可现在你勒着我便又疼了?” 绿筠:“张太医,怎么回事,永璋说他又疼了?” 张太医:“纯贵妃娘娘您松开些三阿哥就好了!” 绿筠是着急得昏了头没注意手上的劲道,海兰和婉茵一个上前安慰她,一个安慰起永璋来。 另一边,白蕊姬指着四个跪在地上被吓得哭声连连的奴才瞪着眼睛厉声问责:“你们是怎么伺候三阿哥的,怎么会让他从树上摔下来,该是你们不上心才让三阿哥伤成这样,看来必得重重的罚一场才是。” 几人被她这么一呵斥更加心惊胆颤,为首一个年龄稍大些的宫女哆哆嗦嗦断断续续的说着事情的原委:“奴才们陪三阿哥下学回来时,阿哥突然起了兴便带着奴才们从另一条路走,走到假山后面时看到几棵树上的花开得极漂亮,阿哥想要便叫了小盛子和小茂子去摘,奈何那树太高,他们二人不会爬,奴婢本想着让人去取了梯子来的,可是三阿哥等不及便让人托着他爬上去,结果一时没托住便摔了!” “岂有此理,简直就是胡闹,三阿哥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吗?这么危险的事不劝着他离得远些还撺掇着他亲自去,现在手都折了,你们当得起吗?” 白蕊姬斥责得比刚才更大声,怒气又上了一层。 “你们几个伺候三阿哥不周有错,自己去慎刑司领罚去,今后要是再出这样的事,本宫就罚你们去幸者库服最苦的役!!!” 永璋急急叫唤着白蕊姬:“玫娘娘,是我自己不当心,不关他们的事。” 绿筠拢了拢怀里的儿子不住的安抚他:“听你玫娘娘的,你好好把伤养好就是了。” 永璋憋着嘴还想替几个小跟班求情,但架不住白蕊姬疾如风的指令和额娘的担心便打住了。 张太医和琅华交待完永璋养伤期间一定要注意的和忌口的便收拾好东西急急离去,等他走出钟粹宫便急忙让随行的小徒拿鼻烟壶给他嗅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他揉揉脑袋,甩甩头,仿佛刚刚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徒儿啊,快扶老朽回去休息,这脑袋都要裂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今天一次性就让他遇到这么些,主子奴才一人一句就够受的,真要搭起戏台子唱到明年也唱不完。 世人都羡慕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可真正如他一般遇见了还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呢。 看永璋不再喊疼叫哭乖乖喝了药睡安静下后她们几个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回到各自宫中。 挨了罚的四个宫女太监你扶着我,我抚着你,咬着牙忍着疼一步一蹒跚的走回去。绿筠看着孩子身上这里裹着纱布那里贴了药膏,睡着翻身时压到还会哼唧就心乱如麻。 听说几个奴才被罚完回来了,她想也未想的让她们转去做宫中的粗话,至于三阿哥近身伺候的事儿要重新指派妥帖细致的人才放心。 挨了打又丢了差事受了贬斥他们心里伤心委屈后悔不已,小盛子一想到家中卧病不起的祖母和年久失修垮了只剩半边的屋子便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说起了糊涂话。 小盛子:“三阿哥自己要去爬那树,咱们劝了又不听,不小心摔了全赖到咱们头上这什么是道!” 簌心听了只骂他是不懂事的草包,挨了罚也没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看他一副不争气的窝囊样便气不过朝他伤口附近的地方狠狠戳了一指下去。 小茂子年龄最小,进宫以来一直听话谨慎从不敢有半点差池,别人叫他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本以为照着这副谨慎能安生,没想到遇上三阿哥出事受了皮肉之苦,现在还留着小命留在钟粹宫里伺候已是莫大的幸运。 他不敢像小盛子一样抱怨争辩,也不懂簌心说的那些,他只想等伤好了再拿出吃奶的劲儿把活干的漂亮再回去伺候三阿哥。 蕋心翻出身上的银子托人去太医院帮求点止疼治伤的药,慎刑司这些人下手可真够狠的,才几鞭子下去她们就皮开肉绽了,身上的伤此起彼伏的发痛,喘口气咳个嗽更是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姐姐,太医院里都在盘点检查药材,就只给了我这些,你们先对付着用,等他们都弄好了我再去给你拿些好的有特效的来。” 受托的小宫女把剩余的银子都塞给她,然后留下两瓶寻常止血散瘀的药就走了。 簌心拿过来先撩起她的衣服替她细细的抹上,又用帕子把伤口周围溢出来的血水擦拭干净才给自己也抹了一些。 蕋心:“普通的药好些天才能愈合伤口,咱们就只能忍着了。” 簌心:“哪能怎么办呢,有药就不错了,以前听久在宫里的嬷嬷说好些犯了事挨了罚的奴才别说药了,临死前连水都喝不上一口。” 蕋心:“娘娘气着也管不着咱们,这些日子也只能靠自己了。等会儿让人再给另外两个送去些,记得叫小盛子别多嘴,省得又挨罚。” 簌心:“你说起这个来我就担心,他是气糊涂了才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我身上的伤没你们的重,我看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一进小盛子和小茂子的屋,就听见趴在床上的小盛子不绝于耳受了天大委屈的哼哼声。同病相怜中她也不再说他放肆没规矩,放下药嘱托好便离去。 小盛子:“哎哟喂,你轻点!这些个狗娘养的心真够黑的,那日爷爷得了势一定要狠狠的打回去。太医院这些见人下菜碟的东西,两瓶药都不给,良心都被狗吃了!”、 小茂子取来桌上的抹布塞进他嘴里叫他安静些:“你小声些,再说些乱七八糟的被人听见了咱们都没命了。” 小盛子呜呜呜了一连串,接着又是捶床又是抱着枕头哭嚷,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睡过去安静下来。 半夜里,小茂子醒来,他感觉身上的疼少了一两分,于是忍不住想三阿哥还是个小孩,那么高摔了下来手都折了那肯定很痛的,也不知他现在哭没哭,能不能睡好。 第二日,冰室的星儿和艾尔正拖着一车冰块正要送去启祥宫,路上她们正巧遇上了要去御膳房取燕窝和小食的暖云。 远远的瞧见她俩辛苦卖力的拉着冰车,暖云便发了好心迎上去从食盒里取了一小块燕窝糕掰成两半给她们。 暖云:“快吃吧,吃完了有了力气干活就不累了。” 星儿:“姐姐给了我们,万一被娴嫔娘娘发现了怎么办?” 暖云:“小小一块不会的,你们别说出去就行。” 她俩接过趁着无人看过来匆匆吃下,互相检查了嘴上身上没有残渣留下才告别了暖云继续朝前走去。 到了启祥宫,她们又要把冰块放到屋里盛冰的缸中,冰块太沉,她们俩合力搬也非常吃力。贞淑正说着便出去叫人来帮忙,刚出去没几步便听见一声惨叫,接着就是小儿一阵接一阵的啼哭声。 等她跑回去时便见到一地碎裂的冰块和星儿脚上的淤血,原来是两人抬冰的时候没抬好,冰块掉下来砸到了脚受了伤。 她还来不及带她们下去治伤,就看见弘历身边的人匆匆过来说皇上和小阿哥被搅扰了午休,要带她们下去受罚。 脚趾不断冒血疼得站立不稳得星儿眼泪止不住直流,一旁的艾尔连忙跪下求着那太监说能不能别罚星儿,只罚他一个。 那太监只想赶紧办完了回去好交待,所以并不理会她们的哀求,贞淑还没来得及去搬救兵她俩就被带出去按下要被杖责。 屋外一阵接一阵的哀嚎传来,屋内婴儿的哭声不绝于耳。金玉妍抱着和乳母怎么哄也没能让永珹安静下来。 弘历只觉得周遭一片狼藉便满心烦乱。金玉妍要哄孩子还要哄她,面上还不能露出嫌弃之色,完全没顾念到外头正有人受罚。 过了一会儿,外头安静了,永珹也重新睡了过去。玉妍把孩子重新放回床上,弘历俯下身想在陪着孩子睡一会儿时,刚刚那传话的小太监又跑来了进来。 小太监告诉弘历,那两个宫女受不住责打已经昏死过去了,看样子似乎是活不了了。在杖责的过程中她们还吐出一些只有宫里娘娘们才能用的贵重糕点,恐怕是她二人僭越,偷吃了不该吃的。 弘历轻轻逗着熟睡起来憨态可掬的儿子,整个人也被十足的睡意包裹着。现下他最想陪着儿子好好睡一觉,对于这样的事也无心细究。 既然僭越了就按宫里的规矩处置了就是,别再来烦朕。 于是乎贞淑眼睁睁的看着这俩刚刚还活生生的年轻女孩转眼间跟死人似的,她们俩被人拖起时歪着脖子低着头气若游丝,腰部以下血肉模糊让人不忍直视。 不忍那两个小太监像对待什么不要的东西似的拖走她们,她叫来宫中的其他小太监帮忙将她俩抬了下去。 “贞淑姐姐,那两姑娘还有气儿呢!”小太监回来悄悄和她说着自己留意到的事。 “可是皇上已经发了话要按宫规处置,就算娘娘去了也未必拦得住。”贞淑急得跺脚,眼下她也束手无策了。 “唉,只能看她们的造化了,如果没有吐出那些糕来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眼下就难说了。”小太监摇摇头,满心可惜了了的下去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回头金玉妍听完这事直呼是造孽了,不小心被重重的冰块砸伤了脚已是不幸,又因为一点糕点罪加一等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她叫来一个机警利索的太监去冰室打听看看人还有没有气,有的话就赶紧叫了太医去治。她的孩子还这么小,她这个做额娘的怎么也不能让他染上这些流血的事。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小太监就回来复命了,两个宫女都还没等到返回冰室的住所就断了气,眼下石首已经被运出了宫外。 金玉妍希望落空,回想着白天外头那一阵接一阵的惨叫声便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贞淑在一旁更是懊恼不已。 金玉妍:“好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再难过有什么用?明天你去打听看看她们在宫外还有没有什么家人,拿些东西送过去吧。宫中服侍一场落得这个下场真是可怜。” 贞淑:“知道了。主儿,万一奴婢哪天也被皇上一声令不分青红皂白的下打死了怎么办?” 金玉妍:“瞎说什么呢,有本宫在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儿。” 贞淑:“这些日子皇上脾气秉性变了许多,动辄不是打就是罚的,连王公公这几日都不敢放松,旁儿的人就更别说了。” 金玉妍:“你说得这些本宫也有所耳闻,今日跟皇后娘娘还说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人都暴躁了,真是难伺候。” 暖云心伤念逝者被落水,如懿又想挑事路上被消遣 当暖云得知星儿和艾尔殒命的消息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如被当头棒喝一样愣在原地,震惊、伤心、懊悔、心疼齐齐猛烈上涌将她击倒在地。 如懿只以为她是有些中暑晕倒便叫人将她送回去休息,等她再醒来回来伺候时只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嘶!!住手!!你个贱婢想要扯下本宫的头发吗?” 如懿头皮被她扯得生疼,龇牙咧嘴的捂着脑袋狠狠拍打了一通她的手背才停住,瞧她红肿如桃伤心欲绝的双眼像稍微一碰就能流出一汪眼泪似的样子,如懿头上的火气不自觉地下去了半截。 成为一宫主位娘娘也快半年了,宫里宫外的奴才也知道小心翼翼的看她脸色行事并把她的愤怒当一回事儿了,看来她一统后宫也指日可待。 瞧不得她笨手笨脚的在跟儿前碍眼,如懿便不耐烦的将她撵出了寝殿。她不在乎身后如懿骂她蠢钝如猪连个奴才都当不好,只是一心想着刚离世的两个小丫头便不知不觉间来到当日她们相遇的地方。 今日的太阳和当日的一样大,她也站在当日站的位置,抬眼间并没有见咬着牙红着脸流着汗推着冰车向前的二人。 当日她们相遇有多高兴,今日就有多寂寥惨淡。 人没了,她也不敢去和皇上说明那糕点是自己悄悄拿了主子的给她们吃,光如懿知道就铁定饶不了她。 她怨当时自己不该大意给她们吃食,也恨现在自己懦弱无比。她沿着宫中小路漫无目的的走着,心里想着怎么才能最大限度的弥补二人。 “你听说了吗?咸福宫里给负责给慧贵妃煎药的小宫女上吊自了,据说被发现得时候那舌头伸得老长了,把第一个看见的人直接吓病了!” “啊???怎么就上吊了呢?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还听说已经查明是太医院存药的地方有问题导致药给慧贵妃的药材有异正准备放了她们几个出来呐!” “哟喂,当初可是皇上亲自下旨关押的,估计是给吓破了胆想着一了百了的。” “啧啧啧,真是可怜哦。” 两个小太监压低一度声音议论着刚刚出炉的消息从暖云身边经过,暖云一字不落的听完,脑中不断的闪现着“宫女、上吊、一了百了”几个词儿。 也不知怎的,她突然感到一阵害怕,明明是青天白日里却有一股被监视被推向深渊的阴森不安的感受。 突然之间她脑袋一阵空白,心里只有赶紧回自己屋躲着的念头,于是她便像被拿鞭子抽赶似的迈开腿就往回跑。 她额前的头发被迎面而来的风吹起,她喉里的水分逐渐干枯,左右两边的山石柳木都从她身旁快速掠过。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她的腿脚再发软,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一直往前。她停下来喘了口气想要是能快些更好。于是她比刚才使足了劲儿朝目的地奔去。 “啊!!!” “啊~~~” 噗通!!! 哗啦啦!!! 咕嘟咕嘟咕嘟!!! 咳咳咳咳咳!!!! 她冒起劲儿才跑了几步就撞上一个尚未看清打扮的女子,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整个人已经在水里扑腾,她在沉沉浮浮之间被迫喝了好几口湖水后才逐渐听到岸上有人在着急大喊“有人落水啦,快来人呐!!!” 她觉得自己扑腾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被人拖上岸,等她吐完肚子里的水才看清眼前这个湿漉漉惨兮兮嘴里不停呕出水来的穿着命妇装的女子是曾经婉贵人跟前伺候的惢心。 她现在彻底清醒过来,奈何全身无力只能口中连连向她赔罪。 等她二人分别被送回去安置好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架不住如懿一直问她如此这般的缘由,她才勉强得说出是被听到的消息吓得惊慌失措才将惢心撞进湖里的。 “哼,你怎么不撞死她,撞死她我就高兴了。” 如懿在她臂上重重掐了一把,然后不断埋怨她没给惢心造成更大的伤害,说完这些,她又滔滔不绝的说起当年惢心和三宝是怎么忘恩负义卖主求荣伤害她的,于是她不管身份场合也不管暖云疲累与否,竟在她面前咒骂了惢心半个时辰才离去。 短短几天,宫里的太监宫女挨打受罚没命的一个接一个,慎刑司里帮忙的也忍不住担忧,万一哪天灾祸轮到自己头上,自己可比她们挨得住打么? 除了她们,嫔妃里金玉妍这些日子也心不宁静,两个宫女是在启祥宫出的事儿,虽然不是她下令处罚的,可不少宫人看见她俩从启祥宫出去,私下里那些奴才怎么议论都还不知道。 议论她倒不要紧,千万别议论她儿子,永珹还那么小,他什么都不懂,当日他只是被吵醒了一下子难受才哭出声来的。 而钟粹宫中,永璋的伤倒是稳定了下来,除了骨折处正在恢复,其余地方的淤青早已经褪的差不多了,身上几处擦伤也好好的结了痂。他又逐渐恢复了往日小虎一般的活力,不是吵着嬷嬷就是吆喝着奴才陪他,醒来就要将他小牛一样的精力发散出来。 当日被罚的四个宫女太监也正在恢复中。当日事发时绿筠一时间被儿子的伤情冲昏了头才对他们生气,事后冷静下来她也叫人留意着她们的伤情并吩咐了太医过去瞧瞧。 簌心和蕋心小茂子三人受了迟来的恩德也乖巧,偏就小盛子还有几句怨言,幸好白日里其他人都去当差,小茂子又不是个爱生事的性子才免了许多不必要的是非。 曦月换了药后过了三四日便止了连续的咳嗽,原先关押的人都放了回去并得到一笔丰富的赏赐算是安慰。 那小宫女自裁有违宫规,她的赏赐只能私下里叫人偷偷去办。 最后就是延禧宫,太医诊完脉后确认如懿已经恢复如常,除了多用一些滋补炖品保养着的交待外并再无其他。 暖云嘛,多睡几日就好了,一个皮糙肉厚的奴才还犯不着什么补不补的,人参燕窝吃下去都跟野牛嚼草料一个效果。 听得如懿和一个谄媚的宫女那暖云打趣儿,得喜和烟斐心里便有些气不过,于是便自己私下里凑了银钱找熟人拿了些好东西回来给她吃着。 “好啦,本宫看你们一个个儿都恢复了心理便高兴,眼下快入秋了,再过几个月便是万寿节,你们可都得好好的与皇上庆贺,再也不能出岔子了。” 今日请安人都到齐了,个个看起来都精神奕奕,孩子们也没什么大碍,久未见得的安康之景今日再现,怎叫琅华不发自内心的欣慰和满意。 “皇后娘娘,臣妾可是还记得当日慧贵妃娘娘那药的滋味,想起来舌根一股子化不开的苦。”白蕊姬回忆着当时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好了好了,知道你被苦狠了苦怕了,待会儿我就叫人把昨天才得的上好的蜜饯送你那去。”海兰看她一副逮着机会就要撒娇的样子无可奈何,那一罐子蜜饯和一盒子炒货索性都给了她。 “那妹妹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咯!”白蕊姬心满意足有模有样的朝海兰施了个礼以作感谢。众姐妹被她装模作样的样子逗得欢笑。 “慧贵妃,你这才好些可得多加注意,这两天夜里有风,本宫待会命人去你那瞧瞧,帐子什么的换成其他更好的。” 曦月:“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说完,琅华的目光停在如懿身上:“娴嫔,你也病了好一阵,听太医说不用再喝药了,不过你这次病得不轻,之前赏你的那些补品药材还有些,一会儿都送你宫里,你每日都要按时吃了,不可嫌麻烦。” 如懿:“皇后娘娘顾念臣妾,臣妾感激不尽。” 意欢之后宫中大小风波不断,眼看一切都理顺了快要和和美美的时候,东西六宫一片祥和。平日里不讨喜的如懿这会儿子看也顺眼起来,她们丝毫没有察觉她眼中的那丝不安好心的狡猾。 请安散了后,别的嫔妃都陆续回到各自宫中,唯独如懿往寿康宫方向去了。 “太后,从舒贵人之事起宫中极不太平,甚至在刚出生不久的孩子面前见了血,皇后周全也难以面面俱到,慧贵妃羸弱,慎妃分身乏术。臣妾以为宫中要安宁,还需您出来主持大局才是。” 如懿又一次跪在太后脚边恳求,她这次说得也有些道理,所以太后并未像之前一样反感她。 太后:“长年累月待在这宫里,宫里又那么大,还那么多人,有点事儿也正常,娴嫔倒是不必如此言重。” 如懿:“回太后,臣窃以为舒贵人葬身火海之事本就可以预发,宫规森严,要不是皇上仁厚体恤她及她的母家,舒贵人所作所为就该论罪处置,她能如此,可见是平日里训诫不严所致。接着还牵连了贵妃,然后又是皇子,虽说都是奴才惹的祸,可奴才若教导好了恪守宫规何至于此。为了皇上和后宫着想,臣妾恳请太后出面重整六宫,严明法纪!!” 如懿一席话说得言之凿凿,她说的都是发生在事,涉及皇家中人,事情就小不了了。 不得不说,如懿此言甚得她心。 只是因为听了她的话就出面未必太草率了些,况且眼前的人虽然没什么出息但是胃口极大,不拿点什么给她垫吧垫吧,想来后面还有一股气受。 太后不看她,只是懒懒的对她说有皇后她放心,叫她有心思多想着皇上些,不必全往自己这来使劲。 如懿听懂了她的意思,于是对她磕了个头再说了一句:“臣妾明白的。”就离开了寿康宫。 不愧是母子,一脉相承的虚伪狡诈贪心。 如懿回宫的路上一边想着用什么理由撬开弘历的嘴,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 “哟,这不是娴嫔吗?怎么才问候完太后准备要回去了么?” 她撞上了正要去寿康宫的金玉妍,许久没和她单独碰面她有些不习惯,下意识的像从前一样在她面前畏手畏脚了起来。 “请嘉妃娘娘安!” 她一时心中慌乱,原本想好好行礼的,没想到脑子没追上动作,只草草行了一个常礼便结束了。 金玉妍不气也不骂她,只是笑着调侃她:“对嘛,都是皇上的妃嫔,娴嫔不妨放松些,省得见了本宫就拘着礼倒显得生分了。” 如懿低着头,舌头跟打了结似的说不出话来。她心里盼着金玉妍赶紧走开放她一马。 金玉妍见她不出气,继续拿他打趣儿:“都成了一宫主位了,怎么还跟从前一样不会说话,本宫听说你曾经的宫女容佩现在和一些做惯了事有经验的宫女都升做了嬷嬷,不如那日请她来再辅助你一二?一宫主位该有的气势不能没有啊!” 久未想起从前的如懿再听这个名字差点就腿软得要倒下去,那个恶奴刁奴,在冷宫里怎么欺负她的她都不敢想,那就是她人生的至暗时刻。 她不敢惹金玉妍,又深知她对自己的捉弄有着一种旁人难以比拟的热情,于是怕她将她的沉默当作默认便赶忙陪着笑脸拒绝:“娘娘就是爱拿嫔妾说笑,嫔妾德才不惧添居嫔位已是太后皇上皇后不嫌弃罢了,哪敢不安分守己呢。” 时间不早了,金玉妍也无心专门为难她,于是便如从前一样讥讽了两句便放她离开。 她则如被大赦一样,逮了空子就低头屏气要带着暖云她们赶紧溜走,最好下一秒就回到延禧宫里。 当暖云路过贞淑时,贞淑拉住她悄悄约她明日晚上过来同大家一起玩乐。暖云瞬间高兴得朝她点头应下,然后就赶紧跟上如懿离去。 金玉妍言语上占了她几句便宜,本来是不情不愿的来寿康宫单独会见这个深宫老妇,现下被她调剂了一下心中的不悦也消散去了一些。 金玉妍:“贞淑,去敲门。” 贞淑上前,才抬起手要叩下去,寿康宫的大门已经打开了。 “哟,嘉妃娘娘,您总算来了,快跟奴婢进去吧。” 福珈像是早早准备好一样将她迎了进去。 玉妍太后初交锋,弘历召海兰替意欢 一脚踏入殿内看到悠闲赏花的太后,金玉妍来时心中的忐忑不安和烦躁突然散去。眼前这个气质高雅,身份尊贵背对着她深宫老妇比她矮了一个头,因为低头仔细赏花的缘故她的腰背有些弯驼。 一束光从前面窗花打进来将她半个身子罩住时,那个小小的空间里唯她一人。 从前太后在金玉妍心里如寺庙里的巨像一般高高在上,现在看来她跟自己毫无差别,也是个吃着五谷杂粮,心中念着这些那些夙愿的普通人而已。 “今儿有空来啦?哀家也不记得派人去请了你几次,这刚生了皇子升了位份,到底不似从前那样了。” 太后听到她进来,也不转过身瞧她一眼,只是拿起桌长的剪刀一边将多出来的枝叶轻轻用力剪去一边带着笑意埋怨她。 “太后,这些事交给奴才们去做吧,哪能您亲自动手呢?” 金玉妍不自然的笑了一下,然后继续保持微笑有意跳过她刚刚的提问和她聊起了手上的活计,她想以这种方式将二人之间的矛盾和尴尬都轻轻掩盖过去。 太后嗯了一声,将剪刀递给边上的人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坐上和金玉妍聊起了“家常”。 太后:“这次你和纯贵妃同时有孕,你是头胎,不像她有过生产的经历,所以要比她辛苦些。这月份大了的时候你心心念念的弟弟还意外丧命,可想而知对你来说着打击时多么的大。可你是皇帝的妃子,怀的是皇家的子嗣,有些时候还是不能只考虑着自个儿,怕你一时伤心忘了失了分寸丢了君心,所以我才叫福珈去看顾你。” 见她开门见山只拿自己的秘密,金玉妍面上的微笑渐渐褪去。这哪里安心颐养天年的老太太,明显就是三言两语间翻手为雨负手为云的人精中的人精,她儿子跟她比都稍逊一筹。 金玉妍:“太后体恤臣妾,又替臣妾考虑得这样详尽,臣妾心里都明白也十分感激,本应早些来向太后请安的,可宫中发生的事儿一件接一件让臣妾和姐妹们应接不暇而拖延至此,臣妾深知有罪,还请太后恕罪!” 往日泼辣耀阳的她收了外露的锋芒,在太后面前怪得像只不足月还十分依赖人的小猫儿似的。一言一行都谦逊有礼,加上她出众的容貌和诚恳的言辞,真叫人怜爱。 可太后不是一般人,她面上不说,心里却把金玉妍从头到尾数落了一番,现下知道听作出一副听话懂事的模样了。 太后:“哎哟,你快起来。别动不动就跪的,哀家和皇帝心疼。这刚生了孩子是挺多事儿的,可这些你们不是都一一应付过去了吗?也别光说生完了,就刚刚说的你弟弟之事不就发生在孕中吗?哀家怎么回不体谅你呢?” 金玉妍拈起绢子做出一副轻轻擦拭眼角的样子,似委屈遗憾的说道:“提起弟弟臣妾心中就一阵伤心,索幸后面人找着了,也算能安慰让远在玉氏的母亲得些安慰。” 见金玉妍不提自己给她的恩德,她也不想再废话,索性将那事直接说了出来:“哀家娘家的亲戚,当时回京的路上正好遇见了你弟弟他们的队伍,见他莫名哑了嗓子本就十分同情,可没成想他后来又溺水而亡还差点连尸身都找不回来更是悲痛,所以他们发誓赌咒要将他寻回来安置,别说咱们有这层关系在,就是换个陌生人都于心不忍要救下来。” “太后大恩大德,臣妾没齿难忘,今后必将更加用心侍奉皇上孝顺太后,以报成全我母家大恩!” 金玉妍向她极为庄重的行了一个大礼,低头俯首之时心中不断盘算对策。 看她行完礼谦顺的跪在面前时,太后才颔首并带着笑对她说些宽慰的话:“好啦,说到底都是自家人,这有什么可客气的,你是永珹的额娘,哀家帮你也是帮自己的皇孙,你不必行如此的大礼。” 金玉妍继续当作没看到她递来的‘橄榄枝’,一副你帮了我我就谢你到天亮的样子唯独不向她表忠心:“臣妾多谢太后。” 太后看她不开窍的样子,重重的吸了口气继续耐心引导她:“你也不必急着谢哀家,眼下宫中小事不断,虽说都是些不要紧的,但终究让宫女太监不安心,他们一个个的不安心宫中差事就办不好,皇上皇后自然也要受影响。你在嫔妃里是有头脑的,不如你多帮皇后分担,将来少不得你们母子的好处。” “太后,您说的好处指的是什么?其他阿哥也有吗?永珹还小,什么都不知道。臣妾也粗笨,照顾儿子就很耗时间了,哪里能帮上皇后呢?”金玉妍像个地主家的傻丫头一样没心没肺的将自己说得一无是处。 “福珈,你们瞧她,越来越会讨哀家开心了。”明明是气,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充满了满满的笑意,她像一个宠溺晚辈的长辈,用一副你怎样淘气我都喜欢的眼神看她,暗地里已经算好了准备下手。 “你自有你的好,宫中谁不知道?皇后是个宽容有度的,你只管去跟着她吩咐做就好,再说了,不是还有慧贵妃和慎妃在一旁帮衬么,你怕什么?至于永珹这个小淘气却是是要花精力照顾,不过你不用担心,哀家会替你分担,明日福珈就去接了她来寿康宫,哀家会好好帮你照顾好的。” 她的算盘珠子已经蹦到了金玉妍脸上,敢觊觎她儿子,想都别想!!! 金玉妍:“太后宠爱臣妾母子,是臣妾母子的福气。可是永珹还小,太后之前圆明园静养回来好了一些,这事儿臣妾还需要和皇上商量,若皇上放心太后的身体,臣妾才敢将永珹送来,否则搅扰了太后臣妾罪该万死!!!” 太后:“这你别担心,回头和皇帝说了就行。” 金玉妍:“太后,您身体关系着天下安宁,不可大意。臣妾想先禀明了皇上,再请御医来细细诊治确认无误为好,如果还有不妥之处,再请皇上安排您去圆明园调养。” 金玉妍一口一个皇上、圆明园,就差直接拿起鞋底子抽在她老脸上。刚刚还维持着的笑容现在完全消失不见,她直直的瞪着她,眉目间凝起几丝想要她灰飞烟灭的意思。 太后:“嘉妃,哀家这你用不着不放心,永珹到寿康宫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相信你们玉氏的王知道了也会赞成。而且你母家已经没有男子可以支撑家业,整个家族的兴衰可就在你一念之间啊!!” 金玉妍心中不屑的“切”了一声,威胁老娘?看我不拿你儿子出来牵制你。 她像是被快要说服了一样极力遵守着原则,面上一下为难一下欣喜,那副贪心又不许自己贪心的样子被她演如假包换:“太后愿意亲自照顾永珹确实天底下独一份的大福气。可是您刚刚说的臣妾不敢赞同,只因臣妾现在是皇上的嫔妃,大清皇子的额娘,所以不敢以皇室血脉私与玉氏好处,两国邦交事涉朝政,臣妾不敢逾越。” “好啊!你是铁了心和哀家过不去!!!”放弃利诱,她开始威逼政策。 金玉妍吓得声音都发抖:“太。。太。。。太后,臣妾不仅脑子笨还嘴笨,平日里就惹得六宫姐妹嬉笑,皇上也经常说臣妾顾头不顾尾。今日来前皇上还交待了要想好了回,可臣妾现在脑子就跟浆糊一样,越想谢您越惹您生气,臣妾这就回宫闭门思过,不在这给您添麻烦。贞淑,我们快回去思过。” 福珈:“嘉。。。。。妃。。。娘娘!!!”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金玉妍,在太后主仆还没反应过来她这样应对时就一溜烟的小跑着出了寿康宫。 福珈看着快速远去逐渐成点的人影想这次又白忙了一场。 “贞淑,快走快走。”金玉妍腿脚加快。 贞淑:“主儿,快着呢,她们没追来。” 金玉妍转身一把拦下快速超前的贞淑:“先停。咱们先去翊坤宫一趟。” 贞淑:“慎妃娘娘这会儿恐怕和贵妃娘娘在一处看账本什么的。不如奴婢先去递话,主儿去纯贵妃那等着。” 望着眼前空空如许,刚刚的你来我往好像一个短暂的梦似的。 太后老人家没想到金玉妍竟然滑得跟条泥鳅一样,抓不住就算了,还被她用不光彩的旧事抹了一脸灰。 她一口一愚钝,一句一感谢,除了磕了两个头谢了两句恩外什么表示也没有! 亏得她还让福珈去送消息、看永珹。她是铁了心不跟她一处。 “蕞尔小国来的无知蛮女,竟然敢给哀家软钉子碰!还拿皇上出来压哀家。。。。给哀家等着!!!” 她对着心爱得水烟筒极猛极用力的吸了一大口气。 “太后别和她一般见识,她平日里就口无遮拦的,骂起人来比市井泼妇还狠赖三分,您的道理于她就像细糠给了喂给山猪一样。何必与她一般见识。”福珈从她手里拿走烟筒,端来一颗佛手放在桌上为她凝神静气。 “她这步棋哀家是下错了。只能看看别的妃嫔的子嗣。”太后挫败,但决不放弃,这种较劲的感觉让她精神抖擞。 福珈帮她数着宫里和她亲近的妃嫔和她们的孩子,数来数去发现现在只有一个如懿愿意投靠她,有孩子的妃嫔对她敬畏更多,而且今日金玉妍回去一说,恐怕避她们寿康宫都来不及。强行上手段,又会激起弘历的不满。 “其实何必着急呢?宫中还有其他未生子的妃嫔,今后皇上还会再选秀,只要咱们有心筹码,何苦现在为一个嘉妃娴嫔发愁。”福珈一直觉得这件事中是太后操之过急才失败,如果能以润物细无声的手法来办定当成功。 她想到的,她的主子怎么会想不到。只是眼下她的亲生儿子早早入嗣到了别的亲王一脉,她的大女儿远嫁准葛尔,小女儿又养在宫外,弘历这个养子越来越难掌控,她的母家也没有太得力的人支撑着,若是她只一味的顾着自己安逸,那她的母家将逐渐归于平庸。 当初冒着极大的风险帮弘历打击三阿哥和乌拉那拉氏为的就是她的家族能一直显赫。如今弘历似乎不想遵守当时的契约了,在他完全脱离自己时她要安排好一切,眼下没有多少时间了,她必须使点别的手段。 “娴嫔。手段有她姑母当年的十分之一也就够了。就怕她没有手段只有野心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到头来自己作死不说还会把哀家也拉下水去。”矬子里选将军,选出来的还是一个充满变数的矬子将军,这种无奈旁人轻易不可体会。 “娴嫔不受宠惹皇上厌恶,在宫里人缘也不好,母家也没落了,要在宫里有一席之地除了您她还能投靠谁去?您大可以恩威并施的用着,做得对了给个赏,做不对了就罚,等到后面新人入宫有更好的,您在打发了她不就行了。何必把事情想得太绝对太复杂?” “你容哀家考虑下。” 夕阳西下,寿康宫里的最后一丝余晖在她的纠结思索中沉了下去。脑中装着这个问题,她夜里睡得也不是很踏实。 养心殿里,弘历批完最后一本折子正揉着眼睛处的穴位放松间,敬事房的人就送来了今晚的绿头牌等他翻。 他的手随着目光在一块块牌子上移动,琅华那才去过、曦月身子刚刚恢复、绿筠阿箬玉妍今晚聚在一处不好打扰、婉茵不爱说话不是很和他现在的心意,令贵人也才见过,庆贵人爱吵闹,海兰还是和从前一样冷冷的。 如果舒贵人就好了,有才有貌心中还有他,对旁人冷淡唯独对他十分热情。最合适现在来替自己舒缓一天的心累和身体上的疲乏。 现在宫里的女人,满眼望去也就海兰的冷淡能和意欢类比一二了。 聊胜于无,海兰的牌子就被他“啪”得翻起。 商议妙计躲太后,陪嬿婉行雅拒如懿 阿箬和绿筠聚精会神地聆听着玉妍娓娓道来那天在寿康宫中所发生的一切。随着玉妍的叙述逐渐展开,她们两人的表情也不断变化,时而惊讶,时而疑惑,时而又露出几分同情之色。 当玉妍讲到关键之处时,阿箬不禁瞪大了眼睛,身体前倾,似乎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而绿筠则轻轻皱起眉头,不满中带着忧虑,手指不自觉地摆弄着手帕的一角,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太后现在的手段简单赤裸直接得让人难以招架,她已经急得顾不上手段、招数,只想举手就让对手毙命。 其他的大不了给她就是,可是她们辛苦生下的孩子怎么可能听之任之的交给她。阿箬没有孩子都能想到玉妍当时的震惊和愤怒,一向好脾气的绿筠也觉十分愤慨。 不是永珹还可能是其他皇子,恐太后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怕事不如她意激起报复之心。 说来说去,都是她和她儿子的错,她们母子俩不痛快不对付为何要牵扯了别的母子进去,该她们的吗? 造孽!!!!! 夜色渐浓,如墨般漆黑的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幕所笼罩,不见一丝星光闪烁。宫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那清冷的月光陪伴着它。远远望去,这条长长的宫道如同一个沉睡的巨兽,安静而又威严。 海兰还是和来之前一样几乎面无表情的听着弘历喋喋不休,不就是回忆回忆当年缘起王府,多年以来相互陪伴然后又畅想下有儿有女的以后,最后再表达一下在心中海兰你是独一份的存在。 弘历自觉情意深重的说完了又说,海兰听来只觉得如同被一把锈了的锯子架在耳上被反复折磨。除了他问到她时简单的回应两个字外,其余时间海兰都不太想搭理她。 有些日子没和海兰共眠了,今夜烛火摇曳间的她更比以前美丽,尤其是那冷淡话少的样子更直击他的心窝。 海兰的冷和意欢不一样,意欢在他面前总是化成绕指的一汪春水,而海兰则是自山川上流下带着一股来自天然的透心的冷冽让他能体会别样的滋味。 海兰睡意渐浓,弘历越说越来兴致,看他不断开合的嘴,海兰隐隐间生出了一股烦躁之感。 “怎么这样看朕?是许久未见朕太思念朕了嘛?”弘历对海兰眨眨眼,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海兰则是抿嘴一笑:“皇上觉得是,那就是吧。只是现在时辰不早了,臣妾怕耽误了皇上休息影响明日的早朝。” 弘历:“朕许久没和你在一起,今日难得,还有许多话想和你说呢。” 海兰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心道我有什么好和你说的,王府到宫中的事翻来覆去的说来说去,让人腻味得紧。还不如早些放她回去好眠一场。 半天弘历都没有要停的意思,海兰实在难忍困意便不再顾他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进入了梦乡。 弘历说完,嘴巴也干了,转头看到海兰如此模样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心中闪过一丝悔意:朕可是堂堂天子,以后可不能这么絮絮叨叨了。 海兰回去后,宫里紧接着就送来了助孕的汤药,弘历昨晚可说了,希望和她早日有个孩子,以后就更能和和美美的了。 “主儿,趁热喝了吧!”叶心端过还冒着热气的药给她。 海兰伸出脖子望了一眼端过来,下意识抬手间要将药倒入花盆里时被叶心快速拦下。 “主儿,外头皇上的人还没走呢,可使不得。”叶心偷偷朝后看了两眼,用只有她俩人能听见的声音提醒她。 “还有些烫,放着吧,待会儿凉了我再喝。”海兰故意拔高声音说。 “愉嫔娘娘,这些小食都是您素日里喜欢的,皇上吩咐了您喝完药就用些压压口中的苦味,今儿晚膳时皇上会过来陪您一起用膳,让奴才就待您宫里伺候着。” 一个看起来有些直愣的太监捧着一小匣子果脯进来对她说着弘历的安排。他将他留在海兰这其实就是单纯的想看看海兰现在喜欢什么,回头寻了更好的给她送去。 不过海兰却觉得不是很自由,现在他在,这药就不能如之前一般处理了。海兰还是抿嘴笑笑,然后端起碗将那黑黑的药汁一饮而尽。 这药好苦。海兰赶紧拿起一粒果脯放在嘴里含住,酸甜滋味好一会儿才将苦味击退。 阿箬和绿筠思来想去得出太后手里并没有关于金玉妍和她弟弟的其他消息,唯一有的已经给了她,其目的也就是让金玉妍欠她一个人情将好让她还并替她做事而已。 否则当日在寿康宫中想要速战速决的太后为什么将话都说到那份上也不肯拿出来逼金玉妍乖乖就范呢?说到底还是没有其他底牌了而已。 金玉妍仔细回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和太后福珈接触的情形,好像除了那日外,其余时候光从和福珈的沟通往来看并没有什么太出格儿的举动。 想到这,金玉妍就放下心来。既然没有什么把柄被她抓住,那弟弟的事只要她坚持之前的说辞就好了,人都不在了,再要翻出些什么来也不大容易。 阿箬:“如果不放心,你到时候可以再去寿康宫中试探一二,除非她还有别的目的,否则是不会浪费这么好的底牌的。” 绿筠:“不好不好,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再掉转头回去招惹她万一又让她想起别的什么招数来就得不偿失了。” 玉妍想起当日便浑身不自在:“别,我可不再去旧事重谈了,当日我已经忍得很辛苦了,要是换了别人还指不定怎么教训呢。唉,谁叫咱们是小辈,又是宫里的女人,现在只能迂回防守了。” 阿箬扯过一个垫子放在绿筠腰下继续认真的给她出主意:“太后一个人住在寿康宫孤单寂寞,想要个皇孙公主陪伴自己打发打发时间也无可厚非。皇上皇后对太后仁孝有加,咱们呢也得都在一个调上,所以啊这皇子我觉得还是得送去,否则她就太可怜啦!” “什么?”。绿筠想都没想就抬手一下拍在她大腿上,这还了得!!!然后命令宫人泡壶浓茶上来,她今日要好好清一清翊坤宫中的猪油。 肯定红了,阿箬捂着被一掌拍过的地方,睁大了眼睛用一副无辜委屈的表情看向绿筠。 绿筠先是有些理亏,但冲着她刚刚的馊主意又挺了挺身子为自己鼓舞:“你瞧你刚刚说的叫什么话,有那个做娘的愿意和自己孩子分开?” “哎呀,你先别急嘛,听完说完。”阿箬凑上前去和她们二人叽里咕噜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绿筠听完没忍住想要笑的心情就伸出手指点在她的额头:“坏透了你~” 金玉妍倒是对她十分满意,一脸窃喜的跟着绿筠的词:“坏透了,简直是坏透了,不过甚得本宫心意!” 夏日的雨来临前,闷热的空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让人感到有些压抑。然而,当第一滴雨落下时,那种沉闷感瞬间被打破了。 宫里的花草树木在雨水的滋润下焕发出勃勃生机。树叶变得更加翠绿,花朵绽放得愈加娇艳,它们似乎都在贪婪地吮吸着这上天赐予的甘霖。池塘中的水面也因为雨滴的坠落而泛起层层涟漪,倒映出周围景物的模糊身影。 随着时间的推移,雨势逐渐加大。密集的雨点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倾泻而下,打在屋顶上噼里啪啦作响。整个紫禁城都沉浸在了一片湿漉漉的世界中,所有的喧嚣和嘈杂都被雨声所掩盖,只留下那份宁静与安详。 焚香听雨,自古以来就是一件雅事。今日朝堂上并没有多少要紧事,他比平日早些时候下了朝便不顾雨水潮湿就向海兰宫中直奔而去。 等到时才发现海兰和陆沐萍向琅华请完安后就同绮莹和阿箬她们直接去了蕊姬宫中玩乐。 “今天这个宫里吃酒品膳、明天那个宫里听琴排舞,后天又聚在一处看花赏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过得比朕还自在。” 弘历吃醋咯,一字一句都酸溜溜的。 雨中李玉卖力的笑着:“没有皇上的励精图治,哪来前朝后宫的安逸太平,娘娘们心中都念着皇上呢。” 弘历:“算了,去令贵人那吧。” 咸福宫里,曦月还在琅华处商议宫务没回来,永璜还没下学,只有嬿婉在自己殿里翻着画本解闷儿。 夏日炎炎正好眠,现在又雨不停歇,宫中也没什么要紧事,春蝉澜翠王蟾三个人在一处玩,嬿婉无精打采间眼皮也逐渐重了起来。 弘历进来时看她窝在床上睡得香甜也不忍心叫醒他,于是坐到桌前拿起她刚刚看的画本也看了起来。看到有趣之处他也像她一样会哈哈笑出声来,看到不公之处也会说一句“岂有此理!”。 他面前的瓜子花生核桃壳去了将近大半嬿婉才醒来,她揉着眼睛看清楚前面坐着的人时便惊叫了一声。 “皇上?您怎么来了?怎么不叫醒臣妾呢?哎呀,居然忘记给皇上请安行礼了。”她嘟嘟囔囔的自责。 弘历跟看一件好玩的事一样杵着手撑着头看着她,她还没发现她现在这副举动在旁人看来有多有趣。 等嬿婉淡定下来,他就命人取了香过来。 他将她搂在怀里,望着面前小小精致的香炉里袅袅升起的轻烟,借着外头的雨声念起了宋代周邦彦的《苏幕遮·燎沉香》: 燎沈香,消溽暑。 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 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 五月渔郎相忆否? 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皇上,您念的词臣妾虽不太懂其中的意味,不过从字面上臣妾能看到一副雨停后鸟儿在开满荷花的湖上追逐嬉戏的画面,真是美极了。” 嬿婉描述着她看到的景色,她说那肯定一幅雨后天晴,鸟飞莺追,碧湖满荷的江南美景。弘历呵呵的笑起来,说将来如果有机会去江南的话一定带她好好去瞧瞧。 说完,他又让人取来纸和笔,要趁着今日难得教嬿婉先把那景给画出来。他握住嬿婉的手在纸面上画着,正好画完一只立于荷叶上即将凌空而起的小小飞鸟时李玉进来传话说娴嫔来了。 “皇上,娴嫔娘娘都找您找到臣妾这里来了,臣妾想回避都没地儿!”嬿婉收回被握住的手,抬起脸看着他。 “啧!告诉她,朕不见她,叫她回去。她若不肯就说朕睡下了。”不知道这是第几回雅幸被搅扰了,弘历不高兴又烦她。 李玉出去后,好说歹说才将如懿劝走,而嬿婉则是竖直了耳朵听他们在外头的拉扯。 如懿:“公公,您就说本宫有要事和皇上说。” 李玉:“娴嫔娘娘,不如您跟奴才说了,奴才替你传给皇上?” 如懿:“这事儿只有本宫和皇上知晓,李公公不知,怕会传错了意思。” 屋内。 嬿婉好八卦:“皇上,娴嫔娘娘说有要紧的事儿和您说。” 弘历抬眼瞧了一眼外头又专注于笔墨之上:“别管她,朕教你继续画,等画完了让人装起来挂到你正殿中可好?” 嬿婉两眼啪啪放光:“当然好了,以后皇上每教臣妾画一幅就挂一幅,说不定到明年这个时候,臣妾也能跟婉姐姐一比了。” “那肯定没法比,婉贵人的画技就算宫中的老画师比也勉强。” 弘历想都没想就直接告诉她结论,嬿婉有些失望,宫中姐妹们都有各自的专长的东西,偏就她没有,好没劲的说。 “那臣妾能做些什么呢?” “你可要你自己想了,想到了再来和朕说,朕到时候看看你想的合不合适,若是不合适再接着想。” 她的手在弘历手下这一笔、那一笔、再一抹、又一点,一个荷中撑船的人就跃入纸上。 嬿婉:“好麻烦,臣妾不要想了。” 弘历:“那可不行,朕今日听了就当作你应下了,天子面前可抵赖不得。” 送群娃闹太后,母子间言语重 约莫过了七八日,金玉妍就派人去寿康宫递了话,福珈只听来的人说:“嘉妃娘娘倍感太后恩德,特意去回了皇上皇后,明日就将孩子送到寿康宫,有太后照料,是孩子的福气。” 太后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欣喜得意的,算她嘉妃有眼力见识时务,跟仗着皇帝的恩宠和哀家斗心眼子她还太嫩了些,皇帝的恩宠从从来都跟流水似的没个定处以为能指望些什么? 瞧着主子高兴,福珈心中也乐开了花,好像这事她是直接得了好处是的,一天下来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吩咐起别的奴才来都一副万事烦不了她,一生下来就和蔼可亲的模样。 她一边替她点着烟管一边畅想着未来:“既然嘉妃懂事,那今后太后就适时的点拨她两下,让她开开眼见见世面,回头在这宫里有了其他的喜事儿都要来谢谢您。” 太后悠悠吐出一口烟:“算她有造化,今后就看她机灵不机灵儿了,要是还像之前那样哀家想帮她也没法子。” 几个乳母嬷嬷们都各自收拾好了东西,随行的宫女太监也是老实干练容貌仪态出挑的,该注意的都交待了,其中两个有心的私下里还找了别的嬷嬷打听并铭记于心中,现在只等时间一到便带着小阿哥过去。 寿康宫里也将小娃娃喜欢玩儿的、每日里要用的都一应俱全的早早备好,几个宫人在殿中一遍遍仔细检查着确保没有一丝纰漏。 “姑姑姑姑,小阿哥们来了!” 福珈转身要去迎接之际突然灵光起来猛地刹住了车停下来,小阿哥们???? “什么叫小阿哥们来了?难不成来的不止一位?”福珈疑惑的问着眼前“报喜”的小太监。 小太监:“玫妃娘娘、仪妃娘娘、纯贵妃娘娘、嘉妃娘娘她们四位都把各自的孩子叫人送了来,现在正在外头候着呢。” 福珈:“怎么一下子来四个,这跟原来说的也不一样啊!都没准备,这可失礼了。 “姑姑,几个福晋带着小世子、小格格以及伺候的人都来寿康宫啦!” 福珈:“啊????????她们怎么来了?” 外面日头大,娘娘福晋们晒不得,金尊玉贵的小孩子们更晒不得,要是都在寿康宫中了暑那就说不过去了,于是福珈只得让先命人现去张罗安顿她们。 四个妃子和三个福晋留下十二个会刚会走、刚会爬、还在吃着指头的小娃和分别照顾的乳母嬷嬷们就离去了。 跟着伺候的人是有分寸的,可是这些娃娃哪知道什么规矩分寸,他们几个有换了环境倍感不适就哇哇哭起的,有因为听到别人哭也跟着哭的,有压制不住好奇心要拉着嬷嬷到处走走看看摸摸的,还有见不着额娘在嬷嬷怀里扭来动去的。 午睡刚醒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太后看见这副场景脑中一阵卡顿,她只是伸出一指用力指着这些娃娃们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福珈:“太后!” 太后挡开她递来的鼻烟壶,一手握拳捶在大腿上:“嘉妃、皇帝!!!!!!。你也是,怎么全都放了进来,一个哭起来其余的都跟着哭,你瞧瞧那爬得跟泥鳅似的,哎哟,快把他俩分开,别让他抓着她头发。” 福珈委屈巴巴,她也不知道说好的一个阿哥怎么会变成一群阿哥格格。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哪句话没交待清楚,面对主子的责怪她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受着。 “还不把他们都带下去!!!!!”太后表示哀家现在只想静静。 嬷嬷们哄着抱着将孩子们带了下去,望着空空的殿中,福珈脑中的小儿哭闹声好一会儿才消失。她觉得太阳穴再突突突的发涨还隐隐有些发疼,曾经她们也看顾过孩子,只是没有一次性看顾过那么多,而且现在人上了年纪,一天天操心来操心去的,哪经得住如此折腾。 “叫嬷嬷们带着孩子回各自宫里和府里去,现在就散了,一刻也不要多停留。”太后听着那边屋里传来的阵阵有力且不绝的啼哭还未多想就马上下了决定。 嘉妃,比她想的还刁滑难缠,当真是个扎在紫禁城的泼皮,你啐她一口,她要抹你一身。更可气的是皇上还纵容她,当真是没个正形。 越想越气,她决定不再多想,直接派人去养心殿传话请弘历下朝后来寿康宫里说话。 天不错,弘历的心情也不错。这几天他过得挺舒坦,朝堂上既没有什么特别揪心的事,大臣们也没有吵吵嚷嚷的;后宫中也回归到了该有的宁静之中,不像之前一个风波接着一个风波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蓝天白云、莺歌燕舞、所到之处都太平安宁,他的心情好的不得了。 下了朝换了常服,他和王钦一边聊着些有趣儿的事儿一边步履轻快的到了寿康宫里。 嬉笑晏晏的两人一只脚刚迈进寿康宫的门槛就觉得不大对劲。 弘历警惕的望了望四周:“王钦,你有没有觉得今日寿康宫和往常不太一样?” 王钦也跟着环顾了一圈:“皇上,奴才觉得是有些不一样,可是奴才笨嘴拙舌的说不上来。” 弘历小小的暂停了一下,还是带着王钦如之前一样进去。等看见他坐在正殿浑身散发着股股怨气和怒气时才知道刚刚那股古怪之感是从哪里来的。 他和王钦几乎是同一时刻收起了脸上的笑,然后就凑上前去小心翼翼的问候起来。 弘历:“皇额娘似乎是不大痛快,是哪儿不舒服了吗?不如先叫人请太医来看看?” 太后看他一眼,脸上怒气未消,也不怨再同之前那样和他迂回婉转,而是带着一副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的架势和他说起了心里话:“皇帝真的当哀家是额娘吗?” 弘历眼中瞳孔一闪便知今日不好应对,为了安抚缓解皇额娘的不痛快,他只得耐下心来和她一点一点的开解:“皇额娘您对儿子有养育教导陪伴之恩,您就是儿子的亲额娘。” 太后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长长叹了口气继续说着:“既然你这么说,哀家也不必顾忌了,先前的事你心里对哀家怨这些都哀家都清楚,可哀家也无非就是想自己的家人都能安好,当日因为准噶尔已经舍了一个女儿过去,现在跟前儿唯一的女儿近在咫尺却不能日日相见。” 谈及女儿,她的语气不自觉地柔软下来,眼眶也开始微微泛红。她的心尖儿上的女儿靠不上这个皇兄不说,还随时有可能被当作可利用的工具远嫁,她这个如西下的夕阳的老妇就是她唯一有力的靠山。 她就是拼着一条命一口气也要为她争一争,绝不能再让她像她姐姐那样如孤雁一样远离故土。 “哀家族中在朝为官的,升贬奖罚也是依着做了那些政绩来算,可若是皇帝因为他们背后站着的是哀家就用另外的标准来算的话,因着老祖宗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哀家也不能说些什么。但是哀家想提醒皇帝,你迁怒于他们也好,心里恨着哀家也罢都要记得自己的身份,遇到实在是难以忍受的、不痛快的都不必委屈了自己,一鼓作气得个干干净净岂不更好更痛快些?” 弘历见她把话说得如此直白,而且句句都在责怪自己像自己的心窝子扎着刀子时,他心中就非常委屈和不是滋味。 自他登基以来每日宵衣旰食的努力批阅奏折,桩桩件件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朝廷和天下的百姓,现在被自己的额娘误会如此之深,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才有效。 他心里暗自可怜起自己来了,他这个皇帝当得真是又孤独又惨,身边连个理解他的艰辛和不易的人都没有,有些掏心窝子的话也许他这辈子都没想要说出口的欲望了。 不等弘历为自己说两句,太后就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哀家近日来是想告诉皇帝,咱们是天家母子,不比寻常百姓家。你要是实在觉得哀家不应该住在这宫里倒不如明说了吧,哀家现在就让人收拾打点好搬出宫去住去,从此再也不会烦你,你也犯不着拿这些手段来噎哀家。” 弘历听完怒上心头,一国太后居然会和当皇帝的儿子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嫌朝上朝下太过太平无事了想激起些什么来吗?莫名其妙就说要搬出宫去住,这是逼着使官给自己多着墨一些么? 弘历虽然不悦不情愿,但还是保持着应有的规矩和态度:“皇额娘这话就是在折煞儿子了,儿子当日是希望皇额娘在宫中让儿子进孝,怎会让你搬离皇宫呢?” 太后:“既然如此,那哀家请问皇帝,您为何要惯着嘉妃给哀家送来一堆的孩子?哀家之前想念永珹想要看顾他几天,这嘉妃嘴上说着要答应,还派人巴巴儿的来告诉哀家,可结果呢?你的好嘉妃居然找来十几个孩子塞进寿康宫中,乳母、嬷嬷、宫女、太监也塞了进来,哀家才睡醒就他们被吵扰的头疼胃也疼,都不敢想象往后该怎么办?” 弘历一脸无知的望望王钦,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皇额娘说的是什么,儿子怎么会不知道?” 太后不信他:“你是真的不知道?” 弘历摇头:“真的不知道,还请皇额娘明示。” 等听完整件事的起因和摆在自己来之前的结果时,他只觉得是他皇额娘自己不安份也不听旁人劝,非要一意孤行的惹出了这么一身骚回来。 她找谁不好,偏偏找个外族女子就不说了,现下可好了,人家才不管外族还是内族,秉着一副你近我一尺,我就还你一丈得的态度就把她弄得憔悴又忧心。 他记得两日前金玉妍和白蕊姬一同和他提过这个事情,他还因为担心孩子离了额娘换了地方会不习惯也就没直接答应她们。 她们之后又是绿筠和婉茵顶着烈日前来。她们都说太后是因为就在宫中内心深处十分的孤单才导致心里不安稳,孩子送一个过去待着也是送,多送两个过去也没什么差别,左右伺候的人都跟着,让他们在寿康宫中好好的替额娘阿玛陪陪太后也是一番心意,而且前后加一起时间还不到五天也出不来什么大事,索性就当场同意了。 他没想到的是嘉妃居然这么不知分寸居然凑了十几个孩子挤在寿康宫中,而且只留下伺候的人,自己却没跟着过来控制,这无疑是在胡闹,怪不得太后会气成这样。 他是了解金玉妍的,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是犯不上用这样极烈的手段回应寿康宫,至于什么原因他必须得问了才知道,所以眼前人的怒他也并没有全放在心里当作多重大的事。 只是自己因夹在她俩中间挨了牵连,太后还在情绪上,他辩驳也不是,不辩驳又委屈。思虑再三,他认为现在最好就挨着太后的训别再刺激她,等回去问清楚了怎么回事再说。 太后从他出圆明园到她宫中讲到怎么扶持他登上皇位,又从初登基时怎么用家族势力帮他制约前朝不听话的权臣讲到这几年母子之间的感情变化。 中间好几次弘历都热泪盈眶起来,他们母子之间的确是有真情在的,纵使其中夹杂了一些让人敏感、难以兼容的东西,但是一路相互扶持走到今天怎能让人不动容呢? 太后自己也是,回忆起往事一幕幕就像昨日发生的事一样,她那时见到这个没了亲娘、爹又不爱皇子心中便自发的升起一股想好好疼爱她的情感,当然她也依着本心这样做了。当她们携手共度了所有难关时却发现自以为是坚固的母子之情,其实也摇摇晃晃的。 有时候她不禁会起疑,到底她们是相互依靠还是相互利用?这个世上很多人可以同苦但不能共甘,难道她和他就如此? 母子冷言相向失和 玉妍真心护子不悔 “虽然你不是哀家亲生的,可这么多年哀家心里想的最多的就是你,从你封郡王、亲王再到辅助你登上王位,里里外外做了多少还唯恐不够。现在你皇位坐稳便不再需要哀家,所以你便日复一日冷淡起来,哀家愁的你觉得微不足道,哀家慌的你觉得无聊自扰,哀家盼的你置若罔闻,哀家怒的你觉得都是算计,唉!!早知会如此,你我当日又何必结这母子缘分?” 心酸委屈间一股脑的发泄出来,期间她还不忘用余光偷偷瞟瞄着弘历,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见他并没如自己期待的有些许羞愧后悔之意时的脸上神色变得比先前更冷淡绝决。 没有血脉相连,只靠长年累月的情分链接,她们的母子之情如细细的游丝,稍有风浪就会彻底断去。 再看弘历,他现在就像一堵坚硬厚实高耸入云的城墙,任凭她是掉眼泪还是拍桌子说过去还是哀现在他都不为所动。 面对她这席话,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说孤零零在圆明园的自己听到将有她这么个额娘时心中忍不住暖意翻涌。 说他曾经看着弟弟和妹妹们靠在她膝头在她慈爱宠溺的目光中被纵着耍赖撒娇的模样让他无比羡慕,而他却不能要太多。 他登基前就常常和琅华商量要做些什么给些什么让她高兴,可是每每说与她时到最后都变成了她向他提了许多该有或不该有的要求。 他照顾弟妹,照顾她母族中人,种种带着他情谊的举动都被她视作退让、可索取的契机。。。。。。 他到底是他的儿子还是她赤裸裸的扩大手中权柄染指朝堂的工具? 借母子之名滋养私欲,他才不要做软弱的傀儡和昏聩的木偶。 够了!!! 既然剪不断、理不清,那干脆谁都不要再拉扯了,一把火烧了岂不痛快!!! 此时她还不知,她藏在眼底里对他的不屑和对他不肯屈从的责备像无数根禀寒的针朝他铺天盖地的猛烈的扎去。 或许,这是他作为人皇的代价吧! 弘历不自觉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缓解心中的那股无法言说的痛苦和伤心。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都一语不发,在各自的思忖中沉默。 一个想着如何能进一步用言语、情理撬开对方的铁石心肠。 一个则想着该如何割舍过去与现在那不多却令人沉溺着迷的温暖和情谊。 王钦站在弘历身后却能感觉他周身散发出一阵强于一阵的冰冷寒气快要将他冻住。 “皇额娘。” 许久,弘历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只是他接下来的话让本来有所期望的太后直坠万年寒冰深窟中。 “您何必这样伤儿子的心,咱们母子互为依靠才有了今天,您没忘的儿子也没忘。非要说的话当年您就算不为儿子打算也会为了自个儿做出那些事来,一直以来您为后宫劳累儿子都看在眼里,现在各宫嫔妃们安分妥帖,前朝的官员也勤勉不怠,如此好的时候儿子希望您能保重身体安享晚年。如果这番心意皇额娘不满意觉得是儿子故意是冷淡的话倒也不必什么了。” 他曾珍视的温情此刻就像置于掌中的流沙已经流完散尽,再握紧手掌也只剩几粒膈应着皮肉的沙粒。 他自觉对她孝顺关怀有加,以为这些她都心里都知道,可今日看她也不过如此,既如此他又何必再守礼善言。 要散便散,他本就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非要留恋的,他不怕四面八方涌来的孤寂再汹涌猛烈一些。 “你。。。。。。”,太后气他不进自己的套,也气他不像自己设想的为了让她消气而要顺她心意,更气自己的话完全不管用了。 “前朝还有政事要处理,儿子就先告退了!您好好休息,改日再来看您。” 说完,他提起随着心便得十分沉重的身体,一刻也不愿多停留便带着带了王钦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朕有些不适,去叫太医来。”阳光刺得他眼睛有些睁不开,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没一处舒服的。 “皇上,嘉妃娘娘过来了,您看是见还是不见?” 王钦像要点个惊天大炮仗一样小心翼翼凑上前去询问,见他招了手示意才松了口气。 “娘娘,皇上今日心情不佳,您可得瞧着些。尤其是说到太后的时候。” 王钦低着腰在金玉妍身旁小心又小声的提醒着,提到太后时声音的又不自觉的低了两分下去,仿佛再说什么不得了的大忌讳一样。 金玉妍和他对视了一眼后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这次确实好像也许真的是有那么一点做的过火了些。 养心殿里怎么有股幽暗的化不开的寒气在环绕?????? “王公公,本。本。本。。本宫突然想起启祥宫里还有些事,要不改日再来吧。”金玉妍不知道为何脚软想逃。 “哎哟,娘娘!!奴才可是才进去通传了的,您这会儿逃了皇上不得更气了。”王钦快她一步挡在她后头。 “本宫进去还能出来吗?”她朝里头瞄了瞄,又侧耳听了听,半点动静都没有。 “瞧您这话说的,您是皇子的生母,皇上的妃子,皇上总不能吃了您不是?” 王钦眼瞧着她踏进去的一只脚又给缩了回来不免心中着急,这届后宫可真难伺候!! “在外头磨蹭什么呢?怎么还不进来?” 两人嘀嘀咕咕之时冷不丁的听到了弘历那不怎么高兴的声音传来。 如大赦,王钦像风一样退回原处恢复了往日的气派用目光送她:“娘娘,您大胆的进去吧,真有个什么奴才一定飞快的去告诉皇后娘娘和慎妃娘娘!” 金玉妍则回了他一眼:“你放机灵些,本宫要是有个好歹你也没好果子吃。” 今日养心殿里真暗,跟到了地下似的,四周的光也没了温度,让她不小心哆嗦了一下。 “怎么?腿脚不利索了,这么点路走了半天,要不要朕亲自去请你啊?” 弘历的脸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里。 阎王爷估计跟这个差不多吧!! 呸呸呸,说什么呢?好歹他是儿子的爹! 金玉妍不自然的笑笑掩饰着内心无法消停的不知道哪来的奇奇怪怪的想法。 “皇上,臣妾听说您龙体欠安,这会儿可好些了?”金玉妍被自己造作的声音恶心到了。 弘历:“朕如果说没好,你当如何呀?” 金玉妍:“那臣妾就不吵您,先回去,您好好休息要紧。” 弘历:“你倒是会借坡下驴,真当朕好糊弄!!!” 有时候弘历真想像乡野村夫一样拳打石头脚踢树的好好泄愤一场,奈何多年来所受的皇家教育不允许,所以他也只能按捺着阵阵怒火。 金玉妍来之前,他在脑海里想了很多遍要先对她咆哮一通,然后再痛骂她一阵,等她哭哭啼啼求自己原谅时再狠狠罚她。 想着想着,他心中的怒火不知不觉间就消了一二分,等人到了门口却不敢进时他自觉自己的怒意有十足的震慑作用便又消了一二分,现在她就在跟前儿,清清楚楚的看着她那副美丽娇媚的脸上有了平日里难得的慌乱和胆怯时便又消了一二分。 什么咆哮、恶骂,还是算了吧。把人骂傻了回去又带傻了儿子还是自己吃亏。 不过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该问的还是要象征性的问几句。 弘历:“好好的你去闹太后干什么?你们几个妃嫔把孩子送去也就算了,还撺掇着几个福晋一起把寿康宫吵得不得安宁,你说朕该怎么罚你?” 金玉妍跪下朝他磕了个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臣妾知罪,都是臣妾挑唆的,皇上怎么罚臣妾都受着,求皇上降罪!” 弘历:“你给朕好好说清楚,别一上来就请罪!真要治你的罪还用等这时候?” 金玉妍撇撇嘴道:“臣妾弟弟路上遇难之时受过太后娘家人的恩德,后来永珹出生了,太后就以报恩为由三番四次让臣妾将儿子送去给她养,臣妾几次说明永珹年幼离不开臣妾,况且臣妾也舍不得,但太后依旧不依不饶,臣妾躲不开了才想出这个法子。” 弘历:“那你怎么不来和朕说?” 金玉妍:“您日理万机的本就劳累,而且之前和太后也有不高兴的事,臣妾怕说了起风波再让您和太后中间有隔阂所以就擅自做主了。” 弘历:“你最近都看些什么书?” 金玉妍:“啊?书?什么书?臣妾忙着照顾永珹可没功夫看书。” 弘历:“你这么没轻没重的婉贵人和贞淑也没劝你?” 金玉妍:“婉贵人还不知道,贞淑跟臣妾一起忙着启祥宫上下,也没想那么多。不是,皇上,怎么又扯到婉贵人身上了,这可跟她不相干啊!!” 弘历揉了揉眉心,“哗啦”的抖开扇子用力给自己扇起了风。敢情这些年在大小事中被中伤的只有自己,其余人连点擦伤都没有,当年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弘历:“你知道你错了吗?” 金玉妍:“错了,但又没错。” 弘历:“你!。。。。。。” 金玉妍:“皇上,那可是臣妾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被玉氏一族惦记的皇子,怎么能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轻易送去太后那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臣妾还是玉氏要和太后结盟呢!再说这事儿也没事先和您说过,您向来公正,真有缘由为何不让您做主?” 弘历:“这么说你还挺顾着朕的?” 金玉妍:“臣妾要不是顾着您,当日只怕说得更直接呢。” 弘历:“你给朕为嫔为妃也这么多年了,能不能学学皇后贵妃她们,遇事一点就炸,一炸起来只顾自己快活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一点气度和城府都没有,只怕今后永珹学了你。” 金玉妍:“皇上,当日臣妾也委婉的和太后说过了呀,可太后不听还威胁臣妾,臣妾被逼急了没办法才犯下如此大错,您就要罚就罚,给臣妾一个痛快吧!” 弘历一直和她掰扯事情的缘由和曲直让她难受,说来说去不就那么点事,再问能问出花来吗?要罚就罚要打就打,磨磨唧唧的干什么! 弘历:“回去把《女则》《女训》各抄20遍呈上来,不许别人代笔,要是被朕发现了有一个字字迹不符,你就等着!” 金玉妍本以为会被重罚,没想到就这,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弘历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弘历便以她烦人为由让她赶紧走别杵在这。 王钦见金玉妍出来时脸上化开了笑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万岁爷的气消了他就什么愁也没有了。 不一会儿,弘历便了他进去命他晚些把库房里一对收藏了极久的翡翠镇纸送去启祥宫嘉妃那儿。 王钦见弘历不再黑着脸也敢小心凑上去说两句:“看来皇上还是舍不得嘉妃娘娘,否则也不会命奴才将这上好的宝贝送过去了。” 弘历:“浅薄。嘉妃行为鲁莽但心思是正的,朕怎么能因为一点不是就打翻她的一片好意。” 王钦:“就是就是,皇上英明!!!可太后那。。。。。。” 提起太后,弘历就暂停了片刻的轻松开始认真的思索起来到底要怎么办。 太后皇上母子不和,传出去朝堂不稳天下不安,这可不是小事,不情愿不喜欢也要妥善处理。 之前的气氛那样糟,母子之间唇枪舌剑只恨没彻底刺痛对方,现在又要去想怎么转圜,当真是荒唐可笑。 王钦看他苦思冥想而不得模样一边巴巴的端过他最爱的茶给来,一边巴巴的替他想着主意,忙前忙后的好不殷勤周到。 王钦:“皇上,太后说的那些话,奴才想来想去,只觉得是她老人家想女儿了,不如您将公主召进宫来先,晚膳时咱们再去皇后娘娘那一起想想?” “眼下叫皇妹进宫正是时候,先差人去办。晚膳还是先去咸福宫,明儿再去长春宫。太急了也叫人笑话。” 第1章 被刺死 外头的北风呼啦啦的吹的门窗啪啪作响,满身重伤的阿箬吊着最后一口气蜷缩在冷宫的一间破屋内等着处决的消息,回想着自己幼时为了家族及幼弟早早进了乌拉那拉府中给现在的如懿也就是当时的青樱当了贴身侍俾,本想着乌拉那拉氏贵为后族,跟在青樱格格身边尽心侍奉着,以后怎么着也会有个好前程,可偏偏没想到自己这主子脑子里跟装浆糊一样,庸庸碌碌没点子心气,潜坻到后宫,一次次被折辱磋磨都不知道制衡反击,她自己不食人间烟火愿意受着,可底下一帮奴才要吃要喝要照顾家人全被她视作浮云,自己几次三番为了她出头还被训斥责罚,投靠的皇后贵妃一党也是极尽利用威胁之心,为了自保拿她弟弟性命逼她揽下所有罪责落到这般田地。一桩桩一件件,想来泪水止不住的流,恨如懿的虚伪自私无能,恨皇后贵妃嘉嫔的百般算计,恨皇帝的冷血,也恨自己的无能,若重来一回,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阿箬边哭边想,早已疲倦至极,对屋子里直冲脑门夹杂着霉味的臭和股股寒风已经麻木,她现在只想快些了解好摆脱这一切,死了就再也不用忍受酷刑带来的痛处,自己的弟弟也可以暂时安全。正想着,伺候阿箬的小宫女推门而入,走到阿箬面前蹲下小声道:“主儿,您要的东西奴婢带来了”,说完掏出一条白绫递给阿箬,脸上表情复杂,有害怕,毕竟自己要面临一个活人自裁断气;有担忧,心想以后可别再经历这样的场景,自己只想平平安安到25岁出宫嫁人,有愧疚,阿箬走到今天这步也不全是她自己的错,如果没有背后的主子推波助澜,自己若悄悄提点几句,说不定还能活下去。。。总之,一切都晚了。阿箬必须死,否则她和其他几个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活不了。 阿箬看着即心死又解脱,让宫女帮着挂在高处,自己用尽最后的力气站上凳子了解了自个儿。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小宫女看着阿箬没了动静,收拾了自己来过的痕迹趁夜匆匆赶往咸福宫复命。此时的高贵妃也睡意全无的窝在殿中软榻上,虽说寒冬腊月的夜里极易引发令她百般不适的寒症难,但此时顾不得这么多,早一刻确认阿箬死了早一刻安生,今夜必须等到确切的回复,绝对不能节外生枝! “娘娘,成了!”,双喜轻轻走到她跟小声递上话,生怕有不懂规矩的人听了不该听的去坏了主子的大计。 “真的!?”高曦月今夜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是定住了,总算是成了,拿她弟弟做威胁虽然胜算大但也不是万无一失,阿箬和娴妃之前的主仆情意也是实实在在的,若是二者一方起心动念又合在一起来个冒死揭发,别说自己,皇后都够呛。现在人没了,暂时尘埃落定,自己也可安心下来。 “娘娘放心吧,伺候的宫女瞅着没了气才来回复的,错不了”。看着自家主子松了口气的样子,双喜也松了口气,赶紧递上话好让高曦月真正放心。 “死了就好,只要别牵连到咱们就行,让几个办事的奴才守住了嘴,谁敢说出去本宫扒了他的皮!” “能有咱们什么事儿啊!这阿箬是自个儿猪油蒙了心,一心想攀附圣恩背弃陷害旧主遭了报应捱不住刑才如此的,她要有什么也是和娴妃纠缠,扯不到咱们头上”。双喜卖力安慰道。 “说的是,都是她和娴妃咎由自取!”高曦月咬咬牙道,仿佛事情真是她们说的这般。 鬼差藏私,一脚踢魂回阳间 话说阿箬死后,魂魄就离开了躯体在紫禁城里飘飘荡荡,以前做宫女时赶着去内务府料子领月例银子张罗这个打点那个的或去别宫传话回话都来去匆匆的,遇到主子经过还得低头行礼,从没机会细细欣赏皇宫内的景色,回到娴妃身边也是蜗居于偏僻的延禧宫中,那时这繁华如梦的紫禁城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直到成了皇帝的嫔妃坐着轿撵被小太监抬在肩头才有空缓缓的好好的看看这个殿宇逛逛那个花园的,没有催人的差事也没有压在心头上的奴才要守的条条框框的规矩轻松自在不少,别说御花园的花啊朵啊五颜六色灿烂夺目 ,就连抬起头看到的四方天也特别的宁静祥和。奴才。主子。原来差的不仅仅是高高在上身份和优先享用一切华物权利,还有“本该是我”的天生的主人的心情,怪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彻头彻尾的体面和觉多的安全感谁不想要呢?可如今身死魂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身被扔在乱葬岗里无人问津甚是凄凉,自己的死还被娴妃拿来做文章吓唬高贵妃更加悲愤,自己都死了还不肯罢休,当真是过分! 阿箬飘着飘着,飘出了紫禁城,自然的来到城外一座山里,往前是一个一人宽一人高的小洞,只见两个面目怪异,身材矮小手里拿着不似寻常长矛的小鬼各占一边。左边的小鬼看见她捏捏嗓子道:“来了地府门前就赶紧进去吧,该投胎投胎,该下地狱的下地狱,别磨磨蹭蹭的啦”。右边的小鬼跟着重复:“别磨磨蹭蹭的!!” 阿箬一时吓住却也不由自主的往洞里去,外边看洞里黑漆漆的,里边却明亮的很,她一直超前,不知飘了多久才看到一出明亮下又是一个丑陋的小鬼坐在案前,她行至案前停住,刚想问点什么,却看到小鬼正翻着面前的卷册,嘴里嘟囔到“倒霉的蠢蛋!跟了一个蠢主子又被个蠢人利用,嫁了一个蠢皇帝还被逼的心智失常,周围就没个正常人,自己还心智不全蒙昧无知,死局死局!”太扎心了,句句都朝着心窝子扎,阿箬听着听着情绪如泄洪般奔涌,当即哇的大哭出来,越哭越难过悔恨,眼泪一股一股的从眼角流出跟不要钱似的。活着的时候如果低调点,机灵点,少替娴妃出头多为自己筹谋点,如今说不准是另一番景象,真是悔不当初。 “哎哎哎,别嚎了,都是命”小鬼见怪不怪。 “可我不甘心,凭什么奴才永远都是奴才,主子天生就是主子,我为自己争一争有什么错”阿箬从来都觉得自己没有那里低人一等,论出身自己也是官家格格,不比什么海贵人玫嫔仪贵人差,论相貌也是一副娇妹伶俐的模样,论能力自己也把延禧宫上下管得井井有条,遇上拜高踩低的也能争口气回来,无非就是运气不好而已。 “怎么,你还想再争一次不成,就你这样,再活一次也怕是改变不了什么。” 阿箬一听这话气血上涌,虽然她现在已不再是人没有什么气血补气血的,当被这小鬼三不五时的扎心窝子实在不好受,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跪下来伏在地上抱着小鬼的腿求,虽然希望渺茫,但万一实现了呢?小鬼的腿被阿箬抱得更紧了,脸上不耐烦,心里却十分高兴,看来自己想要有人建观供奉的心愿要达成了,嘻嘻。 “让你回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小鬼故作为难道。 “求大人指点,我必竭尽全力”,阿箬抓住了一根希望的稻草。 “放你回去我要受罚,地府不比你们人间,刑法动辄打入地狱受千年之苦,我为对你的这点恻隐之心冒如此大的风险,你怎么着也要帮我建个道观,塑个金身受世人香火供奉才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阿箬以为是自己要去受个百年千年刑罚,一听到是这个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待她收拾了如懿?高曦月、嘉嫔、皇后、皇帝这些贱人,别说一座道观,百座都没问题,稳赚。 签字画押后,小鬼等箬头抵着墙闭着眼面朝外头跪好后鼓足气卯足劲一脚把她踢了出去。 阿箬到不觉哪里痛,只是突然的加速让她猝不及防的头晕起来,还没叫出声就两眼一抹黑的晕厥了过去。 呆青樱选秀,阿箬救场获赏识 不知道晕了多久,阿箬感觉到了整个大脑闷闷的疼,太阳穴还突突突的,明显是睡太久导致的头疼,缓缓睁眼,看到的是从前自己屋的房顶,坐起来环顾四周看到桌子上额娘托人送进来亲手做的点心鼻头一阵阵发酸,自己也是爹娘疼爱弟弟喜欢的姑娘,上一世跟着如懿进了王府和家人聚少离多不说还为着她的无能生出多少事不说还搞得家破人亡,若是脑子清醒点把注意力都放在家里,少管她的晦气事,说不定会是另一番景象。罢了罢了,过去之事不可追,往后得好好的。为了自己为了家族,必得过得好!阿箬揉揉眼睛拿了块点心想着额娘暗暗下定决心。 “阿箬姐姐,你醒啦?”一个声音清脆的小丫头把阿箬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她满脸开心激动,嚷嚷着要去给如懿回话。 “哎,你等等”阿箬叫住她打算问个明白。 “我这是睡了多久,现在什么时候了,格格呢?” “阿箬姐姐,你从马上摔下来到现在已经睡了三天了,还好没伤到筋骨,否则五日后你怎么伺候格格去参加四阿哥的选秀啊!” 好家伙,原来是回到了四阿哥选秀前的日子,怪不得桌子上有额娘送来的点心呢,必定是听到自己摔了太过担心找人送进来的。 “格格来过吗?”阿箬问。心里有点点期待的,陪伴伺候这么多年,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总归不是简单的主仆情分吧。 “格格这几天可忙了,又是约了其他小姐说话刺绣,又是在准备四阿哥选秀的事就没来,不过交代了我若是你醒了就去禀告她。” 呸,阿箬被自己的期待打了脸,如懿就没把她放在心里,自己躺这么多天都没来看一眼,明明就很在意选秀还要装作不在意,自私又虚伪。 “我一会儿过去,你去忙你的吧。” 打发走了小丫头,阿箬把气压在心里整理好就去见如懿,她倒要看看这个自持高洁嘴上说不乐意参加四阿哥选秀的人是怎么准备的。 “额娘,姑母这套衣服真好看,可是我不想穿着过去,这么隆重人家不知道还以为我上赶着要给弘历哥哥做福晋呢~” 还没进屋就听见这么一出,阿箬心里真的要呕死,真跟上一世一样的扭捏做作让人看不得。 “请福晋格格安~”阿箬行礼道 “阿箬,你来啦,你快帮我看看这身衣服佩戴哪副头面首饰最好。”毫无关心直接使唤,不愧是她。 “是”阿箬起身看了一眼差点没笑出声,皇后也不知怎么了赏这么一身老气的衣服,把一个少女穿成了中年妇人眼,这还被说好看,简直是不可理喻。阿箬憋着笑,原来自己的主子这么没眼光,喜欢这大红大紫老气横秋的打扮。 “格格,这衣服既然是皇后娘娘赏的必定贵重珍惜,奴婢看咱们那支白玉仿梅簪最相宜!” “不可不可,那支簪太素了,跟着身衣服不和衬”,说罢就嘟起嘴来看向阿箬,仿佛自己永远是小时候的娇俏样一样,阿箬一脸不耐烦,看她嘟嘴就想给她两下,自己什么样子不清楚吗?多大个人成天嘟嘟嘟的。 “那格格想要戴哪支呢?”阿箬懒得管她,只想快点结束眼下的事赶紧离她远一点。 “那幅青粉一对的绒花吧,我看着就像在说青樱和弘历一样,嘻嘻嘻”。阿箬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这是得多傻的人才能说出的话。 “是是是”阿箬连声应承着,心想可别再有其他主意了。 “青樱啊,你到了降雪轩可别像之前那样放肆,咱们没选上三阿哥的福晋已是遗憾,且你又做了不得体的事被人背后议论,这次可得有些分寸。”福晋苦口婆心的说着,看得出来为着之前的失礼忧心不少。 “额娘,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关咱们什么事,再说了,我这次去是给弘历哥哥掌眼看她选谁的,又不是真给他选了去做福晋的。” “你!?”如懿这番话把她妈直接给气走咯,老太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家里老爷在朝为官低调谦卑,自己管着内宅也是恪守礼仪,几个孩子都请了民师教导,怎会有这么任性糊涂的女儿。想起她在三阿哥选秀时出虚功的事就气到不想说话。 一晃眼,到了选秀之日。 “格格,时间不早了,咱得快点去,否则赶不上了。” “赶什么赶,我又没说一定要去,是姑母和额娘以为我要去的,我还没想好!”如懿嘴一嘟故作娇羞。 阿箬真想一脚把她踢翻,临时临了又犯癔症了,又得像上一世一样哄着她去,给人看看不是她青樱想去的,都是周围的人求着她去。这扭捏做作的样子,真能把人气死。 阿箬假装心急絮絮叨叨的劝着推着把她推到了降雪轩,还跟上一世一样,嘴上说着不喜欢四阿哥不想参加他的选秀,实际上看到出现了其他秀女就心里生火的急匆匆差点小跑上去。 “请熹贵妃娘娘安,青樱来迟”。如懿提着嗓子说完嘟着嘴杵在现场,熹贵妃瞥了一眼这不知礼数横冲直撞从头到脚花花绿绿的人心里吐槽了一句俗气就让她边上站着去。 边上太监向众人介绍完青樱后,弘历拿着如意走向各位秀女,缓缓巡视后在富察琅华面前停住,弘历之前听额娘和皇阿玛提过这位富察家的女儿,说她是十分的端庄美丽,且自幼跟随名师饱读诗书,之前在宴会上遥遥看过一眼,只觉她即娴静美丽,举手投足之间又是大家闺秀的气度,因不曾交流,所以心里不自觉的生出一点距离感。但今日人就站在自己眼前,一袭粉丝衣裙衬着她花容月貌,看着自己走过去下意识躲避害羞的样子更是娇羞讨喜,以后若是和她一起举案齐眉,那必定是极好极美的事,福晋或是发妻,人生伴侣或是知己,都非她莫属。弘历想着想着,就把如意递到了富察琅华的跟前,琅华还来不及褪去羞涩就看到弘历坚定的眼神,停顿两秒整理了自己思绪后大大方方的接过来,此时两人都满心欢喜。 “富察琅华,端庄持重,温婉贤淑,是为嫡福晋人选”。弘历说完又朝着高曦月走过去,高曦月比琅华和自己都要小,此时正一脸有趣期待的看向自己,也不在乎福晋的位置被别人选走了,好像嫁给自己是什么顶好玩的事,又应着家里人的交代特别重视现在的场合,人生的花容月貌,但是这性子活泼可爱,此时看着自己又是一副娇憨可爱,让人看了心生宠爱忘却烦恼,她父亲又是治水能臣,选她进府这事是一刻也耽搁不得的,万一被其他阿哥或者王公大臣选走了,自己岂不抱憾? “曦月格格,天生丽质,灵秀动人,特选为格格”。弘历一会儿就选好了嫡福晋和侧福晋,忍不住欢喜的向众人说道。熹贵妃看着满眼笑意,这么好的女子,活该配自己的儿子。周围的人也在连连称好,道四阿哥有眼光有福气娶到富察家和高家这么好的女子举案齐眉是天作之合,有几位命妇更是借着此情此景合手作揖盼着自己的孩子也能有这样的好福气。 边上的青樱就没那么开心了,虽说之前和弘历开玩笑过来给他掌眼看选谁,但是眼看弘历把如意交给了富察式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但想着之前俩人一起看墙头马上的情分,又觉得弘历哥哥是迫于皇家的束缚和对熹贵妃的孝道压抑着自己做了违心之举不由得暗自同情起他来,弘历要不要这样的同情不知道,但青樱因着这番同情内心舒缓了许多。 嫡福晋和格格都选完,弘历才想起青樱,想到他些许有些头疼,小时候还没跟着熹贵妃的时候自己爹不疼娘不爱的,只有她会来跟自己说话玩耍,给他带点心,小时候的她善良机敏,对他自己经常的照顾填补了他敏感失落的内心,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被皇阿玛看着了能让她也相伴在侧,好全了幼时相互扶持的缘分。 但时光流逝,两人渐渐成长,弘历因着被熹贵妃照看抚养,自己也发奋用功被皇阿玛日益器重,在日常的历练中很快成熟起来,那份小时候的恩义被埋在了心里,偶尔想起来觉得美好。 但是青樱却越大越不着调,进宫给皇额娘请安看见其他嫔妃带着护甲自己也要戴,皇额娘是寄托了希望在找个侄女身上,有意抬举她,所以这些小举动就由着她,于是乎后来看她都是炸着其余三根手指拿话本、吃食,就连有时候走路也要翘着几根手指搭在侍女身上,仿佛是旧局深宫中的老嫔妃一般。 往常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自己见怪不怪,影响不了自己弘历也随她去,直到后面听说她在三阿哥选秀现场毫无顾忌的出虚恭才觉得无语,好歹也是世家大族的女子,不顾自己也要顾及族人和皇后的面子。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是皇额娘的亲侄女才这般随心甚至是胡闹,弘历有时候是羡慕她,但现在大多时候是觉得她傻,让她来除了以前两小无猜的情分,也是为这皇额娘这层关系,她已经落选于三阿哥沦为了紫禁城里的笑话,若是让她做个侧福晋,想比皇额娘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弘历甚至想,只要她在府里规规矩矩的待着,不要做出些出格的事,好好协助琅华,自己必定善待她,若是她的族人日后得力,该给的奖赏和脸面都不会少。 “青樱格格聪颖伶俐,是为侧福晋人选”,随着弘历的话音落下,青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自己和弘历哥哥这般不易才走到一起,到底是老天眷顾,随即福身行礼,起身时满脸感动。 “弘历,青樱格格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这样安排怕是委屈了她,要不听额娘的算了,让你皇额娘为她另寻佳婿,咱们可不能耽误了”,熹贵妃再不喜欢面上也得保持着笑意提醒,虽说弘历是养子,可这么多年来自己也是悉心教导,花的心思不比自己亲生的儿子少,养儿九十九,常忧一百岁,富察式和高氏家族名望、家教礼仪都是值得称赞的,这个青樱除皇后这层关系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非要选侧福晋,还不如选个正真知礼的闺秀入府,别哪天作出什么笑话让弘历劳心伤神。 “额娘,儿子和青樱格格自幼相伴,还请额娘成全”。弘历不忍的向熹贵妃开口但没得到回应。 阿箬看着青樱怔怔的站在一边直愣愣的瞪着熹贵妃,也不会为自己辩解两句就头疼,怎么这人一到关键时刻就跟个木头似的,气老爷夫人的本事哪去了!!!忍不了,不忍了。 “贵妃娘娘饶恕奴婢,奴婢打小伺候格格,最清楚格格心里怎么想的,格格和四阿哥从小青梅竹马,早已芳心暗许,为着这次选秀老爷和夫人准备许久,就连皇后娘娘也千叮咛万嘱格格要慎之又慎,格格对娘娘和四阿哥的心天地可鉴,之前三阿哥选秀时有些误会,也是奴婢未伺候不周导致了流言不断,还请贵妃娘娘责罚和成全!” 阿箬噗通一声跪在前面为青樱求情的壮举惊了在座众人,熹贵妃也想不到从会有这么死忠侍女跑出来,不由得多看了阿箬两眼,小丫头年岁不大但是看着能干,胆子也大得很,为了自己的主子能拦下全部罪责,这份忠心和决心也算难得,有话能说出来也是个有主意的,这点倒比青樱这个主子强多了。 “大胆,这哪有你说话的份”,熹贵妃身边的姑姑眼看情况不妙正想让小太监把阿箬拖下去再说。 “好个尽忠的奴才,你这般胆大妄为,就不怕本宫处置了你!”熹贵妃疾言厉色的样子让众人怕急了。 “回贵妃娘娘,奴才不敢隐瞒,奴才心里怕得很,只是事关主子和四阿哥的情分,想来今日又是四阿哥的好日子,奴才才斗胆一试,为了四阿哥和主子,也为了老爷夫人,奴婢一己之身不足挂齿!”阿箬说完把头埋得更低了,本就纤弱的人更显纤弱,让人看了不免有一丝丝的动容。青樱看了还没反应过来说什么,还是木木的站在一边,两眼红红的,仿佛动一下眼泪就会奔涌一样。 “求额娘成全”弘历也趁势跪下请求,言辞恳切。 “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阿箬缓缓抬头,比起畏惧,脸上更多是期待、焦急和担忧。 “若日后你的主子再出现不合规矩的举动,你还能替她担责吗?” “回禀贵妃娘娘,主子若进了四阿哥府邸,那就需恪守规矩礼仪,和众人和睦相处,奴婢会尽好奴才的本分,不让主子给四阿哥添乱。” “往日看青樱格格肆意洒脱,没想到身边的侍女倒是懂事有主意,罢了,青樱格格就以侧福晋的身份入府吧,只是你需记住,你这侧福晋的身份时你姑母、阿玛额娘、四阿哥和着小丫头的心意,本宫权当是为了他们这番苦心,日后你必得谨慎小心,守礼和睦众人才是”。 “青樱谨遵教诲,谢贵妃娘娘”,青樱嘟着嘴上前行礼,她还想不明白为什么熹贵妃非要这么不待见她,但是不待见又如何,着侧福晋职位还不是自己得,想完又撇着嘴笑了。 “谢贵妃娘娘,奴婢日后定当尽心尽力!”阿箬看事情尘埃落定,赶忙磕头谢恩,只希望快点结束拉着青樱赶快回府,别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她不想活,府里上下可想活呢。 “你是得尽心尽力,只是不要以奴婢的身份了,我看你忠勇有担当,会体恤上下,就抬举你做四阿哥的侍妾,随青樱格格一同入府,四阿哥身边有你这么一个人本宫觉得很好。” 阿箬惊讶,怎么也想不到今日自己有这样的大喜,想起上一世跟着青樱百般煎熬,被人利用了才有机会成为宫嫔,可是到最后还是那样的下场,这一世能一开始就能陪伴在四阿哥身侧,还是熹贵妃亲指,这下再就不用受那些有的没的磋磨,额娘和阿玛知道了必定欢喜!于是跪在地上连声谢恩。 “儿子谢额娘美意。”刚刚要不是阿箬弘历还不知道现场会有多尴尬,得亏有她胆大心细求情,以前对她印象模糊,只知道她时跟在青樱身边只会听主子命令的丫头,没想到也是这样有血有肉有胆识的人,现在虽说对他没有什么男女情谊,但是为着她刚才的一番举动,心中不免生起了两分赞赏! z 弘历封亲王,阿箬随入府 那日选秀完也出了一些风波,皇后和三阿哥因着谋算皇位、结交大臣惹怒了皇帝被狠狠处置,好在四阿哥得了皇帝心意又有着熹贵妃得劝说才没有波及到阿箬和青樱,后来四阿哥被封宝亲王,皇宫、亲王府、富察府、高府、乌拉那拉府都忙前忙后的准备着喜事。乌拉那拉虽然对皇后的事心有担忧,但想着自己女儿和四阿哥的情分、熹贵妃对阿箬的抬举心里安慰一些,为着青樱日后能在王府立足,也多次交代阿箬多帮衬着青樱,阿箬想着这么多年老爷夫人到底不曾亏待自己,看着他们为自己准备的嫁妆不免有些感动就答应了下来。 再说阿箬家里当时听到这个好消息时索绰伦和妻子高兴得不知说什么,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就坚强争气,在家里常常帮着教导幼弟,在那拉府里当差做事也是拔尖的,要不是自己官职低身份卑微没有条件好好请师父教导着,说不定自己女儿会有多出彩,如今能进王府也是上天眷顾,虽是侍妾但来日方长。阿箬爹一边为女儿备着东西一边期盼女儿有个好前程、事事如愿。 阿箬入府的前三天回家话别,没见之前都是欢喜,现在聚在一起了却是泪眼汪汪的舍不得,阿箬的娘拉着她手不住的让她以后在王府多个心眼,万事珍重,不要太过牵挂家里,千言万语不过是希望她过得舒心,保重自己。两个弟弟也是扒着姐姐哭,一会说不想让她嫁人,一会说以后要给她做靠山,谁也不许欺负了自己姐姐去。众人听着边感慨边哈哈大笑,稚子赤忱! 众人该说的说了,该哭的哭了,情绪渐渐平复,夜已渐渐深了,阿箬爹取出之前为女儿准备的东西要交给她,满是不舍得说道:“我的女儿自小就是个有主意不胆怯的人,以后到了王府爹也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王府女眷众多,未来会更多,如你得王爷眷顾固然好,如不然只希望你过得平静淡然,不要卷入是非风波之中。咱们出身虽然低微,但是只要自己身正、瞧得起自己就不怕被人瞧不起,你入府后切忌不要参与别人的纷争,虽然原先你是侧福晋得婢女,但也是得了熹贵妃抬举的,倒也不用太过听命于她,眼下皇后又被禁足,所以你要十分主意与她的关系,不可太远亦不可太近,保重自己最重要,你过得好,家里才好。明年阿玛就要去辖地上任,为着我的女儿我也要争气做出政绩,家里有你额娘,你不要太过操心。”一席话出自肺腑,听得阿箬心里充满暖意。 “王爷从小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他能上朝为皇上办事见识颇多,可你只能和其他女人深居后宅,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为父看女子有才才能过得更通透,你入王府,你额娘准备了金银首饰妆点,阿玛给你准备了几部书,望你潜心学习,除识文断字外也能增长心智,遇到磋磨苦难时能宽慰自己。 在阿箬映像里,阿玛是个极勤奋的人,跟着上级出门办差几个月不回来,在家里也经常捧着书看到深夜,自己和弟弟寻到书房被打扰了也不恼,总会问今天听额娘话了没,带回来的梅干吃完了没等等,有时候弟弟淘气不听话也会厉声训斥,面对额娘时有时无的唠叨总是听着,今天这番话毕才了解到父亲如此通透、怜爱。阿箬后悔,前世自己的那些决定、那些做派都是在打阿玛的老脸,这一世绝对不要再辜负双亲和幼弟。 三天后,一切准备妥当,阿箬换上了一袭红衣,带上了额娘为她寻来的小丫鬟静萝跟在青樱后面入府。 当晚宝亲王府极为热闹,三名新人入府,宝亲王弘历在众人的道贺和调侃中一杯接一杯,此时已成为侧福晋的青樱在屋里掀开自己的盖头推着窗瞅着外面,边看边问身边伺候的丫鬟:“弘历哥哥和福晋当晚也这么热闹吗?” “福晋入府,自然是很热闹的”好日子里,丫鬟笑盈盈的回话。 “哦”青樱退坐到床上,想着他的弘历哥哥和富察氏又没一起看过墙头马上,二人只在选秀时见过,怎么能和自己比,于是低头摸着自己满手珠宝戴着护甲的手笑了。 丫鬟看到这一幕不禁犯嘀咕,当日福晋入府可是宫里府里和富察府极为重视的,福晋这么尊贵也没丁零当啷的戴一身珠宝首饰让人不知道看哪,那仪态气度和恰到好处的装扮在旁人看来是那么高贵优雅美丽,这侧福晋虽说出自乌拉那拉府,虽比不得富察府这般尊贵,好歹出身后足,这打扮的怎么跟乡下没见过好东西的婆子一般,脸上的腮红打得跟什么似的,满头珠翠钗环不说,脖子上手上的首饰也是五颜六色。入府行礼时自己也偷偷看了高格格,格格虽然打扮不如福晋和这侧福晋,但饰物装点恰到好处不失贵气,这侧福晋这般,怕不是有什么问题,以后自己跟着她可别倒霉才好。 宾客散去,王府也安静下来,弘历想着曦悦年纪小好新鲜的样子,今天这场景怕她觉得拘束无聊就忍不住想去看她,到了屋里发现曦月端坐着,故意放慢脚步慢慢走上前慢慢掀开盖头,曦月察觉弘历有意捉弄她,自己把盖头扯下来佯装埋怨,弘历看着美人娇艳有趣,心里别提多高兴,陪着她说了会儿话、怕她饿陪着吃了茶点,又听她弹了琵琶才休息。 早上三人一同去给琅华请安时,看着曦月认真听来自福晋的训话,只觉无聊至极,这些规矩礼仪都是给外人的,自己和红利哥哥的情分可用不着。正想和阿箬说点什么,却看到阿箬也如曦月一般认真敬重,不禁在心里可惜阿箬成了主子也改不了为奴为婢的习惯,她还是适合嫁个侍卫什么的。 “阿箬,虽然你只是侍妾,但是是得了贵妃娘娘的抬举,王爷此前还和我称赞过你,只要好好侍奉王爷,来日封格格或者侧福晋也是指日可待的”。琅华其实也挺喜欢阿箬的,虽然出身不高,但是当日的举动在场之人无不称赞,现在一同进了王府,她又得了熹贵妃的抬举,自己作为主母从哪个方面看都要照看好她。 “阿箬妹妹,我那日听你说话就很敬佩你的胆识,以后大家都是姐妹,你我之间要多来往说话才是”。曦月随着琅华出声道,她没想那么复杂,只是看阿箬有话直说,果敢无畏的样子很对自己的胃口,从小到大,自己最讨厌扭捏做作的人。 “阿箬,以后你有什么不习惯的或者缺的少的都给我说,我会帮你的”。青樱看着琅华二人这么照顾阿箬,自己作为她曾经的主子,也想尽点心,只是这话听起来挺膈应人的。 “侧福晋这话说的,还当阿箬妹妹是你从前的婢女呢,她可是熹贵妃娘娘亲口定的人,王府里有福晋照顾,怎会让姐妹们缺东少西的,你这样说是当福晋不存在吗?福晋和王爷还有我都给了阿箬妹妹贺礼以示亲好,侧福晋什么都没有还说帮?是用嘴帮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青樱只惦记着自己入府的事,丝毫没想过这层,被曦月怼后又嘟嘴一副委屈样,让人看了就烦。 “好了,以后有什么自会相互扶持的,不过话说回来,青樱妹妹你确实要好好谢谢阿箬,当初没有阿箬的挺身而出,今日就没有你与我们姐妹坐在王府的局面。”琅华笑盈盈的看着青樱说道。 “福晋、侧福晋、格格的心意我都心领了,阿箬在此谢过!”简单明了的道谢正如阿箬现在的风格,坦荡爽利,一切放在阳光下明明白白。 请完安结伴回屋的路上,曦月听着阿箬说最近在读的诗经颇有不解,自己读来读去都没理解其中意味,反复下来就觉得有点无趣,都想把书扔了就觉得好笑,说着要去阿箬屋里和她一起读。青樱听了开口道:“向来四书五经都是打小就学的,阿箬你现在才开始念,学起来不易也正常,若是学不了就不学了吧,做点你擅长的事多好!” “青樱妹妹难道不知道有志者事成成的道理吗?我看阿箬这么聪明,肯定会很快就能学会。”说罢不管青樱的尴尬,拉着阿箬就走了。 阿箬跟在后面看着眼前的高曦月有些恍惚,上一世她对自己是看不起和利用,把自己当替死鬼,这一世她却这样善良真诚,爱憎分明,不由得深深感叹没癔症的世界真好。 当晚高曦月和弘历用餐时提起和阿箬读书的事,说阿箬聪明,一点就透,打算每日教阿箬写字时弘历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侍妾没去看看,这几天忙着确实疏忽了。当晚就去了阿箬屋里。 阿箬屋子虽然不大,但布置的静雅简洁,烛光下她在缝着一个看着有点像幼虎的布偶。 “你在干什么?”弘历冷不丁的冒出一句给阿箬吓了一跳。 “王爷?怎么没人来通报,静萝该打!”说罢忙着请安,实在没想到他会过来,以为他会先去青樱那里,都做好了入府几个月不见他的打算,这么一下子冒出来着实让人猝不及防。 “不怪他们,是我让他们别出声的,刚刚听曦月说你们读书写字的事,特意来看看你。” “让王爷笑话了,月格格待妾身好,我们相处投缘也亲近,她肯教妾身读书写字,妾身很是感激。”阿箬平复心情后回话道,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里有温柔和赞善,和上一世那个冷血的变态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心里就想离他远一点。 “起来起来,用不着这么多礼,给我说说你们今天读了什么?”弘历拉他坐起来翻着桌上的书问道。 “曦月格格教我读了诗经,不过嘛,刚刚被王爷一吓都给忘了”,阿箬只想快点结束话题,不想让他继续待下去,现在要他接受这个男人还真是强人所难。 “忘了?那我得赔你,这样吧,今晚就宿在你这教你念诗。”弘历顺杆爬得利索。 这两人一个有模有样学着宫里的太傅教着,一个心里犯嘀咕的学着,不知不觉到了深夜。 “欸?对咯,你刚刚做的那个是什么?” “那是给妾身幼弟的小玩意儿,之前答应过给他,还没做好呢!入王府前回家一趟都没忘记跟我要呢?”阿箬提起弟弟眼里带着宠溺。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做一个?”面对弘历这副模样阿箬有些无语,你个天皇贵胄,什么都有的好不,以后皇位天下都是你的,跟我要这个有什么意思。 看她不回,弘历有点挫败感,他这个侍妾是因为额娘才纳的,本来想着一个有点胆识的丫头罢了,放在后宅养着就行,但是入府这些日子听琅华和曦月都在称赞她免不了想来看看,来了看到她手执针线认真的模样心里生起一股别样暖意,不同于琅华和曦月的红袖添香,阿箬对家人流露出来的关切,让自己觉得很想靠近她,仿佛靠近她自己的心会更有安稳感。这样真好。 “明天就给王爷做个荷包,放了花草香料戴在身上如何?”目前他还没发癔症也没伤害自己,大不了给他做一个就是了。 “好”,说罢就命人熄灯就寝。 次日,青樱刚睡醒就听说王爷昨日去了阿箬屋里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是想到两人小时候的情分又笑自己庸人自扰,日子长着呢,以后必定是自己跟王爷牢牢站在一起。于是乎像卸了个重担一样,她在床上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美美的期待着。 弘历探青樱,墙头马上让人烦 青樱入府半月有余才迎来弘历的探望,晚膳后早早的洗漱准备,身边的婢女肉眼可见的开心,主子有宠,他们做奴婢的才有好日子过,否则在府里时不时的被小人挤兑,心里有气都不知道往哪撒。侧福晋老说自己和王爷是打小的情分,一说就是墙头马上停不下来,说归说,但总不见王爷过来。都怀疑她说的情分是真的还是假的。今天可把人盼来了,真希望主子能笼络住王爷的心,那以后日子也好过些。 给青樱准备寝衣时,也不知道她是哪根筋搭错了,那一身青绿色显得人白皙安静不要,非要那红白相见半新不旧的寝衣,还说那身穿着有别样的美。一时之间几个伺候的丫鬟也不知道说什么,帮她换上就静静的退了出去。 姐姐,你说这侧福晋是16.7岁嘛? 她怎么就喜欢老嬷嬷的衣服呀? 是不是咱们王爷喜欢呢?我看着月格格和箬侍妾都打扮的很好看啊? 前几日秦管家给其他各屋送了时节衣料和香料,偏偏没有咱们的,是因为王爷不来看侧福 晋嘛? 最近吃食越来越少了,我老饿,还好其他嬷嬷给了我点心。 再不送衣料来,咱们怎么过这个冬天 几个小丫鬟悄悄的忍不住由七嘴八舌的问到委屈巴巴的诉苦。 大丫鬟檀纹越听越嫌弃青樱,但是碍于王府规矩还是严厉的约束了众人,不过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越想越气,倒了八辈子霉摊上这么个主子,求求她今晚争气点,否则入冬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弘历姗姗来迟,推开门先入鼻的是一阵沉香,古朴宁静,但点的太多有点呛,吸吸鼻子继续往前,看见青樱端坐在榻上。 “王爷,你来啦!”青樱吊着嗓子开口。 “。。。。”弘历略无语,撩起袍子坐在另一边,只见对面的人脸蛋红扑扑的,眉毛画得都快插入发髻,两眼之间又长又宽,配着故作娇嗲的声音显得很割裂,为什么他的侧福晋是这样子,又年轻又衰老? “最近一直忙着,今天得空来看看你”弘历挑起话头。 “无妨,我准备了暗香汤,王爷用一些吧” “嗯,好”弘历看着这一小盏汤思索着,这青樱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着调的呢?回想起幼年她明明是个端慧聪明的女子,虽说不爱束缚,但是为人热情真诚,如今这样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青樱啊,皇阿玛命我过几日和朝中大臣去江南办事,你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我给你带回来?”为着过去的情分,弘历还是想好好待她。 “妾身今日能有幸入府陪伴在王爷身侧就是最大的福气,没有什么想要的!”青樱嘟嘴眨眼道。 “琅华、曦月、阿箬都有,你也不例外,想要什么就说吧”弘历把汤盏放到一边耐着性子说道。 “那请王爷珍重自身,妾身等您回来一起看出墙头马上!”青樱痴痴的说着。 “嗯,好吧”弘历心里泛起无奈,只觉得眼前的青樱并非自己印象中的青樱,每每聊起都有种话不投机的不悦感,好在她对自己情深一片,墙头马上就墙头马上吧! 月色朦胧,院子里的海棠在皎洁的月光下静静绽放,此时是阿箬入府的第三年。此时琅华已经有了长女璟瑟,阿箬也晋升为格格,府里人多事多,琅华办事极为负责妥帖性子让她比从前忙多了 ,所以有时候她和曦月就担起了照顾璟瑟的重担。 此时小璟瑟正牙牙学语,看到什么听到到什么总要呀呀呀的发表几句,白玉似的小人活泼可爱极了。天气好时她和曦月等琅华忙完就在花园里带着璟瑟赏花喂鱼,阿箬教着璟瑟叫额娘、阿玛,小璟瑟跟着呀呀呀的说,有时候说得把自己都给逗乐了,窝在阿箬怀里咯咯咯的笑起来,周围众人因着她都沉浸在一片岁月静好之中。曦月接过琵琶,熟练的调好音就开始演奏,她水白剔透修长的指尖略过如丝的弦流淌出让人沉醉的乐曲。春风拂面,温暖和煦,花园里的花啊柳的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中也变得格外鲜艳好看。 “主儿,福晋他们都在花园里陪小格格玩儿呢,要不咱们也去吧,您和福晋他们热闹热闹也挺好的,不然总是一个人在屋里闷闷的,奴婢看您怪寂寥的”檀纹劝到。 “我不去,我呢和她们说不上什么的,福晋也用不着我去巴结,我不羡慕别人的热闹,守得住自己的心才是要紧的”青樱拿起笔继续抄着未完的佛经。 檀纹心里泄了口气怪自己多嘴,自己这个主子总是一副清高之态,看谁都是一副俗人样貌,月格格她们和福晋的交好在她嘴里成了巴结,这话幸好没给王爷听到,否则又要受冷落。叹了口气,檀纹唤了新来得惢心伺候她,自己看他就来气。 绿筠绮莹将入府,青樱探病惹众怒 弘历封王开府成家后越发的忙碌,开始还只是和列位重臣议事学习,一切颇为稳当,后来几次历练中经皇帝稍加点拨便很快明白其中关窍遂委以重任,跟各位大臣商议推敲时逐渐褪去青涩稚嫩开始独当一面,处事手段果决不失公允,玲珑但不侥幸,方方面面思虑周全很是以大局为重,皇帝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江山后继有人,自己身上的千斤重担仿佛也轻了少许,每每与熹贵妃谈起也是忍不住的夸赞。 想起之前先帝【指康熙】下江南时在扬州经过停留的苏家家风淳朴严谨,在当地颇有口碑,家主与妇人相敬如宾,几个孩子也是兄友弟恭,先帝当日也夸赞过,听说他家的长女绿筠如今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为人宽厚,行事难得的稳妥,是个有福气的,打算先把人接到京城先学着规矩再挑个好日子赐予弘历。熹贵妃听了连连替弘历谢恩。 次日,琅华到宫里请安,熹贵妃交代着琅华办好迎苏氏进府事宜,琅华心领神会:“额娘放心,苏妹妹是父皇亲赐给王爷的,我必会好好待她不教她受委屈让王爷为难,王府不宁。”熹贵妃听着甚是满意,自己这儿媳选得对极了。 往日里也听弘历说起过琅华房里一个叫黄绮莹的侍女不仅容貌清丽温婉可人,跟着琅华久了也颇有气度,既然他喜欢便取个好事成双的美意。琅华连声应下,也不忘替绮莹谢过贵妃的提点,婆媳俩又围着锦瑟说了好一会儿话才道别。 王府众人听说不日将封两位格格忙前忙后,照着留下来的规矩好生布置着。 曦月在开春时未小心受了风寒还在将养,往日里活泼热闹爱撒娇玩耍的人现在只能乖乖听太医话躺在床上,弘历回府必定先去看她,怕她喝药苦还给她带了许多蜜饯糖果回来,弘历边喂她吃边哄着说等她好了外边也暖了,到时候带着她去骑马游玩,曦月开心得跟个小孩子样。 琅华托人寻了支极品的山参和几味上好的滋补药材给她调理,吩咐了几个伺候的奴才务必小心,还遣了人去高府请高夫人来看望。 阿箬每天都会来陪她说话解闷,得知她寒症是自小胎里带来的也找人去搜寻根治的药方,至于曦月自己,她就觉得好像除了身体略微不舒服外没什么不好的,大家对她这么好,她只需要好好养病就好啦。 至于青樱么,这人别扭,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不来还好。 正想着,双喜来报说青福晋来看望她了,要不要让人进来就等她一句话。 “人都到跟前了我还能打发她回去吗?她来看我也是一番心意,请吧。” “听说曦月你这几日病着,我特来探望。” “多谢侧福晋,您快坐”,曦月打起精神行礼招呼着。 “我带来一碗驱寒汤来,正适合你现在,快趁热喝了吧。”曦月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自己刚刚才喝了药,怎么也想不到她会送这玩意儿来,一时间语塞。 “额。。。。多谢青福晋的好意,只是我刚刚才喝了太医开的药,这眼下也喝不下去,要不先让茉心收到后厨,待我午睡醒来再喝吧。”这么说她应该能听明白。 “一碗汤而已,凉了就没效果了,惢心,你去伺候月格格用吧!”青樱跟没听见曦月的话一般一定要人把汤喝了,大有一种今天你不喝也得喝的架势。惢心不知如何是好,端药得过程变得很漫长。 茉心一看赶忙出来给主子打圆场:“劳青福晋挂心,这汤是极好的,只是太医嘱咐我们主儿刚刚喝下药,得隔几个时辰才能喝其他的,否则容易乱了药性。” “一碗汤而已,那这么容易乱了药性。”青樱也不知道是听明白了还是不明白,嘟着嘴嘟嘟囔囔的。 “侧福晋见谅,我有些乏了想歇一会儿,等我好一点再亲自请你来说话。”曦月确实有些累了。 “要不你还是喝一点吧,等你睡起来估计就好多了。” “侧福晋为何要强人所难?!曦月姐姐都说了现在不喝,为什么你非要逼着她喝呢?” 阿箬在屋外看着发生的一切等不及通传就进到屋里,直直的走到惢心面前拦下那碗汤。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没逼她,我只是想着这汤用的都是干姜、肉桂、附子、吴茱萸等驱寒的中药所制对她风寒有益才。。。” “只是什么只是,姐姐不舒服休养了几天才刚刚好一些,侧福晋这会子端一碗莫名其妙的汤来三番四次要她喝下,且不说这汤和姐姐药中药材会不会相冲或者剂量叠加有影响,就说这汤药是能随随便便不禁太医看过就入口的嘛?福晋王爷和高富府都挂念着姐姐的身体,怎么侧福晋如此敷衍?” “阿箬,从前你做我侍女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青樱堂堂侧福晋被阿箬这个格格说了一通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只是出于一片好意想送碗汤让曦月好的快些,但不知做错了什么被阿箬如此羞辱,难道阿箬早就对自己心里又恨? 现场气氛尴尬紧张,双喜在门口大气不敢喘,担心着主子身体忍不住朝里头张望,自己打小跟着主子,主子虽然有时候娇纵些但却很关心自己和茉心,平时自己家里要不是主子留心那日子不晓得多难过,着侧福晋来了净惹主子难受,早知道就不给她进去,双喜很懊恼。 曦月看着听着脑袋嗡嗡嗡作响,突然身上打起冷颤,被靠着的阿箬察觉不对一令双喜去找太医,二令茉心带着自己的丫鬟去找福晋来做主。青樱还傻愣愣的站在一边,惢心早察觉不对把汤收了起来站在角落里不敢出声,不知道待会儿福晋来会不会连着自己一起责罚。 琅华刚哄锦瑟睡着就听人来报发生这档子事,留下莲心带着素练三步并做两步朝曦月屋里赶,只盼着自己这个傻妹妹可别有什么事再病下了,在她眼里曦月和自己弟弟一样还需要人照顾疼爱。 弘历刚进府就撞见双喜拉着太医急急忙忙朝前走,上前问清楚才知道青樱去惹事不禁叹了口气,她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出人意料哇,自己刚安的心又悬了起来。 琅华弘历前后脚进了曦月屋里,看到阿箬给曦月盖了两床被子,曦月还一阵一阵发冷,太医连忙上前把脉,不一会儿到跟前回话:“会王爷、福晋,格格这病本来没什么大碍,就算有寒症只要按着方子好生养着待寒气排出,再好好用一些温补的膳食调养即可,但现在格格受惊,心内有气郁结不得安静才会如此,待微臣给格格补一个方子好好用药持续三日便会好转,期间一定不要再惊扰啦,否则就不是一个方子能解决的。” “多谢李太医,素练你陪着茉心一起去拿药,自习着别拿错了”。琅华吩咐着送了太医去准备。 “福晋,王爷,眼下姐姐受不得叨扰,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众人在阿箬建议下只留下照顾曦月的人便退出了屋去往正厅。 “王爷,今日之事想必你也听说了,恕妾身说一句,青樱你也太肆意妄为了,你送点什么不好偏偏曦月刚刚喝完药的时候给她送这种汤水,他没喝阿箬也拦着都成这样,若真喝了万一有个什么你可担待得起。”琅华都要气死了,这个侧福晋平时一点忙帮不上还尽惹事。 “弘历哥哥,我们从小长大如兄弟一般,你是知道我的。”青樱不信弘历会跟着这些人折辱自己。 “你闭嘴!!!!自你进府当侧福晋以来,不说帮着福晋料理好王府分忧,还一意孤行的增添事端,这汤今天阿箬不拦着你是不是非要曦月喝了才罢休,谁告诉你可以给病人随便喝这些东西的,你有没有脑子,曦月身体弱你不是不知道?!”弘历铁青着脸朝青樱吼道,现在看她就像看个人形木疙瘩,脑子里装了浆糊,做出的事都不在谱上惹人心烦。想着曦月那张没有血色的小脸和阿箬急得快掉下泪的双眼,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恕妾身直言,青福晋未尽侧福晋本分还惹得曦月姐姐重病,该罚!”阿箬看她那副懿症上头的样子真想亲自给她几下才解气。 “传下去,青福晋行为有失,罚禁足屋内抄写女训百遍反省思过一个月,期间没有本王命令不得处,也不许人探视。” “请樱妹妹,王爷也是看重你,可你今日实在太不像样,望你这个月好好反省,以后切勿再犯。”琅华也不指望她这个月能反省出啥来,看她梗着脖子杵在跟前的样子就头大。 “是,妾身听令。妾身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妾身告退。”青樱觉得很委屈,自己怎么一下就被禁足了,她不服但也不愿再辩驳,弘历哥哥一定是被福晋和阿箬蛊惑了,看她以后怎么收拾她们。她咬咬牙退了出去。 “青樱以前也是冰雪聪明识大体的,今日也不知怎的闹这么一出,我在外办差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以后你看到不妥之处该说就说该罚就罚,不必处处顾虑,否则这么大一个王府你还要照顾孩子着实心累,曦月已经病了我不希望你也病下,有什么忙不过来的交给阿箬分担一二,她可靠!”弘历关切的望向琅华说,他信任琅华心疼琅华,既要给足她尊重和爱护,也要给足她依靠和权力,他要和她长长久久的过下去。 “是”琅华柔柔的答着,读懂了弘历的心意。 “阿箬,今天没有你怕是曦月会更糟,以后要多帮衬着福晋,有你在我和福晋都放心。” “是,请王爷福晋放心,妾身会用心的。”阿箬乖巧的行礼后便退了出去,让这对少年夫妻好好叙话一番。 入夜,门外的人来通传弘历来了,阿箬应了一声便继续手上的刺绣,弘历以后会有很多女人,他来不来不宜挂怀,自己要读书写字识音律陪锦瑟玩跟曦月说话帮福晋分忧,闲下来要吃零嘴,选料子制衣服,看画本制蜜饯休息,哪有什么功夫理他。他一个月来一次就行了。 正想得入神,突然眼前出现一支彩金凤钗,上面缀满了五彩宝石熠熠生辉,夜里看也是光彩夺目 ,白天在日头底下看更是出彩。 “喜欢吗?”弘历笑盈盈的问她。 “嗯,喜欢,多谢王爷。”阿箬手里把玩着钗爱不释手。弘历看她喜欢眼里的笑意更明显。 “我以前以为你会事事维护着青樱,没想到你做得比我想得更好”。 “王爷是觉得我是非不分,会跟从前做侍女一样围着侧福晋转悠?”小女子刁钻。 “没有!我那哪这么说了”弘历给自己挖了个坑。 “侧福晋是侧福晋,我是我,以前是她侍女事事以她为先是尽本分,现在我与他一同在王府服侍王爷,当然该事事以王爷为先,内宅的事以福晋为主,曦月姐姐向来待我不薄,且今日之事是侧福晋糊涂,我看到了自然要说话。” “嗯,是个有主意的,不愧是本王的人,戴上给我看看。”说着取过凤钗为阿箬簪上,十七岁的少女水灵明艳,眉眼之间一股英气和睿智透着丝丝的贵气,这钗于她是相得益彰。 “十分好看,说吧,怎么谢谢本王。”弘历逗趣得看着她,阿箬在他脸颊亲一下就故作嫌弃的推开他,“王爷的心意我领了,多谢王爷这么晚送来,我定会好好留着的,就不送王爷了。”说罢佯装把弘历往外推。二人嬉闹一番又在烛台下说了好一会儿话才休息。 弘历心里是很看重曦月和阿箬的,二人又相处和睦,无形中给琅华和自己少了许多烦恼,若自己不是王爷,是个富贵人家少爷,一生中有这三人足矣。 第二天高夫人来王府看曦月,听说自己女儿被青樱闹过一场不免有些嗔怪,见到阿箬时十分感谢她昨日相助,特意挑选了几匹名贵绸缎赠予阿箬,阿箬也不扭捏,大大方方谢过就收下了。确定女儿并无大碍,高夫人辞别琅华便离开。 屋里就剩她和琅华,琅华略担忧的说:“现在只有咱们仨就有这样的事,过几日新人入府了,往后人多起来还不知会有什么事端,我这心里真不踏实。” “姐姐担心不无道理,乌拉那拉氏之前在福利就随性而为,若只是随性还好,倘若再如这次一般衍生出其他事可有的咱们忙了。我看刚刚高夫人有些不快,估计是心里在怪她呢。” “眼下她还在禁足倒是不用担心,只希望她认真反省,出来安安分分的就行,倒是不指望她做些什么。”琅华眉头微蹙。 “姐姐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想着她解了禁足后先好好找她谈一谈,若还如此肆意妄为,家有家规,想来她会明白的。” “是了,先礼后兵也不失一个好方法。” 飞雪迎贵女,琅华喜有孕 封了绮莹绿筠后,王府增添了许多热闹,二人一个宽厚和善,一个乖巧谨慎,大家相处其乐融融。 转眼到了深秋,琅华再次有孕已两月有余,脉象沉着有力,太医道极有可能是个男孩儿,王府里一片喜庆。 不日,宫里又来旨说要将玉氏贵女金氏赐给弘历,众人一听都道这是大喜,玉氏依附本国已久,赐玉氏女给王爷就是在帮王爷巩固地位,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又说这玉氏贵女极为美丽还长袖善舞,众人都盼着早点见到这位妹妹。 腊月的京城银装素裹,玉氏贵女金玉妍封为格格入府,初见时她穿着自己家乡的衣服,黑亮的头发梳成长辫挽成髻盘在脑后插着一根宝石钗,简单明艳。在场之人看她无不赞其美貌,娇艳明媚的脸庞,楚楚动人带着几分疏离的双眸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旁人。待行过礼便送入早早备好的屋内休息。 次日和众姐妹见面问好也谨守礼仪,不卑不亢,不愧是贵女。 阿箬见绿筠和曦月主动向其示好,想起上一世的恩怨心有嘁嘁,这金玉妍不知是否还惦记这她的世子,还甘愿为他发疯沾血还不得而知,先观望着再说。 又过了几个月到琅华顺利产下幼子,正在月子调养中又喜获绿筠也有孕一个多月,弘历知道笑的嘴都合不拢,看完琅华又急急忙忙的去看绿筠。 惢心看着府里热闹一重又一重,青樱这解了禁足后却很寂寥,王爷少来不说,其他人也少来走动。 没人注意着就没人管,送来的衣食日用开始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缺东短西,现在直接明晃晃的不给了,惢心叹了口气去找她商量,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怼了回来,训惢心说不要总想着赶别人的热闹,府里送来的东西少了就先拿有的用,一点衣食用品不耽误。 惢心又叹气,她是主子不耽误,可下面的人怎么办,看来这个冬天也很难熬,怪不得檀纹姐姐要拼命省吃俭用去别的屋伺候,只怪自己来得晚,没攒几个钱疏通疏通,眼下府里忙着喜事怕是更没人有空搭理自己了。 “惢心,再加点炭来,另外去取一些点心来。”青樱吩咐道。 “主儿,炭咱们得省着点用,府里人见你上次被禁足后王爷没来就少给了许多,奴婢去要也难要,要不您想想办法。” “这些人品行低劣,这样的手段我是学也学不来的,我断不会向他们低头,他们不给就不给吧。” 惢心崩溃,摊上这么个主子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孽。她静静回到自己屋中,取出攒了好久的几两银子和平时受赏的几件首饰,叫来三宝商量着拿出王府卖了先换点过冬的衣物来。 三宝过得也苦,但见惢心拿自己的体己钱出来十分不忍,说着忍到开春就好了。惢心劝说不能忍了,冬天的衣料别的屋早就领到,偏偏咱们屋里没有,这天这样冷,没有衣料炭火和被子,他们几个伺候的怎么熬。三宝擦擦眼角的泪,把这些东西用帕子包好就出门了。 傍晚三宝驮着包袱回来的时候正巧被阿箬撞见,上次的事让三宝觉得阿箬是事事与自家主子针锋相对的,心想遭了个大遭,已经做好了要受罚的准备,正想着什么说辞能把惢心撇出去时便听阿箬说要去见青樱,他不知道她要去做些什么,只能驮着东西大气不敢出的跟在后头静候发落。 “你们这情况持续多久了?!”阿箬突然发问道。 “回格格的话,入冬以来就这样了,不过今天是奴才头一回出去,一切都是奴才的错,还请格格责罚!” 阿箬不语。 三宝不敢再说。 到了青樱屋里,阿箬对着手下耳语几句就让她出去,屋里留下她和青樱二人。 青樱不明白她来干什么,是炫耀还是讥讽。放下手中的书正了正身子看着阿箬。 “妾身请侧福晋安!” “你明白就好”。青樱唇角上扬,到底没忘了上下尊卑,看来还不算太坏。 “侧福晋多虑了,阿箬不曾忘记过去也不曾忘记您是侧福晋,在我之上。” “你得了该得的吗?”青樱傲慢的挑眉问道。 “得与失原是个人造化,阿箬相信真心待人,努力奋发一定会得偿所愿,相反因着出身大族不思进取之人一定不断失去。”三言两语击碎了青樱的出身为王论。 “从前看你在我身边妥帖细致,想不到也有今日这伶牙俐齿的时候。”青樱咬牙道。 “熹贵妃抬举我,我感激不尽,福晋和曦月姐姐真心待我愿意教我,我也愿意用真心待她们,她们不因我是曾做过奴才看轻我,反而时时鼓励我,不像你总觉得我出身低贱不配,其实时至今日你该知道配与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罢了,今日我来也不是与你争论的,我在回屋的路上撞见三宝,他们几个奴才因为你被牵连得缺衣少食我于心不忍,我已派人回禀了福晋会处置官家,缺你的东西会尽快补上。”惢心和三宝听阿箬这么说长长的松了口气,阿弥陀佛,原来不是来找事而是来帮忙的。 箬格格威武!!!!惢心心里悄悄炸开一朵小烟花。 “三宝,惢心,往后缺什么少什么大可以来告诉我和福晋,侧福晋的过失已经受过处罚,府里没有被罚过就要被一直被苛待的规矩,家有家规,该你们屋里的东西就是你们屋里的,你们主子不说,但你二人作为这里主事的奴才得说。” “谢箬格格,奴才遵命”,惢心三宝二人连忙行礼谢恩。 “侧福晋怕是不想见到我,我也不多久留了,告辞!”说完阿箬就转身离去。 惢心忙跟着上去相送,主子别扭但她不别扭。人情世故她和三宝都懂。 “惢心,侧福晋性子是别扭些,在府里难免得罪人,你和三宝都是忠心妥帖的,若你们之后想离开去别的地当差就来和我说,我会为你们好好安排,今日和你说的这些你不必烦恼,只需要记得有需要来找我就好。” “奴婢谢箬格咯,奴婢也斗胆问句,府里人都说您和我们主儿不对付,可为何您还愿意出手替我们主持公道?” “我自小在乌拉那拉府里伺候,她别扭是她自个儿的事,老爷福晋到底不曾亏待我,我进王府还给我备了嫁妆,念着二老的恩情我也断不会落井下石。当日她给曦月姐姐送汤着实荒唐,我担心曦月姐姐,也担心她这碗汤让老爷福晋不安生才如此那般。” “原来箬格格如此爱憎分明,奴婢受教了。” 送别阿箬,惢心回到屋里带着两个小丫鬟清点着送来的东西打算第二天按人头分下去,今儿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这下可以好好过冬咯。 第二日众女眷坐在大厅给福晋请安时听说了阿箬处置了那趋炎附势的官家纷纷叫好,绿筠建议回屋后各人都好好点下各自屋里的人,省得生出许多不该有的心思徒增姐妹们之间的恩怨。 玉妍也附和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趁着这事还没消停下去好好整顿下府里的不正之风,做得好的奴才好好赏赐,心术不正的好好处置,曦月等人拍手称赞。 说干就干,几日下来宝亲王府里严肃家规,提拔贤才能,给家里有难处的奴才接济之事在京城里传开,引得各家效仿。 事情传到皇宫里,皇上和贵妃也很欣慰,家大人多最忌讳家主处事不公赏罚不明,弘历府中此举很是明智。又听说开头的是当年被贵妃抬举过的那个侍妾阿箬,看来当初没选错人,索绰论教女有方。到了年下得好好赏赐才对。 醉弘历遇海兰,众人其聚商对策 六月宫中传来捷报,准葛尔丹策零叛乱被彻底平息,圣上龙心大悦在宫中举行宴会犒赏三军。 弘历作为替前线筹集钱饷粮草的主将被大加赞扬,紧绷了几个月的身心这一刻得到舒展,在场的大臣纷纷上前敬酒祝贺,合着丝竹管弦曼妙之乐入喉的酒变得更加香醇。弘历被王钦扶着回到府中已是半夜。 醉醺醺的他叨叨着要把刚得赏的几件极美的玉器亲手给琅华时突然瞧见迎面款款走来一个美人,巴掌大的小脸清丽可人,月下肌肤泛起一层柔莹的光泽,仿佛稍微挨近点就会破似的,一双大眼盈盈秋水,因见了陌生醉酒男子又带着几份惊惧,这一切在醉醺醺的弘历眼里都像是做梦,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如蛮牛一般推开王钦上前拉着海兰朝书房走去。 海兰又惊又恐,使劲后退抽手的动作根本撼动不了这个醉鬼,一切失控中。 本来快睡下的琅华听得王钦急急忙忙来报都觉得荒唐,他怎么能在他爹雷区上蹦迪呢?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可不得给别有用心的人做文章嘛? 罢了罢了,明天先看看情况再作打算。 “王钦,你带两个伺候的人先去书房外守着王爷,明天的早朝就先告个假,待人醒了立刻来通传。” “奴才遵命。”王钦得了吩咐马上退下。今晚又是个不眠夜。 “莲心,你去把侧福晋,月格格和箬格格请来,这事儿可大可小怠慢不得”。 听完始末,曦月一脸惊慌和担忧,她和琅华一样的心思,阿箬则是不经意的翻了个白眼,心道这烂白菜一样的男人前世今生都狗改不了吃屎的德行。 “既然被宠幸了,就让王爷给她个名分留在王府吧。”青樱率先提议。 “且不说她身份低微,若让旁人知道说王爷连来府的绣娘都不放过该怎么办?”曦月问。 “那只能说这位绣娘和王爷有缘,深得王爷欢心咯。”阿箬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唉!琅华扶额,几人都吃了太老实的亏,这会子是四个脑袋编不圆一个谎把事情盖过去。 “福晋,不然先让这位绣娘在府里住下,由嬷嬷教导着礼仪规矩,过段时间到中秋家宴趁着热闹在回了皇上和贵妃给个名分,问起来就说这位绣娘手艺出众,静默谦顺,品德不俗深得王爷欢心。咱们缓一缓先打消了别人的疑虑,免得被人抓住把柄说王爷酒醉忘形、急不可耐、私德有亏坏了大事。” 阿箬和曦月商议了一会儿报给琅华一个体面周全的法子,青樱在边上眯着眼打盹,不知她是觉得无聊还是真的累得慌,惢心一边看着胆战心惊,真怕这节骨眼上惹怒焦急的福晋。 琅华思来想去,觉得这法子不错,这期间自己再铺垫一番,想来是不会引人侧目的。 有了主意后琅华心算是安稳了些,知晓此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刚刚着急起来也差点忘了自己还怀着孩子,现在回过神来不免觉得胸闷气短。 曦月看着她脸色不太好有些虚弱心生担忧便请缨道:“福晋,这事儿我和阿箬会好好办妥,锦瑟也不用操心,我会和乳母照看好的,我看您脸色不大好,定是累着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早膳后再让太医来把把脉。” “现下整个王府里也就你和阿箬能帮我分担一些,要是没有你们我这心不知道该操到哪里去。”琅华略有些伤感。 “福晋无需多虑,这事儿也不难办,眼下最要紧的是你的身子。”阿箬心里啐了一口弘历这个管不住下半身的家伙也更怜惜琅华了,后宅里这么多女人,还忍不住兽性大发嚯嚯别人,狗改不了吃屎,完事了自己到头一睡,把所有烂摊子扔给一个孱弱的女子,没出息的玩意儿。 “阿箬,那绣娘还不知什么秉性,曦月未必能应付,你得醒着神看着,曦月你也不要过于着急,有什么缓一缓和阿箬商量着办。” “侧福晋!青樱妹妹?”青樱已经神游不知到了何处,一副好眠的样子。 “主儿,福晋问话呢!”惢心急忙推了推她。 “啊?刚说到哪了?”青樱如一个痴儿骤然醒猛了一样茫然的看着琅华,差一点忘了她来干什么了。 “侧福晋就睡吧,要紧的事都商量完了,不扰你好梦。哼!”曦月就看不得她那副样子,当着她翻了好几个白眼。 琅华是没精力不想再说什么就走了,阿箬素来知晓她那不中用的样子就牵着曦月退了出去,跟她一般见识,还不如回去多吃两颗烤栗子来的值呢。 路上青樱听惢心说完了他们商议的种种,突觉萌发了要把这位绣娘收入麾下的想法,她在王府里看谁都不舒服,一个个为了富贵权势扒着她的少年郎,阿箬这个小婢子当上侍妾那一刻起就不受她控制,不仅不念主仆之情还几次三番顶撞她,她可是堂堂侧福晋,怎能由得一个刁奴如此妄为。 高曦月再高贵也是汉军旗出身,怎及她堂堂乌拉那拉氏显赫,至于福晋富察式嘛,她有和弘历哥哥的墙头马上的情意嘛? 若不是她们缠着她的弘历哥哥,他又怎会对她不如从前。都是她们的错!能被弘历看上必定有几分姿色,把她拉拢过来有利无害! 青樱嘴角上扬,眼神变得很深,像冬日里沉静的湖海一般,惢心在边上看着心里有些发毛,回去的时候默默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找个机会求福晋给她和三宝换个地方当差。 安抚海兰初见效,姐妹三人心交心 第二天弘历醒来发现身侧躺着一个泪眼汪汪惊惧不已的美人,想起昨夜酒醉的荒唐和若东窗事发将面临的责难情绪复杂,尤其是联想到自己的生母遭遇不免愧疚难当,他侧身轻抚海兰,说自己会给她一个交代便要离开,海兰哭泣不止,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事怎么会找上自己,又后悔为了赶活深夜才回住处。 可是她又有什么错呢?她只是为了多绣点花样多赚点钱给家里贴补一二而已,嬷嬷不是说四阿哥人品高洁,是个礼仪周全的君子吗?为什么他会如此对待自己,酒真的能令人昏聩发疯至此?身边的太监为何不拦着他? “姑娘,你醒了吗?曦月格格和箬格格来看你来啦!” “。。。。” 听见有人来海兰更伤心了,侧身过去把脸埋在枕头里又哭了起来。门外二人听到屋里的阵阵哭声也捏了一把汗,来之前的种种措辞暂且搁一边,她们也同情起了海兰。二人等不得屋内回应,便一起入内,只留下各自的丫鬟守在门口等着被吩咐。 看着海兰掩面伤心的样子,阿箬忍不住心里骂起了弘历几句。 “姑娘?”阿箬上前拍了拍海兰的背,见她依旧止不住哭,想是伤心极了,很多安慰的话想说,这一刻却觉得苍白。 “姑娘,我是高格格,他们也管我叫曦月格格,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叫我姐姐,我和阿箬过来不会为难你,你不要害怕。”曦月说完给阿箬递了个“我开好头了,后面靠你了,在下告辞”的眼神,阿箬吸了一口气也送去一个“你不仗义”的眼神就硬着头皮上了。 “是呀,姑娘,我们听说了昨晚的事,和福晋都很担心你,所以特意过来看你,这事儿确实是王爷不妥,不过你别担心,王爷定会善待你的。” 哎呀,先这么着的安慰着吧,得把人心里的惊慌给疏解了才好沟通下一步。 “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我带了些药来,现在还有些烫,待会儿凉一凉再喝。我知道你被吓着了,你有什么担心的都可以和我们说,我们会帮你的。”阿箬的声音比往日更加温柔可靠,缓缓的流入了海兰的心。她也不逼她马上回复,说完就拍着她的背静静,曦月也静静的坐在床边,眼光柔柔。 “饿不饿呀,要不先吃点东西,我听说姑娘你是蒙军旗的,特意带了一些牛乳糕和牛乳茶来,也都热呢着,你起来吃一点暖暖身子可好,吃完有了力气你有什么我们帮你。” 海兰渐渐止住了哭,吸吸鼻子抹了抹眼泪开口道:“我不知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嬷嬷说完工就可以拿到工钱,如果绣得好还有赏钱,爹娘年迈,我只想多存点钱给他们养老,发生这样的事是我对不住他们。” “你可别这么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事是王爷做的不对,当时那种情况你一个被吓坏的弱女子能怎么办呢?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伤心是固然的,但是还有比伤心更重要更值得做的事情呀。” 曦月对着阿箬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我的好姐妹阿箬,这话就你敢说,牛! 阿箬扶着海兰坐起靠在床头,用帕子帮她拭去眼泪。“你放心,这事目前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为了你着想,也为了王爷和王府上下,我们断断不会说出去的。” “当真?” “当真!” “你是清清白白靠自己的女儿家,是我们王爷喝多了做下这糊涂事,他是家主,对你犯了错我们这些跟着他的妻妾奴才该和你赔不是,本来福晋想亲自来的,只是她有孕且折腾了大半宿累着了怕身子受不住才托我和姐姐来看你”。 “若你想去告官申冤,我们也拦不住你,在坐的都是见证,被问话了也是知道什么说什么,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偏私;若你想离开京城,我定会请福晋给你备好足够的盘缠和马车,安全送你到地,当然我们更希望你能入府和我们姐妹相伴,你的双亲王府会照顾好的。至于哪种选择我们都听你的,只要你拿定主意。” 选择权交给海兰,这辈子她是要醒过来活得像个人还是继续蒙昧的当条唯姐姐是从的狗就看她了。 “你不需要急着回答我们,你先吃些东西上了药好好休息一下,到晚膳时我们再来看你。” 说罢便让丫鬟把衣服和吃食药品都奉了上来,喂她喝下小半碗牛乳茶又吃了点糕恢复了点精神又好好安抚了几句就和曦月出去了。 “好你个阿箬,你可真大胆,敢说王爷错了!”曦月会想起刚才的场景看阿箬像看画本里的传奇人物般。 “我的好姐姐,这有什么,王爷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好辩驳的,若是他错了我们还稀里糊涂牵强的维护着,那才是不值当,这事让朝上的臣子知道了呢要么说王爷福晋上梁不正下梁歪,整个王府治家不严欺凌良家女子,要么连着当今皇上一并骂进去,天子怒这事可了不得咯,与其让他们说还不如我们自己说,最后怎么着也能讨个积极补救的说法,也不至于太难堪了去。” “那你为何不直接给她说让她入府得了。”曦月问。 “她一个绣娘来府里做活赚点银子也是艰辛,遇上这样的事没自寻短见也属不易,同为女子,换成我是她未必捱得到现在。她内心惊惧忧愤,不论是走是留,都得把这口气给顺好咯,否则出去了大家鱼死网破,留府里也是鸡犬不宁,福晋够累了,你也要照看锦瑟,为着咱们今后安逸点,也为着这位姑娘的委屈,咱们不能逼她。” “阿箬,你真不仗义!”曦月凑到阿箬跟前挤了她一眼,然后转过脸摆出一副“不哄我不跟你玩儿”的小模样。 “怎么不仗义了?”阿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吃什么灵丹妙药了,一年比一年聪明,处理事来愈发的有福晋风范了。”曦月看似责备实际夸奖。 “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我们做女子的不同于男子在外在战场可以建功立业干一番事业,你我不论出身贵贱,就包括那寻常女子嫁人了就只能待在后院操持家务,生儿育女,谁会在乎我们读了谁的书,喜欢谁的词呢?”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那月姐姐呢?”阿箬俏皮的看着这位比自己大却更像妹妹的月姐姐。 二人行至凉亭坐下,今天的天气极好,天上云卷云舒,看起来轻飘飘软绵绵的,可就不会掉下来给曦月摸摸。 “才入府的时候想着这辈子能得王爷宠爱就足够了,我父亲前朝也算得力,福晋对我照顾有加,王爷也疼我,那时候很满足,可是这几年王府里一个接一个的女人入府了,福晋操心的事越来越多,渐渐觉得自己盼着的那点宠爱有点虚幻,我跟王府里别的女子有什么不一样呢?我把王爷当唯一,王爷却不会把我当唯一,他总有忙不完的朝政纳不完的女人,若哪天我又病了,来照顾我的不是福晋就是你,王爷嘛肯定去其他人房里。王爷为夫固然重要,可我们姐妹的情意也不可小觑。” “所以啊姐姐,我们入了王府的人,若强求王爷的哪点子爱实在是折磨,还不如珍惜眼前人。” “就你伶俐,咱们去看看福晋吧,不等你咯。”曦月突然捏了一下阿箬的脸就马上跑开了,身后的茉心差点没跟上,真怕她摔着。 “你给我等着,定要你弹曲给我听。”阿箬眼看追不上曦月有点恼。静萝笑着扶着她快步跟上去。 琅华屋里。 “这样也好,原是我们对不住她,让她自己拿主意吧。”听完阿箬曦月的讲述,琅华舒了口气,本来她还想着能找补一二,但看她二人真诚以待突然卸下了心里的担子。不用虚假粉饰真好。 “为难二位妹妹了,待王爷回来,我跟他好好说说去给人家好好的赔个不是。” “福晋不怪我们二人?”曦月问 “为何要怪,说白了都是王爷自己不注意才惹出祸来,好好的姑娘家遭了这事属实可怜,若是为了免受责罚再让她委屈,我于心不忍。” “你看吧,我就知道姐姐是跟我们想一块儿的。”曦月得体的看着阿箬,阿箬笑笑抬起茶盏抿了一口。 “还好锦瑟年幼,若是再大些听闻了此事,我真不知如何向她解释,往日里我们教她的四书五经全是君子道,若她知道自己阿玛做出这样的事来,只怕她心里更难受。”琅华心有余悸道。 “姐姐放心,锦瑟我们定会护得好好的。” “这王府里要我思量的事一日比一日多,进来的女人以后也只会越来越多,侧福晋你们也看到了是个指望不上的,我有事还是二位妹妹站在我这边给我支持,也唯你二人能让我觉得宽慰些。夜深人静时我总在想,只要你们和孩子好好的,素练和莲心也好好的在我身边我就安心,这日子就有盼头。” “福晋,奴婢担不起您这样说。” 素练和莲心赶忙扶在琅华面前道。 “快起来,你们一路陪我走来我都看在眼里,我说你们担的就担的。” 二人听到琅华的真心感谢很是感动,琅华知道她们各自家庭不易,除了月例银子私下也照顾颇多,但她却不曾挂在嘴边说任何,偶尔素练问起,她总是笑笑说没什么不值得说道,再问也只说哪日她们的弟妹出息了,自己也会高兴的。 “福晋护着我们,我们也护着福晋。”阿箬眼里带笑的说着心里话。 青樱诛心 海兰入府 临近午膳,青樱带着惢心提着食盒前往海兰的住所,此时的海兰虽然还肿着双眼人看着虚弱,但思绪较之前已经平复了许多。 阿箬和曦月的话她是听进去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寻死觅活非但不能改变什么还会给自己双亲致命的打击 ,如果能隐姓埋名的离开这里重新开始倒也不错。 “姑娘,侧福晋来了!” 海兰转头,看到一个站在由门窗透进来的光折成一明一暗的人,还未起身,那人朝她走了过来,海兰才看清楚她的样子。厚重的前发压着额头,两条细长的眉毛快插入发髻,尤其是那比别人厚的嘴唇被涂上了浅粉色的口脂,虽然鞋底比别人的高出一大截,但个头还是不高。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怎的,这人站着好奇怪,耷拉着肩膀挺着肚子,仿佛一只戴了花的老蛤蟆般无力又造次,要不是丫鬟说她是侧福晋,海兰还以为她是哪个寄住在王府里有些资历爱穿红戴绿的嬷嬷呢。跟在她边上的年轻女子反而打扮的很合时宜,娇嫩清透,举止轻盈有度,是一个年轻女子该有的样子。 “按规矩你应该给我请安行礼,不过念在你刚刚恢复一些,这些就免了吧”青樱说。 海兰不知她的来意,但看她摆出的这副架子隐约觉得不妙,心里生出一些怯意紧张的站在一边。 “我过来看看你,也想劝慰你几句”青樱挑着眉看向海兰,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勾着嘴笑,这让海兰很不舒服,仿佛她闯了什么他天大祸被她抓住了把柄,不乖乖听她差遣就会被灭口一样。海兰身体有些忍不住的发颤。 \"你来王府已有几日了,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王爷眼下是最受皇上器重的皇子,他宠幸你也是你们有缘,既然有缘就随了这缘分,听说你父母年事已高,家中也没有可靠的后辈,王爷不介意你的身份,你也不要多想,好好准备准备进王府吧,以后有机会为王爷诞下子嗣,你也能光耀门楣了。” 青樱不觉这番说辞有何不妥,她只觉得自己方方面面都替海兰想到了,她该领情,一时间又忍不住低下头挑着嘴角暗笑,但幅度太大全被海兰看在眼里。 果然,这个王府对她没那么好心,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又做一套,仗势欺人! 海兰内心愤怒无比,绷直了身子用力站在原地,她低着头,青樱看不见她双眸里汹涌的怒火,突然她胃里翻江倒海,身体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发冷,两眼一晃,顾不上尊贵的侧福晋还在面前就“哇”的吐了起来。 青樱见状立马弹开,仿佛海兰要玷污她一般,还是惢心眼疾手快,上前扶着海兰赶快坐下,看她只是干呕想许是不舒服连带着肠胃不适,抚着她背又喂了她半盏热茶才缓过来。 海兰是气极了,她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喉咙像被封住一样说不出任何,只能用力的瞪着青樱宣泄她对她的厌恶。 无耻无德的毒妇!!! “看来你还很虚弱,我带了些饭菜,你吃了好好休息吧”,说完就招呼着惢心笑容满面的走了,仿佛海兰已经是她阵营里的兵将,她已经期待着海兰恢复后来向她回礼道谢的模样。 晚上,弘历回到府中和琅华说他想留海兰在身边的想法,他不讨厌海兰,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前途着想,把人留在身边是最好的法子,故他依了妻子的话去看望海兰。 海兰见到他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怕,眼神带着凌厉,她想看看这玷污他的被人人称赞的皇子想如何处置她。 “我听人说你叫海兰,名字很称你,之前的事是我不好,也让你受惊了”。弘历想起曦月和阿箬的嘱咐,就想拉近下彼此的距离,免得再刺激他。 “是”,海兰讨厌他。 “我已经决定纳你入府做本王的格格,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拿这说事让你受委屈,从今往后王府就是你的家,会顾你和家人周全的。” 海兰看着眼前这个满眼关切自己的人觉得他和青樱真配,两个恶心至极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竖子行为。 她现在不想死,也不想离开,她想留在这里,好好报复反复作贱自己的他们,她也是爹生娘养的人,他凭什么毁她清白还把她当玩意儿看待?凭什么威逼利诱让她低头?就因为他的出身?不服,海兰不服! “王爷有心了,海兰听从安排。”她咬着牙回复。 “你明白就好,如此甚好,你先在府里学着礼仪,下个月本王办完差事回来就把事办好”。弘历一副很欣慰海兰的选择,他的安排好似对她的懂事乖顺是种无上的恩赐一般。丝毫没注意到海兰眼里留着明显的寒凉。 第二日府里众女眷听得海兰下月入府的的消息,纷纷派人送去了贺礼聊表心意,海兰看着这些往日里自己不曾得过的贵重之物也提不起什么兴趣,略略过眼就叫新拨来的小丫鬟收起来放好。 在她学习礼仪规矩的一个月里除了青樱大家都来看过她,她最初以为琅华和青樱是一副做派,但见了才知道她不仅有高门贵女的气度,也有同为女子的恻隐柔软,她和绿筠的宽厚,曦月和玉妍的热情,阿箬和绮莹的分寸都让她内心疏解不少,不再似之前那样紧绷和愤怒。 她要报复的只有那两人而已。 一月时间马上过去,随着海兰对王府的了解和熟悉,加之嬷嬷的教导,她已褪去了最初的胆怯,言行举止从容不迫,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知道她本是个和善的不爱争抢的安分性子,琅华对她即满意又放心,又让素练送去了几副与她相衬的头面首饰以示奖励。同月28日,海兰正式成为宝亲王府内的格格。 王府众女眷团建,其乐融融好快乐 “月娘娘,弟弟快要出生了。”锦瑟歪着小脑袋靠在曦月腿上,手里把玩着双喜用草折的蚂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曦月说话。 曦月放下手里的书扶了扶她的额发,之前那个襁褓中的小团子长大了,现在是个人小鬼大的小大人,一天天的闲不下来。 “是呀,我们锦瑟马上就要做长姐了,等弟弟再大些,我带你们去放风筝好吗?” “好呀好呀”,听到要出去放风筝小丫头直拍手叫好。 “那月娘娘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一个弟弟呢?我教他读书、写字,带他去骑大马,就像之前舅舅教我那样”锦瑟一脸期盼的看着曦月。 “月娘娘也不知道呀!要不锦瑟帮月娘娘想着好不好?” “好,我帮月娘娘念着弟弟,帮苏娘娘念着妹妹,我要带弟弟妹妹放风筝。”说完自顾自的咯咯咯的笑起来,好像她明日就能带着弟弟妹妹出去踏青游玩一般。 曦月进王府这些年一直喝着坐胎药,可胎里不足带来的寒症让她难以有孕,之前被青樱闹得休养了好一阵子,要她现在有孕恐怕是难。但是她自己也看得开,锦瑟从小就亲她,琅华忙时她就到曦月屋里看她弹琵琶,跟她读诗词,闹着她和她撒娇,一大一小在一起乐啊乐的就到了晚上,索性她就装困扒拉着要和曦月睡。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地上的小人一天一天的长大了,有锦瑟和阿箬,曦月倒觉得王府的日子没这么无聊。 王府花园亭中,众人齐聚赏花纳凉。 玉妍换上了玉氏传统服饰专心致志的弹奏着她从家里带来的北琴。异域的旋律让众人耳目一新,阿箬在旁淡淡的看着。 这一世琅华和曦月真心待她如姐妹,至于金玉妍么,她为了她的世子和玉氏过来的,谁说这一世她为了这些又会不顾一切兴风作浪。 “请福晋安,请各位姐姐安!” “海兰来迟了,该罚!”绮莹坏笑着看着海兰。 “是呀,该罚她,可是罚什么好呢?”绿筠放下手里的甜瓜接过话茬也跟着起哄。 “我看啊,就罚海兰给我们一人绣一块帕子,额外再给福晋和绿筠的孩子各绣一个吉祥如意的肚兜。”玉妍停下手中的琴也加入进来笑盈盈的看着海兰。 “我看啊你们就是想要海兰给你们做刺绣,王府里谁不知道海兰绣功好得不得了,绣出来的鸟跟能马上飞起来一样。”曦月看穿了他们的小九九。 “是是是,我都记下了,一定给各位姐姐绣,还给锦瑟做个小布偶好不好呀!” “我要小兔子,小兔子”,锦瑟拍手庆祝。 “入府这些日子可还习惯?前些日子听说你阿玛身体抱恙,可好些了?”琅华拉着海兰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旁来关切的问。 “多谢福晋嘱托太医去医治阿玛,因看诊及时,药物也足,所以阿玛的病没被耽误,现下已经好了。” “好了就好,都是自家姐妹无须多礼,前朝的事越来越多,王爷越来越忙,除了看顾好你们多得我也做不了什么,好在你父母都在京中,照看起来还是方便,今后若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自己憋在心里。” “嗯!”海兰感激的点点头。 “当日被侧福晋吓着了,以为姐妹们不会容我,今日看来是我多心了。”海兰有些愧疚,她入府以来除了青樱大家都照顾着她,送她各种首饰布料,邀请她听戏说话,本来以为会在王府了却残生,却不想每天还挺忙的。 “侧福晋平时不跟我们走动,我们也跟她说不上什么话,也不知是不是不了解彼此的缘故,总觉得她的言行不是很能理解。”玉妍表示她懂海兰的心。 “阿箬,你说,从前她也这样吗?”曦月递过一颗剥好的栗子给阿箬。 “小的时候挺好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这样了,我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阿箬是真的想不起来青樱是从什么时候变成如今这样拧巴的。 “也罢,许是侧福晋喜欢清静,咱们不去扰她就行了。”绿筠想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就无妨。 “一家姐妹,和睦最重要,大家脾气秉性都不一样,各自都要包容些,切不可因为小事伤了和气。”琅华嘱咐道。 “我和绿筠即将临盆,王爷不在,府里的大小事宜交由曦月和阿箬主持,绮莹和玉妍也要帮忙打理一二,海兰就先好好顾着自己。” “是,但听福晋安排”。众人回应。 “时间不早了,这几日晚上天气有些凉,就别各自回房用膳了,我让厨房备了什锦锅子,我们几个热热闹闹的吃吧。” 到底都是十几二十的年轻女子,都爱热闹都爱和人分享见闻喜好,纵使万般规矩也束缚不住她们喜爱蓝天白云鲜花绿叶的心。要不是太忙和容易累,琅华会很愿意多想些法子让这些妹妹们多一些开心和自在。 海兰怒训无能侄 一日海兰正与阿箬绮莹盘点当季新进府得皮草衣料时听叶心来报,她侄儿扎齐寻到王府想见他一面,海兰听到心里生气一股厌烦,这个好侄儿从来不学无术,在他小时候家里凑了钱给他请了师傅也被他无赖气走,大一点跟着几个街头混混吊儿郎当的不是喝酒就是赌钱,可怜叔叔婶婶劳作一生还要给这个不争气得儿子收拾烂摊子,现在跑来王府找她,准没好事。 “知道了,去见见。”海兰路上想着纠正他的法子,如果今天让他占到便宜,那往后自己和爹娘因着她宝亲王格格的身份怕是要生出许多困扰来。 “姑姑姑姑,终于见到您嘞”。扎齐见到海兰就一头饿狗见了肉骨头似的模样跑过来,在他看来这个姑姑现在是皇亲国戚,他作为皇亲国戚的侄子自然也是皇亲国戚,往后他扎齐穿金带银、众星捧月的日子要过个够!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王府有王府的规矩,你这样贸贸然过来,落到旁人耳朵里传出闲话可怎么好。”海兰神色冷淡的问道! “嗨,瞧姑姑说的,侄儿今儿过来自然是来探望姑姑的”扎齐一脸谄媚和讨好。 “行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如此懒惰,若没有什么事会大热天的跑来见我?”海兰懒得废话,对待狗皮膏药般的人就得不留情面。 “姑姑,我知道您嫌我,可今天我来也是想求您托着王府谋个差事以便照顾家里嘛”。扎齐无赖贪婪的模样让海兰无语,自己爹娘和叔叔婶婶都是老实本分勤谨之人,家里虽不富裕但家风正经,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会养出这么个不孝子来。 “你姑姑在王府是什么地位你不清楚?你何德何能敢托王府王爷的面子去谋差事,若真谋上了以你的心智不是让人当替死鬼就是危害一方。若你只是没本事我大可以去求一求帮你一把,但你是奸懒怂馋虚都占了,你这样我看还是找人把你打废了留在家里好,也省得哪天拖累了叔叔婶婶和我。” “!!?” 扎齐听海兰这样不留情面的说自己当即慌了神,看着海兰冷清的面庞和在门外候着的家仆不知所措,姑姑对自己是越发的凌厉了,今儿怕是白来一趟。 “扎齐,我现在只是王府的一个格格,王府里比我尊贵的人多的是,我就算溺爱你愿意给你的懒散和荒谬兜底,但是为着王府的名声着想,其他贵人未必容你,且一旦有何差池,你死十次都不足惜。王府对我爹娘的照顾是王府的情义,我对叔叔婶婶的也一样,可是这些都和你无关,懂吗?”海兰放下手中的茶盏,看扎齐还能如何厚脸皮。 “姑姑,那怎样您才肯帮我?”扎齐不死心,在怎么说他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 “除非你有用,否则我宁愿你悄无声息的烂掉!大不了我给叔婶养老”,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海兰希望扎齐能奋发。人可以穷可以卑微,但志不能短! “姑姑,我都这般年纪了,也来不及了。”扎齐像泄了气的皮球嗫嚅着。 “我说了,你要么随心所欲悄无声息的烂掉,要么就想办法活出个人样来。若你敢利用叔叔婶婶,我必定求一个了解你的法子,你若不信大可以一试。” “哎哟喂~”扎齐本想豁出去耍赖让海兰就范,但听她说完不自觉两腿发软,他可后悔今天巴巴的赶来,眼下是好的没拿着,到把姑姑姑奶奶得罪了,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真尴尬。 “扎齐,你可想好了?”扎齐被海兰几句话训蔫了。 “叶心,找人把他打出去,以后不许他再来王府!若他敢乱嚷嚷,就把他舌头拔了。”海兰看他那孬样越想越气,撂下话就准备离开。 “别别别,姑姑,您给我一个机会指条明路,我听您的就是”,隐隐觉得舌根发疼的扎齐连忙拦住亲姑姑。 “叶心!给他拿四十两银子,再把前些日子准备好给家里的物品都拿来” “扎齐,你听好了,这四十两银子当我给你的本钱,你去找师傅修学念书苦读也好,学做买卖也好都可以,只能用在正途,若我发现你拿去吃喝嫖赌定叫人把你打废。剩下的衣料补品你得好好交到叔叔婶婶手里,晾你也不敢藏私。” “是是是”扎齐刚刚绷紧的心突然得到释放,接过后忙不迭的给海兰磕了几个响头。姑姑严厉,但到底是能想着他的。 “前一阵子我找人寻了两个有些腿脚功夫的家仆,一来照顾叔婶,二来看着你不许乱来,你接了这银子就要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多话我不说了,你要是耍混,他二人会修理你。” 扎齐怎么也没想到海兰还有这手,回到家他看着两个比自己高了大半截,对自己爹娘客气对自己一副软硬不吃的“家仆”就愁,果然出来混是要还的! 扎齐内心疾风骤雨的暴哭。 当日扎齐带着财务离府,恰巧碰见探望绿筠回来的青樱,看见扎齐肩上拖着包袱还心生疑惑以为哪房的奴才行事不检,得知是海兰的侄子后从头到脚扫了他一眼就笑笑离开,扎齐不知道她笑些什么,他害怕给姑姑惹麻烦回礼后就匆匆离开。 青樱乱嫁檀纹遭禁足 “马上就中秋了,你可想好要送我什么礼物?” \"你可是玉氏来的贵女,还缺我送你的物件嘛?\" 桂香阵阵袭人,桂花如缩小的星辰一簇一簇绽放枝头,阿箬和玉妍一起在花园里遛弯散步闲聊。 “嗷,你也知道我从玉氏千里迢迢过来与家里分别许久,你都不照顾照顾我,阿箬你好冷的心哦!”玉妍佯装委屈的样子逗得跟随的奴仆忍不住笑,不得不说,没有懿症的金玉妍私下里很讨人喜欢,身上没有世家子弟的架子,嘴上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对府里的奴才下人也舍得打赏,个别家里有难的她也愿意慷慨解囊,在府中口碑极好。只是有时候夜深人静时她会一个人一语不发的在院中看着月亮发呆,别人以为她是想家了,但她却从不言说。 “那我送你一串宝石铃铛可好,那是去年我生辰的时候王爷赏的,那四色宝石鲜艳夺目,金铃清脆悦耳,我看配你最好不过!” “好,你送我宝石铃铛、海兰送我双面绣的屏风、绿筠送我一支玉笛、绮莹送我一支金钗、曦月送我一柄长琴,我可等着中秋早点来呢”,玉妍巴着手指头数着自己即将要得到的礼物,越说越开心。 “那你准备了什么给大伙呀?”阿箬笑她一副小孩等糖的样子。 “才不告诉你呢,等着吧!” 阿箬正要闹她一闹之时却被不远处传来的阵阵哭声打断,一众人寻声走去,却看见一个身形高挑婀娜、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在树阵阵下哭泣。 “是檀纹姐姐”,静萝说 “是檀纹,不是说她这段时间病了在休息么,怎么现在哭成这样。”贞淑肯定就是她,前几天她才去看望过她。 “檀纹!”檀纹听到有人叫自己转头一看是两位格格也顾不得伤心,匆匆用帕子擦了眼泪过来行礼请安。 “罢了罢了,听说你病了,怎么不在房内好好休息?”阿箬让人扶着她不用行礼。 “回二位格格,奴婢是病了,郎中说再吃两副药就能好,本想着早些好了回去伺候侧福晋,哪晓得今天侧福晋派人来说以后用不着奴婢伺候了,她帮奴婢寻了她娘家府里管厨房的小厮准备配过去,奴婢不想,但是侧福晋是主子,奴婢不敢违抗,一时伤心就在这哭了起来,叨扰到二位主子还请恕罪。”说完檀纹的泪又涌出眼眶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叫人看了心生怜悯。 “檀纹姐姐是王府的人,就算婚配也该得了福晋的答应,况且姐姐一向能干,府里上下谁不说姐姐好?我们后面进府的奴婢也得过姐姐照顾,姐姐不该受这样的罪!”贞淑愤愤不平,侧福晋真是昏头了。 “这事你跟福晋说了么?”阿箬想到上一世成了娴妃的青樱自己无能且嫉妒她阿玛办事得力入了皇上的眼要被她打发出去草草婚配的事也顿觉胸口憋闷,火气噌噌往上冒。 “侧福晋说福晋马上要生产,受不得烦扰,不许我去申诉,还说如果我不答应,今后在王府必不会好过!”檀纹是个要强的姑娘,但被青樱这么威逼利诱她也无可奈何,想到今后自己可能面临的糟糕命运哭得更悲伤了。 “呵,没想到侧福晋如此狠辣嚣张,以前只觉得她清高不愿与我们为伍而已。”玉妍不免鄙视她。 “你别哭了,你哭能解决什么问题,这事我替你做主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晚一点让贞淑拿些红参给你补身,其余的不用想。”不知为何,玉妍被激发起了斗志,她要会会这位侧福晋。 “谢主儿!!\"檀纹听到有人给她做主破涕为笑,由着贞淑送她回房。 翌日,众人给福晋请安时,玉妍把檀纹带了上来,青樱正纳闷她的出现,玉妍先把前因后果禀告给琅华,琅华越听眉头就皱的越紧。其余众人也觉不妥,在场伺候的婢女奴才也沉默不语神色凝重,有两个稍大的丫鬟脸上流露出担忧,万一哪天主子一时兴起把自己也随便打发了可怎么办,她们做奴才的哪有反驳的权力? “侧福晋,这事你怎么说”琅华质问。 “回福晋,妾身只想着檀纹有个归宿,没想那么多”青樱嘟嘴回应,仿佛她是一个天真无邪容易遭人中伤设计的少女。 “侧福晋,您可知道檀纹打小就在王府里伺候,她是奴婢没错,可她是王府里同辈丫鬟中资历最深最得赏识的一个,况且她阿玛还在外当差,说到底也是出身八旗,您不管不顾的要将她配个您母家厨房里的小厮,这是要打王爷的脸还是祖宗家法的脸?”绮莹率先开口。 “侧福晋这事您做的过分啦,纵使檀纹要婚配,您也要问问她的意思,不可随意打发了呀,这样做会伤了府里一干奴才的心!”绿筠摇摇头,她再是好性子也无法认同青樱的做法。 “我想着檀纹年纪也到了,让她出府嫁人也是好的。”青樱丝毫不觉自己有什么错,梗着脖子嘟嘴倔强着和众人对抗着。 “求福晋为奴婢做主,奴婢是王府的奴婢,从小到大受王爷福晋和各位主子庇佑,奴婢愿意留在王府伺候一辈子,绝不愿不明不白的嫁给一个厨房小厮,非要如此奴婢愿出家为尼,余生与青灯古佛相伴!” 檀纹心里恨极了青樱这副伪善虚伪的面孔,想起之前她不得势被势力的主管打压可苛待,要不是自己多方周转给院里的下人弄来吃食衣料稳住大伙不然谁愿意再伺候她。 “侧福晋实在荒唐!”曦月无语,乌拉那拉氏是出过中宫皇后的名门望族,怎会有如此糊涂蠢钝之人。 “都在这说什么呢,一屋子人够热闹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弘历大步走到琅华身边坐下,握着琅华的手脸上才逐渐有了温和之色。 听琅华和玉妍的陈述,弘历脸上越发严肃。 “青樱,你可知错?”弘历面无表情问向青樱。 “王爷,妾身不知有何错处。还请王爷明示。”青樱嘟嘴死犟,一副你们都是小人要陷害我,只有我才是最清白的样子。 “既然你不知,今天本王就告诉你。”琅华正要开口时弘历拍了拍琅华的手,眼神温柔的示意“你先歇歇,我来处理”后继续说道。 “本王和福晋向来善待府中下人,你独断婚配檀纹之举不善不义!你不顾檀纹八旗女子身份和我朝祖制擅自婚配是对祖宗家法的不孝!你作为侧福晋不为福晋分忧,反而生出这样的事端让她烦累、让众人生气是为不忠!这事若要传出去被其他人知道,你要置王府于何地,你想让王府众人和你母家如何自处??” 弘历接连几连问哐哐砸向青樱让她一时无语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奴婢还能引起如此风波,竟惹得整个王府人人怨怼于她。 “王爷,您是最懂妾身的,您要这样说妾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妾身与您少时相识,墙头马上的情分您也不顾了嘛?”青樱想许是弘历被旁人蛊惑了,她的少年郎怎么会不懂她呢? “侧福晋真是冥王不灵,王爷如此晓以利害,没想到却是王爷讲理您讲情,非要讲情的话您和王爷少年相识,有青梅竹马之情理应更加珍惜这份情谊,事事以王府王爷为先才对,为何要做出这等糊涂事还如此冒犯王爷?”玉妍补刀。 “是呀,侧福晋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不念旧情苛待侧福晋呢!”海兰跟上。 “王爷、福晋,奴才求您二位看在我们一众奴才用心伺候、忠心耿耿的份上替檀纹姑娘做主!作为王府的奴才为王府死都是应该的,可是这样的羞辱纵使我们是奴才也接受不了。”王钦忍无可忍突然从侧边冲出来跪在厅中请求。 “求王爷福晋做主!”素练、莲心、叶心、贞淑、双喜等在场的十几个丫鬟奴才纷纷跪下为檀纹讨公道。 “你们的心意本王和福晋知晓,本王会处理,你们放心。”弘历看着眼前这一幕对青樱的怒更添一成。 “檀纹从今以后到绿筠房中伺候,你产期将近,身边需要个得力的人打理。” “是,妾身一定会善待檀纹,今后她和其他奴才的婚嫁之事妾身定会妥善处理,不给王爷福晋和王府徒增烦恼。” “侧福晋行为有失,不顾王府名誉,惹得府内众人生怨,即日起禁足于院内思过半年,没本王指令不得出”。青樱身子一歪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她没想到弘历会对她如此重罚,到底是眼前人非彼时人,一点情分都不顾了嘛?她难以相信,看着弘历呆呆的说不出任何。 “玉妍和阿箬不因檀纹是奴才就漠视,及时禀告福晋才没酿成大错,库房里那对镶祖母绿的臂钏就给你二人以示嘉奖,今后也要好好为福晋分忧。”他和琅华相视一笑然后看向二人。 “谢王爷!”二人起身行礼。 接着弘历又说“今日之事让府中伺候的众人担心,为表安抚不如就趁着中秋佳节上下好好打赏一番,大家都好好过个热闹的节日,福晋身子重不方便就交由曦月和阿箬来办。” 随着在场的奴才齐齐下跪感恩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众人走后独留青樱还在原地,惢心和三宝面面相觑,不知她是傻了还是怎的,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主儿!”惢心轻轻叫着。 “惢心,你为何不提醒我?难道你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青樱竟把矛头指向温顺的惢心。 惢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给檀纹婚配之事她不曾听青樱说过又怎能未卜先知呢? “难道说这是你和金玉妍她们一伙的,故意不让我知道其中厉害,看着我惹怒王爷?”青樱逐渐失控,面目渐渐狰狞,她用力捏住惢心的手臂咬牙追问,好像她问得越狠惢心就能给出她当下想要的答案一样 惢心突然被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三宝见状忙跪下磕头替惢心求情,说她未曾告知其余人此事一点信息啊。 三宝哭求了一会儿,惢心吓得连连泪流,其余人不敢发一言,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突然间陷入一片沉静。 许是累了,青樱松开惢心的手,失了神般由旁的奴婢扶着回屋,扶着她的奴婢也是战战兢兢,生怕她像刚刚对惢心那样突然的对自己,一路上心提到了嗓子眼,回屋的路不过须臾于她来说却像走了几年一样。 惢心回到自己屋中就像被抽干了气息一样突然倒地不起,刚刚青樱的样子她实在害怕,檀纹回来收拾东西看到这一幕心疼的扶着她上床给她盖好被子,找郎中要了一副安神药喂她喝下才稍稍放心些。 三宝找了空档溜过来瞧见惢心这样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自己这位主子昏聩不说现在还对身边的人起了疑心,已有疯魔之状,往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愿老天保佑他和惢心能平安无事。 青樱受罚心性变 惢心受难想逃离 一月后的傍晚,琅华顺利产下一个健壮的男孩,宫里宫外纷纷送礼道贺。乌拉那拉府的贺礼也在其中,当日府里听说青樱擅自婚配八旗女子被禁足之事十分惶恐,青樱母亲当即昏厥,幸好只是禁足思过,并没有捅到宫中迁怒族人。那拉府里又看阿箬尚好便知此事是王爷给了宽恕和体面才放心下来。 青樱不知所谓惹出来的风波让母家上空隆着一层乌云,作为血肉至亲,他们担心她不小心再犯错让自己处境更艰难甚至是哪天不小心就步了她姑母的后尘。只盼她能够多珍重自身和多想想家族前程命运。她可以不在乎恩宠,但不能因为她的任性拖累家族其他人。 趁着这次福晋顺利诞下麟儿的好机会,那拉府里花了心思备足了贺礼,又替阿箬母家也准备了一份,希望能替青樱恕罪,让阿箬照看她一二。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些弘历琅华知道,阿箬自然也知道。于是在孩子满月宴前,琅华和阿箬以全家团圆的说法求了弘历解了青樱禁足。 惢心和三宝把这消息告诉青樱时未见她脸上有半分喜悦和感激,反而是一脸淡漠的埋怨阿箬忘恩负义,琅华虚伪霸占她的少年郎,阿玛和额娘推她争宠。 所有人都站在她对面造她的反。 所有人都不懂她的“拳拳之心”。 所有人都以为她和那些府里那些女人一样善妒争宠,她们才不像自己那样纯粹的爱着弘历,她们对王爷只有算计和贪婪。 尤其是阿箬、绮莹、海兰那样奴婢出身的人,都是一群不安分的小人,言行粗鄙思想龌龊,不仅不安分守己的当好奴才,还试图爬上皇子的床拉踩作践她。她只是处置自己的奴才而已却被这些人拿出来大做文章,害她被弘历误会受罚,她在心里祈祷老天有眼收拾了这些以下犯上之人。 她的姑母是皇后,她是乌拉那拉氏尊贵的格格,她理所应当被弘历捧在手心被府里众人尊崇被熹贵妃看重。 哦,对了,还有府里这些狗奴才,居然敢联合起来挤兑她,惢心三宝看似忠心,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她们心里是否在谋划着背叛自己。 短短瞬间,她脑海里闪现出数个画面,手里的茶一动不动,目光死死的盯着为她整理床铺的惢心。惢心察觉到她的目光只觉背后微凉,放慢了手上的活想着怎么快点脱身。 禁足这些日子惢心能察觉到她的性子越发的和从前越发的不一样,从前对她们这些下人没多少赏赐但面上还过得去,她作为主子的高高在上和习惯性的嘲讽大伙也习惯了,可是近日来她经常用冷酷的仿佛刑具的目光看着她们,话少了许多,但开口就是怀疑和质问还掺杂着威胁,惢心越来越觉得疲累紧张,好在今儿传来解除禁足的消息可算是根救命的稻草。 “惢心,你去把阿箬叫来,这些事儿交给别人做!”青樱突然命令。 “是,主儿,奴婢这就去请。”看着惢心快步出去的样子,回味着她刚刚说的是“请”字,这丫头分明是生了二心往阿箬曦月她们那帮人靠了过去,她把惢心刚刚给她戴好的珠钗猛地拔下用力甩到桌上砸的叮当响,她突如其来的愤怒吓得近身伺候的三个婢女连忙跪下,嘴上不停说着主息怒,头不停的往地上磕。 三宝在屋外听到这番动静和一连串的求饶声只庆幸自己能在外头等吩咐。他的神经也没比惢心松泛多少。 阿箬听到青樱要见自己的消息才懒得理她,去了不过是听她神神叨叨明里暗里的埋怨,真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要围着她转,现在还不是时候,犯不着跟她做些没意义的拉扯。 但看惢心低头为难的样子,她不想让这个心地善良、恭顺勤谨的姑娘受到牵累。于是她让静萝陪惢心回去回绝青樱,希望她知道王府里有王府的规矩,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贱婢!想当年在王府对我和阿玛额娘不知有多殷勤,现在成了王爷的格格就嚣张了起来。” 青樱见阿箬拒绝自己不由得咬牙切齿的骂道。 “主儿您别生气,箬格格确实走不开,到了年下府里的事多,福晋才做完月子要照顾小阿哥,一时半会儿真忙不过来!”惢心小心翼翼、想足了周全权威她。 “怎么,你也想像檀纹她们一般找福晋王爷来压我?”青樱瞬间怒火喷涌。 “主儿恕罪,奴婢不敢。”被吓懵的惢心瞬间跪地求饶,脸都埋进了地里,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出去!”青樱恶狠狠的让她滚,她不想看见这个生出二心的狗奴才。 “且慢”,惢心抖着身体正要退出去时又被她叫住。 “主儿还有什么吩咐”惢心觉得自己就像待被恶兽撕碎的小兔。 “听说你还有个弟弟快12了?” “是!还小呢,不成气候。”惢心已经快喘不上气来。 “哦?是吗?”青樱一脸怀疑斜视着勾着唇角问道,一副抓到了一个努力掩藏罪行想方设法要逃走的死囚胜利模样。 “是。。。。是。。是”惢心艰难回答。 青樱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让她离开。 当晚惢心噩梦连连,她梦见一比城墙还高的恶兽吞了三宝然后朝自己扑来,她在梦里跑呀跑的不知跑了多久,周围一下虚一下实,怎么也跑也甩不掉那头恶兽。耗尽力气跑回家,才推开门便看见恶兽已蹲坐在园中捏着她的父母弟弟就要往肚里吞,她大哭着磕头求情,但是恶兽却哈哈哈大笑,转脸就把她家人一口吞掉,意犹未尽的恶兽舔舔嘴角朝她一步一步走来,她双腿却怎么也使不上劲站立起来。 恶兽的血盆大口越来越近,正当要吞噬她时她突然被惊醒。 “呼~呼~呼~呼!”她气喘吁吁的做起来,看着漆黑的屋内顿觉身体变得凉飕飕的,抹了一把脸擦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已经打湿了寝衣。 不行,她要离开青樱这个逐渐扭曲疯魔的女人,她怕自己有一天被她随意打发了,她怕弟弟和父母在她不知情时消失,她怕自己被她一点一点吞噬干净。 后半夜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天微微亮就起身整理好去找三宝。 看三宝的样子也没睡好,听了惢心的打算他悄悄附在她耳边说已经在筹谋啦,等年关过了府里不忙时,他会带着惢心去找管家求福晋调往别处,福晋心善,应该会答应的。 惢心觉得有些牵强,青樱到底没把他们怎么样,这样去求怕是不好求,但如果遇上像檀纹那样也不知自己有没有命能活到申诉喊冤的时候,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眼下之计只有先走一步看一步,实在没招了就听三宝的。 青樱错惹璟瑟 琅华护女严惩 解了禁足的青樱相比从前更加不爱和众人来往,就连绿筠产子的大喜之日也只是打个照面就走了,理由也懒得找,不过众人目光都聚集在绿筠母子身上也就无人在意。 王府接连得了两位阿哥是大喜事,宫里的赏赐如流水一般送往王府,绿筠身子恢复后遍得了熹贵妃的召和琅华带着孩子一同进宫请安,璟瑟路上最忙了,一会儿看看永琏睡着了没,一会拍拍永璋告诉她马上就能见到祖母了,俨然一副长姐的架子。 “璟瑟,快过来给祖母看看”,璟瑟行完礼忙不迭的跑进祖母怀里撒娇。 “璟瑟长高了,也更漂亮了,再过几年皇祖母就抱不动啦!”熹贵妃抱着璟瑟慈爱无比。 “祖母,璟瑟长大了,肩上有。。。有。。。自己的责任”,璟瑟歪着脑袋好不容易想起前几日侧福晋给她说的“责任”。 “哟,你才多大点呀,就责任责任的,你的责任就是健健康康的长大,好好陪着皇祖母和你额娘。”熹贵妃被她稚嫩正经的话逗乐,取了边上的点心塞给她。 “祖母,前几日嬷嬷陪我去找月娘娘的路上遇到侧福晋,她说璟瑟不能老这么玩儿了,得学着懂事起来,以后等边境要塞有叛乱,璟瑟要去和亲,否则皇玛法和祖母还有阿玛、额娘、月娘娘和弟弟们都有危难。祖母是这样嘛?” 在场众人脸色顿时阴了下来,尤其是琅华,往日平和端庄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气。居然对她女儿说这样的话,真是当她好欺负嘛? “侧福晋在王府一直这么不着调嘛?”熹贵妃把璟瑟交给福伽带过去。 “侧福晋平时就独来独往,我们也和她说不上话,上次因着要把身边伺候的奴婢配给她母家厨房小厮的事儿被王爷禁足了一段时间,现下解了禁足,也不知道是自觉羞愧还是怎的,和姐妹们的话就更少了。”绿筠看琅华情绪还没缓过来就替她回了。 “那之前福晋生产休养之时,是谁帮忙料理王府?” \"回额娘,平时里曦月和阿箬帮儿臣分担颇多,她二人正直聪慧,上下周全很妥帖,其余的琐事众姐妹也根据自己的长处帮忙,亏得有她们儿臣才能好好生产养身子。\" “那侧福晋呢?她可曾帮过你尽过应尽的责任啊?”熹贵妃已经猜到答案,不过还是要亲自问问。 “青樱妹妹平时喜欢读书刺绣,家事上王爷和儿臣也未曾勉强。”琅华此时还为青樱避重就轻,她不想让长辈担忧。 “你说!”熹贵妃看向绿筠。 绿筠看了看琅华也怀着同样的心思揣度着回复,还没开口就被熹贵妃接过话头。 “她这个侧福晋倒是清闲有福,自己的责任一点不承担,王府里的大小事全指着琅华和你们几个分担,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一年琅华人都清瘦了不少,弘历来我着请安几次都说府里的格格个个能干,唯独没有她,若她这个侧福晋懂得尽力而为,犯得着下面的人顶上吗?” 不愧是当朝后宫中最受宠的贵妃,洞若观火,直击要害。琅华崇拜之余有些自责,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练就和额娘一样的本事。 “还请额娘赐教。”她站起来福了福身,言词恳切。 “你是个好孩子,王府和弘历有你我和皇上是最放心的,你还年轻缺着些历练不打紧,往后会好的。”不忍琅华自责她安慰起来。 “你是福晋,她是侧福晋,你自然有权力命令她去做她该做的事,和善是好,但对于冥顽不灵的人来说这份和善是她放肆的资本,今儿你回去就好好的教教她什么是上下尊卑和责任分寸,务必要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什么事该做什么话该说!” \"绿筠,你和其他人得继续帮着福晋打理好王府,不可让她过分为难和劳累。\" “额娘放心,儿臣定会办好此事”。琅华一点就透,之前总想着和为贵没顾及到这层,青樱现在的言行已经有些无状,若在放任不管只怕会拖累王府和影响王爷。 “璟瑟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好好调教着,今后她不比这些阿哥差”。说罢福伽把璟瑟带了过来由熹贵妃将她抱在怀里,祖孙二人在母亲和绿筠的陪伴下哄着两个幼子好不温馨。 回府的路上。 “妹妹,这次我打算动用家法,但有些拿不准是否该提前告知王爷?”琅华一丢丢的忐忑,主母做了几年,但是头一次动家法还是陌生的。 “依我看没必要,您是福晋是主母,调教府里的女眷理所应当,王爷爱护您是不会不支持的,姐姐就放心吧,再说还有我们呢,您是为了王府着想,一切名正言顺!”绿筠握住她的手鼓励着。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以前总想着姐妹们以和为贵不闹出去给人笑话就行了,今儿听了额娘的教诲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是我疏忽了,也是我无能。” “姐姐不可妄自菲薄,王府事情繁多,姐妹们来自不同地方,若不是您处处费心周全着,我们哪能这样平和的过日子,姐姐是心善。”琅华就是太善以至于想的太多,绿筠看不得好人自责。 晚膳后众女齐聚一堂。琅华坐于上位颇显严肃的样子让大伙不免有些紧张,唯独青樱一人歪坐着身子用手撑着脑袋打瞌睡,就像积食过多的粗鄙老妇一样,毫无仪态可言。 “今儿较大伙来,是有件事要和大家议一议。昨日我和绿筠进宫给额娘请安,不料从璟瑟口中听到侧福晋告诉璟瑟得学者规矩以备将来赴边疆和亲平定战乱,此事不知各位如何看?” 事关青樱,惢心急忙叫醒了正在打盹的她。她懵懵的看着琅华,不觉自己当日所说有何不妥。 “璟瑟才几岁就要被算计着送去和亲?!!!说这话的人其心可诛!”曦月不容多想就怒上心头。 “璟瑟是王爷和福晋的嫡长女,身份贵重又受尽疼爱,怎会被送去和亲?况且她还这样年幼尚未懂事,侧福晋就算不喜欢孩子何苦上赶着说这样的话?”玉妍对青樱的厌恶又多了一分,当了这几年的侧福晋还如此蠢钝,当真让人不齿。 “侧福晋此言诛心呐。”绮莹轻声戳破青樱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伪善。 “侧福晋,你怎么说?”琅华重声问道。 众人只见青樱脸上带着不屑和不甘挺直腰杆利索的跪倒正厅,那架势颇有一种士大夫不屑受小人挟持自己主动走向刑场的绝决。 “回福晋,璟瑟生于皇家受天下供养,她又是你和王爷的掌上明珠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为报天下和朝廷,也为了王府和您的母家富察氏,妾身劝诫她珍惜时光早些懂事尽自己的责任不知有何不妥。” 青樱自觉被琅华针对,摆出一副势必不会折腰的对抗姿态势必要为自己“鸣冤”。 “姐妹们,你们觉得呢?”看她这副不知死活的鬼样子琅华懒得和她分辩。 “侧福晋大胆。”曦月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继续:“璟瑟以后的婚嫁之事自然由王爷福晋和熹贵妃做主,还轮不到您来妄言,您不知尊卑以下犯上是家事;皇家女子为朝堂嫁往边关部族是国事,您一个身居王府的妇人敢议论朝政,家事国事侧福晋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失了分寸做下错事就算送进宫里的慎刑司也不为过。” “大胆!你居然敢送我去慎刑司,我是侧福晋,你是格格,你眼里还有上下尊卑吗?” 青樱听到曦月说出慎刑司便自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她的姑母曾是中宫皇后,她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儿,她从小就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她和王爷有着深刻的感情,高曦月送自己进慎刑司分明是要铲除自己整个异己。青樱不顾头尾开始陷入疯魔中。 “侧福晋可真是听头不听尾,自己以下犯上不管不顾,听到曦月姐姐的话倒活过来了,真叫人揣测是不是早早的埋了些不该有的心思。”绮莹抓住她的破绽继续攻击,她要保护她敬重的琅华。 “真是可笑,平日里府中有什么需要料理的那次不是曦月和阿箬二位姐姐多加协助,侧福晋身为副手从来不闻不问,府里发生什么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自己的责任未尽倒教育起璟瑟这个还未开蒙的娃娃来,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别人怎么议论呢?”海兰就事论事的问向青樱,随后起身步于厅中跪下提出请求: “福晋,侧福晋如此无知大妄为,置王府和王爷不顾,对幼子也没有怜悯之心,枉费了昔日宫中和您的教导,为保王府平安和姐妹们的心安,也为抚慰璟瑟,请您严惩侧福晋!” “海兰,你忘了当年是谁劝你的吗?不是我你能留在王府过上这荣华富贵的日子吗?”青樱听到海兰向琅华请求惩罚自己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身上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周遭的空气也突然变得冰冷异常,她自觉对海兰有恩,未曾想过她居然敢这样对待自己。 “哼!侧福晋当日不是用我双亲威胁我么?你临走之前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我至今未忘。且今日之事与当日是两码事,我海兰断不会如您一般卑劣的把两件事混为一谈。侧福晋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您也应该庆幸璟瑟还年幼,若她将这番话全部放在心上有个什么您可赔不起!”海兰瞟了一眼跪在侧的青樱,今天为了琅华就暂且放她一马只说现在的事,她们自己的恩怨来日定要好好和她算算。 “请福晋严惩侧福晋以正家规。”阿箬率其余众人齐刷刷的跪下请求琅华。 这阵仗让青樱胸中的怒火熊熊燃起,一直燃到嗓子眼以至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们居然如此陷害于我!!!!”青樱跪在地上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这句充满怨恨的话。 “冥顽不灵”。绿筠啐了一口,看她是万分的嫌弃。 “青樱、侧福晋,姐妹们说的你可全了?今日我以福晋的身份告诫你: 第一、只要我在一日,你就休想摆弄璟瑟和王府里其他孩子,就算我不在,还有额娘、王爷和一众姐妹护着她们,你休想打我们孩儿半分主意; 第二、我朝驰骋沙场为国尽忠的男子多不胜数,我朝的安定有前线的战士和在朝的文臣武将操心,我富察氏的荣耀有的是好男儿守护,用不着你出些见不得人的下策; 第三,你身为侧福晋不在其为不思其责已经惹得府中和宫里不满,让家里不得安宁;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服侍王爷却敢干涉朝政,这犯了无可恕的大忌,我若不重罚你这说不过去,所以从明日起,你每天到院中罚跪两个时辰并将《女则》《女训》各抄20遍呈来我检阅,若你敢敷衍,我会继续行家法直到将你言行矫正为止,另外你也不用想着去着王爷求情,你既然将王爷视作唯一深爱之人,希望你能多为王爷着想,今后的一举一动都以王爷王府为重。多的我不再说,望你珍重。” “敢问福晋,妾身要跪到何时抄到何时才算结束?”青樱呆呆的问。 “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想来你能好好反思己过。”琅华甚至觉得重了一些想往少了说,但是看绿筠投来认可的眼神也就舒了一口气。 “福晋英明!”众人又齐声拜道。 “妾身遵命”。青樱没有表情也没有情绪的认下对她的惩罚,现下她大脑是乱的,天灵盖处像被重物压制不能动弹一般,那些被奸人所害的忠诚怕也是这样的感受吧,她隐隐的想。 “行了,今日这事就议到这里,事关王府的事儿今后还请各位务必上心,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们都累了,就先散了吧。” “妾身告退。”,众人纷纷退出,又是青樱一人独留厅中。 晚上弘历听琅华说完罚青樱的来龙去脉觉得后背发凉,还好这事琅华处置得当,否则传到皇阿玛耳朵里,自己和额娘多年的筹谋和经营保不齐功亏一篑。看在琅华的面子上他就不去训斥青樱了,其实也是不想看到她那副样子,只会惹自己生气、让她母家操心,说到底就是不争气。 弘历杖责青樱,玉妍冷对使者 “主儿,待会儿咱们去受罚可不轻松,奴婢备好了冰片、薄荷脑给您用,如果有不适就立刻告诉奴婢,可不要强撑着身子”,惢心取出一件刺绣简单颜色素雅的衣服要给她换上。 “你去把我那件紫色珠绣蝴蝶的衣服取来,我要穿那件去。”青樱不管不顾的命令道,若她低一下头,王府这些个女人岂不是更要骑在她脖子上耍横,她乌拉那拉氏青樱绝不会遂了她们心。 “是。”惢心面上闪过一丝无奈。 “主儿,这护甲咱就不带了吧,您受罚奴婢担心伤者您不舒服。” “你个奴婢懂什么,我就算受罚也得体体面面的,段不可让人轻视了去。”青樱睥睨了一眼惢心又张开手指欣赏起自己的宝贝护甲来。 护甲算什么,旗头上的珍珠、翡翠、点翠热热闹闹的挤得满满当当,她又显不够夺目又取出屉子里的一朵玫瑰簪上才稍觉满意,待插上最后的青鸢吐珠造型的玛瑙珍珠琉璃制成的步摇才收手。头上的打点完毕,手上也不能空着,碧玺、玛瑙、黄玉、红宝石等戒指也被她一一安排到短粗的手指上。 “惢心,口脂换成最艳的正红色,显得我气色好些。” 这一身出去被福晋王爷看见恐怕要罚得更重了,惢心心里默默叹气,她和三宝的日子可真艰难。 从她屋里到王府前厅正院这一路都挺着肚子抬着脖子,家丁仆婢看到青樱这副打扮经过纷纷压低头不敢多看,福晋用家法罚侧福晋,侧福晋却如此花枝招展,她分明是不服。神仙打架的尘埃落到奴才身上是会要了命去,看不得看不得。 青樱到了正院大声给琅华请了安打了招呼就挺直着腰杆跪下,琅华正在和曦月绮莹一起照看着两个孩子,乍听得她中气十足得请安声吓了一跳。 “素练,你派人出去看着别出什么岔子才好,侧福晋罚跪完你就把汤药送去,有不舒服的就立马去找太医来瞧,别让她有什么闪失。”琅华轻轻拍着永琏思虑周全的吩咐。 “姐姐也太好性了,罚她还给她备着汤药和太医。”曦月朝外翻了一个白眼有些抱不平。 “罚她是为了矫正她的言行不拖累王府,不是为了针对她。”琅华柔柔一笑安抚曦月解释着。 “福晋!福晋!!您快出去看看吧!”莲心跑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琅华十分不解,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又节外生枝啦? 她们仨到了院内看到青樱珠宝玉石满头,口脂眉毛腮红如登台唱戏一般夸张,身上五颜六色、配饰堆砌叮当作响。 “我的天,她是把所有家当都挂身上了!!”曦月被没忍住惊讶脱口而出。 绮莹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不知到说什么,停了两秒就拿起帕子捂着嘴憋住汹涌而上的笑意。 琅华和素练面面相觑后也瞠目结舌,她到底要干嘛???? “岂有此理!”琅华只留下这句就转身离去。 “她要这么跪着惹人笑话就随她去,姐姐无需和她计较!”曦月赶忙上前安慰琅华。 “她分明是不服我的管教,故意弄成这样控诉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苛待她了呢。” 琅华一向坦荡光明,如今被青樱这么软乎乎直剌剌的扎了一刀是真被气得有些上头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冷静下来得绮莹提议不如等王爷回来亲自看一看,她不服琅华也看不起她们几个姐妹,如此也不必和她客气,左右她们又没做错什么,琅华正家风更没错,不怕她。 琅华想也对,她和王爷同心一体,眼下自己遇上了这个刺头,得自己丈夫搭把手天经地义! 一个时辰后,弘历回府听说此事凳子还没坐热,把给璟瑟和曦月买的蜜饯糕点塞到曦月手中就跑来院中看青樱这出闹剧,气呼呼的弘历看着花里胡哨挺着肚子撅着嘴的青樱是越看越恼火,这个女人已经不是幼年时那个体贴可爱的姑娘,而是一个被挖了脑子的蠢材。 他整理好气息走向她。她看着他的影子先一步到自己跟前并把自己全部罩在其中,不由得更挺直了腰杆。 弘历示意周围的奴才让让,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你在干什么?” 他还是想听听她的解释,若得当,他也想借坡下驴,到底是念着从前的情分。 “弘历哥哥,福晋对我动了家法,罚我跪在此处。”青樱先是抬起头睁大眼看了看她,随即又嘟嘴解释,完了便低下头看着自己搅着衣襟的手指,故作娇羞状。 “。。。,福晋对你动家法的事我是知道的,你言行无状,不把王府和你母家放在心上,于情于理该罚!”弘历先无语,后快速压了压火气给她解释。 “可是、可是我不是故意的,弘历哥哥你是知道我的”。青樱的满腹委屈她只愿和自己的少年郎说,那些曾经是他们二人独一无二的回忆和情分,旁人哪能明白和比拟。 “我看你是越来越没分寸,亏得你阿玛额娘对你如此担心,看来都是做了无用功。” “王钦,把她拉下去杖责二十,伤好后脱簪披发去佛堂罚跪,别让她在这丢人现眼!”弘历看她跟看一根朽木一般,三天两头给琅华添麻烦,害她不能安心休息,还让额娘也操心,她可是好大的脸,自己若还对她有恻隐之心那才是糊涂。 “丢人现眼?弘历哥哥,青樱当初推却了三阿哥福晋的位置委身给您做侧福晋的时候都不嫌丢人现眼,现下您妻妾环伺、儿女双全了就嫌弃我丢人现眼,可真是讽刺!妾身所作的一切哪一件不是为了您和王府着想,今日您听福晋和曦月她们几句虚言就要杖责我羞辱我,想来是您已经不念过去的情分了!”比起被杖责的惊恐此时她更多的是愤怒和不甘,她一向看重的情谊到头来却是虚无,失望至极。 “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原以为你是无知不懂事,没想到却是如此的是非黑白不分。”曾经事事顾念她的弘历现在对她更多的是不解和厌烦,或许他们只是存有误会、两人之间还有情谊,但是此时他不想看到她的脸,扭曲、怪异、膈应人的脸。 “侧福晋,您请吧!”王钦躬身做请。 “哼!”青樱愤愤不平的白了他一眼还是跟着去了。 “主儿,侧福晋今日被王爷罚杖责,听说还没挨两板子人就晕了过去。”贞淑帮玉妍端来她泡手掺了杜鹃花液的水。 “侧福晋就是个脑子里装了浆糊的人,福晋好性她就蹬鼻子上脸,试问哪家侧福晋做成她这样子。” “可惜了她出身大族,一盘好棋也下的忒烂了,听说当日三阿哥选福晋时她居然当着众人面出虚恭惹得满城笑话。”贞淑把听来的不算新的消息说给玉妍听。 “她要自在大可不必进王府,可见心里还是放不下尊容权位,进了王府又屡次犯上,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今日只是杖责,往后还不知道是什么,咱们不和她来往,省的日后受牵连。”玉妍把白嫩如玉的双手浸入温水仔细泡着。 “主儿说的是,另外玉氏使者传来世子的消息说找族中大师给您看过了,说您是宜男相,世子时时祈祷您能早日有孕,为玉氏争光呐!” “得了得了,他们的光自己争取,全压在我一个王府格格身上算怎么回事儿,两班大臣个个都学贯古今,我可不能抢了他们风头去,明儿你去回话,就说我在王府一切尚好,只是挂念家中母亲。” “是!”贞淑看玉妍听到这些眉头微蹙略不耐烦的表情就知道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反感玉氏以名族大义施加给她的压力,当初自己也不过14、5就陪着她千里迢迢度过风雪踏着风霜离家来到京城成了王府格格,这里一个亲人也没有,她和玉妍就是最亲的人,夜深人静之时,她们会轻吟家乡的歌谣,期盼母亲、弟妹能听到。 “对了,待会儿你把明天要用的花样准备好,我和海兰要去给永琏、永璋量身做衣服。”现下说起和姐妹们聚在一起玉妍才高兴些。 “主儿放心,早准备好了。”贞淑放下床帐,吹熄了烛火。 皓月当空,悠悠岁月,她们这些女子像浮萍一样被水波推着一下去了这边一下又去了那边,等风平浪静的时候回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许久许久。 阿箬回府探亲,青樱认妹受阻 “哎呀,不做了不做了,没想到做衣服这么难!”玉妍把针线一扔,吸着被扎破冒着血细微血珠子的手指头似有解脱的嗔道。 贞淑赶忙去拿冰过的丝帕和药酒给她涂抹。 “两位主儿歇歇吧,这衣服不打紧这会子功夫,晚一点送去也没事。”素练取了切好的果子和点心又吩咐把沏好的端上来。 “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自己说要给永琏永璋做衣服,这还没开始多久就甩手不干了啦,真靠不住。”海兰收了针脚端过茶水抿了一口。 “我哪知道这做衣服比弹琴跳舞还累,腰都要断了,手指都要扎成筛子了。”玉妍咽下糕点为自己解释。 “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吧,剩下的慢慢做就是了。”琅华示意莲心收了针线布料,又拿了软枕靠垫给她俩垫着休息。 “海兰,听说你侄儿扎齐在做药材生意,我们玉氏的使者在京中也经营着几家药铺,你要不问问他哪天得空过去一趟看看有没有可销的货品和路子,左右都是自己人,合作起来也省心。” “让那个不成器的再等等吧,他这才刚有起色,再历练一年半载,如果真的能担事会交代我再让他去,否则我怕他惹出麻烦给使者添乱。”海兰对玉妍的照顾十分感激,但从长远计觉得现下还不是时候。 “是呀,家中有小辈的好好调教着,历练够了都能撑起事来帮衬家中族里最好。看你们几个从无嫌隙、相处和睦我和王爷十分欣慰,只要咱们心在一处,每天都是好日子。”琅华面上笑如和煦的春风让人温暖。 “在家时有父母弟妹,出嫁到了王府除了王爷就剩咱们姐妹,往后咱们姐妹之间才是最亲的,自然是要互相照顾体谅啊。”玉妍是个懂事的。 “说的是,我瞧着咱们姐妹们才是最贴心的。”海兰跟道。 “是呀,往后还有几十年的岁月,咱们要是不能互相陪伴,那可真是寂寞。”琅华接过刚刚睡醒的永琏亲了亲他的额头,如同对待珍宝一样。 “我也盼着你们赶紧有自己的孩子,那样往后才有依靠”。 “随缘看命吧,我的依靠就是福晋。”玉妍小猫似的略带狡黠的把话题引开,她跟工具一样被送入王府,现下如果有了孩子只怕玉氏会更卖力的催她去争,岁月静好的日子不过去做困兽之斗,她又不傻。 “我的依靠就是福晋。”海兰学着玉妍,才说完就被玉妍掐了脸蛋,她也不喊疼,而是顺手夺了贞淑给她主子剥好的葡萄。 屋子里笑声吟吟,其乐融融。 院里的青樱还如往常一样跪着,距离杖责伤好已经三天了,一早王钦就来传信说让她别忘了还在受罚,有太医的记录,她就是想找借口推掉也不成。 秋日的太阳没有夏日的毒辣,可是久待也不是容易的事,头晕目眩不说,膝下更是从疼痛到麻木肿胀。 青樱情绪复杂,脸色面无表情,她想她现在应该恨这个王府和这些个女人,但是比起弘历,她又不那么恨了。 回到屋内,惢心给她双膝擦拭上药,碰到青肿处她也不吭一声,似是会喘气的木头一般。 “惢心,这段时间辛苦你和三宝了。”突如其来的示好和关切让惢心吃惊,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又赶忙继续。真好,主儿终于想开了,往后日子会好的。单纯的傻丫头在心里乐,只是她没看到青眼角那抹细微的玩味的眼神。 “伺候主儿是应该的,往后主儿只要注意些,福晋大度,您和王爷又有往日的情分在,日子会好的。”惢心小心翼翼的轻声安慰。 “嗯,你去传膳吧。”看着惢心转过的背影,她的眼神由和善转为狠辣。呵,福晋大度、往日的情分,这贱蹄子跟阿箬一样瞧着自己落难非但不出来维护还胳膊肘往外拐,该死!! “月娘娘,璟瑟什么时候能去见弟弟呀?”璟瑟的风寒好了大半还没好透,瓮声瓮气的扒在曦月怀里问。 “等你喝完药,病好了,我就带你去找弟弟们玩好吗?”曦月耐心的哄着她,盛出一勺热丝丝的汤药放到嘴边轻轻吹凉喂到她嘴里。 璟瑟虽然爱撒娇,但性子也有几分刚毅,生病了被磕了碰了也不轻易喊疼哭泣,也不怕汤药味苦难喝,要不是曦月喂她,她自己等凉一些就自己端着碗喝尽,直率大方的样子像曦月。有时候曦月想自己要是有女儿,不知道会不会成天娇滴滴的哭鼻子呢? 有主意的姐姐带着哭唧唧的妹妹,那副样子想想都好玩,琅华经常这样开她和璟瑟玩笑。 “半个月了,给俩小子的衣服终于做好了。”玉妍、海兰把衣服分别递到琅华和绿筠面前。 “我看看好不好,若是做不好要罚你重做的”绿筠拿着衣服边给用璋比划边吓唬玉妍。 上好轻柔的绸缎配上海兰用心精美的刺绣当真好别致。 “你可别罚我重做,我宁愿给你弹一天北琴也不想再拿针线了。”玉妍想起这其中过程和滋味,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这些,若有都打包给海兰,海兰要是不答应她就缠着海兰答应。 “真羡慕你从小不用被训诫着做这些。”绿筠想起小时候和母亲姨娘学女工的繁琐也有感而发。 “母亲疼我,见我喜欢音律和舞蹈就请了名师来教。”玉妍谈到母亲眼中光彩更甚。 “唉,我额娘是绣娘,我这些也是跟额娘学的,只要跟额娘在一起做什么都开心。”海兰想到小时候帮着额娘整理丝线描图的时光也起了怀念。 “玉妍母家远在千里之外没法子,只能平时多些书信往来,海兰你母家在京城,回头我跟王爷说说让你和阿箬还有绮莹几个近的都回去看看。” “不好吧,这万一坏了规矩怎么办?”阿箬说。 “规矩不规矩,还不是上头人一句话的事,你们近的就回家看看,远的就置办点贴心的礼品随书信回去免叫家里人担心。” “福晋您真好!”。上一世的琅华做主母也不错,但这一世的琅华更有人情味,阿箬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备什么礼给家里了。 “你是不是心已经飞走了呀?”海兰点了一下阿箬的额头,阿箬反应过来追着她也要扳回一局。 “阿箬,你回去也替侧福晋去那拉府看下她的双亲,她在禁足中不方便,就烦你代劳了。”琅华等她俩闹完又交代起来。 “放心吧,这段时间侧福晋闹得厉害,老爷夫人是实诚的,我也怕她们二老忧心。” 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阿箬带上静萝乘着马车回到了家中。 她和家人许久未见,心里好些话想和她们说,带了好些东西想给她们用。 才到巷子口,阿箬就看见父母弟弟带着仆人在门口迎接,马车刚刚停稳,弟弟就过来扶她下车。走到母亲跟前,母亲捧着她的脸细细端详着连说自己的宝贝女儿胖了胖了,人也更美了,父亲安抚住激动的母亲带着一大家子进屋说话。 一家人就是一家人,不论境遇如何相隔多远多久,相连的血脉和挂念是永远不会被斩断的。 席间,阿箬听得父亲在任没有大事,一切顺利,又见两个弟弟早早请了师傅学习诗文,行为举止跟那些阿哥世子一样儒雅有礼满心大喜,再看母亲眼角虽然有了些许细纹,但面色红润眉头舒展,和父亲还是一样的相敬如宾便知这些年她生活安稳没有忧愁,如此甚好。 “看你寄来的家书,得知你在王府中被福晋关照,学习打理王府,就知道我的女儿是个有出息有分寸的,但是我也多少听说侧福晋的事,也怕因为你曾经伺候过她被牵连,你现在是王府格格,往后是后宫里的人,你阿玛想到你生怕自己掉链子在官府卯足了劲儿,你弟弟们也是日夜苦读想着今后能在科举中高中给你增光。” “侧福晋行为不当你该避久避,别为了一时之气折了自己,等那一日见到她母家的人,我会想办法去敲打一二的。” 家里已经替她想到这一层,只是差个时机而已。 “母亲不必担心,回府前我会去看望二老,该说的我会说明,既不会受牵连也不会让彼此尴尬。” 阿箬看着弟弟一个往自己碟子里夹菜,一个给自己斟酒更开心了。 “是,咱们女儿有主意又能干。”父亲也赞同阿箬的计划,王府里什么情况只有在王府里的人才最清楚,与其被慈母心扰了彼此间的礼数没轻没重的伤了和气,不如由阿箬自己处理。 “朝廷已经下了旨意,明年8月就要去高斌大人手下当差,阿玛也算是升了官,今天你回来,我们一家团聚,也算是双喜临门了。”阿箬停下筷子听父亲说完这个好消息忍不住拍手称好。 “阿玛放心去吧,我和曦月姐姐在王府里是最亲近的,当初侧福晋为难我也是她出面帮我解围,她性子直率从不势利,对府中众人都怀有慈心,想必她父亲也是一位值得深交的人。” “听你这么说,阿玛也放心了。再吃一口你额娘焖的鸡肉,你小时候最爱吃。” 月色沉沉,月亮静静的挂在夜空,屋内温暖的烛光里一家人欢声笑语,人世间的美好莫过于此。 隔天阿箬来到那拉府上看望青樱父母,这么多年过去了,府上陈设一切未变,青樱成为下任储君人选侧福晋后也未想办法帮衬过家里,她阿玛还在原来的官位上熬着,熬了那么多年也没被委以一二重任或者升迁。 乌拉那拉氏没有前朝的重臣只有后宫的女人,她们自己知道却不思改变破局,这么多年甘愿如此,叫人如何能不说一句全族毫无远见和心气呢? 二老对阿箬极为殷勤,话里话外都让阿箬念着当年的主仆情谊帮衬青樱。 “老爷夫人,这话就十分见外了,我与侧福晋是从小的情分,哪能冷眼旁观做看客呢?可眼下侧福晋闹的让福晋王爷下不来台,还让宫里的贵妃娘娘知道了,这可不是我能帮的啊!”阿箬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看阿箬处事圆滑说话滴水不漏,嘴上拒绝但面中含笑,这样的伶俐自己的女儿若学到一分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王爷的女人只会多不会少,难保以后有更刁钻的事等着青樱,想到这些二老面上的担忧之色分外明显。 看在二老当时为她备的那份嫁妆,阿箬还是于心不忍,咽下茶水答应会在府中多劝慰青樱才让他们有了笑容。 临走前,老夫人取出一封信望阿箬能转交给青樱,阿箬收下便登上马车向王府的方向驶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孩子一落地,当爹娘的就得大小事看顾周全,如今孩子都嫁为人妇了还要让爹娘受累,真是不孝又无用。 阿箬回到府中,刚好赶上青樱罚跪结束正要离开,不愿和她多待,但自己受人之托不得不上前和她交涉。 青樱拆开书信,看着额娘熟悉的字迹面上由不解转为愤怒,她抬眼看了看阿箬,眼里含满了十成妒意。 除夕家宴上,王府众人都喜气洋洋,青樱和众位格格身着华服在琅华的带领下向弘历敬酒。待弘历饮尽放下酒杯时,青樱出列,给自己斟好酒笑盈盈的举杯道。 “元旦佳期,妾身祝王爷和福晋琴瑟和鸣,情比金坚,望王爷福晋能满饮此杯。” “侧福晋有心了。”琅华温柔缱绻的看向弘历,举杯饮尽。 “好啊,侧福晋今日很识大体,倒让本王想起了年少和你在皇宫玩耍的趣事,本王也祝我的侧福晋安康顺遂。”弘历作为皇子从小便受皇室规训,从圆明园回到宫中起便见多了宫内妇人的纷争,知道在如花的面容下是会藏着把人卷入深渊的蛟龙,这些年跟在皇阿玛跟前更是看够了大臣们相互倾轧内斗的手段,年岁越长,他便越喜欢守礼顾全局,不给自己添乱的人。到底是跟青樱有情分在,若她以后能安安分分的,自己便能给她一个周全的余生。 “青樱多谢王爷、福晋赏脸,今儿是除夕的好日子,青樱有一美愿恳请王爷成全!” 众人好奇看向青樱,不知她想求什么。 “平时见侧福晋与众不同的样子,还以为跟咱们这些俗人不一样内,没想到也会有所求了”玉妍看看她转身和绮莹干杯畅饮。 阿箬吃着从曦月盘子里抢来的蜜饯也等着看她想求什么。 海兰则是和绿筠相视一笑继续哄着永璋喝汤。 “哦?既然是美愿,侧福晋不妨说出来大家听听,若真当如此,王爷哪有不成全之理啊!”不论是平常还是过节,琅华都愿意成全各位 。 看琅华开口助攻,青樱看了一眼阿箬说道:“妾身与阿箬自小相视相伴,如今有幸一同入府陪伴在王爷身侧为福晋分忧,妾身与阿箬的感情早已情同姐妹,今日趁着节日想请王爷同意我认阿箬为义妹,亲上加亲,喜上加喜!” “欸,侧福晋要当你姐。”曦月肩膀碰了碰阿箬小声说。 好啊,是在这里等着我呢!阿箬嚼着果子看了一眼青樱如此阵仗,她可真会挑时候,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王爷酒过三巡当着众人面说,心里打的什么算盘难道当旁人看不出来吗? “侧福晋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和阿箬没情义似的。”海兰放下手中的汤羹也面上带笑佯装打趣的帮阿箬挡着。 “都是自家姐妹,自然是亲近无比,有心自然是亲上加亲,否则别说义妹,亲妹妹都不顶用。”曦月话里阴阳青樱。还以为她想干什么呢,原来是唱这出,她平时跟阿箬也没见有什么好脸色,这会子想起认义妹来,必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定要把她死死堵住。 “妾身的事倒让王爷福晋和众姐妹烦恼了,妾身自罚一杯向各位谢罪。”阿箬出列,她今天要好好的跟青樱掰扯掰扯。 “王爷、福晋、以及在坐的姐妹都是知道的,未入王府之前我是侧福晋的贴身奴婢,伺候在她身边整整15年,后因熹贵妃娘娘抬举,又被王爷福晋和姐妹们照应才在王府有一席之地。为感贵妃娘娘和王爷福晋恩,妾身不敢拉帮结派在王府中留下隐患;况且入府之前阿玛额娘有交代,以后凡事要以王爷福晋为先,不可为一己之私搅了王府和气,今日我成了侧福晋义妹,改日她成了曦月姐姐的义妹,你一党我一派的谁能保证彼此之前没有私心呢?” 可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蹄子,曦月看着阿箬心想。 “妾身阿玛和侧福晋阿玛都在朝为官,若我们结为姐妹,朝中之人知道了该怎么看阿玛和侧福晋阿玛呢?妾身想到家中亲眷,实在害怕此事落人口实招来非议顺而影响王府,所以妾身恳请侧福晋收回请求。” 青樱听阿箬如此慢条斯理、头头是道的把自己的“美意”给掀翻面上有些挂不住,但是想到家书中娘亲说的要和阿箬多亲近往来,还是把不满咽下去。抬眼她又换上笑脸看向弘历,继续请求。 “妹妹多虑了,我也是一番好意,还请王爷成全。”她直接跳过琅华,想让弘历直接拍板。 可她把这事想简单了,她和阿箬结为姐妹,以阿箬的才干以后旁人看在阿箬面上都要给她三分颜色,就她无才无德,凭什么,绿筠直接站起来阻拦。 “王爷,妾身听着阿箬说的十分在理,若此事传扬出去被有心人听到了,到时候搞不好整个王府和我们几个的娘家都会受牵连,还请王爷三思。” 看弘历和琅华都不说话,许是有了动摇之心,绮莹和曦月、玉妍眼神示意后也起来阻拦: “王爷,福晋,妾身想刚刚海兰和曦月姐姐说的对极了,这进了王府那还分你我,自然都是自家姐妹,若按侧福晋想的,难不成我也要和福晋结拜一二才算得上真的亲厚吗?妾身不才,但总觉得侧福晋多此一举了。” “侧福晋,你可听到了?”弘历示意在场的丝竹演奏停下,殿中起舞的佳丽收起翩翩长袖躬身退下,他的话中已经没了最初的笑意,更多的是如九寒天的冷冽。 青樱又扫了弘历的兴,也激怒了他。 “回王爷,妾身听到了,但妾身不敢苟同这些说法,妾身只想和姐妹们能亲近交心、减少嫌隙,还请王爷明鉴!” 青樱见自己又成了众矢之的,想了许久的计划又被无端攻击敲碎,整个人已经被戾气包围,回话中也少了先前的乖巧和善。这人真是好不了两秒,弘历被他激怒了。 “今儿是除夕,本王只想陪着大伙好好过节,你想留下来过节就安分些,若是再敢放肆,你就继续去领罚。” 听到罚这个字,青樱的膝盖就隐隐作痛,这辈子就没有什么比之前的罚跪还让她难受的的事了,她悻悻的回到坐上喝着闷酒。 阿箬这个贱婢,她当真是降不住了。 “侧福晋,今时不同往日,阿箬曾经如何那也是过去的事,若你真的在乎姐妹情分,以后就别再提从前了。否则我会以为侧福晋是嫉妒阿箬得王爷看重得姐妹们照顾。”玉妍红唇微启举着就被敬向青樱,她心心念念的过去不就是被她自己现在磋磨掉的么? “玉妍说的有理,以后你不许再提和阿箬的曾经。”弘历下令。 “王爷,福晋,咱们出去看烟花吧,妾身的阿玛送了许多过来,有的妾身也没见过,时候不早了咱们快去吧。” 曦月看场面有些僵持想带着热闹起来冲散席间的不悦,锦瑟一听有烟花看立马来了精神从嬷嬷怀里跳下上前拉着弘历快走,一时间大伙你拉着我,我推着你的朝院内走去,青樱则形单影只的跟在众人后。 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空中随着众人的欢声笑语四散开来,如仙女在银河上下洒的金雪热闹的落入凡间。 这一年到头,青樱是一点好处没落着,三番两次的受骂被罚,她看着这些绚丽的火光点点只觉得吵闹和愤怒,时至今日她才真正的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而此次阿箬的拒绝无疑催化了她内心的恶。 青樱费心重获宠,栽赃扎齐海兰遭降位 正月十五元宵过完,宫里传来旨意,江南官员进献的女子陈氏被宫里看中,已经册封为格格定于三月初四入府。琅华吩咐了按往常的惯例办着就好。 众女才从热热闹闹的年里出来已经做好了恢复往常寂寥日子的准备,听得将有新人进府的消息不免雀跃,这几日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着这位陈格格。 “这人还没来呢你们就这样,来了小心被你们一个个的吓到。”琅华打趣她们。 “谁让咱们不是男子呢,可以上战场考科举建功立业,只能蜗居于后院这一方天地中说说闲话了。”玉妍直言不讳。 “既然觉得无趣,怎么不见你们加把劲为王爷开枝散叶啊?你们一个个入府的时间也不短了,为了往后着想也该有自己的孩子作为依靠。” 这些妹妹们那都好,就是在子嗣上不着急,作为当家主母她可是有些着急,每人每天温补的汤药只多不少的送去,太医天天把着脉,饶是这样了也就绿筠和她有孩子,看来得抽空带她们去庙里好好拜拜送子娘娘。 玉妍看了一眼海兰,海兰又看了一眼阿箬,三人心虚得低下头看书的看书,刺绣的刺绣,喝茶的喝茶。 “海兰你也是,王爷赐你的布料你留着做什么呢?待会儿就让人取了去好好裁几身衣裳,大好的年纪这么好看的脸蛋打扮的也太素净了,这可不行啊。”琅华突然看向海兰就替她做了决定。 “还有玉妍,我听你身边的人说你老吃辛辣寒凉的食物,送去你那的坐胎药都放凉了,不是倒了就是忘了,打明天起我让素练去看着你喝,还有交代厨房最近半年调整你的饮食,我还就不信了。” “阿箬你别看她们,你和我前后脚进府,曦月身体不好我不催她,但你不一样,王爷去你那里你都把他推去别人房里是怎么回事,私下里王爷都给我说了两三回了,我再听到一会也要罚你。” 三人听了好姐姐这么安排把头放的更低了,她们就是不想有孕,确切的说不想有弘历的孩子,早在玉妍进府时三人就悄悄说好了积极避开王爷,消极怀孕,这如果让琅华知道可不得亲自揍她们几下不可。 “我可不想有王爷的孩子,我大老远离家被当个棋子送来,都没人问我愿不愿意,一群自诩才华的男子满眼等着我肚子给他们带来权势富贵算什么,把我当人看了嘛!” 玉妍想到当时把她推出来送进王府的几个老臣就恶心,巴不得上去给他们一人一个大耳刮子。 “明天福晋就盯着你改善饮食喝药了。”阿箬无情的提醒她这个“噩耗”。 “待会福晋的人就要去给你做衣裳了。”玉妍把“噩耗”传给海兰。 “福晋说了不让你再把王爷推走。”这次轮到海兰传给阿箬。 “这可如何是好呀!”阿箬想到上一世弘历的样子就又气又恨,这一世要不是贵妃她早就找个由头让青樱打发了自己回去侍奉爹娘了。 “别人看王爷金尊玉贵,我看他未必能比得过市井之徒,当初要不是因为他酒后昏聩,我也不至于失了名节只能入这王府那也去不了,要不是福晋怜悯让我们回家探亲,我都快忘了巷子口做字画生意的老伯长什么样了,以前虽然清贫,可我缺却自由开心得很。”海兰说着说着双眼微红渐渐泛起了泪光,命运就是这样爱玩弄凡人,总让人求而不得。 “我看咱们既来之则安之吧,这孩子不孩子的,看天命,万一我们命里就没有,坐胎药成缸喝王爷天天来也不顶用不是。”玉妍想着搞不好自己会是那个可被送子观音遗忘的。 “但愿如此。”阿箬海兰双手合十做祈祷状。 三个小姐妹只顾着自己说话,压根没留意躲在树后的青樱。 果然都不是真心爱慕王爷的,都是一群虚情假意的贱人,没有孩子就没有依靠,若自己有孩子地位巩固,她们还敢作践自己嘛? 你们不想生,那我就生。 青樱打定主意,带着惢心直奔药房吩咐人每天给她的坐胎药加两倍的量,即使管事的说了是药三分毒她也不在意,没办法只能记录下她今日来的言行,按着吩咐给她添加。 自打上次被弘历下令杖责至今,他已经半年未踏足过她的院中,期间琅华也有意安排过,但耐不住心中的嫌弃便把话题转向别处。现在青樱要争宠谈何容易。 “主儿,奴婢瞧着赏赐除夕宴上王爷还是顾念着您的,不如您让王爷多回忆下以前您俩在一起的时光,王爷心软,定会来瞧您。”惢心看她会把心思用在自己身上心里也为她考虑。 “嗯,眼下这不失为一个办法。”青樱决定试一试。 次夜,弘历正陪着曦月教璟瑟写字,门外的人来通报说侧福晋送来了熬好的汤羹请他们品尝。 “王爷,侧福晋一定是思念您了,你也许久没去看她,不如今夜就去看看吧,妾身陪着璟瑟就好” “不去,本王要和你与璟瑟一起。”弘历手把手教着女儿临摹字帖眼都没抬。 第二夜,弘历独自在书房看着刑部送来的折子,他今晚定要把皇阿玛交代的事办好。正想着门外的人又来通报说侧福晋送来了一盘上好的木瓜请王爷品尝,弘历把木瓜赏给王钦让他去边上吃完继续伏案做事。 第三夜,弘历和阿箬正看着静萝他们张罗的皮影戏,刚咬了一块花生糖又听见门外的人来报说侧福晋沏了一壶新到的碧螺春请他品尝,他摆摆手让人放下茶水继续和阿箬看戏。 阿箬一看机不可失,便怂恿着弘历过去,怎奈弘历搂着阿箬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糖。 第四夜,弘历酒足饭饱正欣赏着玉妍的舞姿又又又听人通报说侧福晋寻了一株兰花送她观赏,他命人把花送去花房继续看玉妍起舞。 第五夜,还没和海兰用晚膳,他就吩咐了外头的人今夜不许侧福晋的人过来打搅,海兰放下碗筷好奇的问怎么回事,听弘历说完她也想把弘历打发去青樱屋里,她正要开口说话,弘历便未卜先知一般对她说:“本王今夜肯定不会走的,你别想着打发本王。” “王爷要待便待吧,我只是看着侧福晋一趟趟的问候您感动罢了。”海兰撇撇嘴,给他递了一杯解腻的绿茶。 “额娘新赏了几批蜀锦,其中一批匹雨过天晴的色正合你,王钦已经送去命人赶制了,做好了你穿上必定动人。”弘历想着亭亭玉立的海兰穿着清丽雅致的蜀锦成衣坐于海棠树下专心做着女工或描摹花草图样的模样就十分动心。 往后几天,青樱还是一如既往的送去汤羹水果热茶,五次有三次被弘历退回,两次是因为和大臣议事忙不上多管便收下了。 侧福晋如此殷勤,王府里众人皆知。 “青樱,你肯为王爷费心我十分欣慰,这只金镶玉镯是当日我与王爷成婚时皇上赐的,如今赏你,希望往后你也能事事想着王爷,尽好自己的本分。”这些日子她的心思琅华看在眼里,她赞赏青樱极力讨王爷开心的做法,正如她说这是为人妻妾的本分,作为主母她得树好这个榜眼,故而今天一高兴就连对她得称呼也亲近了许多。 “妾身谢福晋恩赐。”青樱现在的礼仪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王爷这段时间忙着公务挪不开身去你那,你也要体谅,平时有什么巧思都可送去,王爷一得空一定会去看你的。”琅华又安抚了青樱几句,只要她不作妖,好好坐好侧福晋这个位置,她还是会待她和其他姐妹一般。 青樱起身谢过,回到坐上心里却在埋怨其他人,要不是他们一个个霸占着弘历,弘历至于这么长时间不见他么,说不定她们早商量好了,现在又做出大度的样子,两幅面孔真叫人恶心!青樱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除了王爷,你也要学着料理府中琐事,按理说你是侧福晋,王府里除了我就属你位份最高,以前都是阿箬曦月她们帮忙,打今日起你就从一些小事开始历练,有不懂的多向姐妹们请教就是了,你们也要好好辅佐侧福晋。”琅华以为青樱是真的想通了懂事了,可她却不知道对面的人有别副心肠。 “主儿的好日子来啦。”惢心看到青樱不在再被针对还被福晋赏赐劝慰,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到底是眼窝子浅的奴婢,这点小恩小惠就让你欣喜至此,当真是上不得台面。”青樱把请安时积攒的不满和怨恨通通发泄到惢心身上,惢心不知哪里做错又被青樱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脸上的笑也不见了踪影。 今晚还是和往常一样,青樱又派了人给弘历送东西去,与以往不同,这次她送的是一本墙头马上的戏文,前面铺垫了这么久,再硬的石头也该捂热了吧,青樱梳洗更衣完备好了酒菜静候着。 果不其然,一炷香的时间后弘历来了,人才到院中,青樱就到门口行礼迎接,弘历满意她的规矩和乖巧,来路上想起她之前种种而引发的烦闷和不满都消散了七八成。席间她斟酒布菜,轻声细语,体贴入微。好似她嫁进王府以来这还是第头一次,为了不驳她的面子,弘历也多喝了几杯。 窗外微风抚着静静绽放的花蕊,屋内烛光摇曳,对影成双,那个洒脱美丽勇敢真诚的青樱回来了,弘历抵着青樱的额头默默的想。 受了恩宠后的青樱私下里并没有多开心,因为她不满足于此。王府里的女人真多真吵,这些女人满脸满心的欲望偏偏弘历还要顾及她们,她觉得不公平,只有她对他的一片真心才配存在,就连富察琅华这个正妻也不配。 “人捆好了嘛?”青樱低声问前来回话的小厮。 “侧福晋放心,昨晚就五花大绑的捆好了置于柴房,找人专门看着了,不会有任何闪失的。”回话的人信心十足。他喜于攀上侧福晋这根备受王爷宠爱的高枝,只要她吩咐的,他一定办得十二分妥当,他仿佛看见自己眼前已经是一条阳光普照的康庄大道。 “今晚我和王爷过去前务必让他签字画押,不论用什么方法都在所不惜。” “侧福晋放心。” 惢心被打发了出去,这一主一仆所谈何事她全然不知,也正是这不知救了她和三宝一命。 今夜是弘历连着过来看她的第五日,两人感情再外人看了就是相濡以沫、甜蜜非常。 “王爷,妾身有个人想请王爷和众姐妹见见,我已派人通知了各位姐妹,不如我们先到柴房去?” “所谓何事呀?”弘历好奇的问。 “王爷去了就知道了,若到时候王爷觉得无趣,青樱自当请罪!” 不知道她葫芦里藏着什么药,但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相必是别的取悦他的法子,罢了,随他走一遭吧。 他俩到时柴房门口已经聚了一堆人,众人纷纷行礼后便看青樱命令守门的把门打开。 随着守门的人出来,之间他拖着一个满身血迹、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人,那人看到眼前有光,用尽力气抬起一片眼皮,看到人群中的海兰使出浑身力气扭动身体发出声响。 扎齐!!! 弘历脸上布满疑云,还未查证便有一股家丑被外扬的羞耻感,不禁大喝一声这是谁? 王府里见过扎齐的人没几个,何况如今被弄成这副摸样,又是夜里更难辨认了。 扎齐被人死死的按住,两条腿无力的拖在地上,他在人群中找,看到海兰站在靠右的后边便更激烈的发出声响。 一家人心有灵犀,海兰看了几秒就认出了他,他满身的伤和血让她差点没撑住。 听到海兰叫出此人名字,弘历决定好好问个明白,随即叫人把扎齐带到前厅问话。 “敢问侧福晋,我的侄儿扎齐为何会是这副模样出现在王府的柴房里?” 海兰怒火攻心,死死的攥着拳头,要不是绮莹和玉妍在边上安慰稍安勿躁,此刻她怕要冲上去给青樱两刀方解心头之恨。 “海兰,你难道不该问问是他做了什么才出现在这里嘛?”青樱挑眉,唇角上扬,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那敢问侧福晋,扎齐到底做了什么要受你这般毒打。”见海兰已经是气机说不出话来,绮莹代替她站出来问。 “侧福晋,你有话就当着王爷和大伙的面儿说,别在这故弄玄虚。”琅华也怒极了,安分没几天又开始搅得王府鸡犬不宁,亏她还想调教她打理王府,怪自己傻。 “王爷、福晋,扎齐盗取府中财产被我院里的人逮个正着,本来他只要肯认错交出赃物就好,怎奈他口口声声说是自己挣得,妾身之前派人打听过,这人一向好吃懒做不敬爹娘,他怎么有本事挣下这些钱财?” 说罢就有人把扎齐的“赃物”摆上来,除了200两白银,还有两只价值不菲颜色极佳的翡翠手镯与三只足金的长命锁,看尺寸是给孩子的东西,其余的就是几批绸缎和一把烧的美轮美奂匠心独运的酒壶。 “王爷,这些加起来确实价值不菲,可妾身在王府里却不曾见过。”玉妍思来想去确定没见过,这一定是青樱行事鲁莽没留意到的明显破绽。 这一局海兰扎齐没事,青樱怕是要有苦头吃了。她继续安抚着海兰,低声告诉她不用担心,海兰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恢复了几分冷静。 “侧福晋既然说这是扎齐偷盗而来,可有什么证据?”海兰整理好思绪反攻。 “扎齐的为人就是证据,再者,他若没偷,怎见了我的人如此心虚呢?”青樱胡搅蛮缠着。 “这是什么道理,捉贼拿赃,众人都确定这些不是王府的物件,怎么就赖上扎齐了,如果侧福晋不服,不妨传管库房的人来问个清楚便是了。” 曦月向弘历请求验证,弘历点头答应,期间看她穿着单薄又命王钦把自己的虎皮大衣拿去给她披上。 须臾,管理库房的人带着库存的册子过来,当着众人面点了眼前的财务道这些确实不是王府的东西,说完并把册子呈上,弘历翻看完递给琅华,琅华也细细的看着了说:确实没少,府里的器物都是依着宫里的款式做的,扎齐这些东西看着倒像王府外头眼下正时兴的手艺,妾身以为这其中定是侧福晋搞错了。” “扎齐出身市井,下贱不堪,纵使这些东西不是王府拿的,他购置的钱总该是出自王府,他定是和海兰盗窃王府财务卖到外头销赃换取钱财,还请王爷明察。”青樱噘着嘴唇子一席莫须有说的没头没脑,阿箬在边上听着都要笑掉大牙。 “侧福晋真的是想到哪说到哪,没有十足的证据就说扎齐联合海兰偷盗,这无中生有的本事不去说书真是浪费。”再不开口阿箬要憋坏了。 “侧福晋这看不起出身低微之人的老毛病犯了,总觉得别人上进是坏了自己的好事,妾身们和海兰日日聚在一起,知道扎齐两年前就开始做药材生意了,当时的本钱还是海兰给的,就给了四十两,这还不够侧福晋一对护甲呢!”阿箬不客气的把矛头转向青樱,可青樱有备而来一点也不慌。 她喝了一口茶继续继续这出好戏,只见她一个眼神,一个按着扎齐的仆人边从怀里拿出一张证词呈上,上面的内容无非就是某年某月某日,扎齐在宝亲王府偷盗了某某财务,他本人承认却有其事供认不讳。 弘历眉头微蹙,若当着如此,拿扎齐就该被打进大牢受流放的苦刑。 “王爷,咱们七嘴八舌的说了那么多, 不如听听扎齐自己怎么说吧 。”绿筠看扎齐这幅惨样于心不忍,想让他给自己辩解鸣冤。 扎齐听到自己有机会陈情顿时来了精神,他嘴里的布条刚拿掉便大嚎着冤枉。 青樱见状忙拍桌而起。 “大胆扎齐,人赃并获了还有什么可冤枉的,还不速速认罪伏法,王爷念在海兰的面上还能留你个全尸!” “扎齐,姑姑在这,有什么就大胆说,士可杀不可辱,咱们绝不能让人轻易害了去。” 说完叶心就赶忙端着茶水喂给扎齐,扎齐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又挨了好几顿大,这杯水可算是激活了他。 “王爷、福晋、姑姑,扎齐发誓并没做过这等下三滥的事,这些东西确确实实是我做药材生意赚来的,拢共加起来也不过500两,我家里的账簿明明白白记着呢,这些东西本来是送来孝敬姑姑和王爷的,顺带又给府里的格格和两位刚出生的小世子的礼物,那天我刚进王府就碰到侧福晋,她不等我分辨半句就指着栽赃我偷盗,还不由分说的让人把我捆了起来。她的人把我带到柴房,拿出刚刚那张证词让我画押,我不肯,他们便对我拳打脚踢,我疼了晕过去,他们又拿冷水把我泼醒又打,我不知道挨了多少打,最后他们看我怎么都不从,就说要去我家拿了我爹娘用刑,还要对姑姑也用刑,我为了保住这条命和家人才迫不得已才画押的呀,求王爷福晋明鉴还我一个清白!” 扎齐一口气说完就哇哇大哭起来,这被人欺压冤枉的委屈让他崩溃。 “岂有此理,侧福晋居然屈打成招!!”绮莹朝青樱怒喝! “真是没天理了,居然用着下三滥的手段,你怎配做王爷的侧福晋。咳咳。。。咳。”曦月激动的咳了起来。 “快扶她坐下。”琅华急忙吩咐。 “侧福晋还是一如既往的狭隘,用出身断定他人人品惯了,觉得我们这些出身卑微的就是下作之人,她出身大族就是高贵之人,却不想她这高贵的人却做着最无德的事。”青樱今日的做派,得罪的不仅仅是海兰一人而已,昔日同为奴婢的绮莹也愤怒至极。 “王爷,妾身说的句句属实,请您不要被他人蛊惑。”青樱固执己见,她就是要撕破这些卑贱之人的虚伪面孔。 “既然你要查,本王就遂你的意查到底。王钦,派人去一趟扎齐府上取来账簿,吩咐他们不许惊扰他父母,否则重则罚。” “来人,那两床软被来给扎齐垫着,再去拿一些吃的给他。” “谢福晋。”海兰对琅华行礼道谢时眼泪都快憋不住了,弘历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又吩咐她快坐下歇着。 派去的人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就取到了账簿,弘历和琅华仔细看过确认无误后心照不宣的决定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账簿没问题,侧福晋你怎么说?\"弘历神色冷淡不满的问向青樱。 “不可能,扎齐出身卑贱、品行低劣。。。。”青樱见局势急转直下还在强撑! “够啦,本王不想听你狡辩,你才品行低劣,皇额娘的族中怎会有你这样的人,居然做出这等没脸不知羞耻的事。”弘历不再忍耐,大声怒喝青樱。 “王爷息怒!”边上的琅华看这弘历因愤怒涨红变形的脸连满轻扶他的胳膊劝慰道。暴走边缘的弘历看着琅华忧心忡忡的面容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 “你不顾事实肆意栽赃,滥用刑法屈打成招,你假作证词毁人清白,不顾及和你同一屋檐下的海兰,也不顾及王府和本王的名声,本王今日不严惩你难以安抚海兰扎齐和其余众人!本王的侧福晋,你不配!!!!” 你不配字三字从弘历嘴吼出震耳欲聋,青樱立马慌了神,难不成他要废了她逐出府?她可是他求皇上亲封的侧福晋,怎能废她? “弘历哥哥,您难道要废了我不成?我可是您亲自求姑丈亲封的侧福晋”青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怔怔的问出口。 “别这么叫本王,本王听着无比恶心,你这样歹毒愚昧的疯妇,本王自然不会放出去给别人笑话乌拉那拉氏一族和王府,你阿玛兢兢业业,不该被你连累。本王会启奏皇阿玛废了你的侧福晋之位降为侍妾,将你幽静在院中,今后没有本王的传召你不得出院半步。” 弘历对青樱下了最后的通牒。 这跟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青樱没想到自己好日子才过几天就跌入谷底。 “侧福晋。。哦不,青侍妾不知,几个月前我听玉氏使者说扎齐药材生意做的不错,便让他一起帮着分销一些红参到西南西北去,我和海兰情同姐妹,她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扎齐有本事我就推她一把,举贤不避亲嘛,况且自家姐妹的人好说话,没想到到了侧福晋这却成了偷盗之罪,真是荒唐。” 青樱听金玉妍说着扎齐发家的原委,心里不禁一阵酸涩,都怪自己没细细查明踏入了这个天坑之中。 “侧福晋身边的人也不必留了,连同这次栽赃的人拖下去乱棍打死,本王不想在看见这些为虎作伥的腌臜东西。” “王爷,妾身请您不要牵连无辜,尤其是惢心和三宝,据妾身所知,她二人在青侍妾身边也是备受煎熬,经常被打骂不说还被她用家人胁迫实在可怜。” 三宝和惢心听到自己要被打死赶忙跪地求饶,抖得跟筛糠一般。 “是啊王爷,妾身也听说了,本来想着过一段时间宫里拨了人过来就把她二人调去其他院中,不想今日遇到这样的事,她二人在府中做事勤勉忠心,也不曾参与青侍妾的恶行,还请王爷饶过她们。” “福晋你做主就是了。”弘历听琅华劝便改了口。 “扎齐海兰今日受冤,也请福晋一并安抚了吧,本王今日有些累,就先离开了。” 王钦跟着怒气未消的弘历大步离开,厅内留下一众女眷。 “来人,按王爷的吩咐,把青侍妾拖下去,将她屋内侧福晋的陈设摆件都换了,今后她的分例只能按侍妾的来给。” 青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仆人给拖了下去。 “惢心、三宝,你俩就留在府内准备去即将入府的陈格格屋里伺候着,听说她是个好性子的,今后必不会给你们这般委屈受。” 二人向琅华扣完头躬身退下,到了屋外没人的地方又相视一笑,可算是解脱了,今晚可得好好庆祝一番。 “把扎齐送到海兰院中的偏房内,再去请太依来好好医治,务必要把人医得向从前一样能走南闯北能再给咱们姐妹准备礼物。这些东西也一并收好,等你好了再亲自送到你姑姑和咱们手上可好?” 扎齐对琅华的关怀十分感激,他想给琅华磕头谢恩,琅华的人快他一步就给他抬走了。海兰本想好好谢恩的,但琅华示意她赶紧去照顾扎齐,这些不打紧。 “青侍妾今天闹的这出漏洞百出、愚蠢至极,还好姐妹们齐心没被她带偏,她确实不配当这侧福晋,明日我会让王爷一并奏请封曦月为侧福晋。” “啊,那得让曦月姐姐设宴庆贺才是!” “就是就是,我瞅着除夕的烟花还剩一些,不如都拿出来观赏吧。” “这感情好,到时候咱们不醉不归!” “欸?我的好消息怎么你们尽打我的主意,你们可得备好贺礼啊,到时候谁不带我就轰谁!” 一晚的闹剧让人精疲力竭,但是自己好姐妹的喜讯又让人众人心花怒放。确定好第二天看海兰的时间才散去。 婉茵入府皇帝崩, 青樱献汤遭刑罚 伤筋动骨一百天,扎齐被打断了胳膊和肋骨,伤势较重,在王府足足养了一百二十天才痊愈,临别前他按琅华所说亲手把礼物交到各位手里又给海兰磕了三个头,弘历感念他的知恩图报,顾念他跋山涉水一路辛苦,就从王府里选了几名手脚厉害的仆人给他当助手,千恩万谢后他又踏上了新的路程。 为了家里和姑姑,他往后定会加倍努力。 扎齐养伤期间,陈婉茵已经入府,正如之前传的是个心地善良性子敦厚的人,众人对她也是笑脸相迎,让本来有些胆小的她倍感温暖。 除了性子招人喜欢,她的笔墨丹青更是一绝,可以说王府里就算王爷也比她不过。 只知道她善画,她的姐姐们就天挨着天的攒局。 今天画琅华母子三人游园图。 明天画玉妍月下奏琴图。 后天画曦月树下妙弹琵琶图。 大后天画绮莹亭中对弈图。 每人都有安排,单独的画完还能组合着画,就连锦瑟都知道要换着衣服带着弟弟去找婉娘娘作画。 这一连半个月的画啊画的,婉茵以为总算画完了,没想到海兰和阿箬找上她让帮忙想着画两册时兴的绣样案式。 画吧画吧画吧,姐妹们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总比自己一个人待着强。 还以为进了王府会如一潭死水,没想到却是这么忙和乐。 “明天咱们找些什么乐子好呢?”曦月撕着蜜橘上的白色经络想着问着。 “我让贞淑新做了一些玉氏风味小菜,要不去我院里尝尝?” “嗯。。。光吃小菜也少了些,要不我再准备一些点心带过去好啦。”绮莹抓了一把瓜子开始嗑起来。 “那我备花生酪!” “我就带切好的瓜果去。” “婉茵带上笔墨纸砚给我们作画!” 你一样我一样,王府宴席就这么顺溜的来了。 “我入府前,宫里教规矩的嬷嬷说王府里还有位侧福晋,怎么从来没见她呢?”婉茵好奇的问出了连日来绕在心头的疑问。 “无事生非。”曦月被橘子酸得眯起了眼睛。 “以下犯上。”阿箬喂了曦月一块桂花糖。 “狭隘妒忌。”玉妍用银签扎起一块蜜瓜。 “栽赃陷害。”绮莹拍拍手上的瓜子皮接过侍女递来的茶。 “屈打成招。”海兰递给她一瓣柚子。 “她现在可不是侧福晋了,王爷下令已经降她为侍妾禁足在院里,没得王爷的令是不得出的。”曦月又接了一块阿箬给的糖。 “嗷~那我得离她远远的。”婉茵明了。 “你身边的惢心和三宝之前就是伺候她的,被她磋磨的多可怜。以后谁伺候她谁倒霉,除非那是个不怕死的。”玉妍现在是彻底不把她放在眼里如实说。 有了婉茵的加入,最近这日子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到了册封曦月的旨意下来,一起跟着的还有废除青樱侧福晋职位的旨。 曦月才谢完恩听完琅华的交代就看到王钦风风火火的跑进来,问他什么事,他磕磕绊绊哭哭啼啼的说皇上驾崩了。 众人如当头一棒,脑子嗡嗡作响。 “王爷呢?”琅华醒着残存的神问。 “王爷,王爷进宫了。” 说完王钦边放声大哭,他哭,在场的人也跟着哭。一屋子人嘤嘤嘤的从上午哭到了晌午,哭得筋疲力尽才有些清醒,眼下不是哭的时候,得赶紧准备先皇丧仪和新皇登基的事。 琅华进了一些食恢复力气后整理好思绪花了两日时间和管家反复确定了要准备的物件和礼数才吩咐众人去办。 整个王府上下忙得脚不沾地,早晚膳也是匆匆了事,到了夜里躺下没合眼两个时辰又起来一阵忙活。 到丧仪最后环节众女需进宫协助熹贵妃,为了礼数周全,青樱也被放了出来随行。 早膳时分,儿媳们都亲手准备了膳食进献,因为是丧仪,所以都不约而同的避开荤腥以免犯了忌讳。这些琅华事前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就怕出什么意外。 可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 当熹贵妃身边的允公公宣出青樱进献的火腿鸡汤时众人脸色煞白其其下跪喊着额娘息怒。 青樱一脸无辜状,更凑近一步跪在熹贵妃面前将那碗汤举得高高的。 熹贵妃本就疲惫,突然间被如此冒犯顿时勃然大怒。 “乌拉那拉氏,你端这碗汤是想陷本宫于不义嘛?先帝丧仪,满宫皆素,唯你一碗荤腥呈上来,还如此滚烫,你是想烫死本宫再让天下骂死本宫不成?” 福伽见状赶忙上前安抚劝解,琅华起身乘了一碗白粥好说歹说劝慰着才让熹贵妃平复心情。 “还不赶紧把她带下去!”曦月发话。 哪晓得两个侍女还未进身,青樱又举着碗嘟着嘴上前了一步,大有一种今天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的架势。 “难不成你以为仗着出身就可为所欲为,早就听闻你在王府里兴风作浪惹是生非,为了弘历今后的后宫有序,今日不得不教教你。来人啊,把她带下去掌嘴50,再罚去慎刑司服苦役一月。” 这次来的人是两个健壮的小太监,他们像拖小鸡仔似的就把青樱给拖走了。殿内没了她可算是干净了。 “额娘切勿为她动气,这米粥熬的浓香细软,儿臣在伺候您用一些吧。”琅华接过贵妃的碗。 “还是你得体,我看整个王府除了她你们都安安分分的,可见平日里她是怎么搅扰的。我看她一个侍妾还敢戴着护甲,真是不把祖宗家法放在眼里,传本宫的话下去,以后乌拉那拉氏不许戴护甲,若发现了即可把她十指打断。” 也算是出了一口被这起子小人引起的恶气。在场的人心中也大为痛快。 青樱越级封贵人,欺凌婉茵容佩管 丧仪结束紧接着就是新皇的登基大典,前朝礼部忙着布置,后宫琅华也紧锣密鼓的定位份分宫室。 与弘历商讨一番后,决定给曦月抬旗并封贵妃;绿筠有子为人厚道,封纯嫔;阿箬玉妍绮莹海兰赐了封号封贵人;婉茵封常在。 “青樱出自大族,身份贵重,但屡失人心,位份高了怕后宫姐妹不服,位份低了怕难以安抚乌拉那拉氏,再说先帝也未曾废后,她还是您的皇额娘,面上也得估计着。”琅华把自己的为难和盘托出想听弘历的决断。 “难为你要思虑那么多,没想到后宫的事也如此令人费心。”弘历有些心疼琅华遇上这样的疑难杂症。 “我看就给个答应的位份,让她住延禧宫去,那偏僻安静,想来对她反省大有好处,另外你再找人看着她,不许她生事,若还敢你就学着皇额娘重罚就是。” “是”琅华领命。 新晋的嫔妃们热热闹闹的搬到了自己的宫殿中,皇宫比王府大了不少,宫与宫之间离得也比王府的院与院之间远,但这不妨碍她们姐姐妹妹们聚在一起玩耍闲话。 登基大典一过,皇后便率众嫔妃去向太后请安,吉福朝冠,这些女人身上处处彰显着天家威严,皇室气度。 见识过慎刑司手段的青樱对太后多有畏惧,眼神不再似从前那般死犟而是变得躲躲闪闪,也不知道哪一天开始她说一句话要眨数十次眼皮。 请安期间,福伽命人给每位妃嫔准备了一盘牛乳糕,在慎刑司食不果腹,日日以搜饭充饥的请樱看见这晚冒着热气香喷喷甜丝丝牛乳糕早就按捺不住自己不断吞咽着口水。 宫女还未把碗放下他就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接,也不顾还烫着就撅着驴一样的厚嘴唇子一块接一块的伸出舌头勾进嘴里囫囵嚼了两下就着急忙慌的往肚里吞。她嘴跟塌了的围墙兜不住似的不断往下掉糕点的残渣,别的妃嫔还未吃完一块,她就吃完了一盘,脚下尽是残渣点点。 连吃两盘,青樱还觉得不够,又悄悄的让那宫女再给她一盘,第三盘端上来她还是那么激动得撅着嘴伸着舌头去勾勺里的吃食,也不顾污了吉服,稀里哗啦的样子让人作呕。 太后看这个脏东西如饿死鬼一般,遂下令让人把她扔出去不准她以后再踏进寿康宫半步。 余下嫔妃散去回到宫中,也吩咐了掌上宫女太监不许让青樱踏足宫室,否则一律宫规处置。 青樱丝毫不在乎,你们不愿我来,我还不想去嘞。她现在只想每顿能喝上一碗甜汤吃上一盘糕点,如果能有燕窝就更好了。 想起以前做侧福晋锦衣玉食的日子青樱就无比怀念,现下自己沦为最末的答应没了护甲和鲜艳的口脂供她使用,她觉得度日如年,可是人都有物极必反的时候,连她也不例外。 大行皇帝驾崩后没多久,被幽居锦仁宫的皇后忧思过甚也跟着去了,到底是曾经的中宫皇后,该有的体面还是得顾及,但是碍于先皇死生不复相见的旨意她的棺椁只能葬入妃陵。为表安抚其族,弘历和太后商议决再三还是决定晋升其侄女青樱为贵人,趁着哀礼也给她赐了封号娴。 娴贵人越级进封是大喜,可宫里没有人前来道喜,各宫差人按着礼数送了些料子器用来就算是贺过了,内务府总管秦立本来想挑两个刚进宫调教好处处拔尖的宫女太监给她送去,但是听得贵妃吩咐若挑的人太老实恐怕要遭她折磨,这不是造孽嘛! 奴才的命也是命,既然你不把奴才当人,那也休怪奴才不把你当主子。于是秦立从圆明园回来的宫女里头选了体格健壮、力大无比、满脸凶悍的容佩去伺候,妖怪配夜叉,完美。 容佩自小家境贫寒,为贴补家用她到了年龄就进宫当差,因为样貌不讨巧再加上能吃能干就一直在圆明园做着苦差事,这冷不丁的听说自己要去新封的娴贵人宫里伺候,开头还高兴的手忙脚乱,笤帚都没拿稳就和边上的姐妹抱在一起庆贺,可转头一听宣旨的公公说了这贵人的过往种种又陷入了无限的忧愁之中,幸得姐妹们安慰她今后如果受了委屈,大家豁出命去长街上求了皇后让她再回来。况且她还只是一个贵人,就算没有皇后还有纯嫔和贵妃,这二位善待下人,必不会坐视不理的。 好!容佩心一横,就收拾了包袱去延禧宫报到。 延禧宫当差第一日一切正常,除了刚见容佩瞧不上她的样貌和年纪也没挑什么刺,当然也没按惯例给赏赐,用娴贵人的话来说她愿意收留容佩就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金银钱财想都别想。 容佩感叹果然名不虚传,这娴贵人当真无德! 几日连绵的雨水终于收住了,屋外空气格外清新,花草树木被涤荡过更显明艳。 御花园中婉茵和惢心早早备好了笔墨纸砚等着曦月带璟瑟过来帮她准备今年的生辰画像,璟瑟现在是半大姑娘了,主意更甚从前,出门前和曦月左一件衣服又一副首饰的挑选搭配,前前后后去了将近一个时辰,正当她俩要赶到时,就听见一阵吵闹: “容佩,你还不给我狠狠掌她的嘴!” 娴贵人的声音,想到婉茵提前来候着,难不成婉茵有难?! 想到此曦月牵着璟瑟加快了步伐,待她上前恰好看到婉茵发髻散乱,满身墨汁画料,边上的石桌上笔墨散乱,几张画纸被攒成团或斯拉了半截,显然是有人拿这些物件撒气。 再看婉茵身边的惢心更是可怜,双颊布满红印,嘴角也流出了血迹,饶是如此她还抱着婉茵身子泪雨婆娑的向娴贵人求饶: “求求贵人主子手下留情,一切的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任您处置,求您绕了我家常在吧。” “惢心,不用求她,我们行得端站得正,就算去到皇上皇后跟前也无妨。”婉茵虽然跪着但却不懦弱。 再看她对面得娴贵任咬牙切齿绷着脸发着狠,眼神凶恶,仿佛要把婉茵生吞活剥了一般。 “容佩,你还愣在这干什么,婉常在以下犯上,你还不替我掌她的嘴!”荣佩被她一而再的逼迫坐立难安,她索性跪下也向她求情:“主子息怒,虽说您位份比婉常在高,可同为妃嫔,也不该随意责打谩骂,这不合宫规啊!” 看着这些人匍匐在自己脚下真好,娴贵人心里别提多满足了,别看婉常在陪伴皇上不过一年,但她善气迎人秀外慧中,加之一手的妙笔丹青颇得皇上宠爱。 前几日太后还召她过去让她给自己和妹妹作画,她画的认真出彩让太后心情极好,当晚便留她在宫中一同用膳。这些宠爱加之于身,她也不曾跋扈,对待下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宽厚仁慈,所以在宫中口碑亦佳。 可就算这样的人终究要跪在自己面前磕头求饶,痛快痛快。娴贵人心里暗爽。 莫不如趁着四下无人,索性彻底让她心服口服,有她做例,今后看谁还敢不把她放在眼里。容佩不动手,她就亲自来。 见容佩如此,娴贵人便要自己动手,就在此时双喜一个健步冲出单手拧住了她要抬起的胳膊,任她怎么动弹也挣脱不开。 “大胆奴才,你敢动我!!”娴贵人嘴里骂骂咧咧。 “姐姐!”婉茵抬头看见曦月急忙扑到她怀里忍不住哭出声来。 “贵妃娘娘救命啊,刚刚我们主儿正准备这作画的东西刚好碰上娴贵人逛到此处,主儿向她行了李准备挪去别处不想招惹她,但娴贵人不依不饶,要我们主儿当即跟她回延禧宫替她作画,我们主儿再三解释和您有约改天前去,但娴贵人不但不听反而说我们主儿以下犯上要重罚。她见奴婢和三宝现在跟着主儿,又说我们背信弃义要将我俩带去慎刑司挖眼拔舌,我们跟在主儿身边是皇后娘娘当日在府里的吩咐,哪能由她折辱,还请贵妃娘娘替我们做主!!” 惢心可怜巴巴的说着娴贵人这些荒唐吓人的举动,曦月再次不可置信有人敢在皇宫如此放肆,此人还是后宫的嫔妃,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娴贵人好大的架子,好离奇的规矩,本宫协助皇后娘娘协理六宫这些时日竟然不知娴贵人居然如此专横,你可是忘记了当日慎刑司的种种?”曦月不怒自威的提醒她。 听到慎刑司三个字,娴贵人身子明显的晃了一晃,显然是怕了,但是嘴上还不知死活的说:“我是皇上亲封的贵人!” “得了吧,这满宫妃嫔哪个不是皇上亲封的,你说话怎么从来不过脑子想想。”蠢钝如此的她让曦月烦躁。从见她第一面曦月就不喜欢她,周身透出的别扭死犟和不合时宜的无礼举动让人厌烦无比。 “传令下去,娴贵人无故责打婉常在欺凌旁人犯了宫规,带去交由慎刑司按规矩处罚,另外罚俸一年以慰藉婉常在。你也别想着去皇上皇后面前哭诉,自己敢做就要敢受,我待会儿就带婉常在去皇后处,后面的罚望娴贵人还如刚才一般勇猛面对。” 曦月说完就带着婉茵去见了皇后,琅华看好好的人被欺负成这样子也是火冒三丈,这个娴贵人就是后宫的毒瘤。 “我瞧着她身边新来的宫女倒是个懂事的,只是看着粗糙了些。”曦月回忆起荣佩。 “听你说了我看是个守规矩的,只是碍于主子身份不敢阻拦罢了。不如这样,我下一道旨去延禧宫,以后让这容佩看着她,就特赐她个管理的名头,皇上之前还说找人看着娴贵人,我看也不必另外劳神,待会儿皇上过来我请他你一道旨就是了。” “皇后娘娘果然英明!”曦月双手赞成。 受完刑的娴贵人被抬回延禧宫趴在榻上,一会儿要水一会儿要枕头,可把容佩忙坏了。之前就料想过来了延禧宫日子不好过,却不想是这般光景。 “传皇上口谕,延禧宫娴贵人屡犯宫规,不睦妃嫔,为正后宫纲纪平息嫔妃怨言,即日起褫夺封号,每日去慎刑司领掌嘴十下。宫女容佩即日起赐监管那拉贵人之权,赏银100两,今后若贵人再犯宫规,容佩可自行责打以正宫闱。” “贵人,容佩姑娘,接旨吧!” “哦对了,容佩姑娘,皇上皇后交代你每次惩处贵人都要记录在册,月底皇后会根据记录给你发赏钱,往后着贴身伺候人的差事你就不用做了,你曾经圆明园交好利索的姐妹你看着谁合适把她叫来顶替你原先的位置就行。” “谢皇上皇后恩典,谢公公指点!”容佩喜不自胜。刚刚还在感叹处境艰难,转眼自己就领赏拿钱,老天有眼! “贵人,您可好自为之啊。”公公撂下皇上的原话就走了。 曦月永璜成母子,青樱行恶又遭罚 再过半月就是大阿哥永璜的生辰了,他幼时生母因病撒手人寰,这些年都是乳母嬷嬷在旁照顾,琅华有心看顾但王府到后宫大大小小的事需要打点也多少有些疏忽,永璜好像也习惯了周遭大人的忙碌,因此小小年纪便十分稳重争气,功课上十分用功不说,还以身作则教导弟妹孝敬长辈。 “这样好的孩子,如果能有一个人品高贵、心地慈善的养母教导着那哀家也放心了。” “额娘说的是,皇上也正有此意,眼下宫里没有孩子的妃嫔不少,可以为永璜好好挑选。” “你拿主意去办就是,有难处哀家再来找哀家。” 琅华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些事交给她就对了,自己辛苦了一辈子早就想无事一身轻。每天和老姐妹们喝喝茶,逗逗鸟、说说话的日子不要太惬意。 该给永璜选谁做额娘呢?帝后夫妇想了又想也没个合适的人选。 “娘娘,要不让大阿哥自己选吧,都说孩子是最有灵性的,他和谁亲自然谁就是他命定的养母了。”莲心替琅华捏着肩说着自己想的法子。 “本宫怎么没想到这层?”琅华只怪自己一头扎进去给孩子选,没想到让孩子自己选的思路,一时间愁容散去,带上莲心去养心殿找皇上商量此事。 宜早不宜迟,三日后御花园里众嫔妃齐聚等着看大阿哥会选谁做养母。 孩子是渴望母爱的,永璜知道今天是自己的喜日子天不亮就起来做准备,由嬷嬷给他打扮的十分俊俏,他把嬷嬷教他折的小蚂蚱和蝴蝶小心翼翼如珍宝般放在匣子里,用他的话说皇阿玛的娘娘们什么都有,与平常的金银玉器相比,他的一片真心和孝心更能动人。 嬷嬷抹抹眼泪,看着自己照顾大的孩子如此聪慧通达心中甚慰。 正说着,永璜到场了,不等他请完安王钦就带他到了皇帝跟前。 “永璜,你是朕的好孩子,你现在还需要人照顾,只有一个嬷嬷是不够的,阿玛想你今天自己选个投缘的额娘,以后也多一个人爱护你。几位娘娘都在这了,你看你喜欢谁就选谁好吗?” 面对自己的长子,弘历也多有愧疚,以前自己是王爷的时候忙着替先皇办差没好好照顾到他,现在自己做了皇帝又被大小国事所累也没好好照顾他,希望今天能弥补一二。 “皇阿玛和皇额娘的苦心儿子明白。”永璜小小的手拍着弘历安慰他少想一些过去的事,他已经长大了,会体谅阿玛的。 永璜走到众嫔妃面前又行了礼才开始挑选。 婉娘娘温柔面善,但是做额娘好像还太过客气了。 那拉娘娘面容可怕,赶紧走赶紧走。 海娘娘娴静美丽,但是做额娘好像会严厉。 慎娘娘眉宇间英气飒爽,适合做跟自己斗蛐蛐的好兄弟。 嘉娘娘直爽明艳,感觉会敲我脑袋。 永璜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心里暗暗想。 纯娘娘她最疼爱的应该是她自己的儿子,自己过去了会不会打搅她们呢? 慧娘娘和额娘好像啊,想疼爱我的心已经溢出来了,就是她就是她!!! 永璜拿定主意,走到弘历面前告诉他自己选了曦月为养母,曦月听到欣喜若狂,自己长久以来都盼望着有个孩子傍身,但奈何身体不好始终怀不上,今天一下子得了个懂事乖巧的儿子,真是美事一桩。 “好、好、好!!!”弘历对永璜的选择也很满意。不愧是自己的儿子,有眼光。曦月有才华有家世有身份还心善,她们二人结为母子是最好的选择。 “皇上,臣妾也想抚养大阿哥。” 众人望去只见青樱嘟嘴娇嗔的提出请求。 “皇阿玛,儿子听说那拉娘娘之前欺凌婉娘娘和她身边的惢心,当年皇玛法丧仪上还给皇祖母进献荤腥,以前额娘在时就教导过我说不论是皇子还是庶民,都不能仗势欺人不敬长辈,儿子可不要她做额娘,还请皇阿玛做主。” “大阿哥,你怎么这样说,难道你忘了前几日是谁给你送糕点的嘛?”青樱气极,这皇宫里怎么大大小小都跟她过不去,永璜的生母当年在王府就是个侍妾,自己可是侧福晋,他居然如此不识抬举,还敢拿自己先前被罚丢脸的事出来说,当真是缺少管教!! “回皇阿玛,儿臣本来不想说的,但今日那拉娘娘提起儿臣不得不说,前几日她让人日日给我送糕点,明里暗里的让儿臣选她做额娘,儿臣不愿,让她别再送了,她就教唆我的嬷嬷体罚我,嬷嬷为了维护我不得已跟她起了争执,幸好她身边的容佩有管教之权替儿臣解了围。” 孩子说的越多,在场的人越惊耳骇目,尤其是弘历,脸色由铁青转为青黑,雷霆之怒呼之欲出!! “好孩子,都是额娘不好,让你受委屈了。”琅华把孩子拉进怀里连连安抚,她难以想象这么小的一个人居然遭受这样的威胁,这女人真是个夜叉变的。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朕给你一个机会辩驳。”弘历强压着怒火保持着理智问她。 “皇上恕罪,臣妾只是喜爱永璜,想抚养他而已。”青樱知道自己又触怒了龙颜,她没想到永璜敢把事情捅出来,眼下之计只能如此惺惺作态或许能换得几分原谅。 “看你的样子你好像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今天是永璜和曦月母子的好日子,朕不会为你扫了儿子的兴。依朕看,这个贵人你也不必做了,就降位为答应,以后不许你靠近朕的孩子们。” “伺候永璜的嬷嬷和替他解围的容佩该赏。” 弘历说完决定又看向青樱:“你是自己滚下去领罚还是朕命人把你拖下去?” “臣妾知罪、臣妾领罚,臣妾告退。”败露心虚的青樱夹着尾巴灰溜溜的滚了下去。 晚膳时,曦月给永璜仔细的挑着鱼刺。永璜边吃边呵呵的笑着。 “额娘~~” “欸!” “额娘额娘~~~” \"欸欸!!\" “额娘额娘额娘~~” “欸欸欸!!!吃吧吃吧。”曦月把鱼肉喂给永璜。 “谢谢额娘当年照顾永璜的生母。”永璜心里一直记得以前受过曦月的恩惠。 “傻孩子,这有什么好谢的呀,我与你的生母也是好姐妹,照顾她也是举手之劳,你怎么能记这么久呢?”曦月想,永璜今日来到自己身边难不成是为了报恩? “生母临终前就交代了儿子以后要报答额娘。”永璜起身跪在曦月面前诚挚万分。 “所以你才选了我做你的养母是吗?”曦月问。 “不是这个原因,儿子以前在王府就知道额娘直率心善,我看额娘照顾璟瑟妹妹就很羡慕,但是额娘身体不好,儿子不敢上前打搅,今日有机会成了额娘的儿子,永璜以后定会好好护着额娘的。”说罢永璜上前把头靠在了曦月的膝盖上。曦月摩挲着永璜的额头,疼惜他这么小的人心思却这样重。 “永璜,当日那拉贵人那样对你,你为何不一早告诉皇后皇上呢?” “当日她到底没把我怎么样,我犯不着与她缠斗,若是早早的告诉了皇阿玛和皇额娘,也只是训斥她几句,今日众人都在,又是我的好日子,这时打她七寸最合时宜。” “好啊你,人小鬼大,你都敢算计她了。”曦月感叹,不愧是皇家的孩子,心眼子就是多。 “她不招惹我我也不招惹她,可她招惹我不说还欺负从小照顾我的嬷嬷我就不能坐视不理,儿子心里把嬷嬷当亲人,我得护着他。不过当日幸好有容佩,否则她真要发起疯来,碍于她是妃嫔和大人得身份力气,我和嬷嬷未必能招架得住。” 我的儿子真聪明。曦月听完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有额娘在,今后没人敢欺负你去。”曦月扶起永璜坐好又给他盛了碗汤。 “有儿子在,今后也没人敢欺负额娘。”从此,曦月宫里的正殿多了一只青草编制的蚂蚱和蝴蝶,她命人找了个水晶匣子封好日日擦拭,唯恐落了灰尘。 多年后这对母子回想起今日相聚的场景还是忍不住感激上苍让他们有缘。 玫答应挣脱枷锁 青樱怒中恨意深 秋去冬来,宫里玉树琼枝,半夜里雪花一片跟着一片从天空纷纷落下,启祥宫里烛火未熄,阿箬和玉妍卸了钗环换了寝衣分别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模样在围了帐子的床上丢着骰子。静萝和贞淑一起围着炭盆守在榻下,手里翻着从主子那讨要来的画本凑在一起看。 “该你了。”玉妍把骰子递给阿箬。 “看好吧,这次准赢你!”阿箬连输两局信心不减,她先把骰子握在手里先是叽里咕噜的念了一串让人听不懂的话,又就着骰子双手合十闭上眼十二分虔诚的向她认识的所有神仙包括送子观音在内都求了一遍,最后她又向手中吹了口气才把骰子扔出去。 “哎哟喂,你施法呢!”这一串操作把玉妍看呆了。 “那可不,你瞧,我这不是赢了嘛!” “得得得,把你能的。再来一局。”被她赢了玉妍也不恼,毕竟最后的胜利是自己的。 “静萝,这牛郎我怎么看都像个流氓浪荡子啊!”贞淑有感而发。 “啊?怎么说。”静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看啊,他明知道仙女在湖里洗澡不方便还故意过去把他衣服偷走,让仙女没了法力留在地上跟他过日子,他跟老牛就是狼狈为奸,威逼利诱仙女。” “这么说有道理欸!”静萝点点头。 “我看啊,这肯定是那个爹不疼娘不爱招人嫌,没什么本事一肚子鸡鸣狗盗,没品没德的衰鬼癔想出来的,做同样美梦的男人肯定也好不到哪去,我要遇到必得拖到慎刑司买通惊奇嬷嬷把他狠狠打一顿才是。” 哇撒,贞淑姐姐好威武,静萝一脸得崇拜。 “贞淑真厉害。”阿箬这时也有几分敬佩贞淑。 “那当然,贞淑一路陪我从玉氏过来,她就跟我的亲妹妹一样,我的妹妹能孬嘛?”玉妍好得意哦。 “是是是,行了,我又赢了,嘿嘿!”阿箬笑得更得意了。 “欸?你。。。”玉妍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外头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打断。 “主儿,是凤鸾春恩车的声音。”贞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把桌上备着的小盘点心拿过去给两个主子。阿箬又顺手递了一块给静萝。 “这么晚了,也不知皇上召了谁过去?”玉妍有些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管她是谁,别找咱们就行了。”阿箬把骰子收进海兰送她的小袋子里递给贞淑收起来,她也要准备睡了。 “婉茵钟情于皇上,希望是她。”玉妍抱着被子先躺下。 “希望如此。” 烛火熄灭,屋外更静了,两人一夜好眠。 第二日长春宫中待妃嫔们向琅华行完礼,玉妍就等不及的先起了话头: “昨晚嫔妾就寝时听到外面凤鸾春恩车的声音,也不知是皇上召见了哪位姐妹去?” 绿筠:“是呢,大晚上的都把我给吵醒了。” 阿箬:“婉常在,是不是你?” 婉茵:“慎贵人别拿我打趣了,昨夜压根不是我。” 玉妍看阿箬真的去问婉茵实在好笑,自己昨夜里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她还就信,到底是个傻丫头,婉茵多本分的人啊,哪会儿做出这样不合宫规的事来。瞧把人吓得都快跪下请罪啦。 “阿箬就你胡闹,尽拿婉茵打趣儿,还不向她赔礼认罪。”婉茵正窘迫至极被玉妍出手救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稍停了片刻反应过来阿箬逗她,不禁有些气恼的说着要阿箬把前些日子皇上赏她的翡翠步摇让给她。 “一支步摇哪够啊,我看还得赔上她耳坠上那对明月珰才够。” “海贵人此言有理~~”绿筠摇头称是。 原以为今儿的事会让这些女子平添醋意不开心,但看着她们互相打趣嬉笑的场景让琅华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之前准备了一些安慰劝解的说辞眼下看都用不上,等她们闹完,琅华也做好了向众人介绍这位皇帝新宠的准备。 “好了好了,还以为你们会不高兴呢,这下看来是我多虑了。宫中添了新人是好事儿,今天早上内务府来报,皇上已经册封了南府乐姬白蕊姬为玫答应,赐居永和宫,以后她和咱们就是姐妹,刚刚入宫有不方便的你们得帮衬着。” “是,臣妾遵旨!”众人异口同声的回复琅华的叮咛。 “素练,宣玫答应进来给各位姐妹认识认识。”琅华继续吩咐。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粉衣白裙,身量纤细娇柔的女子盈盈走上前来。这女子周身娇柔的气息已让人垂怜三分,模样更是讨人喜欢,巴掌大的小脸精致白嫩,一双大眼透露出几分狡黠,秀气的樱唇娇艳欲滴,配着她今日的衣裳,就像一只极为乖巧漂亮的小猫笼在暖被里,时不时伸出小小热热的爪子撒娇得扒向主人玩闹。 “别说皇上喜欢,我也喜欢。”绮莹偷偷和阿箬说。 白蕊姬在素练的介绍下一一向众人行礼问好,期间不乏夸赞之词,她也回得有礼有节。 待互相打了照面,天色也不早了,琅华叮嘱了几句雪天路滑,出门务必当心之类的就遣散了众人。 青樱一语不发的在最末走着,她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不敢向之前一般随心所欲,容佩在身侧,稍有不慎不是大耳刮子就是藤条问候,几天下来她倒也乖觉起来。 “那拉答应~”白蕊姬在后面叫着青樱。 青樱光是看她一身名贵的暖缎心里就极为不悦,以她的位份,这样好的料子她是用不上的,一定是皇上赏赐。 寒冬腊月间穿着这样好的衣裳该是多舒服暖和啊,不想自己只能穿着普通棉布制成的冬衣,因为要御寒,所以里边塞了十足的棉花,本来就不轻盈的衣服变得鼓鼓囊囊,她套上后像一个十足的小老太太。跟眼前人比,人家是二八年华,她就是年近五旬。 不仅是衣服,还有头面首饰、手腕间的配饰,这些都让青樱产生了嫉妒。 “请玫答应安。”青樱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 前儿个还是南府低贱的供人取乐的乐姬,今日就成了高出自己半截带着封号的答应,皇上你可真偏心。青樱不禁在心里埋怨起来。 “那拉答应别多礼,这会儿天色正好,我想邀你去赏雪,不知那拉答应意下如何啊?”白蕊姬对青樱倒是热情,也许是因为刚进后宫,不曾听说过之前关于她的种种。 青樱心头一热,终于有人肯跟自己亲近了,还是皇上的新宠,如果能和她联手,说不定自己能回到贵人的位置。 “玫答应有此雅兴,臣妾愿意奉陪,请~”说着她恭敬的让白蕊姬上前。 二人走到一僻静之处才停下,白蕊姬抬手从树上折下一支梅花拿在手里自顾自的把玩起来,她屏退了跟着的人,也不管边上这个略显尴尬、浑身上下透露着“不受宠”仨字的别扭妇人。 “那拉答应想必不认识我,但我却认识你。”白蕊姬唇角含笑的看着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青樱傻愣愣的回复。 “蠢钝如猪!!”白蕊姬直言不讳。 青樱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直白的辱骂自己,一时间僵在原地,她想反击,可嘴巴像被上了开关一般打也打不开。 “既然你不知,我就实话告诉你。我呢,是你阿玛额娘走通了关系送入宫中的,他们原本的目的是想用我讨得皇上的欢心再帮你争宠,你可得感念你母家费尽心思为你筹谋的苦心才是。” 怪不得她会主动与自己亲近,青樱恍然大悟。 “照理说我我这样卑贱之人受命于你母家又被册为妃嫔该竭力报恩才是,可我见了你才知道你是何等的蠢钝愚昧,你母家把君王和后宫想的如此简单,她们怎么不想想自己的女儿是怎么把自己作到这般田地的,居然以为有了我皇上就会再度垂幸你,简直是痴人说梦!!”白蕊姬一点也不客气,也丝毫不惧青樱的母家。 “我估计过几天你就会收到你母家的家书,我今天就先跟你把话挑明了,今后你可别想着来招惹我,若你有用只是一时不济我还敬你两分,可你这副样子,你们乌拉那拉氏一族也休想胁迫我,你也看见刚才在长春宫里众人对我殷勤示好,往后她们、皇后还有皇上都会是我的靠山,你要是不怕死,尽管来和我斗。” 白蕊姬连嘲带讽间对青樱放了狠话,一家子纸老虎有呵畏惧,她平生最讨厌把她当棋子玩意儿的人,好不容易进了宫有了富贵,她可要好好为自己活。 看着白蕊姬骄傲离去的背影,青樱心里五味杂陈,连带着嘴里都犯起了丝丝苦味,要是姑母还在,她们还敢这样嘲讽、蔑视自己吗? 她对白蕊姬的这番话并不感到气愤,而是生出了些许的不甘,无用吗?自己当真无用吗?她不信。 争吧!不论结果如何,就算最后落得个满盘皆输也好过如此落魄。 皇上、皇后、高贵妃、纯嫔、嘉贵人、仪贵人、海贵人,你们都给我等好了! 阿箬,尤其是你,最狠的就是你,若有来日第一个拿你开刀。 白蕊姬,走着瞧,你今日敢对我耀武扬威,他日我必要你以泪洗面。 容佩看着青樱在冰天雪地里不顾袭来的阵阵寒风两眼放空的站着,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正欲上前叫她回宫,可是发觉她身上散发出来一股深深的,不带一丝一毫感情的寒气,这股寒气让容佩迈不开腿继续向前。 延禧宫的差事,不论是全部仰青樱鼻息听话照做,还是拎着皇上单独赐予管教的特权都不好做。 眼前的人你永远想不到她有多疯癫和荒唐,上一秒还一脸天真少女状的和你说话,下一秒就变换了副嘴脸好似要将你开膛破肚似的。 很多时候她看着一副窝囊样,畏畏缩缩的上不得台面,但有时候她又像是站在黑夜里杀人如麻的妖怪。 反差如此之大的两个极端性格居然会归拢到一个身体里。 容佩这一瞬间泄了心气,她想要不是回圆明园去吧,那里没有赏钱没有特权,只有日复一日的活儿和熟悉的姐妹儿们,她愿意在那劳神安心的到死。 风吹了一阵又一阵,容佩的脸都被吹嘛了,青樱还是不见一点动静。 “主儿,咱们回去吧。” 容佩一改往日的严厉,带着试探和征求的语气问他。 “嗯。”青樱没有张口说话,只从鼻腔里淡淡的发出一个音来。 容佩替她撑起伞想挡住风雪,但青樱就像和风雪融为一体一样,自顾自的朝前走,风里雪丽,她渐渐把容佩落下,自己一个人先回了宫。 宫里的小太监和小宫女看见她回来,赶紧端上一盆烧好的黑炭。以前在母家,在王府里做侧福晋时她用的都是红箩炭,烧一盆放在屋里一整天都是暖洋洋的,如今只有这黑炭,烧不了几个时辰就没了,还得省着点用,否则到了月底想要内务府就翻簿子查用度的拦着再给。 当年若自己坐上了嫡福晋之位,今天母仪天下的就不是她富察琅华,什么炭不炭的,谁敢用这让她操心必定打入死牢。 如今落草的凤凰不如鸡,青樱自嘲道。 炭暖得了身子但是暖不了心,尤其是冷心冷血之人。 容佩跑回来看见她已经在宫内好好坐着,心里长舒一口气,没事就好。她想。 再不堪说到底还是皇上的女人自己的主子,再不招宫里的喜欢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担待不起。 也不知道今日玫答应和她说了什么,就让她情绪起伏成这样。 原来她不是不会听人话,而是只听对她不好之人的歹话。 越歹她听到心里脑子里的就越多,就像最硬的城墙需要最利的兵器用尽全力才能冲开。 好自为之。容佩仿佛已经看到她走上一条黑得不见五指的不归路,只在心底对她说了这四个字。 琅华给姐妹开小灶 白蕊姬请罪获晋封 第二日请安结束,琅华单独留下了曦月和阿箬,入宫后这三姐妹不是忙着就是忙那,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说话,今天的相聚也是琅华准备了许久,再拖就到了年关,那时就更顾不得她一直关心的事。 “好久没喝娘娘私藏的好茶了。”阿箬端起茶水美美的闻着。 琅华把手中的暖炉放下由着素练给她垫了垫腰后的靠枕:“行了,别娘娘娘娘的,咱们仨在一起只有姐妹没有虚礼。” 曦月:“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琅华:“素练,人带来了吗?” 素练:“来了一会儿了,就在外边候着呢!” 阿箬曦月二人面面相觑,姐姐葫芦里卖什么药,好生神秘。 琅华点点头,吩咐素练先下去。 “前段时间我额娘进宫来看我,我托她在宫外寻了个郎中,听说在河南一带享有盛名,今天傅恒进宫来看我便顺便带进来给你俩都把把脉。曦月的寒症虽说是出生时胎里不足带来的,可这么些年药喝了多少也不见好,难保不是宫中太医医术不对付,还有阿箬,你我三人一同入宫至今没有子嗣,莫不是身体哪里不大好耽搁了,索性你俩今天在我这都一并让大夫把了脉说清楚才行。” 阿箬还记得上一次在潜邸就被琅华点名催生这件事,这都快两年了,她都快忘记了没想到琅华却还记得。 嗯。。。阿箬的身体肯定没什么问题,从进王府到现在拢共也没病过几次,这几年她吃得好睡得香,跟姐妹们打闹起来一点不落下风,帮琅华管家处理后宫事务时吩咐起下人来也是中气十足,三件事到她手里就跟处理一件事一样极为利索,她总有用不完的精力,再说她现在也才双十出头,又是极为美丽的年纪,别人看她就像看一朵沐浴在春日暖阳里的尽情绽放的鲜花,正当其时! 坐胎药她学着玉妍有一搭没一搭的吃,静萝作为阿箬最宠爱信任的贴身侍女自然是跟她一条心,对外都说主子一碗不落的喝,其实很多时候她都端去后院倒了。时间长了,阿箬也习惯了,她们几个没有子嗣的聚在一起常常嘴上说着羡慕琅华、绿筠有孩子,但心里想得都是谁爱给弘历生谁生去,莫要找我~ 今天琅华一副势在必行的架势,看样子是躲不了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大夫怀着前所未有的谨慎与细致毕恭毕敬的给二位娘娘把完脉后面上显露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轻松与快乐,琅华跟着乐了起来并追着问:“大夫,快说说,我这二位妹妹身体怎样?” 大夫整理好思绪,行了礼后汇报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二位娘娘身体无甚大碍,您且放心就是。” “当真?”琅华听得喜讯心里的不安烟消云散。 “当真当真,贵妃娘娘的寒症虽说胎力不足而致,但这些年保养得宜,宫中太医的药案草民也看过,都是温补的好药,娘娘大可放心继续服用。只是这光有汤药膳食还不够,平日里也得多走动活动筋骨已达强身健体之效,贵妃娘娘若不怕辛苦,每日晨起睡前做一套太极即可,坚持三月必定效果显着!” “好好好,莲心,快去找个会太极的嬷嬷拨到贵妃宫里每日早晚看着她练习。一定要是有资历的嬷嬷,不要年轻的,也不要太监宫女,万一贵妃躲懒那就没效果了。”琅华一记绝杀曦月一点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大夫,那慎贵人呢?她久不受孕可让本宫着急了。”琅华继续追问。 “贵人身体无虞,一切都好,只是平时坐胎药没好好喝而已,怕是贵人嫌苦不能坚持,待草民另外拟一副药方再搭配些益气补血的膳食调养即可。” 看琅华十分高兴,大夫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原本以为皇家威严不敢出一丝纰漏,现下看来一切都稳稳当当,顺顺利利! “素练,以后每日你去慎贵人宫里看着她把坐胎药喝完再走,若漏一碗我唯你是问。” 这不是平时那个笑如春风宽容大度的姐姐,是极为严厉拿着小竹棍在后边督学的夫子。 “是。”素练看着阿箬一副欲言又止但有些不甘的样子笑了笑。 好!很好!非常好!两个妹妹一点问题都没有,这让琅华非常愉悦,随即重赏了大夫又让人去准备,她要留这位大夫在京中多住几个月,等曦月阿箬身体更强健后才放心让他离开。 这大夫真不是浪得虚名,这点小事都能诊断出来,阿箬还以为能糊弄过去,没想到还是被拆穿了,不过好在琅华没训斥她,只是这段时间素练有得辛苦咯。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白蕊姬跪在弘历面前请罪。 这刚封了答应没几天,也没听宫里人说她惹出什么乱子,好端端得请什么罪呢? “玫答应,你何罪之有啊?”弘历怀揣着几分不解问。 “回皇上,臣妾能进南府和宫里,是托了乌拉那拉氏的老夫人的关系,她本意是想让我得您宠爱后帮衬这那拉答应重获恩宠,当日臣妾身份卑贱无力反抗,进宫后又听说了那拉答应之前的种种错事断不愿与她搅在一起,况且宫中姐妹又待我极好,臣妾没理由和她一起犯糊涂。这段时间皇上您待臣妾不薄,您又是臣妾的君上,臣妾怎能对你有所隐瞒?臣妾已经错了一步,不愿步步错,臣妾没有脸面再继续伺候皇上,所以今日特来向皇上坦白一切,望皇上赐死臣妾!” “那你想怎么死啊,是一尺白绫吊死还是喝下毒酒肠穿肚烂而死,还是一把匕首切开喉咙血流干而死啊!”弘历故作生气有意逗逗白蕊姬,比起宫里的其他女人,她可是很有趣的。 “臣妾一切听从皇上吩咐!”白蕊姬把头埋得更低。 “你既然知道后果严重,当初那拉氏老夫人帮你安排时你怎么不寻死反抗呢?”弘历这下很期待白蕊姬的回答,看她会交一份什么样的考卷。 “回皇上,是臣妾无用,臣妾本是无才无德之人,断不敢想日后会进入后宫,想着按着那拉老夫人的愿进宫弹两首曲子便罢了,出去她问起来臣妾就说没被皇上看重,这是君意,她也不能怎么样,兴许会放了臣妾。” 白蕊姬越说越无奈,无奈中也夹杂着几许辛酸。 ”可怎料臣妾竟和皇上有缘能受此殊荣,但也恰好遂了那拉老夫人的意,臣妾虽卑贱但不愿白白受人摆布指示当了棋子,刚册封向皇后行礼那日臣妾就和那拉答应划清了界限。今日皇上给臣妾机会坦白一切让臣妾不夹在其中两难,让臣妾心里安定是对臣妾的又一恩泽,臣妾就算是死也难以报答。还请皇上下旨速速赐死臣妾吧!” 说到最后,一向要强的白蕊姬声音有些哽咽。原以为自己只要凭着弹奏的技艺总能养活自己,只要肯吃苦多跟着班主跑场演奏就能积攒下一点银钱为自己傍身,可那想无意间竟被青樱的母亲看上送进南府进了宫,也没有人问她想不想愿不愿意,宫中的奴才若不得主子庇佑日子十分难过,打骂都是家常便饭,有的一不留神就没了性命,死的悄无声息,就跟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自己这样一棵小草似的小乐姬死在宫里难道有人会替她出头抱不平吗? 承宠的这段日子面对之前从未见过的荣华富贵心里也是痛快不起来的,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思前想后她想通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已经犯了掉脑袋的罪,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把你们也一并拉下陪葬,这局不亏。 什么乌拉那拉氏。 什么那拉答应。 什么高贵卑贱。 用你们倚仗畏惧的将你们拖下水让你们知道即使是浮游也不甘被玩弄摆布。 “你倒是刚烈不怕死。”从前只觉得白蕊姬乖巧机灵,现在看也是个性情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弘历对她由原先的喜欢又多出了一分敬重。 “臣妾只是有些不甘罢了,读书人口中的有所为有所不为臣妾也是知道的。” “就冲你这句有所为有所不为,朕就不治你的罪。今日你不说朕也想不到你入宫的背后竟还有这等曲折,看来朕和皇后以后都要留意后宫女子的来意,免得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白蕊姬本来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听得弘历不治她的罪大喜过望连连叩头谢恩。 “这些日子也难为你忧心忡忡,看你眼下乌青不散就知道晚上睡得不好,你先回去休息吧,晚点朕让王钦再去你宫里宣旨。” 白蕊姬连连道谢,跪恩出了养心殿畅抒一口气,现在看来命是保住了,皇上刚刚的意思应该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打紧不打紧,如果真的挨顿打或罚能把这事翻篇那也赚,就算现在失了宠,但只要自己好好留着性命将来总有转机。 对,无论如何,都要奋力活下去。 黄昏时分,王钦过来宣旨,白蕊姬一身素装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未知的惩罚,却不想皇上在圣旨中夸她聪颖有谋,明辨是非,对君忠心,行为处事有君子之风,所以立即晋封为常在。 她的贴身侍女俗云一早就做好了大不了陪她进冷宫的准备,没想到却是这样好的喜讯,主子真有福气!! 位份升了,赏赐也少不得,弘历听说白蕊姬原先本来是弹奏月琴,为了进宫被青樱额娘下令改弹琵琶,所以出了金银珠宝等一众常规赏赐,还赐了她一柄楠木月琴,虽算不得什么名贵之物,但楠木质地坚硬,不易变形,且纹理美观,手柄处又镶以三色宝石装点,看起来十分精致,正如她人一般。 白蕊姬压抑的心事了了,接下来轮到了乌拉那拉氏烦心了。 夜里,弘历躺在榻上和琅华说起此事,琅华表示非常自责,她管辖的后宫尽出了这样的事还了得,正当要起身求原谅时,弘历就拦住她说白天就被白蕊姬的认罪弄的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现在自己的发妻又来一出他可不确定会不会流出泪来。 琅华被他逗笑了凑近他头靠在他肩上问道想如何处理,事是和青樱有关,但是是不是她主张安排的还需要查证,如果一切是她只能是打入冷宫永远不得出来,一切都要等查清楚问清楚才能下结论。 玫答应入宫半年就晋封为常在,晋升速度在这届嫔妃中算快的了,人人都道是皇上爱极了宠极了她,但就其根本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皇上宠她爱她,不是因为她长得美可心,是她在大是大非上没犯糊涂,没有短视的为了一个乌拉那拉氏去欺瞒这个九五至尊。只要她能保持这份清醒,想来今后在宫中的日子也差不到哪去。 自那日坦白后,皇帝对她的宠爱未见减少,两人之间也更见亲切,相较之前少了些小心翼翼,多了份轻松自在,看来在这宫中有个自己孩子的愿望是指日可待了,也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有信心非常确定上天会再度垂怜她。 宫外的乌拉那拉府里,青樱额娘这几日都没收到宫里的口信,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白蕊姬已经成了常在,为何自己的女儿还是个无封号的答应呢?是皇帝不答应还是白蕊姬这小蹄子反水了?她脑中的“可能”和浮在水上的瓢一样,按下一个又浮起一个,没完没了。 青樱阿玛对此丝毫不知情,他知道女儿在宫中被罚被降位,他心疼归心疼但是不愿意过多去插手皇帝后宫的事,这也太危险了,这次送百蕊姬入宫也是自己妇人极力主张,他实在拗不过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另外他在心里对自己的女儿总是有期待的,总觉得她不至于一直沉沦下去,她会有办法重获圣心。 被白蕊姬言行激到后青樱总是失眠多梦,梦里不是额娘阿玛对她声声呼唤就是死去的姑母一会儿质问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清自己是谁,一会又指着脑门子痛骂她丢了家族脸面不配做她的女儿,梦里恍恍惚惚似真似假,几次突然醒来也是一身冷汗,等着吧,她要行动了。 蕊姬有孕遭惊吓 青樱终废入冷宫 青樱称病告假期间,除了隔几日例行来为她请脉的太医外延禧宫比以前更冷清了,其实最初琅华是命人送了些补品衣料炭火过来,但都被她谢过回绝。 琅华自觉和她不似其他嫔妃有多深的情谊可以互相关心问候两句,也知道她除了皇上一向不乐意或者说不屑向人展示自己的内心和善意,所以她不收就不收吧,左右自己尽到了看顾嫔妃的职责就是了,索性让她好好养着,兴许还能得几天安宁。 她这一养,就足足养了两个月,平日里不是坐在窗前缝缝补补就是躺在床上沉思,内务府倒也没怎么苛待她,只是不那么上心罢了,有两回忘了及时补足取暖的碳火,也亏得容佩去要了来。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延禧宫静得如一摊死水,宫里的人都木木的,你不言他不语。 而白蕊姬有孕的消息传来总算是打破了这里的寂静,向来妃嫔有孕六宫都要送礼去贺一贺的,青樱也实在想不出也拿不出什么去贺,索性从当年的嫁妆中找了一副品相还不错的珍珠项链送去。 宫里的日子无宠就是难捱,可她的无宠困顿全是自己作的。 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永和宫,那里热闹的简直不像话。 白蕊姬求子得子给在白雪茫茫的寒冷冬季里的紫禁城增添了一份喜气,这还没到中午,端着太后皇上的赏赐的小太监就出去了两拨,俗云直嚷嚷库房都快堆不下了。到了下午,其他嫔妃的礼又一个接一个的送到,直到快晚膳时才消停。 这些礼物里,她还是最喜欢海兰做的两件小肚兜和两副小虎头鞋帽,这小鞋还没她半个巴掌大,鞋底用了最柔软的绸缎摸起来特别舒服,尤其是鞋头栩栩如生的小老虎不仅色彩斑斓还憨态可掬。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待的想看到孩子穿上了这小鞋活蹦乱跳的样子。 只要十个月,她就能见到自己可爱的孩子了,哄他入睡、逗他玩乐、教他说话、扶他走路,如何再看着他读书习字、策马练武、娶妻生子。。。。。上天终归是眷顾她的。 为了给孩子祈福也为了抒发内心的喜悦,百蕊姬大方的来宫里报信的,送东西的下人赏赐,连工门口洒扫的小太监也见着有份。一时间人人称颂她有福心善。 “纯嫔娘娘,您说我这胎是公主还是阿哥啊?”白蕊姬一脸认真等着绿筠这位后宫女人中仅次于皇后的福星给她答案。 纯嫔看着她的肚子也做一副认真的思考状:“你现在日子浅,倒是不怎么看得出来,不过我总感觉会是个阿哥。说不上为什么,直觉非常强烈!” 就算一个说不出缘由的猜测也让白蕊姬喜笑颜开了半晌。 “你这还没到三个月就害喜的厉害,可得多注意些,待会儿得再让太医好好开几道滋补药膳的方子给你温补着,过些时日胎儿更稳了你应该就没这么难受了。” 看着纯嫔这么热心的帮她张罗起来,白蕊姬心里一万个感激。她现在是巴不得明天就能把孩子生下抱在怀里亲吻他的小脸蛋和小手小脚。 为了能顺利诞下健康的孩儿,她不怕辛苦的每日亲自去宝华殿向神明焚香祷告,这还不够,为了让神佛能听到成全她的心愿,识字不多的她日日请阿箬来教她认字抄写经文,每次抄起来都少不得一个时辰,有时候太投入放下笔才发觉手腕已经发酸。 看她为了孩子如此投入,阿箬不禁感慨道着慈母之心真叫人佩服。原本以为她只是坚持几日,没想到这一抄就快一个月。 百蕊姬没累,她倒是快眼冒金星了。 上一世百蕊姬被金玉妍用朱砂喂了每日入膳的鱼虾最终不明不白的产下异胎落下病根,伤心过度差点一蹶不振不说,最后还久久的失去皇上的宠爱,这一世金玉妍除了刀子嘴就是豆腐心,贵妃皇后也十分良善,处处体贴照顾着她,她的衣食住行每一样每一个环节阿箬都查看了没问题,想来这次她能得偿所愿。 这积福积德成全人的好事做起来就是比伤天害理的事让人开心畅快有底气。 “明儿我决定不来教你抄经了。”阿箬放下笔,单手托腮的看着专注的白蕊姬说着。 “啊?为什么,我这才抄了多少?后面还有几部经书,你不来我怎么办?”白蕊姬猛地抬头噼里啪啦一连串的询问阿箬刚刚那番话的缘由。 阿箬唤了静萝给她揉起肩膀深呼吸了两下说:“这一个月来每日一两个时辰的抄经,我没怀孩子都这般累,更别说你这怀了的,为了让你不累着,我明天要告假一天,省的以后你的孩儿问我你怎么不是手酸就是眼睛累的,那我可不好交代。” 白蕊姬噗嗤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过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这一抄起来就什么都忘了,有时候连水都想不起来喝一口。” 阿箬:“我看啊以后你每天只能抄半个时辰,其他时候要么去御花园走走,要么就躺着好好歇息,再这么累下去可要不得。” 白蕊姬点点头,她也放下手中的笔活动着手腕,看着屋外风雪停了,想着御花园里那开得极为鲜艳的红梅就觉得有些眼馋,回想起刚刚阿箬说的要么去御花园走走就按耐不住,便立马让俗云准备了披风和手炉拉着阿箬陪她一起去赏玩。 阿箬没料到这女子竟是这么说做就做的性子,有了身孕还精力满满,刚听什么就要干什么,她本来想回去睡个午觉恢复下体力,这下可又被她安排好了节目。 其实白蕊姬本来打算进宫后实在不行就自己过自己的,以前她在宫外就听说了好多古往今来宫里争风吃醋、争凶斗恨的故事,说不会发怵那都是假的,面上的不惧也有几分也是强撑着的,她看后宫,有点像蚂蚁看大树一般,一种直面大自己许多许多倍的巨物带来的压迫感。再加上她一早就打定主意坦白她和青樱母亲的关系,所以在她的预想里没给自己留多少后路。 可事实并非她想的那么糟糕,这个宫里还是很多人向往拥抱光明和温暖的。 宫里一众妃嫔中她和阿箬格外亲近些,除了阿箬本身不拘小节的性子让她更自在以外,还有她们都和青樱的母家有点关系,虽说这关系并不让人喜悦,但也为二人营造了一种“只有我们知道的”专属的小姐妹微妙氛围。 平时阿箬从不以位份施压旁人,她也不惧,仗着自己嘴皮子特别利索经常和玉妍一起逗弄她,阿箬对付一个玉妍已经是竭尽全力才能勉强获胜,这下再来一个战斗力十足的白蕊姬她彻底缴械投降。有时候看她那故作认真,劲劲儿的样子就憋不住笑出声来。 红梅被修剪得错落有致,寒天腊月里乘着北风散发出阵阵幽香沁人心脾。 “梅好唯嫌淡伫,天教薄与胭脂。真妃初出华清池,酒入琼姬半醉。” 阿箬看着红梅闻着淡淡的梅香不经意间就吟出王安石这首《西江月-红梅》来,白蕊姬在一旁虽听不太明白说什么,但知道是称颂这好花好景的好诗。 阿箬刚刚吟诗的样子就和平常很不一样,那样的身影和抽离世俗的眼神,她之前在一些读书人身上看到过,大概就是他们说的“风雅”吧。 嘿嘿,怪不得皇上喜欢阿箬,她也喜欢。 “姐姐,我看皇上平时就爱写诗,你说皇上的诗是好吗?”白蕊姬瞅瞅四下无人故作低声的问。 阿箬心碎,她怎么敢问这种问题,是嫌恩宠太多了是吗?还好周围都没什么人,要是被听到指不定惹出什么祸事来。 她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皇上的诗是御诗,御诗哪有不好的,就像这御花园,是不是也比你之前见过的所有花园好?” “话也不能这样说,我不怕告诉姐姐,我之前给皇上演奏琵琶月琴的时候,就觉得皇上品味一般,这诗书音律我想应该大差不差,所以皇上的诗词肯定也一般!” 白蕊姬十分肯定确定自己的推测。 “你不要命了敢这样说?”阿箬大惊。 “跟着姐姐你我才说的,其他人我才不说呢!再说皇上是什么人呀,能跟咱们计较吗?”白蕊姬小狐狸般得意的笑,她猜得没错,皇上在诗词歌赋上就是不大得精髓。 不过她觉得这也没什么,皇上在怎么说也是人,既然是人就有自己擅长与不擅长之事,这很正常啦。 “大胆贱婢!居然敢私下议论贬损皇上!” 阿箬:“哎哟!” 白蕊姬:“啊!!” 突如其来的怒喝把两人惊了一大跳,阿箬把跳到嗓子眼的心收住恢复一些转头看到右后侧的假山边上站着的青樱,她穿着一身颜色老旧的衣服脸上不知为何浮肿了许多,整个人周身灰仆仆的,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装点假山的石料。 阿箬她嘴角勾笑,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这边就有些发怒,又是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主儿,主儿,没事了没事了,不用害怕”。 蕊姬!!阿箬心又惊了一下。回过头来看到静萝把她抱在怀里不断的扶拍她的背还连声安慰着,白蕊姬的脸色苍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遭了,突然被吓到了。 “快,快送玫答应回去,快去请太医。”阿箬顾不得和这坨烂泥一样的人纠缠赶紧吩咐周围人。 “你最好期盼玫答应没事,否则我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阿箬在她耳边轻轻的撂下这句就匆忙离开。 “太医,玫答应如何,龙胎如何?”琅华心急如焚的追问。 “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话,玫答应受了突然的惊吓又因有孕月份小而动了些胎气,好在答应身体强健并无多少大碍,只要喝两副安神汤好好休息巩固就好了,为保皇嗣平安,今后这样的事断不可再发生!”老太医先一副战战兢兢、索幸无甚大碍的样子,后又转为语重心长的交代才让人意识到百蕊姬现在何其脆弱。 听到龙胎无恙,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刚刚还攥紧着帕子坐立不安的琅华终于是坐下了。 阿箬脑袋还嗡嗡的,她自觉心里有愧便走到弘历面前跪下为自己请罪,希望弘历能罚她,以便让她心里能舒服些。 “你先别急着请罪,先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好好的在御花园中赏梅怎么就被突然吓到了?”弘历看她如此慌乱就知道她还没理好思路。 阿箬带哭腔说:“回皇上,臣妾和妹妹到了御花园里赏玩说话的时候,那拉答应突然窜出来大喝我们大胆就把我俩吓着了。” 弘历:“就这样?” 阿箬:“嗯,就是这样。” 弘历无奈烦躁的叹了口气,这根后宫搅屎棍,没完没了了还。 趁俗云扶起白蕊姬喂她喝下安神汤睡去的功夫,青樱被带了过来,还是一副得意的蠢样。 “那拉氏,你为何要惊吓玫答应?”琅华对她亦是忍无可忍,难得面露愠色的质问。 “回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是听到玫答应和慎贵人私下议论皇上的诗词不佳,为了皇上的颜面才出言制止的,许是臣妾声音大了些,玫答应胆子小了些就成了这副模样。” 青樱这次拿的可是铁证,胜券在手,言之凿凿。 弘历内心哭自己被两位嫔妃吐槽本来就自知平庸的诗词,但面上还得撑住,否则他这个皇帝就没啥威严了。 “那拉答应说的可是实话?”弘历问阿箬. 阿箬有些心虚的吸了吸鼻子回:“是!” 琅华眉头紧蹙,赶紧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拦:“你们真是胡闹,都怪我平时纵着你们让你们放肆成这样。” “皇后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弘历先安抚起妻子来。 青樱:“皇上,您学富五车、雄才大略,慎贵人玫答应在背后贬损您是大不敬,还望您早下决断,否则您的颜面何存?” 弘历:“朕的诗确实不佳,在王府的时候皇后和贵妃就常常开朕的玩笑,朕不觉得怎样,反而欣喜她们个个才貌双全、锦心秀口;朕如果连妻妾的实话都不能容纳,怎么配坐拥天下统御四海?难道朕在你眼里就如此小气无能吗?” 青樱见弘历又对自己动怒赶忙如之前一般做委屈状叩头认罪。 “皇上,为何您这次也责怪臣妾,说到底臣妾也是为了您啊?”青樱装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企图为自己解围。 “你少装出这副样子与朕说话,你那是为了朕吗?分明是为了你自己,你若真为了朕,为何不顾念玫答应的龙胎?那可是朕的孩子!你若真为了朕,为何不私下与朕说此事,非要闹得玫答应动胎气躺在那里才满意?!!!” “啊!!皇上息怒。”琅华起身拍着弘历的胸口给他顺气。 刚刚弘历越说越气,想到早上还兴高采烈的人现在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要没了,想到自己的孩子差点保不住,想到她从前到现在屡教不改屡生事端的种种就不可抑制的抓起桌上的茶盏向她砸去,好在方向偏了砸到了后面的柱子上,崩裂的瓷片四散开来,有几片砸在青樱边上让她阵阵恐慌。 这次弘历的怒比之前几次都厉害,除了琅华,在场的人大气不敢喘,看他恢复了一些理智才齐刷刷的跪下连连叩头求他息怒。 瓷片碎裂的那一刻发出的乒呤乓啷稀里哗啦的声音让他心里畅快不少,这些年忍她忍够了,他要做个了断,一了百了的那种。 “乌拉那拉氏惊扰孕中嫔妃差点伤及龙胎,又因多次触犯宫规屡教不改,着废为庶人,打入冷宫,无旨不得出。” “皇上!!”琅华听到冷宫两个字也极为吃惊,反观阿箬倒是镇静不少。 “皇上。。。。”冷宫两字如晴天霹雳般把青樱劈的话都忘了该怎么说,她只是瞪大眼睛得看着弘历,脑壳已经全是浆糊了。 她恨意满满,野心勃勃的复仇大计还没怎么开始就要随着她去冷宫了,至死她都没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即使弘历、琅华多次说与她,可她就是除了听自己想听的,其余的一概当作了耳旁风。 “玫答应进宫,原是你额娘的安排,她老人家的打算是借着玫答应得宠让你日子好起来恢复往日的荣耀,但你额娘没想到玫答应首先作为人有自己的不为,更没想到你是如此的不堪,冷宫安静,你要是还有几分良心,就好好给朕在其中忏悔!” 说完,弘历就让人把她带下去,眼不见为净!! “皇后,今日你也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处置完青樱弘历开口。 “是~”琅华看现场只剩阿箬不免担心,但看弘历今天怒气爆表的样子也不敢多言就默默离开了。 “你过来!”弘历咬牙切齿。 阿箬跪着挪上前,刚想磕头流泪求饶的就被弘历重重捏住了脸颊:“朕的诗不好用得着在外边说嘛?你知不知道让朕多难堪?” “疼疼疼!皇上恕罪啊!臣妾知错!!”阿箬没想到会这么疼,他居然用这么大劲捏,待会儿这脸不得肿起来。 “看在你救了玫答应的份上,你死罪可免获罪难逃,就罚你把朕所有的御诗都抄录成册,日日诵读,朕可是要抽查的,若背不出看朕怎么罚你!”弘历在狠狠的吓唬她。 “抄抄抄,臣妾马上回去抄,求皇上先松手,脸要掉下来了!”阿箬连连求饶,再捏她真的要肿成猪脸不敢出门了。 “哼!”弘历哼了一声放开她。她揉着自己的脸颊继续喊疼。狗男人跟上一世一样爱记仇报复。真是狗改不掉吃屎。 “王钦,今夜朕不翻牌子了,就去慎贵人那儿,你待会儿找人去太医院取点消肿的药来。”弘历拉起阿箬准备离开,想了想觉得不放心又让王钦亲自去太医院吩咐当值的太医打起精神照看白蕊姬,然后顺手取药。 还是和上一世一样,青樱始终逃不掉进冷宫的命运。 上一世有惢心陪着她,海兰绿筠来送她,这一世只有她和容佩。 今天她的所作所为让容佩想哭都找不着地儿,到这延禧宫好处没捞着现在被这主子给带进了冷宫。 想到自己这辈子怕是没指望了她就怒不可遏,为什么她不能像其他主子一样靠谱点,她真想掰开青樱的脑袋看看里面是装了狗屎还是马粪。 正想着她瞥到旁边痴痴呆呆的摊在地上的青樱就忍不住的朝她脸上左右开弓,啪啪啪几个耳光抽下去方才稍解怒气。 也怨自己当时没看好她,以为她这些日子想明白了不会犯蠢犯糊涂了,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她又冲自己扇了两个耳光。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这么想,我没有!”青樱仿佛念经般来来回回的说着这几个字,眼里的泪滴落在地,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刚刚听王钦的意思说明天才送她们去冷宫,现在还有点时间准备准备,比起继续伤心难过,她更关心自己怎么在冷宫活下去,她才不跟眼前的废物一样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还有圆明园一起过来的姐妹,过一段时间她们见不着自己听不着消息一定会为自己想办法,她不会一辈子待在冷宫! 冷宫什么都没有,容佩急急忙忙收着衣服、药品和存下来的赏钱,她怕冷宫没吃没喝又把桌上的吃食一并打包,有这些好歹能撑几日。 “那拉氏,我说你别顾着哭了,赶紧去收拾东西,冷宫可不比外边,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容佩看她动也不动就朝她喊了一嗓子。 “带这些有什么用,顾得了今天顾不了明天。”青樱擦去眼下一滴泪。 “你不带一天都顾不了,你已经被废,进了冷宫没人帮你,也别想着我会帮你,我现在气你都来不及。” 眼看容佩给她下了最后的通牒,青樱才起身迈着僵麻的腿去收拾。 自己心爱的几副护甲被太后勒令不准戴后就一直守着,进了冷宫没人管了应该能戴吧,她突然有些窃喜。 这些年守着分例过日子,之前还被罚俸,钱银她是没有多少的,这一点点不知能撑多久。 姑母送她衣服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这算是一个念想吧。 弘历逢年过节赏她的首饰现在看来极为刺眼,她把这些收拢到一个匣子里就扔在一边,把自己的原来的首饰带上。 最后是桌上的一本墙头马上提醒着她因何有的执念和放肆,那些回忆对她来说太过美妙,思来想去她还是放不下。 在青樱眼里,她始终是那个永远会站在终点等着弘历守着弘历和弘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唯一的人,但临死前她才明白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容佩看她这样忍不住出声骂道:“你活到现在还只会这些情情爱爱,你是瞎还是蠢,看不见皇上对皇后、贵妃、纯嫔、慎贵人是何种表情吗?爱不爱的你心里不知道吗?非得给自己加这么多戏。” 青樱对她嗤之以鼻,她和弘历的青梅竹马之情这个粗鄙的奴婢怎配知道。 嬿婉将升职,蕊姬助婉茵 青樱滚去冷宫后,后宫一片祥和。连太后也多番感慨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在选秀时把这做作愚蠢的疯妇轰出去才是,从潜邸到后宫,惹出多少让人不痛快的事,唉!到底是皇帝皇后宅心仁厚念及过往顾及乌拉那拉氏才给了她可乘之机。如今她落得这个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端着柚子进来的福伽看到太后居然有些动气就觉得好笑,这个在后宫生活了一辈子的女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今日居然被一个疯癫不像话的宫嫔气到,真是越活越小孩了。 与此同时,白蕊姬醒来听到这个消息也直骂她最该万死,还好腹中的孩儿没有什么大碍,否则非要狠狠的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才算,她气得咬牙切齿,几个惦记她来看望的姐妹怕她再动胎气赶忙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慰,结果劝着劝着众人不自觉的回忆起她过往种种有意或者无意冒犯到各自行为又开始不自觉的声讨起来,一时间可谓群情激愤。 尤其是曦月想到当日她在御花园羞辱婉茵就来气,这仗势欺人狭隘的小人就该被狠狠打几顿才老实。 “我说我的主儿们,您们有家世有恩宠有子女的犯不着和她置气,她已经被废进了冷宫,这辈子都出不来了,您又和她这样烂泥一般的人置气呢?气坏了自己那可是既不值得又给了她脸面啊!” 惢心轻声柔气的一句让众人冷静了下来,是啊,她现在想要出来怕是得等到下辈子,她算那根葱值得为她动气! 自此,乌拉那拉氏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晦气代表和笑话。 转眼到了秋日,白蕊姬临盆的日子即将到来。越接近生产她越开心也越紧张,女人生孩子半只脚就踏进了鬼门关,就算有琅华绿筠经常和她分享自己的成功经验,可她还是有些害怕,她怕疼怕遭遇难产雪崩怕孩子不能平安,知道这些想法不吉利但却无力抑制。 “太医说了你的胎儿一切正常,你又这般有福气,怎会如此呢?”曦月看她眉头紧锁就出言安慰她。 白蕊姬也给自己壮胆:“嗯嗯,贵妃娘娘说的是。” 几天后,期待又紧张的白蕊姬在午夜诞下一个男孩,她看了那孩子有些失望,琅华不解的问她原因,她撇撇嘴说这孩子怎么皱皱的,眼睛鼻子都挤在一起,看起来像只皱皱巴巴的小猴子,在场累了一夜的接生姥姥、助产的嬷嬷、帮忙的宫女、隔着帘子的太医都被她逗笑了,当娘的嫌弃自己的孩子也是难得一见,以至于后来永瓅大了还被皇额娘和奶娘嬷嬷们开玩笑。 生下了弘历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白蕊姬可谓是福气万千,晋了位份赏赐了珍宝不说,弘历体恤她生产不易还特例让她亲自抚养孩子,每日下朝后要先过来看了她和孩子才离去。嫔妃们也是隔三岔五的过来探望,一时间永和宫成了紫禁城里最热闹的地方。 白蕊姬还没出了月子,绮莹又被诊出有孕两月,皇宫接连遇喜,太后也乐得合不拢嘴。赏!赏!赏!宫里人人都赏! 她老人家大手一挥,宫里的每个角落都变得喜气洋洋,就连冷宫也不例外。 冷宫把守的凌云彻和赵九霄都是低等侍卫,挣得少干得多,宫里戍守得差事哪里偏哪里苦哪里就有他们,倒不是他俩犯了什么大错,只是在这贵人遍地的天子居所,他二人没有家世才华,没有银钱疏通,也就难有靠山提携出头。 对于此,赵九霄每日都捉摸着怎么在自己的任务里给自己尽可能多的捞点好处,不论是人脉还是钱财,只要有利于他的他都要,所以他在巡查守卫的时候不管看见那个宫女太监需要帮忙都会上前搭把手,不为别的,只为了把自己的“贤名”传播开来,有朝一日能入得贵人耳中。 凌云彻就不一样了,他说既来之则安之 ,这冷宫虽然偏僻清冷,但是胜在安静,他乐得在这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与其费劲心思削尖脑袋去争抢他不如在这安逸悠闲。 赵九霄无语,既然无心前途,何必进宫当差。和他在一起的魏嬿婉就不一样了,虽说是个女儿家但从不说这没用的话,她找着机会就往上爬,每天省吃俭用的存钱托人疏通去到得宠嫔妃宫里,他听她不止一次的说过若自己出头了也要拉着凌云彻一起出头,他作为二人感情的旁观着常常替她感到不值也能预料到二人不日后的渐行渐远。心气不一样的两个人注定走向不同的人生。 太后大赏六宫,冷宫侍卫每人得到二两银子和一天假期。凌云彻心里喜滋滋,他和嬿婉快一个月没见着面了,也不知她最近可好,他在庑房和赵九霄吃喝完,赶在宫里下钥前去见她。 他在四执库门口等了许久,终于看见了魏嬿婉的身影。 嬿婉家道中落,弟弟额娘经常找她要钱,平日里为了这碎银几两是十分忧愁,十次见她有九次听她说着来钱的计划,只有在她的计划和畅想里,嬿婉的为钱愁为家里愁的情绪才能缓解些。 可今日不同,今日的嬿婉满面春风得意,还未等他开口她就忍耐不住先说了,原来是贵妃念及大阿哥逐渐长大了,身边的人不能只有乳母嬷嬷和原先那几个人伺候着,得给他在安排几个宫女太监跟在身边。嬿婉平时为人伶俐,早早的就跟四执库里负责人员调动的掌事姑姑给打点好了,所以她的名字是最早报上去的,姑姑也没少给她在负责挑人的公公面前说好话。 一切水到渠成。 凌云彻也为嬿婉高兴,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是熬出头了。他把刚得的银子塞到嬿婉手里,让她再好好答谢姑姑,可是嬿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笑凌云彻怎么着一头就忘了另一头,太后大赏六宫,她们四执库怎么会落下,她的赏银还比他多些,于是两人倒转了过来,嬿婉把自己的赏钱塞给了凌云彻,让他好好存着,等到了明年三月她再想办法给凌云彻找人把他从冷宫里捞出来。 她说她会竭尽全力在大阿哥身边好好表现,到时候大阿哥和贵妃高兴了宫中的姑姑公公多少都会给她几分面子,那时给凌云彻找的差事一定是好的。 她忘我的说着,仿佛已经看到二人不久之后的美好生活。那时额娘不会再嫌弃他家世低微反对她们,她和他在宫里做着体面的差事,如果再得了主子赐婚出宫那将羡煞多少人。 越想嬿婉去大阿哥身边伺候的心就更急迫,她真希望明天一早就过去,她现在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为了日后,她再苦再累都不怕! 凌云彻听着看着心中莫名的生气一丝丝疲累,他从未想过这么多,也没有这么大的心,他只希望和嬿婉这样维持着,有差事当着,有时间见着,至于嬿婉的额娘什么的,都是浮云,他相信只要他对嬿婉的心可以胜过时间任何。 嬿婉回头前,他把这份疲累给收了回去,转为附和赞善的话只为讨她开心。 “嬿婉!姑姑找你!!”澜翠在远处寻找她。 “定是姑姑寻我了,我得走了,这些钱你可收好了,这几日我忙,等去到大阿哥那安顿好我再找机会来看你,我走啦,云彻哥哥!!!”嬿婉一边离去一边交代。 凌云彻笑笑,他的嬿婉总是这样忙忙碌碌的,想的多做的也多,只要有点希望她就能鼓足十二分的劲往前冲,这份心力和魄力让他自愧不如,或许等她到了二十五岁出来宫成了亲后有了孩子之后就会安静下来。 今天可真是喜事连连啊,凌云彻一个人朝宫门的方向走去,他抬起两只胳膊用力的往前伸了伸,明明今天什么也没做,可就感觉累得很。 弘历正刚在御书房和几位大臣商议完政事,王钦就进来通报皇后带着参汤和点心过来,忙了一上午,他正好有些饿了,快请快请。 他和琅华就是心有灵犀、天造地设的一对!!! 今日琅华来可不光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仪贵人。 仪贵人这胎现在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自从有孕她常常觉得从里到外的累,每日睡近十个时辰还是累,太医来看过说气血不足,再加上她担心自己位份不高,孩子生下后不能养在自己膝下就难免思虑过重,为了她和孩子,她想求弘历一道口谕。 弘历:“这有何难?朕就下旨,之前从潜邸就伺候朕的嫔妃,不论位份高低,生的孩子都准许养在自己膝下,省得一个个想着孩子茶不思饭不想的朕看了也难受。” 琅华见事已成,替仪贵人谢了恩,又提醒他最近都没怎么去看婉茵就离开了。 弘历扶额叹息,自己的妻子哪哪都好,就是太为别人考虑了,他本来是想今晚去皇后宫里的,顺带陪璟瑟玩上一会儿,可既然都被提醒了,那就去婉常在那里吧! 婉茵现在正在永和宫陪着白蕊姬说话,宫里的嫔妃生子的生子,遇喜的遇喜,皇上挨个的顾着就难免疏忽了她,算算日子她有我四个月没见皇上了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她不似其他嫔妃有身份有家世有样貌,也不像白蕊姬一样在皇上面前敢直抒胸臆,也做不到海兰一般看开皇上的恩宠。她就是一个怀着夫妻和睦、期盼能与丈夫日日相见、白头到老的朴素愿望的女子,除了丹青,她自知没什么比的上旁人,所以弘历几个月不来看她,她也只是怨自己没用。 几个月的寂寞被传旨的小太监的道喜和催促打断。见她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白蕊姬就命俗云把自己那支水晶步摇拿来要她在皇上面前戴上。 婉茵受宠若惊:“妹妹,这可使不得,我来看你和小阿哥,怎么能拿你的东西呢?” 白蕊姬:“今夜是姐姐的好日子,妹妹知道姐姐心里都是皇上,这支水晶步摇纯净透明,就像姐姐对皇上的心一样没有杂质,我看最是适合姐姐,姐姐定要收下,否则就是和我生分了。” 白蕊姬就是个人精,看婉茵还想再推辞就赶忙命俗云送客。婉茵剩余的话还没出口就已经出了永和宫。 惢心:“主儿其实不用和玫贵人她们客气的,奴婢看得出宫里的嫔妃都是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的。” 婉茵:“都说无功不受禄,我怎好意思白拿姐妹们东西呢?” 惢心:“主儿拿着就是成全了玫贵人的心意,不拿才叫人伤心呢!” 婉茵看着匣子里的步摇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五光十色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暖意。看来这宫里除了皇上的宠爱,还有姐妹们的感情扶人心。 晚膳后,弘历如约而至,他的婉常在是个话不多但浑身上下透着书香门第女子的气度,她和自己单独在一起时总是静静的守在一边,有时候政事烦扰得脑袋疼皇后就会安排她到养心殿伺候笔墨。她像一汪安静灵动得泉水,只要她在,弘历周围就安静了下来。 她在宫里总是小心翼翼的,宫里的下人有时候毛手毛脚没当好差被她撞见也是温声细语的吩咐下次留意就是了。上次被青樱欺负她事后也没找自己和琅华哭诉说要怎样,问起她也只是温柔的说贵妃已经替她出了头就算了。 安静本分有些胆小,与人和睦从不计较,这样的性格最让放心和喜欢,就算自己忙着没去看她,她也不会心生怨妒。 弘历一边想着婉茵的好一边有些期待的想见到她,看看她这些日子打发时光的画有没有更精进。 “臣妾恭迎皇上!”他才进屋就看到她在门口迎接自己,今日的她穿着还是跟往常一样素净,待她起身抬起头看向自己时弘历觉得她有些不一样,再一细看才发现她鬓间的步摇在月色下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好似涤荡在青山里映着皎洁月光的清泉溪流一般。 月下有美人。 婉茵叹容佩谋,绮莹生子六宫乐 昔日默默无闻的婉茵连着被翻了几日的牌子成了眼下宫中最得宠的嫔妃,昔日别人享受到的“荣光”如今她也有了,正当惢心喜滋滋的为她细细整理送来的钗环玉石时却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看她坐在廊下望着院中的一颗落了花叶的海棠一语不发的侧影觉得她比从前更落寞了。 “主儿,今晚皇上翻的还是您的牌子,奴婢伺候您去沐浴更衣吧!” 得了令的惢心忙不迭的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可她脸上却淡淡的。 婉茵:“惢心,若你是我,你会高兴吗?” 惢心:“主儿。。。” 婉茵:“瞧,你也知道君恩如流水的道理。皇上来了这么些天赏赐了那么多东西,还与我品画说话,一时间我也高兴极了,可夜里我总辗转反侧,想到他和皇后、贵妃、纯嫔、慎贵人和进了冷宫的乌拉那拉氏,哪一个不是与皇上和如琴瑟过,之前玫贵人也盼着皇上,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盼了,她们都不盼是她们都看开看透了。皇上今日喜欢这个,明日喜欢哪个,往后宫里的女人只多不少,皇上还会不断喜欢上别人,而我们,只有皇上一个丈夫可念罢了。为了这点热闹和情分,宫里就少不得争风吃醋,你倾轧我我陷害你,最后都葬送在这紫禁城里,宫外的人不知道以为宫里的日子有多好,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往后的有多难熬。” 婉茵也琢磨透了,如果说在此之前她的心还入一片肥美开满遍地小花的草原,那现在她的心已经一片荒芜。 数不清的夜里她对着上苍祈虔诚的祈祷她的皇上她的夫君能有朝一日明白成全她的一片心意,现在人真的来跟前了却发现自己于对方只是一时的消遣,他是九五至尊,从未想过也不打算去想自己身侧的女子真真正正是个什么样的人,喜欢些什么讨厌什么,平时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小癖好,你不能在他面前请诉不安和忧愁,你得守礼得体,否则就是冒犯君威;在他眼里,后宫的女人只要安分守纪,听话顺从,每天打扮好等他翻牌子就好,如果能生下皇子公主赏一通就好了,命好的如太后一般被举国供养,否则等那日不在了就被一笔带过,有的甚至一个子儿都没有,这就是她们这些后妃的命运。 入宫前来不及想明白,入宫后想明白了却也无可奈何的命运。 惢心:“主儿,奴婢竟不知您会这样伤心。” 婉茵:“这宫里伤心的不不止我一个,阿箬、玉妍、海兰谁不伤心呢,要在这宫里不那么伤心,就该如玫贵人那样。” 婉茵被惢心扶着进到屋里,看着屋内暖黄色的烛火心头才好受一些,这样萧瑟的季节想这样的事确实是为难了自己。 惢心把婉茵的话听到了心里,她想劝劝慰婉茵,可话到嘴边却只有一句:“主儿放心,奴婢会一辈子陪着主儿的。” 婉茵坐下扶着她的面盘看着眼前这个还未到双九年华的小姑娘笑道:“傻丫头,我怎么可能让你陪我在这宫里熬完这辈子,等江太医再升一升有点出息了,我就给你好好备一份嫁妆求了皇后娘娘给你们赐婚,让你们到宫外快快活活的过自己的日子去。” 惢心本来也愁愁的小脸听到江与彬、赐婚几个字就羞得脸红,她可从来没跟主儿说过这些的啊,她怎么知道呢? 三宝,肯定是三宝这个大嘴巴,没事就再主儿面前乱说一通,定要好好收拾他一次才做数。 这下惢心忘了羞,她用快到差点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语速向婉茵行了礼就夺门而出,婉茵立马想到她要干什么就朝窗外的三宝大声喊道:“三宝快跑,惢心来找你寻仇来了。” 三宝正和两个当差的小太监聊着过两天彻底放晴给主子在院里搭个方便好用的画架时听到婉茵这么一喊,眼见惢心脚底跟踩了风火轮一般朝自己奔来喊了一声“大事不好”就溜了。 婉茵看着她们这样好笑心里也跟着舒畅了起来,她也想明白了,作为皇上的女人虽然寂寥,但是她还可以跟姐妹们说话,帮自己宫人打算以后的日子,什么主子奴才,都不过是人自己加上的,长久以来的真心的体贴陪伴的情谊是不惧任何身份阶级差异的。 冷宫里,青樱看着容佩正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以为她是闲着的日子无聊,她劝容佩省点力气,来了这些日子就没吃过一顿饱饭,量少不说,冷和馊是每日必备。 开头几天容佩拿到饭菜还痛骂着:“这些个狗奴才,才进了冷宫就这般怠慢,咱们的分例定是让他们昧下了才这样打发,看我出去了怎么收拾他们。” 青樱听不得容佩这些不死心还要折腾的话,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嚼着手里的馒头,一副不知愁的样子劝容佩说既然进了冷宫就安安心心的在这待着,等那日皇上想起她来一定会放她出去。 想着自己之前的日子,听着青樱这没心没肺的话,她本就憋屈着急的心就多了许多烦躁,她上前一把夺过青樱已经品出味儿的馒头仍在地上泄愤大骂:“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也不看看你算那门子的东西,还皇上想起你,现在玫贵人生子、仪贵人有孕、婉常在连连受宠,皇上那哪还想得起你来,就算想起来也忘不掉你之前做的那些混蛋事儿就绝对不会让你踏出冷宫半步,这后宫没了你才像个正经的后宫!” 青樱不服但她说不过容佩也打不过容佩,就只能撅着嘴装出她擅长的委屈相抛出一句:“公道自在人心。” 容佩听了只狠狠朝她啐了一口道:“当日皇后、贵妃都教训你轻了,是我的话干脆打死算了,你现在还有命在这讲什么公道不公道的就该千恩万谢这些娘娘们心怀慈悲饶你一命。否则你做的这些造孽事就是杀了你也不为过,你们乌拉那拉氏也是名门望族,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不争气还歹毒的玩意儿,真是家门不幸!” 容佩越骂越上头,她虽然性情刚烈,说一不二,但却不是个擅长嘴上功夫的人,可自从分到青樱身边来,她是常骂常新,有时候她想自己如果有这么个女儿肯定会把院里的木棒打断,这样的女儿与其出去丢人现眼祸害家人,还不如瘫在家里强。 不理她!容佩收拾好包袱放在床上就转身去找赵九霄。 才进冷宫的时候容佩就满脑子想着怎么把自己的消息给递出去,本来也只是死马当做活马医的试试,没想到赵九霄这厮拿了钱还真给办事,这下容佩来了精神。 今天又是赵九霄当差,她早早的备好了几个打好的络子和一个手工精致的抹额,见周围没了闲杂人等,赵九霄在门上扣了五下,容佩听到就凑上去把东西给他,赵九霄拿出来正盘算着这次自己能抽到多少利润时听到容佩说都给他就跟发了财一样热情起来。 容佩的消息要递给她在圆明园的姐妹们,虽说那离紫禁城不远,但是受一个冷宫里的人之托多少有些风险让人心里不安,这不安的火苗歪一下是不去的理由,旺一点也是,左右她得下足了筹码才能确保眼前这人能替他实实在在得跑着一趟。 她进冷宫观察这俩侍卫一年了,凌云彻看着靠谱实际上最没心气,这赵九霄看着成日里嬉皮笑脸但想钱想名,找他办事大概率能成。 赵九霄还以为又是往日托他送些吃穿用度的请求,没想到这次容佩憋了个大招,她要出冷宫!!! 自他进宫来到这鬼地方就没见谁或者走出去,听了容佩的打算他也觉得不是很靠谱,且不说她的姐妹怎么从圆明园来紫荆城求皇后,就算是真求上,皇后能因为一个在冷宫被废为庶人的嫔妃的侍女这种小角色而开恩,天方夜谭吧这是! 他帮容佩打的退堂鼓架不住容佩放在他手里的一锭银子,足足30两!!!容佩承诺消息递到拿到她姐妹的亲笔信再给他50两时,容佩在他眼里就不是冷宫里的容佩了,简直就是大善人荣姑姑!!为了容姑姑,他说到做到!! 当月下旬,赵九霄休假的当天就把容佩的事办妥了,容佩看着信中说已经在找宫中的旧相识捞她出来时才把心放下,赵九霄拿着新到手的50两觉得今天的差特别好当,要是天天都能这么赚,他的小日子甭提多舒服了。 三个月后,圆明园传来消息让容佩静待佳音。原来是仪贵人生产在即,太后皇上商议不论这胎是男是女都要好好庆祝以示天恩,这样大的场面自然需要抽调人手,她们这些老姐妹是在宫里做惯了的,到时候必定会被差遣了去,只要能进宫,她们就会去求皇后开恩,大喜的日子她们胜算能有7成。 赵九霄没想到这些个老宫女还有这样的心气和本事,心头对她们泛起浓浓敬意,这些年自不得志原来不是时机未到,而是自己没有努力的制造时机。 不,你还缺一样。容佩打断他,时机可造,但是造时机的人也不可缺,这世上不论高贵卑贱,愿意真心帮你待你的人就是贵人,对待贵人就要拿出十二分真诚。容佩把自己的秘诀传授给他。 赵九霄连连点头,他掏出怀里的50两银子还给容佩,说容佩以后就是她的贵人姐姐,他帮自己姐姐怎能收钱。 容佩夸他你小子上道收回银子,二人今天这姐弟就算是结拜成了。 在主子们眼里,这些奴才就是蝼蚁一般弱小可怜,可在她们自己眼里,她们也有自己想博出的一番天地和叱咤的江湖,眼下的困顿苦难在往后的岁月里说起来也只是一杯浊酒而已。 绮莹生产前的两个时辰还和琅华阿箬选着孩子的肚兜,刚选好就腹痛难忍脸都变了形状,琅华和阿箬有条不紊的安排这接生姥姥和太医过来,宫女们烧水的烧水,送汤药的送汤药,一个个忙进忙出满头大汗。 曦月和绿筠、玉妍收到消息就赶了过来陪着,白蕊姬、海兰和婉茵赶去了安华殿求神仙保她们母子平安。 绮莹这胎生产很顺利,虽然疼痛难忍,但是她和接生姥姥配合的极好,大约一个时辰后琅华她们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生了生了,终于生了。”曦月握着琅华的手激动的差点流出泪来,好像她是孩子父亲一般。 这边才说完那边绮莹的侍女就兴高采烈的出来报喜说绮莹生了个白净可爱的男孩,主子累极了刚服了安神的汤药才睡下。 “哦哦,小宝贝,月娘娘抱抱。”曦月接过孩子扒开襁褓一看还真是个白净孩子,就生下来哭了一阵现下许是困了闭着眼睛在休息呢,不同像白蕊姬的孩子生下来一直嗷嗷哭,哭得脸红红的,她们几个当时哄了好半天才安静下来,白蕊姬当时还说这孩子以后定是个缠人的小家伙,今后一定要做个严母好好管教。 阿箬她们也凑过来看这天生安静的孩子,他是这样小这样软,小小长长的眼睛,小小秀气的鼻子,小小粉粉的嘴巴,身上一股暖暖的气味儿,闻着叫人想把世间一切好东西给他。 小家伙睡得很熟,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呱呱坠地的第一晚就被几个娘娘轮着抱了一圈。弘历赶来时他依然睡得安稳,呼吸匀称,这副小模样冲散了成堆的奏折给他带来的疲累,当即给孩子赐名“永玙”。 寿康宫里,太后听到又一皇子诞生一边感概弘历没有愧对列祖列宗,一边吩咐福伽像赏赐白蕊姬生子一样把恩裳都发下去,让六宫同沐恩泽。 福伽打趣道太后这样大方,以后怕是每位妃嫔生一次就要赏一次咯,太后大手一挥说只要皇家子嗣兴旺,这点赏赐小意思,她巴不得宫里再多些阿哥格格,平时成群结伴的来给她请安,那场面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阿玛立功 阿箬升嫔 “”好!朕果然没看错人,这桂铎确实是有才干,替朕了了这桩心事,爱卿与他功不可没!!!”琅华牵着永璜和永琏刚到养心殿外就听到里头君臣二人传来的爽朗笑声。 高斌退出养心殿和琅华行礼问安之的间隙眉开眼笑的透露了阿箬阿玛在此次江南水患中修建堤坝防御洪水得力让圣心大悦的喜悦,恐怕过些时日就要论功行赏。 这样好的消息听得琅华连连点头:“皇上慧眼识珠,高大人也不予余力从旁协助尽力调度,阿箬阿玛务实能干才促成这桩好事,正巧今儿两位妹妹待在一处,待会儿两位阿哥给皇上请安完我就亲自去一趟把这好消息告诉她们贺上一贺!“ 高斌又向琅华鞠了一躬道:“此次水患得以解决,娘娘也居功至伟,您率领后宫节俭用度多方筹资,那些物资粮食到了灾区就跟菩萨的甘霖一般,若没有娘娘,臣等面对那样滔天的洪水和遍地求生的灾民还不知该如何应对呢!” 他说的是实话,自打知道江南水荒肆虐那刻起,她就以身作则摒弃奢华,不仅宫里的用度能省则省,期间还奏了太后带领众嫔妃在宫中举行义卖捐款,一时间京城内外纷纷效仿,氏族官员的贵妇和商贾富户女眷们自发的聚在一起建善堂开粥铺筹集银两好不热闹,朝野内外齐称皇后慈心庇佑众生,真真的母仪天下。每每听到这些褒奖之词,弘历心中都开了花一般高兴:“那可不嘛,朕当年一眼挑中的妻子就是这么美丽慈悲,嘻嘻嘻。” 面对高斌的咱们,琅华谦虚的说:“高大人言重了,比起您们在灾区,后宫这一点小忙不足挂齿,只要百姓们能安居乐业,我朝能风调雨顺那便是怎样都好!!” 高斌:“是是,娘娘此言有理。” 琅华:“正好永璜在,莫不如让永璜送送大人吧!妹妹知道了会高兴的。” 看着自己这半大小子的“外孙”,高斌眉开眼笑得更甚,本来还忧心自己女儿不能诞下皇嗣的忧愁被永璜的到来给冲散了,有了这个孩子,他高家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只是皇上不喜皇子和大臣走得太近,为长远计他也只能辞谢琅华的一番好意独自出宫。 他临走前,永璜郑重其事的对他说:“祖父慢走,永璜定会照顾好额娘的,您也要多保重。” 稚子赤诚,老臣动容。 进了养心殿,弘历一会儿抱抱永璋,一会儿抱抱永璜。永璋见着他就跟见了糖一样:“皇阿玛皇阿玛”的喊,喊着喊着小小的人就赖到了弘历怀里,弘历亲了亲他的脸颊问他这些天没见是不是想阿玛了,他先说了声是,然后想起什么来一样又摇着头说不是不是不是,他现在想海娘娘给他做的娃娃,还有璟瑟带他做的只属于他的小风筝,一席童言稚语让弘历哈哈大笑。 永璋作为大哥可就沉稳多了,先是给弘历背诵了最近熟读的文章,又展示了他这一个月来精心绘制的山水画,听说他还在仔细准备着一幅观音画像准备给太后当寿礼时,弘历不禁感慨自己的儿子长大懂事,已经懂得替君父向太后尽孝道了,他有些责备自己当年没竭尽全力保护好他生母,在他生母去了后又时不时的疏忽了他,好在曦月视他如己出又肯费心细细调教才替自己弥补了些。 琅华一眼就猜到他的所思所想,怕他在过去的不悦和自责中越陷越深就给他递了一碗莲子银耳羹以作打断之用。 琅华:“臣妾刚刚进来时遇上了高大人,听他说了江南水患已经止住了,各地都在有条不紊的带领灾民重建家园,皇上这些日子最在意的心事可算能放下了。” 弘历马上又恢复了先前眉飞色舞的精神头,连夸曦月和阿箬两人的父亲如何得力,眼下正想着怎么赏他们呢。 琅华一看时机正好便向他请求道:“皇上,宫中近来可谓是喜事连连,为喜上加喜,臣妾想替贵妃和阿箬讨个封赏,不知您意下如何。” 弘历:“皇后跟朕想一块儿去了,除了这次,这些年她们二人辅助你管理后宫功劳不小是该犒劳,只是曦月已是贵妃,皇贵妃位份特殊朕觉得不妥,不如就赐她协力六宫之权,再赐她母亲三品诰命,下月进宫来探望她;阿箬就晋为嫔,她母亲赐四品诰命,同赐协理六宫之权,下月初八行册封礼。之前盼着她有孕再晋封,现在看也不用专门等了,难得她既有你的沉稳,又有曦月的中正,有她在替你分忧朕觉得很好。至于她们的阿玛的功劳到时候论功行赏时朕再好好封赏就是了。” 弘历说完又将永琏抱来怀里一下举高一下放下,小孩子被这游戏逗得咯咯不停。 琅华:“皇上思虑周全,臣妾先替二位妹妹谢过皇上!” 弘历温柔的扶起琅让她稳稳的坐下,然后又将自己才剥出来的几瓣蜜桔仔仔细细的捻出籽又将白色的果丝撕得干干净净才递给她。 永璋年纪小,和他皇阿玛玩了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看他睡得香甜不忍叫醒,弘历便让人抱他去后殿安睡,又打发人去传旨让绿筠过来一起用膳。琅华看一切安排得当就带着永璜退出了养心殿往长春宫方向过去。 此时的咸福宫内又是另一番景象。两个小太监一个喂着院里的两只孔雀,一个又在旁边的树枝上绑了几串精美的风铃,随着人的高低挂弄间铃铃作响。正殿宫门紧闭,屋外就一个守门的小太监站着,平日里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没见着,况且今日阿箬在这应该只多不少才对,怎么只眼前这些人? 琅华止住了守门小太监的行礼和通报,待他推开门往里走才看见一幅从未见过的画面,只见曦月和阿箬挤在一起一下嘻嘻哈哈,一下又惊恐万分,再看只见双喜在他俩前扭头摆尾间手里比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皇额娘,额娘她们在听双喜讲奇闻异事呢!”永璜见怪不怪,要不是今日他陪着皇额娘去看皇阿玛,这时她肯定会和额娘一起看。 琅华:“???,你们在玩什么呢?” 曦月阿箬看到琅华过来马上回神推开彼此,双喜回头看见皇后娘娘驾到带着屋内的奴才赶紧下跪请安,一时间收拾的收拾,上茶的上茶。 琅华:“瞧你们这贪玩儿样,早知道我就不带好消息过来了。” 阿箬:“姐姐快说,什么好消息,快让我们乐一乐” 琅华瞥了她一眼故意的叹口气:“唉,看你们玩得挺开心那还在乎什么好消息坏消息的。” 曦月见状上前玉手轻轻的摇着琅华的胳膊撒娇道:“哎呀,好姐姐,我们错了,本来是想请你一起来听双喜说故事的,可不巧你去见了皇上。下不为例,这次就饶了我俩可好?” 琅华看着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才收起佯装的生气模样唇角微启:“这还差不多,下不为例啊!” 阿箬马上乖巧的跟上,态度十二分诚恳的接过丽心手里的茶亲自奉上:“是,下不为例!!”这后宫里天大地大不如她的琅华曦月两位姐姐大。 琅华此时脸上的笑容像一朵盛开的鲜花,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的嘴角上扬轻声说道:“刚刚我去见皇上的时候恰好碰见高大人在里头,说是江南的水患止住了,阿箬的阿玛表现突出,皇上正打算封赏你们两个和母家呢。皇上已经发话了,要赐你们二人协理六宫之权,曦月现在已经是贵妃,所以皇上会多赏赐你的母家些,下月还会安排你母亲进宫来看你,阿箬下月初八行册封礼晋为嫔。” 这下换曦月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得如花一般:“真的,那可太好了,马上要到年底除夕了,母亲定会给我带上父亲和哥哥给我准备的礼物来看我。” 阿箬听到阿玛多年辛苦终于崭露头角,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欣喜和自豪之情。听得阿玛即将被皇上厚赏,她不禁有些红了眼眶:“这几个月来一直没接到家书,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瞒着我呢,害我好几天没吃好睡好,这下好了,阿玛额娘弟弟不知道该多高兴呐。” 曦月看阿箬要哭的样子一只手拍着她的背,一只手拿着绢子要替她擦拭眼泪,不过嘴上却嫌弃得很:“傻阿箬,你阿玛跟我阿玛在一处当差,如果有个什么我肯定是会知道的,我要不知道那就说明一切都好,你怎么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阿箬微微抬起眼眸,眼神略微有些迷茫地思索着,片刻后才恍然大悟般说道:“哎呀,我这不是忘记了嘛!”她的语气带着些许撒娇和歉意,似乎对自己的疏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琅华待她缓和过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继续说:“哎呀,光顾着你阿玛的事了,我听傅恒说你的两个弟弟们再过两年就要参加科举了,他们念书极为用功又肯花心思揣摩,我便替你做主下月让他们到我母家和几个小辈一块由着师傅教导着,到时候都高中了才好。” 听到这些,阿箬心中又升起一股感动,她这个做姐姐的都没想这么周全,这些年自己入宫,阿玛去他乡做官,族里同在京中的亲戚都没替她家念着,除了有事来敲门平时连个人影都见不着。贵为六宫之主的琅华不仅替她想着还安排了,这跟上一世那个小里小气,眼里只有自己皇后之位,对其他人严防死守的琅华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两个弟弟~啧!!曦月眼珠子一转,她想到一个皆大欢喜的好主意:“阿箬既然有两个弟弟,那今后出息了就一个人娶了姐姐家富察氏的姑娘,一个娶了我们高氏的姑娘那才好呢!!” 琅华对此也是深表赞同,一边不住地点头表示同意,一边附和着说道:“确实如此!阿箬的弟弟咱们两家一家一个刚好,等下次额娘进宫我得让额娘留意着。” 阿箬看着两位姐姐越说越远,觉得有必要把她们拉回来就:“两位姐姐,你们的母家都是名门望族,我们索绰论家比起来是有差距的欸!” 琅华:“不打紧。” 曦月:“瞧你那出息,这才多大点儿事。”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把她的担忧和顾虑给塞了回去,接着又续上了瓜分阿箬两个弟弟的话题。 阿箬弟弟的话题让她俩聊了好一会儿,阿箬自己在旁边听了都觉得不靠谱,不过看她俩十分笃定的样子自己也不好插嘴扫兴。她想到自己,上一世凄凄惨惨浑浑噩噩,这一世顺顺利利热热闹闹,真不枉自己重活一世。 “眼下我已经有了一双儿女,曦月也有了大阿哥,就只剩阿箬还没有孩子,这让我总是放心不下,后宫里皇上的宠爱和前朝的家世固然重要,但是都不及子嗣,实在没有皇子哪怕有个公主也是好的。” 阿箬一听话题又回到自己身上,还是琅华老生常谈的孩子问题就有点想逃,自从上次被叫去把脉后,素练回回都来盯着她喝坐胎药,起初皇上还纳闷,听完缘由后他竟也加入和素练穿一条裤子,这些日子送来的坐胎药她是一碗不落的喝,但始终孩子的踪影。也许她和上一世一样就是没有子嗣的缘分。 正在琅华愁眉不展之际,曦月提出要不先给阿箬寻个养子或者养母,就像她和大阿哥一样,虽非轻生但也十分窝心。琅华遂想起之前弘历说的除了打潜邸伺候的妃嫔可以把孩子养在膝下,以后的妃嫔的孩子都得送去阿哥所或者公主照料,与其这样倒不如让阿箬养着,孩子的生母还能时时来探视,这总比母子分离来的好。 还不等阿箬开口,姐妹俩又高效的达成一致。 时间转瞬即逝,阿箬在一个冰雪印着暖阳的冬日里由贵人晋升到嫔。收下金印宝册这主位娘娘的位子才算稳当。上一世她的嫔位晋封的潦草荒唐,没有专门的宫殿不说还被金玉妍羞辱,这一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扬眉吐气的好好做她的慎嫔娘娘。 阿玛殉职容佩走,青樱独留愁生计 “臣妾贵人金氏,给慎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金玉妍今日穿着一套石榴红的常服,裙摆上绣了朵朵盛开的杜鹃花,袖口和裙边都镶着细细的银边,外头又搭了一件同色攒了绒绒领子的短褂,配着她天生娇艳明丽的脸蛋,虽然只梳了寻常发髻简单的配了一支白色米珠大小的白色珍珠步摇依然娇艳欲滴、轻盈飘逸。 相识了这些年,她就没有不美的时候,老话说女为悦己者容,用金玉妍自己的话说是女为己悦而容。 阿箬瞧着她在坐下规规矩矩认认真真低眉顺眼的给自己请安还颇有些不习惯,尤其是那句“慎嫔娘娘”特别咬她耳朵,她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坐上挺止了腰背,咳咳两下清了清嗓子,用她认为端正的已经不能再端正的语气说:“嘉贵人有礼了,平身,赐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哪有主位娘娘是你这样一般和旁人说话的,这要是给其他姐妹们和皇上听到,非要笑你一整年才罢休!” 刚刚还十分规矩的金玉妍此刻已经扶着静萝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阿箬像被她戳破漏了气的皮球整个人歪靠在座椅上有些恼羞成羞的说:“我都说了不练不练,你非让我练,幸亏没其他人看见,否则我就成后宫里的笑话了。” 金玉妍边笑边解释:“我是让你多向皇后娘娘学学那股子不怒自威的劲儿!昨儿晚上你不是给我发誓赌咒的说要好好做这慎嫔娘娘的嘛?我可都是为了帮你!” 金玉妍的嘴就是快,还没等阿箬开口反驳就用了她昨儿夜里的话堵她嘴。 “哼!就会欺负我嘴笨说不过你,懒得理你!”阿箬气鼓鼓满脸不服气的认了输。 不过她和金玉妍之间向来是上秒气呼呼下秒就乐嘻嘻,刚说完不理她这才放下茶杯就说她衣服好看得和彩云似的,穿在她身上隔着几步远好似能闻道淡淡得迷人的芬芳。 玉妍一脸得意向她炫耀:“算你识货,料子和绣样都是海兰帮我挑的,这处这处还有这处的花都是她给我绣的。” 阿箬:“明儿我也找海兰去!” 玉妍:“你就别累着海兰了,这些日子玫贵人仪贵人的孩子出生她整日里忙着做这做那的,我看可把她忙坏了。” 阿箬:“那我只能眼巴巴的羡慕你咯?” 玉妍:“瞧你这点出息,有我的还能少得了你的,你那身衣服来之前我就让人送来了,是我吩咐了静萝没给你说,想着给你个惊喜让你晚上乐一乐,后日咱们一同穿上去赴宴可好?” 阿箬心里满意极了,嘴都咧到了耳根:“这还差不多,要是敢让本宫眼馋看本宫不好好罚你!” 玉妍点点头:“嗯嗯嗯,这会儿倒像是个主位娘娘了。” 阿箬立马换上一副傲娇的小表情:“什么像是,本宫就是!!” 两人说笑间贞淑小跑着进来才行完礼就迫不及待的说起她刚刚去给皇上送点心在养心殿外听到的新闻:“慎嫔娘娘、主儿,奴婢刚刚在养心殿外面听到里边的大臣说乌拉那拉氏的阿玛殉职在了从江南水患灾区回来的路上。” 这消息着实让阿箬心头一惊,她先是和玉妍互相对视了一眼,想起这和上一世也是如此,看来她这一世重生所处的后宫腌臜事是少了,但每个人的命运都和上一世有相似的地方,琅华曦月蕊姬绮莹现在好好的,但不知会不会某日为着别的事离开。想到此她不免有些心惊。 玉妍一向看不上青樱,但她是她,她阿玛是她阿玛,她和阿箬在一起时多多少少也知道阿箬曾受过他们照拂,就为着这层关系,一向嘴快的她也没吐露半个嘲讽之词,反而是露出来几分同情的神色。 阿箬:“当真?会不会听错了。”阿箬心里有些侥幸,她倒希望贞淑能改口说听错了。 贞淑十分确定的说:“奴婢没听错,虽说里头声音不大,但是四周没人打扰安静得很,而且离开养心殿时我看见也从里头出来的进忠公公故意等他走上前又去确认了一遍,他也确认无误确有其事。” 阿箬:“如此说来这事儿是错不了的,可怜他勤勤恳恳一辈子落得这样的结局,眼下乌拉那拉氏又在冷宫,他们族中也无人,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赏个体面让老大人好生安葬了。” 玉妍:“这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皇上之前说了要对治理水患的宫臣论功行赏,这活着的有赏,死了的也会有该有哀荣,我说你就别多想了,他们曾经对你的那点好你也还的差不多了,都各有各的造化,多的咱们管不了。” 阿箬听完认真点点头,玉妍的话在理,既然有朝廷的庇佑,她也不便去做些弄巧成拙的事儿,宫外阿玛和额娘会打点好两家往来的一切。这一世里,她和青樱是彻彻底底的死敌,若是把对她父母的好混淆在她身上那可不值当。 青樱的阿玛和上一世一样离世,那乌拉那拉氏会不会被放出冷宫,如果出了冷宫,她和她之间会不会还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斗? 她在心里重新组织好语言问向玉妍:“你说她阿玛因公殉职了,咱们皇上会不会一时心软就放了她出来。我是担心她再出来惹是生非,到时候咱们也跟着不得安生。” 玉妍不屑一顾又翻了个白眼轻蔑的说:“她的不安分实际上是对皇上皇后太后的冒犯,这紫禁城里得罪谁都能找着条活路,可偏偏得罪这三位正儿八经的主子那就难如登天。我看她就算出来也好过不了几天,就她那性子,还担心没祸给她闯么?皇上要放就放,该管的咱们就管,只要皇后和贵妃屹立不倒,那她就绝对不能再兴风作浪!!” 阿箬一脸敬佩地看着眼前之人,感慨道:“还是你有主见,看得透拎得清啊!”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似乎想要从她身上汲取更多的透彻和智慧。 玉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若敢来招惹咱们,我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玉妍有时候也不知为何宫里这些来自天南地北、脾气秉性爱好各不相同的姐妹们能在讨厌青樱这件事上做到绝对的统一和默契,有一会她和绮莹海兰还有绿筠她们几个聊到此才知大家心里对这女人都有种说不出缘由的憎恶,看见她心中就燃起一股无名怒火,仿佛上辈子被她坑过一样。她把这感觉说给阿箬,阿箬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在大喊“有因必有果!”。 看来她这一世的重生不单单是要过好日子的,眼巴前看还背负着都夸青樱的任务。 “嘿嘿,被你发现啦!!”夜深人静时她头顶突然出现这个久违遥远带着独特阴间里有些戏谑的声音响起。 “是您?”阿箬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在四周寻找他的踪影。 “别看啦,你是找不见我的,我来就是提醒你,你这些日子可有点像被温水煮的青蛙,你那死对头可没这么容易死,你切勿松懈,若你这一世再被她弄死,上头发现我这的记录对不上会连我一起处罚,所以今天我来是给你提个醒儿,往后你得给我好警醒着,我去也!” 话音刚落,周遭又是一片沉静,真是来无影去无踪,阿箬发现自己压根没起身,来不及多想,既然鬼差大爷来给她报信,她就不能掉以轻心。 话分两头,我们寻着冷宫看去。 容佩因为老姐妹卯尽全力帮忙,又有赵九霄这义弟明里暗里的帮忙,七拐八绕的终于是求到了皇后跟前的掌事太监赵一泰那里,赵一泰看着她们从圆明园凑上来打点的银钱心中不免有些动容,原来这宫里还有一群奴才的最终没因为被扣了奴才二字就认了命,就同他当初一样,虽然被家里卖进宫里来换钱求口饭吃,但他在变得残缺后非不认命,咬着牙鼓着劲儿的把差事做到出类拔萃,私下又想方设法寻了许多书才入了皇后的眼走到今天这步,若当时认了命只能被势力刻薄的主管公公责打虐待,过着畜生一样的日子。 既然她们有这份心,那自己也要助上一助。人带进去了跪在琅华跟前哭哭啼啼的说了好一会儿,琅华听完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说是自己当日只顾着和皇上处理青樱忘了把本来无错的容佩给摘了出去。他当即命赵一泰去传旨放容佩出来,又赏了些东西以作弥补,还特意关照最近一个月容佩先不用着急当差,休息一阵让内务府重新找个恰当的位置再叫了她去。 容佩出冷宫的那天虽然北风凌冽但难掩她脸上的喜庆,回到姐妹们身边先是抱头痛苦诉说着在冷宫的不容易,又把自己的赏赐拿出来要和姐妹们分了,姐妹们一人象征性的拿了一点成全了她的心意就叫她收好,她们听皇后的意思是还会留容佩去别的娘娘宫里伺候,紫禁城里关系复杂,容佩留点钱在身上需要的时候能有个方便。容佩和她们从不骄矜,听话的把财务收好,晚上她们自己办了一桌酒席给容佩接风庆贺,不是那么宽敞明亮的宫女房里也充斥着化不开的感人情谊。 容佩在时,青樱沾着容佩的火爆脾气和钱财疏通的光还能隔三岔五的吃上两口干净的馒头,容佩走后负责冷宫饭菜的人就更没把她放在心上,成日成日是馊饭搜菜,虽说原先在王府不受宠时被不懂事的奴才针对过,但那时的馊饭搜菜还没现在这般糟心,吃了两日她便实在受不了。 她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躺在床上,想着睡着了就能扛过去,可迷迷糊糊间她梦到之前她吃过的美味佳肴就更难熬了。肚子咕咕叫,脑子里跟被人拉直了一样只会想吃的吃的吃的,她忍不住的回味着一口咬下馒头在嘴里咀嚼的触感和在舌尖蔓延开来的甜味,更饿了!!!! 此时她想也许自己会饿死在冷宫也不一定。 正在她饿得胡思乱想至极,许是求生欲让她突然想起之前容佩骂她连拿钱疏通都不会的蠢货的话。容佩能这么说肯定也这么干了,她能干自己也能干!! 青樱迅速起身,虽然身体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灵活,但到底是再柜子里把她原来那堆护甲给找了出来,一二三四五六,一大盒满满当当有20几个护甲,长长短短,有金有银,有镶玛瑙珍珠宝石绿松石的,做工都精细,换成馒头的话够她吃好长一段时间了。 对青樱来说这些不是装饰之物,这些是她的身份和脸面,少女时期别的格格都不戴就她一个戴着,别人十指秃秃,就她华贵精美,别人正常握笔写字,她就得极为幸苦得翘起最末两个戴了护甲的手指小心避开纸绢后再落笔,这样的体面,只有她才能有,旁人也只能巴巴的看着羡慕着。 眼下迫于生计要将着护甲舍了出去她时千万个不舍,她安安发誓,有朝一日,她要拥有乘以十倍的护甲把整双手都带满,她要一个时辰换一个式样款式,她乌拉那拉氏的尊贵和骄傲绝不能丢弃!绝不!!!!! 翻来比去她找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准备晚膳时间塞给送菜的小太监试试水,可她的东西还没拿出来就见小太监递给她一碟正常的饭菜,她纳闷间小太监平淡的开口对她说:“乌兰那拉氏,你父亲因公殉职在了回京的半道上,皇上为了安抚你们一家特意交代这几天优待些,这几天你就好好的吃吧。”说完就收拾了东西走了。 说消息的人说的稀松平常,本来就与他不相干,但是这听消息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作为至情骨肉,听到自己的阿玛没了的消息只是木木的呆在原地愣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带着吃食走了。 罕见!!罕见!!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着实罕见! 她窝在床上把一碟子饭菜吃得干干净净,稍微回过神来才想起她的阿玛,她想也许自己该流泪的,可是怎么也流不出来,想了一会儿她觉得困极了又顺势倒下去拉过被褥睡了。 阿玛已经死了,她再如何也是枉然,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冷宫云彻怼青樱 宫宴行赏众人喜 午夜梦回时,青樱在一片歪七扭八虚虚晃晃的空间里看到她姑母和阿玛,她扶在一根柱子后看见他阿玛浑身湿透衣裳褴褛的伏在姑母脚边不断抽泣,嘴里还念念有词道:“求祖宗恕罪,求皇后娘娘恕罪,是我没管教好青樱让她在后宫失了圣心,是我不中用死在道中,现下乌拉那拉氏后继无人,祖宗们夯筑的荣耀竟然断送在我手里,我罪该万死!!!” 他阿玛嘴里跟上了发条一样来来回回的重复着这几句话,他越说越悲痛伤心,由开始的呜咽抽泣渐渐转变为嚎啕大哭,汹涌的泪水好似夏日里的来势汹汹的阵雨剪不断止不住的从他面上滑落到他本就湿透的官服上又滴落下来打湿了他脚下的地;身着皇后朝服的姑母面无表情的端坐在着,她不看青樱的阿玛只是由那处定定的盯着青樱。 青樱感受到那避无可避的目光,有些不愿的从柱子后出来,她忐忑不安的向前走去,每上前一步他阿玛的哭声就越发的大,而她姑母的眼神就越冰凉。 一步。 两步。 三步。 。。。。。。 青樱停在了他二人三步外的位置,阿玛还在哭,本就伏在地上的身体被压得更低,她轻轻喊了一声阿玛,但阿玛只顾着哭并没有理会她,她又抬头喊了声姑母,此时姑母的目光晃了一下竟然也流下两行泪来。 面对这哭泣的二人,青樱有些不知所措,她大脑飞速运转,想说点什么安慰安慰下他们。不料此时她姑母弯下腰抬起手去扶了扶她阿玛,只见她阿玛伤心欲绝的哭声戛然而止,身体也逐渐变淡,最后竟一点也看不到了。 “姑母!!!”青樱用力大喊。 “青樱,你就好好留在这儿等死,到时候我再来接你,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荣耀终是被你毁了。” “不不,我要延续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当年我要当嫡福晋可他偏偏不选我,后来入了宫又废了我,我不会在这里等死,我要走到他身边去坐上皇后的位置,那才是我的归属。” 恍恍惚惚间青樱终是吐露出她积压多年的埋怨和内心深处的欲望。 “你要争?”姑母面无表情的问她。 青樱赶紧摆摆手说:“我怎么能去争呢?我从小受阿玛额娘和您的疼爱长大,我根本不知道如何揣度谋算人心,我是这样的天真无邪,我怎么可能去争呢?” “你要弘历的真心?”姑母又问 青樱听了又摇着头说:“我和弘历哥哥本就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可是这些年被小人算计,他曾要给我的真心眼下已被旁人霸占。” “那你要如何?” 青樱犹豫了一会儿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和弘历哥哥回到曾经一起看墙头马上的日子,我怀念和弘历哥哥在皇宫玩耍的时光。” “那你刚刚说的家族荣耀呢?” 青樱一听到这四个字肩上仿佛被压下了千斤重担:“我想和弘历哥哥恩爱长久,我也想位及皇后站在万人之巅享受万民的跪拜和世人无可反抗的权力,可是当了皇后就要去做好多好多我不想做的事,宫中琐事繁多,妃嫔们一个接一个也只会让我心烦,那些皇子公主都不是我的孩子我还要照看他们更是让我不悦!!” 一席话让她姑母沉默良久,过了一会儿她睁开双眼,用比她阿玛更悲伤的语气说:“是我对不起宗族才对,怪我当初不该纵容你到如此地步,乌拉那拉氏家门不幸。” 说完她就看见姑母身上的朝服一片片一缕缕的纷纷掉落下来,姑母也渐渐变得模糊透明,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只留下一堆朝服碎片。青樱急忙上前去捡,她每拿起一片就有一片化作烟尘从她手里消失不见,这片没了她就去捡下片。她就在梦里捡啊捡啊捡,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强光照射进来刺得她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手里最后一片朝服碎片刹那之间化为一团熊熊燃起的火焰吓得她连连惊叫后退。 “救命!!”伴随着一声惊叫她从睡梦中醒来。 原来只是一场梦而已,还好还好。青樱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平复了下思绪,屋里实在憋得慌她推开房门向院中走去。 来冷宫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仔仔细细的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许久未打理的杂草丛生的院子,门窗破损会灌风漏雨的屋子,院里铺路的石板这缺一角那破一块,以前心里还嫌弃延禧宫偏远,这么对比下来延禧宫简直就是天宫。 她走到门口坐在台阶上,对着月亮合起双手嘴里念叨着:“阿玛,如果你在天有灵求你保佑女儿早点出去!!” “你可拉倒吧,你也不想想你阿玛尸骨未寒还没入土为安就要来保佑你能出冷宫,你一个活人没本事做到的事凭什么要求他一个死了的人做呢?你家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可真是够呛!”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让青樱吓了一跳,紧接着的指责又让青樱恼羞成怒。这些天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安稳的种种不顺终于在这一刻喷薄而出。 “你个狗奴才也敢议论我乌拉那拉氏的事儿,你还想要脑袋嘛?” “呸、你乌拉那拉氏再怎么厉害现下也族中无人,我再是个狗奴才也是宫中侍卫,可别忘了你早已被贬为庶人,现在我才是主子!” 门外的人听到青樱的怒音也谈不上生气,三言两语就将她惨白无力的威胁击碎。 青樱气得浑身发抖,从前是阿箬、海兰、绮莹几个,现在又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低等侍卫肆无忌惮的羞辱她。她寻了块院中的石子朝冷宫的门砰砰砸去,这一砸不要紧,门外的人还有更扎心窝子的话等着她。 “欸,我说跟着你来的那个年纪有些大的容佩姑姑都托宫中的姐妹出去了,你这以前做皇帝嫔妃的人怎么就没人可托啊,是不是你在宫里讨嫌,惹得皇上和其他人都不待见你才把你关进来的?我看也是,我看你不仅讨嫌还不孝无能,自己爹死了都无动于衷,真替他老人家感到不值!” 几句话戳到青樱痛处,此时她最恨别人说她无能,可不巧这人偏偏要说,青樱见说不过他也砸不到他,索性离开回屋去。 凌云彻听得门里的动静冷哼一声,如果她脑子灵光肯跟容佩学一学也未必要吃这些苦,如果她脑子清新一点知道自己处境他也未必要在她伤口上撒盐,他凌云彻现在奈何不了旁人还奈何不了她一个遭皇帝厌弃扔进冷宫的庶人么? 阿箬、海兰、绮莹、婉莹、惢心、容佩、凌云彻。。。。青樱在心里默念这些对她不敬之人的名字,等她出去定要寻了机会把他们推入深渊,尝尝自己受的苦楚。 想来想去,外头的天色渐渐泛白,新的一天又来了。 长春宫里,璟瑟和永琏被嬷嬷和宫女围着穿衣打扮,琅华和曦月阿箬凑在一起又检查了一遍流程,确定都妥帖才坐下来喝口茶。 琅华看着璟瑟和永琏自己挑了衣服披在身上的样子,突然想到没见永璜就问曦月怎么不把他带来好晚点一起带他去宴上。 曦月:“姐姐你可不知,现在永璜可懂事了,新来伺候的宫女做事伶俐周全,前两日就把永璜要穿戴的都准备好了,一点也不用我操心,这离宴会还有点时间,永璜说文章上还有些地方不明白就提前约了师傅用功去了!” 琅华:“永璜作为大哥能如此勤勉是好,他这些弟弟妹妹们越发大了,有他这个大哥在前边做表率最好不过。前几天我见他带着永琏和永璋认字,可比璟瑟认真多了,璟瑟经常是教不了一会儿觉得没趣儿就自己去玩了。” “额娘,你说我什么呢?”璟瑟听到额娘们好似在讨论自己就循着声好奇的问过来。 “我们和你额娘在说璟瑟这几年是越长越漂亮啦~”曦月赶紧给她们仨找了个理由,若让这小丫头知道背后议论她可要被追着问东问西,除非你把议论她的巧妙转换成夸她的话,否则她可不罢休,别看她人不大,这知道的事儿可多着呢。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皇宫内一片灯火辉煌。 宴会大厅内,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圆桌,桌上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香气扑鼻。 太后、皇帝和皇后坐在主位上,身着华丽的龙袍和凤袍,显得格外威严。 两旁的座位上,坐着各位王公大臣和妃嫔,他们身着盛装,笑语盈盈,气氛十分融洽。 宴会开始了,皇帝举杯祝酒,群臣纷纷起身,举杯回敬。 随后,宫女们端上了一道道美味佳肴供在坐的人享用。 群臣们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欣赏着歌舞表演。 舞台上,歌女们翩翩起舞,舞姿优美动人;乐师们弹奏着各种乐器,音乐悠扬动听。 整个宴会大厅内,充满了欢声笑语和歌舞升平的气氛。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弘历率先举杯敬向百官,紧跟着就是赏赐治理水患的有功之臣,阿箬和曦月两人的阿玛都官升一级,除了寻常的金银财宝字画等物,弘历又分别赐了他们自己亲笔手书的匾额以作褒奖。说到青樱的阿玛,念及他的功劳和苦劳也赐了银钱为他置办丧仪。 论功行赏完,宴会比之前更为热闹,有人得了利,有人得了名,有人名利双收,一时间你敬完我来接着他又去敬他。 觥筹交错间是推杯换盏、吉祥连连。 正在热闹之际,绮莹的宫女悄悄上前给琅华禀报说身体不适难以支持想先回宫中休息。琅华看过去见她已经面露疲惫,不忍她再熬着就命人将她好生送回去。 弘历回头看到询问缘由,才知绮莹生产后身体亏虚,每日的汤汤药药按时按量的喝着也不见好。到了夜里也睡得不安稳,常常梦魇盗汗,前几日就免了她请安,又命太医找了好些补身益气的药过去给她吃着,念着孩子和一起的情分,只盼她能早些好起来。 弘历想起上次见绮莹还是在她生下孩子的第二天,当时去了贴身的宫女回复说还没醒他就走了,这些日子忙着朝政国事竟没想起来去看看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他叫来王钦随着去送绮莹回去,又想起之前她和皇后在一处,便提议说让她挪到琅华的长春宫休养,有琅华看佑应该能好的快些。琅华早有此意便一口应下准备明日就让人去收拾好偏殿给她住着,等过几日再安排之前的大夫来给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后宫的嫔妃她都要好好照顾好。 宫宴进入了尾声,太后见众人的酒都喝的差不多了便提议来场别致的歌舞给众人醒醒神,在坐的一听太后提议那可是你追我赶的附和。 太后一个眼神,众人安静下来。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 一个清丽婉转的女声入殿中,众人看去只见一个打扮也很清丽的女子踏歌而来,没有管弦丝竹乐器的伴奏倒更突显歌喉动人。 她手持一柄玉扇,在殿中辗转起舞,倩影翩翩,如蝶似仙。 “姐姐,她唱的是什么?怎么听着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玉妍问向曦月。 “她唱的是李清照的<醉花阴>,这词是好词,但上阙的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这些句子是说女子孤独思念丈夫的意思。” 玉妍:“哦!原来如此” 阿箬:“她思念归思念呗,这百官同庆的宴会上唱这出是不是不大合适呀!” 绿筠这是也凑过来:“我看啊,这女子痴得很,全然忘了这些,再说你们没看是得了太后的引荐么,自然与众不同些。” 听到这百蕊姬噗嗤一笑:“她这是要拉太后的面子么,等过了今夜京城可都要传开了。那谁谁谁家女子借着太后在宫宴上当着众人面唱不合时宜的词曲。” “别说了别说了,皇上不大高兴,怕是有事。”曦月本来是想给琅华敬酒的,但一眼扫去便看到弘历黑着脸十分不悦的样子预感大事不妙。此时同样不悦的还有太后。 弘历给王钦使了一个眼色,王钦便叫停了女子的歌舞。 太后举杯向众人:“这轻歌曼舞在坐的听了,酒也醒了来了精神了,那就继续乐起来!宫里连生两位皇子,宫外水患得以止住,除了天佑我朝也有在坐诸位的付出,今夜哀家与你们不醉不归。” 意欢有惊无险成后妃 弘历着急忙慌放青樱 宴会结束,群臣散去。 琅华带着众嫔妃跟在太后后头先去了寿康宫,今天宴会上出现的这位女子着实让人惊艳惊讶,这会儿太后完全收起了之前在宴会上开怀的慈笑周身散发着阵阵寒气,就连她身边一向和善的福伽姑姑都表情严肃令人不敢靠近。 琅华跟在后面十分的小心翼翼,其余嫔妃更是大气不敢喘。 众人坐下后宫女依次上了醒酒暖身的茶汤供各位饮用,可是太后老人家没动静,小辈们也不敢造次。 阿箬见玉妍双眸微闭努力时努力撑着身子就知道她是困得挨不住了,此时皇上还没过来,气氛也就僵住了。 阿箬有些无聊得低下头,可她发现现在只要稍微低一点头就忍不住往下垂,她意识到自己步了玉妍的后尘赶忙悄悄用力的拧了一下大腿用痛让自己清醒过来。 “皇额娘,今夜您也累了一夜,先喝碗醒酒汤养养精神吧。”关键时刻还是琅华站出来打破了尴尬。 “是啊,太后,臣妾闻着这汤味道清香极了,请您为自己身体着想先用些吧。”曦月看太后没接琅华的话为缓解气氛也站出来活跃气氛。 “哀家又没做什么,哪里就这么累了,倒是难为了皇后和你们处处想着,只是哀家现在没这胃口,你们就不用看着我了,自己想喝的喝吧。” 太后一席话说的是自责又无奈,回宫的路上她脑子里反反复复的是那女子的唱词,她心里悔不当初,怪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信了她,怎么就没派个人去瞧瞧她准备的“惊喜”呢?老马失蹄,惹得皇帝不快还丢了老脸,幸好自己做到了这个位置下头的人不敢言语太多,若是当年自己为妃做出这样的事来她宁愿永久的把自己锁在宫里不见任何一个人。 “今儿那女子,出身于叶赫那拉氏,几个月前她额娘进宫来向我请安,说她的女儿曾经在宫外和皇帝有过一面之缘便念念不忘,如今她也倒了婚配的年纪,她额娘见她如此倾慕思念皇帝便来求我做主帮衬帮衬,哪知她是痴的忘了自己身份和今天的场合惹出这样的笑话来,真是令哀家颜面扫地!” “太后息怒,您也是一片成人之美的好意罢了,皇上仁孝定不会放在心上的!” “是呀太后,您是一片好心,只怪这位妹妹太痴了些罢了。” 曦月阿箬纷纷上前劝解,其余人也紧随其后软言细语要她宽心。 随着众人的劝慰,太后绷着的神经和自尊渐渐放松下来,幸好今日的宴会节目繁多,群臣关注的重点都在行赏和调任上,甚少有人留意这女子,况且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若是自己揪着不放到处找补反而旧事重提,还不如听小辈们的就当这是一件寻常事随着时间推移淡了忘了。 “罢了罢了,哀家听你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是哀家自己作茧自缚让自己不高兴还拉着你们不安生,待会儿皇帝来我再和他好好解释便好。只是今日这人我怎么越想越觉得有些熟悉呢?”刚与自己和解的太后脑瓜里又有了一团迷雾,她始终觉得这人的神态眼神似乎从前在哪里见过,只是现下怎么也想不起来。 “太后,您说她和当日被贬罚进冷宫的乌拉那拉氏像不像,臣妾倒不是说她们脸像,就是那眼神极为相似,都像活在自己的梦里一般,如痴如醉! 绿筠一席话瞬间激起众人的回忆。 “对对对,纯嫔说的对,哀家想起来了,那乌拉那拉氏也是这般痴得听不进看不进周遭的东西去。” “乌拉那拉氏一向由着自己爽快做事鲜少顾及旁人。”蕊姬作为最近一个被青樱坑过的人气鼓鼓的陈述。 “可是我看这位姑娘颇有才情,歌舞被叫停面退下礼仪很周全,从始至终都未见愠怒之色,跟乌拉那拉氏还是有些区别的。”海兰谨慎的把自己刚刚在宴会中捕捉到的细节说与太后与席间姐妹。 被她这么一说太后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又按下一颗,乌拉那拉氏那样的人百里挑一世间罕见,自己引荐的这女子只是痴了些小女儿心思重了些,不至于疯昏至此。 一屋子女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想着之间,弘历匆匆赶到。他接了嫔妃的礼又朝坐上的皇额娘请完安,端起手边的醒酒汤一口喝尽,旁边的宫女瞧着连忙又添了一碗。 太后:“皇帝怎么这么久才来啊,是朝臣们说了什么嘛?” 弘历:“皇额娘恕罪,儿子刚刚和几个大人说着灾区重建和下江南的事儿,一时之间耽搁了。” 太后见没涉及自己今晚的安排又按下一颗心。随后就命福伽把今夜宴会上献唱的女子带了上来。 那女子早在后殿褪下表演的装束,换了自己寻常的服饰打扮,这会儿在众人面前的是个十分水灵清透纯净天然的女子,她像一株开在悬崖上在月色里静静绽放的花多,身上那股子隐隐的生人勿近的气息是她长年累月徜徉在诗词歌赋中沉淀出来的独特气质,若他是个男子是个书生,那肯定能写出这世上最令人动人但又曲高和寡的佳作, 外表孤独内里丰富,内心极其热烈的人。只是作为出身于大族世家,从小养在了后宅没看过这世间真正的百态,所以也是梦幻的易碎之人。 与刚刚的议论之间相比,现在众人看她并不讨厌,甚至可以说被她有些吸引,尤其是弘历,本来他打算问责的,但看着眼前的清冷似月人,又想起她在席间演唱的那首包含无数思念的词曲时对自己无所保留的热情和期盼时他内心开始涌动。 弘历问向那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行礼后回到:“叶赫那拉-意欢。” 弘历点点头,好名字,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佳人终要入君怀,叫他内心怎么不欢喜,一时间他忘记了身边还有其他人。 “皇帝,人你见过了,可还满意?刚刚哀家还和诸位嫔妃聊着说她有些神似原先的乌拉那拉氏呢。” 太后眼见弘历看这女子的眼神由最初的不悦转为现在浓烈的兴趣,怕他再想起些宴会上的那些不合时宜误会她不免要再多问8两句。 此时弘历把目光从意欢身上收回转向他的皇额娘:“哦?是吗?可朕见这位意欢姑娘才情甚好,且族中又出过至情至性享誉四海的才子,怎会和那拉氏相像,皇额娘定是与儿子开玩笑呢!” 行了,受人之托,虽然过程中出了些让人不悦的小插曲,现在看已是无伤大雅了,皇帝喜欢,一切都好说。 太后嘴角微扬,已不似之前的谨慎和懊恼语气,颇有些轻松畅快的和弘历商量起来,新人既已入宫表明心意,皇帝何不顺势把这样的佳人纳入后宫呢? 知子莫如母,太后这样的安排弘历喜闻乐见,他对皇额娘谢了两谢,又扯了下后宫妃嫔不多的大旗两句就把给人赏了贵人的位份安排进了储秀宫。 琅华和嫔妃们见原本的审问甚至可能问罪的事最后得了个皆大欢喜的大结局,知道再坐下去也是耽误时间,便纷纷起身道贺行礼准备退去。哪晓得弘历还有话说,而这次尽是关于青樱的。 弘历:“皇额娘,宫中的喜事接连不断,朕觉得往后还有其他喜事纷至沓来,今日在宴会上有人和朕提起乌拉那拉氏阿玛的葬礼,朕心中有些不忍,这些年关也关了,罚也罚了,眼下她族中无人,朕为了他阿玛想放她出来。” 太后:“皇帝宽容,懂得施恩上下内外是好事,只是这乌拉那拉氏屡教不改让人生厌,皇帝可想好让她待哪去,我看满宫的嫔妃都被她得罪了个遍,就她之前欺凌婉常在的性子,哀家看你得找个镇得住她的人才行。” 青樱不在后宫,但青樱的传说还在后宫流传,这么个人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这些年她在冷宫大家眼不见心不烦也消停了些日子,眼下要放她出来太后觉得十分没必要,一个朝中无人的贵族有何好在意的,她阿玛有功赏就是了,给她沾些什么光,看她那混不吝的样子未必会有感激之心。 弘历心里也不待见青樱,不过在心底他还是偶尔会念起从前还没到额娘身边自己孤零零一人时与她作伴的时光,他心一横想赌一次再原谅她一次。 太后见劝不动只留下一句:“皇帝自个儿看着办!”就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其余妃嫔见琅华都没开口说什么觉得自己更不用说了,便自顾自的在坐上等着弘历发话想早些散了回去。 弘历瞧着她们听到青樱这个煞神的名字要么面无表情要么就是想给她一巴掌的表情也不想要求她们表态赞同什么的,毕竟都是受过她委屈的人,他不想强人所难。 青樱出来后去哪呢? “皇上,既然之前太后和众位姐姐说这位乌拉那拉氏与臣妾有些相像,不如让她来臣妾宫中吧!” 弘历抓耳挠腮想怎么安置青樱时不料意欢站了出来接纳了她。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弘历赞赏意欢这份为自己分忧的体贴和好意,但是他想可不能坑了这个才入宫,对自己满腔热情还不知人心险恶的姑娘。 不妥不妥不妥,他摆手摇头否决。 他想啊想,坐下的嫔妃们也捏着一把汗,心里都再祈求自己可别沾上这个扫把星。白蕊姬都想好了,如果她来了自己宫中起了冲突,大不了把儿子送给别的姐妹,自己跟她鱼死网破!就当是替天行道、斩妖除魔了,这到了地底下阎王算起来也是功德一件。 弘历再次发愁至极,他瞥见阿箬,又看了看四周,他突然觉得阿箬是最好的人选,皇后和贵妃的宫室有孩子和病人她都去不得,绿筠和婉茵顾及会被她牵着鼻子走,海兰和玉妍平时都好好的,但被她惹恼了估计能直接砍了她不一定,阿箬不一样,她果敢有谋,不会被青樱左右乱了心智,而且考虑到阿箬颇为敬重青樱双亲,想来是能好好教导她的,就这么办!!! 弘历就差拍大腿的宣布:“朕想好了,就让乌拉那拉氏去启祥宫受慎嫔教导,玉妍从旁协助,她的不合规矩之处你们该罚罚,自己做主,不用来回朕和皇后了!” 阿箬玉妍面面相觑,怎么走了一圈这块臭石头还是跟咱们一块儿了。 玉妍就跟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急得跟弘历求情:“皇上,之前那拉氏多次挑衅羞辱慎嫔,如今您又让她过来启祥宫,臣妾和慎嫔怕是没安生日子过了。” 弘历:“朕这事是委屈了你们二人,可单独给她放延禧宫怕会惹出更大的事,你们二人雷霆手段管着她,倒能叫朕安心些。” 阿箬听到弘历都这样开口了,赶忙拉拉玉妍的衣角摇头示意她可不要再说下去了,身为妃嫔替皇帝分忧解难是分内之事,别说她们启祥宫,就是这事落在长春宫头上,身为皇后的琅华再不悦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玉妍读懂她的眼神,马上收住自己正要脱口而出的推托之词,她是一时心太急了没顾及到后面说的“你们该罚罚,自己做主,不用来回朕和皇后了”,既然如此,那可就别怪她的不客气了。 她金玉妍对母亲、对后宫给过她温暖的姐妹是掏心掏肺的好,但对和自己不睦给自己不痛快的人绝对不会手软,既然来到了启祥宫,就受着吧。 她回到自己座上,整理了下衣服,边上的白蕊姬凑过来拍拍她的肩,像是安慰也像是答谢她们好心收了这妖孽。 既来之则安之,阿箬想。皇上都明示了她们可用雷霆手段管教,那不怕她能翻出手掌心去。 安置的问题解决了,那现在还要安慰下大伙,都是被她得罪过的人,免不得王钦去库房好一顿安排。 唉!劳民伤财啊,早知道自己就多想想不那么着急放她出来了,这回看她还是待在冷宫最好,可是君无戏言。 就着阿玛的死和弘历的冲动,后宫搅屎棍青樱又要出来了。 意欢如愿伴驾,进忠开解嬿婉 意欢前脚进了储秀宫,册封她的旨意后脚就传遍了后宫,随着而来的还有皇上特赐的封号“舒”。 惜荷扶她坐下,主仆二人边说话边打量起居住的宫室 惜荷越看越得意:“主儿,奴婢刚刚在外听宫里的人说这储秀宫坐北朝南,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黄琉璃瓦歇山顶。殿前有宽敞的月台,东西两侧分别设有日晷和嘉量。宫门为楠木雕刻的万字锦地花卉纹槅扇门,门内有一座楠木影壁,内外装饰十分精美用心,皇上让您住在这,这马不停蹄的又赐了封号,可见皇上心里是当真装着主儿的。” 意欢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她想起当初在宫外偶遇外出上香的皇上,原以为是哪个仗着有权有势便嚣张霸道的人,哪晓得遥遥相望下竟是这样一个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气质不凡的男子。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如此平凡的一天,遇到如此不平凡的他。他的出现,让她的世界变得五彩斑斓。她私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只是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另一半”竟然是这天下的至尊,她为此感动狂喜也为此忧愁苦闷。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她的心就和这首《思帝乡·春日游》描绘的一样,如果能有机会陪伴在他身边她便心满意足了。 眼下梦想成真,她成了他的舒贵人,往后她还有许许多多的日子可以陪在他身边。 “想不到皇上会待我这般好!”她低垂眼帘,脸上的红晕比刚刚更甚,如同盛开的桃花,羞涩而迷人。 第二日她天还未亮就起身梳洗准备,这是她第一次正式以妃嫔的身份去向皇后,她全心托付的男子的正妻请安,为了他,她愿意和睦他身边的所有女人。即使内心里她是瞧不上那些女子接近他是为了权势地位、荣华富贵。 琅华看着她恭敬周全的行完礼,念着她刚刚入宫,便多交代了几句”“行了礼,和各宫的妃嫔打了招呼就是自家姐妹了,往后既要用心伺候皇上,早日为皇家延绵子嗣还要和诸位姐妹和睦相处,若有什么随时可以来找本宫或是贵妃、慎嫔。” 琅华:“另外听说你喜欢诗词,文采斐然,在坐的姐妹中也不乏有相同爱好的,平日里可多和大家走动走动,不要总把自己关在宫里拘束着自己。” 意欢:“臣妾多谢娘娘关怀,谨遵娘娘教诲!” 琅华:“好啦,今日天冷你们都早些回去,路上都小心别冻着了,一会儿太医来了本宫得去看看仪贵人,贵妃和慎嫔留下来陪本宫吧!” 见仪贵人产后一直未调养好,现在都挪进了长春宫由皇后亲自照料,在坐的除了和她不熟的意欢都很担心,于是纷纷站出来表示想同去,琅华眼见诸位对她如此挂怀,便答应了。 意欢见状也没强行加入,便先行告辞退出了长春宫。 回宫的路上惜荷不解主子为何不随她们一起去探望仪贵人聊表心意结个善缘,意欢则不在意的解释道:“刚才一起去的人那么多,也不差我一个,众人去了挤在殿中七嘴八舌的倒吵闹了,我不和她们一起不代表我不去,现在咱们先去宝华殿为仪贵人祈福,午膳后再准备些补品送过去岂不更好!。” 惜荷笑笑,脚步也轻快了起来:“主儿说的是!!” 其实意欢这样做也是有自己打算的,她想借着探望仪贵人的机会寻一个能和琅华亲近的机会,她想好好了解下这个和皇上一直伉俪情深,温婉端庄、母仪天下的皇后,她想知道能真正走进皇上心里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此时仪贵人的殿中坐满了来探望的众人,她们瞧着太医进去了好一会儿还没出来,不由的有些不安。 玉妍先安慰起自己来:“仪贵人生产前和生产中好好的,这应该只是累着了,只要温补一段时间就会好!” “妹妹说的是,我生永璋的时候也有些不适,产后也休养了一阵子,只要听了太医的好好将养必不会有什么大碍。”绿筠依着自己从前的经历也给自己和大伙宽起心来。 白蕊姬眉头紧蹙,她和仪贵人有孕生子都间隔不久,她现在都好好的,怎的自己的姐妹就这样了呢,从前也不见她身体哪里不适有什么病根,生产时也顺顺利利的,总盼着她能早些恢复一起抱着孩子去御花园溜娃,但眼下她还下不来床就让人着急。 “我瞧定是这帮太医无用罢了,才会治了这么多天也没见什起色!”她想来想去,仪贵人自己没问题,那就只能是太医的问题了。 里头的太医隐隐约约听到这么一句只觉得背后一股凉意,忍不住紧张的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更加全神贯注的把脉。片刻后他终于舒了口气,情况还好,只是身子虚弱了些,之前太医院开的都是极温补的方子所以见效有些慢,她的脉向已经不似前几日那样虚弱,只是她忧思不断,无形中耗了心血罢了。 琅华她们听完太医的话才安心些,可是这忧思不断又该做何解?皇上已经下旨让她把孩子养在自己身边了,她也未透露还有其他担忧的事情,众人不知又如何帮她?总不能长年累月的把太医院的安神汤当作水喝。 太医道心病还需心药医,仪贵人要恢复如此,总得找到心中症结所在。与其让她一个人待着浮想联翩,不如请众位嫔妃闲来无事时和她说说话,天气好的时候出去走走更好。 琅华一听有礼,当下便定下从明天开始,每天来一位嫔妃陪仪贵人两个时辰,白蕊姬听闻赶忙请旨说贵妃纯嫔都有孩子要照料且要协理后宫怕是抽不开时间,自己的孩子有乳母帮着照料,她愿意每天都来陪仪贵人,其他姐妹看着自己时间方便安排就好。 众人合议言之有理,这事儿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为了仪贵人,众嫔妃各自准备着,翻医书的翻医书,找人抓蛐蛐的抓蛐蛐,绘画的绘画,还有缝制母子新衣的。 海贵人,今儿皇上翻的是您的牌子! 你去回了皇上,这几日我给仪贵人母子制作新衣和布偶眼睛有些累,就让别的姐妹去伺候吧,不送! 小太监没办法,又笃笃的跑去请婉常在。 劳公公回禀皇上,我这给仪贵人和小阿哥绘制的母子游园图还差最后几笔,今儿夜里我想一鼓作气画完,怕是无暇伺候皇上了,不如请别的姐妹代劳吧。 纯嫔娘娘,今儿皇上召您侍寝! 臣妾感念皇上,可是本宫要替仪贵人照顾用珉,永璋也要看顾呢,怕是走不开。 玫贵人!!! 得了得了,公公不用我教你回吧,你也看见了我正要去太医院找太医询问仪贵人康复的法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传旨的小太监哭晕在角落。正当他一筹莫展至极,他想起了舒贵人,自打她进宫后头三夜侍了寝,距离现在小半个月了,新人进宫得多跟皇上提一提才是。 好吧,那就舒贵人吧。 弘历放下折子伸过手去翻过了舒贵人的牌子。 自此的后半个月里弘历都和意欢在一处。 她们一起读书下棋,品茶听琴,谈古论今,游园赏雪。。。。无论弘历说什么做什么,意欢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花无尽,月无穷,两心同。一曲过后,意欢轻轻靠在弘历肩上,用她那温柔而深情的声音,轻轻地念出了这一句。仿佛在向弘历表达着她内心深处对他的爱意和眷恋,以及希望与他共度余生的愿望。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渴望和期待,似乎在等待着弘历的回应。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感交流。 弘历听着身侧人这样柔情似水的向他表明心意,他内心也跟着有些动容起来,但是在他内心深处,两心同的人自始至终只有琅华一人,再次之就是曦月,可是她们二人入宫后不是忙着就是忙那,这段时间为了仪贵人也许久未见她们二人了,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对二人浓浓的眷恋,一个是他的白月光发妻,一个是他的红玫瑰贵妃,明天一定要去见他们。他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第二日才起身,他便迫不及待的让王钦去传旨,他计划今天先去长春宫,明天再去咸福宫。想着他在内心庆幸自己能坐上这皇位才有机会和能力拥有琅华和曦月二人。真想和她们二人生生世世这样相伴到老啊! 冷宫里,凌云彻几日前听过来传话的公公说乌拉那拉氏不日就要放了出去,所以这几天由着她没怎么与她计较。 可不想这人却如此讨嫌,跟个市井刁妇一般天天来找他吵架斗嘴,一会儿奚落他是下等侍卫永远上不得台面,一会儿又笑话他这辈子都吃不上几碗燕窝,这些都不打紧,可偏偏有一日她竟然嘲笑他和嬿婉一辈子都要为奴为俾,今后生的孩子也是奴婢。 偷空跑来给凌云彻送得膳的点心的嬿婉本来高高兴兴的,听到青樱在里头扒着门缝挑着眉一副煞有介事的阴阳怪气说她们是奴才配奴才,生生世世的奴才命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家道中落没入宫中,为了让家里过好一点从早干到晚的日夜辛劳,眼下能被大阿哥和贵妃看重日子刚刚好过一点,就冒出这个妖婆子给自己泼了一盆好大的凉水。 碍于皇上要放她出来的消息和身份的不同嬿婉不敢和她争执,她哭着跑开后来到一个角落想歇一歇缓一缓,她正整理着妆发突然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她扭头过去眼见是跟在皇上跟前的尽忠公公才舒了口气。 “进忠?你怎么在这,你不在养心殿待着不怕你师傅教训你?” 进忠嘿嘿一笑,忙说不打紧,皇上这几天都没见到皇后和贵妃,想找些珍宝这一两日给她们带过去让她们高兴高兴,刚好想起之前西洋进贡了两瓶香水和奇巧的玩意儿就命他带人过来取,正好忙完了他把手下人打发走想再去藏书阁把皇上昨天提到想看的书找出来送过去,正好路过这就碰见了她。 瞧着她还红肿得眼睛,进忠不免问起了缘由:“你这是受人欺负了,怎么这副模样。” 嬿婉想起之前就十分委屈的说:“别提了,刚刚我去冷宫找云彻哥哥,本来好好的,那知关在里面马上要被放出来的乌拉那拉氏无端的跑来说我们二人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要为奴为俾,我气不过就来了这处。” 进忠:“原来是这样,可是嬿婉,你认真的想想,她话虽然不好听可是说的确实事事,如果凌云彻不能出头一辈子这样的话,你们二人将来岂不是被她给说中了嘛?我看你有时间在这为了她的话生气,不如好好的和你的云彻哥哥商量下怎么谋个前程,你也不小了,该好好打算!” 面对进忠的一番好意,嬿婉有些无奈:“唉,你别说了,每次我和云彻哥哥说起这些他总嫌烦,不是岔开话题避而不谈,就是埋怨我眼高心馋想过主子的富贵日子。” 进忠有些好笑,这傻姑娘是好了个面瓜还不自知:“这话说的,进宫一趟不为了前程富贵难道是为了守着那点月例银子活不起饿不死的等到出宫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么?谁规定咱们奴才不能往上爬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了?不试试看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呢?” 进忠这番话让嬿婉觉得自己遇见了知音,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想起当日自己在四执库只是个普通辛劳的宫女,要不是有心提前准备打点了怎么能谋到现在这个差事,大阿哥身边伺候好是好,但离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还是远了些,如果可以,她愿意再辛苦一番。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前些日子自己的弟弟在宫外把人打伤下了狱,凌云彻是说不上话的,亏了进忠在宫里有几分关系托了人又慷慨解囊才把人给捞出来。 往后自己的人生指不定还会遇到其他的事儿,总不能每次都等着求着让人帮吧。 进忠见她想的出神,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才把她拉回来:“嬿婉你得听我一句,你那云彻哥哥如果不能想清楚这些那以后你的日子就跟冷宫里那位说得一样,你可得想想办法,总不能费尽心思的让自己的心血打了水漂不是。这天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你要有什么事记得去找我。” 话音刚落,进忠就走远了。 嬿婉起身又整理了下自己,确认一切无误才朝咸福宫的方向走去,突然她摊开掌心,发现自己攥着两颗糖,定是进忠刚刚趁自己不注意塞的,本来还像被压了一块石头的心里现下有些开心了起来。 凌云彻上贼船,那拉答应出冷宫 距离弘历说要放青樱出来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马上就要到年关了,负责看管冷宫的人只听到消息没收到旨意只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位庶人。青樱终于不用再过每天喝馊馒头喝冷水的日子了,上午还有人来给她住的屋整理了一番,又给她换上了崭新厚实的被褥。青樱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欢喜,看来她是有几分运气在身上的。 中午的太阳真好,她照例跑去大门口内侧的门槛上坐着,她拔下一根簪子,把之前凌云彻用稻草和棉花堵上的门缝扒开,她朝门缝左右望去,见今日当值的依然是凌云彻就窃喜,她今天不打算和凌云彻继续斗嘴,她要和他做庄买卖,就像容佩和赵九霄那样。 “凌云彻,你过来些,我给你商量个事!”青樱在门内叫唤。 凌云彻装作没听见,用手指掏掏耳朵,然后向外迈出去一步站好,他才懒得理这疯婆子,鬼知道今天她又想干嘛。 “凌云彻,你小小一个冷宫侍卫居然敢对皇上的嫔妃不敬,我可告诉你,我出去了最次也是个答应,说到底都是你的主子,你今天怠慢我到时候第一个找你算账。” 哼哼!拿捏不了旁人,还能拿捏不了你个小小的低等侍卫嘛?青樱胸有成竹。 凌云彻无奈,面无表情的凑到门上冷冷的问:“敢问您有什么吩咐小的呢?” “嘿嘿,你看这些是什么?”青樱见凌云彻服了软心里升腾起的满足感填满了她的心房,她今日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凌云彻往门缝里瞧过去,看见里头的青樱捧着一个精美的木匣子,里边是满满当当一盒子的护甲,各式各样,她拿这些出来做什么?难不成是良心发现,想在临别之际送给他当谢礼。一个看似不太可能的念头从他脑中浮现。 欸欸欸,不可能不可能,这疯婆子看起来不像是懂人情世故的样子。凌云彻忍不住挥挥手把他的蠢念想打散挥走。 凌云彻:“你到底想干嘛?没事别影响我当差啊!” 青樱:“这些护甲呢个个都金贵,随便一个你拿出宫去都能卖个好价钱,上次你的嬿婉不是哭着跑了么,你拿一个去换点她喜欢的东西给她,就当我给你们赔不是了。” 凌云彻:“哟~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也会给我们这些奴才赔不是?”凌云彻故意加重语气在奴才二字上。 青樱见他有了回应马上趁热打铁,生怕到手的机会不留神飞了,眼看自己示弱说两句好话他态度就软下来,于是再接再厉。 “我那日是心里烦极了才会那样昏了头说出那些不中听的话的,事后我也悔了,你们宰相肚里好撑船,也别和我计较了。” 青樱把手里的匣子往前凑了凑,好像如果不是门挡着就要塞给到凌云彻手里一样。 “愣着干嘛,快拿啊!”青樱催促。 凌云彻见她态度诚恳,犹豫了一下就卸下了防备和面上的冷气。青樱将他前后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却忍不住嘲笑:“到底是个愚昧无知的下人,就跟阿箬逸一样,上头的人赏两根骨头就收起了爪牙哼哧哼哧上赶着去卖乖。” 凌云彻见四下无人,悄悄推开门打开一巴掌宽的缝隙,他迅速的从匣子里拿了个纯金镶了红宝石的护甲赶忙揣在怀里,正要关门之际青樱又叫住了他:“别急着收手呀,你再拿一个去,我有事托你办。” 凌云彻听她这么一说便想坏了,上了她的贼船,可眼下拿人手短,他心里大男子的意识让他耐着性子听下去。 青樱:“之前皇上说要放我出冷宫,现在都没消息估计是忘记了,你出宫帮我去一趟母家说一声就行,我族里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青樱说完依旧捧着匣子等着凌云彻再次垂头挑选,凌云彻寻思道事倒是不难办,他出宫顺手的事,在这宫里自己默默无闻,除了嬿婉就是赵九霄会想得起来他,这事走一趟不亏! 短暂的权衡后他又赶忙挑了一个护甲准备揣在怀里,正当他收手时青樱又抓了一个塞给他。 “这是做什么?你该不会还有事要让我办吧?”凌云彻又是一脸防备,他打定主意这次可不能再心软了。 “你别担心,我就是想好好谢谢你,跟你交个朋友!”青樱也换上一脸真诚,她现在不施粉黛,卸去了挑入云端的细眉和滴血似的红唇倒看着正常很多,至少不会给人如原先那样咄咄逼人的感觉。 凌云彻不疑有他:“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明天我出宫帮你走一趟就是了。” 凌云彻此时恢复了往常戍守的姿势,脸上端的是一副尽忠职守,青樱见自己计划成功也不再想往常一样拉着他废话,一手捧着装护甲的木匣一手提着裙摆回屋去了。 风水轮流转,谁说这宫里的好事轮不上她。 第二天凌云彻按约去给青樱的母家递了话,第三日当值的时候他见青樱早早的在里头坐着,手上捏着根草愉快的玩着,她见他来也没凑过来说东扯西,这倒是让凌云彻有些不习惯。 “消息我可给你递到了。”凌云彻先开了口。 “嗯,我知道,谢谢你!”青樱口中含笑回他。 “你有这么多值钱的宝贝,之前怎么不拿出来打点打点让自己日子好过一点?”见她还没打开话匣子凌云彻继续挑着话头和她聊起来。 为什么,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没想到呗,想到了又放不下身段求一群她眼中蝼蚁般的奴才帮忙,她难道要和容佩一样低三下四的嘛? “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再说之前是在观察你和赵九霄靠不靠谱,如果不是你,我贸然给了出去那不是什么都没有了。”青樱编着谎话敷衍他。 “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凌云彻仗着帮了她收了她的东西自觉和她熟识了几分便和她聊起来。他没什么大志向也没什么坏心眼甚至可以说脑子也简单些,谁对他好一点他就要对谁好,他是平凡的贪图安逸的人,这在宫外普普通通的过日子没什么,但是这是紫禁城,城里的人有的人是人,有的人不是人。 “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早死了,皇上怎么还会留我一命,现在又想着要放我呢?”青樱顺着他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复着。 “你是为什么会被送来冷宫这地方,容佩作为你的宫女怎么敢天天给你甩脸子?”凌云彻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青樱看她对自己的过往感兴趣,又问出这样的问题就知道他对自己的从前是不了解的,她又暗自窃喜,这凌云彻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块新大陆,如果她能把握好收入麾下,那以后在宫里做点什么可比自己亲力亲为方便多了。 于是她凑过去,给他讲起了自己的八卦。 她和皇上自小就是相识的,她经常到皇宫里和他一起玩,和他看墙头马上,她俩就是铁打的青梅竹马之情,选秀之时当时还是四阿哥的皇上迫于当初还是熹贵妃的太后给的压力,也为了大计着想迫于无奈的选了当今的皇后,但是皇上当时对她满心放不下,又不顾周遭的非议去向先帝给她求了侧福晋的名分,那高氏,也就是现在的贵妃,当时就是一个陪衬的,都是皇上为了娶她入府要堵住大臣们的嘴才顺带的。再说慎嫔,以前还是她贴身伺候的宫女,也是自己心胸宽广为她着想才替她求了名分一起带入了王府。后来大家一同进了宫,皇上被其他女人霸占着,皇后和贵妃怕忌惮皇上心里只装着她一人就处处挑她的错,慎嫔为了巴结皇后和贵妃就到处拉踩她,亏她还想认她做义妹。。。。。 她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角度看似豁达实则委屈的虚假惨般的说着,凌云彻听着这些女人如何排挤刁难她的一面之词心里竟然开始可怜起她。 想不到她和自己一样都是对心爱之人情深一片的人呐,她对皇上的感情就和自己对嬿婉一样,早就听说女人多的是非多,看来果真不假。 青樱说着也悄悄观察凌云彻,见他只追着自己问然后呢?然后又发出“原来如此”的感叹就知道这傻子上钩了,于是乎她就把自己编成了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周围的女人个个都嫉妒陷害她,皇上为了保护她无奈之下才把她送进冷宫。 “原来如此,我说容佩走了都没见你着急上火,原来你早知道皇上会放你出去。”林云彻满眼的清澈。 “呵呵呵,是啊,这下你都知道了。”青樱爽到,原来真有人会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在心里已经笑翻天了。 “那你出去以后可得小心了,别让她们再陷害你了。”凌云彻还关心上了她。 “以后你就是我的患难之交,我和你在宫里可要相互扶持。”青樱继续假真诚。 “好说好说!” 到此,青樱已经成功的激起了凌云彻的保护欲,现在她在他眼里可不是什么泼妇毒妇,而是一个为了爱人忍受百般折磨的至情至信性的女子,她会为了自己的过失和自己道歉,她会感念他的举手之劳和她谈起过去并交心,这些不正是人和人之间真情的体现嘛? 果然这个世界上除了功名利禄还有更为纯粹真挚的情感值得人去追随。 凌云彻又一次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还是和之前一样,他忘了这是紫禁城,忘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忘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些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警世名言。 两日后,皇上身边的李玉过来传旨。 她可算是出了冷宫,虽然还是答应的位份她也心满意足了,不过听说自己要去启祥宫受阿箬和金玉妍的教导就有些不悦,不过她知道这会的自己还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暂且去住吧。 “您这次能出去不容易,往后要好生保重。”瞧着自己的“好友”得偿所愿,凌云彻也是打心眼里高兴,他上前送她。 “我会的,你也要好好保重,我会寻个机会把你调出冷宫去个更好的地儿。”青樱见到凌云彻就自动换上那副真诚的笑脸并许诺道。 凌云彻被她这话感动的七荤八素,这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遇到了命中的知己和贵人。 “公公先回去吧,我想自己走去启祥宫,沿途好好欣赏这宫里的雪景,就不必为我劳烦了。” 李玉听罢便散了周围几个准备好接送她的人回去,只留了一个内务府新拨过来的小宫女陪着她。 她沿着宫墙一路向前走,看着被白雪覆盖的紫禁城,冷风迎面吹来,过往一幕幕在她脑海里浮现,她的愚痴,她的侥幸,她的鲁莽,她的粗糙,她自以为是的爱与被爱。 走了一会儿又左拐向前,她来到了小时候和弘历一起登上的城墙,她缓缓踏步而上,登顶后看到一切明明和小时候见到的一样,只是眼下再看又有了些不同的感觉。 她不顾衣着单薄和雪天寒冷,抓起一把雪往城墙上扔下。看着那团雪由高处坠下然后散开,她觉得畅快极了。 既然得不到就毁了吧。 她继续抓起雪团往高处扔下。 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没有了牵挂和束缚。什么青梅竹马夫妻情深,在她眼里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她最渴望的还是权力。 以前姑母是皇后,姑母的姑母又是太后,她在宫里来去自如谁敢说个不字。 后面姑母失势被幽禁了起来渐渐的就有人不那么待见她了,即使她那时已经是宝亲王的侧福晋了,连阿箬这个小婢子都敢呛她。 她以为有弘历的爱就能遮风挡雨,可弘历对她没有爱,有时候她在想,弘历当时求娶她入府,是为了拉拢已经不得势的家族还是心里对她还有真情。后来接二连三的被罚与责骂中她确定弘历对她更多的是算计和利用。 曾经不屑的,如今她要捡起来。为了阿玛和姑母,为了受尽屈辱的自己,她不论被打倒多少次都要往前。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原以为自己也是如普通女子一般期待着夫妻情深,冷宫这些日子冷静下来她看明白了,自己还是喜欢在权力的庇护下为所欲。。哦!不对,应该说是自由自在,即使弘历是皇子也要让她三分的日子。 青樱初进启祥宫 偶遇意欢添不悦 “娘娘,贵人,这都看了一天的书了,歇一歇吧!奴婢领了些内务府刚做好萨其马和奶皮子,闻起来特别香,您们赶快尝尝!” 静萝把点心放到二人中间的小桌上,玉妍取下阿箬手上的书替她合起放在桌上,贞淑正修剪着一束刚刚和其他小宫女采来的红梅准备插瓶里去,听得静萝回来她才放下手中的花束凑过来。 玉妍示意贞淑把凳子搬过来挨着她们坐下,然后又拿了一块递给她,贞淑接过顺手掰成了两半,一半自己吃了,另一半喂给了刚坐下的静萝。 屋外白雪纷纷,屋内主仆四人你挨着我,我挨着你靠在炭盆边上吃着糕点说着近几日的趣事。 外头的小太监过来通报说青樱安置好了过来给她请安,阿箬正在兴头上突然被打搅下意识的有些不悦便想让人打发她回去歇着得了。 玉妍看出她心中所想便开口劝到:“天寒地冻的难为她记着规矩,你真把人打发走了传出去当心别人说你欺负她,我看还是叫她进来,左不过两句话的功夫,耽误不了咱们。”说完她便示意小太监把人给带进来。 “那拉答应,您请吧~”,青樱低垂着眼眸跟着带路的小太监缓缓进来,她身着一袭灰紫色普通棉衣,除了领口和袖口滚了黑边外没有任何绣花、珠石装饰,过去她偏爱的如瓦片一般的额前发已经梳了上去露出圆鼓鼓的脑门和高高的发际线,今儿来脸上只略略的施了一层脂粉看着倒正常些,眼尾那几缕细纹看着人比进冷宫前憔悴不少。 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她这副打扮给人一股子扑面而来的辛苦和寒酸,仿佛整个人被生活的车轴来来回回重重碾压过一样,不知道她从前那些光荣历史的人容易对她产生出恻隐之心。 “臣妾乌拉那拉氏拜见慎嫔娘娘,慎嫔娘娘万福金安,嘉贵人安!”青樱有别于从前的嚣张自信,一副谨小慎微、万分谦卑的给阿箬和玉妍行着礼请着安。 “起来吧!”阿箬看她这副样子心里更是不悦,惺惺作态四个字浮出脑海。 得了命的青樱站起身来,她依旧低垂着眼眸规矩着目光不要乱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老实本分些,可是当她鼻下嗅到一丝丝飘来的鲜奶味就有些意乱,算起来她有快三年没尝过这东西,那醇香浓厚顺滑的滋味可真是久违了,待会儿回去她也让宫女取些来。 “那拉答应今天看起来很是素净,和之前大不一样了啊!”玉妍一句颇为嘲讽的话打断了她的内心的计划。 也不知她是听出来了还是没听出来,她还是一副十分谨慎谦卑的老实模样:“回贵人的话,妾身这些年虽在冷宫但皇后娘娘奉行节俭的旨意是断断不敢忘的。” 呵,玉妍翻了一个白眼,以前只是看不惯她那副高高在上又不知所谓的骄横和愚蠢,冷宫待了三年倒是平添了些虚伪而且换了一种做作,说起违心的话来面不改色气不喘。 阿箬看青樱就和那打不死的妖怪一样,皇上登基至今,哪个嫔妃跟她一样罚跪禁足进慎刑司进冷宫,饶是这样都能出来,她可真真千年的祸害、自己命里的冤家,以前怒怼或者漠视她都是基于她不招惹自己的基础上,现在看来不行了,前有鬼差提醒,后有给她塞到自己宫中的巧合,想不理她都不行了,既然躲不掉,那就正面迎接回击:“行了,你即知道就不必本宫多说什么了吧,往后你在启祥宫要么安安分分的做你的答应,本宫不苛待你,要么你继续贼心不死耍花招,本宫一定会让你悔不当初,皇上可说了本宫和嘉贵人都可管教你,懂了么?” 青樱:“是,臣妾懂了,请娘娘放心,臣妾这次定会万般谨慎,谨守宫规。” 阿箬:“明儿给皇后娘娘请安你可别忘了,另外除夕时若太后不计较从前愿意让你一同前往,到时候不论桌上出现了什么热的冷的你都注意点,若敢和从前一样吃得邋里邋遢本宫必定让人狠狠掌你的嘴!!!” 阿箬玉妍想起当日她被太后扔到慎刑司的样子是即好笑又嫌弃,她一个人住无所谓,现在在自己宫里可不能由着她出去惹些笑话,她不要脸她们姐妹二人还要脸呢。 “行了,退下吧!”青樱在阿箬颇的些许不耐烦中退了出去。 玉妍把她面前有些凉了的奶皮子挪到一边,给她递上一杯热茶。 玉妍:“你今日怎么对她动那么大火,以前我可是瞧着你最不把她放在眼里的。” 阿箬端着茶想着之前鬼差提醒她的话,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对玉妍说:“你是不知道她有多烦人,她对于我来说就像是狗皮膏药一般,你看她愚蠢又令人讨厌的样子,说她没本事吧,她硬是借着她阿玛的死和乌拉那拉氏一族的求情从冷宫里出来了,说她有本事吧,你看她现在这样。不瞒你说,我是对她有些头疼了。” 玉妍:“我倒是没你这么多苦恼,我呀只管跟着咱们慎嫔娘娘身后管好她就是,不过说真的,刚刚你对她疾言厉色那样还真有主位娘娘的威仪呢!” 阿箬:“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笑话我,罚你不许吃点心!!” 虽然不喜欢青樱,但阿箬还是给她拨了一间不错的偏殿住着,虽然说面积相较于其他宫殿要小了一些,不过光线俱佳,屋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一应物品应有尽有。而且这里边的装饰也非常淡雅,并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和摆设,地面还铺着柔软的地毯,冬日里让人感觉格外舒适。尤其是悬在墙上的两幅字画更是增添了不少意境。 用阿箬的话说,青樱的心不净,欲望太多导致想的太多所以常常有出格的举动,让她在这清新质朴的环境里多看看书念念佛经有益于她在后宫中静心。 青樱坐在殿中,看着炭盆里的黑炭和桌上一碟不怎么有胃口的点心,想到刚刚阿箬殿里富丽堂皇的装饰和飘散而来的香味,她照例是陷入了嫉妒中。如果她没有进冷宫,自己这会儿应该能重回贵人的位置,住着精巧的屋子,享用着内务府奉上的茶点。 她心里告诉自己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不容易借着家里出来了,如果再不小心被送进冷宫,她这辈子才是真没了指望。 把贴身的宫女打发到外头她就把包袱拿到床上打开清点着自己的家当。之前带进去的头面首饰和衣服都还在,衣服有些霉味,不过不打紧,等天晴好的时候拿出去晒晒还能穿。可惜了她那一匣子宝贝护甲少了几个,凌云彻当时拿着不客气的拿着她护甲往怀里揣的样子简直让她想砸碎他的脑袋,让他拿他还真敢拿,一点也不推辞。现在自己没精力和他计较,等那日条件足够她定会让他拿命来还。 她把护甲一一取出,仔细小心的拿起凑近在上面轻轻呵了口气,然后又用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起来。 “阿玛、姑母,你们要不再保佑青樱能升个位份吧,答应实在是太低微了。” 擦完她又把几个护甲戴在手上反复欣赏起来,她看着这些东西,心里忍不住想起以前的好日子,她不相信自己会永远是个答应的命。 “主儿,您要的牛乳奴婢给您取来了,您快趁热喝了吧!” “你过来!”青樱把人唤到面前,仔细打量着这个看着老实,有些憨厚的姑娘。 “你本名叫什么?” “回主儿的话,奴婢本姓林,因是家中第三个孩子所以阿玛和额娘就给取林三妞这名!” “嗯,倒是个讨喜的名字,不过在宫里不合适,往后你就叫烟霏吧。” 烟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 她想起小时候阿玛教他念过的诗句,过去的时光就当自己蹉跎没了,今后的日子还多不是嘛? “烟霏谢过主子!”小丫头见自己也得了一个和姐姐们文雅的名字眼神都亮了,虽然她不太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是听着好听就成了。 青樱看她笑自己也做出一副替你开心的笑颜。若是姑母还在,她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内务府这帮狗奴才敢随便拎一个连使唤名字都没取好的傻丫头来她面前嘛? 烟霏服侍她梳洗好又换上了寝衣,拉起床边的帷帐吹灭了屋内的烛火就坐在主子床下乖乖替青樱守起夜来。 青樱给她的印象还挺不错,虽然只是个答应,可她对自己笑盈盈的,说话也是轻轻的。虽然是从冷宫里出来的,可保不齐那天就成了贵人和一宫主位娘娘呢,到那时自己也跟着沾光了。她觉得她是有福气得,直到后面被青樱为了自保主动送进了慎刑司咽了气。 第二日,青樱跟在阿箬玉妍后头一起去长春宫请安。路上遇见了皇上得新宠舒贵人-意欢。 迎头撞上,意欢见这几人是躲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打招呼,青樱给她行礼时意欢才注意到她,瞧她一身暗色老妇的打扮,不说还以为是启祥宫里的那个嬷嬷呢。 听完玉妍的介绍她才知道这位那拉答应原来是从潜邸就陪伴在皇上身侧的人,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原来皇上是如此的重情,身边的女子不论何种样貌都能善待。 本来情人眼里就出西施,意欢又爱给她的皇上贴金,这下弘历在她心中的形象就更高大了起来。 “那拉答应既然从冷宫出来了,今后只要用心侍奉,皇上必定感念厚待与你的。” “多谢贵人教导,也借贵人吉言。” 回话回礼都算规矩,没闹出什么笑话,阿箬和玉妍在边上看着。 现在的青樱在意欢眼里就是汇聚了她以为弘历作为丈夫、情人该有的美好品德的具体体现,再加上青樱打扮朴素低调,不似其他人般花团锦簇,单方面就给她贴上了不爱慕虚荣的标签,内心里也对她多了一分亲近之情。 玉妍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她读了那么些书,到头来都没学会识人,可见那些书是白读了。 玉妍:“舒妹妹,听说这两日你都在宫中忙着抄录整理皇上的御诗?” 意欢:“让姐姐笑话了,我和皇上都喜爱诗词歌赋,闲来无事时便会写一些互相欣赏,皇上的诗常常引经据典、意味深长,妹妹看来是难得的佳作,所以就想抄下订阅成册,也好流传于后世。” 玉妍:“妹妹有心了,到底是和皇上心意相通能在诗山词海里畅游之人,咱们也只能在边上看着了。” 阿箬看玉妍又开始使坏逗旁人就憋不住想笑,她怕意欢看出惹了乱子就带着静萝赶紧往前,玉妍瞧着也三步并作两步跟上。 阿箬小幅度的伸出手掐了一下玉妍:“瞧你刚刚那样,你坏不坏啊!” 玉妍维持着面上的微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又没做什么,你没看她自己这么沉醉其中么。” 说着二人又默契的加快了一些脚步和意欢、青樱拉开了让彼此都舒服的距离。 青樱看着意欢脸上还未收下的笑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才进宫多久就封了贵人,还闲来无事作诗互相欣赏,她能写出些什么东西来引得皇上这么宠爱她,如今是什么人都能进宫了。 要不是位份不足,她也想赶紧朝前走去不跟她一块儿。 “那拉答应,你陪伴在皇上身边多年,可知他最喜欢哪首诗哪阙词嘛?” “臣妾和皇上幼时相识相知,最喜欢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这句。” 意欢听到回答不禁皱起了眉头,咦~~不对啊,自己伴驾这么些日子,听过皇上赞了这个大诗人颂了那首名诗,可就是没听皇上提起过这句啊,难道是皇上念了自己没记住?意欢开始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 “虽然我的位份比你高些,可是我却羡慕你幼时便能和皇上相识的缘分,能陪着自己的心爱之人成长然后嫁给他,该是何等的幸运啊!” 意欢痴痴的感叹,丝毫没注意到青樱神色不对劲。 帝后亲昵姐妹欢 庆常在入宫伴海兰 “皇上,今天的晚膳可还用得可口?” 长春宫殿内的烛火已经熄了一些,琅华长发垂至腰间,发丝随她动作轻轻摆动,弘历怡然自得的张开双臂立于琅华前,看她如之前一样体贴细心的为自己整理寝衣。 看见琅华他就莫名的心安,不论是做王爷还是当了皇帝。每当他一个人独处时他总会不自觉的想起琅华,那个当年在宫宴上虽隔了很远但依然牢牢吸引他目光的笑容温柔、明眸皓齿、端庄美丽的女子不仅成了他的发妻还陪他一起立于万人之巅。 高处不胜寒,帝王的心总是孤独的,但幸好他有琅华。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她比以前更加的美丽端庄,温柔温暖宽容是她的底色,处理公务时又是不输于前朝男儿的果断和明智。她思维敏捷,判断准确,能够迅速做出决策。有她在,后宫大事小事都能井然有序,让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他们成婚多久,太后就夸了琅华多久,说这样的女子就是世间最美最宝贵周身散发美丽光芒的东珠,他们在一起就是绝配!! “皇上??皇上??您在想什么?”琅华见弘历一直盯着自己看但却不回话有些无解? “哦!皇后啊,朕刚刚在想咱们许久没一同入画了,不如后天传了他来再做一幅如何?”弘历回过神,他想把他和琅华的每时每刻都记录下来。 “好呀!臣妾就等着皇上忙完一起去。”琅华温柔一笑,扶他上了床。 “说起作画,臣妾想起昨日婉常在来看仪贵人时除了带了永珉的画像外,还带了之前臣妾陪璟瑟、永琏一同在千里池玩乐的画像,锦瑟看见说画里的自己好看极了,吵着闹着把画要去要挂在自己殿中呢!” 弘历搂住琅华的肩让她靠向自己,然后又轻轻撩起她的一丝秀发在指尖缠绕玩弄:“转眼咱们都成了阿玛额娘咯,真是岁月催人老,朕有时候真盼着能做个平常人家的公子,没有这些政事缠身,带着你和曦月一起去策马舒心!” 琅华:“皇上最近是太累了才说这样的话纾解自己罢了,皇上怕是忘了世间众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寻常人家要忙着春耕秋收填饱肚子,富贾商户要盘算着钱货往来赚取利润,就算是最身无一物的乞丐也要为了抵御饥寒绞尽脑汁,只要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有自己该做的事和该担的责任,您是一国之君但也是凡人一个,自然不能免俗啦!” 弘历:“不愧是朕的好皇后,一言就点醒了梦中人,有时朕以为自己是天下最累最烦之人,但是却忘了坐拥天下享四海供养,你这么一说倒是把朕给拉了回来,往后朕会好好把今日皇后的话记在心里提示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琅华看向弘历,眼中带着一丝俏皮和期待,轻声问道:“皇上可会嫌臣妾话多?”她的声音如同潺潺流水,轻柔而婉转,仿佛能够穿透人的心扉。 弘历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轻轻摇头道:“怎么会呢,朕喜欢你的每一句话,有你在朕身边朕心里才踏实。”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宠溺和爱意,让琅华的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 “对了,皇上,臣妾刚刚差点忘了问,在太后宫里一直学着规矩的陆大人之女皇上打算给她什么位份呢?” 弘历微微闭起双目思索了片刻:“汉军旗的女子,位份不宜太高,就封个常在吧,但她是皇额娘那里调教出来的不能薄待了,朕看就赐一个庆字给她做封号吧。” 琅华:“庆字极好,吉祥幸福庆祝之意,马上就要除夕了,相信有了庆常在后宫会好事不断。” 弘历轻轻挠了挠琅华的脸:“有你在就是最好的事了。” 烛火灭去,夜阑人静,一夜好眠。 距离除夕还有六七天的时间,之前久卧在床的绮莹也恢复了精气神好了起来,期间她的孩子一直是绿筠帮忙照顾,现在把小家伙接回身边跟着嬷嬷们学着怎么抱,怎么哄,怎么通过哭声来判断他是饿了还是困了。 初为人母的她惊觉着小小婴儿竟然如此厉害,嘻嘻嘻、嗷嗷嗷几句就把周围的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带娃技能已经十分娴熟的白蕊姬依旧嘴不饶人的笑她要追上自己还早得很。说着她就从绮莹怀里接过孩子抱到怀里站起身来边走边哄他入睡。 绮莹:“前天一起和你来看我的舒贵人怎么样?这些日子病着好多新鲜事我都没赶上,你快说给我听听。” 蕊姬:“其实也没多少事,就是你看见的舒贵人在宫宴上入了皇上眼,还有就是冷宫的乌拉那拉氏放了出来进了阿箬和玉妍的启祥宫,其余的再要说么就是皇上还封了个庆常在,说是明天就能见着,我看你如果可以就一起去给皇后请安瞧瞧如何?” 绮莹:“嗯!明天请安时我得好好谢谢皇后娘娘和你们。” 孩子睡着了,蕊姬还没停下哄睡的动作,边哄边给她说:“至于那个舒贵人嘛,就是痴了点,满心满眼都是皇上,我看皇上也挺喜欢她的,她入宫以来被召幸的日子颇多,眼下确实是宫里的红人,那日请安听她说起正在整理皇上的御诗拟成册子,我也是蛮敬佩她的。” “绮莹,我来了!”二人话间绿筠带着永璋过来探望,小永璋进来给两位娘娘问了安就跑过去看弟弟。 蕊姬:“永珉乖,哥哥来找你玩咯。” 永璋凑近看见弟弟睡得香甜,压低了声音憋着气小声和蕊姬说:“玫娘娘,你别吵弟弟,让他睡,他睡起来我再和他玩儿。” 蕊姬:“好,听永璋的,永珉先乖乖睡觉觉,梦里和仙子到月亮上去玩,睡醒了再和哥哥玩。” 蕊姬小心翼翼的把孩子交给照顾的乳母照料,看可心带着永璋去找璟瑟玩耍后和绮莹绿筠一同坐下,后宫姐妹茶话会马上要开始了。 绿筠:“我刚进来听见你们在说舒贵人是不是?” 蕊姬:“可不嘛,刚说到舒贵人抄录皇上御诗呢!” 绿筠:“前几日我带永璋从养心殿出来遇上她也这么说的,皇上御诗那么多,我看她要好一阵子了。” 绮莹:“皇上御诗有什么好抄的,写的就那样,不整理旁人还不怎么注意,整理成册了可不引人注目嘛!” 蕊姬:“大胆,你敢说皇上御诗写的就那样!”她全然忘了当初才进宫时就通过弘历对音律的点评推断他文采一般的事儿了。 绮莹:“嗨,你以为皇上自己不知道啊,只是放在心里不说罢了。” 蕊姬:“我不懂这些诗词歌赋的,字跟字分开我倒是认识,凑在一起了我就不明白什么意思,所以我也不是很知道皇上写的好还是不好!” “都在呢,还以为这会过来的就只有本宫了!” 三日顺着声音望去见一个衣着颜色鲜艳精致面容娇俏的女子出现在屋内,那身满绣做工处处是匠心独运,旗头上的点翠装饰和鬓间的玉钗相得益彰,这一身精致高贵的打扮宫里只有贵妃娘娘独有了。 说话间三人正要起身行礼,曦月摆手拦住:“行了行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客套什么,这里又没外人。” 绿筠:“这时候贵妃姐姐怎么来了?” 曦月:“永璜今天和弟妹们约好了带他们一起读书看画本,我送他过来也顺便来看看绮莹。” 绿筠起身让曦月坐于上位,自己在挨着她垫了软垫的椅子上坐下,曦月坐下时又握了一下绮莹的手,感觉似乎没之前那样冰凉反而有些温热,看来太医说的不错,确实是养好了身子。 蕊姬:“贵妃姐姐快喝杯热热的牛乳,暖暖。” 曦月边说着谢谢妹妹边接过杯子。 蕊姬:“贵妃姐姐,宫里若论文采你当之无愧,你快说说皇上的御诗怎么样?” “不怎么样!”曦月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哈,看吧,跟我说的是不是一样!”绮莹眼睛笑得弯弯的。 曦月继续:“诗词讲的是个意境,皇上的诗跟咱们平日里读的那些差距挺大的,之前我和皇后娘娘、包括后来居上的阿箬在王府都当着皇上的面笑谈过,皇上自己知道,他听见也没恼,几个月前我给永璜找了一本诗词,皇上还想自己批了再给永璜看,被我给拦下了。永璜现在这个年纪正是好好吸收古籍精华的时候,断不可被误导了!” 绿筠:“这么看呐舒贵人一定是爱极了皇上才会爱屋及乌,不然堂堂才女怎么会对皇上一般的御诗着迷呢?” 曦月:“原来你们说的是她啊,我现在看到她是有点头大,人是美的,可是跟她说话却难受的紧,三句不离皇上,五句就要倾诉相思,好像除了这些她就没别的可说的了!” 蕊姬:“她跟咱们不一样,她心里装满了皇上才进宫的,咱们呢现在心要么在孩子身上,要么在自己身上,剩下的就在姐妹们身上了,所以看她这么纯粹的爱着皇上才觉得有些奇怪。” 曦月:“小嘴巴巴的越来越会说了,不过这话说得没错,她16、7的年纪情窦初开,能在最好的年华陪在最爱的人身边也是人生一大幸事、美事。君子有成人之美,咱们呢平日里见到皇上就多劝皇上去她那。” 绿筠:“这话我赞成,我进宫前爹娘就说后宫中恩怨丛生,最怕同病相怜的女子为了一些有的没的斗得你死我活,皇上今天封这个,明天还要封那个,咱们要是小气了那往后的每天就是生不完的气,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 绮莹:“我也认同,咱们姐妹同心,即使出不去这紫禁城也可以自己给自己找找乐子。” 蕊姬:“欸,贵妃姐姐,今年除夕您母家还会送烟花进来嘛?我每年可最期待看了,年年看年年看不够。今年会不会多送些来?” 曦月看她一脸馋猫样便使起了坏:“那你求我呀!看我会不会答应~” 绿筠瞧着二人玩闹起来忍不住打趣:“你们呀,都当额娘的人了还这么爱闹。” 蕊姬:“这才好呢,一起闹着一起当额娘,以后当了祖母还要一起闹,闹着日子才有趣儿,不然还没老的年纪就像个老妇一样,我可不要。” 明明是冬日里她们的阵阵欢笑声却如同春日里的暖阳一般灿烂,温暖了屋内。 “主儿,素练姑姑来了。”绮莹的宫里来报。 “快传快传!”绮莹招呼着。 “奴婢给各位主儿请安,皇后娘娘说眼下阿哥公主都在长春宫,这天色也不早了,就请几位主留在长春宫一同用膳。” 四人:“多谢皇后娘娘,我们马上就过去。” 热热闹闹的姐妹们热热闹闹的去长春宫吃了顿热热闹闹的饭,这么热热闹闹的一天可真快活啊。 又到了第二天嫔妃们照例到长春宫给琅华请安的时间。 琅华把庆常-陆沐萍在引荐给众人认识,她跟意欢年纪差不多大,只是意欢气质清冷,不相识的人看到她会觉得疏离,而庆常在刚好相反,圆圆的小脸上一双圆圆的乌溜溜的大眼睛带着这个年纪的女子该有的天真和单纯。 她看众人也没胆小发怵,行礼问安落落大方,中间还和几个嫔妃有来有回的聊着,这一看就是家里最活泼爱玩的那个。 琅华瞧着她和海兰聊得最热络就将让她去和海兰同住。 她的宫室要收拾好还得一会儿的功夫,海兰就要她去自己的宫室休息用膳。海兰一身青绿,路沐萍一身桃红,二人行于冰天雪地里就好像花儿伴着叶一样好看。 一路上陆沐萍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进宫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引得旁人纷纷侧目,又听她说在太后宫里学习规矩的嬷嬷如何严厉,她好几次被嬷嬷叫着反复练习,众人听了又感叹她学得不易。 现下宫里她年纪最小,叫谁都是姐姐姐姐的,马上除夕这宫里的气氛本来就喜庆热闹,现下多了她就更热闹了。 此时的海兰还没意识到她从这时候多了个窜天猴般的小尾巴。 进忠指引嬿婉 大封六宫成慎妃 “嬿婉!嬿婉!” 魏嬿婉正从内务府取了东西正匆匆往回赶时听到进忠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她转头,也不知是年节气氛的烘托还是他得了什么赏赐,嬿婉只觉得他今日眼里的笑意更浓烈了些。 嬿婉:“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啊,这么些天没见你去哪了?” 进忠:“这阵子就没有不忙的,新到的两条玄狐皮皇上急着给贵妃这不就打发我送过去,路上我听人说你来了内务府领东西,索性就过来迎你一起,没成想刚到就碰见你出来,你说巧不巧?” 看见她进忠的眼神就变得明亮有神起来,而且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待人朝自己靠近后,他从袖中摸出对精巧的耳环递给她:“本来该送你一个更好的,不过后宫里皇后倡导节俭,你又在大阿哥身边行走,要顾着大阿哥和贵妃,也要顾着你宫女该谨守的本分,平日里不便打扮的太过出挑,这样的就很好。” “还是你想的周到,事事都为我考虑着,之前你帮我的都还没好好谢谢你。”魏嬿婉喜滋滋的接过礼物小心收好,在她眼里进忠就是和澜翠、春蝉一样要好的朋友,给她帮助与她分享。 “小事一桩,你不用放在心上,以后有机会也不迟。万一哪天你被主子看中飞黄腾达了我不也跟着沾光嘛!” 本来是宽慰她的话让她变得有些难过,进忠何等人精,她虽不说他也知道身为宫女的她其实内心很渴求一个向上的机会能摆脱目前面临的窘境,只是眼下世运未至还都得熬着。 “我都这个岁数了,哪还有多少以后,再等就要到年龄被放出宫去,那时就更没什么机会,云彻哥哥现在虽然不去冷宫当差可也没多大变化,我额娘一直嫌他,若是没有主子恩赐我和他往后还不知道怎么办。” 看着魏嬿婉向自己毫无保留的诉说内心的忧愁,进忠心里泛起阵阵涟漪,他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情绪,现在她已经当他是自己人愿意敞开心扉,只要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和她走到一起,他自信自己无论相貌心智谋算都不输给那个凌云彻,因为骨子里他们就是一类人。 进忠:“嬿婉,其实你也不必伤怀,你看你现在不是比从前好多了么,这人呐不怕一时的困顿就怕泄了心气踌躇着不敢向前,只要你想能抓住机会,必定会如愿以偿的!” 她当然想出人头地,就连做梦都在想,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要说依靠无非就是贵妃的赏识和大阿哥的信赖,若能安安稳稳熬到大阿哥成年出去开府做个掌事姑姑也不错,若是不能呢?难道她在等下个机会?难道她就只能压抑自己一直活在被动的等待中么? 进忠的话点醒了她,她要找到机会抓住机会。 “进忠,你说我还有什么机会?”这次换她眼神明亮起来。 “傻嬿婉,这宫里那么多主子,既然要伺候你就该去最有权势的主子身边,大阿哥是好,可是若你有机会得了皇后甚至皇上的赏识不更好?” 嬿婉迟疑,皇上?皇后?这是她从前没想过的出路。这能行吗? 见她又思索起来进忠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她现在还是太单纯,必须得由自己在她跟前引导她直面内心深处的欲望和野心,让她主动和自己越走越近,不过来日方长,他不急于一时。 除夕这天,依着老祖宗的规矩,皇帝清晨时分就要率领宫中众人去祭天、祭祖,完了再去太和殿接受群臣和外国使节的朝贺。到了晚上就是宫中期待已久的宴会和守岁,期间充满了各种美食和表演,气氛热烈。尤其是放烟花和赏灯环节最热闹欢喜。 正月初一的清晨,紫禁城中弥漫着喜庆的气氛。东西六宫的嫔妃们早早地起床,精心梳妆打扮,准备前往寿康宫给太后拜年。 永璋平日里就爱粘着璟瑟,和永琏日日都要玩在一起,所以绿筠带着孩子早早的来到长春宫等着和琅华绮莹一道过去。 路上她们见着曦月牵着永璜和阿箬和玉妍一路,永璜行礼后就一手拉着永琏一手拉着永璋又唤着璟瑟过来和他们一起,几个小的就由宫女和太监陪护着边说边走,刚好剩她们姐妹几个说话。 绿筠:“永璋昨夜玩开心了,到了半夜都不肯睡,非说要去找姐姐和哥哥一起守到天亮看谁厉害。” 绮莹:“二阿哥三阿哥现在正是好玩的年纪,遇上热闹的时候可不更兴奋吗,哪像永珉宴会才开始就忍不住睡着了,嬷嬷怎么叫都叫不醒?对了阿箬,那拉答应怎么没和你们一道。” 琅华:“太后记着原先她无理的事不想见她,早前打发了人来说不用安排她去拜年、而且往后的请安都不必她去了,要她每日去佛堂念念经静静心。” 阿箬:“现在不肯见她是好事,谁叫她之前那些‘丰功伟绩’让人映像深刻,她又十足不会察言观色,与其去了说多错多还不如好生待着呢!她这冷宫待的倒像是妖精新学了法,原先是怪异嫉妒狭隘不会尊重人,现在我看更添了些虚伪和忍耐。” 绿筠:“这么说起来进冷宫前她疯也好坏也好还有两分真实在身上,现在确实虚伪的令人难受,瞧她刚出来那会儿来我宫里请安,明明就不喜欢永璋硬是装出一副庶母温柔慈祥的样子直叫永璋想躲,她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我也不好驳了她面子只能叫人把永璋带出去。” 琅华:“这么说起来本宫倒是想让从前监督她的那个年纪稍长些有主意的宫女回来监督她,但一想到她之前无辜受牵连又为难,宫女劳作本就辛苦,再因为主子昏庸受刑受罚那可真是造孽。要不这样,莲心你待会儿去她那传我的话就说静心期间让她少和皇子们接触。” 曦月:“娘娘圣明,我听永璜说她之前在永璜下学回宫的路上故意等着,说是想和永璜说说话,跟在永璜身边的宫女见永璜不悦本想护着永璜离开,没成想被她拿着身份好一顿训,那宫女不愿生事就自己忍下了,永璜心疼她才来和我说。” 其余几人作惊讶状:“没想到还有这等事???” 玉妍:“看来她心里还是记着大阿哥没选她当额娘的事,还真是小看她了。” 琅华:“她就是块让人浑身不悦的顽石,认识她这么些年也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说话间,不知不觉到了寿康宫中,几人小坐了一会儿见其余嫔妃都到齐互相问候了就由福伽姑姑引领着去给太后拜年。行完礼她们又依次排队给太后献上自己准备的礼物,太后看着眼前的嫔妃个个懂事孝顺,孙儿们健康活泼,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断过。 “去年宫中连添两位皇子让人高兴,永璜和璟瑟也愈发的懂事并且很有规矩,你们个个懂事,知道互相体谅很好,六宫和睦最是难得,说来说去还是皇后有德细心管理得当,新的一年你们还是要如往常一样协助皇后,另外都得好好加把劲再给宫中添几名皇子公主才是啊,平时若得空带着孩子来看看哀家就是最大的孝顺。” 总结夸赞完,她又让福伽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一一赐给她们,众人跟随琅华行了礼谢了恩又陪着太后说笑了好一会儿才一一散去。 “皇后贵妃,你们且等等,哀家还有话和你们说。”太后叫住二人,不知还有何事要交代,她二人被太后召过去坐在她膝下聆听。 太后微微皱起眉头,缓缓说道:“如今宫中有贵妃一位,嫔位仅有慎嫔和纯嫔,贵人倒是有五位之多,常在两位,答应一位。妃位上却空无一人,这显然不符礼制。”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忧虑,似乎对当前后宫的状况感到不满。 听着太后的话琅华觉得是自己失职,她心生愧疚连忙跪下请罪,曦月也紧跟着琅华跪下。 两人的举动让太后意识到自己刚刚表现的太过严肃,她本意并不是要责备追责,而是想在年头好好和琅华规划下后宫新一年的计划,却没想吓到了两个媳妇儿。 她连忙命人扶起她俩:“起来起来,哀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这一年事不少,你带着贵妃慎嫔能把后宫打理成这样哀家和皇帝已经非常满意了,今儿说这些只是想和你们合计下而已。” 琅华见太后脸上并无怒色才放下心来:“皇额娘说的极是,之前儿臣与皇上也商议过此事,可不巧被耽误到了现在也没办好。” 太后:“无妨,这也不打紧,哀家想着不如在元宵时给几个久在皇帝身边的升升位份,也不辜负了她们往日里的知礼懂事,舒贵人和庆常在进宫时日尚短可以缓缓,至于冷宫出来的那个么,就看皇帝愿不愿意了,哀家现在是眼不见心不烦,听说她住在慎嫔宫里,你就让慎嫔好生管教着。说起慎嫔也是个能干的,等封完六宫哀家再召她来单独说说话。” 琅华:“皇额娘所言甚是,儿臣会将此事打理好的。” 太后:“有你在哀家最放心。” 说完她又看向曦月关切起她的身体:“往年冬天你都会寒症发作,今年哀家倒见你好了许多,太医院的方子好就好好吃着,往后宫里的人和事只会多不会少,皇帝皇后身边没了你可不行。” 曦月听到太后的关切之言,心中满是感动与感激之情,她微微颔首,轻声说道:“臣妾多谢太后挂念,定会好好调养身体,尽心尽力地辅佐皇上和皇后娘娘。”她的声音柔和而坚定,仿佛誓言一般,让人心定。 二人和太后简单商议完就带着孩子退出了寿康宫。 路上,琅华边走边想,她觉得除了大封六宫,或许也该举行一次选秀,好好挑一些新人扩充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曦月反而劝她此事不急,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历来这前朝和后宫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选秀不仅是选人,还是朝中权力的培育和提升,可以先和皇上商议着,若皇上没有异议,开了春再筹备也不迟,眼下先办好太后关注的事为妥,她也提议对宫中那些当差当得好得奴才好好提拔奖赏一番,让众人都乐乐。 琅华笑着赞同:“今日我就偷个懒,听贵妃娘娘做主便是了。” 元宵佳节当天,皇上晋封众人的旨意传遍六宫,妃位上有了阿箬和绿筠两位,嫔位上海兰封为愉嫔、和玉妍、蕊姬、绮莹齐平,婉茵晋为贵人。 至于青樱么,弘历念在她跟随自己时间也不短,不愿让她太难堪也赏了她一个常在的位份,只是她没有封号,照例还是宫中最末的那个。 阿箬封妃,玉妍为嫔,一个宫里不能有两个主位,饶是二人不介意想要继续同住,琅华和弘历依然觉得不妥,于是挑来选去,选了赐了翊坤宫给她。 搬进翊坤宫当天,玉妍一直陪在阿箬身边,这翊坤宫宽敞华丽,不愧是先帝当年最爱的敦肃皇贵妃住过的地方,当真是美轮美奂。 她哀怨的说要不是守着规矩礼制否则就要去皇上皇后跟前求着让她也搬来,理由是宫殿这么大,怕阿箬一个人晚上无聊和害怕。 阿箬早习惯了她平日私下里动不动开自己玩笑的样子,她提议让玉妍把婉茵邀来同住,婉茵本就沉静,也是自己一个人住,怕她太寂寞也为给玉妍寻个伴所以有了这个想法,再者如果有什么自己顾及不到的有婉茵帮忙照看她也放心。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青樱,虽然她现在位份最末,人也见不到皇帝,但她搅屎棍一样的属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玉妍瞧着她一下担心这个一下担心那个,纳闷她怎么封了妃就变老鼠了:“我发现自她出冷宫后你就颇为忌惮她。” 阿箬瞧着玉妍一脸懵懂不解的样子无法给她说前世种种只能语重心长的给她说这是防患于未然,皇上今天赏她一次,肯定还会赏她第二次,赏着赏着就习惯了她和别的妃嫔一样该升升,与其看着她水涨船高起来再作打算,不如现在就准备着。 玉妍叹口气:“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相信她会向善变好,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哈哈哈,阿箬被她逗得一笑,姐妹二人又恢复了之前的欢喜有趣。 阿箬路上讽旧敌,青樱请安遭打发 “臣妾拜见太后,愿太后福寿安康~”。 这是阿箬第一次单独到寿康宫请安,以往都是和一群姐妹同往,又有琅华撑着场子,她们不过是在下面附和回应几句罢了,今天一个人来还真有些紧张。 太后向来喜静不喜奢华,宫室陈列高贵典雅,正殿里摆放的几尊瓷器素净优美。 许是宫室宽广的缘故,阿箬总觉得这里的空气格外清新,隐约弥漫的不是香料而是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来到太后面前,阿箬照着规矩行礼。 冬日的阳光不似夏日灼热粘腻,透过窗户洒在宫里伴着花香给人一种暖得刚好,极为舒适得感觉。 “起来吧,快坐到跟前儿来给哀家看看。”受完礼,太后就把她往跟前招呼。 太后:“现在成了慎妃,可还习惯新的身份?” 阿箬:“回太后,臣妾无才无德,受了您和皇上皇后的抬爱才有今日,若要说习惯与否,臣妾确实忐忑。” 太后对她在自己面前即谨小慎微又坦而言之的样子十分满意,谨慎是因为敬畏尊敬,坦诚是因为她忠于本心。 太后:“当年选福晋时第一次见你,那时觉得你胆大能说敢做,现在一看啊你跟贵妃一样也随着年岁渐长愈发的稳重起来,只是贵妃心思少些又是世家子弟,不免还有些毛躁,不像你考虑的更多一些。总听皇帝和皇后夸你能干帮着协理后宫,你又陪在皇帝身侧这么多年,晋个妃位是理所应当的事儿,用不着忐忑。” 阿箬:“臣妾再如何也不敢忘了当年太后的抬举和这些年皇后皇上的眷顾,所以只要是能令太后安皇上皇后安心,臣妾在所不辞。” 她微微低下头,言辞更显真诚。 对比前世,她今生能有这番光景怎么也没想到会和太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真真是造化弄人。 太后:“好了好了,哀家和皇帝都知道你的心,哀家今天叫你来是想嘱咐你,现在你是众妃之首,往后除了尽心协助皇后外也要多在皇帝身上下点功夫,早日给哀家添个皇孙才是,打潜邸里伺候的贵妃身子要调养,那个不争气的不提也罢,余下的就你和嘉嫔还没孩子,这可让哀家挂着。” 阿箬无奈,这皇后和太后真是一对绝配的婆媳,都怀着一颗希望家里子孙满堂的心,可孩子是个玄学,不是她想有就有的,况且这辈子来的这样奇异,她断定自己是和孩子没缘分了。 阿箬:“臣妾有罪,不该让太后操心。” 太后:“哎哟,别动不动就下跪认罪,你们能把哀家的话听进去记在心里就足矣。” 所谓的苦口婆心大概就是这样,或许等到自己成了太妃时也会这样,阿箬看着太后暗暗想着。 太后对着阿箬絮叨完这些就命福伽取了一个上好的翡翠手镯送她,说是嘉奖她一直以来的功绩,金银俗气,玉能养人,她日日戴着也能时时记着今日对她的交待。 阿箬又是谢恩又是再次表决心,从寿康宫出来她觉得自己肩上责任重大,她要和曦月做好琅华的左膀右臂,让这后宫一天比一天好。 静萝看阿箬一脸认真,忍不住提醒她要把精力用在该用的地方:“主儿,太后也说盼您早有个自己的孩子!” 阿箬嘴上说着随缘,心里又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不会有孩子,轿辇上她摸着那只玉镯感觉有些沉重。 “主儿,您瞧,那不是那拉常在吗?” 阿箬顺着静萝说的方向看去,果然是青樱。 这青天白日的她不去好好念经祈祷,到处瞎溜达什么? 青樱此时出现在这里,是酝酿了多日,她想去养心殿试试看弘历会不会见她。 出门前她就盘算好了,如果弘历见她,那她后面升嫔封妃至少有三成机会,如果弘历不见她,她就装作万分谦卑的在外头磕个头再走,外头的人能看见她的一片”苦心“就好,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次数多了总会被议论,议论多了她的“贤名”总会传到他耳里。 惺惺作态,累计道德资本这手段后宫还当真没人能跟她比。 “主儿,快看,慎妃娘娘!”烟霏小声提示青樱。 其实她们二人相隔并不算太远,青樱刚刚就注意到了阿箬,只是她当她是死敌,现在又居她之下,她才不想上赶着给阿箬去行礼问安,本打算悄悄走掉,没想到霏烟偏偏提醒。 青樱心里暗骂了句霏烟“蠢货”,脸上却强挤出一丝笑容走到阿箬面前规规矩矩行礼问安。 阿箬看她这副虚伪的嘴脸心里那股子无名火就往上升腾,心里烦着脸上却还要表现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和她说话,真是令人反胃。 阿箬:“那拉常在这是要去哪儿啊?今日的经念完了吗?” 青樱:“回娘娘的话,今日的经臣妾已经念完了,现在准备去养心殿看望皇上。” 阿箬:“那拉常在有心了,看来太后说的没错,这佛经确实是有令人清心劝人向善之功效,连那拉常在心里都知道惦记着别人了,不过皇上是真龙天子,受神佛庇佑,你若是真心惦记必能被感受到,否则就等着吃被自己虚情假意反噬的苦吧。你好自为之些。咱们走!” 阿箬觉得自己现在真是把她当盘菜了,见她没好心情就算了还花时间嘲讽她,这挺沉不住气的样子玉妍在肯定又要笑话她。 该死该死!!她赶紧摇摇头驱散心里的不适和对自己的不满。 养心殿里,海兰和庆常在正在伴驾。 庆常在现在看紫禁城就是个巨大的人间聚宝盆,什么奇珍异宝古玩真迹都有,从前听说的现在只要皇上挥挥手就能出现在她眼前。 她上午请完安留在长春宫和璟瑟、永琏玩了一会儿,回到自己宫里她又觉得佩戴的香囊有些旧了想做个新的就去找海兰研究新的绣样,做的有些累了想起有两日没见到皇上了就拉着海兰一起来了养心殿。 海兰看她自进宫以来除了自己找乐子其余都是皇上,不是找皇上下棋,就是找皇上品茗,真真是一刻也没闲着。 本来她这样书香门第的闺秀应该和意欢一样喜欢诗词字画,可她说她暂时爱不了那些东西,里面那些深沉的情感愁思她现在理解不全,读着没意思,等那日她能理解了再说。 海兰:“还以为你也如舒贵人一般喜欢皇上呢!” 陆沐萍:“我是喜欢皇上,可我也喜欢姐姐们,还更喜欢我自己,舒姐姐进宫是为了和皇上相守,我进宫是为了家族前途,所以我不能太过于喜欢皇上。” 海兰:“你倒是跟明镜儿似的,嘴上也不遮掩。” 陆沐萍:“姐姐笑话我,这有什么好遮掩的,后宫女子为了不同的目的进宫不很正常,只要不去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咱们互相成全岂不美好?” 海兰不论在弘历身边多少年,为着当年的事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有时候她觉得紫禁城是个笼子,愉嫔的封号像层重重的枷锁,夜深人静时她会忍不住神伤伤心。 她忘不掉过去也没有太情愿的去面对未来,婉茵的心里想到和弘历的情爱是荒芜,她的心里则是乌了云下着永不停歇的蒙蒙细雨。 陆沐萍对她来说就像是初夏时节最好的太阳,她不怕会发生什么,也勇于接纳一切,就像她敢直面自己进宫的目的并且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再具体点就像一个侠客说要一刀宰了仇人就马上手起刀落头滚那样干净利落。 海兰歪歪头,好像这个比喻不太准确,陆沐萍这圆圆脸怎么看也和江湖侠客联系不到一处去。 回到养心殿,弘历在批阅着最后几本折子,海兰和陆沐萍正在看着皇上珍藏已久的画册,她俩小声讨论着这幅画的花更逼真,那幅画里的鱼线条更优美。 一双美人陪伴,弘历今天办公心情很是爽利。 “皇上,启祥宫的那拉常在来了,说是想来见见皇上。”李玉弓身等着皇上回复。 弘历眉头一皱:“她怎么来了,你去告诉她朕正和愉嫔、庆常在在一处,不方便见她,叫她回去按照太后吩咐好好念经静心。” 李玉见弘历脸上浮起的不悦和不耐烦,得了命令脚底跟抹了油似的。殿内三人本以为可以恢复宁静,不想殿外传来了青樱中气十足的声音。 “皇上!臣妾许久未见到您甚是思念故而前来,今日该念的经臣妾已经念完,皇上既然忙着臣妾不便打扰,就请让臣妾给您磕三个头,明日您得空了臣妾再来看您!” 海兰啪的一下合上画册,翻了个白眼用只有她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骂道:“矫情做作,虚伪至极!” 陆沐萍见海蓝如此生气想着肯定是外头那老妇做了不该做的招惹了她的好姐姐,于是开口直言:“皇上,这那拉常在说的这番话让人好回味,许久未见您是说您冷落她吗?不便打扰还这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苛待她呢!” “啪!”这下轮到弘历翻白眼了,他把批好的奏折合上重重放在案上,端起手边的茶饮了一口问:“那你说怎么办?” 陆沐嫔:“她这样声势浩大有备而来,无非是想见见皇上,不如您见她一见,了了她的心愿?” 弘历脸一黑看似有些生气望向她:“不许故意试探朕,说正经的!” 陆沐萍见状忙不迭的跑过去给弘历按摩捏肩:“嫔妃给皇上请安太正常不过了,您若直接把她打发走了怕是不妥,不如让人去告诉她过些日子您会抽空去看她,让她先回去好好待着,具体什么日子还是皇上您说了算!” 弘历没接她的话,反而对着海兰说:“愉嫔,你瞧瞧你宫里怎么有这么油滑的人,改日朕可要好好问问她阿玛在家时怎么管教的,心眼一个挨着一个。” 海兰却不当一回事的笑着回复:“皇上 ,庆妹妹是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臣妾看她的提议挺好,现在太后不待见那拉常在,后宫姐妹也难以忘却过往与她相交,她能亲近的就只有您了。” 弘历把茶盏放在桌上,拍拍陆沐萍的手用,又指了指门外,示意陆沐萍代他去回话。 青樱三个头磕了挺长时间,等最后一个头磕下去她在心里数了二十下,正心灰意冷之际听得“吱呀”一声。 青樱以为她的“诚心”打动了弘历,正当她激动得要起身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坠着细珠、做工精致的花盆底鞋,再向上望去是一身橘黄常服打扮的年轻女子。 活过来的心一下子又掉了下去。 有些失望又自觉被看了笑话的青樱喃喃问去:“怎么是你?” 陆沐萍接过海兰的接力棒,对她翻了一个更大的白眼:“那拉常在,皇上特让我来告诉你说让你回宫好生待着,等得了空自会去看你。” 青樱:“皇上为什么不见我?” 陆沐萍传完话正要转身离去时,青樱却不死心的问了起来。 她又是一个大白眼:“皇上见不见你,你心里不清楚么,旁人也看了你做的,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么?” 青樱见陆沐萍如此不留情面的戳破自己心思忍不住要翻脸,但是脑中闪过冷宫的日子马上冷静下来,她起身给陆沐萍行完礼端着淡淡的笑容,看似不怒不愠的转身离开。 霏烟跟在身侧,把暖炉递给她小声问明天还来吗? 青樱驻足,回头望了一眼养心殿说了一个“来”字。 霏烟还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刚刚庆常在的话她可是听清楚了。皇上让主子回去好生待着,言下之意就是不用再去了么,主子一意孤行,不是找不痛快吗? 青樱想得则是只要你不叫人把我拖出去,我就每日都来请安磕头,大不了小点声,难不成弘历还能因为自己请安请的殷勤了罚她不成?没有这样的规矩。 霏烟看她一脸坚定,心中有话也不敢说出来,只埋头跟在她后面往启祥宫走,路上青樱冷着脸一言不发,她觉得今天真是冷极了,回去可要好好帮主子想几套周全的说辞,她还不想死。 咸福宫乐呵呵,启祥宫愁兮兮 御花园里,曦月和陆沐萍正沿着小径漫步,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在演奏着冬日的乐章。 路旁的花坛里,虽然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花似锦,但却有着别样的美丽。一些耐寒的花卉依然在寒风中绽放,它们的花瓣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显得更加娇艳动人。 曦月:“所以到最后她还是没见到皇上?!” 陆沐萍:“可不,听说后面她连续去了四日皇上也没见她,明儿就是第五日了,也不知皇上会不会被她感动。” 曦月微微翘起嘴角,眼神中闪烁着自信和坚定,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放心吧,皇上会见她的,不是明天就是往后的哪天。” “哦?姐姐快与我说说!”陆沐萍有些不解,昔日里那个运筹帷幄的皇上怎么就能被她一个几近失宠的常在给打动呢,难道皇上真有这么宽容和无底线?。 曦月耐心的向她解释:“皇上如果真的厌弃了她怎么还会放她出来,眼下宫中把皇上揣在心里的就舒贵人,别看你隔三岔五的跑去找皇上,其实你为的是别的,对不对?她是潜邸旧人,去了是填补上了皇上心里的那块空了的地儿。” 二人继续前行了一会儿,来到了御花园的湖边。湖水已经结冰,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远处的山峦也被白雪覆盖,与湖水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冬日画卷。 陆沐萍恍然大悟,圆溜溜的眼又放大了一圈:“我懂了,福晋成了皇后,其余姐姐也是一样的道理!!” 曦月笑着夸赞她:“妹妹真是一点就透、冰雪聪明!!” 刚被夸的陆沐萍高兴不到三秒就面露担忧的神色问道:“那姐姐,你说皇上会不会也看穿了我的心思呢?如果真被看穿了,会不会恼我烦我不理我呢?” 曦月:“不会,咱们的皇上内心深处是喜欢这样的,你只要记得提醒自己保持住状态,只要时间长了皇上习惯后就难以改变。你看那拉常在就知道了。” 陆沐萍眼睛弯弯的嘿嘿一笑:“姐姐说的有理。不过妹妹觉得还是虚虚实实的好些,如果真有什么妹妹也不白掉泪珠。” 曦月看着她那副什么都知道又很懵懂的模样,实在忍不住了,便伸出自己如嫩葱般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她的额头中央,似笑非笑地说:“你呀!你怎么小小年纪就跟泥鳅一样滑呢?” 陆沐萍接了曦月手指轻轻放下,又恢复成之前那样挽着她娇娇的说着:“姐姐不知,我可是带着任务进宫的,我不喜爱皇上,我只要讨他开心就成了!” 一阵小风吹过,她忍不住的又挽紧了一些曦月:“但是君王的心思哪有这么好揣摩的,所以我必须理智理智又理智,清醒清醒又清醒!” 曦月听她说这些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难为你了,小小年纪要想这么多让自己如此辛苦。” 哪知陆沐萍只是洒脱一笑:“我才不辛苦,我们陆家上下都在为了家族前程发奋向上,我也不能落后!” 曦月:“听你这番话真希望你是个男子,可以上战场、考科举,不像现在只能在后宫里用这些心思。” 陆沐萍:“姐姐就莫要为我伤怀了,老天既然让我做了女子又让我怀着这样的心到后宫来必定是给我准备好了一条合适我的路的,我只要沿着这条路好好走下去必能得偿所愿。” 曦月本来是想安慰她的,没想到最后是自己被安慰了,她抬头看到眼前一棵树的枝头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挂,宛如一串串水晶帘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曦月:“海兰今日前去伴驾不在宫中,我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一个人在宫里待着肯定没什么意思,待会儿你就去我宫中用完膳再回去吧。” 陆沐萍“嗯”了一声笑呵呵的跟着曦月回了宫去。 二人刚到宫外,就听到双喜咿咿呀呀哇哒哒等一连串如戏曲一般夸张的声音,紧随着入耳的还有一个女孩儿和一个男孩接连不断的小声。 不用想,这一听就知道是璟瑟和永璜又闹着双喜变戏法给她们看。 曦月不想扰了她们的兴致,又看了陆沐萍一脸好奇就带着她静静的进去。 她本想给璟瑟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喜,不想小姑娘眼尖先看到了她。 “月娘娘!!!”,她放下手中的糕点就向曦月跑来紧紧的抱住她还连连撒着娇说好久不见特别想她。 “妹妹,哪里好久不见,这几日你日日都来额娘这用膳学琴,昨晚不还和额娘一起睡的么?”永璜无情拆穿她的夸张之语。 锦瑟故作生气“哼”了一声:“大哥你不懂,我巴不得每时每刻和额娘还有月娘娘粘在一块。” “给庆娘娘请安!!”兄妹俩互相拆台倒也没忘了先给陆沐萍行礼。 曦月搂着锦瑟向宫内走去:“璟瑟是宫里最贴心的孩子,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住多久都成。” 璟瑟拉她坐下,还如小时候一般亲昵万分的挨着她,把头枕在她怀里。 现在曦月是已经抱不动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娃了,琅华现在还经常说璟瑟怕不是托她生出来,实际上有一半是曦月的孩子。 平日里红色的宫墙高耸入云,仿佛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将外界的喧嚣与纷扰隔绝开来。入夜后宫墙上的琉璃瓦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宛如繁星点点,给人一种神秘而又美丽的感觉。 启祥宫里,玉妍搬进了阿箬曾经住的主殿中,虽说现在二人几乎每天见面,但她望着之前充满二人欢声笑语的地方到夜里只有她一人还是会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想着想着她又想起了当初和母亲弟弟分别的场景鼻头就忍不住发起酸来。 正当她愁思要往更深更浓处蔓延时,贞淑带着一身寒气匆匆推门而入。 玉妍上前,握住贞淑的手,眼神焦急语气急切的询问:“怎么说?” 贞淑喘了口气定了定神扶她坐下赶忙把自己得到好消息说给她:“主儿,使者说他们确认公子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人没有大碍的,您不要太担心。” 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玉妍拍拍胸口也给自己定了定神。 随后贞淑交给她一封信,这次的家书和往日不同,由她母亲执笔而成。 “母亲的??”玉妍惊喜。 “是,错不了,使者亲口说的!!”贞淑重重的点点头,催她快打开看一看写了什么。 玉妍的看着熟悉的笔记内心涌起莫大的满足感,她眼神里的喜色一直随着字迹往下,到中间时她皱起了眉头,到最后又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看完,她把信纸折叠起来放到烛火上方焚尽。 贞淑:“主儿,老夫人信中写了什么啊?” 玉妍:“母亲说弟弟恢复的很好,世子对他照顾有加;也提到我这么多年无所出是觉得我还在介怀当年不顾我意愿送我来京的事,她怕我日后在宫中没有依靠,想让我有个自己的孩子。” 贞淑:“奴婢听使者说王上好像又在寻找能入京的女子,想来是看主儿现在不去献宠争下届太子之位,觉得您不好控制想另外找人代替您!” 玉妍冷笑一声,语气里是充满嘲讽和蔑视:“哼,老匹夫,她怎么不把自己的女儿送来?太子之位!他倒是异想天开,堂堂天朝上国怎么会让一个拥有外族血脉的孩子继承大统,痴人说梦罢了。” 贞淑:“主儿和娘娘们相处和睦,如果没有王上的烦扰倒也自在,奴婢担心他们真把人送来会生出乱来打破现在的平静。” 闻此言,玉妍眼露杀机:“那到时候可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什么王上世子,我看都是些只会躲在女子身后的乌龟。” “姐姐,你睡了么?” 听得婉茵在门外喊,贞淑忙上前开门。 玉妍又换上往日的热情笑容:“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来,我以为你都睡下了呢!” 婉茵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最近不知怎么了,一个人夜里总忍不住想东想西的睡不着,看你屋里还亮着就想过来同你一起。” 贞淑和惢心铺好床后就一同在床下给两人守夜,本来之前还烦恼连连,现在兴许是有人陪着倒安心了许多,二人聊着聊着想起往日里好笑的好玩的心情又好了许多又忍不住商量起明天后天的玩乐,说是好些天没见贵妃,得让她请大伙听戏才是。 窗外的风扫去宫墙里的一些碎雪,屋内四人梦里又美又暖。 冬日的夜晚,总是格外寒冷。寒风凛冽,吹得人瑟瑟发抖。然而,在这样的夜晚,却有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洒下清冷的光辉。 青樱看玉妍殿中的烛火熄灭,不顾烟霏的劝阻披了一件暗色的披风冒着寒冷就出去了。 她提着灯笼,七拐八绕,走了好一会儿来到她住了多年的冷宫。 深浓的夜色里她看见冷宫侧边有个黑影,想必是他了。 “凌云彻!!”她小声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那团黑影听见她的声音立刻快速移动到她面前,凑近了借着月光和灯笼的光看清楚确实是凌云彻,今晚的他看起来有些憨。 “臣给常在请安!”他刚要作势跪下行礼青樱就打断了他。 青樱:“这么晚你找我来,究竟是何事啊?” 凌云彻扭捏着但此时人已在眼前,也容不得他反悔,于是他硬着头皮吐露目的:“您之前说的要帮奴才谋一个好的差事的话不知还作数吗?” 青樱:“当然,只是现在我还未见得皇上,所以还需要些时日。” 凌云彻迟疑了下又继续追问:“大概需要多久,常在可有把握?” 青樱:“”嗯。。。。短则三四日,长则六七日吧,不说十足倒有七成。你怎么这么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凌云彻:“让您见笑了,不瞒您说,臣是为了嬿婉才这么做的,她前几日找到我说了好多,她担心我们在这么下去她到时候出了宫日子就更不好过了,看她这样我心里也难过,可我没家世背景,宫里只有您这位能说得上话的主子。。。。。。” 说到后头,他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堂堂七尺男儿,如今却要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求前路和爱情,他自己也很不好意思。 青樱也不知道在开心些什么,是因为凌云彻现在有求于自己今后可以进一步拿捏指使她呢,还是自己作为人有人对自己掏心掏肺诉说烦恼呢? 总的不管什么,她不想拒绝他,这个忙她帮了。 青樱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不出一个月就能帮他完成心愿,他且耐心等着就是了。 凌云彻见她如此承诺,之前的担忧和别扭、羞怯一扫而空,连忙向她谢恩。 临走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她。 “主儿,这是您额娘给您的家书,您收好回去慢慢看吧,臣先走了。” 说完他近乎于小跑的离开,逐渐消失在了黑影里。 青樱提着灯笼沿着来时的路静悄悄的走回去。 想起刚刚凌云彻那样她就忍不住想大笑,这人真是各有各得姿态,明明知道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却能在这样的夜里来求她。 明明是交换利益却被他搞得两人好像莫逆之交一样。 求完了要到了承诺才把可以一早给她的家书递上。 嘴里叫着自己“主儿”,动作上可是把自己当个冤大头。 青樱一路走一路想一路笑,越笑心里越冷,越冷她越觉得舒服。 她,大概还是在这样尔虞我诈的环境里会舒服一些吧。 曾经她觉得自己有些执拗有些疯,现在她又觉得自己有些阴险狡诈,如果这样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她不介意再恶劣一些。 她抬头望了望那轮在夜空中遥遥照着她的月亮,她似乎感受到月光把她内心深处某片从未被关注过的浪潮牵引着翻腾起来。 她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舒服,这样的夜让她的情绪更复杂。 阿箬恶梦惊醒 弘历烦见青樱 这一路上,青樱内心的心魔终于冲破桎梏奔腾而出,那是一头巨大且黑恶兽,青樱看着这头巨兽约上城墙,如在无人之境处肆意奔跑翻滚嚎叫,那极尽奔放舒展的姿态好似在向世人宣告从今往后没有什么能降伏住它。 出嫁至今,她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如此酣畅淋漓的快乐。 好一阵,巨兽似乎是玩累了收了兴,眼神逐渐由刚才的兴奋转为平静,鼻孔开始均匀的扩张喘气,瞥头看见青樱就朝她慢慢走去。 青樱仰着脖子一言不发的望向它,它从喉咙里发出只有她听得到的阵阵低吼回应。 青樱放下灯笼解开披风,她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巨兽,一边张开化出锋利指甲的右手插进自己胸膛里抓取出一颗流着血还在跳动的心,她将她的心递给巨兽。 巨兽的眼神再一次兴奋起来,它先是低头凑来围着那颗心前前后后的嗅了一圈,好似那是什么难得的珍馐不忍一口吞下极力忍耐着,但抵不住它的双眼越来越红,眼神里又开始变得兴奋甚至有些癫狂起来。 青樱看着眼前这座巍峨黑山在浓夜里颤抖,嗅来嗅去,巨兽终于忍不住张开带着獠牙的大口将她的心一口吞下。 青樱露出满意的笑容,她嘴角上扬,呵呵出声,眼神中透露出十足的欣喜和满足。 巨兽一副意犹未尽的舔舔爪子,紧接着向夜空中发出一阵急促的嚎叫后化为一团黑气迅速钻入了她的胸膛。 青樱重新系好披风的带子,拉起帽檐,拾起灯笼继续向前行走。 “妖孽!!!”阿箬大叫一声从梦里惊醒。 “主儿,您做噩梦了吗?”静萝听到动静马上从地上弹起,她一把掀开帷帐,看见阿箬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阿箬被自己的梦吓醒怔了好一会儿,她的心咚咚直跳,好似要从嗓子眼里冲出来一般。静萝唤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神智。 “静萝,我看见她自己破开胸膛取出一颗滴着黑血的心。” “主儿,没事的,梦里的事是做不得数的。” “是梦?”她紧握住静萝的手不断和静萝确认。 “是的,那是主儿您做噩梦了,奴婢陪着您,不会有事的。” 阿箬咂吧着嘴里安神汤的味道重新躺下回味着自己刚刚的梦还是有些心惊,梦里的青樱笑得和前世宣判她极刑的那副样子一模一样。 第二日,内务府。 “静萝,您怎么才来,等你好一会儿了。”贞淑看见姗姗来迟的静萝马上小跑着上前迎接她。 只见静萝眼下已片乌青,神色疲倦的说:“昨儿夜里主儿被恶梦惊醒到后半夜才睡着,我不放心就早早的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来看,到现在拢共没睡两个时辰,头有些晕。” 贞淑伸手揉吧揉吧她的脸,拿出随身携带的薄荷脑油在她鼻下晃了一晃。 “啊。。。。啊秋!!”静萝突然神醒。 贞淑收起小瓶子,又捏捏她的脸:“现在不是阿秋,是阿冬,快跟我进去。” 内务府总管秦立正仔细的点着手里的明细,看见二人进来马上放下簿子,一脸热情的迎上去。 “哎哟,两位姑娘怎么亲自来了,这冰雪未消的大冷天这些琐事打发个小的来就行了,实在不行我让手底下的人给您们送去就行。” 三人如在王府一般既是互相客气,又是互相体谅的聊起。 “这些是慎妃娘娘的,这些是嘉嫔娘娘的。” 正点着自己宫里的东西,贞淑却突然瞅见隔壁桌上放着一对衣料不像衣料的布料。 秦立:“哦!那是那拉常在的,前几日她身边的宫女过来说这个月的衣料都不要,全换成用来制作经幡的料子,说是要为太后,皇上和皇后娘娘继续诵经祈福。” 昨夜自己的主子被那人搅了好梦心神不宁了一夜,现在偏偏看见她的东西听到她的称呼,没睡好的静萝气性比往常大了些脱口而出:“真是转了性儿了,这会倒殷勤得很。” 秦立正纳闷呢,这几日没听到后宫有什么新鲜事呢,怎么姑娘到嗔怒了起来。 贞淑:“公公别见怪,昨夜慎妃娘娘被恶梦扰了安宁,她现在正半梦半醒着呢!” 秦立秒懂,他正要去说几句好话帮静萝消消气,就看见青樱已经站在了门口。 “奴才?奴才给那拉常在请安。” 青樱脸上柔和的有些不自然,但不仔细看也察觉不到什么不对劲:“起来吧,秦公公,我要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秦立:“常在之前交代的已经备好了,这些是一个月的量,您数数!” 青樱:“公公做事历来周全是合宫上下都知道的事儿,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她让烟霏拿上自己的那堆布正要转身离去时突然停了下来,她挑眉望向静萝:“静萝,劳你转告慎妃娘娘若她总是心神不宁导致也不能寐,不如也好好的抄经念佛试试。” 蹬鼻子上脸,这是挑衅。 静萝按下心头的怒气,冲她笑盈盈的行了个大礼直直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谢常在关怀,奴婢相信宫中只要有娘娘诚心祝祷便能人人安宁,太后此举福泽六宫,奴婢们同披恩泽。” 青樱听罢咧嘴一笑,冲她点点头就带着霏烟离开了内务府。 贞淑:“我看她刚刚那眼神好像在和你说咱们走着瞧一样。” 秦立:“姑娘哟,你今日是有些失了分寸,不过不要紧,若是有人问起来,咱们仨一起打个马虎眼过去就成。” 启祥宫里,玉妍正一手拿着医书,一手抄录着上面的方子,她正拉着婉茵一起研究驻颜的秘方。 惢心上前接过她手中之物放到桌上,拉她过来一起坐下取暖。玉妍把一杯刚刚温着的奶茶递给她饮用。 贞淑:“主儿,奴婢听静萝说昨夜慎妃娘娘被恶梦惊醒,梦是关于那拉常在的,今日我们一起在内务府取东西正好和秦公公聊了起来,不巧被她听进去了,临走她还和静萝发生了一点口角。” “什么?”玉妍停下手头的动作和婉茵对视一眼,把书和笔一放示意贞淑继续说。 贞淑端着奶茶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认认真真的都讲了一遍。玉妍当即就拉着婉茵直奔翊坤宫。 果不其然,二人到时阿箬主仆一脸疲态,虽说静萝出去走了一圈醒了神,但宫内暖烘烘的,阿箬一个哈欠,她也马上跟着第二个哈欠,主仆两还被自己斗笑了,全然忘了这一切是因何而起。 听得来人通报,阿箬赶忙揉揉眼睛打起精神坐好。 玉妍:“静萝,去给你们主儿上一杯浓浓的茶来。” 阿箬:“我没事,你不用。。但。担心!” 语毕又是一个哈欠。 婉茵:“比起你没睡好,我们更担心你竟做起了关于她的恶梦,还有你知不知道她今日冲着静萝说的那番话,我看她是故意挑衅你。” 阿箬:“她要来就来,我怕她做什么,今日的事静萝刚刚给我说了,我寻思着她现在也不能把我怎么样。静萝也说了她自己回的话确实不妥,我们商议着待会儿高调去慎刑司一趟自己领个罚也好跟她齐名。” 玉妍:“待会儿咱们一起去,以后万一被问起来也有个见证。” 婉茵把手中揉作一团的帕子放在桌上恼怒起来:“她不出来还好些,怎么出来了明明没做什么倒搅得我们又不安宁了?” 阿箬奄奄的喝着茶:“她就宫里的一祸害,还是属鱼的,沾着点水就能蹦跶,你往她身上泼一盆她就能蹦起来去跃龙门。她今日说的那番话是明着给我下战书呢!” 玉妍:“那你打算怎么办,可有法子?” 阿箬抬头想了一想,然后翻了翻眼皮:“没有!” 玉妍:“你啊你,居然被她弄成这样,不如我们找皇上去?” 婉茵:“现在?” 阿箬揉着太阳穴表情有些痛苦:“也太着急了吧!” 玉妍坏坏一笑:“我也没说现在啊。等她见了皇上后咱们去~。” 养心殿外,青樱还是如前几日一样跪在外头大声说着给弘历请安磕头的话,屋内的弘历正捧着一本书细细看着,被她这么一喊兴致全无。 他挠挠脑门一脸不悦的把书放下准备叫来李玉过来问罪,但他看李玉这会儿正在边上无奈的望着他才回过神来。 “李玉,你说朕该出去看她吗?” 李玉万分小心,生怕再给刚刚下了怒意的皇上惹出其他不痛快:“皇上,娜拉常在说了您看与不看,她都会在屋外请安磕头满108天。” 弘历捏捏眉心,心中说不出的烦躁。 天啊,她居然要来喊上108天,她不累自己都要被烦死了,后悔放她出来了,还是待冷宫里安静些。 “李玉,你去传朕旨意,让她回自己宫好好待着去,别再来烦朕,否则朕绝不轻饶她。” 屋外的青樱边磕头边留意着里头的动静,听得一阵小小声的交谈,她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这请安磕头本来可以快速完成,但青樱目的不纯所以整个过程是拖了又拖。 有时弘历与朝臣商议,她美其名曰不便打扰暂启静音模式,在外一等就是一两个时辰,等得她腿麻也咬着后槽牙撑着。 等人走了她又如前天一样慢吞吞的来一遍,要多做作有多做作。 前几日王钦当差时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想劝她回去得了,哪知才劝完她又用比先前更大的声音来了一遍,王钦摇摇头赶忙回到弘历身边寻求龙气庇护。 今儿李玉当差,青樱见这李玉不似王钦那般老辣,一副年轻模样看起来就好拿捏,她索性更浑了些。 她装出一副千百年祈愿只求见一见枕边人的苦情样子,又是跪着向前捧上那些经幡又是对着李玉挤出两行泪来。 李玉看她这副模样又是个主子,自己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他只能进去告诉弘历说你的那拉常在带着自己做了一天一夜的经幡在外头又是给你祈福又是给你磕头只为见你一面的可怜样。 弘历越听越上火,这哪学的以退为进的臭德行,差不多得了,前几日来聊表下心意就算了,这会子不是正倒逼着他去见她吗? 罢了罢了。 弘历还是决定见她一面让她死心。 “朕让你回宫,你还在这儿,难不成你要抗旨不成?”弘历怒喝。 青樱忙爬到他面前又是哐哐两个响头:“皇上,您让臣妾回宫好好待着,臣妾听到了,可是臣妾还是想把自己亲手做的经幡送给您,亲眼看着宫人挂在您的养心殿,望神佛能保佑您康健顺遂,时时舒心而已。” 只要面对弘历,青樱就会不自觉的换上一副小女儿姿态,话变得黏黏的,表情变得娇娇的,当然这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的。 弘历:“你的心意朕明白了,这些经幡自会安排,你且回去,莫要在这打扰,否则朕一定严惩于你,听到没有。” 青樱:“臣妾遵旨,臣妾马上就回宫去,天气尚未回暖,请皇上注意身体,臣妾告退。” 青樱表面乖顺服从着,心里却扬起一阵不悦,哼!要不是为了位份权利,你以为我愿意理你不成。 李玉:“皇上,那拉常在的这些经幡看着好是好,可都挂养心殿着实有些不像话啊?” 弘历想顺着李玉递来的台阶就下,他抓过那堆东西瞅了一眼,看上面的针脚还算细密,经幡布料也熨烫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是用心了,刚才那股怒意被逐渐平息下去。 想起她在这么冷的天一针一线熬红着眼做出来的终于是于心不忍就让李玉收好了拿去安化殿放着。 一介帝王却与小小的一个后妃置气,怎么想都有些不得体。 被“用心”对待的弘历开始自我批评了起来。 烟霏瞧着主子被皇上斥责了出来并没有难过多久,才转身离开养心殿嘴角就扬起了笑。 “主儿,明天咱们还来吗?” 青樱:“明天人不来,你帮我把给皇上抄的佛经送来就好,然后回去把我那几身衣裳翻出来好好打理一番,后面皇上来我要穿的。 烟霏:“主儿,不如奴婢去内务府给您重新领几件衣裳,上次咱们过去我看见其他宫女手上捧着的布料很好看的。” 烟霏像只小麻雀一样在她边上叽叽喳喳,她压制住内心的反感和烦躁,保持着这段时间好不容易习惯的轻柔语气又带着些凌厉的强调:“按我吩咐的做就是了,别让我重复第二遍,知道么?。 琵琶月琴奏心乐,蕊姬出气压青樱 风吹一阵,紫禁城里的雪就融化一分,天空变得格外湛蓝,阳光也变得更加温暖。 咸福宫里传来声声琴音。 曦月:“这里这么弹你觉得怎么样?” 蕊姬沉思片刻:“有些陡然而起,像被石子激起的水花略显突兀。” 曦月:“那我改一改,换成这样如何?” 曦月轻轻拨动着琵琶的琴弦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她手指伴着琴弦时上时下,时按时放,她的手腕一会儿如流星下落而低低垂下,一会儿又如仙女提纱而慕然抬起。 蕊姬:“嗯嗯嗯,这个好这个好,比刚刚更耐人寻味\" 曦月:“好,咱们再来一遍,我弹到这儿的时你就把刚刚那一段加进来。” 语落,音起,一段旋律缓缓流出,如一湾清澈的溪水蜿蜒而下滋润进了门外驻足欣赏的弘历。 一曲结束,二人意犹未尽中屋内传来阵阵鼓掌叫好声。 见皇上驾到,二人忙福下身行礼,曦月瞪了一眼双喜正要责问为何皇上来了都不通传时就被弘历牵着坐下。 曦月:“皇上今天这个时候过来,难不成要让那拉常在在养心殿外空等了?” 见自己被爱妃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打趣,他嘴上说着该罚,手却不肯松开她的手。 弘历:“朕瞧你现在不似往年羸弱,刚摸着手也不那么凉了,看来皇后之前从宫外请的大夫确实医术精湛,等过几日朕跟皇后说说让他再来给你看看。” 蕊姬:“皇上不如明日就宣那大夫进宫吧,这几日二阿哥感染了风寒一直咳嗽不好,臣妾瞧着皇后娘娘忧心忡忡的,定是那太医院没用,治了几日都还没好。” 此时太医院的里一位头发胡子花白正在专心致志配药的老太医不知为何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把周遭几个同僚着实惊了一跳。 提起永琏和琅华,弘历才想起约有三日未去长春宫看一看了,之前只听琅华说小儿风寒不打紧,着算起来快五日了还不见好,不免有些担心。 唉,这几日被青樱闹着和国事缠着到底是疏忽了,他一边为自己找着借口,一边又内疚不已。 今日幸好被白蕊姬提起,否则要想起也是躺下后的事了。 “给皇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给玫娘娘请安。” 用璜的出现打破了三人担忧长春宫的低气压。 曦月搂过儿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确认了一遍孩子今天和往常一样,又看着跟在后头的嬿婉还拿着一件披风才安心。 “春寒料峭,稍不注意就会病着。”,永璜已经是非常习惯了额娘每日的例行检查和叮嘱,抢在她开口前就教书先生上身摇头晃脑的吟着她的老调。 眼见这番母子逗趣的场景,弘历又后悔起怎么没想到该早早的把永璜交给曦月抚养。 曦月:“还是嬿婉细心什么事都能想着,要不然病了饿了可难受了。” 眼见皇上前来本就有些紧张而站在角落里的嬿婉听得贵妃娘娘当中夸奖了自己就站出来谢恩,曦月向来信任欣赏她伺候大阿哥用心,在宫里受了得了夸受了赏也不轻狂,因此对她格外关照,吃到用的都比其她的宫女好些,不过嬿婉倒是时时把之前进忠教的放在心上,谨守着阿哥身边宫女的规矩一步也不僭越。 今日曦月想起之前内务府送来的布料有两匹淡粉如春桃色的十分称她就赏了让她拿去好好做两身春装。 嬿婉得了赏心里自然欢喜,在曦月面前更是乖巧服从的行礼谢恩。这一切曦月觉得稀松平常,但是看在弘历又是另一番光景。 这个低眉顺眼,柔柔弱弱、说话声音轻柔婉转的小宫女在草木吐着嫩芽的春日里打扮锝如刚吐蕊的桃花一般在行宫里穿梭行走,她行走时淡粉的裙角就随着身体扬起纷飞再落下,就像一只蝴蝶时远时近的引着她。 弘历陷入自己的想象中没多久就被这主仆三人讨论准备了那些东西要哲敏皇贵妃忌日的当天去安华殿祭拜的话题给拉回了现实。 “贵妃啊,你们备好了到时候朕陪你们一起去!”,他不经意的瞟了嬿婉一眼说。 曦月眼神一亮,捏着永璜的小脸转头看向弘历,她眼神明亮,语气欢快:“那感情好!到时候臣妾就命人去请皇上!” “薛谢额凉!”永璜开心的由着曦月像捏泥人一般对待他的脸蛋,自从有了这个贵妃额娘,他就染上了梦里欢笑的毛病,如果上苍允许,他愿意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家和万事兴,说的就是如此!”蕊姬也被这幕母慈子孝的场景打动,虽然曦月的举动在她看来有些调皮。再过两年自己的儿子长大了估摸着她也会这样。 弘历:“玫嫔说的是,家和万事兴就是眼前这样,朕想起自从你生下皇子后宫里就喜事连连,说起来朕这两天也没去看你,不如今晚就去你宫中用膳,好好陪陪你们母子。” 白蕊姬眼珠子一转,眯着眼睛笑道:“皇上这样体贴怎么都不见见那拉常在呢?我们都知道她日日为您祝祷,还煞费苦心做经幡之事,都很感动呢!” 弘历瞧着她,怪不得她爱往曦月宫里跑,原来是这两人某些时刻脾气秉性和那小心思如出一辙。 永璜出去后他也学着曦月的样子去捏蕊姬的脸蛋:“瞧你这轻嘴薄舌,非要拿朕的糟心事来揶揄朕不可,一天跟着贵妃好的不学学坏的。” 曦月看她脸被捏的红红得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拿着帕子擦擦眼角没忍住流出的泪珠嗔怪:“皇上只管恼了妹妹去,怎么还带上我了呢,臣妾该死,不过臣妾也好奇皇上什么时候才愿意见那拉常在呢?” 倒不是说六宫嫔妃有多关注青樱,只是她们这辈子都困于这宫墙里难得出去日子实在寂寥罢了,就算是曦月、蕊姬这样活泼性格的人都不免生出空洞无聊之感。 眼下宫里有桩趣事儿,刚好当事人之一在这又不会生她们的气,自然是要做第一批吃瓜人。 弘历收了刚刚玩闹的心一脸认真起来:“说起来她自出了冷宫还算安分,也未见生事,虽说前几日嫌她烦人,但细细想来也是为了太后、朕和皇后,想来她是真的再悔过发善心,朕想着差不多也该给她点回应,以免叫宫里的人看了议论。” 蕊姬:“皇上,臣妾与贵妃姐姐前两日陪着慎妃姐姐带她的贴身宫女静萝去慎刑司领罚,说是静萝因为照顾梦中惊惧的慎姐姐白日里没醒过神来对那拉常在失利了些,慎姐姐觉得是自己管教不严所以连着自己都自罚了三个月月俸呢!” 弘历:“慎妃梦中惊惧?朕怎么不知道,怪不得昨日去看她不像往日那般精神。” 曦月:“皇上你又不是不知道妹妹最懂分寸,这点事儿她哪会跟您说啊!” 蕊姬:“姐姐言之有理,要不是那拉常在让静萝转告慎姐姐多抄经念佛,静萝也不至于对她失礼,她在抄经是悔过,慎姐姐又没错抄哪门子经悔哪门子过。” 说完她眼角瞟到曦月缩在衣袖里朝她竖起的大拇指。 弘历:“二阿哥风寒未愈,慎妃又梦中惊惧,我看事不宜迟,早点把大夫请进宫来好好看看朕才安心些。” 说着他又指向蕊姬:“还有你,每日出门多加件衣裳,刚刚朕进来看你还被冷风吹得哆嗦了一下,晚上也让嬷嬷好好照顾着孩子。” 蕊姬:“臣妾遵命,定会好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 说完,弘历又叫来李玉:“李玉,你去告诉那拉常在,就说朕明日先不见她,让她这几日依着太后吩咐继续去安华殿好好念经,等大夫进宫诊完她们几个大大小小的再召她过来,另外,也叮嘱嘉嫔好好看着她,不许她乱跑。” 蕊姬自己的无心之举居然替姐妹出了气还挡住了那厮快到嘴边的鸭子飞走了就开心,要怪就怪她人品差运气差,自己和贵妃都没想到今日皇上会过来,自己只是提了那么一句就能让她这几日的苦心化作泡影,不是她白蕊姬手段厉害,而是她青樱活该。 弘历:“行了,时候也不早了,贵妃就也要带着大阿哥好好用膳了,朕就和玫嫔先去回永和宫。” 白蕊姬陪着弘历出了咸福宫,刚刚在温暖的屋内有些混沌,出来深呼吸一口回味着今天这音律袅袅、笑语吟吟的一天觉得心中松快了许多。 不经意间她又想起了魏嬿婉,脑中一只小粉蝶在飞舞萦绕。 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他吟完这句诗又期盼的说“冷了一个冬天,朕盼着春日早些来。” 白蕊姬听后只是笑笑不语,傍着他往永和宫的方向走去。 而跟在后头的进忠脑子已经在飞速旋转,这若有似无的机缘,该怎么让嬿婉牢牢的抓住攀上呢? 启祥宫内青樱殿内。 看见李玉前来的身影,青樱不断的呼气吐气好按住溢于言表的欣喜。 可看着李玉离去的背影,青樱直接顺着门槛滑坐下来,她用手托着腮一语不发,任凭一滴泪滑过脸颊。 受了嘱托的金玉妍出来正好看见她这副模样就心生厌恶,最近几日也不知怎么的,她好似被阿箬传染了一样看见她就来气,真想把她塞老家的酱缸里。 玉妍:“瞧你那副矫情样是做给谁看呢?宫里的规矩你不知道吗?日日去打扰皇上还不够,如今只是做出这副模样难道你是在怨怼皇上吗?看来本宫要好好教你以免你连累本宫和婉贵人!” 见金玉妍怒火中烧得要冲过来撕了自己,青樱顿时腿软认罪:“嘉嫔娘娘息怒,臣妾这就进去不惹您心烦动怒。” 金玉妍火一样的暴脾气青樱是没招的,这个宫里的女人大多都端着雅着成了习惯,就金玉妍不一样,她如果是小小生气一般一笑了之,一般生气就一个白眼,更生气就骂几句,非常生气就直接就地正罚。 眼下她已经动了调教她的心思,青樱只能乖乖夹着尾巴溜了进去躲开她。 宫里的奴才敬她又怕她,她见了谁有难都会帮一把拉一把,可要是不小心犯了错踩在她脾气上那就等着挨罚吧。 之前阿箬和她同居一宫时奴才们就不敢造次,如今这启祥宫她当家,一个个的没人敢偷奸耍滑。 别说她了,就她身边的贞淑就不是好惹的,婉茵刚搬来时有个新来的小太监依着她和惢心都是好性就不好好当差,贞淑看见二话不说就让人拖去慎刑司领了顿板子养了好些天才能下床走动,打哪以后宫里的奴才更没人敢有别的心思。 青樱咬着牙绷着神做作了那么些天的心血就这样被百蕊姬三言两的打散后颓了半日。 烟霏看她不吃不喝的坐在窗前呆呆朝外头望着,以为她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心中难受忙照着话安慰她。 可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又一直活在阳光下,哪晓得阴暗虚伪的人心里的沟壑有多深。 她好心好意的说了许多,青樱只冷冷的让她闭嘴。 在青樱眼里,她就和当年的阿箬一样令人讨厌恶心,一个卑贱至极的下人居然想左右主子的心思,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青樱又陷入自己的苦情情绪中,在她现在心里,她又成了那个满腔热情得不到回应还被一众妖姬诋毁打压、受苦受难的嫡妻。 那天夜里生出的巨兽在她胸膛里暂时睡过去了。 她想她此时也是茶不思饭不想,想念夫君不得的女子了,又惨又美又招人同情。 也许千百年后会有人用诗词描写吟唱她。 “咕噜咕噜。” 一阵动静颇大的声响打断了她美强惨女主的臆想,烟霏离她至少三步远的距离都能听见了。 见她还一动不动的坐着,烟霏上前询问她想不想吃些什么。 怎么不想,她想吃的东西太多了,最想的还是燕窝,可她现在就常在的份例能吃的也有限。 青樱:“你去端几碟白玉霜方糕来,再取一壶热牛乳。” 烟霏连忙端上,上一秒正担心她会伤心难过导致食欲不佳时,下一秒她看见青樱对着这些东西眼露青光,一块接一块,一杯接一杯。 她的嘴唇好像很忙似的左右要兜着掉下来的残渣。 她的牙齿好像退化了一般完全不管用,进口了象征性得动两下就吞下去。 风卷残云扫完一顿,青樱打了个嗝觉得疲乏,甭管今天发生了什么难过些什么,她现在要睡一觉再说。 烟霏回想着她刚刚的吃相极力确定着早膳咱们主儿是真真切切用过了才是。 永璋看二哥 阿箬教静萝 “永琏乖,咱们把药喝了!” 永琏坐在床上身子靠着素练十分听话的喝着琅华喂到嘴边的汤药。 小半碗药喝得干干净净,中间只皱了几下眉头并没喊苦,他喝完问琅华大夫什么时候能进宫,他想早些好了跟哥哥姐姐还有弟弟一起去读书。 “请皇额娘安。” “弟弟!” 躺了几日的孩子看见平日里最好的玩伴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永璋来了,快过来皇额娘这里。” 琅华把药碗递给宫女朝永璋伸出双手。 永璋像小鸟归巢一般跑进琅华怀里抱住琅华皇额娘、皇额娘的叫。 琅华摸摸他的头又朝门外的方向看了看,发现绿筠并没一起前来,看来这孩子是自作主张啊。 永璋看看她又看看永琏:“皇额娘,二哥的病什么时候能好?我这几日好想二哥和您,可额娘说了不许我吵着二哥休息不让我来,刚刚我趁额娘和仪娘娘再说话才自己来的。” 说完他撒开环着琅华的手靠着永琏坐下,然后为永琏把被子提起来盖到他身上:“二哥,你快好起来,然后我们一起去找姐姐和大哥放风筝,额娘说再过些日子花都开了就是放风筝的好时候。” 永琏:“弟弟,我每天都想你,不过要先等大夫进宫了给我开了方子喝下才能好” 琅华看着两个孩子如此兄弟情深心情好了不少,永琏和永璋从小互相陪伴长大,两人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一定会想着给另外一个留着,也就是这几天永琏病了没见面,否则天天都形影不离。 琅华细细看来永璋的穿着确认足够保暖才放心,她把永璋重新抱到怀中极为温柔的说:“额娘也好几日没见到永璋了想着永璋,等过几天哥哥病好了你俩再一起去读书玩耍好不好?” 永璋头靠在琅华肩上:“皇额娘,永璋觉得您这几天都瘦了,您要好好注意身子!” 琅华扶着他的头像以前抚摸永琏一样抚摸着他:“皇额娘过几天就好了,永璋不用担心,倒是你这么跑出来不怕额娘担心吗?” 永璋可是做好了计划才出的门,他十分肯定:“我出门的时候给额娘留了字条,额娘看见就会知道,额娘不会生我气的。皇额娘,永璋今晚能留在长春宫陪哥哥吗?” 怪不得往日里生龙活虎的小家伙现在变得如此粘人,原来他是打定了主意不回去。 如此筹谋只为来探望永琏,真的是服了这个小鬼头。 琅华想起从前在他和永琏在一块玩,不论是在自己这还是绿筠那,他俩玩累了就你靠着我我靠着你睡在一起,醒了还要看看彼此在不在身边。 这都是他俩小时候的事了,这娃娃风吹一下就长大了,真是岁月匆匆过。 “好,待会儿咱们先陪哥哥一起用膳。”琅华抱着他轻轻答应着。 有了永璋陪伴,永琏胃口也好了许多,咳嗽也不像之前频繁,琅华觉得今日的膳食滋味真好。 第二日,大夫进宫来先是仔细翻阅了他过往的脉案和最近的饮食记录后才细细给他看诊,比一般的小儿风寒厉害些,幸亏照顾的仔细,没有再受寒,否则定会往小儿哮喘的方向恶化。 还好还好,还有的治。 琅华接过方子把他的嘱咐仔仔细细记下终于是重现了往日的笑容,几天的疲累被大夫的话一扫而空,也终于是看起来精神了些。 看完永琏,大夫又马不停蹄的去看阿箬,一顿望闻问切下来发现阿箬好得很,说她恶梦是白日里想得太多了而已,方子都没给她开,让她就喝着太医院安神的汤药即可。 至于曦月,身体是比从前好了不少,不过强身健体的计划是不能停的,永璜边听边表示从今以后他要和额娘一起锻炼,一定要让额娘健健康康的陪着自己。 听完大夫的汇报,弘历把心放在了肚里,大大小小的没什么大碍就好,厚赏完大夫后他决定去看看阿箬,身体没什么问题那就是心里的问题,他这真龙天子得去给爱妃镇一镇。 得嘞,起驾翊坤宫~~ 自打上次发了恶梦后,阿箬会频繁密集的想起前世的点点滴滴,想一起气一次,以至于现在听见青樱的名字脑中就像竖起了一根大号的弹簧震得她整个人都有些抽抽。 静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主儿也是过于忧虑了,她现在不过一介小小常在,任她如何也于事无补,主儿要是实在讨厌,明日奴婢去请嘉嫔娘娘重重责罚她一顿就是了。” 阿箬披发而坐,不像寻常时候梳起精致的旗头,本来是打算看卷书定定神,不过手中的书卷却许久未翻一页,再看她还是倒着拿的,她眼睛是往书的方向看,但眼神却不专注,一看就是心里想着别的事。 也不知是挨着曦月和玉妍久了还是她恢复了原来的本性,她今日也没了往日的仪态冲着书本发起了脾气。书本砸在桌上发出的砰饷把她心里的烦闷带走了几分。 小小发泄完后她又快速找回了理智心里怪起了自己失礼,她望着静萝为着自己在宫里一会儿准备汤药一会儿准备熏香,嘴里念着这几日要准备的药膳食材是瞥见往日里两个年纪小些的宫女手脚慢了一些她又过去好一顿管教的忙碌身影心中又升起了另一番歉疚。 宫女们小小年纪就要离开父母家人进宫或者分配到其他王公贵族家里伺候主子,正是对一切好奇活泼的年纪却要守着繁琐严苛的宫规度日,她们大多没有学习的机会不能够识文断字,所以她们能长成什么样大多依赖于主子的言传身教。 被调教的好的自然能多些筹码避开风险,否则也难免落得个凄惨下场。都说自求多福,她们哪里有这么多选择呢? 也是为着自己她才会起了性上了头和青樱拌起嘴来,现在她在宫里把这些能让自己引火上身的话挂在嘴上也是自己没对她尽到责任。 阿箬的脑海里一边想着静萝,一边又想着上一世自己当宫女的种种经历想着不能再耽搁于是把人叫到跟前儿。 静萝:“主儿,您哪里不舒服了,还是想要些什么?” 阿箬:“不是这些,我看现在正好,咱们主仆俩好好说说话。” 静萝不解,但是主子发话了她还是搬来一个小凳坐到她脚下认真的听起来。 阿箬:“这段时间我不好让你也跟着着急,你和那拉氏拌嘴也是因我而起,刚刚你又说了那样的话让我心里觉得对你十分过意不去。” 静萝一听阿箬居然说了这些第一反应是自己平日里没做好给主子添了许多困扰犯了规矩所以罪该万死,她连忙起身对着阿箬下跪磕头,嘴里满是不敢、饶恕之语。 阿箬伏身把她扶起做好,拿自己的帕子为她拭去眼角慌乱的泪珠继续说:“我不是要怪你,是真心的想和你说声抱歉,打王府里你就陪着我任劳任怨,久而久之咱们脾气秉性都如姐妹一般,可是近来我的疏忽没提醒你要认清宫里的规矩还去慎刑司领了一顿罚,伺候我要紧可你不能忘了宫规森严下守着自己的命更要紧。” 静萝:“主儿,奴婢跟着您当然事事要以你为主呀?” 阿箬:“你说的这对也不对,你是跟着我,可你别忘了紫禁城里正经主子只有太后、皇上和皇后,你进了王府是王府的人,进了宫就是皇上的人,你事事以我为主没错,可是却不能因为我犯了糊涂将自己置于险境中,天大地大哪有自己大呢?” 静萝刚成为婢女时教习的嬷嬷就天天耳提面命的给她们灌输主子比天大,她们所有的光荣就是当主子的忠仆的思想,所以阿箬的一番话让她有恍然,她从来没想过可以把自己置于主子前,她每天睁眼就是怎么伺候好主子。 阿箬握着她的手继续说:“你记着,从今往后你得守好宫规想着自己,不可再和她或者其她嫔妃起冲突,见了她要么躲开要么就规规矩矩的依着礼来,我不要你牺牲自己为我去出眼下的气。我和她以后不论发生了什么都要记住守好你自己是第一要紧的事儿,切勿随意牺牲,知道吗?。” 静萝:“主儿,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阿箬:“在我这你为了自己好好打算才是应该,没有人天生就该为奴为婢,别的宫里我管不着,咱们宫里你们几个我得好好顾着,等看到好的男子了就把你们送出宫去好好过日子。” 静萝见主子为自己如此打算感动得难以自抑,她把头伏在阿箬膝上说着自己才不离开她,要在宫里一辈子陪着她。 阿箬责笑说她现在是还没有遇到令她心中欢喜的男子才会说这样的傻话,到时候怕自己不说她就惦记着出宫成家去了。 静萝见自己被主子拿去说笑了脸上有些臊,再一想她既然能开玩笑了那就是好多了,主子好了她就高兴,于是她欢喜的跑去厨房要把早早炖上的汤给她端来,等用完了再给她梳个美美的妆去御花园里看看花闻闻香才对。 她伺候着阿箬梳妆打扮好正要起身出门时恰巧看到弘历来了,听得她有了精神想出去走走也不介意自己会累便陪她一块儿过去。 今日阿箬穿着之前玉妍送她的那身衣裙,也许是天气晴好光线得宜的缘故,弘历觉得她比往日更显清醒动人。 几日未出门,阿箬看着御花园里一片早春气象心中顿时开阔疏朗起来,看来自己并不是全然被那位忧着,而是自己把自己关起来不经意见走了死胡同了。 “春犹浅、柳初芽、杏初花。” 她不自觉的吟出声来。好似忘了身边还伴着个人。 弘历:“早知道朕昨日就带你出来逛逛,昨日的春光不逊于今日,吹来的风也和煦温暖,你若来了只怕是能早一日开怀些。” 阿箬:“昨日有昨日的机缘,今日有今日的,臣妾看今日的春光也醉人的很。” 弘历:“现在想的开了,怎么之前会被一个梦扰得几日无法安睡呢?” 阿箬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却想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所有的事,你那青樱还是如懿的实际嘴脸多恐怖你不知道?难不成真就被几块白玉霜方糕和一曲墙头马上糊住了心眼? 阿箬小小的嗤笑了一下:“皇上怎么这么说,那拉常在要是有这般本事臣妾早不在这里了,再说了,您怎么能这么揣度自己从前的侧福晋呢?” 弘历看她现在嬉皮笑脸的样子本来是想给她点教训,但念在她也算大病初愈就在心里记下了暂且放她一马:“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爱拿她取笑朕?上次是贵妃和玫嫔,这次是你,你们商量好的吗?” 阿箬:“臣妾们哪敢,还不是看那拉常在这一路起起伏伏的太过引人侧目,皇上您又三番五次给她机会有些感慨罢了。” 弘历:“她现在每日念经、祈福、忏悔甚是虔诚,虽说有些做作,但你知道她向来就那样,总得来说也是一个人发了愿变好,朕也不好说什么,由着她去吧。” 阿箬在心里啧啧啧了一番,说来说去还是心里对她有点子念想呗,虽然不多但还能让她有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这可不是个什么好事情。 阿箬接过弘历递来的小花放在鼻下轻嗅“那皇上以后会继续宽恕她吗?” 弘历:“她安分,不扰乱后宫朕也懒得理她,不过这几日你不好朕想多少也有些她的原因,已经打发了人去传旨让她在自己宫里静心一个月,等你彻底好了再让她出来走动。” 阿箬:“皇上自己下的旨,可别说是臣妾央着您的啊?” 弘历:“是是是,是朕的主意,你什么也没说行了吧。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爱使小性,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他把阿箬手里的花取过替她簪在鬓边,真是人花两相宜。 绿筠有孕青樱气 满口谎言骗意欢 青樱这次说好听了是静心,其实和禁足没什么两样,无非就是少了弘历亲口盖章认证要罚她而已,她自己不清楚为什么阿箬做了个梦自己就要受牵连,难道是因为和她的宫女说的那几句话? 现在皇上没见到,自己也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就又受打击,她再是贼心不死也难免有挫败之感。 而令她更为恼火的却另有其人。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绿筠正带着永璋在长春宫和琅华闲聊,突然她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的干呕起来,琅华命太医来一瞧竟是喜脉,喜讯很快传遍六宫,人人称她好福气。 这个消息对青樱就跟水滴进了热油锅里一样劈里啪啦的炸开,本就烦闷难以发泄的情绪瞬间被引爆至顶点,她气得五官变形错位,尤其是那副眉眼更鬼一样狰狞不堪,抄起书桌上的笔筒就往地上砸得粉碎。 砸了一个还不够还想砸第二个时烟霏不顾一切得冲进来拦住她,若是被嘉嫔听见,恐怕又是几百遍得超长佛经等着她抄。 嘉嫔嘉嫔,怎么到头来她是嫔而自己才是个常在???!!! 还有这些女人是会妖术么?怎么一个跟着一个生,生完一个还不算还要生第二个,真当自己不存在吗? 青樱红着眼,用低哑如沙砾一般的声音暗骂道,这段时间所谓的静心统统毁于一旦。 众人聚在绿筠身侧向她道贺之时,青樱已经顾不得体面不体面了,她砸不了有声就跑到床上提着枕头用力摔打发泄,好像一个任性坏了的小孩,直到耗尽了体力才呼呼睡去。 第二日醒来,她看着镜中嘟嘴红眼的样子和当时失心疯的举动不免有些后怕,幸好嘉嫔和婉贵人没听到,否则怕是又要禁足或者罚跪,之前金玉妍气起来用母语骂她的样子回想起来还会忍不住发抖。 这个疯女人,怎么能又美又疯,肯定非人哉。 招架不住的青樱只能在自己的世界里把金玉妍开除人籍降为妖怪才好受些。 压抑憋闷的她好不容易按下心头脑海里七上八下的那些念头和举动,她时时留意着屋外,一听其他人尤其是弘历来时,就装出一副比往日里更虔诚懂事的模样来,如果不是人怂怕疼她真要割块肉下来拿到他眼前以表心意。 熬着熬着,一月之期已到,憋了许久的她也要去透透气,为了给自己打造一个本性清淡性子,她故意避开中午和下午出去闲逛,路上遇见宫人也较从前客气了许多,在一些有点脸面的太监宫女面前她竟然行点头弯腰鞠躬的礼,着前后的巨大反差一度让她成了紫禁城里话题人物。 卖力搓衣服的宫女说青樱是得了菩萨的保佑生了慈悲之心; 推车的小太监说青樱是为了报答皇恩所以为皇家积善积德; 打扫长街的小太监说青樱本来就是好心之人,只是恩宠少了; 正在清点物料的掌声嬷嬷只当作没听见没看见,心里却呸了一声说本性难移、演戏成瘾。 有的没的议论你传我,我传你,终是如青樱愿传到了弘历耳里,弘历还秉承着原来的态度,只要她不作妖就不会苛待她,但愿她真心和睦六宫。 弘历喝完意欢带来的冰糖燕窝就和她提起之前陪阿箬早春赏景别有一番滋味,见心上人如此风雅她决定也去看看,虽说是不同时间去的,但同一个地方两个心意相通的人前后光顾怎么不算是夫唱妇随呢? 烟柳烟外晓寒清; 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 肯爱千金轻一小。 满园春色中,她徐徐行走,轻轻吟诗,皇上赞过的美景,她是要细细品鉴回味的,所以当她满心满眼在脑海里重叠着两人游园的场景时并未注意到前方的青樱。 青樱行礼起身后她才回到现实中和她说话,她看着这个自称和皇上少时相识后面相恋相知相伴的人还是一身简朴至极、配色杂乱无章的打扮时就更觉得弘历的有情有义。 莫说帝王了,就是平常人家的妻妾只要疏于容貌打理就容易被丢到脑后过凄凉日子,皇上能留她在宫命人看顾真是难得。 意欢入宫以来既不喜欢和其她嫔妃热闹往来,也不愿意做些打听的事儿,皇上平日里很少想起青樱故而甚少跟她说起二人的曾经,所以她此时还不知道青樱曾经是有多令人咋舌。 既然皇上善待青樱,她自然也要爱屋及乌。 一向清冷的意欢竟然和青樱结伴游园,这再传出去又是一则皇宫爆点。 意欢:“听说常在平日里不是这个时候过来游览,今日我们能遇上也是有缘!” 青樱看着眼前这个年轻貌美的“贵人”心中很是不喜,听到她说有缘二字她更像是自己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是身体无法弹动只能极力眨眼来发泄心情。 她对弘历阿箬是纯恨,对无法撼动的太后和难以招架的金玉妍是怕,对皇后贵妃等其她女人则是讨厌不屑。 意欢正在她的讨厌不屑的范围里里,碍于规矩也碍于自己这段时间攒起来的那点口碑,她还是要对她以礼相待,饶是下撇的嘴唇也被她用力上扬挤出十足的笑意。 青樱:“贵人说的是,臣妾平日里要么来得太早或太晚,今日也是为了好好寻一些适合做香囊的花才一直在此处逗留。” 意欢:“香囊?常在是替皇上做的吗?” 青樱只是随便找了一个说辞就被意欢认真追问,她对她的讨厌更浓烈了几分。无奈话头已起,只能硬着头皮聊下去。 青樱:“贵人真是聪明伶俐,一猜就中。” 意欢痴痴感慨:“怪不得皇上会把你留在身边多加照拂,原来你和我一样心里都真真实实的装着皇上,不似其她女人看向皇上都是满眼的欲望和算计。” 照拂?看着她对自己的境遇说出这样的话她心中对她的讨厌值迅速飙升到了80分,这样的照拂给你要不要???? 要不是意欢的神上表情,青樱差点要暴走了,她以为意欢就是故意取笑她。 意欢:“我陪伴皇上不如你们长,也不像其她嫔妃一样能怀上皇上的孩子,皇上并不曾冷待我,坐胎药也一碗不落得喝着却至今未有身孕,看来只是我福薄罢了。” 原来这个宫里被绿筠再次有孕刺激到的不止自己还有这个女人,青樱的眼神变得无比认真起来,她要好好听听这个女人怎么说。 青樱:“贵人何出此言,纯妃她们当年也不是头两年就有孩子的,臣妾想只是缘份未到罢了,只要皇上心里有您,您又如此年轻,何愁将来会没有孩子呢?。” 意欢:“也许吧,只希望上苍能感应到我的一片苦心,许我梦想成真!” 说完她双手轻轻合上对着白云几缕的湛蓝天空做出祈祷状,青樱看在眼里,吐槽在心里,要有孕也是自己先有才对,她凭什么想当然的0? 青樱现在对弘历早就是别样心意,此时看见一个心心念念都是她的痴迷女子真是厌恶至极,她的每个眼神和说的每句话她曾经都有过,只是最后她等来的是破灭的失望和痛而已,即使始作俑者是自己她也要恨他。 意欢看青樱一直看着自己,心想莫不是自己的行为让她见笑了就有些不好意思就想找个话题转移下彼此的注意力:“常在若不介意,请和我多说说您和皇上的曾经吧!” 于是青樱就如当时哄骗凌云彻一般添油加醋,把自己置于受害人的角度讲了过去王府和刚进宫的遭遇,意欢越听就挨她越近,眼前这个女人才是自己志同道合的姐妹,她居然为了陪伴皇上能忍受如此多的委屈,真是令人十分佩服。 青樱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和凌云彻当时没两样就知道她又多了一个人可以利用,这人还是弘历的贵人,且家世不俗。 青樱继续反着心意说着恶心的话:“臣妾虽已不如当年,但对待皇上的心和当年并无两样,只是臣妾和皇上中间横亘了太多的人和事产生了诸多误会,所以只能独自一人念着过去,后宫中人多心眼也多,所以看得见和看不见尔虞我诈更多,希望贵人的一片真心不受伤害,也希望您和皇上永远心心相印,这也算帮臣妾完成了一个心愿!” 鬼话连篇,单纯的意欢却十分受用。 看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让她因为皇上的推荐来此遇到和自己一样心意的人,这个人还如此善良真诚、重情重义。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那拉常在的心意如雪一般消融得无影无踪,想起两人之前的话头,她像是自己的事一样要跟青樱一起采选花朵,途中还要青樱早日将香囊做好送去。 青樱怎么也没想到机会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眼前,来不及多想就做出一副已经和意欢十分亲厚的样子。 人在年轻气盛时如果自身条件优越就难免变得高傲起来,平常的俗的都见不得,明明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偏偏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久而久之对俗人俗事的不屑就如一面高高的围墙将自己和周围世界分隔开来。 除非梦碎回到现实,否则都觉得自己追寻的都是独一无二的至宝。 第二日,意欢贴地让惜荷送了两身她为青樱精心挑选的衣裳,并附信一封盼她也早日得偿所愿。 青樱看着颜色年轻的衣裳不满的撇撇嘴,花色清淡,绣工疏落简单,完全没有贵气可言,她还是喜欢色调饱满、与众不同的样式,就如当娘姑母送她的那身。 永琏、阿箬都恢复如初后,最欣喜的当属曦月,这些日子她料理后宫已经是有些用脑过度,好在永璜已经大了不需要她操心。 看着儿子比来到自己身边时长高不少,她终于明白了太后太妃往日里挂在口中的欢喜是怎么回事,她不禁想等再过两年永璜到了娶福晋的年纪自己也可“安享往年”了。 合上六宫的这月开销记录的册子,她见四下无人伸了个懒腰又端坐好,想着这些天没见琅华和阿箬就打定主意让人去请了阿箬长春宫会和叙话。 长春宫里,琅华也是多感疲乏,好在永琏已无大碍,她悬着的心终于可以安定下来,舒了一口气听得二位妹妹到访十分欢喜:“快请快请。” 姐妹三人好几日未见,看彼此疲累尚存的样子直言岁月匆匆不饶人,不似当年。 这几日宫中的能议论的话题还是青樱,听着她又是养心殿祈祷,又是拼命制经幡只一句望她好自为之轻轻带过。 接着她又听说阿箬做的奇怪的梦还带宫人去了慎刑司,也不由得像当初金玉妍一样发出同样的疑问:“你现在怎么对她如此忌惮?” 看阿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又觉得自己的妹妹终归是年纪小还缺少该有的历练气度,不免得要和她分享自己的心得:“眼下你是众妃之首,即有皇上的疼爱,又有太后的关注,只要她不来惹你,你也不用太过在意她,你可曾见过勇士和野狗缠斗的道理?” 阿箬点点头,这些道理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上一世记忆深刻让她难以忘怀而已。 琅华又说:“你宫女和她的不愉快你处理得安全,不过动静过大,也太给她脸面了些,往后这样的事恩威并施,受委屈的人既要安慰也要敲打,别仗着自己受了委屈有几分理就管不住嘴到处嚷嚷;有错的小惩大诫也别太过,否则让人寒了心。什么事只要不闹到皇上跟前就犯不着太计较,凡事要张驰有度才好。” 阿箬一边听一边想这人和人差距真的是大啊,上辈子自己成妃嫔要跪在皇上床前熬着,不像其他宫嫔;这辈子当了妃子也协理着六宫也是琅华点了她才知道疏忽的地方。 要不怎么说人各有命呢?像琅华这样的就该母仪天下。 接着曦月说起当日百蕊姬在皇上面前三言两语就打消了青樱面圣的美梦,琅华本来也是想提醒勿要做得太过,但合上茶盏又觉得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不是青樱在后宫不得人心,谁有功夫专门针对她。 对这届六宫嫔妃来说,她们但凡有机会都愿意把皇帝放一边和姐妹们一起。 青樱更名如懿成 玉妍不适因有喜 春雨绵绵,像细丝一样密密地斜织着,给整个皇宫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青樱跟在意欢的身后随她一同前往养心殿。她的香囊做好了,里面盛满了对弘历的心意,意欢一定要让弘历感受到、看到。 青樱在这件事上倒是很听意欢的话,因为提议直接送去给弘历的是她,带她去献给弘历的也是她,弘历不待见她但却不会不给意欢面子,如果真的惹怒了他,她只要说一切听从贵人吩咐即可,有人么要受的也是意欢先受着。 王钦眼看着来人是舒贵人便十分客气有礼,人还没怎么到跟前他就先上去行礼问安,今日的舒贵人比往日更开心些。 王钦还想着是不是她得了什么好消息惦记着来和弘历分享呢,可转睛一瞧就瞧见跟在后头低着头却斜眼乱望的青樱。 这????王钦看着青樱开心里犯了嘀咕,这舒贵人怎么会和这个煞神在一块儿? 意欢兴致勃勃催他快去通传,王钦看青樱见着意欢这样脸上就忍不住露出几分快要得逞的喜事,恐怕是舒贵人还不知她怎么回事呢! 王钦:“皇上,舒贵人来啦,正在外面候着呢!” 弘历:“让她快进来,免得沾了雨着凉。” 王钦顿了一下,他看弘历兴致极好才敢继续说:“那拉常在跟在贵人后头一起来了,皇上您看是不是让奴才叫她回去?” 弘历短暂的愣了下面上闪过几分不悦,但马上恢复如常:“算了,让她一起进来吧。” 青樱想了许久的真正意义上的面圣就这么实现了,对她而言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进殿后弘历只顾着和意欢说话,并未和青樱有包括眼神的交流,全当她如空气一般,就连基本的询问也没有,这让她有些不适。 意欢此时和弘历聊得正欢,书香墨香之间她也未来得及顾及带来的青樱,二人由她静静坐在角落,亲切自若。 青樱越看眼神越冷,她想起当年初入王府时他和自己时常这样陪伴彼此,他看她不如看琅华和曦月、阿箬勤快,但一个月里总有几天会想着他,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男人过得越来越好权力越来越大,可附庸风雅的兴趣却未减半分。在青樱看来,他生命里的变化唯有自己而已。 他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娇艳水灵,而她却是越来越显老狰狞,这对她很不公平。 见二人还在你侬我侬,扒这本书你一句我一句还没结束的意思,青樱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等了,于是她趁着二人停下的间隙轻轻咳了一声。 此时意欢才想起屋内还有第三个人,想起刚刚和弘历的亲密举动,她不由得有些害羞,不过也顾不得了,她今天除了伴驾还要做成人之美的君子。 意欢:“皇上,臣妾之前在御花园中偶遇那拉常在,看她不辞辛劳的在园中采选鲜花特意为您制作了一个香囊,虽然臣妾不太清楚原先发生了什么,但是素日里看她时时事事以皇上为先就知她对皇上之心和臣妾一样,所以今日才带她过来!” 弘历这时本来还过得挺开心,但看到青樱和听到意欢的话就觉得有古怪,他斜眼看了一眼青樱又上下打量起意欢的举动让意欢变得不自在起来。 意欢小心的试探:“皇上,是不是臣妾说错做错了什么让您不高兴了?” 弘历:“你刚刚说那拉常在事事以朕为先,他对朕的心和你是一样的?” 意欢跪下:“皇上明鉴,您是号令天下的君王,环绕在您身边的人大多有所求,可臣妾和那拉常在不一样,心里只有对您的爱慕和关切,您和那拉常在自小相识又陪伴至今,臣妾虽不知她曾经犯了什么错被打入冷宫,可是这些日子与她接触下来知道她全然不关注凡俗身外之物就知她和别人不一样?” 弘历冷哼一声:“所以你是不忍看她心意白费了才带她来朕的跟前儿?” 意欢:“是,臣妾被她感动不已才如此,还请皇上恕罪。咳咳。。” 刚刚意欢推己及人的一番话带动了自己的情绪,说到激动处便难忍咳意。 正好弘历此时需要个由头把这个被自己和青樱哄上头的女子送出去。 弘历:“行了,朕知道了,你看你都咳了起来,许是趁雨而来有些着凉,先回宫好好养着。” 意欢起身抬头,见弘历神色并未有异,对待自己还跟先前一样才放心出去。刚刚是她有些失态了,所以本来准备好的其他话她也不好再往下说。 按她的想象,本应是自己出面和皇上陈情后献上青樱的香囊,二人对其由里到外的夸奖一番后再引出青樱诉说衷肠,等皇上回应了青樱自己再在边上说几句好话便可缓和二人之间的关系,但弘历的刚刚大量她的眼神让她只能做到现在这样。 她默默的退了出去,直到身影完全消失也没机会鼓励、交代青樱两句,她只能在心里为她打气加油。 那拉常在,一切靠你自己了。 意欢前脚刚走,弘历就变成青樱这几年熟悉的不耐烦的样子,她虽然习惯了,但此时还是要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绝不能像以前一般因为一时意气就自毁长城。 弘历冷冷问他:“青樱啊,是启祥宫住的不舒服还是嘉嫔待你不好啊,嘉嫔是个性情中人,平时朕看她对待其她嫔妃都十分亲厚,只是对不懂事的奴才和你性子烈了一些,你可要体谅啊!” 青樱没想到这个狗男人开口第一句就是为嘉嫔那个妖孽说话,她吞了下口水把气咽了下去继续装作恭敬谦卑的样子:“回皇上的话,臣妾一切都好,嘉嫔娘娘平时对臣妾也是极好的,臣妾现在只想静修己过弥补从前,好好的陪在皇上身边罢了。” 弘历并不理会她的表白而是就着她的话故作质疑:“你既然说一切都好,那为何要费劲心思的来见朕,之前还做出那么大的阵仗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 青樱继续忍耐:“皇上,臣妾在冷宫三年反省悔过是真的知道错了,臣妾的阿玛已经不在了,这世上唯有您和额娘与臣妾最亲,为了您臣妾愿意洗心革面、从头做人。” 弘历:“哦?你倒是说说你打算如何洗心革面啊?” 青樱上前仰着头十分诚恳的向弘历祈求着:“皇上,臣妾想请您准许臣妾更名,以此来斩断从前重新开始!” 更名,亏她想得出来,弘历嗤笑:“改个名字就能重新做人的话,朕看也不用设什么刑部大牢了,给那些有过之人改个名就完了。” 青樱见弘历还没上套心中有些着急,她知道他对自己早没了心,看她就不耐烦,她也想借着这个不耐烦让他打发着答应了自己,没想到弘历竟然是带着恶意的揣度她,这让她的心又往下坠了坠。 无奈,她双手捧出做好的香囊给他看:“臣妾知道过去做错了太多惹您不悦,但请皇上想想臣妾难是您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就如此不堪吗?曾经我们一起玩、一起看戏、一起吃白玉霜方糕的时候臣妾并不是这样的,臣妾只是太过想陪在你身边所以才用了错的方式吸引您的关注。” 青樱说着声音越发的哽咽起来,说到二人年幼时的种种还吧嗒吧嗒掉下了眼泪,看起来她是十分动情。 弘历即生气于她过去的种种错处,但也难以忘记幼时自己未到皇额娘跟前的日子,生母卑贱他即使作为皇子也不受重视,皇阿玛不喜欢他所以也经常见不到,诺大的皇宫里有嬷嬷陪在他身边,那时的他没什么开心可言,直到青樱的出现自己才有了同龄人该有的欢笑。 难道是自己变了? 或许是自己对青樱太过分了。 他更相信后者,对她期望太高所以才失望至极,是她自己不争气。 望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庞,听着她沙哑不似从前悦耳的嗓音,再看她的衣着打扮还不如后妃身边那些得脸的宫女,他的心渐渐软了。 闹了,骂了,罚了,跪了,慎刑司进了,她阿玛没了,冷宫进了,也许她真的悔过了吧。 弘历回忆着关于她的桩桩件件只觉得心累,累到没有精力再去多想别的什么。 于是他松了口:“你要更名便随你,朕只希望你能记得今日自己说过的话。” 青樱心机得逞,破涕为笑的给弘历磕头,嘴里还念着她就知道皇上不会放弃她,她能得皇上原来了无遗憾等等。 接着她又说起了自己想的名字和缘由:“皇上,臣妾更名本改由太后做主,可是太后现在还气着,臣妾不敢前去打扰,如今得皇上准许臣妾感激不尽。臣妾想更命为如懿,希望以后您能事事如意,希望臣妾能再和您两心相许。” “你自己决定就好。”弘历没对她的这些理由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只是像对待一件不起眼的事一样照旧打发了她离开。 “只是更个名而已,又不是晋位大赏,只要她不来惹咱们,随她去。” 绮莹病愈后恢复了往日里和姐妹们相聚热闹的爱好,今日她就约了曦月和蕊姬一同去看绿筠,为了谢谢她之前在自己病中帮忙照顾孩子的事儿她特意选了上好的燕窝带过去。 绿筠见了直呼她是把自己当外人了,来就来还带什么礼,她是真心把后宫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 一番叙旧之后,曦月对青樱获准改名的事儿发表了上述意见,她现在和琅华一样抓大放小,这些小事她也只当个新鲜听了去。 绮莹却提出了不同的见解:“她更不更命无所谓,只是她身上那副贼心不死,全然不管他人评价,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儿让我觉得不可小觑,这样的人依着皇上和她的那点曾经得寸进尺,皇上准她更名,这说出来有谁不会说是皇上对她态度改变了呢?她心思阴险深沉让我十分不舒服。” 绿筠:“你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是说起她来我也觉得可笑,咱们有儿有女有恩宠,在宫中地位稳固,竟要为她一个这么不堪的人烦恼,也不知该说我们无能还是她太厉害。” “额娘你们是善良心好,不是无能。”正在一旁和永璜玩的永琏转头开解母亲。 旁边的永璋觉得现在额娘们聊的话题不是很适合自己这些小辈就牵着永琏去院里找蛐蛐。 蕊姬:“她是不敢冒犯皇后娘娘和贵妃她姐们的,可是到我就未必了,再怎么说她都是大族出身,就算是进了冷宫皇上也看在她族人的份上给放了出来,现在位份是低些,可谁知道那天会不会圣心转圜,给她个嫔位也不一定,万一怀上了皇子这不又有了作威作福的资本,之前和婉贵人说起受她欺凌的日子我们倒是有些担心呢!” 曦月:“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皇后娘娘在一天就不许她放肆,再说她现在在玉妍宫里被管束着也做不了些什么,她敢的话依玉妍的性子又得凶她,上次我看嘉嫔只是用她母族的话骂了她几句她就害怕的不得了。” 提起嘉嫔,三人发觉这两天都不见她过来走动了,早晨长春宫请安完约她过来她也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琅华问她要不要传太医过来瞧瞧她也只说可能是前夜没睡好回去补个觉就好了,也不知道恢复了精神没有。 现在时辰还早,内务府又新进了些上好的瓜果,择日不如撞日,她们决定去启祥宫看看她。 刚进她殿中,阿箬就赶忙出来嘘着提示安静安静,太医正在里面给把脉呢? 蕊姬:“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她都生龙活虎的,今日怎么就突然病倒了,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绮莹:“难不成是被上次如懿气大了没缓过来?” 绿筠:“不至于吧,肯定是别的事儿,先等太医把完脉再说。” 早上玉妍就觉得脑袋重重的不是很舒服,贞淑叫她起床时她也特别的困,长春宫里琅华看她这样就让婉茵陪她先回宫中休息,那知才到宫门口她就说心里突然腻得慌,早膳没吃几口就吐,婉茵贞淑见状忙扶她先去床上休息又请了太医来看着。 这太医来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她怎么了,叫人看得好着急。 没一会儿,琅华和阿箬、海兰和陆沐萍也收到消息也赶来探望,听说弘历还在养心殿忙着政事得晚一些才能到。 往日里生龙活虎的玉妍现在笑脸煞白的躺在床上闭眼不醒,大有一种病来如山倒的感觉。 琅华快要没了耐心正要问太医时,只见太医乐呵呵的恭喜道喜,嘉嫔娘娘已有了身孕,只是时日尚短而已。 玉妍梦里不安得救 嬿婉救弟被伤心 “母亲,这些送你和弟弟!” 金玉妍顶着被晒得有些发红的小脸十分郑重的用双手捧出她刚刚在从海边精心挑选出的几个极为可爱美丽的贝壳递到母亲眼前,母亲就像获得世间珍宝一样十分欣喜的接过边看边连连感叹:“哎呀呀,我的阿妍怎么那么好啊,简直是天下第一好的女儿呀,母亲今天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 开心骄傲的她想要重新回到母亲温暖怀抱的时候,她已经置身室外且还是在一个晴空万里的午后看到前方侍女小心翼翼地扶着刚刚学会走路咯咯笑不停的肉乎乎的弟弟伸开双手迫不及待得朝她走来想要抱住她。 “弟弟!!”,金玉妍正跑上前刚要抱起弟弟时突然天旋地转一阵眩晕,她再睁眼发现自己正跪在王宫里听着王上宣布要送她如今成为王府格格的决定。 才起身时她眼前却是一片无垠大海,浪花一浪接一浪的涌向岸上沾湿了她和贞淑的鞋袜,她看见一些水里有一只十分美丽的贝壳,才刚刚拾起还没来得及好好看就到了王府杨柳依依的庭院中的凉亭之中。 阿箬从首饰盒里挑出一只极为美丽嵌着宝石的金钗为她簪上连连赞美这是哪里下凡来的仙女,她正要拿起铜镜看一眼时就已经身着素衣随众人跪拜。 俯身抬头之间她只觉得太阳的温度一阵比一阵高,已经快支撑不住的她正要向身边人说点什么时就两眼一抹黑的失去了知觉。 她发现自己被一片漆黑完完全全的吞没了,她什么也看不见抓不住,急切之中心头一股恐惧弥漫开来,她停在原地十分着急的一遍一遍的用力喊着母亲、弟弟、贞淑、阿箬、绿筠、曦月她们。 喊出去的声儿就像没入深水的石头般悄无声息,恐惧让她根本停不下来继续喊着,也不知喊了多久,耗尽所有力气的她颓然跌坐在地上,心慌害怕中正要放声大哭之际,一束光由远及近照来,光线越来越强,她不得已伸出胳膊挡在眼前,突然间一双温润带着淡淡幽香的手抓着她抬起的胳膊带她朝前飞去,飘飘然之间她闻到一股熟悉的幽香,睁眼看到那人竟是阿箬。 光的尽头她们的前头,琅华和曦月,还有绮莹、绿筠、蕊姬、海兰、婉茵她们几个都在叫她、朝她招手。 此时她沐浴在无限的希望喜悦之中,越往前她越感觉心房被一团很舒服很暖的光或者气逐渐充满,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于是她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阿箬,想要闭上眼睛专注的体会这一刻时醒了过来。 “啊!!醒了醒了,嘉嫔醒了,娘娘!!” 刚开始金玉妍上方有四张脸,然后白蕊姬的脸撤下了换成了琅华,接着绿筠边上又挤来海兰。 她们脸上不约而同的挂着一股子欢喜,好像刚刚梦中接过贝壳的母亲一样。 “我这是怎么了,你们干嘛都围着我?”她气若游丝,不解的问道。 蕊姬:“你有孕了,然后晕过去了。” 贞淑把她扶起在她腰下塞了一个靠垫让她舒服的靠在床头,众人散开一些她才醒过些神来。 她甩甩头,手指揉着太阳穴。 “有孕,有什么孕????????”,金玉妍脑海中断断续续的浮起刚刚白蕊姬的话。 白蕊姬看她这副模样十分焦急的问着琅华:“娘娘,嘉嫔该不会是傻了吧,连有孕都不知道,她还欠我一副玛瑙手镯没给呢!。” 曦月揪揪她的耳朵:“就你坏得很,她才醒过来你就故意吓她要债,万一一下子真被你吓傻了怎么办?” 绿筠“哎呀”一声也跟着白蕊姬闹:“就是说,她上次还说今年我生辰要送我一只玉氏发钗呢?” 海兰看着她这副模样一脸担忧装:“她说要送我一套玉氏的衣服,不如我们先写下来让她按个手印?” 琅华看她们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亲自上前把她们一个一个拉开:“好啦好啦,你们真是的,都这个时候还不忘逗她,快散开让她先把汤药喝了” 玉妍看着她们在跟前叽叽喳喳调侃着自己,一个个脸上都是喜色,边喝汤药边想了一遍刚刚听到看到的才反应过来她是有身孕了。 玉妍:“娘娘,这是真的吗?” 琅华:“真的真的真的,太医都诊过了。本宫真是高兴极了,之前是玫嫔和仪嫔前后有孕,现在是绿筠和你,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本宫要亲自去向太后禀报然后请旨在宫外施粥为两位皇子祈福。” 琅华此时眉飞色舞的为金玉妍想前想后,一会儿是屋内陈设要换鲜亮的以保持孕中愉悦,一会儿是被褥枕头不够柔软细致要换更好的才能促进睡眠,一会儿是屋外那棵树的枝桠要修剪了以免误伤了她。。。。。。 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几个上前听吩咐的宫女太监的脖子和眼珠子跟着琅华的手指在屋里绕了个遍,临走前她又把贞淑叫上让她赶紧去内务府再挑几个机灵稳重的奴才过来照顾才算完。 屋内几人看着琅华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敬爱之情,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可她们因为有了琅华照拂才少了许多担忧。 “啧啧啧!,嘉嫔得送我们双倍的礼物,还得请我们听戏!”白蕊姬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嘴角上扬狡黠的笑着。 “就这么办,听说宫里新排了戏太后都称好,咱们也好好看看,再让御膳房多准备些小食才好。”余下几人眼底都像浸了蜜糖似的带着期盼兴高采烈的商量着听戏前后的流程。 金玉妍听到自己既要送礼又要请听戏眼睛都瞪直了,这明明是趁火打劫!!!再说了她有孕难道不是她们贺自己吗?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欸!你们够了,我说。。” 绮莹把正要起身的她按下还贴心的给她盖好了被子:“你好好休息,这些事儿我们几个决定就好了!” “你们瞧,嘉嫔许是累了都睡下了,不如去我宫里边吃点心边说去,今日内务府还送来了很好的蜜瓜,一起去尝尝。”曦月余光瞟了金玉妍一眼兴致勃勃的提议,简直是一呼百应,几个人也不管管自己就一窝蜂的你扶着我,我拉着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 好你个玫嫔,就知道算计我,等到时候我把你儿子抱来就天天让他对着我学叫额娘。 耳边清净后她想了个十分十分厉害绝对能让白蕊姬头疼的毒辣计谋才静下心来。 她摸了摸自己和之前没两样的小腹感觉有些微妙,她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曾经以为她是不会喜欢有孩子的,可是现在孩子就在自己的体内将她深埋在心底的寂寞驱散而去。 她的孩子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呢? 和永璜一样懂事稳重,还是和永琏一样聪颖可爱,或许如永璋一样天真浪漫。 或许会如锦瑟一样人小鬼大、冰雪聪明。 想着想着,她有些困了,贞淑回来时看见她睡熟了还勾着嘴角一直微笑也感到一种别样的幸福。 埋首于奏折间执笔耕耘的弘历听得此事本来还严肃的神情像朵“嘭”瞬间绽放的花朵让王钦觉得整个养心殿都亮了起来。 又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儿又又又一次光顾他,果然是他这个名副其实的天子才有的配置,他在心里为自己奔跑鼓掌庆贺着。 他眼里的玉妍爱开玩笑爱斗嘴,看着爱打扮十分精致,但私下却是大大咧咧没有心眼的,奴才可怜了她还会跟着掉眼泪然后化身散财童子仗义疏财,犯错了她是舍得下手狠狠给教训的,宫里的奴才爱她又怕她。 有时去她宫里看见那些奴才当差十分小心谨慎,拿赏又欣喜若狂的样子他觉得有趣还特别鲜活。 娇艳妩媚是她,能歌善舞是她,泼辣热心是她,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还是她,真不知道这孩子长大以后会成什么样子。 “摆驾启祥宫!” 这两日启祥宫里道贺探望人来人往,婉茵也时时陪在金玉妍身侧,唯有如懿那里闲的百无聊赖。 要不是烟霏提醒她为着礼节和分寸该去看看主位娘娘,否则她是实在不想出门。 她看见金玉妍的样子就十分心烦,之前她们几个说着不生的,现在这些又算是怎么回事? 她有种不安和嫉妒并重的预感,宫里下一个有孩子的会是海兰。 虚伪!!下贱!! 如懿放下棋子把棋谱扔到一边翻了个白眼小声骂道。 长春宫里,魏嬿婉刚为永璜找出下学后要临摹的字帖就听见澜翠来找她的消息。以为是小姐妹来找自己叙话十分雀跃。 “嬿婉!!你额娘托人带话进来说你弟弟不小心被人坑还欠了200两的银子,这两日给不出钱就要把你弟弟送去官府,你额娘正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她让你想办法凑银子赶紧送回去。” 能掀起她心底巨大不安、十分紧迫、但又十分熟悉的坏消息让她转笑为惊,正说着这段时间家里都没发生什么让她担忧的事有些不习惯,正巧这不来了吗? 她此时欲哭无泪,上哪去找这么多银子给她们啊!进宫这些年她除了存下给掌事嬷嬷打点的钱,其余的全送回家了,就算她现在到了大阿哥身边也是。 澜翠得知消息后和春蝉一同凑了20两银子给她,因为还有差事不敢多逗留也怕她拒绝,所以她把银子团在了手帕里趁她不注意塞给她就小跑着离开了。 “嬿婉,别急,我和春蝉这两日再帮你想想办法~~~~” 魏嬿婉此时心头百感焦急,她觉得她就像被神明捉弄了一样,一下把她推入绝境,一下又给她希望。 复杂的情绪在她心头绕了片刻,她也哭了一会儿冷静了下来,眼下她能指望的就还剩凌云彻和进忠了,进忠今日当差,现在过去未必能见着,且她一直觉得欠他许多有些不好面对他,所以她选择先去找凌云彻。 凌云彻短暂升迁后又回到冷宫当差,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不愿行那阿谀奉承之事讨好管事,殊不知管事的当时是想给他两个机会历练下顺道提拔看看,结果到他嘴里竟然成了挑刺磋磨。 冷宫好歹还清静些,这是他临走时撂下的话。 “200两????!!!”,他当场愣住! 之前从如懿那捞来的钱都一部分给了家里,一部分给了魏嬿婉,现在他是降职降薪,翻箱倒柜也就能凑出15两,加上此时已有的20两还远远不够。 他开始数落起嬿婉来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额娘和弟弟钱,现在好了,弄出这么大个窟窿补都补不上。 数着数着,他劝魏嬿婉不要再管弟弟的死活,把澜翠她们凑的钱还回去,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好了。 魏嬿婉看着他这副模样用力甩开他的手朝养心殿跑去。 “嬿婉,你那弟弟就是个吸血鬼,你就不要管她了。” “嬿婉,你娘也太过分了,怎么什么事儿都找你呀?” “嬿婉,咱们就当不知道别管他们吧。” “嬿婉,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何总管这样没意思的事儿。” 她一边跑,一边流泪,本来不算很长的路今天变得格外漫长,她觉得心脏像被水攥着了一样发不了力。 进忠听说嬿婉来找,急忙找人替自己顶了差事急匆匆的出去见她。 此时正值早春,虽说天也蓝阳光也好,可气温还是低的,看着魏嬿婉满头的汗珠子和有些乱的额发,他是十分的心疼,也不知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她,要他知道定要好好的教训一顿才是。 魏嬿婉边喘边流着泪给他说了缘由,他听后长舒一口气,原来就只是钱而已。 进忠:“嬿婉,你别急,这事交给我,你先回去,晚一些我来找你!” 嬿婉:“真的?” 进忠:“哎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听我的先回去好好洗把脸等着。” 进忠十分有把握的样子让魏嬿婉紧绷的全身放松了下来,他既然说交给他,那就一定能解决了。 看着进忠离去的背影,她才缓缓的输出一口气将身体软软的靠在一棵大树后面,后知后觉间她发现自己跑得口干舌燥,嗓子像被卡住了一样十分难受。 回去的路上她又想了一遍凌云彻的话依然是心如刀割,他们相识多年,他不是不知道额娘和弟弟是她在这世界上仅有的血亲,如果没了她们自己在这世上就是孤苦一人,她已经失去了阿玛,不像再失去她们。 更令她难受的是林云彻居然和她翻起了过往的旧账,某年某月某日,他给了他多少钱用到何处,这对毫无保留全心信任依赖他的魏嬿婉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晚上,进忠如约而至,他递给魏嬿婉一个钱袋,打开一看竟是300两银子。 她以为是进忠听错了记岔了拿错的就急着要把多余的拿出来给他,进忠却按下了她的手把钱袋子系好塞给她。 进忠:“多余的钱你让你弟弟拿去找点门路做点买卖,整天游手好闲的最容易惹是生非。” 嬿婉:“这么多的钱还不知道怎么还你呢,我回去先把贵妃娘娘和大阿哥赏的东西托人送出去卖了先还你些,余下的你得等一等了。” 进忠:“我不急着用钱,这些钱你也别放在心上,咱以后的路宽着呢,不用为了区区200两着急流泪的,眼光放长,心放宽就是了。” 嬿婉:“就你想得开,我都快急死了,云彻哥哥都不想帮我,没了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进忠:“他是没想帮,我都打听过了,原先和他一起当差的赵九霄可是费了心思讨了个好差事,他如果愿意去找赵九霄想想办法也能有个出路,可他就是不愿意怪谁呢?” 嬿婉:“之前麻烦过他我就心里有愧,他这次不帮我也能理。” 进忠白了她一眼,好好的漂亮姑娘怎么关键时候就拎不清呢: “傻嬿婉,他可以不救穷,也可以不救无关的人,但你是她什么人啊,这又是急事,所以你说能一样么?难不成以后你们成婚了遇到点难事就是这副模样?” 嬿婉地下头叹了口气,她现在这样可不敢想以后。 进忠见不小心说中了她的痛楚在心里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这张破嘴现在真坏事,他赶忙掏出之前早早准备好没来得及送她的一个小玉石戒指哄她。 本来难过的魏嬿婉果然被他逗笑了:“你怎么还给我这个?” 进忠:“早就想给你了,可是一直不得空,刚好一起了。我可提醒你,主子赏的东西平日里你适当得用些,可别拿去卖了当了,否则主子知到了可是会觉得好意被辜负了。” 之前嬿婉着急筹钱根本来不及想这一层,现在被他提醒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乱了分寸。她连连点头应下。 进忠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她再遇到难事一定来找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嬿婉看着手中的戒指和那袋银子心里无限的感激和温暖。 嬿婉凌云彻分手 意欢失意琅华病 第二日清晨,魏嬿婉打理好一切正要送永璜出去念书时,被永璜拉过手并塞了一个成色极佳的翡翠扳指给她还嘱咐要收好,她只当永璜是让自己先替他保管好就要转身去收起来时,永璜却说这是送她的。 回想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能被恩赏,所以这突如其来的扳指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她喋喋不休的拒绝自己的好意,永璜才意识到是自己莽撞没和她说清楚缘由,原来昨天嬿婉着急模样跑出跑进,又在夜里还出去见人收了人钱袋子的事他都看见,想是她定是遇上了什么难事求人就想帮一帮她。 想不到自己居然弄出这么大动静,魏嬿婉羞愧万分的先说着罪该万死又跟着求恕罪,永璜费了一番劲儿才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二人你来我往间时间悄悄流逝,永璜急着小跑离去,不过出了门还是回头撂下一句“以后你有难处记得给我说,我替你做主!”。 魏嬿婉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又听见永璜说下学回来要吃她做的金针菇豆腐皮的包子。 魏嬿婉遥遥应了一句:“欸,奴婢做好了等您回来吃。” 天边的太阳已经完全探出了头,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了大地,屋外的鸟儿在枝头欢快热闹的唱歌,绿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又是美好的一天。 她收好那枚扳指,又从进忠给她的钱袋子里取出二百两银子包好就托人送出宫去,她打算先把这次的事解决了再想办法帮弟弟找个出路,之后她就去找澜翠把她们凑的钱先还给了她。 开始澜翠说什么也不肯收,但得知有进忠和大阿哥的慷慨解助她度过难关时才真正放下心来。 澜翠把银子收进口袋忍不住感叹:“唉,这世上到底是有身份的贵人才能活得好,哪像咱们遇上点事儿,稍不留意就能要了命去,进忠公公虽然是个太监,可他在御前伺候也是得脸的,他有聪明肯钻研,自然有门路。大阿哥就更不用说了,天生的主子要什么有什么。” 嬿婉对此深表认同,抬手之间就能逢凶化吉的人生是什么样子她也想过过看是什么滋味,不似自己现在这样为了点银子苦恼至此,进忠他们帮自己是情分,她已经十分感激了,若是每次都去给他们添乱那像什么话。 二人说到林云彻时,澜翠就气不打一处来,也是嬿婉好脾气,换做自己非跳起来把他打趴下不可,刚刚还和颜悦色的人现在已是气呼呼的控诉:“林云彻他没钱或者不想帮可以直接说,没人强迫他,当初他让你和他好的时候就知道你家什么情况 ,现在你有难了居然对你说出那样的话,真叫人生气。” 魏嬿婉叹气:“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眼看没几年就到出宫的日子了,我是越来越来越急,可他却跟以前一样,前段时间又被打发回了冷宫,还跟我说在冷宫他开心得很。” 澜翠:“他窝囊废只想着自己舒坦就不求上进也就罢了,还在你伤口上撒盐,成婚前都这样就别说成婚后了,我看你趁现在还来得及和他划清界线,省得他拖累你,大阿哥贵妃都对你不错,你又这么用心,好好跟进忠公公他们请教着学着,何愁没个出路。” 澜翠一席话让魏嬿婉心头一颤,昨日她的心就凉了大半截。 是啊,她为什么非要和凌云彻绑在一起不可,二人之间又没婚约束缚,分开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沉思之间她已下定决心,道不同不相为谋! 澜翠看她想出了神半天没说一句话,以为她还在犹豫之中,她一向替嬿婉着想,有些话就算说出来会被嬿婉讨厌她还是要说:“你曾经也是官家格格,现在为奴为俾本就委屈,若是跟他一样什么也不作蹉跎这下去,你的后代也要仰人鼻息,这样的日子过一时就算了,过一辈子还搭上孩子你真甘心?” 心里最憋屈恐惧的事被挑明,魏嬿婉使劲甩甩脑袋,她不敢想象以后还会遇到何种艰难,她怕极了:“不,我才不要过更糟的日子,我不甘心,现在好不容易能待在大阿哥身边,我一定不能倒退!” 孺子可教也,魏嬿婉没犯傻澜翠心情也就大好,她把银子递给她:“我就说嘛,我们几个里你最爱哭却也最坚韧,这些钱我和春蝉暂时用不着,你就先留着,万一遇上要打点的手头宽裕些也方便,行了,我得回去了,等你飞黄腾达了别忘了我们就行!” 目送澜翠离去,魏嬿婉改了道直接朝冷宫而去,她今天一定要和林云彻断干净。 正在偷懒的凌云彻听到她要和自己断了情绪被瞬间引爆,他双眼通红死死捏住嬿婉的肩也不管有没有弄疼她,几乎是咆哮着问魏嬿婉为什么。 他先是细数了二人相处期间他帮过魏嬿婉几次,又是拍着心口几乎快哭了说他心里是如何的难受,接着他擦了一把眼泪诅咒发誓说以后一定会对她更好,最后见她不为所动又怒斥她薄情寡义。 他现在这副模样真如澜翠所说就是个活脱脱的窝囊废,永远只会想表层的东西,永远看不到自己的问题,叙旧控诉解决不了就职责伤害,这样的为人处世还跟进宫前认识他那时一样。 魏嬿婉就像一个在水中憋了很久很久的气,现在突然得到机会猛然“哗啦”起身大口大口呼吸着周围新鲜空气的人。 心境已经转变,她已经不再被困于凌云彻用言语给她编织的不确定的未来里和只是习惯的“爱里。” 她斩钉截铁的拒绝他和好的请求,对他的诅咒发誓不为所动,趁他不备甩开他的手飞快离去。 回到屋里,她马不停蹄的翻出之前得赏的料子跑去去内务府准备量尺寸裁新衣。 就是这样,一件接着一件,今后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就没有犹豫和停顿,她要把那些没意义的情绪统统抛掉。 承乾宫中,海兰正捧着一本画册研究着时下宫外流行的花样,陆沐嫔怀抱一把月琴十分认真的练习着白蕊姬教她的曲子。 海兰之前在永和宫听过白蕊姬演奏,她指下的琴炫像被仙人吹了气注了魂儿一般会淌出让人沉醉不已的美妙的旋律,可到了陆沐萍这里却是音和音不熟,节与节打架。 海兰是厉害的,专注起来丝毫不管周遭的袭扰,她仿佛开了结界把这些吵人的声音隔绝在自己以外。 香云和叶心她们就苦不堪言,这几日都出现了幻音,泡茶时、整理时、走路时、梳妆时。。。。。。就连两晚上睡下都还能时不时的感觉到着呜咽的琴声在耳畔萦绕。 香云苦着脸耷拉着眼哀求海兰:“主儿,您快让庆常在停一停吧,奴婢们耳朵实在遭不住了~” 海兰抬眸看见陆沐萍那十分专注的模样眼神示意香云赶紧拿些吃的过去让她暂停。 陆沐萍被打断后才意识到已经弹了一上午了,她沉醉其中时不觉得累,现在抽离出来还真有些饿了。 看她一口接一口的模样,海兰还是觉得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放下画册伸了伸懒腰,香云给她捏了一会儿肩后她坐到陆沐萍身边和她一起吃起来。 海兰:“这几日怎么没见你像之前一样时时去养心殿见皇上了?” 陆沐萍:“不想见,皇上喜欢的那些我有些乏了,我得缓一缓自己找些乐子,什么时候皇上有新花样了我再去。” 海兰:“敢嫌弃皇上无趣,把他当消遣的也只有你了。” 陆沐萍:“姐姐别笑我,你不也一样吗,平日里不是自己研究刺绣就是和姐妹们在一起,你是早就知道了不想让我的心冷下来罢了,不过早些你要是和我说我未必听得进去,现在我自己体会了就不用姐姐说了。” 海兰:“之前你说想为母家争得荣耀,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这么有兴致。” 陆沐萍:“不急在这一时,来日方长。” 海兰:“也是,咱们这辈子注定是出不去的,你与其一开头就花光所有精力,还不如细水长流,我看太后和太妃她们就是,不急不躁间日子就好过了。” 陆沐萍眼睛一亮,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就是姐姐说的这个理。而且舒贵人不就是前车之鉴吗?之前几乎天天伴驾,自从她带了那拉常在过去后就没被召见了。” 提起意欢因如懿的事儿备受冷落,海兰是觉得有几分可惜,可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她随意插手皇上和如懿的事怎么会连累了自己呢?她以为仗着自己一腔爱的热血就可以包揽所有和皇上有关的事,真是太天真了。 海兰:“舒贵人要帮人没错,但是她不该帮那人,也不该不顾皇上心意独断专行,你以后离她二人远些,省得被无端牵连。” 陆沐萍:“我听姐姐的,宫里我最不喜欢她二人,定会离得远远的不给自己找麻烦。” 再说储秀宫中,皇上既不召见意欢,也不翻她的牌子,本该春意盎然的储秀宫现在却透着一股寥落之感。 早知今日是这番光景,当日就该拦着主子不该管如懿,惜荷在心里埋怨着自己也骂着如懿,她在皇上心里什么样难道自己不知道么,明知道会连累主子还不管不顾的舔着脸上赶着,这人就是个只会吸别人血的怅鬼! 越想越气之间,惜荷就看见怅鬼来了。 惜荷眼疾手快的出了门去拦住如懿有些没好气的说:“那拉常在留步,我家主儿有些乏正在休息,这会子不便请你进去,请您先回去吧!” 见惜荷这副模样,如懿扯着嘴角略显困难的挤出个笑维持住了脸面,眼下她只能先说服惜荷:“我听说这些天贵人精神不太好,特地过来和她说说话热闹一下,还请惜荷姑娘代为通传。” 惜荷:“太医说了我家主子需要静养,常在请回吧!” 说完她也不管如懿还有话未说,就冷着小脸关上了宫门。 意欢听到动静,就问起缘由,惜荷满不高兴的撇撇嘴:“主子以后少和那拉常在来往,她找你就没好事儿,什么说话热闹,搞不好又是匡你替她做这做那。” 意欢:“你说的我也后悔,现在想想当日真不该一股脑的什么也没想去做这些惹了皇上不悦,现在连个陈情的机会也没有,咱们也只能先等待了。” 惜荷:“我看她花花肠子多得很,她倒是借着您改了名被宫里人说重新得了皇上谅解,咱们却无辜受累。” 意欢:“事已至此,气有何用呢?” 惜荷:“要不咱们去求求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事事以皇上为先,又不摆架子,她定会帮您的。” 看着屋外的阳光,意欢心里一直高兴不起来,这一次她算是体会到了什么是君威不可冒犯,她与她们在他眼里终究没有多特殊,无形中她觉得自己离皇上又远了一截。 她把头靠在桌上轻轻闭上双目,有些颓然的说:“这些天我总是后悔自责,十分不想出这宫门,听说皇后娘娘凤体抱恙,我看还是过些时日再去开口吧。” 离了弘历的意欢,仿佛被干了心力,她自觉没脸,也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来。 如懿被一宫女拒之门外,心中自然是非常不快,她以为可以靠着和意欢亲近获得更多的好处,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思被识破了故意让贴身之人说给自己听而已,原本心里对意欢还有两分友好,这下全部消失殆尽了,她还是讨厌意欢的,正如最初见到她时。 见不到意欢,整个宫中再无人愿意带她去见弘历了,见不到弘历,她就不能向母家证明自己还有的价值从而阻止他们再送人进来,那时她将会被彻底的遗忘。 外忧内患,如懿现在不比在冷宫好受多少,她得赶紧找个机会想办法从弘历口中再要点什么才行。 此时的弘历,正在长春宫内陪着卧床的琅华。 身体一直康健的琅华,因为永琏再次生病一时急火攻心也跟着病倒了,曦月和阿箬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赶来照看。 宫里两位有孕的嫔妃要看顾,马上又是亲蚕礼,接着又是太后的寿礼、各种节庆以及万寿节,病榻上的她想着难免觉得疲累。 看着虚弱的琅华,弘历是又急又担心,她从阿箬手中端过药碗要自己来喂,边喂还边哄着:“皇后你得快些好起来,太医说你只是一时找了凉罢了,喝了这碗药睡一觉就行,我等着你给我做你的拿手好菜下朝来吃。” 琅华笑笑:“皇上说笑了,臣妾觉得累得很,不知怎回事,今年这身子像是强撑着一样。” 弘历替她擦擦嘴角,继续温柔耐心的安慰着她:“你就是太操心了,六宫嫔妃和孩子你都要顾及着,不比朕轻松到哪里去。” 说起孩子,琅华连忙起身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孩子,对了,永琏怎么样了,今儿还没去看过他。” 弘历和阿箬拦住她让她重新躺好:“永琏太医已经看了,说是好好养着就好,倒是你一下子病倒叫人担心。” 琅华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在弘历的陪伴下重新安睡休息。 琅华一病,后宫诸事就落到了曦月和阿箬头上,二人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太后太妃、皇子公主、外国使节、后宫嫔妃、宫外命妇、管事奴才。。。。。事无巨细,一事接着一事。 看完簿子,授权完各府各司,天已经黑了。 阿箬靠着曦月,由着茉心静萝给她们捏肩捶腿放松着。 阿箬:“怎么宫里的事儿一年比一年多,往年没这么累的呀?” 曦月:“怪不得姐姐病倒了呢,如今宫中两位嫔妃有孕要照顾,节庆宴会要准备,幸好皇上没提选秀的事,否则咱俩肯定不够的。” 阿箬:“眼下最重要的是娘娘和永琏快点好起来,否则这后宫可不安稳,不安稳难免有人作乱。” 曦月:“你说的是,防患于未然,明天先去看永琏,再去看纯妃和嘉嫔。” 阿箬:“然后再召集其余嫔妃来说说话看看有没有咱们没注意到的事比较好。” 曦月:“按你说的办,今儿你就睡在我这,省得跑来跑去的累着。” 阿箬:“听你的~” 永琏哮症琅华悲 如懿乘虚得侍寝 永琏一直高烧不退,夜里还经常咳嗽,上次大夫的方子已经没什么效果,此时大夫早已离京去了南方云游,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地,何时能归来,太医院的方子用药保守见效慢,琅华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身体稍微好转一些刚能下地就寸步不离的守在永琏身边,看他烧的红扑扑的脸蛋和沙哑的嗓音,她巴不得自己替儿去承受这些病痛。 琅华坐在床边看着儿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永琏怎会这样,明明都按大夫说的仔细照看着了。” 素练和莲心也红了眼眶,一脸的心疼,素练刚刚审问完照看的嬷嬷有没有照看不周,三个嬷嬷和奶娘想来想去也只能猜测可能是当时夜里起风变凉了所以才受了寒至此。 素练脸上的怒意本就未消,琅华一哭她心里更是难受:“娘娘,那几个嬷嬷如此照顾不周该罚,依奴婢看不如各打50大板扔出宫去。” 琅华泣不成声:“几个嬷嬷平日里是十二分的仔细,若是因为本宫伤心迁怒责罚她们岂不让其余的嬷嬷诚惶诚恐,如果只是夜里起风受寒,那永琏的病来的也太蹊跷了,你把她们罚了出去,要再追究岂不是令自己为难。” 素练:”那也不能便宜了她们!“ 琅华:“那就让她们戴罪立功,好好配合检查看是哪里出了问题,否则还有下次。” 主仆二人的说话被永琏一阵突然的急咳打断,莲心扶他坐起来顺气之时,他“哇”的一下把之前喝的药都吐了出来。 琅华不顾一切的把他抱在怀里,眼泪又一次奔涌而出。 弘历下朝赶来时永琏正在昏睡中,琅华更是虚弱憔悴不堪,现在的她好似日落之前最后的夕阳,完全不见往日的神采光辉。 还有永琏,之前肉嘟嘟的小脸现在一脸菜色,两颊的肉都瘪了下去,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 弘历焦急的问着太医:“大阿哥怎么样?” 太医战战兢兢抖抖嗦嗦的跪到他面前带着哭腔的回答:“启禀皇上,是老臣无用没能治住大阿哥的病,现下大阿哥已经有哮症的苗头,情况十分不好啊!” 琅华听见“哮症”二字顿觉呼吸困难,如雷轰顶几乎站立不稳,弘历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她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此时弘历才发觉她这些日子的消瘦程度远比自己想的严重,自己握住的手腕纤细的脆弱可怜,感觉只要他稍微用力就能折断一样,她的眼泪从眼窝里像泉水般涌出,一滴滴落到他的手背。 琅华:“皇上,求您救救永琏吧,他还这么小就受这样的罪,一切的错都是臣妾的错,老天要罚就罚臣妾,不要让永琏再受罪了!” 对弘历来说,这何尝不是一个晴天霹雳,自己最爱最看重的儿子如今身患重疾,自己长久以来的指望、计划等于是全都破灭了。 抱着一丝希望,他追问太医是否有法子救治,太医只是摇头到就算扁鹊华佗在世也难,眼下之际只能更小心的照看着,不能吹一丝冷风,也不能吸入任何杂质,否则后果难料。 弘历神色暗淡,心像跌入了一个无底洞般消沉,他这个万人之上的君王也不能替爱子当下病痛折磨,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头一次像巨浪一样扑向他,他害怕了。 琅华强撑着力气跪下哀求:“皇上,永琏不好,臣妾心里难安,但是后宫之事不能无人打理,臣妾请您晋贵妃为皇贵妃,慎妃为贵妃,由她二人料理宫务,就当给臣妾一个机会安心照顾永琏!” 弘历:“皇后快起来,朕看你是伤心过度了,她二人本就助你协理六宫,眼下暂代宫务也是本分,何须急着晋封皇贵妃,朕不许你这样咒自己。” 琅华:“皇上.......” 弘历看着琅华这般伤心欲绝的模样担心再待下去自己也会失去理智,只说了一句让她好好休息就咬着牙离开了。 养心殿内,正殿的香炉里升起袅袅的烟散出淡淡香,弘历不许人点起烛火,也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他独自坐在黑暗中正焦急的等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王钦神色严峻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耳语,弘历脸色愈发的阴沉冷酷,眼中出现了一股杀气,周遭寒气逼人! 弘历:“可查到是谁干的?” 王钦:“奴才无能,暂时还未查到。” 弘历:“继续查,务必要把人找出来。” 走出养心殿,他才发现天已经全黑了。 月色皎洁,星光点点,春风温柔的夜里本该好好欣赏,但他却没有这个心情。 “皇上~” 弘历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青。。。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如懿。 弘历:“你来干什么,不是叫你好好待在宫里嘛?” 如懿:“皇上,臣妾听说皇后娘娘和大阿哥病了,所以早早的去了安华殿诵经,之后又亲手做了福袋悬于树上,希望皇后娘娘和大阿哥早日康复。” 弘历点点头:“嗯,你也算有心了。” 如懿:“臣妾来了好一会儿,听说您一个人在养心殿里不肯出来所以不放心,如果扰了您还请恕罪。” 弘历:“朕不会怪你,起来吧!” 如懿:“臣妾也是看着大阿哥长大的,孩子病着臣妾心里也十分难受,本想去探望但又怕让娘娘生气,所以斗胆来皇上这看看有什么是臣妾能帮上忙的,臣妾定当竭尽全力。” 今夜的微风弘历没感受到,但是如懿的安慰倒是十分顺心。隐隐约约之间,他看向她想起来从前王府里那段回不去的日子。 伤心疲倦和不能对人言明的委屈一起涌上心头之际又被他强压了下去。 他深呼一口气保持语气正常:“陪朕走走!” 如懿收起暗暗翘起的嘴角,小小的呼了一口气憋住开心,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和她同频:“是!” 弘历摒退众人和如懿并排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月色下二人拉长的影子边缘重合在一起,就像两个亲昵十足的人一样。 弘历:“太医说永琏的病不太好,皇后很伤心,朕也伤心。” 如懿:“皇后娘娘爱子心切,且又母子连心,伤心是在所难免的,不过臣妾看皇上您也很伤心,只时您不能哭出来罢了。” 弘历:“朕是皇帝,却也无法替儿子抵挡病痛,朕有愧。” 如懿:“皇上是责怪自己了?” 弘历沉默不语,他放慢了脚步,踩着影子一步一步心事重重的向前走着。 如懿:“皇上,您是皇帝不是神仙,病痛天灾岂能说挡就挡,眼下咱们就听太医的话好好的治着养着,等过几日更暖些兴许会好起来。” 弘历:“但愿如此。” 如懿:“皇后娘娘向来慈悲,臣妾相信上天必会保佑她和大阿哥安然无恙的。” 弘历:“嗯!” 如懿:“皇上担心皇后娘娘和大阿哥,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伤心归伤心,也不能不用膳啊,这要是让太后知道了会担心的。” 二人行至一亭中,如懿就打开了早早带来的食盒,她取出一叠白玉霜方糕和一碟藕粉桂花糖糕递到他面前。 弘历看着眼前的事物,又想到她刚刚提起的太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失了分寸。 弘历:“你是在提醒朕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背后还有太后要顾及。” 如懿:“是!太后若知道您伤心,必定会比您更伤心。大阿哥的病臣妾也听说了,既然太医说只要今后照顾得宜就无碍,皇上就少忧虑一些,多往好的方面想想,说不定随着大阿哥长大,身体结实了就慢慢痊愈了呢?” 看她现在一脸天真的样子,他不再觉得违和,现在宫里估计人人都在说大阿哥如何如何病重难愈,乐观的人唯她一人而已。 弘历望着她眼里的光仿佛是以前的青樱又回来了,那时她也是这样陪在自己身边,鼓励开解,想方设法让他心情好起来。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他不想再去分辨,朝堂后宫,他是真的有些累了想歇歇。 如懿看他半天没说话,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让他生气正要打退堂鼓时突然听他说要自己留下来。 这天大的喜讯砸得她晕头转向,喝水都塞牙缝的她也算是走了狗屎运,她终于能再度侍寝。 强忍住内心的狂喜,她也顾不得得体不得体,又似从前一般矫揉造作起来。 弘历今晚只想有人能陪自己说说话而已,曦月阿箬忙着宫务已经几日未见,绿筠和玉妍有孕,蕊姬绮莹这会儿已经陪着孩子睡下了,婉茵海兰帮着照看璟瑟和永璋也是辛苦,陆沐萍和意欢和自己说不上从前的事。 细细排除下来,眼下就如懿最合适陪着自己。 看着弘历沉沉睡起并有节奏的呼吸,如懿一点睡意也没有,今夜对于她来说实在难得,下次什么时候还不一定呢! 本来今天她是打算借着替意欢求情给自己再攒些口碑刷些存在感的,没想到捡了个大漏,她觉得自己就像经历了磨难终于飞升成功的神仙一样畅快连连。 如懿侍寝的消息传遍了六宫,除了意欢众人都淡淡的。 本来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意欢以为过些时日皇上就会回心转意,她想过皇上宠幸别人就是没想过会宠幸如懿。 她是如此的。。。。。。。。罢了,她实在说不出口。 惜荷看她这样惋惜懊恼后悔泪光莹莹也慌了神,她口不择言的安慰她: “主儿,皇上还愿意那拉常在侍寝,不就说明皇上如您所说一般重情重义吗?” “主儿,那拉常在宫里颇有口碑,说不定她也会帮你见到皇上!” “主儿,皇上只是一时兴起。” “主儿,她这么老这么丑,皇上说不定正在骂她呢!” 意欢望着前方一动不动,睁大了双眼,泪花像颗颗水晶凝结着。 “皇上宁愿见她也不愿见我,也想不起来是我把她重新带到他身边,看来打一开始皇上就不喜欢我,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罢了。” 惜荷:“怎么会,皇上和您最有话说了,只是这几日朝中事太多,皇后和大阿哥又病着顾不过来罢了。” 意欢:“顾不过来怎么还让她侍寝。” 惜荷:“您先别多想,奴婢明日打听清楚了和您说好吗?” 意欢苦笑:“有什么可打听的,以前对她冷嘴冷脸的,现在居然让她侍寝了,真是君心难测啊!” 天蒙蒙亮,弘历醒来看到如懿头侧身对着自己,抱着自己的手臂熟睡。 他回想起昨夜的场景,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留下她,以前的种种劣迹经过这一夜算是强行翻篇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作为天下之君忘了当年怎么说的。 昨日是因为永琏的病无能为力,那今日就是因为自己沉溺于情绪没能抵住心里的懦弱而无能为力。 如懿醒来,见弘历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还是心头一阵难,虽然她现在已经把自己的心献祭了出去,对他更多的是恨,可意识涌上之前,她还是如本真一样有着正常女子对夫君的期许。 此时二人一个冷脸无声责怪,一个虚假温柔假笑。 如懿试探:“皇上,臣妾伺候您梳洗吧!” 弘历:“不用,交给下人做便是,待会儿你回自己宫里去吧。” 被弘历不耐烦的打发如懿心中只觉得开心,这一局她是赢了,超前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还恶心了这个男人,如果正巧她此时也有了身孕,那可是一举三得! 身孕,孩子。 坐胎药坐胎药坐胎药,她差点忘了这最重要的事。不顾烟霏的叮嘱药还有些烫,她就端起药碗迫不及待的喝了个干干净净。 烟霏满眼都是如懿,为着她有了恩宠也跟着高兴不已:“恭喜主儿,贺喜主儿!” 如懿:“这才哪到哪儿,还不值得你恭喜,等那日本宫登上妃位,你再道贺也不迟!” 烟霏:“嘿嘿嘿,主儿说得对。” 寿康宫宫里,弘历正陪着太后用早膳。 太后:“听说昨儿夜里是那拉氏陪着皇帝?” 弘历:“儿子看她不免想起了从前王府里的岁月,不免有些感慨罢了。” 太后冷哼一声:“皇后照顾大阿哥无暇顾及你,你心头没个说得上话得人才宠幸了她,算她走运。” 弘历:“皇额娘,您放心,儿子不会为她乱了分寸,以后会少见她。” 太后:“你后宫这些嫔妃,各个聪慧通透,入宫时间算不上长但心里却十分明白,那拉氏也不是一无是处,关键时你能用就用,免得都一心求自在了不把你放在心上。” 弘历:“那额娘的意思是?” 太后:“我看啊你就赏她点什么,给其他嫔妃看看也多往你跟前凑凑。” 弘历一笑:“皇额娘多虑了,儿臣看她们各各都是极好的。说起赏点什么,朕倒想连着庆常在一起赏了,往日里除了玫嫔就属她最爱在朕的耳边聒噪,说起来也是有趣得很。” 见心事重重的儿子愁眉舒展,当娘的心里自然也晴了起来,于是她趁着兴头让弘历等皇后和孩子都痊愈后准备选秀,可弘历却推脱说打算再缓缓,眼下还不是时候。 太后:“你拿定主意就是,今年不选就明年,到时候让内务府多挑些好的女子进来就是,不过平时你也看看宫里有没有合眼的。有的话该封封就是了,再不添人哀家都嫌无趣。” 弘历:“额娘说笑了。” 太后:“来,再吃口这个,打小你就爱吃。” 至情的陪伴关爱,将弘历心中的乌云吹散了好些,他要去好好陪着琅华和孩子,让她们快些好起来。 贪恋位份不知足 献计裁减下人俸禄遭群嘲 “王公公确定没宣错旨?” 陆沐萍接过了圣旨看了又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自己进宫以来虽然时时借着探望、送膳之名在弘历身边晃悠,但是真正论起得宠与否她还是心里有数的,况且昨夜侍寝的另有其人,她也是常在,要封也该封她才对。 讨好天子对她来说只是任务需要而已,热乎劲一过她也说了不急一时、来日方长的话,加上她还是喜欢新鲜自没有拘束的日子,所以最近就冷了下来。 弘历对她说不上宠爱,她不去,他就十天半个月才翻一次她的牌子,眼下他的目光都集中在琅华母子身上,所以这晋封贵人的旨意确实让陆沐萍有些惊讶。 王钦殷勤的和她确认,错不了、皇上亲笔等云云了半天,他以为是陆沐萍被这喜讯冲昏了头,可转眼就瞧见她把这金贵的圣旨如玩意儿一般丢在了桌上也不多看一眼,转头就抱起月琴重新练习了起来。 别的嫔妃得了晋封都是千恩万谢,庆贵人这副模样到让人猜不透,海兰见状便站出来用庆贵人想快点给练好曲子弹给皇上听为由缓解了在场的尴尬,临走前又抓了把银瓜子给他说就当是庆贵人的一点心意让他收下。 王钦看破不说破,又是一个在后宫找到同仁和乐子的嫔妃,他的皇上又被嫌弃咯 得了,这庆贵人的差事办完了,赶紧去启祥宫宣旨吧。 “什么?皇上只是恢复了封号?????” 如懿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圣旨,眼睛跟什么似的要把上面每个字看穿,她反反复复的看,反反复复的确认后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把圣旨仔细折叠起来吩咐烟霏收好,也不管王钦还在边上,就暗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殿内。 随着她离去,王钦也觉得刚刚那股逼得自己十分难受得怨气正在消散。 哼!能恢复封号就不错了,还痴心妄想呢! 他在心里暗暗啐着,要不是守着做奴才的规矩,王钦真想像金玉妍一般骂她个里外通透。 以前听先皇身边的公公讲,皇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那可是顶了天的热闹,今天这个冒犯了那个,那个又罚了那个,那个又哭着和皇上告状那个,那个又联合前朝陷害了那个。。。。。。。要多精彩有多精彩,随便拎两段出去写给戏曲班子都能唱他个三天三夜,接过这个差事时他还告诉自己以后面对后宫纷争一定要醒着神打起精神来帮皇上皇后应对,可真到了眼前他才知道原来后宫的女子除了争宠倾轧,还能这样潇洒度日。 他又摇了摇头,原是自己见识浅薄了。 他又笑了笑,还好除了个娴常在这宫里真是其乐融融一片。 “王公公,好巧,是替皇上去看望嘉嫔娘娘才出来吗?” 思考之间,王钦遇上刚刚从翊坤宫回来的婉茵。 王钦:“给婉贵人请安,奴才刚刚是去启祥宫宣恢复娴常在封号的旨呢!” 婉茵:“这是喜事呀,怎么公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王钦见自己失了礼,但也不好说出刚刚自己脑海中的所思所想,于是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赔罪,完了才补充道:“娴常在似乎不是很满足的样子,不过这是皇上的意思,所以在场有些。。。。” 婉茵:“我明白了,真是难为公公了。” 王钦:“贵人折煞奴才了,不过贵人最近只是一心陪着嘉嫔娘娘,奴才都好一阵儿没见您去养心殿和皇上说话了!” 王钦看着眼前这个和善柔和的女子觉得有些可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很少在皇上跟前露脸了,眼前近的两次还是一年半以前的事儿了。 婉茵:“公公说笑了,我笨嘴拙舌的也不知道去了能说些什么,倒不如帮着照顾好嘉嫔为皇上皇后分忧好些。” 王钦:“贵人是自谦了,您丹青超群,善待宫人,宫中谁不赞您呢,您只是和其他嫔妃一样不爱争罢了。” 婉茵:“公公既然知道我们心意,若以后皇上不经意间闻起来,还请您帮忙体谅一二。” 王钦:“贵人安好自在便可,当然若需要奴才自当相助,不过奴才受各位娘娘恩惠不浅,所以不得不提醒一句,有的人万不可由着她渐渐做大,以免搅了各位娘娘的安宁!” 婉茵:“公公说的在理,现下恢复了封号,保不齐等哪天一高兴就晋了贵人甚至做了主位娘娘也说不定啊!” 王钦:“奴才不忍再有别的良善之人受磋磨,奴才听皇上的意思是打算纯妃和嘉嫔生产完就晋封一级,担心被那人钻了空子占了便宜做大,所以斗胆请贵人能和其余的娘娘多加留意。” 婉茵:“公公的意思我明白了。” 王钦虽是紫禁城里最得脸的太监,但是他平日里即谨慎又颇具正义感,他从不仗着身份欺压别的奴才,也不许跟着自己的奴才狐假虎威,若是看见不公之事还会出手整治。 他打小在弘历跟前伺候,耳濡目染的也懂了许多君子之道,在他看来道义面前没有男女老少残疾正常,大家都是一样的,他愿意做一个行侠仗义,有礼有德的大太监。 也许这荣华富贵之下的脏事不会断绝,不过他相信只要自己带头多一分正气就能多维护一分宫中人之间的清明。 琅华和太后有时会开玩笑说王钦将来若是出宫了定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好管事得侠客,脑补了一下他捻着兰花指要喝退歹人的模样就逗得太后好一阵笑。 太后:“哀家在这后宫待了一辈子,以前见过得脏事经历过得波折太多了,所以到了你们这个个能安分守己上下一心很是感动和羡慕,若当年我们中间多几个这样的人说不定好些人就不会丧命了。” 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 老生常谈最能滋养人心的朴素道理,偏偏有人就是听不进去也不屑去做。 咸福宫里,曦月召集了嫔妃聚在一起开会。 眼下永琏虽说刚退了烧可还很虚弱,琅华自己病着还要挂心孩子,人又瘦了一圈,往日的衣服此时宽松得很。这几日有心的都挤着去侍疾帮忙,曦月却觉得不妥需要优化优化。 曦月:“这些日子皇后娘娘的情况想必各位姐妹都清楚,本宫和慎妃打理着宫务实在抽不开身,只好劳烦其余姐妹前去侍疾,可本宫看却有些不妥。纯妃、嘉嫔本就怀有身孕行事不便,眼下你们养胎是后宫最重要的事,所以侍疾暂且不要再去了。” 绿筠:“贵妃娘娘不要担心,我和嘉嫔去的不久,所以不碍事的。” 曦月:“好啦,就按本宫说的办,否则你们再累着娘娘又要伤心自责了。” 玉妍:“贵妃娘娘体恤,我和纯妃感激不尽,但是皇后娘娘和二阿哥臣妾和纯妃姐姐是放心不下的,所以还请准允我二人隔天去看望一次。” 曦月看着二人恳求的眼神无奈答应,因为她知道,按着金玉妍的性子,就算她不答应,她也一定会带着绿筠先斩后奏。 堵不如疏,而且琅华看到她二人也能稍微从永琏的病中分点点心出来,心情不再那么紧绷,因此本项提议通过! 曦月:“玫嫔和仪嫔也一样,你们都有皇子,虽说有嬷嬷们帮忙照顾,可毕竟孩子还小离不开你们,所以你们也隔天去看望一次即可。” 蕊姬:“不妥不妥,我们再不去,就只剩愉嫔、婉嫔和庆贵人了,这怎么够呢?” 绮莹:“是啊,皇后娘娘那可马虎不得,所以我二人必须轮流侍奉在侧。” 曦月:“哎呀,你们就听本宫的安排,这春夏换季之间可马虎不得,好好看着孩子才是要紧事儿。” 曦月本来是想如琅华般从头到尾端庄耐心的,但是这些姐姐妹妹又犟又热心,她不小心就露出了本性。 本项提议,不通过!!!! 她扫视了周围一圈,看见坐在最末的如懿和意欢,这两人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自己差点没想起宫里还有这两号人。 她先是对着如懿说:“娴常在好不容易得了皇上的宠幸又被赐了封号,应该拿出诚意收好这来之不易的福气,皇后娘娘那暂且不用劳烦你, 不过本宫提醒你,之前娘娘说过你要远离皇子公主,所以你是要去皇上跟前还是依着太后的意思就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把目光转向意欢:“舒贵人,皇上这些日子顾着前朝还要忧心娘娘和二阿哥未免少见你,你要体谅才是,这后宫里除了皇上,还有其他人,我刚刚听玫嫔数着能去侍疾的人里没有你,可见你往日里不怎么出来走动,你素来把皇上放在第一位,想必皇后娘娘的事你也是同视之的?” 意欢本来就不爱和她们来往,今日本想称病躲开的,可贵妃下了严令,不去恐怕要遭罚,所以她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本就清高孤傲不屑与其余嫔妃往来的她,心烦意乱之下听到刚刚贵妃的那番话只觉得她是在讽刺自己就有些不满:“唉,臣妾真是羡慕皇后娘娘能得皇上托付一颗真心,臣妾进宫就是为了皇上,眼下若能为皇上分忧,甘愿日日侍奉在皇后娘娘和二阿哥左右。” 白蕊姬不耐烦的对她翻了一个白眼:“舒贵人这爱慕皇上之心真是时时刻刻都挂在嘴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嘉嫔:“这爱慕不爱慕,除了看嘴上说的也看往日里做的。” 曦月:“好了,这青天白日的你们就爱慕不爱慕的不嫌臊得慌,宫规礼仪是一点都不顾了。既然舒贵人有心,本宫就为你安排,希望你能尽心侍奉。” 意欢:“是,一切全凭娘娘做主。” 意欢这一项,曦月不算太满意,在她看来爱不爱皇上和对琅华上不上心不冲突,显然她刚刚的话很酸,不过是一个还没冲出情网的小姑娘罢了,只要她不再被如懿利用作恶,自己倒也愿意成全她。 紧接着,曦月又说起了第二件事。 曦月:“为了替娘娘和二阿哥祈福,本宫决定向皇上建议宽恕之前被罚进慎刑司的宫人,另外在城外开设粥铺和举办义诊,还望能得到各位姐妹的支持。” 婉茵:“臣妾不才,但愿捐出两幅收藏的名家之画尽点心意。” 曦月颔首微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婉贵人有心了,肯拿出喜爱的收藏不容易。” 绮莹:“既然有了画,怎能少了书呢?以前皇上赏我的一本古籍想来应该可以换个好价钱!” 嘉嫔:“臣妾有几方家乡带来的玉石也不错。” 蕊姬:“我那有本琴谱也出自名家之手,臣妾愿意捐出为皇后娘娘母子祈福。” 众人慷慨解囊间,如懿露在旁沉默不语,她搞不懂为什么祈福要后宫嫔妃出钱出物去惠及宫外那些贱民,难道不是他们竭尽所能的供奉宫里吗? 上下尊卑不可乱,再说这涉及到她的钱袋子,不行,她必须说点什么才行。 如懿:“贵妃娘娘,臣妾以为此次祈福应该召集宫中众人参加才好。” 曦月:“哦?娴常在说说看有何好主意。” 许久未见这么多人用期盼好奇的目光盯着自己,如懿虽有些不自在但为了体面还是调整成那副做作的样子,她又开始嘟嘴故扮娇俏,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刻意得很:“娘娘,臣妾以为可以将这个月宫人的俸禄都减半,这样既能获得不少银两,还能让人人都参与进来。” “哈哈哈哈哈,你们听听她说的是什么,哪有自个祈福折损他人腰包的事儿啊?” “咳咳,天呐,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连宫里奴才的银子也盯上了啊!佩服佩服“ “这些个奴才也真是命苦!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宫里都揭不开锅了!” “这吃的都是五谷杂粮,怎么她能总能想出些馊主意。” 一时间殿内爆笑如雷,议论纷纷,有说她脑子不好使的,有说她想法奇特的,有说她怕是早就盯上了奴才兜里的三瓜俩枣的,有拉着身边的宫女说幸好你没跟着她的。 曦月和阿箬好不容易瘪了笑重新让现场安静下来:“娴常在,你要是嫌宫里的奴才太多妨碍了你的才华,大可让本宫把你身边的人裁了去分给其他嫔妃,省得跟着你一天饿三顿也太可怜了。” 如懿歪着脑袋故作清纯懵懂:“贵妃娘娘,臣妾觉得这样很好啊,为什么您会这样说呢?” 曦月:“行了行了,你的心思在场的嫔妃们都知道了,往后咱们可要谨慎,这身为主子的尊严和皇家的体面需要时时牢记在心,不可随意苛待下人。” 阿箬:“娴常在,你还真是固执,真不知道该说你坚守自我还是该说你冷漠呢?为着皇后娘娘那我们今日不与你计较,你要没事就先回去吧。” 如懿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十分摸不着头脑,她的法子有什么问题吗? 要钱有钱,要心意有心意,还省了捐赠的过程。 竟然还说不与自己计较,分明就是嫉妒!!!! 如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看着在场有人已经拿帕子去擦拭眼泪,有人则狠狠的瞪着自己,她自觉无趣于是就带着烟霏离开了。 意欢此时也有些看懂了如懿,她想起之前发自肺腑的帮她便觉得有些恶心,说不上来的恶心,于是她站起来说了自己实在不舒服也离开了。 二人一前一后,绮莹和绿筠还问会不会是这舒贵人觉得咱们欺负了娴常在不屑与我等为伍? 曦月提着茶盏的盖子边用两指轻轻旋着把玩,边轻悠悠说:“不会,你们若看见她刚才那副吃惊的模样就知道她之事暂时不了解那人和我们所以才一时糊涂罢了。” 商议完要办的,众人又定下来等琅华母子一好就把之前在启祥宫说得听戏之事给定下来才散去。 外边的风虽然还有些冷,但再过些时日就会艳阳高照了。 饮鸩止渴求如懿 重新伴驾埋危机 春末的风吹走了最后的一丝寒冷,提前带了几许夏日里特有的燥意,再过不久宫里就能听见阵阵蝉鸣。 永琏这些日子已经能自己坐起身来喝下小半碗粥,隔三五日遇上永璋来看他又能多吃一些,他这次病的凶险,要不是担心给永璋过来病气,琅华真想像上次一样把他留在自己宫里。 不过好在天气渐渐热了,永琏也一天比一天有精神,之前太医说过只要过了夏天永琏就能无碍的话 ,她只要一想起来就巴不得下一秒就入夏入秋,她不怕自己老去,只要永琏能早些好起来。 愁云散去,处处春光明媚,生机盎然。 “皇阿玛,今日儿子又去看了二哥,见二哥已经能在屋内走动了,为了庆贺二哥康复,儿子想准备个礼物送他,兴许二哥一高兴病就全好了!!” 弘历闲暇之余正手把手教着永璋练字,永璋面上学得认真,心里却在想其他事儿,见他是想着永琏,弘历刚准备好的严父形象马上就转成了慈父。 弘历:“那永璋说说看,想送什么给你二哥呀?” 永琏眨着清澈的双眼十分认真的说:“儿臣想送个不一样的,但是又怕一时半会找不着,所以早晨就先去找了开得漂亮的鲜花送给皇额娘,二哥的儿臣得回去和额娘好好想想才行。” 弘历拍拍他的小脸,他这个儿子虽说读书不是最厉害的,骑射也稍微逊色了些,不过向来宽厚体贴,就和他额娘一样能抚慰人烦躁的心:“好,永璋好好想,如果实在想不出就来找皇阿玛,皇阿玛陪你一起想好不好!” 永璋咧嘴一笑:“好,等二哥好起来,皇阿玛带我们去郊外骑马好不好,姐姐之前教儿臣的几个动作都练熟了~” 弘历:“好,皇阿玛一定带你们去,不过今天的字还得认真练完才行。” 永璋挠挠头:“哦,儿臣知道了。” 夕阳西下,夜幕将至。 惜荷进来看见意欢面前的几碟小食并未有动过的痕迹便愁上心头,本来为着如懿的事她就郁郁寡欢,前些日子庆贵人和娴常在晋位受封的事更让她心灰意冷。 庆贵人比自己进宫晚,也没有自己得宠,现下偶尔也会找借口辞了皇上的召见,可饶是这样皇上还愿意给她恩典,让她成为贵人和自己平起平坐。 庆贵人也就罢了,她有趣又鲜活,换成自己心里想到她也是喜欢的,可那娴常在又算什么,这一下又是侍寝又是恢复了封号的好不热闹,皇上的心思可真难猜啊! 瞧见惜荷回来,她眼神放光,放下手中的书即焦急又有些期盼的问着:“皇上今夜还是去看皇后和二阿哥了吗?” 惜荷摇摇头,本来照实说就可以的话此时到了嘴边却难开口。 “那是独自歇在了养心殿?”意欢追问。 “皇上,皇上带着三阿哥一起去了纯妃娘娘那儿。。。。。”惜荷说到后面声音都弱了下去。 灰心失望间,意欢放下手里的书垂眸淡淡的安慰着自己,其实也在替她的皇上找借口:“纯妃娘娘月份大了,皇上多去陪陪也是应该的。到底是纯妃娘娘好福气,有了一个能时时讨皇上欢心的三阿哥,马上又要有第二个孩子了。” 惜荷取过她手里来的书,给她换了一盏菊花茶:“等您有了自己的孩子,皇上也会常常来的。” 意欢哀怨的叹了口气:“孩子,眼下皇上不来,我怎么会有孩子呢?” 红颜易老,寂寞无人晓。 深院高墙锁春娇,独守空闺泪悄。 长夜孤枕难眠,明月照影心寒。 梦里君王何处,醒来泪湿衣衫。 惜荷眼里,意欢自从进宫以来整个人的喜怒哀乐就被皇上牵引着忽上忽下,她仿佛失去了自己的意志,所思所想诉说都是关于皇上。 可皇上的心思真是好难揣测啊,昨天还拉着意欢的手说要带她泛舟,今天就黑着脸一句话都不说也不见她了。 怪不得经常有人说圣心难测,惜荷眼睛转了一圈,貌似活到现在还没遇到比这更难的事儿。 难不难测先放一边,眼下得先想点别的法子让主儿高兴起来才行。 既然皇上不来,也不召见,那偶遇总可以吧? 她替意欢卸了钗环,换上寝衣,又看着她喝完了安神汤闭目睡去,才像小猫儿一样生怕别人发现似的踮着脚尖儿轻轻的从后门溜出宫去。 意欢自小恪守规矩从不逾越半分,她跟着意欢一起长大自然也是,所以这一路上她的心砰砰砰的乱跳,呼吸都不敢像平时一样自在,生怕被哪个谁看到抓到。 她也不知走了多久和怎么走的,七拐八绕之间她来到了启祥宫,不过是后门而已。 按照约定,她三急两慢的有节奏的敲着紧闭的后门,也不知是声音太小了还是里边的人耳朵不好,这都好半天了都没人来开门。 此时不远处已经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细听应该是宫中巡逻的侍卫。 她不由自主的手心冒汗,脑袋里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空白,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响,如果被抓住她该如何是好?是一股脑的全召还是编个理由遮掩过去???? 慌乱之中,她脑海里飞快的闪过好几种结局。 说话声越来越清楚,脚步声也正在逼近,惜荷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正当她要转身放弃跑走时,之前就叩不开的门却打开了,里面透出来的空气让她稍微镇定了些。 “你怎么才来开门,差点就被发现了,急死我了!!”惜荷忍不住埋怨着。 “让惜荷姑娘受惊了,十分抱歉!” “怎么是你?” 惜荷一惊,转过身去却发现给自己开门的人竟是如懿。她目瞪口呆的都忘了行礼问安这些宫规。 如懿看着她被吓得魂不守舍的样子只是抿嘴一笑就带着她往自己居住的宫里走去,路上见她没有要追究自己行为有失的意思,惜荷的心才渐渐镇定下来。 她今天可是来办大事儿的,不能慌不能慌,一定要冷静。 如懿把她带到内殿,和烟霏确认了金玉妍和陈婉茵都歇下,屋外又没任何人时才把早已准备好的荷包交给她。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还以为要等好些日子呢!”惜荷十分宝贝的接过荷包,打开取出一张纸条置于袖内才露出笑容。 如懿:“这不算快,如果是得宠的嫔妃,根本用不着这么弯弯绕绕,皇上自然会时时刻刻挂在心上!” 惜荷此时已经顾不得眼前之人是造成现在局面的罪魁祸首,只要她能给到自己想要的帮助意欢重新见到皇上,就算对面的人是十恶不赦的混蛋也无所谓。 “这字条上的消息当真准确?”惜荷和她确认。 如懿:“你可以选择不信,不过舒贵人什么时候能再度伴驾可就说不准了!” 惜荷咬咬牙,心一横,罢了,豁出去了,大不了有什么到时候拉她一起陪葬! “好,我信娴主儿就是了,事成之后奴婢就把东西交给您。” 如懿颔首,勾起嘴角好似已经事成了一样露出一抹笑:“嗯,舒贵人自然是和皇上有缘的,我等你的好消息。” 哼!我们主儿当然和皇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要不是为了你的事儿才不会受了冷落,要不是宫里的人冷漠不肯出手相助,否则谁会找你。 惜荷打心眼里看不上如懿,并且将意欢的处境全归咎于她。 这也是好笑了,曾经眼高于顶的主子如今被另一个眼高于顶的奴婢瞧不上,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三日后,惜荷借口说着千里池里新放了几尾锦鲤特别好看,她十分想去,意欢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就由着她替自己梳妆打扮准备出去。 上次出门还是几日前去长春宫侍疾,可她心情郁闷,来去之间只顾赶路,根本未作停留驻足感受身边的一切。今日来到这千里池,看到水中花纹各异,悠哉游动的鱼儿,心里似乎能透口气一样,看来是自己关太久了。 她取过鱼食逗着两条靠近自己的鱼儿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弘历和王钦的说话声,许久未见心上人,她欣喜万分之间又有些紧张的手足无措。 意欢正要上前去问安,却被惜荷拦住说先听听再说。 王钦:“皇上,您看今晚是去皇后娘娘那儿,还是纯妃娘娘那儿,或是嘉嫔娘娘那儿?” 弘历:“怎么?太后又找你去问话了?” 王钦:“皇上圣明。” 弘历做思索装沉吟了片刻,操心着的前朝和后宫这些日子都捋清了,今日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能在这样好的天气里闲庭信步。 他语气轻快,言语之间透着几分潇洒:“皇后顾着永琏,朕去了也没空搭理朕,不如再等几日永琏好全了朕好好陪陪他们母子;昨日看过了纯妃,嘉嫔现在害喜,见着朕就做呕吐状,朕想去看她可又怕她看见朕不舒服。” 王钦看弘历有些不高兴了,连忙为金玉妍找补:“皇上您不知道”,之前奴才去启祥宫宣旨恢复娴常在封号时恰巧遇到太医正为娘娘诊脉,太医说娘娘头次有孕是比旁人辛苦些,尤其是害喜得厉害,吃不好睡不好,月份大了还容易水肿更是辛苦。娘娘也惦记着皇上,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弘历点点头:“是啊,朕想起从前琅华怀璟瑟、绿筠怀永璋时也很辛苦,所以朕不会怪她,明儿你去珍宝阁挑些嘉嫔会喜欢的奇巧之物带上随朕去看看她。” 意欢听弘历不是称她们的封号而是像平常夫妻一般叫她们闺名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他何曾这样亲昵的叫过自己?除了刚入宫那天问名时重复了一下,其余都像称呼官职一样叫自己舒贵人。 她以为她离他很近,走近了他的心,没想到还隔着十万八千里。 伤心难过是她,挫败感扑面而来也是她,心底酸溜溜的醋意还是她。 正当她要离去至极时,惜荷比她快一步叫出声来吸引了弘历的注意力:“皇上万安!!!” 见人已经朝自己走了过来,她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向他行礼问安。 弘历:“舒贵人怎在此啊?” 意欢抬起没有神采的眼眸来有些无力的回话:“春光甚好,不忍辜负,所以到此处与鱼儿作伴!” 弘历眼神带着疏离扫了她一眼,似玩笑似问责的口吻:“哦,舒贵人还是和从前一样有情致啊!只是这话语却和此情此景南辕北辙,看来是朕打扰了你。” 他这番话说的她和他好似两个从未交心过一样,陌生感扑面而来,呼吸也困难了起来。 她的心此时像被一只突然伸来带着寒冰的打手死死抓住一样,那股冷从心底蔓延到身体各处,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只觉他眼里的目光冰冷,看向自己时不屑中还带着一丝厌弃。 意欢再也忍不住,眼底的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一颗接一颗的落下:“皇上,这些日子臣妾见不着您只能每天捧着您的御诗一遍遍的看,假装您就在臣妾身边一样。臣妾当日是糊涂了才听了娴常在一面之词就以为您和她真的情深似海自作主张想成全她,哪知是臣妾愚钝,让皇上为难。皇上这些日子冷着臣妾是想让臣妾反省,现在臣妾想明白了,皇上要如何罚臣妾都不要紧,还请您不要不理臣妾。” 多日里挤压的委屈、悔恨在这一刻全部宣泄了出来。 弘历看着眼前人儿哭得哀伤不已,眼神也渐渐柔和了下来,想通了前因后果那就是还有的救,但是被冒犯过的他还是有些气恼。 弘历:“你的全心全意如果妨碍了朕,朕宁可舍弃丢掉,念你初犯朕不会重责你,不过若敢有下次,朕会让你生不如死,你明白吗?” 意欢轻颤着身体:“臣妾明白,臣妾以后不敢再犯了。” 弘历:“王钦,替朕送舒贵人回去。” 惜荷听着是吩咐王公公送主子回去心里就乐开了花,这次遇见果然有效,虽然皇上嘴上不说,可这不是明摆着原谅了主子了吗?只要再加把劲,定能把皇上的心拉回来。 过来两日,惜荷又去找如懿,随后她和意欢就又一次在畅音阁遇见,有了上次的破冰之交,这次二人再见时的氛围已经缓和了许多,虽然弘历脸上还是淡淡的,但却开始和意欢谈起了戏文。 就这样在惜荷的努力下,弘历和意欢后面又偶遇了两次,到第三次时,意欢再度乘上了久违的凤鸾春恩车。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成了。 惜荷在心里庆贺之际,突然想起了自己该履约了。 永琏离世琅华悲 私有疑云要拨开 “万福金安!!” “万福金安!!” 阿箬正拿着一支银制的小勺逗弄着架上的鹦鹉打发时光,她和高曦月连续忙了多日,本来今日是打算好好去启祥宫陪玉妍说说话的,可天公不作美,一场大雨从天未亮就开始哗哗下,一直到中午了还没有要停的迹象。 “唉,看来老天是想让我闲一闲。”阿箬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永琏和金玉妍。 上一世永琏养病期间,因为海兰设计而不小心吸入了掺杂着芦苇花的空气不幸离世,这一世海兰和琅华处于同一阵线,断不会再对她的孩子下手。 永琏一直养在琅华身边,平日里就十分仔细。就别说永琏病中阿箬就早早安排了人对送进来的、已经在屋内的一切物品早中晚的仔细检查着,别说芦苇花了,就是只苍蝇现在都别想轻易接近永琏。 角角落落,能防的都防着了,太医们也两两成队的轮流守在永琏身边丝毫不敢懈怠,这一世的永琏应该可以顺利好起来吧。 仿佛是已经听到永琏痊愈的确凿消息一样,阿箬的心情一点没受天气的影响。 两只鹦鹉对着她十分讨巧的把毕生所学的吉祥话来来回回的说了三四遍才被放过,阿箬玩累了伸了个懒腰正想着去美滋滋的睡一觉度过这雨天时屋外就响起了几声巨大的闷雷。 阿箬被几声雷惊得还未回过神来时,就听见静萝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得喊声。 “娘娘,娘娘,不好了,二阿哥他不好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 阿箬本来好好的坐着,但听到这个消息后似被人狠狠用力推了一把一样差点跌坐在地,边上的小宫女将她扶好,她整个人好像被一条绳索死死勒住一样不能放松不能喘气,脸也瞬间变得毫无血色,苍白苍白的。 静萝已经顾不上自己从头到脚被淋湿得湿透,她径直的朝阿箬奔跑过来在她面前跪下想要继续说,奈何之前跑得太快太急,她又被雨和风呛了几口,开口间咳嗽连连,半个字都难以吐出。 越是这样她和阿箬就越着急,被喂了一口热茶后她才恢复了一些,她的泪跟着话同一时间涌出:“娘娘,奴婢听说早晨不知怎的,二阿哥突然咳嗽不停,太医喂药针灸都没止住,二阿哥咳得辛苦,身子也渐渐虚了,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恶梦惊醒,嘴里一直叫着皇后娘娘喊着冷和害怕,等皇后娘娘过去时已经不行了,太医说左不过这两日的时间了!!!” “怎会这样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阿箬愣坐在原地喃喃自语,她始终都无法接受和相信这个噩耗 ,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娘娘,皇后娘娘当场就晕过去了至今未醒,眼下皇上和贵妃娘娘都往长春宫去了,咱们伤心归伤心,也得马上过去撑着皇后娘娘啊!” “对对对,长春宫、琅华、永琏,快备轿快备轿,本宫要去长春宫。” 阿箬站起身来就不顾大雨滂沱的就往外冲,铺天盖地的雨滴砸在她脸上,湿了她的妆发也全然不顾,她要是这样去长春宫,估计到了那自己也快不行了。 看着失魂落魄又心急如焚的阿箬,静萝当机立断叫人把她拉回来,一碗苦得舌根发麻得宁神汤下去阿箬才稳定下来。 该走的她拦不住,既然事已至此,她现在只求琅华能平安无恙。 抬轿的小太监咬着牙冒着雨拼命向前,往日里常走的路今日尤其艰难。 阿箬下轿后,跟在静萝后边的小宫女从袖里摸出几两银子塞给领头的抬轿太监道了声谢就赶忙跟着上前。 长春宫里明明点着烛火却感觉黑压压的一片,素日里照顾永琏的嬷嬷和伺候的宫女正跪在外围呜呜的哭泣着,几个太医围坐在永琏床前先是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取出一根细细的银针朝他的一处穴位小心翼翼的扎进去。 进了内殿,先入鼻的是一股浓重的药味,紧接着入耳的是曦月的呜咽之声,弘历绷着全身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远远看去也知道他在忍耐。 “姐姐,永琏他。。。?”,看着呼吸微弱的永琏静静躺在床上,头上还扎着好几根银针,往日里乖巧可爱的孩子如今脸色蜡黄,身形消瘦。 阿箬走到曦月身边和她互相倚靠着,本来就伤心的高曦月这下情绪更是压抑不住,放任眼泪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弘历起身扶着曦月坐下,又拿过她手中的帕子边替她拭泪边安慰:“眼下能替琅华分担的就你们二人了,你们再伤心过度可怎么是才好。” 曦月抽泣着:“可。。。可是。。永琏还那么小。。就。。。臣妾伤心!!!” 此时周围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不会走动一样,殿内除了曦月的抽泣声就再也听不到别的什么声音。 阿箬忍不住,问了一句太医情况如何,其中最年长的赵太医起身后缓缓跪下神情悲痛的答道:“请皇上、娘娘恕老臣无能之罪,二阿哥也许过不了今晚。” 话一出,曦月伤心更甚,阿箬心里那块悬在半空的石头骤然间落下重重摔个粉碎。 弘历征了征,他语气低沉又十分无奈的去吩咐王钦命人去交待内务府准备着永琏的丧仪。 屋内的人就这样静静的陪着永琏最后的时刻,也不知过了多久,另一个太医回话说二阿哥已经去了。 看着出去的人和离开永琏床边的太医,阿箬他们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阿箬:“皇上,是否晚些再派人去告诉太后?” 弘历:“嗯,这件事你稍后做主就是,现在先去看看皇后。” 琅华此时已经流不出泪来了,她好像被瞬间吸干了气血一样憔悴不堪。听到永琏离去的消息,她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表现得十分疲累的样子。 琅华气若游丝,悲痛中又保持着理智:“皇上,永琏离开,臣妾实在悲痛,心中的力气此刻已经耗尽,是臣妾无用不能护住自己的孩儿。” 弘历拉起她的手扶上自己的面庞:“皇后,永琏走了,可是你还有璟瑟和我,为了我们你一定要振作,永琏平日里最依赖你,他一定也想你能好好的。” 弘历的一番话对琅华起了些作用,她是伤心过度了才不小心忘了她还有璟瑟。 她重新起身,穿戴整齐要去看永琏最后一眼,弘历他们就这样静静陪在她身边。 永琏的离去,帝后悲痛欲绝,弘历下令辍朝五日并追封他为端慧皇太子,以皇太子之礼为其治丧。 太后担心琅华沉溺于悲痛之中不能自拔,于是请了她额娘进宫和她亲自去开解琅华。 她不仅是母亲,还是女儿、儿媳、姐姐、妻子、后宫众人的依靠、母仪天下的皇后! 琅华虽然依旧十分伤心,但也听着身边人的话想起自己诸多的身份和责任,想起弘历当时强撑着权威自己,她也一点点的恢复起来。 丧仪结束,宫中好像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养心殿内,这事儿还没完。 曦月:“皇上,臣妾想不明白,永琏的病本应好的差不多了,怎会突然间又加剧了呢?” 阿箬翻着值守的记录一字不漏的仔细翻看着:“是啊,前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这样了呢?” 弘历:“当时朕到时,太医说永琏的巨咳像是异物刺激引起,可这屋内所有物件都十分仔细的检查过,不知这异物从何而来,又是何物?” 曦月:“既然是咱们看不见的,那就是听到或者闻到了什么才对。” 弘历:“早在永琏第一次卧病之时朕就发现有人心怀不轨命人多番暗暗探察,可是此人十分狡猾和谨慎,连宫里的密探都躲过去了。” 阿箬:“伺候永琏的嬷嬷乳母、宫女太监进了慎刑司受审也没问出个什么来,可见不是她们。永琏先咳,当时皇后娘娘陪在他身边,太医后到,在娘娘和其他人注视下他们没有机会。” 曦月继续回想着当时的场景:“是啊,当时臣妾和皇上进去后太医才说了永琏不好,紧跟着娘娘就晕了,后面就妹妹你来了。 ” 阿箬:“那是哪里出了问题呢?这引起巨咳之物,总不能是凭空变出来的吧!” 弘历看二人一个咬着笔杆子,一个拿着书册子绞尽脑汁的推理就有些心疼。虽然她们嘴上不说,但是他知道在她们心里都觉得对不起琅华母子,曦月觉得自己没时刻守在琅华身边心里有愧,阿箬则是觉得自己布置不当才让歹人有了可乘之机。 可是凭心而论,眼下宫中诸事繁多,曦月能带头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就很好了。 阿箬更是,长春宫需要的保护,旁人想得到想不到的她都想到了,就算是他去也未必有她安排的周全。 看来不把这罪魁祸首抓到公之于众,不仅对不起永琏和琅华,更对不住其余人。 此时,王钦轻轻推门入殿来到弘历跟前。 王钦:“启禀皇上和二位娘娘,纯妃娘娘的宫里来人说三阿哥不大好,连带着娘娘着急也有些动了胎气,请您们过去看看。” 三人心中一惊,马不停蹄的赶往承乾宫。 此时绿筠已经八个月的身孕了,再过两个月就要临盆,若是被惊扰到早产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她现在是后宫里的重点保护对象。 为了分散琅华失子的哀痛,也为了能让绿筠安心生产,弘历之前就听太后的让永璋挪去长春宫先由琅华照顾着,等绿筠出了月子再接回去抚养。 今日琅华带永璋过来看望绿筠时,开始还好好的,怎么他睡起一觉来脸上就起了一个小红疹。 这可把琅华和绿筠吓坏了,绿筠越想越怕,她害怕永璋是得了痘疫之类的顽疾而感到阵阵腹痛。 幸亏太医来看了之后说永璋只是一时的瘙痒并无大碍,许是一时之间枕头上有了尘屑没注意到引起的。 那就好,那就好!绿筠拍着胸口和琅华反复确认儿子没事,丝毫没空顾及自己也正被搭着脉。 还好,还好!绿筠也只是惊惧紧张,只是轻微的动了胎气,并不没有伤及胎儿和自身,太医说了两副药下去保管恢复。 宫里众人还没走出失去了一个皇子的阴霾,不能再失去第二个了。因此弘历听说这是虚惊一场时格外激动,他把永璋抱在怀里又亲又揉。 永璋:“皇阿玛,儿臣不要那个枕头,它不好,让儿臣长疹子,让您们担心。” 弘历:“好啊,不要就不要,扔了吧,皇阿玛让人重新给你挑个更好的。” 永璋:“那儿臣可以要从前二哥用过的那个绣着小鸟和太阳花样的枕头吗?从前儿臣和二哥一起枕过。” 琅华:“永琏之前用过的都收起来了,那个枕头还是当年海兰做给永琏的,布料特别软,上面绣的花样还是永琏自己画的呢!” 绿筠:“那怎么行呢?” 弘历:“朕看行,就给永璋。” 永璋:“皇阿玛,您别揉儿臣的脸了。” 憨态可掬、耿直有趣的永璋不知道,他这时候正治愈着在场的每个人。他也不知道在长春宫里,若不是有他在一旁叨叨着想着吃什么玩什么晚上要听什么故事和跟在锦瑟后面追闹等等,琅华哪能那么快能出宫走动。 枕头取来,琅华不免有些睹物思人,她细细扶着这只精致的枕头,渐渐陷入到关于儿子的回忆里。 弘历察觉,轻轻从他手里抽出枕头,说表面看着有些旧了,既然是海兰制作的,就还是请海兰重新紧紧加工一下再给永琏用为好。 琅华抹去快滴出眼角的泪珠,轻轻的点了点头:“嗯,就听皇上的,要辛苦愉嫔了两日了。” 弘历:“纯妃的孩子一出生,紧跟着就是嘉嫔的孩子出生。宫中马上两位皇子,朕很是期待呢!” 绿筠:“欸?皇上,臣妾听说嘉嫔现在见您就吐,见旁人倒是没事,您说是不是您平日里老爱取笑嘉嫔,如今为她的孩子来打抱不平了!” 弘历揉揉太阳穴:“你们几个,一点面子也不给朕,就喜欢拿这些取笑朕。” 阿箬:“您是皇上,臣妾们哪敢?” 曦月:“就是,咱们敬您都来不及呢,怎会取笑,只是嘉嫔这胎这反应实在是罕见,臣妾们好奇罢了。” 弘历:“皇后,你就看着她们几个这样笑话朕吗?” 琅华:“臣妾看着妹妹们和皇上平日里爱说笑互逗十分有趣,这才像一家子嘛!” 弘历:“罢了罢了,以前在王府你们就没少笑话过朕,现在朕作为九五至尊更不能计较了。明日是该去看看嘉嫔了。” 不知不觉间,弘历就带着几人转移了话题,把琅华的情绪拉了回来。 只要琅华好,被取笑两句算得了什么呢? 海兰察觉永琏死因 曦月阿箬探玉妍 海兰拿到当年亲手做给永琏的枕头时眼前就浮现起当日在长春宫,永琏为了能给她一张更好的画作为绣样硬是拉着师傅在书房画了一下午,前头几张大家都觉得极好了,可是他自己却不满意,不是嫌树叶不够轻盈,就是嫌蝴蝶翅膀不够灵动。 琅华和自己说不过他,只能让人奉上点心茶水由着他画到满意为止。 “海娘娘,永琏长得快,你就帮我做的大一些。”永琏把画递给海兰时,还不忘交代几句,边说还边用手比划了下他觉得够的尺寸。 海兰和琅华被她的样子逗笑,问他画的辛不辛苦,他说画中不觉得,画完了看师傅又是揉眼睛又是活动筋骨的才觉得幸苦。 他就和他的皇额娘一样,纯净善良。 大抵是人间污秽太多容不下他,所以他才早早的离开回到天上去做哪个神仙的童子了。 海兰一边想着,一边沿着边缝拆开枕头。既然是作为念想之物给永璋用,那尺寸要加大一些,永璋平日里好动容易出汗,夜里睡得更沉一些,那么内里的棉花和助眠用的材料也得好好填一填才行。 另外表面也得绣一点永璋喜欢的花样让他拿到手会更高兴。 取出的棉花颜色有些发黄,海兰只当作时用的时日久了的缘故并未做多想。她正准备让叶心拿去扔掉时,突然觉得鼻痒难耐,忍不住打起来喷嚏。 “姐姐,是被什么东西呛到了么?”陆沐萍放下手里的针线关心的看向她并递上丝帕。 海兰揉揉鼻子,嗡声嗡气的答道:“许是现下天气干燥了引起,没有什么事的。” 陆沐萍轻轻的挠了挠脸颊:“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赶明儿就让御膳房炖些润燥的汤过来吧。” 叶心看陆沐萍又挠了脸颊,就取了药膏过来给她涂抹。海兰坐在她们二人的对面,从自己的角度望过去刚好可以看见日光下的海兰穿针引线间会带出阵阵细细的粉尘。 叶心:“主儿,这二阿哥用的枕头怎会这么多粉尘呢?难道都没人打理清洗吗?” 陆沐萍顺着叶心的手指好奇的看过去:“是呀,这不细看还不知道,这么些尘,是多久没清洗了?” 听她们这么说着,海兰叶泛起了疑心上下翻起布料查看起来。 陆沐萍取过布料,拉扯着两端边缘,在光下抖了抖便又抖出阵阵粉尘在四周飘散着。 “阿嚏!!!阿嚏!!!”叶心也忍不住连连打起了喷嚏:“主儿,奴婢还是拿去洗洗晾干您再接着绣吧,这也忒不干净了。” 想到永琏的病逝和琅华的悲痛,海兰心头生起一股怒火,到底是哪个狗奴才连二阿哥的近身之物都敢怠慢,等找着了非狠狠教训一顿才好。 “主儿,您看,这些内里的棉花中也有不少呢。”叶心扒拉抖动着那些要丢掉的棉花是惊奇的发现了同样的细细的,白白的粉尘。 “姐姐,你看这些粉尘多细多轻多白啊,这么一抖一扒就往上飞,当真是飘渺呢,比咱们平日里用的香粉还细些白些呢。” 海兰忙用小指指甲轻轻刮起一些放到眼前细细观察起来。 棉花是发黄的,正常灰尘是脏的,这粉尘却是洁白如雪。 一般灰尘都是往下抖落,这粉尘却如烟般向上飘散。 她又细细的闻了闻,似乎是量不够多闻不太出来,她又吩咐叶心多取了些过来再闻一次。 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异香进入鼻腔,她心中隐约就有的疑惑似乎是得到了某种证实,她心头一颤,神色变得惊慌起来。 “难道有人想谋害皇子!!!”,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清晰,她脱口而出。 陆沐萍大惊:“姐姐难道是说这些灰。。。不不不。。这些粉尘有问题。” 海兰把小指伸到陆沐萍鼻下:“我还不太确定,不过这些粉尘确实不同寻常。” 陆沐萍心下一慌,十分害怕的左顾右盼,像是一个胆小鬼单独走夜路一样紧张惊慌,她拉过叶心抱着她的手臂,声音都有些发颤:“姐姐,你别吓我,谁敢在宫里做这样的事儿呢?” 海兰没理会她,而是顺着脑中思路继续说:“永琏是嫡子,未来是储君。快痊愈之际却没了,皇后娘娘的心像被人送入云端又摔入谷底,如果娘娘性子软弱些,可能走的不止永琏一个。” 叶心听明白了:“皇后娘娘这么仁慈善良,这宫里谁会跟她过不去呢?” 陆沐萍:“自然是另外想做皇后的人啊!” 三人面面相觑,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叶心:“奴婢宁愿相信贵妃娘娘能杀鬼杀敌,绝不相信她会害皇后娘娘和二阿哥。” 陆沐萍:“对对对,贵妃姐姐若有这个手段和这份心思,何必等到今时今日。” 海兰继续梳理自己的思路:“如果没发现这些蹊跷,只打击了皇后娘娘,如果发现了,就正好把贵妃、大阿哥以及和其他有皇子的嫔妃都拉下水,那么说不定就能离间了咱们姐妹间的情谊,尤其还能给大阿哥扣上一个谋夺储君的帽子,以后难免被人议论。” 叶心:“二阿哥病时送进去的一切用品都是慎妃娘娘着人检查的,现下若皇上要怪罪,那慎妃娘娘也脱不了干系啊!” 越想,海兰越神色不宁,她能感觉得背后实实在在一阵一阵的发凉,这次是琅华母子和阿箬,那下次又会是哪位嫔妃和哪个皇子公主? “事关重大,咱们先去见皇上!!” 海兰突然间有种和那暗中操作这一切的人比拼之感,那人目前已经得逞,她巴不得自己有神力能立马织起一张天罗地网把那人给牢牢网住。 养心殿里除了王钦一人伺候着,其余宫女太监全打发了出去。 弘历眉目肃然,他一边听海兰的讲述,一边盯着眼前这些棉花布料,听到最后,他的眸光越发黯然下沉,同时又溢出冷冽的杀机。 “皇上,此事是否需要告诉皇后娘娘?” “。。。。。。” “皇上?您还好吗?” 结合之前就有人来报说发现不明之人夜间在永琏殿外活动的痕迹的事,他的直觉告诉他海兰的推理绝对没有错,永琏是被人害死的。 他悲伤、难过、自责、愤怒、愧疚。。。。 为夫为父,他没能保护好妻子。 为君,有人在他眼皮底下行凶。 他能直观的感受到那人对他的挑衅、羞辱、蔑视和愤恨。 他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挖去一块难以修复,抬眼看出去窗外明媚的阳光再怎么明亮也不能驱散自己心中的阴云。 “宣齐太医来养心殿。” 即使是愤怒之际,弘历也要压着心头怒火,找人来查证清楚每个环节。 转眼间他看见还跪在地上没起,刚刚还冒着寒气杀气腾腾的眼神马上变得温柔,他过去扶起海兰,牵着她的手坐到旁边的软凳上。 弘历用带着些许责怪的语气说她:“就朕和你在还跪那么久,地上又亮,改天跪出冰来有你受的。” 海兰不理他继续:“皇上会怀疑贵妃娘娘和慎妃娘娘吗?” 弘历:“你觉得呢?” 海兰:“不是她二人也是别的嫔妃,当时臣妾和其他姐妹都去给皇后娘娘侍疾过,若皇上真要怀疑起来,六宫妃嫔都会一一被猜忌一遍,不管找没找到真凶,只要皇上有了这份心,宫中就人人自危,那人就又胜了一局。” 弘历嘴角上扬,带着几分赞赏:“朕的愉嫔心如明镜,若是男子朕要绕你去断案。” 琅华听完二人的讲述虽然也是愤恨心痛至极,可对比起儿子的死去的真相,她的悲戚已不那么重要了。 她马上恢复理智,态度坚决的请弘历答应晋封曦月、阿箬主意。 弘历:“皇后一点都不怀疑贵妃慎妃?” 琅华:“难道皇上怀疑?” 弘历:“怀疑贵妃还不如怀疑是紫禁城里的野猫成精可信些。她只会帮人救人,就算是到了绝境她也不会去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至于慎妃,你让她明这打人她也许会,但让她暗处害人她宁愿害她自己。” 琅华:“正因为如此臣妾才想给两位妹妹晋位,也叫那人看看这后宫嫔妃之间不是他想挑拨就挑拨的。” 弘历:“不错,皇后智慧,就按皇后说的办。能在永琏房里做手脚的人” 海兰:“臣妾以为,能在二阿哥房里做手脚的人,不是伺候在旁就是每天有机会接近二阿哥宫室的人,不如好好审一审。” 琅华:“愉嫔说的不错,一边让齐太医查着这些粉末是何物,一边审着奴才们。” 弘历思虑片刻,语气慎重:“朕瞧着此事就让愉嫔从旁协助皇后去查,贵妃和慎妃还是同之前一样,等查出真凶皇后才能安心主持后宫之事。” 琅华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和感激:“多谢皇上体恤臣妾。” 长春宫里,曦月和阿箬将将午睡醒来。 曦月伸了一个懒腰,头靠在阿箬肩上:“我怎么感觉今天被人议论了,莫名其妙!!” 阿箬打了个哈欠,这些日子好累啊,她是怎么睡也睡不够:“我也有这种感觉,耳朵热热的,我额娘说了背后被人说耳朵就会发烫,你快帮我看看。” 曦月抬起脑袋用手捏着她耳垂感受着:“是欸,是有些烫。” 阿箬自己伸手捏了捏:“让我知道是谁背后嚼舌根,我定撕烂她的嘴。” 曦月:“到时候不用你上,玉妍就先冲上去帮咱俩教训那人了。” 你一言我一语间,二人已重新梳妆好去往启祥宫。 这距离入夏还有约莫一个月的时间,金玉妍因为有孕的关系对燥热十分敏感,阿箬和曦月就让人每天往她宫里放置冰块好让她能舒服些。 刚踏进金玉妍的宫殿,一股凉爽气息就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阵阵果香,配着殿中精美装饰,当真是个人间宝地。 “贞淑,你快看那是谁和谁???是本宫的眼花了么?” “哎呀,主儿,那可是贵妃娘娘和慎妃娘娘呢!上一次来什么时候奴婢可不记得了,您还记得吗?” “哎哟,这陈年旧事,本宫怎么会记得,快去沏茶,咱们得好好迎接贵客!!” 这主仆二人演的十分投入,眼神语气配合的更是默契,给曦月她们二人看得又好笑又好气。 曦月:“行了行了,这不是这阵子忙着才没顾得上来看你,至于么,瞧你那矫情样,早知道就让皇上也来看看。” 贞淑:“贵妃娘娘可别,我们主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是看见皇上就吐得厉害,原以为是巧合,可每次来都这副模样,太医除了一句少见为妙也没其他办法。” 阿箬坐到玉妍身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眼下她的身孕已经快7个月了,肚子圆圆的,从后面看她的腰也粗了些,不过这容貌还是宫里一等一的美。 阿箬:“我早就听说了,怎么咱们这小阿哥的这么厉害啊,连皇阿玛都敢戏弄。” 玉妍:“我猜这孩子肯定是觉得宫里拘束这不自在,看见他皇阿玛心思一天比一天深自然不习惯。” 曦月:“哪有孩子不喜欢自己爹娘的,我看到时候说不定天天念叨着呢!” 玉妍:“我现在身子愈来愈重了,这孩子又爱踢我,我现在巴不得快到生产之期,看看我怀的到底是个怎样的小魔王。” 阿箬早已了然于胸,十分笃定:“放心吧,你这儿子将来不仅自己有才干还受皇上宠爱,娶的福晋也是一等一的优秀。” 玉妍:“瞧你说的好像瞧见了似的,万一是个公主呢?” 阿箬笑而不语,心想她都是看过一回的人了,不妨趁现在占她个便宜,她眼珠子转了转,眼中带着几分狡黠和得意:“那咱俩打个赌,如果生的是个皇子,你呢就送我一个宝贝,如果生的是个公主,我就送你三个宝贝,如何?” 曦月:“啧啧啧,阿箬是势在必得,那我也跟她一起猜是皇子。” 玉妍想,这有一半的机会去她二人宫里搜刮,不亏不亏,索性一拍桌子:“好,本宫就和你们赌!!!” 三人手一握:“成交!!!耍赖的是狗!!” 曦月:“我听皇上说玉氏专门派人进京探望你,不日就能到达,那边十分重视你这胎,得知你有孕时还举行了庆典呢!” 玉妍:“我母亲的家书上说了,让我到时候务必好好接待,可我懒得理他们,一想到我的孩子在他们眼里成了获取权力和地位的工具,我就气不打一出来。昨天还和贞淑商量这怎么打发呢,可皇上说不可不顾礼仪,该见的还得见。烦死人了!” 阿箬:“我一猜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当时玉氏发来奏折时我就跟皇上请旨让你弟弟一起来,到时候让他在宫中多住些日子,你们姐弟好好说说话。” 玉妍和贞淑听到这个仿佛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她们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庆祝这意外得喜悦。二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不是身子不方便她定会高兴得跳起来和贞淑抱在一起原地转圈。 曦月扶住她:“稳住稳住,小心别动了胎气。那人近来还安分么?” 看她眼睛望去的方向,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本来还沉浸在喜悦中的金玉妍一下子变脸把茶杯“嘭”的一下放在桌上,气鼓鼓的说:“哼!!这些日子是我疏忽了,婉茵忙着宫里宫外也抽不开身,竟然她恢复了封号,早知道我就把她打瘸瘫在自己宫里得了。” 贞淑也赶忙补充:“上次大半夜的冷不丁的就带着一堆经幡闯进来,连带着婉贵人都吓了一跳,我们主儿一生气就把那些经幡朝她劈头盖脸的扔了过去,这都没把她打发走,差点没把我们主儿气得动了胎气。” 曦月打发如懿 婉茵送惢心出嫁 如懿在金玉妍殿外听到里边主仆人嘻嘻哈哈之间又在议论自己并不为所动,对门口看守的宫女的劝退之语她也只是一笑了之。 虽然只是复了她封号没晋位份,不过也解了她燃眉之急外和更坚定了她要报复宫中众人的决心。这些日子她想明白了,既然自己的出现能让金玉妍如此愤怒甚至不适,自己为何不多去看看她呢? 只要能达到目的,何种手段对于她来说还重要嘛? 得了允许后,她进入内殿。 都说贵妃和慎妃二人打理宫中大小事是何等的辛苦,可如懿看她二人是越发的光彩照人了。说好的岁月不饶人,怎么她们更甚从前?一定是施了什么狐媚之术。 如懿心里咒骂,面上恭敬谦卑,如果能让六宫嫔妃对她改观,她愿意把腰弯进护城河里。可偏偏天不遂人愿,面前几个女人心里如明镜似的。 阿箬:“娴常在最近侍奉自的主位娘娘是越发的勤谨了,本宫看该请皇上升给你升个位份以做表率才是。” 如懿:“慎妃娘娘美意,臣妾愧不敢当。臣妾只希望嘉嫔娘娘和腹中孩儿一切都好,至于位份全看皇上做主,臣妾不敢有非分之想。” 阿箬斜视了她一眼看她继续装模做样:“哦!娴常在的意思是为了嘉嫔和她的孩子好才过来的是吗?” 如懿略迟疑了会儿,几乎是瞬间恢复如常,她知道阿箬开始刁难她了,从进门接触她目光那刻起,她就开始后悔。 今日的阿箬似乎不像往日那样容易松口,仿佛是在战场上连残兵都要一网打尽、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将领一样。 自己现在和她差的太多,胳膊拧不过大腿,她打算避开她的锋芒,先走为上。 如懿弯着腰,低下头:“是,臣妾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不敢欺瞒。” 阿箬:“嘉嫔刚刚还在与本宫和贵妃说,这些日子你来请安都惹得嘉嫔生气,撵走了第二日又来。嘉嫔几次和你说了不想看见你,你还这样,本宫倒有些怀疑你是不是以退为进,故意打着请安的名义来搅扰她激怒她?” 如懿心中大叫不好,居然被她识破了,眼下只能先认怂想办法脱身,于是她作出十分惶恐的样子一边说着不敢一边怪自己想得不周。 金玉妍喜欢看她吃瘪发窘的样子,用贞淑的话说就像鼠辈被老虎抓了现行满头冒汗要吓死一样,她现在还不算太过瘾,于是一手撑着腰委屈巴巴的喊了起来:“两位娘娘可要给嫔妾做主啊,娴常在现在仗着有皇上的恩宠又恢复了封号竟把臣妾的话当作了耳旁风,臣妾说不想看见她,她便日日来。她天天对别人说是为了臣妾好,臣妾若是怎么样她就成了恶人了。” 曦月看着如懿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好好的时光好好的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了怒气不断上涌至头顶,她看不得她巧言令色、虚伪下作、表里不一的样子。 她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时,听人说起的皇后的侄女、那拉氏的格格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现如今她为了权势富贵堕落至此,赃物不堪。 还不等阿箬开口,她就不耐烦的带着怒气宣布:“你,从今日起到嘉嫔生产完不许再来打搅她,更不许打搅婉贵人和她的宫女惢心,本宫要是再听到启祥宫有奴才来偷偷诉苦,本宫就让你永远见不着皇上。” 说完一记眼刀飞向如懿,本来以为自己经历这些后会刀枪不入,没想到还是高估了,她被高曦月的气势和威胁吓得后退了两步,话还堵在嗓子眼还来不及说就赶紧溜了出去。 步履匆匆回到自己殿内,她的心还在咚咚咚的跳着,这高曦月是吃了火药还是什么,居然对自己发这么大火,吓死了简直。 玉妍:“就这么被你打发走了,真无趣。” 曦月:“不知怎么回事,现在一看见她就气得很,好像谁把我心里的火炉踹翻了让火焰全都泄出来一样。” 她接过贞淑手里的菊花茶一饮而尽,催着茉心加速摇动扇子给她降降温。 玉妍望着她出去的方向满眼蔑视:“这就是她的本事了,只要稍微做点什么就能让人怒气升腾,保不齐她是有意为之,抓着你我的破绽给自己找补铺路呢!” 阿箬:“你说的不无道理,冷宫出来后她就和从前不一样了。欸?刚刚你说的奴才偷偷诉苦是怎么回事?” 曦月:“嗯?哦!!!是我没来得及和你们说。王钦的徒弟李玉和惢心是同乡,二人是自由长大的情分,在宫里也互相照应。听王钦说那人找着机会就想要惢心回到她身边伺候,惢心自然是不乐意了,婉茵敲打过她两次被她糊弄了过去,李玉怕她来日势大对惢心不利,所以找了王钦,王钦不好麻烦皇上,刚好皇后还没走出丧子之痛,所以就和我说了。” 玉妍:“真是千年的祸害,婉茵定是看我有孕辛苦为我想着才忍着没说这些。阿箬你之前的担心现在看不无道理,咱们还真不能小瞧了她去。” 曦月:“要我说还是让她滚回延禧宫一个人待着去,省得天天跟前转悠碍眼得很。” 玉妍:“贵妃娘娘,稍安勿躁。你把她放回延禧宫没人管了岂不是随了她心意,就让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待着吧。” 曦月:“我看她最该去的地方还是冷宫。” 阿箬:“现下她面上并无什么大错,皇后娘娘不会把她放在眼里,皇上想来也不想再为她伤神,咱们看见的能收拾的就收拾了,省得闹上去乱哄哄的。” 人和人之间是有很大差距的,面对绝境低谷,有的人是奋力向上爬出阴暗,有的人则是无所不用向下坠落与烂泥为伍滚进另一种舒适圈,两者都需要巨大的决心和勇气,而后者则更需要超出常人的忍耐力。 婉茵面对如懿的小动作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表现太过。近期宫里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她心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担心一旦有事发生惢心难免遭罪,于是她私下里先找琅华商量了让惢心出嫁之事。 长春宫里,弘历命花房的奴才送来了新培育的牡丹给琅华观赏。婉茵来的巧,刚好赶上了。 琅华:“惢心的事你最清楚,只要她愿意,你就全权做主,要什么缺什么尽管和内务府说,到时候本宫和其他姐妹也会备一份礼给惢心贺一贺。” 婉茵带着歉疚:“臣妾无能,老拿这样的事来麻烦娘娘,幸得娘娘体恤。” 琅华眼底无限温柔:“不许你这样说自己,本宫与你姐妹多年,知道你最是心善守规矩的,这阵子为了永琏的事难免有顾全不到的地方,落到你头上从来不计较吵闹,是你体谅本宫才是。” 见完琅华,婉茵又去找了李玉过来打听江与彬。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江与彬为人如何,家里家风正不正,双亲是否和善都是婉茵要细细考量的,但凡有一点不合适他就休想把人娶了去。 李玉来到跟前,细细数着他们仨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和夹杂的趣事,那江家世代行医,十里八乡很有口碑。 江与彬家里家教是出了名的严,他的爷爷和父亲不论是行医还是做人都一丝不苟,到了江与彬打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自然是比同龄人要懂事得多。 虽是有名之家,对乡里乡亲却和善得很,但凡手里不方便的去看诊只要给些瓜果蔬菜就行。 街头的流氓地痞等游手好闲之徒也许会逗弄打趣其他出门玩的小孩,但是见了江家的都十分客气,因此周围的孩子都喜欢和江与彬玩。 他们仨自小要好,江与彬下了学会教他二人识字,平时会把自己好吃好玩的拿出来和他们分享,到了他生辰还会邀请他们去府上一同庆贺,丝毫没有因为他们是贫苦百姓就有怠慢。 婉茵听完心里十分高兴,这样好的人家,这样好的人品,她得赶紧张罗才是,省得夜长梦多耽误了惢心。 说做就做,平日里安静不爱打扰的她特地跑去养心殿替惢心求了一道赐婚的圣旨,有了这道旨意,她俩的婚事在旁人眼里就更添荣耀。 江与彬现在已经在太医院崭露头角,几个老太医年纪都大了,宫里娘娘小主多起来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和他同一批进太医院的有的心高气傲不愿受点拨,有的悟性不够得教老半天,还有的自由散漫毫无上进之心,偏偏他不怕辛苦舍得钻研,加上他颇有天资为人又低调谦虚,所以十分被几个前辈看重。 当李玉神采飞扬得过来宣旨时,他开始是愣在原地好似木鸡,李玉一掌拍到他肩上才反应过来叩头谢恩。 “高兴得话都不会说啦”,整个太医院都替他开心。 另一边的惢心接到消息第一反应是“呜呜呜,我不要离开主儿,我要一辈子陪着主儿,我舍不得主,呜呜呜。” 正当她鼻子发酸,泪珠将落未落时,婉茵替她接过了旨意:“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我也舍不得你,再过些日子两位皇子出生,太后寿辰紧接着又是万寿节和皇后寿辰,耽误来耽误去又是另一年,宫中越来越不平静,你在其中难免会被误伤,与其这样不如早些嫁了他去宫外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样我就能放心许多。” 惢心吸着鼻子忍着眼泪:“可奴婢不放心您!” 婉茵:“无需担心我,有皇后贵妃她们在我没事的。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准备出嫁啊!” 惢心擦了擦眼眶边的泪滴:“主儿的恩典奴婢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主儿在宫中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婉茵:“嫁了人我就是你的娘家人,有空记得常来看我,有事也不许瞒着我。” 惢心的婚期定在两月后的一个良辰吉日。虽然她只是一介宫女,但宫里也办的热热闹闹体体面面的,皇上赐的,六宫嫔妃添赏的嫁妆跟官家格格并不两样。 作为发小,李玉又赠了二人京郊50亩田地作为贺礼。二人的这场婚礼可以说饱含着众人的祝福与情意。 黄昏时分,惢心披上盖头由嬷嬷引着坐进花轿,随着送亲队伍一路不绝于耳的喜乐之声,惢心和江与彬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玉望着送亲队伍一路远去直到消失不见才收回依依不舍的目光,他对着婉茵行了道谢:“些主儿成全惢心和江与彬,奴才十分感激。” 婉茵眼角眉尾都装满笑意:“成全惢心就是成全咱们自己,公公不必多礼。” “哼!一个奴才配人居然这样大的阵仗,当真是给她脸了。” 如懿躺在床上想起白天里六宫嫔妃过来和婉茵一起送亲的场景就气得脑壳疼,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越想越气终于是忍不住的骂了出来。 亏她们还是皇家中人,居然如此乱了上下尊卑坏了宫中规矩,本宫若是大权在握,必定要好好罚得她们心服口服。 如懿此时已忘记了自己还是宫里最末的常在,开始自称起了本宫,她眼里当今的太后得位不正,弘历出身不够尊贵,琅华家族是说得过去,高曦月包衣抬旗,阿箬是贱婢上位。。。。。。左右看下来,整个宫里最有身份气度内里的还是她。 唉,姑母还在就好了。她赌气般把头捂在了被子里用力捶打床铺发泄这心中的气愤。 李玉送完惢心出嫁心里的喜悦冲散了原有的遗憾。 只要惢心能幸福,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所谓的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的滋味大概就是他现在这样。 随着大阿哥观礼的嬿婉看到同是宫女出身的惢心如此风光出嫁,眼里充满了羡慕和期待,她现在还不知道将来自己会是怎样的契机嫁与谁,可无论是谁,只要也能让她如意舒心一会便是不枉此生。 “哎呀,等本宫生完,也要给你仔仔细细的挑个好男儿,送你风风光光的出嫁。”金玉妍扶着腰坐下,脸上带着些许疲惫。 话是这么说说,可她却难以舍去贞淑。 阿箬协助有眉目 永璋忆弟心中伤 皇子早逝的阴霾,被惢心的婚事带来的喜庆冲散了少许,六宫众人托了惢心的福短暂真切的乐了一天。 之前太医带回去查验的粉末有了结果,此时弘历、琅华、海兰正聚在养心殿听着太医的详述。 太医:“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之前愉嫔娘娘发现的粉末确实有问题,老臣通过查验得知,这粉末其实是百合花的粉末,二阿哥之前本就受过风寒比寻常小儿更容易引发咳疾,二阿哥剧烈咳嗽的前一天正处于即将病愈恢复了体力之时,这时候睡中动作幅度比之前大,不论翻身挪动还是头部转动都会无意中激起更多粉尘吸入鼻腔引发咳嗽,咳嗽之中身体抖动又会吸入更多粉尘被刺激得更厉害以至于最后。。。。。。” 弘历的眼神随着太医的描述沉寂了下去,他此时恨不得亲手斩了在背后谋划着一切的凶手。 那是他的亲生儿子,他的骨血!!!!他才九岁,他喜欢和永璋一起玩闹说着她们自己才懂的话,喜欢追着永璜让他带他去练骑射,喜欢跟着锦瑟一起在宫里放风筝帮她抓蝴蝶,他喜欢自己的小马驹,也喜欢和他舅舅的那匹威风凛凛的大马,他一字一句背书的时候很认真,练字练烦了也会发发小脾气,坐在自己膝头总会问皇阿玛开不开心,累不累。。。。。。 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仇什么怨要残害他的永琏,看他和琅华痛不欲生,究竟是谁???? 永琏走时,幸亏琅华说要留下个念想才将永琏平日里的爱物都保留了下来,否则这枕头将会随着永琏永远埋入土里。 琅华眼眸震颤,死死拽着手里的丝绢努力保持着理智。听到这个结论,她的心在滴血,她怪自己没有保护好永琏,也恨那人其心之歹毒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带走了永琏。 海兰一面为永琏感到惋惜,一面心疼琅华,若非不是被逼到这份上,她想她永远也不会从琅华温柔如水的眼里看到不断外溢的冷冽杀气。再看弘历,有过之而无不及。 海兰:“皇上,娘娘,臣妾这两天去了慎刑司看了审问当日负责二阿哥日常所用布置和检查进出的宫人的证词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臣妾愚钝,这凶手既不是宫人伪装的,也不能进去,难不成挖了递到半夜里趁人不备爬进去的不成?” “愉嫔快猜到了!!”,永琏的事也是阿箬现在最放不下、连吃饭睡觉都在揣摩的事。她最筑起的铜墙铁壁被人轻易攻破还发生了最不想发生的事让她愤怒到只想抓到真凶让他血债血偿。 永琏走后,她就开始找人围着屋子里里外外的查探,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来。 她和慎刑司找来了经验丰富的女官秉着绝不放过一丝细节的宗旨苦苦查询了几日,发现那人根本从未涉足过殿内,殿内也没留下任何痕迹,那人好像会飞天遁地一般逃出来她们的实线。 正当她和女官坐在院中细细回忆盘点之时,树上一片被风吹下的落叶飘摇落在了阿箬的肩头。女官伸手替她拿下落叶时抬头之际似是发现了什么变得激动起来。 她叫来了人搭了梯子独自爬上屋顶,对照着下头屋内的陈设找到了对着床的位置蹲下身来检查着每片瓦片和周围的痕迹。 阿箬仰头望着屋顶上的人一会站起来似乎在寻找什么,一会儿拿着片两瓦片好像在仔细对比,一会儿又低着头巴拉着什么,半天了还没下来,也不知查出什么没有,问她她也不说话,真是急死个人。 她的心由急变得更急,好奇、期待、新发现带来的突破等等情绪夹杂在一起冲击着她。 “本宫也要上去。”她跑到梯子边上,脱了鞋就要往上,吓得静萝大呼小叫“娘娘危险!!娘娘不可以!!!” 她刚踩上梯子的第二格时,就看见那女官已经查验完毕要下来了。 女官:“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没耐心,叫你等我下去也不听。” 阿箬:“那还不是你不答我,怎么样,发现了什么没?” 女官:“凶手真是狡猾,也怪我们平日里疏忽了,竟然没想到还可以从上头做手脚。” 说完她拿出刚刚在屋顶发现的两截手指大小比稻草粗了一圈不止的东西,女官拿起一根竖过来对到她眼前。 阿箬惊奇:“空的!!!” 女官:“嗯,空的。我在屋顶找到两根,还发现对着床头的那片瓦片底下的青苔没有了,而边上的瓦片底下的青苔还好好的,所以瓦片应该时被挪动了,还好这几天没下雨,否则这要是被雨水冲走了就不好找了。” 阿箬看着手心里两节空心的草管,结合之前弘历给她说过的夜里有人在永琏殿外鬼鬼祟祟的事心里明白了七七八八,她当机立断带着女官一起来到养心殿要禀告给弘历。 女官:“”皇上,奴婢在草管中发现的白色残留粉末从粗细程度、颜色、味道上看和愉嫔娘娘发现的一致,奴婢想凶手应该趁夜爬上了二阿哥宫殿的屋顶,将粉末置入这管中再通过吹起的方式一点点一点点的将粉末留在了二阿哥枕上,以至于二阿哥睡中吸入了不自知,且挪动头部时无意中将粉末碾入了枕头内里。” 太医:“皇上,春夏之际小儿及身体孱弱之人受花粉灰尘影响极容易咳嗽和皮肤瘙痒起红疹,所以当日三阿哥才会睡醒起疹子。” 海兰:“怪不得庆贵人当时一直说脸颊发痒,原来也是被刺激所致。” 太医:“这百合粉是寻常之物,宫里宫外都极易得,臣翻了最近宫里得记档,发现宫中并无人领取,百合粉的数量也未见减少,想来应是从宫外带进来的。” 海兰:“宫里能出宫的,要么是奉旨出宫办差的太监宫女,要么就是轮休的侍卫,也说不准是哪个官员带进来的也有可能,到底是谁呢?” 海兰顺着线索往下思考,发现疑惑后面是更大的疑惑,不由得的皱起了眉头。 女官:“皇上,娘娘,凶手要将草管带入房顶必定不会带太长,否则容易被人发现,为了好操作,凶手的草管至少得一根有人得前臂长短,从房顶到二阿哥床的距离至少要8,9节才够,那些粉末要放入管内落到枕头上,数量不会太少,从枕头里的粉末的量看,再减去中途损耗的,怎么也要一个中瓶才够。” 海兰:“而且凶手应该是分次做这些,否则留在床上的粉末太多第二天比会被宫人发现。看来这个人做事极为细致” 凶手的处心积虑和心思狠毒一览无余,琅华始终不明白是谁为了什么一定要了永琏的命去不可,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而不自知? 到最后她还是没能忍住心底无限的悲伤:“皇上,臣妾不知做错了何事竟会惹人报复在臣妾儿子身上。” 弘历看她已经有些失去理智急着开解他:“皇后是天下最好的皇后,怎会有错,是那凶手心狠手辣,冷血下作,懦弱不堪才会对小儿下手,皇后不要自责。” 阿箬:“娘娘不要乱想,世上歹人作恶,除了报复大多都是为了利益,你要是乱了神岂不是中了他下怀,当务之急是您要打起精神来和臣妾们一起把他揪出然后算账。” 海兰:“是啊娘娘,二阿哥等着咱们为他报仇呢!” 琅华的心现在还在无底洞中不断坠落,永琏的死带来的打击对她来说就像被漫天齐飞来的弓箭重重击穿一样,痛到麻木,冷到时间都停驻了。 弘历深吸一口气,眼中目光凝固,他强压住心中汹涌会把周围一切都吞噬的怒火,带着周身的极寒向女官的下令:“从现在开始你协助皇后和愉嫔专心探查二阿哥死因,无论查到什么都要来告诉朕。” “嬿婉,你明天找人帮我把这幅画裱起来吧。” 嬿婉知道,这幅画是永琏病前永璋带着他一起画的。当时他们刚下学,永琏和永璋等师傅一走就像两只脱缰的小马一样一前一后追着跑出书房迫不及待的玩闹起来,永璜一边喊着“当心脚下”,一边赶上前去照看着他这俩皮猴弟弟。 永琏:“大哥,今日师傅教的你之前教过我们,我和三弟早会背了,现下时间还早,我想去月娘娘宫里看她养的孔雀,你带我们去好不好。” 不等永璜答应,永璋就绕到他后头推着他向前:“大哥,咱们快走吧,月娘娘看见我们肯定会高兴的。” 一大二小说说笑笑就到了长春宫,也不知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其他,两只孔雀无论他们怎么哄就是不开屏。 永琏:“它不开我今日就不回去了。” 永璋:“它不开我就去找双喜变戏法给我看,然后再等月娘娘回来一起用膳。” 两只鸟兽才不管他们有多期待,它们自顾自的吃食、散步、喝水、休息好不惬意。曦月回来看到两个小豆丁水都不喝一口眼巴巴的托腮望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只见她朝两只孔雀轻轻扔了一些吃食,又打了个响指,两只孔雀像得了指令一样抬起头,张开嘴巴发出一声几极好听的清脆叫声后就缓缓展开它们那五彩斑斓的尾羽,然后它们走到曦月面前慢慢转动着身体,向主人骄傲的展示着自己的优雅和美丽。 眼前的一幕让永琏非常满足:“哇~~~~~,月娘娘就是仙女。” 永璋:“对,月娘娘是天上来的仙女,我们也是月娘娘的孩子,所以我们就是仙女的孩子。” 曦月:“那两个小仙童今晚想吃些什么呀?” 永琏:“大哥大哥,你教我画孔雀吧,画好了我要拿给皇额娘看!” 回想起来一切好像发生在昨日的事,他还记得最后一次他握着他的手教他画孔雀展开的尾羽时他手上的温度,本来说等他好了再带他画完最后部分,如今却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他的弟弟了。 他把他俩来不及完成的画交给嬿婉,他要把这幅画好好挂在屋内,他要长长久久的记住自己可爱懂事的弟弟。 嬿婉看着画:“大阿哥是想二阿哥了。” 永璋:“嬿婉,你说额娘、三弟、还有你将来会不会也离开我?” 嬿婉明眸微颤:“会啊,每个人都会生老病死离开身边的人,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只要在一起时彼此珍惜善待就足够了,所以大阿哥不要为此感到遗憾和恐惧。” 永璋:“永琏有些怕高,不过他却喜欢皇阿玛和傅恒大人的大马,每次上马都要有人扶,也不知他到了极乐世界会不会有人扶他上马,护着他往前。” 嬿婉明显感到永璋的对永琏的思念越来越浓,他的情绪也越来越重,他也伤心了。 嬿婉:“二阿哥纯善,纯善之人到了天上是会被庇佑的,况且二阿哥还是皇子,玉皇大帝肯定会派仙官照顾他,别说上马,就是摘星星也有人帮他去够呢!” 永璋:“我知道你哄我,可是听你这么说我还是有些开心。” 看他开怀,嬿婉放松了下来:“再过几年您就会长成文武双全的大阿哥了,到时候奴婢可哄不了您了。” 永璋:“我大了开府了你就随我去出去,宫外方便,你就可以多抽空回去看你的娘亲和弟弟。” 嬿婉:“大阿哥为奴婢想着,奴婢也会守好大阿哥。” 永璋:“那明天我下了学你陪我去看看皇额娘吧。” 嬿婉:“好。” 永璜幼时因着自己长子的身份对自己要求颇高,读书写字样样都要出众,他始终记得皇阿玛说要他做诸位弟弟的表率,所以从不肯懈怠半分。如今的他现在更多了几分操心,操心弟弟妹妹的功课,操心能不能为额娘皇阿玛皇额娘分忧,操心他身处的这个大家庭安稳与否。 夜深人静中,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睡之中,宫道上的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浅浅照亮着空寂的长街。偶尔几声夜鸟的鸣叫也让夜更浓了些。 永璜请安气如懿 嬿婉将入长春宫 第二天永璜一下学就直接带着嬿婉去了长春宫看望琅华。 受过进忠点拨,嬿婉已经不像从前在四执库那样懵懂。她知道皇后丧子心中悲痛,永璜的请安问候可以缓解她心中的悲痛但无法消除,他是永璜身边的人,永璜什么心思所以她就什么心思。 永琏离世的那天,永璜说要吃斋半年祈祷弟弟早登极乐,嬿婉自那日起也一日三餐都吃素食。 永璜每日都替弟弟抄写佛经,她虽不会写字,但是她跟着永璜学会了怎么读后也日日去安华殿用心诵读。直到宫中丧仪已过,她的穿着打扮依然肃静简朴。 什么时候永璜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她才会恢复。 琅华永璜母子正说话间,弘历带着如懿也来到了长春宫。 起码还有三五步的距离,弘历就率先注意到了嬿婉。他一直没忘记她,只是最近事情太多一时之间没想起来罢了。 她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像一朵小花在春光下静静摇曳,她乖巧顺从、我见犹怜的样子让他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他后宫没好似就缺嬿婉这一款。 弘历:“怎么,大阿哥在里头?”,他眼底闪一丝喜悦,双眸微微一凝。一句寻常的问话,听上去却带着一分不知何来的雀跃。 嬿婉以为是永璜看望琅华的举动让弘历欣慰高兴而星眸乍亮,嫣然一笑,恭恭敬敬的回了个“是”。 明明是一个普通的下午,她一笑,他的眼前和心里就像被什么点亮了一样,清风徐徐,好不舒服。 “嗯!”,弘历嘴角上扬间点了点头就带着如懿进去殿中,嬿婉看来是皇上很满意大阿哥的仁孝之举。 进忠跟在弘历身后,路过嬿婉时朝她扬眉一笑,嬿婉只当是许久未见这泼猴逗自己玩儿呢。 殿内,琅华正关切的询问着永璜的近况,看他一切都好心里踏实了不少。 在她眼里,永璜永远是需要照顾的孩子,永璜的额娘曦月也永远是需要照顾的妹妹。 她现在极力将自己的生活拉回至正轨,这世上还有她要做的事和要继续守护的人。 琅华:“你回去顺便帮皇额娘把那盒今年新进贡的人参和阿胶都给你额娘带过去,让她好好按时吃了。还有你,读书是该用功,可也要注意休息,不可熬的太晚让皇额娘担心,知道吗?” 永璜:“皇额娘放心,儿臣平日里睡得不晚,只是读到几处难懂的地方才睡得晚些,不过嬿婉也时常提醒儿臣。” 琅华:“那就好,也省得皇额娘为你们操心了。” 弘历:“皇后今天起色不错啊!” 母子俩正说着话,弘历就大踏步的进来了。 琅华:“给皇上请安,皇上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永璜:“儿臣请皇阿玛安!” “快起来。”弘历扶起母子二人:“今日政事不多,就想来看看你,赶巧了娴常在过来给朕请安,带了些清心明目的花茶来,朕觉着不错就携她带了些一起过来了。” 随着弘历的目光看去,如懿行礼后便奉上一个精巧的罐子,莲心取过打开了给琅华看,一阵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 琅华:“看着不错,臣妾多谢皇上美意,有劳娴常在了。” 如懿:“皇后娘娘喜欢便好!” 永璜:“皇阿玛,儿子先回去看额娘和复习功课了,就先告退了!” 弘历:“好,朕陪你皇额娘好好说说话,后日再去看你和贵妃。” 嬿婉还在门外脑补着永璜陪着皇上皇后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场景时就看见永璜脸上不大高兴的出来了。 嬿婉担心的问他:“大阿哥您怎么不太高兴啊?是不是刚刚发生了什么?” 永璜:“本来皇阿玛来看皇额娘是很高兴的事儿,可那娴常在却也跟着来,想起以前的事儿我就不高兴了。” 嬿婉见平日里稳重有礼的主子脱口而出“娴常在”就连忙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听到他那番“无礼”之言时才松了口气。 嬿婉:“大阿哥,您再不喜欢她也不该乱了称呼,若被旁人听了去告到皇上太后那里,贵妃娘娘也会受牵连的。” 恼上头的永璜听了嬿婉的话才猛然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言行确实很没规矩,幸好私下里无人,否则自己受罚事小,让额娘、皇额娘担心难过就不好了。 他心有余悸:“幸好你提醒我,差点闯祸了。” 嬿婉安慰他:“没事没事,奴婢看了周围都没人,不会有人说出去的。” 永璜眉头紧锁,十分卖力的回忆着之前有没有类似的举动:“嬿婉,你说我最近是不是总喜欢把喜欢和不喜欢的挂在脸上。” “嗯。。。。”,嬿婉听话的想了一会儿,反复确认后她才告诉永璜只有这一次而已。 永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随即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唉,看来我真是气糊涂了,以后你记得要日日提醒我谨言慎行才好。” 嬿婉:“奴婢知道啦,奴婢不仅会提醒大阿哥,还会尽量让您避开娴常在的。” 永璜:“这样也好,离她远点我就不气,不气我就不会糊涂,不糊涂我就不会乱说话,不乱说话我就不会连累额娘。” 嬿婉看着永璜外头皱眉嘚嘚嘚的样子额上下来三道黑线:“大阿哥,要不现在回去奴婢也给您泡一杯清心的茶吧。” 晚膳时分,曦月和阿箬问起永璜今天过的怎么样啊、累不累的时候听他说到了此事面面相觑。 曦月:“什么,竟有此事????” 永璜:“额娘,儿子错了,再也不敢了,请您原谅儿子吧。” 阿箬:“大阿哥别误会,我和你额娘说的不是你。” 永璜:“真的?慎娘娘没骗我?” 阿箬:“真的真的,骗你慎娘娘的弟弟永远娶不到媳妇儿!” 永璜:“好吧,慎娘娘敢说这么狠的话我不信也得信。” “阿嚏、阿嚏、阿嚏!!!!!”此时阿箬家里,她大弟读书正读得好好得,不知怎么的就狂打起了喷嚏。 阿箬的母亲听说了以为是着了寒凉,不顾他刚刚才吃饱了饭就端去一大碗姜汤看着他喝干净才回去。 曦月:“那永璜,你有没有听到她在你皇额娘面前说了什么吗?” 永璜摇摇头:“皇阿玛说完她就奉上了花茶,儿子不想看见她就跪了安出来了。” 阿箬抚摸着大阿哥的额头看向曦月:“大阿哥的脾气喜好和姐姐你是越来越像了,喜欢与不喜欢都表现在脸上。” 曦月:“嗯,你这么一说我也发觉了,母子当然是越像越好了。” 阿箬:“咱们在后宫也就这样了,喜怒怎样都无所谓,可是大阿哥是皇子,这样很危险。” 永璜喝了一口甜汤:“慎娘娘说得对,我今天就和嬿婉说了,让她以后日日提醒我别像今日这样,万一把额娘连累了,我会内疚死的。” 曦月:“谁敢让你内疚死额娘先让他死,什么玩意儿,欺负到本宫和本宫儿子头上来了。” 永璜起来到了曦月背后给她捶着背乖巧又担心的说道:“额娘,儿子看从今日起也得让茉心姑姑提醒你少动气,否则以后儿子长大出宫开府了还要时时担心您在宫里被旁人气了伤了身体可不安心。” 曦月叹了口气,她这天生的毛躁性子似乎是她的专属,丝毫不受岁月流逝的影响。弘历独处时回忆起过往来,只要是关于她的部分就还停留在当年的映像里,他的曦月,就算当了贵妃当了额娘,那一颦一笑还如少年时期。 要说岁月之温柔,便是这般体现的吧。 长春宫里,琅华看见如懿伴驾而来并未显现出半分不悦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副开心模样:“娴常在现在懂得体察圣心,肯用心陪伴皇上让人看了真是高兴。” 如懿:“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妾现在别无他求,只求能尽心侍奉在皇后和皇上身边就好。” 琅华:“后宫稳定,皇上才能专心于政务,从前的事就当前车之鉴警醒着自己,盼你以后好好守着宫规尽心侍奉皇上,和睦刘工姐妹。” 弘历:“皇后的话有理,娴常在该要好好领悟。” 如懿:“皇后娘娘教诲臣妾谨记于心。其实。。。” 弘历:“好了,你退下吧,朕和皇后还有话要说。” 正当如懿想向琅华发出要为永琏尽一份心意的申请时,弘历就出言打断了她,语气里还有几分不胜其烦把她打发走的意思。 她离开后,琅华不解的问向弘历:“皇上既不想带她来,直接在养心殿打发了就是,何必带到臣妾宫中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弘历似解脱般在妻子面前放松了下来:“她现在安分是安分了,可是朕心里总不放心,今日如果不带她来一趟还不知要受她怎样的叨扰,这刚恢复了封号没多久,她也并无什么错处,旁人看她对朕处处用心,朕也不好一时冷了她。” 琅华扑哧一笑:“咱们雄韬武略的皇上居然被个后妃用这样的方式给架住了。” 弘历:“唉,你不知道朕如今看见她是什么滋味。算啦算啦,既然她能逗你一笑也算她有功吧。” 琅华:“既然有功,皇上可要赏娴常在呢?” 弘历脸上略一迟凝,半带轻笑道:“赏,当然要赏,不为别的,就为朕的皇后已经不再沉溺于哀伤之中,用她拿朕打趣的样子看着和从前没什么分别,也算是为朕分忧,朕要好好赏她。” 琅华看着眼前已经孩子好几个,执政好几年的枕边人居然像小孩一样恶作剧了起来就收起了笑劝解道:“皇上,您这样不是给娴常在心里添堵吗?” 弘历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她给朕添堵的时候可没想过这些,朕就是要她知道,她受赏受罚都在朕的一时兴起而不是她的步步为营,回头是岸还是玩火自焚看她自己如何选择!” 如懿这种把自己放在低处处处用别人口碑和同理性绑架甚至控制目标的手段也许对普通人有用,可对弘历这样运筹帷幄天下棋局的人就是班门弄斧。 如懿这些带着狡黠会愚弄人的小聪明从来看不透弘历为什么会喜欢阿箬、白蕊姬、黄绮莹、海兰之流,她总道是她们狐媚下作,用不入流的手段蛊惑了他去,却从不会想各自回到最原始、只作为一个没有外务加持最本原的“人”的时候,真诚是多么闪耀的品质。 弘历现在和如懿就像两股暗流,表面上两人是后妃和君王间的崇敬和顺从,实际上则是了解了彼此疏忽大意或者软弱之处后朝对方狠狠扎着刀子。 琅华尚不知弘历要如何“发落”了她,只是看弘历脸上笑着眼中闪过一丝恨劲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弘历心中有股子不大不小,但是必须体体面面发出了的气。 这是他二人的事,她就不掺和了。 说完如懿,弘历想起嬿婉,他的脸就像乌云出阳散去露出太阳的雨后晴空一样舒朗。 他借着永璜起头,先是夸了一通永璜如何懂事上进有孝心,然后又把话题转到了嬿婉身上。 弘历:“朕瞧着那宫女年纪不大,做事倒是极为妥帖细心,跟在永璜身边又懂礼守本分,这样的人难得,朕想让她到皇后宫里来好好学学规矩,日后也许能帮到你。” 琅华神色微动,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淡笑:“能入皇上的眼是她的福气,臣妾定当好好调教着让皇上满意。” 弘历挑唇:“那就有劳皇后了。” 语毕,二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廊下不知何时来了两只叽叽喳喳声声叫着的鸟儿,它们绕着开着花的树枝前后高低的飞着玩闹着,进忠看着其中一只极为秀气轻盈的鸟儿机敏灵活的带着另一只鸟儿一会儿飞到了枝桠上,一会儿飞到了廊下,玩玩闹闹,追追叫叫的飞到了最高的、又绿叶遮蔽的那根树枝上。 无理晋封受嘱托 嬿婉不忍气小人 “有劳公公,还请公公回禀皇上,待册封礼结束我就去向皇上皇后谢恩!” 如懿喜滋滋的接过晋封的旨意,对王钦有几分讨好的说着自己的打算。她记得刚进王府时王钦还对她十分客气,许是奴才当久了,自己也落魄了,所以王钦总对她冷冷淡淡。 他打小就跟在弘历身边,如果能笼络住他那对自己在宫中行走将大有裨益。如懿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可王钦早将她看透了压根瞧不上这类人而装作不懂她的笼络。 今日宣旨如同上次一样,王钦顶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读完圣旨都懒得道喜就打算撤走回去。听得如懿的客套言辞,他打算好好和这位贵人明一明她不懂的道理。 “贵人,皇上的旨意上已经说了您为何受封,皇上也交代了册封礼免了,您也犯不着巴巴的跑一趟累着自己,就好好歇着吧!”王钦面对如懿的懂装不懂直言不讳。 被拆穿的如懿难掩面上尴尬,她眼神四处瞟了又瞟,想找些得体的话让自己体面些:“啊!多谢王公公提醒,王公公日日陪在皇上身边时时都能体察到皇上心意而行事周全,不似我这般莽撞。” 王钦已微露几分讥嘲:“贵人说笑了,皇上对您的心意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这圣旨中,只要贵人照着字面意思做平常理解就好,无需过多揣测?” 如懿:“王公公愿意指点,我感激不尽,这些全当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公公收下。” 王钦:“贵人的心意奴才领了,这银子就不必了,多谢贵人。” 如懿的银子握在手中,手肘还没伸直就被王钦笑着拒绝了回去,她也不遑多让,连忙把银子揣进了自己兜里对着王钦眯着眼笑了起来。 宫里的嫔妃不论身份高低都礼待王钦,他也从不恃宠而骄和拜高踩低,娘娘们的赏赐他都欣然接受,他的提示她们也都放在心上,这么多年来他们虽然身份上有高低之分,但是从一个单纯的人的角度看,他们在情感和对彼此的善意释放上都处于平等地位。 她们不曾看轻他,他也不曾受迫于她们,一切都从心出发而已。 如懿对这样的感情即看不懂,也理解不了,以至于晚上她和烟霏说起这事来还觉得是自己给的不够多,对王钦诱惑不够大而已。 “主儿,奴婢看着王公公不像是能为了金银珠宝就被笼络的人呢!”烟霏一边替她卸下头面首饰,一边帮她分析。 “你懂什么,这世上的奴才都是卑贱之人,卑贱之人只会要价而已。”如懿拔下护甲,语气轻蔑但又肯定的向烟霏说着她这些年的心得。 “对了,这几日没听得凌云彻来闹,看来他是学会了安静了!”如懿挑起两道细眉,嘴角挂着一抹淡漠的笑,她的眼神一改白日里的谦卑而是透出十分的自信锋芒,仿佛在宣告:我即规则。 烟霏:“娘娘放心,自从您上次告诫他之后,他就再没来闹过了。” 如懿:“那好,明天你去替我传话,就说我要在老时间老地方见她。” 烟霏:“奴婢知道了,那还要替娘娘准备宫女的服饰嘛?” 如懿望了烟霏一眼,抿唇道:“嗯,还是你替我准备,还有我身上这块帕子有些旧了,之前看你绣的花样倒是精巧,这几日你为我绣一块吧,内务府的手艺我总觉得不如你的好。” 乖巧单纯的姑娘被夸后又委以这样的“重任”一口应下,她还不知道自己正逐步走向一口深不见底、差点就要将她吞噬完全的井。 夜半三更,明月高悬,凌云彻如约来到冷宫,他轻车熟路的顺着宫墙往前走,走到底没入了拐角里,他推开那扇许久无人维修的木门轻轻侧身进去,顺着小路绕进了冷宫里一间供奉着佛像的屋子。 屋内黑暗一片,月光随着凌云彻推开房门而倾斜进来,借着光他看见如懿正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的对着佛像,此情此景安静的出奇,恍惚间凌云彻觉得自己的前来是十分聒噪的行为。 他调整了呼吸,定了定神,没好气的说:“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如懿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和他打趣起来:“凌侍卫莫慌莫躁,一切皆是种下的因结出的果而已。” 凌云彻职场情场双双失意,本来心底就憋着一口气,现在见她这副模样那股心火升腾得更旺:“哼,别扯这些没用的,今天你不给个交待我就捆了你去见皇上。” 如懿哂笑:“好啊,到时候我和你玉石俱焚,一切一了百了,何等清净。” 凌云彻的发狠在如懿耍赖的面前毫无攻击力,反而被她气得哑口无言。 凌云彻:“你。。。” 如懿:“我?我怎么了?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你自愿的吗?” 凌云彻心道了一句好男不跟女斗,压下火气让自己回归理智:“说吧,你怎样才肯放过我?” 如懿:“这话说的,什么放过不放过,说好了我要助你平步青云,让魏嬿婉对你回心转意,这计划才开了个头,怎就说放过二字?” 凌云彻如鲠在喉:“你。。。你无耻!!!” 如懿:“凌侍卫看来有很多怨气亟待发泄,看来这次我是白跑一趟了。” 见如懿起身做要离开状,凌云彻恨不得上去给他两巴掌治治她这副小人嘴脸,只恨自己当时太傻,得了点财物就信了她的鬼话连累了自己,想想真是悔不当初。 如懿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她推了推门确认安全后才开始说今日过来的目的:“魏嬿婉现在在大阿哥处过得十分不错,大阿哥依赖她,贵妃信任她,我要把她要出来难上加难。” 凌云彻:“你都能从冷宫出去,然后从答应升到贵人,怎么到我的事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如懿被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戳中痛处,她撇撇嘴白了一眼凌云彻,语气里带着不耐烦的情绪做解释:“大阿哥的额娘是贵妃,贵妃又和皇后穿一条裤子,我若打了她们宫里的人的主意轻则囚禁受罚,重则重回冷宫。” 皇后、贵妃、大阿哥!!!凌云彻现在连一个脚趾头都够不到的人,“唉!”他垂下脑袋叹了口气,朝着屋中柱子狠狠拍了一掌泄愤。 如懿:“现在摆在你眼前的就两条路,要么你出人头地,获得皇上青睐被赐婚。要么死了这条心,另觅佳人。” 凌云彻嗫嚅着:“我一介下等侍卫,要入皇上的眼也太难了,何况即使我从现在开始发奋图强也得两三年才能升上去。。。。” 如懿:“所以你是选择第二条路咯?” 凌云彻:“我只喜欢嬿婉一个。。。。不如娴贵人再替我想想办法?” 如懿看着眼前这个窝囊至此的男人,心里的嘲笑比脸上还大声:“那除非魏嬿婉去求了皇上皇后赐婚于你。” 正在两难中踟蹰的凌云彻一听还有这个法子便两眼放光:“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够不着,嬿婉可以啊,她可以求大阿哥、贵妃,还可以借着贵妃去求皇后和皇上。” 如懿:“你有把握么?” 凌云彻:“嬿婉是年纪小不懂事,总被外物诱惑,只要我好好和她说说,想必没有问题的。” “想得真美!”如懿心里继续嘲讽着他,嘴上却说或许自己可以以主子的身份帮他开解好魏嬿婉。 八字只是毛笔落纸蘸了个点,凌云彻便已经想好了事成以后要告假两天好好庆祝庆祝。 “那微臣斗胆拜托贵人了。”凌云彻的脸变得那较快,刚才还责怪着她,现在又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求着她。 如懿眼底的嫌弃已是十分明显,但他好像没察觉一样还庆幸着自己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第二日酉时,嬿婉正提着刚制好的冰饮哼着歌谣步履轻快的走在去上书房接永璜下学的路上。 “嬿婉姑娘,请留步。” 嬿婉寻声望去,发现叫住她的是如懿。 嬿婉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又熟悉的人有些不解,她和她并无太多直接的交集,虽然曾经在冷宫因为凌云彻被她奚落嘲讽而伤心,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嬿婉现在并没有放在心上。 久在大阿哥身边,又经常听到咸福宫中聚会说话的娘娘们提起,如懿的为人嬿婉也心里有底,她不知她有何目的,只想快点应付了脱身而去。 如懿看着嬿婉带着疑惑和胆怯朝自己行礼问安的样子心里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为了在宫中生存下去,如懿抛开自尊和良心带着面具、收敛着傲慢势力的心性伏低作小的度日,往日她看不起的人都越过她去看不起她,她想要身份和地位威慑的人却因为发自内心的正直和勇气让她不敢靠近。 她想要包括弘历在内的人对她心悦诚服、诚惶诚恐、唯她独尊的快感此刻在嬿婉身上找到了,她像干渴的人找到了甘甜清泉一般。 如懿挑着眉斜着眼看着笑盈盈的摇着扇看着嬿婉,表情说不出来的怪异,但是能看出她此刻是心情大好。 如懿:“本来是想专门召你的,但是碰巧在这儿遇见你,也省得再差人走一趟了。” 嬿婉低着头不去看她:“敢问贵人找奴婢有何要事?” 如懿开门见山:“当年在冷宫时我就看到凌云彻对你是何等的上心,如今嬿婉姑娘攀上了大阿哥这根高枝,又得了贵妃的赏识就把他一脚踹开,如此不顾青梅竹马之情似乎不太妥啊!” 嬿婉倒吸一口凉气,呵!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嬿婉心里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股刚直,原本还怯生生、卑微渺小的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位主子反问她:“那么请问贵人,奴婢该如何做才对呢?” 被请求指教的如懿马上端起一副人师架子教育着嬿婉:“凌云彻对你倾尽所有、掏心掏肺,换做旁人,该和他白头到老、矢志不渝才是。” 听到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说法,嬿婉眼神尖锐、态度强硬:“奴婢糊涂了,不知贵人说的是哪里的话?也不知贵人到底知道奴婢和凌云彻多少事要专门来此教诲,如果凌云彻的所作所为能让贵人感动至此的话,奴婢只能说您二人才是知音,奴婢卑微粗浅,幸得大阿哥和贵妃平日里教导着才知道如何识人辨人,否则就要被人心隔肚皮的人蛊惑了去,奴婢能攀上大阿哥这根高枝实乃三生有幸!” 刚刚还低眉顺眼的女子此时像被什么附身一样不卑不亢的样子触怒了如懿,不过当着周围的仆婢,她还是保持着微笑:“爬得高摔得惨,我怕你自掘坟墓而已。” 嬿婉:“贵人这话奴婢更不懂了,大阿哥和贵妃心怀善念、礼待众人,奴婢跟着这样的主子只会越来越好,怎会摔得惨呢?贵人是过分担心了。” 如懿:“你身份卑贱、胸无点墨、目光短浅我不怪你,只是你要知道好歹,今日我来是想劝你和凌云彻重归于好,不要错过了一桩好姻缘,嬿婉你聪明伶俐,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嬿婉现在是充分体会到了永璜当日为何在长春宫里看到这人会如此气恼,如今她心中也是烦躁不堪,胸中憋着一股气想只想痛痛快快的发出来。 此时她正在被如懿轻慢作践,什么上下尊卑、宫规礼仪她不想顾及了,再说如果真有什么她相信大阿哥和贵妃娘娘会替她出头,于是她继续勇敢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奴婢卑微粗浅但是也知道世间的道理,凌云彻如何奴婢比您更清楚,这样的好姻缘奴婢无福消受,宁愿剃了头吃斋念佛也不会与他一起沉沦。若贵人觉得不舒服就尽管处置了奴婢吧。” “贱婢,敬酒不吃吃罚酒!”嬿婉一席话终究是让如懿破功,她再也忍不住抬起手一掌将嬿婉扇倒在地。 嬿婉手中的食盒随她倒地跌落四散开来,里面的碗碟杯盘食饮碎的碎,洒的洒,现场鸦雀无声、一片狼藉。 烟霏看着如懿绷着嘴脸、眼中发怒的样子吓得不敢出声,她像一只受到惊吓的鹌鹑瑟缩的站在如懿身后,她看着嬿婉脸上红肿一片,猜想着她脸该多疼。 “嬿婉,你没事吧!!!!” 嬿婉又惊又委屈至极,永璜出现了。 本来他正牵着永璋要一起回宫教他写功课,不巧正看见嬿婉和如懿在前面说些什么,他正想大声叫回嬿婉带她们快走之时,嬿婉就被如懿重重打了一掌。 永璋惊得“啊”得叫出声来,永璜则是三步并作一步冲到嬿婉身边要将他扶起。 看着永璜眼里对嬿婉的焦急担心,气头上的如懿厉声呵斥着他:“大阿哥,你是皇上的儿子,大清的皇子,怎么能如此屈尊降贵的去扶一个冒犯了主子的奴婢呢?” 永璜几乎是吼向如懿:“皇祖母和皇阿玛,皇额娘和额娘都善待宫中奴才,娴娘娘为何偏偏要为难我身边的宫女?” 曦月助嬿婉 贫医指嫌犯 如懿咬牙切齿:“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魏嬿婉不敬主子,理当受罚!” “说得好!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宫规不可乱。” 一个熟悉的声音伴着掌声传来,两个眼尖的宫人迅速下跪伏下身行礼。嬿婉见是皇帝驾到,也不顾脸上疼不疼,心慌不慌,也跪伏在地上行礼。 这出闹剧被弘历的出现制止住了,回过神来的永璋迫不及待的像只小鸟跑向弘历的怀里抱住他的父亲。 弘历捏捏他的肉脸将他交给曦月,紧接着就命人去扶住嬿婉,进忠当仁不让的上前扶住嬿婉:“哎哟,这脸肿得跟馒头似的。” 嬿婉看到进忠眼里的暗示,扶着脸颊“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 “皇。。。。。。。”如懿话刚出口,就被弘历打断。 “刚才听娴贵人的一番话朕心甚慰,若宫里的人都能谨守宫规安于本分,那朕与皇后就少了几分忧心,不过娴贵人做的还不够,宫里的奴才犯了事有专门治罪的地方,何必亲自动手坏了规矩,这么看十分不体面啊。” 听到“不体面”仨字,如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后悔极了,真不该一时气急了上头打了魏嬿婉,此时她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着要找出一个周全的说法为自己开脱。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如懿现下夹起了尾巴,之前的气势不知道哪去了,此刻从她全身忍不住的发抖,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红,喉咙也不自觉的轻颤:“启、、、启禀皇上,臣妾正、、、正在、、劝嬿婉姑娘、、、、、珍惜与冷宫侍卫凌云彻青梅竹马之情。” 曦月鄙夷的扫视了她一眼轻飘飘的说:“当真稀奇,怎么娴贵人劝人不是怒骂就是扇巴掌的?” 弘历接过曦月的话:“朕看啊,这娴贵人就是与众不同,只是苦了撞见承受之人。你说,什么青梅竹马之情?” 弘历抬手指着嬿婉让她答话,嬿婉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她与林云彻的过去。 边上的永璜也极力为嬿婉作证:“皇阿玛,额娘,嬿婉说的都是真的,之前她家里有难,儿臣不忍看嬿婉烦恼伤心就将自己的佩戴的那枚翡翠扳指赏了她以解燃眉之急!” 曦月也上前帮腔:“皇上,臣妾听完只觉得这凌云彻十分不思进取,实在不是可托付终身的良人,辛亏嬿婉机灵没被他甜言蜜语哄了去,否则今后日子不好过臣妾和永璜都会难过的。” 弘历对嬿婉在这段感情中能快刀斩乱麻十分赞赏:“良禽择木而栖,你能不被感情蒙蔽,当机立断属实难得,没想到你一小小宫女竟然有这份心胸,朕很欣赏你!” 如懿听着弘历和曦月二人一唱一和的捧着嬿婉,自己倒像是个施恶的小人一般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她十分想扳回一局为自己挽尊:“皇上,嬿婉姑娘到底还年轻不经事,和凌侍卫有些口角不愉快也是常见,臣妾见那凌云彻十分思念嬿婉姑娘,不如皇上就承认之美,把嬿婉姑娘许配给他,也是一段佳话。” 要不是弘历在,曦月可能会直接叫人把这疯妇拖下去图个清静:“本宫就纳闷了,娴贵人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就喜欢乱点鸳鸯,你就这么执着于把好姑娘配给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你是喜欢看她们哭呢,还是打心底里心疼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男人??” 牵扯出从前的丢人事,如懿更觉得丢脸,她本来就弱了下去的声音现在几乎要听不到了,她怕弘历因为以前的事对她动怒,也恨自己为何在高曦月、金玉妍她们面前如此笨嘴拙舌。 她此时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道瞪大眼睛嘟着嘴巴看着弘历。 弘历看她样子窘迫滑稽至极,再加上今天嬿婉的事让他撞见心情不错,于是他并没有动怒明着责怪如懿。 本来是要等皇后来安排的,既然赶上了他就提前告诉了嬿婉要调她去长春宫伺候的决定,时间就定在下月初一,这期间她可以好好准备,曦月和永璜也可以好好送一送她。 听到这天大的好消息,嬿婉先是不可置信的一愣,随后看了一眼进忠,得到了他的肯定后她当场下跪谢恩。 永璜听到这个消息也为嬿婉高兴,能被钦点着去长春宫伺候的宫女未来前途好着呢!他和嬿婉是主仆,也是挚友,见她有如此好的机会,他虽不舍但是打心眼里替她高兴。 曦月早先就知道了弘历和琅华对嬿婉的打算,所以早就替嬿婉准备了一些锦缎和首饰,只等她离开咸福宫之时送她,现在看也没必要放着了,待会儿回去就让她戴上看好不好看。 弘历此时也很得意,自己也终于像书里的英雄一般在美人受难时及时出现解救,看着嬿婉看向自己的眼里充满了感激和感动,他作为男子需要被人发自内心的需要和依赖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进忠更是难压住嘴角,他的嬿婉终于要正式的扶摇而上了,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她奋力飞向青天的样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这个小宫女高兴,唯独如懿。她的情绪、她的思绪不知为何又被人当了空气丢在一旁。 她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看着她们欣喜的样子,觉得自己就像刚刚因为嬿婉跌倒洒落在地上的碎碗和食物。 “皇阿玛高兴、慧娘娘高兴、大哥高兴、永璋也高兴!”永璋咯咯咯的笑着。 弘历:“是啦,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都高兴,今晚永璋就和皇阿玛一起在慧娘娘宫里赏月好不好。” “好好好!!!!皇阿玛我们快走吧。”永璋一听就拉着弘历催着众人要马上去到长春宫,远远看去就是一对恩爱夫妻带着两个懂事的孩子和几个尽心的仆人欢声笑语不断的融洽画面。 如懿见他们走远了正打算快点离开回宫之时看到一个小太监跑来给她传话:“贵人,贵妃娘娘说了让您明日去螽斯门下罚跪两个时辰。” 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可以躲过一劫的如懿算盘落空,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那皇上呢?皇上没说什么吗?” 小太监:“皇上说了这件事交由贵妃娘娘全权处理,不用皇上皇后过问。” 尘埃落定,如懿心情又跌到了谷底。难得耍一会威风找找做主子的感觉,偏偏被逮个正着。 人来人往,罚跪两个时辰,终究是颜面扫地。 “嬿婉,再去试试这个。” “不不不 娘娘,这是去年您生辰皇上专门送您的玉钗,奴婢只是奴婢,怎么能僭越呢?” 曦月一把按住嬿婉要急着起身的肩让她于梳妆台前坐好,将精巧的玉钗斜插入她的发髻。 “果然好翠要配美人,太合适了不过了。”曦月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镜中的女子黑发如云,眉目如画,一张娇嫩妩媚的脸庞上两只明眸好似秋水明澈。 一副嵌着凌霄花配青绿色珠子作叶的旗头边上坠着米珠大小的珍珠流苏盈盈在侧,发中的玉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柔光,连带着整个人都像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光羽一样。 仙丽娇美。 曦月:“衣服的花样不太合适,待会儿让茉心去内务府重做两身。” 嬿婉:“娘娘,奴婢怎么能收您这么多东西呢?” 曦月:“怎么不能?你是从本宫宫里出去的,又是伺候大阿哥的,本宫为你打点也是应该的,你去长春宫学好了就会去侍奉皇上,想必到时候皇后娘娘也会为你打点一些,所以你呢就把我们当自家姐妹,心安理得的收下就好。” 嬿婉心中一暖,鼻头一阵酸涩:“娘娘放心,奴婢以后无论如何都会誓死效忠您和大阿哥。” 曦月替她拔下刚刚那支玉钗又换了一支银簪继续替她试着,就像从前在府里替自己年幼的表妹打扮一样,面对嬿婉的这番表露忠心的肺腑之言,她也是一笑了之。 “以后飞黄腾达也好、跌落谷底也好,你都不用誓死效忠谁,也没有谁值得你誓死效忠。既然决定斩断旧缘接受皇上的安排,那以后的每活一天都要为了自己才不辜负你这一路的艰辛。宫中的繁华迷人眼,宫中寂寞也可吞噬人心,不管怎样,本宫都希望你心里能时时平静。” “想不到娘娘也会说这样的话,奴婢其实也想过,只要成了皇上身边的人就要一辈子困在这紫禁城内,可是奴婢没有了法子。”说到后面,嬿婉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面对嬿婉的叹息和伤感,曦月则表现得风轻云淡:“嗨,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出不去了就不出去,宫里姐妹这么多,还不够陪咱们作伴吗? 长春宫里,阿箬和海兰以及被弘历钦点查案的女官正向弘历和琅华、曦月陈述着这些时日调查的结果。她们细细翻查了当时永琏病中那些日子里进出紫禁城人员的记录,也吩咐人出宫盘查了城里城外的药铺,每天汇总而来的消息都平淡而正常,直到有一日在城外的一个收容难民的庄子里的一位赤脚医生那里偶然问出了些线索。 那赤脚大夫自小贫苦,双亲过世后田地房屋被族中恶人霸占,他无奈只能沿街乞讨度日,也许是老天开眼,看见了他的苦楚,所以在某日他乞讨时遇上了一个老游医。于是乎他就跟着这位游医学医救人。 老游医去世后,他就继承了他的衣钵也当上了游医,一路从南到北救治着那些无人在意、无钱医病的病患。来到京城后,他每年都能看到许多南来北往因为受了天灾被迫北上的人到京城中艰难求生,命好的找到地方落脚生根,命不好的就被病死饿死。 他心中不忍,就开始想法设法筹钱找药的救助起这些人,在城外的一个几近荒废的破院子中让被他救助的人安顿下来,于是一年又一年,那赤脚医生已经在这守了4年。 当时的那阵冷风天中,他又救助了几名身无分文、感染风寒的病患,眼看钱袋子已经见底时突然遇上了一个侍卫问他有没有百合粉能卖给他,本是没有的,可那人不知为何一定要找他买,偏又给银不少,想着屋里躺着的那些人的病,他便收了钱答应那人十日后来取。 十日后,他做好了百合粉按照那人的吩咐将东西封好置于城外二十步远的柳树下即可。 也就是说,这桩交易,从头至尾他只见过那人一面,而且仅是那一面,那人也是遮住了脸。事隔至今已经多日,要他指认出是谁虽然困难了些,不过他记得那人身上一股淡淡的不同于旁人的香味和嗓音,若时间充足他定能找出那人。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把人带进来安排指认呐!”曦月巴不得自己亲自下场把人拉来做这件事儿。 阿箬:“姐姐稍安勿躁,那大夫很愿意来助咱们一臂之力,可是他那病患不少,有的病情严重,他来一次得三五天,走了那些人就没人管,所以得请皇上下道旨,派几个太医过去帮他一把。” 弘历:“派,多派几个太医过去,另外再带上钱粮药食去好好把人治好,这大夫悬壶济世、功德无量,事后朕还要好好赏他。” 第二天上午,那大夫和过来的太医们细细交代了几个病患的病情后才随着王钦进了宫。 大夫记忆力那人声音中气算足,不过比起一般练武指人要弱些。身形不胖不瘦,看着嘛倒也算健壮,不过那看人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脱不开的欲望和急切。说话做事就跟个愣头青一样,要不是他自己说是宫里的侍卫,他还以为是谁家不成器的好大儿呢。 当时进出宫里的人加起来约莫400来人,有休假的、采买的、传旨的、跟着主子进来办事的、到点回家出宫的、运东西到宫外的。这些人全被阿箬她们仔细搜罗了记下名来准备分批让大夫好好辨认。 凌云彻进死牢,惜荷认罪自杀 四百来人里先一批筛掉了过胖过壮过矮的,两个时辰下来就剩三百人不到。 他们在空旷地方排好队等被大夫一个一个辨认。 因为之前宫中也没透露过多消息,所以凌云彻还以为是宫里某项检查就大咧咧的去了。 “眼睛太小,下一个” “眉中有痣,下一个” “身上味儿太重,下一个” “你站好了,抖什么抖,下一个” “一双招风耳,下一个” “弯腰驼背的,下一个!!!!” “声音太粗,下一个” “啊?声音大点?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 凌云彻心不在焉的跟着队伍往前挪到,不多久就快要到他了。 “你,快上前来。” 大夫边上的小太监指着凌云彻吩咐道。 他撇撇嘴面无表情的上前,在他低头之际,大夫抬头之际,他猛然惊得想起当日夜里的事来。 突然他的血液好像凝固了一样,周遭的景色虚晃一片,他的心突突突的跳个不停,呼吸也变得十分困难。 看着大夫站起身绕过桌更近一步的凑近他,他心里十分慌张,为了看起来和他人无异,他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绷直了全身。 大夫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又拿出早备好的一副面具让小太监给他戴上,大夫左看右看,还在他身上十分仔细的嗅了嗅才离开坐回原处。 “嗯。。。下一个!” 听着小太监喊出“下一个”三字时,他以为自己过关了才松了口气准备离开。 真是虚惊一场,还好没看出来。 正当他为自己庆幸庆贺之时,几个魁梧的侍卫从旁钻将他围住,领头的大手一挥他就被人按在地上朝后被捆住了双臂。 “说,当日你去城外找这位大夫买了什么?” 弘历的声音像一阵滚滚天雷在脸色煞白的凌云彻头上劈得阵阵作响。 明明是雨夜,可他身上额上却不知为何渗出了汗滴在地上。 汗珠子掉在地上砸出一汪浅浅的小圆,他盯着那个小圆不住的幻想若这只是梦境就好了。 “大胆,皇上问话居然敢不回答,看来是不必再审了,拉下去五马分尸!”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微臣不敢。” 随着阿箬的冷声大喝,凌云彻才想起了规矩。他此时变得无比顺从听话,仿佛一团泥,座上的人要他变成什么样子他就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咽了咽口水,把早已四处飞散的意识用力凝聚起来回话:“启禀皇上,娘娘,微臣当日是找这位大夫买百合粉。” 阿箬:“你找大夫买百合粉作何用啊?” 凌云彻:“微臣。。。微臣是想送给心仪的姑娘,不想却犯了宫规,还请皇上赎罪,饶微臣一命。” 弘历右手端着茶盏,左手捏着茶盖倾斜着轻轻拨弄着盏里的茶叶,不急不躁的继续问话:“哦?这么看来你还是痴心一片呐,朕若罚了你岂不显得朕太不近人情了。” 凌云彻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他极力保持着神智:“是微臣不故宫规在先,微臣有罪,微臣该罚!” 弘历:“宫里就有百合粉,你为何要从宫外还是城外买了带进来。” 凌云彻:“回皇上,太医院的东西都是上好的,微臣只是一个冷宫侍卫,身份卑微,若要取用怕是不易。同样的,城里的药铺同样的数量和品质价格也不是微臣能承受的,当日也是误打误撞才遇上那位大夫才买到。” 弘历:“哦!照你这么说来,宫中的太医院惯会看人下菜碟,势力得很呐?” 凌云彻:“也不全然如此,宫中太医素来仔细谨慎,微臣若是去太医院取,当值的太医一定会问及用处看管用量,这么满满一大盒,要取走也不容易。” 弘历:“那你心仪的姑娘收到了吗?她可开心?” 凌云彻:“那姑娘嫌微臣只是一个冷宫侍卫,并未收下,还说。。。。。。说要和微臣划清界限。” 凌云彻说到此巴不得扒开地缝钻了下去永远不要见人。他身为男子最丢人现眼的一面都暴露了出来,羞愧难当。 弘历:“既然她没收,你是怎么处置的呢?” 凌云彻:“微臣。。。微臣全都扔了。” “大胆,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在皇上面前说谎,你可知这只欺君之罪!” 阿箬猛的拍桌而起,不仅惊得凌云彻脸色煞白脑中短路,也惊得弘历差点没拿稳茶盏,将茶盏放好,他侧过身在她耳边小声轻语:“下次轻点,或者提前给朕说一声。” 阿箬瞥了她一眼:“这时候别在意这些细节。” 审问继续。 配合着阿箬,弘历也示意王钦叫人把凌云彻拖下去,凌云彻像被逼到悬崖一般拼命求饶,还没用刑,也不知他哪来的眼泪鼻涕。 凌云彻:“皇上,娘娘,饶命啊!微臣当时确实要扔了,只不过路上遇到了舒贵人的贴身侍女惜荷,她看那百合粉极好就向微臣讨了去,微臣想扔了也可惜,不如就给她罢了” “舒贵人?”一个未曾料到的人闯进这件事,阿箬和琅华面面相觑,弘历也纳闷了,难不成因为之前的事她心中有了芥蒂所以蓄意报复? “舒贵人虽说孤傲了些,可对皇上的心意是错不了的,臣妾不信她会做这些事,想必其中必有误会!!!” 琅华察觉到弘历脸色不对,她相信意欢会刻意疏远合不来的人,但不相信意欢会参与这些下作的事。 她不是没有刚烈一面的女子,若是陷入到这件事中,恐怕她会用激烈的手段自证清白,到时候又徒增一桩伤心事岂不让人抱憾,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琅华一席话打消了弘历此时想把矛头转向意欢的心,重新把视线聚焦到凌云彻身上。 而凌云彻却越来越糊涂,按理说他做的这些事罪不至此,放平日里顶多被罚点奉银挨几句骂就好了,大不了赶出宫去。怎么今日是皇帝亲自审问,连皇后和慎妃也在旁。 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宫规改了??? “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指示你去买,全都是你自发而为之咯?” 弘历的审问打断了他的思考。他赶紧回过神来答话,也来不及细细想明白。 凌云彻:“启禀皇上,正是如此,这百合粉是微臣自发购买,并无他人指示。” 弘历放下茶盏,一个眼神示意之下,凌云彻就被提着押入了死牢。 被拖出去的凌云彻见他们把自己往一条陌生的路上推搡牵拉,他的心简直要从喉咙里崩出来,前所未有的恐惧朝他铺天盖地的袭来,他的喉咙此时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进去吧你。”负责看守死牢的差役抬脚朝他屁股一踹,原本扒在门口死活不愿进去的他就连滚带爬的滚了进去。 “哼!敢参与毒害二阿哥,真是活腻了。”随着差役叮铃啷当的用铁链锁好牢门,凌云彻才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了何等的危险中。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毒害二阿哥,我和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毒害他。我冤枉,微臣冤枉!!!!皇上,微臣冤枉啊!!!” 他扒着牢门拼命大喊,可喊完却无半分回应。他不甘心,又如此喊了一刻钟,嗓子哑了也没人搭理,耗尽力气的他跌坐在地,心像吹息的蜡烛了无生气。 养心殿里,惜荷被带了过来继续审问。 她比起凌云彻来倒是镇定多了,仿佛她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一样,她低着头跪在下面,呼吸很轻,一时间整个殿内都安静异常。 弘历:“你为何要找凌云彻要那些百合粉?” 惜荷:“回皇上,奴婢。。。奴婢夜里睡不好,听说百合粉有助眠安神的效果。。那日正巧见了凌侍卫要将那未送出的百合粉扔了便找他要了过来。” 弘历:“你要他便给你了?” 惜荷:“是,奴婢说完凌侍卫就给了奴婢。” 弘历:“你与他素不相识,怎么就一要便给了呢?你想要的时候他正要扔,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呢? 惜荷:“奴。。奴婢也没想到当日能碰见凌侍卫,只当是凑巧罢了。” 惜荷越说越觉得头上的目光如锋利无比的刀锋,她脚下的丝线似乎已经承载不住她的身体马上就要跌下悬崖去了。 晕眩、窒息、涣散。。。。。。太煎熬了。 原本还镇定自若的惜荷,此时此刻却极为不适,在座众人看着她抖如筛糠一样的身体都知道她说了谎。 阿箬看不下去了,她现下只想快刀斩乱麻结束这一切,再这样一字一句的问不知耗到何时,于是她抱着试探的目的想逼出惜荷的真话。 阿箬一副恨极了的样子指着惜荷对弘历说:“皇上,惜荷一介宫女哪晓得这些,臣妾看极有可能是她的主子在背后指使,依臣妾看与其听一个无知宫女在这闪烁其词,还不如直接拿了舒贵人进慎刑司让精奇嬷嬷们问,不出一日必有答案。” 琅华点头赞同:“虽说慎刑司的刑法是狠辣了些,可是事关重大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如果能查出真相,臣妾倒是赞同。” 弘历:“嗯,朕也有此意,王钦,去把人拿来。” 她们说的不是“请”,也不是“召”,而是“拿”,这对于小姐如何能接受,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做过,如果因为自己的关系而受了辱,她宁愿所有后果都加诸在自己身上。 “皇上、皇后娘娘,求您们明鉴,贵人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做过,全是奴婢做的,不干她的事!”,她突然爬向前并大喊了起来,模样十分慌张。 阿箬:“你说不干就不干?不动刑查问清楚怎么你叫皇上和皇后娘娘怎么相信!” 惜荷声泪俱下:“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发誓,我家贵人真的对此一无所知,如果奴婢说假话,死后就坠入十八层地狱永无轮回之日。” 阿箬:“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还不说真话就别怪宫规无情!!!” 惜荷望着阿箬的威严模样心下再无半分侥幸,她知道她们要问什么,事到如今也只有老老实实的招了:“主儿自从帮了娴贵人后就受了皇上冷落,长时间见不到皇上,本来我们主儿就是因为倾慕皇上才进宫的,这下不吃不喝的日日忧思不断,动辄伤心流泪,梦里也哭泣不断,好好的人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奴婢不忍见到主儿这般模样,于是就自作主张做下了这事儿。” 阿箬:“说清楚,怎么自作主张?怎么做下的?有一句交代不清楚,本宫让人当场撕烂你的嘴。” 说完两个打扮干练,不苟言笑的嬷嬷就气势汹汹的一左一右站到惜荷身边,惜荷看着这架势更加惧怕,更不敢虚言:“都说皇后贤良宽容、母仪天下,最能照顾宫中妃嫔,可我们主儿都这样了皇后也没说安排她和皇上见一面,顾着自己的儿子和其他妃嫔。就连我们主儿在皇后跟前侍疾了也没提半个字。奴婢想皇后是佯装不知情多懒罢了,根本不像别人说的那般好,她的眼里只有她的儿子。既如此奴婢索性就断了她和二阿哥的母子之情,省得皇后再无视其他嫔妃。。。。。。” “你。。。。你。。。。。你居然敢如此算计本宫。。。本宫。。。。”,听得惜荷这些狼心狗肺的白眼狼的话,琅华气不打一处来,她知道世上有坏人,但是头一次直面坏的如此彻底不堪的人还是变得语无伦次。 素练和莲心赶忙上前安抚琅华,一个给她拍背顺气,一个给她喂着茶水。 这时阿箬冲到惜荷身边,提起她的脖子朝她面上啪啪打了几个耳光还不觉解气。 弘历怒而不乱劝住红眼的阿箬:“慎妃,休要失了分寸!!” 阿箬狠狠的瞪着惜荷,不甘的回到了自己座上继续听她往下说。 惜荷:“主儿去侍疾前,奴婢就以体恤皇后为由让她多和皇后聊一聊二阿哥的病,主儿果然照做了,皇后见人询问也说了,奴婢就在旁默默的记在心里,本来是想溜进二阿哥的殿里趁夜把一些柳絮放进他的帐子里,再将窗打开让冷风吹进去,可慎妃派人管理进出太严了,奴婢找不到一丝机会,于是只能用这个法子。” 琅华心如刀割,她的孩子,就因为一个宫婢的怨怒而和她阴阳两隔。 惜荷仿佛回到了当时心一横策划执行这一切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变态诡异的笑:“地上没有机会,那我就找人往房顶上下手,那凌云彻是个见钱眼开的,我不过是拿了主儿的几件首饰给他,他就心甘情愿的供我去势,还说什么事成后若平安无事要向主求娶奴婢和奴婢好好过日子,他可真是意向天开,他既有此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想起当日凌云彻听到惜荷要和他共度余生先是瞠目结舌,后又像得了便宜一样的表情,惜荷看见他骨子里的贪婪和软弱,现在想起来还觉恶心。她像扫垃圾一样,想把林云彻扫走。 惜荷:“奴婢先是让他去买了百合粉,后又取了空心的杆子逼他去房顶将粉末吹到二阿哥枕上,连吹了两日就见效了,二阿哥人小又在病中,身体虚弱容易出汗,多余的粉末要么粘着汗被蹭走了,要么就是被枕头褥子吸进去了,加上每日早晨嬷嬷们要为他清洁洗脸,所以不太容易被发现。” 弘历:“所以,整件事都只有你和凌云彻两人参与其中?” 惜荷头垂下,有气无力的答道:“是,只有奴婢和凌云彻二人,再无旁人。” 弘历:“想不到你一介宫女竟有如此本事,是朕小看了你啊!” 听出弘历语气的嘲讽,惜荷冷哼一声抬起头冷冷的盯着他,不屑的嘲讽着:“皇上你坐拥天下想不到的事儿还多着呢,你住在这富丽堂皇的紫禁城里享受着天下人的供奉怎么能想到宫外的平民辛苦劳作一年只能勉强不被饿死,你吃着山珍海味的时候怎么能想到老百姓大多数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碗白饭,你锦衣华服的时候怎能想到那些长年累月衣不蔽体毫无尊严可言的人吗?你为了你的皇位和威名,杀了大胆直言的忠诚和乡间谏言的读书人,你口口声声百姓百姓,实则只是为了你爱新觉罗家的权力,没让你死真是可惜。。。。。。。奴婢这些本事不过是被逼出来的。” 惜荷越说表情越诡异癫狂,说道最后她像是挣脱枷锁一般爆发出一阵大笑,往日里和她有过交集的静萝、莲心都觉得眼前的惜荷十分陌生,她们不约而同的怀疑起自己曾经是否真的认识她。 弘历:“你到底是谁?” 惜荷:“奴婢命如草芥,而且马上就要离开人世,你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弘历死死的盯着这个看起卑贱渺小的奴才良久,惜荷也瞪大着眼丝毫不怯的看着他。这和一开始的她判若两人。 意欢主仆情谊深 惜荷暴揍如懿讨公道 “呵呵呵,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你们凭什么以为天下的好事都是你们的????我就在底下看着你们国破家亡、血洒紫禁城。” 在场的人都被她这番大逆不道之言给惊呆了,本来是为了抓出谋害二阿哥的凶手,没想到竟变成了一场明面上冲着皇后,实际上是冲着皇帝的谋杀。 “啊!!!!死人啦!!!”随着一个小太监的厉声大叫,现场的人慌作一团。 惜荷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就朝着柱子冲去一头撞死了,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污了她的脸颊和脖颈,染红了她的衣领,刚刚还怒气汹汹的人儿,现在已是一副惨状。 刚走到门口的意欢眼见这一幕腿一软就晕了过去,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就晕了过去。 睡梦中她梦见初次见到惜荷的场景。 当时她正跟着额娘在院里一边读诗,突然管家过来打断了她们,说是老爷带了几个小丫头回来要她过去自己挑一个当贴身丫鬟,额娘带着她到了院里看到五个衣裳褴褛,头发凌乱的小女孩。 额娘蹲下让她自己上前去挑,她走到她们面前一个一个的仔细瞧看。 第一个太高了,她觉得像座小山一样,她不喜欢。 第二个太臭了,她难忍她身上的臭气赶忙走过。 第三个完全不敢看她,好像胆子很小的样子,她也不喜欢。 第四个对着她悄悄翻了一个白眼,她也不喜欢。 最后她走到惜荷身边,惜荷朝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赶紧学着刚刚进来时其他婢女见到管家行礼的样子朝她笨拙的行了个礼然后糯糯的叫了她声“小姐。” 意欢上下打量着她,然后问她:“你识字吗?” 惜荷:“父亲教过我一些,我会写天、地、人、法、众、生这些字,也会写自己的,名字。” 意欢点点头,接着又问:“那你会背背诗吗?” 惜荷:“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会的不多,父亲还没来得及教就没了。” 意欢:“那以后我教你,你跟着我可以每天读书写字,背诗念词。” 惜荷咧出一个笑来:“谢谢小姐。” 意欢选好了,转头跑到额娘跟前指着惜荷兴冲冲的说要她做自己的贴身丫鬟。随着额娘的点头,惜荷就被一个婆子带了下去洗澡换衣。 到夜里,惜荷就被带到意欢跟前学怎么伺候她睡觉,怎么给她守夜。意欢见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小女娃跟着嬷嬷用小小的手揪着被子极力要铺好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于是她当下吩咐以后惜荷不做这些“粗活”。 名门望族的小姐要知书达理、端庄娴雅。 名门望族的小姐的贴身丫鬟也要规矩礼仪处处到位。 为了在众家小姐齐聚的时候不处于下风,惜荷每日都认真跟着小姐学习坐卧行走、举手。 雪花扑簌扑簌的落下,飞走的小燕子又飞了回来,时间就这么一年一年的过去,直到那天她和小姐在寺外看见弘历的身影。 看着小姐痴痴不舍眨眼的模样,她知道小姐动了心。 她那时只是个小丫鬟,如果有本事真想给她看看弘历下令让人抄家灭门或者是把人拉到菜市场让炕头的另一面。 风姿迢迢、玉树琳琅。 呸,明明是心胸狭隘、杀人如麻! 回去后小姐就一改往日的性子,成天悠着夫人想办法让她进宫。 夫人看她满心满眼只有那遥遥一见之人,架不住她的哀求就进宫求了太后。 “女儿啊,世上好男儿多的是,不如咱们再见几个再说?” “额娘,女儿终其一生只想陪在他身边,心里已经装不下其他人了。”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君王的心可是谁也拿不准的。” “女儿别无他求,只求能陪在他身侧,至于以后,女儿来不及多想。” 就这样,夫人不情不愿的将小姐送入了宫中。 临别之际,夫人先依依不舍的叮嘱意欢多多珍重,后又拉着惜荷的手语重心长的交代了许许多多。 要不是太后的人催促,惜荷估计她还能说上三天三夜。 进宫后一切都很顺利,夫人送来的家书上说为了庆贺意欢册封贵人,已经热闹了庆贺了整整两天。 那人时时来看小姐,小姐也时时去见他。 二人依偎在一起,时时刻刻说着缠绵的话,起着相约共白头的誓。 奇珍异吧,珍馐美食,古籍经典,小姐想到的想不到的都日日送了过来。 他下朝后哪也不去,伺候的公公都不必猜就知道他要来小姐这。 这一切好似宫里再无其她女人,独独只有小姐可以让那人抒发感情一样。 “惜荷,快吩咐人去把皇上喜爱的冰糖燕窝用小火煨上别凉了。皇上待会儿来了要用。” “小姐,您忘了,昨日您去养心殿请安,皇上说这几日政务繁忙,不得空到后宫。” 意欢合上手中的书失落的反应过来:“是了,都怪我记错了,皇上他今日不会来了。” 窗外树上的花朵本来迎风沐浴着阳光绽放着,可不巧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把它们吹得歪歪扭扭,飘散下落。 哼!不来就不来呢,我还不想看到他那副样子呢,也不知小姐喜欢他哪儿? 要不是他坐在龙椅上,那副模样丢在人群里也未见多显眼。 小姐若是在宫外好好嫁一个君子,那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她想着小时候的事,想着刚刚小姐失落的样子,想着如今里小姐幸福的样子,她来到小厨房端起那碗燕窝佯装不小心烫到任其四分五裂、汤羹四溅!!!!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小姐已经不问今日皇上来不来了。 因为她知道,现在的他来了后宫也未必见她,见了她也未必还像从前一般浓情蜜意。 他来的间隔时间越长,小姐的话变得越少,人也越发的爱坐在廊下看书了。 宫里安静了下来,她也有了更多机会观察这紫荆城和住在其中的娘娘们了。 几日晨会下来,她发现她们与小姐相比,她们身上不约而同的都带着几分洒脱和淡然。 请完安她们会互相打趣玩闹宴饮,她们会把别人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照顾,也放心让自己的孩子去别人宫里连着几日过夜玩耍。 她们在乎彼此,谁有个头疼脑热啦就你唤我我约你的去探望照看。谁不开心啦,她们也会想方设法的为其解开心结。 连着跟在她们身边的宫女也亲如自家姐妹一般,得了赏都不吝啬藏着,好东西总是一起分享,连带着她也跟着沾了不少便宜。 她们看重姐妹,看重自己,所以就算困于四方天的宫中也是活得有趣生动。 她们唯独不看重那人,所以平日里也不会像小姐一样几乎每天过去请安,也不会费心准备着复杂的吃食候着他,若有,那一定是给自己准备的。 果然无爱亦无怖啊。 惜荷咂咂嘴,啧啧发出感叹,果然佛祖诚不欺我。 宫里的娘娘们就像开在一起的石榴花,耀眼美丽。 “主儿,奴婢看宫里的娘娘们都很好,不如咱们也多去走动走动吧。” “不去,都是些巧言令色,虚伪至极的女人,她们不爱皇上只想从他身上得到权势富贵,这样的人怎配与我为伍。” 意欢的看不起和不耐烦,让惜荷很早之前就打消了协助她在宫中广结善缘的念头。 唉,不走动就不走动吧,反正娘娘们才不会为难小姐呢。 她和叶心嚼着素练留给她的芝麻糖毫无进取心的边想边一同去为莲心贺寿。 席间听她们说起一个在后宫不安生惹怒了那人被打入冷宫的姓乌拉那拉氏的嫔妃要被放出来了。 她边涮着肉和菜边听着姐姐们说着她的“壮举”,每每在她以为这就很惊人要发出惊讶之声时,其他人就会跟着来一句“这算啥,还有呢!”,就跟海边的浪花一样,一浪赶着一浪上岸。 她的表情从好奇到惊讶再到恐惧,她大呼:“绝不让她有机会接近我家小姐。。。哦,不,我家主儿!” 素练:“那你得好好劝劝舒贵人离她远一点,娘娘说了舒贵人虽然孤傲了些,可人却十分的单纯良善,那拉氏素来没有底线,若你察觉到有不妥的,随时来长春宫就是了。” 惜荷嚼着肉重重的点头:“嗯嗯!!!” 又又过了小半月,她在陪小姐去长春宫请安的路上见到了那位那拉常在。 她看起来好像和太后是同龄人一样,穿着打扮也很上年纪,明明是那人的妃嫔,偏偏打扮的如个被尘世鞭笞过的老嬷嬷一样。 她悄悄的吸了吸鼻子,心里暗暗庆贺着还好她身上没有寻常老人身上的味道。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等她回过神,她发现小姐居然和她聊上了,看小姐的眼神她好像着了她的道一般。 不行不行,她马上上前以请安时间要晚了为由赶紧劝走小姐。 可是小姐似乎没看出来,于是跟在嘉嫔身后继续和那老妇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唉!惜荷叹气,要不是宫规森严,要不是她力气不够,否则她真想扛起小姐一个箭步冲向长春宫。 后来也不知怎的,她越不想见那老妇,那老妇就经常和她们遇到,她想起来就头疼。 更令她头疼的是,小姐居然没和任何人说一声就宛如一个视死如归的谏臣一样要帮那老妇和那人再续前缘。 关咱们屁事啊!她劝不住了,急得口不择言的骂出了当日从进宝公公那学来的粗话。 后来,那拉氏成了娴常在,小姐就跟被那人忘了一样。 简直就是忘恩负义,这分明是欺骗!!!! 她要为小姐讨一个公道。 她趁小姐午睡、嘉嫔和婉贵人去找玫嫔说话时,一个人气呼呼的冲去启祥宫找她算账。 什么嫡福晋常在,什么那拉氏拉那氏,利用小姐惹小姐伤心着都得付出代价。 启祥宫的洒扫小太监一看惜荷姑娘来了赶忙迎上前去和她打招呼,听清楚了她的来意为首的胳膊一挥眼一抬:“哎呀,咱们啥也不知道。”就继续去干活了。 烟霏看着她来还一脸傻乐,问候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惜荷一脚踹开了大门径直的闯了进去。 如懿看到她这么没礼数的闯了进来怒不可遏:“放肆!!!你居然敢私闯本宫宫殿!!!” 惜荷:“拉倒吧,还做你的春秋大梦呢?一个常在敢自称本宫,要不要我即刻去找了嘉嫔和皇后告诉她们你才放肆!!!” 此话一出,金玉妍骂她的场景又浮于眼前,如懿这只纸老虎此时已被怒气冲头的惜荷十足的气势给镇得一动不动 她原先只以为意欢主仆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烂白菜”的性子,没想到这丫头私下里却这般颠覆了她的想象。 如懿心里大哭:“哇哇哇,好不容易逗上她害怕的金玉妍带着陈婉茵出去了剩自己单独在宫里快活快活,居然遇上这个大炮仗,要死要死。” 惜荷杏眼怒瞪,学着之前看过的侍卫转了转手腕朝如懿走去。 烟霏吓得愣在原地动弹不得,她已经自动开启了屏蔽危险的模式,如懿的惊慌和吩咐她都听不到。 突然间,她感到有一只手拽着她的臂膀把她拉去了院中,回过神来才发现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 李玉在他耳边轻轻耳语:“回头问起你就说吓晕了不记得了,若她为难你就去找嘉嫔娘娘。” 原来惜荷一脸怒气朝着来的时候,恰巧被无事在宫里溜达的李玉瞧见,他也是一番好心怕有个什么就跟着她,哪知她竟跑来这里泄愤。 哦,那既然这样就没事了,回头他和嘉嫔、贵妃她们说一嘴就行。 李玉无形中给惜荷和如懿划了一个安静的、不被打扰的交流空间。 “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皇上的嫔妃,你敢。。。啊!” 转眼间如懿脸上就挨了惜荷一个大嘴巴子,她捂着火辣辣的脸想把未说完的继续说完以维持她身为主子的体面。 惜荷朝她身上用力啐了一口:“呸,你什么德行,宫里大伙心里跟明镜似的,你敢利用作贱我家小姐,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于是乎烟霏和李玉以及那几个洒扫的小太监分着不知何时端出来的瓜子儿,听着屋内乒乒乓乓,哎哟连连的声音。 “烟霏,待会你直接回屋躺着,明天再起来。” “嗯嗯,李公公刚刚也是这么教我的。” “烟霏,我看你有机会还是换个主子,怕你被坑死。” “嗯嗯,素练姑姑之前说要帮我,不过现在她忙着顾不上我。” 屋内屋外,热闹不断。 如懿先是被打了脸,后又被惜荷踹了腰,见她还端着那副常在的架子又被惜荷按在床上揪她的嘴,她打不过骂不过惜荷就咒起了意欢。 这下惜荷的火气像是凡人飞升成了仙一样更惧威力。 “我让你嘴贱,敢咒小姐,今天我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她像个锐不可当的猛士,拿起桌上的砚台就要朝她砸去,如懿大骇,急呼三声:“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饶我一命。”才停下手来。 “错哪了?” “我错了,错在不该拿舒贵人当梯子,错在不该利用舒贵人的一片好心。” “你欺负小姐,我就欺负你!!!” “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敢欺负舒贵人了,也再也不敢利用舒贵人了,否则我会被你打死!” “哼!知道就好。不过这事可没这么容易完。” “你想要怎样?”精疲力尽的如懿听着惜荷有些松口如被大赦了一样。 “为了你皇上才和小姐疏远,要么你让她们和好如初,要么我就押你去皇上面前说清事实,我大不了一死,你怕是又要重回冷宫。” “你。。。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让舒贵人和皇上回到之前。” “立字据!画押!按手印!!!省得你反咬一口告我欺负你!” “嗯。。。。好,立字据!” 如懿哆哆嗦嗦的给惜荷立了一张长长的字据,应惜荷要求,里边不仅写了自己如何起心动念利用意欢爱慕皇上之心给自己谋利,还写了自己事成后如何将错都巧妙的扣在意欢头上的过程。 最后她在字据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才算完。 “给你五天时间,五日后的夜里我来找你,如果你没有完好的能说服我的计划,我就带着字据去见皇后和贵妃!!!还有,也不许你欺负烟霏,下次我再看见她胳膊和腰背上有伤就唯你试问。” 被她这么一闹,如懿心惊肉跳的耗尽了全身力气,她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惜荷一副绿林好汉的样子心里发抖:“以为金玉妍就够可怕的了,没想到来了一个混不吝,造孽哦!!!” 稳拿如懿把柄 惜荷准备赴死 惜荷看了看手中的字据,确认了字里行间没有其他意思才放心收好。 全身发痛、发髻散乱的如懿伏在桌上的如懿偷偷用余光瞥到惜荷脸色好转一些才敢偷偷的喘了口气。 “差点忘了。”惜荷吭声,如懿下意识的绷紧了全身并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她这副样子若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那还是能引得几分同情的,可是对惜荷她们这种见过烟霏身上的伤且心中怀有愤怒的人来说只有嫌恶。 “再立一张保证以后不打烟霏的字据。” 她扯过桌上的一张宣纸“啪”的拍到如懿面前,如懿的手不等头完全抬起来就赶紧拿起笔来哗哗写着。 “等下,把你之前怎么打她的也写出来。” 如懿心力交瘁,全身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和她对抗,为了不再受皮肉之苦,她只得乖乖照办。 再一次确认了她写的第二张字据没有问题后,惜荷才真正的心满意足,她坐了下来给“劳累”了半天的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喝了起来。 如懿见她不似刚才那般凶神恶煞,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也稍稍平静了几分。 今日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人生中最黑暗无光的一天,她从未想过一个低贱的宫女竟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 比起身上的伤痛,这罕见的直击命门的羞辱让她更难过。 “你今日到我殿内大闹一场,甚至以下犯上对我如此打骂,难道就不怕连累家人都被处以极刑。” 惜荷瞪了她一眼,随后不慌不燥的放下茶杯回答着她,她已经不似之前一样愤怒,字里行间带着认真和一种万事皆了的解脱。 惜荷:“哼!以下犯上??谁规定你就是上我就是下,都是爹娘父母所生,凭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就是高高在上掌握我们生死的主子?凭什么我们日以继夜辛辛苦苦吃不饱饭还要被你们打上奴隶的烙印被羞辱折磨?需要彰显自己的时候我们就是百姓,不需要了我们就是刁民。你们这些天天把圣贤挂在嘴边的主子我看也高贵不到哪去,无非就是仗着出身欺压我们罢了。” 如懿:“一派胡言,没想到你狂悖至此,真不知道舒贵人是怎么教导你的。” 惜荷冷呵一声:“呵,这就狂悖了,那等那天和我一条心的人掀了你们的坟、拆了你们的家岂不是你要不可思议到天上去。你这样卑劣虚伪且阴毒的人,我看你一眼都嫌脏了眼睛,可是我实在看不惯你那做作的样子和暗地里欺负烟霏的行为,所以今天打你也是替天行道。家人,我早就没有了,有着两份字据在,你要敢对我家小姐不利,也得掂量下自己够不够格。” 如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想算计的意欢,身边居然有这样一个人护着她,自己不仅没捞到多少好处还被算计了进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如懿:“从一开始你就同旁人一样厌恶我,后面看舒贵人没了恩宠才放低姿态和我做交易,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也被你拖进了那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你的目的达到了。” 惜荷:“二阿哥死了,宫里一定会追查凶手,到时候我一定会死,我是小姐的陪嫁丫鬟,你们的狗皇帝必定会迁怒小姐,为了小姐我要你去养心殿主动告发我,至于怎么告发你自己想,总之就一句话,把我和小姐的关系撇清!” 如懿听完先是一愣后倒吸一口气:“为什么要我告发你?” 惜荷:“宫里除了你谁会背后拆其他嫔妃的台呢?别以为你就吃亏了,查到真凶,那狗皇帝还不得多看你两眼,你也有好处的。” 如懿沉默,回想这之前种种和她今日的一口一个狗皇帝,她好像隐约知道了面前这个女子进宫的目的。 如一棒当头,这一切对她来说太过震撼。 惜荷:“去还是不去?” 如懿:“那两份字据,你会给谁?” 惜荷:“去还是不去?” 如懿:“我去就是了。” 惜荷和如懿谈好,推开门外头已是晚霞漫天,她活动了下手腕又扭了下腰,她觉得今天什么正事也没干,但又好累,真想马上回去好好睡一觉。 李玉和烟霏她们几个瓜子花生皮磕了一地,茶水也喝了两壶,从给娴贵人拿跌打损伤膏还是金创药聊到了等纯妃嘉嫔生产后宫中盛宴之时得了赏怎么花才好的话题。 惜荷吱呀的推开门时,他们才从话题里抽离出来。 李玉:“啧啧啧,你这一进去一出来太阳都要落山了。” 惜荷:“可不嘛,这给你,可得给我收好了,往后能派上大用场。” 李玉打开两张纸条只看了一眼就惊慌失措的重新合起揣在怀里,这深藏不露的姑奶奶,天知道以后她还会干出点啥来。 惜荷瞧他那副谨小慎微的样不禁有些好笑:“你也是陪在九五至尊身边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怎么慌成这样。” 李玉擦了擦额头:“那还不是看见了你。” 烟霏:“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惜荷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我估计她以后不敢再随意打你了!” 烟霏:“说不好啊,我们主儿喜怒无常的,我又笨,肯定免不了的。” 惜荷对着她指了指李玉:“诺,以后你就找她,他会帮你。” 烟霏眼睛一弯,嘴一咧:“欸!” 往日里受的气今日都痛快的宣泄了,她一边想着姐姐真厉害,一边又想着如懿也是只纸老虎,也许以后自己应该也能学学怎么护着自己。 姐姐能做到,自己也能做到。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着. 李玉:“待会儿嘉嫔和婉贵人就要回来了,咱们还是先散了好些,今日的事除了咱们几个知道就行,你们仨别嘴碎到处说去。” 交代完,李玉和惜荷一起离开了启祥宫。 李玉:“非要这么做不可吗?” 惜荷:“事已至此,我不想连累小姐。” 李玉:“曾经听你提起,我以为是很遥不可及的事,没想到就快发生了,后悔当日没劝下你,否则也不至于走到如此绝境。” 惜荷:“劝我什么?劝我忘了家仇,忘了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味儿,忘了不绝于耳的哭喊求救声?我忘不了,也不甘心这样活下去,你是在成全我,可别心里不痛快。” 看着她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李玉眼角渐渐湿润了。 往后的惜荷,只能在回忆里才能见到了。 李玉:“不如我们想想别的法子,或许你不用死呢?” 惜荷:“都是命,你就别操心了,我给你的东西,你收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 李玉叹了口气,他现在是真的后悔当日为什么不阻止她。眼下事情已经完全失控,他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回天。 或许惜荷说得对,这世道本就是个彻头彻尾不公的世道。 意欢醒来,看见惜荷正在十分细心的帮她整理着平日里爱翻看的诗书,不经意间她好像闻到一丝丝淡淡的茉莉香。 一时间她有些恍惚,曾经在府里,惜荷也是这样为她整理书房的。 “小姐,你醒啦!”惜荷放下手中的活,走到床边伺候着她下床穿鞋。 意欢揉了揉睡得有些不舒服的头:“你去哪了?一整天没见到你人。” 惜荷扶她坐下,轻轻支开了窗,又端过一杯温热的茶放在她手里:“今日我去了启祥宫,教训了下娴贵人,让她以后别觊觎小姐。” 外面的风柔柔的吹进来,意欢也清醒过来:“今日怎么小姐小姐的叫,是嫌宫里闷了吗?过段时间天再热些就可以去圆明园避暑了,到时你也好换个地得些宫里没有的新鲜。” 惜荷把头伏在意欢膝上,恋恋不舍的说:“小姐在的地方就是我想待的地方,小姐高兴我就高兴。” 意欢抚摸着她的头,一脸宠溺的看着她:“越大越油嘴滑舌了,等哪日你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被他娶回了家做了当家主母,想起今日这番话来肯定又要笑话自己。” 惜荷:“我不会有自己喜欢的人,也不会跟谁回家给谁做主母的,我要永远守着小姐。” 意欢:“我又何尝舍得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最了解彼此的心性,你叫我小姐,我心里当你是亲妹妹,如果可以,我真想和你永远待在一起,我们一起读书赏花逛庙会做花灯绣花,这样的日子多好。” 想到自己已是个将死之人,惜荷回忆起过去和意欢相伴的美好曾经就开始伤心了起来,她抬起头抹着要掉出来的泪珠,然后开始絮絮叨叨的交代起意欢来。 “小姐,宫里的娘娘她们进宫虽说不像你般一心冲着皇上去的,可她们也有自己的不得已,以前她们不会为难你,今后也不会。反而是那娴贵人你要慎之又慎,李玉公公说的你要多听,皇上说的你要听完了再好好想想,他和你想的不一样,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意欢瞧着她今日的情绪起伏大为不解,她皱起眉头握住她的手追问:“你老实和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你在不在我身边的?发生了什么?你要去哪里?” 意欢越问,心越慌。 今日的惜荷好奇怪,她好像藏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也做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一股莫名的惊恐和不可控制的感觉四面八方的席卷着她。 惜荷能感受到意欢越来越用力的握着自己的双手,也能看到她的眼神由最初的疑惑渐渐变为惊慌,连续的追问下她也慌了。 要不要告诉她所有? 不! 刹那间惜荷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那些事都跟她没关系,一无所知对她来说才是最好最安全的,否则一旦有个意外,她不知道以意欢的性子能做出些什么来。 “小姐、小姐,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和你说,但是我对你说的你一定要牢牢记在心里。” 听完惜荷的话,看着她脸上出现了一种故人将远去的画面,意欢终于没忍住,她的泪翻滚出眼眶,啪啦啪啦的落在了衣襟上。 意欢:“小的时候师傅教我读书写字时,你也在边上用心认真的跟着学,我问你为什么也要学,你说你爹娘想你会读书写字,你不能辜负他们,等那日见到了他们要为她们作诗写字,可后来我才想到,你爹娘早就不在人世,你去哪儿见他们呢?” “我失宠的那段时间,你总是夜深人静时悄悄出去,要过一两个时辰才回来,你不说我就不问,我想你总有自己的理由。后来你总让我出去走走,只要出去每次都能见到皇上,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巧合,连续几次都如此那必定是人为了。我以为是你找了皇上身边的人大厅了消息,可是现在看来你做的不止这些。” 惜荷:“小姐,既然见到皇上你开心,那我就要想办法让你见到。不论我做什么,请你相信我都。。。。。。” 意欢:“我相信,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对我如何我心里最清楚,那段时间我不高兴也不仅仅是因为皇上,其中也有你的缘故。去长春宫里,养心殿中时,我总莫名其妙的担心你,时间越往后我越有种要失去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太匪夷所思,我无法向他人言说,也未向你提及,哪晓得今日就听你说了这些。。。。。。难道真是命运弄人?” 意欢坦言出自己的忧虑之时,惜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眼下发生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主仆二人互相倾诉着自己的不舍和依恋,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深夜。 意欢哭累了,说累了,可她就是不肯睡,她害怕一睁眼惜荷就不在自己身边。 她叫惜荷像小时候一样和她一起睡,她把头靠在惜荷肩上,闻着她发丝上淡淡的栀子花油散发出来的香气,她想记住关于惜荷的一切。 一日。 两日。 惜荷还是好好的待在自己身边,意欢心里即紧张又带着一丝侥幸,或许惜荷会什么事也没有? 到了第三日,意欢莫名其妙的急躁了起来。 不行,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惜荷就这样没了。 她要救她,她一定要救她!!! 研制密药救惜荷,贪心破胆自尽亡 趁着几位三位大臣正在禀报,进忠悄悄进去将李玉唤了出来。 “李公公!” 看见焦急的意欢,李玉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是惜荷已经出事了不成?可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有,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李公公,借一步说话!” 急归急,可不能给在场的人看出些什么,御前的人,个个猴精,若是个死心塌地的,把听到的看到的说了出去,那受苦的可不止一人了。 避开人,李玉才敢问:“舒贵人,难道惜荷已经出事了?” 意欢:“惜荷都和我说了,这两日倒是不曾发生什么,宫里一切如旧,可是我心里总是不安和不甘,惜荷是一心赴死,可我想了又想,觉得总要试一试才行。” 李玉:“贵人的意思是?” 意欢点点头:“今日前来,主要是想请公公想想还有什么办法,我虽是皇上妃嫔,可在这紫荆城里除了自己的宫里便无人可使,且此事事关重大,我也不敢随意托付旁人。” 李玉:“想办法,想办法,贵人别急,待奴才好好想一想。” 夏蝉阵阵鸣叫,吹过树的风带起的沙沙声今日显得格外聒噪。 惜荷这条命,皇后不会救也救不了,其余的妃嫔也不会,况且这样的事卷入的人越少越好,她们眼下只得靠自己才能破局。 殿里的大臣焦头烂额,殿外的两人也是一筹莫展。 进忠被王钦打发出去时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样的场面还得他才能应付,自己还是赶紧去瞧瞧师傅吧。 他凑近了商量对策的二人,虽不完全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只言片语之间他明白了他们要干嘛。 看着往日里四平八稳的师傅在这事上卡了壳,进忠急得开口道:“假死混过去如何?” “假死????” “假死!!!!” 意欢和李玉的目光齐刷刷的投降进忠,突如其来的关注让他有些不自在。 李玉两眼放光:“对啊,贵人,求放人不可能、就算是活了下来估计姑娘也要在牢里过一辈子,如果能用假死的手段蒙混过去倒是十分的好。” 意欢:“若是行刑,人头落地,这如何蒙混?” 好了,李玉卡壳完舒贵人卡壳,关键时刻没了我就是卡壳,进忠心里这么想着,嘴上给出她们出了主意:“化被动为主动,别等人来抓限制住了手脚,主动认罪假装服毒呀!!!” 此话一出,焦急的二人波涛翻滚的心马上变得风平浪静。 意欢攥紧了绢子,眼下别无他法了李,此计甚好。 李玉心里也默认了这个计策,现在他们只要解决怎么假死就行。 意欢:“我曾在书里看过说这世间有药可以让人沉睡不醒,如死了一般,若是能找到这样的药那就有几分把握了。” 药。。。。。太医院。。。。。。太医。。。。 “啊!贵人,奴才想到一人或许会帮忙!”李玉灵光乍现,脑中江与彬的身影变得无比高大伟岸起来。 意欢:“谁?公公快告诉我,我去求他。” 李玉:“贵人莫急,你先回宫,等奴才消息就好。” 意欢怎么也想不到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出生以来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死亡,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感受“不得不死”中的绝望,第一次这样斩钉截铁的做“大逆不道”之事,她的心由惊慌到坚定也只是一瞬间。 原本她不理解惜荷为何不能放下,非要不惜性命的代价去做那些事,她只是想保她一命而已,可回宫的路上,她回味着刚刚和李玉短暂时间内心情大起大落的滋味,她似乎有些理解了。 从这日起,意欢觉得自己离养心殿是越来越远了,弘历的身影在自己的心中一点一点的缩小直至变成一颗小小的芝麻粒。 心里有颗芝麻粒,意欢觉得很突兀,她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希望这颗芝麻粒赶紧消失才好。 惢心和江玉彬得知李玉要如此救人二话不说就在书山里寻找药方。 帮李玉救人要紧,夫妻俩顾不得许多,江玉彬早早的差人告了假,惢心也将府里的一切大小事务全交给管家。 二人争分夺秒,从白天找到深夜,他们翻遍了医书找出几个年代较近尚能入手的方子开始逐一推敲研究了起来,送来的饭食也是随意对付了两口就放在一边。 时间又过了两日,终于大功告成!! 江与彬顾不上自己眼下的乌青要掉到了地上,他把两颗药丸装进一个小巧便携的小盒内又揣进怀里就匆匆进宫和李玉汇合了。 此时的意欢还在煎熬之中,两日都没收到李玉的消息,难道是注定她们这次要落空了不成。 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往日里安静清冷的她现在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宫人问起她她也只简单的回了一句天气太燥而已。 到了宫门下钥之时,她才见到李玉,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瞧着李玉面上藏不住的笑,意欢激动得拉着惜荷几近小跑着上前迎他。 意欢:“成了?” 李玉掏出小盒呈给意欢,然后又细细跟她们主仆二人说了不少才离开,期间意欢和惜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最后三人好像确认了要达成了某种约定似的才分开。 这样粗糙的计划,中间要出意外的可能性很大,眼下没时间了,她们也只能求老天保佑拼上一拼。 第二日,如懿收到惜荷传来的消息,她立即动身前往养心殿履行当日的告发之约。 而惜荷则被意欢五花大绑的“押”去了翊坤宫。 阿箬平日里和意欢接触不多,对她说不上有好感但也没那么讨厌,不过当她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她还是有些吃惊。 平日里看她痴迷和弘历感情,以为是个多情的女子,没想到也有关键时刻也是个不会手软的主儿。 听完了她的陈述,想着饱经丧子之痛的浪花和早早离世的永琏就悲愤不已,阿箬真想就地处决了她心里才痛快。 意欢看她周身升腾的怒火,心里担心惜荷受罪,便出言道:“娘娘稍安勿躁,她犯了这样的死罪,怎么处置都是她应得的,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禀报皇上按我朝律法审了才是。” 阿箬冷静了下来:“贵人言之有理,是本宫急躁了,事不宜迟,本宫现在就带她去养心殿。” 说完,她看了一眼意欢,无奈的叹了口气:“舒贵人,至于你,你就先回宫中吧。为避免皇上雷霆之威伤及自身,你还是不要前去的好。平日里我们虽不亲密但也知你为人,该辩驳的本宫会为你辩驳,只是接下来你又要被冷落一段时间了。” 意欢看了一眼惜荷,她擦去眼角的泪朝阿箬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后就转身离开了。 惜荷笑着看着意欢离开,转过头朝着阿箬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奴婢多谢娘娘愿为我家小姐着想,娘娘的恩情奴婢来世再报!” 阿箬不理会她,叫来两个太监架起惜荷带着静萝就朝养心殿赶去。 “舒贵人可有参与其中?” 弘历红着眼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问如懿。 如懿此时真想说这事就是意欢主谋,可那两张亲笔的字据就像两根线一样死死的拴着她。 再想,她也只能如实说一句没有。 原以为弘历会不相信而继续追问,但是没想到弘历听到这个答案后放心的点了点头,脸上冷峻的表情跟着也缓和了一些后她就知道自己是没机会了。 接着,她亲眼看着弘历吩咐王钦去提人时最好避开意欢,若是撞上了也找个说辞别让她多想的维护样子心里又开始泛起一阵酸涩。 儿子都被人送上西天了还在乎一个贵人伤不伤心、多不多想,这个爹当的可真是收放自如。 她看着弘历这副模样心里一阵烦躁,于是也顾不得自己现在处境就率先开口告辞了。 宫中侍卫手脚倒是快,刚出养心殿的门就看见凌云彻跟螃蟹似的被绑着押进来,他眼神惊恐,不顾嘴里塞着布条还想使劲发出声音,样子要多凄怆有多凄惨。 凌云彻看见如懿,眼神里瞬间充满了希望,他用力挣脱侍卫的钳制扭过身子朝向她连连鞠躬,喉咙里的声音比刚才更急切,他想求如懿救救他,他还不想死。 如懿知道他的意思,可她却无意理会。于是她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就自顾自的离开,走过他身边时她轻笑,这个麻烦的人终于可以永远从他眼前消失了。 “磨蹭什么,快点走!”,后面押送他的侍卫受不了他这一路鬼哭狼叫的不肯向前,本就担心耽误了皇上审问的时间心中甚是火大,眼瞧着最后关头他还不乖乖听话,右边那位终于是忍无可忍抬起脚朝他用力猛踹才让他重新上路。 后腰猛的一痛,凌云彻才冷静下来,向后跑不掉,向前是催命的关卡,他彻底绝望了,他的愤怒懊悔害怕随着他一起摔入深渊,四分五裂。 当日他气走嬿婉,嘴上说着要挽回,实际上是想撒气,他死皮赖脸不知轻重的拿着曾经的事“求”了如懿帮他找机会平步青云,以为将要得逞时回过头才发现有许多不对劲之处。 如懿只是告诉他出宫采买百合粉,在指定的地方佯装凑巧等人来了顺势把东西给对方就可以。除了嘱咐他买的时候要注意避嫌,其余便没有什么。 整件事太简单,而且把每个环节不管是拆开还是组合起来,都没哪一点可以和他的前途扯上关系。 再加上他眼里的如懿又是个对如何把人拉入泥塘这种葬德事天赋异禀的人,他实在想不出她会怎么帮忙。 既然帮忙不可能,那就是害人咯! 这么一想,他背脊心一凉,脑子也瞬间清明了起来。他的脚不顾他还在当值,就不由自主的朝休息的庑房走去。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正打算拿出银钱疏通下溜出宫去时同僚就来叫他一起去接受排队后旨。 昨夜里交班的时候听几个侍卫聚在一起说皇上要奖赏侍卫,难不成就是现在?要不拿了赏再走也不迟? 对钱财的渴望终于是战胜了如懿给他带来的恐惧和不安。 直到死牢里的门关上锁落下,他大喊冤枉的声音无人回应时,他才意识道自己有多可笑和多荒唐。 整件事里,如懿只是避开旁人在深夜会面时口头吩咐,就算他把实情说出去,也没一人一物可以证明他不是无辜发疯攀咬后宫娘娘,反而还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灾祸。 说到底,是他自己倒霉,即心盲眼瞎自以为是,又好巧不巧沾上了如懿这个倒霉催的女人。 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是体会到了。 第二天,有人进来扔给他一包东西,他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包浆洗衣物布料用的无患子,带来的人说这是娴贵人念在当日冷宫他相助有功,得了皇上的许才找人送来给他的,目的是让他好好反省自己做的伤天害理之事,用这些无患子洗去他心中的肮脏!! 凌云彻不气也不喊了,他像被抽了气一样滑落跌坐在地上。临了了,她还这样羞辱她,看来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放过他。 从头到尾,蠢得只有他自己。 当天晚一些的时候,他听说惜荷已经认罪,中间没再说出其余任何一人参与了此事,骂完皇上后当即在御前撞墙自尽,尸体已经被拖去扔到了乱葬岗。 皇上怒火更甚,皇后当场晕厥,谋害皇子一事中唯他一人独活,难保不会将滔天怒火全倾泻于他。 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凌云彻现在连一呼一吸之间都觉得漫长的不可思议。 他蜷缩在墙角抱膝流泪,瘦腿腰间还有颈间开始隐隐作痛。 身上的皮肤明明还好好的却止不住的发疼。 疼痛中他窒息了,恍惚间他看见惜荷对他招手微笑,突然背后一阵用力,他的脑袋传来一阵剧烈疼痛,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温热带着腥味的红色。 狱卒闻声而来,见他的头上和墙上都是血,忙跑着去向上级禀报。 等到太医来时,他已经咽气。 没多时,宫中就传来了罪犯凌云彻在狱中畏罪自尽的消息。 “烟霏,你去御膳房取些点心和燕窝来,今天可得好好乐乐。”如懿美滋滋的迫不及待的在脑中勾勒着想念已久的美味。 弘历泄怒冷太后,琅华理智佑意欢 惜荷谋害皇子以及御前的“大不敬”让弘历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宫女,居然敢在他这天子眼皮下悄无声息的谋害嫡子,这紫禁城的防卫漏得跟筛子没什么两样。 为了展现他的天子之怒和维护皇室不可动摇的威严,他不仅下令在宫中把有疏于职守之行和嫌疑的人罚得罚,杀得杀。 还命各级官员严密监视捉拿有不臣之心的人,但凡发现有人假以诗画等方式诽谤污蔑朝廷和皇家的立即就地处决。 一时间宫里宫外腥红一片,朝堂上和乡野里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脑袋搬了家。 衙门里、大牢里、慎刑司里、宁古塔里都前所未见的拥挤,菜市口前行刑的刽子手也罕见的觉得这做惯了的差事极其累人。 明明是夏日里,可意欢却觉得身上却透着丝丝凉意,她望着院中落了花的树枝虽然还绿着,却是一副无限空寂之感。 惜荷走后,弘历就十分不待见她了。不仅让人以查缺补漏的借口来她宫中搜查一番,还让内务府的人把她的绿头牌撤了下去。 她知道弘历是怀疑她也揣着和惜荷一样的心思,非要在她身上和宫中搜出点什么来才甘心,可是几个小太监忙活了一整天,她宫里除了日常的陈设和那些收藏的诗书及抄录的御诗并再无其他。 “贵人,皇上也是担心您被不怀好意的奴才蛊惑了去,您别放在心上”。李玉在众人面前佯装出一副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样子以求少为意欢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公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无须有旁的顾虑。” 意欢明白他的意思,她感谢李玉为她和惜荷做的一切,她更感谢江与彬和惢心夫妇不惧性命之危的劳心相助。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她的感情感受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只有她标准内的人才是对的,高贵与卑贱、伟大与渺小,从来不是因为身份、财富、血统、学识来决定的。 当日知晓了一切的的她在把惜荷交给阿箬离开时,她曾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弘历迁怒于她要处决了她,那她宁愿如惜荷一样痛骂他一顿自我了解而去也不愿为了苟活而谄媚奉上。 她爱真正的君子,而非用各种手段把自己装点成君子的小人。 临走前,李玉带走了意欢平日里抄录的御诗,留下了一个照着弘历意思挑选上来的宫女给她。 放在以前,意欢还会伤心难过,现在她只觉得是被什么给恶心了一下。 她扫了一眼那宫女,年龄和素练看起来差不多,初看样貌还算端正,但仔细看啊还是能感受到她眼里那股猜忌和自持身份的得意。 哼!意欢若有似无的冷哼了一声,随后一言不发的回了寝殿自顾自的卸了发饰就躺到床上缩进床里用被子捂住自己闭眼睡去。 宫里宫外令人窒息的氛围大约持续了半月有余,眼看弘历一道道杀令下红了眼,琅华和太后终于坐不住了才出来劝诫。 眼下绿筠的产期将至,玉氏使者也重新启程马上就要抵达京城,再这么杀下去只怕是不妥,见好就收吧。 弘历先是垂眸未答一语,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待看得他皇额娘眼神由忐忑试探变为喜悦和安定,他漫不经心的开了口:“皇额娘辛苦了一辈子,如今还要为儿子如此操劳,儿子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待会儿儿子就传旨让宫人去圆明园好好收拾布置,不日送皇额娘过去散散心,以表儿子心意。” 说完他放下一口未喝的茶,头也不回的抬腿就走,王钦吓得大气不敢出,压低了头收了气息跟在后面匆匆离去。 现场只留下错愕的婆媳俩。 琅华此时跪也不是坐也不是,她求助的望向了太后身后的福伽姑姑,福伽赶紧回神劝起了主子。 福伽还未说两句,太后便摆手叫停:“皇上心里有怨,他这是在怨哀家当日为何要把舒贵人带进宫来惹出这次的祸端。” 琅华:“求皇额娘恕罪,皇上是为了永琏伤心过头了才这样,您切莫放在心上。” 太后苦笑:“伤心过头。好一个伤心过头,哀家是看他是恼羞成怒才是。皇后,这些时日你少来哀家宫中,好好保重自个儿吧,眼下皇上心里除了和你近些,旁的人怕是多说一句就有无妄之灾!” 琅华吓得赶忙跪下要为自己的言语失察请罪,太后躬身上前亲手拉起她耐心解释:“皇帝气的是有人敢害死他的皇子,而不是伤心与儿子的殇逝。皇后今后要多留个心眼,处事当更为周全,以免和今日哀家一样由于一丝半点受了牵连。往后你少来哀家面前,顾好自己和六宫就好。” 琅华:“可。。。可您是皇上的皇额娘啊!” 太后:“他也是帝王!是天下之主。” 天后拉着琅华的手,眼神忧虑的看着她教着她,希望她能马上明白自己的意思。 琅华顿了顿,她快速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朝太后行了礼就带着素练快速离去。 “娘娘。。。”素练看琅华红着眼眶,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想如往常一样安慰她劝着她,可是今儿这事实在敏感,她个奴才怎敢放在嘴上说出来。 琅华埋头向前走了一小段路,情绪稳定下来后她吩咐莲心去看看意欢,如果有照顾不妥之处就拿着她的令去周全,不许叫旁人冷落苛待了去。 儿子没了,琅华难过悲痛。她恨凌云彻,恨惜荷,可这二人都死了,她的恨和思念也就这样埋在了心里。 对意欢,她是恨不起来的,虽然惜荷在交代前后始末时她动过要让意欢一起陪葬的念头,可是理智却告诉她不能为了一时之快做出错事。 宫里的调查记录和相关人员的口供,里里外外都显示意欢是无辜不知情的。真要追究就只能像弘历对太后那样去责怪她当日为何要进宫。 可她只是个16,7满心追爱,为爱伤怀开心的单纯女子,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她哪里知道呢? 琅华不许自己变得如此昏聩,也不愿意欢无辜坠入困境。 只要她是清白的,她就愿意护着她。 晚些时候,莲心回来禀报说舒贵人一切都好,衣食供应无一短缺,皇上还另外指派了贴身宫女前去伺候,只是舒贵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一直躺在床上,连晚膳都没动,看着有些可怜。 琅华边听边看翻着手里的账簿,听到指派贴身宫女几字时她停住了手,又吩咐莲心第二日再去一趟,就说有些话想和她说一说。 “终究是逃不过。”琅华淡淡的叹了一句。 第二日,意欢在那位特派得宫女陪同下来拜见琅华。 几日未见她消瘦了不少,本就纤弱的身形更加纤弱,平日里合身的衣服都变得宽松。 待意欢恭敬的行完礼后,琅华便让莲心带着那宫女去御膳房取刚做好的新式点心退了出去。 整个殿内就留下了素练、琅华和意欢三人。 意欢看着坐上的琅华面上并无异样,她还是如往常一样用温柔含笑的眼神看着她。 意欢心一横,大不了今日就跟紫禁城做个了断,也好过今后自己活在猜忌折磨中被磋磨至死。 惜荷的事,她自觉对不起琅华,如果她放不下想要自己的命,拿去便是。 意欢上前重新跪在琅华面前:“皇后娘娘恕罪,惜荷原是臣妾的陪嫁,出了这样的事臣妾责无旁贷,娘娘要如何处置臣妾,臣妾绝无怨言,只求娘娘事后不要牵连臣妾族人。” 人还是和往常一样清冷,眼神决绝又带着愧疚。 素练上前扶她起来坐下,又端了之前备好的参茶给她。 意欢看着从容优雅面上含笑的琅华,又看着眼前这杯温热的参茶,心里想着原来自己终究是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她没有半分犹豫,抬起参茶一饮而尽! 琅华:“喝完了,身上可感觉好一些,刚才你进来,本宫瞧着风都能把你吹走。” 意欢:“劳皇后娘娘费心了,临了了还能有娘娘挂怀,臣妾也算安慰。” 素练和琅华互相对视一眼,糟了!误会大了。 “舒贵人,您误会了,这杯参茶只是杯参茶,昨日莲心回来时跟娘娘说了您精神不大好,又没胃口用膳,娘娘担心您身体才令奴婢提前备下的。”素练堆着笑解释着。 意欢:“?????难道这不是??” 琅华:“难不成你以为本宫要给你下毒????” 意欢没说话,只是看着琅华,脸上有些尴尬。 琅华:“怪本宫没说清楚让你误会了,不过不打紧,今日来了咱们就一并把话说开。” 琅华的温柔笑容和屋里透进来的阳光一样令人信赖,意欢不由自主的卸下了防备,放松了身体,任由参茶的淡淡的滋味在口中蔓延。 琅华:“惜荷的事儿,本宫知道和你没关系,虽说平日里和你相处不如其他嫔妃多,可是本宫知道相信你的为人必不会让这件事牵扯到你,所以今日叫你来也是想让你安心。” 意欢:“娘娘为何如此笃定臣妾是无辜的。” 琅华:“本宫的心会看,你不屑于做这些。既然和你没关系,本宫希望你不要过度自责沉溺其中耽搁了自己,有些事有些人并非时时都在咱们掌握之中,该忘的就忘了,不要再惦着。皇上那本宫暂时还不能为你去求情,你只能先忍耐了。” 意欢十分动容,她没想到琅华会这样信任她:“娘娘宽宏大量,臣妾不知如何报答。” 琅华:“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也没有必要为了牵连而牵连你。那宫女你自己平日里留意着,别叫她多了话去,太后从圆明园回来后,找到机会你再去请安吧。” 今年太后怎么早早的去了圆明园,意欢不解。正要追问时,莲心和特派宫女端着两碟点心回来了。琅华一个眼神示意,意欢立马把话憋了回去,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起来。 “怎么去了那么久?”琅华佯装久等问向莲心,实际上是做给边上的特派宫女看的。 莲心:“娘娘不知,奴婢刚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了贞淑,她说嘉嫔今日胃口不错,正巧刚出炉的点心样式精巧,奴婢便自作主张的先让她拿回去给嘉嫔尝鲜,后来又催着御膳房重置了一碟,所以回来的有些晚了。” 琅华:“哦?那明日多备些,顺道叫上贵妃和慎妃一起去瞧瞧纯妃和嘉嫔。” 说完她又转向意欢:“你也是,明日起本宫会叫太医每隔三日去给你诊脉,一日三餐要认真对待,好好保重自己。” 意欢配合着琅华:“是,臣妾领命。” “莲心,怎样,问出什么来了没有?”,意欢离去后,琅华急忙问莲心。 莲心摇摇头:“娘娘快别说了,一路上任由奴婢如何旁敲侧击的打听,她就是不肯多说半个字,除了她知道她叫玉萃,进宫快四年,之前一直在司珍房当差外其余一概不说。” 一无所获的莲心挫败感未消,又因着玉萃古板的性子她觉得自己像一拳头砸在棉花上,心里不知怎的生出了一股恼怒和委屈。 琅华面露忧愁:“皇上这是不想让舒贵人好过了,怀疑但不调查清楚,只是监视,真是会羞辱人。” 素练:“舒贵人本就骄傲,被这样不清不楚的对待,奴婢也担心呢。” 琅华:“你现在去太医院亲自选个稳妥可靠的太医,眼下舒贵人身体虚弱,需要好好的温补才是。平日里的张太医齐太医柳太医要为纯妃和嘉嫔生产做准备,就不要打扰他们了。” 玉萃跟着意欢走在回宫的路上,本以为仗着皇上钦点派来的身份,意欢会对她热情些,没想到来了两日都没和“主子”说上话。 得了皇上旨的人,心里多少不把一个区区贵人放在眼里,但是又碍于宫规,她也只能不服憋着。 意欢走在路上回想着刚刚琅华的话心里顿觉轻松不少,只是身后的人令她实在讨厌,她还没想好怎么应付她。 直接把她打发走是不可能的,长时间不和她说话也不可能,只是这说多错多,万一她到弘历跟前添油加醋,弘历再自己胡思乱想一番,自己岂不危险? 想来想去,想到最后最后琅华说让太医给她诊脉之事,配合着琅华的眼神暗示,她突然明白琅华的用意。 如懿偷盗药方换宫女,玉妍心寒撵弟护贞淑 天上繁星点点,盈盈皎月被云彩遮去了一部分,这样的夏夜上去安安静静又热热闹闹。 “娘娘您忙点儿,之前太医说了纯妃娘娘胎相稳固,必定会母子平安的。” 琅华的脚步越靠近钟粹宫就越快,素练和莲心都有些跟不上了。 “早上太医来报才说还要几日,没想到今夜就胎动了,本宫得去看着才安心。” “皇后娘娘驾到~~~” 忙进忙出的宫人们驻足行礼,琅华手一挥简单问了现在什么情形便向产房走去。 太医守在外边,一个助产的嬷嬷出来禀告说娘娘除了胎动疼痛感都好,该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就指着孩子顺利出生。 听着绿筠疼的叫喊,虽说都是经历过生产之痛的人,但想起那般感受还是坐立不安。 她又问了太医再次点了眼下备好的用得着用不着的,确认一切无虞才能落座。 跟着她来的嬷嬷朝里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情形,只要皇子一落地,她就会马上回去向太后报喜。 远在圆明园中的太后,对绿筠和玉妍的胎十分上心,平日里的补品赏了不少,现下因自己不方便又特意遣了人过来。万一遇上什么糊涂人做了糊涂事,太后的名义可助琅华一臂之力。 姐妹几个聚在钟粹宫主殿内围着琅华站得站、坐得坐,只盼绿筠能少受些罪早点产下皇子。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随着绿筠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呻吟,一声清脆有力的啼哭划破了夜空。 接生姥姥十分欢喜的抱出一个襁褓婴儿,嘴里不住念着:“恭喜娘娘,又得了一个小阿哥。” 琅华接过孩子抱在怀里颠了颠又轻轻拍着:“嗯,是个有力气的小阿哥,长大了跟永璋有的比。” 嫔妃们就跟头一次看到新生儿一样兴冲冲的凑过来瞧着这小娃娃,嘻嘻笑笑的说着眼睛像绿筠啦,鼻子像皇上啦,额头比永璋高一些啦,皮肤好白啦之类的话。 瞧来瞧去怎么也瞧不够,要不是孩子嗷嗷哭着提示她们“宝宝我肚子饿了,奶娘奶娘速来!”,她们估计能轮流抱着这小家伙坐到天亮。 绿筠精神还是不错的,她收了太后送来的礼物,又和姐妹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睡下。 一切收拾处理完,不知不觉已是后半夜了。 为这孩子大家并不觉得累,只是怕扰了绿筠休息就决定先散了,等明日再聚着讨论该怎么好好热闹一场。 宫里许久未有这样的喜事,琅华决定好好的办一场让众姐妹们痛痛快快的舒舒心。 吩咐好钟粹宫的人正要散去时弘历刚刚赶到,琅华带头上前迎接道喜时众人看见了站在弘历身侧的如懿。 “哟,娴贵人也来了啊,许久不见,这人情倒比以前多了许多。”白蕊姬自是不肯让她好过,于是乎就像打趣一个老朋友一样打趣她。 如懿也不知听得出来还是听不出来,她从进来看到众人的那一刻起就保持着一个标准化的微笑,既没有因为接生姥姥的报喜更欢喜,也没有因为绮盈的暗讽而消减。 “就你会说!”弘历一副既鼓励又认同的样子看向白蕊姬,牵起琅华的手就往正殿里去。 如懿跟在后头,待她们转身的刹那眼中露出了十足的嫉妒之色。 琅华:“皇上稍等,小阿哥刚刚饿了正让乳母喂奶呢,一会儿就抱来。” 弘历:“不急,让乳母好好喂着,看你们一个个大晚上不知疲倦还满脸喜气的样子,朕就肯定是个健康活泼的孩子。” 琅华:“皇上说的是呢,臣妾们瞧着以后长大了恐怕要和永璋不相上下。” 本来处理了一天的政事颇感疲惫,现下被着喜气洋洋的气氛和琅华的描述给消除了。尤其是病弱的永琏离去不久,新出生的儿子体格健壮这点倒是给了他不少安慰。 这个孩子来的正好,让他压抑许久的心得以释放并恢复如常。 曦月:“皇上,你可想好给咱们新添的小阿哥取什么名儿了没有?” 弘历:“之前倒是想了好几个,现下又觉得不是很好,待明日朕重新好好想想才行,皇后和贵妃也帮着朕一块想,咱们给孩子取个极好的名再乐上一乐更好!。” 陆沐萍:“原来皇上和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皇后娘娘带着姐妹们商量了,等着嘉嫔一同出了月子就在举行宫宴好好庆贺两天。臣妾们也准备好在为宫外的百姓举行义诊并施粥两月,以庆贺这接连的喜事。” 弘历惊喜之中眼里也悦动着光芒:“哦?没想到你们都这样商量好了,难得你们有这样的心思,朕就等着看大臣们折子里怎么写宫外的百姓如何安乐的了。” 一屋子人正喜笑颜开时如懿却站在外围心不在焉的扫视着屋里,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 上次虽然有惜荷和凌云彻挡在前面她逃过了一劫暂获安全,可是那两份字据却成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东西究竟在何人之手她至今不知。每每到了深夜她总是辗转反侧,独自在脑中把宫中嫔妃拎出来一个一个的分析排查。 现下她不敢再过多的使唤烟霏,原本想要争取的李玉也和她划清了界限,孤立无援的她只能靠自己了。 她小声吩咐了烟霏留在原地,若皇上问起就说她去找太医帮纯妃问了调养间需注意的事项后就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几乎是同时,叶心和海兰短暂的眼神交汇后就点点头离开殿内跟着如懿出去了。 叶心和如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轻手轻脚的跟在她后边,她先是看着如懿去了东西侧殿,不多时又到了院中环顾了一圈,结束后似乎没有什么发现才回到殿内。 只是回到殿内她没和大家在一块儿说话,而是小声的和守在外头的嬷嬷耳语了几句就进入了寝殿。 叶心瞧着那嬷嬷十分好说话的样子,心里不住的责怪:“真是什么人都能进去了嘿,可心她们也不警醒着些。都是大马哈!” 如懿走到床前,望了眼正在熟睡的绿筠,此时她气色尚未恢复,还有些许的疲虚。长发放下,几缕因为细汗沾在额前,倒倒符合了世人对江南来的女子模样的想象。 平日里她的脸色都是白里透红,时时弯着眉眼笑容满面什么都不计较的豁达爽朗的样子。别的嫔妃各有各的气性,遇上了如懿都会发怵,可绿筠不一样,她心底对她的不悦比旁人少了许多许多,如果条件允许,她最想亲近的还是她。 可是现下她又生了儿子,那少了许多许多的不悦又增加了些。刚到嘴边的“你早日恢复”又随着她一个嫉妒的眼神咽了下去。 她不敢在绿筠的寝殿里过多停留,略略的看了看书桌和妆台就赶紧出去了。 出去后,她看弘历他们还在兴头上说说笑笑,于是和边上的王钦及素练各打了个招呼就带着烟霏退出了。 回到自己宫里趁着泡脚的功夫,她把在绿筠妆台上一个堆放首饰的盒子里被钗环玉镯压在最下的那张药方拿出来细看。 药方上的日期和是一年前,药方上的字迹和给自己开坐胎药的陈太医相同,上面好几味药也和自己的一样,之前她也喝过别人的药方但一直不见效,不如这次试试纯妃的,或许能有所收获也不一定呢。 透过药方,她似乎已经看到自己抱着孩子,一身华服坐在一宫主位上接受着高曦月为首的众妃参拜。 孩子。 孩子。 孩子。 她轻抚着自己的小腹,那从来只有自己的心里生出了别样的情愫和期盼。 望着屋外漆黑的夜空,她巴不得早点天亮出太阳,她要快点去太医院领取新的坐胎药。 上次被惜荷暴击后,她和烟霏心里都在一些话题上默契的保持着沉默,原本看似还正常的主仆间多了些不用挑明的隔阂。 对烟霏而言,只要你不苛待我,我老老实实当好差就好,从前那样主动靠近她的举动免谈。 对如懿而言,烟霏已经成了不得不除但又除不掉的眼中钉,要么借她人之手把她弄走一了百了,要么就让她在自己身边但是不得近身。 思来想去,估计着还未找到销毁的字据,还是后者更为稳妥。 于是在当月的家书里,她在信中十分隐晦的告诉额娘要安排人进宫帮她,这次只是贴身伺候的宫女而已,再加上现在没人会关注她,所以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 花栩是个沉默寡言的女子,在她眼里鲜少会看到这个年龄的女子该有的对周遭好奇、惊喜的眼神。 不论发生了什么,她总是人群里反应最平淡的那位。干起活来的她好像一个木偶,不喊累不皱眉,干完这件就马上转入下件,只要不喊停,她可以从早做到晚。 吩咐她的事一件不落,主子问什么答什么,多一个字没有,规矩礼仪也是刚刚好的程度。别的人过来和她攀谈,她连眼珠子都懒得转一下。 如懿的额娘本来想挑个机灵点的进去帮她,但是一想到这些年经历的就心有余悸。送个这样的人进去按着吩咐当差也挺好,省得惹出多余的是非麻烦。 领进宫的第二天,如懿就将让她贴身伺候,烟霏嘛就管好宫里的事,活干完了只要不闹出什么,她爱歇歇爱睡睡吧,眼下这是自己得罪不起又不能轻举妄动的隐形小祖宗。 跋山涉水的玉氏使团在一个夏雨倾盆的日子抵达了京城。 金玉妍不顾身子重一直在宫里巴巴的等着,她阿弟则是姗姗来迟。 等到见到人的那一刻,她激动的像马上出笼的鸟儿一样要迎上去。 可是刚往前走了两步,她就察觉到他眼中那抹和世子十分相似的、对她有所算计的目光。只是一瞬间,金玉妍热烈的心就马上冷静了下来。 她端着一宫主位娘娘的架势,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伏在地上恭敬行礼。 小时候的事对她来说还历历在目,对他来说则是太久远到难以想起的记忆了。 原本以为是喜极而泣的久别重逢和无尽思念的诉说,结果却是一方为了官位权力要自己感念让自己和母亲天各一方、尝尽无尽孤独和不安的王。 金玉妍眼中的泪憋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锐利又夹着自嘲的目光。 她的弟弟犹如真眼瞎一样丝毫未觉不妥,继续喋喋不休的细数着王和世子是如何重用疼爱自己,美美说到兴奋处都要停下让她再更多的讨好弘历、更多的生下孩子。 金玉妍看着他嘴巴一开一合,看着他脸上的兴奋随着贪婪无限放大,她突然有了一种见到了世界上最恶心烦人之物的感觉。 贞淑眼看金玉妍脸色不好赶紧站出来想要叫停。 “你这个卑贱的奴婢,居然敢打断本大人的话,你是不要命了吗?” “啪”的一声,贞淑从地上抬头之间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阿姐,你这么多年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嫔位,定是这个贱婢无能,你需要一个更得力的助手辅助你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为玉氏和家族带来荣耀,今日我替你处置了她,我再从随行的侍女里挑一个最有能力的给你。” 金玉妍看着他癫狂的样子,上前就把贞淑拉到自己身后挡住。抬眼之间就狠狠一个耳光重重抽在了他脸上。 金玉妍冷笑:“原以为你是带着母亲的嘱托来慰藉本宫的,没想到你也算计着本宫着当你上位的垫脚石。今日你打贞淑,我就打你。” 想来不可一世的人突然间遭遇这样的教训当场愣住,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金玉妍又一个耳光抽在他另一边脸上。 左右各挨了狠抽,她阿弟现在懵着脑子眼冒金星。 “阿姐,你居然为了一个贱婢对你的胞弟动手,简直是不可理喻!” 她弟弟像受了天大委屈一样捂着脸不断嘟囔着。脸上一下子羞愧、一下子气愤、一下子吃惊、一下失望、一下发狠。 相反,金玉妍脸上只有狠厉和冷漠,她弟弟望向她时浑身就像被绳索束缚住一样动弹不得。 “啊~~哎呀~~你这个疯女人,居然对自己的亲弟弟动手,看我不回去告诉王上,我们会重新挑选人进宫取代你的,到时候你成了家族弃子可别跪在我脚下哭着求我原谅才好!” 听着他唧唧歪歪的一串,金玉妍卯足力气抬手又是一耳光,直接把人扇得倒退了三四步。 金玉妍红着眼:“滚,本宫不想见到你,回去告诉你的世子和王,他们要送多少个女人进宫来都不要紧,送一个我杀一个!” 金母寄言望杀弟,玉妍冷静筹谋中 气急之下的金玉妍全然忘了自己还身怀有孕,她弟弟被她强大的气势压迫,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挡在面前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贞淑陪伴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她如此动怒。以前自己还能上前劝劝,今日她像是暴怒狮虎面前的小白兔一样四肢僵在原地,丝毫不听使唤。 “你。。。你忘恩负义、背叛母组,我。。我。。。我一定要狠狠的修理你,让你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看着他胡言乱语哆哆嗦嗦的样子,金玉妍反倒冷静了下来。 她望着他的肩隙,心中不断地掂量着怎么按下眼前这个意料之外的麻烦。 “来人,本宫的弟弟淋了雨导致风寒发热,加上舟车劳顿,现下已经开始说话胡了,还不将人抬到偏殿中好好躺着!” 话落,几个当值的太监马上围了上来捂着嘴按着胳膊的把她弟弟请到了宫中最深最僻静的屋中锁了起来。 她弟弟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外确认了万无一失的太监已经离开。 昏暗的屋子,湿透的衣裳,快拍烂的门窗的已经干哑发疼的嗓子。 金玉妍弟弟的前面十几年在玉氏累积的骄傲和威严在此时全都泄了去。 自从他加入世子阵营就开始无心学问,整天在世子的府上和一帮不知道干什么的人混在一起。 直到某天他往家中拿回不少画像才被母亲发现他为了绕开考试谋求官位,竟然伙同世子打算再往大清送女人。 当时母亲也是没有废话的赏了他重重一个耳光,他抬起头红着眼看着母亲朝她怒吼说自己一定会让家族成为玉氏最有名最荣耀的家族,母亲的那套已经不合时宜了,他要用自己的方法。 当晚他就离家而去再没有什么消息,直到朝中的命令下来母亲才清楚原来他在忙着让自己去京城的事。 打听到了他住的酒肆,母亲就派人送去了口信----见到姐姐不要放肆,否则会有去无回。 哼!有去无回这种话也说的出口,他不屑的把送信的管家打发了出去,然后一边喝着酒一边发誓一定要干票大的让她们好好看一看。 父亲是庸懦的,在世时为自己规划的路至少要走十几年才能做个不大不小的官。 母亲是浅薄胆怯的,家里有了姐姐这个靠山居然还怕这怕那。 姐姐好像也差点意思,都说她美丽又聪明,是玉氏最光彩夺目的人,怎么这么些年才怀上孩子混上个嫔位。 在他眼里,他们家就是人们口中家道中落的代表。而他就是那个力挽狂澜、光复门楣的不二人选。 他挑选的女人个个都貌美无比,经过一段时间的特别调教他相信只要皇帝见上一面就欲罢不能。 他找来最出名的画师为她们仔细作画,力求每根发丝都完美无瑕。 一路上他想得很美,只要先让皇帝见了画像,把人塞入宫中,再由姐姐去经营,那到时候大清的后宫他们玉氏可要分走三分。 枕头风吹多了,皇帝高兴了世子就高兴,世子高兴了那王上也高兴了。 等世子即位,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美梦就得以实现。 真是想想都带劲。 所以什么雨不雨的,就算下刀子他爬也得赶快爬进宫去。 金玉妍找来了太医给贞淑查看伤势,确认只是一点皮外伤擦点药就好了并无大碍才放心下来,主仆两静静坐在一处谁也没说话。 她们现在的处境远比自己想的要糟糕些。 玉氏的王上和王爷的贪婪她们是知道的,以往对他们的吩咐都是能避则避,避不开的就装作为难推脱了去,鲜有的几次被挑明了也是借口将传话的使者用“以下犯上”的罪名狠狠责罚了一通搪塞了回去。 而这次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母亲本就长年累月为了她远嫁之事伤心郁结,现在年事已高,如果再被这不争气的狗崽子气倒,后面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象。 贞淑:“主儿,少爷带进宫里的有不少是老夫人的心意,咱们可以不要他的,但是不能不要老夫人的。” 金玉妍点点头:“嗯,你去看看吧,把母亲的那份挑出来,其余的检查好了赏给宫中其他下人得了,扔了倒显眼。” 贞淑整理挑选之中,发现了两根特别的玉氏发簪。发簪是木制的,周身打磨得十分光滑,配合着木头的纹理看起来倒有些意思。 贞淑从盒子里拿起时,又发现盒子下面有个夹层,掀起来看见里边有张小小的字条,打开上面就写了“当断则断,当杀勿念”四个字。 金玉妍接过盒子和字条,又让贞淑把所有的盒子都翻了一遍都没找到其余多余的字条。 看来这簪子是母亲故意准备过来吸引她们目光的,若是寻常金银质地所制,她们可能还没那么快关注到。 当断则断。 当杀勿念。 看字迹是母亲亲笔所写的没错,若是结合今日之事,那这字里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贞淑看着金玉妍,她还在犹豫。 到底是她的亲弟,一奶同胞,如何说杀就杀呢?再说她现在就快生产了,这关头做这流血之事太不吉利了。 金玉妍则不同,现下她已经在想要如何做这一切。 贞淑的顾虑都不是她的鼓励,若为了吉利饶了那个不吉利的,后面恐怕再也没好日子了。 她将字条烧毁,命人去禀报了弟弟的病情并请求让他在启祥宫休养,直到病好再离宫。 弘历和琅华看小事一桩,想着能够和久违的家人团聚是件高兴事儿,于是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完了还找人送了许多药品和好吃好玩的来,希望金玉妍的弟弟早点康复。 金玉妍的弟弟哭喊累了便倒在了床上呼呼睡去,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人已经挪到了另一间屋中。 这屋子的装饰布置说不上特别华丽但也十分用心,烛火点的通明,一扫他之前所在屋子的昏暗。 他转头,看见贞淑眼中流露出十分关切的目光守在床边,金玉妍则坐在屋中上位听着面前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说着什么“发热”、“愚痴”、“失声”之类他听不懂的东西。 才舒服些的他还以为是金玉妍对之前暴打自己的事幡然悔悟并“良心发现”,现在是在讨好自己。于是乎他也不管心中的那几个小小的疑问,也没理会第一时间察觉到的异样,理所当然的重新闭目享受了起来。 “贞淑,好好送许太医出去,本宫要好好照顾弟弟,大老远来一趟还病了,母亲要是知道该担心了。” “娘娘别担心,照着方子调养几天公子就能痊愈了。” “有劳许太医大雨天还奔波过来,这些红参给您拿回去研药,本宫这还多的很呐” “多谢娘娘美意了!” 听得金玉妍对给自己看病的太医如此殷勤,她弟弟一方面得意洋洋的想自己果然是没有人敢随意得罪的,就算是自己的姐姐,贵为大清皇上的嫔妃也要看他脸色。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懊恼,连对个太医都这样客气,看来姐姐在宫中确实如王上和世子说的不堪大用。 等他好起来,他定要好好教一教他姐姐该怎么做,再帮她明一明她进宫的目的,省得她总做些没意义的事。 还有还有,之前打自己的事也要好好的教育下她,一个女人在男人面前就该安分顺从,那般凶悍如果是在玉氏早就处罚她了。 越想,他心情越好,饶是闭着眼嘴角也忍不住的向上扬起。 “醒了就起来吧!”金雨妍冷淡的声音从他右上方传来。 他应声睁眼,入眼的是她那副还带着怒气的冷漠脸庞。 “真是没规矩,你居然这么对自己的弟弟。” 顶着金玉妍带来的无形压力,他用骂骂咧咧壮着胆子坐起来。 “喂,金玉妍,之前你打我的事最好给我诚恳的道歉认罪,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要怎么不放过我呢?”金玉妍转身端过贞淑递来的药,轻轻舀起一小勺凑到嘴边吹了吹后递到他唇边。 她弟弟喝完,装出一副“老子气还没消”的样子说:“看你表现,如果你听话,我就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否则别怪我无情!” 金玉妍和贞淑相视一笑:“嗯,你大人大量,再喝些。” 看着金玉妍此时变得温柔无限,前后反差大的令他有些陌生。 此事他终于是彻彻底底想到眼前这个女人是他的姐姐,是他母亲口中常常提起的了不起又可怜的女儿。 家中还保留着她原来住过的房间,里边的陈设一直未变。他想起来曾经他溜进去玩耍时看见她桌上放着一幅给幼时的自己作的画。如果不是现在见到她,他都不记得或者说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了。 念及从前的“恩情”,他心有些软了,要不还是不跟她计较了,只要她乖乖按照自己吩咐行事就好。 等她生下孩子,若是皇子就让她把孩子送给后面要入宫的最有姿色的玉氏女子养育,就当她是为了玉氏朝廷应该做的吧。 若是公主,就送给皇后养育,仗着养母的尊贵,以后长大了倒是可以为玉氏说上两句话。 在他的计划中,金玉妍就算是一把灰都要为他和玉氏发光发热。 这是金玉妍的荣耀!!! 一勺又一勺,不一会儿他喝完了金玉妍喂来的汤药,正当他要开口指点江山时,他发现自己竟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他又用力试了一次,除了嗓间的“呜呜”声,他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才一会儿的工夫,怎么会这样???? 他回想起刚刚那个太医说的话,发热?愚痴?失声? 难不成。。。。。。。。。。 像被雷劈中的他惊慌失措茫然害怕集一身,他掀开被子想下床,却发现自己的双脚至膝下早就被捆绑固定了起来。 “别看了,没本宫开口,你是离不开这张床的!”金玉妍如人日常问“你吃了没”的口气告诉他眼前发生的一切。 “喝下这碗药,你再好好的睡一觉,醒来高烧就退了,嗓子也彻底没了,以后你再也不用操心朝廷之事了。” 金玉妍的话对他又是一记暴击,他挣扎着想要抬手打金玉妍泄愤至极发现自己全身绵软入力。 金玉妍看着他这副样子,回想着以前陪他学走路的场景不禁有些伤怀:“不枉本宫和许太医相识这么多年,关键时刻还是能给予援手。” 贞淑:“主儿今日动了怒,怕是会影响腹中胎儿,这里就交给奴婢吧,您先去歇着。” 金玉妍:“不打紧,本宫想看着一心挂念的弟弟入睡后再走。” 金玉妍温柔的眼里又多了些宠爱,她什么也没再说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他瞪大着眼睛愤愤的看着她,看着看着,他就忍不住合上眼皮沉沉睡去。 金玉妍离开后,贞淑只安排了两个一开始就待在启祥宫当差的小太监看着他。 晚上,金玉妍换上了寝衣,坐在妆台前让贞淑为她卸下头饰放下头发。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的如平常一般聊着,丝毫看不出今天发生过什么。 进宫这么多年,她对玉氏王朝的心早就淡然,朝堂之事她一个女子怎么会懂,要她去达成的那些目标在她看来就是痴人说梦,她身在后宫,顾好自己就好了。 至于那老王上嘴里说的什么兴不兴盛之类的还是让他们自己想去吧。 玉氏的使者听闻金玉妍弟弟病倒在宫中,于是又派了人将其余剩下的东西统统带进宫来望他好起来后呈给皇上。 人走后金玉妍翻看了下,除了一些奉承拍马屁的册子外就是几卷画像,她打开瞥了一眼就叫贞淑收好,这份礼物,她要亲自去呈给弘历。 弘历到她挺着个大肚子又顶着暑热过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听完原来是玉氏要给他进贡新的女人就觉得十分荒唐。 这玉氏的人做点事怎么毛毛躁躁的,真要把这几个人纳入宫中,传出去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浅薄、真是浅薄。 弘历不耐烦的就叫人把那些画像拿出去处理了干净,还让玉氏使者带话回去,后宫添妃嫔自有选秀规矩维持,玉氏一下子送进这么多人来是想霸占后宫吗? 玉氏王上听到皇帝如此说起此事,吓得连夜把世子叫到宫中训斥许久,完了又上了悔过的折子把自己说成了一个昏了头的无知老儿才算过去。 归途落水完成母命,顺利生子如懿羡 “主儿,公子如今已是废人一个,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要不如就到这儿吧。” 贞淑轻柔仔细的用沾了杜鹃花水的梳子替金玉妍梳着长长如缎的黑发,金玉妍从一个镶了宝石的瓷瓶里取出一小块白色幽香的膏脂涂在另一支手背上细细的抚开并涂满手背。 金玉妍叹了口气,眼前脑中是怎么也挥不去的回忆画面,为什么她要的总是留不住,她想的总是事与愿违。 过了许久她才落寞的开口:“我和你本是一样的心思,看着他失声时的无比伤心的样子,想着他小时候刚会走就跌跌撞撞朝我跑来的样子,我的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儿。可是母亲的话咱们不能置若罔闻,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她的心一定比谁都痛!” 贞淑看她伤怀不已,心里也十分难受,在她眼里金玉妍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不仅是在女子之中,就连男子也不及。 能令她伤心至此,想必她心里更是如巨浪席卷过一样的难受。 取人性命不难,一杯酒、一把刀都不是最紧要的,没有这些她也能做到,她唯一的顾虑是那天她们都离开,金玉妍在这世上就更为孤独了。 玉氏贵女、天子妃嫔、皇子生母。这些身份头衔都冷冰冰的,不仅不能安慰她,反而还会成为束缚住她的枷锁。 她现在是敢想敢做,但是往后呢?谁又会知道以后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贞淑,你不必替我难过,当年我接过王上的旨意时就料到了今后的人生,现在已比我当时想象的好很多了,你该为我高兴才是。”金玉妍身体向后仰靠着贞淑,轻轻拍了拍她靠在自己肩上的额头安慰她。 “主儿能不能答应奴婢,以后不要再为奴婢做这样的事儿了,太过凶险。若是被人听到看到,只怕是难以安宁。” “不能,母亲这辈子估计是见不到了,唯你在我身边。今后无论是谁,伤你一分一毫者,我定容不下他。” 金玉妍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贞淑的请求。 贞淑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被人察觉的担忧,不过想着马上腹中孩子就要出世,她们在这里又多了一层保障就安心了不少。 在她转身去给金玉妍整理床铺时,金玉妍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弟弟的事可大可小,若被有心人利用,又牵扯了玉氏一族,只怕到头来她和贞淑还有母亲都要做了别人的替罪羔羊。 说来说去,还是怪自己气上头后太过鲁莽了。所以接下来的事务必办的没有一丝可疑之处。 正当她聚精会神的想着怎么操作执行时,屋外守门的宫女进来传话说娴贵人要来向她请安,一阵烦闷涌上心头脑间。 她正要破口大骂之时,贞淑动作快的宛如飞燕似一下子就到了门外,刚刚还温顺细致的人马上跟吃了炸药似的毫不客气的说起了如懿。 贞淑:“娴贵人明明知道我们娘娘的没多久就要生产,居然这么晚还跑来借请安之口搅扰,想用自己当饵刺激我们娘娘的心思不要太过明显,咱们这不欢迎你,你还是回去好好待着吧!” 如懿:“白天我听到这边有些响动,担心嘉嫔娘娘身子所以不顾夜深而来,让贞淑姑娘误会了还请见谅!” 如懿一脸无辜的辩解倒是让金玉妍心中一惊,她怕不是来打听刺探的,如果皇上知道了她对自己弟弟下狠手就麻烦了。 贞淑顿了一下,难道这老妇是特意前来敲打她们的不成? 不行不行,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她看出端倪来,于是她一边心中极力快速说服自己:“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一边保持着原有的架势戳着她的肺管子希望她识相点快走。 “娴贵人能这么好心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了,既然你担心为何不叫上太医带上汤药过来,反而只有你一个人让人怀疑。” 贞淑见她脸皮之厚,被身为奴婢的自己这样说也不臊不走,就直愣愣的杵在原地就更气恼了。 “你们俩听着,娘娘要歇息了,谁敢放人进来扰了娘娘,我便立即打发他到慎刑司去!” 如懿见绕不开贞淑,进不去内殿,心中十分气馁。 本来她是想惹得金玉妍烦躁想快点打发她走让她进去,她借着文安的由头去一探究竟,结果金玉妍半个字都没说一个还被贞淑喷了一脸唾沫。幸好之前夹着尾巴装孙子的经验丰富,否则这主仆两估计能亲自对她动刑。 做戏做全套,虽然心里不痛快,但她还是保持着规矩在门外给金玉妍请了安才离开。折回去的路上她想什么时候她身边也能来个贞淑这样有本事的人。 想着,她忍不住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摇了摇头,来了这么些日子,拢共说不到十句话,保密有余灵活不足,她可不放心把自己的大计交给她去办。 夜里,如懿轻轻的咳了一声,花栩抬起头瞧了她一眼揉了揉眼睛就去端了杯温热的茶水过来,撩开帐子见如懿没有要醒的迹象,她就握着茶杯在边上守了许久,确认了她暂时不会醒来才又重新回到床边守着她。 早上,花栩伺候如懿梳妆。如懿说戴哪个旗头用什么配饰她就一一照办,完全不像以前的人会给她出主意。 沉默寡言,十分听话。这点如懿倒是十分满意。 金玉妍的弟弟哑了之后就连脑子也不好使了,虽然已经不再束缚他的手脚,但他却像跟所住的屋子签了某种契约一样哪都不去。 “公子,娘娘说外面天气好得很,让您去院里走走。” 他摇头。 “公子,那边有彩虹,您快来看。” 他拉起被子蒙过头顶继续闭眼大睡。 “公子,这是娘娘亲自为您做的家乡菜,快尝尝!” 他丢下筷子,鞋都没脱就跳上床像只鹌鹑一样猫在床的最里边。 正如贞淑所说,他被金玉妍给吓破胆了,来时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可是金玉妍无心看他的囧境,玉氏使团即将回去,他也该跟着上路了,再不舍姐姐也要分开。 听到金玉妍说已经在为他准备回去要带的东西时,他眼中绽放出无限的欣喜。 眼下的紫禁城对他来说就跟鬼门关、吃人的地狱一样。尤其金玉妍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完了还嫌他自己没给自己调味的恶鬼,荣耀没有,惊吓丢脸倒是一箩筐。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他宁愿去街上要一年的饭也不要接。 此刻他只盼着早点启程逃离这里,回去赶紧着母亲和世子诉苦为自己能讨回一分公道就够了。 外面骄阳似火,他心里大雪纷飞,早知道当初就好好听母亲的劝收敛几分就不用遭这份罪了。这副模样回去,他都不知道如何面对父老乡亲。 自诩尊贵无比、前程远大、万里挑一、才华与智慧并存、未来朝廷中流砥柱的金氏二公子怎么也没想到代替他回到玉氏的是一封书写着被下雨时暴涨的河水冲走如何搜寻都无果的奏折。 金母接到消息,只是非常平静的说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我的阿妍又吃苦了。”便再无其他表示。 为了不属于自己的权势和虚假的自尊而与虎谋皮并献祭疼爱自己的亲人的人没了比存在好太多。也许他们会有幡然悔悟的一天,可谁又能保证那时付出的代价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呢? 随着此事告一段落,金玉妍终于能真正安心待产。 也是一个落雨不停的日子里,她正兴致高昂的和海兰、陆沐萍、婉茵稀里哗啦搓着麻将磕着瓜子时突然感觉腹部一阵发紧疼痛。 那阵疼直冲天灵盖,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疼得扭曲了,当她捂着肚子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疼字时人已经被抬到了床上。 海兰和婉茵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宫人为金玉妍的生产做准备,接生姥姥,太医严阵以待。金玉妍疼得眼冒金星之际也不得不感慨她们真是训练有素。 头回生产,金玉妍没什么经验。以往看过皇后和其他妃子生产时的情景,那和自己亲身经历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她疼的扯着脖子咬着牙大脚,接生姥姥在边上一口一个“娘娘使劲儿,娘娘用力”时她真想大喊一声“本宫已经使出全部吃奶的力气了。” 可话还没从脑中滑到嘴里,她就又忍不住大声嚎叫。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下半夜了,要照顾孩子的几个嫔妃已经回去了,剩下的还在她宫中哄着刚刚吃饱了马上要睡着的孩子。 听到贞淑说她醒了,她们把孩子抱来放到她身边。安安静静白白嫩嫩,听到周围有响动小眉毛还一皱一皱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有孕之前金玉妍对将来自己的孩子淡淡的,怀孕中她对孩子的感情每日剧增,经历了痛楚后亲眼看到这个孩子就在自己身边,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看看,这小模样,跟你一样漂亮,长大了肯定是个俊美的男子。”阿箬一脸宠溺的看着孩子。 金玉妍热泪盈眶,轻轻拍着孩子哄他入睡。往日里千般会说的她此时只会笑笑笑的。 “以为会是个好动的阿哥,没想到这么安静,乳母喂过后再也没哭过,被娘娘们抱来抱去的也不闹,可爱的紧。” 金玉妍:“早知道我就不睡了,错过了这么多。” 阿箬:“说傻话,你当时人都虚了,让人喂了一大碗参汤都没醒过来。” 海兰:“还有还有,你叫的可大声了,比皇后和纯妃她们叫的还大!” 金玉妍:“啊?不能够啊,我怎么觉得我疼得根本没力气叫啊!” 婉茵:“你呀,估计是你自己把自己吓到了,当时皇上脸都绷住了,还以为你有什么闪失不舒服了才如此,不过现在你们母子平安,咱们也都能放心了。” 海兰目不转睛含笑看着孩子:“是呢,你这一遭可耗体力了,这几日好好休息,皇上说了等你出了月子就连着纯妃姐姐好好封赏,咱们的礼可都准备好了!” 说话间,贞淑端来一碗燕窝粥扶她坐起来吃些补充体力,本来还想继续和姐们几个说说话的,但是太医吩咐过要好好养着也不敢让她劳累,几人瞧着乳母把孩子抱下去,处处都稳妥后才相伴出去。 如懿从窗缝里看到她们一副不觉夜深困乏,反而精神奕奕笑语盈盈的样子心中便又开始不痛快了起来。 金玉妍这么多年才有孩子,她只要加把劲也有可能有孩子,可是想到她们生子时那巨痛难忍的样子,她心里又有些戚戚然。 坐胎药已经有了,接下来弘历肯定会因为孩子常常来启祥宫,只要自己能抓住机会,她不信会挨不着这样的好事。 “花栩,你也去准备一些萃了上好花朵的水来,从今以后我也要好好打理容貌。”她怀着十足的决心吩咐,可是花栩却一脸不解。 如懿:“怎么?我的话你听不懂?” 花栩:“是,奴婢不懂。” 如懿:“?????” 花栩:“主儿您要的是萃的什么花,玫瑰、百合、茉莉、丁香还是别的,您不说清楚奴婢不知道该取哪一种。” 如懿:“。。。。。。,有什么取什么。” 花栩:“那是不是没有就不用取了。” 如懿:“你。。。” 花栩:“主儿息怒,宫规上说了,妃嫔不能随意责打宫女太监,要打也不能亲自动手,否则就要被罚了!!” 如懿:“。。。你。。。” 一轮对话下来,如懿发现自己对这个不起眼又冷淡认死理的小丫头片子毫无办法,说来说去最后跟没说有啥区别。 自己竟然无语凝噎,如懿觉得这个瘪吃得比其他的都亏。 如懿拍桌怒问:“你是有意对我如此的吗?” 花栩:“是的,主儿的吩咐奴婢要问清楚。主儿现在手需要上药吗?” 如懿:“滚下去!” 花栩:“奴婢遵命。” 瞧着花栩听话的滚了下去,如懿心里怀念起从前的檀纹和惢心来了,再不济烟霏也是极好的。不懂她额娘挑这人进来时在想什么,自己一定要把她换掉!!!! 太后借力不得,母子夫妻惧失和 “主儿,您看,老夫人为小阿哥准备的衣服多合适。” 在贞淑怀里安安静静的小屁孩到了金玉妍怀里就开始撒娇嬉笑,金玉妍不回应他时他就蹬腿挥手然后扭来扭去;回应他时就“咯咯咯”的直笑。 不得不说,有了这个小家伙后,金玉妍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她整个人也变得柔和了起来,说话办事都没了往日的冷冽和强悍,就连如懿哼哧哼哧的过来都得了好脸色。 绿筠比金玉妍早出了月子,想着她初为人母定有不熟练的地方就时时来帮她,并亲手教她小儿护理之道。 金玉妍一边跟着做一边用心学,再加上嬷嬷们在边上补充着,她这一天天过下来是喜悦满足不觉辛苦。 临了送绿筠出宫回去时,正巧碰上了福伽姑姑带着两名宫女两名太监各自拿着十分丰厚的赏赐过来。 二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的迎了福伽重新回去说话,福伽话里话外都是太后如何挂念二位娘娘和两位刚出身的阿哥,今日命她带过来的东西都是如何的珍贵难得。 看她脸上堆笑腮帮子都要发酸的样子,姐妹俩也只能陪着笑千恩万谢。 现下宫中谁不知道太后因何去的圆明园,二阿哥永病逝才过了没多久,眼下宫中难得的热闹了起来,谁也不想去惹怒弘历。 这母子俩中间隔着的不仅是血脉亲情,还有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的权力相争,连琅华都要避开,其他人就别凑着上前当炮灰了。 平日里人情练达的福伽今日跟屁股抹了胶水一样黏在启祥宫走不掉,绿筠和金玉妍笑得脸都快僵了也没见她有想走的意思。 二人又不好当着她的面眼神交流个什么,免得回去她跟太后提起来惹得太后不高兴。 “主儿,三阿哥下学回来见不着您和小阿哥,此时在宫里坐不住了,咱们快走吧。” 可心和贞淑守在门外听着里面套话一套接着一套,场面冷了又热就眉头越来越挤,这太阳都快下山了还不能回去,在这么聊下去三阿哥自己在宫里可就无聊了。 她和贞淑小声的埋怨着,贞淑眼前一亮,对嘛,纯娘娘宫里俩孩子呢! 可心意会,深吸一口气就掀了帘子进去替两位娘娘解围,福伽听到她这样说尴尬的笑了笑:“今日叨扰二位娘娘是奴婢的不是了,还请二位娘娘见谅,天色不早了,奴婢就先告退了。” “姑姑言重了,您能替太后来看我们是我们的福气呢,巴不得您天天来呢。” 眼瞧着绿筠实在顶不住佯装端起茶杯饮茶时给她递来的:“我先躲会儿,你别泄气。”的眼神,金玉妍重新打起精神接过送走福伽的重任。 确认了福伽离去,二人才从脸到身体真正的放松下来,金玉妍揉着脸叹气:“太后来找我们还不如直接着皇上去,皇上好面子,窗户纸捅破了委屈放大了肯定不会不管她。” 绿筠扭着腰:“嗐,放不下面子和畏惧皇上呗,本来就受连累去了圆明园,再去刺激一下估计就该去盛京了。天家母子之间的事往往绕绕的,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咱们可掺和不了。” 金玉妍又伸了个懒腰:“是呢,连着前朝都说是太后自己要去修养,到了咱们这自然是力不从心的,皇后娘娘和两位太妃都没说话,咱们也犯不着去多嘴。” “额娘~~~~你怎么还不回宫啊!”,说话间永璋直接跑来一把抱住绿筠像小时候一样撒着娇。 粘完了额娘他又去看了玉妍的孩子,见他还睡着就留下改天再来看弟弟的话就拉着额娘一路嘚吧嘚着今天的所见所闻步履轻快的回宫去了。 看着母子俩远去的背影,福伽的脸色沉得都快滴出墨汁来了。跟来的小宫女和小太监低着头站在她后头呼吸都小心着。 她们原本是要顺着来时路回去,可是走出去没多久才发现有一样东西忘了交给嘉嫔就又来到了启祥宫。 刚要进门时就听见二人你一句我一语的谈论着太后的处境和用意,福伽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届嫔妃真是没规矩,也敢在背后议论着太后,而且既然已经知道了太后的心思居然还敢揣着糊涂装明白,岂有此理?等回了太后看今后怎么收拾她们。 子不孝就算了,儿媳无能妾室张狂。福伽恼火中给弘历和他的后宫打下了标签以泄心头之火。 “福伽姑姑,您是来看嘉嫔娘娘和小阿哥的吗?” “啊。。。哦!没错,太后惦记娘娘和小阿哥,特意命我来走一趟!” 突然被如懿撞见那副不太好看的嘴脸,福伽还没反应过来就回应了她,完了之后看清了眼前人,她心里又开始不悦起来了。 太后不喜欢如懿,福伽也不喜欢。 几十年的宫廷生活让她十分看重宫规利益,再加上她同太后一样喜欢有能力机灵儿的人,所以自然对她是看不上几眼的。 见福伽恢复了往日对自己的态度,如懿心里也不痛快:“仗着太后撑腰就以为自己是主子高我一等了不成?叫你声姑姑是向太后表敬意,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二人心里腹诽着对方,脸上却是带着笑再寒暄。 如懿:“太后近来在圆明园可好?眼下天气越来越热了,圆明园确实要凉快舒服些,皇上用意想必太后一定明白。” 福伽:“瞧贵人说的,太后和皇上母子一心,自然是相互明白相互成全。” 如懿抿嘴笑笑:“那是自然,没有太后哪有今日的皇上,更哪有我们这些后宫嫔妃的今日呢?” 福伽:“没想到贵人现在这么会说话,真叫奴婢刮目相看。” 如懿:“还得是太后的庇佑和调教我才有如今苦尽甘来的日子,虽然不知她老人家的会不会生气,既然今日巧遇了姑姑,还请姑姑替我问候太后。” 福伽看着如懿一副太后至上,天下皆为太后福泽庇佑的样子心里的气顺了一大半。 以前再怎么惹人厌都是以前,现在她的话却十分悦耳动听。 唉,要是其他妃嫔也能这么聪慧就好了,真是看中的人不上道,上道的人看不中。 福伽失望的微微摇了摇头打算离去,可如懿却上前一步挡在她身边继续说着:“择日不如撞日,同理有些事不妨请太后也考虑下,我自冷宫出来后只想好好陪在皇上身侧,眼下心无杂念,若能让皇上开心,什么都是愿意做的。” 说完如懿不管不顾的朝着福伽屈膝行礼,丝毫不在意跟着的奴才怎么看她这个主子。 “贵人言重了,不可不可!”福伽手还没伸出来,如懿就起身离去。 望着以前骄傲的那拉氏格格如今只有一名宫女陪着的孤零零的样子,福伽的心开始松动了。 其他妃嫔现在看来还不如娴贵人帮得上忙,她有足够的理由为太后所用。 新的计策在她心头升起,她随手指了后面的宫女替自己跑一趟金玉妍那就在原地专心的完善新计划的构想。 “什么?她们居然敢在背后这样议论哀家?”太后听完福伽的话气得声音抬高了八度。 “奴婢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和您说,可是又觉得不说不妥,请太后饶恕奴婢!”福伽一副我这么为难但是为了你还是忍耐着得模样。 太后重重拍着桌子:“哼,反了她们了,眼看着哀家和皇上有了隔阂就敢轻视哀家,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时把他们拦在王府外头。” 见太后气得不轻,胸前起伏不定,福伽连忙上前安抚着给她出主意。 福伽:“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妃子,纯妃出自平民之家,朝中无人。嘉嫔来自外族又远离故土,玉氏想要做什么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太后何必高看她们气着自己呢?” 哗啦一声,桌上的茶杯花瓶碎裂在地,瓷片渣滓向四处迸裂开来,茶水洒了一地。屋内气氛跌至冰点,宫女太监像丢了魂一样伏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颤抖着身子,连“太后息怒”几个字儿都说不直溜。 “那你说怎么办?哀家被舒贵人连累困在此地无法动弹,前朝的大臣又不能递折子上去调和,本以为凭着新添了皇子的喜事可以回到宫中,没想到话还没递上去还被两个无知妃嫔嘲讽,你让哀家如何不气???” 她将自己连日来所受的委屈和不如意全都发泄了出来,丝毫不在意自己的面容在此中变得狰狞不堪。 福伽看她就像看一头发疯的、鼻子里不断喷气的、丧失了理智要将一切摧毁的犀牛一样。 “还不快下去,杵在这儿继续惹太后生气吗?” 得令的几个宫女太监一头冷汗之际如被大赦一般拔腿就跑了出去给这主仆二人让出了地来。 福伽:“太后,您何不趁此机会选出真正能用的人呢?这些不能用的以后也犯不着给半点好处才是。” 太后:“皇后是哀家吩咐的不能插手,贵妃和慎妃怕也得了皇后的嘱托,仪嫔玫嫔虽说有孩子却在皇帝心里分量不重,其余的愉嫔和婉贵人都懒得搭理皇帝,庆贵人进宫时日不长根基未稳,舒贵人自是不必说了。” 呵呵,堂堂大清最尊贵的女人居然在关键时找不出一个能用的人,这说出去不知道会叫世人如何耻笑。 世人此时心里想:“你有没有人用咱们不知道,我们也没时间笑你,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等着开垦的土地、喂不饱的县太爷和如何安抚永远饥饿的肚子才是我们眼下最关注的。” 福伽扶她重新好说起来自己的主意:“其实今日也不是全然无所获,路上奴婢遇见了娴贵人,交谈间奴婢瞧着她已不似从前般荒唐妄为,经历的多了现在言行举止间倒是十分的规矩,她也让奴婢递话给您,说愿为了皇上和太后竭尽全力。” “不行,谁都可以,就乌拉那拉氏不行,从她姑母开始哀家就和她是仇人一般,如今若是病急乱投医恐怕今后会埋下祸端。” 刚说完的提议就被否决完全在福伽的意料之中,等这阵子过去了,主子冷静下来,她会重新思量的。 既然外援找不到,太后就只能自己制造出些动静来引起弘历注意。 没两天,正在批折子的弘历听到有人来报说圆明园差人来禀报天气太热要多一些冰,弘历大手一挥要多少给多少,此等小事别来烦朕。 又过了两天又听到来人禀报说太后想看宫中新培植的牡丹芍药,弘历眼皮都没抬,连着花匠一同送去,务必让太后满意得没话说。 再过了两天,她们又来人禀报说太后因着冰太多受了点寒,弘历直接让几名老太医全体出动过去照看,宫中只留了几个当值的年轻太医。 见不到皇帝儿子,也没得到几句关心安慰的话,太后除了生他的气就是生意欢的气。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眼看着就要到了为两名小皇子举行宴会的时间,太后能否回紫禁城还是个未知数。 琅华不提,其他嫔妃只当没有这件事。弘历非常满意目前这副宫里宫外唯他独尊,无人在耳边唠叨掣肘的局势,他甚至在心里可惜真该早点让皇额娘去颐养天年。 琅华看着他嘴边不自觉扬起的得意笑意和瞬间消失的可惜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是如何想的,整个养心殿框着她喘不过气来,于是她借口要去看看绿筠和玉妍就快速离去了。 “王钦,你去传庆贵人过来,朕想听她弹的曲子了。”弘历赌气似的吩咐。 “皇上,庆贵人前几日扭伤了脚,现下还没痊愈,怕是来不了了。”王钦小心的回话。 弘历:“那就婉贵人吧,正好朕得了一本前朝画册,想必她会喜欢。” 王钦:“婉贵人成日里帮着嘉嫔照顾小阿哥,怕是也来不了。” “啪!”弘历把奏折狠狠摔在桌上:“那玫嫔呢?” 王钦:“奴才马上去!” 蕊姬开导帝后和,福伽被动的承诺 望着王钦笑得一脸谄媚,再结合他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白蕊姬心里就“哦~”了一下就决定给这个平平无奇的午后找点乐子。 “嘿嘿,王公公来的正巧,本宫刚刚还想着几日未见着皇上了准备带上些可口解暑的小食去请安呢。” “哎哟,娘娘,您可真是奴才的救命恩人呢,皇上再不悦只消见了您这么体贴,保准龙颜大悦!” 白蕊姬眨巴着眼睛,表情浮夸动作夸张:“啊????皇上不悦呀!本宫笨嘴拙舌的,去了只怕让皇上更加不悦,到时候只怕连累了公公,本宫还是不去了不去了。” 她拍拍胸口一副保命状就往寝殿里钻,王钦本来平复的心“咯噔”一下又被抛上了高处,时间再耗下去他可以自己去领副板子了。 “娘娘,奴才求您快拾掇拾掇去吧,今儿您要是不去奴才明儿就当不了差了,算奴才欠您一个人情。” 王钦急得眉毛眼睛鼻子都快挤在一起,这天子不像天子,嫔妃不像嫔妃,一个个一天好几个主意,都欺负他这个老实巴交只想把差当好的奴才。 呜呜呜!!王钦心里苦,有下辈子他再也不来这破地方当差了。 哈哈哈!!他居然当真了还着急了,整个人就跟坛子里的酸菜一样都皱起来了,就连一旁的俗云也强压着笑意。 白蕊姬点到为止就恢复了正色不拿他打趣,她玩闹归玩闹但也没失了分寸,叫人拿来一盏冰饮让他稍作歇息,自己则进去快速换衣添妆随他前去。 白蕊姬:“公公,您刚刚说的皇上不悦,到底是为了何事?” 王钦:“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太后的事,刚刚皇后许是没提前知会,伴驾中只说为了宫宴的事就匆匆离开了,这一走皇上就不知为何开始发起了脾气,奴才们也不敢多话,只能依着令来请您过去了。” 白蕊姬眼珠子转了两圈,太后的事儿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可是皇后不应该啊。 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行至养心殿门口,王钦站在门边躬着腰用一副“我不敢进去,娘娘您请吧”的眼神送她。 白蕊姬笑了笑,又轻轻的摇了摇头,心里感叹了一句“做紫禁城的奴才简直是天下最不幸之事”才进去。 瞧弘历正批折子批得十分专注,白蕊姬怎么看都看不出他刚刚心有不悦。 她站在桌前端详着他观察着他的表情动作,发现和往常并无什么异样,于是她开始纳闷起来是不是被王钦捉弄了。 弘历放下手中的笔:“怎么了?几日未见,连朕都不认识了。” 白蕊姬上前为他递上一碟清爽的小食:“怎会呢?臣妾是在看皇上的怒气熄了没!” 山楂伴着蜜糖和着密密的冰沙的样子十分诱人,本来萦绕在心头的烦躁下去了一大半,说话语气都柔和了起来。 “有贵妃带头,你和嘉嫔就爱跟着取笑朕。” 白蕊姬:“皇上可要摘了臣妾的脑袋?” 弘历享受着酸甜冰爽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的美味,微眯着眼摇了摇头:“看在你今日十分懂事的份上,朕姑且饶你一回。” “皇上,如果您是生皇后娘娘的气的话,这些吃的臣妾就带回去了。”白蕊姬作势要将小食装回食盒。 弘历:“才夸你一句好就要反了?????” 白蕊姬:“臣妾不敢,只是臣妾见不得皇上和娘娘之间为了旁的事生了不必要的嫌隙,皇上和娘娘同心,您吃着好的想必娘娘也喜欢,臣妾送去给娘娘尝尝。顺便去接了公主去臣妾宫中小住几天。” 弘历咂了一下嘴:“叫御膳房再备一份就是了,何必拿了朕的去。” 白蕊姬不理他,吩咐了俗云提着食盒就要走:“换了娘娘肯定会忙不迭的叫人送来,那会只顾着自己。” 弘历:“你到底是朕的嫔妃还是皇后的。” 白蕊姬冲她眨巴着眼疑问:“这二者之间有区别吗?” 弘历歪头想了一秒:“嗯。。。。好像没有。” 白蕊姬:“那不就得了,臣妾告退。” 弘历:“你给朕回来,成天这么耍赖的看来要找个嬷嬷好好教教你规矩。” 白蕊姬翻了个白眼:“皇上,您就省了吧,到时候还不一定谁教谁呢!” 弘历无语,含着一口冰沙吞咽不决,这不是夏日里甜酸可口的冰沙,是白蕊姬让他闭嘴的泥沙。 看他的火气真正减了下去,白蕊姬才放心大胆的继续挑明:“皇上,您和太后之间有什么,皇后娘娘是最为难的,她作为您的妻子太后的儿媳什么都不说是错,说了没让您们满意也是错,这样的身份处于您们中间就是错,菩萨来了也为难。况且起因也是为了二阿哥,娘娘的伤心欲绝您忘了吗?” 白蕊姬三言两语精准的直击要害,弘历后知后觉自己对琅华确实过分,原本在太后那得来的自满和信心,眼下已经被自己鄙视的泄得差不多了。 早知道就不叫白蕊姬来了,牙尖嘴利的铁头一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知忌惮为何物。 “朕命你不许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弘历仰头,吃完最后一口。 “是,臣妾定当守口如瓶。”白蕊姬如临危受命的大臣郑重承诺,但是弘历不信她五个铜板的嘴,以前她背后取笑他的事还少吗? “朕能相信你吗?” “当然,臣妾现在可是一宫主位,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弘历将信将疑的同时勉为其难的选择相信她,说得就好像他有的选似的。 眼下的纷扰为难,在多年后都成了弘历弥足珍贵的回忆,世间再没有人能像琅华一样把他真正放在心里守护着他的喜怒哀乐。 他一个人独处时也会遗憾在本可以避免的时候偏偏因为自己的固执、虚无的自尊而不小心伤了琅华。 第二日,他早早的处理完政务就忙着准备去长春宫打算好好陪着琅华弥补自己的愧疚,琅华大度聪慧,肯定能知晓他的心意。 外头风光正好,弘历心里如小鸟一样雀跃,正好璟瑟去了白蕊姬宫里玩耍,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哄媳妇儿好日子。 自从登基以来,他好久没有体会过这样幸福中夹杂着期待的心情了,虽然他是理亏了要去挽回的一方。 当他在长春宫里和琅华你侬我侬之时,福伽和如懿又接上话了。 因为嫌弃如懿,太后眼下怎么都不肯用她,距离庆贺的宫宴也就剩四天的时间,太后端着身份堵着口气能坐的住,福伽却坐不住。 她生是太后的人奴,死是太后的鬼仆。太后皇上母子不和,就是她们这些身边伺候的奴才没用导致的。 揽着不属于她的责任,带着她日月可鉴的忠心,她决定再想想别的办法,哪怕豁出自己的老命也要为主子解围。 福伽:“贵人,奴婢该说的都说尽了,可是太后还是因为之前的事不肯用您,看来您得想想办法。” 如懿反将一军:“姑姑在宫中多年,我一路走来如何艰辛您不是不清楚,眼下除了一片真心,我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福伽:“贵人这样说可真叫奴婢无计可施了,宫宴迫在眉睫,太后不能回宫庆贺难免生出流言蜚语,前朝后宫都不平静,皇上就不平静。贵人既然一心为了皇上,眼下正是您好好表现的时候呀!” 如懿沉默,她直勾勾的看着福伽。当年她因为吃相太过糟糕被人扔出太后宫殿时福伽就是那个指挥的人。 她还记得当时她是用怎样的力度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外拽的,现在想起来那地方还隐隐作痛。 她也记得当时她看向她的眼里充满着一股发了狠的恨意和像马上要把她从世间抹去的决绝。 对比如今她放下身段,绞尽脑汁巴巴的说服自己的样子真是天差地别。 如懿为难的笑笑:“姑姑啊,眼下我能在宫中以贵人之名生活已经是皇上开恩了,再者皇后贵妃们也三令五申告诫不要再生事端,为了宫中和我都能平静,我愿意永远居于贵人之位而不求其他,至于表现嘛,您问问其他更有法子的嫔妃吧。” 以为送上门来的是个一往无前的“死士”,结果她还什么都没做就顺其自然、争都不争一下撂挑子的模样让福伽瞠目结舌。 福伽:“您这话是打算不继续了嘛?” 如懿:“太后都看不上我,我又何冒着触怒龙颜的风险再惹她不快呢?” “可是,皇上那儿。。。。。。”福伽看着嘟起嘴的如懿才想到她也许一时兴起就随口说说而已,如果是这样,那她这个想着穿针引线费力劝说主子的人不就成了小丑? 福伽的舌头就像打了结,心中一箩筐的话此时蹦不出半个字来。 如懿心头一阵暗爽:“我没本事,辜负了姑姑的期望,就不再浪费姑姑的时间了。” 眼瞧着如懿转身就走,福伽马上上前拦住她,什么都没做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 福伽:“贵人。贵人!贵人!!!您从前可是侧福晋,难道真的甘心一辈子在贵人的位份上熬着吗?” 如懿:“我不在乎位份,只要能陪在皇上身边,即使做个无名的宫女也知足了。” 福伽原地跺脚:“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您的家族着想啊!” 如懿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家族自有家族的命运,况且我额娘只希望我在宫中平安就好,多的也不奢求什么。” 福伽:“那、、、那、、、贵人不如痛快一些,您要怎样才肯答应呢?” 攻守易势,久浸宫中的老嬷嬷原来也有这着急忙慌的样子,真叫人开眼。 如懿望了望远处,收回视线之时重重的叹了口气:“姑姑,您找别人吧,我真的什么也做不了,皇后娘娘都没办法的事儿,我怎么能行呢?就算您问我一百遍,我也无计可施啊。” 福伽:“那也不能不管太后啊!!她在宫中苦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要被困在圆明园,真是太可怜了。” 福伽说着说着眼眶就红鼻子就酸,哭腔也越来越浓,她不明白为什么主子非要遭这份罪,她真是心疼的难受死了。 看她要哭不哭的伤心样子,如懿心里又想起之前想的换丫鬟的事,什么时候她也能有这么一条即忠诚又肯自发费心思的好狗就好了。 “姑姑,您别为难我了,不是我不帮您,只是现下太后都不待见我,我就算不怕得罪皇上真的劝住了他,重新被罚或者打入了冷宫的话,宫中谁回来拉我一把呢?过去的苦楚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福伽:“那您的意思是只要不影响您现在,您还是愿意的是吗?” 如懿:“没影响固然好,可这事一出皇上从此冷落我也说不准,我在宫里无依无靠的,现在的日子以后想过都难。” 福伽:“您说的我清楚了,我现在马上回去说服太后,您等着啊!” 圆明园里,明明最后是福伽求了如懿务必出手,但到了她嘴里就成了如懿如何虔诚的求她如何为太后效力。 太后被她叨叨了一个下午,甚至到了就寝时间她还在继续替她权衡利弊。缺乏交流的环境加上被赶来这里“暂住”后所带来的挫败,太后的心开始动摇了。 之前是觉得如懿是个倒霉的、能轻易惹事的人,现下听完了福伽的话再结合她出冷宫后从答应到贵人所做的种种,她开始不自觉的说服自己如懿或许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真是被你吵得头都大了,既然你这么说,就让她试试,如果没办好,哀家就算不在紫禁城也要收拾了她。如果办好了,到时候直接封她一个嫔位,也不算亏待她。” 福伽的老泪都快滚了出来:“太后英明,明天一早奴婢就去传话,务必让娴贵人心中装着您、醒着神办好这事儿。” 太后:“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哀家还是对她没多少信心,所以别的法子也不能落下,省得吊死在一棵树上。” 听了福伽的转述,如懿心中就一个念头-------为了这个太后亲封的别人废不掉的嫔位,冲!!!! 为获封养心殿勇进言,为回宫强忍如懿放肆 太后那八字没一撇的嫔位像一剂极烈的猛药搅得如懿心中白天黑夜都不宁静。 她朝思暮想的嫔位现在距离仅一步之遥,如果能再有一个皇子,那她就能进位为妃,如果她的孩子再拔尖一些,整个天下都将是她囊中之物,到时候还有谁敢给她脸色轻视了她去? 长久以来的压抑催生出了让人疯狂的野心和欲望,她就像架在炭火上的水壶里的水,马上就要沸腾开来。 事不宜迟,如懿马上修书一封约福伽会面商议大计。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考虑到这事的重要性,如懿借故身边伺候的人不得力又仗着福伽想尽快为太后解围推进计划的心情带她去内务府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挑了个看起来十分机灵、她又很满意的贴身宫女。 刚入宫还不到一个月的花栩就被她打发了去院里干活,从此以后没她的话不许到里边去。 她额娘听说后想骂她蠢但奈何是自己亲生的实在下不了口,只能在家中生闷气。花栩这样嘴巴紧不多事没二心就只知道把主子吩咐执行到底的奴才非常难得,奈何如懿她终究是没福分拥有。 瞧了瞧外头,时间不早也不晚,于是如懿带着早就备好的东西去了养心殿见弘历。 她今日一改往日装束,不仅换上了一副点翠的头饰,还换上了一身颜色较为鲜亮、料子轻盈飘逸的衣裙,弘历本来就为了政事头疼,看她这样倒是眼前一亮。 不等弘历开口,如懿就满脸笑意、殷勤上前请安道:“皇上,臣妾今日是来贺喜的。” 弘历好奇:“哦?你倒说说看,朕何喜之有啊?” 如懿:“臣妾前几日偶遇了太后身边的福伽姑姑,听姑姑说太后现在在圆明园一切都好,不仅身体舒服了心中还喜悦,皇上以孝治天下,若朝臣百姓再得知皇上如此费心周全的照料太后,那天下将更显皇上的贤德。” 弘历抬头,脸色铁青,周身的暴怒已经快不可遏制的喷发,殿内的太监宫女巴不得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避避风头。 弘历:“你再讽刺朕,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吗?” 看弘历快要暴怒的样子,如懿依然是那副和她极不协调的懵懂无知真诚的样子应对。 如懿:“皇上这话从何说起,臣妾愚钝。臣妾只知道天下臣民折服于皇上威德并说了出来而已。” 弘历:“哼!你现在难道不是和宫外那些无知蠢钝的书生一样在诽谤鄙视朕吗?” 如懿:“皇上,臣妾敬您爱您之心天地可鉴,若是您不信,就让人把臣妾的心取出来一看便知。” 两个不正常的人在一起,一个疑神疑鬼之时还不忘享受追捧,一个昧着良心见鬼说着鬼话。二人荒唐的对话中间,气氛倒是逐渐正常了起来。 弘历傲娇的冷哼:“朕还没闲到要去验证你的真心。” 如懿上前一步,讨好着他:“那些书生目光短浅,看不懂皇上治国之计也不见怪,更别说要他们理解皇上的雄韬伟略了,他们的谏言不过是沽名钓誉的拙劣表演,皇上杀了他们是教化天下的英明之举,在臣妾看来,皇上您的处置对他们来说就是皇恩浩荡!” 大约十日前,陇西的几个书生再游历全国各地,采集了足够多的民风,翻阅了不少历朝历代治理的典籍后联名上呈了一封关于如何改善当下民生的折子。 他们本以为当今天子看到这封对朝廷充满期待、对百姓充满慈悲,饱含了他们无数心血和才华的折子时会如历代贤君拍案叫好并采纳其中一二建议时就被以极快的速度判了诛九族之罪。 当他们见家人一副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和自己一同被押跪在刑场,万念俱灰的等待砍刀落下时才明白,当今的天子贤君,不过是一个胆小无知害怕百姓明理强大并喜欢愚弄自己和天下的小人。 这样的人如果放在民间,顶多是一个虚伪失败惹人嫌的无赖,可他偏偏是掌握他人生死的君王,他狂妄无知,枉读了圣贤书,老天真是瞎了眼才选了个这么不入流的玩意儿。 这些人被杀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国,不少心怀天下想有一番作为的人只能三缄其口,将自己的畅想封在了八股之中。还有一些人则是带上典籍拿起武器上了山上,和朝廷嘴里十恶不赦的流寇混在了一起。 朝臣们想对此三缄其口,但是宫外流言蜚语总有些不听话的溜进了弘历的耳中,为了保命,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抽了脊梁对他高呼万岁。 事情平息后,弘历自觉自己体会到了秦皇汉武治理天下的心情,他自怜自己高处不胜寒的绝世孤寂,又感叹自己生于皇家,肩负江山社稷的伟大使命。 好的坏的,卑贱的高贵的,因为至高无上的权力而被他调和了。 可是心虚就是心虚,自卑就是自卑,这些人性的弱点不会因为你处于高位就自然消失。所以当如懿说到这些时,大清的九五至尊就要差点忍不住了。 如懿完全没良心的马屁正合他胃口,他回味着如懿的话,觉得自己可真是太完美无瑕了。 所有的错,都是那群刁民的错!!!!! “没想到你身在后宫居然看得如此通透,这倒是让朕惊喜。”本是表扬如懿的话,听着怎么像给他自己脸上贴金,再看他面上得意的表情,真是够了。 人哄开心了,下面的事儿就好办多了。 如懿:“皇上,您和太后如此母子情深,恰逢宫中连添两位皇子这样的大喜事,宫宴该比从前更为热闹盛大才勉强能向世人彰显两分您们彼此间的情谊。不过太后历来不在乎这些外在的形势,只要皇上心里有太后,太后就满意。” 弘历:“你这话说的也对,朕与太后就是母子情深。世人人人都知道的。” 如懿:”“皇上有了自己的孩子,太后比任何人都高兴,虽远在圆明园,不过也连着几天遣了身边人带了许多东西,其中几件小衣臣妾觉得极好,料子又软又滑,上面绣的花样还很别致。问了福伽姑姑才知道,这些都是太后命人仿着原来您幼时的衣服制成的。” 弘历:“朕记得,原先朕还是皇子时皇额娘就亲手为朕做过衣服,以为都没了,没想到皇额娘还留着呢。” 如懿:“皇上的东西太后自然宝贝无比,不然哪来这些新制的小衣,只可惜不能亲自前来看看小阿哥穿上的模样了。” 话说到这份上,弘历十分明了她的意思,铺垫那么多,就是想让他点头答应接皇额娘回宫。 他犹豫要不要接如懿的话。 执政多年,他越来越厌烦他皇额娘不经意间对他的“劝解”、“关心”。前朝后宫她都不应该有过多的存在感,她最好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宫里念经养老,必要时出现在朝臣们面前说说吉祥话就好。 将她送去圆明园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永琏的事儿,琅华和她感情太好太融洽,难免听了什么对自己不利,借机发挥敲打一下也是想让她不要操不该操的心。 此时将她接回来,自己心里那口气还没顺下去,膈应。 不接回来,前朝后宫乃至百姓间都会有非议。 皇权与亲情,该如何平衡?弘历又陷入了对自己的怜悯心疼之中。 弘历沉思不开口,如懿有些等不及了,念及今日前来的目的和激动人心的奖励,她决定再加一把火让弘历点头。 她深呼吸了一下给自己打了打气跪在地上继续对他“循循善诱”:“太后和太妃们伺候先皇照顾皇子十分辛苦,臣妾看在眼里想为她们做些什么但力量薄弱,所以今日也斗胆想借皇上之力聊表心意,请皇上在宫宴加封太后和天妃们,也当是喜上加喜了。” 她低着头心急如焚的等着弘历的回复,贵人还是嫔位,全凭他现在的一句话。 “你今日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朕就依你所言,明日一早先将太后接回宫中吧~,先贺新生之喜,再敬抚育之恩,这确实是件好事,对得起你的贺喜。” 弘历在心里权衡完确认此事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后才松口,况且又是别人递来的台阶,他又没什么损失,完事后功劳全是他的,何乐不为。 接到宫中传来的消息,福珈激动之余赶紧命人收拾打点准备回宫。太后则一改之前的怒气和颓丧,和福伽细数着皇帝从小到大是如何懂事孝顺的,好像她来这真是自己愿意的。 回到宫中,如懿便登门想要拜见,凳子还没坐热的太后听到通报却不想见如懿。 她都能说服皇帝,可见皇帝心里是极为敬重自己的,送她去圆明园只是一时糊涂而已,说不定早就想好了要这么做,恰好被她撞上了而已。 福珈现在也一扫当日着急相求的模样,她觉得妃嫔为太后效力是天经地义、十分荣幸的事,如懿应该感恩于她们给她机会效劳,而不是惦记着好处。 主仆俩还在想怎么打发如懿时,通报的小太监就递了话进来:“娴贵人说太后刚回来要多家休息,她就不进来打扰了,皇上已经准备宫宴上加封太后和太妃们,不过想到皇上曾念及生母,娴贵人还要忙着去和皇上进言单独加封的事儿。” “哐啷”一声,太后的茶杯已经从她僵住的手里掉落,她时千想万想,怎么也想不到如懿居然会找出弘历生母一事来将她一军。 “太后。。。。。”福珈忧心忡忡的为她整理着身上的衣裙。 太后吃惊的抓住福伽的手,情绪激动:“福珈,你听到没,她说要皇帝加封那个女人,是哀家从小把皇帝养大,他这么做不是在天下人面前打哀家的脸吗?” 福珈:“皇上这么做,的确有些不妥,可是咱们也阻止不了啊!” 太后:“乌拉那拉氏是在威胁哀家!不行,绝对不能让皇帝再单独加封李氏,否则朝臣后宫都会认为是哀家不尽心才让皇帝时时想起生母。” 就像一条道走到黑已经无路可走的人,她已经顾不上细细考虑要怎样调遣人手、合理推进她的原始计划。她现在完全是用情绪做决定,而不是理智。 福珈:“那看来太后只能兑现当日的诺言,封娴贵人为嫔了。” 太后:“你亲自出去和她说,宫宴结束,哀家就给她想要的,让她不用再去皇帝跟前辛苦了。” 福伽说完太后的打算,如懿才将保持了许久微笑的脸颊放松下来。其实这也不该怪她咄咄逼人。实在是太后对她的厌恶、嫌弃、霸道太过刻骨铭心。 在这个有着高不可攀的地位的君母面前,如懿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一样,她想罚就罚,想骂就骂,想扔出宫就扔出宫,自己的反抗不会起丝毫作用。 如果不留点底牌在手,以她对如懿的憎恶程度,她翻脸不认人再把自己扔进湖里然后广而告之是自己想不开都是有可能的。 既然她现在要忌惮与弘历之间那不纯粹的母子之情,那就利用弘历来逼她守约咯。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如懿志得意满,她像个打了胜仗的骄傲士兵指示起福伽带话:“请太后好好休息,臣妾看天色还在,准备再去替皇上看看舒贵人,好久没见着她,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短短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里,她们就被如懿赤裸裸的威胁了两次。 嚣张!!! 狂妄!!! 不孝!!! 污泥!!! 乌拉那拉氏的侄女就是讨厌至极!!! 早知道当时就让人把她按死在冷宫里不得出还省事些,现下可好了,真是放虎归山苦了自己。 先被养子拿捏,现在又被如懿拿捏,太后她心里忍不住的觉得自己是个十分窝囊的人,耻辱感一层一层涌了上来。 “来日方长,哀家就不信斗不过她,走着瞧!” 纯嘉玫仪受封大欢喜,娴嫔嫉恨令贵人 宫宴的前一天,琅华、曦月和阿箬三人坐在一起照着册子最后一次仔细核对确认整个宴会的流程和所备之物是否完全。 永璜和璟瑟则带着永璋和蕊姬、绮莹的孩子在一块毯子上玩乐,两个孩子刚开始牙牙学语,看着眼前搭得越来越高的积木兴奋的拍着小手。 蕊姬和绮莹则帮着绿筠和玉妍给两个更小的孩子试穿内务府精心制作的礼服。永瑢性子随了绿筠更显沉稳,虽然开头“啊啊啊”了几下以示反对,但经不住周围几个貌美的娘娘软音细语的劝哄就化不耐烦为“呵呵呵”的畅笑配合了。 “永珹乖,好儿子,咱们也穿上给你几个娘娘们看看。”金玉妍已经开始焦躁了,虽然她脸上还挂着笑,嘴里的话也很温柔,但是旁人都能看到她逐渐发红的脸庞和额上的点点细汗。 小永珹不但没乖乖听话让她穿上,反而在她怀里扭来蹭去,与此同时手脚也不老实,一下子抬起脚踩在她手臂上,一下子挥着小手抓着她襟前的龙华甩来晃去。 永瑢已经把衣服脱下来换上了自己的常服,永城的礼服还没上身。金玉妍的耐心在贞淑越摇越快的扇子间逐渐降低。 随着永城被自己挥动的小拳头莫名逗得哈哈直笑时,金玉妍彻底败下阵来。 这小子和她就跟老鼠逗猫一样,鬼主意一个接一个不说,精力还特别充沛。 你捉住他的手,他的脚就开始作乱,你按住他的脚,他的手又闲不住,手脚都按住了,他又张着嘴巴发出一连串的声音惹得众人大笑。 阿箬余光瞟过来看到这副场景也觉得十分有趣,她拍拍曦月和琅华,眼神示意她们看过去时也都被逗得轻笑。 琅华:“当日听哭声看体格,还以为永瑢是个好动的,没成想今日他最配合,永城反倒闹腾。” 绿筠:“永瑢是比当时的永璋好动些,不过却没有这么闹腾,哪像永珹,从睡醒到现在每一刻安静的。” 绮莹:“臣妾看照顾得嬷嬷也难以招架,倒不如劝皇上也早早给他指派个巴图鲁做习武的师傅,省得这身拳脚浪费了。” 正与永珹斗智斗勇的金玉妍彻底的败下阵来,永珹志得意满的“嘿嘿嘿”为自己庆贺时,她似庄家地里干了半天活一样端过茶盏就埋头大饮,然后又由贞淑给她细细擦去额头的汗:“没招了没招了,没想到带孩子这么累。” 蕊姬接过永珹对他做着睁眼闭眼的动作,嘴上还不忘安慰她:“孩子闹腾些说明身体壮头脑聪明,等过些日子就好了。” 玉妍:“你的话我不信,你自己看看。” 海兰放下手里的丝线,婉茵和陆沐萍也暂停棋局,众人随着金玉妍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五个长得最文静清秀的那个小子屁股坐在地上,一手拽着永璋一手拽着璟瑟,身体向后的要将两个大些的孩子拉向自己,嘴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呀呀呀呀的叫唤。 璟瑟和永璋演技高超、配合默契,她们一边佯装迈力向前,一边还要做出已经使出全力仍不敌他的样子。 永璜则在前面给他们鼓劲:“璟瑟,永璋,就快过来了,加油!!!永珉,不要放弃,使劲啊!!!” 嬿婉过来放下刚刚切好的果盘:“大阿哥,您这两头都鼓着劲,到底是站哪边的呀?” 璟瑟:“大哥耍赖,三弟,我们快把大哥也拖过来。” 一时间吵吵闹闹,嘻嘻哈哈的,边上几个嬷嬷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却保了他们十分安全。 “嬿婉,这儿你不用忙了,你随莲心先下去准备吧,晚一点随本宫和众位嫔妃一起去参加宫宴。” 琅华的吩咐莲心和素练都心领神会,莲心和素练交代了一下就拉着嬿婉先去了琅华的内殿。 嬿婉此时还没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只以为要跟着莲心去做些什么重要的事。 当莲心取出一套精致秀美的衣裙让她换上时,嬿婉本来受宫中气氛感染的笑盈盈的脸突然僵住然后变得吃惊:“姐姐,难道就是今晚?可。。。。” 莲心:“对,就是今晚,娘娘说了,一定要在今晚这个万分喜气的日子里让你受封,从此皇上只要一想起你来就是一副喜事环绕的景象,若是寻常之日受封,你和皇上的羁绊就少了几分意思。” 嬿婉呢喃:“娘娘为我想得周到,我心里不知如何感激。” “哎呀,皇后娘娘和贵妃希望你今后一切都好,所以你以后顾好自个儿就是对长春宫咸福宫最好的报答了。”莲心一边推着她去换衣,一边在嘴上开解着内心不安的她。 宫宴上,珍馐毕集、歌舞曼妙。 祝贺之声,欢笑之语交错不断。 烛火灯光像被开了光一样让在座的人心里分外明亮,她们你拉着我我唤着你,一起跳过阴霾走过雨区,步履轻快的走向一方美地。 推杯换盏间,弘历琅华心情好上加好,这对帝后夫妻之前隐隐生出的小小嫌隙已在不知不觉中愈合了。 弘历看向琅华,举杯向她:“朕一路走来,幸得皇后陪伴在身侧,如今不论后宫还是朝廷之安稳,都得益于皇后助力,朕再次敬皇后一杯,愿与皇后永远相伴。” 众人:“帝后齐心,大清之福,百姓之福,愿皇上皇后携手共铸盛世!”。 太后:“之前宫中诸多变故,哀家和各位一样心中郁郁不得,如今一扫阴霾,就请在坐的诸位再次举杯,愿我大清山河永固!!” 太后的一席话,再次将众人的情绪推向另一个高潮。她望着弘历举杯一饮而尽的豪爽模样,又看了看嫔妃位置最末的如懿正满眼期待的望着她时,本来挺好的心情像是被甩了滴墨汁儿一样。 罢了罢了,说到做到,哀家堂堂一国太后,岂会跟她一个不受宠的嫔妃计较,说出去脸都丢尽了。 “福珈,你让娴贵人先去把身上的行头卸了些再上来,也不看看今儿什么场合,杂七杂八大大小小的凑一堆在头上真叫人看了笑话,她这样子哀家想抬举她都没觉得难为情。” 福伽悄悄绕到如懿边上耳语,之间刚刚还跟着庆贺欢笑的如懿此时十分局促,她摸了摸自己的旗头又扶了扶身上的珍珠链子,认真的和福珈确认着什么,没一会儿便离开了席位。 等她再回来时,整个人变得顺眼了许多,不过在场的人都围着绿筠和玉妍的两个孩子以及座上的帝后夫妻,丝毫没人在意她的前后变化。 见酒喝的差不多了,弘历示意身边人叫停了歌舞乐器,众人心中知晓他这是有好事要宣布,十有八九是关于绿筠和玉妍的。 弘历:“纯妃,嘉嫔,都是自王府时就侍奉朕,如今又前后为朕诞下皇子,朕心甚悦,为了庆贺这等大喜事,也为了表彰你二人这么多年了的功劳,朕宣布即日起,纯妃进为纯贵妃,嘉嫔进为嘉妃。” “恭贺纯贵妃娘娘,恭贺嘉妃娘娘!!!!” 两人惊喜之间起身谢恩,后又举起酒杯向道贺的众人一一谢过。 这样的日子又晋了位份,二人此时简直就是人群中最闪耀的姐妹花。 坐下后,绿筠偏向玉妍:“唉,照理说玫嫔仪嫔也生育了皇子,而且玫嫔的孩子还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她也该受封的,怎么到现在提都没提呢?” 金玉妍:“你得益于先帝,我则是背后的母族,皇上封你我也有示孝先帝,示好玉氏的意思。玫嫔仪嫔家世低微,要封妃我看不易。” 绿筠:“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不过我倒想趁着这个时机推一把看看。” 金玉妍一个“我懂你”的眼神:“行,择日不如撞日,趁着皇上高兴,咱们也拉自己姐妹一把。” 说完,绿筠冲弘历端起酒杯:“皇上,臣妾今日有幸和嘉妃跻身贵妃、妃位之列十分感激,但臣妾想,玫嫔仪嫔二位姐妹也是为我大清诞育皇子的功臣,今日斗胆请皇上也给二位姐妹一些赏赐,也好全了我们姐妹之间的情谊。” 嘉妃:“是啊皇上,我们姐妹宫中相互陪伴,如今我和纯贵妃都得了您的赏,自然想给两位姐妹也要讨些,您可不要小气啊!” 弘历:“瞧嘉妃说的,朕何曾忘过她们,既然你们都替朕想好了,那就依你们所言,也进玫嫔仪嫔为妃,望今后你们姐妹、后宫众人,都要这么一直和睦相处下去,好好为皇后分忧。” 琅华一杯酒入喉,还没完全回过味来,另一件喜事又接踵而至。本来她就打算为她二人进言的,眼下好了,绿筠和玉妍都把事儿办成了,她就只管带头祝贺就好了。 蕊姬和绮莹正十分感激的看向绿筠和金玉妍时,金玉妍用唇语说了两个字:“三倍”。 绮莹不解:“嘉妃在说什么?” 白蕊姬:“她问我们要三倍的贺礼呢,我都怀疑她上辈子是不是打劫的土匪,这么会要价。” 绮莹端起杯子假装饮酒:“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白蕊姬:“我也是。” 绮莹:“你躲不掉的,嘉妃都锁定你了。” 白蕊姬:“那我也锁定你了。” 几人你来我往的嬉闹之间,太后借机提起了如懿的事:“好啊,皇上奖赏得宜,六宫空前和睦,昨日又加封了先帝的太妃们,哀家十分感动,不如在这三喜之上再加一喜,皇帝以为如何?” 弘历:“不知皇额娘所说的再加一喜是何喜?” 太后:“哀家瞧着这些从潜邸就伺候你的嫔妃个个都不错,不是生子封妃,就是一宫主位,不过娴贵人还只是个贵人,这似乎有些不妥,不如哀家现在就进娴贵人为娴嫔,也算是求一个皆大欢喜吧。” 太后的一席话,像个开关一样按停了现场所有的欢声笑语。 金玉妍停下了喂永璋的动作,绿筠的酒杯僵在空中,海兰和陆沐萍的酒杯还没碰到一起就放下,白蕊姬和黄绮莹的笑卡在脸上。 一时间六宫嫔妃鸦雀无声,眼光齐刷刷的望向弘历,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弘历不慌不忙,不喜不笑:“皇额娘,今日宫宴上进封的都是生了皇子有功的嫔妃,娴贵人目前无子,不如等以后再封也不迟。” 太后:“皇帝,哀家懂你的意思,不过哀家也是想你好好珍惜娴贵人的一片心意,她做的那些宫里宫外都有人传扬,为了这也不该薄待她啊!” 琅华弘历已经正身做好不理会太后,只是自顾自的大口大口吃着碗里的食物就知道他心情极为不好,再加上座下许多人看着,她要赶紧为弘历解围。 琅华:“皇上,皇额娘所说也不无道理,若您愿意,就进个嫔位当作奖励也好。” “娴贵人,您怎么看?”弘历接过琅华递来的帕子擦干净手,等着听她回答。 如懿:“皇上,臣妾怎样都好,一切依您和太后决定。今后不论怎样,都会一如既往的尽心侍奉。” “哼!一如既往”弘历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却不显。 “皇额娘安排就是!”他眼皮低垂,盖住了眼中那些刚刚浮上来的对太后和她结盟的厌恶,和对她虚伪之词的嫌弃。 随着太后的口谕,如懿当场升为娴嫔。 现场本无烟花,不过这个消息在她心里脑海里炸开了一轮又一轮,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抖,为了保持镇定,她绷紧了全身。 谢过恩还落座的她,丝毫没在意到周围人的议论和坐上弘历和太后间一瞬间的疏远。 琅华:“皇上,臣妾看您今日饮酒不少,还是让人端一碗醒酒茶来喝下吧。” 弘历抬头之际,刚刚还冷若冰霜的脸此时已经布满了惊喜。 嬿婉着一身粉白绣着灵巧的新燕与轻盈的蝴蝶衣裙袅娜而青春,发间一根白玉钗更显人清新纯净,软白剔透的耳垂坠着两颗水晶珠子的耳环让弘历心里泛起了痒。 “传朕口谕,封长春宫宫女魏嬿婉为贵人,赐封号令,赐居咸福宫。” 不知不觉间,弘历就这么把魏嬿婉的打算说了出来。早有准备的嬿婉听到这个决定心里还是激动了一下,不过还好,琅华和素练在边上鼓励她,她还能稳住。 曦月带头举杯:“恭喜皇上喜得佳人,恭喜令贵人。” 在座的皇家亲眷眼见今晚的喜事一桩皆一桩, 只觉得酒杯太小,歌舞还不够热闹。 于是在一片欢呼声中,舞姬重新返场让整个宴会又陷入了一片喜乐之中。 已是娴嫔的如懿眼见弘历刚刚看魏嬿婉的眼神,想起之前和凌云彻的种种心头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除了纯嘉二人,被太后亲封的她的风头竟被抢走,这人还是自己最鄙夷的婢女出身。 一杯酒下肚,明明是仲夏夜里,她却觉得身体阵阵发凉。 意欢怀诚送礼得赞 嬿婉念情旧识齐聚 “皇上,舒贵人着人送来一副上好的暖玉给两位小阿哥。” 李玉打开锦盒,入目的是一对隐约带着淡淡柔光,质地细腻的玉佩,弘历凑上看了一眼,只是点点头就让拿去给纯嘉二人。 绿筠取出玉佩放在手里不住的赞叹:“舒贵人真是有心,这玉佩色泽油润细腻,质地上佳,才触摸时感觉凉爽,不一会儿便有了暖意。这样好的东西,想必舒贵人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 边上的永瑢等不及额娘这么细看,他在乳母怀里向着绿筠方向又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又是要伸手要去够,急吼吼的可爱样子逗得周围人好笑。 永珹的那块已经戴在了身上,他把玉佩抓在手里嘴里发出“哦哦”的声音,好像在跟旁人炫耀他的宝贝一样。 “咦?这玉佩好眼熟,臣妾记得刚进宫时到舒贵人宫中拜访时见过一次,想必是她从家中带进宫中的。”陆沐萍回忆道。 金玉妍:“哎呀,舒贵人这礼于情于物属实贵重,等她身子好些了,臣妾定要登门拜访。” 琅华:“舒贵人虽说平日里不大爱和姐妹们玩闹,不过心却一直挂念着,早上她还叫人送了两床浆洗好又仔细熏过的百家被来长春宫里请本宫转交于你们,还说这不是贵重之物不宜示于人前,当真是礼轻情意重。” 曦月回想着上一次和意欢见面还是她着急六宫安排轮流给皇后侍疾时,后面她的宫女认罪自裁,之后太医就说她病了要养着,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上纯嘉二人产子,宫中几乎没人关注她和问起她,一时之间就像从没见过她一样, 曦月:“皇后娘娘,臣妾记得舒贵人有近两个月没出来走动了吧!太医到底如何说的,怎么感觉舒贵人这病比当年臣妾的寒症还不好治。” 说起这个,大清太医最严格评审员白蕊姬赶紧发话:“哼,之前也没见舒贵人有什么病啊痛的,臣妾看一定是太医院的太医无能罢了,等明日打上几十大板就好了!” 琅华笑而不语,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望了弘历一眼又马上收回视线,意欢的事她打算再酝酿酝酿的,既然现在别人说起了,那不如先试探着看看弘历的意思。 弘历则被白蕊姬一副娇凶模样惹笑了,他咽下口中的酒朝她说:“不要老吓唬太医们,柳太医之前还和朕说不知为何见了你就莫名的心惊、好好的人瞬间矮了半截,今日的事他要是知道了,说不准就来朕跟前说要辞官回乡。” 白蕊姬不服:“那怎么舒贵人还不能病愈,这样热闹的宫宴都不能来参加,这样好的心意也只能托皇后娘娘传达,真是可惜。” 弘历:“。。。。。。。,等回头召了太医问清楚再说吧。” 也就白蕊姬不明就里敢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和弘历说这些,其余几个知晓前因后果的人要么闭口不言,要么假装吃菜,放眼望去都挺忙的。 尤其是太后,她现在听到意欢就想起惜荷,紧接着又想到自己在圆明园的窝囊日子,气上心头又不敢发,眼前的皇帝儿子现在已经是个不容任何人藐视控制的君王,她现在并无筹码和他对抗。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颐养天年吧。省得哪天被挪去盛京更是遥远。 太后一改担忧纠结之色,长舒一口气后和福珈点评着下头的歌舞。 新封的娴嫔在边上听着他们的话茬子从天南聊到了海北,聊完了大的又聊起宫里的几个小的,连还不满三岁的玫仪二人之子的骑射师傅都定好了就是没聊到自己这,她心里已经是十分的躁动了。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如懿觉得自己快控制不住了,她好想一眨眼的功夫就跳到弘历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子给他两个巴掌再问他:“你个没脑子的,到底要给老娘住哪个宫去!!!” 在脑海中发泄了一通的如懿心里舒服了许多,她心里一二三的数着,打算数到五十就开口问一问。 可好巧不巧,当她数到四十八时,宫女给她上了一碗鲜奶和银耳制成并撒了枸杞的甜品,说是御膳房为了此次宫宴新研制出的,之前皇上用了觉得十分的好,今日端来给在坐的都尝尝。 太后吃了几口,觉得甚好:“用料普通,制作不繁琐,香甜细滑,可冰饮可热饮,春夏秋冬皆宜,不逊于平日里吃的燕窝。若是传到宫外,寻常百姓们也可制来品尝自乐。” 琅华:“皇额娘和儿臣想到一处去了,历来宫外效仿宫内并爱攀比,吃穿用度无不例外,多些这样的少些奢侈繁复的,既能解了口腹之欲,又能省下不少银子用于民生社稷,还能传扬节俭之道,真是一举多得。” 见微知着婆媳俩的话才说完,如懿早已吃完勺中挂下的最后一口并悄悄打了个嗝。 味道嘛,尚可,用料嘛,贫贱。时不时吃一次就当尝个新鲜,真能入口的还是宫中上好的燕窝。 她擦了擦嘴,悄悄给站在身后的宫女递了话去:“明日一早就先去取三碗燕窝,本宫要一次吃个过瘾。” 安排好了最重要的事,如懿不等了,她是太后发了话封的娴嫔,再过不久就是娴妃。嘉玫仪三妃必须得加上她才算是和了宫中妃位四角齐全的吉祥,而且她还要做众妃之首。 不等甜品余味褪去,如懿便起身发问:“皇上,臣妾刚刚封了嫔位不甚欢喜,现在想问问您给臣妾赐居哪个宫呢?” “是啊,娴嫔也是一宫主位了,再居于启祥宫确实不合规矩。”琅华提醒弘历这事才做了一半,眼神催他赶紧的。 弘历则是漫不经心的说着打算:“娴嫔啊,你能得太后封赏已是莫大的福气,朕知你不在乎这些虚礼俗名,本想着让你继续住在启祥宫由嘉妃教导,可眼下顾着永珹,你再挤着也不合适,不如你就还是回原来的延禧宫吧。” 如懿心愿达成,胸中快意无限,册封礼一结束,她就可以逃离金玉妍的“魔抓”,省得她天天窝在殿内不敢出去,看来她生孩子这事自己还是能捞到点好处的嘛。 不管弘历话中的轻视打压和嘲讽,也不管他眼中投来的厌烦不悦眼神,更不管太后刚刚噤若寒蝉的样子,如懿就跟中榜要去看遍长安花的考生一样开怀畅饮。 在坐的人看她跟个傻子一样也只当看了一个笑话,笑完了他们暗地里又在猜测太后是不是看她傻才发了慈心照拂些而已。 贺词说了一遍又一遍,姐妹们也笑够了玩够了,永瑢永珹早就被乳母抱下去哄着进入了梦乡。随着众人离去,宫女们鱼贯而入开始收拾残局,这场持续到深夜、承载着皇宫里诸多希望和情绪的宴会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琅华就发了话免了第二日的请安,各位都回去休息好了再说。 弘历心里羡慕的不得了,面上又要憋着:“呜呜呜!朕也想当琅华手底下的嫔妃。” “师父,我瞅着皇上已是十分疲倦,眼下也睡不了几个时辰,不如先伺候着皇上去养心殿歇息吧。” 今天是嬿婉的好日子,他可不想她成为真正妃嫔的第一晚被困意、疲惫搅扰了去。 李玉是想不到他的这番心思,只觉得这小子越发的上道了,真不枉他多年来的谆谆教导。 就这样,被困意席卷包围的弘历在混沌之间本能的奔向了他的龙床然后酣然入睡。下半夜他醒来时才想起宴上他刚封了个贵人,那个贵人是他中意了许久的小宫女。 早晨醒来,他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下面的人,今晚不翻牌子,由令贵人侍寝。 春蝉和澜翠手里的活计还没开始就被满面春风的进忠带去长春宫伺候嬿婉,一路上她们又惊又喜,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透露出一种被惊喜狠狠砸到的无限喜悦。 她们仨见面就抱在一起,澜翠捧着嬿婉喜极而泣的脸自己也难掩心中激动掉下泪来:“原先只知道你去了皇后娘娘宫里伺候,不成想竟有今日的大喜,过去的苦楚都翻篇了,往后我们必得守着你好好的为嫔为妃。” 嬿婉:“皇后、贵妃她们都待我极好,可是我这一路走来,心中的许多话也只有你们才懂,若没有你们,进忠和王蟾,我怕是早被凌云彻那窝囊人给耽误了。” 春蝉:“咱们只顾着自己说话高兴了,如今聚在一起该好好的先谢了进忠公公才是。” 进忠:“哎哟,我一个奴才也没做些什么,都是自己人,犯不着客气,春蝉澜翠,你们先好好的伺候着。这的首领太监我看就让王蟾顶了,也省得他在别的地熬着。” 嬿婉:“好好好,那有劳公公替我再累一趟了。” 王蟾心无波澜的干活之际听到昔日好友一跃成了贵人还赐了封号后他心里便如天女散花似的“霹雳啪啦”的大喜开来。 这阵喜还没退下,又听得贵人要了自己去做跟前的首领太监,他心中的天女又散了一把更大更美的花。 一路上他几乎要跑起来的脚步让进忠叫了好几次,令贵人就在那儿,跑不了你的位置。 王蟾只嘿嘿笑道:“我小打就被爹娘卖进宫里换了一袋子粮食,在宫里受的委屈自己都不记得了,之前我师父病死了,我哭了几天几夜后也差点不能起来,辛亏嬿。。。。。哦!不,是刚进宫的令贵人送东西路过时发现了替我去求了药才捡回一条命,这么多年她当我是朋友,如今成了主子还念着我,我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他叭叭叭的说着她们四个在宫里是如何相互扶持的,进忠听了一边佩服自己看人的眼光真好,一边又暗暗骂自己怎么不早点认识嬿婉,完了他又更狠狠的骂了凌云彻是个没福气的蠢材。 随着王蟾的一声“令主儿~~”,嬿婉在宫里的小团队已经组好。 她们也不管进忠乐不乐意,把他拉到中间就围着他边拜谢起来,完了又拉住他的手齐齐跪在佛像面前起誓:“从今往后,她们五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有背叛天地不容。” 起身的那刻,进忠心里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说是踏实也好,说是心安也好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他心甘情愿的为她们冲锋陷阵、斩妖除魔。 人齐了,那就该办事了。 进忠身上还有差事交代了几句就一步三回头的撤了。 王蟾、澜翠、春蝉她们仨人将内务府送来的人都安排了差事。期间两次嬿婉要从坐上起来自己倒水都被他们按住了。 王蟾:“贵人,您现在是主子,以后这些事都由奴才们来做,您就稳坐在前看着就是了。” 嬿婉:“我这才当贵人第二天,还没来得及习惯。” 春蝉:“主儿晚上就要去侍寝了,得赶紧习惯了才行,免得惹皇上不高兴。” 嬿婉十分听劝:“哦哦,那我接着习惯习惯,你们继续。。。。” 接着,内务府又差人送来好些精致名贵之物说是皇上御赐,一盒盒一件件的,报名的公公念了好一会儿。 内务府的送走了,各宫的娘娘们又送来好些东西。见过没见过的都这么精美不俗,不得不让人感叹这小日子真够带劲的。 他们在这些贺礼中挑了不少贵重、奇巧的放在一个小箱中收好,等进忠当完差得空了就送去给他。 忙完已经到了中午,御膳房的已经准备好饭菜送了过来。不似从前为奴为婢时吃得难见荤腥和精致。 这一碟一盘一碗不仅模样精致还各有一个好听又带着吉祥的名字,光看模样就比她们之前吃得不知好出多少倍。 物欲、食欲都得到空前的满足,嬿婉才知道为何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往的“上头”发展。 若以前没见过得到过这些东西,今日一见估计要脑袋发晕了。 “我要当宠妃!!!”嬿婉心中呐喊道。 重回旧地心情佳 得罪曦月又被怼 一个天蓝蓝、云白白、风轻轻的日子里,如懿一路快走的重回了延禧宫。 “恭迎娴嫔娘娘~”,在新指派来的首领太监得喜的引路下,如懿越发的自在放松下来。 延禧宫偏是偏了些,旧是旧了些,但是没有了金玉妍的看管她终于不用成天提心吊胆、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避开和暗地里回击她。 现下内务府重新在这着人种上花植上树,放眼看过去倒是一副生机盎然之景像。 加上她是太后封的,纵使有着诸多不堪和非议,宫人们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早五日前内务府就派了不少人来打扫装饰,一阵忙活下来也让这旧地焕然一新。 “本宫的延禧宫就该是这样,虽比不得长春宫大气和咸福宫华丽,但这一副绿树成荫、花团锦簇的模样却让人耳目一新。” 得喜瞧着如懿面上话里对宫内布置装饰十分满意,他心中也是十分欢喜。上任之前还被几个哥们儿提醒着要打起二十分精神伺候这位主子,现在看来也没这么难搞嘛。 “只要主儿喜欢,这宫里美成什么样都应该,今后只要主儿一句话,奴才必当鞍前马后!”接着如懿的话,得喜十分殷勤卖力的边奉承边表忠心。 眼前人的话,让她内心的喜悦直上云霄。宫里的布置已经让她十分欢喜了,得喜的一番话又让她把现在和过去的好日子衔接到一起。 现在她是名副其实的主子,自然有人为她卖命,她再也不用盘算着按捺着自己的本意做些不该做又让人看低的事来维护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 果然富贵险中求,太后这步棋她走得对极了,接下来只要有个孩子,哪怕是公主也好,她就能在后宫站得更稳。 宫里人人听她差遣,事事都合她心意,如懿这一刻是真的如意了。 眼看着她步入主殿坐上主位都要休息了,得喜也没得到半文钱的赏。他私下里以为如懿是有不满的地方所以还不断的想着是哪儿有了纰漏,这第一天见主子就这样马虎,真是该死该死。 烟霏瞧着他出去时笑比哭还难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她悄悄的跟了出去问情了原委,听得得喜要回去面壁思过的傻话,她只悄悄的告诉了她咱们主儿就是如此小气,找她讨赏,还不如去护城河里捞一捞来得实在。 “哎哟,多谢姑娘提点,瞧我笨的没打听仔细。”得喜悻悻的自嘲了一番,怀着三分的失望和七分的不确定走了。 人才进了宫,其他宫里的贺礼就跟着来了,如懿一看都是些按照旧例赏的料子之类的,并没有自己期待的奇珍异宝,还在云端遨游的心就降了些下来。 “这些子小人,心眼比针尖还小,她们既瞧不得我得皇上宠,又不得不顾着宫里的规矩就做出这副派头,等那日本宫位至贵妃,甚至是皇贵妃时定要好好出了这口恶气才是。 “砰”的一声,她把杯子重重置于桌上,突然发出的声响连她自己都惊了一跳。要是在之前的启祥宫,她断断是不敢轻易发泄自己情绪的,只要被别人听到,必定会引来金玉妍的修理。 现下她敢笑敢骂,再没人压在她头上给她甩脸子或羞辱她,她心中的畅快现下是说不尽道不完的。 一切收拾妥当,如懿就赶忙要上床歇息。前两日开始她就为了能重回延禧宫单独居住的事儿而兴奋的一直失眠,要不是宫人手脚速度有限,她巴不得一眨眼的功夫就过来。 “哎哟,主儿,您现在可不能顾着休息,给太后请安要紧!”她新上任的贴身宫女一把掀开被子把她从床上拽了起来。 “太后那儿明天再去吧,本宫上下眼皮都要黏在一起了。”如懿打了个哈欠抢回被子又回到了床上。 宫女一脸急色:“不行,您这嫔位来的奇巧,眼下皇上和太后还有心结,若是再因为她们母子失和被迁怒了打回原形就可惜了了。” 唉,如懿揉揉太阳穴撑起身子抱着被子嘟嘴生气:“她们本来就不是亲生母子,非要人前人后处处表现得比亲生还要亲,稍微有点没表现够的,轻则互相暗嘲,重则借权打击。她们吵我们跟着遭殃。” 她嘚嘚嘚的倒豆子似的抱怨,全然不顾边上人脸上短短时间白了几茬,若是传出去,她们可以自己收拾包袱进冷宫以泪洗面去了。 “主儿,今后这些话您可不能在外头说了,您要是能哄好了太后多得些好处最好,要是不能就好好守着现在的位置也安生。”那宫女一把捂住如懿的嘴又紧张的四处看了看,好像屋中有太后那边某个会隐身的人一样。 如懿:“对了,你来本宫身边多日,一直叫着你本名诚儿,这名字太朴素了些不称你,往后你就叫暖云,‘九转丹成最上仙,青天暖日踏云轩’里的暖云。” 得了新名的暖云并未十分欣喜,她还未刚刚心有余悸,只求她们的日子安生:“只要主儿高兴安稳,奴婢叫什么都无所谓。” 如懿不管暖云多焦急忧心,只拿好话哄了她两句便转身睡去。 暖云劝不动她也只能由她,见如懿睡去便静静退下去准备明日去拜见太后的东西。 花栩跟着烟霏话倒多了起来,做事也不似之前那么死板,做得好了烟霏不仅高兴还会找些好吃好玩得给她,什么耳坠子、手串、珠钗之类的,全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喜欢的东西。 花栩不是不喜欢,而是自她懂事以来身边就没人教她这些,现在有烟霏带着,平日里会教她什么季节擦什么粉抹什么油、什么颜色的衣服配什么颜色的绢子、什么果子配着什么茶最好吃后她的日子才开始有了滋味。 烟霏很喜欢这个比自己年幼的女孩子,话虽不多但很实在,教给她的事儿都能做的好好的,心里没有学到如懿那些七拐八绕见不得人的东西,看似冷漠实则清透,她虽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她认为花栩是顶好的小姐妹。 虽然现下宫中的姐姐们不了解她所以不爱和她说话,不过假以时日,她们肯定会热热闹闹的玩在一处。 “嬿。。。。,给令娘娘请安。”太高兴的永璜脱口而出要叫嬿婉的本名,话才蹦出半个就咽了回去,他忙整理好自己向着嬿婉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永璜现在和嬿婉见了面俩人就只会眯着眼嘿嘿嘿笑,永璜曾经想等出宫开了府把嬿婉带出去就没人欺负她了。现下好了,一转眼她成了皇阿玛的嫔妃、和额娘同住一宫的姐妹,再没谁轻看了她去,自己的一桩心事也了了,这如愿以偿的感觉真好啊! 嬿婉:“大阿哥不必如此,以后私下里见了我,还是像从前一样叫好了。” 永璜:“那不行,你现在是皇阿玛的嫔妃,是我的庶母,我得照着规矩来才行,否则宫里人多眼杂的,万一被小人听了拿去做文章,你可要吃苦受罪了。” 嬿婉:“嗯嗯,大阿哥说的有理,是我唐突了。” 永璜:“令娘娘,现下你又回到了咸福宫,今后也还会为我做从前那些好吃的吧。” 嬿婉:“做,只要大阿哥想吃我就做。” 茉心:“令贵人、大阿哥,正好您们都在,娘娘说了,让您们待会儿都一起过去用膳,内务府新制了几道菜送来,想必会合您们胃口。” 永璜、嬿婉:“欸,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茉心:“奴婢还得去接公主过来,就先走一步啦。” 茉心才说完人就不见了踪影,这丫头成天忙忙碌碌又乐乐呵呵的。 在乎的人从未远离,而且还越过越好,所谓上天眷顾就是如此。 第二天长春宫中请安结束,曦月和阿箬被琅华留下说有一些宫务上的事儿要商量,嬿婉就同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半道分别独自回咸福宫时,如懿却叫住了她。 “令贵人且留步!”如懿如一只骄傲的公鸡抬头挺胸朝她走来。 澜翠:“瞧她那样,仗着太后就目中无人,刚刚在长春宫还敢拿慧贵妃娘娘说嘴,活该被嘉妃娘娘教训。” 嬿婉:“也不知她要做什么,咱们别和她废话。” 在长春宫中众姐妹闲聊之时,曦月提及永珹直呼这是宫里最不好应付的小人精,将来大了必得娶个厉害的福晋才能安分。 本类是姐妹们平日里互相打趣斗嘴的玩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正高兴之时,如懿冷不丁来了一句:“嘉妃娘娘好福气,能做皇子生母一直陪伴孩子长大,看着孩子走路说话、开蒙识字,习武骑马,开府娶妻。不像慧贵妃只能做些后半截的事儿了,不过这也倒省得劳累了。” 此话一出,热热闹闹的殿中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此时的高曦月直接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这老妇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是当着众人的面向她宣战吗? “如懿,被太后封了个嫔位就敢无视宫中规矩对慧贵妃娘娘和本宫无礼,你是够放肆的啊!”金玉妍放下手中的枣泥酥满脸杀气的望向她。 几日未听到这熟悉又胆寒的声音,如懿全身像被冰封住了似的。她的大脑停止了转动,时间和空间定格在这一刻。 砰!砰!砰!!!她的心跳一次比一次重,一声比一声响。 暖云看她瞬间呆若木鸡毫不中用的模样面上忍不住的臊了起来,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常请安也能惹出是非,尤其是几位娘娘那不好惹的眼神,她既想拉起如懿赶紧跑回宫又不想自己受牵连。 这该如何是好?短暂的想了一下,她还是伸手出去拍了拍如懿。 “慧贵妃和大阿哥的母子缘分是天注定的,不论何时何地都断不了抹不去,娴嫔这话脱口而出,莫不是私下里想的说的多了。”海兰见曦月还没完全缓过来,就赶忙接过金玉妍的话为曦月缓冲,她顺着金玉妍的话吐出如懿的无礼,力求痛击这小人。 如懿:“慧贵妃娘娘不要误会,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刚刚还说得起兴,现下跟遇上了猫得耗子一样缩着身子小着声为自己辩解。 绿筠也开了口:“娴嫔这样说也真恶毒,还好咱们姐妹齐心,否则她嘴皮子一碰就得姐妹失和,母子离心。” 如懿:“纯贵妃娘娘明鉴,臣妾绝对不是故意要恶毒的。” 陆沐萍:“怎么恶毒还有故意和不故意之分,难道不故意的恶毒就没事了吗?娴嫔这话臣妾不懂了。” 坐上的琅华脸上风轻云淡:“娴嫔你是宫里的老人,该经历的不经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说话做事更要稳重,嘉妃现下要照顾永珹暂时不能教导你,可你也该对自己上点心,不要辜负了太后才是。” 以为脱离的金玉妍的如懿听到金玉妍暂时不能教导她的话时,那种有块巨石压在心头的感觉又回来了,又听琅华点出了太后,自觉被她拿捏。 本来她就是太后最称心如意的儿媳,和弘历发生了争执后更依赖于她,如果她去求了太后废掉自己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好不容易得来的位份,她可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于是赶忙起身向曦月跪下忏悔请罪以求原谅。 “行了,咱们姐妹之间这般世面你是不懂的,本宫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不论是生儿育女还是陪伴孩子,这个中滋味岂是你这个难以生养的人能体会的。念你如今年岁不小又膝下无儿无女,吉林将军新进贡的参就赏你了!” 她原本是想从前她没什么身份时只能被她们排挤在外,如今该有的都有了,所以也想参与下她们的话题一起说两句,可哪想到嘴巴太快,脑子没跟上,自己的心里话就未加修饰的抖了出来引发了这场面。 幸好高曦月把她当成屁给放了没有再追究,否则她又要冥思苦想怎么让自己免于惩罚。 怪不得从前姑母、阿玛、额娘,包括后来的弘历都对她说过:“不会说话就不要说”的话,原来是这番道理。 挑衅嬿婉反被讽,意欢有难琅华急 “娴嫔,既然当了一宫主位就要拿出点样子来,别跟之前似的不懂事惹得人人抱怨让人看宫里的笑话。” 刚缓过神来的如懿又被金玉妍这么一说更觉脸上无光。说来也怪,自她出冷宫以来也不知道放下脸面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说了多少违心的话;弘历和太后还有琅华几人她时常背地里骂着算计着,说她一句胆大包天也不为过,偏偏这金玉妍她就是怕得很。 金玉妍都不用开口说话,单单是站在那里她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不安起来。她孕中,如懿每次去搅扰都下了十成十的决心,出门就跟死士去敌方搞刺杀一样,大有一股悲壮决绝之情。 搬离启祥宫后,如懿自觉找回了一些当主子的体面,可是今天这场闹剧又把她当着众人面打进了泥里。 她深吸两口气准备替自己找补一二时,别的妃嫔已经热火朝天的聊去了别的话题,谁也没在她身上过多停留。 原先她是最末的答应,六宫没人看得起她,她恼怒不止。 如今她是有依仗的嫔位,六宫还是没人看得起她,她虽然也恼怒,但心底里暗暗生出一丝庆幸和自在。只要她们不盯着,那自己的体面还是在的。 出了长春宫,她的脸颊耳根还是热烘烘的。暖云一路跟在她后头嘴一刻不停的给她总结着今天哪句话说得最坏、哪句不是这么个意思偏偏最容易被人误会了去等等。 也是离着其他人远,否则叫旁人听到了她所剩无几的脸皮就一点不剩了。 如懿:“本宫不想听,你闭嘴!!!” 暖云:“主儿,奴婢可不能看着您闹了笑话不管,要是被太后知道了就更不想见您了。” 如懿:“本宫本不想说那些,但是架不住嘴快。” 暖云:“只是嘉妃她们吵吵了两句,应该没什么大碍的,回头您见了皇上可别自个儿提起来。” 如懿:“知道了。” 暖云:“唉!说来说去还是得有个孩子,有了孩子咱们还怕这些做什么呀!” 暖云一语说中如懿心中日夜期盼的事,自从上次宫宴和众人见了弘历一面,到现在她已经有近两个月没被召见,她想故技重施去养心殿碰碰运气,可每次都被弘历以各种理由搪塞了回来。 “主儿,您看!是令贵人。” 如懿顺着暖云所指的方向顺眼望去,瞧见嬿婉带着澜翠正悠闲自在的观赏着树上的玉兰。 十七八的人,皮肤吹弹可破,衣着又是那样精致娇艳飘逸,主仆二人天真浪漫、笑语晏晏的样子叫谁看了不被感染。 暖云也不过二十出头,从前也是个好玩喜欢鲜亮的人,这段时间跟着如懿受她影响,她不自觉的收敛起自己的天性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派头讨主子喜欢。 又因为受了当日福珈的嘱托和听了烟霏的描述,她每天一边小心谨慎规矩着自己,一边耳听八方眼观四处的留意着如懿和其他人的反应,一段时间下来,人不自觉地老了一圈。 现下嬿婉是宫中最得宠的嫔妃,听旁人说她性子好又不爱张扬,如懿如果能在她那里结个善缘估计能讨到些意想不到的好处。 有了这个打算,她就极力劝如懿上前去打个招呼说两句好话。 如懿看到这个昔日未曾拿下的“对手”,心中不觉生起一股十分笃定的挑衅之意。 刚刚在长春宫丢的,她要在嬿婉身上拿回来。 “请娴嫔娘娘安!”嬿婉在她距离自己还有五步之远时就对她行了个万全的大礼。 如懿看着她如小兔一般谨慎紧张的样子,心中不自觉的得意起来。她昂首挺胸,搭着暖云的手,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带着一抹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笑朝嬿婉靠近。 澜翠下意识的要站出来挡在嬿婉前头时被嬿婉暗地里拦了回去,今天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如懿:“令贵人如今宠贯六宫,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了,怎么本宫刚刚还听慧贵妃如使唤奴才一般丰吩咐令贵人打理咸福宫的事儿呢?” 开口就是挑拨,嬿婉厌恶至极,也觉得无聊至极。 嬿婉:“娴嫔娘娘这就不懂了,自从嫔妾再度回到咸福宫那日起,慧贵妃娘娘就有意锻炼臣妾理事,眼下她帮着皇后娘娘协理后宫,我帮着她点好咸福宫,不过是我们姐妹一心罢了。” 如懿:“此一时彼一时,原来还是奴婢的令贵人,如今也和贵妃称姐妹了。” 嬿婉:“娘娘又不知了,嫔妾不仅和慧贵妃娘娘称姐妹,就连皇后、纯贵妃、慎妃、嘉妃、玫妃。。。。。。哦,应该说除娴嫔娘娘您外,臣妾私下里与六宫嫔妃都以姐妹相称,只是您不知道而已。” 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澜翠一心一意的为着嬿婉攒着口气捏着拳头,只待需要她时她就上前为了嬿婉豁出去。 暖云则是低着头心里忍不住的骂着,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拖着如懿回宫待着,好好的又与人结怨。 瞧着如懿那副不饶人的架势,她觉得有必要站出来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局势,于是她也顾不得主子高兴不高兴了,直接出声:“贵人受宠,又得六宫喜爱,我家娘娘心里也欢喜着呢,这几日还想着给贵人备一份好礼道喜呢。” 嬿婉听了拈起丝帕掩着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对着如懿说道:“唉哟,暖云姑娘这番心意嫔妾可不好受着,若是你家娘娘悔了,可该怪你了。” 暖云缓和不成反被当了枪使,原来这个看起来柔弱纤细乖巧的女子并不是那么好被她这些面儿上的示好说服,于是她将头缩了回去不敢再多言。 如懿则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激着嬿婉:“只要令贵人喜欢,本宫那点东西算什么,只是眼下凌云彻已经没了,否则他看见你如今飞上枝头,不知会是怎样的激动。” 提起凌云彻,嬿婉心里就有一股气。 这个挨千刀的窝囊废,对往后的日子若没什么期望就想这样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说到底也是他自己愿意的生活方式,旁人再不喜也无可说,但是他不该乱了心智被人设局谋了命去。死得这样冤枉屈辱,相识相恋一场,想起怎叫人不气。 嬿婉眼神犀利,毫不客气的回击:“凌云彻这会儿估计还没闭上眼,娘娘午夜梦回的时候手上有劲就多试几次,否则那日他来找您就不好了。” 如懿:“你!” 嬿婉:“娘娘,一个不在世的人您非要拉出来扎人心窝,那就别怪嫔妾多嘴了,您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您自己心里清楚,往后的路希望您走得心安稳当,否则那一日摔了下去,恶鬼强拉着您往下坠去,旁人想把您拽上来都处下手呢!” 如懿大骇,她以为自己和凌云彻的死分割的很干净,别人是万万不会知道的。但今日看魏嬿婉的的表现,似乎她不仅知道,还知道的特别详细,若她把这些事抖了出来,那对她来说可谓是灭顶之灾。 她强压着害怕的心,上前一步警告起魏嬿婉来:“今日你以下犯上本宫不与你计较,只是你该知道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倘若下次再犯本宫可就不饶你了。” 她快速说完,不等魏嬿婉回话就带着暖云极快速的离去,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她是被什么气着了。 嬿婉脱口而出的一通气话,竟激得如懿这般举动,她和澜翠怎么也想不通。回到宫中她俩叫来春蝉和王蟾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发现其中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胸无大志的凌云彻为何要去做这些事,为钱的话他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他如果急用钱,应该是找赵九霄等熟识的同僚想法子才对。 他在冷宫那个鬼地方当差,花了不少银子买来的东西,就算自己用不着也可以倒手卖了出去,卖不了也可以找哪位太医收了去,为何会给素来没有什么交情的惜荷? 据说那宫外的大夫说他当日是蒙着脸去找他的,为何要蒙着脸,是不是他一开始就知道被人认出来会有危险? 越分析,问题越多,结合今日如懿的反应看,她们一致认为如懿和这些事脱不了干系,甚至她在其中还起了不小的作用。 进忠听完王蟾的叙述,他只让他带回去四个字:“稍安勿躁” 嬿婉眼珠一转,按照以往对进忠的了解,她都能想到他说出这几个字时眼角自带的得意和筹谋的劲儿:“进忠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说稍安勿躁,既然如此,就先悄悄的备着人打听着收拢着,万一那日有机会了,也好一举扳倒娴嫔!” 春蝉:“之前凌云彻一出事,他曾经的好兄弟赵九霄其实想去找你想想办法,当日他觉得直接见你会被拒绝,所以先来找了我和澜翠,可我们当时只觉得这事害怕极了,就没和你说这事,赵九霄也不敢再有动静,所以到后面也就没声儿了。” 王蟾:“那奴才明天就去走一趟,凌云彻虽说人不怎么样,也曾负过主儿,但好歹咱们与他相识一场,如果真有什么冤屈帮了他也算是功德一件,如果没有,那就算他自作孽,咱们呢也只是求一个心安。” 嬿婉:“行,待会再去库房里挑些值钱的往进忠那送一些,他找人办事少不得花钱,赵九霄那先看看他想不想查,不想就作罢,不要与他过多纠缠。” 事关重大,赵九霄又是个满心想向上爬的人精,嬿婉现在对他了解不多还不敢在此事上与他多接洽,万一他背了她又去延禧宫要好处,万一连累了自己不说,别把大阿哥和贵妃连累了才得不偿失。 这头主仆私人商议好了就准备行动,中间没有什么多余动作可谓是干脆利落。后来曦月琅华听得此事只觉得这丫头胆子忒大,涉及皇子命案的事儿她也敢私下里擅自行动。 那边长春宫里,琅华叫素练和莲心遣退了宫中众人后才叫了玉萃出来。 面对这个脸生的宫女,她们二人一脸疑惑,不知琅华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你把这段时日发生的都说来听听。”琅华开门见山的吩咐玉萃,阿箬感此时不同寻常,她和曦月对视一眼,等着迎接接下来的震惊。 玉萃:“奴婢是得了皇上的令专门去伺候舒贵人的,上次事后,舒贵人受了牵连被养病于宫中不得外出,至此已经快满三月了,皇上的本意是想等他派去的人将事情里里外外查清楚了再将舒贵人放出来,但是上次皇上传奴婢去说话,意思是觉得舒贵人有损皇家体面,不适于留在宫中,于是让奴婢悄悄送走舒贵人。” 玉萃的话,她们二人越听越觉得奇怪,什么叫悄悄送走?送到哪里去? 曦月正皱着眉琢磨着,阿箬只觉得一阵恶心:“皇上是想要舒贵人的命!!!” 果然这个男人还是和前世一样的疑心深重,刻薄寡恩! 曦月大惊:“怎会?皇上当日很宠爱舒贵人的,怎么。。。。?” 琅华十分镇定:“这么些年,皇上什么样咱们难道还不清楚么?永琏的死皇上有那么多说头,咱们怎么知道他哪天想起哪个要做什么?” 曦月:“那也不干舒贵人的事,为什么非要她死不可。” 阿箬:“当日惜荷想刺杀皇上,但是阴差阳错杀了永琏,整件事因何而起他心里最清楚,惜荷死了,但他也怀疑舒贵人知晓此事,就算她全然不知,但皇上只要一看到她就会想起当日被斩首之人上的折子,那那儿是折子,明明是一个打在他脸上的巨大巴掌。” 曦月:“你要这么说的话我明白了,皇上是不想人知道他自欺欺人,滥杀无辜一事。” 琅华:“往更深了说,是不想承认自己狭隘、残忍、刚愎自用的本性。” 曦月:“惜荷已经死了,舒贵人再被牵连怎么想都冤枉。” 宫女太医向本心,长春宫计救意欢 琅华叹了口气:“咱们觉得无辜,可到了皇上那却是罪该万死。到时候留个全尸,意欢全族都要因为没被牵连跪下来高呼皇恩浩荡了。” 玉萃:“皇后娘娘,奴婢贴身跟着舒贵人这些日子,见她只是读书写字,闲暇之余也会想起皇上并伤心着,偶尔两次半梦半醒之间倒是小声唤了惜荷。贵人还年轻,但是日子却跟药一般苦,精神一日不如一日,话比从前更少了。” 阿箬:“照这么看来,好好的大活人,不日就没了。” 玉萃:“慎妃娘娘说的是,茶不思饭不想,睡眠越来越长,人变得迷迷糊糊的,时间久了不死也疯了。” 阿箬转向琅华:“那姐姐您的意思是?需要我们如何配合?” 琅华低下头缓缓吐出内心想法:“皇上要借着永琏的名义了解舒贵人,可是我心里却十分不愿意,他若是用别的理由我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可永琏是我亲生的孩儿,我断不可让他莫名背上这些。” 曦月重重的倒吸了一口气:“一个是亲生骨血,一个是枕边人,怎么下得去手?” 琅华:“最是无情帝王家,皇上这样的人,再难的事只要扯过江山社稷为借口就都不难了。” 曦月:“也是,什么运筹帷幄,说白了都是权衡利弊。可眼下咱们见不着舒贵人,又是在皇上眼皮底下,这该如何救呢?” 阿箬看了一眼玉萃:“咱们见不到,可眼前这宫女却能传话,是不是?” 曦月疑惑:“她?她是皇上派去的,怎么会冒着杀头的风险救舒贵人,她不把我们今日的谈话说出去就算阿弥陀佛了。” 三人目光齐聚自己身上,玉萃也不多言,只见她干脆利落的跪下然后继续用那副没有情绪起伏的嗓音解释着自己:“娘娘,舒贵人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也没有做错什么,好好的为何要为了其他人的好恶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这不公平。奴婢替皇上了解过许多人,那些人都罄竹难书,可舒贵人奴婢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的。” 阿箬冷声试探着她:“君要你杀,你却不杀,皇上知道了,你九族不想要了?” 玉萃:“要,奴婢要爹娘兄弟和姐妹,也要舒贵人逃过一劫,所以才来找皇后娘娘。” 阿箬:“我们凭什么信任你?” 玉萃:“慎妃娘娘糊涂了,现在奴婢已经把九族置于这长春宫了,今日之事泄露了出去,莫说奴婢,皇后都难以自保。” 琅华沉思,曦月坐立不安,她从小到大还没经历过这样的事,饶是做了这么多年威风的贵妃,这虎口里拔牙的事还是让她心中颤抖不已,她端起茶杯装作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才算稳住(不用怀疑,小高就是在战术性喝水)。 “慧贵妃娘娘其实不用害怕,奴婢想这事咱们做秘密些,想来不会有何危险。” 静悄悄的殿内,壁上西洋钟机械的发出规律的“啪嗒”声,玉萃冷不丁的安慰像被一把匕首划开的丝帛一样让人莫不开眼。 “咳咳。。”曦月用丝绢捂着口。“本宫哪里怕了,本宫是明明是在想对策。” 琅华:“妹妹害怕也难免,此事太过凶险,咱们必得好好从长计议。” 曦月:“来得及么,万一皇上按捺不住就动手了,晚了咱们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曦月就是当下怕归怕,但从全局来说做是一定要做的,而且还要做的快准狠且不留一点痕迹。 阿箬:“我看,当务之急,还是得和舒贵人搭上话,看看她自己的意思,如果她和咱们一个心思,再难也能想出办法来,否则何必呢?” 琅华被她一语点明,她起身走到书桌前取了纸笔速速写好折起递给玉萃:“眼下,我们还是不要现身为好,这字条你带给舒贵人,今日的事你看着和她说,我想她会明白并做出决断的。” 玉萃接过,向琅华叩了头就起身悄悄退了出去。 接着,她们又叫来素练,问明了给意欢诊脉的太医是江与彬后就马不停蹄的叫人去传他过来问话。 正在太医院心无旁骛的江与彬听到皇后召见时心中一哆嗦,手中的笔“噼啪”掉落在地,溅起的墨水弄污了他的衣角。 素练:“江太医,您快去换身衣服随我去吧,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将与彬:“哦,哦,姑姑稍等,稍等。。。” 瞧着江与彬像只听见给猫抓痒的耗子一样,素练心中泛起了嘀咕,这样胆小之人,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误了娘娘的大事怎么办,不如想法子弄一剂哑药来给他灌下去省事。 而此时的江与彬心中确实是慌乱无比,往常三日一次去长春宫回禀了舒贵人的脉就好,这下皇后突然让素练亲自来请自己,难不成是当日惜荷的事东窗事发,皇后要替皇上悄悄了解了自己???? 眼下惢心已经身怀六甲,若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一家可要完蛋了。 他慌慌张张的换着衣服,嘴巴上劝自己冷静冷静冷静,脑袋里却是乱轰轰的一片。 一路上,他都跟在素练身后像条尾巴似的一言不发,满心想着待会儿怎么应对皇后的问话,由于想得太过投入,差点没撞上路上的假山。 本来就对他印象不佳的素练,此刻在想他这人又胆小又呆,这么不中用不如找人埋了算了,省得那天说错话节外生枝。 素练转头给了他一个毫无温度的眼神,而他则是呵呵一笑。 素练无奈摇头,一脸的嫌弃鄙夷和后悔,这人还是个傻的,她待会儿要想想怎么和娘娘解释当日选中他的事,实在不行就这两日干掉他!!! 素练:“江太医,娘娘就在里头,您自个儿进去吧。娘娘面前可要打起精神来,可别失了礼数。” 江与彬:“知道、知道,多谢姑姑提醒。” 进了内殿,江与彬抬眼看到座上三人正目光炯炯的望向他时心里就漏了一大拍,他暗暗想:“想不到皇后娘娘如此缜密,竟然还叫了旁人一起问话,若有半点差池,岂不是直接投入死牢。” 宽敞的殿内,阳光从左右的窗户透了进来交织在一起照得殿内亮亮堂堂的,桌椅陈设典雅高贵,四周还放着许多冰块趁着微风递来阵阵凉爽,案上的鲜花更添妙趣。 这样的地方怎么看也不是个凶险之地,江与彬恍惚了一下又将心提起警觉着。 琅华:“来人,给江太医赐坐。” 江与彬内心:“先礼后兵,皇后果然好手段。” 阿箬:“江太医,这些日子你要顾着舒贵人,又不能落了旁的事儿,想必十分辛苦。” 江与彬:“娘娘此言,微臣愧不敢当,不过是尽本分罢了。” 阿箬:“那你说说舒贵人近来如何?” 江与彬:“忧思倦怠,不思饮食,坐卧无常罢了。” 看不出阿箬有什么意思,江与彬只能照实回复。 阿箬:“可有治疗之法?” 江与彬:“治疗不难,可舒贵人自己没了心气儿,微臣也难以下手,只能开些益气解忧的汤药给贵人喝着缓解着,兴许哪一日贵人想通了便好了。” 阿箬:“舒贵人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 江与彬心内一紧,看来慎妃是要发起正式的进攻了,既如此,为了惢心和孩子,就跟他们拼了。 本来紧张拘束的江与彬,现下倒是想开了放松了下来,他一改先前恭敬得有些过分得态度,挺了挺腰打算正面“迎击”。 江与彬:“娘娘所言甚是,可这心药天下独一份,现下已经不在人世,眼下只能另寻其他代替了。” 阿箬:“要找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咱们有时间,舒贵人不一定有。倘若舒贵人一直这样下去,我们就算把南海观世音菩萨请来也于事无补。” 曦月:“哎呀,您们这烂糟糟的哑谜是要打到什么时候?不如我说,江与彬,你听着,皇上要取舒贵人性命,本宫和皇后慎妃要救她,不过现下见不着她,又怕她沉沦伤心之中,看你是个老实的又能过去照料,所以想让你帮本宫们传话,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曦月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明白,江与彬把她的话又想了两遍才确认什么意思,刚刚还一副“我不怕你们”的样子马上就卸下,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傻愣愣的嘿嘿直笑。 “微臣还以为皇后娘娘今日召微臣前来是要处罚微臣,没想到原是为了救人,微臣有罪。”他笑着愧疚着道出心里所想。 曦月:“啊?为何要罚你?难道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吗?” 江与彬:“啊啊啊!!微臣不敢,贵妃娘娘明鉴。” 浪花:“好了好了,一个个的全来自己吓自己了。江太医,今日本宫与两位妹妹把主意说给你听了,你也就上了这条‘贼船’,今后想下可就难了。你要是不愿意现在大可去告诉皇上,本宫不怪你。” 坐着的江与彬马上跪伏在地,大声明志:“娘娘,微臣愿听您差遣,绝不对外泄露半个字。若是食言就天打五雷轰。” 琅华本意是找人救人,江与彬的一通毒誓倒显得这事她们做的太快且有些逼迫,她连忙向江与彬道歉,只希望他不要被吓到而退缩,眼下光只有她们仨和玉萃的力量还不够,江与彬能出入皇宫,若他靠得住,一些事办起来也方便。 江与彬:“皇后娘娘的意思微臣明白,眼下最重要的是让舒贵人燃起对希望活下去,微臣有法子,不过现下还不好说出来,还请娘娘们拭目以待。” 琅华欣喜:“哦!既如此你就去办,本宫等你好消息。” 等他出了长春宫,曦月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江太医胆可真小,还以为咱们要吃了他一样,你们瞧他额上的汗都流进了领子,尤其是刚刚出去,背后都湿了。” 阿箬:“我看你俩半斤八两都是胆小鬼,谁也别笑谁。” 琅华:“好了,好了,今日你俩也累着了,尤其是曦月还被吓着,回去可要好好养着,待会儿本宫就命人去内务府取些安神宁气的补品给你送去。” 曦月贴过脸去还像往常一样带着撒娇的意思:“那就多谢姐姐了。” 忙活了一早上,该问的都问了,该吩咐的都吩咐了。琅华觉得挺累的,眼巴前的事安排好了也松了口气。后头的事,也不急在今日这一时,好好琢磨了才能万无一失。 阿箬:“说来说去,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要是能见一见舒贵人更好。” 琅华劝住她:“别心急,眼下不可打草惊蛇,我们今日没见过玉萃,也没见过江与彬,皇上若问起来就说我们姐妹喝茶说话罢了。” 阿箬闻言连连应下,眼下的弘历不知不觉间已经变了许多,她们必得小心谨慎才行。 玉萃回到储秀宫时,意欢还保持着她出去前那副拉过被子蒙住头侧身睡去的样子。她一言不发,转身出去吩咐了宫女太监将院子好好收拾。 从前精致不俗的院落现在杂草丛生,院里摆放的绿植鲜花早就失去了颜色,任其干枯萎靡的放在那里,在夏日里更显潦倒。 还有院子里她一直喜爱的那棵春夏会开着花的树也旧无打理,新生的枝桠像被什么点化了般,生长的放肆狂野。 玉萃瞧着,想着要是里头睡着的人有这般野蛮的劲儿就好了,天天这么睡,若换了别人伺候在侧,恐怕只将她作痴儿对待。 没了恩宠,没了赏赐,主子又不济事,宫女太监们也懒散起来。玉萃瞧她们拿扫帚时手都懒得抬的样子就要上去教训,挨了训的宫女又在院里哭哭嚷嚷好半天,吵得意欢不得安宁。 她掀开被子慢慢起身,不顾头晕目眩的走到门口,眯着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的眼用尽力气朝她们喊了一声:“都退下去。”就转身进屋了。 玉萃瞧她身形踉跄,知她早膳又没用,江太医吩咐的参汤必然是凉了就让人倒了,她便将人遣去了御膳房和御药房,接着又命余下的小太监去了花房和内务府。 人都遣了出去,确认没有其他耳朵在宫里,她才放下心来进殿瞧她。 “贵人,皇后娘娘差奴婢问您话呢?” “皇后?她想问什么,她想知道什么,你干脆去回她,都是我做的,都是我。。。都是我。。。。” 神志不清也好,半梦半醒也好,此时的她已经万念俱灰,任由自己自生自灭了去。 宫里宫外同筹谋,认清现实笑荒诞 因为太想要回避眼前种种挥之不去的伤心事,所以意欢不吃不喝不醒,用身体上的虚弱来麻痹自己,只要不掀开被子就是黑夜,只要身处黑夜,那就能永远沉溺于梦中。 刚刚宫女的吵闹,让她心情烦躁,如果没有这些动静,她可以一直窝在床上等到夜里再起来。她用自己的方式加速生命的“倒计时”,全然没想到这个世上还有其他在意她的人。 自从宫里传出消息,府里许久未收到意欢的家书,加上宫中的传闻,府中上下担心不已,她额娘去求太后却被福珈拦在门外狠狠训斥了一顿憋着泪回来。 她又想找宫中的人太监宫女递个话,找遍了也没一个肯搭理她。 皇上明面儿上没说,可大家都在心里默认了舒贵人不中用、储秀宫变成了另一座冷宫的“事实”而对她们避之不及、缄口不提。 在这样下去,哪天她人没了就跟没入池塘的小石子一样,水花都激不起半点儿。 意欢的额娘在后宫找不到人,她阿玛只得三不五时的递折子上去借问候知名看看能不能打听出点信息,开始几次弘历还会批阅几个诸如“一切都好,勿念”的字样,次数多了后折子就被退回来,随之而来的则是天子的训斥:“你等世代为官、食朝廷俸禄,理应将心思都用在朝政百姓身上,怎可因自家小儿女而忘却本职甚至烦扰天子?” 三言两语之间就是几口大锅扣下,意欢的双亲除了伤怀担忧外,连着几天对外界的事物都提不起多大兴趣。 意欢额娘一句一泪,双眼红肿得像什么似的:“老爷,难道没一点法子了吗?咱们的女儿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叫我如何心安呐!” 意欢阿玛焦躁得摸了摸额头又重重得叹了口气,只因他是个男人不能落泪,否则他也想大哭一场,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进了宫没过几天好日子却受了这样的磋磨。 眼下他只能撑起精神,一边顾着妻子,一边再想其他办法:“你别只顾着哭,容我想想其他法子,我就不信满宫的人没一个肯帮忙。” 她额娘抹着眼泪吸着气,她想把伤心憋回去,可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二人愁眉不展的坐在一处,谁也没有想休息的意思,她们任思绪放空,然后又收拢回来梳理着所有能用上的人脉想着所有能牵线搭桥办事的法子。 房中的蜡烛已经烧了半截,烛火中这对中年夫妻更显憔悴。 突然,一个小丫鬟匆匆跑来禀报,说刚刚听见有人来敲后门,开门后除了门口的一封信便什么也没见着。 意欢阿玛凭直觉认为这事和女儿有关,不等小丫鬟说完就将信纸上的字快速默念了一遍,她额娘则是站在一旁焦急得等待。 琼楼高寒得月怜,清影息舞寻风去。 勿念勿言勿想,静待。 意欢阿玛探出身子确认四下并无可疑人后,便将信纸凑近烛火焚烧干净。他凑到夫人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便熄了烛火睡去。 往后几日,两人打探的动静渐渐没了,加上宫中无人提起,这事儿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外头暂时的打点好了,必要时再想法子知会一声想来问题不大。 现下要紧的是储秀宫那边的情况。 玉萃以为她面对的只是一个伤透了心转而伤害自己的人,不过转眼她就明白,自己面对的实际上是一头比乡间地头最倔的驴还倔的人。 当日为了能让她下床清醒清醒好一同商议后面的计划,那只意欢并不领她的情,直言她守着弘历的旨好好完成交了差便是,何苦为了一个不相干且立场还不同的人费心。 说完她便扯过被子拉过头顶,打算重新睡去。 玉萃对她这副烂泥扶不上墙还甩你一脸的模样也没气恼,她知她现在其实还在气头上和自己、皇上较着劲,旁人的话是听不进去的。 她在一次将被子掀开,还不等意欢反应过来便将一砚墨汁泼到她床上,一瞬间被子上、床垫上,枕头上、帐子上都是散发着阵阵墨香,叫人闻了不知该夸这墨好还是该骂这奴才胆大包天。 “你敢对我不敬,现在我还是皇上的嫔妃!”意欢恨恨说道,她一心以为玉萃是个会仗势欺人的狗奴才。 玉萃:“奴婢是皇上派来的,要一手遮天让贵人叫天天不应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要这样死在奴婢手里,奴婢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刁奴!!!”,虚弱的意欢指着她用尽全力大骂。 “刁奴又如何,还不是三言两语就把你气得透透的,贵人与其和奴婢较劲,不如留着力气好好想想自己为妙。” 说完,玉萃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意欢拉到重新布置好的坐榻上坐好,然后端过一杯参汤递给她:“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务必让你喝下,贵人就别耽误了。另外那床奴婢要到傍晚才收拾,在这之前,你还是先待这儿吧。” “哼!我不喝,拿开!!”意欢气极了扭过头去,忽然她看见窗外蓝天白云下一棵开满白花的树正在阳光卖力的伸着枝桠。 修剪过的树保留了最绿的叶和最有力的枝,绿叶间又是一簇一簇盛开的小花,它们此时静静绽放的样子让意欢红了眼睛。 明明置身于青天白日下,但整个人却被死死的困住,心不自由,身体更不自由。可是她除了耗着自己全无反抗之力,连个奴才都管理不好,她觉得自己好无能。 “外头奴婢收拾好了,等忙完就扶你出去坐坐,新领来的几株芙蓉开得极好。” 玉萃说话间不忘催她趁热下参汤,接着又从食盒里取出一小碟精致的糕点给她。 意欢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样子一言不发,刚刚气极了很讨厌她,但现在又一点不讨厌,甚至听她喋喋不休着各种安排时有些想哭。 我怕是真的要疯了,意欢心里暗暗的想。 一会儿,不知从哪儿飞了两只蝴蝶过来萦绕在花间忽高忽低的追逐玩闹,灵巧轻盈有趣的样子让她轻轻笑了起来。 算了,这样的好天气是该静静享受的,今日就“怠惰”一次,明日再继续沉睡吧。 意欢继续趴在床上,欣赏着窗外的好风景。 玉萃瞧她一眼轻轻一笑便转过去继续换着床褥:“到底还是个喜欢花红柳绿的小姑娘,干嘛学着老学究压抑自己的天性。” 意欢正津津有味的看着蝴蝶绕着花攀着枝追闹之间,她想起之前玉萃说过的“皇后娘娘差她来问话”的话。 似乎有些不对劲。她是皇上派来监视自己的,怎么会被皇后差来问话?自己现在不能出去一步,她作为自己的贴身宫女,自然也是主唱仆随,怎么她会见到皇后?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问话,到底问的是哪门子话? 玉萃今天嘴上不饶人,可一举一动都在为自己着想,身边的一切都不太对劲。 越想,意欢越觉得到处怪怪的,反正刚刚已经大吵一回撕破了脸,不如和她直接了当的问清楚得了,如果还是有关惜荷的,那就算拼着这条命也不让他们再抓着把柄肆意做文章中伤她。 玉萃进储秀宫当天就把其他两个在内伺候的小宫女给打发了出去做些洒扫的活,贴身收拾这些事儿都她一个人拦了下来,皇上派来的人的头衔并没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反而更劳累了些。 她手脚利索,干活细致又井井有条,从不说废话,平日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从不在意自己给她的脸色和坏脾气,抛开她的来路和目的,意欢心底对玉萃还是认可多余厌恶,所以日常宫里也由着她去管,眼下再要找别的人只怕也没谁愿意来这冷清之地。 确如她所说,院里多了好几盆芙蓉,白的粉的鹅黄的,开的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叫她看了不禁生出几分也想怒放一回的心意。 扶她坐下,玉萃在边上为她轻轻摇扇,一切都是那么周到细致。 “你之前说,皇后娘娘差你来问我话,到底是什么话?你为什么会去见皇后?” 玉萃小声回复:“院中还是少言为妙。” 意欢明白,点点头提高了音量:“嗯,就按你说的办,晚膳你拿主意就是了。” 夜里三更时分,意欢看完琅华叫玉萃传来的书信后又听完玉萃的话,她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沉静如她,为何身边的人个个都是身怀绝技、各有心思还胆大包天的类型。相比之下,自己真是安分守己倒不行,虽然面上清冷让人不好接近而已。 玉萃:“贵人,皇上的心思您即知道了也没必要再骗自己,您还年轻,不必为了他舍了自己去。奴婢和皇后娘娘她们已经在一条船上了,如您不想,娘娘说了也不会勉强于你。” 意欢:“能活谁愿意死,可是若被发现,我的家族会受牵连,你们也逃脱不了,皇上冷酷决绝,为我一个搭上那么多人不值得。” 玉萃:“慧贵妃娘娘说的奴婢深以为意,你好好的人不能消磨在这宫里。” 意欢:“此事太过凶险,我不能只顾着自己,容我好好想想。” 玉萃:“那贵人得快点,这个月皇上还没召奴婢去询问你近况,估摸着下次就会下达命令,与其拖到那时被动了手脚,还不如趁现在好胳膊好腿的方便。” “嗯”。意欢躺回床上再无睡意,她的心像被抛入高空还没平安落下来,她掀开被子,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浸湿了枕头。 原来她朝思暮想,费尽心思想要讨好、走近的人不是对她动了气有了失望,而是压根不在乎她。 她一路走来,将自己的心小心翼翼的交给他,但他就像对个玩意儿一样放在一边。 他喜欢的从不是自己,只是喜欢自己喜欢他这件事,他享受着自己的爱慕和崇拜并乐于在这其中配合着扮演好那个让自己爱慕崇拜的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痴心妄想中的镜花水月罢了。 而这还不算最伤人的,他借永琏之事拿自己平息羞恼的心思才最恶毒,人怎么会凉薄到如此地步。 什么玉树琳琅、风度翩翩,明明就是一个冷血冷心,坐在金玉雕琢的权力之巅的、捂不热的怪人。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 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 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以前感慨着诗句里的伤心人,现下自己体会了一次却是深不见底的痛和难以反击的无力感。 她的骄傲和她引以为傲的爱意,在这个夜里悄无声息的碎了一地。 好好的姑娘,满心赤诚的爱意,竟然是送到了这样一个喜欢王弄权术、虚伪自私的人手里,是该叹自己蠢还是痴,她已经无法分辨。 为什么真心遇不到真心?太多太多的问题和思绪让她的呼吸又长又重,玉萃坐在床边一下一下的数着,她想数到三百的时候意欢就能睡熟了。 隔了一日,江与彬过来替意欢诊脉。 这次意欢精神看起来比之前好很多,她再不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可是她的脉象却不如之前平稳。这分明是神思过度忧虑之像。 江与彬:“贵人是心病,还要好好注意调理着才是。” 意欢:“嗯,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不劳江太医了辛苦了。” 江与彬:“不,依微臣看,贵人这病好的不容易,但是一旦好全了身体就更甚从前。”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意欢心里累得很,也没心思搭理她,只报以一个勉强的微笑为礼。 还是之前的药方,江与彬只说再喝两次便会见效,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难不成他是神仙能用手中拂尘冲着人扫一扫便可让人痊愈不成? 看来自己身边除了胆大的,还有神游九重天的。 这紫禁城,真是够光怪陆离的,哪日有机会让外头的人知道了,人们怕要以为是胡编乱造的。 意欢求真言心死,绮莹加入共计划 江与彬走后,意欢又开始陷入一言不发的状态。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她心底的火已经快要熄灭了,且不说此事的操作难度之大,而且就算出了宫去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该怎么活下去。 如果不走,留在宫中,就算皇后玉萃她们不顾自己豁出使尽浑身解数也怕只能帮忙抵挡一时。 他是皇帝,想要谁的命,谁就得乖乖的奉上,自己拿什么和他对抗、 可是不走,顺了他的意又深觉非常的不值,他算什么东西,竟然要她赔上一生的好光景。 浩瀚宇宙、苍茫天地间,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意欢嗤笑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了什么人神共愤的滔天大罪要落得这样惨烈的下场才算。 生或死,眼下她并没有那么在意,此时此刻,对她而言二者并无什么区别。 当然,若要她死,那有些话就需当面问个明白,否则这样不清不楚的没了算怎么回事? “玉萃,最近你什么时候去见皇上?”意欢若有所思的问她。 玉萃掐着着手指数了数:“算算日子,该是四天后去养心殿回话。贵人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意欢:“我一直在想你说的事儿,不过我现在还不能下决定,有些话我想亲口问问他?” 玉萃踌躇了几秒略显为难:“奴婢无法答应贵人这个要求,依皇上现在的想法,巴不得马上抓到你的不是快速降罪速速了解了你,也省得他费心铺垫是你自己身子不好才香消玉殒的。” 意欢:“我知道,可是我始终放不下,不问明白心里总是悬而又悬,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总会想到从前的事,我快疯了!” 说到最后,意欢的痛苦呼之欲出,她极力憋了许久许久,再不能释放她会自己毁灭的。 玉萃看她执念至此一言不发,她现在不能再多说什么给她更多的刺激,否则就一点儿可能都没有了。 她递过帕子让她拭泪:“奴婢知道了,奴婢替你去问明白就是了,储秀宫您还是别出去了吧,否则奴婢和其他伺候你的人都人头不保。” 四日后,养心殿里。 弘历斜靠在椅子里,他眼神始终停留在手中翻来覆去的一个周身雪白但能透光的莹润瓷杯上,耳里听着玉萃的回复时而皱眉,时而点头。 “这个太素太寡淡了,拿回去叫他们重做些来,务必要颜色鲜亮、花团锦簇的才好。” “是!是!!奴才马上去办。”王钦刚刚还一脸严肃,得了令马上换上一副任弘历捏圆搓扁的模样忙不迭的出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弘历对他起了疑心,看来事不宜迟,得快些了。 殿中只剩弘历和玉萃,两人问答来往直截了当,不似刚刚有人在跟前般说到要紧处还要润色几笔。 弘历:“按你这么说,舒贵人见不到朕就生无可恋?” 玉萃:“皇上所言甚是,舒贵人整天不是昏睡就是念着御诗暗自垂泪,偶尔和奴婢说起刚进宫陪伴皇上的事儿会精神些,但说完更消沉了。” 弘历:“看来倒是朕难为她了,她对朕还是有几分真心的。不过这样的真心对朕来说还是夹杂了太多的私欲和表演,她既然喜欢这样,那就别顺着她,也方便让她去该去的地方吧,也省得让皇后想起二阿哥的事伤心难过。” 玉萃憋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泛起的不适:“皇上圣明!” 弘历:“她要睡就让她睡,不吃就随她,务必要让外人看着储秀宫里一切照旧,至于关起门来如何,你心中有数。” 玉萃:“是!” 弘历:“之前朕吩咐你的倒是不急,让她这样过一阵子,差不多了再动手更顺理成章些,这些日子你就不用巴巴的往养心殿跑了,等到时候自然有人替朕联系你。” 玉萃面色如常的退了出去,弘历大概不知,他眼前这个十分好用的奴才早就对他近年来的命令产生了诸多的怀疑和反感,现在这个奴才已经在心里将他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否决了一遍。 她不再如几年前第一次见他那样害怕,座上的他和幼年在乡里见到的横行霸道的村霸实质上有何区别?村霸倒还实在些,不会将自己比作尧舜禹,也不会扯着江山百姓社稷行私欲。 现下回宫还早,一心不痛快的她索性直接绕去了御膳房挑了些模样精致,色香味美的点心给意欢带回去,这心里够苦了,再不吃点甜的可要愁死个人。 “哎哟,玉萃姑娘,那盘点心是给皇后娘娘预备的。”,她只顾着挑选,一时之间竟忘了规矩,要不是当值的太监提醒她那就不好了。 “玉萃,舒贵人将养着想必胃口不大好,点心尽管取了去,皇后娘娘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莲心走到她跟前,取了那盘点心重新递给她,玉萃接过放进食盒:“多谢皇后娘娘,多谢姑娘。” 莲心:“无妨,你看看还有什么是贵人会喜欢的,一并取了去吧。” 玉萃:“贵人这几天精神头不错,和奴婢话也多了起来,可就爱想前想后的,大小事不是万全的都不放心,这心思比从前重了些,还好前儿个过来请脉的太医口里有了喜讯,他说只要继续好好吃药调养着,约莫再有一月有余便好了。” 莲心:“哦!那便好,皇后娘娘一直记挂着,希望贵人能早日好起来。” 玉萃:“得皇后庇佑,储秀宫里什么都好,今日皇上又召了我去询问,贵人要是知道必定欢喜。” 莲心点点头:“贵人好就好。过些日子外头进贡了新的药材进来,回头就会送去,你且叫贵人吃了好好安心养病,有什么需要的皇后娘娘替她周全。” 两人取完点心,你一句我一句跟平常聊家常一样相伴而出,那当值的小太监眼瞧着这十分和谐融洽的一幕自己也跟着乐起来。 御膳房真是个好地方,天天都能见到花一般的姑娘挂着笑脸来来往往。紫禁城也是个好地方,皇后和后妃感情甚笃,互相都想着彼此,跟师父说得差着十万八千里。 回到储秀宫里,玉萃就将弘历的原话一字未加也一字未减的转述给意欢。 意欢垂眸低头,木然的坐在那里,没有痛哭,没有怒骂,也没有如之前一样一遍遍的追问为何会这样,她只是静静的坐着,世界随她好像静止了一样。 玉萃也不过多打扰,也静静的站到她侧边陪着她,等她缓过劲儿来吩咐了,她好第一时间去办。 微风吹来,门下的风铃轻摇慢摆的叮铃作响,二人还是一语不发,几声清脆悦耳的之音倒引出殿中的孤寂之感。 意欢此时任由大脑完全放空,她不再刻意的、习惯的去回想过往种种,而是任由身体放松到最大程度,没一会儿她就看见的期盼害怕、喜悦满足遗憾等的情绪一个接一个从心脏的位置跳出然后跟在这阵风后出了宫殿消散在烈日下。 堵塞的心门一下子被打开,如洪水般涌进的光在她心田奔腾前涌,过去流失的心力重新回来,她的心好像被一池春水揉揉的裹着。 过去写诗作词,享受阳光照耀和闻得花香后的舒适感觉,自她进宫后就再未体会过了。 她是做了一场梦,现在一头从梦中惊醒回到现实,她脑中眼里那些对弘历的痴迷已经荡然无存,这场梦对她来说就像误入了一个光怪陆离,让人压抑扭曲的华美庄园。 现在她像被观音菩萨用竹叶蘸了静瓶中的水点了脑门一样被净化了。 “玉萃,你找机会替我去回了皇后娘娘,就说我感念她的心意,可是出宫之事太过危险且牵连众多,我不能为了自己让你们白白的冒险,所以请她就当作不知道我和皇上之间的事吧。” 玉萃听她语气十分坚定不由质疑,不像是在赌气或者伤心才说的戏言。犹豫了一会儿,她才回复:“好,奴婢会如实告诉皇后娘娘的。” 琅华先是听了莲心的话心中一振,只要她无恙,那这件事的阻力就少了大半。 她连日来一直在和阿箬和曦月商议,该如何避开宫中这么多人把人安全的送出去。 正常情况下,后宫妃嫔是不得随意出宫的,除非是皈依佛门在皇家的寺院、道观里修行,否则就是死了被葬入妃陵。 出宫修行跟在宫里没什么分别,不能随意离开修行之地不说,生活也十分清苦,再说宫中也会派人严加看管,这样的离开没什么意思,也不值得她们几人费尽心思。 要获得完全的自由,就要永远脱离紫禁城,所以借死出宫是最好的。 可嫔妃死后葬入妃陵的流程步骤十分严谨,每一步都有详尽的流程和礼仪,全程处理的太医和随行的官员就有数十人,如果计划不周密或是意欢中途没忍住动弹了一下被人发现就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她们所有主动被动参与的都会被降罪抄家。 三人的思路被硬生生卡住,究竟要怎么办才能成功呢? 曦月想着想着小脾气就上来了。到底谁想出来宫里这些繁琐的细枝末节,关键时候竟然给本宫添堵,等有机会非废了不可。 琅华拍着她肩安慰着,宫规就是宫规,若无特别重大的原因是不能轻易废除的,咱们也就做这一次,你就高抬贵手算了吧。 曦月有些心累,她们要做的这件事困难连着困难,枷锁套着枷锁,史书杂谈写有写怎么夺权篡位的,就是没写怎么活着偷偷跑出宫的。 “皇上出游。。。。宫中走水。。。。火势太大。。。。”阿箬一边苦想一边自语。 “恰好储秀宫起火,什么都烧没了????”曦月跟着她的思路顺着往下想。 “可是救火后皇上定会命人在灰烬中找寻,况且火势不可控,万一误烧了别处伤了其他人也不好。”琅华补充着。 阿箬:“这倒是,如果提前增派人手,未免太显眼了些。如果解决了这个问题,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琅华:“皇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走水确实是最好蒙混过关的法子。咱们就顺着这个思路想,一定有机会想出好法子。” 素练刚端了新切好的果子进来,就看见三位娘娘彼此间额头都要贴在一起的辛苦样就十分心疼。 她凑上前去想要打断她们,可她们太投入,自己轮番喊了一遍都没人理会。无奈之际旁边伸来一只手挡住了她。 侧身一看原来是绮莹过来了,她对素练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并用口型对她说了“我来”俩字,然后也凑着脑袋上前和她们仨一起。 阿箬:“储秀宫的火能不能烧的不大不小刚刚好?” 曦月:“一边烧一边拿水浇吗?烧过界了就泼水。” 琅华:“这怎么行,旁人看见了不都想到是有意为之。” 绮莹:“先把人送出去,找可靠的大夫或太医弄个障眼法可好啊?” 琅华:“对啊,本宫倒忘了还有江太医可以助一臂之力。” 阿箬:“反正到时候找到的都是残骸,应该不会有人去较真。” 绮莹:“实在不行找个十恶不赦的死囚代替如何?” 曦月:“不行不行,虽然生前是死囚,可伏法后就是付出了代价,虽然没了意识也不能拿去用做他途,这太伤阴贽了。” 阿箬、琅华:“对对对,此言有理。” 绮莹:“看来我的好姐姐们都醒着,那怎么还没发现我呀?” 琅华:“是呀,怎么没发现你。” 阿箬:“发现你?” 曦月:“你是谁?” 琅华:“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曦月话堵在喉咙中不能言语,她身子突然往后一弹,然后本能的转向阿箬并和她抱在一起,阿箬手心里激出一层冷汗,原本拿住的糖“啪嗒”掉在地上又咕噜咕噜滚到前面的桌下。 三人猛地被吓了一跳,琅华捂着胸口心还突突突的跳,还好是她,若是别的什么人比如弘历来了那就是三人救人未半而起始崩殂了。 “好你个吓人精,吓死我啦,你来了怎么不差人通报一声?”曦月和阿箬松开彼此,然后猛地站起来捏住绮莹的肩膀前后摇晃着。 绮莹:“哎哎哎,你别摇了,我头晕了都。” 曦月:“就摇就摇,你把我心吓得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摇你两下不过分。” 绮莹:“我把儿子送来陪你玩三天,你停下,说正事说正事,刚刚说到哪儿了!” 曦月一把松开她,喘了口气:“残骸、太医!” 计划初成姐弟闹,主仆相聚热泪多 绮莹:“对嘛,只要能骗过皇上就好了,宫中出了这样的事,又烧得跟炭一样,皇上又不会去亲自检查,来报的人认定了不就好了。” 阿箬:“那报的人得完全跟咱们一条心,不能出卖咱们。” 绮莹:“那就别在宫里,去行宫最好,行宫里人少,注意的就少,都在行宫里把事儿办了。” 琅华:“这个法子好,行宫里怎么都比宫里方便。” 绮莹:“咱们找人在宫外接应舒贵人,准备好一些钱财给她,让她去远一些的地方避一避,等过个一年半载,皇上忘了没人提起这事再悄悄回来,只要在面上做些手脚,平日里低调行事,应该不会引人注意。” 琅华、曦月、阿箬:“言之有理。” 曦月:“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绮莹:“我刚刚知道的啊,你们想得可真投入,我和素练前后脚进来都没发现,素练还喊了你们两次。我以为你们在研究什么新鲜玩意儿呢,没想到听见你们说什么储秀宫啊、起火啊,活人死尸什么的,这连起来猜着猜着就猜到了。” 琅华揉揉太阳穴小声嘀咕:“堂堂紫禁城里的守卫松散的跟渔网一样,傅恒他们一天到底是在忙些什么,等事情办完就要让弘历下令好好整顿他们。” 绮莹听见非常失落:“怎么?这是我不该听的吗?我现在都听到了也猜到了,你们不高兴了?” 曦月一脸严肃、一字一句向她解释:“此事凶险,出了事是要被杀头抄家的,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安全的。” 绮莹不乐意了:“我现在听到了也猜到了,待会儿我就去挨个儿告诉她们,要做一起做,有什么一起担着,皇上要杀就杀,有什么好怕的。” 曦月:“胡闹!你。。。。” “我赞成!”阿箬不等曦月说完抢先开口:“光我们三个确实难办,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得顾着,但是人多的话分工而作,既能保证计划严密,又能互相掩护。” 绮莹:“这个可以后一步来想,当务之急是当事人得和咱们一条心,否则百忙一场。” 阿箬狂点头:“对对对,我看还是想办法去见她一面为好,等宫女太医回话太慢了。” 阿箬睁大眼睛满脸渴望的看着琅华等她首肯,琅华左思右想权衡一番后还是不太情愿的点头答应让她去做。 阿箬早就想好了,这区区小事根本不用费劲,她只要扮成随行太医的小宫女混进去就行,一点难度都没有,而且现在储秀宫无人问津,有谁会在意哪里的宫女几时几分因为什么原因进了去。 不等琅华交代完,她就跟要放出笼的鸟儿一样带上静萝极快的回宫准备去,她可是发了话要她们等她的好消息呢。 江太医看着眼前这个端丽从容的“小宫女”犯了难,虽说换了宫女的衣服和发饰,可这一言一行还有眼神就跟旁人太不一样了,她跟在后头反而衬得他更战战兢兢了。 “娘娘,要不你让静萝姑娘代替您去吧,您这怎么看都不是宫女,微臣怕被人发现了。” 初战未捷,阿箬感到十分挫败,宫里这些年经她手的大小事不计其数,怎么今日就吃了瘪呢? “娘娘,你看。”还在生闷气的她耷拉着眼皮不情不愿的看向镜中,里面的人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微微上扬的长眉又为她增添了几分凌厉,五官精致立体,明亮的眼睛里随时透着一股不容旁人小觑的坚决。 阿箬不解:“可本宫以前也当过奴才伺候过人啊!” 静萝:“那都是多久前的事儿了,您现在可是手握协理六宫之权的众妃之首,历练了这些年气质当然有所不同,不如奴婢替您走一趟?” 阿箬:“你去和江太医自己去有什么分别,成与不成,关键在她,与其不痛不痒的絮絮叨叨说一堆,还不如直接给她一剂猛药。” 此时她还不知道弘历漫不经心间已经给了意欢一剂毒比砒霜的猛药,让她本来还残存的念想都化作了烟消散不见。 “娘娘,恳请您就将此事全权交给微臣来办,若是办不好微臣任由娘娘处置。” 在江与彬看来,她们谁去都是隔靴搔痒,与其一遍一遍的耗着时间,不如他直接出手来的有效。 阿箬终究是慢了一步,等她再次准备好兴冲冲的去和江与彬汇合时,人家早就离开了。 “好你个江与彬,居然敢丢下我自己走了,等找到机会非把你弄到百兽园给老虎豹子把脉去,看把你能的。” 她又是气又是觉得可惜,费心巴拉准备了好半天居然被嫌弃了,她在长春宫里边来回走动边骂,琅华想安慰都没地儿插句嘴。 过了半晌,她人走累了,嘴也骂干了才终于知道坐下来歇歇。 琅华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好了好了,别怪江太医,让他去办是我的主意,你只管等着,保准给你一个惊喜。” 阿箬把头靠在她身上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直呼可惜,琅华也不她为何会对这事这么执着,往日里她最稳重,如今到变得毛躁起来了。 “皇额娘,快帮我,姐姐又耍赖~~~~” 寻声望去,璟瑟嘻嘻哈哈的先跑进来绕道琅华的身后就蹲下去将自己藏了起来。接着就是永璋哼哧哼哧的从后面追上了上来,进屋后他快速的左右环顾了一圈,没见到人又转身出去急急忙忙的跑向偏殿。 “三阿哥,你慢点儿!”素练提着裙摆着急忙慌的追着永璋,难为她遇上这俩隔三岔五要闹一场的小祖宗。 “嘻嘻,三弟最好骗了!”璟瑟站起身绕道前面瞧着永璋素练风一样跑离的背影时眼神中充满了得意的狡黠,那副淘气的小女儿模样叫琅华不忍责备。 “皇额娘,慎娘娘,你们瞧,这是永璋刚刚在书房写下的!” 二人瞧向锦瑟展开的战利品,看见一张纸上画着一只从上跃下的一只虎,虎的身躯线条流畅有韧,单看是极好的,不过那虎爪嘛,也不知是画的人想到了别的还是怎么说,本来应是十分有力的爪子被画成了猫抓一样软软的、圆圆的。 这还不算啥,最好笑的是那虎脖子上画了一个如民间贴在门上的抱着大鲤鱼的胖娃娃的脸,配合着旁边一小行字叫人忍俊不禁。 永璋变虎记!! 字儿还是永璋自己写的,完了还学成人印上了自己的章。 璟瑟鬼心眼那么多,永璋在她面前就是老实巴交、后知后觉的那个。 怪不得永璋那么着急,过几天锦瑟要邀请几位王府格格阿哥到宫中玩乐,其中还有蒙古来的世子郡主,要是她把这幅画当众拿出来给她们看,那永璋估计要被她们笑上好几年。 琅华想替永璋拿过来,璟瑟往后一退就把画折起来放进自己的书袋里去:“皇额娘,这我先不给您,我留着还有用呢!” 琅华:“别老是捉弄你弟弟,你看他急成什么样儿了。回头他哭了你就自己哄去。” 璟瑟担心琅华会趁她不备把画拿走,所以捂着书袋挤着阿箬坐下:“才不会,上次他从马上摔到地上滚了一身泥都没哭。” 阿箬如往常一样抱着她:“这是永璋的脸面,要是别人看到了笑话他,你怎么解释?” 璟瑟头一歪:“哼!我弟弟的佳作我才不给别人看,我就留着自己看,大哥也不给看,除非他给我什么好处才行。” 阿箬说得对极了,这幅画现在就是永璋的脸面,本来他正画的好好的,璟瑟突然凑过来说他画的太寻常不够意思,非要画的虚实结合才叫人过目不忘。 永璋“啪啪”眨了眨眼,好奇问:“怎么个虚实结合法,师傅还没教他呢”。 璟瑟指着画中的虎说:“你要将老虎画得不像老虎,但是给人一看就是老虎“。 永璋哎哟一声,这么高深的画法他还不会呢,姐姐你就教教我呗。 于是在璟瑟的细细指导下,一幅让他现在肠子悔青的大作就诞生了。 他瞧着这奇奇怪怪的四脚人脸动物感觉非常别扭,正抓着脑袋想要不明日请师傅帮忙润笔一下兴许能有改善时,璟瑟已经替他提好了字按下印来了。 永璋望着璟瑟那副坏笑的模样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还没等他迈开腿上前人就已经跑出了书房。 啊啊啊啊,永璋要疯了,他今天说什么也要把那副画夺回来。 东西偏殿里都没找到璟瑟,永璋又回到正殿。果不其然人就在这儿,璟瑟瞧他进来要跑开继续逗她时,阿箬用力抱住她:“永璋,块来拿。” 画到手,永璋才安心。而此时在后面护他周全的素练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莲心递了三碗茶去都喝得底朝天。 璟瑟:“三弟,既然这幅你拿去了,可要重新再给我一幅才行,当着皇额娘和慎娘娘的面,你可得早日把欠的补上。” 永璋一脸茫然:“啊????你怎么就成了我的债主了。” 璟瑟:“三日为限,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哦!” 永璋欲哭无泪:“皇额娘~~” 两个半大孩子主意多得很,嘴巴也越发的会说了,两人在边上嬉笑打闹的样子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吵扰,反而她们很喜欢,要是宫里的日子永远都这样纯粹那该有多好。 意欢收回手腕准备请江与彬把现在的方子重新换一换,她觉得现在的汤药还不够苦,她想要喝到嘴里苦得化不开,喝下去能压制住还残存的零星半点的不相信。 如果她的大脑和心脏的某处还停留在过去,那么她不介意身体上吃点苦拉回到当下。 江与彬提笔书写:“贵人的方子是要换一换了,不过不是往苦了换,而是要换成酸甜可口容易开胃的。” “江太医,我是认真的,并不是和你开玩笑!”意欢以为江与彬在与她说笑有些生气,于是她提高了音量,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她不好惹的意味。 江与彬并不受她影响,继续向她介绍新的药方:“这次的方子用的都是寻常易得的药材,一会儿吃了药引便会好去大半,至于这药贵人后面什么时候想喝再喝,不必像之前一天三次按时服药了。” 意欢看江与彬今日极为反常,不似从前那样谨慎老实。意欢心想难道是他看清楚自己再无恩宠的可能,所以就露出本性向来奚落嘲笑自己。 士可杀不可辱,她正要发作打算敲打一下江与彬时,一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走了进来。 江与彬:“贵人,药引在此,微臣和玉萃姑娘在外守着,时间不多,您们就长话短说吧。” 江与彬退出和玉萃一起把守门前,寝殿内只留下她们两人。 意欢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拧了一下胳膊,马上感觉疼后又揉揉眼睛,担心是自己产生的幻想。 意欢:“你居然没死,你还活着。” 那人:“嗯嗯,我还活着,而且活得还不错,就是很想你。” 意欢高兴过头,她笑中含泪,泪中有笑,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表现出自己现在非常非常激动的心情,她握着她的手觉得尚且不够,于是又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就像抱住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 意欢:“你走后皇上就派人过来搜宫,所有和你有关的东西都被他们拿走一把火烧了。你走之后我很想你,怕你一个人在宫外过得不好被人欺负了去。” 惜荷:“我也想小姐你,有两次忍不住想托江太医送信进来,但是担心他受牵连,所以就忍住了。我一直住在江太医府上跟他学习医术,所有人都对我很好,你别担心。” 久别重逢的主仆二人想起之前的艰辛便抱头痛哭起来。 惜荷:“小姐,对不起,让你为我受委屈了。江太医都和我说了,原本我以为他只是冷落你一阵,没想到他竟想要你的命。真后悔当初没一刀杀了他。” 太医怒扇傻贵人,玉妍存心避太后 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和厌恶,对弘历的鄙视和恨意毫不掩饰。 意欢脸上还挂着泪珠,她见惜荷不被世俗倡导的尊卑观念束缚,能自由的坚决的扞卫她的信奉原则和立场,同时也能不惧身份悬殊的痛快恨着时才看见自己多年来的卑微和可惜。 她还没来得及痛痛快快的做回自己就要离开了,看似享尽了荣华富贵,实则什么也没得到,如果老天眷顾,她想看惜荷永远自由勇敢随心的活下去,而她自己就不必了,她好累,好想好好的睡一场。 惜荷不依,她不仅要她自由,她也想要她自由,她要带她逃出这个牢笼。 面对惜荷的提议,意欢拒绝的干脆。她走了,她阿玛和额娘该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府中上上上下下的两三百人今后该作何打算?牵扯的人太多太多,她说她不能为了自己快活就撂下他们不顾。 “小姐,有皇后和江太医她们相助这事肯定能成的,你断不可轻易放弃了自己。您要真想着老爷夫人就该想法子好好活着才是。”意欢好像走进了一个死局,她走不出来,旁人也走不进去,无论说了什么都只是游离在她心门外的一点声响罢了。 她秀眉轻皱,深吸一口气然后松开了惜荷的手:“再能见你,又看你无恙我就很知足了,以后你多帮我去看看阿玛和额娘,不要老想着我,就当世上没我这个人。” “小姐!!!”听她这样丧气的话,惜荷忍不住放声喊了出来,眼中满是焦灼。时间不多了,再待下去容易被人发现,下次想要进宫又是三日后,万一有什么变数就一切都完了。 她正急得原地跺脚时,江与彬大步冲了过来,意欢还想着他脉也把了方子也开了,这会儿进来干什么? 伴随着“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江与彬狠狠一巴掌甩了过来,她侧着脸僵在原地,愕然呆住,周围的空气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江与彬举动太过惊人,惜荷也被吓得愣在了原地。 “贵人,你受尽委屈磋磨不假,但你不应和他一起折磨自己,更不应该硬生生斩断你父母的念想。你可知他们听说你糟了罪后为了你的安危已经连续好几日没合眼了,你阿玛在前朝能做不能做的都做了,微臣不忍心看他们这般煎熬就送去了消息说你能安全,他们是看了之后才恢复到从前正常的生活。就这样你还敢说不要惦记你,只怕是你前脚没了他们后脚就跟上。”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作为医者他最不愿看见的就是明明还有许多胜算就自我放弃的病患,能生出十分自绝的狠心为何不能长出一分活下去的希望?舍得让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为何不能振作起来与他们同乐? 从来好脾气的人生气起来居然连打带骂,江与彬也被自己的所作所为惊到。他看着意欢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又后悔了,刚刚太急没控制好力道,难不成是把人打傻了? 此时江玉彬的胆子像泄了气的球一样马上瘪了下去,不知所措的他看着惜荷又指了指自己,比比划划一堆,话却一个也说不出来。 储秀宫里静得不可思议,气温也急转直下,江与彬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其他。 惜荷回过神来站起对着江与彬腹部就是一脚:“你吃错药啦,小姐被你打坏了,你赔我小姐!” 自觉做错事的江与彬捂着肚子忍着疼不敢反驳,转而在药箱里翻来倒去的取出一个小瓶递给惜荷,惜荷取出一粒喂给意欢吃下。 这一记重重的耳光不仅让她头晕脸肿、眼冒金星,还将她那用来困住自己的高塔给推倒。 其实这段时间,比起对弘历她更恨自己,自诩了然通透的她活成了一个笑话,生死攸关至极、所有人为她绞尽脑汁想办法之时,她心底里实际想的是怎样完整的、轰轰烈烈的以一个悲情万分的方式去殉自己那虚虚幻幻的道。 没想到,最自私最可恶最残忍最愚蠢的还是她。她有什么资格在这儿一步一步往后退。 “江太医,玉萃频繁的去见皇后娘娘终是不便,所以今后还要多辛苦你一些,至于我阿玛额娘那里,有需要你可以吩咐惜荷去办,她最熟悉府里的事,一定不会出错的。” “小姐?!” “微臣遵命!”江与彬还是恭恭敬敬的领命,刚刚那件事,两人都心照不宣的缄口不提。 “时间不早了,你就带惜荷先离开吧,我等你下次过来。”若是不看她的脸,只听声音语气的话就如平常般平淡,丝毫察觉不出什么异样来。 二人离去后,玉萃替她敷着药膏,脸上印记让她也忍不住吐槽。这江太医怎么如此极端,要么谨慎小心透着股窝囊劲儿,要么就全然放开了连屋顶都能掀得翻,下次他来得记着让他给自己配一副药,别哪天又干出些吓破人胆的事儿来。 “别说他,你们都一样,一个个安安分分的干着诛九族的事儿。”意欢发自内心的笑了一下。 “奴婢哪有什么九族。”一盒子药膏厚厚敷了小半盒,她还觉得不够稳妥。 “从前你也这样帮过别人吗?”意欢由她在自己脸上涂来抹去。 “没有,不值。”玉萃将药膏盒子盖上,又用蒲扇在她脸边轻轻慢慢的扇着。 日落月升,明晃晃的月亮被一片薄云遮住了一角,未能透出的月光索性镶到云边,抬眼看去,那云配着月光就像一枚绝美的玉佩。 永珹和永瑢睡在一处,许是梦里还在打闹,俩人一下动动胳膊一下蹬蹬小腿的。 “太后这是想拉拢你呢!”绿筠看着金玉妍递给她的字条呼出声来。 “最不想招惹太后偏偏还是招惹上了,她老人家给我这个人情不还还不行。”金玉妍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将那字条揉作一团扔在桌上。 “你背靠玉氏,如今又有了皇子,现下她身边无人可用,就想用这个做借口拉拢你。明日你去陪她说话时务必注意分寸,既不要被她绕了进去也不要让她觉得你不敬而落下把柄。”绿筠想,实在不行我就陪她走一趟,可是一想到弘历近年来心绪的变化就打住了。 玉妍眉头紧紧拧在一处,言语之间带着气道:“我不想去,明天就让人去回了她,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她总不能屈尊降贵的到我宫里来。” 绿筠:“哎呀,不可。她现在还不知道你弟弟的事儿,只当你是心疼弟弟的,所以才觉得给你的这信息对你十分重要,倘若让她察觉了什么你就更被动了。” 婉茵将那字条取过来重新折叠好交给贞淑收好,她赞成绿筠的说法,玉妍不仅要去,还得赶快去,一定要重重的谢过她的大恩大德才算。 看她烦躁不安,婉茵也在极力运转大脑想着应对之策:“我也是看不明白,她都是太后了,好好的颐养天年会如何,非要出来搅扰后宫和皇上起争执。” 绿筠:“谁知道呢,这世上就是有人怕这怕那的还闲不住。说来也怪,她都封了娴嫔,有什么直接叫他去办就好了,怎么还找上你了?” 提起娴嫔,玉妍和婉茵就想到如懿之前在启祥宫住着的样子。她每天是既想探听别人那里有什么,但是又碍于会被处罚所以总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如果不出门,她就在自己的屋里叽里咕噜的念佛抄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多虔诚的一个人呢。 婉茵灵光一闪:“等等,我想到了,不如你明天先去宝华殿呆上半日再说身子不舒服不能去,福珈来问我替你挡着,我自有话回复她。你只管躺在床上养着就好。” 她话没说尽,但是绿筠和玉妍都知道她要如何做,虽说法子是简单了些,可却很自然,只要金玉妍演得像点,她们从旁配合好就不能跳出错来。 推三阻四让人恼火,但只要运用得当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不是? 说完太后,她们又聊起了去行宫的事儿。 玉妍说这是她生产后第一次带着孩子去行宫,她可大意不得,除了两个乳母和几个嬷嬷外,伺候的人还要再添两个。 绿筠则说她要照顾两个孩子,带的东西更多了,她要多带几个小太监去。 婉茵也说,虽然自己一个人简单省事,不过听说今年行宫里的花开得极好极美,所以打算把启祥宫里最有出息的几个宫人都带去取取经,等回来用在自己宫中那该多美。 除了她们仨,其余的妃嫔也找了各自的理由增添随行的人手。总管事的两个公公一宫一宫的算了算发现今年去行宫的人比往年多出了不少。 就连延禧宫的娴嫔也一样,这是她出冷宫后第一次跟着弘历出去,行宫里的风景趣味不同于宫中,她定要好好过去领略享受,平日里她喜欢的都要带上,省得落下那件叫人遗憾。 出行的日子定在下月十三,她们早早的命人准备好了,只待弘历和大臣们处理好朝中几件要紧事儿就可以出发。 “行宫不似宫中规矩多,你们去了多玩几天散散心也好。”琅华心情不错。从现在到下月初三,足足二十天的时间,她们几个分工协作完全不着急的。 靠着江玉彬传递消息,意欢的家人已经在宫外做好了接应的准备,她们的计划也准备得差不多,临行前两天吩咐人去看下布置调整调整也相当于万事俱备。 “皇后娘娘,臣妾刚刚听您说舒贵人也会去,这恐怕有些不妥!”如懿突然冒了出来“热心”提醒。 琅华:“娴嫔觉得哪些地方不妥,可以说说看,本宫命人去做就是。” 如懿:“臣妾是觉得舒贵人不妥,皇上之前下了令说舒贵人不适需要待在宫里静养,她恐怕不适合一起去吧?” 琅华:“舒贵人旧居于宫中还未去过其他地方,老窝在宫里也没好哪里去,本宫就想不如趁这次机会带她过去好好的高兴高兴,这样也有利于她早些康复,这些都是和皇上确认过的,娴嫔要是觉得不妥,可以亲自去问问皇上。” 如懿:“既然是皇上的意思,臣妾就不去多问嘴搅扰皇上了。”她收回期待的目光,回复的口气带着些遗憾和不悦。 她踩着意欢上位,心中十分担心意欢再得机会获宠会给她添堵。意欢是个懒得撒谎、直言不讳的人,恰好弘历又生性多疑,如懿认为两人很多方面都可以互补,尤其是行宫里大小比不得紫禁城,万一她有幸再得弘历宠爱,那她的处境又会变得危险而尴尬。 尤其是她本来就美,现在又得病尚未痊愈,听说她身子还比较虚弱,这样一副“病西施”的模样更显我见犹怜,弘历见了估计会连之前的事儿都会不管不顾。 才到手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她还没获得完全的安全感,弘历还没给她带来心心念念的孩子,她争不过她们难道还争不过她吗?只要把意欢那份恩宠夺来,那她有孕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了。 本来她是想用弘历的吩咐给琅华施压,没想到琅华早有准备。愿望第一步就踩了个空已经破坏了她对行宫之行的期待,本来非常失望的她听说了琅华把她的住所安排在离弘历很近的地方时她心里才高兴了些。 此时连福珈都还不大乐意见她,她就失去了借太后之力在各方面压制意欢夺她恩宠计划的信心。在未找到新的靠山前,弘历和他说过的话就是她最大的依仗。 要不是弘历现在还没和朝臣们商议完国事,否则她就要直奔养心殿请求他收回带上意欢的成命。永琏的事到目前,弘历心底已经开始萌生出对意欢的厌恶和失望,不趁着这个机会去推一把解决了她那才是傻子呢。 请安结束,回到宫中,她换好了去见弘历的衣服就开始倒计时等着时间到来。 阻挡意欢未遂,姚黄牡丹惊惧 “哟,娴嫔娘娘,今儿不巧,皇上已经召了庆贵人和令贵人过来说话呢。” “公公照例通传就是了,见不见的总要问问皇上的意思。” 如懿心里本就看不顺眼王钦,不过是碍于他是弘历身边亲近的人,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机会。 十回来养心殿有九回不是被他就是被李玉拦在外头,要不是她练就了一副不怕人笑话而豁得出去的本事,估计今日还在启祥宫做着答应呢。 如今她不似往日潦倒落魄,自然要摆一摆主子的威风,省得这些人面服心不服,说到底也是为了维护太后的脸面。 如懿眼里不知不觉浮上了两分杀意,跟着腰杆也比刚刚更加硬挺起来,王钦一个奴才还能比她重要不成? 弘历刚得了一副西洋望远镜正在研究,路沐萍现在棋艺大涨,她正用心的给嬿婉当着师傅教她如何进攻后撤,三人在一处十分自在闲适,他们边琢磨着自己兴趣之事边如平常人家一样互相打趣玩笑着。 “没用的东西,就知道来烦朕。”弘历听见如懿到来的消息就习惯性的不悦起来,他只怪王钦没能把她拦回去,一股脑的气涌向夹着尾巴等吩咐的王钦。 嬿婉停下手里的棋,并未多想转头对他说:“皇上,娴嫔娘娘来都来了,不如您见她一面,省得娘娘回了延禧宫日夜记挂您。” “妹妹说的是,娴嫔娘娘现在颇得太后宠爱,您不见她万一她心里梗在这里,难受了又做出些什么来臣妾可看不得。” “越发没规矩了,都会一唱一和的拿朕说笑,还敢牵扯太后进来。”弘历嘴上训着两人,心里又因太后插手让如懿封嫔之事而感到恼火。 若她只是个贵人,王钦李玉他们只要不太过,依着分寸打法起来也容易,如今可是一宫主位了,为了前朝后宫不再传出些有的没的就再不能如之前一般。 “唉!!让她进来吧。”弘历抚着额头重重叹了口气,本来难得的快乐的下午时光被打破,他是打心眼儿里烦。 “行了行了,你俩就坐在哪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娴嫔从不在乎这些虚礼,你们也不用多礼。” 陆沐嫔和魏嬿婉正欲起身向如懿行礼时,弘历马上出言制止,他只想如懿快些把要说的赶紧说完离开,别老在跟儿前给他添堵。 见此举,如懿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只有唇还勾起保持着笑意。 她并不知道弘历这番举动只是一时性急,并没有真正要当着旁人下她脸面、羞辱她的意思。 “皇上,臣妾听闻庆贵人才进宫时就和玫妃娘娘学习月琴琵琶,后又得慧贵妃娘娘指点更得精进,她们在一起教习的场景,想来就如今日这般,臣妾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弘历:“有什么话就说,别扯旁的。你要真喜在心里,何不去和她们同处,现在来跟朕说这些,未免刻意。” 弘历不留一点情面给她,她在心里把弘历按在地上“啪啪”扇了一通。也不想想他之前什么样子! 心中暴跳如雷,面上还是一副毕恭毕敬,本来是想用另一副口气和他说话的,但到底还要他拿主意,所以她的言语之间还是充满了通情达理、关怀无限的语气。 如懿:“皇上,臣妾前来主要是为了舒贵人。下个月东西六宫就要一同去行宫避暑,舒贵人久病未愈还要将养,宫中几个孩子都还年幼,行宫再完备也不及宫里。再说舒贵人素来喜欢清静,想来也不愿折腾挪动,所以臣妾想替她请道旨留在宫中修养。” “啪”的一声,陆沐嫔起了性就把一颗棋子重重的丢到了一边的翡翠盒子里。果然这人来就没好事,之前皇后裁定的事她又跑来皇上面前说嘴,妄图用皇上压制皇后娘娘,还要拆皇后娘娘的台,真没品。 她递给嬿婉一个眼神,嬿婉只示意她暂且等等,先听听皇上怎么说再行动不迟。 弘历并未直接回应,而是把话题引向了太后:“你们到底都是太后抬举过的人,能彼此想着也能理解。” 如懿:“太后一心为了皇上着想,所以才平时多疼爱庇护之举。” 弘历面带冷峻,眼中划过一丝轻蔑,像在嘲讽她的愚昧:“娴嫔的嘴是越来越会说了。” 如懿则是一下一下摇着手中的凉扇并定定的看着他的反应并勾起唇角,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模样接着他的话:“皇上惯会取笑臣妾。” 二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好过。这副怨中有恨,恨中夹杂着不可分割的别扭的场景让周围都变得扭曲起来。 陆沐萍实在受不了这拐着弯拉扯的样子,便不顾嬿婉的眼神阻拦就要过来一吐不快。 陆沐嫔:“皇上,其实此事之前娴嫔娘娘已经和皇后娘娘说过一次,娘娘为了舒贵痊愈着想才想着带她一块儿去玩乐散心,想必储秀宫中也在准备行李,若是被突然告知要留下来,只怕舒贵人心里不舒服,也让人误会皇上有其他原来就没有的意思。” 嬿婉:“是呀,皇上,姐姐说的没错。舒贵人和臣妾年龄不相上下,她平日里只是多爱诗书显得安静些罢了,若要说真正喜欢清静、能静得下来的,这宫里恐怕只有娴嫔娘娘了。这么多佛经经幡都能抄能做,臣妾们望尘莫及。” 二人的话弘历倒是仔细的过了耳朵,他面上的冷色多有缓和,叫人将她们的椅子搬到自己左右:“嗯!之前皇后也和朕提过,舒贵人不能老这么病者,虽说不是什么大病,可日子久了人就会不高兴,到时没病也得别处病来。不过皇子年幼,朕也不得不考虑。” 他因为孩子的关系而心中犹豫起来,这短暂的一语不发让双方心理都有些紧张。 弘历久久拿不定主意,陆沐萍倒有些着急,她更近一步凑到弘历跟前摇着他的手臂带着撒娇的语气说:“皇上,臣妾和舒贵人一同进宫,平日里话也说得多些。本来还盼着借去行宫里好好陪陪她到处走走的机会讨几本不错的诗集风雅一下的,您若是不让她去,臣妾可就遗憾了,您得拿旁的东西赔臣妾才能够。” 天气实在是热,养心殿里的冰已经够多了还抵挡不住阵阵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热意。幸亏布置的宫人心思巧妙,不仅在殿中放了不少绿植供人观赏,还换了让人凝神静气的香来。 弘历的茶正要入口时又递给了王钦,你说她心智不长吧,她现在都知道把自己拉下水了,你说她长了吧,正话不会说,撒娇耍赖的本事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多来几次他弘历的珍藏都要去了她那,一天风风火火的不是碎了这个就是坏了那个,只怕最后都是一堆破烂玩意儿。 小小女子真真是难养也。争执辩论的样子十分可爱,他不介意一直养着她,当然再多几个更好。 “庆贵人此言差矣,舒贵人去与不去不单单关系到她自己,也关系到皇子公主的安危,所。。。” “娴嫔娘娘放心,臣妾来时已经听皇后娘娘说除了平日里几位太医,还命江太医和吴太医一同前去专程顾着舒贵人,他们二人平日里就十分尽心,定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不等如懿话说完,嬿婉就站出来打断了她的话。 而弘历则是仰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在桌上做思考状。 陆沐萍催着他:“皇上~皇后娘娘都让人在行宫里打点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一句话的事儿就等您了。” “哎呀哎呀,你别晃了,再被你晃下去朕的胳膊都别要了。刚刚你们都提到皇后的安排,朕想来还是要相信皇后,就照皇后的意思办就是了。” “嘿嘿!!就说皇上最好了,处处想着咱们姐妹,多谢皇上。”陆沐萍速速道了谢就拉着嬿婉回去继续未完的棋局,俩人眼神亮亮得,笑声也十分清脆。 刚刚还烦着得弘历也被她们的快乐感染,他朝她们看一眼,继而羡慕又宠溺的一笑,之后拿起桌上的手串捏在手中随意的把玩起来。 如懿计划落空,她心里的恨从弘历一个人蔓延到了另外两人,原本面上尚存的效益此时荡然无存。 她“哗”猛起身,面色严肃眼神带着一股怒意向弘历道了告辞。 刚刚一直在说着舒贵人,现在说完该论到她了。 她一进来弘历就瞧见她身上的衣裳,内务府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姚黄牡丹的衣服居然也能随意给个嫔位去穿。而如懿也不知道避嫌,延禧宫到养心殿,说不定她还去了别的地方 ,这一路上多少人看着,宫中的上下尊卑还要不要?????? “回去把你身上的衣裳换下来,以后不许再穿!”弘历指着她身上的衣服命令着。 “皇上,这衣裳是内务府昨儿送来的,臣妾看颜色花样好看就穿上了,是有何处不妥吗?” 如懿宛如一个认真的学童真诚的的向弘历发问,她眼睛睁着大大的,尽显无辜懵懂。 弘历把串珠甩到桌上,懒得与她多费唇舌:“牡丹这样的花样也是你一个嫔位能穿能用的吗?宫中的规矩难不成还要朕来教你!” 衣裳的问题她现在意识到了,之前确实是她疏忽,所以面的弘历的指责和训斥她的眼神有些凝固。 她知道在他心中自己的模样并未比从前好多少,在他面前的言行举止,所思所想都要周全了再周全,即使与他互相伤害中也要面上端好了不能让人挑出错来。 她无意间又走了一步臭棋,他的怒气和厌恶又要她花巨大的力气去填补。她的心头像被一双手揉过一样充满了皱褶。 刹那间,疲惫涌上心头。 恍惚间,她感到身上的华服斑驳褪色消失,她身上的珠宝首饰都消散不见。她低头看见自己用来框住一颗心的小小铁笼已经损毁,她绷着神经为自己造的壳碎的一塌糊涂。恐惧、软弱、懒惰都如洪水般泄出。 快速现出原形让她惊惧不已,没有了那些框框壳壳她就要过回原来的日子,她宁愿死也绝不要回去。 不,他瞧着弘历眼神中冒出的冷气鼓起全身的力气在心中收拾着自己的狼狈和残局。 “臣妾知错,臣妾回去就将衣裳换下来绞了去不再穿,臣妾有罪,请皇上恕罪。”她低伏在弘历面前认罪。 弘历不看她,听她全是后悔和自责的语气后他心中原本的不满散去一些。该说不说,如懿发自内心,回归本我的真诚之语还是有感人之处,只是她自己不曾察觉也不屑罢了。 “行了,回去吧你。”弘历语气冷淡的将她打发走。 一身冷汗的如懿回到宫中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完整的气就慌乱的要将衣裳脱下来。越想快就越乱,扣子怎么也解不开。 暖云吩咐好所有的人都守在外头后关上门就小跑着上前来帮她,如懿一直催她快些快些,仿佛她穿在身上的不是衣服,而是什么大不祥之物。 暖云手上不停,嘴上也不断安抚她:“主儿,主儿!别急,皇上只命您脱下来不许再传,并未说其他什么,您不要吓自己。” 如懿:“真的?” 暖云:“真的真的,奴婢在边上听得真真切切,您别吓自己了。” 如懿:“可是。。。本宫好怕。本宫看见所有的都消散不见了,就连本宫自己也要换作另外一副模样,本宫不想再梦见阿玛和姑母了。” 暖云:“不会的,您是太后封的,其余人不能拿您怎样的。” 暖云不知为何也跟着心慌意乱甚至害怕起来。她忍不住的往后看了看,她一边安慰如懿一边安慰自己并没有什么站在背后。 撕拉拽扯拖,几经周折终于脱了下来。 如懿一把扯过衣服扔在地上,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一样软瘫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暖云扶起她坐到床上,而她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 暖云抬头一看她竟然在哭,极为压抑的忍着喉间的声音哭得撕心裂肺。 梦中惊恐寻故人,病中糊涂又遭嫌 宫里的夜那么长那么黑,如懿在一个接一个的梦中焦急奔跑,她一下要去找寻姑母,一下要去找寻弘历,遍寻四处无果后她又想回家,转身时发现原本跟在身后的阿箬不知去了何处。 “阿箬—阿箬——阿箬———” “主儿!!主儿!!!您醒一醒!” 如懿在梦中一声接一声的喊着阿箬,暖云在床边一声接一声的叫着她。 等她睁开眼时,已经是中午时分。 一觉睡了好几个时辰还睡不安稳,她累极了。坐起身来更觉得脑袋晕中带疼还空落落的一片。身上的寝衣不知何时已换作了另一件。 从舌根处扩散开来的苦意随着她的清醒向整个口腔中弥漫开来,她不等人来伺候便下地给自己倒了杯热热的茶水慢慢喝下。 “幸亏当时听见的只有咱俩,否则传出去慎妃娘娘大怒咱们可担待不起。” “昨日已经让皇上皇后不高兴了,再来一个慎妃不高兴,咱们俩也一同去冷宫待着吧。” “皇上不念和咱们主儿的旧情,眼看着不管是不是主儿故意的,再雨点大小的事儿都可往大了去呵斥,万一哪一日又发生连着咱们跟着被罚也说不准。” 如懿迷迷糊糊间听见暖云和得喜在门外的窃窃私语。身体心里本就不大痛快的她也管不得她们俩是有意编排还是无意闲聊,全当作狗奴才不守规矩蔑视主子定要严惩。 她用尽全力猛得拉开门的举动把二人吓了一跳直接僵在原地,不等她们开口说些什么,如懿的巴掌已经高高抬起将要落下。 “娴嫔,你病了不好好躺着这是在干什么?” 如懿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弘历竟然出现在她宫中,这可是她现在想都不敢想的事。 得喜和暖云跪下去的时候她才木木的收回胳膊像个木偶一般给弘历请安。 弘历:“朕听皇后说你病了,刚好路过来看看你,没想到才一进来你就一副孔武凶悍的模样,怎么这么些年你还不知道怎么宽容待下吗?” 如懿:“皇上,臣妾在宫中听见两个奴才偷偷说臣妾不是,心里一时气急了争相管教,没想您来了。” 她这一说激得得喜暖云二人像要被赶去上刀山一样跪在地上痛陈冤枉求饶,她们一左一右的抱着她的大腿祈求诉说原委、哀求原谅。 实际上她们俩刚刚是在回弘历的问话:“回皇上,我们主儿昨儿夜里发了热,身上出了好些虚汗,梦里还不断的喊着慎妃娘娘的名字,奴才本来是要去告诉您和皇后的,幸好您来了,奴婢这就马上去请太医,完了再去请慎妃娘娘过来看看,主儿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快些好起来的。” 身体虚弱的如懿心魔还未活跃,被弘历告知真相后她当下羞愧起来,一边对弘历说着要好好安慰她们二人,一边将她们依次拉了起来。 得喜暖云与她相伴并没多长久,传闻是听了些但也没放在心上,差事轮到自己头上时也带着期盼守着本分过来伺候她,平时不敢说事事都做的完美无缺,但也是时时以她为中心不曾怠慢,她们并不像烟霏和暖云一样和她不睦,只要她收敛些不太过分,两人还是愿意对她效忠的。 还是这副糊涂样子,弘历懒得多看。他负手转身在一群奴才的伺候下不发一言的离开了延禧宫。 就这样,如懿唯一的一次、非主动的“圣眷”就这样从指缝间溜走了。 “主儿,不着急,皇上既然肯来看您就说明他心中还是挂念您的,等您好了再和皇上好好说说也不迟。” 暖云将她扶回床上躺下,然后又命人打了水来将毛巾沾湿拧干替她擦拭着耳尖脸颊的汗液。 身着素衣脸上不施粉黛的她虽然看起来憔悴但是却并不太招人反感,比起平时她眉眼唇角间对宫中诸人散发的敌意和厌烦,此时能感受到更多的是日积月累的疲惫和失落,而她长久以来的傲慢、虚伪都被盖了过去。 若是那个不明从前的人见了此时的她,想必也会凭着本性的善良和柔软关心她一二。 接二连三惹得弘历生气,再加上病中思绪繁乱,她心中的不安开始逐渐加重。她认为既要再快些找到机会更进一步,又要在弘历面前找补些回来,太后不愿意助她一臂之力,她只有自己想法子了。 自上次事后,琅华许久未见太后,每次命人递了话过来都被回绝,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太后担心琅华因为跟自己亲密而被牵连了去。 她虽然委屈不满,但从大局着想也只能保持沉默。她虽有私心为娘家人筹谋索取,但也不妨碍她对儿媳的欣赏与喜爱。 皇权下她们这对半路母子的情谊常常被挤压拉扯撕裂然后再折磨刺痛着彼此。人心是肉长的,作为一个疑心深重的人,他的心则是套了层硬壳,他把自己放在很后面的地方,不让人轻易看见触摸,以至于想和他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也无法。 她拉拢金玉妍本意是想多了解些弘历,但金玉妍看得明白,她们这种身居高位思绪繁杂之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被欲望和不安裹挟、习惯性的得陇望蜀。 回养心殿的路上,弘历脑海中还在想着刚刚在延禧宫看到的那幅吵嚷嚷乱糟糟的画面。 他就不该对她抱有什么期待,之前在翊坤宫好好陪阿箬用膳时听人来报她病了,而且还在病中喊着她的姑母、自己、阿箬,他觉着在她心底深处应该还保留着和他一样对过去的怀念和不舍。 如果是这样,他们二人也说得上心意相通,凭借这点他愿意去看看她。 本来想带上阿箬一起的,可她却说约了曦月一起协商处理宫务不能前往。 瞧她嘴上找好了借口,面上却不屑一顾的样子,他才觉得是自己唐突了。之前闹了那么些如懿都没好好向她道歉请罪,本就眼里不容沙子的阿箬怎会屈膝前往。 再说阿箬她们几个都喜欢坦诚不做作之人,叫她一起去看如懿就是给自己找被翻白眼的机会。 现在他想起如懿就会想到皇额娘站在她身后,继而又会想到意欢。既然东西都备好了就不要再拖了,明天就叫了玉萃来。 算算时间,差不多从行宫回来就能办了。她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没有牵连她母家还给她留了个全尸保留了名分也不枉她进宫侍奉一场。 到底是年岁渐长,心中竟然有了过去不曾有过的恻隐之心。弘历抬头望着天空中缓缓飘浮的白云和掠过的鸟儿,心中也生出了年纪渐长,对世间人世间事逐渐柔软的感叹。 皇宫的另一处,江与彬怀揣着来自意欢阿玛的书信提留着小药箱巴巴的朝储秀宫赶去。 因为他那一巴掌的缘故,他在意欢阿玛面前自觉矮了两分。本就不善遮掩的他再回复时竟然一时嘴快将此事说了出来。 意欢额娘听得女儿挨了打当下就心疼的两眼噙满了泪花,她阿玛只是停顿了一下就恢复如常。 江与彬脑子不带拐弯的只觉得不好不好,以后他还要在京城里过日子,万一被眼前人报复了咋办,自己只是一介小小太医,怎斗得过侍郎大人? 回到家中他将此事说与惢心和惜荷听后就讨了一顿嘲笑,他脑中怎么会有这么多没来由的、奇奇怪怪的念头。 意欢接过信仔细看了起来。信中阿玛先是告诉她行宫乃至宫外的事儿皇后已经安排好,家里也做好了接应的准备。再来又告诉她人生几十年如江河入海,大可不必沉溺于过去,既然他不容她,她为何不弃绝了他去往更宽广的天地?最后又欣喜于她能重拾希望丢掉枷锁主动求生的勇气。 原来她在阿玛眼里是这样好,她的平安顺遂不仅关乎于她个人而是关乎于所有在乎她的人。多亏了江与彬的一巴掌,否则她可能已经了解了自己。 “江太医,你看这是什么?”玉萃将弘历命人交给她的东西拿出来给江与彬查验。 江与彬沾了一些先是放在鼻下轻轻的闻了闻,后又放入口中浅浅细细尝了一下后得出结论,这是较为罕见的迷心散,里头的药材单拎出来都是安神助眠的好药,只是大量的添在了一起又加了容易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就十分危险,连续服用后必会放大身旁的风吹草动而持续心惊不安,时间久了也就油尽灯枯! 真是阴险狠毒! 意欢紧紧抿着唇又挺直了身体,她一手手死死捏住桌角,一手紧紧的握紧丝帕。还以为会赐杯毒酒或者一副白绫,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手法。 此时若还用心寒、恨等寻常字眼形容她现在的心情那就太不够准确了。 意欢吩咐玉萃将这药收好,又请江与彬将自己所书带与琅华。此事成败就在一时,她们必须紧密配合。 到了夜里,玉萃想将那药偷偷倒了,等下次江太医再来时换上他仿制的药就能掩人耳目。意欢却叫她拿过去,然后找出针线做起了女红。 “贵人,这脏东西奴婢拿去丢了 ,省得放在这儿污了咱们的地界。”玉萃拿在手里不想给她,生怕她碰上零星半点。 意欢赶紧向她解释:“无碍,你放在这就是了,我只把他缝扎荷包里就好。” 玉萃:“???怎么想起做荷包了,平日里也不见你喜欢做这些。” 意欢:“我个满心满眼都是皇上的痴人,垂危至极舍不得放不下的想给他留点念想也说得过去,过去的柔情蜜语和缠绵悱恻总不至于一夕之间全忘了。” 玉萃:“贵人是不甘心,奴婢明白。” 意欢:“你说我做得对吗?” “对!”玉萃脱口而出。 意欢:“弑君是天地不容的大罪。” 玉萃:“君不君的先不谈,同为人而言,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若是奴婢遇上了,也许手段会更激烈,兴许如惜荷一样也说不定。” 闻言,意欢眼含谢意和敬佩对她婉儿一笑便低头继续手上的功夫。玉萃也不多话,安安静静陪在一旁替她理着丝线和裁剪布料。 启祥宫内,阿箬、金玉妍和婉茵三人和琅华坐在一处,空气里还残留着一点点焚烧东西的味道。 琅华眉头微蹙,眼神带着忧虑:“舒贵人那也不好应付,皇上已经命人着手行动了,她要和那宫女演得自然不让人怀疑也辛苦。” 婉茵:“那东西效果烈吗?臣妾担心舒贵人一时不慎有危险。” 琅华:“江太医说了会准备相似的过去以防皇上命人去翻查,只要不十分仔细的查验,应该没事。” 阿箬:“行宫里都布置好了,舒贵人就住抱月阁,那里安静偏僻适合本就适合需要静养的人,而且整个居所临湖而建,院中又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子,怎么看都最合适她。” 婉茵:“咱们都增添了伺候的人手,只要互相配合好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琅华:“好,不过你们回去后互相通传一声,带的人一定是忠心可靠的。只要人送出去了,她的家人就会过来接应,等皇上酒醒睡起时应该也走远了。” 金玉妍手托着下巴唯恐有什么细节是她想不起来的:“我觉得最好能让娴嫔留在宫中,她行为怪异,言语无状,万一去了察觉出什么来碍着咱们还得花一番功夫料理,与其这样不如直接让她别去。” 琅华:“娴嫔这次病得有些厉害,让她留下也合情合理。只是当日她听说了自己得居所离皇上很近就十分期待,她宫里收拾整理得差不多了,突然让她留下只怕又跑去皇上跟前搅扰。” 金玉妍:“能不能让太医给她慢慢治,待咱们走后再恢复正常。” 琅华:“不可,眼下除了江太医外,其余太医都还不能全算做我们自己的人,他们要么依附太后要么依附于皇上,尤其是吴柳两位,倒了皇上跟前只怕是有的没的都要说个干净才算完。事关重大,咱们不能冒一丁点儿的险。” 恍惚中意欢弘历忆往昔,如懿挑衅太后得见面 病中的如懿没了心力,其实此时她若是知道琅华她们准备留下她也并不会有什么意见。宫里的岁月漫长冰冷,她许久没有真正的自由的随心过了。 于是当暖云和她说起是否晚两日起程时,她干脆让她回了琅华说身子不适不想随行前往。 琅华不忍她一人留在宫中心里不痛快,当即就让人去太医院传旨,专门指了两个太医照看她直至病愈,又将今年地方上新进贡来的一些上好的滋补药材赐给她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暖云望着堆满的桌面,心底十分感念:“主儿,皇后娘娘对咱们真好,这些药材品相极好,奴婢原先也指在太妃们宫中见过。” 如懿散着头发,披着一件浅色的薄衫坐在床上,她面上没什么血色还透着黄气,暖云想给她梳妆打扮精神精神被她拒绝了,延禧宫本来就没什么人来,有什么好打扮的。 如懿:“皇后,自有皇后的好处,可有些事不是这些好处就可以抵消的。我问你,如果有人平日里面上对你笑给你送好东西,但是却背地里对你打压、牵制,你会不会高兴。” 暖云:“当然不会高兴,真这样那可是结了仇的,必定要做些什么讨回个说法才算数,凭什么被人白白的算计了去。” 暖云兴冲冲的整理着桌上的药材,她只当和如懿闲聊的回答了起来,她知道如懿和皇后她们走的不近,时常言语上也有些碰撞,皇后娘娘大多时候都不与她计较,偶尔两次也是口头提醒。在她眼里的皇后娘娘是极为好心宽容的人。 她对她们从前的过节并不清楚,之前也和烟霏问过,可那姑娘还没说几句话就被另一个小的冷着脸给拖走了。 皇后,公正仁慈、宽容大度。 娴嫔,性格怪异、敏感小性。 暖云就是这样看待她和琅华的,所以很多时候如懿钻牛角尖、和其余嫔妃起了口角冲突她都是双方中第一个出来道歉缓和场面的,其余嫔妃提起她也多称赞,也为了给她面子所以大多时候都不与如懿计较。 绿筠和玉妍的孩子满百天要庆贺的时候,她回了如懿就自己准备了东西带着人送去道贺,明明如懿什么也没说但她非要说一切都是自己主子的安排,把所有功劳都归在她身上。 琅华她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未说破,只说她是个机灵儿会周全的,好好赏了她一番。 其余知情的人都道如懿走了好运,左不挑右不挑偏偏挑了个这么机灵和会来事的伺候在侧。 当然这些话如懿是听不到的,她还是和过去一样不把这些伺候人的人当回事,她从来都懒得去关注了解她们的喜怒哀乐,鉴于过去的种种吃过的苦,她不过是在权衡利弊后收起了自己真实的脾性而已。 好在暖云要的不多,她只想在宫里攒够了钱等到出宫时能为自己挣一个好前程。差当的好皇后、贵妃她们能看见是福气,至于如懿她并不那么在乎。 望着长长的队伍离开宫中,如懿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往日里热闹的皇宫,如今就剩下她和太后还有几名太妃。 一个是上了年纪自然老去,一个是心中黯淡枯竭老去。夕阳西下,几只乌鸦扑棱棱的从这一头飞到了那一头,两人在各自宫中体会着不同的落寞和孤独。 行宫里则是花红柳绿、碧波盈盈。琅华命人按照姐妹们的喜好早早的布置好了各自的住所,处处打理的精致有趣,让人流连忘返。 弘历也心情大好,出了宫眼前的风景都格外明亮顺心,不自觉的和众妃们话也多了起来。 他带着她们四处游览闲逛,讲着远的近的好玩的有趣的事逗乐大伙儿。意欢跟在最末看着他这副谈笑风生的模样心底情绪复杂。 若他不是皇帝,没有处在权力之巅,而只是一个平常富贵人家公子的话会不会她们之间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再过几日,她就要永远离开他,从前种种都如一场让人沉醉窒息的梦,如今她醒了就该转身离去,那些爱也好恨也罢,就都随风而去吧。 弘历兴高采烈之间,隐约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穿过人群带着复杂的思绪注视着自己,他转过身去就撞上意欢的目光。 今日她气色不错,一袭青绿浅绣了蜻蜓绕白荷的衣裙把她衬得清丽脱俗,远远看去宛如一枝长在碧波里莲花静静开着。 突如其来的眼神交汇意欢并未躲避,她微微颔首轻笑,那眼神像是见到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一样客气、疏离。 她好像一阵带着冷意的风,不远万里飘飘荡荡来到他身边将他环绕拥抱,她轻轻附上遮住他的眼点住他的唇,在他耳边低语呢喃诉说着心中对他的潺潺爱意。 那时她在他心中激起了一圈圈涟漪,他喜于随她而来的新鲜感,久立孤高之巅上给他带来的阵阵寒意和她本性中的清傲莫名的碰撞了融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才清楚,只是觉得在某些方面某些时候,意欢和他是一路人。 也许是宫里的风水太过与众不同,她这阵风终究难以长久,再过些日子她就该离开了。到时候他会请最好的法师、喇嘛为她好好做法,还会将她的丧仪办的隆重体面,他会好好的将她送走。 一番苦心,希望她能体会理解。他自私扭曲又异想天开的对她报以不切实际的希望。 弘历:“行宫赏心悦目,除了你们,舒贵人看起来气色也不错,看来真该早些带你们过来。” 听他主动提及意欢,在场的几位嫔妃便不约而同的心下一惊,琅华则是冒出难道弘历回心转意,要和意欢和好如初的念头。 “舒贵人本就没什么顽疾,不过是身子虚遭不住暑热有些内外不调罢了,想来过几日就能好全了。”阿箬接过弘历的话头使了一个眼色给意欢。 意欢对他的主动提及本就无多大兴致,接到阿箬的暗示她就轻轻捂着心口道:“承慎姐姐吉言,本来晴好的天和极美的景该好好和姐妹们赏一赏的,可是嫔妾实在是体力不支,现下又觉得太阳有些大,心中憋闷得很,就想先回去歇歇。” “从宫里过来这一路也不短,估计是舟车劳顿了还没恢复,仪妃晨起时还咳了两声,你二人住得最近,不如请仪妃先送舒贵人回去好好歇息,待会儿本宫再命人将炖好的滋润汤药送去,你二人都要仔细喝了才是。” 弘历对琅华的安排十分满意,也不知道他此时是愧疚还是不舍,他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眼神有些发直,琅华和阿箬全当没看到,继续顺着弘历刚刚的话题在院中闲逛。 离开大部队,意欢和绮莹来到抱月阁便以心中烦闷为由让几个守卫在侧的宫女太监下去了,现下阁中除了各自贴身的宫女并无其他人。 玉萃和绮莹的宫女守在门外,以防有人来搅扰了二人的密谈。 身处的环境已经足够私密安全了,绮莹还是忍不住环顾了下四周再次确认了一遍才放心下来。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锦盒打开是一枚精致的宝石吊坠,她拿出吊坠又将上层的遮挡掀开,从里头挖出一枚小小的药丸递给意欢。 意欢将药丸放在手中仔细观察:“江太医为何不将这药直接给我,却要麻烦娘娘转递?” 绮莹:“娘娘担心直接给你留在你宫中被其他有心之人发现了去,玉萃向着你其他人不一定,保不齐你宫中伺候的人掺了些皇上的耳目。现下到了行宫方便些,你就先收好。娘娘作了两手准备,若不慎被撞破发现了你就服下假死,到时借着运送出去的时机再将你换出。” 意欢:“娘娘思虑周全,可我却听着这法子十分勉强,万一到时候没逃过看守岂不是连累了众姐妹?” 绮莹:“行宫里的人手多是王钦暗中安排好了的,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就如平时一样正常当差,遇上了就会照着意思放行,只要咱们不慌张就好。” 意欢:“好,我全听皇后娘娘安排。既然老天给我这个机会,想来不会让我枉死。” 绮莹朝她更靠近了,压低了声音继续:“出了行宫除了你阿玛和兄弟会去接应你外,慎妃的弟弟会备好车在途中等你,到时候你就换乘过去,他会护送你出京城。你先在外头避一避,等风头过来再悄悄回京。” 意欢:“嗯,为了阿玛和额娘的安慰,也为了你们,我一定会谨慎小心的隐藏好身份,不让他发现了。” 绮莹:“不过我刚刚看皇上和你说话的样子,似乎有反悔之意,如果你也想反悔,我们就取消这一切,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换作旁人也许可以,可意欢不行,有过就是有过,无论谁来都抹不去。 她神色坚毅,眼神里充满了决绝:“不,我一定要离开他,我的心已经飞向了大江南北,我每晚睡觉做梦都梦到我带着惜荷像从前一样自由自在的随心生活,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开启新的人生。皇宫就像座活人坟,多呆一秒我都觉得难受不值。” 绮莹:“好,既如此,我们就照计划行事。这几天你还是病着,和其他姐妹们还是如之前一般相处,皇后会以探病为由派人来传递消息,最后关头咱们切莫让皇上起了疑心。” 意欢:“嗯嗯。谢谢。” 面对她的感谢,绮莹只是咧嘴一笑:“自家姐妹相互成全是应该的,不说见外的话。” 行宫里一切就绪,众人带着几个孩子该怎么乐就怎么乐,一切只待三日后的宴饮到来。 紫禁城、延禧宫里。 如懿见暖云带去的参汤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大概能想到福珈是如何拒绝她们的。 连着两天吃了闭门羹,如懿心底那股无名火又冒了出来。 想当年姑母执掌凤印母仪天下的时候,她还只是个贵妃,见了姑母要恭恭敬敬的行礼不说,遇到她也要客气三分。 如今姑母没了,她在宫中没了宠,她就做的如此决绝,就算再不喜欢面上也该做出些样子,可她对自己毫无这方面的顾忌,怪不得皇上对她有意见。 她埋怨着太后,太后也同样埋怨着她。 冷宫出来就不安分,心心念念她们乌拉那拉氏那点荣耀,惹得合宫怨怼还不收敛,给了她恩典还不知足,现在病着还做出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当年真该借着她姑母的事把她也关起来。 两人隔空心生怒意,谁也不愿意冷静下来好好听听对方的打算。 “暖云,明日除了这碗参汤你再替本宫带句话过去,就说这次是替故人看望太后。”如懿眼神发狠,一副决不罢休的模样。 暖云虽一脸茫然的应下,不知如懿口中的故人指的是谁,难不成她们还要去请了某位太妃一道去? 暖云:“主儿,您刚刚说的是明日还送这碗参汤吗?不用换新的过去吗?” 如懿:“不用,新的她不会领情,就得着过去的、旧的才好。你听我的就是” 第二日,福珈看着凉透了的参汤听完暖云的话,她的面色就更难看了。要不是她见多了风浪,只怕是要叫人连人带汤掀了翻轰了出去。 正在闭眼抽着烟管的太后听到福珈的传话猛的睁开眼睛。她将烟管放在一边,将边上人递来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带着被冒犯了的十足怒意呵斥:“她活腻了,居然敢对哀家蹬鼻子上脸。” 福珈:“她想面见太后不是一天两天了,眼下宫中就您和她没去行宫,没了旁人注视,这狐狸尾巴也懒得藏了。” 太后气得鼻孔放大,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哼!故人?我和她的故人就是她的姑母,她这是再提醒哀家她还没忘当日她姑母的死,是要和哀家宣战!!!!哀家怕她不成,你去回了话,就让她明天过来,哀家倒要看看她几斤几两。” 见太后被气得上头,福珈面露难色:“太后!您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犯不着和她一般见识,她不敬您也不值得亲自动气,吩咐了慎刑司把人带去惩戒就是了。” 太后不听:“不,照哀家的意思,让她过来。” 互相羞辱求合未果,忆姑母愚心不甘 “给太后请。。。” “你请的不是安,是不安,哀家要是不受着只怕要少活几年。” 如懿的话还未说完,太后就一个杯子摔在她面前,碎裂四溅的碎片将她的话硬生生的打断。 实在看不惯她嘴上一套实际一套假惺惺的样子,这样的人宫中百年难遇。她心中的怒意不断的积攒着升腾中。 “太后喝口参汤消消气吧,再不满臣妾也要顾及着自己身子,您不安则皇上不安,皇上不安则是天下不安。”太后的怒气如懿不是第一次面对了,她劝不好也不想劝,全当做人老了无聊总要为自己找些说法才故意如此做作,所以她也未真正的放在心上。 “端着你这些汤汤水水的滚出去,哀家最恨你这副愚蠢又假惺惺的模样。”忍不住手一掀,如懿手中的汤碗就被打翻,碗中汤水泼泼洒洒的弄湿了她的脸和衣裳。 暖云想她应该上前为如懿擦拭干净,可是太后汹汹怒意带来压迫感就像海面上掀起的巨浪,连福珈都动弹不得,她怎么敢在这个时候上前并出声呢?求生的本能还是战胜了自小就念叨的忠仆守则。 “太后生气要打要骂都行,但请太后保重自个儿。”狼狈跪在地上的如懿不敢乱动一丝一毫,任由脸上的汤水顺着滴落下来。 太后像急着打发瘟神一样对她:“你要见哀家,哀家给你机会,给你半炷香的时间说完,否则别怪哀家容不下你。” “臣妾请太后看在昔日和臣妾姑母同为先皇嫔妃的份上庇佑臣妾,臣妾愿为太后马首是瞻。”如懿伏在地上,脸差一点就要碰地面。 太后冷哼了一声:“你还想蹭你姑母的方便,你姑母泉下有知你所作所为怕是要气得活过来亲自了断你,你还敢提她????” 如懿:“臣妾在宫中无依无靠,唯太后是看着臣妾长大的,请太后垂怜。” 太后:“说得好像哀家愿意一直看你似的。你怎么出的冷宫,怎么踩着舒贵人得的好处,怎么趁虚从哀家这讨了如今这个位置,哀家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哀家急于缓和和皇帝的关系是不假,可怎么说也犯不着与你同流合污,你自己污糟就罢了,别再来牵扯哀家,否则别怪哀家不顾念旧情!!!” 如懿:“太后的手段臣妾是知道的,就算姑母走了多年臣妾也不会忘记当日她是如何暴毙身亡的,可是眼还有更重要的事儿,恒媞公主已经一月有余未进宫来看您了,您觉得是公主是不想来还是不能来?纯贵妃嘉妃生产之后除了例行的两次,其余时候可曾主动带着孩子来向您请安?还有这两月间您在朝中为官的两名侄子一个被调离京城,一个被罢免回家,您猜接下来皇上会如何?” 太后的长女为朝廷远嫁蒙古,这辈子估计都见不到了。恒媞自小养在王府里,每月都会进宫来和她团聚说话。她亲生的女儿,日日陪伴左右也是不够,何况一个月才见一次? 至于娘家的子侄,原先先皇还在时,她为了避嫌就不让他们担任重要职位,后来斗垮皇后和三阿哥夺得大权后,弘历为表对她的感激和孝顺,于是不顾她的劝阻将他们一一嘉奖晋封,族中只道是真的当了大运,可没想到才几年的工夫,皇帝对他们就是另一副嘴脸。 所以人大多都是此一时彼一时的,尤其是坐在龙椅上这位。没上位之前,需要各方势力支持时总是爱许下承诺,可一旦坐上了就十分不愿别人提及这些,只能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旁人不得分辨,否则往轻了说是心有怨怼被惩处,重了说是谋逆抄家灭族的也不在少数。 手握大权,利益当权,只要有需要,圣贤书都可以重新编撰,天下自然有人跟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拥护。 囧境被如懿细数,无异于是对她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个透,烈日炎炎的夏日里竟让她从里到外感到阵阵彻骨的凉意。 弘历手腕越来越狠辣,她这个皇额娘也一时拿不出办法来与之对抗。天家母子不比寻常百姓家,她们的利益和感情不断掺杂纠缠,她们要顾着许多东西,两颗心就算挨得再近也会冷不丁的冒出一个声音质问对方是为了某种长远的目的还是旁的什么东西? 趁太后的迟疑思虑之间,如懿大着胆子朝前凑了凑。 她凑到太后的脚边唯恐自己表现得还不够虔诚又将身子伏得更低:“太后,六宫嫔妃除了臣妾一人外,其余人心思未必全在皇上身上,对您更是不用说。她们对您不过是面上说几句好听的孝顺罢了,臣妾若能有个皇子地位稳固,那咱们在宫中就更添筹码。” 如懿小心翼翼抬起头来,眼中即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的眼等着眼前人的答复,话已至此,如果今日还不能成,那太后这条路当真就彻底断了。 你也配和哀家沉咱们!? 鄙夷?生气?讥讽?都不足以形容她的恶劣心情,她此时面无表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让她消失!!!! “娴主儿,太后累了要休息,你且先回去吧。”得了示意的福珈上前劝说如懿先回去,可如懿却不为所动,她还如之前一样跪伏在地上,等不到太后的亲口答应她今日就是白跑一趟。 “你不断挑衅、顶撞、违抗哀家,哀家如何敢用你?日后真让你得了势只怕哀家和皇帝都要吃你带来的苦。”见她犟如驴,太后只得亲自开口叫她离开。 如懿:“臣妾不敢,臣妾不敢,臣妾实在无奈才出此下策,只要太后答应助臣妾,那臣妾今后为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娴主儿,走吧,别在这继续惹太后生气了。”福珈拉起如懿就将她往外推去,如懿自然是不愿意,她一步三回头的巴巴得望着离她越来越远的老妇,心中的焦灼和失望显而易见。 等福珈回来,刚刚如懿跪过的地毯就被换了。见主子愁眉不展、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她便自觉上前请罪。 福珈:“求太后责罚奴婢,当日都是奴婢自作主张应了她才让她觉得您这儿有利可图而得寸进尺,奴婢既没本事为您分忧,又没本事替您降住她,奴婢没脸伺候在您跟前儿,还请太后处置了奴婢吧。” 太后:“你起来,动不动就跪的还当自己年轻呢。娴嫔低劣不堪,会做出什么来你怎能料想到。只是哀家被她搅扰的实在心烦,刚刚是在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咱们永远清净。” 福珈心里也不高兴,是寿康宫不干净还是宫里的法师不用心,怎么最近老是风波不断,让人疲于应付:“一个不得宠的嫔妃,按理说咱们要想处置了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可眼下就怕皇上借题发挥了将事往说不清楚的境地推。” 弘历的凉薄和强势早就让她们心里有了一道浅浅暗痛的伤疤,现在还被如懿拿来当筹码说事真是羞辱,本来炎热明亮的中午,心里被搞得跟残阳将近一样五味杂陈。 想来想去都是弘历的错,太后直指矛盾的来源,边说边气:“他要是真的把寿康宫放在心上,娴嫔怎敢趁虚而入过来说嘴。” 福珈:“哎哟,您看您又气上了,回头奴婢非得去趟延禧宫好好发作发作才是。” 太后:“你且不用去,以后什么延禧宫、启祥宫都不用去。哀家到底是皇帝的额娘天下的太后,与其拐弯抹角的还不如和他摊开说个明白,他要是真的不念母子之情,咱们也不必委屈求情,天下就没有当娘的向儿子低头的道理。” 福珈替她轻轻揉着太阳选:“是咯,您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咱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天理就在咱们这边,迂回来迂回去的倒示弱了。” 太后轻轻眯起眼睛,享受着按摩带来的舒服感觉:“你也不中用,跟了哀家这么久还能急成那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寿康宫要垮了似的。” 福珈向下的眼角立马上扬了起来:“那可不是,没了您奴婢们就跟没头苍蝇一样乱撞。非得有您领着才有主心骨呢!” 瞧她这副故意谄媚浮夸的样子,太后也不禁被逗笑了。既然后退忍让不能如意,那就换个法子,把水搅浑了某些人才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瞧她们刚踏进延禧宫,得喜就注意到如懿湿了的头发和带着污迹的衣裳,一瞟暖云的眼色,他便连忙将洒扫看门的人都赶去了后院干活。 出了寿康宫如懿一路上就跟丧失了语言的功能一样,就连沐浴之时,也是一言不发的任由暖云替她擦拭身体。 她不说话,脸色又十分难看,宫里的气氛就变得非常压抑,人人都压低了气息收小了动作,生怕一个不注意闹出什么声音来被打死。 伺候在侧的暖云也十分不自在,劝她吧怕她多心给自己一顿罚,不劝吧她就一直这样快把她们给憋死。 唉唉唉,怪不得烟斐跟她这么长时间宁愿做些旁的杂的也不愿往她跟前儿凑,这心里压力大的不是一点半点。 朝臣嫔妃们是伴君如伴虎,她们在延禧宫当奴才的何尝不是伴娴嫔如伴虎呢? “太后为何就是不肯帮本宫?”如懿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将暖云手上的动作打断。 “这。。。。。,奴婢愚钝,实在不知!” 出冷宫,踩着舒贵人得了好处,趁太后虚得了娴嫔的位份。 挑衅、顶撞、违抗太后。。。。。这些都是原因而且都一一的和她说了,合着她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现在还问出来,暖云还想留着条命好好出宫过日子,面对如懿的灵魂发问她只好扮傻做痴。 “太后不帮咱们,咱们就只能靠自己了。”她像走到了绝境再无可抓紧的东西一样做着最坏的打算。 “啊!”暖云听她这么说没忍住惊讶便小声叫了出来。 靠自己的意思是她还要继续想其他办法,不靠太后了,难道要靠皇后或者皇上?皇上既不召她侍寝,也不传她说话,偶尔遇上两回也是没有过好脸色。 靠皇后也勉强,皇后宽容归宽容,可是真的动怒了那也十分令人胆颤心惊。皇上素来又支持皇后,要不是她们是潜邸里的旧相识不与之计较,只怕是三天要挨五顿罚。 “主儿,太后那儿您先等两日再说,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其他法子。”暖云赶紧按住她,让她别再继续往靠自己这方面发挥想象,她怕她再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被骂得更惨、撵得更狠! “嗯。”如懿合起了眼睛,将身子往下移了移,任由热水将自己包裹环绕。 姑母的孩子早夭,此后就再没有过子嗣。后来三阿哥的额娘因为犯了错被送到她身边抚养,得了养子后姑母从里到外都比从前更有精神。她会关心三阿哥的功课好不好,事儿有没有办在先皇心上,但是却不会像对自己一样宠爱她。 那时姑母常常抱着她在景仁宫和她说着将来的打算,姑母好厉害,什么都能想到也什么都能办到。可是教她的东西都太复杂深刻,她常常听不懂就有了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多了姑母答不上来索性就说无妨,以后姑母都会一件一件慢慢教你。 等后来她长大了,姑母还没来得及开始教她就被先帝幽禁在景仁宫里,三阿哥也被削了宗籍去了玉碟赶去做了一个阶下囚的儿子。 她原本是想要将姑母救出来的,可是姑母不让她就不提了。 后来她跟着弘历住进宫中,亲眼瞧着她在自己面前毒发吐血身亡后也只会掉眼泪。 几日后,张廷玉一个人进宫来顶着来自太后的巨大压力为姑母争辩,他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曾是国母,国母就该有国母的尊容,突然暴毙就该有个说法。 张廷玉毫不退让,他几乎把太后说得哑口无言难以反驳,弘历心中要追查的念头也越发浓厚。君臣两人见她到来本想从她嘴里得些能佐证时,她却一口咬死姑母之死与她人无关。 张廷玉失望至极的样子和弘历当时哗啦无声掉下的心在多年后的现在她想起终于能有刺痛的感觉。 庸庸碌碌,没有心气。 乌拉那拉氏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女儿。 灌醉弘历意欢走,众人合演弘历睡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业鼎足三分。 官封到武乡侯执掌帅印,东西征南北剿博古通今。 博望坡夏侯敦兴兵犯境,服关张施小计初用火攻~~~” 台上锣声“锵锵锵”伴着鼓声“咚咚咚”。唱角一曲经典的空城计将台下的热情点起,他们投入卖力,一字一腔,一步一抬手之间都在向外展示他们长年累月训练而得的好功夫。 台下弘历牵着琅华坐在前排饶有兴致的看着表演,其余妃嫔则按照位份高低依次坐在后头或举杯饮酒或分享小食或闲聊谈笑。 永璋挨着璟瑟随了永璜坐在一处,听戏间不断问着哥哥姐姐“这什么意思?那是为什么?”,唱到他记得的调调时还会跟着唱上两句,唱得准了璟瑟就为他叫好,然后拿起桌上的果子塞他嘴里当作打赏。 没有刻不容缓的政事、没有需要平衡的权臣、没有繁琐的礼节,这一大家子今天过得开心和乐、轻松畅快。 意欢饮过一小杯酒后就借故晚膳时吃腻了东西有些不适就要回去休息。本来看弘历沉迷台上的精彩表演,意欢不欲打扰也不想和他过多交流所以只叫玉萃秉了琅华。琅华正交待他仔细伺候之间,弘历却吩咐了身边的玉壶送意欢回去。 玉壶是弘历极为看重,在宫中资历最深最得信任的御前宫女。因为她丰富的人生阅历和十足的忠心,所以有些时候弘历遇到难以决断或者难以看清的事时都愿意听听她的意见,她见识不俗又能体恤旁人,六宫嫔妃基本都有得到她得照拂。 她虽不是主子,可身份也算得上贵重,宫中诸人见她都礼敬有加。失宠被冷落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意欢此次却由她相送回去,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 可是意欢不仅面上毫无波澜,心底还十分抗拒。都到了这个境地,他还做出这些有什么意思。 “来行宫这两日,朕看着舒贵人比之前好了些,想完了之后去看看他。”弘历靠近琅华说着自己的打算。 琅华可不想他:“皇上还是再等两日去吧,照看她的江太医过来说舒贵人身子还虚着,除了日常的药饮外还多喝滋补的东西,眼下天儿是热了,内里还没调过来,皇上怜惜舒贵人也不在这一时。” “嗯,可惜了。”弘历微微叹了一下便继续看向台上。 “皇上这话说倒让臣妾取笑了,这往后时日还多那就可惜了呢?。”他的话让琅华倍感无语,鲜少对他起了应付了事的念头。 弘历似有弥补之意,嘴巴嘚吧嘚的继续计划起来:“之前你给娴嫔送的人参朕看着极好,明日叫人取一支来给舒贵人吧,她病着无聊,看看有没有其他有趣儿能逗她开心的玩意儿一并送去。” 琅华不说其他,只笑着应下,弘历眼光转回台上时,她不经意间瞥了他一眼。 台上好戏连连,台下叫好不断。嬷嬷们把犯困的孩子抱回各自宫中休息后,宫女们又端着酒菜上来。 今年的酒格外香醇,入口绵柔甘甜滋味十足,弘历本就兴致不错,又借着嫔妃们一个接一个的举杯敬酒,弘历不知不觉间就有了醉意。 夏日的夜里,繁星闪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青草的气息,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微风轻拂过来本叫人十分舒服,如果玉壶不在,意欢本可好好享受这短暂的惬意。 “姑姑就送到这吧,玉萃伺候我进去就行,今日有劳姑姑了。”意欢拦住了要跟进的玉壶。 玉壶面上略过一丝尴尬的神色便打住跟随的脚步:“贵人不必客气,好好养好身子,皇上顾念您,将来您的恩宠可少不了。” 呵,恩宠?说得好像天下人人都稀罕似的。意欢抿嘴笑笑未说什么便转身进了阁中。 装着洗漱完已经熄了灯要入睡后,微开启的窗缝中瞄到玉壶正儿八经离开了玉萃就取出之前备好的宫女衣服给意欢悄悄换上。 等等!还有。”她取过平日里描眉的粉盒用眉笔从中沾了一些出来在意欢的右眼下方轻轻点出一颗小小的痣。 玉萃:“待会儿火起了所有人都会朝这里过来,你就混在人堆里然后朝西南门过去,过了竹林纯贵妃宫里的陈默默会在那儿接应你,到了行宫门口只消拿出要排给守门的侍卫看了就能出去,路上不要怕也不要着急。” 距离计划好的时间还有半刻钟,她感受到心跳在加快速度,原先是不怕的,现下怎么会忍不住的生出一阵阵恐惧。 西南门方向,竹林,陈嬷嬷。她反复默念着这个关键词,手心里生出层层薄汗。 她紧张之时,玉萃还在忙碌。只见她极为小心的从她床下拖出一块奇奇怪怪裹着黑布似乎很沉重的东西,为了避免发出响动引人注意,只能放缓了动作一点一点的将那物拖到屋子中间。 “这是什么?”意欢问。 “这是烧焦了的你,也不知道江太医是用什么做的,怎么这么沉,难为了他偷偷带过来。”玉萃哎呀一下放下那物,然后站起来甩了甩胳膊就把将灯油全数倒在上面。 “皇上?皇上?”琅华轻轻晃动着醉意十足靠在椅子上的弘历,见他半晌没回应就叫来王钦把他扶起送回去歇息。 琅华:“姐妹们,皇上已经乏了,咱们今晚就到这,你们先各自回宫去休息,明日咱们再聚一处玩乐。” 琅华说完,台上便戛然而止,四周变得安静下来,她们三三两两结伴而出,善后的宫女们鱼贯而入收拾起了残局,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正常。” 没走几步,陆沐萍就意犹未尽的大声说道:“姐姐们,现在时辰还早,咱们回去也没什么要紧事,不如趁着极好的月色去逛逛也好消消食儿呢。” 海兰也放大了声音:“庆贵人第一次过来处处都觉得好玩新鲜,索性咱们就陪陪她,前面的亭子是赏月的好地方,咱们可以到那坐坐醒醒神儿!” 琅华:“既然你们都说好,那咱们就走吧。” 一行人怀着兴奋紧张的心来到亭中坐下,她们不约而同的望向抱月阁。 琅华:“时间快到了,火烧起来玉萃就会跑出来呼叫,那时我们再过去。” 婉茵:“娘娘,我心里紧张极了,万一被皇上查出端倪来怎么办?” 玉妍轻轻拍拍她的肩头安慰她:“放心吧,后面呈上的酒劲儿大着呢,我看皇上都喝了,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 “你们快看,着了!!!!”,跟着曦月的视线,抱月阁的里的火燃了起来。接着就听到玉萃一声接一声的喊着“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呐!” “着了就好,莲心,你先叫人去通知了各宫里的奴才全过去救火。” 一切如约而至,琅华带着她们不紧不慢的照计划行事。 一会儿的功夫,玉萃便来到亭中说着现下的情况:“阁上阁下的几处火都点燃了,救火的人都陆续赶了过来,贵人已经往西南门方向去了。” 琅华:“好,咱们走!一会儿皇上身边的人过来了都记得真情实意的慌起来,别露了馅儿。” “皇额娘,我假装去皇阿玛那里叫他一叫,这么大的事儿没人说给皇阿玛听就太奇怪了。”永璜说完就带着小太监头也不回的朝弘历的地方跑去。 琅华:“永璜说得对,你快去吧!什么??永璜???” 众人望向曦月:“??????永璜怎么跟来的?永璜怎么知道的?还有别人知道吗?” 曦月一时愣在原地:“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别顾着看我了,咱们快过去吧。” “大阿哥,您等等奴才,奴才快跑不动了,咱们犯不着这么急,快到了再加急了跑就是了。”跟在永璜后头的小成子喘着气捂着胸口劝住永璜。 永璜放慢脚步:“也是,皇额娘她们在不会有事。” 小成子:“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们安排的事儿您何必跟着掺和,左右也没想让您知道?” 永璜扯了一把他的小辫子:“额娘想做什么我就帮额娘做什么,再说了嬿婉也参与其中,我不帮着防着万一真出事儿了怎么办?你记得管好你的嘴,今夜的事不许说漏半个字。” 小成子:“您放心,奴才这辈子就护着您和您想护着的人。” 永璜:“不愧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回头想要什么都赏你。” 小太监:“大阿哥,别说了,咱们到了了。” “皇阿玛,皇阿玛!!”二十步开外的永璜突然加速跑起来并提高声音喊起来。 王钦没料到他怎么会来,贵妃没提前知会过他,一时间诸多不确定性在他脑中翻腾开,他压着心中的惊慌拦下他:“大阿哥,皇上已经睡下了,睡得可沉了,只怕是一下子醒不过来,您有什么事儿明儿再来吧。” 永璜朝他一点头,然后故意放大了声音似乎是要周围看守伺候的人都听见一样:“不行,抱月阁走水了,行宫里的人都往那儿去,我来通知皇阿玛过去看看!!!” 王钦秒懂,随后他看似劝拦实则带路,两人来到弘历床前上前要叫醒他,可弘历只是翻了个身去便再无半点反应。 两人对视一眼就转身出去,王钦嘱咐了李玉几句就跟着永璜过去。 王钦:“大阿哥,娘娘们的事儿您犯不着跟着掺和!” 永璜:“行了行了,你不也跟着掺和了吗,别都来说我?先过去守着额娘要紧。” 此时睡梦中的弘历:“怎么有点吵,谁叫朕?朕听不到!朕不想醒,朕要睡觉!!!” 永璜他们赶到现场时,抱月阁已经是火光冲天。四周不是提着水桶抱着盆去灭火的,就是提着水桶抱着盆去取水的。 “皇额娘!额娘!无大碍吧”永璜找到被拦在外围的曦月和琅华她们,并上前将他们护在自己身后。 琅华拉他往后退了几步:“怎么样,你皇阿玛醒了过来了吗?” 王钦悄悄回禀:“黄后娘娘放心,奴才和大阿哥叫了好半天也没能叫醒皇上,刚刚已经吩咐了人照看着,奴才过来看个眼回去能交待了就行。” 永璜:“皇额娘,这火势怎么比预想的大了许多,不会出什么事吧?” “皇后娘娘 ,陈嬷嬷已经回来了。”绿筠靠近琅华悄悄将最新消息说给她听。 琅华焦急的脸上划过一丝微笑,然后就带头朝火中大喊:“舒贵人呢?怎么还没见舒贵人?舒贵人在哪儿?” 这边乒呤乓啷乱中有序的吵扰着,弘历那边安稳如山的在梦里遨游着。放远了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处在两个世界里。 意欢出了行宫门,脚下一刻也停不下来继续朝原先约定好的地方走去。极度紧张下她动作极快又极轻,丝毫不敢回头看去,生怕被什么人发现了。 “小姐!!!”是惜荷的声音。 意欢赶紧上前,还来不及和惜荷拥抱庆贺就急忙上了马车。刚坐稳赶车人就迫不及待挥鞭驱车朝前飞奔而去。 “小姐,这些都是老爷夫人给咱们准备的,你收好了。”惜荷将一个包袱交给意欢,并拿出早早备好的常服给她换上。 意欢接过打开,里面除了两封信外就是一些银票和银子,金额十分丰厚,够她们在外用上一年半载了。 她将包袱系好抱在胸口,然后又伸出一只手来紧紧的握住惜荷的手。她快速跳动的心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撩开窗帘,黑夜里外头也只能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树影,马车还在向前快速行驶,从刚才到现在,她觉得已经走出了挺长的路,越往前走,她心中的害怕和紧张就逐渐被一种别样的兴奋和期待替换了下去。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车外的空气才放下帘子坐好,宫外的气息跟宫里不一样,宫外的月亮也和宫里不一样。 宫里的都是框好了由不得自身的,宫外的则是肆意奔放,毫无束缚的。 上次有这样的自由之感还是阿玛带她去郊外骑马游山之时,一晃数年过去,她差点葬在了那个繁华的人间至尊之地。 永别了紫禁城。 永别了皇上。 永别了皇后娘娘。 永别了六宫的姐妹们。 永别了稀里糊涂的前半生。 世上从此再无储秀宫舒贵人。 火因不明心火大,遍寻亡人无结果 冲天的火光像只奋力够天的巨手要用尽全力不断向上燎拨着,一股誓要要将星辰月亮都拉拽下来的气势。 火焰包裹住的阁楼则噼啪作响间不断有残枝断栏往下掉落。 “皇后娘娘,差不多了,再等估计着火势就不好控制了。” 王钦仰脖子看着阁楼被放肆的火光包围住,他心里算着时间,眼下消息应该已经递去太后那里了,再不把皇上摇醒参与进来,他们一干人就等着先被问个禀报不及时之罪再说吧。 琅华面上十二成的惊慌焦急,而心里却十分有把握的叫了素练去吩咐领头灭火的人动作快些,再慢恐怕皇上来了只能看到一地的黑灰而败兴。 刹那间得了令的灭火太监侍卫像是被什么刺激了活过来似的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朝那火凶猛的泼水倒灰。 “什么?走水????为什么不叫醒朕?”随着弘历的一声暴喝,李玉被一记用了十足力气的窝心脚踢倒在地。 他悔不当初不听师父的等他回来再叫醒他,现在他疼的龇牙咧嘴,整个胸腔后背像被捏碎了一样一阵紧着一阵的发痛。 不听师父言,吃亏在眼前。 顾不得疼不疼的了,先稳住眼前这个暴躁狂怒的人再说。 “皇上,您别着急,奴才这就伺候您过去。”他强忍着痛,极力放平因为疼痛而无法平缓的呼吸,尽可能快速的替弘历穿好衣鞋过去。 “皇上,您醒了,奴才来迟请皇上恕罪!!”弘历才出门就迎上赶回来的王钦,隔着几步远他就一个滑跪匍匐到弘历的脚下哆哆嗦嗦的演起来。 本来就痛的难耐的李玉看他这一跪瞬间觉得膝盖到小腿都火烧似的发起疼来,早知道今晚这么难熬就该踢了进忠过来候着。 “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伤者?”弘历黑着脸瞪着眼鼻孔也跟着放大了起来,怒气和惊恐将他双眼冲红。 王钦:“幸亏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他们都带了人去灭火,大阿哥也去了,奴才瞧着火势控制住了就赶紧回来通报。” 弘历:“快!快快!” 等他赶到时,火势已经渐渐弱了下去,原本匠心独运、雕梁画栋的阁楼此时只剩一副黑黢黢的残垣断壁。 前面的池子上也漂浮许许多多黑色尘屑,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烧焦味,一旁的曦月被呛得忍不住连续咳嗽起来。 永璋:“茉心姑姑,先扶额娘下去,再叫太医来!” 曦月:“我没事儿!欸!!!”要留下的话还没说全,曦月已经被茉心带到了一边准备打道回府。 好戏还没看够那肯先退,她还要等弘历过来和琅华他们在他面前好好哭一场呢。 她反手抓住茉心的手腕,一边捂着口鼻一边来不及分说的拉着茉心要回去。 “曦月!!贵妃!!!” “皇。。。皇。。。皇上!!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曦月被突如其来的叫声一激呛得更厉害了,本就十分担心焦急的弘历看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也顾不得生气就命随身的两个太监将她拦下要送回去。 “这里危险,你快回去好好待着,回头朕来看你!”他快如风向前冲去。 曦月气鼓鼓的刷着手:“本宫!我!欸????怎么一个个的都叫本宫回去,本宫还没看够呢!” 茉心连忙安抚起她的情绪:“娘娘,娘娘!!不急,咱们先回去,等皇上缓过来召了咱们过去还有许多话要说呢。” “参见皇上 !!!!” “都起来!” 弘历望了一眼被烧毁的地方,然后扶起琅华,看她脸上沾了灰,额上出了汗便抬起袖子替她仔细的擦干净。 琅华一把拉住弘历,眼里的泪哗啦的就翻涌而出然后带着浓浓的哭腔倚在他肩头一字一句的悲痛自责:“皇上,这地儿不知为何突然烧了起来,臣妾们赶来时火已经很大了,现在屋子烧没了,舒贵人也不见了,臣妾没看顾好她,臣妾有罪。” 婉茵也捂着脸泪光连连:“皇上,臣妾们散席后便一同行至亭中赏月说话,怎料到伺候舒贵人的玉萃突然跑来说抱月阁走水了,皇后娘娘不顾自身安慰带着臣妾们就往这里赶,亏得在场得侍卫宫人得了才将火熄了。” 玉妍拍着胸口,忍者咳也围过来:“皇上,此地危险,臣妾们陪你到正殿里去,这先交在场的给宫人们收拾。” 弘历咬牙点点头,带着一群“惊魂未定、花容失色”的女子离开了现场去了正殿。 戍守抱月阁的侍卫和伺候内务的领头太监双双跪在殿中,一个哆哆嗦嗦全身冒着冷汗、一个一脸死灰眼神空洞。 弘历:“这火是怎么起来的?” 侍卫:“回皇上,这火是从里头烧起来的,所以一开始并没有人察觉,等微臣们发现时火势已经开始走强了。” 太监:“回皇上,奴才们在现场并没发现油漆、火石一类的东西,也不知道这火怎么就燃了起来?” 弘历:“那舒贵人呢?好好的人怎么就不见了?” 太监:“回皇上,舒贵人回来没多久就熄了灯歇息了。后来就是玉萃姑娘突然跑来跟奴才说贵人房中有火但门却打不开,奴才当时就急着带了人冲过去,可到了哪儿只见房门紧闭,透过窗才能瞧见里头燃起来的火,等奴才们撞开门进去找时屋内的火就更旺了,风一吹烟火就呛得奴才们两眼直流泪喘不过气来,几个人顶着烟火在屋内搜了一圈都没见着贵人在哪儿。奴才无能,请皇上恕罪!!!” 说完太监就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得忏悔起来。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弘历一个凶狠的眼刀扫向跪在中间一身烧伤无比狼狈的两人两人,心中狠狠的骂了句酒囊饭袋就不再多问。 接着,他传来玉壶和玉萃继续问话。 玉壶:“回皇上,奴婢送舒贵人回去时就看她有些疲累,回到抱月阁没多久就熄了灯睡下,接着奴婢就离开了,整个途中并没有什么问题。” 玉萃:“回皇上,贵人睡下后看时间还早,奴婢想起贵人白天说过老觉得嘴里有些发苦,于是就想趁着功夫去准备些甜粥想等贵人第二日起来就能用上,没成想等奴婢做完回来后发现房门怎么也打不开,里头还传来一股烧东西的味儿,接着奴婢就从窗里往里看到有火光在闪动,奴婢害怕极了就赶忙跑去叫了陈公公来帮忙,结果却。。。。” 弘历:“那你出去前舒贵人可有什么异样?” 玉萃:“来行宫这几日贵人兴致比之前高了不少,回来的路上还和奴婢说着明日要先把之前未做完的荷包快些做好,然后再趁着园里的好风光将未读完的两卷书读完。倒是没有什么异样。” 琅华:“那除了这些舒贵人还说过什么没有?你仔细想想,想好了再答!” 玉萃想了半天:“别的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刚搬进来那日说了句‘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管她’的话。” 阿箬:“不管谁?她是谁?” 玉萃摇摇头:“贵人没说,奴婢忙着带人放置收拾也就没问。” 弘历心情低落到极点,他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听来听去,倒像是舒贵人将自己关在屋里然后烧了屋子。” 琅华看他面上满是疑惑和可惜,为了让他相信意欢是自绝而亡,索性推着他的思路继续往这个方向走,她擦着泪呜咽着问:“皇上,臣妾十分不明白,舒贵人为何要把自己困在屋里放火呢?这太惨烈了,难道是她遇上了天大的伤心事儿想不开了不成?” 绿筠:“是啊,臣妾听着也想不通,好好的一个人怎会这样。今日半路遇她一起去戏楼时还和臣妾说她极喜欢这里的景色,可以的话还想多住些日子呢。” 绮莹:“臣妾那日送舒贵人回去时,也没见她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太医送来的药她都马上喝了,交代的也都一一照做,如果真有什么念头,她何必再积极吃药治疗呢?” 几人越说越伤心,其余的人落泪的落泪,叹息的叹息,整个殿里凄凄戚戚。就连摇曳的烛火都变得惆怅起来。 天大的伤心事? 她能有什么天大的伤心事? 闯出这么大的祸没打入冷宫吃苦受罪,带着她来行宫散心听戏,好东西才赏了一堆下去她该高兴得跪谢皇恩浩荡才是。 弘历沉着脸来来回回的想,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朕只不过是照着规矩做了该做的事而已,朕是天子,这么对她已经是阁外开恩了,她怎敢怨? 他心下一沉,将截至目前能想到的所有都归结到了意欢头上。 愚昧、无知、目光短浅、不懂事的女人。 “把照看舒贵人的太医叫来,朕有话问他。”弘历蹙着眉头抿着唇低声道,眼中的计较嫌弃都快把整个人给淹没了,脸色也比刚才更阴沉了些。 现场的气氛随着他也变得紧张冰冷起来,周围伺候的大气不敢喘,跪在殿中的从膝盖到小腿都麻得失去了知觉也不敢乱动一下。 婉茵胆子小想得多,不仅被他这副模样吓得绷直了身子,原本自然放在膝头的手紧紧抓着裙面,她默默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希望能缓解一二。 陆沐萍察觉到她的紧张,悄悄给她边上的金玉妍使了一个颜色,玉妍听得太仔细投入一时半会儿也没顾到她,没成想她竟然这样害怕。今夜事情特殊,为她好也为大家好,还是先带她离开为妙。 玉妍:“皇上,皇后娘娘,刚刚在抱月阁时婉贵人险些被飘来得火星子烧到,臣妾看她手上还红着想先带她下去上点药。” 弘历:“怎么不早说?要紧吗?快带她去,找太医好好瞧瞧,别落下疤什么的。” 得了令玉妍就扶搀起婉茵先行离开。 走出好大一截,整个僵直机械的婉茵才逐渐恢复过来,她重重的呼了口气,然后惊慌不已的连问金玉妍:“你说舒贵人走远了吗?皇上会发现吗?他们说得皇上会怀疑吗?有没有什么破绽还留在那儿的?” 往日里没见她这么害怕过,难不成她被什么附上身了还是真被那场火给吓坏了。 金玉妍赶紧搂住她不断安慰:“放心,每个环节咱们都提前安排好了,再过不久这件事就尘埃落定了,到时候只要咱们守口如瓶旁人永远不会知道。” 婉茵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她的心跳都比说话声音来的大些:“你说的是真的?” 玉妍收紧了胳膊:“真的真的,皇上刚刚分明是想把所有推到舒贵人头上,只要他能开脱了,后面的事儿怎么都好说,不会有事的。” 婉茵拍着胸脯:“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 玉妍:“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胆小如鼠了,之前我可从来没见着你这副模样。” 婉茵的宫女前后左右都望了一遍悄悄说:“嗐,嘉妃娘娘快别提了,咱们主儿一想到舒贵人到了外头可能遇上官差士兵就担心的紧,咱们在宫里又帮不上宫外的忙,舒贵人一个弱女子,那是那些人的对手。” 玉妍:“那这更不用担心了,舒贵人母家和慎妃的兄弟都安排好了,肯定能平平安安的。” 婉茵:“你说的我信,我也是自己吓自己,昨儿梦里还梦见舒贵人被官兵抓住关在大牢里受刑,那模样我都不敢想。” 玉妍:“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夜黑的让金玉妍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好在贞淑她们陪着,几人越走越快,顷刻间就回到了两人的住所。 待宫女点起满屋的烛火,婉茵悬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来。她顾不得茶凉,抬起来就仰头喝尽。 过两日她也要找太医来看看,关键时刻莫名其妙就心惊胆颤起来,万一哪天闯祸了可不好收拾。 此时与她相反的江太医则心里丝毫不惧,面上抖得比前边跪麻了的后背完全湿透的太监还厉害。 这副窝囊样子弘历的火气瞬间窜出身体燎向他:“朕还没问,你抖成这样给谁看?” 江与彬心想:“坏了,演得太过了。” 处处佐证理牵强,各怀心思不得意 “江太医,皇上面前不可失仪。” 江与彬失了分寸的样子让阿箬十分头疼,这个呆瓜,抖这么夸张,小心这节骨眼上把自己抖进大牢去。 弘历翻了个极大的白眼,透着从里到外的嫌弃道:“罢了,朕且问你,舒贵人这些时日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江与彬正了正身子,极为严肃认真的回答:“回禀皇上,舒贵人的身子本无什么特别要紧的,只是体虚容易忧思而影响了消化睡眠而已,微臣一直用了温补的药调着,再过一月有余即可痊愈,从医理上看并未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弘历咂吧了一下嘴,又一方面的可能性被快速堵死,他十分不爽但又不想放弃:“那你替她诊脉时可曾听见看见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同的?” 江与彬:“微臣每隔三日替舒贵人请一次脉,脉象看不出什么问题,请脉的时候也没听贵人说了什么,至于做了什么更无从得知了。” “嘶~~那照你们说得看舒贵人的纵火之举是突然的?”弘历蹙眉脑补中。 江与彬:“皇上,您是说舒贵人纵火?” “是啊,伺候的太监、侍卫和宫女都说是舒贵人将自己锁在屋中自己点燃了火才烧起来的,眼下火灭了,人是生是死还不知道。” 绿筠泪眼汪汪,说着原本止住的泪珠儿又没忍住连连掉落。 “皇上,舒贵人忧思多虑不假,但对自个儿还是极为看重的,微臣的治疗贵人一直积极配合,每次都问微臣何时会痊愈。截止到最近一次的诊脉配药,微臣实在没有发现舒贵人有性情大变或者消沉癫狂之举。还请皇上恕臣愚钝” “那难不成她房中有别人,是别人干的?”问不出半点蛛丝马迹的弘历开始按捺不住自己,他陡然提高了询问的音量,声音十分严厉,让在场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皇上,伺候的人都在外边,没有发现谁少了。况且外头有侍卫把手,随便是进不得贵人屋里的。平日里奴婢在侧,贵人一言一行都看得真真儿的,来了行宫贵人心情大好人也开朗了不少,实在没什么异样。” 玉萃出言打破现场的焦灼,所有人在她回话之际有机会偷偷换了口气。 江与彬眼光一闪,像发现什么一样问向她:“你的意思是贵人来到行宫后心情和在宫里有较大的反差?” 玉萃点点头:“是的,启辰前贵人跟之前一样懒得动弹,也不怎么爱说话。到了行宫就不一样了,不仅喜欢外出散步,话也变得多了许多,之前一天说不到十句的话,来了要么和奴婢们说,要么就是和各位娘娘们说。” 江与彬:“那贵人在饮食上有无变化?” 玉萃:“之前贵人胃口十分不好,每日就进半碗粥配一点药膳,到行宫里不仅每日两餐都能照常,偶尔还能进一些味道平和的瓜果。” 弘历:“怎么?这有什么问题吗?” 江与彬:“皇上,都说病去如抽丝,尤其是久病在床静养的。本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下子变得大好太精神反而有问题。除非是受了什么大刺激就是用了灵丹妙药。可贵人之前也是用宫里的药,再好的药材也不可能有这个效果。” 阿箬:“那会不会是之前你给舒贵人治了有效刚好来了这显了出来?” “不大可能,病愈就跟爬坡上台阶一样,只会是今天比昨天好些,明天又比今天好一些,不会突然立刻就好起来,所以微臣觉得十分古怪。” 再次陷入毫无头绪之中,琅华阿箬绿筠她们都哭哭啼啼的望着弘历,弘历则望着跪在下头的几个人,他目光凿凿,心烦心急得想他们早点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否则闹大了牵扯出不该让外人知道的便十分不体面。 阿箬:“玉萃,那你说刚刚舒贵人说的那句‘早知当初就不该管她’是什么意思?” 蕊姬:“这两日白天一直在一处从没听她说起过。” 海兰:“舒贵人不是任性妄为的人,想来必有隐情,必须好好问清楚,如果有人对她做了什么也必须追究到底。” 海兰说得坚决,眼里容不得半分妥协,弘历听了只觉得十分不自在。他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服,面上继续不耐烦得绷着,心里希望刚刚那一点不自然没人看出来。 殊不知这副模样早就被琅华和阿箬她们几个挨着他近的收入眼底,阿箬不禁笑他原来还知道几分羞耻。 玉萃:“奴婢也不敢确定是不是,放到平时就是一点小龃龉而已。” 弘历:“说,全部说出来,一个字也别落下。” 玉萃:“出行收拾行李时,太后和娴嫔娘娘分别派人来传话,太后那边惦记着贵人身子送来了一些阿胶丸以便路上服用,娴嫔娘娘的人则是来告诉贵人到了行宫别只顾着恩宠忘了自个儿还病着,贵人当时没说什么,只是用膳时说了一句那话惹她心烦。后来到了行宫里才说了刚刚慎妃娘娘提的那句。” 绿筠捏着绢子和弘历对视:“娴嫔性子就那样,在宫中多和其他妃嫔有口角,臣妾们早都习惯了,舒贵人也是知道她的,不至于为了这点话就要死要活的。” 琅华:“确实,话不好听,但若一味的把责任都归咎她身上也有失公平,还请皇上先别针对娴嫔。” 弘历:“皇后有理,朕依你就是。” 玉萃:“后来这些事奴婢就再没听贵人提过了。行宫中也没什么事儿什么人去刺激贵人,奴婢至今也想不通今日所发生的事。” 弘历:“那你们伺候在侧的,有没有说些什么不该说的给她听啊。” 玉萃:“请皇上明鉴,奴婢们既没这个胆子,也没理由去做这些事。奴婢们家里老小还要照顾,贵人对待下人也宽容有加,而且储秀宫中有两个宫女马上要到出宫的年龄,贵人一早就把赏赐给了她们,上下论谁都犯不着去做这冒险的事。” 前也不是,后也不对,除了个娴嫔就没什么可指摘的,这事儿要放下还远远不够。弘历摸了摸脑袋,他已经烦不胜烦。 不查下去这事儿交不了差,查下去把自己命人给她下药的事查出来叶赫那拉氏一族怕是不甘心。 他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就算琅华在边上安抚他,他心里也未见半分舒缓。 此事不可语也~~~~~~~ 谁知朕之心乎~~~~~~~ “皇上,有侍卫来报说好像找着舒贵人了。”王钦的脚步又快又轻,行云流水般走到弘历跟前小声禀报给他。 弘历:“传。” 那侍卫进来,迈脚摆手之间带着阵阵焚烧东西的味道,身上脸上比正跪着的两个好不了多少,事发突然且危险,谁也顾不得仪容要不要紧。 侍卫:“启禀皇上,臣在废墟中发现一具遗体疑似舒贵人,虽然烧得太狠且模样十分惨烈怪异但臣不敢不报。” “啊!!”此话一出,绿筠的脸色一片煞白,随即全身像抽干了力气一样软在座椅上。齐聚侍卫的目光又聚拢到她身上,绮莹蕊姬她们也全然忘了她们是在演戏,于是围着绿筠摇晃的摇晃,惊呼的惊呼。 “来人,还不把纯贵妃挪下去叫太医!!!!”弘历脑袋无形中胀大了一倍不止,顾不上心烦头疼,赶紧按下现场的嘈杂吵嚷,好一会儿才静下来。 弘历:“找人验过了吗?” 侍卫:“验过了,都说是个女子,看骨骼未满二十。” 琅华:“那就是了????” 弘历:“可还发现其他的能佐证?” 侍卫:“这名女子四肢蜷缩并在一处,身上并没发现什么,只是在边上发现了这个。” 他举着一块丝帕,里头躺着一枚蒙了灰尘碎屑的小小的红色宝石。王钦取过递给弘历,弘历拿起用手指抹去灰尘看了一眼就递给王钦。 琅华:“皇上,您认得?” 弘历:“这是之前朕赏给舒贵人的,她成日里穿的素净,本想让她拿去做钗环添些颜色,可她说这宝石浑然天成又小巧,打磨了倒无趣,就要随身带着把玩。” 玉萃:“这枚宝石奴婢也认得,天气好的时候贵人总拿出来放在太阳下赏玩,除了这枚宫里还有其余两枚蓝色的,都是贵人的心爱之物。” 阿箬:“怕是这枚是皇上赏的,所以舒贵人便更加爱惜,走哪儿都随身带着。” 玉萃:“娘娘言之有理。” 弘历:“现场再没其他发现?” 侍卫:“现场一片狼藉,暂时没有其他线索。” 弘历的烦又上了一个新高度,这次还带着恼怒和失望。还以为能得到什么新鲜有力的线索,没想到还是归到自己身上来了。 连着也没打到关键之处,琅华觉得再不能继续下去,必须有个空档给大伙儿喘口气,否则今晚就偏离了她们的设想。 琅华:“皇上,都下半夜了,您也累了,不如都让各自回去歇息,天亮了再让他们好好去搜寻一遍,说不定能找出新线索!” 弘历沉默着不说话,他想快点盖棺定论了解此事,但到现在理由还太牵强难以服众,他心底生出一股倔强。 弘历:“凭此物尚且能确认舒贵人已经葬身火海,但事情起因还不明,朕心不甘,难以入睡。” 海兰转过脸来,似是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恶心:“皇上,您要保重龙体,查清起因也不急于这几个时辰。” 琅华:“愉嫔说得有理,皇上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你老实告诉朕,明日可能查清?”弘历扬手一指那侍卫头领眯着眼问着。 “请皇上再多宽限臣两日时间,焚毁的现场清理完后臣就能查明一切。”侍卫脖子掠过一丝凉意,最后关头他豁出去了为自己和兄弟们多争取了两日时间。 “准了,三日后朕等你消息。” 弘历带着王钦憋着一肚子气和不如意离去后,在场诸人从琅华到跪在地上的几人才得以喘息。 阿箬:“眼下焦灼的,如果没有什么有力证据把话头当众引到皇上身上,恐怕舒贵人家人和身边伺候的人都要遭殃。” 琅华:“刚刚你们也看出来了,皇上心里也在盘算着这事儿,极力想找出什么来佐证与他无关。” 海兰:“太后得了消息如果赶了过来插手此事,只怕会变得复杂起来,所以咱们得想法子加紧些。” 蕊姬:“眼下咱们能有什么好法子,除非给玉萃的东西当着众人面抖了出来,不过这样一来皇上震怒之下恐掀起更大的风浪。” 琅华:“本宫也这样认为,到底怎么才能把话题引了过去,本宫一时也没了主意。” 玉萃:“不如明日奴婢去皇上面前悄悄说了是吃了那药的缘故,只是碍于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儿不好说出来罢了。” 绮莹:“不行不行,你且打消了这个念头。你要是去了就是当着皇上的面戳他脊梁骨,万一一怒之下杀了你咱们都没办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今夜的风月真是完全不解人意。 江与彬:“那只能以误食的借口引出来,到时候娘娘们和微臣继续装作不知道就是了。” 蕊姬:“如此简单,万一有什么意外怎么办?” 江与彬:“再简单那也是事实,绕不开磨不去,皇上遇上了也只能咽下。” 绮莹:“你这小小太医了不得,连皇上都算计。” 江与彬:“不是一直在算计吗?” 绮莹:“。。。。。。” 琅华:“唉,先散了吧,明日就别到处走动了,都各自待在自己的屋里,把各自的孩子看好。”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莲心急匆匆的朝她们快步而来。 莲心:“奴婢刚刚看见太后宫里的左公公往皇上住的方向过去,估计是来递话的。” 弘历赶来之时,寿康宫里已经得了消息。 已经入梦的太后被福珈一顿摇醒,睡眼惺忪的听完福珈的话,她整个人眼睛都十足的亮了起来。 太后:“好啊,想必此时皇上只顾着自己不痛快,皇后和慧纯两位贵妃也慌了神,正好哀家过去定一定她们的心。” 福珈:“可不是嘛,奴婢听递话人说皇上今儿夜里喝多了睡得十分沉,才过去呢!” 太后冷笑:“天助我也,你现在就去吩咐人收拾打点,明儿随哀家一早过去。” 福珈:“放心吧,已经在收拾准备了。” 怒找真凶弘历虚,意欢双亲喜演悲 “福珈,叫他们再快些!” “驾!!!” 一道马鞭快速落下,管道上扬起一阵尘土,跟在马车四周的宫女太监和侍卫也加快了脚步。 前头几个近身伺候的一晚没让睡,这会子又要小跑前行,路远天热、疲惫困顿让人叫苦不迭。 “唉,谁让咱们是奴才呢。” “奴才也是人,又不是没魂儿的物件可以随意折腾摆弄。” 中间两个埋头赶路之间悄悄打了个哈欠,然后如平时一样用眼神互相诉苦安慰。 “你们几个,动作快些,误了皇上给的时间要你们的小命!” 昨夜在御前心灵备受摧残的侍卫天还没亮就召集了人马来到焚毁处搜查。 天色增亮一分他心里的紧迫就多一分,云层里渐渐投下的阳光仿佛千万把悬于他头顶的利刃 稍有差池就会被千刀万剐。 那些侍卫昨夜就累的筋疲力尽,现在又重新置身于这片废墟里强打着精神一处接一处的细细翻找,差事繁重不说,心里也苦到了极点。 “一个月几两银子就差点把咱们命要了去,真他娘的会折腾!” 一个眼皮还没完全分开,脑中嗡嗡直叫的白瘦侍卫暗自骂了一句。 “行了,快干活吧,折腾事小,没命事大。” 另一个稍微年长些矮他一个头的侍卫侧身站到他面前替他挡住其余人的注意。 “当皇帝真舒服,动动嘴巴下头的人就跑断腿。”白瘦侍卫一手掩着口朝他嘟囔。 “不然你小子以为古往今来那么多人争得你死我活真是为了天下百姓?”年长矮侍卫拍拍他肩,一副过来人了悟了要点化他的架势。 “百姓?给他们上供的蝼蚁罢了。” “主儿,醒醒,该起来了!”暖云轻轻摇着如懿的肩头像正在醒她。 如懿闭着眼翻过身子去嘟起嘴没好气道:“本宫头还有些疼,想再睡会儿,你先出去别吵着本宫。” 暖云:“那奴婢给您先备点缓解的香去。” 如懿迷迷糊糊间:“嗯嗯,快去快去。” 当如懿悠悠转醒之时,阳光已然透过窗棂洒在了床榻之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她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得脑袋还有些昏沉,仿佛宿醉未消一般。待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她这才发现窗外的天色早已大亮,那太阳高悬于天际,光芒四射,显然已是日上三竿时分。 等她穿好衣服梳好妆喝着奶茶时,行宫里的众人早已齐聚一堂听太后再一次对相关之人的问话。 太监、侍卫、宫女的的话和昨夜并无什么差别,只是论到江与彬时情况有些不同。 江与彬此时正好好的跪在下面,他身子不抖了,声音也从容了许多,太后看了倒是个十分可靠。 江与彬:“回禀太后、皇上。臣昨夜回去细细翻了贵人的脉案发现有些细微的不同之处想要禀告。” 太后:“有话就说,哀家和皇帝听着。” 江与彬:“微臣看了脉案记录,过去贵人的脉象多散漫轻浮,好像无根的浮萍,脉力显得力度不均匀。可在出行前的前两日,贵人的脉象开始出现不规律且短暂的强健之态,结合这几日贵人的饮食上的变化,微臣认为贵人有中毒之兆!” “大胆!!谁这么胆大妄为,居然敢对宫里的人下毒?” 太后目光凝聚,似乎在尝试用陡然拔高的声音将始作俑者从人中缉拿过来。 “太后,结合贵人前后的反应看服用的量倒不算太多,平日里的行为举止都与正常人无异所以难以被察觉重视,但是服用的人极容易疲累,并在睡眠之时产生幻觉做出自己都没料到的事。贵人的忧思无意间催化了药的毒性才酿此大祸。” 琅华瞪着江与彬,阿箬低头喝茶,曦月和绿筠面面相觑,海兰则微微低头暗暗盯了弘历两眼。。。。。众嫔妃神态各异,心中都为江与彬捏一把汗。 他的计划和他的行动就像一篇要呈给大儒的平铺直叙、既不引经据典又没有起承转合,猛烈的故事直接用力的朝人砸来,你不能说他写得好也不能说他写得差,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干巴实在,让人没有多余的遐想而更显突出。 “到底是谁下的毒!!快给哀家查清楚!!!!”太后是命令也是宣布。 弘历往椅子里缩了缩身子,气息有些不稳:“皇额娘别动怒,朕已命人去走水的地方查了。” 太后不理他,继续愤愤道:“天子身旁居然出了这样的事就是在挑衅皇室威严,不查出此人就地正法哀家绝不善罢甘休!” 琅华:“皇额娘说得极是,儿臣也与皇额娘一条心,无论如何都要将此人找出来治罪。” 阿箬:“到时候定要好好的当着百官的面儿审一审,然后再杀一儆百!!!” 弘历清了清嗓子:“都别火上浇油了,还是先让负责的人去好好查了再说,今日不如先到这儿,等明日有了消息再说。” 弘历只想快点离开,话说完却不见太后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你是舒贵人贴身伺候的宫女,但不是一开始就伺候她的,舒贵人遭此劫难你也脱不了干系。来人呐,把她押回宫中交给慎刑司处置,看看能不能挖出点东西来。” 玉萃被太后一指,然后就被人左右钳制住难以动弹。 弘历马上惊慌起来,出言阻拦:“皇额娘错怪了这宫女,她伺候舒贵人十分尽心,当日要不是她只怕这火要烧到别处去,再说是舒贵人有意遣走她的,不干她的事儿。” “皇帝怎么在意起一个宫女来了?哀家只是想从她身上多得到些信息罢了。”太后眉头微蹙,直觉告诉她有问题。 弘历干干的笑了一下掩饰尴尬:“朕不是在意她,只是舒贵人刚走,念及往日的情分,朕不想让她泉下不安。” 太后盯着玉萃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玉萃面上倒是没有半分害怕之意,她既不慌乱也不惊恐,任由太后疑惑浓重的上下打量她猜测她,她从始至终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皇帝这样说,哀家就不罚你,不过你要是漏了半点线索没报,哀家就对你不客气!!” “奴婢多谢皇上、多谢太后!!”除了跪下磕头说着感恩的话,玉萃面上还是看不出任何表情来。 太后收回严厉审视玉萃的目光看向弘历,她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怜惜、担忧和慈爱,仿佛她儿子受了伤一样。 “皇帝查归查,也别不顾自个儿,哀家看你一夜没睡好的样子,赶紧叫太医看了再好好休息,这里有哀家和皇后,不会出什么事儿。” 有被吓到和体贴到的弘历乖乖的回她,自称也不再是‘朕’而是‘儿子’:“皇额娘别担心,儿子没事儿。不过让您从宫中一路奔波而来是儿子不好,儿子先送您回去。” “也好,你们也散了吧,一个个儿的都回去养好了精神再说。有哀家在,任谁也不能在后宫兴风作浪。” 她老人家还没发泄够,临走了还像一只气势十足的大公鸡一样放狠话,弘历在边上显然不是很自在舒服。 母子二人走后,在场的人又围着玉萃的事说了起来。 弘历是为了保住自己才保住玉萃不受刑罚,等到事情都完结了,难说他不会为了脸面用其他隐秘的法子了解了她,毕竟她知道的也太多了。 玉萃倒不以为然:“皇上要杀便杀,奴婢不怕死,倒是各位娘娘务必不要再做其他以免节外生枝。” 蕊姬:“你胡说什么,又没犯罪凭什么就他要杀便杀,就算躲不过咱们也不能轻易的把命送出去。” 玉妍:“眼下咱们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太后参与进来不要变得复杂最好。” 琅华:“舒贵人已经走了,皇上要是一装到底总要找人出来担责,接下来咱们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免得连累无辜。都怪本宫想的不够周全细致,否则咱们也用不上这么被动。” 挑头救人的人因为计划不完美有瑕疵皱眉自责了起来,这让身边的人都陷入另一种苦恼中。 有的人就是这样,事情在自己身上便怎样都好,但是一旦落在了身边人身上便处处心疼照料,还容不得一点不周全不妥帖。 人山人海之中能结交一个这样的知己好友那铁定是三生有幸的美事。 行宫里的事再突然慌乱但也走上了正轨。 清理的、搜查的、准备丧仪的都按着各自的规矩有条不紊的运作着。 叶赫那拉府也如料想的一样到处挂满了白色的丧幡。从管家到小厮,个个都红着眼眶哭丧着脸,遇到前来探望安慰的也是说不上几句就掩面啜泣离开。 屋里,意欢的阿玛和额娘正在反复练习失去女儿的悲痛。 意欢阿玛跪在地上捶头抽泣,嘴里反复念叨着“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无用,还请皇上恕罪!”的话,他下意识的让哭声一阵高过一阵,以求让外人看来是陷入了十足的悲痛之中。 哭完一论,他自觉表现不错,面儿上心里都十分满意。意欢的娘跟他比那还差着远哩。 意欢阿玛:“夫人,你看我这够伤心吗?到了皇上跟前儿会不会露出马脚来呀。” 他一副名列前茅好学生的样子向意欢额娘炫耀起来。 意欢额娘并不在意,只是用心的回想并说起自己的感受:“伤心是够伤心,可是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让人心里酸不起来。” 意欢阿玛:“心里酸不起来是吗?我好像有点懂了,我再来一遍,你看看是不是你说的那样。” 说完他便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皱在一起,然后整个人脱了力一般手脚虚软起来,他一遍佝偻着身躯一边捶着胸口,眼皮用力一挤就淌出两道泪来,配合着他口中的呜呜声,真是一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模样。 意欢额娘:“错啦错啦,不是这样的。老爷你在官场纵横了这么多年怎么演得还那么虚,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大悲大痛之事,你要一副什么都提不起劲儿,心里颓唐至极的样。眼神要比空洞更空洞,别搞那么多动作。你想想当年先皇崩逝太后她们的样子。” 意欢阿玛:“那也不十分合适,我就照着你说的真情流露再练练吧。” 意欢额娘:“歇一歇吧,这练了快一天了都。幸好我不上朝不去见百官和皇上,否则非得叫人看破了不可。” 意欢阿玛端着茶杯嘴里哼着小调:“本想告假两天的,但是不去又怕皇上说我仗着女儿的事儿拿乔。咱们女儿马上就能到青海了,等风头过去咱们再派人接她回来团聚。什么舒贵人喜贵人,谁爱做做去,老爷我还不稀罕。” 意欢额娘:“唉,也怪我当初没劝住她才有了今日,想起来肠子都悔青了。” 意欢阿玛:“哎呀,都是前尘往事,都过去了。就当女儿已经历劫成功,往后走哪都是阳光大道,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听到这,欢额娘压低了声音笑开了花儿:“那是,咱们女儿才貌双全,老天可不能亏了她去。” 延禧宫里,如懿觉得今日分外的安静。 昨天宫外挨着的宫道上还有不少人来人往的给寿康宫办差,今日别说上午,现在都快要晚膳了也没什么动静。 习惯了这些响动的她现在十分不习惯,最终耐不住性子叫来暖云一问究竟。当她听到行宫里走水、舒贵人葬身火海,太后一大早就急慌慌的赶去时难压嘴角的微笑。 到底是个没福气,巴巴的托了太后进宫侍奉,又是歌舞又是诗词得,成天端着副架子一副这个也看不得那个也不入眼得样子,再清冷高洁还不是早早的没了。 当初倒担心她在行宫里重新得宠,现下一走了之倒是干净。她就跟她原来那个宫女一样讨厌。 如懿眉上欢喜,心里痛快。惜荷死了,意欢也死了,那曾经她被胁迫写出来的那两张字据肯定也付之一炬了。 看来之前想得没错,只要活着就能遇上好事。 拉扯间母子怨暂消 ,烟尘里曦月引咳疾 “皇额娘,这是云南新进贡的普洱,您尝尝!” 接过弘历亲手递来的茶,太后心里才舒服些。来之前气势汹汹的做好了的准备,来之后看了听了又觉得一切太过危险而心惊肉跳,现在她更多的则是希望查明一切抓出真凶安定人心,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其实说来说去,这事还得怪伺候的人不担心,刚刚哀家就不该答应你们放了那宫女,就该拉出去乱棍打死,好让那些平日里就散漫不上心的都看着。”说到后面,她语气发狠发重,眼中戾气十足。 她现在悔着倒不是完全真的想罚两个伺候的抓一抓宫人的用心,而是有些后悔当时没坚持己见错失了一个立威的机会。 自从上次,这个宫里就没她什么说得上话的份儿,就是宫外平民百姓家里的老太太都能在家说一不二。个别妃嫔都敢不把她放在心上,只怕以后这宫里宫外都没她的立足之处了。 “皇帝,不是哀家要做你的主,只是这事涉及嫔妃生死,她母族的人要是安抚不好,只怕你在朝上也不清净。” 弘历面上被她义正言辞的说服,心里却有些不舒畅,这几年拉拢打压杀放,哪个臣子敢对他不服服帖帖老老实实,要不是自己在这件事中心虚,早就叫人在半道把她拦回去了。 果然人不能做太多亏心事。 “儿子毫发无伤,皇额娘也不必太过忧虑和自责,那个宫女其实是儿子专门派去伺候舒贵人的,她所作的一切其实都是照了儿子的意思,没提前和皇额娘说明是儿子的错。” 久违的恭敬谦顺模样仿佛回到了他刚离开圆明园到自己身边的日子,太后心中无意间又觉得自己高出了他几分。 太后:“那这事儿也不能这么算了,总得有人来负责,不然说出去怎么向群臣百官交待。难道让他们以为皇家做事不清不楚、敷衍了事?” 弘历:“皇额娘所想也正是儿子所想,不过也不急,明日听完搜寻侍卫的回话再做决定也不迟。” “说到底,舒贵人的死哀家也有责任。”她的目光看向远处做着回忆。 “当初要不是哀家被她的痴心打动做主送到了宫中,今日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其实不止今日,她进宫以来的种种让皇帝不悦后宫不安的事都不会发生,如今临走了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哀家真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此事怎么能牵扯到皇额娘身上,分明是儿子和皇后没管理好后宫嫔妃才出了这些事,与皇额娘何干?皇额娘这么说要让儿子如何自处?如何面对天下??” “到底是哀家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没能耐在前朝和后宫帮着你,成日的让你心烦劳累,看来哀家该离宫修心修行好皇帝和大清的江山诚心祈福才能恕罪。” 恕罪两字从她嘴里轻飘飘的说出却来重重打在弘历脸上,她把所有的事全部揉作一团以以一种极委屈自责的姿态发作了出来,这暗戳戳的软刀子扎得弘历又痒又痛还不能叫出来,老姜很辣,没糊涂又打起了精神的在宫中待了一辈子的老姜更是辣上加辣。 他正在思量该说什么好时又听太后和福珈嘀咕是否该追究皇后治宫不严之罪。 眼看事情开始朝自己难以控制的方向走去,弘历再也坐不住了。 “皇额娘,此事不该牵连皇后或者其他妃嫔,事发突然她们怎能未卜先知,且又那么危险,稍不注意就会受伤。事发后她们不顾自身安慰反而极力组织宫人救火才未酿出大事,没好好奖励赏赐已是不妥,若再受罚了传出去只怕要遭天下人说皇宫里赏罚不明,让人寒了心。” “唉,皇帝也别怪你皇额娘如此刁钻。这来的路上就听太监宫女说抱月阁烧得一片狼藉、惨不忍睹,你派去的人要想找出什么来只怕是不容易。如果找出蛛丝马迹咱们还能借着圆个说法交待了出去,否则。。。。。否则还是让我这老太婆来当责吧。” “皇额娘!!!”弘历叫了一句便无下文。如果她是朝臣,就找个理由发配宁古塔。如果她是后妃,那便直接打入冷宫。可偏偏她是自己的养母和当朝的太后,是他仁孝治天下的彰显。 要在母慈子孝的框架下优雅的博弈撕咬,实在让人厌烦疲倦。 “王钦,伺候皇帝回去好好休息,哀家看你人都忧虑的瘦了一圈了,哪有皇帝吃这苦的。” 趁他为难不知如何言语之际,太后直接下了逐客令。 被吩咐的王钦低着头猫着腰大气不敢喘的急急瞄了两眼弘历,用眼神问他该怎么办时,太后的咄咄逼人的眼神几乎要将他灼穿。 “皇上~”王钦小心翼翼轻声叫弘历。 弘历:“你和福珈姑姑先出去,朕还有话和皇额娘说。” 两人都和各自主子仔细对望确认了才一起退出去。 弘历:“皇额娘,其实儿子也不寄希望于明日能找出些什么来,说三日为期,只不过是想多些时日缓和铺垫而已。” 事已至此,与其让她用自己做筹码掀起世人的舆论,还不如他主动些,尽管他十分不情愿。 太后:“哦?难道皇帝你知道些什么?” 虽难以启齿,但还得说出来,弘历面上十分难堪,他皇额娘心中已经大概猜到了几分。 弘历:“正如之前所说,舒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是儿子亲自指派过去的,舒贵人的毒,也是她按儿子的意思下的,所以舒贵人之死和儿子有关。” 头顶噼啪作响,太后如被一道闷雷击中般吃惊。她先是不可置信,转眼间就点头接受了这个事实。 接着一副讳莫如深带着责备的口气:“怪不得你不让哀家对那宫女用刑,可是这么大的事也该提前和哀家说一声才是。” 弘历:“儿子本想着悄悄的就解决了,没成想药太厉害,没能控制好。” 斜睨他一眼,太后自觉心中涌入一阵恶心而不愿再看他那副阴毒侥幸的模样。不过也好,知道了她就又能进一尺。 太后:“到底没人看见是不是她自己点了火,万一屋里有风不小心吹倒了烛火也不一定,那就一定和皇上有关?说来说去还是她命薄无福过不去这一劫,皇帝也别作他想,叫人循着礼办了就是。” 弘历:“皇额娘所言不无道理,儿子愚钝,尽想不明白。” 太后:“你那里是想不明白,只是平日里这样的小事都交给了别人去办,你自己想得少不习惯罢了。后宫之事琐碎微小,不比朝堂之事关系万千,今儿削了谁的职明儿升了谁的官儿,皇帝心里其实早早的写好了一本谱,没用的是他们自个儿,皇帝说自己愚钝就太过妄自菲薄了。咱们母子之间倒不用这么生分,啊?” 太后眼里的戏谑让他不舒服,可是递过来的台阶倒很受用。他既不想吃亏,也不想撕破脸闹得不可开交,只能拿出筹码和她交换。 弘历:“后宫之事在小也会影响前朝,没有皇额娘坐镇皇后一人应付起来也吃力,今后还要多倚仗皇额娘。说起前朝之事倒让儿子想起户部的空缺正适合您的大侄子去历练两年,只要您不心疼差事苦累就行。” 太后:“这话说得,能给他机会谢都来不及呢,那还能说苦。户部的佟大人是个能臣,让他过去好好跟着学学,别不小心丢了咱们的脸面就对了。” 弘历:“皇额娘一来,再棘手的事都变得简单了。晚些儿子就派人去舒贵人母家传旨,舒贵人意外离世儿子心里十分难过歉疚,就进舒贵人为舒嫔,按妃位之礼下葬。” 太后:“搜查什么走个过场就算了,查不出来的事就早早了解了好。皇后贵妃她们就交给哀家来赏吧。” 弘历咬牙:“一切听皇额娘做主。” 太后:“对了,皇帝。哀家还有一事要和你说说。” 弘历瞪眼,面上隐约有不满之色在萦绕,还有完没完。朕都退到这个地步了还不肯罢休,是要把朕的皇位和江山夺了去吗?要不要把传国玉玺也给你,你想要干什么宣什么自己盖好啦!!!!!!!!! 弘历不耐烦的玩着手里的珠子,眼睛已经瞟向了别处:“皇额娘您说!” 太后:“哀家快两月未见你妹妹了,前阵子是哀家身子不好见不了。这孩子从小被你皇阿玛宠着,去了王府又被王爷和福晋娇惯着,历来是个爱气的性子,她听你这个四哥的话,不如你去帮哀家跟她说说,让她等咱们都办完了回宫再让她进宫来住上一阵。” 弘历将挂于指尖掰数的珠子收回掌心,他端起有些凉掉的茶不管不顾的喝去一大半:“妹妹只是贪玩儿了些,怎会生皇额娘的气,待会儿儿子就让人去王府传话,再送些好玩的过去就行。” 太后志得意满的露出一个长长的微笑:“这些全凭皇帝做主就是了。” “哎哟,皇上,您慢点儿!!小心脚下~~” 王钦小跑着跟在鼻孔好像会喷气的弘历后头巴巴儿的提醒着。 弘历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厉声质问他:“是谁把太后叫来的?” 王钦一个激灵稳住差点儿没撞上他的自个儿委屈不已:“皇上,出了这么大得事儿按照规矩必须得去向太后通报,否则轻了挨板子,重了都挨个儿没了脑袋。” 弘历一拳打在棉花上,想要追责发泄都找不到个具体的对象。他负着手上前了两步,想想又退了回来:“悄悄把玉萃叫来,朕有些话要问她。别让太后的人发现了,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曦月的揽星殿里,江与彬正在给曦月把着脉。 琅华和永璋坐在边上一脸严肃专注盯着江与彬,似乎越是这样江与彬就能施展出特别的法力止住床上人的连续不断的咳嗽。 琅华:“江太医,贵妃到底怎么样?” 江与彬面上的凝重和琅华的焦急让一旁的永璜的眉头都快要纠缠牵绊到一起:“皇后娘娘,贵妃是当时在场不小心吸入了烟尘到肺里引发的咳嗽,现在病情还不严重,只是必须好好治疗调理,半点都大意不得。” “我。。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曦月才说出一个字就觉得喉咙里似乎有异物让她话难出口,吸了口气还想再说下去的时候,喉间深处一阵瘙痒让她忍不住咳红了脸。 “额娘你别说了!!” “主儿,您躺下吧。” 永璜叫停她,茉心喂她喝下一口茶又替她顺着胸口。 曦月躺下,呼吸渐渐恢复过来。她脑中回想着当时把她们所有人都印得通红的火焰和在火光中不断往下掉落的残楼,现场浓重的烟和飘散在空气里的的灰她们都没在意。 江与彬:“贵妃娘娘这些日子要避免吹风着凉再引发咳嗽,每日都要按时服药马虎不得,平日里情绪不可上下起伏太过,这点尤其重要。” 琅华接过江与彬的方子仔仔细细的看着,除了担忧就是自责:“说来说去都是我疏忽了,当日怎么就完全忘了这些。” 茉心:“皇后娘娘千万别这么说,这事儿怎么能怪您呢?” 曦月跟着茉心的话不断点头,眼里也包含了安慰之色再劝解琅华。 永璜:“皇额娘和额娘现在都不要多想,尤其是在皇阿玛面前,这就是一场意外,谁也不能提前预料到任何情况会发生,皇祖母和皇阿玛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千万别让她们看出些什么来。” 琅华把药方递给莲心让她亲自去准备,看着曦月一副难受的样子心里十分难受,好不容易费了几年功夫才调养好的身子现下又病了。万一这次带出旧疾该让她如何是好? 琅华:“江太医可有把握让贵妃痊愈?” 江玉彬:“回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只要能照微臣所说的去做便有十分把握。病不复杂,只是细细养好肺要一段时间。” 丧仪完新生起,曦月苦药不寻常 蝉不知雪的七月里,内务府和礼部在互相配合中完成了意欢的丧仪。外头烈日炎炎,里头哭声阵阵,来送她最后一程的都红着眼眶和鼻头可惜着一位佳人英年早逝。 看着眼前停在殿中,上面大大的贴着一张写着大大的“奠”字的棺椁时,弘历眼中有几分闪烁。这世上除了琅华和曦月,恐怕就数她心里装着自己最多了吧。 本想多让她享受几日的,奈何她没这个福气迫不及待的去了。除了当年她抄录的御诗,其余她平时用的东西都叫人细细收好封了起来,打算什么时候念起她了再拿出来看一看。 人在眼前不知善待珍惜,走了千方百计的告诉自己她于自己不过是人生中一段经历罢了。 那些缠绵旖旎的情爱时光,他享受但不想往心里去。作为一国之君,他理应获得天下女人最纯粹不掺半点杂质的爱和顺从,他的舒贵人,终究还是辜负了他的指望。 也罢,人已经走了也该翻篇了,如果有下辈子,他愿意亲自教导点化她。 “皇上对舒贵人情深意重让臣妾们心中感动不已,相信她在天有灵得知皇上如此恩典,心里必定会感念皇上。” 见到弘历,如懿不由自主的想和他多说两句。 她这话倒是说得没错,只是她不配,若非从头到尾都是一出戏,大伙儿都要投入精神把戏做足了,再加上几个孩子都在场,否则白蕊姬真要第一个站起来再抡圆了胳膊重重给她一掌才是。 天色暗了下去,外头的热气也弱许多,她们几个伤心的得也十分累了,永璜和璟瑟两个最懂事的还极力保持着身形要好好的送他们的舒娘娘最后一程,而永璋实要不是嬷嬷抚着便要一头睡到膝下的垫子上。 叶赫那拉氏意欢于行宫中不慎葬身火海而亡,年二十。 丧仪毕,结局定。 明天又是一个好日子。 阿箬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用力的舒展了酸累的双臂,然后收起远方的来信就美滋滋的进入了梦乡。 宁静的夜晚,万籁俱寂,柔柔的清风带来了几缕若有似无、清幽淡雅的暗香,仿佛是从遥远的仙境飘然而至。 屋外穿梭在巷子里的打更人带着西北独特的口音有节奏有规律的提醒着各家各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哈哈,怎么小姐听到这里人说话还是一副好奇样,咱们都在这住了快十日了都没习惯,明日上街耳朵又要忙得跟什么似的听人说这说那的了。\" 城中繁华区域的一个不大不小、别致精美的院子里,惜荷一边理着丝线一边打趣扒在窗边上听打更人说话的意欢。 意欢转过身来两眼放光,全然一副发现了好玩东西的孩童一样快乐:“惜荷惜荷,你快听,他们这儿的人说话跟唱歌似的真有意思。” 惜荷缠好手里的线放在一边,然后捧过装了各色点心果子的食盒兴致盎然的品了起来。天南地北,无论在哪还是得跟小姐一处才好,小姐在她不仅能成日里好吃好喝好玩的潇洒快活,小姐不在她就跟没根儿的浮萍一样,去哪儿都不是滋味。 惜荷吃到一颗酸甜的话梅感觉不错,味蕾传来的喜悦和满足让她的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按老爷的嘱托,没他口信前咱们就先待在这儿,所以还有的是时间在这好好看好好听。” 意欢:“我想起咱们来时经过的戈壁滩的情景,当真像诗里说的那样‘西北日落时,夕晖红团团’。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倒想不出来原来日落西山会如此壮观。” 惜荷:“听小郴将军说,这里的景雄奇苍凉,这里的人也质朴豪迈,他说等休假时就安排带咱们到处去看看。” 意欢:“好,咱们等他!” 时间回到意欢刚逃出来那会儿,当时她心慌得不成样子,双腿跟不听使唤似的没有任何感觉只知道一味加速向前奔去,若不是惜荷眼尖一早发现了拦下她,她估计能趁着当时那股子劲儿一直跑到紫禁城也说不准。 惜荷一把拉住她上了马车进去,两人一口气说完那些天所有要说的话时天已经大亮了。此时她才想起另一个接她的人或者是说驾车的人既不是阿玛也不是哥哥,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浓浓的睡意被突如其来又铺天盖地的不安全感拍散,她悄悄撩开门帘又确认了一次,果然不认识。 好不容易按下的心又突突突的用力跳起,也许是太紧张,她想压低声音竟然发不出一语,好在惜荷看懂了才给她介绍外头驾车护送她们的是阿箬的二弟--叶郴。 以前在长春宫里她也偶尔听阿箬她们提过一二,似乎是她幼弟,小时候在父母督促和大哥的熏陶下好读书写文,后面渐渐长大了才发觉自己更喜欢习武和骑射,初入仕没几天就连续上折子请奏要去军营里待着,见弘历未答应就去求琅华的弟弟得以成全。 此次护送她们去青海,于他来说是顺手的事儿,回京的差事办得差不多了,刚好遇上她们有这档子事,阿箬想与其意欢家人往来之举容易引人主意,不如让他这个熟门熟路、会来事儿、有伸手的小弟办了得了。 “小郴将军,先喝口水吧,我看后头没人追来,不如停下来歇一歇在赶路。”惜荷掏出一个包子和一壶水递给他。 “有劳惜荷你先替我收着,不过前面再走几里就有客栈,若是人少咱们就进去休息会儿,人多就在路边如何?” 他俩对话见意欢才见到他的真容,从长相看和阿箬几乎一模一样,额头到下巴再到眉眼,姐弟俩跟一个木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只不过一个是女娇娥,一个是少年郎罢了。 阿箬眉眼间那股不容置喙当仁不让的神采他也有,不过是还在更深处没完全突显出来罢了。他年纪尚轻,言行举止间多半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模样。他看惜荷时双眼里亮堂堂的好像有星光散落其中一样叫人忍不住想和他交个朋友。 一路上他都笑呵呵的,惜荷问什么他答什么,遇到不清楚的也不避讳,还特别认真的说都要记下来回头弄清楚了再回复他。 机敏灵动间偶然乱入的一板一眼模样让人忍俊不禁,怪不得阿箬、琅华甚至弘历都喜欢他。 途中经过客栈、驿馆遇到官差和兵将时,他的为人处世又变得从容老练,问他什么都答得周全得体。 有时候在途中停车休息时,他和惜荷又会因一些小事持不同意见而争得互不相让,等到再过一会儿遇上什么好玩好吃得两人又和好如初,好似之前没发生过一样。 惜荷头一扭:“哼!你要不高兴,就放我们自己走,省得你难受我也不自在!” 小郴:“那可不行,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了大姐要把你们安全送到,不论是龙王挡道还是你要跳车都不能阻止我。我只是现在和你闹别扭而已。” 两个人凑在一起跟半大孩子一样吵吵嚷嚷,嘻嘻哈哈,本以为会很辛苦的千逃亡之路居然是十分有趣和轻松。 “贵,不对,叶姐姐,待会儿到了客栈你们先休息,我得回营里复命。明日我就托人给你们找个好住的院子,以后在这城里有我照顾你们。” 进了城,马儿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外头太阳已经要落山了,意欢还想着等他离去后好好和惜荷计划下今后的生活,他却早就安排好了。 面对他的盛情和周全,意欢不知该如何回报他时,他只说了一句:“答应过姐姐的事无论如何都会做到。”就驾着马车离开了。 自她从对弘历的沉溺里挣扎出来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身边还有这样一群鲜活的人,她们对往后的日子充满希望,对身边的人倾尽真心和善意,她们既不哀怨自己陷囚笼,也不放任自我沉沦,她们的灵魂像鸟儿,早就翱翔于广阔的天地间了。 过去是自己狭隘浅薄,整个世界只有弘历和对他的情情爱爱,经历了这一遭,她方知除了某个人外,这世上还有许许多多值得珍视和追求的人或事。 就比如现下惜荷递给她的话梅,过去也常吃,可是滋味儿总不如现在的好。 惜荷像只小兽不知肚饱一样一点一点儿的吃着,吃到一半才想起来要给小郴留的几样都被她不小心吃完了。 “糟了糟了,怎么就吃完了呢?”惜荷捧着筐埋头翻找。 “怎么越来越傻了呢?明天再去买些不就好了,咱们可有的是钱。”意欢笑她。 惜荷:“那也别只光买那几样,我瞧着另一家铺子里有其他几样十分好看,咱们也买来尝尝。” 意欢:“行,都给你买。” 咸福宫里,阿箬替曦月尝了一口她那碗黑黢黢、冒着热气、看起来十分浓稠的药。 她舌尖才沾到一点儿就整个人五官乱七八糟的扭到一处:“这什么东西,苦成这样。咳咳,呸呸呸。” 曦月眼神空洞,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看在这药的份儿上,这病我不想治了,随他去吧。天天喝,喝得我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苦哈哈的,难受死了。” 嬿婉不信邪,也端过来试着抿了一小口:“哎哟我的天,这药苦得人能上天去了,这怎么能喝得下去呢?” 白蕊姬眼瞧着嬿婉把药递给她要她也尝尝就整个人猛的往后缩了一大步:“别给我,这味儿在门口都能闻到,我不尝也能知道多难喝。” 海兰:“常言道良药苦口,既然江太医能开就说明是有效的,我看你还是忍忍喝了早些好才是。” 茉心:“是啊主儿,您昨日没喝,今日也没喝,这治病的事儿可不得马虎。” 茉心修长白皙的玉手捻着兰花指,随着手腕轻轻的向内转动半圈,一勺冒着热气的汤药已经出现在唇边。 她将药置于唇边轻轻吹了吹,然后关心中带着催促的样子递到她嘴边:“主儿,喝了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啊!!!!!这不是我天天见的茉心。 曦月被升腾起来的味道冲得脑门嗡嗡作响,也顾不得什么贵妃、礼仪了,她一转身滚进了被子里在里头瓮声瓮气的抗议:“我今儿不喝,明儿也不喝,再喝我胃里永远都是这个味道,以后说话呵气都是这个味儿,我宁愿病着。” “胡闹!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都急死本宫了还闹着。”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曦月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眼前一亮。原来是琅华,她才进来就听到这些,治了这么多天感觉疗效甚微,再过些日子入秋换季了怕她更难受,弘历心里也同样惦记着但前朝的事一件接一件的走不开,所以早上离开长春宫时一步三回头的嘱咐她一定要来看看。 琅华亲自上手,不由分说的拉起她来就取过药碗要亲自喂她,苦的话待会儿吃些甜的缓缓就好了,不喝药那成? 曦月:“姐姐,我不喝,这药比流放到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的囚犯的命还苦。” 琅华:“药嘛,哪有好喝的,你就捏着鼻子一鼓作气的喝下去就完了。快,我亲自喂你。” 阿箬:“这药确实苦得不一般,我就尝了这么一点,现在嘴里都还是苦味儿。” 茉心:“皇后娘娘,奴婢这几日看着这药煎熬下来也是周身一股子味儿半天散不去,不如让江太医重新开一副吧,您看我们娘娘脸都快成苦瓜了。” 琅华舀起小半勺放到鼻下闻了闻,然后眉头一皱间就喝了下去。 “水!!!!”还没等她咽下,药就从她喉咙里翻滚着吐了出来。 接连喝了三四杯水还是叫人苦得叫人眉头紧锁,怪不得曦月不愿喝,就是自己也宁愿病着不喝这玩意儿。 “去,把江太医叫来~” 琅华强压着口中肆虐蔓延的苦味,拍着胸口吩咐宫人一边去请太医,一边去拿糖果。 弘历严惩煎药婢,赐死玉萃心憔悴 七八月份的紫禁城,骄阳似火、热浪滚滚。红色的宫墙在阳光的映照下鲜艳夺目,仿佛燃烧着一团团炽热的火焰。 宫内的庭院里,绿树成荫,但热气依然弥漫在空中。知了在枝头不停地鸣叫,似乎也在抱怨这难耐的高温。宫女和太监们匆匆忙忙地穿梭于各个宫殿之间,手中拿着扇子,不时地扇动几下,试图带来一丝凉意。 江与彬一身热汗猛得扎进咸福宫里时被内里的清凉激了一下,身后跟随的小太监眼尖递忙上怀里逃出来的帕子示意他赶紧擦擦,娘娘们面前不得出岔子。 江与彬接过后象征性的抹了一把脸便将帕子塞给他便快速往里急行,丝毫不在乎自己脸上一处干一处汗,小太监心里暗想着回去后一定要找个时机换份差事,万一哪天因为江与彬举止不端挨板子子。 等他笃笃追上把药箱放好就默默的站好在角落里时,他看见江与彬突然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狠狠用力扼住咽喉不得喘息一样面目狰狞。来的路上就听说慧贵妃的药不对劲,这情景分明像有人在暗中下蛊。 “啊~咳咳咳!!!!” 江与彬涨红了脸重重捂着口鼻大咳了几声后指着碗里浓稠得能挂勺的汁液问茉心这真的是他开的药? 茉心坚定十足:“正是您开的方子配的药,按照吩咐三碗水煎成一碗的。” 江与彬:“果真这样,这碗药足以让臣的祖宗从地里爬出来对臣痛骂三天不止。” 他一边观察被勺翻舀搅动着药汁一边仔细的闻着碗里残余的热气希望找出点蛛丝马迹。 药材都是他亲自挑选的,绝不可能出问题。煎药的器物也有专人负责,要做手脚也不容易。 多种排除下来,他认为煎药的水和煎药的人最有问题。琅华不容多想,当即就叫双喜去把负责煎药的人带上来问话。 小宫女跟在双喜后头畏首畏尾来到殿中,然后一字一句哆哆嗦嗦的回话,见她老实巴交的干活也问不出什么来便要打发了她退下。 “皇后且慢,慧贵妃药饮有异不可小觑,先将这宫女关押起来,查明一切确认无辜后再将她放也不迟。” 还未等琅华她说两句,这个抖如筛糠的小宫女就在惊慌中被两个太监带了下去关押了起来。 弘历大踏步而来,眼中既有对曦月的担忧也有对办事不当心之人的不满,他疾言厉色毫不留情的样子让琅华的话都咽了下去。紧接着,负责打水取水的小太监也遇到同样的安排。 一时间咸福宫里的奴才人人忧心忡忡人人自危,如果照着逻辑算下来的话,双喜茉心他们这些跟儿前伺候的都有理由被关押或者打罚。 弘历向曦月走来时,双喜把脸埋得极低,茉心在边上秉着呼吸纹丝不动。今日的皇上不同往日,气性大得很。 “还愣着做什么,皇上累了一天了过来也不知道去取些小食过来,本宫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惫懒了起来。” 曦月收到茉心见缝插针递来的求救眼神后便赶紧找了个说辞将她们遣了出去,再待着怕是这屋子里要有人窒息而亡了。 “贵妃的病源于当日行宫里的那场火,朕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那些个儿伺候的奴才太不当心才导致,所以已经命人将之前舒贵人的贴身宫女给赐死了,就让她去下面好好给舒贵人恕罪吧。” 对着曦月这样羸弱的病人,他像讲故事一样带着趣味向描述如何三言两语之间就让一个人消失于世的事儿。 他对着她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都像是在安慰她:“别担心,朕会把他们都杀了”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曦月被他吓得僵住,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变得十分不自然,不知所措的望向弘历身后的琅华要向她求救。可琅华现在也不寒而栗。 料理完意欢的后事后,玉萃她们这些人就被遣散了,别的宫女太监还有其他地方去,她没有。当她回完弘历的问话准备离开时,弘历却问她“你觉得舒贵人是好是坏?”的问题,她停顿了一会儿告诉弘历她眼里的舒贵人是个至纯至性、表里如一的人,这样的人该是好人,但是她让弘历问出这样的问题就是不忠,这样的人就是坏人。 “呵呵呵,你倒是会面面俱到投朕所好,可是你区区一个奴才怎么敢随意置评天子的女人?谁给你的胆子?” 面对弘历的突然发难,玉萃也只是眨了眨眼,抿了抿唇。她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样,也早早做好了准备迎。 玉萃面无表情,语气里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她像是阐述“刚刚下雨了”这样的事实对弘历说:“皇上,奴婢却是没有资格置评主子娘娘们,可是奴才是皇上的奴婢,皇上的命令对奴婢而言是天下第一要紧的事,所以就算奴婢犯了天大的忌讳也要先复皇上的命。” 弘历冷笑一声:“巧言令色,强词夺理,你以为你把朕放在第一位说事朕就能免去你伺候不周的罪责?” 玉萃:“奴婢不敢,奴婢请皇上降罪。” 弘历:“你都不为自己辩驳两句,听起来倒像是朕不可理喻一样?” 玉萃:“奴婢没能及时发现舒贵人的异样并阻拦她自焚离世是大罪,奴婢不敢辩驳也不敢求皇上宽恕。” 弘历:“那你怨舒贵人吗?她临死前都不顾念你们,自己死了却把烂摊子丢给你们?” 玉萃:“奴婢不敢怨主子,一切错都是奴婢的错。” 弘历:“就这样吧,看在你之前也帮朕做了不少事的份上,朕会给你个留全尸的恩典。” 玉萃微微怔了一下,对着弘历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皇恩浩荡,奴婢感激不尽。” “滚吧。”弘历收起戏谑而又侥幸的眼神,转而一副十分不服气的样子轻声将她骂了下去。 两个时辰后,有个小太监传来话说已经料理完了他的脸色才逐渐恢复。 弘历:“玉萃跟着舒贵人时间不短了,她是个有心的,朕体恤她的一片忠心,特许她葬在舒贵人陵墓外边,希望她们主仆二人来世能再续前缘吧。” 像一个大胜归来的胜利者高高举着飘荡的战旗在兴奋的吼叫中策马在战场上无所顾忌、毫无束缚的疾驰狂奔,玉萃这样的人就像地里的杂草,被他的车轮重重碾压断裂都是天命所归。 他是要御万物追逐征服一切的九五至尊,她是长在山谷里、巷子里、夹缝里随处可见的杂草。他看过朝阳也照亮着她,拂过他脸颊的微风也轻柔包裹住她,将他打湿的雨水也润泽着她。 山川日月,星辰风雪,浩瀚宇宙中的点点繁星她和他同时拥有着,她和他并无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他要杀她,并非是他能杀他,而是成为他的要杀她。 她自始至终都没改变过,而他却不知不觉间将自己一点一点的从自己的骨里心里血里剔除干净。 从古至今就有的事里,说不上谁比谁可怜。 曦月:“皇上,那宫女就没留下点什么话吗?” 弘历:“一个奴才,大字不识的哪懂得这些,有幸进宫来伺候一趟也是造化。” 曦月大脑一片空白,难道他是知道了什么故意过来暗地里敲打她吗?本来只是有些咳嗽的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感觉胃里一阵阵收紧然后发痛,脸上也马上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 曦月胸口的起伏一下比一下重:“皇上。皇上英明,臣妾拜服。” 弘历:“你就好好跟朕看着学着,等好起来带着慎妃好好帮皇后打理后宫。你手大热天的还这么凉,看来这次真是病得不轻,这段时间你就少出来走动,朕已经命人去宫外找了些有趣的玩意儿晚些送来给你解闷。过几天你哥哥回京述职,朕就叫他来看你。” 他坐在她身边,身子向她倾去,眼里话里都是满满的关心和温柔。在场的嫔妃脸上陪着笑但不知道该说什么,曦月除了重复一句:“多谢皇上”就再说不出其他。 她忍着胃痛,身上开始一阵接一阵的发冷。陪伴弘历这么久,她今天第一次萌生了不想见他的想法。 琅华终于从对玉萃的怜悯中抽离了出来,她察觉到曦月的异样,也看到其余嫔妃眼中对所发生的事的惊慌。 琅华:“皇上,慧贵妃看起来有些累了,不如咱们先离开别吵着她了。” 弘历深情的望着曦月又双手握住她的手替她暖着,并没转头去看琅华:“那既如此,你们先回去吧,朕陪她坐一会儿,待会永璜回来了顺便检查下他的功课。” 琅华:“哦。。好。。好的。。臣妾们就先退下了。” 出了咸福宫的门,婉茵才敢放开来呼吸:“皇上刚刚那番话听得臣妾心惊肉跳的。怕不是发现了什么?” 嬿婉眼珠子一转然后镇定下来安慰她:“我看啊不是的,姐姐先不要自己吓自己,三位公公那边都没听到什么消息,暂时不会有什么。” 玉妍:“刚刚还以为皇上要当场发作给我吓得,同贵妃说的那些话叫人直叫冷汗,你这么说倒是让我心里踏实不少。回头你跟进忠碰面儿的时候再问问他详细的,省得咱们成日里一惊一乍的,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嬿婉:“知道了,回头他来找我我就问好了再告诉你。” 阿箬:“你们说那事会不会有旁人知道了但是我们却不知道的。” 琅华:“应该不会。除了随行的大臣和伺候皇上的人,其余的侍卫、太监、宫女都是咱们安排的,就连嬷嬷也是伺候咱们时间长的靠得住的,想来不会有什么岔子。咱们先别太紧张。” 海兰:“玉萃都死了,火也烧干净了,皇上如果要问,咱们就一口咬定与咱们无关就是了,反正也是死无对证。” 咸福宫里,曦月已经重新服了药已经睡去。弘历怕打扰他便轻手轻脚的走到她的书房给自己解闷儿。 进去后他就被书桌上几张随意摆放着的画给吸引住。 这些画里有的构图巧妙,线条流畅,一笔一划之间已显神韵;有的笔触细腻,技艺精湛,花鸟落笔之处多见巧思;有的则风格独特,描绘山水之时看得出十分用心但也颇感困难,不过从粗细不匀的线条中又能感到作画之人一脸天真。 不用怎么想,也知道这是平日里她带着几个孩子一起绘制的。他仿佛看到一个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三个孩子下了学就一前一后的先跑来她宫里找乐子,等她帮着皇后料理完六宫事回来后,她们就会求着她带他们玩儿,教他们音律、陪他们作画儿。 璟瑟每次得了好看好玩的都要拿过来给她瞧瞧,永璋每次惹绿筠不高兴了就悄悄来她这里寻求安慰。 永璜就无需多言了,越来越像个长子、大哥能沉得住气,想得长远,心里有事也不像小时候那样藏着忍着,在众人面前是既有沉稳的一面又有开朗的一面,像个小太阳一样叫人看了欢喜。 前年去年今年,时间就在弹指间悄然而逝。当年从潜邸陪他一路走来的人里就属她还跟最初一样。 这次听说她病了,他的心里不由得烦乱了起来。本来是带她们去行宫里悠然自得的过几天快活日子,没想到却是这样。 也不知怎么了,他总觉得自己一年比一年烦闷,前朝的大臣们之间的关系要他平衡,后宫太后要他安抚,这些都是他分内该做的事,说出来是不懂事,不说憋在心里又十分不痛快。 很多事本可以简单直接的处理,可最后他的朱批却话里有话。有的人本来无错,但从某个不轻不重的角度想想,还是先委屈委屈他吧。 是不是站在权力顶峰的人,就必须接受所有的事莫名拔高了起点然后变得曲折并富有多重意义。 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能察觉到自己的心思越来越沉,渐渐的他更不喜欢在人前人后袒露自己的喜好,看着大臣奴才们上赶着揣摩他的所思所想时他就能感到一阵阵痛快。 宫中不安频添 , 太监宫女遭殃 “皇后娘娘,纯贵妃娘娘,不好啦!三阿哥刚刚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 琅华她们走了段,话题才从弘历身上转到别的轻松一点的事上时,钟粹宫的簌心又带来一个让人不安的消息。 “啊???怎么回事?”绿筠一时便慌了神差点自己也摔了下去,还好边上有海兰和可心抚着 “跟着的人怎么伺候的?好好的怎么会从树上摔下来?摔倒哪儿了?太医去了没?”平日里再好性,听着孩子出事的琅华也十分冷静和蔼,连问斥责间已转了身子朝钟粹宫方向过去。 到了钟粹宫,他们便见永璜头上包了一圈,手臂上包了几圈,平时活蹦乱跳的孩子现在躺在床上痛得斯哈斯哈的,肉嘟嘟的小脸上都是泪痕。 太医正给他腿上的擦伤上药时,各宫的娘娘们便带着随行伺候的宫人一起涌了进来,那阵仗把专心医治的他吓了一跳。 “张太医,三阿哥的伤如何?” “回皇后娘娘,三阿哥的手臂摔骨折了,不过现在已经上了药并无危险,接下来好好养一段时间便好了。” 琅华和太医问话之间,绿筠已经把孩子抱在怀里检查一边翻着看他全身上下有没有别的伤,一边紧紧的心疼起来。 “永璋,额娘看看,怎么会摔成这样?快告诉额娘疼不疼?” “额娘,原本上了药便不疼了,可现在你勒着我便又疼了?” 绿筠:“张太医,怎么回事,永璋说他又疼了?” 张太医:“纯贵妃娘娘您松开些三阿哥就好了!” 绿筠是着急得昏了头没注意手上的劲道,海兰和婉茵一个上前安慰她,一个安慰起永璋来。 另一边,白蕊姬指着四个跪在地上被吓得哭声连连的奴才瞪着眼睛厉声问责:“你们是怎么伺候三阿哥的,怎么会让他从树上摔下来,该是你们不上心才让三阿哥伤成这样,看来必得重重的罚一场才是。” 几人被她这么一呵斥更加心惊胆颤,为首一个年龄稍大些的宫女哆哆嗦嗦断断续续的说着事情的原委:“奴才们陪三阿哥下学回来时,阿哥突然起了兴便带着奴才们从另一条路走,走到假山后面时看到几棵树上的花开得极漂亮,阿哥想要便叫了小盛子和小茂子去摘,奈何那树太高,他们二人不会爬,奴婢本想着让人去取了梯子来的,可是三阿哥等不及便让人托着他爬上去,结果一时没托住便摔了!” “岂有此理,简直就是胡闹,三阿哥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吗?这么危险的事不劝着他离得远些还撺掇着他亲自去,现在手都折了,你们当得起吗?” 白蕊姬斥责得比刚才更大声,怒气又上了一层。 “你们几个伺候三阿哥不周有错,自己去慎刑司领罚去,今后要是再出这样的事,本宫就罚你们去幸者库服最苦的役!!!” 永璋急急叫唤着白蕊姬:“玫娘娘,是我自己不当心,不关他们的事。” 绿筠拢了拢怀里的儿子不住的安抚他:“听你玫娘娘的,你好好把伤养好就是了。” 永璋憋着嘴还想替几个小跟班求情,但架不住白蕊姬疾如风的指令和额娘的担心便打住了。 张太医和琅华交待完永璋养伤期间一定要注意的和忌口的便收拾好东西急急离去,等他走出钟粹宫便急忙让随行的小徒拿鼻烟壶给他嗅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他揉揉脑袋,甩甩头,仿佛刚刚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徒儿啊,快扶老朽回去休息,这脑袋都要裂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今天一次性就让他遇到这么些,主子奴才一人一句就够受的,真要搭起戏台子唱到明年也唱不完。 世人都羡慕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可真正如他一般遇见了还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呢。 看永璋不再喊疼叫哭乖乖喝了药睡安静下后她们几个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回到各自宫中。 挨了罚的四个宫女太监你扶着我,我抚着你,咬着牙忍着疼一步一蹒跚的走回去。绿筠看着孩子身上这里裹着纱布那里贴了药膏,睡着翻身时压到还会哼唧就心乱如麻。 听说几个奴才被罚完回来了,她想也未想的让她们转去做宫中的粗话,至于三阿哥近身伺候的事儿要重新指派妥帖细致的人才放心。 挨了打又丢了差事受了贬斥他们心里伤心委屈后悔不已,小盛子一想到家中卧病不起的祖母和年久失修垮了只剩半边的屋子便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说起了糊涂话。 小盛子:“三阿哥自己要去爬那树,咱们劝了又不听,不小心摔了全赖到咱们头上这什么是道!” 簌心听了只骂他是不懂事的草包,挨了罚也没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看他一副不争气的窝囊样便气不过朝他伤口附近的地方狠狠戳了一指下去。 小茂子年龄最小,进宫以来一直听话谨慎从不敢有半点差池,别人叫他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本以为照着这副谨慎能安生,没想到遇上三阿哥出事受了皮肉之苦,现在还留着小命留在钟粹宫里伺候已是莫大的幸运。 他不敢像小盛子一样抱怨争辩,也不懂簌心说的那些,他只想等伤好了再拿出吃奶的劲儿把活干的漂亮再回去伺候三阿哥。 蕋心翻出身上的银子托人去太医院帮求点止疼治伤的药,慎刑司这些人下手可真够狠的,才几鞭子下去她们就皮开肉绽了,身上的伤此起彼伏的发痛,喘口气咳个嗽更是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姐姐,太医院里都在盘点检查药材,就只给了我这些,你们先对付着用,等他们都弄好了我再去给你拿些好的有特效的来。” 受托的小宫女把剩余的银子都塞给她,然后留下两瓶寻常止血散瘀的药就走了。 簌心拿过来先撩起她的衣服替她细细的抹上,又用帕子把伤口周围溢出来的血水擦拭干净才给自己也抹了一些。 蕋心:“普通的药好些天才能愈合伤口,咱们就只能忍着了。” 簌心:“哪能怎么办呢,有药就不错了,以前听久在宫里的嬷嬷说好些犯了事挨了罚的奴才别说药了,临死前连水都喝不上一口。” 蕋心:“娘娘气着也管不着咱们,这些日子也只能靠自己了。等会儿让人再给另外两个送去些,记得叫小盛子别多嘴,省得又挨罚。” 簌心:“你说起这个来我就担心,他是气糊涂了才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我身上的伤没你们的重,我看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一进小盛子和小茂子的屋,就听见趴在床上的小盛子不绝于耳受了天大委屈的哼哼声。同病相怜中她也不再说他放肆没规矩,放下药嘱托好便离去。 小盛子:“哎哟喂,你轻点!这些个狗娘养的心真够黑的,那日爷爷得了势一定要狠狠的打回去。太医院这些见人下菜碟的东西,两瓶药都不给,良心都被狗吃了!”、 小茂子取来桌上的抹布塞进他嘴里叫他安静些:“你小声些,再说些乱七八糟的被人听见了咱们都没命了。” 小盛子呜呜呜了一连串,接着又是捶床又是抱着枕头哭嚷,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睡过去安静下来。 半夜里,小茂子醒来,他感觉身上的疼少了一两分,于是忍不住想三阿哥还是个小孩,那么高摔了下来手都折了那肯定很痛的,也不知他现在哭没哭,能不能睡好。 第二日,冰室的星儿和艾尔正拖着一车冰块正要送去启祥宫,路上她们正巧遇上了要去御膳房取燕窝和小食的暖云。 远远的瞧见她俩辛苦卖力的拉着冰车,暖云便发了好心迎上去从食盒里取了一小块燕窝糕掰成两半给她们。 暖云:“快吃吧,吃完了有了力气干活就不累了。” 星儿:“姐姐给了我们,万一被娴嫔娘娘发现了怎么办?” 暖云:“小小一块不会的,你们别说出去就行。” 她俩接过趁着无人看过来匆匆吃下,互相检查了嘴上身上没有残渣留下才告别了暖云继续朝前走去。 到了启祥宫,她们又要把冰块放到屋里盛冰的缸中,冰块太沉,她们俩合力搬也非常吃力。贞淑正说着便出去叫人来帮忙,刚出去没几步便听见一声惨叫,接着就是小儿一阵接一阵的啼哭声。 等她跑回去时便见到一地碎裂的冰块和星儿脚上的淤血,原来是两人抬冰的时候没抬好,冰块掉下来砸到了脚受了伤。 她还来不及带她们下去治伤,就看见弘历身边的人匆匆过来说皇上和小阿哥被搅扰了午休,要带她们下去受罚。 脚趾不断冒血疼得站立不稳得星儿眼泪止不住直流,一旁的艾尔连忙跪下求着那太监说能不能别罚星儿,只罚他一个。 那太监只想赶紧办完了回去好交待,所以并不理会她们的哀求,贞淑还没来得及去搬救兵她俩就被带出去按下要被杖责。 屋外一阵接一阵的哀嚎传来,屋内婴儿的哭声不绝于耳。金玉妍抱着和乳母怎么哄也没能让永珹安静下来。 弘历只觉得周遭一片狼藉便满心烦乱。金玉妍要哄孩子还要哄她,面上还不能露出嫌弃之色,完全没顾念到外头正有人受罚。 过了一会儿,外头安静了,永珹也重新睡了过去。玉妍把孩子重新放回床上,弘历俯下身想在陪着孩子睡一会儿时,刚刚那传话的小太监又跑来了进来。 小太监告诉弘历,那两个宫女受不住责打已经昏死过去了,看样子似乎是活不了了。在杖责的过程中她们还吐出一些只有宫里娘娘们才能用的贵重糕点,恐怕是她二人僭越,偷吃了不该吃的。 弘历轻轻逗着熟睡起来憨态可掬的儿子,整个人也被十足的睡意包裹着。现下他最想陪着儿子好好睡一觉,对于这样的事也无心细究。 既然僭越了就按宫里的规矩处置了就是,别再来烦朕。 于是乎贞淑眼睁睁的看着这俩刚刚还活生生的年轻女孩转眼间跟死人似的,她们俩被人拖起时歪着脖子低着头气若游丝,腰部以下血肉模糊让人不忍直视。 不忍那两个小太监像对待什么不要的东西似的拖走她们,她叫来宫中的其他小太监帮忙将她俩抬了下去。 “贞淑姐姐,那两姑娘还有气儿呢!”小太监回来悄悄和她说着自己留意到的事。 “可是皇上已经发了话要按宫规处置,就算娘娘去了也未必拦得住。”贞淑急得跺脚,眼下她也束手无策了。 “唉,只能看她们的造化了,如果没有吐出那些糕来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眼下就难说了。”小太监摇摇头,满心可惜了了的下去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回头金玉妍听完这事直呼是造孽了,不小心被重重的冰块砸伤了脚已是不幸,又因为一点糕点罪加一等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她叫来一个机警利索的太监去冰室打听看看人还有没有气,有的话就赶紧叫了太医去治。她的孩子还这么小,她这个做额娘的怎么也不能让他染上这些流血的事。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小太监就回来复命了,两个宫女都还没等到返回冰室的住所就断了气,眼下石首已经被运出了宫外。 金玉妍希望落空,回想着白天外头那一阵接一阵的惨叫声便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贞淑在一旁更是懊恼不已。 金玉妍:“好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再难过有什么用?明天你去打听看看她们在宫外还有没有什么家人,拿些东西送过去吧。宫中服侍一场落得这个下场真是可怜。” 贞淑:“知道了。主儿,万一奴婢哪天也被皇上一声令不分青红皂白的下打死了怎么办?” 金玉妍:“瞎说什么呢,有本宫在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儿。” 贞淑:“这些日子皇上脾气秉性变了许多,动辄不是打就是罚的,连王公公这几日都不敢放松,旁儿的人就更别说了。” 金玉妍:“你说得这些本宫也有所耳闻,今日跟皇后娘娘还说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人都暴躁了,真是难伺候。” 暖云心伤念逝者被落水,如懿又想挑事路上被消遣 当暖云得知星儿和艾尔殒命的消息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如被当头棒喝一样愣在原地,震惊、伤心、懊悔、心疼齐齐猛烈上涌将她击倒在地。 如懿只以为她是有些中暑晕倒便叫人将她送回去休息,等她再醒来回来伺候时只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嘶!!住手!!你个贱婢想要扯下本宫的头发吗?” 如懿头皮被她扯得生疼,龇牙咧嘴的捂着脑袋狠狠拍打了一通她的手背才停住,瞧她红肿如桃伤心欲绝的双眼像稍微一碰就能流出一汪眼泪似的样子,如懿头上的火气不自觉地下去了半截。 成为一宫主位娘娘也快半年了,宫里宫外的奴才也知道小心翼翼的看她脸色行事并把她的愤怒当一回事儿了,看来她一统后宫也指日可待。 瞧不得她笨手笨脚的在跟儿前碍眼,如懿便不耐烦的将她撵出了寝殿。她不在乎身后如懿骂她蠢钝如猪连个奴才都当不好,只是一心想着刚离世的两个小丫头便不知不觉间来到当日她们相遇的地方。 今日的太阳和当日的一样大,她也站在当日站的位置,抬眼间并没有见咬着牙红着脸流着汗推着冰车向前的二人。 当日她们相遇有多高兴,今日就有多寂寥惨淡。 人没了,她也不敢去和皇上说明那糕点是自己悄悄拿了主子的给她们吃,光如懿知道就铁定饶不了她。 她怨当时自己不该大意给她们吃食,也恨现在自己懦弱无比。她沿着宫中小路漫无目的的走着,心里想着怎么才能最大限度的弥补二人。 “你听说了吗?咸福宫里给负责给慧贵妃煎药的小宫女上吊自了,据说被发现得时候那舌头伸得老长了,把第一个看见的人直接吓病了!” “啊???怎么就上吊了呢?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还听说已经查明是太医院存药的地方有问题导致药给慧贵妃的药材有异正准备放了她们几个出来呐!” “哟喂,当初可是皇上亲自下旨关押的,估计是给吓破了胆想着一了百了的。” “啧啧啧,真是可怜哦。” 两个小太监压低一度声音议论着刚刚出炉的消息从暖云身边经过,暖云一字不落的听完,脑中不断的闪现着“宫女、上吊、一了百了”几个词儿。 也不知怎的,她突然感到一阵害怕,明明是青天白日里却有一股被监视被推向深渊的阴森不安的感受。 突然之间她脑袋一阵空白,心里只有赶紧回自己屋躲着的念头,于是她便像被拿鞭子抽赶似的迈开腿就往回跑。 她额前的头发被迎面而来的风吹起,她喉里的水分逐渐干枯,左右两边的山石柳木都从她身旁快速掠过。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她的腿脚再发软,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一直往前。她停下来喘了口气想要是能快些更好。于是她比刚才使足了劲儿朝目的地奔去。 “啊!!!” “啊~~~” 噗通!!! 哗啦啦!!! 咕嘟咕嘟咕嘟!!! 咳咳咳咳咳!!!! 她冒起劲儿才跑了几步就撞上一个尚未看清打扮的女子,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整个人已经在水里扑腾,她在沉沉浮浮之间被迫喝了好几口湖水后才逐渐听到岸上有人在着急大喊“有人落水啦,快来人呐!!!” 她觉得自己扑腾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被人拖上岸,等她吐完肚子里的水才看清眼前这个湿漉漉惨兮兮嘴里不停呕出水来的穿着命妇装的女子是曾经婉贵人跟前伺候的惢心。 她现在彻底清醒过来,奈何全身无力只能口中连连向她赔罪。 等她二人分别被送回去安置好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架不住如懿一直问她如此这般的缘由,她才勉强得说出是被听到的消息吓得惊慌失措才将惢心撞进湖里的。 “哼,你怎么不撞死她,撞死她我就高兴了。” 如懿在她臂上重重掐了一把,然后不断埋怨她没给惢心造成更大的伤害,说完这些,她又滔滔不绝的说起当年惢心和三宝是怎么忘恩负义卖主求荣伤害她的,于是她不管身份场合也不管暖云疲累与否,竟在她面前咒骂了惢心半个时辰才离去。 短短几天,宫里的太监宫女挨打受罚没命的一个接一个,慎刑司里帮忙的也忍不住担忧,万一哪天灾祸轮到自己头上,自己可比她们挨得住打么? 除了她们,嫔妃里金玉妍这些日子也心不宁静,两个宫女是在启祥宫出的事儿,虽然不是她下令处罚的,可不少宫人看见她俩从启祥宫出去,私下里那些奴才怎么议论都还不知道。 议论她倒不要紧,千万别议论她儿子,永珹还那么小,他什么都不懂,当日他只是被吵醒了一下子难受才哭出声来的。 而钟粹宫中,永璋的伤倒是稳定了下来,除了骨折处正在恢复,其余地方的淤青早已经褪的差不多了,身上几处擦伤也好好的结了痂。他又逐渐恢复了往日小虎一般的活力,不是吵着嬷嬷就是吆喝着奴才陪他,醒来就要将他小牛一样的精力发散出来。 当日被罚的四个宫女太监也正在恢复中。当日事发时绿筠一时间被儿子的伤情冲昏了头才对他们生气,事后冷静下来她也叫人留意着她们的伤情并吩咐了太医过去瞧瞧。 簌心和蕋心小茂子三人受了迟来的恩德也乖巧,偏就小盛子还有几句怨言,幸好白日里其他人都去当差,小茂子又不是个爱生事的性子才免了许多不必要的是非。 曦月换了药后过了三四日便止了连续的咳嗽,原先关押的人都放了回去并得到一笔丰富的赏赐算是安慰。 那小宫女自裁有违宫规,她的赏赐只能私下里叫人偷偷去办。 最后就是延禧宫,太医诊完脉后确认如懿已经恢复如常,除了多用一些滋补炖品保养着的交待外并再无其他。 暖云嘛,多睡几日就好了,一个皮糙肉厚的奴才还犯不着什么补不补的,人参燕窝吃下去都跟野牛嚼草料一个效果。 听得如懿和一个谄媚的宫女那暖云打趣儿,得喜和烟斐心里便有些气不过,于是便自己私下里凑了银钱找熟人拿了些好东西回来给她吃着。 “好啦,本宫看你们一个个儿都恢复了心理便高兴,眼下快入秋了,再过几个月便是万寿节,你们可都得好好的与皇上庆贺,再也不能出岔子了。” 今日请安人都到齐了,个个看起来都精神奕奕,孩子们也没什么大碍,久未见得的安康之景今日再现,怎叫琅华不发自内心的欣慰和满意。 “皇后娘娘,臣妾可是还记得当日慧贵妃娘娘那药的滋味,想起来舌根一股子化不开的苦。”白蕊姬回忆着当时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好了好了,知道你被苦狠了苦怕了,待会儿我就叫人把昨天才得的上好的蜜饯送你那去。”海兰看她一副逮着机会就要撒娇的样子无可奈何,那一罐子蜜饯和一盒子炒货索性都给了她。 “那妹妹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咯!”白蕊姬心满意足有模有样的朝海兰施了个礼以作感谢。众姐妹被她装模作样的样子逗得欢笑。 “慧贵妃,你这才好些可得多加注意,这两天夜里有风,本宫待会命人去你那瞧瞧,帐子什么的换成其他更好的。” 曦月:“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说完,琅华的目光停在如懿身上:“娴嫔,你也病了好一阵,听太医说不用再喝药了,不过你这次病得不轻,之前赏你的那些补品药材还有些,一会儿都送你宫里,你每日都要按时吃了,不可嫌麻烦。” 如懿:“皇后娘娘顾念臣妾,臣妾感激不尽。” 意欢之后宫中大小风波不断,眼看一切都理顺了快要和和美美的时候,东西六宫一片祥和。平日里不讨喜的如懿这会儿子看也顺眼起来,她们丝毫没有察觉她眼中的那丝不安好心的狡猾。 请安散了后,别的嫔妃都陆续回到各自宫中,唯独如懿往寿康宫方向去了。 “太后,从舒贵人之事起宫中极不太平,甚至在刚出生不久的孩子面前见了血,皇后周全也难以面面俱到,慧贵妃羸弱,慎妃分身乏术。臣妾以为宫中要安宁,还需您出来主持大局才是。” 如懿又一次跪在太后脚边恳求,她这次说得也有些道理,所以太后并未像之前一样反感她。 太后:“长年累月待在这宫里,宫里又那么大,还那么多人,有点事儿也正常,娴嫔倒是不必如此言重。” 如懿:“回太后,臣窃以为舒贵人葬身火海之事本就可以预发,宫规森严,要不是皇上仁厚体恤她及她的母家,舒贵人所作所为就该论罪处置,她能如此,可见是平日里训诫不严所致。接着还牵连了贵妃,然后又是皇子,虽说都是奴才惹的祸,可奴才若教导好了恪守宫规何至于此。为了皇上和后宫着想,臣妾恳请太后出面重整六宫,严明法纪!!” 如懿一席话说得言之凿凿,她说的都是发生在事,涉及皇家中人,事情就小不了了。 不得不说,如懿此言甚得她心。 只是因为听了她的话就出面未必太草率了些,况且眼前的人虽然没什么出息但是胃口极大,不拿点什么给她垫吧垫吧,想来后面还有一股气受。 太后不看她,只是懒懒的对她说有皇后她放心,叫她有心思多想着皇上些,不必全往自己这来使劲。 如懿听懂了她的意思,于是对她磕了个头再说了一句:“臣妾明白的。”就离开了寿康宫。 不愧是母子,一脉相承的虚伪狡诈贪心。 如懿回宫的路上一边想着用什么理由撬开弘历的嘴,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 “哟,这不是娴嫔吗?怎么才问候完太后准备要回去了么?” 她撞上了正要去寿康宫的金玉妍,许久没和她单独碰面她有些不习惯,下意识的像从前一样在她面前畏手畏脚了起来。 “请嘉妃娘娘安!” 她一时心中慌乱,原本想好好行礼的,没想到脑子没追上动作,只草草行了一个常礼便结束了。 金玉妍不气也不骂她,只是笑着调侃她:“对嘛,都是皇上的妃嫔,娴嫔不妨放松些,省得见了本宫就拘着礼倒显得生分了。” 如懿低着头,舌头跟打了结似的说不出话来。她心里盼着金玉妍赶紧走开放她一马。 金玉妍见她不出气,继续拿他打趣儿:“都成了一宫主位了,怎么还跟从前一样不会说话,本宫听说你曾经的宫女容佩现在和一些做惯了事有经验的宫女都升做了嬷嬷,不如那日请她来再辅助你一二?一宫主位该有的气势不能没有啊!” 久未想起从前的如懿再听这个名字差点就腿软得要倒下去,那个恶奴刁奴,在冷宫里怎么欺负她的她都不敢想,那就是她人生的至暗时刻。 她不敢惹金玉妍,又深知她对自己的捉弄有着一种旁人难以比拟的热情,于是怕她将她的沉默当作默认便赶忙陪着笑脸拒绝:“娘娘就是爱拿嫔妾说笑,嫔妾德才不惧添居嫔位已是太后皇上皇后不嫌弃罢了,哪敢不安分守己呢。” 时间不早了,金玉妍也无心专门为难她,于是便如从前一样讥讽了两句便放她离开。 她则如被大赦一样,逮了空子就低头屏气要带着暖云她们赶紧溜走,最好下一秒就回到延禧宫里。 当暖云路过贞淑时,贞淑拉住她悄悄约她明日晚上过来同大家一起玩乐。暖云瞬间高兴得朝她点头应下,然后就赶紧跟上如懿离去。 金玉妍言语上占了她几句便宜,本来是不情不愿的来寿康宫单独会见这个深宫老妇,现下被她调剂了一下心中的不悦也消散去了一些。 金玉妍:“贞淑,去敲门。” 贞淑上前,才抬起手要叩下去,寿康宫的大门已经打开了。 “哟,嘉妃娘娘,您总算来了,快跟奴婢进去吧。” 福珈像是早早准备好一样将她迎了进去。 玉妍太后初交锋,弘历召海兰替意欢 一脚踏入殿内看到悠闲赏花的太后,金玉妍来时心中的忐忑不安和烦躁突然散去。眼前这个气质高雅,身份尊贵背对着她深宫老妇比她矮了一个头,因为低头仔细赏花的缘故她的腰背有些弯驼。 一束光从前面窗花打进来将她半个身子罩住时,那个小小的空间里唯她一人。 从前太后在金玉妍心里如寺庙里的巨像一般高高在上,现在看来她跟自己毫无差别,也是个吃着五谷杂粮,心中念着这些那些夙愿的普通人而已。 “今儿有空来啦?哀家也不记得派人去请了你几次,这刚生了皇子升了位份,到底不似从前那样了。” 太后听到她进来,也不转过身瞧她一眼,只是拿起桌长的剪刀一边将多出来的枝叶轻轻用力剪去一边带着笑意埋怨她。 “太后,这些事交给奴才们去做吧,哪能您亲自动手呢?” 金玉妍不自然的笑了一下,然后继续保持微笑有意跳过她刚刚的提问和她聊起了手上的活计,她想以这种方式将二人之间的矛盾和尴尬都轻轻掩盖过去。 太后嗯了一声,将剪刀递给边上的人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坐上和金玉妍聊起了“家常”。 太后:“这次你和纯贵妃同时有孕,你是头胎,不像她有过生产的经历,所以要比她辛苦些。这月份大了的时候你心心念念的弟弟还意外丧命,可想而知对你来说着打击时多么的大。可你是皇帝的妃子,怀的是皇家的子嗣,有些时候还是不能只考虑着自个儿,怕你一时伤心忘了失了分寸丢了君心,所以我才叫福珈去看顾你。” 见她开门见山只拿自己的秘密,金玉妍面上的微笑渐渐褪去。这哪里安心颐养天年的老太太,明显就是三言两语间翻手为雨负手为云的人精中的人精,她儿子跟她比都稍逊一筹。 金玉妍:“太后体恤臣妾,又替臣妾考虑得这样详尽,臣妾心里都明白也十分感激,本应早些来向太后请安的,可宫中发生的事儿一件接一件让臣妾和姐妹们应接不暇而拖延至此,臣妾深知有罪,还请太后恕罪!” 往日泼辣耀阳的她收了外露的锋芒,在太后面前怪得像只不足月还十分依赖人的小猫儿似的。一言一行都谦逊有礼,加上她出众的容貌和诚恳的言辞,真叫人怜爱。 可太后不是一般人,她面上不说,心里却把金玉妍从头到尾数落了一番,现下知道听作出一副听话懂事的模样了。 太后:“哎哟,你快起来。别动不动就跪的,哀家和皇帝心疼。这刚生了孩子是挺多事儿的,可这些你们不是都一一应付过去了吗?也别光说生完了,就刚刚说的你弟弟之事不就发生在孕中吗?哀家怎么回不体谅你呢?” 金玉妍拈起绢子做出一副轻轻擦拭眼角的样子,似委屈遗憾的说道:“提起弟弟臣妾心中就一阵伤心,索幸后面人找着了,也算能安慰让远在玉氏的母亲得些安慰。” 见金玉妍不提自己给她的恩德,她也不想再废话,索性将那事直接说了出来:“哀家娘家的亲戚,当时回京的路上正好遇见了你弟弟他们的队伍,见他莫名哑了嗓子本就十分同情,可没成想他后来又溺水而亡还差点连尸身都找不回来更是悲痛,所以他们发誓赌咒要将他寻回来安置,别说咱们有这层关系在,就是换个陌生人都于心不忍要救下来。” “太后大恩大德,臣妾没齿难忘,今后必将更加用心侍奉皇上孝顺太后,以报成全我母家大恩!” 金玉妍向她极为庄重的行了一个大礼,低头俯首之时心中不断盘算对策。 看她行完礼谦顺的跪在面前时,太后才颔首并带着笑对她说些宽慰的话:“好啦,说到底都是自家人,这有什么可客气的,你是永珹的额娘,哀家帮你也是帮自己的皇孙,你不必行如此的大礼。” 金玉妍继续当作没看到她递来的‘橄榄枝’,一副你帮了我我就谢你到天亮的样子唯独不向她表忠心:“臣妾多谢太后。” 太后看她不开窍的样子,重重的吸了口气继续耐心引导她:“你也不必急着谢哀家,眼下宫中小事不断,虽说都是些不要紧的,但终究让宫女太监不安心,他们一个个的不安心宫中差事就办不好,皇上皇后自然也要受影响。你在嫔妃里是有头脑的,不如你多帮皇后分担,将来少不得你们母子的好处。” “太后,您说的好处指的是什么?其他阿哥也有吗?永珹还小,什么都不知道。臣妾也粗笨,照顾儿子就很耗时间了,哪里能帮上皇后呢?”金玉妍像个地主家的傻丫头一样没心没肺的将自己说得一无是处。 “福珈,你们瞧她,越来越会讨哀家开心了。”明明是气,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充满了满满的笑意,她像一个宠溺晚辈的长辈,用一副你怎样淘气我都喜欢的眼神看她,暗地里已经算好了准备下手。 “你自有你的好,宫中谁不知道?皇后是个宽容有度的,你只管去跟着她吩咐做就好,再说了,不是还有慧贵妃和慎妃在一旁帮衬么,你怕什么?至于永珹这个小淘气却是是要花精力照顾,不过你不用担心,哀家会替你分担,明日福珈就去接了她来寿康宫,哀家会好好帮你照顾好的。” 她的算盘珠子已经蹦到了金玉妍脸上,敢觊觎她儿子,想都别想!!! 金玉妍:“太后宠爱臣妾母子,是臣妾母子的福气。可是永珹还小,太后之前圆明园静养回来好了一些,这事儿臣妾还需要和皇上商量,若皇上放心太后的身体,臣妾才敢将永珹送来,否则搅扰了太后臣妾罪该万死!!!” 太后:“这你别担心,回头和皇帝说了就行。” 金玉妍:“太后,您身体关系着天下安宁,不可大意。臣妾想先禀明了皇上,再请御医来细细诊治确认无误为好,如果还有不妥之处,再请皇上安排您去圆明园调养。” 金玉妍一口一个皇上、圆明园,就差直接拿起鞋底子抽在她老脸上。刚刚还维持着的笑容现在完全消失不见,她直直的瞪着她,眉目间凝起几丝想要她灰飞烟灭的意思。 太后:“嘉妃,哀家这你用不着不放心,永珹到寿康宫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相信你们玉氏的王知道了也会赞成。而且你母家已经没有男子可以支撑家业,整个家族的兴衰可就在你一念之间啊!!” 金玉妍心中不屑的“切”了一声,威胁老娘?看我不拿你儿子出来牵制你。 她像是被快要说服了一样极力遵守着原则,面上一下为难一下欣喜,那副贪心又不许自己贪心的样子被她演如假包换:“太后愿意亲自照顾永珹确实天底下独一份的大福气。可是您刚刚说的臣妾不敢赞同,只因臣妾现在是皇上的嫔妃,大清皇子的额娘,所以不敢以皇室血脉私与玉氏好处,两国邦交事涉朝政,臣妾不敢逾越。” “好啊!你是铁了心和哀家过不去!!!”放弃利诱,她开始威逼政策。 金玉妍吓得声音都发抖:“太。。太。。。太后,臣妾不仅脑子笨还嘴笨,平日里就惹得六宫姐妹嬉笑,皇上也经常说臣妾顾头不顾尾。今日来前皇上还交待了要想好了回,可臣妾现在脑子就跟浆糊一样,越想谢您越惹您生气,臣妾这就回宫闭门思过,不在这给您添麻烦。贞淑,我们快回去思过。” 福珈:“嘉。。。。。妃。。。娘娘!!!”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金玉妍,在太后主仆还没反应过来她这样应对时就一溜烟的小跑着出了寿康宫。 福珈看着快速远去逐渐成点的人影想这次又白忙了一场。 “贞淑,快走快走。”金玉妍腿脚加快。 贞淑:“主儿,快着呢,她们没追来。” 金玉妍转身一把拦下快速超前的贞淑:“先停。咱们先去翊坤宫一趟。” 贞淑:“慎妃娘娘这会儿恐怕和贵妃娘娘在一处看账本什么的。不如奴婢先去递话,主儿去纯贵妃那等着。” 望着眼前空空如许,刚刚的你来我往好像一个短暂的梦似的。 太后老人家没想到金玉妍竟然滑得跟条泥鳅一样,抓不住就算了,还被她用不光彩的旧事抹了一脸灰。 她一口一愚钝,一句一感谢,除了磕了两个头谢了两句恩外什么表示也没有! 亏得她还让福珈去送消息、看永珹。她是铁了心不跟她一处。 “蕞尔小国来的无知蛮女,竟然敢给哀家软钉子碰!还拿皇上出来压哀家。。。。给哀家等着!!!” 她对着心爱得水烟筒极猛极用力的吸了一大口气。 “太后别和她一般见识,她平日里就口无遮拦的,骂起人来比市井泼妇还狠赖三分,您的道理于她就像细糠给了喂给山猪一样。何必与她一般见识。”福珈从她手里拿走烟筒,端来一颗佛手放在桌上为她凝神静气。 “她这步棋哀家是下错了。只能看看别的妃嫔的子嗣。”太后挫败,但决不放弃,这种较劲的感觉让她精神抖擞。 福珈帮她数着宫里和她亲近的妃嫔和她们的孩子,数来数去发现现在只有一个如懿愿意投靠她,有孩子的妃嫔对她敬畏更多,而且今日金玉妍回去一说,恐怕避她们寿康宫都来不及。强行上手段,又会激起弘历的不满。 “其实何必着急呢?宫中还有其他未生子的妃嫔,今后皇上还会再选秀,只要咱们有心筹码,何苦现在为一个嘉妃娴嫔发愁。”福珈一直觉得这件事中是太后操之过急才失败,如果能以润物细无声的手法来办定当成功。 她想到的,她的主子怎么会想不到。只是眼下她的亲生儿子早早入嗣到了别的亲王一脉,她的大女儿远嫁准葛尔,小女儿又养在宫外,弘历这个养子越来越难掌控,她的母家也没有太得力的人支撑着,若是她只一味的顾着自己安逸,那她的母家将逐渐归于平庸。 当初冒着极大的风险帮弘历打击三阿哥和乌拉那拉氏为的就是她的家族能一直显赫。如今弘历似乎不想遵守当时的契约了,在他完全脱离自己时她要安排好一切,眼下没有多少时间了,她必须使点别的手段。 “娴嫔。手段有她姑母当年的十分之一也就够了。就怕她没有手段只有野心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到头来自己作死不说还会把哀家也拉下水去。”矬子里选将军,选出来的还是一个充满变数的矬子将军,这种无奈旁人轻易不可体会。 “娴嫔不受宠惹皇上厌恶,在宫里人缘也不好,母家也没落了,要在宫里有一席之地除了您她还能投靠谁去?您大可以恩威并施的用着,做得对了给个赏,做不对了就罚,等到后面新人入宫有更好的,您在打发了她不就行了。何必把事情想得太绝对太复杂?” “你容哀家考虑下。” 夕阳西下,寿康宫里的最后一丝余晖在她的纠结思索中沉了下去。脑中装着这个问题,她夜里睡得也不是很踏实。 养心殿里,弘历批完最后一本折子正揉着眼睛处的穴位放松间,敬事房的人就送来了今晚的绿头牌等他翻。 他的手随着目光在一块块牌子上移动,琅华那才去过、曦月身子刚刚恢复、绿筠阿箬玉妍今晚聚在一处不好打扰、婉茵不爱说话不是很和他现在的心意,令贵人也才见过,庆贵人爱吵闹,海兰还是和从前一样冷冷的。 如果舒贵人就好了,有才有貌心中还有他,对旁人冷淡唯独对他十分热情。最合适现在来替自己舒缓一天的心累和身体上的疲乏。 现在宫里的女人,满眼望去也就海兰的冷淡能和意欢类比一二了。 聊胜于无,海兰的牌子就被他“啪”得翻起。 商议妙计躲太后,陪嬿婉行雅拒如懿 阿箬和绿筠聚精会神地聆听着玉妍娓娓道来那天在寿康宫中所发生的一切。随着玉妍的叙述逐渐展开,她们两人的表情也不断变化,时而惊讶,时而疑惑,时而又露出几分同情之色。 当玉妍讲到关键之处时,阿箬不禁瞪大了眼睛,身体前倾,似乎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而绿筠则轻轻皱起眉头,不满中带着忧虑,手指不自觉地摆弄着手帕的一角,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太后现在的手段简单赤裸直接得让人难以招架,她已经急得顾不上手段、招数,只想举手就让对手毙命。 其他的大不了给她就是,可是她们辛苦生下的孩子怎么可能听之任之的交给她。阿箬没有孩子都能想到玉妍当时的震惊和愤怒,一向好脾气的绿筠也觉十分愤慨。 不是永珹还可能是其他皇子,恐太后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怕事不如她意激起报复之心。 说来说去,都是她和她儿子的错,她们母子俩不痛快不对付为何要牵扯了别的母子进去,该她们的吗? 造孽!!!!! 夜色渐浓,如墨般漆黑的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幕所笼罩,不见一丝星光闪烁。宫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那清冷的月光陪伴着它。远远望去,这条长长的宫道如同一个沉睡的巨兽,安静而又威严。 海兰还是和来之前一样几乎面无表情的听着弘历喋喋不休,不就是回忆回忆当年缘起王府,多年以来相互陪伴然后又畅想下有儿有女的以后,最后再表达一下在心中海兰你是独一份的存在。 弘历自觉情意深重的说完了又说,海兰听来只觉得如同被一把锈了的锯子架在耳上被反复折磨。除了他问到她时简单的回应两个字外,其余时间海兰都不太想搭理她。 有些日子没和海兰共眠了,今夜烛火摇曳间的她更比以前美丽,尤其是那冷淡话少的样子更直击他的心窝。 海兰的冷和意欢不一样,意欢在他面前总是化成绕指的一汪春水,而海兰则是自山川上流下带着一股来自天然的透心的冷冽让他能体会别样的滋味。 海兰睡意渐浓,弘历越说越来兴致,看他不断开合的嘴,海兰隐隐间生出了一股烦躁之感。 “怎么这样看朕?是许久未见朕太思念朕了嘛?”弘历对海兰眨眨眼,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海兰则是抿嘴一笑:“皇上觉得是,那就是吧。只是现在时辰不早了,臣妾怕耽误了皇上休息影响明日的早朝。” 弘历:“朕许久没和你在一起,今日难得,还有许多话想和你说呢。” 海兰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心道我有什么好和你说的,王府到宫中的事翻来覆去的说来说去,让人腻味得紧。还不如早些放她回去好眠一场。 半天弘历都没有要停的意思,海兰实在难忍困意便不再顾他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进入了梦乡。 弘历说完,嘴巴也干了,转头看到海兰如此模样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心中闪过一丝悔意:朕可是堂堂天子,以后可不能这么絮絮叨叨了。 海兰回去后,宫里紧接着就送来了助孕的汤药,弘历昨晚可说了,希望和她早日有个孩子,以后就更能和和美美的了。 “主儿,趁热喝了吧!”叶心端过还冒着热气的药给她。 海兰伸出脖子望了一眼端过来,下意识抬手间要将药倒入花盆里时被叶心快速拦下。 “主儿,外头皇上的人还没走呢,可使不得。”叶心偷偷朝后看了两眼,用只有她俩人能听见的声音提醒她。 “还有些烫,放着吧,待会儿凉了我再喝。”海兰故意拔高声音说。 “愉嫔娘娘,这些小食都是您素日里喜欢的,皇上吩咐了您喝完药就用些压压口中的苦味,今儿晚膳时皇上会过来陪您一起用膳,让奴才就待您宫里伺候着。” 一个看起来有些直愣的太监捧着一小匣子果脯进来对她说着弘历的安排。他将他留在海兰这其实就是单纯的想看看海兰现在喜欢什么,回头寻了更好的给她送去。 不过海兰却觉得不是很自由,现在他在,这药就不能如之前一般处理了。海兰还是抿嘴笑笑,然后端起碗将那黑黑的药汁一饮而尽。 这药好苦。海兰赶紧拿起一粒果脯放在嘴里含住,酸甜滋味好一会儿才将苦味击退。 阿箬和绿筠思来想去得出太后手里并没有关于金玉妍和她弟弟的其他消息,唯一有的已经给了她,其目的也就是让金玉妍欠她一个人情将好让她还并替她做事而已。 否则当日在寿康宫中想要速战速决的太后为什么将话都说到那份上也不肯拿出来逼金玉妍乖乖就范呢?说到底还是没有其他底牌了而已。 金玉妍仔细回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和太后福珈接触的情形,好像除了那日外,其余时候光从和福珈的沟通往来看并没有什么太出格儿的举动。 想到这,金玉妍就放下心来。既然没有什么把柄被她抓住,那弟弟的事只要她坚持之前的说辞就好了,人都不在了,再要翻出些什么来也不大容易。 阿箬:“如果不放心,你到时候可以再去寿康宫中试探一二,除非她还有别的目的,否则是不会浪费这么好的底牌的。” 绿筠:“不好不好,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再掉转头回去招惹她万一又让她想起别的什么招数来就得不偿失了。” 玉妍想起当日便浑身不自在:“别,我可不再去旧事重谈了,当日我已经忍得很辛苦了,要是换了别人还指不定怎么教训呢。唉,谁叫咱们是小辈,又是宫里的女人,现在只能迂回防守了。” 阿箬扯过一个垫子放在绿筠腰下继续认真的给她出主意:“太后一个人住在寿康宫孤单寂寞,想要个皇孙公主陪伴自己打发打发时间也无可厚非。皇上皇后对太后仁孝有加,咱们呢也得都在一个调上,所以啊这皇子我觉得还是得送去,否则她就太可怜啦!” “什么?”。绿筠想都没想就抬手一下拍在她大腿上,这还了得!!!然后命令宫人泡壶浓茶上来,她今日要好好清一清翊坤宫中的猪油。 肯定红了,阿箬捂着被一掌拍过的地方,睁大了眼睛用一副无辜委屈的表情看向绿筠。 绿筠先是有些理亏,但冲着她刚刚的馊主意又挺了挺身子为自己鼓舞:“你瞧你刚刚说的叫什么话,有那个做娘的愿意和自己孩子分开?” “哎呀,你先别急嘛,听完说完。”阿箬凑上前去和她们二人叽里咕噜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绿筠听完没忍住想要笑的心情就伸出手指点在她的额头:“坏透了你~” 金玉妍倒是对她十分满意,一脸窃喜的跟着绿筠的词:“坏透了,简直是坏透了,不过甚得本宫心意!” 夏日的雨来临前,闷热的空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让人感到有些压抑。然而,当第一滴雨落下时,那种沉闷感瞬间被打破了。 宫里的花草树木在雨水的滋润下焕发出勃勃生机。树叶变得更加翠绿,花朵绽放得愈加娇艳,它们似乎都在贪婪地吮吸着这上天赐予的甘霖。池塘中的水面也因为雨滴的坠落而泛起层层涟漪,倒映出周围景物的模糊身影。 随着时间的推移,雨势逐渐加大。密集的雨点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倾泻而下,打在屋顶上噼里啪啦作响。整个紫禁城都沉浸在了一片湿漉漉的世界中,所有的喧嚣和嘈杂都被雨声所掩盖,只留下那份宁静与安详。 焚香听雨,自古以来就是一件雅事。今日朝堂上并没有多少要紧事,他比平日早些时候下了朝便不顾雨水潮湿就向海兰宫中直奔而去。 等到时才发现海兰和陆沐萍向琅华请完安后就同绮莹和阿箬她们直接去了蕊姬宫中玩乐。 “今天这个宫里吃酒品膳、明天那个宫里听琴排舞,后天又聚在一处看花赏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过得比朕还自在。” 弘历吃醋咯,一字一句都酸溜溜的。 雨中李玉卖力的笑着:“没有皇上的励精图治,哪来前朝后宫的安逸太平,娘娘们心中都念着皇上呢。” 弘历:“算了,去令贵人那吧。” 咸福宫里,曦月还在琅华处商议宫务没回来,永璜还没下学,只有嬿婉在自己殿里翻着画本解闷儿。 夏日炎炎正好眠,现在又雨不停歇,宫中也没什么要紧事,春蝉澜翠王蟾三个人在一处玩,嬿婉无精打采间眼皮也逐渐重了起来。 弘历进来时看她窝在床上睡得香甜也不忍心叫醒他,于是坐到桌前拿起她刚刚看的画本也看了起来。看到有趣之处他也像她一样会哈哈笑出声来,看到不公之处也会说一句“岂有此理!”。 他面前的瓜子花生核桃壳去了将近大半嬿婉才醒来,她揉着眼睛看清楚前面坐着的人时便惊叫了一声。 “皇上?您怎么来了?怎么不叫醒臣妾呢?哎呀,居然忘记给皇上请安行礼了。”她嘟嘟囔囔的自责。 弘历跟看一件好玩的事一样杵着手撑着头看着她,她还没发现她现在这副举动在旁人看来有多有趣。 等嬿婉淡定下来,他就命人取了香过来。 他将她搂在怀里,望着面前小小精致的香炉里袅袅升起的轻烟,借着外头的雨声念起了宋代周邦彦的《苏幕遮·燎沉香》: 燎沈香,消溽暑。 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 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 五月渔郎相忆否? 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皇上,您念的词臣妾虽不太懂其中的意味,不过从字面上臣妾能看到一副雨停后鸟儿在开满荷花的湖上追逐嬉戏的画面,真是美极了。” 嬿婉描述着她看到的景色,她说那肯定一幅雨后天晴,鸟飞莺追,碧湖满荷的江南美景。弘历呵呵的笑起来,说将来如果有机会去江南的话一定带她好好去瞧瞧。 说完,他又让人取来纸和笔,要趁着今日难得教嬿婉先把那景给画出来。他握住嬿婉的手在纸面上画着,正好画完一只立于荷叶上即将凌空而起的小小飞鸟时李玉进来传话说娴嫔来了。 “皇上,娴嫔娘娘都找您找到臣妾这里来了,臣妾想回避都没地儿!”嬿婉收回被握住的手,抬起脸看着他。 “啧!告诉她,朕不见她,叫她回去。她若不肯就说朕睡下了。”不知道这是第几回雅幸被搅扰了,弘历不高兴又烦她。 李玉出去后,好说歹说才将如懿劝走,而嬿婉则是竖直了耳朵听他们在外头的拉扯。 如懿:“公公,您就说本宫有要事和皇上说。” 李玉:“娴嫔娘娘,不如您跟奴才说了,奴才替你传给皇上?” 如懿:“这事儿只有本宫和皇上知晓,李公公不知,怕会传错了意思。” 屋内。 嬿婉好八卦:“皇上,娴嫔娘娘说有要紧的事儿和您说。” 弘历抬眼瞧了一眼外头又专注于笔墨之上:“别管她,朕教你继续画,等画完了让人装起来挂到你正殿中可好?” 嬿婉两眼啪啪放光:“当然好了,以后皇上每教臣妾画一幅就挂一幅,说不定到明年这个时候,臣妾也能跟婉姐姐一比了。” “那肯定没法比,婉贵人的画技就算宫中的老画师比也勉强。” 弘历想都没想就直接告诉她结论,嬿婉有些失望,宫中姐妹们都有各自的专长的东西,偏就她没有,好没劲的说。 “那臣妾能做些什么呢?” “你可要你自己想了,想到了再来和朕说,朕到时候看看你想的合不合适,若是不合适再接着想。” 她的手在弘历手下这一笔、那一笔、再一抹、又一点,一个荷中撑船的人就跃入纸上。 嬿婉:“好麻烦,臣妾不要想了。” 弘历:“那可不行,朕今日听了就当作你应下了,天子面前可抵赖不得。” 送群娃闹太后,母子间言语重 约莫过了七八日,金玉妍就派人去寿康宫递了话,福珈只听来的人说:“嘉妃娘娘倍感太后恩德,特意去回了皇上皇后,明日就将孩子送到寿康宫,有太后照料,是孩子的福气。” 太后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欣喜得意的,算她嘉妃有眼力见识时务,跟仗着皇帝的恩宠和哀家斗心眼子她还太嫩了些,皇帝的恩宠从从来都跟流水似的没个定处以为能指望些什么? 瞧着主子高兴,福珈心中也乐开了花,好像这事她是直接得了好处是的,一天下来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吩咐起别的奴才来都一副万事烦不了她,一生下来就和蔼可亲的模样。 她一边替她点着烟管一边畅想着未来:“既然嘉妃懂事,那今后太后就适时的点拨她两下,让她开开眼见见世面,回头在这宫里有了其他的喜事儿都要来谢谢您。” 太后悠悠吐出一口烟:“算她有造化,今后就看她机灵不机灵儿了,要是还像之前那样哀家想帮她也没法子。” 几个乳母嬷嬷们都各自收拾好了东西,随行的宫女太监也是老实干练容貌仪态出挑的,该注意的都交待了,其中两个有心的私下里还找了别的嬷嬷打听并铭记于心中,现在只等时间一到便带着小阿哥过去。 寿康宫里也将小娃娃喜欢玩儿的、每日里要用的都一应俱全的早早备好,几个宫人在殿中一遍遍仔细检查着确保没有一丝纰漏。 “姑姑姑姑,小阿哥们来了!” 福珈转身要去迎接之际突然灵光起来猛地刹住了车停下来,小阿哥们???? “什么叫小阿哥们来了?难不成来的不止一位?”福珈疑惑的问着眼前“报喜”的小太监。 小太监:“玫妃娘娘、仪妃娘娘、纯贵妃娘娘、嘉妃娘娘她们四位都把各自的孩子叫人送了来,现在正在外头候着呢。” 福珈:“怎么一下子来四个,这跟原来说的也不一样啊!都没准备,这可失礼了。 “姑姑,几个福晋带着小世子、小格格以及伺候的人都来寿康宫啦!” 福珈:“啊????????她们怎么来了?” 外面日头大,娘娘福晋们晒不得,金尊玉贵的小孩子们更晒不得,要是都在寿康宫中了暑那就说不过去了,于是福珈只得让先命人现去张罗安顿她们。 四个妃子和三个福晋留下十二个会刚会走、刚会爬、还在吃着指头的小娃和分别照顾的乳母嬷嬷们就离去了。 跟着伺候的人是有分寸的,可是这些娃娃哪知道什么规矩分寸,他们几个有换了环境倍感不适就哇哇哭起的,有因为听到别人哭也跟着哭的,有压制不住好奇心要拉着嬷嬷到处走走看看摸摸的,还有见不着额娘在嬷嬷怀里扭来动去的。 午睡刚醒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太后看见这副场景脑中一阵卡顿,她只是伸出一指用力指着这些娃娃们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福珈:“太后!” 太后挡开她递来的鼻烟壶,一手握拳捶在大腿上:“嘉妃、皇帝!!!!!!。你也是,怎么全都放了进来,一个哭起来其余的都跟着哭,你瞧瞧那爬得跟泥鳅似的,哎哟,快把他俩分开,别让他抓着她头发。” 福珈委屈巴巴,她也不知道说好的一个阿哥怎么会变成一群阿哥格格。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哪句话没交待清楚,面对主子的责怪她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受着。 “还不把他们都带下去!!!!!”太后表示哀家现在只想静静。 嬷嬷们哄着抱着将孩子们带了下去,望着空空的殿中,福珈脑中的小儿哭闹声好一会儿才消失。她觉得太阳穴再突突突的发涨还隐隐有些发疼,曾经她们也看顾过孩子,只是没有一次性看顾过那么多,而且现在人上了年纪,一天天操心来操心去的,哪经得住如此折腾。 “叫嬷嬷们带着孩子回各自宫里和府里去,现在就散了,一刻也不要多停留。”太后听着那边屋里传来的阵阵有力且不绝的啼哭还未多想就马上下了决定。 嘉妃,比她想的还刁滑难缠,当真是个扎在紫禁城的泼皮,你啐她一口,她要抹你一身。更可气的是皇上还纵容她,当真是没个正形。 越想越气,她决定不再多想,直接派人去养心殿传话请弘历下朝后来寿康宫里说话。 天不错,弘历的心情也不错。这几天他过得挺舒坦,朝堂上既没有什么特别揪心的事,大臣们也没有吵吵嚷嚷的;后宫中也回归到了该有的宁静之中,不像之前一个风波接着一个风波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蓝天白云、莺歌燕舞、所到之处都太平安宁,他的心情好的不得了。 下了朝换了常服,他和王钦一边聊着些有趣儿的事儿一边步履轻快的到了寿康宫里。 嬉笑晏晏的两人一只脚刚迈进寿康宫的门槛就觉得不大对劲。 弘历警惕的望了望四周:“王钦,你有没有觉得今日寿康宫和往常不太一样?” 王钦也跟着环顾了一圈:“皇上,奴才觉得是有些不一样,可是奴才笨嘴拙舌的说不上来。” 弘历小小的暂停了一下,还是带着王钦如之前一样进去。等看见他坐在正殿浑身散发着股股怨气和怒气时才知道刚刚那股古怪之感是从哪里来的。 他和王钦几乎是同一时刻收起了脸上的笑,然后就凑上前去小心翼翼的问候起来。 弘历:“皇额娘似乎是不大痛快,是哪儿不舒服了吗?不如先叫人请太医来看看?” 太后看他一眼,脸上怒气未消,也不怨再同之前那样和他迂回婉转,而是带着一副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的架势和他说起了心里话:“皇帝真的当哀家是额娘吗?” 弘历眼中瞳孔一闪便知今日不好应对,为了安抚缓解皇额娘的不痛快,他只得耐下心来和她一点一点的开解:“皇额娘您对儿子有养育教导陪伴之恩,您就是儿子的亲额娘。” 太后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长长叹了口气继续说着:“既然你这么说,哀家也不必顾忌了,先前的事你心里对哀家怨这些都哀家都清楚,可哀家也无非就是想自己的家人都能安好,当日因为准噶尔已经舍了一个女儿过去,现在跟前儿唯一的女儿近在咫尺却不能日日相见。” 谈及女儿,她的语气不自觉地柔软下来,眼眶也开始微微泛红。她的心尖儿上的女儿靠不上这个皇兄不说,还随时有可能被当作可利用的工具远嫁,她这个如西下的夕阳的老妇就是她唯一有力的靠山。 她就是拼着一条命一口气也要为她争一争,绝不能再让她像她姐姐那样如孤雁一样远离故土。 “哀家族中在朝为官的,升贬奖罚也是依着做了那些政绩来算,可若是皇帝因为他们背后站着的是哀家就用另外的标准来算的话,因着老祖宗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哀家也不能说些什么。但是哀家想提醒皇帝,你迁怒于他们也好,心里恨着哀家也罢都要记得自己的身份,遇到实在是难以忍受的、不痛快的都不必委屈了自己,一鼓作气得个干干净净岂不更好更痛快些?” 弘历见她把话说得如此直白,而且句句都在责怪自己像自己的心窝子扎着刀子时,他心中就非常委屈和不是滋味。 自他登基以来每日宵衣旰食的努力批阅奏折,桩桩件件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朝廷和天下的百姓,现在被自己的额娘误会如此之深,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才有效。 他心里暗自可怜起自己来了,他这个皇帝当得真是又孤独又惨,身边连个理解他的艰辛和不易的人都没有,有些掏心窝子的话也许他这辈子都没想要说出口的欲望了。 不等弘历为自己说两句,太后就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哀家近日来是想告诉皇帝,咱们是天家母子,不比寻常百姓家。你要是实在觉得哀家不应该住在这宫里倒不如明说了吧,哀家现在就让人收拾打点好搬出宫去住去,从此再也不会烦你,你也犯不着拿这些手段来噎哀家。” 弘历听完怒上心头,一国太后居然会和当皇帝的儿子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嫌朝上朝下太过太平无事了想激起些什么来吗?莫名其妙就说要搬出宫去住,这是逼着使官给自己多着墨一些么? 弘历虽然不悦不情愿,但还是保持着应有的规矩和态度:“皇额娘这话就是在折煞儿子了,儿子当日是希望皇额娘在宫中让儿子进孝,怎会让你搬离皇宫呢?” 太后:“既然如此,那哀家请问皇帝,您为何要惯着嘉妃给哀家送来一堆的孩子?哀家之前想念永珹想要看顾他几天,这嘉妃嘴上说着要答应,还派人巴巴儿的来告诉哀家,可结果呢?你的好嘉妃居然找来十几个孩子塞进寿康宫中,乳母、嬷嬷、宫女、太监也塞了进来,哀家才睡醒就他们被吵扰的头疼胃也疼,都不敢想象往后该怎么办?” 弘历一脸无知的望望王钦,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皇额娘说的是什么,儿子怎么会不知道?” 太后不信他:“你是真的不知道?” 弘历摇头:“真的不知道,还请皇额娘明示。” 等听完整件事的起因和摆在自己来之前的结果时,他只觉得是他皇额娘自己不安份也不听旁人劝,非要一意孤行的惹出了这么一身骚回来。 她找谁不好,偏偏找个外族女子就不说了,现下可好了,人家才不管外族还是内族,秉着一副你近我一尺,我就还你一丈得的态度就把她弄得憔悴又忧心。 他记得两日前金玉妍和白蕊姬一同和他提过这个事情,他还因为担心孩子离了额娘换了地方会不习惯也就没直接答应她们。 她们之后又是绿筠和婉茵顶着烈日前来。她们都说太后是因为就在宫中内心深处十分的孤单才导致心里不安稳,孩子送一个过去待着也是送,多送两个过去也没什么差别,左右伺候的人都跟着,让他们在寿康宫中好好的替额娘阿玛陪陪太后也是一番心意,而且前后加一起时间还不到五天也出不来什么大事,索性就当场同意了。 他没想到的是嘉妃居然这么不知分寸居然凑了十几个孩子挤在寿康宫中,而且只留下伺候的人,自己却没跟着过来控制,这无疑是在胡闹,怪不得太后会气成这样。 他是了解金玉妍的,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是犯不上用这样极烈的手段回应寿康宫,至于什么原因他必须得问了才知道,所以眼前人的怒他也并没有全放在心里当作多重大的事。 只是自己因夹在她俩中间挨了牵连,太后还在情绪上,他辩驳也不是,不辩驳又委屈。思虑再三,他认为现在最好就挨着太后的训别再刺激她,等回去问清楚了怎么回事再说。 太后从他出圆明园到她宫中讲到怎么扶持他登上皇位,又从初登基时怎么用家族势力帮他制约前朝不听话的权臣讲到这几年母子之间的感情变化。 中间好几次弘历都热泪盈眶起来,他们母子之间的确是有真情在的,纵使其中夹杂了一些让人敏感、难以兼容的东西,但是一路相互扶持走到今天怎能让人不动容呢? 太后自己也是,回忆起往事一幕幕就像昨日发生的事一样,她那时见到这个没了亲娘、爹又不爱皇子心中便自发的升起一股想好好疼爱她的情感,当然她也依着本心这样做了。当她们携手共度了所有难关时却发现自以为是坚固的母子之情,其实也摇摇晃晃的。 有时候她不禁会起疑,到底她们是相互依靠还是相互利用?这个世上很多人可以同苦但不能共甘,难道她和他就如此? 母子冷言相向失和 玉妍真心护子不悔 “虽然你不是哀家亲生的,可这么多年哀家心里想的最多的就是你,从你封郡王、亲王再到辅助你登上王位,里里外外做了多少还唯恐不够。现在你皇位坐稳便不再需要哀家,所以你便日复一日冷淡起来,哀家愁的你觉得微不足道,哀家慌的你觉得无聊自扰,哀家盼的你置若罔闻,哀家怒的你觉得都是算计,唉!!早知会如此,你我当日又何必结这母子缘分?” 心酸委屈间一股脑的发泄出来,期间她还不忘用余光偷偷瞟瞄着弘历,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见他并没如自己期待的有些许羞愧后悔之意时的脸上神色变得比先前更冷淡绝决。 没有血脉相连,只靠长年累月的情分链接,她们的母子之情如细细的游丝,稍有风浪就会彻底断去。 再看弘历,他现在就像一堵坚硬厚实高耸入云的城墙,任凭她是掉眼泪还是拍桌子说过去还是哀现在他都不为所动。 面对她这席话,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说孤零零在圆明园的自己听到将有她这么个额娘时心中忍不住暖意翻涌。 说他曾经看着弟弟和妹妹们靠在她膝头在她慈爱宠溺的目光中被纵着耍赖撒娇的模样让他无比羡慕,而他却不能要太多。 他登基前就常常和琅华商量要做些什么给些什么让她高兴,可是每每说与她时到最后都变成了她向他提了许多该有或不该有的要求。 他照顾弟妹,照顾她母族中人,种种带着他情谊的举动都被她视作退让、可索取的契机。。。。。。 他到底是他的儿子还是她赤裸裸的扩大手中权柄染指朝堂的工具? 借母子之名滋养私欲,他才不要做软弱的傀儡和昏聩的木偶。 够了!!! 既然剪不断、理不清,那干脆谁都不要再拉扯了,一把火烧了岂不痛快!!! 此时她还不知,她藏在眼底里对他的不屑和对他不肯屈从的责备像无数根禀寒的针朝他铺天盖地的猛烈的扎去。 或许,这是他作为人皇的代价吧! 弘历不自觉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缓解心中的那股无法言说的痛苦和伤心。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都一语不发,在各自的思忖中沉默。 一个想着如何能进一步用言语、情理撬开对方的铁石心肠。 一个则想着该如何割舍过去与现在那不多却令人沉溺着迷的温暖和情谊。 王钦站在弘历身后却能感觉他周身散发出一阵强于一阵的冰冷寒气快要将他冻住。 “皇额娘。” 许久,弘历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只是他接下来的话让本来有所期望的太后直坠万年寒冰深窟中。 “您何必这样伤儿子的心,咱们母子互为依靠才有了今天,您没忘的儿子也没忘。非要说的话当年您就算不为儿子打算也会为了自个儿做出那些事来,一直以来您为后宫劳累儿子都看在眼里,现在各宫嫔妃们安分妥帖,前朝的官员也勤勉不怠,如此好的时候儿子希望您能保重身体安享晚年。如果这番心意皇额娘不满意觉得是儿子故意是冷淡的话倒也不必什么了。” 他曾珍视的温情此刻就像置于掌中的流沙已经流完散尽,再握紧手掌也只剩几粒膈应着皮肉的沙粒。 他自觉对她孝顺关怀有加,以为这些她都心里都知道,可今日看她也不过如此,既如此他又何必再守礼善言。 要散便散,他本就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非要留恋的,他不怕四面八方涌来的孤寂再汹涌猛烈一些。 “你。。。。。。”,太后气他不进自己的套,也气他不像自己设想的为了让她消气而要顺她心意,更气自己的话完全不管用了。 “前朝还有政事要处理,儿子就先告退了!您好好休息,改日再来看您。” 说完,他提起随着心便得十分沉重的身体,一刻也不愿多停留便带着带了王钦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朕有些不适,去叫太医来。”阳光刺得他眼睛有些睁不开,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没一处舒服的。 “皇上,嘉妃娘娘过来了,您看是见还是不见?” 王钦像要点个惊天大炮仗一样小心翼翼凑上前去询问,见他招了手示意才松了口气。 “娘娘,皇上今日心情不佳,您可得瞧着些。尤其是说到太后的时候。” 王钦低着腰在金玉妍身旁小心又小声的提醒着,提到太后时声音的又不自觉的低了两分下去,仿佛再说什么不得了的大忌讳一样。 金玉妍和他对视了一眼后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这次确实好像也许真的是有那么一点做的过火了些。 养心殿里怎么有股幽暗的化不开的寒气在环绕?????? “王公公,本。本。本。。本宫突然想起启祥宫里还有些事,要不改日再来吧。”金玉妍不知道为何脚软想逃。 “哎哟,娘娘!!奴才可是才进去通传了的,您这会儿逃了皇上不得更气了。”王钦快她一步挡在她后头。 “本宫进去还能出来吗?”她朝里头瞄了瞄,又侧耳听了听,半点动静都没有。 “瞧您这话说的,您是皇子的生母,皇上的妃子,皇上总不能吃了您不是?” 王钦眼瞧着她踏进去的一只脚又给缩了回来不免心中着急,这届后宫可真难伺候!! “在外头磨蹭什么呢?怎么还不进来?” 两人嘀嘀咕咕之时冷不丁的听到了弘历那不怎么高兴的声音传来。 如大赦,王钦像风一样退回原处恢复了往日的气派用目光送她:“娘娘,您大胆的进去吧,真有个什么奴才一定飞快的去告诉皇后娘娘和慎妃娘娘!” 金玉妍则回了他一眼:“你放机灵些,本宫要是有个好歹你也没好果子吃。” 今日养心殿里真暗,跟到了地下似的,四周的光也没了温度,让她不小心哆嗦了一下。 “怎么?腿脚不利索了,这么点路走了半天,要不要朕亲自去请你啊?” 弘历的脸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里。 阎王爷估计跟这个差不多吧!! 呸呸呸,说什么呢?好歹他是儿子的爹! 金玉妍不自然的笑笑掩饰着内心无法消停的不知道哪来的奇奇怪怪的想法。 “皇上,臣妾听说您龙体欠安,这会儿可好些了?”金玉妍被自己造作的声音恶心到了。 弘历:“朕如果说没好,你当如何呀?” 金玉妍:“那臣妾就不吵您,先回去,您好好休息要紧。” 弘历:“你倒是会借坡下驴,真当朕好糊弄!!!” 有时候弘历真想像乡野村夫一样拳打石头脚踢树的好好泄愤一场,奈何多年来所受的皇家教育不允许,所以他也只能按捺着阵阵怒火。 金玉妍来之前,他在脑海里想了很多遍要先对她咆哮一通,然后再痛骂她一阵,等她哭哭啼啼求自己原谅时再狠狠罚她。 想着想着,他心中的怒火不知不觉间就消了一二分,等人到了门口却不敢进时他自觉自己的怒意有十足的震慑作用便又消了一二分,现在她就在跟前儿,清清楚楚的看着她那副美丽娇媚的脸上有了平日里难得的慌乱和胆怯时便又消了一二分。 什么咆哮、恶骂,还是算了吧。把人骂傻了回去又带傻了儿子还是自己吃亏。 不过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该问的还是要象征性的问几句。 弘历:“好好的你去闹太后干什么?你们几个妃嫔把孩子送去也就算了,还撺掇着几个福晋一起把寿康宫吵得不得安宁,你说朕该怎么罚你?” 金玉妍跪下朝他磕了个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臣妾知罪,都是臣妾挑唆的,皇上怎么罚臣妾都受着,求皇上降罪!” 弘历:“你给朕好好说清楚,别一上来就请罪!真要治你的罪还用等这时候?” 金玉妍撇撇嘴道:“臣妾弟弟路上遇难之时受过太后娘家人的恩德,后来永珹出生了,太后就以报恩为由三番四次让臣妾将儿子送去给她养,臣妾几次说明永珹年幼离不开臣妾,况且臣妾也舍不得,但太后依旧不依不饶,臣妾躲不开了才想出这个法子。” 弘历:“那你怎么不来和朕说?” 金玉妍:“您日理万机的本就劳累,而且之前和太后也有不高兴的事,臣妾怕说了起风波再让您和太后中间有隔阂所以就擅自做主了。” 弘历:“你最近都看些什么书?” 金玉妍:“啊?书?什么书?臣妾忙着照顾永珹可没功夫看书。” 弘历:“你这么没轻没重的婉贵人和贞淑也没劝你?” 金玉妍:“婉贵人还不知道,贞淑跟臣妾一起忙着启祥宫上下,也没想那么多。不是,皇上,怎么又扯到婉贵人身上了,这可跟她不相干啊!!” 弘历揉了揉眉心,“哗啦”的抖开扇子用力给自己扇起了风。敢情这些年在大小事中被中伤的只有自己,其余人连点擦伤都没有,当年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弘历:“你知道你错了吗?” 金玉妍:“错了,但又没错。” 弘历:“你!。。。。。。” 金玉妍:“皇上,那可是臣妾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被玉氏一族惦记的皇子,怎么能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轻易送去太后那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臣妾还是玉氏要和太后结盟呢!再说这事儿也没事先和您说过,您向来公正,真有缘由为何不让您做主?” 弘历:“这么说你还挺顾着朕的?” 金玉妍:“臣妾要不是顾着您,当日只怕说得更直接呢。” 弘历:“你给朕为嫔为妃也这么多年了,能不能学学皇后贵妃她们,遇事一点就炸,一炸起来只顾自己快活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一点气度和城府都没有,只怕今后永珹学了你。” 金玉妍:“皇上,当日臣妾也委婉的和太后说过了呀,可太后不听还威胁臣妾,臣妾被逼急了没办法才犯下如此大错,您就要罚就罚,给臣妾一个痛快吧!” 弘历一直和她掰扯事情的缘由和曲直让她难受,说来说去不就那么点事,再问能问出花来吗?要罚就罚要打就打,磨磨唧唧的干什么! 弘历:“回去把《女则》《女训》各抄20遍呈上来,不许别人代笔,要是被朕发现了有一个字字迹不符,你就等着!” 金玉妍本以为会被重罚,没想到就这,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弘历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弘历便以她烦人为由让她赶紧走别杵在这。 王钦见金玉妍出来时脸上化开了笑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万岁爷的气消了他就什么愁也没有了。 不一会儿,弘历便了他进去命他晚些把库房里一对收藏了极久的翡翠镇纸送去启祥宫嘉妃那儿。 王钦见弘历不再黑着脸也敢小心凑上去说两句:“看来皇上还是舍不得嘉妃娘娘,否则也不会命奴才将这上好的宝贝送过去了。” 弘历:“浅薄。嘉妃行为鲁莽但心思是正的,朕怎么能因为一点不是就打翻她的一片好意。” 王钦:“就是就是,皇上英明!!!可太后那。。。。。。” 提起太后,弘历就暂停了片刻的轻松开始认真的思索起来到底要怎么办。 太后皇上母子不和,传出去朝堂不稳天下不安,这可不是小事,不情愿不喜欢也要妥善处理。 之前的气氛那样糟,母子之间唇枪舌剑只恨没彻底刺痛对方,现在又要去想怎么转圜,当真是荒唐可笑。 王钦看他苦思冥想而不得模样一边巴巴的端过他最爱的茶给来,一边巴巴的替他想着主意,忙前忙后的好不殷勤周到。 王钦:“皇上,太后说的那些话,奴才想来想去,只觉得是她老人家想女儿了,不如您将公主召进宫来先,晚膳时咱们再去皇后娘娘那一起想想?” “眼下叫皇妹进宫正是时候,先差人去办。晚膳还是先去咸福宫,明儿再去长春宫。太急了也叫人笑话。” 第1章 被刺死 外头的北风呼啦啦的吹的门窗啪啪作响,满身重伤的阿箬吊着最后一口气蜷缩在冷宫的一间破屋内等着处决的消息,回想着自己幼时为了家族及幼弟早早进了乌拉那拉府中给现在的如懿也就是当时的青樱当了贴身侍俾,本想着乌拉那拉氏贵为后族,跟在青樱格格身边尽心侍奉着,以后怎么着也会有个好前程,可偏偏没想到自己这主子脑子里跟装浆糊一样,庸庸碌碌没点子心气,潜坻到后宫,一次次被折辱磋磨都不知道制衡反击,她自己不食人间烟火愿意受着,可底下一帮奴才要吃要喝要照顾家人全被她视作浮云,自己几次三番为了她出头还被训斥责罚,投靠的皇后贵妃一党也是极尽利用威胁之心,为了自保拿她弟弟性命逼她揽下所有罪责落到这般田地。一桩桩一件件,想来泪水止不住的流,恨如懿的虚伪自私无能,恨皇后贵妃嘉嫔的百般算计,恨皇帝的冷血,也恨自己的无能,若重来一回,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阿箬边哭边想,早已疲倦至极,对屋子里直冲脑门夹杂着霉味的臭和股股寒风已经麻木,她现在只想快些了解好摆脱这一切,死了就再也不用忍受酷刑带来的痛处,自己的弟弟也可以暂时安全。正想着,伺候阿箬的小宫女推门而入,走到阿箬面前蹲下小声道:“主儿,您要的东西奴婢带来了”,说完掏出一条白绫递给阿箬,脸上表情复杂,有害怕,毕竟自己要面临一个活人自裁断气;有担忧,心想以后可别再经历这样的场景,自己只想平平安安到25岁出宫嫁人,有愧疚,阿箬走到今天这步也不全是她自己的错,如果没有背后的主子推波助澜,自己若悄悄提点几句,说不定还能活下去。。。总之,一切都晚了。阿箬必须死,否则她和其他几个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活不了。 阿箬看着即心死又解脱,让宫女帮着挂在高处,自己用尽最后的力气站上凳子了解了自个儿。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小宫女看着阿箬没了动静,收拾了自己来过的痕迹趁夜匆匆赶往咸福宫复命。此时的高贵妃也睡意全无的窝在殿中软榻上,虽说寒冬腊月的夜里极易引发令她百般不适的寒症难,但此时顾不得这么多,早一刻确认阿箬死了早一刻安生,今夜必须等到确切的回复,绝对不能节外生枝! “娘娘,成了!”,双喜轻轻走到她跟小声递上话,生怕有不懂规矩的人听了不该听的去坏了主子的大计。 “真的!?”高曦月今夜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是定住了,总算是成了,拿她弟弟做威胁虽然胜算大但也不是万无一失,阿箬和娴妃之前的主仆情意也是实实在在的,若是二者一方起心动念又合在一起来个冒死揭发,别说自己,皇后都够呛。现在人没了,暂时尘埃落定,自己也可安心下来。 “娘娘放心吧,伺候的宫女瞅着没了气才来回复的,错不了”。看着自家主子松了口气的样子,双喜也松了口气,赶紧递上话好让高曦月真正放心。 “死了就好,只要别牵连到咱们就行,让几个办事的奴才守住了嘴,谁敢说出去本宫扒了他的皮!” “能有咱们什么事儿啊!这阿箬是自个儿猪油蒙了心,一心想攀附圣恩背弃陷害旧主遭了报应捱不住刑才如此的,她要有什么也是和娴妃纠缠,扯不到咱们头上”。双喜卖力安慰道。 “说的是,都是她和娴妃咎由自取!”高曦月咬咬牙道,仿佛事情真是她们说的这般。 鬼差藏私,一脚踢魂回阳间 话说阿箬死后,魂魄就离开了躯体在紫禁城里飘飘荡荡,以前做宫女时赶着去内务府料子领月例银子张罗这个打点那个的或去别宫传话回话都来去匆匆的,遇到主子经过还得低头行礼,从没机会细细欣赏皇宫内的景色,回到娴妃身边也是蜗居于偏僻的延禧宫中,那时这繁华如梦的紫禁城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直到成了皇帝的嫔妃坐着轿撵被小太监抬在肩头才有空缓缓的好好的看看这个殿宇逛逛那个花园的,没有催人的差事也没有压在心头上的奴才要守的条条框框的规矩轻松自在不少,别说御花园的花啊朵啊五颜六色灿烂夺目 ,就连抬起头看到的四方天也特别的宁静祥和。奴才。主子。原来差的不仅仅是高高在上身份和优先享用一切华物权利,还有“本该是我”的天生的主人的心情,怪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彻头彻尾的体面和觉多的安全感谁不想要呢?可如今身死魂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身被扔在乱葬岗里无人问津甚是凄凉,自己的死还被娴妃拿来做文章吓唬高贵妃更加悲愤,自己都死了还不肯罢休,当真是过分! 阿箬飘着飘着,飘出了紫禁城,自然的来到城外一座山里,往前是一个一人宽一人高的小洞,只见两个面目怪异,身材矮小手里拿着不似寻常长矛的小鬼各占一边。左边的小鬼看见她捏捏嗓子道:“来了地府门前就赶紧进去吧,该投胎投胎,该下地狱的下地狱,别磨磨蹭蹭的啦”。右边的小鬼跟着重复:“别磨磨蹭蹭的!!” 阿箬一时吓住却也不由自主的往洞里去,外边看洞里黑漆漆的,里边却明亮的很,她一直超前,不知飘了多久才看到一出明亮下又是一个丑陋的小鬼坐在案前,她行至案前停住,刚想问点什么,却看到小鬼正翻着面前的卷册,嘴里嘟囔到“倒霉的蠢蛋!跟了一个蠢主子又被个蠢人利用,嫁了一个蠢皇帝还被逼的心智失常,周围就没个正常人,自己还心智不全蒙昧无知,死局死局!”太扎心了,句句都朝着心窝子扎,阿箬听着听着情绪如泄洪般奔涌,当即哇的大哭出来,越哭越难过悔恨,眼泪一股一股的从眼角流出跟不要钱似的。活着的时候如果低调点,机灵点,少替娴妃出头多为自己筹谋点,如今说不准是另一番景象,真是悔不当初。 “哎哎哎,别嚎了,都是命”小鬼见怪不怪。 “可我不甘心,凭什么奴才永远都是奴才,主子天生就是主子,我为自己争一争有什么错”阿箬从来都觉得自己没有那里低人一等,论出身自己也是官家格格,不比什么海贵人玫嫔仪贵人差,论相貌也是一副娇妹伶俐的模样,论能力自己也把延禧宫上下管得井井有条,遇上拜高踩低的也能争口气回来,无非就是运气不好而已。 “怎么,你还想再争一次不成,就你这样,再活一次也怕是改变不了什么。” 阿箬一听这话气血上涌,虽然她现在已不再是人没有什么气血补气血的,当被这小鬼三不五时的扎心窝子实在不好受,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跪下来伏在地上抱着小鬼的腿求,虽然希望渺茫,但万一实现了呢?小鬼的腿被阿箬抱得更紧了,脸上不耐烦,心里却十分高兴,看来自己想要有人建观供奉的心愿要达成了,嘻嘻。 “让你回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小鬼故作为难道。 “求大人指点,我必竭尽全力”,阿箬抓住了一根希望的稻草。 “放你回去我要受罚,地府不比你们人间,刑法动辄打入地狱受千年之苦,我为对你的这点恻隐之心冒如此大的风险,你怎么着也要帮我建个道观,塑个金身受世人香火供奉才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阿箬以为是自己要去受个百年千年刑罚,一听到是这个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待她收拾了如懿?高曦月、嘉嫔、皇后、皇帝这些贱人,别说一座道观,百座都没问题,稳赚。 签字画押后,小鬼等箬头抵着墙闭着眼面朝外头跪好后鼓足气卯足劲一脚把她踢了出去。 阿箬到不觉哪里痛,只是突然的加速让她猝不及防的头晕起来,还没叫出声就两眼一抹黑的晕厥了过去。 呆青樱选秀,阿箬救场获赏识 不知道晕了多久,阿箬感觉到了整个大脑闷闷的疼,太阳穴还突突突的,明显是睡太久导致的头疼,缓缓睁眼,看到的是从前自己屋的房顶,坐起来环顾四周看到桌子上额娘托人送进来亲手做的点心鼻头一阵阵发酸,自己也是爹娘疼爱弟弟喜欢的姑娘,上一世跟着如懿进了王府和家人聚少离多不说还为着她的无能生出多少事不说还搞得家破人亡,若是脑子清醒点把注意力都放在家里,少管她的晦气事,说不定会是另一番景象。罢了罢了,过去之事不可追,往后得好好的。为了自己为了家族,必得过得好!阿箬揉揉眼睛拿了块点心想着额娘暗暗下定决心。 “阿箬姐姐,你醒啦?”一个声音清脆的小丫头把阿箬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她满脸开心激动,嚷嚷着要去给如懿回话。 “哎,你等等”阿箬叫住她打算问个明白。 “我这是睡了多久,现在什么时候了,格格呢?” “阿箬姐姐,你从马上摔下来到现在已经睡了三天了,还好没伤到筋骨,否则五日后你怎么伺候格格去参加四阿哥的选秀啊!” 好家伙,原来是回到了四阿哥选秀前的日子,怪不得桌子上有额娘送来的点心呢,必定是听到自己摔了太过担心找人送进来的。 “格格来过吗?”阿箬问。心里有点点期待的,陪伴伺候这么多年,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总归不是简单的主仆情分吧。 “格格这几天可忙了,又是约了其他小姐说话刺绣,又是在准备四阿哥选秀的事就没来,不过交代了我若是你醒了就去禀告她。” 呸,阿箬被自己的期待打了脸,如懿就没把她放在心里,自己躺这么多天都没来看一眼,明明就很在意选秀还要装作不在意,自私又虚伪。 “我一会儿过去,你去忙你的吧。” 打发走了小丫头,阿箬把气压在心里整理好就去见如懿,她倒要看看这个自持高洁嘴上说不乐意参加四阿哥选秀的人是怎么准备的。 “额娘,姑母这套衣服真好看,可是我不想穿着过去,这么隆重人家不知道还以为我上赶着要给弘历哥哥做福晋呢~” 还没进屋就听见这么一出,阿箬心里真的要呕死,真跟上一世一样的扭捏做作让人看不得。 “请福晋格格安~”阿箬行礼道 “阿箬,你来啦,你快帮我看看这身衣服佩戴哪副头面首饰最好。”毫无关心直接使唤,不愧是她。 “是”阿箬起身看了一眼差点没笑出声,皇后也不知怎么了赏这么一身老气的衣服,把一个少女穿成了中年妇人眼,这还被说好看,简直是不可理喻。阿箬憋着笑,原来自己的主子这么没眼光,喜欢这大红大紫老气横秋的打扮。 “格格,这衣服既然是皇后娘娘赏的必定贵重珍惜,奴婢看咱们那支白玉仿梅簪最相宜!” “不可不可,那支簪太素了,跟着身衣服不和衬”,说罢就嘟起嘴来看向阿箬,仿佛自己永远是小时候的娇俏样一样,阿箬一脸不耐烦,看她嘟嘴就想给她两下,自己什么样子不清楚吗?多大个人成天嘟嘟嘟的。 “那格格想要戴哪支呢?”阿箬懒得管她,只想快点结束眼下的事赶紧离她远一点。 “那幅青粉一对的绒花吧,我看着就像在说青樱和弘历一样,嘻嘻嘻”。阿箬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这是得多傻的人才能说出的话。 “是是是”阿箬连声应承着,心想可别再有其他主意了。 “青樱啊,你到了降雪轩可别像之前那样放肆,咱们没选上三阿哥的福晋已是遗憾,且你又做了不得体的事被人背后议论,这次可得有些分寸。”福晋苦口婆心的说着,看得出来为着之前的失礼忧心不少。 “额娘,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关咱们什么事,再说了,我这次去是给弘历哥哥掌眼看她选谁的,又不是真给他选了去做福晋的。” “你!?”如懿这番话把她妈直接给气走咯,老太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家里老爷在朝为官低调谦卑,自己管着内宅也是恪守礼仪,几个孩子都请了民师教导,怎会有这么任性糊涂的女儿。想起她在三阿哥选秀时出虚功的事就气到不想说话。 一晃眼,到了选秀之日。 “格格,时间不早了,咱得快点去,否则赶不上了。” “赶什么赶,我又没说一定要去,是姑母和额娘以为我要去的,我还没想好!”如懿嘴一嘟故作娇羞。 阿箬真想一脚把她踢翻,临时临了又犯癔症了,又得像上一世一样哄着她去,给人看看不是她青樱想去的,都是周围的人求着她去。这扭捏做作的样子,真能把人气死。 阿箬假装心急絮絮叨叨的劝着推着把她推到了降雪轩,还跟上一世一样,嘴上说着不喜欢四阿哥不想参加他的选秀,实际上看到出现了其他秀女就心里生火的急匆匆差点小跑上去。 “请熹贵妃娘娘安,青樱来迟”。如懿提着嗓子说完嘟着嘴杵在现场,熹贵妃瞥了一眼这不知礼数横冲直撞从头到脚花花绿绿的人心里吐槽了一句俗气就让她边上站着去。 边上太监向众人介绍完青樱后,弘历拿着如意走向各位秀女,缓缓巡视后在富察琅华面前停住,弘历之前听额娘和皇阿玛提过这位富察家的女儿,说她是十分的端庄美丽,且自幼跟随名师饱读诗书,之前在宴会上遥遥看过一眼,只觉她即娴静美丽,举手投足之间又是大家闺秀的气度,因不曾交流,所以心里不自觉的生出一点距离感。但今日人就站在自己眼前,一袭粉丝衣裙衬着她花容月貌,看着自己走过去下意识躲避害羞的样子更是娇羞讨喜,以后若是和她一起举案齐眉,那必定是极好极美的事,福晋或是发妻,人生伴侣或是知己,都非她莫属。弘历想着想着,就把如意递到了富察琅华的跟前,琅华还来不及褪去羞涩就看到弘历坚定的眼神,停顿两秒整理了自己思绪后大大方方的接过来,此时两人都满心欢喜。 “富察琅华,端庄持重,温婉贤淑,是为嫡福晋人选”。弘历说完又朝着高曦月走过去,高曦月比琅华和自己都要小,此时正一脸有趣期待的看向自己,也不在乎福晋的位置被别人选走了,好像嫁给自己是什么顶好玩的事,又应着家里人的交代特别重视现在的场合,人生的花容月貌,但是这性子活泼可爱,此时看着自己又是一副娇憨可爱,让人看了心生宠爱忘却烦恼,她父亲又是治水能臣,选她进府这事是一刻也耽搁不得的,万一被其他阿哥或者王公大臣选走了,自己岂不抱憾? “曦月格格,天生丽质,灵秀动人,特选为格格”。弘历一会儿就选好了嫡福晋和侧福晋,忍不住欢喜的向众人说道。熹贵妃看着满眼笑意,这么好的女子,活该配自己的儿子。周围的人也在连连称好,道四阿哥有眼光有福气娶到富察家和高家这么好的女子举案齐眉是天作之合,有几位命妇更是借着此情此景合手作揖盼着自己的孩子也能有这样的好福气。 边上的青樱就没那么开心了,虽说之前和弘历开玩笑过来给他掌眼看选谁,但是眼看弘历把如意交给了富察式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但想着之前俩人一起看墙头马上的情分,又觉得弘历哥哥是迫于皇家的束缚和对熹贵妃的孝道压抑着自己做了违心之举不由得暗自同情起他来,弘历要不要这样的同情不知道,但青樱因着这番同情内心舒缓了许多。 嫡福晋和格格都选完,弘历才想起青樱,想到他些许有些头疼,小时候还没跟着熹贵妃的时候自己爹不疼娘不爱的,只有她会来跟自己说话玩耍,给他带点心,小时候的她善良机敏,对他自己经常的照顾填补了他敏感失落的内心,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被皇阿玛看着了能让她也相伴在侧,好全了幼时相互扶持的缘分。 但时光流逝,两人渐渐成长,弘历因着被熹贵妃照看抚养,自己也发奋用功被皇阿玛日益器重,在日常的历练中很快成熟起来,那份小时候的恩义被埋在了心里,偶尔想起来觉得美好。 但是青樱却越大越不着调,进宫给皇额娘请安看见其他嫔妃带着护甲自己也要戴,皇额娘是寄托了希望在找个侄女身上,有意抬举她,所以这些小举动就由着她,于是乎后来看她都是炸着其余三根手指拿话本、吃食,就连有时候走路也要翘着几根手指搭在侍女身上,仿佛是旧局深宫中的老嫔妃一般。 往常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自己见怪不怪,影响不了自己弘历也随她去,直到后面听说她在三阿哥选秀现场毫无顾忌的出虚恭才觉得无语,好歹也是世家大族的女子,不顾自己也要顾及族人和皇后的面子。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是皇额娘的亲侄女才这般随心甚至是胡闹,弘历有时候是羡慕她,但现在大多时候是觉得她傻,让她来除了以前两小无猜的情分,也是为这皇额娘这层关系,她已经落选于三阿哥沦为了紫禁城里的笑话,若是让她做个侧福晋,想比皇额娘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弘历甚至想,只要她在府里规规矩矩的待着,不要做出些出格的事,好好协助琅华,自己必定善待她,若是她的族人日后得力,该给的奖赏和脸面都不会少。 “青樱格格聪颖伶俐,是为侧福晋人选”,随着弘历的话音落下,青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自己和弘历哥哥这般不易才走到一起,到底是老天眷顾,随即福身行礼,起身时满脸感动。 “弘历,青樱格格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这样安排怕是委屈了她,要不听额娘的算了,让你皇额娘为她另寻佳婿,咱们可不能耽误了”,熹贵妃再不喜欢面上也得保持着笑意提醒,虽说弘历是养子,可这么多年来自己也是悉心教导,花的心思不比自己亲生的儿子少,养儿九十九,常忧一百岁,富察式和高氏家族名望、家教礼仪都是值得称赞的,这个青樱除皇后这层关系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非要选侧福晋,还不如选个正真知礼的闺秀入府,别哪天作出什么笑话让弘历劳心伤神。 “额娘,儿子和青樱格格自幼相伴,还请额娘成全”。弘历不忍的向熹贵妃开口但没得到回应。 阿箬看着青樱怔怔的站在一边直愣愣的瞪着熹贵妃,也不会为自己辩解两句就头疼,怎么这人一到关键时刻就跟个木头似的,气老爷夫人的本事哪去了!!!忍不了,不忍了。 “贵妃娘娘饶恕奴婢,奴婢打小伺候格格,最清楚格格心里怎么想的,格格和四阿哥从小青梅竹马,早已芳心暗许,为着这次选秀老爷和夫人准备许久,就连皇后娘娘也千叮咛万嘱格格要慎之又慎,格格对娘娘和四阿哥的心天地可鉴,之前三阿哥选秀时有些误会,也是奴婢未伺候不周导致了流言不断,还请贵妃娘娘责罚和成全!” 阿箬噗通一声跪在前面为青樱求情的壮举惊了在座众人,熹贵妃也想不到从会有这么死忠侍女跑出来,不由得多看了阿箬两眼,小丫头年岁不大但是看着能干,胆子也大得很,为了自己的主子能拦下全部罪责,这份忠心和决心也算难得,有话能说出来也是个有主意的,这点倒比青樱这个主子强多了。 “大胆,这哪有你说话的份”,熹贵妃身边的姑姑眼看情况不妙正想让小太监把阿箬拖下去再说。 “好个尽忠的奴才,你这般胆大妄为,就不怕本宫处置了你!”熹贵妃疾言厉色的样子让众人怕急了。 “回贵妃娘娘,奴才不敢隐瞒,奴才心里怕得很,只是事关主子和四阿哥的情分,想来今日又是四阿哥的好日子,奴才才斗胆一试,为了四阿哥和主子,也为了老爷夫人,奴婢一己之身不足挂齿!”阿箬说完把头埋得更低了,本就纤弱的人更显纤弱,让人看了不免有一丝丝的动容。青樱看了还没反应过来说什么,还是木木的站在一边,两眼红红的,仿佛动一下眼泪就会奔涌一样。 “求额娘成全”弘历也趁势跪下请求,言辞恳切。 “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阿箬缓缓抬头,比起畏惧,脸上更多是期待、焦急和担忧。 “若日后你的主子再出现不合规矩的举动,你还能替她担责吗?” “回禀贵妃娘娘,主子若进了四阿哥府邸,那就需恪守规矩礼仪,和众人和睦相处,奴婢会尽好奴才的本分,不让主子给四阿哥添乱。” “往日看青樱格格肆意洒脱,没想到身边的侍女倒是懂事有主意,罢了,青樱格格就以侧福晋的身份入府吧,只是你需记住,你这侧福晋的身份时你姑母、阿玛额娘、四阿哥和着小丫头的心意,本宫权当是为了他们这番苦心,日后你必得谨慎小心,守礼和睦众人才是”。 “青樱谨遵教诲,谢贵妃娘娘”,青樱嘟着嘴上前行礼,她还想不明白为什么熹贵妃非要这么不待见她,但是不待见又如何,着侧福晋职位还不是自己得,想完又撇着嘴笑了。 “谢贵妃娘娘,奴婢日后定当尽心尽力!”阿箬看事情尘埃落定,赶忙磕头谢恩,只希望快点结束拉着青樱赶快回府,别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她不想活,府里上下可想活呢。 “你是得尽心尽力,只是不要以奴婢的身份了,我看你忠勇有担当,会体恤上下,就抬举你做四阿哥的侍妾,随青樱格格一同入府,四阿哥身边有你这么一个人本宫觉得很好。” 阿箬惊讶,怎么也想不到今日自己有这样的大喜,想起上一世跟着青樱百般煎熬,被人利用了才有机会成为宫嫔,可是到最后还是那样的下场,这一世能一开始就能陪伴在四阿哥身侧,还是熹贵妃亲指,这下再就不用受那些有的没的磋磨,额娘和阿玛知道了必定欢喜!于是跪在地上连声谢恩。 “儿子谢额娘美意。”刚刚要不是阿箬弘历还不知道现场会有多尴尬,得亏有她胆大心细求情,以前对她印象模糊,只知道她时跟在青樱身边只会听主子命令的丫头,没想到也是这样有血有肉有胆识的人,现在虽说对他没有什么男女情谊,但是为着她刚才的一番举动,心中不免生起了两分赞赏! z 弘历封亲王,阿箬随入府 那日选秀完也出了一些风波,皇后和三阿哥因着谋算皇位、结交大臣惹怒了皇帝被狠狠处置,好在四阿哥得了皇帝心意又有着熹贵妃得劝说才没有波及到阿箬和青樱,后来四阿哥被封宝亲王,皇宫、亲王府、富察府、高府、乌拉那拉府都忙前忙后的准备着喜事。乌拉那拉虽然对皇后的事心有担忧,但想着自己女儿和四阿哥的情分、熹贵妃对阿箬的抬举心里安慰一些,为着青樱日后能在王府立足,也多次交代阿箬多帮衬着青樱,阿箬想着这么多年老爷夫人到底不曾亏待自己,看着他们为自己准备的嫁妆不免有些感动就答应了下来。 再说阿箬家里当时听到这个好消息时索绰伦和妻子高兴得不知说什么,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就坚强争气,在家里常常帮着教导幼弟,在那拉府里当差做事也是拔尖的,要不是自己官职低身份卑微没有条件好好请师父教导着,说不定自己女儿会有多出彩,如今能进王府也是上天眷顾,虽是侍妾但来日方长。阿箬爹一边为女儿备着东西一边期盼女儿有个好前程、事事如愿。 阿箬入府的前三天回家话别,没见之前都是欢喜,现在聚在一起了却是泪眼汪汪的舍不得,阿箬的娘拉着她手不住的让她以后在王府多个心眼,万事珍重,不要太过牵挂家里,千言万语不过是希望她过得舒心,保重自己。两个弟弟也是扒着姐姐哭,一会说不想让她嫁人,一会说以后要给她做靠山,谁也不许欺负了自己姐姐去。众人听着边感慨边哈哈大笑,稚子赤忱! 众人该说的说了,该哭的哭了,情绪渐渐平复,夜已渐渐深了,阿箬爹取出之前为女儿准备的东西要交给她,满是不舍得说道:“我的女儿自小就是个有主意不胆怯的人,以后到了王府爹也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王府女眷众多,未来会更多,如你得王爷眷顾固然好,如不然只希望你过得平静淡然,不要卷入是非风波之中。咱们出身虽然低微,但是只要自己身正、瞧得起自己就不怕被人瞧不起,你入府后切忌不要参与别人的纷争,虽然原先你是侧福晋得婢女,但也是得了熹贵妃抬举的,倒也不用太过听命于她,眼下皇后又被禁足,所以你要十分主意与她的关系,不可太远亦不可太近,保重自己最重要,你过得好,家里才好。明年阿玛就要去辖地上任,为着我的女儿我也要争气做出政绩,家里有你额娘,你不要太过操心。”一席话出自肺腑,听得阿箬心里充满暖意。 “王爷从小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他能上朝为皇上办事见识颇多,可你只能和其他女人深居后宅,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为父看女子有才才能过得更通透,你入王府,你额娘准备了金银首饰妆点,阿玛给你准备了几部书,望你潜心学习,除识文断字外也能增长心智,遇到磋磨苦难时能宽慰自己。 在阿箬映像里,阿玛是个极勤奋的人,跟着上级出门办差几个月不回来,在家里也经常捧着书看到深夜,自己和弟弟寻到书房被打扰了也不恼,总会问今天听额娘话了没,带回来的梅干吃完了没等等,有时候弟弟淘气不听话也会厉声训斥,面对额娘时有时无的唠叨总是听着,今天这番话毕才了解到父亲如此通透、怜爱。阿箬后悔,前世自己的那些决定、那些做派都是在打阿玛的老脸,这一世绝对不要再辜负双亲和幼弟。 三天后,一切准备妥当,阿箬换上了一袭红衣,带上了额娘为她寻来的小丫鬟静萝跟在青樱后面入府。 当晚宝亲王府极为热闹,三名新人入府,宝亲王弘历在众人的道贺和调侃中一杯接一杯,此时已成为侧福晋的青樱在屋里掀开自己的盖头推着窗瞅着外面,边看边问身边伺候的丫鬟:“弘历哥哥和福晋当晚也这么热闹吗?” “福晋入府,自然是很热闹的”好日子里,丫鬟笑盈盈的回话。 “哦”青樱退坐到床上,想着他的弘历哥哥和富察氏又没一起看过墙头马上,二人只在选秀时见过,怎么能和自己比,于是低头摸着自己满手珠宝戴着护甲的手笑了。 丫鬟看到这一幕不禁犯嘀咕,当日福晋入府可是宫里府里和富察府极为重视的,福晋这么尊贵也没丁零当啷的戴一身珠宝首饰让人不知道看哪,那仪态气度和恰到好处的装扮在旁人看来是那么高贵优雅美丽,这侧福晋虽说出自乌拉那拉府,虽比不得富察府这般尊贵,好歹出身后足,这打扮的怎么跟乡下没见过好东西的婆子一般,脸上的腮红打得跟什么似的,满头珠翠钗环不说,脖子上手上的首饰也是五颜六色。入府行礼时自己也偷偷看了高格格,格格虽然打扮不如福晋和这侧福晋,但饰物装点恰到好处不失贵气,这侧福晋这般,怕不是有什么问题,以后自己跟着她可别倒霉才好。 宾客散去,王府也安静下来,弘历想着曦悦年纪小好新鲜的样子,今天这场景怕她觉得拘束无聊就忍不住想去看她,到了屋里发现曦月端坐着,故意放慢脚步慢慢走上前慢慢掀开盖头,曦月察觉弘历有意捉弄她,自己把盖头扯下来佯装埋怨,弘历看着美人娇艳有趣,心里别提多高兴,陪着她说了会儿话、怕她饿陪着吃了茶点,又听她弹了琵琶才休息。 早上三人一同去给琅华请安时,看着曦月认真听来自福晋的训话,只觉无聊至极,这些规矩礼仪都是给外人的,自己和红利哥哥的情分可用不着。正想和阿箬说点什么,却看到阿箬也如曦月一般认真敬重,不禁在心里可惜阿箬成了主子也改不了为奴为婢的习惯,她还是适合嫁个侍卫什么的。 “阿箬,虽然你只是侍妾,但是是得了贵妃娘娘的抬举,王爷此前还和我称赞过你,只要好好侍奉王爷,来日封格格或者侧福晋也是指日可待的”。琅华其实也挺喜欢阿箬的,虽然出身不高,但是当日的举动在场之人无不称赞,现在一同进了王府,她又得了熹贵妃的抬举,自己作为主母从哪个方面看都要照看好她。 “阿箬妹妹,我那日听你说话就很敬佩你的胆识,以后大家都是姐妹,你我之间要多来往说话才是”。曦月随着琅华出声道,她没想那么复杂,只是看阿箬有话直说,果敢无畏的样子很对自己的胃口,从小到大,自己最讨厌扭捏做作的人。 “阿箬,以后你有什么不习惯的或者缺的少的都给我说,我会帮你的”。青樱看着琅华二人这么照顾阿箬,自己作为她曾经的主子,也想尽点心,只是这话听起来挺膈应人的。 “侧福晋这话说的,还当阿箬妹妹是你从前的婢女呢,她可是熹贵妃娘娘亲口定的人,王府里有福晋照顾,怎会让姐妹们缺东少西的,你这样说是当福晋不存在吗?福晋和王爷还有我都给了阿箬妹妹贺礼以示亲好,侧福晋什么都没有还说帮?是用嘴帮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青樱只惦记着自己入府的事,丝毫没想过这层,被曦月怼后又嘟嘴一副委屈样,让人看了就烦。 “好了,以后有什么自会相互扶持的,不过话说回来,青樱妹妹你确实要好好谢谢阿箬,当初没有阿箬的挺身而出,今日就没有你与我们姐妹坐在王府的局面。”琅华笑盈盈的看着青樱说道。 “福晋、侧福晋、格格的心意我都心领了,阿箬在此谢过!”简单明了的道谢正如阿箬现在的风格,坦荡爽利,一切放在阳光下明明白白。 请完安结伴回屋的路上,曦月听着阿箬说最近在读的诗经颇有不解,自己读来读去都没理解其中意味,反复下来就觉得有点无趣,都想把书扔了就觉得好笑,说着要去阿箬屋里和她一起读。青樱听了开口道:“向来四书五经都是打小就学的,阿箬你现在才开始念,学起来不易也正常,若是学不了就不学了吧,做点你擅长的事多好!” “青樱妹妹难道不知道有志者事成成的道理吗?我看阿箬这么聪明,肯定会很快就能学会。”说罢不管青樱的尴尬,拉着阿箬就走了。 阿箬跟在后面看着眼前的高曦月有些恍惚,上一世她对自己是看不起和利用,把自己当替死鬼,这一世她却这样善良真诚,爱憎分明,不由得深深感叹没癔症的世界真好。 当晚高曦月和弘历用餐时提起和阿箬读书的事,说阿箬聪明,一点就透,打算每日教阿箬写字时弘历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侍妾没去看看,这几天忙着确实疏忽了。当晚就去了阿箬屋里。 阿箬屋子虽然不大,但布置的静雅简洁,烛光下她在缝着一个看着有点像幼虎的布偶。 “你在干什么?”弘历冷不丁的冒出一句给阿箬吓了一跳。 “王爷?怎么没人来通报,静萝该打!”说罢忙着请安,实在没想到他会过来,以为他会先去青樱那里,都做好了入府几个月不见他的打算,这么一下子冒出来着实让人猝不及防。 “不怪他们,是我让他们别出声的,刚刚听曦月说你们读书写字的事,特意来看看你。” “让王爷笑话了,月格格待妾身好,我们相处投缘也亲近,她肯教妾身读书写字,妾身很是感激。”阿箬平复心情后回话道,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里有温柔和赞善,和上一世那个冷血的变态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心里就想离他远一点。 “起来起来,用不着这么多礼,给我说说你们今天读了什么?”弘历拉他坐起来翻着桌上的书问道。 “曦月格格教我读了诗经,不过嘛,刚刚被王爷一吓都给忘了”,阿箬只想快点结束话题,不想让他继续待下去,现在要他接受这个男人还真是强人所难。 “忘了?那我得赔你,这样吧,今晚就宿在你这教你念诗。”弘历顺杆爬得利索。 这两人一个有模有样学着宫里的太傅教着,一个心里犯嘀咕的学着,不知不觉到了深夜。 “欸?对咯,你刚刚做的那个是什么?” “那是给妾身幼弟的小玩意儿,之前答应过给他,还没做好呢!入王府前回家一趟都没忘记跟我要呢?”阿箬提起弟弟眼里带着宠溺。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做一个?”面对弘历这副模样阿箬有些无语,你个天皇贵胄,什么都有的好不,以后皇位天下都是你的,跟我要这个有什么意思。 看她不回,弘历有点挫败感,他这个侍妾是因为额娘才纳的,本来想着一个有点胆识的丫头罢了,放在后宅养着就行,但是入府这些日子听琅华和曦月都在称赞她免不了想来看看,来了看到她手执针线认真的模样心里生起一股别样暖意,不同于琅华和曦月的红袖添香,阿箬对家人流露出来的关切,让自己觉得很想靠近她,仿佛靠近她自己的心会更有安稳感。这样真好。 “明天就给王爷做个荷包,放了花草香料戴在身上如何?”目前他还没发癔症也没伤害自己,大不了给他做一个就是了。 “好”,说罢就命人熄灯就寝。 次日,青樱刚睡醒就听说王爷昨日去了阿箬屋里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是想到两人小时候的情分又笑自己庸人自扰,日子长着呢,以后必定是自己跟王爷牢牢站在一起。于是乎像卸了个重担一样,她在床上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美美的期待着。 弘历探青樱,墙头马上让人烦 青樱入府半月有余才迎来弘历的探望,晚膳后早早的洗漱准备,身边的婢女肉眼可见的开心,主子有宠,他们做奴婢的才有好日子过,否则在府里时不时的被小人挤兑,心里有气都不知道往哪撒。侧福晋老说自己和王爷是打小的情分,一说就是墙头马上停不下来,说归说,但总不见王爷过来。都怀疑她说的情分是真的还是假的。今天可把人盼来了,真希望主子能笼络住王爷的心,那以后日子也好过些。 给青樱准备寝衣时,也不知道她是哪根筋搭错了,那一身青绿色显得人白皙安静不要,非要那红白相见半新不旧的寝衣,还说那身穿着有别样的美。一时之间几个伺候的丫鬟也不知道说什么,帮她换上就静静的退了出去。 姐姐,你说这侧福晋是16.7岁嘛? 她怎么就喜欢老嬷嬷的衣服呀? 是不是咱们王爷喜欢呢?我看着月格格和箬侍妾都打扮的很好看啊? 前几日秦管家给其他各屋送了时节衣料和香料,偏偏没有咱们的,是因为王爷不来看侧福 晋嘛? 最近吃食越来越少了,我老饿,还好其他嬷嬷给了我点心。 再不送衣料来,咱们怎么过这个冬天 几个小丫鬟悄悄的忍不住由七嘴八舌的问到委屈巴巴的诉苦。 大丫鬟檀纹越听越嫌弃青樱,但是碍于王府规矩还是严厉的约束了众人,不过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越想越气,倒了八辈子霉摊上这么个主子,求求她今晚争气点,否则入冬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弘历姗姗来迟,推开门先入鼻的是一阵沉香,古朴宁静,但点的太多有点呛,吸吸鼻子继续往前,看见青樱端坐在榻上。 “王爷,你来啦!”青樱吊着嗓子开口。 “。。。。”弘历略无语,撩起袍子坐在另一边,只见对面的人脸蛋红扑扑的,眉毛画得都快插入发髻,两眼之间又长又宽,配着故作娇嗲的声音显得很割裂,为什么他的侧福晋是这样子,又年轻又衰老? “最近一直忙着,今天得空来看看你”弘历挑起话头。 “无妨,我准备了暗香汤,王爷用一些吧” “嗯,好”弘历看着这一小盏汤思索着,这青樱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着调的呢?回想起幼年她明明是个端慧聪明的女子,虽说不爱束缚,但是为人热情真诚,如今这样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青樱啊,皇阿玛命我过几日和朝中大臣去江南办事,你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我给你带回来?”为着过去的情分,弘历还是想好好待她。 “妾身今日能有幸入府陪伴在王爷身侧就是最大的福气,没有什么想要的!”青樱嘟嘴眨眼道。 “琅华、曦月、阿箬都有,你也不例外,想要什么就说吧”弘历把汤盏放到一边耐着性子说道。 “那请王爷珍重自身,妾身等您回来一起看出墙头马上!”青樱痴痴的说着。 “嗯,好吧”弘历心里泛起无奈,只觉得眼前的青樱并非自己印象中的青樱,每每聊起都有种话不投机的不悦感,好在她对自己情深一片,墙头马上就墙头马上吧! 月色朦胧,院子里的海棠在皎洁的月光下静静绽放,此时是阿箬入府的第三年。此时琅华已经有了长女璟瑟,阿箬也晋升为格格,府里人多事多,琅华办事极为负责妥帖性子让她比从前忙多了 ,所以有时候她和曦月就担起了照顾璟瑟的重担。 此时小璟瑟正牙牙学语,看到什么听到到什么总要呀呀呀的发表几句,白玉似的小人活泼可爱极了。天气好时她和曦月等琅华忙完就在花园里带着璟瑟赏花喂鱼,阿箬教着璟瑟叫额娘、阿玛,小璟瑟跟着呀呀呀的说,有时候说得把自己都给逗乐了,窝在阿箬怀里咯咯咯的笑起来,周围众人因着她都沉浸在一片岁月静好之中。曦月接过琵琶,熟练的调好音就开始演奏,她水白剔透修长的指尖略过如丝的弦流淌出让人沉醉的乐曲。春风拂面,温暖和煦,花园里的花啊柳的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中也变得格外鲜艳好看。 “主儿,福晋他们都在花园里陪小格格玩儿呢,要不咱们也去吧,您和福晋他们热闹热闹也挺好的,不然总是一个人在屋里闷闷的,奴婢看您怪寂寥的”檀纹劝到。 “我不去,我呢和她们说不上什么的,福晋也用不着我去巴结,我不羡慕别人的热闹,守得住自己的心才是要紧的”青樱拿起笔继续抄着未完的佛经。 檀纹心里泄了口气怪自己多嘴,自己这个主子总是一副清高之态,看谁都是一副俗人样貌,月格格她们和福晋的交好在她嘴里成了巴结,这话幸好没给王爷听到,否则又要受冷落。叹了口气,檀纹唤了新来得惢心伺候她,自己看他就来气。 绿筠绮莹将入府,青樱探病惹众怒 弘历封王开府成家后越发的忙碌,开始还只是和列位重臣议事学习,一切颇为稳当,后来几次历练中经皇帝稍加点拨便很快明白其中关窍遂委以重任,跟各位大臣商议推敲时逐渐褪去青涩稚嫩开始独当一面,处事手段果决不失公允,玲珑但不侥幸,方方面面思虑周全很是以大局为重,皇帝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江山后继有人,自己身上的千斤重担仿佛也轻了少许,每每与熹贵妃谈起也是忍不住的夸赞。 想起之前先帝【指康熙】下江南时在扬州经过停留的苏家家风淳朴严谨,在当地颇有口碑,家主与妇人相敬如宾,几个孩子也是兄友弟恭,先帝当日也夸赞过,听说他家的长女绿筠如今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为人宽厚,行事难得的稳妥,是个有福气的,打算先把人接到京城先学着规矩再挑个好日子赐予弘历。熹贵妃听了连连替弘历谢恩。 次日,琅华到宫里请安,熹贵妃交代着琅华办好迎苏氏进府事宜,琅华心领神会:“额娘放心,苏妹妹是父皇亲赐给王爷的,我必会好好待她不教她受委屈让王爷为难,王府不宁。”熹贵妃听着甚是满意,自己这儿媳选得对极了。 往日里也听弘历说起过琅华房里一个叫黄绮莹的侍女不仅容貌清丽温婉可人,跟着琅华久了也颇有气度,既然他喜欢便取个好事成双的美意。琅华连声应下,也不忘替绮莹谢过贵妃的提点,婆媳俩又围着锦瑟说了好一会儿话才道别。 王府众人听说不日将封两位格格忙前忙后,照着留下来的规矩好生布置着。 曦月在开春时未小心受了风寒还在将养,往日里活泼热闹爱撒娇玩耍的人现在只能乖乖听太医话躺在床上,弘历回府必定先去看她,怕她喝药苦还给她带了许多蜜饯糖果回来,弘历边喂她吃边哄着说等她好了外边也暖了,到时候带着她去骑马游玩,曦月开心得跟个小孩子样。 琅华托人寻了支极品的山参和几味上好的滋补药材给她调理,吩咐了几个伺候的奴才务必小心,还遣了人去高府请高夫人来看望。 阿箬每天都会来陪她说话解闷,得知她寒症是自小胎里带来的也找人去搜寻根治的药方,至于曦月自己,她就觉得好像除了身体略微不舒服外没什么不好的,大家对她这么好,她只需要好好养病就好啦。 至于青樱么,这人别扭,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不来还好。 正想着,双喜来报说青福晋来看望她了,要不要让人进来就等她一句话。 “人都到跟前了我还能打发她回去吗?她来看我也是一番心意,请吧。” “听说曦月你这几日病着,我特来探望。” “多谢侧福晋,您快坐”,曦月打起精神行礼招呼着。 “我带来一碗驱寒汤来,正适合你现在,快趁热喝了吧。”曦月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自己刚刚才喝了药,怎么也想不到她会送这玩意儿来,一时间语塞。 “额。。。。多谢青福晋的好意,只是我刚刚才喝了太医开的药,这眼下也喝不下去,要不先让茉心收到后厨,待我午睡醒来再喝吧。”这么说她应该能听明白。 “一碗汤而已,凉了就没效果了,惢心,你去伺候月格格用吧!”青樱跟没听见曦月的话一般一定要人把汤喝了,大有一种今天你不喝也得喝的架势。惢心不知如何是好,端药得过程变得很漫长。 茉心一看赶忙出来给主子打圆场:“劳青福晋挂心,这汤是极好的,只是太医嘱咐我们主儿刚刚喝下药,得隔几个时辰才能喝其他的,否则容易乱了药性。” “一碗汤而已,那这么容易乱了药性。”青樱也不知道是听明白了还是不明白,嘟着嘴嘟嘟囔囔的。 “侧福晋见谅,我有些乏了想歇一会儿,等我好一点再亲自请你来说话。”曦月确实有些累了。 “要不你还是喝一点吧,等你睡起来估计就好多了。” “侧福晋为何要强人所难?!曦月姐姐都说了现在不喝,为什么你非要逼着她喝呢?” 阿箬在屋外看着发生的一切等不及通传就进到屋里,直直的走到惢心面前拦下那碗汤。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没逼她,我只是想着这汤用的都是干姜、肉桂、附子、吴茱萸等驱寒的中药所制对她风寒有益才。。。” “只是什么只是,姐姐不舒服休养了几天才刚刚好一些,侧福晋这会子端一碗莫名其妙的汤来三番四次要她喝下,且不说这汤和姐姐药中药材会不会相冲或者剂量叠加有影响,就说这汤药是能随随便便不禁太医看过就入口的嘛?福晋王爷和高富府都挂念着姐姐的身体,怎么侧福晋如此敷衍?” “阿箬,从前你做我侍女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青樱堂堂侧福晋被阿箬这个格格说了一通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只是出于一片好意想送碗汤让曦月好的快些,但不知做错了什么被阿箬如此羞辱,难道阿箬早就对自己心里又恨? 现场气氛尴尬紧张,双喜在门口大气不敢喘,担心着主子身体忍不住朝里头张望,自己打小跟着主子,主子虽然有时候娇纵些但却很关心自己和茉心,平时自己家里要不是主子留心那日子不晓得多难过,着侧福晋来了净惹主子难受,早知道就不给她进去,双喜很懊恼。 曦月看着听着脑袋嗡嗡嗡作响,突然身上打起冷颤,被靠着的阿箬察觉不对一令双喜去找太医,二令茉心带着自己的丫鬟去找福晋来做主。青樱还傻愣愣的站在一边,惢心早察觉不对把汤收了起来站在角落里不敢出声,不知道待会儿福晋来会不会连着自己一起责罚。 琅华刚哄锦瑟睡着就听人来报发生这档子事,留下莲心带着素练三步并做两步朝曦月屋里赶,只盼着自己这个傻妹妹可别有什么事再病下了,在她眼里曦月和自己弟弟一样还需要人照顾疼爱。 弘历刚进府就撞见双喜拉着太医急急忙忙朝前走,上前问清楚才知道青樱去惹事不禁叹了口气,她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出人意料哇,自己刚安的心又悬了起来。 琅华弘历前后脚进了曦月屋里,看到阿箬给曦月盖了两床被子,曦月还一阵一阵发冷,太医连忙上前把脉,不一会儿到跟前回话:“会王爷、福晋,格格这病本来没什么大碍,就算有寒症只要按着方子好生养着待寒气排出,再好好用一些温补的膳食调养即可,但现在格格受惊,心内有气郁结不得安静才会如此,待微臣给格格补一个方子好好用药持续三日便会好转,期间一定不要再惊扰啦,否则就不是一个方子能解决的。” “多谢李太医,素练你陪着茉心一起去拿药,自习着别拿错了”。琅华吩咐着送了太医去准备。 “福晋,王爷,眼下姐姐受不得叨扰,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众人在阿箬建议下只留下照顾曦月的人便退出了屋去往正厅。 “王爷,今日之事想必你也听说了,恕妾身说一句,青樱你也太肆意妄为了,你送点什么不好偏偏曦月刚刚喝完药的时候给她送这种汤水,他没喝阿箬也拦着都成这样,若真喝了万一有个什么你可担待得起。”琅华都要气死了,这个侧福晋平时一点忙帮不上还尽惹事。 “弘历哥哥,我们从小长大如兄弟一般,你是知道我的。”青樱不信弘历会跟着这些人折辱自己。 “你闭嘴!!!!自你进府当侧福晋以来,不说帮着福晋料理好王府分忧,还一意孤行的增添事端,这汤今天阿箬不拦着你是不是非要曦月喝了才罢休,谁告诉你可以给病人随便喝这些东西的,你有没有脑子,曦月身体弱你不是不知道?!”弘历铁青着脸朝青樱吼道,现在看她就像看个人形木疙瘩,脑子里装了浆糊,做出的事都不在谱上惹人心烦。想着曦月那张没有血色的小脸和阿箬急得快掉下泪的双眼,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恕妾身直言,青福晋未尽侧福晋本分还惹得曦月姐姐重病,该罚!”阿箬看她那副懿症上头的样子真想亲自给她几下才解气。 “传下去,青福晋行为有失,罚禁足屋内抄写女训百遍反省思过一个月,期间没有本王命令不得处,也不许人探视。” “请樱妹妹,王爷也是看重你,可你今日实在太不像样,望你这个月好好反省,以后切勿再犯。”琅华也不指望她这个月能反省出啥来,看她梗着脖子杵在跟前的样子就头大。 “是,妾身听令。妾身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妾身告退。”青樱觉得很委屈,自己怎么一下就被禁足了,她不服但也不愿再辩驳,弘历哥哥一定是被福晋和阿箬蛊惑了,看她以后怎么收拾她们。她咬咬牙退了出去。 “青樱以前也是冰雪聪明识大体的,今日也不知怎的闹这么一出,我在外办差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以后你看到不妥之处该说就说该罚就罚,不必处处顾虑,否则这么大一个王府你还要照顾孩子着实心累,曦月已经病了我不希望你也病下,有什么忙不过来的交给阿箬分担一二,她可靠!”弘历关切的望向琅华说,他信任琅华心疼琅华,既要给足她尊重和爱护,也要给足她依靠和权力,他要和她长长久久的过下去。 “是”琅华柔柔的答着,读懂了弘历的心意。 “阿箬,今天没有你怕是曦月会更糟,以后要多帮衬着福晋,有你在我和福晋都放心。” “是,请王爷福晋放心,妾身会用心的。”阿箬乖巧的行礼后便退了出去,让这对少年夫妻好好叙话一番。 入夜,门外的人来通传弘历来了,阿箬应了一声便继续手上的刺绣,弘历以后会有很多女人,他来不来不宜挂怀,自己要读书写字识音律陪锦瑟玩跟曦月说话帮福晋分忧,闲下来要吃零嘴,选料子制衣服,看画本制蜜饯休息,哪有什么功夫理他。他一个月来一次就行了。 正想得入神,突然眼前出现一支彩金凤钗,上面缀满了五彩宝石熠熠生辉,夜里看也是光彩夺目 ,白天在日头底下看更是出彩。 “喜欢吗?”弘历笑盈盈的问她。 “嗯,喜欢,多谢王爷。”阿箬手里把玩着钗爱不释手。弘历看她喜欢眼里的笑意更明显。 “我以前以为你会事事维护着青樱,没想到你做得比我想得更好”。 “王爷是觉得我是非不分,会跟从前做侍女一样围着侧福晋转悠?”小女子刁钻。 “没有!我那哪这么说了”弘历给自己挖了个坑。 “侧福晋是侧福晋,我是我,以前是她侍女事事以她为先是尽本分,现在我与他一同在王府服侍王爷,当然该事事以王爷为先,内宅的事以福晋为主,曦月姐姐向来待我不薄,且今日之事是侧福晋糊涂,我看到了自然要说话。” “嗯,是个有主意的,不愧是本王的人,戴上给我看看。”说着取过凤钗为阿箬簪上,十七岁的少女水灵明艳,眉眼之间一股英气和睿智透着丝丝的贵气,这钗于她是相得益彰。 “十分好看,说吧,怎么谢谢本王。”弘历逗趣得看着她,阿箬在他脸颊亲一下就故作嫌弃的推开他,“王爷的心意我领了,多谢王爷这么晚送来,我定会好好留着的,就不送王爷了。”说罢佯装把弘历往外推。二人嬉闹一番又在烛台下说了好一会儿话才休息。 弘历心里是很看重曦月和阿箬的,二人又相处和睦,无形中给琅华和自己少了许多烦恼,若自己不是王爷,是个富贵人家少爷,一生中有这三人足矣。 第二天高夫人来王府看曦月,听说自己女儿被青樱闹过一场不免有些嗔怪,见到阿箬时十分感谢她昨日相助,特意挑选了几匹名贵绸缎赠予阿箬,阿箬也不扭捏,大大方方谢过就收下了。确定女儿并无大碍,高夫人辞别琅华便离开。 屋里就剩她和琅华,琅华略担忧的说:“现在只有咱们仨就有这样的事,过几日新人入府了,往后人多起来还不知会有什么事端,我这心里真不踏实。” “姐姐担心不无道理,乌拉那拉氏之前在福利就随性而为,若只是随性还好,倘若再如这次一般衍生出其他事可有的咱们忙了。我看刚刚高夫人有些不快,估计是心里在怪她呢。” “眼下她还在禁足倒是不用担心,只希望她认真反省,出来安安分分的就行,倒是不指望她做些什么。”琅华眉头微蹙。 “姐姐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想着她解了禁足后先好好找她谈一谈,若还如此肆意妄为,家有家规,想来她会明白的。” “是了,先礼后兵也不失一个好方法。” 飞雪迎贵女,琅华喜有孕 封了绮莹绿筠后,王府增添了许多热闹,二人一个宽厚和善,一个乖巧谨慎,大家相处其乐融融。 转眼到了深秋,琅华再次有孕已两月有余,脉象沉着有力,太医道极有可能是个男孩儿,王府里一片喜庆。 不日,宫里又来旨说要将玉氏贵女金氏赐给弘历,众人一听都道这是大喜,玉氏依附本国已久,赐玉氏女给王爷就是在帮王爷巩固地位,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又说这玉氏贵女极为美丽还长袖善舞,众人都盼着早点见到这位妹妹。 腊月的京城银装素裹,玉氏贵女金玉妍封为格格入府,初见时她穿着自己家乡的衣服,黑亮的头发梳成长辫挽成髻盘在脑后插着一根宝石钗,简单明艳。在场之人看她无不赞其美貌,娇艳明媚的脸庞,楚楚动人带着几分疏离的双眸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旁人。待行过礼便送入早早备好的屋内休息。 次日和众姐妹见面问好也谨守礼仪,不卑不亢,不愧是贵女。 阿箬见绿筠和曦月主动向其示好,想起上一世的恩怨心有嘁嘁,这金玉妍不知是否还惦记这她的世子,还甘愿为他发疯沾血还不得而知,先观望着再说。 又过了几个月到琅华顺利产下幼子,正在月子调养中又喜获绿筠也有孕一个多月,弘历知道笑的嘴都合不拢,看完琅华又急急忙忙的去看绿筠。 惢心看着府里热闹一重又一重,青樱这解了禁足后却很寂寥,王爷少来不说,其他人也少来走动。 没人注意着就没人管,送来的衣食日用开始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缺东短西,现在直接明晃晃的不给了,惢心叹了口气去找她商量,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怼了回来,训惢心说不要总想着赶别人的热闹,府里送来的东西少了就先拿有的用,一点衣食用品不耽误。 惢心又叹气,她是主子不耽误,可下面的人怎么办,看来这个冬天也很难熬,怪不得檀纹姐姐要拼命省吃俭用去别的屋伺候,只怪自己来得晚,没攒几个钱疏通疏通,眼下府里忙着喜事怕是更没人有空搭理自己了。 “惢心,再加点炭来,另外去取一些点心来。”青樱吩咐道。 “主儿,炭咱们得省着点用,府里人见你上次被禁足后王爷没来就少给了许多,奴婢去要也难要,要不您想想办法。” “这些人品行低劣,这样的手段我是学也学不来的,我断不会向他们低头,他们不给就不给吧。” 惢心崩溃,摊上这么个主子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孽。她静静回到自己屋中,取出攒了好久的几两银子和平时受赏的几件首饰,叫来三宝商量着拿出王府卖了先换点过冬的衣物来。 三宝过得也苦,但见惢心拿自己的体己钱出来十分不忍,说着忍到开春就好了。惢心劝说不能忍了,冬天的衣料别的屋早就领到,偏偏咱们屋里没有,这天这样冷,没有衣料炭火和被子,他们几个伺候的怎么熬。三宝擦擦眼角的泪,把这些东西用帕子包好就出门了。 傍晚三宝驮着包袱回来的时候正巧被阿箬撞见,上次的事让三宝觉得阿箬是事事与自家主子针锋相对的,心想遭了个大遭,已经做好了要受罚的准备,正想着什么说辞能把惢心撇出去时便听阿箬说要去见青樱,他不知道她要去做些什么,只能驮着东西大气不敢出的跟在后头静候发落。 “你们这情况持续多久了?!”阿箬突然发问道。 “回格格的话,入冬以来就这样了,不过今天是奴才头一回出去,一切都是奴才的错,还请格格责罚!” 阿箬不语。 三宝不敢再说。 到了青樱屋里,阿箬对着手下耳语几句就让她出去,屋里留下她和青樱二人。 青樱不明白她来干什么,是炫耀还是讥讽。放下手中的书正了正身子看着阿箬。 “妾身请侧福晋安!” “你明白就好”。青樱唇角上扬,到底没忘了上下尊卑,看来还不算太坏。 “侧福晋多虑了,阿箬不曾忘记过去也不曾忘记您是侧福晋,在我之上。” “你得了该得的吗?”青樱傲慢的挑眉问道。 “得与失原是个人造化,阿箬相信真心待人,努力奋发一定会得偿所愿,相反因着出身大族不思进取之人一定不断失去。”三言两语击碎了青樱的出身为王论。 “从前看你在我身边妥帖细致,想不到也有今日这伶牙俐齿的时候。”青樱咬牙道。 “熹贵妃抬举我,我感激不尽,福晋和曦月姐姐真心待我愿意教我,我也愿意用真心待她们,她们不因我是曾做过奴才看轻我,反而时时鼓励我,不像你总觉得我出身低贱不配,其实时至今日你该知道配与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罢了,今日我来也不是与你争论的,我在回屋的路上撞见三宝,他们几个奴才因为你被牵连得缺衣少食我于心不忍,我已派人回禀了福晋会处置官家,缺你的东西会尽快补上。”惢心和三宝听阿箬这么说长长的松了口气,阿弥陀佛,原来不是来找事而是来帮忙的。 箬格格威武!!!!惢心心里悄悄炸开一朵小烟花。 “三宝,惢心,往后缺什么少什么大可以来告诉我和福晋,侧福晋的过失已经受过处罚,府里没有被罚过就要被一直被苛待的规矩,家有家规,该你们屋里的东西就是你们屋里的,你们主子不说,但你二人作为这里主事的奴才得说。” “谢箬格格,奴才遵命”,惢心三宝二人连忙行礼谢恩。 “侧福晋怕是不想见到我,我也不多久留了,告辞!”说完阿箬就转身离去。 惢心忙跟着上去相送,主子别扭但她不别扭。人情世故她和三宝都懂。 “惢心,侧福晋性子是别扭些,在府里难免得罪人,你和三宝都是忠心妥帖的,若你们之后想离开去别的地当差就来和我说,我会为你们好好安排,今日和你说的这些你不必烦恼,只需要记得有需要来找我就好。” “奴婢谢箬格咯,奴婢也斗胆问句,府里人都说您和我们主儿不对付,可为何您还愿意出手替我们主持公道?” “我自小在乌拉那拉府里伺候,她别扭是她自个儿的事,老爷福晋到底不曾亏待我,我进王府还给我备了嫁妆,念着二老的恩情我也断不会落井下石。当日她给曦月姐姐送汤着实荒唐,我担心曦月姐姐,也担心她这碗汤让老爷福晋不安生才如此那般。” “原来箬格格如此爱憎分明,奴婢受教了。” 送别阿箬,惢心回到屋里带着两个小丫鬟清点着送来的东西打算第二天按人头分下去,今儿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这下可以好好过冬咯。 第二日众女眷坐在大厅给福晋请安时听说了阿箬处置了那趋炎附势的官家纷纷叫好,绿筠建议回屋后各人都好好点下各自屋里的人,省得生出许多不该有的心思徒增姐妹们之间的恩怨。 玉妍也附和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趁着这事还没消停下去好好整顿下府里的不正之风,做得好的奴才好好赏赐,心术不正的好好处置,曦月等人拍手称赞。 说干就干,几日下来宝亲王府里严肃家规,提拔贤才能,给家里有难处的奴才接济之事在京城里传开,引得各家效仿。 事情传到皇宫里,皇上和贵妃也很欣慰,家大人多最忌讳家主处事不公赏罚不明,弘历府中此举很是明智。又听说开头的是当年被贵妃抬举过的那个侍妾阿箬,看来当初没选错人,索绰论教女有方。到了年下得好好赏赐才对。 醉弘历遇海兰,众人其聚商对策 六月宫中传来捷报,准葛尔丹策零叛乱被彻底平息,圣上龙心大悦在宫中举行宴会犒赏三军。 弘历作为替前线筹集钱饷粮草的主将被大加赞扬,紧绷了几个月的身心这一刻得到舒展,在场的大臣纷纷上前敬酒祝贺,合着丝竹管弦曼妙之乐入喉的酒变得更加香醇。弘历被王钦扶着回到府中已是半夜。 醉醺醺的他叨叨着要把刚得赏的几件极美的玉器亲手给琅华时突然瞧见迎面款款走来一个美人,巴掌大的小脸清丽可人,月下肌肤泛起一层柔莹的光泽,仿佛稍微挨近点就会破似的,一双大眼盈盈秋水,因见了陌生醉酒男子又带着几份惊惧,这一切在醉醺醺的弘历眼里都像是做梦,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如蛮牛一般推开王钦上前拉着海兰朝书房走去。 海兰又惊又恐,使劲后退抽手的动作根本撼动不了这个醉鬼,一切失控中。 本来快睡下的琅华听得王钦急急忙忙来报都觉得荒唐,他怎么能在他爹雷区上蹦迪呢?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可不得给别有用心的人做文章嘛? 罢了罢了,明天先看看情况再作打算。 “王钦,你带两个伺候的人先去书房外守着王爷,明天的早朝就先告个假,待人醒了立刻来通传。” “奴才遵命。”王钦得了吩咐马上退下。今晚又是个不眠夜。 “莲心,你去把侧福晋,月格格和箬格格请来,这事儿可大可小怠慢不得”。 听完始末,曦月一脸惊慌和担忧,她和琅华一样的心思,阿箬则是不经意的翻了个白眼,心道这烂白菜一样的男人前世今生都狗改不了吃屎的德行。 “既然被宠幸了,就让王爷给她个名分留在王府吧。”青樱率先提议。 “且不说她身份低微,若让旁人知道说王爷连来府的绣娘都不放过该怎么办?”曦月问。 “那只能说这位绣娘和王爷有缘,深得王爷欢心咯。”阿箬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唉!琅华扶额,几人都吃了太老实的亏,这会子是四个脑袋编不圆一个谎把事情盖过去。 “福晋,不然先让这位绣娘在府里住下,由嬷嬷教导着礼仪规矩,过段时间到中秋家宴趁着热闹在回了皇上和贵妃给个名分,问起来就说这位绣娘手艺出众,静默谦顺,品德不俗深得王爷欢心。咱们缓一缓先打消了别人的疑虑,免得被人抓住把柄说王爷酒醉忘形、急不可耐、私德有亏坏了大事。” 阿箬和曦月商议了一会儿报给琅华一个体面周全的法子,青樱在边上眯着眼打盹,不知她是觉得无聊还是真的累得慌,惢心一边看着胆战心惊,真怕这节骨眼上惹怒焦急的福晋。 琅华思来想去,觉得这法子不错,这期间自己再铺垫一番,想来是不会引人侧目的。 有了主意后琅华心算是安稳了些,知晓此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刚刚着急起来也差点忘了自己还怀着孩子,现在回过神来不免觉得胸闷气短。 曦月看着她脸色不太好有些虚弱心生担忧便请缨道:“福晋,这事儿我和阿箬会好好办妥,锦瑟也不用操心,我会和乳母照看好的,我看您脸色不大好,定是累着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早膳后再让太医来把把脉。” “现下整个王府里也就你和阿箬能帮我分担一些,要是没有你们我这心不知道该操到哪里去。”琅华略有些伤感。 “福晋无需多虑,这事儿也不难办,眼下最要紧的是你的身子。”阿箬心里啐了一口弘历这个管不住下半身的家伙也更怜惜琅华了,后宅里这么多女人,还忍不住兽性大发嚯嚯别人,狗改不了吃屎,完事了自己到头一睡,把所有烂摊子扔给一个孱弱的女子,没出息的玩意儿。 “阿箬,那绣娘还不知什么秉性,曦月未必能应付,你得醒着神看着,曦月你也不要过于着急,有什么缓一缓和阿箬商量着办。” “侧福晋!青樱妹妹?”青樱已经神游不知到了何处,一副好眠的样子。 “主儿,福晋问话呢!”惢心急忙推了推她。 “啊?刚说到哪了?”青樱如一个痴儿骤然醒猛了一样茫然的看着琅华,差一点忘了她来干什么了。 “侧福晋就睡吧,要紧的事都商量完了,不扰你好梦。哼!”曦月就看不得她那副样子,当着她翻了好几个白眼。 琅华是没精力不想再说什么就走了,阿箬素来知晓她那不中用的样子就牵着曦月退了出去,跟她一般见识,还不如回去多吃两颗烤栗子来的值呢。 路上青樱听惢心说完了他们商议的种种,突觉萌发了要把这位绣娘收入麾下的想法,她在王府里看谁都不舒服,一个个为了富贵权势扒着她的少年郎,阿箬这个小婢子当上侍妾那一刻起就不受她控制,不仅不念主仆之情还几次三番顶撞她,她可是堂堂侧福晋,怎能由得一个刁奴如此妄为。 高曦月再高贵也是汉军旗出身,怎及她堂堂乌拉那拉氏显赫,至于福晋富察式嘛,她有和弘历哥哥的墙头马上的情意嘛? 若不是她们缠着她的弘历哥哥,他又怎会对她不如从前。都是她们的错!能被弘历看上必定有几分姿色,把她拉拢过来有利无害! 青樱嘴角上扬,眼神变得很深,像冬日里沉静的湖海一般,惢心在边上看着心里有些发毛,回去的时候默默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找个机会求福晋给她和三宝换个地方当差。 安抚海兰初见效,姐妹三人心交心 第二天弘历醒来发现身侧躺着一个泪眼汪汪惊惧不已的美人,想起昨夜酒醉的荒唐和若东窗事发将面临的责难情绪复杂,尤其是联想到自己的生母遭遇不免愧疚难当,他侧身轻抚海兰,说自己会给她一个交代便要离开,海兰哭泣不止,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事怎么会找上自己,又后悔为了赶活深夜才回住处。 可是她又有什么错呢?她只是为了多绣点花样多赚点钱给家里贴补一二而已,嬷嬷不是说四阿哥人品高洁,是个礼仪周全的君子吗?为什么他会如此对待自己,酒真的能令人昏聩发疯至此?身边的太监为何不拦着他? “姑娘,你醒了吗?曦月格格和箬格格来看你来啦!” “。。。。” 听见有人来海兰更伤心了,侧身过去把脸埋在枕头里又哭了起来。门外二人听到屋里的阵阵哭声也捏了一把汗,来之前的种种措辞暂且搁一边,她们也同情起了海兰。二人等不得屋内回应,便一起入内,只留下各自的丫鬟守在门口等着被吩咐。 看着海兰掩面伤心的样子,阿箬忍不住心里骂起了弘历几句。 “姑娘?”阿箬上前拍了拍海兰的背,见她依旧止不住哭,想是伤心极了,很多安慰的话想说,这一刻却觉得苍白。 “姑娘,我是高格格,他们也管我叫曦月格格,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叫我姐姐,我和阿箬过来不会为难你,你不要害怕。”曦月说完给阿箬递了个“我开好头了,后面靠你了,在下告辞”的眼神,阿箬吸了一口气也送去一个“你不仗义”的眼神就硬着头皮上了。 “是呀,姑娘,我们听说了昨晚的事,和福晋都很担心你,所以特意过来看你,这事儿确实是王爷不妥,不过你别担心,王爷定会善待你的。” 哎呀,先这么着的安慰着吧,得把人心里的惊慌给疏解了才好沟通下一步。 “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我带了些药来,现在还有些烫,待会儿凉一凉再喝。我知道你被吓着了,你有什么担心的都可以和我们说,我们会帮你的。”阿箬的声音比往日更加温柔可靠,缓缓的流入了海兰的心。她也不逼她马上回复,说完就拍着她的背静静,曦月也静静的坐在床边,眼光柔柔。 “饿不饿呀,要不先吃点东西,我听说姑娘你是蒙军旗的,特意带了一些牛乳糕和牛乳茶来,也都热呢着,你起来吃一点暖暖身子可好,吃完有了力气你有什么我们帮你。” 海兰渐渐止住了哭,吸吸鼻子抹了抹眼泪开口道:“我不知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嬷嬷说完工就可以拿到工钱,如果绣得好还有赏钱,爹娘年迈,我只想多存点钱给他们养老,发生这样的事是我对不住他们。” “你可别这么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事是王爷做的不对,当时那种情况你一个被吓坏的弱女子能怎么办呢?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伤心是固然的,但是还有比伤心更重要更值得做的事情呀。” 曦月对着阿箬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我的好姐妹阿箬,这话就你敢说,牛! 阿箬扶着海兰坐起靠在床头,用帕子帮她拭去眼泪。“你放心,这事目前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为了你着想,也为了王爷和王府上下,我们断断不会说出去的。” “当真?” “当真!” “你是清清白白靠自己的女儿家,是我们王爷喝多了做下这糊涂事,他是家主,对你犯了错我们这些跟着他的妻妾奴才该和你赔不是,本来福晋想亲自来的,只是她有孕且折腾了大半宿累着了怕身子受不住才托我和姐姐来看你”。 “若你想去告官申冤,我们也拦不住你,在坐的都是见证,被问话了也是知道什么说什么,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偏私;若你想离开京城,我定会请福晋给你备好足够的盘缠和马车,安全送你到地,当然我们更希望你能入府和我们姐妹相伴,你的双亲王府会照顾好的。至于哪种选择我们都听你的,只要你拿定主意。” 选择权交给海兰,这辈子她是要醒过来活得像个人还是继续蒙昧的当条唯姐姐是从的狗就看她了。 “你不需要急着回答我们,你先吃些东西上了药好好休息一下,到晚膳时我们再来看你。” 说罢便让丫鬟把衣服和吃食药品都奉了上来,喂她喝下小半碗牛乳茶又吃了点糕恢复了点精神又好好安抚了几句就和曦月出去了。 “好你个阿箬,你可真大胆,敢说王爷错了!”曦月会想起刚才的场景看阿箬像看画本里的传奇人物般。 “我的好姐姐,这有什么,王爷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好辩驳的,若是他错了我们还稀里糊涂牵强的维护着,那才是不值当,这事让朝上的臣子知道了呢要么说王爷福晋上梁不正下梁歪,整个王府治家不严欺凌良家女子,要么连着当今皇上一并骂进去,天子怒这事可了不得咯,与其让他们说还不如我们自己说,最后怎么着也能讨个积极补救的说法,也不至于太难堪了去。” “那你为何不直接给她说让她入府得了。”曦月问。 “她一个绣娘来府里做活赚点银子也是艰辛,遇上这样的事没自寻短见也属不易,同为女子,换成我是她未必捱得到现在。她内心惊惧忧愤,不论是走是留,都得把这口气给顺好咯,否则出去了大家鱼死网破,留府里也是鸡犬不宁,福晋够累了,你也要照看锦瑟,为着咱们今后安逸点,也为着这位姑娘的委屈,咱们不能逼她。” “阿箬,你真不仗义!”曦月凑到阿箬跟前挤了她一眼,然后转过脸摆出一副“不哄我不跟你玩儿”的小模样。 “怎么不仗义了?”阿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吃什么灵丹妙药了,一年比一年聪明,处理事来愈发的有福晋风范了。”曦月看似责备实际夸奖。 “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我们做女子的不同于男子在外在战场可以建功立业干一番事业,你我不论出身贵贱,就包括那寻常女子嫁人了就只能待在后院操持家务,生儿育女,谁会在乎我们读了谁的书,喜欢谁的词呢?”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那月姐姐呢?”阿箬俏皮的看着这位比自己大却更像妹妹的月姐姐。 二人行至凉亭坐下,今天的天气极好,天上云卷云舒,看起来轻飘飘软绵绵的,可就不会掉下来给曦月摸摸。 “才入府的时候想着这辈子能得王爷宠爱就足够了,我父亲前朝也算得力,福晋对我照顾有加,王爷也疼我,那时候很满足,可是这几年王府里一个接一个的女人入府了,福晋操心的事越来越多,渐渐觉得自己盼着的那点宠爱有点虚幻,我跟王府里别的女子有什么不一样呢?我把王爷当唯一,王爷却不会把我当唯一,他总有忙不完的朝政纳不完的女人,若哪天我又病了,来照顾我的不是福晋就是你,王爷嘛肯定去其他人房里。王爷为夫固然重要,可我们姐妹的情意也不可小觑。” “所以啊姐姐,我们入了王府的人,若强求王爷的哪点子爱实在是折磨,还不如珍惜眼前人。” “就你伶俐,咱们去看看福晋吧,不等你咯。”曦月突然捏了一下阿箬的脸就马上跑开了,身后的茉心差点没跟上,真怕她摔着。 “你给我等着,定要你弹曲给我听。”阿箬眼看追不上曦月有点恼。静萝笑着扶着她快步跟上去。 琅华屋里。 “这样也好,原是我们对不住她,让她自己拿主意吧。”听完阿箬曦月的讲述,琅华舒了口气,本来她还想着能找补一二,但看她二人真诚以待突然卸下了心里的担子。不用虚假粉饰真好。 “为难二位妹妹了,待王爷回来,我跟他好好说说去给人家好好的赔个不是。” “福晋不怪我们二人?”曦月问 “为何要怪,说白了都是王爷自己不注意才惹出祸来,好好的姑娘家遭了这事属实可怜,若是为了免受责罚再让她委屈,我于心不忍。” “你看吧,我就知道姐姐是跟我们想一块儿的。”曦月得体的看着阿箬,阿箬笑笑抬起茶盏抿了一口。 “还好锦瑟年幼,若是再大些听闻了此事,我真不知如何向她解释,往日里我们教她的四书五经全是君子道,若她知道自己阿玛做出这样的事来,只怕她心里更难受。”琅华心有余悸道。 “姐姐放心,锦瑟我们定会护得好好的。” “这王府里要我思量的事一日比一日多,进来的女人以后也只会越来越多,侧福晋你们也看到了是个指望不上的,我有事还是二位妹妹站在我这边给我支持,也唯你二人能让我觉得宽慰些。夜深人静时我总在想,只要你们和孩子好好的,素练和莲心也好好的在我身边我就安心,这日子就有盼头。” “福晋,奴婢担不起您这样说。” 素练和莲心赶忙扶在琅华面前道。 “快起来,你们一路陪我走来我都看在眼里,我说你们担的就担的。” 二人听到琅华的真心感谢很是感动,琅华知道她们各自家庭不易,除了月例银子私下也照顾颇多,但她却不曾挂在嘴边说任何,偶尔素练问起,她总是笑笑说没什么不值得说道,再问也只说哪日她们的弟妹出息了,自己也会高兴的。 “福晋护着我们,我们也护着福晋。”阿箬眼里带笑的说着心里话。 青樱诛心 海兰入府 临近午膳,青樱带着惢心提着食盒前往海兰的住所,此时的海兰虽然还肿着双眼人看着虚弱,但思绪较之前已经平复了许多。 阿箬和曦月的话她是听进去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寻死觅活非但不能改变什么还会给自己双亲致命的打击 ,如果能隐姓埋名的离开这里重新开始倒也不错。 “姑娘,侧福晋来了!” 海兰转头,看到一个站在由门窗透进来的光折成一明一暗的人,还未起身,那人朝她走了过来,海兰才看清楚她的样子。厚重的前发压着额头,两条细长的眉毛快插入发髻,尤其是那比别人厚的嘴唇被涂上了浅粉色的口脂,虽然鞋底比别人的高出一大截,但个头还是不高。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怎的,这人站着好奇怪,耷拉着肩膀挺着肚子,仿佛一只戴了花的老蛤蟆般无力又造次,要不是丫鬟说她是侧福晋,海兰还以为她是哪个寄住在王府里有些资历爱穿红戴绿的嬷嬷呢。跟在她边上的年轻女子反而打扮的很合时宜,娇嫩清透,举止轻盈有度,是一个年轻女子该有的样子。 “按规矩你应该给我请安行礼,不过念在你刚刚恢复一些,这些就免了吧”青樱说。 海兰不知她的来意,但看她摆出的这副架子隐约觉得不妙,心里生出一些怯意紧张的站在一边。 “我过来看看你,也想劝慰你几句”青樱挑着眉看向海兰,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勾着嘴笑,这让海兰很不舒服,仿佛她闯了什么他天大祸被她抓住了把柄,不乖乖听她差遣就会被灭口一样。海兰身体有些忍不住的发颤。 \"你来王府已有几日了,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王爷眼下是最受皇上器重的皇子,他宠幸你也是你们有缘,既然有缘就随了这缘分,听说你父母年事已高,家中也没有可靠的后辈,王爷不介意你的身份,你也不要多想,好好准备准备进王府吧,以后有机会为王爷诞下子嗣,你也能光耀门楣了。” 青樱不觉这番说辞有何不妥,她只觉得自己方方面面都替海兰想到了,她该领情,一时间又忍不住低下头挑着嘴角暗笑,但幅度太大全被海兰看在眼里。 果然,这个王府对她没那么好心,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又做一套,仗势欺人! 海兰内心愤怒无比,绷直了身子用力站在原地,她低着头,青樱看不见她双眸里汹涌的怒火,突然她胃里翻江倒海,身体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发冷,两眼一晃,顾不上尊贵的侧福晋还在面前就“哇”的吐了起来。 青樱见状立马弹开,仿佛海兰要玷污她一般,还是惢心眼疾手快,上前扶着海兰赶快坐下,看她只是干呕想许是不舒服连带着肠胃不适,抚着她背又喂了她半盏热茶才缓过来。 海兰是气极了,她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喉咙像被封住一样说不出任何,只能用力的瞪着青樱宣泄她对她的厌恶。 无耻无德的毒妇!!! “看来你还很虚弱,我带了些饭菜,你吃了好好休息吧”,说完就招呼着惢心笑容满面的走了,仿佛海兰已经是她阵营里的兵将,她已经期待着海兰恢复后来向她回礼道谢的模样。 晚上,弘历回到府中和琅华说他想留海兰在身边的想法,他不讨厌海兰,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前途着想,把人留在身边是最好的法子,故他依了妻子的话去看望海兰。 海兰见到他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怕,眼神带着凌厉,她想看看这玷污他的被人人称赞的皇子想如何处置她。 “我听人说你叫海兰,名字很称你,之前的事是我不好,也让你受惊了”。弘历想起曦月和阿箬的嘱咐,就想拉近下彼此的距离,免得再刺激他。 “是”,海兰讨厌他。 “我已经决定纳你入府做本王的格格,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拿这说事让你受委屈,从今往后王府就是你的家,会顾你和家人周全的。” 海兰看着眼前这个满眼关切自己的人觉得他和青樱真配,两个恶心至极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竖子行为。 她现在不想死,也不想离开,她想留在这里,好好报复反复作贱自己的他们,她也是爹生娘养的人,他凭什么毁她清白还把她当玩意儿看待?凭什么威逼利诱让她低头?就因为他的出身?不服,海兰不服! “王爷有心了,海兰听从安排。”她咬着牙回复。 “你明白就好,如此甚好,你先在府里学着礼仪,下个月本王办完差事回来就把事办好”。弘历一副很欣慰海兰的选择,他的安排好似对她的懂事乖顺是种无上的恩赐一般。丝毫没注意到海兰眼里留着明显的寒凉。 第二日府里众女眷听得海兰下月入府的的消息,纷纷派人送去了贺礼聊表心意,海兰看着这些往日里自己不曾得过的贵重之物也提不起什么兴趣,略略过眼就叫新拨来的小丫鬟收起来放好。 在她学习礼仪规矩的一个月里除了青樱大家都来看过她,她最初以为琅华和青樱是一副做派,但见了才知道她不仅有高门贵女的气度,也有同为女子的恻隐柔软,她和绿筠的宽厚,曦月和玉妍的热情,阿箬和绮莹的分寸都让她内心疏解不少,不再似之前那样紧绷和愤怒。 她要报复的只有那两人而已。 一月时间马上过去,随着海兰对王府的了解和熟悉,加之嬷嬷的教导,她已褪去了最初的胆怯,言行举止从容不迫,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知道她本是个和善的不爱争抢的安分性子,琅华对她即满意又放心,又让素练送去了几副与她相衬的头面首饰以示奖励。同月28日,海兰正式成为宝亲王府内的格格。 王府众女眷团建,其乐融融好快乐 “月娘娘,弟弟快要出生了。”锦瑟歪着小脑袋靠在曦月腿上,手里把玩着双喜用草折的蚂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曦月说话。 曦月放下手里的书扶了扶她的额发,之前那个襁褓中的小团子长大了,现在是个人小鬼大的小大人,一天天的闲不下来。 “是呀,我们锦瑟马上就要做长姐了,等弟弟再大些,我带你们去放风筝好吗?” “好呀好呀”,听到要出去放风筝小丫头直拍手叫好。 “那月娘娘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一个弟弟呢?我教他读书、写字,带他去骑大马,就像之前舅舅教我那样”锦瑟一脸期盼的看着曦月。 “月娘娘也不知道呀!要不锦瑟帮月娘娘想着好不好?” “好,我帮月娘娘念着弟弟,帮苏娘娘念着妹妹,我要带弟弟妹妹放风筝。”说完自顾自的咯咯咯的笑起来,好像她明日就能带着弟弟妹妹出去踏青游玩一般。 曦月进王府这些年一直喝着坐胎药,可胎里不足带来的寒症让她难以有孕,之前被青樱闹得休养了好一阵子,要她现在有孕恐怕是难。但是她自己也看得开,锦瑟从小就亲她,琅华忙时她就到曦月屋里看她弹琵琶,跟她读诗词,闹着她和她撒娇,一大一小在一起乐啊乐的就到了晚上,索性她就装困扒拉着要和曦月睡。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地上的小人一天一天的长大了,有锦瑟和阿箬,曦月倒觉得王府的日子没这么无聊。 王府花园亭中,众人齐聚赏花纳凉。 玉妍换上了玉氏传统服饰专心致志的弹奏着她从家里带来的北琴。异域的旋律让众人耳目一新,阿箬在旁淡淡的看着。 这一世琅华和曦月真心待她如姐妹,至于金玉妍么,她为了她的世子和玉氏过来的,谁说这一世她为了这些又会不顾一切兴风作浪。 “请福晋安,请各位姐姐安!” “海兰来迟了,该罚!”绮莹坏笑着看着海兰。 “是呀,该罚她,可是罚什么好呢?”绿筠放下手里的甜瓜接过话茬也跟着起哄。 “我看啊,就罚海兰给我们一人绣一块帕子,额外再给福晋和绿筠的孩子各绣一个吉祥如意的肚兜。”玉妍停下手中的琴也加入进来笑盈盈的看着海兰。 “我看啊你们就是想要海兰给你们做刺绣,王府里谁不知道海兰绣功好得不得了,绣出来的鸟跟能马上飞起来一样。”曦月看穿了他们的小九九。 “是是是,我都记下了,一定给各位姐姐绣,还给锦瑟做个小布偶好不好呀!” “我要小兔子,小兔子”,锦瑟拍手庆祝。 “入府这些日子可还习惯?前些日子听说你阿玛身体抱恙,可好些了?”琅华拉着海兰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旁来关切的问。 “多谢福晋嘱托太医去医治阿玛,因看诊及时,药物也足,所以阿玛的病没被耽误,现下已经好了。” “好了就好,都是自家姐妹无须多礼,前朝的事越来越多,王爷越来越忙,除了看顾好你们多得我也做不了什么,好在你父母都在京中,照看起来还是方便,今后若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自己憋在心里。” “嗯!”海兰感激的点点头。 “当日被侧福晋吓着了,以为姐妹们不会容我,今日看来是我多心了。”海兰有些愧疚,她入府以来除了青樱大家都照顾着她,送她各种首饰布料,邀请她听戏说话,本来以为会在王府了却残生,却不想每天还挺忙的。 “侧福晋平时不跟我们走动,我们也跟她说不上什么话,也不知是不是不了解彼此的缘故,总觉得她的言行不是很能理解。”玉妍表示她懂海兰的心。 “阿箬,你说,从前她也这样吗?”曦月递过一颗剥好的栗子给阿箬。 “小的时候挺好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这样了,我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阿箬是真的想不起来青樱是从什么时候变成如今这样拧巴的。 “也罢,许是侧福晋喜欢清静,咱们不去扰她就行了。”绿筠想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就无妨。 “一家姐妹,和睦最重要,大家脾气秉性都不一样,各自都要包容些,切不可因为小事伤了和气。”琅华嘱咐道。 “我和绿筠即将临盆,王爷不在,府里的大小事宜交由曦月和阿箬主持,绮莹和玉妍也要帮忙打理一二,海兰就先好好顾着自己。” “是,但听福晋安排”。众人回应。 “时间不早了,这几日晚上天气有些凉,就别各自回房用膳了,我让厨房备了什锦锅子,我们几个热热闹闹的吃吧。” 到底都是十几二十的年轻女子,都爱热闹都爱和人分享见闻喜好,纵使万般规矩也束缚不住她们喜爱蓝天白云鲜花绿叶的心。要不是太忙和容易累,琅华会很愿意多想些法子让这些妹妹们多一些开心和自在。 海兰怒训无能侄 一日海兰正与阿箬绮莹盘点当季新进府得皮草衣料时听叶心来报,她侄儿扎齐寻到王府想见他一面,海兰听到心里生气一股厌烦,这个好侄儿从来不学无术,在他小时候家里凑了钱给他请了师傅也被他无赖气走,大一点跟着几个街头混混吊儿郎当的不是喝酒就是赌钱,可怜叔叔婶婶劳作一生还要给这个不争气得儿子收拾烂摊子,现在跑来王府找她,准没好事。 “知道了,去见见。”海兰路上想着纠正他的法子,如果今天让他占到便宜,那往后自己和爹娘因着她宝亲王格格的身份怕是要生出许多困扰来。 “姑姑姑姑,终于见到您嘞”。扎齐见到海兰就一头饿狗见了肉骨头似的模样跑过来,在他看来这个姑姑现在是皇亲国戚,他作为皇亲国戚的侄子自然也是皇亲国戚,往后他扎齐穿金带银、众星捧月的日子要过个够!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王府有王府的规矩,你这样贸贸然过来,落到旁人耳朵里传出闲话可怎么好。”海兰神色冷淡的问道! “嗨,瞧姑姑说的,侄儿今儿过来自然是来探望姑姑的”扎齐一脸谄媚和讨好。 “行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如此懒惰,若没有什么事会大热天的跑来见我?”海兰懒得废话,对待狗皮膏药般的人就得不留情面。 “姑姑,我知道您嫌我,可今天我来也是想求您托着王府谋个差事以便照顾家里嘛”。扎齐无赖贪婪的模样让海兰无语,自己爹娘和叔叔婶婶都是老实本分勤谨之人,家里虽不富裕但家风正经,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会养出这么个不孝子来。 “你姑姑在王府是什么地位你不清楚?你何德何能敢托王府王爷的面子去谋差事,若真谋上了以你的心智不是让人当替死鬼就是危害一方。若你只是没本事我大可以去求一求帮你一把,但你是奸懒怂馋虚都占了,你这样我看还是找人把你打废了留在家里好,也省得哪天拖累了叔叔婶婶和我。” “!!?” 扎齐听海兰这样不留情面的说自己当即慌了神,看着海兰冷清的面庞和在门外候着的家仆不知所措,姑姑对自己是越发的凌厉了,今儿怕是白来一趟。 “扎齐,我现在只是王府的一个格格,王府里比我尊贵的人多的是,我就算溺爱你愿意给你的懒散和荒谬兜底,但是为着王府的名声着想,其他贵人未必容你,且一旦有何差池,你死十次都不足惜。王府对我爹娘的照顾是王府的情义,我对叔叔婶婶的也一样,可是这些都和你无关,懂吗?”海兰放下手中的茶盏,看扎齐还能如何厚脸皮。 “姑姑,那怎样您才肯帮我?”扎齐不死心,在怎么说他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 “除非你有用,否则我宁愿你悄无声息的烂掉!大不了我给叔婶养老”,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海兰希望扎齐能奋发。人可以穷可以卑微,但志不能短! “姑姑,我都这般年纪了,也来不及了。”扎齐像泄了气的皮球嗫嚅着。 “我说了,你要么随心所欲悄无声息的烂掉,要么就想办法活出个人样来。若你敢利用叔叔婶婶,我必定求一个了解你的法子,你若不信大可以一试。” “哎哟喂~”扎齐本想豁出去耍赖让海兰就范,但听她说完不自觉两腿发软,他可后悔今天巴巴的赶来,眼下是好的没拿着,到把姑姑姑奶奶得罪了,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真尴尬。 “扎齐,你可想好了?”扎齐被海兰几句话训蔫了。 “叶心,找人把他打出去,以后不许他再来王府!若他敢乱嚷嚷,就把他舌头拔了。”海兰看他那孬样越想越气,撂下话就准备离开。 “别别别,姑姑,您给我一个机会指条明路,我听您的就是”,隐隐觉得舌根发疼的扎齐连忙拦住亲姑姑。 “叶心!给他拿四十两银子,再把前些日子准备好给家里的物品都拿来” “扎齐,你听好了,这四十两银子当我给你的本钱,你去找师傅修学念书苦读也好,学做买卖也好都可以,只能用在正途,若我发现你拿去吃喝嫖赌定叫人把你打废。剩下的衣料补品你得好好交到叔叔婶婶手里,晾你也不敢藏私。” “是是是”扎齐刚刚绷紧的心突然得到释放,接过后忙不迭的给海兰磕了几个响头。姑姑严厉,但到底是能想着他的。 “前一阵子我找人寻了两个有些腿脚功夫的家仆,一来照顾叔婶,二来看着你不许乱来,你接了这银子就要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多话我不说了,你要是耍混,他二人会修理你。” 扎齐怎么也没想到海兰还有这手,回到家他看着两个比自己高了大半截,对自己爹娘客气对自己一副软硬不吃的“家仆”就愁,果然出来混是要还的! 扎齐内心疾风骤雨的暴哭。 当日扎齐带着财务离府,恰巧碰见探望绿筠回来的青樱,看见扎齐肩上拖着包袱还心生疑惑以为哪房的奴才行事不检,得知是海兰的侄子后从头到脚扫了他一眼就笑笑离开,扎齐不知道她笑些什么,他害怕给姑姑惹麻烦回礼后就匆匆离开。 青樱乱嫁檀纹遭禁足 “马上就中秋了,你可想好要送我什么礼物?” \"你可是玉氏来的贵女,还缺我送你的物件嘛?\" 桂香阵阵袭人,桂花如缩小的星辰一簇一簇绽放枝头,阿箬和玉妍一起在花园里遛弯散步闲聊。 “嗷,你也知道我从玉氏千里迢迢过来与家里分别许久,你都不照顾照顾我,阿箬你好冷的心哦!”玉妍佯装委屈的样子逗得跟随的奴仆忍不住笑,不得不说,没有懿症的金玉妍私下里很讨人喜欢,身上没有世家子弟的架子,嘴上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对府里的奴才下人也舍得打赏,个别家里有难的她也愿意慷慨解囊,在府中口碑极好。只是有时候夜深人静时她会一个人一语不发的在院中看着月亮发呆,别人以为她是想家了,但她却从不言说。 “那我送你一串宝石铃铛可好,那是去年我生辰的时候王爷赏的,那四色宝石鲜艳夺目,金铃清脆悦耳,我看配你最好不过!” “好,你送我宝石铃铛、海兰送我双面绣的屏风、绿筠送我一支玉笛、绮莹送我一支金钗、曦月送我一柄长琴,我可等着中秋早点来呢”,玉妍巴着手指头数着自己即将要得到的礼物,越说越开心。 “那你准备了什么给大伙呀?”阿箬笑她一副小孩等糖的样子。 “才不告诉你呢,等着吧!” 阿箬正要闹她一闹之时却被不远处传来的阵阵哭声打断,一众人寻声走去,却看见一个身形高挑婀娜、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在树阵阵下哭泣。 “是檀纹姐姐”,静萝说 “是檀纹,不是说她这段时间病了在休息么,怎么现在哭成这样。”贞淑肯定就是她,前几天她才去看望过她。 “檀纹!”檀纹听到有人叫自己转头一看是两位格格也顾不得伤心,匆匆用帕子擦了眼泪过来行礼请安。 “罢了罢了,听说你病了,怎么不在房内好好休息?”阿箬让人扶着她不用行礼。 “回二位格格,奴婢是病了,郎中说再吃两副药就能好,本想着早些好了回去伺候侧福晋,哪晓得今天侧福晋派人来说以后用不着奴婢伺候了,她帮奴婢寻了她娘家府里管厨房的小厮准备配过去,奴婢不想,但是侧福晋是主子,奴婢不敢违抗,一时伤心就在这哭了起来,叨扰到二位主子还请恕罪。”说完檀纹的泪又涌出眼眶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叫人看了心生怜悯。 “檀纹姐姐是王府的人,就算婚配也该得了福晋的答应,况且姐姐一向能干,府里上下谁不说姐姐好?我们后面进府的奴婢也得过姐姐照顾,姐姐不该受这样的罪!”贞淑愤愤不平,侧福晋真是昏头了。 “这事你跟福晋说了么?”阿箬想到上一世成了娴妃的青樱自己无能且嫉妒她阿玛办事得力入了皇上的眼要被她打发出去草草婚配的事也顿觉胸口憋闷,火气噌噌往上冒。 “侧福晋说福晋马上要生产,受不得烦扰,不许我去申诉,还说如果我不答应,今后在王府必不会好过!”檀纹是个要强的姑娘,但被青樱这么威逼利诱她也无可奈何,想到今后自己可能面临的糟糕命运哭得更悲伤了。 “呵,没想到侧福晋如此狠辣嚣张,以前只觉得她清高不愿与我们为伍而已。”玉妍不免鄙视她。 “你别哭了,你哭能解决什么问题,这事我替你做主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晚一点让贞淑拿些红参给你补身,其余的不用想。”不知为何,玉妍被激发起了斗志,她要会会这位侧福晋。 “谢主儿!!\"檀纹听到有人给她做主破涕为笑,由着贞淑送她回房。 翌日,众人给福晋请安时,玉妍把檀纹带了上来,青樱正纳闷她的出现,玉妍先把前因后果禀告给琅华,琅华越听眉头就皱的越紧。其余众人也觉不妥,在场伺候的婢女奴才也沉默不语神色凝重,有两个稍大的丫鬟脸上流露出担忧,万一哪天主子一时兴起把自己也随便打发了可怎么办,她们做奴才的哪有反驳的权力? “侧福晋,这事你怎么说”琅华质问。 “回福晋,妾身只想着檀纹有个归宿,没想那么多”青樱嘟嘴回应,仿佛她是一个天真无邪容易遭人中伤设计的少女。 “侧福晋,您可知道檀纹打小就在王府里伺候,她是奴婢没错,可她是王府里同辈丫鬟中资历最深最得赏识的一个,况且她阿玛还在外当差,说到底也是出身八旗,您不管不顾的要将她配个您母家厨房里的小厮,这是要打王爷的脸还是祖宗家法的脸?”绮莹率先开口。 “侧福晋这事您做的过分啦,纵使檀纹要婚配,您也要问问她的意思,不可随意打发了呀,这样做会伤了府里一干奴才的心!”绿筠摇摇头,她再是好性子也无法认同青樱的做法。 “我想着檀纹年纪也到了,让她出府嫁人也是好的。”青樱丝毫不觉自己有什么错,梗着脖子嘟嘴倔强着和众人对抗着。 “求福晋为奴婢做主,奴婢是王府的奴婢,从小到大受王爷福晋和各位主子庇佑,奴婢愿意留在王府伺候一辈子,绝不愿不明不白的嫁给一个厨房小厮,非要如此奴婢愿出家为尼,余生与青灯古佛相伴!” 檀纹心里恨极了青樱这副伪善虚伪的面孔,想起之前她不得势被势力的主管打压可苛待,要不是自己多方周转给院里的下人弄来吃食衣料稳住大伙不然谁愿意再伺候她。 “侧福晋实在荒唐!”曦月无语,乌拉那拉氏是出过中宫皇后的名门望族,怎会有如此糊涂蠢钝之人。 “都在这说什么呢,一屋子人够热闹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弘历大步走到琅华身边坐下,握着琅华的手脸上才逐渐有了温和之色。 听琅华和玉妍的陈述,弘历脸上越发严肃。 “青樱,你可知错?”弘历面无表情问向青樱。 “王爷,妾身不知有何错处。还请王爷明示。”青樱嘟嘴死犟,一副你们都是小人要陷害我,只有我才是最清白的样子。 “既然你不知,今天本王就告诉你。”琅华正要开口时弘历拍了拍琅华的手,眼神温柔的示意“你先歇歇,我来处理”后继续说道。 “本王和福晋向来善待府中下人,你独断婚配檀纹之举不善不义!你不顾檀纹八旗女子身份和我朝祖制擅自婚配是对祖宗家法的不孝!你作为侧福晋不为福晋分忧,反而生出这样的事端让她烦累、让众人生气是为不忠!这事若要传出去被其他人知道,你要置王府于何地,你想让王府众人和你母家如何自处??” 弘历接连几连问哐哐砸向青樱让她一时无语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奴婢还能引起如此风波,竟惹得整个王府人人怨怼于她。 “王爷,您是最懂妾身的,您要这样说妾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妾身与您少时相识,墙头马上的情分您也不顾了嘛?”青樱想许是弘历被旁人蛊惑了,她的少年郎怎么会不懂她呢? “侧福晋真是冥王不灵,王爷如此晓以利害,没想到却是王爷讲理您讲情,非要讲情的话您和王爷少年相识,有青梅竹马之情理应更加珍惜这份情谊,事事以王府王爷为先才对,为何要做出这等糊涂事还如此冒犯王爷?”玉妍补刀。 “是呀,侧福晋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不念旧情苛待侧福晋呢!”海兰跟上。 “王爷、福晋,奴才求您二位看在我们一众奴才用心伺候、忠心耿耿的份上替檀纹姑娘做主!作为王府的奴才为王府死都是应该的,可是这样的羞辱纵使我们是奴才也接受不了。”王钦忍无可忍突然从侧边冲出来跪在厅中请求。 “求王爷福晋做主!”素练、莲心、叶心、贞淑、双喜等在场的十几个丫鬟奴才纷纷跪下为檀纹讨公道。 “你们的心意本王和福晋知晓,本王会处理,你们放心。”弘历看着眼前这一幕对青樱的怒更添一成。 “檀纹从今以后到绿筠房中伺候,你产期将近,身边需要个得力的人打理。” “是,妾身一定会善待檀纹,今后她和其他奴才的婚嫁之事妾身定会妥善处理,不给王爷福晋和王府徒增烦恼。” “侧福晋行为有失,不顾王府名誉,惹得府内众人生怨,即日起禁足于院内思过半年,没本王指令不得出”。青樱身子一歪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她没想到弘历会对她如此重罚,到底是眼前人非彼时人,一点情分都不顾了嘛?她难以相信,看着弘历呆呆的说不出任何。 “玉妍和阿箬不因檀纹是奴才就漠视,及时禀告福晋才没酿成大错,库房里那对镶祖母绿的臂钏就给你二人以示嘉奖,今后也要好好为福晋分忧。”他和琅华相视一笑然后看向二人。 “谢王爷!”二人起身行礼。 接着弘历又说“今日之事让府中伺候的众人担心,为表安抚不如就趁着中秋佳节上下好好打赏一番,大家都好好过个热闹的节日,福晋身子重不方便就交由曦月和阿箬来办。” 随着在场的奴才齐齐下跪感恩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众人走后独留青樱还在原地,惢心和三宝面面相觑,不知她是傻了还是怎的,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主儿!”惢心轻轻叫着。 “惢心,你为何不提醒我?难道你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青樱竟把矛头指向温顺的惢心。 惢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给檀纹婚配之事她不曾听青樱说过又怎能未卜先知呢? “难道说这是你和金玉妍她们一伙的,故意不让我知道其中厉害,看着我惹怒王爷?”青樱逐渐失控,面目渐渐狰狞,她用力捏住惢心的手臂咬牙追问,好像她问得越狠惢心就能给出她当下想要的答案一样 惢心突然被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三宝见状忙跪下磕头替惢心求情,说她未曾告知其余人此事一点信息啊。 三宝哭求了一会儿,惢心吓得连连泪流,其余人不敢发一言,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突然间陷入一片沉静。 许是累了,青樱松开惢心的手,失了神般由旁的奴婢扶着回屋,扶着她的奴婢也是战战兢兢,生怕她像刚刚对惢心那样突然的对自己,一路上心提到了嗓子眼,回屋的路不过须臾于她来说却像走了几年一样。 惢心回到自己屋中就像被抽干了气息一样突然倒地不起,刚刚青樱的样子她实在害怕,檀纹回来收拾东西看到这一幕心疼的扶着她上床给她盖好被子,找郎中要了一副安神药喂她喝下才稍稍放心些。 三宝找了空档溜过来瞧见惢心这样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自己这位主子昏聩不说现在还对身边的人起了疑心,已有疯魔之状,往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愿老天保佑他和惢心能平安无事。 青樱受罚心性变 惢心受难想逃离 一月后的傍晚,琅华顺利产下一个健壮的男孩,宫里宫外纷纷送礼道贺。乌拉那拉府的贺礼也在其中,当日府里听说青樱擅自婚配八旗女子被禁足之事十分惶恐,青樱母亲当即昏厥,幸好只是禁足思过,并没有捅到宫中迁怒族人。那拉府里又看阿箬尚好便知此事是王爷给了宽恕和体面才放心下来。 青樱不知所谓惹出来的风波让母家上空隆着一层乌云,作为血肉至亲,他们担心她不小心再犯错让自己处境更艰难甚至是哪天不小心就步了她姑母的后尘。只盼她能够多珍重自身和多想想家族前程命运。她可以不在乎恩宠,但不能因为她的任性拖累家族其他人。 趁着这次福晋顺利诞下麟儿的好机会,那拉府里花了心思备足了贺礼,又替阿箬母家也准备了一份,希望能替青樱恕罪,让阿箬照看她一二。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些弘历琅华知道,阿箬自然也知道。于是在孩子满月宴前,琅华和阿箬以全家团圆的说法求了弘历解了青樱禁足。 惢心和三宝把这消息告诉青樱时未见她脸上有半分喜悦和感激,反而是一脸淡漠的埋怨阿箬忘恩负义,琅华虚伪霸占她的少年郎,阿玛和额娘推她争宠。 所有人都站在她对面造她的反。 所有人都不懂她的“拳拳之心”。 所有人都以为她和那些府里那些女人一样善妒争宠,她们才不像自己那样纯粹的爱着弘历,她们对王爷只有算计和贪婪。 尤其是阿箬、绮莹、海兰那样奴婢出身的人,都是一群不安分的小人,言行粗鄙思想龌龊,不仅不安分守己的当好奴才,还试图爬上皇子的床拉踩作践她。她只是处置自己的奴才而已却被这些人拿出来大做文章,害她被弘历误会受罚,她在心里祈祷老天有眼收拾了这些以下犯上之人。 她的姑母是皇后,她是乌拉那拉氏尊贵的格格,她理所应当被弘历捧在手心被府里众人尊崇被熹贵妃看重。 哦,对了,还有府里这些狗奴才,居然敢联合起来挤兑她,惢心三宝看似忠心,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她们心里是否在谋划着背叛自己。 短短瞬间,她脑海里闪现出数个画面,手里的茶一动不动,目光死死的盯着为她整理床铺的惢心。惢心察觉到她的目光只觉背后微凉,放慢了手上的活想着怎么快点脱身。 禁足这些日子惢心能察觉到她的性子越发的和从前越发的不一样,从前对她们这些下人没多少赏赐但面上还过得去,她作为主子的高高在上和习惯性的嘲讽大伙也习惯了,可是近日来她经常用冷酷的仿佛刑具的目光看着她们,话少了许多,但开口就是怀疑和质问还掺杂着威胁,惢心越来越觉得疲累紧张,好在今儿传来解除禁足的消息可算是根救命的稻草。 “惢心,你去把阿箬叫来,这些事儿交给别人做!”青樱突然命令。 “是,主儿,奴婢这就去请。”看着惢心快步出去的样子,回味着她刚刚说的是“请”字,这丫头分明是生了二心往阿箬曦月她们那帮人靠了过去,她把惢心刚刚给她戴好的珠钗猛地拔下用力甩到桌上砸的叮当响,她突如其来的愤怒吓得近身伺候的三个婢女连忙跪下,嘴上不停说着主息怒,头不停的往地上磕。 三宝在屋外听到这番动静和一连串的求饶声只庆幸自己能在外头等吩咐。他的神经也没比惢心松泛多少。 阿箬听到青樱要见自己的消息才懒得理她,去了不过是听她神神叨叨明里暗里的埋怨,真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要围着她转,现在还不是时候,犯不着跟她做些没意义的拉扯。 但看惢心低头为难的样子,她不想让这个心地善良、恭顺勤谨的姑娘受到牵累。于是她让静萝陪惢心回去回绝青樱,希望她知道王府里有王府的规矩,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贱婢!想当年在王府对我和阿玛额娘不知有多殷勤,现在成了王爷的格格就嚣张了起来。” 青樱见阿箬拒绝自己不由得咬牙切齿的骂道。 “主儿您别生气,箬格格确实走不开,到了年下府里的事多,福晋才做完月子要照顾小阿哥,一时半会儿真忙不过来!”惢心小心翼翼、想足了周全权威她。 “怎么,你也想像檀纹她们一般找福晋王爷来压我?”青樱瞬间怒火喷涌。 “主儿恕罪,奴婢不敢。”被吓懵的惢心瞬间跪地求饶,脸都埋进了地里,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出去!”青樱恶狠狠的让她滚,她不想看见这个生出二心的狗奴才。 “且慢”,惢心抖着身体正要退出去时又被她叫住。 “主儿还有什么吩咐”惢心觉得自己就像待被恶兽撕碎的小兔。 “听说你还有个弟弟快12了?” “是!还小呢,不成气候。”惢心已经快喘不上气来。 “哦?是吗?”青樱一脸怀疑斜视着勾着唇角问道,一副抓到了一个努力掩藏罪行想方设法要逃走的死囚胜利模样。 “是。。。。是。。是”惢心艰难回答。 青樱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让她离开。 当晚惢心噩梦连连,她梦见一比城墙还高的恶兽吞了三宝然后朝自己扑来,她在梦里跑呀跑的不知跑了多久,周围一下虚一下实,怎么也跑也甩不掉那头恶兽。耗尽力气跑回家,才推开门便看见恶兽已蹲坐在园中捏着她的父母弟弟就要往肚里吞,她大哭着磕头求情,但是恶兽却哈哈哈大笑,转脸就把她家人一口吞掉,意犹未尽的恶兽舔舔嘴角朝她一步一步走来,她双腿却怎么也使不上劲站立起来。 恶兽的血盆大口越来越近,正当要吞噬她时她突然被惊醒。 “呼~呼~呼~呼!”她气喘吁吁的做起来,看着漆黑的屋内顿觉身体变得凉飕飕的,抹了一把脸擦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已经打湿了寝衣。 不行,她要离开青樱这个逐渐扭曲疯魔的女人,她怕自己有一天被她随意打发了,她怕弟弟和父母在她不知情时消失,她怕自己被她一点一点吞噬干净。 后半夜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天微微亮就起身整理好去找三宝。 看三宝的样子也没睡好,听了惢心的打算他悄悄附在她耳边说已经在筹谋啦,等年关过了府里不忙时,他会带着惢心去找管家求福晋调往别处,福晋心善,应该会答应的。 惢心觉得有些牵强,青樱到底没把他们怎么样,这样去求怕是不好求,但如果遇上像檀纹那样也不知自己有没有命能活到申诉喊冤的时候,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眼下之计只有先走一步看一步,实在没招了就听三宝的。 青樱错惹璟瑟 琅华护女严惩 解了禁足的青樱相比从前更加不爱和众人来往,就连绿筠产子的大喜之日也只是打个照面就走了,理由也懒得找,不过众人目光都聚集在绿筠母子身上也就无人在意。 王府接连得了两位阿哥是大喜事,宫里的赏赐如流水一般送往王府,绿筠身子恢复后遍得了熹贵妃的召和琅华带着孩子一同进宫请安,璟瑟路上最忙了,一会儿看看永琏睡着了没,一会拍拍永璋告诉她马上就能见到祖母了,俨然一副长姐的架子。 “璟瑟,快过来给祖母看看”,璟瑟行完礼忙不迭的跑进祖母怀里撒娇。 “璟瑟长高了,也更漂亮了,再过几年皇祖母就抱不动啦!”熹贵妃抱着璟瑟慈爱无比。 “祖母,璟瑟长大了,肩上有。。。有。。。自己的责任”,璟瑟歪着脑袋好不容易想起前几日侧福晋给她说的“责任”。 “哟,你才多大点呀,就责任责任的,你的责任就是健健康康的长大,好好陪着皇祖母和你额娘。”熹贵妃被她稚嫩正经的话逗乐,取了边上的点心塞给她。 “祖母,前几日嬷嬷陪我去找月娘娘的路上遇到侧福晋,她说璟瑟不能老这么玩儿了,得学着懂事起来,以后等边境要塞有叛乱,璟瑟要去和亲,否则皇玛法和祖母还有阿玛、额娘、月娘娘和弟弟们都有危难。祖母是这样嘛?” 在场众人脸色顿时阴了下来,尤其是琅华,往日平和端庄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气。居然对她女儿说这样的话,真是当她好欺负嘛? “侧福晋在王府一直这么不着调嘛?”熹贵妃把璟瑟交给福伽带过去。 “侧福晋平时就独来独往,我们也和她说不上话,上次因着要把身边伺候的奴婢配给她母家厨房小厮的事儿被王爷禁足了一段时间,现下解了禁足,也不知道是自觉羞愧还是怎的,和姐妹们的话就更少了。”绿筠看琅华情绪还没缓过来就替她回了。 “那之前福晋生产休养之时,是谁帮忙料理王府?” \"回额娘,平时里曦月和阿箬帮儿臣分担颇多,她二人正直聪慧,上下周全很妥帖,其余的琐事众姐妹也根据自己的长处帮忙,亏得有她们儿臣才能好好生产养身子。\" “那侧福晋呢?她可曾帮过你尽过应尽的责任啊?”熹贵妃已经猜到答案,不过还是要亲自问问。 “青樱妹妹平时喜欢读书刺绣,家事上王爷和儿臣也未曾勉强。”琅华此时还为青樱避重就轻,她不想让长辈担忧。 “你说!”熹贵妃看向绿筠。 绿筠看了看琅华也怀着同样的心思揣度着回复,还没开口就被熹贵妃接过话头。 “她这个侧福晋倒是清闲有福,自己的责任一点不承担,王府里的大小事全指着琅华和你们几个分担,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一年琅华人都清瘦了不少,弘历来我着请安几次都说府里的格格个个能干,唯独没有她,若她这个侧福晋懂得尽力而为,犯得着下面的人顶上吗?” 不愧是当朝后宫中最受宠的贵妃,洞若观火,直击要害。琅华崇拜之余有些自责,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练就和额娘一样的本事。 “还请额娘赐教。”她站起来福了福身,言词恳切。 “你是个好孩子,王府和弘历有你我和皇上是最放心的,你还年轻缺着些历练不打紧,往后会好的。”不忍琅华自责她安慰起来。 “你是福晋,她是侧福晋,你自然有权力命令她去做她该做的事,和善是好,但对于冥顽不灵的人来说这份和善是她放肆的资本,今儿你回去就好好的教教她什么是上下尊卑和责任分寸,务必要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什么事该做什么话该说!” \"绿筠,你和其他人得继续帮着福晋打理好王府,不可让她过分为难和劳累。\" “额娘放心,儿臣定会办好此事”。琅华一点就透,之前总想着和为贵没顾及到这层,青樱现在的言行已经有些无状,若在放任不管只怕会拖累王府和影响王爷。 “璟瑟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好好调教着,今后她不比这些阿哥差”。说罢福伽把璟瑟带了过来由熹贵妃将她抱在怀里,祖孙二人在母亲和绿筠的陪伴下哄着两个幼子好不温馨。 回府的路上。 “妹妹,这次我打算动用家法,但有些拿不准是否该提前告知王爷?”琅华一丢丢的忐忑,主母做了几年,但是头一次动家法还是陌生的。 “依我看没必要,您是福晋是主母,调教府里的女眷理所应当,王爷爱护您是不会不支持的,姐姐就放心吧,再说还有我们呢,您是为了王府着想,一切名正言顺!”绿筠握住她的手鼓励着。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以前总想着姐妹们以和为贵不闹出去给人笑话就行了,今儿听了额娘的教诲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是我疏忽了,也是我无能。” “姐姐不可妄自菲薄,王府事情繁多,姐妹们来自不同地方,若不是您处处费心周全着,我们哪能这样平和的过日子,姐姐是心善。”琅华就是太善以至于想的太多,绿筠看不得好人自责。 晚膳后众女齐聚一堂。琅华坐于上位颇显严肃的样子让大伙不免有些紧张,唯独青樱一人歪坐着身子用手撑着脑袋打瞌睡,就像积食过多的粗鄙老妇一样,毫无仪态可言。 “今儿较大伙来,是有件事要和大家议一议。昨日我和绿筠进宫给额娘请安,不料从璟瑟口中听到侧福晋告诉璟瑟得学者规矩以备将来赴边疆和亲平定战乱,此事不知各位如何看?” 事关青樱,惢心急忙叫醒了正在打盹的她。她懵懵的看着琅华,不觉自己当日所说有何不妥。 “璟瑟才几岁就要被算计着送去和亲?!!!说这话的人其心可诛!”曦月不容多想就怒上心头。 “璟瑟是王爷和福晋的嫡长女,身份贵重又受尽疼爱,怎会被送去和亲?况且她还这样年幼尚未懂事,侧福晋就算不喜欢孩子何苦上赶着说这样的话?”玉妍对青樱的厌恶又多了一分,当了这几年的侧福晋还如此蠢钝,当真让人不齿。 “侧福晋此言诛心呐。”绮莹轻声戳破青樱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伪善。 “侧福晋,你怎么说?”琅华重声问道。 众人只见青樱脸上带着不屑和不甘挺直腰杆利索的跪倒正厅,那架势颇有一种士大夫不屑受小人挟持自己主动走向刑场的绝决。 “回福晋,璟瑟生于皇家受天下供养,她又是你和王爷的掌上明珠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为报天下和朝廷,也为了王府和您的母家富察氏,妾身劝诫她珍惜时光早些懂事尽自己的责任不知有何不妥。” 青樱自觉被琅华针对,摆出一副势必不会折腰的对抗姿态势必要为自己“鸣冤”。 “姐妹们,你们觉得呢?”看她这副不知死活的鬼样子琅华懒得和她分辩。 “侧福晋大胆。”曦月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继续:“璟瑟以后的婚嫁之事自然由王爷福晋和熹贵妃做主,还轮不到您来妄言,您不知尊卑以下犯上是家事;皇家女子为朝堂嫁往边关部族是国事,您一个身居王府的妇人敢议论朝政,家事国事侧福晋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失了分寸做下错事就算送进宫里的慎刑司也不为过。” “大胆!你居然敢送我去慎刑司,我是侧福晋,你是格格,你眼里还有上下尊卑吗?” 青樱听到曦月说出慎刑司便自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她的姑母曾是中宫皇后,她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儿,她从小就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她和王爷有着深刻的感情,高曦月送自己进慎刑司分明是要铲除自己整个异己。青樱不顾头尾开始陷入疯魔中。 “侧福晋可真是听头不听尾,自己以下犯上不管不顾,听到曦月姐姐的话倒活过来了,真叫人揣测是不是早早的埋了些不该有的心思。”绮莹抓住她的破绽继续攻击,她要保护她敬重的琅华。 “真是可笑,平日里府中有什么需要料理的那次不是曦月和阿箬二位姐姐多加协助,侧福晋身为副手从来不闻不问,府里发生什么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自己的责任未尽倒教育起璟瑟这个还未开蒙的娃娃来,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别人怎么议论呢?”海兰就事论事的问向青樱,随后起身步于厅中跪下提出请求: “福晋,侧福晋如此无知大妄为,置王府和王爷不顾,对幼子也没有怜悯之心,枉费了昔日宫中和您的教导,为保王府平安和姐妹们的心安,也为抚慰璟瑟,请您严惩侧福晋!” “海兰,你忘了当年是谁劝你的吗?不是我你能留在王府过上这荣华富贵的日子吗?”青樱听到海兰向琅华请求惩罚自己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身上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周遭的空气也突然变得冰冷异常,她自觉对海兰有恩,未曾想过她居然敢这样对待自己。 “哼!侧福晋当日不是用我双亲威胁我么?你临走之前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我至今未忘。且今日之事与当日是两码事,我海兰断不会如您一般卑劣的把两件事混为一谈。侧福晋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您也应该庆幸璟瑟还年幼,若她将这番话全部放在心上有个什么您可赔不起!”海兰瞟了一眼跪在侧的青樱,今天为了琅华就暂且放她一马只说现在的事,她们自己的恩怨来日定要好好和她算算。 “请福晋严惩侧福晋以正家规。”阿箬率其余众人齐刷刷的跪下请求琅华。 这阵仗让青樱胸中的怒火熊熊燃起,一直燃到嗓子眼以至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们居然如此陷害于我!!!!”青樱跪在地上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这句充满怨恨的话。 “冥顽不灵”。绿筠啐了一口,看她是万分的嫌弃。 “青樱、侧福晋,姐妹们说的你可全了?今日我以福晋的身份告诫你: 第一、只要我在一日,你就休想摆弄璟瑟和王府里其他孩子,就算我不在,还有额娘、王爷和一众姐妹护着她们,你休想打我们孩儿半分主意; 第二、我朝驰骋沙场为国尽忠的男子多不胜数,我朝的安定有前线的战士和在朝的文臣武将操心,我富察氏的荣耀有的是好男儿守护,用不着你出些见不得人的下策; 第三,你身为侧福晋不在其为不思其责已经惹得府中和宫里不满,让家里不得安宁;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服侍王爷却敢干涉朝政,这犯了无可恕的大忌,我若不重罚你这说不过去,所以从明日起,你每天到院中罚跪两个时辰并将《女则》《女训》各抄20遍呈来我检阅,若你敢敷衍,我会继续行家法直到将你言行矫正为止,另外你也不用想着去着王爷求情,你既然将王爷视作唯一深爱之人,希望你能多为王爷着想,今后的一举一动都以王爷王府为重。多的我不再说,望你珍重。” “敢问福晋,妾身要跪到何时抄到何时才算结束?”青樱呆呆的问。 “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想来你能好好反思己过。”琅华甚至觉得重了一些想往少了说,但是看绿筠投来认可的眼神也就舒了一口气。 “福晋英明!”众人又齐声拜道。 “妾身遵命”。青樱没有表情也没有情绪的认下对她的惩罚,现下她大脑是乱的,天灵盖处像被重物压制不能动弹一般,那些被奸人所害的忠诚怕也是这样的感受吧,她隐隐的想。 “行了,今日这事就议到这里,事关王府的事儿今后还请各位务必上心,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们都累了,就先散了吧。” “妾身告退。”,众人纷纷退出,又是青樱一人独留厅中。 晚上弘历听琅华说完罚青樱的来龙去脉觉得后背发凉,还好这事琅华处置得当,否则传到皇阿玛耳朵里,自己和额娘多年的筹谋和经营保不齐功亏一篑。看在琅华的面子上他就不去训斥青樱了,其实也是不想看到她那副样子,只会惹自己生气、让她母家操心,说到底就是不争气。 弘历杖责青樱,玉妍冷对使者 “主儿,待会儿咱们去受罚可不轻松,奴婢备好了冰片、薄荷脑给您用,如果有不适就立刻告诉奴婢,可不要强撑着身子”,惢心取出一件刺绣简单颜色素雅的衣服要给她换上。 “你去把我那件紫色珠绣蝴蝶的衣服取来,我要穿那件去。”青樱不管不顾的命令道,若她低一下头,王府这些个女人岂不是更要骑在她脖子上耍横,她乌拉那拉氏青樱绝不会遂了她们心。 “是。”惢心面上闪过一丝无奈。 “主儿,这护甲咱就不带了吧,您受罚奴婢担心伤者您不舒服。” “你个奴婢懂什么,我就算受罚也得体体面面的,段不可让人轻视了去。”青樱睥睨了一眼惢心又张开手指欣赏起自己的宝贝护甲来。 护甲算什么,旗头上的珍珠、翡翠、点翠热热闹闹的挤得满满当当,她又显不够夺目又取出屉子里的一朵玫瑰簪上才稍觉满意,待插上最后的青鸢吐珠造型的玛瑙珍珠琉璃制成的步摇才收手。头上的打点完毕,手上也不能空着,碧玺、玛瑙、黄玉、红宝石等戒指也被她一一安排到短粗的手指上。 “惢心,口脂换成最艳的正红色,显得我气色好些。” 这一身出去被福晋王爷看见恐怕要罚得更重了,惢心心里默默叹气,她和三宝的日子可真艰难。 从她屋里到王府前厅正院这一路都挺着肚子抬着脖子,家丁仆婢看到青樱这副打扮经过纷纷压低头不敢多看,福晋用家法罚侧福晋,侧福晋却如此花枝招展,她分明是不服。神仙打架的尘埃落到奴才身上是会要了命去,看不得看不得。 青樱到了正院大声给琅华请了安打了招呼就挺直着腰杆跪下,琅华正在和曦月绮莹一起照看着两个孩子,乍听得她中气十足得请安声吓了一跳。 “素练,你派人出去看着别出什么岔子才好,侧福晋罚跪完你就把汤药送去,有不舒服的就立马去找太医来瞧,别让她有什么闪失。”琅华轻轻拍着永琏思虑周全的吩咐。 “姐姐也太好性了,罚她还给她备着汤药和太医。”曦月朝外翻了一个白眼有些抱不平。 “罚她是为了矫正她的言行不拖累王府,不是为了针对她。”琅华柔柔一笑安抚曦月解释着。 “福晋!福晋!!您快出去看看吧!”莲心跑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琅华十分不解,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又节外生枝啦? 她们仨到了院内看到青樱珠宝玉石满头,口脂眉毛腮红如登台唱戏一般夸张,身上五颜六色、配饰堆砌叮当作响。 “我的天,她是把所有家当都挂身上了!!”曦月被没忍住惊讶脱口而出。 绮莹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不知到说什么,停了两秒就拿起帕子捂着嘴憋住汹涌而上的笑意。 琅华和素练面面相觑后也瞠目结舌,她到底要干嘛???? “岂有此理!”琅华只留下这句就转身离去。 “她要这么跪着惹人笑话就随她去,姐姐无需和她计较!”曦月赶忙上前安慰琅华。 “她分明是不服我的管教,故意弄成这样控诉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苛待她了呢。” 琅华一向坦荡光明,如今被青樱这么软乎乎直剌剌的扎了一刀是真被气得有些上头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冷静下来得绮莹提议不如等王爷回来亲自看一看,她不服琅华也看不起她们几个姐妹,如此也不必和她客气,左右她们又没做错什么,琅华正家风更没错,不怕她。 琅华想也对,她和王爷同心一体,眼下自己遇上了这个刺头,得自己丈夫搭把手天经地义! 一个时辰后,弘历回府听说此事凳子还没坐热,把给璟瑟和曦月买的蜜饯糕点塞到曦月手中就跑来院中看青樱这出闹剧,气呼呼的弘历看着花里胡哨挺着肚子撅着嘴的青樱是越看越恼火,这个女人已经不是幼年时那个体贴可爱的姑娘,而是一个被挖了脑子的蠢材。 他整理好气息走向她。她看着他的影子先一步到自己跟前并把自己全部罩在其中,不由得更挺直了腰杆。 弘历示意周围的奴才让让,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你在干什么?” 他还是想听听她的解释,若得当,他也想借坡下驴,到底是念着从前的情分。 “弘历哥哥,福晋对我动了家法,罚我跪在此处。”青樱先是抬起头睁大眼看了看她,随即又嘟嘴解释,完了便低下头看着自己搅着衣襟的手指,故作娇羞状。 “。。。,福晋对你动家法的事我是知道的,你言行无状,不把王府和你母家放在心上,于情于理该罚!”弘历先无语,后快速压了压火气给她解释。 “可是、可是我不是故意的,弘历哥哥你是知道我的”。青樱的满腹委屈她只愿和自己的少年郎说,那些曾经是他们二人独一无二的回忆和情分,旁人哪能明白和比拟。 “我看你是越来越没分寸,亏得你阿玛额娘对你如此担心,看来都是做了无用功。” “王钦,把她拉下去杖责二十,伤好后脱簪披发去佛堂罚跪,别让她在这丢人现眼!”弘历看她跟看一根朽木一般,三天两头给琅华添麻烦,害她不能安心休息,还让额娘也操心,她可是好大的脸,自己若还对她有恻隐之心那才是糊涂。 “丢人现眼?弘历哥哥,青樱当初推却了三阿哥福晋的位置委身给您做侧福晋的时候都不嫌丢人现眼,现下您妻妾环伺、儿女双全了就嫌弃我丢人现眼,可真是讽刺!妾身所作的一切哪一件不是为了您和王府着想,今日您听福晋和曦月她们几句虚言就要杖责我羞辱我,想来是您已经不念过去的情分了!”比起被杖责的惊恐此时她更多的是愤怒和不甘,她一向看重的情谊到头来却是虚无,失望至极。 “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原以为你是无知不懂事,没想到却是如此的是非黑白不分。”曾经事事顾念她的弘历现在对她更多的是不解和厌烦,或许他们只是存有误会、两人之间还有情谊,但是此时他不想看到她的脸,扭曲、怪异、膈应人的脸。 “侧福晋,您请吧!”王钦躬身做请。 “哼!”青樱愤愤不平的白了他一眼还是跟着去了。 “主儿,侧福晋今日被王爷罚杖责,听说还没挨两板子人就晕了过去。”贞淑帮玉妍端来她泡手掺了杜鹃花液的水。 “侧福晋就是个脑子里装了浆糊的人,福晋好性她就蹬鼻子上脸,试问哪家侧福晋做成她这样子。” “可惜了她出身大族,一盘好棋也下的忒烂了,听说当日三阿哥选福晋时她居然当着众人面出虚恭惹得满城笑话。”贞淑把听来的不算新的消息说给玉妍听。 “她要自在大可不必进王府,可见心里还是放不下尊容权位,进了王府又屡次犯上,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今日只是杖责,往后还不知道是什么,咱们不和她来往,省的日后受牵连。”玉妍把白嫩如玉的双手浸入温水仔细泡着。 “主儿说的是,另外玉氏使者传来世子的消息说找族中大师给您看过了,说您是宜男相,世子时时祈祷您能早日有孕,为玉氏争光呐!” “得了得了,他们的光自己争取,全压在我一个王府格格身上算怎么回事儿,两班大臣个个都学贯古今,我可不能抢了他们风头去,明儿你去回话,就说我在王府一切尚好,只是挂念家中母亲。” “是!”贞淑看玉妍听到这些眉头微蹙略不耐烦的表情就知道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反感玉氏以名族大义施加给她的压力,当初自己也不过14、5就陪着她千里迢迢度过风雪踏着风霜离家来到京城成了王府格格,这里一个亲人也没有,她和玉妍就是最亲的人,夜深人静之时,她们会轻吟家乡的歌谣,期盼母亲、弟妹能听到。 “对了,待会儿你把明天要用的花样准备好,我和海兰要去给永琏、永璋量身做衣服。”现下说起和姐妹们聚在一起玉妍才高兴些。 “主儿放心,早准备好了。”贞淑放下床帐,吹熄了烛火。 皓月当空,悠悠岁月,她们这些女子像浮萍一样被水波推着一下去了这边一下又去了那边,等风平浪静的时候回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许久许久。 阿箬回府探亲,青樱认妹受阻 “哎呀,不做了不做了,没想到做衣服这么难!”玉妍把针线一扔,吸着被扎破冒着血细微血珠子的手指头似有解脱的嗔道。 贞淑赶忙去拿冰过的丝帕和药酒给她涂抹。 “两位主儿歇歇吧,这衣服不打紧这会子功夫,晚一点送去也没事。”素练取了切好的果子和点心又吩咐把沏好的端上来。 “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自己说要给永琏永璋做衣服,这还没开始多久就甩手不干了啦,真靠不住。”海兰收了针脚端过茶水抿了一口。 “我哪知道这做衣服比弹琴跳舞还累,腰都要断了,手指都要扎成筛子了。”玉妍咽下糕点为自己解释。 “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吧,剩下的慢慢做就是了。”琅华示意莲心收了针线布料,又拿了软枕靠垫给她俩垫着休息。 “海兰,听说你侄儿扎齐在做药材生意,我们玉氏的使者在京中也经营着几家药铺,你要不问问他哪天得空过去一趟看看有没有可销的货品和路子,左右都是自己人,合作起来也省心。” “让那个不成器的再等等吧,他这才刚有起色,再历练一年半载,如果真的能担事会交代我再让他去,否则我怕他惹出麻烦给使者添乱。”海兰对玉妍的照顾十分感激,但从长远计觉得现下还不是时候。 “是呀,家中有小辈的好好调教着,历练够了都能撑起事来帮衬家中族里最好。看你们几个从无嫌隙、相处和睦我和王爷十分欣慰,只要咱们心在一处,每天都是好日子。”琅华面上笑如和煦的春风让人温暖。 “在家时有父母弟妹,出嫁到了王府除了王爷就剩咱们姐妹,往后咱们姐妹之间才是最亲的,自然是要互相照顾体谅啊。”玉妍是个懂事的。 “说的是,我瞧着咱们姐妹们才是最贴心的。”海兰跟道。 “是呀,往后还有几十年的岁月,咱们要是不能互相陪伴,那可真是寂寞。”琅华接过刚刚睡醒的永琏亲了亲他的额头,如同对待珍宝一样。 “我也盼着你们赶紧有自己的孩子,那样往后才有依靠”。 “随缘看命吧,我的依靠就是福晋。”玉妍小猫似的略带狡黠的把话题引开,她跟工具一样被送入王府,现下如果有了孩子只怕玉氏会更卖力的催她去争,岁月静好的日子不过去做困兽之斗,她又不傻。 “我的依靠就是福晋。”海兰学着玉妍,才说完就被玉妍掐了脸蛋,她也不喊疼,而是顺手夺了贞淑给她主子剥好的葡萄。 屋子里笑声吟吟,其乐融融。 院里的青樱还如往常一样跪着,距离杖责伤好已经三天了,一早王钦就来传信说让她别忘了还在受罚,有太医的记录,她就是想找借口推掉也不成。 秋日的太阳没有夏日的毒辣,可是久待也不是容易的事,头晕目眩不说,膝下更是从疼痛到麻木肿胀。 青樱情绪复杂,脸色面无表情,她想她现在应该恨这个王府和这些个女人,但是比起弘历,她又不那么恨了。 回到屋内,惢心给她双膝擦拭上药,碰到青肿处她也不吭一声,似是会喘气的木头一般。 “惢心,这段时间辛苦你和三宝了。”突如其来的示好和关切让惢心吃惊,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又赶忙继续。真好,主儿终于想开了,往后日子会好的。单纯的傻丫头在心里乐,只是她没看到青眼角那抹细微的玩味的眼神。 “伺候主儿是应该的,往后主儿只要注意些,福晋大度,您和王爷又有往日的情分在,日子会好的。”惢心小心翼翼的轻声安慰。 “嗯,你去传膳吧。”看着惢心转过的背影,她的眼神由和善转为狠辣。呵,福晋大度、往日的情分,这贱蹄子跟阿箬一样瞧着自己落难非但不出来维护还胳膊肘往外拐,该死!! “月娘娘,璟瑟什么时候能去见弟弟呀?”璟瑟的风寒好了大半还没好透,瓮声瓮气的扒在曦月怀里问。 “等你喝完药,病好了,我就带你去找弟弟们玩好吗?”曦月耐心的哄着她,盛出一勺热丝丝的汤药放到嘴边轻轻吹凉喂到她嘴里。 璟瑟虽然爱撒娇,但性子也有几分刚毅,生病了被磕了碰了也不轻易喊疼哭泣,也不怕汤药味苦难喝,要不是曦月喂她,她自己等凉一些就自己端着碗喝尽,直率大方的样子像曦月。有时候曦月想自己要是有女儿,不知道会不会成天娇滴滴的哭鼻子呢? 有主意的姐姐带着哭唧唧的妹妹,那副样子想想都好玩,琅华经常这样开她和璟瑟玩笑。 “半个月了,给俩小子的衣服终于做好了。”玉妍、海兰把衣服分别递到琅华和绿筠面前。 “我看看好不好,若是做不好要罚你重做的”绿筠拿着衣服边给用璋比划边吓唬玉妍。 上好轻柔的绸缎配上海兰用心精美的刺绣当真好别致。 “你可别罚我重做,我宁愿给你弹一天北琴也不想再拿针线了。”玉妍想起这其中过程和滋味,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这些,若有都打包给海兰,海兰要是不答应她就缠着海兰答应。 “真羡慕你从小不用被训诫着做这些。”绿筠想起小时候和母亲姨娘学女工的繁琐也有感而发。 “母亲疼我,见我喜欢音律和舞蹈就请了名师来教。”玉妍谈到母亲眼中光彩更甚。 “唉,我额娘是绣娘,我这些也是跟额娘学的,只要跟额娘在一起做什么都开心。”海兰想到小时候帮着额娘整理丝线描图的时光也起了怀念。 “玉妍母家远在千里之外没法子,只能平时多些书信往来,海兰你母家在京城,回头我跟王爷说说让你和阿箬还有绮莹几个近的都回去看看。” “不好吧,这万一坏了规矩怎么办?”阿箬说。 “规矩不规矩,还不是上头人一句话的事,你们近的就回家看看,远的就置办点贴心的礼品随书信回去免叫家里人担心。” “福晋您真好!”。上一世的琅华做主母也不错,但这一世的琅华更有人情味,阿箬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备什么礼给家里了。 “你是不是心已经飞走了呀?”海兰点了一下阿箬的额头,阿箬反应过来追着她也要扳回一局。 “阿箬,你回去也替侧福晋去那拉府看下她的双亲,她在禁足中不方便,就烦你代劳了。”琅华等她俩闹完又交代起来。 “放心吧,这段时间侧福晋闹得厉害,老爷夫人是实诚的,我也怕她们二老忧心。” 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阿箬带上静萝乘着马车回到了家中。 她和家人许久未见,心里好些话想和她们说,带了好些东西想给她们用。 才到巷子口,阿箬就看见父母弟弟带着仆人在门口迎接,马车刚刚停稳,弟弟就过来扶她下车。走到母亲跟前,母亲捧着她的脸细细端详着连说自己的宝贝女儿胖了胖了,人也更美了,父亲安抚住激动的母亲带着一大家子进屋说话。 一家人就是一家人,不论境遇如何相隔多远多久,相连的血脉和挂念是永远不会被斩断的。 席间,阿箬听得父亲在任没有大事,一切顺利,又见两个弟弟早早请了师傅学习诗文,行为举止跟那些阿哥世子一样儒雅有礼满心大喜,再看母亲眼角虽然有了些许细纹,但面色红润眉头舒展,和父亲还是一样的相敬如宾便知这些年她生活安稳没有忧愁,如此甚好。 “看你寄来的家书,得知你在王府中被福晋关照,学习打理王府,就知道我的女儿是个有出息有分寸的,但是我也多少听说侧福晋的事,也怕因为你曾经伺候过她被牵连,你现在是王府格格,往后是后宫里的人,你阿玛想到你生怕自己掉链子在官府卯足了劲儿,你弟弟们也是日夜苦读想着今后能在科举中高中给你增光。” “侧福晋行为不当你该避久避,别为了一时之气折了自己,等那一日见到她母家的人,我会想办法去敲打一二的。” 家里已经替她想到这一层,只是差个时机而已。 “母亲不必担心,回府前我会去看望二老,该说的我会说明,既不会受牵连也不会让彼此尴尬。” 阿箬看着弟弟一个往自己碟子里夹菜,一个给自己斟酒更开心了。 “是,咱们女儿有主意又能干。”父亲也赞同阿箬的计划,王府里什么情况只有在王府里的人才最清楚,与其被慈母心扰了彼此间的礼数没轻没重的伤了和气,不如由阿箬自己处理。 “朝廷已经下了旨意,明年8月就要去高斌大人手下当差,阿玛也算是升了官,今天你回来,我们一家团聚,也算是双喜临门了。”阿箬停下筷子听父亲说完这个好消息忍不住拍手称好。 “阿玛放心去吧,我和曦月姐姐在王府里是最亲近的,当初侧福晋为难我也是她出面帮我解围,她性子直率从不势利,对府中众人都怀有慈心,想必她父亲也是一位值得深交的人。” “听你这么说,阿玛也放心了。再吃一口你额娘焖的鸡肉,你小时候最爱吃。” 月色沉沉,月亮静静的挂在夜空,屋内温暖的烛光里一家人欢声笑语,人世间的美好莫过于此。 隔天阿箬来到那拉府上看望青樱父母,这么多年过去了,府上陈设一切未变,青樱成为下任储君人选侧福晋后也未想办法帮衬过家里,她阿玛还在原来的官位上熬着,熬了那么多年也没被委以一二重任或者升迁。 乌拉那拉氏没有前朝的重臣只有后宫的女人,她们自己知道却不思改变破局,这么多年甘愿如此,叫人如何能不说一句全族毫无远见和心气呢? 二老对阿箬极为殷勤,话里话外都让阿箬念着当年的主仆情谊帮衬青樱。 “老爷夫人,这话就十分见外了,我与侧福晋是从小的情分,哪能冷眼旁观做看客呢?可眼下侧福晋闹的让福晋王爷下不来台,还让宫里的贵妃娘娘知道了,这可不是我能帮的啊!”阿箬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看阿箬处事圆滑说话滴水不漏,嘴上拒绝但面中含笑,这样的伶俐自己的女儿若学到一分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王爷的女人只会多不会少,难保以后有更刁钻的事等着青樱,想到这些二老面上的担忧之色分外明显。 看在二老当时为她备的那份嫁妆,阿箬还是于心不忍,咽下茶水答应会在府中多劝慰青樱才让他们有了笑容。 临走前,老夫人取出一封信望阿箬能转交给青樱,阿箬收下便登上马车向王府的方向驶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孩子一落地,当爹娘的就得大小事看顾周全,如今孩子都嫁为人妇了还要让爹娘受累,真是不孝又无用。 阿箬回到府中,刚好赶上青樱罚跪结束正要离开,不愿和她多待,但自己受人之托不得不上前和她交涉。 青樱拆开书信,看着额娘熟悉的字迹面上由不解转为愤怒,她抬眼看了看阿箬,眼里含满了十成妒意。 除夕家宴上,王府众人都喜气洋洋,青樱和众位格格身着华服在琅华的带领下向弘历敬酒。待弘历饮尽放下酒杯时,青樱出列,给自己斟好酒笑盈盈的举杯道。 “元旦佳期,妾身祝王爷和福晋琴瑟和鸣,情比金坚,望王爷福晋能满饮此杯。” “侧福晋有心了。”琅华温柔缱绻的看向弘历,举杯饮尽。 “好啊,侧福晋今日很识大体,倒让本王想起了年少和你在皇宫玩耍的趣事,本王也祝我的侧福晋安康顺遂。”弘历作为皇子从小便受皇室规训,从圆明园回到宫中起便见多了宫内妇人的纷争,知道在如花的面容下是会藏着把人卷入深渊的蛟龙,这些年跟在皇阿玛跟前更是看够了大臣们相互倾轧内斗的手段,年岁越长,他便越喜欢守礼顾全局,不给自己添乱的人。到底是跟青樱有情分在,若她以后能安安分分的,自己便能给她一个周全的余生。 “青樱多谢王爷、福晋赏脸,今儿是除夕的好日子,青樱有一美愿恳请王爷成全!” 众人好奇看向青樱,不知她想求什么。 “平时见侧福晋与众不同的样子,还以为跟咱们这些俗人不一样内,没想到也会有所求了”玉妍看看她转身和绮莹干杯畅饮。 阿箬吃着从曦月盘子里抢来的蜜饯也等着看她想求什么。 海兰则是和绿筠相视一笑继续哄着永璋喝汤。 “哦?既然是美愿,侧福晋不妨说出来大家听听,若真当如此,王爷哪有不成全之理啊!”不论是平常还是过节,琅华都愿意成全各位 。 看琅华开口助攻,青樱看了一眼阿箬说道:“妾身与阿箬自小相视相伴,如今有幸一同入府陪伴在王爷身侧为福晋分忧,妾身与阿箬的感情早已情同姐妹,今日趁着节日想请王爷同意我认阿箬为义妹,亲上加亲,喜上加喜!” “欸,侧福晋要当你姐。”曦月肩膀碰了碰阿箬小声说。 好啊,是在这里等着我呢!阿箬嚼着果子看了一眼青樱如此阵仗,她可真会挑时候,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王爷酒过三巡当着众人面说,心里打的什么算盘难道当旁人看不出来吗? “侧福晋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和阿箬没情义似的。”海兰放下手中的汤羹也面上带笑佯装打趣的帮阿箬挡着。 “都是自家姐妹,自然是亲近无比,有心自然是亲上加亲,否则别说义妹,亲妹妹都不顶用。”曦月话里阴阳青樱。还以为她想干什么呢,原来是唱这出,她平时跟阿箬也没见有什么好脸色,这会子想起认义妹来,必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定要把她死死堵住。 “妾身的事倒让王爷福晋和众姐妹烦恼了,妾身自罚一杯向各位谢罪。”阿箬出列,她今天要好好的跟青樱掰扯掰扯。 “王爷、福晋、以及在坐的姐妹都是知道的,未入王府之前我是侧福晋的贴身奴婢,伺候在她身边整整15年,后因熹贵妃娘娘抬举,又被王爷福晋和姐妹们照应才在王府有一席之地。为感贵妃娘娘和王爷福晋恩,妾身不敢拉帮结派在王府中留下隐患;况且入府之前阿玛额娘有交代,以后凡事要以王爷福晋为先,不可为一己之私搅了王府和气,今日我成了侧福晋义妹,改日她成了曦月姐姐的义妹,你一党我一派的谁能保证彼此之前没有私心呢?” 可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蹄子,曦月看着阿箬心想。 “妾身阿玛和侧福晋阿玛都在朝为官,若我们结为姐妹,朝中之人知道了该怎么看阿玛和侧福晋阿玛呢?妾身想到家中亲眷,实在害怕此事落人口实招来非议顺而影响王府,所以妾身恳请侧福晋收回请求。” 青樱听阿箬如此慢条斯理、头头是道的把自己的“美意”给掀翻面上有些挂不住,但是想到家书中娘亲说的要和阿箬多亲近往来,还是把不满咽下去。抬眼她又换上笑脸看向弘历,继续请求。 “妹妹多虑了,我也是一番好意,还请王爷成全。”她直接跳过琅华,想让弘历直接拍板。 可她把这事想简单了,她和阿箬结为姐妹,以阿箬的才干以后旁人看在阿箬面上都要给她三分颜色,就她无才无德,凭什么,绿筠直接站起来阻拦。 “王爷,妾身听着阿箬说的十分在理,若此事传扬出去被有心人听到了,到时候搞不好整个王府和我们几个的娘家都会受牵连,还请王爷三思。” 看弘历和琅华都不说话,许是有了动摇之心,绮莹和曦月、玉妍眼神示意后也起来阻拦: “王爷,福晋,妾身想刚刚海兰和曦月姐姐说的对极了,这进了王府那还分你我,自然都是自家姐妹,若按侧福晋想的,难不成我也要和福晋结拜一二才算得上真的亲厚吗?妾身不才,但总觉得侧福晋多此一举了。” “侧福晋,你可听到了?”弘历示意在场的丝竹演奏停下,殿中起舞的佳丽收起翩翩长袖躬身退下,他的话中已经没了最初的笑意,更多的是如九寒天的冷冽。 青樱又扫了弘历的兴,也激怒了他。 “回王爷,妾身听到了,但妾身不敢苟同这些说法,妾身只想和姐妹们能亲近交心、减少嫌隙,还请王爷明鉴!” 青樱见自己又成了众矢之的,想了许久的计划又被无端攻击敲碎,整个人已经被戾气包围,回话中也少了先前的乖巧和善。这人真是好不了两秒,弘历被他激怒了。 “今儿是除夕,本王只想陪着大伙好好过节,你想留下来过节就安分些,若是再敢放肆,你就继续去领罚。” 听到罚这个字,青樱的膝盖就隐隐作痛,这辈子就没有什么比之前的罚跪还让她难受的的事了,她悻悻的回到坐上喝着闷酒。 阿箬这个贱婢,她当真是降不住了。 “侧福晋,今时不同往日,阿箬曾经如何那也是过去的事,若你真的在乎姐妹情分,以后就别再提从前了。否则我会以为侧福晋是嫉妒阿箬得王爷看重得姐妹们照顾。”玉妍红唇微启举着就被敬向青樱,她心心念念的过去不就是被她自己现在磋磨掉的么? “玉妍说的有理,以后你不许再提和阿箬的曾经。”弘历下令。 “王爷,福晋,咱们出去看烟花吧,妾身的阿玛送了许多过来,有的妾身也没见过,时候不早了咱们快去吧。” 曦月看场面有些僵持想带着热闹起来冲散席间的不悦,锦瑟一听有烟花看立马来了精神从嬷嬷怀里跳下上前拉着弘历快走,一时间大伙你拉着我,我推着你的朝院内走去,青樱则形单影只的跟在众人后。 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空中随着众人的欢声笑语四散开来,如仙女在银河上下洒的金雪热闹的落入凡间。 这一年到头,青樱是一点好处没落着,三番两次的受骂被罚,她看着这些绚丽的火光点点只觉得吵闹和愤怒,时至今日她才真正的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而此次阿箬的拒绝无疑催化了她内心的恶。 青樱费心重获宠,栽赃扎齐海兰遭降位 正月十五元宵过完,宫里传来旨意,江南官员进献的女子陈氏被宫里看中,已经册封为格格定于三月初四入府。琅华吩咐了按往常的惯例办着就好。 众女才从热热闹闹的年里出来已经做好了恢复往常寂寥日子的准备,听得将有新人进府的消息不免雀跃,这几日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着这位陈格格。 “这人还没来呢你们就这样,来了小心被你们一个个的吓到。”琅华打趣她们。 “谁让咱们不是男子呢,可以上战场考科举建功立业,只能蜗居于后院这一方天地中说说闲话了。”玉妍直言不讳。 “既然觉得无趣,怎么不见你们加把劲为王爷开枝散叶啊?你们一个个入府的时间也不短了,为了往后着想也该有自己的孩子作为依靠。” 这些妹妹们那都好,就是在子嗣上不着急,作为当家主母她可是有些着急,每人每天温补的汤药只多不少的送去,太医天天把着脉,饶是这样了也就绿筠和她有孩子,看来得抽空带她们去庙里好好拜拜送子娘娘。 玉妍看了一眼海兰,海兰又看了一眼阿箬,三人心虚得低下头看书的看书,刺绣的刺绣,喝茶的喝茶。 “海兰你也是,王爷赐你的布料你留着做什么呢?待会儿就让人取了去好好裁几身衣裳,大好的年纪这么好看的脸蛋打扮的也太素净了,这可不行啊。”琅华突然看向海兰就替她做了决定。 “还有玉妍,我听你身边的人说你老吃辛辣寒凉的食物,送去你那的坐胎药都放凉了,不是倒了就是忘了,打明天起我让素练去看着你喝,还有交代厨房最近半年调整你的饮食,我还就不信了。” “阿箬你别看她们,你和我前后脚进府,曦月身体不好我不催她,但你不一样,王爷去你那里你都把他推去别人房里是怎么回事,私下里王爷都给我说了两三回了,我再听到一会也要罚你。” 三人听了好姐姐这么安排把头放的更低了,她们就是不想有孕,确切的说不想有弘历的孩子,早在玉妍进府时三人就悄悄说好了积极避开王爷,消极怀孕,这如果让琅华知道可不得亲自揍她们几下不可。 “我可不想有王爷的孩子,我大老远离家被当个棋子送来,都没人问我愿不愿意,一群自诩才华的男子满眼等着我肚子给他们带来权势富贵算什么,把我当人看了嘛!” 玉妍想到当时把她推出来送进王府的几个老臣就恶心,巴不得上去给他们一人一个大耳刮子。 “明天福晋就盯着你改善饮食喝药了。”阿箬无情的提醒她这个“噩耗”。 “待会福晋的人就要去给你做衣裳了。”玉妍把“噩耗”传给海兰。 “福晋说了不让你再把王爷推走。”这次轮到海兰传给阿箬。 “这可如何是好呀!”阿箬想到上一世弘历的样子就又气又恨,这一世要不是贵妃她早就找个由头让青樱打发了自己回去侍奉爹娘了。 “别人看王爷金尊玉贵,我看他未必能比得过市井之徒,当初要不是因为他酒后昏聩,我也不至于失了名节只能入这王府那也去不了,要不是福晋怜悯让我们回家探亲,我都快忘了巷子口做字画生意的老伯长什么样了,以前虽然清贫,可我缺却自由开心得很。”海兰说着说着双眼微红渐渐泛起了泪光,命运就是这样爱玩弄凡人,总让人求而不得。 “我看咱们既来之则安之吧,这孩子不孩子的,看天命,万一我们命里就没有,坐胎药成缸喝王爷天天来也不顶用不是。”玉妍想着搞不好自己会是那个可被送子观音遗忘的。 “但愿如此。”阿箬海兰双手合十做祈祷状。 三个小姐妹只顾着自己说话,压根没留意躲在树后的青樱。 果然都不是真心爱慕王爷的,都是一群虚情假意的贱人,没有孩子就没有依靠,若自己有孩子地位巩固,她们还敢作践自己嘛? 你们不想生,那我就生。 青樱打定主意,带着惢心直奔药房吩咐人每天给她的坐胎药加两倍的量,即使管事的说了是药三分毒她也不在意,没办法只能记录下她今日来的言行,按着吩咐给她添加。 自打上次被弘历下令杖责至今,他已经半年未踏足过她的院中,期间琅华也有意安排过,但耐不住心中的嫌弃便把话题转向别处。现在青樱要争宠谈何容易。 “主儿,奴婢瞧着赏赐除夕宴上王爷还是顾念着您的,不如您让王爷多回忆下以前您俩在一起的时光,王爷心软,定会来瞧您。”惢心看她会把心思用在自己身上心里也为她考虑。 “嗯,眼下这不失为一个办法。”青樱决定试一试。 次夜,弘历正陪着曦月教璟瑟写字,门外的人来通报说侧福晋送来了熬好的汤羹请他们品尝。 “王爷,侧福晋一定是思念您了,你也许久没去看她,不如今夜就去看看吧,妾身陪着璟瑟就好” “不去,本王要和你与璟瑟一起。”弘历手把手教着女儿临摹字帖眼都没抬。 第二夜,弘历独自在书房看着刑部送来的折子,他今晚定要把皇阿玛交代的事办好。正想着门外的人又来通报说侧福晋送来了一盘上好的木瓜请王爷品尝,弘历把木瓜赏给王钦让他去边上吃完继续伏案做事。 第三夜,弘历和阿箬正看着静萝他们张罗的皮影戏,刚咬了一块花生糖又听见门外的人来报说侧福晋沏了一壶新到的碧螺春请他品尝,他摆摆手让人放下茶水继续和阿箬看戏。 阿箬一看机不可失,便怂恿着弘历过去,怎奈弘历搂着阿箬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糖。 第四夜,弘历酒足饭饱正欣赏着玉妍的舞姿又又又听人通报说侧福晋寻了一株兰花送她观赏,他命人把花送去花房继续看玉妍起舞。 第五夜,还没和海兰用晚膳,他就吩咐了外头的人今夜不许侧福晋的人过来打搅,海兰放下碗筷好奇的问怎么回事,听弘历说完她也想把弘历打发去青樱屋里,她正要开口说话,弘历便未卜先知一般对她说:“本王今夜肯定不会走的,你别想着打发本王。” “王爷要待便待吧,我只是看着侧福晋一趟趟的问候您感动罢了。”海兰撇撇嘴,给他递了一杯解腻的绿茶。 “额娘新赏了几批蜀锦,其中一批匹雨过天晴的色正合你,王钦已经送去命人赶制了,做好了你穿上必定动人。”弘历想着亭亭玉立的海兰穿着清丽雅致的蜀锦成衣坐于海棠树下专心做着女工或描摹花草图样的模样就十分动心。 往后几天,青樱还是一如既往的送去汤羹水果热茶,五次有三次被弘历退回,两次是因为和大臣议事忙不上多管便收下了。 侧福晋如此殷勤,王府里众人皆知。 “青樱,你肯为王爷费心我十分欣慰,这只金镶玉镯是当日我与王爷成婚时皇上赐的,如今赏你,希望往后你也能事事想着王爷,尽好自己的本分。”这些日子她的心思琅华看在眼里,她赞赏青樱极力讨王爷开心的做法,正如她说这是为人妻妾的本分,作为主母她得树好这个榜眼,故而今天一高兴就连对她得称呼也亲近了许多。 “妾身谢福晋恩赐。”青樱现在的礼仪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王爷这段时间忙着公务挪不开身去你那,你也要体谅,平时有什么巧思都可送去,王爷一得空一定会去看你的。”琅华又安抚了青樱几句,只要她不作妖,好好坐好侧福晋这个位置,她还是会待她和其他姐妹一般。 青樱起身谢过,回到坐上心里却在埋怨其他人,要不是他们一个个霸占着弘历,弘历至于这么长时间不见他么,说不定她们早商量好了,现在又做出大度的样子,两幅面孔真叫人恶心!青樱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除了王爷,你也要学着料理府中琐事,按理说你是侧福晋,王府里除了我就属你位份最高,以前都是阿箬曦月她们帮忙,打今日起你就从一些小事开始历练,有不懂的多向姐妹们请教就是了,你们也要好好辅佐侧福晋。”琅华以为青樱是真的想通了懂事了,可她却不知道对面的人有别副心肠。 “主儿的好日子来啦。”惢心看到青樱不在再被针对还被福晋赏赐劝慰,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到底是眼窝子浅的奴婢,这点小恩小惠就让你欣喜至此,当真是上不得台面。”青樱把请安时积攒的不满和怨恨通通发泄到惢心身上,惢心不知哪里做错又被青樱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脸上的笑也不见了踪影。 今晚还是和往常一样,青樱又派了人给弘历送东西去,与以往不同,这次她送的是一本墙头马上的戏文,前面铺垫了这么久,再硬的石头也该捂热了吧,青樱梳洗更衣完备好了酒菜静候着。 果不其然,一炷香的时间后弘历来了,人才到院中,青樱就到门口行礼迎接,弘历满意她的规矩和乖巧,来路上想起她之前种种而引发的烦闷和不满都消散了七八成。席间她斟酒布菜,轻声细语,体贴入微。好似她嫁进王府以来这还是第头一次,为了不驳她的面子,弘历也多喝了几杯。 窗外微风抚着静静绽放的花蕊,屋内烛光摇曳,对影成双,那个洒脱美丽勇敢真诚的青樱回来了,弘历抵着青樱的额头默默的想。 受了恩宠后的青樱私下里并没有多开心,因为她不满足于此。王府里的女人真多真吵,这些女人满脸满心的欲望偏偏弘历还要顾及她们,她觉得不公平,只有她对他的一片真心才配存在,就连富察琅华这个正妻也不配。 “人捆好了嘛?”青樱低声问前来回话的小厮。 “侧福晋放心,昨晚就五花大绑的捆好了置于柴房,找人专门看着了,不会有任何闪失的。”回话的人信心十足。他喜于攀上侧福晋这根备受王爷宠爱的高枝,只要她吩咐的,他一定办得十二分妥当,他仿佛看见自己眼前已经是一条阳光普照的康庄大道。 “今晚我和王爷过去前务必让他签字画押,不论用什么方法都在所不惜。” “侧福晋放心。” 惢心被打发了出去,这一主一仆所谈何事她全然不知,也正是这不知救了她和三宝一命。 今夜是弘历连着过来看她的第五日,两人感情再外人看了就是相濡以沫、甜蜜非常。 “王爷,妾身有个人想请王爷和众姐妹见见,我已派人通知了各位姐妹,不如我们先到柴房去?” “所谓何事呀?”弘历好奇的问。 “王爷去了就知道了,若到时候王爷觉得无趣,青樱自当请罪!” 不知道她葫芦里藏着什么药,但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相必是别的取悦他的法子,罢了,随他走一遭吧。 他俩到时柴房门口已经聚了一堆人,众人纷纷行礼后便看青樱命令守门的把门打开。 随着守门的人出来,之间他拖着一个满身血迹、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人,那人看到眼前有光,用尽力气抬起一片眼皮,看到人群中的海兰使出浑身力气扭动身体发出声响。 扎齐!!! 弘历脸上布满疑云,还未查证便有一股家丑被外扬的羞耻感,不禁大喝一声这是谁? 王府里见过扎齐的人没几个,何况如今被弄成这副摸样,又是夜里更难辨认了。 扎齐被人死死的按住,两条腿无力的拖在地上,他在人群中找,看到海兰站在靠右的后边便更激烈的发出声响。 一家人心有灵犀,海兰看了几秒就认出了他,他满身的伤和血让她差点没撑住。 听到海兰叫出此人名字,弘历决定好好问个明白,随即叫人把扎齐带到前厅问话。 “敢问侧福晋,我的侄儿扎齐为何会是这副模样出现在王府的柴房里?” 海兰怒火攻心,死死的攥着拳头,要不是绮莹和玉妍在边上安慰稍安勿躁,此刻她怕要冲上去给青樱两刀方解心头之恨。 “海兰,你难道不该问问是他做了什么才出现在这里嘛?”青樱挑眉,唇角上扬,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那敢问侧福晋,扎齐到底做了什么要受你这般毒打。”见海兰已经是气机说不出话来,绮莹代替她站出来问。 “侧福晋,你有话就当着王爷和大伙的面儿说,别在这故弄玄虚。”琅华也怒极了,安分没几天又开始搅得王府鸡犬不宁,亏她还想调教她打理王府,怪自己傻。 “王爷、福晋,扎齐盗取府中财产被我院里的人逮个正着,本来他只要肯认错交出赃物就好,怎奈他口口声声说是自己挣得,妾身之前派人打听过,这人一向好吃懒做不敬爹娘,他怎么有本事挣下这些钱财?” 说罢就有人把扎齐的“赃物”摆上来,除了200两白银,还有两只价值不菲颜色极佳的翡翠手镯与三只足金的长命锁,看尺寸是给孩子的东西,其余的就是几批绸缎和一把烧的美轮美奂匠心独运的酒壶。 “王爷,这些加起来确实价值不菲,可妾身在王府里却不曾见过。”玉妍思来想去确定没见过,这一定是青樱行事鲁莽没留意到的明显破绽。 这一局海兰扎齐没事,青樱怕是要有苦头吃了。她继续安抚着海兰,低声告诉她不用担心,海兰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恢复了几分冷静。 “侧福晋既然说这是扎齐偷盗而来,可有什么证据?”海兰整理好思绪反攻。 “扎齐的为人就是证据,再者,他若没偷,怎见了我的人如此心虚呢?”青樱胡搅蛮缠着。 “这是什么道理,捉贼拿赃,众人都确定这些不是王府的物件,怎么就赖上扎齐了,如果侧福晋不服,不妨传管库房的人来问个清楚便是了。” 曦月向弘历请求验证,弘历点头答应,期间看她穿着单薄又命王钦把自己的虎皮大衣拿去给她披上。 须臾,管理库房的人带着库存的册子过来,当着众人面点了眼前的财务道这些确实不是王府的东西,说完并把册子呈上,弘历翻看完递给琅华,琅华也细细的看着了说:确实没少,府里的器物都是依着宫里的款式做的,扎齐这些东西看着倒像王府外头眼下正时兴的手艺,妾身以为这其中定是侧福晋搞错了。” “扎齐出身市井,下贱不堪,纵使这些东西不是王府拿的,他购置的钱总该是出自王府,他定是和海兰盗窃王府财务卖到外头销赃换取钱财,还请王爷明察。”青樱噘着嘴唇子一席莫须有说的没头没脑,阿箬在边上听着都要笑掉大牙。 “侧福晋真的是想到哪说到哪,没有十足的证据就说扎齐联合海兰偷盗,这无中生有的本事不去说书真是浪费。”再不开口阿箬要憋坏了。 “侧福晋这看不起出身低微之人的老毛病犯了,总觉得别人上进是坏了自己的好事,妾身们和海兰日日聚在一起,知道扎齐两年前就开始做药材生意了,当时的本钱还是海兰给的,就给了四十两,这还不够侧福晋一对护甲呢!”阿箬不客气的把矛头转向青樱,可青樱有备而来一点也不慌。 她喝了一口茶继续继续这出好戏,只见她一个眼神,一个按着扎齐的仆人边从怀里拿出一张证词呈上,上面的内容无非就是某年某月某日,扎齐在宝亲王府偷盗了某某财务,他本人承认却有其事供认不讳。 弘历眉头微蹙,若当着如此,拿扎齐就该被打进大牢受流放的苦刑。 “王爷,咱们七嘴八舌的说了那么多, 不如听听扎齐自己怎么说吧 。”绿筠看扎齐这幅惨样于心不忍,想让他给自己辩解鸣冤。 扎齐听到自己有机会陈情顿时来了精神,他嘴里的布条刚拿掉便大嚎着冤枉。 青樱见状忙拍桌而起。 “大胆扎齐,人赃并获了还有什么可冤枉的,还不速速认罪伏法,王爷念在海兰的面上还能留你个全尸!” “扎齐,姑姑在这,有什么就大胆说,士可杀不可辱,咱们绝不能让人轻易害了去。” 说完叶心就赶忙端着茶水喂给扎齐,扎齐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又挨了好几顿大,这杯水可算是激活了他。 “王爷、福晋、姑姑,扎齐发誓并没做过这等下三滥的事,这些东西确确实实是我做药材生意赚来的,拢共加起来也不过500两,我家里的账簿明明白白记着呢,这些东西本来是送来孝敬姑姑和王爷的,顺带又给府里的格格和两位刚出生的小世子的礼物,那天我刚进王府就碰到侧福晋,她不等我分辨半句就指着栽赃我偷盗,还不由分说的让人把我捆了起来。她的人把我带到柴房,拿出刚刚那张证词让我画押,我不肯,他们便对我拳打脚踢,我疼了晕过去,他们又拿冷水把我泼醒又打,我不知道挨了多少打,最后他们看我怎么都不从,就说要去我家拿了我爹娘用刑,还要对姑姑也用刑,我为了保住这条命和家人才迫不得已才画押的呀,求王爷福晋明鉴还我一个清白!” 扎齐一口气说完就哇哇大哭起来,这被人欺压冤枉的委屈让他崩溃。 “岂有此理,侧福晋居然屈打成招!!”绮莹朝青樱怒喝! “真是没天理了,居然用着下三滥的手段,你怎配做王爷的侧福晋。咳咳。。。咳。”曦月激动的咳了起来。 “快扶她坐下。”琅华急忙吩咐。 “侧福晋还是一如既往的狭隘,用出身断定他人人品惯了,觉得我们这些出身卑微的就是下作之人,她出身大族就是高贵之人,却不想她这高贵的人却做着最无德的事。”青樱今日的做派,得罪的不仅仅是海兰一人而已,昔日同为奴婢的绮莹也愤怒至极。 “王爷,妾身说的句句属实,请您不要被他人蛊惑。”青樱固执己见,她就是要撕破这些卑贱之人的虚伪面孔。 “既然你要查,本王就遂你的意查到底。王钦,派人去一趟扎齐府上取来账簿,吩咐他们不许惊扰他父母,否则重则罚。” “来人,那两床软被来给扎齐垫着,再去拿一些吃的给他。” “谢福晋。”海兰对琅华行礼道谢时眼泪都快憋不住了,弘历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又吩咐她快坐下歇着。 派去的人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就取到了账簿,弘历和琅华仔细看过确认无误后心照不宣的决定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账簿没问题,侧福晋你怎么说?\"弘历神色冷淡不满的问向青樱。 “不可能,扎齐出身卑贱、品行低劣。。。。”青樱见局势急转直下还在强撑! “够啦,本王不想听你狡辩,你才品行低劣,皇额娘的族中怎会有你这样的人,居然做出这等没脸不知羞耻的事。”弘历不再忍耐,大声怒喝青樱。 “王爷息怒!”边上的琅华看这弘历因愤怒涨红变形的脸连满轻扶他的胳膊劝慰道。暴走边缘的弘历看着琅华忧心忡忡的面容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 “你不顾事实肆意栽赃,滥用刑法屈打成招,你假作证词毁人清白,不顾及和你同一屋檐下的海兰,也不顾及王府和本王的名声,本王今日不严惩你难以安抚海兰扎齐和其余众人!本王的侧福晋,你不配!!!!” 你不配字三字从弘历嘴吼出震耳欲聋,青樱立马慌了神,难不成他要废了她逐出府?她可是他求皇上亲封的侧福晋,怎能废她? “弘历哥哥,您难道要废了我不成?我可是您亲自求姑丈亲封的侧福晋”青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怔怔的问出口。 “别这么叫本王,本王听着无比恶心,你这样歹毒愚昧的疯妇,本王自然不会放出去给别人笑话乌拉那拉氏一族和王府,你阿玛兢兢业业,不该被你连累。本王会启奏皇阿玛废了你的侧福晋之位降为侍妾,将你幽静在院中,今后没有本王的传召你不得出院半步。” 弘历对青樱下了最后的通牒。 这跟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青樱没想到自己好日子才过几天就跌入谷底。 “侧福晋。。哦不,青侍妾不知,几个月前我听玉氏使者说扎齐药材生意做的不错,便让他一起帮着分销一些红参到西南西北去,我和海兰情同姐妹,她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扎齐有本事我就推她一把,举贤不避亲嘛,况且自家姐妹的人好说话,没想到到了侧福晋这却成了偷盗之罪,真是荒唐。” 青樱听金玉妍说着扎齐发家的原委,心里不禁一阵酸涩,都怪自己没细细查明踏入了这个天坑之中。 “侧福晋身边的人也不必留了,连同这次栽赃的人拖下去乱棍打死,本王不想在看见这些为虎作伥的腌臜东西。” “王爷,妾身请您不要牵连无辜,尤其是惢心和三宝,据妾身所知,她二人在青侍妾身边也是备受煎熬,经常被打骂不说还被她用家人胁迫实在可怜。” 三宝和惢心听到自己要被打死赶忙跪地求饶,抖得跟筛糠一般。 “是啊王爷,妾身也听说了,本来想着过一段时间宫里拨了人过来就把她二人调去其他院中,不想今日遇到这样的事,她二人在府中做事勤勉忠心,也不曾参与青侍妾的恶行,还请王爷饶过她们。” “福晋你做主就是了。”弘历听琅华劝便改了口。 “扎齐海兰今日受冤,也请福晋一并安抚了吧,本王今日有些累,就先离开了。” 王钦跟着怒气未消的弘历大步离开,厅内留下一众女眷。 “来人,按王爷的吩咐,把青侍妾拖下去,将她屋内侧福晋的陈设摆件都换了,今后她的分例只能按侍妾的来给。” 青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仆人给拖了下去。 “惢心、三宝,你俩就留在府内准备去即将入府的陈格格屋里伺候着,听说她是个好性子的,今后必不会给你们这般委屈受。” 二人向琅华扣完头躬身退下,到了屋外没人的地方又相视一笑,可算是解脱了,今晚可得好好庆祝一番。 “把扎齐送到海兰院中的偏房内,再去请太依来好好医治,务必要把人医得向从前一样能走南闯北能再给咱们姐妹准备礼物。这些东西也一并收好,等你好了再亲自送到你姑姑和咱们手上可好?” 扎齐对琅华的关怀十分感激,他想给琅华磕头谢恩,琅华的人快他一步就给他抬走了。海兰本想好好谢恩的,但琅华示意她赶紧去照顾扎齐,这些不打紧。 “青侍妾今天闹的这出漏洞百出、愚蠢至极,还好姐妹们齐心没被她带偏,她确实不配当这侧福晋,明日我会让王爷一并奏请封曦月为侧福晋。” “啊,那得让曦月姐姐设宴庆贺才是!” “就是就是,我瞅着除夕的烟花还剩一些,不如都拿出来观赏吧。” “这感情好,到时候咱们不醉不归!” “欸?我的好消息怎么你们尽打我的主意,你们可得备好贺礼啊,到时候谁不带我就轰谁!” 一晚的闹剧让人精疲力竭,但是自己好姐妹的喜讯又让人众人心花怒放。确定好第二天看海兰的时间才散去。 婉茵入府皇帝崩, 青樱献汤遭刑罚 伤筋动骨一百天,扎齐被打断了胳膊和肋骨,伤势较重,在王府足足养了一百二十天才痊愈,临别前他按琅华所说亲手把礼物交到各位手里又给海兰磕了三个头,弘历感念他的知恩图报,顾念他跋山涉水一路辛苦,就从王府里选了几名手脚厉害的仆人给他当助手,千恩万谢后他又踏上了新的路程。 为了家里和姑姑,他往后定会加倍努力。 扎齐养伤期间,陈婉茵已经入府,正如之前传的是个心地善良性子敦厚的人,众人对她也是笑脸相迎,让本来有些胆小的她倍感温暖。 除了性子招人喜欢,她的笔墨丹青更是一绝,可以说王府里就算王爷也比她不过。 只知道她善画,她的姐姐们就天挨着天的攒局。 今天画琅华母子三人游园图。 明天画玉妍月下奏琴图。 后天画曦月树下妙弹琵琶图。 大后天画绮莹亭中对弈图。 每人都有安排,单独的画完还能组合着画,就连锦瑟都知道要换着衣服带着弟弟去找婉娘娘作画。 这一连半个月的画啊画的,婉茵以为总算画完了,没想到海兰和阿箬找上她让帮忙想着画两册时兴的绣样案式。 画吧画吧画吧,姐妹们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总比自己一个人待着强。 还以为进了王府会如一潭死水,没想到却是这么忙和乐。 “明天咱们找些什么乐子好呢?”曦月撕着蜜橘上的白色经络想着问着。 “我让贞淑新做了一些玉氏风味小菜,要不去我院里尝尝?” “嗯。。。光吃小菜也少了些,要不我再准备一些点心带过去好啦。”绮莹抓了一把瓜子开始嗑起来。 “那我备花生酪!” “我就带切好的瓜果去。” “婉茵带上笔墨纸砚给我们作画!” 你一样我一样,王府宴席就这么顺溜的来了。 “我入府前,宫里教规矩的嬷嬷说王府里还有位侧福晋,怎么从来没见她呢?”婉茵好奇的问出了连日来绕在心头的疑问。 “无事生非。”曦月被橘子酸得眯起了眼睛。 “以下犯上。”阿箬喂了曦月一块桂花糖。 “狭隘妒忌。”玉妍用银签扎起一块蜜瓜。 “栽赃陷害。”绮莹拍拍手上的瓜子皮接过侍女递来的茶。 “屈打成招。”海兰递给她一瓣柚子。 “她现在可不是侧福晋了,王爷下令已经降她为侍妾禁足在院里,没得王爷的令是不得出的。”曦月又接了一块阿箬给的糖。 “嗷~那我得离她远远的。”婉茵明了。 “你身边的惢心和三宝之前就是伺候她的,被她磋磨的多可怜。以后谁伺候她谁倒霉,除非那是个不怕死的。”玉妍现在是彻底不把她放在眼里如实说。 有了婉茵的加入,最近这日子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到了册封曦月的旨意下来,一起跟着的还有废除青樱侧福晋职位的旨。 曦月才谢完恩听完琅华的交代就看到王钦风风火火的跑进来,问他什么事,他磕磕绊绊哭哭啼啼的说皇上驾崩了。 众人如当头一棒,脑子嗡嗡作响。 “王爷呢?”琅华醒着残存的神问。 “王爷,王爷进宫了。” 说完王钦边放声大哭,他哭,在场的人也跟着哭。一屋子人嘤嘤嘤的从上午哭到了晌午,哭得筋疲力尽才有些清醒,眼下不是哭的时候,得赶紧准备先皇丧仪和新皇登基的事。 琅华进了一些食恢复力气后整理好思绪花了两日时间和管家反复确定了要准备的物件和礼数才吩咐众人去办。 整个王府上下忙得脚不沾地,早晚膳也是匆匆了事,到了夜里躺下没合眼两个时辰又起来一阵忙活。 到丧仪最后环节众女需进宫协助熹贵妃,为了礼数周全,青樱也被放了出来随行。 早膳时分,儿媳们都亲手准备了膳食进献,因为是丧仪,所以都不约而同的避开荤腥以免犯了忌讳。这些琅华事前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就怕出什么意外。 可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 当熹贵妃身边的允公公宣出青樱进献的火腿鸡汤时众人脸色煞白其其下跪喊着额娘息怒。 青樱一脸无辜状,更凑近一步跪在熹贵妃面前将那碗汤举得高高的。 熹贵妃本就疲惫,突然间被如此冒犯顿时勃然大怒。 “乌拉那拉氏,你端这碗汤是想陷本宫于不义嘛?先帝丧仪,满宫皆素,唯你一碗荤腥呈上来,还如此滚烫,你是想烫死本宫再让天下骂死本宫不成?” 福伽见状赶忙上前安抚劝解,琅华起身乘了一碗白粥好说歹说劝慰着才让熹贵妃平复心情。 “还不赶紧把她带下去!”曦月发话。 哪晓得两个侍女还未进身,青樱又举着碗嘟着嘴上前了一步,大有一种今天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的架势。 “难不成你以为仗着出身就可为所欲为,早就听闻你在王府里兴风作浪惹是生非,为了弘历今后的后宫有序,今日不得不教教你。来人啊,把她带下去掌嘴50,再罚去慎刑司服苦役一月。” 这次来的人是两个健壮的小太监,他们像拖小鸡仔似的就把青樱给拖走了。殿内没了她可算是干净了。 “额娘切勿为她动气,这米粥熬的浓香细软,儿臣在伺候您用一些吧。”琅华接过贵妃的碗。 “还是你得体,我看整个王府除了她你们都安安分分的,可见平日里她是怎么搅扰的。我看她一个侍妾还敢戴着护甲,真是不把祖宗家法放在眼里,传本宫的话下去,以后乌拉那拉氏不许戴护甲,若发现了即可把她十指打断。” 也算是出了一口被这起子小人引起的恶气。在场的人心中也大为痛快。 青樱越级封贵人,欺凌婉茵容佩管 丧仪结束紧接着就是新皇的登基大典,前朝礼部忙着布置,后宫琅华也紧锣密鼓的定位份分宫室。 与弘历商讨一番后,决定给曦月抬旗并封贵妃;绿筠有子为人厚道,封纯嫔;阿箬玉妍绮莹海兰赐了封号封贵人;婉茵封常在。 “青樱出自大族,身份贵重,但屡失人心,位份高了怕后宫姐妹不服,位份低了怕难以安抚乌拉那拉氏,再说先帝也未曾废后,她还是您的皇额娘,面上也得估计着。”琅华把自己的为难和盘托出想听弘历的决断。 “难为你要思虑那么多,没想到后宫的事也如此令人费心。”弘历有些心疼琅华遇上这样的疑难杂症。 “我看就给个答应的位份,让她住延禧宫去,那偏僻安静,想来对她反省大有好处,另外你再找人看着她,不许她生事,若还敢你就学着皇额娘重罚就是。” “是”琅华领命。 新晋的嫔妃们热热闹闹的搬到了自己的宫殿中,皇宫比王府大了不少,宫与宫之间离得也比王府的院与院之间远,但这不妨碍她们姐姐妹妹们聚在一起玩耍闲话。 登基大典一过,皇后便率众嫔妃去向太后请安,吉福朝冠,这些女人身上处处彰显着天家威严,皇室气度。 见识过慎刑司手段的青樱对太后多有畏惧,眼神不再似从前那般死犟而是变得躲躲闪闪,也不知道哪一天开始她说一句话要眨数十次眼皮。 请安期间,福伽命人给每位妃嫔准备了一盘牛乳糕,在慎刑司食不果腹,日日以搜饭充饥的请樱看见这晚冒着热气香喷喷甜丝丝牛乳糕早就按捺不住自己不断吞咽着口水。 宫女还未把碗放下他就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接,也不顾还烫着就撅着驴一样的厚嘴唇子一块接一块的伸出舌头勾进嘴里囫囵嚼了两下就着急忙慌的往肚里吞。她嘴跟塌了的围墙兜不住似的不断往下掉糕点的残渣,别的妃嫔还未吃完一块,她就吃完了一盘,脚下尽是残渣点点。 连吃两盘,青樱还觉得不够,又悄悄的让那宫女再给她一盘,第三盘端上来她还是那么激动得撅着嘴伸着舌头去勾勺里的吃食,也不顾污了吉服,稀里哗啦的样子让人作呕。 太后看这个脏东西如饿死鬼一般,遂下令让人把她扔出去不准她以后再踏进寿康宫半步。 余下嫔妃散去回到宫中,也吩咐了掌上宫女太监不许让青樱踏足宫室,否则一律宫规处置。 青樱丝毫不在乎,你们不愿我来,我还不想去嘞。她现在只想每顿能喝上一碗甜汤吃上一盘糕点,如果能有燕窝就更好了。 想起以前做侧福晋锦衣玉食的日子青樱就无比怀念,现下自己沦为最末的答应没了护甲和鲜艳的口脂供她使用,她觉得度日如年,可是人都有物极必反的时候,连她也不例外。 大行皇帝驾崩后没多久,被幽居锦仁宫的皇后忧思过甚也跟着去了,到底是曾经的中宫皇后,该有的体面还是得顾及,但是碍于先皇死生不复相见的旨意她的棺椁只能葬入妃陵。为表安抚其族,弘历和太后商议决再三还是决定晋升其侄女青樱为贵人,趁着哀礼也给她赐了封号娴。 娴贵人越级进封是大喜,可宫里没有人前来道喜,各宫差人按着礼数送了些料子器用来就算是贺过了,内务府总管秦立本来想挑两个刚进宫调教好处处拔尖的宫女太监给她送去,但是听得贵妃吩咐若挑的人太老实恐怕要遭她折磨,这不是造孽嘛! 奴才的命也是命,既然你不把奴才当人,那也休怪奴才不把你当主子。于是秦立从圆明园回来的宫女里头选了体格健壮、力大无比、满脸凶悍的容佩去伺候,妖怪配夜叉,完美。 容佩自小家境贫寒,为贴补家用她到了年龄就进宫当差,因为样貌不讨巧再加上能吃能干就一直在圆明园做着苦差事,这冷不丁的听说自己要去新封的娴贵人宫里伺候,开头还高兴的手忙脚乱,笤帚都没拿稳就和边上的姐妹抱在一起庆贺,可转头一听宣旨的公公说了这贵人的过往种种又陷入了无限的忧愁之中,幸得姐妹们安慰她今后如果受了委屈,大家豁出命去长街上求了皇后让她再回来。况且她还只是一个贵人,就算没有皇后还有纯嫔和贵妃,这二位善待下人,必不会坐视不理的。 好!容佩心一横,就收拾了包袱去延禧宫报到。 延禧宫当差第一日一切正常,除了刚见容佩瞧不上她的样貌和年纪也没挑什么刺,当然也没按惯例给赏赐,用娴贵人的话来说她愿意收留容佩就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金银钱财想都别想。 容佩感叹果然名不虚传,这娴贵人当真无德! 几日连绵的雨水终于收住了,屋外空气格外清新,花草树木被涤荡过更显明艳。 御花园中婉茵和惢心早早备好了笔墨纸砚等着曦月带璟瑟过来帮她准备今年的生辰画像,璟瑟现在是半大姑娘了,主意更甚从前,出门前和曦月左一件衣服又一副首饰的挑选搭配,前前后后去了将近一个时辰,正当她俩要赶到时,就听见一阵吵闹: “容佩,你还不给我狠狠掌她的嘴!” 娴贵人的声音,想到婉茵提前来候着,难不成婉茵有难?! 想到此曦月牵着璟瑟加快了步伐,待她上前恰好看到婉茵发髻散乱,满身墨汁画料,边上的石桌上笔墨散乱,几张画纸被攒成团或斯拉了半截,显然是有人拿这些物件撒气。 再看婉茵身边的惢心更是可怜,双颊布满红印,嘴角也流出了血迹,饶是如此她还抱着婉茵身子泪雨婆娑的向娴贵人求饶: “求求贵人主子手下留情,一切的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任您处置,求您绕了我家常在吧。” “惢心,不用求她,我们行得端站得正,就算去到皇上皇后跟前也无妨。”婉茵虽然跪着但却不懦弱。 再看她对面得娴贵任咬牙切齿绷着脸发着狠,眼神凶恶,仿佛要把婉茵生吞活剥了一般。 “容佩,你还愣在这干什么,婉常在以下犯上,你还不替我掌她的嘴!”荣佩被她一而再的逼迫坐立难安,她索性跪下也向她求情:“主子息怒,虽说您位份比婉常在高,可同为妃嫔,也不该随意责打谩骂,这不合宫规啊!” 看着这些人匍匐在自己脚下真好,娴贵人心里别提多满足了,别看婉常在陪伴皇上不过一年,但她善气迎人秀外慧中,加之一手的妙笔丹青颇得皇上宠爱。 前几日太后还召她过去让她给自己和妹妹作画,她画的认真出彩让太后心情极好,当晚便留她在宫中一同用膳。这些宠爱加之于身,她也不曾跋扈,对待下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宽厚仁慈,所以在宫中口碑亦佳。 可就算这样的人终究要跪在自己面前磕头求饶,痛快痛快。娴贵人心里暗爽。 莫不如趁着四下无人,索性彻底让她心服口服,有她做例,今后看谁还敢不把她放在眼里。容佩不动手,她就亲自来。 见容佩如此,娴贵人便要自己动手,就在此时双喜一个健步冲出单手拧住了她要抬起的胳膊,任她怎么动弹也挣脱不开。 “大胆奴才,你敢动我!!”娴贵人嘴里骂骂咧咧。 “姐姐!”婉茵抬头看见曦月急忙扑到她怀里忍不住哭出声来。 “贵妃娘娘救命啊,刚刚我们主儿正准备这作画的东西刚好碰上娴贵人逛到此处,主儿向她行了李准备挪去别处不想招惹她,但娴贵人不依不饶,要我们主儿当即跟她回延禧宫替她作画,我们主儿再三解释和您有约改天前去,但娴贵人不但不听反而说我们主儿以下犯上要重罚。她见奴婢和三宝现在跟着主儿,又说我们背信弃义要将我俩带去慎刑司挖眼拔舌,我们跟在主儿身边是皇后娘娘当日在府里的吩咐,哪能由她折辱,还请贵妃娘娘替我们做主!!” 惢心可怜巴巴的说着娴贵人这些荒唐吓人的举动,曦月再次不可置信有人敢在皇宫如此放肆,此人还是后宫的嫔妃,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娴贵人好大的架子,好离奇的规矩,本宫协助皇后娘娘协理六宫这些时日竟然不知娴贵人居然如此专横,你可是忘记了当日慎刑司的种种?”曦月不怒自威的提醒她。 听到慎刑司三个字,娴贵人身子明显的晃了一晃,显然是怕了,但是嘴上还不知死活的说:“我是皇上亲封的贵人!” “得了吧,这满宫妃嫔哪个不是皇上亲封的,你说话怎么从来不过脑子想想。”蠢钝如此的她让曦月烦躁。从见她第一面曦月就不喜欢她,周身透出的别扭死犟和不合时宜的无礼举动让人厌烦无比。 “传令下去,娴贵人无故责打婉常在欺凌旁人犯了宫规,带去交由慎刑司按规矩处罚,另外罚俸一年以慰藉婉常在。你也别想着去皇上皇后面前哭诉,自己敢做就要敢受,我待会儿就带婉常在去皇后处,后面的罚望娴贵人还如刚才一般勇猛面对。” 曦月说完就带着婉茵去见了皇后,琅华看好好的人被欺负成这样子也是火冒三丈,这个娴贵人就是后宫的毒瘤。 “我瞧着她身边新来的宫女倒是个懂事的,只是看着粗糙了些。”曦月回忆起荣佩。 “听你说了我看是个守规矩的,只是碍于主子身份不敢阻拦罢了。不如这样,我下一道旨去延禧宫,以后让这容佩看着她,就特赐她个管理的名头,皇上之前还说找人看着娴贵人,我看也不必另外劳神,待会儿皇上过来我请他你一道旨就是了。” “皇后娘娘果然英明!”曦月双手赞成。 受完刑的娴贵人被抬回延禧宫趴在榻上,一会儿要水一会儿要枕头,可把容佩忙坏了。之前就料想过来了延禧宫日子不好过,却不想是这般光景。 “传皇上口谕,延禧宫娴贵人屡犯宫规,不睦妃嫔,为正后宫纲纪平息嫔妃怨言,即日起褫夺封号,每日去慎刑司领掌嘴十下。宫女容佩即日起赐监管那拉贵人之权,赏银100两,今后若贵人再犯宫规,容佩可自行责打以正宫闱。” “贵人,容佩姑娘,接旨吧!” “哦对了,容佩姑娘,皇上皇后交代你每次惩处贵人都要记录在册,月底皇后会根据记录给你发赏钱,往后着贴身伺候人的差事你就不用做了,你曾经圆明园交好利索的姐妹你看着谁合适把她叫来顶替你原先的位置就行。” “谢皇上皇后恩典,谢公公指点!”容佩喜不自胜。刚刚还在感叹处境艰难,转眼自己就领赏拿钱,老天有眼! “贵人,您可好自为之啊。”公公撂下皇上的原话就走了。 曦月永璜成母子,青樱行恶又遭罚 再过半月就是大阿哥永璜的生辰了,他幼时生母因病撒手人寰,这些年都是乳母嬷嬷在旁照顾,琅华有心看顾但王府到后宫大大小小的事需要打点也多少有些疏忽,永璜好像也习惯了周遭大人的忙碌,因此小小年纪便十分稳重争气,功课上十分用功不说,还以身作则教导弟妹孝敬长辈。 “这样好的孩子,如果能有一个人品高贵、心地慈善的养母教导着那哀家也放心了。” “额娘说的是,皇上也正有此意,眼下宫里没有孩子的妃嫔不少,可以为永璜好好挑选。” “你拿主意去办就是,有难处哀家再来找哀家。” 琅华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些事交给她就对了,自己辛苦了一辈子早就想无事一身轻。每天和老姐妹们喝喝茶,逗逗鸟、说说话的日子不要太惬意。 该给永璜选谁做额娘呢?帝后夫妇想了又想也没个合适的人选。 “娘娘,要不让大阿哥自己选吧,都说孩子是最有灵性的,他和谁亲自然谁就是他命定的养母了。”莲心替琅华捏着肩说着自己想的法子。 “本宫怎么没想到这层?”琅华只怪自己一头扎进去给孩子选,没想到让孩子自己选的思路,一时间愁容散去,带上莲心去养心殿找皇上商量此事。 宜早不宜迟,三日后御花园里众嫔妃齐聚等着看大阿哥会选谁做养母。 孩子是渴望母爱的,永璜知道今天是自己的喜日子天不亮就起来做准备,由嬷嬷给他打扮的十分俊俏,他把嬷嬷教他折的小蚂蚱和蝴蝶小心翼翼如珍宝般放在匣子里,用他的话说皇阿玛的娘娘们什么都有,与平常的金银玉器相比,他的一片真心和孝心更能动人。 嬷嬷抹抹眼泪,看着自己照顾大的孩子如此聪慧通达心中甚慰。 正说着,永璜到场了,不等他请完安王钦就带他到了皇帝跟前。 “永璜,你是朕的好孩子,你现在还需要人照顾,只有一个嬷嬷是不够的,阿玛想你今天自己选个投缘的额娘,以后也多一个人爱护你。几位娘娘都在这了,你看你喜欢谁就选谁好吗?” 面对自己的长子,弘历也多有愧疚,以前自己是王爷的时候忙着替先皇办差没好好照顾到他,现在自己做了皇帝又被大小国事所累也没好好照顾他,希望今天能弥补一二。 “皇阿玛和皇额娘的苦心儿子明白。”永璜小小的手拍着弘历安慰他少想一些过去的事,他已经长大了,会体谅阿玛的。 永璜走到众嫔妃面前又行了礼才开始挑选。 婉娘娘温柔面善,但是做额娘好像还太过客气了。 那拉娘娘面容可怕,赶紧走赶紧走。 海娘娘娴静美丽,但是做额娘好像会严厉。 慎娘娘眉宇间英气飒爽,适合做跟自己斗蛐蛐的好兄弟。 嘉娘娘直爽明艳,感觉会敲我脑袋。 永璜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心里暗暗想。 纯娘娘她最疼爱的应该是她自己的儿子,自己过去了会不会打搅她们呢? 慧娘娘和额娘好像啊,想疼爱我的心已经溢出来了,就是她就是她!!! 永璜拿定主意,走到弘历面前告诉他自己选了曦月为养母,曦月听到欣喜若狂,自己长久以来都盼望着有个孩子傍身,但奈何身体不好始终怀不上,今天一下子得了个懂事乖巧的儿子,真是美事一桩。 “好、好、好!!!”弘历对永璜的选择也很满意。不愧是自己的儿子,有眼光。曦月有才华有家世有身份还心善,她们二人结为母子是最好的选择。 “皇上,臣妾也想抚养大阿哥。” 众人望去只见青樱嘟嘴娇嗔的提出请求。 “皇阿玛,儿子听说那拉娘娘之前欺凌婉娘娘和她身边的惢心,当年皇玛法丧仪上还给皇祖母进献荤腥,以前额娘在时就教导过我说不论是皇子还是庶民,都不能仗势欺人不敬长辈,儿子可不要她做额娘,还请皇阿玛做主。” “大阿哥,你怎么这样说,难道你忘了前几日是谁给你送糕点的嘛?”青樱气极,这皇宫里怎么大大小小都跟她过不去,永璜的生母当年在王府就是个侍妾,自己可是侧福晋,他居然如此不识抬举,还敢拿自己先前被罚丢脸的事出来说,当真是缺少管教!! “回皇阿玛,儿臣本来不想说的,但今日那拉娘娘提起儿臣不得不说,前几日她让人日日给我送糕点,明里暗里的让儿臣选她做额娘,儿臣不愿,让她别再送了,她就教唆我的嬷嬷体罚我,嬷嬷为了维护我不得已跟她起了争执,幸好她身边的容佩有管教之权替儿臣解了围。” 孩子说的越多,在场的人越惊耳骇目,尤其是弘历,脸色由铁青转为青黑,雷霆之怒呼之欲出!! “好孩子,都是额娘不好,让你受委屈了。”琅华把孩子拉进怀里连连安抚,她难以想象这么小的一个人居然遭受这样的威胁,这女人真是个夜叉变的。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朕给你一个机会辩驳。”弘历强压着怒火保持着理智问她。 “皇上恕罪,臣妾只是喜爱永璜,想抚养他而已。”青樱知道自己又触怒了龙颜,她没想到永璜敢把事情捅出来,眼下之计只能如此惺惺作态或许能换得几分原谅。 “看你的样子你好像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今天是永璜和曦月母子的好日子,朕不会为你扫了儿子的兴。依朕看,这个贵人你也不必做了,就降位为答应,以后不许你靠近朕的孩子们。” “伺候永璜的嬷嬷和替他解围的容佩该赏。” 弘历说完决定又看向青樱:“你是自己滚下去领罚还是朕命人把你拖下去?” “臣妾知罪、臣妾领罚,臣妾告退。”败露心虚的青樱夹着尾巴灰溜溜的滚了下去。 晚膳时,曦月给永璜仔细的挑着鱼刺。永璜边吃边呵呵的笑着。 “额娘~~” “欸!” “额娘额娘~~~” \"欸欸!!\" “额娘额娘额娘~~” “欸欸欸!!!吃吧吃吧。”曦月把鱼肉喂给永璜。 “谢谢额娘当年照顾永璜的生母。”永璜心里一直记得以前受过曦月的恩惠。 “傻孩子,这有什么好谢的呀,我与你的生母也是好姐妹,照顾她也是举手之劳,你怎么能记这么久呢?”曦月想,永璜今日来到自己身边难不成是为了报恩? “生母临终前就交代了儿子以后要报答额娘。”永璜起身跪在曦月面前诚挚万分。 “所以你才选了我做你的养母是吗?”曦月问。 “不是这个原因,儿子以前在王府就知道额娘直率心善,我看额娘照顾璟瑟妹妹就很羡慕,但是额娘身体不好,儿子不敢上前打搅,今日有机会成了额娘的儿子,永璜以后定会好好护着额娘的。”说罢永璜上前把头靠在了曦月的膝盖上。曦月摩挲着永璜的额头,疼惜他这么小的人心思却这样重。 “永璜,当日那拉贵人那样对你,你为何不一早告诉皇后皇上呢?” “当日她到底没把我怎么样,我犯不着与她缠斗,若是早早的告诉了皇阿玛和皇额娘,也只是训斥她几句,今日众人都在,又是我的好日子,这时打她七寸最合时宜。” “好啊你,人小鬼大,你都敢算计她了。”曦月感叹,不愧是皇家的孩子,心眼子就是多。 “她不招惹我我也不招惹她,可她招惹我不说还欺负从小照顾我的嬷嬷我就不能坐视不理,儿子心里把嬷嬷当亲人,我得护着他。不过当日幸好有容佩,否则她真要发起疯来,碍于她是妃嫔和大人得身份力气,我和嬷嬷未必能招架得住。” 我的儿子真聪明。曦月听完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有额娘在,今后没人敢欺负你去。”曦月扶起永璜坐好又给他盛了碗汤。 “有儿子在,今后也没人敢欺负额娘。”从此,曦月宫里的正殿多了一只青草编制的蚂蚱和蝴蝶,她命人找了个水晶匣子封好日日擦拭,唯恐落了灰尘。 多年后这对母子回想起今日相聚的场景还是忍不住感激上苍让他们有缘。 玫答应挣脱枷锁 青樱怒中恨意深 秋去冬来,宫里玉树琼枝,半夜里雪花一片跟着一片从天空纷纷落下,启祥宫里烛火未熄,阿箬和玉妍卸了钗环换了寝衣分别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模样在围了帐子的床上丢着骰子。静萝和贞淑一起围着炭盆守在榻下,手里翻着从主子那讨要来的画本凑在一起看。 “该你了。”玉妍把骰子递给阿箬。 “看好吧,这次准赢你!”阿箬连输两局信心不减,她先把骰子握在手里先是叽里咕噜的念了一串让人听不懂的话,又就着骰子双手合十闭上眼十二分虔诚的向她认识的所有神仙包括送子观音在内都求了一遍,最后她又向手中吹了口气才把骰子扔出去。 “哎哟喂,你施法呢!”这一串操作把玉妍看呆了。 “那可不,你瞧,我这不是赢了嘛!” “得得得,把你能的。再来一局。”被她赢了玉妍也不恼,毕竟最后的胜利是自己的。 “静萝,这牛郎我怎么看都像个流氓浪荡子啊!”贞淑有感而发。 “啊?怎么说。”静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看啊,他明知道仙女在湖里洗澡不方便还故意过去把他衣服偷走,让仙女没了法力留在地上跟他过日子,他跟老牛就是狼狈为奸,威逼利诱仙女。” “这么说有道理欸!”静萝点点头。 “我看啊,这肯定是那个爹不疼娘不爱招人嫌,没什么本事一肚子鸡鸣狗盗,没品没德的衰鬼癔想出来的,做同样美梦的男人肯定也好不到哪去,我要遇到必得拖到慎刑司买通惊奇嬷嬷把他狠狠打一顿才是。” 哇撒,贞淑姐姐好威武,静萝一脸得崇拜。 “贞淑真厉害。”阿箬这时也有几分敬佩贞淑。 “那当然,贞淑一路陪我从玉氏过来,她就跟我的亲妹妹一样,我的妹妹能孬嘛?”玉妍好得意哦。 “是是是,行了,我又赢了,嘿嘿!”阿箬笑得更得意了。 “欸?你。。。”玉妍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外头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打断。 “主儿,是凤鸾春恩车的声音。”贞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把桌上备着的小盘点心拿过去给两个主子。阿箬又顺手递了一块给静萝。 “这么晚了,也不知皇上召了谁过去?”玉妍有些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管她是谁,别找咱们就行了。”阿箬把骰子收进海兰送她的小袋子里递给贞淑收起来,她也要准备睡了。 “婉茵钟情于皇上,希望是她。”玉妍抱着被子先躺下。 “希望如此。” 烛火熄灭,屋外更静了,两人一夜好眠。 第二日长春宫中待妃嫔们向琅华行完礼,玉妍就等不及的先起了话头: “昨晚嫔妾就寝时听到外面凤鸾春恩车的声音,也不知是皇上召见了哪位姐妹去?” 绿筠:“是呢,大晚上的都把我给吵醒了。” 阿箬:“婉常在,是不是你?” 婉茵:“慎贵人别拿我打趣了,昨夜压根不是我。” 玉妍看阿箬真的去问婉茵实在好笑,自己昨夜里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她还就信,到底是个傻丫头,婉茵多本分的人啊,哪会儿做出这样不合宫规的事来。瞧把人吓得都快跪下请罪啦。 “阿箬就你胡闹,尽拿婉茵打趣儿,还不向她赔礼认罪。”婉茵正窘迫至极被玉妍出手救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稍停了片刻反应过来阿箬逗她,不禁有些气恼的说着要阿箬把前些日子皇上赏她的翡翠步摇让给她。 “一支步摇哪够啊,我看还得赔上她耳坠上那对明月珰才够。” “海贵人此言有理~~”绿筠摇头称是。 原以为今儿的事会让这些女子平添醋意不开心,但看着她们互相打趣嬉笑的场景让琅华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之前准备了一些安慰劝解的说辞眼下看都用不上,等她们闹完,琅华也做好了向众人介绍这位皇帝新宠的准备。 “好了好了,还以为你们会不高兴呢,这下看来是我多虑了。宫中添了新人是好事儿,今天早上内务府来报,皇上已经册封了南府乐姬白蕊姬为玫答应,赐居永和宫,以后她和咱们就是姐妹,刚刚入宫有不方便的你们得帮衬着。” “是,臣妾遵旨!”众人异口同声的回复琅华的叮咛。 “素练,宣玫答应进来给各位姐妹认识认识。”琅华继续吩咐。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粉衣白裙,身量纤细娇柔的女子盈盈走上前来。这女子周身娇柔的气息已让人垂怜三分,模样更是讨人喜欢,巴掌大的小脸精致白嫩,一双大眼透露出几分狡黠,秀气的樱唇娇艳欲滴,配着她今日的衣裳,就像一只极为乖巧漂亮的小猫笼在暖被里,时不时伸出小小热热的爪子撒娇得扒向主人玩闹。 “别说皇上喜欢,我也喜欢。”绮莹偷偷和阿箬说。 白蕊姬在素练的介绍下一一向众人行礼问好,期间不乏夸赞之词,她也回得有礼有节。 待互相打了照面,天色也不早了,琅华叮嘱了几句雪天路滑,出门务必当心之类的就遣散了众人。 青樱一语不发的在最末走着,她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不敢向之前一般随心所欲,容佩在身侧,稍有不慎不是大耳刮子就是藤条问候,几天下来她倒也乖觉起来。 “那拉答应~”白蕊姬在后面叫着青樱。 青樱光是看她一身名贵的暖缎心里就极为不悦,以她的位份,这样好的料子她是用不上的,一定是皇上赏赐。 寒冬腊月间穿着这样好的衣裳该是多舒服暖和啊,不想自己只能穿着普通棉布制成的冬衣,因为要御寒,所以里边塞了十足的棉花,本来就不轻盈的衣服变得鼓鼓囊囊,她套上后像一个十足的小老太太。跟眼前人比,人家是二八年华,她就是年近五旬。 不仅是衣服,还有头面首饰、手腕间的配饰,这些都让青樱产生了嫉妒。 “请玫答应安。”青樱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 前儿个还是南府低贱的供人取乐的乐姬,今日就成了高出自己半截带着封号的答应,皇上你可真偏心。青樱不禁在心里埋怨起来。 “那拉答应别多礼,这会儿天色正好,我想邀你去赏雪,不知那拉答应意下如何啊?”白蕊姬对青樱倒是热情,也许是因为刚进后宫,不曾听说过之前关于她的种种。 青樱心头一热,终于有人肯跟自己亲近了,还是皇上的新宠,如果能和她联手,说不定自己能回到贵人的位置。 “玫答应有此雅兴,臣妾愿意奉陪,请~”说着她恭敬的让白蕊姬上前。 二人走到一僻静之处才停下,白蕊姬抬手从树上折下一支梅花拿在手里自顾自的把玩起来,她屏退了跟着的人,也不管边上这个略显尴尬、浑身上下透露着“不受宠”仨字的别扭妇人。 “那拉答应想必不认识我,但我却认识你。”白蕊姬唇角含笑的看着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青樱傻愣愣的回复。 “蠢钝如猪!!”白蕊姬直言不讳。 青樱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直白的辱骂自己,一时间僵在原地,她想反击,可嘴巴像被上了开关一般打也打不开。 “既然你不知,我就实话告诉你。我呢,是你阿玛额娘走通了关系送入宫中的,他们原本的目的是想用我讨得皇上的欢心再帮你争宠,你可得感念你母家费尽心思为你筹谋的苦心才是。” 怪不得她会主动与自己亲近,青樱恍然大悟。 “照理说我我这样卑贱之人受命于你母家又被册为妃嫔该竭力报恩才是,可我见了你才知道你是何等的蠢钝愚昧,你母家把君王和后宫想的如此简单,她们怎么不想想自己的女儿是怎么把自己作到这般田地的,居然以为有了我皇上就会再度垂幸你,简直是痴人说梦!!”白蕊姬一点也不客气,也丝毫不惧青樱的母家。 “我估计过几天你就会收到你母家的家书,我今天就先跟你把话挑明了,今后你可别想着来招惹我,若你有用只是一时不济我还敬你两分,可你这副样子,你们乌拉那拉氏一族也休想胁迫我,你也看见刚才在长春宫里众人对我殷勤示好,往后她们、皇后还有皇上都会是我的靠山,你要是不怕死,尽管来和我斗。” 白蕊姬连嘲带讽间对青樱放了狠话,一家子纸老虎有呵畏惧,她平生最讨厌把她当棋子玩意儿的人,好不容易进了宫有了富贵,她可要好好为自己活。 看着白蕊姬骄傲离去的背影,青樱心里五味杂陈,连带着嘴里都犯起了丝丝苦味,要是姑母还在,她们还敢这样嘲讽、蔑视自己吗? 她对白蕊姬的这番话并不感到气愤,而是生出了些许的不甘,无用吗?自己当真无用吗?她不信。 争吧!不论结果如何,就算最后落得个满盘皆输也好过如此落魄。 皇上、皇后、高贵妃、纯嫔、嘉贵人、仪贵人、海贵人,你们都给我等好了! 阿箬,尤其是你,最狠的就是你,若有来日第一个拿你开刀。 白蕊姬,走着瞧,你今日敢对我耀武扬威,他日我必要你以泪洗面。 容佩看着青樱在冰天雪地里不顾袭来的阵阵寒风两眼放空的站着,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正欲上前叫她回宫,可是发觉她身上散发出来一股深深的,不带一丝一毫感情的寒气,这股寒气让容佩迈不开腿继续向前。 延禧宫的差事,不论是全部仰青樱鼻息听话照做,还是拎着皇上单独赐予管教的特权都不好做。 眼前的人你永远想不到她有多疯癫和荒唐,上一秒还一脸天真少女状的和你说话,下一秒就变换了副嘴脸好似要将你开膛破肚似的。 很多时候她看着一副窝囊样,畏畏缩缩的上不得台面,但有时候她又像是站在黑夜里杀人如麻的妖怪。 反差如此之大的两个极端性格居然会归拢到一个身体里。 容佩这一瞬间泄了心气,她想要不是回圆明园去吧,那里没有赏钱没有特权,只有日复一日的活儿和熟悉的姐妹儿们,她愿意在那劳神安心的到死。 风吹了一阵又一阵,容佩的脸都被吹嘛了,青樱还是不见一点动静。 “主儿,咱们回去吧。” 容佩一改往日的严厉,带着试探和征求的语气问他。 “嗯。”青樱没有张口说话,只从鼻腔里淡淡的发出一个音来。 容佩替她撑起伞想挡住风雪,但青樱就像和风雪融为一体一样,自顾自的朝前走,风里雪丽,她渐渐把容佩落下,自己一个人先回了宫。 宫里的小太监和小宫女看见她回来,赶紧端上一盆烧好的黑炭。以前在母家,在王府里做侧福晋时她用的都是红箩炭,烧一盆放在屋里一整天都是暖洋洋的,如今只有这黑炭,烧不了几个时辰就没了,还得省着点用,否则到了月底想要内务府就翻簿子查用度的拦着再给。 当年若自己坐上了嫡福晋之位,今天母仪天下的就不是她富察琅华,什么炭不炭的,谁敢用这让她操心必定打入死牢。 如今落草的凤凰不如鸡,青樱自嘲道。 炭暖得了身子但是暖不了心,尤其是冷心冷血之人。 容佩跑回来看见她已经在宫内好好坐着,心里长舒一口气,没事就好。她想。 再不堪说到底还是皇上的女人自己的主子,再不招宫里的喜欢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担待不起。 也不知道今日玫答应和她说了什么,就让她情绪起伏成这样。 原来她不是不会听人话,而是只听对她不好之人的歹话。 越歹她听到心里脑子里的就越多,就像最硬的城墙需要最利的兵器用尽全力才能冲开。 好自为之。容佩仿佛已经看到她走上一条黑得不见五指的不归路,只在心底对她说了这四个字。 琅华给姐妹开小灶 白蕊姬请罪获晋封 第二日请安结束,琅华单独留下了曦月和阿箬,入宫后这三姐妹不是忙着就是忙那,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说话,今天的相聚也是琅华准备了许久,再拖就到了年关,那时就更顾不得她一直关心的事。 “好久没喝娘娘私藏的好茶了。”阿箬端起茶水美美的闻着。 琅华把手中的暖炉放下由着素练给她垫了垫腰后的靠枕:“行了,别娘娘娘娘的,咱们仨在一起只有姐妹没有虚礼。” 曦月:“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琅华:“素练,人带来了吗?” 素练:“来了一会儿了,就在外边候着呢!” 阿箬曦月二人面面相觑,姐姐葫芦里卖什么药,好生神秘。 琅华点点头,吩咐素练先下去。 “前段时间我额娘进宫来看我,我托她在宫外寻了个郎中,听说在河南一带享有盛名,今天傅恒进宫来看我便顺便带进来给你俩都把把脉。曦月的寒症虽说是出生时胎里不足带来的,可这么些年药喝了多少也不见好,难保不是宫中太医医术不对付,还有阿箬,你我三人一同入宫至今没有子嗣,莫不是身体哪里不大好耽搁了,索性你俩今天在我这都一并让大夫把了脉说清楚才行。” 阿箬还记得上一次在潜邸就被琅华点名催生这件事,这都快两年了,她都快忘记了没想到琅华却还记得。 嗯。。。阿箬的身体肯定没什么问题,从进王府到现在拢共也没病过几次,这几年她吃得好睡得香,跟姐妹们打闹起来一点不落下风,帮琅华管家处理后宫事务时吩咐起下人来也是中气十足,三件事到她手里就跟处理一件事一样极为利索,她总有用不完的精力,再说她现在也才双十出头,又是极为美丽的年纪,别人看她就像看一朵沐浴在春日暖阳里的尽情绽放的鲜花,正当其时! 坐胎药她学着玉妍有一搭没一搭的吃,静萝作为阿箬最宠爱信任的贴身侍女自然是跟她一条心,对外都说主子一碗不落的喝,其实很多时候她都端去后院倒了。时间长了,阿箬也习惯了,她们几个没有子嗣的聚在一起常常嘴上说着羡慕琅华、绿筠有孩子,但心里想得都是谁爱给弘历生谁生去,莫要找我~ 今天琅华一副势在必行的架势,看样子是躲不了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大夫怀着前所未有的谨慎与细致毕恭毕敬的给二位娘娘把完脉后面上显露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轻松与快乐,琅华跟着乐了起来并追着问:“大夫,快说说,我这二位妹妹身体怎样?” 大夫整理好思绪,行了礼后汇报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二位娘娘身体无甚大碍,您且放心就是。” “当真?”琅华听得喜讯心里的不安烟消云散。 “当真当真,贵妃娘娘的寒症虽说胎力不足而致,但这些年保养得宜,宫中太医的药案草民也看过,都是温补的好药,娘娘大可放心继续服用。只是这光有汤药膳食还不够,平日里也得多走动活动筋骨已达强身健体之效,贵妃娘娘若不怕辛苦,每日晨起睡前做一套太极即可,坚持三月必定效果显着!” “好好好,莲心,快去找个会太极的嬷嬷拨到贵妃宫里每日早晚看着她练习。一定要是有资历的嬷嬷,不要年轻的,也不要太监宫女,万一贵妃躲懒那就没效果了。”琅华一记绝杀曦月一点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大夫,那慎贵人呢?她久不受孕可让本宫着急了。”琅华继续追问。 “贵人身体无虞,一切都好,只是平时坐胎药没好好喝而已,怕是贵人嫌苦不能坚持,待草民另外拟一副药方再搭配些益气补血的膳食调养即可。” 看琅华十分高兴,大夫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原本以为皇家威严不敢出一丝纰漏,现下看来一切都稳稳当当,顺顺利利! “素练,以后每日你去慎贵人宫里看着她把坐胎药喝完再走,若漏一碗我唯你是问。” 这不是平时那个笑如春风宽容大度的姐姐,是极为严厉拿着小竹棍在后边督学的夫子。 “是。”素练看着阿箬一副欲言又止但有些不甘的样子笑了笑。 好!很好!非常好!两个妹妹一点问题都没有,这让琅华非常愉悦,随即重赏了大夫又让人去准备,她要留这位大夫在京中多住几个月,等曦月阿箬身体更强健后才放心让他离开。 这大夫真不是浪得虚名,这点小事都能诊断出来,阿箬还以为能糊弄过去,没想到还是被拆穿了,不过好在琅华没训斥她,只是这段时间素练有得辛苦咯。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白蕊姬跪在弘历面前请罪。 这刚封了答应没几天,也没听宫里人说她惹出什么乱子,好端端得请什么罪呢? “玫答应,你何罪之有啊?”弘历怀揣着几分不解问。 “回皇上,臣妾能进南府和宫里,是托了乌拉那拉氏的老夫人的关系,她本意是想让我得您宠爱后帮衬这那拉答应重获恩宠,当日臣妾身份卑贱无力反抗,进宫后又听说了那拉答应之前的种种错事断不愿与她搅在一起,况且宫中姐妹又待我极好,臣妾没理由和她一起犯糊涂。这段时间皇上您待臣妾不薄,您又是臣妾的君上,臣妾怎能对你有所隐瞒?臣妾已经错了一步,不愿步步错,臣妾没有脸面再继续伺候皇上,所以今日特来向皇上坦白一切,望皇上赐死臣妾!” “那你想怎么死啊,是一尺白绫吊死还是喝下毒酒肠穿肚烂而死,还是一把匕首切开喉咙血流干而死啊!”弘历故作生气有意逗逗白蕊姬,比起宫里的其他女人,她可是很有趣的。 “臣妾一切听从皇上吩咐!”白蕊姬把头埋得更低。 “你既然知道后果严重,当初那拉氏老夫人帮你安排时你怎么不寻死反抗呢?”弘历这下很期待白蕊姬的回答,看她会交一份什么样的考卷。 “回皇上,是臣妾无用,臣妾本是无才无德之人,断不敢想日后会进入后宫,想着按着那拉老夫人的愿进宫弹两首曲子便罢了,出去她问起来臣妾就说没被皇上看重,这是君意,她也不能怎么样,兴许会放了臣妾。” 白蕊姬越说越无奈,无奈中也夹杂着几许辛酸。 ”可怎料臣妾竟和皇上有缘能受此殊荣,但也恰好遂了那拉老夫人的意,臣妾虽卑贱但不愿白白受人摆布指示当了棋子,刚册封向皇后行礼那日臣妾就和那拉答应划清了界限。今日皇上给臣妾机会坦白一切让臣妾不夹在其中两难,让臣妾心里安定是对臣妾的又一恩泽,臣妾就算是死也难以报答。还请皇上下旨速速赐死臣妾吧!” 说到最后,一向要强的白蕊姬声音有些哽咽。原以为自己只要凭着弹奏的技艺总能养活自己,只要肯吃苦多跟着班主跑场演奏就能积攒下一点银钱为自己傍身,可那想无意间竟被青樱的母亲看上送进南府进了宫,也没有人问她想不想愿不愿意,宫中的奴才若不得主子庇佑日子十分难过,打骂都是家常便饭,有的一不留神就没了性命,死的悄无声息,就跟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自己这样一棵小草似的小乐姬死在宫里难道有人会替她出头抱不平吗? 承宠的这段日子面对之前从未见过的荣华富贵心里也是痛快不起来的,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思前想后她想通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已经犯了掉脑袋的罪,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把你们也一并拉下陪葬,这局不亏。 什么乌拉那拉氏。 什么那拉答应。 什么高贵卑贱。 用你们倚仗畏惧的将你们拖下水让你们知道即使是浮游也不甘被玩弄摆布。 “你倒是刚烈不怕死。”从前只觉得白蕊姬乖巧机灵,现在看也是个性情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弘历对她由原先的喜欢又多出了一分敬重。 “臣妾只是有些不甘罢了,读书人口中的有所为有所不为臣妾也是知道的。” “就冲你这句有所为有所不为,朕就不治你的罪。今日你不说朕也想不到你入宫的背后竟还有这等曲折,看来朕和皇后以后都要留意后宫女子的来意,免得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白蕊姬本来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听得弘历不治她的罪大喜过望连连叩头谢恩。 “这些日子也难为你忧心忡忡,看你眼下乌青不散就知道晚上睡得不好,你先回去休息吧,晚点朕让王钦再去你宫里宣旨。” 白蕊姬连连道谢,跪恩出了养心殿畅抒一口气,现在看来命是保住了,皇上刚刚的意思应该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打紧不打紧,如果真的挨顿打或罚能把这事翻篇那也赚,就算现在失了宠,但只要自己好好留着性命将来总有转机。 对,无论如何,都要奋力活下去。 黄昏时分,王钦过来宣旨,白蕊姬一身素装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未知的惩罚,却不想皇上在圣旨中夸她聪颖有谋,明辨是非,对君忠心,行为处事有君子之风,所以立即晋封为常在。 她的贴身侍女俗云一早就做好了大不了陪她进冷宫的准备,没想到却是这样好的喜讯,主子真有福气!! 位份升了,赏赐也少不得,弘历听说白蕊姬原先本来是弹奏月琴,为了进宫被青樱额娘下令改弹琵琶,所以出了金银珠宝等一众常规赏赐,还赐了她一柄楠木月琴,虽算不得什么名贵之物,但楠木质地坚硬,不易变形,且纹理美观,手柄处又镶以三色宝石装点,看起来十分精致,正如她人一般。 白蕊姬压抑的心事了了,接下来轮到了乌拉那拉氏烦心了。 夜里,弘历躺在榻上和琅华说起此事,琅华表示非常自责,她管辖的后宫尽出了这样的事还了得,正当要起身求原谅时,弘历就拦住她说白天就被白蕊姬的认罪弄的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现在自己的发妻又来一出他可不确定会不会流出泪来。 琅华被他逗笑了凑近他头靠在他肩上问道想如何处理,事是和青樱有关,但是是不是她主张安排的还需要查证,如果一切是她只能是打入冷宫永远不得出来,一切都要等查清楚问清楚才能下结论。 玫答应入宫半年就晋封为常在,晋升速度在这届嫔妃中算快的了,人人都道是皇上爱极了宠极了她,但就其根本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皇上宠她爱她,不是因为她长得美可心,是她在大是大非上没犯糊涂,没有短视的为了一个乌拉那拉氏去欺瞒这个九五至尊。只要她能保持这份清醒,想来今后在宫中的日子也差不到哪去。 自那日坦白后,皇帝对她的宠爱未见减少,两人之间也更见亲切,相较之前少了些小心翼翼,多了份轻松自在,看来在这宫中有个自己孩子的愿望是指日可待了,也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有信心非常确定上天会再度垂怜她。 宫外的乌拉那拉府里,青樱额娘这几日都没收到宫里的口信,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白蕊姬已经成了常在,为何自己的女儿还是个无封号的答应呢?是皇帝不答应还是白蕊姬这小蹄子反水了?她脑中的“可能”和浮在水上的瓢一样,按下一个又浮起一个,没完没了。 青樱阿玛对此丝毫不知情,他知道女儿在宫中被罚被降位,他心疼归心疼但是不愿意过多去插手皇帝后宫的事,这也太危险了,这次送百蕊姬入宫也是自己妇人极力主张,他实在拗不过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另外他在心里对自己的女儿总是有期待的,总觉得她不至于一直沉沦下去,她会有办法重获圣心。 被白蕊姬言行激到后青樱总是失眠多梦,梦里不是额娘阿玛对她声声呼唤就是死去的姑母一会儿质问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清自己是谁,一会又指着脑门子痛骂她丢了家族脸面不配做她的女儿,梦里恍恍惚惚似真似假,几次突然醒来也是一身冷汗,等着吧,她要行动了。 蕊姬有孕遭惊吓 青樱终废入冷宫 青樱称病告假期间,除了隔几日例行来为她请脉的太医外延禧宫比以前更冷清了,其实最初琅华是命人送了些补品衣料炭火过来,但都被她谢过回绝。 琅华自觉和她不似其他嫔妃有多深的情谊可以互相关心问候两句,也知道她除了皇上一向不乐意或者说不屑向人展示自己的内心和善意,所以她不收就不收吧,左右自己尽到了看顾嫔妃的职责就是了,索性让她好好养着,兴许还能得几天安宁。 她这一养,就足足养了两个月,平日里不是坐在窗前缝缝补补就是躺在床上沉思,内务府倒也没怎么苛待她,只是不那么上心罢了,有两回忘了及时补足取暖的碳火,也亏得容佩去要了来。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延禧宫静得如一摊死水,宫里的人都木木的,你不言他不语。 而白蕊姬有孕的消息传来总算是打破了这里的寂静,向来妃嫔有孕六宫都要送礼去贺一贺的,青樱也实在想不出也拿不出什么去贺,索性从当年的嫁妆中找了一副品相还不错的珍珠项链送去。 宫里的日子无宠就是难捱,可她的无宠困顿全是自己作的。 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永和宫,那里热闹的简直不像话。 白蕊姬求子得子给在白雪茫茫的寒冷冬季里的紫禁城增添了一份喜气,这还没到中午,端着太后皇上的赏赐的小太监就出去了两拨,俗云直嚷嚷库房都快堆不下了。到了下午,其他嫔妃的礼又一个接一个的送到,直到快晚膳时才消停。 这些礼物里,她还是最喜欢海兰做的两件小肚兜和两副小虎头鞋帽,这小鞋还没她半个巴掌大,鞋底用了最柔软的绸缎摸起来特别舒服,尤其是鞋头栩栩如生的小老虎不仅色彩斑斓还憨态可掬。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待的想看到孩子穿上了这小鞋活蹦乱跳的样子。 只要十个月,她就能见到自己可爱的孩子了,哄他入睡、逗他玩乐、教他说话、扶他走路,如何再看着他读书习字、策马练武、娶妻生子。。。。。上天终归是眷顾她的。 为了给孩子祈福也为了抒发内心的喜悦,百蕊姬大方的来宫里报信的,送东西的下人赏赐,连工门口洒扫的小太监也见着有份。一时间人人称颂她有福心善。 “纯嫔娘娘,您说我这胎是公主还是阿哥啊?”白蕊姬一脸认真等着绿筠这位后宫女人中仅次于皇后的福星给她答案。 纯嫔看着她的肚子也做一副认真的思考状:“你现在日子浅,倒是不怎么看得出来,不过我总感觉会是个阿哥。说不上为什么,直觉非常强烈!” 就算一个说不出缘由的猜测也让白蕊姬喜笑颜开了半晌。 “你这还没到三个月就害喜的厉害,可得多注意些,待会儿得再让太医好好开几道滋补药膳的方子给你温补着,过些时日胎儿更稳了你应该就没这么难受了。” 看着纯嫔这么热心的帮她张罗起来,白蕊姬心里一万个感激。她现在是巴不得明天就能把孩子生下抱在怀里亲吻他的小脸蛋和小手小脚。 为了能顺利诞下健康的孩儿,她不怕辛苦的每日亲自去宝华殿向神明焚香祷告,这还不够,为了让神佛能听到成全她的心愿,识字不多的她日日请阿箬来教她认字抄写经文,每次抄起来都少不得一个时辰,有时候太投入放下笔才发觉手腕已经发酸。 看她为了孩子如此投入,阿箬不禁感慨道着慈母之心真叫人佩服。原本以为她只是坚持几日,没想到这一抄就快一个月。 百蕊姬没累,她倒是快眼冒金星了。 上一世百蕊姬被金玉妍用朱砂喂了每日入膳的鱼虾最终不明不白的产下异胎落下病根,伤心过度差点一蹶不振不说,最后还久久的失去皇上的宠爱,这一世金玉妍除了刀子嘴就是豆腐心,贵妃皇后也十分良善,处处体贴照顾着她,她的衣食住行每一样每一个环节阿箬都查看了没问题,想来这次她能得偿所愿。 这积福积德成全人的好事做起来就是比伤天害理的事让人开心畅快有底气。 “明儿我决定不来教你抄经了。”阿箬放下笔,单手托腮的看着专注的白蕊姬说着。 “啊?为什么,我这才抄了多少?后面还有几部经书,你不来我怎么办?”白蕊姬猛地抬头噼里啪啦一连串的询问阿箬刚刚那番话的缘由。 阿箬唤了静萝给她揉起肩膀深呼吸了两下说:“这一个月来每日一两个时辰的抄经,我没怀孩子都这般累,更别说你这怀了的,为了让你不累着,我明天要告假一天,省的以后你的孩儿问我你怎么不是手酸就是眼睛累的,那我可不好交代。” 白蕊姬噗嗤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过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这一抄起来就什么都忘了,有时候连水都想不起来喝一口。” 阿箬:“我看啊以后你每天只能抄半个时辰,其他时候要么去御花园走走,要么就躺着好好歇息,再这么累下去可要不得。” 白蕊姬点点头,她也放下手中的笔活动着手腕,看着屋外风雪停了,想着御花园里那开得极为鲜艳的红梅就觉得有些眼馋,回想起刚刚阿箬说的要么去御花园走走就按耐不住,便立马让俗云准备了披风和手炉拉着阿箬陪她一起去赏玩。 阿箬没料到这女子竟是这么说做就做的性子,有了身孕还精力满满,刚听什么就要干什么,她本来想回去睡个午觉恢复下体力,这下可又被她安排好了节目。 其实白蕊姬本来打算进宫后实在不行就自己过自己的,以前她在宫外就听说了好多古往今来宫里争风吃醋、争凶斗恨的故事,说不会发怵那都是假的,面上的不惧也有几分也是强撑着的,她看后宫,有点像蚂蚁看大树一般,一种直面大自己许多许多倍的巨物带来的压迫感。再加上她一早就打定主意坦白她和青樱母亲的关系,所以在她的预想里没给自己留多少后路。 可事实并非她想的那么糟糕,这个宫里还是很多人向往拥抱光明和温暖的。 宫里一众妃嫔中她和阿箬格外亲近些,除了阿箬本身不拘小节的性子让她更自在以外,还有她们都和青樱的母家有点关系,虽说这关系并不让人喜悦,但也为二人营造了一种“只有我们知道的”专属的小姐妹微妙氛围。 平时阿箬从不以位份施压旁人,她也不惧,仗着自己嘴皮子特别利索经常和玉妍一起逗弄她,阿箬对付一个玉妍已经是竭尽全力才能勉强获胜,这下再来一个战斗力十足的白蕊姬她彻底缴械投降。有时候看她那故作认真,劲劲儿的样子就憋不住笑出声来。 红梅被修剪得错落有致,寒天腊月里乘着北风散发出阵阵幽香沁人心脾。 “梅好唯嫌淡伫,天教薄与胭脂。真妃初出华清池,酒入琼姬半醉。” 阿箬看着红梅闻着淡淡的梅香不经意间就吟出王安石这首《西江月-红梅》来,白蕊姬在一旁虽听不太明白说什么,但知道是称颂这好花好景的好诗。 阿箬刚刚吟诗的样子就和平常很不一样,那样的身影和抽离世俗的眼神,她之前在一些读书人身上看到过,大概就是他们说的“风雅”吧。 嘿嘿,怪不得皇上喜欢阿箬,她也喜欢。 “姐姐,我看皇上平时就爱写诗,你说皇上的诗是好吗?”白蕊姬瞅瞅四下无人故作低声的问。 阿箬心碎,她怎么敢问这种问题,是嫌恩宠太多了是吗?还好周围都没什么人,要是被听到指不定惹出什么祸事来。 她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皇上的诗是御诗,御诗哪有不好的,就像这御花园,是不是也比你之前见过的所有花园好?” “话也不能这样说,我不怕告诉姐姐,我之前给皇上演奏琵琶月琴的时候,就觉得皇上品味一般,这诗书音律我想应该大差不差,所以皇上的诗词肯定也一般!” 白蕊姬十分肯定确定自己的推测。 “你不要命了敢这样说?”阿箬大惊。 “跟着姐姐你我才说的,其他人我才不说呢!再说皇上是什么人呀,能跟咱们计较吗?”白蕊姬小狐狸般得意的笑,她猜得没错,皇上在诗词歌赋上就是不大得精髓。 不过她觉得这也没什么,皇上在怎么说也是人,既然是人就有自己擅长与不擅长之事,这很正常啦。 “大胆贱婢!居然敢私下议论贬损皇上!” 阿箬:“哎哟!” 白蕊姬:“啊!!” 突如其来的怒喝把两人惊了一大跳,阿箬把跳到嗓子眼的心收住恢复一些转头看到右后侧的假山边上站着的青樱,她穿着一身颜色老旧的衣服脸上不知为何浮肿了许多,整个人周身灰仆仆的,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装点假山的石料。 阿箬她嘴角勾笑,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这边就有些发怒,又是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主儿,主儿,没事了没事了,不用害怕”。 蕊姬!!阿箬心又惊了一下。回过头来看到静萝把她抱在怀里不断的扶拍她的背还连声安慰着,白蕊姬的脸色苍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遭了,突然被吓到了。 “快,快送玫答应回去,快去请太医。”阿箬顾不得和这坨烂泥一样的人纠缠赶紧吩咐周围人。 “你最好期盼玫答应没事,否则我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阿箬在她耳边轻轻的撂下这句就匆忙离开。 “太医,玫答应如何,龙胎如何?”琅华心急如焚的追问。 “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话,玫答应受了突然的惊吓又因有孕月份小而动了些胎气,好在答应身体强健并无多少大碍,只要喝两副安神汤好好休息巩固就好了,为保皇嗣平安,今后这样的事断不可再发生!”老太医先一副战战兢兢、索幸无甚大碍的样子,后又转为语重心长的交代才让人意识到百蕊姬现在何其脆弱。 听到龙胎无恙,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刚刚还攥紧着帕子坐立不安的琅华终于是坐下了。 阿箬脑袋还嗡嗡的,她自觉心里有愧便走到弘历面前跪下为自己请罪,希望弘历能罚她,以便让她心里能舒服些。 “你先别急着请罪,先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好好的在御花园中赏梅怎么就被突然吓到了?”弘历看她如此慌乱就知道她还没理好思路。 阿箬带哭腔说:“回皇上,臣妾和妹妹到了御花园里赏玩说话的时候,那拉答应突然窜出来大喝我们大胆就把我俩吓着了。” 弘历:“就这样?” 阿箬:“嗯,就是这样。” 弘历无奈烦躁的叹了口气,这根后宫搅屎棍,没完没了了还。 趁俗云扶起白蕊姬喂她喝下安神汤睡去的功夫,青樱被带了过来,还是一副得意的蠢样。 “那拉氏,你为何要惊吓玫答应?”琅华对她亦是忍无可忍,难得面露愠色的质问。 “回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是听到玫答应和慎贵人私下议论皇上的诗词不佳,为了皇上的颜面才出言制止的,许是臣妾声音大了些,玫答应胆子小了些就成了这副模样。” 青樱这次拿的可是铁证,胜券在手,言之凿凿。 弘历内心哭自己被两位嫔妃吐槽本来就自知平庸的诗词,但面上还得撑住,否则他这个皇帝就没啥威严了。 “那拉答应说的可是实话?”弘历问阿箬. 阿箬有些心虚的吸了吸鼻子回:“是!” 琅华眉头紧蹙,赶紧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拦:“你们真是胡闹,都怪我平时纵着你们让你们放肆成这样。” “皇后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弘历先安抚起妻子来。 青樱:“皇上,您学富五车、雄才大略,慎贵人玫答应在背后贬损您是大不敬,还望您早下决断,否则您的颜面何存?” 弘历:“朕的诗确实不佳,在王府的时候皇后和贵妃就常常开朕的玩笑,朕不觉得怎样,反而欣喜她们个个才貌双全、锦心秀口;朕如果连妻妾的实话都不能容纳,怎么配坐拥天下统御四海?难道朕在你眼里就如此小气无能吗?” 青樱见弘历又对自己动怒赶忙如之前一般做委屈状叩头认罪。 “皇上,为何您这次也责怪臣妾,说到底臣妾也是为了您啊?”青樱装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企图为自己解围。 “你少装出这副样子与朕说话,你那是为了朕吗?分明是为了你自己,你若真为了朕,为何不顾念玫答应的龙胎?那可是朕的孩子!你若真为了朕,为何不私下与朕说此事,非要闹得玫答应动胎气躺在那里才满意?!!!” “啊!!皇上息怒。”琅华起身拍着弘历的胸口给他顺气。 刚刚弘历越说越气,想到早上还兴高采烈的人现在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要没了,想到自己的孩子差点保不住,想到她从前到现在屡教不改屡生事端的种种就不可抑制的抓起桌上的茶盏向她砸去,好在方向偏了砸到了后面的柱子上,崩裂的瓷片四散开来,有几片砸在青樱边上让她阵阵恐慌。 这次弘历的怒比之前几次都厉害,除了琅华,在场的人大气不敢喘,看他恢复了一些理智才齐刷刷的跪下连连叩头求他息怒。 瓷片碎裂的那一刻发出的乒呤乓啷稀里哗啦的声音让他心里畅快不少,这些年忍她忍够了,他要做个了断,一了百了的那种。 “乌拉那拉氏惊扰孕中嫔妃差点伤及龙胎,又因多次触犯宫规屡教不改,着废为庶人,打入冷宫,无旨不得出。” “皇上!!”琅华听到冷宫两个字也极为吃惊,反观阿箬倒是镇静不少。 “皇上。。。。”冷宫两字如晴天霹雳般把青樱劈的话都忘了该怎么说,她只是瞪大眼睛得看着弘历,脑壳已经全是浆糊了。 她恨意满满,野心勃勃的复仇大计还没怎么开始就要随着她去冷宫了,至死她都没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即使弘历、琅华多次说与她,可她就是除了听自己想听的,其余的一概当作了耳旁风。 “玫答应进宫,原是你额娘的安排,她老人家的打算是借着玫答应得宠让你日子好起来恢复往日的荣耀,但你额娘没想到玫答应首先作为人有自己的不为,更没想到你是如此的不堪,冷宫安静,你要是还有几分良心,就好好给朕在其中忏悔!” 说完,弘历就让人把她带下去,眼不见为净!! “皇后,今日你也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处置完青樱弘历开口。 “是~”琅华看现场只剩阿箬不免担心,但看弘历今天怒气爆表的样子也不敢多言就默默离开了。 “你过来!”弘历咬牙切齿。 阿箬跪着挪上前,刚想磕头流泪求饶的就被弘历重重捏住了脸颊:“朕的诗不好用得着在外边说嘛?你知不知道让朕多难堪?” “疼疼疼!皇上恕罪啊!臣妾知错!!”阿箬没想到会这么疼,他居然用这么大劲捏,待会儿这脸不得肿起来。 “看在你救了玫答应的份上,你死罪可免获罪难逃,就罚你把朕所有的御诗都抄录成册,日日诵读,朕可是要抽查的,若背不出看朕怎么罚你!”弘历在狠狠的吓唬她。 “抄抄抄,臣妾马上回去抄,求皇上先松手,脸要掉下来了!”阿箬连连求饶,再捏她真的要肿成猪脸不敢出门了。 “哼!”弘历哼了一声放开她。她揉着自己的脸颊继续喊疼。狗男人跟上一世一样爱记仇报复。真是狗改不掉吃屎。 “王钦,今夜朕不翻牌子了,就去慎贵人那儿,你待会儿找人去太医院取点消肿的药来。”弘历拉起阿箬准备离开,想了想觉得不放心又让王钦亲自去太医院吩咐当值的太医打起精神照看白蕊姬,然后顺手取药。 还是和上一世一样,青樱始终逃不掉进冷宫的命运。 上一世有惢心陪着她,海兰绿筠来送她,这一世只有她和容佩。 今天她的所作所为让容佩想哭都找不着地儿,到这延禧宫好处没捞着现在被这主子给带进了冷宫。 想到自己这辈子怕是没指望了她就怒不可遏,为什么她不能像其他主子一样靠谱点,她真想掰开青樱的脑袋看看里面是装了狗屎还是马粪。 正想着她瞥到旁边痴痴呆呆的摊在地上的青樱就忍不住的朝她脸上左右开弓,啪啪啪几个耳光抽下去方才稍解怒气。 也怨自己当时没看好她,以为她这些日子想明白了不会犯蠢犯糊涂了,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她又冲自己扇了两个耳光。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这么想,我没有!”青樱仿佛念经般来来回回的说着这几个字,眼里的泪滴落在地,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刚刚听王钦的意思说明天才送她们去冷宫,现在还有点时间准备准备,比起继续伤心难过,她更关心自己怎么在冷宫活下去,她才不跟眼前的废物一样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还有圆明园一起过来的姐妹,过一段时间她们见不着自己听不着消息一定会为自己想办法,她不会一辈子待在冷宫! 冷宫什么都没有,容佩急急忙忙收着衣服、药品和存下来的赏钱,她怕冷宫没吃没喝又把桌上的吃食一并打包,有这些好歹能撑几日。 “那拉氏,我说你别顾着哭了,赶紧去收拾东西,冷宫可不比外边,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容佩看她动也不动就朝她喊了一嗓子。 “带这些有什么用,顾得了今天顾不了明天。”青樱擦去眼下一滴泪。 “你不带一天都顾不了,你已经被废,进了冷宫没人帮你,也别想着我会帮你,我现在气你都来不及。” 眼看容佩给她下了最后的通牒,青樱才起身迈着僵麻的腿去收拾。 自己心爱的几副护甲被太后勒令不准戴后就一直守着,进了冷宫没人管了应该能戴吧,她突然有些窃喜。 这些年守着分例过日子,之前还被罚俸,钱银她是没有多少的,这一点点不知能撑多久。 姑母送她衣服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这算是一个念想吧。 弘历逢年过节赏她的首饰现在看来极为刺眼,她把这些收拢到一个匣子里就扔在一边,把自己的原来的首饰带上。 最后是桌上的一本墙头马上提醒着她因何有的执念和放肆,那些回忆对她来说太过美妙,思来想去她还是放不下。 在青樱眼里,她始终是那个永远会站在终点等着弘历守着弘历和弘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唯一的人,但临死前她才明白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容佩看她这样忍不住出声骂道:“你活到现在还只会这些情情爱爱,你是瞎还是蠢,看不见皇上对皇后、贵妃、纯嫔、慎贵人是何种表情吗?爱不爱的你心里不知道吗?非得给自己加这么多戏。” 青樱对她嗤之以鼻,她和弘历的青梅竹马之情这个粗鄙的奴婢怎配知道。 嬿婉将升职,蕊姬助婉茵 青樱滚去冷宫后,后宫一片祥和。连太后也多番感慨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在选秀时把这做作愚蠢的疯妇轰出去才是,从潜邸到后宫,惹出多少让人不痛快的事,唉!到底是皇帝皇后宅心仁厚念及过往顾及乌拉那拉氏才给了她可乘之机。如今她落得这个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端着柚子进来的福伽看到太后居然有些动气就觉得好笑,这个在后宫生活了一辈子的女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今日居然被一个疯癫不像话的宫嫔气到,真是越活越小孩了。 与此同时,白蕊姬醒来听到这个消息也直骂她最该万死,还好腹中的孩儿没有什么大碍,否则非要狠狠的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才算,她气得咬牙切齿,几个惦记她来看望的姐妹怕她再动胎气赶忙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慰,结果劝着劝着众人不自觉的回忆起她过往种种有意或者无意冒犯到各自行为又开始不自觉的声讨起来,一时间可谓群情激愤。 尤其是曦月想到当日她在御花园羞辱婉茵就来气,这仗势欺人狭隘的小人就该被狠狠打几顿才老实。 “我说我的主儿们,您们有家世有恩宠有子女的犯不着和她置气,她已经被废进了冷宫,这辈子都出不来了,您又和她这样烂泥一般的人置气呢?气坏了自己那可是既不值得又给了她脸面啊!” 惢心轻声柔气的一句让众人冷静了下来,是啊,她现在想要出来怕是得等到下辈子,她算那根葱值得为她动气! 自此,乌拉那拉氏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晦气代表和笑话。 转眼到了秋日,白蕊姬临盆的日子即将到来。越接近生产她越开心也越紧张,女人生孩子半只脚就踏进了鬼门关,就算有琅华绿筠经常和她分享自己的成功经验,可她还是有些害怕,她怕疼怕遭遇难产雪崩怕孩子不能平安,知道这些想法不吉利但却无力抑制。 “太医说了你的胎儿一切正常,你又这般有福气,怎会如此呢?”曦月看她眉头紧锁就出言安慰她。 白蕊姬也给自己壮胆:“嗯嗯,贵妃娘娘说的是。” 几天后,期待又紧张的白蕊姬在午夜诞下一个男孩,她看了那孩子有些失望,琅华不解的问她原因,她撇撇嘴说这孩子怎么皱皱的,眼睛鼻子都挤在一起,看起来像只皱皱巴巴的小猴子,在场累了一夜的接生姥姥、助产的嬷嬷、帮忙的宫女、隔着帘子的太医都被她逗笑了,当娘的嫌弃自己的孩子也是难得一见,以至于后来永瓅大了还被皇额娘和奶娘嬷嬷们开玩笑。 生下了弘历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白蕊姬可谓是福气万千,晋了位份赏赐了珍宝不说,弘历体恤她生产不易还特例让她亲自抚养孩子,每日下朝后要先过来看了她和孩子才离去。嫔妃们也是隔三岔五的过来探望,一时间永和宫成了紫禁城里最热闹的地方。 白蕊姬还没出了月子,绮莹又被诊出有孕两月,皇宫接连遇喜,太后也乐得合不拢嘴。赏!赏!赏!宫里人人都赏! 她老人家大手一挥,宫里的每个角落都变得喜气洋洋,就连冷宫也不例外。 冷宫把守的凌云彻和赵九霄都是低等侍卫,挣得少干得多,宫里戍守得差事哪里偏哪里苦哪里就有他们,倒不是他俩犯了什么大错,只是在这贵人遍地的天子居所,他二人没有家世才华,没有银钱疏通,也就难有靠山提携出头。 对于此,赵九霄每日都捉摸着怎么在自己的任务里给自己尽可能多的捞点好处,不论是人脉还是钱财,只要有利于他的他都要,所以他在巡查守卫的时候不管看见那个宫女太监需要帮忙都会上前搭把手,不为别的,只为了把自己的“贤名”传播开来,有朝一日能入得贵人耳中。 凌云彻就不一样了,他说既来之则安之 ,这冷宫虽然偏僻清冷,但是胜在安静,他乐得在这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与其费劲心思削尖脑袋去争抢他不如在这安逸悠闲。 赵九霄无语,既然无心前途,何必进宫当差。和他在一起的魏嬿婉就不一样了,虽说是个女儿家但从不说这没用的话,她找着机会就往上爬,每天省吃俭用的存钱托人疏通去到得宠嫔妃宫里,他听她不止一次的说过若自己出头了也要拉着凌云彻一起出头,他作为二人感情的旁观着常常替她感到不值也能预料到二人不日后的渐行渐远。心气不一样的两个人注定走向不同的人生。 太后大赏六宫,冷宫侍卫每人得到二两银子和一天假期。凌云彻心里喜滋滋,他和嬿婉快一个月没见着面了,也不知她最近可好,他在庑房和赵九霄吃喝完,赶在宫里下钥前去见她。 他在四执库门口等了许久,终于看见了魏嬿婉的身影。 嬿婉家道中落,弟弟额娘经常找她要钱,平日里为了这碎银几两是十分忧愁,十次见她有九次听她说着来钱的计划,只有在她的计划和畅想里,嬿婉的为钱愁为家里愁的情绪才能缓解些。 可今日不同,今日的嬿婉满面春风得意,还未等他开口她就忍耐不住先说了,原来是贵妃念及大阿哥逐渐长大了,身边的人不能只有乳母嬷嬷和原先那几个人伺候着,得给他在安排几个宫女太监跟在身边。嬿婉平时为人伶俐,早早的就跟四执库里负责人员调动的掌事姑姑给打点好了,所以她的名字是最早报上去的,姑姑也没少给她在负责挑人的公公面前说好话。 一切水到渠成。 凌云彻也为嬿婉高兴,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是熬出头了。他把刚得的银子塞到嬿婉手里,让她再好好答谢姑姑,可是嬿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笑凌云彻怎么着一头就忘了另一头,太后大赏六宫,她们四执库怎么会落下,她的赏银还比他多些,于是两人倒转了过来,嬿婉把自己的赏钱塞给了凌云彻,让他好好存着,等到了明年三月她再想办法给凌云彻找人把他从冷宫里捞出来。 她说她会竭尽全力在大阿哥身边好好表现,到时候大阿哥和贵妃高兴了宫中的姑姑公公多少都会给她几分面子,那时给凌云彻找的差事一定是好的。 她忘我的说着,仿佛已经看到二人不久之后的美好生活。那时额娘不会再嫌弃他家世低微反对她们,她和他在宫里做着体面的差事,如果再得了主子赐婚出宫那将羡煞多少人。 越想嬿婉去大阿哥身边伺候的心就更急迫,她真希望明天一早就过去,她现在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为了日后,她再苦再累都不怕! 凌云彻听着看着心中莫名的生气一丝丝疲累,他从未想过这么多,也没有这么大的心,他只希望和嬿婉这样维持着,有差事当着,有时间见着,至于嬿婉的额娘什么的,都是浮云,他相信只要他对嬿婉的心可以胜过时间任何。 嬿婉回头前,他把这份疲累给收了回去,转为附和赞善的话只为讨她开心。 “嬿婉!姑姑找你!!”澜翠在远处寻找她。 “定是姑姑寻我了,我得走了,这些钱你可收好了,这几日我忙,等去到大阿哥那安顿好我再找机会来看你,我走啦,云彻哥哥!!!”嬿婉一边离去一边交代。 凌云彻笑笑,他的嬿婉总是这样忙忙碌碌的,想的多做的也多,只要有点希望她就能鼓足十二分的劲往前冲,这份心力和魄力让他自愧不如,或许等她到了二十五岁出来宫成了亲后有了孩子之后就会安静下来。 今天可真是喜事连连啊,凌云彻一个人朝宫门的方向走去,他抬起两只胳膊用力的往前伸了伸,明明今天什么也没做,可就感觉累得很。 弘历正刚在御书房和几位大臣商议完政事,王钦就进来通报皇后带着参汤和点心过来,忙了一上午,他正好有些饿了,快请快请。 他和琅华就是心有灵犀、天造地设的一对!!! 今日琅华来可不光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仪贵人。 仪贵人这胎现在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自从有孕她常常觉得从里到外的累,每日睡近十个时辰还是累,太医来看过说气血不足,再加上她担心自己位份不高,孩子生下后不能养在自己膝下就难免思虑过重,为了她和孩子,她想求弘历一道口谕。 弘历:“这有何难?朕就下旨,之前从潜邸就伺候朕的嫔妃,不论位份高低,生的孩子都准许养在自己膝下,省得一个个想着孩子茶不思饭不想的朕看了也难受。” 琅华见事已成,替仪贵人谢了恩,又提醒他最近都没怎么去看婉茵就离开了。 弘历扶额叹息,自己的妻子哪哪都好,就是太为别人考虑了,他本来是想今晚去皇后宫里的,顺带陪璟瑟玩上一会儿,可既然都被提醒了,那就去婉常在那里吧! 婉茵现在正在永和宫陪着白蕊姬说话,宫里的嫔妃生子的生子,遇喜的遇喜,皇上挨个的顾着就难免疏忽了她,算算日子她有我四个月没见皇上了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她不似其他嫔妃有身份有家世有样貌,也不像白蕊姬一样在皇上面前敢直抒胸臆,也做不到海兰一般看开皇上的恩宠。她就是一个怀着夫妻和睦、期盼能与丈夫日日相见、白头到老的朴素愿望的女子,除了丹青,她自知没什么比的上旁人,所以弘历几个月不来看她,她也只是怨自己没用。 几个月的寂寞被传旨的小太监的道喜和催促打断。见她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白蕊姬就命俗云把自己那支水晶步摇拿来要她在皇上面前戴上。 婉茵受宠若惊:“妹妹,这可使不得,我来看你和小阿哥,怎么能拿你的东西呢?” 白蕊姬:“今夜是姐姐的好日子,妹妹知道姐姐心里都是皇上,这支水晶步摇纯净透明,就像姐姐对皇上的心一样没有杂质,我看最是适合姐姐,姐姐定要收下,否则就是和我生分了。” 白蕊姬就是个人精,看婉茵还想再推辞就赶忙命俗云送客。婉茵剩余的话还没出口就已经出了永和宫。 惢心:“主儿其实不用和玫贵人她们客气的,奴婢看得出宫里的嫔妃都是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的。” 婉茵:“都说无功不受禄,我怎好意思白拿姐妹们东西呢?” 惢心:“主儿拿着就是成全了玫贵人的心意,不拿才叫人伤心呢!” 婉茵看着匣子里的步摇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五光十色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暖意。看来这宫里除了皇上的宠爱,还有姐妹们的感情扶人心。 晚膳后,弘历如约而至,他的婉常在是个话不多但浑身上下透着书香门第女子的气度,她和自己单独在一起时总是静静的守在一边,有时候政事烦扰得脑袋疼皇后就会安排她到养心殿伺候笔墨。她像一汪安静灵动得泉水,只要她在,弘历周围就安静了下来。 她在宫里总是小心翼翼的,宫里的下人有时候毛手毛脚没当好差被她撞见也是温声细语的吩咐下次留意就是了。上次被青樱欺负她事后也没找自己和琅华哭诉说要怎样,问起她也只是温柔的说贵妃已经替她出了头就算了。 安静本分有些胆小,与人和睦从不计较,这样的性格最让放心和喜欢,就算自己忙着没去看她,她也不会心生怨妒。 弘历一边想着婉茵的好一边有些期待的想见到她,看看她这些日子打发时光的画有没有更精进。 “臣妾恭迎皇上!”他才进屋就看到她在门口迎接自己,今日的她穿着还是跟往常一样素净,待她起身抬起头看向自己时弘历觉得她有些不一样,再一细看才发现她鬓间的步摇在月色下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好似涤荡在青山里映着皎洁月光的清泉溪流一般。 月下有美人。 婉茵叹容佩谋,绮莹生子六宫乐 昔日默默无闻的婉茵连着被翻了几日的牌子成了眼下宫中最得宠的嫔妃,昔日别人享受到的“荣光”如今她也有了,正当惢心喜滋滋的为她细细整理送来的钗环玉石时却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看她坐在廊下望着院中的一颗落了花叶的海棠一语不发的侧影觉得她比从前更落寞了。 “主儿,今晚皇上翻的还是您的牌子,奴婢伺候您去沐浴更衣吧!” 得了令的惢心忙不迭的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可她脸上却淡淡的。 婉茵:“惢心,若你是我,你会高兴吗?” 惢心:“主儿。。。” 婉茵:“瞧,你也知道君恩如流水的道理。皇上来了这么些天赏赐了那么多东西,还与我品画说话,一时间我也高兴极了,可夜里我总辗转反侧,想到他和皇后、贵妃、纯嫔、慎贵人和进了冷宫的乌拉那拉氏,哪一个不是与皇上和如琴瑟过,之前玫贵人也盼着皇上,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盼了,她们都不盼是她们都看开看透了。皇上今日喜欢这个,明日喜欢哪个,往后宫里的女人只多不少,皇上还会不断喜欢上别人,而我们,只有皇上一个丈夫可念罢了。为了这点热闹和情分,宫里就少不得争风吃醋,你倾轧我我陷害你,最后都葬送在这紫禁城里,宫外的人不知道以为宫里的日子有多好,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往后的有多难熬。” 婉茵也琢磨透了,如果说在此之前她的心还入一片肥美开满遍地小花的草原,那现在她的心已经一片荒芜。 数不清的夜里她对着上苍祈虔诚的祈祷她的皇上她的夫君能有朝一日明白成全她的一片心意,现在人真的来跟前了却发现自己于对方只是一时的消遣,他是九五至尊,从未想过也不打算去想自己身侧的女子真真正正是个什么样的人,喜欢些什么讨厌什么,平时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小癖好,你不能在他面前请诉不安和忧愁,你得守礼得体,否则就是冒犯君威;在他眼里,后宫的女人只要安分守纪,听话顺从,每天打扮好等他翻牌子就好,如果能生下皇子公主赏一通就好了,命好的如太后一般被举国供养,否则等那日不在了就被一笔带过,有的甚至一个子儿都没有,这就是她们这些后妃的命运。 入宫前来不及想明白,入宫后想明白了却也无可奈何的命运。 惢心:“主儿,奴婢竟不知您会这样伤心。” 婉茵:“这宫里伤心的不不止我一个,阿箬、玉妍、海兰谁不伤心呢,要在这宫里不那么伤心,就该如玫贵人那样。” 婉茵被惢心扶着进到屋里,看着屋内暖黄色的烛火心头才好受一些,这样萧瑟的季节想这样的事确实是为难了自己。 惢心把婉茵的话听到了心里,她想劝劝慰婉茵,可话到嘴边却只有一句:“主儿放心,奴婢会一辈子陪着主儿的。” 婉茵坐下扶着她的面盘看着眼前这个还未到双九年华的小姑娘笑道:“傻丫头,我怎么可能让你陪我在这宫里熬完这辈子,等江太医再升一升有点出息了,我就给你好好备一份嫁妆求了皇后娘娘给你们赐婚,让你们到宫外快快活活的过自己的日子去。” 惢心本来也愁愁的小脸听到江与彬、赐婚几个字就羞得脸红,她可从来没跟主儿说过这些的啊,她怎么知道呢? 三宝,肯定是三宝这个大嘴巴,没事就再主儿面前乱说一通,定要好好收拾他一次才做数。 这下惢心忘了羞,她用快到差点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语速向婉茵行了礼就夺门而出,婉茵立马想到她要干什么就朝窗外的三宝大声喊道:“三宝快跑,惢心来找你寻仇来了。” 三宝正和两个当差的小太监聊着过两天彻底放晴给主子在院里搭个方便好用的画架时听到婉茵这么一喊,眼见惢心脚底跟踩了风火轮一般朝自己奔来喊了一声“大事不好”就溜了。 婉茵看着她们这样好笑心里也跟着舒畅了起来,她也想明白了,作为皇上的女人虽然寂寥,但是她还可以跟姐妹们说话,帮自己宫人打算以后的日子,什么主子奴才,都不过是人自己加上的,长久以来的真心的体贴陪伴的情谊是不惧任何身份阶级差异的。 冷宫里,青樱看着容佩正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以为她是闲着的日子无聊,她劝容佩省点力气,来了这些日子就没吃过一顿饱饭,量少不说,冷和馊是每日必备。 开头几天容佩拿到饭菜还痛骂着:“这些个狗奴才,才进了冷宫就这般怠慢,咱们的分例定是让他们昧下了才这样打发,看我出去了怎么收拾他们。” 青樱听不得容佩这些不死心还要折腾的话,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嚼着手里的馒头,一副不知愁的样子劝容佩说既然进了冷宫就安安心心的在这待着,等那日皇上想起她来一定会放她出去。 想着自己之前的日子,听着青樱这没心没肺的话,她本就憋屈着急的心就多了许多烦躁,她上前一把夺过青樱已经品出味儿的馒头仍在地上泄愤大骂:“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也不看看你算那门子的东西,还皇上想起你,现在玫贵人生子、仪贵人有孕、婉常在连连受宠,皇上那哪还想得起你来,就算想起来也忘不掉你之前做的那些混蛋事儿就绝对不会让你踏出冷宫半步,这后宫没了你才像个正经的后宫!” 青樱不服但她说不过容佩也打不过容佩,就只能撅着嘴装出她擅长的委屈相抛出一句:“公道自在人心。” 容佩听了只狠狠朝她啐了一口道:“当日皇后、贵妃都教训你轻了,是我的话干脆打死算了,你现在还有命在这讲什么公道不公道的就该千恩万谢这些娘娘们心怀慈悲饶你一命。否则你做的这些造孽事就是杀了你也不为过,你们乌拉那拉氏也是名门望族,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不争气还歹毒的玩意儿,真是家门不幸!” 容佩越骂越上头,她虽然性情刚烈,说一不二,但却不是个擅长嘴上功夫的人,可自从分到青樱身边来,她是常骂常新,有时候她想自己如果有这么个女儿肯定会把院里的木棒打断,这样的女儿与其出去丢人现眼祸害家人,还不如瘫在家里强。 不理她!容佩收拾好包袱放在床上就转身去找赵九霄。 才进冷宫的时候容佩就满脑子想着怎么把自己的消息给递出去,本来也只是死马当做活马医的试试,没想到赵九霄这厮拿了钱还真给办事,这下容佩来了精神。 今天又是赵九霄当差,她早早的备好了几个打好的络子和一个手工精致的抹额,见周围没了闲杂人等,赵九霄在门上扣了五下,容佩听到就凑上去把东西给他,赵九霄拿出来正盘算着这次自己能抽到多少利润时听到容佩说都给他就跟发了财一样热情起来。 容佩的消息要递给她在圆明园的姐妹们,虽说那离紫禁城不远,但是受一个冷宫里的人之托多少有些风险让人心里不安,这不安的火苗歪一下是不去的理由,旺一点也是,左右她得下足了筹码才能确保眼前这人能替他实实在在得跑着一趟。 她进冷宫观察这俩侍卫一年了,凌云彻看着靠谱实际上最没心气,这赵九霄看着成日里嬉皮笑脸但想钱想名,找他办事大概率能成。 赵九霄还以为又是往日托他送些吃穿用度的请求,没想到这次容佩憋了个大招,她要出冷宫!!! 自他进宫来到这鬼地方就没见谁或者走出去,听了容佩的打算他也觉得不是很靠谱,且不说她的姐妹怎么从圆明园来紫荆城求皇后,就算是真求上,皇后能因为一个在冷宫被废为庶人的嫔妃的侍女这种小角色而开恩,天方夜谭吧这是! 他帮容佩打的退堂鼓架不住容佩放在他手里的一锭银子,足足30两!!!容佩承诺消息递到拿到她姐妹的亲笔信再给他50两时,容佩在他眼里就不是冷宫里的容佩了,简直就是大善人荣姑姑!!为了容姑姑,他说到做到!! 当月下旬,赵九霄休假的当天就把容佩的事办妥了,容佩看着信中说已经在找宫中的旧相识捞她出来时才把心放下,赵九霄拿着新到手的50两觉得今天的差特别好当,要是天天都能这么赚,他的小日子甭提多舒服了。 三个月后,圆明园传来消息让容佩静待佳音。原来是仪贵人生产在即,太后皇上商议不论这胎是男是女都要好好庆祝以示天恩,这样大的场面自然需要抽调人手,她们这些老姐妹是在宫里做惯了的,到时候必定会被差遣了去,只要能进宫,她们就会去求皇后开恩,大喜的日子她们胜算能有7成。 赵九霄没想到这些个老宫女还有这样的心气和本事,心头对她们泛起浓浓敬意,这些年自不得志原来不是时机未到,而是自己没有努力的制造时机。 不,你还缺一样。容佩打断他,时机可造,但是造时机的人也不可缺,这世上不论高贵卑贱,愿意真心帮你待你的人就是贵人,对待贵人就要拿出十二分真诚。容佩把自己的秘诀传授给他。 赵九霄连连点头,他掏出怀里的50两银子还给容佩,说容佩以后就是她的贵人姐姐,他帮自己姐姐怎能收钱。 容佩夸他你小子上道收回银子,二人今天这姐弟就算是结拜成了。 在主子们眼里,这些奴才就是蝼蚁一般弱小可怜,可在她们自己眼里,她们也有自己想博出的一番天地和叱咤的江湖,眼下的困顿苦难在往后的岁月里说起来也只是一杯浊酒而已。 绮莹生产前的两个时辰还和琅华阿箬选着孩子的肚兜,刚选好就腹痛难忍脸都变了形状,琅华和阿箬有条不紊的安排这接生姥姥和太医过来,宫女们烧水的烧水,送汤药的送汤药,一个个忙进忙出满头大汗。 曦月和绿筠、玉妍收到消息就赶了过来陪着,白蕊姬、海兰和婉茵赶去了安华殿求神仙保她们母子平安。 绮莹这胎生产很顺利,虽然疼痛难忍,但是她和接生姥姥配合的极好,大约一个时辰后琅华她们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生了生了,终于生了。”曦月握着琅华的手激动的差点流出泪来,好像她是孩子父亲一般。 这边才说完那边绮莹的侍女就兴高采烈的出来报喜说绮莹生了个白净可爱的男孩,主子累极了刚服了安神的汤药才睡下。 “哦哦,小宝贝,月娘娘抱抱。”曦月接过孩子扒开襁褓一看还真是个白净孩子,就生下来哭了一阵现下许是困了闭着眼睛在休息呢,不同像白蕊姬的孩子生下来一直嗷嗷哭,哭得脸红红的,她们几个当时哄了好半天才安静下来,白蕊姬当时还说这孩子以后定是个缠人的小家伙,今后一定要做个严母好好管教。 阿箬她们也凑过来看这天生安静的孩子,他是这样小这样软,小小长长的眼睛,小小秀气的鼻子,小小粉粉的嘴巴,身上一股暖暖的气味儿,闻着叫人想把世间一切好东西给他。 小家伙睡得很熟,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呱呱坠地的第一晚就被几个娘娘轮着抱了一圈。弘历赶来时他依然睡得安稳,呼吸匀称,这副小模样冲散了成堆的奏折给他带来的疲累,当即给孩子赐名“永玙”。 寿康宫里,太后听到又一皇子诞生一边感概弘历没有愧对列祖列宗,一边吩咐福伽像赏赐白蕊姬生子一样把恩裳都发下去,让六宫同沐恩泽。 福伽打趣道太后这样大方,以后怕是每位妃嫔生一次就要赏一次咯,太后大手一挥说只要皇家子嗣兴旺,这点赏赐小意思,她巴不得宫里再多些阿哥格格,平时成群结伴的来给她请安,那场面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阿玛立功 阿箬升嫔 “”好!朕果然没看错人,这桂铎确实是有才干,替朕了了这桩心事,爱卿与他功不可没!!!”琅华牵着永璜和永琏刚到养心殿外就听到里头君臣二人传来的爽朗笑声。 高斌退出养心殿和琅华行礼问安之的间隙眉开眼笑的透露了阿箬阿玛在此次江南水患中修建堤坝防御洪水得力让圣心大悦的喜悦,恐怕过些时日就要论功行赏。 这样好的消息听得琅华连连点头:“皇上慧眼识珠,高大人也不予余力从旁协助尽力调度,阿箬阿玛务实能干才促成这桩好事,正巧今儿两位妹妹待在一处,待会儿两位阿哥给皇上请安完我就亲自去一趟把这好消息告诉她们贺上一贺!“ 高斌又向琅华鞠了一躬道:“此次水患得以解决,娘娘也居功至伟,您率领后宫节俭用度多方筹资,那些物资粮食到了灾区就跟菩萨的甘霖一般,若没有娘娘,臣等面对那样滔天的洪水和遍地求生的灾民还不知该如何应对呢!” 他说的是实话,自打知道江南水荒肆虐那刻起,她就以身作则摒弃奢华,不仅宫里的用度能省则省,期间还奏了太后带领众嫔妃在宫中举行义卖捐款,一时间京城内外纷纷效仿,氏族官员的贵妇和商贾富户女眷们自发的聚在一起建善堂开粥铺筹集银两好不热闹,朝野内外齐称皇后慈心庇佑众生,真真的母仪天下。每每听到这些褒奖之词,弘历心中都开了花一般高兴:“那可不嘛,朕当年一眼挑中的妻子就是这么美丽慈悲,嘻嘻嘻。” 面对高斌的咱们,琅华谦虚的说:“高大人言重了,比起您们在灾区,后宫这一点小忙不足挂齿,只要百姓们能安居乐业,我朝能风调雨顺那便是怎样都好!!” 高斌:“是是,娘娘此言有理。” 琅华:“正好永璜在,莫不如让永璜送送大人吧!妹妹知道了会高兴的。” 看着自己这半大小子的“外孙”,高斌眉开眼笑得更甚,本来还忧心自己女儿不能诞下皇嗣的忧愁被永璜的到来给冲散了,有了这个孩子,他高家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只是皇上不喜皇子和大臣走得太近,为长远计他也只能辞谢琅华的一番好意独自出宫。 他临走前,永璜郑重其事的对他说:“祖父慢走,永璜定会照顾好额娘的,您也要多保重。” 稚子赤诚,老臣动容。 进了养心殿,弘历一会儿抱抱永璋,一会儿抱抱永璜。永璋见着他就跟见了糖一样:“皇阿玛皇阿玛”的喊,喊着喊着小小的人就赖到了弘历怀里,弘历亲了亲他的脸颊问他这些天没见是不是想阿玛了,他先说了声是,然后想起什么来一样又摇着头说不是不是不是,他现在想海娘娘给他做的娃娃,还有璟瑟带他做的只属于他的小风筝,一席童言稚语让弘历哈哈大笑。 永璋作为大哥可就沉稳多了,先是给弘历背诵了最近熟读的文章,又展示了他这一个月来精心绘制的山水画,听说他还在仔细准备着一幅观音画像准备给太后当寿礼时,弘历不禁感慨自己的儿子长大懂事,已经懂得替君父向太后尽孝道了,他有些责备自己当年没竭尽全力保护好他生母,在他生母去了后又时不时的疏忽了他,好在曦月视他如己出又肯费心细细调教才替自己弥补了些。 琅华一眼就猜到他的所思所想,怕他在过去的不悦和自责中越陷越深就给他递了一碗莲子银耳羹以作打断之用。 琅华:“臣妾刚刚进来时遇上了高大人,听他说了江南水患已经止住了,各地都在有条不紊的带领灾民重建家园,皇上这些日子最在意的心事可算能放下了。” 弘历马上又恢复了先前眉飞色舞的精神头,连夸曦月和阿箬两人的父亲如何得力,眼下正想着怎么赏他们呢。 琅华一看时机正好便向他请求道:“皇上,宫中近来可谓是喜事连连,为喜上加喜,臣妾想替贵妃和阿箬讨个封赏,不知您意下如何。” 弘历:“皇后跟朕想一块儿去了,除了这次,这些年她们二人辅助你管理后宫功劳不小是该犒劳,只是曦月已是贵妃,皇贵妃位份特殊朕觉得不妥,不如就赐她协力六宫之权,再赐她母亲三品诰命,下月进宫来探望她;阿箬就晋为嫔,她母亲赐四品诰命,同赐协理六宫之权,下月初八行册封礼。之前盼着她有孕再晋封,现在看也不用专门等了,难得她既有你的沉稳,又有曦月的中正,有她在替你分忧朕觉得很好。至于她们的阿玛的功劳到时候论功行赏时朕再好好封赏就是了。” 弘历说完又将永琏抱来怀里一下举高一下放下,小孩子被这游戏逗得咯咯不停。 琅华:“皇上思虑周全,臣妾先替二位妹妹谢过皇上!” 弘历温柔的扶起琅让她稳稳的坐下,然后又将自己才剥出来的几瓣蜜桔仔仔细细的捻出籽又将白色的果丝撕得干干净净才递给她。 永璋年纪小,和他皇阿玛玩了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看他睡得香甜不忍叫醒,弘历便让人抱他去后殿安睡,又打发人去传旨让绿筠过来一起用膳。琅华看一切安排得当就带着永璜退出了养心殿往长春宫方向过去。 此时的咸福宫内又是另一番景象。两个小太监一个喂着院里的两只孔雀,一个又在旁边的树枝上绑了几串精美的风铃,随着人的高低挂弄间铃铃作响。正殿宫门紧闭,屋外就一个守门的小太监站着,平日里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没见着,况且今日阿箬在这应该只多不少才对,怎么只眼前这些人? 琅华止住了守门小太监的行礼和通报,待他推开门往里走才看见一幅从未见过的画面,只见曦月和阿箬挤在一起一下嘻嘻哈哈,一下又惊恐万分,再看只见双喜在他俩前扭头摆尾间手里比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皇额娘,额娘她们在听双喜讲奇闻异事呢!”永璜见怪不怪,要不是今日他陪着皇额娘去看皇阿玛,这时她肯定会和额娘一起看。 琅华:“???,你们在玩什么呢?” 曦月阿箬看到琅华过来马上回神推开彼此,双喜回头看见皇后娘娘驾到带着屋内的奴才赶紧下跪请安,一时间收拾的收拾,上茶的上茶。 琅华:“瞧你们这贪玩儿样,早知道我就不带好消息过来了。” 阿箬:“姐姐快说,什么好消息,快让我们乐一乐” 琅华瞥了她一眼故意的叹口气:“唉,看你们玩得挺开心那还在乎什么好消息坏消息的。” 曦月见状上前玉手轻轻的摇着琅华的胳膊撒娇道:“哎呀,好姐姐,我们错了,本来是想请你一起来听双喜说故事的,可不巧你去见了皇上。下不为例,这次就饶了我俩可好?” 琅华看着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才收起佯装的生气模样唇角微启:“这还差不多,下不为例啊!” 阿箬马上乖巧的跟上,态度十二分诚恳的接过丽心手里的茶亲自奉上:“是,下不为例!!”这后宫里天大地大不如她的琅华曦月两位姐姐大。 琅华此时脸上的笑容像一朵盛开的鲜花,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的嘴角上扬轻声说道:“刚刚我去见皇上的时候恰好碰见高大人在里头,说是江南的水患止住了,阿箬的阿玛表现突出,皇上正打算封赏你们两个和母家呢。皇上已经发话了,要赐你们二人协理六宫之权,曦月现在已经是贵妃,所以皇上会多赏赐你的母家些,下月还会安排你母亲进宫来看你,阿箬下月初八行册封礼晋为嫔。” 这下换曦月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得如花一般:“真的,那可太好了,马上要到年底除夕了,母亲定会给我带上父亲和哥哥给我准备的礼物来看我。” 阿箬听到阿玛多年辛苦终于崭露头角,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欣喜和自豪之情。听得阿玛即将被皇上厚赏,她不禁有些红了眼眶:“这几个月来一直没接到家书,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瞒着我呢,害我好几天没吃好睡好,这下好了,阿玛额娘弟弟不知道该多高兴呐。” 曦月看阿箬要哭的样子一只手拍着她的背,一只手拿着绢子要替她擦拭眼泪,不过嘴上却嫌弃得很:“傻阿箬,你阿玛跟我阿玛在一处当差,如果有个什么我肯定是会知道的,我要不知道那就说明一切都好,你怎么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阿箬微微抬起眼眸,眼神略微有些迷茫地思索着,片刻后才恍然大悟般说道:“哎呀,我这不是忘记了嘛!”她的语气带着些许撒娇和歉意,似乎对自己的疏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琅华待她缓和过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继续说:“哎呀,光顾着你阿玛的事了,我听傅恒说你的两个弟弟们再过两年就要参加科举了,他们念书极为用功又肯花心思揣摩,我便替你做主下月让他们到我母家和几个小辈一块由着师傅教导着,到时候都高中了才好。” 听到这些,阿箬心中又升起一股感动,她这个做姐姐的都没想这么周全,这些年自己入宫,阿玛去他乡做官,族里同在京中的亲戚都没替她家念着,除了有事来敲门平时连个人影都见不着。贵为六宫之主的琅华不仅替她想着还安排了,这跟上一世那个小里小气,眼里只有自己皇后之位,对其他人严防死守的琅华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两个弟弟~啧!!曦月眼珠子一转,她想到一个皆大欢喜的好主意:“阿箬既然有两个弟弟,那今后出息了就一个人娶了姐姐家富察氏的姑娘,一个娶了我们高氏的姑娘那才好呢!!” 琅华对此也是深表赞同,一边不住地点头表示同意,一边附和着说道:“确实如此!阿箬的弟弟咱们两家一家一个刚好,等下次额娘进宫我得让额娘留意着。” 阿箬看着两位姐姐越说越远,觉得有必要把她们拉回来就:“两位姐姐,你们的母家都是名门望族,我们索绰论家比起来是有差距的欸!” 琅华:“不打紧。” 曦月:“瞧你那出息,这才多大点儿事。”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把她的担忧和顾虑给塞了回去,接着又续上了瓜分阿箬两个弟弟的话题。 阿箬弟弟的话题让她俩聊了好一会儿,阿箬自己在旁边听了都觉得不靠谱,不过看她俩十分笃定的样子自己也不好插嘴扫兴。她想到自己,上一世凄凄惨惨浑浑噩噩,这一世顺顺利利热热闹闹,真不枉自己重活一世。 “眼下我已经有了一双儿女,曦月也有了大阿哥,就只剩阿箬还没有孩子,这让我总是放心不下,后宫里皇上的宠爱和前朝的家世固然重要,但是都不及子嗣,实在没有皇子哪怕有个公主也是好的。” 阿箬一听话题又回到自己身上,还是琅华老生常谈的孩子问题就有点想逃,自从上次被叫去把脉后,素练回回都来盯着她喝坐胎药,起初皇上还纳闷,听完缘由后他竟也加入和素练穿一条裤子,这些日子送来的坐胎药她是一碗不落的喝,但始终孩子的踪影。也许她和上一世一样就是没有子嗣的缘分。 正在琅华愁眉不展之际,曦月提出要不先给阿箬寻个养子或者养母,就像她和大阿哥一样,虽非轻生但也十分窝心。琅华遂想起之前弘历说的除了打潜邸伺候的妃嫔可以把孩子养在膝下,以后的妃嫔的孩子都得送去阿哥所或者公主照料,与其这样倒不如让阿箬养着,孩子的生母还能时时来探视,这总比母子分离来的好。 还不等阿箬开口,姐妹俩又高效的达成一致。 时间转瞬即逝,阿箬在一个冰雪印着暖阳的冬日里由贵人晋升到嫔。收下金印宝册这主位娘娘的位子才算稳当。上一世她的嫔位晋封的潦草荒唐,没有专门的宫殿不说还被金玉妍羞辱,这一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扬眉吐气的好好做她的慎嫔娘娘。 阿玛殉职容佩走,青樱独留愁生计 “臣妾贵人金氏,给慎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金玉妍今日穿着一套石榴红的常服,裙摆上绣了朵朵盛开的杜鹃花,袖口和裙边都镶着细细的银边,外头又搭了一件同色攒了绒绒领子的短褂,配着她天生娇艳明丽的脸蛋,虽然只梳了寻常发髻简单的配了一支白色米珠大小的白色珍珠步摇依然娇艳欲滴、轻盈飘逸。 相识了这些年,她就没有不美的时候,老话说女为悦己者容,用金玉妍自己的话说是女为己悦而容。 阿箬瞧着她在坐下规规矩矩认认真真低眉顺眼的给自己请安还颇有些不习惯,尤其是那句“慎嫔娘娘”特别咬她耳朵,她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坐上挺止了腰背,咳咳两下清了清嗓子,用她认为端正的已经不能再端正的语气说:“嘉贵人有礼了,平身,赐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哪有主位娘娘是你这样一般和旁人说话的,这要是给其他姐妹们和皇上听到,非要笑你一整年才罢休!” 刚刚还十分规矩的金玉妍此刻已经扶着静萝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阿箬像被她戳破漏了气的皮球整个人歪靠在座椅上有些恼羞成羞的说:“我都说了不练不练,你非让我练,幸亏没其他人看见,否则我就成后宫里的笑话了。” 金玉妍边笑边解释:“我是让你多向皇后娘娘学学那股子不怒自威的劲儿!昨儿晚上你不是给我发誓赌咒的说要好好做这慎嫔娘娘的嘛?我可都是为了帮你!” 金玉妍的嘴就是快,还没等阿箬开口反驳就用了她昨儿夜里的话堵她嘴。 “哼!就会欺负我嘴笨说不过你,懒得理你!”阿箬气鼓鼓满脸不服气的认了输。 不过她和金玉妍之间向来是上秒气呼呼下秒就乐嘻嘻,刚说完不理她这才放下茶杯就说她衣服好看得和彩云似的,穿在她身上隔着几步远好似能闻道淡淡得迷人的芬芳。 玉妍一脸得意向她炫耀:“算你识货,料子和绣样都是海兰帮我挑的,这处这处还有这处的花都是她给我绣的。” 阿箬:“明儿我也找海兰去!” 玉妍:“你就别累着海兰了,这些日子玫贵人仪贵人的孩子出生她整日里忙着做这做那的,我看可把她忙坏了。” 阿箬:“那我只能眼巴巴的羡慕你咯?” 玉妍:“瞧你这点出息,有我的还能少得了你的,你那身衣服来之前我就让人送来了,是我吩咐了静萝没给你说,想着给你个惊喜让你晚上乐一乐,后日咱们一同穿上去赴宴可好?” 阿箬心里满意极了,嘴都咧到了耳根:“这还差不多,要是敢让本宫眼馋看本宫不好好罚你!” 玉妍点点头:“嗯嗯嗯,这会儿倒像是个主位娘娘了。” 阿箬立马换上一副傲娇的小表情:“什么像是,本宫就是!!” 两人说笑间贞淑小跑着进来才行完礼就迫不及待的说起她刚刚去给皇上送点心在养心殿外听到的新闻:“慎嫔娘娘、主儿,奴婢刚刚在养心殿外面听到里边的大臣说乌拉那拉氏的阿玛殉职在了从江南水患灾区回来的路上。” 这消息着实让阿箬心头一惊,她先是和玉妍互相对视了一眼,想起这和上一世也是如此,看来她这一世重生所处的后宫腌臜事是少了,但每个人的命运都和上一世有相似的地方,琅华曦月蕊姬绮莹现在好好的,但不知会不会某日为着别的事离开。想到此她不免有些心惊。 玉妍一向看不上青樱,但她是她,她阿玛是她阿玛,她和阿箬在一起时多多少少也知道阿箬曾受过他们照拂,就为着这层关系,一向嘴快的她也没吐露半个嘲讽之词,反而是露出来几分同情的神色。 阿箬:“当真?会不会听错了。”阿箬心里有些侥幸,她倒希望贞淑能改口说听错了。 贞淑十分确定的说:“奴婢没听错,虽说里头声音不大,但是四周没人打扰安静得很,而且离开养心殿时我看见也从里头出来的进忠公公故意等他走上前又去确认了一遍,他也确认无误确有其事。” 阿箬:“如此说来这事儿是错不了的,可怜他勤勤恳恳一辈子落得这样的结局,眼下乌拉那拉氏又在冷宫,他们族中也无人,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赏个体面让老大人好生安葬了。” 玉妍:“这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皇上之前说了要对治理水患的宫臣论功行赏,这活着的有赏,死了的也会有该有哀荣,我说你就别多想了,他们曾经对你的那点好你也还的差不多了,都各有各的造化,多的咱们管不了。” 阿箬听完认真点点头,玉妍的话在理,既然有朝廷的庇佑,她也不便去做些弄巧成拙的事儿,宫外阿玛和额娘会打点好两家往来的一切。这一世里,她和青樱是彻彻底底的死敌,若是把对她父母的好混淆在她身上那可不值当。 青樱的阿玛和上一世一样离世,那乌拉那拉氏会不会被放出冷宫,如果出了冷宫,她和她之间会不会还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斗? 她在心里重新组织好语言问向玉妍:“你说她阿玛因公殉职了,咱们皇上会不会一时心软就放了她出来。我是担心她再出来惹是生非,到时候咱们也跟着不得安生。” 玉妍不屑一顾又翻了个白眼轻蔑的说:“她的不安分实际上是对皇上皇后太后的冒犯,这紫禁城里得罪谁都能找着条活路,可偏偏得罪这三位正儿八经的主子那就难如登天。我看她就算出来也好过不了几天,就她那性子,还担心没祸给她闯么?皇上要放就放,该管的咱们就管,只要皇后和贵妃屹立不倒,那她就绝对不能再兴风作浪!!” 阿箬一脸敬佩地看着眼前之人,感慨道:“还是你有主见,看得透拎得清啊!”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似乎想要从她身上汲取更多的透彻和智慧。 玉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若敢来招惹咱们,我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玉妍有时候也不知为何宫里这些来自天南地北、脾气秉性爱好各不相同的姐妹们能在讨厌青樱这件事上做到绝对的统一和默契,有一会她和绮莹海兰还有绿筠她们几个聊到此才知大家心里对这女人都有种说不出缘由的憎恶,看见她心中就燃起一股无名怒火,仿佛上辈子被她坑过一样。她把这感觉说给阿箬,阿箬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在大喊“有因必有果!”。 看来她这一世的重生不单单是要过好日子的,眼巴前看还背负着都夸青樱的任务。 “嘿嘿,被你发现啦!!”夜深人静时她头顶突然出现这个久违遥远带着独特阴间里有些戏谑的声音响起。 “是您?”阿箬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在四周寻找他的踪影。 “别看啦,你是找不见我的,我来就是提醒你,你这些日子可有点像被温水煮的青蛙,你那死对头可没这么容易死,你切勿松懈,若你这一世再被她弄死,上头发现我这的记录对不上会连我一起处罚,所以今天我来是给你提个醒儿,往后你得给我好警醒着,我去也!” 话音刚落,周遭又是一片沉静,真是来无影去无踪,阿箬发现自己压根没起身,来不及多想,既然鬼差大爷来给她报信,她就不能掉以轻心。 话分两头,我们寻着冷宫看去。 容佩因为老姐妹卯尽全力帮忙,又有赵九霄这义弟明里暗里的帮忙,七拐八绕的终于是求到了皇后跟前的掌事太监赵一泰那里,赵一泰看着她们从圆明园凑上来打点的银钱心中不免有些动容,原来这宫里还有一群奴才的最终没因为被扣了奴才二字就认了命,就同他当初一样,虽然被家里卖进宫里来换钱求口饭吃,但他在变得残缺后非不认命,咬着牙鼓着劲儿的把差事做到出类拔萃,私下又想方设法寻了许多书才入了皇后的眼走到今天这步,若当时认了命只能被势力刻薄的主管公公责打虐待,过着畜生一样的日子。 既然她们有这份心,那自己也要助上一助。人带进去了跪在琅华跟前哭哭啼啼的说了好一会儿,琅华听完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说是自己当日只顾着和皇上处理青樱忘了把本来无错的容佩给摘了出去。他当即命赵一泰去传旨放容佩出来,又赏了些东西以作弥补,还特意关照最近一个月容佩先不用着急当差,休息一阵让内务府重新找个恰当的位置再叫了她去。 容佩出冷宫的那天虽然北风凌冽但难掩她脸上的喜庆,回到姐妹们身边先是抱头痛苦诉说着在冷宫的不容易,又把自己的赏赐拿出来要和姐妹们分了,姐妹们一人象征性的拿了一点成全了她的心意就叫她收好,她们听皇后的意思是还会留容佩去别的娘娘宫里伺候,紫禁城里关系复杂,容佩留点钱在身上需要的时候能有个方便。容佩和她们从不骄矜,听话的把财务收好,晚上她们自己办了一桌酒席给容佩接风庆贺,不是那么宽敞明亮的宫女房里也充斥着化不开的感人情谊。 容佩在时,青樱沾着容佩的火爆脾气和钱财疏通的光还能隔三岔五的吃上两口干净的馒头,容佩走后负责冷宫饭菜的人就更没把她放在心上,成日成日是馊饭搜菜,虽说原先在王府不受宠时被不懂事的奴才针对过,但那时的馊饭搜菜还没现在这般糟心,吃了两日她便实在受不了。 她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躺在床上,想着睡着了就能扛过去,可迷迷糊糊间她梦到之前她吃过的美味佳肴就更难熬了。肚子咕咕叫,脑子里跟被人拉直了一样只会想吃的吃的吃的,她忍不住的回味着一口咬下馒头在嘴里咀嚼的触感和在舌尖蔓延开来的甜味,更饿了!!!! 此时她想也许自己会饿死在冷宫也不一定。 正在她饿得胡思乱想至极,许是求生欲让她突然想起之前容佩骂她连拿钱疏通都不会的蠢货的话。容佩能这么说肯定也这么干了,她能干自己也能干!! 青樱迅速起身,虽然身体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灵活,但到底是再柜子里把她原来那堆护甲给找了出来,一二三四五六,一大盒满满当当有20几个护甲,长长短短,有金有银,有镶玛瑙珍珠宝石绿松石的,做工都精细,换成馒头的话够她吃好长一段时间了。 对青樱来说这些不是装饰之物,这些是她的身份和脸面,少女时期别的格格都不戴就她一个戴着,别人十指秃秃,就她华贵精美,别人正常握笔写字,她就得极为幸苦得翘起最末两个戴了护甲的手指小心避开纸绢后再落笔,这样的体面,只有她才能有,旁人也只能巴巴的看着羡慕着。 眼下迫于生计要将着护甲舍了出去她时千万个不舍,她安安发誓,有朝一日,她要拥有乘以十倍的护甲把整双手都带满,她要一个时辰换一个式样款式,她乌拉那拉氏的尊贵和骄傲绝不能丢弃!绝不!!!!! 翻来比去她找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准备晚膳时间塞给送菜的小太监试试水,可她的东西还没拿出来就见小太监递给她一碟正常的饭菜,她纳闷间小太监平淡的开口对她说:“乌兰那拉氏,你父亲因公殉职在了回京的半道上,皇上为了安抚你们一家特意交代这几天优待些,这几天你就好好的吃吧。”说完就收拾了东西走了。 说消息的人说的稀松平常,本来就与他不相干,但是这听消息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作为至情骨肉,听到自己的阿玛没了的消息只是木木的呆在原地愣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带着吃食走了。 罕见!!罕见!!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着实罕见! 她窝在床上把一碟子饭菜吃得干干净净,稍微回过神来才想起她的阿玛,她想也许自己该流泪的,可是怎么也流不出来,想了一会儿她觉得困极了又顺势倒下去拉过被褥睡了。 阿玛已经死了,她再如何也是枉然,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冷宫云彻怼青樱 宫宴行赏众人喜 午夜梦回时,青樱在一片歪七扭八虚虚晃晃的空间里看到她姑母和阿玛,她扶在一根柱子后看见他阿玛浑身湿透衣裳褴褛的伏在姑母脚边不断抽泣,嘴里还念念有词道:“求祖宗恕罪,求皇后娘娘恕罪,是我没管教好青樱让她在后宫失了圣心,是我不中用死在道中,现下乌拉那拉氏后继无人,祖宗们夯筑的荣耀竟然断送在我手里,我罪该万死!!!” 他阿玛嘴里跟上了发条一样来来回回的重复着这几句话,他越说越悲痛伤心,由开始的呜咽抽泣渐渐转变为嚎啕大哭,汹涌的泪水好似夏日里的来势汹汹的阵雨剪不断止不住的从他面上滑落到他本就湿透的官服上又滴落下来打湿了他脚下的地;身着皇后朝服的姑母面无表情的端坐在着,她不看青樱的阿玛只是由那处定定的盯着青樱。 青樱感受到那避无可避的目光,有些不愿的从柱子后出来,她忐忑不安的向前走去,每上前一步他阿玛的哭声就越发的大,而她姑母的眼神就越冰凉。 一步。 两步。 三步。 。。。。。。 青樱停在了他二人三步外的位置,阿玛还在哭,本就伏在地上的身体被压得更低,她轻轻喊了一声阿玛,但阿玛只顾着哭并没有理会她,她又抬头喊了声姑母,此时姑母的目光晃了一下竟然也流下两行泪来。 面对这哭泣的二人,青樱有些不知所措,她大脑飞速运转,想说点什么安慰安慰下他们。不料此时她姑母弯下腰抬起手去扶了扶她阿玛,只见她阿玛伤心欲绝的哭声戛然而止,身体也逐渐变淡,最后竟一点也看不到了。 “姑母!!!”青樱用力大喊。 “青樱,你就好好留在这儿等死,到时候我再来接你,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荣耀终是被你毁了。” “不不,我要延续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当年我要当嫡福晋可他偏偏不选我,后来入了宫又废了我,我不会在这里等死,我要走到他身边去坐上皇后的位置,那才是我的归属。” 恍恍惚惚间青樱终是吐露出她积压多年的埋怨和内心深处的欲望。 “你要争?”姑母面无表情的问她。 青樱赶紧摆摆手说:“我怎么能去争呢?我从小受阿玛额娘和您的疼爱长大,我根本不知道如何揣度谋算人心,我是这样的天真无邪,我怎么可能去争呢?” “你要弘历的真心?”姑母又问 青樱听了又摇着头说:“我和弘历哥哥本就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可是这些年被小人算计,他曾要给我的真心眼下已被旁人霸占。” “那你要如何?” 青樱犹豫了一会儿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和弘历哥哥回到曾经一起看墙头马上的日子,我怀念和弘历哥哥在皇宫玩耍的时光。” “那你刚刚说的家族荣耀呢?” 青樱一听到这四个字肩上仿佛被压下了千斤重担:“我想和弘历哥哥恩爱长久,我也想位及皇后站在万人之巅享受万民的跪拜和世人无可反抗的权力,可是当了皇后就要去做好多好多我不想做的事,宫中琐事繁多,妃嫔们一个接一个也只会让我心烦,那些皇子公主都不是我的孩子我还要照看他们更是让我不悦!!” 一席话让她姑母沉默良久,过了一会儿她睁开双眼,用比她阿玛更悲伤的语气说:“是我对不起宗族才对,怪我当初不该纵容你到如此地步,乌拉那拉氏家门不幸。” 说完她就看见姑母身上的朝服一片片一缕缕的纷纷掉落下来,姑母也渐渐变得模糊透明,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只留下一堆朝服碎片。青樱急忙上前去捡,她每拿起一片就有一片化作烟尘从她手里消失不见,这片没了她就去捡下片。她就在梦里捡啊捡啊捡,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强光照射进来刺得她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手里最后一片朝服碎片刹那之间化为一团熊熊燃起的火焰吓得她连连惊叫后退。 “救命!!”伴随着一声惊叫她从睡梦中醒来。 原来只是一场梦而已,还好还好。青樱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平复了下思绪,屋里实在憋得慌她推开房门向院中走去。 来冷宫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仔仔细细的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许久未打理的杂草丛生的院子,门窗破损会灌风漏雨的屋子,院里铺路的石板这缺一角那破一块,以前心里还嫌弃延禧宫偏远,这么对比下来延禧宫简直就是天宫。 她走到门口坐在台阶上,对着月亮合起双手嘴里念叨着:“阿玛,如果你在天有灵求你保佑女儿早点出去!!” “你可拉倒吧,你也不想想你阿玛尸骨未寒还没入土为安就要来保佑你能出冷宫,你一个活人没本事做到的事凭什么要求他一个死了的人做呢?你家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可真是够呛!”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让青樱吓了一跳,紧接着的指责又让青樱恼羞成怒。这些天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安稳的种种不顺终于在这一刻喷薄而出。 “你个狗奴才也敢议论我乌拉那拉氏的事儿,你还想要脑袋嘛?” “呸、你乌拉那拉氏再怎么厉害现下也族中无人,我再是个狗奴才也是宫中侍卫,可别忘了你早已被贬为庶人,现在我才是主子!” 门外的人听到青樱的怒音也谈不上生气,三言两语就将她惨白无力的威胁击碎。 青樱气得浑身发抖,从前是阿箬、海兰、绮莹几个,现在又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低等侍卫肆无忌惮的羞辱她。她寻了块院中的石子朝冷宫的门砰砰砸去,这一砸不要紧,门外的人还有更扎心窝子的话等着她。 “欸,我说跟着你来的那个年纪有些大的容佩姑姑都托宫中的姐妹出去了,你这以前做皇帝嫔妃的人怎么就没人可托啊,是不是你在宫里讨嫌,惹得皇上和其他人都不待见你才把你关进来的?我看也是,我看你不仅讨嫌还不孝无能,自己爹死了都无动于衷,真替他老人家感到不值!” 几句话戳到青樱痛处,此时她最恨别人说她无能,可不巧这人偏偏要说,青樱见说不过他也砸不到他,索性离开回屋去。 凌云彻听得门里的动静冷哼一声,如果她脑子灵光肯跟容佩学一学也未必要吃这些苦,如果她脑子清新一点知道自己处境他也未必要在她伤口上撒盐,他凌云彻现在奈何不了旁人还奈何不了她一个遭皇帝厌弃扔进冷宫的庶人么? 阿箬、海兰、绮莹、婉莹、惢心、容佩、凌云彻。。。。青樱在心里默念这些对她不敬之人的名字,等她出去定要寻了机会把他们推入深渊,尝尝自己受的苦楚。 想来想去,外头的天色渐渐泛白,新的一天又来了。 长春宫里,璟瑟和永琏被嬷嬷和宫女围着穿衣打扮,琅华和曦月阿箬凑在一起又检查了一遍流程,确定都妥帖才坐下来喝口茶。 琅华看着璟瑟和永琏自己挑了衣服披在身上的样子,突然想到没见永璜就问曦月怎么不把他带来好晚点一起带他去宴上。 曦月:“姐姐你可不知,现在永璜可懂事了,新来伺候的宫女做事伶俐周全,前两日就把永璜要穿戴的都准备好了,一点也不用我操心,这离宴会还有点时间,永璜说文章上还有些地方不明白就提前约了师傅用功去了!” 琅华:“永璜作为大哥能如此勤勉是好,他这些弟弟妹妹们越发大了,有他这个大哥在前边做表率最好不过。前几天我见他带着永琏和永璋认字,可比璟瑟认真多了,璟瑟经常是教不了一会儿觉得没趣儿就自己去玩了。” “额娘,你说我什么呢?”璟瑟听到额娘们好似在讨论自己就循着声好奇的问过来。 “我们和你额娘在说璟瑟这几年是越长越漂亮啦~”曦月赶紧给她们仨找了个理由,若让这小丫头知道背后议论她可要被追着问东问西,除非你把议论她的巧妙转换成夸她的话,否则她可不罢休,别看她人不大,这知道的事儿可多着呢。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皇宫内一片灯火辉煌。 宴会大厅内,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圆桌,桌上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香气扑鼻。 太后、皇帝和皇后坐在主位上,身着华丽的龙袍和凤袍,显得格外威严。 两旁的座位上,坐着各位王公大臣和妃嫔,他们身着盛装,笑语盈盈,气氛十分融洽。 宴会开始了,皇帝举杯祝酒,群臣纷纷起身,举杯回敬。 随后,宫女们端上了一道道美味佳肴供在坐的人享用。 群臣们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欣赏着歌舞表演。 舞台上,歌女们翩翩起舞,舞姿优美动人;乐师们弹奏着各种乐器,音乐悠扬动听。 整个宴会大厅内,充满了欢声笑语和歌舞升平的气氛。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弘历率先举杯敬向百官,紧跟着就是赏赐治理水患的有功之臣,阿箬和曦月两人的阿玛都官升一级,除了寻常的金银财宝字画等物,弘历又分别赐了他们自己亲笔手书的匾额以作褒奖。说到青樱的阿玛,念及他的功劳和苦劳也赐了银钱为他置办丧仪。 论功行赏完,宴会比之前更为热闹,有人得了利,有人得了名,有人名利双收,一时间你敬完我来接着他又去敬他。 觥筹交错间是推杯换盏、吉祥连连。 正在热闹之际,绮莹的宫女悄悄上前给琅华禀报说身体不适难以支持想先回宫中休息。琅华看过去见她已经面露疲惫,不忍她再熬着就命人将她好生送回去。 弘历回头看到询问缘由,才知绮莹生产后身体亏虚,每日的汤汤药药按时按量的喝着也不见好。到了夜里也睡得不安稳,常常梦魇盗汗,前几日就免了她请安,又命太医找了好些补身益气的药过去给她吃着,念着孩子和一起的情分,只盼她能早些好起来。 弘历想起上次见绮莹还是在她生下孩子的第二天,当时去了贴身的宫女回复说还没醒他就走了,这些日子忙着朝政国事竟没想起来去看看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他叫来王钦随着去送绮莹回去,又想起之前她和皇后在一处,便提议说让她挪到琅华的长春宫休养,有琅华看佑应该能好的快些。琅华早有此意便一口应下准备明日就让人去收拾好偏殿给她住着,等过几日再安排之前的大夫来给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后宫的嫔妃她都要好好照顾好。 宫宴进入了尾声,太后见众人的酒都喝的差不多了便提议来场别致的歌舞给众人醒醒神,在坐的一听太后提议那可是你追我赶的附和。 太后一个眼神,众人安静下来。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 一个清丽婉转的女声入殿中,众人看去只见一个打扮也很清丽的女子踏歌而来,没有管弦丝竹乐器的伴奏倒更突显歌喉动人。 她手持一柄玉扇,在殿中辗转起舞,倩影翩翩,如蝶似仙。 “姐姐,她唱的是什么?怎么听着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玉妍问向曦月。 “她唱的是李清照的<醉花阴>,这词是好词,但上阙的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这些句子是说女子孤独思念丈夫的意思。” 玉妍:“哦!原来如此” 阿箬:“她思念归思念呗,这百官同庆的宴会上唱这出是不是不大合适呀!” 绿筠这是也凑过来:“我看啊,这女子痴得很,全然忘了这些,再说你们没看是得了太后的引荐么,自然与众不同些。” 听到这百蕊姬噗嗤一笑:“她这是要拉太后的面子么,等过了今夜京城可都要传开了。那谁谁谁家女子借着太后在宫宴上当着众人面唱不合时宜的词曲。” “别说了别说了,皇上不大高兴,怕是有事。”曦月本来是想给琅华敬酒的,但一眼扫去便看到弘历黑着脸十分不悦的样子预感大事不妙。此时同样不悦的还有太后。 弘历给王钦使了一个眼色,王钦便叫停了女子的歌舞。 太后举杯向众人:“这轻歌曼舞在坐的听了,酒也醒了来了精神了,那就继续乐起来!宫里连生两位皇子,宫外水患得以止住,除了天佑我朝也有在坐诸位的付出,今夜哀家与你们不醉不归。” 意欢有惊无险成后妃 弘历着急忙慌放青樱 宴会结束,群臣散去。 琅华带着众嫔妃跟在太后后头先去了寿康宫,今天宴会上出现的这位女子着实让人惊艳惊讶,这会儿太后完全收起了之前在宴会上开怀的慈笑周身散发着阵阵寒气,就连她身边一向和善的福伽姑姑都表情严肃令人不敢靠近。 琅华跟在后面十分的小心翼翼,其余嫔妃更是大气不敢喘。 众人坐下后宫女依次上了醒酒暖身的茶汤供各位饮用,可是太后老人家没动静,小辈们也不敢造次。 阿箬见玉妍双眸微闭努力时努力撑着身子就知道她是困得挨不住了,此时皇上还没过来,气氛也就僵住了。 阿箬有些无聊得低下头,可她发现现在只要稍微低一点头就忍不住往下垂,她意识到自己步了玉妍的后尘赶忙悄悄用力的拧了一下大腿用痛让自己清醒过来。 “皇额娘,今夜您也累了一夜,先喝碗醒酒汤养养精神吧。”关键时刻还是琅华站出来打破了尴尬。 “是啊,太后,臣妾闻着这汤味道清香极了,请您为自己身体着想先用些吧。”曦月看太后没接琅华的话为缓解气氛也站出来活跃气氛。 “哀家又没做什么,哪里就这么累了,倒是难为了皇后和你们处处想着,只是哀家现在没这胃口,你们就不用看着我了,自己想喝的喝吧。” 太后一席话说的是自责又无奈,回宫的路上她脑子里反反复复的是那女子的唱词,她心里悔不当初,怪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信了她,怎么就没派个人去瞧瞧她准备的“惊喜”呢?老马失蹄,惹得皇帝不快还丢了老脸,幸好自己做到了这个位置下头的人不敢言语太多,若是当年自己为妃做出这样的事来她宁愿永久的把自己锁在宫里不见任何一个人。 “今儿那女子,出身于叶赫那拉氏,几个月前她额娘进宫来向我请安,说她的女儿曾经在宫外和皇帝有过一面之缘便念念不忘,如今她也倒了婚配的年纪,她额娘见她如此倾慕思念皇帝便来求我做主帮衬帮衬,哪知她是痴的忘了自己身份和今天的场合惹出这样的笑话来,真是令哀家颜面扫地!” “太后息怒,您也是一片成人之美的好意罢了,皇上仁孝定不会放在心上的!” “是呀太后,您是一片好心,只怪这位妹妹太痴了些罢了。” 曦月阿箬纷纷上前劝解,其余人也紧随其后软言细语要她宽心。 随着众人的劝慰,太后绷着的神经和自尊渐渐放松下来,幸好今日的宴会节目繁多,群臣关注的重点都在行赏和调任上,甚少有人留意这女子,况且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若是自己揪着不放到处找补反而旧事重提,还不如听小辈们的就当这是一件寻常事随着时间推移淡了忘了。 “罢了罢了,哀家听你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是哀家自己作茧自缚让自己不高兴还拉着你们不安生,待会儿皇帝来我再和他好好解释便好。只是今日这人我怎么越想越觉得有些熟悉呢?”刚与自己和解的太后脑瓜里又有了一团迷雾,她始终觉得这人的神态眼神似乎从前在哪里见过,只是现下怎么也想不起来。 “太后,您说她和当日被贬罚进冷宫的乌拉那拉氏像不像,臣妾倒不是说她们脸像,就是那眼神极为相似,都像活在自己的梦里一般,如痴如醉! 绿筠一席话瞬间激起众人的回忆。 “对对对,纯嫔说的对,哀家想起来了,那乌拉那拉氏也是这般痴得听不进看不进周遭的东西去。” “乌拉那拉氏一向由着自己爽快做事鲜少顾及旁人。”蕊姬作为最近一个被青樱坑过的人气鼓鼓的陈述。 “可是我看这位姑娘颇有才情,歌舞被叫停面退下礼仪很周全,从始至终都未见愠怒之色,跟乌拉那拉氏还是有些区别的。”海兰谨慎的把自己刚刚在宴会中捕捉到的细节说与太后与席间姐妹。 被她这么一说太后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又按下一颗,乌拉那拉氏那样的人百里挑一世间罕见,自己引荐的这女子只是痴了些小女儿心思重了些,不至于疯昏至此。 一屋子女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想着之间,弘历匆匆赶到。他接了嫔妃的礼又朝坐上的皇额娘请完安,端起手边的醒酒汤一口喝尽,旁边的宫女瞧着连忙又添了一碗。 太后:“皇帝怎么这么久才来啊,是朝臣们说了什么嘛?” 弘历:“皇额娘恕罪,儿子刚刚和几个大人说着灾区重建和下江南的事儿,一时之间耽搁了。” 太后见没涉及自己今晚的安排又按下一颗心。随后就命福伽把今夜宴会上献唱的女子带了上来。 那女子早在后殿褪下表演的装束,换了自己寻常的服饰打扮,这会儿在众人面前的是个十分水灵清透纯净天然的女子,她像一株开在悬崖上在月色里静静绽放的花多,身上那股子隐隐的生人勿近的气息是她长年累月徜徉在诗词歌赋中沉淀出来的独特气质,若他是个男子是个书生,那肯定能写出这世上最令人动人但又曲高和寡的佳作, 外表孤独内里丰富,内心极其热烈的人。只是作为出身于大族世家,从小养在了后宅没看过这世间真正的百态,所以也是梦幻的易碎之人。 与刚刚的议论之间相比,现在众人看她并不讨厌,甚至可以说被她有些吸引,尤其是弘历,本来他打算问责的,但看着眼前的清冷似月人,又想起她在席间演唱的那首包含无数思念的词曲时对自己无所保留的热情和期盼时他内心开始涌动。 弘历问向那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行礼后回到:“叶赫那拉-意欢。” 弘历点点头,好名字,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佳人终要入君怀,叫他内心怎么不欢喜,一时间他忘记了身边还有其他人。 “皇帝,人你见过了,可还满意?刚刚哀家还和诸位嫔妃聊着说她有些神似原先的乌拉那拉氏呢。” 太后眼见弘历看这女子的眼神由最初的不悦转为现在浓烈的兴趣,怕他再想起些宴会上的那些不合时宜误会她不免要再多问8两句。 此时弘历把目光从意欢身上收回转向他的皇额娘:“哦?是吗?可朕见这位意欢姑娘才情甚好,且族中又出过至情至性享誉四海的才子,怎会和那拉氏相像,皇额娘定是与儿子开玩笑呢!” 行了,受人之托,虽然过程中出了些让人不悦的小插曲,现在看已是无伤大雅了,皇帝喜欢,一切都好说。 太后嘴角微扬,已不似之前的谨慎和懊恼语气,颇有些轻松畅快的和弘历商量起来,新人既已入宫表明心意,皇帝何不顺势把这样的佳人纳入后宫呢? 知子莫如母,太后这样的安排弘历喜闻乐见,他对皇额娘谢了两谢,又扯了下后宫妃嫔不多的大旗两句就把给人赏了贵人的位份安排进了储秀宫。 琅华和嫔妃们见原本的审问甚至可能问罪的事最后得了个皆大欢喜的大结局,知道再坐下去也是耽误时间,便纷纷起身道贺行礼准备退去。哪晓得弘历还有话说,而这次尽是关于青樱的。 弘历:“皇额娘,宫中的喜事接连不断,朕觉得往后还有其他喜事纷至沓来,今日在宴会上有人和朕提起乌拉那拉氏阿玛的葬礼,朕心中有些不忍,这些年关也关了,罚也罚了,眼下她族中无人,朕为了他阿玛想放她出来。” 太后:“皇帝宽容,懂得施恩上下内外是好事,只是这乌拉那拉氏屡教不改让人生厌,皇帝可想好让她待哪去,我看满宫的嫔妃都被她得罪了个遍,就她之前欺凌婉常在的性子,哀家看你得找个镇得住她的人才行。” 青樱不在后宫,但青樱的传说还在后宫流传,这么个人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这些年她在冷宫大家眼不见心不烦也消停了些日子,眼下要放她出来太后觉得十分没必要,一个朝中无人的贵族有何好在意的,她阿玛有功赏就是了,给她沾些什么光,看她那混不吝的样子未必会有感激之心。 弘历心里也不待见青樱,不过在心底他还是偶尔会念起从前还没到额娘身边自己孤零零一人时与她作伴的时光,他心一横想赌一次再原谅她一次。 太后见劝不动只留下一句:“皇帝自个儿看着办!”就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其余妃嫔见琅华都没开口说什么觉得自己更不用说了,便自顾自的在坐上等着弘历发话想早些散了回去。 弘历瞧着她们听到青樱这个煞神的名字要么面无表情要么就是想给她一巴掌的表情也不想要求她们表态赞同什么的,毕竟都是受过她委屈的人,他不想强人所难。 青樱出来后去哪呢? “皇上,既然之前太后和众位姐姐说这位乌拉那拉氏与臣妾有些相像,不如让她来臣妾宫中吧!” 弘历抓耳挠腮想怎么安置青樱时不料意欢站了出来接纳了她。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弘历赞赏意欢这份为自己分忧的体贴和好意,但是他想可不能坑了这个才入宫,对自己满腔热情还不知人心险恶的姑娘。 不妥不妥不妥,他摆手摇头否决。 他想啊想,坐下的嫔妃们也捏着一把汗,心里都再祈求自己可别沾上这个扫把星。白蕊姬都想好了,如果她来了自己宫中起了冲突,大不了把儿子送给别的姐妹,自己跟她鱼死网破!就当是替天行道、斩妖除魔了,这到了地底下阎王算起来也是功德一件。 弘历再次发愁至极,他瞥见阿箬,又看了看四周,他突然觉得阿箬是最好的人选,皇后和贵妃的宫室有孩子和病人她都去不得,绿筠和婉茵顾及会被她牵着鼻子走,海兰和玉妍平时都好好的,但被她惹恼了估计能直接砍了她不一定,阿箬不一样,她果敢有谋,不会被青樱左右乱了心智,而且考虑到阿箬颇为敬重青樱双亲,想来是能好好教导她的,就这么办!!! 弘历就差拍大腿的宣布:“朕想好了,就让乌拉那拉氏去启祥宫受慎嫔教导,玉妍从旁协助,她的不合规矩之处你们该罚罚,自己做主,不用来回朕和皇后了!” 阿箬玉妍面面相觑,怎么走了一圈这块臭石头还是跟咱们一块儿了。 玉妍就跟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急得跟弘历求情:“皇上,之前那拉氏多次挑衅羞辱慎嫔,如今您又让她过来启祥宫,臣妾和慎嫔怕是没安生日子过了。” 弘历:“朕这事是委屈了你们二人,可单独给她放延禧宫怕会惹出更大的事,你们二人雷霆手段管着她,倒能叫朕安心些。” 阿箬听到弘历都这样开口了,赶忙拉拉玉妍的衣角摇头示意她可不要再说下去了,身为妃嫔替皇帝分忧解难是分内之事,别说她们启祥宫,就是这事落在长春宫头上,身为皇后的琅华再不悦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玉妍读懂她的眼神,马上收住自己正要脱口而出的推托之词,她是一时心太急了没顾及到后面说的“你们该罚罚,自己做主,不用来回朕和皇后了”,既然如此,那可就别怪她的不客气了。 她金玉妍对母亲、对后宫给过她温暖的姐妹是掏心掏肺的好,但对和自己不睦给自己不痛快的人绝对不会手软,既然来到了启祥宫,就受着吧。 她回到自己座上,整理了下衣服,边上的白蕊姬凑过来拍拍她的肩,像是安慰也像是答谢她们好心收了这妖孽。 既来之则安之,阿箬想。皇上都明示了她们可用雷霆手段管教,那不怕她能翻出手掌心去。 安置的问题解决了,那现在还要安慰下大伙,都是被她得罪过的人,免不得王钦去库房好一顿安排。 唉!劳民伤财啊,早知道自己就多想想不那么着急放她出来了,这回看她还是待在冷宫最好,可是君无戏言。 就着阿玛的死和弘历的冲动,后宫搅屎棍青樱又要出来了。 意欢如愿伴驾,进忠开解嬿婉 意欢前脚进了储秀宫,册封她的旨意后脚就传遍了后宫,随着而来的还有皇上特赐的封号“舒”。 惜荷扶她坐下,主仆二人边说话边打量起居住的宫室 惜荷越看越得意:“主儿,奴婢刚刚在外听宫里的人说这储秀宫坐北朝南,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黄琉璃瓦歇山顶。殿前有宽敞的月台,东西两侧分别设有日晷和嘉量。宫门为楠木雕刻的万字锦地花卉纹槅扇门,门内有一座楠木影壁,内外装饰十分精美用心,皇上让您住在这,这马不停蹄的又赐了封号,可见皇上心里是当真装着主儿的。” 意欢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她想起当初在宫外偶遇外出上香的皇上,原以为是哪个仗着有权有势便嚣张霸道的人,哪晓得遥遥相望下竟是这样一个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气质不凡的男子。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如此平凡的一天,遇到如此不平凡的他。他的出现,让她的世界变得五彩斑斓。她私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只是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另一半”竟然是这天下的至尊,她为此感动狂喜也为此忧愁苦闷。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她的心就和这首《思帝乡·春日游》描绘的一样,如果能有机会陪伴在他身边她便心满意足了。 眼下梦想成真,她成了他的舒贵人,往后她还有许许多多的日子可以陪在他身边。 “想不到皇上会待我这般好!”她低垂眼帘,脸上的红晕比刚刚更甚,如同盛开的桃花,羞涩而迷人。 第二日她天还未亮就起身梳洗准备,这是她第一次正式以妃嫔的身份去向皇后,她全心托付的男子的正妻请安,为了他,她愿意和睦他身边的所有女人。即使内心里她是瞧不上那些女子接近他是为了权势地位、荣华富贵。 琅华看着她恭敬周全的行完礼,念着她刚刚入宫,便多交代了几句”“行了礼,和各宫的妃嫔打了招呼就是自家姐妹了,往后既要用心伺候皇上,早日为皇家延绵子嗣还要和诸位姐妹和睦相处,若有什么随时可以来找本宫或是贵妃、慎嫔。” 琅华:“另外听说你喜欢诗词,文采斐然,在坐的姐妹中也不乏有相同爱好的,平日里可多和大家走动走动,不要总把自己关在宫里拘束着自己。” 意欢:“臣妾多谢娘娘关怀,谨遵娘娘教诲!” 琅华:“好啦,今日天冷你们都早些回去,路上都小心别冻着了,一会儿太医来了本宫得去看看仪贵人,贵妃和慎嫔留下来陪本宫吧!” 见仪贵人产后一直未调养好,现在都挪进了长春宫由皇后亲自照料,在坐的除了和她不熟的意欢都很担心,于是纷纷站出来表示想同去,琅华眼见诸位对她如此挂怀,便答应了。 意欢见状也没强行加入,便先行告辞退出了长春宫。 回宫的路上惜荷不解主子为何不随她们一起去探望仪贵人聊表心意结个善缘,意欢则不在意的解释道:“刚才一起去的人那么多,也不差我一个,众人去了挤在殿中七嘴八舌的倒吵闹了,我不和她们一起不代表我不去,现在咱们先去宝华殿为仪贵人祈福,午膳后再准备些补品送过去岂不更好!。” 惜荷笑笑,脚步也轻快了起来:“主儿说的是!!” 其实意欢这样做也是有自己打算的,她想借着探望仪贵人的机会寻一个能和琅华亲近的机会,她想好好了解下这个和皇上一直伉俪情深,温婉端庄、母仪天下的皇后,她想知道能真正走进皇上心里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此时仪贵人的殿中坐满了来探望的众人,她们瞧着太医进去了好一会儿还没出来,不由的有些不安。 玉妍先安慰起自己来:“仪贵人生产前和生产中好好的,这应该只是累着了,只要温补一段时间就会好!” “妹妹说的是,我生永璋的时候也有些不适,产后也休养了一阵子,只要听了太医的好好将养必不会有什么大碍。”绿筠依着自己从前的经历也给自己和大伙宽起心来。 白蕊姬眉头紧蹙,她和仪贵人有孕生子都间隔不久,她现在都好好的,怎的自己的姐妹就这样了呢,从前也不见她身体哪里不适有什么病根,生产时也顺顺利利的,总盼着她能早些恢复一起抱着孩子去御花园溜娃,但眼下她还下不来床就让人着急。 “我瞧定是这帮太医无用罢了,才会治了这么多天也没见什起色!”她想来想去,仪贵人自己没问题,那就只能是太医的问题了。 里头的太医隐隐约约听到这么一句只觉得背后一股凉意,忍不住紧张的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更加全神贯注的把脉。片刻后他终于舒了口气,情况还好,只是身子虚弱了些,之前太医院开的都是极温补的方子所以见效有些慢,她的脉向已经不似前几日那样虚弱,只是她忧思不断,无形中耗了心血罢了。 琅华她们听完太医的话才安心些,可是这忧思不断又该做何解?皇上已经下旨让她把孩子养在自己身边了,她也未透露还有其他担忧的事情,众人不知又如何帮她?总不能长年累月的把太医院的安神汤当作水喝。 太医道心病还需心药医,仪贵人要恢复如此,总得找到心中症结所在。与其让她一个人待着浮想联翩,不如请众位嫔妃闲来无事时和她说说话,天气好的时候出去走走更好。 琅华一听有礼,当下便定下从明天开始,每天来一位嫔妃陪仪贵人两个时辰,白蕊姬听闻赶忙请旨说贵妃纯嫔都有孩子要照料且要协理后宫怕是抽不开时间,自己的孩子有乳母帮着照料,她愿意每天都来陪仪贵人,其他姐妹看着自己时间方便安排就好。 众人合议言之有理,这事儿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为了仪贵人,众嫔妃各自准备着,翻医书的翻医书,找人抓蛐蛐的抓蛐蛐,绘画的绘画,还有缝制母子新衣的。 海贵人,今儿皇上翻的是您的牌子! 你去回了皇上,这几日我给仪贵人母子制作新衣和布偶眼睛有些累,就让别的姐妹去伺候吧,不送! 小太监没办法,又笃笃的跑去请婉常在。 劳公公回禀皇上,我这给仪贵人和小阿哥绘制的母子游园图还差最后几笔,今儿夜里我想一鼓作气画完,怕是无暇伺候皇上了,不如请别的姐妹代劳吧。 纯嫔娘娘,今儿皇上召您侍寝! 臣妾感念皇上,可是本宫要替仪贵人照顾用珉,永璋也要看顾呢,怕是走不开。 玫贵人!!! 得了得了,公公不用我教你回吧,你也看见了我正要去太医院找太医询问仪贵人康复的法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传旨的小太监哭晕在角落。正当他一筹莫展至极,他想起了舒贵人,自打她进宫后头三夜侍了寝,距离现在小半个月了,新人进宫得多跟皇上提一提才是。 好吧,那就舒贵人吧。 弘历放下折子伸过手去翻过了舒贵人的牌子。 自此的后半个月里弘历都和意欢在一处。 她们一起读书下棋,品茶听琴,谈古论今,游园赏雪。。。。无论弘历说什么做什么,意欢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花无尽,月无穷,两心同。一曲过后,意欢轻轻靠在弘历肩上,用她那温柔而深情的声音,轻轻地念出了这一句。仿佛在向弘历表达着她内心深处对他的爱意和眷恋,以及希望与他共度余生的愿望。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渴望和期待,似乎在等待着弘历的回应。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感交流。 弘历听着身侧人这样柔情似水的向他表明心意,他内心也跟着有些动容起来,但是在他内心深处,两心同的人自始至终只有琅华一人,再次之就是曦月,可是她们二人入宫后不是忙着就是忙那,这段时间为了仪贵人也许久未见她们二人了,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对二人浓浓的眷恋,一个是他的白月光发妻,一个是他的红玫瑰贵妃,明天一定要去见他们。他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第二日才起身,他便迫不及待的让王钦去传旨,他计划今天先去长春宫,明天再去咸福宫。想着他在内心庆幸自己能坐上这皇位才有机会和能力拥有琅华和曦月二人。真想和她们二人生生世世这样相伴到老啊! 冷宫里,凌云彻几日前听过来传话的公公说乌拉那拉氏不日就要放了出去,所以这几天由着她没怎么与她计较。 可不想这人却如此讨嫌,跟个市井刁妇一般天天来找他吵架斗嘴,一会儿奚落他是下等侍卫永远上不得台面,一会儿又笑话他这辈子都吃不上几碗燕窝,这些都不打紧,可偏偏有一日她竟然嘲笑他和嬿婉一辈子都要为奴为俾,今后生的孩子也是奴婢。 偷空跑来给凌云彻送得膳的点心的嬿婉本来高高兴兴的,听到青樱在里头扒着门缝挑着眉一副煞有介事的阴阳怪气说她们是奴才配奴才,生生世世的奴才命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家道中落没入宫中,为了让家里过好一点从早干到晚的日夜辛劳,眼下能被大阿哥和贵妃看重日子刚刚好过一点,就冒出这个妖婆子给自己泼了一盆好大的凉水。 碍于皇上要放她出来的消息和身份的不同嬿婉不敢和她争执,她哭着跑开后来到一个角落想歇一歇缓一缓,她正整理着妆发突然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她扭头过去眼见是跟在皇上跟前的尽忠公公才舒了口气。 “进忠?你怎么在这,你不在养心殿待着不怕你师傅教训你?” 进忠嘿嘿一笑,忙说不打紧,皇上这几天都没见到皇后和贵妃,想找些珍宝这一两日给她们带过去让她们高兴高兴,刚好想起之前西洋进贡了两瓶香水和奇巧的玩意儿就命他带人过来取,正好忙完了他把手下人打发走想再去藏书阁把皇上昨天提到想看的书找出来送过去,正好路过这就碰见了她。 瞧着她还红肿得眼睛,进忠不免问起了缘由:“你这是受人欺负了,怎么这副模样。” 嬿婉想起之前就十分委屈的说:“别提了,刚刚我去冷宫找云彻哥哥,本来好好的,那知关在里面马上要被放出来的乌拉那拉氏无端的跑来说我们二人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要为奴为俾,我气不过就来了这处。” 进忠:“原来是这样,可是嬿婉,你认真的想想,她话虽然不好听可是说的确实事事,如果凌云彻不能出头一辈子这样的话,你们二人将来岂不是被她给说中了嘛?我看你有时间在这为了她的话生气,不如好好的和你的云彻哥哥商量下怎么谋个前程,你也不小了,该好好打算!” 面对进忠的一番好意,嬿婉有些无奈:“唉,你别说了,每次我和云彻哥哥说起这些他总嫌烦,不是岔开话题避而不谈,就是埋怨我眼高心馋想过主子的富贵日子。” 进忠有些好笑,这傻姑娘是好了个面瓜还不自知:“这话说的,进宫一趟不为了前程富贵难道是为了守着那点月例银子活不起饿不死的等到出宫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么?谁规定咱们奴才不能往上爬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了?不试试看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呢?” 进忠这番话让嬿婉觉得自己遇见了知音,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想起当日自己在四执库只是个普通辛劳的宫女,要不是有心提前准备打点了怎么能谋到现在这个差事,大阿哥身边伺候好是好,但离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还是远了些,如果可以,她愿意再辛苦一番。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前些日子自己的弟弟在宫外把人打伤下了狱,凌云彻是说不上话的,亏了进忠在宫里有几分关系托了人又慷慨解囊才把人给捞出来。 往后自己的人生指不定还会遇到其他的事儿,总不能每次都等着求着让人帮吧。 进忠见她想的出神,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才把她拉回来:“嬿婉你得听我一句,你那云彻哥哥如果不能想清楚这些那以后你的日子就跟冷宫里那位说得一样,你可得想想办法,总不能费尽心思的让自己的心血打了水漂不是。这天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你要有什么事记得去找我。” 话音刚落,进忠就走远了。 嬿婉起身又整理了下自己,确认一切无误才朝咸福宫的方向走去,突然她摊开掌心,发现自己攥着两颗糖,定是进忠刚刚趁自己不注意塞的,本来还像被压了一块石头的心里现下有些开心了起来。 凌云彻上贼船,那拉答应出冷宫 距离弘历说要放青樱出来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马上就要到年关了,负责看管冷宫的人只听到消息没收到旨意只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位庶人。青樱终于不用再过每天喝馊馒头喝冷水的日子了,上午还有人来给她住的屋整理了一番,又给她换上了崭新厚实的被褥。青樱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欢喜,看来她是有几分运气在身上的。 中午的太阳真好,她照例跑去大门口内侧的门槛上坐着,她拔下一根簪子,把之前凌云彻用稻草和棉花堵上的门缝扒开,她朝门缝左右望去,见今日当值的依然是凌云彻就窃喜,她今天不打算和凌云彻继续斗嘴,她要和他做庄买卖,就像容佩和赵九霄那样。 “凌云彻,你过来些,我给你商量个事!”青樱在门内叫唤。 凌云彻装作没听见,用手指掏掏耳朵,然后向外迈出去一步站好,他才懒得理这疯婆子,鬼知道今天她又想干嘛。 “凌云彻,你小小一个冷宫侍卫居然敢对皇上的嫔妃不敬,我可告诉你,我出去了最次也是个答应,说到底都是你的主子,你今天怠慢我到时候第一个找你算账。” 哼哼!拿捏不了旁人,还能拿捏不了你个小小的低等侍卫嘛?青樱胸有成竹。 凌云彻无奈,面无表情的凑到门上冷冷的问:“敢问您有什么吩咐小的呢?” “嘿嘿,你看这些是什么?”青樱见凌云彻服了软心里升腾起的满足感填满了她的心房,她今日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凌云彻往门缝里瞧过去,看见里头的青樱捧着一个精美的木匣子,里边是满满当当一盒子的护甲,各式各样,她拿这些出来做什么?难不成是良心发现,想在临别之际送给他当谢礼。一个看似不太可能的念头从他脑中浮现。 欸欸欸,不可能不可能,这疯婆子看起来不像是懂人情世故的样子。凌云彻忍不住挥挥手把他的蠢念想打散挥走。 凌云彻:“你到底想干嘛?没事别影响我当差啊!” 青樱:“这些护甲呢个个都金贵,随便一个你拿出宫去都能卖个好价钱,上次你的嬿婉不是哭着跑了么,你拿一个去换点她喜欢的东西给她,就当我给你们赔不是了。” 凌云彻:“哟~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也会给我们这些奴才赔不是?”凌云彻故意加重语气在奴才二字上。 青樱见他有了回应马上趁热打铁,生怕到手的机会不留神飞了,眼看自己示弱说两句好话他态度就软下来,于是再接再厉。 “我那日是心里烦极了才会那样昏了头说出那些不中听的话的,事后我也悔了,你们宰相肚里好撑船,也别和我计较了。” 青樱把手里的匣子往前凑了凑,好像如果不是门挡着就要塞给到凌云彻手里一样。 “愣着干嘛,快拿啊!”青樱催促。 凌云彻见她态度诚恳,犹豫了一下就卸下了防备和面上的冷气。青樱将他前后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却忍不住嘲笑:“到底是个愚昧无知的下人,就跟阿箬逸一样,上头的人赏两根骨头就收起了爪牙哼哧哼哧上赶着去卖乖。” 凌云彻见四下无人,悄悄推开门打开一巴掌宽的缝隙,他迅速的从匣子里拿了个纯金镶了红宝石的护甲赶忙揣在怀里,正要关门之际青樱又叫住了他:“别急着收手呀,你再拿一个去,我有事托你办。” 凌云彻听她这么一说便想坏了,上了她的贼船,可眼下拿人手短,他心里大男子的意识让他耐着性子听下去。 青樱:“之前皇上说要放我出冷宫,现在都没消息估计是忘记了,你出宫帮我去一趟母家说一声就行,我族里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青樱说完依旧捧着匣子等着凌云彻再次垂头挑选,凌云彻寻思道事倒是不难办,他出宫顺手的事,在这宫里自己默默无闻,除了嬿婉就是赵九霄会想得起来他,这事走一趟不亏! 短暂的权衡后他又赶忙挑了一个护甲准备揣在怀里,正当他收手时青樱又抓了一个塞给他。 “这是做什么?你该不会还有事要让我办吧?”凌云彻又是一脸防备,他打定主意这次可不能再心软了。 “你别担心,我就是想好好谢谢你,跟你交个朋友!”青樱也换上一脸真诚,她现在不施粉黛,卸去了挑入云端的细眉和滴血似的红唇倒看着正常很多,至少不会给人如原先那样咄咄逼人的感觉。 凌云彻不疑有他:“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明天我出宫帮你走一趟就是了。” 凌云彻此时恢复了往常戍守的姿势,脸上端的是一副尽忠职守,青樱见自己计划成功也不再想往常一样拉着他废话,一手捧着装护甲的木匣一手提着裙摆回屋去了。 风水轮流转,谁说这宫里的好事轮不上她。 第二天凌云彻按约去给青樱的母家递了话,第三日当值的时候他见青樱早早的在里头坐着,手上捏着根草愉快的玩着,她见他来也没凑过来说东扯西,这倒是让凌云彻有些不习惯。 “消息我可给你递到了。”凌云彻先开了口。 “嗯,我知道,谢谢你!”青樱口中含笑回他。 “你有这么多值钱的宝贝,之前怎么不拿出来打点打点让自己日子好过一点?”见她还没打开话匣子凌云彻继续挑着话头和她聊起来。 为什么,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没想到呗,想到了又放不下身段求一群她眼中蝼蚁般的奴才帮忙,她难道要和容佩一样低三下四的嘛? “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再说之前是在观察你和赵九霄靠不靠谱,如果不是你,我贸然给了出去那不是什么都没有了。”青樱编着谎话敷衍他。 “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凌云彻仗着帮了她收了她的东西自觉和她熟识了几分便和她聊起来。他没什么大志向也没什么坏心眼甚至可以说脑子也简单些,谁对他好一点他就要对谁好,他是平凡的贪图安逸的人,这在宫外普普通通的过日子没什么,但是这是紫禁城,城里的人有的人是人,有的人不是人。 “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早死了,皇上怎么还会留我一命,现在又想着要放我呢?”青樱顺着他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复着。 “你是为什么会被送来冷宫这地方,容佩作为你的宫女怎么敢天天给你甩脸子?”凌云彻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青樱看她对自己的过往感兴趣,又问出这样的问题就知道他对自己的从前是不了解的,她又暗自窃喜,这凌云彻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块新大陆,如果她能把握好收入麾下,那以后在宫里做点什么可比自己亲力亲为方便多了。 于是她凑过去,给他讲起了自己的八卦。 她和皇上自小就是相识的,她经常到皇宫里和他一起玩,和他看墙头马上,她俩就是铁打的青梅竹马之情,选秀之时当时还是四阿哥的皇上迫于当初还是熹贵妃的太后给的压力,也为了大计着想迫于无奈的选了当今的皇后,但是皇上当时对她满心放不下,又不顾周遭的非议去向先帝给她求了侧福晋的名分,那高氏,也就是现在的贵妃,当时就是一个陪衬的,都是皇上为了娶她入府要堵住大臣们的嘴才顺带的。再说慎嫔,以前还是她贴身伺候的宫女,也是自己心胸宽广为她着想才替她求了名分一起带入了王府。后来大家一同进了宫,皇上被其他女人霸占着,皇后和贵妃怕忌惮皇上心里只装着她一人就处处挑她的错,慎嫔为了巴结皇后和贵妃就到处拉踩她,亏她还想认她做义妹。。。。。 她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角度看似豁达实则委屈的虚假惨般的说着,凌云彻听着这些女人如何排挤刁难她的一面之词心里竟然开始可怜起她。 想不到她和自己一样都是对心爱之人情深一片的人呐,她对皇上的感情就和自己对嬿婉一样,早就听说女人多的是非多,看来果真不假。 青樱说着也悄悄观察凌云彻,见他只追着自己问然后呢?然后又发出“原来如此”的感叹就知道这傻子上钩了,于是乎她就把自己编成了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周围的女人个个都嫉妒陷害她,皇上为了保护她无奈之下才把她送进冷宫。 “原来如此,我说容佩走了都没见你着急上火,原来你早知道皇上会放你出去。”林云彻满眼的清澈。 “呵呵呵,是啊,这下你都知道了。”青樱爽到,原来真有人会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在心里已经笑翻天了。 “那你出去以后可得小心了,别让她们再陷害你了。”凌云彻还关心上了她。 “以后你就是我的患难之交,我和你在宫里可要相互扶持。”青樱继续假真诚。 “好说好说!” 到此,青樱已经成功的激起了凌云彻的保护欲,现在她在他眼里可不是什么泼妇毒妇,而是一个为了爱人忍受百般折磨的至情至信性的女子,她会为了自己的过失和自己道歉,她会感念他的举手之劳和她谈起过去并交心,这些不正是人和人之间真情的体现嘛? 果然这个世界上除了功名利禄还有更为纯粹真挚的情感值得人去追随。 凌云彻又一次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还是和之前一样,他忘了这是紫禁城,忘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忘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些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警世名言。 两日后,皇上身边的李玉过来传旨。 她可算是出了冷宫,虽然还是答应的位份她也心满意足了,不过听说自己要去启祥宫受阿箬和金玉妍的教导就有些不悦,不过她知道这会的自己还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暂且去住吧。 “您这次能出去不容易,往后要好生保重。”瞧着自己的“好友”得偿所愿,凌云彻也是打心眼里高兴,他上前送她。 “我会的,你也要好好保重,我会寻个机会把你调出冷宫去个更好的地儿。”青樱见到凌云彻就自动换上那副真诚的笑脸并许诺道。 凌云彻被她这话感动的七荤八素,这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遇到了命中的知己和贵人。 “公公先回去吧,我想自己走去启祥宫,沿途好好欣赏这宫里的雪景,就不必为我劳烦了。” 李玉听罢便散了周围几个准备好接送她的人回去,只留了一个内务府新拨过来的小宫女陪着她。 她沿着宫墙一路向前走,看着被白雪覆盖的紫禁城,冷风迎面吹来,过往一幕幕在她脑海里浮现,她的愚痴,她的侥幸,她的鲁莽,她的粗糙,她自以为是的爱与被爱。 走了一会儿又左拐向前,她来到了小时候和弘历一起登上的城墙,她缓缓踏步而上,登顶后看到一切明明和小时候见到的一样,只是眼下再看又有了些不同的感觉。 她不顾衣着单薄和雪天寒冷,抓起一把雪往城墙上扔下。看着那团雪由高处坠下然后散开,她觉得畅快极了。 既然得不到就毁了吧。 她继续抓起雪团往高处扔下。 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没有了牵挂和束缚。什么青梅竹马夫妻情深,在她眼里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她最渴望的还是权力。 以前姑母是皇后,姑母的姑母又是太后,她在宫里来去自如谁敢说个不字。 后面姑母失势被幽禁了起来渐渐的就有人不那么待见她了,即使她那时已经是宝亲王的侧福晋了,连阿箬这个小婢子都敢呛她。 她以为有弘历的爱就能遮风挡雨,可弘历对她没有爱,有时候她在想,弘历当时求娶她入府,是为了拉拢已经不得势的家族还是心里对她还有真情。后来接二连三的被罚与责骂中她确定弘历对她更多的是算计和利用。 曾经不屑的,如今她要捡起来。为了阿玛和姑母,为了受尽屈辱的自己,她不论被打倒多少次都要往前。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原以为自己也是如普通女子一般期待着夫妻情深,冷宫这些日子冷静下来她看明白了,自己还是喜欢在权力的庇护下为所欲。。哦!不对,应该说是自由自在,即使弘历是皇子也要让她三分的日子。 青樱初进启祥宫 偶遇意欢添不悦 “娘娘,贵人,这都看了一天的书了,歇一歇吧!奴婢领了些内务府刚做好萨其马和奶皮子,闻起来特别香,您们赶快尝尝!” 静萝把点心放到二人中间的小桌上,玉妍取下阿箬手上的书替她合起放在桌上,贞淑正修剪着一束刚刚和其他小宫女采来的红梅准备插瓶里去,听得静萝回来她才放下手中的花束凑过来。 玉妍示意贞淑把凳子搬过来挨着她们坐下,然后又拿了一块递给她,贞淑接过顺手掰成了两半,一半自己吃了,另一半喂给了刚坐下的静萝。 屋外白雪纷纷,屋内主仆四人你挨着我,我挨着你靠在炭盆边上吃着糕点说着近几日的趣事。 外头的小太监过来通报说青樱安置好了过来给她请安,阿箬正在兴头上突然被打搅下意识的有些不悦便想让人打发她回去歇着得了。 玉妍看出她心中所想便开口劝到:“天寒地冻的难为她记着规矩,你真把人打发走了传出去当心别人说你欺负她,我看还是叫她进来,左不过两句话的功夫,耽误不了咱们。”说完她便示意小太监把人给带进来。 “那拉答应,您请吧~”,青樱低垂着眼眸跟着带路的小太监缓缓进来,她身着一袭灰紫色普通棉衣,除了领口和袖口滚了黑边外没有任何绣花、珠石装饰,过去她偏爱的如瓦片一般的额前发已经梳了上去露出圆鼓鼓的脑门和高高的发际线,今儿来脸上只略略的施了一层脂粉看着倒正常些,眼尾那几缕细纹看着人比进冷宫前憔悴不少。 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她这副打扮给人一股子扑面而来的辛苦和寒酸,仿佛整个人被生活的车轴来来回回重重碾压过一样,不知道她从前那些光荣历史的人容易对她产生出恻隐之心。 “臣妾乌拉那拉氏拜见慎嫔娘娘,慎嫔娘娘万福金安,嘉贵人安!”青樱有别于从前的嚣张自信,一副谨小慎微、万分谦卑的给阿箬和玉妍行着礼请着安。 “起来吧!”阿箬看她这副样子心里更是不悦,惺惺作态四个字浮出脑海。 得了命的青樱站起身来,她依旧低垂着眼眸规矩着目光不要乱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老实本分些,可是当她鼻下嗅到一丝丝飘来的鲜奶味就有些意乱,算起来她有快三年没尝过这东西,那醇香浓厚顺滑的滋味可真是久违了,待会儿回去她也让宫女取些来。 “那拉答应今天看起来很是素净,和之前大不一样了啊!”玉妍一句颇为嘲讽的话打断了她的内心的计划。 也不知她是听出来了还是没听出来,她还是一副十分谨慎谦卑的老实模样:“回贵人的话,妾身这些年虽在冷宫但皇后娘娘奉行节俭的旨意是断断不敢忘的。” 呵,玉妍翻了一个白眼,以前只是看不惯她那副高高在上又不知所谓的骄横和愚蠢,冷宫待了三年倒是平添了些虚伪而且换了一种做作,说起违心的话来面不改色气不喘。 阿箬看青樱就和那打不死的妖怪一样,皇上登基至今,哪个嫔妃跟她一样罚跪禁足进慎刑司进冷宫,饶是这样都能出来,她可真真千年的祸害、自己命里的冤家,以前怒怼或者漠视她都是基于她不招惹自己的基础上,现在看来不行了,前有鬼差提醒,后有给她塞到自己宫中的巧合,想不理她都不行了,既然躲不掉,那就正面迎接回击:“行了,你即知道就不必本宫多说什么了吧,往后你在启祥宫要么安安分分的做你的答应,本宫不苛待你,要么你继续贼心不死耍花招,本宫一定会让你悔不当初,皇上可说了本宫和嘉贵人都可管教你,懂了么?” 青樱:“是,臣妾懂了,请娘娘放心,臣妾这次定会万般谨慎,谨守宫规。” 阿箬:“明儿给皇后娘娘请安你可别忘了,另外除夕时若太后不计较从前愿意让你一同前往,到时候不论桌上出现了什么热的冷的你都注意点,若敢和从前一样吃得邋里邋遢本宫必定让人狠狠掌你的嘴!!!” 阿箬玉妍想起当日她被太后扔到慎刑司的样子是即好笑又嫌弃,她一个人住无所谓,现在在自己宫里可不能由着她出去惹些笑话,她不要脸她们姐妹二人还要脸呢。 “行了,退下吧!”青樱在阿箬颇的些许不耐烦中退了出去。 玉妍把她面前有些凉了的奶皮子挪到一边,给她递上一杯热茶。 玉妍:“你今日怎么对她动那么大火,以前我可是瞧着你最不把她放在眼里的。” 阿箬端着茶想着之前鬼差提醒她的话,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对玉妍说:“你是不知道她有多烦人,她对于我来说就像是狗皮膏药一般,你看她愚蠢又令人讨厌的样子,说她没本事吧,她硬是借着她阿玛的死和乌拉那拉氏一族的求情从冷宫里出来了,说她有本事吧,你看她现在这样。不瞒你说,我是对她有些头疼了。” 玉妍:“我倒是没你这么多苦恼,我呀只管跟着咱们慎嫔娘娘身后管好她就是,不过说真的,刚刚你对她疾言厉色那样还真有主位娘娘的威仪呢!” 阿箬:“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笑话我,罚你不许吃点心!!” 虽然不喜欢青樱,但阿箬还是给她拨了一间不错的偏殿住着,虽然说面积相较于其他宫殿要小了一些,不过光线俱佳,屋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一应物品应有尽有。而且这里边的装饰也非常淡雅,并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和摆设,地面还铺着柔软的地毯,冬日里让人感觉格外舒适。尤其是悬在墙上的两幅字画更是增添了不少意境。 用阿箬的话说,青樱的心不净,欲望太多导致想的太多所以常常有出格的举动,让她在这清新质朴的环境里多看看书念念佛经有益于她在后宫中静心。 青樱坐在殿中,看着炭盆里的黑炭和桌上一碟不怎么有胃口的点心,想到刚刚阿箬殿里富丽堂皇的装饰和飘散而来的香味,她照例是陷入了嫉妒中。如果她没有进冷宫,自己这会儿应该能重回贵人的位置,住着精巧的屋子,享用着内务府奉上的茶点。 她心里告诉自己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不容易借着家里出来了,如果再不小心被送进冷宫,她这辈子才是真没了指望。 把贴身的宫女打发到外头她就把包袱拿到床上打开清点着自己的家当。之前带进去的头面首饰和衣服都还在,衣服有些霉味,不过不打紧,等天晴好的时候拿出去晒晒还能穿。可惜了她那一匣子宝贝护甲少了几个,凌云彻当时拿着不客气的拿着她护甲往怀里揣的样子简直让她想砸碎他的脑袋,让他拿他还真敢拿,一点也不推辞。现在自己没精力和他计较,等那日条件足够她定会让他拿命来还。 她把护甲一一取出,仔细小心的拿起凑近在上面轻轻呵了口气,然后又用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起来。 “阿玛、姑母,你们要不再保佑青樱能升个位份吧,答应实在是太低微了。” 擦完她又把几个护甲戴在手上反复欣赏起来,她看着这些东西,心里忍不住想起以前的好日子,她不相信自己会永远是个答应的命。 “主儿,您要的牛乳奴婢给您取来了,您快趁热喝了吧!” “你过来!”青樱把人唤到面前,仔细打量着这个看着老实,有些憨厚的姑娘。 “你本名叫什么?” “回主儿的话,奴婢本姓林,因是家中第三个孩子所以阿玛和额娘就给取林三妞这名!” “嗯,倒是个讨喜的名字,不过在宫里不合适,往后你就叫烟霏吧。” 烟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 她想起小时候阿玛教他念过的诗句,过去的时光就当自己蹉跎没了,今后的日子还多不是嘛? “烟霏谢过主子!”小丫头见自己也得了一个和姐姐们文雅的名字眼神都亮了,虽然她不太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是听着好听就成了。 青樱看她笑自己也做出一副替你开心的笑颜。若是姑母还在,她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内务府这帮狗奴才敢随便拎一个连使唤名字都没取好的傻丫头来她面前嘛? 烟霏服侍她梳洗好又换上了寝衣,拉起床边的帷帐吹灭了屋内的烛火就坐在主子床下乖乖替青樱守起夜来。 青樱给她的印象还挺不错,虽然只是个答应,可她对自己笑盈盈的,说话也是轻轻的。虽然是从冷宫里出来的,可保不齐那天就成了贵人和一宫主位娘娘呢,到那时自己也跟着沾光了。她觉得她是有福气得,直到后面被青樱为了自保主动送进了慎刑司咽了气。 第二日,青樱跟在阿箬玉妍后头一起去长春宫请安。路上遇见了皇上得新宠舒贵人-意欢。 迎头撞上,意欢见这几人是躲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打招呼,青樱给她行礼时意欢才注意到她,瞧她一身暗色老妇的打扮,不说还以为是启祥宫里的那个嬷嬷呢。 听完玉妍的介绍她才知道这位那拉答应原来是从潜邸就陪伴在皇上身侧的人,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原来皇上是如此的重情,身边的女子不论何种样貌都能善待。 本来情人眼里就出西施,意欢又爱给她的皇上贴金,这下弘历在她心中的形象就更高大了起来。 “那拉答应既然从冷宫出来了,今后只要用心侍奉,皇上必定感念厚待与你的。” “多谢贵人教导,也借贵人吉言。” 回话回礼都算规矩,没闹出什么笑话,阿箬和玉妍在边上看着。 现在的青樱在意欢眼里就是汇聚了她以为弘历作为丈夫、情人该有的美好品德的具体体现,再加上青樱打扮朴素低调,不似其他人般花团锦簇,单方面就给她贴上了不爱慕虚荣的标签,内心里也对她多了一分亲近之情。 玉妍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她读了那么些书,到头来都没学会识人,可见那些书是白读了。 玉妍:“舒妹妹,听说这两日你都在宫中忙着抄录整理皇上的御诗?” 意欢:“让姐姐笑话了,我和皇上都喜爱诗词歌赋,闲来无事时便会写一些互相欣赏,皇上的诗常常引经据典、意味深长,妹妹看来是难得的佳作,所以就想抄下订阅成册,也好流传于后世。” 玉妍:“妹妹有心了,到底是和皇上心意相通能在诗山词海里畅游之人,咱们也只能在边上看着了。” 阿箬看玉妍又开始使坏逗旁人就憋不住想笑,她怕意欢看出惹了乱子就带着静萝赶紧往前,玉妍瞧着也三步并作两步跟上。 阿箬小幅度的伸出手掐了一下玉妍:“瞧你刚刚那样,你坏不坏啊!” 玉妍维持着面上的微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又没做什么,你没看她自己这么沉醉其中么。” 说着二人又默契的加快了一些脚步和意欢、青樱拉开了让彼此都舒服的距离。 青樱看着意欢脸上还未收下的笑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才进宫多久就封了贵人,还闲来无事作诗互相欣赏,她能写出些什么东西来引得皇上这么宠爱她,如今是什么人都能进宫了。 要不是位份不足,她也想赶紧朝前走去不跟她一块儿。 “那拉答应,你陪伴在皇上身边多年,可知他最喜欢哪首诗哪阙词嘛?” “臣妾和皇上幼时相识相知,最喜欢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这句。” 意欢听到回答不禁皱起了眉头,咦~~不对啊,自己伴驾这么些日子,听过皇上赞了这个大诗人颂了那首名诗,可就是没听皇上提起过这句啊,难道是皇上念了自己没记住?意欢开始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 “虽然我的位份比你高些,可是我却羡慕你幼时便能和皇上相识的缘分,能陪着自己的心爱之人成长然后嫁给他,该是何等的幸运啊!” 意欢痴痴的感叹,丝毫没注意到青樱神色不对劲。 帝后亲昵姐妹欢 庆常在入宫伴海兰 “皇上,今天的晚膳可还用得可口?” 长春宫殿内的烛火已经熄了一些,琅华长发垂至腰间,发丝随她动作轻轻摆动,弘历怡然自得的张开双臂立于琅华前,看她如之前一样体贴细心的为自己整理寝衣。 看见琅华他就莫名的心安,不论是做王爷还是当了皇帝。每当他一个人独处时他总会不自觉的想起琅华,那个当年在宫宴上虽隔了很远但依然牢牢吸引他目光的笑容温柔、明眸皓齿、端庄美丽的女子不仅成了他的发妻还陪他一起立于万人之巅。 高处不胜寒,帝王的心总是孤独的,但幸好他有琅华。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她比以前更加的美丽端庄,温柔温暖宽容是她的底色,处理公务时又是不输于前朝男儿的果断和明智。她思维敏捷,判断准确,能够迅速做出决策。有她在,后宫大事小事都能井然有序,让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他们成婚多久,太后就夸了琅华多久,说这样的女子就是世间最美最宝贵周身散发美丽光芒的东珠,他们在一起就是绝配!! “皇上??皇上??您在想什么?”琅华见弘历一直盯着自己看但却不回话有些无解? “哦!皇后啊,朕刚刚在想咱们许久没一同入画了,不如后天传了他来再做一幅如何?”弘历回过神,他想把他和琅华的每时每刻都记录下来。 “好呀!臣妾就等着皇上忙完一起去。”琅华温柔一笑,扶他上了床。 “说起作画,臣妾想起昨日婉常在来看仪贵人时除了带了永珉的画像外,还带了之前臣妾陪璟瑟、永琏一同在千里池玩乐的画像,锦瑟看见说画里的自己好看极了,吵着闹着把画要去要挂在自己殿中呢!” 弘历搂住琅华的肩让她靠向自己,然后又轻轻撩起她的一丝秀发在指尖缠绕玩弄:“转眼咱们都成了阿玛额娘咯,真是岁月催人老,朕有时候真盼着能做个平常人家的公子,没有这些政事缠身,带着你和曦月一起去策马舒心!” 琅华:“皇上最近是太累了才说这样的话纾解自己罢了,皇上怕是忘了世间众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寻常人家要忙着春耕秋收填饱肚子,富贾商户要盘算着钱货往来赚取利润,就算是最身无一物的乞丐也要为了抵御饥寒绞尽脑汁,只要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有自己该做的事和该担的责任,您是一国之君但也是凡人一个,自然不能免俗啦!” 弘历:“不愧是朕的好皇后,一言就点醒了梦中人,有时朕以为自己是天下最累最烦之人,但是却忘了坐拥天下享四海供养,你这么一说倒是把朕给拉了回来,往后朕会好好把今日皇后的话记在心里提示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琅华看向弘历,眼中带着一丝俏皮和期待,轻声问道:“皇上可会嫌臣妾话多?”她的声音如同潺潺流水,轻柔而婉转,仿佛能够穿透人的心扉。 弘历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轻轻摇头道:“怎么会呢,朕喜欢你的每一句话,有你在朕身边朕心里才踏实。”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宠溺和爱意,让琅华的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 “对了,皇上,臣妾刚刚差点忘了问,在太后宫里一直学着规矩的陆大人之女皇上打算给她什么位份呢?” 弘历微微闭起双目思索了片刻:“汉军旗的女子,位份不宜太高,就封个常在吧,但她是皇额娘那里调教出来的不能薄待了,朕看就赐一个庆字给她做封号吧。” 琅华:“庆字极好,吉祥幸福庆祝之意,马上就要除夕了,相信有了庆常在后宫会好事不断。” 弘历轻轻挠了挠琅华的脸:“有你在就是最好的事了。” 烛火灭去,夜阑人静,一夜好眠。 距离除夕还有六七天的时间,之前久卧在床的绮莹也恢复了精气神好了起来,期间她的孩子一直是绿筠帮忙照顾,现在把小家伙接回身边跟着嬷嬷们学着怎么抱,怎么哄,怎么通过哭声来判断他是饿了还是困了。 初为人母的她惊觉着小小婴儿竟然如此厉害,嘻嘻嘻、嗷嗷嗷几句就把周围的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带娃技能已经十分娴熟的白蕊姬依旧嘴不饶人的笑她要追上自己还早得很。说着她就从绮莹怀里接过孩子抱到怀里站起身来边走边哄他入睡。 绮莹:“前天一起和你来看我的舒贵人怎么样?这些日子病着好多新鲜事我都没赶上,你快说给我听听。” 蕊姬:“其实也没多少事,就是你看见的舒贵人在宫宴上入了皇上眼,还有就是冷宫的乌拉那拉氏放了出来进了阿箬和玉妍的启祥宫,其余的再要说么就是皇上还封了个庆常在,说是明天就能见着,我看你如果可以就一起去给皇后请安瞧瞧如何?” 绮莹:“嗯!明天请安时我得好好谢谢皇后娘娘和你们。” 孩子睡着了,蕊姬还没停下哄睡的动作,边哄边给她说:“至于那个舒贵人嘛,就是痴了点,满心满眼都是皇上,我看皇上也挺喜欢她的,她入宫以来被召幸的日子颇多,眼下确实是宫里的红人,那日请安听她说起正在整理皇上的御诗拟成册子,我也是蛮敬佩她的。” “绮莹,我来了!”二人话间绿筠带着永璋过来探望,小永璋进来给两位娘娘问了安就跑过去看弟弟。 蕊姬:“永珉乖,哥哥来找你玩咯。” 永璋凑近看见弟弟睡得香甜,压低了声音憋着气小声和蕊姬说:“玫娘娘,你别吵弟弟,让他睡,他睡起来我再和他玩儿。” 蕊姬:“好,听永璋的,永珉先乖乖睡觉觉,梦里和仙子到月亮上去玩,睡醒了再和哥哥玩。” 蕊姬小心翼翼的把孩子交给照顾的乳母照料,看可心带着永璋去找璟瑟玩耍后和绮莹绿筠一同坐下,后宫姐妹茶话会马上要开始了。 绿筠:“我刚进来听见你们在说舒贵人是不是?” 蕊姬:“可不嘛,刚说到舒贵人抄录皇上御诗呢!” 绿筠:“前几日我带永璋从养心殿出来遇上她也这么说的,皇上御诗那么多,我看她要好一阵子了。” 绮莹:“皇上御诗有什么好抄的,写的就那样,不整理旁人还不怎么注意,整理成册了可不引人注目嘛!” 蕊姬:“大胆,你敢说皇上御诗写的就那样!”她全然忘了当初才进宫时就通过弘历对音律的点评推断他文采一般的事儿了。 绮莹:“嗨,你以为皇上自己不知道啊,只是放在心里不说罢了。” 蕊姬:“我不懂这些诗词歌赋的,字跟字分开我倒是认识,凑在一起了我就不明白什么意思,所以我也不是很知道皇上写的好还是不好!” “都在呢,还以为这会过来的就只有本宫了!” 三日顺着声音望去见一个衣着颜色鲜艳精致面容娇俏的女子出现在屋内,那身满绣做工处处是匠心独运,旗头上的点翠装饰和鬓间的玉钗相得益彰,这一身精致高贵的打扮宫里只有贵妃娘娘独有了。 说话间三人正要起身行礼,曦月摆手拦住:“行了行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客套什么,这里又没外人。” 绿筠:“这时候贵妃姐姐怎么来了?” 曦月:“永璜今天和弟妹们约好了带他们一起读书看画本,我送他过来也顺便来看看绮莹。” 绿筠起身让曦月坐于上位,自己在挨着她垫了软垫的椅子上坐下,曦月坐下时又握了一下绮莹的手,感觉似乎没之前那样冰凉反而有些温热,看来太医说的不错,确实是养好了身子。 蕊姬:“贵妃姐姐快喝杯热热的牛乳,暖暖。” 曦月边说着谢谢妹妹边接过杯子。 蕊姬:“贵妃姐姐,宫里若论文采你当之无愧,你快说说皇上的御诗怎么样?” “不怎么样!”曦月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哈,看吧,跟我说的是不是一样!”绮莹眼睛笑得弯弯的。 曦月继续:“诗词讲的是个意境,皇上的诗跟咱们平日里读的那些差距挺大的,之前我和皇后娘娘、包括后来居上的阿箬在王府都当着皇上的面笑谈过,皇上自己知道,他听见也没恼,几个月前我给永璜找了一本诗词,皇上还想自己批了再给永璜看,被我给拦下了。永璜现在这个年纪正是好好吸收古籍精华的时候,断不可被误导了!” 绿筠:“这么看呐舒贵人一定是爱极了皇上才会爱屋及乌,不然堂堂才女怎么会对皇上一般的御诗着迷呢?” 曦月:“原来你们说的是她啊,我现在看到她是有点头大,人是美的,可是跟她说话却难受的紧,三句不离皇上,五句就要倾诉相思,好像除了这些她就没别的可说的了!” 蕊姬:“她跟咱们不一样,她心里装满了皇上才进宫的,咱们呢现在心要么在孩子身上,要么在自己身上,剩下的就在姐妹们身上了,所以看她这么纯粹的爱着皇上才觉得有些奇怪。” 曦月:“小嘴巴巴的越来越会说了,不过这话说得没错,她16、7的年纪情窦初开,能在最好的年华陪在最爱的人身边也是人生一大幸事、美事。君子有成人之美,咱们呢平日里见到皇上就多劝皇上去她那。” 绿筠:“这话我赞成,我进宫前爹娘就说后宫中恩怨丛生,最怕同病相怜的女子为了一些有的没的斗得你死我活,皇上今天封这个,明天还要封那个,咱们要是小气了那往后的每天就是生不完的气,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 绮莹:“我也认同,咱们姐妹同心,即使出不去这紫禁城也可以自己给自己找找乐子。” 蕊姬:“欸,贵妃姐姐,今年除夕您母家还会送烟花进来嘛?我每年可最期待看了,年年看年年看不够。今年会不会多送些来?” 曦月看她一脸馋猫样便使起了坏:“那你求我呀!看我会不会答应~” 绿筠瞧着二人玩闹起来忍不住打趣:“你们呀,都当额娘的人了还这么爱闹。” 蕊姬:“这才好呢,一起闹着一起当额娘,以后当了祖母还要一起闹,闹着日子才有趣儿,不然还没老的年纪就像个老妇一样,我可不要。” 明明是冬日里她们的阵阵欢笑声却如同春日里的暖阳一般灿烂,温暖了屋内。 “主儿,素练姑姑来了。”绮莹的宫里来报。 “快传快传!”绮莹招呼着。 “奴婢给各位主儿请安,皇后娘娘说眼下阿哥公主都在长春宫,这天色也不早了,就请几位主留在长春宫一同用膳。” 四人:“多谢皇后娘娘,我们马上就过去。” 热热闹闹的姐妹们热热闹闹的去长春宫吃了顿热热闹闹的饭,这么热热闹闹的一天可真快活啊。 又到了第二天嫔妃们照例到长春宫给琅华请安的时间。 琅华把庆常-陆沐萍在引荐给众人认识,她跟意欢年纪差不多大,只是意欢气质清冷,不相识的人看到她会觉得疏离,而庆常在刚好相反,圆圆的小脸上一双圆圆的乌溜溜的大眼睛带着这个年纪的女子该有的天真和单纯。 她看众人也没胆小发怵,行礼问安落落大方,中间还和几个嫔妃有来有回的聊着,这一看就是家里最活泼爱玩的那个。 琅华瞧着她和海兰聊得最热络就将让她去和海兰同住。 她的宫室要收拾好还得一会儿的功夫,海兰就要她去自己的宫室休息用膳。海兰一身青绿,路沐萍一身桃红,二人行于冰天雪地里就好像花儿伴着叶一样好看。 一路上陆沐萍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进宫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引得旁人纷纷侧目,又听她说在太后宫里学习规矩的嬷嬷如何严厉,她好几次被嬷嬷叫着反复练习,众人听了又感叹她学得不易。 现下宫里她年纪最小,叫谁都是姐姐姐姐的,马上除夕这宫里的气氛本来就喜庆热闹,现下多了她就更热闹了。 此时的海兰还没意识到她从这时候多了个窜天猴般的小尾巴。 进忠指引嬿婉 大封六宫成慎妃 “嬿婉!嬿婉!” 魏嬿婉正从内务府取了东西正匆匆往回赶时听到进忠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她转头,也不知是年节气氛的烘托还是他得了什么赏赐,嬿婉只觉得他今日眼里的笑意更浓烈了些。 嬿婉:“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啊,这么些天没见你去哪了?” 进忠:“这阵子就没有不忙的,新到的两条玄狐皮皇上急着给贵妃这不就打发我送过去,路上我听人说你来了内务府领东西,索性就过来迎你一起,没成想刚到就碰见你出来,你说巧不巧?” 看见她进忠的眼神就变得明亮有神起来,而且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待人朝自己靠近后,他从袖中摸出对精巧的耳环递给她:“本来该送你一个更好的,不过后宫里皇后倡导节俭,你又在大阿哥身边行走,要顾着大阿哥和贵妃,也要顾着你宫女该谨守的本分,平日里不便打扮的太过出挑,这样的就很好。” “还是你想的周到,事事都为我考虑着,之前你帮我的都还没好好谢谢你。”魏嬿婉喜滋滋的接过礼物小心收好,在她眼里进忠就是和澜翠、春蝉一样要好的朋友,给她帮助与她分享。 “小事一桩,你不用放在心上,以后有机会也不迟。万一哪天你被主子看中飞黄腾达了我不也跟着沾光嘛!” 本来是宽慰她的话让她变得有些难过,进忠何等人精,她虽不说他也知道身为宫女的她其实内心很渴求一个向上的机会能摆脱目前面临的窘境,只是眼下世运未至还都得熬着。 “我都这个岁数了,哪还有多少以后,再等就要到年龄被放出宫去,那时就更没什么机会,云彻哥哥现在虽然不去冷宫当差可也没多大变化,我额娘一直嫌他,若是没有主子恩赐我和他往后还不知道怎么办。” 看着魏嬿婉向自己毫无保留的诉说内心的忧愁,进忠心里泛起阵阵涟漪,他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情绪,现在她已经当他是自己人愿意敞开心扉,只要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和她走到一起,他自信自己无论相貌心智谋算都不输给那个凌云彻,因为骨子里他们就是一类人。 进忠:“嬿婉,其实你也不必伤怀,你看你现在不是比从前好多了么,这人呐不怕一时的困顿就怕泄了心气踌躇着不敢向前,只要你想能抓住机会,必定会如愿以偿的!” 她当然想出人头地,就连做梦都在想,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要说依靠无非就是贵妃的赏识和大阿哥的信赖,若能安安稳稳熬到大阿哥成年出去开府做个掌事姑姑也不错,若是不能呢?难道她在等下个机会?难道她就只能压抑自己一直活在被动的等待中么? 进忠的话点醒了她,她要找到机会抓住机会。 “进忠,你说我还有什么机会?”这次换她眼神明亮起来。 “傻嬿婉,这宫里那么多主子,既然要伺候你就该去最有权势的主子身边,大阿哥是好,可是若你有机会得了皇后甚至皇上的赏识不更好?” 嬿婉迟疑,皇上?皇后?这是她从前没想过的出路。这能行吗? 见她又思索起来进忠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她现在还是太单纯,必须得由自己在她跟前引导她直面内心深处的欲望和野心,让她主动和自己越走越近,不过来日方长,他不急于一时。 除夕这天,依着老祖宗的规矩,皇帝清晨时分就要率领宫中众人去祭天、祭祖,完了再去太和殿接受群臣和外国使节的朝贺。到了晚上就是宫中期待已久的宴会和守岁,期间充满了各种美食和表演,气氛热烈。尤其是放烟花和赏灯环节最热闹欢喜。 正月初一的清晨,紫禁城中弥漫着喜庆的气氛。东西六宫的嫔妃们早早地起床,精心梳妆打扮,准备前往寿康宫给太后拜年。 永璋平日里就爱粘着璟瑟,和永琏日日都要玩在一起,所以绿筠带着孩子早早的来到长春宫等着和琅华绮莹一道过去。 路上她们见着曦月牵着永璜和阿箬和玉妍一路,永璜行礼后就一手拉着永琏一手拉着永璋又唤着璟瑟过来和他们一起,几个小的就由宫女和太监陪护着边说边走,刚好剩她们姐妹几个说话。 绿筠:“永璋昨夜玩开心了,到了半夜都不肯睡,非说要去找姐姐和哥哥一起守到天亮看谁厉害。” 绮莹:“二阿哥三阿哥现在正是好玩的年纪,遇上热闹的时候可不更兴奋吗,哪像永珉宴会才开始就忍不住睡着了,嬷嬷怎么叫都叫不醒?对了阿箬,那拉答应怎么没和你们一道。” 琅华:“太后记着原先她无理的事不想见她,早前打发了人来说不用安排她去拜年、而且往后的请安都不必她去了,要她每日去佛堂念念经静静心。” 阿箬:“现在不肯见她是好事,谁叫她之前那些‘丰功伟绩’让人映像深刻,她又十足不会察言观色,与其去了说多错多还不如好生待着呢!她这冷宫待的倒像是妖精新学了法,原先是怪异嫉妒狭隘不会尊重人,现在我看更添了些虚伪和忍耐。” 绿筠:“这么说起来进冷宫前她疯也好坏也好还有两分真实在身上,现在确实虚伪的令人难受,瞧她刚出来那会儿来我宫里请安,明明就不喜欢永璋硬是装出一副庶母温柔慈祥的样子直叫永璋想躲,她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我也不好驳了她面子只能叫人把永璋带出去。” 琅华:“这么说起来本宫倒是想让从前监督她的那个年纪稍长些有主意的宫女回来监督她,但一想到她之前无辜受牵连又为难,宫女劳作本就辛苦,再因为主子昏庸受刑受罚那可真是造孽。要不这样,莲心你待会儿去她那传我的话就说静心期间让她少和皇子们接触。” 曦月:“娘娘圣明,我听永璜说她之前在永璜下学回宫的路上故意等着,说是想和永璜说说话,跟在永璜身边的宫女见永璜不悦本想护着永璜离开,没成想被她拿着身份好一顿训,那宫女不愿生事就自己忍下了,永璜心疼她才来和我说。” 其余几人作惊讶状:“没想到还有这等事???” 玉妍:“看来她心里还是记着大阿哥没选她当额娘的事,还真是小看她了。” 琅华:“她就是块让人浑身不悦的顽石,认识她这么些年也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说话间,不知不觉到了寿康宫中,几人小坐了一会儿见其余嫔妃都到齐互相问候了就由福伽姑姑引领着去给太后拜年。行完礼她们又依次排队给太后献上自己准备的礼物,太后看着眼前的嫔妃个个懂事孝顺,孙儿们健康活泼,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断过。 “去年宫中连添两位皇子让人高兴,永璜和璟瑟也愈发的懂事并且很有规矩,你们个个懂事,知道互相体谅很好,六宫和睦最是难得,说来说去还是皇后有德细心管理得当,新的一年你们还是要如往常一样协助皇后,另外都得好好加把劲再给宫中添几名皇子公主才是啊,平时若得空带着孩子来看看哀家就是最大的孝顺。” 总结夸赞完,她又让福伽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一一赐给她们,众人跟随琅华行了礼谢了恩又陪着太后说笑了好一会儿才一一散去。 “皇后贵妃,你们且等等,哀家还有话和你们说。”太后叫住二人,不知还有何事要交代,她二人被太后召过去坐在她膝下聆听。 太后微微皱起眉头,缓缓说道:“如今宫中有贵妃一位,嫔位仅有慎嫔和纯嫔,贵人倒是有五位之多,常在两位,答应一位。妃位上却空无一人,这显然不符礼制。”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忧虑,似乎对当前后宫的状况感到不满。 听着太后的话琅华觉得是自己失职,她心生愧疚连忙跪下请罪,曦月也紧跟着琅华跪下。 两人的举动让太后意识到自己刚刚表现的太过严肃,她本意并不是要责备追责,而是想在年头好好和琅华规划下后宫新一年的计划,却没想吓到了两个媳妇儿。 她连忙命人扶起她俩:“起来起来,哀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这一年事不少,你带着贵妃慎嫔能把后宫打理成这样哀家和皇帝已经非常满意了,今儿说这些只是想和你们合计下而已。” 琅华见太后脸上并无怒色才放下心来:“皇额娘说的极是,之前儿臣与皇上也商议过此事,可不巧被耽误到了现在也没办好。” 太后:“无妨,这也不打紧,哀家想着不如在元宵时给几个久在皇帝身边的升升位份,也不辜负了她们往日里的知礼懂事,舒贵人和庆常在进宫时日尚短可以缓缓,至于冷宫出来的那个么,就看皇帝愿不愿意了,哀家现在是眼不见心不烦,听说她住在慎嫔宫里,你就让慎嫔好生管教着。说起慎嫔也是个能干的,等封完六宫哀家再召她来单独说说话。” 琅华:“皇额娘所言甚是,儿臣会将此事打理好的。” 太后:“有你在哀家最放心。” 说完她又看向曦月关切起她的身体:“往年冬天你都会寒症发作,今年哀家倒见你好了许多,太医院的方子好就好好吃着,往后宫里的人和事只会多不会少,皇帝皇后身边没了你可不行。” 曦月听到太后的关切之言,心中满是感动与感激之情,她微微颔首,轻声说道:“臣妾多谢太后挂念,定会好好调养身体,尽心尽力地辅佐皇上和皇后娘娘。”她的声音柔和而坚定,仿佛誓言一般,让人心定。 二人和太后简单商议完就带着孩子退出了寿康宫。 路上,琅华边走边想,她觉得除了大封六宫,或许也该举行一次选秀,好好挑一些新人扩充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曦月反而劝她此事不急,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历来这前朝和后宫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选秀不仅是选人,还是朝中权力的培育和提升,可以先和皇上商议着,若皇上没有异议,开了春再筹备也不迟,眼下先办好太后关注的事为妥,她也提议对宫中那些当差当得好得奴才好好提拔奖赏一番,让众人都乐乐。 琅华笑着赞同:“今日我就偷个懒,听贵妃娘娘做主便是了。” 元宵佳节当天,皇上晋封众人的旨意传遍六宫,妃位上有了阿箬和绿筠两位,嫔位上海兰封为愉嫔、和玉妍、蕊姬、绮莹齐平,婉茵晋为贵人。 至于青樱么,弘历念在她跟随自己时间也不短,不愿让她太难堪也赏了她一个常在的位份,只是她没有封号,照例还是宫中最末的那个。 阿箬封妃,玉妍为嫔,一个宫里不能有两个主位,饶是二人不介意想要继续同住,琅华和弘历依然觉得不妥,于是挑来选去,选了赐了翊坤宫给她。 搬进翊坤宫当天,玉妍一直陪在阿箬身边,这翊坤宫宽敞华丽,不愧是先帝当年最爱的敦肃皇贵妃住过的地方,当真是美轮美奂。 她哀怨的说要不是守着规矩礼制否则就要去皇上皇后跟前求着让她也搬来,理由是宫殿这么大,怕阿箬一个人晚上无聊和害怕。 阿箬早习惯了她平日私下里动不动开自己玩笑的样子,她提议让玉妍把婉茵邀来同住,婉茵本就沉静,也是自己一个人住,怕她太寂寞也为给玉妍寻个伴所以有了这个想法,再者如果有什么自己顾及不到的有婉茵帮忙照看她也放心。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青樱,虽然她现在位份最末,人也见不到皇帝,但她搅屎棍一样的属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玉妍瞧着她一下担心这个一下担心那个,纳闷她怎么封了妃就变老鼠了:“我发现自她出冷宫后你就颇为忌惮她。” 阿箬瞧着玉妍一脸懵懂不解的样子无法给她说前世种种只能语重心长的给她说这是防患于未然,皇上今天赏她一次,肯定还会赏她第二次,赏着赏着就习惯了她和别的妃嫔一样该升升,与其看着她水涨船高起来再作打算,不如现在就准备着。 玉妍叹口气:“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相信她会向善变好,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哈哈哈,阿箬被她逗得一笑,姐妹二人又恢复了之前的欢喜有趣。 阿箬路上讽旧敌,青樱请安遭打发 “臣妾拜见太后,愿太后福寿安康~”。 这是阿箬第一次单独到寿康宫请安,以往都是和一群姐妹同往,又有琅华撑着场子,她们不过是在下面附和回应几句罢了,今天一个人来还真有些紧张。 太后向来喜静不喜奢华,宫室陈列高贵典雅,正殿里摆放的几尊瓷器素净优美。 许是宫室宽广的缘故,阿箬总觉得这里的空气格外清新,隐约弥漫的不是香料而是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来到太后面前,阿箬照着规矩行礼。 冬日的阳光不似夏日灼热粘腻,透过窗户洒在宫里伴着花香给人一种暖得刚好,极为舒适得感觉。 “起来吧,快坐到跟前儿来给哀家看看。”受完礼,太后就把她往跟前招呼。 太后:“现在成了慎妃,可还习惯新的身份?” 阿箬:“回太后,臣妾无才无德,受了您和皇上皇后的抬爱才有今日,若要说习惯与否,臣妾确实忐忑。” 太后对她在自己面前即谨小慎微又坦而言之的样子十分满意,谨慎是因为敬畏尊敬,坦诚是因为她忠于本心。 太后:“当年选福晋时第一次见你,那时觉得你胆大能说敢做,现在一看啊你跟贵妃一样也随着年岁渐长愈发的稳重起来,只是贵妃心思少些又是世家子弟,不免还有些毛躁,不像你考虑的更多一些。总听皇帝和皇后夸你能干帮着协理后宫,你又陪在皇帝身侧这么多年,晋个妃位是理所应当的事儿,用不着忐忑。” 阿箬:“臣妾再如何也不敢忘了当年太后的抬举和这些年皇后皇上的眷顾,所以只要是能令太后安皇上皇后安心,臣妾在所不辞。” 她微微低下头,言辞更显真诚。 对比前世,她今生能有这番光景怎么也没想到会和太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真真是造化弄人。 太后:“好了好了,哀家和皇帝都知道你的心,哀家今天叫你来是想嘱咐你,现在你是众妃之首,往后除了尽心协助皇后外也要多在皇帝身上下点功夫,早日给哀家添个皇孙才是,打潜邸里伺候的贵妃身子要调养,那个不争气的不提也罢,余下的就你和嘉嫔还没孩子,这可让哀家挂着。” 阿箬无奈,这皇后和太后真是一对绝配的婆媳,都怀着一颗希望家里子孙满堂的心,可孩子是个玄学,不是她想有就有的,况且这辈子来的这样奇异,她断定自己是和孩子没缘分了。 阿箬:“臣妾有罪,不该让太后操心。” 太后:“哎哟,别动不动就下跪认罪,你们能把哀家的话听进去记在心里就足矣。” 所谓的苦口婆心大概就是这样,或许等到自己成了太妃时也会这样,阿箬看着太后暗暗想着。 太后对着阿箬絮叨完这些就命福伽取了一个上好的翡翠手镯送她,说是嘉奖她一直以来的功绩,金银俗气,玉能养人,她日日戴着也能时时记着今日对她的交待。 阿箬又是谢恩又是再次表决心,从寿康宫出来她觉得自己肩上责任重大,她要和曦月做好琅华的左膀右臂,让这后宫一天比一天好。 静萝看阿箬一脸认真,忍不住提醒她要把精力用在该用的地方:“主儿,太后也说盼您早有个自己的孩子!” 阿箬嘴上说着随缘,心里又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不会有孩子,轿辇上她摸着那只玉镯感觉有些沉重。 “主儿,您瞧,那不是那拉常在吗?” 阿箬顺着静萝说的方向看去,果然是青樱。 这青天白日的她不去好好念经祈祷,到处瞎溜达什么? 青樱此时出现在这里,是酝酿了多日,她想去养心殿试试看弘历会不会见她。 出门前她就盘算好了,如果弘历见她,那她后面升嫔封妃至少有三成机会,如果弘历不见她,她就装作万分谦卑的在外头磕个头再走,外头的人能看见她的一片”苦心“就好,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次数多了总会被议论,议论多了她的“贤名”总会传到他耳里。 惺惺作态,累计道德资本这手段后宫还当真没人能跟她比。 “主儿,快看,慎妃娘娘!”烟霏小声提示青樱。 其实她们二人相隔并不算太远,青樱刚刚就注意到了阿箬,只是她当她是死敌,现在又居她之下,她才不想上赶着给阿箬去行礼问安,本打算悄悄走掉,没想到霏烟偏偏提醒。 青樱心里暗骂了句霏烟“蠢货”,脸上却强挤出一丝笑容走到阿箬面前规规矩矩行礼问安。 阿箬看她这副虚伪的嘴脸心里那股子无名火就往上升腾,心里烦着脸上却还要表现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和她说话,真是令人反胃。 阿箬:“那拉常在这是要去哪儿啊?今日的经念完了吗?” 青樱:“回娘娘的话,今日的经臣妾已经念完了,现在准备去养心殿看望皇上。” 阿箬:“那拉常在有心了,看来太后说的没错,这佛经确实是有令人清心劝人向善之功效,连那拉常在心里都知道惦记着别人了,不过皇上是真龙天子,受神佛庇佑,你若是真心惦记必能被感受到,否则就等着吃被自己虚情假意反噬的苦吧。你好自为之些。咱们走!” 阿箬觉得自己现在真是把她当盘菜了,见她没好心情就算了还花时间嘲讽她,这挺沉不住气的样子玉妍在肯定又要笑话她。 该死该死!!她赶紧摇摇头驱散心里的不适和对自己的不满。 养心殿里,海兰和庆常在正在伴驾。 庆常在现在看紫禁城就是个巨大的人间聚宝盆,什么奇珍异宝古玩真迹都有,从前听说的现在只要皇上挥挥手就能出现在她眼前。 她上午请完安留在长春宫和璟瑟、永琏玩了一会儿,回到自己宫里她又觉得佩戴的香囊有些旧了想做个新的就去找海兰研究新的绣样,做的有些累了想起有两日没见到皇上了就拉着海兰一起来了养心殿。 海兰看她自进宫以来除了自己找乐子其余都是皇上,不是找皇上下棋,就是找皇上品茗,真真是一刻也没闲着。 本来她这样书香门第的闺秀应该和意欢一样喜欢诗词字画,可她说她暂时爱不了那些东西,里面那些深沉的情感愁思她现在理解不全,读着没意思,等那日她能理解了再说。 海兰:“还以为你也如舒贵人一般喜欢皇上呢!” 陆沐萍:“我是喜欢皇上,可我也喜欢姐姐们,还更喜欢我自己,舒姐姐进宫是为了和皇上相守,我进宫是为了家族前途,所以我不能太过于喜欢皇上。” 海兰:“你倒是跟明镜儿似的,嘴上也不遮掩。” 陆沐萍:“姐姐笑话我,这有什么好遮掩的,后宫女子为了不同的目的进宫不很正常,只要不去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咱们互相成全岂不美好?” 海兰不论在弘历身边多少年,为着当年的事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有时候她觉得紫禁城是个笼子,愉嫔的封号像层重重的枷锁,夜深人静时她会忍不住神伤伤心。 她忘不掉过去也没有太情愿的去面对未来,婉茵的心里想到和弘历的情爱是荒芜,她的心里则是乌了云下着永不停歇的蒙蒙细雨。 陆沐萍对她来说就像是初夏时节最好的太阳,她不怕会发生什么,也勇于接纳一切,就像她敢直面自己进宫的目的并且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再具体点就像一个侠客说要一刀宰了仇人就马上手起刀落头滚那样干净利落。 海兰歪歪头,好像这个比喻不太准确,陆沐萍这圆圆脸怎么看也和江湖侠客联系不到一处去。 回到养心殿,弘历在批阅着最后几本折子,海兰和陆沐萍正在看着皇上珍藏已久的画册,她俩小声讨论着这幅画的花更逼真,那幅画里的鱼线条更优美。 一双美人陪伴,弘历今天办公心情很是爽利。 “皇上,启祥宫的那拉常在来了,说是想来见见皇上。”李玉弓身等着皇上回复。 弘历眉头一皱:“她怎么来了,你去告诉她朕正和愉嫔、庆常在在一处,不方便见她,叫她回去按照太后吩咐好好念经静心。” 李玉见弘历脸上浮起的不悦和不耐烦,得了命令脚底跟抹了油似的。殿内三人本以为可以恢复宁静,不想殿外传来了青樱中气十足的声音。 “皇上!臣妾许久未见到您甚是思念故而前来,今日该念的经臣妾已经念完,皇上既然忙着臣妾不便打扰,就请让臣妾给您磕三个头,明日您得空了臣妾再来看您!” 海兰啪的一下合上画册,翻了个白眼用只有她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骂道:“矫情做作,虚伪至极!” 陆沐萍见海蓝如此生气想着肯定是外头那老妇做了不该做的招惹了她的好姐姐,于是开口直言:“皇上,这那拉常在说的这番话让人好回味,许久未见您是说您冷落她吗?不便打扰还这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苛待她呢!” “啪!”这下轮到弘历翻白眼了,他把批好的奏折合上重重放在案上,端起手边的茶饮了一口问:“那你说怎么办?” 陆沐嫔:“她这样声势浩大有备而来,无非是想见见皇上,不如您见她一见,了了她的心愿?” 弘历脸一黑看似有些生气望向她:“不许故意试探朕,说正经的!” 陆沐萍见状忙不迭的跑过去给弘历按摩捏肩:“嫔妃给皇上请安太正常不过了,您若直接把她打发走了怕是不妥,不如让人去告诉她过些日子您会抽空去看她,让她先回去好好待着,具体什么日子还是皇上您说了算!” 弘历没接她的话,反而对着海兰说:“愉嫔,你瞧瞧你宫里怎么有这么油滑的人,改日朕可要好好问问她阿玛在家时怎么管教的,心眼一个挨着一个。” 海兰却不当一回事的笑着回复:“皇上 ,庆妹妹是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臣妾看她的提议挺好,现在太后不待见那拉常在,后宫姐妹也难以忘却过往与她相交,她能亲近的就只有您了。” 弘历把茶盏放在桌上,拍拍陆沐萍的手用,又指了指门外,示意陆沐萍代他去回话。 青樱三个头磕了挺长时间,等最后一个头磕下去她在心里数了二十下,正心灰意冷之际听得“吱呀”一声。 青樱以为她的“诚心”打动了弘历,正当她激动得要起身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坠着细珠、做工精致的花盆底鞋,再向上望去是一身橘黄常服打扮的年轻女子。 活过来的心一下子又掉了下去。 有些失望又自觉被看了笑话的青樱喃喃问去:“怎么是你?” 陆沐萍接过海兰的接力棒,对她翻了一个更大的白眼:“那拉常在,皇上特让我来告诉你说让你回宫好生待着,等得了空自会去看你。” 青樱:“皇上为什么不见我?” 陆沐萍传完话正要转身离去时,青樱却不死心的问了起来。 她又是一个大白眼:“皇上见不见你,你心里不清楚么,旁人也看了你做的,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么?” 青樱见陆沐萍如此不留情面的戳破自己心思忍不住要翻脸,但是脑中闪过冷宫的日子马上冷静下来,她起身给陆沐萍行完礼端着淡淡的笑容,看似不怒不愠的转身离开。 霏烟跟在身侧,把暖炉递给她小声问明天还来吗? 青樱驻足,回头望了一眼养心殿说了一个“来”字。 霏烟还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刚刚庆常在的话她可是听清楚了。皇上让主子回去好生待着,言下之意就是不用再去了么,主子一意孤行,不是找不痛快吗? 青樱想得则是只要你不叫人把我拖出去,我就每日都来请安磕头,大不了小点声,难不成弘历还能因为自己请安请的殷勤了罚她不成?没有这样的规矩。 霏烟看她一脸坚定,心中有话也不敢说出来,只埋头跟在她后面往启祥宫走,路上青樱冷着脸一言不发,她觉得今天真是冷极了,回去可要好好帮主子想几套周全的说辞,她还不想死。 咸福宫乐呵呵,启祥宫愁兮兮 御花园里,曦月和陆沐萍正沿着小径漫步,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在演奏着冬日的乐章。 路旁的花坛里,虽然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花似锦,但却有着别样的美丽。一些耐寒的花卉依然在寒风中绽放,它们的花瓣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显得更加娇艳动人。 曦月:“所以到最后她还是没见到皇上?!” 陆沐萍:“可不,听说后面她连续去了四日皇上也没见她,明儿就是第五日了,也不知皇上会不会被她感动。” 曦月微微翘起嘴角,眼神中闪烁着自信和坚定,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放心吧,皇上会见她的,不是明天就是往后的哪天。” “哦?姐姐快与我说说!”陆沐萍有些不解,昔日里那个运筹帷幄的皇上怎么就能被她一个几近失宠的常在给打动呢,难道皇上真有这么宽容和无底线?。 曦月耐心的向她解释:“皇上如果真的厌弃了她怎么还会放她出来,眼下宫中把皇上揣在心里的就舒贵人,别看你隔三岔五的跑去找皇上,其实你为的是别的,对不对?她是潜邸旧人,去了是填补上了皇上心里的那块空了的地儿。” 二人继续前行了一会儿,来到了御花园的湖边。湖水已经结冰,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远处的山峦也被白雪覆盖,与湖水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冬日画卷。 陆沐萍恍然大悟,圆溜溜的眼又放大了一圈:“我懂了,福晋成了皇后,其余姐姐也是一样的道理!!” 曦月笑着夸赞她:“妹妹真是一点就透、冰雪聪明!!” 刚被夸的陆沐萍高兴不到三秒就面露担忧的神色问道:“那姐姐,你说皇上会不会也看穿了我的心思呢?如果真被看穿了,会不会恼我烦我不理我呢?” 曦月:“不会,咱们的皇上内心深处是喜欢这样的,你只要记得提醒自己保持住状态,只要时间长了皇上习惯后就难以改变。你看那拉常在就知道了。” 陆沐萍眼睛弯弯的嘿嘿一笑:“姐姐说的有理。不过妹妹觉得还是虚虚实实的好些,如果真有什么妹妹也不白掉泪珠。” 曦月看着她那副什么都知道又很懵懂的模样,实在忍不住了,便伸出自己如嫩葱般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她的额头中央,似笑非笑地说:“你呀!你怎么小小年纪就跟泥鳅一样滑呢?” 陆沐萍接了曦月手指轻轻放下,又恢复成之前那样挽着她娇娇的说着:“姐姐不知,我可是带着任务进宫的,我不喜爱皇上,我只要讨他开心就成了!” 一阵小风吹过,她忍不住的又挽紧了一些曦月:“但是君王的心思哪有这么好揣摩的,所以我必须理智理智又理智,清醒清醒又清醒!” 曦月听她说这些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难为你了,小小年纪要想这么多让自己如此辛苦。” 哪知陆沐萍只是洒脱一笑:“我才不辛苦,我们陆家上下都在为了家族前程发奋向上,我也不能落后!” 曦月:“听你这番话真希望你是个男子,可以上战场、考科举,不像现在只能在后宫里用这些心思。” 陆沐萍:“姐姐就莫要为我伤怀了,老天既然让我做了女子又让我怀着这样的心到后宫来必定是给我准备好了一条合适我的路的,我只要沿着这条路好好走下去必能得偿所愿。” 曦月本来是想安慰她的,没想到最后是自己被安慰了,她抬头看到眼前一棵树的枝头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挂,宛如一串串水晶帘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曦月:“海兰今日前去伴驾不在宫中,我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一个人在宫里待着肯定没什么意思,待会儿你就去我宫中用完膳再回去吧。” 陆沐萍“嗯”了一声笑呵呵的跟着曦月回了宫去。 二人刚到宫外,就听到双喜咿咿呀呀哇哒哒等一连串如戏曲一般夸张的声音,紧随着入耳的还有一个女孩儿和一个男孩接连不断的小声。 不用想,这一听就知道是璟瑟和永璜又闹着双喜变戏法给她们看。 曦月不想扰了她们的兴致,又看了陆沐萍一脸好奇就带着她静静的进去。 她本想给璟瑟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喜,不想小姑娘眼尖先看到了她。 “月娘娘!!!”,她放下手中的糕点就向曦月跑来紧紧的抱住她还连连撒着娇说好久不见特别想她。 “妹妹,哪里好久不见,这几日你日日都来额娘这用膳学琴,昨晚不还和额娘一起睡的么?”永璜无情拆穿她的夸张之语。 锦瑟故作生气“哼”了一声:“大哥你不懂,我巴不得每时每刻和额娘还有月娘娘粘在一块。” “给庆娘娘请安!!”兄妹俩互相拆台倒也没忘了先给陆沐萍行礼。 曦月搂着锦瑟向宫内走去:“璟瑟是宫里最贴心的孩子,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住多久都成。” 璟瑟拉她坐下,还如小时候一般亲昵万分的挨着她,把头枕在她怀里。 现在曦月是已经抱不动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娃了,琅华现在还经常说璟瑟怕不是托她生出来,实际上有一半是曦月的孩子。 平日里红色的宫墙高耸入云,仿佛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将外界的喧嚣与纷扰隔绝开来。入夜后宫墙上的琉璃瓦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宛如繁星点点,给人一种神秘而又美丽的感觉。 启祥宫里,玉妍搬进了阿箬曾经住的主殿中,虽说现在二人几乎每天见面,但她望着之前充满二人欢声笑语的地方到夜里只有她一人还是会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想着想着她又想起了当初和母亲弟弟分别的场景鼻头就忍不住发起酸来。 正当她愁思要往更深更浓处蔓延时,贞淑带着一身寒气匆匆推门而入。 玉妍上前,握住贞淑的手,眼神焦急语气急切的询问:“怎么说?” 贞淑喘了口气定了定神扶她坐下赶忙把自己得到好消息说给她:“主儿,使者说他们确认公子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人没有大碍的,您不要太担心。” 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玉妍拍拍胸口也给自己定了定神。 随后贞淑交给她一封信,这次的家书和往日不同,由她母亲执笔而成。 “母亲的??”玉妍惊喜。 “是,错不了,使者亲口说的!!”贞淑重重的点点头,催她快打开看一看写了什么。 玉妍的看着熟悉的笔记内心涌起莫大的满足感,她眼神里的喜色一直随着字迹往下,到中间时她皱起了眉头,到最后又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看完,她把信纸折叠起来放到烛火上方焚尽。 贞淑:“主儿,老夫人信中写了什么啊?” 玉妍:“母亲说弟弟恢复的很好,世子对他照顾有加;也提到我这么多年无所出是觉得我还在介怀当年不顾我意愿送我来京的事,她怕我日后在宫中没有依靠,想让我有个自己的孩子。” 贞淑:“奴婢听使者说王上好像又在寻找能入京的女子,想来是看主儿现在不去献宠争下届太子之位,觉得您不好控制想另外找人代替您!” 玉妍冷笑一声,语气里是充满嘲讽和蔑视:“哼,老匹夫,她怎么不把自己的女儿送来?太子之位!他倒是异想天开,堂堂天朝上国怎么会让一个拥有外族血脉的孩子继承大统,痴人说梦罢了。” 贞淑:“主儿和娘娘们相处和睦,如果没有王上的烦扰倒也自在,奴婢担心他们真把人送来会生出乱来打破现在的平静。” 闻此言,玉妍眼露杀机:“那到时候可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什么王上世子,我看都是些只会躲在女子身后的乌龟。” “姐姐,你睡了么?” 听得婉茵在门外喊,贞淑忙上前开门。 玉妍又换上往日的热情笑容:“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来,我以为你都睡下了呢!” 婉茵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最近不知怎么了,一个人夜里总忍不住想东想西的睡不着,看你屋里还亮着就想过来同你一起。” 贞淑和惢心铺好床后就一同在床下给两人守夜,本来之前还烦恼连连,现在兴许是有人陪着倒安心了许多,二人聊着聊着想起往日里好笑的好玩的心情又好了许多又忍不住商量起明天后天的玩乐,说是好些天没见贵妃,得让她请大伙听戏才是。 窗外的风扫去宫墙里的一些碎雪,屋内四人梦里又美又暖。 冬日的夜晚,总是格外寒冷。寒风凛冽,吹得人瑟瑟发抖。然而,在这样的夜晚,却有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洒下清冷的光辉。 青樱看玉妍殿中的烛火熄灭,不顾烟霏的劝阻披了一件暗色的披风冒着寒冷就出去了。 她提着灯笼,七拐八绕,走了好一会儿来到她住了多年的冷宫。 深浓的夜色里她看见冷宫侧边有个黑影,想必是他了。 “凌云彻!!”她小声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那团黑影听见她的声音立刻快速移动到她面前,凑近了借着月光和灯笼的光看清楚确实是凌云彻,今晚的他看起来有些憨。 “臣给常在请安!”他刚要作势跪下行礼青樱就打断了他。 青樱:“这么晚你找我来,究竟是何事啊?” 凌云彻扭捏着但此时人已在眼前,也容不得他反悔,于是他硬着头皮吐露目的:“您之前说的要帮奴才谋一个好的差事的话不知还作数吗?” 青樱:“当然,只是现在我还未见得皇上,所以还需要些时日。” 凌云彻迟疑了下又继续追问:“大概需要多久,常在可有把握?” 青樱:“”嗯。。。。短则三四日,长则六七日吧,不说十足倒有七成。你怎么这么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凌云彻:“让您见笑了,不瞒您说,臣是为了嬿婉才这么做的,她前几日找到我说了好多,她担心我们在这么下去她到时候出了宫日子就更不好过了,看她这样我心里也难过,可我没家世背景,宫里只有您这位能说得上话的主子。。。。。。” 说到后头,他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堂堂七尺男儿,如今却要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求前路和爱情,他自己也很不好意思。 青樱也不知道在开心些什么,是因为凌云彻现在有求于自己今后可以进一步拿捏指使她呢,还是自己作为人有人对自己掏心掏肺诉说烦恼呢? 总的不管什么,她不想拒绝他,这个忙她帮了。 青樱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不出一个月就能帮他完成心愿,他且耐心等着就是了。 凌云彻见她如此承诺,之前的担忧和别扭、羞怯一扫而空,连忙向她谢恩。 临走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她。 “主儿,这是您额娘给您的家书,您收好回去慢慢看吧,臣先走了。” 说完他近乎于小跑的离开,逐渐消失在了黑影里。 青樱提着灯笼沿着来时的路静悄悄的走回去。 想起刚刚凌云彻那样她就忍不住想大笑,这人真是各有各得姿态,明明知道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却能在这样的夜里来求她。 明明是交换利益却被他搞得两人好像莫逆之交一样。 求完了要到了承诺才把可以一早给她的家书递上。 嘴里叫着自己“主儿”,动作上可是把自己当个冤大头。 青樱一路走一路想一路笑,越笑心里越冷,越冷她越觉得舒服。 她,大概还是在这样尔虞我诈的环境里会舒服一些吧。 曾经她觉得自己有些执拗有些疯,现在她又觉得自己有些阴险狡诈,如果这样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她不介意再恶劣一些。 她抬头望了望那轮在夜空中遥遥照着她的月亮,她似乎感受到月光把她内心深处某片从未被关注过的浪潮牵引着翻腾起来。 她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舒服,这样的夜让她的情绪更复杂。 阿箬恶梦惊醒 弘历烦见青樱 这一路上,青樱内心的心魔终于冲破桎梏奔腾而出,那是一头巨大且黑恶兽,青樱看着这头巨兽约上城墙,如在无人之境处肆意奔跑翻滚嚎叫,那极尽奔放舒展的姿态好似在向世人宣告从今往后没有什么能降伏住它。 出嫁至今,她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如此酣畅淋漓的快乐。 好一阵,巨兽似乎是玩累了收了兴,眼神逐渐由刚才的兴奋转为平静,鼻孔开始均匀的扩张喘气,瞥头看见青樱就朝她慢慢走去。 青樱仰着脖子一言不发的望向它,它从喉咙里发出只有她听得到的阵阵低吼回应。 青樱放下灯笼解开披风,她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巨兽,一边张开化出锋利指甲的右手插进自己胸膛里抓取出一颗流着血还在跳动的心,她将她的心递给巨兽。 巨兽的眼神再一次兴奋起来,它先是低头凑来围着那颗心前前后后的嗅了一圈,好似那是什么难得的珍馐不忍一口吞下极力忍耐着,但抵不住它的双眼越来越红,眼神里又开始变得兴奋甚至有些癫狂起来。 青樱看着眼前这座巍峨黑山在浓夜里颤抖,嗅来嗅去,巨兽终于忍不住张开带着獠牙的大口将她的心一口吞下。 青樱露出满意的笑容,她嘴角上扬,呵呵出声,眼神中透露出十足的欣喜和满足。 巨兽一副意犹未尽的舔舔爪子,紧接着向夜空中发出一阵急促的嚎叫后化为一团黑气迅速钻入了她的胸膛。 青樱重新系好披风的带子,拉起帽檐,拾起灯笼继续向前行走。 “妖孽!!!”阿箬大叫一声从梦里惊醒。 “主儿,您做噩梦了吗?”静萝听到动静马上从地上弹起,她一把掀开帷帐,看见阿箬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阿箬被自己的梦吓醒怔了好一会儿,她的心咚咚直跳,好似要从嗓子眼里冲出来一般。静萝唤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神智。 “静萝,我看见她自己破开胸膛取出一颗滴着黑血的心。” “主儿,没事的,梦里的事是做不得数的。” “是梦?”她紧握住静萝的手不断和静萝确认。 “是的,那是主儿您做噩梦了,奴婢陪着您,不会有事的。” 阿箬咂吧着嘴里安神汤的味道重新躺下回味着自己刚刚的梦还是有些心惊,梦里的青樱笑得和前世宣判她极刑的那副样子一模一样。 第二日,内务府。 “静萝,您怎么才来,等你好一会儿了。”贞淑看见姗姗来迟的静萝马上小跑着上前迎接她。 只见静萝眼下已片乌青,神色疲倦的说:“昨儿夜里主儿被恶梦惊醒到后半夜才睡着,我不放心就早早的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来看,到现在拢共没睡两个时辰,头有些晕。” 贞淑伸手揉吧揉吧她的脸,拿出随身携带的薄荷脑油在她鼻下晃了一晃。 “啊。。。。啊秋!!”静萝突然神醒。 贞淑收起小瓶子,又捏捏她的脸:“现在不是阿秋,是阿冬,快跟我进去。” 内务府总管秦立正仔细的点着手里的明细,看见二人进来马上放下簿子,一脸热情的迎上去。 “哎哟,两位姑娘怎么亲自来了,这冰雪未消的大冷天这些琐事打发个小的来就行了,实在不行我让手底下的人给您们送去就行。” 三人如在王府一般既是互相客气,又是互相体谅的聊起。 “这些是慎妃娘娘的,这些是嘉嫔娘娘的。” 正点着自己宫里的东西,贞淑却突然瞅见隔壁桌上放着一对衣料不像衣料的布料。 秦立:“哦!那是那拉常在的,前几日她身边的宫女过来说这个月的衣料都不要,全换成用来制作经幡的料子,说是要为太后,皇上和皇后娘娘继续诵经祈福。” 昨夜自己的主子被那人搅了好梦心神不宁了一夜,现在偏偏看见她的东西听到她的称呼,没睡好的静萝气性比往常大了些脱口而出:“真是转了性儿了,这会倒殷勤得很。” 秦立正纳闷呢,这几日没听到后宫有什么新鲜事呢,怎么姑娘到嗔怒了起来。 贞淑:“公公别见怪,昨夜慎妃娘娘被恶梦扰了安宁,她现在正半梦半醒着呢!” 秦立秒懂,他正要去说几句好话帮静萝消消气,就看见青樱已经站在了门口。 “奴才?奴才给那拉常在请安。” 青樱脸上柔和的有些不自然,但不仔细看也察觉不到什么不对劲:“起来吧,秦公公,我要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秦立:“常在之前交代的已经备好了,这些是一个月的量,您数数!” 青樱:“公公做事历来周全是合宫上下都知道的事儿,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她让烟霏拿上自己的那堆布正要转身离去时突然停了下来,她挑眉望向静萝:“静萝,劳你转告慎妃娘娘若她总是心神不宁导致也不能寐,不如也好好的抄经念佛试试。” 蹬鼻子上脸,这是挑衅。 静萝按下心头的怒气,冲她笑盈盈的行了个大礼直直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谢常在关怀,奴婢相信宫中只要有娘娘诚心祝祷便能人人安宁,太后此举福泽六宫,奴婢们同披恩泽。” 青樱听罢咧嘴一笑,冲她点点头就带着霏烟离开了内务府。 贞淑:“我看她刚刚那眼神好像在和你说咱们走着瞧一样。” 秦立:“姑娘哟,你今日是有些失了分寸,不过不要紧,若是有人问起来,咱们仨一起打个马虎眼过去就成。” 启祥宫里,玉妍正一手拿着医书,一手抄录着上面的方子,她正拉着婉茵一起研究驻颜的秘方。 惢心上前接过她手中之物放到桌上,拉她过来一起坐下取暖。玉妍把一杯刚刚温着的奶茶递给她饮用。 贞淑:“主儿,奴婢听静萝说昨夜慎妃娘娘被恶梦惊醒,梦是关于那拉常在的,今日我们一起在内务府取东西正好和秦公公聊了起来,不巧被她听进去了,临走她还和静萝发生了一点口角。” “什么?”玉妍停下手头的动作和婉茵对视一眼,把书和笔一放示意贞淑继续说。 贞淑端着奶茶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认认真真的都讲了一遍。玉妍当即就拉着婉茵直奔翊坤宫。 果不其然,二人到时阿箬主仆一脸疲态,虽说静萝出去走了一圈醒了神,但宫内暖烘烘的,阿箬一个哈欠,她也马上跟着第二个哈欠,主仆两还被自己斗笑了,全然忘了这一切是因何而起。 听得来人通报,阿箬赶忙揉揉眼睛打起精神坐好。 玉妍:“静萝,去给你们主儿上一杯浓浓的茶来。” 阿箬:“我没事,你不用。。但。担心!” 语毕又是一个哈欠。 婉茵:“比起你没睡好,我们更担心你竟做起了关于她的恶梦,还有你知不知道她今日冲着静萝说的那番话,我看她是故意挑衅你。” 阿箬:“她要来就来,我怕她做什么,今日的事静萝刚刚给我说了,我寻思着她现在也不能把我怎么样。静萝也说了她自己回的话确实不妥,我们商议着待会儿高调去慎刑司一趟自己领个罚也好跟她齐名。” 玉妍:“待会儿咱们一起去,以后万一被问起来也有个见证。” 婉茵把手中揉作一团的帕子放在桌上恼怒起来:“她不出来还好些,怎么出来了明明没做什么倒搅得我们又不安宁了?” 阿箬奄奄的喝着茶:“她就宫里的一祸害,还是属鱼的,沾着点水就能蹦跶,你往她身上泼一盆她就能蹦起来去跃龙门。她今日说的那番话是明着给我下战书呢!” 玉妍:“那你打算怎么办,可有法子?” 阿箬抬头想了一想,然后翻了翻眼皮:“没有!” 玉妍:“你啊你,居然被她弄成这样,不如我们找皇上去?” 婉茵:“现在?” 阿箬揉着太阳穴表情有些痛苦:“也太着急了吧!” 玉妍坏坏一笑:“我也没说现在啊。等她见了皇上后咱们去~。” 养心殿外,青樱还是如前几日一样跪在外头大声说着给弘历请安磕头的话,屋内的弘历正捧着一本书细细看着,被她这么一喊兴致全无。 他挠挠脑门一脸不悦的把书放下准备叫来李玉过来问罪,但他看李玉这会儿正在边上无奈的望着他才回过神来。 “李玉,你说朕该出去看她吗?” 李玉万分小心,生怕再给刚刚下了怒意的皇上惹出其他不痛快:“皇上,娜拉常在说了您看与不看,她都会在屋外请安磕头满108天。” 弘历捏捏眉心,心中说不出的烦躁。 天啊,她居然要来喊上108天,她不累自己都要被烦死了,后悔放她出来了,还是待冷宫里安静些。 “李玉,你去传朕旨意,让她回自己宫好好待着去,别再来烦朕,否则朕绝不轻饶她。” 屋外的青樱边磕头边留意着里头的动静,听得一阵小小声的交谈,她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这请安磕头本来可以快速完成,但青樱目的不纯所以整个过程是拖了又拖。 有时弘历与朝臣商议,她美其名曰不便打扰暂启静音模式,在外一等就是一两个时辰,等得她腿麻也咬着后槽牙撑着。 等人走了她又如前天一样慢吞吞的来一遍,要多做作有多做作。 前几日王钦当差时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想劝她回去得了,哪知才劝完她又用比先前更大的声音来了一遍,王钦摇摇头赶忙回到弘历身边寻求龙气庇护。 今儿李玉当差,青樱见这李玉不似王钦那般老辣,一副年轻模样看起来就好拿捏,她索性更浑了些。 她装出一副千百年祈愿只求见一见枕边人的苦情样子,又是跪着向前捧上那些经幡又是对着李玉挤出两行泪来。 李玉看她这副模样又是个主子,自己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他只能进去告诉弘历说你的那拉常在带着自己做了一天一夜的经幡在外头又是给你祈福又是给你磕头只为见你一面的可怜样。 弘历越听越上火,这哪学的以退为进的臭德行,差不多得了,前几日来聊表下心意就算了,这会子不是正倒逼着他去见她吗? 罢了罢了。 弘历还是决定见她一面让她死心。 “朕让你回宫,你还在这儿,难不成你要抗旨不成?”弘历怒喝。 青樱忙爬到他面前又是哐哐两个响头:“皇上,您让臣妾回宫好好待着,臣妾听到了,可是臣妾还是想把自己亲手做的经幡送给您,亲眼看着宫人挂在您的养心殿,望神佛能保佑您康健顺遂,时时舒心而已。” 只要面对弘历,青樱就会不自觉的换上一副小女儿姿态,话变得黏黏的,表情变得娇娇的,当然这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的。 弘历:“你的心意朕明白了,这些经幡自会安排,你且回去,莫要在这打扰,否则朕一定严惩于你,听到没有。” 青樱:“臣妾遵旨,臣妾马上就回宫去,天气尚未回暖,请皇上注意身体,臣妾告退。” 青樱表面乖顺服从着,心里却扬起一阵不悦,哼!要不是为了位份权利,你以为我愿意理你不成。 李玉:“皇上,那拉常在的这些经幡看着好是好,可都挂养心殿着实有些不像话啊?” 弘历想顺着李玉递来的台阶就下,他抓过那堆东西瞅了一眼,看上面的针脚还算细密,经幡布料也熨烫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是用心了,刚才那股怒意被逐渐平息下去。 想起她在这么冷的天一针一线熬红着眼做出来的终于是于心不忍就让李玉收好了拿去安化殿放着。 一介帝王却与小小的一个后妃置气,怎么想都有些不得体。 被“用心”对待的弘历开始自我批评了起来。 烟霏瞧着主子被皇上斥责了出来并没有难过多久,才转身离开养心殿嘴角就扬起了笑。 “主儿,明天咱们还来吗?” 青樱:“明天人不来,你帮我把给皇上抄的佛经送来就好,然后回去把我那几身衣裳翻出来好好打理一番,后面皇上来我要穿的。 烟霏:“主儿,不如奴婢去内务府给您重新领几件衣裳,上次咱们过去我看见其他宫女手上捧着的布料很好看的。” 烟霏像只小麻雀一样在她边上叽叽喳喳,她压制住内心的反感和烦躁,保持着这段时间好不容易习惯的轻柔语气又带着些凌厉的强调:“按我吩咐的做就是了,别让我重复第二遍,知道么?。 琵琶月琴奏心乐,蕊姬出气压青樱 风吹一阵,紫禁城里的雪就融化一分,天空变得格外湛蓝,阳光也变得更加温暖。 咸福宫里传来声声琴音。 曦月:“这里这么弹你觉得怎么样?” 蕊姬沉思片刻:“有些陡然而起,像被石子激起的水花略显突兀。” 曦月:“那我改一改,换成这样如何?” 曦月轻轻拨动着琵琶的琴弦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她手指伴着琴弦时上时下,时按时放,她的手腕一会儿如流星下落而低低垂下,一会儿又如仙女提纱而慕然抬起。 蕊姬:“嗯嗯嗯,这个好这个好,比刚刚更耐人寻味\" 曦月:“好,咱们再来一遍,我弹到这儿的时你就把刚刚那一段加进来。” 语落,音起,一段旋律缓缓流出,如一湾清澈的溪水蜿蜒而下滋润进了门外驻足欣赏的弘历。 一曲结束,二人意犹未尽中屋内传来阵阵鼓掌叫好声。 见皇上驾到,二人忙福下身行礼,曦月瞪了一眼双喜正要责问为何皇上来了都不通传时就被弘历牵着坐下。 曦月:“皇上今天这个时候过来,难不成要让那拉常在在养心殿外空等了?” 见自己被爱妃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打趣,他嘴上说着该罚,手却不肯松开她的手。 弘历:“朕瞧你现在不似往年羸弱,刚摸着手也不那么凉了,看来皇后之前从宫外请的大夫确实医术精湛,等过几日朕跟皇后说说让他再来给你看看。” 蕊姬:“皇上不如明日就宣那大夫进宫吧,这几日二阿哥感染了风寒一直咳嗽不好,臣妾瞧着皇后娘娘忧心忡忡的,定是那太医院没用,治了几日都还没好。” 此时太医院的里一位头发胡子花白正在专心致志配药的老太医不知为何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把周遭几个同僚着实惊了一跳。 提起永琏和琅华,弘历才想起约有三日未去长春宫看一看了,之前只听琅华说小儿风寒不打紧,着算起来快五日了还不见好,不免有些担心。 唉,这几日被青樱闹着和国事缠着到底是疏忽了,他一边为自己找着借口,一边又内疚不已。 今日幸好被白蕊姬提起,否则要想起也是躺下后的事了。 “给皇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给玫娘娘请安。” 用璜的出现打破了三人担忧长春宫的低气压。 曦月搂过儿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确认了一遍孩子今天和往常一样,又看着跟在后头的嬿婉还拿着一件披风才安心。 “春寒料峭,稍不注意就会病着。”,永璜已经是非常习惯了额娘每日的例行检查和叮嘱,抢在她开口前就教书先生上身摇头晃脑的吟着她的老调。 眼见这番母子逗趣的场景,弘历又后悔起怎么没想到该早早的把永璜交给曦月抚养。 曦月:“还是嬿婉细心什么事都能想着,要不然病了饿了可难受了。” 眼见皇上前来本就有些紧张而站在角落里的嬿婉听得贵妃娘娘当中夸奖了自己就站出来谢恩,曦月向来信任欣赏她伺候大阿哥用心,在宫里受了得了夸受了赏也不轻狂,因此对她格外关照,吃到用的都比其她的宫女好些,不过嬿婉倒是时时把之前进忠教的放在心上,谨守着阿哥身边宫女的规矩一步也不僭越。 今日曦月想起之前内务府送来的布料有两匹淡粉如春桃色的十分称她就赏了让她拿去好好做两身春装。 嬿婉得了赏心里自然欢喜,在曦月面前更是乖巧服从的行礼谢恩。这一切曦月觉得稀松平常,但是看在弘历又是另一番光景。 这个低眉顺眼,柔柔弱弱、说话声音轻柔婉转的小宫女在草木吐着嫩芽的春日里打扮锝如刚吐蕊的桃花一般在行宫里穿梭行走,她行走时淡粉的裙角就随着身体扬起纷飞再落下,就像一只蝴蝶时远时近的引着她。 弘历陷入自己的想象中没多久就被这主仆三人讨论准备了那些东西要哲敏皇贵妃忌日的当天去安华殿祭拜的话题给拉回了现实。 “贵妃啊,你们备好了到时候朕陪你们一起去!”,他不经意的瞟了嬿婉一眼说。 曦月眼神一亮,捏着永璜的小脸转头看向弘历,她眼神明亮,语气欢快:“那感情好!到时候臣妾就命人去请皇上!” “薛谢额凉!”永璜开心的由着曦月像捏泥人一般对待他的脸蛋,自从有了这个贵妃额娘,他就染上了梦里欢笑的毛病,如果上苍允许,他愿意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家和万事兴,说的就是如此!”蕊姬也被这幕母慈子孝的场景打动,虽然曦月的举动在她看来有些调皮。再过两年自己的儿子长大了估摸着她也会这样。 弘历:“玫嫔说的是,家和万事兴就是眼前这样,朕想起自从你生下皇子后宫里就喜事连连,说起来朕这两天也没去看你,不如今晚就去你宫中用膳,好好陪陪你们母子。” 白蕊姬眼珠子一转,眯着眼睛笑道:“皇上这样体贴怎么都不见见那拉常在呢?我们都知道她日日为您祝祷,还煞费苦心做经幡之事,都很感动呢!” 弘历瞧着她,怪不得她爱往曦月宫里跑,原来是这两人某些时刻脾气秉性和那小心思如出一辙。 永璜出去后他也学着曦月的样子去捏蕊姬的脸蛋:“瞧你这轻嘴薄舌,非要拿朕的糟心事来揶揄朕不可,一天跟着贵妃好的不学学坏的。” 曦月看她脸被捏的红红得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拿着帕子擦擦眼角没忍住流出的泪珠嗔怪:“皇上只管恼了妹妹去,怎么还带上我了呢,臣妾该死,不过臣妾也好奇皇上什么时候才愿意见那拉常在呢?” 倒不是说六宫嫔妃有多关注青樱,只是她们这辈子都困于这宫墙里难得出去日子实在寂寥罢了,就算是曦月、蕊姬这样活泼性格的人都不免生出空洞无聊之感。 眼下宫里有桩趣事儿,刚好当事人之一在这又不会生她们的气,自然是要做第一批吃瓜人。 弘历收了刚刚玩闹的心一脸认真起来:“说起来她自出了冷宫还算安分,也未见生事,虽说前几日嫌她烦人,但细细想来也是为了太后、朕和皇后,想来她是真的再悔过发善心,朕想着差不多也该给她点回应,以免叫宫里的人看了议论。” 蕊姬:“皇上,臣妾与贵妃姐姐前两日陪着慎妃姐姐带她的贴身宫女静萝去慎刑司领罚,说是静萝因为照顾梦中惊惧的慎姐姐白日里没醒过神来对那拉常在失利了些,慎姐姐觉得是自己管教不严所以连着自己都自罚了三个月月俸呢!” 弘历:“慎妃梦中惊惧?朕怎么不知道,怪不得昨日去看她不像往日那般精神。” 曦月:“皇上你又不是不知道妹妹最懂分寸,这点事儿她哪会跟您说啊!” 蕊姬:“姐姐言之有理,要不是那拉常在让静萝转告慎姐姐多抄经念佛,静萝也不至于对她失礼,她在抄经是悔过,慎姐姐又没错抄哪门子经悔哪门子过。” 说完她眼角瞟到曦月缩在衣袖里朝她竖起的大拇指。 弘历:“二阿哥风寒未愈,慎妃又梦中惊惧,我看事不宜迟,早点把大夫请进宫来好好看看朕才安心些。” 说着他又指向蕊姬:“还有你,每日出门多加件衣裳,刚刚朕进来看你还被冷风吹得哆嗦了一下,晚上也让嬷嬷好好照顾着孩子。” 蕊姬:“臣妾遵命,定会好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 说完,弘历又叫来李玉:“李玉,你去告诉那拉常在,就说朕明日先不见她,让她这几日依着太后吩咐继续去安华殿好好念经,等大夫进宫诊完她们几个大大小小的再召她过来,另外,也叮嘱嘉嫔好好看着她,不许她乱跑。” 蕊姬自己的无心之举居然替姐妹出了气还挡住了那厮快到嘴边的鸭子飞走了就开心,要怪就怪她人品差运气差,自己和贵妃都没想到今日皇上会过来,自己只是提了那么一句就能让她这几日的苦心化作泡影,不是她白蕊姬手段厉害,而是她青樱活该。 弘历:“行了,时候也不早了,贵妃就也要带着大阿哥好好用膳了,朕就和玫嫔先去回永和宫。” 白蕊姬陪着弘历出了咸福宫,刚刚在温暖的屋内有些混沌,出来深呼吸一口回味着今天这音律袅袅、笑语吟吟的一天觉得心中松快了许多。 不经意间她又想起了魏嬿婉,脑中一只小粉蝶在飞舞萦绕。 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他吟完这句诗又期盼的说“冷了一个冬天,朕盼着春日早些来。” 白蕊姬听后只是笑笑不语,傍着他往永和宫的方向走去。 而跟在后头的进忠脑子已经在飞速旋转,这若有似无的机缘,该怎么让嬿婉牢牢的抓住攀上呢? 启祥宫内青樱殿内。 看见李玉前来的身影,青樱不断的呼气吐气好按住溢于言表的欣喜。 可看着李玉离去的背影,青樱直接顺着门槛滑坐下来,她用手托着腮一语不发,任凭一滴泪滑过脸颊。 受了嘱托的金玉妍出来正好看见她这副模样就心生厌恶,最近几日也不知怎么的,她好似被阿箬传染了一样看见她就来气,真想把她塞老家的酱缸里。 玉妍:“瞧你那副矫情样是做给谁看呢?宫里的规矩你不知道吗?日日去打扰皇上还不够,如今只是做出这副模样难道你是在怨怼皇上吗?看来本宫要好好教你以免你连累本宫和婉贵人!” 见金玉妍怒火中烧得要冲过来撕了自己,青樱顿时腿软认罪:“嘉嫔娘娘息怒,臣妾这就进去不惹您心烦动怒。” 金玉妍火一样的暴脾气青樱是没招的,这个宫里的女人大多都端着雅着成了习惯,就金玉妍不一样,她如果是小小生气一般一笑了之,一般生气就一个白眼,更生气就骂几句,非常生气就直接就地正罚。 眼下她已经动了调教她的心思,青樱只能乖乖夹着尾巴溜了进去躲开她。 宫里的奴才敬她又怕她,她见了谁有难都会帮一把拉一把,可要是不小心犯了错踩在她脾气上那就等着挨罚吧。 之前阿箬和她同居一宫时奴才们就不敢造次,如今这启祥宫她当家,一个个的没人敢偷奸耍滑。 别说她了,就她身边的贞淑就不是好惹的,婉茵刚搬来时有个新来的小太监依着她和惢心都是好性就不好好当差,贞淑看见二话不说就让人拖去慎刑司领了顿板子养了好些天才能下床走动,打哪以后宫里的奴才更没人敢有别的心思。 青樱咬着牙绷着神做作了那么些天的心血就这样被百蕊姬三言两的打散后颓了半日。 烟霏看她不吃不喝的坐在窗前呆呆朝外头望着,以为她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心中难受忙照着话安慰她。 可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又一直活在阳光下,哪晓得阴暗虚伪的人心里的沟壑有多深。 她好心好意的说了许多,青樱只冷冷的让她闭嘴。 在青樱眼里,她就和当年的阿箬一样令人讨厌恶心,一个卑贱至极的下人居然想左右主子的心思,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青樱又陷入自己的苦情情绪中,在她现在心里,她又成了那个满腔热情得不到回应还被一众妖姬诋毁打压、受苦受难的嫡妻。 那天夜里生出的巨兽在她胸膛里暂时睡过去了。 她想她此时也是茶不思饭不想,想念夫君不得的女子了,又惨又美又招人同情。 也许千百年后会有人用诗词描写吟唱她。 “咕噜咕噜。” 一阵动静颇大的声响打断了她美强惨女主的臆想,烟霏离她至少三步远的距离都能听见了。 见她还一动不动的坐着,烟霏上前询问她想不想吃些什么。 怎么不想,她想吃的东西太多了,最想的还是燕窝,可她现在就常在的份例能吃的也有限。 青樱:“你去端几碟白玉霜方糕来,再取一壶热牛乳。” 烟霏连忙端上,上一秒正担心她会伤心难过导致食欲不佳时,下一秒她看见青樱对着这些东西眼露青光,一块接一块,一杯接一杯。 她的嘴唇好像很忙似的左右要兜着掉下来的残渣。 她的牙齿好像退化了一般完全不管用,进口了象征性得动两下就吞下去。 风卷残云扫完一顿,青樱打了个嗝觉得疲乏,甭管今天发生了什么难过些什么,她现在要睡一觉再说。 烟霏回想着她刚刚的吃相极力确定着早膳咱们主儿是真真切切用过了才是。 永璋看二哥 阿箬教静萝 “永琏乖,咱们把药喝了!” 永琏坐在床上身子靠着素练十分听话的喝着琅华喂到嘴边的汤药。 小半碗药喝得干干净净,中间只皱了几下眉头并没喊苦,他喝完问琅华大夫什么时候能进宫,他想早些好了跟哥哥姐姐还有弟弟一起去读书。 “请皇额娘安。” “弟弟!” 躺了几日的孩子看见平日里最好的玩伴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永璋来了,快过来皇额娘这里。” 琅华把药碗递给宫女朝永璋伸出双手。 永璋像小鸟归巢一般跑进琅华怀里抱住琅华皇额娘、皇额娘的叫。 琅华摸摸他的头又朝门外的方向看了看,发现绿筠并没一起前来,看来这孩子是自作主张啊。 永璋看看她又看看永琏:“皇额娘,二哥的病什么时候能好?我这几日好想二哥和您,可额娘说了不许我吵着二哥休息不让我来,刚刚我趁额娘和仪娘娘再说话才自己来的。” 说完他撒开环着琅华的手靠着永琏坐下,然后为永琏把被子提起来盖到他身上:“二哥,你快好起来,然后我们一起去找姐姐和大哥放风筝,额娘说再过些日子花都开了就是放风筝的好时候。” 永琏:“弟弟,我每天都想你,不过要先等大夫进宫了给我开了方子喝下才能好” 琅华看着两个孩子如此兄弟情深心情好了不少,永琏和永璋从小互相陪伴长大,两人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一定会想着给另外一个留着,也就是这几天永琏病了没见面,否则天天都形影不离。 琅华细细看来永璋的穿着确认足够保暖才放心,她把永璋重新抱到怀中极为温柔的说:“额娘也好几日没见到永璋了想着永璋,等过几天哥哥病好了你俩再一起去读书玩耍好不好?” 永璋头靠在琅华肩上:“皇额娘,永璋觉得您这几天都瘦了,您要好好注意身子!” 琅华扶着他的头像以前抚摸永琏一样抚摸着他:“皇额娘过几天就好了,永璋不用担心,倒是你这么跑出来不怕额娘担心吗?” 永璋可是做好了计划才出的门,他十分肯定:“我出门的时候给额娘留了字条,额娘看见就会知道,额娘不会生我气的。皇额娘,永璋今晚能留在长春宫陪哥哥吗?” 怪不得往日里生龙活虎的小家伙现在变得如此粘人,原来他是打定了主意不回去。 如此筹谋只为来探望永琏,真的是服了这个小鬼头。 琅华想起从前在他和永琏在一块玩,不论是在自己这还是绿筠那,他俩玩累了就你靠着我我靠着你睡在一起,醒了还要看看彼此在不在身边。 这都是他俩小时候的事了,这娃娃风吹一下就长大了,真是岁月匆匆过。 “好,待会儿咱们先陪哥哥一起用膳。”琅华抱着他轻轻答应着。 有了永璋陪伴,永琏胃口也好了许多,咳嗽也不像之前频繁,琅华觉得今日的膳食滋味真好。 第二日,大夫进宫来先是仔细翻阅了他过往的脉案和最近的饮食记录后才细细给他看诊,比一般的小儿风寒厉害些,幸亏照顾的仔细,没有再受寒,否则定会往小儿哮喘的方向恶化。 还好还好,还有的治。 琅华接过方子把他的嘱咐仔仔细细记下终于是重现了往日的笑容,几天的疲累被大夫的话一扫而空,也终于是看起来精神了些。 看完永琏,大夫又马不停蹄的去看阿箬,一顿望闻问切下来发现阿箬好得很,说她恶梦是白日里想得太多了而已,方子都没给她开,让她就喝着太医院安神的汤药即可。 至于曦月,身体是比从前好了不少,不过强身健体的计划是不能停的,永璜边听边表示从今以后他要和额娘一起锻炼,一定要让额娘健健康康的陪着自己。 听完大夫的汇报,弘历把心放在了肚里,大大小小的没什么大碍就好,厚赏完大夫后他决定去看看阿箬,身体没什么问题那就是心里的问题,他这真龙天子得去给爱妃镇一镇。 得嘞,起驾翊坤宫~~ 自打上次发了恶梦后,阿箬会频繁密集的想起前世的点点滴滴,想一起气一次,以至于现在听见青樱的名字脑中就像竖起了一根大号的弹簧震得她整个人都有些抽抽。 静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主儿也是过于忧虑了,她现在不过一介小小常在,任她如何也于事无补,主儿要是实在讨厌,明日奴婢去请嘉嫔娘娘重重责罚她一顿就是了。” 阿箬披发而坐,不像寻常时候梳起精致的旗头,本来是打算看卷书定定神,不过手中的书卷却许久未翻一页,再看她还是倒着拿的,她眼睛是往书的方向看,但眼神却不专注,一看就是心里想着别的事。 也不知是挨着曦月和玉妍久了还是她恢复了原来的本性,她今日也没了往日的仪态冲着书本发起了脾气。书本砸在桌上发出的砰饷把她心里的烦闷带走了几分。 小小发泄完后她又快速找回了理智心里怪起了自己失礼,她望着静萝为着自己在宫里一会儿准备汤药一会儿准备熏香,嘴里念着这几日要准备的药膳食材是瞥见往日里两个年纪小些的宫女手脚慢了一些她又过去好一顿管教的忙碌身影心中又升起了另一番歉疚。 宫女们小小年纪就要离开父母家人进宫或者分配到其他王公贵族家里伺候主子,正是对一切好奇活泼的年纪却要守着繁琐严苛的宫规度日,她们大多没有学习的机会不能够识文断字,所以她们能长成什么样大多依赖于主子的言传身教。 被调教的好的自然能多些筹码避开风险,否则也难免落得个凄惨下场。都说自求多福,她们哪里有这么多选择呢? 也是为着自己她才会起了性上了头和青樱拌起嘴来,现在她在宫里把这些能让自己引火上身的话挂在嘴上也是自己没对她尽到责任。 阿箬的脑海里一边想着静萝,一边又想着上一世自己当宫女的种种经历想着不能再耽搁于是把人叫到跟前儿。 静萝:“主儿,您哪里不舒服了,还是想要些什么?” 阿箬:“不是这些,我看现在正好,咱们主仆俩好好说说话。” 静萝不解,但是主子发话了她还是搬来一个小凳坐到她脚下认真的听起来。 阿箬:“这段时间我不好让你也跟着着急,你和那拉氏拌嘴也是因我而起,刚刚你又说了那样的话让我心里觉得对你十分过意不去。” 静萝一听阿箬居然说了这些第一反应是自己平日里没做好给主子添了许多困扰犯了规矩所以罪该万死,她连忙起身对着阿箬下跪磕头,嘴里满是不敢、饶恕之语。 阿箬伏身把她扶起做好,拿自己的帕子为她拭去眼角慌乱的泪珠继续说:“我不是要怪你,是真心的想和你说声抱歉,打王府里你就陪着我任劳任怨,久而久之咱们脾气秉性都如姐妹一般,可是近来我的疏忽没提醒你要认清宫里的规矩还去慎刑司领了一顿罚,伺候我要紧可你不能忘了宫规森严下守着自己的命更要紧。” 静萝:“主儿,奴婢跟着您当然事事要以你为主呀?” 阿箬:“你说的这对也不对,你是跟着我,可你别忘了紫禁城里正经主子只有太后、皇上和皇后,你进了王府是王府的人,进了宫就是皇上的人,你事事以我为主没错,可是却不能因为我犯了糊涂将自己置于险境中,天大地大哪有自己大呢?” 静萝刚成为婢女时教习的嬷嬷就天天耳提面命的给她们灌输主子比天大,她们所有的光荣就是当主子的忠仆的思想,所以阿箬的一番话让她有恍然,她从来没想过可以把自己置于主子前,她每天睁眼就是怎么伺候好主子。 阿箬握着她的手继续说:“你记着,从今往后你得守好宫规想着自己,不可再和她或者其她嫔妃起冲突,见了她要么躲开要么就规规矩矩的依着礼来,我不要你牺牲自己为我去出眼下的气。我和她以后不论发生了什么都要记住守好你自己是第一要紧的事儿,切勿随意牺牲,知道吗?。” 静萝:“主儿,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阿箬:“在我这你为了自己好好打算才是应该,没有人天生就该为奴为婢,别的宫里我管不着,咱们宫里你们几个我得好好顾着,等看到好的男子了就把你们送出宫去好好过日子。” 静萝见主子为自己如此打算感动得难以自抑,她把头伏在阿箬膝上说着自己才不离开她,要在宫里一辈子陪着她。 阿箬责笑说她现在是还没有遇到令她心中欢喜的男子才会说这样的傻话,到时候怕自己不说她就惦记着出宫成家去了。 静萝见自己被主子拿去说笑了脸上有些臊,再一想她既然能开玩笑了那就是好多了,主子好了她就高兴,于是她欢喜的跑去厨房要把早早炖上的汤给她端来,等用完了再给她梳个美美的妆去御花园里看看花闻闻香才对。 她伺候着阿箬梳妆打扮好正要起身出门时恰巧看到弘历来了,听得她有了精神想出去走走也不介意自己会累便陪她一块儿过去。 今日阿箬穿着之前玉妍送她的那身衣裙,也许是天气晴好光线得宜的缘故,弘历觉得她比往日更显清醒动人。 几日未出门,阿箬看着御花园里一片早春气象心中顿时开阔疏朗起来,看来自己并不是全然被那位忧着,而是自己把自己关起来不经意见走了死胡同了。 “春犹浅、柳初芽、杏初花。” 她不自觉的吟出声来。好似忘了身边还伴着个人。 弘历:“早知道朕昨日就带你出来逛逛,昨日的春光不逊于今日,吹来的风也和煦温暖,你若来了只怕是能早一日开怀些。” 阿箬:“昨日有昨日的机缘,今日有今日的,臣妾看今日的春光也醉人的很。” 弘历:“现在想的开了,怎么之前会被一个梦扰得几日无法安睡呢?” 阿箬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却想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所有的事,你那青樱还是如懿的实际嘴脸多恐怖你不知道?难不成真就被几块白玉霜方糕和一曲墙头马上糊住了心眼? 阿箬小小的嗤笑了一下:“皇上怎么这么说,那拉常在要是有这般本事臣妾早不在这里了,再说了,您怎么能这么揣度自己从前的侧福晋呢?” 弘历看她现在嬉皮笑脸的样子本来是想给她点教训,但念在她也算大病初愈就在心里记下了暂且放她一马:“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爱拿她取笑朕?上次是贵妃和玫嫔,这次是你,你们商量好的吗?” 阿箬:“臣妾们哪敢,还不是看那拉常在这一路起起伏伏的太过引人侧目,皇上您又三番五次给她机会有些感慨罢了。” 弘历:“她现在每日念经、祈福、忏悔甚是虔诚,虽说有些做作,但你知道她向来就那样,总得来说也是一个人发了愿变好,朕也不好说什么,由着她去吧。” 阿箬在心里啧啧啧了一番,说来说去还是心里对她有点子念想呗,虽然不多但还能让她有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这可不是个什么好事情。 阿箬接过弘历递来的小花放在鼻下轻嗅“那皇上以后会继续宽恕她吗?” 弘历:“她安分,不扰乱后宫朕也懒得理她,不过这几日你不好朕想多少也有些她的原因,已经打发了人去传旨让她在自己宫里静心一个月,等你彻底好了再让她出来走动。” 阿箬:“皇上自己下的旨,可别说是臣妾央着您的啊?” 弘历:“是是是,是朕的主意,你什么也没说行了吧。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爱使小性,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他把阿箬手里的花取过替她簪在鬓边,真是人花两相宜。 绿筠有孕青樱气 满口谎言骗意欢 青樱这次说好听了是静心,其实和禁足没什么两样,无非就是少了弘历亲口盖章认证要罚她而已,她自己不清楚为什么阿箬做了个梦自己就要受牵连,难道是因为和她的宫女说的那几句话? 现在皇上没见到,自己也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就又受打击,她再是贼心不死也难免有挫败之感。 而令她更为恼火的却另有其人。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绿筠正带着永璋在长春宫和琅华闲聊,突然她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的干呕起来,琅华命太医来一瞧竟是喜脉,喜讯很快传遍六宫,人人称她好福气。 这个消息对青樱就跟水滴进了热油锅里一样劈里啪啦的炸开,本就烦闷难以发泄的情绪瞬间被引爆至顶点,她气得五官变形错位,尤其是那副眉眼更鬼一样狰狞不堪,抄起书桌上的笔筒就往地上砸得粉碎。 砸了一个还不够还想砸第二个时烟霏不顾一切得冲进来拦住她,若是被嘉嫔听见,恐怕又是几百遍得超长佛经等着她抄。 嘉嫔嘉嫔,怎么到头来她是嫔而自己才是个常在???!!! 还有这些女人是会妖术么?怎么一个跟着一个生,生完一个还不算还要生第二个,真当自己不存在吗? 青樱红着眼,用低哑如沙砾一般的声音暗骂道,这段时间所谓的静心统统毁于一旦。 众人聚在绿筠身侧向她道贺之时,青樱已经顾不得体面不体面了,她砸不了有声就跑到床上提着枕头用力摔打发泄,好像一个任性坏了的小孩,直到耗尽了体力才呼呼睡去。 第二日醒来,她看着镜中嘟嘴红眼的样子和当时失心疯的举动不免有些后怕,幸好嘉嫔和婉贵人没听到,否则怕是又要禁足或者罚跪,之前金玉妍气起来用母语骂她的样子回想起来还会忍不住发抖。 这个疯女人,怎么能又美又疯,肯定非人哉。 招架不住的青樱只能在自己的世界里把金玉妍开除人籍降为妖怪才好受些。 压抑憋闷的她好不容易按下心头脑海里七上八下的那些念头和举动,她时时留意着屋外,一听其他人尤其是弘历来时,就装出一副比往日里更虔诚懂事的模样来,如果不是人怂怕疼她真要割块肉下来拿到他眼前以表心意。 熬着熬着,一月之期已到,憋了许久的她也要去透透气,为了给自己打造一个本性清淡性子,她故意避开中午和下午出去闲逛,路上遇见宫人也较从前客气了许多,在一些有点脸面的太监宫女面前她竟然行点头弯腰鞠躬的礼,着前后的巨大反差一度让她成了紫禁城里话题人物。 卖力搓衣服的宫女说青樱是得了菩萨的保佑生了慈悲之心; 推车的小太监说青樱是为了报答皇恩所以为皇家积善积德; 打扫长街的小太监说青樱本来就是好心之人,只是恩宠少了; 正在清点物料的掌声嬷嬷只当作没听见没看见,心里却呸了一声说本性难移、演戏成瘾。 有的没的议论你传我,我传你,终是如青樱愿传到了弘历耳里,弘历还秉承着原来的态度,只要她不作妖就不会苛待她,但愿她真心和睦六宫。 弘历喝完意欢带来的冰糖燕窝就和她提起之前陪阿箬早春赏景别有一番滋味,见心上人如此风雅她决定也去看看,虽说是不同时间去的,但同一个地方两个心意相通的人前后光顾怎么不算是夫唱妇随呢? 烟柳烟外晓寒清; 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 肯爱千金轻一小。 满园春色中,她徐徐行走,轻轻吟诗,皇上赞过的美景,她是要细细品鉴回味的,所以当她满心满眼在脑海里重叠着两人游园的场景时并未注意到前方的青樱。 青樱行礼起身后她才回到现实中和她说话,她看着这个自称和皇上少时相识后面相恋相知相伴的人还是一身简朴至极、配色杂乱无章的打扮时就更觉得弘历的有情有义。 莫说帝王了,就是平常人家的妻妾只要疏于容貌打理就容易被丢到脑后过凄凉日子,皇上能留她在宫命人看顾真是难得。 意欢入宫以来既不喜欢和其她嫔妃热闹往来,也不愿意做些打听的事儿,皇上平日里很少想起青樱故而甚少跟她说起二人的曾经,所以她此时还不知道青樱曾经是有多令人咋舌。 既然皇上善待青樱,她自然也要爱屋及乌。 一向清冷的意欢竟然和青樱结伴游园,这再传出去又是一则皇宫爆点。 意欢:“听说常在平日里不是这个时候过来游览,今日我们能遇上也是有缘!” 青樱看着眼前这个年轻貌美的“贵人”心中很是不喜,听到她说有缘二字她更像是自己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是身体无法弹动只能极力眨眼来发泄心情。 她对弘历阿箬是纯恨,对无法撼动的太后和难以招架的金玉妍是怕,对皇后贵妃等其她女人则是讨厌不屑。 意欢正在她的讨厌不屑的范围里里,碍于规矩也碍于自己这段时间攒起来的那点口碑,她还是要对她以礼相待,饶是下撇的嘴唇也被她用力上扬挤出十足的笑意。 青樱:“贵人说的是,臣妾平日里要么来得太早或太晚,今日也是为了好好寻一些适合做香囊的花才一直在此处逗留。” 意欢:“香囊?常在是替皇上做的吗?” 青樱只是随便找了一个说辞就被意欢认真追问,她对她的讨厌更浓烈了几分。无奈话头已起,只能硬着头皮聊下去。 青樱:“贵人真是聪明伶俐,一猜就中。” 意欢痴痴感慨:“怪不得皇上会把你留在身边多加照拂,原来你和我一样心里都真真实实的装着皇上,不似其她女人看向皇上都是满眼的欲望和算计。” 照拂?看着她对自己的境遇说出这样的话她心中对她的讨厌值迅速飙升到了80分,这样的照拂给你要不要???? 要不是意欢的神上表情,青樱差点要暴走了,她以为意欢就是故意取笑她。 意欢:“我陪伴皇上不如你们长,也不像其她嫔妃一样能怀上皇上的孩子,皇上并不曾冷待我,坐胎药也一碗不落得喝着却至今未有身孕,看来只是我福薄罢了。” 原来这个宫里被绿筠再次有孕刺激到的不止自己还有这个女人,青樱的眼神变得无比认真起来,她要好好听听这个女人怎么说。 青樱:“贵人何出此言,纯妃她们当年也不是头两年就有孩子的,臣妾想只是缘份未到罢了,只要皇上心里有您,您又如此年轻,何愁将来会没有孩子呢?。” 意欢:“也许吧,只希望上苍能感应到我的一片苦心,许我梦想成真!” 说完她双手轻轻合上对着白云几缕的湛蓝天空做出祈祷状,青樱看在眼里,吐槽在心里,要有孕也是自己先有才对,她凭什么想当然的0? 青樱现在对弘历早就是别样心意,此时看见一个心心念念都是她的痴迷女子真是厌恶至极,她的每个眼神和说的每句话她曾经都有过,只是最后她等来的是破灭的失望和痛而已,即使始作俑者是自己她也要恨他。 意欢看青樱一直看着自己,心想莫不是自己的行为让她见笑了就有些不好意思就想找个话题转移下彼此的注意力:“常在若不介意,请和我多说说您和皇上的曾经吧!” 于是青樱就如当时哄骗凌云彻一般添油加醋,把自己置于受害人的角度讲了过去王府和刚进宫的遭遇,意欢越听就挨她越近,眼前这个女人才是自己志同道合的姐妹,她居然为了陪伴皇上能忍受如此多的委屈,真是令人十分佩服。 青樱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和凌云彻当时没两样就知道她又多了一个人可以利用,这人还是弘历的贵人,且家世不俗。 青樱继续反着心意说着恶心的话:“臣妾虽已不如当年,但对待皇上的心和当年并无两样,只是臣妾和皇上中间横亘了太多的人和事产生了诸多误会,所以只能独自一人念着过去,后宫中人多心眼也多,所以看得见和看不见尔虞我诈更多,希望贵人的一片真心不受伤害,也希望您和皇上永远心心相印,这也算帮臣妾完成了一个心愿!” 鬼话连篇,单纯的意欢却十分受用。 看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让她因为皇上的推荐来此遇到和自己一样心意的人,这个人还如此善良真诚、重情重义。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那拉常在的心意如雪一般消融得无影无踪,想起两人之前的话头,她像是自己的事一样要跟青樱一起采选花朵,途中还要青樱早日将香囊做好送去。 青樱怎么也没想到机会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眼前,来不及多想就做出一副已经和意欢十分亲厚的样子。 人在年轻气盛时如果自身条件优越就难免变得高傲起来,平常的俗的都见不得,明明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偏偏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久而久之对俗人俗事的不屑就如一面高高的围墙将自己和周围世界分隔开来。 除非梦碎回到现实,否则都觉得自己追寻的都是独一无二的至宝。 第二日,意欢贴地让惜荷送了两身她为青樱精心挑选的衣裳,并附信一封盼她也早日得偿所愿。 青樱看着颜色年轻的衣裳不满的撇撇嘴,花色清淡,绣工疏落简单,完全没有贵气可言,她还是喜欢色调饱满、与众不同的样式,就如当娘姑母送她的那身。 永琏、阿箬都恢复如初后,最欣喜的当属曦月,这些日子她料理后宫已经是有些用脑过度,好在永璜已经大了不需要她操心。 看着儿子比来到自己身边时长高不少,她终于明白了太后太妃往日里挂在口中的欢喜是怎么回事,她不禁想等再过两年永璜到了娶福晋的年纪自己也可“安享往年”了。 合上六宫的这月开销记录的册子,她见四下无人伸了个懒腰又端坐好,想着这些天没见琅华和阿箬就打定主意让人去请了阿箬长春宫会和叙话。 长春宫里,琅华也是多感疲乏,好在永琏已无大碍,她悬着的心终于可以安定下来,舒了一口气听得二位妹妹到访十分欢喜:“快请快请。” 姐妹三人好几日未见,看彼此疲累尚存的样子直言岁月匆匆不饶人,不似当年。 这几日宫中的能议论的话题还是青樱,听着她又是养心殿祈祷,又是拼命制经幡只一句望她好自为之轻轻带过。 接着她又听说阿箬做的奇怪的梦还带宫人去了慎刑司,也不由得像当初金玉妍一样发出同样的疑问:“你现在怎么对她如此忌惮?” 看阿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又觉得自己的妹妹终归是年纪小还缺少该有的历练气度,不免得要和她分享自己的心得:“眼下你是众妃之首,即有皇上的疼爱,又有太后的关注,只要她不来惹你,你也不用太过在意她,你可曾见过勇士和野狗缠斗的道理?” 阿箬点点头,这些道理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上一世记忆深刻让她难以忘怀而已。 琅华又说:“你宫女和她的不愉快你处理得安全,不过动静过大,也太给她脸面了些,往后这样的事恩威并施,受委屈的人既要安慰也要敲打,别仗着自己受了委屈有几分理就管不住嘴到处嚷嚷;有错的小惩大诫也别太过,否则让人寒了心。什么事只要不闹到皇上跟前就犯不着太计较,凡事要张驰有度才好。” 阿箬一边听一边想这人和人差距真的是大啊,上辈子自己成妃嫔要跪在皇上床前熬着,不像其他宫嫔;这辈子当了妃子也协理着六宫也是琅华点了她才知道疏忽的地方。 要不怎么说人各有命呢?像琅华这样的就该母仪天下。 接着曦月说起当日百蕊姬在皇上面前三言两语就打消了青樱面圣的美梦,琅华本来也是想提醒勿要做得太过,但合上茶盏又觉得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不是青樱在后宫不得人心,谁有功夫专门针对她。 对这届六宫嫔妃来说,她们但凡有机会都愿意把皇帝放一边和姐妹们一起。 青樱更名如懿成 玉妍不适因有喜 春雨绵绵,像细丝一样密密地斜织着,给整个皇宫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青樱跟在意欢的身后随她一同前往养心殿。她的香囊做好了,里面盛满了对弘历的心意,意欢一定要让弘历感受到、看到。 青樱在这件事上倒是很听意欢的话,因为提议直接送去给弘历的是她,带她去献给弘历的也是她,弘历不待见她但却不会不给意欢面子,如果真的惹怒了他,她只要说一切听从贵人吩咐即可,有人么要受的也是意欢先受着。 王钦眼看着来人是舒贵人便十分客气有礼,人还没怎么到跟前他就先上去行礼问安,今日的舒贵人比往日更开心些。 王钦还想着是不是她得了什么好消息惦记着来和弘历分享呢,可转睛一瞧就瞧见跟在后头低着头却斜眼乱望的青樱。 这????王钦看着青樱开心里犯了嘀咕,这舒贵人怎么会和这个煞神在一块儿? 意欢兴致勃勃催他快去通传,王钦看青樱见着意欢这样脸上就忍不住露出几分快要得逞的喜事,恐怕是舒贵人还不知她怎么回事呢! 王钦:“皇上,舒贵人来啦,正在外面候着呢!” 弘历:“让她快进来,免得沾了雨着凉。” 王钦顿了一下,他看弘历兴致极好才敢继续说:“那拉常在跟在贵人后头一起来了,皇上您看是不是让奴才叫她回去?” 弘历短暂的愣了下面上闪过几分不悦,但马上恢复如常:“算了,让她一起进来吧。” 青樱想了许久的真正意义上的面圣就这么实现了,对她而言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进殿后弘历只顾着和意欢说话,并未和青樱有包括眼神的交流,全当她如空气一般,就连基本的询问也没有,这让她有些不适。 意欢此时和弘历聊得正欢,书香墨香之间她也未来得及顾及带来的青樱,二人由她静静坐在角落,亲切自若。 青樱越看眼神越冷,她想起当年初入王府时他和自己时常这样陪伴彼此,他看她不如看琅华和曦月、阿箬勤快,但一个月里总有几天会想着他,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男人过得越来越好权力越来越大,可附庸风雅的兴趣却未减半分。在青樱看来,他生命里的变化唯有自己而已。 他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娇艳水灵,而她却是越来越显老狰狞,这对她很不公平。 见二人还在你侬我侬,扒这本书你一句我一句还没结束的意思,青樱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等了,于是她趁着二人停下的间隙轻轻咳了一声。 此时意欢才想起屋内还有第三个人,想起刚刚和弘历的亲密举动,她不由得有些害羞,不过也顾不得了,她今天除了伴驾还要做成人之美的君子。 意欢:“皇上,臣妾之前在御花园中偶遇那拉常在,看她不辞辛劳的在园中采选鲜花特意为您制作了一个香囊,虽然臣妾不太清楚原先发生了什么,但是素日里看她时时事事以皇上为先就知她对皇上之心和臣妾一样,所以今日才带她过来!” 弘历这时本来还过得挺开心,但看到青樱和听到意欢的话就觉得有古怪,他斜眼看了一眼青樱又上下打量起意欢的举动让意欢变得不自在起来。 意欢小心的试探:“皇上,是不是臣妾说错做错了什么让您不高兴了?” 弘历:“你刚刚说那拉常在事事以朕为先,他对朕的心和你是一样的?” 意欢跪下:“皇上明鉴,您是号令天下的君王,环绕在您身边的人大多有所求,可臣妾和那拉常在不一样,心里只有对您的爱慕和关切,您和那拉常在自小相识又陪伴至今,臣妾虽不知她曾经犯了什么错被打入冷宫,可是这些日子与她接触下来知道她全然不关注凡俗身外之物就知她和别人不一样?” 弘历冷哼一声:“所以你是不忍看她心意白费了才带她来朕的跟前儿?” 意欢:“是,臣妾被她感动不已才如此,还请皇上恕罪。咳咳。。” 刚刚意欢推己及人的一番话带动了自己的情绪,说到激动处便难忍咳意。 正好弘历此时需要个由头把这个被自己和青樱哄上头的女子送出去。 弘历:“行了,朕知道了,你看你都咳了起来,许是趁雨而来有些着凉,先回宫好好养着。” 意欢起身抬头,见弘历神色并未有异,对待自己还跟先前一样才放心出去。刚刚是她有些失态了,所以本来准备好的其他话她也不好再往下说。 按她的想象,本应是自己出面和皇上陈情后献上青樱的香囊,二人对其由里到外的夸奖一番后再引出青樱诉说衷肠,等皇上回应了青樱自己再在边上说几句好话便可缓和二人之间的关系,但弘历的刚刚大量她的眼神让她只能做到现在这样。 她默默的退了出去,直到身影完全消失也没机会鼓励、交代青樱两句,她只能在心里为她打气加油。 那拉常在,一切靠你自己了。 意欢前脚刚走,弘历就变成青樱这几年熟悉的不耐烦的样子,她虽然习惯了,但此时还是要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绝不能像以前一般因为一时意气就自毁长城。 弘历冷冷问他:“青樱啊,是启祥宫住的不舒服还是嘉嫔待你不好啊,嘉嫔是个性情中人,平时朕看她对待其她嫔妃都十分亲厚,只是对不懂事的奴才和你性子烈了一些,你可要体谅啊!” 青樱没想到这个狗男人开口第一句就是为嘉嫔那个妖孽说话,她吞了下口水把气咽了下去继续装作恭敬谦卑的样子:“回皇上的话,臣妾一切都好,嘉嫔娘娘平时对臣妾也是极好的,臣妾现在只想静修己过弥补从前,好好的陪在皇上身边罢了。” 弘历并不理会她的表白而是就着她的话故作质疑:“你既然说一切都好,那为何要费劲心思的来见朕,之前还做出那么大的阵仗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 青樱继续忍耐:“皇上,臣妾在冷宫三年反省悔过是真的知道错了,臣妾的阿玛已经不在了,这世上唯有您和额娘与臣妾最亲,为了您臣妾愿意洗心革面、从头做人。” 弘历:“哦?你倒是说说你打算如何洗心革面啊?” 青樱上前仰着头十分诚恳的向弘历祈求着:“皇上,臣妾想请您准许臣妾更名,以此来斩断从前重新开始!” 更名,亏她想得出来,弘历嗤笑:“改个名字就能重新做人的话,朕看也不用设什么刑部大牢了,给那些有过之人改个名就完了。” 青樱见弘历还没上套心中有些着急,她知道他对自己早没了心,看她就不耐烦,她也想借着这个不耐烦让他打发着答应了自己,没想到弘历竟然是带着恶意的揣度她,这让她的心又往下坠了坠。 无奈,她双手捧出做好的香囊给他看:“臣妾知道过去做错了太多惹您不悦,但请皇上想想臣妾难是您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就如此不堪吗?曾经我们一起玩、一起看戏、一起吃白玉霜方糕的时候臣妾并不是这样的,臣妾只是太过想陪在你身边所以才用了错的方式吸引您的关注。” 青樱说着声音越发的哽咽起来,说到二人年幼时的种种还吧嗒吧嗒掉下了眼泪,看起来她是十分动情。 弘历即生气于她过去的种种错处,但也难以忘记幼时自己未到皇额娘跟前的日子,生母卑贱他即使作为皇子也不受重视,皇阿玛不喜欢他所以也经常见不到,诺大的皇宫里有嬷嬷陪在他身边,那时的他没什么开心可言,直到青樱的出现自己才有了同龄人该有的欢笑。 难道是自己变了? 或许是自己对青樱太过分了。 他更相信后者,对她期望太高所以才失望至极,是她自己不争气。 望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庞,听着她沙哑不似从前悦耳的嗓音,再看她的衣着打扮还不如后妃身边那些得脸的宫女,他的心渐渐软了。 闹了,骂了,罚了,跪了,慎刑司进了,她阿玛没了,冷宫进了,也许她真的悔过了吧。 弘历回忆着关于她的桩桩件件只觉得心累,累到没有精力再去多想别的什么。 于是他松了口:“你要更名便随你,朕只希望你能记得今日自己说过的话。” 青樱心机得逞,破涕为笑的给弘历磕头,嘴里还念着她就知道皇上不会放弃她,她能得皇上原来了无遗憾等等。 接着她又说起了自己想的名字和缘由:“皇上,臣妾更名本改由太后做主,可是太后现在还气着,臣妾不敢前去打扰,如今得皇上准许臣妾感激不尽。臣妾想更命为如懿,希望以后您能事事如意,希望臣妾能再和您两心相许。” “你自己决定就好。”弘历没对她的这些理由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只是像对待一件不起眼的事一样照旧打发了她离开。 “只是更个名而已,又不是晋位大赏,只要她不来惹咱们,随她去。” 绮莹病愈后恢复了往日里和姐妹们相聚热闹的爱好,今日她就约了曦月和蕊姬一同去看绿筠,为了谢谢她之前在自己病中帮忙照顾孩子的事儿她特意选了上好的燕窝带过去。 绿筠见了直呼她是把自己当外人了,来就来还带什么礼,她是真心把后宫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 一番叙旧之后,曦月对青樱获准改名的事儿发表了上述意见,她现在和琅华一样抓大放小,这些小事她也只当个新鲜听了去。 绮莹却提出了不同的见解:“她更不更命无所谓,只是她身上那副贼心不死,全然不管他人评价,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儿让我觉得不可小觑,这样的人依着皇上和她的那点曾经得寸进尺,皇上准她更名,这说出来有谁不会说是皇上对她态度改变了呢?她心思阴险深沉让我十分不舒服。” 绿筠:“你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是说起她来我也觉得可笑,咱们有儿有女有恩宠,在宫中地位稳固,竟要为她一个这么不堪的人烦恼,也不知该说我们无能还是她太厉害。” “额娘你们是善良心好,不是无能。”正在一旁和永璜玩的永琏转头开解母亲。 旁边的永璋觉得现在额娘们聊的话题不是很适合自己这些小辈就牵着永琏去院里找蛐蛐。 蕊姬:“她是不敢冒犯皇后娘娘和贵妃她姐们的,可是到我就未必了,再怎么说她都是大族出身,就算是进了冷宫皇上也看在她族人的份上给放了出来,现在位份是低些,可谁知道那天会不会圣心转圜,给她个嫔位也不一定,万一怀上了皇子这不又有了作威作福的资本,之前和婉贵人说起受她欺凌的日子我们倒是有些担心呢!” 曦月:“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皇后娘娘在一天就不许她放肆,再说她现在在玉妍宫里被管束着也做不了些什么,她敢的话依玉妍的性子又得凶她,上次我看嘉嫔只是用她母族的话骂了她几句她就害怕的不得了。” 提起嘉嫔,三人发觉这两天都不见她过来走动了,早晨长春宫请安完约她过来她也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琅华问她要不要传太医过来瞧瞧她也只说可能是前夜没睡好回去补个觉就好了,也不知道恢复了精神没有。 现在时辰还早,内务府又新进了些上好的瓜果,择日不如撞日,她们决定去启祥宫看看她。 刚进她殿中,阿箬就赶忙出来嘘着提示安静安静,太医正在里面给把脉呢? 蕊姬:“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她都生龙活虎的,今日怎么就突然病倒了,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绮莹:“难不成是被上次如懿气大了没缓过来?” 绿筠:“不至于吧,肯定是别的事儿,先等太医把完脉再说。” 早上玉妍就觉得脑袋重重的不是很舒服,贞淑叫她起床时她也特别的困,长春宫里琅华看她这样就让婉茵陪她先回宫中休息,那知才到宫门口她就说心里突然腻得慌,早膳没吃几口就吐,婉茵贞淑见状忙扶她先去床上休息又请了太医来看着。 这太医来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她怎么了,叫人看得好着急。 没一会儿,琅华和阿箬、海兰和陆沐萍也收到消息也赶来探望,听说弘历还在养心殿忙着政事得晚一些才能到。 往日里生龙活虎的玉妍现在笑脸煞白的躺在床上闭眼不醒,大有一种病来如山倒的感觉。 琅华快要没了耐心正要问太医时,只见太医乐呵呵的恭喜道喜,嘉嫔娘娘已有了身孕,只是时日尚短而已。 玉妍梦里不安得救 嬿婉救弟被伤心 “母亲,这些送你和弟弟!” 金玉妍顶着被晒得有些发红的小脸十分郑重的用双手捧出她刚刚在从海边精心挑选出的几个极为可爱美丽的贝壳递到母亲眼前,母亲就像获得世间珍宝一样十分欣喜的接过边看边连连感叹:“哎呀呀,我的阿妍怎么那么好啊,简直是天下第一好的女儿呀,母亲今天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 开心骄傲的她想要重新回到母亲温暖怀抱的时候,她已经置身室外且还是在一个晴空万里的午后看到前方侍女小心翼翼地扶着刚刚学会走路咯咯笑不停的肉乎乎的弟弟伸开双手迫不及待得朝她走来想要抱住她。 “弟弟!!”,金玉妍正跑上前刚要抱起弟弟时突然天旋地转一阵眩晕,她再睁眼发现自己正跪在王宫里听着王上宣布要送她如今成为王府格格的决定。 才起身时她眼前却是一片无垠大海,浪花一浪接一浪的涌向岸上沾湿了她和贞淑的鞋袜,她看见一些水里有一只十分美丽的贝壳,才刚刚拾起还没来得及好好看就到了王府杨柳依依的庭院中的凉亭之中。 阿箬从首饰盒里挑出一只极为美丽嵌着宝石的金钗为她簪上连连赞美这是哪里下凡来的仙女,她正要拿起铜镜看一眼时就已经身着素衣随众人跪拜。 俯身抬头之间她只觉得太阳的温度一阵比一阵高,已经快支撑不住的她正要向身边人说点什么时就两眼一抹黑的失去了知觉。 她发现自己被一片漆黑完完全全的吞没了,她什么也看不见抓不住,急切之中心头一股恐惧弥漫开来,她停在原地十分着急的一遍一遍的用力喊着母亲、弟弟、贞淑、阿箬、绿筠、曦月她们。 喊出去的声儿就像没入深水的石头般悄无声息,恐惧让她根本停不下来继续喊着,也不知喊了多久,耗尽所有力气的她颓然跌坐在地上,心慌害怕中正要放声大哭之际,一束光由远及近照来,光线越来越强,她不得已伸出胳膊挡在眼前,突然间一双温润带着淡淡幽香的手抓着她抬起的胳膊带她朝前飞去,飘飘然之间她闻到一股熟悉的幽香,睁眼看到那人竟是阿箬。 光的尽头她们的前头,琅华和曦月,还有绮莹、绿筠、蕊姬、海兰、婉茵她们几个都在叫她、朝她招手。 此时她沐浴在无限的希望喜悦之中,越往前她越感觉心房被一团很舒服很暖的光或者气逐渐充满,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于是她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阿箬,想要闭上眼睛专注的体会这一刻时醒了过来。 “啊!!醒了醒了,嘉嫔醒了,娘娘!!” 刚开始金玉妍上方有四张脸,然后白蕊姬的脸撤下了换成了琅华,接着绿筠边上又挤来海兰。 她们脸上不约而同的挂着一股子欢喜,好像刚刚梦中接过贝壳的母亲一样。 “我这是怎么了,你们干嘛都围着我?”她气若游丝,不解的问道。 蕊姬:“你有孕了,然后晕过去了。” 贞淑把她扶起在她腰下塞了一个靠垫让她舒服的靠在床头,众人散开一些她才醒过些神来。 她甩甩头,手指揉着太阳穴。 “有孕,有什么孕????????”,金玉妍脑海中断断续续的浮起刚刚白蕊姬的话。 白蕊姬看她这副模样十分焦急的问着琅华:“娘娘,嘉嫔该不会是傻了吧,连有孕都不知道,她还欠我一副玛瑙手镯没给呢!。” 曦月揪揪她的耳朵:“就你坏得很,她才醒过来你就故意吓她要债,万一一下子真被你吓傻了怎么办?” 绿筠“哎呀”一声也跟着白蕊姬闹:“就是说,她上次还说今年我生辰要送我一只玉氏发钗呢?” 海兰看着她这副模样一脸担忧装:“她说要送我一套玉氏的衣服,不如我们先写下来让她按个手印?” 琅华看她们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亲自上前把她们一个一个拉开:“好啦好啦,你们真是的,都这个时候还不忘逗她,快散开让她先把汤药喝了” 玉妍看着她们在跟前叽叽喳喳调侃着自己,一个个脸上都是喜色,边喝汤药边想了一遍刚刚听到看到的才反应过来她是有身孕了。 玉妍:“娘娘,这是真的吗?” 琅华:“真的真的真的,太医都诊过了。本宫真是高兴极了,之前是玫嫔和仪嫔前后有孕,现在是绿筠和你,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本宫要亲自去向太后禀报然后请旨在宫外施粥为两位皇子祈福。” 琅华此时眉飞色舞的为金玉妍想前想后,一会儿是屋内陈设要换鲜亮的以保持孕中愉悦,一会儿是被褥枕头不够柔软细致要换更好的才能促进睡眠,一会儿是屋外那棵树的枝桠要修剪了以免误伤了她。。。。。。 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几个上前听吩咐的宫女太监的脖子和眼珠子跟着琅华的手指在屋里绕了个遍,临走前她又把贞淑叫上让她赶紧去内务府再挑几个机灵稳重的奴才过来照顾才算完。 屋内几人看着琅华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敬爱之情,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可她们因为有了琅华照拂才少了许多担忧。 “啧啧啧!,嘉嫔得送我们双倍的礼物,还得请我们听戏!”白蕊姬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嘴角上扬狡黠的笑着。 “就这么办,听说宫里新排了戏太后都称好,咱们也好好看看,再让御膳房多准备些小食才好。”余下几人眼底都像浸了蜜糖似的带着期盼兴高采烈的商量着听戏前后的流程。 金玉妍听到自己既要送礼又要请听戏眼睛都瞪直了,这明明是趁火打劫!!!再说了她有孕难道不是她们贺自己吗?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欸!你们够了,我说。。” 绮莹把正要起身的她按下还贴心的给她盖好了被子:“你好好休息,这些事儿我们几个决定就好了!” “你们瞧,嘉嫔许是累了都睡下了,不如去我宫里边吃点心边说去,今日内务府还送来了很好的蜜瓜,一起去尝尝。”曦月余光瞟了金玉妍一眼兴致勃勃的提议,简直是一呼百应,几个人也不管管自己就一窝蜂的你扶着我,我拉着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 好你个玫嫔,就知道算计我,等到时候我把你儿子抱来就天天让他对着我学叫额娘。 耳边清净后她想了个十分十分厉害绝对能让白蕊姬头疼的毒辣计谋才静下心来。 她摸了摸自己和之前没两样的小腹感觉有些微妙,她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曾经以为她是不会喜欢有孩子的,可是现在孩子就在自己的体内将她深埋在心底的寂寞驱散而去。 她的孩子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呢? 和永璜一样懂事稳重,还是和永琏一样聪颖可爱,或许如永璋一样天真浪漫。 或许会如锦瑟一样人小鬼大、冰雪聪明。 想着想着,她有些困了,贞淑回来时看见她睡熟了还勾着嘴角一直微笑也感到一种别样的幸福。 埋首于奏折间执笔耕耘的弘历听得此事本来还严肃的神情像朵“嘭”瞬间绽放的花朵让王钦觉得整个养心殿都亮了起来。 又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儿又又又一次光顾他,果然是他这个名副其实的天子才有的配置,他在心里为自己奔跑鼓掌庆贺着。 他眼里的玉妍爱开玩笑爱斗嘴,看着爱打扮十分精致,但私下却是大大咧咧没有心眼的,奴才可怜了她还会跟着掉眼泪然后化身散财童子仗义疏财,犯错了她是舍得下手狠狠给教训的,宫里的奴才爱她又怕她。 有时去她宫里看见那些奴才当差十分小心谨慎,拿赏又欣喜若狂的样子他觉得有趣还特别鲜活。 娇艳妩媚是她,能歌善舞是她,泼辣热心是她,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还是她,真不知道这孩子长大以后会成什么样子。 “摆驾启祥宫!” 这两日启祥宫里道贺探望人来人往,婉茵也时时陪在金玉妍身侧,唯有如懿那里闲的百无聊赖。 要不是烟霏提醒她为着礼节和分寸该去看看主位娘娘,否则她是实在不想出门。 她看见金玉妍的样子就十分心烦,之前她们几个说着不生的,现在这些又算是怎么回事? 她有种不安和嫉妒并重的预感,宫里下一个有孩子的会是海兰。 虚伪!!下贱!! 如懿放下棋子把棋谱扔到一边翻了个白眼小声骂道。 长春宫里,魏嬿婉刚为永璜找出下学后要临摹的字帖就听见澜翠来找她的消息。以为是小姐妹来找自己叙话十分雀跃。 “嬿婉!!你额娘托人带话进来说你弟弟不小心被人坑还欠了200两的银子,这两日给不出钱就要把你弟弟送去官府,你额娘正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她让你想办法凑银子赶紧送回去。” 能掀起她心底巨大不安、十分紧迫、但又十分熟悉的坏消息让她转笑为惊,正说着这段时间家里都没发生什么让她担忧的事有些不习惯,正巧这不来了吗? 她此时欲哭无泪,上哪去找这么多银子给她们啊!进宫这些年她除了存下给掌事嬷嬷打点的钱,其余的全送回家了,就算她现在到了大阿哥身边也是。 澜翠得知消息后和春蝉一同凑了20两银子给她,因为还有差事不敢多逗留也怕她拒绝,所以她把银子团在了手帕里趁她不注意塞给她就小跑着离开了。 “嬿婉,别急,我和春蝉这两日再帮你想想办法~~~~” 魏嬿婉此时心头百感焦急,她觉得她就像被神明捉弄了一样,一下把她推入绝境,一下又给她希望。 复杂的情绪在她心头绕了片刻,她也哭了一会儿冷静了下来,眼下她能指望的就还剩凌云彻和进忠了,进忠今日当差,现在过去未必能见着,且她一直觉得欠他许多有些不好面对他,所以她选择先去找凌云彻。 凌云彻短暂升迁后又回到冷宫当差,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不愿行那阿谀奉承之事讨好管事,殊不知管事的当时是想给他两个机会历练下顺道提拔看看,结果到他嘴里竟然成了挑刺磋磨。 冷宫好歹还清静些,这是他临走时撂下的话。 “200两????!!!”,他当场愣住! 之前从如懿那捞来的钱都一部分给了家里,一部分给了魏嬿婉,现在他是降职降薪,翻箱倒柜也就能凑出15两,加上此时已有的20两还远远不够。 他开始数落起嬿婉来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额娘和弟弟钱,现在好了,弄出这么大个窟窿补都补不上。 数着数着,他劝魏嬿婉不要再管弟弟的死活,把澜翠她们凑的钱还回去,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好了。 魏嬿婉看着他这副模样用力甩开他的手朝养心殿跑去。 “嬿婉,你那弟弟就是个吸血鬼,你就不要管她了。” “嬿婉,你娘也太过分了,怎么什么事儿都找你呀?” “嬿婉,咱们就当不知道别管他们吧。” “嬿婉,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何总管这样没意思的事儿。” 她一边跑,一边流泪,本来不算很长的路今天变得格外漫长,她觉得心脏像被水攥着了一样发不了力。 进忠听说嬿婉来找,急忙找人替自己顶了差事急匆匆的出去见她。 此时正值早春,虽说天也蓝阳光也好,可气温还是低的,看着魏嬿婉满头的汗珠子和有些乱的额发,他是十分的心疼,也不知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她,要他知道定要好好的教训一顿才是。 魏嬿婉边喘边流着泪给他说了缘由,他听后长舒一口气,原来就只是钱而已。 进忠:“嬿婉,你别急,这事交给我,你先回去,晚一些我来找你!” 嬿婉:“真的?” 进忠:“哎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听我的先回去好好洗把脸等着。” 进忠十分有把握的样子让魏嬿婉紧绷的全身放松了下来,他既然说交给他,那就一定能解决了。 看着进忠离去的背影,她才缓缓的输出一口气将身体软软的靠在一棵大树后面,后知后觉间她发现自己跑得口干舌燥,嗓子像被卡住了一样十分难受。 回去的路上她又想了一遍凌云彻的话依然是心如刀割,他们相识多年,他不是不知道额娘和弟弟是她在这世界上仅有的血亲,如果没了她们自己在这世上就是孤苦一人,她已经失去了阿玛,不像再失去她们。 更令她难受的是林云彻居然和她翻起了过往的旧账,某年某月某日,他给了他多少钱用到何处,这对毫无保留全心信任依赖他的魏嬿婉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晚上,进忠如约而至,他递给魏嬿婉一个钱袋,打开一看竟是300两银子。 她以为是进忠听错了记岔了拿错的就急着要把多余的拿出来给他,进忠却按下了她的手把钱袋子系好塞给她。 进忠:“多余的钱你让你弟弟拿去找点门路做点买卖,整天游手好闲的最容易惹是生非。” 嬿婉:“这么多的钱还不知道怎么还你呢,我回去先把贵妃娘娘和大阿哥赏的东西托人送出去卖了先还你些,余下的你得等一等了。” 进忠:“我不急着用钱,这些钱你也别放在心上,咱以后的路宽着呢,不用为了区区200两着急流泪的,眼光放长,心放宽就是了。” 嬿婉:“就你想得开,我都快急死了,云彻哥哥都不想帮我,没了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进忠:“他是没想帮,我都打听过了,原先和他一起当差的赵九霄可是费了心思讨了个好差事,他如果愿意去找赵九霄想想办法也能有个出路,可他就是不愿意怪谁呢?” 嬿婉:“之前麻烦过他我就心里有愧,他这次不帮我也能理。” 进忠白了她一眼,好好的漂亮姑娘怎么关键时候就拎不清呢: “傻嬿婉,他可以不救穷,也可以不救无关的人,但你是她什么人啊,这又是急事,所以你说能一样么?难不成以后你们成婚了遇到点难事就是这副模样?” 嬿婉地下头叹了口气,她现在这样可不敢想以后。 进忠见不小心说中了她的痛楚在心里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这张破嘴现在真坏事,他赶忙掏出之前早早准备好没来得及送她的一个小玉石戒指哄她。 本来难过的魏嬿婉果然被他逗笑了:“你怎么还给我这个?” 进忠:“早就想给你了,可是一直不得空,刚好一起了。我可提醒你,主子赏的东西平日里你适当得用些,可别拿去卖了当了,否则主子知到了可是会觉得好意被辜负了。” 之前嬿婉着急筹钱根本来不及想这一层,现在被他提醒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乱了分寸。她连连点头应下。 进忠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她再遇到难事一定来找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嬿婉看着手中的戒指和那袋银子心里无限的感激和温暖。 嬿婉凌云彻分手 意欢失意琅华病 第二日清晨,魏嬿婉打理好一切正要送永璜出去念书时,被永璜拉过手并塞了一个成色极佳的翡翠扳指给她还嘱咐要收好,她只当永璜是让自己先替他保管好就要转身去收起来时,永璜却说这是送她的。 回想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能被恩赏,所以这突如其来的扳指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她喋喋不休的拒绝自己的好意,永璜才意识到是自己莽撞没和她说清楚缘由,原来昨天嬿婉着急模样跑出跑进,又在夜里还出去见人收了人钱袋子的事他都看见,想是她定是遇上了什么难事求人就想帮一帮她。 想不到自己居然弄出这么大动静,魏嬿婉羞愧万分的先说着罪该万死又跟着求恕罪,永璜费了一番劲儿才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二人你来我往间时间悄悄流逝,永璜急着小跑离去,不过出了门还是回头撂下一句“以后你有难处记得给我说,我替你做主!”。 魏嬿婉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又听见永璜说下学回来要吃她做的金针菇豆腐皮的包子。 魏嬿婉遥遥应了一句:“欸,奴婢做好了等您回来吃。” 天边的太阳已经完全探出了头,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了大地,屋外的鸟儿在枝头欢快热闹的唱歌,绿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又是美好的一天。 她收好那枚扳指,又从进忠给她的钱袋子里取出二百两银子包好就托人送出宫去,她打算先把这次的事解决了再想办法帮弟弟找个出路,之后她就去找澜翠把她们凑的钱先还给了她。 开始澜翠说什么也不肯收,但得知有进忠和大阿哥的慷慨解助她度过难关时才真正放下心来。 澜翠把银子收进口袋忍不住感叹:“唉,这世上到底是有身份的贵人才能活得好,哪像咱们遇上点事儿,稍不留意就能要了命去,进忠公公虽然是个太监,可他在御前伺候也是得脸的,他有聪明肯钻研,自然有门路。大阿哥就更不用说了,天生的主子要什么有什么。” 嬿婉对此深表认同,抬手之间就能逢凶化吉的人生是什么样子她也想过过看是什么滋味,不似自己现在这样为了点银子苦恼至此,进忠他们帮自己是情分,她已经十分感激了,若是每次都去给他们添乱那像什么话。 二人说到林云彻时,澜翠就气不打一处来,也是嬿婉好脾气,换做自己非跳起来把他打趴下不可,刚刚还和颜悦色的人现在已是气呼呼的控诉:“林云彻他没钱或者不想帮可以直接说,没人强迫他,当初他让你和他好的时候就知道你家什么情况 ,现在你有难了居然对你说出那样的话,真叫人生气。” 魏嬿婉叹气:“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眼看没几年就到出宫的日子了,我是越来越来越急,可他却跟以前一样,前段时间又被打发回了冷宫,还跟我说在冷宫他开心得很。” 澜翠:“他窝囊废只想着自己舒坦就不求上进也就罢了,还在你伤口上撒盐,成婚前都这样就别说成婚后了,我看你趁现在还来得及和他划清界线,省得他拖累你,大阿哥贵妃都对你不错,你又这么用心,好好跟进忠公公他们请教着学着,何愁没个出路。” 澜翠一席话让魏嬿婉心头一颤,昨日她的心就凉了大半截。 是啊,她为什么非要和凌云彻绑在一起不可,二人之间又没婚约束缚,分开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沉思之间她已下定决心,道不同不相为谋! 澜翠看她想出了神半天没说一句话,以为她还在犹豫之中,她一向替嬿婉着想,有些话就算说出来会被嬿婉讨厌她还是要说:“你曾经也是官家格格,现在为奴为俾本就委屈,若是跟他一样什么也不作蹉跎这下去,你的后代也要仰人鼻息,这样的日子过一时就算了,过一辈子还搭上孩子你真甘心?” 心里最憋屈恐惧的事被挑明,魏嬿婉使劲甩甩脑袋,她不敢想象以后还会遇到何种艰难,她怕极了:“不,我才不要过更糟的日子,我不甘心,现在好不容易能待在大阿哥身边,我一定不能倒退!” 孺子可教也,魏嬿婉没犯傻澜翠心情也就大好,她把银子递给她:“我就说嘛,我们几个里你最爱哭却也最坚韧,这些钱我和春蝉暂时用不着,你就先留着,万一遇上要打点的手头宽裕些也方便,行了,我得回去了,等你飞黄腾达了别忘了我们就行!” 目送澜翠离去,魏嬿婉改了道直接朝冷宫而去,她今天一定要和林云彻断干净。 正在偷懒的凌云彻听到她要和自己断了情绪被瞬间引爆,他双眼通红死死捏住嬿婉的肩也不管有没有弄疼她,几乎是咆哮着问魏嬿婉为什么。 他先是细数了二人相处期间他帮过魏嬿婉几次,又是拍着心口几乎快哭了说他心里是如何的难受,接着他擦了一把眼泪诅咒发誓说以后一定会对她更好,最后见她不为所动又怒斥她薄情寡义。 他现在这副模样真如澜翠所说就是个活脱脱的窝囊废,永远只会想表层的东西,永远看不到自己的问题,叙旧控诉解决不了就职责伤害,这样的为人处世还跟进宫前认识他那时一样。 魏嬿婉就像一个在水中憋了很久很久的气,现在突然得到机会猛然“哗啦”起身大口大口呼吸着周围新鲜空气的人。 心境已经转变,她已经不再被困于凌云彻用言语给她编织的不确定的未来里和只是习惯的“爱里。” 她斩钉截铁的拒绝他和好的请求,对他的诅咒发誓不为所动,趁他不备甩开他的手飞快离去。 回到屋里,她马不停蹄的翻出之前得赏的料子跑去去内务府准备量尺寸裁新衣。 就是这样,一件接着一件,今后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就没有犹豫和停顿,她要把那些没意义的情绪统统抛掉。 承乾宫中,海兰正捧着一本画册研究着时下宫外流行的花样,陆沐嫔怀抱一把月琴十分认真的练习着白蕊姬教她的曲子。 海兰之前在永和宫听过白蕊姬演奏,她指下的琴炫像被仙人吹了气注了魂儿一般会淌出让人沉醉不已的美妙的旋律,可到了陆沐萍这里却是音和音不熟,节与节打架。 海兰是厉害的,专注起来丝毫不管周遭的袭扰,她仿佛开了结界把这些吵人的声音隔绝在自己以外。 香云和叶心她们就苦不堪言,这几日都出现了幻音,泡茶时、整理时、走路时、梳妆时。。。。。。就连两晚上睡下都还能时不时的感觉到着呜咽的琴声在耳畔萦绕。 香云苦着脸耷拉着眼哀求海兰:“主儿,您快让庆常在停一停吧,奴婢们耳朵实在遭不住了~” 海兰抬眸看见陆沐萍那十分专注的模样眼神示意香云赶紧拿些吃的过去让她暂停。 陆沐萍被打断后才意识到已经弹了一上午了,她沉醉其中时不觉得累,现在抽离出来还真有些饿了。 看她一口接一口的模样,海兰还是觉得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放下画册伸了伸懒腰,香云给她捏了一会儿肩后她坐到陆沐萍身边和她一起吃起来。 海兰:“这几日怎么没见你像之前一样时时去养心殿见皇上了?” 陆沐萍:“不想见,皇上喜欢的那些我有些乏了,我得缓一缓自己找些乐子,什么时候皇上有新花样了我再去。” 海兰:“敢嫌弃皇上无趣,把他当消遣的也只有你了。” 陆沐萍:“姐姐别笑我,你不也一样吗,平日里不是自己研究刺绣就是和姐妹们在一起,你是早就知道了不想让我的心冷下来罢了,不过早些你要是和我说我未必听得进去,现在我自己体会了就不用姐姐说了。” 海兰:“之前你说想为母家争得荣耀,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这么有兴致。” 陆沐萍:“不急在这一时,来日方长。” 海兰:“也是,咱们这辈子注定是出不去的,你与其一开头就花光所有精力,还不如细水长流,我看太后和太妃她们就是,不急不躁间日子就好过了。” 陆沐萍眼睛一亮,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就是姐姐说的这个理。而且舒贵人不就是前车之鉴吗?之前几乎天天伴驾,自从她带了那拉常在过去后就没被召见了。” 提起意欢因如懿的事儿备受冷落,海兰是觉得有几分可惜,可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她随意插手皇上和如懿的事怎么会连累了自己呢?她以为仗着自己一腔爱的热血就可以包揽所有和皇上有关的事,真是太天真了。 海兰:“舒贵人要帮人没错,但是她不该帮那人,也不该不顾皇上心意独断专行,你以后离她二人远些,省得被无端牵连。” 陆沐萍:“我听姐姐的,宫里我最不喜欢她二人,定会离得远远的不给自己找麻烦。” 再说储秀宫中,皇上既不召见意欢,也不翻她的牌子,本该春意盎然的储秀宫现在却透着一股寥落之感。 早知今日是这番光景,当日就该拦着主子不该管如懿,惜荷在心里埋怨着自己也骂着如懿,她在皇上心里什么样难道自己不知道么,明知道会连累主子还不管不顾的舔着脸上赶着,这人就是个只会吸别人血的怅鬼! 越想越气之间,惜荷就看见怅鬼来了。 惜荷眼疾手快的出了门去拦住如懿有些没好气的说:“那拉常在留步,我家主儿有些乏正在休息,这会子不便请你进去,请您先回去吧!” 见惜荷这副模样,如懿扯着嘴角略显困难的挤出个笑维持住了脸面,眼下她只能先说服惜荷:“我听说这些天贵人精神不太好,特地过来和她说说话热闹一下,还请惜荷姑娘代为通传。” 惜荷:“太医说了我家主子需要静养,常在请回吧!” 说完她也不管如懿还有话未说,就冷着小脸关上了宫门。 意欢听到动静,就问起缘由,惜荷满不高兴的撇撇嘴:“主子以后少和那拉常在来往,她找你就没好事儿,什么说话热闹,搞不好又是匡你替她做这做那。” 意欢:“你说的我也后悔,现在想想当日真不该一股脑的什么也没想去做这些惹了皇上不悦,现在连个陈情的机会也没有,咱们也只能先等待了。” 惜荷:“我看她花花肠子多得很,她倒是借着您改了名被宫里人说重新得了皇上谅解,咱们却无辜受累。” 意欢:“事已至此,气有何用呢?” 惜荷:“要不咱们去求求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事事以皇上为先,又不摆架子,她定会帮您的。” 看着屋外的阳光,意欢心里一直高兴不起来,这一次她算是体会到了什么是君威不可冒犯,她与她们在他眼里终究没有多特殊,无形中她觉得自己离皇上又远了一截。 她把头靠在桌上轻轻闭上双目,有些颓然的说:“这些天我总是后悔自责,十分不想出这宫门,听说皇后娘娘凤体抱恙,我看还是过些时日再去开口吧。” 离了弘历的意欢,仿佛被干了心力,她自觉没脸,也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来。 如懿被一宫女拒之门外,心中自然是非常不快,她以为可以靠着和意欢亲近获得更多的好处,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思被识破了故意让贴身之人说给自己听而已,原本心里对意欢还有两分友好,这下全部消失殆尽了,她还是讨厌意欢的,正如最初见到她时。 见不到意欢,整个宫中再无人愿意带她去见弘历了,见不到弘历,她就不能向母家证明自己还有的价值从而阻止他们再送人进来,那时她将会被彻底的遗忘。 外忧内患,如懿现在不比在冷宫好受多少,她得赶紧找个机会想办法从弘历口中再要点什么才行。 此时的弘历,正在长春宫内陪着卧床的琅华。 身体一直康健的琅华,因为永琏再次生病一时急火攻心也跟着病倒了,曦月和阿箬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赶来照看。 宫里两位有孕的嫔妃要看顾,马上又是亲蚕礼,接着又是太后的寿礼、各种节庆以及万寿节,病榻上的她想着难免觉得疲累。 看着虚弱的琅华,弘历是又急又担心,她从阿箬手中端过药碗要自己来喂,边喂还边哄着:“皇后你得快些好起来,太医说你只是一时找了凉罢了,喝了这碗药睡一觉就行,我等着你给我做你的拿手好菜下朝来吃。” 琅华笑笑:“皇上说笑了,臣妾觉得累得很,不知怎回事,今年这身子像是强撑着一样。” 弘历替她擦擦嘴角,继续温柔耐心的安慰着她:“你就是太操心了,六宫嫔妃和孩子你都要顾及着,不比朕轻松到哪里去。” 说起孩子,琅华连忙起身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孩子,对了,永琏怎么样了,今儿还没去看过他。” 弘历和阿箬拦住她让她重新躺好:“永琏太医已经看了,说是好好养着就好,倒是你一下子病倒叫人担心。” 琅华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在弘历的陪伴下重新安睡休息。 琅华一病,后宫诸事就落到了曦月和阿箬头上,二人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太后太妃、皇子公主、外国使节、后宫嫔妃、宫外命妇、管事奴才。。。。。事无巨细,一事接着一事。 看完簿子,授权完各府各司,天已经黑了。 阿箬靠着曦月,由着茉心静萝给她们捏肩捶腿放松着。 阿箬:“怎么宫里的事儿一年比一年多,往年没这么累的呀?” 曦月:“怪不得姐姐病倒了呢,如今宫中两位嫔妃有孕要照顾,节庆宴会要准备,幸好皇上没提选秀的事,否则咱俩肯定不够的。” 阿箬:“眼下最重要的是娘娘和永琏快点好起来,否则这后宫可不安稳,不安稳难免有人作乱。” 曦月:“你说的是,防患于未然,明天先去看永琏,再去看纯妃和嘉嫔。” 阿箬:“然后再召集其余嫔妃来说说话看看有没有咱们没注意到的事比较好。” 曦月:“按你说的办,今儿你就睡在我这,省得跑来跑去的累着。” 阿箬:“听你的~” 永琏哮症琅华悲 如懿乘虚得侍寝 永琏一直高烧不退,夜里还经常咳嗽,上次大夫的方子已经没什么效果,此时大夫早已离京去了南方云游,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地,何时能归来,太医院的方子用药保守见效慢,琅华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身体稍微好转一些刚能下地就寸步不离的守在永琏身边,看他烧的红扑扑的脸蛋和沙哑的嗓音,她巴不得自己替儿去承受这些病痛。 琅华坐在床边看着儿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永琏怎会这样,明明都按大夫说的仔细照看着了。” 素练和莲心也红了眼眶,一脸的心疼,素练刚刚审问完照看的嬷嬷有没有照看不周,三个嬷嬷和奶娘想来想去也只能猜测可能是当时夜里起风变凉了所以才受了寒至此。 素练脸上的怒意本就未消,琅华一哭她心里更是难受:“娘娘,那几个嬷嬷如此照顾不周该罚,依奴婢看不如各打50大板扔出宫去。” 琅华泣不成声:“几个嬷嬷平日里是十二分的仔细,若是因为本宫伤心迁怒责罚她们岂不让其余的嬷嬷诚惶诚恐,如果只是夜里起风受寒,那永琏的病来的也太蹊跷了,你把她们罚了出去,要再追究岂不是令自己为难。” 素练:”那也不能便宜了她们!“ 琅华:“那就让她们戴罪立功,好好配合检查看是哪里出了问题,否则还有下次。” 主仆二人的说话被永琏一阵突然的急咳打断,莲心扶他坐起来顺气之时,他“哇”的一下把之前喝的药都吐了出来。 琅华不顾一切的把他抱在怀里,眼泪又一次奔涌而出。 弘历下朝赶来时永琏正在昏睡中,琅华更是虚弱憔悴不堪,现在的她好似日落之前最后的夕阳,完全不见往日的神采光辉。 还有永琏,之前肉嘟嘟的小脸现在一脸菜色,两颊的肉都瘪了下去,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 弘历焦急的问着太医:“大阿哥怎么样?” 太医战战兢兢抖抖嗦嗦的跪到他面前带着哭腔的回答:“启禀皇上,是老臣无用没能治住大阿哥的病,现下大阿哥已经有哮症的苗头,情况十分不好啊!” 琅华听见“哮症”二字顿觉呼吸困难,如雷轰顶几乎站立不稳,弘历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她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此时弘历才发觉她这些日子的消瘦程度远比自己想的严重,自己握住的手腕纤细的脆弱可怜,感觉只要他稍微用力就能折断一样,她的眼泪从眼窝里像泉水般涌出,一滴滴落到他的手背。 琅华:“皇上,求您救救永琏吧,他还这么小就受这样的罪,一切的错都是臣妾的错,老天要罚就罚臣妾,不要让永琏再受罪了!” 对弘历来说,这何尝不是一个晴天霹雳,自己最爱最看重的儿子如今身患重疾,自己长久以来的指望、计划等于是全都破灭了。 抱着一丝希望,他追问太医是否有法子救治,太医只是摇头到就算扁鹊华佗在世也难,眼下之际只能更小心的照看着,不能吹一丝冷风,也不能吸入任何杂质,否则后果难料。 弘历神色暗淡,心像跌入了一个无底洞般消沉,他这个万人之上的君王也不能替爱子当下病痛折磨,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头一次像巨浪一样扑向他,他害怕了。 琅华强撑着力气跪下哀求:“皇上,永琏不好,臣妾心里难安,但是后宫之事不能无人打理,臣妾请您晋贵妃为皇贵妃,慎妃为贵妃,由她二人料理宫务,就当给臣妾一个机会安心照顾永琏!” 弘历:“皇后快起来,朕看你是伤心过度了,她二人本就助你协理六宫,眼下暂代宫务也是本分,何须急着晋封皇贵妃,朕不许你这样咒自己。” 琅华:“皇上.......” 弘历看着琅华这般伤心欲绝的模样担心再待下去自己也会失去理智,只说了一句让她好好休息就咬着牙离开了。 养心殿内,正殿的香炉里升起袅袅的烟散出淡淡香,弘历不许人点起烛火,也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他独自坐在黑暗中正焦急的等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王钦神色严峻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耳语,弘历脸色愈发的阴沉冷酷,眼中出现了一股杀气,周遭寒气逼人! 弘历:“可查到是谁干的?” 王钦:“奴才无能,暂时还未查到。” 弘历:“继续查,务必要把人找出来。” 走出养心殿,他才发现天已经全黑了。 月色皎洁,星光点点,春风温柔的夜里本该好好欣赏,但他却没有这个心情。 “皇上~” 弘历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青。。。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如懿。 弘历:“你来干什么,不是叫你好好待在宫里嘛?” 如懿:“皇上,臣妾听说皇后娘娘和大阿哥病了,所以早早的去了安华殿诵经,之后又亲手做了福袋悬于树上,希望皇后娘娘和大阿哥早日康复。” 弘历点点头:“嗯,你也算有心了。” 如懿:“臣妾来了好一会儿,听说您一个人在养心殿里不肯出来所以不放心,如果扰了您还请恕罪。” 弘历:“朕不会怪你,起来吧!” 如懿:“臣妾也是看着大阿哥长大的,孩子病着臣妾心里也十分难受,本想去探望但又怕让娘娘生气,所以斗胆来皇上这看看有什么是臣妾能帮上忙的,臣妾定当竭尽全力。” 今夜的微风弘历没感受到,但是如懿的安慰倒是十分顺心。隐隐约约之间,他看向她想起来从前王府里那段回不去的日子。 伤心疲倦和不能对人言明的委屈一起涌上心头之际又被他强压了下去。 他深呼一口气保持语气正常:“陪朕走走!” 如懿收起暗暗翘起的嘴角,小小的呼了一口气憋住开心,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和她同频:“是!” 弘历摒退众人和如懿并排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月色下二人拉长的影子边缘重合在一起,就像两个亲昵十足的人一样。 弘历:“太医说永琏的病不太好,皇后很伤心,朕也伤心。” 如懿:“皇后娘娘爱子心切,且又母子连心,伤心是在所难免的,不过臣妾看皇上您也很伤心,只时您不能哭出来罢了。” 弘历:“朕是皇帝,却也无法替儿子抵挡病痛,朕有愧。” 如懿:“皇上是责怪自己了?” 弘历沉默不语,他放慢了脚步,踩着影子一步一步心事重重的向前走着。 如懿:“皇上,您是皇帝不是神仙,病痛天灾岂能说挡就挡,眼下咱们就听太医的话好好的治着养着,等过几日更暖些兴许会好起来。” 弘历:“但愿如此。” 如懿:“皇后娘娘向来慈悲,臣妾相信上天必会保佑她和大阿哥安然无恙的。” 弘历:“嗯!” 如懿:“皇上担心皇后娘娘和大阿哥,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伤心归伤心,也不能不用膳啊,这要是让太后知道了会担心的。” 二人行至一亭中,如懿就打开了早早带来的食盒,她取出一叠白玉霜方糕和一碟藕粉桂花糖糕递到他面前。 弘历看着眼前的事物,又想到她刚刚提起的太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失了分寸。 弘历:“你是在提醒朕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背后还有太后要顾及。” 如懿:“是!太后若知道您伤心,必定会比您更伤心。大阿哥的病臣妾也听说了,既然太医说只要今后照顾得宜就无碍,皇上就少忧虑一些,多往好的方面想想,说不定随着大阿哥长大,身体结实了就慢慢痊愈了呢?” 看她现在一脸天真的样子,他不再觉得违和,现在宫里估计人人都在说大阿哥如何如何病重难愈,乐观的人唯她一人而已。 弘历望着她眼里的光仿佛是以前的青樱又回来了,那时她也是这样陪在自己身边,鼓励开解,想方设法让他心情好起来。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他不想再去分辨,朝堂后宫,他是真的有些累了想歇歇。 如懿看他半天没说话,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让他生气正要打退堂鼓时突然听他说要自己留下来。 这天大的喜讯砸得她晕头转向,喝水都塞牙缝的她也算是走了狗屎运,她终于能再度侍寝。 强忍住内心的狂喜,她也顾不得得体不得体,又似从前一般矫揉造作起来。 弘历今晚只想有人能陪自己说说话而已,曦月阿箬忙着宫务已经几日未见,绿筠和玉妍有孕,蕊姬绮莹这会儿已经陪着孩子睡下了,婉茵海兰帮着照看璟瑟和永璋也是辛苦,陆沐萍和意欢和自己说不上从前的事。 细细排除下来,眼下就如懿最合适陪着自己。 看着弘历沉沉睡起并有节奏的呼吸,如懿一点睡意也没有,今夜对于她来说实在难得,下次什么时候还不一定呢! 本来今天她是打算借着替意欢求情给自己再攒些口碑刷些存在感的,没想到捡了个大漏,她觉得自己就像经历了磨难终于飞升成功的神仙一样畅快连连。 如懿侍寝的消息传遍了六宫,除了意欢众人都淡淡的。 本来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意欢以为过些时日皇上就会回心转意,她想过皇上宠幸别人就是没想过会宠幸如懿。 她是如此的。。。。。。。。罢了,她实在说不出口。 惜荷看她这样惋惜懊恼后悔泪光莹莹也慌了神,她口不择言的安慰她: “主儿,皇上还愿意那拉常在侍寝,不就说明皇上如您所说一般重情重义吗?” “主儿,那拉常在宫里颇有口碑,说不定她也会帮你见到皇上!” “主儿,皇上只是一时兴起。” “主儿,她这么老这么丑,皇上说不定正在骂她呢!” 意欢望着前方一动不动,睁大了双眼,泪花像颗颗水晶凝结着。 “皇上宁愿见她也不愿见我,也想不起来是我把她重新带到他身边,看来打一开始皇上就不喜欢我,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罢了。” 惜荷:“怎么会,皇上和您最有话说了,只是这几日朝中事太多,皇后和大阿哥又病着顾不过来罢了。” 意欢:“顾不过来怎么还让她侍寝。” 惜荷:“您先别多想,奴婢明日打听清楚了和您说好吗?” 意欢苦笑:“有什么可打听的,以前对她冷嘴冷脸的,现在居然让她侍寝了,真是君心难测啊!” 天蒙蒙亮,弘历醒来看到如懿头侧身对着自己,抱着自己的手臂熟睡。 他回想起昨夜的场景,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留下她,以前的种种劣迹经过这一夜算是强行翻篇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作为天下之君忘了当年怎么说的。 昨日是因为永琏的病无能为力,那今日就是因为自己沉溺于情绪没能抵住心里的懦弱而无能为力。 如懿醒来,见弘历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还是心头一阵难,虽然她现在已经把自己的心献祭了出去,对他更多的是恨,可意识涌上之前,她还是如本真一样有着正常女子对夫君的期许。 此时二人一个冷脸无声责怪,一个虚假温柔假笑。 如懿试探:“皇上,臣妾伺候您梳洗吧!” 弘历:“不用,交给下人做便是,待会儿你回自己宫里去吧。” 被弘历不耐烦的打发如懿心中只觉得开心,这一局她是赢了,超前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还恶心了这个男人,如果正巧她此时也有了身孕,那可是一举三得! 身孕,孩子。 坐胎药坐胎药坐胎药,她差点忘了这最重要的事。不顾烟霏的叮嘱药还有些烫,她就端起药碗迫不及待的喝了个干干净净。 烟霏满眼都是如懿,为着她有了恩宠也跟着高兴不已:“恭喜主儿,贺喜主儿!” 如懿:“这才哪到哪儿,还不值得你恭喜,等那日本宫登上妃位,你再道贺也不迟!” 烟霏:“嘿嘿嘿,主儿说得对。” 寿康宫宫里,弘历正陪着太后用早膳。 太后:“听说昨儿夜里是那拉氏陪着皇帝?” 弘历:“儿子看她不免想起了从前王府里的岁月,不免有些感慨罢了。” 太后冷哼一声:“皇后照顾大阿哥无暇顾及你,你心头没个说得上话得人才宠幸了她,算她走运。” 弘历:“皇额娘,您放心,儿子不会为她乱了分寸,以后会少见她。” 太后:“你后宫这些嫔妃,各个聪慧通透,入宫时间算不上长但心里却十分明白,那拉氏也不是一无是处,关键时你能用就用,免得都一心求自在了不把你放在心上。” 弘历:“那额娘的意思是?” 太后:“我看啊你就赏她点什么,给其他嫔妃看看也多往你跟前凑凑。” 弘历一笑:“皇额娘多虑了,儿臣看她们各各都是极好的。说起赏点什么,朕倒想连着庆常在一起赏了,往日里除了玫嫔就属她最爱在朕的耳边聒噪,说起来也是有趣得很。” 见心事重重的儿子愁眉舒展,当娘的心里自然也晴了起来,于是她趁着兴头让弘历等皇后和孩子都痊愈后准备选秀,可弘历却推脱说打算再缓缓,眼下还不是时候。 太后:“你拿定主意就是,今年不选就明年,到时候让内务府多挑些好的女子进来就是,不过平时你也看看宫里有没有合眼的。有的话该封封就是了,再不添人哀家都嫌无趣。” 弘历:“额娘说笑了。” 太后:“来,再吃口这个,打小你就爱吃。” 至情的陪伴关爱,将弘历心中的乌云吹散了好些,他要去好好陪着琅华和孩子,让她们快些好起来。 贪恋位份不知足 献计裁减下人俸禄遭群嘲 “王公公确定没宣错旨?” 陆沐萍接过了圣旨看了又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自己进宫以来虽然时时借着探望、送膳之名在弘历身边晃悠,但是真正论起得宠与否她还是心里有数的,况且昨夜侍寝的另有其人,她也是常在,要封也该封她才对。 讨好天子对她来说只是任务需要而已,热乎劲一过她也说了不急一时、来日方长的话,加上她还是喜欢新鲜自没有拘束的日子,所以最近就冷了下来。 弘历对她说不上宠爱,她不去,他就十天半个月才翻一次她的牌子,眼下他的目光都集中在琅华母子身上,所以这晋封贵人的旨意确实让陆沐萍有些惊讶。 王钦殷勤的和她确认,错不了、皇上亲笔等云云了半天,他以为是陆沐萍被这喜讯冲昏了头,可转眼就瞧见她把这金贵的圣旨如玩意儿一般丢在了桌上也不多看一眼,转头就抱起月琴重新练习了起来。 别的嫔妃得了晋封都是千恩万谢,庆贵人这副模样到让人猜不透,海兰见状便站出来用庆贵人想快点给练好曲子弹给皇上听为由缓解了在场的尴尬,临走前又抓了把银瓜子给他说就当是庆贵人的一点心意让他收下。 王钦看破不说破,又是一个在后宫找到同仁和乐子的嫔妃,他的皇上又被嫌弃咯 得了,这庆贵人的差事办完了,赶紧去启祥宫宣旨吧。 “什么?皇上只是恢复了封号?????” 如懿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圣旨,眼睛跟什么似的要把上面每个字看穿,她反反复复的看,反反复复的确认后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把圣旨仔细折叠起来吩咐烟霏收好,也不管王钦还在边上,就暗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殿内。 随着她离去,王钦也觉得刚刚那股逼得自己十分难受得怨气正在消散。 哼!能恢复封号就不错了,还痴心妄想呢! 他在心里暗暗啐着,要不是守着做奴才的规矩,王钦真想像金玉妍一般骂她个里外通透。 以前听先皇身边的公公讲,皇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那可是顶了天的热闹,今天这个冒犯了那个,那个又罚了那个,那个又哭着和皇上告状那个,那个又联合前朝陷害了那个。。。。。。。要多精彩有多精彩,随便拎两段出去写给戏曲班子都能唱他个三天三夜,接过这个差事时他还告诉自己以后面对后宫纷争一定要醒着神打起精神来帮皇上皇后应对,可真到了眼前他才知道原来后宫的女子除了争宠倾轧,还能这样潇洒度日。 他又摇了摇头,原是自己见识浅薄了。 他又笑了笑,还好除了个娴常在这宫里真是其乐融融一片。 “王公公,好巧,是替皇上去看望嘉嫔娘娘才出来吗?” 思考之间,王钦遇上刚刚从翊坤宫回来的婉茵。 王钦:“给婉贵人请安,奴才刚刚是去启祥宫宣恢复娴常在封号的旨呢!” 婉茵:“这是喜事呀,怎么公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王钦见自己失了礼,但也不好说出刚刚自己脑海中的所思所想,于是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赔罪,完了才补充道:“娴常在似乎不是很满足的样子,不过这是皇上的意思,所以在场有些。。。。” 婉茵:“我明白了,真是难为公公了。” 王钦:“贵人折煞奴才了,不过贵人最近只是一心陪着嘉嫔娘娘,奴才都好一阵儿没见您去养心殿和皇上说话了!” 王钦看着眼前这个和善柔和的女子觉得有些可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很少在皇上跟前露脸了,眼前近的两次还是一年半以前的事儿了。 婉茵:“公公说笑了,我笨嘴拙舌的也不知道去了能说些什么,倒不如帮着照顾好嘉嫔为皇上皇后分忧好些。” 王钦:“贵人是自谦了,您丹青超群,善待宫人,宫中谁不赞您呢,您只是和其他嫔妃一样不爱争罢了。” 婉茵:“公公既然知道我们心意,若以后皇上不经意间闻起来,还请您帮忙体谅一二。” 王钦:“贵人安好自在便可,当然若需要奴才自当相助,不过奴才受各位娘娘恩惠不浅,所以不得不提醒一句,有的人万不可由着她渐渐做大,以免搅了各位娘娘的安宁!” 婉茵:“公公说的在理,现下恢复了封号,保不齐等哪天一高兴就晋了贵人甚至做了主位娘娘也说不定啊!” 王钦:“奴才不忍再有别的良善之人受磋磨,奴才听皇上的意思是打算纯妃和嘉嫔生产完就晋封一级,担心被那人钻了空子占了便宜做大,所以斗胆请贵人能和其余的娘娘多加留意。” 婉茵:“公公的意思我明白了。” 王钦虽是紫禁城里最得脸的太监,但是他平日里即谨慎又颇具正义感,他从不仗着身份欺压别的奴才,也不许跟着自己的奴才狐假虎威,若是看见不公之事还会出手整治。 他打小在弘历跟前伺候,耳濡目染的也懂了许多君子之道,在他看来道义面前没有男女老少残疾正常,大家都是一样的,他愿意做一个行侠仗义,有礼有德的大太监。 也许这荣华富贵之下的脏事不会断绝,不过他相信只要自己带头多一分正气就能多维护一分宫中人之间的清明。 琅华和太后有时会开玩笑说王钦将来若是出宫了定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好管事得侠客,脑补了一下他捻着兰花指要喝退歹人的模样就逗得太后好一阵笑。 太后:“哀家在这后宫待了一辈子,以前见过得脏事经历过得波折太多了,所以到了你们这个个能安分守己上下一心很是感动和羡慕,若当年我们中间多几个这样的人说不定好些人就不会丧命了。” 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 老生常谈最能滋养人心的朴素道理,偏偏有人就是听不进去也不屑去做。 咸福宫里,曦月召集了嫔妃聚在一起开会。 眼下永琏虽说刚退了烧可还很虚弱,琅华自己病着还要挂心孩子,人又瘦了一圈,往日的衣服此时宽松得很。这几日有心的都挤着去侍疾帮忙,曦月却觉得不妥需要优化优化。 曦月:“这些日子皇后娘娘的情况想必各位姐妹都清楚,本宫和慎妃打理着宫务实在抽不开身,只好劳烦其余姐妹前去侍疾,可本宫看却有些不妥。纯妃、嘉嫔本就怀有身孕行事不便,眼下你们养胎是后宫最重要的事,所以侍疾暂且不要再去了。” 绿筠:“贵妃娘娘不要担心,我和嘉嫔去的不久,所以不碍事的。” 曦月:“好啦,就按本宫说的办,否则你们再累着娘娘又要伤心自责了。” 玉妍:“贵妃娘娘体恤,我和纯妃感激不尽,但是皇后娘娘和二阿哥臣妾和纯妃姐姐是放心不下的,所以还请准允我二人隔天去看望一次。” 曦月看着二人恳求的眼神无奈答应,因为她知道,按着金玉妍的性子,就算她不答应,她也一定会带着绿筠先斩后奏。 堵不如疏,而且琅华看到她二人也能稍微从永琏的病中分点点心出来,心情不再那么紧绷,因此本项提议通过! 曦月:“玫嫔和仪嫔也一样,你们都有皇子,虽说有嬷嬷们帮忙照顾,可毕竟孩子还小离不开你们,所以你们也隔天去看望一次即可。” 蕊姬:“不妥不妥,我们再不去,就只剩愉嫔、婉嫔和庆贵人了,这怎么够呢?” 绮莹:“是啊,皇后娘娘那可马虎不得,所以我二人必须轮流侍奉在侧。” 曦月:“哎呀,你们就听本宫的安排,这春夏换季之间可马虎不得,好好看着孩子才是要紧事儿。” 曦月本来是想如琅华般从头到尾端庄耐心的,但是这些姐姐妹妹又犟又热心,她不小心就露出了本性。 本项提议,不通过!!!! 她扫视了周围一圈,看见坐在最末的如懿和意欢,这两人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自己差点没想起宫里还有这两号人。 她先是对着如懿说:“娴常在好不容易得了皇上的宠幸又被赐了封号,应该拿出诚意收好这来之不易的福气,皇后娘娘那暂且不用劳烦你, 不过本宫提醒你,之前娘娘说过你要远离皇子公主,所以你是要去皇上跟前还是依着太后的意思就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把目光转向意欢:“舒贵人,皇上这些日子顾着前朝还要忧心娘娘和二阿哥未免少见你,你要体谅才是,这后宫里除了皇上,还有其他人,我刚刚听玫嫔数着能去侍疾的人里没有你,可见你往日里不怎么出来走动,你素来把皇上放在第一位,想必皇后娘娘的事你也是同视之的?” 意欢本来就不爱和她们来往,今日本想称病躲开的,可贵妃下了严令,不去恐怕要遭罚,所以她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本就清高孤傲不屑与其余嫔妃往来的她,心烦意乱之下听到刚刚贵妃的那番话只觉得她是在讽刺自己就有些不满:“唉,臣妾真是羡慕皇后娘娘能得皇上托付一颗真心,臣妾进宫就是为了皇上,眼下若能为皇上分忧,甘愿日日侍奉在皇后娘娘和二阿哥左右。” 白蕊姬不耐烦的对她翻了一个白眼:“舒贵人这爱慕皇上之心真是时时刻刻都挂在嘴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嘉嫔:“这爱慕不爱慕,除了看嘴上说的也看往日里做的。” 曦月:“好了,这青天白日的你们就爱慕不爱慕的不嫌臊得慌,宫规礼仪是一点都不顾了。既然舒贵人有心,本宫就为你安排,希望你能尽心侍奉。” 意欢:“是,一切全凭娘娘做主。” 意欢这一项,曦月不算太满意,在她看来爱不爱皇上和对琅华上不上心不冲突,显然她刚刚的话很酸,不过是一个还没冲出情网的小姑娘罢了,只要她不再被如懿利用作恶,自己倒也愿意成全她。 紧接着,曦月又说起了第二件事。 曦月:“为了替娘娘和二阿哥祈福,本宫决定向皇上建议宽恕之前被罚进慎刑司的宫人,另外在城外开设粥铺和举办义诊,还望能得到各位姐妹的支持。” 婉茵:“臣妾不才,但愿捐出两幅收藏的名家之画尽点心意。” 曦月颔首微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婉贵人有心了,肯拿出喜爱的收藏不容易。” 绮莹:“既然有了画,怎能少了书呢?以前皇上赏我的一本古籍想来应该可以换个好价钱!” 嘉嫔:“臣妾有几方家乡带来的玉石也不错。” 蕊姬:“我那有本琴谱也出自名家之手,臣妾愿意捐出为皇后娘娘母子祈福。” 众人慷慨解囊间,如懿露在旁沉默不语,她搞不懂为什么祈福要后宫嫔妃出钱出物去惠及宫外那些贱民,难道不是他们竭尽所能的供奉宫里吗? 上下尊卑不可乱,再说这涉及到她的钱袋子,不行,她必须说点什么才行。 如懿:“贵妃娘娘,臣妾以为此次祈福应该召集宫中众人参加才好。” 曦月:“哦?娴常在说说看有何好主意。” 许久未见这么多人用期盼好奇的目光盯着自己,如懿虽有些不自在但为了体面还是调整成那副做作的样子,她又开始嘟嘴故扮娇俏,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刻意得很:“娘娘,臣妾以为可以将这个月宫人的俸禄都减半,这样既能获得不少银两,还能让人人都参与进来。” “哈哈哈哈哈,你们听听她说的是什么,哪有自个祈福折损他人腰包的事儿啊?” “咳咳,天呐,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连宫里奴才的银子也盯上了啊!佩服佩服“ “这些个奴才也真是命苦!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宫里都揭不开锅了!” “这吃的都是五谷杂粮,怎么她能总能想出些馊主意。” 一时间殿内爆笑如雷,议论纷纷,有说她脑子不好使的,有说她想法奇特的,有说她怕是早就盯上了奴才兜里的三瓜俩枣的,有拉着身边的宫女说幸好你没跟着她的。 曦月和阿箬好不容易瘪了笑重新让现场安静下来:“娴常在,你要是嫌宫里的奴才太多妨碍了你的才华,大可让本宫把你身边的人裁了去分给其他嫔妃,省得跟着你一天饿三顿也太可怜了。” 如懿歪着脑袋故作清纯懵懂:“贵妃娘娘,臣妾觉得这样很好啊,为什么您会这样说呢?” 曦月:“行了行了,你的心思在场的嫔妃们都知道了,往后咱们可要谨慎,这身为主子的尊严和皇家的体面需要时时牢记在心,不可随意苛待下人。” 阿箬:“娴常在,你还真是固执,真不知道该说你坚守自我还是该说你冷漠呢?为着皇后娘娘那我们今日不与你计较,你要没事就先回去吧。” 如懿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十分摸不着头脑,她的法子有什么问题吗? 要钱有钱,要心意有心意,还省了捐赠的过程。 竟然还说不与自己计较,分明就是嫉妒!!!! 如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看着在场有人已经拿帕子去擦拭眼泪,有人则狠狠的瞪着自己,她自觉无趣于是就带着烟霏离开了。 意欢此时也有些看懂了如懿,她想起之前发自肺腑的帮她便觉得有些恶心,说不上来的恶心,于是她站起来说了自己实在不舒服也离开了。 二人一前一后,绮莹和绿筠还问会不会是这舒贵人觉得咱们欺负了娴常在不屑与我等为伍? 曦月提着茶盏的盖子边用两指轻轻旋着把玩,边轻悠悠说:“不会,你们若看见她刚才那副吃惊的模样就知道她之事暂时不了解那人和我们所以才一时糊涂罢了。” 商议完要办的,众人又定下来等琅华母子一好就把之前在启祥宫说得听戏之事给定下来才散去。 外边的风虽然还有些冷,但再过些时日就会艳阳高照了。 饮鸩止渴求如懿 重新伴驾埋危机 春末的风吹走了最后的一丝寒冷,提前带了几许夏日里特有的燥意,再过不久宫里就能听见阵阵蝉鸣。 永琏这些日子已经能自己坐起身来喝下小半碗粥,隔三五日遇上永璋来看他又能多吃一些,他这次病的凶险,要不是担心给永璋过来病气,琅华真想像上次一样把他留在自己宫里。 不过好在天气渐渐热了,永琏也一天比一天有精神,之前太医说过只要过了夏天永琏就能无碍的话 ,她只要一想起来就巴不得下一秒就入夏入秋,她不怕自己老去,只要永琏能早些好起来。 愁云散去,处处春光明媚,生机盎然。 “皇阿玛,今日儿子又去看了二哥,见二哥已经能在屋内走动了,为了庆贺二哥康复,儿子想准备个礼物送他,兴许二哥一高兴病就全好了!!” 弘历闲暇之余正手把手教着永璋练字,永璋面上学得认真,心里却在想其他事儿,见他是想着永琏,弘历刚准备好的严父形象马上就转成了慈父。 弘历:“那永璋说说看,想送什么给你二哥呀?” 永琏眨着清澈的双眼十分认真的说:“儿臣想送个不一样的,但是又怕一时半会找不着,所以早晨就先去找了开得漂亮的鲜花送给皇额娘,二哥的儿臣得回去和额娘好好想想才行。” 弘历拍拍他的小脸,他这个儿子虽说读书不是最厉害的,骑射也稍微逊色了些,不过向来宽厚体贴,就和他额娘一样能抚慰人烦躁的心:“好,永璋好好想,如果实在想不出就来找皇阿玛,皇阿玛陪你一起想好不好!” 永璋咧嘴一笑:“好,等二哥好起来,皇阿玛带我们去郊外骑马好不好,姐姐之前教儿臣的几个动作都练熟了~” 弘历:“好,皇阿玛一定带你们去,不过今天的字还得认真练完才行。” 永璋挠挠头:“哦,儿臣知道了。” 夕阳西下,夜幕将至。 惜荷进来看见意欢面前的几碟小食并未有动过的痕迹便愁上心头,本来为着如懿的事她就郁郁寡欢,前些日子庆贵人和娴常在晋位受封的事更让她心灰意冷。 庆贵人比自己进宫晚,也没有自己得宠,现下偶尔也会找借口辞了皇上的召见,可饶是这样皇上还愿意给她恩典,让她成为贵人和自己平起平坐。 庆贵人也就罢了,她有趣又鲜活,换成自己心里想到她也是喜欢的,可那娴常在又算什么,这一下又是侍寝又是恢复了封号的好不热闹,皇上的心思可真难猜啊! 瞧见惜荷回来,她眼神放光,放下手中的书即焦急又有些期盼的问着:“皇上今夜还是去看皇后和二阿哥了吗?” 惜荷摇摇头,本来照实说就可以的话此时到了嘴边却难开口。 “那是独自歇在了养心殿?”意欢追问。 “皇上,皇上带着三阿哥一起去了纯妃娘娘那儿。。。。。”惜荷说到后面声音都弱了下去。 灰心失望间,意欢放下手里的书垂眸淡淡的安慰着自己,其实也在替她的皇上找借口:“纯妃娘娘月份大了,皇上多去陪陪也是应该的。到底是纯妃娘娘好福气,有了一个能时时讨皇上欢心的三阿哥,马上又要有第二个孩子了。” 惜荷取过她手里来的书,给她换了一盏菊花茶:“等您有了自己的孩子,皇上也会常常来的。” 意欢哀怨的叹了口气:“孩子,眼下皇上不来,我怎么会有孩子呢?” 红颜易老,寂寞无人晓。 深院高墙锁春娇,独守空闺泪悄。 长夜孤枕难眠,明月照影心寒。 梦里君王何处,醒来泪湿衣衫。 惜荷眼里,意欢自从进宫以来整个人的喜怒哀乐就被皇上牵引着忽上忽下,她仿佛失去了自己的意志,所思所想诉说都是关于皇上。 可皇上的心思真是好难揣测啊,昨天还拉着意欢的手说要带她泛舟,今天就黑着脸一句话都不说也不见她了。 怪不得经常有人说圣心难测,惜荷眼睛转了一圈,貌似活到现在还没遇到比这更难的事儿。 难不难测先放一边,眼下得先想点别的法子让主儿高兴起来才行。 既然皇上不来,也不召见,那偶遇总可以吧? 她替意欢卸了钗环,换上寝衣,又看着她喝完了安神汤闭目睡去,才像小猫儿一样生怕别人发现似的踮着脚尖儿轻轻的从后门溜出宫去。 意欢自小恪守规矩从不逾越半分,她跟着意欢一起长大自然也是,所以这一路上她的心砰砰砰的乱跳,呼吸都不敢像平时一样自在,生怕被哪个谁看到抓到。 她也不知走了多久和怎么走的,七拐八绕之间她来到了启祥宫,不过是后门而已。 按照约定,她三急两慢的有节奏的敲着紧闭的后门,也不知是声音太小了还是里边的人耳朵不好,这都好半天了都没人来开门。 此时不远处已经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细听应该是宫中巡逻的侍卫。 她不由自主的手心冒汗,脑袋里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空白,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响,如果被抓住她该如何是好?是一股脑的全召还是编个理由遮掩过去???? 慌乱之中,她脑海里飞快的闪过好几种结局。 说话声越来越清楚,脚步声也正在逼近,惜荷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正当她要转身放弃跑走时,之前就叩不开的门却打开了,里面透出来的空气让她稍微镇定了些。 “你怎么才来开门,差点就被发现了,急死我了!!”惜荷忍不住埋怨着。 “让惜荷姑娘受惊了,十分抱歉!” “怎么是你?” 惜荷一惊,转过身去却发现给自己开门的人竟是如懿。她目瞪口呆的都忘了行礼问安这些宫规。 如懿看着她被吓得魂不守舍的样子只是抿嘴一笑就带着她往自己居住的宫里走去,路上见她没有要追究自己行为有失的意思,惜荷的心才渐渐镇定下来。 她今天可是来办大事儿的,不能慌不能慌,一定要冷静。 如懿把她带到内殿,和烟霏确认了金玉妍和陈婉茵都歇下,屋外又没任何人时才把早已准备好的荷包交给她。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还以为要等好些日子呢!”惜荷十分宝贝的接过荷包,打开取出一张纸条置于袖内才露出笑容。 如懿:“这不算快,如果是得宠的嫔妃,根本用不着这么弯弯绕绕,皇上自然会时时刻刻挂在心上!” 惜荷此时已经顾不得眼前之人是造成现在局面的罪魁祸首,只要她能给到自己想要的帮助意欢重新见到皇上,就算对面的人是十恶不赦的混蛋也无所谓。 “这字条上的消息当真准确?”惜荷和她确认。 如懿:“你可以选择不信,不过舒贵人什么时候能再度伴驾可就说不准了!” 惜荷咬咬牙,心一横,罢了,豁出去了,大不了有什么到时候拉她一起陪葬! “好,我信娴主儿就是了,事成之后奴婢就把东西交给您。” 如懿颔首,勾起嘴角好似已经事成了一样露出一抹笑:“嗯,舒贵人自然是和皇上有缘的,我等你的好消息。” 哼!我们主儿当然和皇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要不是为了你的事儿才不会受了冷落,要不是宫里的人冷漠不肯出手相助,否则谁会找你。 惜荷打心眼里看不上如懿,并且将意欢的处境全归咎于她。 这也是好笑了,曾经眼高于顶的主子如今被另一个眼高于顶的奴婢瞧不上,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三日后,惜荷借口说着千里池里新放了几尾锦鲤特别好看,她十分想去,意欢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就由着她替自己梳妆打扮准备出去。 上次出门还是几日前去长春宫侍疾,可她心情郁闷,来去之间只顾赶路,根本未作停留驻足感受身边的一切。今日来到这千里池,看到水中花纹各异,悠哉游动的鱼儿,心里似乎能透口气一样,看来是自己关太久了。 她取过鱼食逗着两条靠近自己的鱼儿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弘历和王钦的说话声,许久未见心上人,她欣喜万分之间又有些紧张的手足无措。 意欢正要上前去问安,却被惜荷拦住说先听听再说。 王钦:“皇上,您看今晚是去皇后娘娘那儿,还是纯妃娘娘那儿,或是嘉嫔娘娘那儿?” 弘历:“怎么?太后又找你去问话了?” 王钦:“皇上圣明。” 弘历做思索装沉吟了片刻,操心着的前朝和后宫这些日子都捋清了,今日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能在这样好的天气里闲庭信步。 他语气轻快,言语之间透着几分潇洒:“皇后顾着永琏,朕去了也没空搭理朕,不如再等几日永琏好全了朕好好陪陪他们母子;昨日看过了纯妃,嘉嫔现在害喜,见着朕就做呕吐状,朕想去看她可又怕她看见朕不舒服。” 王钦看弘历有些不高兴了,连忙为金玉妍找补:“皇上您不知道”,之前奴才去启祥宫宣旨恢复娴常在封号时恰巧遇到太医正为娘娘诊脉,太医说娘娘头次有孕是比旁人辛苦些,尤其是害喜得厉害,吃不好睡不好,月份大了还容易水肿更是辛苦。娘娘也惦记着皇上,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弘历点点头:“是啊,朕想起从前琅华怀璟瑟、绿筠怀永璋时也很辛苦,所以朕不会怪她,明儿你去珍宝阁挑些嘉嫔会喜欢的奇巧之物带上随朕去看看她。” 意欢听弘历不是称她们的封号而是像平常夫妻一般叫她们闺名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他何曾这样亲昵的叫过自己?除了刚入宫那天问名时重复了一下,其余都像称呼官职一样叫自己舒贵人。 她以为她离他很近,走近了他的心,没想到还隔着十万八千里。 伤心难过是她,挫败感扑面而来也是她,心底酸溜溜的醋意还是她。 正当她要离去至极时,惜荷比她快一步叫出声来吸引了弘历的注意力:“皇上万安!!!” 见人已经朝自己走了过来,她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向他行礼问安。 弘历:“舒贵人怎在此啊?” 意欢抬起没有神采的眼眸来有些无力的回话:“春光甚好,不忍辜负,所以到此处与鱼儿作伴!” 弘历眼神带着疏离扫了她一眼,似玩笑似问责的口吻:“哦,舒贵人还是和从前一样有情致啊!只是这话语却和此情此景南辕北辙,看来是朕打扰了你。” 他这番话说的她和他好似两个从未交心过一样,陌生感扑面而来,呼吸也困难了起来。 她的心此时像被一只突然伸来带着寒冰的打手死死抓住一样,那股冷从心底蔓延到身体各处,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只觉他眼里的目光冰冷,看向自己时不屑中还带着一丝厌弃。 意欢再也忍不住,眼底的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一颗接一颗的落下:“皇上,这些日子臣妾见不着您只能每天捧着您的御诗一遍遍的看,假装您就在臣妾身边一样。臣妾当日是糊涂了才听了娴常在一面之词就以为您和她真的情深似海自作主张想成全她,哪知是臣妾愚钝,让皇上为难。皇上这些日子冷着臣妾是想让臣妾反省,现在臣妾想明白了,皇上要如何罚臣妾都不要紧,还请您不要不理臣妾。” 多日里挤压的委屈、悔恨在这一刻全部宣泄了出来。 弘历看着眼前人儿哭得哀伤不已,眼神也渐渐柔和了下来,想通了前因后果那就是还有的救,但是被冒犯过的他还是有些气恼。 弘历:“你的全心全意如果妨碍了朕,朕宁可舍弃丢掉,念你初犯朕不会重责你,不过若敢有下次,朕会让你生不如死,你明白吗?” 意欢轻颤着身体:“臣妾明白,臣妾以后不敢再犯了。” 弘历:“王钦,替朕送舒贵人回去。” 惜荷听着是吩咐王公公送主子回去心里就乐开了花,这次遇见果然有效,虽然皇上嘴上不说,可这不是明摆着原谅了主子了吗?只要再加把劲,定能把皇上的心拉回来。 过来两日,惜荷又去找如懿,随后她和意欢就又一次在畅音阁遇见,有了上次的破冰之交,这次二人再见时的氛围已经缓和了许多,虽然弘历脸上还是淡淡的,但却开始和意欢谈起了戏文。 就这样在惜荷的努力下,弘历和意欢后面又偶遇了两次,到第三次时,意欢再度乘上了久违的凤鸾春恩车。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成了。 惜荷在心里庆贺之际,突然想起了自己该履约了。 永琏离世琅华悲 私有疑云要拨开 “万福金安!!” “万福金安!!” 阿箬正拿着一支银制的小勺逗弄着架上的鹦鹉打发时光,她和高曦月连续忙了多日,本来今日是打算好好去启祥宫陪玉妍说说话的,可天公不作美,一场大雨从天未亮就开始哗哗下,一直到中午了还没有要停的迹象。 “唉,看来老天是想让我闲一闲。”阿箬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永琏和金玉妍。 上一世永琏养病期间,因为海兰设计而不小心吸入了掺杂着芦苇花的空气不幸离世,这一世海兰和琅华处于同一阵线,断不会再对她的孩子下手。 永琏一直养在琅华身边,平日里就十分仔细。就别说永琏病中阿箬就早早安排了人对送进来的、已经在屋内的一切物品早中晚的仔细检查着,别说芦苇花了,就是只苍蝇现在都别想轻易接近永琏。 角角落落,能防的都防着了,太医们也两两成队的轮流守在永琏身边丝毫不敢懈怠,这一世的永琏应该可以顺利好起来吧。 仿佛是已经听到永琏痊愈的确凿消息一样,阿箬的心情一点没受天气的影响。 两只鹦鹉对着她十分讨巧的把毕生所学的吉祥话来来回回的说了三四遍才被放过,阿箬玩累了伸了个懒腰正想着去美滋滋的睡一觉度过这雨天时屋外就响起了几声巨大的闷雷。 阿箬被几声雷惊得还未回过神来时,就听见静萝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得喊声。 “娘娘,娘娘,不好了,二阿哥他不好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 阿箬本来好好的坐着,但听到这个消息后似被人狠狠用力推了一把一样差点跌坐在地,边上的小宫女将她扶好,她整个人好像被一条绳索死死勒住一样不能放松不能喘气,脸也瞬间变得毫无血色,苍白苍白的。 静萝已经顾不上自己从头到脚被淋湿得湿透,她径直的朝阿箬奔跑过来在她面前跪下想要继续说,奈何之前跑得太快太急,她又被雨和风呛了几口,开口间咳嗽连连,半个字都难以吐出。 越是这样她和阿箬就越着急,被喂了一口热茶后她才恢复了一些,她的泪跟着话同一时间涌出:“娘娘,奴婢听说早晨不知怎的,二阿哥突然咳嗽不停,太医喂药针灸都没止住,二阿哥咳得辛苦,身子也渐渐虚了,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恶梦惊醒,嘴里一直叫着皇后娘娘喊着冷和害怕,等皇后娘娘过去时已经不行了,太医说左不过这两日的时间了!!!” “怎会这样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阿箬愣坐在原地喃喃自语,她始终都无法接受和相信这个噩耗 ,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娘娘,皇后娘娘当场就晕过去了至今未醒,眼下皇上和贵妃娘娘都往长春宫去了,咱们伤心归伤心,也得马上过去撑着皇后娘娘啊!” “对对对,长春宫、琅华、永琏,快备轿快备轿,本宫要去长春宫。” 阿箬站起身来就不顾大雨滂沱的就往外冲,铺天盖地的雨滴砸在她脸上,湿了她的妆发也全然不顾,她要是这样去长春宫,估计到了那自己也快不行了。 看着失魂落魄又心急如焚的阿箬,静萝当机立断叫人把她拉回来,一碗苦得舌根发麻得宁神汤下去阿箬才稳定下来。 该走的她拦不住,既然事已至此,她现在只求琅华能平安无恙。 抬轿的小太监咬着牙冒着雨拼命向前,往日里常走的路今日尤其艰难。 阿箬下轿后,跟在静萝后边的小宫女从袖里摸出几两银子塞给领头的抬轿太监道了声谢就赶忙跟着上前。 长春宫里明明点着烛火却感觉黑压压的一片,素日里照顾永琏的嬷嬷和伺候的宫女正跪在外围呜呜的哭泣着,几个太医围坐在永琏床前先是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取出一根细细的银针朝他的一处穴位小心翼翼的扎进去。 进了内殿,先入鼻的是一股浓重的药味,紧接着入耳的是曦月的呜咽之声,弘历绷着全身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远远看去也知道他在忍耐。 “姐姐,永琏他。。。?”,看着呼吸微弱的永琏静静躺在床上,头上还扎着好几根银针,往日里乖巧可爱的孩子如今脸色蜡黄,身形消瘦。 阿箬走到曦月身边和她互相倚靠着,本来就伤心的高曦月这下情绪更是压抑不住,放任眼泪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弘历起身扶着曦月坐下,又拿过她手中的帕子边替她拭泪边安慰:“眼下能替琅华分担的就你们二人了,你们再伤心过度可怎么是才好。” 曦月抽泣着:“可。。。可是。。永琏还那么小。。就。。。臣妾伤心!!!” 此时周围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不会走动一样,殿内除了曦月的抽泣声就再也听不到别的什么声音。 阿箬忍不住,问了一句太医情况如何,其中最年长的赵太医起身后缓缓跪下神情悲痛的答道:“请皇上、娘娘恕老臣无能之罪,二阿哥也许过不了今晚。” 话一出,曦月伤心更甚,阿箬心里那块悬在半空的石头骤然间落下重重摔个粉碎。 弘历征了征,他语气低沉又十分无奈的去吩咐王钦命人去交待内务府准备着永琏的丧仪。 屋内的人就这样静静的陪着永琏最后的时刻,也不知过了多久,另一个太医回话说二阿哥已经去了。 看着出去的人和离开永琏床边的太医,阿箬他们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阿箬:“皇上,是否晚些再派人去告诉太后?” 弘历:“嗯,这件事你稍后做主就是,现在先去看看皇后。” 琅华此时已经流不出泪来了,她好像被瞬间吸干了气血一样憔悴不堪。听到永琏离去的消息,她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表现得十分疲累的样子。 琅华气若游丝,悲痛中又保持着理智:“皇上,永琏离开,臣妾实在悲痛,心中的力气此刻已经耗尽,是臣妾无用不能护住自己的孩儿。” 弘历拉起她的手扶上自己的面庞:“皇后,永琏走了,可是你还有璟瑟和我,为了我们你一定要振作,永琏平日里最依赖你,他一定也想你能好好的。” 弘历的一番话对琅华起了些作用,她是伤心过度了才不小心忘了她还有璟瑟。 她重新起身,穿戴整齐要去看永琏最后一眼,弘历他们就这样静静陪在她身边。 永琏的离去,帝后悲痛欲绝,弘历下令辍朝五日并追封他为端慧皇太子,以皇太子之礼为其治丧。 太后担心琅华沉溺于悲痛之中不能自拔,于是请了她额娘进宫和她亲自去开解琅华。 她不仅是母亲,还是女儿、儿媳、姐姐、妻子、后宫众人的依靠、母仪天下的皇后! 琅华虽然依旧十分伤心,但也听着身边人的话想起自己诸多的身份和责任,想起弘历当时强撑着权威自己,她也一点点的恢复起来。 丧仪结束,宫中好像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养心殿内,这事儿还没完。 曦月:“皇上,臣妾想不明白,永琏的病本应好的差不多了,怎会突然间又加剧了呢?” 阿箬翻着值守的记录一字不漏的仔细翻看着:“是啊,前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这样了呢?” 弘历:“当时朕到时,太医说永琏的巨咳像是异物刺激引起,可这屋内所有物件都十分仔细的检查过,不知这异物从何而来,又是何物?” 曦月:“既然是咱们看不见的,那就是听到或者闻到了什么才对。” 弘历:“早在永琏第一次卧病之时朕就发现有人心怀不轨命人多番暗暗探察,可是此人十分狡猾和谨慎,连宫里的密探都躲过去了。” 阿箬:“伺候永琏的嬷嬷乳母、宫女太监进了慎刑司受审也没问出个什么来,可见不是她们。永琏先咳,当时皇后娘娘陪在他身边,太医后到,在娘娘和其他人注视下他们没有机会。” 曦月继续回想着当时的场景:“是啊,当时臣妾和皇上进去后太医才说了永琏不好,紧跟着娘娘就晕了,后面就妹妹你来了。 ” 阿箬:“那是哪里出了问题呢?这引起巨咳之物,总不能是凭空变出来的吧!” 弘历看二人一个咬着笔杆子,一个拿着书册子绞尽脑汁的推理就有些心疼。虽然她们嘴上不说,但是他知道在她们心里都觉得对不起琅华母子,曦月觉得自己没时刻守在琅华身边心里有愧,阿箬则是觉得自己布置不当才让歹人有了可乘之机。 可是凭心而论,眼下宫中诸事繁多,曦月能带头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就很好了。 阿箬更是,长春宫需要的保护,旁人想得到想不到的她都想到了,就算是他去也未必有她安排的周全。 看来不把这罪魁祸首抓到公之于众,不仅对不起永琏和琅华,更对不住其余人。 此时,王钦轻轻推门入殿来到弘历跟前。 王钦:“启禀皇上和二位娘娘,纯妃娘娘的宫里来人说三阿哥不大好,连带着娘娘着急也有些动了胎气,请您们过去看看。” 三人心中一惊,马不停蹄的赶往承乾宫。 此时绿筠已经八个月的身孕了,再过两个月就要临盆,若是被惊扰到早产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她现在是后宫里的重点保护对象。 为了分散琅华失子的哀痛,也为了能让绿筠安心生产,弘历之前就听太后的让永璋挪去长春宫先由琅华照顾着,等绿筠出了月子再接回去抚养。 今日琅华带永璋过来看望绿筠时,开始还好好的,怎么他睡起一觉来脸上就起了一个小红疹。 这可把琅华和绿筠吓坏了,绿筠越想越怕,她害怕永璋是得了痘疫之类的顽疾而感到阵阵腹痛。 幸亏太医来看了之后说永璋只是一时的瘙痒并无大碍,许是一时之间枕头上有了尘屑没注意到引起的。 那就好,那就好!绿筠拍着胸口和琅华反复确认儿子没事,丝毫没空顾及自己也正被搭着脉。 还好,还好!绿筠也只是惊惧紧张,只是轻微的动了胎气,并不没有伤及胎儿和自身,太医说了两副药下去保管恢复。 宫里众人还没走出失去了一个皇子的阴霾,不能再失去第二个了。因此弘历听说这是虚惊一场时格外激动,他把永璋抱在怀里又亲又揉。 永璋:“皇阿玛,儿臣不要那个枕头,它不好,让儿臣长疹子,让您们担心。” 弘历:“好啊,不要就不要,扔了吧,皇阿玛让人重新给你挑个更好的。” 永璋:“那儿臣可以要从前二哥用过的那个绣着小鸟和太阳花样的枕头吗?从前儿臣和二哥一起枕过。” 琅华:“永琏之前用过的都收起来了,那个枕头还是当年海兰做给永琏的,布料特别软,上面绣的花样还是永琏自己画的呢!” 绿筠:“那怎么行呢?” 弘历:“朕看行,就给永璋。” 永璋:“皇阿玛,您别揉儿臣的脸了。” 憨态可掬、耿直有趣的永璋不知道,他这时候正治愈着在场的每个人。他也不知道在长春宫里,若不是有他在一旁叨叨着想着吃什么玩什么晚上要听什么故事和跟在锦瑟后面追闹等等,琅华哪能那么快能出宫走动。 枕头取来,琅华不免有些睹物思人,她细细扶着这只精致的枕头,渐渐陷入到关于儿子的回忆里。 弘历察觉,轻轻从他手里抽出枕头,说表面看着有些旧了,既然是海兰制作的,就还是请海兰重新紧紧加工一下再给永琏用为好。 琅华抹去快滴出眼角的泪珠,轻轻的点了点头:“嗯,就听皇上的,要辛苦愉嫔了两日了。” 弘历:“纯妃的孩子一出生,紧跟着就是嘉嫔的孩子出生。宫中马上两位皇子,朕很是期待呢!” 绿筠:“欸?皇上,臣妾听说嘉嫔现在见您就吐,见旁人倒是没事,您说是不是您平日里老爱取笑嘉嫔,如今为她的孩子来打抱不平了!” 弘历揉揉太阳穴:“你们几个,一点面子也不给朕,就喜欢拿这些取笑朕。” 阿箬:“您是皇上,臣妾们哪敢?” 曦月:“就是,咱们敬您都来不及呢,怎会取笑,只是嘉嫔这胎这反应实在是罕见,臣妾们好奇罢了。” 弘历:“皇后,你就看着她们几个这样笑话朕吗?” 琅华:“臣妾看着妹妹们和皇上平日里爱说笑互逗十分有趣,这才像一家子嘛!” 弘历:“罢了罢了,以前在王府你们就没少笑话过朕,现在朕作为九五至尊更不能计较了。明日是该去看看嘉嫔了。” 不知不觉间,弘历就带着几人转移了话题,把琅华的情绪拉了回来。 只要琅华好,被取笑两句算得了什么呢? 海兰察觉永琏死因 曦月阿箬探玉妍 海兰拿到当年亲手做给永琏的枕头时眼前就浮现起当日在长春宫,永琏为了能给她一张更好的画作为绣样硬是拉着师傅在书房画了一下午,前头几张大家都觉得极好了,可是他自己却不满意,不是嫌树叶不够轻盈,就是嫌蝴蝶翅膀不够灵动。 琅华和自己说不过他,只能让人奉上点心茶水由着他画到满意为止。 “海娘娘,永琏长得快,你就帮我做的大一些。”永琏把画递给海兰时,还不忘交代几句,边说还边用手比划了下他觉得够的尺寸。 海兰和琅华被她的样子逗笑,问他画的辛不辛苦,他说画中不觉得,画完了看师傅又是揉眼睛又是活动筋骨的才觉得幸苦。 他就和他的皇额娘一样,纯净善良。 大抵是人间污秽太多容不下他,所以他才早早的离开回到天上去做哪个神仙的童子了。 海兰一边想着,一边沿着边缝拆开枕头。既然是作为念想之物给永璋用,那尺寸要加大一些,永璋平日里好动容易出汗,夜里睡得更沉一些,那么内里的棉花和助眠用的材料也得好好填一填才行。 另外表面也得绣一点永璋喜欢的花样让他拿到手会更高兴。 取出的棉花颜色有些发黄,海兰只当作时用的时日久了的缘故并未做多想。她正准备让叶心拿去扔掉时,突然觉得鼻痒难耐,忍不住打起来喷嚏。 “姐姐,是被什么东西呛到了么?”陆沐萍放下手里的针线关心的看向她并递上丝帕。 海兰揉揉鼻子,嗡声嗡气的答道:“许是现下天气干燥了引起,没有什么事的。” 陆沐萍轻轻的挠了挠脸颊:“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赶明儿就让御膳房炖些润燥的汤过来吧。” 叶心看陆沐萍又挠了脸颊,就取了药膏过来给她涂抹。海兰坐在她们二人的对面,从自己的角度望过去刚好可以看见日光下的海兰穿针引线间会带出阵阵细细的粉尘。 叶心:“主儿,这二阿哥用的枕头怎会这么多粉尘呢?难道都没人打理清洗吗?” 陆沐萍顺着叶心的手指好奇的看过去:“是呀,这不细看还不知道,这么些尘,是多久没清洗了?” 听她们这么说着,海兰叶泛起了疑心上下翻起布料查看起来。 陆沐萍取过布料,拉扯着两端边缘,在光下抖了抖便又抖出阵阵粉尘在四周飘散着。 “阿嚏!!!阿嚏!!!”叶心也忍不住连连打起了喷嚏:“主儿,奴婢还是拿去洗洗晾干您再接着绣吧,这也忒不干净了。” 想到永琏的病逝和琅华的悲痛,海兰心头生起一股怒火,到底是哪个狗奴才连二阿哥的近身之物都敢怠慢,等找着了非狠狠教训一顿才好。 “主儿,您看,这些内里的棉花中也有不少呢。”叶心扒拉抖动着那些要丢掉的棉花是惊奇的发现了同样的细细的,白白的粉尘。 “姐姐,你看这些粉尘多细多轻多白啊,这么一抖一扒就往上飞,当真是飘渺呢,比咱们平日里用的香粉还细些白些呢。” 海兰忙用小指指甲轻轻刮起一些放到眼前细细观察起来。 棉花是发黄的,正常灰尘是脏的,这粉尘却是洁白如雪。 一般灰尘都是往下抖落,这粉尘却如烟般向上飘散。 她又细细的闻了闻,似乎是量不够多闻不太出来,她又吩咐叶心多取了些过来再闻一次。 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异香进入鼻腔,她心中隐约就有的疑惑似乎是得到了某种证实,她心头一颤,神色变得惊慌起来。 “难道有人想谋害皇子!!!”,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清晰,她脱口而出。 陆沐萍大惊:“姐姐难道是说这些灰。。。不不不。。这些粉尘有问题。” 海兰把小指伸到陆沐萍鼻下:“我还不太确定,不过这些粉尘确实不同寻常。” 陆沐萍心下一慌,十分害怕的左顾右盼,像是一个胆小鬼单独走夜路一样紧张惊慌,她拉过叶心抱着她的手臂,声音都有些发颤:“姐姐,你别吓我,谁敢在宫里做这样的事儿呢?” 海兰没理会她,而是顺着脑中思路继续说:“永琏是嫡子,未来是储君。快痊愈之际却没了,皇后娘娘的心像被人送入云端又摔入谷底,如果娘娘性子软弱些,可能走的不止永琏一个。” 叶心听明白了:“皇后娘娘这么仁慈善良,这宫里谁会跟她过不去呢?” 陆沐萍:“自然是另外想做皇后的人啊!” 三人面面相觑,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叶心:“奴婢宁愿相信贵妃娘娘能杀鬼杀敌,绝不相信她会害皇后娘娘和二阿哥。” 陆沐萍:“对对对,贵妃姐姐若有这个手段和这份心思,何必等到今时今日。” 海兰继续梳理自己的思路:“如果没发现这些蹊跷,只打击了皇后娘娘,如果发现了,就正好把贵妃、大阿哥以及和其他有皇子的嫔妃都拉下水,那么说不定就能离间了咱们姐妹间的情谊,尤其还能给大阿哥扣上一个谋夺储君的帽子,以后难免被人议论。” 叶心:“二阿哥病时送进去的一切用品都是慎妃娘娘着人检查的,现下若皇上要怪罪,那慎妃娘娘也脱不了干系啊!” 越想,海兰越神色不宁,她能感觉得背后实实在在一阵一阵的发凉,这次是琅华母子和阿箬,那下次又会是哪位嫔妃和哪个皇子公主? “事关重大,咱们先去见皇上!!” 海兰突然间有种和那暗中操作这一切的人比拼之感,那人目前已经得逞,她巴不得自己有神力能立马织起一张天罗地网把那人给牢牢网住。 养心殿里除了王钦一人伺候着,其余宫女太监全打发了出去。 弘历眉目肃然,他一边听海兰的讲述,一边盯着眼前这些棉花布料,听到最后,他的眸光越发黯然下沉,同时又溢出冷冽的杀机。 “皇上,此事是否需要告诉皇后娘娘?” “。。。。。。” “皇上?您还好吗?” 结合之前就有人来报说发现不明之人夜间在永琏殿外活动的痕迹的事,他的直觉告诉他海兰的推理绝对没有错,永琏是被人害死的。 他悲伤、难过、自责、愤怒、愧疚。。。。 为夫为父,他没能保护好妻子。 为君,有人在他眼皮底下行凶。 他能直观的感受到那人对他的挑衅、羞辱、蔑视和愤恨。 他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挖去一块难以修复,抬眼看出去窗外明媚的阳光再怎么明亮也不能驱散自己心中的阴云。 “宣齐太医来养心殿。” 即使是愤怒之际,弘历也要压着心头怒火,找人来查证清楚每个环节。 转眼间他看见还跪在地上没起,刚刚还冒着寒气杀气腾腾的眼神马上变得温柔,他过去扶起海兰,牵着她的手坐到旁边的软凳上。 弘历用带着些许责怪的语气说她:“就朕和你在还跪那么久,地上又亮,改天跪出冰来有你受的。” 海兰不理他继续:“皇上会怀疑贵妃娘娘和慎妃娘娘吗?” 弘历:“你觉得呢?” 海兰:“不是她二人也是别的嫔妃,当时臣妾和其他姐妹都去给皇后娘娘侍疾过,若皇上真要怀疑起来,六宫妃嫔都会一一被猜忌一遍,不管找没找到真凶,只要皇上有了这份心,宫中就人人自危,那人就又胜了一局。” 弘历嘴角上扬,带着几分赞赏:“朕的愉嫔心如明镜,若是男子朕要绕你去断案。” 琅华听完二人的讲述虽然也是愤恨心痛至极,可对比起儿子的死去的真相,她的悲戚已不那么重要了。 她马上恢复理智,态度坚决的请弘历答应晋封曦月、阿箬主意。 弘历:“皇后一点都不怀疑贵妃慎妃?” 琅华:“难道皇上怀疑?” 弘历:“怀疑贵妃还不如怀疑是紫禁城里的野猫成精可信些。她只会帮人救人,就算是到了绝境她也不会去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至于慎妃,你让她明这打人她也许会,但让她暗处害人她宁愿害她自己。” 琅华:“正因为如此臣妾才想给两位妹妹晋位,也叫那人看看这后宫嫔妃之间不是他想挑拨就挑拨的。” 弘历:“不错,皇后智慧,就按皇后说的办。能在永琏房里做手脚的人” 海兰:“臣妾以为,能在二阿哥房里做手脚的人,不是伺候在旁就是每天有机会接近二阿哥宫室的人,不如好好审一审。” 琅华:“愉嫔说的不错,一边让齐太医查着这些粉末是何物,一边审着奴才们。” 弘历思虑片刻,语气慎重:“朕瞧着此事就让愉嫔从旁协助皇后去查,贵妃和慎妃还是同之前一样,等查出真凶皇后才能安心主持后宫之事。” 琅华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和感激:“多谢皇上体恤臣妾。” 长春宫里,曦月和阿箬将将午睡醒来。 曦月伸了一个懒腰,头靠在阿箬肩上:“我怎么感觉今天被人议论了,莫名其妙!!” 阿箬打了个哈欠,这些日子好累啊,她是怎么睡也睡不够:“我也有这种感觉,耳朵热热的,我额娘说了背后被人说耳朵就会发烫,你快帮我看看。” 曦月抬起脑袋用手捏着她耳垂感受着:“是欸,是有些烫。” 阿箬自己伸手捏了捏:“让我知道是谁背后嚼舌根,我定撕烂她的嘴。” 曦月:“到时候不用你上,玉妍就先冲上去帮咱俩教训那人了。” 你一言我一语间,二人已重新梳妆好去往启祥宫。 这距离入夏还有约莫一个月的时间,金玉妍因为有孕的关系对燥热十分敏感,阿箬和曦月就让人每天往她宫里放置冰块好让她能舒服些。 刚踏进金玉妍的宫殿,一股凉爽气息就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阵阵果香,配着殿中精美装饰,当真是个人间宝地。 “贞淑,你快看那是谁和谁???是本宫的眼花了么?” “哎呀,主儿,那可是贵妃娘娘和慎妃娘娘呢!上一次来什么时候奴婢可不记得了,您还记得吗?” “哎哟,这陈年旧事,本宫怎么会记得,快去沏茶,咱们得好好迎接贵客!!” 这主仆二人演的十分投入,眼神语气配合的更是默契,给曦月她们二人看得又好笑又好气。 曦月:“行了行了,这不是这阵子忙着才没顾得上来看你,至于么,瞧你那矫情样,早知道就让皇上也来看看。” 贞淑:“贵妃娘娘可别,我们主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是看见皇上就吐得厉害,原以为是巧合,可每次来都这副模样,太医除了一句少见为妙也没其他办法。” 阿箬坐到玉妍身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眼下她的身孕已经快7个月了,肚子圆圆的,从后面看她的腰也粗了些,不过这容貌还是宫里一等一的美。 阿箬:“我早就听说了,怎么咱们这小阿哥的这么厉害啊,连皇阿玛都敢戏弄。” 玉妍:“我猜这孩子肯定是觉得宫里拘束这不自在,看见他皇阿玛心思一天比一天深自然不习惯。” 曦月:“哪有孩子不喜欢自己爹娘的,我看到时候说不定天天念叨着呢!” 玉妍:“我现在身子愈来愈重了,这孩子又爱踢我,我现在巴不得快到生产之期,看看我怀的到底是个怎样的小魔王。” 阿箬早已了然于胸,十分笃定:“放心吧,你这儿子将来不仅自己有才干还受皇上宠爱,娶的福晋也是一等一的优秀。” 玉妍:“瞧你说的好像瞧见了似的,万一是个公主呢?” 阿箬笑而不语,心想她都是看过一回的人了,不妨趁现在占她个便宜,她眼珠子转了转,眼中带着几分狡黠和得意:“那咱俩打个赌,如果生的是个皇子,你呢就送我一个宝贝,如果生的是个公主,我就送你三个宝贝,如何?” 曦月:“啧啧啧,阿箬是势在必得,那我也跟她一起猜是皇子。” 玉妍想,这有一半的机会去她二人宫里搜刮,不亏不亏,索性一拍桌子:“好,本宫就和你们赌!!!” 三人手一握:“成交!!!耍赖的是狗!!” 曦月:“我听皇上说玉氏专门派人进京探望你,不日就能到达,那边十分重视你这胎,得知你有孕时还举行了庆典呢!” 玉妍:“我母亲的家书上说了,让我到时候务必好好接待,可我懒得理他们,一想到我的孩子在他们眼里成了获取权力和地位的工具,我就气不打一出来。昨天还和贞淑商量这怎么打发呢,可皇上说不可不顾礼仪,该见的还得见。烦死人了!” 阿箬:“我一猜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当时玉氏发来奏折时我就跟皇上请旨让你弟弟一起来,到时候让他在宫中多住些日子,你们姐弟好好说说话。” 玉妍和贞淑听到这个仿佛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她们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庆祝这意外得喜悦。二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不是身子不方便她定会高兴得跳起来和贞淑抱在一起原地转圈。 曦月扶住她:“稳住稳住,小心别动了胎气。那人近来还安分么?” 看她眼睛望去的方向,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本来还沉浸在喜悦中的金玉妍一下子变脸把茶杯“嘭”的一下放在桌上,气鼓鼓的说:“哼!!这些日子是我疏忽了,婉茵忙着宫里宫外也抽不开身,竟然她恢复了封号,早知道我就把她打瘸瘫在自己宫里得了。” 贞淑也赶忙补充:“上次大半夜的冷不丁的就带着一堆经幡闯进来,连带着婉贵人都吓了一跳,我们主儿一生气就把那些经幡朝她劈头盖脸的扔了过去,这都没把她打发走,差点没把我们主儿气得动了胎气。” 曦月打发如懿 婉茵送惢心出嫁 如懿在金玉妍殿外听到里边主仆人嘻嘻哈哈之间又在议论自己并不为所动,对门口看守的宫女的劝退之语她也只是一笑了之。 虽然只是复了她封号没晋位份,不过也解了她燃眉之急外和更坚定了她要报复宫中众人的决心。这些日子她想明白了,既然自己的出现能让金玉妍如此愤怒甚至不适,自己为何不多去看看她呢? 只要能达到目的,何种手段对于她来说还重要嘛? 得了允许后,她进入内殿。 都说贵妃和慎妃二人打理宫中大小事是何等的辛苦,可如懿看她二人是越发的光彩照人了。说好的岁月不饶人,怎么她们更甚从前?一定是施了什么狐媚之术。 如懿心里咒骂,面上恭敬谦卑,如果能让六宫嫔妃对她改观,她愿意把腰弯进护城河里。可偏偏天不遂人愿,面前几个女人心里如明镜似的。 阿箬:“娴常在最近侍奉自的主位娘娘是越发的勤谨了,本宫看该请皇上升给你升个位份以做表率才是。” 如懿:“慎妃娘娘美意,臣妾愧不敢当。臣妾只希望嘉嫔娘娘和腹中孩儿一切都好,至于位份全看皇上做主,臣妾不敢有非分之想。” 阿箬斜视了她一眼看她继续装模做样:“哦!娴常在的意思是为了嘉嫔和她的孩子好才过来的是吗?” 如懿略迟疑了会儿,几乎是瞬间恢复如常,她知道阿箬开始刁难她了,从进门接触她目光那刻起,她就开始后悔。 今日的阿箬似乎不像往日那样容易松口,仿佛是在战场上连残兵都要一网打尽、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将领一样。 自己现在和她差的太多,胳膊拧不过大腿,她打算避开她的锋芒,先走为上。 如懿弯着腰,低下头:“是,臣妾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不敢欺瞒。” 阿箬:“嘉嫔刚刚还在与本宫和贵妃说,这些日子你来请安都惹得嘉嫔生气,撵走了第二日又来。嘉嫔几次和你说了不想看见你,你还这样,本宫倒有些怀疑你是不是以退为进,故意打着请安的名义来搅扰她激怒她?” 如懿心中大叫不好,居然被她识破了,眼下只能先认怂想办法脱身,于是她作出十分惶恐的样子一边说着不敢一边怪自己想得不周。 金玉妍喜欢看她吃瘪发窘的样子,用贞淑的话说就像鼠辈被老虎抓了现行满头冒汗要吓死一样,她现在还不算太过瘾,于是一手撑着腰委屈巴巴的喊了起来:“两位娘娘可要给嫔妾做主啊,娴常在现在仗着有皇上的恩宠又恢复了封号竟把臣妾的话当作了耳旁风,臣妾说不想看见她,她便日日来。她天天对别人说是为了臣妾好,臣妾若是怎么样她就成了恶人了。” 曦月看着如懿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好好的时光好好的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了怒气不断上涌至头顶,她看不得她巧言令色、虚伪下作、表里不一的样子。 她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时,听人说起的皇后的侄女、那拉氏的格格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现如今她为了权势富贵堕落至此,赃物不堪。 还不等阿箬开口,她就不耐烦的带着怒气宣布:“你,从今日起到嘉嫔生产完不许再来打搅她,更不许打搅婉贵人和她的宫女惢心,本宫要是再听到启祥宫有奴才来偷偷诉苦,本宫就让你永远见不着皇上。” 说完一记眼刀飞向如懿,本来以为自己经历这些后会刀枪不入,没想到还是高估了,她被高曦月的气势和威胁吓得后退了两步,话还堵在嗓子眼还来不及说就赶紧溜了出去。 步履匆匆回到自己殿内,她的心还在咚咚咚的跳着,这高曦月是吃了火药还是什么,居然对自己发这么大火,吓死了简直。 玉妍:“就这么被你打发走了,真无趣。” 曦月:“不知怎么回事,现在一看见她就气得很,好像谁把我心里的火炉踹翻了让火焰全都泄出来一样。” 她接过贞淑手里的菊花茶一饮而尽,催着茉心加速摇动扇子给她降降温。 玉妍望着她出去的方向满眼蔑视:“这就是她的本事了,只要稍微做点什么就能让人怒气升腾,保不齐她是有意为之,抓着你我的破绽给自己找补铺路呢!” 阿箬:“你说的不无道理,冷宫出来后她就和从前不一样了。欸?刚刚你说的奴才偷偷诉苦是怎么回事?” 曦月:“嗯?哦!!!是我没来得及和你们说。王钦的徒弟李玉和惢心是同乡,二人是自由长大的情分,在宫里也互相照应。听王钦说那人找着机会就想要惢心回到她身边伺候,惢心自然是不乐意了,婉茵敲打过她两次被她糊弄了过去,李玉怕她来日势大对惢心不利,所以找了王钦,王钦不好麻烦皇上,刚好皇后还没走出丧子之痛,所以就和我说了。” 玉妍:“真是千年的祸害,婉茵定是看我有孕辛苦为我想着才忍着没说这些。阿箬你之前的担心现在看不无道理,咱们还真不能小瞧了她去。” 曦月:“要我说还是让她滚回延禧宫一个人待着去,省得天天跟前转悠碍眼得很。” 玉妍:“贵妃娘娘,稍安勿躁。你把她放回延禧宫没人管了岂不是随了她心意,就让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待着吧。” 曦月:“我看她最该去的地方还是冷宫。” 阿箬:“现下她面上并无什么大错,皇后娘娘不会把她放在眼里,皇上想来也不想再为她伤神,咱们看见的能收拾的就收拾了,省得闹上去乱哄哄的。” 人和人之间是有很大差距的,面对绝境低谷,有的人是奋力向上爬出阴暗,有的人则是无所不用向下坠落与烂泥为伍滚进另一种舒适圈,两者都需要巨大的决心和勇气,而后者则更需要超出常人的忍耐力。 婉茵面对如懿的小动作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表现太过。近期宫里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她心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担心一旦有事发生惢心难免遭罪,于是她私下里先找琅华商量了让惢心出嫁之事。 长春宫里,弘历命花房的奴才送来了新培育的牡丹给琅华观赏。婉茵来的巧,刚好赶上了。 琅华:“惢心的事你最清楚,只要她愿意,你就全权做主,要什么缺什么尽管和内务府说,到时候本宫和其他姐妹也会备一份礼给惢心贺一贺。” 婉茵带着歉疚:“臣妾无能,老拿这样的事来麻烦娘娘,幸得娘娘体恤。” 琅华眼底无限温柔:“不许你这样说自己,本宫与你姐妹多年,知道你最是心善守规矩的,这阵子为了永琏的事难免有顾全不到的地方,落到你头上从来不计较吵闹,是你体谅本宫才是。” 见完琅华,婉茵又去找了李玉过来打听江与彬。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江与彬为人如何,家里家风正不正,双亲是否和善都是婉茵要细细考量的,但凡有一点不合适他就休想把人娶了去。 李玉来到跟前,细细数着他们仨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和夹杂的趣事,那江家世代行医,十里八乡很有口碑。 江与彬家里家教是出了名的严,他的爷爷和父亲不论是行医还是做人都一丝不苟,到了江与彬打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自然是比同龄人要懂事得多。 虽是有名之家,对乡里乡亲却和善得很,但凡手里不方便的去看诊只要给些瓜果蔬菜就行。 街头的流氓地痞等游手好闲之徒也许会逗弄打趣其他出门玩的小孩,但是见了江家的都十分客气,因此周围的孩子都喜欢和江与彬玩。 他们仨自小要好,江与彬下了学会教他二人识字,平时会把自己好吃好玩的拿出来和他们分享,到了他生辰还会邀请他们去府上一同庆贺,丝毫没有因为他们是贫苦百姓就有怠慢。 婉茵听完心里十分高兴,这样好的人家,这样好的人品,她得赶紧张罗才是,省得夜长梦多耽误了惢心。 说做就做,平日里安静不爱打扰的她特地跑去养心殿替惢心求了一道赐婚的圣旨,有了这道旨意,她俩的婚事在旁人眼里就更添荣耀。 江与彬现在已经在太医院崭露头角,几个老太医年纪都大了,宫里娘娘小主多起来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和他同一批进太医院的有的心高气傲不愿受点拨,有的悟性不够得教老半天,还有的自由散漫毫无上进之心,偏偏他不怕辛苦舍得钻研,加上他颇有天资为人又低调谦虚,所以十分被几个前辈看重。 当李玉神采飞扬得过来宣旨时,他开始是愣在原地好似木鸡,李玉一掌拍到他肩上才反应过来叩头谢恩。 “高兴得话都不会说啦”,整个太医院都替他开心。 另一边的惢心接到消息第一反应是“呜呜呜,我不要离开主儿,我要一辈子陪着主儿,我舍不得主,呜呜呜。” 正当她鼻子发酸,泪珠将落未落时,婉茵替她接过了旨意:“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我也舍不得你,再过些日子两位皇子出生,太后寿辰紧接着又是万寿节和皇后寿辰,耽误来耽误去又是另一年,宫中越来越不平静,你在其中难免会被误伤,与其这样不如早些嫁了他去宫外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样我就能放心许多。” 惢心吸着鼻子忍着眼泪:“可奴婢不放心您!” 婉茵:“无需担心我,有皇后贵妃她们在我没事的。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准备出嫁啊!” 惢心擦了擦眼眶边的泪滴:“主儿的恩典奴婢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主儿在宫中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婉茵:“嫁了人我就是你的娘家人,有空记得常来看我,有事也不许瞒着我。” 惢心的婚期定在两月后的一个良辰吉日。虽然她只是一介宫女,但宫里也办的热热闹闹体体面面的,皇上赐的,六宫嫔妃添赏的嫁妆跟官家格格并不两样。 作为发小,李玉又赠了二人京郊50亩田地作为贺礼。二人的这场婚礼可以说饱含着众人的祝福与情意。 黄昏时分,惢心披上盖头由嬷嬷引着坐进花轿,随着送亲队伍一路不绝于耳的喜乐之声,惢心和江与彬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玉望着送亲队伍一路远去直到消失不见才收回依依不舍的目光,他对着婉茵行了道谢:“些主儿成全惢心和江与彬,奴才十分感激。” 婉茵眼角眉尾都装满笑意:“成全惢心就是成全咱们自己,公公不必多礼。” “哼!一个奴才配人居然这样大的阵仗,当真是给她脸了。” 如懿躺在床上想起白天里六宫嫔妃过来和婉茵一起送亲的场景就气得脑壳疼,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越想越气终于是忍不住的骂了出来。 亏她们还是皇家中人,居然如此乱了上下尊卑坏了宫中规矩,本宫若是大权在握,必定要好好罚得她们心服口服。 如懿此时已忘记了自己还是宫里最末的常在,开始自称起了本宫,她眼里当今的太后得位不正,弘历出身不够尊贵,琅华家族是说得过去,高曦月包衣抬旗,阿箬是贱婢上位。。。。。。左右看下来,整个宫里最有身份气度内里的还是她。 唉,姑母还在就好了。她赌气般把头捂在了被子里用力捶打床铺发泄这心中的气愤。 李玉送完惢心出嫁心里的喜悦冲散了原有的遗憾。 只要惢心能幸福,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所谓的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的滋味大概就是他现在这样。 随着大阿哥观礼的嬿婉看到同是宫女出身的惢心如此风光出嫁,眼里充满了羡慕和期待,她现在还不知道将来自己会是怎样的契机嫁与谁,可无论是谁,只要也能让她如意舒心一会便是不枉此生。 “哎呀,等本宫生完,也要给你仔仔细细的挑个好男儿,送你风风光光的出嫁。”金玉妍扶着腰坐下,脸上带着些许疲惫。 话是这么说说,可她却难以舍去贞淑。 阿箬协助有眉目 永璋忆弟心中伤 皇子早逝的阴霾,被惢心的婚事带来的喜庆冲散了少许,六宫众人托了惢心的福短暂真切的乐了一天。 之前太医带回去查验的粉末有了结果,此时弘历、琅华、海兰正聚在养心殿听着太医的详述。 太医:“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之前愉嫔娘娘发现的粉末确实有问题,老臣通过查验得知,这粉末其实是百合花的粉末,二阿哥之前本就受过风寒比寻常小儿更容易引发咳疾,二阿哥剧烈咳嗽的前一天正处于即将病愈恢复了体力之时,这时候睡中动作幅度比之前大,不论翻身挪动还是头部转动都会无意中激起更多粉尘吸入鼻腔引发咳嗽,咳嗽之中身体抖动又会吸入更多粉尘被刺激得更厉害以至于最后。。。。。。” 弘历的眼神随着太医的描述沉寂了下去,他此时恨不得亲手斩了在背后谋划着一切的凶手。 那是他的亲生儿子,他的骨血!!!!他才九岁,他喜欢和永璋一起玩闹说着她们自己才懂的话,喜欢追着永璜让他带他去练骑射,喜欢跟着锦瑟一起在宫里放风筝帮她抓蝴蝶,他喜欢自己的小马驹,也喜欢和他舅舅的那匹威风凛凛的大马,他一字一句背书的时候很认真,练字练烦了也会发发小脾气,坐在自己膝头总会问皇阿玛开不开心,累不累。。。。。。 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仇什么怨要残害他的永琏,看他和琅华痛不欲生,究竟是谁???? 永琏走时,幸亏琅华说要留下个念想才将永琏平日里的爱物都保留了下来,否则这枕头将会随着永琏永远埋入土里。 琅华眼眸震颤,死死拽着手里的丝绢努力保持着理智。听到这个结论,她的心在滴血,她怪自己没有保护好永琏,也恨那人其心之歹毒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带走了永琏。 海兰一面为永琏感到惋惜,一面心疼琅华,若非不是被逼到这份上,她想她永远也不会从琅华温柔如水的眼里看到不断外溢的冷冽杀气。再看弘历,有过之而无不及。 海兰:“皇上,娘娘,臣妾这两天去了慎刑司看了审问当日负责二阿哥日常所用布置和检查进出的宫人的证词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臣妾愚钝,这凶手既不是宫人伪装的,也不能进去,难不成挖了递到半夜里趁人不备爬进去的不成?” “愉嫔快猜到了!!”,永琏的事也是阿箬现在最放不下、连吃饭睡觉都在揣摩的事。她最筑起的铜墙铁壁被人轻易攻破还发生了最不想发生的事让她愤怒到只想抓到真凶让他血债血偿。 永琏走后,她就开始找人围着屋子里里外外的查探,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来。 她和慎刑司找来了经验丰富的女官秉着绝不放过一丝细节的宗旨苦苦查询了几日,发现那人根本从未涉足过殿内,殿内也没留下任何痕迹,那人好像会飞天遁地一般逃出来她们的实线。 正当她和女官坐在院中细细回忆盘点之时,树上一片被风吹下的落叶飘摇落在了阿箬的肩头。女官伸手替她拿下落叶时抬头之际似是发现了什么变得激动起来。 她叫来了人搭了梯子独自爬上屋顶,对照着下头屋内的陈设找到了对着床的位置蹲下身来检查着每片瓦片和周围的痕迹。 阿箬仰头望着屋顶上的人一会站起来似乎在寻找什么,一会儿拿着片两瓦片好像在仔细对比,一会儿又低着头巴拉着什么,半天了还没下来,也不知查出什么没有,问她她也不说话,真是急死个人。 她的心由急变得更急,好奇、期待、新发现带来的突破等等情绪夹杂在一起冲击着她。 “本宫也要上去。”她跑到梯子边上,脱了鞋就要往上,吓得静萝大呼小叫“娘娘危险!!娘娘不可以!!!” 她刚踩上梯子的第二格时,就看见那女官已经查验完毕要下来了。 女官:“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没耐心,叫你等我下去也不听。” 阿箬:“那还不是你不答我,怎么样,发现了什么没?” 女官:“凶手真是狡猾,也怪我们平日里疏忽了,竟然没想到还可以从上头做手脚。” 说完她拿出刚刚在屋顶发现的两截手指大小比稻草粗了一圈不止的东西,女官拿起一根竖过来对到她眼前。 阿箬惊奇:“空的!!!” 女官:“嗯,空的。我在屋顶找到两根,还发现对着床头的那片瓦片底下的青苔没有了,而边上的瓦片底下的青苔还好好的,所以瓦片应该时被挪动了,还好这几天没下雨,否则这要是被雨水冲走了就不好找了。” 阿箬看着手心里两节空心的草管,结合之前弘历给她说过的夜里有人在永琏殿外鬼鬼祟祟的事心里明白了七七八八,她当机立断带着女官一起来到养心殿要禀告给弘历。 女官:“”皇上,奴婢在草管中发现的白色残留粉末从粗细程度、颜色、味道上看和愉嫔娘娘发现的一致,奴婢想凶手应该趁夜爬上了二阿哥宫殿的屋顶,将粉末置入这管中再通过吹起的方式一点点一点点的将粉末留在了二阿哥枕上,以至于二阿哥睡中吸入了不自知,且挪动头部时无意中将粉末碾入了枕头内里。” 太医:“皇上,春夏之际小儿及身体孱弱之人受花粉灰尘影响极容易咳嗽和皮肤瘙痒起红疹,所以当日三阿哥才会睡醒起疹子。” 海兰:“怪不得庆贵人当时一直说脸颊发痒,原来也是被刺激所致。” 太医:“这百合粉是寻常之物,宫里宫外都极易得,臣翻了最近宫里得记档,发现宫中并无人领取,百合粉的数量也未见减少,想来应是从宫外带进来的。” 海兰:“宫里能出宫的,要么是奉旨出宫办差的太监宫女,要么就是轮休的侍卫,也说不准是哪个官员带进来的也有可能,到底是谁呢?” 海兰顺着线索往下思考,发现疑惑后面是更大的疑惑,不由得的皱起了眉头。 女官:“皇上,娘娘,凶手要将草管带入房顶必定不会带太长,否则容易被人发现,为了好操作,凶手的草管至少得一根有人得前臂长短,从房顶到二阿哥床的距离至少要8,9节才够,那些粉末要放入管内落到枕头上,数量不会太少,从枕头里的粉末的量看,再减去中途损耗的,怎么也要一个中瓶才够。” 海兰:“而且凶手应该是分次做这些,否则留在床上的粉末太多第二天比会被宫人发现。看来这个人做事极为细致” 凶手的处心积虑和心思狠毒一览无余,琅华始终不明白是谁为了什么一定要了永琏的命去不可,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而不自知? 到最后她还是没能忍住心底无限的悲伤:“皇上,臣妾不知做错了何事竟会惹人报复在臣妾儿子身上。” 弘历看她已经有些失去理智急着开解他:“皇后是天下最好的皇后,怎会有错,是那凶手心狠手辣,冷血下作,懦弱不堪才会对小儿下手,皇后不要自责。” 阿箬:“娘娘不要乱想,世上歹人作恶,除了报复大多都是为了利益,你要是乱了神岂不是中了他下怀,当务之急是您要打起精神来和臣妾们一起把他揪出然后算账。” 海兰:“是啊娘娘,二阿哥等着咱们为他报仇呢!” 琅华的心现在还在无底洞中不断坠落,永琏的死带来的打击对她来说就像被漫天齐飞来的弓箭重重击穿一样,痛到麻木,冷到时间都停驻了。 弘历深吸一口气,眼中目光凝固,他强压住心中汹涌会把周围一切都吞噬的怒火,带着周身的极寒向女官的下令:“从现在开始你协助皇后和愉嫔专心探查二阿哥死因,无论查到什么都要来告诉朕。” “嬿婉,你明天找人帮我把这幅画裱起来吧。” 嬿婉知道,这幅画是永琏病前永璋带着他一起画的。当时他们刚下学,永琏和永璋等师傅一走就像两只脱缰的小马一样一前一后追着跑出书房迫不及待的玩闹起来,永璜一边喊着“当心脚下”,一边赶上前去照看着他这俩皮猴弟弟。 永琏:“大哥,今日师傅教的你之前教过我们,我和三弟早会背了,现下时间还早,我想去月娘娘宫里看她养的孔雀,你带我们去好不好。” 不等永璜答应,永璋就绕到他后头推着他向前:“大哥,咱们快走吧,月娘娘看见我们肯定会高兴的。” 一大二小说说笑笑就到了长春宫,也不知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其他,两只孔雀无论他们怎么哄就是不开屏。 永琏:“它不开我今日就不回去了。” 永璋:“它不开我就去找双喜变戏法给我看,然后再等月娘娘回来一起用膳。” 两只鸟兽才不管他们有多期待,它们自顾自的吃食、散步、喝水、休息好不惬意。曦月回来看到两个小豆丁水都不喝一口眼巴巴的托腮望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只见她朝两只孔雀轻轻扔了一些吃食,又打了个响指,两只孔雀像得了指令一样抬起头,张开嘴巴发出一声几极好听的清脆叫声后就缓缓展开它们那五彩斑斓的尾羽,然后它们走到曦月面前慢慢转动着身体,向主人骄傲的展示着自己的优雅和美丽。 眼前的一幕让永琏非常满足:“哇~~~~~,月娘娘就是仙女。” 永璋:“对,月娘娘是天上来的仙女,我们也是月娘娘的孩子,所以我们就是仙女的孩子。” 曦月:“那两个小仙童今晚想吃些什么呀?” 永琏:“大哥大哥,你教我画孔雀吧,画好了我要拿给皇额娘看!” 回想起来一切好像发生在昨日的事,他还记得最后一次他握着他的手教他画孔雀展开的尾羽时他手上的温度,本来说等他好了再带他画完最后部分,如今却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他的弟弟了。 他把他俩来不及完成的画交给嬿婉,他要把这幅画好好挂在屋内,他要长长久久的记住自己可爱懂事的弟弟。 嬿婉看着画:“大阿哥是想二阿哥了。” 永璋:“嬿婉,你说额娘、三弟、还有你将来会不会也离开我?” 嬿婉明眸微颤:“会啊,每个人都会生老病死离开身边的人,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只要在一起时彼此珍惜善待就足够了,所以大阿哥不要为此感到遗憾和恐惧。” 永璋:“永琏有些怕高,不过他却喜欢皇阿玛和傅恒大人的大马,每次上马都要有人扶,也不知他到了极乐世界会不会有人扶他上马,护着他往前。” 嬿婉明显感到永璋的对永琏的思念越来越浓,他的情绪也越来越重,他也伤心了。 嬿婉:“二阿哥纯善,纯善之人到了天上是会被庇佑的,况且二阿哥还是皇子,玉皇大帝肯定会派仙官照顾他,别说上马,就是摘星星也有人帮他去够呢!” 永璋:“我知道你哄我,可是听你这么说我还是有些开心。” 看他开怀,嬿婉放松了下来:“再过几年您就会长成文武双全的大阿哥了,到时候奴婢可哄不了您了。” 永璋:“我大了开府了你就随我去出去,宫外方便,你就可以多抽空回去看你的娘亲和弟弟。” 嬿婉:“大阿哥为奴婢想着,奴婢也会守好大阿哥。” 永璋:“那明天我下了学你陪我去看看皇额娘吧。” 嬿婉:“好。” 永璜幼时因着自己长子的身份对自己要求颇高,读书写字样样都要出众,他始终记得皇阿玛说要他做诸位弟弟的表率,所以从不肯懈怠半分。如今的他现在更多了几分操心,操心弟弟妹妹的功课,操心能不能为额娘皇阿玛皇额娘分忧,操心他身处的这个大家庭安稳与否。 夜深人静中,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睡之中,宫道上的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浅浅照亮着空寂的长街。偶尔几声夜鸟的鸣叫也让夜更浓了些。 永璜请安气如懿 嬿婉将入长春宫 第二天永璜一下学就直接带着嬿婉去了长春宫看望琅华。 受过进忠点拨,嬿婉已经不像从前在四执库那样懵懂。她知道皇后丧子心中悲痛,永璜的请安问候可以缓解她心中的悲痛但无法消除,他是永璜身边的人,永璜什么心思所以她就什么心思。 永琏离世的那天,永璜说要吃斋半年祈祷弟弟早登极乐,嬿婉自那日起也一日三餐都吃素食。 永璜每日都替弟弟抄写佛经,她虽不会写字,但是她跟着永璜学会了怎么读后也日日去安华殿用心诵读。直到宫中丧仪已过,她的穿着打扮依然肃静简朴。 什么时候永璜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她才会恢复。 琅华永璜母子正说话间,弘历带着如懿也来到了长春宫。 起码还有三五步的距离,弘历就率先注意到了嬿婉。他一直没忘记她,只是最近事情太多一时之间没想起来罢了。 她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像一朵小花在春光下静静摇曳,她乖巧顺从、我见犹怜的样子让他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他后宫没好似就缺嬿婉这一款。 弘历:“怎么,大阿哥在里头?”,他眼底闪一丝喜悦,双眸微微一凝。一句寻常的问话,听上去却带着一分不知何来的雀跃。 嬿婉以为是永璜看望琅华的举动让弘历欣慰高兴而星眸乍亮,嫣然一笑,恭恭敬敬的回了个“是”。 明明是一个普通的下午,她一笑,他的眼前和心里就像被什么点亮了一样,清风徐徐,好不舒服。 “嗯!”,弘历嘴角上扬间点了点头就带着如懿进去殿中,嬿婉看来是皇上很满意大阿哥的仁孝之举。 进忠跟在弘历身后,路过嬿婉时朝她扬眉一笑,嬿婉只当是许久未见这泼猴逗自己玩儿呢。 殿内,琅华正关切的询问着永璜的近况,看他一切都好心里踏实了不少。 在她眼里,永璜永远是需要照顾的孩子,永璜的额娘曦月也永远是需要照顾的妹妹。 她现在极力将自己的生活拉回至正轨,这世上还有她要做的事和要继续守护的人。 琅华:“你回去顺便帮皇额娘把那盒今年新进贡的人参和阿胶都给你额娘带过去,让她好好按时吃了。还有你,读书是该用功,可也要注意休息,不可熬的太晚让皇额娘担心,知道吗?” 永璜:“皇额娘放心,儿臣平日里睡得不晚,只是读到几处难懂的地方才睡得晚些,不过嬿婉也时常提醒儿臣。” 琅华:“那就好,也省得皇额娘为你们操心了。” 弘历:“皇后今天起色不错啊!” 母子俩正说着话,弘历就大踏步的进来了。 琅华:“给皇上请安,皇上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永璜:“儿臣请皇阿玛安!” “快起来。”弘历扶起母子二人:“今日政事不多,就想来看看你,赶巧了娴常在过来给朕请安,带了些清心明目的花茶来,朕觉着不错就携她带了些一起过来了。” 随着弘历的目光看去,如懿行礼后便奉上一个精巧的罐子,莲心取过打开了给琅华看,一阵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 琅华:“看着不错,臣妾多谢皇上美意,有劳娴常在了。” 如懿:“皇后娘娘喜欢便好!” 永璜:“皇阿玛,儿子先回去看额娘和复习功课了,就先告退了!” 弘历:“好,朕陪你皇额娘好好说说话,后日再去看你和贵妃。” 嬿婉还在门外脑补着永璜陪着皇上皇后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场景时就看见永璜脸上不大高兴的出来了。 嬿婉担心的问他:“大阿哥您怎么不太高兴啊?是不是刚刚发生了什么?” 永璜:“本来皇阿玛来看皇额娘是很高兴的事儿,可那娴常在却也跟着来,想起以前的事儿我就不高兴了。” 嬿婉见平日里稳重有礼的主子脱口而出“娴常在”就连忙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听到他那番“无礼”之言时才松了口气。 嬿婉:“大阿哥,您再不喜欢她也不该乱了称呼,若被旁人听了去告到皇上太后那里,贵妃娘娘也会受牵连的。” 恼上头的永璜听了嬿婉的话才猛然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言行确实很没规矩,幸好私下里无人,否则自己受罚事小,让额娘、皇额娘担心难过就不好了。 他心有余悸:“幸好你提醒我,差点闯祸了。” 嬿婉安慰他:“没事没事,奴婢看了周围都没人,不会有人说出去的。” 永璜眉头紧锁,十分卖力的回忆着之前有没有类似的举动:“嬿婉,你说我最近是不是总喜欢把喜欢和不喜欢的挂在脸上。” “嗯。。。。”,嬿婉听话的想了一会儿,反复确认后她才告诉永璜只有这一次而已。 永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随即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唉,看来我真是气糊涂了,以后你记得要日日提醒我谨言慎行才好。” 嬿婉:“奴婢知道啦,奴婢不仅会提醒大阿哥,还会尽量让您避开娴常在的。” 永璜:“这样也好,离她远点我就不气,不气我就不会糊涂,不糊涂我就不会乱说话,不乱说话我就不会连累额娘。” 嬿婉看着永璜外头皱眉嘚嘚嘚的样子额上下来三道黑线:“大阿哥,要不现在回去奴婢也给您泡一杯清心的茶吧。” 晚膳时分,曦月和阿箬问起永璜今天过的怎么样啊、累不累的时候听他说到了此事面面相觑。 曦月:“什么,竟有此事????” 永璜:“额娘,儿子错了,再也不敢了,请您原谅儿子吧。” 阿箬:“大阿哥别误会,我和你额娘说的不是你。” 永璜:“真的?慎娘娘没骗我?” 阿箬:“真的真的,骗你慎娘娘的弟弟永远娶不到媳妇儿!” 永璜:“好吧,慎娘娘敢说这么狠的话我不信也得信。” “阿嚏、阿嚏、阿嚏!!!!!”此时阿箬家里,她大弟读书正读得好好得,不知怎么的就狂打起了喷嚏。 阿箬的母亲听说了以为是着了寒凉,不顾他刚刚才吃饱了饭就端去一大碗姜汤看着他喝干净才回去。 曦月:“那永璜,你有没有听到她在你皇额娘面前说了什么吗?” 永璜摇摇头:“皇阿玛说完她就奉上了花茶,儿子不想看见她就跪了安出来了。” 阿箬抚摸着大阿哥的额头看向曦月:“大阿哥的脾气喜好和姐姐你是越来越像了,喜欢与不喜欢都表现在脸上。” 曦月:“嗯,你这么一说我也发觉了,母子当然是越像越好了。” 阿箬:“咱们在后宫也就这样了,喜怒怎样都无所谓,可是大阿哥是皇子,这样很危险。” 永璜喝了一口甜汤:“慎娘娘说得对,我今天就和嬿婉说了,让她以后日日提醒我别像今日这样,万一把额娘连累了,我会内疚死的。” 曦月:“谁敢让你内疚死额娘先让他死,什么玩意儿,欺负到本宫和本宫儿子头上来了。” 永璜起来到了曦月背后给她捶着背乖巧又担心的说道:“额娘,儿子看从今日起也得让茉心姑姑提醒你少动气,否则以后儿子长大出宫开府了还要时时担心您在宫里被旁人气了伤了身体可不安心。” 曦月叹了口气,她这天生的毛躁性子似乎是她的专属,丝毫不受岁月流逝的影响。弘历独处时回忆起过往来,只要是关于她的部分就还停留在当年的映像里,他的曦月,就算当了贵妃当了额娘,那一颦一笑还如少年时期。 要说岁月之温柔,便是这般体现的吧。 长春宫里,琅华看见如懿伴驾而来并未显现出半分不悦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副开心模样:“娴常在现在懂得体察圣心,肯用心陪伴皇上让人看了真是高兴。” 如懿:“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妾现在别无他求,只求能尽心侍奉在皇后和皇上身边就好。” 琅华:“后宫稳定,皇上才能专心于政务,从前的事就当前车之鉴警醒着自己,盼你以后好好守着宫规尽心侍奉皇上,和睦刘工姐妹。” 弘历:“皇后的话有理,娴常在该要好好领悟。” 如懿:“皇后娘娘教诲臣妾谨记于心。其实。。。” 弘历:“好了,你退下吧,朕和皇后还有话要说。” 正当如懿想向琅华发出要为永琏尽一份心意的申请时,弘历就出言打断了她,语气里还有几分不胜其烦把她打发走的意思。 她离开后,琅华不解的问向弘历:“皇上既不想带她来,直接在养心殿打发了就是,何必带到臣妾宫中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弘历似解脱般在妻子面前放松了下来:“她现在安分是安分了,可是朕心里总不放心,今日如果不带她来一趟还不知要受她怎样的叨扰,这刚恢复了封号没多久,她也并无什么错处,旁人看她对朕处处用心,朕也不好一时冷了她。” 琅华扑哧一笑:“咱们雄韬武略的皇上居然被个后妃用这样的方式给架住了。” 弘历:“唉,你不知道朕如今看见她是什么滋味。算啦算啦,既然她能逗你一笑也算她有功吧。” 琅华:“既然有功,皇上可要赏娴常在呢?” 弘历脸上略一迟凝,半带轻笑道:“赏,当然要赏,不为别的,就为朕的皇后已经不再沉溺于哀伤之中,用她拿朕打趣的样子看着和从前没什么分别,也算是为朕分忧,朕要好好赏她。” 琅华看着眼前已经孩子好几个,执政好几年的枕边人居然像小孩一样恶作剧了起来就收起了笑劝解道:“皇上,您这样不是给娴常在心里添堵吗?” 弘历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她给朕添堵的时候可没想过这些,朕就是要她知道,她受赏受罚都在朕的一时兴起而不是她的步步为营,回头是岸还是玩火自焚看她自己如何选择!” 如懿这种把自己放在低处处处用别人口碑和同理性绑架甚至控制目标的手段也许对普通人有用,可对弘历这样运筹帷幄天下棋局的人就是班门弄斧。 如懿这些带着狡黠会愚弄人的小聪明从来看不透弘历为什么会喜欢阿箬、白蕊姬、黄绮莹、海兰之流,她总道是她们狐媚下作,用不入流的手段蛊惑了他去,却从不会想各自回到最原始、只作为一个没有外务加持最本原的“人”的时候,真诚是多么闪耀的品质。 弘历现在和如懿就像两股暗流,表面上两人是后妃和君王间的崇敬和顺从,实际上则是了解了彼此疏忽大意或者软弱之处后朝对方狠狠扎着刀子。 琅华尚不知弘历要如何“发落”了她,只是看弘历脸上笑着眼中闪过一丝恨劲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弘历心中有股子不大不小,但是必须体体面面发出了的气。 这是他二人的事,她就不掺和了。 说完如懿,弘历想起嬿婉,他的脸就像乌云出阳散去露出太阳的雨后晴空一样舒朗。 他借着永璜起头,先是夸了一通永璜如何懂事上进有孝心,然后又把话题转到了嬿婉身上。 弘历:“朕瞧着那宫女年纪不大,做事倒是极为妥帖细心,跟在永璜身边又懂礼守本分,这样的人难得,朕想让她到皇后宫里来好好学学规矩,日后也许能帮到你。” 琅华神色微动,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淡笑:“能入皇上的眼是她的福气,臣妾定当好好调教着让皇上满意。” 弘历挑唇:“那就有劳皇后了。” 语毕,二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廊下不知何时来了两只叽叽喳喳声声叫着的鸟儿,它们绕着开着花的树枝前后高低的飞着玩闹着,进忠看着其中一只极为秀气轻盈的鸟儿机敏灵活的带着另一只鸟儿一会儿飞到了枝桠上,一会儿飞到了廊下,玩玩闹闹,追追叫叫的飞到了最高的、又绿叶遮蔽的那根树枝上。 无理晋封受嘱托 嬿婉不忍气小人 “有劳公公,还请公公回禀皇上,待册封礼结束我就去向皇上皇后谢恩!” 如懿喜滋滋的接过晋封的旨意,对王钦有几分讨好的说着自己的打算。她记得刚进王府时王钦还对她十分客气,许是奴才当久了,自己也落魄了,所以王钦总对她冷冷淡淡。 他打小就跟在弘历身边,如果能笼络住他那对自己在宫中行走将大有裨益。如懿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可王钦早将她看透了压根瞧不上这类人而装作不懂她的笼络。 今日宣旨如同上次一样,王钦顶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读完圣旨都懒得道喜就打算撤走回去。听得如懿的客套言辞,他打算好好和这位贵人明一明她不懂的道理。 “贵人,皇上的旨意上已经说了您为何受封,皇上也交代了册封礼免了,您也犯不着巴巴的跑一趟累着自己,就好好歇着吧!”王钦面对如懿的懂装不懂直言不讳。 被拆穿的如懿难掩面上尴尬,她眼神四处瞟了又瞟,想找些得体的话让自己体面些:“啊!多谢王公公提醒,王公公日日陪在皇上身边时时都能体察到皇上心意而行事周全,不似我这般莽撞。” 王钦已微露几分讥嘲:“贵人说笑了,皇上对您的心意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这圣旨中,只要贵人照着字面意思做平常理解就好,无需过多揣测?” 如懿:“王公公愿意指点,我感激不尽,这些全当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公公收下。” 王钦:“贵人的心意奴才领了,这银子就不必了,多谢贵人。” 如懿的银子握在手中,手肘还没伸直就被王钦笑着拒绝了回去,她也不遑多让,连忙把银子揣进了自己兜里对着王钦眯着眼笑了起来。 宫里的嫔妃不论身份高低都礼待王钦,他也从不恃宠而骄和拜高踩低,娘娘们的赏赐他都欣然接受,他的提示她们也都放在心上,这么多年来他们虽然身份上有高低之分,但是从一个单纯的人的角度看,他们在情感和对彼此的善意释放上都处于平等地位。 她们不曾看轻他,他也不曾受迫于她们,一切都从心出发而已。 如懿对这样的感情即看不懂,也理解不了,以至于晚上她和烟霏说起这事来还觉得是自己给的不够多,对王钦诱惑不够大而已。 “主儿,奴婢看着王公公不像是能为了金银珠宝就被笼络的人呢!”烟霏一边替她卸下头面首饰,一边帮她分析。 “你懂什么,这世上的奴才都是卑贱之人,卑贱之人只会要价而已。”如懿拔下护甲,语气轻蔑但又肯定的向烟霏说着她这些年的心得。 “对了,这几日没听得凌云彻来闹,看来他是学会了安静了!”如懿挑起两道细眉,嘴角挂着一抹淡漠的笑,她的眼神一改白日里的谦卑而是透出十分的自信锋芒,仿佛在宣告:我即规则。 烟霏:“娘娘放心,自从您上次告诫他之后,他就再没来闹过了。” 如懿:“那好,明天你去替我传话,就说我要在老时间老地方见她。” 烟霏:“奴婢知道了,那还要替娘娘准备宫女的服饰嘛?” 如懿望了烟霏一眼,抿唇道:“嗯,还是你替我准备,还有我身上这块帕子有些旧了,之前看你绣的花样倒是精巧,这几日你为我绣一块吧,内务府的手艺我总觉得不如你的好。” 乖巧单纯的姑娘被夸后又委以这样的“重任”一口应下,她还不知道自己正逐步走向一口深不见底、差点就要将她吞噬完全的井。 夜半三更,明月高悬,凌云彻如约来到冷宫,他轻车熟路的顺着宫墙往前走,走到底没入了拐角里,他推开那扇许久无人维修的木门轻轻侧身进去,顺着小路绕进了冷宫里一间供奉着佛像的屋子。 屋内黑暗一片,月光随着凌云彻推开房门而倾斜进来,借着光他看见如懿正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的对着佛像,此情此景安静的出奇,恍惚间凌云彻觉得自己的前来是十分聒噪的行为。 他调整了呼吸,定了定神,没好气的说:“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如懿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和他打趣起来:“凌侍卫莫慌莫躁,一切皆是种下的因结出的果而已。” 凌云彻职场情场双双失意,本来心底就憋着一口气,现在见她这副模样那股心火升腾得更旺:“哼,别扯这些没用的,今天你不给个交待我就捆了你去见皇上。” 如懿哂笑:“好啊,到时候我和你玉石俱焚,一切一了百了,何等清净。” 凌云彻的发狠在如懿耍赖的面前毫无攻击力,反而被她气得哑口无言。 凌云彻:“你。。。” 如懿:“我?我怎么了?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你自愿的吗?” 凌云彻心道了一句好男不跟女斗,压下火气让自己回归理智:“说吧,你怎样才肯放过我?” 如懿:“这话说的,什么放过不放过,说好了我要助你平步青云,让魏嬿婉对你回心转意,这计划才开了个头,怎就说放过二字?” 凌云彻如鲠在喉:“你。。。你无耻!!!” 如懿:“凌侍卫看来有很多怨气亟待发泄,看来这次我是白跑一趟了。” 见如懿起身做要离开状,凌云彻恨不得上去给他两巴掌治治她这副小人嘴脸,只恨自己当时太傻,得了点财物就信了她的鬼话连累了自己,想想真是悔不当初。 如懿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她推了推门确认安全后才开始说今日过来的目的:“魏嬿婉现在在大阿哥处过得十分不错,大阿哥依赖她,贵妃信任她,我要把她要出来难上加难。” 凌云彻:“你都能从冷宫出去,然后从答应升到贵人,怎么到我的事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如懿被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戳中痛处,她撇撇嘴白了一眼凌云彻,语气里带着不耐烦的情绪做解释:“大阿哥的额娘是贵妃,贵妃又和皇后穿一条裤子,我若打了她们宫里的人的主意轻则囚禁受罚,重则重回冷宫。” 皇后、贵妃、大阿哥!!!凌云彻现在连一个脚趾头都够不到的人,“唉!”他垂下脑袋叹了口气,朝着屋中柱子狠狠拍了一掌泄愤。 如懿:“现在摆在你眼前的就两条路,要么你出人头地,获得皇上青睐被赐婚。要么死了这条心,另觅佳人。” 凌云彻嗫嚅着:“我一介下等侍卫,要入皇上的眼也太难了,何况即使我从现在开始发奋图强也得两三年才能升上去。。。。” 如懿:“所以你是选择第二条路咯?” 凌云彻:“我只喜欢嬿婉一个。。。。不如娴贵人再替我想想办法?” 如懿看着眼前这个窝囊至此的男人,心里的嘲笑比脸上还大声:“那除非魏嬿婉去求了皇上皇后赐婚于你。” 正在两难中踟蹰的凌云彻一听还有这个法子便两眼放光:“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够不着,嬿婉可以啊,她可以求大阿哥、贵妃,还可以借着贵妃去求皇后和皇上。” 如懿:“你有把握么?” 凌云彻:“嬿婉是年纪小不懂事,总被外物诱惑,只要我好好和她说说,想必没有问题的。” “想得真美!”如懿心里继续嘲讽着他,嘴上却说或许自己可以以主子的身份帮他开解好魏嬿婉。 八字只是毛笔落纸蘸了个点,凌云彻便已经想好了事成以后要告假两天好好庆祝庆祝。 “那微臣斗胆拜托贵人了。”凌云彻的脸变得那较快,刚才还责怪着她,现在又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求着她。 如懿眼底的嫌弃已是十分明显,但他好像没察觉一样还庆幸着自己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第二日酉时,嬿婉正提着刚制好的冰饮哼着歌谣步履轻快的走在去上书房接永璜下学的路上。 “嬿婉姑娘,请留步。” 嬿婉寻声望去,发现叫住她的是如懿。 嬿婉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又熟悉的人有些不解,她和她并无太多直接的交集,虽然曾经在冷宫因为凌云彻被她奚落嘲讽而伤心,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嬿婉现在并没有放在心上。 久在大阿哥身边,又经常听到咸福宫中聚会说话的娘娘们提起,如懿的为人嬿婉也心里有底,她不知她有何目的,只想快点应付了脱身而去。 如懿看着嬿婉带着疑惑和胆怯朝自己行礼问安的样子心里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为了在宫中生存下去,如懿抛开自尊和良心带着面具、收敛着傲慢势力的心性伏低作小的度日,往日她看不起的人都越过她去看不起她,她想要身份和地位威慑的人却因为发自内心的正直和勇气让她不敢靠近。 她想要包括弘历在内的人对她心悦诚服、诚惶诚恐、唯她独尊的快感此刻在嬿婉身上找到了,她像干渴的人找到了甘甜清泉一般。 如懿挑着眉斜着眼看着笑盈盈的摇着扇看着嬿婉,表情说不出来的怪异,但是能看出她此刻是心情大好。 如懿:“本来是想专门召你的,但是碰巧在这儿遇见你,也省得再差人走一趟了。” 嬿婉低着头不去看她:“敢问贵人找奴婢有何要事?” 如懿开门见山:“当年在冷宫时我就看到凌云彻对你是何等的上心,如今嬿婉姑娘攀上了大阿哥这根高枝,又得了贵妃的赏识就把他一脚踹开,如此不顾青梅竹马之情似乎不太妥啊!” 嬿婉倒吸一口凉气,呵!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嬿婉心里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股刚直,原本还怯生生、卑微渺小的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位主子反问她:“那么请问贵人,奴婢该如何做才对呢?” 被请求指教的如懿马上端起一副人师架子教育着嬿婉:“凌云彻对你倾尽所有、掏心掏肺,换做旁人,该和他白头到老、矢志不渝才是。” 听到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说法,嬿婉眼神尖锐、态度强硬:“奴婢糊涂了,不知贵人说的是哪里的话?也不知贵人到底知道奴婢和凌云彻多少事要专门来此教诲,如果凌云彻的所作所为能让贵人感动至此的话,奴婢只能说您二人才是知音,奴婢卑微粗浅,幸得大阿哥和贵妃平日里教导着才知道如何识人辨人,否则就要被人心隔肚皮的人蛊惑了去,奴婢能攀上大阿哥这根高枝实乃三生有幸!” 刚刚还低眉顺眼的女子此时像被什么附身一样不卑不亢的样子触怒了如懿,不过当着周围的仆婢,她还是保持着微笑:“爬得高摔得惨,我怕你自掘坟墓而已。” 嬿婉:“贵人这话奴婢更不懂了,大阿哥和贵妃心怀善念、礼待众人,奴婢跟着这样的主子只会越来越好,怎会摔得惨呢?贵人是过分担心了。” 如懿:“你身份卑贱、胸无点墨、目光短浅我不怪你,只是你要知道好歹,今日我来是想劝你和凌云彻重归于好,不要错过了一桩好姻缘,嬿婉你聪明伶俐,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嬿婉现在是充分体会到了永璜当日为何在长春宫里看到这人会如此气恼,如今她心中也是烦躁不堪,胸中憋着一股气想只想痛痛快快的发出来。 此时她正在被如懿轻慢作践,什么上下尊卑、宫规礼仪她不想顾及了,再说如果真有什么她相信大阿哥和贵妃娘娘会替她出头,于是她继续勇敢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奴婢卑微粗浅但是也知道世间的道理,凌云彻如何奴婢比您更清楚,这样的好姻缘奴婢无福消受,宁愿剃了头吃斋念佛也不会与他一起沉沦。若贵人觉得不舒服就尽管处置了奴婢吧。” “贱婢,敬酒不吃吃罚酒!”嬿婉一席话终究是让如懿破功,她再也忍不住抬起手一掌将嬿婉扇倒在地。 嬿婉手中的食盒随她倒地跌落四散开来,里面的碗碟杯盘食饮碎的碎,洒的洒,现场鸦雀无声、一片狼藉。 烟霏看着如懿绷着嘴脸、眼中发怒的样子吓得不敢出声,她像一只受到惊吓的鹌鹑瑟缩的站在如懿身后,她看着嬿婉脸上红肿一片,猜想着她脸该多疼。 “嬿婉,你没事吧!!!!” 嬿婉又惊又委屈至极,永璜出现了。 本来他正牵着永璋要一起回宫教他写功课,不巧正看见嬿婉和如懿在前面说些什么,他正想大声叫回嬿婉带她们快走之时,嬿婉就被如懿重重打了一掌。 永璋惊得“啊”得叫出声来,永璜则是三步并作一步冲到嬿婉身边要将他扶起。 看着永璜眼里对嬿婉的焦急担心,气头上的如懿厉声呵斥着他:“大阿哥,你是皇上的儿子,大清的皇子,怎么能如此屈尊降贵的去扶一个冒犯了主子的奴婢呢?” 永璜几乎是吼向如懿:“皇祖母和皇阿玛,皇额娘和额娘都善待宫中奴才,娴娘娘为何偏偏要为难我身边的宫女?” 曦月助嬿婉 贫医指嫌犯 如懿咬牙切齿:“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魏嬿婉不敬主子,理当受罚!” “说得好!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宫规不可乱。” 一个熟悉的声音伴着掌声传来,两个眼尖的宫人迅速下跪伏下身行礼。嬿婉见是皇帝驾到,也不顾脸上疼不疼,心慌不慌,也跪伏在地上行礼。 这出闹剧被弘历的出现制止住了,回过神来的永璋迫不及待的像只小鸟跑向弘历的怀里抱住他的父亲。 弘历捏捏他的肉脸将他交给曦月,紧接着就命人去扶住嬿婉,进忠当仁不让的上前扶住嬿婉:“哎哟,这脸肿得跟馒头似的。” 嬿婉看到进忠眼里的暗示,扶着脸颊“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 “皇。。。。。。。”如懿话刚出口,就被弘历打断。 “刚才听娴贵人的一番话朕心甚慰,若宫里的人都能谨守宫规安于本分,那朕与皇后就少了几分忧心,不过娴贵人做的还不够,宫里的奴才犯了事有专门治罪的地方,何必亲自动手坏了规矩,这么看十分不体面啊。” 听到“不体面”仨字,如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后悔极了,真不该一时气急了上头打了魏嬿婉,此时她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着要找出一个周全的说法为自己开脱。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如懿现下夹起了尾巴,之前的气势不知道哪去了,此刻从她全身忍不住的发抖,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红,喉咙也不自觉的轻颤:“启、、、启禀皇上,臣妾正、、、正在、、劝嬿婉姑娘、、、、、珍惜与冷宫侍卫凌云彻青梅竹马之情。” 曦月鄙夷的扫视了她一眼轻飘飘的说:“当真稀奇,怎么娴贵人劝人不是怒骂就是扇巴掌的?” 弘历接过曦月的话:“朕看啊,这娴贵人就是与众不同,只是苦了撞见承受之人。你说,什么青梅竹马之情?” 弘历抬手指着嬿婉让她答话,嬿婉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她与林云彻的过去。 边上的永璜也极力为嬿婉作证:“皇阿玛,额娘,嬿婉说的都是真的,之前她家里有难,儿臣不忍看嬿婉烦恼伤心就将自己的佩戴的那枚翡翠扳指赏了她以解燃眉之急!” 曦月也上前帮腔:“皇上,臣妾听完只觉得这凌云彻十分不思进取,实在不是可托付终身的良人,辛亏嬿婉机灵没被他甜言蜜语哄了去,否则今后日子不好过臣妾和永璜都会难过的。” 弘历对嬿婉在这段感情中能快刀斩乱麻十分赞赏:“良禽择木而栖,你能不被感情蒙蔽,当机立断属实难得,没想到你一小小宫女竟然有这份心胸,朕很欣赏你!” 如懿听着弘历和曦月二人一唱一和的捧着嬿婉,自己倒像是个施恶的小人一般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她十分想扳回一局为自己挽尊:“皇上,嬿婉姑娘到底还年轻不经事,和凌侍卫有些口角不愉快也是常见,臣妾见那凌云彻十分思念嬿婉姑娘,不如皇上就承认之美,把嬿婉姑娘许配给他,也是一段佳话。” 要不是弘历在,曦月可能会直接叫人把这疯妇拖下去图个清静:“本宫就纳闷了,娴贵人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就喜欢乱点鸳鸯,你就这么执着于把好姑娘配给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你是喜欢看她们哭呢,还是打心底里心疼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男人??” 牵扯出从前的丢人事,如懿更觉得丢脸,她本来就弱了下去的声音现在几乎要听不到了,她怕弘历因为以前的事对她动怒,也恨自己为何在高曦月、金玉妍她们面前如此笨嘴拙舌。 她此时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道瞪大眼睛嘟着嘴巴看着弘历。 弘历看她样子窘迫滑稽至极,再加上今天嬿婉的事让他撞见心情不错,于是他并没有动怒明着责怪如懿。 本来是要等皇后来安排的,既然赶上了他就提前告诉了嬿婉要调她去长春宫伺候的决定,时间就定在下月初一,这期间她可以好好准备,曦月和永璜也可以好好送一送她。 听到这天大的好消息,嬿婉先是不可置信的一愣,随后看了一眼进忠,得到了他的肯定后她当场下跪谢恩。 永璜听到这个消息也为嬿婉高兴,能被钦点着去长春宫伺候的宫女未来前途好着呢!他和嬿婉是主仆,也是挚友,见她有如此好的机会,他虽不舍但是打心眼里替她高兴。 曦月早先就知道了弘历和琅华对嬿婉的打算,所以早就替嬿婉准备了一些锦缎和首饰,只等她离开咸福宫之时送她,现在看也没必要放着了,待会儿回去就让她戴上看好不好看。 弘历此时也很得意,自己也终于像书里的英雄一般在美人受难时及时出现解救,看着嬿婉看向自己的眼里充满了感激和感动,他作为男子需要被人发自内心的需要和依赖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进忠更是难压住嘴角,他的嬿婉终于要正式的扶摇而上了,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她奋力飞向青天的样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这个小宫女高兴,唯独如懿。她的情绪、她的思绪不知为何又被人当了空气丢在一旁。 她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看着她们欣喜的样子,觉得自己就像刚刚因为嬿婉跌倒洒落在地上的碎碗和食物。 “皇阿玛高兴、慧娘娘高兴、大哥高兴、永璋也高兴!”永璋咯咯咯的笑着。 弘历:“是啦,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都高兴,今晚永璋就和皇阿玛一起在慧娘娘宫里赏月好不好。” “好好好!!!!皇阿玛我们快走吧。”永璋一听就拉着弘历催着众人要马上去到长春宫,远远看去就是一对恩爱夫妻带着两个懂事的孩子和几个尽心的仆人欢声笑语不断的融洽画面。 如懿见他们走远了正打算快点离开回宫之时看到一个小太监跑来给她传话:“贵人,贵妃娘娘说了让您明日去螽斯门下罚跪两个时辰。” 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可以躲过一劫的如懿算盘落空,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那皇上呢?皇上没说什么吗?” 小太监:“皇上说了这件事交由贵妃娘娘全权处理,不用皇上皇后过问。” 尘埃落定,如懿心情又跌到了谷底。难得耍一会威风找找做主子的感觉,偏偏被逮个正着。 人来人往,罚跪两个时辰,终究是颜面扫地。 “嬿婉,再去试试这个。” “不不不 娘娘,这是去年您生辰皇上专门送您的玉钗,奴婢只是奴婢,怎么能僭越呢?” 曦月一把按住嬿婉要急着起身的肩让她于梳妆台前坐好,将精巧的玉钗斜插入她的发髻。 “果然好翠要配美人,太合适了不过了。”曦月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镜中的女子黑发如云,眉目如画,一张娇嫩妩媚的脸庞上两只明眸好似秋水明澈。 一副嵌着凌霄花配青绿色珠子作叶的旗头边上坠着米珠大小的珍珠流苏盈盈在侧,发中的玉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柔光,连带着整个人都像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光羽一样。 仙丽娇美。 曦月:“衣服的花样不太合适,待会儿让茉心去内务府重做两身。” 嬿婉:“娘娘,奴婢怎么能收您这么多东西呢?” 曦月:“怎么不能?你是从本宫宫里出去的,又是伺候大阿哥的,本宫为你打点也是应该的,你去长春宫学好了就会去侍奉皇上,想必到时候皇后娘娘也会为你打点一些,所以你呢就把我们当自家姐妹,心安理得的收下就好。” 嬿婉心中一暖,鼻头一阵酸涩:“娘娘放心,奴婢以后无论如何都会誓死效忠您和大阿哥。” 曦月替她拔下刚刚那支玉钗又换了一支银簪继续替她试着,就像从前在府里替自己年幼的表妹打扮一样,面对嬿婉的这番表露忠心的肺腑之言,她也是一笑了之。 “以后飞黄腾达也好、跌落谷底也好,你都不用誓死效忠谁,也没有谁值得你誓死效忠。既然决定斩断旧缘接受皇上的安排,那以后的每活一天都要为了自己才不辜负你这一路的艰辛。宫中的繁华迷人眼,宫中寂寞也可吞噬人心,不管怎样,本宫都希望你心里能时时平静。” “想不到娘娘也会说这样的话,奴婢其实也想过,只要成了皇上身边的人就要一辈子困在这紫禁城内,可是奴婢没有了法子。”说到后面,嬿婉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面对嬿婉的叹息和伤感,曦月则表现得风轻云淡:“嗨,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出不去了就不出去,宫里姐妹这么多,还不够陪咱们作伴吗? 长春宫里,阿箬和海兰以及被弘历钦点查案的女官正向弘历和琅华、曦月陈述着这些时日调查的结果。她们细细翻查了当时永琏病中那些日子里进出紫禁城人员的记录,也吩咐人出宫盘查了城里城外的药铺,每天汇总而来的消息都平淡而正常,直到有一日在城外的一个收容难民的庄子里的一位赤脚医生那里偶然问出了些线索。 那赤脚大夫自小贫苦,双亲过世后田地房屋被族中恶人霸占,他无奈只能沿街乞讨度日,也许是老天开眼,看见了他的苦楚,所以在某日他乞讨时遇上了一个老游医。于是乎他就跟着这位游医学医救人。 老游医去世后,他就继承了他的衣钵也当上了游医,一路从南到北救治着那些无人在意、无钱医病的病患。来到京城后,他每年都能看到许多南来北往因为受了天灾被迫北上的人到京城中艰难求生,命好的找到地方落脚生根,命不好的就被病死饿死。 他心中不忍,就开始想法设法筹钱找药的救助起这些人,在城外的一个几近荒废的破院子中让被他救助的人安顿下来,于是一年又一年,那赤脚医生已经在这守了4年。 当时的那阵冷风天中,他又救助了几名身无分文、感染风寒的病患,眼看钱袋子已经见底时突然遇上了一个侍卫问他有没有百合粉能卖给他,本是没有的,可那人不知为何一定要找他买,偏又给银不少,想着屋里躺着的那些人的病,他便收了钱答应那人十日后来取。 十日后,他做好了百合粉按照那人的吩咐将东西封好置于城外二十步远的柳树下即可。 也就是说,这桩交易,从头至尾他只见过那人一面,而且仅是那一面,那人也是遮住了脸。事隔至今已经多日,要他指认出是谁虽然困难了些,不过他记得那人身上一股淡淡的不同于旁人的香味和嗓音,若时间充足他定能找出那人。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把人带进来安排指认呐!”曦月巴不得自己亲自下场把人拉来做这件事儿。 阿箬:“姐姐稍安勿躁,那大夫很愿意来助咱们一臂之力,可是他那病患不少,有的病情严重,他来一次得三五天,走了那些人就没人管,所以得请皇上下道旨,派几个太医过去帮他一把。” 弘历:“派,多派几个太医过去,另外再带上钱粮药食去好好把人治好,这大夫悬壶济世、功德无量,事后朕还要好好赏他。” 第二天上午,那大夫和过来的太医们细细交代了几个病患的病情后才随着王钦进了宫。 大夫记忆力那人声音中气算足,不过比起一般练武指人要弱些。身形不胖不瘦,看着嘛倒也算健壮,不过那看人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脱不开的欲望和急切。说话做事就跟个愣头青一样,要不是他自己说是宫里的侍卫,他还以为是谁家不成器的好大儿呢。 当时进出宫里的人加起来约莫400来人,有休假的、采买的、传旨的、跟着主子进来办事的、到点回家出宫的、运东西到宫外的。这些人全被阿箬她们仔细搜罗了记下名来准备分批让大夫好好辨认。 凌云彻进死牢,惜荷认罪自杀 四百来人里先一批筛掉了过胖过壮过矮的,两个时辰下来就剩三百人不到。 他们在空旷地方排好队等被大夫一个一个辨认。 因为之前宫中也没透露过多消息,所以凌云彻还以为是宫里某项检查就大咧咧的去了。 “眼睛太小,下一个” “眉中有痣,下一个” “身上味儿太重,下一个” “你站好了,抖什么抖,下一个” “一双招风耳,下一个” “弯腰驼背的,下一个!!!!” “声音太粗,下一个” “啊?声音大点?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 凌云彻心不在焉的跟着队伍往前挪到,不多久就快要到他了。 “你,快上前来。” 大夫边上的小太监指着凌云彻吩咐道。 他撇撇嘴面无表情的上前,在他低头之际,大夫抬头之际,他猛然惊得想起当日夜里的事来。 突然他的血液好像凝固了一样,周遭的景色虚晃一片,他的心突突突的跳个不停,呼吸也变得十分困难。 看着大夫站起身绕过桌更近一步的凑近他,他心里十分慌张,为了看起来和他人无异,他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绷直了全身。 大夫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又拿出早备好的一副面具让小太监给他戴上,大夫左看右看,还在他身上十分仔细的嗅了嗅才离开坐回原处。 “嗯。。。下一个!” 听着小太监喊出“下一个”三字时,他以为自己过关了才松了口气准备离开。 真是虚惊一场,还好没看出来。 正当他为自己庆幸庆贺之时,几个魁梧的侍卫从旁钻将他围住,领头的大手一挥他就被人按在地上朝后被捆住了双臂。 “说,当日你去城外找这位大夫买了什么?” 弘历的声音像一阵滚滚天雷在脸色煞白的凌云彻头上劈得阵阵作响。 明明是雨夜,可他身上额上却不知为何渗出了汗滴在地上。 汗珠子掉在地上砸出一汪浅浅的小圆,他盯着那个小圆不住的幻想若这只是梦境就好了。 “大胆,皇上问话居然敢不回答,看来是不必再审了,拉下去五马分尸!”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微臣不敢。” 随着阿箬的冷声大喝,凌云彻才想起了规矩。他此时变得无比顺从听话,仿佛一团泥,座上的人要他变成什么样子他就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咽了咽口水,把早已四处飞散的意识用力凝聚起来回话:“启禀皇上,娘娘,微臣当日是找这位大夫买百合粉。” 阿箬:“你找大夫买百合粉作何用啊?” 凌云彻:“微臣。。。微臣是想送给心仪的姑娘,不想却犯了宫规,还请皇上赎罪,饶微臣一命。” 弘历右手端着茶盏,左手捏着茶盖倾斜着轻轻拨弄着盏里的茶叶,不急不躁的继续问话:“哦?这么看来你还是痴心一片呐,朕若罚了你岂不显得朕太不近人情了。” 凌云彻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他极力保持着神智:“是微臣不故宫规在先,微臣有罪,微臣该罚!” 弘历:“宫里就有百合粉,你为何要从宫外还是城外买了带进来。” 凌云彻:“回皇上,太医院的东西都是上好的,微臣只是一个冷宫侍卫,身份卑微,若要取用怕是不易。同样的,城里的药铺同样的数量和品质价格也不是微臣能承受的,当日也是误打误撞才遇上那位大夫才买到。” 弘历:“哦!照你这么说来,宫中的太医院惯会看人下菜碟,势力得很呐?” 凌云彻:“也不全然如此,宫中太医素来仔细谨慎,微臣若是去太医院取,当值的太医一定会问及用处看管用量,这么满满一大盒,要取走也不容易。” 弘历:“那你心仪的姑娘收到了吗?她可开心?” 凌云彻:“那姑娘嫌微臣只是一个冷宫侍卫,并未收下,还说。。。。。。说要和微臣划清界限。” 凌云彻说到此巴不得扒开地缝钻了下去永远不要见人。他身为男子最丢人现眼的一面都暴露了出来,羞愧难当。 弘历:“既然她没收,你是怎么处置的呢?” 凌云彻:“微臣。。。微臣全都扔了。” “大胆,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在皇上面前说谎,你可知这只欺君之罪!” 阿箬猛的拍桌而起,不仅惊得凌云彻脸色煞白脑中短路,也惊得弘历差点没拿稳茶盏,将茶盏放好,他侧过身在她耳边小声轻语:“下次轻点,或者提前给朕说一声。” 阿箬瞥了她一眼:“这时候别在意这些细节。” 审问继续。 配合着阿箬,弘历也示意王钦叫人把凌云彻拖下去,凌云彻像被逼到悬崖一般拼命求饶,还没用刑,也不知他哪来的眼泪鼻涕。 凌云彻:“皇上,娘娘,饶命啊!微臣当时确实要扔了,只不过路上遇到了舒贵人的贴身侍女惜荷,她看那百合粉极好就向微臣讨了去,微臣想扔了也可惜,不如就给她罢了” “舒贵人?”一个未曾料到的人闯进这件事,阿箬和琅华面面相觑,弘历也纳闷了,难不成因为之前的事她心中有了芥蒂所以蓄意报复? “舒贵人虽说孤傲了些,可对皇上的心意是错不了的,臣妾不信她会做这些事,想必其中必有误会!!!” 琅华察觉到弘历脸色不对,她相信意欢会刻意疏远合不来的人,但不相信意欢会参与这些下作的事。 她不是没有刚烈一面的女子,若是陷入到这件事中,恐怕她会用激烈的手段自证清白,到时候又徒增一桩伤心事岂不让人抱憾,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琅华一席话打消了弘历此时想把矛头转向意欢的心,重新把视线聚焦到凌云彻身上。 而凌云彻却越来越糊涂,按理说他做的这些事罪不至此,放平日里顶多被罚点奉银挨几句骂就好了,大不了赶出宫去。怎么今日是皇帝亲自审问,连皇后和慎妃也在旁。 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宫规改了??? “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指示你去买,全都是你自发而为之咯?” 弘历的审问打断了他的思考。他赶紧回过神来答话,也来不及细细想明白。 凌云彻:“启禀皇上,正是如此,这百合粉是微臣自发购买,并无他人指示。” 弘历放下茶盏,一个眼神示意之下,凌云彻就被提着押入了死牢。 被拖出去的凌云彻见他们把自己往一条陌生的路上推搡牵拉,他的心简直要从喉咙里崩出来,前所未有的恐惧朝他铺天盖地的袭来,他的喉咙此时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进去吧你。”负责看守死牢的差役抬脚朝他屁股一踹,原本扒在门口死活不愿进去的他就连滚带爬的滚了进去。 “哼!敢参与毒害二阿哥,真是活腻了。”随着差役叮铃啷当的用铁链锁好牢门,凌云彻才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了何等的危险中。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毒害二阿哥,我和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毒害他。我冤枉,微臣冤枉!!!!皇上,微臣冤枉啊!!!” 他扒着牢门拼命大喊,可喊完却无半分回应。他不甘心,又如此喊了一刻钟,嗓子哑了也没人搭理,耗尽力气的他跌坐在地,心像吹息的蜡烛了无生气。 养心殿里,惜荷被带了过来继续审问。 她比起凌云彻来倒是镇定多了,仿佛她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一样,她低着头跪在下面,呼吸很轻,一时间整个殿内都安静异常。 弘历:“你为何要找凌云彻要那些百合粉?” 惜荷:“回皇上,奴婢。。。奴婢夜里睡不好,听说百合粉有助眠安神的效果。。那日正巧见了凌侍卫要将那未送出的百合粉扔了便找他要了过来。” 弘历:“你要他便给你了?” 惜荷:“是,奴婢说完凌侍卫就给了奴婢。” 弘历:“你与他素不相识,怎么就一要便给了呢?你想要的时候他正要扔,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呢? 惜荷:“奴。。奴婢也没想到当日能碰见凌侍卫,只当是凑巧罢了。” 惜荷越说越觉得头上的目光如锋利无比的刀锋,她脚下的丝线似乎已经承载不住她的身体马上就要跌下悬崖去了。 晕眩、窒息、涣散。。。。。。太煎熬了。 原本还镇定自若的惜荷,此时此刻却极为不适,在座众人看着她抖如筛糠一样的身体都知道她说了谎。 阿箬看不下去了,她现下只想快刀斩乱麻结束这一切,再这样一字一句的问不知耗到何时,于是她抱着试探的目的想逼出惜荷的真话。 阿箬一副恨极了的样子指着惜荷对弘历说:“皇上,惜荷一介宫女哪晓得这些,臣妾看极有可能是她的主子在背后指使,依臣妾看与其听一个无知宫女在这闪烁其词,还不如直接拿了舒贵人进慎刑司让精奇嬷嬷们问,不出一日必有答案。” 琅华点头赞同:“虽说慎刑司的刑法是狠辣了些,可是事关重大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如果能查出真相,臣妾倒是赞同。” 弘历:“嗯,朕也有此意,王钦,去把人拿来。” 她们说的不是“请”,也不是“召”,而是“拿”,这对于小姐如何能接受,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做过,如果因为自己的关系而受了辱,她宁愿所有后果都加诸在自己身上。 “皇上、皇后娘娘,求您们明鉴,贵人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做过,全是奴婢做的,不干她的事!”,她突然爬向前并大喊了起来,模样十分慌张。 阿箬:“你说不干就不干?不动刑查问清楚怎么你叫皇上和皇后娘娘怎么相信!” 惜荷声泪俱下:“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发誓,我家贵人真的对此一无所知,如果奴婢说假话,死后就坠入十八层地狱永无轮回之日。” 阿箬:“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还不说真话就别怪宫规无情!!!” 惜荷望着阿箬的威严模样心下再无半分侥幸,她知道她们要问什么,事到如今也只有老老实实的招了:“主儿自从帮了娴贵人后就受了皇上冷落,长时间见不到皇上,本来我们主儿就是因为倾慕皇上才进宫的,这下不吃不喝的日日忧思不断,动辄伤心流泪,梦里也哭泣不断,好好的人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奴婢不忍见到主儿这般模样,于是就自作主张做下了这事儿。” 阿箬:“说清楚,怎么自作主张?怎么做下的?有一句交代不清楚,本宫让人当场撕烂你的嘴。” 说完两个打扮干练,不苟言笑的嬷嬷就气势汹汹的一左一右站到惜荷身边,惜荷看着这架势更加惧怕,更不敢虚言:“都说皇后贤良宽容、母仪天下,最能照顾宫中妃嫔,可我们主儿都这样了皇后也没说安排她和皇上见一面,顾着自己的儿子和其他妃嫔。就连我们主儿在皇后跟前侍疾了也没提半个字。奴婢想皇后是佯装不知情多懒罢了,根本不像别人说的那般好,她的眼里只有她的儿子。既如此奴婢索性就断了她和二阿哥的母子之情,省得皇后再无视其他嫔妃。。。。。。” “你。。。。你。。。。。你居然敢如此算计本宫。。。本宫。。。。”,听得惜荷这些狼心狗肺的白眼狼的话,琅华气不打一处来,她知道世上有坏人,但是头一次直面坏的如此彻底不堪的人还是变得语无伦次。 素练和莲心赶忙上前安抚琅华,一个给她拍背顺气,一个给她喂着茶水。 这时阿箬冲到惜荷身边,提起她的脖子朝她面上啪啪打了几个耳光还不觉解气。 弘历怒而不乱劝住红眼的阿箬:“慎妃,休要失了分寸!!” 阿箬狠狠的瞪着惜荷,不甘的回到了自己座上继续听她往下说。 惜荷:“主儿去侍疾前,奴婢就以体恤皇后为由让她多和皇后聊一聊二阿哥的病,主儿果然照做了,皇后见人询问也说了,奴婢就在旁默默的记在心里,本来是想溜进二阿哥的殿里趁夜把一些柳絮放进他的帐子里,再将窗打开让冷风吹进去,可慎妃派人管理进出太严了,奴婢找不到一丝机会,于是只能用这个法子。” 琅华心如刀割,她的孩子,就因为一个宫婢的怨怒而和她阴阳两隔。 惜荷仿佛回到了当时心一横策划执行这一切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变态诡异的笑:“地上没有机会,那我就找人往房顶上下手,那凌云彻是个见钱眼开的,我不过是拿了主儿的几件首饰给他,他就心甘情愿的供我去势,还说什么事成后若平安无事要向主求娶奴婢和奴婢好好过日子,他可真是意向天开,他既有此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想起当日凌云彻听到惜荷要和他共度余生先是瞠目结舌,后又像得了便宜一样的表情,惜荷看见他骨子里的贪婪和软弱,现在想起来还觉恶心。她像扫垃圾一样,想把林云彻扫走。 惜荷:“奴婢先是让他去买了百合粉,后又取了空心的杆子逼他去房顶将粉末吹到二阿哥枕上,连吹了两日就见效了,二阿哥人小又在病中,身体虚弱容易出汗,多余的粉末要么粘着汗被蹭走了,要么就是被枕头褥子吸进去了,加上每日早晨嬷嬷们要为他清洁洗脸,所以不太容易被发现。” 弘历:“所以,整件事都只有你和凌云彻两人参与其中?” 惜荷头垂下,有气无力的答道:“是,只有奴婢和凌云彻二人,再无旁人。” 弘历:“想不到你一介宫女竟有如此本事,是朕小看了你啊!” 听出弘历语气的嘲讽,惜荷冷哼一声抬起头冷冷的盯着他,不屑的嘲讽着:“皇上你坐拥天下想不到的事儿还多着呢,你住在这富丽堂皇的紫禁城里享受着天下人的供奉怎么能想到宫外的平民辛苦劳作一年只能勉强不被饿死,你吃着山珍海味的时候怎么能想到老百姓大多数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碗白饭,你锦衣华服的时候怎能想到那些长年累月衣不蔽体毫无尊严可言的人吗?你为了你的皇位和威名,杀了大胆直言的忠诚和乡间谏言的读书人,你口口声声百姓百姓,实则只是为了你爱新觉罗家的权力,没让你死真是可惜。。。。。。。奴婢这些本事不过是被逼出来的。” 惜荷越说表情越诡异癫狂,说道最后她像是挣脱枷锁一般爆发出一阵大笑,往日里和她有过交集的静萝、莲心都觉得眼前的惜荷十分陌生,她们不约而同的怀疑起自己曾经是否真的认识她。 弘历:“你到底是谁?” 惜荷:“奴婢命如草芥,而且马上就要离开人世,你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弘历死死的盯着这个看起卑贱渺小的奴才良久,惜荷也瞪大着眼丝毫不怯的看着他。这和一开始的她判若两人。 意欢主仆情谊深 惜荷暴揍如懿讨公道 “呵呵呵,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你们凭什么以为天下的好事都是你们的????我就在底下看着你们国破家亡、血洒紫禁城。” 在场的人都被她这番大逆不道之言给惊呆了,本来是为了抓出谋害二阿哥的凶手,没想到竟变成了一场明面上冲着皇后,实际上是冲着皇帝的谋杀。 “啊!!!!死人啦!!!”随着一个小太监的厉声大叫,现场的人慌作一团。 惜荷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就朝着柱子冲去一头撞死了,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污了她的脸颊和脖颈,染红了她的衣领,刚刚还怒气汹汹的人儿,现在已是一副惨状。 刚走到门口的意欢眼见这一幕腿一软就晕了过去,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就晕了过去。 睡梦中她梦见初次见到惜荷的场景。 当时她正跟着额娘在院里一边读诗,突然管家过来打断了她们,说是老爷带了几个小丫头回来要她过去自己挑一个当贴身丫鬟,额娘带着她到了院里看到五个衣裳褴褛,头发凌乱的小女孩。 额娘蹲下让她自己上前去挑,她走到她们面前一个一个的仔细瞧看。 第一个太高了,她觉得像座小山一样,她不喜欢。 第二个太臭了,她难忍她身上的臭气赶忙走过。 第三个完全不敢看她,好像胆子很小的样子,她也不喜欢。 第四个对着她悄悄翻了一个白眼,她也不喜欢。 最后她走到惜荷身边,惜荷朝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赶紧学着刚刚进来时其他婢女见到管家行礼的样子朝她笨拙的行了个礼然后糯糯的叫了她声“小姐。” 意欢上下打量着她,然后问她:“你识字吗?” 惜荷:“父亲教过我一些,我会写天、地、人、法、众、生这些字,也会写自己的,名字。” 意欢点点头,接着又问:“那你会背背诗吗?” 惜荷:“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会的不多,父亲还没来得及教就没了。” 意欢:“那以后我教你,你跟着我可以每天读书写字,背诗念词。” 惜荷咧出一个笑来:“谢谢小姐。” 意欢选好了,转头跑到额娘跟前指着惜荷兴冲冲的说要她做自己的贴身丫鬟。随着额娘的点头,惜荷就被一个婆子带了下去洗澡换衣。 到夜里,惜荷就被带到意欢跟前学怎么伺候她睡觉,怎么给她守夜。意欢见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小女娃跟着嬷嬷用小小的手揪着被子极力要铺好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于是她当下吩咐以后惜荷不做这些“粗活”。 名门望族的小姐要知书达理、端庄娴雅。 名门望族的小姐的贴身丫鬟也要规矩礼仪处处到位。 为了在众家小姐齐聚的时候不处于下风,惜荷每日都认真跟着小姐学习坐卧行走、举手。 雪花扑簌扑簌的落下,飞走的小燕子又飞了回来,时间就这么一年一年的过去,直到那天她和小姐在寺外看见弘历的身影。 看着小姐痴痴不舍眨眼的模样,她知道小姐动了心。 她那时只是个小丫鬟,如果有本事真想给她看看弘历下令让人抄家灭门或者是把人拉到菜市场让炕头的另一面。 风姿迢迢、玉树琳琅。 呸,明明是心胸狭隘、杀人如麻! 回去后小姐就一改往日的性子,成天悠着夫人想办法让她进宫。 夫人看她满心满眼只有那遥遥一见之人,架不住她的哀求就进宫求了太后。 “女儿啊,世上好男儿多的是,不如咱们再见几个再说?” “额娘,女儿终其一生只想陪在他身边,心里已经装不下其他人了。”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君王的心可是谁也拿不准的。” “女儿别无他求,只求能陪在他身侧,至于以后,女儿来不及多想。” 就这样,夫人不情不愿的将小姐送入了宫中。 临别之际,夫人先依依不舍的叮嘱意欢多多珍重,后又拉着惜荷的手语重心长的交代了许许多多。 要不是太后的人催促,惜荷估计她还能说上三天三夜。 进宫后一切都很顺利,夫人送来的家书上说为了庆贺意欢册封贵人,已经热闹了庆贺了整整两天。 那人时时来看小姐,小姐也时时去见他。 二人依偎在一起,时时刻刻说着缠绵的话,起着相约共白头的誓。 奇珍异吧,珍馐美食,古籍经典,小姐想到的想不到的都日日送了过来。 他下朝后哪也不去,伺候的公公都不必猜就知道他要来小姐这。 这一切好似宫里再无其她女人,独独只有小姐可以让那人抒发感情一样。 “惜荷,快吩咐人去把皇上喜爱的冰糖燕窝用小火煨上别凉了。皇上待会儿来了要用。” “小姐,您忘了,昨日您去养心殿请安,皇上说这几日政务繁忙,不得空到后宫。” 意欢合上手中的书失落的反应过来:“是了,都怪我记错了,皇上他今日不会来了。” 窗外树上的花朵本来迎风沐浴着阳光绽放着,可不巧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把它们吹得歪歪扭扭,飘散下落。 哼!不来就不来呢,我还不想看到他那副样子呢,也不知小姐喜欢他哪儿? 要不是他坐在龙椅上,那副模样丢在人群里也未见多显眼。 小姐若是在宫外好好嫁一个君子,那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她想着小时候的事,想着刚刚小姐失落的样子,想着如今里小姐幸福的样子,她来到小厨房端起那碗燕窝佯装不小心烫到任其四分五裂、汤羹四溅!!!!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小姐已经不问今日皇上来不来了。 因为她知道,现在的他来了后宫也未必见她,见了她也未必还像从前一般浓情蜜意。 他来的间隔时间越长,小姐的话变得越少,人也越发的爱坐在廊下看书了。 宫里安静了下来,她也有了更多机会观察这紫荆城和住在其中的娘娘们了。 几日晨会下来,她发现她们与小姐相比,她们身上不约而同的都带着几分洒脱和淡然。 请完安她们会互相打趣玩闹宴饮,她们会把别人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照顾,也放心让自己的孩子去别人宫里连着几日过夜玩耍。 她们在乎彼此,谁有个头疼脑热啦就你唤我我约你的去探望照看。谁不开心啦,她们也会想方设法的为其解开心结。 连着跟在她们身边的宫女也亲如自家姐妹一般,得了赏都不吝啬藏着,好东西总是一起分享,连带着她也跟着沾了不少便宜。 她们看重姐妹,看重自己,所以就算困于四方天的宫中也是活得有趣生动。 她们唯独不看重那人,所以平日里也不会像小姐一样几乎每天过去请安,也不会费心准备着复杂的吃食候着他,若有,那一定是给自己准备的。 果然无爱亦无怖啊。 惜荷咂咂嘴,啧啧发出感叹,果然佛祖诚不欺我。 宫里的娘娘们就像开在一起的石榴花,耀眼美丽。 “主儿,奴婢看宫里的娘娘们都很好,不如咱们也多去走动走动吧。” “不去,都是些巧言令色,虚伪至极的女人,她们不爱皇上只想从他身上得到权势富贵,这样的人怎配与我为伍。” 意欢的看不起和不耐烦,让惜荷很早之前就打消了协助她在宫中广结善缘的念头。 唉,不走动就不走动吧,反正娘娘们才不会为难小姐呢。 她和叶心嚼着素练留给她的芝麻糖毫无进取心的边想边一同去为莲心贺寿。 席间听她们说起一个在后宫不安生惹怒了那人被打入冷宫的姓乌拉那拉氏的嫔妃要被放出来了。 她边涮着肉和菜边听着姐姐们说着她的“壮举”,每每在她以为这就很惊人要发出惊讶之声时,其他人就会跟着来一句“这算啥,还有呢!”,就跟海边的浪花一样,一浪赶着一浪上岸。 她的表情从好奇到惊讶再到恐惧,她大呼:“绝不让她有机会接近我家小姐。。。哦,不,我家主儿!” 素练:“那你得好好劝劝舒贵人离她远一点,娘娘说了舒贵人虽然孤傲了些,可人却十分的单纯良善,那拉氏素来没有底线,若你察觉到有不妥的,随时来长春宫就是了。” 惜荷嚼着肉重重的点头:“嗯嗯!!!” 又又过了小半月,她在陪小姐去长春宫请安的路上见到了那位那拉常在。 她看起来好像和太后是同龄人一样,穿着打扮也很上年纪,明明是那人的妃嫔,偏偏打扮的如个被尘世鞭笞过的老嬷嬷一样。 她悄悄的吸了吸鼻子,心里暗暗庆贺着还好她身上没有寻常老人身上的味道。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等她回过神,她发现小姐居然和她聊上了,看小姐的眼神她好像着了她的道一般。 不行不行,她马上上前以请安时间要晚了为由赶紧劝走小姐。 可是小姐似乎没看出来,于是跟在嘉嫔身后继续和那老妇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唉!惜荷叹气,要不是宫规森严,要不是她力气不够,否则她真想扛起小姐一个箭步冲向长春宫。 后来也不知怎的,她越不想见那老妇,那老妇就经常和她们遇到,她想起来就头疼。 更令她头疼的是,小姐居然没和任何人说一声就宛如一个视死如归的谏臣一样要帮那老妇和那人再续前缘。 关咱们屁事啊!她劝不住了,急得口不择言的骂出了当日从进宝公公那学来的粗话。 后来,那拉氏成了娴常在,小姐就跟被那人忘了一样。 简直就是忘恩负义,这分明是欺骗!!!! 她要为小姐讨一个公道。 她趁小姐午睡、嘉嫔和婉贵人去找玫嫔说话时,一个人气呼呼的冲去启祥宫找她算账。 什么嫡福晋常在,什么那拉氏拉那氏,利用小姐惹小姐伤心着都得付出代价。 启祥宫的洒扫小太监一看惜荷姑娘来了赶忙迎上前去和她打招呼,听清楚了她的来意为首的胳膊一挥眼一抬:“哎呀,咱们啥也不知道。”就继续去干活了。 烟霏看着她来还一脸傻乐,问候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惜荷一脚踹开了大门径直的闯了进去。 如懿看到她这么没礼数的闯了进来怒不可遏:“放肆!!!你居然敢私闯本宫宫殿!!!” 惜荷:“拉倒吧,还做你的春秋大梦呢?一个常在敢自称本宫,要不要我即刻去找了嘉嫔和皇后告诉她们你才放肆!!!” 此话一出,金玉妍骂她的场景又浮于眼前,如懿这只纸老虎此时已被怒气冲头的惜荷十足的气势给镇得一动不动 她原先只以为意欢主仆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烂白菜”的性子,没想到这丫头私下里却这般颠覆了她的想象。 如懿心里大哭:“哇哇哇,好不容易逗上她害怕的金玉妍带着陈婉茵出去了剩自己单独在宫里快活快活,居然遇上这个大炮仗,要死要死。” 惜荷杏眼怒瞪,学着之前看过的侍卫转了转手腕朝如懿走去。 烟霏吓得愣在原地动弹不得,她已经自动开启了屏蔽危险的模式,如懿的惊慌和吩咐她都听不到。 突然间,她感到有一只手拽着她的臂膀把她拉去了院中,回过神来才发现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 李玉在他耳边轻轻耳语:“回头问起你就说吓晕了不记得了,若她为难你就去找嘉嫔娘娘。” 原来惜荷一脸怒气朝着来的时候,恰巧被无事在宫里溜达的李玉瞧见,他也是一番好心怕有个什么就跟着她,哪知她竟跑来这里泄愤。 哦,那既然这样就没事了,回头他和嘉嫔、贵妃她们说一嘴就行。 李玉无形中给惜荷和如懿划了一个安静的、不被打扰的交流空间。 “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皇上的嫔妃,你敢。。。啊!” 转眼间如懿脸上就挨了惜荷一个大嘴巴子,她捂着火辣辣的脸想把未说完的继续说完以维持她身为主子的体面。 惜荷朝她身上用力啐了一口:“呸,你什么德行,宫里大伙心里跟明镜似的,你敢利用作贱我家小姐,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于是乎烟霏和李玉以及那几个洒扫的小太监分着不知何时端出来的瓜子儿,听着屋内乒乒乓乓,哎哟连连的声音。 “烟霏,待会你直接回屋躺着,明天再起来。” “嗯嗯,李公公刚刚也是这么教我的。” “烟霏,我看你有机会还是换个主子,怕你被坑死。” “嗯嗯,素练姑姑之前说要帮我,不过现在她忙着顾不上我。” 屋内屋外,热闹不断。 如懿先是被打了脸,后又被惜荷踹了腰,见她还端着那副常在的架子又被惜荷按在床上揪她的嘴,她打不过骂不过惜荷就咒起了意欢。 这下惜荷的火气像是凡人飞升成了仙一样更惧威力。 “我让你嘴贱,敢咒小姐,今天我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她像个锐不可当的猛士,拿起桌上的砚台就要朝她砸去,如懿大骇,急呼三声:“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饶我一命。”才停下手来。 “错哪了?” “我错了,错在不该拿舒贵人当梯子,错在不该利用舒贵人的一片好心。” “你欺负小姐,我就欺负你!!!” “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敢欺负舒贵人了,也再也不敢利用舒贵人了,否则我会被你打死!” “哼!知道就好。不过这事可没这么容易完。” “你想要怎样?”精疲力尽的如懿听着惜荷有些松口如被大赦了一样。 “为了你皇上才和小姐疏远,要么你让她们和好如初,要么我就押你去皇上面前说清事实,我大不了一死,你怕是又要重回冷宫。” “你。。。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让舒贵人和皇上回到之前。” “立字据!画押!按手印!!!省得你反咬一口告我欺负你!” “嗯。。。。好,立字据!” 如懿哆哆嗦嗦的给惜荷立了一张长长的字据,应惜荷要求,里边不仅写了自己如何起心动念利用意欢爱慕皇上之心给自己谋利,还写了自己事成后如何将错都巧妙的扣在意欢头上的过程。 最后她在字据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才算完。 “给你五天时间,五日后的夜里我来找你,如果你没有完好的能说服我的计划,我就带着字据去见皇后和贵妃!!!还有,也不许你欺负烟霏,下次我再看见她胳膊和腰背上有伤就唯你试问。” 被她这么一闹,如懿心惊肉跳的耗尽了全身力气,她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惜荷一副绿林好汉的样子心里发抖:“以为金玉妍就够可怕的了,没想到来了一个混不吝,造孽哦!!!” 稳拿如懿把柄 惜荷准备赴死 惜荷看了看手中的字据,确认了字里行间没有其他意思才放心收好。 全身发痛、发髻散乱的如懿伏在桌上的如懿偷偷用余光瞥到惜荷脸色好转一些才敢偷偷的喘了口气。 “差点忘了。”惜荷吭声,如懿下意识的绷紧了全身并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她这副样子若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那还是能引得几分同情的,可是对惜荷她们这种见过烟霏身上的伤且心中怀有愤怒的人来说只有嫌恶。 “再立一张保证以后不打烟霏的字据。” 她扯过桌上的一张宣纸“啪”的拍到如懿面前,如懿的手不等头完全抬起来就赶紧拿起笔来哗哗写着。 “等下,把你之前怎么打她的也写出来。” 如懿心力交瘁,全身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和她对抗,为了不再受皮肉之苦,她只得乖乖照办。 再一次确认了她写的第二张字据没有问题后,惜荷才真正的心满意足,她坐了下来给“劳累”了半天的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喝了起来。 如懿见她不似刚才那般凶神恶煞,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也稍稍平静了几分。 今日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人生中最黑暗无光的一天,她从未想过一个低贱的宫女竟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 比起身上的伤痛,这罕见的直击命门的羞辱让她更难过。 “你今日到我殿内大闹一场,甚至以下犯上对我如此打骂,难道就不怕连累家人都被处以极刑。” 惜荷瞪了她一眼,随后不慌不燥的放下茶杯回答着她,她已经不似之前一样愤怒,字里行间带着认真和一种万事皆了的解脱。 惜荷:“哼!以下犯上??谁规定你就是上我就是下,都是爹娘父母所生,凭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就是高高在上掌握我们生死的主子?凭什么我们日以继夜辛辛苦苦吃不饱饭还要被你们打上奴隶的烙印被羞辱折磨?需要彰显自己的时候我们就是百姓,不需要了我们就是刁民。你们这些天天把圣贤挂在嘴边的主子我看也高贵不到哪去,无非就是仗着出身欺压我们罢了。” 如懿:“一派胡言,没想到你狂悖至此,真不知道舒贵人是怎么教导你的。” 惜荷冷呵一声:“呵,这就狂悖了,那等那天和我一条心的人掀了你们的坟、拆了你们的家岂不是你要不可思议到天上去。你这样卑劣虚伪且阴毒的人,我看你一眼都嫌脏了眼睛,可是我实在看不惯你那做作的样子和暗地里欺负烟霏的行为,所以今天打你也是替天行道。家人,我早就没有了,有着两份字据在,你要敢对我家小姐不利,也得掂量下自己够不够格。” 如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想算计的意欢,身边居然有这样一个人护着她,自己不仅没捞到多少好处还被算计了进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如懿:“从一开始你就同旁人一样厌恶我,后面看舒贵人没了恩宠才放低姿态和我做交易,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也被你拖进了那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你的目的达到了。” 惜荷:“二阿哥死了,宫里一定会追查凶手,到时候我一定会死,我是小姐的陪嫁丫鬟,你们的狗皇帝必定会迁怒小姐,为了小姐我要你去养心殿主动告发我,至于怎么告发你自己想,总之就一句话,把我和小姐的关系撇清!” 如懿听完先是一愣后倒吸一口气:“为什么要我告发你?” 惜荷:“宫里除了你谁会背后拆其他嫔妃的台呢?别以为你就吃亏了,查到真凶,那狗皇帝还不得多看你两眼,你也有好处的。” 如懿沉默,回想这之前种种和她今日的一口一个狗皇帝,她好像隐约知道了面前这个女子进宫的目的。 如一棒当头,这一切对她来说太过震撼。 惜荷:“去还是不去?” 如懿:“那两份字据,你会给谁?” 惜荷:“去还是不去?” 如懿:“我去就是了。” 惜荷和如懿谈好,推开门外头已是晚霞漫天,她活动了下手腕又扭了下腰,她觉得今天什么正事也没干,但又好累,真想马上回去好好睡一觉。 李玉和烟霏她们几个瓜子花生皮磕了一地,茶水也喝了两壶,从给娴贵人拿跌打损伤膏还是金创药聊到了等纯妃嘉嫔生产后宫中盛宴之时得了赏怎么花才好的话题。 惜荷吱呀的推开门时,他们才从话题里抽离出来。 李玉:“啧啧啧,你这一进去一出来太阳都要落山了。” 惜荷:“可不嘛,这给你,可得给我收好了,往后能派上大用场。” 李玉打开两张纸条只看了一眼就惊慌失措的重新合起揣在怀里,这深藏不露的姑奶奶,天知道以后她还会干出点啥来。 惜荷瞧他那副谨小慎微的样不禁有些好笑:“你也是陪在九五至尊身边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怎么慌成这样。” 李玉擦了擦额头:“那还不是看见了你。” 烟霏:“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惜荷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我估计她以后不敢再随意打你了!” 烟霏:“说不好啊,我们主儿喜怒无常的,我又笨,肯定免不了的。” 惜荷对着她指了指李玉:“诺,以后你就找她,他会帮你。” 烟霏眼睛一弯,嘴一咧:“欸!” 往日里受的气今日都痛快的宣泄了,她一边想着姐姐真厉害,一边又想着如懿也是只纸老虎,也许以后自己应该也能学学怎么护着自己。 姐姐能做到,自己也能做到。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着. 李玉:“待会儿嘉嫔和婉贵人就要回来了,咱们还是先散了好些,今日的事除了咱们几个知道就行,你们仨别嘴碎到处说去。” 交代完,李玉和惜荷一起离开了启祥宫。 李玉:“非要这么做不可吗?” 惜荷:“事已至此,我不想连累小姐。” 李玉:“曾经听你提起,我以为是很遥不可及的事,没想到就快发生了,后悔当日没劝下你,否则也不至于走到如此绝境。” 惜荷:“劝我什么?劝我忘了家仇,忘了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味儿,忘了不绝于耳的哭喊求救声?我忘不了,也不甘心这样活下去,你是在成全我,可别心里不痛快。” 看着她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李玉眼角渐渐湿润了。 往后的惜荷,只能在回忆里才能见到了。 李玉:“不如我们想想别的法子,或许你不用死呢?” 惜荷:“都是命,你就别操心了,我给你的东西,你收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 李玉叹了口气,他现在是真的后悔当日为什么不阻止她。眼下事情已经完全失控,他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回天。 或许惜荷说得对,这世道本就是个彻头彻尾不公的世道。 意欢醒来,看见惜荷正在十分细心的帮她整理着平日里爱翻看的诗书,不经意间她好像闻到一丝丝淡淡的茉莉香。 一时间她有些恍惚,曾经在府里,惜荷也是这样为她整理书房的。 “小姐,你醒啦!”惜荷放下手中的活,走到床边伺候着她下床穿鞋。 意欢揉了揉睡得有些不舒服的头:“你去哪了?一整天没见到你人。” 惜荷扶她坐下,轻轻支开了窗,又端过一杯温热的茶放在她手里:“今日我去了启祥宫,教训了下娴贵人,让她以后别觊觎小姐。” 外面的风柔柔的吹进来,意欢也清醒过来:“今日怎么小姐小姐的叫,是嫌宫里闷了吗?过段时间天再热些就可以去圆明园避暑了,到时你也好换个地得些宫里没有的新鲜。” 惜荷把头伏在意欢膝上,恋恋不舍的说:“小姐在的地方就是我想待的地方,小姐高兴我就高兴。” 意欢抚摸着她的头,一脸宠溺的看着她:“越大越油嘴滑舌了,等哪日你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被他娶回了家做了当家主母,想起今日这番话来肯定又要笑话自己。” 惜荷:“我不会有自己喜欢的人,也不会跟谁回家给谁做主母的,我要永远守着小姐。” 意欢:“我又何尝舍得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最了解彼此的心性,你叫我小姐,我心里当你是亲妹妹,如果可以,我真想和你永远待在一起,我们一起读书赏花逛庙会做花灯绣花,这样的日子多好。” 想到自己已是个将死之人,惜荷回忆起过去和意欢相伴的美好曾经就开始伤心了起来,她抬起头抹着要掉出来的泪珠,然后开始絮絮叨叨的交代起意欢来。 “小姐,宫里的娘娘她们进宫虽说不像你般一心冲着皇上去的,可她们也有自己的不得已,以前她们不会为难你,今后也不会。反而是那娴贵人你要慎之又慎,李玉公公说的你要多听,皇上说的你要听完了再好好想想,他和你想的不一样,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意欢瞧着她今日的情绪起伏大为不解,她皱起眉头握住她的手追问:“你老实和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你在不在我身边的?发生了什么?你要去哪里?” 意欢越问,心越慌。 今日的惜荷好奇怪,她好像藏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也做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一股莫名的惊恐和不可控制的感觉四面八方的席卷着她。 惜荷能感受到意欢越来越用力的握着自己的双手,也能看到她的眼神由最初的疑惑渐渐变为惊慌,连续的追问下她也慌了。 要不要告诉她所有? 不! 刹那间惜荷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那些事都跟她没关系,一无所知对她来说才是最好最安全的,否则一旦有个意外,她不知道以意欢的性子能做出些什么来。 “小姐、小姐,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和你说,但是我对你说的你一定要牢牢记在心里。” 听完惜荷的话,看着她脸上出现了一种故人将远去的画面,意欢终于没忍住,她的泪翻滚出眼眶,啪啦啪啦的落在了衣襟上。 意欢:“小的时候师傅教我读书写字时,你也在边上用心认真的跟着学,我问你为什么也要学,你说你爹娘想你会读书写字,你不能辜负他们,等那日见到了他们要为她们作诗写字,可后来我才想到,你爹娘早就不在人世,你去哪儿见他们呢?” “我失宠的那段时间,你总是夜深人静时悄悄出去,要过一两个时辰才回来,你不说我就不问,我想你总有自己的理由。后来你总让我出去走走,只要出去每次都能见到皇上,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巧合,连续几次都如此那必定是人为了。我以为是你找了皇上身边的人大厅了消息,可是现在看来你做的不止这些。” 惜荷:“小姐,既然见到皇上你开心,那我就要想办法让你见到。不论我做什么,请你相信我都。。。。。。” 意欢:“我相信,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对我如何我心里最清楚,那段时间我不高兴也不仅仅是因为皇上,其中也有你的缘故。去长春宫里,养心殿中时,我总莫名其妙的担心你,时间越往后我越有种要失去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太匪夷所思,我无法向他人言说,也未向你提及,哪晓得今日就听你说了这些。。。。。。难道真是命运弄人?” 意欢坦言出自己的忧虑之时,惜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眼下发生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主仆二人互相倾诉着自己的不舍和依恋,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深夜。 意欢哭累了,说累了,可她就是不肯睡,她害怕一睁眼惜荷就不在自己身边。 她叫惜荷像小时候一样和她一起睡,她把头靠在惜荷肩上,闻着她发丝上淡淡的栀子花油散发出来的香气,她想记住关于惜荷的一切。 一日。 两日。 惜荷还是好好的待在自己身边,意欢心里即紧张又带着一丝侥幸,或许惜荷会什么事也没有? 到了第三日,意欢莫名其妙的急躁了起来。 不行,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惜荷就这样没了。 她要救她,她一定要救她!!! 研制密药救惜荷,贪心破胆自尽亡 趁着几位三位大臣正在禀报,进忠悄悄进去将李玉唤了出来。 “李公公!” 看见焦急的意欢,李玉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是惜荷已经出事了不成?可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有,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李公公,借一步说话!” 急归急,可不能给在场的人看出些什么,御前的人,个个猴精,若是个死心塌地的,把听到的看到的说了出去,那受苦的可不止一人了。 避开人,李玉才敢问:“舒贵人,难道惜荷已经出事了?” 意欢:“惜荷都和我说了,这两日倒是不曾发生什么,宫里一切如旧,可是我心里总是不安和不甘,惜荷是一心赴死,可我想了又想,觉得总要试一试才行。” 李玉:“贵人的意思是?” 意欢点点头:“今日前来,主要是想请公公想想还有什么办法,我虽是皇上妃嫔,可在这紫荆城里除了自己的宫里便无人可使,且此事事关重大,我也不敢随意托付旁人。” 李玉:“想办法,想办法,贵人别急,待奴才好好想一想。” 夏蝉阵阵鸣叫,吹过树的风带起的沙沙声今日显得格外聒噪。 惜荷这条命,皇后不会救也救不了,其余的妃嫔也不会,况且这样的事卷入的人越少越好,她们眼下只得靠自己才能破局。 殿里的大臣焦头烂额,殿外的两人也是一筹莫展。 进忠被王钦打发出去时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样的场面还得他才能应付,自己还是赶紧去瞧瞧师傅吧。 他凑近了商量对策的二人,虽不完全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只言片语之间他明白了他们要干嘛。 看着往日里四平八稳的师傅在这事上卡了壳,进忠急得开口道:“假死混过去如何?” “假死????” “假死!!!!” 意欢和李玉的目光齐刷刷的投降进忠,突如其来的关注让他有些不自在。 李玉两眼放光:“对啊,贵人,求放人不可能、就算是活了下来估计姑娘也要在牢里过一辈子,如果能用假死的手段蒙混过去倒是十分的好。” 意欢:“若是行刑,人头落地,这如何蒙混?” 好了,李玉卡壳完舒贵人卡壳,关键时刻没了我就是卡壳,进忠心里这么想着,嘴上给出她们出了主意:“化被动为主动,别等人来抓限制住了手脚,主动认罪假装服毒呀!!!” 此话一出,焦急的二人波涛翻滚的心马上变得风平浪静。 意欢攥紧了绢子,眼下别无他法了李,此计甚好。 李玉心里也默认了这个计策,现在他们只要解决怎么假死就行。 意欢:“我曾在书里看过说这世间有药可以让人沉睡不醒,如死了一般,若是能找到这样的药那就有几分把握了。” 药。。。。。太医院。。。。。。太医。。。。 “啊!贵人,奴才想到一人或许会帮忙!”李玉灵光乍现,脑中江与彬的身影变得无比高大伟岸起来。 意欢:“谁?公公快告诉我,我去求他。” 李玉:“贵人莫急,你先回宫,等奴才消息就好。” 意欢怎么也想不到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出生以来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死亡,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感受“不得不死”中的绝望,第一次这样斩钉截铁的做“大逆不道”之事,她的心由惊慌到坚定也只是一瞬间。 原本她不理解惜荷为何不能放下,非要不惜性命的代价去做那些事,她只是想保她一命而已,可回宫的路上,她回味着刚刚和李玉短暂时间内心情大起大落的滋味,她似乎有些理解了。 从这日起,意欢觉得自己离养心殿是越来越远了,弘历的身影在自己的心中一点一点的缩小直至变成一颗小小的芝麻粒。 心里有颗芝麻粒,意欢觉得很突兀,她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希望这颗芝麻粒赶紧消失才好。 惢心和江玉彬得知李玉要如此救人二话不说就在书山里寻找药方。 帮李玉救人要紧,夫妻俩顾不得许多,江玉彬早早的差人告了假,惢心也将府里的一切大小事务全交给管家。 二人争分夺秒,从白天找到深夜,他们翻遍了医书找出几个年代较近尚能入手的方子开始逐一推敲研究了起来,送来的饭食也是随意对付了两口就放在一边。 时间又过了两日,终于大功告成!! 江与彬顾不上自己眼下的乌青要掉到了地上,他把两颗药丸装进一个小巧便携的小盒内又揣进怀里就匆匆进宫和李玉汇合了。 此时的意欢还在煎熬之中,两日都没收到李玉的消息,难道是注定她们这次要落空了不成。 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往日里安静清冷的她现在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宫人问起她她也只简单的回了一句天气太燥而已。 到了宫门下钥之时,她才见到李玉,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瞧着李玉面上藏不住的笑,意欢激动得拉着惜荷几近小跑着上前迎他。 意欢:“成了?” 李玉掏出小盒呈给意欢,然后又细细跟她们主仆二人说了不少才离开,期间意欢和惜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最后三人好像确认了要达成了某种约定似的才分开。 这样粗糙的计划,中间要出意外的可能性很大,眼下没时间了,她们也只能求老天保佑拼上一拼。 第二日,如懿收到惜荷传来的消息,她立即动身前往养心殿履行当日的告发之约。 而惜荷则被意欢五花大绑的“押”去了翊坤宫。 阿箬平日里和意欢接触不多,对她说不上有好感但也没那么讨厌,不过当她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她还是有些吃惊。 平日里看她痴迷和弘历感情,以为是个多情的女子,没想到也有关键时刻也是个不会手软的主儿。 听完了她的陈述,想着饱经丧子之痛的浪花和早早离世的永琏就悲愤不已,阿箬真想就地处决了她心里才痛快。 意欢看她周身升腾的怒火,心里担心惜荷受罪,便出言道:“娘娘稍安勿躁,她犯了这样的死罪,怎么处置都是她应得的,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禀报皇上按我朝律法审了才是。” 阿箬冷静了下来:“贵人言之有理,是本宫急躁了,事不宜迟,本宫现在就带她去养心殿。” 说完,她看了一眼意欢,无奈的叹了口气:“舒贵人,至于你,你就先回宫中吧。为避免皇上雷霆之威伤及自身,你还是不要前去的好。平日里我们虽不亲密但也知你为人,该辩驳的本宫会为你辩驳,只是接下来你又要被冷落一段时间了。” 意欢看了一眼惜荷,她擦去眼角的泪朝阿箬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后就转身离开了。 惜荷笑着看着意欢离开,转过头朝着阿箬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奴婢多谢娘娘愿为我家小姐着想,娘娘的恩情奴婢来世再报!” 阿箬不理会她,叫来两个太监架起惜荷带着静萝就朝养心殿赶去。 “舒贵人可有参与其中?” 弘历红着眼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问如懿。 如懿此时真想说这事就是意欢主谋,可那两张亲笔的字据就像两根线一样死死的拴着她。 再想,她也只能如实说一句没有。 原以为弘历会不相信而继续追问,但是没想到弘历听到这个答案后放心的点了点头,脸上冷峻的表情跟着也缓和了一些后她就知道自己是没机会了。 接着,她亲眼看着弘历吩咐王钦去提人时最好避开意欢,若是撞上了也找个说辞别让她多想的维护样子心里又开始泛起一阵酸涩。 儿子都被人送上西天了还在乎一个贵人伤不伤心、多不多想,这个爹当的可真是收放自如。 她看着弘历这副模样心里一阵烦躁,于是也顾不得自己现在处境就率先开口告辞了。 宫中侍卫手脚倒是快,刚出养心殿的门就看见凌云彻跟螃蟹似的被绑着押进来,他眼神惊恐,不顾嘴里塞着布条还想使劲发出声音,样子要多凄怆有多凄惨。 凌云彻看见如懿,眼神里瞬间充满了希望,他用力挣脱侍卫的钳制扭过身子朝向她连连鞠躬,喉咙里的声音比刚才更急切,他想求如懿救救他,他还不想死。 如懿知道他的意思,可她却无意理会。于是她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就自顾自的离开,走过他身边时她轻笑,这个麻烦的人终于可以永远从他眼前消失了。 “磨蹭什么,快点走!”,后面押送他的侍卫受不了他这一路鬼哭狼叫的不肯向前,本就担心耽误了皇上审问的时间心中甚是火大,眼瞧着最后关头他还不乖乖听话,右边那位终于是忍无可忍抬起脚朝他用力猛踹才让他重新上路。 后腰猛的一痛,凌云彻才冷静下来,向后跑不掉,向前是催命的关卡,他彻底绝望了,他的愤怒懊悔害怕随着他一起摔入深渊,四分五裂。 当日他气走嬿婉,嘴上说着要挽回,实际上是想撒气,他死皮赖脸不知轻重的拿着曾经的事“求”了如懿帮他找机会平步青云,以为将要得逞时回过头才发现有许多不对劲之处。 如懿只是告诉他出宫采买百合粉,在指定的地方佯装凑巧等人来了顺势把东西给对方就可以。除了嘱咐他买的时候要注意避嫌,其余便没有什么。 整件事太简单,而且把每个环节不管是拆开还是组合起来,都没哪一点可以和他的前途扯上关系。 再加上他眼里的如懿又是个对如何把人拉入泥塘这种葬德事天赋异禀的人,他实在想不出她会怎么帮忙。 既然帮忙不可能,那就是害人咯! 这么一想,他背脊心一凉,脑子也瞬间清明了起来。他的脚不顾他还在当值,就不由自主的朝休息的庑房走去。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正打算拿出银钱疏通下溜出宫去时同僚就来叫他一起去接受排队后旨。 昨夜里交班的时候听几个侍卫聚在一起说皇上要奖赏侍卫,难不成就是现在?要不拿了赏再走也不迟? 对钱财的渴望终于是战胜了如懿给他带来的恐惧和不安。 直到死牢里的门关上锁落下,他大喊冤枉的声音无人回应时,他才意识道自己有多可笑和多荒唐。 整件事里,如懿只是避开旁人在深夜会面时口头吩咐,就算他把实情说出去,也没一人一物可以证明他不是无辜发疯攀咬后宫娘娘,反而还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灾祸。 说到底,是他自己倒霉,即心盲眼瞎自以为是,又好巧不巧沾上了如懿这个倒霉催的女人。 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是体会到了。 第二天,有人进来扔给他一包东西,他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包浆洗衣物布料用的无患子,带来的人说这是娴贵人念在当日冷宫他相助有功,得了皇上的许才找人送来给他的,目的是让他好好反省自己做的伤天害理之事,用这些无患子洗去他心中的肮脏!! 凌云彻不气也不喊了,他像被抽了气一样滑落跌坐在地上。临了了,她还这样羞辱她,看来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放过他。 从头到尾,蠢得只有他自己。 当天晚一些的时候,他听说惜荷已经认罪,中间没再说出其余任何一人参与了此事,骂完皇上后当即在御前撞墙自尽,尸体已经被拖去扔到了乱葬岗。 皇上怒火更甚,皇后当场晕厥,谋害皇子一事中唯他一人独活,难保不会将滔天怒火全倾泻于他。 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凌云彻现在连一呼一吸之间都觉得漫长的不可思议。 他蜷缩在墙角抱膝流泪,瘦腿腰间还有颈间开始隐隐作痛。 身上的皮肤明明还好好的却止不住的发疼。 疼痛中他窒息了,恍惚间他看见惜荷对他招手微笑,突然背后一阵用力,他的脑袋传来一阵剧烈疼痛,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温热带着腥味的红色。 狱卒闻声而来,见他的头上和墙上都是血,忙跑着去向上级禀报。 等到太医来时,他已经咽气。 没多时,宫中就传来了罪犯凌云彻在狱中畏罪自尽的消息。 “烟霏,你去御膳房取些点心和燕窝来,今天可得好好乐乐。”如懿美滋滋的迫不及待的在脑中勾勒着想念已久的美味。 弘历泄怒冷太后,琅华理智佑意欢 惜荷谋害皇子以及御前的“大不敬”让弘历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宫女,居然敢在他这天子眼皮下悄无声息的谋害嫡子,这紫禁城的防卫漏得跟筛子没什么两样。 为了展现他的天子之怒和维护皇室不可动摇的威严,他不仅下令在宫中把有疏于职守之行和嫌疑的人罚得罚,杀得杀。 还命各级官员严密监视捉拿有不臣之心的人,但凡发现有人假以诗画等方式诽谤污蔑朝廷和皇家的立即就地处决。 一时间宫里宫外腥红一片,朝堂上和乡野里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脑袋搬了家。 衙门里、大牢里、慎刑司里、宁古塔里都前所未见的拥挤,菜市口前行刑的刽子手也罕见的觉得这做惯了的差事极其累人。 明明是夏日里,可意欢却觉得身上却透着丝丝凉意,她望着院中落了花的树枝虽然还绿着,却是一副无限空寂之感。 惜荷走后,弘历就十分不待见她了。不仅让人以查缺补漏的借口来她宫中搜查一番,还让内务府的人把她的绿头牌撤了下去。 她知道弘历是怀疑她也揣着和惜荷一样的心思,非要在她身上和宫中搜出点什么来才甘心,可是几个小太监忙活了一整天,她宫里除了日常的陈设和那些收藏的诗书及抄录的御诗并再无其他。 “贵人,皇上也是担心您被不怀好意的奴才蛊惑了去,您别放在心上”。李玉在众人面前佯装出一副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样子以求少为意欢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公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无须有旁的顾虑。” 意欢明白他的意思,她感谢李玉为她和惜荷做的一切,她更感谢江与彬和惢心夫妇不惧性命之危的劳心相助。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她的感情感受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只有她标准内的人才是对的,高贵与卑贱、伟大与渺小,从来不是因为身份、财富、血统、学识来决定的。 当日知晓了一切的的她在把惜荷交给阿箬离开时,她曾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弘历迁怒于她要处决了她,那她宁愿如惜荷一样痛骂他一顿自我了解而去也不愿为了苟活而谄媚奉上。 她爱真正的君子,而非用各种手段把自己装点成君子的小人。 临走前,李玉带走了意欢平日里抄录的御诗,留下了一个照着弘历意思挑选上来的宫女给她。 放在以前,意欢还会伤心难过,现在她只觉得是被什么给恶心了一下。 她扫了一眼那宫女,年龄和素练看起来差不多,初看样貌还算端正,但仔细看啊还是能感受到她眼里那股猜忌和自持身份的得意。 哼!意欢若有似无的冷哼了一声,随后一言不发的回了寝殿自顾自的卸了发饰就躺到床上缩进床里用被子捂住自己闭眼睡去。 宫里宫外令人窒息的氛围大约持续了半月有余,眼看弘历一道道杀令下红了眼,琅华和太后终于坐不住了才出来劝诫。 眼下绿筠的产期将至,玉氏使者也重新启程马上就要抵达京城,再这么杀下去只怕是不妥,见好就收吧。 弘历先是垂眸未答一语,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待看得他皇额娘眼神由忐忑试探变为喜悦和安定,他漫不经心的开了口:“皇额娘辛苦了一辈子,如今还要为儿子如此操劳,儿子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待会儿儿子就传旨让宫人去圆明园好好收拾布置,不日送皇额娘过去散散心,以表儿子心意。” 说完他放下一口未喝的茶,头也不回的抬腿就走,王钦吓得大气不敢出,压低了头收了气息跟在后面匆匆离去。 现场只留下错愕的婆媳俩。 琅华此时跪也不是坐也不是,她求助的望向了太后身后的福伽姑姑,福伽赶紧回神劝起了主子。 福伽还未说两句,太后便摆手叫停:“皇上心里有怨,他这是在怨哀家当日为何要把舒贵人带进宫来惹出这次的祸端。” 琅华:“求皇额娘恕罪,皇上是为了永琏伤心过头了才这样,您切莫放在心上。” 太后苦笑:“伤心过头。好一个伤心过头,哀家是看他是恼羞成怒才是。皇后,这些时日你少来哀家宫中,好好保重自个儿吧,眼下皇上心里除了和你近些,旁的人怕是多说一句就有无妄之灾!” 琅华吓得赶忙跪下要为自己的言语失察请罪,太后躬身上前亲手拉起她耐心解释:“皇帝气的是有人敢害死他的皇子,而不是伤心与儿子的殇逝。皇后今后要多留个心眼,处事当更为周全,以免和今日哀家一样由于一丝半点受了牵连。往后你少来哀家面前,顾好自己和六宫就好。” 琅华:“可。。。可您是皇上的皇额娘啊!” 太后:“他也是帝王!是天下之主。” 天后拉着琅华的手,眼神忧虑的看着她教着她,希望她能马上明白自己的意思。 琅华顿了顿,她快速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朝太后行了礼就带着素练快速离去。 “娘娘。。。”素练看琅华红着眼眶,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想如往常一样安慰她劝着她,可是今儿这事实在敏感,她个奴才怎敢放在嘴上说出来。 琅华埋头向前走了一小段路,情绪稳定下来后她吩咐莲心去看看意欢,如果有照顾不妥之处就拿着她的令去周全,不许叫旁人冷落苛待了去。 儿子没了,琅华难过悲痛。她恨凌云彻,恨惜荷,可这二人都死了,她的恨和思念也就这样埋在了心里。 对意欢,她是恨不起来的,虽然惜荷在交代前后始末时她动过要让意欢一起陪葬的念头,可是理智却告诉她不能为了一时之快做出错事。 宫里的调查记录和相关人员的口供,里里外外都显示意欢是无辜不知情的。真要追究就只能像弘历对太后那样去责怪她当日为何要进宫。 可她只是个16,7满心追爱,为爱伤怀开心的单纯女子,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她哪里知道呢? 琅华不许自己变得如此昏聩,也不愿意欢无辜坠入困境。 只要她是清白的,她就愿意护着她。 晚些时候,莲心回来禀报说舒贵人一切都好,衣食供应无一短缺,皇上还另外指派了贴身宫女前去伺候,只是舒贵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一直躺在床上,连晚膳都没动,看着有些可怜。 琅华边听边看翻着手里的账簿,听到指派贴身宫女几字时她停住了手,又吩咐莲心第二日再去一趟,就说有些话想和她说一说。 “终究是逃不过。”琅华淡淡的叹了一句。 第二日,意欢在那位特派得宫女陪同下来拜见琅华。 几日未见她消瘦了不少,本就纤弱的身形更加纤弱,平日里合身的衣服都变得宽松。 待意欢恭敬的行完礼后,琅华便让莲心带着那宫女去御膳房取刚做好的新式点心退了出去。 整个殿内就留下了素练、琅华和意欢三人。 意欢看着坐上的琅华面上并无异样,她还是如往常一样用温柔含笑的眼神看着她。 意欢心一横,大不了今日就跟紫禁城做个了断,也好过今后自己活在猜忌折磨中被磋磨至死。 惜荷的事,她自觉对不起琅华,如果她放不下想要自己的命,拿去便是。 意欢上前重新跪在琅华面前:“皇后娘娘恕罪,惜荷原是臣妾的陪嫁,出了这样的事臣妾责无旁贷,娘娘要如何处置臣妾,臣妾绝无怨言,只求娘娘事后不要牵连臣妾族人。” 人还是和往常一样清冷,眼神决绝又带着愧疚。 素练上前扶她起来坐下,又端了之前备好的参茶给她。 意欢看着从容优雅面上含笑的琅华,又看着眼前这杯温热的参茶,心里想着原来自己终究是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她没有半分犹豫,抬起参茶一饮而尽! 琅华:“喝完了,身上可感觉好一些,刚才你进来,本宫瞧着风都能把你吹走。” 意欢:“劳皇后娘娘费心了,临了了还能有娘娘挂怀,臣妾也算安慰。” 素练和琅华互相对视一眼,糟了!误会大了。 “舒贵人,您误会了,这杯参茶只是杯参茶,昨日莲心回来时跟娘娘说了您精神不大好,又没胃口用膳,娘娘担心您身体才令奴婢提前备下的。”素练堆着笑解释着。 意欢:“?????难道这不是??” 琅华:“难不成你以为本宫要给你下毒????” 意欢没说话,只是看着琅华,脸上有些尴尬。 琅华:“怪本宫没说清楚让你误会了,不过不打紧,今日来了咱们就一并把话说开。” 琅华的温柔笑容和屋里透进来的阳光一样令人信赖,意欢不由自主的卸下了防备,放松了身体,任由参茶的淡淡的滋味在口中蔓延。 琅华:“惜荷的事儿,本宫知道和你没关系,虽说平日里和你相处不如其他嫔妃多,可是本宫知道相信你的为人必不会让这件事牵扯到你,所以今日叫你来也是想让你安心。” 意欢:“娘娘为何如此笃定臣妾是无辜的。” 琅华:“本宫的心会看,你不屑于做这些。既然和你没关系,本宫希望你不要过度自责沉溺其中耽搁了自己,有些事有些人并非时时都在咱们掌握之中,该忘的就忘了,不要再惦着。皇上那本宫暂时还不能为你去求情,你只能先忍耐了。” 意欢十分动容,她没想到琅华会这样信任她:“娘娘宽宏大量,臣妾不知如何报答。” 琅华:“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也没有必要为了牵连而牵连你。那宫女你自己平日里留意着,别叫她多了话去,太后从圆明园回来后,找到机会你再去请安吧。” 今年太后怎么早早的去了圆明园,意欢不解。正要追问时,莲心和特派宫女端着两碟点心回来了。琅华一个眼神示意,意欢立马把话憋了回去,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起来。 “怎么去了那么久?”琅华佯装久等问向莲心,实际上是做给边上的特派宫女看的。 莲心:“娘娘不知,奴婢刚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了贞淑,她说嘉嫔今日胃口不错,正巧刚出炉的点心样式精巧,奴婢便自作主张的先让她拿回去给嘉嫔尝鲜,后来又催着御膳房重置了一碟,所以回来的有些晚了。” 琅华:“哦?那明日多备些,顺道叫上贵妃和慎妃一起去瞧瞧纯妃和嘉嫔。” 说完她又转向意欢:“你也是,明日起本宫会叫太医每隔三日去给你诊脉,一日三餐要认真对待,好好保重自己。” 意欢配合着琅华:“是,臣妾领命。” “莲心,怎样,问出什么来了没有?”,意欢离去后,琅华急忙问莲心。 莲心摇摇头:“娘娘快别说了,一路上任由奴婢如何旁敲侧击的打听,她就是不肯多说半个字,除了她知道她叫玉萃,进宫快四年,之前一直在司珍房当差外其余一概不说。” 一无所获的莲心挫败感未消,又因着玉萃古板的性子她觉得自己像一拳头砸在棉花上,心里不知怎的生出了一股恼怒和委屈。 琅华面露忧愁:“皇上这是不想让舒贵人好过了,怀疑但不调查清楚,只是监视,真是会羞辱人。” 素练:“舒贵人本就骄傲,被这样不清不楚的对待,奴婢也担心呢。” 琅华:“你现在去太医院亲自选个稳妥可靠的太医,眼下舒贵人身体虚弱,需要好好的温补才是。平日里的张太医齐太医柳太医要为纯妃和嘉嫔生产做准备,就不要打扰他们了。” 玉萃跟着意欢走在回宫的路上,本以为仗着皇上钦点派来的身份,意欢会对她热情些,没想到来了两日都没和“主子”说上话。 得了皇上旨的人,心里多少不把一个区区贵人放在眼里,但是又碍于宫规,她也只能不服憋着。 意欢走在路上回想着刚刚琅华的话心里顿觉轻松不少,只是身后的人令她实在讨厌,她还没想好怎么应付她。 直接把她打发走是不可能的,长时间不和她说话也不可能,只是这说多错多,万一她到弘历跟前添油加醋,弘历再自己胡思乱想一番,自己岂不危险? 想来想去,想到最后最后琅华说让太医给她诊脉之事,配合着琅华的眼神暗示,她突然明白琅华的用意。 如懿偷盗药方换宫女,玉妍心寒撵弟护贞淑 天上繁星点点,盈盈皎月被云彩遮去了一部分,这样的夏夜上去安安静静又热热闹闹。 “娘娘您忙点儿,之前太医说了纯妃娘娘胎相稳固,必定会母子平安的。” 琅华的脚步越靠近钟粹宫就越快,素练和莲心都有些跟不上了。 “早上太医来报才说还要几日,没想到今夜就胎动了,本宫得去看着才安心。” “皇后娘娘驾到~~~” 忙进忙出的宫人们驻足行礼,琅华手一挥简单问了现在什么情形便向产房走去。 太医守在外边,一个助产的嬷嬷出来禀告说娘娘除了胎动疼痛感都好,该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就指着孩子顺利出生。 听着绿筠疼的叫喊,虽说都是经历过生产之痛的人,但想起那般感受还是坐立不安。 她又问了太医再次点了眼下备好的用得着用不着的,确认一切无虞才能落座。 跟着她来的嬷嬷朝里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情形,只要皇子一落地,她就会马上回去向太后报喜。 远在圆明园中的太后,对绿筠和玉妍的胎十分上心,平日里的补品赏了不少,现下因自己不方便又特意遣了人过来。万一遇上什么糊涂人做了糊涂事,太后的名义可助琅华一臂之力。 姐妹几个聚在钟粹宫主殿内围着琅华站得站、坐得坐,只盼绿筠能少受些罪早点产下皇子。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随着绿筠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呻吟,一声清脆有力的啼哭划破了夜空。 接生姥姥十分欢喜的抱出一个襁褓婴儿,嘴里不住念着:“恭喜娘娘,又得了一个小阿哥。” 琅华接过孩子抱在怀里颠了颠又轻轻拍着:“嗯,是个有力气的小阿哥,长大了跟永璋有的比。” 嫔妃们就跟头一次看到新生儿一样兴冲冲的凑过来瞧着这小娃娃,嘻嘻笑笑的说着眼睛像绿筠啦,鼻子像皇上啦,额头比永璋高一些啦,皮肤好白啦之类的话。 瞧来瞧去怎么也瞧不够,要不是孩子嗷嗷哭着提示她们“宝宝我肚子饿了,奶娘奶娘速来!”,她们估计能轮流抱着这小家伙坐到天亮。 绿筠精神还是不错的,她收了太后送来的礼物,又和姐妹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睡下。 一切收拾处理完,不知不觉已是后半夜了。 为这孩子大家并不觉得累,只是怕扰了绿筠休息就决定先散了,等明日再聚着讨论该怎么好好热闹一场。 宫里许久未有这样的喜事,琅华决定好好的办一场让众姐妹们痛痛快快的舒舒心。 吩咐好钟粹宫的人正要散去时弘历刚刚赶到,琅华带头上前迎接道喜时众人看见了站在弘历身侧的如懿。 “哟,娴贵人也来了啊,许久不见,这人情倒比以前多了许多。”白蕊姬自是不肯让她好过,于是乎就像打趣一个老朋友一样打趣她。 如懿也不知听得出来还是听不出来,她从进来看到众人的那一刻起就保持着一个标准化的微笑,既没有因为接生姥姥的报喜更欢喜,也没有因为绮盈的暗讽而消减。 “就你会说!”弘历一副既鼓励又认同的样子看向白蕊姬,牵起琅华的手就往正殿里去。 如懿跟在后头,待她们转身的刹那眼中露出了十足的嫉妒之色。 琅华:“皇上稍等,小阿哥刚刚饿了正让乳母喂奶呢,一会儿就抱来。” 弘历:“不急,让乳母好好喂着,看你们一个个大晚上不知疲倦还满脸喜气的样子,朕就肯定是个健康活泼的孩子。” 琅华:“皇上说的是呢,臣妾们瞧着以后长大了恐怕要和永璋不相上下。” 本来处理了一天的政事颇感疲惫,现下被着喜气洋洋的气氛和琅华的描述给消除了。尤其是病弱的永琏离去不久,新出生的儿子体格健壮这点倒是给了他不少安慰。 这个孩子来的正好,让他压抑许久的心得以释放并恢复如常。 曦月:“皇上,你可想好给咱们新添的小阿哥取什么名儿了没有?” 弘历:“之前倒是想了好几个,现下又觉得不是很好,待明日朕重新好好想想才行,皇后和贵妃也帮着朕一块想,咱们给孩子取个极好的名再乐上一乐更好!。” 陆沐萍:“原来皇上和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皇后娘娘带着姐妹们商量了,等着嘉嫔一同出了月子就在举行宫宴好好庆贺两天。臣妾们也准备好在为宫外的百姓举行义诊并施粥两月,以庆贺这接连的喜事。” 弘历惊喜之中眼里也悦动着光芒:“哦?没想到你们都这样商量好了,难得你们有这样的心思,朕就等着看大臣们折子里怎么写宫外的百姓如何安乐的了。” 一屋子人正喜笑颜开时如懿却站在外围心不在焉的扫视着屋里,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 上次虽然有惜荷和凌云彻挡在前面她逃过了一劫暂获安全,可是那两份字据却成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东西究竟在何人之手她至今不知。每每到了深夜她总是辗转反侧,独自在脑中把宫中嫔妃拎出来一个一个的分析排查。 现下她不敢再过多的使唤烟霏,原本想要争取的李玉也和她划清了界限,孤立无援的她只能靠自己了。 她小声吩咐了烟霏留在原地,若皇上问起就说她去找太医帮纯妃问了调养间需注意的事项后就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几乎是同时,叶心和海兰短暂的眼神交汇后就点点头离开殿内跟着如懿出去了。 叶心和如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轻手轻脚的跟在她后边,她先是看着如懿去了东西侧殿,不多时又到了院中环顾了一圈,结束后似乎没有什么发现才回到殿内。 只是回到殿内她没和大家在一块儿说话,而是小声的和守在外头的嬷嬷耳语了几句就进入了寝殿。 叶心瞧着那嬷嬷十分好说话的样子,心里不住的责怪:“真是什么人都能进去了嘿,可心她们也不警醒着些。都是大马哈!” 如懿走到床前,望了眼正在熟睡的绿筠,此时她气色尚未恢复,还有些许的疲虚。长发放下,几缕因为细汗沾在额前,倒倒符合了世人对江南来的女子模样的想象。 平日里她的脸色都是白里透红,时时弯着眉眼笑容满面什么都不计较的豁达爽朗的样子。别的嫔妃各有各的气性,遇上了如懿都会发怵,可绿筠不一样,她心底对她的不悦比旁人少了许多许多,如果条件允许,她最想亲近的还是她。 可是现下她又生了儿子,那少了许多许多的不悦又增加了些。刚到嘴边的“你早日恢复”又随着她一个嫉妒的眼神咽了下去。 她不敢在绿筠的寝殿里过多停留,略略的看了看书桌和妆台就赶紧出去了。 出去后,她看弘历他们还在兴头上说说笑笑,于是和边上的王钦及素练各打了个招呼就带着烟霏退出了。 回到自己宫里趁着泡脚的功夫,她把在绿筠妆台上一个堆放首饰的盒子里被钗环玉镯压在最下的那张药方拿出来细看。 药方上的日期和是一年前,药方上的字迹和给自己开坐胎药的陈太医相同,上面好几味药也和自己的一样,之前她也喝过别人的药方但一直不见效,不如这次试试纯妃的,或许能有所收获也不一定呢。 透过药方,她似乎已经看到自己抱着孩子,一身华服坐在一宫主位上接受着高曦月为首的众妃参拜。 孩子。 孩子。 孩子。 她轻抚着自己的小腹,那从来只有自己的心里生出了别样的情愫和期盼。 望着屋外漆黑的夜空,她巴不得早点天亮出太阳,她要快点去太医院领取新的坐胎药。 上次被惜荷暴击后,她和烟霏心里都在一些话题上默契的保持着沉默,原本看似还正常的主仆间多了些不用挑明的隔阂。 对烟霏而言,只要你不苛待我,我老老实实当好差就好,从前那样主动靠近她的举动免谈。 对如懿而言,烟霏已经成了不得不除但又除不掉的眼中钉,要么借她人之手把她弄走一了百了,要么就让她在自己身边但是不得近身。 思来想去,估计着还未找到销毁的字据,还是后者更为稳妥。 于是在当月的家书里,她在信中十分隐晦的告诉额娘要安排人进宫帮她,这次只是贴身伺候的宫女而已,再加上现在没人会关注她,所以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 花栩是个沉默寡言的女子,在她眼里鲜少会看到这个年龄的女子该有的对周遭好奇、惊喜的眼神。 不论发生了什么,她总是人群里反应最平淡的那位。干起活来的她好像一个木偶,不喊累不皱眉,干完这件就马上转入下件,只要不喊停,她可以从早做到晚。 吩咐她的事一件不落,主子问什么答什么,多一个字没有,规矩礼仪也是刚刚好的程度。别的人过来和她攀谈,她连眼珠子都懒得转一下。 如懿的额娘本来想挑个机灵点的进去帮她,但是一想到这些年经历的就心有余悸。送个这样的人进去按着吩咐当差也挺好,省得惹出多余的是非麻烦。 领进宫的第二天,如懿就将让她贴身伺候,烟霏嘛就管好宫里的事,活干完了只要不闹出什么,她爱歇歇爱睡睡吧,眼下这是自己得罪不起又不能轻举妄动的隐形小祖宗。 跋山涉水的玉氏使团在一个夏雨倾盆的日子抵达了京城。 金玉妍不顾身子重一直在宫里巴巴的等着,她阿弟则是姗姗来迟。 等到见到人的那一刻,她激动的像马上出笼的鸟儿一样要迎上去。 可是刚往前走了两步,她就察觉到他眼中那抹和世子十分相似的、对她有所算计的目光。只是一瞬间,金玉妍热烈的心就马上冷静了下来。 她端着一宫主位娘娘的架势,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伏在地上恭敬行礼。 小时候的事对她来说还历历在目,对他来说则是太久远到难以想起的记忆了。 原本以为是喜极而泣的久别重逢和无尽思念的诉说,结果却是一方为了官位权力要自己感念让自己和母亲天各一方、尝尽无尽孤独和不安的王。 金玉妍眼中的泪憋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锐利又夹着自嘲的目光。 她的弟弟犹如真眼瞎一样丝毫未觉不妥,继续喋喋不休的细数着王和世子是如何重用疼爱自己,美美说到兴奋处都要停下让她再更多的讨好弘历、更多的生下孩子。 金玉妍看着他嘴巴一开一合,看着他脸上的兴奋随着贪婪无限放大,她突然有了一种见到了世界上最恶心烦人之物的感觉。 贞淑眼看金玉妍脸色不好赶紧站出来想要叫停。 “你这个卑贱的奴婢,居然敢打断本大人的话,你是不要命了吗?” “啪”的一声,贞淑从地上抬头之间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阿姐,你这么多年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嫔位,定是这个贱婢无能,你需要一个更得力的助手辅助你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为玉氏和家族带来荣耀,今日我替你处置了她,我再从随行的侍女里挑一个最有能力的给你。” 金玉妍看着他癫狂的样子,上前就把贞淑拉到自己身后挡住。抬眼之间就狠狠一个耳光重重抽在了他脸上。 金玉妍冷笑:“原以为你是带着母亲的嘱托来慰藉本宫的,没想到你也算计着本宫着当你上位的垫脚石。今日你打贞淑,我就打你。” 想来不可一世的人突然间遭遇这样的教训当场愣住,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金玉妍又一个耳光抽在他另一边脸上。 左右各挨了狠抽,她阿弟现在懵着脑子眼冒金星。 “阿姐,你居然为了一个贱婢对你的胞弟动手,简直是不可理喻!” 她弟弟像受了天大委屈一样捂着脸不断嘟囔着。脸上一下子羞愧、一下子气愤、一下子吃惊、一下失望、一下发狠。 相反,金玉妍脸上只有狠厉和冷漠,她弟弟望向她时浑身就像被绳索束缚住一样动弹不得。 “啊~~哎呀~~你这个疯女人,居然对自己的亲弟弟动手,看我不回去告诉王上,我们会重新挑选人进宫取代你的,到时候你成了家族弃子可别跪在我脚下哭着求我原谅才好!” 听着他唧唧歪歪的一串,金玉妍卯足力气抬手又是一耳光,直接把人扇得倒退了三四步。 金玉妍红着眼:“滚,本宫不想见到你,回去告诉你的世子和王,他们要送多少个女人进宫来都不要紧,送一个我杀一个!” 金母寄言望杀弟,玉妍冷静筹谋中 气急之下的金玉妍全然忘了自己还身怀有孕,她弟弟被她强大的气势压迫,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挡在面前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贞淑陪伴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她如此动怒。以前自己还能上前劝劝,今日她像是暴怒狮虎面前的小白兔一样四肢僵在原地,丝毫不听使唤。 “你。。。你忘恩负义、背叛母组,我。。我。。。我一定要狠狠的修理你,让你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看着他胡言乱语哆哆嗦嗦的样子,金玉妍反倒冷静了下来。 她望着他的肩隙,心中不断地掂量着怎么按下眼前这个意料之外的麻烦。 “来人,本宫的弟弟淋了雨导致风寒发热,加上舟车劳顿,现下已经开始说话胡了,还不将人抬到偏殿中好好躺着!” 话落,几个当值的太监马上围了上来捂着嘴按着胳膊的把她弟弟请到了宫中最深最僻静的屋中锁了起来。 她弟弟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外确认了万无一失的太监已经离开。 昏暗的屋子,湿透的衣裳,快拍烂的门窗的已经干哑发疼的嗓子。 金玉妍弟弟的前面十几年在玉氏累积的骄傲和威严在此时全都泄了去。 自从他加入世子阵营就开始无心学问,整天在世子的府上和一帮不知道干什么的人混在一起。 直到某天他往家中拿回不少画像才被母亲发现他为了绕开考试谋求官位,竟然伙同世子打算再往大清送女人。 当时母亲也是没有废话的赏了他重重一个耳光,他抬起头红着眼看着母亲朝她怒吼说自己一定会让家族成为玉氏最有名最荣耀的家族,母亲的那套已经不合时宜了,他要用自己的方法。 当晚他就离家而去再没有什么消息,直到朝中的命令下来母亲才清楚原来他在忙着让自己去京城的事。 打听到了他住的酒肆,母亲就派人送去了口信----见到姐姐不要放肆,否则会有去无回。 哼!有去无回这种话也说的出口,他不屑的把送信的管家打发了出去,然后一边喝着酒一边发誓一定要干票大的让她们好好看一看。 父亲是庸懦的,在世时为自己规划的路至少要走十几年才能做个不大不小的官。 母亲是浅薄胆怯的,家里有了姐姐这个靠山居然还怕这怕那。 姐姐好像也差点意思,都说她美丽又聪明,是玉氏最光彩夺目的人,怎么这么些年才怀上孩子混上个嫔位。 在他眼里,他们家就是人们口中家道中落的代表。而他就是那个力挽狂澜、光复门楣的不二人选。 他挑选的女人个个都貌美无比,经过一段时间的特别调教他相信只要皇帝见上一面就欲罢不能。 他找来最出名的画师为她们仔细作画,力求每根发丝都完美无瑕。 一路上他想得很美,只要先让皇帝见了画像,把人塞入宫中,再由姐姐去经营,那到时候大清的后宫他们玉氏可要分走三分。 枕头风吹多了,皇帝高兴了世子就高兴,世子高兴了那王上也高兴了。 等世子即位,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美梦就得以实现。 真是想想都带劲。 所以什么雨不雨的,就算下刀子他爬也得赶快爬进宫去。 金玉妍找来了太医给贞淑查看伤势,确认只是一点皮外伤擦点药就好了并无大碍才放心下来,主仆两静静坐在一处谁也没说话。 她们现在的处境远比自己想的要糟糕些。 玉氏的王上和王爷的贪婪她们是知道的,以往对他们的吩咐都是能避则避,避不开的就装作为难推脱了去,鲜有的几次被挑明了也是借口将传话的使者用“以下犯上”的罪名狠狠责罚了一通搪塞了回去。 而这次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母亲本就长年累月为了她远嫁之事伤心郁结,现在年事已高,如果再被这不争气的狗崽子气倒,后面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象。 贞淑:“主儿,少爷带进宫里的有不少是老夫人的心意,咱们可以不要他的,但是不能不要老夫人的。” 金玉妍点点头:“嗯,你去看看吧,把母亲的那份挑出来,其余的检查好了赏给宫中其他下人得了,扔了倒显眼。” 贞淑整理挑选之中,发现了两根特别的玉氏发簪。发簪是木制的,周身打磨得十分光滑,配合着木头的纹理看起来倒有些意思。 贞淑从盒子里拿起时,又发现盒子下面有个夹层,掀起来看见里边有张小小的字条,打开上面就写了“当断则断,当杀勿念”四个字。 金玉妍接过盒子和字条,又让贞淑把所有的盒子都翻了一遍都没找到其余多余的字条。 看来这簪子是母亲故意准备过来吸引她们目光的,若是寻常金银质地所制,她们可能还没那么快关注到。 当断则断。 当杀勿念。 看字迹是母亲亲笔所写的没错,若是结合今日之事,那这字里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贞淑看着金玉妍,她还在犹豫。 到底是她的亲弟,一奶同胞,如何说杀就杀呢?再说她现在就快生产了,这关头做这流血之事太不吉利了。 金玉妍则不同,现下她已经在想要如何做这一切。 贞淑的顾虑都不是她的鼓励,若为了吉利饶了那个不吉利的,后面恐怕再也没好日子了。 她将字条烧毁,命人去禀报了弟弟的病情并请求让他在启祥宫休养,直到病好再离宫。 弘历和琅华看小事一桩,想着能够和久违的家人团聚是件高兴事儿,于是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完了还找人送了许多药品和好吃好玩的来,希望金玉妍的弟弟早点康复。 金玉妍的弟弟哭喊累了便倒在了床上呼呼睡去,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人已经挪到了另一间屋中。 这屋子的装饰布置说不上特别华丽但也十分用心,烛火点的通明,一扫他之前所在屋子的昏暗。 他转头,看见贞淑眼中流露出十分关切的目光守在床边,金玉妍则坐在屋中上位听着面前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说着什么“发热”、“愚痴”、“失声”之类他听不懂的东西。 才舒服些的他还以为是金玉妍对之前暴打自己的事幡然悔悟并“良心发现”,现在是在讨好自己。于是乎他也不管心中的那几个小小的疑问,也没理会第一时间察觉到的异样,理所当然的重新闭目享受了起来。 “贞淑,好好送许太医出去,本宫要好好照顾弟弟,大老远来一趟还病了,母亲要是知道该担心了。” “娘娘别担心,照着方子调养几天公子就能痊愈了。” “有劳许太医大雨天还奔波过来,这些红参给您拿回去研药,本宫这还多的很呐” “多谢娘娘美意了!” 听得金玉妍对给自己看病的太医如此殷勤,她弟弟一方面得意洋洋的想自己果然是没有人敢随意得罪的,就算是自己的姐姐,贵为大清皇上的嫔妃也要看他脸色。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懊恼,连对个太医都这样客气,看来姐姐在宫中确实如王上和世子说的不堪大用。 等他好起来,他定要好好教一教他姐姐该怎么做,再帮她明一明她进宫的目的,省得她总做些没意义的事。 还有还有,之前打自己的事也要好好的教育下她,一个女人在男人面前就该安分顺从,那般凶悍如果是在玉氏早就处罚她了。 越想,他心情越好,饶是闭着眼嘴角也忍不住的向上扬起。 “醒了就起来吧!”金雨妍冷淡的声音从他右上方传来。 他应声睁眼,入眼的是她那副还带着怒气的冷漠脸庞。 “真是没规矩,你居然这么对自己的弟弟。” 顶着金玉妍带来的无形压力,他用骂骂咧咧壮着胆子坐起来。 “喂,金玉妍,之前你打我的事最好给我诚恳的道歉认罪,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要怎么不放过我呢?”金玉妍转身端过贞淑递来的药,轻轻舀起一小勺凑到嘴边吹了吹后递到他唇边。 她弟弟喝完,装出一副“老子气还没消”的样子说:“看你表现,如果你听话,我就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否则别怪我无情!” 金玉妍和贞淑相视一笑:“嗯,你大人大量,再喝些。” 看着金玉妍此时变得温柔无限,前后反差大的令他有些陌生。 此事他终于是彻彻底底想到眼前这个女人是他的姐姐,是他母亲口中常常提起的了不起又可怜的女儿。 家中还保留着她原来住过的房间,里边的陈设一直未变。他想起来曾经他溜进去玩耍时看见她桌上放着一幅给幼时的自己作的画。如果不是现在见到她,他都不记得或者说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了。 念及从前的“恩情”,他心有些软了,要不还是不跟她计较了,只要她乖乖按照自己吩咐行事就好。 等她生下孩子,若是皇子就让她把孩子送给后面要入宫的最有姿色的玉氏女子养育,就当她是为了玉氏朝廷应该做的吧。 若是公主,就送给皇后养育,仗着养母的尊贵,以后长大了倒是可以为玉氏说上两句话。 在他的计划中,金玉妍就算是一把灰都要为他和玉氏发光发热。 这是金玉妍的荣耀!!! 一勺又一勺,不一会儿他喝完了金玉妍喂来的汤药,正当他要开口指点江山时,他发现自己竟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他又用力试了一次,除了嗓间的“呜呜”声,他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才一会儿的工夫,怎么会这样???? 他回想起刚刚那个太医说的话,发热?愚痴?失声? 难不成。。。。。。。。。。 像被雷劈中的他惊慌失措茫然害怕集一身,他掀开被子想下床,却发现自己的双脚至膝下早就被捆绑固定了起来。 “别看了,没本宫开口,你是离不开这张床的!”金玉妍如人日常问“你吃了没”的口气告诉他眼前发生的一切。 “喝下这碗药,你再好好的睡一觉,醒来高烧就退了,嗓子也彻底没了,以后你再也不用操心朝廷之事了。” 金玉妍的话对他又是一记暴击,他挣扎着想要抬手打金玉妍泄愤至极发现自己全身绵软入力。 金玉妍看着他这副样子,回想着以前陪他学走路的场景不禁有些伤怀:“不枉本宫和许太医相识这么多年,关键时刻还是能给予援手。” 贞淑:“主儿今日动了怒,怕是会影响腹中胎儿,这里就交给奴婢吧,您先去歇着。” 金玉妍:“不打紧,本宫想看着一心挂念的弟弟入睡后再走。” 金玉妍温柔的眼里又多了些宠爱,她什么也没再说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他瞪大着眼睛愤愤的看着她,看着看着,他就忍不住合上眼皮沉沉睡去。 金玉妍离开后,贞淑只安排了两个一开始就待在启祥宫当差的小太监看着他。 晚上,金玉妍换上了寝衣,坐在妆台前让贞淑为她卸下头饰放下头发。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的如平常一般聊着,丝毫看不出今天发生过什么。 进宫这么多年,她对玉氏王朝的心早就淡然,朝堂之事她一个女子怎么会懂,要她去达成的那些目标在她看来就是痴人说梦,她身在后宫,顾好自己就好了。 至于那老王上嘴里说的什么兴不兴盛之类的还是让他们自己想去吧。 玉氏的使者听闻金玉妍弟弟病倒在宫中,于是又派了人将其余剩下的东西统统带进宫来望他好起来后呈给皇上。 人走后金玉妍翻看了下,除了一些奉承拍马屁的册子外就是几卷画像,她打开瞥了一眼就叫贞淑收好,这份礼物,她要亲自去呈给弘历。 弘历到她挺着个大肚子又顶着暑热过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听完原来是玉氏要给他进贡新的女人就觉得十分荒唐。 这玉氏的人做点事怎么毛毛躁躁的,真要把这几个人纳入宫中,传出去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浅薄、真是浅薄。 弘历不耐烦的就叫人把那些画像拿出去处理了干净,还让玉氏使者带话回去,后宫添妃嫔自有选秀规矩维持,玉氏一下子送进这么多人来是想霸占后宫吗? 玉氏王上听到皇帝如此说起此事,吓得连夜把世子叫到宫中训斥许久,完了又上了悔过的折子把自己说成了一个昏了头的无知老儿才算过去。 归途落水完成母命,顺利生子如懿羡 “主儿,公子如今已是废人一个,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要不如就到这儿吧。” 贞淑轻柔仔细的用沾了杜鹃花水的梳子替金玉妍梳着长长如缎的黑发,金玉妍从一个镶了宝石的瓷瓶里取出一小块白色幽香的膏脂涂在另一支手背上细细的抚开并涂满手背。 金玉妍叹了口气,眼前脑中是怎么也挥不去的回忆画面,为什么她要的总是留不住,她想的总是事与愿违。 过了许久她才落寞的开口:“我和你本是一样的心思,看着他失声时的无比伤心的样子,想着他小时候刚会走就跌跌撞撞朝我跑来的样子,我的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儿。可是母亲的话咱们不能置若罔闻,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她的心一定比谁都痛!” 贞淑看她伤怀不已,心里也十分难受,在她眼里金玉妍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不仅是在女子之中,就连男子也不及。 能令她伤心至此,想必她心里更是如巨浪席卷过一样的难受。 取人性命不难,一杯酒、一把刀都不是最紧要的,没有这些她也能做到,她唯一的顾虑是那天她们都离开,金玉妍在这世上就更为孤独了。 玉氏贵女、天子妃嫔、皇子生母。这些身份头衔都冷冰冰的,不仅不能安慰她,反而还会成为束缚住她的枷锁。 她现在是敢想敢做,但是往后呢?谁又会知道以后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贞淑,你不必替我难过,当年我接过王上的旨意时就料到了今后的人生,现在已比我当时想象的好很多了,你该为我高兴才是。”金玉妍身体向后仰靠着贞淑,轻轻拍了拍她靠在自己肩上的额头安慰她。 “主儿能不能答应奴婢,以后不要再为奴婢做这样的事儿了,太过凶险。若是被人听到看到,只怕是难以安宁。” “不能,母亲这辈子估计是见不到了,唯你在我身边。今后无论是谁,伤你一分一毫者,我定容不下他。” 金玉妍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贞淑的请求。 贞淑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被人察觉的担忧,不过想着马上腹中孩子就要出世,她们在这里又多了一层保障就安心了不少。 在她转身去给金玉妍整理床铺时,金玉妍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弟弟的事可大可小,若被有心人利用,又牵扯了玉氏一族,只怕到头来她和贞淑还有母亲都要做了别人的替罪羔羊。 说来说去,还是怪自己气上头后太过鲁莽了。所以接下来的事务必办的没有一丝可疑之处。 正当她聚精会神的想着怎么操作执行时,屋外守门的宫女进来传话说娴贵人要来向她请安,一阵烦闷涌上心头脑间。 她正要破口大骂之时,贞淑动作快的宛如飞燕似一下子就到了门外,刚刚还温顺细致的人马上跟吃了炸药似的毫不客气的说起了如懿。 贞淑:“娴贵人明明知道我们娘娘的没多久就要生产,居然这么晚还跑来借请安之口搅扰,想用自己当饵刺激我们娘娘的心思不要太过明显,咱们这不欢迎你,你还是回去好好待着吧!” 如懿:“白天我听到这边有些响动,担心嘉嫔娘娘身子所以不顾夜深而来,让贞淑姑娘误会了还请见谅!” 如懿一脸无辜的辩解倒是让金玉妍心中一惊,她怕不是来打听刺探的,如果皇上知道了她对自己弟弟下狠手就麻烦了。 贞淑顿了一下,难道这老妇是特意前来敲打她们的不成? 不行不行,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她看出端倪来,于是她一边心中极力快速说服自己:“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一边保持着原有的架势戳着她的肺管子希望她识相点快走。 “娴贵人能这么好心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了,既然你担心为何不叫上太医带上汤药过来,反而只有你一个人让人怀疑。” 贞淑见她脸皮之厚,被身为奴婢的自己这样说也不臊不走,就直愣愣的杵在原地就更气恼了。 “你们俩听着,娘娘要歇息了,谁敢放人进来扰了娘娘,我便立即打发他到慎刑司去!” 如懿见绕不开贞淑,进不去内殿,心中十分气馁。 本来她是想惹得金玉妍烦躁想快点打发她走让她进去,她借着文安的由头去一探究竟,结果金玉妍半个字都没说一个还被贞淑喷了一脸唾沫。幸好之前夹着尾巴装孙子的经验丰富,否则这主仆两估计能亲自对她动刑。 做戏做全套,虽然心里不痛快,但她还是保持着规矩在门外给金玉妍请了安才离开。折回去的路上她想什么时候她身边也能来个贞淑这样有本事的人。 想着,她忍不住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摇了摇头,来了这么些日子,拢共说不到十句话,保密有余灵活不足,她可不放心把自己的大计交给她去办。 夜里,如懿轻轻的咳了一声,花栩抬起头瞧了她一眼揉了揉眼睛就去端了杯温热的茶水过来,撩开帐子见如懿没有要醒的迹象,她就握着茶杯在边上守了许久,确认了她暂时不会醒来才又重新回到床边守着她。 早上,花栩伺候如懿梳妆。如懿说戴哪个旗头用什么配饰她就一一照办,完全不像以前的人会给她出主意。 沉默寡言,十分听话。这点如懿倒是十分满意。 金玉妍的弟弟哑了之后就连脑子也不好使了,虽然已经不再束缚他的手脚,但他却像跟所住的屋子签了某种契约一样哪都不去。 “公子,娘娘说外面天气好得很,让您去院里走走。” 他摇头。 “公子,那边有彩虹,您快来看。” 他拉起被子蒙过头顶继续闭眼大睡。 “公子,这是娘娘亲自为您做的家乡菜,快尝尝!” 他丢下筷子,鞋都没脱就跳上床像只鹌鹑一样猫在床的最里边。 正如贞淑所说,他被金玉妍给吓破胆了,来时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可是金玉妍无心看他的囧境,玉氏使团即将回去,他也该跟着上路了,再不舍姐姐也要分开。 听到金玉妍说已经在为他准备回去要带的东西时,他眼中绽放出无限的欣喜。 眼下的紫禁城对他来说就跟鬼门关、吃人的地狱一样。尤其金玉妍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完了还嫌他自己没给自己调味的恶鬼,荣耀没有,惊吓丢脸倒是一箩筐。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他宁愿去街上要一年的饭也不要接。 此刻他只盼着早点启程逃离这里,回去赶紧着母亲和世子诉苦为自己能讨回一分公道就够了。 外面骄阳似火,他心里大雪纷飞,早知道当初就好好听母亲的劝收敛几分就不用遭这份罪了。这副模样回去,他都不知道如何面对父老乡亲。 自诩尊贵无比、前程远大、万里挑一、才华与智慧并存、未来朝廷中流砥柱的金氏二公子怎么也没想到代替他回到玉氏的是一封书写着被下雨时暴涨的河水冲走如何搜寻都无果的奏折。 金母接到消息,只是非常平静的说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我的阿妍又吃苦了。”便再无其他表示。 为了不属于自己的权势和虚假的自尊而与虎谋皮并献祭疼爱自己的亲人的人没了比存在好太多。也许他们会有幡然悔悟的一天,可谁又能保证那时付出的代价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呢? 随着此事告一段落,金玉妍终于能真正安心待产。 也是一个落雨不停的日子里,她正兴致高昂的和海兰、陆沐萍、婉茵稀里哗啦搓着麻将磕着瓜子时突然感觉腹部一阵发紧疼痛。 那阵疼直冲天灵盖,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疼得扭曲了,当她捂着肚子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疼字时人已经被抬到了床上。 海兰和婉茵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宫人为金玉妍的生产做准备,接生姥姥,太医严阵以待。金玉妍疼得眼冒金星之际也不得不感慨她们真是训练有素。 头回生产,金玉妍没什么经验。以往看过皇后和其他妃子生产时的情景,那和自己亲身经历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她疼的扯着脖子咬着牙大脚,接生姥姥在边上一口一个“娘娘使劲儿,娘娘用力”时她真想大喊一声“本宫已经使出全部吃奶的力气了。” 可话还没从脑中滑到嘴里,她就又忍不住大声嚎叫。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下半夜了,要照顾孩子的几个嫔妃已经回去了,剩下的还在她宫中哄着刚刚吃饱了马上要睡着的孩子。 听到贞淑说她醒了,她们把孩子抱来放到她身边。安安静静白白嫩嫩,听到周围有响动小眉毛还一皱一皱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有孕之前金玉妍对将来自己的孩子淡淡的,怀孕中她对孩子的感情每日剧增,经历了痛楚后亲眼看到这个孩子就在自己身边,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看看,这小模样,跟你一样漂亮,长大了肯定是个俊美的男子。”阿箬一脸宠溺的看着孩子。 金玉妍热泪盈眶,轻轻拍着孩子哄他入睡。往日里千般会说的她此时只会笑笑笑的。 “以为会是个好动的阿哥,没想到这么安静,乳母喂过后再也没哭过,被娘娘们抱来抱去的也不闹,可爱的紧。” 金玉妍:“早知道我就不睡了,错过了这么多。” 阿箬:“说傻话,你当时人都虚了,让人喂了一大碗参汤都没醒过来。” 海兰:“还有还有,你叫的可大声了,比皇后和纯妃她们叫的还大!” 金玉妍:“啊?不能够啊,我怎么觉得我疼得根本没力气叫啊!” 婉茵:“你呀,估计是你自己把自己吓到了,当时皇上脸都绷住了,还以为你有什么闪失不舒服了才如此,不过现在你们母子平安,咱们也都能放心了。” 海兰目不转睛含笑看着孩子:“是呢,你这一遭可耗体力了,这几日好好休息,皇上说了等你出了月子就连着纯妃姐姐好好封赏,咱们的礼可都准备好了!” 说话间,贞淑端来一碗燕窝粥扶她坐起来吃些补充体力,本来还想继续和姐们几个说说话的,但是太医吩咐过要好好养着也不敢让她劳累,几人瞧着乳母把孩子抱下去,处处都稳妥后才相伴出去。 如懿从窗缝里看到她们一副不觉夜深困乏,反而精神奕奕笑语盈盈的样子心中便又开始不痛快了起来。 金玉妍这么多年才有孩子,她只要加把劲也有可能有孩子,可是想到她们生子时那巨痛难忍的样子,她心里又有些戚戚然。 坐胎药已经有了,接下来弘历肯定会因为孩子常常来启祥宫,只要自己能抓住机会,她不信会挨不着这样的好事。 “花栩,你也去准备一些萃了上好花朵的水来,从今以后我也要好好打理容貌。”她怀着十足的决心吩咐,可是花栩却一脸不解。 如懿:“怎么?我的话你听不懂?” 花栩:“是,奴婢不懂。” 如懿:“?????” 花栩:“主儿您要的是萃的什么花,玫瑰、百合、茉莉、丁香还是别的,您不说清楚奴婢不知道该取哪一种。” 如懿:“。。。。。。,有什么取什么。” 花栩:“那是不是没有就不用取了。” 如懿:“你。。。” 花栩:“主儿息怒,宫规上说了,妃嫔不能随意责打宫女太监,要打也不能亲自动手,否则就要被罚了!!” 如懿:“。。。你。。。” 一轮对话下来,如懿发现自己对这个不起眼又冷淡认死理的小丫头片子毫无办法,说来说去最后跟没说有啥区别。 自己竟然无语凝噎,如懿觉得这个瘪吃得比其他的都亏。 如懿拍桌怒问:“你是有意对我如此的吗?” 花栩:“是的,主儿的吩咐奴婢要问清楚。主儿现在手需要上药吗?” 如懿:“滚下去!” 花栩:“奴婢遵命。” 瞧着花栩听话的滚了下去,如懿心里怀念起从前的檀纹和惢心来了,再不济烟霏也是极好的。不懂她额娘挑这人进来时在想什么,自己一定要把她换掉!!!! 太后借力不得,母子夫妻惧失和 “主儿,您看,老夫人为小阿哥准备的衣服多合适。” 在贞淑怀里安安静静的小屁孩到了金玉妍怀里就开始撒娇嬉笑,金玉妍不回应他时他就蹬腿挥手然后扭来扭去;回应他时就“咯咯咯”的直笑。 不得不说,有了这个小家伙后,金玉妍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她整个人也变得柔和了起来,说话办事都没了往日的冷冽和强悍,就连如懿哼哧哼哧的过来都得了好脸色。 绿筠比金玉妍早出了月子,想着她初为人母定有不熟练的地方就时时来帮她,并亲手教她小儿护理之道。 金玉妍一边跟着做一边用心学,再加上嬷嬷们在边上补充着,她这一天天过下来是喜悦满足不觉辛苦。 临了送绿筠出宫回去时,正巧碰上了福伽姑姑带着两名宫女两名太监各自拿着十分丰厚的赏赐过来。 二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的迎了福伽重新回去说话,福伽话里话外都是太后如何挂念二位娘娘和两位刚出身的阿哥,今日命她带过来的东西都是如何的珍贵难得。 看她脸上堆笑腮帮子都要发酸的样子,姐妹俩也只能陪着笑千恩万谢。 现下宫中谁不知道太后因何去的圆明园,二阿哥永病逝才过了没多久,眼下宫中难得的热闹了起来,谁也不想去惹怒弘历。 这母子俩中间隔着的不仅是血脉亲情,还有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的权力相争,连琅华都要避开,其他人就别凑着上前当炮灰了。 平日里人情练达的福伽今日跟屁股抹了胶水一样黏在启祥宫走不掉,绿筠和金玉妍笑得脸都快僵了也没见她有想走的意思。 二人又不好当着她的面眼神交流个什么,免得回去她跟太后提起来惹得太后不高兴。 “主儿,三阿哥下学回来见不着您和小阿哥,此时在宫里坐不住了,咱们快走吧。” 可心和贞淑守在门外听着里面套话一套接着一套,场面冷了又热就眉头越来越挤,这太阳都快下山了还不能回去,在这么聊下去三阿哥自己在宫里可就无聊了。 她和贞淑小声的埋怨着,贞淑眼前一亮,对嘛,纯娘娘宫里俩孩子呢! 可心意会,深吸一口气就掀了帘子进去替两位娘娘解围,福伽听到她这样说尴尬的笑了笑:“今日叨扰二位娘娘是奴婢的不是了,还请二位娘娘见谅,天色不早了,奴婢就先告退了。” “姑姑言重了,您能替太后来看我们是我们的福气呢,巴不得您天天来呢。” 眼瞧着绿筠实在顶不住佯装端起茶杯饮茶时给她递来的:“我先躲会儿,你别泄气。”的眼神,金玉妍重新打起精神接过送走福伽的重任。 确认了福伽离去,二人才从脸到身体真正的放松下来,金玉妍揉着脸叹气:“太后来找我们还不如直接着皇上去,皇上好面子,窗户纸捅破了委屈放大了肯定不会不管她。” 绿筠扭着腰:“嗐,放不下面子和畏惧皇上呗,本来就受连累去了圆明园,再去刺激一下估计就该去盛京了。天家母子之间的事往往绕绕的,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咱们可掺和不了。” 金玉妍又伸了个懒腰:“是呢,连着前朝都说是太后自己要去修养,到了咱们这自然是力不从心的,皇后娘娘和两位太妃都没说话,咱们也犯不着去多嘴。” “额娘~~~~你怎么还不回宫啊!”,说话间永璋直接跑来一把抱住绿筠像小时候一样撒着娇。 粘完了额娘他又去看了玉妍的孩子,见他还睡着就留下改天再来看弟弟的话就拉着额娘一路嘚吧嘚着今天的所见所闻步履轻快的回宫去了。 看着母子俩远去的背影,福伽的脸色沉得都快滴出墨汁来了。跟来的小宫女和小太监低着头站在她后头呼吸都小心着。 她们原本是要顺着来时路回去,可是走出去没多久才发现有一样东西忘了交给嘉嫔就又来到了启祥宫。 刚要进门时就听见二人你一句我一语的谈论着太后的处境和用意,福伽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届嫔妃真是没规矩,也敢在背后议论着太后,而且既然已经知道了太后的心思居然还敢揣着糊涂装明白,岂有此理?等回了太后看今后怎么收拾她们。 子不孝就算了,儿媳无能妾室张狂。福伽恼火中给弘历和他的后宫打下了标签以泄心头之火。 “福伽姑姑,您是来看嘉嫔娘娘和小阿哥的吗?” “啊。。。哦!没错,太后惦记娘娘和小阿哥,特意命我来走一趟!” 突然被如懿撞见那副不太好看的嘴脸,福伽还没反应过来就回应了她,完了之后看清了眼前人,她心里又开始不悦起来了。 太后不喜欢如懿,福伽也不喜欢。 几十年的宫廷生活让她十分看重宫规利益,再加上她同太后一样喜欢有能力机灵儿的人,所以自然对她是看不上几眼的。 见福伽恢复了往日对自己的态度,如懿心里也不痛快:“仗着太后撑腰就以为自己是主子高我一等了不成?叫你声姑姑是向太后表敬意,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二人心里腹诽着对方,脸上却是带着笑再寒暄。 如懿:“太后近来在圆明园可好?眼下天气越来越热了,圆明园确实要凉快舒服些,皇上用意想必太后一定明白。” 福伽:“瞧贵人说的,太后和皇上母子一心,自然是相互明白相互成全。” 如懿抿嘴笑笑:“那是自然,没有太后哪有今日的皇上,更哪有我们这些后宫嫔妃的今日呢?” 福伽:“没想到贵人现在这么会说话,真叫奴婢刮目相看。” 如懿:“还得是太后的庇佑和调教我才有如今苦尽甘来的日子,虽然不知她老人家的会不会生气,既然今日巧遇了姑姑,还请姑姑替我问候太后。” 福伽看着如懿一副太后至上,天下皆为太后福泽庇佑的样子心里的气顺了一大半。 以前再怎么惹人厌都是以前,现在她的话却十分悦耳动听。 唉,要是其他妃嫔也能这么聪慧就好了,真是看中的人不上道,上道的人看不中。 福伽失望的微微摇了摇头打算离去,可如懿却上前一步挡在她身边继续说着:“择日不如撞日,同理有些事不妨请太后也考虑下,我自冷宫出来后只想好好陪在皇上身侧,眼下心无杂念,若能让皇上开心,什么都是愿意做的。” 说完如懿不管不顾的朝着福伽屈膝行礼,丝毫不在意跟着的奴才怎么看她这个主子。 “贵人言重了,不可不可!”福伽手还没伸出来,如懿就起身离去。 望着以前骄傲的那拉氏格格如今只有一名宫女陪着的孤零零的样子,福伽的心开始松动了。 其他妃嫔现在看来还不如娴贵人帮得上忙,她有足够的理由为太后所用。 新的计策在她心头升起,她随手指了后面的宫女替自己跑一趟金玉妍那就在原地专心的完善新计划的构想。 “什么?她们居然敢在背后这样议论哀家?”太后听完福伽的话气得声音抬高了八度。 “奴婢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和您说,可是又觉得不说不妥,请太后饶恕奴婢!”福伽一副我这么为难但是为了你还是忍耐着得模样。 太后重重拍着桌子:“哼,反了她们了,眼看着哀家和皇上有了隔阂就敢轻视哀家,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时把他们拦在王府外头。” 见太后气得不轻,胸前起伏不定,福伽连忙上前安抚着给她出主意。 福伽:“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妃子,纯妃出自平民之家,朝中无人。嘉嫔来自外族又远离故土,玉氏想要做什么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太后何必高看她们气着自己呢?” 哗啦一声,桌上的茶杯花瓶碎裂在地,瓷片渣滓向四处迸裂开来,茶水洒了一地。屋内气氛跌至冰点,宫女太监像丢了魂一样伏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颤抖着身子,连“太后息怒”几个字儿都说不直溜。 “那你说怎么办?哀家被舒贵人连累困在此地无法动弹,前朝的大臣又不能递折子上去调和,本以为凭着新添了皇子的喜事可以回到宫中,没想到话还没递上去还被两个无知妃嫔嘲讽,你让哀家如何不气???” 她将自己连日来所受的委屈和不如意全都发泄了出来,丝毫不在意自己的面容在此中变得狰狞不堪。 福伽看她就像看一头发疯的、鼻子里不断喷气的、丧失了理智要将一切摧毁的犀牛一样。 “还不快下去,杵在这儿继续惹太后生气吗?” 得令的几个宫女太监一头冷汗之际如被大赦一般拔腿就跑了出去给这主仆二人让出了地来。 福伽:“太后,您何不趁此机会选出真正能用的人呢?这些不能用的以后也犯不着给半点好处才是。” 太后:“皇后是哀家吩咐的不能插手,贵妃和慎妃怕也得了皇后的嘱托,仪嫔玫嫔虽说有孩子却在皇帝心里分量不重,其余的愉嫔和婉贵人都懒得搭理皇帝,庆贵人进宫时日不长根基未稳,舒贵人自是不必说了。” 呵呵,堂堂大清最尊贵的女人居然在关键时找不出一个能用的人,这说出去不知道会叫世人如何耻笑。 世人此时心里想:“你有没有人用咱们不知道,我们也没时间笑你,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等着开垦的土地、喂不饱的县太爷和如何安抚永远饥饿的肚子才是我们眼下最关注的。” 福伽扶她重新好说起来自己的主意:“其实今日也不是全然无所获,路上奴婢遇见了娴贵人,交谈间奴婢瞧着她已不似从前般荒唐妄为,经历的多了现在言行举止间倒是十分的规矩,她也让奴婢递话给您,说愿为了皇上和太后竭尽全力。” “不行,谁都可以,就乌拉那拉氏不行,从她姑母开始哀家就和她是仇人一般,如今若是病急乱投医恐怕今后会埋下祸端。” 刚说完的提议就被否决完全在福伽的意料之中,等这阵子过去了,主子冷静下来,她会重新思量的。 既然外援找不到,太后就只能自己制造出些动静来引起弘历注意。 没两天,正在批折子的弘历听到有人来报说圆明园差人来禀报天气太热要多一些冰,弘历大手一挥要多少给多少,此等小事别来烦朕。 又过了两天又听到来人禀报说太后想看宫中新培植的牡丹芍药,弘历眼皮都没抬,连着花匠一同送去,务必让太后满意得没话说。 再过了两天,她们又来人禀报说太后因着冰太多受了点寒,弘历直接让几名老太医全体出动过去照看,宫中只留了几个当值的年轻太医。 见不到皇帝儿子,也没得到几句关心安慰的话,太后除了生他的气就是生意欢的气。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眼看着就要到了为两名小皇子举行宴会的时间,太后能否回紫禁城还是个未知数。 琅华不提,其他嫔妃只当没有这件事。弘历非常满意目前这副宫里宫外唯他独尊,无人在耳边唠叨掣肘的局势,他甚至在心里可惜真该早点让皇额娘去颐养天年。 琅华看着他嘴边不自觉扬起的得意笑意和瞬间消失的可惜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是如何想的,整个养心殿框着她喘不过气来,于是她借口要去看看绿筠和玉妍就快速离去了。 “王钦,你去传庆贵人过来,朕想听她弹的曲子了。”弘历赌气似的吩咐。 “皇上,庆贵人前几日扭伤了脚,现下还没痊愈,怕是来不了了。”王钦小心的回话。 弘历:“那就婉贵人吧,正好朕得了一本前朝画册,想必她会喜欢。” 王钦:“婉贵人成日里帮着嘉嫔照顾小阿哥,怕是也来不了。” “啪!”弘历把奏折狠狠摔在桌上:“那玫嫔呢?” 王钦:“奴才马上去!” 蕊姬开导帝后和,福伽被动的承诺 望着王钦笑得一脸谄媚,再结合他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白蕊姬心里就“哦~”了一下就决定给这个平平无奇的午后找点乐子。 “嘿嘿,王公公来的正巧,本宫刚刚还想着几日未见着皇上了准备带上些可口解暑的小食去请安呢。” “哎哟,娘娘,您可真是奴才的救命恩人呢,皇上再不悦只消见了您这么体贴,保准龙颜大悦!” 白蕊姬眨巴着眼睛,表情浮夸动作夸张:“啊????皇上不悦呀!本宫笨嘴拙舌的,去了只怕让皇上更加不悦,到时候只怕连累了公公,本宫还是不去了不去了。” 她拍拍胸口一副保命状就往寝殿里钻,王钦本来平复的心“咯噔”一下又被抛上了高处,时间再耗下去他可以自己去领副板子了。 “娘娘,奴才求您快拾掇拾掇去吧,今儿您要是不去奴才明儿就当不了差了,算奴才欠您一个人情。” 王钦急得眉毛眼睛鼻子都快挤在一起,这天子不像天子,嫔妃不像嫔妃,一个个一天好几个主意,都欺负他这个老实巴交只想把差当好的奴才。 呜呜呜!!王钦心里苦,有下辈子他再也不来这破地方当差了。 哈哈哈!!他居然当真了还着急了,整个人就跟坛子里的酸菜一样都皱起来了,就连一旁的俗云也强压着笑意。 白蕊姬点到为止就恢复了正色不拿他打趣,她玩闹归玩闹但也没失了分寸,叫人拿来一盏冰饮让他稍作歇息,自己则进去快速换衣添妆随他前去。 白蕊姬:“公公,您刚刚说的皇上不悦,到底是为了何事?” 王钦:“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太后的事,刚刚皇后许是没提前知会,伴驾中只说为了宫宴的事就匆匆离开了,这一走皇上就不知为何开始发起了脾气,奴才们也不敢多话,只能依着令来请您过去了。” 白蕊姬眼珠子转了两圈,太后的事儿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可是皇后不应该啊。 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行至养心殿门口,王钦站在门边躬着腰用一副“我不敢进去,娘娘您请吧”的眼神送她。 白蕊姬笑了笑,又轻轻的摇了摇头,心里感叹了一句“做紫禁城的奴才简直是天下最不幸之事”才进去。 瞧弘历正批折子批得十分专注,白蕊姬怎么看都看不出他刚刚心有不悦。 她站在桌前端详着他观察着他的表情动作,发现和往常并无什么异样,于是她开始纳闷起来是不是被王钦捉弄了。 弘历放下手中的笔:“怎么了?几日未见,连朕都不认识了。” 白蕊姬上前为他递上一碟清爽的小食:“怎会呢?臣妾是在看皇上的怒气熄了没!” 山楂伴着蜜糖和着密密的冰沙的样子十分诱人,本来萦绕在心头的烦躁下去了一大半,说话语气都柔和了起来。 “有贵妃带头,你和嘉嫔就爱跟着取笑朕。” 白蕊姬:“皇上可要摘了臣妾的脑袋?” 弘历享受着酸甜冰爽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的美味,微眯着眼摇了摇头:“看在你今日十分懂事的份上,朕姑且饶你一回。” “皇上,如果您是生皇后娘娘的气的话,这些吃的臣妾就带回去了。”白蕊姬作势要将小食装回食盒。 弘历:“才夸你一句好就要反了?????” 白蕊姬:“臣妾不敢,只是臣妾见不得皇上和娘娘之间为了旁的事生了不必要的嫌隙,皇上和娘娘同心,您吃着好的想必娘娘也喜欢,臣妾送去给娘娘尝尝。顺便去接了公主去臣妾宫中小住几天。” 弘历咂了一下嘴:“叫御膳房再备一份就是了,何必拿了朕的去。” 白蕊姬不理他,吩咐了俗云提着食盒就要走:“换了娘娘肯定会忙不迭的叫人送来,那会只顾着自己。” 弘历:“你到底是朕的嫔妃还是皇后的。” 白蕊姬冲她眨巴着眼疑问:“这二者之间有区别吗?” 弘历歪头想了一秒:“嗯。。。。好像没有。” 白蕊姬:“那不就得了,臣妾告退。” 弘历:“你给朕回来,成天这么耍赖的看来要找个嬷嬷好好教教你规矩。” 白蕊姬翻了个白眼:“皇上,您就省了吧,到时候还不一定谁教谁呢!” 弘历无语,含着一口冰沙吞咽不决,这不是夏日里甜酸可口的冰沙,是白蕊姬让他闭嘴的泥沙。 看他的火气真正减了下去,白蕊姬才放心大胆的继续挑明:“皇上,您和太后之间有什么,皇后娘娘是最为难的,她作为您的妻子太后的儿媳什么都不说是错,说了没让您们满意也是错,这样的身份处于您们中间就是错,菩萨来了也为难。况且起因也是为了二阿哥,娘娘的伤心欲绝您忘了吗?” 白蕊姬三言两语精准的直击要害,弘历后知后觉自己对琅华确实过分,原本在太后那得来的自满和信心,眼下已经被自己鄙视的泄得差不多了。 早知道就不叫白蕊姬来了,牙尖嘴利的铁头一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知忌惮为何物。 “朕命你不许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弘历仰头,吃完最后一口。 “是,臣妾定当守口如瓶。”白蕊姬如临危受命的大臣郑重承诺,但是弘历不信她五个铜板的嘴,以前她背后取笑他的事还少吗? “朕能相信你吗?” “当然,臣妾现在可是一宫主位,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弘历将信将疑的同时勉为其难的选择相信她,说得就好像他有的选似的。 眼下的纷扰为难,在多年后都成了弘历弥足珍贵的回忆,世间再没有人能像琅华一样把他真正放在心里守护着他的喜怒哀乐。 他一个人独处时也会遗憾在本可以避免的时候偏偏因为自己的固执、虚无的自尊而不小心伤了琅华。 第二日,他早早的处理完政务就忙着准备去长春宫打算好好陪着琅华弥补自己的愧疚,琅华大度聪慧,肯定能知晓他的心意。 外头风光正好,弘历心里如小鸟一样雀跃,正好璟瑟去了白蕊姬宫里玩耍,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哄媳妇儿好日子。 自从登基以来,他好久没有体会过这样幸福中夹杂着期待的心情了,虽然他是理亏了要去挽回的一方。 当他在长春宫里和琅华你侬我侬之时,福伽和如懿又接上话了。 因为嫌弃如懿,太后眼下怎么都不肯用她,距离庆贺的宫宴也就剩四天的时间,太后端着身份堵着口气能坐的住,福伽却坐不住。 她生是太后的人奴,死是太后的鬼仆。太后皇上母子不和,就是她们这些身边伺候的奴才没用导致的。 揽着不属于她的责任,带着她日月可鉴的忠心,她决定再想想别的办法,哪怕豁出自己的老命也要为主子解围。 福伽:“贵人,奴婢该说的都说尽了,可是太后还是因为之前的事不肯用您,看来您得想想办法。” 如懿反将一军:“姑姑在宫中多年,我一路走来如何艰辛您不是不清楚,眼下除了一片真心,我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福伽:“贵人这样说可真叫奴婢无计可施了,宫宴迫在眉睫,太后不能回宫庆贺难免生出流言蜚语,前朝后宫都不平静,皇上就不平静。贵人既然一心为了皇上,眼下正是您好好表现的时候呀!” 如懿沉默,她直勾勾的看着福伽。当年她因为吃相太过糟糕被人扔出太后宫殿时福伽就是那个指挥的人。 她还记得当时她是用怎样的力度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外拽的,现在想起来那地方还隐隐作痛。 她也记得当时她看向她的眼里充满着一股发了狠的恨意和像马上要把她从世间抹去的决绝。 对比如今她放下身段,绞尽脑汁巴巴的说服自己的样子真是天差地别。 如懿为难的笑笑:“姑姑啊,眼下我能在宫中以贵人之名生活已经是皇上开恩了,再者皇后贵妃们也三令五申告诫不要再生事端,为了宫中和我都能平静,我愿意永远居于贵人之位而不求其他,至于表现嘛,您问问其他更有法子的嫔妃吧。” 以为送上门来的是个一往无前的“死士”,结果她还什么都没做就顺其自然、争都不争一下撂挑子的模样让福伽瞠目结舌。 福伽:“您这话是打算不继续了嘛?” 如懿:“太后都看不上我,我又何冒着触怒龙颜的风险再惹她不快呢?” “可是,皇上那儿。。。。。。”福伽看着嘟起嘴的如懿才想到她也许一时兴起就随口说说而已,如果是这样,那她这个想着穿针引线费力劝说主子的人不就成了小丑? 福伽的舌头就像打了结,心中一箩筐的话此时蹦不出半个字来。 如懿心头一阵暗爽:“我没本事,辜负了姑姑的期望,就不再浪费姑姑的时间了。” 眼瞧着如懿转身就走,福伽马上上前拦住她,什么都没做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 福伽:“贵人。贵人!贵人!!!您从前可是侧福晋,难道真的甘心一辈子在贵人的位份上熬着吗?” 如懿:“我不在乎位份,只要能陪在皇上身边,即使做个无名的宫女也知足了。” 福伽原地跺脚:“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您的家族着想啊!” 如懿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家族自有家族的命运,况且我额娘只希望我在宫中平安就好,多的也不奢求什么。” 福伽:“那、、、那、、、贵人不如痛快一些,您要怎样才肯答应呢?” 攻守易势,久浸宫中的老嬷嬷原来也有这着急忙慌的样子,真叫人开眼。 如懿望了望远处,收回视线之时重重的叹了口气:“姑姑,您找别人吧,我真的什么也做不了,皇后娘娘都没办法的事儿,我怎么能行呢?就算您问我一百遍,我也无计可施啊。” 福伽:“那也不能不管太后啊!!她在宫中苦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要被困在圆明园,真是太可怜了。” 福伽说着说着眼眶就红鼻子就酸,哭腔也越来越浓,她不明白为什么主子非要遭这份罪,她真是心疼的难受死了。 看她要哭不哭的伤心样子,如懿心里又想起之前想的换丫鬟的事,什么时候她也能有这么一条即忠诚又肯自发费心思的好狗就好了。 “姑姑,您别为难我了,不是我不帮您,只是现下太后都不待见我,我就算不怕得罪皇上真的劝住了他,重新被罚或者打入了冷宫的话,宫中谁回来拉我一把呢?过去的苦楚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福伽:“那您的意思是只要不影响您现在,您还是愿意的是吗?” 如懿:“没影响固然好,可这事一出皇上从此冷落我也说不准,我在宫里无依无靠的,现在的日子以后想过都难。” 福伽:“您说的我清楚了,我现在马上回去说服太后,您等着啊!” 圆明园里,明明最后是福伽求了如懿务必出手,但到了她嘴里就成了如懿如何虔诚的求她如何为太后效力。 太后被她叨叨了一个下午,甚至到了就寝时间她还在继续替她权衡利弊。缺乏交流的环境加上被赶来这里“暂住”后所带来的挫败,太后的心开始动摇了。 之前是觉得如懿是个倒霉的、能轻易惹事的人,现下听完了福伽的话再结合她出冷宫后从答应到贵人所做的种种,她开始不自觉的说服自己如懿或许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真是被你吵得头都大了,既然你这么说,就让她试试,如果没办好,哀家就算不在紫禁城也要收拾了她。如果办好了,到时候直接封她一个嫔位,也不算亏待她。” 福伽的老泪都快滚了出来:“太后英明,明天一早奴婢就去传话,务必让娴贵人心中装着您、醒着神办好这事儿。” 太后:“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哀家还是对她没多少信心,所以别的法子也不能落下,省得吊死在一棵树上。” 听了福伽的转述,如懿心中就一个念头-------为了这个太后亲封的别人废不掉的嫔位,冲!!!! 为获封养心殿勇进言,为回宫强忍如懿放肆 太后那八字没一撇的嫔位像一剂极烈的猛药搅得如懿心中白天黑夜都不宁静。 她朝思暮想的嫔位现在距离仅一步之遥,如果能再有一个皇子,那她就能进位为妃,如果她的孩子再拔尖一些,整个天下都将是她囊中之物,到时候还有谁敢给她脸色轻视了她去? 长久以来的压抑催生出了让人疯狂的野心和欲望,她就像架在炭火上的水壶里的水,马上就要沸腾开来。 事不宜迟,如懿马上修书一封约福伽会面商议大计。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考虑到这事的重要性,如懿借故身边伺候的人不得力又仗着福伽想尽快为太后解围推进计划的心情带她去内务府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挑了个看起来十分机灵、她又很满意的贴身宫女。 刚入宫还不到一个月的花栩就被她打发了去院里干活,从此以后没她的话不许到里边去。 她额娘听说后想骂她蠢但奈何是自己亲生的实在下不了口,只能在家中生闷气。花栩这样嘴巴紧不多事没二心就只知道把主子吩咐执行到底的奴才非常难得,奈何如懿她终究是没福分拥有。 瞧了瞧外头,时间不早也不晚,于是如懿带着早就备好的东西去了养心殿见弘历。 她今日一改往日装束,不仅换上了一副点翠的头饰,还换上了一身颜色较为鲜亮、料子轻盈飘逸的衣裙,弘历本来就为了政事头疼,看她这样倒是眼前一亮。 不等弘历开口,如懿就满脸笑意、殷勤上前请安道:“皇上,臣妾今日是来贺喜的。” 弘历好奇:“哦?你倒说说看,朕何喜之有啊?” 如懿:“臣妾前几日偶遇了太后身边的福伽姑姑,听姑姑说太后现在在圆明园一切都好,不仅身体舒服了心中还喜悦,皇上以孝治天下,若朝臣百姓再得知皇上如此费心周全的照料太后,那天下将更显皇上的贤德。” 弘历抬头,脸色铁青,周身的暴怒已经快不可遏制的喷发,殿内的太监宫女巴不得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避避风头。 弘历:“你再讽刺朕,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吗?” 看弘历快要暴怒的样子,如懿依然是那副和她极不协调的懵懂无知真诚的样子应对。 如懿:“皇上这话从何说起,臣妾愚钝。臣妾只知道天下臣民折服于皇上威德并说了出来而已。” 弘历:“哼!你现在难道不是和宫外那些无知蠢钝的书生一样在诽谤鄙视朕吗?” 如懿:“皇上,臣妾敬您爱您之心天地可鉴,若是您不信,就让人把臣妾的心取出来一看便知。” 两个不正常的人在一起,一个疑神疑鬼之时还不忘享受追捧,一个昧着良心见鬼说着鬼话。二人荒唐的对话中间,气氛倒是逐渐正常了起来。 弘历傲娇的冷哼:“朕还没闲到要去验证你的真心。” 如懿上前一步,讨好着他:“那些书生目光短浅,看不懂皇上治国之计也不见怪,更别说要他们理解皇上的雄韬伟略了,他们的谏言不过是沽名钓誉的拙劣表演,皇上杀了他们是教化天下的英明之举,在臣妾看来,皇上您的处置对他们来说就是皇恩浩荡!” 大约十日前,陇西的几个书生再游历全国各地,采集了足够多的民风,翻阅了不少历朝历代治理的典籍后联名上呈了一封关于如何改善当下民生的折子。 他们本以为当今天子看到这封对朝廷充满期待、对百姓充满慈悲,饱含了他们无数心血和才华的折子时会如历代贤君拍案叫好并采纳其中一二建议时就被以极快的速度判了诛九族之罪。 当他们见家人一副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和自己一同被押跪在刑场,万念俱灰的等待砍刀落下时才明白,当今的天子贤君,不过是一个胆小无知害怕百姓明理强大并喜欢愚弄自己和天下的小人。 这样的人如果放在民间,顶多是一个虚伪失败惹人嫌的无赖,可他偏偏是掌握他人生死的君王,他狂妄无知,枉读了圣贤书,老天真是瞎了眼才选了个这么不入流的玩意儿。 这些人被杀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国,不少心怀天下想有一番作为的人只能三缄其口,将自己的畅想封在了八股之中。还有一些人则是带上典籍拿起武器上了山上,和朝廷嘴里十恶不赦的流寇混在了一起。 朝臣们想对此三缄其口,但是宫外流言蜚语总有些不听话的溜进了弘历的耳中,为了保命,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抽了脊梁对他高呼万岁。 事情平息后,弘历自觉自己体会到了秦皇汉武治理天下的心情,他自怜自己高处不胜寒的绝世孤寂,又感叹自己生于皇家,肩负江山社稷的伟大使命。 好的坏的,卑贱的高贵的,因为至高无上的权力而被他调和了。 可是心虚就是心虚,自卑就是自卑,这些人性的弱点不会因为你处于高位就自然消失。所以当如懿说到这些时,大清的九五至尊就要差点忍不住了。 如懿完全没良心的马屁正合他胃口,他回味着如懿的话,觉得自己可真是太完美无瑕了。 所有的错,都是那群刁民的错!!!!! “没想到你身在后宫居然看得如此通透,这倒是让朕惊喜。”本是表扬如懿的话,听着怎么像给他自己脸上贴金,再看他面上得意的表情,真是够了。 人哄开心了,下面的事儿就好办多了。 如懿:“皇上,您和太后如此母子情深,恰逢宫中连添两位皇子这样的大喜事,宫宴该比从前更为热闹盛大才勉强能向世人彰显两分您们彼此间的情谊。不过太后历来不在乎这些外在的形势,只要皇上心里有太后,太后就满意。” 弘历:“你这话说的也对,朕与太后就是母子情深。世人人人都知道的。” 如懿:”“皇上有了自己的孩子,太后比任何人都高兴,虽远在圆明园,不过也连着几天遣了身边人带了许多东西,其中几件小衣臣妾觉得极好,料子又软又滑,上面绣的花样还很别致。问了福伽姑姑才知道,这些都是太后命人仿着原来您幼时的衣服制成的。” 弘历:“朕记得,原先朕还是皇子时皇额娘就亲手为朕做过衣服,以为都没了,没想到皇额娘还留着呢。” 如懿:“皇上的东西太后自然宝贝无比,不然哪来这些新制的小衣,只可惜不能亲自前来看看小阿哥穿上的模样了。” 话说到这份上,弘历十分明了她的意思,铺垫那么多,就是想让他点头答应接皇额娘回宫。 他犹豫要不要接如懿的话。 执政多年,他越来越厌烦他皇额娘不经意间对他的“劝解”、“关心”。前朝后宫她都不应该有过多的存在感,她最好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宫里念经养老,必要时出现在朝臣们面前说说吉祥话就好。 将她送去圆明园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永琏的事儿,琅华和她感情太好太融洽,难免听了什么对自己不利,借机发挥敲打一下也是想让她不要操不该操的心。 此时将她接回来,自己心里那口气还没顺下去,膈应。 不接回来,前朝后宫乃至百姓间都会有非议。 皇权与亲情,该如何平衡?弘历又陷入了对自己的怜悯心疼之中。 弘历沉思不开口,如懿有些等不及了,念及今日前来的目的和激动人心的奖励,她决定再加一把火让弘历点头。 她深呼吸了一下给自己打了打气跪在地上继续对他“循循善诱”:“太后和太妃们伺候先皇照顾皇子十分辛苦,臣妾看在眼里想为她们做些什么但力量薄弱,所以今日也斗胆想借皇上之力聊表心意,请皇上在宫宴加封太后和天妃们,也当是喜上加喜了。” 她低着头心急如焚的等着弘历的回复,贵人还是嫔位,全凭他现在的一句话。 “你今日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朕就依你所言,明日一早先将太后接回宫中吧~,先贺新生之喜,再敬抚育之恩,这确实是件好事,对得起你的贺喜。” 弘历在心里权衡完确认此事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后才松口,况且又是别人递来的台阶,他又没什么损失,完事后功劳全是他的,何乐不为。 接到宫中传来的消息,福珈激动之余赶紧命人收拾打点准备回宫。太后则一改之前的怒气和颓丧,和福伽细数着皇帝从小到大是如何懂事孝顺的,好像她来这真是自己愿意的。 回到宫中,如懿便登门想要拜见,凳子还没坐热的太后听到通报却不想见如懿。 她都能说服皇帝,可见皇帝心里是极为敬重自己的,送她去圆明园只是一时糊涂而已,说不定早就想好了要这么做,恰好被她撞上了而已。 福珈现在也一扫当日着急相求的模样,她觉得妃嫔为太后效力是天经地义、十分荣幸的事,如懿应该感恩于她们给她机会效劳,而不是惦记着好处。 主仆俩还在想怎么打发如懿时,通报的小太监就递了话进来:“娴贵人说太后刚回来要多家休息,她就不进来打扰了,皇上已经准备宫宴上加封太后和太妃们,不过想到皇上曾念及生母,娴贵人还要忙着去和皇上进言单独加封的事儿。” “哐啷”一声,太后的茶杯已经从她僵住的手里掉落,她时千想万想,怎么也想不到如懿居然会找出弘历生母一事来将她一军。 “太后。。。。。”福珈忧心忡忡的为她整理着身上的衣裙。 太后吃惊的抓住福伽的手,情绪激动:“福珈,你听到没,她说要皇帝加封那个女人,是哀家从小把皇帝养大,他这么做不是在天下人面前打哀家的脸吗?” 福珈:“皇上这么做,的确有些不妥,可是咱们也阻止不了啊!” 太后:“乌拉那拉氏是在威胁哀家!不行,绝对不能让皇帝再单独加封李氏,否则朝臣后宫都会认为是哀家不尽心才让皇帝时时想起生母。” 就像一条道走到黑已经无路可走的人,她已经顾不上细细考虑要怎样调遣人手、合理推进她的原始计划。她现在完全是用情绪做决定,而不是理智。 福珈:“那看来太后只能兑现当日的诺言,封娴贵人为嫔了。” 太后:“你亲自出去和她说,宫宴结束,哀家就给她想要的,让她不用再去皇帝跟前辛苦了。” 福伽说完太后的打算,如懿才将保持了许久微笑的脸颊放松下来。其实这也不该怪她咄咄逼人。实在是太后对她的厌恶、嫌弃、霸道太过刻骨铭心。 在这个有着高不可攀的地位的君母面前,如懿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一样,她想罚就罚,想骂就骂,想扔出宫就扔出宫,自己的反抗不会起丝毫作用。 如果不留点底牌在手,以她对如懿的憎恶程度,她翻脸不认人再把自己扔进湖里然后广而告之是自己想不开都是有可能的。 既然她现在要忌惮与弘历之间那不纯粹的母子之情,那就利用弘历来逼她守约咯。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如懿志得意满,她像个打了胜仗的骄傲士兵指示起福伽带话:“请太后好好休息,臣妾看天色还在,准备再去替皇上看看舒贵人,好久没见着她,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短短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里,她们就被如懿赤裸裸的威胁了两次。 嚣张!!! 狂妄!!! 不孝!!! 污泥!!! 乌拉那拉氏的侄女就是讨厌至极!!! 早知道当时就让人把她按死在冷宫里不得出还省事些,现下可好了,真是放虎归山苦了自己。 先被养子拿捏,现在又被如懿拿捏,太后她心里忍不住的觉得自己是个十分窝囊的人,耻辱感一层一层涌了上来。 “来日方长,哀家就不信斗不过她,走着瞧!” 纯嘉玫仪受封大欢喜,娴嫔嫉恨令贵人 宫宴的前一天,琅华、曦月和阿箬三人坐在一起照着册子最后一次仔细核对确认整个宴会的流程和所备之物是否完全。 永璜和璟瑟则带着永璋和蕊姬、绮莹的孩子在一块毯子上玩乐,两个孩子刚开始牙牙学语,看着眼前搭得越来越高的积木兴奋的拍着小手。 蕊姬和绮莹则帮着绿筠和玉妍给两个更小的孩子试穿内务府精心制作的礼服。永瑢性子随了绿筠更显沉稳,虽然开头“啊啊啊”了几下以示反对,但经不住周围几个貌美的娘娘软音细语的劝哄就化不耐烦为“呵呵呵”的畅笑配合了。 “永珹乖,好儿子,咱们也穿上给你几个娘娘们看看。”金玉妍已经开始焦躁了,虽然她脸上还挂着笑,嘴里的话也很温柔,但是旁人都能看到她逐渐发红的脸庞和额上的点点细汗。 小永珹不但没乖乖听话让她穿上,反而在她怀里扭来蹭去,与此同时手脚也不老实,一下子抬起脚踩在她手臂上,一下子挥着小手抓着她襟前的龙华甩来晃去。 永瑢已经把衣服脱下来换上了自己的常服,永城的礼服还没上身。金玉妍的耐心在贞淑越摇越快的扇子间逐渐降低。 随着永城被自己挥动的小拳头莫名逗得哈哈直笑时,金玉妍彻底败下阵来。 这小子和她就跟老鼠逗猫一样,鬼主意一个接一个不说,精力还特别充沛。 你捉住他的手,他的脚就开始作乱,你按住他的脚,他的手又闲不住,手脚都按住了,他又张着嘴巴发出一连串的声音惹得众人大笑。 阿箬余光瞟过来看到这副场景也觉得十分有趣,她拍拍曦月和琅华,眼神示意她们看过去时也都被逗得轻笑。 琅华:“当日听哭声看体格,还以为永瑢是个好动的,没成想今日他最配合,永城反倒闹腾。” 绿筠:“永瑢是比当时的永璋好动些,不过却没有这么闹腾,哪像永珹,从睡醒到现在每一刻安静的。” 绮莹:“臣妾看照顾得嬷嬷也难以招架,倒不如劝皇上也早早给他指派个巴图鲁做习武的师傅,省得这身拳脚浪费了。” 正与永珹斗智斗勇的金玉妍彻底的败下阵来,永珹志得意满的“嘿嘿嘿”为自己庆贺时,她似庄家地里干了半天活一样端过茶盏就埋头大饮,然后又由贞淑给她细细擦去额头的汗:“没招了没招了,没想到带孩子这么累。” 蕊姬接过永珹对他做着睁眼闭眼的动作,嘴上还不忘安慰她:“孩子闹腾些说明身体壮头脑聪明,等过些日子就好了。” 玉妍:“你的话我不信,你自己看看。” 海兰放下手里的丝线,婉茵和陆沐萍也暂停棋局,众人随着金玉妍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五个长得最文静清秀的那个小子屁股坐在地上,一手拽着永璋一手拽着璟瑟,身体向后的要将两个大些的孩子拉向自己,嘴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呀呀呀呀的叫唤。 璟瑟和永璋演技高超、配合默契,她们一边佯装迈力向前,一边还要做出已经使出全力仍不敌他的样子。 永璜则在前面给他们鼓劲:“璟瑟,永璋,就快过来了,加油!!!永珉,不要放弃,使劲啊!!!” 嬿婉过来放下刚刚切好的果盘:“大阿哥,您这两头都鼓着劲,到底是站哪边的呀?” 璟瑟:“大哥耍赖,三弟,我们快把大哥也拖过来。” 一时间吵吵闹闹,嘻嘻哈哈的,边上几个嬷嬷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却保了他们十分安全。 “嬿婉,这儿你不用忙了,你随莲心先下去准备吧,晚一点随本宫和众位嫔妃一起去参加宫宴。” 琅华的吩咐莲心和素练都心领神会,莲心和素练交代了一下就拉着嬿婉先去了琅华的内殿。 嬿婉此时还没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只以为要跟着莲心去做些什么重要的事。 当莲心取出一套精致秀美的衣裙让她换上时,嬿婉本来受宫中气氛感染的笑盈盈的脸突然僵住然后变得吃惊:“姐姐,难道就是今晚?可。。。。” 莲心:“对,就是今晚,娘娘说了,一定要在今晚这个万分喜气的日子里让你受封,从此皇上只要一想起你来就是一副喜事环绕的景象,若是寻常之日受封,你和皇上的羁绊就少了几分意思。” 嬿婉呢喃:“娘娘为我想得周到,我心里不知如何感激。” “哎呀,皇后娘娘和贵妃希望你今后一切都好,所以你以后顾好自个儿就是对长春宫咸福宫最好的报答了。”莲心一边推着她去换衣,一边在嘴上开解着内心不安的她。 宫宴上,珍馐毕集、歌舞曼妙。 祝贺之声,欢笑之语交错不断。 烛火灯光像被开了光一样让在座的人心里分外明亮,她们你拉着我我唤着你,一起跳过阴霾走过雨区,步履轻快的走向一方美地。 推杯换盏间,弘历琅华心情好上加好,这对帝后夫妻之前隐隐生出的小小嫌隙已在不知不觉中愈合了。 弘历看向琅华,举杯向她:“朕一路走来,幸得皇后陪伴在身侧,如今不论后宫还是朝廷之安稳,都得益于皇后助力,朕再次敬皇后一杯,愿与皇后永远相伴。” 众人:“帝后齐心,大清之福,百姓之福,愿皇上皇后携手共铸盛世!”。 太后:“之前宫中诸多变故,哀家和各位一样心中郁郁不得,如今一扫阴霾,就请在坐的诸位再次举杯,愿我大清山河永固!!” 太后的一席话,再次将众人的情绪推向另一个高潮。她望着弘历举杯一饮而尽的豪爽模样,又看了看嫔妃位置最末的如懿正满眼期待的望着她时,本来挺好的心情像是被甩了滴墨汁儿一样。 罢了罢了,说到做到,哀家堂堂一国太后,岂会跟她一个不受宠的嫔妃计较,说出去脸都丢尽了。 “福珈,你让娴贵人先去把身上的行头卸了些再上来,也不看看今儿什么场合,杂七杂八大大小小的凑一堆在头上真叫人看了笑话,她这样子哀家想抬举她都没觉得难为情。” 福伽悄悄绕到如懿边上耳语,之间刚刚还跟着庆贺欢笑的如懿此时十分局促,她摸了摸自己的旗头又扶了扶身上的珍珠链子,认真的和福珈确认着什么,没一会儿便离开了席位。 等她再回来时,整个人变得顺眼了许多,不过在场的人都围着绿筠和玉妍的两个孩子以及座上的帝后夫妻,丝毫没人在意她的前后变化。 见酒喝的差不多了,弘历示意身边人叫停了歌舞乐器,众人心中知晓他这是有好事要宣布,十有八九是关于绿筠和玉妍的。 弘历:“纯妃,嘉嫔,都是自王府时就侍奉朕,如今又前后为朕诞下皇子,朕心甚悦,为了庆贺这等大喜事,也为了表彰你二人这么多年了的功劳,朕宣布即日起,纯妃进为纯贵妃,嘉嫔进为嘉妃。” “恭贺纯贵妃娘娘,恭贺嘉妃娘娘!!!!” 两人惊喜之间起身谢恩,后又举起酒杯向道贺的众人一一谢过。 这样的日子又晋了位份,二人此时简直就是人群中最闪耀的姐妹花。 坐下后,绿筠偏向玉妍:“唉,照理说玫嫔仪嫔也生育了皇子,而且玫嫔的孩子还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她也该受封的,怎么到现在提都没提呢?” 金玉妍:“你得益于先帝,我则是背后的母族,皇上封你我也有示孝先帝,示好玉氏的意思。玫嫔仪嫔家世低微,要封妃我看不易。” 绿筠:“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不过我倒想趁着这个时机推一把看看。” 金玉妍一个“我懂你”的眼神:“行,择日不如撞日,趁着皇上高兴,咱们也拉自己姐妹一把。” 说完,绿筠冲弘历端起酒杯:“皇上,臣妾今日有幸和嘉妃跻身贵妃、妃位之列十分感激,但臣妾想,玫嫔仪嫔二位姐妹也是为我大清诞育皇子的功臣,今日斗胆请皇上也给二位姐妹一些赏赐,也好全了我们姐妹之间的情谊。” 嘉妃:“是啊皇上,我们姐妹宫中相互陪伴,如今我和纯贵妃都得了您的赏,自然想给两位姐妹也要讨些,您可不要小气啊!” 弘历:“瞧嘉妃说的,朕何曾忘过她们,既然你们都替朕想好了,那就依你们所言,也进玫嫔仪嫔为妃,望今后你们姐妹、后宫众人,都要这么一直和睦相处下去,好好为皇后分忧。” 琅华一杯酒入喉,还没完全回过味来,另一件喜事又接踵而至。本来她就打算为她二人进言的,眼下好了,绿筠和玉妍都把事儿办成了,她就只管带头祝贺就好了。 蕊姬和绮莹正十分感激的看向绿筠和金玉妍时,金玉妍用唇语说了两个字:“三倍”。 绮莹不解:“嘉妃在说什么?” 白蕊姬:“她问我们要三倍的贺礼呢,我都怀疑她上辈子是不是打劫的土匪,这么会要价。” 绮莹端起杯子假装饮酒:“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白蕊姬:“我也是。” 绮莹:“你躲不掉的,嘉妃都锁定你了。” 白蕊姬:“那我也锁定你了。” 几人你来我往的嬉闹之间,太后借机提起了如懿的事:“好啊,皇上奖赏得宜,六宫空前和睦,昨日又加封了先帝的太妃们,哀家十分感动,不如在这三喜之上再加一喜,皇帝以为如何?” 弘历:“不知皇额娘所说的再加一喜是何喜?” 太后:“哀家瞧着这些从潜邸就伺候你的嫔妃个个都不错,不是生子封妃,就是一宫主位,不过娴贵人还只是个贵人,这似乎有些不妥,不如哀家现在就进娴贵人为娴嫔,也算是求一个皆大欢喜吧。” 太后的一席话,像个开关一样按停了现场所有的欢声笑语。 金玉妍停下了喂永璋的动作,绿筠的酒杯僵在空中,海兰和陆沐萍的酒杯还没碰到一起就放下,白蕊姬和黄绮莹的笑卡在脸上。 一时间六宫嫔妃鸦雀无声,眼光齐刷刷的望向弘历,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弘历不慌不忙,不喜不笑:“皇额娘,今日宫宴上进封的都是生了皇子有功的嫔妃,娴贵人目前无子,不如等以后再封也不迟。” 太后:“皇帝,哀家懂你的意思,不过哀家也是想你好好珍惜娴贵人的一片心意,她做的那些宫里宫外都有人传扬,为了这也不该薄待她啊!” 琅华弘历已经正身做好不理会太后,只是自顾自的大口大口吃着碗里的食物就知道他心情极为不好,再加上座下许多人看着,她要赶紧为弘历解围。 琅华:“皇上,皇额娘所说也不无道理,若您愿意,就进个嫔位当作奖励也好。” “娴贵人,您怎么看?”弘历接过琅华递来的帕子擦干净手,等着听她回答。 如懿:“皇上,臣妾怎样都好,一切依您和太后决定。今后不论怎样,都会一如既往的尽心侍奉。” “哼!一如既往”弘历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却不显。 “皇额娘安排就是!”他眼皮低垂,盖住了眼中那些刚刚浮上来的对太后和她结盟的厌恶,和对她虚伪之词的嫌弃。 随着太后的口谕,如懿当场升为娴嫔。 现场本无烟花,不过这个消息在她心里脑海里炸开了一轮又一轮,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抖,为了保持镇定,她绷紧了全身。 谢过恩还落座的她,丝毫没在意到周围人的议论和坐上弘历和太后间一瞬间的疏远。 琅华:“皇上,臣妾看您今日饮酒不少,还是让人端一碗醒酒茶来喝下吧。” 弘历抬头之际,刚刚还冷若冰霜的脸此时已经布满了惊喜。 嬿婉着一身粉白绣着灵巧的新燕与轻盈的蝴蝶衣裙袅娜而青春,发间一根白玉钗更显人清新纯净,软白剔透的耳垂坠着两颗水晶珠子的耳环让弘历心里泛起了痒。 “传朕口谕,封长春宫宫女魏嬿婉为贵人,赐封号令,赐居咸福宫。” 不知不觉间,弘历就这么把魏嬿婉的打算说了出来。早有准备的嬿婉听到这个决定心里还是激动了一下,不过还好,琅华和素练在边上鼓励她,她还能稳住。 曦月带头举杯:“恭喜皇上喜得佳人,恭喜令贵人。” 在座的皇家亲眷眼见今晚的喜事一桩皆一桩, 只觉得酒杯太小,歌舞还不够热闹。 于是在一片欢呼声中,舞姬重新返场让整个宴会又陷入了一片喜乐之中。 已是娴嫔的如懿眼见弘历刚刚看魏嬿婉的眼神,想起之前和凌云彻的种种心头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除了纯嘉二人,被太后亲封的她的风头竟被抢走,这人还是自己最鄙夷的婢女出身。 一杯酒下肚,明明是仲夏夜里,她却觉得身体阵阵发凉。 意欢怀诚送礼得赞 嬿婉念情旧识齐聚 “皇上,舒贵人着人送来一副上好的暖玉给两位小阿哥。” 李玉打开锦盒,入目的是一对隐约带着淡淡柔光,质地细腻的玉佩,弘历凑上看了一眼,只是点点头就让拿去给纯嘉二人。 绿筠取出玉佩放在手里不住的赞叹:“舒贵人真是有心,这玉佩色泽油润细腻,质地上佳,才触摸时感觉凉爽,不一会儿便有了暖意。这样好的东西,想必舒贵人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 边上的永瑢等不及额娘这么细看,他在乳母怀里向着绿筠方向又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又是要伸手要去够,急吼吼的可爱样子逗得周围人好笑。 永珹的那块已经戴在了身上,他把玉佩抓在手里嘴里发出“哦哦”的声音,好像在跟旁人炫耀他的宝贝一样。 “咦?这玉佩好眼熟,臣妾记得刚进宫时到舒贵人宫中拜访时见过一次,想必是她从家中带进宫中的。”陆沐萍回忆道。 金玉妍:“哎呀,舒贵人这礼于情于物属实贵重,等她身子好些了,臣妾定要登门拜访。” 琅华:“舒贵人虽说平日里不大爱和姐妹们玩闹,不过心却一直挂念着,早上她还叫人送了两床浆洗好又仔细熏过的百家被来长春宫里请本宫转交于你们,还说这不是贵重之物不宜示于人前,当真是礼轻情意重。” 曦月回想着上一次和意欢见面还是她着急六宫安排轮流给皇后侍疾时,后面她的宫女认罪自裁,之后太医就说她病了要养着,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上纯嘉二人产子,宫中几乎没人关注她和问起她,一时之间就像从没见过她一样, 曦月:“皇后娘娘,臣妾记得舒贵人有近两个月没出来走动了吧!太医到底如何说的,怎么感觉舒贵人这病比当年臣妾的寒症还不好治。” 说起这个,大清太医最严格评审员白蕊姬赶紧发话:“哼,之前也没见舒贵人有什么病啊痛的,臣妾看一定是太医院的太医无能罢了,等明日打上几十大板就好了!” 琅华笑而不语,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望了弘历一眼又马上收回视线,意欢的事她打算再酝酿酝酿的,既然现在别人说起了,那不如先试探着看看弘历的意思。 弘历则被白蕊姬一副娇凶模样惹笑了,他咽下口中的酒朝她说:“不要老吓唬太医们,柳太医之前还和朕说不知为何见了你就莫名的心惊、好好的人瞬间矮了半截,今日的事他要是知道了,说不准就来朕跟前说要辞官回乡。” 白蕊姬不服:“那怎么舒贵人还不能病愈,这样热闹的宫宴都不能来参加,这样好的心意也只能托皇后娘娘传达,真是可惜。” 弘历:“。。。。。。。,等回头召了太医问清楚再说吧。” 也就白蕊姬不明就里敢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和弘历说这些,其余几个知晓前因后果的人要么闭口不言,要么假装吃菜,放眼望去都挺忙的。 尤其是太后,她现在听到意欢就想起惜荷,紧接着又想到自己在圆明园的窝囊日子,气上心头又不敢发,眼前的皇帝儿子现在已经是个不容任何人藐视控制的君王,她现在并无筹码和他对抗。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颐养天年吧。省得哪天被挪去盛京更是遥远。 太后一改担忧纠结之色,长舒一口气后和福珈点评着下头的歌舞。 新封的娴嫔在边上听着他们的话茬子从天南聊到了海北,聊完了大的又聊起宫里的几个小的,连还不满三岁的玫仪二人之子的骑射师傅都定好了就是没聊到自己这,她心里已经是十分的躁动了。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如懿觉得自己快控制不住了,她好想一眨眼的功夫就跳到弘历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子给他两个巴掌再问他:“你个没脑子的,到底要给老娘住哪个宫去!!!” 在脑海中发泄了一通的如懿心里舒服了许多,她心里一二三的数着,打算数到五十就开口问一问。 可好巧不巧,当她数到四十八时,宫女给她上了一碗鲜奶和银耳制成并撒了枸杞的甜品,说是御膳房为了此次宫宴新研制出的,之前皇上用了觉得十分的好,今日端来给在坐的都尝尝。 太后吃了几口,觉得甚好:“用料普通,制作不繁琐,香甜细滑,可冰饮可热饮,春夏秋冬皆宜,不逊于平日里吃的燕窝。若是传到宫外,寻常百姓们也可制来品尝自乐。” 琅华:“皇额娘和儿臣想到一处去了,历来宫外效仿宫内并爱攀比,吃穿用度无不例外,多些这样的少些奢侈繁复的,既能解了口腹之欲,又能省下不少银子用于民生社稷,还能传扬节俭之道,真是一举多得。” 见微知着婆媳俩的话才说完,如懿早已吃完勺中挂下的最后一口并悄悄打了个嗝。 味道嘛,尚可,用料嘛,贫贱。时不时吃一次就当尝个新鲜,真能入口的还是宫中上好的燕窝。 她擦了擦嘴,悄悄给站在身后的宫女递了话去:“明日一早就先去取三碗燕窝,本宫要一次吃个过瘾。” 安排好了最重要的事,如懿不等了,她是太后发了话封的娴嫔,再过不久就是娴妃。嘉玫仪三妃必须得加上她才算是和了宫中妃位四角齐全的吉祥,而且她还要做众妃之首。 不等甜品余味褪去,如懿便起身发问:“皇上,臣妾刚刚封了嫔位不甚欢喜,现在想问问您给臣妾赐居哪个宫呢?” “是啊,娴嫔也是一宫主位了,再居于启祥宫确实不合规矩。”琅华提醒弘历这事才做了一半,眼神催他赶紧的。 弘历则是漫不经心的说着打算:“娴嫔啊,你能得太后封赏已是莫大的福气,朕知你不在乎这些虚礼俗名,本想着让你继续住在启祥宫由嘉妃教导,可眼下顾着永珹,你再挤着也不合适,不如你就还是回原来的延禧宫吧。” 如懿心愿达成,胸中快意无限,册封礼一结束,她就可以逃离金玉妍的“魔抓”,省得她天天窝在殿内不敢出去,看来她生孩子这事自己还是能捞到点好处的嘛。 不管弘历话中的轻视打压和嘲讽,也不管他眼中投来的厌烦不悦眼神,更不管太后刚刚噤若寒蝉的样子,如懿就跟中榜要去看遍长安花的考生一样开怀畅饮。 在坐的人看她跟个傻子一样也只当看了一个笑话,笑完了他们暗地里又在猜测太后是不是看她傻才发了慈心照拂些而已。 贺词说了一遍又一遍,姐妹们也笑够了玩够了,永瑢永珹早就被乳母抱下去哄着进入了梦乡。随着众人离去,宫女们鱼贯而入开始收拾残局,这场持续到深夜、承载着皇宫里诸多希望和情绪的宴会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琅华就发了话免了第二日的请安,各位都回去休息好了再说。 弘历心里羡慕的不得了,面上又要憋着:“呜呜呜!朕也想当琅华手底下的嫔妃。” “师父,我瞅着皇上已是十分疲倦,眼下也睡不了几个时辰,不如先伺候着皇上去养心殿歇息吧。” 今天是嬿婉的好日子,他可不想她成为真正妃嫔的第一晚被困意、疲惫搅扰了去。 李玉是想不到他的这番心思,只觉得这小子越发的上道了,真不枉他多年来的谆谆教导。 就这样,被困意席卷包围的弘历在混沌之间本能的奔向了他的龙床然后酣然入睡。下半夜他醒来时才想起宴上他刚封了个贵人,那个贵人是他中意了许久的小宫女。 早晨醒来,他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下面的人,今晚不翻牌子,由令贵人侍寝。 春蝉和澜翠手里的活计还没开始就被满面春风的进忠带去长春宫伺候嬿婉,一路上她们又惊又喜,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透露出一种被惊喜狠狠砸到的无限喜悦。 她们仨见面就抱在一起,澜翠捧着嬿婉喜极而泣的脸自己也难掩心中激动掉下泪来:“原先只知道你去了皇后娘娘宫里伺候,不成想竟有今日的大喜,过去的苦楚都翻篇了,往后我们必得守着你好好的为嫔为妃。” 嬿婉:“皇后、贵妃她们都待我极好,可是我这一路走来,心中的许多话也只有你们才懂,若没有你们,进忠和王蟾,我怕是早被凌云彻那窝囊人给耽误了。” 春蝉:“咱们只顾着自己说话高兴了,如今聚在一起该好好的先谢了进忠公公才是。” 进忠:“哎哟,我一个奴才也没做些什么,都是自己人,犯不着客气,春蝉澜翠,你们先好好的伺候着。这的首领太监我看就让王蟾顶了,也省得他在别的地熬着。” 嬿婉:“好好好,那有劳公公替我再累一趟了。” 王蟾心无波澜的干活之际听到昔日好友一跃成了贵人还赐了封号后他心里便如天女散花似的“霹雳啪啦”的大喜开来。 这阵喜还没退下,又听得贵人要了自己去做跟前的首领太监,他心中的天女又散了一把更大更美的花。 一路上他几乎要跑起来的脚步让进忠叫了好几次,令贵人就在那儿,跑不了你的位置。 王蟾只嘿嘿笑道:“我小打就被爹娘卖进宫里换了一袋子粮食,在宫里受的委屈自己都不记得了,之前我师父病死了,我哭了几天几夜后也差点不能起来,辛亏嬿。。。。。哦!不,是刚进宫的令贵人送东西路过时发现了替我去求了药才捡回一条命,这么多年她当我是朋友,如今成了主子还念着我,我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他叭叭叭的说着她们四个在宫里是如何相互扶持的,进忠听了一边佩服自己看人的眼光真好,一边又暗暗骂自己怎么不早点认识嬿婉,完了他又更狠狠的骂了凌云彻是个没福气的蠢材。 随着王蟾的一声“令主儿~~”,嬿婉在宫里的小团队已经组好。 她们也不管进忠乐不乐意,把他拉到中间就围着他边拜谢起来,完了又拉住他的手齐齐跪在佛像面前起誓:“从今往后,她们五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有背叛天地不容。” 起身的那刻,进忠心里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说是踏实也好,说是心安也好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他心甘情愿的为她们冲锋陷阵、斩妖除魔。 人齐了,那就该办事了。 进忠身上还有差事交代了几句就一步三回头的撤了。 王蟾、澜翠、春蝉她们仨人将内务府送来的人都安排了差事。期间两次嬿婉要从坐上起来自己倒水都被他们按住了。 王蟾:“贵人,您现在是主子,以后这些事都由奴才们来做,您就稳坐在前看着就是了。” 嬿婉:“我这才当贵人第二天,还没来得及习惯。” 春蝉:“主儿晚上就要去侍寝了,得赶紧习惯了才行,免得惹皇上不高兴。” 嬿婉十分听劝:“哦哦,那我接着习惯习惯,你们继续。。。。” 接着,内务府又差人送来好些精致名贵之物说是皇上御赐,一盒盒一件件的,报名的公公念了好一会儿。 内务府的送走了,各宫的娘娘们又送来好些东西。见过没见过的都这么精美不俗,不得不让人感叹这小日子真够带劲的。 他们在这些贺礼中挑了不少贵重、奇巧的放在一个小箱中收好,等进忠当完差得空了就送去给他。 忙完已经到了中午,御膳房的已经准备好饭菜送了过来。不似从前为奴为婢时吃得难见荤腥和精致。 这一碟一盘一碗不仅模样精致还各有一个好听又带着吉祥的名字,光看模样就比她们之前吃得不知好出多少倍。 物欲、食欲都得到空前的满足,嬿婉才知道为何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往的“上头”发展。 若以前没见过得到过这些东西,今日一见估计要脑袋发晕了。 “我要当宠妃!!!”嬿婉心中呐喊道。 重回旧地心情佳 得罪曦月又被怼 一个天蓝蓝、云白白、风轻轻的日子里,如懿一路快走的重回了延禧宫。 “恭迎娴嫔娘娘~”,在新指派来的首领太监得喜的引路下,如懿越发的自在放松下来。 延禧宫偏是偏了些,旧是旧了些,但是没有了金玉妍的看管她终于不用成天提心吊胆、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避开和暗地里回击她。 现下内务府重新在这着人种上花植上树,放眼看过去倒是一副生机盎然之景像。 加上她是太后封的,纵使有着诸多不堪和非议,宫人们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早五日前内务府就派了不少人来打扫装饰,一阵忙活下来也让这旧地焕然一新。 “本宫的延禧宫就该是这样,虽比不得长春宫大气和咸福宫华丽,但这一副绿树成荫、花团锦簇的模样却让人耳目一新。” 得喜瞧着如懿面上话里对宫内布置装饰十分满意,他心中也是十分欢喜。上任之前还被几个哥们儿提醒着要打起二十分精神伺候这位主子,现在看来也没这么难搞嘛。 “只要主儿喜欢,这宫里美成什么样都应该,今后只要主儿一句话,奴才必当鞍前马后!”接着如懿的话,得喜十分殷勤卖力的边奉承边表忠心。 眼前人的话,让她内心的喜悦直上云霄。宫里的布置已经让她十分欢喜了,得喜的一番话又让她把现在和过去的好日子衔接到一起。 现在她是名副其实的主子,自然有人为她卖命,她再也不用盘算着按捺着自己的本意做些不该做又让人看低的事来维护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 果然富贵险中求,太后这步棋她走得对极了,接下来只要有个孩子,哪怕是公主也好,她就能在后宫站得更稳。 宫里人人听她差遣,事事都合她心意,如懿这一刻是真的如意了。 眼看着她步入主殿坐上主位都要休息了,得喜也没得到半文钱的赏。他私下里以为如懿是有不满的地方所以还不断的想着是哪儿有了纰漏,这第一天见主子就这样马虎,真是该死该死。 烟霏瞧着他出去时笑比哭还难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她悄悄的跟了出去问情了原委,听得得喜要回去面壁思过的傻话,她只悄悄的告诉了她咱们主儿就是如此小气,找她讨赏,还不如去护城河里捞一捞来得实在。 “哎哟,多谢姑娘提点,瞧我笨的没打听仔细。”得喜悻悻的自嘲了一番,怀着三分的失望和七分的不确定走了。 人才进了宫,其他宫里的贺礼就跟着来了,如懿一看都是些按照旧例赏的料子之类的,并没有自己期待的奇珍异宝,还在云端遨游的心就降了些下来。 “这些子小人,心眼比针尖还小,她们既瞧不得我得皇上宠,又不得不顾着宫里的规矩就做出这副派头,等那日本宫位至贵妃,甚至是皇贵妃时定要好好出了这口恶气才是。 “砰”的一声,她把杯子重重置于桌上,突然发出的声响连她自己都惊了一跳。要是在之前的启祥宫,她断断是不敢轻易发泄自己情绪的,只要被别人听到,必定会引来金玉妍的修理。 现下她敢笑敢骂,再没人压在她头上给她甩脸子或羞辱她,她心中的畅快现下是说不尽道不完的。 一切收拾妥当,如懿就赶忙要上床歇息。前两日开始她就为了能重回延禧宫单独居住的事儿而兴奋的一直失眠,要不是宫人手脚速度有限,她巴不得一眨眼的功夫就过来。 “哎哟,主儿,您现在可不能顾着休息,给太后请安要紧!”她新上任的贴身宫女一把掀开被子把她从床上拽了起来。 “太后那儿明天再去吧,本宫上下眼皮都要黏在一起了。”如懿打了个哈欠抢回被子又回到了床上。 宫女一脸急色:“不行,您这嫔位来的奇巧,眼下皇上和太后还有心结,若是再因为她们母子失和被迁怒了打回原形就可惜了了。” 唉,如懿揉揉太阳穴撑起身子抱着被子嘟嘴生气:“她们本来就不是亲生母子,非要人前人后处处表现得比亲生还要亲,稍微有点没表现够的,轻则互相暗嘲,重则借权打击。她们吵我们跟着遭殃。” 她嘚嘚嘚的倒豆子似的抱怨,全然不顾边上人脸上短短时间白了几茬,若是传出去,她们可以自己收拾包袱进冷宫以泪洗面去了。 “主儿,今后这些话您可不能在外头说了,您要是能哄好了太后多得些好处最好,要是不能就好好守着现在的位置也安生。”那宫女一把捂住如懿的嘴又紧张的四处看了看,好像屋中有太后那边某个会隐身的人一样。 如懿:“对了,你来本宫身边多日,一直叫着你本名诚儿,这名字太朴素了些不称你,往后你就叫暖云,‘九转丹成最上仙,青天暖日踏云轩’里的暖云。” 得了新名的暖云并未十分欣喜,她还未刚刚心有余悸,只求她们的日子安生:“只要主儿高兴安稳,奴婢叫什么都无所谓。” 如懿不管暖云多焦急忧心,只拿好话哄了她两句便转身睡去。 暖云劝不动她也只能由她,见如懿睡去便静静退下去准备明日去拜见太后的东西。 花栩跟着烟霏话倒多了起来,做事也不似之前那么死板,做得好了烟霏不仅高兴还会找些好吃好玩得给她,什么耳坠子、手串、珠钗之类的,全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喜欢的东西。 花栩不是不喜欢,而是自她懂事以来身边就没人教她这些,现在有烟霏带着,平日里会教她什么季节擦什么粉抹什么油、什么颜色的衣服配什么颜色的绢子、什么果子配着什么茶最好吃后她的日子才开始有了滋味。 烟霏很喜欢这个比自己年幼的女孩子,话虽不多但很实在,教给她的事儿都能做的好好的,心里没有学到如懿那些七拐八绕见不得人的东西,看似冷漠实则清透,她虽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她认为花栩是顶好的小姐妹。 虽然现下宫中的姐姐们不了解她所以不爱和她说话,不过假以时日,她们肯定会热热闹闹的玩在一处。 “嬿。。。。,给令娘娘请安。”太高兴的永璜脱口而出要叫嬿婉的本名,话才蹦出半个就咽了回去,他忙整理好自己向着嬿婉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永璜现在和嬿婉见了面俩人就只会眯着眼嘿嘿嘿笑,永璜曾经想等出宫开了府把嬿婉带出去就没人欺负她了。现下好了,一转眼她成了皇阿玛的嫔妃、和额娘同住一宫的姐妹,再没谁轻看了她去,自己的一桩心事也了了,这如愿以偿的感觉真好啊! 嬿婉:“大阿哥不必如此,以后私下里见了我,还是像从前一样叫好了。” 永璜:“那不行,你现在是皇阿玛的嫔妃,是我的庶母,我得照着规矩来才行,否则宫里人多眼杂的,万一被小人听了拿去做文章,你可要吃苦受罪了。” 嬿婉:“嗯嗯,大阿哥说的有理,是我唐突了。” 永璜:“令娘娘,现下你又回到了咸福宫,今后也还会为我做从前那些好吃的吧。” 嬿婉:“做,只要大阿哥想吃我就做。” 茉心:“令贵人、大阿哥,正好您们都在,娘娘说了,让您们待会儿都一起过去用膳,内务府新制了几道菜送来,想必会合您们胃口。” 永璜、嬿婉:“欸,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茉心:“奴婢还得去接公主过来,就先走一步啦。” 茉心才说完人就不见了踪影,这丫头成天忙忙碌碌又乐乐呵呵的。 在乎的人从未远离,而且还越过越好,所谓上天眷顾就是如此。 第二天长春宫中请安结束,曦月和阿箬被琅华留下说有一些宫务上的事儿要商量,嬿婉就同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半道分别独自回咸福宫时,如懿却叫住了她。 “令贵人且留步!”如懿如一只骄傲的公鸡抬头挺胸朝她走来。 澜翠:“瞧她那样,仗着太后就目中无人,刚刚在长春宫还敢拿慧贵妃娘娘说嘴,活该被嘉妃娘娘教训。” 嬿婉:“也不知她要做什么,咱们别和她废话。” 在长春宫中众姐妹闲聊之时,曦月提及永珹直呼这是宫里最不好应付的小人精,将来大了必得娶个厉害的福晋才能安分。 本类是姐妹们平日里互相打趣斗嘴的玩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正高兴之时,如懿冷不丁来了一句:“嘉妃娘娘好福气,能做皇子生母一直陪伴孩子长大,看着孩子走路说话、开蒙识字,习武骑马,开府娶妻。不像慧贵妃只能做些后半截的事儿了,不过这也倒省得劳累了。” 此话一出,热热闹闹的殿中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此时的高曦月直接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这老妇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是当着众人的面向她宣战吗? “如懿,被太后封了个嫔位就敢无视宫中规矩对慧贵妃娘娘和本宫无礼,你是够放肆的啊!”金玉妍放下手中的枣泥酥满脸杀气的望向她。 几日未听到这熟悉又胆寒的声音,如懿全身像被冰封住了似的。她的大脑停止了转动,时间和空间定格在这一刻。 砰!砰!砰!!!她的心跳一次比一次重,一声比一声响。 暖云看她瞬间呆若木鸡毫不中用的模样面上忍不住的臊了起来,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常请安也能惹出是非,尤其是几位娘娘那不好惹的眼神,她既想拉起如懿赶紧跑回宫又不想自己受牵连。 这该如何是好?短暂的想了一下,她还是伸手出去拍了拍如懿。 “慧贵妃和大阿哥的母子缘分是天注定的,不论何时何地都断不了抹不去,娴嫔这话脱口而出,莫不是私下里想的说的多了。”海兰见曦月还没完全缓过来,就赶忙接过金玉妍的话为曦月缓冲,她顺着金玉妍的话吐出如懿的无礼,力求痛击这小人。 如懿:“慧贵妃娘娘不要误会,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刚刚还说得起兴,现下跟遇上了猫得耗子一样缩着身子小着声为自己辩解。 绿筠也开了口:“娴嫔这样说也真恶毒,还好咱们姐妹齐心,否则她嘴皮子一碰就得姐妹失和,母子离心。” 如懿:“纯贵妃娘娘明鉴,臣妾绝对不是故意要恶毒的。” 陆沐萍:“怎么恶毒还有故意和不故意之分,难道不故意的恶毒就没事了吗?娴嫔这话臣妾不懂了。” 坐上的琅华脸上风轻云淡:“娴嫔你是宫里的老人,该经历的不经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说话做事更要稳重,嘉妃现下要照顾永珹暂时不能教导你,可你也该对自己上点心,不要辜负了太后才是。” 以为脱离的金玉妍的如懿听到金玉妍暂时不能教导她的话时,那种有块巨石压在心头的感觉又回来了,又听琅华点出了太后,自觉被她拿捏。 本来她就是太后最称心如意的儿媳,和弘历发生了争执后更依赖于她,如果她去求了太后废掉自己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好不容易得来的位份,她可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于是赶忙起身向曦月跪下忏悔请罪以求原谅。 “行了,咱们姐妹之间这般世面你是不懂的,本宫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不论是生儿育女还是陪伴孩子,这个中滋味岂是你这个难以生养的人能体会的。念你如今年岁不小又膝下无儿无女,吉林将军新进贡的参就赏你了!” 她原本是想从前她没什么身份时只能被她们排挤在外,如今该有的都有了,所以也想参与下她们的话题一起说两句,可哪想到嘴巴太快,脑子没跟上,自己的心里话就未加修饰的抖了出来引发了这场面。 幸好高曦月把她当成屁给放了没有再追究,否则她又要冥思苦想怎么让自己免于惩罚。 怪不得从前姑母、阿玛、额娘,包括后来的弘历都对她说过:“不会说话就不要说”的话,原来是这番道理。 挑衅嬿婉反被讽,意欢有难琅华急 “娴嫔,既然当了一宫主位就要拿出点样子来,别跟之前似的不懂事惹得人人抱怨让人看宫里的笑话。” 刚缓过神来的如懿又被金玉妍这么一说更觉脸上无光。说来也怪,自她出冷宫以来也不知道放下脸面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说了多少违心的话;弘历和太后还有琅华几人她时常背地里骂着算计着,说她一句胆大包天也不为过,偏偏这金玉妍她就是怕得很。 金玉妍都不用开口说话,单单是站在那里她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不安起来。她孕中,如懿每次去搅扰都下了十成十的决心,出门就跟死士去敌方搞刺杀一样,大有一股悲壮决绝之情。 搬离启祥宫后,如懿自觉找回了一些当主子的体面,可是今天这场闹剧又把她当着众人面打进了泥里。 她深吸两口气准备替自己找补一二时,别的妃嫔已经热火朝天的聊去了别的话题,谁也没在她身上过多停留。 原先她是最末的答应,六宫没人看得起她,她恼怒不止。 如今她是有依仗的嫔位,六宫还是没人看得起她,她虽然也恼怒,但心底里暗暗生出一丝庆幸和自在。只要她们不盯着,那自己的体面还是在的。 出了长春宫,她的脸颊耳根还是热烘烘的。暖云一路跟在她后头嘴一刻不停的给她总结着今天哪句话说得最坏、哪句不是这么个意思偏偏最容易被人误会了去等等。 也是离着其他人远,否则叫旁人听到了她所剩无几的脸皮就一点不剩了。 如懿:“本宫不想听,你闭嘴!!!” 暖云:“主儿,奴婢可不能看着您闹了笑话不管,要是被太后知道了就更不想见您了。” 如懿:“本宫本不想说那些,但是架不住嘴快。” 暖云:“只是嘉妃她们吵吵了两句,应该没什么大碍的,回头您见了皇上可别自个儿提起来。” 如懿:“知道了。” 暖云:“唉!说来说去还是得有个孩子,有了孩子咱们还怕这些做什么呀!” 暖云一语说中如懿心中日夜期盼的事,自从上次宫宴和众人见了弘历一面,到现在她已经有近两个月没被召见,她想故技重施去养心殿碰碰运气,可每次都被弘历以各种理由搪塞了回来。 “主儿,您看!是令贵人。” 如懿顺着暖云所指的方向顺眼望去,瞧见嬿婉带着澜翠正悠闲自在的观赏着树上的玉兰。 十七八的人,皮肤吹弹可破,衣着又是那样精致娇艳飘逸,主仆二人天真浪漫、笑语晏晏的样子叫谁看了不被感染。 暖云也不过二十出头,从前也是个好玩喜欢鲜亮的人,这段时间跟着如懿受她影响,她不自觉的收敛起自己的天性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派头讨主子喜欢。 又因为受了当日福珈的嘱托和听了烟霏的描述,她每天一边小心谨慎规矩着自己,一边耳听八方眼观四处的留意着如懿和其他人的反应,一段时间下来,人不自觉地老了一圈。 现下嬿婉是宫中最得宠的嫔妃,听旁人说她性子好又不爱张扬,如懿如果能在她那里结个善缘估计能讨到些意想不到的好处。 有了这个打算,她就极力劝如懿上前去打个招呼说两句好话。 如懿看到这个昔日未曾拿下的“对手”,心中不觉生起一股十分笃定的挑衅之意。 刚刚在长春宫丢的,她要在嬿婉身上拿回来。 “请娴嫔娘娘安!”嬿婉在她距离自己还有五步之远时就对她行了个万全的大礼。 如懿看着她如小兔一般谨慎紧张的样子,心中不自觉的得意起来。她昂首挺胸,搭着暖云的手,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带着一抹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笑朝嬿婉靠近。 澜翠下意识的要站出来挡在嬿婉前头时被嬿婉暗地里拦了回去,今天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如懿:“令贵人如今宠贯六宫,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了,怎么本宫刚刚还听慧贵妃如使唤奴才一般丰吩咐令贵人打理咸福宫的事儿呢?” 开口就是挑拨,嬿婉厌恶至极,也觉得无聊至极。 嬿婉:“娴嫔娘娘这就不懂了,自从嫔妾再度回到咸福宫那日起,慧贵妃娘娘就有意锻炼臣妾理事,眼下她帮着皇后娘娘协理后宫,我帮着她点好咸福宫,不过是我们姐妹一心罢了。” 如懿:“此一时彼一时,原来还是奴婢的令贵人,如今也和贵妃称姐妹了。” 嬿婉:“娘娘又不知了,嫔妾不仅和慧贵妃娘娘称姐妹,就连皇后、纯贵妃、慎妃、嘉妃、玫妃。。。。。。哦,应该说除娴嫔娘娘您外,臣妾私下里与六宫嫔妃都以姐妹相称,只是您不知道而已。” 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澜翠一心一意的为着嬿婉攒着口气捏着拳头,只待需要她时她就上前为了嬿婉豁出去。 暖云则是低着头心里忍不住的骂着,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拖着如懿回宫待着,好好的又与人结怨。 瞧着如懿那副不饶人的架势,她觉得有必要站出来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局势,于是她也顾不得主子高兴不高兴了,直接出声:“贵人受宠,又得六宫喜爱,我家娘娘心里也欢喜着呢,这几日还想着给贵人备一份好礼道喜呢。” 嬿婉听了拈起丝帕掩着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对着如懿说道:“唉哟,暖云姑娘这番心意嫔妾可不好受着,若是你家娘娘悔了,可该怪你了。” 暖云缓和不成反被当了枪使,原来这个看起来柔弱纤细乖巧的女子并不是那么好被她这些面儿上的示好说服,于是她将头缩了回去不敢再多言。 如懿则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激着嬿婉:“只要令贵人喜欢,本宫那点东西算什么,只是眼下凌云彻已经没了,否则他看见你如今飞上枝头,不知会是怎样的激动。” 提起凌云彻,嬿婉心里就有一股气。 这个挨千刀的窝囊废,对往后的日子若没什么期望就想这样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说到底也是他自己愿意的生活方式,旁人再不喜也无可说,但是他不该乱了心智被人设局谋了命去。死得这样冤枉屈辱,相识相恋一场,想起怎叫人不气。 嬿婉眼神犀利,毫不客气的回击:“凌云彻这会儿估计还没闭上眼,娘娘午夜梦回的时候手上有劲就多试几次,否则那日他来找您就不好了。” 如懿:“你!” 嬿婉:“娘娘,一个不在世的人您非要拉出来扎人心窝,那就别怪嫔妾多嘴了,您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您自己心里清楚,往后的路希望您走得心安稳当,否则那一日摔了下去,恶鬼强拉着您往下坠去,旁人想把您拽上来都处下手呢!” 如懿大骇,她以为自己和凌云彻的死分割的很干净,别人是万万不会知道的。但今日看魏嬿婉的的表现,似乎她不仅知道,还知道的特别详细,若她把这些事抖了出来,那对她来说可谓是灭顶之灾。 她强压着害怕的心,上前一步警告起魏嬿婉来:“今日你以下犯上本宫不与你计较,只是你该知道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倘若下次再犯本宫可就不饶你了。” 她快速说完,不等魏嬿婉回话就带着暖云极快速的离去,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她是被什么气着了。 嬿婉脱口而出的一通气话,竟激得如懿这般举动,她和澜翠怎么也想不通。回到宫中她俩叫来春蝉和王蟾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发现其中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胸无大志的凌云彻为何要去做这些事,为钱的话他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他如果急用钱,应该是找赵九霄等熟识的同僚想法子才对。 他在冷宫那个鬼地方当差,花了不少银子买来的东西,就算自己用不着也可以倒手卖了出去,卖不了也可以找哪位太医收了去,为何会给素来没有什么交情的惜荷? 据说那宫外的大夫说他当日是蒙着脸去找他的,为何要蒙着脸,是不是他一开始就知道被人认出来会有危险? 越分析,问题越多,结合今日如懿的反应看,她们一致认为如懿和这些事脱不了干系,甚至她在其中还起了不小的作用。 进忠听完王蟾的叙述,他只让他带回去四个字:“稍安勿躁” 嬿婉眼珠一转,按照以往对进忠的了解,她都能想到他说出这几个字时眼角自带的得意和筹谋的劲儿:“进忠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说稍安勿躁,既然如此,就先悄悄的备着人打听着收拢着,万一那日有机会了,也好一举扳倒娴嫔!” 春蝉:“之前凌云彻一出事,他曾经的好兄弟赵九霄其实想去找你想想办法,当日他觉得直接见你会被拒绝,所以先来找了我和澜翠,可我们当时只觉得这事害怕极了,就没和你说这事,赵九霄也不敢再有动静,所以到后面也就没声儿了。” 王蟾:“那奴才明天就去走一趟,凌云彻虽说人不怎么样,也曾负过主儿,但好歹咱们与他相识一场,如果真有什么冤屈帮了他也算是功德一件,如果没有,那就算他自作孽,咱们呢也只是求一个心安。” 嬿婉:“行,待会再去库房里挑些值钱的往进忠那送一些,他找人办事少不得花钱,赵九霄那先看看他想不想查,不想就作罢,不要与他过多纠缠。” 事关重大,赵九霄又是个满心想向上爬的人精,嬿婉现在对他了解不多还不敢在此事上与他多接洽,万一他背了她又去延禧宫要好处,万一连累了自己不说,别把大阿哥和贵妃连累了才得不偿失。 这头主仆私人商议好了就准备行动,中间没有什么多余动作可谓是干脆利落。后来曦月琅华听得此事只觉得这丫头胆子忒大,涉及皇子命案的事儿她也敢私下里擅自行动。 那边长春宫里,琅华叫素练和莲心遣退了宫中众人后才叫了玉萃出来。 面对这个脸生的宫女,她们二人一脸疑惑,不知琅华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你把这段时日发生的都说来听听。”琅华开门见山的吩咐玉萃,阿箬感此时不同寻常,她和曦月对视一眼,等着迎接接下来的震惊。 玉萃:“奴婢是得了皇上的令专门去伺候舒贵人的,上次事后,舒贵人受了牵连被养病于宫中不得外出,至此已经快满三月了,皇上的本意是想等他派去的人将事情里里外外查清楚了再将舒贵人放出来,但是上次皇上传奴婢去说话,意思是觉得舒贵人有损皇家体面,不适于留在宫中,于是让奴婢悄悄送走舒贵人。” 玉萃的话,她们二人越听越觉得奇怪,什么叫悄悄送走?送到哪里去? 曦月正皱着眉琢磨着,阿箬只觉得一阵恶心:“皇上是想要舒贵人的命!!!” 果然这个男人还是和前世一样的疑心深重,刻薄寡恩! 曦月大惊:“怎会?皇上当日很宠爱舒贵人的,怎么。。。。?” 琅华十分镇定:“这么些年,皇上什么样咱们难道还不清楚么?永琏的死皇上有那么多说头,咱们怎么知道他哪天想起哪个要做什么?” 曦月:“那也不干舒贵人的事,为什么非要她死不可。” 阿箬:“当日惜荷想刺杀皇上,但是阴差阳错杀了永琏,整件事因何而起他心里最清楚,惜荷死了,但他也怀疑舒贵人知晓此事,就算她全然不知,但皇上只要一看到她就会想起当日被斩首之人上的折子,那那儿是折子,明明是一个打在他脸上的巨大巴掌。” 曦月:“你要这么说的话我明白了,皇上是不想人知道他自欺欺人,滥杀无辜一事。” 琅华:“往更深了说,是不想承认自己狭隘、残忍、刚愎自用的本性。” 曦月:“惜荷已经死了,舒贵人再被牵连怎么想都冤枉。” 宫女太医向本心,长春宫计救意欢 琅华叹了口气:“咱们觉得无辜,可到了皇上那却是罪该万死。到时候留个全尸,意欢全族都要因为没被牵连跪下来高呼皇恩浩荡了。” 玉萃:“皇后娘娘,奴婢贴身跟着舒贵人这些日子,见她只是读书写字,闲暇之余也会想起皇上并伤心着,偶尔两次半梦半醒之间倒是小声唤了惜荷。贵人还年轻,但是日子却跟药一般苦,精神一日不如一日,话比从前更少了。” 阿箬:“照这么看来,好好的大活人,不日就没了。” 玉萃:“慎妃娘娘说的是,茶不思饭不想,睡眠越来越长,人变得迷迷糊糊的,时间久了不死也疯了。” 阿箬转向琅华:“那姐姐您的意思是?需要我们如何配合?” 琅华低下头缓缓吐出内心想法:“皇上要借着永琏的名义了解舒贵人,可是我心里却十分不愿意,他若是用别的理由我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可永琏是我亲生的孩儿,我断不可让他莫名背上这些。” 曦月重重的倒吸了一口气:“一个是亲生骨血,一个是枕边人,怎么下得去手?” 琅华:“最是无情帝王家,皇上这样的人,再难的事只要扯过江山社稷为借口就都不难了。” 曦月:“也是,什么运筹帷幄,说白了都是权衡利弊。可眼下咱们见不着舒贵人,又是在皇上眼皮底下,这该如何救呢?” 阿箬看了一眼玉萃:“咱们见不到,可眼前这宫女却能传话,是不是?” 曦月疑惑:“她?她是皇上派去的,怎么会冒着杀头的风险救舒贵人,她不把我们今日的谈话说出去就算阿弥陀佛了。” 三人目光齐聚自己身上,玉萃也不多言,只见她干脆利落的跪下然后继续用那副没有情绪起伏的嗓音解释着自己:“娘娘,舒贵人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也没有做错什么,好好的为何要为了其他人的好恶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这不公平。奴婢替皇上了解过许多人,那些人都罄竹难书,可舒贵人奴婢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的。” 阿箬冷声试探着她:“君要你杀,你却不杀,皇上知道了,你九族不想要了?” 玉萃:“要,奴婢要爹娘兄弟和姐妹,也要舒贵人逃过一劫,所以才来找皇后娘娘。” 阿箬:“我们凭什么信任你?” 玉萃:“慎妃娘娘糊涂了,现在奴婢已经把九族置于这长春宫了,今日之事泄露了出去,莫说奴婢,皇后都难以自保。” 琅华沉思,曦月坐立不安,她从小到大还没经历过这样的事,饶是做了这么多年威风的贵妃,这虎口里拔牙的事还是让她心中颤抖不已,她端起茶杯装作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才算稳住(不用怀疑,小高就是在战术性喝水)。 “慧贵妃娘娘其实不用害怕,奴婢想这事咱们做秘密些,想来不会有何危险。” 静悄悄的殿内,壁上西洋钟机械的发出规律的“啪嗒”声,玉萃冷不丁的安慰像被一把匕首划开的丝帛一样让人莫不开眼。 “咳咳。。”曦月用丝绢捂着口。“本宫哪里怕了,本宫是明明是在想对策。” 琅华:“妹妹害怕也难免,此事太过凶险,咱们必得好好从长计议。” 曦月:“来得及么,万一皇上按捺不住就动手了,晚了咱们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曦月就是当下怕归怕,但从全局来说做是一定要做的,而且还要做的快准狠且不留一点痕迹。 阿箬:“我看,当务之急,还是得和舒贵人搭上话,看看她自己的意思,如果她和咱们一个心思,再难也能想出办法来,否则何必呢?” 琅华被她一语点明,她起身走到书桌前取了纸笔速速写好折起递给玉萃:“眼下,我们还是不要现身为好,这字条你带给舒贵人,今日的事你看着和她说,我想她会明白并做出决断的。” 玉萃接过,向琅华叩了头就起身悄悄退了出去。 接着,她们又叫来素练,问明了给意欢诊脉的太医是江与彬后就马不停蹄的叫人去传他过来问话。 正在太医院心无旁骛的江与彬听到皇后召见时心中一哆嗦,手中的笔“噼啪”掉落在地,溅起的墨水弄污了他的衣角。 素练:“江太医,您快去换身衣服随我去吧,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将与彬:“哦,哦,姑姑稍等,稍等。。。” 瞧着江与彬像只听见给猫抓痒的耗子一样,素练心中泛起了嘀咕,这样胆小之人,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误了娘娘的大事怎么办,不如想法子弄一剂哑药来给他灌下去省事。 而此时的江与彬心中确实是慌乱无比,往常三日一次去长春宫回禀了舒贵人的脉就好,这下皇后突然让素练亲自来请自己,难不成是当日惜荷的事东窗事发,皇后要替皇上悄悄了解了自己???? 眼下惢心已经身怀六甲,若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一家可要完蛋了。 他慌慌张张的换着衣服,嘴巴上劝自己冷静冷静冷静,脑袋里却是乱轰轰的一片。 一路上,他都跟在素练身后像条尾巴似的一言不发,满心想着待会儿怎么应对皇后的问话,由于想得太过投入,差点没撞上路上的假山。 本来就对他印象不佳的素练,此刻在想他这人又胆小又呆,这么不中用不如找人埋了算了,省得那天说错话节外生枝。 素练转头给了他一个毫无温度的眼神,而他则是呵呵一笑。 素练无奈摇头,一脸的嫌弃鄙夷和后悔,这人还是个傻的,她待会儿要想想怎么和娘娘解释当日选中他的事,实在不行就这两日干掉他!!! 素练:“江太医,娘娘就在里头,您自个儿进去吧。娘娘面前可要打起精神来,可别失了礼数。” 江与彬:“知道、知道,多谢姑姑提醒。” 进了内殿,江与彬抬眼看到座上三人正目光炯炯的望向他时心里就漏了一大拍,他暗暗想:“想不到皇后娘娘如此缜密,竟然还叫了旁人一起问话,若有半点差池,岂不是直接投入死牢。” 宽敞的殿内,阳光从左右的窗户透了进来交织在一起照得殿内亮亮堂堂的,桌椅陈设典雅高贵,四周还放着许多冰块趁着微风递来阵阵凉爽,案上的鲜花更添妙趣。 这样的地方怎么看也不是个凶险之地,江与彬恍惚了一下又将心提起警觉着。 琅华:“来人,给江太医赐坐。” 江与彬内心:“先礼后兵,皇后果然好手段。” 阿箬:“江太医,这些日子你要顾着舒贵人,又不能落了旁的事儿,想必十分辛苦。” 江与彬:“娘娘此言,微臣愧不敢当,不过是尽本分罢了。” 阿箬:“那你说说舒贵人近来如何?” 江与彬:“忧思倦怠,不思饮食,坐卧无常罢了。” 看不出阿箬有什么意思,江与彬只能照实回复。 阿箬:“可有治疗之法?” 江与彬:“治疗不难,可舒贵人自己没了心气儿,微臣也难以下手,只能开些益气解忧的汤药给贵人喝着缓解着,兴许哪一日贵人想通了便好了。” 阿箬:“舒贵人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 江与彬心内一紧,看来慎妃是要发起正式的进攻了,既如此,为了惢心和孩子,就跟他们拼了。 本来紧张拘束的江与彬,现下倒是想开了放松了下来,他一改先前恭敬得有些过分得态度,挺了挺腰打算正面“迎击”。 江与彬:“娘娘所言甚是,可这心药天下独一份,现下已经不在人世,眼下只能另寻其他代替了。” 阿箬:“要找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咱们有时间,舒贵人不一定有。倘若舒贵人一直这样下去,我们就算把南海观世音菩萨请来也于事无补。” 曦月:“哎呀,您们这烂糟糟的哑谜是要打到什么时候?不如我说,江与彬,你听着,皇上要取舒贵人性命,本宫和皇后慎妃要救她,不过现下见不着她,又怕她沉沦伤心之中,看你是个老实的又能过去照料,所以想让你帮本宫们传话,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曦月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明白,江与彬把她的话又想了两遍才确认什么意思,刚刚还一副“我不怕你们”的样子马上就卸下,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傻愣愣的嘿嘿直笑。 “微臣还以为皇后娘娘今日召微臣前来是要处罚微臣,没想到原是为了救人,微臣有罪。”他笑着愧疚着道出心里所想。 曦月:“啊?为何要罚你?难道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吗?” 江与彬:“啊啊啊!!微臣不敢,贵妃娘娘明鉴。” 浪花:“好了好了,一个个的全来自己吓自己了。江太医,今日本宫与两位妹妹把主意说给你听了,你也就上了这条‘贼船’,今后想下可就难了。你要是不愿意现在大可去告诉皇上,本宫不怪你。” 坐着的江与彬马上跪伏在地,大声明志:“娘娘,微臣愿听您差遣,绝不对外泄露半个字。若是食言就天打五雷轰。” 琅华本意是找人救人,江与彬的一通毒誓倒显得这事她们做的太快且有些逼迫,她连忙向江与彬道歉,只希望他不要被吓到而退缩,眼下光只有她们仨和玉萃的力量还不够,江与彬能出入皇宫,若他靠得住,一些事办起来也方便。 江与彬:“皇后娘娘的意思微臣明白,眼下最重要的是让舒贵人燃起对希望活下去,微臣有法子,不过现下还不好说出来,还请娘娘们拭目以待。” 琅华欣喜:“哦!既如此你就去办,本宫等你好消息。” 等他出了长春宫,曦月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江太医胆可真小,还以为咱们要吃了他一样,你们瞧他额上的汗都流进了领子,尤其是刚刚出去,背后都湿了。” 阿箬:“我看你俩半斤八两都是胆小鬼,谁也别笑谁。” 琅华:“好了,好了,今日你俩也累着了,尤其是曦月还被吓着,回去可要好好养着,待会儿本宫就命人去内务府取些安神宁气的补品给你送去。” 曦月贴过脸去还像往常一样带着撒娇的意思:“那就多谢姐姐了。” 忙活了一早上,该问的都问了,该吩咐的都吩咐了。琅华觉得挺累的,眼巴前的事安排好了也松了口气。后头的事,也不急在今日这一时,好好琢磨了才能万无一失。 阿箬:“说来说去,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要是能见一见舒贵人更好。” 琅华劝住她:“别心急,眼下不可打草惊蛇,我们今日没见过玉萃,也没见过江与彬,皇上若问起来就说我们姐妹喝茶说话罢了。” 阿箬闻言连连应下,眼下的弘历不知不觉间已经变了许多,她们必得小心谨慎才行。 玉萃回到储秀宫时,意欢还保持着她出去前那副拉过被子蒙住头侧身睡去的样子。她一言不发,转身出去吩咐了宫女太监将院子好好收拾。 从前精致不俗的院落现在杂草丛生,院里摆放的绿植鲜花早就失去了颜色,任其干枯萎靡的放在那里,在夏日里更显潦倒。 还有院子里她一直喜爱的那棵春夏会开着花的树也旧无打理,新生的枝桠像被什么点化了般,生长的放肆狂野。 玉萃瞧着,想着要是里头睡着的人有这般野蛮的劲儿就好了,天天这么睡,若换了别人伺候在侧,恐怕只将她作痴儿对待。 没了恩宠,没了赏赐,主子又不济事,宫女太监们也懒散起来。玉萃瞧她们拿扫帚时手都懒得抬的样子就要上去教训,挨了训的宫女又在院里哭哭嚷嚷好半天,吵得意欢不得安宁。 她掀开被子慢慢起身,不顾头晕目眩的走到门口,眯着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的眼用尽力气朝她们喊了一声:“都退下去。”就转身进屋了。 玉萃瞧她身形踉跄,知她早膳又没用,江太医吩咐的参汤必然是凉了就让人倒了,她便将人遣去了御膳房和御药房,接着又命余下的小太监去了花房和内务府。 人都遣了出去,确认没有其他耳朵在宫里,她才放下心来进殿瞧她。 “贵人,皇后娘娘差奴婢问您话呢?” “皇后?她想问什么,她想知道什么,你干脆去回她,都是我做的,都是我。。。都是我。。。。” 神志不清也好,半梦半醒也好,此时的她已经万念俱灰,任由自己自生自灭了去。 宫里宫外同筹谋,认清现实笑荒诞 因为太想要回避眼前种种挥之不去的伤心事,所以意欢不吃不喝不醒,用身体上的虚弱来麻痹自己,只要不掀开被子就是黑夜,只要身处黑夜,那就能永远沉溺于梦中。 刚刚宫女的吵闹,让她心情烦躁,如果没有这些动静,她可以一直窝在床上等到夜里再起来。她用自己的方式加速生命的“倒计时”,全然没想到这个世上还有其他在意她的人。 自从宫里传出消息,府里许久未收到意欢的家书,加上宫中的传闻,府中上下担心不已,她额娘去求太后却被福珈拦在门外狠狠训斥了一顿憋着泪回来。 她又想找宫中的人太监宫女递个话,找遍了也没一个肯搭理她。 皇上明面儿上没说,可大家都在心里默认了舒贵人不中用、储秀宫变成了另一座冷宫的“事实”而对她们避之不及、缄口不提。 在这样下去,哪天她人没了就跟没入池塘的小石子一样,水花都激不起半点儿。 意欢的额娘在后宫找不到人,她阿玛只得三不五时的递折子上去借问候知名看看能不能打听出点信息,开始几次弘历还会批阅几个诸如“一切都好,勿念”的字样,次数多了后折子就被退回来,随之而来的则是天子的训斥:“你等世代为官、食朝廷俸禄,理应将心思都用在朝政百姓身上,怎可因自家小儿女而忘却本职甚至烦扰天子?” 三言两语之间就是几口大锅扣下,意欢的双亲除了伤怀担忧外,连着几天对外界的事物都提不起多大兴趣。 意欢额娘一句一泪,双眼红肿得像什么似的:“老爷,难道没一点法子了吗?咱们的女儿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叫我如何心安呐!” 意欢阿玛焦躁得摸了摸额头又重重得叹了口气,只因他是个男人不能落泪,否则他也想大哭一场,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进了宫没过几天好日子却受了这样的磋磨。 眼下他只能撑起精神,一边顾着妻子,一边再想其他办法:“你别只顾着哭,容我想想其他法子,我就不信满宫的人没一个肯帮忙。” 她额娘抹着眼泪吸着气,她想把伤心憋回去,可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二人愁眉不展的坐在一处,谁也没有想休息的意思,她们任思绪放空,然后又收拢回来梳理着所有能用上的人脉想着所有能牵线搭桥办事的法子。 房中的蜡烛已经烧了半截,烛火中这对中年夫妻更显憔悴。 突然,一个小丫鬟匆匆跑来禀报,说刚刚听见有人来敲后门,开门后除了门口的一封信便什么也没见着。 意欢阿玛凭直觉认为这事和女儿有关,不等小丫鬟说完就将信纸上的字快速默念了一遍,她额娘则是站在一旁焦急得等待。 琼楼高寒得月怜,清影息舞寻风去。 勿念勿言勿想,静待。 意欢阿玛探出身子确认四下并无可疑人后,便将信纸凑近烛火焚烧干净。他凑到夫人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便熄了烛火睡去。 往后几日,两人打探的动静渐渐没了,加上宫中无人提起,这事儿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外头暂时的打点好了,必要时再想法子知会一声想来问题不大。 现下要紧的是储秀宫那边的情况。 玉萃以为她面对的只是一个伤透了心转而伤害自己的人,不过转眼她就明白,自己面对的实际上是一头比乡间地头最倔的驴还倔的人。 当日为了能让她下床清醒清醒好一同商议后面的计划,那只意欢并不领她的情,直言她守着弘历的旨好好完成交了差便是,何苦为了一个不相干且立场还不同的人费心。 说完她便扯过被子拉过头顶,打算重新睡去。 玉萃对她这副烂泥扶不上墙还甩你一脸的模样也没气恼,她知她现在其实还在气头上和自己、皇上较着劲,旁人的话是听不进去的。 她在一次将被子掀开,还不等意欢反应过来便将一砚墨汁泼到她床上,一瞬间被子上、床垫上,枕头上、帐子上都是散发着阵阵墨香,叫人闻了不知该夸这墨好还是该骂这奴才胆大包天。 “你敢对我不敬,现在我还是皇上的嫔妃!”意欢恨恨说道,她一心以为玉萃是个会仗势欺人的狗奴才。 玉萃:“奴婢是皇上派来的,要一手遮天让贵人叫天天不应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要这样死在奴婢手里,奴婢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刁奴!!!”,虚弱的意欢指着她用尽全力大骂。 “刁奴又如何,还不是三言两语就把你气得透透的,贵人与其和奴婢较劲,不如留着力气好好想想自己为妙。” 说完,玉萃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意欢拉到重新布置好的坐榻上坐好,然后端过一杯参汤递给她:“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务必让你喝下,贵人就别耽误了。另外那床奴婢要到傍晚才收拾,在这之前,你还是先待这儿吧。” “哼!我不喝,拿开!!”意欢气极了扭过头去,忽然她看见窗外蓝天白云下一棵开满白花的树正在阳光卖力的伸着枝桠。 修剪过的树保留了最绿的叶和最有力的枝,绿叶间又是一簇一簇盛开的小花,它们此时静静绽放的样子让意欢红了眼睛。 明明置身于青天白日下,但整个人却被死死的困住,心不自由,身体更不自由。可是她除了耗着自己全无反抗之力,连个奴才都管理不好,她觉得自己好无能。 “外头奴婢收拾好了,等忙完就扶你出去坐坐,新领来的几株芙蓉开得极好。” 玉萃说话间不忘催她趁热下参汤,接着又从食盒里取出一小碟精致的糕点给她。 意欢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样子一言不发,刚刚气极了很讨厌她,但现在又一点不讨厌,甚至听她喋喋不休着各种安排时有些想哭。 我怕是真的要疯了,意欢心里暗暗的想。 一会儿,不知从哪儿飞了两只蝴蝶过来萦绕在花间忽高忽低的追逐玩闹,灵巧轻盈有趣的样子让她轻轻笑了起来。 算了,这样的好天气是该静静享受的,今日就“怠惰”一次,明日再继续沉睡吧。 意欢继续趴在床上,欣赏着窗外的好风景。 玉萃瞧她一眼轻轻一笑便转过去继续换着床褥:“到底还是个喜欢花红柳绿的小姑娘,干嘛学着老学究压抑自己的天性。” 意欢正津津有味的看着蝴蝶绕着花攀着枝追闹之间,她想起之前玉萃说过的“皇后娘娘差她来问话”的话。 似乎有些不对劲。她是皇上派来监视自己的,怎么会被皇后差来问话?自己现在不能出去一步,她作为自己的贴身宫女,自然也是主唱仆随,怎么她会见到皇后?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问话,到底问的是哪门子话? 玉萃今天嘴上不饶人,可一举一动都在为自己着想,身边的一切都不太对劲。 越想,意欢越觉得到处怪怪的,反正刚刚已经大吵一回撕破了脸,不如和她直接了当的问清楚得了,如果还是有关惜荷的,那就算拼着这条命也不让他们再抓着把柄肆意做文章中伤她。 玉萃进储秀宫当天就把其他两个在内伺候的小宫女给打发了出去做些洒扫的活,贴身收拾这些事儿都她一个人拦了下来,皇上派来的人的头衔并没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反而更劳累了些。 她手脚利索,干活细致又井井有条,从不说废话,平日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从不在意自己给她的脸色和坏脾气,抛开她的来路和目的,意欢心底对玉萃还是认可多余厌恶,所以日常宫里也由着她去管,眼下再要找别的人只怕也没谁愿意来这冷清之地。 确如她所说,院里多了好几盆芙蓉,白的粉的鹅黄的,开的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叫她看了不禁生出几分也想怒放一回的心意。 扶她坐下,玉萃在边上为她轻轻摇扇,一切都是那么周到细致。 “你之前说,皇后娘娘差你来问我话,到底是什么话?你为什么会去见皇后?” 玉萃小声回复:“院中还是少言为妙。” 意欢明白,点点头提高了音量:“嗯,就按你说的办,晚膳你拿主意就是了。” 夜里三更时分,意欢看完琅华叫玉萃传来的书信后又听完玉萃的话,她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沉静如她,为何身边的人个个都是身怀绝技、各有心思还胆大包天的类型。相比之下,自己真是安分守己倒不行,虽然面上清冷让人不好接近而已。 玉萃:“贵人,皇上的心思您即知道了也没必要再骗自己,您还年轻,不必为了他舍了自己去。奴婢和皇后娘娘她们已经在一条船上了,如您不想,娘娘说了也不会勉强于你。” 意欢:“能活谁愿意死,可是若被发现,我的家族会受牵连,你们也逃脱不了,皇上冷酷决绝,为我一个搭上那么多人不值得。” 玉萃:“慧贵妃娘娘说的奴婢深以为意,你好好的人不能消磨在这宫里。” 意欢:“此事太过凶险,我不能只顾着自己,容我好好想想。” 玉萃:“那贵人得快点,这个月皇上还没召奴婢去询问你近况,估摸着下次就会下达命令,与其拖到那时被动了手脚,还不如趁现在好胳膊好腿的方便。” “嗯”。意欢躺回床上再无睡意,她的心像被抛入高空还没平安落下来,她掀开被子,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浸湿了枕头。 原来她朝思暮想,费尽心思想要讨好、走近的人不是对她动了气有了失望,而是压根不在乎她。 她一路走来,将自己的心小心翼翼的交给他,但他就像对个玩意儿一样放在一边。 他喜欢的从不是自己,只是喜欢自己喜欢他这件事,他享受着自己的爱慕和崇拜并乐于在这其中配合着扮演好那个让自己爱慕崇拜的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痴心妄想中的镜花水月罢了。 而这还不算最伤人的,他借永琏之事拿自己平息羞恼的心思才最恶毒,人怎么会凉薄到如此地步。 什么玉树琳琅、风度翩翩,明明就是一个冷血冷心,坐在金玉雕琢的权力之巅的、捂不热的怪人。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 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 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以前感慨着诗句里的伤心人,现下自己体会了一次却是深不见底的痛和难以反击的无力感。 她的骄傲和她引以为傲的爱意,在这个夜里悄无声息的碎了一地。 好好的姑娘,满心赤诚的爱意,竟然是送到了这样一个喜欢王弄权术、虚伪自私的人手里,是该叹自己蠢还是痴,她已经无法分辨。 为什么真心遇不到真心?太多太多的问题和思绪让她的呼吸又长又重,玉萃坐在床边一下一下的数着,她想数到三百的时候意欢就能睡熟了。 隔了一日,江与彬过来替意欢诊脉。 这次意欢精神看起来比之前好很多,她再不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可是她的脉象却不如之前平稳。这分明是神思过度忧虑之像。 江与彬:“贵人是心病,还要好好注意调理着才是。” 意欢:“嗯,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不劳江太医了辛苦了。” 江与彬:“不,依微臣看,贵人这病好的不容易,但是一旦好全了身体就更甚从前。”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意欢心里累得很,也没心思搭理她,只报以一个勉强的微笑为礼。 还是之前的药方,江与彬只说再喝两次便会见效,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难不成他是神仙能用手中拂尘冲着人扫一扫便可让人痊愈不成? 看来自己身边除了胆大的,还有神游九重天的。 这紫禁城,真是够光怪陆离的,哪日有机会让外头的人知道了,人们怕要以为是胡编乱造的。 意欢求真言心死,绮莹加入共计划 江与彬走后,意欢又开始陷入一言不发的状态。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她心底的火已经快要熄灭了,且不说此事的操作难度之大,而且就算出了宫去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该怎么活下去。 如果不走,留在宫中,就算皇后玉萃她们不顾自己豁出使尽浑身解数也怕只能帮忙抵挡一时。 他是皇帝,想要谁的命,谁就得乖乖的奉上,自己拿什么和他对抗、 可是不走,顺了他的意又深觉非常的不值,他算什么东西,竟然要她赔上一生的好光景。 浩瀚宇宙、苍茫天地间,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意欢嗤笑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了什么人神共愤的滔天大罪要落得这样惨烈的下场才算。 生或死,眼下她并没有那么在意,此时此刻,对她而言二者并无什么区别。 当然,若要她死,那有些话就需当面问个明白,否则这样不清不楚的没了算怎么回事? “玉萃,最近你什么时候去见皇上?”意欢若有所思的问她。 玉萃掐着着手指数了数:“算算日子,该是四天后去养心殿回话。贵人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意欢:“我一直在想你说的事儿,不过我现在还不能下决定,有些话我想亲口问问他?” 玉萃踌躇了几秒略显为难:“奴婢无法答应贵人这个要求,依皇上现在的想法,巴不得马上抓到你的不是快速降罪速速了解了你,也省得他费心铺垫是你自己身子不好才香消玉殒的。” 意欢:“我知道,可是我始终放不下,不问明白心里总是悬而又悬,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总会想到从前的事,我快疯了!” 说到最后,意欢的痛苦呼之欲出,她极力憋了许久许久,再不能释放她会自己毁灭的。 玉萃看她执念至此一言不发,她现在不能再多说什么给她更多的刺激,否则就一点儿可能都没有了。 她递过帕子让她拭泪:“奴婢知道了,奴婢替你去问明白就是了,储秀宫您还是别出去了吧,否则奴婢和其他伺候你的人都人头不保。” 四日后,养心殿里。 弘历斜靠在椅子里,他眼神始终停留在手中翻来覆去的一个周身雪白但能透光的莹润瓷杯上,耳里听着玉萃的回复时而皱眉,时而点头。 “这个太素太寡淡了,拿回去叫他们重做些来,务必要颜色鲜亮、花团锦簇的才好。” “是!是!!奴才马上去办。”王钦刚刚还一脸严肃,得了令马上换上一副任弘历捏圆搓扁的模样忙不迭的出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弘历对他起了疑心,看来事不宜迟,得快些了。 殿中只剩弘历和玉萃,两人问答来往直截了当,不似刚刚有人在跟前般说到要紧处还要润色几笔。 弘历:“按你这么说,舒贵人见不到朕就生无可恋?” 玉萃:“皇上所言甚是,舒贵人整天不是昏睡就是念着御诗暗自垂泪,偶尔和奴婢说起刚进宫陪伴皇上的事儿会精神些,但说完更消沉了。” 弘历:“看来倒是朕难为她了,她对朕还是有几分真心的。不过这样的真心对朕来说还是夹杂了太多的私欲和表演,她既然喜欢这样,那就别顺着她,也方便让她去该去的地方吧,也省得让皇后想起二阿哥的事伤心难过。” 玉萃憋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泛起的不适:“皇上圣明!” 弘历:“她要睡就让她睡,不吃就随她,务必要让外人看着储秀宫里一切照旧,至于关起门来如何,你心中有数。” 玉萃:“是!” 弘历:“之前朕吩咐你的倒是不急,让她这样过一阵子,差不多了再动手更顺理成章些,这些日子你就不用巴巴的往养心殿跑了,等到时候自然有人替朕联系你。” 玉萃面色如常的退了出去,弘历大概不知,他眼前这个十分好用的奴才早就对他近年来的命令产生了诸多的怀疑和反感,现在这个奴才已经在心里将他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否决了一遍。 她不再如几年前第一次见他那样害怕,座上的他和幼年在乡里见到的横行霸道的村霸实质上有何区别?村霸倒还实在些,不会将自己比作尧舜禹,也不会扯着江山百姓社稷行私欲。 现下回宫还早,一心不痛快的她索性直接绕去了御膳房挑了些模样精致,色香味美的点心给意欢带回去,这心里够苦了,再不吃点甜的可要愁死个人。 “哎哟,玉萃姑娘,那盘点心是给皇后娘娘预备的。”,她只顾着挑选,一时之间竟忘了规矩,要不是当值的太监提醒她那就不好了。 “玉萃,舒贵人将养着想必胃口不大好,点心尽管取了去,皇后娘娘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莲心走到她跟前,取了那盘点心重新递给她,玉萃接过放进食盒:“多谢皇后娘娘,多谢姑娘。” 莲心:“无妨,你看看还有什么是贵人会喜欢的,一并取了去吧。” 玉萃:“贵人这几天精神头不错,和奴婢话也多了起来,可就爱想前想后的,大小事不是万全的都不放心,这心思比从前重了些,还好前儿个过来请脉的太医口里有了喜讯,他说只要继续好好吃药调养着,约莫再有一月有余便好了。” 莲心:“哦!那便好,皇后娘娘一直记挂着,希望贵人能早日好起来。” 玉萃:“得皇后庇佑,储秀宫里什么都好,今日皇上又召了我去询问,贵人要是知道必定欢喜。” 莲心点点头:“贵人好就好。过些日子外头进贡了新的药材进来,回头就会送去,你且叫贵人吃了好好安心养病,有什么需要的皇后娘娘替她周全。” 两人取完点心,你一句我一句跟平常聊家常一样相伴而出,那当值的小太监眼瞧着这十分和谐融洽的一幕自己也跟着乐起来。 御膳房真是个好地方,天天都能见到花一般的姑娘挂着笑脸来来往往。紫禁城也是个好地方,皇后和后妃感情甚笃,互相都想着彼此,跟师父说得差着十万八千里。 回到储秀宫里,玉萃就将弘历的原话一字未加也一字未减的转述给意欢。 意欢垂眸低头,木然的坐在那里,没有痛哭,没有怒骂,也没有如之前一样一遍遍的追问为何会这样,她只是静静的坐着,世界随她好像静止了一样。 玉萃也不过多打扰,也静静的站到她侧边陪着她,等她缓过劲儿来吩咐了,她好第一时间去办。 微风吹来,门下的风铃轻摇慢摆的叮铃作响,二人还是一语不发,几声清脆悦耳的之音倒引出殿中的孤寂之感。 意欢此时任由大脑完全放空,她不再刻意的、习惯的去回想过往种种,而是任由身体放松到最大程度,没一会儿她就看见的期盼害怕、喜悦满足遗憾等的情绪一个接一个从心脏的位置跳出然后跟在这阵风后出了宫殿消散在烈日下。 堵塞的心门一下子被打开,如洪水般涌进的光在她心田奔腾前涌,过去流失的心力重新回来,她的心好像被一池春水揉揉的裹着。 过去写诗作词,享受阳光照耀和闻得花香后的舒适感觉,自她进宫后就再未体会过了。 她是做了一场梦,现在一头从梦中惊醒回到现实,她脑中眼里那些对弘历的痴迷已经荡然无存,这场梦对她来说就像误入了一个光怪陆离,让人压抑扭曲的华美庄园。 现在她像被观音菩萨用竹叶蘸了静瓶中的水点了脑门一样被净化了。 “玉萃,你找机会替我去回了皇后娘娘,就说我感念她的心意,可是出宫之事太过危险且牵连众多,我不能为了自己让你们白白的冒险,所以请她就当作不知道我和皇上之间的事吧。” 玉萃听她语气十分坚定不由质疑,不像是在赌气或者伤心才说的戏言。犹豫了一会儿,她才回复:“好,奴婢会如实告诉皇后娘娘的。” 琅华先是听了莲心的话心中一振,只要她无恙,那这件事的阻力就少了大半。 她连日来一直在和阿箬和曦月商议,该如何避开宫中这么多人把人安全的送出去。 正常情况下,后宫妃嫔是不得随意出宫的,除非是皈依佛门在皇家的寺院、道观里修行,否则就是死了被葬入妃陵。 出宫修行跟在宫里没什么分别,不能随意离开修行之地不说,生活也十分清苦,再说宫中也会派人严加看管,这样的离开没什么意思,也不值得她们几人费尽心思。 要获得完全的自由,就要永远脱离紫禁城,所以借死出宫是最好的。 可嫔妃死后葬入妃陵的流程步骤十分严谨,每一步都有详尽的流程和礼仪,全程处理的太医和随行的官员就有数十人,如果计划不周密或是意欢中途没忍住动弹了一下被人发现就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她们所有主动被动参与的都会被降罪抄家。 三人的思路被硬生生卡住,究竟要怎么办才能成功呢? 曦月想着想着小脾气就上来了。到底谁想出来宫里这些繁琐的细枝末节,关键时候竟然给本宫添堵,等有机会非废了不可。 琅华拍着她肩安慰着,宫规就是宫规,若无特别重大的原因是不能轻易废除的,咱们也就做这一次,你就高抬贵手算了吧。 曦月有些心累,她们要做的这件事困难连着困难,枷锁套着枷锁,史书杂谈写有写怎么夺权篡位的,就是没写怎么活着偷偷跑出宫的。 “皇上出游。。。。宫中走水。。。。火势太大。。。。”阿箬一边苦想一边自语。 “恰好储秀宫起火,什么都烧没了????”曦月跟着她的思路顺着往下想。 “可是救火后皇上定会命人在灰烬中找寻,况且火势不可控,万一误烧了别处伤了其他人也不好。”琅华补充着。 阿箬:“这倒是,如果提前增派人手,未免太显眼了些。如果解决了这个问题,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琅华:“皇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走水确实是最好蒙混过关的法子。咱们就顺着这个思路想,一定有机会想出好法子。” 素练刚端了新切好的果子进来,就看见三位娘娘彼此间额头都要贴在一起的辛苦样就十分心疼。 她凑上前去想要打断她们,可她们太投入,自己轮番喊了一遍都没人理会。无奈之际旁边伸来一只手挡住了她。 侧身一看原来是绮莹过来了,她对素练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并用口型对她说了“我来”俩字,然后也凑着脑袋上前和她们仨一起。 阿箬:“储秀宫的火能不能烧的不大不小刚刚好?” 曦月:“一边烧一边拿水浇吗?烧过界了就泼水。” 琅华:“这怎么行,旁人看见了不都想到是有意为之。” 绮莹:“先把人送出去,找可靠的大夫或太医弄个障眼法可好啊?” 琅华:“对啊,本宫倒忘了还有江太医可以助一臂之力。” 阿箬:“反正到时候找到的都是残骸,应该不会有人去较真。” 绮莹:“实在不行找个十恶不赦的死囚代替如何?” 曦月:“不行不行,虽然生前是死囚,可伏法后就是付出了代价,虽然没了意识也不能拿去用做他途,这太伤阴贽了。” 阿箬、琅华:“对对对,此言有理。” 绮莹:“看来我的好姐姐们都醒着,那怎么还没发现我呀?” 琅华:“是呀,怎么没发现你。” 阿箬:“发现你?” 曦月:“你是谁?” 琅华:“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曦月话堵在喉咙中不能言语,她身子突然往后一弹,然后本能的转向阿箬并和她抱在一起,阿箬手心里激出一层冷汗,原本拿住的糖“啪嗒”掉在地上又咕噜咕噜滚到前面的桌下。 三人猛地被吓了一跳,琅华捂着胸口心还突突突的跳,还好是她,若是别的什么人比如弘历来了那就是三人救人未半而起始崩殂了。 “好你个吓人精,吓死我啦,你来了怎么不差人通报一声?”曦月和阿箬松开彼此,然后猛地站起来捏住绮莹的肩膀前后摇晃着。 绮莹:“哎哎哎,你别摇了,我头晕了都。” 曦月:“就摇就摇,你把我心吓得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摇你两下不过分。” 绮莹:“我把儿子送来陪你玩三天,你停下,说正事说正事,刚刚说到哪儿了!” 曦月一把松开她,喘了口气:“残骸、太医!” 计划初成姐弟闹,主仆相聚热泪多 绮莹:“对嘛,只要能骗过皇上就好了,宫中出了这样的事,又烧得跟炭一样,皇上又不会去亲自检查,来报的人认定了不就好了。” 阿箬:“那报的人得完全跟咱们一条心,不能出卖咱们。” 绮莹:“那就别在宫里,去行宫最好,行宫里人少,注意的就少,都在行宫里把事儿办了。” 琅华:“这个法子好,行宫里怎么都比宫里方便。” 绮莹:“咱们找人在宫外接应舒贵人,准备好一些钱财给她,让她去远一些的地方避一避,等过个一年半载,皇上忘了没人提起这事再悄悄回来,只要在面上做些手脚,平日里低调行事,应该不会引人注意。” 琅华、曦月、阿箬:“言之有理。” 曦月:“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绮莹:“我刚刚知道的啊,你们想得可真投入,我和素练前后脚进来都没发现,素练还喊了你们两次。我以为你们在研究什么新鲜玩意儿呢,没想到听见你们说什么储秀宫啊、起火啊,活人死尸什么的,这连起来猜着猜着就猜到了。” 琅华揉揉太阳穴小声嘀咕:“堂堂紫禁城里的守卫松散的跟渔网一样,傅恒他们一天到底是在忙些什么,等事情办完就要让弘历下令好好整顿他们。” 绮莹听见非常失落:“怎么?这是我不该听的吗?我现在都听到了也猜到了,你们不高兴了?” 曦月一脸严肃、一字一句向她解释:“此事凶险,出了事是要被杀头抄家的,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安全的。” 绮莹不乐意了:“我现在听到了也猜到了,待会儿我就去挨个儿告诉她们,要做一起做,有什么一起担着,皇上要杀就杀,有什么好怕的。” 曦月:“胡闹!你。。。。” “我赞成!”阿箬不等曦月说完抢先开口:“光我们三个确实难办,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得顾着,但是人多的话分工而作,既能保证计划严密,又能互相掩护。” 绮莹:“这个可以后一步来想,当务之急是当事人得和咱们一条心,否则百忙一场。” 阿箬狂点头:“对对对,我看还是想办法去见她一面为好,等宫女太医回话太慢了。” 阿箬睁大眼睛满脸渴望的看着琅华等她首肯,琅华左思右想权衡一番后还是不太情愿的点头答应让她去做。 阿箬早就想好了,这区区小事根本不用费劲,她只要扮成随行太医的小宫女混进去就行,一点难度都没有,而且现在储秀宫无人问津,有谁会在意哪里的宫女几时几分因为什么原因进了去。 不等琅华交代完,她就跟要放出笼的鸟儿一样带上静萝极快的回宫准备去,她可是发了话要她们等她的好消息呢。 江太医看着眼前这个端丽从容的“小宫女”犯了难,虽说换了宫女的衣服和发饰,可这一言一行还有眼神就跟旁人太不一样了,她跟在后头反而衬得他更战战兢兢了。 “娘娘,要不你让静萝姑娘代替您去吧,您这怎么看都不是宫女,微臣怕被人发现了。” 初战未捷,阿箬感到十分挫败,宫里这些年经她手的大小事不计其数,怎么今日就吃了瘪呢? “娘娘,你看。”还在生闷气的她耷拉着眼皮不情不愿的看向镜中,里面的人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微微上扬的长眉又为她增添了几分凌厉,五官精致立体,明亮的眼睛里随时透着一股不容旁人小觑的坚决。 阿箬不解:“可本宫以前也当过奴才伺候过人啊!” 静萝:“那都是多久前的事儿了,您现在可是手握协理六宫之权的众妃之首,历练了这些年气质当然有所不同,不如奴婢替您走一趟?” 阿箬:“你去和江太医自己去有什么分别,成与不成,关键在她,与其不痛不痒的絮絮叨叨说一堆,还不如直接给她一剂猛药。” 此时她还不知道弘历漫不经心间已经给了意欢一剂毒比砒霜的猛药,让她本来还残存的念想都化作了烟消散不见。 “娘娘,恳请您就将此事全权交给微臣来办,若是办不好微臣任由娘娘处置。” 在江与彬看来,她们谁去都是隔靴搔痒,与其一遍一遍的耗着时间,不如他直接出手来的有效。 阿箬终究是慢了一步,等她再次准备好兴冲冲的去和江与彬汇合时,人家早就离开了。 “好你个江与彬,居然敢丢下我自己走了,等找到机会非把你弄到百兽园给老虎豹子把脉去,看把你能的。” 她又是气又是觉得可惜,费心巴拉准备了好半天居然被嫌弃了,她在长春宫里边来回走动边骂,琅华想安慰都没地儿插句嘴。 过了半晌,她人走累了,嘴也骂干了才终于知道坐下来歇歇。 琅华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好了好了,别怪江太医,让他去办是我的主意,你只管等着,保准给你一个惊喜。” 阿箬把头靠在她身上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直呼可惜,琅华也不她为何会对这事这么执着,往日里她最稳重,如今到变得毛躁起来了。 “皇额娘,快帮我,姐姐又耍赖~~~~” 寻声望去,璟瑟嘻嘻哈哈的先跑进来绕道琅华的身后就蹲下去将自己藏了起来。接着就是永璋哼哧哼哧的从后面追上了上来,进屋后他快速的左右环顾了一圈,没见到人又转身出去急急忙忙的跑向偏殿。 “三阿哥,你慢点儿!”素练提着裙摆着急忙慌的追着永璋,难为她遇上这俩隔三岔五要闹一场的小祖宗。 “嘻嘻,三弟最好骗了!”璟瑟站起身绕道前面瞧着永璋素练风一样跑离的背影时眼神中充满了得意的狡黠,那副淘气的小女儿模样叫琅华不忍责备。 “皇额娘,慎娘娘,你们瞧,这是永璋刚刚在书房写下的!” 二人瞧向锦瑟展开的战利品,看见一张纸上画着一只从上跃下的一只虎,虎的身躯线条流畅有韧,单看是极好的,不过那虎爪嘛,也不知是画的人想到了别的还是怎么说,本来应是十分有力的爪子被画成了猫抓一样软软的、圆圆的。 这还不算啥,最好笑的是那虎脖子上画了一个如民间贴在门上的抱着大鲤鱼的胖娃娃的脸,配合着旁边一小行字叫人忍俊不禁。 永璋变虎记!! 字儿还是永璋自己写的,完了还学成人印上了自己的章。 璟瑟鬼心眼那么多,永璋在她面前就是老实巴交、后知后觉的那个。 怪不得永璋那么着急,过几天锦瑟要邀请几位王府格格阿哥到宫中玩乐,其中还有蒙古来的世子郡主,要是她把这幅画当众拿出来给她们看,那永璋估计要被她们笑上好几年。 琅华想替永璋拿过来,璟瑟往后一退就把画折起来放进自己的书袋里去:“皇额娘,这我先不给您,我留着还有用呢!” 琅华:“别老是捉弄你弟弟,你看他急成什么样儿了。回头他哭了你就自己哄去。” 璟瑟担心琅华会趁她不备把画拿走,所以捂着书袋挤着阿箬坐下:“才不会,上次他从马上摔到地上滚了一身泥都没哭。” 阿箬如往常一样抱着她:“这是永璋的脸面,要是别人看到了笑话他,你怎么解释?” 璟瑟头一歪:“哼!我弟弟的佳作我才不给别人看,我就留着自己看,大哥也不给看,除非他给我什么好处才行。” 阿箬说得对极了,这幅画现在就是永璋的脸面,本来他正画的好好的,璟瑟突然凑过来说他画的太寻常不够意思,非要画的虚实结合才叫人过目不忘。 永璋“啪啪”眨了眨眼,好奇问:“怎么个虚实结合法,师傅还没教他呢”。 璟瑟指着画中的虎说:“你要将老虎画得不像老虎,但是给人一看就是老虎“。 永璋哎哟一声,这么高深的画法他还不会呢,姐姐你就教教我呗。 于是在璟瑟的细细指导下,一幅让他现在肠子悔青的大作就诞生了。 他瞧着这奇奇怪怪的四脚人脸动物感觉非常别扭,正抓着脑袋想要不明日请师傅帮忙润笔一下兴许能有改善时,璟瑟已经替他提好了字按下印来了。 永璋望着璟瑟那副坏笑的模样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还没等他迈开腿上前人就已经跑出了书房。 啊啊啊啊,永璋要疯了,他今天说什么也要把那副画夺回来。 东西偏殿里都没找到璟瑟,永璋又回到正殿。果不其然人就在这儿,璟瑟瞧他进来要跑开继续逗她时,阿箬用力抱住她:“永璋,块来拿。” 画到手,永璋才安心。而此时在后面护他周全的素练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莲心递了三碗茶去都喝得底朝天。 璟瑟:“三弟,既然这幅你拿去了,可要重新再给我一幅才行,当着皇额娘和慎娘娘的面,你可得早日把欠的补上。” 永璋一脸茫然:“啊????你怎么就成了我的债主了。” 璟瑟:“三日为限,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哦!” 永璋欲哭无泪:“皇额娘~~” 两个半大孩子主意多得很,嘴巴也越发的会说了,两人在边上嬉笑打闹的样子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吵扰,反而她们很喜欢,要是宫里的日子永远都这样纯粹那该有多好。 意欢收回手腕准备请江与彬把现在的方子重新换一换,她觉得现在的汤药还不够苦,她想要喝到嘴里苦得化不开,喝下去能压制住还残存的零星半点的不相信。 如果她的大脑和心脏的某处还停留在过去,那么她不介意身体上吃点苦拉回到当下。 江与彬提笔书写:“贵人的方子是要换一换了,不过不是往苦了换,而是要换成酸甜可口容易开胃的。” “江太医,我是认真的,并不是和你开玩笑!”意欢以为江与彬在与她说笑有些生气,于是她提高了音量,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她不好惹的意味。 江与彬并不受她影响,继续向她介绍新的药方:“这次的方子用的都是寻常易得的药材,一会儿吃了药引便会好去大半,至于这药贵人后面什么时候想喝再喝,不必像之前一天三次按时服药了。” 意欢看江与彬今日极为反常,不似从前那样谨慎老实。意欢心想难道是他看清楚自己再无恩宠的可能,所以就露出本性向来奚落嘲笑自己。 士可杀不可辱,她正要发作打算敲打一下江与彬时,一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走了进来。 江与彬:“贵人,药引在此,微臣和玉萃姑娘在外守着,时间不多,您们就长话短说吧。” 江与彬退出和玉萃一起把守门前,寝殿内只留下她们两人。 意欢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拧了一下胳膊,马上感觉疼后又揉揉眼睛,担心是自己产生的幻想。 意欢:“你居然没死,你还活着。” 那人:“嗯嗯,我还活着,而且活得还不错,就是很想你。” 意欢高兴过头,她笑中含泪,泪中有笑,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表现出自己现在非常非常激动的心情,她握着她的手觉得尚且不够,于是又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就像抱住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 意欢:“你走后皇上就派人过来搜宫,所有和你有关的东西都被他们拿走一把火烧了。你走之后我很想你,怕你一个人在宫外过得不好被人欺负了去。” 惜荷:“我也想小姐你,有两次忍不住想托江太医送信进来,但是担心他受牵连,所以就忍住了。我一直住在江太医府上跟他学习医术,所有人都对我很好,你别担心。” 久别重逢的主仆二人想起之前的艰辛便抱头痛哭起来。 惜荷:“小姐,对不起,让你为我受委屈了。江太医都和我说了,原本我以为他只是冷落你一阵,没想到他竟想要你的命。真后悔当初没一刀杀了他。” 太医怒扇傻贵人,玉妍存心避太后 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和厌恶,对弘历的鄙视和恨意毫不掩饰。 意欢脸上还挂着泪珠,她见惜荷不被世俗倡导的尊卑观念束缚,能自由的坚决的扞卫她的信奉原则和立场,同时也能不惧身份悬殊的痛快恨着时才看见自己多年来的卑微和可惜。 她还没来得及痛痛快快的做回自己就要离开了,看似享尽了荣华富贵,实则什么也没得到,如果老天眷顾,她想看惜荷永远自由勇敢随心的活下去,而她自己就不必了,她好累,好想好好的睡一场。 惜荷不依,她不仅要她自由,她也想要她自由,她要带她逃出这个牢笼。 面对惜荷的提议,意欢拒绝的干脆。她走了,她阿玛和额娘该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府中上上上下下的两三百人今后该作何打算?牵扯的人太多太多,她说她不能为了自己快活就撂下他们不顾。 “小姐,有皇后和江太医她们相助这事肯定能成的,你断不可轻易放弃了自己。您要真想着老爷夫人就该想法子好好活着才是。”意欢好像走进了一个死局,她走不出来,旁人也走不进去,无论说了什么都只是游离在她心门外的一点声响罢了。 她秀眉轻皱,深吸一口气然后松开了惜荷的手:“再能见你,又看你无恙我就很知足了,以后你多帮我去看看阿玛和额娘,不要老想着我,就当世上没我这个人。” “小姐!!!”听她这样丧气的话,惜荷忍不住放声喊了出来,眼中满是焦灼。时间不多了,再待下去容易被人发现,下次想要进宫又是三日后,万一有什么变数就一切都完了。 她正急得原地跺脚时,江与彬大步冲了过来,意欢还想着他脉也把了方子也开了,这会儿进来干什么? 伴随着“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江与彬狠狠一巴掌甩了过来,她侧着脸僵在原地,愕然呆住,周围的空气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江与彬举动太过惊人,惜荷也被吓得愣在了原地。 “贵人,你受尽委屈磋磨不假,但你不应和他一起折磨自己,更不应该硬生生斩断你父母的念想。你可知他们听说你糟了罪后为了你的安危已经连续好几日没合眼了,你阿玛在前朝能做不能做的都做了,微臣不忍心看他们这般煎熬就送去了消息说你能安全,他们是看了之后才恢复到从前正常的生活。就这样你还敢说不要惦记你,只怕是你前脚没了他们后脚就跟上。”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作为医者他最不愿看见的就是明明还有许多胜算就自我放弃的病患,能生出十分自绝的狠心为何不能长出一分活下去的希望?舍得让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为何不能振作起来与他们同乐? 从来好脾气的人生气起来居然连打带骂,江与彬也被自己的所作所为惊到。他看着意欢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又后悔了,刚刚太急没控制好力道,难不成是把人打傻了? 此时江玉彬的胆子像泄了气的球一样马上瘪了下去,不知所措的他看着惜荷又指了指自己,比比划划一堆,话却一个也说不出来。 储秀宫里静得不可思议,气温也急转直下,江与彬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其他。 惜荷回过神来站起对着江与彬腹部就是一脚:“你吃错药啦,小姐被你打坏了,你赔我小姐!” 自觉做错事的江与彬捂着肚子忍着疼不敢反驳,转而在药箱里翻来倒去的取出一个小瓶递给惜荷,惜荷取出一粒喂给意欢吃下。 这一记重重的耳光不仅让她头晕脸肿、眼冒金星,还将她那用来困住自己的高塔给推倒。 其实这段时间,比起对弘历她更恨自己,自诩了然通透的她活成了一个笑话,生死攸关至极、所有人为她绞尽脑汁想办法之时,她心底里实际想的是怎样完整的、轰轰烈烈的以一个悲情万分的方式去殉自己那虚虚幻幻的道。 没想到,最自私最可恶最残忍最愚蠢的还是她。她有什么资格在这儿一步一步往后退。 “江太医,玉萃频繁的去见皇后娘娘终是不便,所以今后还要多辛苦你一些,至于我阿玛额娘那里,有需要你可以吩咐惜荷去办,她最熟悉府里的事,一定不会出错的。” “小姐?!” “微臣遵命!”江与彬还是恭恭敬敬的领命,刚刚那件事,两人都心照不宣的缄口不提。 “时间不早了,你就带惜荷先离开吧,我等你下次过来。”若是不看她的脸,只听声音语气的话就如平常般平淡,丝毫察觉不出什么异样来。 二人离去后,玉萃替她敷着药膏,脸上印记让她也忍不住吐槽。这江太医怎么如此极端,要么谨慎小心透着股窝囊劲儿,要么就全然放开了连屋顶都能掀得翻,下次他来得记着让他给自己配一副药,别哪天又干出些吓破人胆的事儿来。 “别说他,你们都一样,一个个安安分分的干着诛九族的事儿。”意欢发自内心的笑了一下。 “奴婢哪有什么九族。”一盒子药膏厚厚敷了小半盒,她还觉得不够稳妥。 “从前你也这样帮过别人吗?”意欢由她在自己脸上涂来抹去。 “没有,不值。”玉萃将药膏盒子盖上,又用蒲扇在她脸边轻轻慢慢的扇着。 日落月升,明晃晃的月亮被一片薄云遮住了一角,未能透出的月光索性镶到云边,抬眼看去,那云配着月光就像一枚绝美的玉佩。 永珹和永瑢睡在一处,许是梦里还在打闹,俩人一下动动胳膊一下蹬蹬小腿的。 “太后这是想拉拢你呢!”绿筠看着金玉妍递给她的字条呼出声来。 “最不想招惹太后偏偏还是招惹上了,她老人家给我这个人情不还还不行。”金玉妍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将那字条揉作一团扔在桌上。 “你背靠玉氏,如今又有了皇子,现下她身边无人可用,就想用这个做借口拉拢你。明日你去陪她说话时务必注意分寸,既不要被她绕了进去也不要让她觉得你不敬而落下把柄。”绿筠想,实在不行我就陪她走一趟,可是一想到弘历近年来心绪的变化就打住了。 玉妍眉头紧紧拧在一处,言语之间带着气道:“我不想去,明天就让人去回了她,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她总不能屈尊降贵的到我宫里来。” 绿筠:“哎呀,不可。她现在还不知道你弟弟的事儿,只当你是心疼弟弟的,所以才觉得给你的这信息对你十分重要,倘若让她察觉了什么你就更被动了。” 婉茵将那字条取过来重新折叠好交给贞淑收好,她赞成绿筠的说法,玉妍不仅要去,还得赶快去,一定要重重的谢过她的大恩大德才算。 看她烦躁不安,婉茵也在极力运转大脑想着应对之策:“我也是看不明白,她都是太后了,好好的颐养天年会如何,非要出来搅扰后宫和皇上起争执。” 绿筠:“谁知道呢,这世上就是有人怕这怕那的还闲不住。说来也怪,她都封了娴嫔,有什么直接叫他去办就好了,怎么还找上你了?” 提起娴嫔,玉妍和婉茵就想到如懿之前在启祥宫住着的样子。她每天是既想探听别人那里有什么,但是又碍于会被处罚所以总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如果不出门,她就在自己的屋里叽里咕噜的念佛抄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多虔诚的一个人呢。 婉茵灵光一闪:“等等,我想到了,不如你明天先去宝华殿呆上半日再说身子不舒服不能去,福珈来问我替你挡着,我自有话回复她。你只管躺在床上养着就好。” 她话没说尽,但是绿筠和玉妍都知道她要如何做,虽说法子是简单了些,可却很自然,只要金玉妍演得像点,她们从旁配合好就不能跳出错来。 推三阻四让人恼火,但只要运用得当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不是? 说完太后,她们又聊起了去行宫的事儿。 玉妍说这是她生产后第一次带着孩子去行宫,她可大意不得,除了两个乳母和几个嬷嬷外,伺候的人还要再添两个。 绿筠则说她要照顾两个孩子,带的东西更多了,她要多带几个小太监去。 婉茵也说,虽然自己一个人简单省事,不过听说今年行宫里的花开得极好极美,所以打算把启祥宫里最有出息的几个宫人都带去取取经,等回来用在自己宫中那该多美。 除了她们仨,其余的妃嫔也找了各自的理由增添随行的人手。总管事的两个公公一宫一宫的算了算发现今年去行宫的人比往年多出了不少。 就连延禧宫的娴嫔也一样,这是她出冷宫后第一次跟着弘历出去,行宫里的风景趣味不同于宫中,她定要好好过去领略享受,平日里她喜欢的都要带上,省得落下那件叫人遗憾。 出行的日子定在下月十三,她们早早的命人准备好了,只待弘历和大臣们处理好朝中几件要紧事儿就可以出发。 “行宫不似宫中规矩多,你们去了多玩几天散散心也好。”琅华心情不错。从现在到下月初三,足足二十天的时间,她们几个分工协作完全不着急的。 靠着江玉彬传递消息,意欢的家人已经在宫外做好了接应的准备,她们的计划也准备得差不多,临行前两天吩咐人去看下布置调整调整也相当于万事俱备。 “皇后娘娘,臣妾刚刚听您说舒贵人也会去,这恐怕有些不妥!”如懿突然冒了出来“热心”提醒。 琅华:“娴嫔觉得哪些地方不妥,可以说说看,本宫命人去做就是。” 如懿:“臣妾是觉得舒贵人不妥,皇上之前下了令说舒贵人不适需要待在宫里静养,她恐怕不适合一起去吧?” 琅华:“舒贵人旧居于宫中还未去过其他地方,老窝在宫里也没好哪里去,本宫就想不如趁这次机会带她过去好好的高兴高兴,这样也有利于她早些康复,这些都是和皇上确认过的,娴嫔要是觉得不妥,可以亲自去问问皇上。” 如懿:“既然是皇上的意思,臣妾就不去多问嘴搅扰皇上了。”她收回期待的目光,回复的口气带着些遗憾和不悦。 她踩着意欢上位,心中十分担心意欢再得机会获宠会给她添堵。意欢是个懒得撒谎、直言不讳的人,恰好弘历又生性多疑,如懿认为两人很多方面都可以互补,尤其是行宫里大小比不得紫禁城,万一她有幸再得弘历宠爱,那她的处境又会变得危险而尴尬。 尤其是她本来就美,现在又得病尚未痊愈,听说她身子还比较虚弱,这样一副“病西施”的模样更显我见犹怜,弘历见了估计会连之前的事儿都会不管不顾。 才到手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她还没获得完全的安全感,弘历还没给她带来心心念念的孩子,她争不过她们难道还争不过她吗?只要把意欢那份恩宠夺来,那她有孕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了。 本来她是想用弘历的吩咐给琅华施压,没想到琅华早有准备。愿望第一步就踩了个空已经破坏了她对行宫之行的期待,本来非常失望的她听说了琅华把她的住所安排在离弘历很近的地方时她心里才高兴了些。 此时连福珈都还不大乐意见她,她就失去了借太后之力在各方面压制意欢夺她恩宠计划的信心。在未找到新的靠山前,弘历和他说过的话就是她最大的依仗。 要不是弘历现在还没和朝臣们商议完国事,否则她就要直奔养心殿请求他收回带上意欢的成命。永琏的事到目前,弘历心底已经开始萌生出对意欢的厌恶和失望,不趁着这个机会去推一把解决了她那才是傻子呢。 请安结束,回到宫中,她换好了去见弘历的衣服就开始倒计时等着时间到来。 阻挡意欢未遂,姚黄牡丹惊惧 “哟,娴嫔娘娘,今儿不巧,皇上已经召了庆贵人和令贵人过来说话呢。” “公公照例通传就是了,见不见的总要问问皇上的意思。” 如懿心里本就看不顺眼王钦,不过是碍于他是弘历身边亲近的人,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机会。 十回来养心殿有九回不是被他就是被李玉拦在外头,要不是她练就了一副不怕人笑话而豁得出去的本事,估计今日还在启祥宫做着答应呢。 如今她不似往日潦倒落魄,自然要摆一摆主子的威风,省得这些人面服心不服,说到底也是为了维护太后的脸面。 如懿眼里不知不觉浮上了两分杀意,跟着腰杆也比刚刚更加硬挺起来,王钦一个奴才还能比她重要不成? 弘历刚得了一副西洋望远镜正在研究,路沐萍现在棋艺大涨,她正用心的给嬿婉当着师傅教她如何进攻后撤,三人在一处十分自在闲适,他们边琢磨着自己兴趣之事边如平常人家一样互相打趣玩笑着。 “没用的东西,就知道来烦朕。”弘历听见如懿到来的消息就习惯性的不悦起来,他只怪王钦没能把她拦回去,一股脑的气涌向夹着尾巴等吩咐的王钦。 嬿婉停下手里的棋,并未多想转头对他说:“皇上,娴嫔娘娘来都来了,不如您见她一面,省得娘娘回了延禧宫日夜记挂您。” “妹妹说的是,娴嫔娘娘现在颇得太后宠爱,您不见她万一她心里梗在这里,难受了又做出些什么来臣妾可看不得。” “越发没规矩了,都会一唱一和的拿朕说笑,还敢牵扯太后进来。”弘历嘴上训着两人,心里又因太后插手让如懿封嫔之事而感到恼火。 若她只是个贵人,王钦李玉他们只要不太过,依着分寸打法起来也容易,如今可是一宫主位了,为了前朝后宫不再传出些有的没的就再不能如之前一般。 “唉!!让她进来吧。”弘历抚着额头重重叹了口气,本来难得的快乐的下午时光被打破,他是打心眼儿里烦。 “行了行了,你俩就坐在哪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娴嫔从不在乎这些虚礼,你们也不用多礼。” 陆沐嫔和魏嬿婉正欲起身向如懿行礼时,弘历马上出言制止,他只想如懿快些把要说的赶紧说完离开,别老在跟儿前给他添堵。 见此举,如懿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只有唇还勾起保持着笑意。 她并不知道弘历这番举动只是一时性急,并没有真正要当着旁人下她脸面、羞辱她的意思。 “皇上,臣妾听闻庆贵人才进宫时就和玫妃娘娘学习月琴琵琶,后又得慧贵妃娘娘指点更得精进,她们在一起教习的场景,想来就如今日这般,臣妾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弘历:“有什么话就说,别扯旁的。你要真喜在心里,何不去和她们同处,现在来跟朕说这些,未免刻意。” 弘历不留一点情面给她,她在心里把弘历按在地上“啪啪”扇了一通。也不想想他之前什么样子! 心中暴跳如雷,面上还是一副毕恭毕敬,本来是想用另一副口气和他说话的,但到底还要他拿主意,所以她的言语之间还是充满了通情达理、关怀无限的语气。 如懿:“皇上,臣妾前来主要是为了舒贵人。下个月东西六宫就要一同去行宫避暑,舒贵人久病未愈还要将养,宫中几个孩子都还年幼,行宫再完备也不及宫里。再说舒贵人素来喜欢清静,想来也不愿折腾挪动,所以臣妾想替她请道旨留在宫中修养。” “啪”的一声,陆沐嫔起了性就把一颗棋子重重的丢到了一边的翡翠盒子里。果然这人来就没好事,之前皇后裁定的事她又跑来皇上面前说嘴,妄图用皇上压制皇后娘娘,还要拆皇后娘娘的台,真没品。 她递给嬿婉一个眼神,嬿婉只示意她暂且等等,先听听皇上怎么说再行动不迟。 弘历并未直接回应,而是把话题引向了太后:“你们到底都是太后抬举过的人,能彼此想着也能理解。” 如懿:“太后一心为了皇上着想,所以才平时多疼爱庇护之举。” 弘历面带冷峻,眼中划过一丝轻蔑,像在嘲讽她的愚昧:“娴嫔的嘴是越来越会说了。” 如懿则是一下一下摇着手中的凉扇并定定的看着他的反应并勾起唇角,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模样接着他的话:“皇上惯会取笑臣妾。” 二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好过。这副怨中有恨,恨中夹杂着不可分割的别扭的场景让周围都变得扭曲起来。 陆沐萍实在受不了这拐着弯拉扯的样子,便不顾嬿婉的眼神阻拦就要过来一吐不快。 陆沐嫔:“皇上,其实此事之前娴嫔娘娘已经和皇后娘娘说过一次,娘娘为了舒贵痊愈着想才想着带她一块儿去玩乐散心,想必储秀宫中也在准备行李,若是被突然告知要留下来,只怕舒贵人心里不舒服,也让人误会皇上有其他原来就没有的意思。” 嬿婉:“是呀,皇上,姐姐说的没错。舒贵人和臣妾年龄不相上下,她平日里只是多爱诗书显得安静些罢了,若要说真正喜欢清静、能静得下来的,这宫里恐怕只有娴嫔娘娘了。这么多佛经经幡都能抄能做,臣妾们望尘莫及。” 二人的话弘历倒是仔细的过了耳朵,他面上的冷色多有缓和,叫人将她们的椅子搬到自己左右:“嗯!之前皇后也和朕提过,舒贵人不能老这么病者,虽说不是什么大病,可日子久了人就会不高兴,到时没病也得别处病来。不过皇子年幼,朕也不得不考虑。” 他因为孩子的关系而心中犹豫起来,这短暂的一语不发让双方心理都有些紧张。 弘历久久拿不定主意,陆沐萍倒有些着急,她更近一步凑到弘历跟前摇着他的手臂带着撒娇的语气说:“皇上,臣妾和舒贵人一同进宫,平日里话也说得多些。本来还盼着借去行宫里好好陪陪她到处走走的机会讨几本不错的诗集风雅一下的,您若是不让她去,臣妾可就遗憾了,您得拿旁的东西赔臣妾才能够。” 天气实在是热,养心殿里的冰已经够多了还抵挡不住阵阵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热意。幸亏布置的宫人心思巧妙,不仅在殿中放了不少绿植供人观赏,还换了让人凝神静气的香来。 弘历的茶正要入口时又递给了王钦,你说她心智不长吧,她现在都知道把自己拉下水了,你说她长了吧,正话不会说,撒娇耍赖的本事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多来几次他弘历的珍藏都要去了她那,一天风风火火的不是碎了这个就是坏了那个,只怕最后都是一堆破烂玩意儿。 小小女子真真是难养也。争执辩论的样子十分可爱,他不介意一直养着她,当然再多几个更好。 “庆贵人此言差矣,舒贵人去与不去不单单关系到她自己,也关系到皇子公主的安危,所。。。” “娴嫔娘娘放心,臣妾来时已经听皇后娘娘说除了平日里几位太医,还命江太医和吴太医一同前去专程顾着舒贵人,他们二人平日里就十分尽心,定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不等如懿话说完,嬿婉就站出来打断了她的话。 而弘历则是仰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在桌上做思考状。 陆沐萍催着他:“皇上~皇后娘娘都让人在行宫里打点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一句话的事儿就等您了。” “哎呀哎呀,你别晃了,再被你晃下去朕的胳膊都别要了。刚刚你们都提到皇后的安排,朕想来还是要相信皇后,就照皇后的意思办就是了。” “嘿嘿!!就说皇上最好了,处处想着咱们姐妹,多谢皇上。”陆沐萍速速道了谢就拉着嬿婉回去继续未完的棋局,俩人眼神亮亮得,笑声也十分清脆。 刚刚还烦着得弘历也被她们的快乐感染,他朝她们看一眼,继而羡慕又宠溺的一笑,之后拿起桌上的手串捏在手中随意的把玩起来。 如懿计划落空,她心里的恨从弘历一个人蔓延到了另外两人,原本面上尚存的效益此时荡然无存。 她“哗”猛起身,面色严肃眼神带着一股怒意向弘历道了告辞。 刚刚一直在说着舒贵人,现在说完该论到她了。 她一进来弘历就瞧见她身上的衣裳,内务府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姚黄牡丹的衣服居然也能随意给个嫔位去穿。而如懿也不知道避嫌,延禧宫到养心殿,说不定她还去了别的地方 ,这一路上多少人看着,宫中的上下尊卑还要不要?????? “回去把你身上的衣裳换下来,以后不许再穿!”弘历指着她身上的衣服命令着。 “皇上,这衣裳是内务府昨儿送来的,臣妾看颜色花样好看就穿上了,是有何处不妥吗?” 如懿宛如一个认真的学童真诚的的向弘历发问,她眼睛睁着大大的,尽显无辜懵懂。 弘历把串珠甩到桌上,懒得与她多费唇舌:“牡丹这样的花样也是你一个嫔位能穿能用的吗?宫中的规矩难不成还要朕来教你!” 衣裳的问题她现在意识到了,之前确实是她疏忽,所以面的弘历的指责和训斥她的眼神有些凝固。 她知道在他心中自己的模样并未比从前好多少,在他面前的言行举止,所思所想都要周全了再周全,即使与他互相伤害中也要面上端好了不能让人挑出错来。 她无意间又走了一步臭棋,他的怒气和厌恶又要她花巨大的力气去填补。她的心头像被一双手揉过一样充满了皱褶。 刹那间,疲惫涌上心头。 恍惚间,她感到身上的华服斑驳褪色消失,她身上的珠宝首饰都消散不见。她低头看见自己用来框住一颗心的小小铁笼已经损毁,她绷着神经为自己造的壳碎的一塌糊涂。恐惧、软弱、懒惰都如洪水般泄出。 快速现出原形让她惊惧不已,没有了那些框框壳壳她就要过回原来的日子,她宁愿死也绝不要回去。 不,他瞧着弘历眼神中冒出的冷气鼓起全身的力气在心中收拾着自己的狼狈和残局。 “臣妾知错,臣妾回去就将衣裳换下来绞了去不再穿,臣妾有罪,请皇上恕罪。”她低伏在弘历面前认罪。 弘历不看她,听她全是后悔和自责的语气后他心中原本的不满散去一些。该说不说,如懿发自内心,回归本我的真诚之语还是有感人之处,只是她自己不曾察觉也不屑罢了。 “行了,回去吧你。”弘历语气冷淡的将她打发走。 一身冷汗的如懿回到宫中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完整的气就慌乱的要将衣裳脱下来。越想快就越乱,扣子怎么也解不开。 暖云吩咐好所有的人都守在外头后关上门就小跑着上前来帮她,如懿一直催她快些快些,仿佛她穿在身上的不是衣服,而是什么大不祥之物。 暖云手上不停,嘴上也不断安抚她:“主儿,主儿!别急,皇上只命您脱下来不许再传,并未说其他什么,您不要吓自己。” 如懿:“真的?” 暖云:“真的真的,奴婢在边上听得真真切切,您别吓自己了。” 如懿:“可是。。。本宫好怕。本宫看见所有的都消散不见了,就连本宫自己也要换作另外一副模样,本宫不想再梦见阿玛和姑母了。” 暖云:“不会的,您是太后封的,其余人不能拿您怎样的。” 暖云不知为何也跟着心慌意乱甚至害怕起来。她忍不住的往后看了看,她一边安慰如懿一边安慰自己并没有什么站在背后。 撕拉拽扯拖,几经周折终于脱了下来。 如懿一把扯过衣服扔在地上,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一样软瘫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暖云扶起她坐到床上,而她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 暖云抬头一看她竟然在哭,极为压抑的忍着喉间的声音哭得撕心裂肺。 梦中惊恐寻故人,病中糊涂又遭嫌 宫里的夜那么长那么黑,如懿在一个接一个的梦中焦急奔跑,她一下要去找寻姑母,一下要去找寻弘历,遍寻四处无果后她又想回家,转身时发现原本跟在身后的阿箬不知去了何处。 “阿箬—阿箬——阿箬———” “主儿!!主儿!!!您醒一醒!” 如懿在梦中一声接一声的喊着阿箬,暖云在床边一声接一声的叫着她。 等她睁开眼时,已经是中午时分。 一觉睡了好几个时辰还睡不安稳,她累极了。坐起身来更觉得脑袋晕中带疼还空落落的一片。身上的寝衣不知何时已换作了另一件。 从舌根处扩散开来的苦意随着她的清醒向整个口腔中弥漫开来,她不等人来伺候便下地给自己倒了杯热热的茶水慢慢喝下。 “幸亏当时听见的只有咱俩,否则传出去慎妃娘娘大怒咱们可担待不起。” “昨日已经让皇上皇后不高兴了,再来一个慎妃不高兴,咱们俩也一同去冷宫待着吧。” “皇上不念和咱们主儿的旧情,眼看着不管是不是主儿故意的,再雨点大小的事儿都可往大了去呵斥,万一哪一日又发生连着咱们跟着被罚也说不准。” 如懿迷迷糊糊间听见暖云和得喜在门外的窃窃私语。身体心里本就不大痛快的她也管不得她们俩是有意编排还是无意闲聊,全当作狗奴才不守规矩蔑视主子定要严惩。 她用尽全力猛得拉开门的举动把二人吓了一跳直接僵在原地,不等她们开口说些什么,如懿的巴掌已经高高抬起将要落下。 “娴嫔,你病了不好好躺着这是在干什么?” 如懿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弘历竟然出现在她宫中,这可是她现在想都不敢想的事。 得喜和暖云跪下去的时候她才木木的收回胳膊像个木偶一般给弘历请安。 弘历:“朕听皇后说你病了,刚好路过来看看你,没想到才一进来你就一副孔武凶悍的模样,怎么这么些年你还不知道怎么宽容待下吗?” 如懿:“皇上,臣妾在宫中听见两个奴才偷偷说臣妾不是,心里一时气急了争相管教,没想您来了。” 她这一说激得得喜暖云二人像要被赶去上刀山一样跪在地上痛陈冤枉求饶,她们一左一右的抱着她的大腿祈求诉说原委、哀求原谅。 实际上她们俩刚刚是在回弘历的问话:“回皇上,我们主儿昨儿夜里发了热,身上出了好些虚汗,梦里还不断的喊着慎妃娘娘的名字,奴才本来是要去告诉您和皇后的,幸好您来了,奴婢这就马上去请太医,完了再去请慎妃娘娘过来看看,主儿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快些好起来的。” 身体虚弱的如懿心魔还未活跃,被弘历告知真相后她当下羞愧起来,一边对弘历说着要好好安慰她们二人,一边将她们依次拉了起来。 得喜暖云与她相伴并没多长久,传闻是听了些但也没放在心上,差事轮到自己头上时也带着期盼守着本分过来伺候她,平时不敢说事事都做的完美无缺,但也是时时以她为中心不曾怠慢,她们并不像烟霏和暖云一样和她不睦,只要她收敛些不太过分,两人还是愿意对她效忠的。 还是这副糊涂样子,弘历懒得多看。他负手转身在一群奴才的伺候下不发一言的离开了延禧宫。 就这样,如懿唯一的一次、非主动的“圣眷”就这样从指缝间溜走了。 “主儿,不着急,皇上既然肯来看您就说明他心中还是挂念您的,等您好了再和皇上好好说说也不迟。” 暖云将她扶回床上躺下,然后又命人打了水来将毛巾沾湿拧干替她擦拭着耳尖脸颊的汗液。 身着素衣脸上不施粉黛的她虽然看起来憔悴但是却并不太招人反感,比起平时她眉眼唇角间对宫中诸人散发的敌意和厌烦,此时能感受到更多的是日积月累的疲惫和失落,而她长久以来的傲慢、虚伪都被盖了过去。 若是那个不明从前的人见了此时的她,想必也会凭着本性的善良和柔软关心她一二。 接二连三惹得弘历生气,再加上病中思绪繁乱,她心中的不安开始逐渐加重。她认为既要再快些找到机会更进一步,又要在弘历面前找补些回来,太后不愿意助她一臂之力,她只有自己想法子了。 自上次事后,琅华许久未见太后,每次命人递了话过来都被回绝,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太后担心琅华因为跟自己亲密而被牵连了去。 她虽然委屈不满,但从大局着想也只能保持沉默。她虽有私心为娘家人筹谋索取,但也不妨碍她对儿媳的欣赏与喜爱。 皇权下她们这对半路母子的情谊常常被挤压拉扯撕裂然后再折磨刺痛着彼此。人心是肉长的,作为一个疑心深重的人,他的心则是套了层硬壳,他把自己放在很后面的地方,不让人轻易看见触摸,以至于想和他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也无法。 她拉拢金玉妍本意是想多了解些弘历,但金玉妍看得明白,她们这种身居高位思绪繁杂之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被欲望和不安裹挟、习惯性的得陇望蜀。 回养心殿的路上,弘历脑海中还在想着刚刚在延禧宫看到的那幅吵嚷嚷乱糟糟的画面。 他就不该对她抱有什么期待,之前在翊坤宫好好陪阿箬用膳时听人来报她病了,而且还在病中喊着她的姑母、自己、阿箬,他觉着在她心底深处应该还保留着和他一样对过去的怀念和不舍。 如果是这样,他们二人也说得上心意相通,凭借这点他愿意去看看她。 本来想带上阿箬一起的,可她却说约了曦月一起协商处理宫务不能前往。 瞧她嘴上找好了借口,面上却不屑一顾的样子,他才觉得是自己唐突了。之前闹了那么些如懿都没好好向她道歉请罪,本就眼里不容沙子的阿箬怎会屈膝前往。 再说阿箬她们几个都喜欢坦诚不做作之人,叫她一起去看如懿就是给自己找被翻白眼的机会。 现在他想起如懿就会想到皇额娘站在她身后,继而又会想到意欢。既然东西都备好了就不要再拖了,明天就叫了玉萃来。 算算时间,差不多从行宫回来就能办了。她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没有牵连她母家还给她留了个全尸保留了名分也不枉她进宫侍奉一场。 到底是年岁渐长,心中竟然有了过去不曾有过的恻隐之心。弘历抬头望着天空中缓缓飘浮的白云和掠过的鸟儿,心中也生出了年纪渐长,对世间人世间事逐渐柔软的感叹。 皇宫的另一处,江与彬怀揣着来自意欢阿玛的书信提留着小药箱巴巴的朝储秀宫赶去。 因为他那一巴掌的缘故,他在意欢阿玛面前自觉矮了两分。本就不善遮掩的他再回复时竟然一时嘴快将此事说了出来。 意欢额娘听得女儿挨了打当下就心疼的两眼噙满了泪花,她阿玛只是停顿了一下就恢复如常。 江与彬脑子不带拐弯的只觉得不好不好,以后他还要在京城里过日子,万一被眼前人报复了咋办,自己只是一介小小太医,怎斗得过侍郎大人? 回到家中他将此事说与惢心和惜荷听后就讨了一顿嘲笑,他脑中怎么会有这么多没来由的、奇奇怪怪的念头。 意欢接过信仔细看了起来。信中阿玛先是告诉她行宫乃至宫外的事儿皇后已经安排好,家里也做好了接应的准备。再来又告诉她人生几十年如江河入海,大可不必沉溺于过去,既然他不容她,她为何不弃绝了他去往更宽广的天地?最后又欣喜于她能重拾希望丢掉枷锁主动求生的勇气。 原来她在阿玛眼里是这样好,她的平安顺遂不仅关乎于她个人而是关乎于所有在乎她的人。多亏了江与彬的一巴掌,否则她可能已经了解了自己。 “江太医,你看这是什么?”玉萃将弘历命人交给她的东西拿出来给江与彬查验。 江与彬沾了一些先是放在鼻下轻轻的闻了闻,后又放入口中浅浅细细尝了一下后得出结论,这是较为罕见的迷心散,里头的药材单拎出来都是安神助眠的好药,只是大量的添在了一起又加了容易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就十分危险,连续服用后必会放大身旁的风吹草动而持续心惊不安,时间久了也就油尽灯枯! 真是阴险狠毒! 意欢紧紧抿着唇又挺直了身体,她一手手死死捏住桌角,一手紧紧的握紧丝帕。还以为会赐杯毒酒或者一副白绫,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手法。 此时若还用心寒、恨等寻常字眼形容她现在的心情那就太不够准确了。 意欢吩咐玉萃将这药收好,又请江与彬将自己所书带与琅华。此事成败就在一时,她们必须紧密配合。 到了夜里,玉萃想将那药偷偷倒了,等下次江太医再来时换上他仿制的药就能掩人耳目。意欢却叫她拿过去,然后找出针线做起了女红。 “贵人,这脏东西奴婢拿去丢了 ,省得放在这儿污了咱们的地界。”玉萃拿在手里不想给她,生怕她碰上零星半点。 意欢赶紧向她解释:“无碍,你放在这就是了,我只把他缝扎荷包里就好。” 玉萃:“???怎么想起做荷包了,平日里也不见你喜欢做这些。” 意欢:“我个满心满眼都是皇上的痴人,垂危至极舍不得放不下的想给他留点念想也说得过去,过去的柔情蜜语和缠绵悱恻总不至于一夕之间全忘了。” 玉萃:“贵人是不甘心,奴婢明白。” 意欢:“你说我做得对吗?” “对!”玉萃脱口而出。 意欢:“弑君是天地不容的大罪。” 玉萃:“君不君的先不谈,同为人而言,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若是奴婢遇上了,也许手段会更激烈,兴许如惜荷一样也说不定。” 闻言,意欢眼含谢意和敬佩对她婉儿一笑便低头继续手上的功夫。玉萃也不多话,安安静静陪在一旁替她理着丝线和裁剪布料。 启祥宫内,阿箬、金玉妍和婉茵三人和琅华坐在一处,空气里还残留着一点点焚烧东西的味道。 琅华眉头微蹙,眼神带着忧虑:“舒贵人那也不好应付,皇上已经命人着手行动了,她要和那宫女演得自然不让人怀疑也辛苦。” 婉茵:“那东西效果烈吗?臣妾担心舒贵人一时不慎有危险。” 琅华:“江太医说了会准备相似的过去以防皇上命人去翻查,只要不十分仔细的查验,应该没事。” 阿箬:“行宫里都布置好了,舒贵人就住抱月阁,那里安静偏僻适合本就适合需要静养的人,而且整个居所临湖而建,院中又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子,怎么看都最合适她。” 婉茵:“咱们都增添了伺候的人手,只要互相配合好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琅华:“好,不过你们回去后互相通传一声,带的人一定是忠心可靠的。只要人送出去了,她的家人就会过来接应,等皇上酒醒睡起时应该也走远了。” 金玉妍手托着下巴唯恐有什么细节是她想不起来的:“我觉得最好能让娴嫔留在宫中,她行为怪异,言语无状,万一去了察觉出什么来碍着咱们还得花一番功夫料理,与其这样不如直接让她别去。” 琅华:“娴嫔这次病得有些厉害,让她留下也合情合理。只是当日她听说了自己得居所离皇上很近就十分期待,她宫里收拾整理得差不多了,突然让她留下只怕又跑去皇上跟前搅扰。” 金玉妍:“能不能让太医给她慢慢治,待咱们走后再恢复正常。” 琅华:“不可,眼下除了江太医外,其余太医都还不能全算做我们自己的人,他们要么依附太后要么依附于皇上,尤其是吴柳两位,倒了皇上跟前只怕是有的没的都要说个干净才算完。事关重大,咱们不能冒一丁点儿的险。” 恍惚中意欢弘历忆往昔,如懿挑衅太后得见面 病中的如懿没了心力,其实此时她若是知道琅华她们准备留下她也并不会有什么意见。宫里的岁月漫长冰冷,她许久没有真正的自由的随心过了。 于是当暖云和她说起是否晚两日起程时,她干脆让她回了琅华说身子不适不想随行前往。 琅华不忍她一人留在宫中心里不痛快,当即就让人去太医院传旨,专门指了两个太医照看她直至病愈,又将今年地方上新进贡来的一些上好的滋补药材赐给她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暖云望着堆满的桌面,心底十分感念:“主儿,皇后娘娘对咱们真好,这些药材品相极好,奴婢原先也指在太妃们宫中见过。” 如懿散着头发,披着一件浅色的薄衫坐在床上,她面上没什么血色还透着黄气,暖云想给她梳妆打扮精神精神被她拒绝了,延禧宫本来就没什么人来,有什么好打扮的。 如懿:“皇后,自有皇后的好处,可有些事不是这些好处就可以抵消的。我问你,如果有人平日里面上对你笑给你送好东西,但是却背地里对你打压、牵制,你会不会高兴。” 暖云:“当然不会高兴,真这样那可是结了仇的,必定要做些什么讨回个说法才算数,凭什么被人白白的算计了去。” 暖云兴冲冲的整理着桌上的药材,她只当和如懿闲聊的回答了起来,她知道如懿和皇后她们走的不近,时常言语上也有些碰撞,皇后娘娘大多时候都不与她计较,偶尔两次也是口头提醒。在她眼里的皇后娘娘是极为好心宽容的人。 她对她们从前的过节并不清楚,之前也和烟霏问过,可那姑娘还没说几句话就被另一个小的冷着脸给拖走了。 皇后,公正仁慈、宽容大度。 娴嫔,性格怪异、敏感小性。 暖云就是这样看待她和琅华的,所以很多时候如懿钻牛角尖、和其余嫔妃起了口角冲突她都是双方中第一个出来道歉缓和场面的,其余嫔妃提起她也多称赞,也为了给她面子所以大多时候都不与如懿计较。 绿筠和玉妍的孩子满百天要庆贺的时候,她回了如懿就自己准备了东西带着人送去道贺,明明如懿什么也没说但她非要说一切都是自己主子的安排,把所有功劳都归在她身上。 琅华她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未说破,只说她是个机灵儿会周全的,好好赏了她一番。 其余知情的人都道如懿走了好运,左不挑右不挑偏偏挑了个这么机灵和会来事的伺候在侧。 当然这些话如懿是听不到的,她还是和过去一样不把这些伺候人的人当回事,她从来都懒得去关注了解她们的喜怒哀乐,鉴于过去的种种吃过的苦,她不过是在权衡利弊后收起了自己真实的脾性而已。 好在暖云要的不多,她只想在宫里攒够了钱等到出宫时能为自己挣一个好前程。差当的好皇后、贵妃她们能看见是福气,至于如懿她并不那么在乎。 望着长长的队伍离开宫中,如懿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往日里热闹的皇宫,如今就剩下她和太后还有几名太妃。 一个是上了年纪自然老去,一个是心中黯淡枯竭老去。夕阳西下,几只乌鸦扑棱棱的从这一头飞到了那一头,两人在各自宫中体会着不同的落寞和孤独。 行宫里则是花红柳绿、碧波盈盈。琅华命人按照姐妹们的喜好早早的布置好了各自的住所,处处打理的精致有趣,让人流连忘返。 弘历也心情大好,出了宫眼前的风景都格外明亮顺心,不自觉的和众妃们话也多了起来。 他带着她们四处游览闲逛,讲着远的近的好玩的有趣的事逗乐大伙儿。意欢跟在最末看着他这副谈笑风生的模样心底情绪复杂。 若他不是皇帝,没有处在权力之巅,而只是一个平常富贵人家公子的话会不会她们之间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再过几日,她就要永远离开他,从前种种都如一场让人沉醉窒息的梦,如今她醒了就该转身离去,那些爱也好恨也罢,就都随风而去吧。 弘历兴高采烈之间,隐约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穿过人群带着复杂的思绪注视着自己,他转过身去就撞上意欢的目光。 今日她气色不错,一袭青绿浅绣了蜻蜓绕白荷的衣裙把她衬得清丽脱俗,远远看去宛如一枝长在碧波里莲花静静开着。 突如其来的眼神交汇意欢并未躲避,她微微颔首轻笑,那眼神像是见到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一样客气、疏离。 她好像一阵带着冷意的风,不远万里飘飘荡荡来到他身边将他环绕拥抱,她轻轻附上遮住他的眼点住他的唇,在他耳边低语呢喃诉说着心中对他的潺潺爱意。 那时她在他心中激起了一圈圈涟漪,他喜于随她而来的新鲜感,久立孤高之巅上给他带来的阵阵寒意和她本性中的清傲莫名的碰撞了融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才清楚,只是觉得在某些方面某些时候,意欢和他是一路人。 也许是宫里的风水太过与众不同,她这阵风终究难以长久,再过些日子她就该离开了。到时候他会请最好的法师、喇嘛为她好好做法,还会将她的丧仪办的隆重体面,他会好好的将她送走。 一番苦心,希望她能体会理解。他自私扭曲又异想天开的对她报以不切实际的希望。 弘历:“行宫赏心悦目,除了你们,舒贵人看起来气色也不错,看来真该早些带你们过来。” 听他主动提及意欢,在场的几位嫔妃便不约而同的心下一惊,琅华则是冒出难道弘历回心转意,要和意欢和好如初的念头。 “舒贵人本就没什么顽疾,不过是身子虚遭不住暑热有些内外不调罢了,想来过几日就能好全了。”阿箬接过弘历的话头使了一个眼色给意欢。 意欢对他的主动提及本就无多大兴致,接到阿箬的暗示她就轻轻捂着心口道:“承慎姐姐吉言,本来晴好的天和极美的景该好好和姐妹们赏一赏的,可是嫔妾实在是体力不支,现下又觉得太阳有些大,心中憋闷得很,就想先回去歇歇。” “从宫里过来这一路也不短,估计是舟车劳顿了还没恢复,仪妃晨起时还咳了两声,你二人住得最近,不如请仪妃先送舒贵人回去好好歇息,待会儿本宫再命人将炖好的滋润汤药送去,你二人都要仔细喝了才是。” 弘历对琅华的安排十分满意,也不知道他此时是愧疚还是不舍,他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眼神有些发直,琅华和阿箬全当没看到,继续顺着弘历刚刚的话题在院中闲逛。 离开大部队,意欢和绮莹来到抱月阁便以心中烦闷为由让几个守卫在侧的宫女太监下去了,现下阁中除了各自贴身的宫女并无其他人。 玉萃和绮莹的宫女守在门外,以防有人来搅扰了二人的密谈。 身处的环境已经足够私密安全了,绮莹还是忍不住环顾了下四周再次确认了一遍才放心下来。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锦盒打开是一枚精致的宝石吊坠,她拿出吊坠又将上层的遮挡掀开,从里头挖出一枚小小的药丸递给意欢。 意欢将药丸放在手中仔细观察:“江太医为何不将这药直接给我,却要麻烦娘娘转递?” 绮莹:“娘娘担心直接给你留在你宫中被其他有心之人发现了去,玉萃向着你其他人不一定,保不齐你宫中伺候的人掺了些皇上的耳目。现下到了行宫方便些,你就先收好。娘娘作了两手准备,若不慎被撞破发现了你就服下假死,到时借着运送出去的时机再将你换出。” 意欢:“娘娘思虑周全,可我却听着这法子十分勉强,万一到时候没逃过看守岂不是连累了众姐妹?” 绮莹:“行宫里的人手多是王钦暗中安排好了的,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就如平时一样正常当差,遇上了就会照着意思放行,只要咱们不慌张就好。” 意欢:“好,我全听皇后娘娘安排。既然老天给我这个机会,想来不会让我枉死。” 绮莹朝她更靠近了,压低了声音继续:“出了行宫除了你阿玛和兄弟会去接应你外,慎妃的弟弟会备好车在途中等你,到时候你就换乘过去,他会护送你出京城。你先在外头避一避,等风头过来再悄悄回京。” 意欢:“嗯,为了阿玛和额娘的安慰,也为了你们,我一定会谨慎小心的隐藏好身份,不让他发现了。” 绮莹:“不过我刚刚看皇上和你说话的样子,似乎有反悔之意,如果你也想反悔,我们就取消这一切,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换作旁人也许可以,可意欢不行,有过就是有过,无论谁来都抹不去。 她神色坚毅,眼神里充满了决绝:“不,我一定要离开他,我的心已经飞向了大江南北,我每晚睡觉做梦都梦到我带着惜荷像从前一样自由自在的随心生活,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开启新的人生。皇宫就像座活人坟,多呆一秒我都觉得难受不值。” 绮莹:“好,既如此,我们就照计划行事。这几天你还是病着,和其他姐妹们还是如之前一般相处,皇后会以探病为由派人来传递消息,最后关头咱们切莫让皇上起了疑心。” 意欢:“嗯嗯。谢谢。” 面对她的感谢,绮莹只是咧嘴一笑:“自家姐妹相互成全是应该的,不说见外的话。” 行宫里一切就绪,众人带着几个孩子该怎么乐就怎么乐,一切只待三日后的宴饮到来。 紫禁城、延禧宫里。 如懿见暖云带去的参汤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大概能想到福珈是如何拒绝她们的。 连着两天吃了闭门羹,如懿心底那股无名火又冒了出来。 想当年姑母执掌凤印母仪天下的时候,她还只是个贵妃,见了姑母要恭恭敬敬的行礼不说,遇到她也要客气三分。 如今姑母没了,她在宫中没了宠,她就做的如此决绝,就算再不喜欢面上也该做出些样子,可她对自己毫无这方面的顾忌,怪不得皇上对她有意见。 她埋怨着太后,太后也同样埋怨着她。 冷宫出来就不安分,心心念念她们乌拉那拉氏那点荣耀,惹得合宫怨怼还不收敛,给了她恩典还不知足,现在病着还做出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当年真该借着她姑母的事把她也关起来。 两人隔空心生怒意,谁也不愿意冷静下来好好听听对方的打算。 “暖云,明日除了这碗参汤你再替本宫带句话过去,就说这次是替故人看望太后。”如懿眼神发狠,一副决不罢休的模样。 暖云虽一脸茫然的应下,不知如懿口中的故人指的是谁,难不成她们还要去请了某位太妃一道去? 暖云:“主儿,您刚刚说的是明日还送这碗参汤吗?不用换新的过去吗?” 如懿:“不用,新的她不会领情,就得着过去的、旧的才好。你听我的就是” 第二日,福珈看着凉透了的参汤听完暖云的话,她的面色就更难看了。要不是她见多了风浪,只怕是要叫人连人带汤掀了翻轰了出去。 正在闭眼抽着烟管的太后听到福珈的传话猛的睁开眼睛。她将烟管放在一边,将边上人递来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带着被冒犯了的十足怒意呵斥:“她活腻了,居然敢对哀家蹬鼻子上脸。” 福珈:“她想面见太后不是一天两天了,眼下宫中就您和她没去行宫,没了旁人注视,这狐狸尾巴也懒得藏了。” 太后气得鼻孔放大,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哼!故人?我和她的故人就是她的姑母,她这是再提醒哀家她还没忘当日她姑母的死,是要和哀家宣战!!!!哀家怕她不成,你去回了话,就让她明天过来,哀家倒要看看她几斤几两。” 见太后被气得上头,福珈面露难色:“太后!您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犯不着和她一般见识,她不敬您也不值得亲自动气,吩咐了慎刑司把人带去惩戒就是了。” 太后不听:“不,照哀家的意思,让她过来。” 互相羞辱求合未果,忆姑母愚心不甘 “给太后请。。。” “你请的不是安,是不安,哀家要是不受着只怕要少活几年。” 如懿的话还未说完,太后就一个杯子摔在她面前,碎裂四溅的碎片将她的话硬生生的打断。 实在看不惯她嘴上一套实际一套假惺惺的样子,这样的人宫中百年难遇。她心中的怒意不断的积攒着升腾中。 “太后喝口参汤消消气吧,再不满臣妾也要顾及着自己身子,您不安则皇上不安,皇上不安则是天下不安。”太后的怒气如懿不是第一次面对了,她劝不好也不想劝,全当做人老了无聊总要为自己找些说法才故意如此做作,所以她也未真正的放在心上。 “端着你这些汤汤水水的滚出去,哀家最恨你这副愚蠢又假惺惺的模样。”忍不住手一掀,如懿手中的汤碗就被打翻,碗中汤水泼泼洒洒的弄湿了她的脸和衣裳。 暖云想她应该上前为如懿擦拭干净,可是太后汹汹怒意带来压迫感就像海面上掀起的巨浪,连福珈都动弹不得,她怎么敢在这个时候上前并出声呢?求生的本能还是战胜了自小就念叨的忠仆守则。 “太后生气要打要骂都行,但请太后保重自个儿。”狼狈跪在地上的如懿不敢乱动一丝一毫,任由脸上的汤水顺着滴落下来。 太后像急着打发瘟神一样对她:“你要见哀家,哀家给你机会,给你半炷香的时间说完,否则别怪哀家容不下你。” “臣妾请太后看在昔日和臣妾姑母同为先皇嫔妃的份上庇佑臣妾,臣妾愿为太后马首是瞻。”如懿伏在地上,脸差一点就要碰地面。 太后冷哼了一声:“你还想蹭你姑母的方便,你姑母泉下有知你所作所为怕是要气得活过来亲自了断你,你还敢提她????” 如懿:“臣妾在宫中无依无靠,唯太后是看着臣妾长大的,请太后垂怜。” 太后:“说得好像哀家愿意一直看你似的。你怎么出的冷宫,怎么踩着舒贵人得的好处,怎么趁虚从哀家这讨了如今这个位置,哀家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哀家急于缓和和皇帝的关系是不假,可怎么说也犯不着与你同流合污,你自己污糟就罢了,别再来牵扯哀家,否则别怪哀家不顾念旧情!!!” 如懿:“太后的手段臣妾是知道的,就算姑母走了多年臣妾也不会忘记当日她是如何暴毙身亡的,可是眼还有更重要的事儿,恒媞公主已经一月有余未进宫来看您了,您觉得是公主是不想来还是不能来?纯贵妃嘉妃生产之后除了例行的两次,其余时候可曾主动带着孩子来向您请安?还有这两月间您在朝中为官的两名侄子一个被调离京城,一个被罢免回家,您猜接下来皇上会如何?” 太后的长女为朝廷远嫁蒙古,这辈子估计都见不到了。恒媞自小养在王府里,每月都会进宫来和她团聚说话。她亲生的女儿,日日陪伴左右也是不够,何况一个月才见一次? 至于娘家的子侄,原先先皇还在时,她为了避嫌就不让他们担任重要职位,后来斗垮皇后和三阿哥夺得大权后,弘历为表对她的感激和孝顺,于是不顾她的劝阻将他们一一嘉奖晋封,族中只道是真的当了大运,可没想到才几年的工夫,皇帝对他们就是另一副嘴脸。 所以人大多都是此一时彼一时的,尤其是坐在龙椅上这位。没上位之前,需要各方势力支持时总是爱许下承诺,可一旦坐上了就十分不愿别人提及这些,只能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旁人不得分辨,否则往轻了说是心有怨怼被惩处,重了说是谋逆抄家灭族的也不在少数。 手握大权,利益当权,只要有需要,圣贤书都可以重新编撰,天下自然有人跟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拥护。 囧境被如懿细数,无异于是对她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个透,烈日炎炎的夏日里竟让她从里到外感到阵阵彻骨的凉意。 弘历手腕越来越狠辣,她这个皇额娘也一时拿不出办法来与之对抗。天家母子不比寻常百姓家,她们的利益和感情不断掺杂纠缠,她们要顾着许多东西,两颗心就算挨得再近也会冷不丁的冒出一个声音质问对方是为了某种长远的目的还是旁的什么东西? 趁太后的迟疑思虑之间,如懿大着胆子朝前凑了凑。 她凑到太后的脚边唯恐自己表现得还不够虔诚又将身子伏得更低:“太后,六宫嫔妃除了臣妾一人外,其余人心思未必全在皇上身上,对您更是不用说。她们对您不过是面上说几句好听的孝顺罢了,臣妾若能有个皇子地位稳固,那咱们在宫中就更添筹码。” 如懿小心翼翼抬起头来,眼中即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的眼等着眼前人的答复,话已至此,如果今日还不能成,那太后这条路当真就彻底断了。 你也配和哀家沉咱们!? 鄙夷?生气?讥讽?都不足以形容她的恶劣心情,她此时面无表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让她消失!!!! “娴主儿,太后累了要休息,你且先回去吧。”得了示意的福珈上前劝说如懿先回去,可如懿却不为所动,她还如之前一样跪伏在地上,等不到太后的亲口答应她今日就是白跑一趟。 “你不断挑衅、顶撞、违抗哀家,哀家如何敢用你?日后真让你得了势只怕哀家和皇帝都要吃你带来的苦。”见她犟如驴,太后只得亲自开口叫她离开。 如懿:“臣妾不敢,臣妾不敢,臣妾实在无奈才出此下策,只要太后答应助臣妾,那臣妾今后为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娴主儿,走吧,别在这继续惹太后生气了。”福珈拉起如懿就将她往外推去,如懿自然是不愿意,她一步三回头的巴巴得望着离她越来越远的老妇,心中的焦灼和失望显而易见。 等福珈回来,刚刚如懿跪过的地毯就被换了。见主子愁眉不展、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她便自觉上前请罪。 福珈:“求太后责罚奴婢,当日都是奴婢自作主张应了她才让她觉得您这儿有利可图而得寸进尺,奴婢既没本事为您分忧,又没本事替您降住她,奴婢没脸伺候在您跟前儿,还请太后处置了奴婢吧。” 太后:“你起来,动不动就跪的还当自己年轻呢。娴嫔低劣不堪,会做出什么来你怎能料想到。只是哀家被她搅扰的实在心烦,刚刚是在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咱们永远清净。” 福珈心里也不高兴,是寿康宫不干净还是宫里的法师不用心,怎么最近老是风波不断,让人疲于应付:“一个不得宠的嫔妃,按理说咱们要想处置了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可眼下就怕皇上借题发挥了将事往说不清楚的境地推。” 弘历的凉薄和强势早就让她们心里有了一道浅浅暗痛的伤疤,现在还被如懿拿来当筹码说事真是羞辱,本来炎热明亮的中午,心里被搞得跟残阳将近一样五味杂陈。 想来想去都是弘历的错,太后直指矛盾的来源,边说边气:“他要是真的把寿康宫放在心上,娴嫔怎敢趁虚而入过来说嘴。” 福珈:“哎哟,您看您又气上了,回头奴婢非得去趟延禧宫好好发作发作才是。” 太后:“你且不用去,以后什么延禧宫、启祥宫都不用去。哀家到底是皇帝的额娘天下的太后,与其拐弯抹角的还不如和他摊开说个明白,他要是真的不念母子之情,咱们也不必委屈求情,天下就没有当娘的向儿子低头的道理。” 福珈替她轻轻揉着太阳选:“是咯,您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咱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天理就在咱们这边,迂回来迂回去的倒示弱了。” 太后轻轻眯起眼睛,享受着按摩带来的舒服感觉:“你也不中用,跟了哀家这么久还能急成那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寿康宫要垮了似的。” 福珈向下的眼角立马上扬了起来:“那可不是,没了您奴婢们就跟没头苍蝇一样乱撞。非得有您领着才有主心骨呢!” 瞧她这副故意谄媚浮夸的样子,太后也不禁被逗笑了。既然后退忍让不能如意,那就换个法子,把水搅浑了某些人才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瞧她们刚踏进延禧宫,得喜就注意到如懿湿了的头发和带着污迹的衣裳,一瞟暖云的眼色,他便连忙将洒扫看门的人都赶去了后院干活。 出了寿康宫如懿一路上就跟丧失了语言的功能一样,就连沐浴之时,也是一言不发的任由暖云替她擦拭身体。 她不说话,脸色又十分难看,宫里的气氛就变得非常压抑,人人都压低了气息收小了动作,生怕一个不注意闹出什么声音来被打死。 伺候在侧的暖云也十分不自在,劝她吧怕她多心给自己一顿罚,不劝吧她就一直这样快把她们给憋死。 唉唉唉,怪不得烟斐跟她这么长时间宁愿做些旁的杂的也不愿往她跟前儿凑,这心里压力大的不是一点半点。 朝臣嫔妃们是伴君如伴虎,她们在延禧宫当奴才的何尝不是伴娴嫔如伴虎呢? “太后为何就是不肯帮本宫?”如懿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将暖云手上的动作打断。 “这。。。。。,奴婢愚钝,实在不知!” 出冷宫,踩着舒贵人得了好处,趁太后虚得了娴嫔的位份。 挑衅、顶撞、违抗太后。。。。。这些都是原因而且都一一的和她说了,合着她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现在还问出来,暖云还想留着条命好好出宫过日子,面对如懿的灵魂发问她只好扮傻做痴。 “太后不帮咱们,咱们就只能靠自己了。”她像走到了绝境再无可抓紧的东西一样做着最坏的打算。 “啊!”暖云听她这么说没忍住惊讶便小声叫了出来。 靠自己的意思是她还要继续想其他办法,不靠太后了,难道要靠皇后或者皇上?皇上既不召她侍寝,也不传她说话,偶尔遇上两回也是没有过好脸色。 靠皇后也勉强,皇后宽容归宽容,可是真的动怒了那也十分令人胆颤心惊。皇上素来又支持皇后,要不是她们是潜邸里的旧相识不与之计较,只怕是三天要挨五顿罚。 “主儿,太后那儿您先等两日再说,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其他法子。”暖云赶紧按住她,让她别再继续往靠自己这方面发挥想象,她怕她再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被骂得更惨、撵得更狠! “嗯。”如懿合起了眼睛,将身子往下移了移,任由热水将自己包裹环绕。 姑母的孩子早夭,此后就再没有过子嗣。后来三阿哥的额娘因为犯了错被送到她身边抚养,得了养子后姑母从里到外都比从前更有精神。她会关心三阿哥的功课好不好,事儿有没有办在先皇心上,但是却不会像对自己一样宠爱她。 那时姑母常常抱着她在景仁宫和她说着将来的打算,姑母好厉害,什么都能想到也什么都能办到。可是教她的东西都太复杂深刻,她常常听不懂就有了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多了姑母答不上来索性就说无妨,以后姑母都会一件一件慢慢教你。 等后来她长大了,姑母还没来得及开始教她就被先帝幽禁在景仁宫里,三阿哥也被削了宗籍去了玉碟赶去做了一个阶下囚的儿子。 她原本是想要将姑母救出来的,可是姑母不让她就不提了。 后来她跟着弘历住进宫中,亲眼瞧着她在自己面前毒发吐血身亡后也只会掉眼泪。 几日后,张廷玉一个人进宫来顶着来自太后的巨大压力为姑母争辩,他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曾是国母,国母就该有国母的尊容,突然暴毙就该有个说法。 张廷玉毫不退让,他几乎把太后说得哑口无言难以反驳,弘历心中要追查的念头也越发浓厚。君臣两人见她到来本想从她嘴里得些能佐证时,她却一口咬死姑母之死与她人无关。 张廷玉失望至极的样子和弘历当时哗啦无声掉下的心在多年后的现在她想起终于能有刺痛的感觉。 庸庸碌碌,没有心气。 乌拉那拉氏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女儿。 灌醉弘历意欢走,众人合演弘历睡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业鼎足三分。 官封到武乡侯执掌帅印,东西征南北剿博古通今。 博望坡夏侯敦兴兵犯境,服关张施小计初用火攻~~~” 台上锣声“锵锵锵”伴着鼓声“咚咚咚”。唱角一曲经典的空城计将台下的热情点起,他们投入卖力,一字一腔,一步一抬手之间都在向外展示他们长年累月训练而得的好功夫。 台下弘历牵着琅华坐在前排饶有兴致的看着表演,其余妃嫔则按照位份高低依次坐在后头或举杯饮酒或分享小食或闲聊谈笑。 永璋挨着璟瑟随了永璜坐在一处,听戏间不断问着哥哥姐姐“这什么意思?那是为什么?”,唱到他记得的调调时还会跟着唱上两句,唱得准了璟瑟就为他叫好,然后拿起桌上的果子塞他嘴里当作打赏。 没有刻不容缓的政事、没有需要平衡的权臣、没有繁琐的礼节,这一大家子今天过得开心和乐、轻松畅快。 意欢饮过一小杯酒后就借故晚膳时吃腻了东西有些不适就要回去休息。本来看弘历沉迷台上的精彩表演,意欢不欲打扰也不想和他过多交流所以只叫玉萃秉了琅华。琅华正交待他仔细伺候之间,弘历却吩咐了身边的玉壶送意欢回去。 玉壶是弘历极为看重,在宫中资历最深最得信任的御前宫女。因为她丰富的人生阅历和十足的忠心,所以有些时候弘历遇到难以决断或者难以看清的事时都愿意听听她的意见,她见识不俗又能体恤旁人,六宫嫔妃基本都有得到她得照拂。 她虽不是主子,可身份也算得上贵重,宫中诸人见她都礼敬有加。失宠被冷落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意欢此次却由她相送回去,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 可是意欢不仅面上毫无波澜,心底还十分抗拒。都到了这个境地,他还做出这些有什么意思。 “来行宫这两日,朕看着舒贵人比之前好了些,想完了之后去看看他。”弘历靠近琅华说着自己的打算。 琅华可不想他:“皇上还是再等两日去吧,照看她的江太医过来说舒贵人身子还虚着,除了日常的药饮外还多喝滋补的东西,眼下天儿是热了,内里还没调过来,皇上怜惜舒贵人也不在这一时。” “嗯,可惜了。”弘历微微叹了一下便继续看向台上。 “皇上这话说倒让臣妾取笑了,这往后时日还多那就可惜了呢?。”他的话让琅华倍感无语,鲜少对他起了应付了事的念头。 弘历似有弥补之意,嘴巴嘚吧嘚的继续计划起来:“之前你给娴嫔送的人参朕看着极好,明日叫人取一支来给舒贵人吧,她病着无聊,看看有没有其他有趣儿能逗她开心的玩意儿一并送去。” 琅华不说其他,只笑着应下,弘历眼光转回台上时,她不经意间瞥了他一眼。 台上好戏连连,台下叫好不断。嬷嬷们把犯困的孩子抱回各自宫中休息后,宫女们又端着酒菜上来。 今年的酒格外香醇,入口绵柔甘甜滋味十足,弘历本就兴致不错,又借着嫔妃们一个接一个的举杯敬酒,弘历不知不觉间就有了醉意。 夏日的夜里,繁星闪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青草的气息,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微风轻拂过来本叫人十分舒服,如果玉壶不在,意欢本可好好享受这短暂的惬意。 “姑姑就送到这吧,玉萃伺候我进去就行,今日有劳姑姑了。”意欢拦住了要跟进的玉壶。 玉壶面上略过一丝尴尬的神色便打住跟随的脚步:“贵人不必客气,好好养好身子,皇上顾念您,将来您的恩宠可少不了。” 呵,恩宠?说得好像天下人人都稀罕似的。意欢抿嘴笑笑未说什么便转身进了阁中。 装着洗漱完已经熄了灯要入睡后,微开启的窗缝中瞄到玉壶正儿八经离开了玉萃就取出之前备好的宫女衣服给意欢悄悄换上。 等等!还有。”她取过平日里描眉的粉盒用眉笔从中沾了一些出来在意欢的右眼下方轻轻点出一颗小小的痣。 玉萃:“待会儿火起了所有人都会朝这里过来,你就混在人堆里然后朝西南门过去,过了竹林纯贵妃宫里的陈默默会在那儿接应你,到了行宫门口只消拿出要排给守门的侍卫看了就能出去,路上不要怕也不要着急。” 距离计划好的时间还有半刻钟,她感受到心跳在加快速度,原先是不怕的,现下怎么会忍不住的生出一阵阵恐惧。 西南门方向,竹林,陈嬷嬷。她反复默念着这个关键词,手心里生出层层薄汗。 她紧张之时,玉萃还在忙碌。只见她极为小心的从她床下拖出一块奇奇怪怪裹着黑布似乎很沉重的东西,为了避免发出响动引人注意,只能放缓了动作一点一点的将那物拖到屋子中间。 “这是什么?”意欢问。 “这是烧焦了的你,也不知道江太医是用什么做的,怎么这么沉,难为了他偷偷带过来。”玉萃哎呀一下放下那物,然后站起来甩了甩胳膊就把将灯油全数倒在上面。 “皇上?皇上?”琅华轻轻晃动着醉意十足靠在椅子上的弘历,见他半晌没回应就叫来王钦把他扶起送回去歇息。 琅华:“姐妹们,皇上已经乏了,咱们今晚就到这,你们先各自回宫去休息,明日咱们再聚一处玩乐。” 琅华说完,台上便戛然而止,四周变得安静下来,她们三三两两结伴而出,善后的宫女们鱼贯而入收拾起了残局,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正常。” 没走几步,陆沐萍就意犹未尽的大声说道:“姐姐们,现在时辰还早,咱们回去也没什么要紧事,不如趁着极好的月色去逛逛也好消消食儿呢。” 海兰也放大了声音:“庆贵人第一次过来处处都觉得好玩新鲜,索性咱们就陪陪她,前面的亭子是赏月的好地方,咱们可以到那坐坐醒醒神儿!” 琅华:“既然你们都说好,那咱们就走吧。” 一行人怀着兴奋紧张的心来到亭中坐下,她们不约而同的望向抱月阁。 琅华:“时间快到了,火烧起来玉萃就会跑出来呼叫,那时我们再过去。” 婉茵:“娘娘,我心里紧张极了,万一被皇上查出端倪来怎么办?” 玉妍轻轻拍拍她的肩头安慰她:“放心吧,后面呈上的酒劲儿大着呢,我看皇上都喝了,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 “你们快看,着了!!!!”,跟着曦月的视线,抱月阁的里的火燃了起来。接着就听到玉萃一声接一声的喊着“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呐!” “着了就好,莲心,你先叫人去通知了各宫里的奴才全过去救火。” 一切如约而至,琅华带着她们不紧不慢的照计划行事。 一会儿的功夫,玉萃便来到亭中说着现下的情况:“阁上阁下的几处火都点燃了,救火的人都陆续赶了过来,贵人已经往西南门方向去了。” 琅华:“好,咱们走!一会儿皇上身边的人过来了都记得真情实意的慌起来,别露了馅儿。” “皇额娘,我假装去皇阿玛那里叫他一叫,这么大的事儿没人说给皇阿玛听就太奇怪了。”永璜说完就带着小太监头也不回的朝弘历的地方跑去。 琅华:“永璜说得对,你快去吧!什么??永璜???” 众人望向曦月:“??????永璜怎么跟来的?永璜怎么知道的?还有别人知道吗?” 曦月一时愣在原地:“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别顾着看我了,咱们快过去吧。” “大阿哥,您等等奴才,奴才快跑不动了,咱们犯不着这么急,快到了再加急了跑就是了。”跟在永璜后头的小成子喘着气捂着胸口劝住永璜。 永璜放慢脚步:“也是,皇额娘她们在不会有事。” 小成子:“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们安排的事儿您何必跟着掺和,左右也没想让您知道?” 永璜扯了一把他的小辫子:“额娘想做什么我就帮额娘做什么,再说了嬿婉也参与其中,我不帮着防着万一真出事儿了怎么办?你记得管好你的嘴,今夜的事不许说漏半个字。” 小成子:“您放心,奴才这辈子就护着您和您想护着的人。” 永璜:“不愧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回头想要什么都赏你。” 小太监:“大阿哥,别说了,咱们到了了。” “皇阿玛,皇阿玛!!”二十步开外的永璜突然加速跑起来并提高声音喊起来。 王钦没料到他怎么会来,贵妃没提前知会过他,一时间诸多不确定性在他脑中翻腾开,他压着心中的惊慌拦下他:“大阿哥,皇上已经睡下了,睡得可沉了,只怕是一下子醒不过来,您有什么事儿明儿再来吧。” 永璜朝他一点头,然后故意放大了声音似乎是要周围看守伺候的人都听见一样:“不行,抱月阁走水了,行宫里的人都往那儿去,我来通知皇阿玛过去看看!!!” 王钦秒懂,随后他看似劝拦实则带路,两人来到弘历床前上前要叫醒他,可弘历只是翻了个身去便再无半点反应。 两人对视一眼就转身出去,王钦嘱咐了李玉几句就跟着永璜过去。 王钦:“大阿哥,娘娘们的事儿您犯不着跟着掺和!” 永璜:“行了行了,你不也跟着掺和了吗,别都来说我?先过去守着额娘要紧。” 此时睡梦中的弘历:“怎么有点吵,谁叫朕?朕听不到!朕不想醒,朕要睡觉!!!” 永璜他们赶到现场时,抱月阁已经是火光冲天。四周不是提着水桶抱着盆去灭火的,就是提着水桶抱着盆去取水的。 “皇额娘!额娘!无大碍吧”永璜找到被拦在外围的曦月和琅华她们,并上前将他们护在自己身后。 琅华拉他往后退了几步:“怎么样,你皇阿玛醒了过来了吗?” 王钦悄悄回禀:“黄后娘娘放心,奴才和大阿哥叫了好半天也没能叫醒皇上,刚刚已经吩咐了人照看着,奴才过来看个眼回去能交待了就行。” 永璜:“皇额娘,这火势怎么比预想的大了许多,不会出什么事吧?” “皇后娘娘 ,陈嬷嬷已经回来了。”绿筠靠近琅华悄悄将最新消息说给她听。 琅华焦急的脸上划过一丝微笑,然后就带头朝火中大喊:“舒贵人呢?怎么还没见舒贵人?舒贵人在哪儿?” 这边乒呤乓啷乱中有序的吵扰着,弘历那边安稳如山的在梦里遨游着。放远了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处在两个世界里。 意欢出了行宫门,脚下一刻也停不下来继续朝原先约定好的地方走去。极度紧张下她动作极快又极轻,丝毫不敢回头看去,生怕被什么人发现了。 “小姐!!!”是惜荷的声音。 意欢赶紧上前,还来不及和惜荷拥抱庆贺就急忙上了马车。刚坐稳赶车人就迫不及待挥鞭驱车朝前飞奔而去。 “小姐,这些都是老爷夫人给咱们准备的,你收好了。”惜荷将一个包袱交给意欢,并拿出早早备好的常服给她换上。 意欢接过打开,里面除了两封信外就是一些银票和银子,金额十分丰厚,够她们在外用上一年半载了。 她将包袱系好抱在胸口,然后又伸出一只手来紧紧的握住惜荷的手。她快速跳动的心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撩开窗帘,黑夜里外头也只能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树影,马车还在向前快速行驶,从刚才到现在,她觉得已经走出了挺长的路,越往前走,她心中的害怕和紧张就逐渐被一种别样的兴奋和期待替换了下去。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车外的空气才放下帘子坐好,宫外的气息跟宫里不一样,宫外的月亮也和宫里不一样。 宫里的都是框好了由不得自身的,宫外的则是肆意奔放,毫无束缚的。 上次有这样的自由之感还是阿玛带她去郊外骑马游山之时,一晃数年过去,她差点葬在了那个繁华的人间至尊之地。 永别了紫禁城。 永别了皇上。 永别了皇后娘娘。 永别了六宫的姐妹们。 永别了稀里糊涂的前半生。 世上从此再无储秀宫舒贵人。 火因不明心火大,遍寻亡人无结果 冲天的火光像只奋力够天的巨手要用尽全力不断向上燎拨着,一股誓要要将星辰月亮都拉拽下来的气势。 火焰包裹住的阁楼则噼啪作响间不断有残枝断栏往下掉落。 “皇后娘娘,差不多了,再等估计着火势就不好控制了。” 王钦仰脖子看着阁楼被放肆的火光包围住,他心里算着时间,眼下消息应该已经递去太后那里了,再不把皇上摇醒参与进来,他们一干人就等着先被问个禀报不及时之罪再说吧。 琅华面上十二成的惊慌焦急,而心里却十分有把握的叫了素练去吩咐领头灭火的人动作快些,再慢恐怕皇上来了只能看到一地的黑灰而败兴。 刹那间得了令的灭火太监侍卫像是被什么刺激了活过来似的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朝那火凶猛的泼水倒灰。 “什么?走水????为什么不叫醒朕?”随着弘历的一声暴喝,李玉被一记用了十足力气的窝心脚踢倒在地。 他悔不当初不听师父的等他回来再叫醒他,现在他疼的龇牙咧嘴,整个胸腔后背像被捏碎了一样一阵紧着一阵的发痛。 不听师父言,吃亏在眼前。 顾不得疼不疼的了,先稳住眼前这个暴躁狂怒的人再说。 “皇上,您别着急,奴才这就伺候您过去。”他强忍着痛,极力放平因为疼痛而无法平缓的呼吸,尽可能快速的替弘历穿好衣鞋过去。 “皇上,您醒了,奴才来迟请皇上恕罪!!”弘历才出门就迎上赶回来的王钦,隔着几步远他就一个滑跪匍匐到弘历的脚下哆哆嗦嗦的演起来。 本来就痛的难耐的李玉看他这一跪瞬间觉得膝盖到小腿都火烧似的发起疼来,早知道今晚这么难熬就该踢了进忠过来候着。 “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伤者?”弘历黑着脸瞪着眼鼻孔也跟着放大了起来,怒气和惊恐将他双眼冲红。 王钦:“幸亏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他们都带了人去灭火,大阿哥也去了,奴才瞧着火势控制住了就赶紧回来通报。” 弘历:“快!快快!” 等他赶到时,火势已经渐渐弱了下去,原本匠心独运、雕梁画栋的阁楼此时只剩一副黑黢黢的残垣断壁。 前面的池子上也漂浮许许多多黑色尘屑,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烧焦味,一旁的曦月被呛得忍不住连续咳嗽起来。 永璋:“茉心姑姑,先扶额娘下去,再叫太医来!” 曦月:“我没事儿!欸!!!”要留下的话还没说全,曦月已经被茉心带到了一边准备打道回府。 好戏还没看够那肯先退,她还要等弘历过来和琅华他们在他面前好好哭一场呢。 她反手抓住茉心的手腕,一边捂着口鼻一边来不及分说的拉着茉心要回去。 “曦月!!贵妃!!!” “皇。。。皇。。。皇上!!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曦月被突如其来的叫声一激呛得更厉害了,本就十分担心焦急的弘历看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也顾不得生气就命随身的两个太监将她拦下要送回去。 “这里危险,你快回去好好待着,回头朕来看你!”他快如风向前冲去。 曦月气鼓鼓的刷着手:“本宫!我!欸????怎么一个个的都叫本宫回去,本宫还没看够呢!” 茉心连忙安抚起她的情绪:“娘娘,娘娘!!不急,咱们先回去,等皇上缓过来召了咱们过去还有许多话要说呢。” “参见皇上 !!!!” “都起来!” 弘历望了一眼被烧毁的地方,然后扶起琅华,看她脸上沾了灰,额上出了汗便抬起袖子替她仔细的擦干净。 琅华一把拉住弘历,眼里的泪哗啦的就翻涌而出然后带着浓浓的哭腔倚在他肩头一字一句的悲痛自责:“皇上,这地儿不知为何突然烧了起来,臣妾们赶来时火已经很大了,现在屋子烧没了,舒贵人也不见了,臣妾没看顾好她,臣妾有罪。” 婉茵也捂着脸泪光连连:“皇上,臣妾们散席后便一同行至亭中赏月说话,怎料到伺候舒贵人的玉萃突然跑来说抱月阁走水了,皇后娘娘不顾自身安慰带着臣妾们就往这里赶,亏得在场得侍卫宫人得了才将火熄了。” 玉妍拍着胸口,忍者咳也围过来:“皇上,此地危险,臣妾们陪你到正殿里去,这先交在场的给宫人们收拾。” 弘历咬牙点点头,带着一群“惊魂未定、花容失色”的女子离开了现场去了正殿。 戍守抱月阁的侍卫和伺候内务的领头太监双双跪在殿中,一个哆哆嗦嗦全身冒着冷汗、一个一脸死灰眼神空洞。 弘历:“这火是怎么起来的?” 侍卫:“回皇上,这火是从里头烧起来的,所以一开始并没有人察觉,等微臣们发现时火势已经开始走强了。” 太监:“回皇上,奴才们在现场并没发现油漆、火石一类的东西,也不知道这火怎么就燃了起来?” 弘历:“那舒贵人呢?好好的人怎么就不见了?” 太监:“回皇上,舒贵人回来没多久就熄了灯歇息了。后来就是玉萃姑娘突然跑来跟奴才说贵人房中有火但门却打不开,奴才当时就急着带了人冲过去,可到了哪儿只见房门紧闭,透过窗才能瞧见里头燃起来的火,等奴才们撞开门进去找时屋内的火就更旺了,风一吹烟火就呛得奴才们两眼直流泪喘不过气来,几个人顶着烟火在屋内搜了一圈都没见着贵人在哪儿。奴才无能,请皇上恕罪!!!” 说完太监就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得忏悔起来。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弘历一个凶狠的眼刀扫向跪在中间一身烧伤无比狼狈的两人两人,心中狠狠的骂了句酒囊饭袋就不再多问。 接着,他传来玉壶和玉萃继续问话。 玉壶:“回皇上,奴婢送舒贵人回去时就看她有些疲累,回到抱月阁没多久就熄了灯睡下,接着奴婢就离开了,整个途中并没有什么问题。” 玉萃:“回皇上,贵人睡下后看时间还早,奴婢想起贵人白天说过老觉得嘴里有些发苦,于是就想趁着功夫去准备些甜粥想等贵人第二日起来就能用上,没成想等奴婢做完回来后发现房门怎么也打不开,里头还传来一股烧东西的味儿,接着奴婢就从窗里往里看到有火光在闪动,奴婢害怕极了就赶忙跑去叫了陈公公来帮忙,结果却。。。。” 弘历:“那你出去前舒贵人可有什么异样?” 玉萃:“来行宫这几日贵人兴致比之前高了不少,回来的路上还和奴婢说着明日要先把之前未做完的荷包快些做好,然后再趁着园里的好风光将未读完的两卷书读完。倒是没有什么异样。” 琅华:“那除了这些舒贵人还说过什么没有?你仔细想想,想好了再答!” 玉萃想了半天:“别的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刚搬进来那日说了句‘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管她’的话。” 阿箬:“不管谁?她是谁?” 玉萃摇摇头:“贵人没说,奴婢忙着带人放置收拾也就没问。” 弘历心情低落到极点,他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听来听去,倒像是舒贵人将自己关在屋里然后烧了屋子。” 琅华看他面上满是疑惑和可惜,为了让他相信意欢是自绝而亡,索性推着他的思路继续往这个方向走,她擦着泪呜咽着问:“皇上,臣妾十分不明白,舒贵人为何要把自己困在屋里放火呢?这太惨烈了,难道是她遇上了天大的伤心事儿想不开了不成?” 绿筠:“是啊,臣妾听着也想不通,好好的一个人怎会这样。今日半路遇她一起去戏楼时还和臣妾说她极喜欢这里的景色,可以的话还想多住些日子呢。” 绮莹:“臣妾那日送舒贵人回去时,也没见她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太医送来的药她都马上喝了,交代的也都一一照做,如果真有什么念头,她何必再积极吃药治疗呢?” 几人越说越伤心,其余的人落泪的落泪,叹息的叹息,整个殿里凄凄戚戚。就连摇曳的烛火都变得惆怅起来。 天大的伤心事? 她能有什么天大的伤心事? 闯出这么大的祸没打入冷宫吃苦受罪,带着她来行宫散心听戏,好东西才赏了一堆下去她该高兴得跪谢皇恩浩荡才是。 弘历沉着脸来来回回的想,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朕只不过是照着规矩做了该做的事而已,朕是天子,这么对她已经是阁外开恩了,她怎敢怨? 他心下一沉,将截至目前能想到的所有都归结到了意欢头上。 愚昧、无知、目光短浅、不懂事的女人。 “把照看舒贵人的太医叫来,朕有话问他。”弘历蹙着眉头抿着唇低声道,眼中的计较嫌弃都快把整个人给淹没了,脸色也比刚才更阴沉了些。 现场的气氛随着他也变得紧张冰冷起来,周围伺候的大气不敢喘,跪在殿中的从膝盖到小腿都麻得失去了知觉也不敢乱动一下。 婉茵胆子小想得多,不仅被他这副模样吓得绷直了身子,原本自然放在膝头的手紧紧抓着裙面,她默默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希望能缓解一二。 陆沐萍察觉到她的紧张,悄悄给她边上的金玉妍使了一个颜色,玉妍听得太仔细投入一时半会儿也没顾到她,没成想她竟然这样害怕。今夜事情特殊,为她好也为大家好,还是先带她离开为妙。 玉妍:“皇上,皇后娘娘,刚刚在抱月阁时婉贵人险些被飘来得火星子烧到,臣妾看她手上还红着想先带她下去上点药。” 弘历:“怎么不早说?要紧吗?快带她去,找太医好好瞧瞧,别落下疤什么的。” 得了令玉妍就扶搀起婉茵先行离开。 走出好大一截,整个僵直机械的婉茵才逐渐恢复过来,她重重的呼了口气,然后惊慌不已的连问金玉妍:“你说舒贵人走远了吗?皇上会发现吗?他们说得皇上会怀疑吗?有没有什么破绽还留在那儿的?” 往日里没见她这么害怕过,难不成她被什么附上身了还是真被那场火给吓坏了。 金玉妍赶紧搂住她不断安慰:“放心,每个环节咱们都提前安排好了,再过不久这件事就尘埃落定了,到时候只要咱们守口如瓶旁人永远不会知道。” 婉茵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她的心跳都比说话声音来的大些:“你说的是真的?” 玉妍收紧了胳膊:“真的真的,皇上刚刚分明是想把所有推到舒贵人头上,只要他能开脱了,后面的事儿怎么都好说,不会有事的。” 婉茵拍着胸脯:“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 玉妍:“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胆小如鼠了,之前我可从来没见着你这副模样。” 婉茵的宫女前后左右都望了一遍悄悄说:“嗐,嘉妃娘娘快别提了,咱们主儿一想到舒贵人到了外头可能遇上官差士兵就担心的紧,咱们在宫里又帮不上宫外的忙,舒贵人一个弱女子,那是那些人的对手。” 玉妍:“那这更不用担心了,舒贵人母家和慎妃的兄弟都安排好了,肯定能平平安安的。” 婉茵:“你说的我信,我也是自己吓自己,昨儿梦里还梦见舒贵人被官兵抓住关在大牢里受刑,那模样我都不敢想。” 玉妍:“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夜黑的让金玉妍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好在贞淑她们陪着,几人越走越快,顷刻间就回到了两人的住所。 待宫女点起满屋的烛火,婉茵悬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来。她顾不得茶凉,抬起来就仰头喝尽。 过两日她也要找太医来看看,关键时刻莫名其妙就心惊胆颤起来,万一哪天闯祸了可不好收拾。 此时与她相反的江太医则心里丝毫不惧,面上抖得比前边跪麻了的后背完全湿透的太监还厉害。 这副窝囊样子弘历的火气瞬间窜出身体燎向他:“朕还没问,你抖成这样给谁看?” 江与彬心想:“坏了,演得太过了。” 处处佐证理牵强,各怀心思不得意 “江太医,皇上面前不可失仪。” 江与彬失了分寸的样子让阿箬十分头疼,这个呆瓜,抖这么夸张,小心这节骨眼上把自己抖进大牢去。 弘历翻了个极大的白眼,透着从里到外的嫌弃道:“罢了,朕且问你,舒贵人这些时日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江与彬正了正身子,极为严肃认真的回答:“回禀皇上,舒贵人的身子本无什么特别要紧的,只是体虚容易忧思而影响了消化睡眠而已,微臣一直用了温补的药调着,再过一月有余即可痊愈,从医理上看并未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弘历咂吧了一下嘴,又一方面的可能性被快速堵死,他十分不爽但又不想放弃:“那你替她诊脉时可曾听见看见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同的?” 江与彬:“微臣每隔三日替舒贵人请一次脉,脉象看不出什么问题,请脉的时候也没听贵人说了什么,至于做了什么更无从得知了。” “嘶~~那照你们说得看舒贵人的纵火之举是突然的?”弘历蹙眉脑补中。 江与彬:“皇上,您是说舒贵人纵火?” “是啊,伺候的太监、侍卫和宫女都说是舒贵人将自己锁在屋中自己点燃了火才烧起来的,眼下火灭了,人是生是死还不知道。” 绿筠泪眼汪汪,说着原本止住的泪珠儿又没忍住连连掉落。 “皇上,舒贵人忧思多虑不假,但对自个儿还是极为看重的,微臣的治疗贵人一直积极配合,每次都问微臣何时会痊愈。截止到最近一次的诊脉配药,微臣实在没有发现舒贵人有性情大变或者消沉癫狂之举。还请皇上恕臣愚钝” “那难不成她房中有别人,是别人干的?”问不出半点蛛丝马迹的弘历开始按捺不住自己,他陡然提高了询问的音量,声音十分严厉,让在场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皇上,伺候的人都在外边,没有发现谁少了。况且外头有侍卫把手,随便是进不得贵人屋里的。平日里奴婢在侧,贵人一言一行都看得真真儿的,来了行宫贵人心情大好人也开朗了不少,实在没什么异样。” 玉萃出言打破现场的焦灼,所有人在她回话之际有机会偷偷换了口气。 江与彬眼光一闪,像发现什么一样问向她:“你的意思是贵人来到行宫后心情和在宫里有较大的反差?” 玉萃点点头:“是的,启辰前贵人跟之前一样懒得动弹,也不怎么爱说话。到了行宫就不一样了,不仅喜欢外出散步,话也变得多了许多,之前一天说不到十句的话,来了要么和奴婢们说,要么就是和各位娘娘们说。” 江与彬:“那贵人在饮食上有无变化?” 玉萃:“之前贵人胃口十分不好,每日就进半碗粥配一点药膳,到行宫里不仅每日两餐都能照常,偶尔还能进一些味道平和的瓜果。” 弘历:“怎么?这有什么问题吗?” 江与彬:“皇上,都说病去如抽丝,尤其是久病在床静养的。本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下子变得大好太精神反而有问题。除非是受了什么大刺激就是用了灵丹妙药。可贵人之前也是用宫里的药,再好的药材也不可能有这个效果。” 阿箬:“那会不会是之前你给舒贵人治了有效刚好来了这显了出来?” “不大可能,病愈就跟爬坡上台阶一样,只会是今天比昨天好些,明天又比今天好一些,不会突然立刻就好起来,所以微臣觉得十分古怪。” 再次陷入毫无头绪之中,琅华阿箬绿筠她们都哭哭啼啼的望着弘历,弘历则望着跪在下头的几个人,他目光凿凿,心烦心急得想他们早点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否则闹大了牵扯出不该让外人知道的便十分不体面。 阿箬:“玉萃,那你说刚刚舒贵人说的那句‘早知当初就不该管她’是什么意思?” 蕊姬:“这两日白天一直在一处从没听她说起过。” 海兰:“舒贵人不是任性妄为的人,想来必有隐情,必须好好问清楚,如果有人对她做了什么也必须追究到底。” 海兰说得坚决,眼里容不得半分妥协,弘历听了只觉得十分不自在。他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服,面上继续不耐烦得绷着,心里希望刚刚那一点不自然没人看出来。 殊不知这副模样早就被琅华和阿箬她们几个挨着他近的收入眼底,阿箬不禁笑他原来还知道几分羞耻。 玉萃:“奴婢也不敢确定是不是,放到平时就是一点小龃龉而已。” 弘历:“说,全部说出来,一个字也别落下。” 玉萃:“出行收拾行李时,太后和娴嫔娘娘分别派人来传话,太后那边惦记着贵人身子送来了一些阿胶丸以便路上服用,娴嫔娘娘的人则是来告诉贵人到了行宫别只顾着恩宠忘了自个儿还病着,贵人当时没说什么,只是用膳时说了一句那话惹她心烦。后来到了行宫里才说了刚刚慎妃娘娘提的那句。” 绿筠捏着绢子和弘历对视:“娴嫔性子就那样,在宫中多和其他妃嫔有口角,臣妾们早都习惯了,舒贵人也是知道她的,不至于为了这点话就要死要活的。” 琅华:“确实,话不好听,但若一味的把责任都归咎她身上也有失公平,还请皇上先别针对娴嫔。” 弘历:“皇后有理,朕依你就是。” 玉萃:“后来这些事奴婢就再没听贵人提过了。行宫中也没什么事儿什么人去刺激贵人,奴婢至今也想不通今日所发生的事。” 弘历:“那你们伺候在侧的,有没有说些什么不该说的给她听啊。” 玉萃:“请皇上明鉴,奴婢们既没这个胆子,也没理由去做这些事。奴婢们家里老小还要照顾,贵人对待下人也宽容有加,而且储秀宫中有两个宫女马上要到出宫的年龄,贵人一早就把赏赐给了她们,上下论谁都犯不着去做这冒险的事。” 前也不是,后也不对,除了个娴嫔就没什么可指摘的,这事儿要放下还远远不够。弘历摸了摸脑袋,他已经烦不胜烦。 不查下去这事儿交不了差,查下去把自己命人给她下药的事查出来叶赫那拉氏一族怕是不甘心。 他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就算琅华在边上安抚他,他心里也未见半分舒缓。 此事不可语也~~~~~~~ 谁知朕之心乎~~~~~~~ “皇上,有侍卫来报说好像找着舒贵人了。”王钦的脚步又快又轻,行云流水般走到弘历跟前小声禀报给他。 弘历:“传。” 那侍卫进来,迈脚摆手之间带着阵阵焚烧东西的味道,身上脸上比正跪着的两个好不了多少,事发突然且危险,谁也顾不得仪容要不要紧。 侍卫:“启禀皇上,臣在废墟中发现一具遗体疑似舒贵人,虽然烧得太狠且模样十分惨烈怪异但臣不敢不报。” “啊!!”此话一出,绿筠的脸色一片煞白,随即全身像抽干了力气一样软在座椅上。齐聚侍卫的目光又聚拢到她身上,绮莹蕊姬她们也全然忘了她们是在演戏,于是围着绿筠摇晃的摇晃,惊呼的惊呼。 “来人,还不把纯贵妃挪下去叫太医!!!!”弘历脑袋无形中胀大了一倍不止,顾不上心烦头疼,赶紧按下现场的嘈杂吵嚷,好一会儿才静下来。 弘历:“找人验过了吗?” 侍卫:“验过了,都说是个女子,看骨骼未满二十。” 琅华:“那就是了????” 弘历:“可还发现其他的能佐证?” 侍卫:“这名女子四肢蜷缩并在一处,身上并没发现什么,只是在边上发现了这个。” 他举着一块丝帕,里头躺着一枚蒙了灰尘碎屑的小小的红色宝石。王钦取过递给弘历,弘历拿起用手指抹去灰尘看了一眼就递给王钦。 琅华:“皇上,您认得?” 弘历:“这是之前朕赏给舒贵人的,她成日里穿的素净,本想让她拿去做钗环添些颜色,可她说这宝石浑然天成又小巧,打磨了倒无趣,就要随身带着把玩。” 玉萃:“这枚宝石奴婢也认得,天气好的时候贵人总拿出来放在太阳下赏玩,除了这枚宫里还有其余两枚蓝色的,都是贵人的心爱之物。” 阿箬:“怕是这枚是皇上赏的,所以舒贵人便更加爱惜,走哪儿都随身带着。” 玉萃:“娘娘言之有理。” 弘历:“现场再没其他发现?” 侍卫:“现场一片狼藉,暂时没有其他线索。” 弘历的烦又上了一个新高度,这次还带着恼怒和失望。还以为能得到什么新鲜有力的线索,没想到还是归到自己身上来了。 连着也没打到关键之处,琅华觉得再不能继续下去,必须有个空档给大伙儿喘口气,否则今晚就偏离了她们的设想。 琅华:“皇上,都下半夜了,您也累了,不如都让各自回去歇息,天亮了再让他们好好去搜寻一遍,说不定能找出新线索!” 弘历沉默着不说话,他想快点盖棺定论了解此事,但到现在理由还太牵强难以服众,他心底生出一股倔强。 弘历:“凭此物尚且能确认舒贵人已经葬身火海,但事情起因还不明,朕心不甘,难以入睡。” 海兰转过脸来,似是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恶心:“皇上,您要保重龙体,查清起因也不急于这几个时辰。” 琅华:“愉嫔说得有理,皇上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你老实告诉朕,明日可能查清?”弘历扬手一指那侍卫头领眯着眼问着。 “请皇上再多宽限臣两日时间,焚毁的现场清理完后臣就能查明一切。”侍卫脖子掠过一丝凉意,最后关头他豁出去了为自己和兄弟们多争取了两日时间。 “准了,三日后朕等你消息。” 弘历带着王钦憋着一肚子气和不如意离去后,在场诸人从琅华到跪在地上的几人才得以喘息。 阿箬:“眼下焦灼的,如果没有什么有力证据把话头当众引到皇上身上,恐怕舒贵人家人和身边伺候的人都要遭殃。” 琅华:“刚刚你们也看出来了,皇上心里也在盘算着这事儿,极力想找出什么来佐证与他无关。” 海兰:“太后得了消息如果赶了过来插手此事,只怕会变得复杂起来,所以咱们得想法子加紧些。” 蕊姬:“眼下咱们能有什么好法子,除非给玉萃的东西当着众人面抖了出来,不过这样一来皇上震怒之下恐掀起更大的风浪。” 琅华:“本宫也这样认为,到底怎么才能把话题引了过去,本宫一时也没了主意。” 玉萃:“不如明日奴婢去皇上面前悄悄说了是吃了那药的缘故,只是碍于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儿不好说出来罢了。” 绮莹:“不行不行,你且打消了这个念头。你要是去了就是当着皇上的面戳他脊梁骨,万一一怒之下杀了你咱们都没办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今夜的风月真是完全不解人意。 江与彬:“那只能以误食的借口引出来,到时候娘娘们和微臣继续装作不知道就是了。” 蕊姬:“如此简单,万一有什么意外怎么办?” 江与彬:“再简单那也是事实,绕不开磨不去,皇上遇上了也只能咽下。” 绮莹:“你这小小太医了不得,连皇上都算计。” 江与彬:“不是一直在算计吗?” 绮莹:“。。。。。。” 琅华:“唉,先散了吧,明日就别到处走动了,都各自待在自己的屋里,把各自的孩子看好。”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莲心急匆匆的朝她们快步而来。 莲心:“奴婢刚刚看见太后宫里的左公公往皇上住的方向过去,估计是来递话的。” 弘历赶来之时,寿康宫里已经得了消息。 已经入梦的太后被福珈一顿摇醒,睡眼惺忪的听完福珈的话,她整个人眼睛都十足的亮了起来。 太后:“好啊,想必此时皇上只顾着自己不痛快,皇后和慧纯两位贵妃也慌了神,正好哀家过去定一定她们的心。” 福珈:“可不是嘛,奴婢听递话人说皇上今儿夜里喝多了睡得十分沉,才过去呢!” 太后冷笑:“天助我也,你现在就去吩咐人收拾打点,明儿随哀家一早过去。” 福珈:“放心吧,已经在收拾准备了。” 怒找真凶弘历虚,意欢双亲喜演悲 “福珈,叫他们再快些!” “驾!!!” 一道马鞭快速落下,管道上扬起一阵尘土,跟在马车四周的宫女太监和侍卫也加快了脚步。 前头几个近身伺候的一晚没让睡,这会子又要小跑前行,路远天热、疲惫困顿让人叫苦不迭。 “唉,谁让咱们是奴才呢。” “奴才也是人,又不是没魂儿的物件可以随意折腾摆弄。” 中间两个埋头赶路之间悄悄打了个哈欠,然后如平时一样用眼神互相诉苦安慰。 “你们几个,动作快些,误了皇上给的时间要你们的小命!” 昨夜在御前心灵备受摧残的侍卫天还没亮就召集了人马来到焚毁处搜查。 天色增亮一分他心里的紧迫就多一分,云层里渐渐投下的阳光仿佛千万把悬于他头顶的利刃 稍有差池就会被千刀万剐。 那些侍卫昨夜就累的筋疲力尽,现在又重新置身于这片废墟里强打着精神一处接一处的细细翻找,差事繁重不说,心里也苦到了极点。 “一个月几两银子就差点把咱们命要了去,真他娘的会折腾!” 一个眼皮还没完全分开,脑中嗡嗡直叫的白瘦侍卫暗自骂了一句。 “行了,快干活吧,折腾事小,没命事大。” 另一个稍微年长些矮他一个头的侍卫侧身站到他面前替他挡住其余人的注意。 “当皇帝真舒服,动动嘴巴下头的人就跑断腿。”白瘦侍卫一手掩着口朝他嘟囔。 “不然你小子以为古往今来那么多人争得你死我活真是为了天下百姓?”年长矮侍卫拍拍他肩,一副过来人了悟了要点化他的架势。 “百姓?给他们上供的蝼蚁罢了。” “主儿,醒醒,该起来了!”暖云轻轻摇着如懿的肩头像正在醒她。 如懿闭着眼翻过身子去嘟起嘴没好气道:“本宫头还有些疼,想再睡会儿,你先出去别吵着本宫。” 暖云:“那奴婢给您先备点缓解的香去。” 如懿迷迷糊糊间:“嗯嗯,快去快去。” 当如懿悠悠转醒之时,阳光已然透过窗棂洒在了床榻之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她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得脑袋还有些昏沉,仿佛宿醉未消一般。待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她这才发现窗外的天色早已大亮,那太阳高悬于天际,光芒四射,显然已是日上三竿时分。 等她穿好衣服梳好妆喝着奶茶时,行宫里的众人早已齐聚一堂听太后再一次对相关之人的问话。 太监、侍卫、宫女的的话和昨夜并无什么差别,只是论到江与彬时情况有些不同。 江与彬此时正好好的跪在下面,他身子不抖了,声音也从容了许多,太后看了倒是个十分可靠。 江与彬:“回禀太后、皇上。臣昨夜回去细细翻了贵人的脉案发现有些细微的不同之处想要禀告。” 太后:“有话就说,哀家和皇帝听着。” 江与彬:“微臣看了脉案记录,过去贵人的脉象多散漫轻浮,好像无根的浮萍,脉力显得力度不均匀。可在出行前的前两日,贵人的脉象开始出现不规律且短暂的强健之态,结合这几日贵人的饮食上的变化,微臣认为贵人有中毒之兆!” “大胆!!谁这么胆大妄为,居然敢对宫里的人下毒?” 太后目光凝聚,似乎在尝试用陡然拔高的声音将始作俑者从人中缉拿过来。 “太后,结合贵人前后的反应看服用的量倒不算太多,平日里的行为举止都与正常人无异所以难以被察觉重视,但是服用的人极容易疲累,并在睡眠之时产生幻觉做出自己都没料到的事。贵人的忧思无意间催化了药的毒性才酿此大祸。” 琅华瞪着江与彬,阿箬低头喝茶,曦月和绿筠面面相觑,海兰则微微低头暗暗盯了弘历两眼。。。。。众嫔妃神态各异,心中都为江与彬捏一把汗。 他的计划和他的行动就像一篇要呈给大儒的平铺直叙、既不引经据典又没有起承转合,猛烈的故事直接用力的朝人砸来,你不能说他写得好也不能说他写得差,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干巴实在,让人没有多余的遐想而更显突出。 “到底是谁下的毒!!快给哀家查清楚!!!!”太后是命令也是宣布。 弘历往椅子里缩了缩身子,气息有些不稳:“皇额娘别动怒,朕已命人去走水的地方查了。” 太后不理他,继续愤愤道:“天子身旁居然出了这样的事就是在挑衅皇室威严,不查出此人就地正法哀家绝不善罢甘休!” 琅华:“皇额娘说得极是,儿臣也与皇额娘一条心,无论如何都要将此人找出来治罪。” 阿箬:“到时候定要好好的当着百官的面儿审一审,然后再杀一儆百!!!” 弘历清了清嗓子:“都别火上浇油了,还是先让负责的人去好好查了再说,今日不如先到这儿,等明日有了消息再说。” 弘历只想快点离开,话说完却不见太后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你是舒贵人贴身伺候的宫女,但不是一开始就伺候她的,舒贵人遭此劫难你也脱不了干系。来人呐,把她押回宫中交给慎刑司处置,看看能不能挖出点东西来。” 玉萃被太后一指,然后就被人左右钳制住难以动弹。 弘历马上惊慌起来,出言阻拦:“皇额娘错怪了这宫女,她伺候舒贵人十分尽心,当日要不是她只怕这火要烧到别处去,再说是舒贵人有意遣走她的,不干她的事儿。” “皇帝怎么在意起一个宫女来了?哀家只是想从她身上多得到些信息罢了。”太后眉头微蹙,直觉告诉她有问题。 弘历干干的笑了一下掩饰尴尬:“朕不是在意她,只是舒贵人刚走,念及往日的情分,朕不想让她泉下不安。” 太后盯着玉萃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玉萃面上倒是没有半分害怕之意,她既不慌乱也不惊恐,任由太后疑惑浓重的上下打量她猜测她,她从始至终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皇帝这样说,哀家就不罚你,不过你要是漏了半点线索没报,哀家就对你不客气!!” “奴婢多谢皇上、多谢太后!!”除了跪下磕头说着感恩的话,玉萃面上还是看不出任何表情来。 太后收回严厉审视玉萃的目光看向弘历,她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怜惜、担忧和慈爱,仿佛她儿子受了伤一样。 “皇帝查归查,也别不顾自个儿,哀家看你一夜没睡好的样子,赶紧叫太医看了再好好休息,这里有哀家和皇后,不会出什么事儿。” 有被吓到和体贴到的弘历乖乖的回她,自称也不再是‘朕’而是‘儿子’:“皇额娘别担心,儿子没事儿。不过让您从宫中一路奔波而来是儿子不好,儿子先送您回去。” “也好,你们也散了吧,一个个儿的都回去养好了精神再说。有哀家在,任谁也不能在后宫兴风作浪。” 她老人家还没发泄够,临走了还像一只气势十足的大公鸡一样放狠话,弘历在边上显然不是很自在舒服。 母子二人走后,在场的人又围着玉萃的事说了起来。 弘历是为了保住自己才保住玉萃不受刑罚,等到事情都完结了,难说他不会为了脸面用其他隐秘的法子了解了她,毕竟她知道的也太多了。 玉萃倒不以为然:“皇上要杀便杀,奴婢不怕死,倒是各位娘娘务必不要再做其他以免节外生枝。” 蕊姬:“你胡说什么,又没犯罪凭什么就他要杀便杀,就算躲不过咱们也不能轻易的把命送出去。” 玉妍:“眼下咱们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太后参与进来不要变得复杂最好。” 琅华:“舒贵人已经走了,皇上要是一装到底总要找人出来担责,接下来咱们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免得连累无辜。都怪本宫想的不够周全细致,否则咱们也用不上这么被动。” 挑头救人的人因为计划不完美有瑕疵皱眉自责了起来,这让身边的人都陷入另一种苦恼中。 有的人就是这样,事情在自己身上便怎样都好,但是一旦落在了身边人身上便处处心疼照料,还容不得一点不周全不妥帖。 人山人海之中能结交一个这样的知己好友那铁定是三生有幸的美事。 行宫里的事再突然慌乱但也走上了正轨。 清理的、搜查的、准备丧仪的都按着各自的规矩有条不紊的运作着。 叶赫那拉府也如料想的一样到处挂满了白色的丧幡。从管家到小厮,个个都红着眼眶哭丧着脸,遇到前来探望安慰的也是说不上几句就掩面啜泣离开。 屋里,意欢的阿玛和额娘正在反复练习失去女儿的悲痛。 意欢阿玛跪在地上捶头抽泣,嘴里反复念叨着“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无用,还请皇上恕罪!”的话,他下意识的让哭声一阵高过一阵,以求让外人看来是陷入了十足的悲痛之中。 哭完一论,他自觉表现不错,面儿上心里都十分满意。意欢的娘跟他比那还差着远哩。 意欢阿玛:“夫人,你看我这够伤心吗?到了皇上跟前儿会不会露出马脚来呀。” 他一副名列前茅好学生的样子向意欢额娘炫耀起来。 意欢额娘并不在意,只是用心的回想并说起自己的感受:“伤心是够伤心,可是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让人心里酸不起来。” 意欢阿玛:“心里酸不起来是吗?我好像有点懂了,我再来一遍,你看看是不是你说的那样。” 说完他便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皱在一起,然后整个人脱了力一般手脚虚软起来,他一遍佝偻着身躯一边捶着胸口,眼皮用力一挤就淌出两道泪来,配合着他口中的呜呜声,真是一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模样。 意欢额娘:“错啦错啦,不是这样的。老爷你在官场纵横了这么多年怎么演得还那么虚,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大悲大痛之事,你要一副什么都提不起劲儿,心里颓唐至极的样。眼神要比空洞更空洞,别搞那么多动作。你想想当年先皇崩逝太后她们的样子。” 意欢阿玛:“那也不十分合适,我就照着你说的真情流露再练练吧。” 意欢额娘:“歇一歇吧,这练了快一天了都。幸好我不上朝不去见百官和皇上,否则非得叫人看破了不可。” 意欢阿玛端着茶杯嘴里哼着小调:“本想告假两天的,但是不去又怕皇上说我仗着女儿的事儿拿乔。咱们女儿马上就能到青海了,等风头过去咱们再派人接她回来团聚。什么舒贵人喜贵人,谁爱做做去,老爷我还不稀罕。” 意欢额娘:“唉,也怪我当初没劝住她才有了今日,想起来肠子都悔青了。” 意欢阿玛:“哎呀,都是前尘往事,都过去了。就当女儿已经历劫成功,往后走哪都是阳光大道,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听到这,欢额娘压低了声音笑开了花儿:“那是,咱们女儿才貌双全,老天可不能亏了她去。” 延禧宫里,如懿觉得今日分外的安静。 昨天宫外挨着的宫道上还有不少人来人往的给寿康宫办差,今日别说上午,现在都快要晚膳了也没什么动静。 习惯了这些响动的她现在十分不习惯,最终耐不住性子叫来暖云一问究竟。当她听到行宫里走水、舒贵人葬身火海,太后一大早就急慌慌的赶去时难压嘴角的微笑。 到底是个没福气,巴巴的托了太后进宫侍奉,又是歌舞又是诗词得,成天端着副架子一副这个也看不得那个也不入眼得样子,再清冷高洁还不是早早的没了。 当初倒担心她在行宫里重新得宠,现下一走了之倒是干净。她就跟她原来那个宫女一样讨厌。 如懿眉上欢喜,心里痛快。惜荷死了,意欢也死了,那曾经她被胁迫写出来的那两张字据肯定也付之一炬了。 看来之前想得没错,只要活着就能遇上好事。 拉扯间母子怨暂消 ,烟尘里曦月引咳疾 “皇额娘,这是云南新进贡的普洱,您尝尝!” 接过弘历亲手递来的茶,太后心里才舒服些。来之前气势汹汹的做好了的准备,来之后看了听了又觉得一切太过危险而心惊肉跳,现在她更多的则是希望查明一切抓出真凶安定人心,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其实说来说去,这事还得怪伺候的人不担心,刚刚哀家就不该答应你们放了那宫女,就该拉出去乱棍打死,好让那些平日里就散漫不上心的都看着。”说到后面,她语气发狠发重,眼中戾气十足。 她现在悔着倒不是完全真的想罚两个伺候的抓一抓宫人的用心,而是有些后悔当时没坚持己见错失了一个立威的机会。 自从上次,这个宫里就没她什么说得上话的份儿,就是宫外平民百姓家里的老太太都能在家说一不二。个别妃嫔都敢不把她放在心上,只怕以后这宫里宫外都没她的立足之处了。 “皇帝,不是哀家要做你的主,只是这事涉及嫔妃生死,她母族的人要是安抚不好,只怕你在朝上也不清净。” 弘历面上被她义正言辞的说服,心里却有些不舒畅,这几年拉拢打压杀放,哪个臣子敢对他不服服帖帖老老实实,要不是自己在这件事中心虚,早就叫人在半道把她拦回去了。 果然人不能做太多亏心事。 “儿子毫发无伤,皇额娘也不必太过忧虑和自责,那个宫女其实是儿子专门派去伺候舒贵人的,她所作的一切其实都是照了儿子的意思,没提前和皇额娘说明是儿子的错。” 久违的恭敬谦顺模样仿佛回到了他刚离开圆明园到自己身边的日子,太后心中无意间又觉得自己高出了他几分。 太后:“那这事儿也不能这么算了,总得有人来负责,不然说出去怎么向群臣百官交待。难道让他们以为皇家做事不清不楚、敷衍了事?” 弘历:“皇额娘所想也正是儿子所想,不过也不急,明日听完搜寻侍卫的回话再做决定也不迟。” “说到底,舒贵人的死哀家也有责任。”她的目光看向远处做着回忆。 “当初要不是哀家被她的痴心打动做主送到了宫中,今日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其实不止今日,她进宫以来的种种让皇帝不悦后宫不安的事都不会发生,如今临走了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哀家真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此事怎么能牵扯到皇额娘身上,分明是儿子和皇后没管理好后宫嫔妃才出了这些事,与皇额娘何干?皇额娘这么说要让儿子如何自处?如何面对天下??” “到底是哀家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没能耐在前朝和后宫帮着你,成日的让你心烦劳累,看来哀家该离宫修心修行好皇帝和大清的江山诚心祈福才能恕罪。” 恕罪两字从她嘴里轻飘飘的说出却来重重打在弘历脸上,她把所有的事全部揉作一团以以一种极委屈自责的姿态发作了出来,这暗戳戳的软刀子扎得弘历又痒又痛还不能叫出来,老姜很辣,没糊涂又打起了精神的在宫中待了一辈子的老姜更是辣上加辣。 他正在思量该说什么好时又听太后和福珈嘀咕是否该追究皇后治宫不严之罪。 眼看事情开始朝自己难以控制的方向走去,弘历再也坐不住了。 “皇额娘,此事不该牵连皇后或者其他妃嫔,事发突然她们怎能未卜先知,且又那么危险,稍不注意就会受伤。事发后她们不顾自身安慰反而极力组织宫人救火才未酿出大事,没好好奖励赏赐已是不妥,若再受罚了传出去只怕要遭天下人说皇宫里赏罚不明,让人寒了心。” “唉,皇帝也别怪你皇额娘如此刁钻。这来的路上就听太监宫女说抱月阁烧得一片狼藉、惨不忍睹,你派去的人要想找出什么来只怕是不容易。如果找出蛛丝马迹咱们还能借着圆个说法交待了出去,否则。。。。。否则还是让我这老太婆来当责吧。” “皇额娘!!!”弘历叫了一句便无下文。如果她是朝臣,就找个理由发配宁古塔。如果她是后妃,那便直接打入冷宫。可偏偏她是自己的养母和当朝的太后,是他仁孝治天下的彰显。 要在母慈子孝的框架下优雅的博弈撕咬,实在让人厌烦疲倦。 “王钦,伺候皇帝回去好好休息,哀家看你人都忧虑的瘦了一圈了,哪有皇帝吃这苦的。” 趁他为难不知如何言语之际,太后直接下了逐客令。 被吩咐的王钦低着头猫着腰大气不敢喘的急急瞄了两眼弘历,用眼神问他该怎么办时,太后的咄咄逼人的眼神几乎要将他灼穿。 “皇上~”王钦小心翼翼轻声叫弘历。 弘历:“你和福珈姑姑先出去,朕还有话和皇额娘说。” 两人都和各自主子仔细对望确认了才一起退出去。 弘历:“皇额娘,其实儿子也不寄希望于明日能找出些什么来,说三日为期,只不过是想多些时日缓和铺垫而已。” 事已至此,与其让她用自己做筹码掀起世人的舆论,还不如他主动些,尽管他十分不情愿。 太后:“哦?难道皇帝你知道些什么?” 虽难以启齿,但还得说出来,弘历面上十分难堪,他皇额娘心中已经大概猜到了几分。 弘历:“正如之前所说,舒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是儿子亲自指派过去的,舒贵人的毒,也是她按儿子的意思下的,所以舒贵人之死和儿子有关。” 头顶噼啪作响,太后如被一道闷雷击中般吃惊。她先是不可置信,转眼间就点头接受了这个事实。 接着一副讳莫如深带着责备的口气:“怪不得你不让哀家对那宫女用刑,可是这么大的事也该提前和哀家说一声才是。” 弘历:“儿子本想着悄悄的就解决了,没成想药太厉害,没能控制好。” 斜睨他一眼,太后自觉心中涌入一阵恶心而不愿再看他那副阴毒侥幸的模样。不过也好,知道了她就又能进一尺。 太后:“到底没人看见是不是她自己点了火,万一屋里有风不小心吹倒了烛火也不一定,那就一定和皇上有关?说来说去还是她命薄无福过不去这一劫,皇帝也别作他想,叫人循着礼办了就是。” 弘历:“皇额娘所言不无道理,儿子愚钝,尽想不明白。” 太后:“你那里是想不明白,只是平日里这样的小事都交给了别人去办,你自己想得少不习惯罢了。后宫之事琐碎微小,不比朝堂之事关系万千,今儿削了谁的职明儿升了谁的官儿,皇帝心里其实早早的写好了一本谱,没用的是他们自个儿,皇帝说自己愚钝就太过妄自菲薄了。咱们母子之间倒不用这么生分,啊?” 太后眼里的戏谑让他不舒服,可是递过来的台阶倒很受用。他既不想吃亏,也不想撕破脸闹得不可开交,只能拿出筹码和她交换。 弘历:“后宫之事在小也会影响前朝,没有皇额娘坐镇皇后一人应付起来也吃力,今后还要多倚仗皇额娘。说起前朝之事倒让儿子想起户部的空缺正适合您的大侄子去历练两年,只要您不心疼差事苦累就行。” 太后:“这话说得,能给他机会谢都来不及呢,那还能说苦。户部的佟大人是个能臣,让他过去好好跟着学学,别不小心丢了咱们的脸面就对了。” 弘历:“皇额娘一来,再棘手的事都变得简单了。晚些儿子就派人去舒贵人母家传旨,舒贵人意外离世儿子心里十分难过歉疚,就进舒贵人为舒嫔,按妃位之礼下葬。” 太后:“搜查什么走个过场就算了,查不出来的事就早早了解了好。皇后贵妃她们就交给哀家来赏吧。” 弘历咬牙:“一切听皇额娘做主。” 太后:“对了,皇帝。哀家还有一事要和你说说。” 弘历瞪眼,面上隐约有不满之色在萦绕,还有完没完。朕都退到这个地步了还不肯罢休,是要把朕的皇位和江山夺了去吗?要不要把传国玉玺也给你,你想要干什么宣什么自己盖好啦!!!!!!!!! 弘历不耐烦的玩着手里的珠子,眼睛已经瞟向了别处:“皇额娘您说!” 太后:“哀家快两月未见你妹妹了,前阵子是哀家身子不好见不了。这孩子从小被你皇阿玛宠着,去了王府又被王爷和福晋娇惯着,历来是个爱气的性子,她听你这个四哥的话,不如你去帮哀家跟她说说,让她等咱们都办完了回宫再让她进宫来住上一阵。” 弘历将挂于指尖掰数的珠子收回掌心,他端起有些凉掉的茶不管不顾的喝去一大半:“妹妹只是贪玩儿了些,怎会生皇额娘的气,待会儿儿子就让人去王府传话,再送些好玩的过去就行。” 太后志得意满的露出一个长长的微笑:“这些全凭皇帝做主就是了。” “哎哟,皇上,您慢点儿!!小心脚下~~” 王钦小跑着跟在鼻孔好像会喷气的弘历后头巴巴儿的提醒着。 弘历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厉声质问他:“是谁把太后叫来的?” 王钦一个激灵稳住差点儿没撞上他的自个儿委屈不已:“皇上,出了这么大得事儿按照规矩必须得去向太后通报,否则轻了挨板子,重了都挨个儿没了脑袋。” 弘历一拳打在棉花上,想要追责发泄都找不到个具体的对象。他负着手上前了两步,想想又退了回来:“悄悄把玉萃叫来,朕有些话要问她。别让太后的人发现了,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曦月的揽星殿里,江与彬正在给曦月把着脉。 琅华和永璋坐在边上一脸严肃专注盯着江与彬,似乎越是这样江与彬就能施展出特别的法力止住床上人的连续不断的咳嗽。 琅华:“江太医,贵妃到底怎么样?” 江与彬面上的凝重和琅华的焦急让一旁的永璜的眉头都快要纠缠牵绊到一起:“皇后娘娘,贵妃是当时在场不小心吸入了烟尘到肺里引发的咳嗽,现在病情还不严重,只是必须好好治疗调理,半点都大意不得。” “我。。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曦月才说出一个字就觉得喉咙里似乎有异物让她话难出口,吸了口气还想再说下去的时候,喉间深处一阵瘙痒让她忍不住咳红了脸。 “额娘你别说了!!” “主儿,您躺下吧。” 永璜叫停她,茉心喂她喝下一口茶又替她顺着胸口。 曦月躺下,呼吸渐渐恢复过来。她脑中回想着当时把她们所有人都印得通红的火焰和在火光中不断往下掉落的残楼,现场浓重的烟和飘散在空气里的的灰她们都没在意。 江与彬:“贵妃娘娘这些日子要避免吹风着凉再引发咳嗽,每日都要按时服药马虎不得,平日里情绪不可上下起伏太过,这点尤其重要。” 琅华接过江与彬的方子仔仔细细的看着,除了担忧就是自责:“说来说去都是我疏忽了,当日怎么就完全忘了这些。” 茉心:“皇后娘娘千万别这么说,这事儿怎么能怪您呢?” 曦月跟着茉心的话不断点头,眼里也包含了安慰之色再劝解琅华。 永璜:“皇额娘和额娘现在都不要多想,尤其是在皇阿玛面前,这就是一场意外,谁也不能提前预料到任何情况会发生,皇祖母和皇阿玛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千万别让她们看出些什么来。” 琅华把药方递给莲心让她亲自去准备,看着曦月一副难受的样子心里十分难受,好不容易费了几年功夫才调养好的身子现下又病了。万一这次带出旧疾该让她如何是好? 琅华:“江太医可有把握让贵妃痊愈?” 江玉彬:“回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只要能照微臣所说的去做便有十分把握。病不复杂,只是细细养好肺要一段时间。” 丧仪完新生起,曦月苦药不寻常 蝉不知雪的七月里,内务府和礼部在互相配合中完成了意欢的丧仪。外头烈日炎炎,里头哭声阵阵,来送她最后一程的都红着眼眶和鼻头可惜着一位佳人英年早逝。 看着眼前停在殿中,上面大大的贴着一张写着大大的“奠”字的棺椁时,弘历眼中有几分闪烁。这世上除了琅华和曦月,恐怕就数她心里装着自己最多了吧。 本想多让她享受几日的,奈何她没这个福气迫不及待的去了。除了当年她抄录的御诗,其余她平时用的东西都叫人细细收好封了起来,打算什么时候念起她了再拿出来看一看。 人在眼前不知善待珍惜,走了千方百计的告诉自己她于自己不过是人生中一段经历罢了。 那些缠绵旖旎的情爱时光,他享受但不想往心里去。作为一国之君,他理应获得天下女人最纯粹不掺半点杂质的爱和顺从,他的舒贵人,终究还是辜负了他的指望。 也罢,人已经走了也该翻篇了,如果有下辈子,他愿意亲自教导点化她。 “皇上对舒贵人情深意重让臣妾们心中感动不已,相信她在天有灵得知皇上如此恩典,心里必定会感念皇上。” 见到弘历,如懿不由自主的想和他多说两句。 她这话倒是说得没错,只是她不配,若非从头到尾都是一出戏,大伙儿都要投入精神把戏做足了,再加上几个孩子都在场,否则白蕊姬真要第一个站起来再抡圆了胳膊重重给她一掌才是。 天色暗了下去,外头的热气也弱许多,她们几个伤心的得也十分累了,永璜和璟瑟两个最懂事的还极力保持着身形要好好的送他们的舒娘娘最后一程,而永璋实要不是嬷嬷抚着便要一头睡到膝下的垫子上。 叶赫那拉氏意欢于行宫中不慎葬身火海而亡,年二十。 丧仪毕,结局定。 明天又是一个好日子。 阿箬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用力的舒展了酸累的双臂,然后收起远方的来信就美滋滋的进入了梦乡。 宁静的夜晚,万籁俱寂,柔柔的清风带来了几缕若有似无、清幽淡雅的暗香,仿佛是从遥远的仙境飘然而至。 屋外穿梭在巷子里的打更人带着西北独特的口音有节奏有规律的提醒着各家各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哈哈,怎么小姐听到这里人说话还是一副好奇样,咱们都在这住了快十日了都没习惯,明日上街耳朵又要忙得跟什么似的听人说这说那的了。\" 城中繁华区域的一个不大不小、别致精美的院子里,惜荷一边理着丝线一边打趣扒在窗边上听打更人说话的意欢。 意欢转过身来两眼放光,全然一副发现了好玩东西的孩童一样快乐:“惜荷惜荷,你快听,他们这儿的人说话跟唱歌似的真有意思。” 惜荷缠好手里的线放在一边,然后捧过装了各色点心果子的食盒兴致盎然的品了起来。天南地北,无论在哪还是得跟小姐一处才好,小姐在她不仅能成日里好吃好喝好玩的潇洒快活,小姐不在她就跟没根儿的浮萍一样,去哪儿都不是滋味。 惜荷吃到一颗酸甜的话梅感觉不错,味蕾传来的喜悦和满足让她的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按老爷的嘱托,没他口信前咱们就先待在这儿,所以还有的是时间在这好好看好好听。” 意欢:“我想起咱们来时经过的戈壁滩的情景,当真像诗里说的那样‘西北日落时,夕晖红团团’。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倒想不出来原来日落西山会如此壮观。” 惜荷:“听小郴将军说,这里的景雄奇苍凉,这里的人也质朴豪迈,他说等休假时就安排带咱们到处去看看。” 意欢:“好,咱们等他!” 时间回到意欢刚逃出来那会儿,当时她心慌得不成样子,双腿跟不听使唤似的没有任何感觉只知道一味加速向前奔去,若不是惜荷眼尖一早发现了拦下她,她估计能趁着当时那股子劲儿一直跑到紫禁城也说不准。 惜荷一把拉住她上了马车进去,两人一口气说完那些天所有要说的话时天已经大亮了。此时她才想起另一个接她的人或者是说驾车的人既不是阿玛也不是哥哥,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浓浓的睡意被突如其来又铺天盖地的不安全感拍散,她悄悄撩开门帘又确认了一次,果然不认识。 好不容易按下的心又突突突的用力跳起,也许是太紧张,她想压低声音竟然发不出一语,好在惜荷看懂了才给她介绍外头驾车护送她们的是阿箬的二弟--叶郴。 以前在长春宫里她也偶尔听阿箬她们提过一二,似乎是她幼弟,小时候在父母督促和大哥的熏陶下好读书写文,后面渐渐长大了才发觉自己更喜欢习武和骑射,初入仕没几天就连续上折子请奏要去军营里待着,见弘历未答应就去求琅华的弟弟得以成全。 此次护送她们去青海,于他来说是顺手的事儿,回京的差事办得差不多了,刚好遇上她们有这档子事,阿箬想与其意欢家人往来之举容易引人主意,不如让他这个熟门熟路、会来事儿、有伸手的小弟办了得了。 “小郴将军,先喝口水吧,我看后头没人追来,不如停下来歇一歇在赶路。”惜荷掏出一个包子和一壶水递给他。 “有劳惜荷你先替我收着,不过前面再走几里就有客栈,若是人少咱们就进去休息会儿,人多就在路边如何?” 他俩对话见意欢才见到他的真容,从长相看和阿箬几乎一模一样,额头到下巴再到眉眼,姐弟俩跟一个木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只不过一个是女娇娥,一个是少年郎罢了。 阿箬眉眼间那股不容置喙当仁不让的神采他也有,不过是还在更深处没完全突显出来罢了。他年纪尚轻,言行举止间多半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模样。他看惜荷时双眼里亮堂堂的好像有星光散落其中一样叫人忍不住想和他交个朋友。 一路上他都笑呵呵的,惜荷问什么他答什么,遇到不清楚的也不避讳,还特别认真的说都要记下来回头弄清楚了再回复他。 机敏灵动间偶然乱入的一板一眼模样让人忍俊不禁,怪不得阿箬、琅华甚至弘历都喜欢他。 途中经过客栈、驿馆遇到官差和兵将时,他的为人处世又变得从容老练,问他什么都答得周全得体。 有时候在途中停车休息时,他和惜荷又会因一些小事持不同意见而争得互不相让,等到再过一会儿遇上什么好玩好吃得两人又和好如初,好似之前没发生过一样。 惜荷头一扭:“哼!你要不高兴,就放我们自己走,省得你难受我也不自在!” 小郴:“那可不行,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了大姐要把你们安全送到,不论是龙王挡道还是你要跳车都不能阻止我。我只是现在和你闹别扭而已。” 两个人凑在一起跟半大孩子一样吵吵嚷嚷,嘻嘻哈哈,本以为会很辛苦的千逃亡之路居然是十分有趣和轻松。 “贵,不对,叶姐姐,待会儿到了客栈你们先休息,我得回营里复命。明日我就托人给你们找个好住的院子,以后在这城里有我照顾你们。” 进了城,马儿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外头太阳已经要落山了,意欢还想着等他离去后好好和惜荷计划下今后的生活,他却早就安排好了。 面对他的盛情和周全,意欢不知该如何回报他时,他只说了一句:“答应过姐姐的事无论如何都会做到。”就驾着马车离开了。 自她从对弘历的沉溺里挣扎出来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身边还有这样一群鲜活的人,她们对往后的日子充满希望,对身边的人倾尽真心和善意,她们既不哀怨自己陷囚笼,也不放任自我沉沦,她们的灵魂像鸟儿,早就翱翔于广阔的天地间了。 过去是自己狭隘浅薄,整个世界只有弘历和对他的情情爱爱,经历了这一遭,她方知除了某个人外,这世上还有许许多多值得珍视和追求的人或事。 就比如现下惜荷递给她的话梅,过去也常吃,可是滋味儿总不如现在的好。 惜荷像只小兽不知肚饱一样一点一点儿的吃着,吃到一半才想起来要给小郴留的几样都被她不小心吃完了。 “糟了糟了,怎么就吃完了呢?”惜荷捧着筐埋头翻找。 “怎么越来越傻了呢?明天再去买些不就好了,咱们可有的是钱。”意欢笑她。 惜荷:“那也别只光买那几样,我瞧着另一家铺子里有其他几样十分好看,咱们也买来尝尝。” 意欢:“行,都给你买。” 咸福宫里,阿箬替曦月尝了一口她那碗黑黢黢、冒着热气、看起来十分浓稠的药。 她舌尖才沾到一点儿就整个人五官乱七八糟的扭到一处:“这什么东西,苦成这样。咳咳,呸呸呸。” 曦月眼神空洞,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看在这药的份儿上,这病我不想治了,随他去吧。天天喝,喝得我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苦哈哈的,难受死了。” 嬿婉不信邪,也端过来试着抿了一小口:“哎哟我的天,这药苦得人能上天去了,这怎么能喝得下去呢?” 白蕊姬眼瞧着嬿婉把药递给她要她也尝尝就整个人猛的往后缩了一大步:“别给我,这味儿在门口都能闻到,我不尝也能知道多难喝。” 海兰:“常言道良药苦口,既然江太医能开就说明是有效的,我看你还是忍忍喝了早些好才是。” 茉心:“是啊主儿,您昨日没喝,今日也没喝,这治病的事儿可不得马虎。” 茉心修长白皙的玉手捻着兰花指,随着手腕轻轻的向内转动半圈,一勺冒着热气的汤药已经出现在唇边。 她将药置于唇边轻轻吹了吹,然后关心中带着催促的样子递到她嘴边:“主儿,喝了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啊!!!!!这不是我天天见的茉心。 曦月被升腾起来的味道冲得脑门嗡嗡作响,也顾不得什么贵妃、礼仪了,她一转身滚进了被子里在里头瓮声瓮气的抗议:“我今儿不喝,明儿也不喝,再喝我胃里永远都是这个味道,以后说话呵气都是这个味儿,我宁愿病着。” “胡闹!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都急死本宫了还闹着。”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曦月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眼前一亮。原来是琅华,她才进来就听到这些,治了这么多天感觉疗效甚微,再过些日子入秋换季了怕她更难受,弘历心里也同样惦记着但前朝的事一件接一件的走不开,所以早上离开长春宫时一步三回头的嘱咐她一定要来看看。 琅华亲自上手,不由分说的拉起她来就取过药碗要亲自喂她,苦的话待会儿吃些甜的缓缓就好了,不喝药那成? 曦月:“姐姐,我不喝,这药比流放到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的囚犯的命还苦。” 琅华:“药嘛,哪有好喝的,你就捏着鼻子一鼓作气的喝下去就完了。快,我亲自喂你。” 阿箬:“这药确实苦得不一般,我就尝了这么一点,现在嘴里都还是苦味儿。” 茉心:“皇后娘娘,奴婢这几日看着这药煎熬下来也是周身一股子味儿半天散不去,不如让江太医重新开一副吧,您看我们娘娘脸都快成苦瓜了。” 琅华舀起小半勺放到鼻下闻了闻,然后眉头一皱间就喝了下去。 “水!!!!”还没等她咽下,药就从她喉咙里翻滚着吐了出来。 接连喝了三四杯水还是叫人苦得叫人眉头紧锁,怪不得曦月不愿喝,就是自己也宁愿病着不喝这玩意儿。 “去,把江太医叫来~” 琅华强压着口中肆虐蔓延的苦味,拍着胸口吩咐宫人一边去请太医,一边去拿糖果。 弘历严惩煎药婢,赐死玉萃心憔悴 七八月份的紫禁城,骄阳似火、热浪滚滚。红色的宫墙在阳光的映照下鲜艳夺目,仿佛燃烧着一团团炽热的火焰。 宫内的庭院里,绿树成荫,但热气依然弥漫在空中。知了在枝头不停地鸣叫,似乎也在抱怨这难耐的高温。宫女和太监们匆匆忙忙地穿梭于各个宫殿之间,手中拿着扇子,不时地扇动几下,试图带来一丝凉意。 江与彬一身热汗猛得扎进咸福宫里时被内里的清凉激了一下,身后跟随的小太监眼尖递忙上怀里逃出来的帕子示意他赶紧擦擦,娘娘们面前不得出岔子。 江与彬接过后象征性的抹了一把脸便将帕子塞给他便快速往里急行,丝毫不在乎自己脸上一处干一处汗,小太监心里暗想着回去后一定要找个时机换份差事,万一哪天因为江与彬举止不端挨板子子。 等他笃笃追上把药箱放好就默默的站好在角落里时,他看见江与彬突然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狠狠用力扼住咽喉不得喘息一样面目狰狞。来的路上就听说慧贵妃的药不对劲,这情景分明像有人在暗中下蛊。 “啊~咳咳咳!!!!” 江与彬涨红了脸重重捂着口鼻大咳了几声后指着碗里浓稠得能挂勺的汁液问茉心这真的是他开的药? 茉心坚定十足:“正是您开的方子配的药,按照吩咐三碗水煎成一碗的。” 江与彬:“果真这样,这碗药足以让臣的祖宗从地里爬出来对臣痛骂三天不止。” 他一边观察被勺翻舀搅动着药汁一边仔细的闻着碗里残余的热气希望找出点蛛丝马迹。 药材都是他亲自挑选的,绝不可能出问题。煎药的器物也有专人负责,要做手脚也不容易。 多种排除下来,他认为煎药的水和煎药的人最有问题。琅华不容多想,当即就叫双喜去把负责煎药的人带上来问话。 小宫女跟在双喜后头畏首畏尾来到殿中,然后一字一句哆哆嗦嗦的回话,见她老实巴交的干活也问不出什么来便要打发了她退下。 “皇后且慢,慧贵妃药饮有异不可小觑,先将这宫女关押起来,查明一切确认无辜后再将她放也不迟。” 还未等琅华她说两句,这个抖如筛糠的小宫女就在惊慌中被两个太监带了下去关押了起来。 弘历大踏步而来,眼中既有对曦月的担忧也有对办事不当心之人的不满,他疾言厉色毫不留情的样子让琅华的话都咽了下去。紧接着,负责打水取水的小太监也遇到同样的安排。 一时间咸福宫里的奴才人人忧心忡忡人人自危,如果照着逻辑算下来的话,双喜茉心他们这些跟儿前伺候的都有理由被关押或者打罚。 弘历向曦月走来时,双喜把脸埋得极低,茉心在边上秉着呼吸纹丝不动。今日的皇上不同往日,气性大得很。 “还愣着做什么,皇上累了一天了过来也不知道去取些小食过来,本宫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惫懒了起来。” 曦月收到茉心见缝插针递来的求救眼神后便赶紧找了个说辞将她们遣了出去,再待着怕是这屋子里要有人窒息而亡了。 “贵妃的病源于当日行宫里的那场火,朕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那些个儿伺候的奴才太不当心才导致,所以已经命人将之前舒贵人的贴身宫女给赐死了,就让她去下面好好给舒贵人恕罪吧。” 对着曦月这样羸弱的病人,他像讲故事一样带着趣味向描述如何三言两语之间就让一个人消失于世的事儿。 他对着她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都像是在安慰她:“别担心,朕会把他们都杀了”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曦月被他吓得僵住,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变得十分不自然,不知所措的望向弘历身后的琅华要向她求救。可琅华现在也不寒而栗。 料理完意欢的后事后,玉萃她们这些人就被遣散了,别的宫女太监还有其他地方去,她没有。当她回完弘历的问话准备离开时,弘历却问她“你觉得舒贵人是好是坏?”的问题,她停顿了一会儿告诉弘历她眼里的舒贵人是个至纯至性、表里如一的人,这样的人该是好人,但是她让弘历问出这样的问题就是不忠,这样的人就是坏人。 “呵呵呵,你倒是会面面俱到投朕所好,可是你区区一个奴才怎么敢随意置评天子的女人?谁给你的胆子?” 面对弘历的突然发难,玉萃也只是眨了眨眼,抿了抿唇。她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样,也早早做好了准备迎。 玉萃面无表情,语气里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她像是阐述“刚刚下雨了”这样的事实对弘历说:“皇上,奴婢却是没有资格置评主子娘娘们,可是奴才是皇上的奴婢,皇上的命令对奴婢而言是天下第一要紧的事,所以就算奴婢犯了天大的忌讳也要先复皇上的命。” 弘历冷笑一声:“巧言令色,强词夺理,你以为你把朕放在第一位说事朕就能免去你伺候不周的罪责?” 玉萃:“奴婢不敢,奴婢请皇上降罪。” 弘历:“你都不为自己辩驳两句,听起来倒像是朕不可理喻一样?” 玉萃:“奴婢没能及时发现舒贵人的异样并阻拦她自焚离世是大罪,奴婢不敢辩驳也不敢求皇上宽恕。” 弘历:“那你怨舒贵人吗?她临死前都不顾念你们,自己死了却把烂摊子丢给你们?” 玉萃:“奴婢不敢怨主子,一切错都是奴婢的错。” 弘历:“就这样吧,看在你之前也帮朕做了不少事的份上,朕会给你个留全尸的恩典。” 玉萃微微怔了一下,对着弘历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皇恩浩荡,奴婢感激不尽。” “滚吧。”弘历收起戏谑而又侥幸的眼神,转而一副十分不服气的样子轻声将她骂了下去。 两个时辰后,有个小太监传来话说已经料理完了他的脸色才逐渐恢复。 弘历:“玉萃跟着舒贵人时间不短了,她是个有心的,朕体恤她的一片忠心,特许她葬在舒贵人陵墓外边,希望她们主仆二人来世能再续前缘吧。” 像一个大胜归来的胜利者高高举着飘荡的战旗在兴奋的吼叫中策马在战场上无所顾忌、毫无束缚的疾驰狂奔,玉萃这样的人就像地里的杂草,被他的车轮重重碾压断裂都是天命所归。 他是要御万物追逐征服一切的九五至尊,她是长在山谷里、巷子里、夹缝里随处可见的杂草。他看过朝阳也照亮着她,拂过他脸颊的微风也轻柔包裹住她,将他打湿的雨水也润泽着她。 山川日月,星辰风雪,浩瀚宇宙中的点点繁星她和他同时拥有着,她和他并无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他要杀她,并非是他能杀他,而是成为他的要杀她。 她自始至终都没改变过,而他却不知不觉间将自己一点一点的从自己的骨里心里血里剔除干净。 从古至今就有的事里,说不上谁比谁可怜。 曦月:“皇上,那宫女就没留下点什么话吗?” 弘历:“一个奴才,大字不识的哪懂得这些,有幸进宫来伺候一趟也是造化。” 曦月大脑一片空白,难道他是知道了什么故意过来暗地里敲打她吗?本来只是有些咳嗽的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感觉胃里一阵阵收紧然后发痛,脸上也马上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 曦月胸口的起伏一下比一下重:“皇上。皇上英明,臣妾拜服。” 弘历:“你就好好跟朕看着学着,等好起来带着慎妃好好帮皇后打理后宫。你手大热天的还这么凉,看来这次真是病得不轻,这段时间你就少出来走动,朕已经命人去宫外找了些有趣的玩意儿晚些送来给你解闷。过几天你哥哥回京述职,朕就叫他来看你。” 他坐在她身边,身子向她倾去,眼里话里都是满满的关心和温柔。在场的嫔妃脸上陪着笑但不知道该说什么,曦月除了重复一句:“多谢皇上”就再说不出其他。 她忍着胃痛,身上开始一阵接一阵的发冷。陪伴弘历这么久,她今天第一次萌生了不想见他的想法。 琅华终于从对玉萃的怜悯中抽离了出来,她察觉到曦月的异样,也看到其余嫔妃眼中对所发生的事的惊慌。 琅华:“皇上,慧贵妃看起来有些累了,不如咱们先离开别吵着她了。” 弘历深情的望着曦月又双手握住她的手替她暖着,并没转头去看琅华:“那既如此,你们先回去吧,朕陪她坐一会儿,待会永璜回来了顺便检查下他的功课。” 琅华:“哦。。好。。好的。。臣妾们就先退下了。” 出了咸福宫的门,婉茵才敢放开来呼吸:“皇上刚刚那番话听得臣妾心惊肉跳的。怕不是发现了什么?” 嬿婉眼珠子一转然后镇定下来安慰她:“我看啊不是的,姐姐先不要自己吓自己,三位公公那边都没听到什么消息,暂时不会有什么。” 玉妍:“刚刚还以为皇上要当场发作给我吓得,同贵妃说的那些话叫人直叫冷汗,你这么说倒是让我心里踏实不少。回头你跟进忠碰面儿的时候再问问他详细的,省得咱们成日里一惊一乍的,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嬿婉:“知道了,回头他来找我我就问好了再告诉你。” 阿箬:“你们说那事会不会有旁人知道了但是我们却不知道的。” 琅华:“应该不会。除了随行的大臣和伺候皇上的人,其余的侍卫、太监、宫女都是咱们安排的,就连嬷嬷也是伺候咱们时间长的靠得住的,想来不会有什么岔子。咱们先别太紧张。” 海兰:“玉萃都死了,火也烧干净了,皇上如果要问,咱们就一口咬定与咱们无关就是了,反正也是死无对证。” 咸福宫里,曦月已经重新服了药已经睡去。弘历怕打扰他便轻手轻脚的走到她的书房给自己解闷儿。 进去后他就被书桌上几张随意摆放着的画给吸引住。 这些画里有的构图巧妙,线条流畅,一笔一划之间已显神韵;有的笔触细腻,技艺精湛,花鸟落笔之处多见巧思;有的则风格独特,描绘山水之时看得出十分用心但也颇感困难,不过从粗细不匀的线条中又能感到作画之人一脸天真。 不用怎么想,也知道这是平日里她带着几个孩子一起绘制的。他仿佛看到一个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三个孩子下了学就一前一后的先跑来她宫里找乐子,等她帮着皇后料理完六宫事回来后,她们就会求着她带他们玩儿,教他们音律、陪他们作画儿。 璟瑟每次得了好看好玩的都要拿过来给她瞧瞧,永璋每次惹绿筠不高兴了就悄悄来她这里寻求安慰。 永璜就无需多言了,越来越像个长子、大哥能沉得住气,想得长远,心里有事也不像小时候那样藏着忍着,在众人面前是既有沉稳的一面又有开朗的一面,像个小太阳一样叫人看了欢喜。 前年去年今年,时间就在弹指间悄然而逝。当年从潜邸陪他一路走来的人里就属她还跟最初一样。 这次听说她病了,他的心里不由得烦乱了起来。本来是带她们去行宫里悠然自得的过几天快活日子,没想到却是这样。 也不知怎么了,他总觉得自己一年比一年烦闷,前朝的大臣们之间的关系要他平衡,后宫太后要他安抚,这些都是他分内该做的事,说出来是不懂事,不说憋在心里又十分不痛快。 很多事本可以简单直接的处理,可最后他的朱批却话里有话。有的人本来无错,但从某个不轻不重的角度想想,还是先委屈委屈他吧。 是不是站在权力顶峰的人,就必须接受所有的事莫名拔高了起点然后变得曲折并富有多重意义。 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能察觉到自己的心思越来越沉,渐渐的他更不喜欢在人前人后袒露自己的喜好,看着大臣奴才们上赶着揣摩他的所思所想时他就能感到一阵阵痛快。 宫中不安频添 , 太监宫女遭殃 “皇后娘娘,纯贵妃娘娘,不好啦!三阿哥刚刚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 琅华她们走了段,话题才从弘历身上转到别的轻松一点的事上时,钟粹宫的簌心又带来一个让人不安的消息。 “啊???怎么回事?”绿筠一时便慌了神差点自己也摔了下去,还好边上有海兰和可心抚着 “跟着的人怎么伺候的?好好的怎么会从树上摔下来?摔倒哪儿了?太医去了没?”平日里再好性,听着孩子出事的琅华也十分冷静和蔼,连问斥责间已转了身子朝钟粹宫方向过去。 到了钟粹宫,他们便见永璜头上包了一圈,手臂上包了几圈,平时活蹦乱跳的孩子现在躺在床上痛得斯哈斯哈的,肉嘟嘟的小脸上都是泪痕。 太医正给他腿上的擦伤上药时,各宫的娘娘们便带着随行伺候的宫人一起涌了进来,那阵仗把专心医治的他吓了一跳。 “张太医,三阿哥的伤如何?” “回皇后娘娘,三阿哥的手臂摔骨折了,不过现在已经上了药并无危险,接下来好好养一段时间便好了。” 琅华和太医问话之间,绿筠已经把孩子抱在怀里检查一边翻着看他全身上下有没有别的伤,一边紧紧的心疼起来。 “永璋,额娘看看,怎么会摔成这样?快告诉额娘疼不疼?” “额娘,原本上了药便不疼了,可现在你勒着我便又疼了?” 绿筠:“张太医,怎么回事,永璋说他又疼了?” 张太医:“纯贵妃娘娘您松开些三阿哥就好了!” 绿筠是着急得昏了头没注意手上的劲道,海兰和婉茵一个上前安慰她,一个安慰起永璋来。 另一边,白蕊姬指着四个跪在地上被吓得哭声连连的奴才瞪着眼睛厉声问责:“你们是怎么伺候三阿哥的,怎么会让他从树上摔下来,该是你们不上心才让三阿哥伤成这样,看来必得重重的罚一场才是。” 几人被她这么一呵斥更加心惊胆颤,为首一个年龄稍大些的宫女哆哆嗦嗦断断续续的说着事情的原委:“奴才们陪三阿哥下学回来时,阿哥突然起了兴便带着奴才们从另一条路走,走到假山后面时看到几棵树上的花开得极漂亮,阿哥想要便叫了小盛子和小茂子去摘,奈何那树太高,他们二人不会爬,奴婢本想着让人去取了梯子来的,可是三阿哥等不及便让人托着他爬上去,结果一时没托住便摔了!” “岂有此理,简直就是胡闹,三阿哥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吗?这么危险的事不劝着他离得远些还撺掇着他亲自去,现在手都折了,你们当得起吗?” 白蕊姬斥责得比刚才更大声,怒气又上了一层。 “你们几个伺候三阿哥不周有错,自己去慎刑司领罚去,今后要是再出这样的事,本宫就罚你们去幸者库服最苦的役!!!” 永璋急急叫唤着白蕊姬:“玫娘娘,是我自己不当心,不关他们的事。” 绿筠拢了拢怀里的儿子不住的安抚他:“听你玫娘娘的,你好好把伤养好就是了。” 永璋憋着嘴还想替几个小跟班求情,但架不住白蕊姬疾如风的指令和额娘的担心便打住了。 张太医和琅华交待完永璋养伤期间一定要注意的和忌口的便收拾好东西急急离去,等他走出钟粹宫便急忙让随行的小徒拿鼻烟壶给他嗅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他揉揉脑袋,甩甩头,仿佛刚刚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徒儿啊,快扶老朽回去休息,这脑袋都要裂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今天一次性就让他遇到这么些,主子奴才一人一句就够受的,真要搭起戏台子唱到明年也唱不完。 世人都羡慕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可真正如他一般遇见了还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呢。 看永璋不再喊疼叫哭乖乖喝了药睡安静下后她们几个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回到各自宫中。 挨了罚的四个宫女太监你扶着我,我抚着你,咬着牙忍着疼一步一蹒跚的走回去。绿筠看着孩子身上这里裹着纱布那里贴了药膏,睡着翻身时压到还会哼唧就心乱如麻。 听说几个奴才被罚完回来了,她想也未想的让她们转去做宫中的粗话,至于三阿哥近身伺候的事儿要重新指派妥帖细致的人才放心。 挨了打又丢了差事受了贬斥他们心里伤心委屈后悔不已,小盛子一想到家中卧病不起的祖母和年久失修垮了只剩半边的屋子便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说起了糊涂话。 小盛子:“三阿哥自己要去爬那树,咱们劝了又不听,不小心摔了全赖到咱们头上这什么是道!” 簌心听了只骂他是不懂事的草包,挨了罚也没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看他一副不争气的窝囊样便气不过朝他伤口附近的地方狠狠戳了一指下去。 小茂子年龄最小,进宫以来一直听话谨慎从不敢有半点差池,别人叫他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本以为照着这副谨慎能安生,没想到遇上三阿哥出事受了皮肉之苦,现在还留着小命留在钟粹宫里伺候已是莫大的幸运。 他不敢像小盛子一样抱怨争辩,也不懂簌心说的那些,他只想等伤好了再拿出吃奶的劲儿把活干的漂亮再回去伺候三阿哥。 蕋心翻出身上的银子托人去太医院帮求点止疼治伤的药,慎刑司这些人下手可真够狠的,才几鞭子下去她们就皮开肉绽了,身上的伤此起彼伏的发痛,喘口气咳个嗽更是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姐姐,太医院里都在盘点检查药材,就只给了我这些,你们先对付着用,等他们都弄好了我再去给你拿些好的有特效的来。” 受托的小宫女把剩余的银子都塞给她,然后留下两瓶寻常止血散瘀的药就走了。 簌心拿过来先撩起她的衣服替她细细的抹上,又用帕子把伤口周围溢出来的血水擦拭干净才给自己也抹了一些。 蕋心:“普通的药好些天才能愈合伤口,咱们就只能忍着了。” 簌心:“哪能怎么办呢,有药就不错了,以前听久在宫里的嬷嬷说好些犯了事挨了罚的奴才别说药了,临死前连水都喝不上一口。” 蕋心:“娘娘气着也管不着咱们,这些日子也只能靠自己了。等会儿让人再给另外两个送去些,记得叫小盛子别多嘴,省得又挨罚。” 簌心:“你说起这个来我就担心,他是气糊涂了才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我身上的伤没你们的重,我看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一进小盛子和小茂子的屋,就听见趴在床上的小盛子不绝于耳受了天大委屈的哼哼声。同病相怜中她也不再说他放肆没规矩,放下药嘱托好便离去。 小盛子:“哎哟喂,你轻点!这些个狗娘养的心真够黑的,那日爷爷得了势一定要狠狠的打回去。太医院这些见人下菜碟的东西,两瓶药都不给,良心都被狗吃了!”、 小茂子取来桌上的抹布塞进他嘴里叫他安静些:“你小声些,再说些乱七八糟的被人听见了咱们都没命了。” 小盛子呜呜呜了一连串,接着又是捶床又是抱着枕头哭嚷,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睡过去安静下来。 半夜里,小茂子醒来,他感觉身上的疼少了一两分,于是忍不住想三阿哥还是个小孩,那么高摔了下来手都折了那肯定很痛的,也不知他现在哭没哭,能不能睡好。 第二日,冰室的星儿和艾尔正拖着一车冰块正要送去启祥宫,路上她们正巧遇上了要去御膳房取燕窝和小食的暖云。 远远的瞧见她俩辛苦卖力的拉着冰车,暖云便发了好心迎上去从食盒里取了一小块燕窝糕掰成两半给她们。 暖云:“快吃吧,吃完了有了力气干活就不累了。” 星儿:“姐姐给了我们,万一被娴嫔娘娘发现了怎么办?” 暖云:“小小一块不会的,你们别说出去就行。” 她俩接过趁着无人看过来匆匆吃下,互相检查了嘴上身上没有残渣留下才告别了暖云继续朝前走去。 到了启祥宫,她们又要把冰块放到屋里盛冰的缸中,冰块太沉,她们俩合力搬也非常吃力。贞淑正说着便出去叫人来帮忙,刚出去没几步便听见一声惨叫,接着就是小儿一阵接一阵的啼哭声。 等她跑回去时便见到一地碎裂的冰块和星儿脚上的淤血,原来是两人抬冰的时候没抬好,冰块掉下来砸到了脚受了伤。 她还来不及带她们下去治伤,就看见弘历身边的人匆匆过来说皇上和小阿哥被搅扰了午休,要带她们下去受罚。 脚趾不断冒血疼得站立不稳得星儿眼泪止不住直流,一旁的艾尔连忙跪下求着那太监说能不能别罚星儿,只罚他一个。 那太监只想赶紧办完了回去好交待,所以并不理会她们的哀求,贞淑还没来得及去搬救兵她俩就被带出去按下要被杖责。 屋外一阵接一阵的哀嚎传来,屋内婴儿的哭声不绝于耳。金玉妍抱着和乳母怎么哄也没能让永珹安静下来。 弘历只觉得周遭一片狼藉便满心烦乱。金玉妍要哄孩子还要哄她,面上还不能露出嫌弃之色,完全没顾念到外头正有人受罚。 过了一会儿,外头安静了,永珹也重新睡了过去。玉妍把孩子重新放回床上,弘历俯下身想在陪着孩子睡一会儿时,刚刚那传话的小太监又跑来了进来。 小太监告诉弘历,那两个宫女受不住责打已经昏死过去了,看样子似乎是活不了了。在杖责的过程中她们还吐出一些只有宫里娘娘们才能用的贵重糕点,恐怕是她二人僭越,偷吃了不该吃的。 弘历轻轻逗着熟睡起来憨态可掬的儿子,整个人也被十足的睡意包裹着。现下他最想陪着儿子好好睡一觉,对于这样的事也无心细究。 既然僭越了就按宫里的规矩处置了就是,别再来烦朕。 于是乎贞淑眼睁睁的看着这俩刚刚还活生生的年轻女孩转眼间跟死人似的,她们俩被人拖起时歪着脖子低着头气若游丝,腰部以下血肉模糊让人不忍直视。 不忍那两个小太监像对待什么不要的东西似的拖走她们,她叫来宫中的其他小太监帮忙将她俩抬了下去。 “贞淑姐姐,那两姑娘还有气儿呢!”小太监回来悄悄和她说着自己留意到的事。 “可是皇上已经发了话要按宫规处置,就算娘娘去了也未必拦得住。”贞淑急得跺脚,眼下她也束手无策了。 “唉,只能看她们的造化了,如果没有吐出那些糕来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眼下就难说了。”小太监摇摇头,满心可惜了了的下去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回头金玉妍听完这事直呼是造孽了,不小心被重重的冰块砸伤了脚已是不幸,又因为一点糕点罪加一等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她叫来一个机警利索的太监去冰室打听看看人还有没有气,有的话就赶紧叫了太医去治。她的孩子还这么小,她这个做额娘的怎么也不能让他染上这些流血的事。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小太监就回来复命了,两个宫女都还没等到返回冰室的住所就断了气,眼下石首已经被运出了宫外。 金玉妍希望落空,回想着白天外头那一阵接一阵的惨叫声便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贞淑在一旁更是懊恼不已。 金玉妍:“好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再难过有什么用?明天你去打听看看她们在宫外还有没有什么家人,拿些东西送过去吧。宫中服侍一场落得这个下场真是可怜。” 贞淑:“知道了。主儿,万一奴婢哪天也被皇上一声令不分青红皂白的下打死了怎么办?” 金玉妍:“瞎说什么呢,有本宫在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儿。” 贞淑:“这些日子皇上脾气秉性变了许多,动辄不是打就是罚的,连王公公这几日都不敢放松,旁儿的人就更别说了。” 金玉妍:“你说得这些本宫也有所耳闻,今日跟皇后娘娘还说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人都暴躁了,真是难伺候。” 暖云心伤念逝者被落水,如懿又想挑事路上被消遣 当暖云得知星儿和艾尔殒命的消息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如被当头棒喝一样愣在原地,震惊、伤心、懊悔、心疼齐齐猛烈上涌将她击倒在地。 如懿只以为她是有些中暑晕倒便叫人将她送回去休息,等她再醒来回来伺候时只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嘶!!住手!!你个贱婢想要扯下本宫的头发吗?” 如懿头皮被她扯得生疼,龇牙咧嘴的捂着脑袋狠狠拍打了一通她的手背才停住,瞧她红肿如桃伤心欲绝的双眼像稍微一碰就能流出一汪眼泪似的样子,如懿头上的火气不自觉地下去了半截。 成为一宫主位娘娘也快半年了,宫里宫外的奴才也知道小心翼翼的看她脸色行事并把她的愤怒当一回事儿了,看来她一统后宫也指日可待。 瞧不得她笨手笨脚的在跟儿前碍眼,如懿便不耐烦的将她撵出了寝殿。她不在乎身后如懿骂她蠢钝如猪连个奴才都当不好,只是一心想着刚离世的两个小丫头便不知不觉间来到当日她们相遇的地方。 今日的太阳和当日的一样大,她也站在当日站的位置,抬眼间并没有见咬着牙红着脸流着汗推着冰车向前的二人。 当日她们相遇有多高兴,今日就有多寂寥惨淡。 人没了,她也不敢去和皇上说明那糕点是自己悄悄拿了主子的给她们吃,光如懿知道就铁定饶不了她。 她怨当时自己不该大意给她们吃食,也恨现在自己懦弱无比。她沿着宫中小路漫无目的的走着,心里想着怎么才能最大限度的弥补二人。 “你听说了吗?咸福宫里给负责给慧贵妃煎药的小宫女上吊自了,据说被发现得时候那舌头伸得老长了,把第一个看见的人直接吓病了!” “啊???怎么就上吊了呢?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还听说已经查明是太医院存药的地方有问题导致药给慧贵妃的药材有异正准备放了她们几个出来呐!” “哟喂,当初可是皇上亲自下旨关押的,估计是给吓破了胆想着一了百了的。” “啧啧啧,真是可怜哦。” 两个小太监压低一度声音议论着刚刚出炉的消息从暖云身边经过,暖云一字不落的听完,脑中不断的闪现着“宫女、上吊、一了百了”几个词儿。 也不知怎的,她突然感到一阵害怕,明明是青天白日里却有一股被监视被推向深渊的阴森不安的感受。 突然之间她脑袋一阵空白,心里只有赶紧回自己屋躲着的念头,于是她便像被拿鞭子抽赶似的迈开腿就往回跑。 她额前的头发被迎面而来的风吹起,她喉里的水分逐渐干枯,左右两边的山石柳木都从她身旁快速掠过。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她的腿脚再发软,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一直往前。她停下来喘了口气想要是能快些更好。于是她比刚才使足了劲儿朝目的地奔去。 “啊!!!” “啊~~~” 噗通!!! 哗啦啦!!! 咕嘟咕嘟咕嘟!!! 咳咳咳咳咳!!!! 她冒起劲儿才跑了几步就撞上一个尚未看清打扮的女子,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整个人已经在水里扑腾,她在沉沉浮浮之间被迫喝了好几口湖水后才逐渐听到岸上有人在着急大喊“有人落水啦,快来人呐!!!” 她觉得自己扑腾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被人拖上岸,等她吐完肚子里的水才看清眼前这个湿漉漉惨兮兮嘴里不停呕出水来的穿着命妇装的女子是曾经婉贵人跟前伺候的惢心。 她现在彻底清醒过来,奈何全身无力只能口中连连向她赔罪。 等她二人分别被送回去安置好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架不住如懿一直问她如此这般的缘由,她才勉强得说出是被听到的消息吓得惊慌失措才将惢心撞进湖里的。 “哼,你怎么不撞死她,撞死她我就高兴了。” 如懿在她臂上重重掐了一把,然后不断埋怨她没给惢心造成更大的伤害,说完这些,她又滔滔不绝的说起当年惢心和三宝是怎么忘恩负义卖主求荣伤害她的,于是她不管身份场合也不管暖云疲累与否,竟在她面前咒骂了惢心半个时辰才离去。 短短几天,宫里的太监宫女挨打受罚没命的一个接一个,慎刑司里帮忙的也忍不住担忧,万一哪天灾祸轮到自己头上,自己可比她们挨得住打么? 除了她们,嫔妃里金玉妍这些日子也心不宁静,两个宫女是在启祥宫出的事儿,虽然不是她下令处罚的,可不少宫人看见她俩从启祥宫出去,私下里那些奴才怎么议论都还不知道。 议论她倒不要紧,千万别议论她儿子,永珹还那么小,他什么都不懂,当日他只是被吵醒了一下子难受才哭出声来的。 而钟粹宫中,永璋的伤倒是稳定了下来,除了骨折处正在恢复,其余地方的淤青早已经褪的差不多了,身上几处擦伤也好好的结了痂。他又逐渐恢复了往日小虎一般的活力,不是吵着嬷嬷就是吆喝着奴才陪他,醒来就要将他小牛一样的精力发散出来。 当日被罚的四个宫女太监也正在恢复中。当日事发时绿筠一时间被儿子的伤情冲昏了头才对他们生气,事后冷静下来她也叫人留意着她们的伤情并吩咐了太医过去瞧瞧。 簌心和蕋心小茂子三人受了迟来的恩德也乖巧,偏就小盛子还有几句怨言,幸好白日里其他人都去当差,小茂子又不是个爱生事的性子才免了许多不必要的是非。 曦月换了药后过了三四日便止了连续的咳嗽,原先关押的人都放了回去并得到一笔丰富的赏赐算是安慰。 那小宫女自裁有违宫规,她的赏赐只能私下里叫人偷偷去办。 最后就是延禧宫,太医诊完脉后确认如懿已经恢复如常,除了多用一些滋补炖品保养着的交待外并再无其他。 暖云嘛,多睡几日就好了,一个皮糙肉厚的奴才还犯不着什么补不补的,人参燕窝吃下去都跟野牛嚼草料一个效果。 听得如懿和一个谄媚的宫女那暖云打趣儿,得喜和烟斐心里便有些气不过,于是便自己私下里凑了银钱找熟人拿了些好东西回来给她吃着。 “好啦,本宫看你们一个个儿都恢复了心理便高兴,眼下快入秋了,再过几个月便是万寿节,你们可都得好好的与皇上庆贺,再也不能出岔子了。” 今日请安人都到齐了,个个看起来都精神奕奕,孩子们也没什么大碍,久未见得的安康之景今日再现,怎叫琅华不发自内心的欣慰和满意。 “皇后娘娘,臣妾可是还记得当日慧贵妃娘娘那药的滋味,想起来舌根一股子化不开的苦。”白蕊姬回忆着当时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好了好了,知道你被苦狠了苦怕了,待会儿我就叫人把昨天才得的上好的蜜饯送你那去。”海兰看她一副逮着机会就要撒娇的样子无可奈何,那一罐子蜜饯和一盒子炒货索性都给了她。 “那妹妹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咯!”白蕊姬心满意足有模有样的朝海兰施了个礼以作感谢。众姐妹被她装模作样的样子逗得欢笑。 “慧贵妃,你这才好些可得多加注意,这两天夜里有风,本宫待会命人去你那瞧瞧,帐子什么的换成其他更好的。” 曦月:“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说完,琅华的目光停在如懿身上:“娴嫔,你也病了好一阵,听太医说不用再喝药了,不过你这次病得不轻,之前赏你的那些补品药材还有些,一会儿都送你宫里,你每日都要按时吃了,不可嫌麻烦。” 如懿:“皇后娘娘顾念臣妾,臣妾感激不尽。” 意欢之后宫中大小风波不断,眼看一切都理顺了快要和和美美的时候,东西六宫一片祥和。平日里不讨喜的如懿这会儿子看也顺眼起来,她们丝毫没有察觉她眼中的那丝不安好心的狡猾。 请安散了后,别的嫔妃都陆续回到各自宫中,唯独如懿往寿康宫方向去了。 “太后,从舒贵人之事起宫中极不太平,甚至在刚出生不久的孩子面前见了血,皇后周全也难以面面俱到,慧贵妃羸弱,慎妃分身乏术。臣妾以为宫中要安宁,还需您出来主持大局才是。” 如懿又一次跪在太后脚边恳求,她这次说得也有些道理,所以太后并未像之前一样反感她。 太后:“长年累月待在这宫里,宫里又那么大,还那么多人,有点事儿也正常,娴嫔倒是不必如此言重。” 如懿:“回太后,臣窃以为舒贵人葬身火海之事本就可以预发,宫规森严,要不是皇上仁厚体恤她及她的母家,舒贵人所作所为就该论罪处置,她能如此,可见是平日里训诫不严所致。接着还牵连了贵妃,然后又是皇子,虽说都是奴才惹的祸,可奴才若教导好了恪守宫规何至于此。为了皇上和后宫着想,臣妾恳请太后出面重整六宫,严明法纪!!” 如懿一席话说得言之凿凿,她说的都是发生在事,涉及皇家中人,事情就小不了了。 不得不说,如懿此言甚得她心。 只是因为听了她的话就出面未必太草率了些,况且眼前的人虽然没什么出息但是胃口极大,不拿点什么给她垫吧垫吧,想来后面还有一股气受。 太后不看她,只是懒懒的对她说有皇后她放心,叫她有心思多想着皇上些,不必全往自己这来使劲。 如懿听懂了她的意思,于是对她磕了个头再说了一句:“臣妾明白的。”就离开了寿康宫。 不愧是母子,一脉相承的虚伪狡诈贪心。 如懿回宫的路上一边想着用什么理由撬开弘历的嘴,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 “哟,这不是娴嫔吗?怎么才问候完太后准备要回去了么?” 她撞上了正要去寿康宫的金玉妍,许久没和她单独碰面她有些不习惯,下意识的像从前一样在她面前畏手畏脚了起来。 “请嘉妃娘娘安!” 她一时心中慌乱,原本想好好行礼的,没想到脑子没追上动作,只草草行了一个常礼便结束了。 金玉妍不气也不骂她,只是笑着调侃她:“对嘛,都是皇上的妃嫔,娴嫔不妨放松些,省得见了本宫就拘着礼倒显得生分了。” 如懿低着头,舌头跟打了结似的说不出话来。她心里盼着金玉妍赶紧走开放她一马。 金玉妍见她不出气,继续拿他打趣儿:“都成了一宫主位了,怎么还跟从前一样不会说话,本宫听说你曾经的宫女容佩现在和一些做惯了事有经验的宫女都升做了嬷嬷,不如那日请她来再辅助你一二?一宫主位该有的气势不能没有啊!” 久未想起从前的如懿再听这个名字差点就腿软得要倒下去,那个恶奴刁奴,在冷宫里怎么欺负她的她都不敢想,那就是她人生的至暗时刻。 她不敢惹金玉妍,又深知她对自己的捉弄有着一种旁人难以比拟的热情,于是怕她将她的沉默当作默认便赶忙陪着笑脸拒绝:“娘娘就是爱拿嫔妾说笑,嫔妾德才不惧添居嫔位已是太后皇上皇后不嫌弃罢了,哪敢不安分守己呢。” 时间不早了,金玉妍也无心专门为难她,于是便如从前一样讥讽了两句便放她离开。 她则如被大赦一样,逮了空子就低头屏气要带着暖云她们赶紧溜走,最好下一秒就回到延禧宫里。 当暖云路过贞淑时,贞淑拉住她悄悄约她明日晚上过来同大家一起玩乐。暖云瞬间高兴得朝她点头应下,然后就赶紧跟上如懿离去。 金玉妍言语上占了她几句便宜,本来是不情不愿的来寿康宫单独会见这个深宫老妇,现下被她调剂了一下心中的不悦也消散去了一些。 金玉妍:“贞淑,去敲门。” 贞淑上前,才抬起手要叩下去,寿康宫的大门已经打开了。 “哟,嘉妃娘娘,您总算来了,快跟奴婢进去吧。” 福珈像是早早准备好一样将她迎了进去。 玉妍太后初交锋,弘历召海兰替意欢 一脚踏入殿内看到悠闲赏花的太后,金玉妍来时心中的忐忑不安和烦躁突然散去。眼前这个气质高雅,身份尊贵背对着她深宫老妇比她矮了一个头,因为低头仔细赏花的缘故她的腰背有些弯驼。 一束光从前面窗花打进来将她半个身子罩住时,那个小小的空间里唯她一人。 从前太后在金玉妍心里如寺庙里的巨像一般高高在上,现在看来她跟自己毫无差别,也是个吃着五谷杂粮,心中念着这些那些夙愿的普通人而已。 “今儿有空来啦?哀家也不记得派人去请了你几次,这刚生了皇子升了位份,到底不似从前那样了。” 太后听到她进来,也不转过身瞧她一眼,只是拿起桌长的剪刀一边将多出来的枝叶轻轻用力剪去一边带着笑意埋怨她。 “太后,这些事交给奴才们去做吧,哪能您亲自动手呢?” 金玉妍不自然的笑了一下,然后继续保持微笑有意跳过她刚刚的提问和她聊起了手上的活计,她想以这种方式将二人之间的矛盾和尴尬都轻轻掩盖过去。 太后嗯了一声,将剪刀递给边上的人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坐上和金玉妍聊起了“家常”。 太后:“这次你和纯贵妃同时有孕,你是头胎,不像她有过生产的经历,所以要比她辛苦些。这月份大了的时候你心心念念的弟弟还意外丧命,可想而知对你来说着打击时多么的大。可你是皇帝的妃子,怀的是皇家的子嗣,有些时候还是不能只考虑着自个儿,怕你一时伤心忘了失了分寸丢了君心,所以我才叫福珈去看顾你。” 见她开门见山只拿自己的秘密,金玉妍面上的微笑渐渐褪去。这哪里安心颐养天年的老太太,明显就是三言两语间翻手为雨负手为云的人精中的人精,她儿子跟她比都稍逊一筹。 金玉妍:“太后体恤臣妾,又替臣妾考虑得这样详尽,臣妾心里都明白也十分感激,本应早些来向太后请安的,可宫中发生的事儿一件接一件让臣妾和姐妹们应接不暇而拖延至此,臣妾深知有罪,还请太后恕罪!” 往日泼辣耀阳的她收了外露的锋芒,在太后面前怪得像只不足月还十分依赖人的小猫儿似的。一言一行都谦逊有礼,加上她出众的容貌和诚恳的言辞,真叫人怜爱。 可太后不是一般人,她面上不说,心里却把金玉妍从头到尾数落了一番,现下知道听作出一副听话懂事的模样了。 太后:“哎哟,你快起来。别动不动就跪的,哀家和皇帝心疼。这刚生了孩子是挺多事儿的,可这些你们不是都一一应付过去了吗?也别光说生完了,就刚刚说的你弟弟之事不就发生在孕中吗?哀家怎么回不体谅你呢?” 金玉妍拈起绢子做出一副轻轻擦拭眼角的样子,似委屈遗憾的说道:“提起弟弟臣妾心中就一阵伤心,索幸后面人找着了,也算能安慰让远在玉氏的母亲得些安慰。” 见金玉妍不提自己给她的恩德,她也不想再废话,索性将那事直接说了出来:“哀家娘家的亲戚,当时回京的路上正好遇见了你弟弟他们的队伍,见他莫名哑了嗓子本就十分同情,可没成想他后来又溺水而亡还差点连尸身都找不回来更是悲痛,所以他们发誓赌咒要将他寻回来安置,别说咱们有这层关系在,就是换个陌生人都于心不忍要救下来。” “太后大恩大德,臣妾没齿难忘,今后必将更加用心侍奉皇上孝顺太后,以报成全我母家大恩!” 金玉妍向她极为庄重的行了一个大礼,低头俯首之时心中不断盘算对策。 看她行完礼谦顺的跪在面前时,太后才颔首并带着笑对她说些宽慰的话:“好啦,说到底都是自家人,这有什么可客气的,你是永珹的额娘,哀家帮你也是帮自己的皇孙,你不必行如此的大礼。” 金玉妍继续当作没看到她递来的‘橄榄枝’,一副你帮了我我就谢你到天亮的样子唯独不向她表忠心:“臣妾多谢太后。” 太后看她不开窍的样子,重重的吸了口气继续耐心引导她:“你也不必急着谢哀家,眼下宫中小事不断,虽说都是些不要紧的,但终究让宫女太监不安心,他们一个个的不安心宫中差事就办不好,皇上皇后自然也要受影响。你在嫔妃里是有头脑的,不如你多帮皇后分担,将来少不得你们母子的好处。” “太后,您说的好处指的是什么?其他阿哥也有吗?永珹还小,什么都不知道。臣妾也粗笨,照顾儿子就很耗时间了,哪里能帮上皇后呢?”金玉妍像个地主家的傻丫头一样没心没肺的将自己说得一无是处。 “福珈,你们瞧她,越来越会讨哀家开心了。”明明是气,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充满了满满的笑意,她像一个宠溺晚辈的长辈,用一副你怎样淘气我都喜欢的眼神看她,暗地里已经算好了准备下手。 “你自有你的好,宫中谁不知道?皇后是个宽容有度的,你只管去跟着她吩咐做就好,再说了,不是还有慧贵妃和慎妃在一旁帮衬么,你怕什么?至于永珹这个小淘气却是是要花精力照顾,不过你不用担心,哀家会替你分担,明日福珈就去接了她来寿康宫,哀家会好好帮你照顾好的。” 她的算盘珠子已经蹦到了金玉妍脸上,敢觊觎她儿子,想都别想!!! 金玉妍:“太后宠爱臣妾母子,是臣妾母子的福气。可是永珹还小,太后之前圆明园静养回来好了一些,这事儿臣妾还需要和皇上商量,若皇上放心太后的身体,臣妾才敢将永珹送来,否则搅扰了太后臣妾罪该万死!!!” 太后:“这你别担心,回头和皇帝说了就行。” 金玉妍:“太后,您身体关系着天下安宁,不可大意。臣妾想先禀明了皇上,再请御医来细细诊治确认无误为好,如果还有不妥之处,再请皇上安排您去圆明园调养。” 金玉妍一口一个皇上、圆明园,就差直接拿起鞋底子抽在她老脸上。刚刚还维持着的笑容现在完全消失不见,她直直的瞪着她,眉目间凝起几丝想要她灰飞烟灭的意思。 太后:“嘉妃,哀家这你用不着不放心,永珹到寿康宫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相信你们玉氏的王知道了也会赞成。而且你母家已经没有男子可以支撑家业,整个家族的兴衰可就在你一念之间啊!!” 金玉妍心中不屑的“切”了一声,威胁老娘?看我不拿你儿子出来牵制你。 她像是被快要说服了一样极力遵守着原则,面上一下为难一下欣喜,那副贪心又不许自己贪心的样子被她演如假包换:“太后愿意亲自照顾永珹确实天底下独一份的大福气。可是您刚刚说的臣妾不敢赞同,只因臣妾现在是皇上的嫔妃,大清皇子的额娘,所以不敢以皇室血脉私与玉氏好处,两国邦交事涉朝政,臣妾不敢逾越。” “好啊!你是铁了心和哀家过不去!!!”放弃利诱,她开始威逼政策。 金玉妍吓得声音都发抖:“太。。太。。。太后,臣妾不仅脑子笨还嘴笨,平日里就惹得六宫姐妹嬉笑,皇上也经常说臣妾顾头不顾尾。今日来前皇上还交待了要想好了回,可臣妾现在脑子就跟浆糊一样,越想谢您越惹您生气,臣妾这就回宫闭门思过,不在这给您添麻烦。贞淑,我们快回去思过。” 福珈:“嘉。。。。。妃。。。娘娘!!!”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金玉妍,在太后主仆还没反应过来她这样应对时就一溜烟的小跑着出了寿康宫。 福珈看着快速远去逐渐成点的人影想这次又白忙了一场。 “贞淑,快走快走。”金玉妍腿脚加快。 贞淑:“主儿,快着呢,她们没追来。” 金玉妍转身一把拦下快速超前的贞淑:“先停。咱们先去翊坤宫一趟。” 贞淑:“慎妃娘娘这会儿恐怕和贵妃娘娘在一处看账本什么的。不如奴婢先去递话,主儿去纯贵妃那等着。” 望着眼前空空如许,刚刚的你来我往好像一个短暂的梦似的。 太后老人家没想到金玉妍竟然滑得跟条泥鳅一样,抓不住就算了,还被她用不光彩的旧事抹了一脸灰。 她一口一愚钝,一句一感谢,除了磕了两个头谢了两句恩外什么表示也没有! 亏得她还让福珈去送消息、看永珹。她是铁了心不跟她一处。 “蕞尔小国来的无知蛮女,竟然敢给哀家软钉子碰!还拿皇上出来压哀家。。。。给哀家等着!!!” 她对着心爱得水烟筒极猛极用力的吸了一大口气。 “太后别和她一般见识,她平日里就口无遮拦的,骂起人来比市井泼妇还狠赖三分,您的道理于她就像细糠给了喂给山猪一样。何必与她一般见识。”福珈从她手里拿走烟筒,端来一颗佛手放在桌上为她凝神静气。 “她这步棋哀家是下错了。只能看看别的妃嫔的子嗣。”太后挫败,但决不放弃,这种较劲的感觉让她精神抖擞。 福珈帮她数着宫里和她亲近的妃嫔和她们的孩子,数来数去发现现在只有一个如懿愿意投靠她,有孩子的妃嫔对她敬畏更多,而且今日金玉妍回去一说,恐怕避她们寿康宫都来不及。强行上手段,又会激起弘历的不满。 “其实何必着急呢?宫中还有其他未生子的妃嫔,今后皇上还会再选秀,只要咱们有心筹码,何苦现在为一个嘉妃娴嫔发愁。”福珈一直觉得这件事中是太后操之过急才失败,如果能以润物细无声的手法来办定当成功。 她想到的,她的主子怎么会想不到。只是眼下她的亲生儿子早早入嗣到了别的亲王一脉,她的大女儿远嫁准葛尔,小女儿又养在宫外,弘历这个养子越来越难掌控,她的母家也没有太得力的人支撑着,若是她只一味的顾着自己安逸,那她的母家将逐渐归于平庸。 当初冒着极大的风险帮弘历打击三阿哥和乌拉那拉氏为的就是她的家族能一直显赫。如今弘历似乎不想遵守当时的契约了,在他完全脱离自己时她要安排好一切,眼下没有多少时间了,她必须使点别的手段。 “娴嫔。手段有她姑母当年的十分之一也就够了。就怕她没有手段只有野心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到头来自己作死不说还会把哀家也拉下水去。”矬子里选将军,选出来的还是一个充满变数的矬子将军,这种无奈旁人轻易不可体会。 “娴嫔不受宠惹皇上厌恶,在宫里人缘也不好,母家也没落了,要在宫里有一席之地除了您她还能投靠谁去?您大可以恩威并施的用着,做得对了给个赏,做不对了就罚,等到后面新人入宫有更好的,您在打发了她不就行了。何必把事情想得太绝对太复杂?” “你容哀家考虑下。” 夕阳西下,寿康宫里的最后一丝余晖在她的纠结思索中沉了下去。脑中装着这个问题,她夜里睡得也不是很踏实。 养心殿里,弘历批完最后一本折子正揉着眼睛处的穴位放松间,敬事房的人就送来了今晚的绿头牌等他翻。 他的手随着目光在一块块牌子上移动,琅华那才去过、曦月身子刚刚恢复、绿筠阿箬玉妍今晚聚在一处不好打扰、婉茵不爱说话不是很和他现在的心意,令贵人也才见过,庆贵人爱吵闹,海兰还是和从前一样冷冷的。 如果舒贵人就好了,有才有貌心中还有他,对旁人冷淡唯独对他十分热情。最合适现在来替自己舒缓一天的心累和身体上的疲乏。 现在宫里的女人,满眼望去也就海兰的冷淡能和意欢类比一二了。 聊胜于无,海兰的牌子就被他“啪”得翻起。 商议妙计躲太后,陪嬿婉行雅拒如懿 阿箬和绿筠聚精会神地聆听着玉妍娓娓道来那天在寿康宫中所发生的一切。随着玉妍的叙述逐渐展开,她们两人的表情也不断变化,时而惊讶,时而疑惑,时而又露出几分同情之色。 当玉妍讲到关键之处时,阿箬不禁瞪大了眼睛,身体前倾,似乎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而绿筠则轻轻皱起眉头,不满中带着忧虑,手指不自觉地摆弄着手帕的一角,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太后现在的手段简单赤裸直接得让人难以招架,她已经急得顾不上手段、招数,只想举手就让对手毙命。 其他的大不了给她就是,可是她们辛苦生下的孩子怎么可能听之任之的交给她。阿箬没有孩子都能想到玉妍当时的震惊和愤怒,一向好脾气的绿筠也觉十分愤慨。 不是永珹还可能是其他皇子,恐太后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怕事不如她意激起报复之心。 说来说去,都是她和她儿子的错,她们母子俩不痛快不对付为何要牵扯了别的母子进去,该她们的吗? 造孽!!!!! 夜色渐浓,如墨般漆黑的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幕所笼罩,不见一丝星光闪烁。宫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那清冷的月光陪伴着它。远远望去,这条长长的宫道如同一个沉睡的巨兽,安静而又威严。 海兰还是和来之前一样几乎面无表情的听着弘历喋喋不休,不就是回忆回忆当年缘起王府,多年以来相互陪伴然后又畅想下有儿有女的以后,最后再表达一下在心中海兰你是独一份的存在。 弘历自觉情意深重的说完了又说,海兰听来只觉得如同被一把锈了的锯子架在耳上被反复折磨。除了他问到她时简单的回应两个字外,其余时间海兰都不太想搭理她。 有些日子没和海兰共眠了,今夜烛火摇曳间的她更比以前美丽,尤其是那冷淡话少的样子更直击他的心窝。 海兰的冷和意欢不一样,意欢在他面前总是化成绕指的一汪春水,而海兰则是自山川上流下带着一股来自天然的透心的冷冽让他能体会别样的滋味。 海兰睡意渐浓,弘历越说越来兴致,看他不断开合的嘴,海兰隐隐间生出了一股烦躁之感。 “怎么这样看朕?是许久未见朕太思念朕了嘛?”弘历对海兰眨眨眼,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海兰则是抿嘴一笑:“皇上觉得是,那就是吧。只是现在时辰不早了,臣妾怕耽误了皇上休息影响明日的早朝。” 弘历:“朕许久没和你在一起,今日难得,还有许多话想和你说呢。” 海兰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心道我有什么好和你说的,王府到宫中的事翻来覆去的说来说去,让人腻味得紧。还不如早些放她回去好眠一场。 半天弘历都没有要停的意思,海兰实在难忍困意便不再顾他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进入了梦乡。 弘历说完,嘴巴也干了,转头看到海兰如此模样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心中闪过一丝悔意:朕可是堂堂天子,以后可不能这么絮絮叨叨了。 海兰回去后,宫里紧接着就送来了助孕的汤药,弘历昨晚可说了,希望和她早日有个孩子,以后就更能和和美美的了。 “主儿,趁热喝了吧!”叶心端过还冒着热气的药给她。 海兰伸出脖子望了一眼端过来,下意识抬手间要将药倒入花盆里时被叶心快速拦下。 “主儿,外头皇上的人还没走呢,可使不得。”叶心偷偷朝后看了两眼,用只有她俩人能听见的声音提醒她。 “还有些烫,放着吧,待会儿凉了我再喝。”海兰故意拔高声音说。 “愉嫔娘娘,这些小食都是您素日里喜欢的,皇上吩咐了您喝完药就用些压压口中的苦味,今儿晚膳时皇上会过来陪您一起用膳,让奴才就待您宫里伺候着。” 一个看起来有些直愣的太监捧着一小匣子果脯进来对她说着弘历的安排。他将他留在海兰这其实就是单纯的想看看海兰现在喜欢什么,回头寻了更好的给她送去。 不过海兰却觉得不是很自由,现在他在,这药就不能如之前一般处理了。海兰还是抿嘴笑笑,然后端起碗将那黑黑的药汁一饮而尽。 这药好苦。海兰赶紧拿起一粒果脯放在嘴里含住,酸甜滋味好一会儿才将苦味击退。 阿箬和绿筠思来想去得出太后手里并没有关于金玉妍和她弟弟的其他消息,唯一有的已经给了她,其目的也就是让金玉妍欠她一个人情将好让她还并替她做事而已。 否则当日在寿康宫中想要速战速决的太后为什么将话都说到那份上也不肯拿出来逼金玉妍乖乖就范呢?说到底还是没有其他底牌了而已。 金玉妍仔细回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和太后福珈接触的情形,好像除了那日外,其余时候光从和福珈的沟通往来看并没有什么太出格儿的举动。 想到这,金玉妍就放下心来。既然没有什么把柄被她抓住,那弟弟的事只要她坚持之前的说辞就好了,人都不在了,再要翻出些什么来也不大容易。 阿箬:“如果不放心,你到时候可以再去寿康宫中试探一二,除非她还有别的目的,否则是不会浪费这么好的底牌的。” 绿筠:“不好不好,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再掉转头回去招惹她万一又让她想起别的什么招数来就得不偿失了。” 玉妍想起当日便浑身不自在:“别,我可不再去旧事重谈了,当日我已经忍得很辛苦了,要是换了别人还指不定怎么教训呢。唉,谁叫咱们是小辈,又是宫里的女人,现在只能迂回防守了。” 阿箬扯过一个垫子放在绿筠腰下继续认真的给她出主意:“太后一个人住在寿康宫孤单寂寞,想要个皇孙公主陪伴自己打发打发时间也无可厚非。皇上皇后对太后仁孝有加,咱们呢也得都在一个调上,所以啊这皇子我觉得还是得送去,否则她就太可怜啦!” “什么?”。绿筠想都没想就抬手一下拍在她大腿上,这还了得!!!然后命令宫人泡壶浓茶上来,她今日要好好清一清翊坤宫中的猪油。 肯定红了,阿箬捂着被一掌拍过的地方,睁大了眼睛用一副无辜委屈的表情看向绿筠。 绿筠先是有些理亏,但冲着她刚刚的馊主意又挺了挺身子为自己鼓舞:“你瞧你刚刚说的叫什么话,有那个做娘的愿意和自己孩子分开?” “哎呀,你先别急嘛,听完说完。”阿箬凑上前去和她们二人叽里咕噜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绿筠听完没忍住想要笑的心情就伸出手指点在她的额头:“坏透了你~” 金玉妍倒是对她十分满意,一脸窃喜的跟着绿筠的词:“坏透了,简直是坏透了,不过甚得本宫心意!” 夏日的雨来临前,闷热的空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让人感到有些压抑。然而,当第一滴雨落下时,那种沉闷感瞬间被打破了。 宫里的花草树木在雨水的滋润下焕发出勃勃生机。树叶变得更加翠绿,花朵绽放得愈加娇艳,它们似乎都在贪婪地吮吸着这上天赐予的甘霖。池塘中的水面也因为雨滴的坠落而泛起层层涟漪,倒映出周围景物的模糊身影。 随着时间的推移,雨势逐渐加大。密集的雨点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倾泻而下,打在屋顶上噼里啪啦作响。整个紫禁城都沉浸在了一片湿漉漉的世界中,所有的喧嚣和嘈杂都被雨声所掩盖,只留下那份宁静与安详。 焚香听雨,自古以来就是一件雅事。今日朝堂上并没有多少要紧事,他比平日早些时候下了朝便不顾雨水潮湿就向海兰宫中直奔而去。 等到时才发现海兰和陆沐萍向琅华请完安后就同绮莹和阿箬她们直接去了蕊姬宫中玩乐。 “今天这个宫里吃酒品膳、明天那个宫里听琴排舞,后天又聚在一处看花赏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过得比朕还自在。” 弘历吃醋咯,一字一句都酸溜溜的。 雨中李玉卖力的笑着:“没有皇上的励精图治,哪来前朝后宫的安逸太平,娘娘们心中都念着皇上呢。” 弘历:“算了,去令贵人那吧。” 咸福宫里,曦月还在琅华处商议宫务没回来,永璜还没下学,只有嬿婉在自己殿里翻着画本解闷儿。 夏日炎炎正好眠,现在又雨不停歇,宫中也没什么要紧事,春蝉澜翠王蟾三个人在一处玩,嬿婉无精打采间眼皮也逐渐重了起来。 弘历进来时看她窝在床上睡得香甜也不忍心叫醒他,于是坐到桌前拿起她刚刚看的画本也看了起来。看到有趣之处他也像她一样会哈哈笑出声来,看到不公之处也会说一句“岂有此理!”。 他面前的瓜子花生核桃壳去了将近大半嬿婉才醒来,她揉着眼睛看清楚前面坐着的人时便惊叫了一声。 “皇上?您怎么来了?怎么不叫醒臣妾呢?哎呀,居然忘记给皇上请安行礼了。”她嘟嘟囔囔的自责。 弘历跟看一件好玩的事一样杵着手撑着头看着她,她还没发现她现在这副举动在旁人看来有多有趣。 等嬿婉淡定下来,他就命人取了香过来。 他将她搂在怀里,望着面前小小精致的香炉里袅袅升起的轻烟,借着外头的雨声念起了宋代周邦彦的《苏幕遮·燎沉香》: 燎沈香,消溽暑。 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 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 五月渔郎相忆否? 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皇上,您念的词臣妾虽不太懂其中的意味,不过从字面上臣妾能看到一副雨停后鸟儿在开满荷花的湖上追逐嬉戏的画面,真是美极了。” 嬿婉描述着她看到的景色,她说那肯定一幅雨后天晴,鸟飞莺追,碧湖满荷的江南美景。弘历呵呵的笑起来,说将来如果有机会去江南的话一定带她好好去瞧瞧。 说完,他又让人取来纸和笔,要趁着今日难得教嬿婉先把那景给画出来。他握住嬿婉的手在纸面上画着,正好画完一只立于荷叶上即将凌空而起的小小飞鸟时李玉进来传话说娴嫔来了。 “皇上,娴嫔娘娘都找您找到臣妾这里来了,臣妾想回避都没地儿!”嬿婉收回被握住的手,抬起脸看着他。 “啧!告诉她,朕不见她,叫她回去。她若不肯就说朕睡下了。”不知道这是第几回雅幸被搅扰了,弘历不高兴又烦她。 李玉出去后,好说歹说才将如懿劝走,而嬿婉则是竖直了耳朵听他们在外头的拉扯。 如懿:“公公,您就说本宫有要事和皇上说。” 李玉:“娴嫔娘娘,不如您跟奴才说了,奴才替你传给皇上?” 如懿:“这事儿只有本宫和皇上知晓,李公公不知,怕会传错了意思。” 屋内。 嬿婉好八卦:“皇上,娴嫔娘娘说有要紧的事儿和您说。” 弘历抬眼瞧了一眼外头又专注于笔墨之上:“别管她,朕教你继续画,等画完了让人装起来挂到你正殿中可好?” 嬿婉两眼啪啪放光:“当然好了,以后皇上每教臣妾画一幅就挂一幅,说不定到明年这个时候,臣妾也能跟婉姐姐一比了。” “那肯定没法比,婉贵人的画技就算宫中的老画师比也勉强。” 弘历想都没想就直接告诉她结论,嬿婉有些失望,宫中姐妹们都有各自的专长的东西,偏就她没有,好没劲的说。 “那臣妾能做些什么呢?” “你可要你自己想了,想到了再来和朕说,朕到时候看看你想的合不合适,若是不合适再接着想。” 她的手在弘历手下这一笔、那一笔、再一抹、又一点,一个荷中撑船的人就跃入纸上。 嬿婉:“好麻烦,臣妾不要想了。” 弘历:“那可不行,朕今日听了就当作你应下了,天子面前可抵赖不得。” 送群娃闹太后,母子间言语重 约莫过了七八日,金玉妍就派人去寿康宫递了话,福珈只听来的人说:“嘉妃娘娘倍感太后恩德,特意去回了皇上皇后,明日就将孩子送到寿康宫,有太后照料,是孩子的福气。” 太后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欣喜得意的,算她嘉妃有眼力见识时务,跟仗着皇帝的恩宠和哀家斗心眼子她还太嫩了些,皇帝的恩宠从从来都跟流水似的没个定处以为能指望些什么? 瞧着主子高兴,福珈心中也乐开了花,好像这事她是直接得了好处是的,一天下来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吩咐起别的奴才来都一副万事烦不了她,一生下来就和蔼可亲的模样。 她一边替她点着烟管一边畅想着未来:“既然嘉妃懂事,那今后太后就适时的点拨她两下,让她开开眼见见世面,回头在这宫里有了其他的喜事儿都要来谢谢您。” 太后悠悠吐出一口烟:“算她有造化,今后就看她机灵不机灵儿了,要是还像之前那样哀家想帮她也没法子。” 几个乳母嬷嬷们都各自收拾好了东西,随行的宫女太监也是老实干练容貌仪态出挑的,该注意的都交待了,其中两个有心的私下里还找了别的嬷嬷打听并铭记于心中,现在只等时间一到便带着小阿哥过去。 寿康宫里也将小娃娃喜欢玩儿的、每日里要用的都一应俱全的早早备好,几个宫人在殿中一遍遍仔细检查着确保没有一丝纰漏。 “姑姑姑姑,小阿哥们来了!” 福珈转身要去迎接之际突然灵光起来猛地刹住了车停下来,小阿哥们???? “什么叫小阿哥们来了?难不成来的不止一位?”福珈疑惑的问着眼前“报喜”的小太监。 小太监:“玫妃娘娘、仪妃娘娘、纯贵妃娘娘、嘉妃娘娘她们四位都把各自的孩子叫人送了来,现在正在外头候着呢。” 福珈:“怎么一下子来四个,这跟原来说的也不一样啊!都没准备,这可失礼了。 “姑姑,几个福晋带着小世子、小格格以及伺候的人都来寿康宫啦!” 福珈:“啊????????她们怎么来了?” 外面日头大,娘娘福晋们晒不得,金尊玉贵的小孩子们更晒不得,要是都在寿康宫中了暑那就说不过去了,于是福珈只得让先命人现去张罗安顿她们。 四个妃子和三个福晋留下十二个会刚会走、刚会爬、还在吃着指头的小娃和分别照顾的乳母嬷嬷们就离去了。 跟着伺候的人是有分寸的,可是这些娃娃哪知道什么规矩分寸,他们几个有换了环境倍感不适就哇哇哭起的,有因为听到别人哭也跟着哭的,有压制不住好奇心要拉着嬷嬷到处走走看看摸摸的,还有见不着额娘在嬷嬷怀里扭来动去的。 午睡刚醒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太后看见这副场景脑中一阵卡顿,她只是伸出一指用力指着这些娃娃们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福珈:“太后!” 太后挡开她递来的鼻烟壶,一手握拳捶在大腿上:“嘉妃、皇帝!!!!!!。你也是,怎么全都放了进来,一个哭起来其余的都跟着哭,你瞧瞧那爬得跟泥鳅似的,哎哟,快把他俩分开,别让他抓着她头发。” 福珈委屈巴巴,她也不知道说好的一个阿哥怎么会变成一群阿哥格格。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哪句话没交待清楚,面对主子的责怪她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受着。 “还不把他们都带下去!!!!!”太后表示哀家现在只想静静。 嬷嬷们哄着抱着将孩子们带了下去,望着空空的殿中,福珈脑中的小儿哭闹声好一会儿才消失。她觉得太阳穴再突突突的发涨还隐隐有些发疼,曾经她们也看顾过孩子,只是没有一次性看顾过那么多,而且现在人上了年纪,一天天操心来操心去的,哪经得住如此折腾。 “叫嬷嬷们带着孩子回各自宫里和府里去,现在就散了,一刻也不要多停留。”太后听着那边屋里传来的阵阵有力且不绝的啼哭还未多想就马上下了决定。 嘉妃,比她想的还刁滑难缠,当真是个扎在紫禁城的泼皮,你啐她一口,她要抹你一身。更可气的是皇上还纵容她,当真是没个正形。 越想越气,她决定不再多想,直接派人去养心殿传话请弘历下朝后来寿康宫里说话。 天不错,弘历的心情也不错。这几天他过得挺舒坦,朝堂上既没有什么特别揪心的事,大臣们也没有吵吵嚷嚷的;后宫中也回归到了该有的宁静之中,不像之前一个风波接着一个风波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蓝天白云、莺歌燕舞、所到之处都太平安宁,他的心情好的不得了。 下了朝换了常服,他和王钦一边聊着些有趣儿的事儿一边步履轻快的到了寿康宫里。 嬉笑晏晏的两人一只脚刚迈进寿康宫的门槛就觉得不大对劲。 弘历警惕的望了望四周:“王钦,你有没有觉得今日寿康宫和往常不太一样?” 王钦也跟着环顾了一圈:“皇上,奴才觉得是有些不一样,可是奴才笨嘴拙舌的说不上来。” 弘历小小的暂停了一下,还是带着王钦如之前一样进去。等看见他坐在正殿浑身散发着股股怨气和怒气时才知道刚刚那股古怪之感是从哪里来的。 他和王钦几乎是同一时刻收起了脸上的笑,然后就凑上前去小心翼翼的问候起来。 弘历:“皇额娘似乎是不大痛快,是哪儿不舒服了吗?不如先叫人请太医来看看?” 太后看他一眼,脸上怒气未消,也不怨再同之前那样和他迂回婉转,而是带着一副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的架势和他说起了心里话:“皇帝真的当哀家是额娘吗?” 弘历眼中瞳孔一闪便知今日不好应对,为了安抚缓解皇额娘的不痛快,他只得耐下心来和她一点一点的开解:“皇额娘您对儿子有养育教导陪伴之恩,您就是儿子的亲额娘。” 太后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长长叹了口气继续说着:“既然你这么说,哀家也不必顾忌了,先前的事你心里对哀家怨这些都哀家都清楚,可哀家也无非就是想自己的家人都能安好,当日因为准噶尔已经舍了一个女儿过去,现在跟前儿唯一的女儿近在咫尺却不能日日相见。” 谈及女儿,她的语气不自觉地柔软下来,眼眶也开始微微泛红。她的心尖儿上的女儿靠不上这个皇兄不说,还随时有可能被当作可利用的工具远嫁,她这个如西下的夕阳的老妇就是她唯一有力的靠山。 她就是拼着一条命一口气也要为她争一争,绝不能再让她像她姐姐那样如孤雁一样远离故土。 “哀家族中在朝为官的,升贬奖罚也是依着做了那些政绩来算,可若是皇帝因为他们背后站着的是哀家就用另外的标准来算的话,因着老祖宗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哀家也不能说些什么。但是哀家想提醒皇帝,你迁怒于他们也好,心里恨着哀家也罢都要记得自己的身份,遇到实在是难以忍受的、不痛快的都不必委屈了自己,一鼓作气得个干干净净岂不更好更痛快些?” 弘历见她把话说得如此直白,而且句句都在责怪自己像自己的心窝子扎着刀子时,他心中就非常委屈和不是滋味。 自他登基以来每日宵衣旰食的努力批阅奏折,桩桩件件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朝廷和天下的百姓,现在被自己的额娘误会如此之深,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才有效。 他心里暗自可怜起自己来了,他这个皇帝当得真是又孤独又惨,身边连个理解他的艰辛和不易的人都没有,有些掏心窝子的话也许他这辈子都没想要说出口的欲望了。 不等弘历为自己说两句,太后就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哀家近日来是想告诉皇帝,咱们是天家母子,不比寻常百姓家。你要是实在觉得哀家不应该住在这宫里倒不如明说了吧,哀家现在就让人收拾打点好搬出宫去住去,从此再也不会烦你,你也犯不着拿这些手段来噎哀家。” 弘历听完怒上心头,一国太后居然会和当皇帝的儿子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嫌朝上朝下太过太平无事了想激起些什么来吗?莫名其妙就说要搬出宫去住,这是逼着使官给自己多着墨一些么? 弘历虽然不悦不情愿,但还是保持着应有的规矩和态度:“皇额娘这话就是在折煞儿子了,儿子当日是希望皇额娘在宫中让儿子进孝,怎会让你搬离皇宫呢?” 太后:“既然如此,那哀家请问皇帝,您为何要惯着嘉妃给哀家送来一堆的孩子?哀家之前想念永珹想要看顾他几天,这嘉妃嘴上说着要答应,还派人巴巴儿的来告诉哀家,可结果呢?你的好嘉妃居然找来十几个孩子塞进寿康宫中,乳母、嬷嬷、宫女、太监也塞了进来,哀家才睡醒就他们被吵扰的头疼胃也疼,都不敢想象往后该怎么办?” 弘历一脸无知的望望王钦,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皇额娘说的是什么,儿子怎么会不知道?” 太后不信他:“你是真的不知道?” 弘历摇头:“真的不知道,还请皇额娘明示。” 等听完整件事的起因和摆在自己来之前的结果时,他只觉得是他皇额娘自己不安份也不听旁人劝,非要一意孤行的惹出了这么一身骚回来。 她找谁不好,偏偏找个外族女子就不说了,现下可好了,人家才不管外族还是内族,秉着一副你近我一尺,我就还你一丈得的态度就把她弄得憔悴又忧心。 他记得两日前金玉妍和白蕊姬一同和他提过这个事情,他还因为担心孩子离了额娘换了地方会不习惯也就没直接答应她们。 她们之后又是绿筠和婉茵顶着烈日前来。她们都说太后是因为就在宫中内心深处十分的孤单才导致心里不安稳,孩子送一个过去待着也是送,多送两个过去也没什么差别,左右伺候的人都跟着,让他们在寿康宫中好好的替额娘阿玛陪陪太后也是一番心意,而且前后加一起时间还不到五天也出不来什么大事,索性就当场同意了。 他没想到的是嘉妃居然这么不知分寸居然凑了十几个孩子挤在寿康宫中,而且只留下伺候的人,自己却没跟着过来控制,这无疑是在胡闹,怪不得太后会气成这样。 他是了解金玉妍的,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是犯不上用这样极烈的手段回应寿康宫,至于什么原因他必须得问了才知道,所以眼前人的怒他也并没有全放在心里当作多重大的事。 只是自己因夹在她俩中间挨了牵连,太后还在情绪上,他辩驳也不是,不辩驳又委屈。思虑再三,他认为现在最好就挨着太后的训别再刺激她,等回去问清楚了怎么回事再说。 太后从他出圆明园到她宫中讲到怎么扶持他登上皇位,又从初登基时怎么用家族势力帮他制约前朝不听话的权臣讲到这几年母子之间的感情变化。 中间好几次弘历都热泪盈眶起来,他们母子之间的确是有真情在的,纵使其中夹杂了一些让人敏感、难以兼容的东西,但是一路相互扶持走到今天怎能让人不动容呢? 太后自己也是,回忆起往事一幕幕就像昨日发生的事一样,她那时见到这个没了亲娘、爹又不爱皇子心中便自发的升起一股想好好疼爱她的情感,当然她也依着本心这样做了。当她们携手共度了所有难关时却发现自以为是坚固的母子之情,其实也摇摇晃晃的。 有时候她不禁会起疑,到底她们是相互依靠还是相互利用?这个世上很多人可以同苦但不能共甘,难道她和他就如此? 母子冷言相向失和 玉妍真心护子不悔 “虽然你不是哀家亲生的,可这么多年哀家心里想的最多的就是你,从你封郡王、亲王再到辅助你登上王位,里里外外做了多少还唯恐不够。现在你皇位坐稳便不再需要哀家,所以你便日复一日冷淡起来,哀家愁的你觉得微不足道,哀家慌的你觉得无聊自扰,哀家盼的你置若罔闻,哀家怒的你觉得都是算计,唉!!早知会如此,你我当日又何必结这母子缘分?” 心酸委屈间一股脑的发泄出来,期间她还不忘用余光偷偷瞟瞄着弘历,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见他并没如自己期待的有些许羞愧后悔之意时的脸上神色变得比先前更冷淡绝决。 没有血脉相连,只靠长年累月的情分链接,她们的母子之情如细细的游丝,稍有风浪就会彻底断去。 再看弘历,他现在就像一堵坚硬厚实高耸入云的城墙,任凭她是掉眼泪还是拍桌子说过去还是哀现在他都不为所动。 面对她这席话,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说孤零零在圆明园的自己听到将有她这么个额娘时心中忍不住暖意翻涌。 说他曾经看着弟弟和妹妹们靠在她膝头在她慈爱宠溺的目光中被纵着耍赖撒娇的模样让他无比羡慕,而他却不能要太多。 他登基前就常常和琅华商量要做些什么给些什么让她高兴,可是每每说与她时到最后都变成了她向他提了许多该有或不该有的要求。 他照顾弟妹,照顾她母族中人,种种带着他情谊的举动都被她视作退让、可索取的契机。。。。。。 他到底是他的儿子还是她赤裸裸的扩大手中权柄染指朝堂的工具? 借母子之名滋养私欲,他才不要做软弱的傀儡和昏聩的木偶。 够了!!! 既然剪不断、理不清,那干脆谁都不要再拉扯了,一把火烧了岂不痛快!!! 此时她还不知,她藏在眼底里对他的不屑和对他不肯屈从的责备像无数根禀寒的针朝他铺天盖地的猛烈的扎去。 或许,这是他作为人皇的代价吧! 弘历不自觉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缓解心中的那股无法言说的痛苦和伤心。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都一语不发,在各自的思忖中沉默。 一个想着如何能进一步用言语、情理撬开对方的铁石心肠。 一个则想着该如何割舍过去与现在那不多却令人沉溺着迷的温暖和情谊。 王钦站在弘历身后却能感觉他周身散发出一阵强于一阵的冰冷寒气快要将他冻住。 “皇额娘。” 许久,弘历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只是他接下来的话让本来有所期望的太后直坠万年寒冰深窟中。 “您何必这样伤儿子的心,咱们母子互为依靠才有了今天,您没忘的儿子也没忘。非要说的话当年您就算不为儿子打算也会为了自个儿做出那些事来,一直以来您为后宫劳累儿子都看在眼里,现在各宫嫔妃们安分妥帖,前朝的官员也勤勉不怠,如此好的时候儿子希望您能保重身体安享晚年。如果这番心意皇额娘不满意觉得是儿子故意是冷淡的话倒也不必什么了。” 他曾珍视的温情此刻就像置于掌中的流沙已经流完散尽,再握紧手掌也只剩几粒膈应着皮肉的沙粒。 他自觉对她孝顺关怀有加,以为这些她都心里都知道,可今日看她也不过如此,既如此他又何必再守礼善言。 要散便散,他本就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非要留恋的,他不怕四面八方涌来的孤寂再汹涌猛烈一些。 “你。。。。。。”,太后气他不进自己的套,也气他不像自己设想的为了让她消气而要顺她心意,更气自己的话完全不管用了。 “前朝还有政事要处理,儿子就先告退了!您好好休息,改日再来看您。” 说完,他提起随着心便得十分沉重的身体,一刻也不愿多停留便带着带了王钦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朕有些不适,去叫太医来。”阳光刺得他眼睛有些睁不开,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没一处舒服的。 “皇上,嘉妃娘娘过来了,您看是见还是不见?” 王钦像要点个惊天大炮仗一样小心翼翼凑上前去询问,见他招了手示意才松了口气。 “娘娘,皇上今日心情不佳,您可得瞧着些。尤其是说到太后的时候。” 王钦低着腰在金玉妍身旁小心又小声的提醒着,提到太后时声音的又不自觉的低了两分下去,仿佛再说什么不得了的大忌讳一样。 金玉妍和他对视了一眼后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这次确实好像也许真的是有那么一点做的过火了些。 养心殿里怎么有股幽暗的化不开的寒气在环绕?????? “王公公,本。本。本。。本宫突然想起启祥宫里还有些事,要不改日再来吧。”金玉妍不知道为何脚软想逃。 “哎哟,娘娘!!奴才可是才进去通传了的,您这会儿逃了皇上不得更气了。”王钦快她一步挡在她后头。 “本宫进去还能出来吗?”她朝里头瞄了瞄,又侧耳听了听,半点动静都没有。 “瞧您这话说的,您是皇子的生母,皇上的妃子,皇上总不能吃了您不是?” 王钦眼瞧着她踏进去的一只脚又给缩了回来不免心中着急,这届后宫可真难伺候!! “在外头磨蹭什么呢?怎么还不进来?” 两人嘀嘀咕咕之时冷不丁的听到了弘历那不怎么高兴的声音传来。 如大赦,王钦像风一样退回原处恢复了往日的气派用目光送她:“娘娘,您大胆的进去吧,真有个什么奴才一定飞快的去告诉皇后娘娘和慎妃娘娘!” 金玉妍则回了他一眼:“你放机灵些,本宫要是有个好歹你也没好果子吃。” 今日养心殿里真暗,跟到了地下似的,四周的光也没了温度,让她不小心哆嗦了一下。 “怎么?腿脚不利索了,这么点路走了半天,要不要朕亲自去请你啊?” 弘历的脸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里。 阎王爷估计跟这个差不多吧!! 呸呸呸,说什么呢?好歹他是儿子的爹! 金玉妍不自然的笑笑掩饰着内心无法消停的不知道哪来的奇奇怪怪的想法。 “皇上,臣妾听说您龙体欠安,这会儿可好些了?”金玉妍被自己造作的声音恶心到了。 弘历:“朕如果说没好,你当如何呀?” 金玉妍:“那臣妾就不吵您,先回去,您好好休息要紧。” 弘历:“你倒是会借坡下驴,真当朕好糊弄!!!” 有时候弘历真想像乡野村夫一样拳打石头脚踢树的好好泄愤一场,奈何多年来所受的皇家教育不允许,所以他也只能按捺着阵阵怒火。 金玉妍来之前,他在脑海里想了很多遍要先对她咆哮一通,然后再痛骂她一阵,等她哭哭啼啼求自己原谅时再狠狠罚她。 想着想着,他心中的怒火不知不觉间就消了一二分,等人到了门口却不敢进时他自觉自己的怒意有十足的震慑作用便又消了一二分,现在她就在跟前儿,清清楚楚的看着她那副美丽娇媚的脸上有了平日里难得的慌乱和胆怯时便又消了一二分。 什么咆哮、恶骂,还是算了吧。把人骂傻了回去又带傻了儿子还是自己吃亏。 不过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该问的还是要象征性的问几句。 弘历:“好好的你去闹太后干什么?你们几个妃嫔把孩子送去也就算了,还撺掇着几个福晋一起把寿康宫吵得不得安宁,你说朕该怎么罚你?” 金玉妍跪下朝他磕了个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臣妾知罪,都是臣妾挑唆的,皇上怎么罚臣妾都受着,求皇上降罪!” 弘历:“你给朕好好说清楚,别一上来就请罪!真要治你的罪还用等这时候?” 金玉妍撇撇嘴道:“臣妾弟弟路上遇难之时受过太后娘家人的恩德,后来永珹出生了,太后就以报恩为由三番四次让臣妾将儿子送去给她养,臣妾几次说明永珹年幼离不开臣妾,况且臣妾也舍不得,但太后依旧不依不饶,臣妾躲不开了才想出这个法子。” 弘历:“那你怎么不来和朕说?” 金玉妍:“您日理万机的本就劳累,而且之前和太后也有不高兴的事,臣妾怕说了起风波再让您和太后中间有隔阂所以就擅自做主了。” 弘历:“你最近都看些什么书?” 金玉妍:“啊?书?什么书?臣妾忙着照顾永珹可没功夫看书。” 弘历:“你这么没轻没重的婉贵人和贞淑也没劝你?” 金玉妍:“婉贵人还不知道,贞淑跟臣妾一起忙着启祥宫上下,也没想那么多。不是,皇上,怎么又扯到婉贵人身上了,这可跟她不相干啊!!” 弘历揉了揉眉心,“哗啦”的抖开扇子用力给自己扇起了风。敢情这些年在大小事中被中伤的只有自己,其余人连点擦伤都没有,当年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弘历:“你知道你错了吗?” 金玉妍:“错了,但又没错。” 弘历:“你!。。。。。。” 金玉妍:“皇上,那可是臣妾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被玉氏一族惦记的皇子,怎么能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轻易送去太后那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臣妾还是玉氏要和太后结盟呢!再说这事儿也没事先和您说过,您向来公正,真有缘由为何不让您做主?” 弘历:“这么说你还挺顾着朕的?” 金玉妍:“臣妾要不是顾着您,当日只怕说得更直接呢。” 弘历:“你给朕为嫔为妃也这么多年了,能不能学学皇后贵妃她们,遇事一点就炸,一炸起来只顾自己快活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一点气度和城府都没有,只怕今后永珹学了你。” 金玉妍:“皇上,当日臣妾也委婉的和太后说过了呀,可太后不听还威胁臣妾,臣妾被逼急了没办法才犯下如此大错,您就要罚就罚,给臣妾一个痛快吧!” 弘历一直和她掰扯事情的缘由和曲直让她难受,说来说去不就那么点事,再问能问出花来吗?要罚就罚要打就打,磨磨唧唧的干什么! 弘历:“回去把《女则》《女训》各抄20遍呈上来,不许别人代笔,要是被朕发现了有一个字字迹不符,你就等着!” 金玉妍本以为会被重罚,没想到就这,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弘历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弘历便以她烦人为由让她赶紧走别杵在这。 王钦见金玉妍出来时脸上化开了笑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万岁爷的气消了他就什么愁也没有了。 不一会儿,弘历便了他进去命他晚些把库房里一对收藏了极久的翡翠镇纸送去启祥宫嘉妃那儿。 王钦见弘历不再黑着脸也敢小心凑上去说两句:“看来皇上还是舍不得嘉妃娘娘,否则也不会命奴才将这上好的宝贝送过去了。” 弘历:“浅薄。嘉妃行为鲁莽但心思是正的,朕怎么能因为一点不是就打翻她的一片好意。” 王钦:“就是就是,皇上英明!!!可太后那。。。。。。” 提起太后,弘历就暂停了片刻的轻松开始认真的思索起来到底要怎么办。 太后皇上母子不和,传出去朝堂不稳天下不安,这可不是小事,不情愿不喜欢也要妥善处理。 之前的气氛那样糟,母子之间唇枪舌剑只恨没彻底刺痛对方,现在又要去想怎么转圜,当真是荒唐可笑。 王钦看他苦思冥想而不得模样一边巴巴的端过他最爱的茶给来,一边巴巴的替他想着主意,忙前忙后的好不殷勤周到。 王钦:“皇上,太后说的那些话,奴才想来想去,只觉得是她老人家想女儿了,不如您将公主召进宫来先,晚膳时咱们再去皇后娘娘那一起想想?” “眼下叫皇妹进宫正是时候,先差人去办。晚膳还是先去咸福宫,明儿再去长春宫。太急了也叫人笑话。” 琅华偶抱恙罕动怒,如懿得首肯弄诡计 蝉鸣渐弱,池塘里的蛙也好似累了要休息一样心不在焉的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 今夜弘历还是和前几天一样谁也没召,身边只留了王钦伺候。 养心殿里除了他翻书的外就再没其他大的响动,许久没有这样清静过了,王钦虽是站着但也不耽误他在心里悄悄享受起这久违的平静与安宁。 “想什么呢?朕瞧你跟挠到痒处的猫一样满足。”弘历问他。 王钦:“皇上恕罪,奴才想起曾经刚开府时夜里伺候您读书的情景,这日子不算还不打紧,一算起来没想到居然过了这么多年。” “被你说得朕也想起来啦,刚开府那会儿你是最忙的,日日要接着宫里的和嬷嬷打点王府上下,好在没多久皇后她们就入了府,你也能抽身专心伺候在朕身旁。现在说起来倒像是昨日之事一样。” 王钦:“皇后娘娘贤惠能干,不论是王府还是宫里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奴才们备受恩泽,心里十分感激。” 弘历翻了一页书,眼皮也没抬起继续和王钦说话:“皇后这些年倒是十分尽心和辛苦,只是眼下后宫中多有不太平,太后到皇子按下这个起了那个,朕看皇后也有些应接不暇了。” “呸,叫你多嘴!”王钦在心里抬手就朝自己的嘴重重的打了一下,好好的主仆闲话怎么竟惹得皇上对皇后抱怨了起来,王钦当下只觉得是自己笨嘴拙舌导致的,心中懊悔不已。 于是他赶紧搬出慧贵妃和慎妃来找补,没想到弘历又是一阵抱怨:“慧贵妃抚养了永璜后也算是日渐沉稳,可是比起皇后来还是有些毛躁;慎妃嘛,在她心里恐怕将她的姐妹排在了前头,朕心里不舒服还不能说,说了是朕小气,不说想起来又有一股气憋在心里。” 王钦:“皇上怎么吃起自己妃嫔的醋来了,奴才看这是天大的好事呀,后妃相处融洽没有纷争才是最好的,否则奴才今夜怎么能陪在皇上身边说这些呢?” 弘历合上书,慢慢品了一口茶然后伸了伸手臂对他的话深表赞同:“你说的没错,告诉敬事房的人,这几日朕不翻牌子,叫他们别掐着点过来叨扰。” “是!”,唉!王钦心里舒了口气,还好最后只是让敬事房的人烦恼了些。 弘历不进后宫,也不召妃嫔前去侍寝的举动除了如懿外,其余人都没什么反应。用白蕊姬的话说每日里这么点时间要照看孩子,管着自己宫里还要和姐妹们玩乐已经很忙了,皇上再来的话她连看曲谱的时间都没了。 “要不是皇上忙着前朝平日里又纵着你,否则你这些话都够禁足十回了,都是当额娘的人了,怎么嘴上还这么不谨慎。” 琅华罕见的在姐妹们面前动了怒,刚才还嘻嘻笑笑的几人瞬间收敛了动作和玩笑齐刷刷的跪下请她息怒。 她的目光从敬事房的记档上挪开,抬起头才察觉刚刚实在是太过严厉,于是便带着歉意叫她们快快起来:“本宫也不知怎么的,这些天来一直心烦意乱的没什么精神,碰到点事就容易动肝火,怕是人不年轻了,性子也开始古怪了起来。” 白蕊姬没有因为刚刚的斥责而有丝毫的不愉快,她此刻注意力全部转到琅华身上安慰她只是这段时间宫中发生的事太多她太累了而已,边说还边让人去请了太医过来好好瞧一瞧。 琅华看她没将刚刚的事放在心上心里才好受一些,不过还是忍不住多叮嘱她日后要谨言慎行,这些没边的话少说。 白蕊姬只一副懂事模样应声点头道:“皇后娘娘说得是,臣妾刚刚确实是冒失了,以后定会格外注意的。” “怎么今日又没见嘉妃,本宫记得皇上当日只说让她回去抄书,并没说不许她出来走动呀。”琅华心里算着约莫有十日没见到她了,自从被弘历训斥后她就没出过宫门,只是隔日派人来自己这儿报个平安而已。 海兰想起金玉妍日日在宫里百无聊赖的模样就想笑,亏她敢做这样顾前不顾后的事,把自己圈了起来:“皇后娘娘别当心,臣妾之前去看过了,她呀那是做给皇上和太后看的。当初她闹的那出实在不好遮掩过去,要是再漫不经心的皇上面上也过不去!” 琅华:“那就好,皇上那边不碍事,就是太后得注意些,之前的事你们也交待下去不可议论,免得太后听了又要牵连出别的事来。” “这是自然,现在宫里宫外都对此闭口不言,咱们也不敢往枪口上撞,与其适得其反的劝说还不如等太后皇上自己想通了气消了再做打算好些。” 金玉妍被训斥当日,婉茵和白蕊姬就按耐不住要去御前替好姐妹求情,幸亏绿筠稳重按住了两人才没让事态进一步恶化,否则东西六宫全都搅进来就不是今日这样平静了。 皇上表面生气,可也没真的处罚她,可见在整件事中,皇上气的并不是她而是别的,不过既然皇上不想说,那她们最好也别问。 琅华眼下也不想去见太后,不论她的气消没消,她这个儿媳夹在她们这对心眼子满满的拧巴母子之间就是最落不着好的那个,再过些日子就是中秋家宴等诸多庆典,宫里要准备的事多了起来,再说恒媞公主事发后的第二天已经入宫陪侍着,她犯不着再上赶着去找不自在,只管吩咐了那几个总管太监得了好的直往寿康宫里送就是了。 要商议的都商议完了,几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弘历王钦传染了也十分享受这无事发生、岁月静好的日子,她们在琅华宫里也不拘束,下棋作画弹琴赏花十分的怡然自得。 夜里,寿康宫中烛火暗淡。 从福珈口里确认恒媞已经睡下后太后才低声命令将人带进来。 还没入秋,如懿就如年迈体虚的老妇一样穿了一件灰扑扑,厚墩墩的衣服。本就个子矮小,仪态不佳的她更显臃肿死寂,给她引路的嬷嬷跟她一比都有几分俏丽。 当她挪着步子凑上前跪在太后面前时,太后知觉眼前的暗更加重了一层。瞧着她的窝囊样太后心中不免有些后悔,不过一想到女儿和今后在宫里的日子还是忍了下来。 “说吧,你打算怎么帮哀家?”太后内心深处倒是希望她说不出什么来好将她撵出去,省得一而再再而三的过来攀扯,好不烦人。 “回禀太后,自从去了行宫开始,宫中的事就一件接着一件扰得人心浮动才以至于您和皇上离心。嘉妃对您不敬,皇上却没重罚,可见皇上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如懿说到后头语气间有些愤愤不平,仿佛她才是被冒犯的那个,说话间她小心望着太后,希望从她面上看到些情绪的起伏,而太后只是静静听着,她还不知道寿康宫和嘉妃之间发生了什么,只一味的一味自己势弱才被冒犯。 如懿不急,这才是个开头,这点火候就能让座上之人有反应的话她就不会等到今天才。 “长久以来,六宫妃嫔和睦是好,只是太过和睦就容易忽略您和皇上。皇上心善,只一味的以和睦为喜,并没察觉背后的不利,加上皇后娘娘管束不当,在您和皇上中间没尽到做臣子和儿媳的本分才导致现在的局面,所以臣妾以为,要让后宫归心与您就要先从皇后娘娘开始。” 提及皇后,如懿是万分谨慎。她知道太后从始至终都对琅华十分看中,从王府起就有增无减,推翻琅华其实跟推翻她没多少区别,只不过如懿认为就眼前的局势而言太后已经没有多少筹码,所以她大着胆子猜她未必肯如之前那样坚定的维护琅华。 太后眼神讥诮,语气里对她充满了嘲讽:“哀家看你是糊涂了,皇后贤德仁厚处事公正怎会有错?” 如懿硬着头皮一股脑的将自己想的那些歪理倒出:“皇上与太后有了嫌隙、妃嫔突然葬身火海离世、皇子受伤等都是后宫之事,皇后掌管后宫但却不念太后多年的教导只维持着面上的平和于事无补,后宫不宁皇后难辞其咎!!。” 太后越发不屑:“你这简直是莫须有,你猜哀家现在想是叫人把你打出去还是绑了去交给皇上?” 如懿:“太后息怒,将臣妾打出去也好,绑了交给皇上也好,只怕动静太大会吓着公主。若是能换个对太后有利的法子,您不论怎么处置臣妾,臣妾都毫无怨言。” 太后:“你凭什么以为皇上会听你的谗言?” 如懿:“臣妾的话皇上未必会听,但是进宫祈福的法师的话皇上一定会听。宫中发生的事太多,是该好好做场法事消灾祈福以安人心了。” 太后和福珈对望一眼,这哪是无能无宠的嫔妃,明明是个阴险狡诈、玩弄后宫的奸人!! 昏暗中看不清寿康宫四周的陈设,也看不清太后脸上的表情变化,如懿反而因这昏暗有了一层护甲一样生出了一股安全之感,于是说到后面她也不再小心翼翼、畏首畏尾的。再将心声全盘托出的时候,她反而生出一股长久未得的彻底畅快之感。 “行了,哀家知道了,你就下去备着吧,好好办,事成之后哀家会给你一个妃位,也不枉你一番苦心。” 如懿心里大喜,她终于是又胜了一局。 要不是太后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让她不敢造次,她简直是要压不住内心的狂喜在原地跑跳欣笑起来。 什么情比金坚的母子情分、夫妻情义,还不是被她几句话就挑拨利用了起来成了自己上位的垫脚石。高高的宫墙里围起来的都是让外人嗤之以鼻的笑话罢了。 太后默许,法师已经启程在来京的路上了,如懿心里像是要被春风拂开绽放一般充满希望的等待着。 第二日她索性称自己夜里多梦未能安眠,醒来头痛欲裂倍感不适而向长春宫告了假。本来是该请太医的,但她借口称自己的症状已经持续月余,之前因为不频繁而没在意,眼前这些天不知是怎么了三不五时的被不定时折磨的难受便要请太医来诊治。 太医来时如懿叫人谎称自己头痛稍缓刚刚睡下,把脉不是很方便于是只让开了副方子便离开了。开得那些药她命人悄悄销毁并没喝下,就这样又过了五日,她比之前喊痛喊得更甚。 除了喊头疼,她还说自己晚上总是看见有一金一银两条目露红光的蛟龙在宫内盘旋缠斗并弄出巨大的声响让她在宫中无法安宁,于是她只能在白日里阳光最盛时出宫走走得以喘息。 宫道上人来人往,她说的又大声,没多久宫女太监们就将她的话传得六宫皆知。个别胆小体虚的又跟在这些话后说起自己的怪梦和不适来,以至于开始有人说宫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扰人安宁。 等到这些话传到弘历耳里时,琅华已经派了第二拨太医去给如懿诊治,但三位太医并未诊出异样来,商议一通后只能先开了些安神的汤药给她。 弘历对她的痛苦和不适并没多做表态,只是针对宫女太监们说宫里不干净这事心里十分不快,宫中最忌讳鬼神之说,这些奴才唯恐天下不乱让人生气,于是他下令将这些人都掌嘴又赶出宫去才安静下来。 琅华问他要不要去看看如懿,弘历只让人去延禧宫告诉如懿管好自己的嘴和腿,有病就治别到处乱晃,什么时候治好了安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见人。 琅华后悔一大清早就让他不悦,早知如此就不当着他的面提如懿了,倒不如自己遣了人去看一眼的好。 弘历大约是猜到了琅华的所思所想,这时候他也顾不上气如懿了,反倒是琅华的一副热心肠让他有些忧虑。 琅华从来都想不到如懿的那些不能入眼的手段和想法,跟她说病了她也只当她病了,这么刻意在宫里搅乱人心她也因为她病了不忍责罚,索性那个疯妇不是个善于伪装会蛊惑人心的,否则自己的后宫怕要被她一锅端了。 “皇后,朕这些日子忙不开身,你要是有空替朕去看一看永珹,顺便劝劝嘉妃,就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朕也知道她有所悔改,没必要把自己困于宫中,趁着天好把孩子带出来活动活动才好。” 旧事如烟散,弘历阻如懿 琅华带着弘历的惦记去启祥宫看了金玉妍,本来是要和她好好说会儿话的,奈何宫人匆匆来报太后不小心吃坏了东西,夜里起来饮水时又受了冷风吹而引发了高热,好在太医已经赶了过去又有恒媞近身伺候才让人放心些。 金玉妍听到老太太一下子病成这样实在可怜,于是也顾不得之前的恩恩怨怨,她一口应下琅华交代的布置宝华殿之事便催她快去寿康宫看望。 先前的事她是占了上风,不过细想下来也自觉行事鲁莽。阿箬只是让她带上宫中的孩子去闹一闹,但她本着要做就做到底的主张将几个王府的福晋也拉了进来。原先她们进宫请安后也爱来她宫里说说话,这段时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也不知她们是不是暗暗受了罚。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再去翻那些陈年烂账毫无意义不说还让自己心志消沉,还不如先准备些聊表心意的东西送去道歉赔罪才是正经的。 她叫来贞淑要她好好去办,贞淑却告诉她纯贵妃和慎妃早就替她挑了不少上等的翡翠精锻和山参送了去,当日太后和皇上起了争执没来得及发落,皇上也只对她小惩大戒并未怪罪于她们,所以从头到尾并没多余的人受到牵连。 “那就好那就好,否则本宫要悔死了,以后怕是再没脸见人了。”金玉妍虚惊一场,这些天本来闷闷的心头终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明亮。 “娘娘不怕太后扛住了威胁,现下又没牵连到旁人,依奴婢看就当此事没发生过好些,省得老是想这想那的累得慌。”贞淑将一条才编好挂着一个小小的金灿灿的坠子的手链给永珹换上,永珹举着藕节一般的肉乎乎的小手腕朝她晃晃又咯咯咯的笑起来,好像再说他很喜欢一样。 金玉妍匆匆翻了几页手中的书便放了回去,她现在还看不进去什么词文段落,只一心想着弘历别事后又来找自己算账才好,想来想去她决定还是自己先卖个乖表表心意:“皇上这些日子没进后宫,想必是前朝国事繁忙,命人送一盏枸杞参汤过去提醒皇上别累着自个儿。” 参汤端到弘历桌上时,太医刚好向他禀报完太后的病情。上午开始到太医诊治完,太后都水米未进,发热还未退下,身体还十分虚弱。他还没去寿康宫看过,所以脑海里对她的虚弱并没太具体的画面,只当是人比劳累时更乏力要修养得更久一些罢了。 王钦见他眼中有不忍和犹豫便递话过去说不如待会儿去寿康宫好好看望,但现在弘历对他的皇额娘心结繁重,他实在是不想踏足寿康宫。 金玉妍的参汤又让他想起当日太后那些的话让他心里感到一阵窒息和难受,刚才心中的记挂和恻隐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太后的病既有太医的诊治又有皇妹和皇后的照料,朕相信太后吉人自有天相,不日便会好转。你们该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仔细医治便是了。朕得空了自会去看望,都退下吧。” 弘历心一横,强忍着内心的不安说出了让人更感寒冷的话来。 王钦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他从小伺候到大的人一年比一年绝情无惧了。 琅华在寿康宫一直待到傍晚,直到和太医确认了太后高热已经退下她和恒媞才将心放下。 恒媞常年养在王府,府里的人对她敬重有加但少了些亲昵,就算是负责调教她的福晋和她单独相处时也要守着礼仪。本来该在亲娘面前撒娇玩闹的年纪她就十分懂事娴雅,言行举止处处都透露出皇家的沉稳不俗和典雅大气。 她心里早就对每月只有一次进宫探视生母的机会不满,但是在长年累月的规训和骨子里对生母的体谅让她将这些不满都埋在了心里。 她和她的皇兄说不上有多亲近,每次进宫问的都是那些事,很多事他明明可以直接问的但是非得拐弯抹角一通,她心里虽不喜欢但还得认真答着,他向她展露的关心不好深究推敲,所以每次她都盼着皇兄的话早些说完问完,别耽误她和皇额娘的相聚。 在寿康宫里她才有家的感觉,福珈姑姑一见她脸上的笑就卸不下来,只巴不得要将她喜欢全塞给她揣着。 太后嘴上说她没规矩,可是却喜欢用手抚着她的头让她久久的靠在自己肩头。不论她说王府还是宫外的什么事,太后都是一副非常有趣,还没听够的样子听她像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下去。 皇额娘在,她才是集万千宠爱的小女儿。 皇额娘是她心里苍天的大树和不会倒下巍峨大山。 眼下她的皇额娘面容憔悴、唇色发白发干、额头冒着密密的细汗闭眼躺在床上,刚刚的一碗药充其量才喂了半碗下去,问她饿不饿冷不冷舒不舒服时也只是轻轻的摇头。 她的皇额娘眼下如此虚弱,和平日里那个雍容华贵、睿智果决的至尊至贵的皇家妇人判若两人,这前后巨大的反差不禁将她心里的担忧和心疼无限放大开来。 琅华走后,她和福珈继续在病榻前守着,要不是宫人过来提醒,她俩都忘了自己也一天未有进食。 “姑姑,皇额娘身子一向都还不错,怎么会突然病成这样?还有皇兄为何迟迟不来看望额娘,前朝一没战士二没灾荒,到底有什么可忙的?” 前一阵子不让她进宫,这次额娘病了才让她进宫不说,来寿康宫前还受了他一番莫名其妙的冷言冷语让人心里极为不痛快。 “朝堂的事错综复杂,皇上自有忙不完的事,等忙完了自会来看望太后的。”福珈不能和她说其中缘由,只能言语模糊的劝解安抚。 “那其他嫔妃呢?怎么只有皇后来了?”恒媞红着眼气不过继续追问。 福珈拍着她的肩,弯下腰轻轻与她说着:“过两日就是法师进宫的日子了,宫中妃嫔都有要准备的,一时半会没来得及过来也在情理之中,现下晚了,明日她们就会来的,公主别担心。” 恒媞问得直接,但福珈答得不直接,这让她心中的不满和气愤加剧,她知道福珈这样说是为她好,可她见不得自己的生母被人轻视。 “姑姑你别哄我了,皇额娘的族人被贬来调去的,之前又不许我进宫,肯定是皇兄心中有气拿我们泄愤。他现在是皇帝大权在握便拿捏这个操纵那个,从前那谨慎小心的模样我又不是不记得。” “放肆,不可背后议论这些,再让哀家听到便要重罚你。”听到了不该听的,太后也不得不出言制止。 “皇额娘,你醒了?!!!”恒媞眼睛一下子亮堂起来,声音也变得轻快雀跃。 太后在福珈的搀扶下缓缓坐起来,身体虽然还十分无力,不过比最开始那会儿好很多了。 太后:“哀家要是再不醒还指不定你会说出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恒媞现在才不管什么逆不逆道不道的,她只管自己的皇额娘的身体终于好转,皇额娘好她就好。她急急命人端来一碗清粥,一勺一勺的细细吹去热气喂她吃下。 第二日一早正如福珈所言,东西六宫的妃嫔除了两位位份较低的贵人和之前遭了训斥的嘉妃外都来寿康宫探望。 不过太后现在体力尚未恢复,实在没精力一一应付,所以便叫人将她们劝了回去。除了皇后和慧贵妃外极为用心之外,余下的也还算乖觉,看来皇帝还没有不顾皇家的体面把事情做的太绝。 又过了一日,弘历终于姗姗来迟。 恒媞和福珈识趣的退出了殿内,给这对母子留出单独的说话空间。 弘历:“皇额娘的病可好些?之前听皇后说皇额娘病中十分虚弱,儿子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太后:“哀家是没用了,晚上吹了阵风就缠绵于病榻让宫中众人挂怀,实在是不该。” 弘历:“皇额娘,儿子已经训斥过嘉妃了,这些日子她也呆在自己宫里安分思过,您就不要再生气了。” 太后:“哀家何苦和她生气,她今日没来看望哀家,别是她心里埋怨哀家。” 弘历:“皇额娘不气就好,儿子已经嘱咐了皇后,以后让她加紧管理好后宫,不再惹您生气。” 太后:“皇帝有心了。” 二人之间气氛尴尬,既要端着规矩又要表现出母慈子孝的一幕,让人看了无语,说到最后就不约而同的打着金玉妍的名头说起了暗语缓解起来。二人都心照不宣不提先前的不快,只当此事从没发生过。 弘历待了半炷香的时间便离开,本来计划好了今日要去长春宫和琅华用晚膳的但突然心意转变自己回了养心殿。 夜里,他久久未眠,今日去看望太后出来他便更加明白了原来自己和皇额娘是分不开切不断的存在,之前自己反复咀嚼她对自己的母子之情和背后的用意无意义是浪费时间。他们母子二人不是亲生但却多了许多羁绊。 弘历回想着白天在寿康宫里和太后说的话,心里重新审视起了现在的格局。 连着两天,弘历下了朝都直奔寿康宫探视,恒媞看着她们母子二人又像从前一样情谊深重才放下心中那些有的没的猜想。 弘历:“皇额娘,朕听太医说您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您好了,宫中上下才是真正的金安。” 太后接过他亲手递来的甜粥:“哀家听说娴嫔不大好,整日在宫中胡言乱语,皇帝可曾派人去问过是怎么回事了?过两日法师就要进宫,可别让她冲撞了。” 弘历:“无妨,听皇后说比之前好了许多,现在在宫中静养着,已经命人好好看着了。” 太后:“实在不行,还是让她去冷宫待着吧。” 弘历:“儿子再看看,实在不行就依皇额娘所言就是了。” 说完如懿,弘历回养心殿的路上就遇到了她。 如懿抬头见他就跟他脸上有花一样弯起眼睛笑着过来请安。看她的神态和听她的话与常人无异,看来是已经病好了,既如此冷宫她也就先不必去了。 弘历端着架子和她说话,倒也没让她太难堪:“好全了吗?怎么见到朕就这么高兴?” 如懿:“回皇上,臣妾前日误打误撞进了宝华殿在佛祖面前跪了半日,后来又得皇后娘娘派来的太医悉心医治已经痊愈,臣妾刚刚从皇后娘娘处谢了恩过来正想去寿康宫向太后请安,不巧在这遇到皇上。” 弘历:“看来娴嫔既是有缘之人,又是有心之人。太后凤体刚好还需要静养,朕看你还是等太后好全了愿意见你再去吧。” 弘历被如懿的话逗笑了,他想起她从冷宫出来后就喜欢往宝华殿跑,平日里佛经经幡环绕,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的转了性要做个纯粹的修行之人。 可是这紫禁城里哪来什么虔诚纯粹的修行者,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欲望罢了。她这些话说给旁人听听就算了,说给自己听简直是不自量力。 如懿不在乎他言语中夹杂的不自觉的嘲讽,也不在乎他讥诮又自大的眼神,更不介意他对她的了解其实很透彻,只是他并没和她点破,她也咬死了不承认所以就有了继续装演下去的机会。 他的无视和不屑就是她赖以生存的土壤。 如懿:“皇上还有政事需要处理,臣妾就不耽搁皇上了,臣妾准备了些适合小儿穿着的料子就先回去命人送去给纯贵妃和嘉妃娘娘。” 弘历:“娴嫔不用大费周章,宫中什么都不缺,嘉妃又是个极挑剔的,你送的她未必喜欢,依朕看这些东西你就留着自己用吧,心意到了就行。” 如懿咬了咬牙根还是维持着如同刚才一般的笑顺从了他的意见又十分恭敬的送他离开,弘历路过她时更多的是得意于自己又阻止了一些暗藏的祸事并没有留意到她眼中突然的恨绝。 暖云受怜心不悲,玉妍威震如懿懦 和弘历分开没多久,如懿便遇上恒媞带着侍女有说有笑的朝宝华殿方向而去。 蓝天白云下,玉墙琼瓦前,少女身着一袭橘色衣裙,那鲜艳的色彩仿佛夏日里刚刚熟透的橘子,散发着清甜的香气。这袭衣裙恰到好处地贴合着她纤细的身形,裙摆随着她轻快的步伐微微飘动,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翅膀,轻盈而灵动。 裙身上精致的绣花更是增添了几分雅致与细腻,针线穿梭间,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朵悄然绽放,与少女明媚的笑容相互映衬。 如此装扮下的少女,将她这个年纪所特有的明丽活泼展现得淋漓尽致。这样好的景和人许久未见到了,如懿暂时将刚刚来自弘历的不悦忘却,沉浸于这短暂的片刻美好之中。 等人完全离开后,如懿才收回视线带着暖云稍显落寞的回到宫中。 望着桌上的几匹俏皮鲜艳的锦缎,回想着弘历的话,如懿叫来暖云将她收藏的几件极爱的衣裳都拿出来好一番观赏。 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就有人对她的穿着打扮议论纷纷。身为皇亲贵胄,她自觉在装扮上不可太随大流,处处都该彰显皇家风范和天家气度,否则就是失了身份和该有的体面。那些时兴的面料和颜色在她看来总缺少了些什么,所以内务府送来的她一向都不怎么看得上。 她将几件衣服依次拿起在镜前对比欣赏,好一阵后终于开口让人去内务府添置几件新衣,至于什么样式和花样,她思索间不禁又想起刚刚恒媞的穿着打扮心向往之的吩咐了去。 连遭打击的暖云还未从之前的打击和伤痛中恢复过来,人是可以当差了但是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当日她和惢心坠入湖中被侍卫救被诊治时,婉茵就有意让她离了延禧宫到别地伺候,可奈何如懿不肯松口,以自己离不开她为借口就将人带回了宫中。 如懿这话也不假,自从有她在身旁后延禧宫上下都被打点的清楚有序,真要让她去了别处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人。 只是坠湖呛了水而已,等时间一长忘了就好了。如懿不了解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也无心关注她前后变化,只还如从前一样使唤她。 简单吩咐完内务府,暖云便一个人在宫中闲逛了起来,她沿着宫道漫无目的低头走着,心中不自觉的算起了进宫的时间。 “还有六年,唉~~~~” “什么六年?” 正当她垂头感叹自己出宫还遥遥之时,突然不知从哪窜出个人来在她肩上拍了一下把她吓了一跳。 “谁?!!” 当她还惊魂未定才抬起头时却看见贞淑一脸玩笑的看着她,而金玉妍就站在贞淑后头像看两小孩玩闹一般看着她们俩。 贞淑:“你不在延禧宫伺候跑这来干什么,嘴里还六年六年的,什么六年说给我听听?” 暖云向金玉妍行了礼后才告诉她所谓的六年是距离自己出宫还剩的时间。 贞淑“哦”的明白了,这丫头是想家了。也难怪,她们这些宫女到了25岁就会放出宫去生活,宫里日子辛苦,但只要想着父母家人就还能有个盼头。她们不像他一样和主子情谊深厚有得依靠,日子不好的时候思念家人的心就更甚了。 贞淑和金玉妍并不知道暖云和艾尔她们之间发生的事,只觉得她是因为落水而受到了惊吓还未安定下来。瞧她现在比之前瘦了一大圈,原本合身的衣服都松垮了不免心疼起来。 正好这会儿她们要去宝华殿里检查,与其任这丫头如此闲逛万一再出什么意外或者冲撞到其他人就不好了,索性金玉妍让她随自己一同前往帮衬着打打下手,更可借殿中的佛光安神定心。 宝华殿中一切安排妥当,金玉妍虽是外族女子却对此次法事十分用心,殿中所设之物她都提前找直管的宫人仔细确认后才放上,生怕因为自己的无知疏忽而有所拖累。 此前宫中诸事频发,让人心中不得安宁,尤其是太后和娴嫔还病了一场,太后福泽深厚自有神佛庇佑,可娴嫔却在宫中搅得人心浮动,所以这次的法事圆满与否不仅关系着宫中人心能否真正安定,还预示着国君是否得天允命。 确认了一切无误准备离开时,暖云还十分不想回去于是便向金玉妍说明想在此多留一个时辰,金玉妍看她神色无常,加上可怜她在娴嫔身边当差于是便允她留下,还答应她等法事开启时让她单独供一盏佛灯由法师为她诵经祈福。 暖云听得当即对金玉妍感激涕零,她们十足的善意在她冷了多日的心里注入了一股暖流。 “娴嫔也真是刻薄,从前起跟在她身边的人没一个过得好的,她就像会吸血似的把伺候的人都吸得形同槁木一样才甘心,要奴婢说还得之前那个年纪稍大的宫女才镇得住她。” 贞淑确认了周围无人才低声和金玉妍讨论起如懿来。 她什么样金玉妍能不清楚吗?只怪自己当日有孕没看好她,一不留神竟让她攀了高枝被太后晋封,好在弘历对她不上心,否则她要折腾的就不是身边的奴才了。 “请嘉妃娘娘安!” 主仆二人才说完如懿便遇上了她,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娴嫔有理了,起来吧。”想起暖云楚楚可怜的样子,金玉妍对她更是没有好脸色,不过毕竟是她宫里的事,她也不好从旁插手干涉什么,所以便冷冷的回了一句打算离开。 “太后凤体初愈,想必嘉妃娘娘前前后后一定十分辛苦,娘娘若有需要,臣妾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分担一二。” 如懿话里有话,让金玉妍深感冒犯,瞧着这个从里到外都虚假不堪的人如此嚣张,金玉妍的怒火被“噌”得点燃。 只见她那原本美丽动人的眼眸之中,突然涌起了一股令人心悸的狠辣之意。这股狠辣就像是隐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汹涌暗流一般,虽然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只要稍稍触及,便会引发惊涛骇浪。此刻,她的双眸微微眯起,眼角处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寒光,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让人不寒而栗。 刚刚还为自己得意的如懿见她如此模样心底深处对她的恐惧突然不断上涌将她淹没完全。 太后拉拢金玉妍,自己又靠向太后,她和她该是一党。她在心中牵强的为自己开脱,嘴上却不敢把这些话都说出来,见金玉妍步步紧逼,她心中的恐惧更添几分,于是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便跪地求饶。 步步上前正要爆发的金玉妍被她这副举动逗笑:“还以为娴嫔长了多少本事,现在看竟还和从前一样。之前皇上和皇后让本宫教导你的话本宫可一直记得,娴嫔你也要记得,不要以为搬出了启祥宫就不用学了。” 如懿随着她的上前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去,现在唯唯诺诺的样子和刚刚完全两个模样:“皇上皇后的旨意臣妾一刻也不敢忘,娘娘的教诲臣妾会时时谨记。” 金玉妍:“别以为被太后晋封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大可以在本宫面前逞口舌之快,只要你能受得住。” 如懿:“臣妾不敢。” “哼,卑劣!”金玉妍心里对着她骂了一句便转身离开,只留下如懿一人在原地咀嚼着刚刚呼之欲来的危机。 等人走后她全身脱力坐在原地,随行的小宫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拉起到边上的石凳上坐下。 她来宝华殿原是想看看能否遇上恒媞说两句话,以便太后今后能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多见自己两回,完全疏忽了会在此地遇上金玉妍。 本来是想借着太后的名头和她交好,没想到她还是这么不待见自己。若非刚刚反应迅速,只怕是又要被狠狠责骂了。 她坐了好一会儿,反复确认了金玉妍不会再回来才打起精神按着七上八下的心继续朝宝华殿走去。 刚迈入殿中,恒媞没看到却看见暖云正身子端正,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的跪在佛前祈祷。如懿轻手轻脚的想要上前听她在说些什么 ,不料身后的小宫女突然不小心撞了边上点着烛火的桌子弄出了一阵响提醒了暖云。 “主儿,您怎么来了?”暖云匆忙起身上前迎接如懿想要扶着她,丝毫没留意到她脸上的不大对劲。 大老远跑来路上还被金玉妍吓得颜面尽失,想见的人却没见到,如懿心中蹿出好几股怒火想要发泄出来,不过空气里的檀香气味和眼前巨大的佛像提醒着她可不该在这里造次。 于是她忍着心中的不悦,二话不说就将暖云带回宫中。 “你一个下贱的奴才怎敢进宝华殿拜佛?” “啪”的一声,如懿抬起手重重一掌掴在暖云面上,收手之际她觉得自己的巴掌木木的。 暖云被她打得身形不稳一下子扑倒在地,抬起头来是半边脸颊已经高高肿起。暖云心中委屈害怕无限交织缠绕,她向如懿哭诉着路上遇到嘉妃随她去宝华殿一事。 她以为如懿听完就会消气,没想到如懿更怒不可遏,金玉妍对她的婢女体贴关怀,对自己百般折辱,这分明是她们二人商量好联合起来对自己的羞辱。 如懿被怒火笼罩,被羞耻推搡,她举起桌上的一个花瓶就要朝暖云砸去时突然手臂被人拽住动弹不得。 “奴婢已经让花栩去启祥宫告诉嘉妃娘娘了。” 烟霏一张口,如懿突然就冷静了下来。她瞧向门口,原来是自己进屋时没有关好门才让她趁虚而入。 之前惜荷留下带着自己亲笔的字迹极有可能在她身上,如果自己强砸下去,难保她不会将那些公之于众。 顷刻权衡了利弊后,如懿才堪堪收回手:“带她出去,取些药来给她敷上,这几日就不用她当差了。” 烟霏扶起暖云出去后就告诉其余人不用进去伺候,主儿现在乏得很要午睡呢,谁也不许进去打扰。 得喜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延禧宫的管事宫女都发话了大家照办就是。 花栩回来倒是没理会如懿睡没睡,她直接去她跟前传了金玉妍的话:“娴嫔若是不能心平气和的掌管宫务,从明天开始她会派贞淑过来亲自教她,另外她心浮气躁不易浑了宝华殿的庄严,所以这两日不许娴嫔再去。” 如懿现在不敢气也不敢怒。她宫里的人都和她离心,烟霏手中还握有自己的把柄,如果不能除掉她,那自己今后就处处受迫。 花栩将如懿赏赐的药膏拨向一旁,拿出启祥宫赏的药膏替她细细涂上:“嘉妃的东西就是好,抹着冰冰凉的,闻着也香喷喷的。” 暖云:“有劳了,嘉妃娘娘的意思我知道了。” 花栩:“不仅是嘉妃娘娘的意思,也是我们的意思。” 暖云由她替自己上药,眼中噙着泪对她说:“好,我知道了。” 长春宫中,白蕊姬很满意嬿婉这个一点就透的好学生,当日反复教了陆沐萍三四日的弹奏之法,嬿婉学了两日就会了,让同在一旁练习的陆沐萍直呼再也不弹月琴了,要转头去学别的。 海兰:“你还是学点不出声的吧,否则皇上和咱们宫里的人又要说耳朵好像被斧子劈过一样,晚上睡觉梦里听到都能惊醒。” “给各位娘娘请安!” 进忠拨开几人的玩笑闹乐进来给她们请安。 嬿婉和白蕊姬放下月琴,不约而同问他可是有了新的消息? 进忠:“当日进宫指认凌云彻的大夫所说和之前并没有多少不同,从决定购买的时间到购买的量也和当日皇上审问的分毫不差,只从这点看凌云彻确实一早存了买断之心。” 嬿婉有些失望:“那这么说也没什么进展,宫外的线索怕是断了。” 进忠:“奴才也这么认为,大夫说当日凌云彻虽然蒙着面但是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丝毫没有要做恶事的狠辣,单纯就是正常采买的样子。” 嬿婉:“凌云彻骨子里懦弱怕惹麻烦,如不是有人蒙蔽他绝对不敢对谋害天子皇嗣一事泰然自若。” 海兰:“既然宫外没了线索,那就只能从宫里再查了,他当日在冷宫当差,不如我们往冷宫里找找,看看可否会有新的线索?” 旧地寻线索,如懿游旧地 听海兰提到冷宫,嬿婉有些犹豫。凌云彻在冷宫当差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她们出入冷宫也太过显眼,去的次数多了难免引起注意。 白蕊姬对海兰的顾虑表示理解,宫外还可以让进忠和王蟾安排,再加上嬿婉弟弟三教九流中都能说得上话,要打听监视谁也容易。现在转向冷宫,她们倒有些束手束脚了。 “娘娘们别忘了明日法师就要进宫了,既然是福泽六宫的事那自然每个宫室角落都要照顾到,依奴才看不如您们去求了皇上皇后,就说冷宫怨气重想趁着这会子功夫好好趋一趋呢?” 海兰仔细琢磨起进忠的建议:“公公言之有理,只是咱们平日里跟冷宫也没什么关系,贸然进言提起总有些唐突,得想个十分周全的理由去才行。” 嬿婉看向进忠,她的念头被进忠眼神否决,虽说现在皇上宠着她,但若因为了凌云彻奔波而惹怒了皇上那就是万劫不复,什么同乡之情最后在皇上眼里都是对凌云彻念念不忘的死心,所以冷宫这事儿谁都去得就嬿婉去不得,她最好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在边上等着真相大白。 嬿婉得到示意,打消了刚刚的念头。如今宫中和冷宫有关系的就延禧宫那位,那人和自己一向不睦,要让她去恐怕也难。 娴嫔、延禧宫、娴贵人、启祥宫!!!! 白蕊姬默不作声的想着想着,突然她眼神陡然一亮道:“娴嫔之前住在启祥宫受嘉妃管教,嘉妃可太清楚从冷宫出来的人心思如何古怪刁钻,咱们就去说与她去。” 进忠:“玫妃娘娘英明,奴才在来的路上也这么想的。嘉妃娘娘现在帮着皇后布置宝华殿,再接一个冷宫趋晦的差事也说得过去。” 陆沐萍:“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过去,这会子她也从宝华殿回来了,晚了永珹午睡这事就得推到明天。” 进忠刚起身抬头,她们四人便你拉着我,我挽着你就带着各自的宫人朝启祥宫去了。 宫里现在两贵妃,四妃,两嫔、三贵人,不算那几个不得宠的答应和官女子的话嫔妃人数确实太少,太后已经多次力劝皇上选些新人充实后宫,可皇上这一两年确实不得空。 皇后一得时机也和皇上商讨,次数多了他终于答应明年春节一过就选新人进宫,此时嬿婉和众妃嫔相处和乐,封嫔封妃是迟早的事,如果能提早将身后这些有风险的事断干净那以后她在后宫的路会更顺畅。就算后宫格局有了变化,嬿婉也不至于被这些前尘旧事连累。 不管是有过旧情死了的凌云彻,还是从宫女儿时期就刁难她的娴嫔,有一个算一个,他都要为嬿婉筹谋好将前路扫清。 这样的事金玉妍怎会推辞,次日在长春宫请安时她就留下和琅华商议决定好了此事,当然具体是什么原因并未详说,琅华也只当是宫中角角落落彻底除邪祈福之举。 如约来到千秋亭和嬿婉她们几个商议着派哪个精明细心能干的奴才去做此事时恰巧碰见了弘历游步至此。 就快到中秋了,外头的风光已经不像前两个月那样透着流金铄石,树上的枝叶和园中的花儿都收起怒放之姿准备进入休眠之期,时不时一阵凉爽秋风袭来让弘历在心中默默感叹起来时光流转、岁月匆匆。 弘历:“宫里的风景年年一样,到了节庆之时不是歌舞就是宴饮,从前做皇子时还觉得热闹有趣,现在一遍遍的身临其境难免感到乏味。” 王钦:“照理说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您想去哪儿过节就去哪儿,可是每逢重大节庆您得守着祖宗规矩再接见外国使臣朝贺一时也难以抽身,皇上若是觉得无趣,不如等过了这阵子奴才陪您去宫外走走透透气如何?” 对王钦的提议,弘历眼中浮起一抹向往之色接着又陷入片刻沉思微微蹙起了眉头:“罢了,今年是赶不上了,太后的病刚好,朕瞧着皇后也不大精神,加上转眼又是年下宫里宫外要处理的事太多,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王钦:“那皇上可要再选些新人入宫陪伴?这事儿太后和皇后可惦记了。” 弘历眉头未解:“现在选秀总觉得不是时候,说不出为什么,总感觉后宫里还有事没了结,不如等到明年再与皇后商议定夺好了。” 王钦:“皇后娘娘是最周到细致的,到时候肯定都不用皇上说就会准备好,皇上您只管等着就是了。” 弘历:“你说的对极了,不过最近朕总是会想是不是皇后太操心加之她本性又宽和大度,所以才无意中让一些心有不轨的人乘虚而入才引发了许多不该发生的事以至于后宫鸡犬不宁、人心浮动?” 听见弘历谈论起皇后,言语之中隐约有了一些不该有的意思,王钦一时间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怠慢:“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世人有目共睹,皇上也说了是心有不轨之人乘虚而入搅乱后宫,这人实在可恶,若抓到了慎刑司必会严惩不贷!” 弘历:“你说得对,再周全也架不住旁人别有用心,刚刚是朕冒失了。” 主仆二人慢悠悠的聊着,绕过一座假山时便看见不外的亭中几个说闹嬉笑的妃嫔,她们打扮得或俏丽或清雅或明艳,聚在一起时本就如花团锦簇,再加上有说有笑的模样更叫人看了心头不免生出一股喜悦之情。 “参见皇上!!!” 春蝉眼尖,一眼看到弘历的身影便下跪请安。闻言,金玉妍她们也恰到好处的掐断刚刚正在讨论的纷纷朝弘历行礼。 弘历身心愉悦,大步上前坐下:“怎么都在这坐着,远远的瞧你们说笑高兴,是在说什么事儿呢,不如也讲给朕听听?” 金玉妍:“皇上来的正是时候,臣妾们刚刚正在商议趁着这次法师进京好好在宫中上下举行祈福许愿的活动以求六宫中安宁祥和,太后皇上和诸位皇子公主们都健康顺遂,正巧说到宫人劳作辛苦、冷宫多怨气需得请法师好好办一办时皇上就来了,不如也请皇上帮臣妾想想是否还有咱们姐妹么顾到的地方?” 见她们对此事如此上心,谈论起时个个眼神都比平日更添神采就以为她们和自己一样在宫中拘久了格外喜欢新鲜热闹,既然她们开心不如就鼓励她们去做就是了。 弘历:“你们心细周到,也十分仁慈,朕听了这些都不禁动容。只是冷宫里住的是犯了错的妃嫔,奴才们有因身份着实低微,专程劳动法师大驾于理不合,不如就让随行法师进京的其他法师去负责,他们平日里日日在一处修行,想必也能祈得好运。” 金玉妍:“皇上说得有理,臣妾记下了,待会儿就分配了人手去准备着。” 提起冷宫,弘历不禁想到如懿,于是他眼珠子一转又提出一计:“冷宫那儿嘉妃不如交给娴嫔去办,你从旁监督就是了。故地重游,兴许她以后能多为自己考虑考虑戒掉一些不该有得心思,而且前些日子她不是病得糊涂吗?正好让她去清心悔悟驱除病痛。” 弘历想敲打如懿收收心思安分守己,他在她身上总是寻不到一丝踏实,每每想起她来不是她过去的荒唐事就是未来也许可能会发生的荒唐事。 而金玉妍则脑中拐了个弯,娴嫔去晃晃以示人到了即可,那些真正要做的事嘛还是可以交给自己人去办,她就是去了什么也不做也无妨,于是她提出自己的意见:“娴嫔长久不理宫中事务,况且法师不日就要进宫,臣妾担心她不能胜任此事,不如臣妾挑几个得力的人协助她,这样一来也能确保万无一失。” 弘历:“不错,你这主意很好,就这么办吧。” 聊完这些,弘历又和她们几个就着眼前的景色又说笑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回养心殿见大臣商议朝政而离开。 他一离开,海兰嬿婉就变了脸色,虽然金玉妍在弘历的计划上打了补丁,但是多一个如懿在场怎么的也不方便,万一她察觉了什么又拿出去满宫嚷嚷,她们几人不得吃完了兜着走。 金玉妍宽慰着两个因为计划被打乱而心中不欢喜撅起嘴的丫头,一副胸有成竹之态开解她们:“皇上都发话了,咱们不能不遵从,既来之则安之,咱们派人看紧些不让她乱动就是了。” 回宫后,金玉妍想派去协助的人如果是其他人去了要顾及她主子的身份难免软弱被动,倒不如直接派贞淑去。贞淑做事老练有分寸,而且如懿心底也十分畏惧她,想来她也不敢造次。 婉茵:“贞淑在场主持大局看着她,干活的人干活,挑来的其他四人去找线索,让她坐在院中喝茶等着就是了,大不了法师一完记她一功给点赏赐也好。” 刚入夜时,如懿就得知自己被委以冷宫的重任,又听说提议的是金玉妍,举荐自己的是弘历本人,她心里一下高兴一下不高兴。 弘历终于肯和她有交集了,虽然之前心被他的冷言冷语扎得生疼。 可是那地方是冷宫,她都不敢想之前在冷宫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容佩的打骂、凌云彻的嘲讽和贪婪、冷宫嫔妃的疯癫打扰都让她心有余悸。 再去一次让那些旧事重新浮现在眼前,光是想着她胸口就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强行回忆痛苦的过去便是将之前的痛苦上又多加了一层,要不还是推辞了算,就说自己身子还有些虚恐当不了如此重任。 正要说出这个推辞的理由时,启祥宫的人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罢罢罢,难得弘历在宫中诸事上还能想到她可见他心里还是有她,只是碍于现在皇帝面子的缘故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于是她开始忍不住的在脑海里想着自己拨云见日后的快乐而又尊贵的宫中生活。 与此同时,暖云则在私下里收到了贞淑递来的消息。启祥宫只是让她当日协助好如懿和贞淑,如果事情变得复杂了超出预期就想各种办法稳住她就好。只是她们不知道暖云这些天不用外出去当差伺候,所以她只好将这个信给到烟霏和花栩,由她二人决定当日派宫里的谁去伺候如懿。 经过三局两胜的猜拳后,花栩成功获得了陪娴嫔娘娘前去暖冷宫的好差事。 临行前烟霏对她说一定要看好娴嫔,让她好好呆在原地别给其他人添乱,花栩郑重的点点头后如赴一场极为重要的约就随如懿离去了。 再次踏入那座阴森寒冷、寂静无声的冷宫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扑面而来。这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昔日繁华热闹的宫殿如今已变得破败不堪,残垣断壁间布满了尘埃和蛛网。 走进冷宫深处,只见庭院中的花草早已枯萎凋零,只剩下一片荒芜。曾经精美的亭台楼阁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油漆剥落,显得格外凄凉。抬头望去,屋顶上的瓦片残缺不全,有的地方甚至还出现了漏洞,任由风雨侵蚀着这座被遗忘的宫殿。 沿着青石铺就的小径缓缓前行,脚下发出“嘎吱”的声响,仿佛是这冷宫在低声诉说着它所经历过的沧桑岁月。每走一步,心中的沉重便增添一分,那些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故事不断地在脑海中闪现。 幸好容佩没有跟来,如懿在心中暗自庆贺,时隔数年当时她打在她脸上的巴掌有多痛她还记得。贞淑虽然也让她怯懦不满但也不曾动手打她,此时她已是有太后撑腰的娴嫔,只要自己小心谨慎便不会出什么大错。 如懿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也不断给自己打气。 “娴嫔娘娘,里头阴湿难闻,奴婢让人给您搬一把椅子过来坐在这里看着就好,那些具体的功夫就交给旁人去办就是了。” 贞淑走到如懿面前对她行了一礼后就按金玉妍的交待安排起来,如懿听得自己不用操劳也欣然接受。 冷宫搜寻闹不断,宫妃怜惜冷宫人 娴嫔娘娘体弱不耐劳累,冷宫更是个不吉祥之地,所以本该她监督管理的事务统统归了贞淑。 贞淑她们醉翁之意不在酒之心也成全了如懿一会。 她坐在院中的吃着茶点看贞淑指挥调配,她什么都不用说就有人把事做完做好,恍惚间她有种自己在吩咐金玉妍做事的爽感。 若哪一天她不再打心底里畏惧金玉妍,可以将自己的喜怒全数落在她身上并看她在自己面前痛哭求饶,不知那会是种怎样美妙的感觉。 真到那一天,她才是这紫禁城里真正的主子。 贞淑丝毫不知道自己只是如寻常做事的模样竟狠狠的激发起了这个不中用之人的野心,瞧她坐在那树荫下安逸得紧,只要今天她不添乱她便不会与她为难。 冷宫地方不大,陈设简单,打扫布置都是小事,唯一让人头疼的则是几个披头散发,臭气阵阵的疯疯癫癫的女子。她们一会儿扑在要挪走的桌子上,一会儿又扒在小太监身上放声大笑说今晚皇上翻了她的牌子要准备去侍寝给小太监吓得腿软,一会儿又跪在地上趴着上前磕头认罪让人手足无措,若不是看管冷宫的公公叫了侍卫亮了刀给她们吓了回去才消停下来。 那公公赔着笑脸给贞淑赔罪,素日里就听说启祥宫的嘉妃娘娘厉害,她身边的大宫女自然也不例外。贞淑只挥挥手连说没事没事让他别往心里去,也叫他让那些侍卫将刀都收起来以免伤到那些女子。 公公正谢完她大度体恤时如懿的一声尖叫紧接着伴随着怒意十足的呵斥将二人打断。 “大胆!!!本宫的衣裙岂是你能随意触碰的?” 原来是一个女子见如懿的衣服比自己的好,心里生出了喜欢,她实在没忍住就上前摸了一把,没想到她没控制好力道,原本的摸最后变成了推,将正在喝茶的如懿呛了一脸水不说,衣服上还多了一个黑黑显眼的手印。 见自己闯了祸,那女子当即就吓得跌坐在地上惊恐万分,嘴里不住的为自己解释道:“衣服好看,恕罪恕罪”,希望如懿能原谅她。 可是别忘了如懿是谁,她可是这宫里最看不起身份卑微的人,再加上眼前这个人不仅身份卑微还无比落魄,不仅落魄还不知尊卑,不知尊卑还敢冒犯她,难不成是存心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她难堪下不来台吗? 这样一个如混入烂泥里的杂草的人,如懿全然一副“我要你不得好死”的模样。她浑身散发的没有半分仁慈的残暴气息将那女子吓得抖如筛糠,贞淑过来时她额头已经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娴嫔娘娘息怒,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何必大动干戈,免得这事传了出去损害了娘娘在后宫的名声不说还让皇上失望。” 贞淑叫人给她又端上两碟点心和一壶刚沏好的龙井,又重新为她摆好了桌椅请她坐下,随后又命人将那女子送回屋中等太医院的人来诊治看有没有哪里磕到碰伤,她三言两语间就将此事给平息了下去,边上的公公心中忍不住为她竖起大拇指。 贞淑姑娘这副派头真是威武神气!!!!! 贞淑从没将她放在眼里,再说这次是皇上提议嘉妃总揽,除非她想作死,否则她尽管去闹,要不是有任务在身,她今天怎会对她如此温柔和蔼。 想自己堂堂一宫主位居然要被个宫女教训,如懿心中又羞又气,面对桌上的几盘点心她也提不起什么胃口来。 贞淑离开后,她无趣的推着桌上的茶盖玩儿,不能走也懒得掺和这里的事,她感觉自己跟坐牢没什么两样甚至更惨,她可是在冷宫里坐牢。 “你怎么还不去坐门口,走呀走呀,我拉你去!!!” 不知又从哪冒出一个女子二话不说拉着她的胳膊就往门口过去。这次换如懿被扎扎实实得吓了一跳,只见她被吓得脸都白了,整个人的身子完全往后拽,嘴里止不住的唤着花栩救她。 花栩上前想掰开那女子抓着如懿胳膊的手但想不到那女子力气竟那样大,她咧着嘴红着脸掰了好半天都未见丝毫松动,如懿又在一旁惊呼叫嚷不断,一时间院子里乱作一团。 “坐门口,说故事,说得好,出冷宫,容姑姑走了,你也走了。” 挣脱了小太监的女子一个人躲到边上的墙角双手抱膝坐在地上后嘴里就叽里咕噜地念叨了起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贞淑一个头两个大,她先是替一直喊痛不断的如懿检查了手臂发现只是被拽的紧了有些发红并无大碍,后又找来两位侍卫和一名小太监守在她边上以免再生事端。 本来只是一场小小风波,但身为主子的如懿却不依不饶,她连着之前弄脏衣服的气一快撒在了那缩在墙角的女子身上,当场大发雷霆要重打那女子三十大板。 见她被气冲昏了头,不远处的公公便小心提醒她那女子怎么疯癫无状也是伺候过先皇的,她作为晚辈要对其行刑说不过去。 如懿只顾自己泄愤那还管得了其他,今日她不好好罚一罚这些疯子正正冷宫的“风气”将来还怎么在宫里行走。 “罚!容佩罚,啪啪打她,嘿嘿!!” 墙角的女子听见“罚”这个字就模仿起了当年容佩扬起手打如懿巴掌的样子,边模仿还边笑出了声来。 “娘娘,现在宫里忙前忙后的您就忍忍,就当是为皇上贤良淑德一回吧,否则后面听到您在法事之极动用刑法罚一个不懂事、理论上还是您长辈的人不是忙着下太后皇上的脸面吗?” “刁奴嚣张!!”如懿盯着贞淑心里大声骂道,她这话一说旁人就以为这事儿过了,谁也没心思搭理她受了什么冒犯挨了什么惊吓,她一个主子说话竟然还没一个奴才管用,气煞她也! “娘娘别瞪着奴婢了,奴婢这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您有什么委屈稍后去回了皇上皇后和我们娘娘吧,您若占理相信他们都会替您主持公道的!” “!!!” 如懿被她噎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气呼呼地一屁股坐下便把脸别过去不再看她。 “切!”贞淑心里嗤笑一声便不再理她,转头又上前张罗去了。 过了中午冷宫各处都已经收拾了出来,现在只需要把带来的东西一一放好就成,比起之前的都是些轻松活,看样子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全部布置好。 行了,是该把刚刚吩咐去的人都叫来问问了。 贞淑借着休息的借口将那几人叫到跟前一边分着差点一边说着各自搜寻的发现。 小太监甲:“东边的几间房里没发现什么异样。” 太太监乙:“宫里后头的木门年久失修不能用,其余的也没什么特别的。” 小太监丙:“供奉佛像的屋子里捡到一颗上好的珍珠,看样子是掉在角落里很久了所以沾满了灰尘。” 小太监丁:“南边娴嫔和容佩曾经住过的屋子里捡到一只耳环,也是沾满了灰尘,不过嘛倒不十分名贵。” 贞淑接过二人递来的东西,珍珠如米粒般大小,表面泛着淡淡的光泽,犹如月光洒落在湖面上所泛起的涟漪柔和而宁静。 当真是极好的东西,不像是久待冷宫的人会有的东西,珠子上没有打过孔,说明不是用来串成链子或者当挂坠来用的,极有可能是镶嵌在什么东西上不小心掉了下来没人在意的。 那只耳环用的是一小块不怎么值钱的玉髓制成,样式简单朴素,用来穿引的也是极为寻常的银料,看起来倒像是宫女们会用的东西。 其他更多的信息她也想不出来,索性用帕子都包好打算带回去交给主子们研究去。 “容佩,打!打!哈哈哈哈。” 休息了一小会儿后,她看到刚刚让如懿受惊不已的女子还在手舞足蹈的自言自语,她这样都快小半个时辰了,一会儿哇哇哭一会儿哈哈小的,不得不让人感叹她体力可真好。 听她提及容佩,贞淑一时起了好奇便上前想再听听她会不会还说些别的。 当时的容佩不像现在眉头舒展爱说爱笑的,那时她总是严肃的不苟言笑,本来是伺候在如懿身边的奴才但领了监督掌管如懿言行规矩的令所以更是常常绷着一张脸,不了解缘由的人看了她都不自觉地生出两分胆怯。 贞淑将两颗红枣递到她眼前又晃了晃,那女子瞬间像得了了不得地宝物一样欣喜的接过又一把塞到嘴里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等她吃完了,贞淑又递了一块白糖糕给她,女子比刚才还高兴得接过又马上接过享用起久违的美味来。 瞧她吃着高兴,又不似之前那样害怕自己,于是贞淑便问起她来:“你是不是知道容佩?” 女子嚼着糕点想了一会儿冲贞淑点点头。 贞淑:“你和容佩是朋友吗?容佩会给你吃的吗?” 女子咽下糕点,又朝贞淑点点头:“容佩,有馒头,没糕点,嘻嘻嘻。” 贞淑:“我和容佩是朋友,我给你吃糕点好不好?” 女子听见容佩和糕点两字便如同听见了什么好消息一样,两只亮晶晶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很好看:“容佩好,不过喜欢打人,每天都打!” 贞淑怕她噎着又递给她一杯水:“那你见过她打人吗?” 女子带着得意重重地点点头然后指着不远处地如懿对贞淑说:“打她!她不听话。” 听到这,贞淑实在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容佩怕是当时心里憋着好大一通火没地儿发泄,再加上如懿平时又讨人嫌,想必初到冷宫时惹了不少事让容佩忍不住。 虽然说容佩当时很惨,但是一想到当时那个场景就知道是多么地鸡飞狗跳。 贞淑接着问她:“那她会给你东西吃吗?” 女子摇摇头:“她吓人!” 贞淑:“哦~~那她是个坏人。” 女子:“坏人坐门口。” 贞淑:“她现在坐在树荫下呢!” 女子像是要纠正她什么似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两个度:“坐门口,和外头说话!!” 贞淑见她情绪有些激动,于是赶忙将剩下地两块糕一并给她以作安抚:“是是是,坐门口和外头说话.” 女子见眼前人被自己说服又开始得意起来,她将剩下的白糖糕视为胜利的奖品,当着贞淑的面用一种见了世间最好的珍馐的夸张表情吃了起来以示炫耀。 贞淑瞧她小孩子一般的心思自然不会和她计较,临走前又将剩下的三块枣泥糕和一小盘花生瓜子红枣都装到袋里送给她。她抱着满满一袋子吃食高兴的笑不停,嘴里还不住的说她是好人,容佩是好人的话。 她们回去后,启祥宫就命人送来了不少新鲜干净的吃食和衣服被褥等日常会用到的。 用金玉妍和婉茵的话说这些人都是在宫里没熬过去把自己逼疯逼傻了的,不是她们不好,而是这座攀不出去的深宫路太黑太难走,走着走着就丢失了原来的模样也忘了原本的自己是谁,她们和她们都是要困在这里一辈子的人。 傍晚,容佩便应召来到启祥宫。当她看到那只以为不小心丢了许久的耳环时不免惊讶,这小小的物件都丢失了好几年,怎么也没想到还有复得一天。 只见她匆忙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件物品从手中取了过来。接着,她全神贯注地开始前后左右、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它。那专注的神情仿佛要透过这件物品看到其背后隐藏的秘密一般。 她先是凑近观察了一番,然后微微侧过头换个角度继续审视。时而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表面,感受着细微的纹理;时而眯起眼睛,似乎想要捕捉到一些不易察觉的细节。就这样,她来来回回反复看了好几遍之后,才确定地点点头,最后再次轻轻地把它放回自己的手心之中。 容佩:“娘娘,这只耳环是奴婢的,当时还是一同入宫的姐妹送给奴婢的生辰贺礼,后来不小心丢失了一只奴婢也可惜得很,便将另外一只收了起来。” 见旧人旧物心不疑,祈愿脱苦海得体恤 原以为是不值钱的东西倒是对别人极有意义的,瞧着容佩重获宝贵之物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贞淑心里不由得小小的自夸起来。 认完耳环,贞淑又将那颗米珠儿大的珍珠递给容佩问她认得与否。容佩仔细看了一会便摇头否认。 “娘娘,这珠子若不是今日您拿给奴婢辨认,奴婢只怕这辈子都碰不上这么好的东西。就算是受主子赏识恩赐,按照宫规,咱们做奴才的是不能僭越使用的。” 这话说的和金玉妍想的不谋而合。当年容佩在如懿身边当差时是受了皇后的不少赏赐,但她为人本分坦荡,断不会仗着上面的恩赏就行僭越之事。这东西必是冷宫里其他人的。 金玉妍:“你在冷宫里待了几个月也算熟悉,你说这东西会不会是其他关进去的女子的?” 容佩再次摇头:“奴婢想肯定不是,奴婢进冷宫的时候那些女子已经疯癫没有人样了,每日吃喝行动都随性肆意可以说毫无人样。冷宫里缺吃少穿的甚是这么人,她们身上若有值钱的东西早拿去换吃食和衣物了,那会任凭其掉落不管。奴婢寻思冷宫里有条件有这东西的应该是奴婢昔日的旧主,现在的娴嫔娘娘。” 金玉妍:“本宫也想极有可能是她的,这枚珠子是在冷宫的佛堂里找着的,她出冷宫后对佛法之事十分上心,也许是当年在冷宫时便日日向佛祖忏悔才无意中掉落的。” “娘娘这么说是挺有道理的,可是在奴婢的记忆中娴嫔是不曾有过佛前忏悔这样的举动的,进冷宫前没有,进冷宫后也没有,如果是奴婢出冷宫后有的,那奴婢就不能说什么了。” 容佩想着如懿念佛就觉得十分滑稽,她要是心中有佛还能把自己作进冷宫去? 金玉妍眸光一闪,命人将珠子放在一个精致的小盒中重新交给容佩:“她什么时候开始念佛向善的咱们无从考究也无畏去推敲,既然你来了又与她是故人,今日又是她去冷宫里忙活的,不如待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就多走几步将这东西送还给她,好叫她不忘当日之罚如何?” 容佩收下盒子,虽然心里十分不情愿再见如懿,但是嘉妃的话她还是肯听的,于是她带着给如懿今日辛劳的其他赏赐和贞淑一起去了延禧宫。 回到延禧宫,如懿宛如身临前线,历经了一场惊心动魄、波澜壮阔的胜仗一般得意又高兴,平日里对得喜他们都是冷言冷语的,今日倒是带了几分人气。 若不是托她的福,冷宫那种鬼地方能得今日的照拂?那些个疯婆子给该好好拜她才对!得找个合适得机会将今日之功让弘历知道,好让他明白自己的才能不比琅华低。 得喜:“娘娘,嘉妃娘娘派人送来些东西请您笑纳。” “让她们进来!” 哼,算金玉妍机灵,知道自己的本事忙着过来讨好她,她今日累了一天,收点好的天经地义!! 几匹上好的锦缎,一副翠绿欲滴的翡翠镯子,一根上好的山参和一方名贵的砚台,这些都让她满意极了,金玉妍虽说骂她狠了些,但是赏起东西来却不含糊。 “嘉妃娘娘有心了,替我转告娘娘一声,改日有空我定当亲自去道谢。”如懿对镯子爱不释手不肯放下。 贞淑:“娴嫔娘娘有心了,不过娘娘平日里事多没工夫见您,所以来之前特意嘱咐了奴婢转告您东西收下就好,不用再去道谢。除了这些,奴婢还有东西要交给娘娘。” “还有??!!!”如懿放下镯子,急忙转过头来期盼着是什么大礼时容佩便揣着盒子来到她的跟前儿。 “奴婢容佩,见过娴嫔娘娘!”容佩礼数周到,不卑不亢。 “怎么是你?难道嘉妃把你调到启祥宫来了?”如懿眉头紧锁,脸上煞白一片,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不可置信。 容佩:“娴嫔娘娘误会了,嘉妃娘娘念及当日奴婢陪您待过冷宫,今日又是您去冷宫施恩,所以想着让奴婢这个旧人将这枚上好的珍珠送来给您,也算是圆了一个巧儿吧。” “原来如此,倒下我一跳。”如懿嘟囔着打开盒子取出里头的小珠时瞬间由惊转喜。 这不就是她护甲上掉落的珠子嘛?之前还嫌宫里的珠子不好镶了看不上,送出宫去又怕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那么好的珍珠得等好久,现在它居然自己回来了。 贞淑:“娘娘,今日奴才们在冷宫发现的这个,想来想去在冷宫里能用上这个的也只有您了,所以娘娘就命我们一起带来归还给您。” 如懿正乐于失而复得,完全没在意一旁的贞淑在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如懿:“找了好久还以为找不到了呢,本宫的护甲上就缺这颗,换了别的都不行,明日便找人重新镶嵌回去。” 贞淑:“所以娘娘确认这珠子是您当日不小心掉的了?” 如懿:“确认确认,这珠子十分难得,价格不菲。是我那副护甲上的,等镶嵌好了我就能带出去给你们瞧瞧。” 贞淑:“既如此娘娘就得收好以免再掉了,要不是今日咱们去冷宫还不知道能不能重回您身边呢。” 如懿一把握住珠子不自觉地朝贞淑炫耀起来:“该是本宫的就是本宫的,就算不慎弄丢也能重回本宫手心。” 第二日,那位德高望重的法师带着一众随行的僧人如约而至。 平日里法师法师的叫着还以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僧,没想到却是一个年过二十的年轻僧人。他一袭白衣不染纤尘,手持锡杖款款而来。 他模样白净端正,目光沉静平和自若中带着佛门中人对众生的悲悯之情,不论是对主子还是奴才都亲和有礼,让人如沐春风。 也许是宫里人心中太苦所以对他的到来多了许多期许。在他们看来,法师所过之处都被佛光净化生出了朵朵莲花;他所说之语都包含大智慧将人心中的贪嗔痴怨妒全都破解打消。若不是宫规森严,他们真想再多看他几眼。 吉时到,法事起。 法师带领一众弟子虔诚庄重的双手合十盘坐在佛前专心吟诵起那能让人穿越悲喜消除心中魔障的经文。 宫中法事总共要持续七天七夜,宫中上上下下都在借着这个机会向佛祖以示诚心祈求来日能平安如愿。太后和六宫嫔妃每日都将自己用心抄写的经文派人送去奉于殿中,宫女太监则多在自己能拜的地方诚心跪拜祈祷。 一时间人人心中有佛,处处都极善极怜,往日里的纷争、不公、污秽都如不存在了一般,乍一看上去这紫禁城就是人间最至美纯善的净土。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如懿看见法师前面的桌上有一个颜色青绿样式别致的荷包在其他香烛经文佛灯之中十分显眼。 “回娴嫔娘娘的话,那是一早皇上命人送来的,说是一位已去了的故人之物,放在此处借由法师诵经愿那位故人早登极了。”门边的小太监回复她。 “哦~” 如懿收回目光,结合那荷包的外观猜想那应该是一个女子的东西,至于是谁她还没想到,只是隐隐觉得那物的主人好像和她相识。 她命人将抄写出来的厚厚一叠经文放于桌上,然后便命人找来一个蒲团同法师他们一同跪于殿中随他们低声吟诵经文。 “阿弥陀佛,娴嫔娘娘有心了。” 法师真诚有礼不掺杂其他的语气和态度让如懿心中一暖,许久没有人像他今日一样能放下成见好好对她说话了,她都快忘了被人以礼相待是何种感受。 “希望本宫不曾打搅到法师及众弟子。”如懿朝对方微微颔首然后露出一抹源自内心的微笑。 法师:“娘娘不辞辛劳一心向佛,何来打搅之说?” 如懿:“那便好那便好,本宫多年以来连遭磋磨毁谤有苦难言,又与此生唯一挚爱之人因多种误会久生嫌隙心不得合,后又莫名被关进冷宫经历了至亲离世的悲痛,举步维艰痛苦万分时幸好本宫与佛祖结缘才稍得今日之安宁,可到底多年以来的夙愿还是未得实现。法师能进宫一趟对本宫来说就像一场救赎,所以不能不亲自前来。” 如懿细数起过往的“不幸”遭遇,说着说着不禁红了眼眶声音也逐渐哽咽起来,她伸出手指想要拭去眼角的泪,却差点被长长金灿灿的护甲勾到眼睛。 “阿弥陀佛,过往的种种皆已如过眼云烟散而去,缘去缘来都是空,娘娘既然与佛有缘应该懂得放下我执才能让心获得真正的安宁,缘起缘灭,因果不断终是苦海无涯。” 见如懿感伤落泪,法师更觉众生皆苦,我执太重的人终会不自觉画地为牢生出心魔,他希望他老生常谈般的朴素劝慰能让如懿有所感悟,不过也看有没有缘分。 法师的话如懿终究是没有听进去。什么空什么苦都是这些和尚驴嚼一样的傻话,没有享受过权力滋养的人就是这么喜欢用一些有的没的来安慰自己。 她一定会与弘历一同站上万人之巅享受众人跪拜,那时他们就会如日月一样永悬于天而不落,只要她不放弃。 如懿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想着之前和太后说的话。她要如何利用这几天发师在宫中的机会让太后重掌后宫呢?这位法师看上去也不是心里揣着别的心思会伙同她私下动手脚的样子,就这么几天时间让她倍感压力。 如懿在回去的路上绞尽脑汁的想着这个问题,对别人来说这是和佛祖菩萨结缘的好时机,对她来说这是趁乱做事的好时机。 此时,三个衣着颜色单调朴素的宫女兴高采烈的并排走着,左右两个都看着中间的那个,中间的那个又看着手里捧着的一串佛珠欣喜不已。 左边宫女:“那师父真好,一点也没因为咱们是奴才就不管不顾的。” 右边宫女:“说得是,咱们也算有福了一会,回去可要好好把这佛珠给供上日日诚心参拜,假以时日神佛感应到了咱们的诚心定会让咱们如愿的。” 中间宫女:“嗯嗯,待会儿咱们回去先弄个佛龛摆上,再叫来其她姐妹一起来参拜,希望大家都能如愿以偿。” “站住,手里拿的是什么?”如懿心烦至极远远看到三人开心如画心中便不是滋味。她不悦时这些奴才凭什么笑,还笑得那么欢,存心挤兑消遣她是吗? 三人的瞬间停下脚步收敛起刚刚的笑容,一时间如灿烂阳光下的向日葵遭遇了一场冰雹似的马上垂下头去向如懿请安,刚刚还有说有笑性质昂扬的三人此时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是宫里身份最卑微的宫女,干的都是最累最脏的活,拿的月例银子却是最少的。长年累月的辛苦劳作让她们年纪轻轻一脸苦相,本来应该挺拔的身子也逐渐佝偻卑微起来。 “回娴嫔娘娘,奴婢们刚刚去求了随法师进宫的小师父将手中佛珠赐予奴婢们以求福报。”正对着如懿的走在中间的宫女没来由的害怕起来。 “拿出来本宫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懿冷言冷语对眼前三个卑贱的奴才施压。 中间的宫女无奈只能将刚刚获得的珍贵佛珠呈给如懿。如懿接过随便看了一会儿便又是一副看不起她们的样子:“一个手串而已,至于这么高兴么?干粗活的宫女都不安分了还想和法师攀扯上关系,你们要是真有福气还用得着在辛者库当差?。” 如懿的一席话就像一盆透骨的冰彻凉水将三人心中才燃烧起来的火焰给狠狠浇了个干净,好像她们天生就该过穷苦拮据不能开心地日子一样萎靡不振。 如懿突然举起手串狠狠摔在地上将三名宫女吓得浑身发抖、语不成句。 “你们知错吗?” 如懿一脚将一颗因绳索断裂而滚到脚边的珠子用力朝她们踢去。 求神拜佛遇欺凌,宫女殒命恶人怨 “知错知错,都是奴婢们的错,还请娴嫔娘娘恕罪饶恕奴婢。” 顾不得心头的恐惧,她们极力绷紧全身咬紧牙关稳住已经被吓得无力的身体向如懿重重叩头认错。 作为宫中身份最卑微的下等奴才之一,她们被无故刁难戏耍欺侮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比如她们的管事的姑姑,早起时心情不爽不是使出全力挨个狠狠拧她们的耳朵就是让她们跪碎瓦片,被上头的总管训斥了心中有气便抄起身边的物件朝她们身上狠狠抡去,遇上病了无法起的宫女她便用发簪狠狠扎刺。 纵使皇后宽容仁慈提倡善待宫人,但皇宫这么大奴才这么多总有疏忽不周的地方,所以偶有几个胆子大敢反抗的也被她们想方设法悄悄料理了过去。 繁重的差事只是让她们身体劳累不堪,但不小心撞上存了心的人才叫她们生不如死。她们虽不敢抬头看但也能听出她现在的怒火已经烧开。 所以只要能保住一条小命不被责打,她们愿意像哈巴狗一样认错求饶,虽然她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既然知错,那就说说你们错在何处,说得对本宫还可饶你们一命,否则就别怪本宫。。。” 如懿冰冷恶恨的话一字一句凿在三人心上将她们息事宁人的希望凿得四分五裂,左边的宫女实在撑不住已经瘫软在地,其余两名则是忍不住的感到身上阵阵发凉。 “主子问话不回答便是罪加一等,既然你们心气大宫规都约束不了,看来是不用再当差了,本宫现在就命人打断你们的腿然后扔出宫去,有你们为例,今后看哪个奴才还敢放肆?!!” 如懿朝她们逼近一步,嘴里的话也更狠三分。本就胆寒的二人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像不受控制一样朝如懿疯狂磕头。 “奴婢知错,求娘娘饶命。” “奴婢知错,求娘娘饶命。” “奴婢知错,求娘娘饶命。” 。。。。。。 “哼,蠢钝如猪!还不滚到本宫看不见的地方去!!” 看她们匍匐在脚下卑微如蝼蚁一样求自己饶命的模样,如懿本来被怒火充斥撑胀的心中生出了股顾快感让她逐渐冷静下来。 一个倒地不起,两个磕个头还能将脑袋磕破并把地砖弄脏,这些都让如懿觉得十分碍眼而懒得再和她们计较便要离开,临走时她还不忘捡走刚刚被她摔到地上的手串。 她离开了好一会儿,两名宫女才得以喘息,待稍稍恢复了一点体力她们便将那晕倒的宫女奋力拖到墙角等她醒来。 右边宫女大汗满头气若游丝:“明明咱们什么也没做也什么都没错,为什么还会落得如此境地。” 中间宫女脸色煞白仰头靠在墙上十分虚弱的回复同伴:“看来佛祖也保佑不了我们。” 左边宫女:“手串没了,现在回去也已经晚了,还不知姑姑会如何打骂。” 中间宫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看不如早点了解了算,趁着小师父们还在宫中,兴许还能借着他们念诵的经文得以解脱。” 左边宫女:“等到二十五岁咱们就可以出宫了,只要再等几年就好。” 中间宫女:“还有整整十年,我怕我等不到那天了。” 左边宫女:“先别说这个了,还是先回去要紧,否则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明天。” 虚弱不堪的二人架着同伴一步一步艰难挪了回去,不幸中的万幸是她们的姑姑早早出去办事不在房中而逃过一劫。和她们同住一屋的其他几个姐妹帮她们换衣上药喂了热水喝下后身上才有了点热气。 第二天她们醒来时发现那晕过去的宫女已经没在自己的铺上,其余人正猜着她是不是已经起了去干活了时便听到外头有人不断大喊大叫。 “怎么回事?” 一个穿好衣服的宫女才开门朝外望了一眼便惊恐大叫了一声,几个胆子小的缩到角落不敢上前,两个胆子大的忍不住扒着门朝外望去。 “青芳!!是青芳!!青芳!!!” 屋外的园中树上吊着的人就是昨天被如懿吓晕过去的那名宫女。昨天还去佛前跪拜许愿,今日就吊死了在树上。 昨日和她一起的另外两名宫女身体心理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又再度遭受同伴惨死的打击,于是她们二人便再也挺不住当即两眼一黑然后在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喊中昏死过去。 清芳上吊自尽的消息上报到了琅华和弘历那里,宫女身份虽低微但也出身八旗,按宫中流程需严格查清其死因惩治了相关的人再处理尸首、安抚家人才是,不过这事出在宫中法事的第一天所以弘历下令必须严查严罚,任何有关之人都不可放过!! 如懿命人找来一些串珠的线和两枚上好的蜜蜡珠子将那条手串重新串好准备明日的佛经抄好时一起带过去交给法师由他转还给弟子以示自己诚心。 “有劳娴嫔娘娘,贫僧替小徒多谢娘娘。” 上次和他说过两句话后如懿心中好受不少,事后她觉得自己还真是和佛祖和他十分有缘,所以此次也想借机再和他多说两句,奈何法师接过佛珠简单谢过她后便回去继续专心诵经,这让如懿心里多少有点失落。 如懿想许是自己来的时间不凑巧,回回都是他在忙着诵经,下次她一定要早些过来和他学习参悟。 她心中美滋滋的做好决定就要赶回宫中抄下次送来的佛经,为表诚心和打动他,她还要再亲手做些经幡带来。她相信只要她不怕辛苦心够诚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师父,这不是原来您赠我的那副手串,当日徒儿见三位宫女前来许愿,徒儿听闻她们在宫中劳作辛苦受尽苦楚便将手串送与她们以结缘我佛。” 小师父看着自己原本朴实无华的手串少了两颗佛珠多了两颗蜜蜡不说,连串珠的线都由普通的线变成了一股金线顿觉十分突兀,一朝入了佛门又有师父教导,他自小习惯了简朴的生活。那三位宫女更不像是会追求奢华的样子,怎么这手串绕了一圈就大换模样了。 小师父坦诚道:“师父,这不是弟子该有之物,弟子不想收。” 法师慈爱一笑:“既你不想收便不收,它与你的缘分已尽,明日为师便让人将其送回来处。只是那三位宫女没了手串心中也许不安,你回头从咱们带来的佛经、佛像中选取一件重新赠予她们,愿她们早日脱离苦海。” 举办法事的殿中=那座被塑了金身的高大佛像庄严肃穆地矗立在殿中,他坐下四面是一盏挨着一盏的佛灯,浮动条约的灯火从下往上映照得佛像身上的金漆熠熠生辉,本以为在夜间会更加安静的殿宇此时看却别有一番热闹。 长春宫里,琅华因为辛者库宫女一事心中烦乱不已。当日弘历的暴怒和太后的不满她都看在眼里,管事的嘴里问不出什么话来,关键的两人已经派了医术精湛的太医去诊治还迟迟未醒。这事若不查清楚明白的话,只怕来日别人议论起来有损皇家德行。 “嘘!” 守在边上的宫女见昏过去的其中一个醒来时马上对她示意不要发出任何响动,她昏迷许久只伤心于同伴的离去,至于其他的还茫然不知。 到了傍晚,另一个也醒了时二人才知道在昏迷期间上头派来调查青芳死因的公公已经来了两次,见二人迟迟未醒就先将管事姑姑带了去,现在只留了两个手下在外头候着她二人。 姑姑已经两日未归,她们二人去了说不定也要被审上一两日,当心她们身体虚弱不堪折腾所以一致决定先瞒着外头的人为她们二人多争取些休养的时间。 上头的人怎么想怎么急是她们的事,自己姐妹的身体性命可不能再潦草马虎了去。于是到了第三天中午,她们喂二人吃了粥喝了药,看着她们精气神恢复了大半又交待了好一会儿才告诉外面的两名太监可以带人去问话了。 “宫女青芳当日和你们出去时还好好的,怎么回来睡到半夜就莫名出去上吊自杀了?是不是你们二人合谋害了她?还不老实交待!!!!” 那公公身肥体胖一脸横肉,脸颊两旁的肉像拢不住似的往外溢出,二人才进来时他就翻起了白眼随即又露出一个轻蔑的好似看蝼蚁拼命攒了出拙劣表演的讪笑。 说好的问话变成了定罪,二人从进来到现在还没张口说半个字就被冠上了谋杀同伴之名,一切来之迅速让她们大脑一片空白。 “你们两个刁奴胆大包天,不仅谋害同伴还敢攀扯法师和娴嫔娘娘,被本公公说中真相还不速速伏法认罪,难不成要逼本公公对你们将宫中酷刑用便才肯认罪求饶??!!!” 公公看二人已被自己吓傻愣在原地心想这左不过是两个干粗活没见过世面的低等宫女怎能与他抗衡,他一定要拿出全部本领快速而又漂亮的了解此事才不至于让皇后焦急皇上动怒。 “贱皮子懒骨头,居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懒。” 姑姑一脚将她们洗好的垒得高高的衣服踢翻在地,紧接着就是重重地皮鞭落在她们身上,一瞬间她们身上就布满了一条条红肿渗出密密血珠的伤口。 “你们三人一定要替咱们大伙好好拜拜。” 同伴把一包她们准备好供奉给神佛的物品一把塞到她们手里眼里充满了期盼。 “姑娘,只要你们守正念行善事佛祖定会保佑你们的。” 小师父浅笑着摘下跟随自己多年的手串未见丝毫犹豫得递给她们。 “还不快滚到本宫看不见的地方去!!” 断掉的手串上滚落出来的佛珠就在身边她们却动弹不得无法将它们捡起。 天才萌萌亮夜色尚未褪去时,青芳挂在树上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冷僵硬。 两名宫女一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另一人则木木得问起那公公来:“认罪?公公想要我们认什么罪?” “这还用说,当然是你们谋杀同伴的罪咯。”公公眼皮都没抬轻蔑的回答。 宫女:“好,我认罪,我全都认,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人为之,和其她人都不相干。” 公公拿来供词叫人抓着她手在上面画了押,有了这个他这差事算是办完了:“这就对了,早点认罪还能少吃点苦。” 从头到尾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事情就查明,可以去邀功讨赏咯! 琅华听不到两天就将整件事调查清楚不说,谋害的人还这么干脆利落的认罪画押时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她觉得还有很多地方经不起推敲想命人再查时太后却打断她。 太后:“这件事到此为止,皇后再查免不了要牵扯更多人进来,那时你让皇家的颜面往哪放?” 琅华:“皇额娘,可是。。。。。。。” 太后嫌她顾虑太多便急着打断她的话:“别可是了,哀家看都是那宫女不安分才惹得祸。” 为了严惩“凶手”,也为了以儆效尤震慑宫中不安分的人,太后让琅华命人将那宫女捆绑至长街关到笼中命宫中奴才都去观看。 笼子才落锁,长街上就聚集起了了宫女太监,她们在下面议论纷纷,对她指指点点。 “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乖乖巧巧的人居然会杀自己的同伴。” “嗐,可不是嘛,听说之前还一起去拜佛烧香,说起来都让人背后发凉。” “听管事的曹姑姑说幸者苦这些奴婢向来心术不正、品行不端,没想到能干出这样的事。。。。。” 长街上人越聚越多,她们像看什么天外来物一样你挤着我我拥着你,要不是有看守的侍卫在场,恐怕她们就要围上去将她撕碎泄愤。 “我没罪!青芳不是我害死的!是娴嫔!!!!” 突然,认罪宫女站起来用力抓着铁笼的栏杆朝人群用力大喊。 “我和青芳同在辛者库受惊欺凌苦楚,我们平日里互相照顾安慰亲如姐妹,我凭什么要谋害她?” 宫女背水一战汗冤,如懿殿前问话不死心 在场的宫女太监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又继续朝她们大喊。 “当日我们回去的路上遇到娴嫔被她拦下,她不由分说的将我们求来的佛珠手串摔在地上,还说要打断我们的腿扔出宫去,青芳当时就被吓晕了过去。事后我们将她带回照顾,那知夜里青芳就出去上吊自杀了。”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在场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帝妃嫔害的宫女上吊自杀,这事简直是闻所未闻,太过惊骇。 “我入辛者库第一日就结识了青芳,我们相处多年早就不分你我,如果我有心谋害她,我为何要等到现在?如果我有心谋害她,为何当日我要将晕倒的她带回去,任她在外头自生自灭不好吗?是娴嫔仗势欺人,是曹姑姑平日里虐待我们,是调查青芳死因的公公不容分说逼我认罪!!” 她面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圆睁,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她紧紧地抓着笼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门外嘶吼出声,那声音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空气中回荡不休,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震碎开来。 “我没罪我没罪我没罪我没罪!娴嫔逼死宫女不配为人!!为什么都要逼我们?我们也是人!!” 她竭尽全力地嘶喊着,声音都已经变得沙哑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一双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委屈和愤怒。她挥舞着双手,拼命地向着周围的人们比划着、解释着,想要让他们明白事情的真相以及真正的凶手究竟是谁。每一个字从她口中吐出时,仿佛都带着千钧之力,似乎要将这一辈子积攒下来的所有力量都在此刻一股脑儿地宣泄出来。 “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让她赶紧闭嘴!!!” 看管的公公瞧她越喊朝着聚来的人越多并且议论之声不绝于耳,加上她言语之中涉及宫嫔更怕继续闹大,于是他命人过去想将她嘴堵上,可是她却拳打脚踢上来的人不依不饶,身体控制住了就用牙咬,一个太监没忍住当即就朝她面上狠狠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住手!这是在干什么?” 太监的手停下,认罪宫女停止了挣扎循声望去,在场的人已经齐齐跪伏在地。 管事太监吓得一个滑跪在地,然后双脚双手爬向前去解释:“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恕罪,这宫女发疯了在这乱喊乱叫污人耳朵,奴才们正想让她安静会儿呢!” 琅华:“她乱喊你们把她嘴堵住便是,怎么在这弄得骚动不绝?” 认罪宫女:“皇后娘娘,奴婢冤枉,是娴嫔。。。。呜呜呜呜!” 她话还未说完,小太监就将一条破布塞到她嘴里。 不等琅华开口,素练便朝那边大喝一声:“好大的胆子,皇后娘娘都说了住手你敢不听,来人,把他拖下去杖责八十!” 素练话音还没落完那小太监就被拖出去几米远,现场无人再敢造次,另外两个按压着认罪宫女的太监也立马老实的松开人乖乖伏在地上低低压下脑袋希望自己不要被注意到。 “叫慎刑司的人来带她下去重审,务必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审问清楚。让在场的人都散了,命各宫各处管好地下的太监宫女,谁敢妄议今日之事本宫绝不姑息!!” 清退现场后,琅华脑中还萦绕着认罪宫女的叫喊之声,她面上挤不出一丝笑容,就这么沉着脸回到了长春宫中。 “娘娘,您喝口茶消消气,都是下头的奴才不好,重新问清楚了就是,您犯不着为这些生气。” 素练见琅华为此事气到心里直到回来眉头都不肯舒展便心疼不已。 “宫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宫女顶着宫规自裁不说还牵扯进了妃嫔,现在又在长街上闹得人尽皆知,这要是传了出去朝野上下不知该如何议论!” 琅华气得一掌拍在了身侧得桌上又引得一阵掌痛,素练也不能镇定忙上前为她安抚。 素练:“”慎刑司的人娘娘尽管放心,咱们大可等着结果出来赏罚分明就好,今日您发了话,有哪个敢造次的。” “当时你在外头没见着皇上是如何大发雷霆的,要不是王钦拦着怕那杯子都要摔到外头人的脑门上去了,如今这事越闹越大,你让本宫如何放心。” 话说到后面,琅华那一直强忍着的情绪有些抑制不住。她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连日来的委屈和痛苦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泪水不受控制地要从眼眶中滚落下来,喉咙里也发出了轻微的哽咽声。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和无奈。 素练想起当天也心有余悸,当时她正和进忠正在门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时忽听里头传来一阵咆哮,紧接着就是一阵更高的责备之声夹杂乒乓碎裂之音,先前还有说有笑的两人也忘了自己隔着墙伤不到自个儿,而是在慌乱之间摒住了呼吸绷直了身体不敢乱动,素练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就听得里头琅华在向弘历请罪。 琅华言辞恳切的说一切的错都是臣妾的错,还请皇上恕罪。弘历竟也没给她留半分情面当场问她后宫她还能不能管得好,若是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就找别人为她分忧,省得她这个皇后按下这头起了那头。 他这话如棍棒给琅华当场打懵在地,琅华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望向眼前之人。然而,当她看清对方的面容时,心中不禁一震。 只见那人一脸冷酷无情,仿佛被一层寒霜所笼罩,那冰冷的眼神更是毫无温度可言,与昔日里她所熟悉的那个形象简直判若两人。曾经的他,再急再气还会偶尔流露出一丝温柔或笑意,但此刻,这些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来人禀报查明的那天她本就觉得事发蹊跷需重新再派人调查,可太后也觉得这事丢了皇家体面又打了皇上诚心求佛的脸面便急着结案定罪,办差的人传的是她的旨,故宫中上下都以为这事全都是皇后所为。 惹事的是娴嫔,发脾气的是皇上,要马上定案了解的是太后,最后不堪的后果还得她来承担,不怪琅华会难受委屈。 “娘娘,法师在外头求见,您看不如奴婢叫他明日再来?”通报的小宫小心问向浪华。 琅华:“无妨,你请他进来在外候着就是,本宫一会儿就来。” 素练劝不住浪花只能陪她去重新整妆,她心里暗暗怪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家娘娘伤心操劳的时候来。” 来到正厅,法师由端坐起身向琅华行完礼便取出那串佛珠手串呈上。 法师:“皇后娘娘,原本这佛珠手串是贫僧小徒修行之物,那日在宫中见三位宫女诚心拜佛便赠予她们作为与佛结缘之物,后娴嫔娘娘将其修不好交还给小徒,但此物现在添改了些东西已非原来之物,小徒说此物之相已变已无缘,故想请贫僧还于娴嫔,为顾宫中礼仪,贫僧想请皇后娘娘代为转交。 ” 娴嫔娴嫔又是娴嫔,她一天不露面宫中处处是她的“传奇”,素练率先皱起了眉头扭过头去不肯看那和娴嫔扯上关系的东西。她刚刚还在为浪花担心得心都要拧成一股麻花了,这时候要她像没事人一样去接也实在为难。 浪花结果莲心呈上之物脑中便浮出四个字--“不伦不类”。这手串上的珠子本不是什么稀世珍宝,而是一些寻常可见、容易获取到的菩提子串成的。这些菩提子大小均匀,色泽温润,每一颗都散发着淡淡的自然香气。 这些珠子虽不如玉石那样晶莹剔透,但却有着一种质朴而宁静的美。若是完整的一串叫人见了也能体会出佛家讲的定心明性的妙处来,可偏偏中间混入了两颗颇为华丽的蜜蜡珠子,颜色和外观都与其他相差甚远,再看穿引之线,浪花直觉做着一切的人是个潦倒了半辈子突然得了天降富贵一样生怕手里的钱使不出去要将所有都用在上头一样。 宫中许久,竟能见到这样滑稽之物,刚刚还满肚子委屈现在被这物给逗笑了。 琅华:“法师的意思本宫明白了,小师父的心玲珑剔透不染纤尘十分难得,本宫这里倒是有一串沉香制成的想必他会喜欢,还请法师代本宫转赠于他。” 法师:“贫僧替小徒多谢娘娘赏赐,法师完毕定带他来面谢娘娘。” 琅华:“无妨,你们不用将此事放于心上,他若自在便来,随心自在就好,不必拘于虚礼勉强他。” 法师走后,素练过来瞧了一眼那手串便放得远远的,这僧不僧俗不俗的搭配就跟皇上最近喜欢的那些大红大绿的杯子盘子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她是个奴才不敢同之于口而已。 “娴嫔娘娘,皇上请您前往养心殿一趟。” 如懿午睡醒来百无聊赖的坐在窗下翻着一本棋谱,最近一个月皇上好像比以前更爱下棋了,没事便召了庆贵人和令贵人前去陪伴,库房里那副极珍贵的汉田玉棋子都赏给了她,可见她的受宠程度。 她不擅长歌舞,诗词歌赋也被高曦月和后来居上的阿箬压了一头,再加上进来阿箬学会了舞剑吟诗,一招一式一字一句间展现出的独特气质让宫中上下无不叫好,弘历见一回就巴巴的要跟她学,但阿箬却说他既不灵巧心思又多,举不起这剑来,弘历听了不气反而夸她爱妃见解独特。 如懿听说后气得鼻孔都要喷出火来,都几年了这贱婢还这么矫情做作,等她当成了妃就要好好帮弘历挽回君威。 今天弘历派人来召她过去,她还跟以前一样觉得弘历惦记她了想见见,根本不疑有他。 如懿兴冲冲的要去换身衣服,传话的小太监说:“不用不用,娘娘赶紧去了好。” 如懿:“嘿嘿嘿,好好好,本宫马上就去。” 心花怒放的迈入养心殿,如懿的笑便僵在了脸上。 那传令的小太监怎么不告诉她太后、皇后和协力六宫的高曦月和阿箬都在。 她们面无表情端坐在座中,如懿进来后不约而同地望向她,本来还十分雀跃的如懿突然变得束手束脚的不自然起来。 被叫平身后她心里还毛毛的,见琅华给她赐了坐才渐渐放松下来。 “皇上、皇后娘娘,不知你们叫臣妾来所为何事?” 她不由自主的看向弘历,弘历却躲过她的眼神叫她落空。 琅华:“只是叫你来问清楚些事情而已,你不要紧张,仔细回答就好。” 弘历不管她,她和其余人又有隔阂,一时间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难以自控地危机之中。 琅华叫人将那串佛珠拿上来给她,问她是否知道这东西。 如懿点点头:“臣妾当日供奉完佛经和法师讨论完佛法后回宫地途中遇见到三名宫女拿着此物边走边嬉闹,私下觉得她们行为不稳,又逢宫中做法祈福更改庄重行事,所以就没忍住说了她们几句,期间拿着的宫女一紧张就将其掉在地上有所损坏,臣妾便带了回去修好送回给法师。” 琅华忍住心头的恶心:“看来娴嫔是一片好心,即教了宫人规矩,又修好了僧人修行之物。” 如懿眨巴着大眼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娘娘这么夸赞臣妾,臣妾不敢当,不过事实确实如此。” 琅华继续问她:“那你当日和那三名宫女都说了些什么?” 如懿故作思考状,好像课堂上卖力想答案的学生:“嗯。。。嗯。。。臣妾记得当日拦下她们和她们说现在宫中不同往日,在宫中行走更要稳重,她们三人并排嬉笑的走在一起容易召人非议,就让她们多加注意。” 琅华皱起眉但还保持着耐心:“真的?只是这些?” 如懿用力点点头:“真的真的,只是这些。” 琅华看向弘历:“皇上,您看要不要现在将人带上来继续问?” 弘历摆摆手示意她先等等,然后自己继续问如懿:“娴嫔,如你所说你只是好言相劝三名宫女那她们为何会紧张到将手中东西掉在地上还坏了?” 御前问话怨皇后贵妃,为自证推暖云进慎刑司 如懿:“臣妾不知,兴许是那宫女太深知自己言行不稳重有错心虚才会这样。” 弘历呵呵轻笑:“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原因了么?比如被谁吓破了胆威胁了之类的?” 如懿还是摇摇头:“皇上,当时只有臣妾在场,怎会有威胁这类事呢?您可别吓臣妾~~~” “噗嗤,嘻嘻。”阿箬没忍住赶忙用绢子掩面。 “别笑,严肃点,皇上问话呢。”曦月拐了她一下用极轻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提醒她,可是她自己的也没忍住,索性端起茶来假装喝水。 正儿八经问话时如懿对弘历突如其来的撒娇让在场的人惊了一下,几个人中还是琅华最稳没被她影响,弘历则在想她为什么总能给他一些莫名的惊吓。 琅华:“好了,言归正传,娴嫔你确定当时没有其他人在场,只有你带着身边的人和那三名宫女?” 如懿:“皇后娘娘,是的,当时除了臣妾和身边伺候的暖云,便只有那三名宫女了。” 琅华:“那你可知三名宫女如今只剩两名了?” 如懿摇头:“臣妾不知道此事。” 琅华:“那你知不知道那没了的宫女自裁身亡,另外一个在慎刑司被查?” 如懿:“臣妾也不知,这些事臣妾闻所未闻。” 琅华和蔼一笑:“所以这些事和娴嫔你并无关系是吗?” 如懿:“是的,臣妾今日也是第一次听说,皇上和皇后娘娘叫臣妾来就是问这些吗?” 如懿此时终于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可是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一问一答间她有发觉琅华的表情由最开始的严肃渐渐转为一种任其自由、罢了不想管的随性,语气上也逐渐对她缓和,只是对比平日请安时还是稍显不同。 只见琅华微微欠身,朝着龙椅之上的皇上施了一礼后,轻声说道:“皇上,臣妾已然将心中所惑询问完毕,接下来之事便交由您与两位妹妹继续处理吧。臣妾这会子先躲个懒在一旁歇息片刻。毕竟今日恐怕得耗费不少时辰,有的咱们熬呢。” 弘历颔首:“好啊,皇后先在一旁看着,朕和两位爱妃若有疏漏之处就有劳皇后了。” 说完弘历挥了挥手,一个身形消瘦、面色蜡黄,眼角还湿润着的宫女就被带了上来。 如懿不知道这宫女什么来头,为何经过自己时敢侧脸过来狠狠瞪她,尤其是皇上皇后还在场。面对她的充满怨恨的眼神,别看如懿做得端正不为所动,脸上还做出一副“我好怕她,她超可怕的”表情,实则心里已经对她将七十二道刑法用了一遍。 问了她的来历,大家知道她叫柳吟,在辛者库当差已经四年,和死去的宫女青芳关系甚好。 弘历指指柳吟问如懿:“娴嫔,你可认得她?” “柳吟?不认识。”如懿只想了一下便摇头摇头回话。 今儿怎么全在问她认不认识这个那个的,还有刚才皇后说得耗费不少时辰听起来也怪怪的,不知皇上这么做有何深意。 “大胆!不可放肆!” 要不是王钦上前喝住柳吟,只怕她已经像只饿极了的兽一般朝如懿扑咬上去。 如懿:“你这宫女怎么如此歹毒,本宫和你无仇无怨的为何见了本宫跟见了仇人似的?” “呵呵,无冤无仇?”柳吟看着她发出一声冷笑,以前她觉得姑姑对她们非打即骂已经是最恶最毒之人,没想到今日这位高高在上的娴嫔比她还要恶毒十倍不止。 只恨自己不是个手握权势的人,否则立马叫人将她拖出去乱棍打死才罢。 “娴嫔娘娘好不长记性,当日长街无故刁难我们三人还没过两天呢怎么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柳吟咬牙切齿的提醒着如懿那日发生的事已经早被她抛到脑后,她的脑海里只记得自己是如何整顿后宫修好佛珠手串,正如她进来时回禀的一样。 柳吟的发问让她将整件事里被她刻意美化和抹去的片段逐渐回想起来,刚刚还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辜现下也有些动摇。 她接着又想起刚才说的当日边上没有旁人看见,于是挺直了腰干脆继续狡辩. 她提高声音,语气也变得不容置疑起来:“皇上,当日臣妾教导三位宫女时因她们低着头并未看清楚她们相貌,且当日臣妾只是教导她们,并无刁难一说,所以臣妾不知她说的事情。若是有其他人刁难了她们,还望让她去另外指认,免得冤枉好人。” 柳吟:“皇上,奴婢发誓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当日就是娴嫔拦下我们故意刁难才吓晕了青芳,否则我们三人拿着小师父的赠礼高高兴兴的为何要寻死觅活?” 才隔几日就物是人非,两个同伴一个身死一个还在被当作凶手,巨大的变故让她情绪难以控制一时逐渐哭出声来。 “皇上,查明真相要紧,且这宫女这样也情有可原,请您不要怪罪于她。”曦月起身替柳吟向弘历求情。 弘历“嗯”了答应不会追究柳吟殿前失仪,他让柳吟继续说下去,柳吟瞧贵妃和皇上都对自己开恩体恤,本来心痛难耐的她突然被感动不已,于是她一字一句将当日所遭遇的完完全全说了出来。 等她说完,如懿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原来今日叫她来是为了死去的青芳,并不是弘历想见她!!! 先是大惊,接着又是大气。 贱婢!居然敢告发本宫! 弘历!居然为了贱婢审我! “你个贱婢,居然敢污蔑本宫,你说这么多可有证据?”如懿又变成当日长街上的样子怒问柳吟。 柳吟不卑不亢:“当日赠我们自己佩戴的手串的小师父可以证明!” 小师父上来殿中,看见几日前虽说也很消瘦但还有说有笑的一个人怎么变成如此历经磨难的憔悴模样便直呼善哉善哉。 他不管如懿和柳吟是何身份,只是原原本本的道出了当日之事,还详细的描述了手串的特征。说到此时琅华命人将其端了上来让他辨认,他当然是说了足够多的细节来证明手串是他的,也是他亲自送出去的。 “臣妾也发誓,那手串是她们三个毫无虔诚之心拿在手中边走边玩不小心摔坏的,是臣妾拿回去补了蜜蜡珠子才修补好!”如懿一口咬定,心里做好了咬死不松口的打算。 柳吟:“你胡说,分明是你摔坏的!” 如懿:“你胡说,分明是你诬赖本宫!” 一主一仆竟当着天子的面互相攻击了起来。 “娴嫔不可失了礼数!”琅华见她不顾身份和体面毫无嫔妃的样子便开口提醒道。 可是如懿当下却以为是琅华不让她为自己分辩便毫不留情的对着琅华发泄起情绪:“皇后娘娘说得轻巧,臣妾在后宫举步维艰不如您从容镇定,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您自然可以端庄高华;若您觉得眼前发生的有失体统,那为何不严肃整顿后宫众人不得拜高踩低之举呢?臣妾被这样无端诬陷,不就是你们认为臣妾背后无人替臣妾撑腰所以才放任不管的吗?容臣妾说一句,皇后您处事不公!” 如懿一股脑的吐出对琅华的不满,她望着琅华望向后宫里的样子心中十分痛快!什么母仪天下的贤后,不过是拿她铺路拉踩而已,她对她早就十分不满了。 “皇上,娴嫔御前诋毁皇后娘娘之事您看如何处置?”又是曦月给弘历递上话去。 弘历只轻飘飘的回道:“不急,都问清楚了一起办,省得朕还要再麻烦一次。” 面对她的抱怨,琅华面色如常,公不公不是凭她一人说了算,她这个皇后怎么样宫中自有公论。 “慧贵妃,贱婢御前失仪你为她向皇上求情,我和你一同侍奉皇上被污蔑你还落井下石,你居心何在?” 如懿将话头转向曦月继续埋怨,事实胜于雄辩,她刚刚如何偏袒柳吟的在场之人有目共睹,她不怕没地方说理去。 “放肆!!!” 弘历对她的喝止让她理智恢复,若不是被气愤冲昏了头,平日里给她十个胆子她都不敢当面将这些话说出来,可是她又真的觉得自己很委屈,为什么大家都在为才见过的卑贱宫女说话呢? 她忍住气和泪,将注意力继续转回柳吟身上。 如懿眼珠一动便说:“你说青芳是因为本宫刁难而死的,那你拿得出直接证据证明吗?难说不是她自己平时行为就不端正而一直心虚,以至本宫稍加严厉就没脸再活了。这么说的话她还有几分自觉,到底没被你们这些人将她心思全部带歪了去。” 柳吟未曾料到她能如此无耻无畏,一时气得口舌打结,瞪着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两人僵持之际,进忠送来慎刑司审出的结果:“皇上,慎刑司的人送来些东西,是关于之前那公女的,请您过目。” 慎刑司审了又审,压根没审出三名宫女有何错处,期间又有人去辛者库调查取证,发现大家言辞都十分一致:三名宫女之间不仅自个要好还和其她同伴要好,彼此之间相互照顾扶持已成日常,遇到娴嫔后才晕厥然后丧命。 小师父的证词又证实了三人当日遇见如懿之前都一切正常,种种迹象都表明人如懿是整件事的转折点。 答案不明而喻,只是当时没别的人在场作证说到底还是一面之词,若只是如此弘历也只能斥责她两句罚她禁足,降位什么的碍着太后的面子还动她不得。 然而在此之前,那位宫女竟然将这件事情闹腾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如此一来,如果他不能够秉持着公平正义来妥善地处理这桩棘手之事,恐怕宫廷之中众人的心便会生出不满和怨念。毕竟宫中人多口杂,消息传播迅速,一旦处理不当,很容易引发各种流言蜚语和无端猜测,甚至可能导致人心惶惶,影响整个宫廷的稳定与和谐。所以于情于理,他都必须要慎重对待,以确保能够给出一个令人信服且公正无私的裁决结果。 “来人,将当日伺候娴嫔的宫女也送去慎刑司审问清楚,若是说的和娴嫔一致,那娴嫔的话还有几分可信。” 既然现场没有任何目击证人能够站出来提供确凿的证据,那么我们不妨采取一种独特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难题——让她们自己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真正清白无辜之人才能经受住各种考验和质疑。而那些心怀鬼胎、满口谎言之徒,则必然会在这一过程中露出马脚。所以说,最终谁能成功地坚守自己的言辞,谁就能赢得大家的信任,其所说的话也自然更具可信度了。 如懿身子一歪,差点从椅子上掉落下去,幸好不是把她送进慎刑司,只是送伺候她的宫女进去,她虚惊一场,忙向弘历补充道:“皇上,当日伺候臣妾出行的是臣妾的贴身宫女暖云,她可以进慎刑司。” 暖云正在延禧宫整理这几日做好的绣片想着中秋托人带出去换点好东西给烟斐和花栩她们,正好谢谢她们上次拦下如懿对自己的打骂。 自从上次后她就没再被如懿斥责打骂,小日子也算是回归正轨,所以这几天她心情一直不错,殊不知现在拿她去慎刑司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 惊奇嬷嬷将她绑在木架上,有意无意的亮出些钩子、夹子、尖子、烙铁等让人看了腿软心慌的东西,她手心背后已经逐渐渗出冷汗珠子,声音颤抖不已。 暖云:“嬷嬷,有什么您问便是,我一定知无不言,求您别随意对我用刑。” 嬷嬷朝她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赞善笑容:“哟,姑娘瞧着就机灵,如果真如姑娘所言哪能无端让你受罪不是?你只要老实说出那日你和娴嫔在长街上所见所闻就行。” 暖云咽了咽喉咙极力镇定着:“我家娘娘如何?她可说何时来带我出去?” 嬷嬷:“姑娘不必顾虑其她,你家主子可是在跪求皇上将你送进来为她自证清白的,不过老身可提醒你,娴嫔的清白有你证明,你的清白谁证明呢?看在同在宫中做事的份上我给你一些时间,你自个儿好好掂量掂量,可别做了糊涂事。” 暖云慎刑司无险,恶人丧命恶主受刑 “娘娘?不可能,我是她近身的人,如果我挨不住刑疼昏了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岂不连累她?” 暖云望着面目狰狞,手持细鞭的嬷嬷不住的摇头,她知道如懿不喜欢她,但平日里如懿也离不开她,上次打骂她后许是知道了自己的过分也收敛了许多,最近两天二人之间又没发生什么,到底是主仆一场将来就算没缘分伺候她了也希望能各自珍重、好聚好散,她想不通如懿为何会急急的将自己舍出去。 嬷嬷看她还对主子存有幻想心中便生起了嫌弃,忍不住抬手朝她甩了一鞭:“不争气的东西,才在宫里伺候几年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 暖云疼得用力倒吸一口凉气,她光顾着害怕这比阴司地狱还恐怖的地方,全然没在意嬷嬷话里话外的友情提醒,虽然看上去非常的不友情甚至还带着阵阵痛感。 “真是我家娘娘主动把我扔进来的?”暖云用力吸着鼻子还不死心。 嬷嬷:“姑娘若是不信大可试试,你信不信我今天就是把你腿打折了传出去你家娘娘也不会来救你。” “信的吧。。。”暖云还是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心中的答案。 嬷嬷见她终于开窍也不再赘述,叫了人来执笔在侧准备好记录就开始了对她进行审问。 进来后除了之前那鞭子她也没受什么苦,嬷嬷沉着脸也并非是喜欢随意对人施虐的,问她问的极为细致,偶尔几出一下子想不起来也会给她提示帮她回忆。 结束后嬷嬷又和她反复确认了几遍供词,确认无误后才交出去,到了第二天早晨,暖云就被放了出去。 累了一夜的她毫无睡意,那日如懿如何嚣张欺凌三名宫女的情形被她老实交待了个干净。清晨的风吹过让她打了个冷战,她这下和如懿算是完全撕破了脸,延禧宫她怕是待不下去了,还是快些回去收拾了东西疏通疏通换个好差事。 “快看,在哪儿呢!” 得喜见了暖云立马精神抖擞起来,一旁的花栩也不再靠着墙打盹快步朝她走来。 得喜冲暖云招着手:“暖云,这儿呢!这儿呢!” 暖云又惊又喜的三步并作两步朝他俩快速小跑过去:“你们不在宫里伺候来着干嘛?” 得喜:“嗐,可别说了,娘娘被留在养心殿一夜未归,说是皇上不让走,你又进了慎刑司,宫中就没什么事儿,我们担心你所以忍不住过来等着。” “胳膊没断,腿也没断!”花栩扒拉着暖云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 得喜:“怎么样,里头的人没为难你吧?” 暖云:“没有没有,凶是凶了些,没对我用刑,问完了就放我出来了。” 得喜也前后绕着她看了一圈才放下心来:“嘿!嘉妃娘娘的话还真好使,回头咱们得好好谢谢她肯发慈悲。” 当日见暖云要被带走送进慎刑司时,得喜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知所措,本来还想着去求自己的主子想法子救她,但听过来的人说就是自己主子主张的心就凉到了谷底,奴才的命不值钱这话在延禧宫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他盘算了一圈也没找到能给慎刑司递话的人时花栩突然拉住他朝启祥宫的方向去。 得喜:“呀呀呀!你放开,我要找人救暖云!晚了她就没命了。” 花栩像一头力气十足的一意孤行的小牛,直直拽着他往前,走到启祥宫门口时把他往里一扔:“求嘉妃,上次也是。” 得喜抬头看了看启祥宫的宫门,又看了看花栩,见花栩一脸坚定毫无犹豫之色,便整理了下被拽皱的衣裳上前叩门。 “能糊涂成这样,不愧是娴嫔!”金玉妍和婉茵还来不及吃惊就相携随得喜引路朝慎刑司过去。 婉茵很担心:“你们怎么不劝劝你家娘娘,这么乱来惹出人命怎么办?慎刑司那种地方掉层皮是常有的事儿!” 得喜:“娘娘和贵人有所不知,我们主儿现在还在养心殿没在宫里,奴才就是想劝也没办法啊!” 金玉妍很生气:“他们能劝得住些什么,她爱背后发疯你又不是不知道,关起宫门打奴才的事没有五回也有三回了,原先惢心受了她多少委屈。” “皇上皇后正在气头上,若你们不按规矩造了其他孽又给主子们添了烦恼,到时候那些刑拘什么滋味估计你们也要尝一尝了。” 见前来迎接的嬷嬷油滑事故得和她打太极,暴脾气嘉妃直接挑明利害让她自己琢磨。瞧嘉妃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再加上平日里对她的了解,嬷嬷快速权衡后决定给她个方便,只要暖元配合她不耍花招就好。 暖云的供词呈上,弘历扫了一眼便扔在地上训斥如懿:“你自己看看你贴身宫女所说的内容!!!” 如懿的脸白一阵红一阵,暖云说得特别详细,连当日她戴了什么花配了什么香囊都说的清清楚楚,她顺着读下去就像当日情景再现一样。 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的谎言马上就要被戳破了,那可是欺君之罪。豆大的汗珠从她额上一颗接一颗的滑下。 怎么办? 怎么办? 如懿心中慌作一团,她已经听不清周遭的任何声音,急得只想扒开条地缝钻井去或者直接飞出门往天上去让他们抓不到她。 “娴嫔,你自己说怎么办吧。”琅华不想将事闹得太难堪,情愿给她一个台阶。 如懿扑通一声跪下,别人以为她要自悔求饶时,她却直言:“皇上,臣妾的嫔位是由太后亲封,要发落也需太后发话,可否请太后过来一趟?” “娴嫔你别仗着皇上和皇后对你仁慈就放肆!!!!” 琅华和曦月拦下暴怒的脸涨得发紫的弘历,一左一右的替他扶背顺气劝他息怒,阿箬站起身来直指如懿稳住现场。 如懿像被谁逼迫了一样不肯屈服挺起胸膛:“皇上,臣妾贴身宫女背叛臣妾还联合三名宫女污蔑臣妾,臣妾冤枉!您不相信臣妾要惩罚臣妾认了,只是臣妾受太后恩封是事实。” “砰!!”弘历将茶杯摔到如懿面前,她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天子!可恶! “好,朕就让你彻底死心!去请太后来!” “到底什么事非要哀家过来,一天到晚不得安宁。”太后沉着脸没好气的进来,嘴里不闲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还好自己明智没带恒媞过来趟这趟浑水。 弘历:“皇额娘,娴嫔欺凌宫女以致宫女自裁身亡,此事证据确凿她却百般狡辩不肯认错,还扬言她这个嫔位是您亲封,需要您发话才能处置!” 许久未见这样的闹剧,太后忍不住笑了一声:“呵,哀家开眼了。后妃敢不服皇上,这放到哪朝哪代都算是新鲜事。” 弘历瞥了一眼如懿,面对太后便低下头,心中没好气的默默道:“当初还不是你给她做主的,还有脸在这说。” 琅华:“皇额娘,娴嫔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皇上孝顺不愿逆了您的意才顺了她一回。” “嗯!”太后收起刚刚的戏谑对琅华表示赞同,这时候还不忘为皇帝挽尊确实不错。 太后重听了柳吟的诉说,仔细看完两份供词,然后又从辛者苦招来几人细细问过后心中已然有答案。 “娴嫔欺凌宫女确实有错,但是逼死宫女这点哀家却觉得有些牵强。” 太后放下供词,转过身来面向弘历和琅华对他们认真说起自己的观点。 太后:“听辛者库的宫女们说,平日里掌事宫女就对她们十分苛待,那宫女心中已经积攒了不少怨气,恰巧被娴嫔碰上了,皇帝可以说娴嫔德行不够、欺凌宫人,但是不能随意给她扣上逼人致死的帽子,这传出去外头的王公大臣将会如何背后议论皇帝和皇家还不知道呢!” “皇额娘言之有理,儿子认同。”弘历的确难以反驳,妃嫔无德是帝后无能管教。看起来太后是站在他的角度来替他考虑。 太后继续:“那个被误判为凶手的宫女既然无罪就放了好好安抚便是,连同眼前这个,可以体恤她们为同伴讨个说法的心情,但是不能囫囵吞枣的全信了她们的话,是关人命和嫔妃名声,一件归一件的不可混淆。” 弘历发现刚刚自己的确上头有些莽撞,他带着一种认错的心理再次对她皇额娘的话表示赞同:“额娘所言极是,是儿子疏忽了。” “宫规严谨,三个宫女拿着一件男人的东西在宫中行走嬉笑确实不像样子,娴嫔身为主子上前说上两句也有说得过去。所以哀家看,此事还不至于严重到要皇帝动怒的程度,皇后自己就可以处理好才是。” 说到自己,还带着责怪,琅华只得赶紧跪下说是自己的无能。太后倒没管她,只顾着和弘历说起如何处置如懿。 太后:“娴嫔心胸狭隘,苛待宫人,就罚俸两年好了,将这些罚来的银两都分给辛者库的宫女们以作安抚。至于其他人,皇帝看着处置就是了。” 此言一出,弘历、琅华、曦月、阿箬明了,太后是有心要保如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怪不得如懿不惜以下犯上也要让太后过来。 弘历觉得自己被她们耍了,他心中十分不满,将琅华扶起来后才接着说:“娴嫔在宫中屡生事端,辜负了朕和皇后的教导,皇额娘仁慈只罚了她两年俸禄,但是儿子却不能无视她的错处,所以决定即日起罚她每日行板着之罚两个时辰,由剩下的这两名宫女监督。” 开始如懿还暗自庆幸自己只是被罚点俸禄了事,没想到弘历还给她补上了狠狠一刀。算了,没降位再进冷宫就不错了,她不敢看太后更不敢再为自己辩解,低头想着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受刑时舒服些。 “娴嫔,你就别在这惹皇帝生气了,以后没事少出来走动,免得让皇后受累还烦扰哀家。” 终于,这场让皇宫众人忍不住议论纷纷的案件落下帷幕。 第二日一大早,辛者库的宫女们就听到一连串好消息笑得合不拢嘴。 原先的掌事姑姑板子还没打完就断了气被拖出宫去扔到了乱葬岗,冤人认罪的公公也照宫规处死,真是恶有恶报让人解气又痛快。 青芳自裁身亡虽犯了宫规但是也事出有因,皇后和贵妃可怜她便求了皇上开恩让她尸首运回家去安葬并对家人加以抚恤。 两名宫女不顾自身为同伴讨公道的举动被皇后赞扬有勇有谋有情有义,除了赏了她们一笔银子外还提拔了认罪宫女顶了空出来的掌事姑姑的位置,柳吟则作为副手协助她。 上头的恩赏下来时,她们不约而同地聚在一起各自拿出一份凑起托人送出去给青芳的家人,姐妹一场,青芳的牵挂便是她们的牵挂。 此后每逢年节和青芳生辰,她家人都会收到从宫里来的财物并回赠不少自家做的小食,有这份情感的寄托,青芳的阿玛逐渐从丧女的悲痛中振作,他努力劳作凑了钱在县城里租了个铺子,又将小儿送去私塾学文识礼。 法师听闻此事,遗憾青芳遭此无妄之灾,可怜她生前受尽折磨辛苦不得善终,又因为自裁魂魄难入轮回,于是决定从今往后的三年里每日都为她念经她超度。到了离宫之日,他和徒弟们留下多部亲自抄写的经书赠予各宫宫人,又特意给辛者库留下了一尊小小的佛像。 宫人们受他影响也比往日中更愿意发善心体恤怜悯他人,偶有几个作威作福、欺上瞒下惯了的想想前人的解决也多收敛,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宫中上下都十分平静。 如懿被板着之刑折磨得整日头晕眼花,恶心想吐。今天还没缓过来明天又继续上刑,她不是哎呀哎呀的叫,就是呜呜呜的抽噎,吵得两个宫女耳朵嗡嗡嗡的。 实在坚持不住了,她就向两名宫女求情让她休息一会儿,两人只淡淡的说这是皇上的意思,她们可不敢抗旨。问及要受刑到何日时,她们也只说这是皇上的意思,什么时候皇上想起她来喊停了什么时候才能停。 如懿让暖云去养心殿走一趟,暖云去了一下见里头有人就马上回来,她又叫她去找太后,暖云便在门外喊了一声见没人应答就转身走了,前后加起来还数不到五。 叫天天不应,求人人不见。 要是姑母还在就好了,如懿抱着腿忍着头晕又想起能为她撑腰做主的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