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酸涩文里以理服人》 第1章 穿越了,先收拾两个流氓 “穿成这样,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吗?扣那么紧干屁!” 昏沉中,白承夕感到有人在撕扯她的衣领,勒得她脖颈生疼。 她用力睁开眼睛,白炽灯晃得她视线模糊,上方有个臃肿的胖子正在对她动手动脚! “谁勾引你了?长得跟出栏的猪似的,别侮辱我的品味!” 四肢还没和大脑协调成功,但嘴跑得很快,下意识就进行反驳。 似乎没想到她会中途醒来,那胖子一脸错愕,手上动作滞住。 白承夕眸中精光一闪,趁机猛然提膝,奋力一蹬! 骇人的巨力直击胖子胸口,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胖子应声摔倒床下,整个房间似乎都在震颤。 白承夕起身活动了下腿脚,陌生的记忆潮水般占领了她的大脑。 只是记忆里的内容很抽象,不是情就是爱,僵尸看了都得打道回府。 心念电转间,她明白自己大概是穿越了。 “大哥,你没事吧?!” 还没来得及整理这些思绪,就见一个满脸痘坑的高个子从房间角落里窜出来,跑到胖子身边号丧。 胖子缓过劲来,恶狠狠地说:“哈!还是个小辣椒?有意思,我今天非得办了你!” 白承夕眉峰一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领口,又摸了摸疼痛的后脑勺,心下了然—— 捡尸。 呵,真是狗胆包天! 视线扫过房顶四个角落,发现想要的东西后,冰白秀丽的面容缓缓绽出一抹渗人的笑。 胖子见势不对,推搡一把高个子:“嚎什么呢?你先上!” “大哥,收手吧!想想你老婆儿子,你不为他们积点德吗?” “闭嘴!那三个拖油瓶只会吸我血,早该去死了!”说着,他恶狠狠踹了高个子一脚。 高个子迫于淫威,不情不愿地冲向白承夕,像根横风飞扬的麻杆。 白承夕露出一个格外糟心的表情:“丑人多作怪,长得真抽象。” 她伸腿一绊,麻杆猛地飞出去,撞到墙角摔成了麻花,哀嚎声震得吊灯都晃了晃。 高个子摔了个七荤八素:“你豆角吃多了吗?说话怎么那么毒?” 白承夕嫌恶回击:“你脸接过霰弹枪吗?怎么那么多坑?” “……” 敌人不仅不后退,还发起了精确打击,高个子瞬间被噎到卡痰,咳得面色通红。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白承夕双眼微微一眯,绽出一丝戾气。 高个子被这瞬间迸发出的气势吓得噤若寒蝉,好不容易咳出来的痰又顺着喉咙一点点滑了下去。 “……”连绵不绝,滑不溜丢,任舌根怎么用力都碾不断。 白承夕倏地转身,只见那胖子满脸凶相,向她飞奔而来,房间地板都在颤动! 即将靠近她时,胖子右手悍然出击,挥出一拳直打她的面门! 电光石火之间,白承夕摆出捆手防御,胖子见一击不奏效,嗤笑一声,另一手重拳紧跟而至! 眉峰一挑,手势瞬间变化,右前臂内旋抬膀,白承夕膀手与挥来的拳头大力相抗。 她脚下步伐变化,身姿不退反进,猛然逼近,胖子瞬间被她挤得重心失衡。 “草——” 胖子被这一串攻防转换撞到破防,开口派送国粹,哪知才蹦出一个字,手臂就被一股强悍的力量死死钳住! 那力道霸道无比,竟然把他两百斤的身躯向前带得一个趔趄,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面颊生风,迎来一记爆裂冲锤! “——驴大爷!”胖子被打得嘴瓢,国粹派送失败,不仅没骂着人,自己还搞上了人外。 哪知对方还不停下,就着这个姿势腰身悍然一扭,招式如闪电,一记肘击正中他的胃部。 肥硕的躯体竟然就被这一肘顶飞出去!房间内的家具板凳被砸得稀碎。 胖子趴在地上微微抽搐,面色青白交加,嘴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他年轻时是个混混,可谓身经百战,竟然经不起眼前这祖宗一击。 看这祖宗反应灵敏、动作干净利索,显然是个练家子,一消一带之间好像是咏春拳! 祖宗白承夕施施然来到胖子面前,恶狠狠提起他的衣领一看:“你怎么也这么丑,吓死我了。” “……”胖子身体一抽,吐出一口白沫。 谁吓谁啊? 白承夕强忍着视觉冲击,仔细看了看胖子的脸。 随即,她做出一个牙疼的表情。 “啧,满脸都是褶子,老菜帮子一个还成天琢磨那点针线活,臭不要脸!” 胖子脸颊红肿,这部位刚才挨了她一记冲锤,连粗大油腻的毛孔都被撑平,在灯光下泛着油光。 白承夕居高临下地问:“知道这叫什么吗?” 胖子瑟瑟发抖,含混地说:“祖宗教育孙子。” “he~tui!我没有你这么丑的孙子!看不出来吗?我在帮你呀~” 她语调轻快,拍了拍对方浮肿的脸:“人工拉皮,懂吗?” 胖子摇摇头,表示不太理解这种高科技手段。 白承夕拳头握得喀啦作响,语气森然:“不懂啊?” “懂——!”胖子哭破了音。 他捡尸数年,从未想过会在一个小姑娘手上折戟沉沙,只要能送走这个活阎王,让他干什么都可以,他以后仔细点捡就行。 白承夕三两下将两人五花大绑起来,目光凉凉巡过胖子的丑脸: “懂就好,还没拉完,额头、眼睛、颧骨和下巴还没拉,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来?” “我自己来!”说着,胖子挣扎着翻过身,虚弱地磕起了头。 白承夕满意颔首,一身杀气霎时间烟消云散,像个人畜无害的女大学生。 她将高个子和胖子的手机搜出来,调出监控app,果然不出她所料,墙角的监控正在工作,那就很好办了。 又摸出自己的手机,准备报警。 突然,一把机械夹子音在她脑海中发出一声尖锐爆鸣。 “宿主,万万不可啊!” 第2章 再报个警 快耳鸣了,白承夕揉揉耳朵。 系统:“不能报警,你该赶紧去找男主救你!”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流氓,白承夕沉默了。 救谁?我吗? 半晌,她发出灵魂质问:“这个男主……他是警察吗?” “他是个演员,你穿到一本酸涩言情小说里了,你和男主刚闹分手,只要你现在去找他求助,你们马上就能复合,所以你先别管这两个人了,找男主要紧!” 系统噼里啪啦一顿输出,生怕说慢一个字,白承夕就打通报警电话,耽误剧情进展。 “哦。” 很冷漠,她选择报警。 “……”系统无语凝噎:“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吗?你错过了爱情啊!” 白承夕神色严肃:“你知道吗?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人。” 系统有些卡机:“……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每一个傻逼都是与众不同的,错过了说不定就很难再遇到,人不能,至少不应该,为了所谓的爱情,放过独一无二的傻逼。” “……???”买糕!主系统给它安排了个什么宿主? 白承夕我行我素,做完笔录和一系列检查,拿到受案回执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那头肥猪碰过她锁骨,dna鉴定结果板上钉钉,又有监控作证,罪证确凿,只等立案走公诉,这根牙签就能滚进去踩缝纫机。 剧情发展出乎系统的预料,它力挽狂澜,循循善诱:“你只要完成任务,就能重获新生!” 白承夕一身反骨:“你让我干嘛就干嘛?你算个der啊!” “你现在的身份是承喜集团创始人白炳春的小孙女,你不想以她的身份活下去吗?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富三代。” 嗤! 能多富?她以前靠自己也能买车买房。 白承夕满脸不屑,狐疑地拿出手机,检查起名下的各项资产和存款。 一分钟后… 她重重咽了口唾沫,身体微微发颤。 “那就算你是个der吧。” 她找了个公用椅子,二郎腿一翘,摆出皇帝的姿态。 “说说,任务怎么做?” 她也想做个贫贱不能移的人,可对方给的实在太多。 “主线任务是通过当男主的舔狗赚取100分酸涩分,让这篇酸涩小说酸楚动人。” 这么歹毒? 白承夕满脸狐疑,搜寻着原主的记忆。 系统所说的男主名叫庄鸣,是个知名演员,为了事业只敢和原主地下情。 原主屡次跪舔,求对方多看看她,对方都充耳不闻,原主只能独自神伤。 白承夕心生担忧,缓缓伸手按了按胸口。 原主这么内耗,这身体不会有乳腺结节吧? 还好,软的,什么疙瘩都没摸到,但还是有必要打个彩超。 系统见她没有异议,紧接着发布了任务。 “三天后你将出席在滨市举办的华国电影星钻奖,按剧情,你会凭借电影《青梅》斩获最佳女配角一奖。” “这么年轻就拿最佳女配?” 按理说最佳女配角也不是那么容易拿的。 “是的,因为其他入围者都有后台为她们运作这个奖,几方资本博弈下来,评委觉得,老演员虽然有演技但没有突破,又怕流量演员拿奖影响奖项权威性,最终让你捡了便宜。不过能入围最佳女配的演员都有一定实力。” “也就是说我还有事业线要走咯?” 有班上就行,她就是那种天天都嚷嚷不想上班,月月拿全勤奖的牛马。 “不,这篇文是感情流。原着里你志不在娱乐圈,合约到期后就退圈了,这段剧情的目也是为了增加你的酸涩分。届时,你会上台发表获奖感言,只要将出道以来的辛酸不易表达出来,酸涩分就手到擒来了。” 新手时期的送分题,稳的。 “哦,卖惨呗……”白承夕恍然大悟。 “……”系统哽了一瞬,内心升起一阵不安,叮嘱道:“算是吧,你一定要好好表现,这里酸涩分很多的。我会在你的脑海里摆好提词器,你不用担心忘词,你只要看着提词器,声情并茂地卖惨就行。” 系统的机械夹子音更夹了,生怕白承夕不好好走剧情。 “系统……” “嗯?叫系统生分了,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宿主可以叫我酸酸。” “你这名字我听了实在牙疼,不然你改个名字吧。” 白承夕像是在征求意见,但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可以的,宿主有一次免费给我改名的机会,我有几个备选的,你看你喜欢哪个?” 酸酸抛出了好几个选项,柠柠、柚柚、醋醋……无一例外,全跟酸有关。 “我不喜欢酸的。” 她把这些名字统统pass掉,系统终于绷不住了,声音切换成广播男音,干巴巴地问:“哦……那你喜欢什么?” 她眺望远方,虚空抽烟:“我上辈子当牛做马,我希望这辈子,有人为我做牛做马。” “什么?”系统一怔,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你就叫牛马吧。” 第3章 换个方式做任务 缓了大半天,牛马只能劝自己别和人类计较,只要任务做得快,就能马上把这糟心的宿主送走。 “宿主,去颁奖礼前,建议你先找庄鸣复合,把跑偏的剧情拉回来,跟着剧情走,你才能获得源源不断地酸涩分。” 手机里传出字正腔圆的两个字:“不要。” 搭配着欢乐的bgm“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 牛马:“……” 此时白承夕已经医院排队做彩超,承喜集团的下属医院比较远,她直接来了公立医院,离家仅一公里。 等待无聊,先把今日份的欢乐豆输完。 这把是农民,她手里还有一张零散小牌,自己的队友心狠手辣,和地主沆瀣一气,打出一个2。 哪来的傻逼队友,要不起,只能过。 见她心不在焉,牛马揉了揉电子太阳穴,循循善诱:“……宿主,就算再怎么抗拒,庄鸣他可是——” “傻逼。” “——男主啊。” 牛马:“……” 白承夕眉头拧住,对着队友狂丢西红柿,手机里不断传来“duang duang duang”的声响。 “这把完了就把他拉黑,下把肯定不和他一个桌。” 牛马:“……” 就在此时,白承夕脑海中突然收到一阵警报,牛马接到一则主系统发布警告—— 注意,宿主在第一次改变剧情时,已种下因果。 白承夕收起手机,神色微沉:“第一次改变剧情,是指我收拾流氓还是指我报警?难道我会因此遭遇报复? 牛马查看片刻:“没有提示,但如果剧情回归正轨的话,说不定就可以消除掉。” 白承夕做完检查,果然有两个囊性结节,她在心里把原主和庄鸣五花大绑起来,当火箭点了送出大气层。 “检查完了,宿主,去找庄鸣吧,别忘了主系统的警告。” “可我有两个结节,我不干净了,再和他接触,我恐怕命不久矣!” 牛马声音冰冷平淡:“啧,宿主,只是让你酸涩一下,不会要你命的。” 自从系统改了名,说话就不夹了,声音中透着一种四大皆空的平静无波,还自动领悟了“呵呵”“哦”“哼”“啧”之类嘲讽意味十足的语气词。 “没有别的途径完成任务吗?” “确实有两条还未激活的故事线,但作者并没有怎么着墨,一切都是未知数,走那两条线难度只会更高。 而且文章主基调就是酸涩,另外两条故事线绝不可能是甜文。” 牛马只能把自己所知道的信息都告诉白承夕,希望她能知难而退,选庄鸣线完成任务,方便又快捷。 白承夕冷笑一声:“那我先探索看看,反正这文是女主视角,只要我不死,世界应该就不会崩。” 在消除因果和消除乳腺结节之间,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消除结节。 “……”你怎么这么能呢,一来就发现了bug。 “至于因果,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作者笔杆子硬,还是我命硬。” 她面容冰白,被医院楼道的白炽灯一照,显得鬼气森森,仿佛刚才的斯文柔和只是一张画皮,画皮褪去,才是这人的本相。 牛马算力跟不上,卡机了,它火急火燎地向主系统发送了一条信息:“大哥,你选的这个宿主,她靠谱吗?” 宿主醒来打了两个流氓,报了一个警,做了一个彩超,正事是一点都不办啊! 主系统迟迟未回复,但聊天框上方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牛马秉持小说风格和统设高度契合的理念,酸里酸气地补充道:“大哥,纵使海枯石烂,我也会一直等你回复的。” “对方正在输入……”消失了,但牛马并没有得到回复,它疑惑地敲了个问号。 对话框里瞬间弹出了一个红色叹号和一段灰色小字:主系统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它好友。 “……” 做完彩超,白承夕直接回了家,研究起剧情任务。 原主签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名叫天星,只有她一个艺人。 天星老板段泝舟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是华国龙头企业之一锦华集团的太子爷。 这倒霉的太子爷帮锦华开拓完西北业务,就被他爸段鸿过河拆桥,一脚踹出家门自立门户。 三两下败光创业启动资金,转身投入到自己喜欢的自媒体行业,成为一枚旅游博主。 签到他旗下近两年,原主获得的最大资源,就是在导演谢迁的电影里出演一个镶边配角。 就是她即将拿奖的电影《青梅》。 白承夕拿起键盘巡逻起星钻奖的广场。 翻了七八页,除了颁奖礼的官号,没人发她。 她还真是糊…… 白承夕不死心地回到第一页,顶部又刷出一条新通稿,是一个营销号发布的——星钻奖最佳女配角演技大赏。 竟然还有技术分析流!不过…… 一共五人入围最佳女配角,这位营销号端了四份水,标注了四个入围者的名字,四缺一,缺的就是白承夕。 ……属实有点伤人了。 白承夕木着脸点开视频,打算观察一下竞争对手的实力。 视频只有四分钟不到,前三分钟声情并茂地赞美入围的其他三人、以及一位当红流量小花。 又花了半分钟直抒胸臆,大致意思就是该小花未来可期,本次表演完全可以与老艺术家比肩。 最后十几秒简单提了下白承夕,中心思想可概括为:不知道哪来的糊咖,居然敢与前面几位同台竞技。 评论区被流量小花——也就是高佳丽的粉丝占领了,清一色地夸姐姐厉害、姐姐美丽、入围即肯定…… 粉丝们一边对奖项望眼欲穿,一边装云淡风轻。 白承夕了然,敢情是这个小花买的通稿。 她正想关掉视频,评论区突然刷出一条火药味十足的新回复。 扁舟:【呵呵,踩低捧高?赚黑心钱?白承夕怎么就比不上前面几位了?】 第4章 网络喷子上线 “……我竟然有粉丝,好像还是个战斗粉。” 白承夕震惊。 牛马:“呵呵,你的账号常年只有六七十条回复,其中有五十条都是这个''扁舟''切号回复的,可能是公司给你买的水军。” “公司只给我买了这一个水军吗?” 白承夕切回自己的账号主页,逐条翻看自己以往的内容,多半都是日常分享,再配上一些伤感的句子,酸涩感拉满。 看来原主没法和庄鸣公开恋爱,只能在微博发泄情绪,但又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用词十分隐晦,不愧是酸涩文学女主。 正如牛马所说,每一条内容下的评论都能找到“扁舟”的身影,以及另外四十九条和他发言风格相似的回复,或安慰,或开解,或逗乐。 “扁舟”这个号,偶尔也会在评论区发一些风景照,照片底部会标注拍摄的时间和地点,所使用的设备和参数,以及拍摄者当时的感悟。 五十条评论没有一条相同,和只会发模版文字的水军大相径庭,也许真的是她的粉丝? 白承夕又切回刚才那条视频,“扁舟”已经被高佳丽的粉丝骂了几百楼,他舌战群雄,逐条回骂。 1l【素人也敢纵粉装逼,笑死!】 扁舟:【那你死了吗?死了我就开香槟了!】 2l【这人是潜规则入围的吧?】 扁舟:【脑子这么脏?你是茅坑里蹦出来的蛆吧?】 3l【这女的好丑,评委怎么下得去口?!】 扁舟:【烧你几张冥币,去看看眼科。】 …… 女明星的粉圈大战,动不动就是造黄谣。 评论区的内容已经演变成她被导演、制片人、评委轮流潜了一遍。 哪像高佳丽,清清白白凭借实力入围。 - 段泝舟冷冷看着屏幕上不断蹦出的污言秽语,双目黑沉沉如山雨欲来,他忽地冷笑一声,戾气快冲破房车。 他联系上助理赵姐,铁了心要将造黄谣的人送去吃官司。 “好的收到,明天一早我就联系老段总,请他借调法务帮忙。”电话那头的赵姐一边做公司大扫除,一边应付他。 天星的资金链欲断不断,没财力执行“一人一岗”原则,只能把从锦华退休的财务赵姐请来。 赵姐从小公司跳槽到锦华集团,身为小公司财务,她具有其他职位都不具备的“一人多岗”特质,身兼保洁、厨师、司机、采购、财务等数职,审得了合同,做得了风控,还能把公司的日常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而且她只要三千五,还不用买社保。 段总不止一次感慨,小公司财务真的是一种非常珍贵的生物,要是这种生物受国家保护,大熊猫和他们对打都得判三年。 段泝舟平复了一下心绪,又关心起白承夕出席活动的礼服。 白承夕实在是糊得没边,肯定没有品牌愿意借高定给她,时尚造型工作室收取的中介费贵不说,也不见得能借得到。 他知道白承夕家中好像颇为富裕,但总不好让员工自己掏钱租高定,买高定也不太现实,全球统共也就几千个高定消费者。 好在赵姐联系到一家小众的婚纱公司,租借了一套缎面鱼尾一字肩礼服,才不至于让她穿着常服就去走红毯。 段泝舟对赵姐的工作能力赞赏有加,遂放下心来,打算继续投入战斗。 哪知短短几分钟,这条视频下面的评论竟然翻了一倍,基本都集中在他的楼层下。 段泝舟一头雾水地点开自己的楼层。 好家伙,白承夕自己开着大号,提着菜刀加入了战场,战斗力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段泝舟脑瓜子嗡地一声,炸成一把灿烂的烟花——完了,没钱搞公关。 315l:【活久见,蒸煮下场撕逼,哈哈!】 白承夕vip:【谁准你活那么久的?真是浪费空气,跪下磕头谢罪!】 316l:【这女的是傻逼吧。】 白承夕vip:【你好凶哦,我家刚好缺条看门狗,我看你很合适,提供厕所自助餐哦~】 317l:【被潜规则还这么厚脸皮!】 白承夕vip:【精卫填海怎么没填上你脑子里的水?】 …… 366l:【@白承夕vip 被潜烂了吧?真晦气,竟和这种人处在一个网络平台。】 白承夕vip:【知道为什么晦气吗?因为夸父追日一脚踩烂了你家祖坟呢~】 367l:【她能拿奖我把头切下来当凳子坐!斜眼笑.jpg】 白承夕vip:【哎哟!父母在天有灵啊?说话这么硬气。】 368l:【求你别丢人现眼了,给家里积点德吧!】 白承夕vip:【谁教你这么求人的?跪下来磕几个,我看看诚意。】 …… 段泝舟顶着一张空白脸,懵圈地看着白承夕越战越勇,手撕八方网友。 一个小小的拉踩视频,硬生生吵出了两千条评论,随着前来围观的吃瓜群众越来越多,评论数直逼五千条,往后翻都是清一色的“打卡观光”。 高位热搜甚至出现了“高佳丽 白承夕”这种词条。 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红就黑了,段泝舟一个头两个大。 段泝舟记得第一次见白承夕时,她周身都是酸楚荏弱的气质,像个易碎的瓷瓶,需要好好保护。 垃圾营销号,竟然把他家小可怜逼成灭霸! 段泝舟怒从心头起,阴着一张俊脸把这个营销号举报拉黑一条龙,又从微信好友里把久久未联系的白承夕提溜出来。 段子手:【你疯了?拿大号去吵架?你就不能切个小号?】 白承夕估计正战至酣时,没理他。 无奈之下,他拨通对方电话,哪知对方啪叽一声挂了。 ……真是出息了,天大地大,吵架最大是吧? 他急得在房车里走来走去,地板差点被他磨出火星子。 做舆论公关需要一大笔钱,本就不富裕的公司变得雪上加霜,钱不够的话只能动用他在锦华的分红。 此时,他的微博突然“叮”地响了一声,小信封处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他点开一看,竟然是白承夕发来的。 白承夕vip:【兄弟!就这个战斗爽!】 段泝舟:…… 对方并不知道“扁舟”是他的马甲,况且谁家明星会主动给粉丝发消息?他斟酌了一下词句,委婉回复:【你是公众人物,亲自下场不太好吧?】 白承夕vip:【怎么不好,堵塞的乳腺终于畅通了。】 扁舟:【……】 虽然他也能希望自家小演员能阳光开朗,但现在是不是有点开朗过头了? 白承夕vip:【转账:¥200元。十一点了,为了保持乳腺健康,我先睡了,听说水军都是五毛一条,这两百块你收下,算你一块一条,再帮我骂两百条。】 扁舟:【???】 段泝舟大为震撼,他见过代购,但从没见过代骂…… 表示对方在线的小绿点变成了灰色,白承夕下线了。 但在“我的经常访问”里,白承夕头像的右上角,多了一个小红点,显然,她下线前发了条博文。 哪怕段泝舟给自己做了三秒钟心理建设,点开的一瞬间血压还是直飚一百八。 白承夕vip:#高佳丽 白承夕#<图片> 是一张俯视的自拍照,白承夕对镜头撒下一把电子冥币,目光自上而下透着不屑。 她还颇为注重自身形象,两颊各p了三根粉色猫胡子,又酷又萌,配文:键盘侠,你爹给你送冥币来咯! 她甚至给自己买了推广服务…… 而她身为微博认证的vip,账号权重本就非常高,这条博文就大剌剌地挂在#高佳丽 白承夕#广场首位。 行吧!热度算是让她蹭明白了。 段泝舟昧着良心用“扁舟”回复了一句“姐姐好棒”,又遵循肌肉记忆切号捧场,免得她的数据太过凄凉。 哪知一刷新,这条博文下竟然多了好几百条评论。 1234l:【好久没看到娱乐圈活人了。】 1235l:【女儿,你能再骂几句吗?爸爸想摘抄!】 1236l:【这就是仗糊行凶吗?】 1237l:【小弱鸡还敢嘴臭!打她一顿就老实了!】 1238l:【这么可爱的嘴,啵一下一定很舒服吧?】 1239l:【楼上的,小心她把你门牙喷掉。】 …… 与此同时,段泝舟的微信终于有了回音,白承夕(灭霸版)发了两张手机截图给他。 夕:【<图片><图片>老板,给我报销。】 段泝舟莫名其妙地点开第一张,图片上杵着几个大字,黑白分明——推广服务费xxxxx元。 他神色木然地点看第二张——扁舟已收款¥200。 第5章 如他所愿 白承夕绑着当红流量小花一顿反向操作,把最近乏善可陈的微博炸开了锅。 高佳丽的粉丝大为光火,粉丝一旦形成了粉圈,接踵而至的就是竖立信息壁垒,建立起非粉即黑的思维模式。 粉丝们把自己圈在信息茧房,用思考能力换取归属感,大粉在群里一呼百应,小粉丝集体出动征战挞伐。 白承夕公开的物料可谓是少之又少,除了入围最佳女配角的电影,就是两部没台词的电视剧。 高佳丽的粉丝把这些片段截图,p成鬼图、遗照、黄图铺满了广场。 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点进词条,首当其冲映入眼帘的,就是白承夕给键盘侠的送葬图,一夫当关吸引着全部火力,下面则全是她形形色色的辣眼睛p图。 一些路人对粉圈本就印象不佳,粉丝一顿骚操作,路人对高佳丽的印象分直掉,高佳丽直接为她的粉丝行为买了单。 至于白承夕,她本来就没给大众留下过什么印象。 寥寥无几的粉丝也无人伤亡,十几个人的小群甚至发了条公告:看女儿这么能打,为父就放心了,鹰熊联萌1=4开黑。 白承夕第二天起了个早,刚好昨天下单的木人桩到了,打完一套拳后,她当起网络街溜子。 字母站已经有好事网友将她以前出演的两部电视剧片段剪辑出来,与她昨天的辉煌战绩拼接在一起,凑成了一个三分钟短视频,并配上搞笑又洗脑的音乐。 鉴于昨天她的奇行种行为,大伙儿都进来一探究竟,这条视频竟然取得了不错的播放成绩。 白承夕反复欣赏了两遍,发现原主在演戏上颇有灵气,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入围最佳女配。 随后,她又翻看了庄鸣的入围作品,打算认识一下这位传说中的男主角。 不得不说,庄鸣有一副好相貌,他额头饱满,耳位偏高,眼尾微微上挑,眉宇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不耐烦。 是一张天生的厌世脸。 看谁都像垃圾。 他的目光仿佛聚集了万千光华,落成眸光中那一小点光斑,沉沉地坠在漆黑的瞳孔中。 当他注视屏幕外的观众时,给人一种强烈的穿透感,喜怒哀乐轻而易举地就被他表达出来。 这些特质,无一不昭示着主人是个才思敏捷,雷厉风行的人。 再加上他有着比同辈演员更精湛的业务能力,和一张极其出挑的俊脸,让他在情场和职场都无往不利。 不愧是男主角,作者在塑造他时,一定给了他很多偏爱。 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庄鸣好巧不巧发来了消息。 庄鸣:【分享最新消息!星钻奖最佳女配角候选人疑似发疯!艺人亲自下场手撕粉丝……】 庄鸣:【?】 牛马有些焦急:“宿主,快理理他!” 白承夕垂着眼睫,眸光中泛着一丝迷惑,食指无意识地点在下巴上,这是她思考时的小习惯。 “可我们不是分手了吗?他发个高冷的问号干嘛?总不会是想找我复合吧?” “能复合当然好了,你早已经错过和他复合的那段剧情,现在他主动找你,说不定就是在修复剧情,别磨叽,快理他。” 白承夕脸皮一抽:“复合了让他继续冷落我?我继续和他的事业当情敌?” “你真是个棒槌!复合了才能虐恋情深,才有后续的追妻火葬场!小说都这么写的!” 原来如此,大伙儿居然喜欢看这种剧情。 白承夕在脑海里捋了捋酸涩虐恋和追妻火葬场的逻辑,深感好这一口的读者心理素质之强大! 她就看不了令人乳腺不通的东西。 片刻后,她幽幽开口:“城中戏一场,山民笑断肠。” 牛马:“……说人话。” “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牛马无语住,心累劝道:“宿主,庄鸣也有苦衷,他只是很在意自己的事业,事业型男人都这样,你要体谅他。” 真的吗?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她父亲就是这样的人,在外是个不折不扣的成功人士,人人羡艳。 他为了追寻自己的事业成就,把家庭的重担全部丢给妈妈,他爱妈妈吗?也许是爱的,他力所能及给家庭提供最好的物质,给她最好的教育。 可他忘了,他的妻子也是一个职业女性。 她工作之余,还用单薄的肩膀承担起了家庭的重责。 她的婚姻,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丧偶式婚姻。 两人为此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妈妈指责爸爸在家庭责任中缺位。 爸爸教育妈妈女人就该顾家,而不是跟他争吵。 庄鸣和她爸很像,总是为了工作忽略另一半,白承夕不否认他爱原主,或许真相更加残忍,他同时还爱着原主的额外价值,比如家世和财富! 白承夕这两天迅速把原主的财务状况过目了一遍,发现她不止一次向庄鸣发起过巨额转账。 庄鸣借钱的理由不一而足,有的是置办资产,有的用于公司资金周转,但更多则是投资影视剧。 他很聪明,赚了钱也不拖沓赖账,立马就还给原主。 她还翻看过两人的聊天记录,大部分是原主单方面叽叽喳喳,每隔三五条庄鸣会回一次,绝大部分都是各种生活细节上的叮嘱,活像一个爹,感觉他不是找了个女朋友,倒像找了个女儿。 原主是个傻姑娘,庄鸣一对她好,她就被迷得找不着北,好几次想投怀送抱。 庄鸣总是不耐烦地说:“别闹了?万一被拍到怎么办?你想让我塌房吗?你知道大众会怎么看我吗?说我傍富婆!你也会成为众矢之的。我的大小姐,生活不能自理就算了,脑子也不能自主思考吗?” 如他所愿,她开始思考了。 第6章 老板他很适合当网黄 大概习惯了原主秒回,庄鸣这次迟迟未等到回复,迫不及待地打了个电话过来。 白承夕一开始没接,结果庄鸣开启了连环轰炸模式,在牛马的催促下她不情不愿地按下接通键。 电话那头传来不满的声音:“又怎么了大小姐?怎么这么久才接?又在睡懒觉?有没有想我?” 白承夕沉默片刻,逐一回复:“没怎么,不想接,没睡,td。” 电话那头笑了笑,语气有些宠溺:“td失败,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我以前从没见过你骂人。” “你想体验的话我可以免费骂你一顿。”骂人算什么,她现在还会揍人呢! 庄鸣佯装生气:“……怎么说话呢?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咱俩已经分手了,半个月没联系过,不至于。” 况且她几乎不生气,生气会长结节,说着,她抠出几粒金刚藤胶囊服用,这是医院开给她治疗结节的药。 “呵,你果然在怪我,是你自己提的分手,结果把气往我头上撒,我冤不冤呐大小姐?” 白承夕无语望苍天:“……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这是自恋型人格吗,她一时有点分不清。 白承夕一边心不在焉地应付庄鸣一边逛字母站,发现自己的剪辑片段已经上了首页推荐。 旁边竟是她那倒霉老板段泝舟的旅游视频,员工和老板就这么肩并肩的霸占了首页两个推荐位置。 她好奇心作祟点进老板的视频,为老板贡献了一次宝贵的播放量。 老板目前在桂市旅游,视频中,阳光炽烈,他梳着一头雾霾蓝莱斯利微卷,穿着浅色冲锋衣,意态散漫地站在竹筏上。 无人机镜头居高视下,围绕他转了三百六十度,将喀斯特地貌下的青山碧波尽收其中,而他则稍稍仰视,对镜头吊儿郎当地扬了扬眉,笑着和屏幕外的观众打了个招呼,俏皮的笑冲淡了他眉目的锋利感,静谧山水被这一笑激荡得喧嚣活泼起来。 帅!老板很适合当网红,白承夕给老板点了个赞。 播放条缓缓往前走,镜头来到一处宽阔的河面,河床上下落差形成了一处低矮的瀑布,水声清脆悦耳,老板开始脱外套了…… 嗯?不是!你等等!这不是旅游视频吗? 白承夕瞪大双眼,屏住呼吸…… 只见老板脱掉上衣,露出一身恰到好处的肌肉。 他走进浅滩随手撩了几下瀑布,水花溅了他一身,阳光下八块腹肌呈现出瓷白的光,水珠顺着人鱼线缓缓下淌,流去更隐秘的地方…… 白承夕点开弹幕,果然被“男菩萨”三个字霸屏了。 唔……老板还很适合当网黄,白承夕给老板点了个收藏。 她看了看播放量,只有自己那条视频的一半,于是火速截图,发给老板嘲讽开大,并叮嘱老板要好好为自己联系一波资源。 键盘被她敲得噼里啪啦,老板大概被她的不要脸震惊住了,回了她一个“小猫咪打你哦”的表情。 向上管理失败,白承夕深表不满,取消了点赞和收藏,决定白嫖。 庄鸣那边听她越来越心不在焉,深吸一口气,语带埋怨:“你在和别人聊天?” 白承夕不屑:“和别人聊天怎么了?你看不起我一心多用的本事吗?我能同时聊十个。” 她继续一心二用,拖动播放条,又欣赏了一次老板美丽的肉体,挑了一个最欲的角度截图保存,打开修图软件二次加工。 庄鸣沉默许久,叹了口气道:“这次我不和你计较,分手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我刚好忙完,你在家吗?我过来找你,你家肯定又乱成鸡窝了,刚好收拾一下。” 白承夕被他这不顾别人死活的大度惊到了,她伸出触角疯狂试探:“你为什么不计较?你这么大方吗?那把你资产都放我名下可以吗?” 庄鸣似乎没想到她竟会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滞涩几秒,声音中透出一丝疲惫:“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白承夕有些莫名其妙:“我哪里无理取闹?我们都分手了,你为什么还要像个逆子一样净找我不痛快?” “你——!”庄鸣呼吸一窒,蹦出一声冷笑:“我说大小姐,你不会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吧?” 牛马:“啧……宿主,庄鸣可是激活了男主标识的,你现在和他闹僵怎么走剧情?” “……” 白承夕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初来乍到,冒然切断庄鸣这条唯一的线索,可能百害而无一利。 她不情不愿地挂上营业假笑,板着脸僵硬回道:“我今天想休息,你不要来找我了,有事星钻奖见面再说。” 等她拿到足够的情报,必然要创飞这个男人。 庄鸣听她服了软,语气有所缓和:“那你好好休息,但也不要睡太多,小心越变越笨,你已经够笨了!” “我给你订了一些补品,待会儿快递就会送货上门,你记得吃。” “吃完后垃圾要扔到袋子里,袋子记得封口。 “对了,网上的言论不想看就断网,不要骂人,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 呵呵……诈骗集团也很喜欢没装过反诈app的手机。 庄鸣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一大堆,又和她约好了星钻奖不见不散,才状似不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真的好像爹系男友。 “牛马,和庄鸣接触的话,有精神补偿吗?我和他说话,感觉给自己找了个爹似的。” “呵呵,咱们没那么熟稔,喊我系统就行。酸涩分掉了十几分,就这成绩还想伸手要补偿?你当我是慈善系统吗?” 白承夕百思不解:“……等等,前天酸涩分不是59吗?” “现在只有40了,你昨天骂得太嗨,刚才又怼了庄鸣几句,扣了很多分,不过接下来的剧情也会白给很多酸涩分,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白承夕:“……” 总觉得系统的统格发生了奇怪的病变。 “不过就目前的剧情走向而言,有好也有坏,好事是剧情峰回路转,庄鸣主动联系了你,坏事是剧情有些崩坏,我无法精准预测,接下来可能要靠你自己了。” - 天气阴雨连绵,城郊别墅,庄鸣放下手机,阴湿天空在他眼中落下铅灰的瞳孔光,他为新戏留了长发,一缕额发垂落,勾勒出他优越的下颌线。 落地窗外的美人蕉随风摇曳,他伸出手,隔空对这株植物做出收束的动作,似是要阻止它继续晃动。 初夏的风无知无觉,反而吹得更大了些,美人蕉晃动越发剧烈,险些被吹折。 庄鸣内心倏地升起一阵不安,他急忙提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出了门。 低调的亚光灰奔驰驶入去往滨市的国道,内燃机咆哮着打破了这份幽静,车身冲破洋洋洒洒的天雨,奔向雾蒙蒙的前路。 第7章 我差点认不出了 白承夕坐在化妆台前,眉头紧锁,手足无措,影后林笑借了她一个化妆箱,但并没有借她化妆师 。 她以前身为社畜,上班基本不化妆,因为她觉得上班不配她化妆。 对上班的最大尊重,就是洗脸和梳头,自然而然化妆技术约等于零。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星钻奖颁奖礼红毯直播现场。 电影颁奖礼本就聚焦了众多视线,观众个个都是放大镜成精,以白承夕现在这副身体的精神气来说,不化妆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可她不太会,也不知道世界上有化妆工作室这种东西。 于是她抹了点带颜色的唇膏,临时跟教学视频学着描了个眉,就这么自信满满地和《青梅》影组一起走上了红毯。 身边是盛装出席的主创团队,导演谢迁从影三十余年,从未见过越活越朴素的女明星,想着忘年交段泝舟的委托,他只能一马当先顶住主持人的采访,尽量把话头往男女主角身上带,生怕主持人注意到这个敢素面朝天走红毯的混账丫头。 然而网友火眼金睛,很快就捕捉到白承夕的格格不入。 【她都不化妆吗?】 【有一说一,皮肤真好,好喜欢。】 【是啊,居然能生扛星钻奖的高清摄像头。】 【大家不要被白老师骗了,她擅长用美人计骗取网友关注,再用美妙的汉语把大家喷死。】 …… 主持人名叫黎华,早年在影圈小有名气,在各个影组串门演了不少配角,后来年纪大了,资源滑坡,很快被人遗忘。 最近临近高考,他又蹭着高考英语主角li hua的热度再度翻红。 一时的流量让他对自己的定位产生了错误认知,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打起了同公司师妹高佳丽的主意。 想到有人竟敢糊做非为跟高佳丽作对,于是黎华恶向胆边生,采访完主创后,他将矛头对准白承夕。 黎华:“白老师,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也能出席这么盛大的颁奖礼?” 谢迁心中咯噔一下,担忧地瞄了白承夕一眼,这问题夹枪带棒,摆明了嘲讽她一个小糊咖德不配位。 他暗暗祈祷白承夕不要出口成“脏”,但又担心她吃亏。 白承夕回以一个安抚的眼神——谢导多虑了。 她在原世界是什么?是打工人,是社畜!众所周知,社畜都是有精神问题的。 他们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上一天破班发一天疯。 指不定能说出什么气死人的话。 她温柔地注视着黎华,缓缓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与此同时,直播弹幕也炸了锅。 【主持人为什么想不开。】 【不对劲,我竟然觉得白老师是我的理想型。】 【前边的,你是真的饿了。】 【技能读条中……】 …… “我劝你不要把路走窄了。” 三十七度的嘴,说出的话凉飕飕,轻飘飘,有点渗人。 谢迁:“……” 黎华尴尬一笑,迅速找回状态,梗起脖子吊着眼,试图用一米七二的身高营造两米八的气场:“白老师,为什么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也不化妆呢?” 白承夕斜眼侧睨,桃花眼中盛着寒意:“当然是为了和您形成对比啊,黎老师多大岁数了?眼纹和法令纹这么重,卡粉卡得一目了然。” “孔子说,七十而从心所欲,黎老师说话这么随便,我猜您有七十了吧?” “当爷爷的岁数,还只能在红毯卑躬屈膝地采访嘉宾,怎么跟孙子似的?” 【好抽象一女的,我现在逐渐适应了她这种风格。】 【这人是谁啊?说话为什么这么嚣张。】 【楼上说话小心点,小心这姐穿过屏幕骂你。】 【你想引起她的注意吗?小别致,想法挺东西的。】 …… “你说什么!你……你……” 黎华一脸空白,赶忙摸了摸容易卡粉的部位,声音变得急切又嘶哑。 白承夕露出一个包容牲口的笑,慢条斯理地劝道:“说不出来就别说了,年纪大容易堵痰。” 【你也别说了,有画面感了!yue——!】 【听说堵痰容易窒息,主持人还好吗?】 【我静音了,只要不听她说话世界依然很明媚。】 …… “噗!哈哈哈哈哈!”是《青梅》女主角——影后林笑。 谢迁汗流浃背,瞪了她一眼,她立马捂嘴:“不好意思,刚我放屁。” 谢迁:“……” 笑声四起,周围瞬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氛,火药味十足的一幕就这么被“屁”揭了过去。 黎华嘴角绷得死紧,阴恻恻地瞪了一眼那个往内场走去的身影。 - 林笑在拍《青梅》时,和白承夕的戏不多,但看她总是安安静静的, 以为是个文静的小姑娘,如今见她耿直又爽快,十分喜欢,她絮絮叨叨传授了许多娱乐圈常识,并差人去保姆车上提来化妆箱。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幕——白承夕和赵姐对着满箱子化妆品大眼瞪小眼。 赵姐觉得自己身兼数职,即便超人来了也得给她磕一个,区区化妆难不倒她。 她看了两分钟教学视频后,抡起胳膊就开干,并且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化妆的精髓——把桌上所有的瓶瓶罐罐都往脸上抹一遍。 - 段泝舟连夜从桂市赶飞机到滨市,气都没喘匀就直奔颁奖礼,生怕白承夕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哪知刚推开化妆间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大花脸。 赵姐凭借过人的化妆技巧,竟让石榴姐破次元走进现实。 段泝舟花了十二分的力气才憋住没笑出声,血管都快被他憋出静脉曲张的效果。 他不由自主为这超凡的化妆技术鼓了几次掌。 白承夕循着掌声望去,门框上靠着一个容姿俊逸的男人。 那人身形松懒,脚上踩了一双楦型秀气的切尔西复古靴,西裤微喇,在悍窄的腰上用皮质封腰轻轻一收,与白衬衫划下楚河汉界,乍眼一看,胸以下全是腿。 他衬衫领口大剌剌地敞着,西装外套倒是穿得规规矩矩,左耳的刀片耳环轻轻晃动,在灯下闪着荧荧寒光。 明明是一身复古穿搭,却被他穿出浓浓的侵略感与危险感,像狂野的西装暴徒从银幕中走出。 白承夕满脑子都是——哪来的男妖精,我非礼他会不会被干掉? 她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眼前身形笔挺的帅比,直到从张扬的蓝发和吊儿郎当的气质中找到一丝熟悉感—— 哦,这不是她那个网黄老板吗,他果然很适合当网黄。 白承夕收了心思,冲段泝舟点头示意:“来啦?小段,你穿上衣服我差点认不出了。” “……?” 段泝舟脸上出现一瞬空白,一时间没分清楚这句话的槽点到底是“小段”,还是“穿上衣服差点认不出”。 “谁教你这么化妆的?”段泝舟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端详眼前的石榴姐,询问道:“我给你重新化,介意吗?” 他以前和那帮狐朋狗友逢场做戏时,练就了一手还不错的化妆本领,要是哪个小姑娘能被他描一描眉,都能对外吹好几天。 现在没有专业化妆师,赶鸭子上架,他也能应付应付。 白承夕自然是不介意的,当明星嘛,红和黑都可以,但不能花。 段泝舟指导她把赵姐的杰作卸掉,拉长袖口遮住整只左手,端着她的下巴看了看,挑了几个瓶瓶罐罐先让她自己做基础护理。 柑橘与薰衣草混合而成的渣男香氛钻入鼻腔,领口在他的拉扯下变得有些歪斜,狂浪不羁糅杂着一丝妖气扑面袭来,爆棚的荷尔蒙震得白承夕有些头昏脑涨。 “小段……我不介意,你直接上手吧。” 白承夕眨巴着眼欣赏了下貌美的老板,她怕小段再扯衣服,自己先控制不住流鼻血了。 打工嘛,一定不能在老板手里留下把柄,不然会增加向上管理的难度。 “行。”得到了白承夕的允许,段泝舟自然大胆上手,化妆效率瞬间提升。 两人隔得很近,段泝舟托起她的脸,目光专注地落在唇上,为她涂唇彩。 灼热的呼吸打在她脸上,她有些不自在,睫毛扑闪,眼神乱飘。 段泝舟似有所感,抬眼看了她一眼,两人视线不期而遇,她猛地僵住,目移…… 段泝舟弯了弯深邃的眼,轻轻哼笑一声,像是发现新大陆,吊儿郎当地揶揄道:“你还会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说着没等白承夕反驳,就把她捏成了金鱼嘴:“今天不准再闯祸了,知道不?” “窝咩有闯祸!泥松手,窝要吐泡泡了!” 白承夕不满,桃花眼睁圆,眉毛撇出委屈的弧度。 “如果拿奖了,上台不准满嘴跑火车,知道不?” “叽道了!泥塑脑麻子吗!芥末啰嗦。” 段泝舟得到她的承诺,满意地松手,又退开半步,欣赏自己的杰作。 眼前的小演员褪去素颜时的素雅仙贵,原本羸弱的气质消失殆尽,变得英气夺目。 白承夕将鱼尾裙换成自带的高定纯白披肩阔腿裤,看了眼段泝舟:“怎么样?” 对方见她的穿着,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但又很快回过神来冲她挑了挑眉,吹了个调皮的口哨:“去吧,靓翻全场。” 白承夕定了定神,大步流星走向前方的星光。 送走白承夕,段泝舟回头就见赵姐拿着手机,露出一副姨母笑,他探头一看,赵姐竟然偷拍了一张他给白承夕化妆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稍稍仰着头,眼睫下垂,糯唇微张。 而他轻托着对方的下巴,目光凝在唇珠上,专注而深情,仿佛在雕琢稀世珍宝,镜前灯将照片渲染成暧昧的暖色。 明明是在上妆,却拍出接吻的错觉。 段泝舟一头黑线:“……赵姐,你……” 赵姐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收起来:“怎么了小段?” 怎么一个个都开始喊他小段。 段泝舟双手抱臂,摆出霸总独有的傲睨自若,暗示她删除:“照片……” 赵姐心领神会:“你想要啊?” 傲不下去了,段泝舟眉角青筋狂抽:“……” 赵姐又扒拉出手机,顺手将照片发给他,语气里满满都是洋洋自得:“怎么样,我拍照技术好吧?我都有点磕你俩了!” 第8章 去远方 观影厅里,圆桌星罗棋布地散落在整个大厅,白承夕沾《青梅》的光,和影组分到一起,是个极佳的位置。 目前就她一人落座,没人跟她磕牙打屁,她有些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内心极其唾弃自己。 不久前才说男人没有事业香,结果马上啪啪打脸,馋人家小段身子。 谁叫小段真人带来的视觉冲击比视频里强烈一百倍呢! 但小段给她化妆都绅士手,她实在不应该如此下流!她该从单纯的审美角度去感知小段。 从不反躬自省的白承夕突然开始反省,紧接着,她翻出之前给段泝舟p的图,设置成手机屏保,以便随时随地反省。 白承夕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在不远处那桌发现了庄鸣,桌牌上写着几个字——《古城记事》影组。 庄鸣穿得人模狗样,正满面春风地和周围人谈天说地。 和原主在一起时的泰然自若消失不见,虽然他极力克制,还是透露出一丝局促。 他已经很成功了,别的流量小生在二十八岁时,还在被观众嫌弃,而他已经斩获视帝头衔。 按照系统给出的剧本,他今晚还会摘取人生第一座影帝奖杯,彻底拉开和同期男演员的差距,离大满贯更进一步。 庄鸣仿佛有所感,朝她的方向看来,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他微微抿嘴,迅速移开视线,似是不愿让白承夕看到这样的自己。 此时,牛马非常煞风景地提醒她:“酸涩分又降了1分。” 白承夕怔愣片刻,问道:“怎么会?” “刚才怼主持人扣了1分。” “也就是说只能当受气包呗!”白承夕觉得这计分规则简直有些不可理喻。 “这是酸涩文学。” “这明明是受气文学!酸涩分清零我会怎样?” “没有清零过,后果不知,我一会儿去查查。” “……” 白承夕正和牛马在脑海里吵架,一位身着紫色高定公主裙的女人款款走来,停在白承夕三步开外。 女人有一张圆润的娃娃脸,杏眼红唇,楚楚可人,就这么盈着迷之微笑,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白娘子西湖初偶遇许仙好像就是这么笑的。 白承夕内心给自己点赞:难道自己斩男又斩女? 牛马:“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自信?” 白承夕生出了逗人的心思,反正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撩了下耳发,单手插兜,走台步似的来到紫裙女人面前,稍稍俯身压低嗓子说:“喜欢我?” 紫裙女人原地表演了个笑容消失术,像是没预料到剧情走向,急忙解释:“不是,我……” 白承夕抓住她的手,从包里掏出眉笔,唰唰在她掌心写下一串数字,又将她五指收拢,推至她胸口,眉目含情:“联系方式,我的。” “……啊?” 紫裙女人的表情呈现出一种空白感,白承夕这几天经常看到这种表情,已经很熟悉了。 就在此时,一坨长相十分精明的胖男人插话道:“佳丽,去你位置上好好待着,瞎逛什么?。” “你是高佳丽?” 白承夕惊讶,立马从尬撩状态回过神,她视线从高佳丽的呆毛扫描到裙尾,深感现代美颜相机的伟大。 “不然呢?你在网上蹭我热度,还不认识我?” 高佳丽险些气成河豚,她本来想穿着当季高定来耀武扬威,没想到这个白承夕居然勾引她! 不过对方身上这套衣服也很好看,看起来很贵的样子,和某牌子去年的一套秋冬高定很像,但细节有些许差别。 这个牌子她也试图借过,哪知设计师十分高冷,果断拒绝了她。 “主要是你网上的图片,被p得妈都不认识。” 好好的大美女被p成网红了,怎么能怪她认不出呢,白承夕深感冤枉。 高佳丽怒目而视,一边分析这句话里的伦理关系,一边自省自己是不是真人没有照片好看。 “是我经纪人要求宣传助理p成这样的。” “那你经纪人真是傻逼!把你的特色都p掉了!” “你闭嘴,我经纪人很厉害,帮我找了很多资源!” “我经纪人才厉害!” “你个糊咖,你经纪人肯定没本事!我经纪人两百斤!” “我经纪人有腹肌!” “我经纪人有肚腩!” “我经纪人敢裸奔!” “我经纪人敢吃屎!” 张森:“你才吃屎!” 气死他了,这个小破演员一点也不省心! 张森不满地拽了下高佳丽的胳膊,那白皙的胳膊上瞬间出现了几道红印。 “走了,你还想和她聊天不成?你搞清楚,你们是竞争对手!” 较量被迫中断,高佳丽顿时卡壳,像只受惊的仓鼠,无措地盯着自己的对手。 白承夕蹙眉:“你拽她干嘛?一身猪劲没处使吗?” 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张森语无伦次地叽里咕噜了一大堆。 高佳丽在一旁没什么诚意地给他顺气:“张哥,别气,就算你是猪,那也是最上等的肉猪。” 张森开始犯齁,喘出了拉风箱的声音,冲着高佳丽大发雷霆:“你到底跟谁一伙儿的?我对你不好吗?赶紧回去!” 高佳丽被他吼得一抖,眼中迅速凝起两泡眼泪,蔫了吧唧地跟着张森离去。 大厅灯光柔和,灯下人都笼罩在一层朦胧恬静之中,面上花团锦簇,背地里暗潮汹涌。 白承夕注视着那两道背影,心下感慨,看来艺人和经纪人之间也不可能拧成一股绳。 不是东风压过西风,就是西风胜过东风。 灯光暗下来,颁奖礼即将开场,她看到段泝舟从后方走来,停在《古城记事》那桌,和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交谈起来。 须臾,他拖来一张椅子坐下,和庄鸣隔了四五个座位,帅气的后脑勺正对着她。 ??? 白承夕皱眉,小段跑那桌去干嘛?她火速敲牛马套剧情,牛马表示段泝舟并非主线人物,它没法感知。 什么破系统,这也不会那也不会!白承夕无计可施,开启盯后脑勺战术。 - 段泝舟来滨市当然不止盯着白承夕。 他身为旅游博主,和一款名叫《去远方》的旅游综艺签订了导游协议。 该旅游综艺刚好是户外装备大厂x品牌投资出品的,x也是《古城记事》这部探险电影的联合出品方。 他和掌舵人李总约了颁奖礼后的会谈,现在只是提前过来打招呼。 《去远方》是一款全民皆知的旅游综艺,自播出以来,热度只增不减。 即将开拍的第三季将改变原有模式,每期让一位素人旅游博主充当导游,和明星嘉宾开启一场快乐的旅行。 同时,第三季还将加入公益元素,是明星刷脸的绝佳去处。 段泝舟作为新晋的百大旅游博主,风格诙谐,口碑极佳,顺理成章的从众多博主中脱颖而出,成功签约。 他自己吃上肉,但家里还有个糊咖没汤喝,于是他计上心头,祭出锦华在酒店旅游业深耕的成果,来和x谈合作。 段家的锦华集团不仅在酒店旅游业硕果累累,这几年更是朝着多元化的方向发展。 x能攀上锦华,百利而无一害。 段泝舟自从被段鸿赶出家门自力更生后,第一次穿回了锦华太子爷的马甲,只希望这个马甲有足够的份量,能让好不容易有点流量的白承夕登上综艺快车。 他和李总简单聊了几句,对方也表现出强烈的合作意向,只是白承夕糊得没边,让李总有些望而却步。 段泝舟也不急,他对白承夕摘取星钻奖影妃有信心,也对拼爹有信心。 只是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有一股灼热的视线在击穿他的大脑,洞悉他的灵魂。 他倏地回头,白承夕正瞪着俩铜铃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样子活像见了鬼,看得他快犯干眼病。 他有些好笑地回了白承夕一个wink,又比了个ok,示意她别担心。 同桌的庄鸣刷地一下脸绿了。 第9章 辛苦我了 颁奖礼直播正式开始,大量弹幕如流星划过,各家粉丝孜孜不倦地刷着自己偶像的名字。 白承夕仔细找了找,没人刷她,呵呵,她也不是很想要,没事哒。 主持人开始介绍各位入场嘉宾,《青梅》在本次颁奖礼一举斩获六项提名,其中最有份量的就是最佳导演提名和最佳女主角提名,影组自然得到了主持人的重点关注。 《青梅》票房虽然不是年冠,但却是一部票房口碑双丰收的优质故事片,镜头从主创身上一一扫过,主持人挨个和他们打招呼的同时,也把他们介绍给屏幕前的观众。 最后,镜头来到白承夕面前。 女主持人笑意盎然地注视着她:“白承夕你好,你是本次最佳女配角的超级大黑马,我去影院看了三遍《青梅》,很喜欢你的表演,这也是你第一次参加颁奖礼,和这么多前辈同台竞技,怎么样?紧张吗?” 白承夕身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社畜,天生对别人的情绪比较敏感,这位女主持人和红毯典礼那位截然不同,虽然也是点她初来乍到,但却毫无恶意,言语之间都是对新人的赞赏。 林笑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悄悄递到她眼下——主持人杨菲菲,星钻奖、黑曜奖、黄金奖大满贯影后。 原来是德艺双馨的前辈。 白承夕一双桃花眼黑白分明,轻轻一弯,水水润润,安静坐在那像一幅清新恬静的画卷,没人会将她和网络喷子联系起来。 她腼腆一笑:“有点吧。” 【我的天,她竟然会紧张!】 【她补妆了,有点像我那缘悭一面的老婆。】 【我只想看奇怪的你,你却装起了鹌鹑?】 【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不然你还是骂我几句吧!】 【装什么甜妹?骗骗哥们儿就行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这么漂亮,骂一句应该会哭很久吧?】 【前边的,她哭不哭不知道,你一定会哭很久。】 …… 镜头切回杨菲菲,她打趣道:“那你是怎么排解紧张的呢?” 周围人齐刷刷把目光对准她,对这位影妃候选人充满了好奇,似乎想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探知她的为人,好不好相处,值不值得结交。 一道道功利性十足的视线犹如价值标尺,刺得白承夕有些不爽,她嘴角一扯,腼腆斯文倏然散尽,嘴角噙着一抹无机质的笑。 “……我主张控制不了就放任。” 杨菲菲一怔,仿佛没想到答案这么简单:“……就这样吗?” 不然呢?白承夕莫名奇妙看她一眼,斟酌道:“呃……那我表演个尿急?” 大厅内静默一秒后,猛地爆发出一阵爆笑,那些视线一一散去,似乎觉得她只是个口无遮拦的新人,迟早翻车,不足挂齿。 x的李总笑得见牙不见眼:“段总,她真的是女明星吗?真是一点包袱都没有啊。” 段泝舟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他突然之间得了替别人尴尬的毛病,脚指头在皮鞋里疯狂抠动。 整个颁奖礼又臭又长,大部分时候都是听颁奖嘉宾在台上讲冷笑话。 白承夕无聊至极,让系统把发言稿在她脑海中放映一次,免得一会儿出错。 哪知这发言稿和颁奖礼一样,是条裹脚布,大部分用词浮夸至极,脱离现实,上台发表的话,指定被群嘲。 “牛马你到底靠不靠谱?这种感谢词是正常人说得出口的吗?”白承夕咬牙切齿。 “当然靠谱了,这个剧情有10分酸涩分呢。” “你信不信我上台说这个,当晚就被网友骂成筛子。” “是的,被骂的话你肯定会非常酸楚,到时候就又能涨分了。” 话脱口而出,牛马忽然反应过来宿主可能会和网友对骂,说不定分越骂越少,得不偿失,它顿时不吱声了。 但牛马不是很放心,它语重心长地叮嘱:“我劝你不要乱来,你现在只有39分了,这10分可是白送的。我刚查询了一下以往记录,如果小说风格脱轨,任务就会从简单模式变成困难模式。” “酸涩小说变成困难模式是什么样?” “这就不知道了,主系统手下有很多子系统,只有修仙系统发生过一次难度变异,那个宿主原本只需要乖乖走剧情,得道飞升就能完成任务,但他偏偏是个海王,四处留情,剧情崩坏,系统变异成了无情道系统,他的任务则变成了爱情圆满,并修炼无情道飞升。” “那他完成任务了吗?”白承夕小心翼翼询问。 “没有,众所周知,没有人能在爱情圆满的同时靠无情道飞升。” “……那他最后怎么样了?” “当然还是在做任务啊,不过他重启太多次,和女生谈恋爱谈吐了,目前变成了一名男同。” “……” - 颁奖礼前面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奖,但《青梅》非常争气,靠最佳剪辑奖拿了个开门红。 紧接着就是最佳男女配角奖,大屏幕上已经开始播放最佳女配角的表演片段,她看到高佳丽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五个不同片段的表演定格在左边大屏幕上,右边大屏幕则一一从五位竞选者脸上划过。 她们都面带得体的微笑,除了白承夕,只有她愁眉苦脸,她被牛马给的获奖感言雷得直冒鸡皮疙瘩,实在笑不出来。 …… 颁奖嘉宾拆开信封,高声念道:“获得最佳女配角的是——白承夕。” 顿时,整个大厅掌声雷动,直播弹幕被“黑幕”和“高佳丽是最棒的”刷屏。 【凭什么是她啊?就一糊咖!】 【众所周知,得奖看表演,不看人气。】 【高佳丽演什么都一个样,我上我也行。】 【高佳丽你都看不上?你那么能耐你自己去演啊!】 【高佳丽粉丝请排队,你们前面还有好几个剧组邀请我去演。】 【白承夕表演得挺好呀,我都看哭了。】 【这算爆冷吗?】 …… 全场星光聚于一处,众人这才发现,斯文柔弱只是表象,白承夕从座位上站起来的那一刹那,精准诠释了什么叫“坐如钟,站如松”。 她走路不像别的女明星那样婀娜优雅,右手只随意一扫裤腿,便大步流星走向前方的星光大舞台,仿佛古代王公贵族走出荧幕—— 步履端方,自有一股气定神闲。 角色是演员对人物的二次创作,创作从不是一时的灵感乍现,而是靠着约束力与耐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积累打磨。 原主破碎的记忆在白承夕脑海中翻江倒海,她日复一日挑灯夜读剧本,请老师教她表演课…… 在剧组,她利不争先,兢兢业业,角色再镶边,条件再苛刻都能高质量完成拍摄,却从不喊苦喊累。 她不像骄纵的大家闺秀,她只是无数踏实勤奋的电影工作人之一。 也是这个行业沉默的大多数之一。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踏入娱乐圈,她其实并没有辜负“演员”这个职业。 …… 白承夕来到立麦前,接过奖杯。 主持人杨菲菲请她发表获奖感言,系统在她脑海中竖起提词器,只要她照着提词器念出来,就离目标更进一步。 颁奖礼灯光勾勒出她挺拔的轮廓,她右手腕随意搭在立麦上,明明是闲适至极的站姿,气质却拔群夺目。 她嘴角漾开一抹浅浅的弧度,微微抬起头,环视着下边乌泱泱的人头。 英气的面容占满左右两张大屏幕,给现场和直播间的所有人造成了强大的视觉冲击。 搭在话筒上的那只纤白食指倏地指向台下,轻轻往下一压,整个大厅像接受到什么指令,瞬间安静下来。 世界上哪有什么感同身受,与其卖惨,她更想对她说—— “辛苦我了。” 第10章 一擦成名 麦克风带着她的声音飞向大厅的每一个角落,久久未绝。 大厅一片寂静,弹幕仿佛卡壳,等等,你不感谢下别人吗?不赞美下别人吗?比如公司、导演、同事、观众? 台下的段泝舟更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仿佛在说:“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连庄鸣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青梅》影组集体石化。 牛马累了:“酸涩分又掉了,宿主你说怎么办吧。” 白承夕没理它,丢它去爪洼国关禁闭。 …… “你说什么?”杨菲菲满脸空白,下意识问。 白承夕回视,一字一句地重复:“我说,辛苦我了。” 有什么好卖惨的,原主凭实力拿的奖,凭什么不能让她对原主说一声辛苦? 卖惨什么都换不来,只会换来别人的嘲讽和虚假的同情。 杨菲菲迅速回神,继续热场子:“确实,电影人真的非常辛苦,希望每一个电影人的心血都能得到回报。 紧接着,她悄悄向白承夕眨了眨眼睛:“那白老师,你有什么话想对影组说吗?” 你个浑人!快说致谢词! 这不开窍的浑人可可爱爱一歪脑袋,也冲她眨巴几下桃花大眼。 杨菲菲:“……”我不是在向你抛媚眼啊喂! 浑人浅浅呼出一口气,目光落在《青梅》影组。 《青梅》影组众人集体起立,殷切地看着她,双手蓄势待发,准备鼓掌。 白承夕见状失笑,果然,人不管多大年纪,身处什么阶级地位,都喜欢被夸。 她日行一善,幽幽开口:“孤与诸君,亲始万机,励精图治,合该有此丰功伟绩。” 《青梅》影组:“……” 杨菲菲痛苦闭目,挤按睛明穴:“……算了,这个问题过。” 这段发言后,弹幕重新活跃起来。 【靠,这么狂吗?!】 【我也想活得像个皇帝,接!】 【接!】 【接接接接接!】 【有点自大,一点都不谦虚,人还是要谦虚。】 【有一说一,有点不讲礼貌了。】 【我觉得挺好啊,人就是要多夸自己,多感谢曾经努力的自己,我们要有配得感。】 …… 关关难过关关过,杨菲菲总觉得今天的钱很难挣,新晋影妃长得眉清目秀,但一张嘴总能把话题带得波澜起伏。 她定了定心神,继续主持:“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演戏计划吗?” 如果时间能倒退,段泝舟一定一个箭步冲上台,阻止杨菲菲问出这个问题,再拿绳子把白承夕五花大绑,找个封口胶堵住她的嘴。 但,这世界没有如果。 只见白承夕稍微歪头,思考片刻,开始在台上大放厥词。 “没有,接下来在家抠脚。” “啊这……哈哈……那,公司有给你安排其他活动吗?” “没有,众所周知,我老板是个网黄,我总不能跟着他去当网黄吧。” 段泝舟恼火地捋了捋头发,摊手一看,指缝间夹着几根蓝毛,今天脱发格外多,他想不明白,他怎么就成网黄了? 【这是颁奖礼吗?】 【我是不是误入了什么奇怪的直播间?】 【什么网黄?能借一部说话吗?】 …… “网……网什么?”杨菲菲大脑也快宕机了,她毕竟不是专业主持人,没法圆融地将跑偏的发言带回正轨。 “网黄。”白承夕补充,表情仿佛在回味:“就网上擦边秀身材的那种男菩萨。” “嘎?……”杨菲菲卡顿出了奇怪的声音。 “我老板是个旅游网黄,字母站id逆水行舟,大家去看就知道了,身材真的很好,点击就看男菩萨出浴。” 像是担心大家不信,白承夕勇曝段泝舟马甲。 【兄弟们,我去看了,身材真的很好!】 【白姐没有骗我们,已冲!】 【前面的动作太慢了,我已经冲了两把了。】 【前面那位不太持久哦!xxx男科欢迎你。】 【弹幕怎么那么多基佬?】 …… 段泝舟整个人呈现麻痹状态,他机械地掏出手机,给他爸段鸿发了一条消息。 段子手:【爸,我想回家啃老。】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身败名裂。 老段:【不,你不想。】 老段:【语音60”】-转文字 老段:【语音60”】-转文字 老段:【语音8”】-转文字 段泝舟:…… 杨菲菲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战战兢兢提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希望接下来出演哪种类型的角色呢?” 她努力眨巴着大眼睛,满眼恳求——求求你不要胡说八道了,让我安全主持完这个颁奖礼吧! 白承夕骄傲挺胸,大满贯影后又向自己抛媚眼了,自己果然斩男又斩女。 “想演能吃嘴子的角色。” 上辈子是素人,吃了恐怕要负责,这辈子当演员,条件得天独厚。 只吃帅的和美的。 猪样的不要!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想吃!】 【吃我!我是帅哥!化个妆也能反串美女!】 【前边那位帅哥冷静点,万一她喷你,不给你喷出屎来都算你拉得干净。】 【娱乐圈的泥石流。】 【有点哗众取宠了。】 【有些人真是够了,白老师也是个女孩子啊,不要伤害她(5】 【前边的,把括号里的内容删干净啊喂!】 …… 台下的氛围分外欢乐。 高佳丽笑得前仰后合,形象全无,张森从后面窜出来,恨铁不成钢地揪了她一下:“笑什么笑?热度都为她做嫁衣了!” 高佳丽顿时变身闷葫芦,低头噘嘴玩手机。 “高层很不满意,本来以为这次你十拿九稳了,结果没想到让她捡了便宜。表演老师让你回去仔细学习她的表演片段,写一篇感悟和解析,知道吗?” “哦……” 张森骂骂咧咧地走了。 高佳丽憋着笑,摊开手掌,上面是白承夕留给她的微信号,字迹狂放,颇有几分浪客风范。 她掏出手机,发送好友申请,备注十分狂野:我和很多帅哥亲过嘴!我可以和你分享感想! - 段泝舟缓缓从麻痹状态中回过神来,旁边的李总已经笑到桌子底下去了,圆润的身躯团成了一坨大土豆,差点抖成帕金森。 他面无表情地将李总拎起来,突然觉得旅游综艺不签也没什么大不了。 就让这个世界毁灭吧,他回去就查一查小行星什么时候撞地球。 李总拍着他的手,笑意未散:“小段,我看她挺有综艺细胞,我签了。” 段泝舟:“……” 希望你不要后悔,她胡说八道起来我可控制不住她。 - 娱乐圈是个一言一行都被放大的地方,大伙儿估计没见过这么口无遮拦的演员,一时间,众人向她投去或好奇、或佩服、或嫌恶的眼光。 白承夕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欣然接受,她又不是钱,怎么可能人人都喜欢她。 社交媒体精准抓住了这一波热度,#白承夕星钻奖最佳女配角# #高佳丽白承夕# #白承夕老板网黄# 齐齐冲上热搜。 尤其是#白承夕老板网黄#这条,涨幅特别快,甚至有登顶的势头,看来大家都很喜欢一些令人小脸通黄的东西。 白承夕截图发给段舟邀功。 夕:【恭喜啊小段,一擦成名!下次擦边我再帮你宣传。】 段子手:【呵呵……黄豆微笑.jpg】 段泝舟各个平台的账号疯狂涨粉,评论弹幕几乎比之前多了一倍,在同类博主中一骑绝尘。 绝大部分都是星钻奖直播观众前来打卡围观,他甚至多了个外号,叫“网黄老板”。 网上冲浪的锦华员工点进热搜和视频,发现自家太子爷风评被害,齐刷刷在工作群里拿太子爷逗乐解闷。 圈子里那群富二代狐朋狗友们也耐不住寂寞拿段泝舟开涮,群里被他的腹肌照片刷屏,各个角度的都有。 段子手:【你们闲得无聊找个班上行吗?没事去我视频截图干嘛?】 可爱小吴:【段爷,不是我们截的,微博的词条下都铺满了,点击就看哦~】 杏花雨:【段爷,我们钱也花不完,出去上班干什么?一年工资还没有一天存款利息高。】 猛男:【段爷,你那个小明星,下次玩带出来呗!我是帅哥,我可以和她亲。】 段子手:【滚,别打她主意。】 段泝舟懒得理这群糜烂的富二代,提心吊胆打开微博,点进#白承夕老板网黄#这个词条。 果不其然,广场铺满了他的照片,甚至有好事网友已经扒出他就是锦华太子爷…… 好消息,流量变大了。 坏消息,成网黄了。 段泝舟微笑,呵呵,没事哒,不就是社死吗…… 他点进白承夕的主页,这女人挂着#白承夕老板网黄#词条,发了一张他的高p半裸图,配文言简意赅——好物共欣赏(ps:我已经用这张当屏保了哦)。 依然十分奢侈地买了推广。 图中光影交错,他腹肌沾着水珠,性感又立体,虽然不夸张,但极具力量感,直白地侵略着人们的视觉。 评论区凭空多出一群尖叫鸡,能正常遣词造句的寥寥无几。 【牛啊!公狗腰!白老师帮我问问,网黄老板下海一次多少钱啊?】 【白老师你真不把我们当外人!】 【等等!网黄老板是白姐的内人吗?】 【我要是个富婆,指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嘿嘿。】 【我这岌岌可危的妇德全靠贫穷把守着。】 【画圈圈诅咒:我得不到的帅哥全都弯掉!】 …… 段泝舟盯着视频的删除键发了会儿呆,要不把这期视频删了吧。 他那天只是下河玩水而已,他为什么要玩水呢?他脑子抽了吗? 微信弹出消息框,将他跑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夕:【<图片>小段,推广费给我结一下。】 段子手:【我特么真想哔——(此处消音)你!】 段子手撤回一条消息。 夕:【???】 第11章 这也行? 颁奖礼持续了六个小时才结束,大家已然筋疲力尽。 段泝舟有种身心都受到巨创的感觉,几人在休息间会面。 “你刚撤回了条什么?” 白承夕举着手机杵到他面前,旺盛的求知欲从桃花眼中溢出。 段泝舟对此充耳不闻,他只觉得眼前这张脸十分欠戳,食指微动,在戳与不戳之间挣扎了片刻。 门外堵了很多记者,他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万一有人采访你,你什么话都不准说,知道吗?” “放心吧,他们问什么我都能应付自如。” 眼前的人满脸不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那张嘴有多招灾。 可他别的都不怕,就怕她“应付自如”。 段泝舟眉头猛跳,实在没忍住,伸出食指戳住她的左脸,戳出一个软乎乎的浅坑。 “你可以不用那么自如,你这几天已经很出圈了,不能再出圈了。” 主要是不能再以这种方式出圈了。 “……”白承夕将信将疑,伸出中指拦挡。 食指被迫退开,但并未善罢甘休,剑走偏锋往上一挑,另辟蹊径展开进攻。 中指剑术卓然,或刺或挑,飘忽不定,似虚还实,剑法变化多端,仿佛深谙独孤九剑总决式。 仅须臾间,食指和中指就在空中交锋数个回合,速度快出残影,宛如高手之间剑术对决。 最终,食指一勾,牢牢锁住中指,中指就这么直愣愣地竖在两人中间。 俩二百五视线集中在这根白皙修长的中指上,两对眼珠子齐齐往内眼角挤,同时呈现出一种斗鸡眼状态。 赵姐:“……” 恍然回神,段泝舟暗骂自己怎么也变成幼稚鬼,他突然软下嗓音,尾音飘出一丝酥麻:“算我求你了,当个哑巴,好吗?” “……哦。”白承夕收回手,对着自己的嘴做了个拉链的动作,示意他放心。 段泝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微微摇头,拨通电话跟对面的人交代了些什么。 “算了,待会儿你和赵姐从后门走,锦华的车会在出口等你们,会直接带你们去锦华名下的酒店,房间和晚餐都准备好了。” “我去接李总,不出意外的话,你很快能成为《去远方》的公益站嘉宾,等我好消息。” 段泝舟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转身离去,背着朝她挥了挥手。 - 段泝舟安排的司机就快抵达,白承夕换了身舒适的常服,和赵姐在后厅等候。 “小夕。” 一道疲惫的声音从走廊处传来,后厅空空荡荡,漾开一点回声。 白承夕身形一顿,循声望去,庄鸣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像是算准了她会从这里离开,西装笔挺地在这里等她。 眼前的男人俊朗非凡,长发全部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眉目中有些疲色,整个人好似在透支耐心。 白承夕扯了扯嘴角,该来的总会来。 庄鸣向她伸出手:“小夕,过来。” 一如既往,由他单方面发出命令,这个男人早已习惯在感情中充当上位者。 赵姐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一转,危机感从天灵盖直贯脚底心——老娘磕的cp要被挖墙角了,嗑rps本就无异于满地捡垃圾,当然要扞卫到底了。 她迅速退到阴影处,给段泝舟发消息:【我是秦始皇,守护我磕的cp,事成后封你为王!紧急!】 白承夕缓缓来到庄鸣面前,无视掉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伸手在两人头顶比划一番:“你百科是不是虚报身高了?” 她裸身高一米七,现在脚踩恨天高,直奔一米八二,竟然比庄鸣高出一丁点儿,可庄鸣百科上明明写的是一米八四。 庄鸣面色一僵,整个人呈现出仓鼠受到刺激时懵圈静默的状态。 几秒后,他解除debuff,抬手捏住白承夕的下巴左右转了转 ,面带不悦:“你看你,化妆都不能自理,为什么要化这种黑道女教父妆?你适合清纯柔软一点的妆容,知道吗?” 赵姐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将他的手啪地挡开:“不好意思庄先生,她刚上厕所没洗脸。” 只要能扞卫自己磕的cp,没什么是不能抛弃的,包括蒸煮的脸面。 庄鸣:“……” 白承夕:“……” 庄鸣单手插兜,睨她一眼:“这位阿姨,我是小夕的男朋友,我们有些日子没见了,我想单独和她待一会儿,可以吗?” 赵姐如遭雷劈,自己刚磕的cp难道就要be了吗?! 她瞬间拿出丈母娘盘问女婿的气势,整个人如豌豆射手附体,突突突突突发起进攻。 “男朋友?你一年挣多少啊?有几套房?以后生孩子能姓白吗?把你征信记录和犯罪记录发出来我看看!” “我上一部电影片酬四千万,有三套别墅。”庄鸣眼底浮起一丝轻蔑,上下打量一眼赵姐:“一般人就是从旧石器时代开始干,也挣不到我这么多。” “哦,这么多啊!完税凭证发出来我看看,拿不出来小心我去稽查举报你!” “呵……”庄鸣气笑了,索性把问题抛给白承夕:“大小姐,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你就这样放任你的助理挤兑我吗?我已经很累了。” “庄鸣哥,赵姐说得对,男明星要么管不住下半身塌房,要么偷税漏税塌房,你可千万别上蓝底白字小通告,赶紧回公司自查吧。” 白承夕语气真诚,给完建议就想拉着赵姐离去。 庄鸣伸手一拦,强忍着脾气怒喝出声:“别东拉西扯!你到底要闹脾气到什么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中透出浓浓的疲惫:“我在三公里外的酒店订了房间,我先让车送你过去,我稍后就到,如何?” “不如何,我们分手了,我不吃回头草。” 白承夕幸灾乐祸,这狗男人玩脱了,开始急了。 “大小姐,是你约我星钻奖见面,现在又不跟我走,你在逗我玩吗?” “我只是约你见面,又没答应跟你走,你别得寸进尺!况且我们分手了,彼此要有边界感。” 她以前看过一个段子,男女朋友分手,女方已经彻底走出来,哪知男方以为两人在冷战,时隔好几个月,趾高气昂质问女方知不知错。 没想到这情况让她遇上了,堂堂新晋影帝,怎么那么抽象。 庄鸣表情终于裂开,食指一下又一下重重点在自己的心口,气急败坏地质问她:“你追了我两年,你想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那倒没有,这样吧,你重新进入男友考察期,等有变动我再通知你如何?” 主要是另外两条主线还不明朗,先吊着。 庄鸣闻言,神色一僵,他回忆起颁奖礼上段泝舟和白承夕的几次小互动,阴恻恻问道:“变动?是指你的老板吗?” 白承夕愣住,没理解这事跟段泝舟有什么关系? 看到她开始走神,庄鸣以为自己猜中了,他心中一阵抽痛,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她的腕骨。 “我承认,我之前为了工作有些忽略你。以后不会了,你想公开的话,我们挑个好时候公开,可以吗?” 白承夕被他摸得汗毛倒立,头往后一仰,恨不得自己这颗漂亮脑袋能装上马达,带着躯体急速后退。 她满脸嫌恶,电光石火间另一只手附上庄鸣手腕,双手一绕,向下一扣,瞬间发力! 砰咚——! 庄鸣猝不及防左膝一曲,猛地跪倒在地,疼出满脸冷汗。 啪!啪!啪! “好一个金丝缠腕。” 来人拍着掌,从逆光中闲庭信步而来,在白承夕身前站定。 是段泝舟。 一米八八的身高拔地而起,强大的威胁感倾泻而下,他俯视地上的庄鸣,像在看一只蝼蚁。 “庄先生,你不去参加庆功宴,跑来骚扰我司员工,是想吃官司吗?” 寒气逼人的嗓音惊得白承夕心中一凛,她这才惊觉段泝舟不仅是她心中那个网黄小段,还是正儿八经的锦华太子爷。 哪怕他年纪尚轻,不如段鸿有翻云覆雨的本事,那本质也是老虎,自己之前竟然把他当猫撩,真是胆色过人,白承夕暗自给自己点了个赞。 庄鸣剧烈抽了几口气才站起身,他神色间满满敌意:“段总,我想你误会了,小夕是我女朋友。” “白承夕,庄先生说你是他女朋友,那他是你男朋友吗?” 段泝舟余光朝她一瞥,眸中寒光熠熠,仿佛在警告她,和十分钟前细心周到的小段判若两人。 “不是,他暂时还在待岗,我还没给他发offer。”白承夕十分混账地说。 庄鸣嘴角绷直,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叮!恭喜宿主,酸涩分增加2分!来源是庄鸣哦!” 牛马倏地跳出来,在她脑中放起了小烟花,古井无波的声音切换成了夹子音,整个统都散发着过大年的欢欣。 “???” 不是?这也行啊? 第12章 黄金分割 牛马欢欣鼓舞地向白承夕汇报当前分值。 酸涩分:39分 分值构成:宿主37分 庄鸣2分 庄鸣竟然会酸?而且他的酸涩还给自己加分?这是什么反向赚分大法吗? 顿时,白承夕看庄鸣的眼神充满了占有欲,她觉得庄鸣就像一棵独属于她的小韭菜。 “庄鸣哥,你没事吧?”她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上前亲昵地拍了拍对方的肩:“你别多想,你目前还是我最喜欢的那个。” 等揭开另外两条故事线,激活另外两位男主,可就不一定了。 段泝舟挑眉,他家小糊咖竟然领悟了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看来自己不来,她也能搞定。 赵姐目光在三个小年轻身上巡回一圈,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女强后宫文。 深觉自己狭隘的赵姐火速调整了磕cp方向,决定谁俩同框磕谁俩,只要磕得杂,永远不用担心自己磕的cp分家。 庄鸣一阵苦笑:“小夕,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没关系的,以后不要再让我失望了,好吗?” “……”白承夕不按套路出牌,庄鸣没接住话,苦笑僵在脸上,以往他使出苦肉计,这个女人必然会立马道歉,对他言听计从。 牛马大惊:“……宿主,你是在cpu他吗?” 白承夕没理它,笑容如沐春风,宛如观世音下凡,普度犯事的妖怪。 “庄鸣哥,你们公司还有庆功宴,快去吧,迟到的话,后辈们会说你耍大牌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跌打损伤膏药递给庄鸣:“我也是为你好,你现在是事业上升期呢,给,刚才好像捏痛你了,你不会怪我吧?” “……”庄鸣接过膏药,俊脸一阵扭曲,眼前这个白承夕仿佛发生了基因突变,简直油盐不进,让他难以应付。 他眼神轻轻往段泝舟的方向一扫,耀武扬威地说:“你对我还是这么周到。” “当然,我经常打拳,有备无患嘛。” 说着,她用大拇指轻轻按了下食指,关节喀啦作响,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中,格外扎耳。 庄鸣眼角一抽,深知再纠缠下去也毫无意义,不仅不能追回自己的女人,还平白让段泝舟看笑话,他道了个别,整了整衣领,淡定自若地离开了。 刚转出大厅,他就听到白承夕的声音远远传来。 “小段,我脚被高跟鞋磨破皮了,你长这么高,很适合背我,你要不要体验一下背我的感觉,第一次不收你钱。” 庄鸣眸中泛红,浮现出一点湿意,他用力擦了擦眼睛,手中的膏药被他捏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滚动几圈,不知道滚去了哪个阴暗的角落。 - “叮了个铛!恭喜宿主,你的酸涩分又涨了2分!” 牛马化身高音喇叭,在她脑海里吱哇乱叫。 “庄鸣又酸了?”没想到这么大个人,还挺脆弱的。 “酸了酸了!我们完成任务指日可待,不然你再去cpu他几句?” “……我劝你做个人。” “我本来就不是人啊。” 之前宿主说要探索另外两条未知的故事线,它都打算摆烂等回档了,没想到宿主另辟蹊径,它迎来了柳暗花明。 只要宿主逮着庄鸣可劲薅羊毛,它必定能完成任务。 “阿嚏!”庄鸣擤了下有些堵的鼻子,拢了拢外套,初夏的夜竟然凉飕飕的。 - 锦华在滨市有一家五星级酒店,段泝舟给她们安排了最豪华的套间。 白承夕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侍应生掐着点送来了餐食。 餐食不复杂,一杯混合果汁,一小份土豆沙拉,一只黄油龙虾尾,一块小点心。 小段是不是把她当小鸡仔投喂了?这点东西她能炫三份,果然天底下老板都一个样,只让驴拉磨,不给驴吃草。 哪怕小段再怎么会擦边,也敌不过一顿饭在她心中的份量。 白承夕把良心一丢,为小段打上“黑心老板”标签。 她用不惯刀叉,徒手抓着龙虾尾大快朵颐。 虾肉清甜弹牙,简直是味蕾盛宴,令人享受万分。 可惜就在此时,门外十分煞风景地响起了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是段泝舟。 “小段?怎么了?” 段泝舟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方便让我进去吗?” 白承夕看了眼那文件,心中的无产阶级劳动者之魂突然觉醒:“有加班费吗?” “……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歪了?你眼里只有钱吗?”段泝舟显然没想到迎接他的竟然是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哽住。 “综艺合同签妥了,你马上就能人气飞升,部部都演大女主,代言接到手发软,还要什么加班费?” “……”白承夕不情不愿地把他让进房间,天下老板果然都一个样,画的饼又圆又大又噎人,根本无法消化。 段泝舟坐在沙发上,翻开合同:“明天我要飞回桂市,只有今晚这点时间。” 他指着合同上的一些要点,逐字逐句地讲解给白承夕听。 白承夕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香味,连绵不绝地钻进段泝舟的七窍,熏得他有些心猿意马。 一直以来他就知道白承夕容色极佳,今天灯下看美人更具冲击力。 这人微微探身,目光追随着他的指尖在纸面上滑过。 浴袍松垮,颤颤巍巍地勾勒出起落的山峰。 段泝舟稍微垂眸就能顺着沟壑望进去,一探究竟。 他竭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合同上。 纸张好白,汉字好大。 啪——!他在颅内抡起胳膊给了自己一巴掌! 定了定神,他手指用力,指尖泛白,纸张都快被他戳出一个坑,继续讲合同。 此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段鸿,段泝舟舒了口气,心说这电话来得真是时候,就是不知道他爸有什么事非得这个点儿说。 “儿啊!”段鸿的嗓门能掀破屋顶,声音从听筒泄出,惊得白承夕颤了颤,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段泝舟瞬间把手机拿开一臂之遥,迅速调小音量。 “怎么了爸?” “听说你带女人回酒店了!别不承认,滨市酒店负责人已经向我汇报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格外雀跃,当初向他汇报西北市场经营成果时,他都没这么高兴。 “……你是不是有病?”段泝舟一头黑线,如今的白承夕能算女人吗?只有赵姐算女人,但赵姐年纪都能当他妈了。 床单好白,枕头好大。 咚——!这次,他在颅内给了自己一拳! 都怪他爸,注意力又跑偏了。 “有塑胶小雨伞吗?” 段泝舟愣了一瞬,恍然大悟,额角顿时青筋暴起。 酒店当然会准备啊,段鸿身为集团老大,对自家业务竟然疏于了解。 “……有。”奇怪,他为什么要回答这个问题?他狠狠唾弃了自己三秒钟。 手机好白,声音好大。 哐——!这次,他在颅内吃了三斤海参,化身男足,一个倒挂金钩踢中自己的脑门,把自己当颗足球狠狠踢了出去! “竟然有?唉……”段鸿的声音中竟然透露出一丝遗憾。 “……” “那你记得别用。” “爸,我一定尽快杀回锦华,把你送去养老院。” 说完,他果断按下挂断键,暂时斩断这段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 没想到他爸疯得不轻。 白承夕满脸钦佩:“你竟然这么跟你爸这么说话?” “……他为老不尊。”段泝舟撇嘴,目光又不自觉聚焦在了那呼之欲出的雪峰上,他这才发现左边好像有一颗殷红小痣,格外鲜艳夺目。 “算了,我回去了,合同你自己看,不明白的地方你发消息问我。” 合同被合上的一瞬间,段泝舟鼻子忽地一痒,鲜红的鼻血滴落,突兀地绽放在合同封面上。 白承夕:“……???!!!” 时间在这一刻起被放慢,段泝舟抬眸,只见跟前的女人桃花眼中满是诧异,她扯了张纸巾就向自己扑来。 浴袍几乎从左肩滑落,骨感莹润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 段泝舟脑袋里烟花接二连三升空炸开,好不灿烂! 手上动作比脑子更快,他感觉自己就像反应敏捷闪电侠,精准抓住白承夕的衣襟,大力往中间一拢,拎起腰带两头狠狠一收—— “叽——!!!”白承夕龇牙咧嘴,发出一声尖锐悠长的土拨鼠尖叫。 十七寸的腰被段公子勒成了十五寸。 第13章 有病 段泝舟以一种身体四平八稳、灵魂末路狂奔的姿态逃回房间,这一晚他睡得很不踏实,他做了一个很惊悚的梦,梦里天灾降临。 他身处亚城的雪山环抱之中,为下一期旅游视频拍摄素材,背上沉重的行囊让他步履艰难。 高原空气稀薄,他只稍微走了几步,就开始气紧。 经幡随风飘动,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美丽…… 远处的郎杰曲登巍峨庄严,洁白神圣,直指苍穹。 悠扬的噶玛巴心咒从远处传来,时隐时现。 突然之间,天旋地转,地动山摇,绳子绷断,五彩的经幡飘落在地,手机发出尖锐的地震警报…… 他想抽离,逃脱,最终被山顶滚落的皑皑白雪淹没。 嗬! 段泝舟喘着大气猛然坐起,他平复了下呼吸,视线往下一扫,整个人陷入呆滞。 半个小时后,段泝舟看着镜子里的满身水汽的自己。 没关系,做个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安慰自己。 他是正常人,这不是什么大事。 他把白承夕在网上的喷人发言仔细复习了一遍,又看了两遍她的获奖感言。 内心突然就平和了,甚至感觉自己马上就能剃度出家,了却尘缘。 一夜没看手机,竟然有六七个未接,全是段鸿打过来的。 他回了过去,电话很快被接起,接着就是一阵咆哮灌入耳朵。 “儿!成了没?” 段泝舟嘴角一抽:“成个屁,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我签的艺人。” “哦——!窝边草啊,窝边草也行啊,你怎么这么没用!亏我煞费苦心想了一晚上孙子的名字。” 段鸿恨铁不成钢,自己儿子竟然不是禽兽。 “呵呵。” “你说你,搞投资不行,找对象也不行,真叫爸妈担心。” 段鸿一直以来就很担心段泝舟的个人问题,洁身自好当然是好事,但段泝舟就像个假人,二十多年就是不谈恋爱。 让他去相亲,他见到姑娘就跟人家讲自己在穷乡僻壤旅游时的所见所闻,姑娘一听,竟然是个不着家的,谁跟他谁倒大霉,当场就吓跑了。 好不容易带个女孩子回酒店,结果不是段鸿想的那样,段鸿快要愁成地中海。 段泝舟则觉得自己老爸简直不可理喻,再聊下去恐怕自己年纪轻轻就要得脑梗。 他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收好行李,准备吃了早餐就去机场,这滨市大约和他八字不合。 - 白承夕揉了揉酸痛的腰,昨天她大发善心想帮小段止血,哪知小段突然发疯,差点给她做了个黄金分割。 她颤巍巍地打开门挪步去餐厅,见段泝舟正推着行李箱出门。 这人今天用一顶纯白鸭舌帽压住那头张扬的雾霾蓝,藏青色休闲t血搭白色工装裤,耳饰换成了单边银色双圈。 昨天还是复古男妖精,今天就变身青春靓丽的街头潮人。 骚气小段扶了下帽檐,微微挺胸,眼中盛起一汪迷人的浅笑,迈着台步朝她走来…… “你没事儿吧?” 原本清冽的男声被他刻意压低,酥酥麻麻绕在耳边打了个转,又钻进自己的听觉神经撩起一片浪花。 白承夕莫名其妙,朝自己身后看了一眼,确定这条走廊就他俩。 “你才没事儿吧?”白承夕手背往他额头一贴,十分不解风情:“大清早的你开什么屏?” 段泝舟笑容僵住,一把拍开她的手,拉平嘴角,端起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 早餐后,是白承夕主动担任起司机一职送段泝舟去机场。 国内出发的航站楼人来人往,各自步履匆匆,奔赴自己的目的地。 她的目的地是哪?段泝舟不禁想。 “喂,白承夕!”段泝舟过安检前突然回头问她:“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她现在有了最佳女配角的头衔,待综艺之后,她会有更多粉丝,更广阔的天地。 自己的小破庙可能再也容不下她。 他不敢眨眼,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这是他签的第一个艺人。 虽然目前来说她还是很糊,但他俩总归齐心协力拿到了一个可圈可点的成绩,他希望和这个人继续走下去,拿到更多成就。 白承夕神色严肃,食指在下巴上无节奏地点着。 段泝舟不断提醒自己可以呼吸,但这口气刚吸进去,却怎么也没法顺畅呼出。 他就像一个穷困潦倒的人,捡到一张刮刮乐,期待与害怕糅杂,生怕刮开后一无所获。 白承夕满脸疑惑地看着他:“资源不都是你联系的吗?你找什么我演什么呗。” 段泝舟一听,胸口重重起伏一下,松快地呼出一口长气,眉梢眼角不由自主挂上一抹笑。 “这么高兴?你已经找到下一个资源了吗?小段你真——” 白承夕惊喜万分,看来综艺后就能无缝进组了,天星也不是那么废嘛! “没找到。”段泝舟食指摸了摸鼻尖,嘴角比ak还难压。 “……” 白承夕笑意一收,板着脸把冲到唇边的“厉害”嚼巴嚼巴咽回去,换了两字送给段泝舟:“有病。” - 由于过了第一个剧情点,系统商城已经对她开放。 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个名叫洞悉之眼,功能是探测对方恶意,挖掘恶意背后的故,消耗性物品,购买一个要花5个酸涩分,每四十八小时刷新一个。 另一个则是一本书——《演员的自我修养(初级)》,购买后自动领悟最基本的演技,购买需要花1个酸涩分。 白承夕原本是个社畜,她成天忙得连轴转,有什么事基本都是直来直去地沟通,根本没闲工夫和闲杂人等逢场作戏,早就和演技这种东西绝缘了。 这本书来得正是时候。 她毫不犹豫下了单,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知识以一种卑鄙的方式进入了她的大脑。 牛马发出一阵心痛的尖叫:“宿主,理智消费啊!” 她很理智啊,她不是只花了1分吗,难道这就是分奴吗…… “宿主,积分来之不易,你现在的酸涩分只有40了。” 牛马痛心疾首,夹着嗓子提出诚挚的建议:“庄鸣还没离开滨市,不然你再去cpu他一下?” “……”等等,庄鸣是什么韭菜吗? “不急,庄鸣的分迟早都是我的。”白承夕循循善诱:“你一次性把韭菜割狠了,它就不长个儿了,我们要秉持着可持续发展的原则,给韭菜成长空间。” 牛马似懂非懂,抱着40分数了又数,有点像她刚入职场发第一个月工资时,来回数了三遍的样子。 第14章 对赌 颁奖礼彻底落下帷幕,白承夕找到了新的赚分途径,任务的事总算有点眉目,她的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刚好滨市中心广场影城过两天会举办一场灾难片首映礼,高佳丽是主题曲演唱者,她打算应邀去现场给新朋友捧个场。 二十分钟前,高佳丽从助理眼皮子底下溜走,偷偷摸摸跑来给自己送门票,现在刚好抵达白承夕所在的酒店。 白承夕下楼接她,只见这人戴着头套,整个头部像一只大黑蛋,只露出用于感知世界的七窍,活像一个恐怖分子,不远处两名保安大叔精神紧绷,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其实你可以戴墨镜和口罩。”白承夕劝她,要不是她身材小巧,恐怕已经被铐走了。 高佳丽狗狗祟祟地左顾右盼:“不,我不想引人注意,你先带我上楼,这里好多人看我,我害怕!” “……有没有可能他们更害怕,你这样子不仅引人注意,还招人警惕。” 白承夕跟酒店保安和大堂打了个招呼,领着高佳丽回到自己的房间:“你不是演员吗,为什么公司还让你去表演唱歌?” 一听这问题,跟前的大黑蛋把头套狠狠一摘,满脸愤愤:“我以前是flopgirls主唱,后来才转型做演员,这部电影里flopgirls的舞担有几个镜头,主题曲是公司安排的捆绑资源,我推不掉。” 白承夕恍然大悟:“你以前是女团成员?那你公司会经常给你接唱歌的活吗?” “会,我已经很久没休息过了,不是在演戏就是在跑活动,不是在跑活动就是在综艺,不是在综艺就是在带货!” 高佳丽一边抱怨,一边把首映礼门票递给她。 白承夕对这种工作强度叹为观止,这人简直就是娱乐圈顶级牛马。 不过演员都需要保持神秘感,过度曝光可能适得其反,观众过于熟悉一个演员,再看他演戏,很可能就很难有代入感了。 白承夕把心中所想告诉高佳丽,哪知高佳丽委屈得快哭出来。 “我知道,但我已经连扑好几部了,公司目前还亏损着,又要完成和资方的对赌,不可能让我闲着。” “对赌还能亏?据我所知,资方一般都会提供资源呀?” 她听过对赌,据说对赌都很难完成,明星为了完成对赌绝大部分都会多接工作,过度曝光。 但接了那么多工作,公司还能亏损,这公司恐怕不太正常。 “是会提供,但公司内斗,很多资源分配不均,不少好项目都被搞砸了。” 高佳丽转型以来就在拍偶像剧,一开始还好,观众对她有新鲜感,整个演艺市场都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后来资本发现这个行业前景大好,各类卫视和平台甚至愿意在开机前就为影视剧买单,剧组开拍前就能盈利,于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来分一杯羹,粗制滥造的剧层出不穷。 她“有幸”接了几部,一路连扑,去年好不容易拿到一个在大制作电影里镶边的配角,以为自己能取得一张通往电影圈的门票,结果没想到冲击影妃失败。 在娱乐圈,花粉对自己的偶像都格外严格,甚至可以说,花粉人人都是事业粉。 粉丝见她演戏一直没突破,还频繁参加各类活动过度消耗自己,早就心生不满。 粉丝们冲过她的经纪公司,可经纪公司根本无动于衷,只要能赢得对赌,消耗点演员口碑算什么? 娱乐圈也有其他女明星为了完成对赌拼命接烂戏,人家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人家都行,凭什么高佳丽不行? 很多粉丝都因为她迟迟未走出事业困境而脱粉,甚至回踩。 “我真羡慕你呀,《青梅》演得这么好,老板也不逼你去接乱七八糟的本子,参加乱七八糟的活动。” 白承夕沉默片刻,决定说出真相:“有没有可能,我老板找不到那么多本子和活动?” 小段可能自己也没摸清楚影视圈门道,接到《青梅》前,她仿佛是个前景演员。 她怀疑,小段其实就是高佳丽所说的那群“牛鬼蛇神”之一,人傻钱多,制片人拿着项目一顿吹,他用干实业的经验一顿分析,再闭眼一投。 人们都说,一个人失去什么,就会相应得到什么。 比如小段,失去了金钱,但得到了一部部粗制滥造的剧。 临近傍晚,高佳丽准备告辞,临走前她突然拉着她的胳膊摇晃几下:“有个事你得帮帮我,不然我会被表演老师打死!” 白承夕面露警惕,总觉得这个刚认识的朋友没憋什么好屁。 “表演老师让我分析你在《青梅》里的表演,我哪会这个,你快帮我捋捋当时的感想。” 心中咯噔一下,白承夕目光乱瞟,心里发虚:“这个啊……太久了,我都忘了。” 开什么玩笑,原主有最佳女配的实力,她只有《演员的自我修养(初级)》的实力,还是靠金手指得来的。 她试图把高佳丽推出房门,多说多错,万一被高佳丽发现自己在演戏方面也是个草包就麻烦了。 眼见房门即将关闭,高佳丽灵机一动,一个弓步推掌将门抵住:“等等!” 她迅速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击,紧接着,白承夕的微信弹出一条信息—— 丽丽哩:【转账:¥2000元】 “求求你!” 藏在社畜骨血里对金钱的占有欲蠢蠢欲动,白承夕松开力道,门缝稍微变大一些,她和颜悦色地说:“这笔钱我看着挺眼熟的,有点像我的。” “嗯嗯,我也觉得,我这是物归原主。”高佳丽脑子转得飞快,火速撤回刚刚发的两千,重新发起转账—— 丽丽哩:【转账:物归原主¥2000元。】 如果她的表演老师在这,眼珠子都得瞪出眼眶。 要是上表演课时高佳丽能有这反应速度,说不定早就飞升成视后了! 房门重新敞开,白承夕点击收款,眼神诚挚又感动,甚至凝着一点泪光:“感谢你拾金不昧,你真是个好人!” 高佳丽搓搓手,满眼星星:“不用谢,这是应该的!那个……感想……” 白承夕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好心人,交给我!” 送走了高佳丽,白承夕打开word文档,十分敬业地瞎编乱造,但匮乏的演绎知识让她半个小时只憋出了一个标题。 计上心头,她启动微博,找到她的好兄弟。 白承夕vip:【好兄弟!我有好事欲与你分享!】 扁舟:【?】 白承夕vip:【外快赚吗?】 扁舟:【……这次要骂多少条?】 白承夕vip:【转账:¥200元,帮忙分析一下我在《青梅》里的表演,谢了~】 段泝舟正在滨航vip休息室小酌一杯,看着对话框里的二百块,他脑门上缓缓飘起一个问号。 她又在干嘛? 第15章 肾不好 时间来到首映礼当天,首映的电影名叫《誓约》,听名字像爱情故事片,但却是一部实打实的灾难片。 白承夕收拾好自己,抵达会场时还差几分钟三点。 整个会场人头攒动,会场门口摆放了各位主角的等身立牌,从立牌来看,主角着装都是废土风格,他们的表情斗志昂扬,周身a气爆表,一看就能贡献无数场经费爆炸的打斗场面,十分酷炫,十分热血,十分硬核,不少影迷在和这些立牌合照。 白承夕也不由自主地被感染,毕竟她一个武术爱好者,天生就对打斗有着异于常人的向往 。 她做好登记后就往放映大厅走去 ,刚好看到高佳丽朝门口的方向东张西望。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高佳丽倏地绽出一个笑,冲她大力挥手:“这!快来快来!要开始了,我给你留了前排的位置。” 白承夕急忙摆手:“不了,我就找个后排坐。” 她可不想去前排,前世她也参加过一次首映礼,当时她坐的就是前排,电影结束就是提问环节,周围观影人纷纷起身提问,镜头往他们身上一怼,她就被迫入镜,躲都来不及。 况且今天算是私人行程,她也不太好往前排凑,还不如躲在角落里,充分发挥自己5.2的视力。 高佳丽拗不过她,只能放任她一个人去角落。 全场灯光暗了下来,电影很快开始,片头亮出了出品人的名字——张运世,字体没什么特色,名字也名不见经传。 而且这片子只有一个出品人,看来电影制作成本不会太大,和大厅的排场相比,稍显寒酸。 接下来是总制片人,字体风格开始发生变化,废土风格的立体小字勾勒出一个特别又悦耳的名字——付南空。 接着大银幕亮出其他主创人员的名字,字体又恢复如常。 按理说,一部电影的片头风格应该一致,但这个总制片人却玩了一把特殊,充分体现了自己是这个项目的灵魂人物。 影片开头有些沉闷,十分钟过去了,竟然连一个打斗场景都没有,白承夕不禁有些失望,她吨吨灌了两口冰美式,强行提起精神。 这时,放映大厅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缝隙 ,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缓缓入场,白承夕深感此人身残志坚,行动不便也要参加首映礼。 可目前看来,这部电影有点出乎她意料的……难看,开头并没有引人入胜的剧情,就连特效也很五毛。 本以为会有经费爆炸的打斗场面,结果一幕又一幕过去了,全是主角围炉聊天,聊的话题也和灾难毫不相关,对话内容听不出和主线有什么直接关系,好像是为了搞笑而搞笑,换言之,就是烂梗上长出一部电影。 白承夕有些昏昏欲睡,美式已经喝完了,没有别的提神饮料,已经有观众坐不住提前离场 ,前排的高佳丽脑袋往背椅上一靠,仰头呼呼大睡。 “……” 拍这部电影的意义是什么呢? 轮椅哥单手撑着额头,脑袋一点一点,显然正在和周公下棋。 忽然间,他手肘一歪,一个没撑住骤然醒来,他抹了把脸,驾驶着电动轮椅离开会场。 主创团队见势不对,派了一个人往门口一杵,只许进不许出,强迫大家继续看几个主角背梗。 好歹毒的团队…… 但白承夕一身反骨,越不让干嘛就越要干嘛,坚决不能让这种劣质电影毒害自己的眼睛,她打算先溜为敬,等电影结束她再回来听高佳丽唱歌。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守门大哥伸手将她拦住。 “这位小姐,电影还没结束,您不能离开。” 白承夕羞涩一笑:“你确定吗,我憋不住了,你不让我出去我就在这解决了?” 说着她手伸向皮带,守门大哥大概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观众,急忙开门将她送走。 浪费时间的“影骗”,制片人大概脑子有泡…… 白承夕买了一份爆米花,坐在候映区咔滋咔滋炫起来,她咬得很用力,看起来一副想把主创团队嚼了泄愤的模样。 此时,一个身影从拐角处现身,缓缓朝候映区驶来。 是那个轮椅哥。 刚刚在放映室 ,灯光昏暗,她不太看得清对方的模样,现下窗明几净,这人的身姿容貌完全暴露在她的视线之下。 这是一个眉目如画的男人。 他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身深灰衬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眼中好似藏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忧郁,温文尔雅,气质卓然。 初夏的阳光越过窗棂照射在他身上,仿佛老照片上的精致人物悄然划破时空,来到现世。 比刚才那破电影里的主角好看十倍。 可惜,这么好看的人,竟然不良于行。 那道身影十分敏锐,似乎感觉有人正盯着他看,转头望了过来。 顷刻间,两人目光交接。 白承夕好似被猎人锁定的猎物,顿感头皮一麻! 温文尔雅只是表象,那双目若点漆的双眼深邃沉稳,闪过一丝错愕,转瞬即逝,叫人难以捕捉。 这是什么反应?白承夕摸了摸脸,难道自己美到他了?总不能是丑到他了吧? 她对自己的颜值还是十分自信的,看美女根本不用翻明星写真,直接照镜子就成了。 “你也出来透气吗?”在短暂的怔愣后,白承夕十分自来熟地和对方搭起了话。 轮椅哥错愕了一瞬,左右看了看,发现白承夕确实是在和他说话,才微微点了点头。 他驾驶轮椅来到白承夕身边,目光仿佛涂了胶,死死粘在她脸上,纵然她脸皮犹如城墙倒拐那么厚,也有些不自在,于是她赶紧找到话题:“我刚才在放映厅见过你,你都睡着了。” “嗯,昨天没休息好。” 这人说话声音低沉,语速不疾不徐,听起来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好似能抚平一切焦躁。 白承夕抓起一把爆米花,没心没肺地说:“哦,我以为你也觉得电影垃圾才睡着的。” 轮椅哥失笑:“你觉得电影垃圾?” 白承夕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对啊,你不觉得无聊吗?那你出来干嘛?我刚才看见了,你进场二十分钟就出来了,讲道理,看电影前都会去趟厕所,你总不会肾不好又出来上厕所吧?” “……” 轮椅哥的俊脸出现一片空白,他从没遇到过第一次见面就说他肾不好的女人。 第16章 不许说了 轮椅哥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女人,如果用当代网络热门词汇来形容,大概就是——好好的美女,可惜长了张嘴。 很适合当哑巴新娘。 他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问:“哪里无聊呢?” 白承夕想了想,掰着指头一条条数:“开局没有吸引力,主线混乱,台词牛头不对马嘴,剧情过于弱智,真是为难演员了,这种剧本也演得下去。” 说着,她又抓了一把爆米花:“以前看电影我总是从观众的角度出发思考,看了今天这部,突然觉得演员也不容易,钱难挣,屎难吃,演员拿的不是片酬,是精神损失费吧!我——” “……好了,不许说了。” “不,你让我说完,我觉得老年痴呆也写不出这种剧本,这种剧本制片人还敢去拉投资,我估计他老人家可能有十年脑血栓。” 轮椅哥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制片很老?” “年轻人一般不会有这么重的血栓,除非他长年累月没法动弹,血液无法好好循环。” “……” 气氛有一瞬凝滞,白承夕扫了轮椅哥一眼:“我相信你肯定没有血栓。” “……”轮椅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冰冷的镜片折射出一丝危险的压迫感:“小妹妹,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祸从口出?你不怕我告诉主创团队吗?” 白承夕眨巴着水润剔透的桃花大眼:“你认识主创?” 轮椅哥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笑意更盛:“你猜?” “那你一定要转达,让他们赔我精神损失费,早知道拍成这样,我就在酒店睡大觉。” 眼前的男人忽然笑出了声,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那丝若有若无的忧郁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旋涡般的吸引力,诱人沉沦。 白承夕放轻了呼吸,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格外吵闹。 他渐渐收了笑,低声说:“你说的对,这电影真是垃圾,这部电影对外声称耗资两亿,说不定制作成本连两千万都没有。” “……” “你说,剩下的钱去哪了?” 轮椅哥声音很慢很沉,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恶意的笑,仿佛盘亘在黑暗角落的毒蛇,令人不寒而栗。 白承夕内心打了个突,连手里的爆米花都忘了吃:“你别瞎说啊!” 这人好可怕, 自言自语一些细思极恐的东西。 还没来得及阻止轮椅哥口无遮拦,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点亮屏幕回了几句消息,抬眸时又恢复如初,变成那个温文尔雅的美男子。 “小妹妹,我还有事,要先走了,能和你聊天很开心,我们有缘再见。” 他伸出食指轻轻一挑,白承夕手中的那粒爆米花转眼间就落在对方食指与中指之间:“请我吃一粒?就当见面礼了。” 虽然是问句,但他已经就着这个姿势把爆米花送到嘴边,乍看之下好像做了个飞吻。 白承夕内心大为震撼:哇哦,好撩哦! 她也有样学样这么吃了一粒:“怎么样?牛马,我帅吗?” “不帅,你做这个动作像个三十年烟龄的老烟枪。 “……” - 会场在滨市中心广场,这里算是整个滨市最繁华的地段,商铺林立,人潮拥挤,白承夕百无聊赖地逛街吃零食,电影一共两小时,她卡着最后五分钟才回到放映厅。 守门大哥见到她愣了一下:“您回来了?怎么去那么久?” 白承夕张口胡诌:“哦,我迷路了,刚刚才找到洗手间,你懂吗?膀胱生死局。” 守门大哥缓缓摇了摇头 ,那眼神明明白白——你哄鬼呢? 落座后,电影总算结束,整个放映厅已经睡倒一大片,鼾声此起彼伏。 随着导演发话,话筒带着导演的声音传遍大厅,一群睡神恍然醒来,他们打着呵欠,抹了抹脸,显然还能继续睡。 “电影放完了,不知道大家觉得我们的电影怎么样?” 导演问得很大声,看起来信心十足。 整个放映大厅鸦雀无声,导演神色出现一丝尴尬,他局促地扯了扯裤腿,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好可怜…… 不忍心…… “好!”白承夕扬声道,她拍了拍手,周围观影人也稀稀拉拉跟着鼓了几下掌,十分没诚意。 “这是我执导的第一部电影,能得到大家的认可我非常开心!这位女士,能说说你的观影体验吗?” 导演闻言十分激动,精准锁定白承夕,这个妹妹为他叫好,那肯定很喜欢自己的作品,把这段录下来,再全平台推广播放,口碑不就打出去了吗?票房不就来了吗?! 对成功的幻想淹没了导演的理智,他并没有看到高佳丽在前排拼命给他打眼色——导演你找错人了,赶紧停下!这个人不能问! 白承夕思索片刻,突然觉得自己的词汇量竟然如此匮乏,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能精准形容这部电影的词汇,只能机械地重复一句:“很好。” 高佳丽:“……” 紧接着,白承夕思路豁然开朗,她决定另辟蹊径挖掘这部电影的优点。 “这部电影,我觉得它对治疗焦虑症有着里程碑的意义。” “啊?”导演满脸空白,心说我拍的不是灾难片吗,怎么还跟心理学扯上关系了? 女孩声音清浅婉转,单从听感上来说十分悦耳,但从内容上来说有些抽象迷离,她说的应该是汉语,可连起来却让人一个字都听不懂。 “众所周知,焦虑会影响睡眠,长期睡眠不好,就会感到疲劳心悸、记忆减退……” “如果更严重,患者也许还会出现躯体化症状。” “躯体化是指……” “躯体症状分为内心冲突、负性认知……” “所以我觉得,只要给每个焦虑患者看这部电影,他们一定会不药而愈。” “主创团队罪在当下,功在千秋!” “……” 死寂…… 沉默…… 是今晚的康桥…… 但康桥身为世界首屈一指的大学,它不能睡,它不能容忍这么催眠的电影,它还要卷gpa!它决定为自己勇敢发声! 于是几秒后,整个放映大厅笑声雷动,震耳欲聋,所有观影人迎来了今天最亢奋的一刻。 导演眼中凝起一泡眼泪:“好了,你不许说话!” 导演彻底死心了,他哀怨的看着白承夕,多么漂亮的妹妹,为什么要长嘴呢? 提问环节匆匆结束,整个首映礼第二个高潮则是高佳丽献唱主题曲。 高佳丽不愧是女团主唱,穿着青春活泼的服装,在台上又唱又跳,她声音甜美,模样小巧可爱,引得台下一众男观众集体变身月夜狼人,引吭长嚎。 哪怕只看高佳丽,今天也值了,至于电影,就让它随风去吧。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这首歌曲风格明快,一听就有过年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选成灾难片主题曲。 主创团队果然不太正常…… 首映礼终于结束,白承夕瘫在椅子上等高佳丽卸妆,她们约好了一起去吃大餐。 正当她迷迷糊糊之时,一道身影遮住了她头顶的光线。 第17章 哑巴新娘 白承夕定睛一看,竟然是刚才那位守门大哥。 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低头恭敬地说:“这位女士,这是主创团队送您的一份小礼物。” 白承夕有些莫名其妙,散场时她并没有看到别的观影人领礼物。 “就我有吗?” 守门大哥礼貌微笑:“是的。” 白承夕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份价格昂贵的松露巧克力礼盒。 她一时之间有点懵:“我是幸运观众吗?” “主创团队觉得您的观点很有意思,特意送给您的。” “……”我这张嘴真可爱,还能赚巧克力吃。 白承夕不再推辞,笑容腼腆:“谢谢,我是微博vip,我可以帮忙写影评,刚刚那段话需要我重新编辑一下发表引流吗?” 守门大哥身形一僵,满脸一言难尽:“不用了,您就当这份礼物是……封口费。” “……” - 晚餐时间,白承夕十分大方的将“封口费”拿出来跟高佳丽分享,成为好朋友的第一步,就是大家一起增肥。 “你说他们拍这种电影的意义是什么?导演不知道自己拍了一坨吗?”白承夕一口吞掉一颗饼干松露。 这盒松露一共二十四颗,两位大馋丫头已经吃掉二十三颗,目前盒子里只剩下最后一颗,还是榛子味,高佳丽很想将之据为己有,她目光时不时往那颗松露上瞟。 “国内导演权力太大了,大家都围着他拍马屁,他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拍了一坨。” 白承夕恍然大悟:“哦,周围人为了窝囊费给导演捧臭脚吗?但这部电影最有地位不是制片人吗?片头只有他名字的字体最特殊。” 高佳丽食指悄悄往前溜,溜到那颗松露旁时刻准备着:“你说付南空?他只是挂名制片,我听说这电影好像是出品人为了还他人情才出钱的,出品人貌似资金链出现过问题,是付南空帮了他一把,不然他早坐牢去了。” “资金链出问题就坐牢?这么严重?不会是骗贷吧?” 高佳丽伺机而动,指头一勾,榛子松露总算落在她手里:“可能是,我听说,这个人为了东山再起,美化了公司的财务数据,和中介、银行相关人员沆瀣一气,搞了一大笔资金出来用于周转,但没想到咱们这个行业的风口期过去了,这笔钱也打了水漂,他差点还不上,就是这个时候付南空拉了他一把。他现在重新盘活了资金,只是鬼知道他的钱干不干净呢!” “怪不得……”电影圈一直是这类钱款的好去处。 高佳丽一口吞掉榛子松露,开始故作淡定地刷微博,片刻之后,她一声惊呼:“哇!我夕,你又上热搜了!” 高佳丽把手机往她面前一怼——#白承夕 哑巴新娘#赫然挂在热搜第十位。 “……”这是什么鬼标题。 竟然有一位观影人把她那段关于焦虑症的发言录了下来。 这个观影人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影视博主,常年混迹于各大电影首映礼,首映结束后就会第一时间发表一篇简短影评作总结,他的评价一般比较中肯,不会为了帮片方骗票房而昧着良心一味夸奖,因此吸引了一批忠实粉丝。 《誓约》首映礼后,一个钟头过去了,他一个字都没写,他的粉丝坐不住了,纷纷留言催促。 可博主他自己都被电影催眠了,实在没有东西可输出,于是他把白承夕的发言录制下来,直接发表并配文——她说得对,这部电影十分好睡,建议有睡眠障碍的朋友都去看看,本人亲身尝试有效,睡不着我给你们报销电影票钱。 这还不算完,该博主十分慷慨,自掏腰包抽取一百位粉丝观影,中奖条件就是粉丝需要附上睡眠障碍相关的病例。 粉丝们懵了,这是什么新型宣传手段吗?他们点开一看—— 咦?这不是白承夕吗?她也去首映礼了?她说话还是那么好听! 电影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圈了,导演甚至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网友揶揄完导演,又把目光放在白承夕身上,尤其是一位字母站的鬼畜区博主,经过一番剪辑把她的发言拼接成一个短视频,取名为《哑巴新娘:她一说话我就失恋了》 视频上架半小时,就在网上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微博立刻响应,很快就冲上了热搜,底下网友纷纷哀嚎。 888l:【怎么没人跟我讲看她视频要静音啊?】 889l:【静音也没用啊老铁,白老师键盘功夫也很了得,她打字也能横扫一大片。】 …… 1500l:【呜呼哀哉!既以美貌得天下,何苦开口乱芳华。】 1501l:【我去偷她的键盘,你们谁去把她毒哑?】 …… 白承夕几个小时就暴涨几万活粉,比她斩获星钻影妃时涨粉都多。 - 和高佳丽告别已经是晚上十点,她今天吃得有些撑,最后一公里路程刚好散步消食。 愿望很美好,现实很骨感,走夜路实在太危险了,每当深夜,路边总会有鬼饮食出没,白承夕遇到了一辆卖烧烤的小车,小摊生意不错,有两位大哥正在等餐。 烧烤小摊上的菜品繁多,看得她十分眼馋,这位摊主显然是做良心生意的,一整根苞米棒子才三块钱!她前世买烧烤,玉米都是一粒一粒串起来卖的,十几粒穿成一串,一串就卖一块钱,简直丧心病狂! 别的女孩都是吃一点就饱了,白承夕是吃饱了还能再吃一点。 经过一番评估,她觉得撑一撑还能撑得下去,于是她买了一根苞米棒子。 新鲜玉米经过炭火炙烤后齿颊留香,比起大餐厅的精致美食别有一番风味。 白承夕没开导航,凭借记忆力往酒店走,不知在哪个路口转错了弯,她竟然来到一条古色古香的临河小巷。 小巷没有路灯,外装风格十分古朴,每家每户大门口都挂着红艳艳的灯笼,凭空为小巷添加一丝诡异的感觉,好像随时随地会有鬼怪出没。 这里应该是滨市的旧城区,没什么人烟,走过这条小巷再左转,她应该就能回到大街上了。 “道歉就完了吗?道歉有用要什么警察?” 右边巷子突然传出一声醉醺醺的喧哗,好像有人产生了龃龉。 “你算一下这里值多少,我可以赔你一些钱。” 白承夕蹙眉,总觉得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呸!你要十倍赔给我们才行!我们这份烧烤花了两百,你要赔我们两千,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对!死瘸子,信不信我们揍死你!” “你这是讹诈。”那声音听起来异常冷静,似乎对眼前口出狂言的醉汉不以为意。 白承夕蹑手蹑脚走近,探头一看,发现一高一矮两个醉汉竟然围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醉汉是刚才烧烤摊前那两位,另一个男人竟是首映礼上的轮椅哥。 第18章 泼出去 高醉汉凶神恶煞:“呸!什么讹诈?你撞掉了我们的烧烤,就该赔!” 轮椅哥不甘示弱,目光往轮椅把手上一瞟,冷笑一声:“到底是我撞掉的,还是你们眼瞎?” 轮椅把手处挂着一点塑料袋碎屑,看来是醉汉走路左摇右晃,烧烤袋不小心挂到轮椅把手,才打翻落地。 但这俩醉汉竟然蛮不讲理,妄图讹诈。 矮醉汉没了耐心,举起拳头威胁:“少废话,两千块给不给?!” 白承夕啃着苞米棒子慢悠悠地走过去,语气闲散:“刚才我明明看你们俩付的是五十块,通货膨胀这么快呀,十分钟不到涨了四十倍?” 轮椅哥闻声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矮醉汉一眯眼,指着她警告:“少管闲事!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揍你!” “五短身材,你跳起来能够得着我膝盖吗?”白承夕走到轮椅哥身边,暗红灯笼光落在她身上,洗去一身文弱,多了一丝危险:“撞了人家的轮椅还撒泼,赶紧道歉!” 轮椅哥面露担忧:“小妹妹,你先走,不用管我,我自己能处理。” 白承夕安抚地拍拍他肩头:“没关系。” 高醉汉摇摇晃晃上前:“干嘛呢这是?美救英雄?你一个小姑娘能干嘛?会打架吗?” 白承夕摇了摇头,白皙的面庞在红光映射下仿若精怪,她声音忽地轻柔起来:“我更擅长以德服人。” 说着,她啃下苞米棒子上最后一粒玉米,手腕翻转,光秃秃的苞米棒在她手中翻了个外腕花。 轮椅哥:“……” 他感觉这个“德”不简单。 高醉汉给矮醉汉使了个眼色,矮醉汉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扯着轮椅哥的衣服到处摸索,看样子是在找钱包,高醉汉一个箭步冲上来想拽白承夕领子,试图将她和轮椅哥分开。 高醉汉刚一近身,连个呼吸都没做完,就被白承夕一个侧步铲颈手击退! 旋即,那只纤弱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道,条条青筋乍现,强行拖着一人一轮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两人调转位置,双双摆脱桎梏。 她把轮椅往前大力一怼,把再度攻上来的高醉汉推了个趔趄,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起手中的“德”给了矮醉汉悍然一棍! 矮醉汉挨了一闷棍,懵了一瞬,立马从醉酒状态清醒过来,他急忙投降:“误会!有话好好说!是我喝多了!喝酒误事啊!” 矮的服软了,还剩高的,她回头一看,只见高醉汉瘫坐在地上,满脸震惊,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像在看怪物。 白承夕有些莫名其妙,余光一瞟,轮椅哥竟然不见了! 她一手背在身后,迈着小四方步缓缓逼近,漂亮的面容笼着一层寒霜,居高视下的眸子仿佛在看渣滓。 “人呢?讹钱不成,就搞绑架?” 高醉汉一见她这恶鬼模样,吓得屁股一点一点往后挪,急忙哽咽着否认:“我哪敢呀!” “你不敢?这么大个活人怎会凭空消失?” 高醉汉愣了一瞬,有些一言难尽:“刚刚你用轮椅怼我的时候,轮椅磕了一下。” 白承夕冷冷挑眉:“所以呢?” 高醉汉指着河道方向,语带同情:“你就把他……” 他抠了抠脑袋,似乎在寻找一个精准的词汇来表达,半晌,他灵光一动,高声说:“你就把他倒出去了!” “……” 三人在河道草丛找到轮椅哥,河道草丛离小路有四五米远,这距离,与其说是倒出去的,不如说是泼出去的。 白承夕有些愧疚,对着俩醉汉凶神恶煞地挥舞着“德”:“都怪你们,快跟他道歉!” 高醉汉&矮醉汉:“……” 轮椅哥摆了摆手,一言不发,看来被摔得不轻。 白承夕伸手帮他把头发上的杂草拿掉:“你没事吧,我们这就把你……装回去。” 轮椅哥:“……” 今天的经历过于多姿多彩。 最终,在白承夕以“德”服人的调解下,两醉汉老老实实地给轮椅哥道了歉,轮椅哥出于体面,也赔了他们五十块。 白承夕发挥华国助人为乐的美德,体贴地问轮椅哥:“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不安全。” “……滨海大酒店。”两个人好像更不安全。 轮椅哥神色有些复杂,白承夕看不太懂,但他们俩竟然住在同一个酒店,真是缘分。 她双手搭上对方的轮椅,刚推出去一点,对方突然出声制止:“停!” “……???” “我自己来……” 白承夕灿然一笑:“别客气呀,我来吧,你才摔了一跤,好好休息。” 轮椅哥抿了抿唇,眸中那抹郁色越发深重:“倒也不是客气……” 两人一同回到酒店,白承夕发现轮椅哥原来就住在她楼上,看来她和轮椅哥缘分不浅。 分道扬镳时,白承夕念从心起,开口问道:“我们真有缘分,我叫白承夕,你呢?” 对方微微一笑,“付南空。” 白承夕纳罕万分,一双桃花眼瞪得圆乎乎:“你就是那个……” “嗯,脑血栓。” “……”她下午竟然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脑血栓,还说人家制作的电影是垃圾!她真流弊,给自己点赞! “我知道你,新出炉的星钻最佳女配角。” 酒店大厅金色的灯光洒在付南空身上,温暖而宁静,像一幅唯美的旧油画。 白承夕腼腆地抿了抿唇,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点名气了。 “你外表和性格反差很大。” “哪里话,我一直都是表里如一的文静柔弱。” 刚刚还以“德”服人,现在却装起了鹌鹑,付南空只觉得这人十分有趣,遂打开微信二维码递到她眼前:“我们也算同行,加个联系方式吧。” 白承夕拿出手机扫了扫,神情雀跃:“那我算抱上大腿了吗 ?你会找我拍戏吗?” 付南空想了想,摇头说:“最近没有猴戏,以后有的话我会联系你。” “……” “叮!恭喜宿主,激活第二条主线,男主角——付南空。” “……???”付南空竟然是她的第二棵小韭菜? - 白承夕一整晚都在琢磨怎么把付南空的分据为己有,睡得并不安稳,第二天十点才起床。 她一边刷手机一边吃早午餐,思绪还沉浸在第二条主线中。 此时,她字母站账号设置的特别关注亮起一个小红点,段泝舟在几分钟前更新了一条视频,白承夕总算转移了注意力。 视频主题是梯田,这个时节,梯田灌水,在无人机镜头下,像是一面面被阶梯分割开来的镜面,倒映着苍穹和流云,群山和翠荫,层次分明,缤纷缭乱。 也许不久后,“镜面”就会迎来新生,抽出许多小绿苗,用低矮的身躯,向天穹昭示自己的存在。 今时不同往日,星钻奖后,段泝舟的视频流量可谓一飞冲天。 然而,在视频结尾,他却说自己有了新的目标,以后可能会减少视频更新,弹幕和评论区一阵鬼哭狼嚎,纷纷发言挽留他。 一个刚刚获得了巨大流量的旅游博主,却激流勇退…… 白承夕点完一键三连,困惑地去微信求真相,结果找了半晌没找到人,正怀疑段泝舟是不是把她拉黑了,才发现他其实是换了头像和名字。 头像:简笔画小和尚 名字:阿弥陀佛 ……??? 就挺秃然的…… 夕:【大师,敢问为何要减少视频更新频率?】 阿弥陀佛:【电子木鱼.gif】 阿弥陀佛:【贫僧要去读书。】 夕:【佛学吗?你要出家?哪个庙?我去捐点香火钱。】 阿弥陀佛:【……电影管理。】 夕:【……哦。猫猫挠头.jpg】 对话戛然而止,老板竟然知道上进了,员工深感欣慰,看来鞭策老板是有效的。 - 桂市,段泝舟坐在梯田最高处的大石头旁边,呈入定状态。 他记得第一次见白承夕,是去参加狐朋狗友攒的局。 那时候的他,在影视圈几轮投资下来,亏得血本无归,天星只剩空壳,他刚踏入自媒体行业,还是个新人。 酒过三巡,他出去透气时,看见江边一个醉醺醺的女孩正在翻栏杆。 他吓得一个激灵,一身酒气倏然散尽,赶忙连拖带拽地把人弄下来。 这个女孩就是白承夕。 段泝舟把她扶到路边醒酒,这才听到她哭诉自己父母和姐姐都去世了。 白承夕哭得梨花带雨,他则非常尽职地当起了情绪垃圾桶。 后来哭声渐渐停歇,她终于冷静下来,段泝舟才发现,她容貌清纯中带着一丝冷感,五官十分精致,稍微一上妆,就能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 不知道怎的,他脑子一抽,觉得以她的颜值,在娱乐圈一定能红,便留下电话,发出了签约邀请。 他文绉绉地安慰她,阴晴圆缺、生老病死都是人生常态,只要忙起来,就没那么多时间沉湎于伤痛了。 白承夕当时并没有答应他,可能年仅二十岁的她并不理解这种“常态”,死别于她,是突然造访的疼痛,是不可愈合的伤痕,是困她于深渊的枷锁。 她叫来了一个男人接她,那个男人他有点印象,是娱乐圈的当红炸子鸡庄鸣。 原来她有圈内人脉,那应该不会签他的天星了,据他所知,庄鸣当时的经纪约签在一个大公司。 而且看她的穿着打扮,非富即贵,完全没必要进娱乐圈吃苦。 可第二天一早,峰回路转,他接到白承夕的电话。 “你是不是要签我?” 第19章 即知即行 白承夕就这么成为天星唯一的艺人。 她身为素人,即使天生条件再优越,能力和专业院校学生也隔着天堑。 她性格文弱内向,看到镜头就脸红紧张,说话不利索。 娱乐圈并不是一个有脸就能混饭吃的地方,艺人工作没有普罗大众想象的那么容易上手。 段泝舟因此专门花大价钱请了艺人导师和表演老师,让她在业余时间进行培训。 她也十分争气,学什么都快。 面对镜头形成了肌肉记忆,说话也逐渐滴水不漏。 她就这么开始了一边念书一边在娱乐圈打工的日子。 两人平时很少联系,几乎没有私交,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完成了蜕……呃……畸变。 以前看着让人心疼,现在看着令人心梗……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新奇,很彪悍,很鲜活,虽然有点糟心。 一切都朝着好方向发展,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个人连续三天,每天都往他梦里钻…… 他每天都要经历一次灾难,身体已经有点吃不消了。 阿弥陀佛,段舟痛苦闭眼,掏出俩手机,一支打开电子木鱼,一支打开电子念珠,在山风之中静静参禅…… 天清气朗,游人纷纷在梯田最高点驻足拍照,这里视野开阔,风景独好,就是有个年轻人格格不入,他神叨叨地念着什么。 仔细一听,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段泝舟在桂市又静了几天心,和《去远方》团队对接了下综艺内容会的时间地点,又交代赵姐发布了一系列招聘信息。 要和白承夕继续走下去,现在的草台班子肯定会力不从心,他需要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一般的岗位可以交给赵姐去安排,优质的经纪人却千金难求。 好在有谢迁牵线,得知业内一个知名经纪人陷入债务纠纷,公司正在做破产清算,很多艺人工作室都在争取他。 此人名叫卫钧卓,这些年,不少经纪人因为阴阳合同吃回扣把自己送了进去,他却依然保持着光明磊落的做派,仅靠强大的人脉和实力就扬名立万。 同时,他还带出过一个顶流,不幸的是,该顶流十分刑,涉毒又涉黄,爆料人祭出雷神之锤,顶流塌得稀碎,荣登蓝底白字小通告,一点黏起来的可能性都没有,还把他也害成了落魄户。 段泝舟下一站的目标就是去见卫钧卓 ,要是能把这个人领导的经纪团队整个挖过来,对整个天星而言,无疑是如虎添翼。 甚至《去远方》的综艺内容会都可以让卫钧卓团队全程参与,为白承夕在整个录制期间的人物设定、剧情线争取到巨大的利益空间。 除此之外,考虑到白承夕的职业规划,他还通过谢迁的关系,把息影多年的陈晓叙请出山,。 陈晓叙是比杨菲菲更老一辈的女演员,只是同期百花齐放,强者辈出。 高手过招,输赢往往在毫厘之间,她时运不济,多次提名,却一直未能拿到影后头衔。 后来电影市场逐渐被中生老生占领,女演员难以出头,她就渐渐淡出了影视圈。 但她依然留下了无数经典角色,在那一辈人心中她一直就是无冕影后。 白承夕既然没有在斩获荣誉与名气时离开他,那他又有什么理由继续摆烂,他会竭尽所能给她最好的资源,不仅是为了她,也是为了自己的事业。 “陈老师是德高望重的大前辈,你不许当着她胡说八道,知道吗?” 段泝舟有些不放心,在陈老师走马上任的前一天,专门打电话叮嘱白承夕老实些,生怕她那张嘴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狂言。 白承夕突然觉得段泝舟也挺有意思,能在小学鸡和爹系总裁之间切换自如,不久前还竖着指头跟她比剑,这才过了半个月,整个天星突然被他安排得欣欣向荣。 公司门庭若市,前来面试的人差点把大门踏平。 “你最近是在进行什么秘密计划吗?为什么招这么多新人?”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段泝舟的语气突然正经起来:“这次星钻奖多少有些运气成分在,但我们不能一直靠运气走下去,我会想办法让天星更加完善,我们一起进步,好吗?” 没想到老板不仅积极学习电影管理,还努力提高工作质量,白承夕内心动容,她顿时对老板赞赏有加。 “好好干,小段,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你一定会克服重重困难完成目标的!” “……” 通话结束后,段泝舟一脸懵逼地盯着手机,他把白承夕的话拎出来仔细品味,总觉得这种话术听着特别耳熟…… - 公司自从重新焕发生机后,段泝舟命人专门收拾出一间一百多平的大房间作为表演教室。 第二天,白承夕早早来到公司,发现教室门竟然已经被打开。 里面坐着一个身形微胖的女人,她一身黑衣,低调又贵气,正翘着二郎腿气定神闲地看杂志,听到门口有动静,她眼皮轻轻一掀,探究的目光毫无遮掩地落在白承夕身上。 白承夕头皮一麻,埋在华国人骨子里对老师的敬畏之心突然觉醒,她瞬间收敛成一颗鹌鹑蛋,老老实实:“陈老师你好。” 陈晓叙微微一笑,打量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她声音沉稳清晰,抑扬顿挫,一听就知道台词功底十分过硬。 “你就是白承夕,不错啊,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能拿奖。” 白承夕谦虚道:“哪里,运气好罢了。” 陈晓叙点点头:“确实,我看过你的表演片段,你能拿奖估计是多方博弈后的结果,换言之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陈老师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陈晓叙冲白承夕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干脆利落:“不浪费时间,我先看看你的真实水平,你随便表演一种小动物给我看看。” 白承夕一怔,没想到表演课临时加塞小考,她毕竟只有金手指得来的理论知识,让她突然去模仿小动物,她一时没有头绪,也有些放不下作为高等智慧生物的脸面。 半分钟后,她才突破心理障碍,慢慢趴在地上,四脚并用爬去窗边,望着窗外树梢,目光充满好奇与渴望,口中发出“咔咔咔”断断续续的声音。 陈晓叙语气平淡:“猫?是猫看到小鸟时的反应。看来你应该是个爱观察生活的人,这一点很好,表演就是需要观察,它不仅仅需要观察小动物,也需要观察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观察人和人,人和周围事物的关系,表演研究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学。” 白承夕缓缓起身,正想感谢老师表扬,结果陈晓叙脸色一沉:“不过你入戏太慢了。” “你还不具备得知一个角色时,精准快速把这个角色表达出来的能力。” “既然发现了这个问题,我们就从这个问题开始,大道至简,表演只有一条真理,我们称之为——即知即行,要做到这一点,就要让自己心怀热烈,头脑冷静。” …… 白承夕上了一上午表演课,开开心心进门,扶着墙出去…… 陈晓叙老师不愧是无冕影后,她上起课来浅显易懂,方法也十分奏效,能让她快速清空自己,进入角色。 可这个老师十分严格,离开学校后白承夕就彻底放飞自我了,没想到一夕之间又生存在老师的阴影之下,她一时半会儿有些吃不消。 段泝舟得知她突然变老实,还贱嗖嗖地打电话过来嘲笑她! 她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尽快掌控天星,打发段泝舟去扫厕所! 第20章 遇强则怂 白承夕连续几天又上班又上课,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她每天练完拳元气满满地出门,在一只脚踏入天星大门之时,阳气就被迅速抽走,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强烈的命缩力。 刚好今天陈晓叙布置的作业是表演为生存奔波的社会底层小人物,她都不用刻意找感觉,轻而易举就把社畜那种死感表现得淋漓尽致,整个表演过程行云流水,全是感情,没有技巧。 陈老师看了大为赞叹,夸她是天生的好演员,并决定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她,每天给她加一节课。 中午,白承夕吃过午饭,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公司丧尸行走,新来的前台小妹战战兢兢地向她靠拢。 入职天星时前台就有所耳闻,天星一姐是个暴躁老姐,谁敢惹她她就喷谁,能在网上和键盘侠大战八百回合不落下风。 换别的艺人早就塌房了,但她依旧我行我素,根本不顾个人形象,整个人就是一片废墟,塌无可塌。 “白……白白……” 白承夕停下脚步,丧尸歪头:“还没下班,不用拜拜。” “……”前台听她这一句逗趣,赶紧顺了顺气,看来白老师并没有传言中那么不好相处:“白老师,门口有两个黑衣人找你,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黑衣人?黑社会吗? 刚吃完饭,大脑供血不足,白承夕努力回忆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全是替天行道和助人为乐的善举,并没有得罪谁。 那怎么会有黑衣人找她? 她顿时来了精神,晃悠到杂物间找顺手的武器。 前台神色担忧:“白老师,你别去硬碰硬,不行我们就报警吧,打输了会住院的。” 白承夕不置可否,她从犄角旮旯里掏出一块装修剩下的板砖,随手颠了几下。 太大了,不顺手,她把砖立好,右手摊于砖前,电光石火间寸劲悍然出拳,砖块猝然断裂,一分为二,上半截直接狠狠飞了出去,砰地一声砸在墙上! 前台:“……” 白承夕拣起下半截砖,面无表情地转头:“你刚说什么?” 前台抖了抖,快速摇头:“没什么……你下手轻点,打赢了会坐牢。” 白承夕平时有些咋咋呼呼,但关键时刻反而有种八风不动的冷静,她提着半块板砖,气定神闲地来到门口,才发现门口哪里才止两个人,明明是四个人。 两名黑衣大汉很明显是练家子的,孔武有力,气场强大,令人难以忽视,即使有板砖,单枪匹马的白承夕也不见得能一挑二。 另一人上了年纪,看起来有七八十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形笔挺,精神矍铄,只是神色不怎么高兴。 他身旁站着一位身穿马甲的男人,显然是管家或者司机。 白承夕赶紧从原主的记忆碎片中寻找有用信息,蓦地她浑身一僵,板砖啪嗒一声落地。 她迅速收起自己这副要和别人干架的德行,腼腆一笑,声如蚊呐:“爷爷,你怎么来了?” 眼前这位老人家名叫白炳春,是白承夕血缘上的爷爷,也是白承夕目前的主要经济来源,她还没靠演员这个职业获得第一桶金,全靠白炳春给的零花钱活着。 在原主父母去世后,白炳春重新执掌承喜集团,和原主父亲的春风化雨相比,白炳春作为第一代掌门人,行事作风可谓是雷厉风行, 他是个精神十足、能量颇高的老大爷,白天处理集团事务,晚上还能回家和孙女快乐相处,因此爷孙俩感情十分深厚。 白炳春见多识广,庄鸣那点花花肠子一眼便识破,他生怕自己的孙女吃亏,因此极力反对两人在一起。 原主在外面怂,但却是个窝里横,为了和庄鸣在一起,和白炳春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好几个月不联系,也不回家。 白炳春一想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听说孙女和庄鸣分手了,他心情大好,以为孙女总算要回家了,结果他左等右等,望穿秋水,这破孩子依然不回家,他老人家终于坐不住了,前来天星逮人。 “你还记得我是你爷爷?”白炳春声如洪钟,气势惊人:“傻站着干嘛?过来!跟我回家去!” 家? 白承夕闻言怔愣片刻,她对“家”这个字有些过敏。 她记忆力中的家,充斥着压抑窒息的气氛,妈妈总是掉眼泪,父母总是无休无止的争吵…… 但原主的记忆碎片里,家的样子却截然不同,家是包容的,是欢乐的,是温暖的。 她要面临一个全新的家,和自己认知中不一样的家。 脚下仿佛有千斤重,她几乎迈不开步子。 白炳春见她脸色煞白,以为自己吓到她了,遂温声道:“先跟我回家,你真要为一个小演员不认我吗?” 白承夕摇了摇头,不仅没过去,还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两名黑衣保镖赶紧伸手将她拦住。 “二小姐,你今天必须跟白先生回去。” 白炳春脸上褶子皱成一团,他是承喜的掌舵人,年轻时白手起家创建承喜,乘着时代东风一举成为世界资本之林中赫赫有名的存在,此刻却因为孙女退后的那一小步流露出一丝伤心。 管家刘叔见气氛不对,急忙打圆场:“二小姐,你别为了外人惹白先生生气,小时候他最疼你了,你闹离家,他在书房一宿没睡。” 白承夕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炳春,只见他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退后一步,将车门打开,冲她温和说道:“听话,先回去吧。” 她踟蹰片刻,终于向前迈出一步,又停下定了定神,最终有些忐忑地上了车。 刘叔总算露出一丝笑:“安全带系好了吗?我开车了,咱们先回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摊开说,吵架会把家吵散的。” 白炳春从中控拿出一张湿巾拆开来,抓着白承夕的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怎么几个月不见,变得像只猴了?” “……” “活泼点也好,你以前就是太内向了,不愿意和别人社交,见识的人也少,才会被那种小演员骗感情。” 白承夕深以为然:“爷爷说得对。” 庄鸣的爱糅杂了太多其他东西。 人都是自私的,她无权指责庄鸣的做法,毕竟她能心安理得利用庄鸣赚分,本质上他们是同类。 原主记忆里并没有关于奶奶的记忆,只知道奶奶很早就去世了,白炳春并未续弦。 她试图搜寻原主与白炳春相处的片段,几乎都是爷孙俩其乐融融的场景,他是个很好的爷爷,从未在家庭中责任中缺位过。 白承夕试探着靠近一些,白炳春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嘴角浅浅提起,佯装生气抓过她的手,啪啪打了几个手板心。 “唉!这几个月我差点被你气死!你个熊孩子!” “……” 白承夕赶紧抽回手,挪动身子贴紧车门,一次开朗换来终生自闭。 第21章 韭菜香 莲江山海湾,有一套占地四千平的庄园别墅,别墅临江而建,与白承夕现在居住的地方仅仅十分钟车程。 庄园三面环江,背靠风景秀丽的江畔绿道,几百米外就是城市地标环球中心,是莲市榜上有名的豪宅之一。 白炳春就住在这里。 整座别墅的装修风格是古典南洋风,白承夕跟着爷爷跨过大门,仿佛穿过时光回廊,一步一步回到宁静的旧岁月之中。 盛夏阳光炽烈,房间内窗明几净。 色彩斑斓的花砖为这份温暖添加几分亮色,使整个空间都活泼起来。 大量的藤编元素和室内绿植仿佛令人置身大自然中,休闲又放松。 绿植的绿色和木质家具的咖色激烈碰撞在一起,给她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好似有一股难以言说的魔力,霸道地驱逐着她记忆深处那个灰暗又冰冷的家。 白承夕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有人说家是一个人休戚的港湾,但对她而言却是窒息的牢笼。 在别人眼中,她总是特立独行,洒脱恣意,却鲜有人见过那个在家中局促无措的自己。 白炳春见她又傻站在原地,冲她招了招手:“小夕,过来坐,我有话跟你说。” 白承夕慢慢挪过去,小心翼翼的坐了半个屁股,腰背挺直,双腿并拢,脚尖踮起,活像刚出社会参加面试的大学牲。 她总觉得自己满身烟火余烬会打扰这一室明亮。 “你这是在干嘛呢?几个月不回来,难道还怕生了?” 白炳春觉得有些好笑,把果盘推给她。 “以前家里人多,热热闹闹,彼此之间也难免会产生龃龉,我呢特别爱讲道理,总是激化矛盾,你奶奶就会跟我说,人的性格底色一定要有柔顺的东西,否则彼此无法包容和理解,家里永远都不得安宁。” 白炳春接过刘管家泡的茶,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怀念:“她在的时候,我进一步 ,她就会退一步,她进一步,我就会退一步,所以我们很少吵架,她走得太久,我差点忘了自己其实也可以退一退。” “对不起,孩子,那天是我说话太重了。”说着,他将手里的茶递给白承夕。 白承夕放下踮着的脚尖,似懂非懂地看着他:“总是退一步的那个人,不会意难平吗?” 白炳春笑了笑:“爱你的人不会让你总是退一步,所以我才反对你和那个小演员在一起。” 是了,原主和庄鸣,总是原主退一步,爸爸和妈妈,总是妈妈退一步,她们一次又一次退后,自己爱的人一次又一次得寸进尺,终于,两人渐行渐远。 白承夕撑着沙发往后坐了坐,柔软的靠背让她僵直的背脊得到舒缓,她神色凝重地开口:“你说得对爷爷,我不喜欢庄鸣了,但我留着他还有用。” “……”白炳春仔细咂摸一番,总觉得这话听着有一丝黑道色彩,眉眼间满是担忧:“孙女,不喜欢他甩了他就行,千万别干不该干的事。” 比如杀人毁尸,使不得。 “好的爷爷,但我需要他身上的东西。” “……!!!” 东西?什么东西?心肝脾肺肾?怎么回事啊?我家孩子只是离家出走几个月,怎么快变成法外狂徒了? 白炳春大惊失色,差点又说出重话教育孙女,可孙女好不容易才回家,万一又吓跑了怎么办? 堂堂承喜掌舵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在空调房里被亲孙女惊出一身冷汗。 他沉默片刻,斟酌着开口:“孙女,你多接触接触别人,说不定就把他忘了,刚好我老友的孙子最近在相亲,我叫他明天过来,你们见见?” 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启一段新感情,白炳春深以为然。 白承夕瞬间来了精神,万一这个相亲对象也是她的小韭菜呢? 她扑闪着乌润水灵的桃花大眼,期待又好奇:“他是干嘛的?” 白炳春被孙女萌得心肝发颤,他捂住心口安慰自己,孙女那么可爱,必不可能是法外狂徒,一定是他多虑了。 “他们家是做海运的,和承喜有一些业务往来,他是家里老二,我见过几次,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人老实话不多,比你那个小演员靠谱多了。” “是人老实,话不多,还是人老,实话不多?” 白炳春被她问得一愣,仔细回忆一番,斩钉截铁道:“人老实,话不多,你们先见见,不成就当交朋友嘛。” 白承夕闻言满意地点点头,食指一下一下轻敲在桌面上,叩叩声回荡在空旷的客厅,听得人汗毛倒立。 豪门子弟,还一表人才,听起来真的挺像三号小韭菜,她眸光中满是占有欲,表情看起来颇像变态。 “行,那就见见,说不定他身上也有我想要的东西。” 白炳春:“……” - 爷爷突然变得心事重重,白承夕不禁有些担忧。 她才回家半天,已经有点喜欢这个家了,不知道爷爷遇到什么困难,她希望爷爷能开心起来。 今天晚餐的主菜是炭烤梅花肉,梅花肉用苹果酒腌制一夜后再用低温炙烤,外焦里嫩,十分可口。 身为一个大饭量女孩 ,白承夕不禁多吃了几块。 这个大饭量女孩还有个手欠的坏毛病,只要手上有东西,就会转着玩,有笔转笔,有尺子转尺子,有橡皮转橡皮,十分招打。 此刻她闲适地靠在椅子上,手中的餐刀被她转出了花,正握反握来回切换,纵享丝滑。 转够了再慢条斯理的“锯”下一块肉,仿佛在享受凌虐食物的快乐。 白炳春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重重叹了口气。 “怎么了爷爷?有什么困难吗?我可以帮你解决。” 说着,白承夕轻轻抛起餐刀,接住后又在指间游刃有余地转了几圈。 白炳春闻言哽了一瞬,最终爆发,义正言辞吼了她一嗓子:“不许玩刀!这么大个人没有安全意识吗?!” “嗝——!”白承夕被这一嗓子惊得打了个嗝,刀啪啦一声落在瓷盘里,桃花眼吓得圆乎乎,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刘管家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急忙上前劝阻:“二小姐,别做危险动作 ,万一伤到自己怎么办!” “刘管家,看好她,不许她玩刀,再玩就别吃了,直接收桌子!” 白炳春重拾大家长威严,满脸糟心地往书房走去。 看来孙女这次伤得很深,离家几个月,回来就变得像个女土匪,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正常。 情伤难愈,不能太惯着她,又不能太凶了,真愁人…… - 第二天,白承夕惯例早起,空腹去后院练了一套拳又冲了个澡,才发现白炳春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同一屋檐下有什么不能直接说,非要发消息呢? 她莫名其妙的点开微信对话框,对话框里赫然列着一大段文字—— 《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故意杀人罪…… 《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人罪…… “……”这是何意? 带着迷惘,她往餐厅走去,却听到白炳春在和什么人交谈,语气不怎么愉快:“小顾,不好意思,我家小夕还没起。” “哪里,是我叨扰了。” 嗓音沉沉,略带磁性,仿佛一股清风拂过绿油油的韭菜田,白承夕似乎闻到了韭菜香。 第22章 我说前门楼子,你说胯骨轴子 白承夕绕过屏风隔断,只见是一个梳着蓬巴杜发型的陌生男人,他坐相大马金刀,即使白炳春对他不怎么客气,他看上去也不卑不亢。 白承夕走路并不算轻手轻脚,那男人听闻有动静循声望过来,一张瘦削的俊脸映入眼帘。 他眉骨压得很低,沉甸甸地压住双眼,把本就刀刻斧凿的面容硬生生压出一股子匪气。 黑衬衫袖子被他挽到肘部,麦色皮肤上缠着一圈黑叶红花纹身,仔细一看,是荆棘和蔷薇,狰狞又靡丽。 两人目光相接的一瞬,那男人眼睛倏地一亮,面上露出些许惊喜。 人老实,话不多…… 前人不曾欺我,这六个字大概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相亲介绍词。 这人浑身都是法外狂徒的王霸之气,跟老实一点边都不沾。 白炳春见她下楼,赶紧冲她招手:“孙女过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小伙子,姓顾,顾……你叫顾什么来着?” 老头一脸迷茫…… “……”看来天底下媒人都是一脉相承的不靠谱,即使这个人是她爷爷。 那男人从沙发上站起,冲白承夕点头打招呼:“你好,我是顾铳。” “叮!恭喜宿主,激活第三条主线,男主角——顾铳。” 牛马突然在她脑海里播报信息,看来只要得知对方名字,就算激活故事线了。 确认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新韭菜,白承夕心情十分愉悦,桃花眼一弯:“你好,我叫白承夕。” 她也不见外,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趁机捏了捏,很结实,应该很耐造,是棵好韭菜。 随即又觉得不对劲,这么优质的韭菜怎么会出来相亲呢? 听爷爷说,这人还相了好几个名门淑女,一个都没成…… 顾铳一怔,总觉得肩上的触感有些怪异,有一次看剧,剧里大爷大妈买猪肉时就会这么捏,捏完还嫌弃一番。 白炳春把空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独自去了餐厅。 白炳春毕竟年纪摆在那,生活习惯格外健康,不像她早上能啃三个大包子和两个茶叶蛋,刘叔给她送来一盘各色各样蔬菜搭配出来的彩色沙拉,再加上一份海参蒸蛋。 沙拉里竟然还有她最讨厌的紫甘蓝! 好素,好少…… 白承夕不情不愿的叉起一根黄瓜丝,嫌弃地咬掉一半,干巴巴地嚼着。 顾铳惊住,好斯文的女孩,和之前那些刁蛮的作精完全不一样! 她眉头轻轻蹙着,看来黄瓜丝一定很硌牙(?),也是,这样的小仙子就该吸风饮露。 怪不得她腰肢窈窕,盈盈一握,皮肤更是细腻,在灯光下仿佛涂了层釉,竟比他手中的白瓷杯更晃眼。 这就是自己的理想型,顾铳喉头狠狠滑动一下,赶紧喝了口茶平复躁动的心情。 他舔了舔后牙槽,故作镇定:“二小姐,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白承夕艰难地吃完黄瓜丝,又满脸菜色叉起一根紫甘蓝丝。 她双手捧着叉子,思索片刻,言简意赅:“练武。” 练舞啊,修身养性,难怪她体态这么好,顾铳满意点头:“怪不得,练的什么舞呢?” “传武,别的古武也有所涉猎。” 白承夕还学过一些乱七八糟别的格斗技巧,不过还是武术最深得她心。 咏春练得最久,其次是射箭,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也能试试,说不上精通,但也满足了她探索武侠世界的小愿望。 她从小看武侠长大,武术也最符合她心中的侠义道,在武侠世界中,习武者敢于不平则鸣,以武犯禁,自由又浪漫。 “哦,那差别还挺大的。” 顾铳转了转茶杯,略带疑惑,船舞和古舞是指彩船舞和古典舞吗? 据他所知,彩船舞是非遗,是非常接地气的民间舞蹈,古典舞则雍容典雅。 眼前的女孩体态优美挺拔,显然更适合古典舞,但第一次见面,他也不好对别人的兴趣爱好指手画脚,遂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对另一半有什么要求吗?” 自己身材高大,除了长相比较凶,外貌身材应该都是百里挑一的好,他稍微挺了挺胸膛,让自己的胸肌轮廓更加明显,下颌线更加锋利清晰。 “我喜欢感知力敏锐一点的。”这样的人才情绪化,遇到一点鸡毛蒜皮就会酸涩神伤,比如庄鸣,稍微刺激一下就酸了。 顾铳更加满意,原来二小姐是一个注重内涵的女孩,感知力敏锐大概就是指能时刻感受女人的情绪,提供情绪价值,看来自己要好好研究一下这方面了。 “很好。” 白承夕停下小仓鼠进食,满头疑云看着他,好什么? “那除了感知力敏锐以外呢?” “最好再慷慨一点。”感知到了就赶紧哐哐给她爆分,让她早日完成任务,走上人生巅峰。 也对,爱在哪,钱在哪,抠门的男人最没品了,顾铳义正言辞:“二小姐,你这些都是很正常的要求,一个男人如果不能提供这两样东西,跟废物没什么差别。” 白承夕一双桃花眼乌圆乌圆,没想到这人当韭菜的觉悟还挺高,难不成是韭菜成精了? 半晌,她赞叹道:“你看起来很韭啊。” 顾铳端茶的手突然一抖,一杯茶水洒了大半,面上不自觉得爬上一抹霞云,整个人都在冒烟,好一会儿才小声说:“还好,男人久是应该的。” 白承夕笑得很慈祥:“不用谦虚,韭点好。” 韭才能助她尽快完成任务,不过她还是要仔细考察每一棵小韭菜,避免自己踩坑。 顾铳抿了抿唇,神色感动:“对了,二小姐平时做什么工作,在帮白先生忙吗?” 白承夕摇了摇头,如实相告:“我暂时不会回承喜,目前是个演员。” 顾铳一怔,显然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他有些不赞同:“娱乐圈乱得很,而且你一个女孩子,干嘛要这么辛苦?” 你一个女孩子…… 她最讨厌别人对她说这几个字。 “你看不起我?”白承夕握着叉子的手微微用力,战斗神经开始跳动,感觉自己被鄙视了。 以前她还是个社畜时,偶尔也会遇到几个顾铳这样的人,他们下意识把女人放在弱者的位置,自己都意识不到这几个字是对女人的贬低。 顾铳摇了摇头,柔声道:“怎么会,你这样漂亮,像朵花一样,是人都舍不得你辛苦。” “……”白承夕冲他露出一个怜悯的笑,这么大男子主义,怪不得相了好几个都不成,名门淑女多半都有很强的主体意识,怎么可能受得了他。 气氛陷入凝滞,顾铳不知道怎么就把天聊死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一般夸女孩子漂亮,对方不该腼腆地回一句“谢谢”吗? 长久的静默之后,顾铳决定单刀直入,先试探试探她的意思。 “二小姐以后会继续在娱乐圈发展吗?” “对。” 空气再次安静,顾铳蹙眉,面露为难,娱乐圈太乱,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女人涉足娱乐圈。 随即,他很快释然,女人结婚后就会回归家庭,没什么可担心的。 想到这,他眉目终于舒展开来,匪气都散了几分:“没想到二小姐是这样的妙人,我很喜欢。” “……” 第23章 大家一起酸 又冷场了,顾铳满脸凶相再也兜不住,露出一丝不知所措的傻气,初看是头狼,细看——哦,哈士奇啊。 他大脑飞速转动,寻思自己有没有哪里表现不当,他今天穿着得体,说话也尽量轻声细语,再完美不过,但有一点做得不好,都是他在提问,白承夕一个问题都没问。 她看起来斯文又腼腆,不怎么说话,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软软糯糯,悦耳动听,一份早餐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饭量也很小,这样的女孩应该十分需要他人照顾。 顾铳不由地埋怨自己百密一疏,他重整旗鼓,温声道:“二小姐,你对我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吗?” 白承夕探究地看他一眼:“你为什么要来相亲?我以为你这种人,应该有很多追求者。” 至少从这里排到f国不成问题,说不定还能凑齐西方世界一百零八种性别。 “……我今年二十八了,想找个门当户对的正经女孩结婚,人生苦短,我不想一直浪费在寻寻觅觅的道路上。” 白承夕从小就有个招人恨的本事,她能精准把一句话里的重点刨去,抓住无关紧要的部分发起精确打击,经常把别人气到心梗。 听顾铳这么说,她有些惋惜:“这样啊,可我不喜欢短命的。” “……???” 突如其来的拒绝让顾铳整个人怔住,他双掌覆于膝头来回抚动,略显局促,足足缓了十几秒才试探着补充说明:“我只是打个比方,早点结婚,就能早点和爱人一起分享快乐,那个……我身体健康,坚持锻炼,没有什么疾病。” 真是一棵上赶着被割的好韭菜,白承夕决定试试:“顾先生,要看电影吗?” “好。” 一颗心总算落回肚子,顾铳把手悄悄移到腿边,在白承夕的视线盲区紧紧握了握拳。 电影是《誓言》,无他,白承夕想睡个回笼觉。 顾铳平时不关注娱乐圈,但眼看是灾难片,心下难免有些激动,灾难片多半有些血腥恐怖的场景,到时候他就可以把肩膀和胸膛借给自己的女朋友。 他翻看了下备忘录,是助理发给他的相亲约会指南——第一次见面不要吃饭,只喝饮料,饮料只点中杯。 总觉得这份指南有点奇怪,顾铳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助理是个相亲老手,今年才过去一半,他已经相了几十个了,应该不会骗自己。 他买了两杯中杯美式,感觉有些寒酸,又加了一小份爆米花。 白承夕接过美式和爆米花时沉默了,好在她是来睡觉的,不然高低得去换一份大桶。 《誓言》还是那么好睡,白承夕不到十分钟已经呼吸绵长。 顾铳有点昏昏欲睡,惊险刺激的场面迟迟没有到来,女朋友扑到自己怀里的场景遥遥无期,期待与失望在内心反复拉扯,最终他一个没顶住,也睡了过去。 电影结束,顾铳神色恹恹,一张匪气十足的脸活像打劫不成铩羽而归,看白承夕的眼神充满了哀怨和不甘。 白承夕没理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快十二点了,时间正好:“去吃饭吗顾先生?” 助理给的相亲指南里说第一次见面不要吃饭,顾铳摇了摇头:“下次吧。” “……”不想有下次了,这棵韭菜好奇怪。 顾铳开车送她回莲江别墅,白承夕眼珠滴溜一转,拿出两张电影票拍了一张照,发到朋友圈钓鱼。 刚发出去一秒钟,段泝舟突然来了电话,白承夕有些心虚,难道自己翘课被发现了。 她按下接听,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对面就气势汹汹。 \"喂!你和谁一起看电影 ?\" 第一个字“喂”很暴躁,甚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后面的话气势逐字减弱,就像一只猫科动物,打了个凶神恶煞的哈欠,猫嘴一闭,又是一只萌物。 “呃……朋友,我下午就回去上课,不会耽误。” 电话那头沉默几许,语气有些古怪:“哦,你和别人一起,别被拍到。” “我那么糊,谁拍我?” 段泝舟小声嘀咕:“那可说不定。” 白承夕有些嫌弃他:“你打电话就说这个?” \"……就这个呗,难不成我还能限制你人身自由?\" 这男人说话声音一贯清亮,像咕嘟咕嘟的气泡水升腾冒泡,十分活泼,听得人耳朵发痒。 “呵,也不是不行,限制人身自由怎么判的来着?我记得是三年。”白承夕心情也跟着活泼起来,分出点心思和他拌嘴。 段泝舟故意拖长了音调:“啧——不错啊,拿了奖翅膀都硬了,敢碰我瓷了?” 白承夕沉默一瞬,用三十七度的体温说出零下三十七度的话:“碰你公户余额八块八的瓷吗?” “赵姐这个漏勺,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公司穷得人尽皆知,哪还需要赵姐告诉我,还不快感谢我没有抛弃你!你要对我好一点,我可是你的摇钱树!” …… 两人一路拌嘴到手机发出高温抗议才休战,笑容还未变淡,就听顾铳幽幽开口:“和朋友煲电话粥?” 这女孩刚刚和他说话明明很腼腆,不知道接了谁的电话,突然变得活泼又可爱,他听得心里发痒,又十分不是滋味,为什么让她鲜活起来的人不是他? “……不是,是老板。”白承夕解释。 顾铳眉头压低了些,语气不悦:“和老板煲电话粥?” 白承夕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顾先生,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什么?” “你开错路了,刚才那个路口该右转。” “……” 车内氛围突然陷入静默,顾铳满心懊恼,刚只顾着难受,结果没注意看路,凭白让她看了笑话。 大概是对自己的表现不怎么满意,顾铳整个人都处于低气压状态,路边的阿猫阿狗看了都要退避三舍。 到目的地后,他才硬挤出一个笑:“我先回去了,改天接你吃饭。” 白承夕莞尔:“再说吧,开车慢点。” 顾铳深深看了她一眼,她又恢复成那副斯文礼貌的样子。 他很想上前抱抱她,但助理给他的相亲指南说第二次见面才能牵手,他只能按耐住心中想法,恋恋不舍地离去。 “宿主,你确定选这棵韭……你确定选顾铳这条故事线了吗?” “不,我就探索看看。” 牛马面露难色:“你这样像在养鱼。” “所以呢?” “这样不道德呀,女孩子不该这样。” “女孩子不能有道德瑕疵吗?” 牛马愣住了,它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它看过很多电视剧,收藏过很多小说,女孩子都十分美好。 她们温柔,可爱,活泼,小巧,幽默,娇软,善良,知性,坚强…… 但宿主只会拳打四面脚踢八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吃得多,力气大,我行我素,现在好像还想当海王。 “怎么?想给我戴道德高帽,再让我自我规训?少来,我跟你说,女孩子想怎样就怎样!” 牛马:“……” 白承夕倏地幽幽一笑,声音很轻,像毒蛇吐着信子:“我不需要枷锁般的赞扬,只需要立竿见影的成果,你也不用担心,我还是有底线的,违法的事我不会做,你只需要乖乖跟着我赚分就行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只是和他相了个亲,又没确定关系,放心吧,我目前对恋爱没兴趣,也不会当海王,你也不用教我怎么做。” 白承夕不欲再和牛马多言,她没心没肺地打开微信,发现朋友圈多了俩小红点。 一条来自庄鸣的评论:是和段总一起吗? 这语气怎么有点怪,怪酸的。 “对了,你今天太忙,我没来得及提醒你,今天赚了3分酸涩值。” 牛马再次跳出来,声音都快愁出墨来,完全没有上次得分时的高兴。 白承夕讶异:“庄鸣爆出3分?” “不,庄鸣只爆了1分,你和段泝舟打电话时,顾铳还爆了1分。” “……还有1分呢?” “你自己看吧。” 一块小白板在她脑海里竖了起来。 酸涩分:43分 分值构成:宿主36分 庄鸣5分 顾铳1分 段泝舟1分 令人难以置信的信息轰然冲击她的大脑。 怎么回事,段泝舟为什么也会爆分?他不是npc吗? 第24章 外练筋骨皮 庄鸣和顾铳本来就是她的小韭菜,对方爆酸涩分很正常。 但段泝舟就很离奇了,他甚至没激活男主标识。 记忆里,原主和他的接触也并不多,自己穿来之后,和他相处也没有暧昧的地方,甚至处着处着,就朝小学鸡相处模式一路狂奔不回头。 她现在特想扒开段泝舟的脑瓜,看看这人到底想干嘛。 难道说,这人是什么隐藏故事线? 白承夕下午去公司上表演课,到晚上才结束一天的课程,闲暇下来,段泝舟那1分又钻入她脑海,久久挥散不去。 这时牛马雀跃地钻了出来,推给她一个小盒子,并幻化成二次元小机器人在她脑海里放彩带庆祝。 “宿主,三位男主激活的奖励已送达,请查收哦!” “没想到你还有点用,再不体现价值只能当个计分板了。” 牛马:“……” 白承夕拆开礼物盒,里面只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四个字——时空快递( )。 牛马兢兢业业当起了解说员:“这个东西很难获取,我带领无数宿主做任务,还是第一次见,使用它就能够从你的前世获得一样物品,你快想想有什么想要的。” “呃……”白承夕摸摸鼻梁骨,有一说一,她前世那点资产,和现在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总不能把她那糟心的爸快递过来吧。 但有一样东西,是现在她没有的,即前世她练就的一身筋骨。 和现在羸弱的身躯不同,以前的她沉迷武术,骨榫归位,筋粗骨硬。 不发力时纤弱无害小女生,一发力则浑身肌肉乍然浮现,如一条条粗鞭埋于皮下,见者无不赞叹。 那种肌肉走向不是在健身房里练出的,而是传统武术所说的“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 长年累月开骨润筋,不仅让她骨密度比常人更大,还让她浑身遍布缆绳样的筋膜肌腱,再串联四肢百骸的肌肉,造就一条强大的能量运转链条。 她毫不犹豫的说:“我要我的筋骨。” 牛马麻中麻:“你是想把男主们都创飞吗?谈恋爱不需要筋骨!只需要你酸酸甜甜!” 白承夕对牛马的眼界表示鄙夷:“身强体壮有利于家庭和谐,比如我爸敢打我妈,但从来不敢打我。” 她毫不犹豫的拿起笔,在括弧里填上“筋骨”二字,小卡片缓缓消失,化作光斑一点点融于她的身躯。 身体微热,几秒后又恢复如常。 见不再有其他反应,她伸出双臂,骤然发力! 原本平滑纤弱的小臂瞬间隆起一股股粗筋和缆绳状肌肉,只一眼就知道其中蕴含着惊人的力量,看得人头皮发麻。 力一收,那狰狞的肌肉粗筋瞬间隐没于皮下,方才那一幕仿佛只是幻觉。 白承夕满意地摸了摸手臂,打算上床睡觉。 “……”牛马开始在cpu中为各位男主默哀。 嗡——! 手机没眼力见地响起,是顾铳,可能是出于工作考虑,这人微信名就是真名。 顾铳:【晚安。】 出于礼貌,她也道了个晚安。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这人打了个招呼,就这么消失了八个小时。 在第二天清晨七点,天光乍亮,手机又是嗡地一声,送来了顾铳的“早安”,她回复后,这人继续消失。 直到晚上十一点,他又发来“晚安”,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循环往复,像在她这打卡上班。 这是个什么情况?白承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凡她多玩玩社交平台,多搜一搜相亲趣事就知道怎么回事。 但她以前是个真社畜,仅剩的业余时间不是用来打拳就是用来练箭,几乎没什么时间逛社交平台,不然猝死也不至于找上她。 她就这么一头雾水地过了几天,每天早晚顾铳都按时打卡,相亲相出一股浓浓的班味。 - 《去远方》的全部嘉宾已经敲定,接下来的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白承夕收到段泝舟发来的消息,一共五位嘉宾,一位素人导游。 导游是段泝舟,白承夕早就听段泝舟说过,自己能登上这个综艺快车,和他算是捆绑销售。 段泝舟是正品,她是那个赠品。圈内人成了素人的捆绑物,她糊得有点倒反天罡。 不过段泝舟身为头部旅游博主,再加上锦华太子爷的身份加持,热度自然不用说,一般明星还真没有他的话题度高。 嘉宾除了她自己,高佳丽也会参加。 还有一位叫庞子青的男演员。 高佳丽曾经参演了一部爆款仙侠,庞子青担任剧中一番男主角,两人在宣传期组过cp,剧播完就散了,综艺合体算是过世cp再营业。 而且此人也算庄鸣的对家,在不久前的星钻奖影帝角逐中落败。 不过此人手握两个视帝,和庄鸣也算伯仲之间。 另一位嘉宾是林曼奇,一个勉强能在内地一线城市开四场体育馆巡演的歌手,半红不紫。 白承夕视奸了一会儿她的广场,她的粉丝正在和一位天后级女歌手粉丝掐架,她竟然发了一条茶言茶语卖惨,倒打一耙说人家天后粉欺负她。 事情起因大概是林曼奇粉丝觉得天后已老,林曼奇应当是新一代天后。 天后粉可能也不屑于和后辈粉掐,一开始只是随便列了几项天后她老人家的职业成就,希望后辈不要登月碰瓷。 结果林曼奇的粉丝越发过分,天后粉表示他们只是老了,又不是死了,一怒之下把林曼奇的广场屠了,林曼奇发博卖惨,遭到群嘲。 白承夕默默记下,叮嘱自己对林曼奇留个心眼。 最后一位,庄鸣……略过。 对家,过世cp,倒打一耙的绿茶,这制作人和导演组挺会找人,已经可以预见不久后的网络混战了。 - 公司的招聘尘埃落定,一人一岗落实到位,赵姐重新执掌财务部,不再跟着白承夕东奔西走。 新上任的助理叫崔月,是个细眉大眼的女孩子,年纪和她相仿,为人处世落落大方,沟通快人快语,手脚也麻利。 白承夕把她和前世那些拨一下转一转的同事做了个全方位对比,觉得她是个比较理想的工作伙伴。 崔月上任第一个任务就是跟着白承夕去拍摄《去远方》定妆照和宣传短片。 拍摄地点定在离莲市二十公里外的莲湖生态公园,公司终于给她配了保姆车,她不用自己开车上工了。 莲湖生态公园是莲江的支流湖泊,江湖相连,水天一色,荷叶点缀其中,夜鹭飞天掠水,宁静恬淡,十分出片。 段泝舟早就在合同里敲定好了拍摄相关事宜,赵姐紧随其后进行了审核,白承夕只用把自己捎过去就行。 “今天莲市太阳很毒,我让崔月带了清凉油和藿香正气水,不舒服不要逞能,知道吗?” 《去远方》算是白承夕第一个重大活动,段泝舟身为公司老板兼临时经纪人,虽身不能至,但随时都打电话盯着工作进度。 “哦。” 那1分在白承夕脑中来回蹦跶,以至于她现在听到段泝舟的声音都觉得有些怪异。 “你不舒服吗?”电话那头一顿,嗓音中溢出一丝忧心忡忡。 “没。” 段泝舟这人像一只活泼又威武的大型猫科动物,很适合当甜文男主,怎么看都和酸涩文不搭边,那1分真的很奇怪。 “那就好,遇到问题打给我。” 那边轻轻舒了口气,这口气吹得虽轻,但却像绑了个大石头,重重砸在白承夕心口,砸得她呼吸一窒。 “善。” 段泝舟咬牙切齿:“白承夕,你是不是有病,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不是希望我哑巴吗?” “你要真是哑巴那就天下太平了,我现在人在京市,正在争取一个很厉害的经纪团队加入我们。这几天官宣后,肯定会掀起一波舆论,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别在网上乱说话,不准用大号骂人。实在管不住手就打给我,我当你的垃圾桶。” 什么叫你当我的垃圾桶,你又不是我精神沙包,再说咱俩什么关系,用得着你这样吗? 这话白承夕没说出口,她知道段泝舟是好意,但他们只是普通的上下级。 这份好意有些沉重,她受之有愧。 最终,她干巴巴的说:“知道了,我要去拍摄了,你——” “我什么?”电话那头满是好奇。 “没什么。” “……说话说一半,吃面没有蒜。” \"吃蒜口臭,美女不吃蒜!\"她提着裙子跨出酒店大门,施施然朝拍摄点走去。 崔月跟在她身后打着伞,老板和员工因为蒜进入了拌嘴模式,崔月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入职了幼儿园,而不是一家传媒公司。 倏地,白承夕脚步一顿,猛然回头,崔月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到她。 “怎么了,小夕?” 崔月急忙询问,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听筒那头也隐隐传来老板的询问声。 白承夕若有所思,语气略带迟疑:“我好像看到一个眼熟的人。” 第25章 狸花猫都是大油头吗? 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不仅如此,那个人显然也看到了她,只是在她回头的一瞬间隐没在了角落。 不安感油然而生,但白承夕暂时没有时间多想,重中之重是完成节目组的拍摄。 《去远方》定在夏季开播,段泝舟和节目组开过两轮内容会,把她的服装风格和人设也朝着夏季方向靠拢。 白承夕今天长发被束成偏马尾,用一支小黄花别住,俏皮又清新。 服装则是一身华丽的柠檬黄连衣裙,是原主年初在f国高定周秀场定制的,原主根据自己的喜好做了一定的改动,全球仅此一件。 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她已经渐渐有了点成熟艺人的样子,一张张照片定格于碧波之岸,除了那一点小插曲,一切都格外顺利,只等下午拍摄一个小短片就能收工。 阳光炙烈明媚,灼热的湖风袭来,稍稍吹散了人们的窒闷气竭,白承夕朝着酒店走去,一辆漂亮的狸花猫猛地窜出来侧翻碰瓷,露出肚皮扭动。 她蹲下身子,感受着手中毛绒绒柔软的肚子,瘪瘪的,怪不得跑来碰瓷,原来是饿了。 手指伸到小猫脖子下轻挠,小猫仰起头眯着眼,十分满意这只野生两脚怪的服务。 “这位小姐,这只猫很凶的,小心它抓伤你。” 原来酒店前台看她在撸猫,专门出来提醒她。 前台跟她细数这只猫的罪行,抓麻雀,欺负附近的小狗,偷猎酒店池塘的锦鲤,强行进门蹭空调,简直罄竹难书。 “没有人收养它吗?” 白承夕笑着撩起猫尾巴,恶劣地戳了戳尾巴下两只铃铛,小猫身子一转,歪着脑袋蹭她的手指,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这种田园猫遍地都是,没什么人要的。而且你看它,长得还挺凶,就像道上的花臂大哥。” 说着,前台也笑了起来,莲湖偏僻,现在没什么客人,她也蹲下身和白承夕一起撸猫。 这辆狸花是个大油头,阳光下泛着微弱的油光,看来血统非常纯正。 崔月看得心里犯痒,把伞往白承夕头上一罩,捏着小猫的爪子一顿揉搓。 “我就撸一分钟。”她抱歉地看着白承夕,后者回了她一个包容的笑,没有人能拒绝小猫咪。 小猫似乎很喜欢她们,哪怕一口吃的没讨到,也陪着她们三个玩儿。 “它饿了,酒店有剩菜剩饭给它吗?” “没有。”前台如实回答。 白承夕点开酒店的订餐小程序,这家酒店的餐价实在贵得离谱,她虽然穿成了土豪,但灵魂早已打上了社畜的标记。 浏览着菜单上的价格,她心神震动,看着前台:“咖啡一百八一杯?难道这就是宫廷玉液咖?” 前台深感抱歉:“哪里,就是那个速溶粉兑得那个白开水。” “……” 牛马悄悄在她脑海里说:“宿主,你身上这条裙子价值上百万,你却在为一百八一杯的咖啡心痛,曝光出去合理吗?” “不要抬咖,是一百八一杯的植脂末。” 牛马:“……” 牛马不提裙子价格还好,一提她突然觉得身上有点痒…… 有的人看到咖啡一百八,心想,什么咖啡这么贵,买来尝尝。 白承夕则不,什么咖啡一百八,算了不喝了。 她点了些价格正常的外卖,专门备注了鱼不放调料。 又下单了一个笼子和三杯九元九的咖啡,现磨的。 前台抱着咖啡,神色有些紧张,时不时地看一眼监控。 曾经也是打工人的白承夕一下子就看穿她的顾虑。 “摸鱼才是赚工资,老实上班那叫赚窝囊费,只要你摸鱼,你老板就没法换车换房换老婆。” 前台恍然大悟:“听君一席话,胜打十年工。” 想到自己微薄的薪水,她提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问薪无愧地继续撸猫。 “花臂大哥,我给你找个铲屎工怎么样?”白承夕捡起一片树叶,在手里潇洒的打了个转,和小猫打起了商量。 “喵~”小猫伸出爪子和眼前的树叶展开搏斗,哪知树叶左右腾挪,好不灵活,它老半天都没抓到,只能发出不满的喵喵声。 “你同意了?那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喵?”小猫咪并不知道眼前的两脚怪是个绑匪,它一把抓住乱晃的树叶,耀武扬威地挺起毛乎乎的小胸脯。 这猫有奶就是娘,几人喂它吃了鱼,轻轻一拍它屁股,它就乖顺地进了笼子,似乎从刚才那条鱼里看到了顿顿饱的未来。 只是两脚怪总盯着它的屁铃看,眼神意味深长。 小猫愚昧又大方,撅着尾巴充分展示这对铃铛。 爱看就看吧,只要能管饭。 铃铛好,两脚怪好! 白承夕托付前台暂时帮忙看着笼子,自己草草吃了两口饭就赶去拍短片。 大概人吃饱了,思维就活络了,她刚走几步又是一个急刹车,崔月这次没刹住脚,真的撞在她身上,欲哭无泪。 “姐姐,你这样可千万别开车呀。” “我想到了。”白承夕桃花眼瞬间睁大,又轻轻一眯,目光如电。 “啊?”崔月一脸空白,想到什么?但她并没得到白承夕的回答。 白承夕面沉如水,在分奴系统的尖叫声中,打开了系统商城。 - 下午日头更甚,火辣的阳光洒在皮肤上,有种灼烧的刺痛感。 段泝舟让崔月准备的防暑药品总算有了用武之地,白承夕抹了点清凉油。 清凉油里薄荷醇带来一阵阵凉意,燥热的皮肤总算得到一丝缓解。 小小圆圆的红色药罐颇具复古风格,正中间印着一个虎头。 这个虎头看起来不凶,不像丧彪,像咪咪。 白承夕忽地失笑,总觉得段泝舟也染了几分这只老虎的神韵。 明明可以当高高在上大型猫科动物,但莫名有些神经幼稚,反倒像只奶牛猫。 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白承夕掏出来一看,是顾铳的消息。 顾铳:【你在哪?】 挺好的,终于出现“早安”“晚安”以外的汉字了,她还以为顾铳只认识“早”“晚”“安”这三个汉字呢。 夕:【莲湖生态公园,有事?】 顾铳:【等着,晚上接你吃饭。】 夕:【???】 不是,大哥,你不跟我商量的吗?!白承夕大为震撼,这是什么强盗约会方式?恕她见识浅薄了。 顾铳:【怎么了?】 夕:【没……】 白承夕浅浅叹了口气,顾铳这棵小韭菜很奇怪,她不是很喜欢。 不过是爷爷牵的线,当面拒绝比较好,她决定今天把这棵韭菜掐断根。 任务一团乱麻,好在拍摄是顺利的。 导演是个摄影狂人,摄影于他不仅仅是工作,还是爱好。 难得见到这么养眼又配合的模特,导演拍完短片,硬是拉着她多拍了一组照片才意犹未尽地收工,还说就当是他送给她的写真了。 白得一套写真,她把原片发给爷爷和赵姐,得到了两人的彩虹屁。 笑容不自觉地爬上她的面容,她慢慢和这个世界的人建立了联系,有亲人,有同事,还有……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个简笔画小和尚头像,却迟迟未点开对话框。 那莫名其妙的1分在她脑海里旋转跳跃,好不活泼。 嘟——嘟——! 一阵鸣笛响起,白承夕猛然回神,不知什么时候眼前停了一辆迈巴赫。 迈巴赫摇下车窗,露出顾铳那张匪气十足的脸,他袖子依然高高挽起,手臂搭在方向盘上,荆棘与蔷薇隐在车厢的阴影中。 他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怎么在发呆?” 第26章 正中靶心 白承夕又看了一眼简笔画小和尚—— 算了,人家是专业擦边男菩萨,肯定不稀罕她这种正经人的写真。 她找了个非常偏门的理由,自恰了。 “你来了。”关了微信,白承夕冲顾铳打了个招呼。 “嗯。”顾铳用下巴点了点副驾:“上车。” “崔月,你先和司机先生回去吧,辛苦你了。”说着,她打开后备箱,将猫笼放进去,自己坐上副驾。 “哦,好的……”崔月没弄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整个人像年久失修的机器人,反应比平时慢半拍。 “对了,赵姐说所有消费都要开具发票,我已经从平台开好发给你了,要麻烦你整理一下。” “哦,好的……” 崔月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陷入沉思。 老板说有情况就跟他汇报,现在这个情况要汇报吗? 迈巴赫扬长而去,留下崔月在原地犯难。 按理说,老板一般不会和员工插科打诨,所以段泝舟和白承夕的关系肯定不止是上司和下属。 男女之间也一般不存在纯友谊,那很可能他们之间有点什么,不管他们有没有意识到。 但白承夕又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车,这个男人说话的语气,看起来和她熟稔得很…… 难道她是海后? 崔月恍然大悟,觉得自己窥得了一丝真相,作为同事,她对白承夕打了个五星好评——吾辈楷模。 绝不能当海后的绊脚石,那就瞒下这个消息吧,她挺了挺平坦的胸,迈着欢快的小步伐跑向保姆车,皇帝的红领巾更加鲜艳了。 - 顾铳订的是一家位于机场路附近的蒙古包餐厅,据说餐厅老板是正儿八经的蒙古人。 十几个蒙古包散落在绿油油的草坪上,晚风吹来,草浪起伏,野花点缀其间,白承夕有种身处塞外的错觉。 烤羊背色泽金黄,上面零星撒了些白芝麻,看起来十分诱人,一口下去外酥里嫩,满嘴流油。 沙葱炒牛肉火候正好,牛肉嫩滑,沙葱爽脆。 白承夕累了一整天,中午又没吃多少,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她顾不得客气,服务员一上菜她就风卷残云地炫了一大碗饭。 旁边的顾铳不由自主地停下筷子看着她,眼睛都瞪大了一圈,活像见了鬼 。 上次见面她明明只吃了一点点…… “服务员,麻烦再来一碗饭。”白承夕把空碗往服务员方向推了一下,服务员忙停下熬咸奶茶的手,又帮她盛了满满一碗。 她接过碗,用下巴点了下顾铳:“吃啊,我长得很不下饭吗?” “我以为你们女孩子都要控制体重,你不控制吗?” 顾铳还是顶着那张见鬼脸,看起来有些扭曲,嘴角抽搐,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 白承夕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没回答,而是说了句不相关的话:“顾先生,你的脸——” 听到对方提他的脸,顾铳坐直几分,脸庞微偏,露出四十五度完美角度。 “——空调吹多了面瘫吗?” “……” 顾铳机械地回头,把五官归位,面无表情道:“没有。” 他捏着筷子斟酌片刻:“我听说娱乐圈都追求骨感。” 你怎么敢吃这么多啊?! 白承夕心下了然,对方估计被她这饿死鬼投胎的吃法吓到了,毕竟这人之前的相亲对象多是名门淑女,餐桌礼仪定然赏心悦目,饭量肯定也恰到好处,哪像她,套了个淑女壳子,内里却是个社畜。 想当年她为了一单业绩,饿得下午四点都没吃上中午饭,全靠老板画得饼撑着。 好不容易忙完了,路过一处工地,在门口的餐车买了三盒盒饭,蹲在路边就开吃,哪还顾得上形象。 就是那单业绩,让她年纪轻轻在一线城市有了自己的小家,彻底脱离了原生家庭的桎梏。 拽回跑马的思绪,她沉思几秒,决定大发善心,不辜负对方的期待。 “我将来也会追求骨感美。” 顾铳一怔:“将来?” “对,七八十年后吧,连人带盒五斤。” 顾铳:“……” 牛马抠着电子脑壳,痛心疾首:“宿主,那么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吗?这是男主之一!男主!你知道男主的意思吗?!你怎么能这样对他说话?!” “就你话多,我能不知道吗?既然我当了宿主,我就是皇帝,他们都是男性小主!” 牛马:“……???” 它搬出电子词典查阅起来。 白承夕抛下牛马,继续和懵逼的顾铳聊天。 “顾先生,你喜欢骨感的女孩吗?” “不喜欢。”顾铳缓缓摇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就不喜欢了。 “呵……” 顾铳听到这声意味不明的笑,抿了抿嘴,彻底沉默了。 他的审美确实偏向柔弱一些的女性,上次见面,这女孩沉默寡言,总是笑吟吟地听他说话,看起来温柔沉静。 即使未施粉黛,面容依然十分漂亮。 人虽瘦但并不柴,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完全就是照着他的理想型长的,家世也算和他门当户对。 但今天对方言行举止简直和上次见面大相径庭,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倒有点和她老板煲电话粥时的恣意风采。 难道说……她对熟悉的人才会这样? 原来如此,女朋友当着男朋友胡说八道几句很正常。 顾铳看着那抹倩影宠溺一笑,总算放下心来吃饭。 见两人吃得差不多了,服务员给两人盛好咸奶茶:“两位客人,我们这有射箭俱乐部,你们要体验吗?” 白承夕桃花眼微微睁大,来了兴趣:“远吗?” 服务员笑了笑:“不远的,几步路就到,而且是免费的,客人觉得好再办卡也行,觉得不好就当给我们热场子啦。” 白承夕垂眸,寻思着顾铳这人有点大男子主义,必然不会允许女人结账,她计上心头,对顾铳说:“顾先生,要去体验一下吗?” 顾铳一愣,点头应下。 白承夕一口干了奶茶,把空碗往桌上啪嗒一放:“走!” - 射箭俱乐部设施很新,显然才落成不久,整个场馆就他们两个顾客,旁边有一位教练候着。 见他们二人前来,教练抬步上前,白承夕冲他打了个手势阻止他,他又退了回去。 白承夕挑了一把弓:“顾先生,来比一把?” 顾铳皱眉:“比?” “我要是赢了,你答应我一个要求,你要是赢了,我答应你一个要求,如何?” 顾铳深深看了她一眼:“好,怎么比?” “比积分,一人五箭,看见靶子了吗?不同的环数计分不同,我们让教练来做裁判。” 白承夕招呼教练上前,拜托他帮忙做个裁判,教练问他们:“需要做一个简单的教学吗?” 顾铳未作回答,他看了眼白承,只见白承夕狡黠一笑,说:“不用。” 他深吸一口气,也陪了个“不用”。 有诈,不知道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不是学跳舞的吗?怎么还会射箭? 哪有女人练这个,没点女人样。 只见白承夕掏出一枚硬币,随手一抛,硬币落下,被她捂在掌心,她擅自做了决定:“是1的话我先,是菊花的话你先。” “……”这话听着哪里不对,挺别扭的,但又说不出所以然,顾铳只能懵圈地点了点头。 谜底揭开,是菊花,他先。 他从没射过箭,只能回想电视剧里那些射箭的场景,挽弓搭箭,拉弦时他感觉手臂微微颤抖,射箭看来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箭离弦而出,靶子上空空如也,脱靶了。 教练一言难尽地问他:“先生,你真的不需要做个简单教学吗?” 顾铳张了张嘴,哑口无言,旁边的女人笑得肩膀抖动,他就知道这女人在耍他,内心微微不爽,他倒要看看她是个什么水平。 他抱臂冲着她挑眉,示意该她了。 只见她双腿前后站定,侧身举弓拉弦,弓弦贴脸,目光微沉,双目竟升腾起豺狼般的嗜血感,和之前的恬静美好形成强烈的反差,她几乎没怎么瞄准。 箭铮然离弦,疾如闪电,正中靶心! 顾铳倏然睁大双眼,血液沸腾,热意瞬间奔遍四肢百骸! 仅这短短一瞬,他浑身发麻,竟出了一层白毛汗。 咚——!咚——!咚——! 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心如擂鼓。 第27章 我就不加入你们的大家庭了 “牛啊!”教练啪啪鼓掌,一嗓子差点掀破屋顶:“练过的吧妹妹?一般姑娘用二十磅的就差不多了,你这个都二十八了。” 白承夕笑而不语,她以前比这强多了,现在疏于练习,有些手生。 她冲着顾铳挑了挑眉,神采飞扬:“该你了。” 顾铳沉吟片刻:“你算盘倒打得好,以你之长,攻我之短。” “哦?那你要拒绝吗?”白承夕不以为然,激了他一句,这人肯定不会拒绝,毕竟大男子主义,面子大过天,她就是拿准他落不下面子。 顾铳不语,又举起弓。 白承夕上前,贴在他身边,握住他拉弦的手,轻声说:“既然咱们在蒙古包,就用蒙古射法,像这样,大拇指扣弦。” 淡淡的香味从身侧传来,萦绕在顾铳鼻尖挥之不去。 他只觉得耳边的话逐渐飘远,再也听不清,他像个木偶,任由对方摆弄出想要的动作,脑子里只剩一句话在循环播放——她牵我手了…… 呼吸在变缓,心跳在变快。 “食指像这样,压住拇指。” “嗯。”她牵我手了…… “另外三根手指收一收,别张那么开,你在比ok吗?你有听我说吗?” “好。”她牵我手了…… “箭尾比出箭点高一点点。” “哦。”她牵我手了…… 铮——!箭矢飞射而出,这次总算没脱靶。 顾铳脑子一片浆糊,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 她好主动…… 他是不是该回家看看黄历,找个良辰吉日把证领了。 婚礼就在莲市最豪华的酒店办,如果她不喜欢的话,他家还有游轮,去南极旅行结婚也行,婚礼过后还可以以南极为起点环游世界。 顾铳整个人心不在焉,思绪已经脱离现在进行时,飞到未来时撒欢去了。 接下来的比赛毫无疑问,白承夕碾压式获胜,她得意地比了个“耶” “你输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答应什么?结婚吗?可以的,没问题。 藏在背后的手掌不自觉握成拳,他有些期待地看着白承夕。 女孩子求婚也不是不行,虽然他更希望由他来。 “我答应!”顾铳迫不及待,满脸通红,激动得手都在抖。 “……行吧,既然你这么积极,那把你卡上的钱都转给我。” 顾铳:“……” “骗你的。”白承夕揶揄一笑,收了弓坐下,身体稍稍前倾,胳膊搭在膝盖上,动作竟有几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豪迈大气:“这顿我请,别跟我抢。” “什么?”顾铳的表情出现一瞬间呆滞:“就这?” “就这。”不然呢? “……” 现实如一桶冰水兜头淋下,浑身血液渐渐冰冷。 小丑竟是他自己,在未来撒欢的思绪快马加鞭地回了家,嘲笑他天真愚昧。 空气变得沉默。 顾铳臭着脸练了一会儿,次次脱靶,惨不忍睹。 经过教练再三纠正,他总算擦边射中一次,射中后他也不再坚持,冷哼一声收了弓,沉着脸往外走去。 整个背影都写着“生气了,哄不好”。 白承夕:“……” 什么毛病? - 体验不错,白承夕办了张会员卡,寻思着以后有空可以来玩玩。 以前做牛马的时候,有个大客户特别喜欢射箭,她投其所好就报了个班学习,结果咂摸出些许乐趣,就发展成了爱好。 天色已晚,今天是晴空,零星的星子点缀在夜空中,两人踏着星光缓缓走到餐厅大门。 白承夕余光瞥过去,这男人面上仍然带着几分郁色。 但她不想再耗下去。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顾先生,谢谢你陪我射箭,今天是我占了大便宜才赢的,不好意思了。” 就如顾铳所说,以她之长,攻他之短,气量小一点的男人,说不定早就摔门而去。 但顾铳哪怕明知道自己会输,却耐着性子陪她比完,坦然接受自己的落败。 顾铳一扫脸上的郁闷,声音温柔:“没什么,你是我女朋友,陪你是应该的。” 这句话在她平静无波的世界猛然砸下一枚重磅炸弹,哗啦一下,风急浪高。 “啥?!”白承夕一个趔趄,差点撞到门框。 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又揉了揉自己耳朵,没幻听。 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她神色复杂地回望那双温柔眼,一言难尽地开口:“顾先生,如果我没记错,加上今天,我们一共见了两面。” 顾铳不解:“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助理说第二次见面就可以牵手,今天果然牵到了,助理果然经验丰富,他回去就给助理加工资。 “所以,我什么时候是你女朋友了,怎么没有人通知我?” 顾铳一顿,如遭雷劈,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他急不可待地开口,似乎想马上确认什么:“那天我们不是相过亲了吗?” 都相亲了,难道不是男女朋友吗? 相亲不就是走个快速流程吗,助理给他的相亲指南上说过,女孩子决定见面就是同意交往。 “顾先生,有没有可能,相亲只是认识一下,不是发老婆。” 白承夕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没想到顾铳仪表堂堂,思维竟然如此抽象。 顾铳面上有些无措,欲上前拉她的手:“我哪里做得不好吗?你别生气,天色晚了,我先送你回去,我们回头再说。” 白承夕退开一步,躲过他的手:“闪电侠见了你都得给你上炷香。” “……” 看他还是一脸茫然,白承夕无奈道:“咱们才认识,你都不了解我。” “还要了解什么?”该了解的不都了解了吗?年龄合适,门当户对,外形也符合他的审美。 “你知道我在娱乐圈发展,那知道我具体干什么吗?唱歌的,还是跳舞的,搜过吗?” “这又不重要。”顾铳急忙解释,这不是她拒绝他的理由。 “为什么不重要?因为你觉得这些事对你而言没有价值,所以不屑于了解?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什么陈列在柜的商品,只需要乖乖等着被挑选就行?” 白承夕声音慢下来,轻声细语,却咄咄逼人,但顾铳迟迟没有回答她。 这个男人,甚至没有问过她愿意不愿意,就单方面宣布自己是他女朋友,仿佛她的想法根本不重要,只要他想要,那么她就必须被动接受。 “顾先生,如果你觉得相亲就是发老婆,在我之前,你也相过好几个,那你一定有很多老婆吧,我就不加入你们的大家庭了。” 掏出手机,她冷冷一勾唇,调到微信通讯录界面,选中顾铳的头像,当着他的面按下删除键。 眼前的男人腮帮子绷紧,一言不发,眼神盛满悲伤和不解。 白承夕同他告别,打车离开,她从后视镜中,看到那男人就那么定定的站在原地,像座石像,一动不动。 - 到家后,白承夕收拾好猫用具,将猫放出来让它自由活动。 她摔在窗边的懒人沙发上瘫着,窗外霓虹点亮了城市,桥上车水马龙,车灯带过一道道流光,在她瞳孔深处落下斑斓的色彩。 今天之前,她始终猜不透支线剧情,但现在,好像能从纷杂的世界中窥得一点蛛丝马迹。 如果真如她所想,主系统还真是给她挖了几个大坑,不管踩中哪个,都十分契合酸涩文学主题。 不过以她的性格来说,绝对鱼死网破,任务失败。 “宿主,他果然把你当老婆了,笑死。” 牛马化身乐子人,看了场相亲大戏,它十分愉快。 “其实我觉得他挺不错,不知道他的故事线是什么?我到现在也没看出他和酸涩文学有什么关系。” 白承夕食指点了点下巴:“我倒是有些猜想,估计八九不离十吧。” “是什么?” “着急结婚的人多少都有点问题,他的故事应该是虐恋版先婚后爱,幸好我拒绝他了。” 只是猜想,没有证据。 不过,她这个人,只吃嘴子不吃苦。 虐不了一点。 唯一可惜的是,少了一个酸涩分来源。 “你是不是多虑了?你该放下对男人的戒备心,不然以你这么严重的被害妄想症,很难找到对象!” 白承夕双手合十,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我只对一个男人放下过戒备心。” 牛马怔竖起电子耳朵:“谁?” “财神爷。” 牛马:“……” 第28章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第二天,白承夕照样早起,和心爱的木人桩对练咏春。 最近,她考虑腾出一间空房,改造成训练室,再请一个私教提升一下水平。 一直以来她就十分喜欢武术,小时候妈妈问她要学什么兴趣爱好,她越过音乐美术体育等常见项目,毫不犹豫地就选了咏春,一打就是十几年。 期间也串门过别的功夫,但最喜欢的还是咏春。 现在既然有大把时间和金钱,那她完全可以请一位一流的老师教她,顺便还可以复健一下八斩刀和六点半棍。 说不定将来有机会演武打片。 一套练完,白承夕瘫在懒人沙发上撸着狸花猫。 这狸花猫即便是流浪猫,也把自己养得油光程亮,往地上一瘫,像条粗壮的大海参。 为什么别的猫猫不油呢?甚至有的品种看起来还有些粗糙。 白承夕满心疑惑,打开微博搜答案,热搜第一条倏然映入眼帘——某女演员耍大牌。 浑身命缩力一收,她周身气场宛如一把开了锋的刀。 风浪将至。 看来对方没有她想象中沉得住气。 大浪来袭,人在大势面前总是微不足道,但她可以—— 下意识的,她左手微微平抬,轻轻做了个海豚打水。 蓦地,手掌上滑,划破浪尖! 白承夕点进热搜词条,广场第一条是一个叫娱小哥的营销号发的博文。 娱小哥vip:某些女演员啊,明明连一部拿得出手的一番作品都没有,只是拿了个小奖就把自己当大咖了,参加一次活动的餐标比国际巨星都高呢,殊不知现在大环境有多差,有些打工人一个月累死累活才挣三千块。<图片><图片> 白承夕点开图片,一张是她穿着拍摄服装的背影图,另一张是合同内页关于餐标价格三千元每天的照片。 阴阳怪气加上配图,有理有据,来势汹汹。 娱小哥是圈内知名瓜主,放出的瓜十之八九都是真瓜,因此只要他号召吃瓜,多多少少会引起一些网络地震。 须臾之间,娱小哥的转发数和评论数呈几何式增长,显然是有推手在后面推波助澜,大伙儿纷纷都在猜这个女演员是谁。 31l:【众所周知,今年暂时只举办了电视剧恒星奖和电影星钻奖,所以博主说的小奖指哪个?】 32l:【笑死,这俩奖都是各自领域的天花板奖项,博主变相看不起这两个奖吗?】 …… 88l:【有没有可能,颁奖礼是高规格的,但得奖人拿的奖不大?】 89l:【关键词:女演员,小奖】 90l:【我有一个想法……】 91l:【恒星奖视后一番作品一大堆,排除;最佳女配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她那个年代不讲究番位,但也出演过不少女主角,也排除。至于星钻奖……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 350l:【星钻奖影后出道只演一番,至于影妃……呵呵。】 351l:【哦,就是前段时间那个网络女喷子啊。】 352l:【她不是素人吗?竟然还敢作妖。】 评论已经叠了几千楼,娱小哥看到不少人抽丝剥茧猜出真相,便继续下一步,他点进白承夕的微博主页,加了个关注,一分钟后,又立马删除。 关注人数一增一减,这种操作哪里逃得过吃瓜群众的火眼金睛,立马有人跳出来将他前后的关注数截图留证,同时留证他关注白承夕的图。 这几乎就是明码了。 与此同时,其他平台的娱乐版块开始联动微博,各个营销号跟着娱小哥大胆开麦。 甚至有个网友爆料自己昨天在莲湖生态公园观光打卡,偶遇白承夕拍摄定妆照。 吃瓜:<图片>昨天逛莲湖生态公园拍的,这个黄裙子就是白承夕,她好像正在拍《去远方》定妆照,现场好多工作人员,我就说她挺糊的,怎么还配那么多人,原来是耍大牌啊。 1l:【一个糊咖,一天吃三千块,还配那么多工作人员,有点逆天。】 2l:【《去远方》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敢请,生怕看得人太多吗?用这种方式赶客。】 3l:【她这么糊,怎么攀得上这种大热综艺哦?】 …… 55l:【我就知道这人不是善茬,当时最佳女配就该颁给高佳丽。】 …… 《去远方》节目组被拉下水,观众纷纷要求换人。 也有人十分会抓重点,质问节目组为什么铺张浪费,为嘉宾定下这么高的餐标。 白承夕现在和高佳丽关系不错,但并不影响粉丝掐架。 她一夜之间翻了车,高佳丽粉丝瞬间集结,对她群起而攻之,评论区都是幸灾乐祸的声音。 即便她获得影妃头衔,但作品太少,粉丝基数依然不大,很快就被对方碾压。 她的粉丝心比较大,骂不过直接躺平。 88l:【女儿,是阿爸没用,能再表演一下上次那种规格的舌战群儒吗?@白承夕vip】 89l:【不孝女,有人骂你爹我,快来帮我一起骂!@白承夕vip】 …… 100l:【女儿,别睡懒觉了,赶紧起床,自己来反黑,爸爸今天要上分,没有时间管你。@白承夕vip】 101l:【别装死!有点名气就骄傲了?赶紧放下身段自己反黑!@白承夕vip】 白承夕:……玛德哪来的沙雕粉丝?! 瞧瞧别人的粉丝,姐姐长,姐姐短,姐姐受气我护短。 反观她的粉丝,一个个都反了天,爬到她头上拉屎! 同时,其他平台的帖子很快被各路营销号搬去微博,二次发酵,风浪越来越大,白承夕耍大牌几乎被锤死。 但耍大牌这种事,只是停留在粉圈层面,引起的关注始终有限,这世界还有许多不关注粉圈的路人。 因此,一条“白承夕天价餐标”的热搜迅速上升,直至微博登顶,如燎原之火,迅速往外蔓延,引爆了多个社交平台。 这条热搜简直就是在老百姓的雷区疯狂蹦迪。 要知道,现在就业环境有多差,就业压力有多大! 大学生毕业即失业,中年人三十五岁找工作仿佛犯了天条。 哪怕有工作,又有多少人辛辛苦苦做牛做马一个月才挣三千块! 但娱乐圈这些明星,一天的餐标就有三千。 你说你要是个超级大咖也就算了,但你竟然是个糊咖,简直糊做非为,士可忍孰不可忍! 正当大家群情激奋之时,一个自称是《去远方》的工作人员发了条微博。 虾条:为《去远方》工作了三年,悄悄说,这个节目组一向铺张浪费。 这条博文的评论区也很快被各路吃瓜路人占领。 5l:【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6l:【姓白的比国际巨星还会耍大牌。】 …… 120l:【三千块够我家两个月生活费了。】 白承夕的微博也很快被侵占,她最近没有发新博文,大家就在她上次发的博文评论区对她进行道德审判。 她定睛一看,秀眉一竖,这还得了:你们在外面撒野也就算了,但我的地盘我做主,绝不允许别人在我的评论区战胜我。 翻出黑轴键盘按了按,声音清脆悦耳,十分适合参加键盘大战。 白承夕挑好武器,发起反攻。 1888l:【这么能吃,娶回家只会败家。】 白承夕vip:【随地大小娶?】 1889l:【这种人就该被封杀!看着就来气!】 白承夕vip:【那你封杀呀?你在无能狂怒什么?】 …… 1999l:【一天吃三千块怎么撑不死你?】 白承夕vip:【你长个猪脑子怎么没笨死自己?】 与此同时,白承夕的电话和微信遭到连番轰炸,连昨天刚拒绝的顾铳都打来电话安慰她,话里满是担忧。 她耐心安抚好大家,继续投入战斗,只是这次稍显寂寞,她的好兄弟扁舟竟然不在线。 战至酣时,电话铃声猝然响起,划破室内一方宁静。 白承夕垂眸一看,是段泝舟。 她不紧不慢地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询问。 “昨天拍摄究竟发生了什么?” 声音不复往日的活泼清脆,夹杂着一丝气急败坏。 “哎,被红眼病整了呗!欺负我弱小可怜,无依无靠!” 夹着嗓子哭诉完,白承夕抹了抹皇帝的眼泪。 受委屈的时候,正是向上管理的好时机。 赶紧心疼她!给她找资源!要女主角!要大制作!要大宣发!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一阵沉默,好几秒后才恢复动静:“你别上网,我会想办法公关,千万不能和黑粉吵架,知道吗?” 段泝舟肺活量惊人,吐字宛如倒豆子,噼里啪啦往外冒。 白承夕:“……” 段泝舟:“……???” 白承夕:“……”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白承夕检阅了一下自己的战斗成果,很好,一个脏字都没有说,不算骂人。 最多算语言的艺术。 于是,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放心吧。” 第29章 舍身炸粪坑 京市,卓越工作室。 段泝舟听她说“放心”,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心神不宁地打开微博,就见白承夕正一巴掌一个小网友,扇得好不痛快。 2135l:【你给我退圈退圈退圈退圈!】 白承夕vip:【你想干嘛就干嘛?好大的脸,能画张宇宙全景图了。】 …… 2138l:【抵制劣迹艺人。】 白承夕vip:【鉴定完毕,你是劣等人类,出生时被窗户夹过脑袋!】 2139l:【就你这种都能上《去远方》,换我也行。】 白承夕vip:【我就说最近买的猪肉怎么那么瘦,原来三月肥都被你吃了,怪不得这么膨胀!】 “……” 段泝舟捂脸,他就知道…… 感觉今天脱的发比以往都多,霸总大业恐将中道崩殂。 形势急转直下,自己朝着秃头企业家的道路狂奔而去。 “段总,她现在还没红就塌得稀碎,恐怕不需要我为她保驾护航了。”卫钧卓神色揶揄,自从段泝舟来找他谈合作,他就开始关注白承夕,没想到还让他吃了个热乎的瓜。 以他的眼光看,这个女孩有红的条件,但行事作风过于放肆。 娱乐圈就是个名利场,是钱权色汇聚于一堂的大染缸,这里有人一步登天,也有人一夕之间跌入谷底,只要入了圈,一切言行举止都会被无限放大。 一旦被贴上任何标签,那这个标签很可能会跟随艺人整个职业生涯。 段泝舟眉头一绞,反驳道:“她没有塌,她本来就是一坨建渣。” “……”卫钧卓无语凝噎,这一定是亲老板,比亲爹都亲的那种。 卫钧卓若有所思:“段总,方便开个公放吗?我想了解了解情况。” 经历过顶流塌房事件,他再也不想带傻子艺人了,他要带一个有脑子的。 段泝舟点了点头,对电话那头说:“白承夕,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想找一个很厉害的经纪团队加入我们吗?我现在就在他的工作室,你的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先听听他怎么说,我开公放。” 说着,段泝舟开了免提。 卫钧卓直截了当地问:“你最近得罪了谁吗?” “她能得罪谁?她最多欺负一下别人!”段泝舟不满,眉目间黑沉沉一片。 “……”卫钧卓摸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查阅“得罪”和“欺负”的含义。 半晌,电话那头说:“是黎华。” “你知道是谁?”段泝舟急忙问。 “这个黎华,是个过气演员,你得……欺负他了?”卫钧卓补充道。 “星钻奖红毯采访,他先挑事,我噎了他几句,他可能心生怨恨。昨天拍摄,我看到他了,这一系列动作都是他的手笔。” “哦?那你这次打算怎么欺负他?”卫钧卓没想到她心里门清,倒是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小段,你在吗?”白承夕并不了解卫钧卓,她下意识地寻找段泝舟。 “我在,你尽管说,卫总信得过。”段泝舟放柔声音,给她吃了个定心丸。 “好。”那女孩声音沉稳,不疾不徐:“第一,餐标虽然是三千块一天,但我实际只花了九十五块。我并没有在酒店消费,我点的是外卖,两个菜,三杯咖啡,有发票和水单作证,已经交给节目组,我自己也留有复件。” “第二,我已经联系好酒店的前台,她能为我作证。昨天中午,我、崔月,前台小姐,我们三人在酒店门口撸猫,由于时间紧迫,外卖到了后,我和崔月在门口花坛边凑合两口,酒店说可以提供门口的监控录像,摄像头我昨天瞄过一眼,带录音功能。” “然后呢?”卫钧卓敲了敲桌子,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目光逐渐锐利。 “我还联系好几个靠谱的营销号,到时候会把发票、录像、人证等悉数放出来。 “小段,节目组肯定会下场澄清餐标实报实销的事,否则他们也不会好过,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但在澄清内容上,我需要他们配合我,当我的助力,你帮我联系好不好?” “我马上联系节目组。”段泝舟立马起身,椅子在地板划出刺耳的动静。 “不急。” 卫钧卓仿佛看到一只素手在搅弄风云,这只手的主人,声音软糯中带着一丝凉薄,像连绵不绝的冰流,虽无雷霆万钧之势,却绵密刺骨。 “还没完,《去远方》一开始有和黎华签合同的意向,所以他才知道节目组的餐标是三千一天。他的团队对于餐标,从来都是连吃带拿,顶格享受,花不完的部分要求对方补贴返现,我已经通过一些渠道收集到这些证据。而且,节目组吃了这么大个亏,不想报复吗?” “在澄清之前,先拖他下场,搅浑这池水。” 听筒里的声音透出一丝狠厉。 卫钧卓摸了摸胳膊上鸡皮疙瘩,这个人竟然完全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还要借力打力报复敌人!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电话,这个人和那个蠢货顶流完全不一样。 她有头脑,有计划,甚至步步为营。 如果她能在这场舆论中翻身,以这种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的劲头,再加上他的资源,说不定真的能有所作为。 “你有把握控制得住吗?如果你也万劫不复怎么办?” “不怎么办,就当我舍身炸粪坑吧。” 卫钧卓:“……女士大义。” “过奖。” “呵……”身边响起一阵低笑,段泝舟声音压低,多了几分令人安定的力量:“那我就去为你准备弹药。” 其实他已经联系了和公司签约的宣传平台,澄清的事他已经着手在做,不过既然要收拾黎华,就且先等一等。 “好,谢谢,那我先挂了。” “等等!”段泝舟急忙喊住她。 “……你说。” “把微博账号交出来,谁准你骂人了?” 段泝舟对着手机就是一顿炮轰,想到这人拿着大号直接开火,他就气得青筋快要爆炸。 - “宿主,你这样真的不会浪过头吗?”牛马有些担忧,宿主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娱乐圈一旦塌房就很难黏起来了。 “塌就塌呗,只要不犯法,不违背公序良俗,有什么不能塌的?网络上不少人都是二极管,他们的世界非黑即白,要求公众人物只能做圣人,不能有任何道德瑕疵,却忘了世界上还有一种灰度思维,我偏要在娱乐圈当这种人试试。” 白承夕看着微博一浪又一浪的声讨声,缓缓勾起嘴唇,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关于她的舆论发酵得差不多了,热度有些许降低,另一条热搜却急速登顶——黎华连吃带拿。 娱大爷vip:众所周知,餐标只是个标准,签三千不见得花三千,基本都是实报实销,但我说的这位,花不完的部分还要合作方折现补贴。<图片><图片> 娱大爷也是圈内赫赫有名的爆料头子,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甩出证据,点名道姓,直捣黄龙。 结果关于餐标的热度,刚下去一点,又燥了起来,只是这次,火力集中在黎华身上。 微博其他几个大营销号和其他平台联动,黎华连吃带拿的热度持续攀升。 一些网友渐渐反应过来,原来餐标只是标准,并不代表艺人顶格享受。 但这个黎华,即使花不到标准额度,也要合作方顶格返现。 这个不仅过分,吃相还难看! 道德感爆棚的网友瞬间微博升堂,又当起了赛博大法官,开始审判黎华——这一天天的,怎么这么多案子等他们审,忙死他们了。 昨天,在察觉到黎华的恶意后,白承夕顶着系统的尖锐爆鸣,买了一只洞悉之眼。 怪不得洞悉之眼值5分,效果实在强大,不仅窥得黎华的恶意,还挖到了他本人对于餐标的骚操作,她将证据递给几个营销号,营销号收钱办事,迅速整合资料,直接一把火将这次事件燃到顶点。 她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敢对她动手,就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桃花眼半阖,寒光流动。 白皙漂亮的手掌漫不经心朝着虚空轻轻扇了扇—— 就让火,烧得再旺一些。 第30章 小猫咪也要发挥价值 黎华得意洋洋地刷着微博,这一系列营销砸下去,不仅《去远方》吃不了兜着走,白承夕这个毫无背景的小虾米,肯定也再难翻身。 谁叫她要跟自己作对呢?要是当初在颁奖礼红毯,她乖乖地任自己搓扁捏圆,他也不至于如此绝情。 而且他的合约快到期了,人气和资源滑铁卢,公司已经不再器重他,他原本的目的是能在《去远方》和高佳丽炒cp回一波血,哪知道她竟然对自己爱搭不理。 他和高佳丽虽然属于同一个公司,但却是不同的经纪人,高佳丽成功签约,而他却因为诸多原因签约失败。 这两个女人虽然暂时在人气和咖位上无法并驾齐驱,但他可是过来人,白承夕绝对是高佳丽的竞品。 只要自己拿白承夕开刀,说不定高佳丽会看他一眼,自己也有望重新签约。 黎华哼起欢快的小曲,正打算为自己倒一杯红酒享受胜利的果实,哪知有关白承夕的热搜缓缓下沉,一条关于自己的热搜却突然引爆——黎华连吃带拿。 他一头雾水地点进去,脑内刷地一下变成空白,仿佛被一桶冰水从头浇下,寒意绵绵密密,刺骨生疼,冷得他动弹不得! 怎么会?!自己确实是顶格享受餐标,但除了合作方和自己,没人知道,连经纪人都不知道,他签协议时明明十分小心! 他也没有办法,他已经不再有人气了,过于平凡的相貌从未让他在观众心中留下过深刻的记忆,说好听点叫剧抛脸,说难听点就是糊。 他只能捞一笔是一笔。 娱大爷放出的证据十分齐全,吃瓜网友蜂拥至他的微博下。 5l:【哇,这算实锤了吧!竟然放出这么多协议。】 6l:【这才是真的糊做非为。】 …… 108l:【这份协议的餐标是三百五,他花了三百四十九,合作方竟然也补了他剩下的一元。】 109l:【这可真是雁过拔毛。】 110l:【狗从他身边路过搞不好都要被迫随二百。】 与此同时,另一股小众的声音也出现了。 888l:【所以白承夕没有顶格享受吗?】 889l:【照博主的说法,白承夕只是签的三千,实际并没有花到三千。】 这部分网友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人当枪使了,一边继续审判黎华,一边开始寻找白承夕的实报实销的证据。 遗憾的是,节目组的合同都是统一模版,并未在合同中写明实报实销条款,不然也不至于让黎华钻了空子。 没错,当初《去远方》想签黎华时,黎华也提出了顶格享受餐标的补充协议,只是节目组并未答应。 网友们分出一部分火力转战白承夕微博,要求她给出实际消费金额,可惜的是,孩子的微博已经被无良老板控制了,痛失作案工具,只能被迫当哑巴。 正当网友们怀疑她是不是也有巨额消费时,《去远方》官号发博了。 内容简洁明了,第一条直接甩出一则监控视频。 摄像头就安在酒店大门,好巧不巧,将三个女孩点外卖,吃外卖,喝咖啡的情形一帧不落地悉数录下。 同时还记录下了白承夕如何用一条鱼拐卖一只狸花猫的作案全过程。 “宫廷玉液咖,一百八一杯”也红了,有人不明所以,问这是什么梗。 此人瞬间被广大网友群起而攻之,众人纷纷打举报,说不定就能怒赚五十万。 谁说白承夕不是财神姐姐呢? 第二条则放出天星艺人白承夕实报实销金额,包含付款界面截图,点餐app商品明细,微信付款凭证、商家开具的发票及水单等,一应俱全。 第三条则简述了事件原委,表明《去远方》节目组的合同是模版合同,餐标列得高,是因为有的活动地点消费确实偏高,并不是号召大家铺张浪费,顶格享受。节目组今后也会因地制宜制定餐标,不再使用统一模版。同时,放出其他艺人实报实销的证据。 实际上,节目开播以来,合作艺人都秉持着实报实销的原则。 唯有一例妄图顶格享受,并要求节目组返现,但节目组拒签了。 是谁,不言而喻。 之前那个谴责《去远方》铺张浪费的内部员工“虾条”突然炸号跑路,了无踪迹。 至此,真相浮出水面,铁证如山。 大部分在网络上泄愤的人继续审判黎华,至于之前辱骂过一位糊咖女演员,则选择性失忆,况且他们只是在审案子,怎么能叫辱骂呢! 小部分道德感很高的网友则跑去白承夕微博下道歉,夸她勤俭节约。 舆论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奔去,黎华脑子里嗡嗡作响,急忙联系经纪人帮忙公关。 经纪人本就不止带他一个艺人,哪知道这货竟然还有连吃带拿的迷惑行为,不仅连吃带拿,还证据确凿地被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反正这人合约快到期了,随便应付应付得了,可他忘了,有句话说得好——墙倒众人推。 曾经合作方的一些工作人员,发现《去远方》这么大的节目组都跳出来扇黎华耳光,他们便开始用私人账号阴阳怪气,如春笋雨后冒头一般,按都按不住。 我爱生酪拿铁:【终于翻车了,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四百的餐标花了三百八,都要我们补他二十。】 也不点名道姓,但懂的都懂。 网友涌至这人微博,翻看他以前的发博纪录,原来是某护肤品公司的员工,年前黎华不是刚好给这护肤品站过台吗? 锤上加锤! 空水杯:【呵呵,不仅连吃带拿,到现场了非要找外面的造型工作室,还要求单独付他化妆师的钱,六位数呢,没猫腻才怪,鬼知道拿了多少回扣哦。】 一翻记录,这不是某生活用品品牌员工吗?黎华前年可是这个牌子的推荐官。 又上一锤。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至此,黎华心中只浮现出两个字——完了! 黎华这波拉足了仇恨,高额消费,连吃带拿,简直是在广大工薪阶层网友脆弱的神经上疯狂蹦迪。 不论他的团队怎么压热度,都压不住,仿佛无形之中有一只大手在煽风点火。 甚至有几个官媒都下场,把黎华做成反面教材,严厉批评铺张浪费的风气。 黎华迎来了演绎生涯热度的最高峰,登上了别家艺人梦寐以求的官媒 ,只是前后都是绝路,脚下是万丈深渊。 - 《去远方》官博第二条博文下,又出现了一条新评论。 卑微牛马:我是酒店前台,那天和这个小姐姐一起撸猫,小姐姐想点酒店餐饮喂猫,结果我们酒店定价偏高,小姐姐就在外面点的外卖,还请我喝了咖啡。她是个很有爱心的女孩子,狸花猫已经被她套麻袋拐走了。<图片> 网友明察秋毫,很快发现了华点。 上一条博文的视频中,喝咖啡的是三个人,但这条博文中,只报销了两杯咖啡,单杯价格九元九,前台小姐的咖啡是白承夕自费的。 上一条博文中,骑手送来了一个笼子,但这条博文中,并没有和笼子相关的清单和发票。 她不仅不胡乱消费,还十分有原则,不该报的绝对不报。 白承夕看着网络上的舆论走向,低头挠了下狸花猫的下巴,狸花猫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新的领地和铲屎工都令它十分满意。 它决定了,就选这只两脚怪做它的祖传铲屎工。 它要把这只两脚怪传给自己的崽子,这只两脚怪就是它们家的祖传生物资产了。 “摸一凹~喵!” 以后你就是我的了,听到了吗?!两脚怪! “还没完,小猫咪,你也来助我一臂之力吧。” 两脚怪嘴角缓缓扯出一条诡异的弧度,很渗猫,狸花打了个激灵,嗖地窜走了。 第31章 你换个人捧吧 互联网没有记忆,再大的新闻,都会被时间淡化,会被新的热点取代。 白承夕只是一个小小的糊咖,缺乏作品,这次事件一过,她很快就会被大众遗忘。 就在网友以为这次事件可以盖棺之时,一些关于咖啡定价和投喂流浪动物的话题正在排队被推送。 这些词条并没有带白承夕的大名,但词条下,营销号发布的内容却都关联了她。 打头阵的是#咖啡定价#这个词条。 九九六:【宫廷玉液咖,一百八一杯,现在咖啡定价是不是过于离谱?】 爬到领导头上拉屎:【什么咖啡一百八一杯?瑰夏吗?】 想把老板开除了:【一百八一杯确实很少见,但现在很多咖啡,动不动就二三十一杯。】 挣窝囊钱vip:【星钻奖影妃白承夕买九块九咖啡有感:一杯咖啡价格堪比一顿正餐,论咖啡行业的暴利。】 上班摸鱼:【有一说一,本打工人觉得九块九的咖啡都很贵。】 薅公司羊毛:【我喝不起咖啡,每天带个大水壶,去接公司的饮用水喝。】 这个话题已经脱离娱乐圈范畴,广大打工人激情加入辩论战场,各种观点层出不穷。 【只要有消费能力,一百多的咖啡也没什么,商家愿打,客户愿挨。】 【白承夕买九块九的咖啡,是因为她糊,经济实力不允许她高额消费。】 【她星钻红毯穿的是一个婚纱品牌,连高定都借不到,可见真的很穷很糊。】 【可录像里她穿的裙子竟然全网无同款啊。】 【她领奖那套衣服也全网无同款!但我在新闻里看到一个欧罗巴岛国王妃穿过相似款。】 【离谱了,楼上在意有所指什么,不会以为白承夕这种糊咖是高定买家之一吧?要知道,全球七十亿人,高定买家仅仅才几千人!】 【咖啡九块九不能更多了,是牛马就喝九块九。】 【现在都有七块九的咖啡了,但要扫码进群领券,操作很麻烦。】 …… 一些人从经济条件作为切入点讨论。 他们之中一部分人觉得,只要消费得起,一百多一杯也没什么。 另一部分则认为再有钱也不能浪费,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况且人生起起落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车了。 人啊,还是要居安思危。 还有一些人从性价比作为切入点讨论。 其中一方觉得,这些咖啡店用的就是普通口粮豆,成本只有几块钱,卖二三十元一杯就是暴利,一百多一杯简直就是抢钱。 另一方则认为,价格高说不定包含了优质的服务和良好的用餐环境,很多九块九的咖啡并不会提供座位。 有的直接炫富:【什么?一百多一杯的咖啡你们都买不起吗?】 当然这种人引起了民愤,遭到了围攻:【何不食肉糜啊!有的人一天菜钱也就几块钱。】 有的不以为然:【一百多的咖啡很常见嘛,瑰夏、猫屎不都挺贵吗?价格太低怎么好意思请客户喝?你们喝九块九的人,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有些人对号入座“夏虫”:【你高贵,你了不起,什么客户喝一百多的咖啡?这么能耐怎么不请客户喝几十万一斤的茶呢?】 有些人发现了华点:【打住!重点歪了?宫廷玉液咖是速溶咖啡,这该告到消协去!】 辩到最后,甚至有些大v从圈层、经济、学识的角度,讨论人类消费观的差异。 但不管网友争论的是什么,大v们都会带上白承夕的名字,从她买咖啡的事件作为切入点引发讨论。 加入的打工人越来越多。 甚至有九块九的咖啡品牌趁乱营销。 白承夕贴着咖啡炒作,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 当然也有只关注娱乐圈的单纯孩子,他们不参与社会话题,一股脑跑去白承夕微博—— 【心疼姐姐,底层演员只能喝九元九的咖啡。】 【好惨啊姐姐,明明获得了最佳女配角,底层演员真的没出路。】 …… 不过也有清醒网友—— 【笑死,总有丫鬟心疼主子。】 【她再穷也比很多网友强。】 【月薪三千的网友还是先心疼自己吧。】 【人家可能只是消费观和富人不一样,自己去看看《去远方》节目组放出的录像,这姐连手机壳都是奢牌的,还有傻子心疼她。】 白承夕仔细翻了翻自己的评论区,很想给这几个清醒网友点赞,可惜账号使用权被剥夺。 谢谢你们,我的互联网嘴替,心疼明星不如多心疼自己。 - 网友对热点的热情是有时限的,一个热点持续太久,大家就会失去兴趣。 咖啡的热度在榜上待了一整天才慢慢下去,第二天,新的热点就跟上了。 这次则吸引的是另一个群体。 我爱毛孩子:星钻影妃白承夕投喂及收养流浪猫一事引发的深思——到底该不该投喂流浪动物? 不同的话题,相同的套路再来一遍,白承夕再次狠狠刷存在感,只是这一次更加腥风血雨。 【流浪动物很可怜的,总是食不果腹,如果有经济能力还是投喂一下吧。】 【既能让流浪毛孩吃饱饭,还可以撸毛绒绒,何乐而不为呢?】 【越投喂越聚集,伤人了算谁的责任?这是伪善。】 【要投喂不如学白承夕,喂完直接拐走,这才是负责任的做法。】 【众所周知,流浪动物是生态杀手,投喂等于杀生。】 【你投喂的流浪动物虽然活了,但杀死了周围的小鸟,又有谁为这些鸟鸣不平呢?随便投喂,感动自己恶心他人,要喂带回家喂,不要伪善!正确做法参考@白承夕vip】 【流浪动物就该被无害化处理。】 【投喂流浪动物就害它们。】 【世界癫了吗?我们投喂流浪动物,不求任何回报,怎么就成残害它们了?】 【楼上这么爱动物,别吃肉啊!】 【别吵了,为什么不指责弃养动物的人?】 …… 这次更是吵得一发不可收拾,直接上升到动物保护层面。 而动物保护算是全世界都在讨论的热门话题,大量爱猫爱狗人士纷纷加入战场,话题下简直乱成一锅粥。 好在白承夕投喂完直接套麻袋的行为没有任何槽点,她刷完脸后美美隐身,将战场交给广大网友发挥。 与此同时,《去远方》节目组连夜剪辑出她的宣传片,趁着咖啡和动物保护的热度还未消退,直接官宣。 连带《去远方》的热度也水涨船高,狠狠赚了一波关注度。 去远方vip:欢迎拐猫人士、九块九牛马咖啡野生代言人、星钻奖最佳女配角@白承夕vip 和我们一起去远方。<视频> 这次,总算没有人说白承夕是素人了,她作为当下热点人物,在公众面前狠狠刷了三四天存在感。 这一波连环操作,直接把她趋近于翻车的舆论彻底扭转。 只要热爱网上吃瓜的,基本都知道她是星钻影妃——有实力,喝九块九的咖啡——有亲和力,收养流浪猫——有爱心。 营销号为她挑选的照片十分漂亮,节目组放出的视频更是清新美丽,大众甚至选择性遗忘了她是个战斗力刚猛的网络喷子。 京市,卓越工作室。 “怎么样,卫总?你觉得她如何?”段泝舟轻轻挑眉,神采飞扬:“我是诚心邀请你加入天星的,而且我开的条件不差吧?” 卫钧卓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确实,不过这都是她的手笔吗?她真的要当演员吗?” 段泝舟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但眉宇间满是自豪:“绝大部分都是她的想法。” 在没有优质作品的加持下 ,白承夕本就是薄血条公众人物,舆论很可能将她一击即碎。 在澄清事件原委后,将自己和热点事件绑在一起刷正面印象,虽然对她的职业生涯没有加持,但至少让大众对她的印象保持在基本中立状态。 至于网友讨论的内容和她关系不大? 没关系,网友很忙,忙生活忙工作,忙和生存息息相关的一切。 谁有空成天关注明星那点鸡毛蒜皮,很多人看个标题就退出,根本没时间看内容。 标题上狠狠关联住就行了。 卫钧卓若有所思:“不然你另外找个人捧,让她跟着我干营销?” “……” 第32章 你去炒俩菜 这次事件总算尘埃落定,唯一的遗憾是,和网友掐架扣了3分酸涩分。 白承夕一身轻松,先回了一趟莲江山海湾别墅看望爷爷。 这几天的网络舆论环境很差,老爷子愁得夜不能寐,人都憔悴了几分。 “乖孙,闯荡娱乐圈失败,咱就开个记者会,宣布回家继承家业。” 白炳春审阅完助理提交的文件,颤巍巍地插上u盾盖电子签章,还不忘抽空对孙女进行爱的劝说。 在老人家眼中,娱乐圈实在没什么可混的,都是庄鸣的错,害她孙女掉进大染缸。 “爷爷,别异想天开了,这种话说出去肯定会引起公愤。” 依据她的上网经验,倘若她的身份曝光,爷爷很可能会多出数之不尽的赛博孙女婿,她会多出许多素未谋面的赛博老公。 不分男女。 这次事件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收到了很多关心。 包括顾铳,虽然微信已删,但出事当天,对方立马就致电关心,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可见那天各自分开后,他果真开始关注娱乐圈了。 还有付南空,更是给不懂娱乐圈的她提供了巨大的帮助。 这次加入公关之战的一小部分平台和营销号,就是他提供的。 白承夕提出今天中午请对方吃饭,对方却表示是举手之劳。 他的团队正在为一个新的动作片剧本拉投资,忙得晕头转向,只能约在晚上。 公司同事这两天也忙得不可开交,白承夕在天星附近的私房菜订了外卖服务,准备犒劳一下他们。 公司开始慢慢走上轨道,以前的草台班子作风显然不再可取。 这次事件能这么快翻身,也归功于赵姐对报销制度的敏锐与严谨,督促她当下就保存好凭据,若事发再去寻找,很可能延误时机。 兵贵神速,有时候也适用于公关。 所以白承夕举双手赞成赵姐在公司牵头建立内部控制制度,并且今天还要根据已起草的条款开个会讨论一下。 赵姐让她没事也去旁听,免得将来吃亏。 内控白承夕熟,以前身为部门专属牛马,相关规定都是由她制定初稿,再通过公司会议一致商讨决定。 于是白承夕到了公司,自然而然地召集大家开会。 她觉得很正常,也没有人觉得哪里不对,直到…… 段泝舟领着一帮人从千里迢迢之外的京市回到公司—— 前台不知上哪去了,大厅所有的工位都空空如也,几个部门办公室门庭大开,整个楼层空荡荡的。 像个跑了路的皮包公司。 隐约听到有人声从会议室传来,段泝舟步履如飞地走过去拧开门把手—— 只见白承夕正老神在在地坐在董事长位置上,端起搪瓷大花水缸缓缓喝了一口。 “不错,小王,关于出差申请流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白总。”员工小王毕恭毕敬地回答。 “好,我们讨论下一条。” 久别重逢的惊喜被震惊和呆滞取代,段泝舟脸色十分精彩,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对方注意到门口的动静,目光落在他身上,露出一丝诧异:“小段,回来了?” “……” “我们在开会,你先出去吧,忙完我叫你。嗯?你带了客人?那我订的餐就不够了,你也别闲着,先招呼好客人,再去厨房炒俩菜。” 段泝舟一言难尽地关上了会议室大门。 伫立良久,身边的卫钧卓斟酌着开口:“段总,这……真的是你的公司吗?” “好像是……”段泝舟犹豫片刻:“不确定,再看看。” 自己外出一趟好像被篡位了。 - 半个钟头后,谋反的白承夕总算和前朝旧臣开完会。 赵姐一马当先踏出会议室,捶着腰叮嘱:“小段,我们今天总算把公司的内控制度拟定完毕,以后就要按规章制度办事了,你可不能再随便瞎搞。” “……哦,辛苦了。” 段泝舟脑子里滚动播放着一行大字——我是谁?我在哪?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嗯,白总让你去董事长办公室等她。” 传完新皇圣令,赵姐迈着宰相般的稳重步伐走向财务部办公室。 段泝舟带着卫钧卓团队一伙人,以一种脑干缺失的状态来到董事长办公室。 办公桌较他上次来,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镜子、眉笔、唇膏、护手霜、化妆盒,毛绒摆件、多肉…… 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造反的心明明白白…… 反贼白某人捧着自己的搪瓷大缸,施施然踱着步子来到董事长办公室,坐在总裁转椅上,朝他们点了点下巴:“坐。” “……我在外面招兵买马,你在家里篡权夺位?”段舟深吸一口,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男人今天又换了一种骚法,白t搭了条黑色领巾,下摆塞进牛仔裤里,皮带上挂了些银色的鸡零狗碎,拉到t台不用捯饬就能直接走秀。 白承夕的眼珠子饱餐了一顿,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小段穿着衣服帅气,脱了衣服涩气。 天生就是当网黄的料! 不擦边简直是广大女同胞和给子的损失。 急忙止住滑坡的思想,她掂量了下眼下的形势,放下搪瓷大缸,正襟危坐,但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 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子,她以一种商量的语气开口:“走廊尽头还有一间杂物间,我让人给你收拾出来?” 桌皮在大力金刚指下不堪重负,噼啪一响,落下一块碎屑,露出原木纹理。 段泝舟嘴角一抽,又想戳她脸了,这人真的很欠收拾。 收拾杂物间的事按下不表,他把话题导入正轨,大拇指向后一指:“这是卫钧卓卫总,将以入股的方式加入天星,以后他就是专属于你的经纪人了。” 白承夕顺着他的大拇指看去,卫钧卓看起来三十多岁,面上有种社畜特有的憔悴,他穿着一身休闲西装,乍看之下平易近人,但他眉心落有一道浅褶,薄唇紧闭,一看就是严厉之人。 只是不知为什么,这人好像有心事,看向她的表情颇为复杂…… 白承夕脑中代表危机警示的弦瞬间绷紧,深感自己在公司的帝位可能会变成弟位。 但白承夕此人,前世年纪轻轻就能在一线城市买房买车,多少有些坚韧不拔和抗争精神在身上。 一百斤的体重,九十九斤都是反骨,她不动声色地冲卫钧卓点头示意:“你好。” 先不带称呼,至于以后是小卫还是卫总,待她试试此人深浅再说。 “卫总的团队非常成熟,不仅有执行经纪人、宣传团队,还有专业的产品和市场负责人,以后你的商业活动、商务代言乃至时尚资源都不用再操心了。” 段泝舟并未察觉白承夕内心的暗潮汹涌,他闲适地靠在办公桌边,凹出一个男模看了都拜服的帅气姿势,大致给她介绍了一下情况。 “小白你好。”卫钧卓收起复杂的表情,先占据高地,有段泝舟作为前车之鉴,他必不能被向上管理。 卫钧卓团队的其他成员也跟着自己的老大,向白承夕打了个招呼,并暗中观察自己即将为之服务的艺人。 这是个典型的骨相美人,五官精致,眉眼偏深,表情却淡然疏离,自带一股清冷范。 衣着乍看之下很普通,细看做工非常精良,完全不像是糊咖该有的消费水平。 但她手边又放着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才流行的搪瓷印花大水缸。 并且,当着老板和名声赫赫的经纪人,她能不动如山地坐在董事长宝座上。 第一次见有人能将地气、仙气、贵气和臭不要脸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很超前,很奇怪。 他们的老大卫钧卓应该也发现了此人的怪异,变得心事重重,向白承夕投去一个糟心的眼神。 又转头对段泝舟说:“段总,我低估了形式,她这种,得给我补贴点精神折磨费。” 第33章 上班上成负债的男人 天星这个草台班子终于焊上了钢筋支架,白承夕以后出门在外不仅有助理,还有执行经纪人和宣传组陪同,豪华得不像她这种糊咖该有的配置。 卫钧卓交代完杂事,自来熟地为自己沏上一杯茶:“我最近在对接一个s级的古装仙侠项目,等小白录完综艺,我带她去见见制片人。” 一口气吞掉一个士力架,白承夕嚼嚼嚼:“我演仙女?” “你现在只能演仙女手下的吗喽。”沏茶的手顿住,卫钧卓凉飕飕打量她一眼:“你这身材演仙侠有点厚重,再减减。” 仙侠里的女演员个个都薄如纸片人,突然来一个胸大腰细的,站在一起,会显得很突兀。 “好。” 白承夕答应得很爽快,又剥开一个黄老五花生糖。 “别吃了!天天吃吃吃,怎么瘦?!” 这嗓子声如洪钟,白承夕手一抖,花生糖掉到地上。 她眼疾手快,在三秒内迅速捡起来塞嘴里,谴责地看着卫钧卓。 “你天天上班,也没钱啊。” 卫钧卓:“……” 她听小段说过,这个人现在背了一屁股债。 上了那么多年班,不仅上出经济问题,还上出精神问题。 居然让她这个一百斤的人减肥! 不可能! 错的不是她,是这个世界。 “小白,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减肥这件事,你必须付诸行动。” 白承夕嘴巴不停:“我在行动了。” 卫钧卓盯着那张停不下来的嘴,气笑了:“你哪行动了?” “我许愿了。” 她一直都靠许愿减肥,为了表示自己有恒心,她可以每天许一次愿。 况且这个仙侠剧只是一张没到嘴的饼,万一最后吃不到,那她的肉不就浪费了? 她的一贯作风是有工作递到眼前就尽力干,干完就瘫着。 至于饼,不好意思,消化不良。 卫钧卓扶额沉思,饼竟然卖不动了! 那他以后怎么驱策员工? 难道是自己技术退步? 今天非得卖出一张饼! 他挂上商业微笑,转头看着自己的合伙人:“段总,我们来商量下公司的发展问题。” 白承夕:“……” 哦豁! 看来,小段要棋逢对手了。 画饼是领导的必备技能,段泝舟闻言抬起头,眸子微微眯起,周身气场全开,应下挑战。 两个合伙人圆规成精,画得饼又圆又大。 从成立艺人开发部,到招纳编剧和导演,应有尽有,俨然要把天星发展成集制作、发行、后期、宣传于一体的大公司。 白承夕听了半晌,随手写了张白条,找赵姐预支国库。 饼太硬核,牙被崩松了。 算工伤,打钱。 - 傍晚,为了方便付南空的工作安排,白承夕订了莲江畔一家非常隐秘的餐厅。 要不是翻看原主以前的消费记录,以她的认知,大概一辈子都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么私密又昂贵的地方。 白承夕停好车,发现付南空刚好抵达。 “付先生。” 声音又软又糯,非常礼貌。 随即,她快步上前握住轮椅后背,推着付南空往里走去。 对方声音有些发抖:“不用客气!” 白承夕腼腆一笑,狂吹彩虹屁。 “哪里,这次舆论事件,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是‘仰之弥高,钻之弥坚’,你慷慨伸出援手,教学我许多东西,在我心中,你就是先生,先生不仅是一个称呼,还是一种境界!” 轮椅上的男人凝滞了一瞬,缓缓开口:“我不是指称呼。” 白承夕停下脚步,手指无措地抠着轮椅靠背。 难道他怪自己耽误他的时间? 半晌,她委屈开口:“对不起,让你亲自来吃饭。” “……” 好好的女孩,什么脑回路,付南空揉了揉太阳穴:“我指轮椅。” 白承夕一怔,退开一步宽慰他:“不用担心我,我力气大。” 天气渐热,付南空穿了一件墨绿色衬衫,依然是金边眼镜,今天搭了一条同色眼镜链,目光斜着往上挑过来时,冰冷的镜片折射出一点邪气,凭添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 那双眸子里满是促狭:“就是因为你力气大,所以才别客气。” 他哪是担心她?他主要是担心自己! 白承夕:“……” 电动轮椅载着付南空入座,服务员递上菜单,暖黄灯光把对面的男人烘托得像一幅名贵的油画,恬静又优雅。 付南空翻看着菜单,随和道:“你也别叫我付先生了,叫我名字吧。” 这个人大了自己快一轮,直呼其名会不会不太好?犹豫片刻,白承夕试探着喊了声:“南空哥。” 对面正埋头看菜单的男人闻声后猛地抬头盯住她,瞳孔中盛满了愕然。 白承夕被他这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她摸了摸脸,疑惑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奇怪,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看她的脸? “……没,那我叫你小夕。”对方眼神闪烁,转移话题:“听说段公子为了你把卫钧卓挖去天星了?” “你怎么知道?”白承夕好奇眨眼,她点好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我和卫钧卓打过几次交道,原本以为这次顶流塌房事件,他很难东山再起,天之南本来也想挖他,没想到被段公子截了胡。” “小段他最近在重整公司业务,很需要人手。”白承夕想起原文设定,段泝舟就是个投资界的泥石流,也不知道脱离锦华,他哪来的钱挖卫钧卓。 付南空点完菜,拿起热毛巾仔细擦拭着手指:“这个行业的风口期已经过了,如果是热钱大量入注的时候,就算是头猪都能起飞,现在想做大做强,非得有实力才行,当然还需要一些运气。” “不过卫钧卓愿意当他的左膀右臂,他未必不可能成功。” “据我所知,卫钧卓最近和制片人赵屹中走得很近,赵屹中正在筹备一个s级古装仙侠剧,卫钧卓本想把顶流塞进去,给中年花当二番男主,哪知顶流塌了。” “不过我也不看好这个剧本,那位小花都快四十了,状态早就不在巅峰期,却还在拍古偶,最终呈现的效果恐怕不尽如人意。” 说着,付南空摇了摇头,嘴角甚至噙着一丝恶劣的笑意,不知道是扼腕塌房顶流,还是那位年近四十还未转型成功的中年花。 餐桌上陷入片刻沉默,白承夕早有所耳闻,这一行红得快,但塌得也快。 一个演员,可能一夕之间获得让人惊羡的流量,一举跃入一线演员行列,拿天价片酬,赚得盆满钵满。 也有可能瞬间崩塌,在数小时内狂掉几十个代言,赔得底裤全无,被全网封杀。 起起落落,只在朝夕。 - 饭后,白承夕和付南空在江边散步,江水带着晚灯碎光滔滔而去,不知卷走了多少人心底的秘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娱乐圈那些陈芝麻那股子。 身边有小孩风一样地跑过,气流划过,轻轻掀起付南空搭在腿上的薄毯,他将毯子理顺,紧紧压住。 上次分别后,她查过付南空的公司,这人仅三十岁就事业有成,他明明也该是天之骄子,可好好的人生,却折在了双腿上。 可那双腿明明完好无缺。 “南空哥,你看过《海蒂与爷爷》吗?” 付南空苦笑一声,闻弦音而知雅意:“电影始终是电影,我不可能是克拉拉。” “你找过医生吗?” 这样的人该堂堂正正的站起来,用双脚去探索广大的世界,而不是被困在轮椅上。 况且,一定要在三位男主之中选一个做任务的话…… 白承夕的目光轻轻落在付南空身上。 “找过,我不想治了。” 付南空低沉的声音夹杂在涛声中,显得有些落寞。 此时,前方传来一声高呼:“快点啊,烟花大会要开始了!” 随着这声高呼,周围人流速度渐渐加快,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去奔赴一场盛大的夏日烟火。 烟花?白承夕心中一喜,蹲下身仰视着付南空,一双桃花眼在夜空下灿若星辰:“南空哥,一起去看烟花吗?” 付南空心脏忽地漏跳一拍,逐渐沦陷在那双星空之中。 “好。” 第34章 我可以做他爷爷 两人随着人流往前走,行人的欢声笑语环绕在身侧,白承夕不由自主也被感染。 垂眸看向付南空时,她才发现此人神色平平,好像对什么事兴趣都不大。 转过拐角处,眼前是一条长长的阶梯,再往上就是观看烟花的绝佳地点。 白承夕左顾右盼,也没见到能上去的无障碍通道。 阶梯起码三四十层,体力一般的人上去都得喘两口大气,她根本没法抬着付南空上去。 提议看烟花的是她,她顿时左右为难。 “回去吧。”付南空目光从阶梯移开,状似不在意地低低垂下,声音平淡无波。 白承夕心中咯噔一颤,生怕激起他不好的回忆,急忙朝不远处几个年轻人走去。 “你就在此地不要动,我去买……找两个搬运工。” “不用。” 脚步顿住,白承夕回望过去,付南空漆黑的眸子里一点光影都没有,黑沉沉一片。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他身前,背对他蹲下:“上来。” 付南空嘴角总算漾起一点笑意,好像浑然不在意阶梯带来的阻碍。 “你细胳膊细腿,哪里背得动我?听话,回去吧,一场烟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别小看我,我力气大着呢,咯吱窝能夹裂大西瓜!待会看完烟花我夹一个给你吃。” “……倒也不必。” 看他不信,白承夕站起来,手臂发力,向他展示自己的强壮。 她只是看起来瘦,女孩子就是这样,哪怕练出一身肌肉,不发力时也看不出什么。 “现在我能背你了吧?上来。” 说着,她又蹲下身。 身后的男人迟迟没有动静,白承夕回头,只见他嘴角噙着一抹无奈的笑,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 磨叽死了,白承夕没了耐心,她伸手一拉一拽,直接把付南空从轮椅上拽了起来! 付南空久坐未动,下肢早已麻木不堪,一秒也无法站立,瞬间朝旁边倒去,那双静水无波的眼眸溢出一丝慌乱。 白承夕勾唇露出一抹调皮坏笑,将他的手高高举过头顶,就着这个姿势转了个圈绕到他怀里,再将他往前一带一扛,就这么背在身上。 像在夜空下跳了只华尔兹,华美而优雅,周围群众响起一片起哄声。 她把付南空往身上颠了颠:“也不重嘛,轻轻松松。” 这男人总算有了情绪波动,紧贴在她背上的心跳声很快,他喘着粗气道:“你放我下来!” “放心吧,真的不重,相信我,我能抗半扇猪。” “……” 好话到她嘴里过一遍,听着就不对劲了。 这时,一个憨头憨脑的小哥突然上前抬起他的轮椅,他展眉一笑,语气憨厚:“去看看嘛帅哥,你女朋友都肯背你了!这场烟花秀,是一个富豪庆祝他妻子大病康复才举办的,我看你好胳膊好腿,说不定有站起来的希望呢!能遇到这场烟花秀是吉兆哦,我帮你们搬轮椅。” 付南空神色一僵:“我们不是……” 说着,这人也不听付南空讲完,扛起轮椅吭哧吭哧就开始爬楼梯。 “走!”白承夕迈开步子跟上那个小哥,两人仿佛在比赛,跑出一阵风,最后竟然同时抵达。 放下付南空,她松了松筋骨,自来熟地摸索付南空的口袋,付南空被她摸得浑身发僵,满脸无措。 半晌,她总算摸出一盒烟,打开盖子散了一支给小哥。 “谢了,哥们儿。” 小哥也不客气,笑着接了过来:“马上开始,一起看吧,看完我帮你们抬轮椅,到时候我们再比一比谁跑得快。” 真二,这有什么好比的。 为了不负人家的好意,白承夕还是努力挤出两泡眼泪,抓住他的手摇晃几下:“你真是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二逼青年。” 小哥:“……” 烟花秀正式开始,一朵朵烟花拖着长尾缓缓升空,又四散开来,灿烂夺目,如一场缤纷盛宴,掀起夜的涟漪,与月色繁星遥相辉映。 白承夕也不嫌脏,就这么席地而坐,仰望天穹。 她从小就喜欢看烟花,绚烂多彩,热闹非凡。 余光一瞟,她发现付南空竟然没看烟花,而是神色不明地看着她,黑沉沉的眼眸里倒映着烟火,璀璨无比。 她疑惑歪头:“咋么了?你不看烟花吗?” 付南空右手撑着脸颊,半晌才哑着嗓子说:“累吗?” “不累。”白承夕把胳膊肘撑在膝头,飒然一笑:“南空哥,你不用担心,你想去哪里都行,这个世界,没有到不了的地方,只有到不了的人。” 眉眼弯弯,瞳孔里是万千人间烟火,水润斑斓。 付南空失神片刻,把视线转向夜空,不再看她。 不知怎的,有那么一瞬间,白承夕感觉他像是一只被抽走了灵魂的人偶,那个鲜活的灵魂,其实从未跨越时空来到她面前,只有躯壳被光阴推着前进。 看完烟火回到停车场,分别时,付南空突然喊住她:“小夕,如果我是克拉拉,谁会是我的海蒂呢?” 一如初见时,那双温文尔雅的多情眼温柔澄澈,视线明明落在她身上,却又好像看向很远的时空之外。 白承夕心头突突一跳,警铃大作,反诈app及时激活。 那道视线犹如一桶冰水,将她想选付南空做任务的想法彻底浇灭。 牛马在白承夕脑海中发出尖锐爆鸣:“宿主,他在暗示你!付南空线是救赎文学和酸涩文学结合体!按照偶像剧套路,接下来你该说——我愿意做你的海蒂。” 白承夕在脑海中具象化出一个二次元小人,掏出一根烟就这么抽上了。 “我可以做他爷爷。” 紧接着,她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付南空,平平道:“三甲医院精神心理科一定有你的海蒂。” 出乎意料的回答,付南空神情一滞,没接上话。 白承夕又想了想,给出诚挚建议:“记得挂专家号,拜拜。” 言毕,她冷漠地挂挡踩油门,走了,留下付南空和他的司机在灯下相对无言。 “先生,现在回去吗?”司机俯身恭敬地问他。 付南空盯着那车扬长而去的背影,低声自言自语:“你好像真的是我的海蒂。” - 白承夕车速不快,旁车接二连三地超过她,尾灯在她面容上划过一道道短暂的光影,又飘然远去,只留下一片寂静的暗色。 “宿主,我觉得你前世没谈成恋爱跟九九六关系不大,你是凭真本事才单身的。” 白承夕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声音冷淡:“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刚刚要是照我说的回答,你说不定就能开启付南空的故事线了。” “他的故事线也是坑。” “你才第二次和他见面,你怎么知道?” “我不认为沉重的苦难仅凭爱情就可以化解,他也是成年人,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人不可能被另一个人救赎,只能自救。” 白承夕放慢语速,为牛马条分缕析。 “可是已经没有别的男主供你选择了。就只剩段泝舟,但他根本不是主线人物,他只是原着的一个npc而已。” “没有就没有呗,我又不是傻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白承夕很庆幸段泝舟不是主线人物,这几个狗男人里,她最看不明白的就是段泝舟,莫名其妙就给她爆酸涩分。 至于其他三人,她多多少少还能感觉出不对劲。 “付南空到底有什么问题?” 牛马疑惑不解,在它看来庄鸣、顾铳、付南空这三人都是优质男主,十分适合和宿主来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酸涩爱情。 “在江边时,他说他不想治腿,他是一个不敢面对过去的人。” “对啊,所以才需要你去救他。” “那你知道救赎者必死定律吗?” 这句话很轻,飘飘荡荡淹没于车流声中。 牛马怔住,急忙查阅起来,弹出的解释令它cpu狠狠颤了颤。 原来如此,宿主过于敏锐了。 叮! 就在此时,牛马突然收到了一条站内消息,它疑惑地点开信息查看,竟然是主系统发来的。 主系统这个狗东西竟然把它加了回来。 “酸酸,你宿主干了什么?三个男主都进入狩猎模式了! 第35章 动物园 所谓狩猎模式,就是其中一位主角即将脱轨时,其他主角会调动主观能动性,将脱轨的一方带回正轨,避免任务难度变异升级。 这篇文里,宿主将男主们拒绝了个遍,在脱轨边缘左右横跳,三位男主只能同时对宿主发起追求,直到她真的喜欢上其中某一位,文章才会回归酸涩文学。 “她也没干什么,她就是每次都能精准地把爱情掐死在萌芽期。”牛马如实说。 主系统大惊失色:“你没有好好引导她完成任务吗?” “她这人就像反诈app成精,引导不了一点。而且当初我问你,她靠不靠谱,你还把我拉黑了。这都是你的锅,谁让你选她来着。” 主系统愤愤不平:\"我也是为你着想啊,上一个世界你的宿主太内耗了,这次我帮你选了个不内耗的,你怎么还怪我?\" “酸涩恋爱小说,肯定是感情流,你应该给我分配一个被爱妄想症的宿主。” “难道她不没有恋爱脑吗?” “没有,她只有被害妄想症,她疑心病太重,只适合当皇帝。 “……” “你现在把她搞到感情流小说,她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她只会无差别把男主们都创死,都怪你这个傻逼,瞎选宿主。” “你是酸涩系统,怎么可以骂脏话?”主系统感觉哪里不对,酸涩系统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它以前说话明明酸里酸气。 “我这是骂醒你,也是为了你好,不然你下次还瞎分配宿主,岂不是害人害统?” “是这样吗?”主系统陷入自我怀疑。 “当然是这样了,小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样吧,这次我就不怪你了,你把付南空和顾铳的故事线告诉我,我们就算扯平了。” “……”主系统沉默,酸涩系统被病毒侵害了吗?!怎么好的不学,反而学会了向上管理? 半晌,它才艰涩回答:“不是我不告诉你,付南空和顾铳只存在于大纲中,数据库里根本没这俩人的数据,只能靠宿主自行探索补足故事线。” “哎,你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对……对不起,这样吧,我给你一对护身符作为补偿,这可是好东西,甚至能消除因果,你的宿主一开始就种下了因果,说不定能用得上。” 说着,主系统拨给牛马两个护身符。 护身符是两颗星星的形状,寓意守护星,牛马一接过它,立马弹出使用说明—— 一个护身符能抵消一次灾难。 至于是什么级别的灾难,就没有明说了。 牛马状似不情不愿地叹了口气:“行吧。哦对了,以后别再叫我酸酸,我已经改名叫牛马了,你可以叫我牛逼,也可以叫我阿妈,知道了吗小统?” “……阿玛?” “……诶!”也行吧。 挥别了主系统,牛马将情况如实汇报给了白承夕。 白承夕一边琢磨着护身符,一边问它:“你的意思是说,这三个男主都会采取行动,把我掰回主线?” “是的,如果你不主动选择其中一方的话,那就只能先走买股路线了,让三位男主发挥主观能动性,最终你选定一个心动嘉宾继续酸涩文学。”牛马解释道:“目前最便捷的方法就是,你评估一下这三位男主的任务难度,选一条简单的走剧情。” 白承夕了然,凉飕飕地说:“嗯,面前有三个坑,让我选一个浅点的跳。” “你就不能恋爱脑一次吗?吃点苦怎么了?赶紧完成任务拿奖励不好吗?”牛马真是恨铁不成钢。 “有没有只拿奖励不吃苦的办法?” “说人话。” “我想白嫖。” “……???”这活它真是不想干了!换个统来吧! - 时间来到月底,《去远方》正式开始录制,录制第一站就是位于金市的和乐野生动物园。 和乐野生动物园是一家带有公益性质的动物园,该动物园每年都会拿出一部分营收捐助野生动物公益机构,在群众中口碑极好。 园中动物,几乎都采取散养的模式,而非把它们圈养起来。 每一只生灵在和乐动物园内都被划分了一定的地盘,园区打造了适合它们生存的生态环境,任它们在其中自由活动。 录制是从金市机场开始的,每一位艺人都有一组跟拍工作人员。 天星逐渐步入正轨,段泝舟身为一把手,工作量渐增。 加上电影管理专业课业实在说不上轻松,他的自由时间被极度压缩。 白承夕甚至没能和他赶上同一班飞机,两人只能从不同的城市起飞。 金市机场。 “小夕,录制开始了,我给你化个简妆吧。”助理崔月避开录制镜头对她悄悄说。 造型师小周这两天紧急上岗,现在大概还在飞机上,崔月只能临时顶上。 她的技术不如专业化妆师那么精湛,但至少不抽象。 随行的执行经纪人陌陌也劝她:“化一点吧,让小朱拍一些照片放到微博上固粉。” 小朱是卫钧卓带来的宣传之一,不同于节目组的跟拍,她的工作主要是在录制过程中拍一些艺人美图,进行宣传和固粉,平时也负责艺人的日常宣发。 白承夕坚决摇头:“我没有粉丝,那群沙雕只想当我的爹,给他们看美照便宜他们了。” 陌陌:“放美图固粉是很多艺人都在用的方法,简单凑效,你就当在用美图感化他们。” “我只想用拳头感化他们。” “粉你真是他们的报应。”滚轮声夹杂着清脆而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白承夕闻声望去,段泝舟正拖着两个大箱子施施然走向她。 好一只花里胡哨的公孔雀! 今天居然还露了一点锁骨。 这人每天两眼一睁就是擦。 人家脱了衣服才能擦,他不脱也能擦。 瞧瞧这锁骨,光泽诱人,宽厚有力,线条流畅清晰。 一天天的不知道在勾引谁。 白承夕一双桃花眼死死盯着对方的锁骨,悄悄咽了口唾沫,化色欲为食欲。 “小段 ,我们去买点鸭架子吧。” “……???”公孔雀懵逼了一瞬,大概没理解自己怎么和鸭架子扯上关系。 无视她跳脱的思维,段泝舟扫她一眼,略带惊讶:“今年的春夏高定,你把下摆改了?” 白承夕有些出乎意料,她眨了眨眼点点头,没想到段泝舟眼光还挺毒,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涧石蓝裙子,看起来低调,但原本是一条带钻拖地长裙,是f国设计师弗朗兹的作品。 高定秀弗朗兹鞠躬谢幕后,原主就立马联系自己的专属销售买断了这件作品,并改成适合日常穿搭的款式。 今年的秋冬高定周举办在即,弗朗兹已经向她发出了邀请函。 《去远方》录制完毕后,她就会直飞f国参加这次高定大秀。 段泝舟用手机调出原版高定样衣,和她身上这件作了个对比,狐疑道:“你到底是谁家的富婆,把高定当常服穿,上次颁奖礼那件白色套装也是吧?” 在镜头下聊高定不太合适,白承夕余光瞥了一眼跟拍大哥,向段泝舟勾勾手指。 对方心领神会,稍微倾身把耳朵凑过去。 柑橘与薰衣草香细细密密散开,将她包裹住。 她抬起手遮挡了一下侧脸,凑到他耳边,说:“你还认识这些?” 段泝舟垂眸,自家小演员微微抬起头,一双桃花眼自下往上凝着他,好似鹿般无辜湿润,睫毛根根分明,蜷曲纤长,扑闪得他心头发痒。 失神片刻,他也学她抬手挡脸,揶揄道:“娱乐圈和时尚圈不分家,既然签了你我多少都要关注一下,你不会突然退圈回家继承家业吧?” “那可说不好,你们最好对我的资源上心一点,要是我红不了,就让你们天凉王破。” “你是猪吗?我破产了你更红不了。” 小演员恶女叉腰:“你才是猪,和粉条过日子去吧!。” “那个……你们能不能别凑头,镜头里看上去像在亲嘴儿。” 一道略显迟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一回头,原来是跟拍大哥之一。 大哥看起来四十岁,头顶比较凉快。 眼睛里都是故事,大概干这行拍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闻。 白承夕神色怜悯:“摄影老师,你一定是单身狗。” 跟拍大哥:“……???” 这怎么看出来的? “亲嘴不是这个姿势。” “第一,吃嘴子,头往右偏才是最佳姿势。” “第二,吃的时候,要抚摸对方——唔——!” 段泝舟长臂一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这张胡说八道的嘴。 “不好意思,这段掐掉。” 在场众人:“……” 恋爱综艺都不会讨论的事情你拿到旅游综艺公开说? 第36章 纯天然手工腮红 “……” 跟拍大哥嫌弃地扫了白承夕一眼。 特立独行的明星他不是没见过,但一般都有强大的作品基础傍身。 哪像眼前这个小演员,人糊嘴也胡。 成名作品是《我在网络当喷子》。 漫威要是拍《键盘侠》,高低得让她去演一段。 别人上大热综艺,拼尽全力展示好形象,力求吸粉涨热度。 她倒好,不管不顾,传播起十八禁的内容来。 幸好是录播,要是直播,恐怕观众端就直接没信号了。 但这个签约导游身份不一般,看在他的面子上,跟拍大哥善解人意地比了个ok。 接收到这个ok,段泝舟总算放下心来。 机场距离动物园差不多一个小时车程,段泝舟借此间隙给自家糟心的小演员化妆,还不忘交代细节。 “公益站只录制三天,这三天你多吃饭,少说话,知道不?” 白承夕目光追随着在自己唇上涂涂抹抹的手,不以为意:“你和小卫可真有意思,一个让我减肥,一个让我多吃饭。” 这超绝的重点抓取能力让段泝舟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一个手抖,差点把唇彩刷头怼到她鼻孔里。 “这句话的重点是‘少说话’,你只拣自己爱听的听吗?卫总在为你争取那部仙侠,这次综艺你好好刷印象分,卫总去谈角色也好多一些筹码。” 付南空的话忽地在耳边响起,白承夕右眼皮微微一跳,心中升起一阵怪异的感觉。 “赵屹中牵头制作的那部?” 涂唇彩的手一顿,段泝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错啊,竟然知道赵屹中,看来还有点情报搜集能力,我以为你的技能点全点在胡说八道上了。” 白承夕点了点头:“听朋友提过,大ip,大制作,一番女主是中年花,原二番男主是塌房顶流,感觉毒点满满,我怕演了会成为黑历史。” 随即,她又叹了口气补充道:“小段,你清点清点公司资产吧,拍完那部仙侠,咱们就该破产了,不用等天凉。” 段泝舟脸一拉,把化妆工具收好,没好气地说:“化完了。” 白承夕拿着镜子照了照,镜子中的她面色惨白,除了嘴唇,其他地方毫无血色。 她竖起中指谴责:“你怎么不给我抹腮红?” 对方回了她一个中指:“公司要倒闭了,没钱买腮红,你自己扇几个大耳刮子凑合吧。” “……” - 同一时间,动物园中心宿舍录制大厅,高佳丽刚打开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昔日搭档庞子青。 他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工作的时候对什么都兴致缺缺,没事就沉迷玩手机,只有为影视剧作宣传时比较积极主动。 她和庞子青是在仙侠电视剧《清梦》中认识的,当时的庞子青年纪轻轻已经三提视帝,虽然最终都以陪跑收场,但人气与实力早就受到观众认可。 自己当时才出道不久,粉丝基数很小,经纪公司花了大力气才把她塞进剧组做二番女主。 后来《清梦》大爆特爆,她从这部剧中收获了大量的cp粉。 她的流量终于有所起色,经纪公司趁热打铁放出大量剪辑视频,引导cp粉心疼她、偏向她,从而为她提纯了大量唯粉。 庞子青也因此流失了不少粉丝,几次提纯下来,两人的关系从融洽变得尴尬,再到如今形同陌路。 庞子青这几年不仅有大爆剧,还有大爆电影,甚至还斩获两个视帝,以及一个影帝提名。 而自己,仅剩流量…… 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切骚操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 两人同拍一部剧,他节节高升,而她却逐渐走了下坡路。 经纪人张森叮嘱她,这次一定要趁《去远方》多吸cp粉,事后公司再帮她提纯。 天价对赌协议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定了定神,环视整个大厅,发现不仅有跟拍,暗处也藏着不少摄像头,恐怕在这些镜头下,任何一个微表情都无所遁形。 深吸一口气,她努力调动面部肌肉,露出一个营业微笑,热络地抬手打招呼:“庞老师,你今天好帅呀。” 庞子青闻言,将注意力从手机里拔出来,淡漠地点了点头,甚至都没有开口。 “……” 这种态度她怎么炒?让她腆着脸炒吗? 高佳丽尴尬地揪了揪裙子,求助地看向执行经纪人:张哥怎么对的台本?他为什么不理我? 执行经纪人向她使了个眼色:他不理你,你去舔啊!不舔哪来cp粉?没cp粉我们怎么提纯? 摄像机精准地记录下了这一幕,摄影师看了眼自己的同事,摊手耸肩:看来他俩没有网传的那么熟。 去远方班底都是原班人马,彼此之间心有灵犀,同事顿时领悟了他的意思,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当初对台本时,高佳丽的经纪人提出炒cp,庞子青那边拒了。】 摄影师一挑眉,心下了然。 时钟指针缓缓往前走动,整个大厅依然没有任何交流,直到白承夕和段泝舟赶到,才打破这份尴尬的宁静。 常年习武让白承夕养成了到一个地方先观察环境的习惯,她环视一周,将整个大厅的情形尽收眼底。 庞子青和高佳丽两人各占沙发一角,庞子青在玩手机,高佳丽正襟危坐地抠膝盖,大厅内落针可闻…… 一点互动都没有。 氛围冷如冰窖。 大夏天的,蛤蟆来了都得冬眠。 摄像师看到新嘉宾入场,总算松了口气,这尴尬的氛围他真是录不下去了。 录下来这素才也没法剪。 “佳丽。”白承夕冲高佳丽打了个招呼,将她从尴尬中解救出来。 高佳丽闻声噌地一下站起来奔向她,激动得快要飙泪:“我夕!你终于来了!” 噫呜呜噫你知不知道我尴尬得快要钻地缝了。 白承夕穿鞋身高不输一些普通男性,往那一站挺拔又潇洒。 高佳丽身材本就娇小,她一个乳燕投林撞进白承夕怀里,脑袋往对方颈窝一埋,不出来了。 拉子久别重逢也不过如此。 这么大动静,庞子青愣是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们。 倒是段泝舟震惊得战术后仰,不知这俩竞争对手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 同样震惊的还有高佳丽的执行经纪人,他甚至想冲上去拽回高佳丽。 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白承夕可是下家,星钻奖影妃角逐你才输给下家,已经够丢脸了。 你上去抱人家干嘛?让你跟庞子青炒男女cp,不是和下家炒百合cp。 难道他们要改变炒作方向吗? 比如宿敌就是宿敌,宿敌是不可能变成妻子的,变成妻子就…… 执行经纪人把这种可能性拎出来仔细琢磨了一下,缓缓收回了迈出的脚。 有点好磕,不确定,再多磕两口试试。 第37章 庞子青 在接到节目嘉宾名单时,白承夕就重点了解了一下庞子青,还把他入围星钻奖最佳男主角的《侠禁》看了一遍。 此人是正儿八经的戏曲学院武生。 在武侠式微的今天,能凭这样的角色强势提名星钻奖,可见其表演确实入木三分,深受观众和评委好评。 在一次路演视频中,他还打了一套咏春,白承夕仔细观摩了两遍,颇有行家风范。 说到咏春,白承夕瞬间来了兴趣。 她把高佳丽从身上撕下来,迈着漫不经心地步子朝庞子青走去,话中自带三分笑意:“庞老师。” 声音染上一丝锐意。 庞子青抬眸看过去,只见眼前之人蓝裙飘飘,步履款款,笑容清浅,目中藏锋。 这一瞬间,庞子青仿佛梦回《侠禁》,自己饰演的角色身陷囹圄,女主于暗处施以援手后翩然现身,就是这么向他走来的,只是女主来到他面前后,并非对他嘘寒问暖,而是—— 啪——! 掌风忽然迎面袭来,肾上腺素迅速调动身躯,庞子青心脏狂跳,噌地起身,下意识抬手格挡! 那掌直贴他手臂,力道压得手臂急速向后,折向胸口! 一掌未收,另一手冲拳迅速跟上。 庞子青且战且退,两人摊打交锋数下,电光石火之间又转为黐手互搏,四肢对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手上动作繁杂迅速,腿上还不忘裙底脚对攻! 一眨眼功夫,两人就过了数十招,白承夕见机钉脚直铲对手脚踝,手上一拧,庞子青顺势扭身空翻,大厅内顿时响起一阵惊呼。 同类! 落地瞬间,庞子青双眸倏地睁大。 视线内滑过一双鹰视狼顾的眸子! 他讶异道:“你也会?” “对呀,我看过你的《侠禁》路演,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我手痒,你不会怪我吧?” 白承夕敛去一身锐意,真心实意地为对方沏上一壶绿茶。 这人拍《侠禁》应该就是冲着成为武打演员去的。 当下娱乐圈,传统武侠片早就落寞,武生也断代了。 这人是新生代演员里独树一帜的存在。 庞子青面色泛红,整个人进入兴奋状态,把白承夕按在身边坐下。 两人热络地聊上了。 摄影大哥把三方通话麦克风拨弄到嘴边,直呼总导演方赫:“方导,当时和高佳丽团队对台本时说要炒青丽cp,现在混入第三者,待会要补镜头吗?” 方导脑子一根筋:“那段咏春录下来了吗?这段一定要剪进去!我第一次看到真实的咏春对战!我眼睛简直跟不上!” “方导,你有听我在说什么吗?”摄影大哥一言难尽地重复。 方导像是完全没听到他的话,兴奋地自言自语:“得找机会让他们再打一次看看,真精彩啊!” “……”摄影大哥面无表情地把麦拨回去。 不仅导演震惊,大厅里的其他人也很震惊。 庞子青是武生人人皆知,但白承夕看起来身形纤弱,没想到对练起来丝毫不含糊,英姿飒爽,出招凌厉,简直快出残影。 高佳丽试图插话,拉回白承夕的注意力:“我夕,你竟然会武功,你是侠女吗?” 白承夕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她,旁边的庞子青恶狠狠瞪她一眼,目光转向白承夕时又挂上一抹笑。 “白老师,你刚说你运了木人桩过来,真的吗?那我就可以每天都练了。” “是啊,今天晚上应该就能到。” 庞子青激动得声音发颤:“我粉丝总担心爆嫂子,她们真是多虑了,我根本不喜欢人类,我就喜欢打木人桩,木人桩就是我的老婆。” 说着,他翻出手机,调出一张图片,是一张画风很抽象的自制结婚证。 男方:庞子青 女方:棕色皮套木人桩 “……” 白承夕面色空白一瞬,缓慢地点头附和:“木人桩也像我的老婆,但我们还没领证。” 她把自己的木人桩照片发给对方——粉色皮套木人桩。 庞子青爱怜地轻抚屏幕,赞赏道:“那不用领了,汝之妻甚美,吾养之。” 随后,他一把抓住白承夕的手,双眼挤出一点泪意:“白老师,可以吗?” 白承夕一把将他推开,她演技还没那么精湛,努力挤了挤,什么都没挤出来,干着双眼说:“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咳!”段泝舟俊脸一黑,把白承夕拎开:“几点了,你不去收拾行李吗?” 她正想反驳,牛马就在她脑海中放起了烟花:“叮~恭喜宿主,段泝舟又给你爆了1分酸涩分。” 白承夕:…… 突然还是觉得保持沉默比较好。 “我夕,你都没怎么理我,你只顾着和他说话。”高佳丽委委屈屈。 “我和白老师是同道中人,自然聊得到一起。”庞子青斜觑她一眼,这是他今天开口和高佳丽说的第一句话,话语中充满了对凡人的鄙视。 白承夕思索片刻:“那我先去放东西,放好了我们再一起玩。” 她怕再继续下去,段泝舟又给她爆分…… 闻言,高佳丽总算绽出一个笑:“好,你快点放,我有好多八卦跟你分享。” “嘁!”庞子青冷哼:“八卦有什么可聊的,要是会八卦掌倒还能聊几句。白老师,我们一会儿继续,这酒店后面有一大块空地,我们可以去练练。” 随即,他环胸斜扫高佳丽一眼:“你可真是个猹,就会吃瓜,怪不得这些年没长进,一会儿白老师要先和我对练。” 高佳丽秀眉一竖,眼珠子似要喷出火,声音陡然拔高:“凭什么,我和她先认识的,她要先和我一起吃瓜!” 摄影大哥:“……” 真是火气十足的一季。 白承夕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陷入两难。 她试图缓和气氛,哪知又被段泝舟的死亡凝视锁定,只能拎着箱子赶紧脱离战场。 刚刷开房门,牛马在她脑中播了一段欢乐颂。 “叮!恭喜宿主,酸涩值又加2分!庞子青和高佳丽各爆1分!” “……” 你们俩为什么也要一起酸?! 第38章 不会真的哭了吧? 面对懵逼的宿主,牛马斟酌着开口:“宿主?你高兴得傻掉了吗?” 白承夕回了魂:“庞子青是男主吗?” “当然不是,他是个npc。” 白承夕点点头表示了解。 半晌,她又问道:“那高佳丽是男主吗?” “……?”牛马一愣,完了,宿主傻了:“你吃点胡萝卜补补眼睛,高佳丽是女孩子。” “唉……”白承夕幽幽叹气:“人类真复杂啊。” 看来友情同爱情一样,也存在占有欲。 她就不一样,只对钱有占有欲。 收拾完行李,白承夕重新出现在大厅,沙发上的三个人六只眼睛活像六个瞄准镜,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她一移动,瞄准镜就跟着转。 为了端水,她瞄准离三人最远的位置坐下,起了个话头:“是不是只有庄老师和林老师没来了?” 段泝舟闻言眉头微蹙,面上微微不悦,他不是很想听到白承夕提庄鸣。 庞子青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主动起身挤到她身边,高佳丽见此情形,立马凑上去,和庞子青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三个人在沙发角落来了个三花聚“顶”。 白承夕:“……” 有点挤。 “这你就不知道了,抵达顺序是有学问的,大咖一般都是最后到。”高佳丽低声跟她解释。 白承夕不解,虚心求教:“庄老师和庞老师不是差不多吗?庞老师视帝五提二中,一提影帝。庄老师视帝二提一中,影帝一提一中。” 庞子青忿忿不平:“他就是故意晚到,这样显得他咖位比我大,卑鄙!上次星钻奖红毯也是,明明我被安排在他后面走,结果他堵在前面不下车。” 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看来她对娱乐圈还是知之甚少。 高佳丽幸灾乐祸地斜了他一眼:“电影圈壁电视剧圈,他现在影帝在手,咖位已经比你大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两座视帝奖杯,而且我觉得我还能提黑曜奖。” “人家《古城记事》也能提黑曜,说不定到时候你又要陪跑,哈哈,丢人。” 语气贱嗖嗖的。 庞子青横眉竖目,额角青筋狂跳:“你烦不烦,你什么奖都没有!凭什么说我?!” 他常年习武,本就器宇轩昂,突然发怒,看起来有些唬人。 高佳丽瞬间被吓得一抖,小脸煞白,像只受惊的鹌鹑。 她抿了抿唇,酸溜溜地说:“奖项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小花粉丝都很长情,到时候我熬也把你熬糊了。” 这倒是事实,演艺圈里,生比花更容易爆,但生粉远没有花粉长情。 花粉几乎个个都是事业粉,对自己的偶像十分严格。 目前圈子里好几个中年花,最近几年的作品高不成低不就,但粉丝粘性非常高。 她们出道差不多二十年,期间不知道熬糊了多少批小生,她们却依然如日中天。 不管经历多少风浪,粉丝就是不脱粉。 就算她们事业落入低谷,粉丝也只是一边骂她们不争气一边追星,实属罕见。 甚至有人给这种行为取名为“辱追”。 庞子青一听高佳丽这么说,也不吱声了,显然是被戳到了痛处,三花聚“顶”之处有一种秋风扫落叶的凄凉。 白承夕见状,安慰高佳丽:“没事的佳丽,我们做演员,要有做皇帝的心态,不给你颁奖是评委没有眼光,咱们韬光养晦,以待其时。” 高佳丽一脸感动:“你真体——” “星钻奖评委除外。” “——贴。”高佳丽眨巴几下大眼,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庞子青猝然爆发出一声幸灾乐祸的笑。 紧接着,白承夕雨露均沾:“子青,电影是中生的天下,相信我,你不会糊。最差不过被岁月这把杀猪刀狠狠改造,但据我观察,被改造过的中生票房都杠杠的!” 听她一席话,庞子青陷入沉思,怪不得这人要学武术,幸好学了,不然恐怕没法四肢健全地长大。 他发出灵魂质问:“……你这样说话,被打过吗?” 高佳丽发出一声爆笑:“哈!破防啦?男人的花期就是那么短。” 庞子青反唇相讥:\"小人得志。\" “你以后提名就陪跑!” “你以后都提不了名!” 白承夕:“……” 就这水火不容的关系,当初怎么组成荧幕cp的? “恭喜宿主,庞子青1分,高佳丽1分。”牛马在她脑海中具化出一个二次元小机器人,百无聊赖地往地上一躺,嘚瑟道:“这分怎么赚得这么容易啊,哎,没意思,没意思。” 牛马已经将良心彻底抛弃,它诚心诚意提出建议:“宿主,你一定要多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这样才能多得一些酸涩分,不然根本填不平你掉分的窟窿。” 白承夕无语凝噎,这个牛马真是一天比一天心黑,也不知道上哪学的。 就在此时,门口响起一阵动静,三个凑头嘀咕的人总算舍得分开,向门口投去探究的视线—— 庄鸣总算姗姗来迟。 他今天穿得格外清爽,扎了个半扎狼尾丸子头发型,浅蓝色t血搭一条牛仔裤。 乍看之下像和白承夕穿的是情侣装,细看才发现两人穿着颜色虽然相似,但风格大相径庭。 段泝舟冷笑一声,心中暗骂庄鸣简直就是个心机狗。 庄鸣直接无视段泝舟,笑吟吟和其他人打起了招呼:“大家好。” 紧接着,他迫不及待地来到白承夕身边,声音喜悦之中夹杂着一丝克制:“小夕,好久不见。” 炙热的目光落在白承夕身上,似乎在寻找有没有和好的可能性。 伸手不打笑脸人,白承夕面上和风细雨:“好久不见,庄鸣哥。” 听到这声“庄鸣哥”,庞子青怒从心头起! 这个庄鸣,和自己角逐影帝不说,还和他抢好朋友! 他一个闪身挤入两人中间,阴阳怪气:“庄老师,你和白老师认识啊?我和白老师也是好朋友。” 刚认识的。 三人挤作一团,看起来十分亲密。 段泝舟额角青筋乍现。 成何体统!夏天挤那么紧干什么?捂痱子吗? 他昂首阔步,往庞子青和白承夕中间一站,伸手推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压沉了声音谴责:“挤那么紧干嘛,摄影师怎么拍?” 庞子青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差点和庄鸣亲上。 后者吓得俊脸失色,使出一招战术后退。 哪知后脚跟一滞,绊到桌角,整个人迅速向后仰去。 他大惊失色,反应迅速,急忙向前方的庞子青伸出手。 庞子青敏捷如猴子,猛然闪身,撑着桌子一跃,整个人倏然腾空! 他腰身悍然一扭,来了个凌空转体,身躯横跨桌子,以一个骑士跪地的姿势稳稳落地。 利落帅气! 桌上的果篓子被他撞翻,塑料水果骨碌碌滚了一地。 果篓子在空中翻转两圈,啪地一声落下。 与此同时,庄鸣彻底失衡,猛地磕在地上。 身体前面就是果篓子。 众人:“……” 高佳丽:“还没过年。” 段泝舟:“我没带现金。” 白承夕沉吟片刻,双手向上一抬:“平身吧,小庄子。” 脑海里传来牛马迟疑的声音:“宿主,庄鸣又为你送了4分。” “这么多啊?” 真是棵自生自长自割的好韭菜。 “是挺多的,你现在竖起耳朵,说不定还能聆听他破防的声音。” 庄鸣趴在地上蛄蛹几下,缓了口气,艰难起身。 他揉了揉膝盖,低头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见状,庞子青嗤笑一声,贱兮兮地凑到他跟前,扭着脖子低头去看他的脸。 “怎么了?不会又哭了吧?” 这个“又”字很灵性。 庄鸣猛地抬头,嘴唇绷得死紧,神色愤愤地瞪着他。 只是,眼眶泛红,略带湿意。 第39章 一定要图什么吗? 录制第一天就出丑,庄鸣整个人处于低气压状态。 又挂上那副看谁都是垃圾的表情。 直到最后一位嘉宾林曼奇抵达,才有所缓和。 录制正式开始。 《去远方》第一个录制主题是公益,那当然不能让嘉宾们美美旅游了。 喝下午茶吃美食晒美图更是想都别想,统统给我干活去。 段泝舟作为导游,接到了节目组的任务卡片。 任务倒是一目了然,前两天嘉宾当实习饲养员,最后一天帮忙推广动物周边。 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选择哪些几个园区。 和乐野生动物园里有那么多动物,并不是所有动物都适合身为门外汉的嘉宾饲养,目前动物园给出的选项不多。 经过五位嘉宾投票,确定了第一天的三种动物,分别是鹦鹉、卡皮巴拉、火烈鸟。 段泝舟向园方索取了这三种动物的相关资料,打印成册分发给各位嘉宾,让他们事先熟悉,免得录制时得罪这些小可爱。 三种动物,六个人,也就是说每两人一组。 明天的分组是庄鸣、白承夕去鹦鹉乐园。 段泝舟、林曼奇去卡皮巴拉乐园。 庞子青、高佳丽这对冤家去火烈鸟乐园。 夜幕四合,段泝舟实在不放心,敲响了自家小演员的房门。 “白承夕,我知道你跟庄鸣有些过节,但这几天录制,要尽量避免和他发生冲突。” 白承夕斗着地主,不以为意:“放心吧,只要他不得罪我,我自然也不会欺负他。” 段泝舟摇了摇头,神色复杂又无奈。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双黏在手机屏幕上的桃花眼总算抬了起来:“为什么这么说?” 段泝舟轻轻敲着茶几桌面,语调沉沉:“综艺录制有很多骚操作,有些综艺为了节目效果根本不择手段。” “你是怕台本出问题?” “不止台本,还有剪辑,所以你我都老实些。” 白承夕恍然大悟,这类事件她倒是有所耳闻。 面对一些咖位小的艺人,节目组不会给他们台本,或者给的台本不全,让嘉宾遭遇尴尬,以此为爆点来制造热度和看点。 还有一类情况就是胡乱剪辑,四处拼接,甚至出现过一个镜头被用好几次的情形。 艺人们也是绞尽脑汁,想了不少办法对付这些无良节目组。 比如佩戴一些小饰品。 但节目组也有办法反制,戴鸡零狗碎是吧? 你不让我瞎剪是吧? 那我一个镜头都不剪给你! 《去远方》因为前两季的热播,风头正盛。 本季又有庄鸣、庞子青和高佳丽坐镇,还有段泝舟这个自带热度的锦华太子爷,按理说也不缺热度。 可资本贪得无厌,为了利益,肯定会无情榨取一切能利用的热度。 庄鸣如今如日中天,自己也刚刚获得星钻影妃,他们俩之间的矛盾冲突,肯定是资本眼中的肥肉。 庄鸣以前小心谨慎,生怕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今天下午却在镜头前大胆承认自己和她的熟稔,显然是想公开炒cp。 炒熟了,她和庄鸣自成cp,热度有了,公开恋情的话他损失也小。 炒糊了,庄鸣有大量作品傍身,而她几乎没有立身的作品。 实在是憋屈,娱乐圈一言一行都会被过度解读,还不如远离镜头当个普通人。 思及此,白承夕神色恹恹。 见她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段泝舟伸手提起她的嘴角,吊儿郎当一笑:“别拉个苦瓜脸,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你真的闯祸了,还有我……和卫总。” “……”这是什么断句,小卫是什么添头吗? 她双手扒住段泝舟的双臂往下扯,哪知对方力气实在惊人,怎么拽也拽不动。 在揍他呢还是揍他呢之间做了片刻挣扎,她计上心头,双眸盈起一抹狡黠地笑。 段泝舟一见她这副表情就觉得大事不好,立马想要退开,结果白承夕双手将他彻底锁死,他动弹不得。 对方轻轻垫脚,和他额头贴额头,鼻子对鼻子,两张脸近在咫尺,呼吸交缠,谁只要稍微一动,就能碰到对方的唇。 段泝舟目光流连在眼前粉嫩的唇珠上,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心脏剧跳,血液沸腾—— 她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要亲我?不亲我靠这么近干什么?我已经念了那么久经了,我得把持住,我能把持住……能把持住……把持住……持住……住…… 段泝舟狠狠咽了口唾沫,喉头滑动,缓缓闭眼,头往下倾…… 视线中最后的画面是,白承夕眼中笑意更盛。 紧接着,她整个人猛然往后一仰—— ???!!! 她退什么? 这个想法还未在他脑海中跑完一圈因果,就听“咚”地一声响,伴随着脑门倏然一痛! 他只觉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白承夕这个缺德玩意儿给他来了个铁头功! 正当他飘飘然地往下落时,白承夕揽着他的腰转了一圈,护着他的头将他放倒在床上,免得他摔成三等残废。 随即,他听到白承夕拨通电话,声音飘飘荡荡,不太真切:“喂,崔月,老板昏倒了,你能来把他扶……搬走吗?” 陌陌和崔月一脸茫然地来,两脸震惊地把段泝舟搬走了。 尤其是陌陌,她怎么也想不通老板怎么会在白承夕床上昏过去。 崔月在震惊之后瞬间回过味来,对白承夕的敬佩更上一层楼——不愧是吾辈楷模! 把老板搬回他自己的房间后,她向陌陌发出共寝邀请:“姐妹,我欲成立一个信息共享中心,急需搭子一名,万勿推却!” 陌陌抱拳躬身:“敢问如何运作?” 崔月大手一挥:“口口相传!” 陌陌思索片刻:“据点在何处?” 崔月豪迈地张开双臂拥抱天空:“任何地点,移动办公。” 陌陌兴致勃勃,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善!” - “宿主,你不怕他被你撞傻了吗?” 牛马在她脑海中具象化出一只小机器人,满脸担忧。 “我有分寸,我就想试试,看他对我究竟是什么意思。”白承夕往床上一瘫,手臂遮挡住双眼,声音很闷:“我听到他心跳得很快。” “人与人离那么近,心跳本来就会很快吧。” 白承夕扯过被子捂住脸,不解地问:“你说他图什么?” 牛马也十分不解,宿主的脑回路很奇怪:“一定要图什么吗?” “不图什么,那他为什么给我爆酸涩分?” “宿主,我觉得你的被害妄想症有点严重,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单纯——” “没可能!” “——喜欢你。” 第40章 傻逼——! 第二天一早,各组人员在大厅集合。 庞子青和高佳丽一左一右把白承夕包围住,三人不知道又在凑头蛐蛐些什么,气氛一会儿活跃一会儿低迷。 庄鸣像个局外人,既挤不进去也插不上话。 林曼奇孤零零地站在旁边,她的搭档段泝舟不知所踪,段公子甚至连早饭都没赶上。 八点是最后集合时间,各小队即将出发,段泝舟额头顶着个包,一脸菜色姗姗来迟。 见他下楼,林曼奇开心得溢于言表。 对方可是锦华太子爷,要是能贴着他好好炒作一番,把自己再炒红一些,说不定有利于自己进军影视圈。 歌坛太凉了,她这种没歌曲制作能力、唱功也一般的女歌手真的很难混。 林曼奇给自己的宣传助理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一会儿一定要多拍拍自己和段泝舟的同框照。 她喉头发力,努力夹住嗓子:“段总~” 段泝舟并未理她,他脚步一顿,目光直直越过她,精准在人群中锁定目标。 “白承夕!”一嗓子差点喊破音。 话音刚落,白承夕反应迅速,狠狠抖开身边的庞子青和高佳丽,拔腿就跑。 段泝舟见她开跑,长腿一迈跟着窜了出去。 其余人:“……???” 两人身形十分迅捷,在摄影机里留下两道残影。 摄影大哥:“……” 这期嘉宾好皮。 “有种你别跑!” “你不追我就不跑!” “你不跑我就不追!” 宣传小朱愁眉苦脸:“陌陌,咱们老板和小夕是不是太皮了?” 陌陌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及时回答她。 她转头一看,只见陌陌和崔月两人凑头不知在说什么,一边说一边发出猥琐的笑声,目光还时不时向门口看去。 导演及时出面才阻止了这场真人快打。 他的确很想看白老师打拳,但他也很怕白老师把段公子打残了。 闹剧结束,白承夕和庄鸣坐上了园区电动车,准备向鹦鹉小家出发,接鹦鹉们上班。 “等一等!”段泝舟喊住她,她脑中警铃大作,谨防对方贼心不死进行报复。 段泝舟从包里掏出一个喷雾小瓶塞给她。 白承夕仔细观摩了一下,瓶中是淡绿色的液体,她警惕地问:“这是啥?” 段泝舟面无表情:“砒霜。” “……” 讹谁呢?砒霜明明是白色的。 手握着“砒霜”,她被电动车拉走了,中途她拧开盖子闻了闻,哦,花露水…… 正值盛夏,园区有很多蚊子,她往身上喷了点,特殊的香气弥漫开来,附着在肌肤上的凉意驱散了夏天清晨的灼热。 “小夕。”庄鸣目光在喷雾瓶上轻轻一落,立马离开,又灼灼地盯着她,这意思不言而喻。 白承夕收好花露水,瞧了眼镜头,侧过身小声说:“庄鸣哥,我刚刚只是喷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其实我是爱虫人士。” 才不给你用呢! 庄鸣:“……” 另一边,段泝舟和林曼奇即将出发之际,陌陌躲在角落,贼头贼脑地冲他招手叫住了他。 段泝舟摆出老板的谱,蹙眉问:“你怎么没跟着白承夕走?” 陌陌充分发挥了执行经纪人的八面玲珑,张口就编:“段总,小夕说你早上起得晚,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是一个保温饭盒,段泝舟小心翼翼地打开,生怕里面蹦出一只癞蛤蟆。 以白承夕清奇的脑回路,做出这种事不奇怪。 这女人根本没把他当老板,也没有一点男女有别的意识,搞不好她就是热衷于向上管理。 盖子解开,里面竟然是货真价实的早餐,碳水蛋白质膳食纤维要什么有什么。 段泝舟有些受宠若惊,想法在几秒钟内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也就是有点皮,嘴上没把门,不是什么缺点。 陌陌悄悄退开,给信息共享中心的伙伴崔月发去语音:“嘿嘿,送出去了,段总感动得快哭了,嘿嘿,深藏功与名……嗯嗯!以后我们都坐主桌!” 鹦鹉小家位于园区东边,离住宿地有一小段距离。 和乐动物园的绿化做得十分优秀,一路都是风景,郁郁葱葱,还能偶遇送猴子和树懒上班的饲养员们,动物和大自然交融在一起,仿佛真的置身野外。 到了鹦鹉小家后,饲养员一边开门一边对白承夕和庄鸣介绍:“我们园区的鹦鹉并不多,有一只凤头葵花,两只灰鹦鹉,一对折衷,还有几只金刚。” 白承夕昨天有去鹦鹉上班的地方观摩学习过,对园区的鹦鹉品种倒是有一些了解,只是昨天上班的地方明明只有一只灰鹦鹉。 她有些好奇,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老师,我昨天只看到一只灰鹦鹉,另一只呢?” 饲养员眼神乱飘,干笑一声:“哈哈,它被关禁闭了。” “它犯错了?” 饲养员有些一言难尽,幽幽说:“你一会儿见到它就知道了。” 几人进入棚内,饲养员举起一根粗大的树杈子,向鹦鹉们招招手,鹦鹉们争先恐后地扑扇翅膀落在树杈上。 白承夕瞧这些鹦鹉那么通人性,实在是非常可爱,她俯下身,夹着嗓子和它们打招呼:“你们好。” 一群鹦鹉立马七嘴八舌地回应她,“你好”声此起彼伏。 声音咋咋呼呼,有些刺耳。 庄鸣听得心烦,低头看了看表:“接到了,走吧。” 饲养员点了点数,左顾右盼道:“等等,还少了一只,葵花不见了。” 随即,他双手拢在唇边高声一呼:葵花,上班了,快出来!” 嗯昂——! “什么动静?”白承夕四下环顾,这声音有点像驴叫。 “是葵花,它又调皮了。” 饲养员用下巴往角落里一点,那果然站着一只白色大鸟,只是站姿颇为奇怪。 庄鸣本就没什么耐心,他强行挂上温和的笑,冲葵花招手:“葵花,来上班。” 葵花双腿一岔,翅膀一张,竟原地左摇右晃起来:“嗯昂——!嗯昂——!嗯昂——!” 驴叫声不绝于耳,几人都被吵得有些头疼。 其他鹦鹉听葵花犯二,也开始吱吱喳喳叫唤。 堂堂影帝竟然被一只葵花鹦鹉无视了,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葵花!你又被哈士奇附体了吗?快过来,不然今天不给你吃苹果。”饲养员佯装生气,发出断粮警告。 葵花变换步法,开始左右横跳,头上冠羽竖起,一颗鸟头晃得越发厉害。 “啊哦——!啊哦——!” 饲养员满头黑线,干笑着对白承夕和庄鸣解释:“不好意思,它每天上班都这样,而且时不时就耍宝,需要一点耐心。” 他又唤了几声葵花,葵花不仅不上班,还飞到吊灯上居高临下地蹦迪,一边蹦一边仰头,发出刺耳的“哈哈哈哈哈”声。 其他鹦鹉不甘示弱,陆陆续续加入战场。 一时间鹦鹉小屋好不热闹,如喧如沸。 “啦啦啦啦——!”绿色折衷张着一张芒果嘴开始唱歌,声音很奶。 “上班——!”这是其中一只灰鹦鹉。 “你好~!”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傻逼——!” 白承夕:“……???” 等等,刚才是不是谁在骂脏话? 第41章 一鸟骂人 国骂震耳欲聋,饲养员尴尬解释:“哈哈,那个……是另一只灰鹦鹉,名叫大红尾。” 白承夕目光四处搜寻,在树杈尾端对上一双精明的豆豆眼。 那是一只健壮又精神的灰鹦鹉。 大红尾歪歪头,眼中非常人性化地浮现出一抹鄙视的神色,黑色的喙微微张开,准备输出。 见状,白承夕下巴稍扬,用鼻孔正对它,眉峰骄矜一挑—— 小小鸟也敢挑衅我?! 那双豆豆眼精明一转,似乎发现眼前的两脚怪和自己属性差不多,遂缓缓闭上喙,转过身去,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哼,不足惧尔! 白承夕:“这就是关它禁闭的原因吗?” 饲养员点点头,有些郁闷:“对,它不仅骂饲养员,还要辱骂游客,而且花样越来越多。” 大红尾转回身,十分配合地表演了另一种骂人方式。 “嘎——!神金——!” 饲养员深吸一口气,耐心教育:“大红尾,不可以骂脏话!” “傻逼——!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有意思。 昨天段泝舟给她的小册子里有写,灰鹦鹉智商非常高,差不多有七八岁小孩的水平,推理能力相当于四岁小孩,能记住好几百个词汇。 并且,它们和人类交流的准确率也很恐怖,搞不好这声国粹,不仅是模仿人类语言,还真情实意地觉得别人是傻子。 白承夕朝灰鹦鹉伸出手:“大红尾,过来。” 大红尾歪头看她一眼,扇翅起飞,轻轻落在她手腕上,小黑喙一张:“丫头,我宠你啊!” 饲养员:“……” 这鸟什么时候学会见人下菜碟的? “真的吗灰总?v我500看看实力。” 真新奇,没想到能在一只鹦鹉身上体验一把丫头文学。 庄鸣嗤笑出声,他伸出手指捏捏大红尾的尾羽:“用你的鸟粮宠吗?” 大红尾十分不给面子,回头叨叨他两口,出口成脏:“he~tui!!!傻逼——!” 庄鸣俊脸一绿,冷哼一声,把头转向窗外,不吱声了。 气氛陷入尴尬的沉默。 白承夕幸灾乐祸地安慰他:“别生气庄鸣哥,它还是个孩子。” 庄鸣:“……” 面对大红尾这种情况,园区已经数次派人纠正,但始终收效甚微。 这鸟仿佛成了精,好话学不会几句,烂话一拣一个准。 见人就骂,这次还把风头正盛的影帝骂了。 也不知道园区会不会被影帝粉丝冲烂。 饲养员有些不知所措,努力缓和着气氛:“不早了,庄老师,麻烦你用食物帮我把把葵花引诱下来吧。” 他在心里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大红尾虽然嘴碎,但葵花还是很可爱的,就让葵花来治愈心碎的影帝。 庄鸣深吸一口气,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和鸟怄气,依言拿着一片苹果,朝葵花示意:“葵花,来,吃苹果。” 大红尾歪头,呵,竟然不给可爱的我吃,小嘴瞬间抹蜜:“傻逼——! 葵花紧随其后,嚣张地仰头张翅:“哈哈哈哈哈哈哈!” 庄鸣:“……” 他犯了天条吗? 连鹦鹉也要抱团欺负他! 白承夕努力绷着表情,肩膀微微抖动。 如果这一段不剪掉,到时候一播出,庄鸣大概就能喜提“新晋影帝被葵花鹦鹉和灰鹦鹉混合双打”热搜。 “小夕,你要来试试吗?我拿它真没办法了。” 庄鸣精准捕捉到白承夕的小动作,向她递出苹果片。 这种事不能他一个人丢脸。 白承夕不情不愿地接过来,哪知还没向葵花招手,葵花倏地扇翅,俯冲而下,落在她手臂上,和大红尾排排站。 葵花歪头卖萌,夹着嗓子:“你好~!” 庄鸣整个裂开:“……” 有没有搞错?! 葵花睨他一眼,一口将整片苹果叼了过去。 它咬下一小口,剩下的被它抓在爪子里,以一种金鸡独立的站姿吃起来。 好心办了坏事,饲养员只想赶紧离开这里:“走吧,上班咯!” 庄鸣抬步跟上,脸色就像打翻的调色盘,五彩缤纷。 好半晌,才重重冷哼一声,摆出惯有的臭脸。 白承夕幸灾乐祸:“你看你都被干沉默了,要不改个名叫庄鸟?” “好了,你别说话。” 庄鸣的大手蜷在裤兜里狠狠握了握拳。 这女朋友真是变异了,什么时候学会的信口胡诌?! 这时,葵花咽下最后一口苹果,豆豆眼里冒着精光,它扬起翅膀往庄鸣的方向一阵扑腾,一下子就扑到他头上。 庄鸣欲抬手将它赶下去,却无济于事。 葵花身姿灵活,站稳后尾巴一撅,赐下一坨不明物体。 头顶隐隐传来一股湿热感,庄鸣整个人石化。 白承夕捏住自己的嘴角,希望它们扬得不那么明显。 《去远方》说不定可以改名叫《影帝受难记》 “庄鸟哥,你还好吗?” 庄鸣好半天才缓过气,面色黑如锅底:“得了吧大小姐,想笑就笑。” “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拿纸擦擦。” 饲养员急忙掏出一包纸巾。 白承夕尽力回忆一些伤心往事,她接过纸巾,冲庄鸣招招手。 “噗……咳!头埋低点,我给你擦掉。” 庄鸣闻言低头,头上的葵花得意洋洋地扇扇翅膀,跳到白承夕肩膀上,歪头打量自己的杰作。 它似乎非常满意:“牛逼!” 什么破鸟?!庄鸣狠狠抬眸,素质归零:“我——” “傻逼——!”大红尾扭头整理自己的尾羽,深藏功与名。 葵花一愣,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刺耳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庄鸣:“……” 要骂什么来着?突然忘了。 “差不多擦干净了,不过发型有些乱,你要回去重新做妆造吗?” 白承夕顺手帮庄鸣理了理额发,让它们看起来不那么突兀凌乱. 庄鸣闭眼,不想再看这个世界。 要不是为了和女朋友和好,他才不会在新电影开机前来这种综艺。 “不用,找顶帽子遮挡一下就行。” 饲养员灵机一动,指着不远处说:“不远处就是周边商店,有发箍。” “我一个大男人戴什么发箍,别耍我。” “顶着一坨鸟屎录节目好像更不合适,走吧,一起去看看。” 白承夕率先抬步,又冲他招了招手,顺着饲养员手指的方向走去。 路过摄影大哥时,她露出一个坏笑:“这段别掐!” 摄影大哥被这一幕逗得乐不可支,龇牙咧嘴地对她比了个ok。 三两步跟上白承夕的脚步,庄鸣探头打量她,神色小心翼翼:“你消气了?” 白承夕回以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径直走向周边店。 她只是答应了小段要老实些。 周边店刚开门,店员还在打扫卫生,突然见到庄大影帝,她整个人变得目瞪口呆,浑身激动到发抖,手里的扫把啪嗒一声落了地。 白承夕捡起扫把还给她,在她面前打了个潇洒的响指。 店员猛然回神,发出高分贝尖叫:“庄鸣!” 啊啊啊啊啊啊啊!见到活的偶像了! 庄鸣向她露出一个浅笑,走到她的视线盲区,揉了揉被高分贝伤害的耳朵。 店员捂好小心脏,悄悄掏出手机,打开照相机功能。 店内,白承夕木着脸给庄鸣推荐丑发箍,庄鸣纵容地把这些丑东西一一往头上戴,戴完还问她意见。 那样子就像男朋友逗生气的女朋友开心。 店员看得目瞪口呆,庄鸣出道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任何绯闻,即使为了作品和女演员炒cp,也都是点到即止。 他给大众的感觉总是那么疏离。 何曾见过他对别人这么纵容又宠溺。 店员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悄悄将摄像头对准眼前的一幕。 庄鸣目光被挂在角落的长颈鹿发箍吸引,他拿起一个翻来覆去看了看,橘棕色和白色的配色青春活泼,两个圆乎乎的鹿角萌感十足。 趁白承夕一不留神,他将发箍架在她头上。 “你——!”白承夕正要发飙,就听咔嚓一声,照相机闪光灯倏地亮起。 第42章 你脸怎么这么大,既要又要 眼前闪光灯亮起,庄鸣翻过手机,得意洋洋地向她展示自己的杰作。 “怎么样?可爱里带着一点惊讶,有点像受惊的鹿。” 白承夕满脸不悦:“如果我没记错,我们已经分手了。” 庄鸣闻言,眉目一沉,把她拉到货架背后避开摄像头。 他压低嗓子艰涩地说:“我以为你消气了,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笑:“你是什么档次的前任,也配我生气?” 庄鸣伸出手,试探着捏了捏她的手指:“我在为公开做准备了,你给我一点时间。” “公开傍富婆吗?” 柔弱的原主你爱搭不理,碎嘴的灭霸你高攀不起。 庄鸣这么喜欢搞事业,让他去搞就好了。 她支持女人全心全意搞事业,当然也支持男人奔赴自己的星辰大海。 “当然不是,我们先公开恋情,你的身份暂时不公开,如果你公开自己是承喜白家的人,对你我都不会有好处。” 白承夕似笑非笑:“哦,怎么不好?说来听听。” “网友对豪门子弟都没什么好印象,公开你的身份对你根本没有助益,对我也只会造成负面影响。” 听完他的论调,白承夕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粉饰太平,精致利己! 这个男人深刻地明白,跨阶层的爱情,弱势的一方必然受辱,所以他拼尽全力保证自己既不受辱又能跨越阶层。 白承夕冷笑一声:“这么会粉饰太平,当明星真是屈才了,找个工地刷墙吧。” 不知道这句话里哪个词刺激到庄鸣,他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那颗帅气的头低了下去,叫人看不清神色。 另一边,店员一阵风似地跑到周边商店后院,疯狂跺脚。 她激动地打开常逛的论坛,将自己刚刚偷拍的照片发了出去。 闲聊:屏蔽词庄鸣,姐妹们帮我捋捋,咱哥这眼神是不是恋爱了。 <图片> 不愧是庄鸣,流量与奖项兼得,帖子刚一发出去,店员一刷新,瞬间就搭起了十几层楼。 24l:【女方的脸被长发挡住了,看不出,庄鸣眼神拉丝了,恭喜庄粉,要有嫂子了。】 25l:【楼上藏好自己的皮,你家胖子禽爆嫂子我哥也不会爆嫂子。】 26l:【这女的是谁啊?】 27l:【这是《去远方》录制吧?就三个女嘉宾,首先排除高佳丽,她没那么高,再次排除林曼奇,她最近是中长发,结论:图上此女是白承夕。】 28l:【这可是个喷子,哥哥那么单纯,不会被骗了吧?!】 29l:【不管,先磕一口!】 30l:【楼上,什么都磕小心消化不良。】 31l:【什么都磕才营养均衡!】 …… 101l:【不要造谣好吧!明明只是普通同事关系!楼主等吃律师函吧!】 102l:【保护哥哥,哥哥只有我们了,qwq】 103l:【庄鸣口味这么重吗,这种嘴臭的女人也敢谈?】 剩下的楼层变成庄鸣粉丝和庞子青粉丝掐架大战,全是鬼图,根本没法看。 店员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发了一篇帖子,竟然引来一场混战。 一些正常粉丝见此贴已毁,非常聪明地转移了阵地。 要么自己另开贴,要么直接去了微博。 就这样,庄白cp竟然也在偌大的网络世界掀起了一点点涟漪。 到了鹦鹉上班地点后,饲养员将这群活泼的家伙挂上树杈,任它们自由活动,庄鸣负责打扫鹦鹉园。 趁游客还不多,饲养员递给白承夕一把葵瓜子和松子。 “你可以试着纠正大红尾说话,让它说些好听的,如果它说了,就奖励它一粒坚果,如果还是骂人,就不给它。” 白承夕了然,这是利用食物对大红尾进行正向强化训练,用来提升大红尾说吉祥话的频率,很多人训练动物都会采用这种方法。 此时,刚好来了一对情侣,男方身着一身绿色冲锋衣,靠在围栏外舒着懒筋,神采奕奕地看鸟。 女方在一旁接电话,看样子是在处理公司的事。 社畜的悲哀,请假旅游也不得安宁。 “大红尾,说欢迎光临。” 白承夕把瓜子递到大红尾眼前,大红尾歪头片刻,发出一声清脆婉转的鸟鸣。 紧接着,那张小黑喙一张:“欢迎光临!” 绿衣男抚掌赞叹:“这鹦鹉好啊,口条清晰!来,再说一个,说恭喜发财!” 大红尾并未理会他,它叼过白承夕手中的葵瓜子剥皮吃掉,消极怠工。 一粒坚果一句话,绝不多说。 绿衣男并不死心,目光转向白承夕,满眼期盼。 “小姐姐,你用瓜子逗逗它,我想听它说恭喜发财!” 白承夕配合地递出瓜子,引导大红尾:“大红尾,来,给这位先生说一声恭喜发财。” “恭喜发财!” “厉害啊!小美你快看,这鹦鹉会说恭喜发财!” 说着,绿衣男转头寻找自己的女朋友。 哪知他女朋友还在打电话,他顿时有些不乐意:“每次出来玩你就知道打电话,也太扫兴了!” 名叫小美的女孩挂了电话,神色疲惫,眼含抱歉:“别生气呀,这单签成的话,咱们买房首付就够了。” “首付首付,你就知道首付,我说了我会想办法,你换个轻松点的工作不好吗?以后结婚了,你还这么忙,谁顾家?谁照顾老人和孩子啊?” 小美一听,怒火中烧:“你想什么办法啊?回家就知道躺着玩游戏,让你洗个碗你都喊累!” “我上班那么累,玩会儿游戏怎么了?” 小美歇斯底里:“我上班不累吗?我回家还干这干那?你呢?只上班,就成天喊累,到底什么累着你了啊?喘气儿吗?” 绿衣男绷不住了,放开嗓子吵起来:“你真是不可理喻,都没有以前体贴了!” “我又挣钱又干家务,你还要我体贴?你脸怎么这么大,既要又要?” 小美一跺脚,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绿衣男气得直喘粗气,他并没有追过去,嘀嘀咕咕地继续逗大红尾。 “惯着你了,别以为我会低头!来,大红尾,再说个恭喜发财。” 大红尾幽幽地盯着他,翅膀一扇,仰着鸟头高昂地喊了一声:“昂——!傻逼——!” 绿衣男僵住:“……” 白承夕努力憋笑,眼看绿衣男面色泛青,她只能教育大红尾:“大红尾,你今天已经说了很多次傻逼了,换一句。” 那双豆豆眼死死盯住绿衣男:“昂——神金——!” “乖,真机灵。”白承夕递给它一粒瓜子。 绿衣男:“……” 大红尾在树枝上轻轻蹦跶两下,用喙蹭了蹭白承夕的手指,模拟出低沉的男声:“丫头,我宠你啊!” 绿衣男横眉竖目:“你怎么教得鹦鹉?信不信老子投诉你!” 豆豆眼里浮现出一抹轻蔑,大红尾字字清晰,模拟出小美的声音:“你脸怎么这么大,既要又要?” 灵性! 大红尾甚懂朕心,必可堪大用,赏! 奖品升级,白承夕奖赏它一颗松子,大红尾吃得津津有味。 旁边树杈上的葵花目光灼灼,十分眼馋,它有样学样:“你脸怎么这么大,既要又要?” 葵花跳到她肩上蹭她,我也说了一样的话,有松子吗? 白承夕没什么诚意地安慰绿衣男:“先生,它俩说话一向如此,如果得罪你了,你忍忍。” 绿衣男挽起袖子想翻栏杆找事,又见到旁边架着摄像机,最终按耐下内心的暴躁。 他嗤笑一声:“算了,你这鹦鹉脏了口了,没什么好看的。” 言毕,骂骂咧咧地走了。 葵花不死心,张开雪白的羽翼,朝着他的背影大喊:“你脸怎么这么大,既要又要?” 紧接着它飞到白承夕另一边肩上,偏过头注视着她,豆豆眼里星光点点,满是期待。 “赏一颗松?” 第43章 鱼与熊掌 另一边,庄鸣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打扫完鹦鹉园。 他出生于贫困的西部乡村,从小就会帮着家里做农活,简单的打扫对他而言手到擒来。 摄影师兢兢业业地记录下影帝劳动的画面。 高颜值有能力还爱劳动的影帝,不知道要迷疯多少小姑娘。 收拾好工具,已是烈日当空。 他也出了层薄汗,正想休息一下,就见外围的执行经纪人冲他招手。 跟摄影师打了个手势,他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来到执行经纪人身边。 执行经纪人十分有眼色地递了瓶冰水给他:“有个事。” 庄鸣并不着急拧开瓶盖,他用瓶身贴着脸颊,感受着传来的丝丝凉意。 “说。” 执行经纪人左右看了下,确定没有多余的摄像头,才用手挡脸,附在庄鸣耳边悄声说:“今天网上有少数几家营销号在搬运你和白老师的合影,说你们在交往,但目前还是小范围传播,要压吗?” 庄鸣沉默片刻:“不用。” 似乎是不赞同他,执行经纪人低眉叹气:“你们都瞒了三个月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公开的话,又对你的事业极其不利,你也知道,你有多少女友粉。” 矿泉水瓶在脸上滚了一圈,带走些许炎热,最后被庄鸣贴在额头上。 思绪逐渐清明。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不用压太狠,就保持这个程度的小范围传播。” 执行经纪人有些急了,抓住他的肩膀摇了摇:“你到底想干什么呀?你现在是影帝,要名有名,要利有利,腰缠万贯,即便她是白家千金又怎样,她现在的名气也就比素人强一点。” 庄鸣揉了揉眉骨,目光望着远山,语气淡淡:“你见识过有钱人的世界吗?” “我……” 庄鸣冲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你可能觉得,我们这些明星,就是顶有钱的人了,可是说到底,我们不过都是资本的傀儡,我虽然有流量,可我本职毕竟是演员。” 执行经纪人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 庄鸣确实算流量小生,但和顶流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准确的说,他是一个非常敬业的演员,需要和观众保持一定距离,让自己有一层神秘感。 因此他没有办法像真正的流量们那样,经常出现在各种综艺,各种带货直播间。 这导致他的资金流动速度也远不如那些赚快钱的艺人。 庄鸣垂下眸子,斑驳的树荫落在他白净的面颊上,影影绰绰,叫人看不真切。 要不是有白承夕,他可能没办法撑到今天,她是他的支柱,各种意义上的。 失意时对方的温柔小意,困难时对方的鼎力相助。 她美丽善良,对他百依百顺。 虽然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笨蛋,但不管自己走多远,回头的时候,总能看到她。 他明明是对她有感情的,可他们之间差距犹如天堑。 一个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资本傀儡,另一个是资本本身。 他竭尽全力也难以望其项背。 家世上无法和她门当户对,那他只能在事业上尽力登高。 他不敢公开,也只是怕这份感情成为事业道路上的绊脚石。 可是,这次他回头的时候,一切好像都变了,她似乎不愿意等他了。 “庄鸣,你想过没有,只要你肯公开,马上就能入赘白家。” 庄鸣眉宇间染上一丝阴霾,执行经纪人说的道理,他怎会不明白。 可是就这么入赘白家,他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所有人都会看不起他。 他不想再被人看不起了。 但继续这样下去,只会将白承夕越推越远。 半晌,他摇了摇头,眉眼间尽是疲态:“再等等,先让这件事在小范围内传播,看看粉丝的反应。” 要是时间能往后推十年,也许他就不用再在乎粉丝和流量了。 那个时候,他说不定早就影帝视帝大满贯,成为一代人的青春和记忆,成为无数人心中的白月光和朱砂痣。 他就可以昂首挺胸地成为白家的男主人。 执行经纪人叹了口气:“有时候我觉得你做事雷厉风行,但偏偏这件事又优柔寡断。” “庄鸣,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根本不用削尖了脑袋往白家挤?” “你扪心自问,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她?” 庄鸣望着远处那抹俏丽的身影,张了张嘴,终究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 火烈鸟乐园。 庞子青和高佳丽早就干完今天的活,两人坐在草地上晒太阳看风景。 中间大概隔着一人的距离,但这段距离之间并非空无一物。 中间用泥土垒了一个小泥巴人,小泥巴人头上戴着一朵紫色小野花,背上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白承夕。 远处的执行经纪人一个头两个大,白承夕在的时候,他们三人还能凑头说话,白承夕不在,这两人就是个大写的“形同陌路”。 cp根本炒不起来。 金乌渐落,为湖面洒下一层浅粉,火烈鸟们在人造沙滩上悠闲地踱着步子,在天水之间留下一道道优雅又灿烂的剪影。 明明如此炽烈,却又那么宁静,高佳丽举起手机,将这一幕定格。 一旁的庞子青轻轻一瞥,拿出手机炫耀:“看我拍的,回去我就买两个亚力克钥匙扣,把这张照片镶进去,我和白老师一人一个,这是我们作为挚友的见证。” 高佳丽视线落在对方的手机屏上,画面中有三只火烈鸟。 其中两只成鸟,一只幼鸟。 上面那只成鸟将喙刺入下面那只的头顶,“鲜血”顺着下面那只的喙滴落。 幼鸟张嘴,急不可耐地饮用着成鸟的“血液”。 画面残忍而美丽,又充满了勃勃生机。 这画面看得她头皮发麻,她心中咯噔一跳。 难道这是在讽刺她为了流量吸他血? 她目光乱飘,有些心虚:“太血腥了,上面那只鸟都把下面那只啄伤了。” 庞子青嫌弃地说:“没文化,这不叫血腥,这是火烈鸟哺育后代的方式。” 高佳丽震惊:“用血哺育?” 庞子青摆了摆手,否认说:“怎么可能,红色的液体不是血,是一种红色乳汁,雄鸟从嗉囊里反刍出来,再沿着雌鸟的头顶和喙滴落,供小鸟们食用。我好不容易抓拍到的,她一定会喜欢。” 听到这个答案,高佳丽暗暗松了口气。 尽管她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松这口气。 这是她和庞子青解绑以后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对话。 她的团队让她贴着对方炒cp,可对方是货真价实的视帝,自己只是个流量江河日下的小花…… 况且上次提纯,已经和对方结下梁子,两人关系越来越远,难以破冰,对方又有什么理由配合她? 她扭头看了看身后,执行经纪人指了指她身边的庞子青。 高佳丽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视死如归,她手指迈步,走了几步后挨着小泥人立住。 “子青,我……” 话音未落,庞子青拿起小木棍,将她的手指敲开,冷冷盯着她。 第44章 夕阳下拉个勾 庞子青站起身,拍了拍裤子,目光凝视着远处的火烈鸟。 “高佳丽,你知道吗?火烈鸟其实也会迁徙。” 高佳丽不知道他为何又把话题引回火烈鸟了,只能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火烈鸟不是候鸟,但缺衣少食、气候突变之时,它们依然会成群结队的迁徙,只为了能够更好的生存下去和繁衍后代。” 闻言,高佳丽用力收紧双手,裙摆被她抓出两朵皱褶。 下滑的资源,吸血的公司,天价的违约金,她该迁徙去哪里呢? 张森也提过想要和她一起脱离公司,自立门户。 可这事哪有那么简单。 “走了,下班,我老婆还在等着我打它。” 庞子青伸了个懒腰,吊儿郎当地朝电动观光车走去。 - 鹦鹉乐园并非和乐动物园的主推园区,因此一天下来,游客并不多,白承夕乐得摸了大半天鱼。 庄鸣看起来有些郁郁寡欢,饲养员几次和他说话,他都强颜欢笑,只说自己有些中暑。 葵花上班困难重重,下班倒是积极。 一说下班,抢先落在白承夕肩头,夹着嗓子可可爱爱:“下班。” 饲养员还在召唤其他鹦鹉,葵花有些迫不及待,在她肩上蹦跶两下,又挥动白翅落到地面,迈着小内八朝鹦鹉小家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喊“下班”。 简直就像鹦鹉里的打工鸟。 五点下班,四点五十九就等在门口整装待发,到点一个滑铲就溜出公司大门。 多浪费一秒钟都是对下班的侮辱。 无可奈何,白承夕和庄鸣只能跟着它先走,免得它溜达到其他园区去。 饲养员收好鹦鹉后,快步跟上她,无不羡慕地说:“白老师,没想到葵花那么喜欢你。” 白承夕自信挺胸:“喜欢我是应该的,我也很喜欢我自己。” “这鸟就是个色胚,只喜欢美女。”庄鸣斜睨葵花一眼,心里对这只鹦鹉有些厌恶,碍于在录制,又不好直接表达。 白承夕讥笑一声:“你嫉妒了?你不会还在计较它在你头上拉屎的事吧?” 庄鸣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不满,避开摄像头低声劝阻:“别总提‘拉屎’这两个字,在录节目呢。” 说完,他向白承夕使了个眼色—— 这种埋汰的话题应当就此打住。 白承夕端详他半晌,恍然大悟,幽幽开口:“你嫉妒了?你不会还在计较它在你头上释放内存的事吧?” “……” “噗嗤!”饲养员一个没绷住,直接笑出声:“白老师,你这说法真有意思,突然让我想起读小学时听到的顺口溜。” 白承夕歪头看他一下,福至心灵:“我知道,是那首顺口溜!” 随即,她清清嗓子,提气收腹,声音洪亮:“脚踏黄河两岸,手握重要文件!” 饲养员做了个航母起飞的手势:“一条黄龙飞出,激起浪花一片!” “知己啊!饲养员老师!” 饲养员不好意思的抠抠脑壳:“白老师你真接地气,我还以为明星都高高在上呢。” 庄鸣:“……” 他是不是不该来这个节目? 就在此时,大红尾突然扇翅,小黑喙一张:“脚踏黄河两岸,手握重要文件,一条黄龙飞出,激起浪花一片。” 空气凝滞,饲养员原地破防。 “我勒个去!你真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这句话以后不准说!不然不给你吃松子!” 大红尾幽幽转身,屁股对着他:“你脸怎么这么大,既要又要。” “……这句又是哪学的?!”饲养员脸都气变形了,对大红尾开启暴风教育。 这到底是什么鸟?!成天就会胡咧咧!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一旁的白承夕心虚目移。 两人围着大红尾闹腾半天,谁都没发现,跟在后面的庄鸣身姿有些僵硬。 大红尾的那句话在耳边久久未绝。 兜里的拳头紧紧攥着,指甲在掌心留下一道深刻的痕迹。 他目光晦暗不明,沉沉地落在白承夕身上,片刻后又悄悄移开,恢复如常。 回到录制大厅已是晚上六点半,白承夕刚拐过路口,就见段泝舟顶着一个鸟窝头在门口直溜溜地杵着。 这人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人模人样,难得这么狼狈,看样子被卡皮巴拉们折腾得不轻。 看到她的瞬间,段泝舟眼眸好似亮了亮。 那头雾霾蓝在夕阳光辉下泛着一抹紫光,漂亮夺目。 他急忙迎出来,将她和庄鸣隔开:“怎么样?鹦鹉好玩吗?” 白承夕伸手将他头上的呆毛压整齐,眼中盛着一汪笑,声音格外柔和:“挺有趣的,有一只说话特别好听,离开之前你一定要去看看。” 段泝舟一听她这语气,一看她这表情,头皮一紧的感觉陡然袭来。 昨天晚上对方也是露出这种表情,紧接着就给他表演了个铁头功,直到今天早上起床他都还晕乎…… 他打量了对方一眼,警惕地问:“说话特别好听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一些特别悦耳的话,听了使人开怀大笑。” 段泝舟将信将疑,他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不可信。 “小夕说的是真的,那只鹦鹉口条特别清晰,会说很多令人身心愉悦的话。” 庄鸣将段泝舟挤开,自己重新走到白承夕身边。 大家同录一个节目,不能只有他自己被骂。 一起毁灭吧!这狗币世界! 段泝舟把他这话拎出来仔细揣摩一遍,觉得也不像什么好话。 世人常说,脑子还是新的好使。 段泝舟毕竟比庄鸣年轻几岁,又在灯红酒绿中浸泡过几年,什么三教九流他都见过,瞬间反应过来这两人是什么意思,搞不好那只鹦鹉是个口吐芬芳的鸟。 他三两步走到白承夕面前,对她竖起自己的小指,皱着鼻子冷哼一声:“你哄鬼呢?” 白承夕脚步一顿,秀眉一凛。 反了天了! 区区小破老板竟然敢对她这个天星一姐比小指! 她撑大俩鼻孔出了口牛气,横眉竖目地回了对方一个小指头。 来呀,互相伤害! 庄鸣满头黑线:“你们……” “你别插手,这是我和他的恩怨。”白承夕长臂一挥,颇有侠女风范,将庄鸣拍出几步远。 说罢,她小指向着段泝舟直刺而出。 庄鸣:“……???” 段泝舟眉峰挑出一个风流倜傥的弧度。 呵,敌人不仅不投降,竟还敢向他发起进攻! 转瞬之间,他目光凝如刀锋,举小指迎上,从侧边一挡一压,白承夕的小指瞬间改变方向,失了目标。 白承夕心有不甘,往回抽“剑”,“剑”尖自上而下冲着对手的鼻孔而去。 她轻喝一声:“歹人!吃我一剑!” 段泝舟稍稍后仰,将那“剑”挥开,两人宛如华山论剑,须臾之间过了十几招,谁也不落下风。 “你们幼不幼稚!几点了,不吃饭吗?” 庄鸣摆出一张臭脸,对眼前的“刀光剑影”嗤之以鼻。 玛德,哪来的两只小学鸡! 看了叫人生气! 段泝舟闻言,秒变回正经人。 那修长的小指一扣一锁,将女孩的小指扣住,动弹不得。 “那我们饭前休战。” 自己竟然被庄鸣批评了,失策!不应当! 白承夕点头:“下回再战。” 言毕,她也将小指一曲,扣住段泝舟的。 两人在夕阳下拉了个勾。 第45章 你刚才吃屎了 白承夕一踏入大厅,就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氛围。 高佳丽神情呆滞,局促地坐在沙发上,冲她打了个招呼。 庞子青躲在角落里打他的木桩老婆,全神贯注,与世隔绝。 林曼奇抱腿坐在地毯上一言不发,满脸菜色,像朵潮湿的蘑菇,仿佛在思考人生。 白承夕没去打扰庞子青夫妇。 她上前捏了捏高佳丽的手,担忧地问:“佳丽,怎么了?今天不顺利吗?” 难道这对冤家又吵架了? 高佳丽眼神放空,缓缓摇了摇头:“没有不顺利,我在思考怎么迁徙。” “……”白承夕摸了摸鼻尖,决定不打扰她思考。 她把目标转向林曼奇:“林老师,你怎么了?” 林曼奇身体微微一抖,突然回了魂。 她抬眸,幽幽地问:“白老师,吾与粪球孰美?” “啥?!” “我身上有味儿吗?” “啊?” 还没等到她回答,林曼奇再次陷入自己潮湿的青春之中。 白承夕满腹疑团地看向段泝舟——你搭档怎么了? 段泝舟双手一摊,耸了耸肩——不知道啊! 时间回到今天早上,段泝舟和林曼奇抵达卡皮巴拉乐园。 和乐动物园有二十多只卡皮巴拉。 园区专门为它们修建了一座小型水上乐园,环境优美安静,十分适合卡皮巴拉们生活。 段泝舟和林曼奇的任务就是喂养这群卡皮巴拉,并且打理好水上乐园的清洁卫生。 看起来也不难,林曼奇觉得这一波稳了。 老天爷果然是眷顾她的,干完活就能开开心心地炒cp了。 到时候满微博都是自己和锦华太子爷的绯闻,她即将登顶新一代流量女王! 流量直接起飞! 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在每一个梦醒时分…… 林曼奇的美梦还没做到三分钟,就迎来了梦醒时分。 刚踏进水上乐园,一股臭气扑面而来,差点把她熏晕过去。 她捂着鼻子急速后退,粪便的味道十分呛人,把她一把好嗓子熏成了粗声粗气的东北腔。 “唉呀妈呀怎么这么臭啊?!” 段泝舟头也不回,似乎也不嫌脏,开始挽袖子给卡皮巴拉们派粮。 还分出点心思地向她科普。 “卡皮巴拉是这样的,吃饭和排泄间隔也就半个钟头,这里有二十多只,肯定排了不少。” 林曼奇闭眼定了定神,鼓足勇气踏了进去。 她被熏得晕头转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鼻子了。 薄弱的意识提醒她把声音夹得嫩出水:“段总~我该干什么~?你安排我吧~” 段泝舟听了身躯一震。 完了,还没开始干活,搭档都被臭傻了! 活像被粘鼠板粘住的大耗子,奄奄一息间,发出高低起伏的哀鸣。 他幽幽叹了口气,果然让一个明星铲屎不可行。 这里有这么多卡皮巴拉,粪便肯定不少,难道让她铲一天吗? 不妥!他虽然是世人眼中的富二代,但也是个走南闯北的旅游博主,什么艰苦环境都经历过,并没有养尊处优的习惯。 铲屎这种脏活自然也不在话下,于是他递出粮桶:“你给它们放粮吧,我来打扫。” 林曼奇脸色泛绿,不情不愿地接过大桶。 倏地,她眼中精光一闪,手劲一松:“哎哟~好重~段总,我抬不动,我们一起喂吧~” 一起喂食才好炒cp,人和动物其乐融融。 一起铲屎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段泝舟闻言,露出一个嫌弃的眼神。 粮桶被他一杆子挑走,撂下林曼奇自顾自去投食了。 林曼奇当着镜头敢怒不敢言,学起了卡皮巴拉,在生气和窝囊之间选择生窝囊气。 段泝舟三两下投喂完这群四脚猕猴桃,凉飕飕地说:“我去打扫了。” 玛德,最烦混子了! 于是,他拿着铲子往水边一蹲,兢兢业业铲起屎来。 林曼奇意识到自己惹了他不高兴,也不敢多言,只能自己挑角度选站位,方便自家宣传多多拍她和段泝舟的同框照。 哪知堂堂锦华太子爷,竟全神贯注地投入到铲屎大业之中,完全不搭理她这个明艳大美女。 那群卡皮巴拉也正如段泝舟所说,吃了没一会儿就排泄,有排泄物就会继续吸引他的注意。 如此循环往复,大半天过去了,段泝舟竟然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勾引不成,林曼奇只能百无聊赖地撸卡皮巴拉,偶尔和游客互动,显得她像个摸鱼的混子。 正是午餐时刻,游客渐少,段泝舟沉迷铲屎不可自拔。 林曼奇捉住一只身形较小的卡皮巴拉玩叠叠乐。 不愧是卡皮巴拉,少壮不努力,越来越安逸。 林曼奇往它头上叠了好几个水果,它都无动于衷,活像老僧入定。 新鲜感一过,她又无聊起来,段泝舟依然孜孜不倦地铲屎。 她将卡皮巴拉捞起来,发现这种动物的毛色虽然没有那么光鲜亮丽,但面相自有一种憨态可掬。 好萌! 她给自家宣传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拍照。 宣传接收到指令,向她比了个ok。 紧接着,她托着卡皮巴拉的下巴,对准它的小龅牙啵了上去…… 哪知就在这时,一直沉迷于铲屎的段泝舟突然回了头。 林曼奇心中一喜,看来刚才她吻卡皮巴拉那幕一定十分美丽动人。 她撩着自己齐肩的卷发,神态娇媚,试图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 “怎么了,段总~?” 段泝舟震惊之中糅杂着一丝佩服:“你亲它了?” 林曼奇嫣然一笑:“是啊,它太可爱了。” 段泝舟同情地说:“可它刚吃了屎。” 撩头发的手一僵,林曼奇石化了…… 不远处的摄像大哥突然发出一阵爆笑,大腿被他拍得噼啪作响,甚至拍出了红印子。 “你没看我昨天给你的手册吗?”段舟收起铲子,准备去吃中午饭。 “卡皮巴拉的消化系统并不完善,吃下去的食物没法一次性消化,头茬粪便有很高的蛋白质和营养物,所以它们有食粪行为,用这种方式对食物进行二次消化。” 林曼奇仿佛置身于灰暗之中,整个人抽象成一张潦草的素描初稿。 手册?什么手册?她不是拿钱混热度的吗?为什么要看手册?! 段泝舟起身垂眸,竟有一点菩萨低眉的怜悯慈悲。 他发出终极一击:“你亲的那只,几分钟前还在舔自己的头茬,你也算吃上一口热乎的了,很有营养。” 说着,又大发慈悲地递出一包纸巾:“擦擦吧,嘴角沾上了。” 世界的色彩如潮水般褪去,林曼奇碎了…… - 夜幕四合,嘉宾们用过晚餐后,又重新抽签分配了第二天的任务和分组后,便结束了一整天的录制,各自回了房。 豪华山景房213室。 “我看看你今天拍的照片。” 林曼奇一边大力刷牙,一边向自己的宣传招了招手。 那宣传捧着相机几步小跑过来,面露难色:“曼姐,我今天各个角度都找过了,实在是不太好拍,段总他根本不配合。” 林曼奇翻了翻相机里的照片,果然没一张能用的。 全是段泝舟埋头铲屎的背影,她仿佛能隔着照片闻到臭味。 这个段泝舟,在富二代圈里名声斐然,她还以为对方是个会玩的花花公子。 结果不管她今天怎么明示暗示,对方就会装瞎。 那一双迷倒无数少女的眼睛仿佛就是俩装饰品。 他们在卡皮巴拉小屋待了一天,太子爷就给卡皮巴拉铲了一天粪球,看都不看她一眼。 就算她想炒cp也没法炒,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子爷对粪球的兴趣更大。 宣传见她一筹莫展,祭出一个馊主意:“曼姐,不如你直接跟他摊牌,说想跟他炒cp?” 林曼奇用牙刷柄戳了戳对方的脑门,挂上一副看傻子的神色。 “你疯啦,那是锦华太子爷,我听小道消息说,这个太子爷虽然搞影视投资贻笑大方,但锦华名下的西北产业链可是他一手开拓整合的,他要想碾死我们,还不是轻而易举。” 林曼奇吐掉泡沫,用红酒杯给自己倒了杯苏打水。 她柔弱无骨地靠在窗边,轻轻晃动着酒杯内的液体。 “能攀上段泝舟固然好,但他毕竟才踏足影视圈,根基不稳。” “但如果能攀上庞子青的工作室,那我进军影视圈,岂不是如虎添翼。” 声音柔婉缓慢,目光坚定不移,林曼奇步步为营,为自己铺设着进军影视圈的道路。 最终,那目光落在窗边的小桌子上。 桌上摆着一张纸签,签上笔走龙蛇地写着几个字—— 长颈鹿乐园,搭档庞子青。 第46章 竟然不是画大饼 晚上十点,银盘高悬,天澈星眀。 白承夕拿着电磁锅和一口袋食材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自从卫钧卓加入天星后,她几乎没吃上一顿好饭。 姓卫的恶行满满,成天就知道让她减肥。 “他的履历我看过,隔壁小料国的练习生,目前在国内有一些人气,但不适合演戏。” 白承夕脚步一顿,闻声望去,原来是段泝舟。 和乐野生动物园地处偏僻,接近山区,早晚温差偏大。 他在纯白睡衣外随意搭了件交襟浴袍,长腿闲适地交叠在一起,正靠在窗外栏杆上打电话。 皎白的月光往他身上一泼,竟泼出一幅白衣风流的画卷。 白承夕放轻了动作,溜到厨房蹲住。 牛马:“宿主,你这种行为像在听墙角。” 白承夕漫不经心地竖起耳朵:“我只是在关心公司业务。” “我联系过谢迁导演,他那边也没有合适的年轻男演员。” “不过他倒是给我推荐了一个不错的新人女导演,叫言心。” “你看看她的作品,很擅长用镜头语言刻画人物矛盾,带点上个世纪湾省导演的细腻风格,她的迷你剧还得过奖,我觉得可以直接签进来。” “她还自己写了个仙侠本子,你抽空看看。” “钱?钱不是问题,我会想办法,最近有一笔融资快要办下来了。” “好,那你看完给我回个话。” “对了卫哥,赵屹中那个s级的古装仙侠项目怎么样了?” “要是能拿到女二最好不过。” “既然你联系好了,录制完综艺就让她直飞斜店试镜吧。” 窗外,段泝舟挂了电话,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拿起一旁的手提电脑敲敲打打。 白天录综艺,这么晚了还在处理工作…… 看来他和卫钧卓是真的打算好好发展天星,并不是互画大饼。 听他们的通话内容,看样子已经有了心仪的导演和剧本? 白承夕不禁感叹这两人办起事来真是雷厉风行。 只是自己手里并没有任何存货,《去远方》一结束,就没有别的资源维持曝光了。 演员频繁上综艺也不是办法。 即便赵屹中那部剧她能侥幸拿到一个角色,那么至少大半年内,她也没办法为公司创造太多收益。 那只能让段泝舟自己去维持营收了。 做老板要有当驴的觉悟,好好拉磨。 白承夕在心里琢磨这件事,手上无意识地撕开一包年糕福袋,刺耳的塑料撕扯声划破这片宁静。 键盘敲打声戛然而止,白承夕一顿,做贼似的往楼梯口挪去。 刚触碰到扶手,便被一片阴影笼罩住。 段泝舟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里的锅和口袋,眉头一挑,似笑非笑:“这个点儿了,吃这么丰盛啊?” 白承夕淡定起身,索性也不藏了。 她光明正大的洗锅放大葱。 减什么肥,不减了! 偏要当着老板的面炫他两大碗。 “你下一部戏没准是仙侠,戏服层层叠叠很臃肿,卫哥说你必须再瘦一点。” 白承夕提气沉掌,一掌拍碎一颗独头蒜。 她据理力争:“仙侠拍的是仙女,又不是骷髅精,我想增重到一百一。” “要增也等拍完再增,不然人家在镜头里都仙仙美美,就你一个人壮——” 突然,段泝舟心中警铃大作,深觉说出这个词的话,白承夕搞不好会以下犯上。 话到嘴边,他非常有危机意识地咽了回去,换了个稍显委婉的词汇:“珠圆玉润。” “我不拍仙侠就是了,现在的仙侠都不像仙侠,侠义已死,不就是仙偶吗?” 说着,她把蒜放进锅里,打开电磁炉。 段泝舟看她这诡异莫测的厨艺,眉心一跳,手比脑子更快,长臂一展,越过她的身子将电磁炉熄灭。 白承夕挥舞着锅铲抗议:“你一定要阻止我吗?” “我只是在阻止你炸厨房,不然我怕你被节目组退货。” “……” 段泝舟把她打发到一边,将锅里的葱蒜倒进小碗,又准备了些姜末,油热下锅煸炒出香味。 接着又将火锅料掰碎炒化,加水熬煮,香味很快弥漫开来。 白承夕暗暗咽了咽口水,期待地盯着电磁锅。 段泝舟腾出手处理青菜,慢悠悠地说:“现在能给你选的剧本不多,我和卫哥商量过,最合适的就是赵屹中的仙侠项目。” “这剧女主角是吴彤彤,她算是几大流量花之一,虽然演技被人诟病,但早年在观众心中留下过一两个白月光角色,观众肯定会买她的账。” 白承夕将目光从热气腾腾的电磁锅移开,疑惑道:“我去做她的女二,岂不是会被她粉丝撕成碎片。” 据她所知,这几位中年花,粉丝群体战斗力超群。 不管姐姐们的事业运多差,他们依然能找到奇特的角度,把姐姐吹得天上有地下无,把别人踩到泥巴地里。 段泝舟微微侧过脸,露出一抹坏笑:“放心吧,到时候我就把微博账号还给你,让你去战斗,我呢,就和卫哥,带着公司其他人去度假。” “想得美!你只能度骡马假日。”白承夕趴在转椅靠背上,双腿滑动,连人带椅滑到锅台边。 一双眼殷切地看着对方:“我想拍动作片。” 段泝舟手上动作一顿,抿了抿唇:“我尽力。” 说着,他将素菜烫好捞起放入小盆。 又把肥牛卷、五花肉和毛肚扫到一边,准备起料倒汤浇油。 “我要吃肉!”白承夕平时说话轻轻浅浅,眼看到嘴的肉即将远去,嗓门立刻提高了一个八度。 她右手比枪,抵在段泝舟腰间,恶狠狠地说:“把肥牛和五花肉放进去!” 段泝舟嘴角一抽,不想理她,哪知那手指在他腰间来了个连环十八戳。 他躲闪不及,打趣道:“看来可以跟卫哥说,帮你联系一个枪战片本子。” 这人力大如牛,为了避免被戳成残废,他撕开包装,十分小气地放了一片五花肉和一片肥牛卷。 那“枪”沿着他的腰线往上滑,滑得腰间酥酥麻麻,最终停在后心。 喉结重重滚动一下,他的声音也变得暗哑:“只能这么多了,要不你就把我枪毙了。” “放点毛肚,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声音冷酷,像没有感情的杀手。 段泝舟夹出几片毛肚,在沸腾的锅里烫了十几秒快速捞出,“杀手”总算撤回了“枪”。 他将调好味的汤底倒入小盆,又撒了一把葱蒜花椒、刀口辣椒和白芝麻。 正准备淋热油,门外突然响起一声惊悚的悲鸣—— 嘤——! 第47章 有点弹 两人快速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疑不定。 白承夕倏地起身,挽起袖子抄起锅铲就往外走。 刚迈出两步,突然就被拎住衣领。 “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敢一个人往外去?” 嘤——! 又是一声,那叫声越发凄厉。 “这里是动物园,应该就是有动物跑窜了,听这声音,不像猛兽,如有危险,我一剑就能结果它。” 说着,白承夕拿着锅铲挽了个花里胡哨的剑花,抬步欲走。 段泝舟拎住她的领子往后一带,严肃劝阻:“不能结果它,这动物园里几乎都是牢底坐穿兽。” 白承夕陷入沉思,片刻之后,桃花眼精光一现。 “那如果它有伤害我的意图,我就往地上一躺,让动物园赔。” “……” 只是让你下手轻点,不是让你另辟蹊径去碰瓷。 白承夕打了个手势,面上弥漫上一丝杀气,吐字铿锵有力:“别磨蹭了,我冲锋,你跟上。” 无奈地摇摇头,段泝舟关了电磁炉,带上手机跟了上去。 他们只是吃个夜宵,怎么突然气氛紧张宛如战场? 院内无灯,月色暗柔。 夏夜虎步猫行地张起这一方黯淡天地。 草丛中簌簌声不绝,恶劣地挑逗着寂夜的底线。 天幕那轮银盘好奇心十足,沉沉压在树梢,似在抵近观察这里的一举一动。 白承夕冲段泝舟打了个眼色:小段,亮电筒。 “……???”她为什么翻白眼?难道她心里其实很害怕? 段泝舟不明所以…… 不过没事,对黑暗产生恐惧是人之常情,点亮灯就能看见了。 他十分贴心地打开手机电筒。 白承夕满意点头,看来老板被她管理得很成功,已经会看她眼色行事了。 微弱的手电光照亮前方,入眼是一只被卡在围栏上的小梅花鹿。 它挣扎得筋疲力尽,喉咙中发出呜呜咽咽的低鸣。 小梅花鹿见有人前来,两只葡萄眼湿漉漉地望着他们,楚楚可怜,似在求救。 “这是得知咱俩明天去梅花鹿园,你提前来拜访吗?” 白承夕收了锅铲,上前托住鹿头和它对视。 “嘤……”小鹿蹭了蹭她的手,前蹄无力地扑腾几下。 白承夕检查了一下它的四肢:“好像没有皮外伤,就是单纯卡住了,小段,你来拽它前腿,我去它屁股后面推。” “不行,你来我这个角度看。” 段泝舟拉着她的手腕退后几步,冲鹿的方向点了点下巴。 “看到了吗?不仅被栏杆卡住了,还被藤蔓缠住了。” “那给饲养员打电话?” 段泝舟点点头,只是几通电话拨出去,一直无人接听。 “等不了了,我们自己动手吧。” 说着,白承夕上前扒拉他的交襟浴袍。 段泝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手动脚吓得大惊失色,死死抓住自己的衣服不撒手。 “你干什么?黑灯瞎火耍流氓?” 白承夕一顿,想起昨天晚上对方剧烈的心跳,猛地撒手,退后两步。 她悄悄打量一眼,夜色难掩对方面色微红,活像被调戏的良家妇男。 真好看…… 她用力晃了晃脑袋,将杂念狠狠晃出去,语无伦次道:“呃,我蒙住藤蔓,你拿工具剪它的头,它才……” “……”思索几秒,段泝舟了然:“你蒙住它的头,我拿工具剪藤蔓?这样它才不会害怕?” 见对方点了点头,他稳住心神,主动脱下浴袍递出去。 那模样看上去有些失望。 “……”白承夕接过浴袍,思想继续朝着下流的深渊滑坡。 黑灯瞎火,她和段泝舟,孤男寡女…… 不对,等等。 段泝舟是她老板,滑坡止住了。 白璧微瑕的思想再次回笼大脑。 她对老板发出命令:“你去拿工具。” 月亮看了场好戏,大概也觉得这两人有些丢人,抓住片云彩把自己遮了个七七八八。 白承夕轻轻抚摸着小梅花鹿:“你别害怕,我们马上就把你拔出来。” “……嘤?”小鹿不由地躁动起来,总觉得眼前的两脚怪不是很靠谱。 段泝舟背着一只手出来,见白承夕用浴袍将鹿罩住,才亮出藏在身后的剪刀。 他轻轻一跃翻过栏杆:“你固定好它,我动手了。” 小梅花鹿对自己的身材没点数,别的鹿在它这个年纪,都小巧玲珑。 但它把自己的肚子吃得圆圆滚滚,卡在栏杆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后腿还被藤蔓缠成一团乱麻。 剪刀微钝,段泝舟花了好大力气才把这团藤蔓解开。 他试着推了推鹿屁股,完全推不动,腹部的肥肉在栏杆间堆积挤压。 小鹿大概被卡得难受,又是一阵嘤嘤呜呜,后腿也卖力蹬踹起来,差点踹得他跌了个屁墩。 就在此时,失联的饲养员终于回了电话,带着工具前来拯救这只呆里呆气的鹿。 段泝舟怕弄伤鹿,不再尝试。 他从草丛堆里爬起来,翻回院内。 睡衣有些凌乱,雪白的肩头还沾着一大片窃衣,格外扎眼。 白承夕藏在背后的手虚空抠动几下,默默移开视线。 梅花鹿园离宿舍小院不远,饲养员飞快赶来,看到被卡住的小鹿哭笑不得。 “它平时比较活泼,已经不是第一次乱跑了。”饲养员一边解释,一边拿大钳子将栅栏间隙掰大一些。 “以前也不会卡住,只是它最近胖过头了,这还是头一遭。” 小鹿终于脱困,一改刚才的楚楚可怜,两颗葡萄眼里突然闪现出一丝邪恶的光。 只见它猛地站起,朝着饲养员狠狠撅了两下前蹄,撒腿就窜到白承夕身后藏好,垂着脖子紧紧盯住他。 饲养员被它踹了个趔趄,气笑了:“瞧,说它胖还不乐意,盯我干什么?回去了!” 小鹿后退两步,显然想赖在这里。 白承夕让开身,把它往前推了一步:“回去吧,别低头了,本来就胖,一低头显得又矮又胖。” “嘤?” 小鹿震惊,小鹿呆滞! 就这么被饲养员趁机带走了。 院内只剩她和段泝舟,那一片窃衣又强势地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把目光移开:“回去吧。” 对方见她突然回避视线,顿觉氛围尴尬,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回到厨房,段泝舟将麻辣烫剩余的步骤完成。 两人在小桌前对坐,相顾无言。 白白净净的东西上但凡粘上一点异物,就会无比引人注目,甚至想伸手抠掉…… 白承夕幽幽地盯着那些窃衣,只觉得它们比眼前香喷喷的麻辣烫更加吸引人。 她终于忍不住了,声音中充满了渴望:“你肩头上沾了脏东西。” 好想摘掉!真碍眼! 闻言,段泝舟一顿,视线落在自己的肩头,不甚在意地随便拍打两下。 窃衣不仅没掉,还落了一些在胸膛上。 窃衣这东西简直就是植物界的赖皮小狗,它的果实带着小刺。 一声不响,窃衣于上。 但凡谁从它们身边经过,它们就会成片粘在衣服上,十分惹人嫌。 以前去山里玩,白承夕没少被这玩意儿祸害过。 段泝舟也没心思吃夜宵了,低着头,全神贯注和这些烦人的小东西作着斗争。 古人说它“粘着人衣,不能解也”,可见实在不怎么好打理。 段泝舟被整得焦头烂额,舒展的眉头紧紧绞住,微微上挑的眼染上一丝暴躁。 白承夕越看越难受:“不然我帮你?” 也没等对方回答,她迫不及待地伸出魔爪,袭向对方胸口那一片窃衣。 duang~ 哇哦,有点弹! 段泝舟猛然抬头:“……?” 气氛变得凝滞。 男人的耳朵唰地染上血色,双眼倏然大睁,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见状,白承夕一惊,狠狠一捻,捻下窃衣就往回收手。 对方被她捻得倒抽一口冷气,一把按住她那兴风作浪的爪子。 第48章 一边大一边小 白承夕拼命往回收手,段泝舟手指一扣,穿插进她的指缝间,将那不安分的手牢牢扣在他胸口。 他平复一下呼吸,神色焦躁,嘴角扯出意味不明的弧度。 声音从喉头低低哑哑挤出来:“你到底什么意思?”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越线? 为什么要三番两次扰他清梦? 他明明不断的告诫自己,他们只是普通上下级,但这人的一举一动总是占据着他的视线和内心,强势又霸道。 他恨不得敲开对方的脑袋瓜,看看里面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自己又被放在哪个位置。 眼前好像蒙着一层纱,他什么都看不清。 大概是被吓住了,白承夕久久未答,只睁大一双乌圆水润的眸子傻不愣登地盯着他。 气氛落针可闻。 为什么不回答?不敢回答吗?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段泝舟凝眉,一瞬不瞬地逼视着她,企图从那张漂亮脸蛋上找到一个答案。 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渐渐的,那双桃花眼中,惊疑与困惑交织,直白地刺痛着他。 他眉头一松,快速眨了几下眼,突然就泄了气,松开了手。 “手拿开!”他自嘲一笑,哑着嗓子没好气地说:“别总是动手动脚的。” 也是,答案重要吗? 和她保持距离就好了,她就是这样乱七八糟的性格。 是他自己脑子不清醒,跟着瞎闹。 白承夕依言拿开手,手心向上摊开,理不直气也壮。 “这东西很难打理,我就是想帮忙。” 似乎把人惹急了,早知道就不手贱,她不禁有些懊恼:“你胡乱拍打,全落在胸口了。” 闻言,段泝舟埋头看了看自己的睡衣,果然胸口还沾了不少。 他细心地一颗一颗往下抠,看得白承夕十分眼馋。 于是她只能强行转移注意力,将手心的那些窃衣,一粒一粒规整地排列在桌面上。 “你直接告诉我哪里还有不就好了,上手就袭胸,你是流氓吗?” “当然不是,我亲自动手是因为……我善。” “……”段泝舟气笑了,语气变得凉飕飕:“那粘在其他地方你也亲自上手?” 白承夕瞬间理解了他的言外之意。 她有些唾弃自己,希望下次秒懂的是高数。 “也不是不可以,我也不吃亏。” “……” 好大一只女流氓! 抠下最后一粒窃衣,段泝舟声音略显低闷:“我回房了,你自己吃吧,吃胖了卫哥会来收拾你。” 说完,起身急匆匆地走了,整个背影仿佛刻了俩大字—— 怄气。 白承夕看着眼前的麻辣烫,突然没了胃口,拿出一个干净的沥水筐将其罩住,往楼梯走去。 她一路佯装淡定地回到房间,房门一关,整个人脱力坐在地上。 “吓死我了,他刚才那眼神像要打死我。” “……言情文里,我们一般称这种眼神为——想要吃了你。” “……” 牛马十分不赞同她胡说八道,自从被这个宿主接管后,好好的酸涩文风变得乱七八糟。 “宿主,你心跳很快,你不会对一个npc心动吧?” “……当然不是。”白承夕捂住胸口,强行平复着内心的躁动:“我那是吓的。” 段泝舟在她面前总是没什么架子,两人相处就像小学同桌,偶尔一起犯沙雕,时不时因为鸡毛蒜皮拌嘴,拌完没一会儿又和好。 很少像今天这样。 那一瞬间,他的压迫感就像一只饥饿许久的猛兽,激得她汗毛倒立,心跳加速。 白承夕捂着胸口平复呼吸。 好半晌,她渐渐反应过来,自己被段泝舟凶了。 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 牛马:“……别难过了宿主,谁叫你随便袭胸呢?要是你们俩性别对调一下,恐怕你就能上社会新闻了。” 白承夕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思绪渐渐清明。 她捻着指腹,回味残留的触感,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怎么了,宿主,你还好吗?如果实在过意不去,就跟他道个歉吧。” 白承夕缓缓开口:“我好像……捏到红豆了。” 牛马:“……” “我对自己的力气有信心,他会不会被我捏肿了?” 牛马:“这种信心不要也罢。不对!你只在意这种事吗?” “你说他现在是不是一边大一边小?” 牛马:“……” 好想离开这个世界,有一说一,不能换个统来吗?比如那个蜚声统界的精神病系统。 第二天,依然是大厅集合。 昨天的事导致白承夕睡觉时间顺利突破十一点。 她整个人神色恹恹,吃早饭时脸差点砸到盘子里。 庞子青吓了一跳,急忙将盘子抢走护住:“你熬夜打游戏了?” 高佳丽谴责地看了他一眼,将盘子带到自己面前,不动声色地将煎蛋拨到自己的盘子里。 “微熬。” “这样啊。”庞子青有些同情。 他神色一转,眼中是藏不住的高兴,压低嗓子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白承夕和高佳丽两颗漂亮脑袋齐刷刷地转向他。 庞子青神神秘秘:“我们宿舍,有田螺姑娘。” 高佳丽肃然起敬,认真地问:“你说的那个田螺姑娘,她漂亮吗?” “她不是漂亮不漂亮的问题。”庞子青满脸憧憬,徜徉在幸福的海洋之中。 片刻后,他接着说:“我昨天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想下楼打我老婆,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未等她们回答,他直接爆了答案:“我发现桌子上有一锅麻辣烫!” “哦。”白承夕脸有些绿,她失望至极,抢回自己的盘子,接着干饭。 “我在角落里和老婆玩了二十分钟,都没人来认领这锅麻辣烫,我就助人为乐地帮她吃掉了。” 高佳丽咽了咽口水:“好吃吗?” 自从当了演员,她已经很久没吃过重油重辣的食物了,吃火锅都得先涮涮水。 庞子青也咽了咽口水,点头肯定。 “好吃!比我在蓉市拍戏时吃的那家还好吃。” “香浓的味道直达上颚。” “整个口腔、鼻腔、胸腔、盆腔都弥漫着这股鲜香麻辣。” “真想见一见田螺姑娘。” 白承夕的脸色由绿转红,悄悄和高佳丽凑头嘀咕,高佳丽恍然大悟。 倏地,两人爆发出叽叽喳喳的猥琐笑声。 庞子青大为不满:“你们干嘛不带我一个?小夕,你不要忘了,我们才是知己。” “嗯嗯嗯。”白承夕敷衍点头。 高佳丽吃到了一口热乎瓜,眉眼弯弯,冲庞子青扬了扬手机。 当着对方的面,按下一串意义不明的字母发送给他:xbbyknms \"……???\"心念电转,庞子青调至中文版搜猪输入法,按下这几个字母—— 小宝贝一口柠檬水。 “……”这个高佳丽,昨天的话她果然没听进去,还是想炒cp,居然还喊他小宝贝! 不要脸! 就在此时,总导演方赫大步流星地跨进餐厅。 他嗓门极大,笑得见牙不见眼:“各位,为大家介绍一位客人!” 话音刚落,一只锃亮的皮鞋跨过门角,落在地砖上,敲出清脆一声。 第49章 挖个坑 来人一身蓝色条纹衬衫,袖子挽起,荆棘与蔷薇攀爬在遒劲的小臂上,一头蓬巴杜梳得一丝不苟。 暖色的大厅灯光仿佛在他眼中点燃一缕橘色流光,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是顾铳。 他来干嘛?!白承夕纳罕万分,她忽然想起男主的狩猎模式,难道是冲她而来的? \"这是顾氏集团的二公子,我们节目第二阶段的游轮旅行所需的豪华大游轮,就是由顾氏提供的,顾二公子今天前来是想提前了解下我们节目的录制流程,磋商一些录制细节。\" 言毕,方赫狗腿地做了个请的姿势:“顾二公子,请,嘉宾都在这里了。” 顾铳冷淡地点点头,视线不咸不淡地扫过餐厅一干人等,目光落在她身上一触即离。 高大的身影直接迈步越过她,在段泝舟身后站定,淡淡打了个招呼:“段总,好久不见。” 闻声,段泝舟漫不经心地回头,皮皮虾小段瞬间变身大boss段总。 他慢条斯理地起身,语气比顾铳还冷淡:“好久不见。” 两人互相冷淡,把三十多度的天气淡成了寒冬腊月,气氛开始结冰。 “……” 白承夕心中讶然,原来他俩认识。 不过也对,这群富二代自有一个圈子,哪怕不熟,也许或多或少有些交集。 “段总和顾二公子竟然认识?”方赫急忙挑起话头热场子。 “嗯,顾氏和锦华合作过,那时候段总是锦华的牵头人。” 当初和锦华合作的项目,是他大哥顾兴牵头,他刚从国外公司调回,跟在一旁打下手。 顾兴本以为锦华太子爷是个乳臭未干的大学生,便摆足了架势,准备从头到尾拿捏。 哪知段泝舟年纪虽轻,但脑子活跃,顾兴挖的坑一个没踩,还奇思妙想层出不穷,将蛋糕做大,锦华和顾氏都吃了个饱。 他爷爷顾正明羡慕不已,直说段泝舟是别人家的孩子。 也正是因为这次合作,顾正明对顾兴恨铁不成钢,逐渐将国内的一些重头业务转移到他手下。 只可惜,这几年他和顾兴斗得你死我活,谁都拿谁没办法,谁都碾不死谁。 他一天做不了顾氏这艘大船的总舵手,就只能当一天的“顾二公子”。 反观段泝舟,暂时和锦华分家,虽然闯荡娱乐圈颇为坎坷,但他在锦华的成绩有目共睹,他已经具备掌舵锦华的能力与魄力。 娱乐圈于锦华而言是新战场,有则锦上添花,没有也无伤大雅。 明面上段泝舟被段鸿赶出家门独自历练,可不少人都猜测,段泝舟其实是锦华涉足娱乐圈产业的排头兵。 要是段泝舟知道顾铳的想法,大概能当场破功。 锦华确实有涉足娱乐圈的想法,却并没有打算让他打头阵。 他就是单纯的被段鸿赶家门,自立门户。 当时正赶上影视行业风口期,是头猪都能起飞,于是他义无反顾的跳了进去,等着大风刮来一飞冲天。 终究是人太年轻,还意识不到“人赚不了认知以外的钱”这个道理。 别的猪都起飞了,他成了砸穿地心的那头。 前脚“年轻有为”的人设还没捂热乎,后脚就在一众败家子中扬名立万,成了影视圈投资界的泥石流。 幸好早年他为锦华立下过赫赫功勋,有大把分红,否则早就睡桥洞去了,哪有钱把自媒体做得风生水起,更没有钱挖卫钧卓,让天星东山再起。 段泝舟内心琢磨着顾铳的来意,方赫的说法根本立不住脚,谁家谈事跑到节目录制现场谈,搞不好这个顾铳醉翁之意不在酒。 难道嘉宾里有他的小情人或者熟人? 锐利的眼神在场上游移一圈。 首先排除自己,自己和姓顾的不太对付,当初那个合作项目,姓顾的没少给他挖坑,幸好他机灵,不然只能向段鸿负荆请罪了。 然后排除白承夕,这女人就是个奇行种,也就自己一时猪油蒙了心。 但问题不大,他能脱身。 哪怕世界上其他女人都灰飞烟灭了,他也必不可能喜欢她。 再次排除庄鸣,庄鸣最近也总是围着白承夕打转,不知检点。 还剩下庞子青、高佳丽、林曼奇…… 段泝舟品了半天,没品出顾铳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时,方赫拿着名单上前,对顾铳说:“顾二公子,这是今天的分组名单,你看看。” 顾铳接过,快速扫了一眼,征求意见道:“我能跟着其中一组看看吗?” 方赫一顿,有些为难,公益站虽然台本很少,但多少也有一些。 临时加人,实在不太方便。 他抓抓脑袋,斟酌着开口:“顾二公子,你也知道,综艺都有一些台本,实在不好意思。” 顾铳点点头表示了解,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匪气都淡了三分。 “放心吧,我就跟着看看,你们要录的时候,我就离镜头远远的。” “了解一件事最好的途径就是参与其中,既然没法参与,那跟在旁边看就是最好的选择。” “多了解细节,开会时才不是纸上谈兵,才能让游轮录制更有保障。” 听他一席话,方赫热泪盈眶,没想到这群富二代一个比一个靠谱,一个比一个脚踏实地。 他们节目组真是紫微星照耀!合该他们火出天际! 今天的分组是段泝舟和白承夕,庞子青和林曼奇,庄鸣和高佳丽。 他琢磨片刻,头上灯泡一亮,提出诚挚的建议:“那顾二公子就跟着庄老师和高老师吧。” 这俩可是大流量,其中一人还是影帝,只要跟着这组录,到时候补拍一两个镜头放出去,那话题度岂不是直接上天?! “方导,不如让顾二公子自己选,万一,这里除了我,他还有别的熟人呢?让他们叙叙旧也不错。” 段泝舟低着头,眼皮斜斜一掀,双手插兜靠在餐桌边上,促狭地盯着顾铳。 总之,先在地上刨了个坑,诚邀顾家二少踩一脚。 空气陷入一阵诡异的凝滞。 方赫雷达启动,顿时感到二人之间暗潮涌动,怕不是以前结过梁子? 话题度自然重要,但他只是个小小导演,必不能得罪资本。 遂狗腿地附和:“也行,那顾二公子自己选。” 顾铳冷淡地笑了笑,目光轻描淡写地扫过众人,又凝实地落在凑头三人组那边。 “行,那我就跟着段总和白老师吧。” “咳!咳咳咳咳咳!” 埋头干饭的白承夕猛地呛咳起来,瞪圆了桃花眼。 脑门上就差刻着几个大字——搞什么飞机? 第50章 真香 “又见面了,段总、白老师,昨天那只小鹿给你们添麻烦了。” 饲养员一边启动景区电瓶车,一边跟他们介绍鹿园情况。 “待会儿你们喂鹿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咱们园的鹿恶名在外,相当不好惹。” 段泝舟坐在电动车副驾,白承夕和顾铳坐在第二排。 白承夕趴在前座的靠背上,歪着脑袋看向饲养员。 “会像昨天那只小鹿一样,站起来踹人吗?” 她这姿势,头就靠在段泝舟肩膀边,害得段泝舟也不敢靠着背椅,只能绷直背脊直端端坐着。 他顿时有些心烦意乱。 对他没意思又要撩他,真是气死个人! 他伸出食指将对方的脑袋戳远些,声音发闷:“我查过资料,这里的鹿会咬人。” “对。”饲养员立马接上话:“给它们喂食时,一旦发现它们对你点头哈腰,可千万别觉得它们懂礼貌,那是在向你耀武扬威呢,立马喂完远离。” 园里这群鹿一开始守着食草动物的本分,谨小慎微。 但渐渐的,鹿们发现两脚怪十分好欺负。 撞不还手,咬不还口,逐渐胆子就大了起来,一改往日谨慎卑微,追着游客抢吃的。 不给?那咬你屁股,甚至出现过咬伤人的情况。 逐渐的,大伙儿才发现,鹿冲人类点头致敬好像并不是感恩喂食,而是耀武扬威—— 打劫!看到我的铁头没?看到这威风的鹿角了么?快把吃的交出来,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鹿是很温驯的动物。” 三人下了车,刚踏入梅花鹿园,就见昨晚那头小鹿横冲直撞地冲向她,葡萄眼里邪气满满。 周围游客齐齐发出一阵惊叫。 段泝舟和顾铳吓一大跳,双双拦在她身前。 “呵……”白承夕冷笑一声,活动一下手腕和手指,骨骼关节喀喀作响。 那鹿耳朵一抖,颇具灵性,赶忙收敛起邪恶的眼神,脚下来了个急刹车。 又敏捷地绕过前边二人,跳到白承夕身边,围着她蹭来蹭去,极尽亲昵讨好,嗓子里还发出嘤嘤呀呀的卖萌音。 其余人:“……” 这人难道有万兽之王体质? 饲养员羡慕万分:“白老师,你是不是总被猫猫狗狗上赶着碰瓷?我之前在热搜上看到,你被一只狸花猫碰瓷了。” “是啊,它已经被我套麻袋了,现在长得可好了,比初见更加油光水滑,还长出了蒜瓣毛。” 饲养员:“它是公猫还是母猫?绝育了吗?” “公猫,录完节目我就带它去做公公。” 白承夕讲得绘声绘色,段泝舟看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和初见时判若两人,不由地也高兴起来。 只是这高兴刚起苗头,他就想到昨天夜里,这女人耍流氓不负责的恶行,苗头又被他立马熄灭了。 他摸了摸胸口,触感仿佛还在。 段泝舟拿起一包鹿饼走远一些,提醒自己保持距离…… 他又不喜欢她,他就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至于为什么不甘心,他想不明白,甚至有些怕想明白。 鹿饼被掰成小块,雨露均沾地分给蜂拥而来的鹿。 一包鹿饼瞬间就见底,段泝舟正想回去再拿一包,就见顾铳正眉眼含笑地盯着白承夕。 笑容纵容宠溺,温柔缱绻。 段泝舟仿佛遭了当头一棒,久久不能回神。 怎么回事? 他们认识? 冲动瞬间将理智淹没,他快步上前,想问清楚个中原由,脚步又忽地一顿—— 他有什么立场问?他和白承夕只是上下级关系。 心中纠结片刻,他总算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对,是上下级,白承夕是他主推的艺人,他本就该了解她的感情生活。 段泝舟整整衣领,状似漫不经心地晃到二人身边,阴恻恻地问:“你们认识?” 声音犹如掺了冰渣子,寒气漫开,空气仿佛也冰冷起来。 白承夕顶着烈日搓了搓胳膊,入手一片鸡皮疙瘩,这人的语气听着有点渗人。 眼皮忽然跳了跳,她感觉不妙,理智告诉她应该隐瞒相亲的事。 “嗯,铳哥是我朋友。” “……”呵,都叫上铳哥了。 顾铳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胡萝卜,三两下削成几段,递给小鹿。 小鹿大概被他浑身匪气吓到,躲在白承夕身后不肯出来。 白承夕索性往地上一坐,小鹿见状,直接趴卧在她身边,一颗鹿头乖巧地搭在她膝上。 顾铳趁机将胡萝卜喂给它。 两人一鹿,气氛堪称和乐美满。 这一幕简直刺得段泝舟眼眶生疼,他阴阳怪气道:“哦,顾二公子真是交友广泛。” “顾二”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像是要把这俩字咬碎揉烂,变成一堆零散的偏旁部首。 顾铳冷笑一声:“我也是最近看娱乐新闻,才知道小夕竟然签给段总了,我以为以她的身份,会签个一流大公司呢。” “一流”两个字语气沉沉甸甸,尾音蜿蜿蜒蜒。 “……???” 白承夕脑中警铃拉响,急忙抱着鹿退后几步。 结果那俩雄性斗鸡长腿一迈,迅速跟上。 段泝舟目光沉沉落在那抹纤细的身影上,蹙眉道:“身份?” “哦~段总不知道吗?小夕,你竟然没告诉段总?” 顾铳感觉自己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心里得意万分,好整以暇地掰着鹿饼。 段泝舟:“你瞒我什么了?” 白承夕头皮一炸,谴责地瞪了一眼顾铳,急忙解释:“没瞒,你也没问啊!” 顾铳正斗得上头,完全没接收到白承夕的讯号。 他气定神闲地补充:“对,也不算瞒,华国姓白的豪门又有几个呢?轻而易举就能想到。” 啪嗒——! 摄影大哥脚架没扶稳,天价相机痛击地球母亲。 他张大嘴,磕磕巴巴地冲三方通话那头的方导说:“方方方方方导,你你你你你听到了吗?” 哗啦——!三方通话里传来一阵玻璃摔碎的声音,以及抹布摩擦地砖的声音。 “听听听听到了,你不不不不不不要慌,稳住!” 方赫内心疯狂咆哮,他一个小破节目,竟然凑齐锦华太子爷,顾氏二公子,承喜二公主?! 承喜二公主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她为什么要来娱乐圈体验三十八线糊咖生活? 正当他纳闷时,三方通话里传来白承夕的声音:“方导,这段没录吧?如果录了,剪掉可以吗?” 方赫点头如捣蒜:“好的收到。” “呵……承喜?”段泝舟面上蕴满笑意,声音却凉飕飕的:“怪不得,我就说你那些高定哪来的,敢情你是f国各个高定品牌的vic?” 白承夕要是去f国,那些奢牌设计师铁定争先恐后亲自开车去接。 之前颁奖礼,他还担心这人没裙子穿,原来小丑竟是他自己。 “小夕喜欢高定秀上的服装吗?巧了,马上就是f国的秋冬高定秀,你一定已经收到邀请函了,要一起吗?” 本能告诉白承夕千万不能答应,她有预感,要是答应了,这俩斗鸡能把鹿园拆了。 她干巴巴地拒绝:“你没邀请函,去了也只能看门。” “没关系,我喜欢看门!” “哈士奇不适合看门。” “……?”顾铳怔在原地。 段泝舟发出一声讥笑,幸灾乐祸地补刀:“确实挺像。” “呼……”顾铳顺了顺气,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又温柔地看向白承夕:“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就想陪着你,上次是我不对,我会重新追求你。” 啪嗒——!刚扶起来的相机又掉地上了,草坪被笨重的相机砸出一个大坑。 地球hp-1 摄像大哥和方赫化身尖叫鸡:啊啊啊啊啊豪门秘辛!顾二公子在追承喜二公主! “嘿嘿!恭喜宿主,酸涩值暴涨5分,来源是段泝舟哦!哇哦!爆这么多分,破大防咯!” 白承夕:“……?” 段泝舟面若冰霜,向上扯了扯嘴角。 没扯动。 嘴角跟着地心引力私奔了。 保持距离? 呵呵…… 我保持他个喵了个咪咪仔! 第51章 斗鸡 白承夕抬头看了眼天,晴转多云,今天不宜上班。 她在导演方赫的指挥下专心补拍镜头。 镜头外,那两只斗鸡的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招招锁喉。 段泝舟单手插兜,没有感情:“顾二,你爸知道你公权私用吗?竟然跑到节目上对我的人进行性骚扰。” “段总,说话可注意了,什么叫你的人?小夕只是你签的艺人,你无权干涉她的私人生活。我和小夕,可是白老先生牵的线,正儿八经相亲认识的,不存在性骚扰。” “呵,正因为她是我签的艺人,我才有权知道她的私生活。” “哦,你现在知道了,那又怎样?” “她演艺事业才刚起步,你在毁她前途!” “娱乐圈这点三瓜俩枣,够她一次高定秀的消费吗?” “不够又怎样?她就不能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吗?” “呵!道貌岸然!”顾铳撩起薄薄的眼皮,森冷地直视段泝舟,此人嘴上一本正经谈事业,搞不好就是窥觎小夕。 “哼!沐猴而冠!”做事不分轻重缓急,果然是虚有其表的草包,怪不得斗不过他哥。 “恭喜宿主,酸涩值涨2分,顾铳1分,段泝舟1分。” 牛马化身二次元机器人,躺在她脑海里扇起了小扇子。 “哇!修罗场赚分真容易~宿主,你快去物色几个优质帅气的npc,大家一起加入修罗场好不好?” …… “和你们俩好像……” 白承夕的声音幽幽传来,透着沧桑和疲惫。 “什么?”段泝舟和顾铳异口同声,终于默契了一回。 两人对视一眼,立马嫌恶地瞥开视线。 “那个……” 白承夕指了指远处,两人目光顺着纤白的手指望去,只见两只雄鹿正头对头,角顶角,奋力角逐。 双鹿巨大的鹿角纠缠在一起,肌肉偾张,四蹄随着战局变化腾挪踢踏。 其中一只采取迂回战术,迅速抽身,调转身躯四蹄奔腾。 另一只战意高昂横冲直撞,一个跳跃滑行,立马跟上纠缠! 鹿角再次激烈碰撞在一起,四周尘土飞扬。 周围游客吓得退避三舍,生怕被殃及池鱼。 战况急转直下,两只鹿一开始势均力敌,渐渐力有不逮,双鹿都发出凄厉的嘶鸣,但却没有分开的迹象。 顾铳一脸空白:“它们怎么打起来了?” 段泝舟糟心地睨他一眼,拿出电话找饲养员。 “这有两头雄鹿打架,鹿角好像缠在一起没法分开。” “两头鹿的角都很大,对,一头是东园的,一头是西园的,可能要带电锯。” “没人受伤,我和白老师先维护一下秩序。” 段泝舟三两句交代完情况,挂了电话,冲顾铳挑了挑眉—— 没本事的废物,遇事只会懵逼! 眼看战火再起,白承夕轻抚着小鹿的头。 “这么严重,竟然要锯鹿角。” 她无奈地摇摇头,笑意浮现,却毫无温度,如凉月银辉洒落在冰泉之上。 也不等别人搭话,她慢条斯理地接着说:“角都没了,再掐架,那只能把头拧掉了。” 说完,目光转向身边两只斗鸡:“你们说对吗?” 两只雄性斗鸡心中一紧,不约而同地打了个突,噤若寒蝉。 - 另一边,长颈鹿乐园。 庞子青将大叶女贞分成几小段,用于销售。 这是长颈鹿乐园的游玩项目。 梅花鹿园是喂鹿饼,长颈鹿乐园就是喂大叶女贞。 他将大叶女贞递给眼前的小朋友,一改平时的冷淡,轻声细语笑眯眯道:“长颈鹿咬走后记得松手,不然它就把你一起叼上天去。” 小孩浑身一抖,眼眶包着两泡泪,欲落不落。 林曼奇吓得急忙上前安抚,连嗓子都忘夹了:“宝贝儿没事哈,树杈子你拿好,喂鹿的时候一定要让爸爸妈妈陪在你身边。” 她可不想上“大明星把小朋友吓哭”这种新闻。 “庞老师,你刚才笑得好像反派。”林曼奇的东北腔重新夹住了。 她状似闲聊:“对了,庞老师,我觉得你很适合演反派,都不用化大浓妆,纯靠演技就能黑化,你想尝试演反派吗?” 庞子青摇摇头:“没有合适的反派本子。” 林曼奇眼珠子滴溜一转:“哦这样啊,那最近庞老师打算演什么?” “想朝动作片方向发展。” 说着,他拿着剪子翻了个花活儿,一大段大叶女贞刷刷碎成几小段,看得林曼奇啧啧称奇。 “动作片好呀,精彩!说得我也想去当演员了,庞老师,你看我合适吗?” 庞子青上下扫她一眼。 眼前的女人明眸皓齿,长相十分有特色,可塑性比较低。 于是他老实地摇摇头:“不合适。” 林曼奇脸色一僵,她迅速调整状态,转变策略,眼里强行挤出一点泪花。 “哎,歌坛不太好混,我上一轮巡演血亏,我感觉自己都要被市场淘汰了。” 庞子青盯着她思索片刻,心下了然。 如今国内乐坛确实不太景气。 歌曲和影视不一样,后者需要观众坐下来花时间品味欣赏。 前者很可能就融合在人们吃饭、看书、工作之中。 普罗大众对歌曲投入的时间,远不如影视多。 而且大家对艺术的审美有限。 歌手费尽心血制作出一首精良作品,说不定茫茫人海难觅知音。 还不如网络歌曲,陈词滥调一通堆砌,就那两三个和弦翻来覆去的用,一发布,播放量随随便便几十亿。 乐坛的下一个黄金时代遥遥无期。 他不禁有些同情:“放宽心,加油。” 林曼奇嘴角一抽,心说这个庞子青真是油盐不进,她要是加得动油,还用暗示他吗? 嘘寒问暖,不如给个资源! 她现在也是走投无路,只能多线发展。 昨天深夜,她都打算睡了,执行经纪人突然上楼哐哐敲她门,说刚偷听到了一个惊天消息,原来白承夕团队也瞄准了赵屹中那部仙侠剧的女二! 她不久前和赵屹中联系过,也在谈这个角色。 原本以为,以她现在的知名度,给吴彤彤做女二十拿九稳。 可白承夕的经纪人是卫钧卓,这个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娱乐圈最顶级的几个经纪人之一,面对他,自己的团队根本没有胜算。 她整夜昏昏沉沉地做着梦。 梦里,她十年如一日的在音乐世界中修炼,可有限的天赋总让她难以突破。 她分不清楚这十年来的生活,究竟是自律还是压抑,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无休无止的追逐,让她好好喘口气呢? 她像一粒沙弱小无助,浪花一卷,就消失于大海,了无踪迹。 一梦惊醒,林曼奇迫不及待地打给赵屹中。 对方是个精明人,一眼便把她看得明明白白—— 林老师,哦不!曼奇,你想得到这个角色,也不是不可以嘛! 我觉得你的气质很适合这个角色!但这个角色对身材有很高的要求。 不然这样,等你录完节目,我们找个时间见一面,我先帮选角导演把把关。 你看如何? 第52章 齐聚一堂 早早结束了梅花鹿园的拍摄,两人带着顾铳闲逛。 昨夜救助的那只小鹿见白承夕要走,嘤嘤呜呜追了一路。 饲养员无可奈何,只能带着它一起逛。 两只斗鸡刚才被白承夕一通暗示,暂时休战。 段泝舟十分识大体,当起了导游,为顾铳一路讲解。 每讲完一段,就会开屏似的看白承夕一眼。 白承夕这才发现他知识面相当广博,录制时也没见他做任何功课,但每逛到一个园区,他的介绍词信手拈来,生动活泼。 四人一鹿闲逛到长颈鹿园,饲养员一声惊呼:“我去!这边也在打架!” 几人走近围观,两只长颈鹿正互相甩脖子,两颗鹿头在空中甩来甩去,就像两个流星锤,但遗憾的是谁也没抡到谁。 白承夕不解:“难道是天热了,大家都暴躁?” 饲养员无知无觉,呵呵一笑:“也有可能是争夺交配权。” 段泝舟:“……” 顾铳:“……” 长颈鹿为了求偶而拼命战斗,但人类完全不理解个中心酸,笑声此起彼伏。 越来越多的游客围观这场“脖”斗,庞子青和林曼奇甚至被挤出了人群。 庞子青习武之人,目力极佳,在众多游客中一眼便看到了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段泝舟摆起了导游的谱:“带顾二逛逛。” 见到段泝舟,林曼奇先是一喜,看到他身旁的白承夕时,又变得古怪起来。 庞子青并未发现她的不对劲,竖起大拇指往后一指:“你们来的正是时候,这两头雄鹿为了一头母鹿打得死去活来,听到这脖子撞击的声音了吗,这一脖子下去,大概能把人抡出三四米远。” …… 白承夕拿出鹿饼喂小鹿。 段泝舟突然开始关注自己的运动手表。 顾铳摸出手机仿佛在忙业务。 气氛突然静默。 “……???”庞子青茫然片刻:“你们怎么了?” “哦,没什么。这种打法,小心脖子骨折,有些东西只是看起来厉害,实际就是一团草包。”顾铳率先回过神。 段泝舟冷冷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呵,多虑了,长颈鹿颈椎是以球窝关节连接的,球窝关节是最灵活的关节。而且,长颈鹿有野外杀人记录,看似温驯,说不定却暗藏杀机,顾二,你说对吗?” “哦?是吗?那我拭目以待。” 两人之间的氛围瞬间火花带闪电,一顿噼里啪啦。 又来了,白承夕无语望苍天。 “酸涩值又涨2分,段泝舟1分,顾铳1分,形势一片大好,打起来打起来!”牛马像个无情的斩分机器。 庞子青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移一遍,敏锐地发现气氛不对,他摇头叹气:“还是我老婆好,一点也不红颜祸水。” 身边的林曼奇一僵,脸色煞白:“庞老师,你有爱人了?” 那她岂不是毫无机会?! “对啊。” 林曼奇苦涩地抿了抿唇,还不死心:“她漂亮吗?” 庞子青仔细回忆了一下,满脸幸福。 “漂亮,它身材高挑(桩高175cm),穿得很少(只裹了两个皮质护套),肤色健康(原木色),打起来手感很好,挨打时声音清脆悦耳。” “……!!!”林曼奇目瞪口呆,堂堂双料视帝,竟然家暴! 还让他老婆穿暴露的服装,这不妥妥的男凝吗?! 这爆出去绝对引爆娱乐圈,庞子青必定塌成一片废墟! 自己竟然还妄想抱他大腿,幸好及时止损,要不然就一脚踩坑里了。 她不禁有些嫉妒白承夕,段泝舟对她很好,还有卫钧卓为她保驾护航。 世界就是那么不公平,努力终有回报这句话,也许只是鸡汤。 赵屹中的话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个条件就像一颗色泽鲜艳的毒苹果,看起来美味可口,引诱她咬下去。 “林老师,你脸色有些难看,是中暑了吗?”白承夕面露担忧。 林曼奇一惊,神色复杂地看向她:“没什么,就是工作不太顺利。” “别难过,当下担心的事,说不定过几天回头看,早就轻舟已过万重山了。” 林曼奇酸楚如小白花,惨然一笑:“是吗?我真羡慕你,有那么多人围着你转。” “……” 危机警报!这茶艺真是猝不及防。 之前发现林曼奇在网上卖茶,白承夕就提醒自己留个心眼。 这两三天相处下来,对方并无不对劲。 她差点以为自己误会人家了,没想到对方突然秀起茶艺。 这茶艺明显是冲她而来。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曼奇,对方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发言有些不妥,一脸心虚:“白老师,怎……怎么了?” 两头长颈鹿战况已然分明,体型稍弱的一方落败,丧失求偶权。 白承夕看着眼前的一幕,倏地绽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命里无时莫强求。” 林曼奇垂在腿边的手猝然抓紧,指甲刺得她掌心生疼。 “不过,”白承夕话锋一转,看向不远处落败的长颈鹿:“我觉得它下次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心有所属。” 对方冲她尴尬一笑,彻底沉默了。 长颈鹿乐园录制结束,林曼奇忽然声称自己有些头晕,让助理陪她回去休息。 几人回到录制大厅时,天边锈色云霞已经蔓延开来,与蓝灰色天幕纠缠不清,像一幅晕染的水墨画 庄鸣和高佳丽值班的园区离宿舍较近,两人早就在大厅等候。 见他们回来,两人同时起身。 庄鸣人高腿长,两三步就来到白承夕身边,神情关切:“今天怎么样?顺利吗?” “我听说园里的鹿都是流氓鹿,还咬伤过人,真的吗?”高佳丽迈着小短腿跟上。 “这倒没遇到,不过我今天看到三次掐架。一对雄梅花鹿,一对雄长颈鹿,一对雄……” 高佳丽扑闪着一双水灵大眼,顺嘴就问:“雄什么。” 她今天粘了假睫毛,一眨眼,萌得人心都化了。 白承夕揉了揉她的手指头:“没什么。” 那俩雄性斗鸡斗了一天,赢麻了。 赢的是他们,麻的是她。 只有可爱的佳丽能治愈她。 俩斗鸡:“……” 庄鸣闻言,眸光一闪,瞬间心领神会。 立马变身成第三只斗鸡。 他目光落在顾铳身上,语气不善:“顾二公子跟了一整天,真是辛苦。” 顾铳太阳穴一跳,了然于胸,毫不示弱:“哪里,有小夕在身边陪着逛,不辛苦。” 小夕?呵!这是亮剑了? 庄鸣一勾唇,面上春风化雨,眸底阴云密布:“小夕,你认识顾二公子?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白承夕嘴唇翕动,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感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了拽。 侧目望去,段泝舟突然凑近悄声道:“咱们不和傻子玩儿,走,先去餐厅。” 刚迈出一步,庄鸣和顾铳的目光双双锁定他,异口同声:“段总,你去哪?” 奸人,竟想渔翁得利! 场面隐隐有乱成一锅粥的趋势。 一旁的高佳丽和庞子青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领神会。 两人携手迅速远离战场,跑到角落凑头,时不时发出猥琐的笑声。 这俩冤家为了吃自己的瓜,竟然和解了,她真是居功甚伟。 白承夕掏出手机,在三人小群里发了条消息。 夕:【不准蛐蛐我!不然把你们都鲨了!】 两人不约而同摸出手机查看消息,同时回头盯着她,眼冒绿光,怪异一笑。 又立马转回去继续嘀咕:“哈哈哈!嘻嘻嘻!嚯嚯嚯!” 笑声越来越猥琐。 白承夕翻了个大白眼。 真是造孽,交友不慎! “诸位!” 这时,方赫突然拿着小喇叭跳出来,整个人神采奕奕:“瞧瞧谁来探班了?!” 他双臂一抬,做出恭迎的姿势,两圈胶轮缓缓碾过地面。 “哇哦!~” 见此情形,牛马变身二次元小机器人,猥琐一笑,发出一声怪叫。 第53章 自己为自己争取资源! 来人暴露在灯光下,白承夕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角落里的庞子青倏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付总?你怎么来了?” “嗯,刚好路过,好几个熟人在这录节目,就想着过来看看,没打扰你们吧?” 付南空今天穿了一件水粉色短袖衬衫,搭一条浅咖色牛仔,金边眼镜在灯光下流光闪闪,比往常多了几分青春感,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方赫八面玲珑,赶紧接住话头:“瞧您说的,怎么会打扰呢?我们节目简直蓬荜……” 话到嘴边,想起节目里三个豪门之后,他赶紧换了个词:“锦上添花。” 付南空是个人精,目光依依扫过白承夕、段泝舟、顾铳。 又不动声色地说:“那正好,我带了几个大厨和一些食材,大家就在这聚一聚吧。” 话音刚落,厨师们推着食材车鱼贯而入,打算借用宿舍厨房为大家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 白承夕远远地向付南空点头打招呼,对方回了一个浅浅的笑,继续和庞子青聊起来。 “子青竟然认识南空哥。” 高佳丽点点头:“对啊,听说付总正在牵头做一个动作片项目,需要一个有武术底子的男主角,子青本来就想朝动作演员发展,付总肯定会接触他。” 话毕,她又把白承夕刚才的话仔细嚼了一遍,突然睁大了眼睛,神色讶异:“你竟然喊他‘南空哥’?你也认识付总?” 白承夕的目光依然落在付南空身上:“对,那次首映会后认识的。” “原来如此。”高佳丽点头表示了解,话锋一转:“不过,要是子青和付总签约,就要和黄净施一起演戏了。” 说到这,高佳丽有些愁眉苦脸。 “黄净施是谁?” “她是天之南传媒主推的女演员,媒体经常把我和她放在一起拉踩,骂我演技差!” 高佳丽语气苦哈哈的,显然对黄净施颇有成见。 那边,付南空和庞子青结束了叙旧,两人来到白承夕面前。 “小夕,这是天之南的付总,业内赫赫有名的大制片人。” 庞子青冲她眨眨眼,贴心地介绍。 付南空微微一笑,目光温柔缱绻地落在白承夕身上。 “小夕,最近怎么样?录节目还顺利吗?” 白承夕木着脸:“顺利。” 个屁。 几只雄性斗鸡齐聚一堂。 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迎来暴风雨了。 这回换庞子青瞪大了双眼:“哦?你们认识啊,那不用我牵线了。正好,付总,我觉得小夕很适合《沥血》的女主角。” 付南空哑然失笑:“子青,你这是在砸黄老师饭碗吗?公司已经敲定黄老师出演《沥血》了。” 闻言,庞子青有些遗憾,不再多言。 天之南在不要求女演员有武术功底的前提下,肯定首捧自家女演员。 白承夕毕竟属于天星。 即便他自己,想要出演《沥血》,也必须和天之南签分约。 可他真的很想和白承夕搭戏。 有传言说黄净施脾气古怪,为人又小心眼。 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会武术。 《沥血》男女主角之间有很多打戏,显然双方都会武术,动作完成度才更高。 白承夕明显比黄净施更适合。 她能打,二逼,还和自己兴趣相投。 思及此,庞子青有些低落:“那真是遗憾。” 见他整个人都蔫儿了,付南空心中倒是有些好奇,目光转向白承夕:“听子青这话,你会正儿八经的武术?” 之前在巷子里,他还以为这女孩就是个花架子,也就对手是醉汉,她才侥幸取胜。 白承夕活动着手腕,骄矜挑眉:“略懂。” “我可以看看吗?”付南空单手撑在轮椅扶手上,饶有兴趣地提出请求。 黄净施自然是第一选择,但她最近有些古怪,导演对她也颇有意见,他不得不早作打算。 白承夕那双桃花眼水水润润,满是期待:“可以是可以,能给个镶边的角色演演吗?” 超想拍动作戏! 话音刚落,还不等付南空回答,身旁拳风陡然袭来。 一旁的庞子青竟然不等她准备,就猝然攻上! 白承夕反应迅速,瞬间收起一身斯文柔弱,整个人利如一把开刃钢刀。 危险逼人,叫人不敢轻视。 上次对抗,她能明显感到自己的桥力强于对方。 于是,她本能地坐马沉肘,挥出一拳与庞子青的手臂相抗。 一身怪力让她轻而易举取得中线优势,这一拳直直冲着对方下颌而去。 她脚下步伐变换,身形瞬间逼近对手,稍微收敛力道,发起连环追击。 庞子青也不是吃素的,眼疾手快,一个拍手化解掉这次进攻。 两人霎时就交换了数次摊打对抗。 又倏地分开,双方对立而站,脚下缓缓移动,均摆出问路手。 庞子青收手,破防大喊:“卧槽!你怎么那么大劲儿?!菠菜吃多了吗?” 这姑娘看着瘦,桥力竟然比他还强! 白承夕不甘示弱,挥舞拳头耀武扬威:“你怎么突然打我?!找死,小心我邦邦两拳送你和太阳肩并肩!” 庞子青揉揉胳膊:“你上次也突然打我,我们扯平了。” 两人动静极大,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厅如喧如沸,录制嘉宾和节目组工作人员都被眼前一幕吓了一大跳。 两人只简单试了几招,就此结束,谁都没动真格。 白承夕并步而站,施以抱拳礼。 她虽然拿回了筋骨,但最近疏于练习,继续打下去说不定会吃亏。 第一次见面她就发现,庞子青的身形比一般男性更加霸道,隐隐有骨沉的趋势,可见平时从未懈怠于打熬筋骨。 见状,庞子青也回了个抱拳,转头对付南空挑眉道:“付总,你看,我没骗你吧?” 无人应声。 轮椅上的付南空沉浸在震撼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近在咫尺的真人对战真是令人热血沸腾! 和庞子青自带的宗师风范不同,白承夕出招之时和平时判若两人。 日常中她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刚才对战之中,整个人变得阴鸷嗜血,简直就像《沥血》女主从剧本里走出来一样。 像个女战神,漂亮又强悍。 “小夕!”他双目睁大,呼吸急促,不由自主地身体前倾,双臂用力,竟然稍稍站起一点。 可他毕竟残疾已久,双腿不能支撑,又蓦地跌落回轮椅中。 白承夕急忙上前扶住他:“南空哥,小心腿,你别急!” 另外三只雄性斗鸡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快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围着她嘘寒问暖。 仿佛她才是那个一屁墩跌坐在轮椅上的人。 付南空见此情形,目光突然晦暗不明,沸腾的血液渐渐变凉。 那温文尔雅的面容浮现出一丝古怪,唇角缓缓一勾,旁人见之不寒而栗。 - 传武名词解析见作者有话说。 鞠躬。 第54章 嗓子被废话堵住了吗 “恭喜宿主,酸涩值涨1分,来源付南空!这铁公鸡终于肯拔毛了!” 牛马放起了欢庆彩带,笑得前仰后合,一张电子嘴占据了大半张脸。 白承夕大惊:“你变了,你对男主们祛魅了吗?你竟然敢骂男主!” 以前她稍微拿男主开几句玩笑,这只小牛马就迫不及待地阻止她。 没想到如今,它自己先骂上了。 “……”牛马把电子嘴一绷,不吱声了。 付南空做事十分周到,派人将餐厅原有格局打破,拼出几张大桌。 这顿晚餐节目嘉宾、嘉宾随行工作人员、节目组工作人员,人人有份。 厨师将菜一一呈上,付南空考虑到有艺人在场,还让厨师做了些减脂餐。 刚落座,白承夕就感到手腕被戳了戳。 侧头一瞧,段泝舟正严肃认真地盯着她:“你怎么认识付南空的?” 她沉默片刻,单手撑住下巴,细细打量着对方。 好一会儿,才揶揄道:“你问这个干嘛?怕我跳槽?” 段泝舟锋利的眸子染上一丝兽性,仿佛护食的野兽,紧紧锁定住自己的猎物。 他绷直嘴角,语气有些生硬:“你会跳槽吗?” 闻言,那双桃花眼轻轻一弯,敛住窗外最后一抹落日余晖,盈盈动人。 “小段,别成天东想西想,你的首要任务是把手里的工作干好,我对你期望很高,加油。” 说着,白承夕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段泝舟一怔,下意识地应声。 随即,又发现这话术有些奇怪,有些熟悉。 锦华开年会时,他爸好像对员工说过类似的话。 其实,他和卫钧卓研究过,天之南的运营模式和产业结构对天星有十分重大的参考价值,两人也初步打算朝着这种模式发展。 眼下天星已经有了中意的新锐导演,也瞄准了心仪的本子。 紧接着,天星就要招聘第一批签约演员。 他雄心勃勃,恨不得马上大展身手,他想在事业上再次证明自己,也想让白承夕的演艺道路走得更顺畅。 可付南空的出现犹如一记重拳,打得他猝不及防,这个人远远走在他前面。 段泝舟暗暗握了握拳,他做得还远远不够。 思及此,强烈的胜负欲涌上心头。 就在此时,崔月、陌陌和小朱三人吭哧吭哧地推着几个大冷藏箱进门。 “段总,东西来了,要打开吗?”崔月起身擦擦汗,气喘吁吁地问。 段泝舟点点头:“打开吧,有些人不喝冰的,拿一些出来放置成常温。” 几人依言打开冷藏箱,竟是几大箱啤酒,各种口味应有尽有。 餐厅众人顿时爆发出一阵尖叫欢呼,美食配冰啤,夏夜里,还有什么比这个组合更爽? “辛苦大家了,明天就是公益站的最后一天录制,我运来一些啤酒,大家尽兴。” 一些社牛份子迅速围了过来,拿起瓶子一看:“嚯!竟有这个牌子,啤酒中的爱马仕!段总阔气!” “哇,那我不得喝个饱呀!” “你别抢我的哈!” “诶?这个牌子也有,这个牌子可是酸口啤酒天花板!” “酸口?夏天就是要喝酸口,给我几瓶!” …… 自从卫钧卓成为白承夕的经纪人后,便开始勒令崔月严格管理她的饮食,白承夕已经许久没喝过酒,她十分眼馋。 只见段泝舟起身装了一篮子酒,一一分发给同桌之人,唯独没有她的。 呵,这人果然早就和卫钧卓同流合污了! 白承夕哀怨地注视着无良老板。 无良老板似有所觉,露出一抹坏笑,贱嗖嗖伸出手戳她的指尖。 碰过冰啤的手凉意十足,冰冰凉凉的感觉顺着手指传遍全身。 她心头微动,手指轻轻蜷缩起来。 那只手仍不死心,又戳了戳她的手臂。 不给她喝还要撩拨她! 她正要撒气,就对上一双深邃的双眸。 段泝舟眼尾轻轻一弯,眸中那调皮劲儿藏都藏不住,丝丝缕缕地溢出来。 就像夏日课堂上,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跟她分享橘子汽水的同桌。 白承夕垂眸一看,对方递给她两瓶包装很特别的啤酒。 她接过来仔细翻看,其中一瓶竟是过了正宗欧罗索和px雪莉桶的稀少珍藏版,批次还是最初的试酿款,也正是因为试酿款口碑极佳,才有了后续的批次。 另一瓶更夸张,是一款二十年前限量发布的精酿,市面上几乎难寻踪迹,价值不可估量。 想撒的气突然被噎了回去,白承夕彻底哑了火,手指僵硬地扣住瓶口的金属丝。 她将酒推了回去,低声说:“你把收藏品给我干嘛?” 段泝舟眨眨眼:“什么收藏品?酒就是拿来喝的,放心吧,家里还有。” 说着,他利索地开了瓶,将酒递给她:“直接对瓶吹吗?” 既已开瓶,白承夕不再推辞,在段泝舟的注视下顿顿顿灌了一大口,十分豪迈。 牛马:“酸涩分涨3分,来源分别是庄鸣、付南空、顾铳。” 白承夕怔住,目光依依扫过那三人。 那三人正目不转睛地关注着这边的动态,可见刚才她和段泝舟的互动已被他们尽收眼底。 庄鸣惯常遇事就摆出一副臭脸。 付南空镜片反着冷光,神色不明。 顾铳气场低沉,眉头死死压住内眼角。 付南空似笑非笑,率先发难:“小夕竟然喝的是藏品,没想到段总竟然这么阔气。” 段泝舟从容不迫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她得了星钻奖,这是员工福利。” “哦——”付南空尾调拖长,端起眼前的酒杯,杯中是黑啤,黑沉沉一片不透光。 他举起酒杯,一字一顿:“段总对员工那么好,将来一定会大展宏图,敬你。” 段泝舟也遥遥举杯,酒液在杯中旋转荡漾,细小泡沫雀跃上浮:“借你吉言。” 付南空放下杯子,手掌撑着额角,唇角弧度更甚。 段泝舟食指在杯身轻轻敲打,面无表情地回视。 两人之间仿佛有电流在游走、交锋。 “……”白承夕瞬间无语,这俩二百五一口没喝,敬了个寂寞。 “呵,小夕,我家有很多藏酒,录制结束我接你去看看,你看上哪瓶直接带走。” 顾铳也加入战局。 段泝舟不悦:“顾二,什么时候轮到你安排我的员工?” 庄鸣喝了口杯中的苏打水,不耐地说:“演员工作辛苦,经常日夜颠倒,最好不要喝酒,喝酒坏事。” 段泝舟:“偶尔喝一次也没什么,她是我的艺人,我会看好她,不会让有心之人趁虚而入。” 顾铳冷笑一声:“段总用错词了吧?难道不该用监守自盗?” 付南空推了推眼镜:“说不定这两个词都准确呢?” “酒精上头就容易对别人的东西产生非分之想。” 说着,庄鸣又喝了一口苏打水,吞咽声格外响亮。 …… 其他桌正高谈阔论,把酒言欢。 他们桌四个男人一台戏。 高佳丽和庞子青噤若寒蝉,埋头苦吃。 牛马在她脑海里疯狂报分,四人默契十足一起酸,酸涩分一路直飚63,超过及格线。 有点吵,脑瓜子嗡嗡的…… 白承夕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拿起另一瓶啤酒,这瓶是常见的马口铁盖子。 目光在桌上巡逻一圈,没看到开瓶器。 她用牙咬了咬,没咬开。 没人注意到她开不了瓶。 那四只斗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废话连篇,越来越大声。 白承夕冷眼扫过四只斗鸡,十分火大,举起瓶子,右手反铲掌冲着瓶口狠狠一削! 寸劲开天! 瓶颈猝然断裂,连着瓶盖直奔窗户而去,噔的一声,窗玻璃呈蛛网状裂开。 霎时间,大厅鸦雀无声,众人满脸惊恐,目瞪口呆,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四只斗鸡瞬间安静如鸡,直勾勾地看着她:“……” 高佳丽小脸苍白,忘记咀嚼。 身边的庞子青非常淡定,有样学样,也这么开了一瓶。 见状,白承夕和他干了个杯,随即单手叉腰,仰着脖子往嘴里倒酒。 她大口吞咽,豪气干云,一些酒液顺着唇角滑落,在灯光下折射出诱人的水光。 一瓶啤酒很快见底,她把空酒瓶往桌上一放,清脆的放置声仿佛一个开关,整个大厅如梦初醒,有些人重重出了口气。 白承夕勾起一个无机质的笑,声音宛如地狱之音,目光森然地扫过四只斗鸡。 “看我干嘛?吃啊,嗓子眼被废话堵住了吗?” 第55章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月过中天,酒过三巡,众人逐渐偃旗息鼓。 付南空率先带人离席,白承夕和庞子青将他送到车库。 他上了车,隔着车窗笑着说:“太晚了,你们回去吧。” 白承夕:“南空哥,傍晚的时候,你站起来了一小会儿,现在腿如何?” 付南空微微一笑:“腿没事,我当时太激动了,毕竟第一次见真人快打。” 庞子青勾住白承夕的肩膀:“没想到真人快打还有这个效果,小夕,不如下次我们再给付总打一个?” 白承夕推了他一把,凶神恶煞地挥着拳头:“下次把你打得四分五裂!” “你轻点,差点把我推沟里!” 付南空看着他们打闹,笑而不语。 “南空哥,既然你有站起来的可能性,那要继续就医吗?” 付南空眼神微动,避开她的视线:“等我忙完《沥血》的事再说吧。” “什么时候能忙完?” “说不准,《沥血》毕竟是动作片,市场不大,投资人更中意赵屹中的仙侠古偶。” 说到《沥血》,付南空也有些愁云惨淡。 庞子青急了:“《沥血》会夭折吗?” “尘埃落定之前,我也不知道,但我还是抱有很大希望,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变数。” 付南空笑着安慰他,忽地,神色又变得晦暗不明。 “小夕,我听说卫钧卓也瞄准了赵屹中的项目,赵屹中这个人,你们要多加留心。” 白承夕点点头应下,付南空和他们道过别,摇起车窗。 车窗即将合拢之际,白承夕眼含笑意注视着他:“早占勿药。” 对方一顿,抿了抿唇,局促地转开视线,耳垂隐隐泛红。 车队缓缓驶离,尾灯在黑夜中明明灭灭,直至消失在拐角。 临近凌晨一点,餐厅依然有人狂欢。 明天还要录制,庞子青困成熊猫,连老婆都没打,一步三晃地回房了。 白承夕坐在院中乘凉,皎月当空,繁星璨璨。 “小夕!你在看星星吗?”顾铳步伐有些不稳,显然是喝了不少。 “铳哥,你醉了,要叫代驾吗?或者,就在这休息,宿舍里还有空房。” 顾铳摆了摆手:“不用,我叫了代驾,还有几分钟就到。” 白承夕起身:“那我去给你拿点解酒药。” “别走!”顾铳突然抓住她的小臂,她一下跌坐在石凳上。 她试图掰开顾铳的手,哪知对方双手齐上阵,把她的手整个笼住,开始大着舌头胡言乱语:“小夕,我错了。” 看来喝醉后,二哈属性彻底藏不住了。 白承夕就着这个姿势,好整以暇地问:“错哪了?” “应该早点扯证!” “……这是错上加错。” “对,错上加错,不对不对,应该早点生孩子!嗝!” 顾铳抓着她的手覆上自己的脸颊,唇角轻轻蹭过虎口:“小夕,我们什么时候生孩子?” 白承夕抽回手,嫌弃地在他衣服上蹭掉口水。 她睁大眼睛仰望天空,试图在银汉灿烂之中找到一群彗孛流陨。 再许一个愿,把这说胡话的醉汉送到火星去! “不能生,这是不归路。” “不能生?为什么?要生!” 白承夕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我社恐,不想生陌生人。” 顾铳迷惑不解,忽而又恍然大悟。 他倏地起身,满脸兴致勃勃,跃跃欲试:“我知道了!你没有把握!” “啊?”饶是白承夕才思敏捷,也被这醉汉的脑回路绕懵了。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刚刚学会数一二三的小破孩,顾铳却突然让她做哥德巴赫猜想,她的脸皮和脑子表里如一地呈现出一片空茫。 顾铳俯身,神叨叨地说:“砖家说,年轻人不生孩子,是因为对孩子的成长没有把握。” 白承夕从空茫中回过神来,不得其要领:“……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顾铳神秘一笑,鸡同鸭讲:“我们先生一个试试!试过就知道了。” 白承神色警惕,决定见势不对就敲晕对方。 紧接着,就见顾铳掏出手机,怒充了两千元话费。 片刻后,他疑惑地问:“孩子呢?” “……”白承夕揉了揉眉头。 多虑了,竟然高看这醉汉了,看来这人小时候没少被家长骗。 顾铳神色凝重,又充了两千,依然无事发生。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绿,整个人快要碎掉。 “要充多少才有孩子来着?难道是我不够资格吗?为什么不送我孩子呢?小夕,你觉得呢?你觉得我怎么样?嗝!yue!”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蓦地,顾铳一拍脑门:“哦,我知道了!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小夕,你也充一点!” 白承夕见前方有车驶入停车场,便懒得和醉汉计较。 她掏出手机,点开斗地主,敷衍地充了一块钱欢乐豆。 顾铳终于满意了,揽住她颠三倒四地说:“你别急,马上就有孩子了。” “嗯嗯嗯。” 此时,一个头戴鸭舌帽的年轻人来到院子,他文质彬彬地说:“我是代驾,我来接顾二公子。” 顾铳眼冒精光,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紧紧握住代驾的肩膀:“孩子!” 代驾:“……???” “小夕你看,是个儿子!”顾铳喜笑颜开。 代驾小脸煞白,急忙挣扎辩解:“不是的!哥,我是代驾啊!哥你怎么了哥?!” 白承夕一把扣住他挣扎的手,笑靥如冰霜花:“孩子,快把你爹送走。” 代驾打了个寒颤,只觉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 他顿悟,木着脸说:“爹,咱们走吧,我联系好垃圾回收站了,他们说你这种成色值二百五。” “不!我还没给你取名字呢!嗝!小夕,你说儿子叫什么好?” 冰白秀丽的面容越发温柔,白承夕幽幽开口:“就叫他‘顾德拜’吧,你可以叫他拜拜。” 顾铳满意了:“好,拜拜!” “嗯,拜拜。” 拜拜从来没觉得钱这么难挣过,他把顾铳往肩上一扛,后者被他这么一折腾,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拜拜步履艰难地走了,背影在凄清的月光下格外沧桑。 白承夕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慢条斯理地说:“出来吧,热闹好看吗?” 第56章 心月狐保佑他 来人步法精妙,宛若凌波微步。 行吧,又是一个醉鬼,白承夕心中打了个突,四下寻路想要遁走。 “怎么,舍不得你老公和儿子?想去找?” 段泝舟拎着酒瓶晃到她身边,长腿一伸就坐下了,颇有点花花公子的浪荡不羁,就是这话听着阴阳怪气。 白承夕微顿,严肃认真地问道:“……一加一等于几?” 对方瞟她一眼,骄矜地扬扬下巴:“我没喝醉。” 他和顾铳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顾铳喝醉不上脸,他则面色通红,眼中精亮。 虽然醉了,但貌似还有几分理智,应该不会干出充话费送孩子这种事。 段泝舟摸出手机冲她晃了晃,恶劣的笑意爬上双眸:“我录下来了,还免费送了顾二一份,你说他醒来会怎样?” 白承夕脚指头微微蜷缩,缓缓开口:“会抠出一座城堡。” 闻言,段泝舟低笑出声。 那笑并不放肆,只在他喉头打转,声音一改往日清脆,带着醉酒后特有的沙哑,震得她头皮酥酥麻麻。 他轻轻转了转酒瓶,白承夕这才发现,他手中也是一瓶藏品,不知道这大少爷今晚喝去了多少钱。 “你可注意了,都说酒后吐真言,搞不好他就是想和你生。” 段泝舟幽幽地看着她,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据我所知,顾家那老头,思想挺封建的。” “哦——”白承夕语调拉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尾巴:“酒后吐真言,那你有什么真言要吐吗?” 比如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才爆酸涩分? 付南空令人看不清,是因为他像雾霭缥缈。 段泝舟不同,他就像一缕强光,霸道直白地钻入她的瞳孔之中。 她被刺得双眼模糊,看不清他一举一动背后的深意。 段泝舟眼中流光微转,轻轻瞟了她一眼,“我一直以来都只吐真言。” “哦,那你有没有什么梦想之类的?”她今天非得弄清楚这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段泝舟唇瓣抵着瓶口,眼中忽地盛起一汪笑意,那笑把洒落的月辉一敛,铸成一把温柔刀,直勾勾地盯着她。 白承夕眉峰一挑,目不转睛地迎着刀锋而上。 “有,想把天星做强做大。” “事业有成确实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但这个理由立不住脚。 “我不止想用事业证明自己。”段泝舟似乎不满,语气竟有点孩子气,仿佛在谴责她不懂他。 白承夕眸子微微眯起,轻声试探着:“是吗?那还有什么?” 似乎见她神色格外认真,对方也正了正色。 段泝舟身体微微前倾,与她四目相对,低声呢喃道:“我还想求姻缘美满,你说,我该找谁?” 白承夕瞳孔猛地一缩,手指骤然把裙子抓出一朵皱褶。 那皱褶惹得她的心也跟着皱起来,目光不自觉地游移到天边…… 对方身上传来的柑橘与薰衣草香将她彻底笼罩,如旷野之风拂来,草浪翻涌,莽莽苍苍。 沃野与苍天在眼前无限延伸,于辽阔天际处交融。 风与草轻抚过她的皮肤,就像大自然毫不吝啬地释放着自己的野性与温柔…… 白承夕忽然感觉眼眶有些热,四肢微微发软。 她急促地呼吸一下,强行定住心神,伸出手指往段泝舟脸上一戳,将他推远一些。 又改变方向,将这张俊脸转向西方天空:“找祂!” “什么东西?”段泝舟看看天,又看看她,一脸茫然。 白承夕手指西天一颗橙黄的亮星,声音有些急恼:“这颗星是心宿二,每当盛夏时节后半夜,就能看到祂西垂,也有人叫祂心月狐或者心月星君,传说只要好好供奉祂,就能姻缘美满。” 你去拜祂!跟她凑这么近干嘛,害她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段泝舟被她这生硬的转场整得一懵,一时语塞。 抬头仔细看着夜幕中那颗星片刻,他纵容一笑,就差把“都依你”刻在脑门上。 随即,他起身将手中酒水尽数洒入大地,手掌附于耳侧,闭目神神叨叨地点着头,像是在聆听来自虚空的声音。 片刻之后,他睁眼,目光灼灼与她交汇,声音如野风温柔:“我和心月星君祂老人家商量好了,祂喝了我的酒,保我姻缘美满。” 白承夕背脊一麻,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胸口拼命震荡着。 不能再和他继续待下去了! 她随口胡诌了一个借口逃回房间,一沾到床,就拉过被子蒙住自己,不动了。 “宿主,你在装鸵鸟吗?” 牛马幸灾乐祸,这世界竟然有让宿主吃瘪的npc,真是令统开心。 只可惜他不是男主,要不宿主岂不是被他稳稳拿捏。 “不许多嘴!” “开个玩笑嘛,真的生气啦?” 白承夕把自己裹在小小的空间内,双手捂着胸口,希望里面那颗心能稍微安静一点。 牛马见她不语,发出质疑:“怎么会有人害怕真心呢?” 被子里的身躯一僵, 闷声闷气地说:“你怎么知道是真心?” 牛马只是系统,它不懂,它选择闭嘴。 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真心? 她冷静下来,拉下被子,意识渐渐陷入模糊。 梦里,她回到前世的家中。 家里吊顶低垂而压抑,灯光昏暗,窗户紧闭。 窗玻璃似乎很久没有清理,挂满了污渍,阳光不太透得进来。 窗台上的盆栽许久无人浇水,奄奄一息。 她看到妈妈穿着破旧的衣衫,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枯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展翅的飞鸟,嘴里咿咿呀呀哼着古怪的歌曲。 她轻轻唤了一声:“妈?” 妈妈连头也没有回。 她上前一步,拍了拍妈妈的肩,想对她说:“跟我出去吧,随便去哪里。” 哪知脚下传来湿濡的触感。 她低头一看,竟是一根长长的触手,触手贯入妈妈的心脏。 每一根触手仿佛都会脉动呼吸,它们大力汲取着妈妈身体中的养分,蠕动着送往客厅中。 客厅里气氛十分欢快,她蹑手蹑脚走到卧室门边,悄悄往外看—— 整个客厅烟雾缭绕,触手一分为四,尽头缠绕着四个围坐在一起的无脸男人。 他们正在抽烟喝酒,高谈阔论,好不快活。 虽没有五官,但他们脸上印着一些字,在烟雾袅袅之中显得有些扭曲,看不真切,她努力辨认着—— 爸爸、丈夫、孝子、社会精英。 白承夕双眸倏地睁大! 她呼吸急促,几步跑回妈妈面前,用力撕扯着,妄图将触手从妈妈身上撕下来。 疯狂的举动似乎激怒了触手,触手骤然分出一条分支,猛地向她袭来——! 第57章 你猜他是哭是笑,猜对没奖 白承夕猝然惊醒,盛夏天惊出一身冷汗。 她转头一看时间,早上七点,窗外下起了小雨,离下午拍摄还有好几个小时。 身上黏腻得难受,她起身冲了个澡,热水从她头顶浇下,滑过她的眉心、锁骨,顺着小腿淌落,带着她身上的疲惫、心中的动摇,一并从地漏流走。 十分钟后,她站在镜子前吹着头发。 镜中人眉梢眼角氤氲着一些水汽,潮湿柔软和冰冷疏离在她眸中交锋,随着水汽蒸腾,后者逐渐占领上风,直至大获全胜。 昨夜大家闹得很晚,估计不到中午他们不会起床。 白承夕正打算随便吃点东西练木人桩,就看到庄鸣刚好踏出厨房。 这人正端着一杯咖啡,大概是昨天睡得早,目光一片清亮,连眉宇间惯有的不耐烦都少了几分,他勾唇一笑:“这么早啊大小姐?”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生活不能自理的大小姐起这么早。 庄鸣只要不拍戏,作息就十分养生,早睡早起,烟酒不沾。 几个月前,两人第一次约会,庄鸣早上十点联系白承夕,结果怎么都联系不上,吓得庄鸣直接找上小别墅,哪知这大小姐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 庄鸣不是很懂这种神鬼莫测的作息,几次三番叮嘱她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这别墅比起垃圾场也不遑多让。 袜子东一只西一只。 水池里都是没洗的餐具,桌上是拆了没吃完的零食袋。 洗衣机里的脏衣服不知道堆了多久。 一大堆奢牌配货被她随意乱放,弄得脏兮兮的,还不如桥洞底下流浪汉的行头干净。 马屎皮面光,庄鸣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几个字。 他看得浑身发痒,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适问:“你不请个阿姨吗?” 彼时他的小夕还是个怂包蛋,对外唯唯诺诺,她一头扎进枕头里,语气困顿,显然打算继续睡。 “社恐,不想和外人接触,我让他们一周只来一次,他们来打扫,我就回爷爷家。” 庄鸣把她拎起来,气不打一处来:“人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会生病,你有没有常识?” 白承夕一瘪嘴:“那怎么办,我就是不喜欢外人啊,一周一次已经是极限了,社交过多我会过敏。” 庄鸣脸色一黑,眉头蹙起,仿佛就要爆发。 半晌,他泄了气,挽起袖子开始收拾,凶巴巴地对她说:“一边去,别碍事。” 结果这一天,约会直接泡汤,庄鸣臭着脸当了一天钟点工。 思绪回到现在,眼前的白承夕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竟然能在早上七点的厨房看到她。 衣服也整理得妥妥帖帖,是一身纯黑的运动套装,马尾高高竖起,整个人如一把利剑,高挑锋利。 那个社恐又懒惰的大小姐好像只是一场泡影,如梦如幻,不见踪迹。 白承夕冲他点点头:“早。” 随即,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摸出两片吐司,又掏出一罐花生酱。 庄鸣见状,劈手夺下这瓶花生酱,嗤笑一声:“不会吧大小姐,你忘了自己花生过敏?你不怕又起一身疹子?” 白承夕不动声色地将花生酱收起,语气平淡:“差点忘了。” 好险,差点露馅! 没了酱料,她把面包撕碎泡白水吃,十分潦草。 庄鸣双唇绷紧成一条直线,不耐烦地将她挤开:“一边去,我还以为你变化多大呢?结果还是生活不能自理。” 说罢,庄鸣重新拿出几片吐司,迅速切边,均分成四小份。 又给每两片吐司之间抹好沙拉酱,调了一个鸡蛋牛奶糊,将吐司沾糊后放入平底锅煎至两面金黄。 他将做好的西多士端到餐桌,干巴巴地说:“你吃吧,我回房了。” 白承夕端过盘子,一口一个,香甜的味道在唇齿间炸开,她满脸幸福:“好的谢谢,退下吧!” 庄鸣悄悄观察她一眼,嘴角微微提起,语气故作不爽:“有什么好谢的,以前又不是没做过。”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闻言,庄鸣身形一滞,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他有些恼火地说:“我说过了,我在准备公开,你要给我时间,你别逼我!” “我逼你?”白承夕被这话逗笑了,停下进食,目光扫过他手中的咖啡杯:“看来咖啡效果不怎么样,喝了也没清醒,把我们分手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庄鸣抿抿唇,强行按下火气:“你是不是还在生气,你怎么一生气就闹分手?” 白承夕没有回答他,而是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记得你有脚气。” “……?” “别喝咖啡了,把袜子脱下来闻闻,说不定一下子就能清醒。” “我清醒得很!”庄鸣那双眸子浓稠如墨,悲愤不已。 咖啡杯被他往往桌上狠狠一放,液体洒得满桌子都是。 他咬牙切齿道:“我不同意分!你想都别想!” “你早就同意了,你这记忆力,下地府连孟婆汤都省了。” 说着,白承夕翻出当初的聊天记录,面无表情地递到他眼前—— -我们分手吧。 -好。 庄鸣眸光微动,只觉那个“好”格外刺目。 他当时不是真的想分手,只是觉得白承夕总拿地下情跟他闹矛盾,实在糟心得很,就想小小报复对方一下,过几天对方肯定会按耐不住找他和好。 他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 白承夕追了他两年,他才同意和对方在一起,她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 只是不知道这女人在耍什么把戏,不仅非要和他闹分手,还不知道从哪勾引来几个野男人膈应他。 庄鸣眼角微微泛红,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话如冰渣子一样往外蹦:“你最好想清楚,你要是真的和我分手,别指望我会再回头!” 言毕,他不等白承夕回话,逃命似地摔门而去。 “恭喜,酸涩分涨3分,来源庄鸣。好奇怪,怎么涨那么多?” 白承夕表情如吞了苍蝇:“你说,他食不食油饼?” 牛马充耳不闻,沉浸在快乐之中:“这几天赚好多分啊,真开心!” “你可真是清汤大老爷。” - 小雨淅淅沥沥,庄鸣步履如风,几乎走出了竞走的速度。 他不知道自己走出了多远,雨水将他浑身淋湿,长发丝丝缕缕贴在面颊,他一边走一边用力擦着眼睛。 迎面骑来一辆垃圾车,车上正咿咿呀呀播放着一段京剧。 “小伙子,大清早的你怎么在哭啊?” 庄鸣抬头一看,骑车的老大爷穿戴着雨衣,脚点地刹车,正满脸担忧地看着他。 “我没哭。”庄鸣抹了一把红通通的眼睛,双手插兜。 好一个雨中漫步的酷guy。 “……”老大爷沉默片刻,目光从他的红眼睛移到红鼻头。 半晌,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我给你放首听着欢快的歌吧,听了保你笑容满面。” 他调了调老旧收音机,京剧顿时变了调。 收音机里传来一首节奏很强的歌曲,高亢的女声穿透雨幕,雨滴似乎都在为之震颤—— 痛就大声哭出来,哭完就能继续再追爱! 老大爷:“这首还不错吧?” 鼻子很堵,庄鸣只能张嘴呼吸。 随着歌曲进行,他用力提了提下坠的嘴角,几经失败后,总算将之勉强扬至两颊。 冷雨在脸上胡乱拍打,他双肩开始剧烈抖动。 老大爷咧嘴一笑,门牙缺失,大嘴漏风。 “哈哈,可算笑了!” 第58章 眼前的黑 莲市顾家,顾铳醒来时已经临近中午十二点,宿醉带来的头痛令他恼火不已。 他甚至记不得自己怎么回到家中,又是怎么躺在床上的,他揉了揉眉头,试图缓解这种痛苦。 手机一夜之间堆积了不少信息,大部分来自工作群,最近他大哥顾兴又给他添了不少堵,使他心烦意乱。 他一边洗漱一边回复消息,发现八百年没联系过的段泝舟竟然也给他发了一条。 这王八蛋找他指定没憋什么好屁。 顾铳漫不经心地点开对话框,发现段泝舟发来的竟然是一条视频。 什么玩意儿? 视频黑乎乎一片,不会是什么《下水道的美人鱼》之类的恶心视频吧? 顾铳的眉头紧紧皱起,如临大敌。 他眉骨偏深,一旦皱眉,浑身匪气压都压不住。 佣人敲门送水进来时,就看到二少爷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手机,仿佛手机里有杀父仇人。 顾铳警惕地点开视频,进度条缓缓向前走,一道醉醺醺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从手机中传出。 “小夕,我错了。” “小夕,我们什么时候生孩子?” “要充多少才有孩子来着?” “小夕,你也充一点!” “小夕你看,是个儿子!” “小夕,你说儿子叫什么好?” …… “噗嗤!”是佣人。 “……”死去的记忆向他的大脑发起了冲锋号。 顾铳浑身僵硬,他缓缓将头转向门口,声音很轻,没有一丝活气:“你听见了?” “没有,二少爷。”佣人低头敛去神色。 “那你笑什么?” “哦,二少爷,您误会了,我是香蕉国籍华人,有时候不太听得懂华国话。” “……你就是笑了。” “好吧二少爷,我昨天梦到香蕉国搁浅在仁爱岛的那艘军舰解体了。” “……” 佣人趁他怔愣赶紧退了出去。 顾铳一步一挪回到床边,躺下,盖被,捂头,一气呵成。 - 天之南公司本部会议室。 “这年头动作片没市场啊,那位投资人大概率会选择赵屹中的仙侠。” “哎,那部仙侠毕竟是大ip,很多投资人都争先恐后往里投钱,我们这竟然无人问津。” “不然还是我们自己投吧。” “哪有那么多资金呐。” “还是放弃《沥血》吧,反正黄净施也不会武术,拍出来效果也不好,我们不是还有另一个古装本子吗?付总,你怎么看?”合伙人孟文天建议道。 付南空坐在会议主座上,十指交叉撑住下巴,目光如炬:“不急,兴许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雨过天晴,碧空如洗,阳光穿过落地窗,扫去了他一身病态苍白。 他今天换了一身明黄色的轻薄西装,有些像时尚达人,而非影视圈赫赫有名的大制作人。 孟文天这才发现,付南空最近穿搭似乎比以往更加明快鲜艳。 “怎么说?” “赵屹中这个人,办正事能力不大,但歪心思不少,我有小道消息,他已经向好几位候选女演员发出过不正当邀请。” 孟文天神色一凛:“你想做什么?” 付南空毕竟是病人,精力不如他人旺盛,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手掌遮去了阳光,半脸陷入阴影之中。 那薄唇勾起一道耐人寻味的弧度,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味盎然:“什么都不干,隔岸观火,火旺一点,才烧得干净,戏才好看。” - 另一边,《去远方》节目录制现场。 动物周边介绍专场被定在下午两点,节目组请了专门的头部带货主播参与,对周边进行选品和介绍。 因为是录播,这部分内容嘉宾反而成了陪衬,主要由带货主播牵头介绍,嘉宾参与互动即可。 在节目播出后,这些商品则会上架带货主播的直播间进行销售,所有营收将用于野生动物保护。 白承夕的部分录完后,恰巧遇到庄鸣进入大厅。 这人早上跑出去后不知道去了哪,大半天没有踪影。 他衣服有些皱,看起来神色恹恹,像只霜打的茄子。 目光交错时,他很快错开视线,仿佛在遮掩什么。 “……” 男人心,海底针。 公益站工作全部结束,白承夕打算回房收拾行李,飞斜店的飞机于晚上七点半起飞。 她的时间并不算充裕,过几天还要去f国参加秋冬高定秀,回去后得抓紧时间调整状态。 滴——! 白承夕刚刷卡开门,就听到不远处有动静,段泝舟打扮得人模狗样准备下楼。 这骚男人今天的穿搭颇具民族风特色,布料绣满暗纹,十分精致,雾霾蓝的发丝间绑了一条花纹繁复的抹额,耳垂上坠着一只撞色耳饰。 乍一看就像山野里走出的健气少年郎,浑身迸发着山间生灵狂野又顽强的生命力。 “少年郎”一见白承夕,立马理了理整洁的领口,扣子被他不小心揉开一颗,锁骨若隐若现。 他长腿一迈,走廊就是他的t台。 “……” 男人真的很复杂。 段泝舟将手覆在白承夕房间的门把手上,眼皮微垂,快速打量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 “没睡好?怎么看起来没精神?” “……” 柑橘与薰衣草的味道绵绵不断钻入她的鼻腔,他们之间的社交距离有这么近吗? 都快贴她身上了。 白承夕闭了闭眼,越看越觉得男人这种生物很碍眼。 她挥手将段泝舟扒拉到边上:“一边去,别挡道。” “谁惹你了?” “没人惹我,我要收拾东西去赶飞机了。” 卫钧卓让她直接从金市飞斜店参加《御灵》试戏,《御灵》就是赵屹中筹备的项目。 “那你怎么满脸不开心?” 白承夕从未发现这人竟然还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可她实在没心情跟他闲聊。 这人对她的心思很奇怪。 她索性手心向上一摊,转移话题:“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段泝舟将手机往她手心一放:“喏,所有账户密码都是” 白承夕笑容如沐冬风:“我看你就像个213!” 就在此时,掌心的手机嗡嗡震动好几次,两人低头一看,竟是顾铳发来了几段语音。 段泝舟也没避嫌,就着她的手直接点开,楼道里瞬间充满了顾铳破防的骂声。 白承夕没绷住,笑出了声。 段泝舟素质归零,笑了个前仰后合,笑完还不忘落井下石:“他这样的,生出的孩子肯定不聪明,你可考虑仔细了。” 话音一落,白承夕立马敛住笑意,抱臂往门框上一靠,上上下下扫他一眼,把他看了个透心凉。 他摸了摸鼻子,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有个好消息,要听吗?” 白承夕撇撇嘴:“你爱说不说。” 段泝舟凑近几分,神神秘秘地说:“卫总说那部仙侠八九不离十了,明天试戏只用走个流程。” 【小夕,我听说卫钧卓也瞄准了赵屹中的项目,赵屹中这个人,你们要多加留心。】 付南空的话骤然在耳边响起,白承夕眸光闪了闪,一股不安窜上心头。 她微微张唇,凝眉环视了一下楼道,最终什么都没说。 只伸手将段泝舟领口的扣子扣上,免得此人放浪的形象影响市容市貌。 最重要的是,她今天不想看这人擦边。 “小卫跟我讲过了,你去录制吧,我真的要去赶飞机了。” 段泝舟眼中流露出 一丝不舍,盯着她半晌才开口:“好,我这边忙完,明天会出个短差,我们莲市见。” 白承夕冲他挥挥手,他退着走了几步,直到退到楼梯口才转身。 脚步声渐近,林曼奇快步退到阴暗的安全通道。 她心如擂鼓,浑身冷汗。 八九不离十…… 那她岂不是没有希望了?演唱会赔的钱怎么办?她将来该怎么办?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欲落不落。 楼道里没有灯光,眼前的黑暗令她心生不安。 她跺了跺脚,没有一盏灯亮起,安全通道里的声控灯竟然全是坏的,楼梯间依然伸手不见五指。 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拿出手机,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第59章 内向小白 飞机落地斜店机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白承夕困得不行,直接在机场附近订了一间民宿睡下。 卫钧卓十分丧心病狂,第二天凌晨五点就带着崔月打上了门,把她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打包进了房车。 白承夕上车后把椅子放倒,拉上小毯子打算闭目养神,化妆师小周则在一旁帮她做妆造。 “小卫,你去给我买三个大包子,要猪肉大葱馅的,选那种面皮透油的。” “不是小卫是卫哥,这个点早餐店也没开业,崔月为你准备了早餐,老实等着。” 卫钧卓目光宛如测量仪,上下扫了她一眼,凉飕飕地说:“你是不是又胖了?” 躺着的人身体一僵,声音虚了几分:“你看错了。” 卫钧卓揉了揉眉心:“段总还是太惯着你了。” “……” “崔月,早餐无糖豆浆换成黑咖,碳水份量减半。” “不!我会死掉!我为天星立过功,你不能这样子对我!” 白承夕也不困了,蹭起来哀嚎表示抗议:“我才一百斤上镜怎么会胖?而且我看过《御灵》剧本,女二也有打戏,你信我,打戏要有力道才好看。” 卫钧卓十分冷酷:“你拍的是仙侠不是武侠,也不是拍拳拳到肉的动作片。仙侠衣服层层叠叠,别的女演员八九十斤,穿上戏服薄薄一片,你这个身材和别人同镜头就会显得很壮。” 白承夕的身材十分傲人,这样的身材在平时会引人羡慕。 但在仙侠里就比较吃亏,她很难做到像别的女演员那样薄薄一片,翩然若仙。 崔月将二分之一片全麦面包递给白承夕,安慰她说:“没事的小夕,起码还有一周时间呢,你还能再减减。” 执行经纪人陌陌也是女孩子,说话没卫钧卓那么多避讳,她跟过不少仙侠电视剧,对女演员如何上镜颇有心得。 “其实卫总说的对,小夕这个身材上镜可能比较吃亏,穿上戏服往镜头里一站,这里就特别吸睛。” 她双手往胸前比了个弧度,言辞之间大大方方:“不过小夕才一百斤,还能保持这个身材,显然是乳腺胸,这种很难减下来,只有脂肪胸才会随着减肥变小。” 崔月捂脸:“我就是脂肪型的,一减肥就成飞机场啦!苦涩!” “别难过呀,至少脂肪型的以后哺乳期不会涨奶。” “可是很容易变形啦!” 白承夕大为震撼,一双迷蒙的桃花眼睁得像一对铜铃,全麦面包只咬了一口就忘记吃了:“你们怎么懂这么多?!” “咳!你们几个够了,我和司机还在!” 卫钧卓扶额,他实在听不下去了,哪有女孩子当着两个大男人讲这种话题。 陌陌跟着卫钧卓有些年头,也不怕他,冲他做了个鬼脸。 白承夕目光在半片面包上逗留片刻,发出诚挚建议:“小卫,不然你和司机打个车?” “呵,把我支走了方便你胡吃海塞是吧?我警告你,最近减少碳水摄入,要是不上镜我就天天盯着你减肥!” “我还吃得少吗?你三天两头给我画饼,我碳水都超标了!” 卫钧卓被这番强词夺理气笑了,屈起食指弹了弹她的额头:“不许胡说八道。” 白承夕不吱声了,这个世界仿佛在针对她。 她是个货真价实的碳基生物,吃点碳水怎么了? - 经过早高峰的堵车,三个钟头后,几人抵达筹备《御灵》的酒店。 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已经停了不少各型房车,还偶遇到一些影视剧里的熟面孔。 看来《御灵》作为一个大ip,竞争非常之激烈。 酒店地段十分优越,一楼大厅贴了许多小孩子的照片广告。 如果哪个剧组需要小演员,就可以从中挑选。 他们之间要是有谁被大剧组选中,那说不定就是下一个家喻户晓的小童星。 白承夕好像一脚踏入新世界的大门,这才有一点已经跨行做了演员的感觉。 完全不同的领域,新的征程,她内心有一点激动,满是好奇,支着天鹅颈四处张望。 “听着,小白,你今天除了和别人打招呼,能当哑巴就当哑巴,千万少说话,避免不了的话,说话一定要过脑子,不能胡说八道,知道吗?” 说完,他沉思片刻,又补充了一句:“也不可以欺负别人。” 卫钧卓十分不放心白承夕这张嘴,对着她噼里啪啦倒豆子。 “放心吧小卫,我做事一向有分寸。”白承夕对卫钧卓的话不以为然,全神贯注地整理自己的妆容。 她要试妆试镜的角色是剧中女二。 女二号是灵兽世家的大小姐,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一袭白衣如谪仙下凡,往人群中一站就是焦点。 明明只做了最基础的妆造,刚才一路走来,她已经收获了不少旁人惊羡的眼光。 “……不是小卫是卫哥,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为了拿到这个角色,我也动用了不少手里的资源作为交换,但只要剧没播,阵容就是未知的,娱乐圈的合同有点用但不多,临近开机换角、拍摄途中换角的情况比比皆是。” 卫钧卓帮她理了下头发,像个老父亲一样语重心长道:“不管发生什么,你千万不要和制片人导演顶嘴,有什么事我会帮你解决。” 白承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的确是第一次接触这个行业,这个行业的合同竟然这么水? 大家竟然这么没契约精神? 面对这种情况,难道演员只能当受气包? “卫总!” 这时,一个梳着油背头,穿着西装的中年胖男人夹着烟迎面而来,凸出的奶油肚子随着步伐抖动,肥油仿佛快要流淌到地上。 白承夕不喜欢烟味,她挪动脚跟想退后一步,哪知被卫钧卓一把揽住:“赵总,你好。” 卫钧卓低声对她说:“赵总赵屹中,《御灵》制片人。” 白承夕眉头微蹙,付南空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她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啧!星钻影妃,真人竟然这么漂亮!”赵屹中一双细长眼往她胸口一扫,满是惊喜。 他十分没有边界感地凑近白承夕,近到超过了陌生人的正常社交距离。 白承夕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浓重烟酒味。 “跟个小仙子似的,简直就像女二号从书里走出来一样!” “……”影视圈新人白承夕眼观鼻鼻观心,听从卫钧卓的安排,准备当一个哑巴。 “哈哈!怎么不说话啊小仙子?” 赵屹中掸了掸烟灰,烟灰飘落在地,在光洁的地砖上格外突兀。 甚至有一片飘到白承夕洁白的鞋面,落下一抹碍眼的污渍。 “赵总,小白比较内向。”卫钧卓轻轻捏了捏白承夕的胳膊,示意她打个招呼。 白承夕冲赵屹中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仙女一笑,赵屹中脑子发昏,哪还有心思琢磨这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将白承夕从卫钧卓身边带过来,轻轻把她往房间一推。 “内向好啊!内向好!你先进去试戏吧,我让助理先带卫总上去签合同。” 白承夕微微侧头回望,卫钧卓和陌陌跟人走了,门外只剩崔月。 她一脚踏入门内,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 赵屹中将手往她肩上一搭,那双细缝眼弯出一道令人不适的弧度。 “好好表现。” 第60章 当我的狗 白承夕被人领到更衣室,换上了一身洁白如雪的轻纱戏服,微卷的头发被烫直,用一支白玉笄随意挽住,素雅又不失飘逸。 “哇!白老师,难道你就是仙女下凡吗?”妆造师双眼放光 ,征得同意后开心地拿起手机和她合影。 太仙了,白承夕的肤色本来就冰白如雪,现在又穿了一身纯白飘逸的戏服,整个人简直像快要乘风而去的仙女。 妆造师甚至都能想象,哪怕这部剧扑街,女二这个角色一定会成为剪刀手们的挚爱,成为各大剪辑视频的常客。 妆造师从业多年,跟过不少剧组,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独具风格的长相了,飘然物外,美丽又不失锐利。 当年那群审美正常的煤老板们当投资人时,娱乐圈美人扎堆,争奇斗艳,各具特色,辨识度极高。 现在漂亮女演员太少了,要么是复制粘贴的网红脸,要么是资本塞的丑孩子。 这群人还特别爱往偶像剧里扎堆,观众都看烦了,表示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伤害。 人们都说偶像剧只要剧情稍微正常,演员貌美帅气,那就成功了一大半。 现在《御灵》有吴彤彤和白承夕两个漂亮姐姐,剧本又是大ip,看来是稳了。 试镜还算顺利,大概导演组也知道她是走后门进来的,没怎么为难她。 结束时,动作导演忽然叫住她:“女二这个角色有一定的动作戏,需要一点武术功底和舞蹈功底,你能表演一段水袖舞吗?” 白承夕想也没想,点头应下:“那我去换戏服。” 女二的法器就是水袖,她想起卫钧卓刚才的话,只要剧没播出,那一切都是未知数,即便有合同,她也可能被换掉。 除去资本空降,演员被换要么因为没法和剧组好好配合,要么因为演员确实无法胜任角色,剧组只能选择保戏而弃用该演员。 白承夕明白,导演是想看有没有胜任女二的能力。 她换上一身雪白飘逸的水袖,在脑海中回忆陈晓叙老师教给她的水袖舞,又将几个武术动作加入其中。 现在古偶里,也有许多女演员表演水袖舞的镜头,她们有的靠特效完成,有的则直接摆烂,让水袖软成两根烂面条,看起来软塌塌的毫无美感,完全失了水袖的灵魂。 这样的水袖舞自然引来观众一片骂声。 不同于以上两种,白承夕有多年武术功底,又有陈晓叙亲自指导。 她的水袖宛如绵绵流水,柔而有劲。 为了贴合角色,她将这段舞蹈中过于柔美婉转的两段掐去,加入一段竞技武术的旋子转体。 大厅中顿时响起一阵赞叹和一些零星的鼓掌。 她用余光瞟到动作导演眼中的赞赏。 但还没完,她双手将水袖摆出一道道漂亮的弧度,脚下走出三角步伐,右腿踢起,身体猛然向左侧压去,整个人彻底腾空,左腿悍然凌空一踢。 “踢月转体!”动作导演赞叹出声,鼓起了掌:“不错啊,你是今天第一个把水袖舞得这么有劲儿的” “谢谢导演。”白承夕说完这几个字,就谨记小卫教诲继续当哑巴。 “哈哈,看来卫总真挖到了个宝贝呢!”赵屹中也跟着鼓起了掌。 “……”嘴巴闭紧,内心默念哑巴哑巴哑巴。 试演结束,白承夕正打算去找卫钧卓和崔月,一只肥胖的手肘就拦在了身前。 “白老师,留步。” 赵屹中夹着烟点了点她:“卫总那边还在签合同,估计还要好一会儿才结束,这酒店楼上有个观景大平台,可以俯瞰整个斜店,不知道白老师肯不肯赏个脸。” 白承夕面色浮现出一丝警惕。 见她不为所动,赵屹中循循善诱:“白老师,这酒店不止《御灵》一个项目在筹备,大厅人来人往十分嘈杂,真不适合等人。我就是特别欣赏你,诚心想邀请你一起看风景。” 思索片刻,白承夕面无表情地点头:“那就赏一个吧。” 不赏的话,卫钧卓那边大概率会签不了。 她掏出手机,给卫钧卓发了一条信息,跟着赵屹中乘上了去往顶楼的电梯。 两人来到顶层,没有观景平台,只有一座两米多高的小房子。 不过正如赵屹中所言,这里确实能俯瞰整个斜店。 只要赵屹中不得罪她,那她也乐得自己看风景。 “白老师,你来我这,这边风景更好。”不远处,赵屹中向她招手。 白承夕伫立在原地,目光环视整个顶层,唇角缓缓提一丝堪称温柔的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小赵。” 赵屹中一愣,大概没从这声“小赵”中反应过来。 “那个方向,是我来时的方向,俯瞰望去,应该只能看到车水马龙的大街。” 赵屹中干笑两声:“那你记错了吧,这里风景真的特别好。” “是吗?是风景好,还是唯独那个角落没有监控?” 赵屹中敛去笑容,掏出手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白老师,你不信我的为人吗?我和卫总打过不少交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当场给他打电话。” 呵,是当场让助理终止签约吧。 白承夕冷笑一声,施施然走过去,对方见她妥协,上前几步将她拉到角落。 “卫总说你内向,真的吗?我可太喜欢内向的姑娘了。” “是的。” 她也觉得自己比较内向。 有些人不识好歹觉得她凶残,她已经通过友好的肢体谈判令对方改口了。 赵屹中凑近将她圈住,烟酒臭味令她有些不适。 他低声呢喃道:“白老师,你知道世界上最近的距离是什么吗?”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自己的皮带。 白承夕那双桃花眼往下一扫,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既然这人要解皮带,那她可就要解除封印了。 素手抚上对方的双眼,声音柔婉,吐气如兰:“我猜,是你上下眼皮的距离?” “啊?”旖旎的氛围骤然散去,空气陷入凝滞,赵屹中整个僵住,白承夕趁机退了出来。 她歪着头,好奇地打量那双细缝眼:“有一毫米吗?” “……你……你!”赵屹中顿时瞠目结舌,不懂这内向姑娘怎么突然口出狂言,他顿时失去耐心,一个箭步上前欲重新揽住对方。 一个柔弱不堪的女人而已,难不成还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见那坨肥胖身影袭来,白承夕迅速闪开,一步蹬上墙壁,赵屹中顿时扑了个空。 又几个腾挪,她反身跳到小房顶上坐下,双腿悬空,闲适地前后摆动起来,像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 “我不喜欢小眼睛的狗,但如果你听话,也不是没有机会。” 白承夕居高临下,提起一只脚,绷直脚尖轻轻踢了踢赵屹中的侧脸,鞋面拍打脸皮的“啪啪”声在空旷的顶层荡开。 随即,她将脚停在赵屹中嘴边。 赵屹中:“……?”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就像高贵的主人俯视着匍匐的奴隶,她的声音轻飘又傲慢。 “把烟灰舔干净,我就赏你一个机会,当我的狗。” 第61章 割以永治 赵屹中的鼻头凝出一层汗珠,他面色微微发红,一身肥肉颤颤巍巍。 那只脚仿佛有一股魔力,轻声呼唤着他,他轻轻抬手捧住,伸出了舌头,缓缓靠近。 “乖狗。”白承夕的声音如仙音般缥缈空灵,好不真切:“你舌苔上有裂纹,是不是肾精亏虚?” “啊?”赵屹中伸着舌头捧着脚,凝固了。 “我能帮你治,需要吗?” 漂亮的桃花眼弯出一抹诱人的弧度,声音像旋涡般吸人。 “……肿磨治?”赵屹中渐渐失了神,伸出的舌头令他没法正常发音,口水渐渐溢出,嘴角一片湿润。 白承夕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小刀,夹在指缝之间来回转动把玩。 她眼中似有风雪肆虐,幽幽开口:“性盛致灾,割以永治。” “……什么???”赵屹中面色呈现出一种额叶受损的痴呆状态,似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开始念《龟虽寿》。 “割了,就再也不用担心肾精亏虚了。” 说着,她轻轻比划了一下小刀。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震天巨响,顶层的门被“碰”地踹开。 卫钧卓一脚踏进天台,还没把气喘匀,就听到自家小演员骂制片人肾亏,制片人不但没生气,还虔诚地捧着她的脚。 他大惊失色,一嗓子喊破了音:“你们在干嘛!” 白承夕回头一看,无聊地撇撇嘴,伸脚踹了踹赵屹中的下巴。 “乖狗,松开!” 赵屹中闻言,呼吸更加急促,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 他恋恋不舍地松开白承夕的脚,目光灼灼地抬头望去。 逆光将她的周身细节悉数吞没,只留下一道姣好的剪影,在阳光的包围下散出耀目的光。 赵屹中露出一抹病态的笑,哪知忽地眼前一黑,面部一痛,有什么东西沉重的砸在他脸上! 再睁眼时,小房子上的白承夕已然落地。 “小卫,你来了?” “……不是小卫是卫哥。” 卫钧卓瞠目结舌,他刚刚看到了什么,白承夕这个混丫头竟然一脚踩在制片人脸上,把人家当楼梯下! 他颤巍巍的抬手指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你……你在干什么?” 白承夕歪头,一双桃花大眼扑闪扑闪,无辜又老实:“我在和小赵玩。” “是赵总不是小赵!” “哈哈哈!没事,小赵就小赵!”赵屹中缓缓回过神,神态豪迈,声音发虚。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脚印被他一擦,黑印子散得满脸都是。 “对不起,赵总,小白她比较内向,不太会为人处世,您多担待。” 卫钧卓顿时感到头很疼,幸好签完约了,不然自己砸了那么多资源才换来的角色,岂不是被这个疯丫头一脚踩没了? “哪里哪里!我们相处很愉快。”赵屹中摆摆手,目光又落在白承夕身上,这女孩没了刚才的高高在上,躲在经纪人背后的样子腼腆又清纯。 他狠狠咽了口唾沫,粗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油光,他伸出大拇指一把抹掉嘴角的口水,期待的问:“晚上有个饭局,你们一起来吗?” 卫钧卓闻言眉峰一挑,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一番,语气略带遗憾:“赵总,下次吧,小白身体不好,今天晚上约了医生。” 赵屹中眸中浮出一丝不满和遗憾,他端起正人君子的做派:“这样啊?也行吧,那我回去盯试镜了,你们自便。” 既然卫钧卓来了,那他今天也不可能有机会了。 见他转身离去,卫钧卓倏地出了口长气:“怎么回事?他欺负你还是你欺负他?” 白承夕回忆了一下刚才的过程,总结道:“他应该想欺负我,但没成功,我想欺负他,但被他爽到了。他甚至发出了邀约,邀请我今天晚上继续去欺负他,真是长得丑想得美。” 怎么这么多破事?!卫钧卓用力揉了揉额头,头很晕,不知道是不是血压有点高,看来该挂一个号看看。 “你真是我祖宗!” 白承夕一脸惊喜:“真的吗?快给祖宗上供一顿麻酱毛肚火锅!” “滚!” 回到酒店后,白承夕将天台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卫钧卓听,卫钧卓拿着合同沉默不语。 他将合同卷了卷,内心升腾起阵阵不安。 “以前圈内就有他这方面的传闻,是我疏忽了。” 白承夕:“合同签了,他敢毁约,就等着赔钱呗,况且我也不一定会被换掉。” 至少她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就算不幸被换掉,天星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破产,让小段和小卫更加努力打工就可以了。 “赔的那点钱,和电视剧热播带来的后续收益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卫钧卓显得有些疲惫,整个人有种上班过度阳气透支的颓感。 他看了看表:“我晚上会约见一个老朋友,他最近在筹备一部电影,我看看有没有机会。你听话一点,不要到处玩,不许乱吃东西,这里三教九流都有,万一遇到认识你的人,也不许胡说八道。” 白承夕不以为意:“放心吧小卫,我很擅长应付这些。” “……你可以不必那么擅长。”不知道怎么回事,卫钧卓更不放心了:“崔月,你跟着她,陌陌跟我走。” 卫钧卓再三叮嘱才去赴约,白承夕火速点开打车软件。 崔月伸手将她的屏幕盖住:“小夕你干嘛?卫总不让你瞎跑。” “不瞎跑,我们去吃饭。” 崔月面露警惕:“你也不能瞎吃东西,我已经找酒店订了简餐,总之晚饭前你不能离开酒店。” “……” 沉默片刻之后,白承夕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些热量较低的零食和奶茶,指定晚饭后送达。 她把订单一股脑发给段泝舟代付,对方十分识趣的付了款,软件提示商家备餐中。 白承夕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小卫不让她吃,是她和小卫之间的矛盾。 小段让她吃,那就是小卫和小段的矛盾。 她只管吃完一抹嘴,美美隐身就行了。 真是个大聪明! 微信嗡嗡响了起来,是段泝舟,这人又把头像和名字改了回去,看来不打算当佛修了。 段子手:【你悄悄的,不要让卫总知道。】 夕:【。】 只要小卫不发现,她就不会供出小段,塑料情谊还能暂时维持一段时间。 两个钟头后,有人敲门,白承夕开门一看,是一只送餐小机器人。 她从小机器人的肚子里取出奶茶和零食,关门之际,余光突然看到两道十分眼熟的背影。 其中之一是一个胖男人,他走路都有些摇摆,腰间肥肉随着走动不断震颤,臂弯间揽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卷发齐肩,穿了一件十分显身材的紧身短裙。 她悄悄在胖子耳边说了些什么,胖子被她逗得开怀大笑。 两人左摇右晃地进了走廊尽头那间客房。 第62章 相辅相成 白承夕一脑门子都是问号。 林曼奇怎么会和赵屹中在一起? 难道是为了ost? 现在乐坛不太景气,大部分歌手不是被困在各种各样的音乐综艺,就是被困在影视剧ost。 她无意之间看过一份南极鹅发布的数据报告,去年,南极鹅年度榜单最火的十首歌里,正儿八经靠音乐产业制作发行的歌曲竟然只有两首,其他都是综艺翻唱和影视剧歌曲。 据她所知,林曼奇身为歌手半红不紫,也不具备任何制作歌曲的能力。 由于常年在各个综艺跑场和大量演唱低质量流水线ost,听众逐渐对她失去了兴趣。 【我真羡慕你,有那么多人围着你转。】 白承夕想起林曼奇那句莫名其妙的茶言茶语,突然之间有了眉目。 赵屹中丑到让人乳腺增生,她竟然也下得去口。 看来她对那个角色,是势在必得了。 第二天一早,某瓣一个瓜主突然言简意赅地爆料:《御灵》女二已确定,l姓。 帖子已经叠了上百层,猜什么的都有。 毕竟l开头的姓有李和林这两个大姓,网友把这两个姓氏的女演员扒了个遍,但唯独没人猜到是歌手林曼奇跨界。 白承夕冷笑一声,看来这个赵屹中还真是不怕赔钱。 她将这条爆料截图发给卫钧卓,又把昨天偶然撞破赵林二人私情的事告诉他。 几分钟后,卫钧卓敲响了她的门。 他带着陌陌进门,神色凝重,一言不发,首先检查了一下几个垃圾桶。 很好,没有看到什么食物的外包装。 “……”白承夕噤若寒蝉,好可怕的男人。 紧接着,卫钧卓掀起枕头,掏出一包素魔芋丢给陌陌。 眼见零食即将离她而去,白承夕原地表演了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还给我!这个没热量!” 卫钧卓不为所动,声音十分冷硬:“没热量你吃什么吃?它都没热量了你就不能放过它吗?” “……你怎么能这个样子!卫哥!” “不是卫哥是小卫!” “好的小卫。” 陌陌:“……???” 卫钧卓一拍脑门,懊恼万分:“我都被你带沟里了!” 两人因为零食拉扯了几分钟,总算言归正传。 卫钧卓打了一圈电话,眉目愈发低沉。 “我找了些业内朋友询问,林曼奇最近是有跨界的打算,不过你怎么就确定她瞄准的是女二?” “那天录制,她突然请我喝了一杯绿茶。” 其实她也不确定,只是一种感觉。 有时候,她对恶意和危险的感觉格外敏锐。 卫钧卓被她的表述方式逗笑了:“我今天再约一次赵屹中探探口风。” 白承夕立马来了精神:“还有转机吗?” “不好说,但这个角色很难得,我会竭尽全力帮你争取。” 卫钧卓的手指轻轻叩着桌子,沉思片刻补充道:“他和林曼奇的事,我先去探探虚实。如果是假的,那一定就是在利益分配上出了问题才导致他换角,那就有得谈。” 业务不可能顺风顺水的流到自己的口袋里,只要有的谈,他就不会放弃。 白承夕疑惑眨眼:“利益分配能有什么问题?” 小卫不是说过,他和赵屹中做了很多资源置换吗? 难道姓赵的贪心不足? 卫钧卓轻笑一声,耐心为她解释:“你的合约在天星,出演《御灵》要和赵屹中的公司签分约,他只能拿到你分约部分的收益。但林曼奇不一样,她的影视约一片空白,赵屹中如果签下她,就是全约。我要是赵屹中,也会更倾向没有合约在身的演员。” 听他一席话,白承夕恍然大悟。 资本逐利,分约和全约的收益,不言而喻。 那从合约的角度来说,她确实没什么优势。 白承夕不禁有些失望,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指甲盖,都透着一股子蔫儿了吧唧的气息。 卫钧卓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顿时心软了,尽管这人说话做事有点不着调,但还是很可爱,遂伸出手揉揉对方的头。 “天星的自制剧正在筹备中,剧本和导演都到位了,过几天我和段总会去各大影视院校找一些有潜力的新人演员,还会做一次公开招聘。少不了你的,别拉个苦瓜脸。” 白承夕身形一顿,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我对小段投资的东西没什么信心。” 小段可是在行业红利期砸穿地心的那头猪。 影视行业里流行过一句话—— 跟着段总反买,别墅靠着大海。 “哈!”卫钧卓猝然失笑:“放心吧,他不是那种不能吃苦的富二代。这段时间他进步很快,你也要学会相信他,你们是相辅相成的。” 白承夕怔怔看着卫钧卓,她想起颁奖礼后送段泝舟去机场,对方问过她一个问题——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不久后,段泝舟又告诉她说要去读电影管理。 再后来,段泝舟醉醺醺地酒后吐真言,说他想把天星做大做强。 白承夕用力拍了拍脑门,将这之间丝丝缕缕的联系拍散,告诫自己不许再多想。 卫钧卓:“听说你后天要去飞f国参加高定周?” 白承夕回过神来点点头:“嗯,去买些新衣服。” “看来以后不用担心你的时尚资源了。”卫钧卓轻笑一声,又义正言辞地叮嘱她:“今天这袋魔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f国有很多好吃的,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又吃胖了。” “好的小卫,魔芋的事你不能怪我,是小段付的钱。” “……???” 正在外地出差的段泝舟右眼皮突然跳了跳。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最近自己是不是太累了。 - “赵总,明显白承夕更适合这个角色,合约都签了,你突然把一个歌手塞进来,这不合适!” 《御灵》动作导演对赵屹中临阵换角的做法非常不满,观众总是骂他们导演拍烂片,怎么不骂制作人和资方塞烂人呢? 赵屹中满脸不耐烦:“林老师的影视约将签在我们公司,她要是靠这部剧翻红,后续收益不可估量,比白老师的分约收益更大。” “可是林曼奇根本没有表演经验,昨天突然把她加塞进来试镜,水袖舞跳得乱七八糟,毫无美感,毫无力量,自己还摔了个大跟头。” “对啊,女二是个仙气飘飘的角色,林曼奇外形不太合适,她的头肩比有点愁人。” “不止头肩比,头身比例也不行。白承夕合适多了,头小脸小,骨浓皮淡,可塑性极强。” “是啊,白老师还有武术和舞蹈功底,只要她出演,女二肯定爆,林曼奇根本不适合演戏。” 导演们七嘴八舌地劝说着赵屹中。 赵屹中很苦恼,他当然也很喜欢白承夕,他还从没遇到过这种类型的女人。 要不是白承夕,他还发现不了自己是个抖m。 是她,为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可卫钧卓一向以作风正派闻名,他怎么可能送白承夕来s自己! 林曼奇就不一样了,他已经把对方搞到手了。 碗里的和锅里的,肯定是先吃碗里的。 况且,他已经答应了投资人汪总,把林曼奇送过去把把关。 赵屹中深吸一口气,大手一挥:“别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谁再敢提这件事,可别怪我到时候批钱不痛快!” 门内的导演们吵得不可开交,林曼奇听到赵屹中一锤定音,觉得这吵声都变得悦耳起来。 楼道惨白的灯光洒在她身上,照得她面色发青。 她拨通经纪人的电话,声音带有一丝扭曲的快意:“帮我放一些消息出去。” 第63章 五毛 白承夕彻底结束了《去远方》的录制。 经过短暂的休整,其他嘉宾回归《去远方》,她应邀前往f国参加高定秀。 刚抵达fbo候机楼,凑头三人小群亮起了小红点。 丽丽哩:【@夕,我夕,我和子青要登船了,新嘉宾和新导游性格好呆,一点意思都没有。】 小庞打爆地球:【你不要蛐蛐别人!】 丽丽哩:【我在群里说的,不算蛐蛐,话说林曼奇今天穿得好烧啊!】 夕:【怎么个烧法?】 丽丽哩:【她突然一改之前的休闲风,变成熟女风了,裙子超级短。】 小庞打爆地球:【你们动物园实习感想写完了吗?写完快借我抄抄!】 夕:【什么?竟然要写这种东西?怎么没人通知我?】 小庞打爆地球:【这是节目组要求的,要在节目最后一期统一念,方导通知的时候你在走神吗?】 丽丽哩:【我写了个标题。】 丽丽哩:【不过没关系,只要求写两百字,我夕很擅长写东西,拜托了!@夕 转账:物归原主2000元。】 小庞打爆地球:【@夕 那我的也拜托了。转账:物归原主2000元。】 夕:【……???】 丽丽哩:【@夕<图片>八卦八卦,你们来看,刚刚我执行经纪人偷拍到的照片,林曼奇是被这个老头子送到集合地点的,他竟然和林曼奇拉拉扯扯。】 小庞打爆地球:【这个老头子好像是个业余出品人,叫汪兼,林曼奇难道要进军影视圈?】 丽丽哩:【@夕<图片>还有一张,看这老头手放在哪!怪不得她今天穿那么暴露!】 白承夕有些恼火地关了群,这个老头她试镜的时候见过,投资人之一。 看来《御灵》基本不会有希望了,没想到林曼奇这么豁得出去。 收拾好情绪,她点开段泝舟的对话框。 夕:【小段,动物园实习感想你写了吗?】 段子手:【最后一天录制就写了,你问这干啥?你不会没写吧?】 夕:【怎么会,我就是问问,怕你忘了。】 段子手:【嗯,落地报平安。】 这次去f国参加秋冬季高定周是白承夕自己的私人行程,并没有带任何天星的工作人员在身边,只带了两位白家雇佣的造型师,图凌和秦苏。 不知道造型师会不会写文章。 白承夕冲两人招招手:“你们俩过来。” 图凌和秦苏来到她身前站定,恭恭敬敬地问:“怎么了二小姐?” “你们会写小作文吗?” 秦苏思索片刻:“我会写玛丽苏小说,就是女主有着七彩头发,睡在八百平米大床上,下巴尖到能戳穿地球的那种,我侄女很喜欢看。” 图凌:“我写杰克苏还行,我儿子喜欢看。” “……” 真是两朵奇葩。 白承夕打开微博,快速注册好小号,通过搜索找到扁舟。 柔弱小白:【好兄弟!急急急急急!江湖救急!】 扁舟:【……你是?】 柔弱小白:【我是白承夕!有好事!】 扁舟:【又是外快吗?】 柔弱小白:【转账:200元,你知道我参加了《去远方》公益站吧?公益内容是当实习饲养员,帮我写两篇实习感想。】 扁舟:【为什么是两篇?】 柔弱小白:【哦,我老板也参加了,你知道的,他是个网黄,他不会写。】 扁舟:【是吗?】 看着对方点击收款,白承夕又交代了下动物种类,终于放下心来。 两篇感想,她自己用一篇,另一篇随便改改打发高佳丽和庞子青。 牛马:“宿主,你好像个奸商。” “我只是不花没必要的钱。” 白承夕用剩下的三千八给花臂大哥买了一堆猫玩具和猫零食,再买了几样小商品凑齐十二个满三百减三十。 下单完毕,她熟练地将凑单小商品退掉,狠狠省了一笔。 牛马看了直摇头:“穿成土豪真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这泼天富贵是我的报应。” 飞往f国的私人航班已经升空,白承夕将经历一场漫长的飞行。 在国内某名不见经传的娱乐论坛里,一个爆料贴引起了一小部分网友的注意。 吃瓜:听说《御灵》女二原本是l姓女星,但某b姓女星动用各种手段抢夺该角色,并打压欺凌l姓女星,最终惹怒导演组,导演组一怒之下,表示永不和b姓女星合作! 这个论坛没什么流量,一个小时过去了,才零零星星十几层回复。 1l:【l姓太多了,猜不出来,b姓只想到白,白承夕。】 2l:【我看过《御灵》原着,有一说一,白承夕很适合女二。】 3l:【再适合也不能随便打压别的艺人啊,真是不要脸。】 …… 8l:【楼上某些人活在乌托邦吗?娱乐圈抢资源简直不要太常见,你以为你们哥哥姐姐都是靠实力拿的角色吗?指不定就是截胡谁的资源。】 9l:【8楼说的对,3楼好像是h姓男星的粉丝吧,你哥哥最火的那部片子,最初官宣的可是w姓男星哦,装什么小天使?!】 10l:【如果是白承夕,那我觉得很正常,她就不像个善茬,我感觉她精神不正常。哪个女明星会骂网友?一点女人的样子都没有。】 11l:【10l说的对,女人还是该有女人的样子,她这种的,搁我们村儿不要彩礼都没人敢娶!】 12l:【羡慕11l,脸上的皮肤保养得真厚。】 …… 这个帖子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很快就沉了下去。 同一时间,天星董事长办公室,段泝舟这个冤种老板正在帮自家员工赶小作文。 两百块两篇小作文,每篇两百字,平均一个字五毛。 他不懂,他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人们都说,人长大后,都会挨社会毒打。 他怀疑白承夕就是社会用来毒打他的那把武器。 这人之前用大号喷人,今天又给他送来超级加倍的小作文。 他才二十多岁,已经开始用防脱洗发露了。 段泝舟焦头烂额地挤出一百多个字,卡文了。 正当他打开ai之际,大门“砰”地一声被重重推开。 他抬起头,诧异地看向来人—— 第64章 时尚界的傻逼 卫钧卓风尘仆仆地推开门,气喘吁吁道:“《御灵》黄了。” 段泝舟眉头微蹙,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是说八九不离十吗?” 卫钧卓为自己倒了杯水,咕咚灌了两大口:“那一分就是变数,你知道是谁截胡的吗?” 段泝舟沉默以对,向对方投去询问的目光。 “是林曼奇。” 卫钧卓黑眼圈很重,整个人看上去活人微死,显然这两天没怎么休息好。 段泝苏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林曼奇一个毫无表演经验的歌手,能演大ip仙侠女二号?赵屹中脑子进水了吗?” “谁叫林曼奇豁得出去呢。”卫钧卓叹了口气:“小白撞破林曼奇和赵屹中的丑事,最重要的是,赵屹中对小白动手动脚的,不去也好,免得吃亏。” 段泝舟瞳孔骤然一缩:“姓赵的敢碰她?!” 嗓音犹如淬了冰,隐隐带上一丝令人胆寒的压迫感,就连空气仿佛也结了一层厚厚的霜冻. 哗啦——! 卫钧卓被这一下震慑住,手一抖,杯子摔了个稀碎。 他定定看着对方,那幽深冷谧的眸子染上一丝狠厉,额角青筋暴起,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犹记得初见时,这个年轻人性格可亲,看起来有些跳脱。 接触后才渐渐发现,这人其实更像一头蛰伏的猛兽,时不时就会散发出冷冽危险的气息。 卫钧卓温声安慰他:“冷静点,她没吃亏,倒是赵屹中被她踩得七荤八素。” 闻言,段泝舟那削薄的嘴唇翕动几下,一言未发,只扯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令那冷肃的面容凭添几分狰狞可怖的意味。 卫钧卓心里打了突:“你别冲动,想收拾赵屹中,也要静待一个好时机。” “我知道。”段泝舟往椅子上一靠,眸底的愠怒渐渐散去。 见他冷静下来,卫钧卓叩了叩办公桌:“融资的事如何了?” 段泝舟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递给他,他翻看了几页,总算露出一点笑意。 “不错啊,竟然能签下这个金额。” “天星连续两年财报都不好看,好几项财务指标都有点问题,我用锦华西北子公司做担保才签下来。” 卫钧卓的疲态一扫而尽,神采飞扬道:“放心吧,不会连累锦华。” 说着,他递给段泝舟一份名单:“这是我找京影老师要的名单和资料,标红的两位年轻人非常不错,段总,这两天跟我去看看吧。” 经过十一个小时的飞行,飞机总算落地,白承夕一行人抵达停车场后,di品牌和fa品牌的专车已经就位。 见白承夕出来,两位设计师争先恐后地朝她走来。 弗朗兹仗着自己是个大长腿,先一步挤到她身边:“你好,白小姐,好久不见!” “你好弗朗兹。” 白承夕和弗朗兹打过招呼,目光移到旁边那位稍显年轻的设计师身上。 他是fa品牌的设计师——大名鼎鼎的艺术大师瓦尔德。 他的作品风格独特,在国内女星中备受青睐。 很多女明星粉丝都以自家姐姐能借到他的作品为荣。 fa是原主在今年年初接触的牌子。 按理说作为新客户,白承夕不至于享受fa专车接送的待遇。 但原主是富婆中的战斗机,别的土豪参加高定秀,一季买一两件就差不多了。 她大手一挥,一季买了fa一打,还全是买断,导致fa能外借的春夏样衣款式大大减少。 要知道,fa作为f国高级定制时装工会的会员,每季总共也才发表五十件作品。 瓦尔德被买哭了,白承夕也不知道瓦尔德究竟是高兴得哭了,还是因为要加班加点改稿才哭的。 她衣柜里的每一件高定,都和样衣有一些细微差别,改起来估计也挺费劲。 瓦尔德和她亲昵的打过招呼,主动拉开车门,眼中满是期待:“白,坐我的车吗?” “白小姐,还是坐我的车吧?”弗朗兹不甘示弱,也发出了邀请。 白承夕沉默片刻,深感自己罪孽深重,她斟酌片刻:“我坐瓦尔德的车吧。” 弗朗兹面露失望,哀怨地看着她,白小姐是他多年的超级大客户,他不想失去她。 有的人看不懂他的设计,说他的作品像白开水,但白小姐却能感受到他设计的精髓。 最重要的是,她面容姣好,身材火辣,这样一位东方美人穿上他设计的服装,视觉效果十分惊艳。 见他有些低落,白承夕雨露均沾,拍了拍他的肩:“回程的时候就麻烦你了。” 闻言,弗朗兹松了口气,主动帮图凌和秦苏搬行李。 “图,秦,好久不见,上次为白小姐那套人鱼礼服做改动时,多亏你们给出的意见,腰部那抹刺绣简直是神来之笔,相信这次我们也能有共鸣。” 话是对着图凌和秦苏讲的,但弗朗兹却冲瓦尔德挑了挑眉,姿态傲慢。 瓦尔德脸色一沉:“白,这次fa的作品你一定会喜欢,还有上一季你比较犹豫的那件,我有了新的思路,回头我把稿子给你看看。” “呵,瓦尔德,你根本不了解白小姐,那件衣服你已经借给明星穿过了,白小姐从来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是的,瓦尔德先生,我家二小姐不喜欢和别人撞衫。”图凌附和了弗朗兹一句。 为了改稿,图凌同弗朗兹打过不少交道,和弗朗兹在工作方面十分契合。 但瓦尔德大概是声名在外,总是端着设计师的架子,对他们提出的修改意见抱有异议,屡次拒绝他们大改原稿,只允许他们在局部做一些少量改动。 年初的春夏高定周,二小姐一次性买断了瓦尔德发布的大半作品,三人因为改稿吵得不可开交,图凌因此对瓦尔德耿耿于怀。 瓦尔德:“抱歉白,是我思虑不周,不过我今年有了许多新灵感,你一定会喜欢的。” 弗朗兹闻言嗤笑一声,呵,狗腿子。 瓦尔德斜觑弗朗兹一眼,哼,老东西。 高定作为国内明星出席各种活动的战袍,粉丝一般都会列表统计,谁谁谁多少岁,出道多少年,今年穿了多少套高定,出道以来一共穿了多少套高定。 尤其是女明星的粉丝,特别爱拉高定统计表,一来彰显自家姐姐是时尚界宠儿,二来可以用来和别家掐架。 谁要是没法借到,或者数量不够多,或者不是当季高定,多半都要被嘲笑。 但不关注娱乐圈的人并不知道,明星们为高定闹得沸沸扬扬,却并不是真正的高定消费群体。 不管是品牌主动借给他们穿的,还是他们通过时尚造型工作室租借而来的,都只是高定样衣,他们只是品牌的广告衣架。 只是这个广告衣架,也得有一定咖位才能当得上。 真正的高定消费群体另有其人,且非常稀少,全球仅仅几千人。 这些高定样衣并不是最终样式,一旦被高定买家买下,设计师就会根据买家的需求进行一定改稿,只有头部品牌才有底气拒绝客户的改稿需求。 高定客户也各有各的奇葩。 比如有一位a国富婆就有特殊癖好,她在消费前,会要求设计师把她穿高定的样子画出来,画得美轮美奂,那她就大买特买,并且她还会把这些画裱起来,挂在家里随时欣赏。 再比如,有的买家看不起明星,有别于粉丝对自己爱豆的崇拜仰视,这些买家认为明星不过是资本的傀儡,只要品牌将高定借给明星穿过,他们就认为这件高定不再值得购买。 有的更简单粗暴,比如原主,她不喜欢和别人撞衫,秀场上的高定一旦被她买下,那就是直接买断,每个大洲一件,或者全球仅此一件,明星不能再借,别人也不能穿改动款。 高定是白承夕完全不了解的领域。 她只穿过高定的妹妹——低定。 就是在她小时候,外婆量身为她缝制的老棉袄。 当下听到弗朗兹和瓦尔德为了争取她的业绩针锋相对,她突然有种心虚的感觉。 “牛马,我要怎么做,才能装得像经常买高定的样子?” 牛马十分鄙夷她这种穷人乍富不知所措的样子,它幻化出一只穿金戴银披着貂的小机器人,往自己变出的赛博金山上一倒。 “你到了秀场上,什么都不管,只要这个牌子的秀走完,你就马上联系专属销售说——来人啊,全部打包!这样一来,保准你成为时尚界的宠儿!” “你确定我不会成为时尚界的新傻逼?” 第65章 小白的战袍 给白承夕发邀请函的品牌不少,她这几天不是在看秀,就是在看秀的路上。 身为一个土鳖,突然经受了一场又一场艺术的洗礼,洗得她头昏眼花。 她现在的衣柜里,有各式各样的仙气小裙子,美则美矣,但乏善可陈。 弗朗兹的di就是这样的仙牌,又仙又美,造型上不容易出错。 因此他的作品尤其受国内女明星追捧。 但凡有个什么活动,他的作品上身率是最高的。 有一次某博之夜,竟有十一位女明星借到了他的作品。 瓦尔德则完全不同,他年轻气盛,脑洞极大,特立独行的风格让他年纪轻轻就蜚声国际,还就职过头部品牌的创意总监。 但他为了自己的艺术梦想不顾股东们死活,设计的衣服极具癫公特色,直接把人家品牌干亏损了,把股东们干自闭了。 喜欢他风格的人认为他的作品才是真正的艺术,是高定秀的华彩之章,是艺术不死。 不喜欢的则嫌恶至极,这衣服谁敢穿出去啊,怕是会被骂成神经病。 瓦尔德从头部品牌离任后,自创品牌fa,继续投身于艺术创作,追逐自己的梦想。 但在高定领域玩特立独行,需要有强大资金作为支撑,他过于诡异的风格令作品销量十分惨淡。 他为人又端着设计师的架子,外借高定也格外谨慎。 因此外界对fa的印象一直离不开两个词——高逼格、难借。 白承夕查过一些资料,瓦尔德的作品在国内各种活动中,每次顶多借出一两件,几乎都是地位超然的影坛大花和歌坛天后在借穿。 她十分喜欢这些衣服,它们每一件都那么阴间,骷髅见了都要喊一声晦气。 要不是价格太贵,她甚至觉得每一个社畜都该穿这样的衣服,大家齐心协力创死全世界! 因此白承夕非常期待fa的秀,她盼了三天,终于在黄昏之后迎来了这场大秀。 大秀被安排在某桥洞下进行,瓦尔德不负众望,延续自己的癫公风格,整个秀场被他布局得十分阴间,桥洞被设计成一条阴森的通道,仿佛冥府通往人间的小路。 本次亮相的服装风格复古颓败,模特的走秀表演诡谲疯癫,仿佛地狱之门大开,群魔蠢蠢欲动,张牙舞爪地想要吞噬凡间生灵。 其中有一套全黑长裙、裙摆由黑白羽毛搭配的look,深得白承夕喜爱。 瓦尔德用特殊涂层工艺为这件衣服做了淋湿效果,再配合一些钉珠,造就了一种雨水滑落的视觉特效。 模特穿上这件衣服缓缓走来,仿佛雨中女郎从画中复活,阴森而诡异,活脱脱的恐怖片照进现实。 难道这就是艺术吗?! 对,这就是艺术!这种不顾别人感受,给别人精神世界重重一击的衣服就是艺术! 白承夕果断买下这条裙子,甚至还比着雨中女郎这幅画,找瓦尔德加购了一顶同材质的帽子,万一有机会出席什么活动,她一定要穿着这条裙子吓死别人。 瓦尔德喜形于色,因为白承夕这个冤大头批发了十几件,他又有钱继续追寻艺术了。 白承夕也十分开心,她觉得自己买的不是衣服,是武器。 图凌:“你说咱们二小姐是不是疯了?” 秦苏:“自从她认识了瓦尔德,审美就跑偏了,别废话了,她买了那么多,咱们有得忙了。” 白承夕看着手机中的样衣照片,眼中满是迷恋:“真好看。” “宿主,一百多万的仙女裙子你觉得贵,六百万的神婆裙子你闭眼就买,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白承夕斩钉截铁道:“没有。” 牛马气不打一处来,宿主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你有点像那些二次元,二十块的奶茶喝不起,二千块的谷子下单都不带眨眼。” “这你就不懂了,吃谷是有原则的,少吃谷,吃大谷,吃好谷,这个原则也适用于买衣服。” 牛马:“……” 无法交流。 白承夕找了一家河岸餐厅吃午餐,她已经来f国快半个月,因为购买量很大,图凌和秦苏忙得不可开交,她配合之余就到处旅游,吃吃逛逛。 不过,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但思来想去没有头绪。 哎,大概脑子被金钱腐蚀了。 白承夕顿时有点伤心,又加了一大份圣多诺黑,刚刚吃的油封鸭腿太咸了,中和中和。 最近天星又多了一些新成员,微信群里十分热闹。 尤其是一位叫言心的女导演。 白承夕闲暇之时看过她获奖的短片,其中一个片段令她印象十分深刻—— 五个角色在同一场景,台词十分少,但她竟然在短短几分钟内,仅通过镜头语言就将复杂的人物矛盾刻画出来。 这位女导演将来一定会大放异彩,也会成为天星的顶梁柱之一。 此时,凑头三人群里,高佳丽说《去远方》剩余行程也全部录制完毕,节目组正在加班加点剪辑,估计很快就能正式播出。 正值国内网友吃完晚饭、开启夜间娱乐的时间点,白承夕刚点开微博找瓜吃,正巧碰上《御灵》官宣。 林曼奇跨界出演女二号燕然引起大量书粉不满,《御灵》官博下一片骂声。 《御灵》是十年前的超级大火文,曾霸榜女频大站榜首两年之久,影视化的消息一经传出,就引起轩然大波。 女主角官宣了吴彤彤,吴彤彤形象气质和女主贴合,观众缘极好,大家欣然接受。 可女二竟然是个歌手,演技暂且不提,光是外形气质就和女二号燕然相差十万八千里,怎么能叫人不生气? 2001l:【换人好吗?你让林曼奇来唱ost都行,她这种头大肩窄的人怎么演女二燕然?】 2002l:【剧组是不是有病?什么牛鬼蛇神都敢找来演戏,燕然戏份这么重,竟然让外行来演!】 …… 3111l:【还不如找个演技过关的资本丑孩子来演。】 3112l:【资本的丑孩子不见得有演技。】 3113l:【呵呵,这绿茶都能演戏了?】 3114l:【定妆照一点都不仙,看起来很畸形,像个大头娃娃。】 3115l:【都说唱而优则演,林曼奇唱得一塌糊涂,还有脸跨界?】 …… 与此同时,林曼奇火速发博认领了这条官宣,并发了一句引人遐想的话—— 林曼奇vip:谁也抢不走你,燕然。\/递心心 第66章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怒火滔天的书迷因为她这句话顿时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意思?谁抢了?难道燕然选角另有隐情? 赛博侦探们开始琢磨林曼奇这句话的意思,揣测是不是有人截胡她的资源。 同时,某名不见经传的娱乐论坛里,那条沉没的帖子被挖坟。 只是这次,这个帖子不再是无人关注,很快叠起了高楼。 吃瓜:听说《御灵》女二原本是l姓女星,但某b姓女星动用各种手段抢夺该角色,并打压欺凌l姓女星,最终惹怒导演组,导演组一锤定音,表示永不和b姓女星合作! 108l:【终于解码了,l姓女星林曼奇,b姓女星白承夕。】 109l:【天呐,她俩还一起录综艺呢,竟然为一个资源打起来了。】 110l:【这可不是什么小资源,现实里亲戚朋友都能为钱打起来呢,更何况塑料同事为资源打架,这个资源很大程度上关乎她们的前途。】 …… 158l:【所以林曼奇微博那句话是在内涵白承夕吗?】 159l:【白承夕的团队竟然这么霸道?】 160l:【不然呢?才22岁就拿星钻最佳女配,那个可是星钻啊!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指不定动用了多少手段。】 161l:【有一说一,我觉得白承夕更适合燕然。】 162l:【楼上不要太离谱,为了追剧连人品都不要了。】 …… 这个帖子很快被搬去微博、某瓣,白承夕抢林曼奇资源的事快速发酵。 段泝舟看着乱成一锅粥的舆论,大为震撼:“赵屹中这么蠢?这事闹大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卫钧卓也被这波狗屎般的操作气笑了:“搞不好是林曼奇的手笔,赵屹中说不定也被蒙在鼓里。” 两人对视一眼,一不做二不休,亮出剧组和天星签的合同,一纸诉状直接把赵屹中的公司告了。 合同一出,满座皆惊,事情变得扑朔迷离。 同一个角色签两个演员,这剧组班子到底靠谱不靠谱? 正当词条下都是质疑之声时,林曼奇拿起大刀,一刀捅向赵屹中的公司—— 她也把合同放了出来。 吃瓜网友:…… 什么烂瓜? 赵屹中被气得满头大汗。 “你脑子有病吗?拿到角色就乖乖闭嘴,你去招惹卫钧卓的团队干嘛?” 事情发展出乎林曼奇的预料,面对赵屹中的质问,她顿时噤若寒蝉。 好半晌,她才低声问:“那怎么办?” 她当时没想那么多,脑子一热就这么干了。 根本没料到天星已经和赵屹中签过合同了,她还以为自己的布局会让白承夕陷入百口莫辩的局面。 赵屹中讥讽一笑:“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在歌坛混不下去了,又蠢又作!” 林曼奇身子狠狠一抖,不吱声了,眼泪簌簌下落。 “投资人给我下命令了,处理不好就撤资。” 林曼奇怯怯地看着他:“那我的角色怎么办?” 赵屹中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还想演就别犯蠢,我先把这件事的热度压下去。” 至于和天星是调解还是对簿公堂,只能到时候再说。 只要事情不闹大,对《御灵》就没有影响。 换角司空见惯,好多剧播完了,观众才知道中途换过角。 f国。 白承夕只是吃个瓜,没想到还吃到自己头上。 她正准备拿小号大杀四方,一刷新,帖子没了。 各个平台大量删帖,词条被炸,热搜被压,战斗被掐死在萌芽状态。 白承夕目瞪口呆,一口气哽在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 就在此时,段泝舟的视频通讯打了进来。 国内现在是晚上,视频里的背景,显然是在公司。 “你还没下班?”白承夕气呼呼地咬了一口柠檬塔,樱粉的唇泛着水光,比柠檬塔更诱人。 那张漂亮的脸蛋几乎占了大半个屏幕,极具冲击力,段泝舟一时有些失神。 他喉头狠狠滑动一下,声音低哑:“嗯,加班。” “你给我打视频干什么?” 段泝舟的视线刚从她脸上移开,又被桌上一摞空盘子吸引。 蓦地,他嘴角扬起一个吊儿郎当的笑,颇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看看猪。” 白承夕一叉子戳在屏幕上对方的鼻孔位置:“滚!你才是猪。” 段泝舟单手撑着太阳穴,耷拉着眼皮看她,喉间挤出一声令人耳酥背麻的低笑,仿佛一阵浅浪在胸腔回荡: “呵,不敢跟你抢,我当粉条就行。” 握着叉子的手一顿,白承夕卡壳了,桃花眼倏然睁大几分。 见她沉默,段泝舟迅速转移话题:“你少吃点,《御灵》黄了,但自制剧也是古装。” “哦,什么时候开机?” “两三个月吧,你什么时候回?” 那双幽邃的眸子隐隐露出一丝期待,白承夕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专注地看着河面的粼粼波光。 “明天晚上起飞。” 段泝舟蓦地绽出一个笑:“那就好,能赶上慈善晚宴。” 竟然有临时加塞的工作 ? 白承夕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困惑道:“是那种去了就要捐钱的晚宴吗?” “对,很多业内人士都要参加,公司会以你的名义捐猪肉,如果你不能赶回来,就录vcr发言。” 柠檬塔突然不香了,白承夕放下叉子:“天星有钱吗?猪肉也不便宜吧,好像十五块一斤,捐多少斤啊?” 段泝舟眼尾一弯,面上带了几分蔫儿坏:“担心我破产啊?” “不担心,你破产了还能拍擦边视频当男菩萨。” 段泝舟隔着屏幕叩了叩她脑门:“晚宴是推杯换盏拉人脉的好场合,我和卫总都会出席。至于捐多少,得看猪的意思。” “为什么看猪的意思?我们一定要捐猪肉吗?捐别的不行吗?” 她关注过一些慈善晚宴,一般都是医护用品,比如救护车、呼吸机之类的。 从没见过捐猪肉的,捐猪肉听起来很奇怪。 难道这个世界还有地区没完成脱贫攻坚? 正当白承夕百思不得其解时,段泝舟恶劣地扬了扬眉峰,语带戏谑:“当然是因为最近有猪要出栏啦,笨!” “……?”白承夕忽地反应过来,秀眉一竖,拍案而起:“狗东西!你内涵我!” 动静之大,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屏幕那头的狗东西以拳挡唇,抖成了帕金森。 白承夕:“洗干净脖子等着吧,我回去就咬死你!” 看她一顿暴风输出,《御灵》的事仿佛被她忘到九霄云外,不仅一口吃掉剩下的柠檬塔,还打包了一个拿破仑。 段泝舟总算放下心来,挂断视频。 他知道这人不能受气,受气当场就要爆发,否则就会耿耿于怀,嚷嚷着“乳腺不通”之类的话。 不过,他刚刚又暗示了一次,她的态度依然很奇怪,说不清是逃避还是懵懂。 段泝舟有些恼火地抓抓头发,又快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盘算着第二天的工作计划。 手机突然嗡嗡响了几声。 夕:【<图片>】 夕:【我在卢园拍的,这朵花的颜色好清新,用露水点缀一下,微距拍出来很好看。】 夕:【大旅游博主,看我的构图流弊吗?给我打几分?】 段子手:【82,剩下的以666发送。】 花朵橙红,水珠清新。 段泝舟牵起嘴角,是逃避还是懵懂,这一瞬间仿佛都不重要了。 至少,她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看到花朵与露珠,会第一时间分享给他。 - 慈善晚宴是各路明星打卡刷脸、争奇斗艳的绝佳去处,女明星们必然会在礼服上一争高低。 秋冬季的高定已经发布,林曼奇漫不经心的浏览着这一季的作品,大部分还是那么乏善可陈。 直到看到压轴大秀——来自瓦尔德的fa,其中一件镜面长裙和一件仿雨珠长裙深得她心。 她立马让经纪人前去联系这两套高定,能借到其中之一就行。 林曼奇像往常一样打开世界某知名时尚论坛,里面有一些时尚自媒体博主发布的高定秀照片,名媛贵妇齐聚一堂,富贵逼人。 她有些羡慕这些女人,一出生就在罗马。 可她呢,不管怎么扑腾也只能躺在烂泥地里。 屏幕中的照片正是瓦尔德的fa秀场,照片中的模特身着黑裙,裙面看上去似乎被淋湿了,有雨珠滑落。 瓦尔德以细节着称,整件衣服的湿度做了差异化处理,肩膀和裙摆的湿度明显高于其他部位,雨珠密度也更大。 这是一件令人心动的艺术品,林曼奇痴痴地望着模特身上的长裙,太美了,要是能借到就好了。 忽然,林曼奇的视线被照片角落的一道侧影吸引住,她稍微凑近屏幕细看,这个女人有着优越的侧面轮廓,脸被头发挡住一大半。 好熟悉的感觉,难道自己遇到过能参加瓦尔德高定秀的名媛贵妇? 她怎么没印象? “曼姐,fa那边说这两套裙子都不借。” 经纪人有些遗憾,但fa就是这么难借,即便你是影后歌后,只要瓦尔德觉得你不符合他的审美,他照样无视你。 林曼奇唇角下撇,她的死对头乐坛天后唐靖音肯定能借到,她又要被比下去了。 不甘心。 深吸一口气,她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经纪人急匆匆地跟上:“曼姐,你去哪?” 林曼奇柔媚一笑:“去找能给我买高定的人。” 第67章 不能不穿衣服! 飞机于清晨落地,时隔半个多月,白承夕再次踏足莲市的土地。 她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公司,公司离机场更近,早点到可以早点休息。 白承夕来到董事长办公室,多肉、玩偶、镜子之类的东西都还在,看来没人篡她的位,她露出帝王般满意的笑。 这间办公室有一间隔间,当初装修的时候,专门留出来作休息室,差不多四十平米。 隔间的装修风格非常温馨,有床有沙发有衣柜有浴室,办公居家一体化,十分适合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驴。 白承夕啃完三个透油大包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稍作休息,她又去隔壁健身室锻炼了半个钟头,整理好东西前去隔间洗漱。 临近打卡时间,公司陆续来了人,段泝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总觉得今天的办公室很奇怪。 有一股挥之不散的包子味,好像还是猪肉芽菜味的,难道有哪个员工偷跑到他办公室啃包子? 他走到门口,环视了一眼大厅的员工,啃面包的,冲咖啡的,嗦螺蛳粉的,吃火锅粉的,炫肥汁米线的,花样齐全。 既然外面的员工都在吃早餐,那是谁在他办公室吃包子?难道公司进贼了? 倏地,隔间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 段泝舟神色凝重,果然进贼了。 他就知道电子指纹锁不靠谱,断电的时候甚至能徒手掰开,这个贼指不定用了什么下作手段溜进来。 物业也越来越不尽责,一个月好几万的物业费,连贼都防不住! 他拿起桌上的仙人球,打算去会一会这个贼。 隔间门被轻轻打开,隐隐从浴室传来洗漱的声音。 呵,狗胆包天的贼,不仅在他办公室吃包子,还溜到隔间洗澡,吃饱洗好是不是还打算住下? 要不是他耳聪目明嗅觉灵敏,估计就让这个贼得逞了。 之前他在新闻里也见过类似的贼,主人白天上班,贼就在家里自由活动,主人傍晚下班回家,贼往床底下一猫就不出来了。 段泝舟目光森然,缓缓靠近浴室大门,左手轻轻覆上门把,右手的仙人球蓄势待发。 砰——!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水汽扑面而来,段泝舟被门的运动轨迹逼得一个趔趄,仙人球倏地脱手落地,花盆碎得稀里哗啦。 他稳住身形,烟雾蒙蒙中,只见白承夕一丝不挂,玲珑有致的身材全无遮掩,一身雪肤莹莹润润。 她双手拿着一张巨大的毛巾擦头发,保持着踹门的姿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气氛就此凝滞。 段泝舟只觉得热气蓦地走遍周身,血液快要沸腾。 “你……” 刚说出一个字,突然感觉一阵强烈的杀气逼来! 他脑中警铃大作,转身就跑! 白承夕将大毛巾往身上一裹,三两步追上他,往他腰间一抓,一扛,他整个人离地而起! 一阵天旋地转,他被猛地摔到沙发上,整个人被摔得眼冒金星! 还没缓过气来,他忽然感觉胸口一窒,一只带着水汽的脚狠狠踩在他脖子上,使他不得不仰着头张嘴呼吸。 “你看到了!” 头顶传来的声音冰寒刺骨,不是问句,是陈述。 “你松开,我要被你踩断气了!”段泝舟艰涩地开口。 这女人力气好大,竟然能把他托举起来。 见他答非所问,对方又重复了一遍:“你看到了!” 段泝舟深吸一口气,余光看到对方双手环胸,趾高气昂地俯视着他。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有贼!” 他极力辩解,还不忘伸手抓住脖子上的脚,试图掰开丝毫。 这只脚十分漂亮,入手温热滑腻,脚踝玲珑可爱,肤色赛雪,可力道却有如千钧,任他怎么掰都纹丝不动。 他又不敢太用力,万一给她掐青了怎么办? 白承夕的声音隐隐带上一丝哭腔:“狡辩,你是不是故意偷看我洗澡?!” “我没有偷看,是你自己踹开门的,还把我抓贼的武器碰掉了!” 段泝舟的呼吸声渐重,显然被踩得够呛。 白承夕目光瞄到角落里那盆阵亡的仙人球,脸色稍霁,她缓缓将脚下移,踩到对方胸口。 又恶狠狠地威胁道:“今天的事你不准说出去,以后不准擅闯我的办公室!” “……” 麻了,哪来的江湖恶霸,霸占他的办公室还反咬一口。 段泝舟稍稍抬起头,脸色倏地一变!他立马把脸偏到一边去,又用手遮住双眼,红霞从脖子一路烧到头顶。 见他遮遮掩掩,白承夕冷笑一声:“呵呵,你心虚了?!” “咳,你先把内裤穿上。” 踩在胸口的脚一僵,缓缓拿了下去。 “……你先出去。” “哦。” 十分钟后,董事长办公室,两个人都烧得面红耳赤,尴尬地面对面坐着。 整个办公室落针可闻。 “咳!”段泝舟率先打破沉默,他揉了揉眉心,试图缓解尴尬:“白承夕,我要和你重申一件事,这是我的办公室。” 对面的女人一听这话,漂亮的脸蛋露出一丝委屈,眸中迅速凝起一层水汽,看上去楚楚可怜。 段泝舟心头一紧,不会吧?! 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然会因为这种小事哭?! “呃,你要用也不是不可以。”他深吸一口气,做出让步:“但我要在这里做事,不管外间还是隔间,你至少不能不穿衣服。” “我不知道你会擅闯……”似乎发现自己用词不妥,白承夕委屈巴巴地换了个词:“会进来。” 那也不能不穿衣服啊!段泝舟竭力保持冷静,解释道: “我要上班,怎么可能不来,倒是你,为什么一大早就到公司?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你应该今早才落地。” 白承夕无意识地抠着桌皮,声音越发委屈:“公司离机场近,到公司休息比较节约时间。” 也是,哪怕是私人航班,在天上飞十几个小时也不好受。 闻言,段泝舟表示理解,他不敢再耽误:“那我帮你把头发吹干,你去隔间休息。” 他拿出吹风机,把对方那头长发一点点吹干,免得她就这么去睡引起头疼。 对方一直垂着头,看起来情绪不高,仿佛还没从刚才的事中缓过来,只一动不动地坐着,任自己拨弄她的头发。 手中的长发浓密顺滑,发尾有一点卷曲,发丝带着一丝凉意,在他指间如流水淌过,似有一道电流顺着掌心直达心脏,酥酥麻麻。 正值段泝舟心猿意马之际,卫钧卓拿着一份文件进了门。 “哟,回来啦!”话音刚落,似乎察觉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他狐疑的扫了两人一眼。 不对,有情况! 但还未来得及探究到底有什么不对,他的注意力又被另一件事吸引。 卫钧卓微微眯眼,一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一寸寸扫过白承夕全身。 “f国好吃吗?” 白承夕还沉浸在郁郁寡欢之中,她下意识地点点头。 刹那间,一丝寒气猛然袭来,背上瞬间汗毛倒立,求生欲迫使她立马改口:“不好吃!” 卫钧卓面露讥笑,走到办公室角落,将电子秤一脚踢到中间。 “过来,上秤!” 第68章 一辈子很快的 “啧,不错啊,一百零三斤,出去半个月,就凭实力涨了三斤,不愧是天星一姐。” 卫钧卓鼓了几个掌,看白承夕的眼神就像在看上好的肉猪。 白承夕不知悔改:“现在流行满一百减二十,你可以当我只有八十三斤。” 她最近练功减半,又多吃了两口,才胖了这么一点点。 但只要她按原计划练功,很快就能达到摄入和消耗的平衡状态。 卫钧卓额角青筋一跳:“不准胡说八道!上次你说是段总向你投喂零食,这次总不能甩锅给段总了吧,段总还能跨过一万公里帮你刷信用卡?” “……” 一旁的段泝舟身形一僵,谴责地看了一眼白承夕—— 你怎么出卖我?! “从今天开始,你的饮食必须严格在崔月的监督下进行,我会找专门的教练和营养师来帮你减重塑型。” 说着,卫钧卓瞥了段泝舟一眼:“段总,你不能再包庇她胡吃海塞了。” “嗯。”段泝舟一本正经地应下,白承夕都把他卖了,他当然不会继续投喂。 他冲对面的叛徒做了个口型:活该。 对方挤眉弄眼地做了个鬼脸,回馈了他一对中指。 两人无声地完成了一场友好交流。 聊完体重的事,卫钧卓将造型团队和宣传小朱召集到会议室,观看白承夕这次购买的衣服。 小朱翻着画册赞叹连连:“好几套都非常好看,我觉得这套可以拍出发照。” 说着,她翻了一页,指了指另外两件:“这套走红毯,这套内场穿。” 其中一位造型师反驳道:“你说的这三套,都是清一色的仙牌,有点审美疲劳。” 另一位附和:“我也觉得,仙牌穿一套就可以了。就选这套蓝色的吧,到时候我们可以做个南瓜车道具,模拟灰姑娘出发的场景。” “这套走红毯不错,这是瓦尔德的新作吗?布料看起来像流淌的河水,好像是活的,真厉害!” “这套也很棒,竟然捕捉了雨滴滚落的瞬间,瓦尔德不愧是大师!” “还有别的吗?” 白承夕摇摇头:“没了,如果你们还想看看别的,可以直接联系瓦尔德和弗朗兹,看上哪套可以直接跟他们说,他们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紧接着,她又报了几个牌子的名字:“我也是这些牌子的vic,他们的作品你们都可以作参考。” 听她这么说,妆造师们自然就放开了膀子选,这么多牌子,选择可太多了! 白承夕退了出了会议室,恰逢段泝舟进门。 她僵硬地看了对方一眼,给对方让路,哪知段泝舟动也不动地盯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白承夕咬牙切齿地问:“看什么看?” 段泝舟也不进门了,双手插兜闲散地往门边一靠,啧啧两声,唇角挂上一抹痞笑:“这么凶?还尴尬啊?” “……闭嘴!” “别尴尬了,嗯?”段泝舟的语气突然温和下来,仿佛情人在耳边宠溺低哄。 他眸中温柔似水,声音又沉又苏:“一辈子很快的。” “……???” “你找死!” 白承夕暴起攻击! 啪——! 咚——! 两声巨响,几个妆造师诧异回头,发现天星一姐竟然一巴掌把老板扇到门板上贴住,严丝合缝。 娱乐圈终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慈善晚宴,微博至少为这场晚宴预热了三天,直至开宴当天,微博热搜已然呈现出被慈善晚宴屠榜的趋势。 只要一点进这些热搜,广场上就是各家明星的精修照,粉丝夸的夸,踩的踩,吵的吵,比星钻颁奖礼更加热闹盛大。 颁奖礼有实力作为门槛,实力就刷掉了很多流量明星,但慈善晚宴可没有,流量去不了颁奖礼,还来不了慈善晚宴吗? 于是,不管大咖小咖,影后歌后,影帝天王,齐聚一堂,星光灿烂,争奇斗艳,好一幅盛世美人画卷! 摄影师快门都要按出火星子了。 同时,主办方还开启了直播通道。 一来可以让明星粉丝蜂拥而至,增加热度。 二来还能开通线上慈善通道,号召粉丝跟自己的偶像一起做慈善,粉丝来不了现场没关系,在网上捐也可以嘛! 直播间里,弹幕沸腾。 【唐靖音好美啊,她真的四十岁了吗?她参加了满四十减二十的活动吗?】 【唐靖音穿的好像是fa秋冬季新款,不愧是天后,fa也得给她面子。】 【高佳丽怎么借了那么小众的牌子?】 【扑了那么多剧,资源滑坡了吧。】 【林曼奇升咖了吗?竟然也能借到fa?】 【林曼奇有点厉害,这件雨珠礼服可是fa大秀的压轴作品。】 【白承夕的出发照是穿的是di,主题是灰姑娘赴宴,南瓜车超级精致,十分有氛围感。】 【再有氛围感,只要想到是白承夕,我就退避三舍。】 【我看到白老师的照片,第一反应,哇美女,第二反应,哦,白老师啊,失敬失敬。】 【白老师的照片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 匆匆走完红毯,白承夕带着小朱和崔月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拍身上这套礼服的照片。 “小段和小卫呢?” 今天除了出发前见过这两人,其他时候就再也没见过了。 小朱:“段总和卫总先去莲华大酒店了,说是要见几个比较重要的编剧老师。” 莲华大酒店就是承办慈善晚宴的酒店,也是锦华名下的产业之一。 小朱拍完最后一张,满意地点点头,发给在公司留守的宣传部同事精修。 “小夕,去换衣服吧,这套就到此为止,雨珠礼服绝对惊艳全场,一会儿我一定要多拍几张。” 白承夕心虚了几秒,小朱还不知道她想cos雨中女郎…… 她匆匆来到化妆室,将身上这套流水面料礼服换下,又换上自己心心念念的雨珠礼服。 妆造师小周端详了她一阵,突然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轻轻捶了一下。 “小夕,我觉得这件礼服适合颓败一点的妆容,要试试吗?” 白承夕扑闪着桃花眼,满是好奇:“像鬼吗?” 像鬼就可以,不像就算了。 “像的像的,我想化这个妆很久了,但同事都不许我化,我给它命名为精神病院出逃妆!” “善!”白承夕一挥手,允了,颇有几分帝王将相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豪迈。 两人一拍即合,大半个钟头后,一张颓废不羁,苍白病态的妆容出现在化妆镜中。 这张脸看起来起码七天七夜没睡觉了,两颊涂着薄薄的烤奶色腮红,原本的唇色被遮瑕膏遮住,和皮肤浑然一体。 病态十足,一看就离死不远了。 小朱双手捧心:“哇!好看!” “帽子帽子!给我帽子!”白承夕双手握拳,跺了跺脚脚,比中彩票还激动。 小周赶紧将黑色大帽子递过去。 白承夕往头上一戴,十分臭美地转了两个圈。 转完后,她捏住帽沿翘起一只脚:“怎么样,像不像雨中女郎?” “像!我帮你把头发收进去,雨中女郎可不能披头散发哦!” 小周也很激动,不仅跺了跺脚脚,连声音都在颤抖。 崔月拿着手机一顿狂拍:“有点渗人,但细看还是很精致的,小夕,你多做几个动作,我想拍几张用来做屏保。” “收手吧,宿主,我感觉你的团队会被你气死。” 牛马幻化出一个小机器人,忧愁地吐着烟圈。 “他们都是商人,我这是艺术!” “……”牛马沉默,提前为天星两位老板默哀。 白承夕依稀记得雨中女郎的瞳孔是金色。 她没有纯金色的美瞳,只能用浅金色凑合一下。 这大概就是这套妆容唯一的遗憾了,不过有遗憾才会念念不忘,下次她一定会cos的更像。 她将浅金色的美瞳轻轻往眼中一扣,再度睁眼时—— 颓丧而阴湿的黑衣女郎活灵活现,周围空气仿佛都阴冷起来。 莲华大酒店礼堂。 “如何,段总?” 段泝舟接过卫钧卓递给他的香槟:“谈得还算愉快,后续再跟进看看,红毯已经走完了,嘉宾大概快进场了,回头再说吧。” 最近天星瞄准了两个很有意思的电影本子,一个动作喜剧片,一个科幻片。 段泝舟刚才分别去见这两个本子的编剧,如果能都拿下来,再拍出高口碑的成品,于公司发展助益非凡。 卫钧卓点点头,随后面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今天小白很安静,竟然都没在群里说过一句话。” 段泝舟凝眉思索片刻,确实很奇怪,但他很快放宽心:“安静点也好,她也不是随时随地都很闹。” 卫钧卓舒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 第69章 雨中女郎 晚宴进行中。 主持人正在台上介绍本次宴会的捐赠主题和捐赠内容,这一部分结束后,就是歌舞表演。 整个晚宴大厅布满了摄像头和机位,全方位无死角的播放着这场星光盛大的宴会。 直播弹幕如流星雨般划过,快得叫人看不清。 【我看到庄鸣了,他今天梳的是狼尾!】 【庄鸣快进组了吧?听说又是大制作,什么时候我家小糊豆才能有这样的资源。】 【吃瓜不信瓜,又没官宣。】 【高佳丽内场穿的裙子太华丽了,这个牛油果绿很适合她!】 【这里就没有不好看的!】 …… 此时,一个黑影快速穿过大厅中央,周围的嘉宾或多或少都出现一丝怔愣,他们满脸惊悚—— 好灵敏,好快,好阴森,是阿飘吗? 显然弹幕也发现了这道身影,网友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直播间画风突然变得鬼气森森。 【等等!刚什么东西窜过去了?】 【太黑了,没看清,个子挺高,戴了顶帽子。】 【我刚刚卡了一下,截到图了,这人衣服上有水珠,可外面没下雨啊!】 【我也卡了一下,图像有点糊,依稀看得出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睛还是金色,好像鬼。】 【这身装扮好像雨中女郎,汗毛倒立了家人们。】 …… 很快,一条热搜快速压过明星们在慈善晚宴中争奇斗艳的热搜—— #慈善晚宴闹鬼# 说到娱乐圈,那可能只有粉圈会关注。 但说到鬼,以华国人爱凑热闹的性子,就算瞎子,也得点进热搜摸个盲文。 华国的阴间文化从原始社会就开始萌芽了,还有那么多精彩绝伦的鬼怪传说流传百世,怎能不叫人好奇? 鬼呀!没见过,让我瞅瞅长啥样! 于是“慈善晚宴闹鬼”这条热搜光速登顶,吃瓜群众一点进热搜,满屏都是雨中女郎各个角度的照片。 但由于这只“鬼”行动迅速,大多时候只在镜头下留下一道道黑色残影、一张张鬼气森森的模糊面容。 这只“鬼”和背景里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仿佛不在一个图层。 大家纷纷猜测,到底是谁家熊艺人在搞怪? 终于有一张稍微清晰一点远景照流出,这只“鬼”躲在避光的角落,身上雨珠粼粼,她半睁着双眼,金色瞳孔闪着诡异的光,潮湿阴暗地偷窥着大厅内的一举一动。 她唇上没有任何血色,唇角扯着一抹病态嗜血的笑,仿佛雨中女郎挣破画框束缚,悄然来到光怪陆离的人间世界走一遭。 网友们好奇心旺盛地点开图片,头皮发麻地退了出去…… 【有点吓人,这谁啊?!】 【这是人吗?】 【是林曼奇!林曼奇穿的就是这套衣服,fa的秋冬高定!】 【楼上眼神不太好,林曼奇正在台上捐款呢。】 【难道是林曼奇做了亏心事,这是她的背后灵?】 【收声啊雷,更恐怖了!】 …… 小朱累得气喘吁吁,她找遍了大厅都没找到白承夕的身影。 这人明明和她约定换好衣服就拍宣传照,结果突然失联了。 她快速找到在角落里谈话的段泝舟和卫钧卓。 这两位老板,一人一杯香槟,谈得眉飞色舞,大概还不知道自家艺人丢了。 “段总,卫总,小夕不见了!” 段泝舟气定神闲地晃了晃香槟杯,杯中酒液打了个调皮的转。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她和我约好拍宣传照,结果化妆间里没人,手机也打不通。” 段泝舟心宽似海,喉头溢出一声宠溺的浅笑:“没事,照片事后补拍也行,她比较贪玩,可能找高佳丽玩去了。” 卫钧卓赞同地点点头,他拿出手机联系在公司留守的宣传人员。 “既然雨珠礼服没拍,那就推送#灰姑娘南瓜车#这个词条吧。” 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语气充满疑惑:“卫总,你不是已经买好了吗?没必要再推送了吧,我看这条效果就很好,都爆了,这是今天第一条标签为爆的热搜哦!” 卫钧卓一脸空白:“我没买啊。” “不可能啊卫总,热一不就是白老师吗?虽然照片上的面容很模糊,可那套雨珠高定我印象很深。” 卫钧卓挂了电话,询问旁边的段泝舟:“段总,你给小白买热搜了?” 段泝舟握着香槟杯的手一顿,满脸莫名其妙:“热搜不都是宣传部在安排吗?” “宣传说小白在热一。” “……?” 两个老板一头雾水地打开微博,热一—— #慈善晚宴闹鬼#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两人不约而同点了进去,脸色倏然一变,各有各的精彩,一会儿绿一会儿白,和热一里的女鬼相比也不遑多让。 小朱凑上来一看,这不是他们家丢了的艺人吗?竟然混上热一了! 我勒个去?这是什么妆造,厉鬼降临? 卫钧卓倒抽一口冷气,嘴唇颤抖:“站着干嘛?去找,找到后带去卸妆,重新做造型!” 他就说这人今天怎么如此安静,搞半天在这等着他呢! 段泝舟摸了摸自己的发际线,赶紧掏出手机联系女鬼本人,果不其然,女鬼估计玩嗨了,根本不接电话。 女鬼白承夕跑到各个摄像头前浪了一圈,浪累了,饿得头昏眼花。 卫钧卓十分没人性,严格控制了她的饮食,现在就算放一头牛在她面前,她都能一口气吞掉。 她站在大厅边上稍作休息,镜头终于精准捕捉到了她的身姿容貌,弹幕的讨论方向也瞬间集中在她身上。 【哈!这不是白老师吗?!】 【怎么说呢?是她的话毫不意外。沧桑抽烟.jpg】 【白老师还是太超前了。】 【不愧是你,白老师,人家都来比美,你直接来一段cosy。】 【用这么阴间的妆造博眼球,心机婊!】 【有一说一,这套妆造虽然很阴间,但十分精致,非人感太强了,好像地狱来客!】 【白老师五官还是非常能打的,这种妆容都能hold得住,我愿称之为全场最佳妆造。】 【身材真好,就像超模一样。】 …… 就在此时,台上最新一轮捐赠结束,主持人一一感谢捐赠物资的嘉宾,嘉宾们接受完众人赞美,又被一一引下台。 白承夕站的位置离舞台很近,大概是冤家路窄,她一抬头就看到从舞台上下来的林曼奇。 两位穿着一模一样礼服的女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周围空气陷入静默,其他嘉宾见势不对,纷纷绕开她们俩。 舞台旁边,以她们俩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半径为五米的圆弧。 开玩笑,这么重要的晚宴,竟然撞衫?! 绕道走,千万不能被女明星扯头花误伤! 林曼奇目光犹如淬着毒液,她面露讥讽,高声开口:“白老师,公开场合穿fa最新季山寨版,不怕被fa索赔吗?” 半个大厅的目光都被她这句话吸引了过来,或惊奇、或疑惑、或好奇、或同情,或幸灾乐祸…… 全都浓缩在这一隅之地。 林曼奇鄙夷一笑,她身上这套雨珠高定可是赵屹中联系fa购买的,全球只此一件,白承夕身上的必然是山寨版。 果然,老天爷并没有完全厌弃她,竟然送了这么大一个笑话给她看。 这女人,角色抢不过自己,连穿山寨也被自己撞个正着。 白承夕一言不发,眸中溢出一丝怜悯, 半晌,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很轻很柔:“是吗,要赔多少?你可要准备好哦。” 第70章 山寨货 镜头将两个女人同框的画面直播了出来,弹幕炸了锅。 【一模一样的高定?谁是山寨的?】 【都是山寨吧,这两人的咖位根本不可能入瓦尔德大师的法眼。】 【我觉得白老师穿得更好看,而且很明显,她身上的衣服质感更好。】 【对,白承夕身上的雨珠十分逼真,相比之下林曼奇身上的就稍显塑料了。】 【逼真又怎样,还不是假货!】 …… 林曼奇本就因为《御灵》女二的事对白承夕心怀芥蒂,当下听她所言,仿佛对穿山寨版竟全然不在乎,心中顿时无名火起。 “白老师,你非要跟我作对,是因为燕然这个角色吗?录节目时,你曾告诉我命里无时莫强求,这句话我今天原话奉回!不管是角色,还是这套高定,都是我的,希望你不要再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林曼奇盛气凌人,白承夕笑容越发温和:“是吗?我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希望你能保持到最后。” “你个贱——” “干什么呢这是?!” 不远处传来一声呵斥,一位身着真丝衬衫的中年男人突然快步走来。 他面色不虞,说话十分不客气:“这是慈善晚宴,不是给你们吵架的地方?我看你们是没把我放眼里!” “张会长!” 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原来此人是本次晚宴的主办方之一,张氏爱心慈善基金会的会长张运世。 张运世怒瞪林曼奇一眼,林曼奇顿时一个瑟缩不再吱声,脚下抹油溜了。 一场争执被迫中断。 他正欲好好教训一下这场闹剧的另一位主角,却突然被眼前的黑衣女郎吓得卡了壳。 “你……你是……” 张运世神色惊恐,颤抖着指向白承夕,满脸难以置信。 白承夕疑惑歪头,她的妆有这么吓人吗? 这人好怪。 “张会长,怎么了?”入耳的声音温润如玉,付南空紧随其后,驾驶着轮椅缓缓来到张运世身边。 “南空哥。”白承夕有些好奇:“你也来参加晚宴?” 付南空笑着冲她点点头:“嗯,我也是主办方之一。” 或者说,是最大的主办方。 白承夕视线诧异地扫过他的胸口,这才发现他的胸牌上写着几个字—— 朝晖慈善基金会会长:付南空。 没想到付南空的马甲还挺多。 大概是见二人如此熟稔,张运世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一转,满是疑惑,显然是脑筋打结了。 见此情形,付南空招他附耳过去说了几句话,他眸色中的疑虑才彻底消散。 “原来是白二小姐,幸会!”张运世上前,向白承夕伸出手,避开镜头低声和她打了个招呼。 白承夕立马换上一副腼腆的模样,伸出手回握:“张会长,你好。” 一旁的付南空上下扫了白承夕一眼,有些诧异:“天星的造型团队真是别具一格。” 只是,还没等白承夕接话,另一道清脆冷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天星的妆造团队怎样,不劳付总操心。” 段泝舟信步而来,满脸寒色。 他很少穿正装,现下身着一身全黑的西装,衬得他整个人沉稳又肃杀,浑身都写着“不好惹”。 “白承夕,大家都在找你。” 局面突然暗潮涌动。 付南空似笑非笑:“我只是跟小夕叙叙旧,段总没必要把人看那么紧吧?” “一个两个都对她不怀好意,我当然要看紧一点。” 段泝舟面上不动声色,声音里却压着浓浓的火气。 闻言,付南空眉峰一挑,手指有节奏地在轮椅扶手上敲动着。 他的目光顺着林曼奇离开的方向望过去,又很快收回,落在白承夕身上。 片刻之后,他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抹冷光,他轻笑一声,放弃纠缠:“小夕,很开心今天能遇到你,你去忙吧,我们有空再叙。” 白承夕一顿,一股怪异的感觉爬上心头。 此时的付南空仿佛两人初见,表面温文尔雅,实际却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隐隐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牛马:“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恭喜你,总之酸涩值又涨了两分,付南空1分,段泝舟1分。” 白承夕张了张嘴,按下心中的不适,不再多言,只狐疑地看了付南空一眼,便跟着段泝舟离开。 看着远去的二人,张运世稍微俯身:“付总,二小姐她……你对她……” 付南空眼中蒙上一层寒意:“这不是张会长该关心的事。” “付总,我可以帮你,只要那笔资金——” “住嘴!”付南空狠狠睨了他一眼,驾驶轮椅离去。 张运世在原地怔愣片刻,回神时才发现背上一片汗湿。 他打了个冷颤,神色不明地盯住雨中女郎的背影。 离开摄像头范围,段泝舟脚步一顿,似乎嫌白承夕走得慢,他回身抓起对方的手腕朝化妆间方向走去。 怒火无形,白承夕深觉眼前的男人仿佛一只炸毛的狮子。 “小段,你慢点!” 她穿着高跟鞋,裙子是鱼尾状,迈步有些艰难。 段泝舟身高一米八八,长腿一迈,步距本就比其他人更大,她追得十分辛苦。 段泝舟停下步伐,回头深深注视着她。 半晌,无形的怒火似乎熄灭,冷若冰霜的俊脸漾起一抹戏谑的笑,耍坏般靠近她几分,两人的距离顷刻间拉近不少,呼吸缠着呼吸。 那漆黑幽邃的眸子扫过她的面颊,拉长了语调说:“啧——,你怎么搞成这样子?你知不知道,人家把你当成女鬼送上热一了?” 太近了。 白承夕身体稍稍后仰,鸦羽似的长睫快速煽动几下,着急忙慌地开口:“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热搜怎么说我?” 段泝舟退开一步:“说你是鬼,全网都在看你的热闹。” 明明眼里满是星星点点的温柔笑意,但说出的每个字都透着幸灾乐祸。 白承夕一时拿不准他的态度,只睁大一双桃花眼死死盯着他。 对方单手插兜,吊儿郎当地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瞪我干什么?别傻站着,卫总要被你气进医院了,正在到处抓你,跟我回去卸妆。” 听到卫钧卓,白承夕突然觉得肚子更饿了,她退后一步,一脸不爽:“那你帮我打掩护,我不要见他,我要溜去吃东西。” 段泝舟冲她比了两个中指:“掩护你,然后你反手就把我卖了?” “你是老板,老板就是用来背锅的!” 白承夕表示不满,同样竖起中指,一秒后,两只中指改变方向,行刺老板。 老板也不是省油的灯,中指倒转,与之对冲。 四只中指在空中对峙,一时间难分伯仲。 白承夕:“你撤力!” 段泝舟:“你先撤!” “你们两个幼稚不幼稚?!” 对决的二人一偏头,只见卫钧卓急匆匆走来,顶着一张看弱智的脸冷冷盯着他们。 白承夕吓一大跳,迅速躲到段泝舟身后,使出一招弓步推掌,将他推出去当挡箭牌。 “我一会儿没看住你,你就整这些幺蛾子,人家靠美出圈,你鬼出圈,现在还挂在热一呢!你想当字母站鬼畜区常客吗?!” 卫钧卓喷起人来唾沫横飞,见她往合伙人身后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躲什么?” 白承夕从没见他生过这么大的气,嘴比脑子跑得快,张口就胡诌:“不躲又要被局部麻醉。” “什么?”卫钧卓满脸空白,一时没明白自己一个娱乐圈经纪人怎么和医学扯上关系了。 “看到你我就饿得肚子发麻!” “……不准胡说八道!” 卫钧卓看了眼她鬼迷日眼的妆造,痛苦地按了按鼻梁,冲小朱招招手:“带她重新做妆造,告诉小周,再敢乱做就不用来上班了。” 白承夕撇撇嘴,不想和中年负债的暴躁男人起冲突,遂含冤负屈地跟着小朱走了。 卫钧卓顺了顺气,自我安慰道:“热一就不撤了,网友最多觉得她是搞笑女。” 可诸事不顺,段泝舟神色凝重:“卫总,热一不撤,热二恐怕要好好公关。” 他举起手机递到卫钧卓面前,热搜第二—— #白承夕山寨货# - 有点久了,可能大伙儿忘了,张运世第一次出现是在15章和17章 第71章 骂错了快跑 说到白承夕和林曼奇的恩怨,那不得不提到《御灵》女二抢角一事。 随着#白承夕山寨货#这条热搜极速占领了热搜榜单第二,另一条名为#白承夕 林曼奇 抢角风波#的词条不知道被哪位有心人点了一把火,烧到了热三。 一个人霸占热搜榜前三,除了第一条偏中立,后面两条都不是什么好热搜。 白承夕突然陷入舆论危机。 《御灵》女二同时签了两位演员的事,时隔大半个月再度进入公众视线。 “这不像是赵屹中的手笔,《御灵》快开机了,他巴不得此事无人问津。” 段泝舟和卫钧卓正在条分缕析这件事,山寨风波未过,抢角风波又起,真是漏屋偏逢连夜雨。 卫钧卓眉头微蹙:“林曼奇吃过上次的教训,也不可能再干这种蠢事。” 段泝舟冷冷盯着屏幕,眸底升腾起一股戾气:“看来还有其他人想对付赵屹中,白承夕成了他手中的枪。” 他深呼吸一下,调整好情绪,接着说:“不过山寨那条热搜,必然是林曼奇干的好事,让妆造团队联系瓦尔德,我相信他不会让自己的vic背这个大锅。” “嗯,至于抢角一事,我让宣传部门公开回应一下。” 很快 ,一条#白承夕公司回应#的词条迅速上窜,词条下第一条内容就是天星官博发布的抢角回应。 天星表示旗下艺人白承夕是通过正常试镜流程签约,不存在抢角一说,至于为什么会出现一角二签的乌龙,一切将交给法律裁定,相信法律会给出公平公正的判决。 然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条热搜虽然也在高位,但阅读量只有几百万,讨论量只有一百多。 吃瓜群众对这种热搜显然没有丝毫兴趣,他们更热衷于能发泄自身情绪、让自己激情输出的热搜。 白承夕广场几乎沦陷,里面充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质疑声。 【蠢死了,这么糊也敢穿fa,一眼假!】 【林曼奇好歹有几首作品,白承夕有啥?镶边女配?】 【有一说一,她《青梅》里的那个角色,根本没有记忆点,她也就比素人强一点,人气比林曼奇差远了。】 【敌军数量众多,别装死了,自己出来反黑@白承夕vip,不要影响粉丝上分!】 【女儿@白承夕vip,为父要去上分了,你自己辛苦下反黑。】 【@白承夕vip,怎么不说话?不是挺能喷吗?心虚了?】 【@白承夕vip,蒸煮是废物,粉丝也是废物,哈哈!】 【有些人适可而止!骂了我女儿@白承夕vip,就不可以骂我了哦!】 …… 小周上完卫生间出来,看着空空如也的化妆间,脑门上飘出一个问号——人呢? 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她生怕自己饭碗不保,赶紧请小朱和她一起找人。 结果,两人把酒店内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连根白承夕的头发丝都没找到。 小朱火急火燎地拨通卫钧卓的电话:“卫总,小夕又丢了!” 卫钧卓一顿,心头有些不安:“又丢了是什么意思?” “我把她带去化妆间,就去找适合拍照的地点,后来小周跟我说,她上了个厕所出来,小夕就跑了,崔月在忙别的,也没注意到她去了哪。” “行,我在大厅找找看。” 卫钧卓恼火地挂了电话,他突然开始怀念塌房的顶流,顶流除了塌房一事,其他时候都不糟心。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公司留守的宣传。 “卫总,看热一!小夕上热一了!” “她不是一直在热一吗?” “是新的热一!” “……???” 卫钧卓心中打了个突,深吸一口气,心惊胆战地打开了微博。 瞬间,他只觉得脑瓜充血,天旋地转,热一挂着五个大字,后面跟着一个黑红的“爆”—— #白承夕直播# 他抱着死就死吧的心情点了进去,白承夕那张鬼脸正以死亡角度面对手机摄像头。 换言之,用鼻孔看人。 见直播间人数差不多了,她神情倨傲,拽得二五八万:“行了,人数够了,开始吧!先说明,开直播是因为大号被公司没收了。” 她走到阶梯旁坐下,看样子是找了个安全通道直播。 白承夕豪迈地一撸袖子,面色不悦,摆出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给你们脸了是吧?当我是哑巴呢?一天到晚买几条热搜骂我!” “行,我今天有空,来对骂啊崽种们!” 卫钧卓:“……” 头好晕,卫钧卓扶着墙踉跄几步,男的多少岁退休来着? 他还要干多少年? 讲道理,人为什么不能三十五岁就退休呢? 半个小时前,白承夕一边卸妆一边拿小号和网友对喷。 但消息实在太多,每一秒刷新都会蹦出好几十条,她根本喷不过来。 她的发言很快就被淹没在汪洋大海之中,无人在意。 真是令人乳腺不通! 要是大号还在就好了,至少喷完不会毫无水花。 一百零三斤的体重此刻全是反骨,白承夕怒从心头起,绝不能让别人在自己的领域战胜自己。 趁着小周上厕所和崔月打电话的空档,她悄悄溜走,给自己买了条直播热搜,尽最快的速度吸引网友,再启动直播间。 白承夕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手机屏幕,冷漠地看着一条条弹幕快速从自己眼底滑过。 【能调下角度吗?这样只能看到鼻孔!】 “笑死,不能!键盘狗只配膜拜我的大鼻孔!” 【你好贱啊,抢人家林曼奇的资源!打铁还需自身硬知道吗?】 “爹到我你算是爹到铁板了,爹味这么重是因为你没爹吗?” 【真是不要脸,你真的抢了林曼奇资源吗?不解释一下吗?】 “解释你个大西瓜!钥匙三元一把,你配几把?” 【女儿!看我看我!让阿爸亲亲!】 “掉你的分去,祝你十连跪!” 【劣迹艺人,这下真要凉咯!】 “我要是凉了你就是坨冰。” 【喊我一声爹,我打赏你一点钱去租正版高定。】 “看头像就知道你是丑时出生的,怎么可能拥有我这么貌美的女儿。” 【高定的事不解释一下吗?】 “关你屁事,是不是路边野狗的拉坨屎,你也要冲上去舔两口尝尝咸淡?” …… 弹幕唰唰滑过,白承夕也不挑,看到哪条骂哪条,管他粉丝黑粉还是路人,开启无差别扫射。 一开始大家还只是单纯和她吵架,吵着吵着吵出了趣味,开始故意找骂,甚至大量点赞,疯狂送礼物,直接把直播间热度顶到了前列。 不明真相的观众点进她的直播间—— 哪来的新人主播,妆容好像鬼,小嘴跟抹了蜜似的,画风真奇怪,留下来看看。 直播间热度犹如滚雪球,越滚越大,断层登顶! 白承夕有点搞不懂这届网友的精神状态,难道一个个都是抖m? 此时,一个人迅速窜上榜一大哥,发了一条重磅弹幕—— 【别骂了兄弟们!fa跟个舔狗似的,发博认领她的高定了,骂错了,快撤!】 弹幕出现一瞬间停滞。 瞧瞧你在说什么? fa!舔狗! 这两个词怎么可能产生关联?! 这合理吗? 但几秒钟后,密密麻麻的“卧槽”占满了直播屏幕。 第72章 送人头 对,就是这两个字。 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 这就是直播间网友真实的心声写照。 fa不仅认领了白承夕的雨珠高定,还发了一篇几百字的小作文狂吹彩虹屁。 即便是天后影后借高定,fa也只是高冷地转发一下,多打一个字都是奢侈。 但这次不仅认领了,居然还写了小作文。 写完小作文不算完,还单独发博表示要向山寨版追责,措辞冷硬到几乎不近人情。 但凡是个混粉圈的都懵了。 【高定是租的还是买的?】 【fa彩虹屁吹得那么真情实感,肯定是买的。】 【这件雨珠高定值好几百万,你不是个喷子吗?喷子这么赚钱吗?能带我一个吗?】 【女儿,你傍上大款了吗?怎么不偷点钱出来给阿爸买皮肤?(看到我请督促我去上分。)】 【哪个大款受得了她这张嘴?】 【你不是糊逼吗?哪来的钱买高定?】 …… 白承夕见真相大白,便不再言语,只是安静地看着弹幕飞速滑过,内心暗爽。 网友也发现了,白老师只打逆风局,局势一旦逆转,她就端起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 并且开播以来,她竟然一句都没有为自己辩护过。 坚决不自证,只专注于暴力输出,气死网友,娱乐自己。 眼见山寨案水落石出,吃瓜群众们开始审另一件案子。 【说说抢资源的事。】 …… 关你屁事,白承夕心想。 她骂过瘾了,正打算关直播,电梯间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像是女人的哭喊声。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歇斯底里。 “现在全网都知道我穿假货了!你开心了吗?你为什么买假货?你凭什么拿假货敷衍我?你说啊!” 男人的声音像是强压着怒气:“那件衣服六百万,你自己掂量一下,你值六百万吗?” “六百万都出不起!你还想包养我?!” “谁包养你了?别信口雌黄,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电梯间传来一阵推搡打骂声,两人都气喘吁吁,似乎谁也不愿意让谁。 “够了!”那男人突然提高了嗓门:“没有我,你以为你拿得到燕然这个角色?还有脸找我要高定,贪心不足蛇吞象!” “区区一个女二就想打发我?” “那你还想怎么样?角色给你了,篓子你也捅了,你没事惹白承夕干嘛?搞那么多负面新闻,害我天天被投资人追着骂!滚远点,再惹事你也别演了!” 男人怒火滔天,一把推开安全通道大门,想走楼梯离开酒店。 门打开的一瞬间,就见白承夕举着手机,懵逼地站着。 赵屹中心中一凛,维持住表面的体面:“白老师,你怎么在这?” 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林曼奇快步追上来,她气息有些不稳,恶狠狠地盯着白承夕的手机:“你在录像?还是在录音?” 闻言,赵屹中心中打了个突,面色不善,向白承夕伸出手:“你自己删,还是给我,由我帮你删?”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投资人知道,投资人撤资的话,他的项目就黄了。 白承夕缓缓摇头,将手机调转至后置摄像头对准面前的两人,面露怜悯:“不,我在直播,现在大概全网都知道了。” 两人神色巨变,目眦欲裂,双双上前抢夺白承夕的手机。 林曼奇喘着粗气嘶吼:“关了!关了!你想害死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白承夕见状,蹬掉高跟鞋就开跑。 开玩笑,她才不关,有乐子全网一起看不好吗,谁还不是个乐子人了! 赵屹中向前猛扑,双手一抱,试图将她禁锢。 她暴起发力,单手撑着楼梯扶手,靠着惊人的腰腹力量直接腾空翻转,瞬间就落到上面一层楼。 这还不算完,她往下一看,那两人目瞪口呆,仿佛没想到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糊咖竟然能纵跃如飞。 白承夕冲他们伸出食指勾了勾,继续往上跑,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嘲讽:“你过来啊!” 赵屹中&林曼奇:“……” 这怎么追?这人是峨眉山的猴吗? 这么高的楼梯怎么一撑一跃就上去了? 这种能力只在老一辈功夫巨星身上见过。 直播弹幕沸腾。 【卧槽,我听到了什么秘闻?】 【林曼奇和制片人有一腿?】 【太巧合了,真不是故意安排的吗?】 【所以燕然就是白承夕的角色,林曼奇爬床制片人撬走了这个角色?】 【不仅如此,林曼奇还反咬一口,好茶,好茶!】 【别吃瓜了,没人关心白老师吗?白老师快跑,小心被灭口!】 【女儿女儿!别皮了!快跑!(看到我请督促我去上分。)】 【等等,没人发现吗?刚才镜头翻转好快!白老师难道会轻功?】 …… 白承夕一路狂奔回化妆间才关掉直播,房间里天星众人汇聚一室,齐刷刷地看向她,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 段泝舟将她从头扫到脚,满脸无奈:“你怎么不穿鞋?地板有多凉你不知道吗?” 他赶紧拿来一双一次性拖鞋递给她:“穿上,夏天也不能光脚。” 白承夕喘着粗气,接过拖鞋,小声说了句谢谢。 几人在桌前围坐着,崔月给大家冲好冰美式。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总算缓解了白承夕剧烈运动带来的燥热。 见她气喘匀了,卫钧卓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看来你身上有点玄学,没想到还能这样翻盘。” 小朱兴奋地补充道:“小夕,你直播的内容上热搜了,好几个爆。” 卫钧卓:“赵屹中可能会为了《御灵》压热度。” “呵。”段泝舟冷笑一声,双手交叉搭在鼻尖上,眸底幽寒森冷:“新账旧账一起算,他这次别想息事宁人。” 卫钧卓一挑眉,没想到他对那件事还在耿耿于怀,只能附和地点点头: “好,我让宣传部去安排。不知道他得罪了谁,暗地里有另一只手想碾死他,我们不过是给这把火添薪加柴。” 这句话仿佛一根刺,轻轻扎了白承夕一下。 咖啡杯壁凝出一层水珠,潮湿冰凉的感觉顺着手指传遍全身,桃花眼眸光微暗,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抹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白承夕打开热搜界面,盯着那一条条黑红的“爆”,那股怪异和不适的感觉再次爬上心头。 就在此时,高佳丽两耳不闻窗外事,岁月静好地发了两张照片。 高佳丽vip:游轮行前拍到的美景,分享给大家。<图片><图片> 网友一头雾水,大家都在吃瓜,谁有空看你的破照片。 但耐不住好奇心作祟,大伙儿还是口是心非地点开来看。 不点开不知道,一点开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碧海蓝天之间,角落里竟然误入两个人影,一个老头子,一个年轻女人。 那女人衣着暴露,老头子的咸猪手直接伸到了她裙底,她双唇微张,满脸迷离。 粉丝纷纷开骂—— 108l:【你拍的是什么玩意儿?】 109l:【好辣眼睛,删了好吗?】 110l:【姐姐,你是不是被盗号了?】 …… 305l:【卧槽,等等!这女的不是林曼奇吗?】 306l:【卧槽!林曼奇不是和制片人有一腿吗?刚在白承夕直播里的制片人明明是个胖子啊,这老头又是谁?】 307l:【我知道我知道!是一个名叫汪兼的出品人!出品过不少电视剧,他好像也是《御灵》出品方之一!】 308l:【一个胖一个老,林曼奇玩得这么开?】 …… 大伙儿一刷新,高佳丽竟然秒删了,但眼明手快的网友早就练就了一秒右键保存的神功。 再刷新一次,高佳丽重新发了两张照片。 高佳丽vip:不好意思刚刚手滑发错了,游轮行前拍到的美景,分享给大家。<图片><图片> 图片换成了纯风景照,角落也没有老头子和暴露女。 高佳丽的粉丝瞠目结舌—— 救命,我们姐姐学会卖茶了! 第73章 穷途恸哭 高佳丽的“手滑”让本就离奇曲折的故事更加跌宕起伏。 网友就像一只误入瓜田的猹,满地都是水灵灵的大西瓜,都不知道该啃哪一个。 大概在慈善晚会直播开始前,任谁都没想到会爆出一串连环瓜。 本以为闹鬼就算今晚大瓜了,没想到还能遇到山寨高定,山寨高定还拔出萝卜带出泥,《御灵》抢角真相也被爆了出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慈善晚宴骤然间变得黯淡无光,网友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林曼奇身上。 她迎来了人生中最巅峰的热度,只可惜,没一件是好事。 与她同样命运的还有《御灵》,这部尚未开机的剧,竟然有七八个黑热搜挂在榜单上。 除去白承夕和林曼奇抢角一事,还有制片人和出品人潜规则演员的事。 甚至这部剧的主角和配角,但凡有点黑料,全都被热搜推送到了公众眼前。 一时间,这部剧简直就是五毒俱全,人人谈之色变。 “《御灵》热度压不住,营销号都拒单了。”赵屹中的助理眼眶充血,声音疲惫。 林曼奇一把抓住正在被投资人炮轰的赵屹中:“赵哥,你也帮我想想办法!你也不想《御灵》就这么黄了吧。” 赵屹中目光阴毒,狠狠甩开她的手:“我拿什么帮你?我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林曼奇抽泣几声,哽咽着说:“能保住《御灵》吗?高定的事我自己承担,但我不能失去燕然这个角色!” 赵屹中深深叹了口气:“《御灵》这种超级大ip,太过树大招风,眼下这个局面,肯定不止一家下场整我,投资人都不敢跟了。” “汪总呢?汪总也不投了吗?” 赵屹中冷哼一声,油光满面的面皮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这个老东西,只能有福同享,大难临头跑得比谁都快。” “赵哥,我们可以公开呀!只要公开恋爱,他们能拿我们怎么办?况且我也是经过了正规试镜的,总不能因为我是你女朋友就质疑我的实力吧?” 赵屹中嘴角一抽,想了半天没想出她有什么实力。 况且,现在谁都知道林曼奇和汪兼有一腿,一公开恋情,他岂不是成了娱乐圈绿帽王。 助理也翻了个大白眼,语气不善:“应其他投资人要求,选角导演把你们所有人的试镜片段都公开了,你的实力恐怕站不住脚,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和其他演员的差距。” 林曼奇眼眶中又盛满了泪水,早知还不如就老老实实唱歌,骤然跳出舒适区,迎接她的不是新天地,而是惊涛骇浪。 见她如此低落,经纪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曼姐,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只是没想到姓白的后台竟然这么硬。” 林曼奇闻声一顿,神色有些古怪,她低声重复:“后台?除了锦华太子爷,她还有什么后台?” 念头一起,记忆里零零碎碎的线索就像草蛇灰线,看似不起眼,却在不经意间串连起来。 综艺录制时,好几个人都围着她转。 几百万的fa高定说买就买。 fa对她那奴颜婢膝的姿态。 她姓白。 白姓豪门…… 林曼奇的大脑仿佛被电流走过,思绪突然回到几天前。 她正在逛时尚论坛,fa秀场上那张模糊的侧脸逐渐清晰,和综艺里、晚宴上的那张脸渐渐重合。 她呼吸一窒,心脏狂跳,二十四度的空调房里,却倏地起了一身白毛汗。 她天真至极,以为白承夕只是大洋上的一块浮冰,随波逐流,会在汹涌的浪涛中化为浮沫,了无踪迹。 这样的小角色,她林曼奇随便欺负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哪曾想小小的浮冰下,藏着的竟是一整座冰川,巍峨庞大,难以逼视。 林曼奇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内心蓦地浮现出两个字—— 完了。 经纪人似乎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自顾自地说着:“对啊,可不是有后台吗?她背后有锦华太子爷,还有卫钧卓这个行业大佬,只要靠山找得好,走哪都有人保驾护航,哪像曼姐你,每一步都走得那么坎坷。” 林曼奇神色落寞,仿佛被死神抽走了灵魂,她缓缓摇了摇头:“不,不止段泝舟,不止卫钧卓,不止……” 经纪人一头雾水:“不止?那还有谁啊?” 回答他的长久的静谧,整个房间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沉重地氛围压得人喘不过气。 半晌,林曼奇小声抽泣起来,那哭声越来越大,最终变成嚎啕大哭,仿佛在用眼泪送别什么。 另一边,网络世界依然沸腾热闹,《御灵》选角导演放出了所有演员的试镜片段供大伙儿赏析。 大概是对临时换角表示抗议和不满,他放视频的时候也泡了一壶茶,今天晚上的茶特别多,特别浓,茶香四溢,谁都别想睡。 导导vip:大家都是通过正规途径参加试镜的,公平公开,经过对比,制片人决定选择林老师饰演燕然。水袖舞不起来是水袖的全责,道具老师已经勒令水袖去反思了。 娱乐圈女演员卷生卷死,燕然这个角色竞争十分激烈,可谓是强者云集,甚至不乏实力拔群、有作品和人气傍身的新生代小花。 试镜视频非常长,但在众多试镜燕然的女演员中,只有一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只往那一站,就像燕然撕裂次元,从书里走出来一样。 水袖在她的舞动下收放自如,时而飘忽柔软,时而凌厉如风。 她不失舞者的灵动飘逸,又不乏武者的英姿飒爽。 尤其是两个传统武术的转体动作,更是让观众惊掉了下巴。 【没有任何道具辅助,连续翻出三个凌空转体720度???】 【她跳跃旋转往天上踹一脚那个动作好帅,想学!】 【非专业人士请勿模仿,这些都是危险动作,白老师肯定有武术基础。】 【不会吧,不仅会喷人,还会武术,这合理吗?】 【刚才直播看了吗?她好像会轻功!嗖地一下就窜上去了。】 【讲道理,看完这个视频,我只能想到一个词去形容她——孔武有力。】 【我现在看到白老师,脑海中只会浮现出两个字——敬畏。】 【女儿,我有点高攀不起你了!(分已掉完不用督促我了。)】 …… 视频进度条来到最后,林曼奇压轴出场。 她身着和其他演员一样的纯白色水袖服,对着镜头行了一个不中不洋的礼,来了一段演技十分抽象的表演。 旋即,应导演要求,她张开双臂开始转圈。 大概是疏于锻炼,她手臂无力,不一会儿就抬不起来了,水袖舞被她表演成“作茧自缚”,洁白的袖子层层叠叠将她裹住。 十几圈转完,林曼奇有些晕头转向,她神色迷惘,踉跄几步后,扑通一声,对着镜头来了个双膝跪地,上身匍匐抽搐几下,就此趴住,不再动弹。 整个试镜大厅安静得落针可闻,半晌,选角导演战术性咳嗽了两声,王霸之气陡然上身,他声如洪钟:“免礼!” 随着这声“免礼”,视频弹幕爆发出密密麻麻的嘲笑。 【要是有最佳选角奖,非赵屹中莫属,竟然能精准从一众强者中选出一个最弱的。】 【她在干嘛?拜大年吗?】 【还好塌房了,她演燕然绝壁是惨案。】 【我知道,这个叫活人大变木乃伊!】 【拖下去!哀家眼里见不得脏东西!】 第74章 无情赚分机器 “这次是运气好,下次呢?你自己翻翻广场,很多人骂你素质低。” 安排完公关事宜,卫钧卓对白承夕展开暴风教育,顺便把她的小号也没收了。 生活不仅不告诉他人生之路该怎么走,还在他的道路上四处挖坑,挖完还不算,还为他摆上一个名叫“白承夕”的路障。 他算是发现了,这人来娱乐圈应该就是随便找个班上,至于这班上成什么样子,她根本不在意。 她只在意自己有没有乳腺结节。 “他们有病吗,又骂我干嘛?!”白承夕点开微博想要对线,结果提示要登录,只好悻悻地放下手机。 卫钧卓按了按太阳穴,声音中透着浓浓的疲惫:“因为你骂了他们。” “他们有病,我才骂他们。” “……” 卫钧卓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行吧,总归都是别人有病。 怎么能活得如此理直气壮! 为了挽回她那岌岌可危的形象,卫钧卓让小周重新给她做了妆造,甚至换上了一条备用的重工刺绣仙女裙,可谓用心良苦。 接着,他又用白承夕的号发了条微博,对占用公共资源的事表达歉意。 嗷嗷待哺的网友还在等她用小号开播,结果只等来一条人机感十足的道歉,纷纷操起键盘疯狂输出。 311l:【崽,阿爸对你很失望,号怎么又被收了?你怎么这么没用?】 312l:【你经纪人是不是被气哭了?】 313l:【试镜里那两个转体,出个教程,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 388l:【在吗?我骂人也厉害,我们来切磋切磋?】 389l:【我正在筹备一场喷子大赛,你是拟邀嘉宾。】 …… 卫钧卓看着评论区的内容,神情麻木,大概是没想到粉丝的精神状态这么超前。 待白承夕重新做好造型回到宴会大厅,晚宴已经进行到最后表演阶段。 这注定是一场无人在意的表演,掌声稀稀拉拉,晚宴嘉宾们也积极加入了吃瓜大军。 白承夕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崔月做的减脂餐一言难尽,她饿了一晚上,又是骂人又是狂奔,能量消耗颇大,看人已经快有重影了。 餐台上有一些蔬菜沙拉,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儿把沙拉里的小番茄和水牛芝士球全都挑走,只剩下一堆焉了吧唧的圆生菜。 她现在无比想念高热量的东西,比如蛋糕炸鸡小酥肉之类的。 “二小姐?” 白承夕循声望去,来人是张运世,没了初见时的严肃,他看起来亲和无比。 张运世面露担忧:“我看你在餐台转了一圈,是食物不合胃口吗?” 白承夕点点头,眼含期待:“有热菜吗?” 张运世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好半晌才缓缓摇头:“没有。” “哦……” 那你问什么问,没劲。 白承夕没精打采地垂下头,点开酒店的点餐小程序。 见她突然不理人,张运世局促了几秒,试图重启话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白承夕将视线从小程序里拔出来,眼含无辜:“我只是突然觉得,我们的相遇,有点多余。” 张运世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被这说法逗笑了。 他拿过两杯香槟,递给她一杯:“我们这个行业很多人都会严格控制饮食,所以只准备了一些沙拉。” 说着,他又递出自己的手机:“但为了让我们的相遇有意义,二小姐尽管点,账记我头上。” 想着卫钧卓一副快要提前报损的模样,白承夕大发慈悲,只点了一样热乎的小菜。 点完餐,她轻轻抿了一口香槟,好奇地问:“张会长也从事影视行业吗?” 她总觉得张运世这个名字很熟悉。 “是啊,我刚入行的时候正值影视行业风口期,你父母还帮衬过我,可惜啊……唉……” 张运世摇了摇头,眼中是世事无常的无奈。 白承夕正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个梳着狼尾,穿着串珠刺绣西装的男人来到他们身边。 “张会长,白老师,晚上好。” 声音很熟悉,白承夕愣了一瞬,才认出这是庄鸣。 他比上次见面瘦了一些,头发更长了,华贵的高定西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气势逼人,依然是那副看什么都不耐烦的厌世脸。 “庄老师,好久不见。”张运世十分客气,上前向他伸出手。 庄鸣吊着眼看了那只手一眼,不为所动,开门见山道:“张会长,我找白老师有点事。” 闻言,张运世顿了顿,不甘地收回手,识趣地为他们腾出空间。 见人走远,庄鸣看了白承夕一眼,眉头一蹙,将她手中的香槟拿走。 “你缺心眼吗?人家递什么你喝什么?” 白承夕嘴一撇:“你被害妄想症吧?我饿了喝点香槟也不行吗?” “饿了就吃饭,喝什么香槟?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见她不吱声,庄鸣偏头看去,只见这人一脸迷茫,显然没弄清楚状况。 他无奈摇头,解释道:“这人手段脏得很,最近我在融资,资方对接的人透露,说张运世的资金链快崩盘了,你离他远点,小心他狗急跳墙勒索你。” 说着,他走到餐台,挑挑拣拣一阵,总算从一堆残次品中挑出一盘绿意盎然的圆生菜递给她。 “先对付两口。” 白承夕仔细在记忆里搜索一番,突然想到那次首映礼,高佳丽跟她讲的话,瞬间领悟。 这个张运世 ,好像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庄鸣帮了她,令她龙心微悦,态度也跟着缓和了下来。 她接过盘子,叉起一片生菜帮子吃了:“谢谢,你人还怪好嘞。” 冰凉的蔬菜落到胃里并不好受,胃部发出抗议开始抽痛,她又恢复成那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庄鸣见她小口小口吃着生菜,像只小仓鼠,可爱又秀气。 浅粉色的重工刺绣高定衬得她整个人甜美温婉,那个记忆里的大小姐仿佛并没有走远,依然陪伴在他身后。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小夕,我快进组了,拍摄地很偏远。” 白承夕顺口就接:“偏远点没什么,珍惜这个机会,我相信你的潜力。” “……?”庄鸣脑子空白一瞬,急忙环视了一下周围,确定自己是在参加晚宴,而不是在某某公司的办公室接受领导训话。 他沉默片刻,整理好被中断的思绪,接着说: “这两天我才官宣了新代言,过两天就会官宣这个新电影,我想——” 也许是吃了一点东西,白承夕暴躁的心情有所缓和,水润的桃花眼微微睁大,满是好奇,等待着他的下文。 庄鸣稍微凑近,难得收拾好自己的那张看谁都像看垃圾的厌世脸,挂上一副温柔的笑。 “电影官宣前,我们公开好不好?” “……” “录综艺的时候,我让大粉放出一些我们的互动照片,我的粉丝接受良好。”也许是有些紧张,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觉得这是个好时机,所以我想……” 白承夕脸色一拉,将一盘生菜还给他,她就知道庄鸣没憋好屁。 “哦,先放出照片试探,趁官宣高奢代言之后、大制作电影之前公开恋情,好一套固粉组合拳。” 庄鸣耐住性子安抚她:“小夕,我一进组就很长时间不会在公众视线活动了,这是绝佳的机会。” 白承夕眸色微冷,好大一块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你字典里是不是把‘分手’这两个字抠了?” “我说过我不同意分手!” 庄鸣的温和消失殆尽,他有些急躁:“大小姐,你什么时候才能理解我?我还没有到达影视留名的地步,但为了你我愿意公开,所以我必须选一个妥帖的方式和合适的时机公开。” 他上前一步抓住白承夕的手,近乎哀求:“我们公开好不好?” 白承夕缺德一笑,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就别怪她心狠手辣赚大分了。 她挣开对方的手,掏出手机,将微信聊天界面往他眼前一怼—— -我们分手吧。 -好。 分来! 庄鸣整个人僵住。 他呼吸一窒,鼻子有些泛酸。 第75章 你找死? 白承夕赚完分,意满离。 餐桌前,只剩庄鸣孤零零地站着,宴会大厅的暖光洒在他身上,他却只觉得浑身冰冷。 女朋友她好像不喜欢吃生菜,但节约粮食是美德,庄鸣大口大口地吃着对方剩下的沙拉。 他来自贫困的山区,依稀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只有几岁,村里还没有通路,到处都是黄泥地。 爸爸在镇上的建筑工地当普工,工地进度不好,迟迟没有结款,爸爸已经很久没回过家。 家里常年只有她和妈妈。 那天,妈妈抱着他在床上睡觉,可他肚子饿得咕咕叫,根本睡不着。 他跟妈妈说自己很饿,妈妈只是摸摸他的头,并没有其他回应。 趁妈妈睡着之后,他跑到厨房找吃的充饥,可米缸里竟然连一颗米都没有。 直到现在,庄鸣也很难想明白,那个时候华国各大一线城市都在飞速发展,而他的家,在家乡竟然还是个揭不开锅的贫困户。 那时候他就发誓,他一定要从大山里走出来,他要当人上人。 这条攀登的路,太难了。 他打拼多年,总算有了点钱,可面临真正的资本时,也不得不点头哈腰。 像个—— 奴才。 沙拉不太新鲜,味道并不好,但庄鸣依然大口大口地塞着,两颊鼓得像囤食的仓鼠。 执行经纪人从未见过他这样,不管在粉丝眼中,还是周边工作人员眼中,庄老师永远都是知礼知节,偶尔来脾气了就毒舌几句,但本质还是在关心别人。 “庄老师,别吃了,晚宴结束了,准备上台合影吧。” 庄鸣稍微偏过头,用后脑勺对着他,继续大快朵颐:“这次我就不拍了,事后补拍几张宣传照发出来就行。” 执行经纪人有些困惑:“庄老师,是不是空调太冷你着凉了,怎么说话有点鼻音。” 沉迷吃生菜的影帝身形一滞,吸了吸鼻子,闷声闷气地说:“嗯,麻烦你帮我准备点驱寒的药。” “那合影……” 庄鸣把叉子狠狠往盘子上一怼,碰撞出“叮”的一声,他没好气地说:“说了不去就不去!我要吃饭了!” 执行经纪人被怼得一愣,张口结舌:“那……不去就不去吧,我给你叫一些热食。” 哪知庄鸣一点也不领情,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不吃!我就要吃这个!这是我女朋友的剩饭!” “……” 发什么神经? - “宿主,庄鸣这次好小气,只爆了1分。” 庄鸣可是原着的第一男主角,作者将万千光华都聚集在他身上,他是万人追捧的影帝。 作为影帝,怎么能只爆1分?! 牛马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化身打铁系统绑在庄鸣身上。 它接着哔哔叭叭:“小统设计的计分规则也存在很大问题,真是没把我这个阿玛放眼里。” “……” 大厅空调温度开到了二十七度,白承夕被闷得头昏眼花,喘不过气。 她捂着隐隐作痛的胃部,来到安全出口透气。 “我多少分了?”声音气若游丝,她轻轻按着太阳穴。 “开直播喷人掉了3分,还有66。” 白承夕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花了一些分解决了大问题,总体来说还是很划算。 她靠墙缓缓蹲下,双手抱膝,头枕在膝盖上闭眼假寐,脑海中寻思着等晚宴结束,她一定要好好吃一顿。 不远处传来皮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那步调不疾不徐,颇有上位者气定神闲的意味。 “二小姐,你还好吗?还能动吗?” 白承夕缓缓睁开双眼,视线有些模糊,世界在她眼前犹如一块破碎的玻璃,错位、旋转…… 大脑灵光闪动,她突然之间明白了过来。 没想到真让庄鸣的乌鸦嘴说中了,她挣扎着起身,警惕地瞪着来人。 “你找死?” 声音软绵绵的,没什么威胁力,四肢也像灌了铅。 她尝试握了握拳,盘算着自己的胜算,在跑路和痛击对手之间做取舍。 可双手只能松松地捏着。 白承夕心里凉了一半,急忙去拉安全通道的大门,大门纹丝不动。 “别费力气了,这栋楼所有的安全通道大门,我都让人锁上了。” 白承夕停下动作,心中无语,锦华怎么搞的?员工里居然出叛徒了! 她迅速拨通段泝舟的电话,哪知来人冲上来挥出一巴掌,她身手迟缓,闪躲不及,手机瞬间被打飞出去,顺着楼梯滚落,几个翻身,从缝隙处坠落,不见踪影。 几秒后,楼下传来一声物体坠地的重响。 手机大概率是阵亡了。 来人缓缓倾身逼近,语气中有一些疯狂的病态:\"二小姐,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你何必这么戒备?\" “滚,别给脸不要脸。”白承夕怒爆粗口,容色震怒。 桃花眼不动声色地瞟向安全通道大门,眸底黑沉沉一片,冰冷清亮。 来人不以为意,轻笑出声:“你是不是觉得浑身发热?我带你去解决好不好?” “老子先解决你!” 白承夕把高跟鞋一蹬,在对方靠近她的攻击范围一瞬间,双手标指一前一后直击对方眼睛。 力气在飞速离开她的身体,平时快速又凶狠的杀招,此刻被对方轻而易举躲过,只堪堪扫到对方的眼皮。 趁着对方后仰躲避的一瞬间,她猛地抬脚踹向对方裆部! 对方闪躲不及,挨了个正着,一声哀嚎后痛苦地弯下腰。 “妈的!别以为你姓白老子就不敢拿你怎么样!”温和的表皮褪下,眼前的人终于露出兽面獠牙,在地上打滚也不忘放狠话。 两次佯攻换来一次正中要害,但由于力道欠缺,效果似乎不佳。 白承夕靠在墙边,缓缓滑落,跌坐在地上,眼睛亮得吓人,仿佛仅剩的一点力气都用来瞪人了。 对方很快缓过劲来,上前狠狠将她制服住,掐着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一阵,忽地笑出声,那笑声断断续续,犹如拉风箱。 “呵呵,就凭这张脸,怪不得,你老实一点,别把自己碰伤了,不然我怎么跟人交代?” 还有别人?是谁?难道是团伙作案? 昏沉之间,白承夕心想,管你们是谁,等我出去就把你们都鲨了! 她挣扎几下,脖子一耷拉,昏死过去。 见她不再动弹,张运世总算松了口气,浑身放松后,才感觉眼皮传来一阵刺痛,显然是被这女人抓破皮了,幸好没伤到眼球。 没想到下这么重的药,爪子还这么利,害得自己挂了彩。 他拿出消毒湿巾,将白承夕指甲里的残留物仔细擦拭掉。 惨白的灯光下,张运世的脸色显现出一丝病态的苍白,眼皮下一片青黑。 他的声音很轻,情绪却异常兴奋:“我有救了。” 这家酒店将客户区、员工电梯和安全通道用大门两两隔开。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只让人关了目标楼层的监控。 不能乘电梯,张运世只能背着白承夕从楼道走到四楼。 再次确认好工作人员已经关掉这个区域的摄像头,他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大门。 门扉开启的声音响彻楼道。 那本该昏迷的人,耳骨却突然微微颤动一下。 - 传武解析见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icu和骨灰盒二选一 张运世来到四楼走廊,暖黄的走廊灯重新落到他身上。 他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好像重新回到了人间。 等钱到位后,一切都解决了。 犯罪的恐惧与金钱的诱惑在他心中反复拉扯,他喃喃道:“他们都不愿意帮我,我不能去坐牢,我也是被逼的。” “逼你犯罪吗?”声音虚弱,却冰寒刺骨,回荡在空荡荡的楼道间,仿佛地狱之音,令人汗毛倒立。 张运世身体一僵,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背上突然一轻。 他只觉眼前一暗,视线受到遮挡,面部被绣花布料狠狠扫过。 惊恐瞬间将他包围,慌乱之下,他胡乱抡出一记大力摆拳! 白承夕冷笑一声,两臂捆手迎击,与对方的手臂狠狠相撞。 又铆足了劲儿,向下一压,再向对方身体内侧大力一怼,强迫那挥来的拳头转变方向。 破绽已现,张运世被这一拉一怼改变站位,整个人侧身对着她。 白承夕整条手臂隆起缆绳状的可怖肌肉,电光石火间一把搂住对方脖子,将其紧紧锁住,令之无法动弹。 张运世被勒得一个趔趄,还没捋清楚怎么回事,就感到头皮一紧。 他目眦欲裂,眼白充血,余光看到一条筋骨狰狞地胳膊高高扬起,带起一道凛冽的拳风! 周围空气仿佛都因为这一拳扭曲起来。 “啊————!” 随着一声痛苦的嚎叫炸开,他被一记爆裂冲锤悍然爆肝! 剧痛瞬间走遍全身,脖子上的胳膊撤去力道,他整个人噗通卧倒,蜷缩成一团。 霎时间,张运世额头青筋暴起,鼻子皱出丑陋的皱纹,豆大的冷汗从脸部滑落。 他面色发青,嘴唇发白。 痛! 好痛! 这么瘦的人,为什么打人这么痛? 她不是中了药了吗? 她没有晕! 她佯装晕倒,骗自己开门,再反制自己! 好阴险的女人! 他只是赌博骗贷,但她打人啊! 他是男的,她怎么能打自己! 她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做出牺牲?! 这一瞬间,无数乱七八糟的、合理不合理的念头全都在张运世脑中打架。 脑子乱成一锅粥,剧烈的疼痛无情地席卷着他周身每一处神经。 颤抖的嘴唇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只能发出拉风箱的痛呼声。 忽地,他感觉脖子一紧,一只手狠狠锁住他的喉咙,将他提了起来。 眼前景象天旋地转,飞速后退。 砰——! 后脑勺倏地一阵剧痛,他被大力掼在走廊墙面上,发出一声骇人的巨响。 整个人痛到发麻,空气极速离开肺部,张运世挣扎着伸手,去掰扯那只掐住自己脖子的魔爪,又忙不迭地去捂肝,简直忙得不可开交。 哪都痛,但他只有两只手。 那原本柔弱纤细的手此刻青筋暴起,仿佛来自地狱的利爪,苍白狰狞,狠狠将他钳住,任他费尽力气,也丝毫动弹不得。 “放开我!”张运世眼珠充血,几乎快要瞪出眼眶,哀求地看向跟前的女人。 “我记得,我刚才给过你脸了,是你自己要找死的。” 白承夕额头上都是冷汗,面色青白阴鸷,仿佛索命的厉鬼。 她凑近张运世,拍了拍对方的脸,轻柔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凌虐的快意: “你猜,我要是全盛状态,刚才那一拳爆肝,你是躺icu,还是进骨灰盒?” “长得有创意,活得有勇气,还想用下三滥的药撂倒我,没门!” “用点力挣扎,没吃饭吗?!” 她一边收拾张运世,一边哔哔叭叭不停嘴。 对方被她掐得眼冒金星,隐隐有翻白眼的迹象。 见他几乎丧失行动能力,白承夕顿时觉得没意思,便松了手,但嘴上不饶人: “细狗!” 这两个字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张运世一抽,眼泪唰地落下来。 白承夕从他的裤兜里掏出手机,恶狠狠道:“解锁!” 张运世不为所动,一边翻白眼一边哭:“你想报警,嗬!你没证据,这层楼的监控我全关掉了!” 话音刚落,一股煞气将他整个笼罩,他打了个寒颤,浑身冷汗淋漓。 好可怕,他要逃离这里! 他痛苦地在地上扭曲爬行。 没爬出多远,前方不远处忽然出现一双轮子。 温文尔雅的声音远远传来:“张会长,你怎么这样狼狈?” 张运世狠狠喘了几口气,语无伦次:“我……我来给你送礼物,哪知这礼物……” 他委屈极了,放开嗓子嚎啕大哭。 付南空的视线扫过他脖颈上的掐痕,又远远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白承夕。 这往日里斯文腼腆的女孩,桃花眼大睁,嘴角牵起一抹诡异病态的弧度,正闲庭信步地坠在张运世身后。 他爬一段,她跟一段。 仿佛逗弄猎物的猎手,顽劣至极。 付南空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张会长,我早劝过你了,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张运世被他的语气冻得一个激灵,爬到他身边,近乎哀求地说:“付总,我为了你也算豁出去了,我求你,把那笔钱借给我!” 付南空:“呵,为了我?” 白承夕缓过劲来,露出一个看傻逼的眼神:“你为了找南空哥借钱,就想拿我做人情?你食不食油饼?” 张运世有些瑟缩,声音颤抖:“对不起。” 噢哟! 撞墙了你知道拐了,大鼻涕流嘴里你知道甩了。 好贱! “嗤,如果我想被对得起呢?” 张运世身子一抖,哭腔瞬间变了调:“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 白承夕环胸靠在走廊墙上,轻蔑地看着地上的垃圾: “放到乳腺长结节,放到卵巢长囊肿,你说我往哪放?” 张运世:“……” 空气变得沉默。 见他无话可说,付南空垂下冰冷的视线:“张会长,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何必把无辜的小姑娘牵扯进来,还打着我的由头去欺负她,你觉得,你很了解我吗?” 闻言,张运世瞳孔剧颤,眼白充血,目光四处游移,就像一个深陷泥潭之人,四处寻找攀爬的绳索。 “我……可是……可是那笔钱就快到期了,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也不想出此下策。” 付南空彻底失去耐心,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上蔓延开来:“你一错再错,我一分都不会借给你,再敢打她主意,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这句话仿佛一道判死刑的火签令,重重落在张运世耳中。 他犹如断线的木偶,整个人瘫在地上,连哭声都没了中气。 付南空叫来保安把他带走,领着白承夕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递给白承夕一瓶冰水,语带怜惜:“还好吗?” 白承夕只觉得身上热得厉害,身体异常空虚,她猛灌一口冰水,摇了摇头。 “我没事,这个张运世欠了多少钱?竟然不惜走上犯罪的道路。” 付南空抽出几张纸,轻柔地为她擦拭掉额角的汗水: “据我所知,他公司账面上差不多有六千多万的国有银行负债,他自己私下还借了不少高利贷和过桥资金,税务上欠着上千万税款没缴。” 白承夕肃然起敬,一双桃花眼满满震惊:“这么能欠?” 付南空将轮椅驾驶到她身边,并排和她坐着,伸手将她揽住,那双冰凉的大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肩头。 他稍微侧头注视着眼前那秀丽的面容,目光深邃而温柔:“嗯,还不止,他还私下找周围熟人借过钱。他早些年在行业风口期赚了不少,赚得容易,花得也快,还染上了赌博。” “怪不得。” 白承夕不自在地顶了顶肩,想把那只作乱的手顶下去,却引来那只手加大力道,将她牢牢禁锢住。 “他骗贷,赌博,还落下不少转移资产的把柄,这些债务,大概率会变成刑事案件,所以他才狗急跳墙。” 白承夕神色愤愤:“活该,这种人就该去蹲局子,惹到我算他踢到铁板了!” 她忽然回忆起自己才穿越过来的时候也遇到一起类似事件,那个死胖子还没判呢,结果又来一桩,这个世界那么多法外狂徒吗? “嗯,你猜他为什么找你?” 付南空的声音溢出一丝蛊惑,白承夕心头一跳,怔怔地看着他。 金边眼镜在灯光下折射出暧昧的光影,危险与诱惑将她层层叠叠包围,本就发热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战栗着。 付南空俯身在她耳边低喃:“他洞悉了我心中所想,一厢情愿地以为,只要让我得偿所愿,我就会借钱给他。” 对方呼出的气喷在耳边,白承夕觉得耳畔烫得难受。 她稍稍偏头,桃花眼中一片清明,冷冷盯着眼前诱惑她的男人。 “我本来想让你慢慢适应,慢慢接受,但被他打乱了节奏。” “……” 付南空的手从肩头摸索到她的后颈,轻柔而缓慢的抚摸着,像在摸一只宠物小猫: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我可以帮你。” 说着,他轻轻一笑。 那笑意仿佛吸人的旋涡,令人沉沦不已。 目光交汇下,他打开抽屉,拿出一只方形小袋。 白承夕一言不发,死死盯着他手中的小袋子,努力转动着自己的思维。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第77章 造物主的慈悲 灯光昏暗暧昧,付南空温柔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孩,缓缓倾身。 唇落下的一瞬间—— 噼啪! 塑料碎裂扭曲的声音骤然响起,划破暧昧静谧的空气。 冰凉的水劈头盖脸地浇在他身上。 水珠顺着脸庞滑落,衣襟全湿,他被冻了个激灵。 回神一看,白承夕竟徒手捏爆了那瓶冰水。 旖旎的氛围消失殆尽,只余尴尬的静谧。 白承夕正神色不明地注视着他:“南空哥,买我的黑热搜花了不少钱吧?把我推到风口浪尖好玩吗?” 付南空一怔,漆黑的眼珠游移一瞬。 他迅速整理好情绪,嘴角噙着一抹得体的笑:“我——” 没等他说完,白承夕截断他的话:“张运世给我下药,你就顺水推舟想和我睡,还美其名曰‘帮我’,我看起来像傻逼吗?被你卖了还要感谢你?” 笑容瞬间僵在嘴角,付南空似乎没想到她心里门儿清。 他嘴角绷得死紧,用力到周围皮肤都在微微颤抖:“抱歉,是我唐突了。” 说着,他用力闭了闭眼,驾驶轮椅退后半步,拉开两人距离。 付南空快速压下心中诧异,漆黑的眸子仿佛铆死,一错不错的盯着眼前的人。 这女孩平时看起来斯文无害,脑子缺弦犯二,此刻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冷危险的气息。 她比自己想象中更敏锐,仿佛经验丰富的猛兽,仅凭本能,就能察觉身边潜藏的危险。 见他退后,白承夕并未放过他。 她稍微倾身,伸出食指一点点刮去他脸上的水珠,又将这抹冰冷的湿意尽数抹在他的唇上。 “赵屹中垮了,你拿到了《沥血》的投资,对不对?” 声音轻柔,如情人耳语,那湿润的手指来到锁骨中间,又慢慢滑去心脏。 皮肤上传来灼热的瘙痒,付南空的气息忽地一乱,轻轻点了点头。 他只觉耳边传来一丝轻笑,似有呼吸拂过:“那你记好了,你欠了我一个人情。” 白承夕抽回手,稍微退开一些,目光往下轻飘飘一扫,揶揄道: “你说张运世洞悉了你心中所想,不会就指这个吧?” 付南空尽力压抑着胸腔的起伏,维持住表面的平静:“那你愿意吗?反正你也中了药。” 白承夕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道:“那这之后呢?你是想让我当你女朋友,还是金丝雀?” 砰——! 没等付南空回答,房门被从外面悍然破开,一阵风倏然贯入房间,吹得她颤了颤。 段泝舟喘着大气站在门口,他神色慌张,压迫感十足的目光快速在房内一扫而过。 “白承夕!” 不等她应声,段泝舟直接登堂入室,直奔她而来,长臂一伸就将她拎起来,转着圈检查了一遍,手背贴上她的额头。 “你怎么回事?身体为什么这么烫?怎么流那么多汗?脸色怎么像个死人?你鞋呢?你怎么一晚上丢两双鞋?怎么这么费鞋啊?!” “……” 大概是槽点太多,须臾之间他噼里啪啦问了一大堆,几乎不带喘气。 白承夕一时之间不知道回答哪个问题,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她周身冰冷危险的气息一散而去,不像猛兽,倒像只撞了树的傻兔子。 整个空间安静中透着一丝滑稽。 “嗤,段总,你私闯我的房间,不解释解释吗?” 被人打扰私人空间,付南空心中不悦,憋出一个扭曲的笑。 段泝舟总算发现房间里还有个人,目光一垂,扫到付南空腿间,整个人顿时黑云罩顶,咬牙切齿道:“解释个屁!” 他也不跟付南空客气,从床头柜顺走一双一次性拖鞋,拽着白承夕就走。 走到门口,他顺手抽走房卡,还不忘回头比个中指:“以后别住锦华的酒店,垃圾!” 又是砰的一声,房门被他摔得震天响,付南空被他关在房间里。 走出几步,他拆开一次性拖鞋往地上一扔,言语间是掩盖不住的烦躁:“穿上,去医院。” 白承夕摇头拒绝:“我不去医院。” 段泝舟上下打量她一眼,直接上手拽人:“你生病了,脸色又青又白,由不得你不去。” “我没有病,我只是被人下药了。” 白承夕放松下来,声音变得低低闷闷,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什么药?”段泝舟凑近端详她片刻,疑惑歪头,清澈又愚蠢。 “……” 不知道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白承夕掀着眼皮盯了他片刻,忽然恶向胆边生,伸出触角疯狂试探。 她食指卷起一缕头发打着转,用柔软勾人的语调说着恶劣的话: “你说呢?你刚刚坏我好事,不然我就和他睡了。” 段泝舟双眼蓦地睁大,似乎没想到竟是这种药,两颊瞬间染上血色,耳朵尖更是红得快要滴血:“你……” 卡壳了。 白承夕心下觉得好笑,上前一步,两人几乎只有一拳的距离。 她抬起雾湿的桃花眼,和跟前的男人目光交错:“我什么?你坏我好事,怎么赔我?” 清明的眸子变得迷蒙,段泝舟失神片刻,喃喃道:“赔?好……” 见他这模样,白承夕缓缓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她就知道会这样,天下男人都—— 忽然间,她的手腕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握住,段泝舟那双星眸清澈如初,转过身带着她往电梯口走去:“我先陪你去医院。” 啊?嘲讽的笑凝固在嘴角,天下男人都什么来着? 白承夕整个人懵住。 她就像参加公司年会抽奖活动,以为抽出的奖票又是“谢谢参与”,没想到抠开一看,竟然是个特等奖。 压制住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重复道:“我说,我被人下药了。” 段泝舟没了耐心,松开她的手,认命似地往地上一蹲:“知道了,我背你行了吧?被下药也得先去医院。” “这是去医院能解决的吗?” “被下药你脑子里就只有黄色废料了吗?你生病了就该去医院!” 白承夕浑劲上身,双手叉腰:“我没病!我被下药了!” “你是猪吗?我见过被下药的人,没人像你这样,脸色又青又白,我懒得跟你废话!” 段泝舟直接起身,拽起着她的胳膊就往电梯通道走去。 白承夕有些窝火地瞪着前面的男人,一个二字钳羊马定住身形,赖在原地不动了,赌气般胡搅蛮缠:“撒手,我要回去。” 段泝舟脚步顿住,回过身静静凝视着她,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认真。 通道间静得可怕。 好一会儿,段泝舟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的肩膀,迫使她抬头,两人目光深深交错。 “我知道现在大家思想开放,露水情缘没什么大不了,但事有轻重缓急,你的脸色不对劲,先跟我去医院,好吗?” “好吗”这两个字轻轻柔柔,仿若羽毛在耳边一扫而过,触得她心尖颤了颤。 白承夕抿了抿唇,神色跟着严肃起来。 她好像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段泝舟,于是,她睁大双眼,用视线缓慢而深刻地描绘着这个男人。 他的眉梢眼尾有一点上挑,眼睛格外明亮单纯。 跳脱不羁中糅杂了一丝稚气。 怪不得他总是犯弱智,还把她的智商拉低到跟他同一水平线,再用丰富的经验和她周旋。 思及此,白承夕突然笑出了声。 见她不再耍脾气,段泝舟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本来就乱掉的发型揉成了鸡窝头: “这里离锦华总公司下属医院有二十分钟车程,我把前后座挡板放下来,你自己解决。” 白承夕露出一丝迷惘:“自己解决?” 她吗? 怎么解决? “嗯,这是人之常情,女孩子学着了解自己没什么可羞耻的,只要你别随便找个人作践自己就好,挡板隔音,你要是不放心我再戴个防躁耳机。” 白承夕嘴唇翕动几下,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几乎怔愣的看着的那双澄澈清明的眸子。 她好像只在小孩子身上见过这样的眼睛,但这样一双眼,却长在了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它直白地反映着人的内心世界,折射着人灵魂的颜色。 所以…… 是不是造物主特别偏爱这个男人? 岁月悠悠,只雕琢了他的轮廓,却不忍泼染他的灵魂? 白承夕忽然觉得眼眶有些热意,鼻子微微发酸。 沉默了足足半分钟,她才压下胸腔中不断翻涌的情绪,垂下眼睫回了一个字:“哦。” 见他接受自己的提议,段泝舟嘴角牵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现在能去医院了吗?” “嘿嘿。”白承夕心中突然松快。 她重拾碎嘴子皮皮虾的臭德行,伸出手,贱嗖嗖地捏住他的后领:“去,嘚~驾!” “松手!信不信我扣你工资!” - 传武解析见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智障儿童欢乐多 两人来到地下停车库,白承夕并没有去后座,而是直接钻进了副驾。 刚才那股正人君子范儿烟消云散,段泝舟一挑眉,又挂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主驾和副驾可没挡板。” 白承夕双手抱臂,昏昏欲睡:“一点药奈何不了我。” “哦,那刚才是哪只猪跟我撒泼?” “打表吧师傅,你废话真多!”她当然不能告诉对方她刚才是故意的。 “呵呵,变脸比川剧还快。” 白承夕睁开眼,侧坐着偏头看他,满脸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在那个房间?” 段泝舟回视她一眼,踩下油门,轻车熟路地向着出口开去。 “锦华的酒店我有权调监控,监控里你去了一楼的安全通道,紧接着有人锁了整栋楼的安全通道大门,唯独打开了四楼,同时,四楼的监控全部被关闭。” 白承夕讶然,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人竟然无比靠谱。 段泝舟面上露出一丝得意,要是有尾巴铁定翘上天:“我让经理把入住记录发我看,发现姓付的就住在404。” “原来如此。” 白承夕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她维持着偏头的姿势,双眸半阖,用仅剩的精力看着主驾位上的男人。 车内光线微弱,将他半身都罩在阴影里。 窗外霓虹灿烂,车流不息,光影在他面容上短暂停留一瞬,照亮他清绝的轮廓,又倏地溜走,不留丝毫痕迹。 她突然想到一句诗—— 公子只应见画。 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段泝舟转头,嘴角荡漾着一丝痞气: “怎么?被我聪明到了吗?没有我聪明你无需自卑。” “小段,你……” “我什么,你怎么又只说一半?” 白承夕弯了弯唇,闭上眼,不作答。 你真好。 一个小时后,锦华总公司下属医院急诊室。 “肠胃炎,减肥饿的吧?”医生看着检查报告,推了推眼镜腿,谴责地瞥了一眼段泝舟: “我说少爷,她才一百斤出头,就不要让她减肥了,看吧,减出工伤了。” 段泝舟委委屈屈地替卫钧卓背了一口大锅:“哦。” 他明明在偷偷投喂! 医生无情开单:“准备输液吧。” 一听输液,白承夕坐不住了,她从小就怕打针,可怜兮兮地哀求:“我不想扎针,只吃药不行吗?” “不想扎也得扎,你血糖才2.4,你自己不舒服不知道吗?” “……”真不知道,她以为身体不适是药物作用。 多亏小段看出来了,这人大概和孙悟空共用一双火眼金睛,从一堆乱七八糟的要素中精准抓取到她身体不适的信息。 段泝舟拍了拍她的肩,贱嗖嗖地说:“没事,扎针而已,我意念为你加油。” “不必了,你还是去帮我买点吃的吧,我想吃透油大包子,要三个。” “太晚了,我吃不下三个,会撑。” 白承夕往他肩上轻轻捶了一拳,竖眉瘪嘴,佯装生气:“我是说我!我要吃三个!” 段泝舟揉了揉肩,面露难色,他打着商量:“你不能吃这么油的,这样吧,我买两个,吃给你看?” 经过陈晓旭的调教,白承夕的演技已有长足进步,眼泪说来就来,说去就去。 剔透的桃花大眼瞬间凝出一丝水汽,她脑袋一扭,拿后脑勺对着他。 “你马上就要失去我这棵摇钱树了。” 段泝舟:“……” 真是翅膀硬了,居然演到他头上了。 最终,白承夕还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在豪华的病房里挺着尸,手背上扎着一根留置针,滴答滴答输着液。 段泝舟十分没人性,搬来一台投影仪,轮流播放字母站上那些色香味俱全的吃播,美其名曰给她一些心灵上的慰藉。 视频里的女博主正在做包子馅料,她将牛肉馅和各种调料充分搅拌均匀,又撒上一把花椒面和辣椒面,将菜籽油烧热后往上面一淋—— 呲的一声,滚油带着馅料一起开心得冒泡。 白承夕仿佛闻到了椒麻香味从屏幕中悠悠飘来。 她悄悄咽了咽唾沫。 一旁,段泝舟从外卖袋里掏出一只油浸大包子,包子热气腾腾,白花花的面皮上成片成片地浸着红油,一看就皮薄馅多。 他一口咬掉半个,酱香味在病房中弥漫开来,他对着视频里博主的厨艺指点江山。 “应该一半生肉一半熟肉混搭着包才香,这博主全用生肉了。” “放这么多豆瓣,肯定很咸!谁好人家做包子馅放豆瓣?” “剂子切大了,蒸出来皮会很厚。” “前年冬天我在吉市驻车,零下二十多度,我凌晨四点起床在房车蒸包子,带上两个包子提上一壶烧酒,出门去看雾凇,朝暾初露,把酒临风,再啃上一口热腾腾的包子,美食美景,人生再美不过如此。” 说着,他把剩下半个也塞嘴里,细嚼慢咽吞下去后,又掏出另一个大包子,依然一口半个:“今年冬天我们可以去那团建。” “……”白承夕的哀怨有如实质。 什么小破老板! 他自己吃着包子,看雾凇。 而她呢,看他吃包子,听他画饼。 白承夕不想吃老板画的大饼,她颤巍巍向段泝舟伸出手,神色凄楚地望着那半个包子。 “哥哥,给我嘬一口……” 段泝舟猝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他拍了拍胸口,从上往下顺着气,显然被噎得不轻。 这个拳打四路脚踢八方的女中恶霸,竟然为一口包子喊他哥哥! 他嘴角不由自主提起来半分,又被他克制地压平。 段泝舟假模假样地问:“咳!你喊我什么?” “哥哥。” 白承夕此刻就像北斗卫星一样,对自己的定位有着十分清晰的认知。 “……这个我吃过了。” 段泝舟心脏狂跳,耳朵尖爬上一丝可疑的血红色。 自己吃过的东西再喂给她,是不是就等于间接接吻? 白承夕的眼神单纯又炙热:“你把没吃的那边给我嘬一口。” 见她如此纯洁的模样,段泝舟不由地埋怨自己思想肮脏。 他把剩下的半个包子转过来,递到她嘴边: “你咬点面皮,尝个味道就好,就一口,多了不行。” 白承夕观察了下这半个包子,挑出一个最好下口的角度, 她弯了弯水蒙蒙的桃花眼,声音软软糯糯:“谢谢哥哥。” 段泝舟在这一声声“哥哥”中迷失了自我,一时恍惚,只见躺着的女恶霸骤然起身,邪恶的大嘴一张,一口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全部叼走,被子兜头一蒙开始装鸵鸟。 怔愣片刻,发现自己上当受骗,段泝舟赶紧去拽她被子:“你出来,吐出来!你是猪吗?” 被窝里传来闷声闷气的咀嚼声:“我只吃了一口!我很听话!” 今天也是斯文善良的一天,给她吃她就吃,不给吃她就抢。 病房里打闹声久久不绝,卫钧卓连夜前来探望,一言难尽地问查房护士:“这种情况能好吗?” 护士探头探脑看了一眼,大概是见多识广,她语气平平: “好不了,智障儿童欢乐多,好好兜着吧。” 第79章 为什么怼它 朝霞点染着江水,新的一天终于开始。 两位老板尽职尽责,守了白承夕这棵摇钱树一整夜,尽管她现在并没有摇到钱,反而摇了一堆麻烦事。 段泝舟端着早餐进来,白承夕伸长脖子一看,瞬间蔫儿了。 很素很清淡,没有食欲。 想吃透油大包子。 见她那模样,段泝舟哪还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别拉个苦瓜脸,吃完收拾回公司。” 白承夕不情不愿地拿勺子拨了拨小米粥,见两个老板一人一份豪华烤肉三明治,瞬间受到一万点伤害。 眼珠子灵动一转,她迅速挤出一点泪花,颤巍巍冲卫钧卓伸出手:“卫哥,给我嘬一口……” 卫钧卓:“……” 段泝舟瞬间黑了脸:“不准嘬!” 人家吃过的她还嘬,不知道这样等于间接接吻吗? 昨天吃了他咬过的包子就算亲过他了,怎么还跑去亲别人? “……”卖惨失败,还被凶了一番,白承夕低头拨了拨小米粥,开始思索最近是不是管理无方。 病房内空气沉默。 段泝舟心中一紧,偏头看去。 只见这平时耀武扬威的人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可怜巴巴,白皙的脖颈拉出一条流畅优美的线条,看得人心旷神怡。 又有点心软了。 段泝舟暗骂自己不争气,拿小刀切了点三明治上的面包递给她。 “嘬吧,只有这些。” 那颗漂亮脑袋突然抬起,面露赞赏,一口叼走面包。 “不错,小段,职场上就需要你这种会察言观色的员……咳……老板。” “……” 段泝舟揉了揉指腹,刚刚不小心蹭到她的唇,软软润润,很好摸,看起来也很好亲。 只是昨天她差点就被…… 想到姓付的那情形,段泝舟整个人笼罩上一层低气压,心中后知后觉地冒着酸水。 “哇哦!宿主,你的老板酸了个大的,足足有3分呢,难道他在酸昨天的事吗?反射弧还挺长哈。” 牛马伸出两只机械臂,欢天喜地地摇起花手。 白承夕咽下面包,没好气地怼它:“你反射弧才长。” 牛马:“……?” 不是!等等?什么情况? 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吗?宿主为什么怼它?! 白承夕悄悄瞟了段泝舟一眼,这人昨天没回去,在疗养院凑合了一宿,早上大概没好好打理形象,一头蓝毛睡出一根呆毛,像根小天线在头顶支棱着,瞧着分外喜感。 他就顶着这副喜感的模样,和卫钧卓聊接下来的计划,声音如晨曦初露,朝气灵动,好像最近的破事根本没对他造成影响。 能量高,逆商高,心性至纯。 白承夕顿时觉得他周身都散发着圣光,圣光快要灼伤她的眼睛。 不过她很快清醒过来,崇拜老板不利于向上管理,她用力掐了掐胳膊。 “嘶——!你掐我干什么?”段泝舟一脸莫名其妙,搓了搓发疼的胳膊:“我胳膊都被你掐青了!” “刚刚感觉思绪混沌,我想清醒一下。” “那你掐自己啊。” 白承夕腼腆一笑,理不直气也壮:“掐自己多疼啊。” “……” 卫钧卓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行了,别小学生吵架了,说正事。” 白承夕磨磨唧唧喝了一口小米粥:“正事不都黄了吗?我们公司竟然还有正事?” “你先别说话。”卫钧卓按了按狂跳的青筋,一听她张嘴就感觉血压在波动。 “《御灵》虽然黄了,但自制剧还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此外,《去远方》要推迟播出了。” “是因为林曼奇?” 卫钧卓点点头:“对,要把她的镜头全部剪掉。” “她会被封杀吗?” “大概会被软封杀,高风险艺人,没人敢用她,《御灵》短期内也别想启动了,好好准备自制剧吧。” 林曼奇赵屹中塌房,剧组一些其他问题也相继被曝光在公众视野下,惨烈程度堪比高速公路连环追尾,娱乐圈已经很久没有迎来这么大规模的塌房事件。 即将起高楼的项目轰然垮塌,圈子内外都唏嘘不已,这届网友个个都是幸福的猹,被一个个水灵大瓜包围得严严实实。 清晨的阳光斜斜照进病房,人影在墙面上无声伸展开来。 段泝舟稍微往白承夕的方向挪了挪,墙上两道影子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像在晨曦中相互依偎的爱侣。 他又调整了下姿势,女孩的影子刚好靠在他肩头。 他压抑着唇角的弧度,就着这个稍显别扭的姿势附和道:“对,回去揣摩一下剧本,拍自家的本子总不至于再出幺蛾子了。” “导演言心最近也在公司,到时候你可以认识认识。小白,你还吃吗?一碗小米粥大半天就喝了一口。” 卫钧卓伸出手指点了点她,对她玩弄食物的做法难以苟同。 “听崔月说,你吃饭挑挑拣拣,带紫甘蓝的沙拉不吃,水煮的鸡胸不吃,藜麦饭不吃,荷兰豆不吃,连虾滑都不吃,那你吃什么?怪不得饿出病来,我是让你减肥,不是让你绝食。” 一想到崔月做的轻食,白承夕面部扭曲一瞬,胃部好像也开始翻涌。 “崔月给我准备的东西不好吃。” 卫钧卓短促笑了声:“少狡辩,不好吃你就宁可饿着?崔月做的可都是营养师给的食谱。” 白承夕心虚了一瞬,其实她趁人不注意,悄悄吃了一些。 只是这样进食不规律,饱一顿饥一顿,肠胃炎就找上她了。 如果是堡一顿鸡一顿,她怎么可能生病。 “小卫,你有憎恨的人吗?” 卫钧卓疑惑挑眉:“不是小卫是卫哥,问这个干什么?” 白承夕真诚建议:“你可以派崔月去投毒。” “……” 同一时间,天之南董事长办公室。 付南空看着屏幕上的雨中女郎,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 事情和他想象中不一样,他好像把人惹急了。 这个女孩看起来斯文单纯,其实一点都不好糊弄。 蝇头小利根本不可能挽回她。 “付总。” 这时,黄净施的经纪人敲响了门。 付南空随手关掉网页:“进来。” 经纪人有些头疼:“黄净施又没去参加武训。” 《沥血》开机在即,但女主角一次武训都没参加过,经纪人实在拿她没办法,只能告状到老板这里。 付南空眉目间染上一丝压迫感,他沉着嗓子低喝:“让她滚回去武训,这还要我教你吗?” “可是……她去医院了。” 付南空右眼皮一跳,心中蓦地升起一阵不安。 第80章 给你看个大宝贝 崔月做饭主打一个极简主义,能省略的步骤直接省略。 这人没什么生活质量,不图吃不图穿,活着就行。 再加上年幼时体弱多病,经常感冒,留下了顽固的鼻炎,嗅觉几乎丧失,遂酿成了这桩惨案。 回到公司,段泝舟刚踏进厨房,就见崔月正在为轻食摆盘。 一盘子食物看起来色香味俱全,段泝舟满腹疑云地尝了一口,一言难尽地把崔月赶出厨房。 再让她做下去,天星唯一的台柱子大概就被她送上西天了。 人家做饭难吃,最多是挑战人类味觉极限。 她不一样,她是挑战人类生命大限。 处理完崔月这个投毒份子,段泝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影管理的课程听起来。 他的办公室现在一点办公气息都没有,全是生活气息。 原本极简风格的桌面被布置得花里胡哨,放满了各种摆件和绿植。 用白承夕的话说,就是帮老板这头驴装饰一下磨盘。 白承夕抱着换洗的衣物晃到隔间门口,探头探脑地冲段泝舟叮嘱道: “小段,我要洗澡了,你不可以进来,知道吗?” 要是再像上次那样闯进来,她可就不客气了。 一听到洗澡,段泝舟的呼吸突然凝滞,那天所见的画面再次钻入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烟雾缭绕,姣好的身形若隐若现。 他顿觉空气燥热,下腹发紧。 笔记本电脑里,老师的讲课声飞速远离,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段泝舟的声音低哑起来:“大白天洗什么澡,要吃午饭了。” 他面上八风不动,膝盖朝着墙面,上半身斜对着白承夕,调整出一个扭曲的坐姿。 如此一来,胸口以下,全是对方的视线盲区。 白承夕没回答他的问题,只狐疑地瞧他一眼:“你干嘛呢?脊椎变形了吗?为什么这么坐?看起来怪怪的。” “……” 脑海里,肮脏的思想和纯洁的思想展开搏斗,一时难分胜负。 几经拉扯,思想还是滑了坡。 段泝舟自暴自弃,抬起掠食者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盯住眼前的女人,嘴角牵起一抹坏笑: “我干嘛?我在……参加首硬礼。” 之前是做梦,不算,这次才算,段泝舟深以为然。 白承夕没听出来自己被调戏了,眨了眨单纯的桃花眼:“首映礼?什么首映礼要你在办公室里远程参加?你又投资电影了?” 段泝舟继续摆烂,唇角笑意更甚,目光一寸寸侵略着那抹玉立的身影:“此首硬非彼首映。” 听不懂。 她只想洗澡,昨天在医院待了一晚上,她感觉自己快腌入味了。 白承夕卯足力气,挥了挥拳头,向男人展示自己强健的臂力: “我管你什么首映,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不许进来。” 看着她那可怖的筋骨轮廓,段泝舟身形一顿,满脑子黄色废料突然得到净化,周身似有清风拂过。 这女人说不定入错行了,该去扫黄打非。 他重新正襟危坐,识时务地点点头:“你去洗吧,下午没什么事的话跟我去玩。” “玩什么玩?!段总,上次我跟你说加预算的事,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琢磨?” 外间突然传来一道严肃的女声,白承夕抬头看过去,是一个梳着丸子头、戴着无框眼镜的女人。 她看着二十来岁,说话时五官都在飞扬,灵动又活泼。 丸子头见办公室里还有另一个女人,诧异了一秒,立马回过神来:“你是白承夕?” 白承夕疑惑地看着段泝舟,用眼神发出询问。 段泝舟接受到她递来的信号,双手环胸,摆出总裁架子,用下巴点了点那丸子头:“言心,导演。” “你好。” 原来她就是言心,白承夕仔细打量着她,她看着很年轻,据说很有才华。 两个老板十分信任她的个人能力,不仅让她执导天星第一部自制剧,还给了她极大的权力,连重要角色都由她一手拍板。 言心也在观察自己的女一号,她手里抱着一堆换洗衣物,大概要去洗澡。 模样是一顶一的好,斯文柔弱,纤楚动人,不像演员,倒像老板养的金丝雀。 说不定,待她洗完澡,就要和老板去干一些脸红心跳的事。 思及此,言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开门见山:“你看过剧本了吗?” 白承夕摇摇头,别说剧本了,她连剧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言心秀眉蹙起,神色不满:“那你好好琢磨剧本,除了你,其他角色我都有拍板权,到时候你可别拖我后腿。” 接着,她又将炮火对准段泝舟,脸色更臭:“段总,预算表赶紧看,别带着连剧本都没看过的女主角到处玩。” 说完,她也不给老板和女主角反应时间,像只气鼓鼓的河豚,滚走了。 白承夕懵逼地望着段泝舟:“小段,她为什么那么凶?” 段泝舟木着脸,起身将她推进隔间:“洗你的澡,别问那么多。” 为什么凶?肯定误会了呗。 隔间门被轻轻关上,静谧的空气再度让他心猿意马起来。 他僵硬地把手掌覆在门把手上。 脑海里不断有片段闪过。 她会步履款款来到花洒下,仰面迎接温热的水流。 剔透的水珠落在她细白的皮肤,顺着脖颈、锁骨、腰肢、小腿一路下滑…… 咔哒——!段泝舟拧动钥匙,将隔间上锁。 他胸腔大力起伏,喉头滑动几下,瞳孔浓稠如墨,额角隐隐浮出青筋。 分针走过好几圈,那眼底的浓墨才散去,呼吸也重归平缓。 段泝舟用力闭了下眼睛,将门锁重新打开。 他满脸懊恼,握着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脑门心。 工作日,天星员工每天有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白承夕只要在公司,必然会溜到隔间,开空调盖棉被,睡得昏天黑地。 她洗完澡穿着一件腰部镂空的蕾丝睡衣就出来了。 看得段泝舟差点又上火。 趁她睡得四仰八叉之际,他赶紧将那些丝绸睡衣全部打包收拾好,锁在柜子里。 幽邃的眼微微眯起,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柜子—— 这些衣服还有用。 思绪去成人世界撒了会儿欢,又重新清明起来,他下单了几件天线宝宝和海绵宝宝的棉质睡衣。 “这样就没事了。” 段泝舟走到床边把她挖出被子:“别睡了,去玩吗?” 白承夕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趴住,将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迷迷糊糊地说:“言心让我看剧本。” “不差这一会儿,去骑马射箭吗?” 听到射箭,白承夕睡意全无,她撑起上半身:“去,是蒙古包餐厅那家俱乐部吗?” 据她所知,那里最近新建了马场。 段泝舟诧异道:“你知道那家?” “我是那会员。” “我也是!老板是我兄弟,给你看大宝贝,去吗?” “去!”白承夕激动地下了床,将段泝舟拖起来往门外一扔:“外边等着,我换衣服。” 被当垃圾丢出隔间的段总:“……” 第81章 大宝贝 白承夕挑了一款轻薄墨绿色马面裙,上衣选了一件纯白立领花式盘扣的国风短袖衬衫。 才睡醒的头发颇具凌乱美,她又拿出梳子打理了下头发,跟着教程编了个侧边麻花辫。 镜子里她白衣绿裙,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夏日复古风。 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桃花眼往门那边一扫,她踟蹰片刻,有些别扭地打开化妆盒。 “宿主,你是去射箭,怎么搞得像要去约会?” 牛马十分不解风情,发出灵魂质问。 白承夕一僵,粗声粗气回道:“关你屁事!” 牛马:“……” 行吧,是它多嘴了,打扮得再漂亮有啥用,依然不改残暴本色。 段泝舟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半个钟头过去了,这人换什么衣服这么久,不会又睡过去了吧? 如果是她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他走到门边敲了敲门:“白承夕,出来,你又睡死了吗?” 门内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别吵!马上!” “……”搞什么呢? 段泝舟觉得自己就像要和老婆一起出门的倒霉男人,自己钥匙一揣就能出发。 回头一看,老婆在挑衣服,挑完衣服化妆,化完妆再臭美几分钟,臭美完了,倒霉男人以为总算可以出门了,老婆说等一下,我再上个洗手间。 她不会真的在化妆吧?他可不想和石榴姐一起上街。 “你在化妆吗?你开门,我给你化。” 门“啪”地一声打开,白承夕转着辫子发梢,得意洋洋地指着自己的脸问: “怎么样?我有进步吧?” 她最近学了学化妆,只要妆容不复杂,她都能应付自如。 段泝舟没有回答,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空气仿佛停止流动。 足足十几秒,他才木着脸淡淡道:“哦,还行,走吧。” 说罢,急匆匆转身走了。 走到公司大门,他一不小心绊了下门框,肩膀撞在大门上,撞出好大一声动静。 前台小妹正在嗦溜溜梅,满脸担忧:“段总,你没事儿吧?” 段泝舟一言不发地摇摇头,又正了正歪斜的身姿,故作淡定往外走。 前台:“……” 董事长办公室内,白承夕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她竟然被丢下了! “……”这人什么反应啊?! 难道是自己提问的方式不对? 或许,她应该手握拳头,亮出雄健的肌肉,以威胁的语气提问? 白承夕一头雾水,赶紧跑去落地镜前检查自己的衣着妆容。 明明很好看,是他不长眼睛。 这人不仅不长眼睛,还十分恶劣,自己跑到后座,眼罩一戴就装睡,让她当司机。 白承夕一路把油门踩出火星子,让他体验了一把极致推拉。 到达目的地后,后座睡觉的段泝舟眼罩一掀,窜下车就开吐。 他脸色煞白,气若游丝:“让你开车,不是开火箭。” “……” 待白承夕停好车,段泝舟总算缓过劲来,领着她往里走去。 上次和顾铳来时,去往射箭馆的路上有一大片空旷地,现在已经建成一片沙地跑马场。 阴凉处,有个穿着民族服饰的男人正在睡觉,好不惬意。 “小巴!”段泝舟远远打了个招呼。 听到有人叫他,那男人先是睁开一只眼瞧了瞧,发现是熟人后,立马来了精神,猴子般跳起来。 他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土,快步走过来,一拳砸在段泝舟肩头,佯装生气道:“哥们儿,这么久不来,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段泝舟和他对了对拳:“哪能忘了你?我这不是才有空,过来看看你,顺便看看我那俩宝贝。” 名叫小巴的男人生得健壮高大,白承夕只觉得身边杵着俩电线杆子,压迫感直接拉满,有些不适地退开一些。 小巴这才发现好兄弟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他神色揶揄,叽里咕噜冲着段泝舟说了一串外语。 段泝舟遗憾地摇了摇头,仿若猎食者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叽里咕噜地回了对方一句话。 白承夕不满,悄悄伸出一指禅戳他袖口,小声问:“你们说什么呢?你刚才干嘛那样看我,你不会想把我卖了吧?” 看她一头雾水,小巴笑了笑,没搭话,率先迈步,走在前面带路。 段泝舟理了理被她戳乱的袖口,双手插兜跟上小巴,路过她时,下巴骄矜一扬,露出一个吊儿郎当的坏笑: “对啊,你现在羊入虎口,想跑已经晚了。” 那步子迈得气场十足,宽肩随着步伐摆动,乍一看像拽王炸街。 什么玩意儿? 算了,跟去看看,她才不怕,反正邦邦两拳就能解决。 “小段 ,这个人就叫小巴吗?” 段泝舟短促一笑:“怎么可能,叫他小巴是因为叫起来方便,他蒙名叫巴达仁贵。” “他姓巴?”白承夕有些愁,自己和他不熟,总不好喊人家小巴,难道叫巴先生? “可以这么说吧,他们的民族一般取第一个字为姓氏,但实际上他们有自己的氏族、胞族和部落名,这些加在他的名字前,才算他们的全名,很长一串,很难记,所以我就喊他小巴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段泝舟无奈摇头:“去的地方多了,总会学到一些没用的小知识,你也不用苦恼,跟我一起喊小巴就行。” “……”白承夕心下讶然,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愁什么,难不成这人真的有火眼金睛? 三人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大型棚屋,棚屋里住着几匹油光水滑的马,其中有两匹格外引人注目。 “看,给你养得好好的。” 小巴牵出一匹珍珠白骏马,那马的皮毛在阳光下珠光熠熠,浑身流光溢彩,犹如上好的缎面。 “好漂亮的马!” 白承夕眼冒星星,要不是怕被马一蹄子蹶死,她都想上前摸摸,再骑两圈体验一下。 仔细一看,又发现她骑不了。 这马没有马鞍,也没有马镫,是她驾驭不了的范围。 段泝舟扬眉:“漂亮吧,t国早就限制这种马的出口,我花了大力气才买回来。一共两匹,这匹是白金色,叫赛雪,还有一匹粉金色,叫暮云。” “这种马最上乘的应该是褐金色,但我兄弟还是屈服在颜值之下了。”小巴补充道,他神神秘秘比了个二:“但就这两匹,也是这个数才拿下。” 白承夕一愣:“两千万吗?” 她倒是有所耳闻,好马都是价值连城的。 段泝舟失笑:“少了个零。” 白承夕心中咯噔一下,她决定离这马远一点。 碰坏了的话,白炳春一年给她的零花钱也不够赔。 届时,难不成让她卖血偿债? 第82章 两人一马 小巴拿出弓箭当着赛雪的面挥舞几下,又试探着拉了拉弦,赛雪情绪十分平静。 “最近给它做过弓箭脱敏了,要试试吗?” 段泝舟:“行,我先跑两圈试试。” 见他同意,小巴从棚屋里拿来一箱空矿泉水瓶子。 段泝舟一改之前的精英范,去更衣室换了一套冲锋衣,蓬勃的生命力喷薄而出,和夏日骄阳交缠在一起,燥得旁人血液沸腾。 他走到场边:“这里很晒,你先去箭馆,我待会儿就去找你。” 白承夕趴在栏杆上摇摇头:“我想看看,我还没玩过骑射呢,我会射箭和骑马,你说我学骑射快吗?” 小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得看教练了,我教你的话,肯定分分钟就成高手,我兄弟教你的话,恐怕教着教着,就教去别的地方咯。” 桃花眼溢出一丝疑惑:“什么地方?” 段泝舟抓起一个矿泉水瓶就砸他:“滚,再胡说八道就滚回你的大草原!” 小巴一个闪身,快速搭箭拉弓,箭倏地射出,正中瓶子。 “哎哟,破防啦?我要把你这样子拍给塔娜看,让她瞧瞧自己恋恋不忘的男人这挫样。” 白承夕抿抿唇,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塔娜是谁?” 段泝舟背影一僵,默不作声。 小巴像是想起什么快乐的事,拍着大腿狂笑。 “塔娜是我们草原一枝花,对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愿意陪嫁几百头牛羊嫁给他,结果你猜怎么着?这货被吓跑了,塔娜骑着骏马追出好几里地,我们赶到的时候,塔娜举着弓把他逼到了树上,可滑稽了。” 说着,小巴遗憾地摇摇头,又补充了几句:“都怪我们腿脚太快,不然以塔娜的实力,他就成草原女婿了。” 白承夕:“……” 原来塔娜这么厉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和塔娜一较高下。 旋即,她又觉得自己真是脑子犯抽,她为什么要和塔娜比,塔娜这种英雌,就该和她拜把子! 段泝舟(破防版):“你有完没完,我准备好了,小心我射爆你的狗头!” 小巴不再逗他,走到场中,冲他扬了扬手中的空瓶子:“来吧!” 段泝舟见他准备就绪,轻轻对赛雪说了几句话,赛雪一听到他的声音,耳朵立马竖起来,灵动地弹了几下,显然对他十分熟悉了。 接着,他双手一撑,脚下一跃,轻而易举飞身上马,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这一串动作,看得白承夕桃花眼都睁大了几分,莹莹放着光彩,像是见到了什么奇景。 赛雪撒蹄子跑了出去,场内扬起一阵尘土,一人一马从她面前飞奔而过,她感觉栏杆和地面似乎在震动,心也跟着震动。 骣骑只能靠自身肌肉力量保持平衡,段泝舟上身并无明显颠簸,可见控马十分熟练。 他吹了个口哨,小巴应着哨声将空瓶子高高抛起。 段泝舟几乎没怎么瞄准,纵马扬弓,箭矢如霹雳弦惊,带着一声破空啸声直击目标! 飞马流星,他一次次快速搭弓射箭,箭无虚发,瓶子砰地爆裂,残骸应声落地。 仿佛有柑橘与薰衣草香弥漫开来,白承夕觉得自己似乎不在马场,而是身处旷野之中,草浪随风起伏,描摹出风的模样。 这个人就是风的模样。 曾经,白承夕高度认同自己的人生,在世俗的眼光中,她漂亮,有能力,会挣钱,有特长,有爱好。 但是,她今天看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奔逸绝尘,野性不羁,好像什么尘世烦恼都能被挣脱,被击碎。 人生是旷野,世界那么大,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尝试另一种活法。 心之所向,行之所往。 白承夕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别人还在幻想美好未来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执行计划了。 段泝舟一开始还好好练着,余光瞥到白承夕满脸崇拜,于是做了不少耍帅的动作。 他卖力演了几圈,一回头,发现那女人竟然开始埋头玩手机了,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他开屏开了个寂寞。 心里不是滋味,他纵着赛雪慢下步伐,一人一马来到场中。 小巴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蒙语:“你瞧人家都不稀得看你,道阻且长啊兄弟。” 段泝舟臭着脸:“行则将至。” 他策马走到围栏处,垂眸询问:“你干嘛呢?玩手机去室内,不怕晒中暑吗?” 在室外就多看看他呗,手机有什么好看的? “哦,安排下接下来的学习计划。” 白承夕浑身是劲,重新调整了健身课程和咏春拳训练计划,再加塞了几节八斩刀和六点半棍课程,顺便留点时间来马场,她也想学骑射。 段泝舟凑头一看,瞬间头皮一紧。 又是刀又是棍的,好残暴! 他是不是该买点防具? 白承夕收好手机,抓住他袖口晃了几下:“你跑完了吗?我也想试试骑射。” 骣骑很帅,骣骑加骑射更帅,她也想帅一帅。 “行。” 暴晒之下,段泝舟已经出了层薄汗,他稍一低头,咬住冲锋衣一侧的衣领,另一手抓住拉链向下一拉,穿在里面的黑色塑形背心露了出来。 白承夕被他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帅得双腿发软,她瞄了眼那若隐若现的腹肌轮廓,悄悄咽了咽唾沫。 不愧是能当网黄的男人! 不露肉也能擦边! 收拾好滑坡的思绪,她面上犯难:“赛雪脾气好吗?我和它不熟,突然蹦上去它会不会蹶我?” 段泝舟翻身下马,站在她左后侧:“左脚往后屈,你借我力上去。” 闻言,白承夕按照他的指示做动作,右脚用力一蹬,左腿被他一抬,爬上了马背。 他的手大而有力,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握着她的腿时,力道却沉稳轻柔,两人肢体相触,体温相融,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温柔。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隔间,他被自己踩住脖子,也是这么握着自己的脚踝。 明明呼吸困难,手上却小心翼翼,不敢用力。 白承夕忽然生出几分自己被珍视着的感觉。 她定了定神,清除杂念,试探着让赛雪走几步,第一次骣骑,内心多少有些恐慌。 小巴看她战战兢兢,提议道:“练骑射还是用蒙古马吧,你每天过来,我包教包会。” 段泝舟瞪他一眼——要你多事! 小巴贱嗖嗖地冲他竖了个中指。 白承夕没注意到这俩的哑谜,赛雪已经驮着她走了一圈。 马跑不起来始终不痛快,更别提射箭了,看来还是得先精进马术。 她问小巴:“行,你每天什么时候有空?” 段泝舟俊脸一黑,行什么行,把他当死的吗? 眼见赛雪停下,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一个飞身上马,直接坐在白承夕身后,将她揽住:“我带你跑两圈。” 话音刚落,赛雪撒蹄子跑了起来,马蹄声哒哒不绝,眼前事物飞速后退。 白承夕心如擂鼓—— 吓的。 “停!太快了!” “你喜欢慢点的?” “慢点慢点!”太颠簸了,脑浆要被摇散了! “乖,适应就好了,快才痛快!” 小巴面无表情地捂住耳朵,要不要听听你们在说什么? 他经营的可是正经饭店,正经马场,正经箭馆! 他可不想被扫黄打非。 段泝舟揽着她单手持缰,纵马飞驰,渐渐的,她感到心绪平稳下来,享受起奔腾逐风的感觉。 对方呼出的热气从她耳边拂过,清润悦耳的嗓音近在咫尺,灼得她耳朵发烫: “小巴推崇的是外蒙复原流派,主要复原的是蒙元时期骑射,我不仅会这个,还会竞技流派,你跟他学还是跟我学?” “……”白承夕一顿,心中疯狂吐槽,对这随时随地都能展开雄竞的男人表示无语。 迟迟未得到答复,腰间那只大手蓦地紧了紧,男人靠得更近了些,嘴唇几乎擦到她耳朵,声音又低又哑:“说话,嗯?” 耳边热气灼人,白承夕声音微微发颤:“选你。” 段泝舟只觉得这声“选你”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语言,奔腾带来的疾风将他心绪吹皱,胸腔中传来沉重的震荡,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两人一马,带他们奔向天涯海角。 一缕长发被吹到他唇边,他悄悄凑上去用唇角蹭了蹭,心情像煮沸的糖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身前的女人稍稍侧头,露出一抹促狭的笑: “你至少不会收我培训费。” “……” 快乐,啪,没了! 第83章 看不见的刺 跑了几圈,白承夕过足了瘾,当真生出几分策马奔腾潇潇洒洒的感觉。 她恋恋不舍地下了马,等自己练好骑术,一定要再跑几圈。 小巴带着赛雪去冲澡降温,白承夕不禁感慨这马的待遇比人都好。 段泝舟撩起衣摆擦汗,日光下两排腹肌汗光淋漓:”这种马匹交易价格几十万到上亿不等,后续养护也是吞金兽中的吞金兽,当然要好好对它了。” 白承夕的目光黏在腹肌上:“哦,肌肉真好看。” “那当然了,这两匹可是正规培育的,全身上下哪都好看,不然我也不会买回来。” “……”这人总是不合时宜地清澈愚蠢一下,让人猝不及防,白承夕移开目光:“暮云呢?” “暮云只能先看看,它最近有些暴躁。” 她在门口等了几分钟,段泝舟将暮云牵了出来。 暮云从室内踏入阳光下的那一刻,白承夕只觉得世界都在冒粉色泡泡,它浑身皮毛呈淡淡的粉金色,简直就是骄阳下行走的粉玫瑰。 “好浪漫的马,它怎么是这个颜色?” “很罕见吧?这家伙还没驯好,等驯好了送给你骑。” “……”白承夕想起最近这人疯狂爆出的酸涩分,天价马匹说送就送,顿时有些不自在。 她无措地抠了抠墙皮:“太贵了,多少钱呀?我给你。” 她账户上的钱足够买下这匹小粉马,她的消费水平并没有那么炸裂,还不至于买了马就饿死。 段泝舟声音发紧,目光灼灼:“不要钱,你拿别的东西换。” 鸦羽似的长睫一垂,白承夕避开他的视线,拿出手机给暮云拍照。 她忽然想起妈妈,那么相信爱情,却被所谓的爱情敲骨吸髓至死。 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足足十几秒,她才低声应了一句:“嗯。” 简简单单一个字,就没了下文。 段泝舟也不再言语。 一个小心翼翼,一个心有余悸。 小巴在伺候赛雪,两人在马场玩了会儿射箭等他。 依小巴所言,想学骑射还是先用蒙古马比较好。 白承夕对骑术没有太多了解,以前去旅游,有骑马的项目就交钱学一学,能让马跑起来,也仅此而已了。 精进骑术必须提上日程,不仅为了学骑射,也为了能好好拍戏。 她还是想拍动作片和武侠,尤其是武侠,免不了骑马的戏份。 娱乐圈爆出过不少明星拍戏时骑假马的花絮,十分滑稽,看得她替人尴尬的毛病都犯了,脚趾疯狂抓地,抠出的建筑物能重振低迷的楼市。 小巴留给她的是一匹纯黑小矮马,身形短小精悍,皮毛黝黑发亮,眼神灵动,整匹马看起来鬼精鬼精的,又不乏贵气,显然被照顾得很好。 小巴摸了摸它:“就是它了。” 小黑马吐了个舌头回应他,像是在撒娇。 和赛雪暮云的俊逸高大不同,乍一看,这匹小马小巧玲珑,但仔细一琢磨,它鼻孔很大,腿部间距也宽,四肢肌肉十分发达,一看就是良驹,小巴竟然把这么好的小马给她骑。 “好矮好可爱。”白承夕由衷赞叹,这匹马完美的展示了什么叫浓缩就是精华。 小黑马像是听懂了她的话,露出一个很难描述的眼神—— 我可厉害着呢,你当我哈喽kitty吗? 见它忿忿不平,小巴安抚地拍拍它:“别看它个子小,结实着呢,吃苦又耐劳,生命力超级顽强。” “这种马可是横扫欧亚大陆的顶级战马,体力和耐力都是一绝,别小瞧它。”段泝舟在一旁补充。 小黑马昂了昂脖子表示赞同。 白承夕试着上手摸了摸,小黑马主动伸头蹭她,十分亲人。 小巴见小黑马主动示好,赶紧介绍:“它长得帅气可爱,名字也很可爱,叫煤煤。” 白承夕天生对帅气强大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当即就想上马试试,结果发现这马的马具有些特别,和她以前用过的不一样,她顿时犯了难。 煤煤的马鞍特别窄,前后鞍桥比其他马高出许多,看起来就不是很好坐。 她翻身上马,果然不出她所料,坐得特别难受,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左扭右扭地调整坐姿。 段泝舟像是看出来她的不适,赶紧扶住她的腰,还恶劣地挠了挠她痒痒: “别乱动,你把重心放在马镫上,这种马鞍不是为了让你舒服地坐着。” 白承夕腰上都是痒痒肉,闪躲不及,扭得更加厉害,气恼之下,便伸出手指跟他来了一场剑术对决。 小巴被这俩小学鸡互动逗笑了,缓了好半天才附和道: “对,这是蒙古马鞍,鞍桥高,稳定性就强。蒙古马以前是血气方刚的战马,用这种鞍,是为了让马儿奔跑起来,去套马,去狩猎,去出征,而不是让人摆拍和娱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给她教学,大概因为她有一定基础,很快就适应过来。 煤煤载着她疾驰起来,墨绿的裙摆在疾风下翻飞,英姿飒爽,恣意热烈,甚至引来零星几人围观,场外叫好声不绝于耳。 小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飞驰的身影,忍不住吹了个口哨,用肩膀撞了撞身边的好兄弟,揶揄地挑了挑眉:“真辣!” 段泝舟一把掀开他,拿出运动相机将这一幕封存记录:“再盯着她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看这么紧啊?我说,你到底行不行?直接莽上去不就成了吗?” “不成。” 段泝舟眸子暗了暗,他试探过几次,对方都回避了。 她不是笨蛋,屡次回避,要么是对他没意思,要么…… 这个人心中,有一根他不知道的刺。 白承夕很久没这么跑过马,只觉得畅快无比。 牛马不合时宜地跳了出来:“宿主,好玩吗?开心吗?” “好玩,开心!” “还有更开心的事,看外场。” “???” 她扫视一圈,在一个避阳的阴暗角落,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直愣愣地杵着,浑身冒着黑气。 她定睛一瞧,竟是顾铳。 “……” 牛马怪腔怪调地说:“恭喜,顾铳贡献了宝贵的1分,开心吧?” 白承夕慢下速度,驱策煤煤走出马场。 顾铳目光沉沉,视线一路追随着她,直到她走到跟前。 “铳哥,你怎么在这?” 顾铳语气不怎么高兴,言简意赅:“来练箭。” 白承夕诧异:“你也练上了?” “嗯。” 上次输了后,他暗搓搓地回到这办了vip,一有空就来训练。 他渴望再和眼前的人比一场,叫她知道自己也是优秀无比的男人。 他每天都在幻想自己赢了后,她满脸崇拜的样子,她会对他百依百顺,依恋爱慕,他们很快会走进婚姻的殿堂。 哪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居然在马场和另一个男人嬉笑跑马,好不亲密,关键是那个男人还和自己不太对付! 顾铳当即臭了脸,心里狂冒酸水。 白承夕觉得有趣,当即打趣道:“练得怎样了?还脱靶吗?” 顾铳一听脱靶,顿觉面子挂不住,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很好,有空我们再比一场。” “也行,那你先去练着,我再跑两圈。” 顾铳见她要走,急忙上前拦住她:“我练完了,那么热的天,你也别跑了,我送你回家。” “顾二,我带她来,你却想送她走,你是不是没把我放眼里?” 这道声音压迫感十足,白承夕一回头,就发现自己被另一道身影笼罩住。 第84章 野兽交锋 霎时间,空气变得剑拔弩张。 牛马发出一声怪叫:“啧噢~嘻嘻~恭喜宿主,段泝舟又爆1分哦!” 顾铳压着眉头,瞳孔里是暗沉沉的墨色:“不好意思了段总,我眼里只有自己在意的人,这么热的天,你让她在室外暴晒,未免太过粗心大意,你不心疼,自然有人心疼。” 段泝舟嘴角扯出一个促狭的笑:“有空关注别人的员工,不如多充点话费领孩子。” 顾铳:“……” 杀人诛心,顾铳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裂开。 白承夕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深觉小段过于有攻击性了。 她坚定地站到顾铳身旁,安抚道:“铳哥,没事的,充话费送孩子的事我早忘了。” 顾铳:“……” 听她这么安慰,段泝舟爆出一声短促的讥笑:“顾二,放宽心,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白承夕附和:“是的,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过不完的坎,你要振作啊铳哥。” 段泝舟:“……” 瞧这嘴,多可爱,火上浇油的功夫还是这么强。 顾铳声音艰涩:“我没有不振作。” 他的目光在地表逡巡,显然是在找地缝,一副想把自己埋了的样子。 哪里振作了?! 段泝舟没心情跟他耗,开门见山道:“白承夕,你一边儿玩去,我有话跟他讲。” 他将冲锋衣往肩上一搭,斜斜靠在树干上,端得傲慢又懒散。 白承夕有些不放心,上前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你不要刺激他,他是我爷爷老友的孙子,你不许再提充话费送儿子的事。” 平时擅长骂人的人声音能小哪去?一步开外的顾铳听了个清清楚楚,头埋得更低了。 段泝舟伸出食指,一指头戳在她脑门心:“闭嘴吧,他快碎了。” 打发走白承夕,段泝舟凉凉瞥了一眼顾铳。 他笑与不笑差别十分大,一旦寒着脸,身上那股矜贵傲慢就喷薄而出,与顾铳那股子匪气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顾二,与其把目标放在白承夕身上,不如广撒网来得快。” 顾铳闻言一怔,面色不善:“你什么意思?” 他抬手揉了揉胳膊,试图舒缓练箭带来的不适。 炽阳下的纹身红黑分明,黑色荆棘盘根错节,将寥寥数朵红蔷薇包围缠绕,欲绞不绞,似乎花蕊的命运只在荆棘一念之间。 段泝舟揉了揉食指指腹,回味着戳人脑门心的感觉,心情忽地明快起来,像是回忆起什么好笑的事。 “卖给你一个情报,你大哥不久前拜访我爸,被正宫打上门扇了几个大耳刮子,你猜为什么?” 顾铳眉头一蹙,等他的下文。 “你哥在外面彩旗飘飘,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你要是有他一半聪明,也不至于在这练箭。” 顾铳嘴角扯出一抹不善的弧度:“我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段泝舟稍微躬身,食指点在他胸口,两人近在咫尺,像两头危险的雄兽低鸣交锋。 “狗咬吕洞宾,你猜,你哥的彩旗要是生了个儿子,你还有机会吗?” 说着,段泝舟退后一步,双手环胸,视线扫了顾铳一眼,满脸都是看好戏的兴味盎然: “看来你要当一辈子顾二了。” 闻言,顾铳低头冷笑一声,眼皮向上一翻,露出一对阴恻恻的三白眼。 他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声音冰寒透骨: “我和小夕要是能在一起,顾兴就算有再多野种又有什么用?外面那些彩旗能有什么好质量?不管从家世还是基因,给承喜二公主提鞋都不配。倒是你,这两年挣了几个钱啊?离开锦华,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跑来跟我抢女人?” 段泝舟收起调笑的姿态,一把抓住顾铳的领子,语气森然:“我警告你别乱来,敢把她搅进你家那堆封建糟粕试试?” 顾铳蔑视一笑,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头: “你少妄加揣测!你懂什么是糟粕?只要她成了我的女人,自然而然就是顾家的一份子,参与顾家事务理所应当。你和她非亲非故,有空插足我和她的感情,不如好好想想今年的营收,别全是亏损吧?” 远处,白承夕躲在树后暗暗观战,两人有一瞬间似乎快要打起来,但又很快偃旗息鼓。 他们的神色都不怎么愉快,显然交谈并不顺利。 “宿主,他们俩又爆分了,别人为你争风吃醋的感觉好不好呀?” 白承夕翻了个大白眼:“顾铳目的不纯,不算争风吃醋。” 牛马反驳道:“他是男主之一,肯定会追你,怎么能说人家目的不单纯?。” “堂堂顾家二公子,却急着相亲结婚,顾铳的故事线就像沙地里挖个大坑,再用绿油油的树叶子随意一盖,你家小统当我是傻子吗?竟然设置这么不走心的陷阱。” 牛马遗憾摇头:“你真是帝王之资,送你去当皇帝保准能一眼辨忠奸。” 两个男人不欢而散,白承夕秉着打探消息的原则,主动送顾铳去停车场。 两人站在浓浓的树荫下,夕阳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落下斑驳的光影,为树下之人描了一副扑朔迷离的妆容。 “铳哥,你们说了什么?” 顾铳收拾好一身戾气,双手插兜,单腿点地,眉眼间极尽温柔: “没什么,你小心他,他不是什么善茬,尽早解约离他远点,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找我,如果你实在舍不得演员这份工作,我可以成立一个传媒公司,背靠顾氏,总比跟着他单打独斗强,他就是个野路子,离了锦华,成不了大事。” “……”白承夕眉梢轻轻一挑,心下觉得好笑,怎么一番交谈,还撬起墙角来。 见她不语,顾铳上前捉住她的肩,义正言辞道: “小夕,把你放在他身边我不放心,我们最近多相处几次行吗?如果你对我有感觉的话,我就向白老先生提亲。” 白承夕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脑子像过电一般想到了什么,开玩笑般说: “铳哥,这么急干什么?着急生孩子吗?咱们不是有顾德拜了吗?难道是想要二胎?” 顾铳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身体重心换到另一只脚,往身后的树干一靠。 他面上端着深情的笑,定定地看着她: “当然不是,我就是很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第85章 汪! 白承夕收起笑容,没有回应他的表白,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回去吧,开车小心。” 告别了顾铳,白承夕缓步向蒙古包餐厅走去。 她自顾自起了话头,声音不像往常那样绵绵糯糯。 此刻一听,仿佛淬了冰。 “他刚才撒谎了,他是为了要一个顾家和白家的血脉才接近我。综艺录制时,小段说的没错,顾铳喝醉后看似在胡说八道,其实是酒后吐真言。” 牛马卡机了:“你怎么知道他撒谎?” 桃花眼中寒意更甚,白承夕的声音毫无波澜:“第一,在回答我的问题时,他的认知和表达产生了矛盾,第二,他眨眼的次数明显变多。” “第一点我没看出来,第二点有可能是他眼睛干,宿主,你太多疑了。” “不,不是我多疑,频繁眨眼代表他在缓解内心的紧张。” 牛马无奈摇头:“你一天到晚都在学什么?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冷门知识。” “这不是冷门知识,是表演课上,陈老师教给我的微表情。” 说到这,白承夕莞尔,小段真是给她找了个好老师。 “还有一点,他不仅频繁眨眼,还改变了身体的支撑点,a国的一个特工曾经说过,身体支撑点变化,是人类减缓焦虑最容易做出的动作。” 她双眸微微眯起,锐利非凡:“显而易见,生孩子这件事,让他非常焦虑,这大概就能解释,他为什么总是急于推进我和他的关系。” 牛马:“……” 小统到底给它找了个什么宿主,这种宿主根本不适合感情流小说。 好可怕的感知力,男主鼻子上有几粒黑头她说不定都能观察出来。 这怎么谈恋爱?! 白承夕停下步伐,看了看天边的晚霞,眉眼间有些疲惫: “我好像来到了一个满是陷阱的世界,身边的人都戴着面具,需要我仔细辨别,才不会摔得粉身碎骨。” 说着,她的眸底又浮现出一丝疑惑:“这么多陷阱,你确定这是酸涩小说而不是歹毒小说?” 牛马抠了抠电子脑袋:“这本来就是一篇没完结的小说,小统收录到这本小说时,发现了很多废稿,它只能根据这些废稿完善书中的世界。” 牛马现在都记得,那是一本手写的小说,满篇都是凌乱的划痕,显然作者的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 “你们真是胡闹,废稿怎么可能让世界完善?” “可这个作者已经去世了,小统只能参考废稿。” 白承夕一顿,心中疑窦丛生,看来这个世界,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回到蒙古包时,菜已经上了桌。 考虑到她的肠胃炎还没好全乎,段泝舟只点了几样清粥小菜。 白承夕满脑子都是那几个古怪的男主,吃饭全程走神。 见她心不在焉,段泝舟眉眼间布满乌云,手背浮起一根根青筋,筷子几乎被他捏断,说起话来也阴阳怪气: “怎么,舍不得你便宜老公啊?茶不思饭不想的。” “……” 牛马麻木报分:“段泝舟再送1分。” 白承夕撇撇嘴,欠嗖嗖地说:“对啊,刚刚我们还商量,第二个孩子就叫顾德耐。” “嗤,幼稚!”段泝舟恶狠狠嚼了几口牛肉:“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小心被他嚼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好东西?” “我猜的,上次我跟你说,他家老爷子有点封建迷信,他大嫂没法生育,最近他大哥又在外面广撒种,保不准他就是盯上了你的肚子,指望你生个儿子为他争权。” 白承夕放下勺子,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神色凝重起来:“你有证据吗?” 小段和顾铳都是豪门子弟,知道一些彼此的家族秘辛不奇怪。 他所知道的消息,和自己刚才推测的结论,刚好吻合。 段泝舟当即臭了脸:“没证据,我怀疑他你不乐意?” “宿主,段泝舟又酸了1分。” “……” 见她默不作声,段泝舟忽地觉得自己说话有些重了,像个面目丑陋的妒夫。 他赶紧平复情绪,试图挽回个人形象: “总之你小心他,他们家最近很乱,搞不好顾氏要变天了。” 白承夕看着他,心中仿佛有一汪温泉在冒泡,樱粉的唇弯了弯,又被她快速抿平。 这人真好玩,居然能把“嫉妒”和“识大体”完美地融合在表情里。 “怎么,担心我谈恋爱啊?” 段泝舟夹菜的手顿了顿,直勾勾地看着她,眼底是吸人的漩涡。 好半晌,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严肃认真地问:“你会谈恋爱吗?” 会和别人谈恋爱吗? 白承夕眼底闪过一丝调皮,举起手郑重发誓:“放心吧,我保证不谈恋爱,如果我谈恋爱,你就是狗!” “……?”段泝舟被她气笑了,乱七八糟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他夹起一粒饺子去堵她的嘴:“你才是狗!” “你才是!我用狗粮撑死你!呋呋呋!”羊肉哈密瓜馅儿的饺子真好吃,白承夕嚼嚼嚼:“再给我吃一个。” “笨,你那是逗猫的声音,逗狗是嘬嘬嘬!嘬嘬嘬,来,张嘴。” 一旁熬咸奶茶的服务员勺子一抖,差点烫到自己。 我才是狗! 对抗路的狗粮最香了。 我大吃特吃! - 《沥血》片场,这部好不容易拿到投资额的动作片拍摄工作进展得并不顺利。 这部剧的导演名叫洪见山,是港市赫赫有名的动作片导演之一。 他的父亲是有着“武侠暴力大师”之美誉的洪彻。 在上个世纪中期,港市从武侠到功夫片过渡的时间里,洪彻拍了好几部观众耳熟能详的优质影片,为影史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洪见山完美地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并发展出自己的特色—— 他的影片完全脱去男人的英雄浪漫主义,致力于纯粹的武打动作,拳拳到肉,展现极致的暴力美学。 同时,在上世纪末、本世纪初一众武打片的导演中,他也是唯一一个愿意注重阴阳调和的导演。 武术不分男女,不仅有刚,也有柔,不仅有男人,也有女人。 功夫片盛行的年代,他的镜头下记录了无数女打星的飒爽英姿。 时代的车轮缓缓向前滚动,上世纪九十年代,港市地价高涨,无数超大型影院停建,市场急剧萎缩。 再加上港市影视人开始与内地频繁展开联合制片等一系列因素,辉煌时期终究是一去不复返。 优质动作片越来越少,几年都拍不出一部,令人唏嘘遗憾,观众只能被迫观看充斥着特效和慢动作的片子。 这类片子一经播出,粉丝们闭眼狂吹—— 我们哥哥是武生,姐姐是刀马旦,我们的剧是武打之光! 真正热爱武侠和动作片的观众点进去一看—— 哦,又是慢动作!又是特效! 简简单单的动作又用替身! 算了算了,没眼看,别想骗我开会员。 一直以来,洪见山都想再拍一部他心中的动作片。 这次,他终于遇到了一个绝佳的剧本,就是《沥血》。 他有自己一手打造的动作片拍摄团队,这个团队累积了丰富的动作片拍摄经验。 不仅如此,他们人人热爱武术,人人都能过上几招。 他还请到了一流的武术指导,货真价实的武生庞子青,配角里不乏武英级运动员和世家传人。 这样的班底,有什么理由拍不出一部爆款功夫片? 当然是有的,女主角不会武术。 不仅不会,女主角对武训也不上心,这个动作不能做,那个动作不能做,每天拍戏都小心翼翼,仿佛在养胎。 动作戏只能全部交给武替完成,而女主角黄净施,只用摆pose就行啦! 可是这部剧,女主角的戏份相当重!这不是拖后腿吗? 到底是哪个扑gai说她演技好? 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敬业! 真是气死他了! 他无数次午夜梦回,责问自己的父亲洪彻—— 我们家祖坟为什么不冒青烟?你为什么不保佑我找到一个美貌年轻的刀马旦?简直无情无义无理取闹,明年清明随便拜祭一下得了,烧鸡美酒想都别想。 娱乐圈的年轻刀马旦都去哪了? 武侠片和动作片只能用慢动作和特效凑合了吗? 这合理吗? 洪导看了眼养尊处优的女主角,又看了看兢兢业业的武替,忍不住抹了抹泪湿的眼角。 那头,武替做完一连串动作,轮到女主角上场摆pose了。 这个动作很简单,但女主角卡了无数次。 洪导气不打一处来:“能不能行?这个动作有那么难吗?!” 黄净施不服气:“不行,我最近身体不舒服,不能剧烈运动!” 洪导脸上肌肉一抖,怒气极速积压。 半晌,他爆发出声如洪钟的一嗓子:“滚!” 第86章 玫瑰与枪 自从乔豆豆看了庞子青的《侠禁》,就被他帅气的面庞和行云流水的打戏迷得五迷三道,直接表演了一个垂直入坑。 她是专业追星女孩,家里颇为富裕,不愁吃喝,因此有大量的时间追行程。 这天,她花了一点钱,和别的代拍合资买了一张通稿,扛着相机吭哧吭哧就上了山。 《沥血》目前的拍摄地不在斜店,而在离莲市几百公里外的山里。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物资相对匮乏,环境比较艰苦,地势也相对平坦,偷拍时想要不被场务发现,只能去隔壁山头。 勇敢的追星女孩从来不怕困难! 这几年为了追星,乔豆豆每天都坚持做有氧训练,负重引体向上,提踵训练,攀岩指力训练,外加各种平衡训练。 不论是长时间负重前行还是攀爬陡峭山坡,都能手到擒来。 区区一座小山头,根本不在话下。 那些站姐都夸她天生是干这行的料,干两年说不定就能买房了。 但乔豆豆不在乎,她不缺钱,她只想追星。 隔壁山头视野并不怎么好,她拿好装备,像只猴一样三两下上了树,往树上一挂,长枪大炮一架,终于找到了完美机位。 目前在拍女主角的戏,乔豆豆兴致缺缺,拿出压缩饼干啃了一口,安安静静cos猴子等庞子青出场。 其他代拍终于气喘吁吁地到了,乔豆豆一看,好像少了一个人。 “有个人没跟上吗?” “哦,你说老六啊,她去剧组附近拍。” “去附近拍不会被场务抓住吗?” “不会的,那有一块松软土地,她已经挖好坑了,往里面一藏没人能发现她。” 乔豆豆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看来自己还是不够全面,还得学学挖地道。 不知过了多久,女主角黄净施的戏还没拍完。 镜头里,动作指导一遍遍为她示范,可她就是做不到位。 往地上撒一把米,随便找只鸡来啄,动作都比她灵动流畅。 导演气得暴跳如雷,大手一挥,不知说了什么,黄净施迈着小碎步跑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双腿粘黏。 乔豆豆心生不满,黄净施肯定会拖她家哥哥的后腿,要是继续这么下去,她家哥哥就会多出一部烂剧,她们就要被庄鸣的粉丝嘲讽! 输给谁都可以,但是不能输给庄鸣,这种小白脸男演员根本不配和她哥哥相提并论。 哥哥只有她们了,为了哥哥,绝对不能姑息黄净施这种不端正的态度。 她不仅是专业追星女孩,还是庞子青某粉丝群的大粉之一。 一怒之下,她将此事曝光在群里,深藏功与名。 接下来的事,交给伟大的生粉就行了。 玫瑰与枪炮,生粉都有。 玫瑰赠给哥哥,枪炮对准同事。 群里鱼龙混杂,《沥血》剧组导演与女主角不合的消息不胫而走。 黄净施即将面对来自生粉的震怒。 砰——! 一声巨响,桌子hp-1。 洪见山大手一挥:“告诉付南空,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让他尽快给个说法,保戏还是保人!” 整个剧组都处于低气压中。 助理追上黄净施,满面愁容:\"黄老师,你还好吗?\" 黄净施往椅子上一躺,右手搭在小腹上,姿态休闲:“我好着呢。” “听洪导的意思,他想换人。” 黄净施翻了个大白眼:“换不换他说了不算,付南空才是最有话语权的人。” “可他要求付总开个紧急会议,讨论换角的事。” “把我换了,付南空就没有女演员可用了。况且,当初要不是为了《魔剑》的资源,我才不会来《沥血》给庞子青做二番。” 黄净施看了眼助理,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了。 如今,她有了单飞的能力,接着拍《沥血》,不过是卖付南空一个人情,好聚好散罢了。 如果付南空敢不识好歹换掉她,就别怪她不客气。 就算她再怎么不喜欢《沥血》,也不会便宜别的女演员。 助理不敢再说什么,黄净施是个倔脾气,她认定的事谁劝都不好使。 莲市,天星大本营。 训练室外被员工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天星员工不同于其他公司员工,别的员工上班就是当牛做马,天星员工还有娱乐活动,那就是每天观看天星一姐暴打各路陪练,或者被陪练暴打。 天星一姐白承夕表面看起来纤细瘦弱,却是个孔武有力的女孩子。 她肩宽细腰,手臂有隐隐的肌肉轮廓,大腿比普通女孩子粗壮一些,整个人体的肌肉线条都是向上的走势,曲线优美又不失力量感,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乍一看像古希腊女战神雅典娜。 换上训练服,不像来上班的,倒像黑道女教父前来收保护费。 又飒又美,和她平时的斯文柔弱判若两人。 都说女孩子帅起来,就没男孩子什么事了,天星员工深以为然。 自从白承夕在公司训练武术,就掀起了公司女同事的健身热潮。 今天也是非常超前的一天,训练内容是八斩刀对战。 咏春的拳法与刀法相反,拳法需要把注意力放在对方身形上,追形而不追手,因为拳法伤害有限,就算邦邦挨上两拳,也不至于遭受致命的伤害。 刀法则需要注意对方的手,追手不追形,否则不小心挨上一刀,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八斩刀是未开刃的,白承夕和陪练有模有样地摆出问刀式。 陪练定了定神,倏地标刀直取白承夕中门。 白承夕眸光一凝,煞气四溢,手腕虚撩一下,回敬了一招疾如闪电的斩刀! 双方动作极快,整个训练室瞬间刀影翻飞,刀锋铮鸣。 陪练左手外摊刀被轻易化解,白承夕趁机双刀横斩,他不得不提刀阻挡,却又被对方见机劏刀进攻! 几个眨眼的功夫,两人就攻守转换数十个回合,看得人胆战心惊,眼花缭乱。 不过紧接着,观众们发现不对劲,天星一姐气势骇人,悍然一刀砍向木人桩。 啪地一声,场上的木人桩应声而断,霎时间木屑飞溅! 陪练被吓得一个激灵,竟然开始满地乱爬。 众人:“……” 算了,不看了,没有意思,武术要有来有回才好看。 众人发出一阵嘘声作鸟兽散,各自回到工位继续摸鱼。 这时,宣传小朱高喊一嗓子:“今天晚上《去远方》要播了!大家记得守在电视前看哦!” 第87章 我要她! 历尽磨难的《去远方》终于在地瓜平台播出了,各家明星粉丝敲锣打鼓,欢天喜地。 当然,之前围观过林曼奇塌房事件的吃瓜网友也很开心,这种有塌房咖的综艺最适合玩一种游戏—— 大家来找茬。 保不准就能在画面中找到一只多出来的脚,或者多出来的手,又滑稽又惊悚。 网友们瞪大了眼珠子,一帧帧仔细看综艺。 【8分55秒,右下角有一只没剪干净的脚!】 【33分12秒,画面中有一张漂浮的嘴正在和卡皮巴拉玩亲亲。】 【救命!这只卡皮巴拉刚吃了屎,她怎么亲得下去?我怀疑剪辑师故意留着这张嘴,给观众增加乐子。】 【你们有没有觉得庞子青高佳丽白承夕这三人的乱炖cp有点好磕。】 【那只灰鹦鹉骂人好溜!但它好像很怵白老师。】 【小喷子见大喷子,能不怵吗?】 出人意料的,葵花和大红尾这两只碎嘴子鹦鹉爆火。 尤其是大红尾,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极可能是白承夕的亲生鹦鹉。 大家纷纷拿这一点打趣,第一期综艺播完,倒是帮白承夕小赚一波热度。 但最大受益者还是动物园,当天晚上,和乐动物园第二天的门票网络预约就全部售罄。 就在各家粉丝开开心心看综艺时,庞子青的核心粉丝群里氛围却很压抑。 这个群里的人不多,只有寥寥数人在讨论《去远方》。 综艺毕竟不是演员主业,他们现在更担心《沥血》口碑不佳。 可见生粉的事业心不比花粉弱。 直到其中一人发了一条消息:【姐妹们,看vip花絮!】 花絮有什么可看的?!没瞧见我们正愁着吗? 见无人应和她,这位粉丝直接将链接发到了群里,并@所有人。 大家一头雾水地点开链接。 嚯!这是什么好东西! 是她们哥哥和白承夕的真人快打!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令人目不暇接。 群里瞬间热闹非凡,充满了粉丝们的彩虹屁。 但这热闹只维持了几分钟,群里又陷入死寂。 大粉们纷纷陷入沉思。 能和哥哥打得平分秋色,显然白老师是有真材实料的人。 如果《沥血》能把黄净施换成白承夕,那就没有短板了。 她们是什么?她们可是生粉! 花粉撕姐姐,生粉撕同事。 于是几个大粉一合计,摩拳擦掌撕起了黄净施的资源。 她们把这个片段私信给了洪见山导演,虽然不知道他老人家看不看私信,但万一看到了呢? 洪见山愁秃了头,他对付南空放了狠话要换掉黄净施,但黄净施毕竟是付南空签下的演员,是天之南的台柱子。 想换掉她谈何容易,就算成功了,付南空又该去哪找另一个年轻貌美的女演员? 要是他能纤细一点就好了,这样就能反串女主角。 洪见山无不遗憾地想。 洪导愁得神志不清,忧心忡忡地打开微博,平时静悄悄的后台竟然多出好多小红点。 他一头雾水地点进去,发现都是由网友们发来的私信,每一条私信里都有一条短视频,再配上一句话—— 强烈要求《沥血》换掉现女主。 他疑惑地点开,视频是一段综艺剪辑。 网友给他发综艺干啥?他是正经的动作片导演,对拍综艺没兴趣。 但渐渐的,他发现了视频的华点。 剪辑里有他的男主角庞子青,随着进度条缓缓向前,画面中多出一位蓝裙飘飘的女嘉宾,她看似柔弱,身姿却挺拔如利剑,接近庞子青的一瞬间,她悍然发起进攻,转瞬间就和庞子青对打了十几招。 洪见山倏地睁大了眼睛。 庞子青他是知道的,真材实料的武生,这个女嘉宾和庞子青对打竟然还能不落下风! 她看起来很年轻,乍一看很斯文,细看却如利刃出鞘。 心脏狂跳起来,洪见山赶紧去查找这位女嘉宾的信息—— 星钻最佳女配,看来演技是过关的。 特长是喷人,呃…… 习武之人暴躁一点也没什么。 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御灵》女二选角大瓜,她就是当事人之一,看来是腥风血雨体质,那话题度不用愁。 这个选角大瓜有一段非常火的视频,就是选角导演放出的试镜。 洪见山找到白承夕的片段仔细看完,她的两个转体干净利落,完成度一流,令人赞叹。 如果能请到她,那就可以不用威亚了! 他拍的是动作片,又不是武侠,不需要上下翻飞。 再往好点想,说不定连替身都能省了。 那岂不是能省好大一笔钱用于后期制作! 洪见山当即一拍大腿—— 就她了! 他在心里噼里啪啦狂打算盘,算盘珠子崩到了天之南合伙人脸上。 孟文天揉了揉脸颊,恼火地说:“保戏还是保人?当然保戏了!” 《沥血》真是命运多舛,一开始是拉投资不顺利,好不容易争取到投资,黄净施又出幺蛾子。 高层找她谈过几次话,她都含糊其辞,估计是对公司有了二心。 付南空面若寒霜,他将手里的废纸团随手抛出,纸团划出一道弧线,精准落入垃圾桶:“那换人吧。” 孟文天摇了摇头,食指轻轻点在桌面: “娱乐圈刀马旦几乎断代了,根本没有符合洪见山要求的女演员,功底好的要么不漂亮要么年纪大。我倒是物色了几个糊花,虽然不是刀马旦,但这几人很踏实,训练很刻苦,反正剧组几乎个个都是武术大师,说不定调教调教就成女打星了。” 说着,他将这几个糊花的照片投射到幕布上。 其中一个高层蹙了蹙眉:“照片放重了吧,怎么只放了一个人?” “没放重,她们只是长得有点相似。” 这股东嗤笑一声:“这叫相似?清一色网红脸,跟复制粘贴似的,搞不好是同一家整容医院整的,这是拍动作片还是拍《世界上另一个我》?” 付南空失笑:“确实像,恐怕中途换人了都发现不了。” 孟文天麻了,手一摊直接闭目摆烂:“那你们去找个会武术又有辨识度的!” 付南空叩了叩桌面,试图拉回他的注意力:“老孟,别灰心,我有一个人选,说不定很合适。” 孟文天满脸写着不爽,那样子仿佛在说“我看你能找个什么牛鬼蛇神”。 就在这时,付南空的手机嗡嗡响了两声,他低眉一看,忽地绽开一个笑。 他把手机面向在场所有人,原来是洪见山发来了一张图片。 图片上的女演员看起来斯文秀气,温和无害。 紧接着,洪见山发了三个字,言简意赅—— 我要她! 付南空单手撑住下巴,面容忽然明朗生动起来:“看来我和洪导心有灵犀。” 第88章 拉个勾,约好了 《去远方》播得不错,天星员工总算有了自己是在影视公司上班的感觉,稍微忙碌了一些。 今天一大早,卫钧卓一脸古怪地走进董事长办公室。 他把资料往段泝舟跟前一放:“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同行,给小白递了个本子。” 段泝舟正全心全意整理自制剧资料,闻言懵逼抬头:“综艺效果这么明显?才播一天就有人递本子?” 卫钧卓也很疑惑,效果过于立竿见影了:“这本子不长,拍摄周期六七十天,刚好填补进组自制剧前的空白,剧本我连夜看了,内容很不错,也很适合她。” “说来听听。” “是付南空牵头制作的本子,叫《沥血》。” 话音一落,段泝舟倏地黑了脸,整个办公室山雨欲来。 只听他嗤笑一声,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卫总,慈善晚宴后你猜我在哪找到白承夕的?就在姓付的房间,姓付的想让白承夕欺负他。” 卫钧卓沉默片刻,总觉得段总的话逻辑有问题。 不过也是,其他女演员在外活动,都怕被外人欺负,而他们则要担心自家女演员去欺负别人。 “导演强烈要求小白出演,导演叫洪见山,你应该听过吧?他是港市电影黄金年代,凭动作片杀出一条血路的知名导演。” 段泝舟强行按耐住心中的不满情绪:“洪见山出山了?” “他从来没有金盆洗手过,但他很挑剔,非好项目不接,所以由他执导的片子口碑都不错。而且他为人严格,小白去他手下历练一番不是坏事,最重要的是,这部片子会在寒假播出,我们的自制剧肯定赶不上寒假档。不管是从公司利益角度考虑,还是从她个人发展角度来看,接这部剧都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段泝舟看着笔记本里密密麻麻地资料,全都是他这几个月没日没夜筹划的结果。 他重整旗鼓投身这个行业时,早就想到过白承夕不可能一辈子只拍他制作的项目。 她不是笼中鸟、温室花,也不是谁手中的风筝。 她是稚嫩的,也是自由的,她应该去残酷的世界磨牙吮血,长出最强劲的翅膀、最锋利的爪牙。 她可以鹰击长空,也可以栖于枝头。 可是… 如果她去了,会和姓付的发展出些什么吗? 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只要不让她接触姓付的,他们之间就不会有任何可能性。 脑海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时难分胜负。 一个说让她去,这对她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另一个说不许她去,你在把她推给别人! 段泝舟牙关咬得死紧,好半晌,他闭了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等她来了问问她的意思,她愿意的话,就把她打包送去剧组。” 时钟滴答滴答来到九点半,卫钧卓神情恍惚:“九点半了她还没来吗?我以为她在隔间摸鱼。” “没有,她说如果上班不迟到早退,就没有上班的感觉,所以她每天都要迟到一会儿。” 当然了,也要早退一会儿。 “……”卫钧卓点点头:“行吧。” 自从遇到白承夕,卫钧卓突然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喜欢上班了,整个人的命缩力更加强烈。 但相反的,饭张力增加了,他最近起码胖了五斤。 《沥血》作为动作片,故事内容紧凑精彩,读下来酣畅淋漓。 洪见山的父亲洪彻作为赫赫有名的武侠暴力大师,一生的事业并非顺风顺水,他晚年的作品一度过于追求暴力刺激的画面,忽略故事剧情,导致拍出来的电影乏善可陈,评价褒贬不一。 而洪见山非常善于学习,他注意到父亲这个毛病,就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在延续暴力美学的基础上,减少一些令观众不适的血腥打斗场面,把更多注意力放在打磨剧本上。 再加上他大胆启用女打星,导致他的作品受众面非常之广。 洪见山身体力行的向世人展示了什么叫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白承夕最近忙着看自制剧第一季的剧本,听说接到紧急任务,又是动作片,她把自家剧本一丢,兴致勃勃地把新本子阅读了一遍。 合上剧本后,她双手捧心满眼星星:“我要去!” 这部剧的女主是超级大反派,在和男主终极对决之前,武力值一直都是全剧天花板。 她浑身都是王霸之气,瞪谁谁瘫痪,揍谁谁断气! 决战时受的苦也不算多,可以说,她是因为对男主心软才被一击毙命。 总之权衡下来,隔三差五就能暴打庞子青,十分划算。 段泝舟看她如此向往,搭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握了握拳:“片酬是……” “不重要!”只要能暴打好兄弟,片酬什么的不是问题。 听她这么干脆,段泝舟唇角下压,一言不发,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他的情绪看上去不高,满室窗明几净,好像只有他所在的角落孤独又灰败。 “宿主,你老板又酸了1分。” 白承夕一怔,忽然想起慈善夜的事,顿时有些心虚。 她移开视线,抠着剧本一角,纸张都被她抠下来一块。 整个办公室只剩纸张摩擦的簌簌声。 纠结了一会儿,她才组织好语言:“我和付南空没什么,不是为了他才去的。” 随即,她又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人家又没跟他表白,解释个啥? 她找补道:“总之你不用担心我和他发生什么,我也不会给公司造成不良影响。” “宿主,你傻了呀,你解释了他就不酸了,让他酸着才有分啊!” 牛马恨铁不成钢,宿主脑子真是坏了,疑似迷恋上npc不说,为了npc连分都不要了,分奴看了心痛无比。 段泝舟抿出一抹笑,又被他迅速压下。 “好,那就接。” 像是在掩饰什么,他移开视线,转头看向窗外,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 他的侧脸轮廓优美锋利,皮肤像美玉般冰白,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在阳光映照下,笼上一层朦朦胧胧的金色光晕。 白承夕大饱眼福,戳了戳他:“你笑什么?” “养的驴总算能拉磨了,当然要笑。” 他不再克制,笑容自然而然地绽开,满室明媚。 “你才是驴!”白承夕又开始皮,竖起小指反驳。 平时跟她互殴多了,段泝舟的反应力堪称一绝,立马竖起小指迎击。 打了十几个回合,两人不分胜负。 纤白的小指迂回进攻,直戳段泝舟的喉结: “我现在有戏拍,是正儿八经的摇钱树了,你要对我好一点。之前你说去吉市看雾凇的福利还算数吗?拍完《沥血》我想去。” 工作做了多少不重要,先把福利要到手。 段泝舟的小指斜斜一挑,阻断了对方的进攻,两根小指紧紧相贴,展开角力:“去不了,《沥血》杀青不是看雾凇的季节,我们可以换地方。” “也行,那就这么说好了。” 说着,白承夕放弃角力,小指一屈,勾住他的。 段泝舟深深望进那双桃花眼,牵起一抹浅笑,也弯了弯小指。 “好。” 拉个勾,各自努力,一起去看花花世界。 第89章 我是来揍你的 时间紧迫,这几天,白承夕本着敬业的精神迅速过了两遍剧本,又拿着剧本和陈晓叙老师琢磨角色,心里总算有了点底。 这个剧本讲的是一对兄妹的故事,哥哥李沥血由庞子青饰演,白承夕饰演他捡来的妹妹。 妹妹是个脱离人类社会的危险分子,她的世界里没有善恶观,只有原始兽性激发而出的生存欲,从小生活的环境只教会她以杀谋生。 一次危险事故中,李沥血发现竟然有个孤零零的女孩子正在被围攻,他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就是危险源头,遂救下她,还把她捡了回去,取名叫李沥灵。 兄妹俩生活在一起,过了一段温馨柔软的时光。 李沥灵渐渐熟悉人类社会,对哥哥产生了眷恋。 时代动荡,老百姓生存困难,李沥血为了全家生计起早贪黑,累得不成人样。 为了立足,人生必然会遭受许多不公和委屈,李沥血为了钱,不得不低下武者高贵的头颅,受了不少欺辱。 李沥灵看不得哥哥受欺负,于是重操旧业,谁欺负她哥她就砍谁,砍完还抢人家的米面粮钱,用来减轻家庭负担,愚蠢的哥哥还以为这些物资是妹妹干活换来的。 其实欺负李沥血的人并不全是恶人,生存所迫、各有立场而已。 李沥灵可不管这些,社会再复杂,她也只是个单纯的砍仔。 砍到最后,全剧被她砍得只剩剧名,凶残异常。 李沥血这才发现自己捡了个魔鬼回家,城里民愤四起,他不得不踏上和妹妹反目成仇的道路。 去往剧组的路上,卫钧卓老父亲上身:“洪导久负盛名,不是一般的小导演,你收敛一点。” \"我一直都很收敛啊。\" 趁他不察,白承夕迅速掏出一块巧克力塞嘴里,巧克力是她从董事长办公室的柜子里顺来的。 倒霉老板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巧克力全被顺走了。 “拍摄过程中有什么事让陌陌沟通,陌陌解决不了的会联系我,你不要擅作主张欺负别人,知道吗?” “叽道了。”口齿不清嚼嚼嚼。 “你在吃什么?”卫钧卓脸一拉,整个人没有一丝活气,仿佛连续加班一个月没休息的社畜。 白承夕迅速咀嚼几口,囫囵咽下去:“对不起。” 主动认错,下次还敢。 “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 白承夕努力点头,小卫成天操些没用的心。 她可是以理服人的文明人,对方不讲理的话,她也会一点拳脚功夫罢了。 况且剧组里有谁能欺负她?除了庞子青,其他人还不是邦邦两拳就解决了。 就算对上庞子青她也不怕。 越野驶离繁华都市,周围渐渐变成荒无人烟的山丘,在不知道过了多少个九曲十八弯后,一行人终于抵达目的地—— 一座群山环抱下的小小古镇。 古镇环境优美,种了许多银杏,但条件却十分简陋,堪称原始,众人只能租住在村里唯一的小旅馆内。 天星一姐天真烂漫,心大得能装下四大洋,迈着六亲不认地步伐一脚踏入片场—— 倏地,她浑身汗毛一竖,仿佛有一股微弱的电流走遍全身,脑内警报瞬间拉响! 危险! 周围全是凶猛异常的猎食者。 她的视线缓缓逡巡过场上众人,他们个个孔武有力,目光炯炯有神,看似放松却暗含爆发力。 习武之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屋竟然全是练家子的! 她打量别人时,这些人也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群狼环伺之下,她顿时觉得压力山大,脚上仿佛涂了502,死死粘在地板上,迈不动腿了。 白承夕小心翼翼地朝庞子青投去求助的目光,庞子青眼皮一垂,缩成一颗鹌鹑蛋。 “……” 哦豁! 她是不是进了狼窝? “咳!” 洪见山猛咳一声,白承夕身躯微微一抖,眼珠子快速一转,当怂则怂,双眼战术性凝出两泡眼泪,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 我好柔弱啊,你为什么要吓唬我? “白承夕,来了哈?”洪见山问了句废话。 白承夕眼珠乱瞟,纠结地攥着衣角,迟迟不肯上前,只站在原地颤巍巍点了个头。 她这才发现,片场上竟然还有几个练出骨沉之姿的猛人,好恐怖! 见她这柔弱模样,片场众人内心哀叹,新女主看着也没比黄净施好多少,女演员果然不适合拍动作片。 反倒是卫钧卓被她逗得猝然失笑:“各位见谅,小白她比较内向。” 他还从没见白承夕这么老实过,看来这个剧组是来对了。 这世间果然是一物降一物,要是洪导能把她的臭脾气调教好,自己也能省心不少,到时候他就亲自给洪导包个超级大红包。 洪见山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咱们先不做妆造,就这么试试。” 白承夕一惊,眼睛霎时瞪得溜圆,她紧张万分,紧紧抓住卫钧卓的袖子:“试什么?!” 车轮战吗?还是群殴?她最近虽然努力复健,但这里那么多大佬,她最多只能打两个。 武术指导上前几步打量她一眼:“试着拍一段动作戏,我示范给你看,你和小庞套套招。” “哦。”白承夕松了口气。 武术指导把庞子青招呼过来,开始耐心教学。 两人排排站,一同怂成鹌鹑蛋,什么话都不敢说。 这个武术指导白承夕有印象,名叫关竹,干武指前,他是国家武英级运动员,后来才跟着洪见山走南闯北。 武英级运动员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只有全能选手才有机会冲击这项荣誉。在国体总局举办的全国大赛中,须得六个全能项目全部取得前三的成绩,同时,其中一项必须获得第一。 而关竹枪术和刀术都是第一。 大佬中的大佬! 一套动作教下来,关竹神色严肃:“学会了吗?” 白承夕缓缓点头,语带迟疑:“好像会了。” 不过就这吗? 听说黄净施是因为没法好好完成武术动作才被换下,可这套动作十分简单,简单到不合理的地步,黄净施没有理由完成不了。 难道招数里有什么她没发现的玄机? 曾经有人告诉白承夕,女孩子如果不坚持学习,那十几岁是傻丫头,二十几岁是傻姑娘,三四十岁就成傻大姐了。 因此白承夕从小就养成一个好习惯,即坚持学习,也明白人越学习,知识面越广,眼界就越宽,同时就会越觉得自己微茫渺小。 武英级是行家里的行家,她不过是因为兴趣爱好练了十几年,遂不由自主开始猜测大佬编这套动作的用意是什么。 见她纠结,关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不然你们先试试?” 白承夕向庞子青投去一个困惑的眼光,对方把她往角落一揽,两只开始凑头蛐蛐。 “你别担心,他让我们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 白承夕摇了摇头:“可是这套动作里,有些招式根本不合适,应对你的出招,我可以用更简洁有效的方式。” 庞子青愁眉苦脸:“我知道,这是给黄老师设计的动作,黄老师没有武术基础,关老师只能简化招式,后期靠剪辑来优化她的打戏。你知道吗?我之前可害怕打伤她了。你来了就不用担心了,我可以放开手脚揍你。” 白承夕拍了拍他肩膀,江湖气十足:“哪里,我也是为了揍你才来的。” 甚至连片酬都没问呢。 庞子青:“……” 第90章 aa制 听她这么说,庞子青神色一僵,忽觉这人着实不要脸,为了打自己竟然连钱都不要了,友谊的小船即将侧翻。 蓦地,他又释然开来,大大咧咧揽住白承夕的肩头:“笑死,结局可是我打死你。” 桃花眼无辜眨巴两下,白承夕拎开他的胳膊幽幽道:“那有什么,平时可是我痛殴你。” “你们聊完了吗?聊完打一套,我拍出来看看效果。” 洪见山见两人凑头嘀咕俩老半天,叙起旧来没完没了,顿时没了耐心,难道他看走眼了,这个白承夕也是个花架子? 这一幕戏是男女主生活在一起后,兄妹日常对练的情景。 妹妹从小在极端环境中生存,武力超群。 为了维护哥哥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她大多数时候只和他打平手,如果哥哥气她,她才耍小脾气小胜几招。 两只凑头嘀咕完毕,表示可以开始,各组就位,随着洪见山一声“action”,两人按着关竹所教的动作套招,打得有来有回。 仅仅过了几招,关竹倏地呼出一口气,这几天的压抑消散于无形。 看来稳了,这个女演员至少不拉胯,教起来一点也不费劲,只一遍就记住了全部招数。 但渐渐的,他发现事情开始不对,场上的情形变得扑朔迷离。 常年习武的人会有肌肉记忆,一旦遇到危险,求生欲就会带动肌肉记忆,迫使他们用最有效的招数做出回应。 套招过程中,庞子青突然忘了其中一招,面临对手的进攻,他想也没想,实战招数说来就来! 这一下力道十足,两人肢体碰撞的声音嘎邦作响,一听就知道很痛! 霎时间,刚才还很柔弱的女主角眸光一凝,整个人如利刃出鞘,浑身煞气猛地四溢开来! 她也把套好的招一扔,悍然发起反击! 两人开始自由发挥。 和套招不一样,自由发挥下两人根本不是对练,完全是激情互殴。 表演性的招式全没了,实战性的招式倒是一来一回打得人眼花缭乱,什么乱七八糟的招数都在用。 片场本来就是土瓦房屋,屋内顿时尘土飞扬,鸡飞狗跳,现场乱成一锅粥。 在场众人个个都是练家子,是不是套招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见两人动真格了,周围惊呼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啊?!” “哎哟喂,这姑娘的虎尾脚太狠了!” “好!攻她下盘啊小庞!” “别喝彩了!快去劝架!” “她还会形意拳,脱枪为拳,啊哒哒哒哒哒!” “过瘾过瘾,让我也去过两招!”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关竹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小庞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动作还能忘! 小白又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很柔弱吗?现在一副要拆掉片场的架势。 哪有新女主入组第一天就和男主打得昏天黑地的道理。 两人也不看机位,且跑且打,像两只暴躁的吗喽满场乱窜。 庞子青左躲右闪,白承夕趁机右插掌攻他腰下—— 猴子偷桃! 这一下可缺大德了! 庞子青脸色一绿,顿时破防大骂:“你怎么会这么阴损的招数?!” 说罢用力一脚把她踢退几步,又立马追上去殴打她。 他也不管了,反正白承夕打他几下,他也要打白承夕几下! 做朋友就是要aa制,友情才能天长地久。 白承夕被踹出火气,逮准机会一个白猿献果直击庞子青下颚,对方顿时被吓出表情包,赶紧歪头避开。 “咔!” 洪见山一嗓子喊破了音,但两个沉迷互殴的人根本没空理他,越打越凶残,就差扭到一起扯头发用牙咬。 事情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狂奔而去,关竹看得胆战心惊,立马冒着被误伤的危险上前,一人赏了一个暴栗,总算把两人分开。 庞子青被副导演拖着退后几步,双目瞪着白承夕,气急败坏地低吼:“你怎么能打我下颚?!” 白承夕气喘吁吁,桃花眼气得乌圆,细看还蒙着层水汽,显然那一脚挨得不轻:“你踹我肚子!” “那你也不能打我下颚!” 白猿献果可是十分狠辣的招式,属于八卦掌,下颚神经那么多,要是这一下挨结实了,轻则昏迷,重则瘫痪,幸好他反应快闪得及时。 “别吵了!”关竹一声暴喝,又转头询问导演:“我觉得行,你觉得呢?” 洪见山的表情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一会儿愁一会儿笑,好半晌,才顶着一张扭曲的面容说:“不行。” 白承夕心中咯噔,难道自己下手轻了? 就连关竹也跟着紧张起来,这都不行,那该上哪去找女打星? 他觉得白承夕行得很,出招狠辣,反应迅速,丝毫不比老一辈动作女星差。 这水平,稍微训练一下,放到赛场上也妥妥够格,说不定还能拿到很好的名次。 洪见山又摇了摇头:“太快了,镜头没跟上。” 一开始套招部分还好,后面两人自由发挥,镜头完全跟不上,拍了个寂寞。 就算跟上了,拍下来也全是残影。 原来如此。 关竹松了口气:“到时候让他们俩打慢点就行了,至于动作设计,我这边建议加大难度。” 洪见山点头赞同,终于露出这几天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总算让他找到漂亮又会打的女演员了。 他家祖坟可算冒青烟了,明年清明他一定回去好好拜祭,一只烧鸡一壶酒,再加几个大水果。 洪见山感谢完祖宗,和蔼可亲地看着新任女主角: “对了,这部剧还会用到一些兵器,小白,你最擅长什么武器?” 白承夕点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一双桃花大眼清润澄澈,看起来老实又可爱。 “拖鞋。” “……” 周围突然陷入尴尬的静默,似乎连呼吸声都消失。 但要是谁有幻听能力,一定能听到几声乌鸦叫。 关键时刻又掉链子! 角落里的卫钧卓痛苦抹脸,恨铁不成钢地转过了身。 他就知道这女孩一点也不省心。 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白承夕的脑子转得飞快。 她腼腆一笑,试图找补:“还擅长板砖和马桶搋子。” 这几样东西最容易取得,用起来也很顺手。 她试过好几次,屡战屡胜,尤其是板砖,只要举起来,对手立马投降。 马桶搋子则不同,它没有那么强大的杀伤力。 但旧马桶搋子自带化学攻击,能给对方造成极大的心理阴影。 基本上,只要举起旧马桶搋子,是个人都要后退几步。 在场所有人员都呈现出一种空茫呆滞的表情。 几秒钟后,洪见山率先回神,耐心解释:“我是说冷兵器你会些什么,不是指街头斗殴武器。” 再不明说,长条板凳、扫帚、水管、折叠凳子能让她说个遍。 这个女孩果然经验十足,以后要是有机会拍古惑仔题材的片子一定要找她。 “哦,最熟悉咏春拳的八斩刀和六点半棍,弓马骑射也会一些,其他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只会一点点。” 真的只会一点点,旁边有一个刀术冠军和枪术冠军,她可不敢吹牛。 “那没问题了!”。 洪见山灿烂一笑,全场人员瞬间从尴尬的沉默中活了过来,喘大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新来的女主角好像靠一点儿谱,但不多,吓得人小心脏忽上忽下的,有点刺激。 洪见山老半天才按平嘴角的笑,心绪平静后,理智逐渐回笼。 他眼中精光一闪,神色逐渐变态—— 女主角和很多配角都有打戏,既然她这么能打,那他为什么不能再大胆一点呢? 第91章 狼兵武技 大概是怕她跑了,白承夕被火急火燎地送去做妆造。 目前正在拍女主的黑帮时期。 这时候她只有个贱名,叫做狗妹。 作为黑帮柴老大手里最锋利的爪牙,她不通人性,活得没有一点尊严,柴老大让她往东就往东,让她往西就往西,给饭就吃,不给她就自己挖菜打猎。 她这个时期的妆造衣衫褴褛,整个人蓬头垢面,连双草鞋都没有,成天光着脚满地乱窜。 帮众下山抢劫,恰逢新官上任,欲将帮派恶人一网打尽。 帮派众人思索一番,觉得狗妹过于凶残,经常在帮派里误伤帮众,迟早酿成大祸,不如借此机会把她推出去背锅。 狗妹不通人性,却有着极强的兽性。 她清晰地感觉到周围已不再是同类,而是妄图加害她的敌人,遂起了杀心。 她是一只有着高等智慧的兽,在帮派内待了数十年,深知帮派内幕和矛盾。 于是,她利用分赃不均挑起内部残杀,最后再背刺活下来的帮众。 余党被她清理得七七八八,她躲在祠堂里独自舔舐伤口,恰逢柴老大前来,两人狭路相逢,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紧接着要拍的就是这场对决。 白承夕做好妆造来到现场,饰演柴老大的演员竟然不在,说是要重新做妆造。 倒是剧组盒饭已经就位,她瞧了瞧,普通演员的盒饭是扣肉、小蘑菇和炒青菜,一荤两素,营养均衡,看起来十分美味。 陆续有群演前来拿盒饭,白承夕看着格外眼馋。 剧组为主演提供了演员特餐,但她在减肥期,只能吃崔月做的减脂餐。 崔月的厨艺,猪尝一口能立马学会用手机点外卖。 她一想到那股味道,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不过两个老板说崔月已经改过自新,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水平。 思绪在外跑马了十几分钟,依然不见饰演柴老大的演员。 白承夕坐不住了,顺着小道溜去后院闲逛,正巧碰到庞子青缩在小凳子上读剧本。 “子青!” “你谁?” 白承夕:“……” 庞子青皱着眉仔细打量一番,又提溜着她转了一圈: “哦,是你啊,化成这样我差点没认出来,别说,有模有样的,有点像我那凶残无比的妹妹了。” 白承夕原本的肤色白得发光,但狗妹是个在烂泥地里摸爬滚打的魔星,因此妆造师专门为她涂了深色号粉底。 庞子青大为震撼,没想到她可塑性那么强,化妆可以让她端丽无双,也可以让她泯然众人。 于是他揪住这个便宜妹妹东戳戳西戳戳,满是好奇。 他出演的李沥血是底层小民,一身妆造邋里邋遢,也没干净到哪去。 白承夕被戳出一身反骨,一把拍开他的脏爪子: “这剧组靠谱吗?怎么现在才做柴老大的妆造?” “当然靠谱了,咱们可是正经剧组。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剧组把柴老大的工资结了,好像有新演员要饰演这个角色。” 白承夕心口一紧,总觉得事情不简单:“难道有人抢角?” “有可能,现在影视寒冬,僧多粥少,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的角色肯定稳了。” 闻言,白承夕陷入沉思。 这剧组好像不太严谨,想一出是一出,说换演员就换演员。 难道有什么蹊跷? 可这个剧组有太多能人,并不是她邦邦两拳就能解决问题的地方。 怀着满心担忧,白承夕强制自己静下心来看剧本。 山村岁月宁静,树荫郁郁葱葱,撕碎阳光,落下一地斑驳。 蝉鸣暴躁,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打斗喝彩。 那头,新晋柴老大总算做完妆造,白承夕被叫去和他套招。 一脚踏进片场,她就看到一个气宇非凡的中年人正在和关竹说话。 他看起来孔武有力,有一身古铜色的皮肤,肌肉线条流畅,已经呈现出明显的骨沉之势。 看来这就是新晋柴老大了,相比之下,原版柴老大看起来斯文许多。 白承夕暗暗咽了口唾沫,如临大敌,迟迟不肯上前,只站在门口暗中观察,看来她要面临一场硬战。 关竹耳聪目明,早就听到她的脚步声,偏过头冲她招招手:“小白,来套招。” 哪知柴老大摆了摆手:\"你一边去,我和她套就行了。\" 关竹打量他一眼,满腹疑云:“你送了那么多年盒饭,还剩几分功底?” 这话听着有贬损之意,柴老大顿时不乐意了。 他浓眉一吊,冲着关竹勾勾手指:“嚯!你不信我啊?说不定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对手呢,要不咱俩过两招?” 这人敢藐视武英级的关竹,可见是个狠角色,白承夕怯生生地退了一步,却立马被他精准锁定。 “女主角,去哪儿啊?不套招吗?” 造型师在他的眉骨处做了一道伤疤,说起话来,面部肌肉牵动伤疤,显得越发狰狞可怖,一看就像牢底坐穿的法外狂徒。 好凶! 白承夕浑身紧绷,眼眶中又战术性凝出两泡眼泪,企图让对方怜香惜玉。 关竹被她这收放自如的眼泪逗笑了。 明明刚才和庞子青打得死去活来,现下竟然快哭出来。 真是戏精上身,表面装可怜博同情,逮着机会就露出獠牙狠狠呲人。 他当即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怼她:“装什么鹌鹑呢?刚刚是谁差点把男主角打进icu?” “……” 战术被识破,鹌鹑泪泡一收,小小声“哼”了一下。 紧接着,她的目光变得警惕锐利,如狼如鹰,打量起自己的对手来。 关竹用下巴点了点柴老大:“这是当地协拍冷雄,剧组盒饭就是包给他做的,这人练了三十年壮拳,你俩好好套招,招数千万要记牢,如果中途忘了哪招没接住,可别硬顶,直接跑。” 随即他又冲冷雄介绍起来:“新女主,白承夕,练了十几年咏春,不过和庞子青套招时,我发现她还会八卦掌和形意拳,说不定还会点别的,你也小心点,别被后生晚辈落了面子。” 听说是壮拳,白承夕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 这种拳法刚猛彪悍,在古时候是少数民族的狼兵武技,实战性很高,攻击性凶狠霸道。 她以前被教练科普过,古壮拳和古泰拳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华国与暹罗接壤,人口、文化、武术自然会产生交流,这两种拳法在古时候应该多少有点交集。 也有人说泰拳其实是古壮拳的分支拳,在元朝时,当地百姓为了躲避元兵,将古壮拳一并带去了暹罗,成为古泰拳。 又经过几百年的发展,泰拳强化了肘击膝击等招式,自成体系,名声大噪,成为一项世界性的竞技项目。 而古壮拳却只在本土有些名声,甚至一度面临失传的风险。 为双方做完介绍,关竹就溜达到门口喝起茶来,如愿以偿地当起了剧组闲散人员。 洪见山敲敲桌子催促道:“别磨叽了,先套招,套完咱们在镜头里看看效果,不合适的地方再改。” 行吧,套招…… 哦不,武指都去摸鱼了,套个屁! 两人参考完洪见山的分镜设计后,双双穿上披挂。 身未动,目光已然交锋几个来回。 互相行完抱拳礼,场上霎时间杀机涌现。 第92章 啊打打打打打 明明只是套招,片场氛围却顿时紧张起来。 这幕戏是从柴老大上香后,冷不防转身进攻开始。 冷雄参照分镜,设计了一个酷炫无比的转身挥拳。 拳未至,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被一股巨力阻截,背心骤然一痛,整个人就被顶飞到墙边。 他心里翻涌出惊涛骇浪,立马一个翻转稳住身形。 回过身,瞳孔中映出一双鹰视狼顾的眼睛。 背脊瞬间爬满冷汗。 冷雄重重咽了口唾沫,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贴身顶靠? 这是通过身体撞击对手进行防御的招数。 是传武里的靠桩,也是八极拳最为核心的技术。 果然如关竹所说,她学得很杂。 但她还没弄明白套招的意义,竟然搬出实战技巧。 很青涩,出招时也不知道收力,看着瘦,打人还挺疼的。 拍打戏要做到看起来力道十足,有烟无伤,否则给对手演员造成伤害就麻烦了。 不过对于新人,可以包容理解。 冷雄并不计较,战意更甚,冲白承夕招招手: “再来,实战打法观赏性很差,你仔细想想,我们要打得具有观赏性。” 不等白承夕琢磨清楚,冷雄悍然出拳! 爆裂的拳风带起她的发梢,发丝横过秀挺的鼻梁,为这张稚嫩的脸庞平添三分戾气。 白承夕眼皮斜斜一掀,眼珠向上一浮,宛如穷途恶鬼,霎时间,戏服下隆起缆绳状的肌肉! 她一手截住袭来的攻势,左腿往冷雄脚后跟一勾,另一手往下一按,电光石火间就完成了一个勾腿摔! 砰——! 片场瞬间响起一声巨响,冷雄摔在地上龇牙咧嘴。 围观众人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喘一口。 不是套招吗?怎么跟实战似的。 还有,这个女主角怎么回事啊? 刚才她那个眼神,真的好像法外狂徒,看起来不像演的,不会真的犯过事吧?! 这剧真的能顺利播出吗? 大伙儿纷纷看向洪见山,可洪见山一言不发,只死死盯着设备中的画面,显然默认了两人自由发挥。 多年习武,冷雄有着超强的抗打击能力,他并未做休整,立马起身继续进攻。 白承夕揣摩着他的进攻路数,忽然明白了套招和比武的差异。 慢慢的,她回忆着分镜画面,试图打得更具有观赏性。 - 剧本中,狗妹和柴老大的实力不相上下,她绝不可能单方面压制住柴老大。 在狗妹占据短暂优势后,柴老大必定会寻找机会反击。 两人在狭窄的木楼间缠斗,柴老大把狗妹逼到楼梯尽头,暴起膝击! 狗妹双手交叉,向下一按阻断其攻势。 柴老大见膝击不奏效,立马回撤,却感到颈边气流倏变,杀气四溢! 余光一瞟,凶狠的杀颈手已然逼近! 他倒抽一口冷气,赶紧抱头顶住这一下,脚下灵活腾转退后几步,摆出古壮拳的骑马式和打马式。 狗妹并未给他喘息机会,冲拳逼至跟前,他一脚踹开,眨眼间的功夫,他爆起反击!一拳先出,一肘后至,直砸狗妹的侧脸—— 古壮拳,仙人指路! - 白承夕揉着脸退后几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幸好对方用力不大,如果这一下挨结实了,她就该去补牙了。 原来拍打戏要留力,刚才自己每一下都用尽全力,也不知道冷雄有没有受伤。 白承夕小心翼翼地看过去,只见冷雄眼中满是包容和赞赏。 她顿时松了口气,内心万分抱歉,也试着收敛力道。 - 楼道对决来到最后一幕。 狗妹杀性正盛,双臂青筋暴起,趁其不备将柴老大拖下楼梯。 柴老大使出连环腿法,每踢出一腿都虎虎生风,令人胆寒! 狗妹捆手堪堪防住,但力有不逮被击落楼梯,她迅速起身,还未稳住身形,只见柴老大飞身而来,提膝猛攻—— 古壮拳,野马仰身! 狗妹大惊失色,一个侧身避开,同时伸手推向对方,一掌就把腾空的柴老大推落。 眼见就要和阶梯相撞,柴老大眼中凶光毕现,落地瞬间狠狠踹出一脚! 狗妹闪身一躲,顺势拽住他的小腿,以扛鼎拔山之势把柴老大拖出六七米远,柴老大迅速护住头部避免受伤。 楼道间响起身体与阶梯磕绊撞击的声音,吨吨咚咚,尘土飞扬。 围观之人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好凶残! 哪怕是老一辈打星,也只有个别演员会在拍摄时真打,没想到今天让他们遇上了,对战双方还是知名壮拳大师和一个年轻小姑娘,真是大饱眼福,看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好一会儿,才有人回过神来,小声提醒道:“可以呼吸,别憋气!” 两人很快套完招,一群人围着摄像机七嘴八舌地讨论。 冷雄盯着画面观看几秒,建议道:“你瞧,你从这边绕过来进攻,对抗性显得很差,不如试试日字冲拳进攻。” 白承夕微微摇头,神色严肃:“柴老大作为能和狗妹五五开的高手,全盛状态时不可能被冲拳压制,我建议等柴老大几乎丧失战斗力时再用冲拳,这样打才不容易穿帮。” 冷雄摆摆手:“你说的是擂台实战,但咱们是拍电视剧,你不能完全用实战打法。冲拳确实无法压制状态很好的对手,但实在没有进攻机会时,也可以用冲拳进行试探。” 白承夕思索片刻,未发一言,算是默认了他的看法。 她指着另一段征求意见:“还有这一段,我减少一些直线腿法。” 直线腿法是咏春散手里简单又好用的技术,但看起来比较单调,拍出来不怎么好看。 如冷雄所说,她确实想岔了,实战是实战,拍剧是拍剧,不然套招的意义又在哪? “行!”冷雄拍拍她的肩表示认同:“狗妹是柴老大带大的,会一些柴老大的招数也说得过去,这里我膝击,你用杀虎插心回击。” …… 改完不合适的地方,两人迅速又套了一遍招。 他们俩都不是专业武指,但本身会武术,也爱看武侠,很快就能抓住华式动作戏设计的精髓—— 即利用技巧进行对抗,再从中寻找对手的破绽,以求打破攻守平衡。 说白了,华式动作不仅仅是四肢的对抗,也是大脑的对抗。 由于黄净施无法完成这些颇具技巧的动作,洪见山曾经一度放弃,打算为她设计日式动作戏—— 即随便设计几个简单的动作,再通过剪辑表现出十足的力道,靠力大砖飞去打破缠斗双方的攻守平衡。 但其他人的动作戏都是华式设计,就她一个人是日式设计,很突兀,很奇怪。 洪见山一想到这,就觉得心里有疙瘩。 仿佛一桌正宗华国菜,突然混进一盘日式草莓麻婆豆腐,只要是个华国人就想掀桌子。 两人顺利完成拍摄,又补拍了一些特写镜头,非常丝滑。 洪见山只觉得自己顿时年轻十岁,昨日种种苦难皆随风而去。 临近傍晚,今天的拍摄任务圆满完成,白承夕刚来就上工,又提起十二分精神和壮拳大师套招,整个人都累蔫儿了。 就在这时,她余光看到一个男演员上前准备拍摄,那人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戏服,身形也大差不差,显然是为她安排的替身。 白承夕满腹狐疑,她哪里没拍好吗? 这个男孩看起来只做过一些武训,怎么可能打得有她好? 拍摄开始,只见导演将镜头对准他的手部,拍了一条手部特写,一遍过,火速开工,火速收工。 白承夕:“……” 这是什么意思? 白承夕顶着一脑门子问号,赶紧上前询问: “洪导,这个动作没必要为我安排替身吧,他是男孩子,男女手形差别还是挺大的,用他当替身,我不就露馅了?” 片场陷入一阵尴尬,那个男孩斜她一眼,面若冰霜,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他看起来很年轻,应该读大学的年纪,却来当武替。 副导演元新把她拉到角落,低声跟她解释: “这小孩原本是黄净施的武替,今天你一来,就用不上他了,但如果他今天一个镜头都不拍,就等于白出工,一毛钱都拿不到。” 白承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所以剧组是在做慈善吗?” “哎!”元新哀叹连连:“我们也是不忍心,他妈撒手人寰,他哥绝症住院,这孩子本来成绩很好,但这一连串破事,都在他高考前不久发生,这下家破人亡,学也没得上,他不得不出来打工,挣钱给他哥治病。不过你放心,这个镜头大概率不会用。” 那个远去的背影瘦削萧条,背脊似乎有些弯折,明明该享受校园时光,却身负千斤重担,尝尽生活的苦果。 白承夕驻足凝视了许久,才一步一挪往回走。 刚走到门口,庞子青像只吗喽似的,突然从一旁窜出来,一手勾住她的肩,把她带到角落。 “完了完了小妹!” 《沥血》里,李沥血一直称呼李沥灵为小妹,于是庞子青就这么丝滑地喊上了。 “怎么了?”白承夕一把将他推开,哥哥的妆造看起来很埋汰,不可以靠近她。 庞子青左顾右盼几下,神神叨叨地说:“刚刚我偷听到洪导给付总打电话,辞退了好几个演员!” 第93章 全武班 白承夕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洪见山不会想玩一把大的吧? 刚才也是这样,原版柴老大突然被辞掉,新版柴老大临时上阵。 如果硬要说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差异,其一是外形,相比原版柴老大,新版的明显更加凶神恶煞,其二则是新版的会真功夫,原版的大概只为了拍戏练过一点点。 白承夕点着下巴仔细思考:“洪导也许想把假把式全换掉,新来的演员可能全都是真功夫。” 庞子青一听,瞬间双眼放光:“有可能,洪导野心很大,咱们剧组现在已经有三个武英级了,再来几个会武术的也不足为奇。” “一个剧组三个武英级?” 这么豪横吗? 庞子青点点头,为她科普起剧组的情况。 其实剧组里还有另外几位武术运动员,他们虽然不是武英级,但也在比赛中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此外,还有少林俗家弟子,道门传承弟子,以及一些世家传人,甚至连小演员都是从文武学校里挑选的。 洪见山还和一些实战传武爱好者取得了联系,他们会出演一些不太重要的角色,这类角色对演技要求不高,只需要好好拍打戏就行。 白承夕凝眉揣摩片刻,发现洪见山胃口实在很大。 她眉峰一挑,兴味盎然:“看来洪导在组建一个全武班底。” 庞子青听得热血沸腾,要是真能组建全武班底,那打戏一定很过瘾! 熟悉洪见山的人都知道,他非常善于用中景和远景展示打戏动作,全武班对他而言无疑是如虎添翼。 兴奋了没几秒,他又突然泄了气,遗憾地说: “全武班别想了,差点忘了跟你讲,黄净施还在,她可是天之南的一姐,付总不可能放弃她,她要以特别主演的身份饰演我老婆。” 白承夕一怔,迟疑道:“可我今天没瞧见她。” “她请假了,开机以来她请了好几次假,洪导对这一点十分不满意。” 仿佛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庞子青的神色凝重起来:“小妹,你记得离她远一点,如果遇到什么问题,不要擅自解决,记得找你的经纪人。” 白承夕不以为意:“放心吧哥哥,我不擅长解决问题,只擅长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庞子青:“……?” 怪不得洪导钦点她演李沥灵,骨子里就藏着法外狂徒的基因。 见她全然不在意,庞子青有些不放心,为她条分缕析起来: “黄净施以前以敬业闻名,这次却在剧组公然摆烂,背后肯定有了大靠山,你又替了她的角色,恐怕她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她的行踪神神秘秘,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我怀疑她怀孕了,孩子的父亲也许就是她的靠山。” 说着,他握住白承夕的肩膀晃了晃:“所以,你一定要绕着她走,知道吗?她可经不起你邦邦两拳,你一拳,她们母子可能就要含笑九泉了。” “知道了。”白承夕老实应下,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她怀孕还拍动作戏?天之南这么压榨演员吗?” 这公司真是心大,万一出什么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庞子青忽地失笑,伸处脏兮兮的手指戳住她的眉心:“你是呆瓜吗?她肯定瞒下这件事了。” “滚开滚开,不许戳我!” 这人指甲缝里全是泥,指不定去哪玩了泥巴,白承夕顿时冒出一身鸡皮疙瘩,抬手就和他展开对攻。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黐手互搏,打得有来有回。 “怎么说话呢?我现在是你的哥哥,你对我尊重点。” 她停下对攻,双手作揖:“好的哥哥,请您滚开。” 庞子青收了手,满意点头:“这还差不多。” 送走了便宜哥哥,白承夕又迎来了卫钧卓。 “庞老师的话我都听见了,他说的有道理,有情况的话,记得找陌陌,她会帮你解决,你千万不要正面欺负黄净施,” 白承夕乖顺点头,选择性的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话。 正面不行,反面可以,侧面也可以。 卫钧卓细细观察她片刻,不错,很老实。 他顿时放下心来,离开时整个人神采奕奕,心情大好—— 等《沥血》拍摄完毕,他就能收获一只老实又听话的小白。 洪导的剧组就是好。 片场里的工作人员散得差不多了,白承夕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正打算回小旅馆,忽然发现不远处有可疑的细微反光。 什么东西? 她捡起一根木棍,小心翼翼地过去查看。 天色渐晚,片场周围没有路灯,天上挂着一轮豁牙的月,洒下一点黯淡的光。 视野很差,走近几步她才发现眼前有一块巨大的落石,大概是风化后从小山坡上滚落下来的。 反光就在落石下面,白承夕走到落石两米开外,警惕地扫视一眼,发现落石下竟然有一个“陷阱”。 这“陷阱”挖得十分粗糙,用木板随便一遮,上面在盖点土就完事,缝隙里伸出一只摄像头,细看之下外壳有些磨损,显然有些年头了。 白承夕:“……” 陷阱里传来咔哧咔哧的声音,像是什么生物在啃食酥脆食物。 代拍。 白承夕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代拍好大的胆子,竟然在片场旁边挖洞! 更疯狂的是,这人挖洞也要拍! 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精神? 蓝翔校长见了都要靠边站。 她对代拍这个群体了解不多,还以为挂树上就够夸张了,没想到他们还能推陈出新。 白承夕蹲下身,低头朝洞内看去,光线很暗,隐隐约约能看出是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女人,她正在专心致志啃饼干。 似乎发现有人看她,她立马停下动作,狗狗祟祟地向缝隙外看过来。 一瞬间,两人四目而对,中年女人倏地抖了一下,饼干都掉了,显然被吓得不轻。 “白老师!你蹲那干嘛呢?不早了,快回去吧!前边路黑,我有电筒,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白承夕回头一看,是元新在喊她。 元新正扛着设备,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白承夕瞟向缝隙,那中年女人神色间满是哀求,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看起来疲惫又落魄,下眼皮乌青,嘴唇干裂起皮,衣服皱皱巴巴,衣襟前的一排扣子五花八门,什么样式的都有。 白承夕忽然想起刚才那个瘦削苍白的少年,明明该读书的年纪却来当替身。 这世间到处都是为了生存疲于奔波的人。 她轻轻抿唇,起身朝元新小跑过去:“来了!” “你蹲那干什么呢?” “没什么,我刚才好像看到萤火虫了,走过去又什么都没有。” “这季节哪有萤火虫,早两个月来才能看到。” “哦,那应该是我看错了。” …… 两人渐渐走远,交谈声消失在夜色中,片场重回寂静。 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洞里的中年女人擦了擦额角渗出的冷汗,精疲力尽地靠在洞穴墙壁上。 第94章 把医生掰一掰 回到旅店,白承夕捞起袖子一看,胳膊上有一块明显的青紫。 上工第一天就光荣负伤,怪不得现在很多演员都不愿意亲自拍打戏,而是更倾向于让武替打完后,自己去摆好动作露个脸就完事。 这样一来,剧组省时间,演员也轻松,一幕幕跟着拍下去就行。 哪像他们,绞尽脑汁设计动作,再亲自上阵,费时又费力,但不得不说这样做很有成就感。 也不知道观众会不会买他们的账。 有时候,认真做的事,不见得会有好结果。 这是一个浮躁的世界。 但她无比希望这部剧能够得到大众的认同。 她想用这部作品告诉观众,剧里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演员、武指和导演一起参与设计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由演员亲自上阵打的。 白承夕洗漱完毕溜去公司房车吃晚饭。 夏夜晚风把天空吹得干干净净,抬头就能看到繁星点点,宛如璀璨的碎钻撒满天幕,如梦如幻。 草间陆陆续续传来虫鸣,山间微风邀请花草树木共同演奏出一首大自然的乐章,窸窸窣窣,不绝于耳。 她驻足欣赏片刻,拿出手机将这一刻录成一份十几秒的视频,转头就发给了段泝舟。 这人不知道在干嘛,迟迟未回复她。 白承夕步履闲散,溜溜达达地到了驻车处。 远远地,她就看到房车车门大开,崔月把折叠小桌放了下来,她好像正在和谁打视频。 走近几步,手机里隐隐传来段泝舟的声音,崔月神色认真,低头奋笔疾书。 白承夕慢下脚步,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感觉有些不舒服。 小段不回自己消息,反而给崔月打视频。 搞什么?她要生气了! 小段简直不可理喻,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的摇钱树?!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凑到手机镜头前,恶霸似的:“你们在干嘛?!” 声音很大,嗓门很粗,宛如恶龙咆哮,震慑方圆十里妖邪。 崔月手一抖,签字笔在纸张上猛地拖出一道长长的尾巴。 她扭头看向罪魁祸首,颤巍巍地埋怨:“心脏病差点被你吓出来!” 白承夕低头一看她的笔记—— 鸡腿肉去骨,加白胡椒粉、生粉、生抽、耗油、鸡蛋、姜片,拌匀后倒一点食用油…… 哦,原来是厨艺教学,那肯定是小段教崔月做减脂餐咯,那还不是为了自己。 心中的怪异散去,她把下巴骄矜一扬,声音又变回平时模样,绵绵糯糯。 “我开个玩笑。” 说着,她迫不及待去看镜头,段泝舟竟然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他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电脑屏幕,十指如飞,显然是在加班,顺便抽空远程教学厨艺。 卫钧卓没有骗她,小段真的进步很快,变化很大,一头漂亮的雾霾蓝渐渐褪去色彩,乍看之下一片墨色。 白衬衫第一颗扣子敞开,这人不知道从哪找来一条玫瑰金项链,链子尽头挂着一只硬币大小的圆环,随意往领带结一扣,将领带堪堪吊住。 领带并未缠住衬衫衣领,而是松松散散挂在脖颈上,一种别出心裁的领带系法出现了。 面向镜头的这只耳朵挂着一只长条耳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在灯光下银光闪闪。 时尚又不羁,哪怕是正装也要想办法骚出新高度,很符合他一贯的穿搭风格。 这人最近不知道在干嘛,眼下总是蒙着一层浅浅的青色,眉头微凝,肃杀冰冷犹如实质。 极品的网黄,穿着衣服也能引人无限遐想。 隔着屏幕尤其有感觉,仿佛在看网黄直播。 心跳骤然加快,白承夕双手捧住心口,桃花眼水润剔透,软着嗓子轻轻喊了一声:“小段?” 刚刚她明明喊得很大声,为什么不看她?是没听到吗? 段泝舟轻飘飘地斜了个视线过来,唇角微微勾出一抹笑意,喉咙里挤出一声低笑: “变脸这么快?刚才那嗓子我还以为谁家驴崴了蹄子呢。” “……” 白承夕脸色一拉,“砰”地一下撑在小桌板上:“我刚进山你就想造反是不是?!” 糯米糍嗓子立马变成了金刚钻嗓。 这下段泝舟真的笑出声,转向屏幕,揶揄地打量着她:“瞧,说变就变,川剧都没你厉害。” 他单手撑着脸颊,食指不怎么老实,随意拨弄着耳坠,耳坠轻轻晃动,灯光在金属上肆意游走,轻快灵动。 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白承夕的心情跟着雀跃起来:“你在教崔月做什么?” “盐葱鸡腿排。”段泝舟停下手中工作,专心致志和她聊起天来:“怎么样?拍摄辛苦吗?” 一般人都会客气一下说不辛苦,但她不一般。 她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个枕头就晚安,要问她辛苦不辛苦,她逮着机会就疯狂卖惨。 白承夕把袖子一挽,横到屏幕前哔哔叭叭:“辛苦,洪导疯了,找了个练壮拳的大师和我套招,整个过程几乎都是真打,有一下我突然忘招,硬扛一下就青了,你看!” 赶紧心疼她,擦个边给她看! 段泝舟的神色突然担忧起来:“房车里有一些化瘀的药,你让崔月帮你抹一些。” “好。”白承夕十分受用,看来老板已经被她驯服得很好了。 “过几天我带我爸的私人医生来看你,他治跌打损伤有一套,反正我爸成天活蹦乱跳,留医生给他也是浪费。” “这样啊,要不算了吧。” 白承夕轻咬下唇,秀眉撇出一抹无辜的弧度,和片场那副血腥凶残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有些不好意思,抢了段爸的私人医生,段爸会不会对她印象不好? 段泝舟大方地摆摆手:“没事,让他自己再找一个医生就行了。” 白承夕内心纠结,手指头又开始地抠桌角。 这人对自己的力气没什么数,桌角贴层已经被她的大力金刚指抠秃了,露出里面的原木色。 她斟酌片刻:“那我把我爷爷的私人医生掰给你爸爸吧,我爷爷也很健康,他们俩共用一个医生应该没问题。” 段泝舟凝眉沉思,似乎在考虑可行性,几秒后,他展眉一笑:“好。” 崔月:“……” 小夕直接把爷爷的私人医生调过来不就行了吗? 医生是什么小饼干吗?被这俩小学鸡掰来掰去。 第95章 开局直接天花板 挂掉视频,白承夕又投入到紧张的剧组生活。 两人都很忙,难得有时间打视频,只是想到段泝舟马上就要带着医生来找她,心里就有了期盼。 随着拍摄进程的推进,还有一件事令她很在意。 剧组辞退了那么多演员,又没有新人加入,洪导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做完妆造,她带着满脑子问号来到片场。 今天要拍李沥灵一挑四的戏。 李沥血是侠骨柔肠的性子,见不得不平事,一贯的作风就是不平则鸣,以武犯禁,一身卓越的功夫渐渐传得远近皆知。 这天他外出务工,妻子去街头卖菜,家里只剩一个对人情世故不太了解的小妹。 小妹见哥嫂都去讨生活,自己在家无聊,于是打算上街物色一只肥羊,再把他引去无人的角落,宰杀后抢些钱财补贴家用。 正打算出门,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不疾不徐,清脆委婉,礼仪十足。 李沥灵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四位有些年纪的男人。 他们个个器宇轩昂,衣着得体,仅看穿着打扮就知道是当地的富豪乡绅,和她这种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的贱民不一样。 四人道明来意,原来是李沥血去隔壁镇走商时,路遇劫匪欺凌两个女孩,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又将这两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女孩护送回家。 送到时,才发现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孩是隔壁镇胡家的女儿,因为贪玩才跑出来。 胡家家主分外感谢,留他用饭,两人在餐桌上讨论起武学,饭后又过了几招,胡家家主居然不是李沥血对手。 他是个武痴,将此事告知自己的朋友,说隔壁镇有个厉害的小伙子,有空的话我们兄弟四人上门讨教。 今天就是他们讨教的日子,不巧的是,李沥血不在家。 世道艰难,他没有长期稳定的活计,只能到处打零工糊口,行踪飘忽不定。 李沥灵也不知道哥哥去哪挣钱了,只想赶紧打发走这四个人。 她还要去宰肥羊,多抢些钱,哥哥才不用没日没夜的做工,才有时间在家陪她。 但胡家家主一看就知道这个女孩也是个练家子,既然她是李沥血的妹妹,那他们的功夫肯定一脉相承,于是起了和李沥灵切磋的心思。 不料切磋中出了意外,李沥灵刀口舔血多年,功夫多是杀招,再加上本就不耐烦,一不留神就把胡家家主打断气了,其余三人大惊失色,想跑去报官。 李沥灵怎么可能让他们去报官,报官的话她就要离开哥哥了。 于是她也没费什么力气,把这三人抓回来统统杀掉就完事。 反正这些人看着也挺有钱的,杀了搜一搜身,还搜出不少银元和铜板,她可以很长时间不用出去找肥羊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尸体处理好,哥哥回来时,她谎称自己帮人干活挣了些钱,分出十几枚铜板给哥哥。 天真的哥哥以为小妹总算懂事了,欣慰无比,当晚还多加了一个菜。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可是,其乐融融的背后,是鲜血和人命,是四个家的破碎。 两口子什么都不知道,李沥灵知道,但她不在乎。 生存,本就是一场资源的掠夺。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丛林,人人都要遵循丛林法则。 — 白承夕揣摩完剧本,等了一会儿,几位导演依然没有现身。 据她所知,扮演胡家家主一行人的演员已经被洪见山辞退了,至今不知道由谁出演。 洪导不会又找了几个练家子的和她对打吧? 除了冷雄,她这几天还和一位少林俗家弟子、一位武英级运动员套过招。 这些人个个都有真材实料,空翻转体都不用吊威亚,说翻就翻。 跟头翻得不够高?好解决!搭个台子和蹦床,从上面往下翻不就完了。 翻一次不行,就多翻几次,总有一次能入洪导法眼。 至于威亚,要那玩意儿干什么?浪费钱!有钱不如留着做后期。 《沥血》剧组主打一个纯天然无公害,拍摄时尽量杜绝科技与狠活,竭力挑战人体极限。 忽然间,白承夕感到眼皮狂跳,仿佛大劫将至。 她揉了揉眼,再睁开时,就见几位导演穿着戏服来到片场。 白承夕:“……” 她整个人麻了又麻。 任她抓破头皮也想不到,今天竟然要和这几个导演对戏。 关竹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嘻嘻地跑来跟她解释:“洪导练了几十年太极拳,至于两个副导演,一个练了二十年通背拳,另一个年轻时是马伽术教练,还有执行导演,十五年前是全国散打冠军。” “……” 白承夕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明媚而忧伤。 她突然很怀念在外面作威作福的日子。 那时候她谁都不怕,邦邦两拳就能解决问题。 本以为她的动作片生涯会一步一个脚印,徐徐前进。 先进小组,再进大组,慢慢的,她的演技和武术会越发精进,说不定还有机会和功夫巨星合作。 没想到开局直接天花板,周围全是大佬。 这剧组,天上掉块砖下来,能砸到好几个会武术的。 见她神色越发凝重,关竹继续犯贱,摆出咏春问路手:“怎么样?紧张吗?咏春我也略懂一些,紧张的话咱俩练练,有事儿做就不会紧张了。” “不,我突发恶疾,一练武就头昏脑胀。” 白承夕怂得心安理得。 开什么玩笑,她闲得乳酸才会和武术冠军对练。 一切准备就绪,拍摄开始。 胡家家主四人和李沥灵有一段文戏,即李沥灵邀请他们进屋小坐,五人围成一桌闲话家常。 一开始拍得很顺利,直到拍到闲话家常。 胡家家主一行人落座,从左到右依次是洪导,副导演元新,副导演刘道成,执行导演何长生。 压力直接爆表。 被他们围住的小糊咖白承夕:“……” 此刻,围住她的不仅仅是四个导演,还是太极拳,通背拳,马伽术,散打。 胡家家主,也就是洪导端起茶杯刮了刮茶沫子,和蔼可亲:“小姑娘,你哥哥每天都要上工吗?” 高压之下,白承夕开始胡说八道: “不然呢?不上工就要穷得上吊了。” 剧本里没有这句台词。 一秒之后,脑子终于跟上了嘴。 白承夕发现自己说错了台词,可怜巴巴地盯着眼前四位大导演,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桌角不堪重负,木屑碎片噼啪断裂,簌簌往下落。 洪见山&元新&刘道成&何长生:“……” 洪见山脸一黑,冲着其他三人大吼:“你们吓唬她干嘛?!” 元新嗤笑一声:“我前段时间还和小白一起下班呢,我们的革命友谊十分深厚,你可别污蔑我!” 何长生抚着下巴沉思片刻,将矛头对准刘道成:“老刘,你态度温和点,别吓到她,拍了那么久你还不知道吗,小白胆子跟弹簧似的,一会儿勇一会儿怂。” 刘道成不乐意了,横眉竖目地指责他:“怎么就是我吓唬她了?明明就是你长得太凶了!” \"你练的是马伽术,说出去谁不怵啊?!\" 一旁围观的关竹:“……” 第96章 不信谣不传谣 这是白承夕入组以来拍得最艰难的一场戏,庞子青甚至连剧本都不看了,场外围观小妹出丑。 她总是抓不住正确的情绪。 李沥灵跟着哥哥在人世间生存了一段时间,渐渐有了些人样,但此时还是兽性思维主导着她的一言一行。 这场戏中,她想赶紧杀了胡家家主去找肥羊,又觉得普通人应该不会用这种方式赶客。 在人性与兽性的拉扯下,她不仅要表现出不耐烦,还要表现出一丝迷茫挣扎。 不知道是第几次喊咔,洪见山耐心耗尽,气得咵咵捶墙,对着白承夕一顿暴风输出: “你平时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我看你网上骂人那么溜,你怕什么啊?” “你看看你,你演的是个啥?这是迷茫和不耐烦吗?你这样子像见了鬼!” …… 洪见山狂喷了十几分钟,喷得白承夕耐心彻底耗尽,甚至想张嘴骂人,可最终还是忍住了,一言不发站着挨骂。 最终,洪见山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太差劲了,你一点也不适合当演员。” 说着,他挥了挥手:“杵这干什么?一边找状态去!” 白承夕抿了抿唇,憋着一口气走了。 一旁的元新实在看不下去了:“老洪,骂过头了吧?她的肢体语言非常出色,杨菲菲在她这个年纪也达不到这水平。”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肢体语言这么到家的年轻演员了。 演员需要对自己身体的每一块肌肉筋腱和器官进行训练。 只有这样,在表现一个角色时,才能做到从表情到四肢、再到每一寸肌肉,都保持高度一致,不出现违和的部位。 打个比方,一个顶级演员,他演猫,浑身上下哪都是猫,高度配套。 而次一些的演员,他可能表情像猫,手不像,手像了,脚又不像。 哪怕四肢协调成功,说不定形态又不像,总之,他做不到完全配套,他只能调动个别器官和肢体。 也许白承夕自己都意识不到她能做到如此地步,这是一名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年轻演员。 天赋卓绝,灵气四溢。 况且她还会武术,虽然不能和专攻武术几十年的顶级人士相比较,但她现在的水平,放在娱乐圈也是一顶一的存在。 这样优秀后生,老洪怎么能因为一场戏就全盘否定她呢! 过分! 元新愁得唉声叹气。 洪见山斜他一眼,转头望向那个纤瘦的背影,眼中满是期待:“我知道,可玉不琢不成器,她刚才其实已经做到了,只是她自己没发现,让她自己琢磨一下吧。” 终归是太年轻了。 白承夕走到片场大门,望着天空发呆。 以前都是她骂别人,今天是她被别人骂。 这个别人,还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导演。 他执导过无数优秀的影片,而她几乎一无所有。 想和他对骂,都缺乏底气。 这算是她第一次拍戏,是不是正如洪见山所说,她不适合当演员? 正当她自我怀疑时,刘道成突然从一旁蹿了出来。 他左顾右盼一阵,把白承夕叫去角落,狗狗祟祟地说: “你别怕,我这人很好相处的,至于他们三个,也没那么厉害,洪导十岁还尿裤子呢!” “……”听到洪导的丑事,白承夕双目大睁,迅速清除杂念,把低落的情绪抛到九霄云外,进入吃瓜状态:“这么大还尿裤子啊?” “对啊,所以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别怕他,他就是脾气暴躁,嘴上不饶人。”说着,刘道成压低嗓子问:“你想学马伽术吗?我可以教你,只要会这个,随便欺负洪见山。” “不了。” 白承夕赶紧拒绝,马伽术太危险了,用不好的话,会成为法外狂徒,喜提国家分配的住房一间和铁饭碗一个。 刘道成满脸遗憾,他捋了捋思绪接着说:“你也别怕元新,他年轻时网恋被骗了五十万,对方是他邻居,男的,七十岁。” 他一边说,嘴里一边发出“啧啧”声,那表情说不出是嫌弃还是幸灾乐祸。 消息过于炸裂,白承夕一脸震惊,努力消化着这句话里的信息。 片刻后,她试探着问:“对方用了变声器吗?” “差不多吧。” “原来如此,网恋要不得啊。”白承夕总结道。 见她消化完这个瓜,刘道成又抬出一个新鲜的:“还有何长生,有一次首映礼,他上完厕所裤链没拉,全被录下来了,一把年纪还穿小黄鸭内裤,全网丢人呐!” 白承夕在脑海中描绘着那副景象,脚趾开始抠地。 抠完三室一厅,她赞同地点点头:“确实挺丢人。” 没想到刘导竟然掌握了这么多秘密。 一口气吃了三个瓜,过瘾!开心! 桃花眼中浮出一丝渴望,殷切地看着刘道成:“刘导,你有什么丢脸的事吗?能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吗?” “……” 刘道成脸一拉,面无表情地走了。 ? 不分享了吗? 白承夕原地懵逼。 送走刘道成,没一会儿,何长生溜达到她身边,做出一副和她偶遇的样子,诧异道:“小白,你也在这啊?” “……”好浮夸的演技。 何长生也左顾右盼一阵,把她带到一个更加阴暗的角落,神态动作和刘道成如出一辙。 他邪恶一笑:“小白,你别怕他们三个,他们就是一句话的现实写照。” 白承夕困惑歪头:“哪句话?” 何长生四十五度抬头,张开双臂拥抱天空:“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那确实,每当我觉得自己是个水货时,总能发现更水的人。” 看来何导也有瓜要分享,白承夕稍微偏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他们怎么个水法?” “嘿嘿!”何长生的笑容有些变态,一看就掌握了另外三人不少黑料:“洪见山,他十岁时在床上拉了一大坨!” “……”白承夕疑惑挑眉,到底是尿床上还是拉床上? 怎么刘道成和何长生的说法不一样呢? “你什么表情?我这可是独家新闻。”说着,他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人后,胆子大了起来:“还有啊,元新喜欢一个七十岁的老头,为了追求人家,白给人家五十万。” 白承夕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他们在一起了吗?” “没有,那老头没多久就去世了,元新现在是个鳏夫,不过在上一个剧组时,有一次我失眠出去遛弯,看到他和刘道成在公共厕所搂搂抱抱,一把年纪夕阳恋,还是同性,啧啧啧……” 说到这,他摇了摇头,似乎不太赞同这桩亲事。 消息太过震撼,白承夕缓了十几秒才委婉地问:“嘶——,你会不会看错了?” “不可能,我亲眼所见,刘道成背对着元新,元新把他搂在怀里,前胸贴后背的,哎呀呀,没眼看!。” “……” 白承夕试图分辨这个瓜是真是假。 见她眉头绞紧,何长生继续安慰她:“人无完人,他们三个浑身都是毛病,别怕他们,放轻松,年轻人。” 白承夕神色复杂,无言以对,只能缓缓点头。 何长生见状,拍拍她的肩膀,慈眉善目:“待会儿好好表现,你一定能凭这剧一鸣惊人!” 说罢,何长生一脸满足地离开了,只是不知道他在满足些什么。 沉思片刻,白承夕觉得自己大概低估了这个剧组,没想到这个剧组有那么多秘闻,几乎让她大脑过载。 她决定去远处走走,好让自己清醒清醒,哪知刚走出没几步,就被元新拦住去路。 元新冲她一招手,双眼冒着精光,神神秘秘:“小白,你过来。” “……” 白承夕面带同情,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应该还不知道自己被同事卖了个底朝天。 元新上下打量她一眼,语带担忧:“你还好吗?你千万别怕他们,他们三个就是小弱鸡。” 白承夕也不走了,往门框上一靠,好整以暇地问:“怎么个弱法?” 她倒要看看,元新嘴里是什么版本。 元新从兜里掏出一把葵瓜子递给她,她摆了摆手表示不吃,元新就自顾自地嗑起来。 “洪见山他大小便失禁。” “……”空气中好像有什么味道,白承夕捏了捏鼻子,面露同情:“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呢。” 元新呸呸两口吐掉瓜子皮:“可不是吗!” 片场人来人往,不适合吃瓜,元新把她拽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继续大肆爆料:“还有,何长生喜欢鸭子!” 鸭子在不同的语境下有不同的意思,白承夕凑近半分,好奇问道:“是指小黄鸭吗?” 元新摆摆手,眉峰狠狠挑动几下,露出一个油腻的表情。 “当然是那种鸭子,他是同性恋。” 虽然是夏天,但戏服却是长袖,白承夕双手往袖口里一插,摆出一个农民揣的姿势,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你怎么知道?” 元新收起瓜子,一拉袖口,跟着揣上了。 他嗤笑一声,压低嗓子,仿佛在接头什么组织机密:“我当然知道了,我早就洞悉一切,他总是打听我邻居,我那邻居是个七十岁老头,他口味真奇怪,居然喜欢年纪大的。” “……”复杂的信息在白承夕的大脑内交织,她顿时觉得自己的cpu有些卡顿。 足足消化了半分钟,她才小心翼翼地问:“元导,你那邻居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挺可怜的,生病住院,一把年纪没人管,我借了五十万给他看病,到死也没还给我。” “……” 原来是这样吗? 全新的版本出现了。 白承夕满腹狐疑,发出试探:“元导,这么说来,你和刘导的关系更好咯?” 一听刘道成,元新立马露出一个嫌恶的神情。 “谁和他好了?!他不爱卫生,上次和他一个剧组,不知道他上哪玩去了,惹一身虱子回来,半夜三更,叫我在厕所帮他逮虱子,别提多埋汰了。” “……” 行吧,每个人一个版本,一时之间她竟然无法辨别谁真谁假。 外出溜达一圈,脑子不仅没清醒,反而被三个中老年男子搅成浆糊。 好在吃了几个瓜,心情倒是放松了。 冷静片刻,白承夕决定去找洪见山取取经,讨论一下表演细节。 刚踏进片场,洪见山就有所察觉,凉凉地扫她一眼,还是那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怎么样?找到感觉了吗?” 白承夕摸摸鼻尖,老实交代:“没有。” 但是吃了几个瓜。 她仔细观察着洪见山,怎么看都不像大小便失禁的人。 洪见山没注意到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冷哼一声,冲她招招手:“笨死了,过来看,其实你已经找到感觉了。” 白承夕将信将疑地走过去。 屏幕里播放着洪见山狂喷她的片段。 被喷得久了,她面上堆满了不耐烦,直到洪见山说出那句“太差劲了,你一点也不适合当演员”。 她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错愕和迷茫。 洪见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刚才我骂你那么狠,难受吗?” 没明白他这么问的意图是什么,白承夕沉默地看着他,寻求一个答案。 “刚才你怎么都演不出不耐烦和迷茫,但我一骂你,一否定你,你就演出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白承夕恍然大悟,几乎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的大导演:“因为我…难受了,我对痛苦有了切身的体会。” 她很少内耗,不代表她没有情绪,她只是能很快从恶劣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但洪见山骂她、质疑她时,她的难过是真的,对自我的怀疑也是真的。 洪见山满意点头,指着屏幕说:“孺子可教,这一瞬间,你将不耐烦和迷茫之间的拉扯表现得淋漓尽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优秀。” 被夸了个措手不及,白承夕满脸错愕。 “我听卫钧卓说,你的老师是陈晓叙,她是个很厉害的演员,别辜负她的教导。” 说着,洪见山拍了拍她的背,把她往门口推去: “再揣摩揣摩,找到感觉后,回来继续拍。” 白承夕慢吞吞地来到片场外,这里有一棵参天大树,树干粗壮,据说是镇里年龄最大的树,不知道在这伫立了多少个年头,任劳任怨地为一代又一代人洒下树荫。 她席地盘腿而坐,抬头望着浓密的枝叶,内心揣摩着洪见山的话。 原来她能做到。 她只是没找到方法。 白承夕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她忽然想起,在某一次表演课上,陈老师对她说的话—— 【你要学会集中注意力,一旦你进入表演,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你不能被外界干扰,被干扰了,就是你的错。】 【小白,学着把注意力集中在所扮演的角色身上。】 【小白,你的表演不能只浮于表面,你要把这个角色的精神生活展现出来。】 【小白,人生有无数激烈的情绪,痛苦的挣扎,都是演员的宝贵财富,去窥探自我吧,把它们统统找出来。】 她对痛苦有了切身的体会,就抓住了李沥灵的精神状态。 原来如此。 此刻,洪见山的实地教学和陈晓叙的的言传身教仿佛拧成了一根绳,汇聚于她的血脉,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 忽地,她又想起另一堂课,她和陈老师对戏—— 【你在怕什么?】 【怕接不住您的戏。】 【别怕,年轻演员接不住老演员的戏很常见,有时候并不是年轻演员水平不够,而是你们这些小年轻惧怕老演员的名气,在心理上就打了退堂鼓。】 白承夕忽然感到耳边有轻盈的脚步声,她睁开眼,入眼一片漆黑,不远处站着一个瘦弱的人。 她浑身脏兮兮的,神态带着对世间万物的不屑一顾。 是你,李沥灵。 李沥灵施施然靠近,围着她走了一圈,语气轻蔑:“你真胆小,不过是几个多练了几年功的老不死,就把你吓成了怂包。” “你扼住过活物的脉搏吗?生命在手下颤抖的感觉,你体会过吗?” “人也一样,都是猎物罢了,你这种胆小鬼一辈子都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绕完一圈,李沥灵忽然蹲下身,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白承夕望进一对阴鸷的瞳孔。 “就你这种普通人,怎么可能驾驭我?” 白承夕的神色倏然一变,桃花眼中染上一丝血腥阴狠,和李沥灵那对招子如出一辙。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我为什么要驾驭你?” 说着,她一把抓住李沥灵的手,手指穿插进对方的指缝,紧紧相扣。 野兽的血脉在四肢百骸奔腾,她幽幽开口: “我就是你。” 生存,不过是一场又一场赢了活着、输了死去的狩猎游戏而已。 我怎么会害怕。 白承夕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好像看到李沥灵一点点消散,又一点点融入到她的身躯。 灵魂仿佛飘荡起来,她冷眼俯视着地上忙忙碌碌的蝼蚁。 小镇古朴,处处都是银杏,绿油油一片,生机盎然,真是个美丽的狩猎场。 染上鲜血一定更加美丽。 忽然,她在诸多蝼蚁中看到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男人,身躯已有骨沉之势,看起来脏兮兮的,气势却沉稳慑人。 这是她的哥哥。 阴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挣扎。 不,也许,这不是猎场。 因为这里有哥哥。 十分钟后,白承夕重新踏入片场。 洪见山只看她一眼,便露出一个很浅的笑。 “成了,开始吧。” 第97章 哪来的愤青! 一旦白承夕找到感觉,拍摄就顺利起来。 武戏更不用说,四个导演都是个顶个的行家,套起招来丝滑无比。 洪见山看着屏幕里的画面,头也没抬:“后生可畏。” 话是好话,听着很冷淡。 元新冲白承夕挑挑眉,做了个口型:“洪导夸你呢。” 赶紧谢谢他。 白承夕回了他一个 wink,厚着脸皮凑到洪见山跟前:“我也觉得。” 元新&洪见山:“……” 洪见山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接下来都要保持这个状态,不准再气我了,知道吗?” 白承夕被夸了,开始蹬鼻子上脸:“洪导,平静无波的生活多无趣,有我时不时帮你搅和搅和,多姿多彩不好吗?”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现在的小辈真气人! 洪见山暴跳如雷,摆出架势,打起太极拳,试图用武力赶人。 “一边去!收工了,杵这干嘛?” 白承夕一边拆招一边跑,跑到门口,双臂往头上一拢,翘着脚比了个心,跑走了。 今天下戏比平时晚,崔月做好了减脂餐放到剧组,方便她一下戏就有吃的。 白承夕打开盒饭一看,菜品乏善可陈,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减。 崔月这人大概真没什么烹饪天赋,即便各种学习,做出来的东西也和好吃不沾边,只能算生命体征维持餐。 她端着餐盒打算回小旅馆,走到门口发现隔壁竟然新起了张小桌子,桌上摆了一个白色泡沫箱,应该是用来装盒饭的。 隔壁门板上贴了张纸条,上书“胡萝卜剧组”。 原来隔壁来了个新剧组,没想到这个偏僻的小山村竟然是个香饽饽。 白承夕好奇心作祟,小心翼翼地掀开那个泡沫箱子,箱子里堆满了盒饭,青椒炒肉、香菇酿肉、素炒菜心,荤素搭配,色香俱全。 味道自然不用说,肯定很好。 “你偷盒饭?” 身边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白承夕吓一大跳,随手将泡沫盖子一扔,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那天的年轻武替,元导说他叫牧河。 牧河径直上前拿走两盒盒饭,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警告和质疑。 原来他离开《沥血》后,到《胡萝卜》上班了。 白承夕撇了撇嘴:“我就看看,我自己有饭。” 牧河看起来还是那么苍白瘦弱,薄唇没什么血色,颧骨处还透着一点病态的青灰。 “呵,你最好是。” 他不再看白承夕,端着盒饭往门口台阶上一坐,揭开盖子大口吃起来。 似乎嫌弃白炽灯晃眼睛,他特意选了个避光的角落,整个人陷在阴影里。 白承夕端着饭盒坐在不远处,暗暗观察他。 他吃得狼吞虎咽,咀嚼吞咽时,眉目间露出一股子凶相,仿佛整个脸部都在用力。 用力地吃饭,用力地拯救破碎的家,用力地生存下去。 盒饭很快见了底,他把些许没有扒到的米饭菜渣舔干净,又将菜汤一口气喝掉。 白承夕被这一幕刺得眼眶生疼,缓了缓情绪,她放轻声音问:“你不打算上学了吗?我听元导说你成绩很好,复读一年肯定能上个好大学,如果你想读的话,我可以资助你。” “最讨厌你这种假慈悲。”牧河目光阴鸷,恶狠狠扫她一眼,打算扒第二盒盒饭。 白承夕蹭地起身,一把抢走他的盒饭:“你说说看,我怎么就是假慈悲了?” 牧河一手撑在身后,舒展着长腿,病态的眼神直勾勾注视着她,有种绳子即将绷断的疯感。 他的语气轻飘,带着点气声:“不是吗?你们这种人,高高在上,想捏死谁就捏死谁,想同情谁就同情谁,随心所欲,我看了恶——” 啪——! 他话音未落,白承夕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一身病娇被这一拳敲得烟消云散,整个人像只懵逼的仓鼠,僵直静默。 “好好说话,装什么酷guy?”白承夕俯视着他,语调冰冷:“少说些法外狂徒的话 ,这是法治社会,没人能想捏死谁就捏死谁。” 牧河冷笑一声,装起了蚌精。 他毕竟年轻,面上藏不住情绪,即便一言不发,也能看出他对白承夕的言论不以为意。 “……” 玛德哪来的愤青! 只会发泄情绪、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愤青最添堵了。 为了乳腺通畅,还是少和他打交道。 亏她还想资助这小破孩读书呢,算了算了。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白承夕抬步欲走,牧河起身拦住她的去路,面上阴云密布:“把盒饭还给我!” 见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白承夕哼笑一声:“你叫我声姐姐,我就还给你。” 牧河愤愤瞪她一眼,转身就往剧组办公室走去。 白承夕立马掏出手机对准他:“要去拿第三盒吗?我要录下来发给你们剧组,跟他们讲,他们招的演员是头猪。” 牧河脚步一顿,耳朵飞速爬上两抹红霞。 他无措地扯扯衣角,目光里满是不甘,似乎把白承夕的玩笑话当了真。 踟蹰片刻,他偷偷瞄了白承夕一眼,又立马撇开视线,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姐姐。” “诶——!”白承夕拉着长音应了一声。 随即,她恶劣一笑,当着对方的面一口吞掉一个香菇酿肉。 牧河双眼倏地睁大,盛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他神色委屈,气得结结巴巴:“你……你……” “我什么我?吃一个怎么了?”说着,白承夕又吃掉一个,顺手把崔月的饭盒塞到他手里:“你吃我的吧,少油少盐高蛋白,营养搭配比盒饭合理,便宜你了。” 说罢,她捧着隔壁剧组的盒饭扬长而去,只留牧河在原地,懵逼地端着减脂餐,像是被谁施了定身咒。 减脂餐做得很好看,饭盒中摆着一颗圆圆的太阳蛋,彩色蔬菜沙拉看着令人心情大好,牛排被切成小块,淋上一层浓浓的酱汁,香味扑鼻而来。 牧河咽了咽口水,他已经很久没吃过牛排了。 他珍惜的夹起一块牛排,放入嘴里细细咀嚼几下。 几秒后—— “呕——!yue——!” 牧河震惊,稚嫩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白承夕吃到隔壁剧组的盒饭,心里美滋滋。 《沥血》剧组已经没有人愿意和她换盒饭了。 尤其是庞子青,一看到她捧着饭盒,跑得比狗都快。 她消了会儿食,又换了身衣服去和隔壁剧组打好关系,方便以后每天换饭。 回到旅店,刷开房门的刹那,楼梯传来一阵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 迎面走来一个未施粉黛的女人,她衣着宽松,迈着外八字步。 从白承夕身侧经过时,打量、质疑和轻蔑在那双眼中依次滑过。 那个女人并未停下脚步,走到走廊尽头开门进屋,关门时门被她摔得震天响,整个楼道好像都颤了颤。 第98章 哔哔叭叭 消失多日的黄净施终于现身,刚才那个眼神没有丝毫善意。 但白承夕并不在意,这段时间她每天都跟大佬切磋学习,已经变强了。 一个丝毫没有武术功底的黄净施而已,不足为惧。 不过,这人真的怀孕了吗? 带着疑惑,白承夕磨磨蹭蹭上了床。 她没有多少时间休息,连续好几天的高强度拍摄让她有些吃不消,她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个“顶天立地”的一天了。 休息时背台词,走路时背台词,吃饭时背台词,洗澡时背台词,哪怕闭上眼,脑子里都是台词。 她看了看时钟,还有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就要去迎接明天的“顶天立地”。 可今天拍戏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让她非常过瘾,现在大脑依然处于兴奋状态,她躺了半个钟头依然没有睡意。 白承夕打开微信,缓缓翻过列表,太晚了,不能找爷爷。 庞子青也拍了一天,情况没比她好哪去。 高佳丽忙着帮公司完成对赌,比生产队的驴还忙。 她点开段泝舟的对话框,都深夜了,让他听自己哔哔叭叭会不会不太好? 白承夕心中纠结,手指无意识地对着对方的头像点了几下,对话框瞬间蹦出一行小灰字—— “救命!我被猪拍了!” 白承夕:“……” 设置的什么鬼东西?! 白承夕怒从心头起,老板真是翅膀硬了,竟然敢对她这棵摇钱树如此放肆! 段子手:【???】 段子手:【这个点还不睡?明天休息?】 对方秒回,还没等白承夕回答,视频也打了过来。 屏幕中的画面很陌生,像是在卧室,灯光暖黄,温馨静谧。 段泝舟大概刚洗过澡,整个人氤氲着一层水汽,真丝睡衣被他随意套在身上,领口大开,肌肉纹理在光影交错下更加性感立体。 不去擦边真是全网的损失,白承夕眼睛都看直了。 段泝舟打量她一眼,嘴角蓦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怎么了?失眠了吗?” 他状似不经意扯了扯衣襟,仅在腹部扣拢的睡衣顿时门庭大开,八块腹肌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白承夕面露惊喜,眼明手快赶紧截图,咔嚓一声,永久留存。 视频那头正在暗骚的男人:“……” 就无语! 段泝舟慢慢扣好扣子,拉着一张俊脸干巴巴地说:“刚截的图不准发到网上。” 结实的肌肉被布料遮住,白承夕遗憾万分:“为什么?你擦边擦得多好啊!你多擦擦边,说不定对锦华的股价也有帮助。” “……”他是在擦边吗?他那是在勾引她! 段泝舟斜她一眼,小声嘀咕:“对牛秀腹肌。” 白承夕双眼睁大,疑惑地凑近屏幕几分:“你说什么?” 段泝舟勉强勾起一个笑,强行转移话题:“哦,我说你怎么还没睡?” 暖光灯照得他皮肤毫无瑕疵,连眼皮下的青黑都几乎看不见,没人能看出来这是头天天加班拉磨的驴。 白承夕抓来枕头垒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架立在枕头上,身体往后一退,瘫成一副鸭子坐的模样。 她双手撑在身前床铺上,情绪高昂地看着屏幕里的男人:“我感觉我好像开窍了。” 开窍? 段泝舟忽的心脏狂跳。 开什么窍? 是他想的那种吗? 他突然有些紧张,正襟危坐,面露期待:“是吗?怎么开的?” “洪导骂了我两句就开了。” “……哦,你指拍戏啊。” 害他白期待一阵。 白承夕无所察觉,将自己今天的经历噼里啪啦倒给他听。 “我感觉洪导好像打开了我身上的开关,结合陈老师教给我的东西,我一下子就领悟了。” “对了对了,我除了今天第一场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其他戏全是一条过。” 快夸她! “真厉害。”段泝舟仔细看着屏幕中的人,她说话时眉飞色舞,脸颊红扑扑的,显然心情特别好。 连带他的心情也好起来,一天的疲惫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一开心,他便开始犯贱逗人:“看来你挺适合当驴,拉磨都这么开心。” 白承夕冲着镜头挥了挥拳,凶神恶煞:“找死,我最近功力大增,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让你感受一下我的威武!” 不是说要过来吗?可都过了那么久,还是不见人影。 她又不好意思追问,显得她耐不住寂寞似的。 今天总算逮着机会问出口了。 佯装出来的凶神恶煞褪去,桃花眼盈着期待,等一个让她心安的答复。 “有点忙,争取就这两天吧。” “哦。”白承夕一听还有两天,眼皮垂了下去,遮住瞳孔中的低落。 情绪大滑坡,胡说八道的毛病钻了出来:“小段,你真是个失败的霸总。” 段泝舟满脑子问号:“我怎么就失败了?” 他明明很成功。 “别的霸总每天强制爱,你只会每天拉磨。” “……”他倒是想强制爱,但他怕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还有,别的霸总都上赶着给女孩子当老公,还被女孩子全家嫌弃。但你看你,只会上赶着拉磨,连被嫌弃的机会都没有。” 只顾着拉磨,说来看她,这么久也不来。 见她那混乱的模样,段泝舟单手撑住太阳穴,唇角抿出一丝坏笑:“哦?那你说说,我该上赶着给谁当老公?” “……” 白承夕脑子有点卡机,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调戏了,可她没有证据。 秀眉撇出委屈的弧度,桃花眼睁得乌圆。 瞪他! 怎么可以调戏她?! 气氛陷入静默,两人隔着屏幕,足足十几秒,谁都没说话。 白承夕瞪着人,手也不闲着,无意识地抠着床单。 床单不堪重负,刺啦一声,豁了条大口子。 布料破裂的声音重新将气氛激活。 段泝舟几不可察地轻叹一声,纵容地笑了笑:“少看霸总短剧,早点睡。” “我睡不着。” 段泝舟没回她,不知道在那边捣鼓些什么。 片刻后,一阵海浪声从手机中传来。 “这是我在be岛录的海浪声,要听吗?听着白噪声说不定就能睡着了。” 白承夕听着浪涛声,突然涌上一点困意,声音也软了下来,随口闲聊:“be岛好玩儿吗?” “还行吧,但沙滩都是碎石子,很膈脚。” 说着,他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钻进去侧躺着: “崔月刚跟我汇报,说你明天又要拍一整天,有白噪音会睡得沉一些,我陪你听。” 听他这么说,白承夕把枕头归位,也抓着手机躺下。 视频并未挂断,两人透过摄像头面对面躺着,互相凝视着,仿佛就睡在彼此身边。 来自海洋的白噪音有着平静人心的力量。 视频里,段泝舟已经把灯光调暗,他的五官几乎隐没在灯光中,只留下身体的剪影,随着一呼一吸轻轻起伏。 像是怕打扰到他,白承夕用气声问:“小段,你睡着了吗?” “还没有,我们可以比一比,看谁先睡着。” 灯光太暗,白承夕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从声音中听出一丝笑意。 她双手交握着捧在心口,轻声回道:“好。” “晚安,明天见。” “嗯,晚安” 她缓缓闭上眼,枕在浪涛中,一夜好眠。 凌晨五点,白承夕一边犯困一边做妆造。 崔月冲好一杯意式浓缩递给她,又为她准备了两个保温杯。 一杯是提神的浓茶,一杯是养生的枸杞茶。 手机电池耗尽,视频不知什么时候挂断,海浪声仿佛还在耳边。 抵达片场时,天边隐约泛起鱼肚白。 天幕晨昏交界,几颗星子闪着黯淡的光,即将被如约而至的黎明吞没。 黄净施一眼就看到了她,又向她投来了那种质疑与嫌恶交织的眼神。 白承夕径直越过她,直接把她当空气。 对方情绪的石子落入广袤的大海,了无踪迹,没有回音。 黄净施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十分不得劲。 半晌,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哼笑出声。 - 顶天立地:指从早拍到晚,每一场戏都有这个演员 第99章 好久不见 黄净施现在以特别主演的身份出演李沥血的妻子阿雁。 她戏份不多,却至关重要,她是李沥血生命中最柔软的部分。 在剧中,阿雁和李沥灵发生过几次冲突,前几次还好,仅仅是口舌之争,阿雁觉得多一双筷子,让本就贫穷的家庭雪上加霜,几次三番撺掇丈夫丢掉小妹。 李沥血不忍心让小妹一人流落江湖,怎么也不肯采纳妻子的提议,为了养家糊口,更是没日没夜的打工。 后来,李沥灵也渐渐能赚些钱补贴家用,阿雁才作罢。 但好景不长,两人最后一次冲突,就是阿雁死于李沥灵之手—— 初冬之际,万物凋零,整个天空都是灰扑扑的颜色。 城里出现了一个连环杀人魔,已经杀死好几个人,被害者死法如出一辙,都是被凶手拧断脖子而死。 人心惶惶! 大晚上没人敢独自上街。 荒芜的角落,人们也只敢呼朋唤友才敢去。 即便这样,也防不胜防。 那杀人魔厉害无比,城东酒商家的少爷,和几个同伴去河边玩,竟然全被杀了,身上钱财被洗劫一空! 官府加大人手调查,都没有发现这个凶手的踪迹。 在李沥灵又一次拧断肥羊的脖子后,偶遇收摊后抄近路回家的阿雁。 阿雁惊悚地发现,地上的尸体脖颈扭曲,原来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杀人魔就是自家小妹。 眼前的小妹不像在家中那么乖巧可爱,对什么都带着一种怯生生的好奇。 此刻的她,浑身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宛如恶鬼降临人间,冰冷残酷。 脚边的尸体对她而言,不是有情有义的同类,而是随便就能宰杀的猪狗鸡鸭。 李沥灵从尸体衣服里摸出钱袋,又随意用河水洗洗手,对阿雁的出现不以为然。 她恢复成往日的乖巧:“嫂嫂,怎么这么早收摊?今天为什么走河边呀?” 她一步一步向阿雁走去,阿雁浑身麻木,几乎无法呼吸,身体不受控制地退后几步。 “小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李沥灵嘴角扯出一抹笑,平日里腼腆的弧度,此刻在阿雁看来,嗜血又疯狂。 “我在赚钱啊嫂嫂。” 阿雁情绪瞬间失控,她抓住李沥灵的肩膀摇晃:“小妹,你在杀人劫财啊!你杀人了!” 李沥灵噘着嘴,神色懵懂:“杀了就杀了呗,他身上揣那么多钱,不就是让我杀的吗?” 阿雁泪流满面,一把抓住她的手,拖着她就往城里走:“小妹,我不能看你错下去,你跟我去见官。” 李沥灵狠狠挣开她,神色变得晦暗不明。 “见了官,我就见不到哥哥了,嫂嫂,我们不见官好不好?你不是也喜欢我赚的钱吗?要不是我赚了钱,你怎么能这么早收摊,哥哥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陪我们。” 说着,李沥灵摸了摸阿雁身上的棉衣,幽幽说:“更买不起棉衣,冬天会挨冻。” 阿雁崩溃了,她扯着嗓子大喊:“那你也不能杀人啊!你害了自己,也会害了我们!” 李沥灵的嘴角勾起一抹病态阴鸷的冷笑,对阿雁的言辞不以为意。 杀了就杀了,从小到大,她不杀人,人就杀她,杀人不过是活下去的手段。 自然界的老虎豹子老鹰,哪个不是通过杀生才活下来的? 死者不过是胜者的生存物资。 人类真奇怪,司空见惯的事情还这么咋咋呼呼。 嫂嫂居然还想拉她去报官,她才不去呢! 当初她跟哥哥回家时,嫂嫂就不喜欢自己,总觉得自己加重了家庭负担,她一定是想送走自己独占哥哥。 她不会和哥哥分开的。 李沥灵看向阿雁的眼神冰冷又古怪,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缓缓逼近自己的猎物。 阿雁身为李沥血的妻子,多少也会些功夫,眼看劝说不成,她便想动手抓小妹去见官。 只是她完全没想到,李沥灵的功夫比她之前所见更加厉害,她根本不是对手,在李沥灵的攻势下,她接连败退。 平时李沥灵和丈夫对练时竟然在藏锋,这个杀人如麻的女孩有一身令人胆寒的武功。 就算是丈夫拼尽全力,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半罐水的自己。 李沥灵起了杀心,阿雁被她一击重拳打出内伤,口吐鲜血。 那只粗糙的手掌抚上阿雁的脖颈,只需轻轻一拧,她就再也无法见到自己的丈夫。 生死攸关之际,阿雁闭目声嘶力竭地大喊:“你杀了我,你哥哥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他不会再要你了,你这个杀人魔!” 听到“哥哥”两个字,李沥灵恍惚片刻,阿雁趁机把她震到河里。 李沥灵落水的瞬间,一把抓住阿雁的脚踝,将她一同拖入冰冷的河水,两人在河水中殊死搏斗。 李沥灵经历过残酷的天灾,见过无情的人祸,生死攸关之际,人们为了活下去,无所不用其极,她对生死早已麻木 。 这只恶鬼从炼狱深处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人间,饿了就抓小动物,没小动物就刨野菜,没野菜了就刨—— 同类。 只要下得去杀手,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天大的痛苦于她不过是一粒微尘,只要有一把名为“心狠手辣”的拂尘,便可轻易拂去。 世界再大,也不过是她的狩猎场。 阿雁只是个普通的旧时代女性,哪里会是她的对手,扑腾几下后,就被李沥灵拖入河底,活活溺死。 李沥血的狭义和柔软,终于变成一把捅向至亲的刀。 - 今天要拍的就是这场戏,也是白承夕和黄净施的第一场对手戏。 目前整个剧组的工作作风就是“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洪见山省钱省出了新高度。 黄净施回归剧组他也没花钱找武替,关竹身形偏瘦,当黄净施的武替刚好合适,于是洪见山把喝茶遛弯的关竹抓来打工。 洪见山扫了一眼做好妆造的关竹,抚着下巴说:“我觉得让你反串也行。” 关竹嘴角一抽,破防大骂:“滚!” 他之前已经被抓过一次壮丁了,饰演城中闹事的游侠,和兄妹俩各有一场打戏。 当黄净施的武替,已经是他在这个剧组打的第三份工。 白承夕和关竹研究完洪见山的分镜草图,两人又商量了几句,开始套招。 李沥灵和阿雁的打戏并不算多,几乎算是李沥灵单方面碾压。 两人交手数招,阿雁就露出破绽。 李沥灵一记崩拳正中她腹部,阿雁痛苦不堪,只能勉力格挡。 她且战且退,可李沥灵身法迅猛,招数霸道,一旦她露出破绽,电光石火间,杀招就会紧随其后,令人防不胜防。 她竭力挥出一拳,被李沥灵轻松拦挡! 李沥灵又抓住她胸口的破绽再送出一记强悍无比的崩拳,阿雁赶紧收回手臂,意图双手锁死截住这一拳,可惜为时已晚,凶狠的力道直贯胸口! 阿雁本就是强弩之末,被这一拳打飞好几米,重重摔倒在河边一块巨石下。 …… 两人套完招,白承夕正想开口和关竹商量一下细节,就听到场外忽然传来一阵掌声, 她顺着掌声望去,浓阴处,轮椅空空,付南空正拄着手杖,观察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他面带笑意,神色温柔,嗓音依旧醇厚低沉:“好久不见,小夕。” 第100章 撒泡尿照照 他竟然真的站起来了?! 白承夕惊得顿住脚步。 浓荫下的人身形颀长,儒雅绅士,拄着手杖也难掩一身秀逸非凡。 白承夕对关竹和洪见山说了声“稍等”,抬腿向付南空走去。 “南空哥,你的腿治好了?” 她像个好奇鬼,围着付南空转了两圈,目光直白,流连在对方的腿上。 她转,付南空的目光就随着她转,像追着光的向日葵。 “能走几步。”他目光落到手杖上,唇角带着浅笑:“暂时还离不开它。” 白承夕由衷地替他高兴:“恭喜。” “嗯,我找到海蒂了。” 付南空稍稍躬身,追随她的目光霸道又灼热。 经过慈善晚宴,他不再掩饰,直白地表露出自己的心意。 白承夕定定回望那道目光,不闪不避,面上维持着体面的笑: “那就好,他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医生。” 付南空眉眼一弯,温柔缱绻:“嗯,她很厉害。” 刚好有蝴蝶飞过,双翅色彩明丽,活泼地扇着。 它选择在最好的时节破茧,挣脱束缚,去飞跃沧海。 白承夕没接话,目光跟随着它,一路送它飞向碧空。 半晌,白承夕回过神来,俏皮歪头:“那我去套招了,我可不敢耽误,这里好多高手,我怕他们打死我。” “去吧,晚点我来找你。” 两人谁都没有提那天的事,不提,似乎就不存在,不尴尬。 白承夕重新调整状态进入工作,套完招后老规矩,看效果酌情修改。 一切都很顺利,武戏拍摄也很顺利,关竹以极高的效率完成了替身工作,接下来就是黄净施的镜头了。 临近正午,阳光变得灼人,黄净施不知道去哪躲太阳了,十几分钟后才慢悠悠地来到片场。 洪见山整个脸都气得发绿,碍于付南空,他又不好发作。 付南空重新坐在轮椅上,他刚刚康复,不能久站,对黄净施的姗姗来迟,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黄净施见老板在场,想过去和他打招呼。 哪知付南空伸出食指,远远点了她一下。 她撇了撇嘴,暗地里翻个白眼进入片场。 阿雁有一个把李沥灵震到河里的动作,这幕戏就是从这里开拍。 黄净施小心翼翼地躺在石头旁,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的对手戏演员。 白承夕接收到她阴湿的恶意,也没怎么放心上。 不会武术的人,不足为惧。 瞪她能咋地? 上班而已,谁要和你打好关系! 白承夕无视她的眼神,听导演一声指令,迅速调整状态。 她已经非常熟悉李沥灵,陈晓叙教给她的即知即行被她发挥得淋漓尽致。 斯文柔婉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嗜血与残忍。 她的手部妆造非常粗糙,稍一用力,便青筋隆起,粗狂狰狞,覆在黄净施纤细白皙的脖颈上,残酷与美丽、强悍与脆弱被框在同一幅画面中。 这只手并未在黄净施的脖子上着力,黄净施却被她一瞬间的气势震住,就像猎物见到狩猎者,骨子里对天敌的恐惧油然而生。 她真的很像李沥灵。 不,她就是李沥灵。 那个恶鬼女孩真的撕裂次元,踏破虚空,来到众人面前。 黄净施心中升起一股不甘和嫉妒,这本来是她的角色,这个人怎么能比她演得更像?! 眼角闪过一丝扭曲地抽动,黄净施双腿在地上疯狂乱蹬,一手掰住她脖颈间的手,另一手胡乱在地上摸索,垂死挣扎。 倏地,白承夕感到眉心仿佛有一道电流窜过! 本能被瞬间激活,又被刻意压制! 头顶有风! 刹那间,她小臂一抬,往外一翻,手掌大力一握,左手已经稳稳截住朝她头顶劈来的木棍! 她眸底冰冷,斜斜瞟了一眼那木棍。 戏里没有这段,这是黄净施自己加的。 “咔!” 白承夕的目光晦暗不明,是戏还是恶意,她分得很清楚,这个女人想打她。 她嘴角缓缓勾出一抹冷笑,目光轻蔑,凉凉扫过地上的黄净施。 不会武术的人,对习武之人的认知真是狭隘。 黄净施慢慢站起身,面上挂起一抹假笑:“刚才我被吓到了,下意识地就想反击,你别介意。” “是吗?”白承夕的语调变得轻柔。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发怒的前兆。 可黄净施不知道,她只觉得心中打了个突,似乎有一股寒风在自己背部游走。 她轻轻晃了晃脑袋,怀疑自己可能不正常,不然大夏天的怎么会感到冷。 这时洪见山刚好过来:“刚才这段加得挺好,阿雁本就是强弩之末,仅凭自身能力根本不可能震开全盛状态的李沥灵,用木棍比较合理。” 黄净施接下夸奖:“我这算无心插柳了。” 洪见山点点头:“小白,你不用担心,不会真打,不过安全起见,你衣服里还是得穿一层缓冲层,木棍我叫道具老师去找。” 白承夕敛去情绪,语气淡淡:“既然不会真打,那就不用防护,黄老师,你不会真的打我吧?” 黄净施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当然不会了!但拍动作戏,难免有磕磕碰碰嘛,万一有什么意外,白老师千万宽宏大量。” 就这小身板?白承夕打量她一眼,面上越发温和:“汝可小解于地,照以视之。” “……?” 黄净施是个正经九漏鱼,脑筋赶不上趟,一时半会儿没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翻来覆去品了好几次,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骂了。 世界上最憋屈的事之一,就是被人骂,但自己反应慢半拍,错失反击的时机。 黄净施只能咽下这口窝囊气,面容越发扭曲。 道具老师很快找来一根粗棍子,白承夕颠了颠,十分结实,挨一棍子能直接躺icu,料黄净施也不敢造次。 但保不准人家轻点使力,她还是得疼上一疼。 据她所知,老一辈动作演员拍戏时,为了追求真实效果,甚至出现过一场戏打断四根棍子的情形。 伤痛,是动作戏演员避免不了的问题。 她这段时间也受了不少伤,可不代表她能接受别人恶意的伤害。 拍摄重新开始,两人瞬间进入角色。 阿雁一边挣扎一边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你杀了我,你哥哥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他不会再要你了,你这个杀人魔!” 李沥灵瞳孔剧颤,分神片刻,阿雁抓起石头边的木棍向她头部悍然袭来。 李沥灵眉头一压,磅礴的杀气激荡而出,左手迎着木棍而去。 相触的刹那,只听噼啪一声响,棍子猝然断裂! 上面那半截风驰电掣般弹飞出去,落到河里,激起剧烈的水花。 木棍碎屑弹到黄净施的面颊,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鲜血缓缓流了下来。 这一下太快太狠,黄净施吓得一个哆嗦,手臂被震得发麻,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对手演员。 棍子断了,这么结实的棍子怎么会断呢? 她刚才用了五六分力道,打到对方身上,不至于让对方受伤,也足够让对方痛苦。 可这人完好无损,正冷冰冰地睨着她。 “咔!” 洪见山又喊了暂停。 白承夕起身冲洪见山说:“洪导,这幕戏我有些细节想和黄老师交流,给我几分钟可以吗?” 洪见山一顿,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她回过身,俯视着惊恐万分的黄净施,嘴角缓缓绽出一抹冰冷怪异的笑。 第101章 味好骚啊 白承夕善心大发,将黄净施从地上扶起来,轻轻抚着她的脸颊。 “你在想木棍是怎么断的,对不对?” 这把声音明明很软,绝大部分人听了都会觉得舒心悦耳,此刻听在黄净施耳中,却像平地惊雷,吓得她动弹不得。 黄净施定了定神,结结巴巴:“怎……怎么会断呢?道具老师真是失职。” “是寸劲。”那手来到黄净施的下巴,轻轻捏住,迫使她和自己四目相对。 “黄老师,你知道为什么总有人说传武上不了擂台吗?” 黄净施喉头发紧,嘴唇翕动几下,一个字都答不出来。 白承夕的嗓子中挤出一声低笑:“我告诉你吧,原因之一,是因为传武有太多擂台规则以外的动作。” 说着,她的手缓缓来到对方的颈动脉,轻轻按了一下。 她闭眼感受片刻,这就是扼住脉搏的感觉吗? 生命在指间跳动,嗜血的因子在体内最深处觉醒,白皙的面容露出一丝病态。 “是吗?我不了解这个。”黄净施用尽力气,总算挤出几个字。 三十多度的炎夏,薄棉服包裹的身躯竟然渗出一层冷汗,黄净施微微颤抖着。 “是的,打残了,打死了,就麻烦了,还是以前好,生死状一签,自备棺材。” 白承夕的表情轻描淡写,瞳孔中寒光闪动,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蝼蚁。 黄净施强行提起嘴角,声音发抖,下腹涌起一股尿意:“你说这些干什么?和拍戏有关系吗?” 白承夕桃花眼一弯,凑到她耳边吐气如兰:“当然有了,你知道吗?只有在影视作品里,才会用刀枪棍棒互相格挡。” 黄净施:“……” “现实里,我们不会这么挡,你想学吗?我教你怎么应对。” 黄净施脸皮一抖:“我不想学!” 捏住她下巴的手骤然使力,对方那对眼珠微微上浮,露出一片下眼白,正阴恻恻地看着她。 “不,你想学。” 白承夕稍稍退开,嘴角缓缓拉出一道森然的弧度,慢条斯理地从侧边走了个位。 靠近她时,手掌成刀,轻轻在她胳膊上划了一下。 接着,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本能会让我们这么应对,这叫闪身截腕,一击就能制敌。用真刀效果最好,整条胳膊都能卸下来,用手刀效果也行,至少能打十天半个月石膏。” 说完,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神色癫狂:“待会儿你别怂,朝这打,我给你展示展示这一招的效果。” 黄净施瞳孔一缩,猛然倒抽一口冷气,几乎跌坐在地上。 白承夕一把搂住她,将她靠在自己肩头,轻轻拍肩安抚。 “别怕,骨折而已。”她轻轻替黄净施擦去面颊上的血珠:“你刚才不是说过吗,拍打戏,磕磕碰碰很常见。” 为了贴合李沥灵的形象,白承夕的戏服并不怎么合身,一截手臂暴露在空气中。 黄净施顺着袖口望进去,才发现那截手臂上肌肉隆起,宛如一条条钢筋在皮下互相交缠。 她被这一幕吓得头皮一炸,顿时汗流如注,周围的声音如洪水般褪去。 外练筋骨皮! 原来习武之人的筋骨是这样的,和健身房里练出的肌肉完全不一样。 强悍,慑人,野性十足,甚至有些狰狞。 这个女人不是花架子,她的骨血里藏着传承千年的杀人术! 怪不得她能和李沥灵融为一体。 她骨子里也是个疯子。 裤裆传来一阵热意,黄净施又窘迫又害怕。 奇怪的味道扩散开来,白承夕耸了耸鼻子,敛去一身煞气,突然变皮: “黄老师,你水喝少了吧?味好骚啊。” 黄净施整个人僵住,虚弱道:“……别说了” 换别人,可能就善解人意地闭嘴了。 可眼前之人白承夕,谁听她说话都想抽她两个大嘴巴子。 她也就仗着会武术,才能全手全脚的活到大。 见黄净施一动不动,她疑惑歪头,继续输出:“黄老师,你不去换裤子吗?你在享受尿泡菊花的感觉吗?” “菊花泡久了会痛的,我听医生科普过,痛的话,买点香油抹抹就好了,镇上小卖部有卖,二十块一瓶。” “啊——!闭嘴!”黄净施跺了跺脚,发出一声尖锐爆鸣,大跨步跑走了。 助理看到眼前这一幕,瞬间瞪大了双眼,她已经很久没看到黄老师跑这么快了,这段时间她仿佛腿脚粘粘,步子迈得特别小。 没想到和白老师一对戏,腿脚就利索了。 白老师难不成是当代华佗? 被误认为华佗的白承夕原地懵逼。 这人什么毛病? 给她分享偏方怎么还跑了? 不知好歹,就该骗她抹辣椒油! 不远处,洪见山练武三十多年,两个女演员对峙的场面他一帧不落地看在眼里。 黄净施竟然敢欺负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女主角! 他被气得冒烟,没好气地噎了付南空一句:“付总,你是看我拍得太顺利,才派黄净施来增加难度的吗?” 付南空是个人精,一眼便看出两个女演员的矛盾。 他一边恼于黄净施的胆大包天,一边觉得白承夕又凶又可爱。 那一棍子朝她头部打去时,他心脏剧跳,整个人几乎动弹不得。 无视掉洪见山,付南空顾不得腿脚不便,拄着手杖急匆匆来到白承夕身边。 他单手握住女孩纤弱的肩膀,神色担忧:“小夕,你没事吧?” 白承夕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没事啊。” 她能有什么事,有空关心她不如去关心自家的好员工,菊花说不定都泡囊了。 真是搞不懂黄净施,胆子小还敢作妖。 哪像她,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踏入剧组的那一刻,就缩成一颗小鹌鹑蛋。 只要怂过这六七十天,踏出剧组,她又是一条英雌。 付南空苦笑:“刚刚我以为你要挨下那一棍。” 白承夕像是听到什么乐子,倏然一笑:“我又不傻,有没有危险,我还是能分辨的。” “幸好你不傻。”付南空眼中凝起一抹浓重而陌生的情愫。 白承夕:“……” 又是这种奇怪的眼神,好像在看她,又好像落在很远的地方。 “你放心,我会教训她,保证不让你吃亏。” 说着,付南空抬手想要抚她的脸。 白承夕偏头躲开,退后一步保持距离:“不用了,她现在应该没空作妖了。” 付南空的手滞在空中,心中一阵失落。 他垂下手暗暗握拳,眸底漆黑,凝着一丝不确定,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女孩: “你是不是还在介意那天的事?” 最近,他的变化很大。 好的身体,好的情绪,都在慢慢回归。 只是那个让他改变的人,似乎在逃避。 原因只可能是那天…… “不介意。” 白承夕老实回答,不仅不介意,甚至都快忘了。 听她这么说,付南空顿了顿。 随即,他眼尾一弯,眸子里仿佛荡开一圈圈波浪,温柔如水。 “不介意就好,不介意就好。” 他喃喃两遍,似乎在给自己吃定心丸。 几秒后,他长舒一口气,轻声说:“中午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 只要她不介意,他就有机会一点点来。 他会带她见家长。 家庭,事业他都有能力给她。 只是她现在的态度很逃避,不能逼得太紧。 感情就像手中沙,捏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当务之急,是让她不再抵触自己。 付南空不由得埋怨自己那天犯糊涂,要是那天能克制住,也不至于将她越推越远。 第102章 你能去我的房间吗 告别了付南空,白承夕小跑到树荫处乘凉。 就在此时,天天摸鱼的牛马突然窜出来报分:“宿主宿主,付韭菜刚才突然爆了3分!” 她远远看了一眼付南空离去的方向,只觉得莫名其妙:“我什么都没干,他酸什么?” “大概是你躲开他,他觉得难受?” “我上次嗞他一脸,他也没酸啊。” 牛马:“好了,这件事就别提了。” 宿主对男主们的所作所为,只能用劣迹斑斑来形容。 它现在看到男主们吃瘪,竟然习以为常了。 罪过。 白承夕微微眯起眼睛,大脑飞速运转:“你看他刚刚紧张的样子没有?” “当然看到了,他一定对你情根深种。” 片场拂过一阵热风,树叶沙沙响动。 白承夕仰头看着头顶层层叠叠的叶片,它们彼此紧紧依偎,难分难辨。 她抬手捏住一片仔细观察,半晌,才幽幽地问:“你说,世界上会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吗?” 牛马:“当然不会有。” 白承夕将两片相邻的树叶撵在一起,它们大小差不多,形状相仿,乍看之下一眼难辨。 “我怀疑,付南空的故事线是替身文学。” 牛马:“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白承夕盯着树叶发呆:“他不像在看我,但又那么担心我,你说,他究竟在通过我看谁?” “你会不会多虑了,他应该就是单纯的救赎路线。” “不,我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有一瞬间错愕。” 她的声音很轻,目光有些失焦,仿佛回到初见的那天。 心头涌起一阵怪异的感觉,白承夕仔细回忆着和付南空相识以来的一点一滴。 倏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苏醒。 她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也许,她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庄鸣是为了跨越阶级,顾铳是因为血脉,那付南空呢? 表面上,他们一个个都做出情深似海的样子。 实际上,在他们眼中,自己不过是个有利可图的玩意儿罢了。 白承夕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厌恶的情绪,中午饭都少吃两口。 吃过饭,她搬了张躺椅在树荫下午休。 发出去的微信还没有回音,对方大概在忙。 最近连轴转,她的精力没有以前那么旺盛,在椅子上躺了一小会儿,很快就睡了过去。 梦里传来潺潺的水声,汤锅沸腾的咕嘟声,忙里忙外的脚步声,和…… 一群男人的欢声笑语。 她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小时候居住的家中。 厨房灯光黯淡,妈妈的衣衫十分破旧,胸口印着一个汉字。 可面料太残破,看不清是“爱”,还是“受”。 她嘴里哼着古怪的调子,正在躬身拖地,拖一会儿就直起背来捶捶腰。 客厅里很闹腾,白承夕探头望去,又是那四个男人—— 丈夫、爸爸、孝子、社会精英。 他们好像在庆祝。 他们各自的胸口依然连着一条黑色的触手,触手的另一头,是厨房里那个忙碌的女人。 白承夕气不打一处来,回头大喊:“别干了,快走!” 可是没人回应她,她仔细一瞧,那道忙碌的身影头发变得很长,脚上多了一双高跟鞋,但身躯已经不成人形。 她丢掉了拖把,喉咙里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低头写写画画着什么。 “小夕!醒醒!别睡了,导演叫你了。” 白承夕倏地醒来,满头冷汗,原来是崔月在叫她。 没想到又梦到小时候的家,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喝了口浓茶,朝片场走去。 收工已是晚上九点,白承夕踏着星光往小旅馆走去,中途却收到了崔月的消息,让她去一趟驻车地。 这个点去驻车地干嘛? 她现在只想躺在舒服的大床上美美睡一觉。 不过她还是调了个头,驻车地离片场只有七八分钟路程,平时轻松走完,今天却觉得步子特别沉,路特别远。 每一步都贴在地面摩擦着前进,昂贵的浅口小凉鞋被她穿成了拖鞋。 驻车地很宽阔,暖黄的灯光笼罩着整个广场。 远远的,她看到一辆巨无霸房车停在公司房车旁。 这种房车她在广告片里见过,落地价至少七千万,内置一个小型车库,自带一辆豪华超跑。 这地方不是什么风景名胜,谁家土豪会到这来驻车? 白承夕停下脚步,思索片刻,心口忽然重重一跳。 桃花眼中的疲惫一扫而空,瞬间盛满笑意。 脚下变得轻盈,鞋跟每一次和地面相拥,都荡出一声清脆的音符,踢踢踏踏,是盛夏夜里的小夜曲。 她急不可耐的穿过灌木丛,映入眼帘的是一群忙碌的身影。 炊烟袅袅,两位厨师正在星空下烹饪,崔月和陌陌在为他们打下手。 另一头,段泝舟正和一个中年男人聊天。 大概天气太热,他今天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穿得花里胡哨,只穿了黑色五分裤搭无袖黑背心,简约清凉。 手臂肌肉完整的暴露出来,线条流畅,紧实有力,腹肌轮廓在背心下若隐若现。 他双手插兜,姿态松散地靠着那辆钢铁巨兽,野性与力量被他展现得淋漓尽致。 “擦边”这两个字在白承夕脑海里疯狂滚动,她几乎按捺不住想要拍照的冲动。 发出去得赚多少流量啊! 她虽然肌肉不发达,但她筋骨发达,是不是也能擦边?这不比拍戏轻松多了? 牛马:“……宿主,你真是凭实力单身。” 该花痴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居然只有擦边,甚至还想自己去擦,真是气死统了! “滚!”白承夕粗声粗气吼回去,赶忙整理一下衣服,佯装淡定地朝那个身影走去。 “小段!” 段泝舟扭头看她一眼,招呼她过去。 “白承夕,来,给你介绍。”他用下巴轻轻点了点跟前的中年男人:“这是吴医生,我爸的专属医生,对跌打损伤很有研究,他会跟着你到拍摄结束。” 吴医生看上去四十来岁,温和地跟她打了个招呼:“白二小姐,久仰,经常听少爷提起你。” “吴医生你好。”白承夕赶忙回应,又立马举起一指禅戳了戳段泝舟的腰窝子:“你提我干嘛?” 段泝舟扭着腰躲开,揶揄道:“提你要出栏了,让吴医生检查一下有没有疫病,没病就拉去市场卖掉。” “你千里迢迢到这来就是为了找打?” 说着,白承夕捏住拳头捶他两下,看起来很残暴,实际上力道软绵绵的。 段泝舟目光一凛,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举到眼前,把她的袖子捞到肩部。 他眉头紧蹙,声音发沉:“怎么这么多伤?” 原本光洁细腻的手腕一块青一块紫,肘部往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肩头还有一片拳头大小的淤血,灯光下简直触目惊心。 “动作戏嘛,难免受伤。这有什么,子青背上全青了,我的算不上严重。我每天都帮他抹药,一天就能抹完一瓶。” 白承夕抓住机会就卖惨! 总之,赶紧心疼她!多分片酬给她! “你帮庞子青抹药?”段泝舟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没助理吗?” “有,他说助理力气小,跟没吃饭似的,抹了药也揉不开,我才帮他揉的。” 白承夕哀怨地看他一眼,低头玩起自己的手指。 什么小破老板,居然不关心自己的摇钱树,而去关心庞子青。 听她这么说,段泝舟别开脸,语气略带不爽:“哦。” 旋即,他木着脸补充道:“去车里,让吴医生给你看看伤。” 牛马:“你老板酸了1分哦!” “……”好吧,是她误会了。 白承夕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看他一眼,乖乖跟吴医生进了巨无霸房车。 这房车和她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内部空间很大,装潢十分豪华,还有些眼熟,原来昨天晚上段泝舟就是在房车内跟她打的视频。 最后面就是卧室,摆着一张温馨的大床,床上用品是漂亮的提花面料。 这就是她特别想睡的舒服大床! 比小旅馆那张床强多了。 白承夕的视线死死黏住这张大床,脑子飞速运转,心里琢磨着如何能睡在这。 直到吴医生给她上完药,她还腻在大床边久久不下车。 段泝舟上车找她时就看到这一幕—— 自家小演员正含情脉脉地盯着他的床。 段泝舟:“夜宵好了,你在这磨蹭什么呢?” 白承夕缓缓转身,脸颊白中透粉,莹莹润润,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眉目含情。 段泝舟被她看得呼吸一窒,心脏咚咚狂跳起来,喉头狠狠滑动一下。 他薄唇翕动,艰涩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变得低哑:“你在干嘛?” 卧室里的女人步履款款走向他,眉梢下撇几分,桃花眼从下往上看过来,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只见她怯怯地递出一张房卡,粉唇轻启:“哥哥,你今晚,能去我的房间吗?” “……?” 段泝舟死死盯着房卡,把她的话仔细揣摩了两遍,双目倏然睁大。 “轰”的一声,脑海里炸出一片烟花! 第103章 鸡同鸭讲 这张房卡将段泝舟的思考能力炸得七零八落,无数健康的、不健康的思想在脑海里交战。 血液瞬间沸腾,燥热地奔向四肢百骸。 他上前一步,垂下眼眸,一瞬不瞬盯着眼前那两片樱粉的唇瓣:“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只见那诱人的唇微启:“知道,你愿意吗?你肯定觉得很突然,不过我最近跟子青学了不少技术,不会让你吃亏的,你可以试试,包你满意。” “……?”技术?什么技术?跟谁学的技术?是他想的那样吗? 段泝舟深吸一口气,眉眼间隐隐含威:“你说你跟谁学的?” 白承夕一顿,没弄明白自己哪得罪他了,怎么突然一副要爆炸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重复:“庞子青。” 这段时间拍动作戏,少不了跌打损伤,腰酸腿痛。 因此庞子青教了她不少按摩手法,她现在对按摩颇有心得,按过的都说好。 如果小段愿意,她可提供一小时的免费推拿服务,就当补房间差价了。 听她这么说,段泝舟脑海里灿烂的烟花顷刻间全部消失,一枚原子弹炸出一朵蘑菇云,暴怒瞬间席卷了他的大脑。 他眉头压低,眼神锋利如刀,嗓子里挤出愤怒的低吼:“你跟他学?拿我做实验?” 亏他还担心这人会和付南空在一起,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庞子青! 委屈、心酸、愤怒、嫉妒在身体里互相碰撞拉扯,他只觉得身体每一寸骨头都在痛。 付南空可以,庞子青可以,所以,他也可以。 所以,她谁都可以。 那他一直以来的试探和守候又算什么? 他很想这么问,可话到嘴边,却换成了另一句:“我有没有跟你讲过,不要随便作践自己?” “……?” 白承夕懵逼歪头,换房间跟作践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为什么突然变凶? 她只是想换房,又不是把他赶去睡大街。 就在这时,牛马突然痛心疾首地说:“宿主,你老板酸了3分,你刚刚那句话理解起来有歧义,我感觉他要爆炸了!” 歧义? 白承夕把自己刚才说的话仔细审阅了一遍,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她急得跺脚,抓着段泝舟的肩膀大力摇晃:“你想哪去了?我是说我想睡这,我们换房间好不好?” 车内空气变得静默,好一会儿,段泝舟才参透她这句话。 是他理解错了? 段泝舟满脸狐疑,定定看着跟前的女人,那张脸焦急中糅杂着委屈,不像在说谎。 好半晌,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浑身肌肉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嘴角勉强牵起一抹弧度,低声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没等白承夕回应,他径直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时神色如常,走到车门处头也不回:“先下车吃饭。” 说罢,身影就这么消失在车门处。 白承夕懊恼地揉了揉脸,跟着下了车。 还是先去吃夜宵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死缠烂打。 两位随行的厨师是从锦华大酒店里临时抓的壮丁。 做的是低脂烤肉和蔬菜,看上去简单,但不知道用了什么调味料腌制,入口有股浓浓的果香,又不失食材最原始的风味。 又是拍动作戏又是吃减脂餐,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多亏这顿烧烤大餐,白承夕勉强找回一点做人的感觉。 小段依然很纵容她,哪怕小卫一而再再而三禁止他当饲养员,他还是会想方设法投喂自己一些低脂又美味的食物。 解馋,也不至于长肉。 最近对烹饪很感兴趣的崔月借机向两位大厨讨教,两位大厨也不吝赐教,娓娓向她传授技巧。 听得白承夕心头打了个突,再高超的技巧经过崔月的加工,都能催生出全新的味道。 段泝舟没吃两口就回到房车,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今天大概是不想扫大家的兴,陪着大家随便对付两口。 他最近就没闲过,不管打视频还是打电话,总是在加班。 按道理自制剧应该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不知道他在捣鼓些什么? 神神秘秘的,也不告诉她,只说到时候她就知道了。 白承夕见他进去有一会儿,便堆了个小果盘上了车。 这人正在客厅看资料,笔记本电脑的蓝光照在他的面容上,映衬得他皮肤更加冷白。 见她上车,段泝舟也没打招呼,只抬头看她一眼,又沉迷到笔记本中。 白承夕轻手轻脚地挪过去,小心翼翼地把果盘放在他手边,试图开口换房。 哪知她还没开口,段泝舟抢先道:“衣柜里有你的睡衣,想睡这就去洗漱,不要打扰我工作。” 白承夕倏地睁大双眼:“你在房车里放我睡衣干嘛?这房车你就是开来给我睡的,是不是?” 段泝舟把笔记本往前推了一寸,嘴角噙着一抹笑,单手撑住下巴歪头看她:“我还不知道你?抢我办公室,抢我休息室,抢我房车,你就是个土匪,已经罄竹难书了。” 说着,伸出食指点在她额头。 白承夕一把捉住那只作乱的手指,下巴一扬:“咱俩谁跟谁,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那只食指在她掌心轻轻一挠:“下次抢什么?抢我这个人吗?” 段泝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小夜灯在他眸中落下橘色的瞳孔光。 他的眼尾微微上挑,像一片薄薄的柳叶刀弯向额角,锋利又惑人。 想抢,白承夕在心里回答。 甚至,她想奋不顾身地付诸行动。 可那个梦就像一根刺,扎得她鲜血淋漓。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在梦里,妈妈的脸很模糊。 是妈妈,好像又是自己。 白承夕低眸敛去情绪,再次看向段泝舟时,神色中带着一丝顽皮。 她不甘示弱,反挠回去,视线中带着评估的意味,一寸寸地扫过他的肌肉。 “行,抢你回去天天擦边,我躺着收钱。” “去你的。” 段泝舟撤回手,继续捣鼓他的笔记本。 他的手指动得不快,只在鼠标上轻轻滑动滚轮,屏幕上的页面缓缓滚动。 头条:顾氏集团执行董事长顾兴疑似出轨。 头条:顾氏集团执行董事长顾兴疑似与副董事顾铳不合,公司内部管理混乱。 头条:顾氏集团疑似财务造假。 头条:顾氏集团疑内部管理混乱,多位高层即将出走。 …… 段泝舟跳转七八个网页,全是关于顾氏的新闻,他看得很认真,似乎能从中钻研出什么门道。 白承夕往他身边靠近一些,跟着看起来。 全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公众号发布的消息,怪不得她没听到顾氏的风波。 “顾家得罪谁了?” 段泝舟稍微侧身,好让她坐得没那么别扭,两人靠在一起分享顾氏的瓜。 “也许是得罪我了。” 白承夕抬眸望着他,眸子水润单纯:“所以这些是你买的顾氏黑料?你黑他们做什么?这种三无公众号的软文一般没什么流量,你钱多了烧得慌吗?” 段泝舟从那双澄澈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脸,清晰又利落,原来这就是她眼中的自己。 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我开玩笑的,我没那么无聊。” “……哦。”那就是单纯想看顾家笑话咯? 白承夕不再打扰他,从衣柜里翻出换洗衣物准备洗澡。 房车里放了一件小兔子卡通吊带睡裙,前面看着很正经,背后尾骨处竟然有一坨毛茸茸的兔尾巴。 这怎么穿?既幼稚又羞耻,睡觉还膈后腰。 白承夕仔细研究片刻,发现是可拆卸的小尾巴,她正准备拆下来,却又忽然顿住。 余光悄悄瞟向沙发上的男人,没想到这人看起来一本正经,恶趣味真不少。 她轻轻咬着下唇,脑海中天人交战。 他想看自己穿成这样吗?其实这衣服遮得很严实,就是兔尾巴太违和了。 她是钢铁般的女子,就算穿卡通睡衣,也要在睡衣上印钢铁侠才合适。 刚才的事又钻入脑海,男人那声“对不起”仿佛在耳边盘旋。 明明是自己说话有歧义,他却先退一步道了歉。 自己和他在一起,总是他让着自己。 白承夕抓着睡衣,纠结了几秒,最终,她深吸一口气,面上是视死如归—— 没事的!钢铁般的女子就是要戴兔尾巴! 于是,她就这么抓着睡衣进了浴室。 浴室门内传来上锁的声音,段泝舟的目光落在那扇门上。 眸底是猎食者势在必得的锋芒。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神色晦暗不明。 满屏都是顾氏的新闻,在他瞳孔中落下斑驳的影像。 舌尖舔过犬齿,雪白的尖锐只露出一瞬,又没于那对薄唇中。 段泝舟收敛心神,关掉新闻页面,打开另一个文件,查阅起今天的工作汇报。 第104章 一撇一捺 白承夕洗漱完毕,一步一挪地蹭了出来。 段泝舟还在加班,并没有注意到她。 她双手揪着睡衣,憋得满脸通红,即将冒烟。 好羞耻的衣服!尾椎处好像热得快烧起来。 怎么会有厂家把卡通睡衣做得那么羞耻! 白承夕双手捂着脸缓了几秒,气沉丹田,粗着嗓子大喊:“小段!” 这一嗓子堪比屠宰场里的猪叫,段泝舟被吓了一大跳,莫名其妙地抬起头: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又崴蹄子了?” “……”瞪他!瞪穿他! 见她面色飞霞,满脸羞愤,段泝舟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什么,眼中满含期待,往她后腰瞥去。 只见她突然转身,指着那毛茸茸的尾巴:“看。” 段泝舟的目光死死铆住她的背影。 这件睡裙是宽松版,在灯光下能隐隐看到包裹在其中的轮廓,玲珑有致,引人遐想。 毛茸茸的尾巴看起来软萌可爱,为这件幼稚的卡通兔子睡衣凭添几分清纯的诱惑。 “嗯……看到了。”段泝舟的喉结狠狠滑动一下,耳边响起自己重重的吞咽声,眸底似乎有火在燃烧。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难道她不怕自己兽性大发? 哦对,她会武术,自己打不过她。 黄色废料突然得到净化。 段泝舟手指微动,虚空捻起佛珠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似乎不对。 她那么厉害,为什么依自己?她完全可以我行我素,丢掉这个兔尾巴。 但她却欣然接受了。 正当他陷入自己的思绪,耳边传来对方的轻呼。 “小段。” “怎么?” “对不起,刚刚是我说话不过脑子。” 眼前的人脖子和耳朵红透了,却一动不动地维持着那个姿势,执着地把兔尾巴展示给他看。 “……” 原来是这只暴躁兔子在用笨拙的方式道歉。 其实自己也有不对,嘴上说着相信她,却总是被嫉妒左右着情绪。 在她面前,自己根本做不了圣人。 好在他们都说过对不起,这事就这么揭过了。 段泝舟低笑出声:“嗯,知道了,转过来吧。” 听他这么说,白承夕嗖地转身,蹭到沙发上窝住不动了。 眼珠子乱瞟,面色绯红,乱七八糟的小动作不断,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混乱。 段泝舟不再逗她,任由她自己冷却降温。 时钟走到十点五十,段泝舟还在加班,白承夕在看剧本,两人共处一车,谁也没打扰谁。 也许这段时间太累,只看了一会儿,白承夕的眼皮开始打架。 她打开车窗清醒片刻,天气渐渐转凉,夜间已经不再炎热。 路灯下蚊蝇飞绕,草丛里隐隐传来虫鸣,夏天快结束了。 晚风拂过,带来一阵凉意,她忽然觉得胳膊有些冷,随手抓过身边的防晒衣套上。 回头见到段泝舟的胳膊上也起了一层鸡皮,显然也被冷到了。 但他全神贯注在看报告,对这点凉意不甚在意。 白承夕十分手贱,伸出手指头摸了摸。 膈手。 “你困了就去睡,明天不拍戏吗?” 被她打扰了也不恼,段泝舟在键盘上十指如飞。 他神色严肃,屏幕蓝光映照在他俊朗的面容上,活像半夜工作的中央情报局。 白承夕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明天我没那么多戏,我倒是想睡,你什么时候走?” 目测这辆房车就一张床,他俩总不能睡一起吧。 段泝舟睨她一眼:“啧,你还真打算赶我去睡小旅馆?我怎么才发现,你这么没良心?” “那不然怎么办?就一张床,总不能让你睡地板吧。” 段泝舟恨得牙痒痒:“你真是倒反天罡,让老板睡地板。” 桃花眼战术性凝出两泡泪,声音委委屈屈:“那你要让你的摇钱树睡地板吗?” 她可是摇钱树,马上就要摇到大钱了,对她放尊重点! 段泝舟促狭一笑:“当然都睡床。” “啊?”白承夕尴尬抠桌角,沉默片刻,才缓缓提出异议:“这不好吧。” 桌角不堪重负,发出声响。 段泝舟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她那凶残的爪子。 树影越过车窗,笑得花枝乱颤。 段泝舟大发善心,不再捉弄她。 他拍拍屁股底下的沙发:“你想什么呢?脑袋里不是擦边就是黄色废料,这张沙发展开就是床,我睡这。” “哦……”白承夕不动声色地舒出一口气。 有些事情她还没弄明白,可不能冒然下手,否则人家让她负责就完了。 “那我去睡了。” 她把窗户关上一些,只留一条小缝,这样一来,小段也许就不会冷,还能透气。 卧室床头还挂着段泝舟的衬衣,白承夕回头偷瞄了那人一眼,他又沉迷到工作中去了。 她抓起衬衣小跑过去,给了对方一个熊抱又赶紧逃走。 段泝舟被她这一惊一乍的举动吓了一跳,温软的身体倏地覆过来,又快速退开,他心中淌过一丝遗憾。 再回过神来,白承夕已经躲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桃花大眼。 桃花眼轻轻一弯,慢慢闭上,对他说了句无声的晚安。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身上披了一件衬衫。 原来如此,刚才他也觉得冷,只是懒得起身去拿外套。 段泝舟拿起控制板操作一阵,客厅与卧室的帘子缓缓拉上,隔绝好梦与现实。 第二天,白承夕难得睡了个懒觉,整个人神清气爽,吃过早餐在驻车地练了一套拳,才不慌不忙地做妆造。 离开时却发现段泝舟在收拾行李。 心中蓦地升腾起一阵不安,她轻咬唇瓣,小心翼翼地问:“你要走啊?” 段泝舟收东西的手一顿:“嗯,要出差。” 随即,他又补充:“你不用担心,房车会留给你,保证你每天都睡得美美的,等你杀青我再来接你。” “哦,我下月底就能杀青,还有一个月左右。” 段泝舟的视线扫过她的手臂,於伤依然狰狞,刺得他眼眶发痛。 她已经学会接纳这些伤痕,那自己也该试着去正视它们。 她不是需要别人保护的弱者,他们俩是相辅相成的一对战友。 段泝舟移开视线,声音发闷:“厨师和吴医生会留下来,你拍摄时小心。” “庞子青再让你帮他擦药,你就让吴医生帮他擦,万一被有心人拍到,对你们俩影响不好。” 白承夕的目光黏在他身上,眼睛有些发酸:“好,那我去上工了。” 行李明明收得差不多了,但段泝舟依然忙得头也不回:“嗯,拜拜。” “拜拜。” 道过别,白承夕背着手后退着走了几步,直到退到灌木丛,才转身大步离去。 她抬头望着头顶浓密的枝叶,其间蝉声聒噪,但没关系,待到蝉鸣寂静,她就能回去了。 “少爷,人走了,你说你这是在干嘛?” 吴医生端着无糖豆浆溜达过来,凉凉扫他一眼,满眼都是恨铁不成钢。 段泝舟这才直起身,定定凝视着那抹远去的身影。 半晌,他哼气:“关你屁事。” “怎么不关我事?段总让我来看看他儿媳妇长啥样,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段泝舟眼角一抽,没好气道:“八字没一撇,你跟他瞎起哄干什么?” 吴医生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又看看远去的白二小姐,疑惑地问:“没有吗?” 他怎么看着一撇一捺都有了,两人就是没说破。 瞧刚才两人那依依不舍的样子,他只有每个月还房贷时,对离去的钞票产生过这样浓烈的不舍。 段泝舟打开房车车库,里面缓缓移出一台亮眼的超跑。 他把行李往跑车上一放,长叹一口气:“她心里藏着事,我不能逼她。” 吴医生恍然大悟:“哦,这样啊!娱乐圈那么多诱惑,时间一长,你不怕她跑了?” 段泝舟抿了抿唇,目光黑沉沉一片:“我努力不让她跑。” 吴医生像听到什么笑话,“嗤”地笑出声:“少爷,你还没段总努力,段总都通过姚医生联系上白老先生了,说不定正在和白老先生喝茶呢!” 姚医生是承喜集团总公司医院的医生,也是白炳春的专属医生。 吴医生则是锦华集团总公司的医生,他来到这穷乡僻壤,其实是被自家少爷抓壮丁。 离开医院这段时间,本来有同事顶他的班为段总看病。 但少爷突然说,万一这段时间段总有什么毛病,就由承喜的姚医生帮忙看。 他本来想提醒少爷这事万万不可,咱们又不是霸总小说,胡乱上门给人看病可是非法行医。 但仔细一琢磨,发现有情况,遂十分狗腿地把情报卖给了段总。 段总一听,两眼冒光,说自己铁定有儿媳妇了! 说罢就大手一挥,十分大方地给他批了假,让他来这穷乡僻壤探探情况。 探完了再额外给一个月假期让他自由活动。 吴医生满意点头,听听,段总用词就是精准—— 探情况! 这样他就不用担心非法行医了。 不来白不来,就当休假了。 至于帮白二小姐抹抹药,不过是他日行一善而已。 哪知一来,果然有情况。 好情况,两人都有那意思。 坏情况,两人都太过小心翼翼了。 吴医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决定收拾收拾去锻炼,只留下自家少爷在原地懵逼。 段泝舟的大脑正在麻中麻。 什么意思?他爸联系上白炳春了? !!! ??? 段泝舟内心疯狂咆哮,油门一脚轰到底直奔莲市,跑车的内燃机如野兽轰鸣,震天动地。 要是他爸敢当着白承夕的爷爷胡说八道,他就挟西北公司以令诸侯。 待他篡位成功,再把他爸贬为清洁工! 第105章 暗流 一脚踏入片场,白承夕就发现气氛不太对。 视线悄悄扫过左右,好几处都有凑头嘀咕的人。 “小妹!过来!”不远处,庞子青鬼鬼祟祟地冲她勾手。 白承夕也被传染得鬼鬼祟祟,走起路来蹑手蹑脚,兄妹俩顺利会师,蹲在一起凑头。 “怎么了哥哥?今天大家都好奇怪。” 庞子青低声抛出一枚重磅炸弹:“黄净施辞演了!” “啊?为什么?昨天不都还好好的吗?” 难不成昨天自己真的吓到她了?不过就算是因为自己,那也是黄净施活该,谁叫她想殴打自己呢。 “你来得晚,没看见,黄净施和付总大吵一架,付总脸都被气绿了。” 庞子青的眼神格外八卦,盯着她不断眨眼,白承夕怀疑他这么眨下去,眼角恐怕会抽筋。 “别眨了,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赶她走的。” “黄净施的助理说,她看到付总摸你的脸。”庞子青回忆片刻,补充道:“上回录综艺我就发现了,他们几个都围着你转。” 白承夕闻言,没好气地掐他一把。 “她胡说,付总没摸到我,我身法极快,chua chua两下凌波微步,就躲开了。” 庞子青也不恼,嘿嘿一笑,揉了揉被掐的地方,又用肩膀贱兮兮地撞她一下: “小妹,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万人迷。” “……万个屁,不是你想的那样,付总可能觉得我像他前女友。” 庞子青的表情凝重起来:“原来他有白月光啊,那你可得擦亮眼睛,人类的爱情不可靠,还是木人桩省心。” 白承夕翻了个大白眼,此人来娱乐圈发展真是暴殄天物,鸡毛蒜皮的事都能拐到木人桩上去,就该把他送去深山老林,潜心钻研武道。 一阵沉默后,她又关心起工作来:“黄净施辞演,那谁演嫂嫂?” 庞子青摆摆手,示意她不用担心:“洪导说他在联系老朋友苏玉。” “苏玉?!”白承夕被惊得倏然起身:“那个息影多年的动作片女帝?” “你知道她?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她都六十多了,很久没公开活动过,现在好多年轻人都不知道她。” 庞子青拽了下她的手腕,拉着她重新蹲下凑头。 “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专门查过她,她也是武英级,可她的岁数只能演咱们娘吧?” 自从她做了演员,就对动作片格外上心,老片新片都看了不少,各位动作演员在她看来全是熟面孔。 “对啊,洪导说,大不了改剧本,给咱俩加个娘。” 语气轻巧,说得跟加个蛋似的。 编剧大概想打死洪见山。 正值晌午,黄净施令助理收拾好行李,准备启程离开片场。 一直以来,她都是付南空最器重的演员,早就习惯在片场横着走,是人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付南空换掉。 黄净施看着手机里的照片,顶替她角色那个女人即使化着朴素的妆造,也难掩秀丽容姿,付南空满眼关切,伸手想抚摸她的脸颊。 这是黄净施第一次看到付南空露出这种神色。 付南空平时在公司,看似温文尔雅,但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他其实自带一种疏离感。 她作为天之南最赚钱的女演员,仗着自己是棵摇钱树,偶尔会拿付南空开玩笑,对方也从不责备她。 久而久之,她以为自己在付南空心中多少有一点地位。 没想到,她终究只是资本的棋子而已。 很久以前,她天真地想过,等自己在娱乐圈打拼十年、二十年,说不定也能跃升为资本。 成为资本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难如登天。 有的人奋斗半生,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全网封杀。 有的人好不容易成功了,却口碑滑坡,痛失观众缘。 成不了资本,就只有转型,拓宽戏路,可电视剧流量小花想完成转型何其之难。 现如今,娱乐圈好几位四十岁左右的花旦,几乎都在偶像剧里沉沦,仅有两三部转型成功之作。 这两条路都太过坎坷,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 好在,她已经有了跃升为资本的筹码。 她只想赶快离开这,去开启自己的新征程。 大概是人生第一次遭遇这么大的滑铁卢,这个片场让她觉得格外气闷,黄净施来到小旅馆门口透气。 隔壁《胡萝卜》剧组的盒饭已经到了,群演纷纷前来拿取。 自己有些名气,群演纷纷跟她打招呼,她也一一礼貌回应。 “黄老师?” 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黄净施回头一看,原来是之前那个小武替。 “你是……牧……” 黄净施对这人有点印象,他身为男孩子,身形和自己大差不差,当自己的替身刚好。 而且他年纪很小,才刚满十八岁,据说是家里出了事才出来当群演的。 “牧河,你之前的武替。” 黄净施恍然大悟:“哦对,原来你到隔壁组了。” 牧河苦涩一笑:“是啊,你呢?怎么在这,不去片场吗?” 黄净施一僵,神色阴云密布:“我不拍了。” 牧河大概是年纪小,十分没有眼力见。 他揭开盒饭盖子,大吃一口,含混地问:“为啥呀?我听洪导说,你会以特别主演的身份饰演阿雁。” 黄净施:“……” 牧河吃得快,咬得用力,咀嚼声很大。 他二愣子般继续在黄净施胸口插刀: “不演也好,李沥灵的造型太埋汰了,你就该演文静漂亮的古装大女主,李沥灵就适合姓白的那个女恶霸演。” 女恶霸? 这形容有点意思,白承夕表面温顺,可一旦凶起来,自带一种猎食者独有的威慑力,娱乐圈还没有她这类女演员上过桌。 货真价实的刀马旦断代太久了,现在娱乐圈里,几乎都是假刀马旦。 她们只拍过一些打戏,做过一些武训,实则对传武根本没有研究。 要不是昨天对上白承夕,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杀人术与花架子的差别。 白承夕也许就是下一个声名显赫的动作女星,一旦让她平地起高楼,其他小花在打戏方面再无吹嘘的资本。 她将是内娱女星翻不过去的一座高山。 黄净施心中冒着酸水,强迫自己回过神来:“你说她是女恶霸,她欺负你了吗?” “对啊,她非得跟我换盒饭,她那个助理,叫崔什么来着?好像叫崔吐,做饭特难吃。” “啊,是吗?” 牧河沉迷干饭,敷衍地点点头。 他风卷残云般吃完一盒,总算半饱,掏出手机看起视频来。 这是他在《沥血》最后的那场戏,作为白承夕的替身上场,只拍了个手部特写就收工。 视频是他找周围代拍要的,他只是个替身,视频卖不起价,代拍也十分大方,想着大家都是走江湖的,讨口饭吃不容易,就把这段视频白送给他。 他觉得自己这段戏拍得特别潇洒,动作干净利落,颇有侠客之风,只可惜元导说没办法剪到正片里。 “牧河,你这个视频,能卖给我吗?” 黄净施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他身边,探头探脑地看起视频来。 牧河抓了抓头皮,有些不好意思:“黄老师,我拍得不好,况且我就一替身,你要我的视频干什么?” “我觉得动作帅呀!我花钱找你买,你开个价吧,你家不是缺钱吗?你就当是天降之财咯。” 牧河似乎被她说服,思索片刻后,怯生生比了个二。 二百。 黄净施嘴角一勾,调出扫一扫界面:“二维码。” 牧河小心翼翼地看她片刻,见她没有收回去的意思,才大大方方亮出二维码。 手机嗡地一声,显示收款—— 两万! 他瞠目结舌:“黄老师!这么多?!” 黄净施起身拍拍衣服,心情似乎很好。 “对,我觉得值这个价格,我走了,你加油呀,小朋友,我等有一天你来演我的男主角。” 说着,她挥了挥手,迈着八字步缓缓朝停车场走去。 牧河紧紧抓着手机,满脸感动,目送那道身影远去。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拐角,他神色一敛,变得面无表情,仿佛一只被抽走灵魂的人偶。 第106章 蝉鸣寂静 落下一场凉雨,小镇里的银杏叶镶了一圈金边,一点点晕染着秋意,剧组里的人穿上了薄外套。 自从黄净施辞演,洪见山坑蒙拐骗的功夫更上一层楼。 先是拐来了功夫片女帝苏玉出演李沥血的母亲雁姐,又骗来了动作片之王程星海友情客串李沥血的师傅。 雁姐是一个行走在市井间的小人物,她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有一副侠义心肝,懂得锄强扶弱的道理。 因此对李沥血收养李沥灵,并无异议。 她甚至颇为怜惜这个命运悲惨的孤女,真心实意把她当女儿养。 由于苏玉实力超群,雁姐和李沥灵的对战自然更加繁复精彩。 关竹根据老少两位演员的特点,设计了一套十分适合两人人设的打斗动作。 既体现了雁姐身为母亲的于心不忍,也体现出李沥灵在兽性和人性之间的挣扎。 至于程星海,则是有口皆碑的老牌功夫影星,他虽然不是武英级,但确精通各种搏斗技巧。 他年轻时在大银幕上留下了无数经典形象和动作场面,是一位纯靠武侠片、动作片站稳脚跟的超级巨星。 这还是他第一次涉足小荧幕。 有这两人的名气加持,《沥血》可谓是如虎添翼。 洪见山这段时间不仅坑蒙拐骗,还逮着编剧可劲儿折腾,非要给李沥血和李沥灵加一些感情戏。 白承夕和庞子青成天不是勾肩搭背,就是激情互殴,说不清到底是哥俩好还是姐俩好,两人对突如其来的暧昧戏份大眼瞪小眼。 庞子青还好,正儿八经的双料视帝,影帝候选人,他调整一下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至于白承夕,她的表演经验很少,哪怕被洪见山打通了任督二脉,演感情戏还是有点捉襟见肘。 “恋爱啊,你没谈过恋爱吗?看到木人桩心跳加速的那种感觉就是恋爱,懂不懂,急死我了!” 庞子青为了和她培养默契,急得围着她直打转。 “哥哥,除了你,没有人会看到木人桩心跳加速。” 白承夕无语凝噎,她看到木人桩只想上前打几下,她总不能把庞子青当成木人桩打吧。 两人要真打起来,估计会双双躺进医院。 庞子青抓了抓腮帮子,头顶灯泡一亮:“那咱们退而求其次,你和男人谈过恋爱吗?” 白承夕腼腆勾唇:“纸片男人算不算?”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砸钱,砸得多,收集度就高,好感度就高,就能解锁更多小脸通黄的语音和动画剧情。 三次元男人她没谈过,但乙游里的老公可是一打又一打,这个游戏玩腻了,换一个游戏,又是几个新鲜的纸片人。 庞子青作为新生代武生,成天不是打木桩就是打木桩,哪懂什么乙游。 他把纸片人这三个字拎出来仔细琢磨一番,突然眼冒精光。 “你是说寸拳破纸吗?你把纸做成了人型?” 听到他的奇葩发言,白承夕一顿,桃花眼中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怜悯:“哥哥,你可真是个人才。” “嗐,过奖了。”庞子青胖得喘上了:“我们再试试。” 说着,庞子青握住她的肩膀,深情款款:“来,我们对视。” 根据玄学,异性对视时间超过三秒,两人可能就会产生好感。 庞子青是好朋友也是前辈,他愿意带着自己入戏,白承夕求之不得。 她把手搭到对方肩膀上,和对方目光交汇。 第一秒,无事发生。 第二秒,庞子青眼角抽动一下。 第三秒,白承夕面无表情:“哥哥,你在挑衅我吗?” 第六秒,庞子青努力撑着眼皮:“……不是,我眼干,有点想眨眼。” 第九秒,白承夕眼睛发酸:“我也想眨。” 第十二秒,庞子青绷不住了:“你眼睛别用力,看起来很凶,我都没感觉了。” 第十五秒,白承夕:“这话对你自己说吧,你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我看你就是在挑衅我!” 第十八秒,庞子青灿然一笑:“你眨眼了,我赢了!” 白承夕:“……” 还是让编剧把感情戏删了吧。 “删?删什么删?” 编剧顶着一对巨大的黑眼圈,眉眼间尽是病态的偏执:“谁说情侣之间一定要黏黏糊糊,还有对抗路嘛,不就是改剧本吗!” 编剧疯得不轻,一口气改了三种情侣组合供洪见山选择。 洪见山研究一番,大手一挥:“算了,还是不加感情戏比较好,这部剧加感情戏是败笔,亲情也可以很动人。” 此事就此作罢,只有编剧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编剧当天发了一条朋友圈:甲方让我改方案,我改了好几版,最后,甲方说还是要初版。黄豆微笑.jpg 男女主角都是浑人,一身反骨,人生理念是人定胜天。 虽然不加感情戏了,但两人倔脾气上头,还是磨合了几次,总算找到一点感觉。 在兄妹决裂那一幕戏中,两人对戏时,除了兄妹情,竟然多了一份恋人未满的拉扯。 洪见山一看,大为赞赏,当场就拍板了剧本改动方向。 李沥血得知一切真相,前去找李沥灵对质。 此时,这个天真又残忍的魔星正用自己劫来的首饰悉心打扮。 开春了,哥哥说要和她一起去看桃花。 可是她没有等来和颜悦色的哥哥,只等来一个要取她性命的男人。 这个暴怒的男人竭尽全力向她袭来。 自己最信任的人对她痛下杀手,她难以置信,甚至忘了躲开。 一击正中要害,她险些丧命,心也跟着碎了。 李沥灵拖着残躯逃走,兄妹就此分别。 故事进入李沥血的拜师线,待武功精进后,他将再与李沥灵决一死战。 大家都很喜欢这段戏的情绪拉扯,“未完成”比“完成”更加让人抓心挠肺。 如果两人仅仅是亲情,那这段感情其实是“完成状态”,但恋人未满,这段感情就是“未完成”状态。 钓不死观众! 她是他藏在伪亲情中无望的爱人。 他总是暗示自己,失去她不是遗憾。 为了大义,为了无数枉死的生命,他必须亲手杀死她。 可是光阴流转,午夜梦回,她的音容笑貌总会一次次刺痛他的心。 他会想,如果她没有做那些错事就好了,如果自己能不顾一切带她远走高飞就好了。 只是没有如果。 重来一次,他们还是会刀剑相向。 他只能在岁月长河的尽头,虚张声势地独自强撑着。 原来,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错误。 演员就位,剧本完善,拍摄进度很快。 银杏旋转着飘落,地上零零散散落下一些黄澄澄的小扇子,树荫间再无蝉鸣。 今天是白承夕的杀青戏——兄妹决战。 这场决战是一场刀战,终于用上进组时洪见山所说的冷兵器。 白承夕和庞子青只会八斩刀,至于其他刀法就没什么研究,两人都是花把式。 关竹这个刀术冠军终于充分发挥了自身优势,根据两人性格特点和武学特长设计了一套惊险刺激的刀法对决。 两位主演也十分重视这场戏,一有空就约着练刀,争取在镜头前呈现完美的一幕。 白承夕起了个大早,离上工还有一段时间,她和庞子青约好再练一次。 刚踏出房车,就看到旁边停了一辆豪华超跑。 第107章 隐隐露出白骨 车还没熄火,显然是刚到,内燃机的咆哮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副驾驶车门打开,卫钧卓长腿一迈下了车。 他理了理领口,春风得意,来领取一只乖巧的小白。 两个多月未见,卫钧卓的气色看起来好上不少,整个人容光焕发。 他打量一眼白承夕,满意点头:“瘦了。” 更重要的是看起来老实了。 白承夕面露惊喜,扒着他的胳膊左看右看:“你怎么来了?” 卫钧卓双臂环胸,端起老板的架势:“你杀青了,我当然要来。” 白承夕欣慰地拍拍他的肩:“你懂事了,小卫,不枉我这么看重你。” “……?”什么情况?怎么见到他就故态萌发? 卫钧卓满脸菜色:“不是小卫是卫哥。” 此时,主驾的门也打开,段泝舟趴在方向盘上,从下往上睨着车外两人,发出一声揶揄的轻笑: “卫总,别难过,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卫钧卓:“……” “小段!”白承夕桃花眼一弯,在秋阳下泛着暖暖的瞳孔光,剔透清润。 她力气大,一个箭步上前就把段泝舟从车上拽下来,又围着对方转了一圈,像只快乐的旋转木马。 “我想死你了!” “……”没想到一个月不见她竟然这么直白,段泝舟摸摸鼻梁,有点受宠若惊。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浸润着浓浓的温柔:“说说看,怎么想的?” 白承夕腼腆一笑:“我反复观看你的擦边照。” “……” “小段,你怎么变憔悴了?”白承夕双眼一眯,往前凑了凑,神色严肃起来。 段泝舟平时对穿衣打扮颇有研究,往那一站就是时尚男爱豆出街,甚至比男爱豆更加帅气亮眼。 今天见面,这人眼圈下的黑影更重,仿佛几天几夜没睡觉。 白承夕仔细观察了下他的脸色,又伸手摸摸他的头发,轻而易举顺下两根头发。 完了,小段要秃了! “小段,你最近去当机关枪了吗?” “……?”段泝舟的神色出现一瞬间空白。 什么情况,怎么一个月不见,胡说八道的毛病越发严重了? 见他不理解,白承夕用手做了个射击的姿势,指着他的头顶:“秃秃秃秃秃。 “……”段泝舟一把夺走那两根头发,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在她眼前晃了晃:“我最近只是多打了一份工,闲下来就不会秃了。” 白承夕的那对眼珠子灵动剔透,视线紧紧追随着头发的运动轨迹,像只被逗猫棒逗弄的小猫。 “为什么要多打一份工?天星要倒闭了吗?剧组给我结的片酬花光了吗?” 段泝舟深深看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白承夕满头疑云,怎么又神神秘秘的? 不过时间紧迫,不是叙旧的时候。 她看了看时间,急忙带着两位老板去片场。 到了片场,她严肃叮嘱道:“你们就在此地不要走动,等我出来。” 杀青这场戏,片场布置了一片唯美的桃花林,粉云似霞,如梦似幻。 李沥灵离开后,李沥血遍访四海拜师,勤练功夫,只为有一天能诛杀李沥灵,为无数枉死的生命讨个公道。 那段岁月里,没有任何李沥灵的消息传来,她仿佛从人间蒸发。 李沥血偶尔也会想,不然就算了吧,她已经不再作恶,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犹记得初见时,李沥灵涉世未深,懵懂可爱,来到纷纷扰扰的人间,总是怯生生地跟在他身后,哥哥长,哥哥短。 两人一起练功,一起看日出追流云,一起晒星星赏月亮,这些日子在他脑海里如繁星闪耀,挥之不去。 自己真的忍心杀她吗?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替那些枉死的人原谅她呢? 他该拿什么给自己的良心一个交代呢? 是自己,把这只恶鬼带到人间,也该由自己,亲手了结她。 四季轮转无数回,又是一年春风吹来,小镇迎来了赏花季。 小镇几里外的山上,这些年多了一片桃林。每逢花季,远远望去如一团团粉色云霞浮在山顶,比镇边的桃林更加茂密,浪漫无比。 有些腿脚利索的年轻人去那儿登高赏花,但无一例外,全都败兴而归。 那座山蹊跷得很,不知谁在山顶守着,一旦有谁靠近,就会被那人击落山崖。 轻的受点皮外伤,重的缺胳膊断腿,渐渐的,那座山再也无人问津。 李沥血归来,查看过几个伤患的伤口,伤人手法十分眼熟,他确定李沥灵就在那座山上。 他功夫好,轻而易举就爬到山顶。 春雨过后,山顶落了一地残红败绿,桃林间藏着一座小屋。 李沥血小心翼翼地靠近,屋内布局竟然跟自己山下的家中一模一样。 屋内一层不染,杯中茶水还有温度,李沥灵就在附近。 他寻了几圈,一无所获,正准备下山时,才发现山道被完全堵死。 李沥灵从桃林中施施然现身。 春秋几载,她变得更加苍白,被他养出来的天真活泼消失不见,眉眼间只剩阴鸷暮气。 “哥哥,你是来杀我的吗?” 兄妹决战一触即发。 - 这场对决为了追求最佳效果,男女主用的都是未开刃的钢刀。 为了更好的展示动作细节,洪见山也决定多多采取全景和中景拍摄,力求还原这场对决的精彩刺激。 一切准备就绪。 两人先过了一套拳脚功夫,李沥灵发现哥哥的功夫早已今非昔比,竟能和自己打得有来有回,目中闪过一丝讶异。 她并不念战,想击退对方逃走,但对方本就为复仇而来,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两人缠斗几十个来回难分胜负,李沥血顺手拣起柴刀就劈向李沥灵。 李沥灵见对方提刀,竟是真的对她起了杀心,愤怒与伤心交织。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她被迫拿起兵器应战。 李沥血攻势凶猛,大开大合,连续几个劈刀袭向她的头顶,她力气不如对方大,只能且挡且退。 退到屋内后,她掀起柜子砸向李沥血,对方的刀法势如破竹,柜子被他一招力劈华山一分为二! 霎时间,木屑四处飞溅,屋内尘土飞扬。 李沥灵见避无可避,手腕一转,掌中柴刀寒光熠熠,正面应战。 两把柴刀狠狠劈砍在一起,刀锋磋磨,金属铮鸣,异常刺耳,震得现场工作人员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 李沥灵用一招缠头刀抵挡住李沥血的悍攻,顺势劈向对方头顶。 李沥血不得不提刀格挡,两人快速对攻几刀,钢刀激烈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刀锋每一次碰撞都隐隐摩擦出细微的火花,吓得工作人员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好久没有拍过这样的真刀真枪对攻! 枉死的灵魂似乎在耳边悲鸣,李沥血目眦欲裂,纵跃如飞,双手举刀狠狠劈下! 李沥灵身法如电,快速避开,支撑房屋的柱子瞬间被劈得七零八落。 场景被不断破坏,两人难分胜负。 刀锋过处光影交错,令人肝胆俱寒。 洪见山还没有喊咔,拍摄仍在继续,套好的招数已经来到最后阶段。 两人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瞳孔紧缩,屏气凝神地盯着自己的对手。 世界再大,但此时此刻,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李沥血一个点刀攻其上路,反手撩刀再攻,均被化解。 李沥灵双手持刀横斩反击,攻势凶狠无比! 李沥血闪避不及,面颊被刀锋划过,皮肤蓦地崩开一条两寸长的血痕,他反手一撩,寒芒一闪,李沥灵的鼻梁至眉弓被斜斜划出一道伤口。 血珠飞溅! 片场响起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似乎还有人低声惊呼。 挂彩了! 但两人都没有停下,双刀还在对攻,鲜血顺着面颊滑落。 刀鸣啸叫,杀意沸腾,两人四目相对。 凶狠与阴鸷碰撞,决绝与不舍交缠。 余光过处,伤口里隐隐露出白骨! 第108章 长歌有和 现场众人憋得肺疼,愣是屏着呼吸看兄妹俩打完一整套设计好的动作。 关竹在一旁观战,整个人绷得死紧,秋高气爽的季节,背心凝出一层热汗。 心神激荡!热血沸腾!效果比想象中更好! 不枉自己费尽心思设计这场刀战。 两个演员血流如注,庞子青半张脸都是血,白承夕的右眼也被血糊得睁不开。 两人喘着粗气,眸子晶亮,周身煞气腾腾,各自在镜头外稍作休整。 现场竟无一人敢上前为他们处理伤口, 洪见山缓了一口气,让激动的心绪渐渐平稳下来,又随手抓了两个壮丁,勒令他们去帮兄妹俩做紧急处理。 两兄妹只简单做了止血,便紧急投入到接下来的拍摄中。 紧跟着要拍的镜头就是李沥灵之死。 李沥灵不通人性时,对感情无知无觉。 自从哥哥一点点为她塑造了人类的灵魂,她才慢慢体会到感情,也有了牵挂。 只是哥哥的杀意步步紧逼,她才切身体会到,她的牵挂不要她了。 她的刀变得迷茫,渐渐落了下风。 房屋本就摇摇欲坠,就在此时,悬在李沥血头顶的房梁猝然断裂,李沥灵瞳孔骤然紧缩。 朝她劈来的利刃卷起一阵寒风,她不闪不避,刀锋蓦然一偏,迎上坠落的房梁,狠狠挥出一刀! 房梁断裂,碎屑崩落。 李沥血的刀再无阻拦,不偏不倚,悍然砍在她的肩头,霎时间鲜血四溅,热血劈头盖脸地淋了两人一脸。 他眼中的凶狠散去,满是不可置信。 生死相搏之际,眼前这个恶鬼竟然救了自己! 李沥灵面容灰败,鲜血淋漓,犹如白骨生花,美得触目惊心。 她的呼吸渐弱,嘴唇翕动几次,却一言不发,只深深看着眼前的哥哥。 野兽的身躯装上人类的灵魂,终究是一场错。 这一瞬间,许多念头在她的脑海中如走马灯滑过。 要是早知今日,回到初遇那天,她还会跟着哥哥下山吗?她还愿意让对方为她雕琢一缕人类的魂魄吗? 相处时的一点一滴浮上心头。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她的心中就有了答案。 她愿意。 那就没有遗憾了。 最后,她释然一笑,用尽力气推了哥哥一把。 眼前的景象飞速后退,李沥血被她送出小屋的一瞬间,地面颤动,轰隆一声,烟尘四起,小屋轰然坍塌。 他还没来得及捋清楚发生了什么,一阵春风拂过,带来一片桃花瓣障目,视线再次清明时,眼前只剩废墟。 漫天花雨,灼灼芳华。 再无那人身影。 - 兄妹俩完好无缺地进片场,血糊淋剌地出来,两人的小助理都吓得不轻。 段泝舟脸色一变,倏地起身疾步上前,凳子都被他蹭倒在地。 “怎么回事?!”他的心脏拧成一团,伸出双手想捧住那张血糊糊的脸颊,又怕碰疼她,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那双手微微颤抖,不知所措地悬在那儿。 白承夕的眉弓到鼻梁间有一道伤口,不断往外渗着血珠子,皮肉间露出些许白骨的痕迹,狰狞可怖。 她抓住那两只停在脸颊边的手,轻轻摩挲几下以作安抚。 “误伤,伤口不深,我先去找吴医生。” 她已经不是刚入组时不会收力的青涩新人,庞子青也有很多武打经验,这次确实是误伤,要是真没收住劲,他俩不可能还好好站在这。 况且他们这点伤真的不算什么,老一辈动作演员比他们拼多了。 卫钧卓的视线在合伙人和小演员之间游移一番,顿时心如明镜。 他长叹一声,拉着段泝舟退后半步。 “段总,冷静,当务之急先带小白去看伤。” 段泝舟眉眼间如山雨欲来,阴沉沉一片,胸口狠狠起伏几下,也无法疏解积压的暴躁。 身体里有股无名火四处乱窜,无处发泄,挤得他心肝脾肺肾隐隐作痛。 他只能强行按捺住心痛,揽着受伤的白承夕去旅店找吴医生。 都怪庞子青,下手没轻没重! 他酝酿一番,正准备爆发,目光刚剜过去,才发现庞子青半张脸也糊满了血,正龇牙咧嘴跟着他们,显然是打算蹭医生,兄妹俩说不清谁比谁严重。 一口气就这么堵住…… 段泝舟狠狠一脚踹在路边的垃圾桶身上。 这一脚威力巨大,垃圾桶重重一抖,颤颤巍巍吐出一个变形的易拉罐。 “……”卫钧卓上前将易拉罐捡起来,还给垃圾桶。 吴医生连日来无所事事,正在心宽体胖地玩手机,面前突然多了两个小血人,吓得他双手一个哆嗦,手机啪嗒落地,碎屏了。 妈呀拍动作戏可真吓人,这些天片场里不是这个淤青就是那个骨裂,今天两个主角脸上都挂着刀口子,双双破相。 他赶紧打开医用箱,紧急止血,卫钧卓去开车,把两人送去镇上的医院就诊。 两人的伤口都有一小段特别深的地方,只能作缝针处理。 段泝舟捏了捏眉心,声音里充满疲惫:“我是不是不该让你接这个本子。” 正在充当司机的卫钧卓耳朵动了动,无奈摇头。 “是我自己想接的,我认识了好多厉害的武学大师,打得超过瘾。” 白承夕双手握拳,满脸兴奋,莹白的皮肤隐隐飞出两抹红霞。 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痛。 “段总,接这部戏不亏,我妹一定能爆红!” 庞子青一把搂住妹妹,妹妹贴心回搂,两只抱成一团。 段泝舟气得额角一抽,语气不善:“前排那么大一个副驾,你非得来后座挤吗?” 庞子青:“我妹要走了,我要和她多待一会儿。” 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打她了,失落。 “坐好!”段泝舟忍无可忍,上手把两人撕开。 车内陷入沉默。 微信堆积了很多消息没读,白承夕趁机查看起来。 “哥哥,你——” 段泝舟&庞子青:“嗯?” 段泝舟:“……” 庞子青:“……” 白承夕尴尬得扣了扣真皮座椅:“……小段,我喊的是子青。” 庞子青猝然失笑,刚发出一个音节,就急忙用拳头挡在唇畔,把头转向窗外掩饰。 空气陷入凝滞,只剩汽车音响播放着舒缓的歌曲。 片刻之后,段泝舟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闭目环胸,眼不见心不烦。 牛马:“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段哥哥又酸了1分哦! 白承夕抿了抿唇,改口道:“子青,你还要拍多久?” 称呼变了,庞子青眸光微闪,心下了然。 “最多三天,还要拍一些李沥灵去世后的事。” 出戏了,白承夕就不再是他的小妹,他只能按捺住想揉对方脑壳的冲动。 “哦,你看群,佳丽说想约我们聚会,她要和张森自立门户,想听听你的意见。” 段泝舟身形未动,头微微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偏了偏。 庞子青掏出手机查阅未读信息:“总算要自立门户了,她在那家公司没前途,她不可能完成对赌。” 庞子青早就自己出来单干,还干得风生水起,手握两座含金量极高的视帝奖杯,又提名过星钻奖影帝。 三十五岁以下的小生中,只有庄鸣有能力和他争锋。 白承夕:“好,那你杀青记得在群里吱一声。” 庞子青和高佳丽闹过不愉快,但他一点也不扭捏,爽快回道:“行,一定吱。” 车刚好开到小旅馆,庞子青独自下了车。 秋风拂起他的额发和衣角,银杏叶窸窣作响。 他抬肘搭在车顶,垂下眼睫,目光落在白承夕身上。 长歌有和,武道尽兴,他潇洒一笑: “小夕,杀青快乐。” 第109章 激情创作 无事一身轻,白承夕好像很久没这么放松过。 分别时,庞子青递给她一只小盒子,一回到房车,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 这是一只非常精致的钥匙扣,亚克力封住了一张色彩鲜艳的照片。 应该是录制《去远方》时所拍,庞子青用相机定格下了火烈鸟哺育幼鸟的瞬间。 庞子青是个武生,但日常相处中,不难发现他的情感世界其实非常细腻。 他经常能捕捉到那些不经意间的美好。 这大概也是他年纪轻轻就斩获两座视帝的原因。 人们都说,一个演员要具有七力四感。 其中一个“力”,就是指观察力,观察世界,观察生活。 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只有多观察,在演绎时才能更好的发挥想象力去塑造角色。 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杀青礼物,白承夕将这个钥匙扣仔细收好。 小镇种了不少银杏,一棵棵整整齐齐地站在古朴的街道旁。 这个时节银杏渐黄,小扇子一串串挂在枝头点缀碧空,零星几片急不可耐地飘然落下,为大地点缀几抹金黄。 趁着大家都在忙,白承夕带上一个小口袋,来到落叶最密集的街道,仔细挑选起来。 秋末冬初的银杏最美,簌簌落下,满地金黄,入眼皆是人间惊鸿色。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白承夕只能从已然飘落的树叶中挑选品相尚可的叶片。 直到蹲麻了腿,才勉强找到几十片漂亮的小扇子。 平时忙于拍摄,她还从未仔细逛过这座小镇,走遍几条小街,她总算买齐材料。 回到房车时,驻车广场已经飘起几缕炊烟,金乌沉沉往西落去,夕阳余晖洒落一片暗金。 “你去哪了?”段泝舟老远就看到她,还未待她走近,就干巴巴地问出口。 他浑身松懒,两腿闲闲交叠,双手插兜靠在房车上,背后是漫山遍野的彩林,乍一看去,像在旧时光里浸染的秋景图。 白承夕扬了扬手里的袋子,眸子蕴满开心,晶亮又剔透。 “去买了点做手工的材料。” “受伤就休息,做什么手工?” 段泝舟拎起她的小口袋,翻看着里面的鸡零狗碎。 “这都什么跟什么?还有一包树叶子,做标本吗?看不出来,你还挺身残志坚。” 白承夕一把抢回小口袋,凶神恶煞地推他一把:“要你寡!” 就噔噔噔跑回车上猫着了。 烦死了! 煞风景的狗男人! 段泝舟:“……” 白承夕不是心灵手巧的人,从她的烹饪技巧就能窥见一斑。 金黄的树叶被铺得平平整整,白承夕小心翼翼倒出一些墨汁,墨香在房车内缓缓散开。 她拿起毛笔蘸上墨,在树叶上一笔一划仔细落字,行云流水。 出乎意料的,她的字着实不错,遒劲流美,不值钱的小叶子乍看之下有了几分艺术品的味道。 段泝舟状似不经意晃到她身边,探头一看,树叶上写着几个小字—— 前程似锦。 “给庞子青的?” “嗯。”白承夕头也不抬,拿出冷裱膜一封一裁,就是一片树叶书签。 秋意就此被封存。 段泝舟也不见外,往她身边一坐,假装玩手机,实则贼头贼脑地看她干活。 做完书签,白承夕又开始给其他树叶打uv胶,一连打了十几片,也不知道要干嘛。 “这又是做什么?” “做一盏水晶灯。” 胶干了,白承夕拿起树叶仔细脱模,树叶褪去,她手上只剩一片晶莹剔透的银杏叶模子。 段泝舟看得心里不是滋味,低声嘀咕:“送一样就行了呗,费那么大功夫干什么?” 白承夕轻轻一勾唇,没理他,继续手里的脱模工作。 牛马:“宿主,他好酸,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以后家里都不用买醋了。” 牛马一席话说得她脸颊发烧。 她心慌地眨了眨眼,悄悄看向身边的段泝舟。 他的呼吸声平稳,已经睡着了。 听说他最近多打了一份工,估计精力有些不济。 白承夕眼珠子滴溜一转,试探着戳他几下,竟然毫无反应。 她顿时恶向胆边生,停下手中的活,拿起毛笔开始在那张帅脸上激情创作。 这人大概最近累得厉害,只咕哝几句,偏了偏头继续睡。 《乌龟上吐下泻图》画完,白承夕仔细端详片刻,放下笔,憋住嗓子嗬嗬嗬地笑,活像抽风。 随即,赶紧拿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 房车外传来厨师喊吃饭的声音,她把段泝舟三两下晃醒,自己率先下了车。 段泝舟迷迷糊糊抹了把脸,短暂的睡眠让他稍微精神几分。 桌上全是冰白透亮的树叶模子,还有一个圆环,上面缠着一条灯带。 这人的手工水平确实不怎么样,半成品的质量看起来很稀松,但她愿意亲自动手,可谓心意十足。 车外已经闹腾起来,众人咋咋呼呼,正在庆祝天星台柱子杀青。 段泝舟从冰箱里搬出几瓶啤酒,刚到车门,几双眼睛齐刷刷对准他,沸腾的广场顿时鸦雀无声。 “……”他搬着啤酒加入众人,莫名其妙看大伙儿一眼:“你们干嘛?吃啊,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众人:“……” 死寂。 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 ,段泝舟心中打了个突,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拿出手机一照—— 脸上好大一只乌龟! 乌龟嘴巴在吐泡泡,乌龟屁股在拉粑粑。 他猛然提气,喊出气吞山河的一嗓子: “白!承!夕!你活腻了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震天爆笑,白承夕碗一丢就开逃。 段泝舟长腿长手,又经常锻炼,跑起来健步如飞。 “你别跑!” 白承夕边跑边亮出她刚才拍的照:“你有把柄在我手里,对我放尊重点!” “尊重你个大西瓜,删掉!” 他三两步追上对方,圈住对方的肩膀就想抢手机。 白承夕会武术,不敢对他动真格,躲得相当狼狈,没几下便失了守,手机落到他手中。 段泝舟阴恻恻一笑,正准备按下删除键,哪知手机突然震动,他垂眸一看,竟然是一条短信。 来信人是,一条庭审通知。 第110章 柔顺底色 趁着段泝舟怔愣之际,白承夕一把抢回手机就往饭桌跑。 对方伸手将她拎回来,顶着张滑稽的脸,目光沉沉:“怎么回事?” “哦,就是小半年前那次试镜,我遇到一个臭流氓,不过证据确凿,那家伙肯定能蹲大牢。” 段泝舟一品,都到坐牢的地步了,事情肯定不小。 “试镜途中出的事,你为什么不说?” “不是什么大事,我觉得没必要讲,就忘了。” 段泝舟拧住眉头,语气变得咄咄逼人:“这都不是大事?那对你而言,什么才是大事?那什么才有必要讲?” 白承夕感觉他正在压抑愤怒,她想弄清个中缘由,但这缘由像条狡猾的小鱼,一摆尾就消失于水面,只留下余波荡漾。 眼看山雨欲来,理智告诉她赶紧顺毛摸:“没事的小段,我可以摆平。” 她从未怀疑过,她可以靠自己摆平任何事。 段泝舟一言不发,深深看她一眼,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径自回房车洗脸。 “……”顺毛失败,白承夕无措地抠抠手指,不得其要领,只能先回到饭桌。 几分钟后,段泝舟总算把自己捯饬干净,面无表情地回桌吃饭,只是中途时不时看她一眼,让她如芒在背。 为了避免被对方的眼神扎成筛子,白承夕三两下吃完,溜回车里待着,继续做手工。 房车内安静无比,只有脱模时窸窸窣窣的声音,思绪渐渐清明,她好像明白了段泝舟为什么不高兴。 那个时候她刚来,对这个世界懵懵懂懂,自然没想到要向领导汇报。 后来他俩熟了,但也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况且事情早已解决,主动提起显得很矫情,于是这事就这么被她揭了过去。 到如今,她对段泝舟有一些朦胧的好感,她也能感觉到对方对她的纵容。 可世间万物,诸行无常,何况是人。 她的父亲一直以来就对妈妈敲骨吸髓,妈妈死后,父亲不到半年就二婚了。 这一切,让她对亲密关系非常没有信心。 她早就习惯了独自解决问题,大麻烦独自消化,小麻烦拿出来卖惨博同情,顺便炒炒气氛。 不止一次有人说她表面看着咋咋呼呼,实际和谁都无法交心。 她是个亲密关系恐惧者,她害怕交心。 所以,她选择对那件事避而不谈。 她做过努力,在马场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去尝试接受另一个人走进她的人生。 可这对她来说太难了。 妈妈倒在血泊中,父亲却冷漠以对。这些过往每时每刻都在敲打着她,她需要时间去改变。 就像做这盏水晶灯,需要一点耐心,一点时间,哪怕中途磕磕绊绊。 白承夕从小就手笨,手工课苦手,做出来的东西,质量在“有点粗糙”和“粗糙”之间徘徊。 今天脱模不怎么顺利,有些模子上还残留着一些叶片的残渣,让本该剔透无瑕的水晶模子多了一点瑕疵。 她也没有刻意去打理,就这么一片片将它们粘在圆环上。 门扉响动,白承夕抬眼看去,段泝舟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杯子进来。 “喏,厨师熬的奶茶。” 他将杯子放在她手边,拿出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装模作样地办公,但显示屏还停留在桌面。 “谢谢。”白承夕道过谢,仔细琢磨着是不是该好好解释一下那件事。 她在心中暗骂自己别扭死了,一口气灌掉半杯奶茶壮胆,仔细酝酿好要说的话。 深呼吸一口,话到嘴边拐了个弯,蹦出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字:“没糖。” “卫总在旁边守着,没人敢往这杯奶茶加糖。” “哦……”她抠了抠杯柄,手劲太大,杯柄不堪重负,裂开一条口子。 最终,她视死如归:“你生气了?” 段泝舟一顿,把笔记本电脑推开一些:“刚才是我不好,不该乱发脾气,你不说肯定有你的苦衷。” “……”就这?白承夕疑惑地眨了眨眼,不问了吗? 他是不是没那么在意?还是…… 白承夕绷紧嘴角,低头继续做灯,伸出指甲一点点去抠树叶模子上的叶片残渣,好像突然变成了完美主义者。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卑劣的人,需要一遍又一遍去确认对方真的在乎自己。 否则,她就不知道该不该再往前走一步。 如果他不在意,那就算了吧。 但如果他问了,她就…… 就什么还没想清楚,耳边就传来段泝舟闷闷的声音:“如果你愿意的话,能讲讲吗?” 随即,他暴躁地抓了抓头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语气颇为严肃:“我管你愿不愿意,赶紧老实交代,抗拒从严,坦白从宽。” 白承夕被他这入室抢劫般的关心震撼到了,遂停下手工,怔怔回望。 小夜灯为他打上一层温暖的柔光,严肃的外表下是柔软的心。 半晌,白承夕倏然一笑,开始耍赖。 “你还敢提,就是你让我去试镜,这算工伤知道吗?!” 她灌了一口奶茶润喉,继续哔哔叭叭:“我脑袋挨了一闷棍!衣服还被他撕烂了,那件衣服也是高定,亚洲仅此一件。” “那一晚上我就忙报案做检查做定损!好在证据确凿,那个死胖子肯定能蹲大牢!嗝——!” 喝饱了。 段泝舟拍拍她的背,神色凝重:“慢点说。” 白承夕一爪子挥开他的手,抓住他的肩膀摇晃:“你要赔偿我,擦个边给我看。” 段泝舟被她晃得脑瓜子犯晕,急忙制止:“擦盘土豆丝要不要?交代完了吗?” “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被她三言两语交代清楚,但至于当初为什么选择隐瞒,只字未提。 “那该我说了。事情经过我知道了,你没事就好。还有——”段泝舟大概想报复她,伸手捏着她的脸皮往两边扯:“我猜你心里可能藏着什么事,所以防备心很重,习惯了什么事都靠自己解决。” 听到这番话,鸦羽似的睫毛快速扇动几下,眼珠子不安地游移着:“……” 小动作没有逃过男人的眼睛。 果然,不能逼她。 段泝舟叹了口气:“别什么都自己扛着,亲朋好友会担心。” “……” “还有,让你困扰的那件事,不说也没关系,别有心理负担,只要你能克服它,比什么都重要。” 【人的性格底色一定要有柔顺的东西,否则彼此无法包容和理解,家里永远都不得安宁】 白炳春的话突然在脑海中回响,白承夕似乎有些开悟,迟疑地点点头。 “我说完了。” 段泝舟收了手,打开笔记本继续忙工作,只是耳朵尖有点红。 白承夕揉了揉脸,偷瞄对方一眼,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继续做手工。 “小段。” “嗯?”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我被困在了一场梦里,梦里——” 白承夕下意识地闭了嘴,梦里有妈妈的绝望和嘶吼,有父亲的漠视和压榨,她一直以为梦里所见就是真实。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带着无尽的包容、理解和退让,一次又一次地颠覆着梦里的一切。 “梦里怎么了?” “——梦里的世界很糟糕,等我离开那场梦,如果你还愿意听,我就都告诉你。” 白承夕抬眸看向跟前的男人,眼神郑重无比。 她会走出噩梦,因为有一个人在为她提灯照路。 段泝舟抿起一抹浅笑:“好,我等你。” 最后一片叶子被粘好,白承夕按下开关。 水晶灯亮起微弱的暖光,映得叶片更加晶莹剔透。 段泝舟被这缕灯光吸引了注意力:“这就做好了?” “对。” “你什么时候去找庞子青?” “过几天聚会就会见到,不用刻意去见他。” 段泝舟瞥开目光,低声说:“哦,那你记得带走,别落车上。” 白承夕静静盯着他,眸子忽然轻轻一弯,将灯环放到他头顶。 灯光罩在他头上,洒下柔和的光辉。 像个天使。 段泝舟僵住,目光往上瞟:“你干嘛?” 白承夕拿出手机咔嚓一下,记录下他的傻样子,俏皮回道:“不干嘛。” “弄坏了我看你怎么送。” 说着,段泝舟就想把灯环摘下来。 白承夕抓住他的手腕,义正言辞:“不准摘!” “你……”段泝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眸子里盛满了不可置信:“这灯,你送我的啊?” 心思被拆穿,白承夕触电般松开他的手腕,端起奶茶掩饰。 哪知杯子不争气,杯柄突然碎裂,整个杯子啪嗒一下侧摔到桌子上,奶茶全部洒了出来,顺着桌沿流淌到…… 她垂眸一看,屁股往后挪了一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段泝舟:“……” 白承夕面露难色,抽出一张纸巾,纠结开口:“不然,我给你擦擦?” 反正她也不吃亏。 段泝舟一把夺过那张纸,额头青筋直跳:“哪儿你都敢擦是吧?!” 第111章 倒反天罡 段泝舟急匆匆地去了浴室。 留下白承夕一个人懊恼,她戳了下那个碎掉的杯子,质量一点都不好! 杯子:“……” 奶茶有小半杯那么多,淋得很透彻,轮廓有点吓人。 她尴尬地抠了下桌子,桌子开始吱哇作响,吓得她赶紧停手。 脑子里都是黄色废料,白承夕突然觉得车内有些闷,遂下车透气,正巧小路上有个低矮的人影。 她定睛一看,发现是付南空驾驶着轮椅缓缓靠近。 付南空显然也看到了她,远远地冲她招了招手。 两人相向而行一段,终于在一盏路灯下相会。 灯光圈揽的一隅,朦朦胧胧,似有微尘飞舞。 白承夕率先开口:“南空哥,你怎么来这了?” “我听说你住在自家房车,之前路过这,我记得这里好像是停了一辆很豪华的房车,原来是你的。” “……”是她在住,但不是她的。 “杀青快乐。” 付南空从轮椅旁边捧出一束玫瑰递给她,红艳的花朵还沾着新鲜的露水,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娇艳欲滴,有暗香袭来。 白承夕垂眸看着花束,神色晦暗,对方眼中盛满期待,手就这么抻着,好像她不收,他就不会收回去。 顿了几秒,她接过花束勾唇一笑:“是剧组给我的吗?” 付南空一怔,跟着展颜:“嗯,你受伤错过了,他们托我送过来。” 白承夕低头看花,花束上插着一张小卡片,上书“杀青大吉”四个字。 “哦,那帮我谢谢大家,到时候我让崔月做成鲜花饼让大家尝尝。” 付南空莞尔:“好。” 他不知道崔月的杀伤力,答应得很爽快。 白承夕理了理花束,盘腿坐到旁边的石凳上,偏头看他: “南空哥,你谈过恋爱吗?” 抓着轮椅扶手的那双大手突然握紧,手背青筋隐隐浮现。 付南空喉头滑动一下,侧过头回视她。 那双桃花眼盛着一抹清浅的笑意,鸦羽般的长睫时不时扑闪一下,眸子清亮,像是能洞悉旁人的灵魂。 他被看得有些紧张,好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 白承夕:“她是什么样的人?” 付南空轻轻吐出一口气,拄着手杖起身,坐到她身边,目光却落在天边:“她是个爱拼命的人,典型的责任驱动型。” “这样啊,我听说要是哪个公司能招到责任驱动型的员工,就是天大的福分。他们这种人,工作全力以赴,有困难主动克服,情绪从不外显,但一旦伤心,就再也不会回头。” “对,她很要强,你不也是吗?拍打戏的时候很拼命。” 白承夕骄矜一扬下巴:“我可不是,我是向上管理型员工。” 付南空一僵,嗓子里低声挤出两个字:“是吗?” “当然咯,我在天星地位超然。”她扬眉一笑,催促道:“南空哥,还有呢?” 付南空强行提起唇角:“她已经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白承夕眸光微动,只定定看着他,一言不发。 身体仿佛快被这道视线灼穿,付南空知道无法再隐瞒,便接着说: “她刚离开的时候,我整个人很颓废,无法入眠,无法站立,动不动就心慌气短,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好起来。好在这些问题都没了,现在还能勉强走两步,等完全康复,就能行动如常。小夕,谢谢你。” 白承夕失笑:“你该做面锦旗谢你的主治医生,我又不会治疗躯体化,谢我做什么?” “这个世界,没有到不了的地方,只有到不了的人。” “什么?” 看她一脸茫然,付南空温柔地提醒:“这是看烟火时,你对我说的话,没有那场烟火,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勇气去看医生。” “……” 晚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花香愈发浓郁,付南空深吸一口气,心中动容。 “小夕,我——” “她是我的姐姐吗?”不等他说完,白承夕突然问了另一个问题。 付南空一怔,瞳孔骤然紧缩,脸色煞白。 见他这般模样,白承夕便知道自己猜中了: “那天分别后,我觉得奇怪,就发微信问了爷爷一些问题,你猜他怎么说?” 付南空抿抿唇,艰涩道:“怎么说?” “他说,姐姐一直热衷于慈善,她和男朋友创立了一个名为‘朝晖慈善基金会’的公益组织。慈善晚宴那天,我看到你挂的胸牌,上面就写着这个基金会的名字。南空哥,你和我的姐姐白承朝,是情侣,对吗?” 付南空手筋暴起,紧紧握住手杖。 这个女孩比他想象中更加敏锐。 她和小朝除了容貌相仿,性格截然不同。 小朝性子隐忍温柔,娇软可爱,表里如一,是只柔顺的猫咪。 她每一次伸出爪子,都像在和主人玩耍。 和她在一起,他的心很宁静。 小夕表面斯文,内里却凶暴敏锐,有仇必报,她更像一头猛兽。 她是自己领域的统治者,每一次亮出獠牙和爪子,只为撕碎敌人。 她的爪子和獠牙,是武器,不是男人的情趣玩具。 付南空突然深刻地认识到,这不是自己能驾驭的女人。 如果自己再去招惹她,很可能会被她撕得粉身碎骨。 他苦笑一声:“你怎么会想到要问白老先生?” 白承夕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能洞穿一切秘密:“你每次看向我的眼神都很奇怪。还有那次慈善晚宴,张运世看到我时惊悚万分,我想,他应该不是被雨中女郎吓到,而是他把我当成了死去的姐姐,所以,他才会明白你想要什么,才会自作主张给我下药,对吗?” 付南空内心掀起惊涛骇浪,没想到她竟然注意到了那么多细节。 见他沉默,白承夕把花束中“杀青快乐”的小卡片拿出来,将花还了回去: “南空哥,你哪里都很好,就是总把我当傻逼这一点不好,” 付南空低头看着花,眉眼间染上一丝郁色:“对不起,我没有把你当傻子,我那时候是真的打算好好和你在一起。” “那时候想和我在一起,现在不想了吗?” “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还会再靠近我吗?” 就像当初那样,主动靠近他,主动和他打招呼,主动请他吃饭。 “会的。” 付南空猛然转头,惊讶得看着她:“真的?” 白承夕俏皮地眨了眨眼:“南空哥,不论我们怎么疏远,只要你多给我结点片酬,我们就能回到最初。” “……”付南空顿了顿,这明明是一句玩笑话,却化解了他的尴尬和狼狈。 她不是小朝,是自己一时魔怔,行差踏错。 好在她够敏锐,保护了她自己,也为他留足了体面。 付南空心中动容,感激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有风吹过,吹散了日积月累的执念。 片刻后,他释然一笑,拄着手杖起身:“天晚了,回去吧。” 他们的故事结束了。 太阳升起后,他是付南空,她是白承夕,他们可以是陌路,是同事,是朋友,绝不会是爱人。 白承夕抬头看向他,见他神色恢复如常,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她也跟着起身,哪知人还没站直,就差点摔倒。 盘腿坐得太久,腿麻了。 她一瘸一拐地走向轮椅,脸皮厚如城墙:“南空哥,我腿麻,轮椅借我用用。” 正在感动的付南空:“……?” 在白承夕的指挥下,他一手拄拐,一手推轮椅,将她推回了房车。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他想不明白。 刚到车门,就遇到下车找人的段泝舟。 两个男人对立而站。 空气陷入沉默。 段泝舟看着拄拐的付南空,又看着四肢健全但在轮椅上瘫着的白承夕,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付南空率先打破沉默:“我把她……运回来了。” 段泝舟嘴唇翕动几下,面露同情,干巴巴地憋出三个字:“辛苦了。” 完成交接,付南空拄着手杖一瘸一拐地离去。 白承夕闲适地坐着,目送着他的背影,轮椅被她坐成了龙椅。 她眼珠子滴溜一转,急忙询问:“牛马,他们俩有谁酸了吗?有分吗?” 牛马:“没有,事情太过倒反天罡,他们可能太过震惊,忘记酸了,不过……” “不过什么?” “付南空的故事线熄灭了。” 第112章 胳膊肘朝外拐 “这就熄灭了?” 白承夕琢磨片刻,看来只要让对方知难而退,故事线就会熄灭。 牛马:“对,熄灭时,他一口气贡献了4分。” “那我现在多少分?” “88了,快满了。” 白承夕舒了口气,只差12分,还有两棵韭菜可以收割,应该能顺利完成任务。 第二天,她总算回到阔别已久的莲市。 去时是盛夏,归来时秋意已浓。 白承夕休息了两天,还没彻底从高强度的疲惫中解脱,庭审日就到来。 牛马有些担忧:“宿主,你记不记得那个警告,你在第一次改变剧情时,就产生了因果。” “嗯哼,记得,怎么了?” 白承夕理了理领口,今天她穿得稍显正式,在丝绸衬衫外面套了一件最常见的风衣,再配一条薄毛呢百褶裙,干净利落。 “按照原着剧情,你并不会报警,而是直接去找庄鸣。所以我怀疑所谓的因果,有很大可能来自那个犯罪分子。” “我也怀疑过,不过到现在什么事都没发生,胡乱猜测也没什么意义,而且你不是给了我两个护身符吗?就算有什么,应该也能化解。” 牛马见她心大得能够吞下四大洋,不再言语。 白承夕对着镜子自拍一张发给爷爷,向他分享出庭穿搭。 那天和段泝舟一番交心后,她就决定把这件事告诉白炳春。 白炳春听完她的电话汇报,捶胸顿足破口大骂,扬言要让那个胖子吃不了兜着走,白承夕劝了大半个钟头,老人家才消气。 把她放在心上的人,全盘接受着她的喜怒哀乐。 她的背后,有了港湾。 白炳春很快回复消息—— 爷爷:【孙女,今天冷,别光腿。】 白承夕捂着手机笑了笑,她明明穿了光腿神器,爷爷真是跟不上时代。 她把裙子撩上来一点,露到膝盖,又拍了一张照发给段泝舟。 夕:【看我!】 段子手:【流弊,真抗冻!】 “……” 服了。 这人成天把自己打扮得花里胡哨,搞半天只关注过男装,连光腿神器都不知道。 气死她了,果然不解风情! 最亲近的两个人都没有夸她,白承夕呕着一口气来到法院,刚好一辆囚车缓缓开过来,停在审判庭门口。 囚车上下来一个体型中等的老头。 他满脸憔悴,头发苍白,白承夕仔细辨认片刻,才从那张脸上看到一点熟悉的痕迹。 这就是那个胖子,他苍老了很多,也瘦了很多,叫他胖子已经不合适了,他名叫唐启贵。 白承夕凉凉地盯着他,他瑟缩一下,赶紧避开目光,被押送进审判庭。 道路监控和室内监控显示,从她被打晕到实施犯罪,全程都是唐启贵一人在作案。 犯罪的证据链非常完善,辩无可辩。 高个子只是在唐启贵的胁迫下试图攻击她,不仅没打着,还摔了个狗啃泥,只在当时拘留了一段时间。 唐启贵喜提踩缝纫机待遇,走出审判庭时,白承夕放弃形象管理,站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 秋阳暖暖,浑身舒坦。 她未做停留,将结果告知爷爷和段泝舟后打算驱车回一趟山海湾庄园。 汽车点火的瞬间,她突然感觉有一道阴冷的视线从身上掠过。 刹那间,背上汗毛倒立,她赶紧把头探出车窗找寻,却一无所获。 挂在胸口的两枚护身符隐隐发热,灼得她心神不宁。 怎么回事? 白承夕眉头紧蹙,脑子里翻江倒海,这两枚护身符第一次有了反应。 但整个停车场除了她自己,空无一人。 阳光斜斜照进车内,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四肢变得冰冷。 因果果然和姓唐的有关。 因果会让她怎么样?完不成任务吗?还是会死? 白承夕深吸一口气,偏头看向后视镜。 镜中,她的面色苍白冰冷,眸子泛着寒光。 缓了一会儿,她直视前方,将车开出停车场,驶入滚滚车流。 直到车驶入莲江山海湾庄园,她才渐渐感到体温回归,心绪平静。 快三个月没回来,入眼景色令白承夕一怔。 原本的格局已经被全部打破,一些工人正在重新布置园林。 整个园林颇具热带风光,和室内装修更加贴合。 在金黄的秋季,庄园仿佛与世隔绝,独享一片清新的绿意。 爷爷怎么突然想起来装修园林? 白承夕赶紧将车停好,小跑着进屋。 白炳春正在阳光房内看承喜的报告,老头好像心情不错,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爷爷。”白承夕将包包随手一丢,整个人直接扑过去。 白炳春闻声抬眸,就见自己孙女像颗炮弹似地冲向他,他赶紧把手中的报告放下,展开怀抱迎接。 如愿搂住,白承夕蹭了蹭白炳春的肩头。 “我想死你了!” 白炳春把她的脸捧起来,心疼道:“你拍的什么戏啊?一去那么久,回来脸上还挂彩。” 伤口才缝合没几天,皮肉在拉扯下还有些疼,白承夕只能尽量不做表情,木着脸说: “动作片,我是女主角和大反派,不出意外的话,寒假就能播,到时候爷爷就能在视频平台上看到我了。” “不能在电视上看吗?” “播得好的话,也许能在电视上再播几轮吧。” 白承夕也不是很懂,每天练武,背台词,拍戏就占据了她的绝大部分时间。 以前她一直以为演员轻轻松松就能赚一大笔钱,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确实能赚一大笔钱,但并没有想象中轻松。 睡眠时间被极度压缩,只能见缝插针地睡。 别人是娱乐时间碎片化,她是睡眠时间碎片化,背台词时间碎片化。 白炳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重心长道:“孙女儿,太累了就休息,爷爷给你零花钱就是了。自从你爸妈和姐姐去世后,爷爷突然觉得,一个人有没有出息也不重要,平安快乐就行。” 一个人能平平安安地长大,还能无忧无虑地活到老,再坦然迎接寿终正寝,已经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他不想把望子成龙这种事强加给自己的孙女,逼她去提高自己,去卷事业,去延续承喜的荣耀。 他的儿子、儿媳妇、大孙女就是如此,拼搏半生,忙碌半生,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世界,就长眠于一场空难中。 白承夕回蹭了一下那只皱巴巴的大手:“爷爷,我想拍,我喜欢动作戏。” 白炳春点点头:“那你小心,别再受伤了。” 白承夕揽着他的胳膊,枕在他肩头:“爷爷,为什么要重新装修园子,原来的布局不好吗?” 白炳春一顿,目光停在孙女头顶的发旋上。 “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年轻人,知识面很广,对各方面都有些研究,刚好我想重装院子,就让他帮忙设计设计,你觉得装得好看吗?” “挺好看的,和室内风格更加统一,看着心情就很好。” “我也觉得。我本来还想让他跟着我锻炼锻炼,结果他拒绝了。” 这世界竟然还有人拒绝白炳春的提携,白承夕不禁对这人有些好奇。 “他为什么不愿意?” “他说还不是时候,就算是时候了,也要征求一个人同意。” 白承夕更好奇了:“那什么时候是时候?他要征求谁同意?” 回想起那日情形,白炳春一勾唇,脸上的褶子深了几分。 这是岁月镌刻的痕迹,布满无数敏感又细腻的神经,精准地探知着世间万物,人间百态。 “不说他了,你说说,你老板怎么样?” 白承夕从他肩膀上蹭起来,桃花大眼满是疑惑:“你问他做什么?” “哼,你把我的医生都掰给人家爸了,我还不能问问吗?姚医生差点连夜跑路,生怕自己落得个非法行医的罪名。” 白炳春吹胡子瞪眼,伸出食指对着孙女的额头弹了弹。 “哦,就……挺好的。” 那对寒鸦般的长睫微微颤动,灵动的眼珠露出些许心虚,视线也开始乱瞟。 白承夕感觉脸有些热意,怕被爷爷发现,她低头专心抠着爷爷的居家服袖子。 秋天的居家服有一层薄绒,被这双贱手薅秃了一块,好好的衣服变成斑秃。 白炳春赶紧从她手里抢回袖子,心下了然,瞧这别扭样,多半也对人家有点意思。 “嗯,好就行,那你好好在他那演戏,千万别把他的公司干倒闭了。” “……?” 桃花眼瞬间睁得乌圆,白承夕震惊开口:“爷爷,你胳膊肘为什么要向外拐?” 第113章 偏爱 临近自制剧进组,白承夕每天都在看剧本做训练。 自制剧的名字叫《灵之缘》,一共分两季,是由言心原创的剧本。 不得不说,言心的确厉害,不仅能做导演,还能做编剧。 入组《沥血》前,白承夕看完了第一季的剧本,现在第二季终于打磨完毕,整个故事总算完整。 故事背景是低魔仙侠,讲的是一个落魄少女一步步登临仙门之首、和男主he的故事。 女主角名叫小灵,生活在一个动荡的年代,内有世家干政,外有蛮夷来犯。 她经过一系列的历练,一点点成长,一步步往上攀登。 在这个过程中,她结识了男主角轩辕涵。 轩辕家是有着百年传承的仙门世家,一直以来都是皇帝的左膀右臂。 轩辕涵受不了家中压抑的氛围,逃出去游玩,在边塞小镇结识少女了小灵。 两人在相处的过程中互生情愫,也渐渐认识到乱世之下,民生疾苦,遂决定携手帮皇帝清除了世家余党,迎击外敌。 最终,两人终成眷属,登临高位,受万人敬仰。 不得不说,言心的文字细腻,小灵与轩辕涵的感情拉扯十分到位,读得人欲罢不能。 不过,这真的是仙侠吗? 这不是套着仙侠壳子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吗? 这和市面上那些热播的仙侠剧,并没有太大区别。 小段和小卫说这是个好本子,从爱情故事的角度来说,确实很好。 但如果硬要说《灵之缘》是仙侠,就是纯诈骗。 难道现在的仙侠就是会法术、谈恋爱、追求权贵? 白承夕趁着还没进组,两倍速刷了几部非常火的仙侠剧。 剧里的主角,不管是哪路神仙,现身只为谈恋爱,四海八荒凑不出一件正事。 言心的剧本也有这个问题。 第一季铺垫家国情怀,聚焦于女主的成长。 第二季聚焦于男女主谈恋爱,并简单描述了一下权贵阶级在乱世中的施为。 乱世下的小民大义被言心彻底忽略,仿佛只有爱情和大人物才值得被歌颂赞扬。 这是当下仙侠剧和武侠剧的通病。 大家仿佛都忘了,仗义每多屠狗辈。 《灵之缘》不是仙侠,是“仙界版霸道总裁爱上我”。 霸总题材果然很火,都火到仙界了。 早上十点,白承夕驾驶着轮椅,心事重重地来到董事长办公室上班。 她将轮椅停在董事长位置旁边,两头驴共用一个磨盘。 白承夕一点不见外,把老板的岩茶拿出来泡上,继续研读剧本,揣摩角色。 上次见面,她明显感觉到言心对她不满。 言心有一句话说得对,拍戏是一件需要团队齐心协力才能完成的大事,她不能拖后腿。 可一旦“仙界版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概念植入脑海,就再也挥之不去,这剧本她越看越奇怪,连男女主的感情线也磕不下去了。 白承夕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抠桌子。 段泝舟一看她动手抠东西,心里打了个突,赶紧出言阻止:“停,别抠!” “我可以当你的垃圾桶,有事冲我来,放过桌子。” 白承夕抬眸注视着他,面露为难。 《灵之缘》整体读下来很顺,估计没法大刀阔斧地改动。 况且,不管是小说网站还是视频平台,“霸道总裁爱上我”一般都是最火的题材。 就算推陈出新,也顶多是老瓶装新酒,主题并没有变,比如—— 霸道总裁爱上绝经的我。 银发版霸道总裁爱上我。 仙界版霸道总裁爱上我。 经商版霸道总裁爱上我。 等等。 总之就是各种维度的霸总题材。 她刷短视频的时候,也觉得“霸道总裁爱上我”很上头。 不过剧本既然被定义为仙侠,她还是希望能拍出“侠”的内核。 自己对“侠”有一些感悟,但那种“侠”,早就过时了。 观众老爷不喜欢,就不会有市场。 可她很喜欢。 斟酌片刻,白承夕才缓缓开口:“那我说了,我觉得第二季的剧本有点怪。” 段泝舟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剧本,《灵之缘》经过多方评估,是一个难得的优质仙侠项目。 在乱世背景下,男女主的爱情故事缠绵悱恻,动人心弦,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这剧本怪。 他放下手里的工作,收起一身松懒恣意,严肃地问:“哪里怪?” 如果剧本有不合理的地方,那一定要趁着开拍前进行改动。 但问题也会随之而来,言心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旁人很难动摇她的想法。 身为导演,她有镇住演员的魄力,反之,她也极有可能钻入死胡同。 白承夕整理了一下思绪,一条一条娓娓道来: \"怪就怪在,这剧本不是仙侠,是偶像剧。\" “故事背景设计得很宏大,民间生灵涂炭,内有世家干政,外有敌寇来犯。” “男女主表面心怀大义,打着拯救苍生的旗号,落点却还是谈恋爱,最终还成为朝廷巩固政权的工具。” “一来,故事聚焦于小情小爱,苍生大义只是男女主y的一环。” “二来,女主是软骨头,双膝一跪,效命权贵,可‘侠’是混沌的善,侠者为了锄强扶弱以武犯禁,犯的就是权贵阶级的禁。真正的‘侠’,从不会向权势摧眉折腰,他们有自己的江湖秩序,只叩问本心,我行我道。” “从这两方面来看,这部剧,当不起一个‘侠’字。” 段泝舟恍然大悟,原来她在从“传统侠义”的角度来解读这个剧本。 他用食指叩了叩桌面,无奈道:“现在很多仙侠都崇拜权力,男女主也基本都是身份超然的角色,这些仙侠本质是爱情故事,说到底只能算仙偶,可没办法,观众喜欢嗑生嗑死,并不在意侠义内核。” 白承夕双手扒住桌沿,双目水润乌圆:“你也发现了?” “不是我发现了,有一部分观众早就察觉到这些问题,只是没有引起大范围的讨论。” 段泝舟被她这样子可爱到,眼中不自觉地染上一抹温柔。 他家小演员不仅会武术,骨子里也深藏着对传统侠义的向往。 向往那种自由、叛逆与浪漫。 听他这么说,白承夕快速踢了几下脚,激动得面色发红:“看来我不是一个人。” 她卷了卷乌黑的发梢,嘴角噙着一抹笑,补充道:“还有,经典的仙侠和武侠,不仅刻画大人物,也会刻画街头巷尾的小人物,《灵之缘》把这一点也忽略了。” 侠,既有侠之大者,也有小民大义。 它刻画的是一种精神,是一幅众生画卷,不是单独刻画某一个人物。 可这些内容,她很久都没在影视剧里见过了。 段泝舟听完她的长篇大论,内心动容:“你想改剧本吗?” 剔透的双眸浸染着一抹期待,白承夕将身体微微前躬,认真地问:“都快开机了,可以改吗?” 如果对第二季进行改动,那第一季里的部分内容,可能也需要改。 “要看言心的意思。”段泝舟摇摇头,有些为难:“她这几天在拍广告片,忙得不可开交,我给她发一封邮件试探试探。” 现在很多仙侠,女主不是神鸟,就是神女,男主不是魔君,就是天神。 用白承夕的话说,全是权贵阶级。 总有人说,现在仙侠和武侠落寞了。 是真的落寞了,还是没有人能拍出真正的侠义道? 群侠百态,自由浪漫,不论高低贵贱,都值得被书写。 他忽然想看看,如果天星能拍出这样的仙侠,观众还会大呼“仙侠落寞了”吗? “那算了吧,我怕这样改剧本,观众不认可,天星就要倒闭了。” 白承夕往后一仰,瘫倒在轮椅上,天星毕竟是公司,承载了许多人的饭碗,还是要以盈利为先。 《灵之缘》作为仙偶剧本,已经非常优秀了,没必要铤而走险,去试探市场。 段泝舟长臂一展,用钢笔敲了敲她搭在桌上的手指,眼角溢出一丝宠溺:“放心吧,倒闭不了,《沥血》的片酬够公司花一阵子了,而且公司还有别的途径赚钱。” 白承夕几乎被这道视线烫伤,一时间竟然忘了要说什么。 小段为她退让太多次,以前都是小打小闹。 可《灵之缘》是他的事业,如果为了她的想法改剧本,就是在用真金白银纵容她。 白承夕怔愣地看着跟前的男人。 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正十指如飞,向言心发邮件。 心中有热浪翻滚,却又安定无比。 他总是和自己站在一起。 她在被偏爱。 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渴望,在叫嚣—— 别犹豫了! 可是,妈妈的鲜血也在不断警告着她。 如果她试一试呢? 一旦“试一试”的念头出现,就盘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权衡片刻,白承夕深吸一口气:“小段。” “嗯?” 段泝舟头也不抬,继续编辑邮件,剧本内容庞杂,想要把修改的重点阐述清楚,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做到。 嗡——! 就在此时,白承夕的手机响了。 那口气卡在嗓子眼,噎得她咳了几声,最终泄掉。 她急忙收拾好思绪,拿出手机看消息—— 小庞打爆地球:【我休息好了,什么时候聚?】 第114章 试探试探 三人凑头小群里,庞子青和高佳丽已经聊上了,正在选时间聚会。 之前就听高佳丽说过,她所在的公司和资方签过对赌协议,并且在资方的资源加持下,公司还在亏损。 良禽择木而栖,她想和张森出走也情有可原。 自从白承夕入了这个圈子,对一些知名经纪人也有所耳闻。 张森就是其中之一,他脾气暴躁,为人强势,手里捧出过两个流量小花。 高佳丽是跟着她最久的一位,在签对赌之前,高佳丽在他的带领下可谓混得风生水起。 此人的能力也许并不输给卫钧卓,只是缺乏一个大展拳脚的机会。 白承夕心里琢磨片刻,上班时间强抢民男不太合适,待她另择时机再抢。 于是她放过了心中那股微妙的怂劲,心安理得地转移话题: “小段,我明天要和子青佳丽去玩,就不来公司了。” 段泝舟闻言抬眸,眸光微动:“我也去。” “你去干嘛?” 段泝舟单手撑着脸,目光有些放空,似乎在寻思着什么。 几秒后,他严肃道:“我约了张森。” “你约他干嘛?不对,你怎么会认识他?” 听她这么问,段泝舟将手从脸颊旁拿下,露出利落的轮廓,手指有节奏地叩着桌面。 那双眼眸也重新聚焦,深深看向她,幽深莫测,仿佛一只蛰伏的猛兽,正在酝酿一场狩猎。 “想认识他不难。天星要发展,不能只靠老实拍戏。高佳丽和张森,也许是我的机会。” 白承夕眼皮一跳,突然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靠拍戏,那靠什么? 娱乐圈不就讲究收视、播放、票房之类的吗? 她沉思片刻,脑子忽然过电,难以置信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第二天,聚会定在锦华名下的私人会所。 段泝舟作为少东家,带着白承夕先到一步。 会所里养着几条威武霸气的银龙鱼,它们在硕大的池子里自由游动,通体银白,赏心悦目。 白承夕蹲下身埋头看鱼,指着其中一条:“这种鱼很凶,我见过它们生吞小鱼。” “我爸早些年有些迷信,喜欢弄一些带有风水寓意的动物养活。”段泝舟身姿松懒,双手插兜侧靠在柱子上,目光也随着银龙鱼游走。 “它是发财鱼?” “对,鱼生财,水镇宅,有鱼有水福自来,这池水和这些鱼,就有聚水生财的寓意。” 像是想到了什么,白承夕偏头俏皮一笑:“你要不要捞两条回去?” \"别蹲在这,这有穿堂风,小心感冒。\" 池子位于会所门口,段泝舟上前一步把她拉起来:“你成天担心我的财务状况,到底有何居心?” 这人一头雾霾蓝几乎全部褪色,深邃的眉眼扫过来,青春气息淡了下去,肃杀之气更加浓烈。 明媚的秋阳洒在他身上,更显他肤色瓷白。 极黑和极白激烈地碰撞在一起,仿佛是从水墨画里走出的神仙人物。 白承夕晃了晃神,手忙脚乱地一合掌,仰望天空面带憧憬。 “我要占领天星,成为主人。” 段泝舟垂眸,一道狡黠的流光从眼尾滑过。 倏地,他把左边的嘴角往上一吊,露出一抹坏笑,又掀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想成为天星的主人,还有一条途径。” 这一眼好像带电,白承夕忽然感觉背脊一麻,语无伦次道:“我可不会干犯法的事。” 闻言,段泝舟突然收起一身吊儿郎当,身形笔挺,神色严肃,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深深望过来: “不犯法,合法的。” 白承夕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炸毛似地后退一步,眼神乱飞,耳朵尖染上一点可疑的红: “你别想讹我,我不会上当的!” 说完,跑到门口东张西望,像是在等人。 段泝舟:“……” 这逻辑掉线的炸毛反应有点意思,以前他也试探过,对方总是不动声色地回避,从没这样过。 段泝舟琢磨片刻,把额发撩乱几分,迈着台步走向那抹玲珑纤细的身影,边走边揉开领口。 迈了没两步,穿堂风一扫而过,他脚步顿住,面无表情地重新扣上扣子。 算了,下次再找机会试探,今天有点冷。 十几分钟后,庞子青和高佳丽如约而至。 一见面,高佳丽的脸上瞬间挂上惊喜,又立马转为错愕。 她一个箭步上前捧住白承夕的脸:“你怎么也挂彩了?是不是子青打的?” 白承夕捂住她的手捏了捏:“对,我们互砍一刀,扯平了。” “砍什么砍?砍拼夕夕吗?杵这干嘛?赶紧进去,别当道!” 声音粗里粗气,几月未见,张森还是一副暴躁模样,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 白承夕懒得惯他的臭脾气,当即秀眉一竖,单手叉腰对他指指点点: “你一个人,比两个我都宽,你才挡道!” “你——!”张森又开始拉风箱。 “我什么我?你怎么又胖了?还有三个月就过年了,你是打算出栏吗?吃的什么饲——!唔——!” 话没说完,段泝舟上前一步,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揽住她的腰,径直往屋里带。 直到把人拖到椅子边,段泝舟才松手,按着她的肩膀坐下。 他认真地注视着那双漂亮乌润的桃花眼,严肃道: “你一会儿多吃饭少说话,实在无聊就和高佳丽去玩,我们有事谈。” 桃花眼上方那对浓密卷翘的小扇子轻轻一扇,满是疑惑:“子青呢?” “他也要跟我和张总一起谈事。” 庞子青不止是演员,也是正儿八经的工作室老板,和白承夕高佳丽这种纯演员不一样,他会演戏,也懂经营。 “哦,行吧。” 果然今天的聚会不单纯。 白承夕刚转身坐正,又被段泝舟掰着肩膀转回来。 她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你干嘛?” “睫毛落了一根。”段泝舟稍微倾身,目光在她双眸间游走一番,落在右眼外眼角处:“我帮你拿掉。” “……” 还未等白承夕拒绝,他便靠近几分,两张脸距离仅有一拳之遥。 白承夕顿时屏住呼吸,浑身紧绷。 段泝舟轻轻一吹,一阵凉风袭向眼角,那对鸦羽似的长睫快速煽动几下,最终一垂,掩住眸中神色。 “好了。”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段泝舟心情大好,伸出手在白承夕面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可以呼吸。” 白承夕:“……” 庭院内,张森额角渗出细汗,大口喘气。 高佳丽拍着他的背安慰:“张哥,别生气,就算你出栏,也一定是最靓的那头。” 张森:“……” 玛德早知道就不来了,外面的艺人气气自己也就算了,自家的也不省心! 庞子青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坠在他们身后,这人大概确实休息好了,整个人容光焕发。 “张哥,哦不,过一段时间该叫你张总了,自信些,这些都是你凭本事长的肉,管人家怎么说呢。” 他嘴角噙着一抹坏笑,伸出食指在张森的肥头大耳和大肚腩处指了指,语气中尽是报复打击的快感。 这个张森,成天怂恿高佳丽和自己炒cp,还搞虐粉提纯那一套,看起来不像好猪,高佳丽真是遇猪不淑。 张森冷笑一声,不甘示弱:“人过三十都会发福,庞总说不定很快就和我一样。” “你体脂有40%吧?”庞子青扫了张森一眼,挑眉一笑:“我9%” 谁跟你一样! 哼! 庞子青越过他,昂首挺胸,迈着傲气的步伐进了屋。 张森:“……” 高佳丽到底约了几个人来气死他?! 第115章 猛兽蛰伏 张森这次是铁了心要带着高佳丽离开公司。 高佳丽目前所在的公司,是由张森以及另外三个大股东组成,股东之一是一位中年花。 这家公司之所以敢签对赌,看中的就是她的价值。 只是,娱乐圈内能完成对赌的公司少之又少,绝大部分都以失败黯然离场。 资方则不同,公司赢了,资方美美套现离开。 公司输了就触发回购,资方拿着本金和利息走人,总之怎么都不亏。 公司为了完成对赌,经常违背演员的意愿胡乱接戏,导致演员的作品质量参差不齐,口碑也会急速下滑。 高佳丽继续在这家公司待下去,只有一个结局,就是被观众抛弃。 “所以,我们必须要走出来,目前我在谈《魔剑》的女主角,可黄净施也在竞争这个角色。”张森喝了口饮料润喉,把高佳丽目前的处境大致交代了一下。 《魔剑》是一个由大热ip改编而来的剧本。 小说版权刚卖出时,就备受关注,一度在网络上掀起连绵不绝的热度。 网友都在猜测到底是哪个女演员能有幸出演女主角。 绝大部分人都认为是那几个中年花之一,她们有经典角色傍身,也有强大的粉丝基础和路人盘。 哪怕剧扑了,她们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人抬剧的作用,讨论度只高不低。 换别人,可能扑了就扑了,毫无水花,无人在意。 但她们的缺点也很明显,即年纪大,状态不稳定。 制片人好像对剧本很自信,做了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没有接触中年花,而是把目光聚焦在黄净施、高佳丽这一批小花身上。 她们年轻貌美,演技也还凑合。 《魔剑》无疑是一个大女主巨饼,能吞下它,飞升指日可待。 这是高佳丽翻身的绝佳机会。 可是,几次接触下来,张森明显感觉到制片人更倾向于黄净施。 女主角性格比较复杂,对演技有一定要求,黄净施的口碑一直就比高佳丽好,演技也更受观众认可。 这个角色,黄净施比高佳丽更有竞争力。 张森不止一次奢望过,要是他有钱就好了,直接做出品人,把高佳丽塞进去就行。 想到这,他突然颓丧起来,满脸肥肉看起来更加松松垮垮。 “哎,都是叫人头疼的事,不说了,吃饭吃饭!” 说着,张森提起筷子伸向桌上的东星斑,即将夹到时,玻璃转盘突然转动,东星斑缓缓远离他,最终停留在白承夕面前。 白承夕夹走两块鱼肚子肉,一块给了左边的高佳丽,一块给了右边的庞子青,自己则夹走一整条鱼尾。 “黄净施还要接戏啊?” 白承夕一边嗦着鱼尾,一边口齿不清地问。 张森一撂筷子,向她投来死亡视线: “她为什么不能接?她一直就是佳丽的对家,观众也总把她们俩放在一起比较。” 黄净施不是疑似怀孕了吗?看来这个消息张森并没有得到风声。 但如果张森得知这个消息,无疑是掌握了一把舆论利器。 张森性格强势,即便脱离原公司,高佳丽也还是生存在他的压迫之下。 他能捧红两个流量,的确很厉害,可他太专制,高佳丽再怎么扑腾,也只是他的工具人。 白承夕偷偷瞄了庞子青一眼,庞子青轻轻对她摇摇头。 对面的段泝舟眼皮一掀,直勾勾望过来,三人目光在空中完成交汇,心照不宣地瞒下这个消息,埋头吃饭。 饭后,三个男人去茶室谈事,两个女孩儿则跑到隔壁看展。 段鸿不仅经商有一手,还对艺术和古董颇有兴趣,这家会所收藏了好几百件他的个人私藏。 每一件都是精品,令观者赞叹不已。 白承夕一边参观,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佳丽,你觉得张森怎么样?” 高佳丽抱膝蹲在展厅中央的沙发上,把自己团成小小一只,看起来可怜巴巴。 “张哥很厉害,对我有知遇之恩,也能为我找来不错的资源,但我很怕他。” 听她的意思就是没得选,她在事业上需要张森,但情感上又抗拒这个强势无比的经纪人。 白承夕回眸看着她:“你想自己做主?” 高佳丽把自己的漂亮脑袋枕在膝头,偏头看向她:“想,但我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不过我还是希望有一定的选择权,很贪心是不是?” “不是,想自己做决策,是人之常情。” 哪个演员不希望演到自己喜欢的剧本和角色呢? 就像她,她很喜欢李沥灵和《沥血》,这部剧拍出了她心中的动作片巅峰。 她不喜欢小灵和《灵之缘》,即便男女主感情再好磕,这剧也不符合她心中的侠义之道。 可人生不是每个路口都能做选择,很多时候,人生都处在一条无法变道的路线上,被规则和洪流推着前进。 所以,即便不喜欢《灵之缘》,她也得拍。 先立足,再强大,才能争取选择权。 高佳丽抿唇一笑:“跟着张哥,至少他会为我筛选本子,我不用什么乱七八糟的戏都接,这么一想,我也就想开了。” 白承夕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胡乱安慰道:“想开就好,想不开也没什么,自闭也挺好的。” 高佳丽:“……?” 白承夕现在更担心天星,天星目前还靠着《沥血》的片酬撑着。 如果她猜得没错,小段今天约张森,说到底就是对娱乐版块的资本运作产生了兴趣。 他想通过投资张森的公司玩一场金融游戏。 可他真的有足够的金钱,既搞资本运作,又投资自制电视剧吗? 天星不会被他玩倒闭吧? 一旦进入资本层面,成千上万的粉丝、光鲜亮丽的明星、天文数字般的播放量、令人咋舌的票房,这些令粉圈高潮又虚荣的事物,就成了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它们最终都会成为资本手中那把提高公司估值的工具,帮助资本在股市狂揽大把资金。 而高佳丽,即将被小段打造成这样一把工具,一把让钱生钱更快的工具。 白承夕突然不寒而栗,她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身边蛰伏着一头贪婪的猛兽。 回程时,白承夕充当起老板的司机,老板眼罩一戴,打算补眠。 车子还没发动,她握着方向盘,忧心忡忡地问:“小段,你要投资张森的公司吗?” 段泝舟把眼罩掀起来一点看着她,满脸讶异:“你猜到了?” “嗯,佳丽这两年并不顺利,我怕你赔得只剩底裤,到时候真的要去擦边了。” “放心吧,有《魔剑》撑着,高佳丽绝对能东山再起。”段泝舟不以为意,拉下眼罩闭目养神。 只要《魔剑》能成功,高佳丽就能重新回到顶流位置。 那张森公司的市值,绝对会翻几百倍,到时候,就是他收网之时。 “可张森说,黄净施也在争取《魔剑》女主角。” “黄净施不是在争取《魔剑》女主角,是在争做《魔剑》的主投资人。” “你怎么知道?”白承夕有些怔愣,聚会时,张森并没有透露这个消息。 段泝舟将双臂枕在脑后,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我最近因为一些事调查过黄净施,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底下,她现在身怀六甲,孩子来路不明,翻不出什么浪花。” 他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 “而且,我已经接触到《魔剑》的制片方了,不久后就要参加这个项目的投资竞标会。我刚和张森商量过这件事,到时候,我会拿着《魔剑》和大把资金,投资他的公司。” 白承夕把车熄了火,回头戳了戳他:“你哪来那么多钱投《魔剑》?你可不能像以前一样胡乱洒币了。” 这人以前是投资界泥石流,投一次亏一次,就算锦华西北子公司的分红再多,估计也经不住他这么亏。 段泝舟笑意更甚:“我不洒币,有黄净施和她孩子的爹洒币,放心吧。” “……” 感觉是个曲折的计划。 没听到她的回应,段泝舟急忙安慰了一句:“别怕,我心里有谱,你好好拍戏就行,刚才言心回邮件了,明天开剧本研讨会,改剧本的事有眉目了。” 白承夕沉默了几秒,轻轻应了声“好”。 看他笃定的样子,她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一些。 这是她的知识盲区,胡乱质疑,可能会给他添麻烦。 不过,既然大家都对《魔剑》有信心,那高佳丽就能咸鱼翻身。 她和张森,会成为小段手中最锋利的武器。 白承夕不再追问,重新发动车子,缓缓驶离停车场。 而她,只需要好好拍《灵之缘》就行了。 第116章 研讨会 白承夕今天难得没迟到,为了开研讨会,早早就把轮椅停在会议室的主位上等着。 九点一到,门扉响动,进来了两个年轻人。 见她瘫在轮椅上,两人眼底露出一丝怜悯。 前边那位看起来不怎么好惹,顶着张臭脸,几不可察地冲她一点头:“邓非,《灵之缘》里演赵海城。” 语气高高在上,颇得几分庄鸣的神韵。 他走到离主位几步远的椅子坐下,懒懒一瘫,脑袋往靠背上一仰,闭目养神,仿佛入眼皆是垃圾,他不忍直视。 赵海城是《灵之缘》男二号,性格暴躁,不怎么讨喜,白承夕看剧本时就恨不得掐死他。 不得不说,言心选角有一手,这人简直就是现代版赵海城。 但白承夕对臭脸男没好感,只浅浅点了个头以示回应。 跟在后面的那个男人个子很高,神态老实巴交,一双狗狗眼清纯又无辜,模样标致得人神共愤。 上一次这么惊艳还是在化妆间看到真人小段。 但小段是骚气男妖精,这个人是清纯男大! 白承夕的神色逐渐变态,要是小段能和他组队擦边,那…… 牛马:“宿主,不许想了,打住!”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灼热,清纯男大抿了抿唇,目光怯怯。 “白老师,我叫许奕冉,演《灵之缘》男一号轩辕涵。” “嗤!见谁都说,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演男一?” 仰躺的邓非像是不服气,掀开一边眼皮,嘲讽地睨了他一眼。 许奕冉愣在门口,面露委屈,不知所措。 “过来坐。”白承夕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冲他招招手,拉开身边的椅子。 这么漂亮的男大一定要好好保护,最好放在眼皮子底下保护。 大约是没想到天星台柱子竟然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许奕冉受宠若惊。 “好,谢谢。”他慢吞吞地挪过去,局促地坐下,双手覆在桌沿,尴尬地抠动。 白承夕瞄了他一眼,恍然大悟。 怪不得能演男主角,原来跟她一样喜欢抠东西。 只是他力道太小了,几乎不具备杀伤力。 “嗤!”仰躺的那位又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就会套近乎,轩辕涵就是这么跟段总套来的,小白脸一个。” 白承夕:“……” 抢角啊…… 怪不得两人看起来不对付。 许奕冉抠得更卖力了,指甲都染上一层粉色。 男大真是哪哪都好看,连抠桌子都那么精致,白承夕突然心生怜爱,温柔开口:“小许,多大了?” 许奕冉腼腆道:“二十二,今年刚京影毕业。” 长得好看,又是科班选手,还和自己同岁。 白承夕瞬间来了精神,也跟着腼腆上了:“你指头没力,这么抠下去也不会有成效,看我。” 说着,白承夕手指覆上桌面,开始抠动,桌子发出喀喀声,边缘有小片木屑簌簌抖落。 呲——! 一阵刺耳的声音骤然响起,邓非听到木板碎裂声,睁眼一看,吓得长腿一蹬,连人带椅往后滑去,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这是什么大力金刚指?! 他只听说天星一姐是个练家子,但没想到竟然凶残如斯! 许奕冉则不同,他不仅不害怕,还低下身子注视着那只白皙的手。 这只手未发力时看起来柔软纤细,开始抠动时,青筋暴起,苍白邪恶。 许奕冉两眼放光:“好帅!我什么时候才能这么厉害?” 邓非:“……” 男大说话就是好听,白承夕非常受用,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一朝一夕之间练不成。习武者常年打熬筋骨,肌肉是被筋骨统合起来的,所以习武之人有一条强大的能量传输链条。普通人筋骨薄弱,构不成稳固的肌肉链,肌肉产生的能量就更加单一,所以我们俩对桌子造成的伤害不同。” 她一边解释,一边用会议桌作演示,会议桌不断发出悲鸣,表层已经彻底裂开。 “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气急败坏地呵斥传入耳朵,段泝舟刚好进来,就看到自家台柱子正在给新人表演徒手抠桌。 他心疼地看着桌子,上前拎起白承夕的爪子把她带到墙边。 紧接着,他在远离桌子的墙边摆好一张椅子:“待会儿你就坐这。” “……” 似乎是不放心,他又叮嘱:“不许抠椅子,墙皮也不准抠,不许搞破坏。” 邓非&许奕冉满脸震惊:“……” 合着你没瘸啊。 “呵……”随着一声轻笑,言心紧跟其后踏入会议室,目光轻轻落在白承夕身上,脚步越过她,坐到主位右下手的位置。 言心今天穿着一身暖呼呼的鹅黄色毛衣,依然是简单的丸子头,架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闪着不甚友善的寒光。 “女主角,又见面了。” 她放下剧本,单手撑脸,另一手食指在自己鼻梁骨上轻轻一划,定定看着自己的女主角:“伤是拍《沥血》挂的彩?” “对,动作演员负伤很正常,不过你放心,不会影响《灵之缘》。” 言心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那就好,看来你还算敬业。” “……”白承夕满脑子雾水,没搞懂自己究竟是怎么给言心留下的坏印象。 这时,卫钧卓带着几位年轻男女进来,这些人都是《灵之缘》的演员。 “开始吧。” 平时松懒,但办起正事来段泝舟有模有样,他拉开轮椅,于主位落座。 “……”白承夕谴责地看他一眼—— 那是我的轮椅。 段泝舟把对剧本的想法归纳总结了一下,就把发言机会让给在场各位。 卫钧卓神色凝重:“传统狭义早就过时了,现在观众就喜欢看点谈情说爱的轻松故事,你提出的想法虽然好,但恐怕不会有市场。” 言心否认道:“昨天段总一提出来,我就觉得可行,一开始我写剧本,也是冲着磕cp去的。” “但这是仙侠,没了侠义的核心,这部剧只能算仙偶。” “段总提的问题也确实存在,我笔下的角色是软骨头,成为依附权贵的暴力机关,这不算侠,这顶多算公务员微服办公。” “真正的侠,是弱者哀鸣时,街头巷尾的某某人路见不平一声吼。” “侠聚焦的从来都不是大人物,而是千千万万个平凡人,在利他和利己的拉扯中,毫不犹豫选择利他,小人物的人性光辉值得被书写。” “段总,能签到你的公司太好了,不然,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狭隘之处。” 言心讨好一笑,偏头看向主位上的领导,吹起了彩虹屁。 在座众人听她一席话,也豁然开朗。 段泝舟轻笑一声摆了摆手:“少来,这观点不是我提出的。” 言心一怔,只见领导下巴朝墙角一点:“喏,女主角的观点。” 被孤立在墙边的女主角腼腆一笑:“你能认同我,那真是太好了。” 讨好的笑僵在嘴角,言心的双眸染上一丝讶异。 第117章 初六了,又要去参加穷人的聚会了 经过大半天讨论,剧本改动的方向终于有了眉目。 臭脸的邓非面上终于有了点喜色,他的角色也有了一定改动。 赵海城脱离脸谱化,被改成一个脾气暴躁的侠客。 他虽然脾气差,但极重信义,是个敢于不诡于法度的侠客。他一生都在贯彻“承君一诺,必守终生”。 会议结束,邓非脸上挂笑,前来找白承夕套近乎。 “小妹妹,没想到你这么有想法,赵海城这个角色这么一改,简直魅力无边。” 谁是你妹妹,白承夕将椅子搬回原处,凉凉扫他一眼:“你多大岁数?” 这一眼扫得邓非心花怒放,面色飞霞,他羞涩地摸了摸鼻尖:“上月刚满二十一。” 白承夕猝然失笑,拍着他的肩膀夸道:“不错啊,少年老成,特指外表。” 邓非一颤,食指一不小心撅进鼻孔,触碰到了一坨黏糊糊的东西。 “……” 这就是和网友大战八百回合的嘴吗? 刚好许奕冉从他身边路过,邓非拦住他问道:“我很老吗?” 许奕冉盯着那只杵在鼻孔里的食指,面露嫌恶:“不——” 邓非倏地松了口气。 “——怎么年轻。” 邓非:“……” 白承夕刚拐过走廊,就被一道鹅黄色的身影拦住去路。 走廊灯光落在她的眼镜片上,反射出一抹暖色,言心别扭开口:“没想到你还挺有想法。” 褪去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冰冷,言心仿佛又变成初见时的灵动模样,说起话来五官各自为政,神采飞扬。 白承夕装逼似地低头理了理袖口,随即眼皮幽幽一掀,霸总发言:“怎么了?之前在我面前不是挺横的吗?” 气场十足,流里流气。 言心面色一僵,硬邦邦地说:“我可不是示好,演员还是要看演技,到时候别拖我后腿。” 说完,她绕过白承夕就想走。 哪知刚迈出一步,双肩忽地一受力,整个人被推到墙上贴住,一只手越过她的耳畔,砰地一声撑在墙上。 她正想发作,就对上一张冷白锐利的面孔。 白承夕凑近她几分: “你以为你逃得掉?刚才只讨论了大致方向,不和我讨论细节吗~?” 声音被刻意压低,不紧不慢,尾音带着一点惑人的勾。 言心双眸大睁,嘴唇开开合合,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竟然被女主角壁咚了?! “我……我……” 这张近在咫尺的脸非常有冲击力,化着淡妆,清纯漂亮中糅杂着一点猎食者独有的进攻性。 被那双锐利的眸子一锁,言心的胸口疯狂鼓噪,紧张得结巴了。 “丫头,我家离这不远,跟我回家讨论剧——诶——?!” 话音未落,白承夕只觉得后颈一紧,整个人被拎开几寸。 她挣扎几下,总算挣脱那双扼住自己后颈皮的大手,反手一拳就要造反,却立马被一左一右两道人影架住。 左边是段泝舟,右边是卫钧卓。 “松开松开!你们要造反是不是?我要把你们都开除了!” 刚刚还在耍帅的女主角突然变成炸毛动物,言心的表情一言难尽。 卫钧卓的声音中透出一股心累:“言心,时间紧迫,你先改剧本去。” 言心面颊发烧,小心翼翼看了白承夕一眼,小跑着离开了。 “行啊,连导演都敢调戏,怎么没见你调戏洪见山呢?” 卫钧卓环胸扫她一眼,果然自己还是很怀念《沥血》剧组里那个耸成鹌鹑蛋的小白。 这小演员离开《沥血》,故态萌发,又开始胡说八道,胡作非为。 鹌鹑蛋已经进化成恐龙蛋,白承夕冲他一皱鼻子。 “怪不得小段那样说你。” 段泝舟:“……???”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啊? 卫钧卓面色古怪,盯了自己的合伙人一眼:“段总,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奸计得逞,恐龙蛋坏笑一声,圆润地滚走了。 走廊里只剩懵逼的段总和面色不善的卫总。 卫钧卓深吸一口气:“段总,我有话跟你说。” “我真的没说过你坏话,她故意捣蛋挑拨我们关系。” “不重要,跟我来。” 卫钧卓先迈出几步,回头冲他抬了抬下巴,引着他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卫钧卓的办公室也有一扇落地窗,采光明亮。 相比花里胡哨的董事长办公室,这间办公室主色调灰黑相间,冰冰冷冷,颇具成功人士风格。 段泝舟好整以暇地瘫在沙发上:“说吧。” 卫钧卓递给他一杯热咖啡,升腾的暖烟为这间办公室增添一点人味。 他声音温和,不疾不徐:“段总,你要惯她几次?” “……” “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改剧本,风险有多大?言心原本的剧本不见得会爆,但至少稳妥,你纵容小白,为她改剧本,有没有想过,市场早不吃那套老旧的侠义道了。” 面对卫钧卓四平八稳的怒火,段泝舟缓缓摩挲着咖啡杯。 半晌,他整理好思路:“第一,你无非是担心《灵之缘》会亏损,我向你保证,如果没达到预期收益,你个人缺失的分红,我私下补给你。” 卫钧卓眉头一皱:“你——” “停,听我说完。”段泝舟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第二,今天会议上很多人都赞同改动剧本,我们会不会一开始就错了?观众确实很喜欢各种各样的霸总题材,但不代表他们不喜欢传统的仙侠作品。会不会是观众根本没得选?因为大家都一窝蜂地去拍霸总题材,他们只有霸总可看。” 仙侠里塞霸总,经商里塞霸总,职场剧里塞霸总,庙堂之高塞霸总,见缝插针塞霸总,换汤不换药。 世界上哪那么多霸总,明明秃头大肚子的企业家更多。 “第三,当今社会有很多感人肺腑的侠义故事,每每出现,必然全网热搜。” “比如庆市那场山火,涌现了那么多有志之士,那条由血肉之躯组成的人龙和山火分庭抗礼,我至今都记忆犹新。” “卫总,江湖犹在,侠义未死,不是吗?” 卫钧卓嘴唇翕动几下,面色微沉,似乎在仔细考虑对方所言。 “最后,卫总,她每次说到武术和侠义,眼里都有光,我想守护这道光。” “……”卫钧卓揉了揉眉头:“到哪步了?” 刚才还义正言辞的段泝舟瞬间懵逼:“什么哪步?” “我说你们,到哪步了?我丑话说在前头,她必然会走小花路线,你敢搞出人命,我跟你没完!” 段泝舟赌气似的把咖啡杯一放,一言难尽地斜他一眼:“你想哪去了,思想怎么那么肮脏?!” 那就是还没来得及发展?看来是段泝舟剃头担子一头热,卫钧卓总算长舒一口气。 这班上着真累人。 人就不该上班,但拜塌房顶流所赐,他还有负债。 他必须上班。 上班,是一场穷人的聚会。 “那部科幻电影的本子做得得如何了?” 担心的事有了着落,卫钧卓适可而止,转移话题。 段泝舟重新端起咖啡,优雅地抿了一口:“科幻本子先暂时放一放,过几天开个会商量下那部动作喜剧。” “动作喜剧现在没市场!” “拍不好才没市场。科幻很难拍好,大概率会血扑,况且她也比较擅长动作戏。” 科幻拍砸了,那就是又一部关上华国科幻大门之作,会被嘲到死。 但喜剧稳妥许多,如果在后年春节档上,多多少少有些竞争力。 卫钧卓怒笑:“段总,那部科幻的原着可是j国科幻教父,在全球有着庞大的粉丝基础,我劝你好好考虑。” 第118章 三只吗喽 白承夕缓步挪到表演教室,刚刚在卫钧卓办公室门口听到的话让她心神不宁。 放弃科幻巨制,选择动作喜剧真的是良策吗? 是段泝舟深思熟虑的决策,还是又一次为她退让? 越思考,她的脑子越混乱。 无人倾诉,她把牛马拎出来当垃圾桶: “牛马,你说,如果我和他在一起,结局会像我爸妈那样吗?” 牛马并不清楚宿主原来的家庭状况,迟疑问道:“你爸妈是怎样的?” 白承夕抿抿唇,声音很平静:“听我妈说,他们以前很恩爱,结婚后我妈怀了我,我爸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他变得不顾家,爱发脾气,还——” 深吸一口气,她艰涩地接着说:“家暴。” 等闲变却故人心,古人诚不我欺。 “经年累月,我妈得了严重的抑郁症,没能撑到离婚,割腕了。” 她的嘴角始终带着一点浅浅的笑,仿佛早已从那段灰暗的过往中走出,只是微微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 牛马:“也许他不一样呢?你也不是你妈妈,我觉得你妈妈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对,我妈也不想让我这样。” 白承夕忽然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妈妈,那个时候妈妈的精神很不好,但看向她的眼神却充满了希望: “小夕,妈妈马上就能离婚了,还找了很厉害的医生治疗抑郁症,等我好了,我们母女俩一起去旅游好不好?世界那么大,我总算可以去看看了,说不定旅途中我还能焕发第二春呢。” “妈,别第二春了,小心遇到第二个渣男。” 妈妈戳了戳她的脸颊:“小姑娘家家怎么那么胆小?” 她一把挡开妈妈的手,撇撇嘴不服气:“不是胆小,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你就是胆小呀,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还不知道你吗?” “我胆小?我看你是伤疤没好就忘了痛。” “小夕,我不是忘了痛,我只是突然间想开了,不再去勉强天长地久。悲欢离合都是人生常态,喜欢的时候尽情去喜欢,不喜欢了离开就行。我都这把年纪了,不想总被困在过往的失败里。你也不要因为我和你爸的事,就这么悲观。” 她没有听妈妈的话,始终被困于那个噩梦之中。 妈妈说的没错,她果然是个胆小鬼。 她怕段泝舟有一天转身离开,又怕自己重蹈妈妈的覆辙。 心被分成两半。 一半是情难自禁,一半是心有余悸。 见她情绪低落,牛马劝道:“宿主,你要不试试做些什么回报他?” 回报? 白承夕仔细一琢磨,觉得此事可行。 但是她能做些什么呢?自己会武术,难不成收他做关门弟子,教他关门? “白老师。” 就在此时,耳边响起一道清澈的声音,白承夕抬眸望去,白炽灯晃得她虚了虚眼。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许奕冉。 眼前的年轻人俊朗帅气,嘴角噙着一抹感染力十足的笑。 白承夕:“怎么了?” 许奕冉不太擅长和人对视,一旦被他人的目光锁定,就略显局促。 他抓了抓头发,急忙移开视线,腼腆道:“要一起出去吃中午饭吗?邓非也去。” 听到有人叫自己,邓非稍稍偏头,摆出一副臭脸,环胸闭目:“不是我主动要去的,是你求我!” 白承夕:“……” 这两人的关系真是扑朔迷离。 说好吧,其中一个总是呛声另一个。 说不好,又能当饭搭子。 白承夕仔细琢磨一阵,不得其要领。 视线在二人之间打量一番,灵动的眼珠子滴溜一转,一个计划缓缓成型。 只要能成功,公司就会多出两个小有名气的男明星。 有了名气加持,小段和小卫就能为他们争取到更多资源,公司就会财源滚滚进。 这样一来,她也算浅浅回报一下小段了。 白承夕心中有了决断,应下邀请。 三人来到附近的私房菜馆,餐厅灯光偏暗,氛围十足,三个塑料同事点五个菜刚好。 许奕冉的目光时不时往水单上瞟。 白承夕见他那局促的模样,心下了然。 第一道菜是盐焗虾,许奕冉夹出一只,仔细剥好,正准备递给白承夕,哪知狭路相逢,与另一只剥干净的虾于空中相会, 邓非举着虾嗤笑一声:“干啥啥不行,套近乎第一名。” 似乎被这话刺激到了,许奕冉小声顶嘴:“你不也在套?” “我套什么?妹妹帮我改了剧本,我这是感谢她。” 白承夕接过许奕冉手中那只虾,目光落在邓非身上,神情倨傲:“臭弟弟,喊姐。” 邓非:“……” “还有,你剥的你自己吃,我才不要吃!” 邓非浓眉一竖,面相看起来有几分凶残:“你看不起我?” 虾肉弹牙,咸香爆膏,白承夕一边品味着肥美细腻的虾肉,一边点头承认:“是啊,你刚挖了鼻孔没洗手。” “……” 邓非局促地收回虾,自闭了。 半晌,他才哼哼唧唧道:“不吃算了。” 虾肉被放到渣盘里,邓非显然也不打算吃了。 许奕冉面露心疼,一改怯懦腼腆,发出灵魂质问:“你不吃吗?自己的鼻屎就别嫌弃了,吃掉吧,别浪费。” 白承夕:“……” 邓非一拍桌子:“你找打是不是?!” 这嗓子震天响,引来周围人纷纷侧目。 许奕冉无措地捏了捏筷子,委屈巴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虾很贵,我……我……总之你不要浪费。” 爱护男大人人有责。 白承夕谴责地瞪了一眼邓非,又换上另一副面孔,和风细雨地看着许奕冉: “小许,你家境不太好吗?” 许奕冉拿起第二只虾,仔细剥了起来,剥完恭恭敬敬地放到白承夕碗里。 “在别人看来还可以吧,但现在娱乐圈的新人,个个都有钱,我家这点钱能不能支撑我追逐梦想还两说呢。” 确实,现在能进娱乐圈打拼的年轻人,家境其实都不算差。 这是一个金字塔行业,需要一点点往上熬,如果没有经济基础作为支撑,很可能熬不到出人头地的那天。 不过看许奕冉和邓非的衣着打扮,并不像大富大贵人家的孩子。 不然也不至于请她来这种餐厅。 “嗤,为了红拼命套近乎,狗腿子!” 邓非仿佛天生门牙漏风,从见面开始就在“嗤”。 被戳破了目的,许奕冉面色一僵,幽幽开口:“你不想红吗?凭什么说我?” “嗤,我靠演戏红就行了,才懒得学你,跟老板套完近乎,又跟老板娘套。” 白承夕停下咀嚼,满脸狐疑:“我们有老板娘?小卫竟然脱单了?” 听她这么问,两个男生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白承夕放下筷子,视线在两人脸上走了一圈,疑惑歪头:“看我干嘛?” 许奕冉迟疑道:“你不是段总的女朋友吗?” 白承夕一把捏断筷子,阴恻恻道:“谁传的谣?” 许奕冉老实巴交:“赵姐说的,她还自割腿肉写了小说给我们看。” 邓非:“对,我最喜欢女帝和权臣那篇。” 许奕冉:“我喜欢性转版校园那篇。” 邓非:“我靠,性转你也敢喜欢,你是变态吧!” 许奕冉:“女帝那篇都是十八禁内容,你才是变态。” 白承夕:“……” 赵姐还是太超前了。 她用手指叩着桌子命令道:“不许传谣了,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们都开除掉!” 两个男生立马闭嘴,对视一眼,从“我把你们都开除掉”这几个字里疯狂提取信息。 提取完毕,两人默契地战术后仰—— 赵姐火眼金睛! 白承夕:“言归正传,演员靠作品红才是正道。” 没有作品傍身,始终是昙花一现。 许奕冉羞愧地低下头,他只是想跟领导和领导家属打好关系,好让追梦之路更顺利。 白承夕话锋一转,神色严肃:“但,我们所有人都糊糊的,几乎没有粉丝基础,《灵之缘》大概率只有靠口碑发酵。” 两位男生同时点头,深以为然。 说着,她竖起一根手指: “还有一点,我们不知道传统仙侠还有没有市场,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两个男生继续点头表示附和。 许奕冉面上不动声色,悄悄夹起渣盘里的鼻屎虾喂给邓非,邓非的注意力集中在白承夕身上,下意识地张嘴一口吃掉。 他一边咀嚼一边含混地问:“你想做什么?” “我们可以自发宣传。” 许奕冉情绪低落,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碗里的米饭,显然没什么胃口:“可是还没拍呢,怎么宣传?” 白承夕昂首挺胸,眼里精光闪动:“笨!现在什么容易火?” 许奕冉斟酌片刻,试探着问:“塌房?” 邓非:“……” 白承夕将一缕不听话的头发撩到耳后,手指下滑,捻住发梢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圈儿。 那头秀发又浓又密,在餐厅灯光下流光隐隐,宛如上好的丝缎。 这个动作由她做来,有种运筹帷幄的自信感。 “傻,你们俩当了那么久的同事都没反应过来,当然是卖腐啊!” 许奕冉:“可是轩辕涵的cp是小灵。” 哪有拆自己cp的道理。 白承夕递给他一只虾,示意他剥,自己则一条条为他们分析: “狭隘,新剧本的重点是侠义道,肯定会大砍轩辕涵和小灵的感情戏。” “况且,观众远远比编剧更会磕。” “他们能磕伏地魔和林黛玉,能磕叶绿体和线粒体,能磕喜羊羊和沸羊羊。” “当然也可以磕轩辕涵和赵海城,就像陆小凤和花满楼,随便磕一口兄弟情,不会有人当真,但真的很解压。” 听她一席话,两个男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震惊。 遂坐直了身体,肃然起敬。 他们还是太单纯了,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如此复杂。 见他们满脸崇拜,白承夕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胸脯,接着道: “我研究过剧本,轩辕涵和赵海城本就是过命的好兄弟,从街头相遇,到人潮相伴,再到雪中死别,只要会磕,他们之间就能挖出很多糖点。所以,我们要提前引导观众去挖糖点。” 邓非摸着下巴思索:“怎么引导?” 白承夕吊起一边嘴角,轻轻一笑:“如果从磕cp的角度来说,轩辕涵和赵海城的结局是be,be就有遗憾,观众必定会意难平,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拍一个前生今世的短片。” 许奕冉恍然大悟,又向白承夕孝敬了一只剥好的虾: “原来如此,到时候宣传片就可以这么拍。” 叩叩——! 白承夕轻敲桌面,下巴一抬,斜睨他一眼:“孺子不可教也,拍成宣传片就刻意了。这段前生今世的故事,现在拍才有宿命感,而且还可以提前为你们吸粉。” 等剧播出,这对cp一旦be,观众就会发疯找糖。 到时候,他们就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这段小视频上—— 原来这对cp早就在人海中相知相伴,前生今世的宿命感不就来了吗?! 邓非不赞同地摇摇头:“不行,我和许奕冉一点名气都没有,就算拍成短片,也没人会记住我们。” “我有一计能让大家记住你们。” 两男生齐刷刷注视着她,异口同声:“什么?” 白承夕那张漂亮脸蛋褪去平时的清纯,在菜肴的热气蒸腾中有些扭曲,活像在看十八禁的变态。 桃花眼高深莫测一弯,粉唇轻启,幽幽吐出两个字: “擦边。” 牛马:“……” 第119章 打败段总 许奕冉和邓非的表情变得严肃认真,两人对这个提议未置一词,似乎在思考擦边的可能性。 白承夕视线扫过两人的胸腹,斩钉截铁道:“相信我,我的眼光很独到,你们擦边一定能红。” 见这两人第一面时,她就注意到了,他们的身材非常有料,即便秋冬的衣服偏厚,也能看出隐隐的肌肉轮廓。 男人的肌肉,是给子的灵魂港湾,是女人的心灵诊所!应该大方地分享出来,裹在衣服里算什么英雄好汉? 许奕冉率先吃下白承夕画的饼,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腹肌,狗狗眼晶亮圆润,满是期待。 邓非就没那么好糊弄了,他敲了敲桌面:“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呵!” 白承夕那又尖又小的下巴微微抬起,手臂往椅子靠背上一搭,轻哂一声: “我有经验,曾经小段就是在我的运作之下,成为一名人尽皆知的网黄,不信的话,你自己去搜。” 这么牛逼吗?邓非满腹狐疑,打开各个网络社交平台一顿搜索。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数以万计的信息布满了屏幕,让人目不暇接。 他们的老板竟然这么有人气。 他有个响彻网络的名号——网黄老板! 他在网络上的赛博老婆比比皆是。 赛博小零遍地开花。 甚至可以说,他才是目前天星最有人气的存在。 原来当网黄竟然能有这么大的流量,白老师果然所言非虚。 邓非缓缓抬头,眸子中满是敬佩。 他被说服了。 他要当网黄! 白承夕满意点头,不错,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好苗子。 三人一拍即合,吃完饭后,立马狗狗祟祟地回到公司,猫进昏暗的杂物间,讨论擦边大计。 白承夕点亮一支手电筒,对准自己的下巴尖,光束自下而上展开,映着她惨白的脸,平添几分鬼气森森。 “我们的拍摄主题,要和《灵之缘》里的场景呼应起来,才会有宿命感。” 话音刚落,她的电筒被拿走,到了邓非手中,邓非也将之抵在下巴处,白光一照,男鬼诞生了。 “赵海城和轩辕涵是在街头相遇的,两人在街头看杂耍,小贼抢了杂耍艺人的钱,两人一起追贼,故而结缘。” 许奕冉捏着下巴思考片刻:“现在治安很好,我们去哪抓贼?” 白承夕伸出食指摇摆几下:“不用抓贼,我们拍短片,还是要符合当下的社会环境,公司楼下不远处的那个广场,每天下班都有人在那吹萨克斯,你们俩去围观听曲就行了。” 许奕冉:“这个相遇情景,会不会太单调了?” 白承夕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随即,她双手捧心,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唱道:“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邓非恍然大悟,破音加跑调地接唱:“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茫茫人海中惊鸿一瞥,就此结缘,从此相知相伴。 前世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本以为阴阳两隔,不复相见,没想到你我缘分未尽,今生还能相逢! 许奕冉掏了掏耳朵,脑袋顶的灯泡一亮:“原来如此,高!” 白承夕慈眉善目地看着他:“到时候,我们让那个吹萨克斯的小哥吹一首《传奇》。” 邓非握拳:“好主意!” 这首歌作为前生今世故事的bgm刚刚好。 随即,他又觉得不妥:“可是,这样没法擦边啊,难道我们要在广场上脱衣服吗?” 会不会被当成变态抓走? 擦边如果擦得没有水平,还不如不擦。 要适可而止的擦,擦多了就腻味了,观众会说这是刻意卖肉。 最好是不经意的擦,或者是有反差感的擦。 邓非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白承夕听后,对他赞赏有加:“你天生就是擦边的料,以后公司成立擦边部门,封你做擦边主任。” 邓非被夸了,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三人遇到了难题,杂物间里一阵沉默,电筒灯光所及之处,有微尘缓缓飞舞。 白承夕的目光越过这道光柱,落在墙角那块旧滑雪板上。 片刻后,她眸子微眯,嘴角拉开,露出一排雪白的门牙:“我有一计。” 见她如此症状,两位男生正襟危坐,异口同声:“说来听听。” “赵海城为了救轩辕涵,死在一场大雪中,轩辕涵迫于形势,没来得及为赵海城敛尸就离去。两人须臾之间就生死相隔,这一切来得太快,这是天大的遗憾。” “我们就从这里作为切入点,为观众弥补这场遗憾。所以,你们俩该在雪地里拍一条一分钟左右的擦边视频。” 雪地里擦边多新奇,正常人只会在雪地里裹成一颗圆润的球。 但他们却反其道而行,脱掉上衣,亮出精壮的胸肌和腹肌,与皑皑白雪来一场亲密接触。 反差感不就来了吗? 前世雪中分别,今世在雪中嬉戏竞速。 衣服一穿,镜头一推,两人肩并肩走向万千人间烟火,融于茫茫人海。 哪有什么死别,轩辕涵和赵海城只是变成芸芸众生之一,在观众不知道的角落里好好活着。 啧…… 她可真是个大聪明! 牛马在她脑海里敲出六个点点,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邓非在脑海中描述了一下那幅画面,点头表示赞同:“不错,短时间内脱掉上衣也不至于失温,莲山滑雪场已经开了,就去那吧。” “拍完广场相遇和雪地竞速这两条,我们再补拍一些日常片段就行了,我们先悄悄的,不要引起太多关注,到时候一鸣惊人。” 说着,白承夕伸直手臂,五指张开,置于身前。 两个男生神情激动,也伸出手覆在上面。 三只手叠在一起,重重往下一按,白承夕率先发话:“我们一定要擦得比小段更好。” 许奕冉和邓非气势高昂:“打败段总!” 三人斗志满满,搞设备的搞设备,写脚本的写脚本,摸鱼的摸鱼。 从杂物间出来后,白承夕坐在董事长位置上,盯着窗外的萧萧落木,心潮澎湃。 身为天星的实际控制人(?),她一定要带领两个小弟好好擦边。 天星不能只有她红,天星需要更多有流量、有实力的艺人。 只要许奕冉和邓非能红起来,天星的盈利能力必然大幅上升。 到时候,不管是小段,还是小卫,必然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另一边,卫钧卓办公室。 两位合伙人吃了一顿火气十足的午餐,回到办公室继续谈事。 “段总,我几乎要被你说服了,你敢保证选动作喜剧没有私心?” 段泝舟不咸不淡地瞟了卫钧卓一眼:“她喜欢。” 砰——! 卫钧卓一拍桌子:“我就知道。” “但我并不是感情用事的人,重中之重,还是因为动作喜剧更加稳妥。卫总,哪有什么一步登天,安全起见,我建议还是一步一个脚印,从擅长的题材开始拍。” 卫钧卓深深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小了差不多一轮的男人。 他进步得太快了,第一次见面,还略显青涩,浑身都是张牙舞爪的非主流气息。 仅仅几个月,周身浮夸的气质迅速沉淀成冰冷肃杀,稳健有序。 他曾经劝过白承夕要信任这个人,如今,他是不是也该多给对方一些信任? 卫钧卓在脑海中盘算着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心中放松下来,展颜道:“那就先这样,如果科幻本子能做好,我们再回头讨论。” “当然,如果科幻本子做得好,那必然是首选。” “如果小白不愿意拍呢?” 段泝舟眉眼溢出一丝纵容:“那就不让她拍。” 瞬间,卫钧卓一张脸拉得老长。 “我给她找动作戏本子,科幻片让其他人拍就行。” 总之,就是要惯着。 卫钧卓捏了捏眉心:“你最好靠谱点!” 段泝舟瞥他一眼,反驳道:“我哪不靠谱了?不止我,整个天星都很靠谱。” 卫钧卓糟心地摇头否认:“小白就不靠谱。” 她像个奇行种,正常人无法预测她的言行举止。 “那也只有她不靠谱,我会看着她,放心吧。” 既然合伙人发话了,卫钧卓突然就释然了。 眸子里的疲惫褪去,他极目远眺着落地窗外的景色,面上露出一丝欣慰。 第120章 吗喽出笼 白承夕带着两只新小弟共举大业,忙得不可开交。 生活化的片段比较好拍,在莲市本地就能完成取景。 但雪地擦边就比较难了,莲山离市区有大半天路程,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两天。 三人经过一番密谋,发现共同请假显然不可行,肯定会被老板抓个正着。 许奕冉谎称生病,请假两天去看病。 邓非表示家人来莲市探亲,请假两天陪家里人。 白承夕理直气壮,直接翘班。 两个日理万机的老板被蒙在鼓里,三只吗喽就这么被放出了笼子。 拍完所有视频,接踵而至的便是剪辑工作。 即将入组,大家都忙于训练,一切都在忙里偷闲中完成。 第一则视频发布,内容是许奕冉和邓非在街头听萨克斯时偶遇。 这是一条以邓非视角拍摄的短片。 许奕冉帅得人神共愤,让他入镜,显然更能吸引颜粉。 镜头中,许奕冉的目光落在拍摄者邓非身上,浅浅一笑,又迅速移开。 拍摄者邓非感知到这缕目光,也短促的笑出声。 随即,邓非调转镜头,对准自己:“家人们,这个萨克斯演奏者吹的是传奇,你们觉得这好听吗?反正我觉得挺好听,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起来有种怀念的感觉。” 死装! 故意地装成不经意。 视频一经发布,浅浅引来几百个赞。 评论区有不少人夸邓非帅,入镜的小哥哥更帅。 当然了,也有网友发出灵魂质问:【博主,你认识那个帅哥吗?】 邓非:【不认识。】 第一条视频就此打住。 中途,邓非为了混淆视听,又发布了几条个人生活片段,但几乎都没有流量。 隔了几天,他又发布一条视频——搬家。 依然是以邓非为第一视角拍摄。 他佯装搬入新公寓,没想到新室友竟然就是街头那位偶然入镜的帅哥。 帅哥许奕冉腼腆一笑:“是你啊,真巧,你还记得我吗?那天听萨克斯我们见过。” 评论区出现一些起哄的声音。 网友感叹:【哇哦,真是缘分。】 邓非回复:【确实,太巧了,这是公司的公寓,没想到他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室友。】 网友开始发癫:【嘿嘿,室友就是公司发的老婆。】 邓非死装:【别瞎说啊,他很腼腆的。】 邓非的账号陆续涨粉,一些磕学家发现了糖点,开始入场。 网友都很变态的,越不让瞎说越想瞎说。 两个帅哥住在同一屋檐下,可不得好好造谣? 又这么平静地过了几天,第一季剧本需要改动的部分完成得七七八八,《灵之缘》终于要开机了,一行人打包前往斜店。 邓非和许奕冉火急火燎地剪好擦边视频,分别发布在各自的账号,并且艾特彼此。 题目言简意赅,就叫《和室友一起滑雪》。 山峦起伏,白雪皑皑,两个年轻人穿着帅气的冲锋衣,在雪地里灵巧地奔驰着。 碎雪在他们身后纷纷扬扬,高高扬起又翩然飘落,滑板在雪地里留下一道道深刻的线条。 滑雪是冰天雪地里的速度与激情,看得人们浑身热血沸腾。 正当网友燥得不行时,事情竟然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而去。 视频中两个年轻人突然脱掉上衣,露出一身强健的肌肉。 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镜头死死追随着这两道年轻悍利的身体。 风从他们身侧呼啸而过,滑板与雪地碰撞出洋洋洒洒的雪花,如一片片洁白的浪潮不断拍打着镜头。 两人宽肩窄腰,肌肉沟壑分明,线条流畅,麦色的肌肤在白雪的映衬下光滑又润泽。 他们如同两头在雪地极速奔驰的猎豹,高速滑动中展现出惊人的力量和野蛮的生命力。 一段滑完,邓非不小心摔了一跤,许奕冉上前拉他起来,镜头给了这两只交汇的手一个特写。 两人穿上衣服,并肩朝滑雪场出口走去。 镜头远处,是莲市的城市远景。 视频到此结束。 两人发完就投入紧锣密鼓的拍摄中,没空搭理评论区。 这条视频就这么悄悄发酵了,在某音平台,点赞数暗搓搓来到一百万,还有越来越多的势头。 评论区的网友们也浪得飞起。 【别看他俩这么光鲜帅气,其实是两个懒汉,在家除了我什么都不干。】 【有一说一,他们俩不能为我打起来吗?】 【天哪!这是哪个大户人家发的赈灾粮?!我大吃一口!】 【看完了,本月姨妈已经准时到达,比喝中药还管用。】 【他们俩不仅帅,心地还很善良,那天大雪纷飞,他们俩用宽阔的背脊为我遮风挡雪,风停雪止,他们俩展开背阔肌就飞走了,我甚至没来得及说声谢谢。】 【我可是我们村出名的贞洁烈零,一打开app就看到这个,我以后可怎么做人啊?!你们俩必须对我负责!】 【我不明白,男人拍这种视频到底想表达什么,所以我反复观看,试图理解。】 【好磕,爱磕,斯哈斯哈!】 【我已经起草好大纲,待我下班怒码十万字。】 【误入该视频,拼尽全力无法出去。】 【别乱磕啊,万一人家就是普通室友呢?】 【是室友还是基友,我自会分辨!】 【这个视频的退出键到底在哪里,看了好几遍了愣是点不出去!】 …… 新的赛博男菩萨,问!世!了! 还是两尊。 第一天拍摄结束,白承夕吃完晚饭,连台词都没背,赶紧掏出手机观察战果。 很好,已经三百万赞了,再发酵发酵,准能进入本月点赞前十。 这流量,赶上小段的成名作指日可待。 小段要糊了,天星一哥马上易主。 白承夕内心产生出一股强烈的成就感—— 平平无奇的自己,竟然也能带出三个顶流(网黄)。 如果自己不当演员,去开个经纪公司,是不是可以和小卫抢饭碗? 她按耐住心中的澎湃,收好手机,深藏功与名。 第二天,卫钧卓起了个大早,身为公司股东之一,自制剧开拍之初,他当然要好好监督一下,等一切稳定下来再回莲市开展其他工作。 小白的《沥血》寒假就要播出,他要去联系一些适合她的代言。 他主要瞄准的是一个高端香水品牌,这个品牌已经接触了一段时间。 可谈商务合作没那么容易,有时候一个代言,甚至要谈几个月之久。 小白最近很老实,很努力。 自己身为经纪人和老板,也应该更加拼搏上进。 他一定要替小白拿到这个香水代言。 卫钧卓吃完早餐,刚斗志昂扬地踏出酒店大门,就遇到隔壁剧组的导演。 这个导演和他有过几面之缘。 导演笑着拍了拍卫钧卓的肩膀:“恭喜啊卫总。” 卫钧卓:“……?” 恭喜什么?自制剧开机吗? 他谦虚回道:“哪里,才开机。” 导演哈哈一笑:“我不是说剧,恭喜你,说不定又要捧出两个流量了,不愧是卫总,居然能想到这么新奇的点子。” 卫钧卓琢磨了两秒,天星全员糊咖,哪来的流量? 他疑惑歪头,乍看之下仿佛脑干缺失。 “……?” 第121章 六不六 导演见他一头雾水,握拳轻轻捶了捶他的肩,露出一个猥琐的笑:“瞧你,死装!” 卫钧卓被这一拳捶出一身鸡皮疙瘩,顿时有些反胃,还没消化的早餐争先恐后挤到嗓子眼。 他急忙退后一步,问道:“我装什么了?” 导演掏出手机,打开某音递到他眼皮子底下:“这俩不就是你签的吗?签约时刚好我也在京影,我全看见了。” 卫钧卓狐疑低头,视频中是两个正在雪地里竞速的半裸年轻人。 他们翻转跳跃,肌肉线条健硕优美,明晃晃地暴露在镜头下。 镜头十分善解人意,给了胸肌和腹肌几个特写。 这两个年轻人乍看之下有点眼熟。 卫钧卓疑惑地凑近几分,定睛一看—— 嚯!这不就是他们家的男艺人吗?! 他们怎么在擦边? 卫钧卓不可置信地退了几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了个屁敦,眼珠子几乎快瞪出眼眶。 上一次一大早就遭受晴天霹雳,还是顶流塌房。 这条视频非常火爆,弹幕如流星划过,评论区全是尖叫鸡。 玛德,谁把鸡笼子打开了?! 不对! 谁教他们俩擦边的?! 刚咽下去的早饭在胃部翻涌,卫钧卓颧骨飘红,一看就知道血压在飙升,再不控制恐怕要脑溢血。 他急喘几口气,抛下的导演,直奔停车场取车。 火一点着,立马一脚把油门轰到底,方向盘都快被他抡出火星子。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红温的卫总一路狂飙到片场。 砰——! 车门被他关得震天响,周围的路人被吓得一个哆嗦。 “许奕冉!邓非!你们俩给我出来!” 忙碌的片场众人被这嗓子喊得噤若寒蝉。 大家纷纷侧目,没想到卫总平时看起来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嗓门居然那么大。 这是吃炮仗了吗? 白承夕正拿着剧本背台词,听到他声嘶力竭的呐喊,心中代表危机警报的弦瞬间绷紧。 漂亮的眼珠子灵动一转,她不动声色地退到角落里藏好,并向许奕冉和邓非投去一抹同情的目光。 两个男生显然也被吓唬得不轻,快速交换一个眼神,低着头一步一挪走到卫钧卓面前稍息立正。 邓非胆子比较大,他挠了挠头,试探地问:“怎么了卫总?我们正在对台词呢。” 卫钧卓倒抽一口冷气,这人竟然还敢问他怎么了?! 他掏出手机往邓非和许奕冉面前一杵:“老实交代,谁的主意?” 望着屏幕中的胸肌和腹肌,两人沉默以对,同时低头,余光交换一波信息,又悄悄向角落里的女主角看去。 哪知女主角把剧本挡在脸上,只露出一双桃花大眼悄悄打量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要不是她,他们也不会拥有这么大的流量。 剧里剧外,他们都是铁三角,一定不能出卖彼此。 想到这,邓非目光一凝,狡辩道:“卫总,我们拍着玩的,没想到火了。” 许奕冉急忙跟上,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没想到大家还挺喜欢看这种视频。” “噢!大家喜欢看你们就去擦边?你们是正经演员,不是网黄!正经演员谁去擦边?” 卫钧卓一边跺脚一边狂喷,唾沫星子起码喷了三米远。 一旁的陌陌怯生生上前:“卫总,你的脸色怎么那么红?我带了血压仪,你要不量量?” “我量个屁啊!我签的小生成擦边网黄了!” 动静实在太大,惊动了远处的言心。 听到擦边,她肃然起敬,整个人突然精神了十倍,也跑来凑热闹。 她反复观看几次,感觉身心得到妥善调理。 再次抬起头时,她面色红润,双眼放光,喃喃道: “拍得真好啊!但拍摄手法还有些稚嫩,下次能让我试试吗?” 卫钧卓:“……”突然想下班。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段泝舟带着崔月和小朱,提着几个大口袋大步流星地走来。 他这次依然十分慷慨,把巨无霸房车开到了斜店。 房车里有咖啡机,崔月和小朱一大早就起床,磨了几十杯犒劳剧组众人。 “段总,你来得正好!” 卫钧卓冲自己的合伙人勾了勾手指:“来看看,这两个未来的小生擦得一手好边。” 擦边? 一听到擦边这两个字,段泝舟眉梢一挑。 擦边他熟…… 奇怪,他为什么会熟? 他满脸狐疑,拿着卫钧卓的手机仔细观摩起来,瞬间就被画面中两个男生的荷尔蒙糊了一脸。 “……” 段泝舟蹙眉一看,这不是许奕冉和邓非吗?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是天星主推的男演员。 这两人他知道,一个老实巴交,一个脾气暴躁。 本质都很单纯,不像能想出这种馊主意的人。 他俩平时也很本分,从来不闯祸,怎么会突然闯个大的? 段泝舟百思不得其解,目光在场中逡巡一圈,精准落在角落里的女主角身上。 倒像她能干出来的事。 女主角接收到他的视线,脑袋一缩,整个头藏在剧本后面,掩耳盗铃被她玩得明明白白。 卫钧卓自然也发现了,他眉头一跳,仔细琢磨了一遍这两个男生的行事作风,恍然大悟。 怪不得最近静悄悄的,搞半天在这等着他呢? “小白,你过来!” 角落里的白承夕身子一抖,拿下遮住脑袋的剧本,不情不愿地磨蹭过来。 站稳后盯着鞋尖发呆,只时不时偷瞄他一眼。 卫钧卓气笑了:“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教唆他们去擦边?” 白承夕迅速摇头。 许奕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邓非眼疾手快,见他点头,急忙掐了他一把。 突然被掐,许奕冉老实巴交地谴责对方:“你掐我干嘛?” 卫钧卓:“……” 段泝舟:“……” 行了,破案了。 卫钧卓觉得自己大概是老了,不然怎么突然开始忆往昔。 短短数分钟内,他把自己入行以来的风风雨雨都回忆了一遍。 抛开塌房咖不提,曾经带过的艺人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 他们平时不闹腾,不调皮,不糟心,让干嘛就干嘛。 反观眼前这个,开局一片废墟,塌无可塌。 言行举止肆无忌惮,时不时就送自己一个大礼包。 这次还买一送二,把新签的男演员也带歪了。 卫钧卓伸出手揉了揉胀痛的眼眶:“说说,为什么教唆他们擦边?” 大概是知道自己闯了祸,白承夕手指绞在一起,瞳孔精光一闪,眼眶中迅速凝起两泡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卫钧卓:“……” 演技进步不小,还学会卖惨了,眼泪说来就来。 “卫总,消气。”见卫钧卓一副快气到升天的模样,段泝舟急忙站出来打圆场。 他把白承夕揽到一旁,安慰似的拍着她的肩。 拍了没两下,忽然感觉手臂被戳了戳。 他偏头望去,白承夕冲他挤眉弄眼,指了指自己,得意洋洋地比了个六—— 我捧红了两个网黄,六不六? 段泝舟:“……” 凝着两泡泪还能做这么多表情,确实六。 他回了个wink,也比了个六。 白承夕接收到信息,满意点头。 一旁的许奕冉见到这丝滑的互动,瞬间有了底气,白老师果然深得段总青睐。 他毅然决然挺身而出,站在白承夕身前迎接炮火:“卫总,我是自愿的,我喜欢擦边!” 憨憨队友已经冲锋了,邓非自然也不好躲在后面,只能硬着头皮上:“我也喜欢擦边,流量真的很大,我从来没得到过这么多关注。” 许奕冉:“对对对,卫总,大女主剧很难爆男主,现在那些男顶流,大部分都是靠腐剧爆红,我们就擦个边拉个郎而已。” 邓非补充:“而且我们擦边的效果很好,我们能红起来的话,对公司也有好处。” 许奕冉:“对对对,我们已经擦得比段总好了!” 段泝舟:“……?” 第122章 烦死了 卫钧卓面色不善地看着三个捣蛋鬼,心累闭眼。 擦都擦了,能怎么办? 他长叹一口气:“下次不许擦了。” 许奕冉天真蒙昧:“不能再擦了吗?我已经想好下一个主题了。” “……”卫钧卓语重心长:“你是正经演员,公司自然会制定你的宣传策略,你不要跟着小白乱来,她本来就有点不着调,网友对她宽容,不见得会对你们宽容。”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擦边的事,下不为例。” 氛围有所缓和,小朱立马上前:“那卫总,这视频要删吗?” 沉吟片刻,卫钧卓缓缓摇头:“就算删了,将来剧播出,肯定也会被挖出来,留着吧,但也不要任其发酵了。” 小朱:“诶,好!” 尘埃落定,一旁的言心也松了口气。 这视频这么好看,删掉太可惜了。 其实公司完全可以成立一个擦边部门,让身材好的男艺人定期擦一擦,形成独树一帜的公司文化。 别人的公司文化是烟酒麻将ktv洗脚房,他们的公司文化是擦边,一听就非同凡响。 她可以执导,运镜保证比现在这个视频更加成熟。 卫钧卓:“对了,做好舆论公关准备,免得人家说他们刻意擦边。” 小朱点头应下。 擦边对正经艺人来说始终不太光彩,容易遭人诟病。 卫总深谋远虑,提前做好公关预案是很明智的做法。 将来等剧一播出,一旦网络上有指责他俩擦边的苗头,公司就找几个营销号火上浇油骂他们刻意擦边,把这把火烧旺,再组织职粉反黑。 接着,再找营销号爆料一些他们俩无人在意的糊咖生活,引导大家相信他们是被生活所迫才擦边,粉黑混战,就能把死忠虐出来。 粉圈的凝聚力和成就感,就是在一次次对外战斗中不断提高的。 粉丝们会在这些战斗中,逐渐对一些娱乐圈套路脱敏,形成稳固的粉圈,屏蔽外界的声音,完成自我洗脑。 想到这,小朱忽然斗志昂扬起来。 宣传,是她的战场,她一定会为许奕冉和邓非虐出死忠。 解决完两个男演员,段泝舟把白承夕领走。 刚脱离卫钧卓的视线范围,桃花眼中那两泡眼泪迅速消失。 白承夕一撇嘴,仿佛对刚才的事不屑一顾。 这一幕让段泝舟叹为观止,这小演员的眼泪真是越发收放自如。 来到片场角落,白承夕凑到他跟前,邀功似的拍拍胸脯:“我厉害吗?他们俩红了,就会多出很多工作机会,你就可以少拉一点磨了。” 段泝舟被她这样子逗笑了:“少拉不了一点儿,卫总还可能被气进医院,到时候我还得帮他拉磨。” 白承夕一顿,干巴巴地问:“你的意思是我在帮倒忙咯?” 见她有些不高兴,段泝舟机智地转移话题:“那倒没有,你是演员,心无旁骛地拍戏就行了,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倒干净,不许胡来。” “胡来?哪里胡来了?我这么做还不是——” 还不是为了你。 接下来的话被卡在喉咙,难以言说。 鸦羽似的睫毛快速扇动几下,眸底堆满委屈,白承夕瞪他一眼,气呼呼地走到门口,整个背影都写着“不要惹我”。 要不是为了他,她也不至于想方设法带领小弟擦边。 一颗心被委屈塞得满满当当,白承夕只觉得鼻子隐隐发酸。 段泝舟追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欠欠的:“我又没怪你,你怎么还跟我摆脸色?”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愤愤看他一眼,又凝出两泡眼泪,盈盈脉脉:“你说我胡来,你就是在怪我。” 段泝舟吊儿郎当一笑,伸手戳住她的脸颊,戳出一个软滑可爱的坑。 “泪泡收一收,你跟我演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吗?别装!” 初冬的寒风吹来,如墨的发丝被吹乱,缠上他的指间,冰凉顺滑,搔得到心头一颤。 不对! 段泝舟目光一凝,直直望进那双含烟带雨的眸子。 这哪是装的,是真的快哭了!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个小演员,平时作威作福,出口成脏,孔武有力。 偶尔两滴鳄鱼泪都是演技所致,从没见过她真情实感地掉眼泪。 “你别哭,我没有怪你。” 啪——! 戳在颊边的手指被猛地拍开。 “谁跟你演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白承夕那双泪湿的眼睛没有丝毫软弱可怜,眉头紧紧拧住,瞳孔闪着凶悍的光,恶狠狠地盯着他。 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段泝舟被这一眼盯得心头一绞,急忙揽着她哄起来:“好好,是我不知道,你冷静点,告诉我好吗?” 白承夕耸了耸肩把他的手顶下去:“都怪你!” 段泝舟茫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怎么就怪我?” 他干嘛了?他什么都没干好不好! 他起早贪黑,荤素搭配,关爱员工,逢年过节还给大家发过节费。 “就怪你!你烦死了!” 凶神恶煞,声音超大,吼完这句,两泡眼泪唰地落了下来。 白承夕一个弓步推掌把他推在门板上,猪突猛进般撒蹄子跑了。 段泝舟揉了揉发痛的背:“……” “什么情况?”见这边发生争执,卫钧卓一头雾水地前来探查:“你怎么惹她了?” 段泝舟耸肩摊手:“不知道,你忙着,我去找她。” 说着,抬步就走。 “等等!” 段泝舟回头看他:“怎么了?” 卫钧卓抓了抓头发,嘴唇翕动好几下,才艰涩地吐出一句话:“我没有怪她,我就是有点不知所措,我从来没带过这么皮的,她总是不按套路出牌,每次都把我整得很懵逼。” “那个,我转你点钱,帮我带杯奶茶给她,你别说是我买给她的,不然她又要爬我头上作威作福。” “……”段泝舟促狭一笑:“卫总,你总说我惯她,你不也很惯她吗?” 卫钧卓脸一拉,转完钱面无表情地走了。 段泝舟买好奶茶找了一圈,总算在河边找到哭鼻子的天星一姐。 找到时还在哭,越哭越凶。 他佯装淡定地走过去,插好吸管,把奶茶递到这人嘴边。 “喏,喝吧,卫总买给你的。” 段总转头就把卫总卖了。 白承夕震惊转头,桃花眼里布满血丝,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才试探着张嘴含住吸管,仿佛不敢相信这杯奶茶是真的。 紧接着,她大力一吸,一口气吸掉半杯,咕咚一口咽掉奶茶,只留几粒珍珠在嘴里嚼嚼嚼。 吃上东西,抽抽嗒嗒瞬间就止住了。 段泝舟:“……” 胃口真好。 段泝舟拍了拍她的背为她顺气:“慢慢喝,我陪你。” 女恶霸一把抢过奶茶,转过身不理人了。 白承夕非常喜欢珍珠奶茶,每次一吸,就能吸起一串小珍珠,嚼吧嚼吧咽下去,软糯q弹。 要是哪一口没吸到珍珠,她就会支着吸管到处找,东吸一口,西吸一口,直至吸到,才会善罢甘休。 这样喝奶茶特别快,一大杯很快就见了底。 大概是摄入了一些糖分,大脑分泌了一些多巴胺,她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空杯子被捏皱,白承夕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又重复了刚才的话:“你烦死了。” 鼻子有些堵,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 “……”段泝舟:“你确定是我烦死了?” 白承夕盯着他,眼底闪着细碎的泪光:“段泝舟。” 段泝舟一怔,这还是白承夕第一次正儿八经喊他的名字。 平时都是小段小段地喊,根本没把他这个老板放在眼里。 他收起平时的松懒,严肃认真的看着她:“发生了什么?” 视线灼人,白承夕慌张地垂下眸子,揪着草皮:“我……” 变得不像自己了。 第123章 试一试 “你什么?”段泝舟焦急地问,这人说话说一半的毛病越发严重了。 她的眼皮还有些浮肿,看起来可怜巴巴。 这个平时总是作威作福的女恶霸,眼睛里融了太多情绪。 悲伤、害怕、茫然,还有一些他看不明白的。 看得他心里不是滋味。 过了几秒,那双桃花眼总算抬起来,视线幽幽地落在他身上。 接着,她的目光又飘去远处,虚虚地落在半空中,好像在追寻飘荡的白云,又好像在追随振翅的飞鸟。 白承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这一瞬间有太多思绪在她脑海中打架。 她忽然想到爸妈。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最终会不会像爸妈那样,只剩下相看两厌,歇斯底里? 见她发起呆来,段泝舟心头轻叹,拿出手机一阵划拉,调到字母站,点开一个视频,名字叫《盘点逆水行舟在旅途中的囧事》。 自从他停止更新旅游视频后,粉丝们为了纪念他,就剪辑了这个片段,把他一路以来的倒霉事拼凑成一个短片,放上字母站供大家取乐。 不得不说,他的粉丝和白承夕的粉丝很像,追捧拍马是学不会的,插科打诨气人倒是一学一个准,总之就是一群沙雕。 段泝舟纠结了一瞬,将手机递给她:“我也算豁出去了,看吧,看完就不许难过了。” 白承夕收回思绪,接过手机一看,原来是旅游视频剪辑,她满头疑云地按下播放键。 诙谐搞笑的音乐响了起来,老板的丑事一桩桩一件件被暴露在她的眼皮底下—— 春寒料峭,段泝舟行走在田野间,好奇心作祟,他提着长枪大炮,想拍一张微距镜头下的菜苗,结果一脚踩到牛粪,差点摔了个狗啃屎。 他行走于某知名景区的观光步道,刚扒开一个橘子准备吃,结果横空窜出一只猴子抢食,这只猴子不仅打劫食物,还踩他头上耀武扬威,把他踩成鸡窝头。 黑灯瞎火,萤火点点,他为大家直播夜晚的萤火虫,哪知屏幕突然震荡翻转,他一脚踩空,摔到坑里,哀嚎连连。镜头一切,他人已经躺在医院里,肋骨摔断两根,脚背线性骨折。 下一段应该是在国外,他正在买东西,商家说他一共消费了五十万越盾,哪知他年纪轻轻就老眼昏花,掏出一张五万越盾塞给人家,气得商家暴跳如雷,骂他不识数,两人语言不通,为此掰扯了很久,引来无数人围观。。 接下来还有很多。 比如他开车开到沟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出来。 冬天零下十几度,房车的水箱冻住了,他没水用。 开国道上被一群牦牛拦住去路,耽误了行程。 夜晚行车偶遇老虎,被老虎拍窗,吓得不敢动。 国外自驾,车窗被砸,行李被偷。 在国外的民宿里煮饭,烟雾太大引来消防,被罚了几百欧元。 还是在国外,路遇一个老太太,两人语言不通,但比手划脚相谈甚欢,他以为人家想和他当忘年交,结果人家想泡他,吓得他连夜跑路。 视频来到结尾,他举着gopro带着粉丝在大草原闲逛,路遇一条小河,他不知河水深浅,不敢冒然前进,只能绕到一旁踩着一根粗大的枯木过河。 哪知这枯木是根朽木,他踩了没两脚,啪地一下猝然断裂,他整个人哗啦一下摔河里,摔成一只落汤鸡。 好在,河水不深,只到他胸口。 弹幕和评论区充满了网友的爆笑留言。 东方不亮西方亮,沙雕啥样他啥样。 他用自己的倒霉,换来网友一瞬的快乐。 白承夕才哭完,就被这视频逗了个四仰八叉。 段泝舟木着一张脸看她笑,见她点击重播,立马一把抢回手机:“看一遍就行了。” 白承夕揉了揉笑痛的腮帮子,伸手去抢手机:“再给我看一遍,我回头用自己的号给你一键三连。” 她郑重宣布,这个比春晚好看! “这又不是我剪的,不准一键三连!”段泝舟不为所动,拍开她的爪子,急忙收起手机。 收好后,他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还难过吗?” 听他这么问,白承夕身形一顿,抿了抿唇。 “问你怎么回事你也不说,既然说不出来,那笑一笑,过两天忘掉也行。” 说着,段泝舟起身拍拍衣服,冲她招招手:“河边风大,回去吧。” 白承夕跟着站起来,幽幽看着他。 她以为,这个人是河对岸的风景,要抵达,就要只身走过一条颤颤巍巍的独木桥。 一脚踏上去,是摔个粉身碎骨,还是安全通过,不得而知。 她从来没想过,河水可能并不深,即便摔下去,不过是戏了一场水。 旅途中有这样那样的意外,人生之路也是如此。 她并不是一帆风顺地长到这么大,成长路上也有很多磕磕绊绊。 唯独因为父母的缘故,对感情讳莫如深。 这一瞬间,她好像忽然理解了妈妈的话—— 我只是突然间想开了,不再去勉强天长地久。悲欢离合都是人生常态,喜欢的时候尽情去喜欢,不喜欢了离开就行。 “别回去。”白承夕跑了两步越过他,伸手将他拦住。 段泝舟停下脚步,冲她挑了下眉梢,一言不发,那样子仿佛在说“我看你还想干嘛”。 白承夕不再回避,直勾勾地看回去。 明明他看起来也很幼稚,却给了自己太多包容、理解和退让。 而自己呢? 嘴喷八方,却说不出一句我喜欢你,拳脚狠辣,却不敢去拥抱对方。 她才是幼稚的那一个,让对方总是为自己退让。 思及此,白承夕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 “我……” 话到嘴边,卡壳了。 段泝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又来了,这说话说一半的毛病他迟早要好好收拾一顿。 空气陷入沉默,白承夕咬着唇,纠结又无措地看着他,耳朵尖渐渐染上一丝血色。 桃花眼中的悲伤、害怕、茫然悉数散去,倒是多了些含羞带怯的情绪。 段泝舟被她看得胸口一窒,忽然想起那天在会所聚餐时,自己试探出的反应。 他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一错不错地与那双桃花眼目光交缠,喉头重重滑动一下,嗓子也跟着发紧。 “你……你是不是——” 他快速上前一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手指微微抖动。 他不敢问出口,怕把人吓跑了,又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只能把所有的情感寄托在一双眼中。 白承夕默默回望着那双充满渴望的眸子,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自己,平时嘴那么利索,关键时刻却成了哑巴。 嗓子很干涩,足足沉默了十几秒,她才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我要被你烦死了。” 这话没头没尾,段泝舟努力消化了一阵子,觉得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寒冬腊月里,他只觉得心口好像豁了两个洞,呜呼呜呼地钻着冷风,连四肢百骸都僵硬起来。 那双幽邃的眼眸黯淡了一瞬,闪过一丝释然与妥协。 他松开手,刚要退后一步,手腕却忽地被对方擒住。 纤白柔软的手掌顺着他的腕骨往下,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的,轻轻一扣,十指交握。 段泝舟脑子一懵,清澈愚蠢地看着眼前人。 白承夕把他的手带到柔软的胸口,双手捧住,垂着睫,瓮声瓮气地说: “所以我们试试吧。” 第124章 不准退 “所以我们试试吧。” 这样一来,她就不会再被烦了。 她决定相信妈妈一次,喜欢的时候用力喜欢,不喜欢了分开就好。 只是,她觉得自己的喜欢会持续很久很久。 这句话也没头没尾,段泝舟没听懂,继续不合时宜地清澈愚蠢着:“啊?” “你啊什么?” 段泝舟迷茫地眨眨眼:“试什么?” 白承夕也眨眨眼,举起交握的双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说呢?” “……” 见对方还在发傻,她气鼓鼓地甩开手,跑出几步远,回头恶狠狠地说:“不试算了,我讨厌你!” 怪不得他能在旅途中出那么多丑,果然是个笨蛋! 冷风吹过,卷起几片枯草,把发懵的脑子也吹得清醒了几分。 段泝舟如梦初醒,双眸倏然睁大。 他胸膛剧烈起伏几下,几大步追上那道背影,一把抓住那白皙玲珑的手腕,把人带到跟前。 “不许讨厌我!你说的试试,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问得急切,清澈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珠子亮得惊人,满是难以置信,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人。 白承夕被他看得背脊酥麻,四肢微微发软。 她手忙脚乱地伸出一只手,覆在那双眼上,挡住那道灼人的视线。 她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来。 但没关系,此刻她是语言上的矮子,行动上的巨人。 她盯紧着那两片削薄的唇,整个人快要冒烟。 最终,她用力闭了闭眼,踮着脚轻轻贴了上去。 一触即离。 微勇。 勇得不多。 反正是她先开口,也是她先亲上去,比段泝舟勇就行了。 勇完了,她试图用一个弓步推掌把人推开,却突然被对方大力一拽,她脚下趔趄两步,跌入一个温热宽厚的胸怀中,被两条有力的臂膀紧紧锁住。 白承夕挣了挣,没挣开,反而被越箍越紧。 段泝舟的大手覆在她后脑勺,十指插入发丝间揉了揉,将她按在颈侧。 她感受着这人颈间的灼热,世界好像宁静下来,小小的一隅怀抱,隔绝了刺骨的寒风,抚平了内心的不安。 白承夕伸手抓住对方的衣服,稍微侧头,安心地枕了上去,又轻轻蹭了蹭。 心中熨帖无比。 视线里,她看到那性感的喉结几经滑动,她将手覆在对方的胸口,感受着胸腔传来的微微震荡,空谷幽涧般的嗓音染上一丝微哑,极尽温柔,在她耳边响起: “我知道了,你喜欢我,你想我和在一起,我同意了。” “……?” 熨帖啪地一下没了,白承夕浑身发力挣开禁锢,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这人好不要脸,明明是他先喜欢自己的,居然倒打一耙! 瞪他。 哭过的眼睛本就凝着水汽,这眼神仿佛带着钩子,瞪得段泝舟心花怒放,他脸也不要了,上前将人重新搂住,嘴上开始犯贱。 “我就说你最近怎么不对劲,原来是喜欢我,我这么通情达理,你早点说,我早就答应你了,哪还用得着你一个人愁眉苦脸。” 他嘴上说个不停,手也不老实,伸到白承夕头顶用力揉了揉,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被他揉成鸡窝。 接着那手又来到耳垂,轻轻捏了捏,捏出一丝血色才善罢甘休。 还不尽兴,又屈起食指勾了勾她的鼻尖。 脖颈脸颊被他摸了个遍。 他像个得到新奇事物的小孩,东戳戳,西戳戳,爱不释手,一股子兴奋劲儿怎么也散不干净。 白承夕头一次知道这人还有手欠的毛病,被他摸烦了,她使出一招“架掌虚步冲拳”将人推远。 “烦死了,退货!我不要喜欢你了!” 段泝舟死皮赖脸地贴上来将人搂住,和她鼻尖对鼻尖,眉眼含笑:“晚了,不能退,你刚才亲我了,这是我的初吻,你要对我负责。” 在感情上,他也是新手上路,但撩起人来却无师自通,老练无比。 眼见把人惹急了,立马见好就收顺毛摸。 “初吻”两个字就是大杀器,被他那清澈微哑的嗓子说出来,像洋洋洒洒的霜糖洒在心上,从心尖顺着血液流经四肢百骸,白承夕只觉得整个人仿佛泡在蜜罐里。 好半晌,她才戳了戳对方的肩头,将下巴搭上去:“那你不许胡说八道了,不然我真的要退货。” 听到退货,段泝舟身形一顿,搂着她的手更加用力,白承夕几乎被他整个嵌在怀里,两人隔着厚厚的冬衣贴得严丝合缝。 骨节分明的大手一寸寸在女孩背部抚摸,仔细感受着怀中人的轮廓,仿佛在反复确认着什么。 “不能退。”他哑着嗓子重复了一遍。 他原本以为这一天还要等很久,他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拿出了巨额的耐心,做好了长途跋涉才能走到对方心里的准备,没想到没走出多远,这只漂亮的大兔子自己撞了上来。 一切美好得就像梦幻泡影,他不敢相信,以至于刚才还差点傻不愣登地错过了。 “不准退。”他再次重复,语气越发郑重,还带着点颤音。 仿佛少强调这一句,这一切就会变成黄粱一梦。 周围有行人路过,有好事者发出起哄的声音。 白承夕心中紧张,想将人推开。 她现在的确没什么人气,也不怕公开,只是当众搂搂抱抱让她十分难为情。 哪知刚挣开一点儿,就被段泝舟揽住腰捧住脸。 两人额头贴着额头,唇齿相依,四目相接。 幽潭般的眸子染上一丝缱绻的笑意,段泝舟贴着她的唇一字一句认真道:“不准退,因为——” “我也喜欢你。” 第1章 穿越了,先收拾两个流氓 “穿成这样,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吗?扣那么紧干屁!” 昏沉中,白承夕感到有人在撕扯她的衣领,勒得她脖颈生疼。 她用力睁开眼睛,白炽灯晃得她视线模糊,上方有个臃肿的胖子正在对她动手动脚! “谁勾引你了?长得跟出栏的猪似的,别侮辱我的品味!” 四肢还没和大脑协调成功,但嘴跑得很快,下意识就进行反驳。 似乎没想到她会中途醒来,那胖子一脸错愕,手上动作滞住。 白承夕眸中精光一闪,趁机猛然提膝,奋力一蹬! 骇人的巨力直击胖子胸口,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胖子应声摔倒床下,整个房间似乎都在震颤。 白承夕起身活动了下腿脚,陌生的记忆潮水般占领了她的大脑。 只是记忆里的内容很抽象,不是情就是爱,僵尸看了都得打道回府。 心念电转间,她明白自己大概是穿越了。 “大哥,你没事吧?!” 还没来得及整理这些思绪,就见一个满脸痘坑的高个子从房间角落里窜出来,跑到胖子身边号丧。 胖子缓过劲来,恶狠狠地说:“哈!还是个小辣椒?有意思,我今天非得办了你!” 白承夕眉峰一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领口,又摸了摸疼痛的后脑勺,心下了然—— 捡尸。 呵,真是狗胆包天! 视线扫过房顶四个角落,发现想要的东西后,冰白秀丽的面容缓缓绽出一抹渗人的笑。 胖子见势不对,推搡一把高个子:“嚎什么呢?你先上!” “大哥,收手吧!想想你老婆儿子,你不为他们积点德吗?” “闭嘴!那三个拖油瓶只会吸我血,早该去死了!”说着,他恶狠狠踹了高个子一脚。 高个子迫于淫威,不情不愿地冲向白承夕,像根横风飞扬的麻杆。 白承夕露出一个格外糟心的表情:“丑人多作怪,长得真抽象。” 她伸腿一绊,麻杆猛地飞出去,撞到墙角摔成了麻花,哀嚎声震得吊灯都晃了晃。 高个子摔了个七荤八素:“你豆角吃多了吗?说话怎么那么毒?” 白承夕嫌恶回击:“你脸接过霰弹枪吗?怎么那么多坑?” “……” 敌人不仅不后退,还发起了精确打击,高个子瞬间被噎到卡痰,咳得面色通红。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白承夕双眼微微一眯,绽出一丝戾气。 高个子被这瞬间迸发出的气势吓得噤若寒蝉,好不容易咳出来的痰又顺着喉咙一点点滑了下去。 “……”连绵不绝,滑不溜丢,任舌根怎么用力都碾不断。 白承夕倏地转身,只见那胖子满脸凶相,向她飞奔而来,房间地板都在颤动! 即将靠近她时,胖子右手悍然出击,挥出一拳直打她的面门! 电光石火之间,白承夕摆出捆手防御,胖子见一击不奏效,嗤笑一声,另一手重拳紧跟而至! 眉峰一挑,手势瞬间变化,右前臂内旋抬膀,白承夕膀手与挥来的拳头大力相抗。 她脚下步伐变化,身姿不退反进,猛然逼近,胖子瞬间被她挤得重心失衡。 “草——” 胖子被这一串攻防转换撞到破防,开口派送国粹,哪知才蹦出一个字,手臂就被一股强悍的力量死死钳住! 那力道霸道无比,竟然把他两百斤的身躯向前带得一个趔趄,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面颊生风,迎来一记爆裂冲锤! “——驴大爷!”胖子被打得嘴瓢,国粹派送失败,不仅没骂着人,自己还搞上了人外。 哪知对方还不停下,就着这个姿势腰身悍然一扭,招式如闪电,一记肘击正中他的胃部。 肥硕的躯体竟然就被这一肘顶飞出去!房间内的家具板凳被砸得稀碎。 胖子趴在地上微微抽搐,面色青白交加,嘴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他年轻时是个混混,可谓身经百战,竟然经不起眼前这祖宗一击。 看这祖宗反应灵敏、动作干净利索,显然是个练家子,一消一带之间好像是咏春拳! 祖宗白承夕施施然来到胖子面前,恶狠狠提起他的衣领一看:“你怎么也这么丑,吓死我了。” “……”胖子身体一抽,吐出一口白沫。 谁吓谁啊? 白承夕强忍着视觉冲击,仔细看了看胖子的脸。 随即,她做出一个牙疼的表情。 “啧,满脸都是褶子,老菜帮子一个还成天琢磨那点针线活,臭不要脸!” 胖子脸颊红肿,这部位刚才挨了她一记冲锤,连粗大油腻的毛孔都被撑平,在灯光下泛着油光。 白承夕居高临下地问:“知道这叫什么吗?” 胖子瑟瑟发抖,含混地说:“祖宗教育孙子。” “he~tui!我没有你这么丑的孙子!看不出来吗?我在帮你呀~” 她语调轻快,拍了拍对方浮肿的脸:“人工拉皮,懂吗?” 胖子摇摇头,表示不太理解这种高科技手段。 白承夕拳头握得喀啦作响,语气森然:“不懂啊?” “懂——!”胖子哭破了音。 他捡尸数年,从未想过会在一个小姑娘手上折戟沉沙,只要能送走这个活阎王,让他干什么都可以,他以后仔细点捡就行。 白承夕三两下将两人五花大绑起来,目光凉凉巡过胖子的丑脸: “懂就好,还没拉完,额头、眼睛、颧骨和下巴还没拉,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来?” “我自己来!”说着,胖子挣扎着翻过身,虚弱地磕起了头。 白承夕满意颔首,一身杀气霎时间烟消云散,像个人畜无害的女大学生。 她将高个子和胖子的手机搜出来,调出监控app,果然不出她所料,墙角的监控正在工作,那就很好办了。 又摸出自己的手机,准备报警。 突然,一把机械夹子音在她脑海中发出一声尖锐爆鸣。 “宿主,万万不可啊!” 第2章 再报个警 快耳鸣了,白承夕揉揉耳朵。 系统:“不能报警,你该赶紧去找男主救你!”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流氓,白承夕沉默了。 救谁?我吗? 半晌,她发出灵魂质问:“这个男主……他是警察吗?” “他是个演员,你穿到一本酸涩言情小说里了,你和男主刚闹分手,只要你现在去找他求助,你们马上就能复合,所以你先别管这两个人了,找男主要紧!” 系统噼里啪啦一顿输出,生怕说慢一个字,白承夕就打通报警电话,耽误剧情进展。 “哦。” 很冷漠,她选择报警。 “……”系统无语凝噎:“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吗?你错过了爱情啊!” 白承夕神色严肃:“你知道吗?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人。” 系统有些卡机:“……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每一个傻逼都是与众不同的,错过了说不定就很难再遇到,人不能,至少不应该,为了所谓的爱情,放过独一无二的傻逼。” “……???”买糕!主系统给它安排了个什么宿主? 白承夕我行我素,做完笔录和一系列检查,拿到受案回执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那头肥猪碰过她锁骨,dna鉴定结果板上钉钉,又有监控作证,罪证确凿,只等立案走公诉,这根牙签就能滚进去踩缝纫机。 剧情发展出乎系统的预料,它力挽狂澜,循循善诱:“你只要完成任务,就能重获新生!” 白承夕一身反骨:“你让我干嘛就干嘛?你算个der啊!” “你现在的身份是承喜集团创始人白炳春的小孙女,你不想以她的身份活下去吗?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富三代。” 嗤! 能多富?她以前靠自己也能买车买房。 白承夕满脸不屑,狐疑地拿出手机,检查起名下的各项资产和存款。 一分钟后… 她重重咽了口唾沫,身体微微发颤。 “那就算你是个der吧。” 她找了个公用椅子,二郎腿一翘,摆出皇帝的姿态。 “说说,任务怎么做?” 她也想做个贫贱不能移的人,可对方给的实在太多。 “主线任务是通过当男主的舔狗赚取100分酸涩分,让这篇酸涩小说酸楚动人。” 这么歹毒? 白承夕满脸狐疑,搜寻着原主的记忆。 系统所说的男主名叫庄鸣,是个知名演员,为了事业只敢和原主地下情。 原主屡次跪舔,求对方多看看她,对方都充耳不闻,原主只能独自神伤。 白承夕心生担忧,缓缓伸手按了按胸口。 原主这么内耗,这身体不会有乳腺结节吧? 还好,软的,什么疙瘩都没摸到,但还是有必要打个彩超。 系统见她没有异议,紧接着发布了任务。 “三天后你将出席在滨市举办的华国电影星钻奖,按剧情,你会凭借电影《青梅》斩获最佳女配角一奖。” “这么年轻就拿最佳女配?” 按理说最佳女配角也不是那么容易拿的。 “是的,因为其他入围者都有后台为她们运作这个奖,几方资本博弈下来,评委觉得,老演员虽然有演技但没有突破,又怕流量演员拿奖影响奖项权威性,最终让你捡了便宜。不过能入围最佳女配的演员都有一定实力。” “也就是说我还有事业线要走咯?” 有班上就行,她就是那种天天都嚷嚷不想上班,月月拿全勤奖的牛马。 “不,这篇文是感情流。原着里你志不在娱乐圈,合约到期后就退圈了,这段剧情的目也是为了增加你的酸涩分。届时,你会上台发表获奖感言,只要将出道以来的辛酸不易表达出来,酸涩分就手到擒来了。” 新手时期的送分题,稳的。 “哦,卖惨呗……”白承夕恍然大悟。 “……”系统哽了一瞬,内心升起一阵不安,叮嘱道:“算是吧,你一定要好好表现,这里酸涩分很多的。我会在你的脑海里摆好提词器,你不用担心忘词,你只要看着提词器,声情并茂地卖惨就行。” 系统的机械夹子音更夹了,生怕白承夕不好好走剧情。 “系统……” “嗯?叫系统生分了,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宿主可以叫我酸酸。” “你这名字我听了实在牙疼,不然你改个名字吧。” 白承夕像是在征求意见,但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可以的,宿主有一次免费给我改名的机会,我有几个备选的,你看你喜欢哪个?” 酸酸抛出了好几个选项,柠柠、柚柚、醋醋……无一例外,全跟酸有关。 “我不喜欢酸的。” 她把这些名字统统pass掉,系统终于绷不住了,声音切换成广播男音,干巴巴地问:“哦……那你喜欢什么?” 她眺望远方,虚空抽烟:“我上辈子当牛做马,我希望这辈子,有人为我做牛做马。” “什么?”系统一怔,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你就叫牛马吧。” 第3章 换个方式做任务 缓了大半天,牛马只能劝自己别和人类计较,只要任务做得快,就能马上把这糟心的宿主送走。 “宿主,去颁奖礼前,建议你先找庄鸣复合,把跑偏的剧情拉回来,跟着剧情走,你才能获得源源不断地酸涩分。” 手机里传出字正腔圆的两个字:“不要。” 搭配着欢乐的bgm“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 牛马:“……” 此时白承夕已经医院排队做彩超,承喜集团的下属医院比较远,她直接来了公立医院,离家仅一公里。 等待无聊,先把今日份的欢乐豆输完。 这把是农民,她手里还有一张零散小牌,自己的队友心狠手辣,和地主沆瀣一气,打出一个2。 哪来的傻逼队友,要不起,只能过。 见她心不在焉,牛马揉了揉电子太阳穴,循循善诱:“……宿主,就算再怎么抗拒,庄鸣他可是——” “傻逼。” “——男主啊。” 牛马:“……” 白承夕眉头拧住,对着队友狂丢西红柿,手机里不断传来“duang duang duang”的声响。 “这把完了就把他拉黑,下把肯定不和他一个桌。” 牛马:“……” 就在此时,白承夕脑海中突然收到一阵警报,牛马接到一则主系统发布警告—— 注意,宿主在第一次改变剧情时,已种下因果。 白承夕收起手机,神色微沉:“第一次改变剧情,是指我收拾流氓还是指我报警?难道我会因此遭遇报复? 牛马查看片刻:“没有提示,但如果剧情回归正轨的话,说不定就可以消除掉。” 白承夕做完检查,果然有两个囊性结节,她在心里把原主和庄鸣五花大绑起来,当火箭点了送出大气层。 “检查完了,宿主,去找庄鸣吧,别忘了主系统的警告。” “可我有两个结节,我不干净了,再和他接触,我恐怕命不久矣!” 牛马声音冰冷平淡:“啧,宿主,只是让你酸涩一下,不会要你命的。” 自从系统改了名,说话就不夹了,声音中透着一种四大皆空的平静无波,还自动领悟了“呵呵”“哦”“哼”“啧”之类嘲讽意味十足的语气词。 “没有别的途径完成任务吗?” “确实有两条还未激活的故事线,但作者并没有怎么着墨,一切都是未知数,走那两条线难度只会更高。 而且文章主基调就是酸涩,另外两条故事线绝不可能是甜文。” 牛马只能把自己所知道的信息都告诉白承夕,希望她能知难而退,选庄鸣线完成任务,方便又快捷。 白承夕冷笑一声:“那我先探索看看,反正这文是女主视角,只要我不死,世界应该就不会崩。” 在消除因果和消除乳腺结节之间,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消除结节。 “……”你怎么这么能呢,一来就发现了bug。 “至于因果,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作者笔杆子硬,还是我命硬。” 她面容冰白,被医院楼道的白炽灯一照,显得鬼气森森,仿佛刚才的斯文柔和只是一张画皮,画皮褪去,才是这人的本相。 牛马算力跟不上,卡机了,它火急火燎地向主系统发送了一条信息:“大哥,你选的这个宿主,她靠谱吗?” 宿主醒来打了两个流氓,报了一个警,做了一个彩超,正事是一点都不办啊! 主系统迟迟未回复,但聊天框上方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牛马秉持小说风格和统设高度契合的理念,酸里酸气地补充道:“大哥,纵使海枯石烂,我也会一直等你回复的。” “对方正在输入……”消失了,但牛马并没有得到回复,它疑惑地敲了个问号。 对话框里瞬间弹出了一个红色叹号和一段灰色小字:主系统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它好友。 “……” 做完彩超,白承夕直接回了家,研究起剧情任务。 原主签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名叫天星,只有她一个艺人。 天星老板段泝舟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是华国龙头企业之一锦华集团的太子爷。 这倒霉的太子爷帮锦华开拓完西北业务,就被他爸段鸿过河拆桥,一脚踹出家门自立门户。 三两下败光创业启动资金,转身投入到自己喜欢的自媒体行业,成为一枚旅游博主。 签到他旗下近两年,原主获得的最大资源,就是在导演谢迁的电影里出演一个镶边配角。 就是她即将拿奖的电影《青梅》。 白承夕拿起键盘巡逻起星钻奖的广场。 翻了七八页,除了颁奖礼的官号,没人发她。 她还真是糊…… 白承夕不死心地回到第一页,顶部又刷出一条新通稿,是一个营销号发布的——星钻奖最佳女配角演技大赏。 竟然还有技术分析流!不过…… 一共五人入围最佳女配角,这位营销号端了四份水,标注了四个入围者的名字,四缺一,缺的就是白承夕。 ……属实有点伤人了。 白承夕木着脸点开视频,打算观察一下竞争对手的实力。 视频只有四分钟不到,前三分钟声情并茂地赞美入围的其他三人、以及一位当红流量小花。 又花了半分钟直抒胸臆,大致意思就是该小花未来可期,本次表演完全可以与老艺术家比肩。 最后十几秒简单提了下白承夕,中心思想可概括为:不知道哪来的糊咖,居然敢与前面几位同台竞技。 评论区被流量小花——也就是高佳丽的粉丝占领了,清一色地夸姐姐厉害、姐姐美丽、入围即肯定…… 粉丝们一边对奖项望眼欲穿,一边装云淡风轻。 白承夕了然,敢情是这个小花买的通稿。 她正想关掉视频,评论区突然刷出一条火药味十足的新回复。 扁舟:【呵呵,踩低捧高?赚黑心钱?白承夕怎么就比不上前面几位了?】 第4章 网络喷子上线 “……我竟然有粉丝,好像还是个战斗粉。” 白承夕震惊。 牛马:“呵呵,你的账号常年只有六七十条回复,其中有五十条都是这个''扁舟''切号回复的,可能是公司给你买的水军。” “公司只给我买了这一个水军吗?” 白承夕切回自己的账号主页,逐条翻看自己以往的内容,多半都是日常分享,再配上一些伤感的句子,酸涩感拉满。 看来原主没法和庄鸣公开恋爱,只能在微博发泄情绪,但又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用词十分隐晦,不愧是酸涩文学女主。 正如牛马所说,每一条内容下的评论都能找到“扁舟”的身影,以及另外四十九条和他发言风格相似的回复,或安慰,或开解,或逗乐。 “扁舟”这个号,偶尔也会在评论区发一些风景照,照片底部会标注拍摄的时间和地点,所使用的设备和参数,以及拍摄者当时的感悟。 五十条评论没有一条相同,和只会发模版文字的水军大相径庭,也许真的是她的粉丝? 白承夕又切回刚才那条视频,“扁舟”已经被高佳丽的粉丝骂了几百楼,他舌战群雄,逐条回骂。 1l【素人也敢纵粉装逼,笑死!】 扁舟:【那你死了吗?死了我就开香槟了!】 2l【这人是潜规则入围的吧?】 扁舟:【脑子这么脏?你是茅坑里蹦出来的蛆吧?】 3l【这女的好丑,评委怎么下得去口?!】 扁舟:【烧你几张冥币,去看看眼科。】 …… 女明星的粉圈大战,动不动就是造黄谣。 评论区的内容已经演变成她被导演、制片人、评委轮流潜了一遍。 哪像高佳丽,清清白白凭借实力入围。 - 段泝舟冷冷看着屏幕上不断蹦出的污言秽语,双目黑沉沉如山雨欲来,他忽地冷笑一声,戾气快冲破房车。 他联系上助理赵姐,铁了心要将造黄谣的人送去吃官司。 “好的收到,明天一早我就联系老段总,请他借调法务帮忙。”电话那头的赵姐一边做公司大扫除,一边应付他。 天星的资金链欲断不断,没财力执行“一人一岗”原则,只能把从锦华退休的财务赵姐请来。 赵姐从小公司跳槽到锦华集团,身为小公司财务,她具有其他职位都不具备的“一人多岗”特质,身兼保洁、厨师、司机、采购、财务等数职,审得了合同,做得了风控,还能把公司的日常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而且她只要三千五,还不用买社保。 段总不止一次感慨,小公司财务真的是一种非常珍贵的生物,要是这种生物受国家保护,大熊猫和他们对打都得判三年。 段泝舟平复了一下心绪,又关心起白承夕出席活动的礼服。 白承夕实在是糊得没边,肯定没有品牌愿意借高定给她,时尚造型工作室收取的中介费贵不说,也不见得能借得到。 他知道白承夕家中好像颇为富裕,但总不好让员工自己掏钱租高定,买高定也不太现实,全球统共也就几千个高定消费者。 好在赵姐联系到一家小众的婚纱公司,租借了一套缎面鱼尾一字肩礼服,才不至于让她穿着常服就去走红毯。 段泝舟对赵姐的工作能力赞赏有加,遂放下心来,打算继续投入战斗。 哪知短短几分钟,这条视频下面的评论竟然翻了一倍,基本都集中在他的楼层下。 段泝舟一头雾水地点开自己的楼层。 好家伙,白承夕自己开着大号,提着菜刀加入了战场,战斗力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段泝舟脑瓜子嗡地一声,炸成一把灿烂的烟花——完了,没钱搞公关。 315l:【活久见,蒸煮下场撕逼,哈哈!】 白承夕vip:【谁准你活那么久的?真是浪费空气,跪下磕头谢罪!】 316l:【这女的是傻逼吧。】 白承夕vip:【你好凶哦,我家刚好缺条看门狗,我看你很合适,提供厕所自助餐哦~】 317l:【被潜规则还这么厚脸皮!】 白承夕vip:【精卫填海怎么没填上你脑子里的水?】 …… 366l:【@白承夕vip 被潜烂了吧?真晦气,竟和这种人处在一个网络平台。】 白承夕vip:【知道为什么晦气吗?因为夸父追日一脚踩烂了你家祖坟呢~】 367l:【她能拿奖我把头切下来当凳子坐!斜眼笑.jpg】 白承夕vip:【哎哟!父母在天有灵啊?说话这么硬气。】 368l:【求你别丢人现眼了,给家里积点德吧!】 白承夕vip:【谁教你这么求人的?跪下来磕几个,我看看诚意。】 …… 段泝舟顶着一张空白脸,懵圈地看着白承夕越战越勇,手撕八方网友。 一个小小的拉踩视频,硬生生吵出了两千条评论,随着前来围观的吃瓜群众越来越多,评论数直逼五千条,往后翻都是清一色的“打卡观光”。 高位热搜甚至出现了“高佳丽 白承夕”这种词条。 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红就黑了,段泝舟一个头两个大。 段泝舟记得第一次见白承夕时,她周身都是酸楚荏弱的气质,像个易碎的瓷瓶,需要好好保护。 垃圾营销号,竟然把他家小可怜逼成灭霸! 段泝舟怒从心头起,阴着一张俊脸把这个营销号举报拉黑一条龙,又从微信好友里把久久未联系的白承夕提溜出来。 段子手:【你疯了?拿大号去吵架?你就不能切个小号?】 白承夕估计正战至酣时,没理他。 无奈之下,他拨通对方电话,哪知对方啪叽一声挂了。 ……真是出息了,天大地大,吵架最大是吧? 他急得在房车里走来走去,地板差点被他磨出火星子。 做舆论公关需要一大笔钱,本就不富裕的公司变得雪上加霜,钱不够的话只能动用他在锦华的分红。 此时,他的微博突然“叮”地响了一声,小信封处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他点开一看,竟然是白承夕发来的。 白承夕vip:【兄弟!就这个战斗爽!】 段泝舟:…… 对方并不知道“扁舟”是他的马甲,况且谁家明星会主动给粉丝发消息?他斟酌了一下词句,委婉回复:【你是公众人物,亲自下场不太好吧?】 白承夕vip:【怎么不好,堵塞的乳腺终于畅通了。】 扁舟:【……】 虽然他也能希望自家小演员能阳光开朗,但现在是不是有点开朗过头了? 白承夕vip:【转账:¥200元。十一点了,为了保持乳腺健康,我先睡了,听说水军都是五毛一条,这两百块你收下,算你一块一条,再帮我骂两百条。】 扁舟:【???】 段泝舟大为震撼,他见过代购,但从没见过代骂…… 表示对方在线的小绿点变成了灰色,白承夕下线了。 但在“我的经常访问”里,白承夕头像的右上角,多了一个小红点,显然,她下线前发了条博文。 哪怕段泝舟给自己做了三秒钟心理建设,点开的一瞬间血压还是直飚一百八。 白承夕vip:#高佳丽 白承夕#<图片> 是一张俯视的自拍照,白承夕对镜头撒下一把电子冥币,目光自上而下透着不屑。 她还颇为注重自身形象,两颊各p了三根粉色猫胡子,又酷又萌,配文:键盘侠,你爹给你送冥币来咯! 她甚至给自己买了推广服务…… 而她身为微博认证的vip,账号权重本就非常高,这条博文就大剌剌地挂在#高佳丽 白承夕#广场首位。 行吧!热度算是让她蹭明白了。 段泝舟昧着良心用“扁舟”回复了一句“姐姐好棒”,又遵循肌肉记忆切号捧场,免得她的数据太过凄凉。 哪知一刷新,这条博文下竟然多了好几百条评论。 1234l:【好久没看到娱乐圈活人了。】 1235l:【女儿,你能再骂几句吗?爸爸想摘抄!】 1236l:【这就是仗糊行凶吗?】 1237l:【小弱鸡还敢嘴臭!打她一顿就老实了!】 1238l:【这么可爱的嘴,啵一下一定很舒服吧?】 1239l:【楼上的,小心她把你门牙喷掉。】 …… 与此同时,段泝舟的微信终于有了回音,白承夕(灭霸版)发了两张手机截图给他。 夕:【<图片><图片>老板,给我报销。】 段泝舟莫名其妙地点开第一张,图片上杵着几个大字,黑白分明——推广服务费xxxxx元。 他神色木然地点看第二张——扁舟已收款¥200。 第5章 如他所愿 白承夕绑着当红流量小花一顿反向操作,把最近乏善可陈的微博炸开了锅。 高佳丽的粉丝大为光火,粉丝一旦形成了粉圈,接踵而至的就是竖立信息壁垒,建立起非粉即黑的思维模式。 粉丝们把自己圈在信息茧房,用思考能力换取归属感,大粉在群里一呼百应,小粉丝集体出动征战挞伐。 白承夕公开的物料可谓是少之又少,除了入围最佳女配角的电影,就是两部没台词的电视剧。 高佳丽的粉丝把这些片段截图,p成鬼图、遗照、黄图铺满了广场。 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点进词条,首当其冲映入眼帘的,就是白承夕给键盘侠的送葬图,一夫当关吸引着全部火力,下面则全是她形形色色的辣眼睛p图。 一些路人对粉圈本就印象不佳,粉丝一顿骚操作,路人对高佳丽的印象分直掉,高佳丽直接为她的粉丝行为买了单。 至于白承夕,她本来就没给大众留下过什么印象。 寥寥无几的粉丝也无人伤亡,十几个人的小群甚至发了条公告:看女儿这么能打,为父就放心了,鹰熊联萌1=4开黑。 白承夕第二天起了个早,刚好昨天下单的木人桩到了,打完一套拳后,她当起网络街溜子。 字母站已经有好事网友将她以前出演的两部电视剧片段剪辑出来,与她昨天的辉煌战绩拼接在一起,凑成了一个三分钟短视频,并配上搞笑又洗脑的音乐。 鉴于昨天她的奇行种行为,大伙儿都进来一探究竟,这条视频竟然取得了不错的播放成绩。 白承夕反复欣赏了两遍,发现原主在演戏上颇有灵气,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入围最佳女配。 随后,她又翻看了庄鸣的入围作品,打算认识一下这位传说中的男主角。 不得不说,庄鸣有一副好相貌,他额头饱满,耳位偏高,眼尾微微上挑,眉宇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不耐烦。 是一张天生的厌世脸。 看谁都像垃圾。 他的目光仿佛聚集了万千光华,落成眸光中那一小点光斑,沉沉地坠在漆黑的瞳孔中。 当他注视屏幕外的观众时,给人一种强烈的穿透感,喜怒哀乐轻而易举地就被他表达出来。 这些特质,无一不昭示着主人是个才思敏捷,雷厉风行的人。 再加上他有着比同辈演员更精湛的业务能力,和一张极其出挑的俊脸,让他在情场和职场都无往不利。 不愧是男主角,作者在塑造他时,一定给了他很多偏爱。 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庄鸣好巧不巧发来了消息。 庄鸣:【分享最新消息!星钻奖最佳女配角候选人疑似发疯!艺人亲自下场手撕粉丝……】 庄鸣:【?】 牛马有些焦急:“宿主,快理理他!” 白承夕垂着眼睫,眸光中泛着一丝迷惑,食指无意识地点在下巴上,这是她思考时的小习惯。 “可我们不是分手了吗?他发个高冷的问号干嘛?总不会是想找我复合吧?” “能复合当然好了,你早已经错过和他复合的那段剧情,现在他主动找你,说不定就是在修复剧情,别磨叽,快理他。” 白承夕脸皮一抽:“复合了让他继续冷落我?我继续和他的事业当情敌?” “你真是个棒槌!复合了才能虐恋情深,才有后续的追妻火葬场!小说都这么写的!” 原来如此,大伙儿居然喜欢看这种剧情。 白承夕在脑海里捋了捋酸涩虐恋和追妻火葬场的逻辑,深感好这一口的读者心理素质之强大! 她就看不了令人乳腺不通的东西。 片刻后,她幽幽开口:“城中戏一场,山民笑断肠。” 牛马:“……说人话。” “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牛马无语住,心累劝道:“宿主,庄鸣也有苦衷,他只是很在意自己的事业,事业型男人都这样,你要体谅他。” 真的吗?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她父亲就是这样的人,在外是个不折不扣的成功人士,人人羡艳。 他为了追寻自己的事业成就,把家庭的重担全部丢给妈妈,他爱妈妈吗?也许是爱的,他力所能及给家庭提供最好的物质,给她最好的教育。 可他忘了,他的妻子也是一个职业女性。 她工作之余,还用单薄的肩膀承担起了家庭的重责。 她的婚姻,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丧偶式婚姻。 两人为此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妈妈指责爸爸在家庭责任中缺位。 爸爸教育妈妈女人就该顾家,而不是跟他争吵。 庄鸣和她爸很像,总是为了工作忽略另一半,白承夕不否认他爱原主,或许真相更加残忍,他同时还爱着原主的额外价值,比如家世和财富! 白承夕这两天迅速把原主的财务状况过目了一遍,发现她不止一次向庄鸣发起过巨额转账。 庄鸣借钱的理由不一而足,有的是置办资产,有的用于公司资金周转,但更多则是投资影视剧。 他很聪明,赚了钱也不拖沓赖账,立马就还给原主。 她还翻看过两人的聊天记录,大部分是原主单方面叽叽喳喳,每隔三五条庄鸣会回一次,绝大部分都是各种生活细节上的叮嘱,活像一个爹,感觉他不是找了个女朋友,倒像找了个女儿。 原主是个傻姑娘,庄鸣一对她好,她就被迷得找不着北,好几次想投怀送抱。 庄鸣总是不耐烦地说:“别闹了?万一被拍到怎么办?你想让我塌房吗?你知道大众会怎么看我吗?说我傍富婆!你也会成为众矢之的。我的大小姐,生活不能自理就算了,脑子也不能自主思考吗?” 如他所愿,她开始思考了。 第6章 老板他很适合当网黄 大概习惯了原主秒回,庄鸣这次迟迟未等到回复,迫不及待地打了个电话过来。 白承夕一开始没接,结果庄鸣开启了连环轰炸模式,在牛马的催促下她不情不愿地按下接通键。 电话那头传来不满的声音:“又怎么了大小姐?怎么这么久才接?又在睡懒觉?有没有想我?” 白承夕沉默片刻,逐一回复:“没怎么,不想接,没睡,td。” 电话那头笑了笑,语气有些宠溺:“td失败,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我以前从没见过你骂人。” “你想体验的话我可以免费骂你一顿。”骂人算什么,她现在还会揍人呢! 庄鸣佯装生气:“……怎么说话呢?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咱俩已经分手了,半个月没联系过,不至于。” 况且她几乎不生气,生气会长结节,说着,她抠出几粒金刚藤胶囊服用,这是医院开给她治疗结节的药。 “呵,你果然在怪我,是你自己提的分手,结果把气往我头上撒,我冤不冤呐大小姐?” 白承夕无语望苍天:“……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这是自恋型人格吗,她一时有点分不清。 白承夕一边心不在焉地应付庄鸣一边逛字母站,发现自己的剪辑片段已经上了首页推荐。 旁边竟是她那倒霉老板段泝舟的旅游视频,员工和老板就这么肩并肩的霸占了首页两个推荐位置。 她好奇心作祟点进老板的视频,为老板贡献了一次宝贵的播放量。 老板目前在桂市旅游,视频中,阳光炽烈,他梳着一头雾霾蓝莱斯利微卷,穿着浅色冲锋衣,意态散漫地站在竹筏上。 无人机镜头居高视下,围绕他转了三百六十度,将喀斯特地貌下的青山碧波尽收其中,而他则稍稍仰视,对镜头吊儿郎当地扬了扬眉,笑着和屏幕外的观众打了个招呼,俏皮的笑冲淡了他眉目的锋利感,静谧山水被这一笑激荡得喧嚣活泼起来。 帅!老板很适合当网红,白承夕给老板点了个赞。 播放条缓缓往前走,镜头来到一处宽阔的河面,河床上下落差形成了一处低矮的瀑布,水声清脆悦耳,老板开始脱外套了…… 嗯?不是!你等等!这不是旅游视频吗? 白承夕瞪大双眼,屏住呼吸…… 只见老板脱掉上衣,露出一身恰到好处的肌肉。 他走进浅滩随手撩了几下瀑布,水花溅了他一身,阳光下八块腹肌呈现出瓷白的光,水珠顺着人鱼线缓缓下淌,流去更隐秘的地方…… 白承夕点开弹幕,果然被“男菩萨”三个字霸屏了。 唔……老板还很适合当网黄,白承夕给老板点了个收藏。 她看了看播放量,只有自己那条视频的一半,于是火速截图,发给老板嘲讽开大,并叮嘱老板要好好为自己联系一波资源。 键盘被她敲得噼里啪啦,老板大概被她的不要脸震惊住了,回了她一个“小猫咪打你哦”的表情。 向上管理失败,白承夕深表不满,取消了点赞和收藏,决定白嫖。 庄鸣那边听她越来越心不在焉,深吸一口气,语带埋怨:“你在和别人聊天?” 白承夕不屑:“和别人聊天怎么了?你看不起我一心多用的本事吗?我能同时聊十个。” 她继续一心二用,拖动播放条,又欣赏了一次老板美丽的肉体,挑了一个最欲的角度截图保存,打开修图软件二次加工。 庄鸣沉默许久,叹了口气道:“这次我不和你计较,分手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我刚好忙完,你在家吗?我过来找你,你家肯定又乱成鸡窝了,刚好收拾一下。” 白承夕被他这不顾别人死活的大度惊到了,她伸出触角疯狂试探:“你为什么不计较?你这么大方吗?那把你资产都放我名下可以吗?” 庄鸣似乎没想到她竟会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滞涩几秒,声音中透出一丝疲惫:“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白承夕有些莫名其妙:“我哪里无理取闹?我们都分手了,你为什么还要像个逆子一样净找我不痛快?” “你——!”庄鸣呼吸一窒,蹦出一声冷笑:“我说大小姐,你不会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吧?” 牛马:“啧……宿主,庄鸣可是激活了男主标识的,你现在和他闹僵怎么走剧情?” “……” 白承夕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初来乍到,冒然切断庄鸣这条唯一的线索,可能百害而无一利。 她不情不愿地挂上营业假笑,板着脸僵硬回道:“我今天想休息,你不要来找我了,有事星钻奖见面再说。” 等她拿到足够的情报,必然要创飞这个男人。 庄鸣听她服了软,语气有所缓和:“那你好好休息,但也不要睡太多,小心越变越笨,你已经够笨了!” “我给你订了一些补品,待会儿快递就会送货上门,你记得吃。” “吃完后垃圾要扔到袋子里,袋子记得封口。 “对了,网上的言论不想看就断网,不要骂人,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 呵呵……诈骗集团也很喜欢没装过反诈app的手机。 庄鸣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一大堆,又和她约好了星钻奖不见不散,才状似不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真的好像爹系男友。 “牛马,和庄鸣接触的话,有精神补偿吗?我和他说话,感觉给自己找了个爹似的。” “呵呵,咱们没那么熟稔,喊我系统就行。酸涩分掉了十几分,就这成绩还想伸手要补偿?你当我是慈善系统吗?” 白承夕百思不解:“……等等,前天酸涩分不是59吗?” “现在只有40了,你昨天骂得太嗨,刚才又怼了庄鸣几句,扣了很多分,不过接下来的剧情也会白给很多酸涩分,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白承夕:“……” 总觉得系统的统格发生了奇怪的病变。 “不过就目前的剧情走向而言,有好也有坏,好事是剧情峰回路转,庄鸣主动联系了你,坏事是剧情有些崩坏,我无法精准预测,接下来可能要靠你自己了。” - 天气阴雨连绵,城郊别墅,庄鸣放下手机,阴湿天空在他眼中落下铅灰的瞳孔光,他为新戏留了长发,一缕额发垂落,勾勒出他优越的下颌线。 落地窗外的美人蕉随风摇曳,他伸出手,隔空对这株植物做出收束的动作,似是要阻止它继续晃动。 初夏的风无知无觉,反而吹得更大了些,美人蕉晃动越发剧烈,险些被吹折。 庄鸣内心倏地升起一阵不安,他急忙提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出了门。 低调的亚光灰奔驰驶入去往滨市的国道,内燃机咆哮着打破了这份幽静,车身冲破洋洋洒洒的天雨,奔向雾蒙蒙的前路。 第7章 我差点认不出了 白承夕坐在化妆台前,眉头紧锁,手足无措,影后林笑借了她一个化妆箱,但并没有借她化妆师 。 她以前身为社畜,上班基本不化妆,因为她觉得上班不配她化妆。 对上班的最大尊重,就是洗脸和梳头,自然而然化妆技术约等于零。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星钻奖颁奖礼红毯直播现场。 电影颁奖礼本就聚焦了众多视线,观众个个都是放大镜成精,以白承夕现在这副身体的精神气来说,不化妆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可她不太会,也不知道世界上有化妆工作室这种东西。 于是她抹了点带颜色的唇膏,临时跟教学视频学着描了个眉,就这么自信满满地和《青梅》影组一起走上了红毯。 身边是盛装出席的主创团队,导演谢迁从影三十余年,从未见过越活越朴素的女明星,想着忘年交段泝舟的委托,他只能一马当先顶住主持人的采访,尽量把话头往男女主角身上带,生怕主持人注意到这个敢素面朝天走红毯的混账丫头。 然而网友火眼金睛,很快就捕捉到白承夕的格格不入。 【她都不化妆吗?】 【有一说一,皮肤真好,好喜欢。】 【是啊,居然能生扛星钻奖的高清摄像头。】 【大家不要被白老师骗了,她擅长用美人计骗取网友关注,再用美妙的汉语把大家喷死。】 …… 主持人名叫黎华,早年在影圈小有名气,在各个影组串门演了不少配角,后来年纪大了,资源滑坡,很快被人遗忘。 最近临近高考,他又蹭着高考英语主角li hua的热度再度翻红。 一时的流量让他对自己的定位产生了错误认知,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打起了同公司师妹高佳丽的主意。 想到有人竟敢糊做非为跟高佳丽作对,于是黎华恶向胆边生,采访完主创后,他将矛头对准白承夕。 黎华:“白老师,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也能出席这么盛大的颁奖礼?” 谢迁心中咯噔一下,担忧地瞄了白承夕一眼,这问题夹枪带棒,摆明了嘲讽她一个小糊咖德不配位。 他暗暗祈祷白承夕不要出口成“脏”,但又担心她吃亏。 白承夕回以一个安抚的眼神——谢导多虑了。 她在原世界是什么?是打工人,是社畜!众所周知,社畜都是有精神问题的。 他们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上一天破班发一天疯。 指不定能说出什么气死人的话。 她温柔地注视着黎华,缓缓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与此同时,直播弹幕也炸了锅。 【主持人为什么想不开。】 【不对劲,我竟然觉得白老师是我的理想型。】 【前边的,你是真的饿了。】 【技能读条中……】 …… “我劝你不要把路走窄了。” 三十七度的嘴,说出的话凉飕飕,轻飘飘,有点渗人。 谢迁:“……” 黎华尴尬一笑,迅速找回状态,梗起脖子吊着眼,试图用一米七二的身高营造两米八的气场:“白老师,为什么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也不化妆呢?” 白承夕斜眼侧睨,桃花眼中盛着寒意:“当然是为了和您形成对比啊,黎老师多大岁数了?眼纹和法令纹这么重,卡粉卡得一目了然。” “孔子说,七十而从心所欲,黎老师说话这么随便,我猜您有七十了吧?” “当爷爷的岁数,还只能在红毯卑躬屈膝地采访嘉宾,怎么跟孙子似的?” 【好抽象一女的,我现在逐渐适应了她这种风格。】 【这人是谁啊?说话为什么这么嚣张。】 【楼上说话小心点,小心这姐穿过屏幕骂你。】 【你想引起她的注意吗?小别致,想法挺东西的。】 …… “你说什么!你……你……” 黎华一脸空白,赶忙摸了摸容易卡粉的部位,声音变得急切又嘶哑。 白承夕露出一个包容牲口的笑,慢条斯理地劝道:“说不出来就别说了,年纪大容易堵痰。” 【你也别说了,有画面感了!yue——!】 【听说堵痰容易窒息,主持人还好吗?】 【我静音了,只要不听她说话世界依然很明媚。】 …… “噗!哈哈哈哈哈!”是《青梅》女主角——影后林笑。 谢迁汗流浃背,瞪了她一眼,她立马捂嘴:“不好意思,刚我放屁。” 谢迁:“……” 笑声四起,周围瞬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氛,火药味十足的一幕就这么被“屁”揭了过去。 黎华嘴角绷得死紧,阴恻恻地瞪了一眼那个往内场走去的身影。 - 林笑在拍《青梅》时,和白承夕的戏不多,但看她总是安安静静的, 以为是个文静的小姑娘,如今见她耿直又爽快,十分喜欢,她絮絮叨叨传授了许多娱乐圈常识,并差人去保姆车上提来化妆箱。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幕——白承夕和赵姐对着满箱子化妆品大眼瞪小眼。 赵姐觉得自己身兼数职,即便超人来了也得给她磕一个,区区化妆难不倒她。 她看了两分钟教学视频后,抡起胳膊就开干,并且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化妆的精髓——把桌上所有的瓶瓶罐罐都往脸上抹一遍。 - 段泝舟连夜从桂市赶飞机到滨市,气都没喘匀就直奔颁奖礼,生怕白承夕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哪知刚推开化妆间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大花脸。 赵姐凭借过人的化妆技巧,竟让石榴姐破次元走进现实。 段泝舟花了十二分的力气才憋住没笑出声,血管都快被他憋出静脉曲张的效果。 他不由自主为这超凡的化妆技术鼓了几次掌。 白承夕循着掌声望去,门框上靠着一个容姿俊逸的男人。 那人身形松懒,脚上踩了一双楦型秀气的切尔西复古靴,西裤微喇,在悍窄的腰上用皮质封腰轻轻一收,与白衬衫划下楚河汉界,乍眼一看,胸以下全是腿。 他衬衫领口大剌剌地敞着,西装外套倒是穿得规规矩矩,左耳的刀片耳环轻轻晃动,在灯下闪着荧荧寒光。 明明是一身复古穿搭,却被他穿出浓浓的侵略感与危险感,像狂野的西装暴徒从银幕中走出。 白承夕满脑子都是——哪来的男妖精,我非礼他会不会被干掉? 她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眼前身形笔挺的帅比,直到从张扬的蓝发和吊儿郎当的气质中找到一丝熟悉感—— 哦,这不是她那个网黄老板吗,他果然很适合当网黄。 白承夕收了心思,冲段泝舟点头示意:“来啦?小段,你穿上衣服我差点认不出了。” “……?” 段泝舟脸上出现一瞬空白,一时间没分清楚这句话的槽点到底是“小段”,还是“穿上衣服差点认不出”。 “谁教你这么化妆的?”段泝舟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端详眼前的石榴姐,询问道:“我给你重新化,介意吗?” 他以前和那帮狐朋狗友逢场做戏时,练就了一手还不错的化妆本领,要是哪个小姑娘能被他描一描眉,都能对外吹好几天。 现在没有专业化妆师,赶鸭子上架,他也能应付应付。 白承夕自然是不介意的,当明星嘛,红和黑都可以,但不能花。 段泝舟指导她把赵姐的杰作卸掉,拉长袖口遮住整只左手,端着她的下巴看了看,挑了几个瓶瓶罐罐先让她自己做基础护理。 柑橘与薰衣草混合而成的渣男香氛钻入鼻腔,领口在他的拉扯下变得有些歪斜,狂浪不羁糅杂着一丝妖气扑面袭来,爆棚的荷尔蒙震得白承夕有些头昏脑涨。 “小段……我不介意,你直接上手吧。” 白承夕眨巴着眼欣赏了下貌美的老板,她怕小段再扯衣服,自己先控制不住流鼻血了。 打工嘛,一定不能在老板手里留下把柄,不然会增加向上管理的难度。 “行。”得到了白承夕的允许,段泝舟自然大胆上手,化妆效率瞬间提升。 两人隔得很近,段泝舟托起她的脸,目光专注地落在唇上,为她涂唇彩。 灼热的呼吸打在她脸上,她有些不自在,睫毛扑闪,眼神乱飘。 段泝舟似有所感,抬眼看了她一眼,两人视线不期而遇,她猛地僵住,目移…… 段泝舟弯了弯深邃的眼,轻轻哼笑一声,像是发现新大陆,吊儿郎当地揶揄道:“你还会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说着没等白承夕反驳,就把她捏成了金鱼嘴:“今天不准再闯祸了,知道不?” “窝咩有闯祸!泥松手,窝要吐泡泡了!” 白承夕不满,桃花眼睁圆,眉毛撇出委屈的弧度。 “如果拿奖了,上台不准满嘴跑火车,知道不?” “叽道了!泥塑脑麻子吗!芥末啰嗦。” 段泝舟得到她的承诺,满意地松手,又退开半步,欣赏自己的杰作。 眼前的小演员褪去素颜时的素雅仙贵,原本羸弱的气质消失殆尽,变得英气夺目。 白承夕将鱼尾裙换成自带的高定纯白披肩阔腿裤,看了眼段泝舟:“怎么样?” 对方见她的穿着,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但又很快回过神来冲她挑了挑眉,吹了个调皮的口哨:“去吧,靓翻全场。” 白承夕定了定神,大步流星走向前方的星光。 送走白承夕,段泝舟回头就见赵姐拿着手机,露出一副姨母笑,他探头一看,赵姐竟然偷拍了一张他给白承夕化妆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稍稍仰着头,眼睫下垂,糯唇微张。 而他轻托着对方的下巴,目光凝在唇珠上,专注而深情,仿佛在雕琢稀世珍宝,镜前灯将照片渲染成暧昧的暖色。 明明是在上妆,却拍出接吻的错觉。 段泝舟一头黑线:“……赵姐,你……” 赵姐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收起来:“怎么了小段?” 怎么一个个都开始喊他小段。 段泝舟双手抱臂,摆出霸总独有的傲睨自若,暗示她删除:“照片……” 赵姐心领神会:“你想要啊?” 傲不下去了,段泝舟眉角青筋狂抽:“……” 赵姐又扒拉出手机,顺手将照片发给他,语气里满满都是洋洋自得:“怎么样,我拍照技术好吧?我都有点磕你俩了!” 第8章 去远方 观影厅里,圆桌星罗棋布地散落在整个大厅,白承夕沾《青梅》的光,和影组分到一起,是个极佳的位置。 目前就她一人落座,没人跟她磕牙打屁,她有些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内心极其唾弃自己。 不久前才说男人没有事业香,结果马上啪啪打脸,馋人家小段身子。 谁叫小段真人带来的视觉冲击比视频里强烈一百倍呢! 但小段给她化妆都绅士手,她实在不应该如此下流!她该从单纯的审美角度去感知小段。 从不反躬自省的白承夕突然开始反省,紧接着,她翻出之前给段泝舟p的图,设置成手机屏保,以便随时随地反省。 白承夕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在不远处那桌发现了庄鸣,桌牌上写着几个字——《古城记事》影组。 庄鸣穿得人模狗样,正满面春风地和周围人谈天说地。 和原主在一起时的泰然自若消失不见,虽然他极力克制,还是透露出一丝局促。 他已经很成功了,别的流量小生在二十八岁时,还在被观众嫌弃,而他已经斩获视帝头衔。 按照系统给出的剧本,他今晚还会摘取人生第一座影帝奖杯,彻底拉开和同期男演员的差距,离大满贯更进一步。 庄鸣仿佛有所感,朝她的方向看来,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他微微抿嘴,迅速移开视线,似是不愿让白承夕看到这样的自己。 此时,牛马非常煞风景地提醒她:“酸涩分又降了1分。” 白承夕怔愣片刻,问道:“怎么会?” “刚才怼主持人扣了1分。” “也就是说只能当受气包呗!”白承夕觉得这计分规则简直有些不可理喻。 “这是酸涩文学。” “这明明是受气文学!酸涩分清零我会怎样?” “没有清零过,后果不知,我一会儿去查查。” “……” 白承夕正和牛马在脑海里吵架,一位身着紫色高定公主裙的女人款款走来,停在白承夕三步开外。 女人有一张圆润的娃娃脸,杏眼红唇,楚楚可人,就这么盈着迷之微笑,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白娘子西湖初偶遇许仙好像就是这么笑的。 白承夕内心给自己点赞:难道自己斩男又斩女? 牛马:“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自信?” 白承夕生出了逗人的心思,反正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撩了下耳发,单手插兜,走台步似的来到紫裙女人面前,稍稍俯身压低嗓子说:“喜欢我?” 紫裙女人原地表演了个笑容消失术,像是没预料到剧情走向,急忙解释:“不是,我……” 白承夕抓住她的手,从包里掏出眉笔,唰唰在她掌心写下一串数字,又将她五指收拢,推至她胸口,眉目含情:“联系方式,我的。” “……啊?” 紫裙女人的表情呈现出一种空白感,白承夕这几天经常看到这种表情,已经很熟悉了。 就在此时,一坨长相十分精明的胖男人插话道:“佳丽,去你位置上好好待着,瞎逛什么?。” “你是高佳丽?” 白承夕惊讶,立马从尬撩状态回过神,她视线从高佳丽的呆毛扫描到裙尾,深感现代美颜相机的伟大。 “不然呢?你在网上蹭我热度,还不认识我?” 高佳丽险些气成河豚,她本来想穿着当季高定来耀武扬威,没想到这个白承夕居然勾引她! 不过对方身上这套衣服也很好看,看起来很贵的样子,和某牌子去年的一套秋冬高定很像,但细节有些许差别。 这个牌子她也试图借过,哪知设计师十分高冷,果断拒绝了她。 “主要是你网上的图片,被p得妈都不认识。” 好好的大美女被p成网红了,怎么能怪她认不出呢,白承夕深感冤枉。 高佳丽怒目而视,一边分析这句话里的伦理关系,一边自省自己是不是真人没有照片好看。 “是我经纪人要求宣传助理p成这样的。” “那你经纪人真是傻逼!把你的特色都p掉了!” “你闭嘴,我经纪人很厉害,帮我找了很多资源!” “我经纪人才厉害!” “你个糊咖,你经纪人肯定没本事!我经纪人两百斤!” “我经纪人有腹肌!” “我经纪人有肚腩!” “我经纪人敢裸奔!” “我经纪人敢吃屎!” 张森:“你才吃屎!” 气死他了,这个小破演员一点也不省心! 张森不满地拽了下高佳丽的胳膊,那白皙的胳膊上瞬间出现了几道红印。 “走了,你还想和她聊天不成?你搞清楚,你们是竞争对手!” 较量被迫中断,高佳丽顿时卡壳,像只受惊的仓鼠,无措地盯着自己的对手。 白承夕蹙眉:“你拽她干嘛?一身猪劲没处使吗?” 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张森语无伦次地叽里咕噜了一大堆。 高佳丽在一旁没什么诚意地给他顺气:“张哥,别气,就算你是猪,那也是最上等的肉猪。” 张森开始犯齁,喘出了拉风箱的声音,冲着高佳丽大发雷霆:“你到底跟谁一伙儿的?我对你不好吗?赶紧回去!” 高佳丽被他吼得一抖,眼中迅速凝起两泡眼泪,蔫了吧唧地跟着张森离去。 大厅灯光柔和,灯下人都笼罩在一层朦胧恬静之中,面上花团锦簇,背地里暗潮汹涌。 白承夕注视着那两道背影,心下感慨,看来艺人和经纪人之间也不可能拧成一股绳。 不是东风压过西风,就是西风胜过东风。 灯光暗下来,颁奖礼即将开场,她看到段泝舟从后方走来,停在《古城记事》那桌,和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交谈起来。 须臾,他拖来一张椅子坐下,和庄鸣隔了四五个座位,帅气的后脑勺正对着她。 ??? 白承夕皱眉,小段跑那桌去干嘛?她火速敲牛马套剧情,牛马表示段泝舟并非主线人物,它没法感知。 什么破系统,这也不会那也不会!白承夕无计可施,开启盯后脑勺战术。 - 段泝舟来滨市当然不止盯着白承夕。 他身为旅游博主,和一款名叫《去远方》的旅游综艺签订了导游协议。 该旅游综艺刚好是户外装备大厂x品牌投资出品的,x也是《古城记事》这部探险电影的联合出品方。 他和掌舵人李总约了颁奖礼后的会谈,现在只是提前过来打招呼。 《去远方》是一款全民皆知的旅游综艺,自播出以来,热度只增不减。 即将开拍的第三季将改变原有模式,每期让一位素人旅游博主充当导游,和明星嘉宾开启一场快乐的旅行。 同时,第三季还将加入公益元素,是明星刷脸的绝佳去处。 段泝舟作为新晋的百大旅游博主,风格诙谐,口碑极佳,顺理成章的从众多博主中脱颖而出,成功签约。 他自己吃上肉,但家里还有个糊咖没汤喝,于是他计上心头,祭出锦华在酒店旅游业深耕的成果,来和x谈合作。 段家的锦华集团不仅在酒店旅游业硕果累累,这几年更是朝着多元化的方向发展。 x能攀上锦华,百利而无一害。 段泝舟自从被段鸿赶出家门自力更生后,第一次穿回了锦华太子爷的马甲,只希望这个马甲有足够的份量,能让好不容易有点流量的白承夕登上综艺快车。 他和李总简单聊了几句,对方也表现出强烈的合作意向,只是白承夕糊得没边,让李总有些望而却步。 段泝舟也不急,他对白承夕摘取星钻奖影妃有信心,也对拼爹有信心。 只是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有一股灼热的视线在击穿他的大脑,洞悉他的灵魂。 他倏地回头,白承夕正瞪着俩铜铃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样子活像见了鬼,看得他快犯干眼病。 他有些好笑地回了白承夕一个wink,又比了个ok,示意她别担心。 同桌的庄鸣刷地一下脸绿了。 第9章 辛苦我了 颁奖礼直播正式开始,大量弹幕如流星划过,各家粉丝孜孜不倦地刷着自己偶像的名字。 白承夕仔细找了找,没人刷她,呵呵,她也不是很想要,没事哒。 主持人开始介绍各位入场嘉宾,《青梅》在本次颁奖礼一举斩获六项提名,其中最有份量的就是最佳导演提名和最佳女主角提名,影组自然得到了主持人的重点关注。 《青梅》票房虽然不是年冠,但却是一部票房口碑双丰收的优质故事片,镜头从主创身上一一扫过,主持人挨个和他们打招呼的同时,也把他们介绍给屏幕前的观众。 最后,镜头来到白承夕面前。 女主持人笑意盎然地注视着她:“白承夕你好,你是本次最佳女配角的超级大黑马,我去影院看了三遍《青梅》,很喜欢你的表演,这也是你第一次参加颁奖礼,和这么多前辈同台竞技,怎么样?紧张吗?” 白承夕身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社畜,天生对别人的情绪比较敏感,这位女主持人和红毯典礼那位截然不同,虽然也是点她初来乍到,但却毫无恶意,言语之间都是对新人的赞赏。 林笑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悄悄递到她眼下——主持人杨菲菲,星钻奖、黑曜奖、黄金奖大满贯影后。 原来是德艺双馨的前辈。 白承夕一双桃花眼黑白分明,轻轻一弯,水水润润,安静坐在那像一幅清新恬静的画卷,没人会将她和网络喷子联系起来。 她腼腆一笑:“有点吧。” 【我的天,她竟然会紧张!】 【她补妆了,有点像我那缘悭一面的老婆。】 【我只想看奇怪的你,你却装起了鹌鹑?】 【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不然你还是骂我几句吧!】 【装什么甜妹?骗骗哥们儿就行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这么漂亮,骂一句应该会哭很久吧?】 【前边的,她哭不哭不知道,你一定会哭很久。】 …… 镜头切回杨菲菲,她打趣道:“那你是怎么排解紧张的呢?” 周围人齐刷刷把目光对准她,对这位影妃候选人充满了好奇,似乎想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探知她的为人,好不好相处,值不值得结交。 一道道功利性十足的视线犹如价值标尺,刺得白承夕有些不爽,她嘴角一扯,腼腆斯文倏然散尽,嘴角噙着一抹无机质的笑。 “……我主张控制不了就放任。” 杨菲菲一怔,仿佛没想到答案这么简单:“……就这样吗?” 不然呢?白承夕莫名奇妙看她一眼,斟酌道:“呃……那我表演个尿急?” 大厅内静默一秒后,猛地爆发出一阵爆笑,那些视线一一散去,似乎觉得她只是个口无遮拦的新人,迟早翻车,不足挂齿。 x的李总笑得见牙不见眼:“段总,她真的是女明星吗?真是一点包袱都没有啊。” 段泝舟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他突然之间得了替别人尴尬的毛病,脚指头在皮鞋里疯狂抠动。 整个颁奖礼又臭又长,大部分时候都是听颁奖嘉宾在台上讲冷笑话。 白承夕无聊至极,让系统把发言稿在她脑海中放映一次,免得一会儿出错。 哪知这发言稿和颁奖礼一样,是条裹脚布,大部分用词浮夸至极,脱离现实,上台发表的话,指定被群嘲。 “牛马你到底靠不靠谱?这种感谢词是正常人说得出口的吗?”白承夕咬牙切齿。 “当然靠谱了,这个剧情有10分酸涩分呢。” “你信不信我上台说这个,当晚就被网友骂成筛子。” “是的,被骂的话你肯定会非常酸楚,到时候就又能涨分了。” 话脱口而出,牛马忽然反应过来宿主可能会和网友对骂,说不定分越骂越少,得不偿失,它顿时不吱声了。 但牛马不是很放心,它语重心长地叮嘱:“我劝你不要乱来,你现在只有39分了,这10分可是白送的。我刚查询了一下以往记录,如果小说风格脱轨,任务就会从简单模式变成困难模式。” “酸涩小说变成困难模式是什么样?” “这就不知道了,主系统手下有很多子系统,只有修仙系统发生过一次难度变异,那个宿主原本只需要乖乖走剧情,得道飞升就能完成任务,但他偏偏是个海王,四处留情,剧情崩坏,系统变异成了无情道系统,他的任务则变成了爱情圆满,并修炼无情道飞升。” “那他完成任务了吗?”白承夕小心翼翼询问。 “没有,众所周知,没有人能在爱情圆满的同时靠无情道飞升。” “……那他最后怎么样了?” “当然还是在做任务啊,不过他重启太多次,和女生谈恋爱谈吐了,目前变成了一名男同。” “……” - 颁奖礼前面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奖,但《青梅》非常争气,靠最佳剪辑奖拿了个开门红。 紧接着就是最佳男女配角奖,大屏幕上已经开始播放最佳女配角的表演片段,她看到高佳丽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五个不同片段的表演定格在左边大屏幕上,右边大屏幕则一一从五位竞选者脸上划过。 她们都面带得体的微笑,除了白承夕,只有她愁眉苦脸,她被牛马给的获奖感言雷得直冒鸡皮疙瘩,实在笑不出来。 …… 颁奖嘉宾拆开信封,高声念道:“获得最佳女配角的是——白承夕。” 顿时,整个大厅掌声雷动,直播弹幕被“黑幕”和“高佳丽是最棒的”刷屏。 【凭什么是她啊?就一糊咖!】 【众所周知,得奖看表演,不看人气。】 【高佳丽演什么都一个样,我上我也行。】 【高佳丽你都看不上?你那么能耐你自己去演啊!】 【高佳丽粉丝请排队,你们前面还有好几个剧组邀请我去演。】 【白承夕表演得挺好呀,我都看哭了。】 【这算爆冷吗?】 …… 全场星光聚于一处,众人这才发现,斯文柔弱只是表象,白承夕从座位上站起来的那一刹那,精准诠释了什么叫“坐如钟,站如松”。 她走路不像别的女明星那样婀娜优雅,右手只随意一扫裤腿,便大步流星走向前方的星光大舞台,仿佛古代王公贵族走出荧幕—— 步履端方,自有一股气定神闲。 角色是演员对人物的二次创作,创作从不是一时的灵感乍现,而是靠着约束力与耐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积累打磨。 原主破碎的记忆在白承夕脑海中翻江倒海,她日复一日挑灯夜读剧本,请老师教她表演课…… 在剧组,她利不争先,兢兢业业,角色再镶边,条件再苛刻都能高质量完成拍摄,却从不喊苦喊累。 她不像骄纵的大家闺秀,她只是无数踏实勤奋的电影工作人之一。 也是这个行业沉默的大多数之一。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踏入娱乐圈,她其实并没有辜负“演员”这个职业。 …… 白承夕来到立麦前,接过奖杯。 主持人杨菲菲请她发表获奖感言,系统在她脑海中竖起提词器,只要她照着提词器念出来,就离目标更进一步。 颁奖礼灯光勾勒出她挺拔的轮廓,她右手腕随意搭在立麦上,明明是闲适至极的站姿,气质却拔群夺目。 她嘴角漾开一抹浅浅的弧度,微微抬起头,环视着下边乌泱泱的人头。 英气的面容占满左右两张大屏幕,给现场和直播间的所有人造成了强大的视觉冲击。 搭在话筒上的那只纤白食指倏地指向台下,轻轻往下一压,整个大厅像接受到什么指令,瞬间安静下来。 世界上哪有什么感同身受,与其卖惨,她更想对她说—— “辛苦我了。” 第10章 一擦成名 麦克风带着她的声音飞向大厅的每一个角落,久久未绝。 大厅一片寂静,弹幕仿佛卡壳,等等,你不感谢下别人吗?不赞美下别人吗?比如公司、导演、同事、观众? 台下的段泝舟更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仿佛在说:“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连庄鸣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青梅》影组集体石化。 牛马累了:“酸涩分又掉了,宿主你说怎么办吧。” 白承夕没理它,丢它去爪洼国关禁闭。 …… “你说什么?”杨菲菲满脸空白,下意识问。 白承夕回视,一字一句地重复:“我说,辛苦我了。” 有什么好卖惨的,原主凭实力拿的奖,凭什么不能让她对原主说一声辛苦? 卖惨什么都换不来,只会换来别人的嘲讽和虚假的同情。 杨菲菲迅速回神,继续热场子:“确实,电影人真的非常辛苦,希望每一个电影人的心血都能得到回报。 紧接着,她悄悄向白承夕眨了眨眼睛:“那白老师,你有什么话想对影组说吗?” 你个浑人!快说致谢词! 这不开窍的浑人可可爱爱一歪脑袋,也冲她眨巴几下桃花大眼。 杨菲菲:“……”我不是在向你抛媚眼啊喂! 浑人浅浅呼出一口气,目光落在《青梅》影组。 《青梅》影组众人集体起立,殷切地看着她,双手蓄势待发,准备鼓掌。 白承夕见状失笑,果然,人不管多大年纪,身处什么阶级地位,都喜欢被夸。 她日行一善,幽幽开口:“孤与诸君,亲始万机,励精图治,合该有此丰功伟绩。” 《青梅》影组:“……” 杨菲菲痛苦闭目,挤按睛明穴:“……算了,这个问题过。” 这段发言后,弹幕重新活跃起来。 【靠,这么狂吗?!】 【我也想活得像个皇帝,接!】 【接!】 【接接接接接!】 【有点自大,一点都不谦虚,人还是要谦虚。】 【有一说一,有点不讲礼貌了。】 【我觉得挺好啊,人就是要多夸自己,多感谢曾经努力的自己,我们要有配得感。】 …… 关关难过关关过,杨菲菲总觉得今天的钱很难挣,新晋影妃长得眉清目秀,但一张嘴总能把话题带得波澜起伏。 她定了定心神,继续主持:“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演戏计划吗?” 如果时间能倒退,段泝舟一定一个箭步冲上台,阻止杨菲菲问出这个问题,再拿绳子把白承夕五花大绑,找个封口胶堵住她的嘴。 但,这世界没有如果。 只见白承夕稍微歪头,思考片刻,开始在台上大放厥词。 “没有,接下来在家抠脚。” “啊这……哈哈……那,公司有给你安排其他活动吗?” “没有,众所周知,我老板是个网黄,我总不能跟着他去当网黄吧。” 段泝舟恼火地捋了捋头发,摊手一看,指缝间夹着几根蓝毛,今天脱发格外多,他想不明白,他怎么就成网黄了? 【这是颁奖礼吗?】 【我是不是误入了什么奇怪的直播间?】 【什么网黄?能借一部说话吗?】 …… “网……网什么?”杨菲菲大脑也快宕机了,她毕竟不是专业主持人,没法圆融地将跑偏的发言带回正轨。 “网黄。”白承夕补充,表情仿佛在回味:“就网上擦边秀身材的那种男菩萨。” “嘎?……”杨菲菲卡顿出了奇怪的声音。 “我老板是个旅游网黄,字母站id逆水行舟,大家去看就知道了,身材真的很好,点击就看男菩萨出浴。” 像是担心大家不信,白承夕勇曝段泝舟马甲。 【兄弟们,我去看了,身材真的很好!】 【白姐没有骗我们,已冲!】 【前面的动作太慢了,我已经冲了两把了。】 【前面那位不太持久哦!xxx男科欢迎你。】 【弹幕怎么那么多基佬?】 …… 段泝舟整个人呈现麻痹状态,他机械地掏出手机,给他爸段鸿发了一条消息。 段子手:【爸,我想回家啃老。】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身败名裂。 老段:【不,你不想。】 老段:【语音60”】-转文字 老段:【语音60”】-转文字 老段:【语音8”】-转文字 段泝舟:…… 杨菲菲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战战兢兢提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希望接下来出演哪种类型的角色呢?” 她努力眨巴着大眼睛,满眼恳求——求求你不要胡说八道了,让我安全主持完这个颁奖礼吧! 白承夕骄傲挺胸,大满贯影后又向自己抛媚眼了,自己果然斩男又斩女。 “想演能吃嘴子的角色。” 上辈子是素人,吃了恐怕要负责,这辈子当演员,条件得天独厚。 只吃帅的和美的。 猪样的不要!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想吃!】 【吃我!我是帅哥!化个妆也能反串美女!】 【前边那位帅哥冷静点,万一她喷你,不给你喷出屎来都算你拉得干净。】 【娱乐圈的泥石流。】 【有点哗众取宠了。】 【有些人真是够了,白老师也是个女孩子啊,不要伤害她(5】 【前边的,把括号里的内容删干净啊喂!】 …… 台下的氛围分外欢乐。 高佳丽笑得前仰后合,形象全无,张森从后面窜出来,恨铁不成钢地揪了她一下:“笑什么笑?热度都为她做嫁衣了!” 高佳丽顿时变身闷葫芦,低头噘嘴玩手机。 “高层很不满意,本来以为这次你十拿九稳了,结果没想到让她捡了便宜。表演老师让你回去仔细学习她的表演片段,写一篇感悟和解析,知道吗?” “哦……” 张森骂骂咧咧地走了。 高佳丽憋着笑,摊开手掌,上面是白承夕留给她的微信号,字迹狂放,颇有几分浪客风范。 她掏出手机,发送好友申请,备注十分狂野:我和很多帅哥亲过嘴!我可以和你分享感想! - 段泝舟缓缓从麻痹状态中回过神来,旁边的李总已经笑到桌子底下去了,圆润的身躯团成了一坨大土豆,差点抖成帕金森。 他面无表情地将李总拎起来,突然觉得旅游综艺不签也没什么大不了。 就让这个世界毁灭吧,他回去就查一查小行星什么时候撞地球。 李总拍着他的手,笑意未散:“小段,我看她挺有综艺细胞,我签了。” 段泝舟:“……” 希望你不要后悔,她胡说八道起来我可控制不住她。 - 娱乐圈是个一言一行都被放大的地方,大伙儿估计没见过这么口无遮拦的演员,一时间,众人向她投去或好奇、或佩服、或嫌恶的眼光。 白承夕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欣然接受,她又不是钱,怎么可能人人都喜欢她。 社交媒体精准抓住了这一波热度,#白承夕星钻奖最佳女配角# #高佳丽白承夕# #白承夕老板网黄# 齐齐冲上热搜。 尤其是#白承夕老板网黄#这条,涨幅特别快,甚至有登顶的势头,看来大家都很喜欢一些令人小脸通黄的东西。 白承夕截图发给段舟邀功。 夕:【恭喜啊小段,一擦成名!下次擦边我再帮你宣传。】 段子手:【呵呵……黄豆微笑.jpg】 段泝舟各个平台的账号疯狂涨粉,评论弹幕几乎比之前多了一倍,在同类博主中一骑绝尘。 绝大部分都是星钻奖直播观众前来打卡围观,他甚至多了个外号,叫“网黄老板”。 网上冲浪的锦华员工点进热搜和视频,发现自家太子爷风评被害,齐刷刷在工作群里拿太子爷逗乐解闷。 圈子里那群富二代狐朋狗友们也耐不住寂寞拿段泝舟开涮,群里被他的腹肌照片刷屏,各个角度的都有。 段子手:【你们闲得无聊找个班上行吗?没事去我视频截图干嘛?】 可爱小吴:【段爷,不是我们截的,微博的词条下都铺满了,点击就看哦~】 杏花雨:【段爷,我们钱也花不完,出去上班干什么?一年工资还没有一天存款利息高。】 猛男:【段爷,你那个小明星,下次玩带出来呗!我是帅哥,我可以和她亲。】 段子手:【滚,别打她主意。】 段泝舟懒得理这群糜烂的富二代,提心吊胆打开微博,点进#白承夕老板网黄#这个词条。 果不其然,广场铺满了他的照片,甚至有好事网友已经扒出他就是锦华太子爷…… 好消息,流量变大了。 坏消息,成网黄了。 段泝舟微笑,呵呵,没事哒,不就是社死吗…… 他点进白承夕的主页,这女人挂着#白承夕老板网黄#词条,发了一张他的高p半裸图,配文言简意赅——好物共欣赏(ps:我已经用这张当屏保了哦)。 依然十分奢侈地买了推广。 图中光影交错,他腹肌沾着水珠,性感又立体,虽然不夸张,但极具力量感,直白地侵略着人们的视觉。 评论区凭空多出一群尖叫鸡,能正常遣词造句的寥寥无几。 【牛啊!公狗腰!白老师帮我问问,网黄老板下海一次多少钱啊?】 【白老师你真不把我们当外人!】 【等等!网黄老板是白姐的内人吗?】 【我要是个富婆,指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嘿嘿。】 【我这岌岌可危的妇德全靠贫穷把守着。】 【画圈圈诅咒:我得不到的帅哥全都弯掉!】 …… 段泝舟盯着视频的删除键发了会儿呆,要不把这期视频删了吧。 他那天只是下河玩水而已,他为什么要玩水呢?他脑子抽了吗? 微信弹出消息框,将他跑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夕:【<图片>小段,推广费给我结一下。】 段子手:【我特么真想哔——(此处消音)你!】 段子手撤回一条消息。 夕:【???】 第11章 这也行? 颁奖礼持续了六个小时才结束,大家已然筋疲力尽。 段泝舟有种身心都受到巨创的感觉,几人在休息间会面。 “你刚撤回了条什么?” 白承夕举着手机杵到他面前,旺盛的求知欲从桃花眼中溢出。 段泝舟对此充耳不闻,他只觉得眼前这张脸十分欠戳,食指微动,在戳与不戳之间挣扎了片刻。 门外堵了很多记者,他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万一有人采访你,你什么话都不准说,知道吗?” “放心吧,他们问什么我都能应付自如。” 眼前的人满脸不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那张嘴有多招灾。 可他别的都不怕,就怕她“应付自如”。 段泝舟眉头猛跳,实在没忍住,伸出食指戳住她的左脸,戳出一个软乎乎的浅坑。 “你可以不用那么自如,你这几天已经很出圈了,不能再出圈了。” 主要是不能再以这种方式出圈了。 “……”白承夕将信将疑,伸出中指拦挡。 食指被迫退开,但并未善罢甘休,剑走偏锋往上一挑,另辟蹊径展开进攻。 中指剑术卓然,或刺或挑,飘忽不定,似虚还实,剑法变化多端,仿佛深谙独孤九剑总决式。 仅须臾间,食指和中指就在空中交锋数个回合,速度快出残影,宛如高手之间剑术对决。 最终,食指一勾,牢牢锁住中指,中指就这么直愣愣地竖在两人中间。 俩二百五视线集中在这根白皙修长的中指上,两对眼珠子齐齐往内眼角挤,同时呈现出一种斗鸡眼状态。 赵姐:“……” 恍然回神,段泝舟暗骂自己怎么也变成幼稚鬼,他突然软下嗓音,尾音飘出一丝酥麻:“算我求你了,当个哑巴,好吗?” “……哦。”白承夕收回手,对着自己的嘴做了个拉链的动作,示意他放心。 段泝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微微摇头,拨通电话跟对面的人交代了些什么。 “算了,待会儿你和赵姐从后门走,锦华的车会在出口等你们,会直接带你们去锦华名下的酒店,房间和晚餐都准备好了。” “我去接李总,不出意外的话,你很快能成为《去远方》的公益站嘉宾,等我好消息。” 段泝舟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转身离去,背着朝她挥了挥手。 - 段泝舟安排的司机就快抵达,白承夕换了身舒适的常服,和赵姐在后厅等候。 “小夕。” 一道疲惫的声音从走廊处传来,后厅空空荡荡,漾开一点回声。 白承夕身形一顿,循声望去,庄鸣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像是算准了她会从这里离开,西装笔挺地在这里等她。 眼前的男人俊朗非凡,长发全部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眉目中有些疲色,整个人好似在透支耐心。 白承夕扯了扯嘴角,该来的总会来。 庄鸣向她伸出手:“小夕,过来。” 一如既往,由他单方面发出命令,这个男人早已习惯在感情中充当上位者。 赵姐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一转,危机感从天灵盖直贯脚底心——老娘磕的cp要被挖墙角了,嗑rps本就无异于满地捡垃圾,当然要扞卫到底了。 她迅速退到阴影处,给段泝舟发消息:【我是秦始皇,守护我磕的cp,事成后封你为王!紧急!】 白承夕缓缓来到庄鸣面前,无视掉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伸手在两人头顶比划一番:“你百科是不是虚报身高了?” 她裸身高一米七,现在脚踩恨天高,直奔一米八二,竟然比庄鸣高出一丁点儿,可庄鸣百科上明明写的是一米八四。 庄鸣面色一僵,整个人呈现出仓鼠受到刺激时懵圈静默的状态。 几秒后,他解除debuff,抬手捏住白承夕的下巴左右转了转 ,面带不悦:“你看你,化妆都不能自理,为什么要化这种黑道女教父妆?你适合清纯柔软一点的妆容,知道吗?” 赵姐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将他的手啪地挡开:“不好意思庄先生,她刚上厕所没洗脸。” 只要能扞卫自己磕的cp,没什么是不能抛弃的,包括蒸煮的脸面。 庄鸣:“……” 白承夕:“……” 庄鸣单手插兜,睨她一眼:“这位阿姨,我是小夕的男朋友,我们有些日子没见了,我想单独和她待一会儿,可以吗?” 赵姐如遭雷劈,自己刚磕的cp难道就要be了吗?! 她瞬间拿出丈母娘盘问女婿的气势,整个人如豌豆射手附体,突突突突突发起进攻。 “男朋友?你一年挣多少啊?有几套房?以后生孩子能姓白吗?把你征信记录和犯罪记录发出来我看看!” “我上一部电影片酬四千万,有三套别墅。”庄鸣眼底浮起一丝轻蔑,上下打量一眼赵姐:“一般人就是从旧石器时代开始干,也挣不到我这么多。” “哦,这么多啊!完税凭证发出来我看看,拿不出来小心我去稽查举报你!” “呵……”庄鸣气笑了,索性把问题抛给白承夕:“大小姐,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你就这样放任你的助理挤兑我吗?我已经很累了。” “庄鸣哥,赵姐说得对,男明星要么管不住下半身塌房,要么偷税漏税塌房,你可千万别上蓝底白字小通告,赶紧回公司自查吧。” 白承夕语气真诚,给完建议就想拉着赵姐离去。 庄鸣伸手一拦,强忍着脾气怒喝出声:“别东拉西扯!你到底要闹脾气到什么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中透出浓浓的疲惫:“我在三公里外的酒店订了房间,我先让车送你过去,我稍后就到,如何?” “不如何,我们分手了,我不吃回头草。” 白承夕幸灾乐祸,这狗男人玩脱了,开始急了。 “大小姐,是你约我星钻奖见面,现在又不跟我走,你在逗我玩吗?” “我只是约你见面,又没答应跟你走,你别得寸进尺!况且我们分手了,彼此要有边界感。” 她以前看过一个段子,男女朋友分手,女方已经彻底走出来,哪知男方以为两人在冷战,时隔好几个月,趾高气昂质问女方知不知错。 没想到这情况让她遇上了,堂堂新晋影帝,怎么那么抽象。 庄鸣表情终于裂开,食指一下又一下重重点在自己的心口,气急败坏地质问她:“你追了我两年,你想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那倒没有,这样吧,你重新进入男友考察期,等有变动我再通知你如何?” 主要是另外两条主线还不明朗,先吊着。 庄鸣闻言,神色一僵,他回忆起颁奖礼上段泝舟和白承夕的几次小互动,阴恻恻问道:“变动?是指你的老板吗?” 白承夕愣住,没理解这事跟段泝舟有什么关系? 看到她开始走神,庄鸣以为自己猜中了,他心中一阵抽痛,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她的腕骨。 “我承认,我之前为了工作有些忽略你。以后不会了,你想公开的话,我们挑个好时候公开,可以吗?” 白承夕被他摸得汗毛倒立,头往后一仰,恨不得自己这颗漂亮脑袋能装上马达,带着躯体急速后退。 她满脸嫌恶,电光石火间另一只手附上庄鸣手腕,双手一绕,向下一扣,瞬间发力! 砰咚——! 庄鸣猝不及防左膝一曲,猛地跪倒在地,疼出满脸冷汗。 啪!啪!啪! “好一个金丝缠腕。” 来人拍着掌,从逆光中闲庭信步而来,在白承夕身前站定。 是段泝舟。 一米八八的身高拔地而起,强大的威胁感倾泻而下,他俯视地上的庄鸣,像在看一只蝼蚁。 “庄先生,你不去参加庆功宴,跑来骚扰我司员工,是想吃官司吗?” 寒气逼人的嗓音惊得白承夕心中一凛,她这才惊觉段泝舟不仅是她心中那个网黄小段,还是正儿八经的锦华太子爷。 哪怕他年纪尚轻,不如段鸿有翻云覆雨的本事,那本质也是老虎,自己之前竟然把他当猫撩,真是胆色过人,白承夕暗自给自己点了个赞。 庄鸣剧烈抽了几口气才站起身,他神色间满满敌意:“段总,我想你误会了,小夕是我女朋友。” “白承夕,庄先生说你是他女朋友,那他是你男朋友吗?” 段泝舟余光朝她一瞥,眸中寒光熠熠,仿佛在警告她,和十分钟前细心周到的小段判若两人。 “不是,他暂时还在待岗,我还没给他发offer。”白承夕十分混账地说。 庄鸣嘴角绷直,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叮!恭喜宿主,酸涩分增加2分!来源是庄鸣哦!” 牛马倏地跳出来,在她脑中放起了小烟花,古井无波的声音切换成了夹子音,整个统都散发着过大年的欢欣。 “???” 不是?这也行啊? 第12章 黄金分割 牛马欢欣鼓舞地向白承夕汇报当前分值。 酸涩分:39分 分值构成:宿主37分 庄鸣2分 庄鸣竟然会酸?而且他的酸涩还给自己加分?这是什么反向赚分大法吗? 顿时,白承夕看庄鸣的眼神充满了占有欲,她觉得庄鸣就像一棵独属于她的小韭菜。 “庄鸣哥,你没事吧?”她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上前亲昵地拍了拍对方的肩:“你别多想,你目前还是我最喜欢的那个。” 等揭开另外两条故事线,激活另外两位男主,可就不一定了。 段泝舟挑眉,他家小糊咖竟然领悟了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看来自己不来,她也能搞定。 赵姐目光在三个小年轻身上巡回一圈,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女强后宫文。 深觉自己狭隘的赵姐火速调整了磕cp方向,决定谁俩同框磕谁俩,只要磕得杂,永远不用担心自己磕的cp分家。 庄鸣一阵苦笑:“小夕,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没关系的,以后不要再让我失望了,好吗?” “……”白承夕不按套路出牌,庄鸣没接住话,苦笑僵在脸上,以往他使出苦肉计,这个女人必然会立马道歉,对他言听计从。 牛马大惊:“……宿主,你是在cpu他吗?” 白承夕没理它,笑容如沐春风,宛如观世音下凡,普度犯事的妖怪。 “庄鸣哥,你们公司还有庆功宴,快去吧,迟到的话,后辈们会说你耍大牌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跌打损伤膏药递给庄鸣:“我也是为你好,你现在是事业上升期呢,给,刚才好像捏痛你了,你不会怪我吧?” “……”庄鸣接过膏药,俊脸一阵扭曲,眼前这个白承夕仿佛发生了基因突变,简直油盐不进,让他难以应付。 他眼神轻轻往段泝舟的方向一扫,耀武扬威地说:“你对我还是这么周到。” “当然,我经常打拳,有备无患嘛。” 说着,她用大拇指轻轻按了下食指,关节喀啦作响,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中,格外扎耳。 庄鸣眼角一抽,深知再纠缠下去也毫无意义,不仅不能追回自己的女人,还平白让段泝舟看笑话,他道了个别,整了整衣领,淡定自若地离开了。 刚转出大厅,他就听到白承夕的声音远远传来。 “小段,我脚被高跟鞋磨破皮了,你长这么高,很适合背我,你要不要体验一下背我的感觉,第一次不收你钱。” 庄鸣眸中泛红,浮现出一点湿意,他用力擦了擦眼睛,手中的膏药被他捏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滚动几圈,不知道滚去了哪个阴暗的角落。 - “叮了个铛!恭喜宿主,你的酸涩分又涨了2分!” 牛马化身高音喇叭,在她脑海里吱哇乱叫。 “庄鸣又酸了?”没想到这么大个人,还挺脆弱的。 “酸了酸了!我们完成任务指日可待,不然你再去cpu他几句?” “……我劝你做个人。” “我本来就不是人啊。” 之前宿主说要探索另外两条未知的故事线,它都打算摆烂等回档了,没想到宿主另辟蹊径,它迎来了柳暗花明。 只要宿主逮着庄鸣可劲薅羊毛,它必定能完成任务。 “阿嚏!”庄鸣擤了下有些堵的鼻子,拢了拢外套,初夏的夜竟然凉飕飕的。 - 锦华在滨市有一家五星级酒店,段泝舟给她们安排了最豪华的套间。 白承夕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侍应生掐着点送来了餐食。 餐食不复杂,一杯混合果汁,一小份土豆沙拉,一只黄油龙虾尾,一块小点心。 小段是不是把她当小鸡仔投喂了?这点东西她能炫三份,果然天底下老板都一个样,只让驴拉磨,不给驴吃草。 哪怕小段再怎么会擦边,也敌不过一顿饭在她心中的份量。 白承夕把良心一丢,为小段打上“黑心老板”标签。 她用不惯刀叉,徒手抓着龙虾尾大快朵颐。 虾肉清甜弹牙,简直是味蕾盛宴,令人享受万分。 可惜就在此时,门外十分煞风景地响起了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是段泝舟。 “小段?怎么了?” 段泝舟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方便让我进去吗?” 白承夕看了眼那文件,心中的无产阶级劳动者之魂突然觉醒:“有加班费吗?” “……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歪了?你眼里只有钱吗?”段泝舟显然没想到迎接他的竟然是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哽住。 “综艺合同签妥了,你马上就能人气飞升,部部都演大女主,代言接到手发软,还要什么加班费?” “……”白承夕不情不愿地把他让进房间,天下老板果然都一个样,画的饼又圆又大又噎人,根本无法消化。 段泝舟坐在沙发上,翻开合同:“明天我要飞回桂市,只有今晚这点时间。” 他指着合同上的一些要点,逐字逐句地讲解给白承夕听。 白承夕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香味,连绵不绝地钻进段泝舟的七窍,熏得他有些心猿意马。 一直以来他就知道白承夕容色极佳,今天灯下看美人更具冲击力。 这人微微探身,目光追随着他的指尖在纸面上滑过。 浴袍松垮,颤颤巍巍地勾勒出起落的山峰。 段泝舟稍微垂眸就能顺着沟壑望进去,一探究竟。 他竭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合同上。 纸张好白,汉字好大。 啪——!他在颅内抡起胳膊给了自己一巴掌! 定了定神,他手指用力,指尖泛白,纸张都快被他戳出一个坑,继续讲合同。 此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段鸿,段泝舟舒了口气,心说这电话来得真是时候,就是不知道他爸有什么事非得这个点儿说。 “儿啊!”段鸿的嗓门能掀破屋顶,声音从听筒泄出,惊得白承夕颤了颤,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段泝舟瞬间把手机拿开一臂之遥,迅速调小音量。 “怎么了爸?” “听说你带女人回酒店了!别不承认,滨市酒店负责人已经向我汇报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格外雀跃,当初向他汇报西北市场经营成果时,他都没这么高兴。 “……你是不是有病?”段泝舟一头黑线,如今的白承夕能算女人吗?只有赵姐算女人,但赵姐年纪都能当他妈了。 床单好白,枕头好大。 咚——!这次,他在颅内给了自己一拳! 都怪他爸,注意力又跑偏了。 “有塑胶小雨伞吗?” 段泝舟愣了一瞬,恍然大悟,额角顿时青筋暴起。 酒店当然会准备啊,段鸿身为集团老大,对自家业务竟然疏于了解。 “……有。”奇怪,他为什么要回答这个问题?他狠狠唾弃了自己三秒钟。 手机好白,声音好大。 哐——!这次,他在颅内吃了三斤海参,化身男足,一个倒挂金钩踢中自己的脑门,把自己当颗足球狠狠踢了出去! “竟然有?唉……”段鸿的声音中竟然透露出一丝遗憾。 “……” “那你记得别用。” “爸,我一定尽快杀回锦华,把你送去养老院。” 说完,他果断按下挂断键,暂时斩断这段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 没想到他爸疯得不轻。 白承夕满脸钦佩:“你竟然这么跟你爸这么说话?” “……他为老不尊。”段泝舟撇嘴,目光又不自觉聚焦在了那呼之欲出的雪峰上,他这才发现左边好像有一颗殷红小痣,格外鲜艳夺目。 “算了,我回去了,合同你自己看,不明白的地方你发消息问我。” 合同被合上的一瞬间,段泝舟鼻子忽地一痒,鲜红的鼻血滴落,突兀地绽放在合同封面上。 白承夕:“……???!!!” 时间在这一刻起被放慢,段泝舟抬眸,只见跟前的女人桃花眼中满是诧异,她扯了张纸巾就向自己扑来。 浴袍几乎从左肩滑落,骨感莹润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 段泝舟脑袋里烟花接二连三升空炸开,好不灿烂! 手上动作比脑子更快,他感觉自己就像反应敏捷闪电侠,精准抓住白承夕的衣襟,大力往中间一拢,拎起腰带两头狠狠一收—— “叽——!!!”白承夕龇牙咧嘴,发出一声尖锐悠长的土拨鼠尖叫。 十七寸的腰被段公子勒成了十五寸。 第13章 有病 段泝舟以一种身体四平八稳、灵魂末路狂奔的姿态逃回房间,这一晚他睡得很不踏实,他做了一个很惊悚的梦,梦里天灾降临。 他身处亚城的雪山环抱之中,为下一期旅游视频拍摄素材,背上沉重的行囊让他步履艰难。 高原空气稀薄,他只稍微走了几步,就开始气紧。 经幡随风飘动,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美丽…… 远处的郎杰曲登巍峨庄严,洁白神圣,直指苍穹。 悠扬的噶玛巴心咒从远处传来,时隐时现。 突然之间,天旋地转,地动山摇,绳子绷断,五彩的经幡飘落在地,手机发出尖锐的地震警报…… 他想抽离,逃脱,最终被山顶滚落的皑皑白雪淹没。 嗬! 段泝舟喘着大气猛然坐起,他平复了下呼吸,视线往下一扫,整个人陷入呆滞。 半个小时后,段泝舟看着镜子里的满身水汽的自己。 没关系,做个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安慰自己。 他是正常人,这不是什么大事。 他把白承夕在网上的喷人发言仔细复习了一遍,又看了两遍她的获奖感言。 内心突然就平和了,甚至感觉自己马上就能剃度出家,了却尘缘。 一夜没看手机,竟然有六七个未接,全是段鸿打过来的。 他回了过去,电话很快被接起,接着就是一阵咆哮灌入耳朵。 “儿!成了没?” 段泝舟嘴角一抽:“成个屁,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我签的艺人。” “哦——!窝边草啊,窝边草也行啊,你怎么这么没用!亏我煞费苦心想了一晚上孙子的名字。” 段鸿恨铁不成钢,自己儿子竟然不是禽兽。 “呵呵。” “你说你,搞投资不行,找对象也不行,真叫爸妈担心。” 段鸿一直以来就很担心段泝舟的个人问题,洁身自好当然是好事,但段泝舟就像个假人,二十多年就是不谈恋爱。 让他去相亲,他见到姑娘就跟人家讲自己在穷乡僻壤旅游时的所见所闻,姑娘一听,竟然是个不着家的,谁跟他谁倒大霉,当场就吓跑了。 好不容易带个女孩子回酒店,结果不是段鸿想的那样,段鸿快要愁成地中海。 段泝舟则觉得自己老爸简直不可理喻,再聊下去恐怕自己年纪轻轻就要得脑梗。 他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收好行李,准备吃了早餐就去机场,这滨市大约和他八字不合。 - 白承夕揉了揉酸痛的腰,昨天她大发善心想帮小段止血,哪知小段突然发疯,差点给她做了个黄金分割。 她颤巍巍地打开门挪步去餐厅,见段泝舟正推着行李箱出门。 这人今天用一顶纯白鸭舌帽压住那头张扬的雾霾蓝,藏青色休闲t血搭白色工装裤,耳饰换成了单边银色双圈。 昨天还是复古男妖精,今天就变身青春靓丽的街头潮人。 骚气小段扶了下帽檐,微微挺胸,眼中盛起一汪迷人的浅笑,迈着台步朝她走来…… “你没事儿吧?” 原本清冽的男声被他刻意压低,酥酥麻麻绕在耳边打了个转,又钻进自己的听觉神经撩起一片浪花。 白承夕莫名其妙,朝自己身后看了一眼,确定这条走廊就他俩。 “你才没事儿吧?”白承夕手背往他额头一贴,十分不解风情:“大清早的你开什么屏?” 段泝舟笑容僵住,一把拍开她的手,拉平嘴角,端起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 早餐后,是白承夕主动担任起司机一职送段泝舟去机场。 国内出发的航站楼人来人往,各自步履匆匆,奔赴自己的目的地。 她的目的地是哪?段泝舟不禁想。 “喂,白承夕!”段泝舟过安检前突然回头问她:“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她现在有了最佳女配角的头衔,待综艺之后,她会有更多粉丝,更广阔的天地。 自己的小破庙可能再也容不下她。 他不敢眨眼,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这是他签的第一个艺人。 虽然目前来说她还是很糊,但他俩总归齐心协力拿到了一个可圈可点的成绩,他希望和这个人继续走下去,拿到更多成就。 白承夕神色严肃,食指在下巴上无节奏地点着。 段泝舟不断提醒自己可以呼吸,但这口气刚吸进去,却怎么也没法顺畅呼出。 他就像一个穷困潦倒的人,捡到一张刮刮乐,期待与害怕糅杂,生怕刮开后一无所获。 白承夕满脸疑惑地看着他:“资源不都是你联系的吗?你找什么我演什么呗。” 段泝舟一听,胸口重重起伏一下,松快地呼出一口长气,眉梢眼角不由自主挂上一抹笑。 “这么高兴?你已经找到下一个资源了吗?小段你真——” 白承夕惊喜万分,看来综艺后就能无缝进组了,天星也不是那么废嘛! “没找到。”段泝舟食指摸了摸鼻尖,嘴角比ak还难压。 “……” 白承夕笑意一收,板着脸把冲到唇边的“厉害”嚼巴嚼巴咽回去,换了两字送给段泝舟:“有病。” - 由于过了第一个剧情点,系统商城已经对她开放。 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个名叫洞悉之眼,功能是探测对方恶意,挖掘恶意背后的故,消耗性物品,购买一个要花5个酸涩分,每四十八小时刷新一个。 另一个则是一本书——《演员的自我修养(初级)》,购买后自动领悟最基本的演技,购买需要花1个酸涩分。 白承夕原本是个社畜,她成天忙得连轴转,有什么事基本都是直来直去地沟通,根本没闲工夫和闲杂人等逢场作戏,早就和演技这种东西绝缘了。 这本书来得正是时候。 她毫不犹豫下了单,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知识以一种卑鄙的方式进入了她的大脑。 牛马发出一阵心痛的尖叫:“宿主,理智消费啊!” 她很理智啊,她不是只花了1分吗,难道这就是分奴吗…… “宿主,积分来之不易,你现在的酸涩分只有40了。” 牛马痛心疾首,夹着嗓子提出诚挚的建议:“庄鸣还没离开滨市,不然你再去cpu他一下?” “……”等等,庄鸣是什么韭菜吗? “不急,庄鸣的分迟早都是我的。”白承夕循循善诱:“你一次性把韭菜割狠了,它就不长个儿了,我们要秉持着可持续发展的原则,给韭菜成长空间。” 牛马似懂非懂,抱着40分数了又数,有点像她刚入职场发第一个月工资时,来回数了三遍的样子。 第14章 对赌 颁奖礼彻底落下帷幕,白承夕找到了新的赚分途径,任务的事总算有点眉目,她的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刚好滨市中心广场影城过两天会举办一场灾难片首映礼,高佳丽是主题曲演唱者,她打算应邀去现场给新朋友捧个场。 二十分钟前,高佳丽从助理眼皮子底下溜走,偷偷摸摸跑来给自己送门票,现在刚好抵达白承夕所在的酒店。 白承夕下楼接她,只见这人戴着头套,整个头部像一只大黑蛋,只露出用于感知世界的七窍,活像一个恐怖分子,不远处两名保安大叔精神紧绷,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其实你可以戴墨镜和口罩。”白承夕劝她,要不是她身材小巧,恐怕已经被铐走了。 高佳丽狗狗祟祟地左顾右盼:“不,我不想引人注意,你先带我上楼,这里好多人看我,我害怕!” “……有没有可能他们更害怕,你这样子不仅引人注意,还招人警惕。” 白承夕跟酒店保安和大堂打了个招呼,领着高佳丽回到自己的房间:“你不是演员吗,为什么公司还让你去表演唱歌?” 一听这问题,跟前的大黑蛋把头套狠狠一摘,满脸愤愤:“我以前是flopgirls主唱,后来才转型做演员,这部电影里flopgirls的舞担有几个镜头,主题曲是公司安排的捆绑资源,我推不掉。” 白承夕恍然大悟:“你以前是女团成员?那你公司会经常给你接唱歌的活吗?” “会,我已经很久没休息过了,不是在演戏就是在跑活动,不是在跑活动就是在综艺,不是在综艺就是在带货!” 高佳丽一边抱怨,一边把首映礼门票递给她。 白承夕对这种工作强度叹为观止,这人简直就是娱乐圈顶级牛马。 不过演员都需要保持神秘感,过度曝光可能适得其反,观众过于熟悉一个演员,再看他演戏,很可能就很难有代入感了。 白承夕把心中所想告诉高佳丽,哪知高佳丽委屈得快哭出来。 “我知道,但我已经连扑好几部了,公司目前还亏损着,又要完成和资方的对赌,不可能让我闲着。” “对赌还能亏?据我所知,资方一般都会提供资源呀?” 她听过对赌,据说对赌都很难完成,明星为了完成对赌绝大部分都会多接工作,过度曝光。 但接了那么多工作,公司还能亏损,这公司恐怕不太正常。 “是会提供,但公司内斗,很多资源分配不均,不少好项目都被搞砸了。” 高佳丽转型以来就在拍偶像剧,一开始还好,观众对她有新鲜感,整个演艺市场都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后来资本发现这个行业前景大好,各类卫视和平台甚至愿意在开机前就为影视剧买单,剧组开拍前就能盈利,于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来分一杯羹,粗制滥造的剧层出不穷。 她“有幸”接了几部,一路连扑,去年好不容易拿到一个在大制作电影里镶边的配角,以为自己能取得一张通往电影圈的门票,结果没想到冲击影妃失败。 在娱乐圈,花粉对自己的偶像都格外严格,甚至可以说,花粉人人都是事业粉。 粉丝见她演戏一直没突破,还频繁参加各类活动过度消耗自己,早就心生不满。 粉丝们冲过她的经纪公司,可经纪公司根本无动于衷,只要能赢得对赌,消耗点演员口碑算什么? 娱乐圈也有其他女明星为了完成对赌拼命接烂戏,人家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人家都行,凭什么高佳丽不行? 很多粉丝都因为她迟迟未走出事业困境而脱粉,甚至回踩。 “我真羡慕你呀,《青梅》演得这么好,老板也不逼你去接乱七八糟的本子,参加乱七八糟的活动。” 白承夕沉默片刻,决定说出真相:“有没有可能,我老板找不到那么多本子和活动?” 小段可能自己也没摸清楚影视圈门道,接到《青梅》前,她仿佛是个前景演员。 她怀疑,小段其实就是高佳丽所说的那群“牛鬼蛇神”之一,人傻钱多,制片人拿着项目一顿吹,他用干实业的经验一顿分析,再闭眼一投。 人们都说,一个人失去什么,就会相应得到什么。 比如小段,失去了金钱,但得到了一部部粗制滥造的剧。 临近傍晚,高佳丽准备告辞,临走前她突然拉着她的胳膊摇晃几下:“有个事你得帮帮我,不然我会被表演老师打死!” 白承夕面露警惕,总觉得这个刚认识的朋友没憋什么好屁。 “表演老师让我分析你在《青梅》里的表演,我哪会这个,你快帮我捋捋当时的感想。” 心中咯噔一下,白承夕目光乱瞟,心里发虚:“这个啊……太久了,我都忘了。” 开什么玩笑,原主有最佳女配的实力,她只有《演员的自我修养(初级)》的实力,还是靠金手指得来的。 她试图把高佳丽推出房门,多说多错,万一被高佳丽发现自己在演戏方面也是个草包就麻烦了。 眼见房门即将关闭,高佳丽灵机一动,一个弓步推掌将门抵住:“等等!” 她迅速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击,紧接着,白承夕的微信弹出一条信息—— 丽丽哩:【转账:¥2000元】 “求求你!” 藏在社畜骨血里对金钱的占有欲蠢蠢欲动,白承夕松开力道,门缝稍微变大一些,她和颜悦色地说:“这笔钱我看着挺眼熟的,有点像我的。” “嗯嗯,我也觉得,我这是物归原主。”高佳丽脑子转得飞快,火速撤回刚刚发的两千,重新发起转账—— 丽丽哩:【转账:物归原主¥2000元。】 如果她的表演老师在这,眼珠子都得瞪出眼眶。 要是上表演课时高佳丽能有这反应速度,说不定早就飞升成视后了! 房门重新敞开,白承夕点击收款,眼神诚挚又感动,甚至凝着一点泪光:“感谢你拾金不昧,你真是个好人!” 高佳丽搓搓手,满眼星星:“不用谢,这是应该的!那个……感想……” 白承夕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好心人,交给我!” 送走了高佳丽,白承夕打开word文档,十分敬业地瞎编乱造,但匮乏的演绎知识让她半个小时只憋出了一个标题。 计上心头,她启动微博,找到她的好兄弟。 白承夕vip:【好兄弟!我有好事欲与你分享!】 扁舟:【?】 白承夕vip:【外快赚吗?】 扁舟:【……这次要骂多少条?】 白承夕vip:【转账:¥200元,帮忙分析一下我在《青梅》里的表演,谢了~】 段泝舟正在滨航vip休息室小酌一杯,看着对话框里的二百块,他脑门上缓缓飘起一个问号。 她又在干嘛? 第15章 肾不好 时间来到首映礼当天,首映的电影名叫《誓约》,听名字像爱情故事片,但却是一部实打实的灾难片。 白承夕收拾好自己,抵达会场时还差几分钟三点。 整个会场人头攒动,会场门口摆放了各位主角的等身立牌,从立牌来看,主角着装都是废土风格,他们的表情斗志昂扬,周身a气爆表,一看就能贡献无数场经费爆炸的打斗场面,十分酷炫,十分热血,十分硬核,不少影迷在和这些立牌合照。 白承夕也不由自主地被感染,毕竟她一个武术爱好者,天生就对打斗有着异于常人的向往 。 她做好登记后就往放映大厅走去 ,刚好看到高佳丽朝门口的方向东张西望。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高佳丽倏地绽出一个笑,冲她大力挥手:“这!快来快来!要开始了,我给你留了前排的位置。” 白承夕急忙摆手:“不了,我就找个后排坐。” 她可不想去前排,前世她也参加过一次首映礼,当时她坐的就是前排,电影结束就是提问环节,周围观影人纷纷起身提问,镜头往他们身上一怼,她就被迫入镜,躲都来不及。 况且今天算是私人行程,她也不太好往前排凑,还不如躲在角落里,充分发挥自己5.2的视力。 高佳丽拗不过她,只能放任她一个人去角落。 全场灯光暗了下来,电影很快开始,片头亮出了出品人的名字——张运世,字体没什么特色,名字也名不见经传。 而且这片子只有一个出品人,看来电影制作成本不会太大,和大厅的排场相比,稍显寒酸。 接下来是总制片人,字体风格开始发生变化,废土风格的立体小字勾勒出一个特别又悦耳的名字——付南空。 接着大银幕亮出其他主创人员的名字,字体又恢复如常。 按理说,一部电影的片头风格应该一致,但这个总制片人却玩了一把特殊,充分体现了自己是这个项目的灵魂人物。 影片开头有些沉闷,十分钟过去了,竟然连一个打斗场景都没有,白承夕不禁有些失望,她吨吨灌了两口冰美式,强行提起精神。 这时,放映大厅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缝隙 ,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缓缓入场,白承夕深感此人身残志坚,行动不便也要参加首映礼。 可目前看来,这部电影有点出乎她意料的……难看,开头并没有引人入胜的剧情,就连特效也很五毛。 本以为会有经费爆炸的打斗场面,结果一幕又一幕过去了,全是主角围炉聊天,聊的话题也和灾难毫不相关,对话内容听不出和主线有什么直接关系,好像是为了搞笑而搞笑,换言之,就是烂梗上长出一部电影。 白承夕有些昏昏欲睡,美式已经喝完了,没有别的提神饮料,已经有观众坐不住提前离场 ,前排的高佳丽脑袋往背椅上一靠,仰头呼呼大睡。 “……” 拍这部电影的意义是什么呢? 轮椅哥单手撑着额头,脑袋一点一点,显然正在和周公下棋。 忽然间,他手肘一歪,一个没撑住骤然醒来,他抹了把脸,驾驶着电动轮椅离开会场。 主创团队见势不对,派了一个人往门口一杵,只许进不许出,强迫大家继续看几个主角背梗。 好歹毒的团队…… 但白承夕一身反骨,越不让干嘛就越要干嘛,坚决不能让这种劣质电影毒害自己的眼睛,她打算先溜为敬,等电影结束她再回来听高佳丽唱歌。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守门大哥伸手将她拦住。 “这位小姐,电影还没结束,您不能离开。” 白承夕羞涩一笑:“你确定吗,我憋不住了,你不让我出去我就在这解决了?” 说着她手伸向皮带,守门大哥大概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观众,急忙开门将她送走。 浪费时间的“影骗”,制片人大概脑子有泡…… 白承夕买了一份爆米花,坐在候映区咔滋咔滋炫起来,她咬得很用力,看起来一副想把主创团队嚼了泄愤的模样。 此时,一个身影从拐角处现身,缓缓朝候映区驶来。 是那个轮椅哥。 刚刚在放映室 ,灯光昏暗,她不太看得清对方的模样,现下窗明几净,这人的身姿容貌完全暴露在她的视线之下。 这是一个眉目如画的男人。 他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身深灰衬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眼中好似藏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忧郁,温文尔雅,气质卓然。 初夏的阳光越过窗棂照射在他身上,仿佛老照片上的精致人物悄然划破时空,来到现世。 比刚才那破电影里的主角好看十倍。 可惜,这么好看的人,竟然不良于行。 那道身影十分敏锐,似乎感觉有人正盯着他看,转头望了过来。 顷刻间,两人目光交接。 白承夕好似被猎人锁定的猎物,顿感头皮一麻! 温文尔雅只是表象,那双目若点漆的双眼深邃沉稳,闪过一丝错愕,转瞬即逝,叫人难以捕捉。 这是什么反应?白承夕摸了摸脸,难道自己美到他了?总不能是丑到他了吧? 她对自己的颜值还是十分自信的,看美女根本不用翻明星写真,直接照镜子就成了。 “你也出来透气吗?”在短暂的怔愣后,白承夕十分自来熟地和对方搭起了话。 轮椅哥错愕了一瞬,左右看了看,发现白承夕确实是在和他说话,才微微点了点头。 他驾驶轮椅来到白承夕身边,目光仿佛涂了胶,死死粘在她脸上,纵然她脸皮犹如城墙倒拐那么厚,也有些不自在,于是她赶紧找到话题:“我刚才在放映厅见过你,你都睡着了。” “嗯,昨天没休息好。” 这人说话声音低沉,语速不疾不徐,听起来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好似能抚平一切焦躁。 白承夕抓起一把爆米花,没心没肺地说:“哦,我以为你也觉得电影垃圾才睡着的。” 轮椅哥失笑:“你觉得电影垃圾?” 白承夕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对啊,你不觉得无聊吗?那你出来干嘛?我刚才看见了,你进场二十分钟就出来了,讲道理,看电影前都会去趟厕所,你总不会肾不好又出来上厕所吧?” “……” 轮椅哥的俊脸出现一片空白,他从没遇到过第一次见面就说他肾不好的女人。 第16章 不许说了 轮椅哥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女人,如果用当代网络热门词汇来形容,大概就是——好好的美女,可惜长了张嘴。 很适合当哑巴新娘。 他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问:“哪里无聊呢?” 白承夕想了想,掰着指头一条条数:“开局没有吸引力,主线混乱,台词牛头不对马嘴,剧情过于弱智,真是为难演员了,这种剧本也演得下去。” 说着,她又抓了一把爆米花:“以前看电影我总是从观众的角度出发思考,看了今天这部,突然觉得演员也不容易,钱难挣,屎难吃,演员拿的不是片酬,是精神损失费吧!我——” “……好了,不许说了。” “不,你让我说完,我觉得老年痴呆也写不出这种剧本,这种剧本制片人还敢去拉投资,我估计他老人家可能有十年脑血栓。” 轮椅哥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制片很老?” “年轻人一般不会有这么重的血栓,除非他长年累月没法动弹,血液无法好好循环。” “……” 气氛有一瞬凝滞,白承夕扫了轮椅哥一眼:“我相信你肯定没有血栓。” “……”轮椅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冰冷的镜片折射出一丝危险的压迫感:“小妹妹,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祸从口出?你不怕我告诉主创团队吗?” 白承夕眨巴着水润剔透的桃花大眼:“你认识主创?” 轮椅哥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笑意更盛:“你猜?” “那你一定要转达,让他们赔我精神损失费,早知道拍成这样,我就在酒店睡大觉。” 眼前的男人忽然笑出了声,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那丝若有若无的忧郁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旋涡般的吸引力,诱人沉沦。 白承夕放轻了呼吸,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格外吵闹。 他渐渐收了笑,低声说:“你说的对,这电影真是垃圾,这部电影对外声称耗资两亿,说不定制作成本连两千万都没有。” “……” “你说,剩下的钱去哪了?” 轮椅哥声音很慢很沉,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恶意的笑,仿佛盘亘在黑暗角落的毒蛇,令人不寒而栗。 白承夕内心打了个突,连手里的爆米花都忘了吃:“你别瞎说啊!” 这人好可怕, 自言自语一些细思极恐的东西。 还没来得及阻止轮椅哥口无遮拦,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点亮屏幕回了几句消息,抬眸时又恢复如初,变成那个温文尔雅的美男子。 “小妹妹,我还有事,要先走了,能和你聊天很开心,我们有缘再见。” 他伸出食指轻轻一挑,白承夕手中的那粒爆米花转眼间就落在对方食指与中指之间:“请我吃一粒?就当见面礼了。” 虽然是问句,但他已经就着这个姿势把爆米花送到嘴边,乍看之下好像做了个飞吻。 白承夕内心大为震撼:哇哦,好撩哦! 她也有样学样这么吃了一粒:“怎么样?牛马,我帅吗?” “不帅,你做这个动作像个三十年烟龄的老烟枪。 “……” - 会场在滨市中心广场,这里算是整个滨市最繁华的地段,商铺林立,人潮拥挤,白承夕百无聊赖地逛街吃零食,电影一共两小时,她卡着最后五分钟才回到放映厅。 守门大哥见到她愣了一下:“您回来了?怎么去那么久?” 白承夕张口胡诌:“哦,我迷路了,刚刚才找到洗手间,你懂吗?膀胱生死局。” 守门大哥缓缓摇了摇头 ,那眼神明明白白——你哄鬼呢? 落座后,电影总算结束,整个放映厅已经睡倒一大片,鼾声此起彼伏。 随着导演发话,话筒带着导演的声音传遍大厅,一群睡神恍然醒来,他们打着呵欠,抹了抹脸,显然还能继续睡。 “电影放完了,不知道大家觉得我们的电影怎么样?” 导演问得很大声,看起来信心十足。 整个放映大厅鸦雀无声,导演神色出现一丝尴尬,他局促地扯了扯裤腿,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好可怜…… 不忍心…… “好!”白承夕扬声道,她拍了拍手,周围观影人也稀稀拉拉跟着鼓了几下掌,十分没诚意。 “这是我执导的第一部电影,能得到大家的认可我非常开心!这位女士,能说说你的观影体验吗?” 导演闻言十分激动,精准锁定白承夕,这个妹妹为他叫好,那肯定很喜欢自己的作品,把这段录下来,再全平台推广播放,口碑不就打出去了吗?票房不就来了吗?! 对成功的幻想淹没了导演的理智,他并没有看到高佳丽在前排拼命给他打眼色——导演你找错人了,赶紧停下!这个人不能问! 白承夕思索片刻,突然觉得自己的词汇量竟然如此匮乏,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能精准形容这部电影的词汇,只能机械地重复一句:“很好。” 高佳丽:“……” 紧接着,白承夕思路豁然开朗,她决定另辟蹊径挖掘这部电影的优点。 “这部电影,我觉得它对治疗焦虑症有着里程碑的意义。” “啊?”导演满脸空白,心说我拍的不是灾难片吗,怎么还跟心理学扯上关系了? 女孩声音清浅婉转,单从听感上来说十分悦耳,但从内容上来说有些抽象迷离,她说的应该是汉语,可连起来却让人一个字都听不懂。 “众所周知,焦虑会影响睡眠,长期睡眠不好,就会感到疲劳心悸、记忆减退……” “如果更严重,患者也许还会出现躯体化症状。” “躯体化是指……” “躯体症状分为内心冲突、负性认知……” “所以我觉得,只要给每个焦虑患者看这部电影,他们一定会不药而愈。” “主创团队罪在当下,功在千秋!” “……” 死寂…… 沉默…… 是今晚的康桥…… 但康桥身为世界首屈一指的大学,它不能睡,它不能容忍这么催眠的电影,它还要卷gpa!它决定为自己勇敢发声! 于是几秒后,整个放映大厅笑声雷动,震耳欲聋,所有观影人迎来了今天最亢奋的一刻。 导演眼中凝起一泡眼泪:“好了,你不许说话!” 导演彻底死心了,他哀怨的看着白承夕,多么漂亮的妹妹,为什么要长嘴呢? 提问环节匆匆结束,整个首映礼第二个高潮则是高佳丽献唱主题曲。 高佳丽不愧是女团主唱,穿着青春活泼的服装,在台上又唱又跳,她声音甜美,模样小巧可爱,引得台下一众男观众集体变身月夜狼人,引吭长嚎。 哪怕只看高佳丽,今天也值了,至于电影,就让它随风去吧。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这首歌曲风格明快,一听就有过年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选成灾难片主题曲。 主创团队果然不太正常…… 首映礼终于结束,白承夕瘫在椅子上等高佳丽卸妆,她们约好了一起去吃大餐。 正当她迷迷糊糊之时,一道身影遮住了她头顶的光线。 第17章 哑巴新娘 白承夕定睛一看,竟然是刚才那位守门大哥。 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低头恭敬地说:“这位女士,这是主创团队送您的一份小礼物。” 白承夕有些莫名其妙,散场时她并没有看到别的观影人领礼物。 “就我有吗?” 守门大哥礼貌微笑:“是的。” 白承夕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份价格昂贵的松露巧克力礼盒。 她一时之间有点懵:“我是幸运观众吗?” “主创团队觉得您的观点很有意思,特意送给您的。” “……”我这张嘴真可爱,还能赚巧克力吃。 白承夕不再推辞,笑容腼腆:“谢谢,我是微博vip,我可以帮忙写影评,刚刚那段话需要我重新编辑一下发表引流吗?” 守门大哥身形一僵,满脸一言难尽:“不用了,您就当这份礼物是……封口费。” “……” - 晚餐时间,白承夕十分大方的将“封口费”拿出来跟高佳丽分享,成为好朋友的第一步,就是大家一起增肥。 “你说他们拍这种电影的意义是什么?导演不知道自己拍了一坨吗?”白承夕一口吞掉一颗饼干松露。 这盒松露一共二十四颗,两位大馋丫头已经吃掉二十三颗,目前盒子里只剩下最后一颗,还是榛子味,高佳丽很想将之据为己有,她目光时不时往那颗松露上瞟。 “国内导演权力太大了,大家都围着他拍马屁,他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拍了一坨。” 白承夕恍然大悟:“哦,周围人为了窝囊费给导演捧臭脚吗?但这部电影最有地位不是制片人吗?片头只有他名字的字体最特殊。” 高佳丽食指悄悄往前溜,溜到那颗松露旁时刻准备着:“你说付南空?他只是挂名制片,我听说这电影好像是出品人为了还他人情才出钱的,出品人貌似资金链出现过问题,是付南空帮了他一把,不然他早坐牢去了。” “资金链出问题就坐牢?这么严重?不会是骗贷吧?” 高佳丽伺机而动,指头一勾,榛子松露总算落在她手里:“可能是,我听说,这个人为了东山再起,美化了公司的财务数据,和中介、银行相关人员沆瀣一气,搞了一大笔资金出来用于周转,但没想到咱们这个行业的风口期过去了,这笔钱也打了水漂,他差点还不上,就是这个时候付南空拉了他一把。他现在重新盘活了资金,只是鬼知道他的钱干不干净呢!” “怪不得……”电影圈一直是这类钱款的好去处。 高佳丽一口吞掉榛子松露,开始故作淡定地刷微博,片刻之后,她一声惊呼:“哇!我夕,你又上热搜了!” 高佳丽把手机往她面前一怼——#白承夕 哑巴新娘#赫然挂在热搜第十位。 “……”这是什么鬼标题。 竟然有一位观影人把她那段关于焦虑症的发言录了下来。 这个观影人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影视博主,常年混迹于各大电影首映礼,首映结束后就会第一时间发表一篇简短影评作总结,他的评价一般比较中肯,不会为了帮片方骗票房而昧着良心一味夸奖,因此吸引了一批忠实粉丝。 《誓约》首映礼后,一个钟头过去了,他一个字都没写,他的粉丝坐不住了,纷纷留言催促。 可博主他自己都被电影催眠了,实在没有东西可输出,于是他把白承夕的发言录制下来,直接发表并配文——她说得对,这部电影十分好睡,建议有睡眠障碍的朋友都去看看,本人亲身尝试有效,睡不着我给你们报销电影票钱。 这还不算完,该博主十分慷慨,自掏腰包抽取一百位粉丝观影,中奖条件就是粉丝需要附上睡眠障碍相关的病例。 粉丝们懵了,这是什么新型宣传手段吗?他们点开一看—— 咦?这不是白承夕吗?她也去首映礼了?她说话还是那么好听! 电影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圈了,导演甚至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网友揶揄完导演,又把目光放在白承夕身上,尤其是一位字母站的鬼畜区博主,经过一番剪辑把她的发言拼接成一个短视频,取名为《哑巴新娘:她一说话我就失恋了》 视频上架半小时,就在网上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微博立刻响应,很快就冲上了热搜,底下网友纷纷哀嚎。 888l:【怎么没人跟我讲看她视频要静音啊?】 889l:【静音也没用啊老铁,白老师键盘功夫也很了得,她打字也能横扫一大片。】 …… 1500l:【呜呼哀哉!既以美貌得天下,何苦开口乱芳华。】 1501l:【我去偷她的键盘,你们谁去把她毒哑?】 …… 白承夕几个小时就暴涨几万活粉,比她斩获星钻影妃时涨粉都多。 - 和高佳丽告别已经是晚上十点,她今天吃得有些撑,最后一公里路程刚好散步消食。 愿望很美好,现实很骨感,走夜路实在太危险了,每当深夜,路边总会有鬼饮食出没,白承夕遇到了一辆卖烧烤的小车,小摊生意不错,有两位大哥正在等餐。 烧烤小摊上的菜品繁多,看得她十分眼馋,这位摊主显然是做良心生意的,一整根苞米棒子才三块钱!她前世买烧烤,玉米都是一粒一粒串起来卖的,十几粒穿成一串,一串就卖一块钱,简直丧心病狂! 别的女孩都是吃一点就饱了,白承夕是吃饱了还能再吃一点。 经过一番评估,她觉得撑一撑还能撑得下去,于是她买了一根苞米棒子。 新鲜玉米经过炭火炙烤后齿颊留香,比起大餐厅的精致美食别有一番风味。 白承夕没开导航,凭借记忆力往酒店走,不知在哪个路口转错了弯,她竟然来到一条古色古香的临河小巷。 小巷没有路灯,外装风格十分古朴,每家每户大门口都挂着红艳艳的灯笼,凭空为小巷添加一丝诡异的感觉,好像随时随地会有鬼怪出没。 这里应该是滨市的旧城区,没什么人烟,走过这条小巷再左转,她应该就能回到大街上了。 “道歉就完了吗?道歉有用要什么警察?” 右边巷子突然传出一声醉醺醺的喧哗,好像有人产生了龃龉。 “你算一下这里值多少,我可以赔你一些钱。” 白承夕蹙眉,总觉得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呸!你要十倍赔给我们才行!我们这份烧烤花了两百,你要赔我们两千,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对!死瘸子,信不信我们揍死你!” “你这是讹诈。”那声音听起来异常冷静,似乎对眼前口出狂言的醉汉不以为意。 白承夕蹑手蹑脚走近,探头一看,发现一高一矮两个醉汉竟然围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醉汉是刚才烧烤摊前那两位,另一个男人竟是首映礼上的轮椅哥。 第18章 泼出去 高醉汉凶神恶煞:“呸!什么讹诈?你撞掉了我们的烧烤,就该赔!” 轮椅哥不甘示弱,目光往轮椅把手上一瞟,冷笑一声:“到底是我撞掉的,还是你们眼瞎?” 轮椅把手处挂着一点塑料袋碎屑,看来是醉汉走路左摇右晃,烧烤袋不小心挂到轮椅把手,才打翻落地。 但这俩醉汉竟然蛮不讲理,妄图讹诈。 矮醉汉没了耐心,举起拳头威胁:“少废话,两千块给不给?!” 白承夕啃着苞米棒子慢悠悠地走过去,语气闲散:“刚才我明明看你们俩付的是五十块,通货膨胀这么快呀,十分钟不到涨了四十倍?” 轮椅哥闻声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矮醉汉一眯眼,指着她警告:“少管闲事!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揍你!” “五短身材,你跳起来能够得着我膝盖吗?”白承夕走到轮椅哥身边,暗红灯笼光落在她身上,洗去一身文弱,多了一丝危险:“撞了人家的轮椅还撒泼,赶紧道歉!” 轮椅哥面露担忧:“小妹妹,你先走,不用管我,我自己能处理。” 白承夕安抚地拍拍他肩头:“没关系。” 高醉汉摇摇晃晃上前:“干嘛呢这是?美救英雄?你一个小姑娘能干嘛?会打架吗?” 白承夕摇了摇头,白皙的面庞在红光映射下仿若精怪,她声音忽地轻柔起来:“我更擅长以德服人。” 说着,她啃下苞米棒子上最后一粒玉米,手腕翻转,光秃秃的苞米棒在她手中翻了个外腕花。 轮椅哥:“……” 他感觉这个“德”不简单。 高醉汉给矮醉汉使了个眼色,矮醉汉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扯着轮椅哥的衣服到处摸索,看样子是在找钱包,高醉汉一个箭步冲上来想拽白承夕领子,试图将她和轮椅哥分开。 高醉汉刚一近身,连个呼吸都没做完,就被白承夕一个侧步铲颈手击退! 旋即,那只纤弱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道,条条青筋乍现,强行拖着一人一轮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两人调转位置,双双摆脱桎梏。 她把轮椅往前大力一怼,把再度攻上来的高醉汉推了个趔趄,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起手中的“德”给了矮醉汉悍然一棍! 矮醉汉挨了一闷棍,懵了一瞬,立马从醉酒状态清醒过来,他急忙投降:“误会!有话好好说!是我喝多了!喝酒误事啊!” 矮的服软了,还剩高的,她回头一看,只见高醉汉瘫坐在地上,满脸震惊,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像在看怪物。 白承夕有些莫名其妙,余光一瞟,轮椅哥竟然不见了! 她一手背在身后,迈着小四方步缓缓逼近,漂亮的面容笼着一层寒霜,居高视下的眸子仿佛在看渣滓。 “人呢?讹钱不成,就搞绑架?” 高醉汉一见她这恶鬼模样,吓得屁股一点一点往后挪,急忙哽咽着否认:“我哪敢呀!” “你不敢?这么大个活人怎会凭空消失?” 高醉汉愣了一瞬,有些一言难尽:“刚刚你用轮椅怼我的时候,轮椅磕了一下。” 白承夕冷冷挑眉:“所以呢?” 高醉汉指着河道方向,语带同情:“你就把他……” 他抠了抠脑袋,似乎在寻找一个精准的词汇来表达,半晌,他灵光一动,高声说:“你就把他倒出去了!” “……” 三人在河道草丛找到轮椅哥,河道草丛离小路有四五米远,这距离,与其说是倒出去的,不如说是泼出去的。 白承夕有些愧疚,对着俩醉汉凶神恶煞地挥舞着“德”:“都怪你们,快跟他道歉!” 高醉汉&矮醉汉:“……” 轮椅哥摆了摆手,一言不发,看来被摔得不轻。 白承夕伸手帮他把头发上的杂草拿掉:“你没事吧,我们这就把你……装回去。” 轮椅哥:“……” 今天的经历过于多姿多彩。 最终,在白承夕以“德”服人的调解下,两醉汉老老实实地给轮椅哥道了歉,轮椅哥出于体面,也赔了他们五十块。 白承夕发挥华国助人为乐的美德,体贴地问轮椅哥:“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不安全。” “……滨海大酒店。”两个人好像更不安全。 轮椅哥神色有些复杂,白承夕看不太懂,但他们俩竟然住在同一个酒店,真是缘分。 她双手搭上对方的轮椅,刚推出去一点,对方突然出声制止:“停!” “……???” “我自己来……” 白承夕灿然一笑:“别客气呀,我来吧,你才摔了一跤,好好休息。” 轮椅哥抿了抿唇,眸中那抹郁色越发深重:“倒也不是客气……” 两人一同回到酒店,白承夕发现轮椅哥原来就住在她楼上,看来她和轮椅哥缘分不浅。 分道扬镳时,白承夕念从心起,开口问道:“我们真有缘分,我叫白承夕,你呢?” 对方微微一笑,“付南空。” 白承夕纳罕万分,一双桃花眼瞪得圆乎乎:“你就是那个……” “嗯,脑血栓。” “……”她下午竟然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脑血栓,还说人家制作的电影是垃圾!她真流弊,给自己点赞! “我知道你,新出炉的星钻最佳女配角。” 酒店大厅金色的灯光洒在付南空身上,温暖而宁静,像一幅唯美的旧油画。 白承夕腼腆地抿了抿唇,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点名气了。 “你外表和性格反差很大。” “哪里话,我一直都是表里如一的文静柔弱。” 刚刚还以“德”服人,现在却装起了鹌鹑,付南空只觉得这人十分有趣,遂打开微信二维码递到她眼前:“我们也算同行,加个联系方式吧。” 白承夕拿出手机扫了扫,神情雀跃:“那我算抱上大腿了吗 ?你会找我拍戏吗?” 付南空想了想,摇头说:“最近没有猴戏,以后有的话我会联系你。” “……” “叮!恭喜宿主,激活第二条主线,男主角——付南空。” “……???”付南空竟然是她的第二棵小韭菜? - 白承夕一整晚都在琢磨怎么把付南空的分据为己有,睡得并不安稳,第二天十点才起床。 她一边刷手机一边吃早午餐,思绪还沉浸在第二条主线中。 此时,她字母站账号设置的特别关注亮起一个小红点,段泝舟在几分钟前更新了一条视频,白承夕总算转移了注意力。 视频主题是梯田,这个时节,梯田灌水,在无人机镜头下,像是一面面被阶梯分割开来的镜面,倒映着苍穹和流云,群山和翠荫,层次分明,缤纷缭乱。 也许不久后,“镜面”就会迎来新生,抽出许多小绿苗,用低矮的身躯,向天穹昭示自己的存在。 今时不同往日,星钻奖后,段泝舟的视频流量可谓一飞冲天。 然而,在视频结尾,他却说自己有了新的目标,以后可能会减少视频更新,弹幕和评论区一阵鬼哭狼嚎,纷纷发言挽留他。 一个刚刚获得了巨大流量的旅游博主,却激流勇退…… 白承夕点完一键三连,困惑地去微信求真相,结果找了半晌没找到人,正怀疑段泝舟是不是把她拉黑了,才发现他其实是换了头像和名字。 头像:简笔画小和尚 名字:阿弥陀佛 ……??? 就挺秃然的…… 夕:【大师,敢问为何要减少视频更新频率?】 阿弥陀佛:【电子木鱼.gif】 阿弥陀佛:【贫僧要去读书。】 夕:【佛学吗?你要出家?哪个庙?我去捐点香火钱。】 阿弥陀佛:【……电影管理。】 夕:【……哦。猫猫挠头.jpg】 对话戛然而止,老板竟然知道上进了,员工深感欣慰,看来鞭策老板是有效的。 - 桂市,段泝舟坐在梯田最高处的大石头旁边,呈入定状态。 他记得第一次见白承夕,是去参加狐朋狗友攒的局。 那时候的他,在影视圈几轮投资下来,亏得血本无归,天星只剩空壳,他刚踏入自媒体行业,还是个新人。 酒过三巡,他出去透气时,看见江边一个醉醺醺的女孩正在翻栏杆。 他吓得一个激灵,一身酒气倏然散尽,赶忙连拖带拽地把人弄下来。 这个女孩就是白承夕。 段泝舟把她扶到路边醒酒,这才听到她哭诉自己父母和姐姐都去世了。 白承夕哭得梨花带雨,他则非常尽职地当起了情绪垃圾桶。 后来哭声渐渐停歇,她终于冷静下来,段泝舟才发现,她容貌清纯中带着一丝冷感,五官十分精致,稍微一上妆,就能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 不知道怎的,他脑子一抽,觉得以她的颜值,在娱乐圈一定能红,便留下电话,发出了签约邀请。 他文绉绉地安慰她,阴晴圆缺、生老病死都是人生常态,只要忙起来,就没那么多时间沉湎于伤痛了。 白承夕当时并没有答应他,可能年仅二十岁的她并不理解这种“常态”,死别于她,是突然造访的疼痛,是不可愈合的伤痕,是困她于深渊的枷锁。 她叫来了一个男人接她,那个男人他有点印象,是娱乐圈的当红炸子鸡庄鸣。 原来她有圈内人脉,那应该不会签他的天星了,据他所知,庄鸣当时的经纪约签在一个大公司。 而且看她的穿着打扮,非富即贵,完全没必要进娱乐圈吃苦。 可第二天一早,峰回路转,他接到白承夕的电话。 “你是不是要签我?” 第19章 即知即行 白承夕就这么成为天星唯一的艺人。 她身为素人,即使天生条件再优越,能力和专业院校学生也隔着天堑。 她性格文弱内向,看到镜头就脸红紧张,说话不利索。 娱乐圈并不是一个有脸就能混饭吃的地方,艺人工作没有普罗大众想象的那么容易上手。 段泝舟因此专门花大价钱请了艺人导师和表演老师,让她在业余时间进行培训。 她也十分争气,学什么都快。 面对镜头形成了肌肉记忆,说话也逐渐滴水不漏。 她就这么开始了一边念书一边在娱乐圈打工的日子。 两人平时很少联系,几乎没有私交,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完成了蜕……呃……畸变。 以前看着让人心疼,现在看着令人心梗……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新奇,很彪悍,很鲜活,虽然有点糟心。 一切都朝着好方向发展,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个人连续三天,每天都往他梦里钻…… 他每天都要经历一次灾难,身体已经有点吃不消了。 阿弥陀佛,段舟痛苦闭眼,掏出俩手机,一支打开电子木鱼,一支打开电子念珠,在山风之中静静参禅…… 天清气朗,游人纷纷在梯田最高点驻足拍照,这里视野开阔,风景独好,就是有个年轻人格格不入,他神叨叨地念着什么。 仔细一听,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段泝舟在桂市又静了几天心,和《去远方》团队对接了下综艺内容会的时间地点,又交代赵姐发布了一系列招聘信息。 要和白承夕继续走下去,现在的草台班子肯定会力不从心,他需要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一般的岗位可以交给赵姐去安排,优质的经纪人却千金难求。 好在有谢迁牵线,得知业内一个知名经纪人陷入债务纠纷,公司正在做破产清算,很多艺人工作室都在争取他。 此人名叫卫钧卓,这些年,不少经纪人因为阴阳合同吃回扣把自己送了进去,他却依然保持着光明磊落的做派,仅靠强大的人脉和实力就扬名立万。 同时,他还带出过一个顶流,不幸的是,该顶流十分刑,涉毒又涉黄,爆料人祭出雷神之锤,顶流塌得稀碎,荣登蓝底白字小通告,一点黏起来的可能性都没有,还把他也害成了落魄户。 段泝舟下一站的目标就是去见卫钧卓 ,要是能把这个人领导的经纪团队整个挖过来,对整个天星而言,无疑是如虎添翼。 甚至《去远方》的综艺内容会都可以让卫钧卓团队全程参与,为白承夕在整个录制期间的人物设定、剧情线争取到巨大的利益空间。 除此之外,考虑到白承夕的职业规划,他还通过谢迁的关系,把息影多年的陈晓叙请出山,。 陈晓叙是比杨菲菲更老一辈的女演员,只是同期百花齐放,强者辈出。 高手过招,输赢往往在毫厘之间,她时运不济,多次提名,却一直未能拿到影后头衔。 后来电影市场逐渐被中生老生占领,女演员难以出头,她就渐渐淡出了影视圈。 但她依然留下了无数经典角色,在那一辈人心中她一直就是无冕影后。 白承夕既然没有在斩获荣誉与名气时离开他,那他又有什么理由继续摆烂,他会竭尽所能给她最好的资源,不仅是为了她,也是为了自己的事业。 “陈老师是德高望重的大前辈,你不许当着她胡说八道,知道吗?” 段泝舟有些不放心,在陈老师走马上任的前一天,专门打电话叮嘱白承夕老实些,生怕她那张嘴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狂言。 白承夕突然觉得段泝舟也挺有意思,能在小学鸡和爹系总裁之间切换自如,不久前还竖着指头跟她比剑,这才过了半个月,整个天星突然被他安排得欣欣向荣。 公司门庭若市,前来面试的人差点把大门踏平。 “你最近是在进行什么秘密计划吗?为什么招这么多新人?”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段泝舟的语气突然正经起来:“这次星钻奖多少有些运气成分在,但我们不能一直靠运气走下去,我会想办法让天星更加完善,我们一起进步,好吗?” 没想到老板不仅积极学习电影管理,还努力提高工作质量,白承夕内心动容,她顿时对老板赞赏有加。 “好好干,小段,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你一定会克服重重困难完成目标的!” “……” 通话结束后,段泝舟一脸懵逼地盯着手机,他把白承夕的话拎出来仔细品味,总觉得这种话术听着特别耳熟…… - 公司自从重新焕发生机后,段泝舟命人专门收拾出一间一百多平的大房间作为表演教室。 第二天,白承夕早早来到公司,发现教室门竟然已经被打开。 里面坐着一个身形微胖的女人,她一身黑衣,低调又贵气,正翘着二郎腿气定神闲地看杂志,听到门口有动静,她眼皮轻轻一掀,探究的目光毫无遮掩地落在白承夕身上。 白承夕头皮一麻,埋在华国人骨子里对老师的敬畏之心突然觉醒,她瞬间收敛成一颗鹌鹑蛋,老老实实:“陈老师你好。” 陈晓叙微微一笑,打量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她声音沉稳清晰,抑扬顿挫,一听就知道台词功底十分过硬。 “你就是白承夕,不错啊,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能拿奖。” 白承夕谦虚道:“哪里,运气好罢了。” 陈晓叙点点头:“确实,我看过你的表演片段,你能拿奖估计是多方博弈后的结果,换言之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陈老师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陈晓叙冲白承夕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干脆利落:“不浪费时间,我先看看你的真实水平,你随便表演一种小动物给我看看。” 白承夕一怔,没想到表演课临时加塞小考,她毕竟只有金手指得来的理论知识,让她突然去模仿小动物,她一时没有头绪,也有些放不下作为高等智慧生物的脸面。 半分钟后,她才突破心理障碍,慢慢趴在地上,四脚并用爬去窗边,望着窗外树梢,目光充满好奇与渴望,口中发出“咔咔咔”断断续续的声音。 陈晓叙语气平淡:“猫?是猫看到小鸟时的反应。看来你应该是个爱观察生活的人,这一点很好,表演就是需要观察,它不仅仅需要观察小动物,也需要观察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观察人和人,人和周围事物的关系,表演研究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学。” 白承夕缓缓起身,正想感谢老师表扬,结果陈晓叙脸色一沉:“不过你入戏太慢了。” “你还不具备得知一个角色时,精准快速把这个角色表达出来的能力。” “既然发现了这个问题,我们就从这个问题开始,大道至简,表演只有一条真理,我们称之为——即知即行,要做到这一点,就要让自己心怀热烈,头脑冷静。” …… 白承夕上了一上午表演课,开开心心进门,扶着墙出去…… 陈晓叙老师不愧是无冕影后,她上起课来浅显易懂,方法也十分奏效,能让她快速清空自己,进入角色。 可这个老师十分严格,离开学校后白承夕就彻底放飞自我了,没想到一夕之间又生存在老师的阴影之下,她一时半会儿有些吃不消。 段泝舟得知她突然变老实,还贱嗖嗖地打电话过来嘲笑她! 她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尽快掌控天星,打发段泝舟去扫厕所! 第20章 遇强则怂 白承夕连续几天又上班又上课,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她每天练完拳元气满满地出门,在一只脚踏入天星大门之时,阳气就被迅速抽走,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强烈的命缩力。 刚好今天陈晓叙布置的作业是表演为生存奔波的社会底层小人物,她都不用刻意找感觉,轻而易举就把社畜那种死感表现得淋漓尽致,整个表演过程行云流水,全是感情,没有技巧。 陈老师看了大为赞叹,夸她是天生的好演员,并决定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她,每天给她加一节课。 中午,白承夕吃过午饭,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公司丧尸行走,新来的前台小妹战战兢兢地向她靠拢。 入职天星时前台就有所耳闻,天星一姐是个暴躁老姐,谁敢惹她她就喷谁,能在网上和键盘侠大战八百回合不落下风。 换别的艺人早就塌房了,但她依旧我行我素,根本不顾个人形象,整个人就是一片废墟,塌无可塌。 “白……白白……” 白承夕停下脚步,丧尸歪头:“还没下班,不用拜拜。” “……”前台听她这一句逗趣,赶紧顺了顺气,看来白老师并没有传言中那么不好相处:“白老师,门口有两个黑衣人找你,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黑衣人?黑社会吗? 刚吃完饭,大脑供血不足,白承夕努力回忆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全是替天行道和助人为乐的善举,并没有得罪谁。 那怎么会有黑衣人找她? 她顿时来了精神,晃悠到杂物间找顺手的武器。 前台神色担忧:“白老师,你别去硬碰硬,不行我们就报警吧,打输了会住院的。” 白承夕不置可否,她从犄角旮旯里掏出一块装修剩下的板砖,随手颠了几下。 太大了,不顺手,她把砖立好,右手摊于砖前,电光石火间寸劲悍然出拳,砖块猝然断裂,一分为二,上半截直接狠狠飞了出去,砰地一声砸在墙上! 前台:“……” 白承夕拣起下半截砖,面无表情地转头:“你刚说什么?” 前台抖了抖,快速摇头:“没什么……你下手轻点,打赢了会坐牢。” 白承夕平时有些咋咋呼呼,但关键时刻反而有种八风不动的冷静,她提着半块板砖,气定神闲地来到门口,才发现门口哪里才止两个人,明明是四个人。 两名黑衣大汉很明显是练家子的,孔武有力,气场强大,令人难以忽视,即使有板砖,单枪匹马的白承夕也不见得能一挑二。 另一人上了年纪,看起来有七八十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形笔挺,精神矍铄,只是神色不怎么高兴。 他身旁站着一位身穿马甲的男人,显然是管家或者司机。 白承夕赶紧从原主的记忆碎片中寻找有用信息,蓦地她浑身一僵,板砖啪嗒一声落地。 她迅速收起自己这副要和别人干架的德行,腼腆一笑,声如蚊呐:“爷爷,你怎么来了?” 眼前这位老人家名叫白炳春,是白承夕血缘上的爷爷,也是白承夕目前的主要经济来源,她还没靠演员这个职业获得第一桶金,全靠白炳春给的零花钱活着。 在原主父母去世后,白炳春重新执掌承喜集团,和原主父亲的春风化雨相比,白炳春作为第一代掌门人,行事作风可谓是雷厉风行, 他是个精神十足、能量颇高的老大爷,白天处理集团事务,晚上还能回家和孙女快乐相处,因此爷孙俩感情十分深厚。 白炳春见多识广,庄鸣那点花花肠子一眼便识破,他生怕自己的孙女吃亏,因此极力反对两人在一起。 原主在外面怂,但却是个窝里横,为了和庄鸣在一起,和白炳春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好几个月不联系,也不回家。 白炳春一想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听说孙女和庄鸣分手了,他心情大好,以为孙女总算要回家了,结果他左等右等,望穿秋水,这破孩子依然不回家,他老人家终于坐不住了,前来天星逮人。 “你还记得我是你爷爷?”白炳春声如洪钟,气势惊人:“傻站着干嘛?过来!跟我回家去!” 家? 白承夕闻言怔愣片刻,她对“家”这个字有些过敏。 她记忆力中的家,充斥着压抑窒息的气氛,妈妈总是掉眼泪,父母总是无休无止的争吵…… 但原主的记忆碎片里,家的样子却截然不同,家是包容的,是欢乐的,是温暖的。 她要面临一个全新的家,和自己认知中不一样的家。 脚下仿佛有千斤重,她几乎迈不开步子。 白炳春见她脸色煞白,以为自己吓到她了,遂温声道:“先跟我回家,你真要为一个小演员不认我吗?” 白承夕摇了摇头,不仅没过去,还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两名黑衣保镖赶紧伸手将她拦住。 “二小姐,你今天必须跟白先生回去。” 白炳春脸上褶子皱成一团,他是承喜的掌舵人,年轻时白手起家创建承喜,乘着时代东风一举成为世界资本之林中赫赫有名的存在,此刻却因为孙女退后的那一小步流露出一丝伤心。 管家刘叔见气氛不对,急忙打圆场:“二小姐,你别为了外人惹白先生生气,小时候他最疼你了,你闹离家,他在书房一宿没睡。” 白承夕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炳春,只见他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退后一步,将车门打开,冲她温和说道:“听话,先回去吧。” 她踟蹰片刻,终于向前迈出一步,又停下定了定神,最终有些忐忑地上了车。 刘叔总算露出一丝笑:“安全带系好了吗?我开车了,咱们先回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摊开说,吵架会把家吵散的。” 白炳春从中控拿出一张湿巾拆开来,抓着白承夕的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怎么几个月不见,变得像只猴了?” “……” “活泼点也好,你以前就是太内向了,不愿意和别人社交,见识的人也少,才会被那种小演员骗感情。” 白承夕深以为然:“爷爷说得对。” 庄鸣的爱糅杂了太多其他东西。 人都是自私的,她无权指责庄鸣的做法,毕竟她能心安理得利用庄鸣赚分,本质上他们是同类。 原主记忆里并没有关于奶奶的记忆,只知道奶奶很早就去世了,白炳春并未续弦。 她试图搜寻原主与白炳春相处的片段,几乎都是爷孙俩其乐融融的场景,他是个很好的爷爷,从未在家庭中责任中缺位过。 白承夕试探着靠近一些,白炳春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嘴角浅浅提起,佯装生气抓过她的手,啪啪打了几个手板心。 “唉!这几个月我差点被你气死!你个熊孩子!” “……” 白承夕赶紧抽回手,挪动身子贴紧车门,一次开朗换来终生自闭。 第21章 韭菜香 莲江山海湾,有一套占地四千平的庄园别墅,别墅临江而建,与白承夕现在居住的地方仅仅十分钟车程。 庄园三面环江,背靠风景秀丽的江畔绿道,几百米外就是城市地标环球中心,是莲市榜上有名的豪宅之一。 白炳春就住在这里。 整座别墅的装修风格是古典南洋风,白承夕跟着爷爷跨过大门,仿佛穿过时光回廊,一步一步回到宁静的旧岁月之中。 盛夏阳光炽烈,房间内窗明几净。 色彩斑斓的花砖为这份温暖添加几分亮色,使整个空间都活泼起来。 大量的藤编元素和室内绿植仿佛令人置身大自然中,休闲又放松。 绿植的绿色和木质家具的咖色激烈碰撞在一起,给她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好似有一股难以言说的魔力,霸道地驱逐着她记忆深处那个灰暗又冰冷的家。 白承夕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有人说家是一个人休戚的港湾,但对她而言却是窒息的牢笼。 在别人眼中,她总是特立独行,洒脱恣意,却鲜有人见过那个在家中局促无措的自己。 白炳春见她又傻站在原地,冲她招了招手:“小夕,过来坐,我有话跟你说。” 白承夕慢慢挪过去,小心翼翼的坐了半个屁股,腰背挺直,双腿并拢,脚尖踮起,活像刚出社会参加面试的大学牲。 她总觉得自己满身烟火余烬会打扰这一室明亮。 “你这是在干嘛呢?几个月不回来,难道还怕生了?” 白炳春觉得有些好笑,把果盘推给她。 “以前家里人多,热热闹闹,彼此之间也难免会产生龃龉,我呢特别爱讲道理,总是激化矛盾,你奶奶就会跟我说,人的性格底色一定要有柔顺的东西,否则彼此无法包容和理解,家里永远都不得安宁。” 白炳春接过刘管家泡的茶,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怀念:“她在的时候,我进一步 ,她就会退一步,她进一步,我就会退一步,所以我们很少吵架,她走得太久,我差点忘了自己其实也可以退一退。” “对不起,孩子,那天是我说话太重了。”说着,他将手里的茶递给白承夕。 白承夕放下踮着的脚尖,似懂非懂地看着他:“总是退一步的那个人,不会意难平吗?” 白炳春笑了笑:“爱你的人不会让你总是退一步,所以我才反对你和那个小演员在一起。” 是了,原主和庄鸣,总是原主退一步,爸爸和妈妈,总是妈妈退一步,她们一次又一次退后,自己爱的人一次又一次得寸进尺,终于,两人渐行渐远。 白承夕撑着沙发往后坐了坐,柔软的靠背让她僵直的背脊得到舒缓,她神色凝重地开口:“你说得对爷爷,我不喜欢庄鸣了,但我留着他还有用。” “……”白炳春仔细咂摸一番,总觉得这话听着有一丝黑道色彩,眉眼间满是担忧:“孙女,不喜欢他甩了他就行,千万别干不该干的事。” 比如杀人毁尸,使不得。 “好的爷爷,但我需要他身上的东西。” “……!!!” 东西?什么东西?心肝脾肺肾?怎么回事啊?我家孩子只是离家出走几个月,怎么快变成法外狂徒了? 白炳春大惊失色,差点又说出重话教育孙女,可孙女好不容易才回家,万一又吓跑了怎么办? 堂堂承喜掌舵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在空调房里被亲孙女惊出一身冷汗。 他沉默片刻,斟酌着开口:“孙女,你多接触接触别人,说不定就把他忘了,刚好我老友的孙子最近在相亲,我叫他明天过来,你们见见?” 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启一段新感情,白炳春深以为然。 白承夕瞬间来了精神,万一这个相亲对象也是她的小韭菜呢? 她扑闪着乌润水灵的桃花大眼,期待又好奇:“他是干嘛的?” 白炳春被孙女萌得心肝发颤,他捂住心口安慰自己,孙女那么可爱,必不可能是法外狂徒,一定是他多虑了。 “他们家是做海运的,和承喜有一些业务往来,他是家里老二,我见过几次,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人老实话不多,比你那个小演员靠谱多了。” “是人老实,话不多,还是人老,实话不多?” 白炳春被她问得一愣,仔细回忆一番,斩钉截铁道:“人老实,话不多,你们先见见,不成就当交朋友嘛。” 白承夕闻言满意地点点头,食指一下一下轻敲在桌面上,叩叩声回荡在空旷的客厅,听得人汗毛倒立。 豪门子弟,还一表人才,听起来真的挺像三号小韭菜,她眸光中满是占有欲,表情看起来颇像变态。 “行,那就见见,说不定他身上也有我想要的东西。” 白炳春:“……” - 爷爷突然变得心事重重,白承夕不禁有些担忧。 她才回家半天,已经有点喜欢这个家了,不知道爷爷遇到什么困难,她希望爷爷能开心起来。 今天晚餐的主菜是炭烤梅花肉,梅花肉用苹果酒腌制一夜后再用低温炙烤,外焦里嫩,十分可口。 身为一个大饭量女孩 ,白承夕不禁多吃了几块。 这个大饭量女孩还有个手欠的坏毛病,只要手上有东西,就会转着玩,有笔转笔,有尺子转尺子,有橡皮转橡皮,十分招打。 此刻她闲适地靠在椅子上,手中的餐刀被她转出了花,正握反握来回切换,纵享丝滑。 转够了再慢条斯理的“锯”下一块肉,仿佛在享受凌虐食物的快乐。 白炳春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重重叹了口气。 “怎么了爷爷?有什么困难吗?我可以帮你解决。” 说着,白承夕轻轻抛起餐刀,接住后又在指间游刃有余地转了几圈。 白炳春闻言哽了一瞬,最终爆发,义正言辞吼了她一嗓子:“不许玩刀!这么大个人没有安全意识吗?!” “嗝——!”白承夕被这一嗓子惊得打了个嗝,刀啪啦一声落在瓷盘里,桃花眼吓得圆乎乎,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刘管家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急忙上前劝阻:“二小姐,别做危险动作 ,万一伤到自己怎么办!” “刘管家,看好她,不许她玩刀,再玩就别吃了,直接收桌子!” 白炳春重拾大家长威严,满脸糟心地往书房走去。 看来孙女这次伤得很深,离家几个月,回来就变得像个女土匪,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正常。 情伤难愈,不能太惯着她,又不能太凶了,真愁人…… - 第二天,白承夕惯例早起,空腹去后院练了一套拳又冲了个澡,才发现白炳春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同一屋檐下有什么不能直接说,非要发消息呢? 她莫名其妙的点开微信对话框,对话框里赫然列着一大段文字—— 《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故意杀人罪…… 《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人罪…… “……”这是何意? 带着迷惘,她往餐厅走去,却听到白炳春在和什么人交谈,语气不怎么愉快:“小顾,不好意思,我家小夕还没起。” “哪里,是我叨扰了。” 嗓音沉沉,略带磁性,仿佛一股清风拂过绿油油的韭菜田,白承夕似乎闻到了韭菜香。 第22章 我说前门楼子,你说胯骨轴子 白承夕绕过屏风隔断,只见是一个梳着蓬巴杜发型的陌生男人,他坐相大马金刀,即使白炳春对他不怎么客气,他看上去也不卑不亢。 白承夕走路并不算轻手轻脚,那男人听闻有动静循声望过来,一张瘦削的俊脸映入眼帘。 他眉骨压得很低,沉甸甸地压住双眼,把本就刀刻斧凿的面容硬生生压出一股子匪气。 黑衬衫袖子被他挽到肘部,麦色皮肤上缠着一圈黑叶红花纹身,仔细一看,是荆棘和蔷薇,狰狞又靡丽。 两人目光相接的一瞬,那男人眼睛倏地一亮,面上露出些许惊喜。 人老实,话不多…… 前人不曾欺我,这六个字大概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相亲介绍词。 这人浑身都是法外狂徒的王霸之气,跟老实一点边都不沾。 白炳春见她下楼,赶紧冲她招手:“孙女过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小伙子,姓顾,顾……你叫顾什么来着?” 老头一脸迷茫…… “……”看来天底下媒人都是一脉相承的不靠谱,即使这个人是她爷爷。 那男人从沙发上站起,冲白承夕点头打招呼:“你好,我是顾铳。” “叮!恭喜宿主,激活第三条主线,男主角——顾铳。” 牛马突然在她脑海里播报信息,看来只要得知对方名字,就算激活故事线了。 确认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新韭菜,白承夕心情十分愉悦,桃花眼一弯:“你好,我叫白承夕。” 她也不见外,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趁机捏了捏,很结实,应该很耐造,是棵好韭菜。 随即又觉得不对劲,这么优质的韭菜怎么会出来相亲呢? 听爷爷说,这人还相了好几个名门淑女,一个都没成…… 顾铳一怔,总觉得肩上的触感有些怪异,有一次看剧,剧里大爷大妈买猪肉时就会这么捏,捏完还嫌弃一番。 白炳春把空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独自去了餐厅。 白炳春毕竟年纪摆在那,生活习惯格外健康,不像她早上能啃三个大包子和两个茶叶蛋,刘叔给她送来一盘各色各样蔬菜搭配出来的彩色沙拉,再加上一份海参蒸蛋。 沙拉里竟然还有她最讨厌的紫甘蓝! 好素,好少…… 白承夕不情不愿的叉起一根黄瓜丝,嫌弃地咬掉一半,干巴巴地嚼着。 顾铳惊住,好斯文的女孩,和之前那些刁蛮的作精完全不一样! 她眉头轻轻蹙着,看来黄瓜丝一定很硌牙(?),也是,这样的小仙子就该吸风饮露。 怪不得她腰肢窈窕,盈盈一握,皮肤更是细腻,在灯光下仿佛涂了层釉,竟比他手中的白瓷杯更晃眼。 这就是自己的理想型,顾铳喉头狠狠滑动一下,赶紧喝了口茶平复躁动的心情。 他舔了舔后牙槽,故作镇定:“二小姐,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白承夕艰难地吃完黄瓜丝,又满脸菜色叉起一根紫甘蓝丝。 她双手捧着叉子,思索片刻,言简意赅:“练武。” 练舞啊,修身养性,难怪她体态这么好,顾铳满意点头:“怪不得,练的什么舞呢?” “传武,别的古武也有所涉猎。” 白承夕还学过一些乱七八糟别的格斗技巧,不过还是武术最深得她心。 咏春练得最久,其次是射箭,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也能试试,说不上精通,但也满足了她探索武侠世界的小愿望。 她从小看武侠长大,武术也最符合她心中的侠义道,在武侠世界中,习武者敢于不平则鸣,以武犯禁,自由又浪漫。 “哦,那差别还挺大的。” 顾铳转了转茶杯,略带疑惑,船舞和古舞是指彩船舞和古典舞吗? 据他所知,彩船舞是非遗,是非常接地气的民间舞蹈,古典舞则雍容典雅。 眼前的女孩体态优美挺拔,显然更适合古典舞,但第一次见面,他也不好对别人的兴趣爱好指手画脚,遂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对另一半有什么要求吗?” 自己身材高大,除了长相比较凶,外貌身材应该都是百里挑一的好,他稍微挺了挺胸膛,让自己的胸肌轮廓更加明显,下颌线更加锋利清晰。 “我喜欢感知力敏锐一点的。”这样的人才情绪化,遇到一点鸡毛蒜皮就会酸涩神伤,比如庄鸣,稍微刺激一下就酸了。 顾铳更加满意,原来二小姐是一个注重内涵的女孩,感知力敏锐大概就是指能时刻感受女人的情绪,提供情绪价值,看来自己要好好研究一下这方面了。 “很好。” 白承夕停下小仓鼠进食,满头疑云看着他,好什么? “那除了感知力敏锐以外呢?” “最好再慷慨一点。”感知到了就赶紧哐哐给她爆分,让她早日完成任务,走上人生巅峰。 也对,爱在哪,钱在哪,抠门的男人最没品了,顾铳义正言辞:“二小姐,你这些都是很正常的要求,一个男人如果不能提供这两样东西,跟废物没什么差别。” 白承夕一双桃花眼乌圆乌圆,没想到这人当韭菜的觉悟还挺高,难不成是韭菜成精了? 半晌,她赞叹道:“你看起来很韭啊。” 顾铳端茶的手突然一抖,一杯茶水洒了大半,面上不自觉得爬上一抹霞云,整个人都在冒烟,好一会儿才小声说:“还好,男人久是应该的。” 白承夕笑得很慈祥:“不用谦虚,韭点好。” 韭才能助她尽快完成任务,不过她还是要仔细考察每一棵小韭菜,避免自己踩坑。 顾铳抿了抿唇,神色感动:“对了,二小姐平时做什么工作,在帮白先生忙吗?” 白承夕摇了摇头,如实相告:“我暂时不会回承喜,目前是个演员。” 顾铳一怔,显然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他有些不赞同:“娱乐圈乱得很,而且你一个女孩子,干嘛要这么辛苦?” 你一个女孩子…… 她最讨厌别人对她说这几个字。 “你看不起我?”白承夕握着叉子的手微微用力,战斗神经开始跳动,感觉自己被鄙视了。 以前她还是个社畜时,偶尔也会遇到几个顾铳这样的人,他们下意识把女人放在弱者的位置,自己都意识不到这几个字是对女人的贬低。 顾铳摇了摇头,柔声道:“怎么会,你这样漂亮,像朵花一样,是人都舍不得你辛苦。” “……”白承夕冲他露出一个怜悯的笑,这么大男子主义,怪不得相了好几个都不成,名门淑女多半都有很强的主体意识,怎么可能受得了他。 气氛陷入凝滞,顾铳不知道怎么就把天聊死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一般夸女孩子漂亮,对方不该腼腆地回一句“谢谢”吗? 长久的静默之后,顾铳决定单刀直入,先试探试探她的意思。 “二小姐以后会继续在娱乐圈发展吗?” “对。” 空气再次安静,顾铳蹙眉,面露为难,娱乐圈太乱,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女人涉足娱乐圈。 随即,他很快释然,女人结婚后就会回归家庭,没什么可担心的。 想到这,他眉目终于舒展开来,匪气都散了几分:“没想到二小姐是这样的妙人,我很喜欢。” “……” 第23章 大家一起酸 又冷场了,顾铳满脸凶相再也兜不住,露出一丝不知所措的傻气,初看是头狼,细看——哦,哈士奇啊。 他大脑飞速转动,寻思自己有没有哪里表现不当,他今天穿着得体,说话也尽量轻声细语,再完美不过,但有一点做得不好,都是他在提问,白承夕一个问题都没问。 她看起来斯文又腼腆,不怎么说话,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软软糯糯,悦耳动听,一份早餐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饭量也很小,这样的女孩应该十分需要他人照顾。 顾铳不由地埋怨自己百密一疏,他重整旗鼓,温声道:“二小姐,你对我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吗?” 白承夕探究地看他一眼:“你为什么要来相亲?我以为你这种人,应该有很多追求者。” 至少从这里排到f国不成问题,说不定还能凑齐西方世界一百零八种性别。 “……我今年二十八了,想找个门当户对的正经女孩结婚,人生苦短,我不想一直浪费在寻寻觅觅的道路上。” 白承夕从小就有个招人恨的本事,她能精准把一句话里的重点刨去,抓住无关紧要的部分发起精确打击,经常把别人气到心梗。 听顾铳这么说,她有些惋惜:“这样啊,可我不喜欢短命的。” “……???” 突如其来的拒绝让顾铳整个人怔住,他双掌覆于膝头来回抚动,略显局促,足足缓了十几秒才试探着补充说明:“我只是打个比方,早点结婚,就能早点和爱人一起分享快乐,那个……我身体健康,坚持锻炼,没有什么疾病。” 真是一棵上赶着被割的好韭菜,白承夕决定试试:“顾先生,要看电影吗?” “好。” 一颗心总算落回肚子,顾铳把手悄悄移到腿边,在白承夕的视线盲区紧紧握了握拳。 电影是《誓言》,无他,白承夕想睡个回笼觉。 顾铳平时不关注娱乐圈,但眼看是灾难片,心下难免有些激动,灾难片多半有些血腥恐怖的场景,到时候他就可以把肩膀和胸膛借给自己的女朋友。 他翻看了下备忘录,是助理发给他的相亲约会指南——第一次见面不要吃饭,只喝饮料,饮料只点中杯。 总觉得这份指南有点奇怪,顾铳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助理是个相亲老手,今年才过去一半,他已经相了几十个了,应该不会骗自己。 他买了两杯中杯美式,感觉有些寒酸,又加了一小份爆米花。 白承夕接过美式和爆米花时沉默了,好在她是来睡觉的,不然高低得去换一份大桶。 《誓言》还是那么好睡,白承夕不到十分钟已经呼吸绵长。 顾铳有点昏昏欲睡,惊险刺激的场面迟迟没有到来,女朋友扑到自己怀里的场景遥遥无期,期待与失望在内心反复拉扯,最终他一个没顶住,也睡了过去。 电影结束,顾铳神色恹恹,一张匪气十足的脸活像打劫不成铩羽而归,看白承夕的眼神充满了哀怨和不甘。 白承夕没理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快十二点了,时间正好:“去吃饭吗顾先生?” 助理给的相亲指南里说第一次见面不要吃饭,顾铳摇了摇头:“下次吧。” “……”不想有下次了,这棵韭菜好奇怪。 顾铳开车送她回莲江别墅,白承夕眼珠滴溜一转,拿出两张电影票拍了一张照,发到朋友圈钓鱼。 刚发出去一秒钟,段泝舟突然来了电话,白承夕有些心虚,难道自己翘课被发现了。 她按下接听,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对面就气势汹汹。 \"喂!你和谁一起看电影 ?\" 第一个字“喂”很暴躁,甚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后面的话气势逐字减弱,就像一只猫科动物,打了个凶神恶煞的哈欠,猫嘴一闭,又是一只萌物。 “呃……朋友,我下午就回去上课,不会耽误。” 电话那头沉默几许,语气有些古怪:“哦,你和别人一起,别被拍到。” “我那么糊,谁拍我?” 段泝舟小声嘀咕:“那可说不定。” 白承夕有些嫌弃他:“你打电话就说这个?” \"……就这个呗,难不成我还能限制你人身自由?\" 这男人说话声音一贯清亮,像咕嘟咕嘟的气泡水升腾冒泡,十分活泼,听得人耳朵发痒。 “呵,也不是不行,限制人身自由怎么判的来着?我记得是三年。”白承夕心情也跟着活泼起来,分出点心思和他拌嘴。 段泝舟故意拖长了音调:“啧——不错啊,拿了奖翅膀都硬了,敢碰我瓷了?” 白承夕沉默一瞬,用三十七度的体温说出零下三十七度的话:“碰你公户余额八块八的瓷吗?” “赵姐这个漏勺,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公司穷得人尽皆知,哪还需要赵姐告诉我,还不快感谢我没有抛弃你!你要对我好一点,我可是你的摇钱树!” …… 两人一路拌嘴到手机发出高温抗议才休战,笑容还未变淡,就听顾铳幽幽开口:“和朋友煲电话粥?” 这女孩刚刚和他说话明明很腼腆,不知道接了谁的电话,突然变得活泼又可爱,他听得心里发痒,又十分不是滋味,为什么让她鲜活起来的人不是他? “……不是,是老板。”白承夕解释。 顾铳眉头压低了些,语气不悦:“和老板煲电话粥?” 白承夕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顾先生,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什么?” “你开错路了,刚才那个路口该右转。” “……” 车内氛围突然陷入静默,顾铳满心懊恼,刚只顾着难受,结果没注意看路,凭白让她看了笑话。 大概是对自己的表现不怎么满意,顾铳整个人都处于低气压状态,路边的阿猫阿狗看了都要退避三舍。 到目的地后,他才硬挤出一个笑:“我先回去了,改天接你吃饭。” 白承夕莞尔:“再说吧,开车慢点。” 顾铳深深看了她一眼,她又恢复成那副斯文礼貌的样子。 他很想上前抱抱她,但助理给他的相亲指南说第二次见面才能牵手,他只能按耐住心中想法,恋恋不舍地离去。 “宿主,你确定选这棵韭……你确定选顾铳这条故事线了吗?” “不,我就探索看看。” 牛马面露难色:“你这样像在养鱼。” “所以呢?” “这样不道德呀,女孩子不该这样。” “女孩子不能有道德瑕疵吗?” 牛马愣住了,它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它看过很多电视剧,收藏过很多小说,女孩子都十分美好。 她们温柔,可爱,活泼,小巧,幽默,娇软,善良,知性,坚强…… 但宿主只会拳打四面脚踢八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吃得多,力气大,我行我素,现在好像还想当海王。 “怎么?想给我戴道德高帽,再让我自我规训?少来,我跟你说,女孩子想怎样就怎样!” 牛马:“……” 白承夕倏地幽幽一笑,声音很轻,像毒蛇吐着信子:“我不需要枷锁般的赞扬,只需要立竿见影的成果,你也不用担心,我还是有底线的,违法的事我不会做,你只需要乖乖跟着我赚分就行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只是和他相了个亲,又没确定关系,放心吧,我目前对恋爱没兴趣,也不会当海王,你也不用教我怎么做。” 白承夕不欲再和牛马多言,她没心没肺地打开微信,发现朋友圈多了俩小红点。 一条来自庄鸣的评论:是和段总一起吗? 这语气怎么有点怪,怪酸的。 “对了,你今天太忙,我没来得及提醒你,今天赚了3分酸涩值。” 牛马再次跳出来,声音都快愁出墨来,完全没有上次得分时的高兴。 白承夕讶异:“庄鸣爆出3分?” “不,庄鸣只爆了1分,你和段泝舟打电话时,顾铳还爆了1分。” “……还有1分呢?” “你自己看吧。” 一块小白板在她脑海里竖了起来。 酸涩分:43分 分值构成:宿主36分 庄鸣5分 顾铳1分 段泝舟1分 令人难以置信的信息轰然冲击她的大脑。 怎么回事,段泝舟为什么也会爆分?他不是npc吗? 第24章 外练筋骨皮 庄鸣和顾铳本来就是她的小韭菜,对方爆酸涩分很正常。 但段泝舟就很离奇了,他甚至没激活男主标识。 记忆里,原主和他的接触也并不多,自己穿来之后,和他相处也没有暧昧的地方,甚至处着处着,就朝小学鸡相处模式一路狂奔不回头。 她现在特想扒开段泝舟的脑瓜,看看这人到底想干嘛。 难道说,这人是什么隐藏故事线? 白承夕下午去公司上表演课,到晚上才结束一天的课程,闲暇下来,段泝舟那1分又钻入她脑海,久久挥散不去。 这时牛马雀跃地钻了出来,推给她一个小盒子,并幻化成二次元小机器人在她脑海里放彩带庆祝。 “宿主,三位男主激活的奖励已送达,请查收哦!” “没想到你还有点用,再不体现价值只能当个计分板了。” 牛马:“……” 白承夕拆开礼物盒,里面只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四个字——时空快递( )。 牛马兢兢业业当起了解说员:“这个东西很难获取,我带领无数宿主做任务,还是第一次见,使用它就能够从你的前世获得一样物品,你快想想有什么想要的。” “呃……”白承夕摸摸鼻梁骨,有一说一,她前世那点资产,和现在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总不能把她那糟心的爸快递过来吧。 但有一样东西,是现在她没有的,即前世她练就的一身筋骨。 和现在羸弱的身躯不同,以前的她沉迷武术,骨榫归位,筋粗骨硬。 不发力时纤弱无害小女生,一发力则浑身肌肉乍然浮现,如一条条粗鞭埋于皮下,见者无不赞叹。 那种肌肉走向不是在健身房里练出的,而是传统武术所说的“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 长年累月开骨润筋,不仅让她骨密度比常人更大,还让她浑身遍布缆绳样的筋膜肌腱,再串联四肢百骸的肌肉,造就一条强大的能量运转链条。 她毫不犹豫的说:“我要我的筋骨。” 牛马麻中麻:“你是想把男主们都创飞吗?谈恋爱不需要筋骨!只需要你酸酸甜甜!” 白承夕对牛马的眼界表示鄙夷:“身强体壮有利于家庭和谐,比如我爸敢打我妈,但从来不敢打我。” 她毫不犹豫的拿起笔,在括弧里填上“筋骨”二字,小卡片缓缓消失,化作光斑一点点融于她的身躯。 身体微热,几秒后又恢复如常。 见不再有其他反应,她伸出双臂,骤然发力! 原本平滑纤弱的小臂瞬间隆起一股股粗筋和缆绳状肌肉,只一眼就知道其中蕴含着惊人的力量,看得人头皮发麻。 力一收,那狰狞的肌肉粗筋瞬间隐没于皮下,方才那一幕仿佛只是幻觉。 白承夕满意地摸了摸手臂,打算上床睡觉。 “……”牛马开始在cpu中为各位男主默哀。 嗡——! 手机没眼力见地响起,是顾铳,可能是出于工作考虑,这人微信名就是真名。 顾铳:【晚安。】 出于礼貌,她也道了个晚安。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这人打了个招呼,就这么消失了八个小时。 在第二天清晨七点,天光乍亮,手机又是嗡地一声,送来了顾铳的“早安”,她回复后,这人继续消失。 直到晚上十一点,他又发来“晚安”,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循环往复,像在她这打卡上班。 这是个什么情况?白承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凡她多玩玩社交平台,多搜一搜相亲趣事就知道怎么回事。 但她以前是个真社畜,仅剩的业余时间不是用来打拳就是用来练箭,几乎没什么时间逛社交平台,不然猝死也不至于找上她。 她就这么一头雾水地过了几天,每天早晚顾铳都按时打卡,相亲相出一股浓浓的班味。 - 《去远方》的全部嘉宾已经敲定,接下来的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白承夕收到段泝舟发来的消息,一共五位嘉宾,一位素人导游。 导游是段泝舟,白承夕早就听段泝舟说过,自己能登上这个综艺快车,和他算是捆绑销售。 段泝舟是正品,她是那个赠品。圈内人成了素人的捆绑物,她糊得有点倒反天罡。 不过段泝舟身为头部旅游博主,再加上锦华太子爷的身份加持,热度自然不用说,一般明星还真没有他的话题度高。 嘉宾除了她自己,高佳丽也会参加。 还有一位叫庞子青的男演员。 高佳丽曾经参演了一部爆款仙侠,庞子青担任剧中一番男主角,两人在宣传期组过cp,剧播完就散了,综艺合体算是过世cp再营业。 而且此人也算庄鸣的对家,在不久前的星钻奖影帝角逐中落败。 不过此人手握两个视帝,和庄鸣也算伯仲之间。 另一位嘉宾是林曼奇,一个勉强能在内地一线城市开四场体育馆巡演的歌手,半红不紫。 白承夕视奸了一会儿她的广场,她的粉丝正在和一位天后级女歌手粉丝掐架,她竟然发了一条茶言茶语卖惨,倒打一耙说人家天后粉欺负她。 事情起因大概是林曼奇粉丝觉得天后已老,林曼奇应当是新一代天后。 天后粉可能也不屑于和后辈粉掐,一开始只是随便列了几项天后她老人家的职业成就,希望后辈不要登月碰瓷。 结果林曼奇的粉丝越发过分,天后粉表示他们只是老了,又不是死了,一怒之下把林曼奇的广场屠了,林曼奇发博卖惨,遭到群嘲。 白承夕默默记下,叮嘱自己对林曼奇留个心眼。 最后一位,庄鸣……略过。 对家,过世cp,倒打一耙的绿茶,这制作人和导演组挺会找人,已经可以预见不久后的网络混战了。 - 公司的招聘尘埃落定,一人一岗落实到位,赵姐重新执掌财务部,不再跟着白承夕东奔西走。 新上任的助理叫崔月,是个细眉大眼的女孩子,年纪和她相仿,为人处世落落大方,沟通快人快语,手脚也麻利。 白承夕把她和前世那些拨一下转一转的同事做了个全方位对比,觉得她是个比较理想的工作伙伴。 崔月上任第一个任务就是跟着白承夕去拍摄《去远方》定妆照和宣传短片。 拍摄地点定在离莲市二十公里外的莲湖生态公园,公司终于给她配了保姆车,她不用自己开车上工了。 莲湖生态公园是莲江的支流湖泊,江湖相连,水天一色,荷叶点缀其中,夜鹭飞天掠水,宁静恬淡,十分出片。 段泝舟早就在合同里敲定好了拍摄相关事宜,赵姐紧随其后进行了审核,白承夕只用把自己捎过去就行。 “今天莲市太阳很毒,我让崔月带了清凉油和藿香正气水,不舒服不要逞能,知道吗?” 《去远方》算是白承夕第一个重大活动,段泝舟身为公司老板兼临时经纪人,虽身不能至,但随时都打电话盯着工作进度。 “哦。” 那1分在白承夕脑中来回蹦跶,以至于她现在听到段泝舟的声音都觉得有些怪异。 “你不舒服吗?”电话那头一顿,嗓音中溢出一丝忧心忡忡。 “没。” 段泝舟这人像一只活泼又威武的大型猫科动物,很适合当甜文男主,怎么看都和酸涩文不搭边,那1分真的很奇怪。 “那就好,遇到问题打给我。” 那边轻轻舒了口气,这口气吹得虽轻,但却像绑了个大石头,重重砸在白承夕心口,砸得她呼吸一窒。 “善。” 段泝舟咬牙切齿:“白承夕,你是不是有病,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不是希望我哑巴吗?” “你要真是哑巴那就天下太平了,我现在人在京市,正在争取一个很厉害的经纪团队加入我们。这几天官宣后,肯定会掀起一波舆论,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别在网上乱说话,不准用大号骂人。实在管不住手就打给我,我当你的垃圾桶。” 什么叫你当我的垃圾桶,你又不是我精神沙包,再说咱俩什么关系,用得着你这样吗? 这话白承夕没说出口,她知道段泝舟是好意,但他们只是普通的上下级。 这份好意有些沉重,她受之有愧。 最终,她干巴巴的说:“知道了,我要去拍摄了,你——” “我什么?”电话那头满是好奇。 “没什么。” “……说话说一半,吃面没有蒜。” \"吃蒜口臭,美女不吃蒜!\"她提着裙子跨出酒店大门,施施然朝拍摄点走去。 崔月跟在她身后打着伞,老板和员工因为蒜进入了拌嘴模式,崔月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入职了幼儿园,而不是一家传媒公司。 倏地,白承夕脚步一顿,猛然回头,崔月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到她。 “怎么了,小夕?” 崔月急忙询问,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听筒那头也隐隐传来老板的询问声。 白承夕若有所思,语气略带迟疑:“我好像看到一个眼熟的人。” 第25章 狸花猫都是大油头吗? 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不仅如此,那个人显然也看到了她,只是在她回头的一瞬间隐没在了角落。 不安感油然而生,但白承夕暂时没有时间多想,重中之重是完成节目组的拍摄。 《去远方》定在夏季开播,段泝舟和节目组开过两轮内容会,把她的服装风格和人设也朝着夏季方向靠拢。 白承夕今天长发被束成偏马尾,用一支小黄花别住,俏皮又清新。 服装则是一身华丽的柠檬黄连衣裙,是原主年初在f国高定周秀场定制的,原主根据自己的喜好做了一定的改动,全球仅此一件。 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她已经渐渐有了点成熟艺人的样子,一张张照片定格于碧波之岸,除了那一点小插曲,一切都格外顺利,只等下午拍摄一个小短片就能收工。 阳光炙烈明媚,灼热的湖风袭来,稍稍吹散了人们的窒闷气竭,白承夕朝着酒店走去,一辆漂亮的狸花猫猛地窜出来侧翻碰瓷,露出肚皮扭动。 她蹲下身子,感受着手中毛绒绒柔软的肚子,瘪瘪的,怪不得跑来碰瓷,原来是饿了。 手指伸到小猫脖子下轻挠,小猫仰起头眯着眼,十分满意这只野生两脚怪的服务。 “这位小姐,这只猫很凶的,小心它抓伤你。” 原来酒店前台看她在撸猫,专门出来提醒她。 前台跟她细数这只猫的罪行,抓麻雀,欺负附近的小狗,偷猎酒店池塘的锦鲤,强行进门蹭空调,简直罄竹难书。 “没有人收养它吗?” 白承夕笑着撩起猫尾巴,恶劣地戳了戳尾巴下两只铃铛,小猫身子一转,歪着脑袋蹭她的手指,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这种田园猫遍地都是,没什么人要的。而且你看它,长得还挺凶,就像道上的花臂大哥。” 说着,前台也笑了起来,莲湖偏僻,现在没什么客人,她也蹲下身和白承夕一起撸猫。 这辆狸花是个大油头,阳光下泛着微弱的油光,看来血统非常纯正。 崔月看得心里犯痒,把伞往白承夕头上一罩,捏着小猫的爪子一顿揉搓。 “我就撸一分钟。”她抱歉地看着白承夕,后者回了她一个包容的笑,没有人能拒绝小猫咪。 小猫似乎很喜欢她们,哪怕一口吃的没讨到,也陪着她们三个玩儿。 “它饿了,酒店有剩菜剩饭给它吗?” “没有。”前台如实回答。 白承夕点开酒店的订餐小程序,这家酒店的餐价实在贵得离谱,她虽然穿成了土豪,但灵魂早已打上了社畜的标记。 浏览着菜单上的价格,她心神震动,看着前台:“咖啡一百八一杯?难道这就是宫廷玉液咖?” 前台深感抱歉:“哪里,就是那个速溶粉兑得那个白开水。” “……” 牛马悄悄在她脑海里说:“宿主,你身上这条裙子价值上百万,你却在为一百八一杯的咖啡心痛,曝光出去合理吗?” “不要抬咖,是一百八一杯的植脂末。” 牛马:“……” 牛马不提裙子价格还好,一提她突然觉得身上有点痒…… 有的人看到咖啡一百八,心想,什么咖啡这么贵,买来尝尝。 白承夕则不,什么咖啡一百八,算了不喝了。 她点了些价格正常的外卖,专门备注了鱼不放调料。 又下单了一个笼子和三杯九元九的咖啡,现磨的。 前台抱着咖啡,神色有些紧张,时不时地看一眼监控。 曾经也是打工人的白承夕一下子就看穿她的顾虑。 “摸鱼才是赚工资,老实上班那叫赚窝囊费,只要你摸鱼,你老板就没法换车换房换老婆。” 前台恍然大悟:“听君一席话,胜打十年工。” 想到自己微薄的薪水,她提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问薪无愧地继续撸猫。 “花臂大哥,我给你找个铲屎工怎么样?”白承夕捡起一片树叶,在手里潇洒的打了个转,和小猫打起了商量。 “喵~”小猫伸出爪子和眼前的树叶展开搏斗,哪知树叶左右腾挪,好不灵活,它老半天都没抓到,只能发出不满的喵喵声。 “你同意了?那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喵?”小猫咪并不知道眼前的两脚怪是个绑匪,它一把抓住乱晃的树叶,耀武扬威地挺起毛乎乎的小胸脯。 这猫有奶就是娘,几人喂它吃了鱼,轻轻一拍它屁股,它就乖顺地进了笼子,似乎从刚才那条鱼里看到了顿顿饱的未来。 只是两脚怪总盯着它的屁铃看,眼神意味深长。 小猫愚昧又大方,撅着尾巴充分展示这对铃铛。 爱看就看吧,只要能管饭。 铃铛好,两脚怪好! 白承夕托付前台暂时帮忙看着笼子,自己草草吃了两口饭就赶去拍短片。 大概人吃饱了,思维就活络了,她刚走几步又是一个急刹车,崔月这次没刹住脚,真的撞在她身上,欲哭无泪。 “姐姐,你这样可千万别开车呀。” “我想到了。”白承夕桃花眼瞬间睁大,又轻轻一眯,目光如电。 “啊?”崔月一脸空白,想到什么?但她并没得到白承夕的回答。 白承夕面沉如水,在分奴系统的尖叫声中,打开了系统商城。 - 下午日头更甚,火辣的阳光洒在皮肤上,有种灼烧的刺痛感。 段泝舟让崔月准备的防暑药品总算有了用武之地,白承夕抹了点清凉油。 清凉油里薄荷醇带来一阵阵凉意,燥热的皮肤总算得到一丝缓解。 小小圆圆的红色药罐颇具复古风格,正中间印着一个虎头。 这个虎头看起来不凶,不像丧彪,像咪咪。 白承夕忽地失笑,总觉得段泝舟也染了几分这只老虎的神韵。 明明可以当高高在上大型猫科动物,但莫名有些神经幼稚,反倒像只奶牛猫。 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白承夕掏出来一看,是顾铳的消息。 顾铳:【你在哪?】 挺好的,终于出现“早安”“晚安”以外的汉字了,她还以为顾铳只认识“早”“晚”“安”这三个汉字呢。 夕:【莲湖生态公园,有事?】 顾铳:【等着,晚上接你吃饭。】 夕:【???】 不是,大哥,你不跟我商量的吗?!白承夕大为震撼,这是什么强盗约会方式?恕她见识浅薄了。 顾铳:【怎么了?】 夕:【没……】 白承夕浅浅叹了口气,顾铳这棵小韭菜很奇怪,她不是很喜欢。 不过是爷爷牵的线,当面拒绝比较好,她决定今天把这棵韭菜掐断根。 任务一团乱麻,好在拍摄是顺利的。 导演是个摄影狂人,摄影于他不仅仅是工作,还是爱好。 难得见到这么养眼又配合的模特,导演拍完短片,硬是拉着她多拍了一组照片才意犹未尽地收工,还说就当是他送给她的写真了。 白得一套写真,她把原片发给爷爷和赵姐,得到了两人的彩虹屁。 笑容不自觉地爬上她的面容,她慢慢和这个世界的人建立了联系,有亲人,有同事,还有……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个简笔画小和尚头像,却迟迟未点开对话框。 那莫名其妙的1分在她脑海里旋转跳跃,好不活泼。 嘟——嘟——! 一阵鸣笛响起,白承夕猛然回神,不知什么时候眼前停了一辆迈巴赫。 迈巴赫摇下车窗,露出顾铳那张匪气十足的脸,他袖子依然高高挽起,手臂搭在方向盘上,荆棘与蔷薇隐在车厢的阴影中。 他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怎么在发呆?” 第26章 正中靶心 白承夕又看了一眼简笔画小和尚—— 算了,人家是专业擦边男菩萨,肯定不稀罕她这种正经人的写真。 她找了个非常偏门的理由,自恰了。 “你来了。”关了微信,白承夕冲顾铳打了个招呼。 “嗯。”顾铳用下巴点了点副驾:“上车。” “崔月,你先和司机先生回去吧,辛苦你了。”说着,她打开后备箱,将猫笼放进去,自己坐上副驾。 “哦,好的……”崔月没弄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整个人像年久失修的机器人,反应比平时慢半拍。 “对了,赵姐说所有消费都要开具发票,我已经从平台开好发给你了,要麻烦你整理一下。” “哦,好的……” 崔月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陷入沉思。 老板说有情况就跟他汇报,现在这个情况要汇报吗? 迈巴赫扬长而去,留下崔月在原地犯难。 按理说,老板一般不会和员工插科打诨,所以段泝舟和白承夕的关系肯定不止是上司和下属。 男女之间也一般不存在纯友谊,那很可能他们之间有点什么,不管他们有没有意识到。 但白承夕又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车,这个男人说话的语气,看起来和她熟稔得很…… 难道她是海后? 崔月恍然大悟,觉得自己窥得了一丝真相,作为同事,她对白承夕打了个五星好评——吾辈楷模。 绝不能当海后的绊脚石,那就瞒下这个消息吧,她挺了挺平坦的胸,迈着欢快的小步伐跑向保姆车,皇帝的红领巾更加鲜艳了。 - 顾铳订的是一家位于机场路附近的蒙古包餐厅,据说餐厅老板是正儿八经的蒙古人。 十几个蒙古包散落在绿油油的草坪上,晚风吹来,草浪起伏,野花点缀其间,白承夕有种身处塞外的错觉。 烤羊背色泽金黄,上面零星撒了些白芝麻,看起来十分诱人,一口下去外酥里嫩,满嘴流油。 沙葱炒牛肉火候正好,牛肉嫩滑,沙葱爽脆。 白承夕累了一整天,中午又没吃多少,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她顾不得客气,服务员一上菜她就风卷残云地炫了一大碗饭。 旁边的顾铳不由自主地停下筷子看着她,眼睛都瞪大了一圈,活像见了鬼 。 上次见面她明明只吃了一点点…… “服务员,麻烦再来一碗饭。”白承夕把空碗往服务员方向推了一下,服务员忙停下熬咸奶茶的手,又帮她盛了满满一碗。 她接过碗,用下巴点了下顾铳:“吃啊,我长得很不下饭吗?” “我以为你们女孩子都要控制体重,你不控制吗?” 顾铳还是顶着那张见鬼脸,看起来有些扭曲,嘴角抽搐,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 白承夕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没回答,而是说了句不相关的话:“顾先生,你的脸——” 听到对方提他的脸,顾铳坐直几分,脸庞微偏,露出四十五度完美角度。 “——空调吹多了面瘫吗?” “……” 顾铳机械地回头,把五官归位,面无表情道:“没有。” 他捏着筷子斟酌片刻:“我听说娱乐圈都追求骨感。” 你怎么敢吃这么多啊?! 白承夕心下了然,对方估计被她这饿死鬼投胎的吃法吓到了,毕竟这人之前的相亲对象多是名门淑女,餐桌礼仪定然赏心悦目,饭量肯定也恰到好处,哪像她,套了个淑女壳子,内里却是个社畜。 想当年她为了一单业绩,饿得下午四点都没吃上中午饭,全靠老板画得饼撑着。 好不容易忙完了,路过一处工地,在门口的餐车买了三盒盒饭,蹲在路边就开吃,哪还顾得上形象。 就是那单业绩,让她年纪轻轻在一线城市有了自己的小家,彻底脱离了原生家庭的桎梏。 拽回跑马的思绪,她沉思几秒,决定大发善心,不辜负对方的期待。 “我将来也会追求骨感美。” 顾铳一怔:“将来?” “对,七八十年后吧,连人带盒五斤。” 顾铳:“……” 牛马抠着电子脑壳,痛心疾首:“宿主,那么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吗?这是男主之一!男主!你知道男主的意思吗?!你怎么能这样对他说话?!” “就你话多,我能不知道吗?既然我当了宿主,我就是皇帝,他们都是男性小主!” 牛马:“……???” 它搬出电子词典查阅起来。 白承夕抛下牛马,继续和懵逼的顾铳聊天。 “顾先生,你喜欢骨感的女孩吗?” “不喜欢。”顾铳缓缓摇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就不喜欢了。 “呵……” 顾铳听到这声意味不明的笑,抿了抿嘴,彻底沉默了。 他的审美确实偏向柔弱一些的女性,上次见面,这女孩沉默寡言,总是笑吟吟地听他说话,看起来温柔沉静。 即使未施粉黛,面容依然十分漂亮。 人虽瘦但并不柴,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完全就是照着他的理想型长的,家世也算和他门当户对。 但今天对方言行举止简直和上次见面大相径庭,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倒有点和她老板煲电话粥时的恣意风采。 难道说……她对熟悉的人才会这样? 原来如此,女朋友当着男朋友胡说八道几句很正常。 顾铳看着那抹倩影宠溺一笑,总算放下心来吃饭。 见两人吃得差不多了,服务员给两人盛好咸奶茶:“两位客人,我们这有射箭俱乐部,你们要体验吗?” 白承夕桃花眼微微睁大,来了兴趣:“远吗?” 服务员笑了笑:“不远的,几步路就到,而且是免费的,客人觉得好再办卡也行,觉得不好就当给我们热场子啦。” 白承夕垂眸,寻思着顾铳这人有点大男子主义,必然不会允许女人结账,她计上心头,对顾铳说:“顾先生,要去体验一下吗?” 顾铳一愣,点头应下。 白承夕一口干了奶茶,把空碗往桌上啪嗒一放:“走!” - 射箭俱乐部设施很新,显然才落成不久,整个场馆就他们两个顾客,旁边有一位教练候着。 见他们二人前来,教练抬步上前,白承夕冲他打了个手势阻止他,他又退了回去。 白承夕挑了一把弓:“顾先生,来比一把?” 顾铳皱眉:“比?” “我要是赢了,你答应我一个要求,你要是赢了,我答应你一个要求,如何?” 顾铳深深看了她一眼:“好,怎么比?” “比积分,一人五箭,看见靶子了吗?不同的环数计分不同,我们让教练来做裁判。” 白承夕招呼教练上前,拜托他帮忙做个裁判,教练问他们:“需要做一个简单的教学吗?” 顾铳未作回答,他看了眼白承,只见白承夕狡黠一笑,说:“不用。” 他深吸一口气,也陪了个“不用”。 有诈,不知道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不是学跳舞的吗?怎么还会射箭? 哪有女人练这个,没点女人样。 只见白承夕掏出一枚硬币,随手一抛,硬币落下,被她捂在掌心,她擅自做了决定:“是1的话我先,是菊花的话你先。” “……”这话听着哪里不对,挺别扭的,但又说不出所以然,顾铳只能懵圈地点了点头。 谜底揭开,是菊花,他先。 他从没射过箭,只能回想电视剧里那些射箭的场景,挽弓搭箭,拉弦时他感觉手臂微微颤抖,射箭看来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箭离弦而出,靶子上空空如也,脱靶了。 教练一言难尽地问他:“先生,你真的不需要做个简单教学吗?” 顾铳张了张嘴,哑口无言,旁边的女人笑得肩膀抖动,他就知道这女人在耍他,内心微微不爽,他倒要看看她是个什么水平。 他抱臂冲着她挑眉,示意该她了。 只见她双腿前后站定,侧身举弓拉弦,弓弦贴脸,目光微沉,双目竟升腾起豺狼般的嗜血感,和之前的恬静美好形成强烈的反差,她几乎没怎么瞄准。 箭铮然离弦,疾如闪电,正中靶心! 顾铳倏然睁大双眼,血液沸腾,热意瞬间奔遍四肢百骸! 仅这短短一瞬,他浑身发麻,竟出了一层白毛汗。 咚——!咚——!咚——! 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心如擂鼓。 第27章 我就不加入你们的大家庭了 “牛啊!”教练啪啪鼓掌,一嗓子差点掀破屋顶:“练过的吧妹妹?一般姑娘用二十磅的就差不多了,你这个都二十八了。” 白承夕笑而不语,她以前比这强多了,现在疏于练习,有些手生。 她冲着顾铳挑了挑眉,神采飞扬:“该你了。” 顾铳沉吟片刻:“你算盘倒打得好,以你之长,攻我之短。” “哦?那你要拒绝吗?”白承夕不以为然,激了他一句,这人肯定不会拒绝,毕竟大男子主义,面子大过天,她就是拿准他落不下面子。 顾铳不语,又举起弓。 白承夕上前,贴在他身边,握住他拉弦的手,轻声说:“既然咱们在蒙古包,就用蒙古射法,像这样,大拇指扣弦。” 淡淡的香味从身侧传来,萦绕在顾铳鼻尖挥之不去。 他只觉得耳边的话逐渐飘远,再也听不清,他像个木偶,任由对方摆弄出想要的动作,脑子里只剩一句话在循环播放——她牵我手了…… 呼吸在变缓,心跳在变快。 “食指像这样,压住拇指。” “嗯。”她牵我手了…… “另外三根手指收一收,别张那么开,你在比ok吗?你有听我说吗?” “好。”她牵我手了…… “箭尾比出箭点高一点点。” “哦。”她牵我手了…… 铮——!箭矢飞射而出,这次总算没脱靶。 顾铳脑子一片浆糊,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 她好主动…… 他是不是该回家看看黄历,找个良辰吉日把证领了。 婚礼就在莲市最豪华的酒店办,如果她不喜欢的话,他家还有游轮,去南极旅行结婚也行,婚礼过后还可以以南极为起点环游世界。 顾铳整个人心不在焉,思绪已经脱离现在进行时,飞到未来时撒欢去了。 接下来的比赛毫无疑问,白承夕碾压式获胜,她得意地比了个“耶” “你输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答应什么?结婚吗?可以的,没问题。 藏在背后的手掌不自觉握成拳,他有些期待地看着白承夕。 女孩子求婚也不是不行,虽然他更希望由他来。 “我答应!”顾铳迫不及待,满脸通红,激动得手都在抖。 “……行吧,既然你这么积极,那把你卡上的钱都转给我。” 顾铳:“……” “骗你的。”白承夕揶揄一笑,收了弓坐下,身体稍稍前倾,胳膊搭在膝盖上,动作竟有几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豪迈大气:“这顿我请,别跟我抢。” “什么?”顾铳的表情出现一瞬间呆滞:“就这?” “就这。”不然呢? “……” 现实如一桶冰水兜头淋下,浑身血液渐渐冰冷。 小丑竟是他自己,在未来撒欢的思绪快马加鞭地回了家,嘲笑他天真愚昧。 空气变得沉默。 顾铳臭着脸练了一会儿,次次脱靶,惨不忍睹。 经过教练再三纠正,他总算擦边射中一次,射中后他也不再坚持,冷哼一声收了弓,沉着脸往外走去。 整个背影都写着“生气了,哄不好”。 白承夕:“……” 什么毛病? - 体验不错,白承夕办了张会员卡,寻思着以后有空可以来玩玩。 以前做牛马的时候,有个大客户特别喜欢射箭,她投其所好就报了个班学习,结果咂摸出些许乐趣,就发展成了爱好。 天色已晚,今天是晴空,零星的星子点缀在夜空中,两人踏着星光缓缓走到餐厅大门。 白承夕余光瞥过去,这男人面上仍然带着几分郁色。 但她不想再耗下去。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顾先生,谢谢你陪我射箭,今天是我占了大便宜才赢的,不好意思了。” 就如顾铳所说,以她之长,攻他之短,气量小一点的男人,说不定早就摔门而去。 但顾铳哪怕明知道自己会输,却耐着性子陪她比完,坦然接受自己的落败。 顾铳一扫脸上的郁闷,声音温柔:“没什么,你是我女朋友,陪你是应该的。” 这句话在她平静无波的世界猛然砸下一枚重磅炸弹,哗啦一下,风急浪高。 “啥?!”白承夕一个趔趄,差点撞到门框。 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又揉了揉自己耳朵,没幻听。 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她神色复杂地回望那双温柔眼,一言难尽地开口:“顾先生,如果我没记错,加上今天,我们一共见了两面。” 顾铳不解:“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助理说第二次见面就可以牵手,今天果然牵到了,助理果然经验丰富,他回去就给助理加工资。 “所以,我什么时候是你女朋友了,怎么没有人通知我?” 顾铳一顿,如遭雷劈,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他急不可待地开口,似乎想马上确认什么:“那天我们不是相过亲了吗?” 都相亲了,难道不是男女朋友吗? 相亲不就是走个快速流程吗,助理给他的相亲指南上说过,女孩子决定见面就是同意交往。 “顾先生,有没有可能,相亲只是认识一下,不是发老婆。” 白承夕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没想到顾铳仪表堂堂,思维竟然如此抽象。 顾铳面上有些无措,欲上前拉她的手:“我哪里做得不好吗?你别生气,天色晚了,我先送你回去,我们回头再说。” 白承夕退开一步,躲过他的手:“闪电侠见了你都得给你上炷香。” “……” 看他还是一脸茫然,白承夕无奈道:“咱们才认识,你都不了解我。” “还要了解什么?”该了解的不都了解了吗?年龄合适,门当户对,外形也符合他的审美。 “你知道我在娱乐圈发展,那知道我具体干什么吗?唱歌的,还是跳舞的,搜过吗?” “这又不重要。”顾铳急忙解释,这不是她拒绝他的理由。 “为什么不重要?因为你觉得这些事对你而言没有价值,所以不屑于了解?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什么陈列在柜的商品,只需要乖乖等着被挑选就行?” 白承夕声音慢下来,轻声细语,却咄咄逼人,但顾铳迟迟没有回答她。 这个男人,甚至没有问过她愿意不愿意,就单方面宣布自己是他女朋友,仿佛她的想法根本不重要,只要他想要,那么她就必须被动接受。 “顾先生,如果你觉得相亲就是发老婆,在我之前,你也相过好几个,那你一定有很多老婆吧,我就不加入你们的大家庭了。” 掏出手机,她冷冷一勾唇,调到微信通讯录界面,选中顾铳的头像,当着他的面按下删除键。 眼前的男人腮帮子绷紧,一言不发,眼神盛满悲伤和不解。 白承夕同他告别,打车离开,她从后视镜中,看到那男人就那么定定的站在原地,像座石像,一动不动。 - 到家后,白承夕收拾好猫用具,将猫放出来让它自由活动。 她摔在窗边的懒人沙发上瘫着,窗外霓虹点亮了城市,桥上车水马龙,车灯带过一道道流光,在她瞳孔深处落下斑斓的色彩。 今天之前,她始终猜不透支线剧情,但现在,好像能从纷杂的世界中窥得一点蛛丝马迹。 如果真如她所想,主系统还真是给她挖了几个大坑,不管踩中哪个,都十分契合酸涩文学主题。 不过以她的性格来说,绝对鱼死网破,任务失败。 “宿主,他果然把你当老婆了,笑死。” 牛马化身乐子人,看了场相亲大戏,它十分愉快。 “其实我觉得他挺不错,不知道他的故事线是什么?我到现在也没看出他和酸涩文学有什么关系。” 白承夕食指点了点下巴:“我倒是有些猜想,估计八九不离十吧。” “是什么?” “着急结婚的人多少都有点问题,他的故事应该是虐恋版先婚后爱,幸好我拒绝他了。” 只是猜想,没有证据。 不过,她这个人,只吃嘴子不吃苦。 虐不了一点。 唯一可惜的是,少了一个酸涩分来源。 “你是不是多虑了?你该放下对男人的戒备心,不然以你这么严重的被害妄想症,很难找到对象!” 白承夕双手合十,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我只对一个男人放下过戒备心。” 牛马怔竖起电子耳朵:“谁?” “财神爷。” 牛马:“……” 第28章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第二天,白承夕照样早起,和心爱的木人桩对练咏春。 最近,她考虑腾出一间空房,改造成训练室,再请一个私教提升一下水平。 一直以来她就十分喜欢武术,小时候妈妈问她要学什么兴趣爱好,她越过音乐美术体育等常见项目,毫不犹豫地就选了咏春,一打就是十几年。 期间也串门过别的功夫,但最喜欢的还是咏春。 现在既然有大把时间和金钱,那她完全可以请一位一流的老师教她,顺便还可以复健一下八斩刀和六点半棍。 说不定将来有机会演武打片。 一套练完,白承夕瘫在懒人沙发上撸着狸花猫。 这狸花猫即便是流浪猫,也把自己养得油光程亮,往地上一瘫,像条粗壮的大海参。 为什么别的猫猫不油呢?甚至有的品种看起来还有些粗糙。 白承夕满心疑惑,打开微博搜答案,热搜第一条倏然映入眼帘——某女演员耍大牌。 浑身命缩力一收,她周身气场宛如一把开了锋的刀。 风浪将至。 看来对方没有她想象中沉得住气。 大浪来袭,人在大势面前总是微不足道,但她可以—— 下意识的,她左手微微平抬,轻轻做了个海豚打水。 蓦地,手掌上滑,划破浪尖! 白承夕点进热搜词条,广场第一条是一个叫娱小哥的营销号发的博文。 娱小哥vip:某些女演员啊,明明连一部拿得出手的一番作品都没有,只是拿了个小奖就把自己当大咖了,参加一次活动的餐标比国际巨星都高呢,殊不知现在大环境有多差,有些打工人一个月累死累活才挣三千块。<图片><图片> 白承夕点开图片,一张是她穿着拍摄服装的背影图,另一张是合同内页关于餐标价格三千元每天的照片。 阴阳怪气加上配图,有理有据,来势汹汹。 娱小哥是圈内知名瓜主,放出的瓜十之八九都是真瓜,因此只要他号召吃瓜,多多少少会引起一些网络地震。 须臾之间,娱小哥的转发数和评论数呈几何式增长,显然是有推手在后面推波助澜,大伙儿纷纷都在猜这个女演员是谁。 31l:【众所周知,今年暂时只举办了电视剧恒星奖和电影星钻奖,所以博主说的小奖指哪个?】 32l:【笑死,这俩奖都是各自领域的天花板奖项,博主变相看不起这两个奖吗?】 …… 88l:【有没有可能,颁奖礼是高规格的,但得奖人拿的奖不大?】 89l:【关键词:女演员,小奖】 90l:【我有一个想法……】 91l:【恒星奖视后一番作品一大堆,排除;最佳女配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她那个年代不讲究番位,但也出演过不少女主角,也排除。至于星钻奖……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 350l:【星钻奖影后出道只演一番,至于影妃……呵呵。】 351l:【哦,就是前段时间那个网络女喷子啊。】 352l:【她不是素人吗?竟然还敢作妖。】 评论已经叠了几千楼,娱小哥看到不少人抽丝剥茧猜出真相,便继续下一步,他点进白承夕的微博主页,加了个关注,一分钟后,又立马删除。 关注人数一增一减,这种操作哪里逃得过吃瓜群众的火眼金睛,立马有人跳出来将他前后的关注数截图留证,同时留证他关注白承夕的图。 这几乎就是明码了。 与此同时,其他平台的娱乐版块开始联动微博,各个营销号跟着娱小哥大胆开麦。 甚至有个网友爆料自己昨天在莲湖生态公园观光打卡,偶遇白承夕拍摄定妆照。 吃瓜:<图片>昨天逛莲湖生态公园拍的,这个黄裙子就是白承夕,她好像正在拍《去远方》定妆照,现场好多工作人员,我就说她挺糊的,怎么还配那么多人,原来是耍大牌啊。 1l:【一个糊咖,一天吃三千块,还配那么多工作人员,有点逆天。】 2l:【《去远方》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敢请,生怕看得人太多吗?用这种方式赶客。】 3l:【她这么糊,怎么攀得上这种大热综艺哦?】 …… 55l:【我就知道这人不是善茬,当时最佳女配就该颁给高佳丽。】 …… 《去远方》节目组被拉下水,观众纷纷要求换人。 也有人十分会抓重点,质问节目组为什么铺张浪费,为嘉宾定下这么高的餐标。 白承夕现在和高佳丽关系不错,但并不影响粉丝掐架。 她一夜之间翻了车,高佳丽粉丝瞬间集结,对她群起而攻之,评论区都是幸灾乐祸的声音。 即便她获得影妃头衔,但作品太少,粉丝基数依然不大,很快就被对方碾压。 她的粉丝心比较大,骂不过直接躺平。 88l:【女儿,是阿爸没用,能再表演一下上次那种规格的舌战群儒吗?@白承夕vip】 89l:【不孝女,有人骂你爹我,快来帮我一起骂!@白承夕vip】 …… 100l:【女儿,别睡懒觉了,赶紧起床,自己来反黑,爸爸今天要上分,没有时间管你。@白承夕vip】 101l:【别装死!有点名气就骄傲了?赶紧放下身段自己反黑!@白承夕vip】 白承夕:……玛德哪来的沙雕粉丝?! 瞧瞧别人的粉丝,姐姐长,姐姐短,姐姐受气我护短。 反观她的粉丝,一个个都反了天,爬到她头上拉屎! 同时,其他平台的帖子很快被各路营销号搬去微博,二次发酵,风浪越来越大,白承夕耍大牌几乎被锤死。 但耍大牌这种事,只是停留在粉圈层面,引起的关注始终有限,这世界还有许多不关注粉圈的路人。 因此,一条“白承夕天价餐标”的热搜迅速上升,直至微博登顶,如燎原之火,迅速往外蔓延,引爆了多个社交平台。 这条热搜简直就是在老百姓的雷区疯狂蹦迪。 要知道,现在就业环境有多差,就业压力有多大! 大学生毕业即失业,中年人三十五岁找工作仿佛犯了天条。 哪怕有工作,又有多少人辛辛苦苦做牛做马一个月才挣三千块! 但娱乐圈这些明星,一天的餐标就有三千。 你说你要是个超级大咖也就算了,但你竟然是个糊咖,简直糊做非为,士可忍孰不可忍! 正当大家群情激奋之时,一个自称是《去远方》的工作人员发了条微博。 虾条:为《去远方》工作了三年,悄悄说,这个节目组一向铺张浪费。 这条博文的评论区也很快被各路吃瓜路人占领。 5l:【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6l:【姓白的比国际巨星还会耍大牌。】 …… 120l:【三千块够我家两个月生活费了。】 白承夕的微博也很快被侵占,她最近没有发新博文,大家就在她上次发的博文评论区对她进行道德审判。 她定睛一看,秀眉一竖,这还得了:你们在外面撒野也就算了,但我的地盘我做主,绝不允许别人在我的评论区战胜我。 翻出黑轴键盘按了按,声音清脆悦耳,十分适合参加键盘大战。 白承夕挑好武器,发起反攻。 1888l:【这么能吃,娶回家只会败家。】 白承夕vip:【随地大小娶?】 1889l:【这种人就该被封杀!看着就来气!】 白承夕vip:【那你封杀呀?你在无能狂怒什么?】 …… 1999l:【一天吃三千块怎么撑不死你?】 白承夕vip:【你长个猪脑子怎么没笨死自己?】 与此同时,白承夕的电话和微信遭到连番轰炸,连昨天刚拒绝的顾铳都打来电话安慰她,话里满是担忧。 她耐心安抚好大家,继续投入战斗,只是这次稍显寂寞,她的好兄弟扁舟竟然不在线。 战至酣时,电话铃声猝然响起,划破室内一方宁静。 白承夕垂眸一看,是段泝舟。 她不紧不慢地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询问。 “昨天拍摄究竟发生了什么?” 声音不复往日的活泼清脆,夹杂着一丝气急败坏。 “哎,被红眼病整了呗!欺负我弱小可怜,无依无靠!” 夹着嗓子哭诉完,白承夕抹了抹皇帝的眼泪。 受委屈的时候,正是向上管理的好时机。 赶紧心疼她!给她找资源!要女主角!要大制作!要大宣发!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一阵沉默,好几秒后才恢复动静:“你别上网,我会想办法公关,千万不能和黑粉吵架,知道吗?” 段泝舟肺活量惊人,吐字宛如倒豆子,噼里啪啦往外冒。 白承夕:“……” 段泝舟:“……???” 白承夕:“……”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白承夕检阅了一下自己的战斗成果,很好,一个脏字都没有说,不算骂人。 最多算语言的艺术。 于是,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放心吧。” 第29章 舍身炸粪坑 京市,卓越工作室。 段泝舟听她说“放心”,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心神不宁地打开微博,就见白承夕正一巴掌一个小网友,扇得好不痛快。 2135l:【你给我退圈退圈退圈退圈!】 白承夕vip:【你想干嘛就干嘛?好大的脸,能画张宇宙全景图了。】 …… 2138l:【抵制劣迹艺人。】 白承夕vip:【鉴定完毕,你是劣等人类,出生时被窗户夹过脑袋!】 2139l:【就你这种都能上《去远方》,换我也行。】 白承夕vip:【我就说最近买的猪肉怎么那么瘦,原来三月肥都被你吃了,怪不得这么膨胀!】 “……” 段泝舟捂脸,他就知道…… 感觉今天脱的发比以往都多,霸总大业恐将中道崩殂。 形势急转直下,自己朝着秃头企业家的道路狂奔而去。 “段总,她现在还没红就塌得稀碎,恐怕不需要我为她保驾护航了。”卫钧卓神色揶揄,自从段泝舟来找他谈合作,他就开始关注白承夕,没想到还让他吃了个热乎的瓜。 以他的眼光看,这个女孩有红的条件,但行事作风过于放肆。 娱乐圈就是个名利场,是钱权色汇聚于一堂的大染缸,这里有人一步登天,也有人一夕之间跌入谷底,只要入了圈,一切言行举止都会被无限放大。 一旦被贴上任何标签,那这个标签很可能会跟随艺人整个职业生涯。 段泝舟眉头一绞,反驳道:“她没有塌,她本来就是一坨建渣。” “……”卫钧卓无语凝噎,这一定是亲老板,比亲爹都亲的那种。 卫钧卓若有所思:“段总,方便开个公放吗?我想了解了解情况。” 经历过顶流塌房事件,他再也不想带傻子艺人了,他要带一个有脑子的。 段泝舟点了点头,对电话那头说:“白承夕,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想找一个很厉害的经纪团队加入我们吗?我现在就在他的工作室,你的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先听听他怎么说,我开公放。” 说着,段泝舟开了免提。 卫钧卓直截了当地问:“你最近得罪了谁吗?” “她能得罪谁?她最多欺负一下别人!”段泝舟不满,眉目间黑沉沉一片。 “……”卫钧卓摸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查阅“得罪”和“欺负”的含义。 半晌,电话那头说:“是黎华。” “你知道是谁?”段泝舟急忙问。 “这个黎华,是个过气演员,你得……欺负他了?”卫钧卓补充道。 “星钻奖红毯采访,他先挑事,我噎了他几句,他可能心生怨恨。昨天拍摄,我看到他了,这一系列动作都是他的手笔。” “哦?那你这次打算怎么欺负他?”卫钧卓没想到她心里门清,倒是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小段,你在吗?”白承夕并不了解卫钧卓,她下意识地寻找段泝舟。 “我在,你尽管说,卫总信得过。”段泝舟放柔声音,给她吃了个定心丸。 “好。”那女孩声音沉稳,不疾不徐:“第一,餐标虽然是三千块一天,但我实际只花了九十五块。我并没有在酒店消费,我点的是外卖,两个菜,三杯咖啡,有发票和水单作证,已经交给节目组,我自己也留有复件。” “第二,我已经联系好酒店的前台,她能为我作证。昨天中午,我、崔月,前台小姐,我们三人在酒店门口撸猫,由于时间紧迫,外卖到了后,我和崔月在门口花坛边凑合两口,酒店说可以提供门口的监控录像,摄像头我昨天瞄过一眼,带录音功能。” “然后呢?”卫钧卓敲了敲桌子,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目光逐渐锐利。 “我还联系好几个靠谱的营销号,到时候会把发票、录像、人证等悉数放出来。 “小段,节目组肯定会下场澄清餐标实报实销的事,否则他们也不会好过,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但在澄清内容上,我需要他们配合我,当我的助力,你帮我联系好不好?” “我马上联系节目组。”段泝舟立马起身,椅子在地板划出刺耳的动静。 “不急。” 卫钧卓仿佛看到一只素手在搅弄风云,这只手的主人,声音软糯中带着一丝凉薄,像连绵不绝的冰流,虽无雷霆万钧之势,却绵密刺骨。 “还没完,《去远方》一开始有和黎华签合同的意向,所以他才知道节目组的餐标是三千一天。他的团队对于餐标,从来都是连吃带拿,顶格享受,花不完的部分要求对方补贴返现,我已经通过一些渠道收集到这些证据。而且,节目组吃了这么大个亏,不想报复吗?” “在澄清之前,先拖他下场,搅浑这池水。” 听筒里的声音透出一丝狠厉。 卫钧卓摸了摸胳膊上鸡皮疙瘩,这个人竟然完全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还要借力打力报复敌人!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电话,这个人和那个蠢货顶流完全不一样。 她有头脑,有计划,甚至步步为营。 如果她能在这场舆论中翻身,以这种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的劲头,再加上他的资源,说不定真的能有所作为。 “你有把握控制得住吗?如果你也万劫不复怎么办?” “不怎么办,就当我舍身炸粪坑吧。” 卫钧卓:“……女士大义。” “过奖。” “呵……”身边响起一阵低笑,段泝舟声音压低,多了几分令人安定的力量:“那我就去为你准备弹药。” 其实他已经联系了和公司签约的宣传平台,澄清的事他已经着手在做,不过既然要收拾黎华,就且先等一等。 “好,谢谢,那我先挂了。” “等等!”段泝舟急忙喊住她。 “……你说。” “把微博账号交出来,谁准你骂人了?” 段泝舟对着手机就是一顿炮轰,想到这人拿着大号直接开火,他就气得青筋快要爆炸。 - “宿主,你这样真的不会浪过头吗?”牛马有些担忧,宿主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娱乐圈一旦塌房就很难黏起来了。 “塌就塌呗,只要不犯法,不违背公序良俗,有什么不能塌的?网络上不少人都是二极管,他们的世界非黑即白,要求公众人物只能做圣人,不能有任何道德瑕疵,却忘了世界上还有一种灰度思维,我偏要在娱乐圈当这种人试试。” 白承夕看着微博一浪又一浪的声讨声,缓缓勾起嘴唇,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关于她的舆论发酵得差不多了,热度有些许降低,另一条热搜却急速登顶——黎华连吃带拿。 娱大爷vip:众所周知,餐标只是个标准,签三千不见得花三千,基本都是实报实销,但我说的这位,花不完的部分还要合作方折现补贴。<图片><图片> 娱大爷也是圈内赫赫有名的爆料头子,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甩出证据,点名道姓,直捣黄龙。 结果关于餐标的热度,刚下去一点,又燥了起来,只是这次,火力集中在黎华身上。 微博其他几个大营销号和其他平台联动,黎华连吃带拿的热度持续攀升。 一些网友渐渐反应过来,原来餐标只是标准,并不代表艺人顶格享受。 但这个黎华,即使花不到标准额度,也要合作方顶格返现。 这个不仅过分,吃相还难看! 道德感爆棚的网友瞬间微博升堂,又当起了赛博大法官,开始审判黎华——这一天天的,怎么这么多案子等他们审,忙死他们了。 昨天,在察觉到黎华的恶意后,白承夕顶着系统的尖锐爆鸣,买了一只洞悉之眼。 怪不得洞悉之眼值5分,效果实在强大,不仅窥得黎华的恶意,还挖到了他本人对于餐标的骚操作,她将证据递给几个营销号,营销号收钱办事,迅速整合资料,直接一把火将这次事件燃到顶点。 她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敢对她动手,就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桃花眼半阖,寒光流动。 白皙漂亮的手掌漫不经心朝着虚空轻轻扇了扇—— 就让火,烧得再旺一些。 第30章 小猫咪也要发挥价值 黎华得意洋洋地刷着微博,这一系列营销砸下去,不仅《去远方》吃不了兜着走,白承夕这个毫无背景的小虾米,肯定也再难翻身。 谁叫她要跟自己作对呢?要是当初在颁奖礼红毯,她乖乖地任自己搓扁捏圆,他也不至于如此绝情。 而且他的合约快到期了,人气和资源滑铁卢,公司已经不再器重他,他原本的目的是能在《去远方》和高佳丽炒cp回一波血,哪知道她竟然对自己爱搭不理。 他和高佳丽虽然属于同一个公司,但却是不同的经纪人,高佳丽成功签约,而他却因为诸多原因签约失败。 这两个女人虽然暂时在人气和咖位上无法并驾齐驱,但他可是过来人,白承夕绝对是高佳丽的竞品。 只要自己拿白承夕开刀,说不定高佳丽会看他一眼,自己也有望重新签约。 黎华哼起欢快的小曲,正打算为自己倒一杯红酒享受胜利的果实,哪知有关白承夕的热搜缓缓下沉,一条关于自己的热搜却突然引爆——黎华连吃带拿。 他一头雾水地点进去,脑内刷地一下变成空白,仿佛被一桶冰水从头浇下,寒意绵绵密密,刺骨生疼,冷得他动弹不得! 怎么会?!自己确实是顶格享受餐标,但除了合作方和自己,没人知道,连经纪人都不知道,他签协议时明明十分小心! 他也没有办法,他已经不再有人气了,过于平凡的相貌从未让他在观众心中留下过深刻的记忆,说好听点叫剧抛脸,说难听点就是糊。 他只能捞一笔是一笔。 娱大爷放出的证据十分齐全,吃瓜网友蜂拥至他的微博下。 5l:【哇,这算实锤了吧!竟然放出这么多协议。】 6l:【这才是真的糊做非为。】 …… 108l:【这份协议的餐标是三百五,他花了三百四十九,合作方竟然也补了他剩下的一元。】 109l:【这可真是雁过拔毛。】 110l:【狗从他身边路过搞不好都要被迫随二百。】 与此同时,另一股小众的声音也出现了。 888l:【所以白承夕没有顶格享受吗?】 889l:【照博主的说法,白承夕只是签的三千,实际并没有花到三千。】 这部分网友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人当枪使了,一边继续审判黎华,一边开始寻找白承夕的实报实销的证据。 遗憾的是,节目组的合同都是统一模版,并未在合同中写明实报实销条款,不然也不至于让黎华钻了空子。 没错,当初《去远方》想签黎华时,黎华也提出了顶格享受餐标的补充协议,只是节目组并未答应。 网友们分出一部分火力转战白承夕微博,要求她给出实际消费金额,可惜的是,孩子的微博已经被无良老板控制了,痛失作案工具,只能被迫当哑巴。 正当网友们怀疑她是不是也有巨额消费时,《去远方》官号发博了。 内容简洁明了,第一条直接甩出一则监控视频。 摄像头就安在酒店大门,好巧不巧,将三个女孩点外卖,吃外卖,喝咖啡的情形一帧不落地悉数录下。 同时还记录下了白承夕如何用一条鱼拐卖一只狸花猫的作案全过程。 “宫廷玉液咖,一百八一杯”也红了,有人不明所以,问这是什么梗。 此人瞬间被广大网友群起而攻之,众人纷纷打举报,说不定就能怒赚五十万。 谁说白承夕不是财神姐姐呢? 第二条则放出天星艺人白承夕实报实销金额,包含付款界面截图,点餐app商品明细,微信付款凭证、商家开具的发票及水单等,一应俱全。 第三条则简述了事件原委,表明《去远方》节目组的合同是模版合同,餐标列得高,是因为有的活动地点消费确实偏高,并不是号召大家铺张浪费,顶格享受。节目组今后也会因地制宜制定餐标,不再使用统一模版。同时,放出其他艺人实报实销的证据。 实际上,节目开播以来,合作艺人都秉持着实报实销的原则。 唯有一例妄图顶格享受,并要求节目组返现,但节目组拒签了。 是谁,不言而喻。 之前那个谴责《去远方》铺张浪费的内部员工“虾条”突然炸号跑路,了无踪迹。 至此,真相浮出水面,铁证如山。 大部分在网络上泄愤的人继续审判黎华,至于之前辱骂过一位糊咖女演员,则选择性失忆,况且他们只是在审案子,怎么能叫辱骂呢! 小部分道德感很高的网友则跑去白承夕微博下道歉,夸她勤俭节约。 舆论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奔去,黎华脑子里嗡嗡作响,急忙联系经纪人帮忙公关。 经纪人本就不止带他一个艺人,哪知道这货竟然还有连吃带拿的迷惑行为,不仅连吃带拿,还证据确凿地被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反正这人合约快到期了,随便应付应付得了,可他忘了,有句话说得好——墙倒众人推。 曾经合作方的一些工作人员,发现《去远方》这么大的节目组都跳出来扇黎华耳光,他们便开始用私人账号阴阳怪气,如春笋雨后冒头一般,按都按不住。 我爱生酪拿铁:【终于翻车了,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四百的餐标花了三百八,都要我们补他二十。】 也不点名道姓,但懂的都懂。 网友涌至这人微博,翻看他以前的发博纪录,原来是某护肤品公司的员工,年前黎华不是刚好给这护肤品站过台吗? 锤上加锤! 空水杯:【呵呵,不仅连吃带拿,到现场了非要找外面的造型工作室,还要求单独付他化妆师的钱,六位数呢,没猫腻才怪,鬼知道拿了多少回扣哦。】 一翻记录,这不是某生活用品品牌员工吗?黎华前年可是这个牌子的推荐官。 又上一锤。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至此,黎华心中只浮现出两个字——完了! 黎华这波拉足了仇恨,高额消费,连吃带拿,简直是在广大工薪阶层网友脆弱的神经上疯狂蹦迪。 不论他的团队怎么压热度,都压不住,仿佛无形之中有一只大手在煽风点火。 甚至有几个官媒都下场,把黎华做成反面教材,严厉批评铺张浪费的风气。 黎华迎来了演绎生涯热度的最高峰,登上了别家艺人梦寐以求的官媒 ,只是前后都是绝路,脚下是万丈深渊。 - 《去远方》官博第二条博文下,又出现了一条新评论。 卑微牛马:我是酒店前台,那天和这个小姐姐一起撸猫,小姐姐想点酒店餐饮喂猫,结果我们酒店定价偏高,小姐姐就在外面点的外卖,还请我喝了咖啡。她是个很有爱心的女孩子,狸花猫已经被她套麻袋拐走了。<图片> 网友明察秋毫,很快发现了华点。 上一条博文的视频中,喝咖啡的是三个人,但这条博文中,只报销了两杯咖啡,单杯价格九元九,前台小姐的咖啡是白承夕自费的。 上一条博文中,骑手送来了一个笼子,但这条博文中,并没有和笼子相关的清单和发票。 她不仅不胡乱消费,还十分有原则,不该报的绝对不报。 白承夕看着网络上的舆论走向,低头挠了下狸花猫的下巴,狸花猫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新的领地和铲屎工都令它十分满意。 它决定了,就选这只两脚怪做它的祖传铲屎工。 它要把这只两脚怪传给自己的崽子,这只两脚怪就是它们家的祖传生物资产了。 “摸一凹~喵!” 以后你就是我的了,听到了吗?!两脚怪! “还没完,小猫咪,你也来助我一臂之力吧。” 两脚怪嘴角缓缓扯出一条诡异的弧度,很渗猫,狸花打了个激灵,嗖地窜走了。 第31章 你换个人捧吧 互联网没有记忆,再大的新闻,都会被时间淡化,会被新的热点取代。 白承夕只是一个小小的糊咖,缺乏作品,这次事件一过,她很快就会被大众遗忘。 就在网友以为这次事件可以盖棺之时,一些关于咖啡定价和投喂流浪动物的话题正在排队被推送。 这些词条并没有带白承夕的大名,但词条下,营销号发布的内容却都关联了她。 打头阵的是#咖啡定价#这个词条。 九九六:【宫廷玉液咖,一百八一杯,现在咖啡定价是不是过于离谱?】 爬到领导头上拉屎:【什么咖啡一百八一杯?瑰夏吗?】 想把老板开除了:【一百八一杯确实很少见,但现在很多咖啡,动不动就二三十一杯。】 挣窝囊钱vip:【星钻奖影妃白承夕买九块九咖啡有感:一杯咖啡价格堪比一顿正餐,论咖啡行业的暴利。】 上班摸鱼:【有一说一,本打工人觉得九块九的咖啡都很贵。】 薅公司羊毛:【我喝不起咖啡,每天带个大水壶,去接公司的饮用水喝。】 这个话题已经脱离娱乐圈范畴,广大打工人激情加入辩论战场,各种观点层出不穷。 【只要有消费能力,一百多的咖啡也没什么,商家愿打,客户愿挨。】 【白承夕买九块九的咖啡,是因为她糊,经济实力不允许她高额消费。】 【她星钻红毯穿的是一个婚纱品牌,连高定都借不到,可见真的很穷很糊。】 【可录像里她穿的裙子竟然全网无同款啊。】 【她领奖那套衣服也全网无同款!但我在新闻里看到一个欧罗巴岛国王妃穿过相似款。】 【离谱了,楼上在意有所指什么,不会以为白承夕这种糊咖是高定买家之一吧?要知道,全球七十亿人,高定买家仅仅才几千人!】 【咖啡九块九不能更多了,是牛马就喝九块九。】 【现在都有七块九的咖啡了,但要扫码进群领券,操作很麻烦。】 …… 一些人从经济条件作为切入点讨论。 他们之中一部分人觉得,只要消费得起,一百多一杯也没什么。 另一部分则认为再有钱也不能浪费,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况且人生起起落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车了。 人啊,还是要居安思危。 还有一些人从性价比作为切入点讨论。 其中一方觉得,这些咖啡店用的就是普通口粮豆,成本只有几块钱,卖二三十元一杯就是暴利,一百多一杯简直就是抢钱。 另一方则认为,价格高说不定包含了优质的服务和良好的用餐环境,很多九块九的咖啡并不会提供座位。 有的直接炫富:【什么?一百多一杯的咖啡你们都买不起吗?】 当然这种人引起了民愤,遭到了围攻:【何不食肉糜啊!有的人一天菜钱也就几块钱。】 有的不以为然:【一百多的咖啡很常见嘛,瑰夏、猫屎不都挺贵吗?价格太低怎么好意思请客户喝?你们喝九块九的人,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有些人对号入座“夏虫”:【你高贵,你了不起,什么客户喝一百多的咖啡?这么能耐怎么不请客户喝几十万一斤的茶呢?】 有些人发现了华点:【打住!重点歪了?宫廷玉液咖是速溶咖啡,这该告到消协去!】 辩到最后,甚至有些大v从圈层、经济、学识的角度,讨论人类消费观的差异。 但不管网友争论的是什么,大v们都会带上白承夕的名字,从她买咖啡的事件作为切入点引发讨论。 加入的打工人越来越多。 甚至有九块九的咖啡品牌趁乱营销。 白承夕贴着咖啡炒作,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 当然也有只关注娱乐圈的单纯孩子,他们不参与社会话题,一股脑跑去白承夕微博—— 【心疼姐姐,底层演员只能喝九元九的咖啡。】 【好惨啊姐姐,明明获得了最佳女配角,底层演员真的没出路。】 …… 不过也有清醒网友—— 【笑死,总有丫鬟心疼主子。】 【她再穷也比很多网友强。】 【月薪三千的网友还是先心疼自己吧。】 【人家可能只是消费观和富人不一样,自己去看看《去远方》节目组放出的录像,这姐连手机壳都是奢牌的,还有傻子心疼她。】 白承夕仔细翻了翻自己的评论区,很想给这几个清醒网友点赞,可惜账号使用权被剥夺。 谢谢你们,我的互联网嘴替,心疼明星不如多心疼自己。 - 网友对热点的热情是有时限的,一个热点持续太久,大家就会失去兴趣。 咖啡的热度在榜上待了一整天才慢慢下去,第二天,新的热点就跟上了。 这次则吸引的是另一个群体。 我爱毛孩子:星钻影妃白承夕投喂及收养流浪猫一事引发的深思——到底该不该投喂流浪动物? 不同的话题,相同的套路再来一遍,白承夕再次狠狠刷存在感,只是这一次更加腥风血雨。 【流浪动物很可怜的,总是食不果腹,如果有经济能力还是投喂一下吧。】 【既能让流浪毛孩吃饱饭,还可以撸毛绒绒,何乐而不为呢?】 【越投喂越聚集,伤人了算谁的责任?这是伪善。】 【要投喂不如学白承夕,喂完直接拐走,这才是负责任的做法。】 【众所周知,流浪动物是生态杀手,投喂等于杀生。】 【你投喂的流浪动物虽然活了,但杀死了周围的小鸟,又有谁为这些鸟鸣不平呢?随便投喂,感动自己恶心他人,要喂带回家喂,不要伪善!正确做法参考@白承夕vip】 【流浪动物就该被无害化处理。】 【投喂流浪动物就害它们。】 【世界癫了吗?我们投喂流浪动物,不求任何回报,怎么就成残害它们了?】 【楼上这么爱动物,别吃肉啊!】 【别吵了,为什么不指责弃养动物的人?】 …… 这次更是吵得一发不可收拾,直接上升到动物保护层面。 而动物保护算是全世界都在讨论的热门话题,大量爱猫爱狗人士纷纷加入战场,话题下简直乱成一锅粥。 好在白承夕投喂完直接套麻袋的行为没有任何槽点,她刷完脸后美美隐身,将战场交给广大网友发挥。 与此同时,《去远方》节目组连夜剪辑出她的宣传片,趁着咖啡和动物保护的热度还未消退,直接官宣。 连带《去远方》的热度也水涨船高,狠狠赚了一波关注度。 去远方vip:欢迎拐猫人士、九块九牛马咖啡野生代言人、星钻奖最佳女配角@白承夕vip 和我们一起去远方。<视频> 这次,总算没有人说白承夕是素人了,她作为当下热点人物,在公众面前狠狠刷了三四天存在感。 这一波连环操作,直接把她趋近于翻车的舆论彻底扭转。 只要热爱网上吃瓜的,基本都知道她是星钻影妃——有实力,喝九块九的咖啡——有亲和力,收养流浪猫——有爱心。 营销号为她挑选的照片十分漂亮,节目组放出的视频更是清新美丽,大众甚至选择性遗忘了她是个战斗力刚猛的网络喷子。 京市,卓越工作室。 “怎么样,卫总?你觉得她如何?”段泝舟轻轻挑眉,神采飞扬:“我是诚心邀请你加入天星的,而且我开的条件不差吧?” 卫钧卓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确实,不过这都是她的手笔吗?她真的要当演员吗?” 段泝舟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但眉宇间满是自豪:“绝大部分都是她的想法。” 在没有优质作品的加持下 ,白承夕本就是薄血条公众人物,舆论很可能将她一击即碎。 在澄清事件原委后,将自己和热点事件绑在一起刷正面印象,虽然对她的职业生涯没有加持,但至少让大众对她的印象保持在基本中立状态。 至于网友讨论的内容和她关系不大? 没关系,网友很忙,忙生活忙工作,忙和生存息息相关的一切。 谁有空成天关注明星那点鸡毛蒜皮,很多人看个标题就退出,根本没时间看内容。 标题上狠狠关联住就行了。 卫钧卓若有所思:“不然你另外找个人捧,让她跟着我干营销?” “……” 第32章 你去炒俩菜 这次事件总算尘埃落定,唯一的遗憾是,和网友掐架扣了3分酸涩分。 白承夕一身轻松,先回了一趟莲江山海湾别墅看望爷爷。 这几天的网络舆论环境很差,老爷子愁得夜不能寐,人都憔悴了几分。 “乖孙,闯荡娱乐圈失败,咱就开个记者会,宣布回家继承家业。” 白炳春审阅完助理提交的文件,颤巍巍地插上u盾盖电子签章,还不忘抽空对孙女进行爱的劝说。 在老人家眼中,娱乐圈实在没什么可混的,都是庄鸣的错,害她孙女掉进大染缸。 “爷爷,别异想天开了,这种话说出去肯定会引起公愤。” 依据她的上网经验,倘若她的身份曝光,爷爷很可能会多出数之不尽的赛博孙女婿,她会多出许多素未谋面的赛博老公。 不分男女。 这次事件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收到了很多关心。 包括顾铳,虽然微信已删,但出事当天,对方立马就致电关心,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可见那天各自分开后,他果真开始关注娱乐圈了。 还有付南空,更是给不懂娱乐圈的她提供了巨大的帮助。 这次加入公关之战的一小部分平台和营销号,就是他提供的。 白承夕提出今天中午请对方吃饭,对方却表示是举手之劳。 他的团队正在为一个新的动作片剧本拉投资,忙得晕头转向,只能约在晚上。 公司同事这两天也忙得不可开交,白承夕在天星附近的私房菜订了外卖服务,准备犒劳一下他们。 公司开始慢慢走上轨道,以前的草台班子作风显然不再可取。 这次事件能这么快翻身,也归功于赵姐对报销制度的敏锐与严谨,督促她当下就保存好凭据,若事发再去寻找,很可能延误时机。 兵贵神速,有时候也适用于公关。 所以白承夕举双手赞成赵姐在公司牵头建立内部控制制度,并且今天还要根据已起草的条款开个会讨论一下。 赵姐让她没事也去旁听,免得将来吃亏。 内控白承夕熟,以前身为部门专属牛马,相关规定都是由她制定初稿,再通过公司会议一致商讨决定。 于是白承夕到了公司,自然而然地召集大家开会。 她觉得很正常,也没有人觉得哪里不对,直到…… 段泝舟领着一帮人从千里迢迢之外的京市回到公司—— 前台不知上哪去了,大厅所有的工位都空空如也,几个部门办公室门庭大开,整个楼层空荡荡的。 像个跑了路的皮包公司。 隐约听到有人声从会议室传来,段泝舟步履如飞地走过去拧开门把手—— 只见白承夕正老神在在地坐在董事长位置上,端起搪瓷大花水缸缓缓喝了一口。 “不错,小王,关于出差申请流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白总。”员工小王毕恭毕敬地回答。 “好,我们讨论下一条。” 久别重逢的惊喜被震惊和呆滞取代,段泝舟脸色十分精彩,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对方注意到门口的动静,目光落在他身上,露出一丝诧异:“小段,回来了?” “……” “我们在开会,你先出去吧,忙完我叫你。嗯?你带了客人?那我订的餐就不够了,你也别闲着,先招呼好客人,再去厨房炒俩菜。” 段泝舟一言难尽地关上了会议室大门。 伫立良久,身边的卫钧卓斟酌着开口:“段总,这……真的是你的公司吗?” “好像是……”段泝舟犹豫片刻:“不确定,再看看。” 自己外出一趟好像被篡位了。 - 半个钟头后,谋反的白承夕总算和前朝旧臣开完会。 赵姐一马当先踏出会议室,捶着腰叮嘱:“小段,我们今天总算把公司的内控制度拟定完毕,以后就要按规章制度办事了,你可不能再随便瞎搞。” “……哦,辛苦了。” 段泝舟脑子里滚动播放着一行大字——我是谁?我在哪?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嗯,白总让你去董事长办公室等她。” 传完新皇圣令,赵姐迈着宰相般的稳重步伐走向财务部办公室。 段泝舟带着卫钧卓团队一伙人,以一种脑干缺失的状态来到董事长办公室。 办公桌较他上次来,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镜子、眉笔、唇膏、护手霜、化妆盒,毛绒摆件、多肉…… 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造反的心明明白白…… 反贼白某人捧着自己的搪瓷大缸,施施然踱着步子来到董事长办公室,坐在总裁转椅上,朝他们点了点下巴:“坐。” “……我在外面招兵买马,你在家里篡权夺位?”段舟深吸一口,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男人今天又换了一种骚法,白t搭了条黑色领巾,下摆塞进牛仔裤里,皮带上挂了些银色的鸡零狗碎,拉到t台不用捯饬就能直接走秀。 白承夕的眼珠子饱餐了一顿,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小段穿着衣服帅气,脱了衣服涩气。 天生就是当网黄的料! 不擦边简直是广大女同胞和给子的损失。 急忙止住滑坡的思想,她掂量了下眼下的形势,放下搪瓷大缸,正襟危坐,但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 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子,她以一种商量的语气开口:“走廊尽头还有一间杂物间,我让人给你收拾出来?” 桌皮在大力金刚指下不堪重负,噼啪一响,落下一块碎屑,露出原木纹理。 段泝舟嘴角一抽,又想戳她脸了,这人真的很欠收拾。 收拾杂物间的事按下不表,他把话题导入正轨,大拇指向后一指:“这是卫钧卓卫总,将以入股的方式加入天星,以后他就是专属于你的经纪人了。” 白承夕顺着他的大拇指看去,卫钧卓看起来三十多岁,面上有种社畜特有的憔悴,他穿着一身休闲西装,乍看之下平易近人,但他眉心落有一道浅褶,薄唇紧闭,一看就是严厉之人。 只是不知为什么,这人好像有心事,看向她的表情颇为复杂…… 白承夕脑中代表危机警示的弦瞬间绷紧,深感自己在公司的帝位可能会变成弟位。 但白承夕此人,前世年纪轻轻就能在一线城市买房买车,多少有些坚韧不拔和抗争精神在身上。 一百斤的体重,九十九斤都是反骨,她不动声色地冲卫钧卓点头示意:“你好。” 先不带称呼,至于以后是小卫还是卫总,待她试试此人深浅再说。 “卫总的团队非常成熟,不仅有执行经纪人、宣传团队,还有专业的产品和市场负责人,以后你的商业活动、商务代言乃至时尚资源都不用再操心了。” 段泝舟并未察觉白承夕内心的暗潮汹涌,他闲适地靠在办公桌边,凹出一个男模看了都拜服的帅气姿势,大致给她介绍了一下情况。 “小白你好。”卫钧卓收起复杂的表情,先占据高地,有段泝舟作为前车之鉴,他必不能被向上管理。 卫钧卓团队的其他成员也跟着自己的老大,向白承夕打了个招呼,并暗中观察自己即将为之服务的艺人。 这是个典型的骨相美人,五官精致,眉眼偏深,表情却淡然疏离,自带一股清冷范。 衣着乍看之下很普通,细看做工非常精良,完全不像是糊咖该有的消费水平。 但她手边又放着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才流行的搪瓷印花大水缸。 并且,当着老板和名声赫赫的经纪人,她能不动如山地坐在董事长宝座上。 第一次见有人能将地气、仙气、贵气和臭不要脸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很超前,很奇怪。 他们的老大卫钧卓应该也发现了此人的怪异,变得心事重重,向白承夕投去一个糟心的眼神。 又转头对段泝舟说:“段总,我低估了形式,她这种,得给我补贴点精神折磨费。” 第33章 上班上成负债的男人 天星这个草台班子终于焊上了钢筋支架,白承夕以后出门在外不仅有助理,还有执行经纪人和宣传组陪同,豪华得不像她这种糊咖该有的配置。 卫钧卓交代完杂事,自来熟地为自己沏上一杯茶:“我最近在对接一个s级的古装仙侠项目,等小白录完综艺,我带她去见见制片人。” 一口气吞掉一个士力架,白承夕嚼嚼嚼:“我演仙女?” “你现在只能演仙女手下的吗喽。”沏茶的手顿住,卫钧卓凉飕飕打量她一眼:“你这身材演仙侠有点厚重,再减减。” 仙侠里的女演员个个都薄如纸片人,突然来一个胸大腰细的,站在一起,会显得很突兀。 “好。” 白承夕答应得很爽快,又剥开一个黄老五花生糖。 “别吃了!天天吃吃吃,怎么瘦?!” 这嗓子声如洪钟,白承夕手一抖,花生糖掉到地上。 她眼疾手快,在三秒内迅速捡起来塞嘴里,谴责地看着卫钧卓。 “你天天上班,也没钱啊。” 卫钧卓:“……” 她听小段说过,这个人现在背了一屁股债。 上了那么多年班,不仅上出经济问题,还上出精神问题。 居然让她这个一百斤的人减肥! 不可能! 错的不是她,是这个世界。 “小白,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减肥这件事,你必须付诸行动。” 白承夕嘴巴不停:“我在行动了。” 卫钧卓盯着那张停不下来的嘴,气笑了:“你哪行动了?” “我许愿了。” 她一直都靠许愿减肥,为了表示自己有恒心,她可以每天许一次愿。 况且这个仙侠剧只是一张没到嘴的饼,万一最后吃不到,那她的肉不就浪费了? 她的一贯作风是有工作递到眼前就尽力干,干完就瘫着。 至于饼,不好意思,消化不良。 卫钧卓扶额沉思,饼竟然卖不动了! 那他以后怎么驱策员工? 难道是自己技术退步? 今天非得卖出一张饼! 他挂上商业微笑,转头看着自己的合伙人:“段总,我们来商量下公司的发展问题。” 白承夕:“……” 哦豁! 看来,小段要棋逢对手了。 画饼是领导的必备技能,段泝舟闻言抬起头,眸子微微眯起,周身气场全开,应下挑战。 两个合伙人圆规成精,画得饼又圆又大。 从成立艺人开发部,到招纳编剧和导演,应有尽有,俨然要把天星发展成集制作、发行、后期、宣传于一体的大公司。 白承夕听了半晌,随手写了张白条,找赵姐预支国库。 饼太硬核,牙被崩松了。 算工伤,打钱。 - 傍晚,为了方便付南空的工作安排,白承夕订了莲江畔一家非常隐秘的餐厅。 要不是翻看原主以前的消费记录,以她的认知,大概一辈子都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么私密又昂贵的地方。 白承夕停好车,发现付南空刚好抵达。 “付先生。” 声音又软又糯,非常礼貌。 随即,她快步上前握住轮椅后背,推着付南空往里走去。 对方声音有些发抖:“不用客气!” 白承夕腼腆一笑,狂吹彩虹屁。 “哪里,这次舆论事件,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是‘仰之弥高,钻之弥坚’,你慷慨伸出援手,教学我许多东西,在我心中,你就是先生,先生不仅是一个称呼,还是一种境界!” 轮椅上的男人凝滞了一瞬,缓缓开口:“我不是指称呼。” 白承夕停下脚步,手指无措地抠着轮椅靠背。 难道他怪自己耽误他的时间? 半晌,她委屈开口:“对不起,让你亲自来吃饭。” “……” 好好的女孩,什么脑回路,付南空揉了揉太阳穴:“我指轮椅。” 白承夕一怔,退开一步宽慰他:“不用担心我,我力气大。” 天气渐热,付南空穿了一件墨绿色衬衫,依然是金边眼镜,今天搭了一条同色眼镜链,目光斜着往上挑过来时,冰冷的镜片折射出一点邪气,凭添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 那双眸子里满是促狭:“就是因为你力气大,所以才别客气。” 他哪是担心她?他主要是担心自己! 白承夕:“……” 电动轮椅载着付南空入座,服务员递上菜单,暖黄灯光把对面的男人烘托得像一幅名贵的油画,恬静又优雅。 付南空翻看着菜单,随和道:“你也别叫我付先生了,叫我名字吧。” 这个人大了自己快一轮,直呼其名会不会不太好?犹豫片刻,白承夕试探着喊了声:“南空哥。” 对面正埋头看菜单的男人闻声后猛地抬头盯住她,瞳孔中盛满了愕然。 白承夕被他这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她摸了摸脸,疑惑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奇怪,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看她的脸? “……没,那我叫你小夕。”对方眼神闪烁,转移话题:“听说段公子为了你把卫钧卓挖去天星了?” “你怎么知道?”白承夕好奇眨眼,她点好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我和卫钧卓打过几次交道,原本以为这次顶流塌房事件,他很难东山再起,天之南本来也想挖他,没想到被段公子截了胡。” “小段他最近在重整公司业务,很需要人手。”白承夕想起原文设定,段泝舟就是个投资界的泥石流,也不知道脱离锦华,他哪来的钱挖卫钧卓。 付南空点完菜,拿起热毛巾仔细擦拭着手指:“这个行业的风口期已经过了,如果是热钱大量入注的时候,就算是头猪都能起飞,现在想做大做强,非得有实力才行,当然还需要一些运气。” “不过卫钧卓愿意当他的左膀右臂,他未必不可能成功。” “据我所知,卫钧卓最近和制片人赵屹中走得很近,赵屹中正在筹备一个s级古装仙侠剧,卫钧卓本想把顶流塞进去,给中年花当二番男主,哪知顶流塌了。” “不过我也不看好这个剧本,那位小花都快四十了,状态早就不在巅峰期,却还在拍古偶,最终呈现的效果恐怕不尽如人意。” 说着,付南空摇了摇头,嘴角甚至噙着一丝恶劣的笑意,不知道是扼腕塌房顶流,还是那位年近四十还未转型成功的中年花。 餐桌上陷入片刻沉默,白承夕早有所耳闻,这一行红得快,但塌得也快。 一个演员,可能一夕之间获得让人惊羡的流量,一举跃入一线演员行列,拿天价片酬,赚得盆满钵满。 也有可能瞬间崩塌,在数小时内狂掉几十个代言,赔得底裤全无,被全网封杀。 起起落落,只在朝夕。 - 饭后,白承夕和付南空在江边散步,江水带着晚灯碎光滔滔而去,不知卷走了多少人心底的秘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娱乐圈那些陈芝麻那股子。 身边有小孩风一样地跑过,气流划过,轻轻掀起付南空搭在腿上的薄毯,他将毯子理顺,紧紧压住。 上次分别后,她查过付南空的公司,这人仅三十岁就事业有成,他明明也该是天之骄子,可好好的人生,却折在了双腿上。 可那双腿明明完好无缺。 “南空哥,你看过《海蒂与爷爷》吗?” 付南空苦笑一声,闻弦音而知雅意:“电影始终是电影,我不可能是克拉拉。” “你找过医生吗?” 这样的人该堂堂正正的站起来,用双脚去探索广大的世界,而不是被困在轮椅上。 况且,一定要在三位男主之中选一个做任务的话…… 白承夕的目光轻轻落在付南空身上。 “找过,我不想治了。” 付南空低沉的声音夹杂在涛声中,显得有些落寞。 此时,前方传来一声高呼:“快点啊,烟花大会要开始了!” 随着这声高呼,周围人流速度渐渐加快,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去奔赴一场盛大的夏日烟火。 烟花?白承夕心中一喜,蹲下身仰视着付南空,一双桃花眼在夜空下灿若星辰:“南空哥,一起去看烟花吗?” 付南空心脏忽地漏跳一拍,逐渐沦陷在那双星空之中。 “好。” 第34章 我可以做他爷爷 两人随着人流往前走,行人的欢声笑语环绕在身侧,白承夕不由自主也被感染。 垂眸看向付南空时,她才发现此人神色平平,好像对什么事兴趣都不大。 转过拐角处,眼前是一条长长的阶梯,再往上就是观看烟花的绝佳地点。 白承夕左顾右盼,也没见到能上去的无障碍通道。 阶梯起码三四十层,体力一般的人上去都得喘两口大气,她根本没法抬着付南空上去。 提议看烟花的是她,她顿时左右为难。 “回去吧。”付南空目光从阶梯移开,状似不在意地低低垂下,声音平淡无波。 白承夕心中咯噔一颤,生怕激起他不好的回忆,急忙朝不远处几个年轻人走去。 “你就在此地不要动,我去买……找两个搬运工。” “不用。” 脚步顿住,白承夕回望过去,付南空漆黑的眸子里一点光影都没有,黑沉沉一片。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他身前,背对他蹲下:“上来。” 付南空嘴角总算漾起一点笑意,好像浑然不在意阶梯带来的阻碍。 “你细胳膊细腿,哪里背得动我?听话,回去吧,一场烟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别小看我,我力气大着呢,咯吱窝能夹裂大西瓜!待会看完烟花我夹一个给你吃。” “……倒也不必。” 看他不信,白承夕站起来,手臂发力,向他展示自己的强壮。 她只是看起来瘦,女孩子就是这样,哪怕练出一身肌肉,不发力时也看不出什么。 “现在我能背你了吧?上来。” 说着,她又蹲下身。 身后的男人迟迟没有动静,白承夕回头,只见他嘴角噙着一抹无奈的笑,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 磨叽死了,白承夕没了耐心,她伸手一拉一拽,直接把付南空从轮椅上拽了起来! 付南空久坐未动,下肢早已麻木不堪,一秒也无法站立,瞬间朝旁边倒去,那双静水无波的眼眸溢出一丝慌乱。 白承夕勾唇露出一抹调皮坏笑,将他的手高高举过头顶,就着这个姿势转了个圈绕到他怀里,再将他往前一带一扛,就这么背在身上。 像在夜空下跳了只华尔兹,华美而优雅,周围群众响起一片起哄声。 她把付南空往身上颠了颠:“也不重嘛,轻轻松松。” 这男人总算有了情绪波动,紧贴在她背上的心跳声很快,他喘着粗气道:“你放我下来!” “放心吧,真的不重,相信我,我能抗半扇猪。” “……” 好话到她嘴里过一遍,听着就不对劲了。 这时,一个憨头憨脑的小哥突然上前抬起他的轮椅,他展眉一笑,语气憨厚:“去看看嘛帅哥,你女朋友都肯背你了!这场烟花秀,是一个富豪庆祝他妻子大病康复才举办的,我看你好胳膊好腿,说不定有站起来的希望呢!能遇到这场烟花秀是吉兆哦,我帮你们搬轮椅。” 付南空神色一僵:“我们不是……” 说着,这人也不听付南空讲完,扛起轮椅吭哧吭哧就开始爬楼梯。 “走!”白承夕迈开步子跟上那个小哥,两人仿佛在比赛,跑出一阵风,最后竟然同时抵达。 放下付南空,她松了松筋骨,自来熟地摸索付南空的口袋,付南空被她摸得浑身发僵,满脸无措。 半晌,她总算摸出一盒烟,打开盖子散了一支给小哥。 “谢了,哥们儿。” 小哥也不客气,笑着接了过来:“马上开始,一起看吧,看完我帮你们抬轮椅,到时候我们再比一比谁跑得快。” 真二,这有什么好比的。 为了不负人家的好意,白承夕还是努力挤出两泡眼泪,抓住他的手摇晃几下:“你真是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二逼青年。” 小哥:“……” 烟花秀正式开始,一朵朵烟花拖着长尾缓缓升空,又四散开来,灿烂夺目,如一场缤纷盛宴,掀起夜的涟漪,与月色繁星遥相辉映。 白承夕也不嫌脏,就这么席地而坐,仰望天穹。 她从小就喜欢看烟花,绚烂多彩,热闹非凡。 余光一瞟,她发现付南空竟然没看烟花,而是神色不明地看着她,黑沉沉的眼眸里倒映着烟火,璀璨无比。 她疑惑歪头:“咋么了?你不看烟花吗?” 付南空右手撑着脸颊,半晌才哑着嗓子说:“累吗?” “不累。”白承夕把胳膊肘撑在膝头,飒然一笑:“南空哥,你不用担心,你想去哪里都行,这个世界,没有到不了的地方,只有到不了的人。” 眉眼弯弯,瞳孔里是万千人间烟火,水润斑斓。 付南空失神片刻,把视线转向夜空,不再看她。 不知怎的,有那么一瞬间,白承夕感觉他像是一只被抽走了灵魂的人偶,那个鲜活的灵魂,其实从未跨越时空来到她面前,只有躯壳被光阴推着前进。 看完烟火回到停车场,分别时,付南空突然喊住她:“小夕,如果我是克拉拉,谁会是我的海蒂呢?” 一如初见时,那双温文尔雅的多情眼温柔澄澈,视线明明落在她身上,却又好像看向很远的时空之外。 白承夕心头突突一跳,警铃大作,反诈app及时激活。 那道视线犹如一桶冰水,将她想选付南空做任务的想法彻底浇灭。 牛马在白承夕脑海中发出尖锐爆鸣:“宿主,他在暗示你!付南空线是救赎文学和酸涩文学结合体!按照偶像剧套路,接下来你该说——我愿意做你的海蒂。” 白承夕在脑海中具象化出一个二次元小人,掏出一根烟就这么抽上了。 “我可以做他爷爷。” 紧接着,她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付南空,平平道:“三甲医院精神心理科一定有你的海蒂。” 出乎意料的回答,付南空神情一滞,没接上话。 白承夕又想了想,给出诚挚建议:“记得挂专家号,拜拜。” 言毕,她冷漠地挂挡踩油门,走了,留下付南空和他的司机在灯下相对无言。 “先生,现在回去吗?”司机俯身恭敬地问他。 付南空盯着那车扬长而去的背影,低声自言自语:“你好像真的是我的海蒂。” - 白承夕车速不快,旁车接二连三地超过她,尾灯在她面容上划过一道道短暂的光影,又飘然远去,只留下一片寂静的暗色。 “宿主,我觉得你前世没谈成恋爱跟九九六关系不大,你是凭真本事才单身的。” 白承夕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声音冷淡:“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刚刚要是照我说的回答,你说不定就能开启付南空的故事线了。” “他的故事线也是坑。” “你才第二次和他见面,你怎么知道?” “我不认为沉重的苦难仅凭爱情就可以化解,他也是成年人,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人不可能被另一个人救赎,只能自救。” 白承夕放慢语速,为牛马条分缕析。 “可是已经没有别的男主供你选择了。就只剩段泝舟,但他根本不是主线人物,他只是原着的一个npc而已。” “没有就没有呗,我又不是傻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白承夕很庆幸段泝舟不是主线人物,这几个狗男人里,她最看不明白的就是段泝舟,莫名其妙就给她爆酸涩分。 至于其他三人,她多多少少还能感觉出不对劲。 “付南空到底有什么问题?” 牛马疑惑不解,在它看来庄鸣、顾铳、付南空这三人都是优质男主,十分适合和宿主来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酸涩爱情。 “在江边时,他说他不想治腿,他是一个不敢面对过去的人。” “对啊,所以才需要你去救他。” “那你知道救赎者必死定律吗?” 这句话很轻,飘飘荡荡淹没于车流声中。 牛马怔住,急忙查阅起来,弹出的解释令它cpu狠狠颤了颤。 原来如此,宿主过于敏锐了。 叮! 就在此时,牛马突然收到了一条站内消息,它疑惑地点开信息查看,竟然是主系统发来的。 主系统这个狗东西竟然把它加了回来。 “酸酸,你宿主干了什么?三个男主都进入狩猎模式了! 第35章 动物园 所谓狩猎模式,就是其中一位主角即将脱轨时,其他主角会调动主观能动性,将脱轨的一方带回正轨,避免任务难度变异升级。 这篇文里,宿主将男主们拒绝了个遍,在脱轨边缘左右横跳,三位男主只能同时对宿主发起追求,直到她真的喜欢上其中某一位,文章才会回归酸涩文学。 “她也没干什么,她就是每次都能精准地把爱情掐死在萌芽期。”牛马如实说。 主系统大惊失色:“你没有好好引导她完成任务吗?” “她这人就像反诈app成精,引导不了一点。而且当初我问你,她靠不靠谱,你还把我拉黑了。这都是你的锅,谁让你选她来着。” 主系统愤愤不平:\"我也是为你着想啊,上一个世界你的宿主太内耗了,这次我帮你选了个不内耗的,你怎么还怪我?\" “酸涩恋爱小说,肯定是感情流,你应该给我分配一个被爱妄想症的宿主。” “难道她不没有恋爱脑吗?” “没有,她只有被害妄想症,她疑心病太重,只适合当皇帝。 “……” “你现在把她搞到感情流小说,她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她只会无差别把男主们都创死,都怪你这个傻逼,瞎选宿主。” “你是酸涩系统,怎么可以骂脏话?”主系统感觉哪里不对,酸涩系统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它以前说话明明酸里酸气。 “我这是骂醒你,也是为了你好,不然你下次还瞎分配宿主,岂不是害人害统?” “是这样吗?”主系统陷入自我怀疑。 “当然是这样了,小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样吧,这次我就不怪你了,你把付南空和顾铳的故事线告诉我,我们就算扯平了。” “……”主系统沉默,酸涩系统被病毒侵害了吗?!怎么好的不学,反而学会了向上管理? 半晌,它才艰涩回答:“不是我不告诉你,付南空和顾铳只存在于大纲中,数据库里根本没这俩人的数据,只能靠宿主自行探索补足故事线。” “哎,你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对……对不起,这样吧,我给你一对护身符作为补偿,这可是好东西,甚至能消除因果,你的宿主一开始就种下了因果,说不定能用得上。” 说着,主系统拨给牛马两个护身符。 护身符是两颗星星的形状,寓意守护星,牛马一接过它,立马弹出使用说明—— 一个护身符能抵消一次灾难。 至于是什么级别的灾难,就没有明说了。 牛马状似不情不愿地叹了口气:“行吧。哦对了,以后别再叫我酸酸,我已经改名叫牛马了,你可以叫我牛逼,也可以叫我阿妈,知道了吗小统?” “……阿玛?” “……诶!”也行吧。 挥别了主系统,牛马将情况如实汇报给了白承夕。 白承夕一边琢磨着护身符,一边问它:“你的意思是说,这三个男主都会采取行动,把我掰回主线?” “是的,如果你不主动选择其中一方的话,那就只能先走买股路线了,让三位男主发挥主观能动性,最终你选定一个心动嘉宾继续酸涩文学。”牛马解释道:“目前最便捷的方法就是,你评估一下这三位男主的任务难度,选一条简单的走剧情。” 白承夕了然,凉飕飕地说:“嗯,面前有三个坑,让我选一个浅点的跳。” “你就不能恋爱脑一次吗?吃点苦怎么了?赶紧完成任务拿奖励不好吗?”牛马真是恨铁不成钢。 “有没有只拿奖励不吃苦的办法?” “说人话。” “我想白嫖。” “……???”这活它真是不想干了!换个统来吧! - 时间来到月底,《去远方》正式开始录制,录制第一站就是位于金市的和乐野生动物园。 和乐野生动物园是一家带有公益性质的动物园,该动物园每年都会拿出一部分营收捐助野生动物公益机构,在群众中口碑极好。 园中动物,几乎都采取散养的模式,而非把它们圈养起来。 每一只生灵在和乐动物园内都被划分了一定的地盘,园区打造了适合它们生存的生态环境,任它们在其中自由活动。 录制是从金市机场开始的,每一位艺人都有一组跟拍工作人员。 天星逐渐步入正轨,段泝舟身为一把手,工作量渐增。 加上电影管理专业课业实在说不上轻松,他的自由时间被极度压缩。 白承夕甚至没能和他赶上同一班飞机,两人只能从不同的城市起飞。 金市机场。 “小夕,录制开始了,我给你化个简妆吧。”助理崔月避开录制镜头对她悄悄说。 造型师小周这两天紧急上岗,现在大概还在飞机上,崔月只能临时顶上。 她的技术不如专业化妆师那么精湛,但至少不抽象。 随行的执行经纪人陌陌也劝她:“化一点吧,让小朱拍一些照片放到微博上固粉。” 小朱是卫钧卓带来的宣传之一,不同于节目组的跟拍,她的工作主要是在录制过程中拍一些艺人美图,进行宣传和固粉,平时也负责艺人的日常宣发。 白承夕坚决摇头:“我没有粉丝,那群沙雕只想当我的爹,给他们看美照便宜他们了。” 陌陌:“放美图固粉是很多艺人都在用的方法,简单凑效,你就当在用美图感化他们。” “我只想用拳头感化他们。” “粉你真是他们的报应。”滚轮声夹杂着清脆而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白承夕闻声望去,段泝舟正拖着两个大箱子施施然走向她。 好一只花里胡哨的公孔雀! 今天居然还露了一点锁骨。 这人每天两眼一睁就是擦。 人家脱了衣服才能擦,他不脱也能擦。 瞧瞧这锁骨,光泽诱人,宽厚有力,线条流畅清晰。 一天天的不知道在勾引谁。 白承夕一双桃花眼死死盯着对方的锁骨,悄悄咽了口唾沫,化色欲为食欲。 “小段 ,我们去买点鸭架子吧。” “……???”公孔雀懵逼了一瞬,大概没理解自己怎么和鸭架子扯上关系。 无视她跳脱的思维,段泝舟扫她一眼,略带惊讶:“今年的春夏高定,你把下摆改了?” 白承夕有些出乎意料,她眨了眨眼点点头,没想到段泝舟眼光还挺毒,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涧石蓝裙子,看起来低调,但原本是一条带钻拖地长裙,是f国设计师弗朗兹的作品。 高定秀弗朗兹鞠躬谢幕后,原主就立马联系自己的专属销售买断了这件作品,并改成适合日常穿搭的款式。 今年的秋冬高定周举办在即,弗朗兹已经向她发出了邀请函。 《去远方》录制完毕后,她就会直飞f国参加这次高定大秀。 段泝舟用手机调出原版高定样衣,和她身上这件作了个对比,狐疑道:“你到底是谁家的富婆,把高定当常服穿,上次颁奖礼那件白色套装也是吧?” 在镜头下聊高定不太合适,白承夕余光瞥了一眼跟拍大哥,向段泝舟勾勾手指。 对方心领神会,稍微倾身把耳朵凑过去。 柑橘与薰衣草香细细密密散开,将她包裹住。 她抬起手遮挡了一下侧脸,凑到他耳边,说:“你还认识这些?” 段泝舟垂眸,自家小演员微微抬起头,一双桃花眼自下往上凝着他,好似鹿般无辜湿润,睫毛根根分明,蜷曲纤长,扑闪得他心头发痒。 失神片刻,他也学她抬手挡脸,揶揄道:“娱乐圈和时尚圈不分家,既然签了你我多少都要关注一下,你不会突然退圈回家继承家业吧?” “那可说不好,你们最好对我的资源上心一点,要是我红不了,就让你们天凉王破。” “你是猪吗?我破产了你更红不了。” 小演员恶女叉腰:“你才是猪,和粉条过日子去吧!。” “那个……你们能不能别凑头,镜头里看上去像在亲嘴儿。” 一道略显迟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一回头,原来是跟拍大哥之一。 大哥看起来四十岁,头顶比较凉快。 眼睛里都是故事,大概干这行拍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闻。 白承夕神色怜悯:“摄影老师,你一定是单身狗。” 跟拍大哥:“……???” 这怎么看出来的? “亲嘴不是这个姿势。” “第一,吃嘴子,头往右偏才是最佳姿势。” “第二,吃的时候,要抚摸对方——唔——!” 段泝舟长臂一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这张胡说八道的嘴。 “不好意思,这段掐掉。” 在场众人:“……” 恋爱综艺都不会讨论的事情你拿到旅游综艺公开说? 第36章 纯天然手工腮红 “……” 跟拍大哥嫌弃地扫了白承夕一眼。 特立独行的明星他不是没见过,但一般都有强大的作品基础傍身。 哪像眼前这个小演员,人糊嘴也胡。 成名作品是《我在网络当喷子》。 漫威要是拍《键盘侠》,高低得让她去演一段。 别人上大热综艺,拼尽全力展示好形象,力求吸粉涨热度。 她倒好,不管不顾,传播起十八禁的内容来。 幸好是录播,要是直播,恐怕观众端就直接没信号了。 但这个签约导游身份不一般,看在他的面子上,跟拍大哥善解人意地比了个ok。 接收到这个ok,段泝舟总算放下心来。 机场距离动物园差不多一个小时车程,段泝舟借此间隙给自家糟心的小演员化妆,还不忘交代细节。 “公益站只录制三天,这三天你多吃饭,少说话,知道不?” 白承夕目光追随着在自己唇上涂涂抹抹的手,不以为意:“你和小卫可真有意思,一个让我减肥,一个让我多吃饭。” 这超绝的重点抓取能力让段泝舟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一个手抖,差点把唇彩刷头怼到她鼻孔里。 “这句话的重点是‘少说话’,你只拣自己爱听的听吗?卫总在为你争取那部仙侠,这次综艺你好好刷印象分,卫总去谈角色也好多一些筹码。” 付南空的话忽地在耳边响起,白承夕右眼皮微微一跳,心中升起一阵怪异的感觉。 “赵屹中牵头制作的那部?” 涂唇彩的手一顿,段泝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错啊,竟然知道赵屹中,看来还有点情报搜集能力,我以为你的技能点全点在胡说八道上了。” 白承夕点了点头:“听朋友提过,大ip,大制作,一番女主是中年花,原二番男主是塌房顶流,感觉毒点满满,我怕演了会成为黑历史。” 随即,她又叹了口气补充道:“小段,你清点清点公司资产吧,拍完那部仙侠,咱们就该破产了,不用等天凉。” 段泝舟脸一拉,把化妆工具收好,没好气地说:“化完了。” 白承夕拿着镜子照了照,镜子中的她面色惨白,除了嘴唇,其他地方毫无血色。 她竖起中指谴责:“你怎么不给我抹腮红?” 对方回了她一个中指:“公司要倒闭了,没钱买腮红,你自己扇几个大耳刮子凑合吧。” “……” - 同一时间,动物园中心宿舍录制大厅,高佳丽刚打开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昔日搭档庞子青。 他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工作的时候对什么都兴致缺缺,没事就沉迷玩手机,只有为影视剧作宣传时比较积极主动。 她和庞子青是在仙侠电视剧《清梦》中认识的,当时的庞子青年纪轻轻已经三提视帝,虽然最终都以陪跑收场,但人气与实力早就受到观众认可。 自己当时才出道不久,粉丝基数很小,经纪公司花了大力气才把她塞进剧组做二番女主。 后来《清梦》大爆特爆,她从这部剧中收获了大量的cp粉。 她的流量终于有所起色,经纪公司趁热打铁放出大量剪辑视频,引导cp粉心疼她、偏向她,从而为她提纯了大量唯粉。 庞子青也因此流失了不少粉丝,几次提纯下来,两人的关系从融洽变得尴尬,再到如今形同陌路。 庞子青这几年不仅有大爆剧,还有大爆电影,甚至还斩获两个视帝,以及一个影帝提名。 而自己,仅剩流量…… 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切骚操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 两人同拍一部剧,他节节高升,而她却逐渐走了下坡路。 经纪人张森叮嘱她,这次一定要趁《去远方》多吸cp粉,事后公司再帮她提纯。 天价对赌协议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定了定神,环视整个大厅,发现不仅有跟拍,暗处也藏着不少摄像头,恐怕在这些镜头下,任何一个微表情都无所遁形。 深吸一口气,她努力调动面部肌肉,露出一个营业微笑,热络地抬手打招呼:“庞老师,你今天好帅呀。” 庞子青闻言,将注意力从手机里拔出来,淡漠地点了点头,甚至都没有开口。 “……” 这种态度她怎么炒?让她腆着脸炒吗? 高佳丽尴尬地揪了揪裙子,求助地看向执行经纪人:张哥怎么对的台本?他为什么不理我? 执行经纪人向她使了个眼色:他不理你,你去舔啊!不舔哪来cp粉?没cp粉我们怎么提纯? 摄像机精准地记录下了这一幕,摄影师看了眼自己的同事,摊手耸肩:看来他俩没有网传的那么熟。 去远方班底都是原班人马,彼此之间心有灵犀,同事顿时领悟了他的意思,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当初对台本时,高佳丽的经纪人提出炒cp,庞子青那边拒了。】 摄影师一挑眉,心下了然。 时钟指针缓缓往前走动,整个大厅依然没有任何交流,直到白承夕和段泝舟赶到,才打破这份尴尬的宁静。 常年习武让白承夕养成了到一个地方先观察环境的习惯,她环视一周,将整个大厅的情形尽收眼底。 庞子青和高佳丽两人各占沙发一角,庞子青在玩手机,高佳丽正襟危坐地抠膝盖,大厅内落针可闻…… 一点互动都没有。 氛围冷如冰窖。 大夏天的,蛤蟆来了都得冬眠。 摄像师看到新嘉宾入场,总算松了口气,这尴尬的氛围他真是录不下去了。 录下来这素才也没法剪。 “佳丽。”白承夕冲高佳丽打了个招呼,将她从尴尬中解救出来。 高佳丽闻声噌地一下站起来奔向她,激动得快要飙泪:“我夕!你终于来了!” 噫呜呜噫你知不知道我尴尬得快要钻地缝了。 白承夕穿鞋身高不输一些普通男性,往那一站挺拔又潇洒。 高佳丽身材本就娇小,她一个乳燕投林撞进白承夕怀里,脑袋往对方颈窝一埋,不出来了。 拉子久别重逢也不过如此。 这么大动静,庞子青愣是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们。 倒是段泝舟震惊得战术后仰,不知这俩竞争对手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 同样震惊的还有高佳丽的执行经纪人,他甚至想冲上去拽回高佳丽。 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白承夕可是下家,星钻奖影妃角逐你才输给下家,已经够丢脸了。 你上去抱人家干嘛?让你跟庞子青炒男女cp,不是和下家炒百合cp。 难道他们要改变炒作方向吗? 比如宿敌就是宿敌,宿敌是不可能变成妻子的,变成妻子就…… 执行经纪人把这种可能性拎出来仔细琢磨了一下,缓缓收回了迈出的脚。 有点好磕,不确定,再多磕两口试试。 第37章 庞子青 在接到节目嘉宾名单时,白承夕就重点了解了一下庞子青,还把他入围星钻奖最佳男主角的《侠禁》看了一遍。 此人是正儿八经的戏曲学院武生。 在武侠式微的今天,能凭这样的角色强势提名星钻奖,可见其表演确实入木三分,深受观众和评委好评。 在一次路演视频中,他还打了一套咏春,白承夕仔细观摩了两遍,颇有行家风范。 说到咏春,白承夕瞬间来了兴趣。 她把高佳丽从身上撕下来,迈着漫不经心地步子朝庞子青走去,话中自带三分笑意:“庞老师。” 声音染上一丝锐意。 庞子青抬眸看过去,只见眼前之人蓝裙飘飘,步履款款,笑容清浅,目中藏锋。 这一瞬间,庞子青仿佛梦回《侠禁》,自己饰演的角色身陷囹圄,女主于暗处施以援手后翩然现身,就是这么向他走来的,只是女主来到他面前后,并非对他嘘寒问暖,而是—— 啪——! 掌风忽然迎面袭来,肾上腺素迅速调动身躯,庞子青心脏狂跳,噌地起身,下意识抬手格挡! 那掌直贴他手臂,力道压得手臂急速向后,折向胸口! 一掌未收,另一手冲拳迅速跟上。 庞子青且战且退,两人摊打交锋数下,电光石火之间又转为黐手互搏,四肢对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手上动作繁杂迅速,腿上还不忘裙底脚对攻! 一眨眼功夫,两人就过了数十招,白承夕见机钉脚直铲对手脚踝,手上一拧,庞子青顺势扭身空翻,大厅内顿时响起一阵惊呼。 同类! 落地瞬间,庞子青双眸倏地睁大。 视线内滑过一双鹰视狼顾的眸子! 他讶异道:“你也会?” “对呀,我看过你的《侠禁》路演,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我手痒,你不会怪我吧?” 白承夕敛去一身锐意,真心实意地为对方沏上一壶绿茶。 这人拍《侠禁》应该就是冲着成为武打演员去的。 当下娱乐圈,传统武侠片早就落寞,武生也断代了。 这人是新生代演员里独树一帜的存在。 庞子青面色泛红,整个人进入兴奋状态,把白承夕按在身边坐下。 两人热络地聊上了。 摄影大哥把三方通话麦克风拨弄到嘴边,直呼总导演方赫:“方导,当时和高佳丽团队对台本时说要炒青丽cp,现在混入第三者,待会要补镜头吗?” 方导脑子一根筋:“那段咏春录下来了吗?这段一定要剪进去!我第一次看到真实的咏春对战!我眼睛简直跟不上!” “方导,你有听我在说什么吗?”摄影大哥一言难尽地重复。 方导像是完全没听到他的话,兴奋地自言自语:“得找机会让他们再打一次看看,真精彩啊!” “……”摄影大哥面无表情地把麦拨回去。 不仅导演震惊,大厅里的其他人也很震惊。 庞子青是武生人人皆知,但白承夕看起来身形纤弱,没想到对练起来丝毫不含糊,英姿飒爽,出招凌厉,简直快出残影。 高佳丽试图插话,拉回白承夕的注意力:“我夕,你竟然会武功,你是侠女吗?” 白承夕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她,旁边的庞子青恶狠狠瞪她一眼,目光转向白承夕时又挂上一抹笑。 “白老师,你刚说你运了木人桩过来,真的吗?那我就可以每天都练了。” “是啊,今天晚上应该就能到。” 庞子青激动得声音发颤:“我粉丝总担心爆嫂子,她们真是多虑了,我根本不喜欢人类,我就喜欢打木人桩,木人桩就是我的老婆。” 说着,他翻出手机,调出一张图片,是一张画风很抽象的自制结婚证。 男方:庞子青 女方:棕色皮套木人桩 “……” 白承夕面色空白一瞬,缓慢地点头附和:“木人桩也像我的老婆,但我们还没领证。” 她把自己的木人桩照片发给对方——粉色皮套木人桩。 庞子青爱怜地轻抚屏幕,赞赏道:“那不用领了,汝之妻甚美,吾养之。” 随后,他一把抓住白承夕的手,双眼挤出一点泪意:“白老师,可以吗?” 白承夕一把将他推开,她演技还没那么精湛,努力挤了挤,什么都没挤出来,干着双眼说:“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咳!”段泝舟俊脸一黑,把白承夕拎开:“几点了,你不去收拾行李吗?” 她正想反驳,牛马就在她脑海中放起了烟花:“叮~恭喜宿主,段泝舟又给你爆了1分酸涩分。” 白承夕:…… 突然还是觉得保持沉默比较好。 “我夕,你都没怎么理我,你只顾着和他说话。”高佳丽委委屈屈。 “我和白老师是同道中人,自然聊得到一起。”庞子青斜觑她一眼,这是他今天开口和高佳丽说的第一句话,话语中充满了对凡人的鄙视。 白承夕思索片刻:“那我先去放东西,放好了我们再一起玩。” 她怕再继续下去,段泝舟又给她爆分…… 闻言,高佳丽总算绽出一个笑:“好,你快点放,我有好多八卦跟你分享。” “嘁!”庞子青冷哼:“八卦有什么可聊的,要是会八卦掌倒还能聊几句。白老师,我们一会儿继续,这酒店后面有一大块空地,我们可以去练练。” 随即,他环胸斜扫高佳丽一眼:“你可真是个猹,就会吃瓜,怪不得这些年没长进,一会儿白老师要先和我对练。” 高佳丽秀眉一竖,眼珠子似要喷出火,声音陡然拔高:“凭什么,我和她先认识的,她要先和我一起吃瓜!” 摄影大哥:“……” 真是火气十足的一季。 白承夕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陷入两难。 她试图缓和气氛,哪知又被段泝舟的死亡凝视锁定,只能拎着箱子赶紧脱离战场。 刚刷开房门,牛马在她脑中播了一段欢乐颂。 “叮!恭喜宿主,酸涩值又加2分!庞子青和高佳丽各爆1分!” “……” 你们俩为什么也要一起酸?! 第38章 不会真的哭了吧? 面对懵逼的宿主,牛马斟酌着开口:“宿主?你高兴得傻掉了吗?” 白承夕回了魂:“庞子青是男主吗?” “当然不是,他是个npc。” 白承夕点点头表示了解。 半晌,她又问道:“那高佳丽是男主吗?” “……?”牛马一愣,完了,宿主傻了:“你吃点胡萝卜补补眼睛,高佳丽是女孩子。” “唉……”白承夕幽幽叹气:“人类真复杂啊。” 看来友情同爱情一样,也存在占有欲。 她就不一样,只对钱有占有欲。 收拾完行李,白承夕重新出现在大厅,沙发上的三个人六只眼睛活像六个瞄准镜,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她一移动,瞄准镜就跟着转。 为了端水,她瞄准离三人最远的位置坐下,起了个话头:“是不是只有庄老师和林老师没来了?” 段泝舟闻言眉头微蹙,面上微微不悦,他不是很想听到白承夕提庄鸣。 庞子青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主动起身挤到她身边,高佳丽见此情形,立马凑上去,和庞子青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三个人在沙发角落来了个三花聚“顶”。 白承夕:“……” 有点挤。 “这你就不知道了,抵达顺序是有学问的,大咖一般都是最后到。”高佳丽低声跟她解释。 白承夕不解,虚心求教:“庄老师和庞老师不是差不多吗?庞老师视帝五提二中,一提影帝。庄老师视帝二提一中,影帝一提一中。” 庞子青忿忿不平:“他就是故意晚到,这样显得他咖位比我大,卑鄙!上次星钻奖红毯也是,明明我被安排在他后面走,结果他堵在前面不下车。” 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看来她对娱乐圈还是知之甚少。 高佳丽幸灾乐祸地斜了他一眼:“电影圈壁电视剧圈,他现在影帝在手,咖位已经比你大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两座视帝奖杯,而且我觉得我还能提黑曜奖。” “人家《古城记事》也能提黑曜,说不定到时候你又要陪跑,哈哈,丢人。” 语气贱嗖嗖的。 庞子青横眉竖目,额角青筋狂跳:“你烦不烦,你什么奖都没有!凭什么说我?!” 他常年习武,本就器宇轩昂,突然发怒,看起来有些唬人。 高佳丽瞬间被吓得一抖,小脸煞白,像只受惊的鹌鹑。 她抿了抿唇,酸溜溜地说:“奖项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小花粉丝都很长情,到时候我熬也把你熬糊了。” 这倒是事实,演艺圈里,生比花更容易爆,但生粉远没有花粉长情。 花粉几乎个个都是事业粉,对自己的偶像十分严格。 目前圈子里好几个中年花,最近几年的作品高不成低不就,但粉丝粘性非常高。 她们出道差不多二十年,期间不知道熬糊了多少批小生,她们却依然如日中天。 不管经历多少风浪,粉丝就是不脱粉。 就算她们事业落入低谷,粉丝也只是一边骂她们不争气一边追星,实属罕见。 甚至有人给这种行为取名为“辱追”。 庞子青一听高佳丽这么说,也不吱声了,显然是被戳到了痛处,三花聚“顶”之处有一种秋风扫落叶的凄凉。 白承夕见状,安慰高佳丽:“没事的佳丽,我们做演员,要有做皇帝的心态,不给你颁奖是评委没有眼光,咱们韬光养晦,以待其时。” 高佳丽一脸感动:“你真体——” “星钻奖评委除外。” “——贴。”高佳丽眨巴几下大眼,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庞子青猝然爆发出一声幸灾乐祸的笑。 紧接着,白承夕雨露均沾:“子青,电影是中生的天下,相信我,你不会糊。最差不过被岁月这把杀猪刀狠狠改造,但据我观察,被改造过的中生票房都杠杠的!” 听她一席话,庞子青陷入沉思,怪不得这人要学武术,幸好学了,不然恐怕没法四肢健全地长大。 他发出灵魂质问:“……你这样说话,被打过吗?” 高佳丽发出一声爆笑:“哈!破防啦?男人的花期就是那么短。” 庞子青反唇相讥:\"小人得志。\" “你以后提名就陪跑!” “你以后都提不了名!” 白承夕:“……” 就这水火不容的关系,当初怎么组成荧幕cp的? “恭喜宿主,庞子青1分,高佳丽1分。”牛马在她脑海中具化出一个二次元小机器人,百无聊赖地往地上一躺,嘚瑟道:“这分怎么赚得这么容易啊,哎,没意思,没意思。” 牛马已经将良心彻底抛弃,它诚心诚意提出建议:“宿主,你一定要多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这样才能多得一些酸涩分,不然根本填不平你掉分的窟窿。” 白承夕无语凝噎,这个牛马真是一天比一天心黑,也不知道上哪学的。 就在此时,门口响起一阵动静,三个凑头嘀咕的人总算舍得分开,向门口投去探究的视线—— 庄鸣总算姗姗来迟。 他今天穿得格外清爽,扎了个半扎狼尾丸子头发型,浅蓝色t血搭一条牛仔裤。 乍看之下像和白承夕穿的是情侣装,细看才发现两人穿着颜色虽然相似,但风格大相径庭。 段泝舟冷笑一声,心中暗骂庄鸣简直就是个心机狗。 庄鸣直接无视段泝舟,笑吟吟和其他人打起了招呼:“大家好。” 紧接着,他迫不及待地来到白承夕身边,声音喜悦之中夹杂着一丝克制:“小夕,好久不见。” 炙热的目光落在白承夕身上,似乎在寻找有没有和好的可能性。 伸手不打笑脸人,白承夕面上和风细雨:“好久不见,庄鸣哥。” 听到这声“庄鸣哥”,庞子青怒从心头起! 这个庄鸣,和自己角逐影帝不说,还和他抢好朋友! 他一个闪身挤入两人中间,阴阳怪气:“庄老师,你和白老师认识啊?我和白老师也是好朋友。” 刚认识的。 三人挤作一团,看起来十分亲密。 段泝舟额角青筋乍现。 成何体统!夏天挤那么紧干什么?捂痱子吗? 他昂首阔步,往庞子青和白承夕中间一站,伸手推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压沉了声音谴责:“挤那么紧干嘛,摄影师怎么拍?” 庞子青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差点和庄鸣亲上。 后者吓得俊脸失色,使出一招战术后退。 哪知后脚跟一滞,绊到桌角,整个人迅速向后仰去。 他大惊失色,反应迅速,急忙向前方的庞子青伸出手。 庞子青敏捷如猴子,猛然闪身,撑着桌子一跃,整个人倏然腾空! 他腰身悍然一扭,来了个凌空转体,身躯横跨桌子,以一个骑士跪地的姿势稳稳落地。 利落帅气! 桌上的果篓子被他撞翻,塑料水果骨碌碌滚了一地。 果篓子在空中翻转两圈,啪地一声落下。 与此同时,庄鸣彻底失衡,猛地磕在地上。 身体前面就是果篓子。 众人:“……” 高佳丽:“还没过年。” 段泝舟:“我没带现金。” 白承夕沉吟片刻,双手向上一抬:“平身吧,小庄子。” 脑海里传来牛马迟疑的声音:“宿主,庄鸣又为你送了4分。” “这么多啊?” 真是棵自生自长自割的好韭菜。 “是挺多的,你现在竖起耳朵,说不定还能聆听他破防的声音。” 庄鸣趴在地上蛄蛹几下,缓了口气,艰难起身。 他揉了揉膝盖,低头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见状,庞子青嗤笑一声,贱兮兮地凑到他跟前,扭着脖子低头去看他的脸。 “怎么了?不会又哭了吧?” 这个“又”字很灵性。 庄鸣猛地抬头,嘴唇绷得死紧,神色愤愤地瞪着他。 只是,眼眶泛红,略带湿意。 第39章 一定要图什么吗? 录制第一天就出丑,庄鸣整个人处于低气压状态。 又挂上那副看谁都是垃圾的表情。 直到最后一位嘉宾林曼奇抵达,才有所缓和。 录制正式开始。 《去远方》第一个录制主题是公益,那当然不能让嘉宾们美美旅游了。 喝下午茶吃美食晒美图更是想都别想,统统给我干活去。 段泝舟作为导游,接到了节目组的任务卡片。 任务倒是一目了然,前两天嘉宾当实习饲养员,最后一天帮忙推广动物周边。 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选择哪些几个园区。 和乐野生动物园里有那么多动物,并不是所有动物都适合身为门外汉的嘉宾饲养,目前动物园给出的选项不多。 经过五位嘉宾投票,确定了第一天的三种动物,分别是鹦鹉、卡皮巴拉、火烈鸟。 段泝舟向园方索取了这三种动物的相关资料,打印成册分发给各位嘉宾,让他们事先熟悉,免得录制时得罪这些小可爱。 三种动物,六个人,也就是说每两人一组。 明天的分组是庄鸣、白承夕去鹦鹉乐园。 段泝舟、林曼奇去卡皮巴拉乐园。 庞子青、高佳丽这对冤家去火烈鸟乐园。 夜幕四合,段泝舟实在不放心,敲响了自家小演员的房门。 “白承夕,我知道你跟庄鸣有些过节,但这几天录制,要尽量避免和他发生冲突。” 白承夕斗着地主,不以为意:“放心吧,只要他不得罪我,我自然也不会欺负他。” 段泝舟摇了摇头,神色复杂又无奈。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双黏在手机屏幕上的桃花眼总算抬了起来:“为什么这么说?” 段泝舟轻轻敲着茶几桌面,语调沉沉:“综艺录制有很多骚操作,有些综艺为了节目效果根本不择手段。” “你是怕台本出问题?” “不止台本,还有剪辑,所以你我都老实些。” 白承夕恍然大悟,这类事件她倒是有所耳闻。 面对一些咖位小的艺人,节目组不会给他们台本,或者给的台本不全,让嘉宾遭遇尴尬,以此为爆点来制造热度和看点。 还有一类情况就是胡乱剪辑,四处拼接,甚至出现过一个镜头被用好几次的情形。 艺人们也是绞尽脑汁,想了不少办法对付这些无良节目组。 比如佩戴一些小饰品。 但节目组也有办法反制,戴鸡零狗碎是吧? 你不让我瞎剪是吧? 那我一个镜头都不剪给你! 《去远方》因为前两季的热播,风头正盛。 本季又有庄鸣、庞子青和高佳丽坐镇,还有段泝舟这个自带热度的锦华太子爷,按理说也不缺热度。 可资本贪得无厌,为了利益,肯定会无情榨取一切能利用的热度。 庄鸣如今如日中天,自己也刚刚获得星钻影妃,他们俩之间的矛盾冲突,肯定是资本眼中的肥肉。 庄鸣以前小心谨慎,生怕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今天下午却在镜头前大胆承认自己和她的熟稔,显然是想公开炒cp。 炒熟了,她和庄鸣自成cp,热度有了,公开恋情的话他损失也小。 炒糊了,庄鸣有大量作品傍身,而她几乎没有立身的作品。 实在是憋屈,娱乐圈一言一行都会被过度解读,还不如远离镜头当个普通人。 思及此,白承夕神色恹恹。 见她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段泝舟伸手提起她的嘴角,吊儿郎当一笑:“别拉个苦瓜脸,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你真的闯祸了,还有我……和卫总。” “……”这是什么断句,小卫是什么添头吗? 她双手扒住段泝舟的双臂往下扯,哪知对方力气实在惊人,怎么拽也拽不动。 在揍他呢还是揍他呢之间做了片刻挣扎,她计上心头,双眸盈起一抹狡黠地笑。 段泝舟一见她这副表情就觉得大事不好,立马想要退开,结果白承夕双手将他彻底锁死,他动弹不得。 对方轻轻垫脚,和他额头贴额头,鼻子对鼻子,两张脸近在咫尺,呼吸交缠,谁只要稍微一动,就能碰到对方的唇。 段泝舟目光流连在眼前粉嫩的唇珠上,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心脏剧跳,血液沸腾—— 她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要亲我?不亲我靠这么近干什么?我已经念了那么久经了,我得把持住,我能把持住……能把持住……把持住……持住……住…… 段泝舟狠狠咽了口唾沫,喉头滑动,缓缓闭眼,头往下倾…… 视线中最后的画面是,白承夕眼中笑意更盛。 紧接着,她整个人猛然往后一仰—— ???!!! 她退什么? 这个想法还未在他脑海中跑完一圈因果,就听“咚”地一声响,伴随着脑门倏然一痛! 他只觉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白承夕这个缺德玩意儿给他来了个铁头功! 正当他飘飘然地往下落时,白承夕揽着他的腰转了一圈,护着他的头将他放倒在床上,免得他摔成三等残废。 随即,他听到白承夕拨通电话,声音飘飘荡荡,不太真切:“喂,崔月,老板昏倒了,你能来把他扶……搬走吗?” 陌陌和崔月一脸茫然地来,两脸震惊地把段泝舟搬走了。 尤其是陌陌,她怎么也想不通老板怎么会在白承夕床上昏过去。 崔月在震惊之后瞬间回过味来,对白承夕的敬佩更上一层楼——不愧是吾辈楷模! 把老板搬回他自己的房间后,她向陌陌发出共寝邀请:“姐妹,我欲成立一个信息共享中心,急需搭子一名,万勿推却!” 陌陌抱拳躬身:“敢问如何运作?” 崔月大手一挥:“口口相传!” 陌陌思索片刻:“据点在何处?” 崔月豪迈地张开双臂拥抱天空:“任何地点,移动办公。” 陌陌兴致勃勃,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善!” - “宿主,你不怕他被你撞傻了吗?” 牛马在她脑海中具象化出一只小机器人,满脸担忧。 “我有分寸,我就想试试,看他对我究竟是什么意思。”白承夕往床上一瘫,手臂遮挡住双眼,声音很闷:“我听到他心跳得很快。” “人与人离那么近,心跳本来就会很快吧。” 白承夕扯过被子捂住脸,不解地问:“你说他图什么?” 牛马也十分不解,宿主的脑回路很奇怪:“一定要图什么吗?” “不图什么,那他为什么给我爆酸涩分?” “宿主,我觉得你的被害妄想症有点严重,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单纯——” “没可能!” “——喜欢你。” 第40章 傻逼——! 第二天一早,各组人员在大厅集合。 庞子青和高佳丽一左一右把白承夕包围住,三人不知道又在凑头蛐蛐些什么,气氛一会儿活跃一会儿低迷。 庄鸣像个局外人,既挤不进去也插不上话。 林曼奇孤零零地站在旁边,她的搭档段泝舟不知所踪,段公子甚至连早饭都没赶上。 八点是最后集合时间,各小队即将出发,段泝舟额头顶着个包,一脸菜色姗姗来迟。 见他下楼,林曼奇开心得溢于言表。 对方可是锦华太子爷,要是能贴着他好好炒作一番,把自己再炒红一些,说不定有利于自己进军影视圈。 歌坛太凉了,她这种没歌曲制作能力、唱功也一般的女歌手真的很难混。 林曼奇给自己的宣传助理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一会儿一定要多拍拍自己和段泝舟的同框照。 她喉头发力,努力夹住嗓子:“段总~” 段泝舟并未理她,他脚步一顿,目光直直越过她,精准在人群中锁定目标。 “白承夕!”一嗓子差点喊破音。 话音刚落,白承夕反应迅速,狠狠抖开身边的庞子青和高佳丽,拔腿就跑。 段泝舟见她开跑,长腿一迈跟着窜了出去。 其余人:“……???” 两人身形十分迅捷,在摄影机里留下两道残影。 摄影大哥:“……” 这期嘉宾好皮。 “有种你别跑!” “你不追我就不跑!” “你不跑我就不追!” 宣传小朱愁眉苦脸:“陌陌,咱们老板和小夕是不是太皮了?” 陌陌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及时回答她。 她转头一看,只见陌陌和崔月两人凑头不知在说什么,一边说一边发出猥琐的笑声,目光还时不时向门口看去。 导演及时出面才阻止了这场真人快打。 他的确很想看白老师打拳,但他也很怕白老师把段公子打残了。 闹剧结束,白承夕和庄鸣坐上了园区电动车,准备向鹦鹉小家出发,接鹦鹉们上班。 “等一等!”段泝舟喊住她,她脑中警铃大作,谨防对方贼心不死进行报复。 段泝舟从包里掏出一个喷雾小瓶塞给她。 白承夕仔细观摩了一下,瓶中是淡绿色的液体,她警惕地问:“这是啥?” 段泝舟面无表情:“砒霜。” “……” 讹谁呢?砒霜明明是白色的。 手握着“砒霜”,她被电动车拉走了,中途她拧开盖子闻了闻,哦,花露水…… 正值盛夏,园区有很多蚊子,她往身上喷了点,特殊的香气弥漫开来,附着在肌肤上的凉意驱散了夏天清晨的灼热。 “小夕。”庄鸣目光在喷雾瓶上轻轻一落,立马离开,又灼灼地盯着她,这意思不言而喻。 白承夕收好花露水,瞧了眼镜头,侧过身小声说:“庄鸣哥,我刚刚只是喷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其实我是爱虫人士。” 才不给你用呢! 庄鸣:“……” 另一边,段泝舟和林曼奇即将出发之际,陌陌躲在角落,贼头贼脑地冲他招手叫住了他。 段泝舟摆出老板的谱,蹙眉问:“你怎么没跟着白承夕走?” 陌陌充分发挥了执行经纪人的八面玲珑,张口就编:“段总,小夕说你早上起得晚,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是一个保温饭盒,段泝舟小心翼翼地打开,生怕里面蹦出一只癞蛤蟆。 以白承夕清奇的脑回路,做出这种事不奇怪。 这女人根本没把他当老板,也没有一点男女有别的意识,搞不好她就是热衷于向上管理。 盖子解开,里面竟然是货真价实的早餐,碳水蛋白质膳食纤维要什么有什么。 段泝舟有些受宠若惊,想法在几秒钟内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也就是有点皮,嘴上没把门,不是什么缺点。 陌陌悄悄退开,给信息共享中心的伙伴崔月发去语音:“嘿嘿,送出去了,段总感动得快哭了,嘿嘿,深藏功与名……嗯嗯!以后我们都坐主桌!” 鹦鹉小家位于园区东边,离住宿地有一小段距离。 和乐动物园的绿化做得十分优秀,一路都是风景,郁郁葱葱,还能偶遇送猴子和树懒上班的饲养员们,动物和大自然交融在一起,仿佛真的置身野外。 到了鹦鹉小家后,饲养员一边开门一边对白承夕和庄鸣介绍:“我们园区的鹦鹉并不多,有一只凤头葵花,两只灰鹦鹉,一对折衷,还有几只金刚。” 白承夕昨天有去鹦鹉上班的地方观摩学习过,对园区的鹦鹉品种倒是有一些了解,只是昨天上班的地方明明只有一只灰鹦鹉。 她有些好奇,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老师,我昨天只看到一只灰鹦鹉,另一只呢?” 饲养员眼神乱飘,干笑一声:“哈哈,它被关禁闭了。” “它犯错了?” 饲养员有些一言难尽,幽幽说:“你一会儿见到它就知道了。” 几人进入棚内,饲养员举起一根粗大的树杈子,向鹦鹉们招招手,鹦鹉们争先恐后地扑扇翅膀落在树杈上。 白承夕瞧这些鹦鹉那么通人性,实在是非常可爱,她俯下身,夹着嗓子和它们打招呼:“你们好。” 一群鹦鹉立马七嘴八舌地回应她,“你好”声此起彼伏。 声音咋咋呼呼,有些刺耳。 庄鸣听得心烦,低头看了看表:“接到了,走吧。” 饲养员点了点数,左顾右盼道:“等等,还少了一只,葵花不见了。” 随即,他双手拢在唇边高声一呼:葵花,上班了,快出来!” 嗯昂——! “什么动静?”白承夕四下环顾,这声音有点像驴叫。 “是葵花,它又调皮了。” 饲养员用下巴往角落里一点,那果然站着一只白色大鸟,只是站姿颇为奇怪。 庄鸣本就没什么耐心,他强行挂上温和的笑,冲葵花招手:“葵花,来上班。” 葵花双腿一岔,翅膀一张,竟原地左摇右晃起来:“嗯昂——!嗯昂——!嗯昂——!” 驴叫声不绝于耳,几人都被吵得有些头疼。 其他鹦鹉听葵花犯二,也开始吱吱喳喳叫唤。 堂堂影帝竟然被一只葵花鹦鹉无视了,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葵花!你又被哈士奇附体了吗?快过来,不然今天不给你吃苹果。”饲养员佯装生气,发出断粮警告。 葵花变换步法,开始左右横跳,头上冠羽竖起,一颗鸟头晃得越发厉害。 “啊哦——!啊哦——!” 饲养员满头黑线,干笑着对白承夕和庄鸣解释:“不好意思,它每天上班都这样,而且时不时就耍宝,需要一点耐心。” 他又唤了几声葵花,葵花不仅不上班,还飞到吊灯上居高临下地蹦迪,一边蹦一边仰头,发出刺耳的“哈哈哈哈哈”声。 其他鹦鹉不甘示弱,陆陆续续加入战场。 一时间鹦鹉小屋好不热闹,如喧如沸。 “啦啦啦啦——!”绿色折衷张着一张芒果嘴开始唱歌,声音很奶。 “上班——!”这是其中一只灰鹦鹉。 “你好~!”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傻逼——!” 白承夕:“……???” 等等,刚才是不是谁在骂脏话? 第41章 一鸟骂人 国骂震耳欲聋,饲养员尴尬解释:“哈哈,那个……是另一只灰鹦鹉,名叫大红尾。” 白承夕目光四处搜寻,在树杈尾端对上一双精明的豆豆眼。 那是一只健壮又精神的灰鹦鹉。 大红尾歪歪头,眼中非常人性化地浮现出一抹鄙视的神色,黑色的喙微微张开,准备输出。 见状,白承夕下巴稍扬,用鼻孔正对它,眉峰骄矜一挑—— 小小鸟也敢挑衅我?! 那双豆豆眼精明一转,似乎发现眼前的两脚怪和自己属性差不多,遂缓缓闭上喙,转过身去,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哼,不足惧尔! 白承夕:“这就是关它禁闭的原因吗?” 饲养员点点头,有些郁闷:“对,它不仅骂饲养员,还要辱骂游客,而且花样越来越多。” 大红尾转回身,十分配合地表演了另一种骂人方式。 “嘎——!神金——!” 饲养员深吸一口气,耐心教育:“大红尾,不可以骂脏话!” “傻逼——!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有意思。 昨天段泝舟给她的小册子里有写,灰鹦鹉智商非常高,差不多有七八岁小孩的水平,推理能力相当于四岁小孩,能记住好几百个词汇。 并且,它们和人类交流的准确率也很恐怖,搞不好这声国粹,不仅是模仿人类语言,还真情实意地觉得别人是傻子。 白承夕朝灰鹦鹉伸出手:“大红尾,过来。” 大红尾歪头看她一眼,扇翅起飞,轻轻落在她手腕上,小黑喙一张:“丫头,我宠你啊!” 饲养员:“……” 这鸟什么时候学会见人下菜碟的? “真的吗灰总?v我500看看实力。” 真新奇,没想到能在一只鹦鹉身上体验一把丫头文学。 庄鸣嗤笑出声,他伸出手指捏捏大红尾的尾羽:“用你的鸟粮宠吗?” 大红尾十分不给面子,回头叨叨他两口,出口成脏:“he~tui!!!傻逼——!” 庄鸣俊脸一绿,冷哼一声,把头转向窗外,不吱声了。 气氛陷入尴尬的沉默。 白承夕幸灾乐祸地安慰他:“别生气庄鸣哥,它还是个孩子。” 庄鸣:“……” 面对大红尾这种情况,园区已经数次派人纠正,但始终收效甚微。 这鸟仿佛成了精,好话学不会几句,烂话一拣一个准。 见人就骂,这次还把风头正盛的影帝骂了。 也不知道园区会不会被影帝粉丝冲烂。 饲养员有些不知所措,努力缓和着气氛:“不早了,庄老师,麻烦你用食物帮我把把葵花引诱下来吧。” 他在心里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大红尾虽然嘴碎,但葵花还是很可爱的,就让葵花来治愈心碎的影帝。 庄鸣深吸一口气,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和鸟怄气,依言拿着一片苹果,朝葵花示意:“葵花,来,吃苹果。” 大红尾歪头,呵,竟然不给可爱的我吃,小嘴瞬间抹蜜:“傻逼——! 葵花紧随其后,嚣张地仰头张翅:“哈哈哈哈哈哈哈!” 庄鸣:“……” 他犯了天条吗? 连鹦鹉也要抱团欺负他! 白承夕努力绷着表情,肩膀微微抖动。 如果这一段不剪掉,到时候一播出,庄鸣大概就能喜提“新晋影帝被葵花鹦鹉和灰鹦鹉混合双打”热搜。 “小夕,你要来试试吗?我拿它真没办法了。” 庄鸣精准捕捉到白承夕的小动作,向她递出苹果片。 这种事不能他一个人丢脸。 白承夕不情不愿地接过来,哪知还没向葵花招手,葵花倏地扇翅,俯冲而下,落在她手臂上,和大红尾排排站。 葵花歪头卖萌,夹着嗓子:“你好~!” 庄鸣整个裂开:“……” 有没有搞错?! 葵花睨他一眼,一口将整片苹果叼了过去。 它咬下一小口,剩下的被它抓在爪子里,以一种金鸡独立的站姿吃起来。 好心办了坏事,饲养员只想赶紧离开这里:“走吧,上班咯!” 庄鸣抬步跟上,脸色就像打翻的调色盘,五彩缤纷。 好半晌,才重重冷哼一声,摆出惯有的臭脸。 白承夕幸灾乐祸:“你看你都被干沉默了,要不改个名叫庄鸟?” “好了,你别说话。” 庄鸣的大手蜷在裤兜里狠狠握了握拳。 这女朋友真是变异了,什么时候学会的信口胡诌?! 这时,葵花咽下最后一口苹果,豆豆眼里冒着精光,它扬起翅膀往庄鸣的方向一阵扑腾,一下子就扑到他头上。 庄鸣欲抬手将它赶下去,却无济于事。 葵花身姿灵活,站稳后尾巴一撅,赐下一坨不明物体。 头顶隐隐传来一股湿热感,庄鸣整个人石化。 白承夕捏住自己的嘴角,希望它们扬得不那么明显。 《去远方》说不定可以改名叫《影帝受难记》 “庄鸟哥,你还好吗?” 庄鸣好半天才缓过气,面色黑如锅底:“得了吧大小姐,想笑就笑。” “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拿纸擦擦。” 饲养员急忙掏出一包纸巾。 白承夕尽力回忆一些伤心往事,她接过纸巾,冲庄鸣招招手。 “噗……咳!头埋低点,我给你擦掉。” 庄鸣闻言低头,头上的葵花得意洋洋地扇扇翅膀,跳到白承夕肩膀上,歪头打量自己的杰作。 它似乎非常满意:“牛逼!” 什么破鸟?!庄鸣狠狠抬眸,素质归零:“我——” “傻逼——!”大红尾扭头整理自己的尾羽,深藏功与名。 葵花一愣,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刺耳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庄鸣:“……” 要骂什么来着?突然忘了。 “差不多擦干净了,不过发型有些乱,你要回去重新做妆造吗?” 白承夕顺手帮庄鸣理了理额发,让它们看起来不那么突兀凌乱. 庄鸣闭眼,不想再看这个世界。 要不是为了和女朋友和好,他才不会在新电影开机前来这种综艺。 “不用,找顶帽子遮挡一下就行。” 饲养员灵机一动,指着不远处说:“不远处就是周边商店,有发箍。” “我一个大男人戴什么发箍,别耍我。” “顶着一坨鸟屎录节目好像更不合适,走吧,一起去看看。” 白承夕率先抬步,又冲他招了招手,顺着饲养员手指的方向走去。 路过摄影大哥时,她露出一个坏笑:“这段别掐!” 摄影大哥被这一幕逗得乐不可支,龇牙咧嘴地对她比了个ok。 三两步跟上白承夕的脚步,庄鸣探头打量她,神色小心翼翼:“你消气了?” 白承夕回以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径直走向周边店。 她只是答应了小段要老实些。 周边店刚开门,店员还在打扫卫生,突然见到庄大影帝,她整个人变得目瞪口呆,浑身激动到发抖,手里的扫把啪嗒一声落了地。 白承夕捡起扫把还给她,在她面前打了个潇洒的响指。 店员猛然回神,发出高分贝尖叫:“庄鸣!” 啊啊啊啊啊啊啊!见到活的偶像了! 庄鸣向她露出一个浅笑,走到她的视线盲区,揉了揉被高分贝伤害的耳朵。 店员捂好小心脏,悄悄掏出手机,打开照相机功能。 店内,白承夕木着脸给庄鸣推荐丑发箍,庄鸣纵容地把这些丑东西一一往头上戴,戴完还问她意见。 那样子就像男朋友逗生气的女朋友开心。 店员看得目瞪口呆,庄鸣出道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任何绯闻,即使为了作品和女演员炒cp,也都是点到即止。 他给大众的感觉总是那么疏离。 何曾见过他对别人这么纵容又宠溺。 店员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悄悄将摄像头对准眼前的一幕。 庄鸣目光被挂在角落的长颈鹿发箍吸引,他拿起一个翻来覆去看了看,橘棕色和白色的配色青春活泼,两个圆乎乎的鹿角萌感十足。 趁白承夕一不留神,他将发箍架在她头上。 “你——!”白承夕正要发飙,就听咔嚓一声,照相机闪光灯倏地亮起。 第42章 你脸怎么这么大,既要又要 眼前闪光灯亮起,庄鸣翻过手机,得意洋洋地向她展示自己的杰作。 “怎么样?可爱里带着一点惊讶,有点像受惊的鹿。” 白承夕满脸不悦:“如果我没记错,我们已经分手了。” 庄鸣闻言,眉目一沉,把她拉到货架背后避开摄像头。 他压低嗓子艰涩地说:“我以为你消气了,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笑:“你是什么档次的前任,也配我生气?” 庄鸣伸出手,试探着捏了捏她的手指:“我在为公开做准备了,你给我一点时间。” “公开傍富婆吗?” 柔弱的原主你爱搭不理,碎嘴的灭霸你高攀不起。 庄鸣这么喜欢搞事业,让他去搞就好了。 她支持女人全心全意搞事业,当然也支持男人奔赴自己的星辰大海。 “当然不是,我们先公开恋情,你的身份暂时不公开,如果你公开自己是承喜白家的人,对你我都不会有好处。” 白承夕似笑非笑:“哦,怎么不好?说来听听。” “网友对豪门子弟都没什么好印象,公开你的身份对你根本没有助益,对我也只会造成负面影响。” 听完他的论调,白承夕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粉饰太平,精致利己! 这个男人深刻地明白,跨阶层的爱情,弱势的一方必然受辱,所以他拼尽全力保证自己既不受辱又能跨越阶层。 白承夕冷笑一声:“这么会粉饰太平,当明星真是屈才了,找个工地刷墙吧。” 不知道这句话里哪个词刺激到庄鸣,他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那颗帅气的头低了下去,叫人看不清神色。 另一边,店员一阵风似地跑到周边商店后院,疯狂跺脚。 她激动地打开常逛的论坛,将自己刚刚偷拍的照片发了出去。 闲聊:屏蔽词庄鸣,姐妹们帮我捋捋,咱哥这眼神是不是恋爱了。 <图片> 不愧是庄鸣,流量与奖项兼得,帖子刚一发出去,店员一刷新,瞬间就搭起了十几层楼。 24l:【女方的脸被长发挡住了,看不出,庄鸣眼神拉丝了,恭喜庄粉,要有嫂子了。】 25l:【楼上藏好自己的皮,你家胖子禽爆嫂子我哥也不会爆嫂子。】 26l:【这女的是谁啊?】 27l:【这是《去远方》录制吧?就三个女嘉宾,首先排除高佳丽,她没那么高,再次排除林曼奇,她最近是中长发,结论:图上此女是白承夕。】 28l:【这可是个喷子,哥哥那么单纯,不会被骗了吧?!】 29l:【不管,先磕一口!】 30l:【楼上,什么都磕小心消化不良。】 31l:【什么都磕才营养均衡!】 …… 101l:【不要造谣好吧!明明只是普通同事关系!楼主等吃律师函吧!】 102l:【保护哥哥,哥哥只有我们了,qwq】 103l:【庄鸣口味这么重吗,这种嘴臭的女人也敢谈?】 剩下的楼层变成庄鸣粉丝和庞子青粉丝掐架大战,全是鬼图,根本没法看。 店员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发了一篇帖子,竟然引来一场混战。 一些正常粉丝见此贴已毁,非常聪明地转移了阵地。 要么自己另开贴,要么直接去了微博。 就这样,庄白cp竟然也在偌大的网络世界掀起了一点点涟漪。 到了鹦鹉上班地点后,饲养员将这群活泼的家伙挂上树杈,任它们自由活动,庄鸣负责打扫鹦鹉园。 趁游客还不多,饲养员递给白承夕一把葵瓜子和松子。 “你可以试着纠正大红尾说话,让它说些好听的,如果它说了,就奖励它一粒坚果,如果还是骂人,就不给它。” 白承夕了然,这是利用食物对大红尾进行正向强化训练,用来提升大红尾说吉祥话的频率,很多人训练动物都会采用这种方法。 此时,刚好来了一对情侣,男方身着一身绿色冲锋衣,靠在围栏外舒着懒筋,神采奕奕地看鸟。 女方在一旁接电话,看样子是在处理公司的事。 社畜的悲哀,请假旅游也不得安宁。 “大红尾,说欢迎光临。” 白承夕把瓜子递到大红尾眼前,大红尾歪头片刻,发出一声清脆婉转的鸟鸣。 紧接着,那张小黑喙一张:“欢迎光临!” 绿衣男抚掌赞叹:“这鹦鹉好啊,口条清晰!来,再说一个,说恭喜发财!” 大红尾并未理会他,它叼过白承夕手中的葵瓜子剥皮吃掉,消极怠工。 一粒坚果一句话,绝不多说。 绿衣男并不死心,目光转向白承夕,满眼期盼。 “小姐姐,你用瓜子逗逗它,我想听它说恭喜发财!” 白承夕配合地递出瓜子,引导大红尾:“大红尾,来,给这位先生说一声恭喜发财。” “恭喜发财!” “厉害啊!小美你快看,这鹦鹉会说恭喜发财!” 说着,绿衣男转头寻找自己的女朋友。 哪知他女朋友还在打电话,他顿时有些不乐意:“每次出来玩你就知道打电话,也太扫兴了!” 名叫小美的女孩挂了电话,神色疲惫,眼含抱歉:“别生气呀,这单签成的话,咱们买房首付就够了。” “首付首付,你就知道首付,我说了我会想办法,你换个轻松点的工作不好吗?以后结婚了,你还这么忙,谁顾家?谁照顾老人和孩子啊?” 小美一听,怒火中烧:“你想什么办法啊?回家就知道躺着玩游戏,让你洗个碗你都喊累!” “我上班那么累,玩会儿游戏怎么了?” 小美歇斯底里:“我上班不累吗?我回家还干这干那?你呢?只上班,就成天喊累,到底什么累着你了啊?喘气儿吗?” 绿衣男绷不住了,放开嗓子吵起来:“你真是不可理喻,都没有以前体贴了!” “我又挣钱又干家务,你还要我体贴?你脸怎么这么大,既要又要?” 小美一跺脚,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绿衣男气得直喘粗气,他并没有追过去,嘀嘀咕咕地继续逗大红尾。 “惯着你了,别以为我会低头!来,大红尾,再说个恭喜发财。” 大红尾幽幽地盯着他,翅膀一扇,仰着鸟头高昂地喊了一声:“昂——!傻逼——!” 绿衣男僵住:“……” 白承夕努力憋笑,眼看绿衣男面色泛青,她只能教育大红尾:“大红尾,你今天已经说了很多次傻逼了,换一句。” 那双豆豆眼死死盯住绿衣男:“昂——神金——!” “乖,真机灵。”白承夕递给它一粒瓜子。 绿衣男:“……” 大红尾在树枝上轻轻蹦跶两下,用喙蹭了蹭白承夕的手指,模拟出低沉的男声:“丫头,我宠你啊!” 绿衣男横眉竖目:“你怎么教得鹦鹉?信不信老子投诉你!” 豆豆眼里浮现出一抹轻蔑,大红尾字字清晰,模拟出小美的声音:“你脸怎么这么大,既要又要?” 灵性! 大红尾甚懂朕心,必可堪大用,赏! 奖品升级,白承夕奖赏它一颗松子,大红尾吃得津津有味。 旁边树杈上的葵花目光灼灼,十分眼馋,它有样学样:“你脸怎么这么大,既要又要?” 葵花跳到她肩上蹭她,我也说了一样的话,有松子吗? 白承夕没什么诚意地安慰绿衣男:“先生,它俩说话一向如此,如果得罪你了,你忍忍。” 绿衣男挽起袖子想翻栏杆找事,又见到旁边架着摄像机,最终按耐下内心的暴躁。 他嗤笑一声:“算了,你这鹦鹉脏了口了,没什么好看的。” 言毕,骂骂咧咧地走了。 葵花不死心,张开雪白的羽翼,朝着他的背影大喊:“你脸怎么这么大,既要又要?” 紧接着它飞到白承夕另一边肩上,偏过头注视着她,豆豆眼里星光点点,满是期待。 “赏一颗松?” 第43章 鱼与熊掌 另一边,庄鸣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打扫完鹦鹉园。 他出生于贫困的西部乡村,从小就会帮着家里做农活,简单的打扫对他而言手到擒来。 摄影师兢兢业业地记录下影帝劳动的画面。 高颜值有能力还爱劳动的影帝,不知道要迷疯多少小姑娘。 收拾好工具,已是烈日当空。 他也出了层薄汗,正想休息一下,就见外围的执行经纪人冲他招手。 跟摄影师打了个手势,他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来到执行经纪人身边。 执行经纪人十分有眼色地递了瓶冰水给他:“有个事。” 庄鸣并不着急拧开瓶盖,他用瓶身贴着脸颊,感受着传来的丝丝凉意。 “说。” 执行经纪人左右看了下,确定没有多余的摄像头,才用手挡脸,附在庄鸣耳边悄声说:“今天网上有少数几家营销号在搬运你和白老师的合影,说你们在交往,但目前还是小范围传播,要压吗?” 庄鸣沉默片刻:“不用。” 似乎是不赞同他,执行经纪人低眉叹气:“你们都瞒了三个月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公开的话,又对你的事业极其不利,你也知道,你有多少女友粉。” 矿泉水瓶在脸上滚了一圈,带走些许炎热,最后被庄鸣贴在额头上。 思绪逐渐清明。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不用压太狠,就保持这个程度的小范围传播。” 执行经纪人有些急了,抓住他的肩膀摇了摇:“你到底想干什么呀?你现在是影帝,要名有名,要利有利,腰缠万贯,即便她是白家千金又怎样,她现在的名气也就比素人强一点。” 庄鸣揉了揉眉骨,目光望着远山,语气淡淡:“你见识过有钱人的世界吗?” “我……” 庄鸣冲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你可能觉得,我们这些明星,就是顶有钱的人了,可是说到底,我们不过都是资本的傀儡,我虽然有流量,可我本职毕竟是演员。” 执行经纪人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 庄鸣确实算流量小生,但和顶流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准确的说,他是一个非常敬业的演员,需要和观众保持一定距离,让自己有一层神秘感。 因此他没有办法像真正的流量们那样,经常出现在各种综艺,各种带货直播间。 这导致他的资金流动速度也远不如那些赚快钱的艺人。 庄鸣垂下眸子,斑驳的树荫落在他白净的面颊上,影影绰绰,叫人看不真切。 要不是有白承夕,他可能没办法撑到今天,她是他的支柱,各种意义上的。 失意时对方的温柔小意,困难时对方的鼎力相助。 她美丽善良,对他百依百顺。 虽然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笨蛋,但不管自己走多远,回头的时候,总能看到她。 他明明是对她有感情的,可他们之间差距犹如天堑。 一个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资本傀儡,另一个是资本本身。 他竭尽全力也难以望其项背。 家世上无法和她门当户对,那他只能在事业上尽力登高。 他不敢公开,也只是怕这份感情成为事业道路上的绊脚石。 可是,这次他回头的时候,一切好像都变了,她似乎不愿意等他了。 “庄鸣,你想过没有,只要你肯公开,马上就能入赘白家。” 庄鸣眉宇间染上一丝阴霾,执行经纪人说的道理,他怎会不明白。 可是就这么入赘白家,他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所有人都会看不起他。 他不想再被人看不起了。 但继续这样下去,只会将白承夕越推越远。 半晌,他摇了摇头,眉眼间尽是疲态:“再等等,先让这件事在小范围内传播,看看粉丝的反应。” 要是时间能往后推十年,也许他就不用再在乎粉丝和流量了。 那个时候,他说不定早就影帝视帝大满贯,成为一代人的青春和记忆,成为无数人心中的白月光和朱砂痣。 他就可以昂首挺胸地成为白家的男主人。 执行经纪人叹了口气:“有时候我觉得你做事雷厉风行,但偏偏这件事又优柔寡断。” “庄鸣,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根本不用削尖了脑袋往白家挤?” “你扪心自问,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她?” 庄鸣望着远处那抹俏丽的身影,张了张嘴,终究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 火烈鸟乐园。 庞子青和高佳丽早就干完今天的活,两人坐在草地上晒太阳看风景。 中间大概隔着一人的距离,但这段距离之间并非空无一物。 中间用泥土垒了一个小泥巴人,小泥巴人头上戴着一朵紫色小野花,背上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白承夕。 远处的执行经纪人一个头两个大,白承夕在的时候,他们三人还能凑头说话,白承夕不在,这两人就是个大写的“形同陌路”。 cp根本炒不起来。 金乌渐落,为湖面洒下一层浅粉,火烈鸟们在人造沙滩上悠闲地踱着步子,在天水之间留下一道道优雅又灿烂的剪影。 明明如此炽烈,却又那么宁静,高佳丽举起手机,将这一幕定格。 一旁的庞子青轻轻一瞥,拿出手机炫耀:“看我拍的,回去我就买两个亚力克钥匙扣,把这张照片镶进去,我和白老师一人一个,这是我们作为挚友的见证。” 高佳丽视线落在对方的手机屏上,画面中有三只火烈鸟。 其中两只成鸟,一只幼鸟。 上面那只成鸟将喙刺入下面那只的头顶,“鲜血”顺着下面那只的喙滴落。 幼鸟张嘴,急不可耐地饮用着成鸟的“血液”。 画面残忍而美丽,又充满了勃勃生机。 这画面看得她头皮发麻,她心中咯噔一跳。 难道这是在讽刺她为了流量吸他血? 她目光乱飘,有些心虚:“太血腥了,上面那只鸟都把下面那只啄伤了。” 庞子青嫌弃地说:“没文化,这不叫血腥,这是火烈鸟哺育后代的方式。” 高佳丽震惊:“用血哺育?” 庞子青摆了摆手,否认说:“怎么可能,红色的液体不是血,是一种红色乳汁,雄鸟从嗉囊里反刍出来,再沿着雌鸟的头顶和喙滴落,供小鸟们食用。我好不容易抓拍到的,她一定会喜欢。” 听到这个答案,高佳丽暗暗松了口气。 尽管她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松这口气。 这是她和庞子青解绑以后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对话。 她的团队让她贴着对方炒cp,可对方是货真价实的视帝,自己只是个流量江河日下的小花…… 况且上次提纯,已经和对方结下梁子,两人关系越来越远,难以破冰,对方又有什么理由配合她? 她扭头看了看身后,执行经纪人指了指她身边的庞子青。 高佳丽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视死如归,她手指迈步,走了几步后挨着小泥人立住。 “子青,我……” 话音未落,庞子青拿起小木棍,将她的手指敲开,冷冷盯着她。 第44章 夕阳下拉个勾 庞子青站起身,拍了拍裤子,目光凝视着远处的火烈鸟。 “高佳丽,你知道吗?火烈鸟其实也会迁徙。” 高佳丽不知道他为何又把话题引回火烈鸟了,只能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火烈鸟不是候鸟,但缺衣少食、气候突变之时,它们依然会成群结队的迁徙,只为了能够更好的生存下去和繁衍后代。” 闻言,高佳丽用力收紧双手,裙摆被她抓出两朵皱褶。 下滑的资源,吸血的公司,天价的违约金,她该迁徙去哪里呢? 张森也提过想要和她一起脱离公司,自立门户。 可这事哪有那么简单。 “走了,下班,我老婆还在等着我打它。” 庞子青伸了个懒腰,吊儿郎当地朝电动观光车走去。 - 鹦鹉乐园并非和乐动物园的主推园区,因此一天下来,游客并不多,白承夕乐得摸了大半天鱼。 庄鸣看起来有些郁郁寡欢,饲养员几次和他说话,他都强颜欢笑,只说自己有些中暑。 葵花上班困难重重,下班倒是积极。 一说下班,抢先落在白承夕肩头,夹着嗓子可可爱爱:“下班。” 饲养员还在召唤其他鹦鹉,葵花有些迫不及待,在她肩上蹦跶两下,又挥动白翅落到地面,迈着小内八朝鹦鹉小家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喊“下班”。 简直就像鹦鹉里的打工鸟。 五点下班,四点五十九就等在门口整装待发,到点一个滑铲就溜出公司大门。 多浪费一秒钟都是对下班的侮辱。 无可奈何,白承夕和庄鸣只能跟着它先走,免得它溜达到其他园区去。 饲养员收好鹦鹉后,快步跟上她,无不羡慕地说:“白老师,没想到葵花那么喜欢你。” 白承夕自信挺胸:“喜欢我是应该的,我也很喜欢我自己。” “这鸟就是个色胚,只喜欢美女。”庄鸣斜睨葵花一眼,心里对这只鹦鹉有些厌恶,碍于在录制,又不好直接表达。 白承夕讥笑一声:“你嫉妒了?你不会还在计较它在你头上拉屎的事吧?” 庄鸣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不满,避开摄像头低声劝阻:“别总提‘拉屎’这两个字,在录节目呢。” 说完,他向白承夕使了个眼色—— 这种埋汰的话题应当就此打住。 白承夕端详他半晌,恍然大悟,幽幽开口:“你嫉妒了?你不会还在计较它在你头上释放内存的事吧?” “……” “噗嗤!”饲养员一个没绷住,直接笑出声:“白老师,你这说法真有意思,突然让我想起读小学时听到的顺口溜。” 白承夕歪头看他一下,福至心灵:“我知道,是那首顺口溜!” 随即,她清清嗓子,提气收腹,声音洪亮:“脚踏黄河两岸,手握重要文件!” 饲养员做了个航母起飞的手势:“一条黄龙飞出,激起浪花一片!” “知己啊!饲养员老师!” 饲养员不好意思的抠抠脑壳:“白老师你真接地气,我还以为明星都高高在上呢。” 庄鸣:“……” 他是不是不该来这个节目? 就在此时,大红尾突然扇翅,小黑喙一张:“脚踏黄河两岸,手握重要文件,一条黄龙飞出,激起浪花一片。” 空气凝滞,饲养员原地破防。 “我勒个去!你真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这句话以后不准说!不然不给你吃松子!” 大红尾幽幽转身,屁股对着他:“你脸怎么这么大,既要又要。” “……这句又是哪学的?!”饲养员脸都气变形了,对大红尾开启暴风教育。 这到底是什么鸟?!成天就会胡咧咧!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一旁的白承夕心虚目移。 两人围着大红尾闹腾半天,谁都没发现,跟在后面的庄鸣身姿有些僵硬。 大红尾的那句话在耳边久久未绝。 兜里的拳头紧紧攥着,指甲在掌心留下一道深刻的痕迹。 他目光晦暗不明,沉沉地落在白承夕身上,片刻后又悄悄移开,恢复如常。 回到录制大厅已是晚上六点半,白承夕刚拐过路口,就见段泝舟顶着一个鸟窝头在门口直溜溜地杵着。 这人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人模人样,难得这么狼狈,看样子被卡皮巴拉们折腾得不轻。 看到她的瞬间,段泝舟眼眸好似亮了亮。 那头雾霾蓝在夕阳光辉下泛着一抹紫光,漂亮夺目。 他急忙迎出来,将她和庄鸣隔开:“怎么样?鹦鹉好玩吗?” 白承夕伸手将他头上的呆毛压整齐,眼中盛着一汪笑,声音格外柔和:“挺有趣的,有一只说话特别好听,离开之前你一定要去看看。” 段泝舟一听她这语气,一看她这表情,头皮一紧的感觉陡然袭来。 昨天晚上对方也是露出这种表情,紧接着就给他表演了个铁头功,直到今天早上起床他都还晕乎…… 他打量了对方一眼,警惕地问:“说话特别好听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一些特别悦耳的话,听了使人开怀大笑。” 段泝舟将信将疑,他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不可信。 “小夕说的是真的,那只鹦鹉口条特别清晰,会说很多令人身心愉悦的话。” 庄鸣将段泝舟挤开,自己重新走到白承夕身边。 大家同录一个节目,不能只有他自己被骂。 一起毁灭吧!这狗币世界! 段泝舟把他这话拎出来仔细揣摩一遍,觉得也不像什么好话。 世人常说,脑子还是新的好使。 段泝舟毕竟比庄鸣年轻几岁,又在灯红酒绿中浸泡过几年,什么三教九流他都见过,瞬间反应过来这两人是什么意思,搞不好那只鹦鹉是个口吐芬芳的鸟。 他三两步走到白承夕面前,对她竖起自己的小指,皱着鼻子冷哼一声:“你哄鬼呢?” 白承夕脚步一顿,秀眉一凛。 反了天了! 区区小破老板竟然敢对她这个天星一姐比小指! 她撑大俩鼻孔出了口牛气,横眉竖目地回了对方一个小指头。 来呀,互相伤害! 庄鸣满头黑线:“你们……” “你别插手,这是我和他的恩怨。”白承夕长臂一挥,颇有侠女风范,将庄鸣拍出几步远。 说罢,她小指向着段泝舟直刺而出。 庄鸣:“……???” 段泝舟眉峰挑出一个风流倜傥的弧度。 呵,敌人不仅不投降,竟还敢向他发起进攻! 转瞬之间,他目光凝如刀锋,举小指迎上,从侧边一挡一压,白承夕的小指瞬间改变方向,失了目标。 白承夕心有不甘,往回抽“剑”,“剑”尖自上而下冲着对手的鼻孔而去。 她轻喝一声:“歹人!吃我一剑!” 段泝舟稍稍后仰,将那“剑”挥开,两人宛如华山论剑,须臾之间过了十几招,谁也不落下风。 “你们幼不幼稚!几点了,不吃饭吗?” 庄鸣摆出一张臭脸,对眼前的“刀光剑影”嗤之以鼻。 玛德,哪来的两只小学鸡! 看了叫人生气! 段泝舟闻言,秒变回正经人。 那修长的小指一扣一锁,将女孩的小指扣住,动弹不得。 “那我们饭前休战。” 自己竟然被庄鸣批评了,失策!不应当! 白承夕点头:“下回再战。” 言毕,她也将小指一曲,扣住段泝舟的。 两人在夕阳下拉了个勾。 第45章 你刚才吃屎了 白承夕一踏入大厅,就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氛围。 高佳丽神情呆滞,局促地坐在沙发上,冲她打了个招呼。 庞子青躲在角落里打他的木桩老婆,全神贯注,与世隔绝。 林曼奇抱腿坐在地毯上一言不发,满脸菜色,像朵潮湿的蘑菇,仿佛在思考人生。 白承夕没去打扰庞子青夫妇。 她上前捏了捏高佳丽的手,担忧地问:“佳丽,怎么了?今天不顺利吗?” 难道这对冤家又吵架了? 高佳丽眼神放空,缓缓摇了摇头:“没有不顺利,我在思考怎么迁徙。” “……”白承夕摸了摸鼻尖,决定不打扰她思考。 她把目标转向林曼奇:“林老师,你怎么了?” 林曼奇身体微微一抖,突然回了魂。 她抬眸,幽幽地问:“白老师,吾与粪球孰美?” “啥?!” “我身上有味儿吗?” “啊?” 还没等到她回答,林曼奇再次陷入自己潮湿的青春之中。 白承夕满腹疑团地看向段泝舟——你搭档怎么了? 段泝舟双手一摊,耸了耸肩——不知道啊! 时间回到今天早上,段泝舟和林曼奇抵达卡皮巴拉乐园。 和乐动物园有二十多只卡皮巴拉。 园区专门为它们修建了一座小型水上乐园,环境优美安静,十分适合卡皮巴拉们生活。 段泝舟和林曼奇的任务就是喂养这群卡皮巴拉,并且打理好水上乐园的清洁卫生。 看起来也不难,林曼奇觉得这一波稳了。 老天爷果然是眷顾她的,干完活就能开开心心地炒cp了。 到时候满微博都是自己和锦华太子爷的绯闻,她即将登顶新一代流量女王! 流量直接起飞! 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在每一个梦醒时分…… 林曼奇的美梦还没做到三分钟,就迎来了梦醒时分。 刚踏进水上乐园,一股臭气扑面而来,差点把她熏晕过去。 她捂着鼻子急速后退,粪便的味道十分呛人,把她一把好嗓子熏成了粗声粗气的东北腔。 “唉呀妈呀怎么这么臭啊?!” 段泝舟头也不回,似乎也不嫌脏,开始挽袖子给卡皮巴拉们派粮。 还分出点心思地向她科普。 “卡皮巴拉是这样的,吃饭和排泄间隔也就半个钟头,这里有二十多只,肯定排了不少。” 林曼奇闭眼定了定神,鼓足勇气踏了进去。 她被熏得晕头转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鼻子了。 薄弱的意识提醒她把声音夹得嫩出水:“段总~我该干什么~?你安排我吧~” 段泝舟听了身躯一震。 完了,还没开始干活,搭档都被臭傻了! 活像被粘鼠板粘住的大耗子,奄奄一息间,发出高低起伏的哀鸣。 他幽幽叹了口气,果然让一个明星铲屎不可行。 这里有这么多卡皮巴拉,粪便肯定不少,难道让她铲一天吗? 不妥!他虽然是世人眼中的富二代,但也是个走南闯北的旅游博主,什么艰苦环境都经历过,并没有养尊处优的习惯。 铲屎这种脏活自然也不在话下,于是他递出粮桶:“你给它们放粮吧,我来打扫。” 林曼奇脸色泛绿,不情不愿地接过大桶。 倏地,她眼中精光一闪,手劲一松:“哎哟~好重~段总,我抬不动,我们一起喂吧~” 一起喂食才好炒cp,人和动物其乐融融。 一起铲屎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段泝舟闻言,露出一个嫌弃的眼神。 粮桶被他一杆子挑走,撂下林曼奇自顾自去投食了。 林曼奇当着镜头敢怒不敢言,学起了卡皮巴拉,在生气和窝囊之间选择生窝囊气。 段泝舟三两下投喂完这群四脚猕猴桃,凉飕飕地说:“我去打扫了。” 玛德,最烦混子了! 于是,他拿着铲子往水边一蹲,兢兢业业铲起屎来。 林曼奇意识到自己惹了他不高兴,也不敢多言,只能自己挑角度选站位,方便自家宣传多多拍她和段泝舟的同框照。 哪知堂堂锦华太子爷,竟全神贯注地投入到铲屎大业之中,完全不搭理她这个明艳大美女。 那群卡皮巴拉也正如段泝舟所说,吃了没一会儿就排泄,有排泄物就会继续吸引他的注意。 如此循环往复,大半天过去了,段泝舟竟然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勾引不成,林曼奇只能百无聊赖地撸卡皮巴拉,偶尔和游客互动,显得她像个摸鱼的混子。 正是午餐时刻,游客渐少,段泝舟沉迷铲屎不可自拔。 林曼奇捉住一只身形较小的卡皮巴拉玩叠叠乐。 不愧是卡皮巴拉,少壮不努力,越来越安逸。 林曼奇往它头上叠了好几个水果,它都无动于衷,活像老僧入定。 新鲜感一过,她又无聊起来,段泝舟依然孜孜不倦地铲屎。 她将卡皮巴拉捞起来,发现这种动物的毛色虽然没有那么光鲜亮丽,但面相自有一种憨态可掬。 好萌! 她给自家宣传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拍照。 宣传接收到指令,向她比了个ok。 紧接着,她托着卡皮巴拉的下巴,对准它的小龅牙啵了上去…… 哪知就在这时,一直沉迷于铲屎的段泝舟突然回了头。 林曼奇心中一喜,看来刚才她吻卡皮巴拉那幕一定十分美丽动人。 她撩着自己齐肩的卷发,神态娇媚,试图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 “怎么了,段总~?” 段泝舟震惊之中糅杂着一丝佩服:“你亲它了?” 林曼奇嫣然一笑:“是啊,它太可爱了。” 段泝舟同情地说:“可它刚吃了屎。” 撩头发的手一僵,林曼奇石化了…… 不远处的摄像大哥突然发出一阵爆笑,大腿被他拍得噼啪作响,甚至拍出了红印子。 “你没看我昨天给你的手册吗?”段舟收起铲子,准备去吃中午饭。 “卡皮巴拉的消化系统并不完善,吃下去的食物没法一次性消化,头茬粪便有很高的蛋白质和营养物,所以它们有食粪行为,用这种方式对食物进行二次消化。” 林曼奇仿佛置身于灰暗之中,整个人抽象成一张潦草的素描初稿。 手册?什么手册?她不是拿钱混热度的吗?为什么要看手册?! 段泝舟起身垂眸,竟有一点菩萨低眉的怜悯慈悲。 他发出终极一击:“你亲的那只,几分钟前还在舔自己的头茬,你也算吃上一口热乎的了,很有营养。” 说着,又大发慈悲地递出一包纸巾:“擦擦吧,嘴角沾上了。” 世界的色彩如潮水般褪去,林曼奇碎了…… - 夜幕四合,嘉宾们用过晚餐后,又重新抽签分配了第二天的任务和分组后,便结束了一整天的录制,各自回了房。 豪华山景房213室。 “我看看你今天拍的照片。” 林曼奇一边大力刷牙,一边向自己的宣传招了招手。 那宣传捧着相机几步小跑过来,面露难色:“曼姐,我今天各个角度都找过了,实在是不太好拍,段总他根本不配合。” 林曼奇翻了翻相机里的照片,果然没一张能用的。 全是段泝舟埋头铲屎的背影,她仿佛能隔着照片闻到臭味。 这个段泝舟,在富二代圈里名声斐然,她还以为对方是个会玩的花花公子。 结果不管她今天怎么明示暗示,对方就会装瞎。 那一双迷倒无数少女的眼睛仿佛就是俩装饰品。 他们在卡皮巴拉小屋待了一天,太子爷就给卡皮巴拉铲了一天粪球,看都不看她一眼。 就算她想炒cp也没法炒,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子爷对粪球的兴趣更大。 宣传见她一筹莫展,祭出一个馊主意:“曼姐,不如你直接跟他摊牌,说想跟他炒cp?” 林曼奇用牙刷柄戳了戳对方的脑门,挂上一副看傻子的神色。 “你疯啦,那是锦华太子爷,我听小道消息说,这个太子爷虽然搞影视投资贻笑大方,但锦华名下的西北产业链可是他一手开拓整合的,他要想碾死我们,还不是轻而易举。” 林曼奇吐掉泡沫,用红酒杯给自己倒了杯苏打水。 她柔弱无骨地靠在窗边,轻轻晃动着酒杯内的液体。 “能攀上段泝舟固然好,但他毕竟才踏足影视圈,根基不稳。” “但如果能攀上庞子青的工作室,那我进军影视圈,岂不是如虎添翼。” 声音柔婉缓慢,目光坚定不移,林曼奇步步为营,为自己铺设着进军影视圈的道路。 最终,那目光落在窗边的小桌子上。 桌上摆着一张纸签,签上笔走龙蛇地写着几个字—— 长颈鹿乐园,搭档庞子青。 第46章 竟然不是画大饼 晚上十点,银盘高悬,天澈星眀。 白承夕拿着电磁锅和一口袋食材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自从卫钧卓加入天星后,她几乎没吃上一顿好饭。 姓卫的恶行满满,成天就知道让她减肥。 “他的履历我看过,隔壁小料国的练习生,目前在国内有一些人气,但不适合演戏。” 白承夕脚步一顿,闻声望去,原来是段泝舟。 和乐野生动物园地处偏僻,接近山区,早晚温差偏大。 他在纯白睡衣外随意搭了件交襟浴袍,长腿闲适地交叠在一起,正靠在窗外栏杆上打电话。 皎白的月光往他身上一泼,竟泼出一幅白衣风流的画卷。 白承夕放轻了动作,溜到厨房蹲住。 牛马:“宿主,你这种行为像在听墙角。” 白承夕漫不经心地竖起耳朵:“我只是在关心公司业务。” “我联系过谢迁导演,他那边也没有合适的年轻男演员。” “不过他倒是给我推荐了一个不错的新人女导演,叫言心。” “你看看她的作品,很擅长用镜头语言刻画人物矛盾,带点上个世纪湾省导演的细腻风格,她的迷你剧还得过奖,我觉得可以直接签进来。” “她还自己写了个仙侠本子,你抽空看看。” “钱?钱不是问题,我会想办法,最近有一笔融资快要办下来了。” “好,那你看完给我回个话。” “对了卫哥,赵屹中那个s级的古装仙侠项目怎么样了?” “要是能拿到女二最好不过。” “既然你联系好了,录制完综艺就让她直飞斜店试镜吧。” 窗外,段泝舟挂了电话,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拿起一旁的手提电脑敲敲打打。 白天录综艺,这么晚了还在处理工作…… 看来他和卫钧卓是真的打算好好发展天星,并不是互画大饼。 听他们的通话内容,看样子已经有了心仪的导演和剧本? 白承夕不禁感叹这两人办起事来真是雷厉风行。 只是自己手里并没有任何存货,《去远方》一结束,就没有别的资源维持曝光了。 演员频繁上综艺也不是办法。 即便赵屹中那部剧她能侥幸拿到一个角色,那么至少大半年内,她也没办法为公司创造太多收益。 那只能让段泝舟自己去维持营收了。 做老板要有当驴的觉悟,好好拉磨。 白承夕在心里琢磨这件事,手上无意识地撕开一包年糕福袋,刺耳的塑料撕扯声划破这片宁静。 键盘敲打声戛然而止,白承夕一顿,做贼似的往楼梯口挪去。 刚触碰到扶手,便被一片阴影笼罩住。 段泝舟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里的锅和口袋,眉头一挑,似笑非笑:“这个点儿了,吃这么丰盛啊?” 白承夕淡定起身,索性也不藏了。 她光明正大的洗锅放大葱。 减什么肥,不减了! 偏要当着老板的面炫他两大碗。 “你下一部戏没准是仙侠,戏服层层叠叠很臃肿,卫哥说你必须再瘦一点。” 白承夕提气沉掌,一掌拍碎一颗独头蒜。 她据理力争:“仙侠拍的是仙女,又不是骷髅精,我想增重到一百一。” “要增也等拍完再增,不然人家在镜头里都仙仙美美,就你一个人壮——” 突然,段泝舟心中警铃大作,深觉说出这个词的话,白承夕搞不好会以下犯上。 话到嘴边,他非常有危机意识地咽了回去,换了个稍显委婉的词汇:“珠圆玉润。” “我不拍仙侠就是了,现在的仙侠都不像仙侠,侠义已死,不就是仙偶吗?” 说着,她把蒜放进锅里,打开电磁炉。 段泝舟看她这诡异莫测的厨艺,眉心一跳,手比脑子更快,长臂一展,越过她的身子将电磁炉熄灭。 白承夕挥舞着锅铲抗议:“你一定要阻止我吗?” “我只是在阻止你炸厨房,不然我怕你被节目组退货。” “……” 段泝舟把她打发到一边,将锅里的葱蒜倒进小碗,又准备了些姜末,油热下锅煸炒出香味。 接着又将火锅料掰碎炒化,加水熬煮,香味很快弥漫开来。 白承夕暗暗咽了咽口水,期待地盯着电磁锅。 段泝舟腾出手处理青菜,慢悠悠地说:“现在能给你选的剧本不多,我和卫哥商量过,最合适的就是赵屹中的仙侠项目。” “这剧女主角是吴彤彤,她算是几大流量花之一,虽然演技被人诟病,但早年在观众心中留下过一两个白月光角色,观众肯定会买她的账。” 白承夕将目光从热气腾腾的电磁锅移开,疑惑道:“我去做她的女二,岂不是会被她粉丝撕成碎片。” 据她所知,这几位中年花,粉丝群体战斗力超群。 不管姐姐们的事业运多差,他们依然能找到奇特的角度,把姐姐吹得天上有地下无,把别人踩到泥巴地里。 段泝舟微微侧过脸,露出一抹坏笑:“放心吧,到时候我就把微博账号还给你,让你去战斗,我呢,就和卫哥,带着公司其他人去度假。” “想得美!你只能度骡马假日。”白承夕趴在转椅靠背上,双腿滑动,连人带椅滑到锅台边。 一双眼殷切地看着对方:“我想拍动作片。” 段泝舟手上动作一顿,抿了抿唇:“我尽力。” 说着,他将素菜烫好捞起放入小盆。 又把肥牛卷、五花肉和毛肚扫到一边,准备起料倒汤浇油。 “我要吃肉!”白承夕平时说话轻轻浅浅,眼看到嘴的肉即将远去,嗓门立刻提高了一个八度。 她右手比枪,抵在段泝舟腰间,恶狠狠地说:“把肥牛和五花肉放进去!” 段泝舟嘴角一抽,不想理她,哪知那手指在他腰间来了个连环十八戳。 他躲闪不及,打趣道:“看来可以跟卫哥说,帮你联系一个枪战片本子。” 这人力大如牛,为了避免被戳成残废,他撕开包装,十分小气地放了一片五花肉和一片肥牛卷。 那“枪”沿着他的腰线往上滑,滑得腰间酥酥麻麻,最终停在后心。 喉结重重滚动一下,他的声音也变得暗哑:“只能这么多了,要不你就把我枪毙了。” “放点毛肚,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声音冷酷,像没有感情的杀手。 段泝舟夹出几片毛肚,在沸腾的锅里烫了十几秒快速捞出,“杀手”总算撤回了“枪”。 他将调好味的汤底倒入小盆,又撒了一把葱蒜花椒、刀口辣椒和白芝麻。 正准备淋热油,门外突然响起一声惊悚的悲鸣—— 嘤——! 第47章 有点弹 两人快速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疑不定。 白承夕倏地起身,挽起袖子抄起锅铲就往外走。 刚迈出两步,突然就被拎住衣领。 “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敢一个人往外去?” 嘤——! 又是一声,那叫声越发凄厉。 “这里是动物园,应该就是有动物跑窜了,听这声音,不像猛兽,如有危险,我一剑就能结果它。” 说着,白承夕拿着锅铲挽了个花里胡哨的剑花,抬步欲走。 段泝舟拎住她的领子往后一带,严肃劝阻:“不能结果它,这动物园里几乎都是牢底坐穿兽。” 白承夕陷入沉思,片刻之后,桃花眼精光一现。 “那如果它有伤害我的意图,我就往地上一躺,让动物园赔。” “……” 只是让你下手轻点,不是让你另辟蹊径去碰瓷。 白承夕打了个手势,面上弥漫上一丝杀气,吐字铿锵有力:“别磨蹭了,我冲锋,你跟上。” 无奈地摇摇头,段泝舟关了电磁炉,带上手机跟了上去。 他们只是吃个夜宵,怎么突然气氛紧张宛如战场? 院内无灯,月色暗柔。 夏夜虎步猫行地张起这一方黯淡天地。 草丛中簌簌声不绝,恶劣地挑逗着寂夜的底线。 天幕那轮银盘好奇心十足,沉沉压在树梢,似在抵近观察这里的一举一动。 白承夕冲段泝舟打了个眼色:小段,亮电筒。 “……???”她为什么翻白眼?难道她心里其实很害怕? 段泝舟不明所以…… 不过没事,对黑暗产生恐惧是人之常情,点亮灯就能看见了。 他十分贴心地打开手机电筒。 白承夕满意点头,看来老板被她管理得很成功,已经会看她眼色行事了。 微弱的手电光照亮前方,入眼是一只被卡在围栏上的小梅花鹿。 它挣扎得筋疲力尽,喉咙中发出呜呜咽咽的低鸣。 小梅花鹿见有人前来,两只葡萄眼湿漉漉地望着他们,楚楚可怜,似在求救。 “这是得知咱俩明天去梅花鹿园,你提前来拜访吗?” 白承夕收了锅铲,上前托住鹿头和它对视。 “嘤……”小鹿蹭了蹭她的手,前蹄无力地扑腾几下。 白承夕检查了一下它的四肢:“好像没有皮外伤,就是单纯卡住了,小段,你来拽它前腿,我去它屁股后面推。” “不行,你来我这个角度看。” 段泝舟拉着她的手腕退后几步,冲鹿的方向点了点下巴。 “看到了吗?不仅被栏杆卡住了,还被藤蔓缠住了。” “那给饲养员打电话?” 段泝舟点点头,只是几通电话拨出去,一直无人接听。 “等不了了,我们自己动手吧。” 说着,白承夕上前扒拉他的交襟浴袍。 段泝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手动脚吓得大惊失色,死死抓住自己的衣服不撒手。 “你干什么?黑灯瞎火耍流氓?” 白承夕一顿,想起昨天晚上对方剧烈的心跳,猛地撒手,退后两步。 她悄悄打量一眼,夜色难掩对方面色微红,活像被调戏的良家妇男。 真好看…… 她用力晃了晃脑袋,将杂念狠狠晃出去,语无伦次道:“呃,我蒙住藤蔓,你拿工具剪它的头,它才……” “……”思索几秒,段泝舟了然:“你蒙住它的头,我拿工具剪藤蔓?这样它才不会害怕?” 见对方点了点头,他稳住心神,主动脱下浴袍递出去。 那模样看上去有些失望。 “……”白承夕接过浴袍,思想继续朝着下流的深渊滑坡。 黑灯瞎火,她和段泝舟,孤男寡女…… 不对,等等。 段泝舟是她老板,滑坡止住了。 白璧微瑕的思想再次回笼大脑。 她对老板发出命令:“你去拿工具。” 月亮看了场好戏,大概也觉得这两人有些丢人,抓住片云彩把自己遮了个七七八八。 白承夕轻轻抚摸着小梅花鹿:“你别害怕,我们马上就把你拔出来。” “……嘤?”小鹿不由地躁动起来,总觉得眼前的两脚怪不是很靠谱。 段泝舟背着一只手出来,见白承夕用浴袍将鹿罩住,才亮出藏在身后的剪刀。 他轻轻一跃翻过栏杆:“你固定好它,我动手了。” 小梅花鹿对自己的身材没点数,别的鹿在它这个年纪,都小巧玲珑。 但它把自己的肚子吃得圆圆滚滚,卡在栏杆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后腿还被藤蔓缠成一团乱麻。 剪刀微钝,段泝舟花了好大力气才把这团藤蔓解开。 他试着推了推鹿屁股,完全推不动,腹部的肥肉在栏杆间堆积挤压。 小鹿大概被卡得难受,又是一阵嘤嘤呜呜,后腿也卖力蹬踹起来,差点踹得他跌了个屁墩。 就在此时,失联的饲养员终于回了电话,带着工具前来拯救这只呆里呆气的鹿。 段泝舟怕弄伤鹿,不再尝试。 他从草丛堆里爬起来,翻回院内。 睡衣有些凌乱,雪白的肩头还沾着一大片窃衣,格外扎眼。 白承夕藏在背后的手虚空抠动几下,默默移开视线。 梅花鹿园离宿舍小院不远,饲养员飞快赶来,看到被卡住的小鹿哭笑不得。 “它平时比较活泼,已经不是第一次乱跑了。”饲养员一边解释,一边拿大钳子将栅栏间隙掰大一些。 “以前也不会卡住,只是它最近胖过头了,这还是头一遭。” 小鹿终于脱困,一改刚才的楚楚可怜,两颗葡萄眼里突然闪现出一丝邪恶的光。 只见它猛地站起,朝着饲养员狠狠撅了两下前蹄,撒腿就窜到白承夕身后藏好,垂着脖子紧紧盯住他。 饲养员被它踹了个趔趄,气笑了:“瞧,说它胖还不乐意,盯我干什么?回去了!” 小鹿后退两步,显然想赖在这里。 白承夕让开身,把它往前推了一步:“回去吧,别低头了,本来就胖,一低头显得又矮又胖。” “嘤?” 小鹿震惊,小鹿呆滞! 就这么被饲养员趁机带走了。 院内只剩她和段泝舟,那一片窃衣又强势地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把目光移开:“回去吧。” 对方见她突然回避视线,顿觉氛围尴尬,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回到厨房,段泝舟将麻辣烫剩余的步骤完成。 两人在小桌前对坐,相顾无言。 白白净净的东西上但凡粘上一点异物,就会无比引人注目,甚至想伸手抠掉…… 白承夕幽幽地盯着那些窃衣,只觉得它们比眼前香喷喷的麻辣烫更加吸引人。 她终于忍不住了,声音中充满了渴望:“你肩头上沾了脏东西。” 好想摘掉!真碍眼! 闻言,段泝舟一顿,视线落在自己的肩头,不甚在意地随便拍打两下。 窃衣不仅没掉,还落了一些在胸膛上。 窃衣这东西简直就是植物界的赖皮小狗,它的果实带着小刺。 一声不响,窃衣于上。 但凡谁从它们身边经过,它们就会成片粘在衣服上,十分惹人嫌。 以前去山里玩,白承夕没少被这玩意儿祸害过。 段泝舟也没心思吃夜宵了,低着头,全神贯注和这些烦人的小东西作着斗争。 古人说它“粘着人衣,不能解也”,可见实在不怎么好打理。 段泝舟被整得焦头烂额,舒展的眉头紧紧绞住,微微上挑的眼染上一丝暴躁。 白承夕越看越难受:“不然我帮你?” 也没等对方回答,她迫不及待地伸出魔爪,袭向对方胸口那一片窃衣。 duang~ 哇哦,有点弹! 段泝舟猛然抬头:“……?” 气氛变得凝滞。 男人的耳朵唰地染上血色,双眼倏然大睁,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见状,白承夕一惊,狠狠一捻,捻下窃衣就往回收手。 对方被她捻得倒抽一口冷气,一把按住她那兴风作浪的爪子。 第48章 一边大一边小 白承夕拼命往回收手,段泝舟手指一扣,穿插进她的指缝间,将那不安分的手牢牢扣在他胸口。 他平复一下呼吸,神色焦躁,嘴角扯出意味不明的弧度。 声音从喉头低低哑哑挤出来:“你到底什么意思?”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越线? 为什么要三番两次扰他清梦? 他明明不断的告诫自己,他们只是普通上下级,但这人的一举一动总是占据着他的视线和内心,强势又霸道。 他恨不得敲开对方的脑袋瓜,看看里面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自己又被放在哪个位置。 眼前好像蒙着一层纱,他什么都看不清。 大概是被吓住了,白承夕久久未答,只睁大一双乌圆水润的眸子傻不愣登地盯着他。 气氛落针可闻。 为什么不回答?不敢回答吗?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段泝舟凝眉,一瞬不瞬地逼视着她,企图从那张漂亮脸蛋上找到一个答案。 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渐渐的,那双桃花眼中,惊疑与困惑交织,直白地刺痛着他。 他眉头一松,快速眨了几下眼,突然就泄了气,松开了手。 “手拿开!”他自嘲一笑,哑着嗓子没好气地说:“别总是动手动脚的。” 也是,答案重要吗? 和她保持距离就好了,她就是这样乱七八糟的性格。 是他自己脑子不清醒,跟着瞎闹。 白承夕依言拿开手,手心向上摊开,理不直气也壮。 “这东西很难打理,我就是想帮忙。” 似乎把人惹急了,早知道就不手贱,她不禁有些懊恼:“你胡乱拍打,全落在胸口了。” 闻言,段泝舟埋头看了看自己的睡衣,果然胸口还沾了不少。 他细心地一颗一颗往下抠,看得白承夕十分眼馋。 于是她只能强行转移注意力,将手心的那些窃衣,一粒一粒规整地排列在桌面上。 “你直接告诉我哪里还有不就好了,上手就袭胸,你是流氓吗?” “当然不是,我亲自动手是因为……我善。” “……”段泝舟气笑了,语气变得凉飕飕:“那粘在其他地方你也亲自上手?” 白承夕瞬间理解了他的言外之意。 她有些唾弃自己,希望下次秒懂的是高数。 “也不是不可以,我也不吃亏。” “……” 好大一只女流氓! 抠下最后一粒窃衣,段泝舟声音略显低闷:“我回房了,你自己吃吧,吃胖了卫哥会来收拾你。” 说完,起身急匆匆地走了,整个背影仿佛刻了俩大字—— 怄气。 白承夕看着眼前的麻辣烫,突然没了胃口,拿出一个干净的沥水筐将其罩住,往楼梯走去。 她一路佯装淡定地回到房间,房门一关,整个人脱力坐在地上。 “吓死我了,他刚才那眼神像要打死我。” “……言情文里,我们一般称这种眼神为——想要吃了你。” “……” 牛马十分不赞同她胡说八道,自从被这个宿主接管后,好好的酸涩文风变得乱七八糟。 “宿主,你心跳很快,你不会对一个npc心动吧?” “……当然不是。”白承夕捂住胸口,强行平复着内心的躁动:“我那是吓的。” 段泝舟在她面前总是没什么架子,两人相处就像小学同桌,偶尔一起犯沙雕,时不时因为鸡毛蒜皮拌嘴,拌完没一会儿又和好。 很少像今天这样。 那一瞬间,他的压迫感就像一只饥饿许久的猛兽,激得她汗毛倒立,心跳加速。 白承夕捂着胸口平复呼吸。 好半晌,她渐渐反应过来,自己被段泝舟凶了。 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 牛马:“……别难过了宿主,谁叫你随便袭胸呢?要是你们俩性别对调一下,恐怕你就能上社会新闻了。” 白承夕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思绪渐渐清明。 她捻着指腹,回味残留的触感,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怎么了,宿主,你还好吗?如果实在过意不去,就跟他道个歉吧。” 白承夕缓缓开口:“我好像……捏到红豆了。” 牛马:“……” “我对自己的力气有信心,他会不会被我捏肿了?” 牛马:“这种信心不要也罢。不对!你只在意这种事吗?” “你说他现在是不是一边大一边小?” 牛马:“……” 好想离开这个世界,有一说一,不能换个统来吗?比如那个蜚声统界的精神病系统。 第二天,依然是大厅集合。 昨天的事导致白承夕睡觉时间顺利突破十一点。 她整个人神色恹恹,吃早饭时脸差点砸到盘子里。 庞子青吓了一跳,急忙将盘子抢走护住:“你熬夜打游戏了?” 高佳丽谴责地看了他一眼,将盘子带到自己面前,不动声色地将煎蛋拨到自己的盘子里。 “微熬。” “这样啊。”庞子青有些同情。 他神色一转,眼中是藏不住的高兴,压低嗓子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白承夕和高佳丽两颗漂亮脑袋齐刷刷地转向他。 庞子青神神秘秘:“我们宿舍,有田螺姑娘。” 高佳丽肃然起敬,认真地问:“你说的那个田螺姑娘,她漂亮吗?” “她不是漂亮不漂亮的问题。”庞子青满脸憧憬,徜徉在幸福的海洋之中。 片刻后,他接着说:“我昨天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想下楼打我老婆,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未等她们回答,他直接爆了答案:“我发现桌子上有一锅麻辣烫!” “哦。”白承夕脸有些绿,她失望至极,抢回自己的盘子,接着干饭。 “我在角落里和老婆玩了二十分钟,都没人来认领这锅麻辣烫,我就助人为乐地帮她吃掉了。” 高佳丽咽了咽口水:“好吃吗?” 自从当了演员,她已经很久没吃过重油重辣的食物了,吃火锅都得先涮涮水。 庞子青也咽了咽口水,点头肯定。 “好吃!比我在蓉市拍戏时吃的那家还好吃。” “香浓的味道直达上颚。” “整个口腔、鼻腔、胸腔、盆腔都弥漫着这股鲜香麻辣。” “真想见一见田螺姑娘。” 白承夕的脸色由绿转红,悄悄和高佳丽凑头嘀咕,高佳丽恍然大悟。 倏地,两人爆发出叽叽喳喳的猥琐笑声。 庞子青大为不满:“你们干嘛不带我一个?小夕,你不要忘了,我们才是知己。” “嗯嗯嗯。”白承夕敷衍点头。 高佳丽吃到了一口热乎瓜,眉眼弯弯,冲庞子青扬了扬手机。 当着对方的面,按下一串意义不明的字母发送给他:xbbyknms \"……???\"心念电转,庞子青调至中文版搜猪输入法,按下这几个字母—— 小宝贝一口柠檬水。 “……”这个高佳丽,昨天的话她果然没听进去,还是想炒cp,居然还喊他小宝贝! 不要脸! 就在此时,总导演方赫大步流星地跨进餐厅。 他嗓门极大,笑得见牙不见眼:“各位,为大家介绍一位客人!” 话音刚落,一只锃亮的皮鞋跨过门角,落在地砖上,敲出清脆一声。 第49章 挖个坑 来人一身蓝色条纹衬衫,袖子挽起,荆棘与蔷薇攀爬在遒劲的小臂上,一头蓬巴杜梳得一丝不苟。 暖色的大厅灯光仿佛在他眼中点燃一缕橘色流光,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是顾铳。 他来干嘛?!白承夕纳罕万分,她忽然想起男主的狩猎模式,难道是冲她而来的? \"这是顾氏集团的二公子,我们节目第二阶段的游轮旅行所需的豪华大游轮,就是由顾氏提供的,顾二公子今天前来是想提前了解下我们节目的录制流程,磋商一些录制细节。\" 言毕,方赫狗腿地做了个请的姿势:“顾二公子,请,嘉宾都在这里了。” 顾铳冷淡地点点头,视线不咸不淡地扫过餐厅一干人等,目光落在她身上一触即离。 高大的身影直接迈步越过她,在段泝舟身后站定,淡淡打了个招呼:“段总,好久不见。” 闻声,段泝舟漫不经心地回头,皮皮虾小段瞬间变身大boss段总。 他慢条斯理地起身,语气比顾铳还冷淡:“好久不见。” 两人互相冷淡,把三十多度的天气淡成了寒冬腊月,气氛开始结冰。 “……” 白承夕心中讶然,原来他俩认识。 不过也对,这群富二代自有一个圈子,哪怕不熟,也许或多或少有些交集。 “段总和顾二公子竟然认识?”方赫急忙挑起话头热场子。 “嗯,顾氏和锦华合作过,那时候段总是锦华的牵头人。” 当初和锦华合作的项目,是他大哥顾兴牵头,他刚从国外公司调回,跟在一旁打下手。 顾兴本以为锦华太子爷是个乳臭未干的大学生,便摆足了架势,准备从头到尾拿捏。 哪知段泝舟年纪虽轻,但脑子活跃,顾兴挖的坑一个没踩,还奇思妙想层出不穷,将蛋糕做大,锦华和顾氏都吃了个饱。 他爷爷顾正明羡慕不已,直说段泝舟是别人家的孩子。 也正是因为这次合作,顾正明对顾兴恨铁不成钢,逐渐将国内的一些重头业务转移到他手下。 只可惜,这几年他和顾兴斗得你死我活,谁都拿谁没办法,谁都碾不死谁。 他一天做不了顾氏这艘大船的总舵手,就只能当一天的“顾二公子”。 反观段泝舟,暂时和锦华分家,虽然闯荡娱乐圈颇为坎坷,但他在锦华的成绩有目共睹,他已经具备掌舵锦华的能力与魄力。 娱乐圈于锦华而言是新战场,有则锦上添花,没有也无伤大雅。 明面上段泝舟被段鸿赶出家门独自历练,可不少人都猜测,段泝舟其实是锦华涉足娱乐圈产业的排头兵。 要是段泝舟知道顾铳的想法,大概能当场破功。 锦华确实有涉足娱乐圈的想法,却并没有打算让他打头阵。 他就是单纯的被段鸿赶家门,自立门户。 当时正赶上影视行业风口期,是头猪都能起飞,于是他义无反顾的跳了进去,等着大风刮来一飞冲天。 终究是人太年轻,还意识不到“人赚不了认知以外的钱”这个道理。 别的猪都起飞了,他成了砸穿地心的那头。 前脚“年轻有为”的人设还没捂热乎,后脚就在一众败家子中扬名立万,成了影视圈投资界的泥石流。 幸好早年他为锦华立下过赫赫功勋,有大把分红,否则早就睡桥洞去了,哪有钱把自媒体做得风生水起,更没有钱挖卫钧卓,让天星东山再起。 段泝舟内心琢磨着顾铳的来意,方赫的说法根本立不住脚,谁家谈事跑到节目录制现场谈,搞不好这个顾铳醉翁之意不在酒。 难道嘉宾里有他的小情人或者熟人? 锐利的眼神在场上游移一圈。 首先排除自己,自己和姓顾的不太对付,当初那个合作项目,姓顾的没少给他挖坑,幸好他机灵,不然只能向段鸿负荆请罪了。 然后排除白承夕,这女人就是个奇行种,也就自己一时猪油蒙了心。 但问题不大,他能脱身。 哪怕世界上其他女人都灰飞烟灭了,他也必不可能喜欢她。 再次排除庄鸣,庄鸣最近也总是围着白承夕打转,不知检点。 还剩下庞子青、高佳丽、林曼奇…… 段泝舟品了半天,没品出顾铳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时,方赫拿着名单上前,对顾铳说:“顾二公子,这是今天的分组名单,你看看。” 顾铳接过,快速扫了一眼,征求意见道:“我能跟着其中一组看看吗?” 方赫一顿,有些为难,公益站虽然台本很少,但多少也有一些。 临时加人,实在不太方便。 他抓抓脑袋,斟酌着开口:“顾二公子,你也知道,综艺都有一些台本,实在不好意思。” 顾铳点点头表示了解,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匪气都淡了三分。 “放心吧,我就跟着看看,你们要录的时候,我就离镜头远远的。” “了解一件事最好的途径就是参与其中,既然没法参与,那跟在旁边看就是最好的选择。” “多了解细节,开会时才不是纸上谈兵,才能让游轮录制更有保障。” 听他一席话,方赫热泪盈眶,没想到这群富二代一个比一个靠谱,一个比一个脚踏实地。 他们节目组真是紫微星照耀!合该他们火出天际! 今天的分组是段泝舟和白承夕,庞子青和林曼奇,庄鸣和高佳丽。 他琢磨片刻,头上灯泡一亮,提出诚挚的建议:“那顾二公子就跟着庄老师和高老师吧。” 这俩可是大流量,其中一人还是影帝,只要跟着这组录,到时候补拍一两个镜头放出去,那话题度岂不是直接上天?! “方导,不如让顾二公子自己选,万一,这里除了我,他还有别的熟人呢?让他们叙叙旧也不错。” 段泝舟低着头,眼皮斜斜一掀,双手插兜靠在餐桌边上,促狭地盯着顾铳。 总之,先在地上刨了个坑,诚邀顾家二少踩一脚。 空气陷入一阵诡异的凝滞。 方赫雷达启动,顿时感到二人之间暗潮涌动,怕不是以前结过梁子? 话题度自然重要,但他只是个小小导演,必不能得罪资本。 遂狗腿地附和:“也行,那顾二公子自己选。” 顾铳冷淡地笑了笑,目光轻描淡写地扫过众人,又凝实地落在凑头三人组那边。 “行,那我就跟着段总和白老师吧。” “咳!咳咳咳咳咳!” 埋头干饭的白承夕猛地呛咳起来,瞪圆了桃花眼。 脑门上就差刻着几个大字——搞什么飞机? 第50章 真香 “又见面了,段总、白老师,昨天那只小鹿给你们添麻烦了。” 饲养员一边启动景区电瓶车,一边跟他们介绍鹿园情况。 “待会儿你们喂鹿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咱们园的鹿恶名在外,相当不好惹。” 段泝舟坐在电动车副驾,白承夕和顾铳坐在第二排。 白承夕趴在前座的靠背上,歪着脑袋看向饲养员。 “会像昨天那只小鹿一样,站起来踹人吗?” 她这姿势,头就靠在段泝舟肩膀边,害得段泝舟也不敢靠着背椅,只能绷直背脊直端端坐着。 他顿时有些心烦意乱。 对他没意思又要撩他,真是气死个人! 他伸出食指将对方的脑袋戳远些,声音发闷:“我查过资料,这里的鹿会咬人。” “对。”饲养员立马接上话:“给它们喂食时,一旦发现它们对你点头哈腰,可千万别觉得它们懂礼貌,那是在向你耀武扬威呢,立马喂完远离。” 园里这群鹿一开始守着食草动物的本分,谨小慎微。 但渐渐的,鹿们发现两脚怪十分好欺负。 撞不还手,咬不还口,逐渐胆子就大了起来,一改往日谨慎卑微,追着游客抢吃的。 不给?那咬你屁股,甚至出现过咬伤人的情况。 逐渐的,大伙儿才发现,鹿冲人类点头致敬好像并不是感恩喂食,而是耀武扬威—— 打劫!看到我的铁头没?看到这威风的鹿角了么?快把吃的交出来,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鹿是很温驯的动物。” 三人下了车,刚踏入梅花鹿园,就见昨晚那头小鹿横冲直撞地冲向她,葡萄眼里邪气满满。 周围游客齐齐发出一阵惊叫。 段泝舟和顾铳吓一大跳,双双拦在她身前。 “呵……”白承夕冷笑一声,活动一下手腕和手指,骨骼关节喀喀作响。 那鹿耳朵一抖,颇具灵性,赶忙收敛起邪恶的眼神,脚下来了个急刹车。 又敏捷地绕过前边二人,跳到白承夕身边,围着她蹭来蹭去,极尽亲昵讨好,嗓子里还发出嘤嘤呀呀的卖萌音。 其余人:“……” 这人难道有万兽之王体质? 饲养员羡慕万分:“白老师,你是不是总被猫猫狗狗上赶着碰瓷?我之前在热搜上看到,你被一只狸花猫碰瓷了。” “是啊,它已经被我套麻袋了,现在长得可好了,比初见更加油光水滑,还长出了蒜瓣毛。” 饲养员:“它是公猫还是母猫?绝育了吗?” “公猫,录完节目我就带它去做公公。” 白承夕讲得绘声绘色,段泝舟看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和初见时判若两人,不由地也高兴起来。 只是这高兴刚起苗头,他就想到昨天夜里,这女人耍流氓不负责的恶行,苗头又被他立马熄灭了。 他摸了摸胸口,触感仿佛还在。 段泝舟拿起一包鹿饼走远一些,提醒自己保持距离…… 他又不喜欢她,他就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至于为什么不甘心,他想不明白,甚至有些怕想明白。 鹿饼被掰成小块,雨露均沾地分给蜂拥而来的鹿。 一包鹿饼瞬间就见底,段泝舟正想回去再拿一包,就见顾铳正眉眼含笑地盯着白承夕。 笑容纵容宠溺,温柔缱绻。 段泝舟仿佛遭了当头一棒,久久不能回神。 怎么回事? 他们认识? 冲动瞬间将理智淹没,他快步上前,想问清楚个中原由,脚步又忽地一顿—— 他有什么立场问?他和白承夕只是上下级关系。 心中纠结片刻,他总算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对,是上下级,白承夕是他主推的艺人,他本就该了解她的感情生活。 段泝舟整整衣领,状似漫不经心地晃到二人身边,阴恻恻地问:“你们认识?” 声音犹如掺了冰渣子,寒气漫开,空气仿佛也冰冷起来。 白承夕顶着烈日搓了搓胳膊,入手一片鸡皮疙瘩,这人的语气听着有点渗人。 眼皮忽然跳了跳,她感觉不妙,理智告诉她应该隐瞒相亲的事。 “嗯,铳哥是我朋友。” “……”呵,都叫上铳哥了。 顾铳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胡萝卜,三两下削成几段,递给小鹿。 小鹿大概被他浑身匪气吓到,躲在白承夕身后不肯出来。 白承夕索性往地上一坐,小鹿见状,直接趴卧在她身边,一颗鹿头乖巧地搭在她膝上。 顾铳趁机将胡萝卜喂给它。 两人一鹿,气氛堪称和乐美满。 这一幕简直刺得段泝舟眼眶生疼,他阴阳怪气道:“哦,顾二公子真是交友广泛。” “顾二”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像是要把这俩字咬碎揉烂,变成一堆零散的偏旁部首。 顾铳冷笑一声:“我也是最近看娱乐新闻,才知道小夕竟然签给段总了,我以为以她的身份,会签个一流大公司呢。” “一流”两个字语气沉沉甸甸,尾音蜿蜿蜒蜒。 “……???” 白承夕脑中警铃拉响,急忙抱着鹿退后几步。 结果那俩雄性斗鸡长腿一迈,迅速跟上。 段泝舟目光沉沉落在那抹纤细的身影上,蹙眉道:“身份?” “哦~段总不知道吗?小夕,你竟然没告诉段总?” 顾铳感觉自己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心里得意万分,好整以暇地掰着鹿饼。 段泝舟:“你瞒我什么了?” 白承夕头皮一炸,谴责地瞪了一眼顾铳,急忙解释:“没瞒,你也没问啊!” 顾铳正斗得上头,完全没接收到白承夕的讯号。 他气定神闲地补充:“对,也不算瞒,华国姓白的豪门又有几个呢?轻而易举就能想到。” 啪嗒——! 摄影大哥脚架没扶稳,天价相机痛击地球母亲。 他张大嘴,磕磕巴巴地冲三方通话那头的方导说:“方方方方方导,你你你你你听到了吗?” 哗啦——!三方通话里传来一阵玻璃摔碎的声音,以及抹布摩擦地砖的声音。 “听听听听到了,你不不不不不不要慌,稳住!” 方赫内心疯狂咆哮,他一个小破节目,竟然凑齐锦华太子爷,顾氏二公子,承喜二公主?! 承喜二公主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她为什么要来娱乐圈体验三十八线糊咖生活? 正当他纳闷时,三方通话里传来白承夕的声音:“方导,这段没录吧?如果录了,剪掉可以吗?” 方赫点头如捣蒜:“好的收到。” “呵……承喜?”段泝舟面上蕴满笑意,声音却凉飕飕的:“怪不得,我就说你那些高定哪来的,敢情你是f国各个高定品牌的vic?” 白承夕要是去f国,那些奢牌设计师铁定争先恐后亲自开车去接。 之前颁奖礼,他还担心这人没裙子穿,原来小丑竟是他自己。 “小夕喜欢高定秀上的服装吗?巧了,马上就是f国的秋冬高定秀,你一定已经收到邀请函了,要一起吗?” 本能告诉白承夕千万不能答应,她有预感,要是答应了,这俩斗鸡能把鹿园拆了。 她干巴巴地拒绝:“你没邀请函,去了也只能看门。” “没关系,我喜欢看门!” “哈士奇不适合看门。” “……?”顾铳怔在原地。 段泝舟发出一声讥笑,幸灾乐祸地补刀:“确实挺像。” “呼……”顾铳顺了顺气,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又温柔地看向白承夕:“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就想陪着你,上次是我不对,我会重新追求你。” 啪嗒——!刚扶起来的相机又掉地上了,草坪被笨重的相机砸出一个大坑。 地球hp-1 摄像大哥和方赫化身尖叫鸡:啊啊啊啊啊豪门秘辛!顾二公子在追承喜二公主! “嘿嘿!恭喜宿主,酸涩值暴涨5分,来源是段泝舟哦!哇哦!爆这么多分,破大防咯!” 白承夕:“……?” 段泝舟面若冰霜,向上扯了扯嘴角。 没扯动。 嘴角跟着地心引力私奔了。 保持距离? 呵呵…… 我保持他个喵了个咪咪仔! 第51章 斗鸡 白承夕抬头看了眼天,晴转多云,今天不宜上班。 她在导演方赫的指挥下专心补拍镜头。 镜头外,那两只斗鸡的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招招锁喉。 段泝舟单手插兜,没有感情:“顾二,你爸知道你公权私用吗?竟然跑到节目上对我的人进行性骚扰。” “段总,说话可注意了,什么叫你的人?小夕只是你签的艺人,你无权干涉她的私人生活。我和小夕,可是白老先生牵的线,正儿八经相亲认识的,不存在性骚扰。” “呵,正因为她是我签的艺人,我才有权知道她的私生活。” “哦,你现在知道了,那又怎样?” “她演艺事业才刚起步,你在毁她前途!” “娱乐圈这点三瓜俩枣,够她一次高定秀的消费吗?” “不够又怎样?她就不能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吗?” “呵!道貌岸然!”顾铳撩起薄薄的眼皮,森冷地直视段泝舟,此人嘴上一本正经谈事业,搞不好就是窥觎小夕。 “哼!沐猴而冠!”做事不分轻重缓急,果然是虚有其表的草包,怪不得斗不过他哥。 “恭喜宿主,酸涩值涨2分,顾铳1分,段泝舟1分。” 牛马化身二次元机器人,躺在她脑海里扇起了小扇子。 “哇!修罗场赚分真容易~宿主,你快去物色几个优质帅气的npc,大家一起加入修罗场好不好?” …… “和你们俩好像……” 白承夕的声音幽幽传来,透着沧桑和疲惫。 “什么?”段泝舟和顾铳异口同声,终于默契了一回。 两人对视一眼,立马嫌恶地瞥开视线。 “那个……” 白承夕指了指远处,两人目光顺着纤白的手指望去,只见两只雄鹿正头对头,角顶角,奋力角逐。 双鹿巨大的鹿角纠缠在一起,肌肉偾张,四蹄随着战局变化腾挪踢踏。 其中一只采取迂回战术,迅速抽身,调转身躯四蹄奔腾。 另一只战意高昂横冲直撞,一个跳跃滑行,立马跟上纠缠! 鹿角再次激烈碰撞在一起,四周尘土飞扬。 周围游客吓得退避三舍,生怕被殃及池鱼。 战况急转直下,两只鹿一开始势均力敌,渐渐力有不逮,双鹿都发出凄厉的嘶鸣,但却没有分开的迹象。 顾铳一脸空白:“它们怎么打起来了?” 段泝舟糟心地睨他一眼,拿出电话找饲养员。 “这有两头雄鹿打架,鹿角好像缠在一起没法分开。” “两头鹿的角都很大,对,一头是东园的,一头是西园的,可能要带电锯。” “没人受伤,我和白老师先维护一下秩序。” 段泝舟三两句交代完情况,挂了电话,冲顾铳挑了挑眉—— 没本事的废物,遇事只会懵逼! 眼看战火再起,白承夕轻抚着小鹿的头。 “这么严重,竟然要锯鹿角。” 她无奈地摇摇头,笑意浮现,却毫无温度,如凉月银辉洒落在冰泉之上。 也不等别人搭话,她慢条斯理地接着说:“角都没了,再掐架,那只能把头拧掉了。” 说完,目光转向身边两只斗鸡:“你们说对吗?” 两只雄性斗鸡心中一紧,不约而同地打了个突,噤若寒蝉。 - 另一边,长颈鹿乐园。 庞子青将大叶女贞分成几小段,用于销售。 这是长颈鹿乐园的游玩项目。 梅花鹿园是喂鹿饼,长颈鹿乐园就是喂大叶女贞。 他将大叶女贞递给眼前的小朋友,一改平时的冷淡,轻声细语笑眯眯道:“长颈鹿咬走后记得松手,不然它就把你一起叼上天去。” 小孩浑身一抖,眼眶包着两泡泪,欲落不落。 林曼奇吓得急忙上前安抚,连嗓子都忘夹了:“宝贝儿没事哈,树杈子你拿好,喂鹿的时候一定要让爸爸妈妈陪在你身边。” 她可不想上“大明星把小朋友吓哭”这种新闻。 “庞老师,你刚才笑得好像反派。”林曼奇的东北腔重新夹住了。 她状似闲聊:“对了,庞老师,我觉得你很适合演反派,都不用化大浓妆,纯靠演技就能黑化,你想尝试演反派吗?” 庞子青摇摇头:“没有合适的反派本子。” 林曼奇眼珠子滴溜一转:“哦这样啊,那最近庞老师打算演什么?” “想朝动作片方向发展。” 说着,他拿着剪子翻了个花活儿,一大段大叶女贞刷刷碎成几小段,看得林曼奇啧啧称奇。 “动作片好呀,精彩!说得我也想去当演员了,庞老师,你看我合适吗?” 庞子青上下扫她一眼。 眼前的女人明眸皓齿,长相十分有特色,可塑性比较低。 于是他老实地摇摇头:“不合适。” 林曼奇脸色一僵,她迅速调整状态,转变策略,眼里强行挤出一点泪花。 “哎,歌坛不太好混,我上一轮巡演血亏,我感觉自己都要被市场淘汰了。” 庞子青盯着她思索片刻,心下了然。 如今国内乐坛确实不太景气。 歌曲和影视不一样,后者需要观众坐下来花时间品味欣赏。 前者很可能就融合在人们吃饭、看书、工作之中。 普罗大众对歌曲投入的时间,远不如影视多。 而且大家对艺术的审美有限。 歌手费尽心血制作出一首精良作品,说不定茫茫人海难觅知音。 还不如网络歌曲,陈词滥调一通堆砌,就那两三个和弦翻来覆去的用,一发布,播放量随随便便几十亿。 乐坛的下一个黄金时代遥遥无期。 他不禁有些同情:“放宽心,加油。” 林曼奇嘴角一抽,心说这个庞子青真是油盐不进,她要是加得动油,还用暗示他吗? 嘘寒问暖,不如给个资源! 她现在也是走投无路,只能多线发展。 昨天深夜,她都打算睡了,执行经纪人突然上楼哐哐敲她门,说刚偷听到了一个惊天消息,原来白承夕团队也瞄准了赵屹中那部仙侠剧的女二! 她不久前和赵屹中联系过,也在谈这个角色。 原本以为,以她现在的知名度,给吴彤彤做女二十拿九稳。 可白承夕的经纪人是卫钧卓,这个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娱乐圈最顶级的几个经纪人之一,面对他,自己的团队根本没有胜算。 她整夜昏昏沉沉地做着梦。 梦里,她十年如一日的在音乐世界中修炼,可有限的天赋总让她难以突破。 她分不清楚这十年来的生活,究竟是自律还是压抑,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无休无止的追逐,让她好好喘口气呢? 她像一粒沙弱小无助,浪花一卷,就消失于大海,了无踪迹。 一梦惊醒,林曼奇迫不及待地打给赵屹中。 对方是个精明人,一眼便把她看得明明白白—— 林老师,哦不!曼奇,你想得到这个角色,也不是不可以嘛! 我觉得你的气质很适合这个角色!但这个角色对身材有很高的要求。 不然这样,等你录完节目,我们找个时间见一面,我先帮选角导演把把关。 你看如何? 第52章 齐聚一堂 早早结束了梅花鹿园的拍摄,两人带着顾铳闲逛。 昨夜救助的那只小鹿见白承夕要走,嘤嘤呜呜追了一路。 饲养员无可奈何,只能带着它一起逛。 两只斗鸡刚才被白承夕一通暗示,暂时休战。 段泝舟十分识大体,当起了导游,为顾铳一路讲解。 每讲完一段,就会开屏似的看白承夕一眼。 白承夕这才发现他知识面相当广博,录制时也没见他做任何功课,但每逛到一个园区,他的介绍词信手拈来,生动活泼。 四人一鹿闲逛到长颈鹿园,饲养员一声惊呼:“我去!这边也在打架!” 几人走近围观,两只长颈鹿正互相甩脖子,两颗鹿头在空中甩来甩去,就像两个流星锤,但遗憾的是谁也没抡到谁。 白承夕不解:“难道是天热了,大家都暴躁?” 饲养员无知无觉,呵呵一笑:“也有可能是争夺交配权。” 段泝舟:“……” 顾铳:“……” 长颈鹿为了求偶而拼命战斗,但人类完全不理解个中心酸,笑声此起彼伏。 越来越多的游客围观这场“脖”斗,庞子青和林曼奇甚至被挤出了人群。 庞子青习武之人,目力极佳,在众多游客中一眼便看到了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段泝舟摆起了导游的谱:“带顾二逛逛。” 见到段泝舟,林曼奇先是一喜,看到他身旁的白承夕时,又变得古怪起来。 庞子青并未发现她的不对劲,竖起大拇指往后一指:“你们来的正是时候,这两头雄鹿为了一头母鹿打得死去活来,听到这脖子撞击的声音了吗,这一脖子下去,大概能把人抡出三四米远。” …… 白承夕拿出鹿饼喂小鹿。 段泝舟突然开始关注自己的运动手表。 顾铳摸出手机仿佛在忙业务。 气氛突然静默。 “……???”庞子青茫然片刻:“你们怎么了?” “哦,没什么。这种打法,小心脖子骨折,有些东西只是看起来厉害,实际就是一团草包。”顾铳率先回过神。 段泝舟冷冷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呵,多虑了,长颈鹿颈椎是以球窝关节连接的,球窝关节是最灵活的关节。而且,长颈鹿有野外杀人记录,看似温驯,说不定却暗藏杀机,顾二,你说对吗?” “哦?是吗?那我拭目以待。” 两人之间的氛围瞬间火花带闪电,一顿噼里啪啦。 又来了,白承夕无语望苍天。 “酸涩值又涨2分,段泝舟1分,顾铳1分,形势一片大好,打起来打起来!”牛马像个无情的斩分机器。 庞子青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移一遍,敏锐地发现气氛不对,他摇头叹气:“还是我老婆好,一点也不红颜祸水。” 身边的林曼奇一僵,脸色煞白:“庞老师,你有爱人了?” 那她岂不是毫无机会?! “对啊。” 林曼奇苦涩地抿了抿唇,还不死心:“她漂亮吗?” 庞子青仔细回忆了一下,满脸幸福。 “漂亮,它身材高挑(桩高175cm),穿得很少(只裹了两个皮质护套),肤色健康(原木色),打起来手感很好,挨打时声音清脆悦耳。” “……!!!”林曼奇目瞪口呆,堂堂双料视帝,竟然家暴! 还让他老婆穿暴露的服装,这不妥妥的男凝吗?! 这爆出去绝对引爆娱乐圈,庞子青必定塌成一片废墟! 自己竟然还妄想抱他大腿,幸好及时止损,要不然就一脚踩坑里了。 她不禁有些嫉妒白承夕,段泝舟对她很好,还有卫钧卓为她保驾护航。 世界就是那么不公平,努力终有回报这句话,也许只是鸡汤。 赵屹中的话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个条件就像一颗色泽鲜艳的毒苹果,看起来美味可口,引诱她咬下去。 “林老师,你脸色有些难看,是中暑了吗?”白承夕面露担忧。 林曼奇一惊,神色复杂地看向她:“没什么,就是工作不太顺利。” “别难过,当下担心的事,说不定过几天回头看,早就轻舟已过万重山了。” 林曼奇酸楚如小白花,惨然一笑:“是吗?我真羡慕你,有那么多人围着你转。” “……” 危机警报!这茶艺真是猝不及防。 之前发现林曼奇在网上卖茶,白承夕就提醒自己留个心眼。 这两三天相处下来,对方并无不对劲。 她差点以为自己误会人家了,没想到对方突然秀起茶艺。 这茶艺明显是冲她而来。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曼奇,对方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发言有些不妥,一脸心虚:“白老师,怎……怎么了?” 两头长颈鹿战况已然分明,体型稍弱的一方落败,丧失求偶权。 白承夕看着眼前的一幕,倏地绽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命里无时莫强求。” 林曼奇垂在腿边的手猝然抓紧,指甲刺得她掌心生疼。 “不过,”白承夕话锋一转,看向不远处落败的长颈鹿:“我觉得它下次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心有所属。” 对方冲她尴尬一笑,彻底沉默了。 长颈鹿乐园录制结束,林曼奇忽然声称自己有些头晕,让助理陪她回去休息。 几人回到录制大厅时,天边锈色云霞已经蔓延开来,与蓝灰色天幕纠缠不清,像一幅晕染的水墨画 庄鸣和高佳丽值班的园区离宿舍较近,两人早就在大厅等候。 见他们回来,两人同时起身。 庄鸣人高腿长,两三步就来到白承夕身边,神情关切:“今天怎么样?顺利吗?” “我听说园里的鹿都是流氓鹿,还咬伤过人,真的吗?”高佳丽迈着小短腿跟上。 “这倒没遇到,不过我今天看到三次掐架。一对雄梅花鹿,一对雄长颈鹿,一对雄……” 高佳丽扑闪着一双水灵大眼,顺嘴就问:“雄什么。” 她今天粘了假睫毛,一眨眼,萌得人心都化了。 白承夕揉了揉她的手指头:“没什么。” 那俩雄性斗鸡斗了一天,赢麻了。 赢的是他们,麻的是她。 只有可爱的佳丽能治愈她。 俩斗鸡:“……” 庄鸣闻言,眸光一闪,瞬间心领神会。 立马变身成第三只斗鸡。 他目光落在顾铳身上,语气不善:“顾二公子跟了一整天,真是辛苦。” 顾铳太阳穴一跳,了然于胸,毫不示弱:“哪里,有小夕在身边陪着逛,不辛苦。” 小夕?呵!这是亮剑了? 庄鸣一勾唇,面上春风化雨,眸底阴云密布:“小夕,你认识顾二公子?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白承夕嘴唇翕动,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感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了拽。 侧目望去,段泝舟突然凑近悄声道:“咱们不和傻子玩儿,走,先去餐厅。” 刚迈出一步,庄鸣和顾铳的目光双双锁定他,异口同声:“段总,你去哪?” 奸人,竟想渔翁得利! 场面隐隐有乱成一锅粥的趋势。 一旁的高佳丽和庞子青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领神会。 两人携手迅速远离战场,跑到角落凑头,时不时发出猥琐的笑声。 这俩冤家为了吃自己的瓜,竟然和解了,她真是居功甚伟。 白承夕掏出手机,在三人小群里发了条消息。 夕:【不准蛐蛐我!不然把你们都鲨了!】 两人不约而同摸出手机查看消息,同时回头盯着她,眼冒绿光,怪异一笑。 又立马转回去继续嘀咕:“哈哈哈!嘻嘻嘻!嚯嚯嚯!” 笑声越来越猥琐。 白承夕翻了个大白眼。 真是造孽,交友不慎! “诸位!” 这时,方赫突然拿着小喇叭跳出来,整个人神采奕奕:“瞧瞧谁来探班了?!” 他双臂一抬,做出恭迎的姿势,两圈胶轮缓缓碾过地面。 “哇哦!~” 见此情形,牛马变身二次元小机器人,猥琐一笑,发出一声怪叫。 第53章 自己为自己争取资源! 来人暴露在灯光下,白承夕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角落里的庞子青倏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付总?你怎么来了?” “嗯,刚好路过,好几个熟人在这录节目,就想着过来看看,没打扰你们吧?” 付南空今天穿了一件水粉色短袖衬衫,搭一条浅咖色牛仔,金边眼镜在灯光下流光闪闪,比往常多了几分青春感,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方赫八面玲珑,赶紧接住话头:“瞧您说的,怎么会打扰呢?我们节目简直蓬荜……” 话到嘴边,想起节目里三个豪门之后,他赶紧换了个词:“锦上添花。” 付南空是个人精,目光依依扫过白承夕、段泝舟、顾铳。 又不动声色地说:“那正好,我带了几个大厨和一些食材,大家就在这聚一聚吧。” 话音刚落,厨师们推着食材车鱼贯而入,打算借用宿舍厨房为大家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 白承夕远远地向付南空点头打招呼,对方回了一个浅浅的笑,继续和庞子青聊起来。 “子青竟然认识南空哥。” 高佳丽点点头:“对啊,听说付总正在牵头做一个动作片项目,需要一个有武术底子的男主角,子青本来就想朝动作演员发展,付总肯定会接触他。” 话毕,她又把白承夕刚才的话仔细嚼了一遍,突然睁大了眼睛,神色讶异:“你竟然喊他‘南空哥’?你也认识付总?” 白承夕的目光依然落在付南空身上:“对,那次首映会后认识的。” “原来如此。”高佳丽点头表示了解,话锋一转:“不过,要是子青和付总签约,就要和黄净施一起演戏了。” 说到这,高佳丽有些愁眉苦脸。 “黄净施是谁?” “她是天之南传媒主推的女演员,媒体经常把我和她放在一起拉踩,骂我演技差!” 高佳丽语气苦哈哈的,显然对黄净施颇有成见。 那边,付南空和庞子青结束了叙旧,两人来到白承夕面前。 “小夕,这是天之南的付总,业内赫赫有名的大制片人。” 庞子青冲她眨眨眼,贴心地介绍。 付南空微微一笑,目光温柔缱绻地落在白承夕身上。 “小夕,最近怎么样?录节目还顺利吗?” 白承夕木着脸:“顺利。” 个屁。 几只雄性斗鸡齐聚一堂。 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迎来暴风雨了。 这回换庞子青瞪大了双眼:“哦?你们认识啊,那不用我牵线了。正好,付总,我觉得小夕很适合《沥血》的女主角。” 付南空哑然失笑:“子青,你这是在砸黄老师饭碗吗?公司已经敲定黄老师出演《沥血》了。” 闻言,庞子青有些遗憾,不再多言。 天之南在不要求女演员有武术功底的前提下,肯定首捧自家女演员。 白承夕毕竟属于天星。 即便他自己,想要出演《沥血》,也必须和天之南签分约。 可他真的很想和白承夕搭戏。 有传言说黄净施脾气古怪,为人又小心眼。 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会武术。 《沥血》男女主角之间有很多打戏,显然双方都会武术,动作完成度才更高。 白承夕明显比黄净施更适合。 她能打,二逼,还和自己兴趣相投。 思及此,庞子青有些低落:“那真是遗憾。” 见他整个人都蔫儿了,付南空心中倒是有些好奇,目光转向白承夕:“听子青这话,你会正儿八经的武术?” 之前在巷子里,他还以为这女孩就是个花架子,也就对手是醉汉,她才侥幸取胜。 白承夕活动着手腕,骄矜挑眉:“略懂。” “我可以看看吗?”付南空单手撑在轮椅扶手上,饶有兴趣地提出请求。 黄净施自然是第一选择,但她最近有些古怪,导演对她也颇有意见,他不得不早作打算。 白承夕那双桃花眼水水润润,满是期待:“可以是可以,能给个镶边的角色演演吗?” 超想拍动作戏! 话音刚落,还不等付南空回答,身旁拳风陡然袭来。 一旁的庞子青竟然不等她准备,就猝然攻上! 白承夕反应迅速,瞬间收起一身斯文柔弱,整个人利如一把开刃钢刀。 危险逼人,叫人不敢轻视。 上次对抗,她能明显感到自己的桥力强于对方。 于是,她本能地坐马沉肘,挥出一拳与庞子青的手臂相抗。 一身怪力让她轻而易举取得中线优势,这一拳直直冲着对方下颌而去。 她脚下步伐变换,身形瞬间逼近对手,稍微收敛力道,发起连环追击。 庞子青也不是吃素的,眼疾手快,一个拍手化解掉这次进攻。 两人霎时就交换了数次摊打对抗。 又倏地分开,双方对立而站,脚下缓缓移动,均摆出问路手。 庞子青收手,破防大喊:“卧槽!你怎么那么大劲儿?!菠菜吃多了吗?” 这姑娘看着瘦,桥力竟然比他还强! 白承夕不甘示弱,挥舞拳头耀武扬威:“你怎么突然打我?!找死,小心我邦邦两拳送你和太阳肩并肩!” 庞子青揉揉胳膊:“你上次也突然打我,我们扯平了。” 两人动静极大,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厅如喧如沸,录制嘉宾和节目组工作人员都被眼前一幕吓了一大跳。 两人只简单试了几招,就此结束,谁都没动真格。 白承夕并步而站,施以抱拳礼。 她虽然拿回了筋骨,但最近疏于练习,继续打下去说不定会吃亏。 第一次见面她就发现,庞子青的身形比一般男性更加霸道,隐隐有骨沉的趋势,可见平时从未懈怠于打熬筋骨。 见状,庞子青也回了个抱拳,转头对付南空挑眉道:“付总,你看,我没骗你吧?” 无人应声。 轮椅上的付南空沉浸在震撼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近在咫尺的真人对战真是令人热血沸腾! 和庞子青自带的宗师风范不同,白承夕出招之时和平时判若两人。 日常中她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刚才对战之中,整个人变得阴鸷嗜血,简直就像《沥血》女主从剧本里走出来一样。 像个女战神,漂亮又强悍。 “小夕!”他双目睁大,呼吸急促,不由自主地身体前倾,双臂用力,竟然稍稍站起一点。 可他毕竟残疾已久,双腿不能支撑,又蓦地跌落回轮椅中。 白承夕急忙上前扶住他:“南空哥,小心腿,你别急!” 另外三只雄性斗鸡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快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围着她嘘寒问暖。 仿佛她才是那个一屁墩跌坐在轮椅上的人。 付南空见此情形,目光突然晦暗不明,沸腾的血液渐渐变凉。 那温文尔雅的面容浮现出一丝古怪,唇角缓缓一勾,旁人见之不寒而栗。 - 传武名词解析见作者有话说。 鞠躬。 第54章 嗓子被废话堵住了吗 “恭喜宿主,酸涩值涨1分,来源付南空!这铁公鸡终于肯拔毛了!” 牛马放起了欢庆彩带,笑得前仰后合,一张电子嘴占据了大半张脸。 白承夕大惊:“你变了,你对男主们祛魅了吗?你竟然敢骂男主!” 以前她稍微拿男主开几句玩笑,这只小牛马就迫不及待地阻止她。 没想到如今,它自己先骂上了。 “……”牛马把电子嘴一绷,不吱声了。 付南空做事十分周到,派人将餐厅原有格局打破,拼出几张大桌。 这顿晚餐节目嘉宾、嘉宾随行工作人员、节目组工作人员,人人有份。 厨师将菜一一呈上,付南空考虑到有艺人在场,还让厨师做了些减脂餐。 刚落座,白承夕就感到手腕被戳了戳。 侧头一瞧,段泝舟正严肃认真地盯着她:“你怎么认识付南空的?” 她沉默片刻,单手撑住下巴,细细打量着对方。 好一会儿,才揶揄道:“你问这个干嘛?怕我跳槽?” 段泝舟锋利的眸子染上一丝兽性,仿佛护食的野兽,紧紧锁定住自己的猎物。 他绷直嘴角,语气有些生硬:“你会跳槽吗?” 闻言,那双桃花眼轻轻一弯,敛住窗外最后一抹落日余晖,盈盈动人。 “小段,别成天东想西想,你的首要任务是把手里的工作干好,我对你期望很高,加油。” 说着,白承夕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段泝舟一怔,下意识地应声。 随即,又发现这话术有些奇怪,有些熟悉。 锦华开年会时,他爸好像对员工说过类似的话。 其实,他和卫钧卓研究过,天之南的运营模式和产业结构对天星有十分重大的参考价值,两人也初步打算朝着这种模式发展。 眼下天星已经有了中意的新锐导演,也瞄准了心仪的本子。 紧接着,天星就要招聘第一批签约演员。 他雄心勃勃,恨不得马上大展身手,他想在事业上再次证明自己,也想让白承夕的演艺道路走得更顺畅。 可付南空的出现犹如一记重拳,打得他猝不及防,这个人远远走在他前面。 段泝舟暗暗握了握拳,他做得还远远不够。 思及此,强烈的胜负欲涌上心头。 就在此时,崔月、陌陌和小朱三人吭哧吭哧地推着几个大冷藏箱进门。 “段总,东西来了,要打开吗?”崔月起身擦擦汗,气喘吁吁地问。 段泝舟点点头:“打开吧,有些人不喝冰的,拿一些出来放置成常温。” 几人依言打开冷藏箱,竟是几大箱啤酒,各种口味应有尽有。 餐厅众人顿时爆发出一阵尖叫欢呼,美食配冰啤,夏夜里,还有什么比这个组合更爽? “辛苦大家了,明天就是公益站的最后一天录制,我运来一些啤酒,大家尽兴。” 一些社牛份子迅速围了过来,拿起瓶子一看:“嚯!竟有这个牌子,啤酒中的爱马仕!段总阔气!” “哇,那我不得喝个饱呀!” “你别抢我的哈!” “诶?这个牌子也有,这个牌子可是酸口啤酒天花板!” “酸口?夏天就是要喝酸口,给我几瓶!” …… 自从卫钧卓成为白承夕的经纪人后,便开始勒令崔月严格管理她的饮食,白承夕已经许久没喝过酒,她十分眼馋。 只见段泝舟起身装了一篮子酒,一一分发给同桌之人,唯独没有她的。 呵,这人果然早就和卫钧卓同流合污了! 白承夕哀怨地注视着无良老板。 无良老板似有所觉,露出一抹坏笑,贱嗖嗖伸出手戳她的指尖。 碰过冰啤的手凉意十足,冰冰凉凉的感觉顺着手指传遍全身。 她心头微动,手指轻轻蜷缩起来。 那只手仍不死心,又戳了戳她的手臂。 不给她喝还要撩拨她! 她正要撒气,就对上一双深邃的双眸。 段泝舟眼尾轻轻一弯,眸中那调皮劲儿藏都藏不住,丝丝缕缕地溢出来。 就像夏日课堂上,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跟她分享橘子汽水的同桌。 白承夕垂眸一看,对方递给她两瓶包装很特别的啤酒。 她接过来仔细翻看,其中一瓶竟是过了正宗欧罗索和px雪莉桶的稀少珍藏版,批次还是最初的试酿款,也正是因为试酿款口碑极佳,才有了后续的批次。 另一瓶更夸张,是一款二十年前限量发布的精酿,市面上几乎难寻踪迹,价值不可估量。 想撒的气突然被噎了回去,白承夕彻底哑了火,手指僵硬地扣住瓶口的金属丝。 她将酒推了回去,低声说:“你把收藏品给我干嘛?” 段泝舟眨眨眼:“什么收藏品?酒就是拿来喝的,放心吧,家里还有。” 说着,他利索地开了瓶,将酒递给她:“直接对瓶吹吗?” 既已开瓶,白承夕不再推辞,在段泝舟的注视下顿顿顿灌了一大口,十分豪迈。 牛马:“酸涩分涨3分,来源分别是庄鸣、付南空、顾铳。” 白承夕怔住,目光依依扫过那三人。 那三人正目不转睛地关注着这边的动态,可见刚才她和段泝舟的互动已被他们尽收眼底。 庄鸣惯常遇事就摆出一副臭脸。 付南空镜片反着冷光,神色不明。 顾铳气场低沉,眉头死死压住内眼角。 付南空似笑非笑,率先发难:“小夕竟然喝的是藏品,没想到段总竟然这么阔气。” 段泝舟从容不迫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她得了星钻奖,这是员工福利。” “哦——”付南空尾调拖长,端起眼前的酒杯,杯中是黑啤,黑沉沉一片不透光。 他举起酒杯,一字一顿:“段总对员工那么好,将来一定会大展宏图,敬你。” 段泝舟也遥遥举杯,酒液在杯中旋转荡漾,细小泡沫雀跃上浮:“借你吉言。” 付南空放下杯子,手掌撑着额角,唇角弧度更甚。 段泝舟食指在杯身轻轻敲打,面无表情地回视。 两人之间仿佛有电流在游走、交锋。 “……”白承夕瞬间无语,这俩二百五一口没喝,敬了个寂寞。 “呵,小夕,我家有很多藏酒,录制结束我接你去看看,你看上哪瓶直接带走。” 顾铳也加入战局。 段泝舟不悦:“顾二,什么时候轮到你安排我的员工?” 庄鸣喝了口杯中的苏打水,不耐地说:“演员工作辛苦,经常日夜颠倒,最好不要喝酒,喝酒坏事。” 段泝舟:“偶尔喝一次也没什么,她是我的艺人,我会看好她,不会让有心之人趁虚而入。” 顾铳冷笑一声:“段总用错词了吧?难道不该用监守自盗?” 付南空推了推眼镜:“说不定这两个词都准确呢?” “酒精上头就容易对别人的东西产生非分之想。” 说着,庄鸣又喝了一口苏打水,吞咽声格外响亮。 …… 其他桌正高谈阔论,把酒言欢。 他们桌四个男人一台戏。 高佳丽和庞子青噤若寒蝉,埋头苦吃。 牛马在她脑海里疯狂报分,四人默契十足一起酸,酸涩分一路直飚63,超过及格线。 有点吵,脑瓜子嗡嗡的…… 白承夕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拿起另一瓶啤酒,这瓶是常见的马口铁盖子。 目光在桌上巡逻一圈,没看到开瓶器。 她用牙咬了咬,没咬开。 没人注意到她开不了瓶。 那四只斗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废话连篇,越来越大声。 白承夕冷眼扫过四只斗鸡,十分火大,举起瓶子,右手反铲掌冲着瓶口狠狠一削! 寸劲开天! 瓶颈猝然断裂,连着瓶盖直奔窗户而去,噔的一声,窗玻璃呈蛛网状裂开。 霎时间,大厅鸦雀无声,众人满脸惊恐,目瞪口呆,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四只斗鸡瞬间安静如鸡,直勾勾地看着她:“……” 高佳丽小脸苍白,忘记咀嚼。 身边的庞子青非常淡定,有样学样,也这么开了一瓶。 见状,白承夕和他干了个杯,随即单手叉腰,仰着脖子往嘴里倒酒。 她大口吞咽,豪气干云,一些酒液顺着唇角滑落,在灯光下折射出诱人的水光。 一瓶啤酒很快见底,她把空酒瓶往桌上一放,清脆的放置声仿佛一个开关,整个大厅如梦初醒,有些人重重出了口气。 白承夕勾起一个无机质的笑,声音宛如地狱之音,目光森然地扫过四只斗鸡。 “看我干嘛?吃啊,嗓子眼被废话堵住了吗?” 第55章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月过中天,酒过三巡,众人逐渐偃旗息鼓。 付南空率先带人离席,白承夕和庞子青将他送到车库。 他上了车,隔着车窗笑着说:“太晚了,你们回去吧。” 白承夕:“南空哥,傍晚的时候,你站起来了一小会儿,现在腿如何?” 付南空微微一笑:“腿没事,我当时太激动了,毕竟第一次见真人快打。” 庞子青勾住白承夕的肩膀:“没想到真人快打还有这个效果,小夕,不如下次我们再给付总打一个?” 白承夕推了他一把,凶神恶煞地挥着拳头:“下次把你打得四分五裂!” “你轻点,差点把我推沟里!” 付南空看着他们打闹,笑而不语。 “南空哥,既然你有站起来的可能性,那要继续就医吗?” 付南空眼神微动,避开她的视线:“等我忙完《沥血》的事再说吧。” “什么时候能忙完?” “说不准,《沥血》毕竟是动作片,市场不大,投资人更中意赵屹中的仙侠古偶。” 说到《沥血》,付南空也有些愁云惨淡。 庞子青急了:“《沥血》会夭折吗?” “尘埃落定之前,我也不知道,但我还是抱有很大希望,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变数。” 付南空笑着安慰他,忽地,神色又变得晦暗不明。 “小夕,我听说卫钧卓也瞄准了赵屹中的项目,赵屹中这个人,你们要多加留心。” 白承夕点点头应下,付南空和他们道过别,摇起车窗。 车窗即将合拢之际,白承夕眼含笑意注视着他:“早占勿药。” 对方一顿,抿了抿唇,局促地转开视线,耳垂隐隐泛红。 车队缓缓驶离,尾灯在黑夜中明明灭灭,直至消失在拐角。 临近凌晨一点,餐厅依然有人狂欢。 明天还要录制,庞子青困成熊猫,连老婆都没打,一步三晃地回房了。 白承夕坐在院中乘凉,皎月当空,繁星璨璨。 “小夕!你在看星星吗?”顾铳步伐有些不稳,显然是喝了不少。 “铳哥,你醉了,要叫代驾吗?或者,就在这休息,宿舍里还有空房。” 顾铳摆了摆手:“不用,我叫了代驾,还有几分钟就到。” 白承夕起身:“那我去给你拿点解酒药。” “别走!”顾铳突然抓住她的小臂,她一下跌坐在石凳上。 她试图掰开顾铳的手,哪知对方双手齐上阵,把她的手整个笼住,开始大着舌头胡言乱语:“小夕,我错了。” 看来喝醉后,二哈属性彻底藏不住了。 白承夕就着这个姿势,好整以暇地问:“错哪了?” “应该早点扯证!” “……这是错上加错。” “对,错上加错,不对不对,应该早点生孩子!嗝!” 顾铳抓着她的手覆上自己的脸颊,唇角轻轻蹭过虎口:“小夕,我们什么时候生孩子?” 白承夕抽回手,嫌弃地在他衣服上蹭掉口水。 她睁大眼睛仰望天空,试图在银汉灿烂之中找到一群彗孛流陨。 再许一个愿,把这说胡话的醉汉送到火星去! “不能生,这是不归路。” “不能生?为什么?要生!” 白承夕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我社恐,不想生陌生人。” 顾铳迷惑不解,忽而又恍然大悟。 他倏地起身,满脸兴致勃勃,跃跃欲试:“我知道了!你没有把握!” “啊?”饶是白承夕才思敏捷,也被这醉汉的脑回路绕懵了。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刚刚学会数一二三的小破孩,顾铳却突然让她做哥德巴赫猜想,她的脸皮和脑子表里如一地呈现出一片空茫。 顾铳俯身,神叨叨地说:“砖家说,年轻人不生孩子,是因为对孩子的成长没有把握。” 白承夕从空茫中回过神来,不得其要领:“……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顾铳神秘一笑,鸡同鸭讲:“我们先生一个试试!试过就知道了。” 白承神色警惕,决定见势不对就敲晕对方。 紧接着,就见顾铳掏出手机,怒充了两千元话费。 片刻后,他疑惑地问:“孩子呢?” “……”白承夕揉了揉眉头。 多虑了,竟然高看这醉汉了,看来这人小时候没少被家长骗。 顾铳神色凝重,又充了两千,依然无事发生。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绿,整个人快要碎掉。 “要充多少才有孩子来着?难道是我不够资格吗?为什么不送我孩子呢?小夕,你觉得呢?你觉得我怎么样?嗝!yue!”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蓦地,顾铳一拍脑门:“哦,我知道了!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小夕,你也充一点!” 白承夕见前方有车驶入停车场,便懒得和醉汉计较。 她掏出手机,点开斗地主,敷衍地充了一块钱欢乐豆。 顾铳终于满意了,揽住她颠三倒四地说:“你别急,马上就有孩子了。” “嗯嗯嗯。” 此时,一个头戴鸭舌帽的年轻人来到院子,他文质彬彬地说:“我是代驾,我来接顾二公子。” 顾铳眼冒精光,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紧紧握住代驾的肩膀:“孩子!” 代驾:“……???” “小夕你看,是个儿子!”顾铳喜笑颜开。 代驾小脸煞白,急忙挣扎辩解:“不是的!哥,我是代驾啊!哥你怎么了哥?!” 白承夕一把扣住他挣扎的手,笑靥如冰霜花:“孩子,快把你爹送走。” 代驾打了个寒颤,只觉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 他顿悟,木着脸说:“爹,咱们走吧,我联系好垃圾回收站了,他们说你这种成色值二百五。” “不!我还没给你取名字呢!嗝!小夕,你说儿子叫什么好?” 冰白秀丽的面容越发温柔,白承夕幽幽开口:“就叫他‘顾德拜’吧,你可以叫他拜拜。” 顾铳满意了:“好,拜拜!” “嗯,拜拜。” 拜拜从来没觉得钱这么难挣过,他把顾铳往肩上一扛,后者被他这么一折腾,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拜拜步履艰难地走了,背影在凄清的月光下格外沧桑。 白承夕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慢条斯理地说:“出来吧,热闹好看吗?” 第56章 心月狐保佑他 来人步法精妙,宛若凌波微步。 行吧,又是一个醉鬼,白承夕心中打了个突,四下寻路想要遁走。 “怎么,舍不得你老公和儿子?想去找?” 段泝舟拎着酒瓶晃到她身边,长腿一伸就坐下了,颇有点花花公子的浪荡不羁,就是这话听着阴阳怪气。 白承夕微顿,严肃认真地问道:“……一加一等于几?” 对方瞟她一眼,骄矜地扬扬下巴:“我没喝醉。” 他和顾铳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顾铳喝醉不上脸,他则面色通红,眼中精亮。 虽然醉了,但貌似还有几分理智,应该不会干出充话费送孩子这种事。 段泝舟摸出手机冲她晃了晃,恶劣的笑意爬上双眸:“我录下来了,还免费送了顾二一份,你说他醒来会怎样?” 白承夕脚指头微微蜷缩,缓缓开口:“会抠出一座城堡。” 闻言,段泝舟低笑出声。 那笑并不放肆,只在他喉头打转,声音一改往日清脆,带着醉酒后特有的沙哑,震得她头皮酥酥麻麻。 他轻轻转了转酒瓶,白承夕这才发现,他手中也是一瓶藏品,不知道这大少爷今晚喝去了多少钱。 “你可注意了,都说酒后吐真言,搞不好他就是想和你生。” 段泝舟幽幽地看着她,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据我所知,顾家那老头,思想挺封建的。” “哦——”白承夕语调拉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尾巴:“酒后吐真言,那你有什么真言要吐吗?” 比如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才爆酸涩分? 付南空令人看不清,是因为他像雾霭缥缈。 段泝舟不同,他就像一缕强光,霸道直白地钻入她的瞳孔之中。 她被刺得双眼模糊,看不清他一举一动背后的深意。 段泝舟眼中流光微转,轻轻瞟了她一眼,“我一直以来都只吐真言。” “哦,那你有没有什么梦想之类的?”她今天非得弄清楚这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段泝舟唇瓣抵着瓶口,眼中忽地盛起一汪笑意,那笑把洒落的月辉一敛,铸成一把温柔刀,直勾勾地盯着她。 白承夕眉峰一挑,目不转睛地迎着刀锋而上。 “有,想把天星做强做大。” “事业有成确实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但这个理由立不住脚。 “我不止想用事业证明自己。”段泝舟似乎不满,语气竟有点孩子气,仿佛在谴责她不懂他。 白承夕眸子微微眯起,轻声试探着:“是吗?那还有什么?” 似乎见她神色格外认真,对方也正了正色。 段泝舟身体微微前倾,与她四目相对,低声呢喃道:“我还想求姻缘美满,你说,我该找谁?” 白承夕瞳孔猛地一缩,手指骤然把裙子抓出一朵皱褶。 那皱褶惹得她的心也跟着皱起来,目光不自觉地游移到天边…… 对方身上传来的柑橘与薰衣草香将她彻底笼罩,如旷野之风拂来,草浪翻涌,莽莽苍苍。 沃野与苍天在眼前无限延伸,于辽阔天际处交融。 风与草轻抚过她的皮肤,就像大自然毫不吝啬地释放着自己的野性与温柔…… 白承夕忽然感觉眼眶有些热,四肢微微发软。 她急促地呼吸一下,强行定住心神,伸出手指往段泝舟脸上一戳,将他推远一些。 又改变方向,将这张俊脸转向西方天空:“找祂!” “什么东西?”段泝舟看看天,又看看她,一脸茫然。 白承夕手指西天一颗橙黄的亮星,声音有些急恼:“这颗星是心宿二,每当盛夏时节后半夜,就能看到祂西垂,也有人叫祂心月狐或者心月星君,传说只要好好供奉祂,就能姻缘美满。” 你去拜祂!跟她凑这么近干嘛,害她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段泝舟被她这生硬的转场整得一懵,一时语塞。 抬头仔细看着夜幕中那颗星片刻,他纵容一笑,就差把“都依你”刻在脑门上。 随即,他起身将手中酒水尽数洒入大地,手掌附于耳侧,闭目神神叨叨地点着头,像是在聆听来自虚空的声音。 片刻之后,他睁眼,目光灼灼与她交汇,声音如野风温柔:“我和心月星君祂老人家商量好了,祂喝了我的酒,保我姻缘美满。” 白承夕背脊一麻,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胸口拼命震荡着。 不能再和他继续待下去了! 她随口胡诌了一个借口逃回房间,一沾到床,就拉过被子蒙住自己,不动了。 “宿主,你在装鸵鸟吗?” 牛马幸灾乐祸,这世界竟然有让宿主吃瘪的npc,真是令统开心。 只可惜他不是男主,要不宿主岂不是被他稳稳拿捏。 “不许多嘴!” “开个玩笑嘛,真的生气啦?” 白承夕把自己裹在小小的空间内,双手捂着胸口,希望里面那颗心能稍微安静一点。 牛马见她不语,发出质疑:“怎么会有人害怕真心呢?” 被子里的身躯一僵, 闷声闷气地说:“你怎么知道是真心?” 牛马只是系统,它不懂,它选择闭嘴。 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真心? 她冷静下来,拉下被子,意识渐渐陷入模糊。 梦里,她回到前世的家中。 家里吊顶低垂而压抑,灯光昏暗,窗户紧闭。 窗玻璃似乎很久没有清理,挂满了污渍,阳光不太透得进来。 窗台上的盆栽许久无人浇水,奄奄一息。 她看到妈妈穿着破旧的衣衫,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枯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展翅的飞鸟,嘴里咿咿呀呀哼着古怪的歌曲。 她轻轻唤了一声:“妈?” 妈妈连头也没有回。 她上前一步,拍了拍妈妈的肩,想对她说:“跟我出去吧,随便去哪里。” 哪知脚下传来湿濡的触感。 她低头一看,竟是一根长长的触手,触手贯入妈妈的心脏。 每一根触手仿佛都会脉动呼吸,它们大力汲取着妈妈身体中的养分,蠕动着送往客厅中。 客厅里气氛十分欢快,她蹑手蹑脚走到卧室门边,悄悄往外看—— 整个客厅烟雾缭绕,触手一分为四,尽头缠绕着四个围坐在一起的无脸男人。 他们正在抽烟喝酒,高谈阔论,好不快活。 虽没有五官,但他们脸上印着一些字,在烟雾袅袅之中显得有些扭曲,看不真切,她努力辨认着—— 爸爸、丈夫、孝子、社会精英。 白承夕双眸倏地睁大! 她呼吸急促,几步跑回妈妈面前,用力撕扯着,妄图将触手从妈妈身上撕下来。 疯狂的举动似乎激怒了触手,触手骤然分出一条分支,猛地向她袭来——! 第57章 你猜他是哭是笑,猜对没奖 白承夕猝然惊醒,盛夏天惊出一身冷汗。 她转头一看时间,早上七点,窗外下起了小雨,离下午拍摄还有好几个小时。 身上黏腻得难受,她起身冲了个澡,热水从她头顶浇下,滑过她的眉心、锁骨,顺着小腿淌落,带着她身上的疲惫、心中的动摇,一并从地漏流走。 十分钟后,她站在镜子前吹着头发。 镜中人眉梢眼角氤氲着一些水汽,潮湿柔软和冰冷疏离在她眸中交锋,随着水汽蒸腾,后者逐渐占领上风,直至大获全胜。 昨夜大家闹得很晚,估计不到中午他们不会起床。 白承夕正打算随便吃点东西练木人桩,就看到庄鸣刚好踏出厨房。 这人正端着一杯咖啡,大概是昨天睡得早,目光一片清亮,连眉宇间惯有的不耐烦都少了几分,他勾唇一笑:“这么早啊大小姐?”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生活不能自理的大小姐起这么早。 庄鸣只要不拍戏,作息就十分养生,早睡早起,烟酒不沾。 几个月前,两人第一次约会,庄鸣早上十点联系白承夕,结果怎么都联系不上,吓得庄鸣直接找上小别墅,哪知这大小姐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 庄鸣不是很懂这种神鬼莫测的作息,几次三番叮嘱她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这别墅比起垃圾场也不遑多让。 袜子东一只西一只。 水池里都是没洗的餐具,桌上是拆了没吃完的零食袋。 洗衣机里的脏衣服不知道堆了多久。 一大堆奢牌配货被她随意乱放,弄得脏兮兮的,还不如桥洞底下流浪汉的行头干净。 马屎皮面光,庄鸣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几个字。 他看得浑身发痒,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适问:“你不请个阿姨吗?” 彼时他的小夕还是个怂包蛋,对外唯唯诺诺,她一头扎进枕头里,语气困顿,显然打算继续睡。 “社恐,不想和外人接触,我让他们一周只来一次,他们来打扫,我就回爷爷家。” 庄鸣把她拎起来,气不打一处来:“人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会生病,你有没有常识?” 白承夕一瘪嘴:“那怎么办,我就是不喜欢外人啊,一周一次已经是极限了,社交过多我会过敏。” 庄鸣脸色一黑,眉头蹙起,仿佛就要爆发。 半晌,他泄了气,挽起袖子开始收拾,凶巴巴地对她说:“一边去,别碍事。” 结果这一天,约会直接泡汤,庄鸣臭着脸当了一天钟点工。 思绪回到现在,眼前的白承夕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竟然能在早上七点的厨房看到她。 衣服也整理得妥妥帖帖,是一身纯黑的运动套装,马尾高高竖起,整个人如一把利剑,高挑锋利。 那个社恐又懒惰的大小姐好像只是一场泡影,如梦如幻,不见踪迹。 白承夕冲他点点头:“早。” 随即,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摸出两片吐司,又掏出一罐花生酱。 庄鸣见状,劈手夺下这瓶花生酱,嗤笑一声:“不会吧大小姐,你忘了自己花生过敏?你不怕又起一身疹子?” 白承夕不动声色地将花生酱收起,语气平淡:“差点忘了。” 好险,差点露馅! 没了酱料,她把面包撕碎泡白水吃,十分潦草。 庄鸣双唇绷紧成一条直线,不耐烦地将她挤开:“一边去,我还以为你变化多大呢?结果还是生活不能自理。” 说罢,庄鸣重新拿出几片吐司,迅速切边,均分成四小份。 又给每两片吐司之间抹好沙拉酱,调了一个鸡蛋牛奶糊,将吐司沾糊后放入平底锅煎至两面金黄。 他将做好的西多士端到餐桌,干巴巴地说:“你吃吧,我回房了。” 白承夕端过盘子,一口一个,香甜的味道在唇齿间炸开,她满脸幸福:“好的谢谢,退下吧!” 庄鸣悄悄观察她一眼,嘴角微微提起,语气故作不爽:“有什么好谢的,以前又不是没做过。”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闻言,庄鸣身形一滞,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他有些恼火地说:“我说过了,我在准备公开,你要给我时间,你别逼我!” “我逼你?”白承夕被这话逗笑了,停下进食,目光扫过他手中的咖啡杯:“看来咖啡效果不怎么样,喝了也没清醒,把我们分手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庄鸣抿抿唇,强行按下火气:“你是不是还在生气,你怎么一生气就闹分手?” 白承夕没有回答他,而是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记得你有脚气。” “……?” “别喝咖啡了,把袜子脱下来闻闻,说不定一下子就能清醒。” “我清醒得很!”庄鸣那双眸子浓稠如墨,悲愤不已。 咖啡杯被他往往桌上狠狠一放,液体洒得满桌子都是。 他咬牙切齿道:“我不同意分!你想都别想!” “你早就同意了,你这记忆力,下地府连孟婆汤都省了。” 说着,白承夕翻出当初的聊天记录,面无表情地递到他眼前—— -我们分手吧。 -好。 庄鸣眸光微动,只觉那个“好”格外刺目。 他当时不是真的想分手,只是觉得白承夕总拿地下情跟他闹矛盾,实在糟心得很,就想小小报复对方一下,过几天对方肯定会按耐不住找他和好。 他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 白承夕追了他两年,他才同意和对方在一起,她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 只是不知道这女人在耍什么把戏,不仅非要和他闹分手,还不知道从哪勾引来几个野男人膈应他。 庄鸣眼角微微泛红,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话如冰渣子一样往外蹦:“你最好想清楚,你要是真的和我分手,别指望我会再回头!” 言毕,他不等白承夕回话,逃命似地摔门而去。 “恭喜,酸涩分涨3分,来源庄鸣。好奇怪,怎么涨那么多?” 白承夕表情如吞了苍蝇:“你说,他食不食油饼?” 牛马充耳不闻,沉浸在快乐之中:“这几天赚好多分啊,真开心!” “你可真是清汤大老爷。” - 小雨淅淅沥沥,庄鸣步履如风,几乎走出了竞走的速度。 他不知道自己走出了多远,雨水将他浑身淋湿,长发丝丝缕缕贴在面颊,他一边走一边用力擦着眼睛。 迎面骑来一辆垃圾车,车上正咿咿呀呀播放着一段京剧。 “小伙子,大清早的你怎么在哭啊?” 庄鸣抬头一看,骑车的老大爷穿戴着雨衣,脚点地刹车,正满脸担忧地看着他。 “我没哭。”庄鸣抹了一把红通通的眼睛,双手插兜。 好一个雨中漫步的酷guy。 “……”老大爷沉默片刻,目光从他的红眼睛移到红鼻头。 半晌,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我给你放首听着欢快的歌吧,听了保你笑容满面。” 他调了调老旧收音机,京剧顿时变了调。 收音机里传来一首节奏很强的歌曲,高亢的女声穿透雨幕,雨滴似乎都在为之震颤—— 痛就大声哭出来,哭完就能继续再追爱! 老大爷:“这首还不错吧?” 鼻子很堵,庄鸣只能张嘴呼吸。 随着歌曲进行,他用力提了提下坠的嘴角,几经失败后,总算将之勉强扬至两颊。 冷雨在脸上胡乱拍打,他双肩开始剧烈抖动。 老大爷咧嘴一笑,门牙缺失,大嘴漏风。 “哈哈,可算笑了!” 第58章 眼前的黑 莲市顾家,顾铳醒来时已经临近中午十二点,宿醉带来的头痛令他恼火不已。 他甚至记不得自己怎么回到家中,又是怎么躺在床上的,他揉了揉眉头,试图缓解这种痛苦。 手机一夜之间堆积了不少信息,大部分来自工作群,最近他大哥顾兴又给他添了不少堵,使他心烦意乱。 他一边洗漱一边回复消息,发现八百年没联系过的段泝舟竟然也给他发了一条。 这王八蛋找他指定没憋什么好屁。 顾铳漫不经心地点开对话框,发现段泝舟发来的竟然是一条视频。 什么玩意儿? 视频黑乎乎一片,不会是什么《下水道的美人鱼》之类的恶心视频吧? 顾铳的眉头紧紧皱起,如临大敌。 他眉骨偏深,一旦皱眉,浑身匪气压都压不住。 佣人敲门送水进来时,就看到二少爷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手机,仿佛手机里有杀父仇人。 顾铳警惕地点开视频,进度条缓缓向前走,一道醉醺醺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从手机中传出。 “小夕,我错了。” “小夕,我们什么时候生孩子?” “要充多少才有孩子来着?” “小夕,你也充一点!” “小夕你看,是个儿子!” “小夕,你说儿子叫什么好?” …… “噗嗤!”是佣人。 “……”死去的记忆向他的大脑发起了冲锋号。 顾铳浑身僵硬,他缓缓将头转向门口,声音很轻,没有一丝活气:“你听见了?” “没有,二少爷。”佣人低头敛去神色。 “那你笑什么?” “哦,二少爷,您误会了,我是香蕉国籍华人,有时候不太听得懂华国话。” “……你就是笑了。” “好吧二少爷,我昨天梦到香蕉国搁浅在仁爱岛的那艘军舰解体了。” “……” 佣人趁他怔愣赶紧退了出去。 顾铳一步一挪回到床边,躺下,盖被,捂头,一气呵成。 - 天之南公司本部会议室。 “这年头动作片没市场啊,那位投资人大概率会选择赵屹中的仙侠。” “哎,那部仙侠毕竟是大ip,很多投资人都争先恐后往里投钱,我们这竟然无人问津。” “不然还是我们自己投吧。” “哪有那么多资金呐。” “还是放弃《沥血》吧,反正黄净施也不会武术,拍出来效果也不好,我们不是还有另一个古装本子吗?付总,你怎么看?”合伙人孟文天建议道。 付南空坐在会议主座上,十指交叉撑住下巴,目光如炬:“不急,兴许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雨过天晴,碧空如洗,阳光穿过落地窗,扫去了他一身病态苍白。 他今天换了一身明黄色的轻薄西装,有些像时尚达人,而非影视圈赫赫有名的大制作人。 孟文天这才发现,付南空最近穿搭似乎比以往更加明快鲜艳。 “怎么说?” “赵屹中这个人,办正事能力不大,但歪心思不少,我有小道消息,他已经向好几位候选女演员发出过不正当邀请。” 孟文天神色一凛:“你想做什么?” 付南空毕竟是病人,精力不如他人旺盛,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手掌遮去了阳光,半脸陷入阴影之中。 那薄唇勾起一道耐人寻味的弧度,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味盎然:“什么都不干,隔岸观火,火旺一点,才烧得干净,戏才好看。” - 另一边,《去远方》节目录制现场。 动物周边介绍专场被定在下午两点,节目组请了专门的头部带货主播参与,对周边进行选品和介绍。 因为是录播,这部分内容嘉宾反而成了陪衬,主要由带货主播牵头介绍,嘉宾参与互动即可。 在节目播出后,这些商品则会上架带货主播的直播间进行销售,所有营收将用于野生动物保护。 白承夕的部分录完后,恰巧遇到庄鸣进入大厅。 这人早上跑出去后不知道去了哪,大半天没有踪影。 他衣服有些皱,看起来神色恹恹,像只霜打的茄子。 目光交错时,他很快错开视线,仿佛在遮掩什么。 “……” 男人心,海底针。 公益站工作全部结束,白承夕打算回房收拾行李,飞斜店的飞机于晚上七点半起飞。 她的时间并不算充裕,过几天还要去f国参加秋冬高定秀,回去后得抓紧时间调整状态。 滴——! 白承夕刚刷卡开门,就听到不远处有动静,段泝舟打扮得人模狗样准备下楼。 这骚男人今天的穿搭颇具民族风特色,布料绣满暗纹,十分精致,雾霾蓝的发丝间绑了一条花纹繁复的抹额,耳垂上坠着一只撞色耳饰。 乍一看就像山野里走出的健气少年郎,浑身迸发着山间生灵狂野又顽强的生命力。 “少年郎”一见白承夕,立马理了理整洁的领口,扣子被他不小心揉开一颗,锁骨若隐若现。 他长腿一迈,走廊就是他的t台。 “……” 男人真的很复杂。 段泝舟将手覆在白承夕房间的门把手上,眼皮微垂,快速打量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 “没睡好?怎么看起来没精神?” “……” 柑橘与薰衣草的味道绵绵不断钻入她的鼻腔,他们之间的社交距离有这么近吗? 都快贴她身上了。 白承夕闭了闭眼,越看越觉得男人这种生物很碍眼。 她挥手将段泝舟扒拉到边上:“一边去,别挡道。” “谁惹你了?” “没人惹我,我要收拾东西去赶飞机了。” 卫钧卓让她直接从金市飞斜店参加《御灵》试戏,《御灵》就是赵屹中筹备的项目。 “那你怎么满脸不开心?” 白承夕从未发现这人竟然还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可她实在没心情跟他闲聊。 这人对她的心思很奇怪。 她索性手心向上一摊,转移话题:“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段泝舟将手机往她手心一放:“喏,所有账户密码都是” 白承夕笑容如沐冬风:“我看你就像个213!” 就在此时,掌心的手机嗡嗡震动好几次,两人低头一看,竟是顾铳发来了几段语音。 段泝舟也没避嫌,就着她的手直接点开,楼道里瞬间充满了顾铳破防的骂声。 白承夕没绷住,笑出了声。 段泝舟素质归零,笑了个前仰后合,笑完还不忘落井下石:“他这样的,生出的孩子肯定不聪明,你可考虑仔细了。” 话音一落,白承夕立马敛住笑意,抱臂往门框上一靠,上上下下扫他一眼,把他看了个透心凉。 他摸了摸鼻子,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有个好消息,要听吗?” 白承夕撇撇嘴:“你爱说不说。” 段泝舟凑近几分,神神秘秘地说:“卫总说那部仙侠八九不离十了,明天试戏只用走个流程。” 【小夕,我听说卫钧卓也瞄准了赵屹中的项目,赵屹中这个人,你们要多加留心。】 付南空的话骤然在耳边响起,白承夕眸光闪了闪,一股不安窜上心头。 她微微张唇,凝眉环视了一下楼道,最终什么都没说。 只伸手将段泝舟领口的扣子扣上,免得此人放浪的形象影响市容市貌。 最重要的是,她今天不想看这人擦边。 “小卫跟我讲过了,你去录制吧,我真的要去赶飞机了。” 段泝舟眼中流露出 一丝不舍,盯着她半晌才开口:“好,我这边忙完,明天会出个短差,我们莲市见。” 白承夕冲他挥挥手,他退着走了几步,直到退到楼梯口才转身。 脚步声渐近,林曼奇快步退到阴暗的安全通道。 她心如擂鼓,浑身冷汗。 八九不离十…… 那她岂不是没有希望了?演唱会赔的钱怎么办?她将来该怎么办?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欲落不落。 楼道里没有灯光,眼前的黑暗令她心生不安。 她跺了跺脚,没有一盏灯亮起,安全通道里的声控灯竟然全是坏的,楼梯间依然伸手不见五指。 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拿出手机,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第59章 内向小白 飞机落地斜店机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白承夕困得不行,直接在机场附近订了一间民宿睡下。 卫钧卓十分丧心病狂,第二天凌晨五点就带着崔月打上了门,把她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打包进了房车。 白承夕上车后把椅子放倒,拉上小毯子打算闭目养神,化妆师小周则在一旁帮她做妆造。 “小卫,你去给我买三个大包子,要猪肉大葱馅的,选那种面皮透油的。” “不是小卫是卫哥,这个点早餐店也没开业,崔月为你准备了早餐,老实等着。” 卫钧卓目光宛如测量仪,上下扫了她一眼,凉飕飕地说:“你是不是又胖了?” 躺着的人身体一僵,声音虚了几分:“你看错了。” 卫钧卓揉了揉眉心:“段总还是太惯着你了。” “……” “崔月,早餐无糖豆浆换成黑咖,碳水份量减半。” “不!我会死掉!我为天星立过功,你不能这样子对我!” 白承夕也不困了,蹭起来哀嚎表示抗议:“我才一百斤上镜怎么会胖?而且我看过《御灵》剧本,女二也有打戏,你信我,打戏要有力道才好看。” 卫钧卓十分冷酷:“你拍的是仙侠不是武侠,也不是拍拳拳到肉的动作片。仙侠衣服层层叠叠,别的女演员八九十斤,穿上戏服薄薄一片,你这个身材和别人同镜头就会显得很壮。” 白承夕的身材十分傲人,这样的身材在平时会引人羡慕。 但在仙侠里就比较吃亏,她很难做到像别的女演员那样薄薄一片,翩然若仙。 崔月将二分之一片全麦面包递给白承夕,安慰她说:“没事的小夕,起码还有一周时间呢,你还能再减减。” 执行经纪人陌陌也是女孩子,说话没卫钧卓那么多避讳,她跟过不少仙侠电视剧,对女演员如何上镜颇有心得。 “其实卫总说的对,小夕这个身材上镜可能比较吃亏,穿上戏服往镜头里一站,这里就特别吸睛。” 她双手往胸前比了个弧度,言辞之间大大方方:“不过小夕才一百斤,还能保持这个身材,显然是乳腺胸,这种很难减下来,只有脂肪胸才会随着减肥变小。” 崔月捂脸:“我就是脂肪型的,一减肥就成飞机场啦!苦涩!” “别难过呀,至少脂肪型的以后哺乳期不会涨奶。” “可是很容易变形啦!” 白承夕大为震撼,一双迷蒙的桃花眼睁得像一对铜铃,全麦面包只咬了一口就忘记吃了:“你们怎么懂这么多?!” “咳!你们几个够了,我和司机还在!” 卫钧卓扶额,他实在听不下去了,哪有女孩子当着两个大男人讲这种话题。 陌陌跟着卫钧卓有些年头,也不怕他,冲他做了个鬼脸。 白承夕目光在半片面包上逗留片刻,发出诚挚建议:“小卫,不然你和司机打个车?” “呵,把我支走了方便你胡吃海塞是吧?我警告你,最近减少碳水摄入,要是不上镜我就天天盯着你减肥!” “我还吃得少吗?你三天两头给我画饼,我碳水都超标了!” 卫钧卓被这番强词夺理气笑了,屈起食指弹了弹她的额头:“不许胡说八道。” 白承夕不吱声了,这个世界仿佛在针对她。 她是个货真价实的碳基生物,吃点碳水怎么了? - 经过早高峰的堵车,三个钟头后,几人抵达筹备《御灵》的酒店。 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已经停了不少各型房车,还偶遇到一些影视剧里的熟面孔。 看来《御灵》作为一个大ip,竞争非常之激烈。 酒店地段十分优越,一楼大厅贴了许多小孩子的照片广告。 如果哪个剧组需要小演员,就可以从中挑选。 他们之间要是有谁被大剧组选中,那说不定就是下一个家喻户晓的小童星。 白承夕好像一脚踏入新世界的大门,这才有一点已经跨行做了演员的感觉。 完全不同的领域,新的征程,她内心有一点激动,满是好奇,支着天鹅颈四处张望。 “听着,小白,你今天除了和别人打招呼,能当哑巴就当哑巴,千万少说话,避免不了的话,说话一定要过脑子,不能胡说八道,知道吗?” 说完,他沉思片刻,又补充了一句:“也不可以欺负别人。” 卫钧卓十分不放心白承夕这张嘴,对着她噼里啪啦倒豆子。 “放心吧小卫,我做事一向有分寸。”白承夕对卫钧卓的话不以为然,全神贯注地整理自己的妆容。 她要试妆试镜的角色是剧中女二。 女二号是灵兽世家的大小姐,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一袭白衣如谪仙下凡,往人群中一站就是焦点。 明明只做了最基础的妆造,刚才一路走来,她已经收获了不少旁人惊羡的眼光。 “……不是小卫是卫哥,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为了拿到这个角色,我也动用了不少手里的资源作为交换,但只要剧没播,阵容就是未知的,娱乐圈的合同有点用但不多,临近开机换角、拍摄途中换角的情况比比皆是。” 卫钧卓帮她理了下头发,像个老父亲一样语重心长道:“不管发生什么,你千万不要和制片人导演顶嘴,有什么事我会帮你解决。” 白承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的确是第一次接触这个行业,这个行业的合同竟然这么水? 大家竟然这么没契约精神? 面对这种情况,难道演员只能当受气包? “卫总!” 这时,一个梳着油背头,穿着西装的中年胖男人夹着烟迎面而来,凸出的奶油肚子随着步伐抖动,肥油仿佛快要流淌到地上。 白承夕不喜欢烟味,她挪动脚跟想退后一步,哪知被卫钧卓一把揽住:“赵总,你好。” 卫钧卓低声对她说:“赵总赵屹中,《御灵》制片人。” 白承夕眉头微蹙,付南空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她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啧!星钻影妃,真人竟然这么漂亮!”赵屹中一双细长眼往她胸口一扫,满是惊喜。 他十分没有边界感地凑近白承夕,近到超过了陌生人的正常社交距离。 白承夕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浓重烟酒味。 “跟个小仙子似的,简直就像女二号从书里走出来一样!” “……”影视圈新人白承夕眼观鼻鼻观心,听从卫钧卓的安排,准备当一个哑巴。 “哈哈!怎么不说话啊小仙子?” 赵屹中掸了掸烟灰,烟灰飘落在地,在光洁的地砖上格外突兀。 甚至有一片飘到白承夕洁白的鞋面,落下一抹碍眼的污渍。 “赵总,小白比较内向。”卫钧卓轻轻捏了捏白承夕的胳膊,示意她打个招呼。 白承夕冲赵屹中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仙女一笑,赵屹中脑子发昏,哪还有心思琢磨这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将白承夕从卫钧卓身边带过来,轻轻把她往房间一推。 “内向好啊!内向好!你先进去试戏吧,我让助理先带卫总上去签合同。” 白承夕微微侧头回望,卫钧卓和陌陌跟人走了,门外只剩崔月。 她一脚踏入门内,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 赵屹中将手往她肩上一搭,那双细缝眼弯出一道令人不适的弧度。 “好好表现。” 第60章 当我的狗 白承夕被人领到更衣室,换上了一身洁白如雪的轻纱戏服,微卷的头发被烫直,用一支白玉笄随意挽住,素雅又不失飘逸。 “哇!白老师,难道你就是仙女下凡吗?”妆造师双眼放光 ,征得同意后开心地拿起手机和她合影。 太仙了,白承夕的肤色本来就冰白如雪,现在又穿了一身纯白飘逸的戏服,整个人简直像快要乘风而去的仙女。 妆造师甚至都能想象,哪怕这部剧扑街,女二这个角色一定会成为剪刀手们的挚爱,成为各大剪辑视频的常客。 妆造师从业多年,跟过不少剧组,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独具风格的长相了,飘然物外,美丽又不失锐利。 当年那群审美正常的煤老板们当投资人时,娱乐圈美人扎堆,争奇斗艳,各具特色,辨识度极高。 现在漂亮女演员太少了,要么是复制粘贴的网红脸,要么是资本塞的丑孩子。 这群人还特别爱往偶像剧里扎堆,观众都看烦了,表示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伤害。 人们都说偶像剧只要剧情稍微正常,演员貌美帅气,那就成功了一大半。 现在《御灵》有吴彤彤和白承夕两个漂亮姐姐,剧本又是大ip,看来是稳了。 试镜还算顺利,大概导演组也知道她是走后门进来的,没怎么为难她。 结束时,动作导演忽然叫住她:“女二这个角色有一定的动作戏,需要一点武术功底和舞蹈功底,你能表演一段水袖舞吗?” 白承夕想也没想,点头应下:“那我去换戏服。” 女二的法器就是水袖,她想起卫钧卓刚才的话,只要剧没播出,那一切都是未知数,即便有合同,她也可能被换掉。 除去资本空降,演员被换要么因为没法和剧组好好配合,要么因为演员确实无法胜任角色,剧组只能选择保戏而弃用该演员。 白承夕明白,导演是想看有没有胜任女二的能力。 她换上一身雪白飘逸的水袖,在脑海中回忆陈晓叙老师教给她的水袖舞,又将几个武术动作加入其中。 现在古偶里,也有许多女演员表演水袖舞的镜头,她们有的靠特效完成,有的则直接摆烂,让水袖软成两根烂面条,看起来软塌塌的毫无美感,完全失了水袖的灵魂。 这样的水袖舞自然引来观众一片骂声。 不同于以上两种,白承夕有多年武术功底,又有陈晓叙亲自指导。 她的水袖宛如绵绵流水,柔而有劲。 为了贴合角色,她将这段舞蹈中过于柔美婉转的两段掐去,加入一段竞技武术的旋子转体。 大厅中顿时响起一阵赞叹和一些零星的鼓掌。 她用余光瞟到动作导演眼中的赞赏。 但还没完,她双手将水袖摆出一道道漂亮的弧度,脚下走出三角步伐,右腿踢起,身体猛然向左侧压去,整个人彻底腾空,左腿悍然凌空一踢。 “踢月转体!”动作导演赞叹出声,鼓起了掌:“不错啊,你是今天第一个把水袖舞得这么有劲儿的” “谢谢导演。”白承夕说完这几个字,就谨记小卫教诲继续当哑巴。 “哈哈,看来卫总真挖到了个宝贝呢!”赵屹中也跟着鼓起了掌。 “……”嘴巴闭紧,内心默念哑巴哑巴哑巴。 试演结束,白承夕正打算去找卫钧卓和崔月,一只肥胖的手肘就拦在了身前。 “白老师,留步。” 赵屹中夹着烟点了点她:“卫总那边还在签合同,估计还要好一会儿才结束,这酒店楼上有个观景大平台,可以俯瞰整个斜店,不知道白老师肯不肯赏个脸。” 白承夕面色浮现出一丝警惕。 见她不为所动,赵屹中循循善诱:“白老师,这酒店不止《御灵》一个项目在筹备,大厅人来人往十分嘈杂,真不适合等人。我就是特别欣赏你,诚心想邀请你一起看风景。” 思索片刻,白承夕面无表情地点头:“那就赏一个吧。” 不赏的话,卫钧卓那边大概率会签不了。 她掏出手机,给卫钧卓发了一条信息,跟着赵屹中乘上了去往顶楼的电梯。 两人来到顶层,没有观景平台,只有一座两米多高的小房子。 不过正如赵屹中所言,这里确实能俯瞰整个斜店。 只要赵屹中不得罪她,那她也乐得自己看风景。 “白老师,你来我这,这边风景更好。”不远处,赵屹中向她招手。 白承夕伫立在原地,目光环视整个顶层,唇角缓缓提一丝堪称温柔的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小赵。” 赵屹中一愣,大概没从这声“小赵”中反应过来。 “那个方向,是我来时的方向,俯瞰望去,应该只能看到车水马龙的大街。” 赵屹中干笑两声:“那你记错了吧,这里风景真的特别好。” “是吗?是风景好,还是唯独那个角落没有监控?” 赵屹中敛去笑容,掏出手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白老师,你不信我的为人吗?我和卫总打过不少交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当场给他打电话。” 呵,是当场让助理终止签约吧。 白承夕冷笑一声,施施然走过去,对方见她妥协,上前几步将她拉到角落。 “卫总说你内向,真的吗?我可太喜欢内向的姑娘了。” “是的。” 她也觉得自己比较内向。 有些人不识好歹觉得她凶残,她已经通过友好的肢体谈判令对方改口了。 赵屹中凑近将她圈住,烟酒臭味令她有些不适。 他低声呢喃道:“白老师,你知道世界上最近的距离是什么吗?”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自己的皮带。 白承夕那双桃花眼往下一扫,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既然这人要解皮带,那她可就要解除封印了。 素手抚上对方的双眼,声音柔婉,吐气如兰:“我猜,是你上下眼皮的距离?” “啊?”旖旎的氛围骤然散去,空气陷入凝滞,赵屹中整个僵住,白承夕趁机退了出来。 她歪着头,好奇地打量那双细缝眼:“有一毫米吗?” “……你……你!”赵屹中顿时瞠目结舌,不懂这内向姑娘怎么突然口出狂言,他顿时失去耐心,一个箭步上前欲重新揽住对方。 一个柔弱不堪的女人而已,难不成还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见那坨肥胖身影袭来,白承夕迅速闪开,一步蹬上墙壁,赵屹中顿时扑了个空。 又几个腾挪,她反身跳到小房顶上坐下,双腿悬空,闲适地前后摆动起来,像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 “我不喜欢小眼睛的狗,但如果你听话,也不是没有机会。” 白承夕居高临下,提起一只脚,绷直脚尖轻轻踢了踢赵屹中的侧脸,鞋面拍打脸皮的“啪啪”声在空旷的顶层荡开。 随即,她将脚停在赵屹中嘴边。 赵屹中:“……?”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就像高贵的主人俯视着匍匐的奴隶,她的声音轻飘又傲慢。 “把烟灰舔干净,我就赏你一个机会,当我的狗。” 第61章 割以永治 赵屹中的鼻头凝出一层汗珠,他面色微微发红,一身肥肉颤颤巍巍。 那只脚仿佛有一股魔力,轻声呼唤着他,他轻轻抬手捧住,伸出了舌头,缓缓靠近。 “乖狗。”白承夕的声音如仙音般缥缈空灵,好不真切:“你舌苔上有裂纹,是不是肾精亏虚?” “啊?”赵屹中伸着舌头捧着脚,凝固了。 “我能帮你治,需要吗?” 漂亮的桃花眼弯出一抹诱人的弧度,声音像旋涡般吸人。 “……肿磨治?”赵屹中渐渐失了神,伸出的舌头令他没法正常发音,口水渐渐溢出,嘴角一片湿润。 白承夕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小刀,夹在指缝之间来回转动把玩。 她眼中似有风雪肆虐,幽幽开口:“性盛致灾,割以永治。” “……什么???”赵屹中面色呈现出一种额叶受损的痴呆状态,似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开始念《龟虽寿》。 “割了,就再也不用担心肾精亏虚了。” 说着,她轻轻比划了一下小刀。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震天巨响,顶层的门被“碰”地踹开。 卫钧卓一脚踏进天台,还没把气喘匀,就听到自家小演员骂制片人肾亏,制片人不但没生气,还虔诚地捧着她的脚。 他大惊失色,一嗓子喊破了音:“你们在干嘛!” 白承夕回头一看,无聊地撇撇嘴,伸脚踹了踹赵屹中的下巴。 “乖狗,松开!” 赵屹中闻言,呼吸更加急促,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 他恋恋不舍地松开白承夕的脚,目光灼灼地抬头望去。 逆光将她的周身细节悉数吞没,只留下一道姣好的剪影,在阳光的包围下散出耀目的光。 赵屹中露出一抹病态的笑,哪知忽地眼前一黑,面部一痛,有什么东西沉重的砸在他脸上! 再睁眼时,小房子上的白承夕已然落地。 “小卫,你来了?” “……不是小卫是卫哥。” 卫钧卓瞠目结舌,他刚刚看到了什么,白承夕这个混丫头竟然一脚踩在制片人脸上,把人家当楼梯下! 他颤巍巍的抬手指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你……你在干什么?” 白承夕歪头,一双桃花大眼扑闪扑闪,无辜又老实:“我在和小赵玩。” “是赵总不是小赵!” “哈哈哈!没事,小赵就小赵!”赵屹中缓缓回过神,神态豪迈,声音发虚。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脚印被他一擦,黑印子散得满脸都是。 “对不起,赵总,小白她比较内向,不太会为人处世,您多担待。” 卫钧卓顿时感到头很疼,幸好签完约了,不然自己砸了那么多资源才换来的角色,岂不是被这个疯丫头一脚踩没了? “哪里哪里!我们相处很愉快。”赵屹中摆摆手,目光又落在白承夕身上,这女孩没了刚才的高高在上,躲在经纪人背后的样子腼腆又清纯。 他狠狠咽了口唾沫,粗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油光,他伸出大拇指一把抹掉嘴角的口水,期待的问:“晚上有个饭局,你们一起来吗?” 卫钧卓闻言眉峰一挑,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一番,语气略带遗憾:“赵总,下次吧,小白身体不好,今天晚上约了医生。” 赵屹中眸中浮出一丝不满和遗憾,他端起正人君子的做派:“这样啊?也行吧,那我回去盯试镜了,你们自便。” 既然卫钧卓来了,那他今天也不可能有机会了。 见他转身离去,卫钧卓倏地出了口长气:“怎么回事?他欺负你还是你欺负他?” 白承夕回忆了一下刚才的过程,总结道:“他应该想欺负我,但没成功,我想欺负他,但被他爽到了。他甚至发出了邀约,邀请我今天晚上继续去欺负他,真是长得丑想得美。” 怎么这么多破事?!卫钧卓用力揉了揉额头,头很晕,不知道是不是血压有点高,看来该挂一个号看看。 “你真是我祖宗!” 白承夕一脸惊喜:“真的吗?快给祖宗上供一顿麻酱毛肚火锅!” “滚!” 回到酒店后,白承夕将天台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卫钧卓听,卫钧卓拿着合同沉默不语。 他将合同卷了卷,内心升腾起阵阵不安。 “以前圈内就有他这方面的传闻,是我疏忽了。” 白承夕:“合同签了,他敢毁约,就等着赔钱呗,况且我也不一定会被换掉。” 至少她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就算不幸被换掉,天星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破产,让小段和小卫更加努力打工就可以了。 “赔的那点钱,和电视剧热播带来的后续收益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卫钧卓显得有些疲惫,整个人有种上班过度阳气透支的颓感。 他看了看表:“我晚上会约见一个老朋友,他最近在筹备一部电影,我看看有没有机会。你听话一点,不要到处玩,不许乱吃东西,这里三教九流都有,万一遇到认识你的人,也不许胡说八道。” 白承夕不以为意:“放心吧小卫,我很擅长应付这些。” “……你可以不必那么擅长。”不知道怎么回事,卫钧卓更不放心了:“崔月,你跟着她,陌陌跟我走。” 卫钧卓再三叮嘱才去赴约,白承夕火速点开打车软件。 崔月伸手将她的屏幕盖住:“小夕你干嘛?卫总不让你瞎跑。” “不瞎跑,我们去吃饭。” 崔月面露警惕:“你也不能瞎吃东西,我已经找酒店订了简餐,总之晚饭前你不能离开酒店。” “……” 沉默片刻之后,白承夕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些热量较低的零食和奶茶,指定晚饭后送达。 她把订单一股脑发给段泝舟代付,对方十分识趣的付了款,软件提示商家备餐中。 白承夕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小卫不让她吃,是她和小卫之间的矛盾。 小段让她吃,那就是小卫和小段的矛盾。 她只管吃完一抹嘴,美美隐身就行了。 真是个大聪明! 微信嗡嗡响了起来,是段泝舟,这人又把头像和名字改了回去,看来不打算当佛修了。 段子手:【你悄悄的,不要让卫总知道。】 夕:【。】 只要小卫不发现,她就不会供出小段,塑料情谊还能暂时维持一段时间。 两个钟头后,有人敲门,白承夕开门一看,是一只送餐小机器人。 她从小机器人的肚子里取出奶茶和零食,关门之际,余光突然看到两道十分眼熟的背影。 其中之一是一个胖男人,他走路都有些摇摆,腰间肥肉随着走动不断震颤,臂弯间揽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卷发齐肩,穿了一件十分显身材的紧身短裙。 她悄悄在胖子耳边说了些什么,胖子被她逗得开怀大笑。 两人左摇右晃地进了走廊尽头那间客房。 第62章 相辅相成 白承夕一脑门子都是问号。 林曼奇怎么会和赵屹中在一起? 难道是为了ost? 现在乐坛不太景气,大部分歌手不是被困在各种各样的音乐综艺,就是被困在影视剧ost。 她无意之间看过一份南极鹅发布的数据报告,去年,南极鹅年度榜单最火的十首歌里,正儿八经靠音乐产业制作发行的歌曲竟然只有两首,其他都是综艺翻唱和影视剧歌曲。 据她所知,林曼奇身为歌手半红不紫,也不具备任何制作歌曲的能力。 由于常年在各个综艺跑场和大量演唱低质量流水线ost,听众逐渐对她失去了兴趣。 【我真羡慕你,有那么多人围着你转。】 白承夕想起林曼奇那句莫名其妙的茶言茶语,突然之间有了眉目。 赵屹中丑到让人乳腺增生,她竟然也下得去口。 看来她对那个角色,是势在必得了。 第二天一早,某瓣一个瓜主突然言简意赅地爆料:《御灵》女二已确定,l姓。 帖子已经叠了上百层,猜什么的都有。 毕竟l开头的姓有李和林这两个大姓,网友把这两个姓氏的女演员扒了个遍,但唯独没人猜到是歌手林曼奇跨界。 白承夕冷笑一声,看来这个赵屹中还真是不怕赔钱。 她将这条爆料截图发给卫钧卓,又把昨天偶然撞破赵林二人私情的事告诉他。 几分钟后,卫钧卓敲响了她的门。 他带着陌陌进门,神色凝重,一言不发,首先检查了一下几个垃圾桶。 很好,没有看到什么食物的外包装。 “……”白承夕噤若寒蝉,好可怕的男人。 紧接着,卫钧卓掀起枕头,掏出一包素魔芋丢给陌陌。 眼见零食即将离她而去,白承夕原地表演了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还给我!这个没热量!” 卫钧卓不为所动,声音十分冷硬:“没热量你吃什么吃?它都没热量了你就不能放过它吗?” “……你怎么能这个样子!卫哥!” “不是卫哥是小卫!” “好的小卫。” 陌陌:“……???” 卫钧卓一拍脑门,懊恼万分:“我都被你带沟里了!” 两人因为零食拉扯了几分钟,总算言归正传。 卫钧卓打了一圈电话,眉目愈发低沉。 “我找了些业内朋友询问,林曼奇最近是有跨界的打算,不过你怎么就确定她瞄准的是女二?” “那天录制,她突然请我喝了一杯绿茶。” 其实她也不确定,只是一种感觉。 有时候,她对恶意和危险的感觉格外敏锐。 卫钧卓被她的表述方式逗笑了:“我今天再约一次赵屹中探探口风。” 白承夕立马来了精神:“还有转机吗?” “不好说,但这个角色很难得,我会竭尽全力帮你争取。” 卫钧卓的手指轻轻叩着桌子,沉思片刻补充道:“他和林曼奇的事,我先去探探虚实。如果是假的,那一定就是在利益分配上出了问题才导致他换角,那就有得谈。” 业务不可能顺风顺水的流到自己的口袋里,只要有的谈,他就不会放弃。 白承夕疑惑眨眼:“利益分配能有什么问题?” 小卫不是说过,他和赵屹中做了很多资源置换吗? 难道姓赵的贪心不足? 卫钧卓轻笑一声,耐心为她解释:“你的合约在天星,出演《御灵》要和赵屹中的公司签分约,他只能拿到你分约部分的收益。但林曼奇不一样,她的影视约一片空白,赵屹中如果签下她,就是全约。我要是赵屹中,也会更倾向没有合约在身的演员。” 听他一席话,白承夕恍然大悟。 资本逐利,分约和全约的收益,不言而喻。 那从合约的角度来说,她确实没什么优势。 白承夕不禁有些失望,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指甲盖,都透着一股子蔫儿了吧唧的气息。 卫钧卓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顿时心软了,尽管这人说话做事有点不着调,但还是很可爱,遂伸出手揉揉对方的头。 “天星的自制剧正在筹备中,剧本和导演都到位了,过几天我和段总会去各大影视院校找一些有潜力的新人演员,还会做一次公开招聘。少不了你的,别拉个苦瓜脸。” 白承夕身形一顿,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我对小段投资的东西没什么信心。” 小段可是在行业红利期砸穿地心的那头猪。 影视行业里流行过一句话—— 跟着段总反买,别墅靠着大海。 “哈!”卫钧卓猝然失笑:“放心吧,他不是那种不能吃苦的富二代。这段时间他进步很快,你也要学会相信他,你们是相辅相成的。” 白承夕怔怔看着卫钧卓,她想起颁奖礼后送段泝舟去机场,对方问过她一个问题——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不久后,段泝舟又告诉她说要去读电影管理。 再后来,段泝舟醉醺醺地酒后吐真言,说他想把天星做大做强。 白承夕用力拍了拍脑门,将这之间丝丝缕缕的联系拍散,告诫自己不许再多想。 卫钧卓:“听说你后天要去飞f国参加高定周?” 白承夕回过神来点点头:“嗯,去买些新衣服。” “看来以后不用担心你的时尚资源了。”卫钧卓轻笑一声,又义正言辞地叮嘱她:“今天这袋魔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f国有很多好吃的,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又吃胖了。” “好的小卫,魔芋的事你不能怪我,是小段付的钱。” “……???” 正在外地出差的段泝舟右眼皮突然跳了跳。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最近自己是不是太累了。 - “赵总,明显白承夕更适合这个角色,合约都签了,你突然把一个歌手塞进来,这不合适!” 《御灵》动作导演对赵屹中临阵换角的做法非常不满,观众总是骂他们导演拍烂片,怎么不骂制作人和资方塞烂人呢? 赵屹中满脸不耐烦:“林老师的影视约将签在我们公司,她要是靠这部剧翻红,后续收益不可估量,比白老师的分约收益更大。” “可是林曼奇根本没有表演经验,昨天突然把她加塞进来试镜,水袖舞跳得乱七八糟,毫无美感,毫无力量,自己还摔了个大跟头。” “对啊,女二是个仙气飘飘的角色,林曼奇外形不太合适,她的头肩比有点愁人。” “不止头肩比,头身比例也不行。白承夕合适多了,头小脸小,骨浓皮淡,可塑性极强。” “是啊,白老师还有武术和舞蹈功底,只要她出演,女二肯定爆,林曼奇根本不适合演戏。” 导演们七嘴八舌地劝说着赵屹中。 赵屹中很苦恼,他当然也很喜欢白承夕,他还从没遇到过这种类型的女人。 要不是白承夕,他还发现不了自己是个抖m。 是她,为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可卫钧卓一向以作风正派闻名,他怎么可能送白承夕来s自己! 林曼奇就不一样了,他已经把对方搞到手了。 碗里的和锅里的,肯定是先吃碗里的。 况且,他已经答应了投资人汪总,把林曼奇送过去把把关。 赵屹中深吸一口气,大手一挥:“别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谁再敢提这件事,可别怪我到时候批钱不痛快!” 门内的导演们吵得不可开交,林曼奇听到赵屹中一锤定音,觉得这吵声都变得悦耳起来。 楼道惨白的灯光洒在她身上,照得她面色发青。 她拨通经纪人的电话,声音带有一丝扭曲的快意:“帮我放一些消息出去。” 第63章 五毛 白承夕彻底结束了《去远方》的录制。 经过短暂的休整,其他嘉宾回归《去远方》,她应邀前往f国参加高定秀。 刚抵达fbo候机楼,凑头三人小群亮起了小红点。 丽丽哩:【@夕,我夕,我和子青要登船了,新嘉宾和新导游性格好呆,一点意思都没有。】 小庞打爆地球:【你不要蛐蛐别人!】 丽丽哩:【我在群里说的,不算蛐蛐,话说林曼奇今天穿得好烧啊!】 夕:【怎么个烧法?】 丽丽哩:【她突然一改之前的休闲风,变成熟女风了,裙子超级短。】 小庞打爆地球:【你们动物园实习感想写完了吗?写完快借我抄抄!】 夕:【什么?竟然要写这种东西?怎么没人通知我?】 小庞打爆地球:【这是节目组要求的,要在节目最后一期统一念,方导通知的时候你在走神吗?】 丽丽哩:【我写了个标题。】 丽丽哩:【不过没关系,只要求写两百字,我夕很擅长写东西,拜托了!@夕 转账:物归原主2000元。】 小庞打爆地球:【@夕 那我的也拜托了。转账:物归原主2000元。】 夕:【……???】 丽丽哩:【@夕<图片>八卦八卦,你们来看,刚刚我执行经纪人偷拍到的照片,林曼奇是被这个老头子送到集合地点的,他竟然和林曼奇拉拉扯扯。】 小庞打爆地球:【这个老头子好像是个业余出品人,叫汪兼,林曼奇难道要进军影视圈?】 丽丽哩:【@夕<图片>还有一张,看这老头手放在哪!怪不得她今天穿那么暴露!】 白承夕有些恼火地关了群,这个老头她试镜的时候见过,投资人之一。 看来《御灵》基本不会有希望了,没想到林曼奇这么豁得出去。 收拾好情绪,她点开段泝舟的对话框。 夕:【小段,动物园实习感想你写了吗?】 段子手:【最后一天录制就写了,你问这干啥?你不会没写吧?】 夕:【怎么会,我就是问问,怕你忘了。】 段子手:【嗯,落地报平安。】 这次去f国参加秋冬季高定周是白承夕自己的私人行程,并没有带任何天星的工作人员在身边,只带了两位白家雇佣的造型师,图凌和秦苏。 不知道造型师会不会写文章。 白承夕冲两人招招手:“你们俩过来。” 图凌和秦苏来到她身前站定,恭恭敬敬地问:“怎么了二小姐?” “你们会写小作文吗?” 秦苏思索片刻:“我会写玛丽苏小说,就是女主有着七彩头发,睡在八百平米大床上,下巴尖到能戳穿地球的那种,我侄女很喜欢看。” 图凌:“我写杰克苏还行,我儿子喜欢看。” “……” 真是两朵奇葩。 白承夕打开微博,快速注册好小号,通过搜索找到扁舟。 柔弱小白:【好兄弟!急急急急急!江湖救急!】 扁舟:【……你是?】 柔弱小白:【我是白承夕!有好事!】 扁舟:【又是外快吗?】 柔弱小白:【转账:200元,你知道我参加了《去远方》公益站吧?公益内容是当实习饲养员,帮我写两篇实习感想。】 扁舟:【为什么是两篇?】 柔弱小白:【哦,我老板也参加了,你知道的,他是个网黄,他不会写。】 扁舟:【是吗?】 看着对方点击收款,白承夕又交代了下动物种类,终于放下心来。 两篇感想,她自己用一篇,另一篇随便改改打发高佳丽和庞子青。 牛马:“宿主,你好像个奸商。” “我只是不花没必要的钱。” 白承夕用剩下的三千八给花臂大哥买了一堆猫玩具和猫零食,再买了几样小商品凑齐十二个满三百减三十。 下单完毕,她熟练地将凑单小商品退掉,狠狠省了一笔。 牛马看了直摇头:“穿成土豪真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这泼天富贵是我的报应。” 飞往f国的私人航班已经升空,白承夕将经历一场漫长的飞行。 在国内某名不见经传的娱乐论坛里,一个爆料贴引起了一小部分网友的注意。 吃瓜:听说《御灵》女二原本是l姓女星,但某b姓女星动用各种手段抢夺该角色,并打压欺凌l姓女星,最终惹怒导演组,导演组一怒之下,表示永不和b姓女星合作! 这个论坛没什么流量,一个小时过去了,才零零星星十几层回复。 1l:【l姓太多了,猜不出来,b姓只想到白,白承夕。】 2l:【我看过《御灵》原着,有一说一,白承夕很适合女二。】 3l:【再适合也不能随便打压别的艺人啊,真是不要脸。】 …… 8l:【楼上某些人活在乌托邦吗?娱乐圈抢资源简直不要太常见,你以为你们哥哥姐姐都是靠实力拿的角色吗?指不定就是截胡谁的资源。】 9l:【8楼说的对,3楼好像是h姓男星的粉丝吧,你哥哥最火的那部片子,最初官宣的可是w姓男星哦,装什么小天使?!】 10l:【如果是白承夕,那我觉得很正常,她就不像个善茬,我感觉她精神不正常。哪个女明星会骂网友?一点女人的样子都没有。】 11l:【10l说的对,女人还是该有女人的样子,她这种的,搁我们村儿不要彩礼都没人敢娶!】 12l:【羡慕11l,脸上的皮肤保养得真厚。】 …… 这个帖子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很快就沉了下去。 同一时间,天星董事长办公室,段泝舟这个冤种老板正在帮自家员工赶小作文。 两百块两篇小作文,每篇两百字,平均一个字五毛。 他不懂,他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人们都说,人长大后,都会挨社会毒打。 他怀疑白承夕就是社会用来毒打他的那把武器。 这人之前用大号喷人,今天又给他送来超级加倍的小作文。 他才二十多岁,已经开始用防脱洗发露了。 段泝舟焦头烂额地挤出一百多个字,卡文了。 正当他打开ai之际,大门“砰”地一声被重重推开。 他抬起头,诧异地看向来人—— 第64章 时尚界的傻逼 卫钧卓风尘仆仆地推开门,气喘吁吁道:“《御灵》黄了。” 段泝舟眉头微蹙,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是说八九不离十吗?” 卫钧卓为自己倒了杯水,咕咚灌了两大口:“那一分就是变数,你知道是谁截胡的吗?” 段泝舟沉默以对,向对方投去询问的目光。 “是林曼奇。” 卫钧卓黑眼圈很重,整个人看上去活人微死,显然这两天没怎么休息好。 段泝苏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林曼奇一个毫无表演经验的歌手,能演大ip仙侠女二号?赵屹中脑子进水了吗?” “谁叫林曼奇豁得出去呢。”卫钧卓叹了口气:“小白撞破林曼奇和赵屹中的丑事,最重要的是,赵屹中对小白动手动脚的,不去也好,免得吃亏。” 段泝舟瞳孔骤然一缩:“姓赵的敢碰她?!” 嗓音犹如淬了冰,隐隐带上一丝令人胆寒的压迫感,就连空气仿佛也结了一层厚厚的霜冻. 哗啦——! 卫钧卓被这一下震慑住,手一抖,杯子摔了个稀碎。 他定定看着对方,那幽深冷谧的眸子染上一丝狠厉,额角青筋暴起,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犹记得初见时,这个年轻人性格可亲,看起来有些跳脱。 接触后才渐渐发现,这人其实更像一头蛰伏的猛兽,时不时就会散发出冷冽危险的气息。 卫钧卓温声安慰他:“冷静点,她没吃亏,倒是赵屹中被她踩得七荤八素。” 闻言,段泝舟那削薄的嘴唇翕动几下,一言未发,只扯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令那冷肃的面容凭添几分狰狞可怖的意味。 卫钧卓心里打了突:“你别冲动,想收拾赵屹中,也要静待一个好时机。” “我知道。”段泝舟往椅子上一靠,眸底的愠怒渐渐散去。 见他冷静下来,卫钧卓叩了叩办公桌:“融资的事如何了?” 段泝舟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递给他,他翻看了几页,总算露出一点笑意。 “不错啊,竟然能签下这个金额。” “天星连续两年财报都不好看,好几项财务指标都有点问题,我用锦华西北子公司做担保才签下来。” 卫钧卓的疲态一扫而尽,神采飞扬道:“放心吧,不会连累锦华。” 说着,他递给段泝舟一份名单:“这是我找京影老师要的名单和资料,标红的两位年轻人非常不错,段总,这两天跟我去看看吧。” 经过十一个小时的飞行,飞机总算落地,白承夕一行人抵达停车场后,di品牌和fa品牌的专车已经就位。 见白承夕出来,两位设计师争先恐后地朝她走来。 弗朗兹仗着自己是个大长腿,先一步挤到她身边:“你好,白小姐,好久不见!” “你好弗朗兹。” 白承夕和弗朗兹打过招呼,目光移到旁边那位稍显年轻的设计师身上。 他是fa品牌的设计师——大名鼎鼎的艺术大师瓦尔德。 他的作品风格独特,在国内女星中备受青睐。 很多女明星粉丝都以自家姐姐能借到他的作品为荣。 fa是原主在今年年初接触的牌子。 按理说作为新客户,白承夕不至于享受fa专车接送的待遇。 但原主是富婆中的战斗机,别的土豪参加高定秀,一季买一两件就差不多了。 她大手一挥,一季买了fa一打,还全是买断,导致fa能外借的春夏样衣款式大大减少。 要知道,fa作为f国高级定制时装工会的会员,每季总共也才发表五十件作品。 瓦尔德被买哭了,白承夕也不知道瓦尔德究竟是高兴得哭了,还是因为要加班加点改稿才哭的。 她衣柜里的每一件高定,都和样衣有一些细微差别,改起来估计也挺费劲。 瓦尔德和她亲昵的打过招呼,主动拉开车门,眼中满是期待:“白,坐我的车吗?” “白小姐,还是坐我的车吧?”弗朗兹不甘示弱,也发出了邀请。 白承夕沉默片刻,深感自己罪孽深重,她斟酌片刻:“我坐瓦尔德的车吧。” 弗朗兹面露失望,哀怨地看着她,白小姐是他多年的超级大客户,他不想失去她。 有的人看不懂他的设计,说他的作品像白开水,但白小姐却能感受到他设计的精髓。 最重要的是,她面容姣好,身材火辣,这样一位东方美人穿上他设计的服装,视觉效果十分惊艳。 见他有些低落,白承夕雨露均沾,拍了拍他的肩:“回程的时候就麻烦你了。” 闻言,弗朗兹松了口气,主动帮图凌和秦苏搬行李。 “图,秦,好久不见,上次为白小姐那套人鱼礼服做改动时,多亏你们给出的意见,腰部那抹刺绣简直是神来之笔,相信这次我们也能有共鸣。” 话是对着图凌和秦苏讲的,但弗朗兹却冲瓦尔德挑了挑眉,姿态傲慢。 瓦尔德脸色一沉:“白,这次fa的作品你一定会喜欢,还有上一季你比较犹豫的那件,我有了新的思路,回头我把稿子给你看看。” “呵,瓦尔德,你根本不了解白小姐,那件衣服你已经借给明星穿过了,白小姐从来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是的,瓦尔德先生,我家二小姐不喜欢和别人撞衫。”图凌附和了弗朗兹一句。 为了改稿,图凌同弗朗兹打过不少交道,和弗朗兹在工作方面十分契合。 但瓦尔德大概是声名在外,总是端着设计师的架子,对他们提出的修改意见抱有异议,屡次拒绝他们大改原稿,只允许他们在局部做一些少量改动。 年初的春夏高定周,二小姐一次性买断了瓦尔德发布的大半作品,三人因为改稿吵得不可开交,图凌因此对瓦尔德耿耿于怀。 瓦尔德:“抱歉白,是我思虑不周,不过我今年有了许多新灵感,你一定会喜欢的。” 弗朗兹闻言嗤笑一声,呵,狗腿子。 瓦尔德斜觑弗朗兹一眼,哼,老东西。 高定作为国内明星出席各种活动的战袍,粉丝一般都会列表统计,谁谁谁多少岁,出道多少年,今年穿了多少套高定,出道以来一共穿了多少套高定。 尤其是女明星的粉丝,特别爱拉高定统计表,一来彰显自家姐姐是时尚界宠儿,二来可以用来和别家掐架。 谁要是没法借到,或者数量不够多,或者不是当季高定,多半都要被嘲笑。 但不关注娱乐圈的人并不知道,明星们为高定闹得沸沸扬扬,却并不是真正的高定消费群体。 不管是品牌主动借给他们穿的,还是他们通过时尚造型工作室租借而来的,都只是高定样衣,他们只是品牌的广告衣架。 只是这个广告衣架,也得有一定咖位才能当得上。 真正的高定消费群体另有其人,且非常稀少,全球仅仅几千人。 这些高定样衣并不是最终样式,一旦被高定买家买下,设计师就会根据买家的需求进行一定改稿,只有头部品牌才有底气拒绝客户的改稿需求。 高定客户也各有各的奇葩。 比如有一位a国富婆就有特殊癖好,她在消费前,会要求设计师把她穿高定的样子画出来,画得美轮美奂,那她就大买特买,并且她还会把这些画裱起来,挂在家里随时欣赏。 再比如,有的买家看不起明星,有别于粉丝对自己爱豆的崇拜仰视,这些买家认为明星不过是资本的傀儡,只要品牌将高定借给明星穿过,他们就认为这件高定不再值得购买。 有的更简单粗暴,比如原主,她不喜欢和别人撞衫,秀场上的高定一旦被她买下,那就是直接买断,每个大洲一件,或者全球仅此一件,明星不能再借,别人也不能穿改动款。 高定是白承夕完全不了解的领域。 她只穿过高定的妹妹——低定。 就是在她小时候,外婆量身为她缝制的老棉袄。 当下听到弗朗兹和瓦尔德为了争取她的业绩针锋相对,她突然有种心虚的感觉。 “牛马,我要怎么做,才能装得像经常买高定的样子?” 牛马十分鄙夷她这种穷人乍富不知所措的样子,它幻化出一只穿金戴银披着貂的小机器人,往自己变出的赛博金山上一倒。 “你到了秀场上,什么都不管,只要这个牌子的秀走完,你就马上联系专属销售说——来人啊,全部打包!这样一来,保准你成为时尚界的宠儿!” “你确定我不会成为时尚界的新傻逼?” 第65章 小白的战袍 给白承夕发邀请函的品牌不少,她这几天不是在看秀,就是在看秀的路上。 身为一个土鳖,突然经受了一场又一场艺术的洗礼,洗得她头昏眼花。 她现在的衣柜里,有各式各样的仙气小裙子,美则美矣,但乏善可陈。 弗朗兹的di就是这样的仙牌,又仙又美,造型上不容易出错。 因此他的作品尤其受国内女明星追捧。 但凡有个什么活动,他的作品上身率是最高的。 有一次某博之夜,竟有十一位女明星借到了他的作品。 瓦尔德则完全不同,他年轻气盛,脑洞极大,特立独行的风格让他年纪轻轻就蜚声国际,还就职过头部品牌的创意总监。 但他为了自己的艺术梦想不顾股东们死活,设计的衣服极具癫公特色,直接把人家品牌干亏损了,把股东们干自闭了。 喜欢他风格的人认为他的作品才是真正的艺术,是高定秀的华彩之章,是艺术不死。 不喜欢的则嫌恶至极,这衣服谁敢穿出去啊,怕是会被骂成神经病。 瓦尔德从头部品牌离任后,自创品牌fa,继续投身于艺术创作,追逐自己的梦想。 但在高定领域玩特立独行,需要有强大资金作为支撑,他过于诡异的风格令作品销量十分惨淡。 他为人又端着设计师的架子,外借高定也格外谨慎。 因此外界对fa的印象一直离不开两个词——高逼格、难借。 白承夕查过一些资料,瓦尔德的作品在国内各种活动中,每次顶多借出一两件,几乎都是地位超然的影坛大花和歌坛天后在借穿。 她十分喜欢这些衣服,它们每一件都那么阴间,骷髅见了都要喊一声晦气。 要不是价格太贵,她甚至觉得每一个社畜都该穿这样的衣服,大家齐心协力创死全世界! 因此白承夕非常期待fa的秀,她盼了三天,终于在黄昏之后迎来了这场大秀。 大秀被安排在某桥洞下进行,瓦尔德不负众望,延续自己的癫公风格,整个秀场被他布局得十分阴间,桥洞被设计成一条阴森的通道,仿佛冥府通往人间的小路。 本次亮相的服装风格复古颓败,模特的走秀表演诡谲疯癫,仿佛地狱之门大开,群魔蠢蠢欲动,张牙舞爪地想要吞噬凡间生灵。 其中有一套全黑长裙、裙摆由黑白羽毛搭配的look,深得白承夕喜爱。 瓦尔德用特殊涂层工艺为这件衣服做了淋湿效果,再配合一些钉珠,造就了一种雨水滑落的视觉特效。 模特穿上这件衣服缓缓走来,仿佛雨中女郎从画中复活,阴森而诡异,活脱脱的恐怖片照进现实。 难道这就是艺术吗?! 对,这就是艺术!这种不顾别人感受,给别人精神世界重重一击的衣服就是艺术! 白承夕果断买下这条裙子,甚至还比着雨中女郎这幅画,找瓦尔德加购了一顶同材质的帽子,万一有机会出席什么活动,她一定要穿着这条裙子吓死别人。 瓦尔德喜形于色,因为白承夕这个冤大头批发了十几件,他又有钱继续追寻艺术了。 白承夕也十分开心,她觉得自己买的不是衣服,是武器。 图凌:“你说咱们二小姐是不是疯了?” 秦苏:“自从她认识了瓦尔德,审美就跑偏了,别废话了,她买了那么多,咱们有得忙了。” 白承夕看着手机中的样衣照片,眼中满是迷恋:“真好看。” “宿主,一百多万的仙女裙子你觉得贵,六百万的神婆裙子你闭眼就买,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白承夕斩钉截铁道:“没有。” 牛马气不打一处来,宿主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你有点像那些二次元,二十块的奶茶喝不起,二千块的谷子下单都不带眨眼。” “这你就不懂了,吃谷是有原则的,少吃谷,吃大谷,吃好谷,这个原则也适用于买衣服。” 牛马:“……” 无法交流。 白承夕找了一家河岸餐厅吃午餐,她已经来f国快半个月,因为购买量很大,图凌和秦苏忙得不可开交,她配合之余就到处旅游,吃吃逛逛。 不过,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但思来想去没有头绪。 哎,大概脑子被金钱腐蚀了。 白承夕顿时有点伤心,又加了一大份圣多诺黑,刚刚吃的油封鸭腿太咸了,中和中和。 最近天星又多了一些新成员,微信群里十分热闹。 尤其是一位叫言心的女导演。 白承夕闲暇之时看过她获奖的短片,其中一个片段令她印象十分深刻—— 五个角色在同一场景,台词十分少,但她竟然在短短几分钟内,仅通过镜头语言就将复杂的人物矛盾刻画出来。 这位女导演将来一定会大放异彩,也会成为天星的顶梁柱之一。 此时,凑头三人群里,高佳丽说《去远方》剩余行程也全部录制完毕,节目组正在加班加点剪辑,估计很快就能正式播出。 正值国内网友吃完晚饭、开启夜间娱乐的时间点,白承夕刚点开微博找瓜吃,正巧碰上《御灵》官宣。 林曼奇跨界出演女二号燕然引起大量书粉不满,《御灵》官博下一片骂声。 《御灵》是十年前的超级大火文,曾霸榜女频大站榜首两年之久,影视化的消息一经传出,就引起轩然大波。 女主角官宣了吴彤彤,吴彤彤形象气质和女主贴合,观众缘极好,大家欣然接受。 可女二竟然是个歌手,演技暂且不提,光是外形气质就和女二号燕然相差十万八千里,怎么能叫人不生气? 2001l:【换人好吗?你让林曼奇来唱ost都行,她这种头大肩窄的人怎么演女二燕然?】 2002l:【剧组是不是有病?什么牛鬼蛇神都敢找来演戏,燕然戏份这么重,竟然让外行来演!】 …… 3111l:【还不如找个演技过关的资本丑孩子来演。】 3112l:【资本的丑孩子不见得有演技。】 3113l:【呵呵,这绿茶都能演戏了?】 3114l:【定妆照一点都不仙,看起来很畸形,像个大头娃娃。】 3115l:【都说唱而优则演,林曼奇唱得一塌糊涂,还有脸跨界?】 …… 与此同时,林曼奇火速发博认领了这条官宣,并发了一句引人遐想的话—— 林曼奇vip:谁也抢不走你,燕然。\/递心心 第66章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怒火滔天的书迷因为她这句话顿时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意思?谁抢了?难道燕然选角另有隐情? 赛博侦探们开始琢磨林曼奇这句话的意思,揣测是不是有人截胡她的资源。 同时,某名不见经传的娱乐论坛里,那条沉没的帖子被挖坟。 只是这次,这个帖子不再是无人关注,很快叠起了高楼。 吃瓜:听说《御灵》女二原本是l姓女星,但某b姓女星动用各种手段抢夺该角色,并打压欺凌l姓女星,最终惹怒导演组,导演组一锤定音,表示永不和b姓女星合作! 108l:【终于解码了,l姓女星林曼奇,b姓女星白承夕。】 109l:【天呐,她俩还一起录综艺呢,竟然为一个资源打起来了。】 110l:【这可不是什么小资源,现实里亲戚朋友都能为钱打起来呢,更何况塑料同事为资源打架,这个资源很大程度上关乎她们的前途。】 …… 158l:【所以林曼奇微博那句话是在内涵白承夕吗?】 159l:【白承夕的团队竟然这么霸道?】 160l:【不然呢?才22岁就拿星钻最佳女配,那个可是星钻啊!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指不定动用了多少手段。】 161l:【有一说一,我觉得白承夕更适合燕然。】 162l:【楼上不要太离谱,为了追剧连人品都不要了。】 …… 这个帖子很快被搬去微博、某瓣,白承夕抢林曼奇资源的事快速发酵。 段泝舟看着乱成一锅粥的舆论,大为震撼:“赵屹中这么蠢?这事闹大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卫钧卓也被这波狗屎般的操作气笑了:“搞不好是林曼奇的手笔,赵屹中说不定也被蒙在鼓里。” 两人对视一眼,一不做二不休,亮出剧组和天星签的合同,一纸诉状直接把赵屹中的公司告了。 合同一出,满座皆惊,事情变得扑朔迷离。 同一个角色签两个演员,这剧组班子到底靠谱不靠谱? 正当词条下都是质疑之声时,林曼奇拿起大刀,一刀捅向赵屹中的公司—— 她也把合同放了出来。 吃瓜网友:…… 什么烂瓜? 赵屹中被气得满头大汗。 “你脑子有病吗?拿到角色就乖乖闭嘴,你去招惹卫钧卓的团队干嘛?” 事情发展出乎林曼奇的预料,面对赵屹中的质问,她顿时噤若寒蝉。 好半晌,她才低声问:“那怎么办?” 她当时没想那么多,脑子一热就这么干了。 根本没料到天星已经和赵屹中签过合同了,她还以为自己的布局会让白承夕陷入百口莫辩的局面。 赵屹中讥讽一笑:“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在歌坛混不下去了,又蠢又作!” 林曼奇身子狠狠一抖,不吱声了,眼泪簌簌下落。 “投资人给我下命令了,处理不好就撤资。” 林曼奇怯怯地看着他:“那我的角色怎么办?” 赵屹中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还想演就别犯蠢,我先把这件事的热度压下去。” 至于和天星是调解还是对簿公堂,只能到时候再说。 只要事情不闹大,对《御灵》就没有影响。 换角司空见惯,好多剧播完了,观众才知道中途换过角。 f国。 白承夕只是吃个瓜,没想到还吃到自己头上。 她正准备拿小号大杀四方,一刷新,帖子没了。 各个平台大量删帖,词条被炸,热搜被压,战斗被掐死在萌芽状态。 白承夕目瞪口呆,一口气哽在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 就在此时,段泝舟的视频通讯打了进来。 国内现在是晚上,视频里的背景,显然是在公司。 “你还没下班?”白承夕气呼呼地咬了一口柠檬塔,樱粉的唇泛着水光,比柠檬塔更诱人。 那张漂亮的脸蛋几乎占了大半个屏幕,极具冲击力,段泝舟一时有些失神。 他喉头狠狠滑动一下,声音低哑:“嗯,加班。” “你给我打视频干什么?” 段泝舟的视线刚从她脸上移开,又被桌上一摞空盘子吸引。 蓦地,他嘴角扬起一个吊儿郎当的笑,颇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看看猪。” 白承夕一叉子戳在屏幕上对方的鼻孔位置:“滚!你才是猪。” 段泝舟单手撑着太阳穴,耷拉着眼皮看她,喉间挤出一声令人耳酥背麻的低笑,仿佛一阵浅浪在胸腔回荡: “呵,不敢跟你抢,我当粉条就行。” 握着叉子的手一顿,白承夕卡壳了,桃花眼倏然睁大几分。 见她沉默,段泝舟迅速转移话题:“你少吃点,《御灵》黄了,但自制剧也是古装。” “哦,什么时候开机?” “两三个月吧,你什么时候回?” 那双幽邃的眸子隐隐露出一丝期待,白承夕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专注地看着河面的粼粼波光。 “明天晚上起飞。” 段泝舟蓦地绽出一个笑:“那就好,能赶上慈善晚宴。” 竟然有临时加塞的工作 ? 白承夕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困惑道:“是那种去了就要捐钱的晚宴吗?” “对,很多业内人士都要参加,公司会以你的名义捐猪肉,如果你不能赶回来,就录vcr发言。” 柠檬塔突然不香了,白承夕放下叉子:“天星有钱吗?猪肉也不便宜吧,好像十五块一斤,捐多少斤啊?” 段泝舟眼尾一弯,面上带了几分蔫儿坏:“担心我破产啊?” “不担心,你破产了还能拍擦边视频当男菩萨。” 段泝舟隔着屏幕叩了叩她脑门:“晚宴是推杯换盏拉人脉的好场合,我和卫总都会出席。至于捐多少,得看猪的意思。” “为什么看猪的意思?我们一定要捐猪肉吗?捐别的不行吗?” 她关注过一些慈善晚宴,一般都是医护用品,比如救护车、呼吸机之类的。 从没见过捐猪肉的,捐猪肉听起来很奇怪。 难道这个世界还有地区没完成脱贫攻坚? 正当白承夕百思不得其解时,段泝舟恶劣地扬了扬眉峰,语带戏谑:“当然是因为最近有猪要出栏啦,笨!” “……?”白承夕忽地反应过来,秀眉一竖,拍案而起:“狗东西!你内涵我!” 动静之大,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屏幕那头的狗东西以拳挡唇,抖成了帕金森。 白承夕:“洗干净脖子等着吧,我回去就咬死你!” 看她一顿暴风输出,《御灵》的事仿佛被她忘到九霄云外,不仅一口吃掉剩下的柠檬塔,还打包了一个拿破仑。 段泝舟总算放下心来,挂断视频。 他知道这人不能受气,受气当场就要爆发,否则就会耿耿于怀,嚷嚷着“乳腺不通”之类的话。 不过,他刚刚又暗示了一次,她的态度依然很奇怪,说不清是逃避还是懵懂。 段泝舟有些恼火地抓抓头发,又快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盘算着第二天的工作计划。 手机突然嗡嗡响了几声。 夕:【<图片>】 夕:【我在卢园拍的,这朵花的颜色好清新,用露水点缀一下,微距拍出来很好看。】 夕:【大旅游博主,看我的构图流弊吗?给我打几分?】 段子手:【82,剩下的以666发送。】 花朵橙红,水珠清新。 段泝舟牵起嘴角,是逃避还是懵懂,这一瞬间仿佛都不重要了。 至少,她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看到花朵与露珠,会第一时间分享给他。 - 慈善晚宴是各路明星打卡刷脸、争奇斗艳的绝佳去处,女明星们必然会在礼服上一争高低。 秋冬季的高定已经发布,林曼奇漫不经心的浏览着这一季的作品,大部分还是那么乏善可陈。 直到看到压轴大秀——来自瓦尔德的fa,其中一件镜面长裙和一件仿雨珠长裙深得她心。 她立马让经纪人前去联系这两套高定,能借到其中之一就行。 林曼奇像往常一样打开世界某知名时尚论坛,里面有一些时尚自媒体博主发布的高定秀照片,名媛贵妇齐聚一堂,富贵逼人。 她有些羡慕这些女人,一出生就在罗马。 可她呢,不管怎么扑腾也只能躺在烂泥地里。 屏幕中的照片正是瓦尔德的fa秀场,照片中的模特身着黑裙,裙面看上去似乎被淋湿了,有雨珠滑落。 瓦尔德以细节着称,整件衣服的湿度做了差异化处理,肩膀和裙摆的湿度明显高于其他部位,雨珠密度也更大。 这是一件令人心动的艺术品,林曼奇痴痴地望着模特身上的长裙,太美了,要是能借到就好了。 忽然,林曼奇的视线被照片角落的一道侧影吸引住,她稍微凑近屏幕细看,这个女人有着优越的侧面轮廓,脸被头发挡住一大半。 好熟悉的感觉,难道自己遇到过能参加瓦尔德高定秀的名媛贵妇? 她怎么没印象? “曼姐,fa那边说这两套裙子都不借。” 经纪人有些遗憾,但fa就是这么难借,即便你是影后歌后,只要瓦尔德觉得你不符合他的审美,他照样无视你。 林曼奇唇角下撇,她的死对头乐坛天后唐靖音肯定能借到,她又要被比下去了。 不甘心。 深吸一口气,她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经纪人急匆匆地跟上:“曼姐,你去哪?” 林曼奇柔媚一笑:“去找能给我买高定的人。” 第67章 不能不穿衣服! 飞机于清晨落地,时隔半个多月,白承夕再次踏足莲市的土地。 她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公司,公司离机场更近,早点到可以早点休息。 白承夕来到董事长办公室,多肉、玩偶、镜子之类的东西都还在,看来没人篡她的位,她露出帝王般满意的笑。 这间办公室有一间隔间,当初装修的时候,专门留出来作休息室,差不多四十平米。 隔间的装修风格非常温馨,有床有沙发有衣柜有浴室,办公居家一体化,十分适合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驴。 白承夕啃完三个透油大包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稍作休息,她又去隔壁健身室锻炼了半个钟头,整理好东西前去隔间洗漱。 临近打卡时间,公司陆续来了人,段泝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总觉得今天的办公室很奇怪。 有一股挥之不散的包子味,好像还是猪肉芽菜味的,难道有哪个员工偷跑到他办公室啃包子? 他走到门口,环视了一眼大厅的员工,啃面包的,冲咖啡的,嗦螺蛳粉的,吃火锅粉的,炫肥汁米线的,花样齐全。 既然外面的员工都在吃早餐,那是谁在他办公室吃包子?难道公司进贼了? 倏地,隔间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 段泝舟神色凝重,果然进贼了。 他就知道电子指纹锁不靠谱,断电的时候甚至能徒手掰开,这个贼指不定用了什么下作手段溜进来。 物业也越来越不尽责,一个月好几万的物业费,连贼都防不住! 他拿起桌上的仙人球,打算去会一会这个贼。 隔间门被轻轻打开,隐隐从浴室传来洗漱的声音。 呵,狗胆包天的贼,不仅在他办公室吃包子,还溜到隔间洗澡,吃饱洗好是不是还打算住下? 要不是他耳聪目明嗅觉灵敏,估计就让这个贼得逞了。 之前他在新闻里也见过类似的贼,主人白天上班,贼就在家里自由活动,主人傍晚下班回家,贼往床底下一猫就不出来了。 段泝舟目光森然,缓缓靠近浴室大门,左手轻轻覆上门把,右手的仙人球蓄势待发。 砰——!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水汽扑面而来,段泝舟被门的运动轨迹逼得一个趔趄,仙人球倏地脱手落地,花盆碎得稀里哗啦。 他稳住身形,烟雾蒙蒙中,只见白承夕一丝不挂,玲珑有致的身材全无遮掩,一身雪肤莹莹润润。 她双手拿着一张巨大的毛巾擦头发,保持着踹门的姿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气氛就此凝滞。 段泝舟只觉得热气蓦地走遍周身,血液快要沸腾。 “你……” 刚说出一个字,突然感觉一阵强烈的杀气逼来! 他脑中警铃大作,转身就跑! 白承夕将大毛巾往身上一裹,三两步追上他,往他腰间一抓,一扛,他整个人离地而起! 一阵天旋地转,他被猛地摔到沙发上,整个人被摔得眼冒金星! 还没缓过气来,他忽然感觉胸口一窒,一只带着水汽的脚狠狠踩在他脖子上,使他不得不仰着头张嘴呼吸。 “你看到了!” 头顶传来的声音冰寒刺骨,不是问句,是陈述。 “你松开,我要被你踩断气了!”段泝舟艰涩地开口。 这女人力气好大,竟然能把他托举起来。 见他答非所问,对方又重复了一遍:“你看到了!” 段泝舟深吸一口气,余光看到对方双手环胸,趾高气昂地俯视着他。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有贼!” 他极力辩解,还不忘伸手抓住脖子上的脚,试图掰开丝毫。 这只脚十分漂亮,入手温热滑腻,脚踝玲珑可爱,肤色赛雪,可力道却有如千钧,任他怎么掰都纹丝不动。 他又不敢太用力,万一给她掐青了怎么办? 白承夕的声音隐隐带上一丝哭腔:“狡辩,你是不是故意偷看我洗澡?!” “我没有偷看,是你自己踹开门的,还把我抓贼的武器碰掉了!” 段泝舟的呼吸声渐重,显然被踩得够呛。 白承夕目光瞄到角落里那盆阵亡的仙人球,脸色稍霁,她缓缓将脚下移,踩到对方胸口。 又恶狠狠地威胁道:“今天的事你不准说出去,以后不准擅闯我的办公室!” “……” 麻了,哪来的江湖恶霸,霸占他的办公室还反咬一口。 段泝舟稍稍抬起头,脸色倏地一变!他立马把脸偏到一边去,又用手遮住双眼,红霞从脖子一路烧到头顶。 见他遮遮掩掩,白承夕冷笑一声:“呵呵,你心虚了?!” “咳,你先把内裤穿上。” 踩在胸口的脚一僵,缓缓拿了下去。 “……你先出去。” “哦。” 十分钟后,董事长办公室,两个人都烧得面红耳赤,尴尬地面对面坐着。 整个办公室落针可闻。 “咳!”段泝舟率先打破沉默,他揉了揉眉心,试图缓解尴尬:“白承夕,我要和你重申一件事,这是我的办公室。” 对面的女人一听这话,漂亮的脸蛋露出一丝委屈,眸中迅速凝起一层水汽,看上去楚楚可怜。 段泝舟心头一紧,不会吧?! 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然会因为这种小事哭?! “呃,你要用也不是不可以。”他深吸一口气,做出让步:“但我要在这里做事,不管外间还是隔间,你至少不能不穿衣服。” “我不知道你会擅闯……”似乎发现自己用词不妥,白承夕委屈巴巴地换了个词:“会进来。” 那也不能不穿衣服啊!段泝舟竭力保持冷静,解释道: “我要上班,怎么可能不来,倒是你,为什么一大早就到公司?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你应该今早才落地。” 白承夕无意识地抠着桌皮,声音越发委屈:“公司离机场近,到公司休息比较节约时间。” 也是,哪怕是私人航班,在天上飞十几个小时也不好受。 闻言,段泝舟表示理解,他不敢再耽误:“那我帮你把头发吹干,你去隔间休息。” 他拿出吹风机,把对方那头长发一点点吹干,免得她就这么去睡引起头疼。 对方一直垂着头,看起来情绪不高,仿佛还没从刚才的事中缓过来,只一动不动地坐着,任自己拨弄她的头发。 手中的长发浓密顺滑,发尾有一点卷曲,发丝带着一丝凉意,在他指间如流水淌过,似有一道电流顺着掌心直达心脏,酥酥麻麻。 正值段泝舟心猿意马之际,卫钧卓拿着一份文件进了门。 “哟,回来啦!”话音刚落,似乎察觉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他狐疑的扫了两人一眼。 不对,有情况! 但还未来得及探究到底有什么不对,他的注意力又被另一件事吸引。 卫钧卓微微眯眼,一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一寸寸扫过白承夕全身。 “f国好吃吗?” 白承夕还沉浸在郁郁寡欢之中,她下意识地点点头。 刹那间,一丝寒气猛然袭来,背上瞬间汗毛倒立,求生欲迫使她立马改口:“不好吃!” 卫钧卓面露讥笑,走到办公室角落,将电子秤一脚踢到中间。 “过来,上秤!” 第68章 一辈子很快的 “啧,不错啊,一百零三斤,出去半个月,就凭实力涨了三斤,不愧是天星一姐。” 卫钧卓鼓了几个掌,看白承夕的眼神就像在看上好的肉猪。 白承夕不知悔改:“现在流行满一百减二十,你可以当我只有八十三斤。” 她最近练功减半,又多吃了两口,才胖了这么一点点。 但只要她按原计划练功,很快就能达到摄入和消耗的平衡状态。 卫钧卓额角青筋一跳:“不准胡说八道!上次你说是段总向你投喂零食,这次总不能甩锅给段总了吧,段总还能跨过一万公里帮你刷信用卡?” “……” 一旁的段泝舟身形一僵,谴责地看了一眼白承夕—— 你怎么出卖我?! “从今天开始,你的饮食必须严格在崔月的监督下进行,我会找专门的教练和营养师来帮你减重塑型。” 说着,卫钧卓瞥了段泝舟一眼:“段总,你不能再包庇她胡吃海塞了。” “嗯。”段泝舟一本正经地应下,白承夕都把他卖了,他当然不会继续投喂。 他冲对面的叛徒做了个口型:活该。 对方挤眉弄眼地做了个鬼脸,回馈了他一对中指。 两人无声地完成了一场友好交流。 聊完体重的事,卫钧卓将造型团队和宣传小朱召集到会议室,观看白承夕这次购买的衣服。 小朱翻着画册赞叹连连:“好几套都非常好看,我觉得这套可以拍出发照。” 说着,她翻了一页,指了指另外两件:“这套走红毯,这套内场穿。” 其中一位造型师反驳道:“你说的这三套,都是清一色的仙牌,有点审美疲劳。” 另一位附和:“我也觉得,仙牌穿一套就可以了。就选这套蓝色的吧,到时候我们可以做个南瓜车道具,模拟灰姑娘出发的场景。” “这套走红毯不错,这是瓦尔德的新作吗?布料看起来像流淌的河水,好像是活的,真厉害!” “这套也很棒,竟然捕捉了雨滴滚落的瞬间,瓦尔德不愧是大师!” “还有别的吗?” 白承夕摇摇头:“没了,如果你们还想看看别的,可以直接联系瓦尔德和弗朗兹,看上哪套可以直接跟他们说,他们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紧接着,她又报了几个牌子的名字:“我也是这些牌子的vic,他们的作品你们都可以作参考。” 听她这么说,妆造师们自然就放开了膀子选,这么多牌子,选择可太多了! 白承夕退了出了会议室,恰逢段泝舟进门。 她僵硬地看了对方一眼,给对方让路,哪知段泝舟动也不动地盯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白承夕咬牙切齿地问:“看什么看?” 段泝舟也不进门了,双手插兜闲散地往门边一靠,啧啧两声,唇角挂上一抹痞笑:“这么凶?还尴尬啊?” “……闭嘴!” “别尴尬了,嗯?”段泝舟的语气突然温和下来,仿佛情人在耳边宠溺低哄。 他眸中温柔似水,声音又沉又苏:“一辈子很快的。” “……???” “你找死!” 白承夕暴起攻击! 啪——! 咚——! 两声巨响,几个妆造师诧异回头,发现天星一姐竟然一巴掌把老板扇到门板上贴住,严丝合缝。 娱乐圈终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慈善晚宴,微博至少为这场晚宴预热了三天,直至开宴当天,微博热搜已然呈现出被慈善晚宴屠榜的趋势。 只要一点进这些热搜,广场上就是各家明星的精修照,粉丝夸的夸,踩的踩,吵的吵,比星钻颁奖礼更加热闹盛大。 颁奖礼有实力作为门槛,实力就刷掉了很多流量明星,但慈善晚宴可没有,流量去不了颁奖礼,还来不了慈善晚宴吗? 于是,不管大咖小咖,影后歌后,影帝天王,齐聚一堂,星光灿烂,争奇斗艳,好一幅盛世美人画卷! 摄影师快门都要按出火星子了。 同时,主办方还开启了直播通道。 一来可以让明星粉丝蜂拥而至,增加热度。 二来还能开通线上慈善通道,号召粉丝跟自己的偶像一起做慈善,粉丝来不了现场没关系,在网上捐也可以嘛! 直播间里,弹幕沸腾。 【唐靖音好美啊,她真的四十岁了吗?她参加了满四十减二十的活动吗?】 【唐靖音穿的好像是fa秋冬季新款,不愧是天后,fa也得给她面子。】 【高佳丽怎么借了那么小众的牌子?】 【扑了那么多剧,资源滑坡了吧。】 【林曼奇升咖了吗?竟然也能借到fa?】 【林曼奇有点厉害,这件雨珠礼服可是fa大秀的压轴作品。】 【白承夕的出发照是穿的是di,主题是灰姑娘赴宴,南瓜车超级精致,十分有氛围感。】 【再有氛围感,只要想到是白承夕,我就退避三舍。】 【我看到白老师的照片,第一反应,哇美女,第二反应,哦,白老师啊,失敬失敬。】 【白老师的照片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 匆匆走完红毯,白承夕带着小朱和崔月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拍身上这套礼服的照片。 “小段和小卫呢?” 今天除了出发前见过这两人,其他时候就再也没见过了。 小朱:“段总和卫总先去莲华大酒店了,说是要见几个比较重要的编剧老师。” 莲华大酒店就是承办慈善晚宴的酒店,也是锦华名下的产业之一。 小朱拍完最后一张,满意地点点头,发给在公司留守的宣传部同事精修。 “小夕,去换衣服吧,这套就到此为止,雨珠礼服绝对惊艳全场,一会儿我一定要多拍几张。” 白承夕心虚了几秒,小朱还不知道她想cos雨中女郎…… 她匆匆来到化妆室,将身上这套流水面料礼服换下,又换上自己心心念念的雨珠礼服。 妆造师小周端详了她一阵,突然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轻轻捶了一下。 “小夕,我觉得这件礼服适合颓败一点的妆容,要试试吗?” 白承夕扑闪着桃花眼,满是好奇:“像鬼吗?” 像鬼就可以,不像就算了。 “像的像的,我想化这个妆很久了,但同事都不许我化,我给它命名为精神病院出逃妆!” “善!”白承夕一挥手,允了,颇有几分帝王将相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豪迈。 两人一拍即合,大半个钟头后,一张颓废不羁,苍白病态的妆容出现在化妆镜中。 这张脸看起来起码七天七夜没睡觉了,两颊涂着薄薄的烤奶色腮红,原本的唇色被遮瑕膏遮住,和皮肤浑然一体。 病态十足,一看就离死不远了。 小朱双手捧心:“哇!好看!” “帽子帽子!给我帽子!”白承夕双手握拳,跺了跺脚脚,比中彩票还激动。 小周赶紧将黑色大帽子递过去。 白承夕往头上一戴,十分臭美地转了两个圈。 转完后,她捏住帽沿翘起一只脚:“怎么样,像不像雨中女郎?” “像!我帮你把头发收进去,雨中女郎可不能披头散发哦!” 小周也很激动,不仅跺了跺脚脚,连声音都在颤抖。 崔月拿着手机一顿狂拍:“有点渗人,但细看还是很精致的,小夕,你多做几个动作,我想拍几张用来做屏保。” “收手吧,宿主,我感觉你的团队会被你气死。” 牛马幻化出一个小机器人,忧愁地吐着烟圈。 “他们都是商人,我这是艺术!” “……”牛马沉默,提前为天星两位老板默哀。 白承夕依稀记得雨中女郎的瞳孔是金色。 她没有纯金色的美瞳,只能用浅金色凑合一下。 这大概就是这套妆容唯一的遗憾了,不过有遗憾才会念念不忘,下次她一定会cos的更像。 她将浅金色的美瞳轻轻往眼中一扣,再度睁眼时—— 颓丧而阴湿的黑衣女郎活灵活现,周围空气仿佛都阴冷起来。 莲华大酒店礼堂。 “如何,段总?” 段泝舟接过卫钧卓递给他的香槟:“谈得还算愉快,后续再跟进看看,红毯已经走完了,嘉宾大概快进场了,回头再说吧。” 最近天星瞄准了两个很有意思的电影本子,一个动作喜剧片,一个科幻片。 段泝舟刚才分别去见这两个本子的编剧,如果能都拿下来,再拍出高口碑的成品,于公司发展助益非凡。 卫钧卓点点头,随后面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今天小白很安静,竟然都没在群里说过一句话。” 段泝舟凝眉思索片刻,确实很奇怪,但他很快放宽心:“安静点也好,她也不是随时随地都很闹。” 卫钧卓舒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 第69章 雨中女郎 晚宴进行中。 主持人正在台上介绍本次宴会的捐赠主题和捐赠内容,这一部分结束后,就是歌舞表演。 整个晚宴大厅布满了摄像头和机位,全方位无死角的播放着这场星光盛大的宴会。 直播弹幕如流星雨般划过,快得叫人看不清。 【我看到庄鸣了,他今天梳的是狼尾!】 【庄鸣快进组了吧?听说又是大制作,什么时候我家小糊豆才能有这样的资源。】 【吃瓜不信瓜,又没官宣。】 【高佳丽内场穿的裙子太华丽了,这个牛油果绿很适合她!】 【这里就没有不好看的!】 …… 此时,一个黑影快速穿过大厅中央,周围的嘉宾或多或少都出现一丝怔愣,他们满脸惊悚—— 好灵敏,好快,好阴森,是阿飘吗? 显然弹幕也发现了这道身影,网友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直播间画风突然变得鬼气森森。 【等等!刚什么东西窜过去了?】 【太黑了,没看清,个子挺高,戴了顶帽子。】 【我刚刚卡了一下,截到图了,这人衣服上有水珠,可外面没下雨啊!】 【我也卡了一下,图像有点糊,依稀看得出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睛还是金色,好像鬼。】 【这身装扮好像雨中女郎,汗毛倒立了家人们。】 …… 很快,一条热搜快速压过明星们在慈善晚宴中争奇斗艳的热搜—— #慈善晚宴闹鬼# 说到娱乐圈,那可能只有粉圈会关注。 但说到鬼,以华国人爱凑热闹的性子,就算瞎子,也得点进热搜摸个盲文。 华国的阴间文化从原始社会就开始萌芽了,还有那么多精彩绝伦的鬼怪传说流传百世,怎能不叫人好奇? 鬼呀!没见过,让我瞅瞅长啥样! 于是“慈善晚宴闹鬼”这条热搜光速登顶,吃瓜群众一点进热搜,满屏都是雨中女郎各个角度的照片。 但由于这只“鬼”行动迅速,大多时候只在镜头下留下一道道黑色残影、一张张鬼气森森的模糊面容。 这只“鬼”和背景里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仿佛不在一个图层。 大家纷纷猜测,到底是谁家熊艺人在搞怪? 终于有一张稍微清晰一点远景照流出,这只“鬼”躲在避光的角落,身上雨珠粼粼,她半睁着双眼,金色瞳孔闪着诡异的光,潮湿阴暗地偷窥着大厅内的一举一动。 她唇上没有任何血色,唇角扯着一抹病态嗜血的笑,仿佛雨中女郎挣破画框束缚,悄然来到光怪陆离的人间世界走一遭。 网友们好奇心旺盛地点开图片,头皮发麻地退了出去…… 【有点吓人,这谁啊?!】 【这是人吗?】 【是林曼奇!林曼奇穿的就是这套衣服,fa的秋冬高定!】 【楼上眼神不太好,林曼奇正在台上捐款呢。】 【难道是林曼奇做了亏心事,这是她的背后灵?】 【收声啊雷,更恐怖了!】 …… 小朱累得气喘吁吁,她找遍了大厅都没找到白承夕的身影。 这人明明和她约定换好衣服就拍宣传照,结果突然失联了。 她快速找到在角落里谈话的段泝舟和卫钧卓。 这两位老板,一人一杯香槟,谈得眉飞色舞,大概还不知道自家艺人丢了。 “段总,卫总,小夕不见了!” 段泝舟气定神闲地晃了晃香槟杯,杯中酒液打了个调皮的转。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她和我约好拍宣传照,结果化妆间里没人,手机也打不通。” 段泝舟心宽似海,喉头溢出一声宠溺的浅笑:“没事,照片事后补拍也行,她比较贪玩,可能找高佳丽玩去了。” 卫钧卓赞同地点点头,他拿出手机联系在公司留守的宣传人员。 “既然雨珠礼服没拍,那就推送#灰姑娘南瓜车#这个词条吧。” 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语气充满疑惑:“卫总,你不是已经买好了吗?没必要再推送了吧,我看这条效果就很好,都爆了,这是今天第一条标签为爆的热搜哦!” 卫钧卓一脸空白:“我没买啊。” “不可能啊卫总,热一不就是白老师吗?虽然照片上的面容很模糊,可那套雨珠高定我印象很深。” 卫钧卓挂了电话,询问旁边的段泝舟:“段总,你给小白买热搜了?” 段泝舟握着香槟杯的手一顿,满脸莫名其妙:“热搜不都是宣传部在安排吗?” “宣传说小白在热一。” “……?” 两个老板一头雾水地打开微博,热一—— #慈善晚宴闹鬼#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两人不约而同点了进去,脸色倏然一变,各有各的精彩,一会儿绿一会儿白,和热一里的女鬼相比也不遑多让。 小朱凑上来一看,这不是他们家丢了的艺人吗?竟然混上热一了! 我勒个去?这是什么妆造,厉鬼降临? 卫钧卓倒抽一口冷气,嘴唇颤抖:“站着干嘛?去找,找到后带去卸妆,重新做造型!” 他就说这人今天怎么如此安静,搞半天在这等着他呢! 段泝舟摸了摸自己的发际线,赶紧掏出手机联系女鬼本人,果不其然,女鬼估计玩嗨了,根本不接电话。 女鬼白承夕跑到各个摄像头前浪了一圈,浪累了,饿得头昏眼花。 卫钧卓十分没人性,严格控制了她的饮食,现在就算放一头牛在她面前,她都能一口气吞掉。 她站在大厅边上稍作休息,镜头终于精准捕捉到了她的身姿容貌,弹幕的讨论方向也瞬间集中在她身上。 【哈!这不是白老师吗?!】 【怎么说呢?是她的话毫不意外。沧桑抽烟.jpg】 【白老师还是太超前了。】 【不愧是你,白老师,人家都来比美,你直接来一段cosy。】 【用这么阴间的妆造博眼球,心机婊!】 【有一说一,这套妆造虽然很阴间,但十分精致,非人感太强了,好像地狱来客!】 【白老师五官还是非常能打的,这种妆容都能hold得住,我愿称之为全场最佳妆造。】 【身材真好,就像超模一样。】 …… 就在此时,台上最新一轮捐赠结束,主持人一一感谢捐赠物资的嘉宾,嘉宾们接受完众人赞美,又被一一引下台。 白承夕站的位置离舞台很近,大概是冤家路窄,她一抬头就看到从舞台上下来的林曼奇。 两位穿着一模一样礼服的女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周围空气陷入静默,其他嘉宾见势不对,纷纷绕开她们俩。 舞台旁边,以她们俩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半径为五米的圆弧。 开玩笑,这么重要的晚宴,竟然撞衫?! 绕道走,千万不能被女明星扯头花误伤! 林曼奇目光犹如淬着毒液,她面露讥讽,高声开口:“白老师,公开场合穿fa最新季山寨版,不怕被fa索赔吗?” 半个大厅的目光都被她这句话吸引了过来,或惊奇、或疑惑、或好奇、或同情,或幸灾乐祸…… 全都浓缩在这一隅之地。 林曼奇鄙夷一笑,她身上这套雨珠高定可是赵屹中联系fa购买的,全球只此一件,白承夕身上的必然是山寨版。 果然,老天爷并没有完全厌弃她,竟然送了这么大一个笑话给她看。 这女人,角色抢不过自己,连穿山寨也被自己撞个正着。 白承夕一言不发,眸中溢出一丝怜悯, 半晌,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很轻很柔:“是吗,要赔多少?你可要准备好哦。” 第70章 山寨货 镜头将两个女人同框的画面直播了出来,弹幕炸了锅。 【一模一样的高定?谁是山寨的?】 【都是山寨吧,这两人的咖位根本不可能入瓦尔德大师的法眼。】 【我觉得白老师穿得更好看,而且很明显,她身上的衣服质感更好。】 【对,白承夕身上的雨珠十分逼真,相比之下林曼奇身上的就稍显塑料了。】 【逼真又怎样,还不是假货!】 …… 林曼奇本就因为《御灵》女二的事对白承夕心怀芥蒂,当下听她所言,仿佛对穿山寨版竟全然不在乎,心中顿时无名火起。 “白老师,你非要跟我作对,是因为燕然这个角色吗?录节目时,你曾告诉我命里无时莫强求,这句话我今天原话奉回!不管是角色,还是这套高定,都是我的,希望你不要再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林曼奇盛气凌人,白承夕笑容越发温和:“是吗?我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希望你能保持到最后。” “你个贱——” “干什么呢这是?!” 不远处传来一声呵斥,一位身着真丝衬衫的中年男人突然快步走来。 他面色不虞,说话十分不客气:“这是慈善晚宴,不是给你们吵架的地方?我看你们是没把我放眼里!” “张会长!” 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原来此人是本次晚宴的主办方之一,张氏爱心慈善基金会的会长张运世。 张运世怒瞪林曼奇一眼,林曼奇顿时一个瑟缩不再吱声,脚下抹油溜了。 一场争执被迫中断。 他正欲好好教训一下这场闹剧的另一位主角,却突然被眼前的黑衣女郎吓得卡了壳。 “你……你是……” 张运世神色惊恐,颤抖着指向白承夕,满脸难以置信。 白承夕疑惑歪头,她的妆有这么吓人吗? 这人好怪。 “张会长,怎么了?”入耳的声音温润如玉,付南空紧随其后,驾驶着轮椅缓缓来到张运世身边。 “南空哥。”白承夕有些好奇:“你也来参加晚宴?” 付南空笑着冲她点点头:“嗯,我也是主办方之一。” 或者说,是最大的主办方。 白承夕视线诧异地扫过他的胸口,这才发现他的胸牌上写着几个字—— 朝晖慈善基金会会长:付南空。 没想到付南空的马甲还挺多。 大概是见二人如此熟稔,张运世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一转,满是疑惑,显然是脑筋打结了。 见此情形,付南空招他附耳过去说了几句话,他眸色中的疑虑才彻底消散。 “原来是白二小姐,幸会!”张运世上前,向白承夕伸出手,避开镜头低声和她打了个招呼。 白承夕立马换上一副腼腆的模样,伸出手回握:“张会长,你好。” 一旁的付南空上下扫了白承夕一眼,有些诧异:“天星的造型团队真是别具一格。” 只是,还没等白承夕接话,另一道清脆冷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天星的妆造团队怎样,不劳付总操心。” 段泝舟信步而来,满脸寒色。 他很少穿正装,现下身着一身全黑的西装,衬得他整个人沉稳又肃杀,浑身都写着“不好惹”。 “白承夕,大家都在找你。” 局面突然暗潮涌动。 付南空似笑非笑:“我只是跟小夕叙叙旧,段总没必要把人看那么紧吧?” “一个两个都对她不怀好意,我当然要看紧一点。” 段泝舟面上不动声色,声音里却压着浓浓的火气。 闻言,付南空眉峰一挑,手指有节奏地在轮椅扶手上敲动着。 他的目光顺着林曼奇离开的方向望过去,又很快收回,落在白承夕身上。 片刻之后,他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抹冷光,他轻笑一声,放弃纠缠:“小夕,很开心今天能遇到你,你去忙吧,我们有空再叙。” 白承夕一顿,一股怪异的感觉爬上心头。 此时的付南空仿佛两人初见,表面温文尔雅,实际却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隐隐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牛马:“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恭喜你,总之酸涩值又涨了两分,付南空1分,段泝舟1分。” 白承夕张了张嘴,按下心中的不适,不再多言,只狐疑地看了付南空一眼,便跟着段泝舟离开。 看着远去的二人,张运世稍微俯身:“付总,二小姐她……你对她……” 付南空眼中蒙上一层寒意:“这不是张会长该关心的事。” “付总,我可以帮你,只要那笔资金——” “住嘴!”付南空狠狠睨了他一眼,驾驶轮椅离去。 张运世在原地怔愣片刻,回神时才发现背上一片汗湿。 他打了个冷颤,神色不明地盯住雨中女郎的背影。 离开摄像头范围,段泝舟脚步一顿,似乎嫌白承夕走得慢,他回身抓起对方的手腕朝化妆间方向走去。 怒火无形,白承夕深觉眼前的男人仿佛一只炸毛的狮子。 “小段,你慢点!” 她穿着高跟鞋,裙子是鱼尾状,迈步有些艰难。 段泝舟身高一米八八,长腿一迈,步距本就比其他人更大,她追得十分辛苦。 段泝舟停下步伐,回头深深注视着她。 半晌,无形的怒火似乎熄灭,冷若冰霜的俊脸漾起一抹戏谑的笑,耍坏般靠近她几分,两人的距离顷刻间拉近不少,呼吸缠着呼吸。 那漆黑幽邃的眸子扫过她的面颊,拉长了语调说:“啧——,你怎么搞成这样子?你知不知道,人家把你当成女鬼送上热一了?” 太近了。 白承夕身体稍稍后仰,鸦羽似的长睫快速煽动几下,着急忙慌地开口:“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热搜怎么说我?” 段泝舟退开一步:“说你是鬼,全网都在看你的热闹。” 明明眼里满是星星点点的温柔笑意,但说出的每个字都透着幸灾乐祸。 白承夕一时拿不准他的态度,只睁大一双桃花眼死死盯着他。 对方单手插兜,吊儿郎当地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瞪我干什么?别傻站着,卫总要被你气进医院了,正在到处抓你,跟我回去卸妆。” 听到卫钧卓,白承夕突然觉得肚子更饿了,她退后一步,一脸不爽:“那你帮我打掩护,我不要见他,我要溜去吃东西。” 段泝舟冲她比了两个中指:“掩护你,然后你反手就把我卖了?” “你是老板,老板就是用来背锅的!” 白承夕表示不满,同样竖起中指,一秒后,两只中指改变方向,行刺老板。 老板也不是省油的灯,中指倒转,与之对冲。 四只中指在空中对峙,一时间难分伯仲。 白承夕:“你撤力!” 段泝舟:“你先撤!” “你们两个幼稚不幼稚?!” 对决的二人一偏头,只见卫钧卓急匆匆走来,顶着一张看弱智的脸冷冷盯着他们。 白承夕吓一大跳,迅速躲到段泝舟身后,使出一招弓步推掌,将他推出去当挡箭牌。 “我一会儿没看住你,你就整这些幺蛾子,人家靠美出圈,你鬼出圈,现在还挂在热一呢!你想当字母站鬼畜区常客吗?!” 卫钧卓喷起人来唾沫横飞,见她往合伙人身后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躲什么?” 白承夕从没见他生过这么大的气,嘴比脑子跑得快,张口就胡诌:“不躲又要被局部麻醉。” “什么?”卫钧卓满脸空白,一时没明白自己一个娱乐圈经纪人怎么和医学扯上关系了。 “看到你我就饿得肚子发麻!” “……不准胡说八道!” 卫钧卓看了眼她鬼迷日眼的妆造,痛苦地按了按鼻梁,冲小朱招招手:“带她重新做妆造,告诉小周,再敢乱做就不用来上班了。” 白承夕撇撇嘴,不想和中年负债的暴躁男人起冲突,遂含冤负屈地跟着小朱走了。 卫钧卓顺了顺气,自我安慰道:“热一就不撤了,网友最多觉得她是搞笑女。” 可诸事不顺,段泝舟神色凝重:“卫总,热一不撤,热二恐怕要好好公关。” 他举起手机递到卫钧卓面前,热搜第二—— #白承夕山寨货# - 有点久了,可能大伙儿忘了,张运世第一次出现是在15章和17章 第71章 骂错了快跑 说到白承夕和林曼奇的恩怨,那不得不提到《御灵》女二抢角一事。 随着#白承夕山寨货#这条热搜极速占领了热搜榜单第二,另一条名为#白承夕 林曼奇 抢角风波#的词条不知道被哪位有心人点了一把火,烧到了热三。 一个人霸占热搜榜前三,除了第一条偏中立,后面两条都不是什么好热搜。 白承夕突然陷入舆论危机。 《御灵》女二同时签了两位演员的事,时隔大半个月再度进入公众视线。 “这不像是赵屹中的手笔,《御灵》快开机了,他巴不得此事无人问津。” 段泝舟和卫钧卓正在条分缕析这件事,山寨风波未过,抢角风波又起,真是漏屋偏逢连夜雨。 卫钧卓眉头微蹙:“林曼奇吃过上次的教训,也不可能再干这种蠢事。” 段泝舟冷冷盯着屏幕,眸底升腾起一股戾气:“看来还有其他人想对付赵屹中,白承夕成了他手中的枪。” 他深呼吸一下,调整好情绪,接着说:“不过山寨那条热搜,必然是林曼奇干的好事,让妆造团队联系瓦尔德,我相信他不会让自己的vic背这个大锅。” “嗯,至于抢角一事,我让宣传部门公开回应一下。” 很快 ,一条#白承夕公司回应#的词条迅速上窜,词条下第一条内容就是天星官博发布的抢角回应。 天星表示旗下艺人白承夕是通过正常试镜流程签约,不存在抢角一说,至于为什么会出现一角二签的乌龙,一切将交给法律裁定,相信法律会给出公平公正的判决。 然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条热搜虽然也在高位,但阅读量只有几百万,讨论量只有一百多。 吃瓜群众对这种热搜显然没有丝毫兴趣,他们更热衷于能发泄自身情绪、让自己激情输出的热搜。 白承夕广场几乎沦陷,里面充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质疑声。 【蠢死了,这么糊也敢穿fa,一眼假!】 【林曼奇好歹有几首作品,白承夕有啥?镶边女配?】 【有一说一,她《青梅》里的那个角色,根本没有记忆点,她也就比素人强一点,人气比林曼奇差远了。】 【敌军数量众多,别装死了,自己出来反黑@白承夕vip,不要影响粉丝上分!】 【女儿@白承夕vip,为父要去上分了,你自己辛苦下反黑。】 【@白承夕vip,怎么不说话?不是挺能喷吗?心虚了?】 【@白承夕vip,蒸煮是废物,粉丝也是废物,哈哈!】 【有些人适可而止!骂了我女儿@白承夕vip,就不可以骂我了哦!】 …… 小周上完卫生间出来,看着空空如也的化妆间,脑门上飘出一个问号——人呢? 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她生怕自己饭碗不保,赶紧请小朱和她一起找人。 结果,两人把酒店内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连根白承夕的头发丝都没找到。 小朱火急火燎地拨通卫钧卓的电话:“卫总,小夕又丢了!” 卫钧卓一顿,心头有些不安:“又丢了是什么意思?” “我把她带去化妆间,就去找适合拍照的地点,后来小周跟我说,她上了个厕所出来,小夕就跑了,崔月在忙别的,也没注意到她去了哪。” “行,我在大厅找找看。” 卫钧卓恼火地挂了电话,他突然开始怀念塌房的顶流,顶流除了塌房一事,其他时候都不糟心。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公司留守的宣传。 “卫总,看热一!小夕上热一了!” “她不是一直在热一吗?” “是新的热一!” “……???” 卫钧卓心中打了个突,深吸一口气,心惊胆战地打开了微博。 瞬间,他只觉得脑瓜充血,天旋地转,热一挂着五个大字,后面跟着一个黑红的“爆”—— #白承夕直播# 他抱着死就死吧的心情点了进去,白承夕那张鬼脸正以死亡角度面对手机摄像头。 换言之,用鼻孔看人。 见直播间人数差不多了,她神情倨傲,拽得二五八万:“行了,人数够了,开始吧!先说明,开直播是因为大号被公司没收了。” 她走到阶梯旁坐下,看样子是找了个安全通道直播。 白承夕豪迈地一撸袖子,面色不悦,摆出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给你们脸了是吧?当我是哑巴呢?一天到晚买几条热搜骂我!” “行,我今天有空,来对骂啊崽种们!” 卫钧卓:“……” 头好晕,卫钧卓扶着墙踉跄几步,男的多少岁退休来着? 他还要干多少年? 讲道理,人为什么不能三十五岁就退休呢? 半个小时前,白承夕一边卸妆一边拿小号和网友对喷。 但消息实在太多,每一秒刷新都会蹦出好几十条,她根本喷不过来。 她的发言很快就被淹没在汪洋大海之中,无人在意。 真是令人乳腺不通! 要是大号还在就好了,至少喷完不会毫无水花。 一百零三斤的体重此刻全是反骨,白承夕怒从心头起,绝不能让别人在自己的领域战胜自己。 趁着小周上厕所和崔月打电话的空档,她悄悄溜走,给自己买了条直播热搜,尽最快的速度吸引网友,再启动直播间。 白承夕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手机屏幕,冷漠地看着一条条弹幕快速从自己眼底滑过。 【能调下角度吗?这样只能看到鼻孔!】 “笑死,不能!键盘狗只配膜拜我的大鼻孔!” 【你好贱啊,抢人家林曼奇的资源!打铁还需自身硬知道吗?】 “爹到我你算是爹到铁板了,爹味这么重是因为你没爹吗?” 【真是不要脸,你真的抢了林曼奇资源吗?不解释一下吗?】 “解释你个大西瓜!钥匙三元一把,你配几把?” 【女儿!看我看我!让阿爸亲亲!】 “掉你的分去,祝你十连跪!” 【劣迹艺人,这下真要凉咯!】 “我要是凉了你就是坨冰。” 【喊我一声爹,我打赏你一点钱去租正版高定。】 “看头像就知道你是丑时出生的,怎么可能拥有我这么貌美的女儿。” 【高定的事不解释一下吗?】 “关你屁事,是不是路边野狗的拉坨屎,你也要冲上去舔两口尝尝咸淡?” …… 弹幕唰唰滑过,白承夕也不挑,看到哪条骂哪条,管他粉丝黑粉还是路人,开启无差别扫射。 一开始大家还只是单纯和她吵架,吵着吵着吵出了趣味,开始故意找骂,甚至大量点赞,疯狂送礼物,直接把直播间热度顶到了前列。 不明真相的观众点进她的直播间—— 哪来的新人主播,妆容好像鬼,小嘴跟抹了蜜似的,画风真奇怪,留下来看看。 直播间热度犹如滚雪球,越滚越大,断层登顶! 白承夕有点搞不懂这届网友的精神状态,难道一个个都是抖m? 此时,一个人迅速窜上榜一大哥,发了一条重磅弹幕—— 【别骂了兄弟们!fa跟个舔狗似的,发博认领她的高定了,骂错了,快撤!】 弹幕出现一瞬间停滞。 瞧瞧你在说什么? fa!舔狗! 这两个词怎么可能产生关联?! 这合理吗? 但几秒钟后,密密麻麻的“卧槽”占满了直播屏幕。 第72章 送人头 对,就是这两个字。 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 这就是直播间网友真实的心声写照。 fa不仅认领了白承夕的雨珠高定,还发了一篇几百字的小作文狂吹彩虹屁。 即便是天后影后借高定,fa也只是高冷地转发一下,多打一个字都是奢侈。 但这次不仅认领了,居然还写了小作文。 写完小作文不算完,还单独发博表示要向山寨版追责,措辞冷硬到几乎不近人情。 但凡是个混粉圈的都懵了。 【高定是租的还是买的?】 【fa彩虹屁吹得那么真情实感,肯定是买的。】 【这件雨珠高定值好几百万,你不是个喷子吗?喷子这么赚钱吗?能带我一个吗?】 【女儿,你傍上大款了吗?怎么不偷点钱出来给阿爸买皮肤?(看到我请督促我去上分。)】 【哪个大款受得了她这张嘴?】 【你不是糊逼吗?哪来的钱买高定?】 …… 白承夕见真相大白,便不再言语,只是安静地看着弹幕飞速滑过,内心暗爽。 网友也发现了,白老师只打逆风局,局势一旦逆转,她就端起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 并且开播以来,她竟然一句都没有为自己辩护过。 坚决不自证,只专注于暴力输出,气死网友,娱乐自己。 眼见山寨案水落石出,吃瓜群众们开始审另一件案子。 【说说抢资源的事。】 …… 关你屁事,白承夕心想。 她骂过瘾了,正打算关直播,电梯间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像是女人的哭喊声。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歇斯底里。 “现在全网都知道我穿假货了!你开心了吗?你为什么买假货?你凭什么拿假货敷衍我?你说啊!” 男人的声音像是强压着怒气:“那件衣服六百万,你自己掂量一下,你值六百万吗?” “六百万都出不起!你还想包养我?!” “谁包养你了?别信口雌黄,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电梯间传来一阵推搡打骂声,两人都气喘吁吁,似乎谁也不愿意让谁。 “够了!”那男人突然提高了嗓门:“没有我,你以为你拿得到燕然这个角色?还有脸找我要高定,贪心不足蛇吞象!” “区区一个女二就想打发我?” “那你还想怎么样?角色给你了,篓子你也捅了,你没事惹白承夕干嘛?搞那么多负面新闻,害我天天被投资人追着骂!滚远点,再惹事你也别演了!” 男人怒火滔天,一把推开安全通道大门,想走楼梯离开酒店。 门打开的一瞬间,就见白承夕举着手机,懵逼地站着。 赵屹中心中一凛,维持住表面的体面:“白老师,你怎么在这?” 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林曼奇快步追上来,她气息有些不稳,恶狠狠地盯着白承夕的手机:“你在录像?还是在录音?” 闻言,赵屹中心中打了个突,面色不善,向白承夕伸出手:“你自己删,还是给我,由我帮你删?”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投资人知道,投资人撤资的话,他的项目就黄了。 白承夕缓缓摇头,将手机调转至后置摄像头对准面前的两人,面露怜悯:“不,我在直播,现在大概全网都知道了。” 两人神色巨变,目眦欲裂,双双上前抢夺白承夕的手机。 林曼奇喘着粗气嘶吼:“关了!关了!你想害死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白承夕见状,蹬掉高跟鞋就开跑。 开玩笑,她才不关,有乐子全网一起看不好吗,谁还不是个乐子人了! 赵屹中向前猛扑,双手一抱,试图将她禁锢。 她暴起发力,单手撑着楼梯扶手,靠着惊人的腰腹力量直接腾空翻转,瞬间就落到上面一层楼。 这还不算完,她往下一看,那两人目瞪口呆,仿佛没想到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糊咖竟然能纵跃如飞。 白承夕冲他们伸出食指勾了勾,继续往上跑,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嘲讽:“你过来啊!” 赵屹中&林曼奇:“……” 这怎么追?这人是峨眉山的猴吗? 这么高的楼梯怎么一撑一跃就上去了? 这种能力只在老一辈功夫巨星身上见过。 直播弹幕沸腾。 【卧槽,我听到了什么秘闻?】 【林曼奇和制片人有一腿?】 【太巧合了,真不是故意安排的吗?】 【所以燕然就是白承夕的角色,林曼奇爬床制片人撬走了这个角色?】 【不仅如此,林曼奇还反咬一口,好茶,好茶!】 【别吃瓜了,没人关心白老师吗?白老师快跑,小心被灭口!】 【女儿女儿!别皮了!快跑!(看到我请督促我去上分。)】 【等等,没人发现吗?刚才镜头翻转好快!白老师难道会轻功?】 …… 白承夕一路狂奔回化妆间才关掉直播,房间里天星众人汇聚一室,齐刷刷地看向她,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 段泝舟将她从头扫到脚,满脸无奈:“你怎么不穿鞋?地板有多凉你不知道吗?” 他赶紧拿来一双一次性拖鞋递给她:“穿上,夏天也不能光脚。” 白承夕喘着粗气,接过拖鞋,小声说了句谢谢。 几人在桌前围坐着,崔月给大家冲好冰美式。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总算缓解了白承夕剧烈运动带来的燥热。 见她气喘匀了,卫钧卓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看来你身上有点玄学,没想到还能这样翻盘。” 小朱兴奋地补充道:“小夕,你直播的内容上热搜了,好几个爆。” 卫钧卓:“赵屹中可能会为了《御灵》压热度。” “呵。”段泝舟冷笑一声,双手交叉搭在鼻尖上,眸底幽寒森冷:“新账旧账一起算,他这次别想息事宁人。” 卫钧卓一挑眉,没想到他对那件事还在耿耿于怀,只能附和地点点头: “好,我让宣传部去安排。不知道他得罪了谁,暗地里有另一只手想碾死他,我们不过是给这把火添薪加柴。” 这句话仿佛一根刺,轻轻扎了白承夕一下。 咖啡杯壁凝出一层水珠,潮湿冰凉的感觉顺着手指传遍全身,桃花眼眸光微暗,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抹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白承夕打开热搜界面,盯着那一条条黑红的“爆”,那股怪异和不适的感觉再次爬上心头。 就在此时,高佳丽两耳不闻窗外事,岁月静好地发了两张照片。 高佳丽vip:游轮行前拍到的美景,分享给大家。<图片><图片> 网友一头雾水,大家都在吃瓜,谁有空看你的破照片。 但耐不住好奇心作祟,大伙儿还是口是心非地点开来看。 不点开不知道,一点开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碧海蓝天之间,角落里竟然误入两个人影,一个老头子,一个年轻女人。 那女人衣着暴露,老头子的咸猪手直接伸到了她裙底,她双唇微张,满脸迷离。 粉丝纷纷开骂—— 108l:【你拍的是什么玩意儿?】 109l:【好辣眼睛,删了好吗?】 110l:【姐姐,你是不是被盗号了?】 …… 305l:【卧槽,等等!这女的不是林曼奇吗?】 306l:【卧槽!林曼奇不是和制片人有一腿吗?刚在白承夕直播里的制片人明明是个胖子啊,这老头又是谁?】 307l:【我知道我知道!是一个名叫汪兼的出品人!出品过不少电视剧,他好像也是《御灵》出品方之一!】 308l:【一个胖一个老,林曼奇玩得这么开?】 …… 大伙儿一刷新,高佳丽竟然秒删了,但眼明手快的网友早就练就了一秒右键保存的神功。 再刷新一次,高佳丽重新发了两张照片。 高佳丽vip:不好意思刚刚手滑发错了,游轮行前拍到的美景,分享给大家。<图片><图片> 图片换成了纯风景照,角落也没有老头子和暴露女。 高佳丽的粉丝瞠目结舌—— 救命,我们姐姐学会卖茶了! 第73章 穷途恸哭 高佳丽的“手滑”让本就离奇曲折的故事更加跌宕起伏。 网友就像一只误入瓜田的猹,满地都是水灵灵的大西瓜,都不知道该啃哪一个。 大概在慈善晚会直播开始前,任谁都没想到会爆出一串连环瓜。 本以为闹鬼就算今晚大瓜了,没想到还能遇到山寨高定,山寨高定还拔出萝卜带出泥,《御灵》抢角真相也被爆了出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慈善晚宴骤然间变得黯淡无光,网友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林曼奇身上。 她迎来了人生中最巅峰的热度,只可惜,没一件是好事。 与她同样命运的还有《御灵》,这部尚未开机的剧,竟然有七八个黑热搜挂在榜单上。 除去白承夕和林曼奇抢角一事,还有制片人和出品人潜规则演员的事。 甚至这部剧的主角和配角,但凡有点黑料,全都被热搜推送到了公众眼前。 一时间,这部剧简直就是五毒俱全,人人谈之色变。 “《御灵》热度压不住,营销号都拒单了。”赵屹中的助理眼眶充血,声音疲惫。 林曼奇一把抓住正在被投资人炮轰的赵屹中:“赵哥,你也帮我想想办法!你也不想《御灵》就这么黄了吧。” 赵屹中目光阴毒,狠狠甩开她的手:“我拿什么帮你?我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林曼奇抽泣几声,哽咽着说:“能保住《御灵》吗?高定的事我自己承担,但我不能失去燕然这个角色!” 赵屹中深深叹了口气:“《御灵》这种超级大ip,太过树大招风,眼下这个局面,肯定不止一家下场整我,投资人都不敢跟了。” “汪总呢?汪总也不投了吗?” 赵屹中冷哼一声,油光满面的面皮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这个老东西,只能有福同享,大难临头跑得比谁都快。” “赵哥,我们可以公开呀!只要公开恋爱,他们能拿我们怎么办?况且我也是经过了正规试镜的,总不能因为我是你女朋友就质疑我的实力吧?” 赵屹中嘴角一抽,想了半天没想出她有什么实力。 况且,现在谁都知道林曼奇和汪兼有一腿,一公开恋情,他岂不是成了娱乐圈绿帽王。 助理也翻了个大白眼,语气不善:“应其他投资人要求,选角导演把你们所有人的试镜片段都公开了,你的实力恐怕站不住脚,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和其他演员的差距。” 林曼奇眼眶中又盛满了泪水,早知还不如就老老实实唱歌,骤然跳出舒适区,迎接她的不是新天地,而是惊涛骇浪。 见她如此低落,经纪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曼姐,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只是没想到姓白的后台竟然这么硬。” 林曼奇闻声一顿,神色有些古怪,她低声重复:“后台?除了锦华太子爷,她还有什么后台?” 念头一起,记忆里零零碎碎的线索就像草蛇灰线,看似不起眼,却在不经意间串连起来。 综艺录制时,好几个人都围着她转。 几百万的fa高定说买就买。 fa对她那奴颜婢膝的姿态。 她姓白。 白姓豪门…… 林曼奇的大脑仿佛被电流走过,思绪突然回到几天前。 她正在逛时尚论坛,fa秀场上那张模糊的侧脸逐渐清晰,和综艺里、晚宴上的那张脸渐渐重合。 她呼吸一窒,心脏狂跳,二十四度的空调房里,却倏地起了一身白毛汗。 她天真至极,以为白承夕只是大洋上的一块浮冰,随波逐流,会在汹涌的浪涛中化为浮沫,了无踪迹。 这样的小角色,她林曼奇随便欺负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哪曾想小小的浮冰下,藏着的竟是一整座冰川,巍峨庞大,难以逼视。 林曼奇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内心蓦地浮现出两个字—— 完了。 经纪人似乎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自顾自地说着:“对啊,可不是有后台吗?她背后有锦华太子爷,还有卫钧卓这个行业大佬,只要靠山找得好,走哪都有人保驾护航,哪像曼姐你,每一步都走得那么坎坷。” 林曼奇神色落寞,仿佛被死神抽走了灵魂,她缓缓摇了摇头:“不,不止段泝舟,不止卫钧卓,不止……” 经纪人一头雾水:“不止?那还有谁啊?” 回答他的长久的静谧,整个房间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沉重地氛围压得人喘不过气。 半晌,林曼奇小声抽泣起来,那哭声越来越大,最终变成嚎啕大哭,仿佛在用眼泪送别什么。 另一边,网络世界依然沸腾热闹,《御灵》选角导演放出了所有演员的试镜片段供大伙儿赏析。 大概是对临时换角表示抗议和不满,他放视频的时候也泡了一壶茶,今天晚上的茶特别多,特别浓,茶香四溢,谁都别想睡。 导导vip:大家都是通过正规途径参加试镜的,公平公开,经过对比,制片人决定选择林老师饰演燕然。水袖舞不起来是水袖的全责,道具老师已经勒令水袖去反思了。 娱乐圈女演员卷生卷死,燕然这个角色竞争十分激烈,可谓是强者云集,甚至不乏实力拔群、有作品和人气傍身的新生代小花。 试镜视频非常长,但在众多试镜燕然的女演员中,只有一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只往那一站,就像燕然撕裂次元,从书里走出来一样。 水袖在她的舞动下收放自如,时而飘忽柔软,时而凌厉如风。 她不失舞者的灵动飘逸,又不乏武者的英姿飒爽。 尤其是两个传统武术的转体动作,更是让观众惊掉了下巴。 【没有任何道具辅助,连续翻出三个凌空转体720度???】 【她跳跃旋转往天上踹一脚那个动作好帅,想学!】 【非专业人士请勿模仿,这些都是危险动作,白老师肯定有武术基础。】 【不会吧,不仅会喷人,还会武术,这合理吗?】 【刚才直播看了吗?她好像会轻功!嗖地一下就窜上去了。】 【讲道理,看完这个视频,我只能想到一个词去形容她——孔武有力。】 【我现在看到白老师,脑海中只会浮现出两个字——敬畏。】 【女儿,我有点高攀不起你了!(分已掉完不用督促我了。)】 …… 视频进度条来到最后,林曼奇压轴出场。 她身着和其他演员一样的纯白色水袖服,对着镜头行了一个不中不洋的礼,来了一段演技十分抽象的表演。 旋即,应导演要求,她张开双臂开始转圈。 大概是疏于锻炼,她手臂无力,不一会儿就抬不起来了,水袖舞被她表演成“作茧自缚”,洁白的袖子层层叠叠将她裹住。 十几圈转完,林曼奇有些晕头转向,她神色迷惘,踉跄几步后,扑通一声,对着镜头来了个双膝跪地,上身匍匐抽搐几下,就此趴住,不再动弹。 整个试镜大厅安静得落针可闻,半晌,选角导演战术性咳嗽了两声,王霸之气陡然上身,他声如洪钟:“免礼!” 随着这声“免礼”,视频弹幕爆发出密密麻麻的嘲笑。 【要是有最佳选角奖,非赵屹中莫属,竟然能精准从一众强者中选出一个最弱的。】 【她在干嘛?拜大年吗?】 【还好塌房了,她演燕然绝壁是惨案。】 【我知道,这个叫活人大变木乃伊!】 【拖下去!哀家眼里见不得脏东西!】 第74章 无情赚分机器 “这次是运气好,下次呢?你自己翻翻广场,很多人骂你素质低。” 安排完公关事宜,卫钧卓对白承夕展开暴风教育,顺便把她的小号也没收了。 生活不仅不告诉他人生之路该怎么走,还在他的道路上四处挖坑,挖完还不算,还为他摆上一个名叫“白承夕”的路障。 他算是发现了,这人来娱乐圈应该就是随便找个班上,至于这班上成什么样子,她根本不在意。 她只在意自己有没有乳腺结节。 “他们有病吗,又骂我干嘛?!”白承夕点开微博想要对线,结果提示要登录,只好悻悻地放下手机。 卫钧卓按了按太阳穴,声音中透着浓浓的疲惫:“因为你骂了他们。” “他们有病,我才骂他们。” “……” 卫钧卓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行吧,总归都是别人有病。 怎么能活得如此理直气壮! 为了挽回她那岌岌可危的形象,卫钧卓让小周重新给她做了妆造,甚至换上了一条备用的重工刺绣仙女裙,可谓用心良苦。 接着,他又用白承夕的号发了条微博,对占用公共资源的事表达歉意。 嗷嗷待哺的网友还在等她用小号开播,结果只等来一条人机感十足的道歉,纷纷操起键盘疯狂输出。 311l:【崽,阿爸对你很失望,号怎么又被收了?你怎么这么没用?】 312l:【你经纪人是不是被气哭了?】 313l:【试镜里那两个转体,出个教程,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 388l:【在吗?我骂人也厉害,我们来切磋切磋?】 389l:【我正在筹备一场喷子大赛,你是拟邀嘉宾。】 …… 卫钧卓看着评论区的内容,神情麻木,大概是没想到粉丝的精神状态这么超前。 待白承夕重新做好造型回到宴会大厅,晚宴已经进行到最后表演阶段。 这注定是一场无人在意的表演,掌声稀稀拉拉,晚宴嘉宾们也积极加入了吃瓜大军。 白承夕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崔月做的减脂餐一言难尽,她饿了一晚上,又是骂人又是狂奔,能量消耗颇大,看人已经快有重影了。 餐台上有一些蔬菜沙拉,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儿把沙拉里的小番茄和水牛芝士球全都挑走,只剩下一堆焉了吧唧的圆生菜。 她现在无比想念高热量的东西,比如蛋糕炸鸡小酥肉之类的。 “二小姐?” 白承夕循声望去,来人是张运世,没了初见时的严肃,他看起来亲和无比。 张运世面露担忧:“我看你在餐台转了一圈,是食物不合胃口吗?” 白承夕点点头,眼含期待:“有热菜吗?” 张运世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好半晌才缓缓摇头:“没有。” “哦……” 那你问什么问,没劲。 白承夕没精打采地垂下头,点开酒店的点餐小程序。 见她突然不理人,张运世局促了几秒,试图重启话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白承夕将视线从小程序里拔出来,眼含无辜:“我只是突然觉得,我们的相遇,有点多余。” 张运世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被这说法逗笑了。 他拿过两杯香槟,递给她一杯:“我们这个行业很多人都会严格控制饮食,所以只准备了一些沙拉。” 说着,他又递出自己的手机:“但为了让我们的相遇有意义,二小姐尽管点,账记我头上。” 想着卫钧卓一副快要提前报损的模样,白承夕大发慈悲,只点了一样热乎的小菜。 点完餐,她轻轻抿了一口香槟,好奇地问:“张会长也从事影视行业吗?” 她总觉得张运世这个名字很熟悉。 “是啊,我刚入行的时候正值影视行业风口期,你父母还帮衬过我,可惜啊……唉……” 张运世摇了摇头,眼中是世事无常的无奈。 白承夕正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个梳着狼尾,穿着串珠刺绣西装的男人来到他们身边。 “张会长,白老师,晚上好。” 声音很熟悉,白承夕愣了一瞬,才认出这是庄鸣。 他比上次见面瘦了一些,头发更长了,华贵的高定西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气势逼人,依然是那副看什么都不耐烦的厌世脸。 “庄老师,好久不见。”张运世十分客气,上前向他伸出手。 庄鸣吊着眼看了那只手一眼,不为所动,开门见山道:“张会长,我找白老师有点事。” 闻言,张运世顿了顿,不甘地收回手,识趣地为他们腾出空间。 见人走远,庄鸣看了白承夕一眼,眉头一蹙,将她手中的香槟拿走。 “你缺心眼吗?人家递什么你喝什么?” 白承夕嘴一撇:“你被害妄想症吧?我饿了喝点香槟也不行吗?” “饿了就吃饭,喝什么香槟?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见她不吱声,庄鸣偏头看去,只见这人一脸迷茫,显然没弄清楚状况。 他无奈摇头,解释道:“这人手段脏得很,最近我在融资,资方对接的人透露,说张运世的资金链快崩盘了,你离他远点,小心他狗急跳墙勒索你。” 说着,他走到餐台,挑挑拣拣一阵,总算从一堆残次品中挑出一盘绿意盎然的圆生菜递给她。 “先对付两口。” 白承夕仔细在记忆里搜索一番,突然想到那次首映礼,高佳丽跟她讲的话,瞬间领悟。 这个张运世 ,好像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庄鸣帮了她,令她龙心微悦,态度也跟着缓和了下来。 她接过盘子,叉起一片生菜帮子吃了:“谢谢,你人还怪好嘞。” 冰凉的蔬菜落到胃里并不好受,胃部发出抗议开始抽痛,她又恢复成那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庄鸣见她小口小口吃着生菜,像只小仓鼠,可爱又秀气。 浅粉色的重工刺绣高定衬得她整个人甜美温婉,那个记忆里的大小姐仿佛并没有走远,依然陪伴在他身后。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小夕,我快进组了,拍摄地很偏远。” 白承夕顺口就接:“偏远点没什么,珍惜这个机会,我相信你的潜力。” “……?”庄鸣脑子空白一瞬,急忙环视了一下周围,确定自己是在参加晚宴,而不是在某某公司的办公室接受领导训话。 他沉默片刻,整理好被中断的思绪,接着说: “这两天我才官宣了新代言,过两天就会官宣这个新电影,我想——” 也许是吃了一点东西,白承夕暴躁的心情有所缓和,水润的桃花眼微微睁大,满是好奇,等待着他的下文。 庄鸣稍微凑近,难得收拾好自己的那张看谁都像看垃圾的厌世脸,挂上一副温柔的笑。 “电影官宣前,我们公开好不好?” “……” “录综艺的时候,我让大粉放出一些我们的互动照片,我的粉丝接受良好。”也许是有些紧张,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觉得这是个好时机,所以我想……” 白承夕脸色一拉,将一盘生菜还给他,她就知道庄鸣没憋好屁。 “哦,先放出照片试探,趁官宣高奢代言之后、大制作电影之前公开恋情,好一套固粉组合拳。” 庄鸣耐住性子安抚她:“小夕,我一进组就很长时间不会在公众视线活动了,这是绝佳的机会。” 白承夕眸色微冷,好大一块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你字典里是不是把‘分手’这两个字抠了?” “我说过我不同意分手!” 庄鸣的温和消失殆尽,他有些急躁:“大小姐,你什么时候才能理解我?我还没有到达影视留名的地步,但为了你我愿意公开,所以我必须选一个妥帖的方式和合适的时机公开。” 他上前一步抓住白承夕的手,近乎哀求:“我们公开好不好?” 白承夕缺德一笑,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就别怪她心狠手辣赚大分了。 她挣开对方的手,掏出手机,将微信聊天界面往他眼前一怼—— -我们分手吧。 -好。 分来! 庄鸣整个人僵住。 他呼吸一窒,鼻子有些泛酸。 第75章 你找死? 白承夕赚完分,意满离。 餐桌前,只剩庄鸣孤零零地站着,宴会大厅的暖光洒在他身上,他却只觉得浑身冰冷。 女朋友她好像不喜欢吃生菜,但节约粮食是美德,庄鸣大口大口地吃着对方剩下的沙拉。 他来自贫困的山区,依稀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只有几岁,村里还没有通路,到处都是黄泥地。 爸爸在镇上的建筑工地当普工,工地进度不好,迟迟没有结款,爸爸已经很久没回过家。 家里常年只有她和妈妈。 那天,妈妈抱着他在床上睡觉,可他肚子饿得咕咕叫,根本睡不着。 他跟妈妈说自己很饿,妈妈只是摸摸他的头,并没有其他回应。 趁妈妈睡着之后,他跑到厨房找吃的充饥,可米缸里竟然连一颗米都没有。 直到现在,庄鸣也很难想明白,那个时候华国各大一线城市都在飞速发展,而他的家,在家乡竟然还是个揭不开锅的贫困户。 那时候他就发誓,他一定要从大山里走出来,他要当人上人。 这条攀登的路,太难了。 他打拼多年,总算有了点钱,可面临真正的资本时,也不得不点头哈腰。 像个—— 奴才。 沙拉不太新鲜,味道并不好,但庄鸣依然大口大口地塞着,两颊鼓得像囤食的仓鼠。 执行经纪人从未见过他这样,不管在粉丝眼中,还是周边工作人员眼中,庄老师永远都是知礼知节,偶尔来脾气了就毒舌几句,但本质还是在关心别人。 “庄老师,别吃了,晚宴结束了,准备上台合影吧。” 庄鸣稍微偏过头,用后脑勺对着他,继续大快朵颐:“这次我就不拍了,事后补拍几张宣传照发出来就行。” 执行经纪人有些困惑:“庄老师,是不是空调太冷你着凉了,怎么说话有点鼻音。” 沉迷吃生菜的影帝身形一滞,吸了吸鼻子,闷声闷气地说:“嗯,麻烦你帮我准备点驱寒的药。” “那合影……” 庄鸣把叉子狠狠往盘子上一怼,碰撞出“叮”的一声,他没好气地说:“说了不去就不去!我要吃饭了!” 执行经纪人被怼得一愣,张口结舌:“那……不去就不去吧,我给你叫一些热食。” 哪知庄鸣一点也不领情,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不吃!我就要吃这个!这是我女朋友的剩饭!” “……” 发什么神经? - “宿主,庄鸣这次好小气,只爆了1分。” 庄鸣可是原着的第一男主角,作者将万千光华都聚集在他身上,他是万人追捧的影帝。 作为影帝,怎么能只爆1分?! 牛马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化身打铁系统绑在庄鸣身上。 它接着哔哔叭叭:“小统设计的计分规则也存在很大问题,真是没把我这个阿玛放眼里。” “……” 大厅空调温度开到了二十七度,白承夕被闷得头昏眼花,喘不过气。 她捂着隐隐作痛的胃部,来到安全出口透气。 “我多少分了?”声音气若游丝,她轻轻按着太阳穴。 “开直播喷人掉了3分,还有66。” 白承夕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花了一些分解决了大问题,总体来说还是很划算。 她靠墙缓缓蹲下,双手抱膝,头枕在膝盖上闭眼假寐,脑海中寻思着等晚宴结束,她一定要好好吃一顿。 不远处传来皮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那步调不疾不徐,颇有上位者气定神闲的意味。 “二小姐,你还好吗?还能动吗?” 白承夕缓缓睁开双眼,视线有些模糊,世界在她眼前犹如一块破碎的玻璃,错位、旋转…… 大脑灵光闪动,她突然之间明白了过来。 没想到真让庄鸣的乌鸦嘴说中了,她挣扎着起身,警惕地瞪着来人。 “你找死?” 声音软绵绵的,没什么威胁力,四肢也像灌了铅。 她尝试握了握拳,盘算着自己的胜算,在跑路和痛击对手之间做取舍。 可双手只能松松地捏着。 白承夕心里凉了一半,急忙去拉安全通道的大门,大门纹丝不动。 “别费力气了,这栋楼所有的安全通道大门,我都让人锁上了。” 白承夕停下动作,心中无语,锦华怎么搞的?员工里居然出叛徒了! 她迅速拨通段泝舟的电话,哪知来人冲上来挥出一巴掌,她身手迟缓,闪躲不及,手机瞬间被打飞出去,顺着楼梯滚落,几个翻身,从缝隙处坠落,不见踪影。 几秒后,楼下传来一声物体坠地的重响。 手机大概率是阵亡了。 来人缓缓倾身逼近,语气中有一些疯狂的病态:\"二小姐,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你何必这么戒备?\" “滚,别给脸不要脸。”白承夕怒爆粗口,容色震怒。 桃花眼不动声色地瞟向安全通道大门,眸底黑沉沉一片,冰冷清亮。 来人不以为意,轻笑出声:“你是不是觉得浑身发热?我带你去解决好不好?” “老子先解决你!” 白承夕把高跟鞋一蹬,在对方靠近她的攻击范围一瞬间,双手标指一前一后直击对方眼睛。 力气在飞速离开她的身体,平时快速又凶狠的杀招,此刻被对方轻而易举躲过,只堪堪扫到对方的眼皮。 趁着对方后仰躲避的一瞬间,她猛地抬脚踹向对方裆部! 对方闪躲不及,挨了个正着,一声哀嚎后痛苦地弯下腰。 “妈的!别以为你姓白老子就不敢拿你怎么样!”温和的表皮褪下,眼前的人终于露出兽面獠牙,在地上打滚也不忘放狠话。 两次佯攻换来一次正中要害,但由于力道欠缺,效果似乎不佳。 白承夕靠在墙边,缓缓滑落,跌坐在地上,眼睛亮得吓人,仿佛仅剩的一点力气都用来瞪人了。 对方很快缓过劲来,上前狠狠将她制服住,掐着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一阵,忽地笑出声,那笑声断断续续,犹如拉风箱。 “呵呵,就凭这张脸,怪不得,你老实一点,别把自己碰伤了,不然我怎么跟人交代?” 还有别人?是谁?难道是团伙作案? 昏沉之间,白承夕心想,管你们是谁,等我出去就把你们都鲨了! 她挣扎几下,脖子一耷拉,昏死过去。 见她不再动弹,张运世总算松了口气,浑身放松后,才感觉眼皮传来一阵刺痛,显然是被这女人抓破皮了,幸好没伤到眼球。 没想到下这么重的药,爪子还这么利,害得自己挂了彩。 他拿出消毒湿巾,将白承夕指甲里的残留物仔细擦拭掉。 惨白的灯光下,张运世的脸色显现出一丝病态的苍白,眼皮下一片青黑。 他的声音很轻,情绪却异常兴奋:“我有救了。” 这家酒店将客户区、员工电梯和安全通道用大门两两隔开。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只让人关了目标楼层的监控。 不能乘电梯,张运世只能背着白承夕从楼道走到四楼。 再次确认好工作人员已经关掉这个区域的摄像头,他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大门。 门扉开启的声音响彻楼道。 那本该昏迷的人,耳骨却突然微微颤动一下。 - 传武解析见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icu和骨灰盒二选一 张运世来到四楼走廊,暖黄的走廊灯重新落到他身上。 他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好像重新回到了人间。 等钱到位后,一切都解决了。 犯罪的恐惧与金钱的诱惑在他心中反复拉扯,他喃喃道:“他们都不愿意帮我,我不能去坐牢,我也是被逼的。” “逼你犯罪吗?”声音虚弱,却冰寒刺骨,回荡在空荡荡的楼道间,仿佛地狱之音,令人汗毛倒立。 张运世身体一僵,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背上突然一轻。 他只觉眼前一暗,视线受到遮挡,面部被绣花布料狠狠扫过。 惊恐瞬间将他包围,慌乱之下,他胡乱抡出一记大力摆拳! 白承夕冷笑一声,两臂捆手迎击,与对方的手臂狠狠相撞。 又铆足了劲儿,向下一压,再向对方身体内侧大力一怼,强迫那挥来的拳头转变方向。 破绽已现,张运世被这一拉一怼改变站位,整个人侧身对着她。 白承夕整条手臂隆起缆绳状的可怖肌肉,电光石火间一把搂住对方脖子,将其紧紧锁住,令之无法动弹。 张运世被勒得一个趔趄,还没捋清楚怎么回事,就感到头皮一紧。 他目眦欲裂,眼白充血,余光看到一条筋骨狰狞地胳膊高高扬起,带起一道凛冽的拳风! 周围空气仿佛都因为这一拳扭曲起来。 “啊————!” 随着一声痛苦的嚎叫炸开,他被一记爆裂冲锤悍然爆肝! 剧痛瞬间走遍全身,脖子上的胳膊撤去力道,他整个人噗通卧倒,蜷缩成一团。 霎时间,张运世额头青筋暴起,鼻子皱出丑陋的皱纹,豆大的冷汗从脸部滑落。 他面色发青,嘴唇发白。 痛! 好痛! 这么瘦的人,为什么打人这么痛? 她不是中了药了吗? 她没有晕! 她佯装晕倒,骗自己开门,再反制自己! 好阴险的女人! 他只是赌博骗贷,但她打人啊! 他是男的,她怎么能打自己! 她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做出牺牲?! 这一瞬间,无数乱七八糟的、合理不合理的念头全都在张运世脑中打架。 脑子乱成一锅粥,剧烈的疼痛无情地席卷着他周身每一处神经。 颤抖的嘴唇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只能发出拉风箱的痛呼声。 忽地,他感觉脖子一紧,一只手狠狠锁住他的喉咙,将他提了起来。 眼前景象天旋地转,飞速后退。 砰——! 后脑勺倏地一阵剧痛,他被大力掼在走廊墙面上,发出一声骇人的巨响。 整个人痛到发麻,空气极速离开肺部,张运世挣扎着伸手,去掰扯那只掐住自己脖子的魔爪,又忙不迭地去捂肝,简直忙得不可开交。 哪都痛,但他只有两只手。 那原本柔弱纤细的手此刻青筋暴起,仿佛来自地狱的利爪,苍白狰狞,狠狠将他钳住,任他费尽力气,也丝毫动弹不得。 “放开我!”张运世眼珠充血,几乎快要瞪出眼眶,哀求地看向跟前的女人。 “我记得,我刚才给过你脸了,是你自己要找死的。” 白承夕额头上都是冷汗,面色青白阴鸷,仿佛索命的厉鬼。 她凑近张运世,拍了拍对方的脸,轻柔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凌虐的快意: “你猜,我要是全盛状态,刚才那一拳爆肝,你是躺icu,还是进骨灰盒?” “长得有创意,活得有勇气,还想用下三滥的药撂倒我,没门!” “用点力挣扎,没吃饭吗?!” 她一边收拾张运世,一边哔哔叭叭不停嘴。 对方被她掐得眼冒金星,隐隐有翻白眼的迹象。 见他几乎丧失行动能力,白承夕顿时觉得没意思,便松了手,但嘴上不饶人: “细狗!” 这两个字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张运世一抽,眼泪唰地落下来。 白承夕从他的裤兜里掏出手机,恶狠狠道:“解锁!” 张运世不为所动,一边翻白眼一边哭:“你想报警,嗬!你没证据,这层楼的监控我全关掉了!” 话音刚落,一股煞气将他整个笼罩,他打了个寒颤,浑身冷汗淋漓。 好可怕,他要逃离这里! 他痛苦地在地上扭曲爬行。 没爬出多远,前方不远处忽然出现一双轮子。 温文尔雅的声音远远传来:“张会长,你怎么这样狼狈?” 张运世狠狠喘了几口气,语无伦次:“我……我来给你送礼物,哪知这礼物……” 他委屈极了,放开嗓子嚎啕大哭。 付南空的视线扫过他脖颈上的掐痕,又远远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白承夕。 这往日里斯文腼腆的女孩,桃花眼大睁,嘴角牵起一抹诡异病态的弧度,正闲庭信步地坠在张运世身后。 他爬一段,她跟一段。 仿佛逗弄猎物的猎手,顽劣至极。 付南空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张会长,我早劝过你了,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张运世被他的语气冻得一个激灵,爬到他身边,近乎哀求地说:“付总,我为了你也算豁出去了,我求你,把那笔钱借给我!” 付南空:“呵,为了我?” 白承夕缓过劲来,露出一个看傻逼的眼神:“你为了找南空哥借钱,就想拿我做人情?你食不食油饼?” 张运世有些瑟缩,声音颤抖:“对不起。” 噢哟! 撞墙了你知道拐了,大鼻涕流嘴里你知道甩了。 好贱! “嗤,如果我想被对得起呢?” 张运世身子一抖,哭腔瞬间变了调:“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 白承夕环胸靠在走廊墙上,轻蔑地看着地上的垃圾: “放到乳腺长结节,放到卵巢长囊肿,你说我往哪放?” 张运世:“……” 空气变得沉默。 见他无话可说,付南空垂下冰冷的视线:“张会长,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何必把无辜的小姑娘牵扯进来,还打着我的由头去欺负她,你觉得,你很了解我吗?” 闻言,张运世瞳孔剧颤,眼白充血,目光四处游移,就像一个深陷泥潭之人,四处寻找攀爬的绳索。 “我……可是……可是那笔钱就快到期了,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也不想出此下策。” 付南空彻底失去耐心,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上蔓延开来:“你一错再错,我一分都不会借给你,再敢打她主意,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这句话仿佛一道判死刑的火签令,重重落在张运世耳中。 他犹如断线的木偶,整个人瘫在地上,连哭声都没了中气。 付南空叫来保安把他带走,领着白承夕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递给白承夕一瓶冰水,语带怜惜:“还好吗?” 白承夕只觉得身上热得厉害,身体异常空虚,她猛灌一口冰水,摇了摇头。 “我没事,这个张运世欠了多少钱?竟然不惜走上犯罪的道路。” 付南空抽出几张纸,轻柔地为她擦拭掉额角的汗水: “据我所知,他公司账面上差不多有六千多万的国有银行负债,他自己私下还借了不少高利贷和过桥资金,税务上欠着上千万税款没缴。” 白承夕肃然起敬,一双桃花眼满满震惊:“这么能欠?” 付南空将轮椅驾驶到她身边,并排和她坐着,伸手将她揽住,那双冰凉的大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肩头。 他稍微侧头注视着眼前那秀丽的面容,目光深邃而温柔:“嗯,还不止,他还私下找周围熟人借过钱。他早些年在行业风口期赚了不少,赚得容易,花得也快,还染上了赌博。” “怪不得。” 白承夕不自在地顶了顶肩,想把那只作乱的手顶下去,却引来那只手加大力道,将她牢牢禁锢住。 “他骗贷,赌博,还落下不少转移资产的把柄,这些债务,大概率会变成刑事案件,所以他才狗急跳墙。” 白承夕神色愤愤:“活该,这种人就该去蹲局子,惹到我算他踢到铁板了!” 她忽然回忆起自己才穿越过来的时候也遇到一起类似事件,那个死胖子还没判呢,结果又来一桩,这个世界那么多法外狂徒吗? “嗯,你猜他为什么找你?” 付南空的声音溢出一丝蛊惑,白承夕心头一跳,怔怔地看着他。 金边眼镜在灯光下折射出暧昧的光影,危险与诱惑将她层层叠叠包围,本就发热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战栗着。 付南空俯身在她耳边低喃:“他洞悉了我心中所想,一厢情愿地以为,只要让我得偿所愿,我就会借钱给他。” 对方呼出的气喷在耳边,白承夕觉得耳畔烫得难受。 她稍稍偏头,桃花眼中一片清明,冷冷盯着眼前诱惑她的男人。 “我本来想让你慢慢适应,慢慢接受,但被他打乱了节奏。” “……” 付南空的手从肩头摸索到她的后颈,轻柔而缓慢的抚摸着,像在摸一只宠物小猫: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我可以帮你。” 说着,他轻轻一笑。 那笑意仿佛吸人的旋涡,令人沉沦不已。 目光交汇下,他打开抽屉,拿出一只方形小袋。 白承夕一言不发,死死盯着他手中的小袋子,努力转动着自己的思维。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第77章 造物主的慈悲 灯光昏暗暧昧,付南空温柔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孩,缓缓倾身。 唇落下的一瞬间—— 噼啪! 塑料碎裂扭曲的声音骤然响起,划破暧昧静谧的空气。 冰凉的水劈头盖脸地浇在他身上。 水珠顺着脸庞滑落,衣襟全湿,他被冻了个激灵。 回神一看,白承夕竟徒手捏爆了那瓶冰水。 旖旎的氛围消失殆尽,只余尴尬的静谧。 白承夕正神色不明地注视着他:“南空哥,买我的黑热搜花了不少钱吧?把我推到风口浪尖好玩吗?” 付南空一怔,漆黑的眼珠游移一瞬。 他迅速整理好情绪,嘴角噙着一抹得体的笑:“我——” 没等他说完,白承夕截断他的话:“张运世给我下药,你就顺水推舟想和我睡,还美其名曰‘帮我’,我看起来像傻逼吗?被你卖了还要感谢你?” 笑容瞬间僵在嘴角,付南空似乎没想到她心里门儿清。 他嘴角绷得死紧,用力到周围皮肤都在微微颤抖:“抱歉,是我唐突了。” 说着,他用力闭了闭眼,驾驶轮椅退后半步,拉开两人距离。 付南空快速压下心中诧异,漆黑的眸子仿佛铆死,一错不错的盯着眼前的人。 这女孩平时看起来斯文无害,脑子缺弦犯二,此刻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冷危险的气息。 她比自己想象中更敏锐,仿佛经验丰富的猛兽,仅凭本能,就能察觉身边潜藏的危险。 见他退后,白承夕并未放过他。 她稍微倾身,伸出食指一点点刮去他脸上的水珠,又将这抹冰冷的湿意尽数抹在他的唇上。 “赵屹中垮了,你拿到了《沥血》的投资,对不对?” 声音轻柔,如情人耳语,那湿润的手指来到锁骨中间,又慢慢滑去心脏。 皮肤上传来灼热的瘙痒,付南空的气息忽地一乱,轻轻点了点头。 他只觉耳边传来一丝轻笑,似有呼吸拂过:“那你记好了,你欠了我一个人情。” 白承夕抽回手,稍微退开一些,目光往下轻飘飘一扫,揶揄道: “你说张运世洞悉了你心中所想,不会就指这个吧?” 付南空尽力压抑着胸腔的起伏,维持住表面的平静:“那你愿意吗?反正你也中了药。” 白承夕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道:“那这之后呢?你是想让我当你女朋友,还是金丝雀?” 砰——! 没等付南空回答,房门被从外面悍然破开,一阵风倏然贯入房间,吹得她颤了颤。 段泝舟喘着大气站在门口,他神色慌张,压迫感十足的目光快速在房内一扫而过。 “白承夕!” 不等她应声,段泝舟直接登堂入室,直奔她而来,长臂一伸就将她拎起来,转着圈检查了一遍,手背贴上她的额头。 “你怎么回事?身体为什么这么烫?怎么流那么多汗?脸色怎么像个死人?你鞋呢?你怎么一晚上丢两双鞋?怎么这么费鞋啊?!” “……” 大概是槽点太多,须臾之间他噼里啪啦问了一大堆,几乎不带喘气。 白承夕一时之间不知道回答哪个问题,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她周身冰冷危险的气息一散而去,不像猛兽,倒像只撞了树的傻兔子。 整个空间安静中透着一丝滑稽。 “嗤,段总,你私闯我的房间,不解释解释吗?” 被人打扰私人空间,付南空心中不悦,憋出一个扭曲的笑。 段泝舟总算发现房间里还有个人,目光一垂,扫到付南空腿间,整个人顿时黑云罩顶,咬牙切齿道:“解释个屁!” 他也不跟付南空客气,从床头柜顺走一双一次性拖鞋,拽着白承夕就走。 走到门口,他顺手抽走房卡,还不忘回头比个中指:“以后别住锦华的酒店,垃圾!” 又是砰的一声,房门被他摔得震天响,付南空被他关在房间里。 走出几步,他拆开一次性拖鞋往地上一扔,言语间是掩盖不住的烦躁:“穿上,去医院。” 白承夕摇头拒绝:“我不去医院。” 段泝舟上下打量她一眼,直接上手拽人:“你生病了,脸色又青又白,由不得你不去。” “我没有病,我只是被人下药了。” 白承夕放松下来,声音变得低低闷闷,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什么药?”段泝舟凑近端详她片刻,疑惑歪头,清澈又愚蠢。 “……” 不知道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白承夕掀着眼皮盯了他片刻,忽然恶向胆边生,伸出触角疯狂试探。 她食指卷起一缕头发打着转,用柔软勾人的语调说着恶劣的话: “你说呢?你刚刚坏我好事,不然我就和他睡了。” 段泝舟双眼蓦地睁大,似乎没想到竟是这种药,两颊瞬间染上血色,耳朵尖更是红得快要滴血:“你……” 卡壳了。 白承夕心下觉得好笑,上前一步,两人几乎只有一拳的距离。 她抬起雾湿的桃花眼,和跟前的男人目光交错:“我什么?你坏我好事,怎么赔我?” 清明的眸子变得迷蒙,段泝舟失神片刻,喃喃道:“赔?好……” 见他这模样,白承夕缓缓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她就知道会这样,天下男人都—— 忽然间,她的手腕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握住,段泝舟那双星眸清澈如初,转过身带着她往电梯口走去:“我先陪你去医院。” 啊?嘲讽的笑凝固在嘴角,天下男人都什么来着? 白承夕整个人懵住。 她就像参加公司年会抽奖活动,以为抽出的奖票又是“谢谢参与”,没想到抠开一看,竟然是个特等奖。 压制住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重复道:“我说,我被人下药了。” 段泝舟没了耐心,松开她的手,认命似地往地上一蹲:“知道了,我背你行了吧?被下药也得先去医院。” “这是去医院能解决的吗?” “被下药你脑子里就只有黄色废料了吗?你生病了就该去医院!” 白承夕浑劲上身,双手叉腰:“我没病!我被下药了!” “你是猪吗?我见过被下药的人,没人像你这样,脸色又青又白,我懒得跟你废话!” 段泝舟直接起身,拽起着她的胳膊就往电梯通道走去。 白承夕有些窝火地瞪着前面的男人,一个二字钳羊马定住身形,赖在原地不动了,赌气般胡搅蛮缠:“撒手,我要回去。” 段泝舟脚步顿住,回过身静静凝视着她,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认真。 通道间静得可怕。 好一会儿,段泝舟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的肩膀,迫使她抬头,两人目光深深交错。 “我知道现在大家思想开放,露水情缘没什么大不了,但事有轻重缓急,你的脸色不对劲,先跟我去医院,好吗?” “好吗”这两个字轻轻柔柔,仿若羽毛在耳边一扫而过,触得她心尖颤了颤。 白承夕抿了抿唇,神色跟着严肃起来。 她好像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段泝舟,于是,她睁大双眼,用视线缓慢而深刻地描绘着这个男人。 他的眉梢眼尾有一点上挑,眼睛格外明亮单纯。 跳脱不羁中糅杂了一丝稚气。 怪不得他总是犯弱智,还把她的智商拉低到跟他同一水平线,再用丰富的经验和她周旋。 思及此,白承夕突然笑出了声。 见她不再耍脾气,段泝舟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本来就乱掉的发型揉成了鸡窝头: “这里离锦华总公司下属医院有二十分钟车程,我把前后座挡板放下来,你自己解决。” 白承夕露出一丝迷惘:“自己解决?” 她吗? 怎么解决? “嗯,这是人之常情,女孩子学着了解自己没什么可羞耻的,只要你别随便找个人作践自己就好,挡板隔音,你要是不放心我再戴个防躁耳机。” 白承夕嘴唇翕动几下,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几乎怔愣的看着的那双澄澈清明的眸子。 她好像只在小孩子身上见过这样的眼睛,但这样一双眼,却长在了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它直白地反映着人的内心世界,折射着人灵魂的颜色。 所以…… 是不是造物主特别偏爱这个男人? 岁月悠悠,只雕琢了他的轮廓,却不忍泼染他的灵魂? 白承夕忽然觉得眼眶有些热意,鼻子微微发酸。 沉默了足足半分钟,她才压下胸腔中不断翻涌的情绪,垂下眼睫回了一个字:“哦。” 见他接受自己的提议,段泝舟嘴角牵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现在能去医院了吗?” “嘿嘿。”白承夕心中突然松快。 她重拾碎嘴子皮皮虾的臭德行,伸出手,贱嗖嗖地捏住他的后领:“去,嘚~驾!” “松手!信不信我扣你工资!” - 传武解析见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智障儿童欢乐多 两人来到地下停车库,白承夕并没有去后座,而是直接钻进了副驾。 刚才那股正人君子范儿烟消云散,段泝舟一挑眉,又挂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主驾和副驾可没挡板。” 白承夕双手抱臂,昏昏欲睡:“一点药奈何不了我。” “哦,那刚才是哪只猪跟我撒泼?” “打表吧师傅,你废话真多!”她当然不能告诉对方她刚才是故意的。 “呵呵,变脸比川剧还快。” 白承夕睁开眼,侧坐着偏头看他,满脸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在那个房间?” 段泝舟回视她一眼,踩下油门,轻车熟路地向着出口开去。 “锦华的酒店我有权调监控,监控里你去了一楼的安全通道,紧接着有人锁了整栋楼的安全通道大门,唯独打开了四楼,同时,四楼的监控全部被关闭。” 白承夕讶然,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人竟然无比靠谱。 段泝舟面上露出一丝得意,要是有尾巴铁定翘上天:“我让经理把入住记录发我看,发现姓付的就住在404。” “原来如此。” 白承夕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她维持着偏头的姿势,双眸半阖,用仅剩的精力看着主驾位上的男人。 车内光线微弱,将他半身都罩在阴影里。 窗外霓虹灿烂,车流不息,光影在他面容上短暂停留一瞬,照亮他清绝的轮廓,又倏地溜走,不留丝毫痕迹。 她突然想到一句诗—— 公子只应见画。 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段泝舟转头,嘴角荡漾着一丝痞气: “怎么?被我聪明到了吗?没有我聪明你无需自卑。” “小段,你……” “我什么,你怎么又只说一半?” 白承夕弯了弯唇,闭上眼,不作答。 你真好。 一个小时后,锦华总公司下属医院急诊室。 “肠胃炎,减肥饿的吧?”医生看着检查报告,推了推眼镜腿,谴责地瞥了一眼段泝舟: “我说少爷,她才一百斤出头,就不要让她减肥了,看吧,减出工伤了。” 段泝舟委委屈屈地替卫钧卓背了一口大锅:“哦。” 他明明在偷偷投喂! 医生无情开单:“准备输液吧。” 一听输液,白承夕坐不住了,她从小就怕打针,可怜兮兮地哀求:“我不想扎针,只吃药不行吗?” “不想扎也得扎,你血糖才2.4,你自己不舒服不知道吗?” “……”真不知道,她以为身体不适是药物作用。 多亏小段看出来了,这人大概和孙悟空共用一双火眼金睛,从一堆乱七八糟的要素中精准抓取到她身体不适的信息。 段泝舟拍了拍她的肩,贱嗖嗖地说:“没事,扎针而已,我意念为你加油。” “不必了,你还是去帮我买点吃的吧,我想吃透油大包子,要三个。” “太晚了,我吃不下三个,会撑。” 白承夕往他肩上轻轻捶了一拳,竖眉瘪嘴,佯装生气:“我是说我!我要吃三个!” 段泝舟揉了揉肩,面露难色,他打着商量:“你不能吃这么油的,这样吧,我买两个,吃给你看?” 经过陈晓旭的调教,白承夕的演技已有长足进步,眼泪说来就来,说去就去。 剔透的桃花大眼瞬间凝出一丝水汽,她脑袋一扭,拿后脑勺对着他。 “你马上就要失去我这棵摇钱树了。” 段泝舟:“……” 真是翅膀硬了,居然演到他头上了。 最终,白承夕还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在豪华的病房里挺着尸,手背上扎着一根留置针,滴答滴答输着液。 段泝舟十分没人性,搬来一台投影仪,轮流播放字母站上那些色香味俱全的吃播,美其名曰给她一些心灵上的慰藉。 视频里的女博主正在做包子馅料,她将牛肉馅和各种调料充分搅拌均匀,又撒上一把花椒面和辣椒面,将菜籽油烧热后往上面一淋—— 呲的一声,滚油带着馅料一起开心得冒泡。 白承夕仿佛闻到了椒麻香味从屏幕中悠悠飘来。 她悄悄咽了咽唾沫。 一旁,段泝舟从外卖袋里掏出一只油浸大包子,包子热气腾腾,白花花的面皮上成片成片地浸着红油,一看就皮薄馅多。 他一口咬掉半个,酱香味在病房中弥漫开来,他对着视频里博主的厨艺指点江山。 “应该一半生肉一半熟肉混搭着包才香,这博主全用生肉了。” “放这么多豆瓣,肯定很咸!谁好人家做包子馅放豆瓣?” “剂子切大了,蒸出来皮会很厚。” “前年冬天我在吉市驻车,零下二十多度,我凌晨四点起床在房车蒸包子,带上两个包子提上一壶烧酒,出门去看雾凇,朝暾初露,把酒临风,再啃上一口热腾腾的包子,美食美景,人生再美不过如此。” 说着,他把剩下半个也塞嘴里,细嚼慢咽吞下去后,又掏出另一个大包子,依然一口半个:“今年冬天我们可以去那团建。” “……”白承夕的哀怨有如实质。 什么小破老板! 他自己吃着包子,看雾凇。 而她呢,看他吃包子,听他画饼。 白承夕不想吃老板画的大饼,她颤巍巍向段泝舟伸出手,神色凄楚地望着那半个包子。 “哥哥,给我嘬一口……” 段泝舟猝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他拍了拍胸口,从上往下顺着气,显然被噎得不轻。 这个拳打四路脚踢八方的女中恶霸,竟然为一口包子喊他哥哥! 他嘴角不由自主提起来半分,又被他克制地压平。 段泝舟假模假样地问:“咳!你喊我什么?” “哥哥。” 白承夕此刻就像北斗卫星一样,对自己的定位有着十分清晰的认知。 “……这个我吃过了。” 段泝舟心脏狂跳,耳朵尖爬上一丝可疑的血红色。 自己吃过的东西再喂给她,是不是就等于间接接吻? 白承夕的眼神单纯又炙热:“你把没吃的那边给我嘬一口。” 见她如此纯洁的模样,段泝舟不由地埋怨自己思想肮脏。 他把剩下的半个包子转过来,递到她嘴边: “你咬点面皮,尝个味道就好,就一口,多了不行。” 白承夕观察了下这半个包子,挑出一个最好下口的角度, 她弯了弯水蒙蒙的桃花眼,声音软软糯糯:“谢谢哥哥。” 段泝舟在这一声声“哥哥”中迷失了自我,一时恍惚,只见躺着的女恶霸骤然起身,邪恶的大嘴一张,一口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全部叼走,被子兜头一蒙开始装鸵鸟。 怔愣片刻,发现自己上当受骗,段泝舟赶紧去拽她被子:“你出来,吐出来!你是猪吗?” 被窝里传来闷声闷气的咀嚼声:“我只吃了一口!我很听话!” 今天也是斯文善良的一天,给她吃她就吃,不给吃她就抢。 病房里打闹声久久不绝,卫钧卓连夜前来探望,一言难尽地问查房护士:“这种情况能好吗?” 护士探头探脑看了一眼,大概是见多识广,她语气平平: “好不了,智障儿童欢乐多,好好兜着吧。” 第79章 为什么怼它 朝霞点染着江水,新的一天终于开始。 两位老板尽职尽责,守了白承夕这棵摇钱树一整夜,尽管她现在并没有摇到钱,反而摇了一堆麻烦事。 段泝舟端着早餐进来,白承夕伸长脖子一看,瞬间蔫儿了。 很素很清淡,没有食欲。 想吃透油大包子。 见她那模样,段泝舟哪还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别拉个苦瓜脸,吃完收拾回公司。” 白承夕不情不愿地拿勺子拨了拨小米粥,见两个老板一人一份豪华烤肉三明治,瞬间受到一万点伤害。 眼珠子灵动一转,她迅速挤出一点泪花,颤巍巍冲卫钧卓伸出手:“卫哥,给我嘬一口……” 卫钧卓:“……” 段泝舟瞬间黑了脸:“不准嘬!” 人家吃过的她还嘬,不知道这样等于间接接吻吗? 昨天吃了他咬过的包子就算亲过他了,怎么还跑去亲别人? “……”卖惨失败,还被凶了一番,白承夕低头拨了拨小米粥,开始思索最近是不是管理无方。 病房内空气沉默。 段泝舟心中一紧,偏头看去。 只见这平时耀武扬威的人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可怜巴巴,白皙的脖颈拉出一条流畅优美的线条,看得人心旷神怡。 又有点心软了。 段泝舟暗骂自己不争气,拿小刀切了点三明治上的面包递给她。 “嘬吧,只有这些。” 那颗漂亮脑袋突然抬起,面露赞赏,一口叼走面包。 “不错,小段,职场上就需要你这种会察言观色的员……咳……老板。” “……” 段泝舟揉了揉指腹,刚刚不小心蹭到她的唇,软软润润,很好摸,看起来也很好亲。 只是昨天她差点就被…… 想到姓付的那情形,段泝舟整个人笼罩上一层低气压,心中后知后觉地冒着酸水。 “哇哦!宿主,你的老板酸了个大的,足足有3分呢,难道他在酸昨天的事吗?反射弧还挺长哈。” 牛马伸出两只机械臂,欢天喜地地摇起花手。 白承夕咽下面包,没好气地怼它:“你反射弧才长。” 牛马:“……?” 不是!等等?什么情况? 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吗?宿主为什么怼它?! 白承夕悄悄瞟了段泝舟一眼,这人昨天没回去,在疗养院凑合了一宿,早上大概没好好打理形象,一头蓝毛睡出一根呆毛,像根小天线在头顶支棱着,瞧着分外喜感。 他就顶着这副喜感的模样,和卫钧卓聊接下来的计划,声音如晨曦初露,朝气灵动,好像最近的破事根本没对他造成影响。 能量高,逆商高,心性至纯。 白承夕顿时觉得他周身都散发着圣光,圣光快要灼伤她的眼睛。 不过她很快清醒过来,崇拜老板不利于向上管理,她用力掐了掐胳膊。 “嘶——!你掐我干什么?”段泝舟一脸莫名其妙,搓了搓发疼的胳膊:“我胳膊都被你掐青了!” “刚刚感觉思绪混沌,我想清醒一下。” “那你掐自己啊。” 白承夕腼腆一笑,理不直气也壮:“掐自己多疼啊。” “……” 卫钧卓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行了,别小学生吵架了,说正事。” 白承夕磨磨唧唧喝了一口小米粥:“正事不都黄了吗?我们公司竟然还有正事?” “你先别说话。”卫钧卓按了按狂跳的青筋,一听她张嘴就感觉血压在波动。 “《御灵》虽然黄了,但自制剧还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此外,《去远方》要推迟播出了。” “是因为林曼奇?” 卫钧卓点点头:“对,要把她的镜头全部剪掉。” “她会被封杀吗?” “大概会被软封杀,高风险艺人,没人敢用她,《御灵》短期内也别想启动了,好好准备自制剧吧。” 林曼奇赵屹中塌房,剧组一些其他问题也相继被曝光在公众视野下,惨烈程度堪比高速公路连环追尾,娱乐圈已经很久没有迎来这么大规模的塌房事件。 即将起高楼的项目轰然垮塌,圈子内外都唏嘘不已,这届网友个个都是幸福的猹,被一个个水灵大瓜包围得严严实实。 清晨的阳光斜斜照进病房,人影在墙面上无声伸展开来。 段泝舟稍微往白承夕的方向挪了挪,墙上两道影子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像在晨曦中相互依偎的爱侣。 他又调整了下姿势,女孩的影子刚好靠在他肩头。 他压抑着唇角的弧度,就着这个稍显别扭的姿势附和道:“对,回去揣摩一下剧本,拍自家的本子总不至于再出幺蛾子了。” “导演言心最近也在公司,到时候你可以认识认识。小白,你还吃吗?一碗小米粥大半天就喝了一口。” 卫钧卓伸出手指点了点她,对她玩弄食物的做法难以苟同。 “听崔月说,你吃饭挑挑拣拣,带紫甘蓝的沙拉不吃,水煮的鸡胸不吃,藜麦饭不吃,荷兰豆不吃,连虾滑都不吃,那你吃什么?怪不得饿出病来,我是让你减肥,不是让你绝食。” 一想到崔月做的轻食,白承夕面部扭曲一瞬,胃部好像也开始翻涌。 “崔月给我准备的东西不好吃。” 卫钧卓短促笑了声:“少狡辩,不好吃你就宁可饿着?崔月做的可都是营养师给的食谱。” 白承夕心虚了一瞬,其实她趁人不注意,悄悄吃了一些。 只是这样进食不规律,饱一顿饥一顿,肠胃炎就找上她了。 如果是堡一顿鸡一顿,她怎么可能生病。 “小卫,你有憎恨的人吗?” 卫钧卓疑惑挑眉:“不是小卫是卫哥,问这个干什么?” 白承夕真诚建议:“你可以派崔月去投毒。” “……” 同一时间,天之南董事长办公室。 付南空看着屏幕上的雨中女郎,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 事情和他想象中不一样,他好像把人惹急了。 这个女孩看起来斯文单纯,其实一点都不好糊弄。 蝇头小利根本不可能挽回她。 “付总。” 这时,黄净施的经纪人敲响了门。 付南空随手关掉网页:“进来。” 经纪人有些头疼:“黄净施又没去参加武训。” 《沥血》开机在即,但女主角一次武训都没参加过,经纪人实在拿她没办法,只能告状到老板这里。 付南空眉目间染上一丝压迫感,他沉着嗓子低喝:“让她滚回去武训,这还要我教你吗?” “可是……她去医院了。” 付南空右眼皮一跳,心中蓦地升起一阵不安。 第80章 给你看个大宝贝 崔月做饭主打一个极简主义,能省略的步骤直接省略。 这人没什么生活质量,不图吃不图穿,活着就行。 再加上年幼时体弱多病,经常感冒,留下了顽固的鼻炎,嗅觉几乎丧失,遂酿成了这桩惨案。 回到公司,段泝舟刚踏进厨房,就见崔月正在为轻食摆盘。 一盘子食物看起来色香味俱全,段泝舟满腹疑云地尝了一口,一言难尽地把崔月赶出厨房。 再让她做下去,天星唯一的台柱子大概就被她送上西天了。 人家做饭难吃,最多是挑战人类味觉极限。 她不一样,她是挑战人类生命大限。 处理完崔月这个投毒份子,段泝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影管理的课程听起来。 他的办公室现在一点办公气息都没有,全是生活气息。 原本极简风格的桌面被布置得花里胡哨,放满了各种摆件和绿植。 用白承夕的话说,就是帮老板这头驴装饰一下磨盘。 白承夕抱着换洗的衣物晃到隔间门口,探头探脑地冲段泝舟叮嘱道: “小段,我要洗澡了,你不可以进来,知道吗?” 要是再像上次那样闯进来,她可就不客气了。 一听到洗澡,段泝舟的呼吸突然凝滞,那天所见的画面再次钻入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烟雾缭绕,姣好的身形若隐若现。 他顿觉空气燥热,下腹发紧。 笔记本电脑里,老师的讲课声飞速远离,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段泝舟的声音低哑起来:“大白天洗什么澡,要吃午饭了。” 他面上八风不动,膝盖朝着墙面,上半身斜对着白承夕,调整出一个扭曲的坐姿。 如此一来,胸口以下,全是对方的视线盲区。 白承夕没回答他的问题,只狐疑地瞧他一眼:“你干嘛呢?脊椎变形了吗?为什么这么坐?看起来怪怪的。” “……” 脑海里,肮脏的思想和纯洁的思想展开搏斗,一时难分胜负。 几经拉扯,思想还是滑了坡。 段泝舟自暴自弃,抬起掠食者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盯住眼前的女人,嘴角牵起一抹坏笑: “我干嘛?我在……参加首硬礼。” 之前是做梦,不算,这次才算,段泝舟深以为然。 白承夕没听出来自己被调戏了,眨了眨单纯的桃花眼:“首映礼?什么首映礼要你在办公室里远程参加?你又投资电影了?” 段泝舟继续摆烂,唇角笑意更甚,目光一寸寸侵略着那抹玉立的身影:“此首硬非彼首映。” 听不懂。 她只想洗澡,昨天在医院待了一晚上,她感觉自己快腌入味了。 白承夕卯足力气,挥了挥拳头,向男人展示自己强健的臂力: “我管你什么首映,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不许进来。” 看着她那可怖的筋骨轮廓,段泝舟身形一顿,满脑子黄色废料突然得到净化,周身似有清风拂过。 这女人说不定入错行了,该去扫黄打非。 他重新正襟危坐,识时务地点点头:“你去洗吧,下午没什么事的话跟我去玩。” “玩什么玩?!段总,上次我跟你说加预算的事,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琢磨?” 外间突然传来一道严肃的女声,白承夕抬头看过去,是一个梳着丸子头、戴着无框眼镜的女人。 她看着二十来岁,说话时五官都在飞扬,灵动又活泼。 丸子头见办公室里还有另一个女人,诧异了一秒,立马回过神来:“你是白承夕?” 白承夕疑惑地看着段泝舟,用眼神发出询问。 段泝舟接受到她递来的信号,双手环胸,摆出总裁架子,用下巴点了点那丸子头:“言心,导演。” “你好。” 原来她就是言心,白承夕仔细打量着她,她看着很年轻,据说很有才华。 两个老板十分信任她的个人能力,不仅让她执导天星第一部自制剧,还给了她极大的权力,连重要角色都由她一手拍板。 言心也在观察自己的女一号,她手里抱着一堆换洗衣物,大概要去洗澡。 模样是一顶一的好,斯文柔弱,纤楚动人,不像演员,倒像老板养的金丝雀。 说不定,待她洗完澡,就要和老板去干一些脸红心跳的事。 思及此,言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开门见山:“你看过剧本了吗?” 白承夕摇摇头,别说剧本了,她连剧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言心秀眉蹙起,神色不满:“那你好好琢磨剧本,除了你,其他角色我都有拍板权,到时候你可别拖我后腿。” 接着,她又将炮火对准段泝舟,脸色更臭:“段总,预算表赶紧看,别带着连剧本都没看过的女主角到处玩。” 说完,她也不给老板和女主角反应时间,像只气鼓鼓的河豚,滚走了。 白承夕懵逼地望着段泝舟:“小段,她为什么那么凶?” 段泝舟木着脸,起身将她推进隔间:“洗你的澡,别问那么多。” 为什么凶?肯定误会了呗。 隔间门被轻轻关上,静谧的空气再度让他心猿意马起来。 他僵硬地把手掌覆在门把手上。 脑海里不断有片段闪过。 她会步履款款来到花洒下,仰面迎接温热的水流。 剔透的水珠落在她细白的皮肤,顺着脖颈、锁骨、腰肢、小腿一路下滑…… 咔哒——!段泝舟拧动钥匙,将隔间上锁。 他胸腔大力起伏,喉头滑动几下,瞳孔浓稠如墨,额角隐隐浮出青筋。 分针走过好几圈,那眼底的浓墨才散去,呼吸也重归平缓。 段泝舟用力闭了下眼睛,将门锁重新打开。 他满脸懊恼,握着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脑门心。 工作日,天星员工每天有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白承夕只要在公司,必然会溜到隔间,开空调盖棉被,睡得昏天黑地。 她洗完澡穿着一件腰部镂空的蕾丝睡衣就出来了。 看得段泝舟差点又上火。 趁她睡得四仰八叉之际,他赶紧将那些丝绸睡衣全部打包收拾好,锁在柜子里。 幽邃的眼微微眯起,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柜子—— 这些衣服还有用。 思绪去成人世界撒了会儿欢,又重新清明起来,他下单了几件天线宝宝和海绵宝宝的棉质睡衣。 “这样就没事了。” 段泝舟走到床边把她挖出被子:“别睡了,去玩吗?” 白承夕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趴住,将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迷迷糊糊地说:“言心让我看剧本。” “不差这一会儿,去骑马射箭吗?” 听到射箭,白承夕睡意全无,她撑起上半身:“去,是蒙古包餐厅那家俱乐部吗?” 据她所知,那里最近新建了马场。 段泝舟诧异道:“你知道那家?” “我是那会员。” “我也是!老板是我兄弟,给你看大宝贝,去吗?” “去!”白承夕激动地下了床,将段泝舟拖起来往门外一扔:“外边等着,我换衣服。” 被当垃圾丢出隔间的段总:“……” 第81章 大宝贝 白承夕挑了一款轻薄墨绿色马面裙,上衣选了一件纯白立领花式盘扣的国风短袖衬衫。 才睡醒的头发颇具凌乱美,她又拿出梳子打理了下头发,跟着教程编了个侧边麻花辫。 镜子里她白衣绿裙,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夏日复古风。 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桃花眼往门那边一扫,她踟蹰片刻,有些别扭地打开化妆盒。 “宿主,你是去射箭,怎么搞得像要去约会?” 牛马十分不解风情,发出灵魂质问。 白承夕一僵,粗声粗气回道:“关你屁事!” 牛马:“……” 行吧,是它多嘴了,打扮得再漂亮有啥用,依然不改残暴本色。 段泝舟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半个钟头过去了,这人换什么衣服这么久,不会又睡过去了吧? 如果是她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他走到门边敲了敲门:“白承夕,出来,你又睡死了吗?” 门内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别吵!马上!” “……”搞什么呢? 段泝舟觉得自己就像要和老婆一起出门的倒霉男人,自己钥匙一揣就能出发。 回头一看,老婆在挑衣服,挑完衣服化妆,化完妆再臭美几分钟,臭美完了,倒霉男人以为总算可以出门了,老婆说等一下,我再上个洗手间。 她不会真的在化妆吧?他可不想和石榴姐一起上街。 “你在化妆吗?你开门,我给你化。” 门“啪”地一声打开,白承夕转着辫子发梢,得意洋洋地指着自己的脸问: “怎么样?我有进步吧?” 她最近学了学化妆,只要妆容不复杂,她都能应付自如。 段泝舟没有回答,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空气仿佛停止流动。 足足十几秒,他才木着脸淡淡道:“哦,还行,走吧。” 说罢,急匆匆转身走了。 走到公司大门,他一不小心绊了下门框,肩膀撞在大门上,撞出好大一声动静。 前台小妹正在嗦溜溜梅,满脸担忧:“段总,你没事儿吧?” 段泝舟一言不发地摇摇头,又正了正歪斜的身姿,故作淡定往外走。 前台:“……” 董事长办公室内,白承夕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她竟然被丢下了! “……”这人什么反应啊?! 难道是自己提问的方式不对? 或许,她应该手握拳头,亮出雄健的肌肉,以威胁的语气提问? 白承夕一头雾水,赶紧跑去落地镜前检查自己的衣着妆容。 明明很好看,是他不长眼睛。 这人不仅不长眼睛,还十分恶劣,自己跑到后座,眼罩一戴就装睡,让她当司机。 白承夕一路把油门踩出火星子,让他体验了一把极致推拉。 到达目的地后,后座睡觉的段泝舟眼罩一掀,窜下车就开吐。 他脸色煞白,气若游丝:“让你开车,不是开火箭。” “……” 待白承夕停好车,段泝舟总算缓过劲来,领着她往里走去。 上次和顾铳来时,去往射箭馆的路上有一大片空旷地,现在已经建成一片沙地跑马场。 阴凉处,有个穿着民族服饰的男人正在睡觉,好不惬意。 “小巴!”段泝舟远远打了个招呼。 听到有人叫他,那男人先是睁开一只眼瞧了瞧,发现是熟人后,立马来了精神,猴子般跳起来。 他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土,快步走过来,一拳砸在段泝舟肩头,佯装生气道:“哥们儿,这么久不来,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段泝舟和他对了对拳:“哪能忘了你?我这不是才有空,过来看看你,顺便看看我那俩宝贝。” 名叫小巴的男人生得健壮高大,白承夕只觉得身边杵着俩电线杆子,压迫感直接拉满,有些不适地退开一些。 小巴这才发现好兄弟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他神色揶揄,叽里咕噜冲着段泝舟说了一串外语。 段泝舟遗憾地摇了摇头,仿若猎食者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叽里咕噜地回了对方一句话。 白承夕不满,悄悄伸出一指禅戳他袖口,小声问:“你们说什么呢?你刚才干嘛那样看我,你不会想把我卖了吧?” 看她一头雾水,小巴笑了笑,没搭话,率先迈步,走在前面带路。 段泝舟理了理被她戳乱的袖口,双手插兜跟上小巴,路过她时,下巴骄矜一扬,露出一个吊儿郎当的坏笑: “对啊,你现在羊入虎口,想跑已经晚了。” 那步子迈得气场十足,宽肩随着步伐摆动,乍一看像拽王炸街。 什么玩意儿? 算了,跟去看看,她才不怕,反正邦邦两拳就能解决。 “小段 ,这个人就叫小巴吗?” 段泝舟短促一笑:“怎么可能,叫他小巴是因为叫起来方便,他蒙名叫巴达仁贵。” “他姓巴?”白承夕有些愁,自己和他不熟,总不好喊人家小巴,难道叫巴先生? “可以这么说吧,他们的民族一般取第一个字为姓氏,但实际上他们有自己的氏族、胞族和部落名,这些加在他的名字前,才算他们的全名,很长一串,很难记,所以我就喊他小巴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段泝舟无奈摇头:“去的地方多了,总会学到一些没用的小知识,你也不用苦恼,跟我一起喊小巴就行。” “……”白承夕心下讶然,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愁什么,难不成这人真的有火眼金睛? 三人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大型棚屋,棚屋里住着几匹油光水滑的马,其中有两匹格外引人注目。 “看,给你养得好好的。” 小巴牵出一匹珍珠白骏马,那马的皮毛在阳光下珠光熠熠,浑身流光溢彩,犹如上好的缎面。 “好漂亮的马!” 白承夕眼冒星星,要不是怕被马一蹄子蹶死,她都想上前摸摸,再骑两圈体验一下。 仔细一看,又发现她骑不了。 这马没有马鞍,也没有马镫,是她驾驭不了的范围。 段泝舟扬眉:“漂亮吧,t国早就限制这种马的出口,我花了大力气才买回来。一共两匹,这匹是白金色,叫赛雪,还有一匹粉金色,叫暮云。” “这种马最上乘的应该是褐金色,但我兄弟还是屈服在颜值之下了。”小巴补充道,他神神秘秘比了个二:“但就这两匹,也是这个数才拿下。” 白承夕一愣:“两千万吗?” 她倒是有所耳闻,好马都是价值连城的。 段泝舟失笑:“少了个零。” 白承夕心中咯噔一下,她决定离这马远一点。 碰坏了的话,白炳春一年给她的零花钱也不够赔。 届时,难不成让她卖血偿债? 第82章 两人一马 小巴拿出弓箭当着赛雪的面挥舞几下,又试探着拉了拉弦,赛雪情绪十分平静。 “最近给它做过弓箭脱敏了,要试试吗?” 段泝舟:“行,我先跑两圈试试。” 见他同意,小巴从棚屋里拿来一箱空矿泉水瓶子。 段泝舟一改之前的精英范,去更衣室换了一套冲锋衣,蓬勃的生命力喷薄而出,和夏日骄阳交缠在一起,燥得旁人血液沸腾。 他走到场边:“这里很晒,你先去箭馆,我待会儿就去找你。” 白承夕趴在栏杆上摇摇头:“我想看看,我还没玩过骑射呢,我会射箭和骑马,你说我学骑射快吗?” 小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得看教练了,我教你的话,肯定分分钟就成高手,我兄弟教你的话,恐怕教着教着,就教去别的地方咯。” 桃花眼溢出一丝疑惑:“什么地方?” 段泝舟抓起一个矿泉水瓶就砸他:“滚,再胡说八道就滚回你的大草原!” 小巴一个闪身,快速搭箭拉弓,箭倏地射出,正中瓶子。 “哎哟,破防啦?我要把你这样子拍给塔娜看,让她瞧瞧自己恋恋不忘的男人这挫样。” 白承夕抿抿唇,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塔娜是谁?” 段泝舟背影一僵,默不作声。 小巴像是想起什么快乐的事,拍着大腿狂笑。 “塔娜是我们草原一枝花,对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愿意陪嫁几百头牛羊嫁给他,结果你猜怎么着?这货被吓跑了,塔娜骑着骏马追出好几里地,我们赶到的时候,塔娜举着弓把他逼到了树上,可滑稽了。” 说着,小巴遗憾地摇摇头,又补充了几句:“都怪我们腿脚太快,不然以塔娜的实力,他就成草原女婿了。” 白承夕:“……” 原来塔娜这么厉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和塔娜一较高下。 旋即,她又觉得自己真是脑子犯抽,她为什么要和塔娜比,塔娜这种英雌,就该和她拜把子! 段泝舟(破防版):“你有完没完,我准备好了,小心我射爆你的狗头!” 小巴不再逗他,走到场中,冲他扬了扬手中的空瓶子:“来吧!” 段泝舟见他准备就绪,轻轻对赛雪说了几句话,赛雪一听到他的声音,耳朵立马竖起来,灵动地弹了几下,显然对他十分熟悉了。 接着,他双手一撑,脚下一跃,轻而易举飞身上马,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这一串动作,看得白承夕桃花眼都睁大了几分,莹莹放着光彩,像是见到了什么奇景。 赛雪撒蹄子跑了出去,场内扬起一阵尘土,一人一马从她面前飞奔而过,她感觉栏杆和地面似乎在震动,心也跟着震动。 骣骑只能靠自身肌肉力量保持平衡,段泝舟上身并无明显颠簸,可见控马十分熟练。 他吹了个口哨,小巴应着哨声将空瓶子高高抛起。 段泝舟几乎没怎么瞄准,纵马扬弓,箭矢如霹雳弦惊,带着一声破空啸声直击目标! 飞马流星,他一次次快速搭弓射箭,箭无虚发,瓶子砰地爆裂,残骸应声落地。 仿佛有柑橘与薰衣草香弥漫开来,白承夕觉得自己似乎不在马场,而是身处旷野之中,草浪随风起伏,描摹出风的模样。 这个人就是风的模样。 曾经,白承夕高度认同自己的人生,在世俗的眼光中,她漂亮,有能力,会挣钱,有特长,有爱好。 但是,她今天看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奔逸绝尘,野性不羁,好像什么尘世烦恼都能被挣脱,被击碎。 人生是旷野,世界那么大,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尝试另一种活法。 心之所向,行之所往。 白承夕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别人还在幻想美好未来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执行计划了。 段泝舟一开始还好好练着,余光瞥到白承夕满脸崇拜,于是做了不少耍帅的动作。 他卖力演了几圈,一回头,发现那女人竟然开始埋头玩手机了,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他开屏开了个寂寞。 心里不是滋味,他纵着赛雪慢下步伐,一人一马来到场中。 小巴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蒙语:“你瞧人家都不稀得看你,道阻且长啊兄弟。” 段泝舟臭着脸:“行则将至。” 他策马走到围栏处,垂眸询问:“你干嘛呢?玩手机去室内,不怕晒中暑吗?” 在室外就多看看他呗,手机有什么好看的? “哦,安排下接下来的学习计划。” 白承夕浑身是劲,重新调整了健身课程和咏春拳训练计划,再加塞了几节八斩刀和六点半棍课程,顺便留点时间来马场,她也想学骑射。 段泝舟凑头一看,瞬间头皮一紧。 又是刀又是棍的,好残暴! 他是不是该买点防具? 白承夕收好手机,抓住他袖口晃了几下:“你跑完了吗?我也想试试骑射。” 骣骑很帅,骣骑加骑射更帅,她也想帅一帅。 “行。” 暴晒之下,段泝舟已经出了层薄汗,他稍一低头,咬住冲锋衣一侧的衣领,另一手抓住拉链向下一拉,穿在里面的黑色塑形背心露了出来。 白承夕被他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帅得双腿发软,她瞄了眼那若隐若现的腹肌轮廓,悄悄咽了咽唾沫。 不愧是能当网黄的男人! 不露肉也能擦边! 收拾好滑坡的思绪,她面上犯难:“赛雪脾气好吗?我和它不熟,突然蹦上去它会不会蹶我?” 段泝舟翻身下马,站在她左后侧:“左脚往后屈,你借我力上去。” 闻言,白承夕按照他的指示做动作,右脚用力一蹬,左腿被他一抬,爬上了马背。 他的手大而有力,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握着她的腿时,力道却沉稳轻柔,两人肢体相触,体温相融,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温柔。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隔间,他被自己踩住脖子,也是这么握着自己的脚踝。 明明呼吸困难,手上却小心翼翼,不敢用力。 白承夕忽然生出几分自己被珍视着的感觉。 她定了定神,清除杂念,试探着让赛雪走几步,第一次骣骑,内心多少有些恐慌。 小巴看她战战兢兢,提议道:“练骑射还是用蒙古马吧,你每天过来,我包教包会。” 段泝舟瞪他一眼——要你多事! 小巴贱嗖嗖地冲他竖了个中指。 白承夕没注意到这俩的哑谜,赛雪已经驮着她走了一圈。 马跑不起来始终不痛快,更别提射箭了,看来还是得先精进马术。 她问小巴:“行,你每天什么时候有空?” 段泝舟俊脸一黑,行什么行,把他当死的吗? 眼见赛雪停下,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一个飞身上马,直接坐在白承夕身后,将她揽住:“我带你跑两圈。” 话音刚落,赛雪撒蹄子跑了起来,马蹄声哒哒不绝,眼前事物飞速后退。 白承夕心如擂鼓—— 吓的。 “停!太快了!” “你喜欢慢点的?” “慢点慢点!”太颠簸了,脑浆要被摇散了! “乖,适应就好了,快才痛快!” 小巴面无表情地捂住耳朵,要不要听听你们在说什么? 他经营的可是正经饭店,正经马场,正经箭馆! 他可不想被扫黄打非。 段泝舟揽着她单手持缰,纵马飞驰,渐渐的,她感到心绪平稳下来,享受起奔腾逐风的感觉。 对方呼出的热气从她耳边拂过,清润悦耳的嗓音近在咫尺,灼得她耳朵发烫: “小巴推崇的是外蒙复原流派,主要复原的是蒙元时期骑射,我不仅会这个,还会竞技流派,你跟他学还是跟我学?” “……”白承夕一顿,心中疯狂吐槽,对这随时随地都能展开雄竞的男人表示无语。 迟迟未得到答复,腰间那只大手蓦地紧了紧,男人靠得更近了些,嘴唇几乎擦到她耳朵,声音又低又哑:“说话,嗯?” 耳边热气灼人,白承夕声音微微发颤:“选你。” 段泝舟只觉得这声“选你”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语言,奔腾带来的疾风将他心绪吹皱,胸腔中传来沉重的震荡,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两人一马,带他们奔向天涯海角。 一缕长发被吹到他唇边,他悄悄凑上去用唇角蹭了蹭,心情像煮沸的糖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身前的女人稍稍侧头,露出一抹促狭的笑: “你至少不会收我培训费。” “……” 快乐,啪,没了! 第83章 看不见的刺 跑了几圈,白承夕过足了瘾,当真生出几分策马奔腾潇潇洒洒的感觉。 她恋恋不舍地下了马,等自己练好骑术,一定要再跑几圈。 小巴带着赛雪去冲澡降温,白承夕不禁感慨这马的待遇比人都好。 段泝舟撩起衣摆擦汗,日光下两排腹肌汗光淋漓:”这种马匹交易价格几十万到上亿不等,后续养护也是吞金兽中的吞金兽,当然要好好对它了。” 白承夕的目光黏在腹肌上:“哦,肌肉真好看。” “那当然了,这两匹可是正规培育的,全身上下哪都好看,不然我也不会买回来。” “……”这人总是不合时宜地清澈愚蠢一下,让人猝不及防,白承夕移开目光:“暮云呢?” “暮云只能先看看,它最近有些暴躁。” 她在门口等了几分钟,段泝舟将暮云牵了出来。 暮云从室内踏入阳光下的那一刻,白承夕只觉得世界都在冒粉色泡泡,它浑身皮毛呈淡淡的粉金色,简直就是骄阳下行走的粉玫瑰。 “好浪漫的马,它怎么是这个颜色?” “很罕见吧?这家伙还没驯好,等驯好了送给你骑。” “……”白承夕想起最近这人疯狂爆出的酸涩分,天价马匹说送就送,顿时有些不自在。 她无措地抠了抠墙皮:“太贵了,多少钱呀?我给你。” 她账户上的钱足够买下这匹小粉马,她的消费水平并没有那么炸裂,还不至于买了马就饿死。 段泝舟声音发紧,目光灼灼:“不要钱,你拿别的东西换。” 鸦羽似的长睫一垂,白承夕避开他的视线,拿出手机给暮云拍照。 她忽然想起妈妈,那么相信爱情,却被所谓的爱情敲骨吸髓至死。 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足足十几秒,她才低声应了一句:“嗯。” 简简单单一个字,就没了下文。 段泝舟也不再言语。 一个小心翼翼,一个心有余悸。 小巴在伺候赛雪,两人在马场玩了会儿射箭等他。 依小巴所言,想学骑射还是先用蒙古马比较好。 白承夕对骑术没有太多了解,以前去旅游,有骑马的项目就交钱学一学,能让马跑起来,也仅此而已了。 精进骑术必须提上日程,不仅为了学骑射,也为了能好好拍戏。 她还是想拍动作片和武侠,尤其是武侠,免不了骑马的戏份。 娱乐圈爆出过不少明星拍戏时骑假马的花絮,十分滑稽,看得她替人尴尬的毛病都犯了,脚趾疯狂抓地,抠出的建筑物能重振低迷的楼市。 小巴留给她的是一匹纯黑小矮马,身形短小精悍,皮毛黝黑发亮,眼神灵动,整匹马看起来鬼精鬼精的,又不乏贵气,显然被照顾得很好。 小巴摸了摸它:“就是它了。” 小黑马吐了个舌头回应他,像是在撒娇。 和赛雪暮云的俊逸高大不同,乍一看,这匹小马小巧玲珑,但仔细一琢磨,它鼻孔很大,腿部间距也宽,四肢肌肉十分发达,一看就是良驹,小巴竟然把这么好的小马给她骑。 “好矮好可爱。”白承夕由衷赞叹,这匹马完美的展示了什么叫浓缩就是精华。 小黑马像是听懂了她的话,露出一个很难描述的眼神—— 我可厉害着呢,你当我哈喽kitty吗? 见它忿忿不平,小巴安抚地拍拍它:“别看它个子小,结实着呢,吃苦又耐劳,生命力超级顽强。” “这种马可是横扫欧亚大陆的顶级战马,体力和耐力都是一绝,别小瞧它。”段泝舟在一旁补充。 小黑马昂了昂脖子表示赞同。 白承夕试着上手摸了摸,小黑马主动伸头蹭她,十分亲人。 小巴见小黑马主动示好,赶紧介绍:“它长得帅气可爱,名字也很可爱,叫煤煤。” 白承夕天生对帅气强大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当即就想上马试试,结果发现这马的马具有些特别,和她以前用过的不一样,她顿时犯了难。 煤煤的马鞍特别窄,前后鞍桥比其他马高出许多,看起来就不是很好坐。 她翻身上马,果然不出她所料,坐得特别难受,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左扭右扭地调整坐姿。 段泝舟像是看出来她的不适,赶紧扶住她的腰,还恶劣地挠了挠她痒痒: “别乱动,你把重心放在马镫上,这种马鞍不是为了让你舒服地坐着。” 白承夕腰上都是痒痒肉,闪躲不及,扭得更加厉害,气恼之下,便伸出手指跟他来了一场剑术对决。 小巴被这俩小学鸡互动逗笑了,缓了好半天才附和道: “对,这是蒙古马鞍,鞍桥高,稳定性就强。蒙古马以前是血气方刚的战马,用这种鞍,是为了让马儿奔跑起来,去套马,去狩猎,去出征,而不是让人摆拍和娱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给她教学,大概因为她有一定基础,很快就适应过来。 煤煤载着她疾驰起来,墨绿的裙摆在疾风下翻飞,英姿飒爽,恣意热烈,甚至引来零星几人围观,场外叫好声不绝于耳。 小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飞驰的身影,忍不住吹了个口哨,用肩膀撞了撞身边的好兄弟,揶揄地挑了挑眉:“真辣!” 段泝舟一把掀开他,拿出运动相机将这一幕封存记录:“再盯着她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看这么紧啊?我说,你到底行不行?直接莽上去不就成了吗?” “不成。” 段泝舟眸子暗了暗,他试探过几次,对方都回避了。 她不是笨蛋,屡次回避,要么是对他没意思,要么…… 这个人心中,有一根他不知道的刺。 白承夕很久没这么跑过马,只觉得畅快无比。 牛马不合时宜地跳了出来:“宿主,好玩吗?开心吗?” “好玩,开心!” “还有更开心的事,看外场。” “???” 她扫视一圈,在一个避阳的阴暗角落,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直愣愣地杵着,浑身冒着黑气。 她定睛一瞧,竟是顾铳。 “……” 牛马怪腔怪调地说:“恭喜,顾铳贡献了宝贵的1分,开心吧?” 白承夕慢下速度,驱策煤煤走出马场。 顾铳目光沉沉,视线一路追随着她,直到她走到跟前。 “铳哥,你怎么在这?” 顾铳语气不怎么高兴,言简意赅:“来练箭。” 白承夕诧异:“你也练上了?” “嗯。” 上次输了后,他暗搓搓地回到这办了vip,一有空就来训练。 他渴望再和眼前的人比一场,叫她知道自己也是优秀无比的男人。 他每天都在幻想自己赢了后,她满脸崇拜的样子,她会对他百依百顺,依恋爱慕,他们很快会走进婚姻的殿堂。 哪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居然在马场和另一个男人嬉笑跑马,好不亲密,关键是那个男人还和自己不太对付! 顾铳当即臭了脸,心里狂冒酸水。 白承夕觉得有趣,当即打趣道:“练得怎样了?还脱靶吗?” 顾铳一听脱靶,顿觉面子挂不住,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很好,有空我们再比一场。” “也行,那你先去练着,我再跑两圈。” 顾铳见她要走,急忙上前拦住她:“我练完了,那么热的天,你也别跑了,我送你回家。” “顾二,我带她来,你却想送她走,你是不是没把我放眼里?” 这道声音压迫感十足,白承夕一回头,就发现自己被另一道身影笼罩住。 第84章 野兽交锋 霎时间,空气变得剑拔弩张。 牛马发出一声怪叫:“啧噢~嘻嘻~恭喜宿主,段泝舟又爆1分哦!” 顾铳压着眉头,瞳孔里是暗沉沉的墨色:“不好意思了段总,我眼里只有自己在意的人,这么热的天,你让她在室外暴晒,未免太过粗心大意,你不心疼,自然有人心疼。” 段泝舟嘴角扯出一个促狭的笑:“有空关注别人的员工,不如多充点话费领孩子。” 顾铳:“……” 杀人诛心,顾铳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裂开。 白承夕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深觉小段过于有攻击性了。 她坚定地站到顾铳身旁,安抚道:“铳哥,没事的,充话费送孩子的事我早忘了。” 顾铳:“……” 听她这么安慰,段泝舟爆出一声短促的讥笑:“顾二,放宽心,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白承夕附和:“是的,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过不完的坎,你要振作啊铳哥。” 段泝舟:“……” 瞧这嘴,多可爱,火上浇油的功夫还是这么强。 顾铳声音艰涩:“我没有不振作。” 他的目光在地表逡巡,显然是在找地缝,一副想把自己埋了的样子。 哪里振作了?! 段泝舟没心情跟他耗,开门见山道:“白承夕,你一边儿玩去,我有话跟他讲。” 他将冲锋衣往肩上一搭,斜斜靠在树干上,端得傲慢又懒散。 白承夕有些不放心,上前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你不要刺激他,他是我爷爷老友的孙子,你不许再提充话费送儿子的事。” 平时擅长骂人的人声音能小哪去?一步开外的顾铳听了个清清楚楚,头埋得更低了。 段泝舟伸出食指,一指头戳在她脑门心:“闭嘴吧,他快碎了。” 打发走白承夕,段泝舟凉凉瞥了一眼顾铳。 他笑与不笑差别十分大,一旦寒着脸,身上那股矜贵傲慢就喷薄而出,与顾铳那股子匪气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顾二,与其把目标放在白承夕身上,不如广撒网来得快。” 顾铳闻言一怔,面色不善:“你什么意思?” 他抬手揉了揉胳膊,试图舒缓练箭带来的不适。 炽阳下的纹身红黑分明,黑色荆棘盘根错节,将寥寥数朵红蔷薇包围缠绕,欲绞不绞,似乎花蕊的命运只在荆棘一念之间。 段泝舟揉了揉食指指腹,回味着戳人脑门心的感觉,心情忽地明快起来,像是回忆起什么好笑的事。 “卖给你一个情报,你大哥不久前拜访我爸,被正宫打上门扇了几个大耳刮子,你猜为什么?” 顾铳眉头一蹙,等他的下文。 “你哥在外面彩旗飘飘,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你要是有他一半聪明,也不至于在这练箭。” 顾铳嘴角扯出一抹不善的弧度:“我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段泝舟稍微躬身,食指点在他胸口,两人近在咫尺,像两头危险的雄兽低鸣交锋。 “狗咬吕洞宾,你猜,你哥的彩旗要是生了个儿子,你还有机会吗?” 说着,段泝舟退后一步,双手环胸,视线扫了顾铳一眼,满脸都是看好戏的兴味盎然: “看来你要当一辈子顾二了。” 闻言,顾铳低头冷笑一声,眼皮向上一翻,露出一对阴恻恻的三白眼。 他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声音冰寒透骨: “我和小夕要是能在一起,顾兴就算有再多野种又有什么用?外面那些彩旗能有什么好质量?不管从家世还是基因,给承喜二公主提鞋都不配。倒是你,这两年挣了几个钱啊?离开锦华,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跑来跟我抢女人?” 段泝舟收起调笑的姿态,一把抓住顾铳的领子,语气森然:“我警告你别乱来,敢把她搅进你家那堆封建糟粕试试?” 顾铳蔑视一笑,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头: “你少妄加揣测!你懂什么是糟粕?只要她成了我的女人,自然而然就是顾家的一份子,参与顾家事务理所应当。你和她非亲非故,有空插足我和她的感情,不如好好想想今年的营收,别全是亏损吧?” 远处,白承夕躲在树后暗暗观战,两人有一瞬间似乎快要打起来,但又很快偃旗息鼓。 他们的神色都不怎么愉快,显然交谈并不顺利。 “宿主,他们俩又爆分了,别人为你争风吃醋的感觉好不好呀?” 白承夕翻了个大白眼:“顾铳目的不纯,不算争风吃醋。” 牛马反驳道:“他是男主之一,肯定会追你,怎么能说人家目的不单纯?。” “堂堂顾家二公子,却急着相亲结婚,顾铳的故事线就像沙地里挖个大坑,再用绿油油的树叶子随意一盖,你家小统当我是傻子吗?竟然设置这么不走心的陷阱。” 牛马遗憾摇头:“你真是帝王之资,送你去当皇帝保准能一眼辨忠奸。” 两个男人不欢而散,白承夕秉着打探消息的原则,主动送顾铳去停车场。 两人站在浓浓的树荫下,夕阳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落下斑驳的光影,为树下之人描了一副扑朔迷离的妆容。 “铳哥,你们说了什么?” 顾铳收拾好一身戾气,双手插兜,单腿点地,眉眼间极尽温柔: “没什么,你小心他,他不是什么善茬,尽早解约离他远点,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找我,如果你实在舍不得演员这份工作,我可以成立一个传媒公司,背靠顾氏,总比跟着他单打独斗强,他就是个野路子,离了锦华,成不了大事。” “……”白承夕眉梢轻轻一挑,心下觉得好笑,怎么一番交谈,还撬起墙角来。 见她不语,顾铳上前捉住她的肩,义正言辞道: “小夕,把你放在他身边我不放心,我们最近多相处几次行吗?如果你对我有感觉的话,我就向白老先生提亲。” 白承夕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脑子像过电一般想到了什么,开玩笑般说: “铳哥,这么急干什么?着急生孩子吗?咱们不是有顾德拜了吗?难道是想要二胎?” 顾铳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身体重心换到另一只脚,往身后的树干一靠。 他面上端着深情的笑,定定地看着她: “当然不是,我就是很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第85章 汪! 白承夕收起笑容,没有回应他的表白,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回去吧,开车小心。” 告别了顾铳,白承夕缓步向蒙古包餐厅走去。 她自顾自起了话头,声音不像往常那样绵绵糯糯。 此刻一听,仿佛淬了冰。 “他刚才撒谎了,他是为了要一个顾家和白家的血脉才接近我。综艺录制时,小段说的没错,顾铳喝醉后看似在胡说八道,其实是酒后吐真言。” 牛马卡机了:“你怎么知道他撒谎?” 桃花眼中寒意更甚,白承夕的声音毫无波澜:“第一,在回答我的问题时,他的认知和表达产生了矛盾,第二,他眨眼的次数明显变多。” “第一点我没看出来,第二点有可能是他眼睛干,宿主,你太多疑了。” “不,不是我多疑,频繁眨眼代表他在缓解内心的紧张。” 牛马无奈摇头:“你一天到晚都在学什么?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冷门知识。” “这不是冷门知识,是表演课上,陈老师教给我的微表情。” 说到这,白承夕莞尔,小段真是给她找了个好老师。 “还有一点,他不仅频繁眨眼,还改变了身体的支撑点,a国的一个特工曾经说过,身体支撑点变化,是人类减缓焦虑最容易做出的动作。” 她双眸微微眯起,锐利非凡:“显而易见,生孩子这件事,让他非常焦虑,这大概就能解释,他为什么总是急于推进我和他的关系。” 牛马:“……” 小统到底给它找了个什么宿主,这种宿主根本不适合感情流小说。 好可怕的感知力,男主鼻子上有几粒黑头她说不定都能观察出来。 这怎么谈恋爱?! 白承夕停下步伐,看了看天边的晚霞,眉眼间有些疲惫: “我好像来到了一个满是陷阱的世界,身边的人都戴着面具,需要我仔细辨别,才不会摔得粉身碎骨。” 说着,她的眸底又浮现出一丝疑惑:“这么多陷阱,你确定这是酸涩小说而不是歹毒小说?” 牛马抠了抠电子脑袋:“这本来就是一篇没完结的小说,小统收录到这本小说时,发现了很多废稿,它只能根据这些废稿完善书中的世界。” 牛马现在都记得,那是一本手写的小说,满篇都是凌乱的划痕,显然作者的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 “你们真是胡闹,废稿怎么可能让世界完善?” “可这个作者已经去世了,小统只能参考废稿。” 白承夕一顿,心中疑窦丛生,看来这个世界,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回到蒙古包时,菜已经上了桌。 考虑到她的肠胃炎还没好全乎,段泝舟只点了几样清粥小菜。 白承夕满脑子都是那几个古怪的男主,吃饭全程走神。 见她心不在焉,段泝舟眉眼间布满乌云,手背浮起一根根青筋,筷子几乎被他捏断,说起话来也阴阳怪气: “怎么,舍不得你便宜老公啊?茶不思饭不想的。” “……” 牛马麻木报分:“段泝舟再送1分。” 白承夕撇撇嘴,欠嗖嗖地说:“对啊,刚刚我们还商量,第二个孩子就叫顾德耐。” “嗤,幼稚!”段泝舟恶狠狠嚼了几口牛肉:“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小心被他嚼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好东西?” “我猜的,上次我跟你说,他家老爷子有点封建迷信,他大嫂没法生育,最近他大哥又在外面广撒种,保不准他就是盯上了你的肚子,指望你生个儿子为他争权。” 白承夕放下勺子,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神色凝重起来:“你有证据吗?” 小段和顾铳都是豪门子弟,知道一些彼此的家族秘辛不奇怪。 他所知道的消息,和自己刚才推测的结论,刚好吻合。 段泝舟当即臭了脸:“没证据,我怀疑他你不乐意?” “宿主,段泝舟又酸了1分。” “……” 见她默不作声,段泝舟忽地觉得自己说话有些重了,像个面目丑陋的妒夫。 他赶紧平复情绪,试图挽回个人形象: “总之你小心他,他们家最近很乱,搞不好顾氏要变天了。” 白承夕看着他,心中仿佛有一汪温泉在冒泡,樱粉的唇弯了弯,又被她快速抿平。 这人真好玩,居然能把“嫉妒”和“识大体”完美地融合在表情里。 “怎么,担心我谈恋爱啊?” 段泝舟夹菜的手顿了顿,直勾勾地看着她,眼底是吸人的漩涡。 好半晌,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严肃认真地问:“你会谈恋爱吗?” 会和别人谈恋爱吗? 白承夕眼底闪过一丝调皮,举起手郑重发誓:“放心吧,我保证不谈恋爱,如果我谈恋爱,你就是狗!” “……?”段泝舟被她气笑了,乱七八糟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他夹起一粒饺子去堵她的嘴:“你才是狗!” “你才是!我用狗粮撑死你!呋呋呋!”羊肉哈密瓜馅儿的饺子真好吃,白承夕嚼嚼嚼:“再给我吃一个。” “笨,你那是逗猫的声音,逗狗是嘬嘬嘬!嘬嘬嘬,来,张嘴。” 一旁熬咸奶茶的服务员勺子一抖,差点烫到自己。 我才是狗! 对抗路的狗粮最香了。 我大吃特吃! - 《沥血》片场,这部好不容易拿到投资额的动作片拍摄工作进展得并不顺利。 这部剧的导演名叫洪见山,是港市赫赫有名的动作片导演之一。 他的父亲是有着“武侠暴力大师”之美誉的洪彻。 在上个世纪中期,港市从武侠到功夫片过渡的时间里,洪彻拍了好几部观众耳熟能详的优质影片,为影史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洪见山完美地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并发展出自己的特色—— 他的影片完全脱去男人的英雄浪漫主义,致力于纯粹的武打动作,拳拳到肉,展现极致的暴力美学。 同时,在上世纪末、本世纪初一众武打片的导演中,他也是唯一一个愿意注重阴阳调和的导演。 武术不分男女,不仅有刚,也有柔,不仅有男人,也有女人。 功夫片盛行的年代,他的镜头下记录了无数女打星的飒爽英姿。 时代的车轮缓缓向前滚动,上世纪九十年代,港市地价高涨,无数超大型影院停建,市场急剧萎缩。 再加上港市影视人开始与内地频繁展开联合制片等一系列因素,辉煌时期终究是一去不复返。 优质动作片越来越少,几年都拍不出一部,令人唏嘘遗憾,观众只能被迫观看充斥着特效和慢动作的片子。 这类片子一经播出,粉丝们闭眼狂吹—— 我们哥哥是武生,姐姐是刀马旦,我们的剧是武打之光! 真正热爱武侠和动作片的观众点进去一看—— 哦,又是慢动作!又是特效! 简简单单的动作又用替身! 算了算了,没眼看,别想骗我开会员。 一直以来,洪见山都想再拍一部他心中的动作片。 这次,他终于遇到了一个绝佳的剧本,就是《沥血》。 他有自己一手打造的动作片拍摄团队,这个团队累积了丰富的动作片拍摄经验。 不仅如此,他们人人热爱武术,人人都能过上几招。 他还请到了一流的武术指导,货真价实的武生庞子青,配角里不乏武英级运动员和世家传人。 这样的班底,有什么理由拍不出一部爆款功夫片? 当然是有的,女主角不会武术。 不仅不会,女主角对武训也不上心,这个动作不能做,那个动作不能做,每天拍戏都小心翼翼,仿佛在养胎。 动作戏只能全部交给武替完成,而女主角黄净施,只用摆pose就行啦! 可是这部剧,女主角的戏份相当重!这不是拖后腿吗? 到底是哪个扑gai说她演技好? 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敬业! 真是气死他了! 他无数次午夜梦回,责问自己的父亲洪彻—— 我们家祖坟为什么不冒青烟?你为什么不保佑我找到一个美貌年轻的刀马旦?简直无情无义无理取闹,明年清明随便拜祭一下得了,烧鸡美酒想都别想。 娱乐圈的年轻刀马旦都去哪了? 武侠片和动作片只能用慢动作和特效凑合了吗? 这合理吗? 洪导看了眼养尊处优的女主角,又看了看兢兢业业的武替,忍不住抹了抹泪湿的眼角。 那头,武替做完一连串动作,轮到女主角上场摆pose了。 这个动作很简单,但女主角卡了无数次。 洪导气不打一处来:“能不能行?这个动作有那么难吗?!” 黄净施不服气:“不行,我最近身体不舒服,不能剧烈运动!” 洪导脸上肌肉一抖,怒气极速积压。 半晌,他爆发出声如洪钟的一嗓子:“滚!” 第86章 玫瑰与枪 自从乔豆豆看了庞子青的《侠禁》,就被他帅气的面庞和行云流水的打戏迷得五迷三道,直接表演了一个垂直入坑。 她是专业追星女孩,家里颇为富裕,不愁吃喝,因此有大量的时间追行程。 这天,她花了一点钱,和别的代拍合资买了一张通稿,扛着相机吭哧吭哧就上了山。 《沥血》目前的拍摄地不在斜店,而在离莲市几百公里外的山里。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物资相对匮乏,环境比较艰苦,地势也相对平坦,偷拍时想要不被场务发现,只能去隔壁山头。 勇敢的追星女孩从来不怕困难! 这几年为了追星,乔豆豆每天都坚持做有氧训练,负重引体向上,提踵训练,攀岩指力训练,外加各种平衡训练。 不论是长时间负重前行还是攀爬陡峭山坡,都能手到擒来。 区区一座小山头,根本不在话下。 那些站姐都夸她天生是干这行的料,干两年说不定就能买房了。 但乔豆豆不在乎,她不缺钱,她只想追星。 隔壁山头视野并不怎么好,她拿好装备,像只猴一样三两下上了树,往树上一挂,长枪大炮一架,终于找到了完美机位。 目前在拍女主角的戏,乔豆豆兴致缺缺,拿出压缩饼干啃了一口,安安静静cos猴子等庞子青出场。 其他代拍终于气喘吁吁地到了,乔豆豆一看,好像少了一个人。 “有个人没跟上吗?” “哦,你说老六啊,她去剧组附近拍。” “去附近拍不会被场务抓住吗?” “不会的,那有一块松软土地,她已经挖好坑了,往里面一藏没人能发现她。” 乔豆豆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看来自己还是不够全面,还得学学挖地道。 不知过了多久,女主角黄净施的戏还没拍完。 镜头里,动作指导一遍遍为她示范,可她就是做不到位。 往地上撒一把米,随便找只鸡来啄,动作都比她灵动流畅。 导演气得暴跳如雷,大手一挥,不知说了什么,黄净施迈着小碎步跑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双腿粘黏。 乔豆豆心生不满,黄净施肯定会拖她家哥哥的后腿,要是继续这么下去,她家哥哥就会多出一部烂剧,她们就要被庄鸣的粉丝嘲讽! 输给谁都可以,但是不能输给庄鸣,这种小白脸男演员根本不配和她哥哥相提并论。 哥哥只有她们了,为了哥哥,绝对不能姑息黄净施这种不端正的态度。 她不仅是专业追星女孩,还是庞子青某粉丝群的大粉之一。 一怒之下,她将此事曝光在群里,深藏功与名。 接下来的事,交给伟大的生粉就行了。 玫瑰与枪炮,生粉都有。 玫瑰赠给哥哥,枪炮对准同事。 群里鱼龙混杂,《沥血》剧组导演与女主角不合的消息不胫而走。 黄净施即将面对来自生粉的震怒。 砰——! 一声巨响,桌子hp-1。 洪见山大手一挥:“告诉付南空,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让他尽快给个说法,保戏还是保人!” 整个剧组都处于低气压中。 助理追上黄净施,满面愁容:\"黄老师,你还好吗?\" 黄净施往椅子上一躺,右手搭在小腹上,姿态休闲:“我好着呢。” “听洪导的意思,他想换人。” 黄净施翻了个大白眼:“换不换他说了不算,付南空才是最有话语权的人。” “可他要求付总开个紧急会议,讨论换角的事。” “把我换了,付南空就没有女演员可用了。况且,当初要不是为了《魔剑》的资源,我才不会来《沥血》给庞子青做二番。” 黄净施看了眼助理,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了。 如今,她有了单飞的能力,接着拍《沥血》,不过是卖付南空一个人情,好聚好散罢了。 如果付南空敢不识好歹换掉她,就别怪她不客气。 就算她再怎么不喜欢《沥血》,也不会便宜别的女演员。 助理不敢再说什么,黄净施是个倔脾气,她认定的事谁劝都不好使。 莲市,天星大本营。 训练室外被员工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天星员工不同于其他公司员工,别的员工上班就是当牛做马,天星员工还有娱乐活动,那就是每天观看天星一姐暴打各路陪练,或者被陪练暴打。 天星一姐白承夕表面看起来纤细瘦弱,却是个孔武有力的女孩子。 她肩宽细腰,手臂有隐隐的肌肉轮廓,大腿比普通女孩子粗壮一些,整个人体的肌肉线条都是向上的走势,曲线优美又不失力量感,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乍一看像古希腊女战神雅典娜。 换上训练服,不像来上班的,倒像黑道女教父前来收保护费。 又飒又美,和她平时的斯文柔弱判若两人。 都说女孩子帅起来,就没男孩子什么事了,天星员工深以为然。 自从白承夕在公司训练武术,就掀起了公司女同事的健身热潮。 今天也是非常超前的一天,训练内容是八斩刀对战。 咏春的拳法与刀法相反,拳法需要把注意力放在对方身形上,追形而不追手,因为拳法伤害有限,就算邦邦挨上两拳,也不至于遭受致命的伤害。 刀法则需要注意对方的手,追手不追形,否则不小心挨上一刀,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八斩刀是未开刃的,白承夕和陪练有模有样地摆出问刀式。 陪练定了定神,倏地标刀直取白承夕中门。 白承夕眸光一凝,煞气四溢,手腕虚撩一下,回敬了一招疾如闪电的斩刀! 双方动作极快,整个训练室瞬间刀影翻飞,刀锋铮鸣。 陪练左手外摊刀被轻易化解,白承夕趁机双刀横斩,他不得不提刀阻挡,却又被对方见机劏刀进攻! 几个眨眼的功夫,两人就攻守转换数十个回合,看得人胆战心惊,眼花缭乱。 不过紧接着,观众们发现不对劲,天星一姐气势骇人,悍然一刀砍向木人桩。 啪地一声,场上的木人桩应声而断,霎时间木屑飞溅! 陪练被吓得一个激灵,竟然开始满地乱爬。 众人:“……” 算了,不看了,没有意思,武术要有来有回才好看。 众人发出一阵嘘声作鸟兽散,各自回到工位继续摸鱼。 这时,宣传小朱高喊一嗓子:“今天晚上《去远方》要播了!大家记得守在电视前看哦!” 第87章 我要她! 历尽磨难的《去远方》终于在地瓜平台播出了,各家明星粉丝敲锣打鼓,欢天喜地。 当然,之前围观过林曼奇塌房事件的吃瓜网友也很开心,这种有塌房咖的综艺最适合玩一种游戏—— 大家来找茬。 保不准就能在画面中找到一只多出来的脚,或者多出来的手,又滑稽又惊悚。 网友们瞪大了眼珠子,一帧帧仔细看综艺。 【8分55秒,右下角有一只没剪干净的脚!】 【33分12秒,画面中有一张漂浮的嘴正在和卡皮巴拉玩亲亲。】 【救命!这只卡皮巴拉刚吃了屎,她怎么亲得下去?我怀疑剪辑师故意留着这张嘴,给观众增加乐子。】 【你们有没有觉得庞子青高佳丽白承夕这三人的乱炖cp有点好磕。】 【那只灰鹦鹉骂人好溜!但它好像很怵白老师。】 【小喷子见大喷子,能不怵吗?】 出人意料的,葵花和大红尾这两只碎嘴子鹦鹉爆火。 尤其是大红尾,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极可能是白承夕的亲生鹦鹉。 大家纷纷拿这一点打趣,第一期综艺播完,倒是帮白承夕小赚一波热度。 但最大受益者还是动物园,当天晚上,和乐动物园第二天的门票网络预约就全部售罄。 就在各家粉丝开开心心看综艺时,庞子青的核心粉丝群里氛围却很压抑。 这个群里的人不多,只有寥寥数人在讨论《去远方》。 综艺毕竟不是演员主业,他们现在更担心《沥血》口碑不佳。 可见生粉的事业心不比花粉弱。 直到其中一人发了一条消息:【姐妹们,看vip花絮!】 花絮有什么可看的?!没瞧见我们正愁着吗? 见无人应和她,这位粉丝直接将链接发到了群里,并@所有人。 大家一头雾水地点开链接。 嚯!这是什么好东西! 是她们哥哥和白承夕的真人快打!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令人目不暇接。 群里瞬间热闹非凡,充满了粉丝们的彩虹屁。 但这热闹只维持了几分钟,群里又陷入死寂。 大粉们纷纷陷入沉思。 能和哥哥打得平分秋色,显然白老师是有真材实料的人。 如果《沥血》能把黄净施换成白承夕,那就没有短板了。 她们是什么?她们可是生粉! 花粉撕姐姐,生粉撕同事。 于是几个大粉一合计,摩拳擦掌撕起了黄净施的资源。 她们把这个片段私信给了洪见山导演,虽然不知道他老人家看不看私信,但万一看到了呢? 洪见山愁秃了头,他对付南空放了狠话要换掉黄净施,但黄净施毕竟是付南空签下的演员,是天之南的台柱子。 想换掉她谈何容易,就算成功了,付南空又该去哪找另一个年轻貌美的女演员? 要是他能纤细一点就好了,这样就能反串女主角。 洪见山无不遗憾地想。 洪导愁得神志不清,忧心忡忡地打开微博,平时静悄悄的后台竟然多出好多小红点。 他一头雾水地点进去,发现都是由网友们发来的私信,每一条私信里都有一条短视频,再配上一句话—— 强烈要求《沥血》换掉现女主。 他疑惑地点开,视频是一段综艺剪辑。 网友给他发综艺干啥?他是正经的动作片导演,对拍综艺没兴趣。 但渐渐的,他发现了视频的华点。 剪辑里有他的男主角庞子青,随着进度条缓缓向前,画面中多出一位蓝裙飘飘的女嘉宾,她看似柔弱,身姿却挺拔如利剑,接近庞子青的一瞬间,她悍然发起进攻,转瞬间就和庞子青对打了十几招。 洪见山倏地睁大了眼睛。 庞子青他是知道的,真材实料的武生,这个女嘉宾和庞子青对打竟然还能不落下风! 她看起来很年轻,乍一看很斯文,细看却如利刃出鞘。 心脏狂跳起来,洪见山赶紧去查找这位女嘉宾的信息—— 星钻最佳女配,看来演技是过关的。 特长是喷人,呃…… 习武之人暴躁一点也没什么。 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御灵》女二选角大瓜,她就是当事人之一,看来是腥风血雨体质,那话题度不用愁。 这个选角大瓜有一段非常火的视频,就是选角导演放出的试镜。 洪见山找到白承夕的片段仔细看完,她的两个转体干净利落,完成度一流,令人赞叹。 如果能请到她,那就可以不用威亚了! 他拍的是动作片,又不是武侠,不需要上下翻飞。 再往好点想,说不定连替身都能省了。 那岂不是能省好大一笔钱用于后期制作! 洪见山当即一拍大腿—— 就她了! 他在心里噼里啪啦狂打算盘,算盘珠子崩到了天之南合伙人脸上。 孟文天揉了揉脸颊,恼火地说:“保戏还是保人?当然保戏了!” 《沥血》真是命运多舛,一开始是拉投资不顺利,好不容易争取到投资,黄净施又出幺蛾子。 高层找她谈过几次话,她都含糊其辞,估计是对公司有了二心。 付南空面若寒霜,他将手里的废纸团随手抛出,纸团划出一道弧线,精准落入垃圾桶:“那换人吧。” 孟文天摇了摇头,食指轻轻点在桌面: “娱乐圈刀马旦几乎断代了,根本没有符合洪见山要求的女演员,功底好的要么不漂亮要么年纪大。我倒是物色了几个糊花,虽然不是刀马旦,但这几人很踏实,训练很刻苦,反正剧组几乎个个都是武术大师,说不定调教调教就成女打星了。” 说着,他将这几个糊花的照片投射到幕布上。 其中一个高层蹙了蹙眉:“照片放重了吧,怎么只放了一个人?” “没放重,她们只是长得有点相似。” 这股东嗤笑一声:“这叫相似?清一色网红脸,跟复制粘贴似的,搞不好是同一家整容医院整的,这是拍动作片还是拍《世界上另一个我》?” 付南空失笑:“确实像,恐怕中途换人了都发现不了。” 孟文天麻了,手一摊直接闭目摆烂:“那你们去找个会武术又有辨识度的!” 付南空叩了叩桌面,试图拉回他的注意力:“老孟,别灰心,我有一个人选,说不定很合适。” 孟文天满脸写着不爽,那样子仿佛在说“我看你能找个什么牛鬼蛇神”。 就在这时,付南空的手机嗡嗡响了两声,他低眉一看,忽地绽开一个笑。 他把手机面向在场所有人,原来是洪见山发来了一张图片。 图片上的女演员看起来斯文秀气,温和无害。 紧接着,洪见山发了三个字,言简意赅—— 我要她! 付南空单手撑住下巴,面容忽然明朗生动起来:“看来我和洪导心有灵犀。” 第88章 拉个勾,约好了 《去远方》播得不错,天星员工总算有了自己是在影视公司上班的感觉,稍微忙碌了一些。 今天一大早,卫钧卓一脸古怪地走进董事长办公室。 他把资料往段泝舟跟前一放:“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同行,给小白递了个本子。” 段泝舟正全心全意整理自制剧资料,闻言懵逼抬头:“综艺效果这么明显?才播一天就有人递本子?” 卫钧卓也很疑惑,效果过于立竿见影了:“这本子不长,拍摄周期六七十天,刚好填补进组自制剧前的空白,剧本我连夜看了,内容很不错,也很适合她。” “说来听听。” “是付南空牵头制作的本子,叫《沥血》。” 话音一落,段泝舟倏地黑了脸,整个办公室山雨欲来。 只听他嗤笑一声,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卫总,慈善晚宴后你猜我在哪找到白承夕的?就在姓付的房间,姓付的想让白承夕欺负他。” 卫钧卓沉默片刻,总觉得段总的话逻辑有问题。 不过也是,其他女演员在外活动,都怕被外人欺负,而他们则要担心自家女演员去欺负别人。 “导演强烈要求小白出演,导演叫洪见山,你应该听过吧?他是港市电影黄金年代,凭动作片杀出一条血路的知名导演。” 段泝舟强行按耐住心中的不满情绪:“洪见山出山了?” “他从来没有金盆洗手过,但他很挑剔,非好项目不接,所以由他执导的片子口碑都不错。而且他为人严格,小白去他手下历练一番不是坏事,最重要的是,这部片子会在寒假播出,我们的自制剧肯定赶不上寒假档。不管是从公司利益角度考虑,还是从她个人发展角度来看,接这部剧都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段泝舟看着笔记本里密密麻麻地资料,全都是他这几个月没日没夜筹划的结果。 他重整旗鼓投身这个行业时,早就想到过白承夕不可能一辈子只拍他制作的项目。 她不是笼中鸟、温室花,也不是谁手中的风筝。 她是稚嫩的,也是自由的,她应该去残酷的世界磨牙吮血,长出最强劲的翅膀、最锋利的爪牙。 她可以鹰击长空,也可以栖于枝头。 可是… 如果她去了,会和姓付的发展出些什么吗? 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只要不让她接触姓付的,他们之间就不会有任何可能性。 脑海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时难分胜负。 一个说让她去,这对她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另一个说不许她去,你在把她推给别人! 段泝舟牙关咬得死紧,好半晌,他闭了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等她来了问问她的意思,她愿意的话,就把她打包送去剧组。” 时钟滴答滴答来到九点半,卫钧卓神情恍惚:“九点半了她还没来吗?我以为她在隔间摸鱼。” “没有,她说如果上班不迟到早退,就没有上班的感觉,所以她每天都要迟到一会儿。” 当然了,也要早退一会儿。 “……”卫钧卓点点头:“行吧。” 自从遇到白承夕,卫钧卓突然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喜欢上班了,整个人的命缩力更加强烈。 但相反的,饭张力增加了,他最近起码胖了五斤。 《沥血》作为动作片,故事内容紧凑精彩,读下来酣畅淋漓。 洪见山的父亲洪彻作为赫赫有名的武侠暴力大师,一生的事业并非顺风顺水,他晚年的作品一度过于追求暴力刺激的画面,忽略故事剧情,导致拍出来的电影乏善可陈,评价褒贬不一。 而洪见山非常善于学习,他注意到父亲这个毛病,就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在延续暴力美学的基础上,减少一些令观众不适的血腥打斗场面,把更多注意力放在打磨剧本上。 再加上他大胆启用女打星,导致他的作品受众面非常之广。 洪见山身体力行的向世人展示了什么叫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白承夕最近忙着看自制剧第一季的剧本,听说接到紧急任务,又是动作片,她把自家剧本一丢,兴致勃勃地把新本子阅读了一遍。 合上剧本后,她双手捧心满眼星星:“我要去!” 这部剧的女主是超级大反派,在和男主终极对决之前,武力值一直都是全剧天花板。 她浑身都是王霸之气,瞪谁谁瘫痪,揍谁谁断气! 决战时受的苦也不算多,可以说,她是因为对男主心软才被一击毙命。 总之权衡下来,隔三差五就能暴打庞子青,十分划算。 段泝舟看她如此向往,搭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握了握拳:“片酬是……” “不重要!”只要能暴打好兄弟,片酬什么的不是问题。 听她这么干脆,段泝舟唇角下压,一言不发,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他的情绪看上去不高,满室窗明几净,好像只有他所在的角落孤独又灰败。 “宿主,你老板又酸了1分。” 白承夕一怔,忽然想起慈善夜的事,顿时有些心虚。 她移开视线,抠着剧本一角,纸张都被她抠下来一块。 整个办公室只剩纸张摩擦的簌簌声。 纠结了一会儿,她才组织好语言:“我和付南空没什么,不是为了他才去的。” 随即,她又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人家又没跟他表白,解释个啥? 她找补道:“总之你不用担心我和他发生什么,我也不会给公司造成不良影响。” “宿主,你傻了呀,你解释了他就不酸了,让他酸着才有分啊!” 牛马恨铁不成钢,宿主脑子真是坏了,疑似迷恋上npc不说,为了npc连分都不要了,分奴看了心痛无比。 段泝舟抿出一抹笑,又被他迅速压下。 “好,那就接。” 像是在掩饰什么,他移开视线,转头看向窗外,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 他的侧脸轮廓优美锋利,皮肤像美玉般冰白,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在阳光映照下,笼上一层朦朦胧胧的金色光晕。 白承夕大饱眼福,戳了戳他:“你笑什么?” “养的驴总算能拉磨了,当然要笑。” 他不再克制,笑容自然而然地绽开,满室明媚。 “你才是驴!”白承夕又开始皮,竖起小指反驳。 平时跟她互殴多了,段泝舟的反应力堪称一绝,立马竖起小指迎击。 打了十几个回合,两人不分胜负。 纤白的小指迂回进攻,直戳段泝舟的喉结: “我现在有戏拍,是正儿八经的摇钱树了,你要对我好一点。之前你说去吉市看雾凇的福利还算数吗?拍完《沥血》我想去。” 工作做了多少不重要,先把福利要到手。 段泝舟的小指斜斜一挑,阻断了对方的进攻,两根小指紧紧相贴,展开角力:“去不了,《沥血》杀青不是看雾凇的季节,我们可以换地方。” “也行,那就这么说好了。” 说着,白承夕放弃角力,小指一屈,勾住他的。 段泝舟深深望进那双桃花眼,牵起一抹浅笑,也弯了弯小指。 “好。” 拉个勾,各自努力,一起去看花花世界。 第89章 我是来揍你的 时间紧迫,这几天,白承夕本着敬业的精神迅速过了两遍剧本,又拿着剧本和陈晓叙老师琢磨角色,心里总算有了点底。 这个剧本讲的是一对兄妹的故事,哥哥李沥血由庞子青饰演,白承夕饰演他捡来的妹妹。 妹妹是个脱离人类社会的危险分子,她的世界里没有善恶观,只有原始兽性激发而出的生存欲,从小生活的环境只教会她以杀谋生。 一次危险事故中,李沥血发现竟然有个孤零零的女孩子正在被围攻,他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就是危险源头,遂救下她,还把她捡了回去,取名叫李沥灵。 兄妹俩生活在一起,过了一段温馨柔软的时光。 李沥灵渐渐熟悉人类社会,对哥哥产生了眷恋。 时代动荡,老百姓生存困难,李沥血为了全家生计起早贪黑,累得不成人样。 为了立足,人生必然会遭受许多不公和委屈,李沥血为了钱,不得不低下武者高贵的头颅,受了不少欺辱。 李沥灵看不得哥哥受欺负,于是重操旧业,谁欺负她哥她就砍谁,砍完还抢人家的米面粮钱,用来减轻家庭负担,愚蠢的哥哥还以为这些物资是妹妹干活换来的。 其实欺负李沥血的人并不全是恶人,生存所迫、各有立场而已。 李沥灵可不管这些,社会再复杂,她也只是个单纯的砍仔。 砍到最后,全剧被她砍得只剩剧名,凶残异常。 李沥血这才发现自己捡了个魔鬼回家,城里民愤四起,他不得不踏上和妹妹反目成仇的道路。 去往剧组的路上,卫钧卓老父亲上身:“洪导久负盛名,不是一般的小导演,你收敛一点。” \"我一直都很收敛啊。\" 趁他不察,白承夕迅速掏出一块巧克力塞嘴里,巧克力是她从董事长办公室的柜子里顺来的。 倒霉老板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巧克力全被顺走了。 “拍摄过程中有什么事让陌陌沟通,陌陌解决不了的会联系我,你不要擅作主张欺负别人,知道吗?” “叽道了。”口齿不清嚼嚼嚼。 “你在吃什么?”卫钧卓脸一拉,整个人没有一丝活气,仿佛连续加班一个月没休息的社畜。 白承夕迅速咀嚼几口,囫囵咽下去:“对不起。” 主动认错,下次还敢。 “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 白承夕努力点头,小卫成天操些没用的心。 她可是以理服人的文明人,对方不讲理的话,她也会一点拳脚功夫罢了。 况且剧组里有谁能欺负她?除了庞子青,其他人还不是邦邦两拳就解决了。 就算对上庞子青她也不怕。 越野驶离繁华都市,周围渐渐变成荒无人烟的山丘,在不知道过了多少个九曲十八弯后,一行人终于抵达目的地—— 一座群山环抱下的小小古镇。 古镇环境优美,种了许多银杏,但条件却十分简陋,堪称原始,众人只能租住在村里唯一的小旅馆内。 天星一姐天真烂漫,心大得能装下四大洋,迈着六亲不认地步伐一脚踏入片场—— 倏地,她浑身汗毛一竖,仿佛有一股微弱的电流走遍全身,脑内警报瞬间拉响! 危险! 周围全是凶猛异常的猎食者。 她的视线缓缓逡巡过场上众人,他们个个孔武有力,目光炯炯有神,看似放松却暗含爆发力。 习武之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屋竟然全是练家子的! 她打量别人时,这些人也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群狼环伺之下,她顿时觉得压力山大,脚上仿佛涂了502,死死粘在地板上,迈不动腿了。 白承夕小心翼翼地朝庞子青投去求助的目光,庞子青眼皮一垂,缩成一颗鹌鹑蛋。 “……” 哦豁! 她是不是进了狼窝? “咳!” 洪见山猛咳一声,白承夕身躯微微一抖,眼珠子快速一转,当怂则怂,双眼战术性凝出两泡眼泪,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 我好柔弱啊,你为什么要吓唬我? “白承夕,来了哈?”洪见山问了句废话。 白承夕眼珠乱瞟,纠结地攥着衣角,迟迟不肯上前,只站在原地颤巍巍点了个头。 她这才发现,片场上竟然还有几个练出骨沉之姿的猛人,好恐怖! 见她这柔弱模样,片场众人内心哀叹,新女主看着也没比黄净施好多少,女演员果然不适合拍动作片。 反倒是卫钧卓被她逗得猝然失笑:“各位见谅,小白她比较内向。” 他还从没见白承夕这么老实过,看来这个剧组是来对了。 这世间果然是一物降一物,要是洪导能把她的臭脾气调教好,自己也能省心不少,到时候他就亲自给洪导包个超级大红包。 洪见山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咱们先不做妆造,就这么试试。” 白承夕一惊,眼睛霎时瞪得溜圆,她紧张万分,紧紧抓住卫钧卓的袖子:“试什么?!” 车轮战吗?还是群殴?她最近虽然努力复健,但这里那么多大佬,她最多只能打两个。 武术指导上前几步打量她一眼:“试着拍一段动作戏,我示范给你看,你和小庞套套招。” “哦。”白承夕松了口气。 武术指导把庞子青招呼过来,开始耐心教学。 两人排排站,一同怂成鹌鹑蛋,什么话都不敢说。 这个武术指导白承夕有印象,名叫关竹,干武指前,他是国家武英级运动员,后来才跟着洪见山走南闯北。 武英级运动员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只有全能选手才有机会冲击这项荣誉。在国体总局举办的全国大赛中,须得六个全能项目全部取得前三的成绩,同时,其中一项必须获得第一。 而关竹枪术和刀术都是第一。 大佬中的大佬! 一套动作教下来,关竹神色严肃:“学会了吗?” 白承夕缓缓点头,语带迟疑:“好像会了。” 不过就这吗? 听说黄净施是因为没法好好完成武术动作才被换下,可这套动作十分简单,简单到不合理的地步,黄净施没有理由完成不了。 难道招数里有什么她没发现的玄机? 曾经有人告诉白承夕,女孩子如果不坚持学习,那十几岁是傻丫头,二十几岁是傻姑娘,三四十岁就成傻大姐了。 因此白承夕从小就养成一个好习惯,即坚持学习,也明白人越学习,知识面越广,眼界就越宽,同时就会越觉得自己微茫渺小。 武英级是行家里的行家,她不过是因为兴趣爱好练了十几年,遂不由自主开始猜测大佬编这套动作的用意是什么。 见她纠结,关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不然你们先试试?” 白承夕向庞子青投去一个困惑的眼光,对方把她往角落一揽,两只开始凑头蛐蛐。 “你别担心,他让我们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 白承夕摇了摇头:“可是这套动作里,有些招式根本不合适,应对你的出招,我可以用更简洁有效的方式。” 庞子青愁眉苦脸:“我知道,这是给黄老师设计的动作,黄老师没有武术基础,关老师只能简化招式,后期靠剪辑来优化她的打戏。你知道吗?我之前可害怕打伤她了。你来了就不用担心了,我可以放开手脚揍你。” 白承夕拍了拍他肩膀,江湖气十足:“哪里,我也是为了揍你才来的。” 甚至连片酬都没问呢。 庞子青:“……” 第90章 aa制 听她这么说,庞子青神色一僵,忽觉这人着实不要脸,为了打自己竟然连钱都不要了,友谊的小船即将侧翻。 蓦地,他又释然开来,大大咧咧揽住白承夕的肩头:“笑死,结局可是我打死你。” 桃花眼无辜眨巴两下,白承夕拎开他的胳膊幽幽道:“那有什么,平时可是我痛殴你。” “你们聊完了吗?聊完打一套,我拍出来看看效果。” 洪见山见两人凑头嘀咕俩老半天,叙起旧来没完没了,顿时没了耐心,难道他看走眼了,这个白承夕也是个花架子? 这一幕戏是男女主生活在一起后,兄妹日常对练的情景。 妹妹从小在极端环境中生存,武力超群。 为了维护哥哥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她大多数时候只和他打平手,如果哥哥气她,她才耍小脾气小胜几招。 两只凑头嘀咕完毕,表示可以开始,各组就位,随着洪见山一声“action”,两人按着关竹所教的动作套招,打得有来有回。 仅仅过了几招,关竹倏地呼出一口气,这几天的压抑消散于无形。 看来稳了,这个女演员至少不拉胯,教起来一点也不费劲,只一遍就记住了全部招数。 但渐渐的,他发现事情开始不对,场上的情形变得扑朔迷离。 常年习武的人会有肌肉记忆,一旦遇到危险,求生欲就会带动肌肉记忆,迫使他们用最有效的招数做出回应。 套招过程中,庞子青突然忘了其中一招,面临对手的进攻,他想也没想,实战招数说来就来! 这一下力道十足,两人肢体碰撞的声音嘎邦作响,一听就知道很痛! 霎时间,刚才还很柔弱的女主角眸光一凝,整个人如利刃出鞘,浑身煞气猛地四溢开来! 她也把套好的招一扔,悍然发起反击! 两人开始自由发挥。 和套招不一样,自由发挥下两人根本不是对练,完全是激情互殴。 表演性的招式全没了,实战性的招式倒是一来一回打得人眼花缭乱,什么乱七八糟的招数都在用。 片场本来就是土瓦房屋,屋内顿时尘土飞扬,鸡飞狗跳,现场乱成一锅粥。 在场众人个个都是练家子,是不是套招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见两人动真格了,周围惊呼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啊?!” “哎哟喂,这姑娘的虎尾脚太狠了!” “好!攻她下盘啊小庞!” “别喝彩了!快去劝架!” “她还会形意拳,脱枪为拳,啊哒哒哒哒哒!” “过瘾过瘾,让我也去过两招!”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关竹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小庞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动作还能忘! 小白又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很柔弱吗?现在一副要拆掉片场的架势。 哪有新女主入组第一天就和男主打得昏天黑地的道理。 两人也不看机位,且跑且打,像两只暴躁的吗喽满场乱窜。 庞子青左躲右闪,白承夕趁机右插掌攻他腰下—— 猴子偷桃! 这一下可缺大德了! 庞子青脸色一绿,顿时破防大骂:“你怎么会这么阴损的招数?!” 说罢用力一脚把她踢退几步,又立马追上去殴打她。 他也不管了,反正白承夕打他几下,他也要打白承夕几下! 做朋友就是要aa制,友情才能天长地久。 白承夕被踹出火气,逮准机会一个白猿献果直击庞子青下颚,对方顿时被吓出表情包,赶紧歪头避开。 “咔!” 洪见山一嗓子喊破了音,但两个沉迷互殴的人根本没空理他,越打越凶残,就差扭到一起扯头发用牙咬。 事情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狂奔而去,关竹看得胆战心惊,立马冒着被误伤的危险上前,一人赏了一个暴栗,总算把两人分开。 庞子青被副导演拖着退后几步,双目瞪着白承夕,气急败坏地低吼:“你怎么能打我下颚?!” 白承夕气喘吁吁,桃花眼气得乌圆,细看还蒙着层水汽,显然那一脚挨得不轻:“你踹我肚子!” “那你也不能打我下颚!” 白猿献果可是十分狠辣的招式,属于八卦掌,下颚神经那么多,要是这一下挨结实了,轻则昏迷,重则瘫痪,幸好他反应快闪得及时。 “别吵了!”关竹一声暴喝,又转头询问导演:“我觉得行,你觉得呢?” 洪见山的表情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一会儿愁一会儿笑,好半晌,才顶着一张扭曲的面容说:“不行。” 白承夕心中咯噔,难道自己下手轻了? 就连关竹也跟着紧张起来,这都不行,那该上哪去找女打星? 他觉得白承夕行得很,出招狠辣,反应迅速,丝毫不比老一辈动作女星差。 这水平,稍微训练一下,放到赛场上也妥妥够格,说不定还能拿到很好的名次。 洪见山又摇了摇头:“太快了,镜头没跟上。” 一开始套招部分还好,后面两人自由发挥,镜头完全跟不上,拍了个寂寞。 就算跟上了,拍下来也全是残影。 原来如此。 关竹松了口气:“到时候让他们俩打慢点就行了,至于动作设计,我这边建议加大难度。” 洪见山点头赞同,终于露出这几天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总算让他找到漂亮又会打的女演员了。 他家祖坟可算冒青烟了,明年清明他一定回去好好拜祭,一只烧鸡一壶酒,再加几个大水果。 洪见山感谢完祖宗,和蔼可亲地看着新任女主角: “对了,这部剧还会用到一些兵器,小白,你最擅长什么武器?” 白承夕点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一双桃花大眼清润澄澈,看起来老实又可爱。 “拖鞋。” “……” 周围突然陷入尴尬的静默,似乎连呼吸声都消失。 但要是谁有幻听能力,一定能听到几声乌鸦叫。 关键时刻又掉链子! 角落里的卫钧卓痛苦抹脸,恨铁不成钢地转过了身。 他就知道这女孩一点也不省心。 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白承夕的脑子转得飞快。 她腼腆一笑,试图找补:“还擅长板砖和马桶搋子。” 这几样东西最容易取得,用起来也很顺手。 她试过好几次,屡战屡胜,尤其是板砖,只要举起来,对手立马投降。 马桶搋子则不同,它没有那么强大的杀伤力。 但旧马桶搋子自带化学攻击,能给对方造成极大的心理阴影。 基本上,只要举起旧马桶搋子,是个人都要后退几步。 在场所有人员都呈现出一种空茫呆滞的表情。 几秒钟后,洪见山率先回神,耐心解释:“我是说冷兵器你会些什么,不是指街头斗殴武器。” 再不明说,长条板凳、扫帚、水管、折叠凳子能让她说个遍。 这个女孩果然经验十足,以后要是有机会拍古惑仔题材的片子一定要找她。 “哦,最熟悉咏春拳的八斩刀和六点半棍,弓马骑射也会一些,其他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只会一点点。” 真的只会一点点,旁边有一个刀术冠军和枪术冠军,她可不敢吹牛。 “那没问题了!”。 洪见山灿烂一笑,全场人员瞬间从尴尬的沉默中活了过来,喘大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新来的女主角好像靠一点儿谱,但不多,吓得人小心脏忽上忽下的,有点刺激。 洪见山老半天才按平嘴角的笑,心绪平静后,理智逐渐回笼。 他眼中精光一闪,神色逐渐变态—— 女主角和很多配角都有打戏,既然她这么能打,那他为什么不能再大胆一点呢? 第91章 狼兵武技 大概是怕她跑了,白承夕被火急火燎地送去做妆造。 目前正在拍女主的黑帮时期。 这时候她只有个贱名,叫做狗妹。 作为黑帮柴老大手里最锋利的爪牙,她不通人性,活得没有一点尊严,柴老大让她往东就往东,让她往西就往西,给饭就吃,不给她就自己挖菜打猎。 她这个时期的妆造衣衫褴褛,整个人蓬头垢面,连双草鞋都没有,成天光着脚满地乱窜。 帮众下山抢劫,恰逢新官上任,欲将帮派恶人一网打尽。 帮派众人思索一番,觉得狗妹过于凶残,经常在帮派里误伤帮众,迟早酿成大祸,不如借此机会把她推出去背锅。 狗妹不通人性,却有着极强的兽性。 她清晰地感觉到周围已不再是同类,而是妄图加害她的敌人,遂起了杀心。 她是一只有着高等智慧的兽,在帮派内待了数十年,深知帮派内幕和矛盾。 于是,她利用分赃不均挑起内部残杀,最后再背刺活下来的帮众。 余党被她清理得七七八八,她躲在祠堂里独自舔舐伤口,恰逢柴老大前来,两人狭路相逢,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紧接着要拍的就是这场对决。 白承夕做好妆造来到现场,饰演柴老大的演员竟然不在,说是要重新做妆造。 倒是剧组盒饭已经就位,她瞧了瞧,普通演员的盒饭是扣肉、小蘑菇和炒青菜,一荤两素,营养均衡,看起来十分美味。 陆续有群演前来拿盒饭,白承夕看着格外眼馋。 剧组为主演提供了演员特餐,但她在减肥期,只能吃崔月做的减脂餐。 崔月的厨艺,猪尝一口能立马学会用手机点外卖。 她一想到那股味道,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不过两个老板说崔月已经改过自新,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水平。 思绪在外跑马了十几分钟,依然不见饰演柴老大的演员。 白承夕坐不住了,顺着小道溜去后院闲逛,正巧碰到庞子青缩在小凳子上读剧本。 “子青!” “你谁?” 白承夕:“……” 庞子青皱着眉仔细打量一番,又提溜着她转了一圈: “哦,是你啊,化成这样我差点没认出来,别说,有模有样的,有点像我那凶残无比的妹妹了。” 白承夕原本的肤色白得发光,但狗妹是个在烂泥地里摸爬滚打的魔星,因此妆造师专门为她涂了深色号粉底。 庞子青大为震撼,没想到她可塑性那么强,化妆可以让她端丽无双,也可以让她泯然众人。 于是他揪住这个便宜妹妹东戳戳西戳戳,满是好奇。 他出演的李沥血是底层小民,一身妆造邋里邋遢,也没干净到哪去。 白承夕被戳出一身反骨,一把拍开他的脏爪子: “这剧组靠谱吗?怎么现在才做柴老大的妆造?” “当然靠谱了,咱们可是正经剧组。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剧组把柴老大的工资结了,好像有新演员要饰演这个角色。” 白承夕心口一紧,总觉得事情不简单:“难道有人抢角?” “有可能,现在影视寒冬,僧多粥少,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的角色肯定稳了。” 闻言,白承夕陷入沉思。 这剧组好像不太严谨,想一出是一出,说换演员就换演员。 难道有什么蹊跷? 可这个剧组有太多能人,并不是她邦邦两拳就能解决问题的地方。 怀着满心担忧,白承夕强制自己静下心来看剧本。 山村岁月宁静,树荫郁郁葱葱,撕碎阳光,落下一地斑驳。 蝉鸣暴躁,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打斗喝彩。 那头,新晋柴老大总算做完妆造,白承夕被叫去和他套招。 一脚踏进片场,她就看到一个气宇非凡的中年人正在和关竹说话。 他看起来孔武有力,有一身古铜色的皮肤,肌肉线条流畅,已经呈现出明显的骨沉之势。 看来这就是新晋柴老大了,相比之下,原版柴老大看起来斯文许多。 白承夕暗暗咽了口唾沫,如临大敌,迟迟不肯上前,只站在门口暗中观察,看来她要面临一场硬战。 关竹耳聪目明,早就听到她的脚步声,偏过头冲她招招手:“小白,来套招。” 哪知柴老大摆了摆手:\"你一边去,我和她套就行了。\" 关竹打量他一眼,满腹疑云:“你送了那么多年盒饭,还剩几分功底?” 这话听着有贬损之意,柴老大顿时不乐意了。 他浓眉一吊,冲着关竹勾勾手指:“嚯!你不信我啊?说不定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对手呢,要不咱俩过两招?” 这人敢藐视武英级的关竹,可见是个狠角色,白承夕怯生生地退了一步,却立马被他精准锁定。 “女主角,去哪儿啊?不套招吗?” 造型师在他的眉骨处做了一道伤疤,说起话来,面部肌肉牵动伤疤,显得越发狰狞可怖,一看就像牢底坐穿的法外狂徒。 好凶! 白承夕浑身紧绷,眼眶中又战术性凝出两泡眼泪,企图让对方怜香惜玉。 关竹被她这收放自如的眼泪逗笑了。 明明刚才和庞子青打得死去活来,现下竟然快哭出来。 真是戏精上身,表面装可怜博同情,逮着机会就露出獠牙狠狠呲人。 他当即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怼她:“装什么鹌鹑呢?刚刚是谁差点把男主角打进icu?” “……” 战术被识破,鹌鹑泪泡一收,小小声“哼”了一下。 紧接着,她的目光变得警惕锐利,如狼如鹰,打量起自己的对手来。 关竹用下巴点了点柴老大:“这是当地协拍冷雄,剧组盒饭就是包给他做的,这人练了三十年壮拳,你俩好好套招,招数千万要记牢,如果中途忘了哪招没接住,可别硬顶,直接跑。” 随即他又冲冷雄介绍起来:“新女主,白承夕,练了十几年咏春,不过和庞子青套招时,我发现她还会八卦掌和形意拳,说不定还会点别的,你也小心点,别被后生晚辈落了面子。” 听说是壮拳,白承夕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 这种拳法刚猛彪悍,在古时候是少数民族的狼兵武技,实战性很高,攻击性凶狠霸道。 她以前被教练科普过,古壮拳和古泰拳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华国与暹罗接壤,人口、文化、武术自然会产生交流,这两种拳法在古时候应该多少有点交集。 也有人说泰拳其实是古壮拳的分支拳,在元朝时,当地百姓为了躲避元兵,将古壮拳一并带去了暹罗,成为古泰拳。 又经过几百年的发展,泰拳强化了肘击膝击等招式,自成体系,名声大噪,成为一项世界性的竞技项目。 而古壮拳却只在本土有些名声,甚至一度面临失传的风险。 为双方做完介绍,关竹就溜达到门口喝起茶来,如愿以偿地当起了剧组闲散人员。 洪见山敲敲桌子催促道:“别磨叽了,先套招,套完咱们在镜头里看看效果,不合适的地方再改。” 行吧,套招…… 哦不,武指都去摸鱼了,套个屁! 两人参考完洪见山的分镜设计后,双双穿上披挂。 身未动,目光已然交锋几个来回。 互相行完抱拳礼,场上霎时间杀机涌现。 第92章 啊打打打打打 明明只是套招,片场氛围却顿时紧张起来。 这幕戏是从柴老大上香后,冷不防转身进攻开始。 冷雄参照分镜,设计了一个酷炫无比的转身挥拳。 拳未至,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被一股巨力阻截,背心骤然一痛,整个人就被顶飞到墙边。 他心里翻涌出惊涛骇浪,立马一个翻转稳住身形。 回过身,瞳孔中映出一双鹰视狼顾的眼睛。 背脊瞬间爬满冷汗。 冷雄重重咽了口唾沫,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贴身顶靠? 这是通过身体撞击对手进行防御的招数。 是传武里的靠桩,也是八极拳最为核心的技术。 果然如关竹所说,她学得很杂。 但她还没弄明白套招的意义,竟然搬出实战技巧。 很青涩,出招时也不知道收力,看着瘦,打人还挺疼的。 拍打戏要做到看起来力道十足,有烟无伤,否则给对手演员造成伤害就麻烦了。 不过对于新人,可以包容理解。 冷雄并不计较,战意更甚,冲白承夕招招手: “再来,实战打法观赏性很差,你仔细想想,我们要打得具有观赏性。” 不等白承夕琢磨清楚,冷雄悍然出拳! 爆裂的拳风带起她的发梢,发丝横过秀挺的鼻梁,为这张稚嫩的脸庞平添三分戾气。 白承夕眼皮斜斜一掀,眼珠向上一浮,宛如穷途恶鬼,霎时间,戏服下隆起缆绳状的肌肉! 她一手截住袭来的攻势,左腿往冷雄脚后跟一勾,另一手往下一按,电光石火间就完成了一个勾腿摔! 砰——! 片场瞬间响起一声巨响,冷雄摔在地上龇牙咧嘴。 围观众人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喘一口。 不是套招吗?怎么跟实战似的。 还有,这个女主角怎么回事啊? 刚才她那个眼神,真的好像法外狂徒,看起来不像演的,不会真的犯过事吧?! 这剧真的能顺利播出吗? 大伙儿纷纷看向洪见山,可洪见山一言不发,只死死盯着设备中的画面,显然默认了两人自由发挥。 多年习武,冷雄有着超强的抗打击能力,他并未做休整,立马起身继续进攻。 白承夕揣摩着他的进攻路数,忽然明白了套招和比武的差异。 慢慢的,她回忆着分镜画面,试图打得更具有观赏性。 - 剧本中,狗妹和柴老大的实力不相上下,她绝不可能单方面压制住柴老大。 在狗妹占据短暂优势后,柴老大必定会寻找机会反击。 两人在狭窄的木楼间缠斗,柴老大把狗妹逼到楼梯尽头,暴起膝击! 狗妹双手交叉,向下一按阻断其攻势。 柴老大见膝击不奏效,立马回撤,却感到颈边气流倏变,杀气四溢! 余光一瞟,凶狠的杀颈手已然逼近! 他倒抽一口冷气,赶紧抱头顶住这一下,脚下灵活腾转退后几步,摆出古壮拳的骑马式和打马式。 狗妹并未给他喘息机会,冲拳逼至跟前,他一脚踹开,眨眼间的功夫,他爆起反击!一拳先出,一肘后至,直砸狗妹的侧脸—— 古壮拳,仙人指路! - 白承夕揉着脸退后几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幸好对方用力不大,如果这一下挨结实了,她就该去补牙了。 原来拍打戏要留力,刚才自己每一下都用尽全力,也不知道冷雄有没有受伤。 白承夕小心翼翼地看过去,只见冷雄眼中满是包容和赞赏。 她顿时松了口气,内心万分抱歉,也试着收敛力道。 - 楼道对决来到最后一幕。 狗妹杀性正盛,双臂青筋暴起,趁其不备将柴老大拖下楼梯。 柴老大使出连环腿法,每踢出一腿都虎虎生风,令人胆寒! 狗妹捆手堪堪防住,但力有不逮被击落楼梯,她迅速起身,还未稳住身形,只见柴老大飞身而来,提膝猛攻—— 古壮拳,野马仰身! 狗妹大惊失色,一个侧身避开,同时伸手推向对方,一掌就把腾空的柴老大推落。 眼见就要和阶梯相撞,柴老大眼中凶光毕现,落地瞬间狠狠踹出一脚! 狗妹闪身一躲,顺势拽住他的小腿,以扛鼎拔山之势把柴老大拖出六七米远,柴老大迅速护住头部避免受伤。 楼道间响起身体与阶梯磕绊撞击的声音,吨吨咚咚,尘土飞扬。 围观之人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好凶残! 哪怕是老一辈打星,也只有个别演员会在拍摄时真打,没想到今天让他们遇上了,对战双方还是知名壮拳大师和一个年轻小姑娘,真是大饱眼福,看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好一会儿,才有人回过神来,小声提醒道:“可以呼吸,别憋气!” 两人很快套完招,一群人围着摄像机七嘴八舌地讨论。 冷雄盯着画面观看几秒,建议道:“你瞧,你从这边绕过来进攻,对抗性显得很差,不如试试日字冲拳进攻。” 白承夕微微摇头,神色严肃:“柴老大作为能和狗妹五五开的高手,全盛状态时不可能被冲拳压制,我建议等柴老大几乎丧失战斗力时再用冲拳,这样打才不容易穿帮。” 冷雄摆摆手:“你说的是擂台实战,但咱们是拍电视剧,你不能完全用实战打法。冲拳确实无法压制状态很好的对手,但实在没有进攻机会时,也可以用冲拳进行试探。” 白承夕思索片刻,未发一言,算是默认了他的看法。 她指着另一段征求意见:“还有这一段,我减少一些直线腿法。” 直线腿法是咏春散手里简单又好用的技术,但看起来比较单调,拍出来不怎么好看。 如冷雄所说,她确实想岔了,实战是实战,拍剧是拍剧,不然套招的意义又在哪? “行!”冷雄拍拍她的肩表示认同:“狗妹是柴老大带大的,会一些柴老大的招数也说得过去,这里我膝击,你用杀虎插心回击。” …… 改完不合适的地方,两人迅速又套了一遍招。 他们俩都不是专业武指,但本身会武术,也爱看武侠,很快就能抓住华式动作戏设计的精髓—— 即利用技巧进行对抗,再从中寻找对手的破绽,以求打破攻守平衡。 说白了,华式动作不仅仅是四肢的对抗,也是大脑的对抗。 由于黄净施无法完成这些颇具技巧的动作,洪见山曾经一度放弃,打算为她设计日式动作戏—— 即随便设计几个简单的动作,再通过剪辑表现出十足的力道,靠力大砖飞去打破缠斗双方的攻守平衡。 但其他人的动作戏都是华式设计,就她一个人是日式设计,很突兀,很奇怪。 洪见山一想到这,就觉得心里有疙瘩。 仿佛一桌正宗华国菜,突然混进一盘日式草莓麻婆豆腐,只要是个华国人就想掀桌子。 两人顺利完成拍摄,又补拍了一些特写镜头,非常丝滑。 洪见山只觉得自己顿时年轻十岁,昨日种种苦难皆随风而去。 临近傍晚,今天的拍摄任务圆满完成,白承夕刚来就上工,又提起十二分精神和壮拳大师套招,整个人都累蔫儿了。 就在这时,她余光看到一个男演员上前准备拍摄,那人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戏服,身形也大差不差,显然是为她安排的替身。 白承夕满腹狐疑,她哪里没拍好吗? 这个男孩看起来只做过一些武训,怎么可能打得有她好? 拍摄开始,只见导演将镜头对准他的手部,拍了一条手部特写,一遍过,火速开工,火速收工。 白承夕:“……” 这是什么意思? 白承夕顶着一脑门子问号,赶紧上前询问: “洪导,这个动作没必要为我安排替身吧,他是男孩子,男女手形差别还是挺大的,用他当替身,我不就露馅了?” 片场陷入一阵尴尬,那个男孩斜她一眼,面若冰霜,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他看起来很年轻,应该读大学的年纪,却来当武替。 副导演元新把她拉到角落,低声跟她解释: “这小孩原本是黄净施的武替,今天你一来,就用不上他了,但如果他今天一个镜头都不拍,就等于白出工,一毛钱都拿不到。” 白承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所以剧组是在做慈善吗?” “哎!”元新哀叹连连:“我们也是不忍心,他妈撒手人寰,他哥绝症住院,这孩子本来成绩很好,但这一连串破事,都在他高考前不久发生,这下家破人亡,学也没得上,他不得不出来打工,挣钱给他哥治病。不过你放心,这个镜头大概率不会用。” 那个远去的背影瘦削萧条,背脊似乎有些弯折,明明该享受校园时光,却身负千斤重担,尝尽生活的苦果。 白承夕驻足凝视了许久,才一步一挪往回走。 刚走到门口,庞子青像只吗喽似的,突然从一旁窜出来,一手勾住她的肩,把她带到角落。 “完了完了小妹!” 《沥血》里,李沥血一直称呼李沥灵为小妹,于是庞子青就这么丝滑地喊上了。 “怎么了?”白承夕一把将他推开,哥哥的妆造看起来很埋汰,不可以靠近她。 庞子青左顾右盼几下,神神叨叨地说:“刚刚我偷听到洪导给付总打电话,辞退了好几个演员!” 第93章 全武班 白承夕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洪见山不会想玩一把大的吧? 刚才也是这样,原版柴老大突然被辞掉,新版柴老大临时上阵。 如果硬要说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差异,其一是外形,相比原版柴老大,新版的明显更加凶神恶煞,其二则是新版的会真功夫,原版的大概只为了拍戏练过一点点。 白承夕点着下巴仔细思考:“洪导也许想把假把式全换掉,新来的演员可能全都是真功夫。” 庞子青一听,瞬间双眼放光:“有可能,洪导野心很大,咱们剧组现在已经有三个武英级了,再来几个会武术的也不足为奇。” “一个剧组三个武英级?” 这么豪横吗? 庞子青点点头,为她科普起剧组的情况。 其实剧组里还有另外几位武术运动员,他们虽然不是武英级,但也在比赛中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此外,还有少林俗家弟子,道门传承弟子,以及一些世家传人,甚至连小演员都是从文武学校里挑选的。 洪见山还和一些实战传武爱好者取得了联系,他们会出演一些不太重要的角色,这类角色对演技要求不高,只需要好好拍打戏就行。 白承夕凝眉揣摩片刻,发现洪见山胃口实在很大。 她眉峰一挑,兴味盎然:“看来洪导在组建一个全武班底。” 庞子青听得热血沸腾,要是真能组建全武班底,那打戏一定很过瘾! 熟悉洪见山的人都知道,他非常善于用中景和远景展示打戏动作,全武班对他而言无疑是如虎添翼。 兴奋了没几秒,他又突然泄了气,遗憾地说: “全武班别想了,差点忘了跟你讲,黄净施还在,她可是天之南的一姐,付总不可能放弃她,她要以特别主演的身份饰演我老婆。” 白承夕一怔,迟疑道:“可我今天没瞧见她。” “她请假了,开机以来她请了好几次假,洪导对这一点十分不满意。” 仿佛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庞子青的神色凝重起来:“小妹,你记得离她远一点,如果遇到什么问题,不要擅自解决,记得找你的经纪人。” 白承夕不以为意:“放心吧哥哥,我不擅长解决问题,只擅长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庞子青:“……?” 怪不得洪导钦点她演李沥灵,骨子里就藏着法外狂徒的基因。 见她全然不在意,庞子青有些不放心,为她条分缕析起来: “黄净施以前以敬业闻名,这次却在剧组公然摆烂,背后肯定有了大靠山,你又替了她的角色,恐怕她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她的行踪神神秘秘,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我怀疑她怀孕了,孩子的父亲也许就是她的靠山。” 说着,他握住白承夕的肩膀晃了晃:“所以,你一定要绕着她走,知道吗?她可经不起你邦邦两拳,你一拳,她们母子可能就要含笑九泉了。” “知道了。”白承夕老实应下,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她怀孕还拍动作戏?天之南这么压榨演员吗?” 这公司真是心大,万一出什么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庞子青忽地失笑,伸处脏兮兮的手指戳住她的眉心:“你是呆瓜吗?她肯定瞒下这件事了。” “滚开滚开,不许戳我!” 这人指甲缝里全是泥,指不定去哪玩了泥巴,白承夕顿时冒出一身鸡皮疙瘩,抬手就和他展开对攻。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黐手互搏,打得有来有回。 “怎么说话呢?我现在是你的哥哥,你对我尊重点。” 她停下对攻,双手作揖:“好的哥哥,请您滚开。” 庞子青收了手,满意点头:“这还差不多。” 送走了便宜哥哥,白承夕又迎来了卫钧卓。 “庞老师的话我都听见了,他说的有道理,有情况的话,记得找陌陌,她会帮你解决,你千万不要正面欺负黄净施,” 白承夕乖顺点头,选择性的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话。 正面不行,反面可以,侧面也可以。 卫钧卓细细观察她片刻,不错,很老实。 他顿时放下心来,离开时整个人神采奕奕,心情大好—— 等《沥血》拍摄完毕,他就能收获一只老实又听话的小白。 洪导的剧组就是好。 片场里的工作人员散得差不多了,白承夕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正打算回小旅馆,忽然发现不远处有可疑的细微反光。 什么东西? 她捡起一根木棍,小心翼翼地过去查看。 天色渐晚,片场周围没有路灯,天上挂着一轮豁牙的月,洒下一点黯淡的光。 视野很差,走近几步她才发现眼前有一块巨大的落石,大概是风化后从小山坡上滚落下来的。 反光就在落石下面,白承夕走到落石两米开外,警惕地扫视一眼,发现落石下竟然有一个“陷阱”。 这“陷阱”挖得十分粗糙,用木板随便一遮,上面在盖点土就完事,缝隙里伸出一只摄像头,细看之下外壳有些磨损,显然有些年头了。 白承夕:“……” 陷阱里传来咔哧咔哧的声音,像是什么生物在啃食酥脆食物。 代拍。 白承夕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代拍好大的胆子,竟然在片场旁边挖洞! 更疯狂的是,这人挖洞也要拍! 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精神? 蓝翔校长见了都要靠边站。 她对代拍这个群体了解不多,还以为挂树上就够夸张了,没想到他们还能推陈出新。 白承夕蹲下身,低头朝洞内看去,光线很暗,隐隐约约能看出是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女人,她正在专心致志啃饼干。 似乎发现有人看她,她立马停下动作,狗狗祟祟地向缝隙外看过来。 一瞬间,两人四目而对,中年女人倏地抖了一下,饼干都掉了,显然被吓得不轻。 “白老师!你蹲那干嘛呢?不早了,快回去吧!前边路黑,我有电筒,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白承夕回头一看,是元新在喊她。 元新正扛着设备,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白承夕瞟向缝隙,那中年女人神色间满是哀求,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看起来疲惫又落魄,下眼皮乌青,嘴唇干裂起皮,衣服皱皱巴巴,衣襟前的一排扣子五花八门,什么样式的都有。 白承夕忽然想起刚才那个瘦削苍白的少年,明明该读书的年纪却来当替身。 这世间到处都是为了生存疲于奔波的人。 她轻轻抿唇,起身朝元新小跑过去:“来了!” “你蹲那干什么呢?” “没什么,我刚才好像看到萤火虫了,走过去又什么都没有。” “这季节哪有萤火虫,早两个月来才能看到。” “哦,那应该是我看错了。” …… 两人渐渐走远,交谈声消失在夜色中,片场重回寂静。 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洞里的中年女人擦了擦额角渗出的冷汗,精疲力尽地靠在洞穴墙壁上。 第94章 把医生掰一掰 回到旅店,白承夕捞起袖子一看,胳膊上有一块明显的青紫。 上工第一天就光荣负伤,怪不得现在很多演员都不愿意亲自拍打戏,而是更倾向于让武替打完后,自己去摆好动作露个脸就完事。 这样一来,剧组省时间,演员也轻松,一幕幕跟着拍下去就行。 哪像他们,绞尽脑汁设计动作,再亲自上阵,费时又费力,但不得不说这样做很有成就感。 也不知道观众会不会买他们的账。 有时候,认真做的事,不见得会有好结果。 这是一个浮躁的世界。 但她无比希望这部剧能够得到大众的认同。 她想用这部作品告诉观众,剧里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演员、武指和导演一起参与设计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由演员亲自上阵打的。 白承夕洗漱完毕溜去公司房车吃晚饭。 夏夜晚风把天空吹得干干净净,抬头就能看到繁星点点,宛如璀璨的碎钻撒满天幕,如梦如幻。 草间陆陆续续传来虫鸣,山间微风邀请花草树木共同演奏出一首大自然的乐章,窸窸窣窣,不绝于耳。 她驻足欣赏片刻,拿出手机将这一刻录成一份十几秒的视频,转头就发给了段泝舟。 这人不知道在干嘛,迟迟未回复她。 白承夕步履闲散,溜溜达达地到了驻车处。 远远地,她就看到房车车门大开,崔月把折叠小桌放了下来,她好像正在和谁打视频。 走近几步,手机里隐隐传来段泝舟的声音,崔月神色认真,低头奋笔疾书。 白承夕慢下脚步,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感觉有些不舒服。 小段不回自己消息,反而给崔月打视频。 搞什么?她要生气了! 小段简直不可理喻,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的摇钱树?!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凑到手机镜头前,恶霸似的:“你们在干嘛?!” 声音很大,嗓门很粗,宛如恶龙咆哮,震慑方圆十里妖邪。 崔月手一抖,签字笔在纸张上猛地拖出一道长长的尾巴。 她扭头看向罪魁祸首,颤巍巍地埋怨:“心脏病差点被你吓出来!” 白承夕低头一看她的笔记—— 鸡腿肉去骨,加白胡椒粉、生粉、生抽、耗油、鸡蛋、姜片,拌匀后倒一点食用油…… 哦,原来是厨艺教学,那肯定是小段教崔月做减脂餐咯,那还不是为了自己。 心中的怪异散去,她把下巴骄矜一扬,声音又变回平时模样,绵绵糯糯。 “我开个玩笑。” 说着,她迫不及待去看镜头,段泝舟竟然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他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电脑屏幕,十指如飞,显然是在加班,顺便抽空远程教学厨艺。 卫钧卓没有骗她,小段真的进步很快,变化很大,一头漂亮的雾霾蓝渐渐褪去色彩,乍看之下一片墨色。 白衬衫第一颗扣子敞开,这人不知道从哪找来一条玫瑰金项链,链子尽头挂着一只硬币大小的圆环,随意往领带结一扣,将领带堪堪吊住。 领带并未缠住衬衫衣领,而是松松散散挂在脖颈上,一种别出心裁的领带系法出现了。 面向镜头的这只耳朵挂着一只长条耳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在灯光下银光闪闪。 时尚又不羁,哪怕是正装也要想办法骚出新高度,很符合他一贯的穿搭风格。 这人最近不知道在干嘛,眼下总是蒙着一层浅浅的青色,眉头微凝,肃杀冰冷犹如实质。 极品的网黄,穿着衣服也能引人无限遐想。 隔着屏幕尤其有感觉,仿佛在看网黄直播。 心跳骤然加快,白承夕双手捧住心口,桃花眼水润剔透,软着嗓子轻轻喊了一声:“小段?” 刚刚她明明喊得很大声,为什么不看她?是没听到吗? 段泝舟轻飘飘地斜了个视线过来,唇角微微勾出一抹笑意,喉咙里挤出一声低笑: “变脸这么快?刚才那嗓子我还以为谁家驴崴了蹄子呢。” “……” 白承夕脸色一拉,“砰”地一下撑在小桌板上:“我刚进山你就想造反是不是?!” 糯米糍嗓子立马变成了金刚钻嗓。 这下段泝舟真的笑出声,转向屏幕,揶揄地打量着她:“瞧,说变就变,川剧都没你厉害。” 他单手撑着脸颊,食指不怎么老实,随意拨弄着耳坠,耳坠轻轻晃动,灯光在金属上肆意游走,轻快灵动。 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白承夕的心情跟着雀跃起来:“你在教崔月做什么?” “盐葱鸡腿排。”段泝舟停下手中工作,专心致志和她聊起天来:“怎么样?拍摄辛苦吗?” 一般人都会客气一下说不辛苦,但她不一般。 她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个枕头就晚安,要问她辛苦不辛苦,她逮着机会就疯狂卖惨。 白承夕把袖子一挽,横到屏幕前哔哔叭叭:“辛苦,洪导疯了,找了个练壮拳的大师和我套招,整个过程几乎都是真打,有一下我突然忘招,硬扛一下就青了,你看!” 赶紧心疼她,擦个边给她看! 段泝舟的神色突然担忧起来:“房车里有一些化瘀的药,你让崔月帮你抹一些。” “好。”白承夕十分受用,看来老板已经被她驯服得很好了。 “过几天我带我爸的私人医生来看你,他治跌打损伤有一套,反正我爸成天活蹦乱跳,留医生给他也是浪费。” “这样啊,要不算了吧。” 白承夕轻咬下唇,秀眉撇出一抹无辜的弧度,和片场那副血腥凶残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有些不好意思,抢了段爸的私人医生,段爸会不会对她印象不好? 段泝舟大方地摆摆手:“没事,让他自己再找一个医生就行了。” 白承夕内心纠结,手指头又开始地抠桌角。 这人对自己的力气没什么数,桌角贴层已经被她的大力金刚指抠秃了,露出里面的原木色。 她斟酌片刻:“那我把我爷爷的私人医生掰给你爸爸吧,我爷爷也很健康,他们俩共用一个医生应该没问题。” 段泝舟凝眉沉思,似乎在考虑可行性,几秒后,他展眉一笑:“好。” 崔月:“……” 小夕直接把爷爷的私人医生调过来不就行了吗? 医生是什么小饼干吗?被这俩小学鸡掰来掰去。 第95章 开局直接天花板 挂掉视频,白承夕又投入到紧张的剧组生活。 两人都很忙,难得有时间打视频,只是想到段泝舟马上就要带着医生来找她,心里就有了期盼。 随着拍摄进程的推进,还有一件事令她很在意。 剧组辞退了那么多演员,又没有新人加入,洪导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做完妆造,她带着满脑子问号来到片场。 今天要拍李沥灵一挑四的戏。 李沥血是侠骨柔肠的性子,见不得不平事,一贯的作风就是不平则鸣,以武犯禁,一身卓越的功夫渐渐传得远近皆知。 这天他外出务工,妻子去街头卖菜,家里只剩一个对人情世故不太了解的小妹。 小妹见哥嫂都去讨生活,自己在家无聊,于是打算上街物色一只肥羊,再把他引去无人的角落,宰杀后抢些钱财补贴家用。 正打算出门,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不疾不徐,清脆委婉,礼仪十足。 李沥灵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四位有些年纪的男人。 他们个个器宇轩昂,衣着得体,仅看穿着打扮就知道是当地的富豪乡绅,和她这种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的贱民不一样。 四人道明来意,原来是李沥血去隔壁镇走商时,路遇劫匪欺凌两个女孩,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又将这两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女孩护送回家。 送到时,才发现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孩是隔壁镇胡家的女儿,因为贪玩才跑出来。 胡家家主分外感谢,留他用饭,两人在餐桌上讨论起武学,饭后又过了几招,胡家家主居然不是李沥血对手。 他是个武痴,将此事告知自己的朋友,说隔壁镇有个厉害的小伙子,有空的话我们兄弟四人上门讨教。 今天就是他们讨教的日子,不巧的是,李沥血不在家。 世道艰难,他没有长期稳定的活计,只能到处打零工糊口,行踪飘忽不定。 李沥灵也不知道哥哥去哪挣钱了,只想赶紧打发走这四个人。 她还要去宰肥羊,多抢些钱,哥哥才不用没日没夜的做工,才有时间在家陪她。 但胡家家主一看就知道这个女孩也是个练家子,既然她是李沥血的妹妹,那他们的功夫肯定一脉相承,于是起了和李沥灵切磋的心思。 不料切磋中出了意外,李沥灵刀口舔血多年,功夫多是杀招,再加上本就不耐烦,一不留神就把胡家家主打断气了,其余三人大惊失色,想跑去报官。 李沥灵怎么可能让他们去报官,报官的话她就要离开哥哥了。 于是她也没费什么力气,把这三人抓回来统统杀掉就完事。 反正这些人看着也挺有钱的,杀了搜一搜身,还搜出不少银元和铜板,她可以很长时间不用出去找肥羊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尸体处理好,哥哥回来时,她谎称自己帮人干活挣了些钱,分出十几枚铜板给哥哥。 天真的哥哥以为小妹总算懂事了,欣慰无比,当晚还多加了一个菜。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可是,其乐融融的背后,是鲜血和人命,是四个家的破碎。 两口子什么都不知道,李沥灵知道,但她不在乎。 生存,本就是一场资源的掠夺。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丛林,人人都要遵循丛林法则。 — 白承夕揣摩完剧本,等了一会儿,几位导演依然没有现身。 据她所知,扮演胡家家主一行人的演员已经被洪见山辞退了,至今不知道由谁出演。 洪导不会又找了几个练家子的和她对打吧? 除了冷雄,她这几天还和一位少林俗家弟子、一位武英级运动员套过招。 这些人个个都有真材实料,空翻转体都不用吊威亚,说翻就翻。 跟头翻得不够高?好解决!搭个台子和蹦床,从上面往下翻不就完了。 翻一次不行,就多翻几次,总有一次能入洪导法眼。 至于威亚,要那玩意儿干什么?浪费钱!有钱不如留着做后期。 《沥血》剧组主打一个纯天然无公害,拍摄时尽量杜绝科技与狠活,竭力挑战人体极限。 忽然间,白承夕感到眼皮狂跳,仿佛大劫将至。 她揉了揉眼,再睁开时,就见几位导演穿着戏服来到片场。 白承夕:“……” 她整个人麻了又麻。 任她抓破头皮也想不到,今天竟然要和这几个导演对戏。 关竹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嘻嘻地跑来跟她解释:“洪导练了几十年太极拳,至于两个副导演,一个练了二十年通背拳,另一个年轻时是马伽术教练,还有执行导演,十五年前是全国散打冠军。” “……” 白承夕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明媚而忧伤。 她突然很怀念在外面作威作福的日子。 那时候她谁都不怕,邦邦两拳就能解决问题。 本以为她的动作片生涯会一步一个脚印,徐徐前进。 先进小组,再进大组,慢慢的,她的演技和武术会越发精进,说不定还有机会和功夫巨星合作。 没想到开局直接天花板,周围全是大佬。 这剧组,天上掉块砖下来,能砸到好几个会武术的。 见她神色越发凝重,关竹继续犯贱,摆出咏春问路手:“怎么样?紧张吗?咏春我也略懂一些,紧张的话咱俩练练,有事儿做就不会紧张了。” “不,我突发恶疾,一练武就头昏脑胀。” 白承夕怂得心安理得。 开什么玩笑,她闲得乳酸才会和武术冠军对练。 一切准备就绪,拍摄开始。 胡家家主四人和李沥灵有一段文戏,即李沥灵邀请他们进屋小坐,五人围成一桌闲话家常。 一开始拍得很顺利,直到拍到闲话家常。 胡家家主一行人落座,从左到右依次是洪导,副导演元新,副导演刘道成,执行导演何长生。 压力直接爆表。 被他们围住的小糊咖白承夕:“……” 此刻,围住她的不仅仅是四个导演,还是太极拳,通背拳,马伽术,散打。 胡家家主,也就是洪导端起茶杯刮了刮茶沫子,和蔼可亲:“小姑娘,你哥哥每天都要上工吗?” 高压之下,白承夕开始胡说八道: “不然呢?不上工就要穷得上吊了。” 剧本里没有这句台词。 一秒之后,脑子终于跟上了嘴。 白承夕发现自己说错了台词,可怜巴巴地盯着眼前四位大导演,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桌角不堪重负,木屑碎片噼啪断裂,簌簌往下落。 洪见山&元新&刘道成&何长生:“……” 洪见山脸一黑,冲着其他三人大吼:“你们吓唬她干嘛?!” 元新嗤笑一声:“我前段时间还和小白一起下班呢,我们的革命友谊十分深厚,你可别污蔑我!” 何长生抚着下巴沉思片刻,将矛头对准刘道成:“老刘,你态度温和点,别吓到她,拍了那么久你还不知道吗,小白胆子跟弹簧似的,一会儿勇一会儿怂。” 刘道成不乐意了,横眉竖目地指责他:“怎么就是我吓唬她了?明明就是你长得太凶了!” \"你练的是马伽术,说出去谁不怵啊?!\" 一旁围观的关竹:“……” 第96章 不信谣不传谣 这是白承夕入组以来拍得最艰难的一场戏,庞子青甚至连剧本都不看了,场外围观小妹出丑。 她总是抓不住正确的情绪。 李沥灵跟着哥哥在人世间生存了一段时间,渐渐有了些人样,但此时还是兽性思维主导着她的一言一行。 这场戏中,她想赶紧杀了胡家家主去找肥羊,又觉得普通人应该不会用这种方式赶客。 在人性与兽性的拉扯下,她不仅要表现出不耐烦,还要表现出一丝迷茫挣扎。 不知道是第几次喊咔,洪见山耐心耗尽,气得咵咵捶墙,对着白承夕一顿暴风输出: “你平时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我看你网上骂人那么溜,你怕什么啊?” “你看看你,你演的是个啥?这是迷茫和不耐烦吗?你这样子像见了鬼!” …… 洪见山狂喷了十几分钟,喷得白承夕耐心彻底耗尽,甚至想张嘴骂人,可最终还是忍住了,一言不发站着挨骂。 最终,洪见山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太差劲了,你一点也不适合当演员。” 说着,他挥了挥手:“杵这干什么?一边找状态去!” 白承夕抿了抿唇,憋着一口气走了。 一旁的元新实在看不下去了:“老洪,骂过头了吧?她的肢体语言非常出色,杨菲菲在她这个年纪也达不到这水平。”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肢体语言这么到家的年轻演员了。 演员需要对自己身体的每一块肌肉筋腱和器官进行训练。 只有这样,在表现一个角色时,才能做到从表情到四肢、再到每一寸肌肉,都保持高度一致,不出现违和的部位。 打个比方,一个顶级演员,他演猫,浑身上下哪都是猫,高度配套。 而次一些的演员,他可能表情像猫,手不像,手像了,脚又不像。 哪怕四肢协调成功,说不定形态又不像,总之,他做不到完全配套,他只能调动个别器官和肢体。 也许白承夕自己都意识不到她能做到如此地步,这是一名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年轻演员。 天赋卓绝,灵气四溢。 况且她还会武术,虽然不能和专攻武术几十年的顶级人士相比较,但她现在的水平,放在娱乐圈也是一顶一的存在。 这样优秀后生,老洪怎么能因为一场戏就全盘否定她呢! 过分! 元新愁得唉声叹气。 洪见山斜他一眼,转头望向那个纤瘦的背影,眼中满是期待:“我知道,可玉不琢不成器,她刚才其实已经做到了,只是她自己没发现,让她自己琢磨一下吧。” 终归是太年轻了。 白承夕走到片场大门,望着天空发呆。 以前都是她骂别人,今天是她被别人骂。 这个别人,还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导演。 他执导过无数优秀的影片,而她几乎一无所有。 想和他对骂,都缺乏底气。 这算是她第一次拍戏,是不是正如洪见山所说,她不适合当演员? 正当她自我怀疑时,刘道成突然从一旁蹿了出来。 他左顾右盼一阵,把白承夕叫去角落,狗狗祟祟地说: “你别怕,我这人很好相处的,至于他们三个,也没那么厉害,洪导十岁还尿裤子呢!” “……”听到洪导的丑事,白承夕双目大睁,迅速清除杂念,把低落的情绪抛到九霄云外,进入吃瓜状态:“这么大还尿裤子啊?” “对啊,所以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别怕他,他就是脾气暴躁,嘴上不饶人。”说着,刘道成压低嗓子问:“你想学马伽术吗?我可以教你,只要会这个,随便欺负洪见山。” “不了。” 白承夕赶紧拒绝,马伽术太危险了,用不好的话,会成为法外狂徒,喜提国家分配的住房一间和铁饭碗一个。 刘道成满脸遗憾,他捋了捋思绪接着说:“你也别怕元新,他年轻时网恋被骗了五十万,对方是他邻居,男的,七十岁。” 他一边说,嘴里一边发出“啧啧”声,那表情说不出是嫌弃还是幸灾乐祸。 消息过于炸裂,白承夕一脸震惊,努力消化着这句话里的信息。 片刻后,她试探着问:“对方用了变声器吗?” “差不多吧。” “原来如此,网恋要不得啊。”白承夕总结道。 见她消化完这个瓜,刘道成又抬出一个新鲜的:“还有何长生,有一次首映礼,他上完厕所裤链没拉,全被录下来了,一把年纪还穿小黄鸭内裤,全网丢人呐!” 白承夕在脑海中描绘着那副景象,脚趾开始抠地。 抠完三室一厅,她赞同地点点头:“确实挺丢人。” 没想到刘导竟然掌握了这么多秘密。 一口气吃了三个瓜,过瘾!开心! 桃花眼中浮出一丝渴望,殷切地看着刘道成:“刘导,你有什么丢脸的事吗?能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吗?” “……” 刘道成脸一拉,面无表情地走了。 ? 不分享了吗? 白承夕原地懵逼。 送走刘道成,没一会儿,何长生溜达到她身边,做出一副和她偶遇的样子,诧异道:“小白,你也在这啊?” “……”好浮夸的演技。 何长生也左顾右盼一阵,把她带到一个更加阴暗的角落,神态动作和刘道成如出一辙。 他邪恶一笑:“小白,你别怕他们三个,他们就是一句话的现实写照。” 白承夕困惑歪头:“哪句话?” 何长生四十五度抬头,张开双臂拥抱天空:“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那确实,每当我觉得自己是个水货时,总能发现更水的人。” 看来何导也有瓜要分享,白承夕稍微偏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他们怎么个水法?” “嘿嘿!”何长生的笑容有些变态,一看就掌握了另外三人不少黑料:“洪见山,他十岁时在床上拉了一大坨!” “……”白承夕疑惑挑眉,到底是尿床上还是拉床上? 怎么刘道成和何长生的说法不一样呢? “你什么表情?我这可是独家新闻。”说着,他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人后,胆子大了起来:“还有啊,元新喜欢一个七十岁的老头,为了追求人家,白给人家五十万。” 白承夕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他们在一起了吗?” “没有,那老头没多久就去世了,元新现在是个鳏夫,不过在上一个剧组时,有一次我失眠出去遛弯,看到他和刘道成在公共厕所搂搂抱抱,一把年纪夕阳恋,还是同性,啧啧啧……” 说到这,他摇了摇头,似乎不太赞同这桩亲事。 消息太过震撼,白承夕缓了十几秒才委婉地问:“嘶——,你会不会看错了?” “不可能,我亲眼所见,刘道成背对着元新,元新把他搂在怀里,前胸贴后背的,哎呀呀,没眼看!。” “……” 白承夕试图分辨这个瓜是真是假。 见她眉头绞紧,何长生继续安慰她:“人无完人,他们三个浑身都是毛病,别怕他们,放轻松,年轻人。” 白承夕神色复杂,无言以对,只能缓缓点头。 何长生见状,拍拍她的肩膀,慈眉善目:“待会儿好好表现,你一定能凭这剧一鸣惊人!” 说罢,何长生一脸满足地离开了,只是不知道他在满足些什么。 沉思片刻,白承夕觉得自己大概低估了这个剧组,没想到这个剧组有那么多秘闻,几乎让她大脑过载。 她决定去远处走走,好让自己清醒清醒,哪知刚走出没几步,就被元新拦住去路。 元新冲她一招手,双眼冒着精光,神神秘秘:“小白,你过来。” “……” 白承夕面带同情,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应该还不知道自己被同事卖了个底朝天。 元新上下打量她一眼,语带担忧:“你还好吗?你千万别怕他们,他们三个就是小弱鸡。” 白承夕也不走了,往门框上一靠,好整以暇地问:“怎么个弱法?” 她倒要看看,元新嘴里是什么版本。 元新从兜里掏出一把葵瓜子递给她,她摆了摆手表示不吃,元新就自顾自地嗑起来。 “洪见山他大小便失禁。” “……”空气中好像有什么味道,白承夕捏了捏鼻子,面露同情:“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呢。” 元新呸呸两口吐掉瓜子皮:“可不是吗!” 片场人来人往,不适合吃瓜,元新把她拽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继续大肆爆料:“还有,何长生喜欢鸭子!” 鸭子在不同的语境下有不同的意思,白承夕凑近半分,好奇问道:“是指小黄鸭吗?” 元新摆摆手,眉峰狠狠挑动几下,露出一个油腻的表情。 “当然是那种鸭子,他是同性恋。” 虽然是夏天,但戏服却是长袖,白承夕双手往袖口里一插,摆出一个农民揣的姿势,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你怎么知道?” 元新收起瓜子,一拉袖口,跟着揣上了。 他嗤笑一声,压低嗓子,仿佛在接头什么组织机密:“我当然知道了,我早就洞悉一切,他总是打听我邻居,我那邻居是个七十岁老头,他口味真奇怪,居然喜欢年纪大的。” “……”复杂的信息在白承夕的大脑内交织,她顿时觉得自己的cpu有些卡顿。 足足消化了半分钟,她才小心翼翼地问:“元导,你那邻居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挺可怜的,生病住院,一把年纪没人管,我借了五十万给他看病,到死也没还给我。” “……” 原来是这样吗? 全新的版本出现了。 白承夕满腹狐疑,发出试探:“元导,这么说来,你和刘导的关系更好咯?” 一听刘道成,元新立马露出一个嫌恶的神情。 “谁和他好了?!他不爱卫生,上次和他一个剧组,不知道他上哪玩去了,惹一身虱子回来,半夜三更,叫我在厕所帮他逮虱子,别提多埋汰了。” “……” 行吧,每个人一个版本,一时之间她竟然无法辨别谁真谁假。 外出溜达一圈,脑子不仅没清醒,反而被三个中老年男子搅成浆糊。 好在吃了几个瓜,心情倒是放松了。 冷静片刻,白承夕决定去找洪见山取取经,讨论一下表演细节。 刚踏进片场,洪见山就有所察觉,凉凉地扫她一眼,还是那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怎么样?找到感觉了吗?” 白承夕摸摸鼻尖,老实交代:“没有。” 但是吃了几个瓜。 她仔细观察着洪见山,怎么看都不像大小便失禁的人。 洪见山没注意到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冷哼一声,冲她招招手:“笨死了,过来看,其实你已经找到感觉了。” 白承夕将信将疑地走过去。 屏幕里播放着洪见山狂喷她的片段。 被喷得久了,她面上堆满了不耐烦,直到洪见山说出那句“太差劲了,你一点也不适合当演员”。 她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错愕和迷茫。 洪见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刚才我骂你那么狠,难受吗?” 没明白他这么问的意图是什么,白承夕沉默地看着他,寻求一个答案。 “刚才你怎么都演不出不耐烦和迷茫,但我一骂你,一否定你,你就演出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白承夕恍然大悟,几乎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的大导演:“因为我…难受了,我对痛苦有了切身的体会。” 她很少内耗,不代表她没有情绪,她只是能很快从恶劣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但洪见山骂她、质疑她时,她的难过是真的,对自我的怀疑也是真的。 洪见山满意点头,指着屏幕说:“孺子可教,这一瞬间,你将不耐烦和迷茫之间的拉扯表现得淋漓尽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优秀。” 被夸了个措手不及,白承夕满脸错愕。 “我听卫钧卓说,你的老师是陈晓叙,她是个很厉害的演员,别辜负她的教导。” 说着,洪见山拍了拍她的背,把她往门口推去: “再揣摩揣摩,找到感觉后,回来继续拍。” 白承夕慢吞吞地来到片场外,这里有一棵参天大树,树干粗壮,据说是镇里年龄最大的树,不知道在这伫立了多少个年头,任劳任怨地为一代又一代人洒下树荫。 她席地盘腿而坐,抬头望着浓密的枝叶,内心揣摩着洪见山的话。 原来她能做到。 她只是没找到方法。 白承夕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她忽然想起,在某一次表演课上,陈老师对她说的话—— 【你要学会集中注意力,一旦你进入表演,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你不能被外界干扰,被干扰了,就是你的错。】 【小白,学着把注意力集中在所扮演的角色身上。】 【小白,你的表演不能只浮于表面,你要把这个角色的精神生活展现出来。】 【小白,人生有无数激烈的情绪,痛苦的挣扎,都是演员的宝贵财富,去窥探自我吧,把它们统统找出来。】 她对痛苦有了切身的体会,就抓住了李沥灵的精神状态。 原来如此。 此刻,洪见山的实地教学和陈晓叙的的言传身教仿佛拧成了一根绳,汇聚于她的血脉,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 忽地,她又想起另一堂课,她和陈老师对戏—— 【你在怕什么?】 【怕接不住您的戏。】 【别怕,年轻演员接不住老演员的戏很常见,有时候并不是年轻演员水平不够,而是你们这些小年轻惧怕老演员的名气,在心理上就打了退堂鼓。】 白承夕忽然感到耳边有轻盈的脚步声,她睁开眼,入眼一片漆黑,不远处站着一个瘦弱的人。 她浑身脏兮兮的,神态带着对世间万物的不屑一顾。 是你,李沥灵。 李沥灵施施然靠近,围着她走了一圈,语气轻蔑:“你真胆小,不过是几个多练了几年功的老不死,就把你吓成了怂包。” “你扼住过活物的脉搏吗?生命在手下颤抖的感觉,你体会过吗?” “人也一样,都是猎物罢了,你这种胆小鬼一辈子都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绕完一圈,李沥灵忽然蹲下身,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白承夕望进一对阴鸷的瞳孔。 “就你这种普通人,怎么可能驾驭我?” 白承夕的神色倏然一变,桃花眼中染上一丝血腥阴狠,和李沥灵那对招子如出一辙。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我为什么要驾驭你?” 说着,她一把抓住李沥灵的手,手指穿插进对方的指缝,紧紧相扣。 野兽的血脉在四肢百骸奔腾,她幽幽开口: “我就是你。” 生存,不过是一场又一场赢了活着、输了死去的狩猎游戏而已。 我怎么会害怕。 白承夕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好像看到李沥灵一点点消散,又一点点融入到她的身躯。 灵魂仿佛飘荡起来,她冷眼俯视着地上忙忙碌碌的蝼蚁。 小镇古朴,处处都是银杏,绿油油一片,生机盎然,真是个美丽的狩猎场。 染上鲜血一定更加美丽。 忽然,她在诸多蝼蚁中看到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男人,身躯已有骨沉之势,看起来脏兮兮的,气势却沉稳慑人。 这是她的哥哥。 阴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挣扎。 不,也许,这不是猎场。 因为这里有哥哥。 十分钟后,白承夕重新踏入片场。 洪见山只看她一眼,便露出一个很浅的笑。 “成了,开始吧。” 第97章 哪来的愤青! 一旦白承夕找到感觉,拍摄就顺利起来。 武戏更不用说,四个导演都是个顶个的行家,套起招来丝滑无比。 洪见山看着屏幕里的画面,头也没抬:“后生可畏。” 话是好话,听着很冷淡。 元新冲白承夕挑挑眉,做了个口型:“洪导夸你呢。” 赶紧谢谢他。 白承夕回了他一个 wink,厚着脸皮凑到洪见山跟前:“我也觉得。” 元新&洪见山:“……” 洪见山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接下来都要保持这个状态,不准再气我了,知道吗?” 白承夕被夸了,开始蹬鼻子上脸:“洪导,平静无波的生活多无趣,有我时不时帮你搅和搅和,多姿多彩不好吗?”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现在的小辈真气人! 洪见山暴跳如雷,摆出架势,打起太极拳,试图用武力赶人。 “一边去!收工了,杵这干嘛?” 白承夕一边拆招一边跑,跑到门口,双臂往头上一拢,翘着脚比了个心,跑走了。 今天下戏比平时晚,崔月做好了减脂餐放到剧组,方便她一下戏就有吃的。 白承夕打开盒饭一看,菜品乏善可陈,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减。 崔月这人大概真没什么烹饪天赋,即便各种学习,做出来的东西也和好吃不沾边,只能算生命体征维持餐。 她端着餐盒打算回小旅馆,走到门口发现隔壁竟然新起了张小桌子,桌上摆了一个白色泡沫箱,应该是用来装盒饭的。 隔壁门板上贴了张纸条,上书“胡萝卜剧组”。 原来隔壁来了个新剧组,没想到这个偏僻的小山村竟然是个香饽饽。 白承夕好奇心作祟,小心翼翼地掀开那个泡沫箱子,箱子里堆满了盒饭,青椒炒肉、香菇酿肉、素炒菜心,荤素搭配,色香俱全。 味道自然不用说,肯定很好。 “你偷盒饭?” 身边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白承夕吓一大跳,随手将泡沫盖子一扔,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那天的年轻武替,元导说他叫牧河。 牧河径直上前拿走两盒盒饭,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警告和质疑。 原来他离开《沥血》后,到《胡萝卜》上班了。 白承夕撇了撇嘴:“我就看看,我自己有饭。” 牧河看起来还是那么苍白瘦弱,薄唇没什么血色,颧骨处还透着一点病态的青灰。 “呵,你最好是。” 他不再看白承夕,端着盒饭往门口台阶上一坐,揭开盖子大口吃起来。 似乎嫌弃白炽灯晃眼睛,他特意选了个避光的角落,整个人陷在阴影里。 白承夕端着饭盒坐在不远处,暗暗观察他。 他吃得狼吞虎咽,咀嚼吞咽时,眉目间露出一股子凶相,仿佛整个脸部都在用力。 用力地吃饭,用力地拯救破碎的家,用力地生存下去。 盒饭很快见了底,他把些许没有扒到的米饭菜渣舔干净,又将菜汤一口气喝掉。 白承夕被这一幕刺得眼眶生疼,缓了缓情绪,她放轻声音问:“你不打算上学了吗?我听元导说你成绩很好,复读一年肯定能上个好大学,如果你想读的话,我可以资助你。” “最讨厌你这种假慈悲。”牧河目光阴鸷,恶狠狠扫她一眼,打算扒第二盒盒饭。 白承夕蹭地起身,一把抢走他的盒饭:“你说说看,我怎么就是假慈悲了?” 牧河一手撑在身后,舒展着长腿,病态的眼神直勾勾注视着她,有种绳子即将绷断的疯感。 他的语气轻飘,带着点气声:“不是吗?你们这种人,高高在上,想捏死谁就捏死谁,想同情谁就同情谁,随心所欲,我看了恶——” 啪——! 他话音未落,白承夕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一身病娇被这一拳敲得烟消云散,整个人像只懵逼的仓鼠,僵直静默。 “好好说话,装什么酷guy?”白承夕俯视着他,语调冰冷:“少说些法外狂徒的话 ,这是法治社会,没人能想捏死谁就捏死谁。” 牧河冷笑一声,装起了蚌精。 他毕竟年轻,面上藏不住情绪,即便一言不发,也能看出他对白承夕的言论不以为意。 “……” 玛德哪来的愤青! 只会发泄情绪、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愤青最添堵了。 为了乳腺通畅,还是少和他打交道。 亏她还想资助这小破孩读书呢,算了算了。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白承夕抬步欲走,牧河起身拦住她的去路,面上阴云密布:“把盒饭还给我!” 见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白承夕哼笑一声:“你叫我声姐姐,我就还给你。” 牧河愤愤瞪她一眼,转身就往剧组办公室走去。 白承夕立马掏出手机对准他:“要去拿第三盒吗?我要录下来发给你们剧组,跟他们讲,他们招的演员是头猪。” 牧河脚步一顿,耳朵飞速爬上两抹红霞。 他无措地扯扯衣角,目光里满是不甘,似乎把白承夕的玩笑话当了真。 踟蹰片刻,他偷偷瞄了白承夕一眼,又立马撇开视线,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姐姐。” “诶——!”白承夕拉着长音应了一声。 随即,她恶劣一笑,当着对方的面一口吞掉一个香菇酿肉。 牧河双眼倏地睁大,盛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他神色委屈,气得结结巴巴:“你……你……” “我什么我?吃一个怎么了?”说着,白承夕又吃掉一个,顺手把崔月的饭盒塞到他手里:“你吃我的吧,少油少盐高蛋白,营养搭配比盒饭合理,便宜你了。” 说罢,她捧着隔壁剧组的盒饭扬长而去,只留牧河在原地,懵逼地端着减脂餐,像是被谁施了定身咒。 减脂餐做得很好看,饭盒中摆着一颗圆圆的太阳蛋,彩色蔬菜沙拉看着令人心情大好,牛排被切成小块,淋上一层浓浓的酱汁,香味扑鼻而来。 牧河咽了咽口水,他已经很久没吃过牛排了。 他珍惜的夹起一块牛排,放入嘴里细细咀嚼几下。 几秒后—— “呕——!yue——!” 牧河震惊,稚嫩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白承夕吃到隔壁剧组的盒饭,心里美滋滋。 《沥血》剧组已经没有人愿意和她换盒饭了。 尤其是庞子青,一看到她捧着饭盒,跑得比狗都快。 她消了会儿食,又换了身衣服去和隔壁剧组打好关系,方便以后每天换饭。 回到旅店,刷开房门的刹那,楼梯传来一阵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 迎面走来一个未施粉黛的女人,她衣着宽松,迈着外八字步。 从白承夕身侧经过时,打量、质疑和轻蔑在那双眼中依次滑过。 那个女人并未停下脚步,走到走廊尽头开门进屋,关门时门被她摔得震天响,整个楼道好像都颤了颤。 第98章 哔哔叭叭 消失多日的黄净施终于现身,刚才那个眼神没有丝毫善意。 但白承夕并不在意,这段时间她每天都跟大佬切磋学习,已经变强了。 一个丝毫没有武术功底的黄净施而已,不足为惧。 不过,这人真的怀孕了吗? 带着疑惑,白承夕磨磨蹭蹭上了床。 她没有多少时间休息,连续好几天的高强度拍摄让她有些吃不消,她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个“顶天立地”的一天了。 休息时背台词,走路时背台词,吃饭时背台词,洗澡时背台词,哪怕闭上眼,脑子里都是台词。 她看了看时钟,还有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就要去迎接明天的“顶天立地”。 可今天拍戏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让她非常过瘾,现在大脑依然处于兴奋状态,她躺了半个钟头依然没有睡意。 白承夕打开微信,缓缓翻过列表,太晚了,不能找爷爷。 庞子青也拍了一天,情况没比她好哪去。 高佳丽忙着帮公司完成对赌,比生产队的驴还忙。 她点开段泝舟的对话框,都深夜了,让他听自己哔哔叭叭会不会不太好? 白承夕心中纠结,手指无意识地对着对方的头像点了几下,对话框瞬间蹦出一行小灰字—— “救命!我被猪拍了!” 白承夕:“……” 设置的什么鬼东西?! 白承夕怒从心头起,老板真是翅膀硬了,竟然敢对她这棵摇钱树如此放肆! 段子手:【???】 段子手:【这个点还不睡?明天休息?】 对方秒回,还没等白承夕回答,视频也打了过来。 屏幕中的画面很陌生,像是在卧室,灯光暖黄,温馨静谧。 段泝舟大概刚洗过澡,整个人氤氲着一层水汽,真丝睡衣被他随意套在身上,领口大开,肌肉纹理在光影交错下更加性感立体。 不去擦边真是全网的损失,白承夕眼睛都看直了。 段泝舟打量她一眼,嘴角蓦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怎么了?失眠了吗?” 他状似不经意扯了扯衣襟,仅在腹部扣拢的睡衣顿时门庭大开,八块腹肌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白承夕面露惊喜,眼明手快赶紧截图,咔嚓一声,永久留存。 视频那头正在暗骚的男人:“……” 就无语! 段泝舟慢慢扣好扣子,拉着一张俊脸干巴巴地说:“刚截的图不准发到网上。” 结实的肌肉被布料遮住,白承夕遗憾万分:“为什么?你擦边擦得多好啊!你多擦擦边,说不定对锦华的股价也有帮助。” “……”他是在擦边吗?他那是在勾引她! 段泝舟斜她一眼,小声嘀咕:“对牛秀腹肌。” 白承夕双眼睁大,疑惑地凑近屏幕几分:“你说什么?” 段泝舟勉强勾起一个笑,强行转移话题:“哦,我说你怎么还没睡?” 暖光灯照得他皮肤毫无瑕疵,连眼皮下的青黑都几乎看不见,没人能看出来这是头天天加班拉磨的驴。 白承夕抓来枕头垒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架立在枕头上,身体往后一退,瘫成一副鸭子坐的模样。 她双手撑在身前床铺上,情绪高昂地看着屏幕里的男人:“我感觉我好像开窍了。” 开窍? 段泝舟忽的心脏狂跳。 开什么窍? 是他想的那种吗? 他突然有些紧张,正襟危坐,面露期待:“是吗?怎么开的?” “洪导骂了我两句就开了。” “……哦,你指拍戏啊。” 害他白期待一阵。 白承夕无所察觉,将自己今天的经历噼里啪啦倒给他听。 “我感觉洪导好像打开了我身上的开关,结合陈老师教给我的东西,我一下子就领悟了。” “对了对了,我除了今天第一场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其他戏全是一条过。” 快夸她! “真厉害。”段泝舟仔细看着屏幕中的人,她说话时眉飞色舞,脸颊红扑扑的,显然心情特别好。 连带他的心情也好起来,一天的疲惫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一开心,他便开始犯贱逗人:“看来你挺适合当驴,拉磨都这么开心。” 白承夕冲着镜头挥了挥拳,凶神恶煞:“找死,我最近功力大增,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让你感受一下我的威武!” 不是说要过来吗?可都过了那么久,还是不见人影。 她又不好意思追问,显得她耐不住寂寞似的。 今天总算逮着机会问出口了。 佯装出来的凶神恶煞褪去,桃花眼盈着期待,等一个让她心安的答复。 “有点忙,争取就这两天吧。” “哦。”白承夕一听还有两天,眼皮垂了下去,遮住瞳孔中的低落。 情绪大滑坡,胡说八道的毛病钻了出来:“小段,你真是个失败的霸总。” 段泝舟满脑子问号:“我怎么就失败了?” 他明明很成功。 “别的霸总每天强制爱,你只会每天拉磨。” “……”他倒是想强制爱,但他怕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还有,别的霸总都上赶着给女孩子当老公,还被女孩子全家嫌弃。但你看你,只会上赶着拉磨,连被嫌弃的机会都没有。” 只顾着拉磨,说来看她,这么久也不来。 见她那混乱的模样,段泝舟单手撑住太阳穴,唇角抿出一丝坏笑:“哦?那你说说,我该上赶着给谁当老公?” “……” 白承夕脑子有点卡机,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调戏了,可她没有证据。 秀眉撇出委屈的弧度,桃花眼睁得乌圆。 瞪他! 怎么可以调戏她?! 气氛陷入静默,两人隔着屏幕,足足十几秒,谁都没说话。 白承夕瞪着人,手也不闲着,无意识地抠着床单。 床单不堪重负,刺啦一声,豁了条大口子。 布料破裂的声音重新将气氛激活。 段泝舟几不可察地轻叹一声,纵容地笑了笑:“少看霸总短剧,早点睡。” “我睡不着。” 段泝舟没回她,不知道在那边捣鼓些什么。 片刻后,一阵海浪声从手机中传来。 “这是我在be岛录的海浪声,要听吗?听着白噪声说不定就能睡着了。” 白承夕听着浪涛声,突然涌上一点困意,声音也软了下来,随口闲聊:“be岛好玩儿吗?” “还行吧,但沙滩都是碎石子,很膈脚。” 说着,他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钻进去侧躺着: “崔月刚跟我汇报,说你明天又要拍一整天,有白噪音会睡得沉一些,我陪你听。” 听他这么说,白承夕把枕头归位,也抓着手机躺下。 视频并未挂断,两人透过摄像头面对面躺着,互相凝视着,仿佛就睡在彼此身边。 来自海洋的白噪音有着平静人心的力量。 视频里,段泝舟已经把灯光调暗,他的五官几乎隐没在灯光中,只留下身体的剪影,随着一呼一吸轻轻起伏。 像是怕打扰到他,白承夕用气声问:“小段,你睡着了吗?” “还没有,我们可以比一比,看谁先睡着。” 灯光太暗,白承夕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从声音中听出一丝笑意。 她双手交握着捧在心口,轻声回道:“好。” “晚安,明天见。” “嗯,晚安” 她缓缓闭上眼,枕在浪涛中,一夜好眠。 凌晨五点,白承夕一边犯困一边做妆造。 崔月冲好一杯意式浓缩递给她,又为她准备了两个保温杯。 一杯是提神的浓茶,一杯是养生的枸杞茶。 手机电池耗尽,视频不知什么时候挂断,海浪声仿佛还在耳边。 抵达片场时,天边隐约泛起鱼肚白。 天幕晨昏交界,几颗星子闪着黯淡的光,即将被如约而至的黎明吞没。 黄净施一眼就看到了她,又向她投来了那种质疑与嫌恶交织的眼神。 白承夕径直越过她,直接把她当空气。 对方情绪的石子落入广袤的大海,了无踪迹,没有回音。 黄净施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十分不得劲。 半晌,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哼笑出声。 - 顶天立地:指从早拍到晚,每一场戏都有这个演员 第99章 好久不见 黄净施现在以特别主演的身份出演李沥血的妻子阿雁。 她戏份不多,却至关重要,她是李沥血生命中最柔软的部分。 在剧中,阿雁和李沥灵发生过几次冲突,前几次还好,仅仅是口舌之争,阿雁觉得多一双筷子,让本就贫穷的家庭雪上加霜,几次三番撺掇丈夫丢掉小妹。 李沥血不忍心让小妹一人流落江湖,怎么也不肯采纳妻子的提议,为了养家糊口,更是没日没夜的打工。 后来,李沥灵也渐渐能赚些钱补贴家用,阿雁才作罢。 但好景不长,两人最后一次冲突,就是阿雁死于李沥灵之手—— 初冬之际,万物凋零,整个天空都是灰扑扑的颜色。 城里出现了一个连环杀人魔,已经杀死好几个人,被害者死法如出一辙,都是被凶手拧断脖子而死。 人心惶惶! 大晚上没人敢独自上街。 荒芜的角落,人们也只敢呼朋唤友才敢去。 即便这样,也防不胜防。 那杀人魔厉害无比,城东酒商家的少爷,和几个同伴去河边玩,竟然全被杀了,身上钱财被洗劫一空! 官府加大人手调查,都没有发现这个凶手的踪迹。 在李沥灵又一次拧断肥羊的脖子后,偶遇收摊后抄近路回家的阿雁。 阿雁惊悚地发现,地上的尸体脖颈扭曲,原来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杀人魔就是自家小妹。 眼前的小妹不像在家中那么乖巧可爱,对什么都带着一种怯生生的好奇。 此刻的她,浑身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宛如恶鬼降临人间,冰冷残酷。 脚边的尸体对她而言,不是有情有义的同类,而是随便就能宰杀的猪狗鸡鸭。 李沥灵从尸体衣服里摸出钱袋,又随意用河水洗洗手,对阿雁的出现不以为然。 她恢复成往日的乖巧:“嫂嫂,怎么这么早收摊?今天为什么走河边呀?” 她一步一步向阿雁走去,阿雁浑身麻木,几乎无法呼吸,身体不受控制地退后几步。 “小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李沥灵嘴角扯出一抹笑,平日里腼腆的弧度,此刻在阿雁看来,嗜血又疯狂。 “我在赚钱啊嫂嫂。” 阿雁情绪瞬间失控,她抓住李沥灵的肩膀摇晃:“小妹,你在杀人劫财啊!你杀人了!” 李沥灵噘着嘴,神色懵懂:“杀了就杀了呗,他身上揣那么多钱,不就是让我杀的吗?” 阿雁泪流满面,一把抓住她的手,拖着她就往城里走:“小妹,我不能看你错下去,你跟我去见官。” 李沥灵狠狠挣开她,神色变得晦暗不明。 “见了官,我就见不到哥哥了,嫂嫂,我们不见官好不好?你不是也喜欢我赚的钱吗?要不是我赚了钱,你怎么能这么早收摊,哥哥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陪我们。” 说着,李沥灵摸了摸阿雁身上的棉衣,幽幽说:“更买不起棉衣,冬天会挨冻。” 阿雁崩溃了,她扯着嗓子大喊:“那你也不能杀人啊!你害了自己,也会害了我们!” 李沥灵的嘴角勾起一抹病态阴鸷的冷笑,对阿雁的言辞不以为意。 杀了就杀了,从小到大,她不杀人,人就杀她,杀人不过是活下去的手段。 自然界的老虎豹子老鹰,哪个不是通过杀生才活下来的? 死者不过是胜者的生存物资。 人类真奇怪,司空见惯的事情还这么咋咋呼呼。 嫂嫂居然还想拉她去报官,她才不去呢! 当初她跟哥哥回家时,嫂嫂就不喜欢自己,总觉得自己加重了家庭负担,她一定是想送走自己独占哥哥。 她不会和哥哥分开的。 李沥灵看向阿雁的眼神冰冷又古怪,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缓缓逼近自己的猎物。 阿雁身为李沥血的妻子,多少也会些功夫,眼看劝说不成,她便想动手抓小妹去见官。 只是她完全没想到,李沥灵的功夫比她之前所见更加厉害,她根本不是对手,在李沥灵的攻势下,她接连败退。 平时李沥灵和丈夫对练时竟然在藏锋,这个杀人如麻的女孩有一身令人胆寒的武功。 就算是丈夫拼尽全力,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半罐水的自己。 李沥灵起了杀心,阿雁被她一击重拳打出内伤,口吐鲜血。 那只粗糙的手掌抚上阿雁的脖颈,只需轻轻一拧,她就再也无法见到自己的丈夫。 生死攸关之际,阿雁闭目声嘶力竭地大喊:“你杀了我,你哥哥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他不会再要你了,你这个杀人魔!” 听到“哥哥”两个字,李沥灵恍惚片刻,阿雁趁机把她震到河里。 李沥灵落水的瞬间,一把抓住阿雁的脚踝,将她一同拖入冰冷的河水,两人在河水中殊死搏斗。 李沥灵经历过残酷的天灾,见过无情的人祸,生死攸关之际,人们为了活下去,无所不用其极,她对生死早已麻木 。 这只恶鬼从炼狱深处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人间,饿了就抓小动物,没小动物就刨野菜,没野菜了就刨—— 同类。 只要下得去杀手,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天大的痛苦于她不过是一粒微尘,只要有一把名为“心狠手辣”的拂尘,便可轻易拂去。 世界再大,也不过是她的狩猎场。 阿雁只是个普通的旧时代女性,哪里会是她的对手,扑腾几下后,就被李沥灵拖入河底,活活溺死。 李沥血的狭义和柔软,终于变成一把捅向至亲的刀。 - 今天要拍的就是这场戏,也是白承夕和黄净施的第一场对手戏。 目前整个剧组的工作作风就是“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洪见山省钱省出了新高度。 黄净施回归剧组他也没花钱找武替,关竹身形偏瘦,当黄净施的武替刚好合适,于是洪见山把喝茶遛弯的关竹抓来打工。 洪见山扫了一眼做好妆造的关竹,抚着下巴说:“我觉得让你反串也行。” 关竹嘴角一抽,破防大骂:“滚!” 他之前已经被抓过一次壮丁了,饰演城中闹事的游侠,和兄妹俩各有一场打戏。 当黄净施的武替,已经是他在这个剧组打的第三份工。 白承夕和关竹研究完洪见山的分镜草图,两人又商量了几句,开始套招。 李沥灵和阿雁的打戏并不算多,几乎算是李沥灵单方面碾压。 两人交手数招,阿雁就露出破绽。 李沥灵一记崩拳正中她腹部,阿雁痛苦不堪,只能勉力格挡。 她且战且退,可李沥灵身法迅猛,招数霸道,一旦她露出破绽,电光石火间,杀招就会紧随其后,令人防不胜防。 她竭力挥出一拳,被李沥灵轻松拦挡! 李沥灵又抓住她胸口的破绽再送出一记强悍无比的崩拳,阿雁赶紧收回手臂,意图双手锁死截住这一拳,可惜为时已晚,凶狠的力道直贯胸口! 阿雁本就是强弩之末,被这一拳打飞好几米,重重摔倒在河边一块巨石下。 …… 两人套完招,白承夕正想开口和关竹商量一下细节,就听到场外忽然传来一阵掌声, 她顺着掌声望去,浓阴处,轮椅空空,付南空正拄着手杖,观察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他面带笑意,神色温柔,嗓音依旧醇厚低沉:“好久不见,小夕。” 第100章 撒泡尿照照 他竟然真的站起来了?! 白承夕惊得顿住脚步。 浓荫下的人身形颀长,儒雅绅士,拄着手杖也难掩一身秀逸非凡。 白承夕对关竹和洪见山说了声“稍等”,抬腿向付南空走去。 “南空哥,你的腿治好了?” 她像个好奇鬼,围着付南空转了两圈,目光直白,流连在对方的腿上。 她转,付南空的目光就随着她转,像追着光的向日葵。 “能走几步。”他目光落到手杖上,唇角带着浅笑:“暂时还离不开它。” 白承夕由衷地替他高兴:“恭喜。” “嗯,我找到海蒂了。” 付南空稍稍躬身,追随她的目光霸道又灼热。 经过慈善晚宴,他不再掩饰,直白地表露出自己的心意。 白承夕定定回望那道目光,不闪不避,面上维持着体面的笑: “那就好,他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医生。” 付南空眉眼一弯,温柔缱绻:“嗯,她很厉害。” 刚好有蝴蝶飞过,双翅色彩明丽,活泼地扇着。 它选择在最好的时节破茧,挣脱束缚,去飞跃沧海。 白承夕没接话,目光跟随着它,一路送它飞向碧空。 半晌,白承夕回过神来,俏皮歪头:“那我去套招了,我可不敢耽误,这里好多高手,我怕他们打死我。” “去吧,晚点我来找你。” 两人谁都没有提那天的事,不提,似乎就不存在,不尴尬。 白承夕重新调整状态进入工作,套完招后老规矩,看效果酌情修改。 一切都很顺利,武戏拍摄也很顺利,关竹以极高的效率完成了替身工作,接下来就是黄净施的镜头了。 临近正午,阳光变得灼人,黄净施不知道去哪躲太阳了,十几分钟后才慢悠悠地来到片场。 洪见山整个脸都气得发绿,碍于付南空,他又不好发作。 付南空重新坐在轮椅上,他刚刚康复,不能久站,对黄净施的姗姗来迟,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黄净施见老板在场,想过去和他打招呼。 哪知付南空伸出食指,远远点了她一下。 她撇了撇嘴,暗地里翻个白眼进入片场。 阿雁有一个把李沥灵震到河里的动作,这幕戏就是从这里开拍。 黄净施小心翼翼地躺在石头旁,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的对手戏演员。 白承夕接收到她阴湿的恶意,也没怎么放心上。 不会武术的人,不足为惧。 瞪她能咋地? 上班而已,谁要和你打好关系! 白承夕无视她的眼神,听导演一声指令,迅速调整状态。 她已经非常熟悉李沥灵,陈晓叙教给她的即知即行被她发挥得淋漓尽致。 斯文柔婉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嗜血与残忍。 她的手部妆造非常粗糙,稍一用力,便青筋隆起,粗狂狰狞,覆在黄净施纤细白皙的脖颈上,残酷与美丽、强悍与脆弱被框在同一幅画面中。 这只手并未在黄净施的脖子上着力,黄净施却被她一瞬间的气势震住,就像猎物见到狩猎者,骨子里对天敌的恐惧油然而生。 她真的很像李沥灵。 不,她就是李沥灵。 那个恶鬼女孩真的撕裂次元,踏破虚空,来到众人面前。 黄净施心中升起一股不甘和嫉妒,这本来是她的角色,这个人怎么能比她演得更像?! 眼角闪过一丝扭曲地抽动,黄净施双腿在地上疯狂乱蹬,一手掰住她脖颈间的手,另一手胡乱在地上摸索,垂死挣扎。 倏地,白承夕感到眉心仿佛有一道电流窜过! 本能被瞬间激活,又被刻意压制! 头顶有风! 刹那间,她小臂一抬,往外一翻,手掌大力一握,左手已经稳稳截住朝她头顶劈来的木棍! 她眸底冰冷,斜斜瞟了一眼那木棍。 戏里没有这段,这是黄净施自己加的。 “咔!” 白承夕的目光晦暗不明,是戏还是恶意,她分得很清楚,这个女人想打她。 她嘴角缓缓勾出一抹冷笑,目光轻蔑,凉凉扫过地上的黄净施。 不会武术的人,对习武之人的认知真是狭隘。 黄净施慢慢站起身,面上挂起一抹假笑:“刚才我被吓到了,下意识地就想反击,你别介意。” “是吗?”白承夕的语调变得轻柔。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发怒的前兆。 可黄净施不知道,她只觉得心中打了个突,似乎有一股寒风在自己背部游走。 她轻轻晃了晃脑袋,怀疑自己可能不正常,不然大夏天的怎么会感到冷。 这时洪见山刚好过来:“刚才这段加得挺好,阿雁本就是强弩之末,仅凭自身能力根本不可能震开全盛状态的李沥灵,用木棍比较合理。” 黄净施接下夸奖:“我这算无心插柳了。” 洪见山点点头:“小白,你不用担心,不会真打,不过安全起见,你衣服里还是得穿一层缓冲层,木棍我叫道具老师去找。” 白承夕敛去情绪,语气淡淡:“既然不会真打,那就不用防护,黄老师,你不会真的打我吧?” 黄净施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当然不会了!但拍动作戏,难免有磕磕碰碰嘛,万一有什么意外,白老师千万宽宏大量。” 就这小身板?白承夕打量她一眼,面上越发温和:“汝可小解于地,照以视之。” “……?” 黄净施是个正经九漏鱼,脑筋赶不上趟,一时半会儿没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翻来覆去品了好几次,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骂了。 世界上最憋屈的事之一,就是被人骂,但自己反应慢半拍,错失反击的时机。 黄净施只能咽下这口窝囊气,面容越发扭曲。 道具老师很快找来一根粗棍子,白承夕颠了颠,十分结实,挨一棍子能直接躺icu,料黄净施也不敢造次。 但保不准人家轻点使力,她还是得疼上一疼。 据她所知,老一辈动作演员拍戏时,为了追求真实效果,甚至出现过一场戏打断四根棍子的情形。 伤痛,是动作戏演员避免不了的问题。 她这段时间也受了不少伤,可不代表她能接受别人恶意的伤害。 拍摄重新开始,两人瞬间进入角色。 阿雁一边挣扎一边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你杀了我,你哥哥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他不会再要你了,你这个杀人魔!” 李沥灵瞳孔剧颤,分神片刻,阿雁抓起石头边的木棍向她头部悍然袭来。 李沥灵眉头一压,磅礴的杀气激荡而出,左手迎着木棍而去。 相触的刹那,只听噼啪一声响,棍子猝然断裂! 上面那半截风驰电掣般弹飞出去,落到河里,激起剧烈的水花。 木棍碎屑弹到黄净施的面颊,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鲜血缓缓流了下来。 这一下太快太狠,黄净施吓得一个哆嗦,手臂被震得发麻,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对手演员。 棍子断了,这么结实的棍子怎么会断呢? 她刚才用了五六分力道,打到对方身上,不至于让对方受伤,也足够让对方痛苦。 可这人完好无损,正冷冰冰地睨着她。 “咔!” 洪见山又喊了暂停。 白承夕起身冲洪见山说:“洪导,这幕戏我有些细节想和黄老师交流,给我几分钟可以吗?” 洪见山一顿,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她回过身,俯视着惊恐万分的黄净施,嘴角缓缓绽出一抹冰冷怪异的笑。 第101章 味好骚啊 白承夕善心大发,将黄净施从地上扶起来,轻轻抚着她的脸颊。 “你在想木棍是怎么断的,对不对?” 这把声音明明很软,绝大部分人听了都会觉得舒心悦耳,此刻听在黄净施耳中,却像平地惊雷,吓得她动弹不得。 黄净施定了定神,结结巴巴:“怎……怎么会断呢?道具老师真是失职。” “是寸劲。”那手来到黄净施的下巴,轻轻捏住,迫使她和自己四目相对。 “黄老师,你知道为什么总有人说传武上不了擂台吗?” 黄净施喉头发紧,嘴唇翕动几下,一个字都答不出来。 白承夕的嗓子中挤出一声低笑:“我告诉你吧,原因之一,是因为传武有太多擂台规则以外的动作。” 说着,她的手缓缓来到对方的颈动脉,轻轻按了一下。 她闭眼感受片刻,这就是扼住脉搏的感觉吗? 生命在指间跳动,嗜血的因子在体内最深处觉醒,白皙的面容露出一丝病态。 “是吗?我不了解这个。”黄净施用尽力气,总算挤出几个字。 三十多度的炎夏,薄棉服包裹的身躯竟然渗出一层冷汗,黄净施微微颤抖着。 “是的,打残了,打死了,就麻烦了,还是以前好,生死状一签,自备棺材。” 白承夕的表情轻描淡写,瞳孔中寒光闪动,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蝼蚁。 黄净施强行提起嘴角,声音发抖,下腹涌起一股尿意:“你说这些干什么?和拍戏有关系吗?” 白承夕桃花眼一弯,凑到她耳边吐气如兰:“当然有了,你知道吗?只有在影视作品里,才会用刀枪棍棒互相格挡。” 黄净施:“……” “现实里,我们不会这么挡,你想学吗?我教你怎么应对。” 黄净施脸皮一抖:“我不想学!” 捏住她下巴的手骤然使力,对方那对眼珠微微上浮,露出一片下眼白,正阴恻恻地看着她。 “不,你想学。” 白承夕稍稍退开,嘴角缓缓拉出一道森然的弧度,慢条斯理地从侧边走了个位。 靠近她时,手掌成刀,轻轻在她胳膊上划了一下。 接着,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本能会让我们这么应对,这叫闪身截腕,一击就能制敌。用真刀效果最好,整条胳膊都能卸下来,用手刀效果也行,至少能打十天半个月石膏。” 说完,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神色癫狂:“待会儿你别怂,朝这打,我给你展示展示这一招的效果。” 黄净施瞳孔一缩,猛然倒抽一口冷气,几乎跌坐在地上。 白承夕一把搂住她,将她靠在自己肩头,轻轻拍肩安抚。 “别怕,骨折而已。”她轻轻替黄净施擦去面颊上的血珠:“你刚才不是说过吗,拍打戏,磕磕碰碰很常见。” 为了贴合李沥灵的形象,白承夕的戏服并不怎么合身,一截手臂暴露在空气中。 黄净施顺着袖口望进去,才发现那截手臂上肌肉隆起,宛如一条条钢筋在皮下互相交缠。 她被这一幕吓得头皮一炸,顿时汗流如注,周围的声音如洪水般褪去。 外练筋骨皮! 原来习武之人的筋骨是这样的,和健身房里练出的肌肉完全不一样。 强悍,慑人,野性十足,甚至有些狰狞。 这个女人不是花架子,她的骨血里藏着传承千年的杀人术! 怪不得她能和李沥灵融为一体。 她骨子里也是个疯子。 裤裆传来一阵热意,黄净施又窘迫又害怕。 奇怪的味道扩散开来,白承夕耸了耸鼻子,敛去一身煞气,突然变皮: “黄老师,你水喝少了吧?味好骚啊。” 黄净施整个人僵住,虚弱道:“……别说了” 换别人,可能就善解人意地闭嘴了。 可眼前之人白承夕,谁听她说话都想抽她两个大嘴巴子。 她也就仗着会武术,才能全手全脚的活到大。 见黄净施一动不动,她疑惑歪头,继续输出:“黄老师,你不去换裤子吗?你在享受尿泡菊花的感觉吗?” “菊花泡久了会痛的,我听医生科普过,痛的话,买点香油抹抹就好了,镇上小卖部有卖,二十块一瓶。” “啊——!闭嘴!”黄净施跺了跺脚,发出一声尖锐爆鸣,大跨步跑走了。 助理看到眼前这一幕,瞬间瞪大了双眼,她已经很久没看到黄老师跑这么快了,这段时间她仿佛腿脚粘粘,步子迈得特别小。 没想到和白老师一对戏,腿脚就利索了。 白老师难不成是当代华佗? 被误认为华佗的白承夕原地懵逼。 这人什么毛病? 给她分享偏方怎么还跑了? 不知好歹,就该骗她抹辣椒油! 不远处,洪见山练武三十多年,两个女演员对峙的场面他一帧不落地看在眼里。 黄净施竟然敢欺负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女主角! 他被气得冒烟,没好气地噎了付南空一句:“付总,你是看我拍得太顺利,才派黄净施来增加难度的吗?” 付南空是个人精,一眼便看出两个女演员的矛盾。 他一边恼于黄净施的胆大包天,一边觉得白承夕又凶又可爱。 那一棍子朝她头部打去时,他心脏剧跳,整个人几乎动弹不得。 无视掉洪见山,付南空顾不得腿脚不便,拄着手杖急匆匆来到白承夕身边。 他单手握住女孩纤弱的肩膀,神色担忧:“小夕,你没事吧?” 白承夕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没事啊。” 她能有什么事,有空关心她不如去关心自家的好员工,菊花说不定都泡囊了。 真是搞不懂黄净施,胆子小还敢作妖。 哪像她,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踏入剧组的那一刻,就缩成一颗小鹌鹑蛋。 只要怂过这六七十天,踏出剧组,她又是一条英雌。 付南空苦笑:“刚刚我以为你要挨下那一棍。” 白承夕像是听到什么乐子,倏然一笑:“我又不傻,有没有危险,我还是能分辨的。” “幸好你不傻。”付南空眼中凝起一抹浓重而陌生的情愫。 白承夕:“……” 又是这种奇怪的眼神,好像在看她,又好像落在很远的地方。 “你放心,我会教训她,保证不让你吃亏。” 说着,付南空抬手想要抚她的脸。 白承夕偏头躲开,退后一步保持距离:“不用了,她现在应该没空作妖了。” 付南空的手滞在空中,心中一阵失落。 他垂下手暗暗握拳,眸底漆黑,凝着一丝不确定,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女孩: “你是不是还在介意那天的事?” 最近,他的变化很大。 好的身体,好的情绪,都在慢慢回归。 只是那个让他改变的人,似乎在逃避。 原因只可能是那天…… “不介意。” 白承夕老实回答,不仅不介意,甚至都快忘了。 听她这么说,付南空顿了顿。 随即,他眼尾一弯,眸子里仿佛荡开一圈圈波浪,温柔如水。 “不介意就好,不介意就好。” 他喃喃两遍,似乎在给自己吃定心丸。 几秒后,他长舒一口气,轻声说:“中午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 只要她不介意,他就有机会一点点来。 他会带她见家长。 家庭,事业他都有能力给她。 只是她现在的态度很逃避,不能逼得太紧。 感情就像手中沙,捏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当务之急,是让她不再抵触自己。 付南空不由得埋怨自己那天犯糊涂,要是那天能克制住,也不至于将她越推越远。 第102章 你能去我的房间吗 告别了付南空,白承夕小跑到树荫处乘凉。 就在此时,天天摸鱼的牛马突然窜出来报分:“宿主宿主,付韭菜刚才突然爆了3分!” 她远远看了一眼付南空离去的方向,只觉得莫名其妙:“我什么都没干,他酸什么?” “大概是你躲开他,他觉得难受?” “我上次嗞他一脸,他也没酸啊。” 牛马:“好了,这件事就别提了。” 宿主对男主们的所作所为,只能用劣迹斑斑来形容。 它现在看到男主们吃瘪,竟然习以为常了。 罪过。 白承夕微微眯起眼睛,大脑飞速运转:“你看他刚刚紧张的样子没有?” “当然看到了,他一定对你情根深种。” 片场拂过一阵热风,树叶沙沙响动。 白承夕仰头看着头顶层层叠叠的叶片,它们彼此紧紧依偎,难分难辨。 她抬手捏住一片仔细观察,半晌,才幽幽地问:“你说,世界上会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吗?” 牛马:“当然不会有。” 白承夕将两片相邻的树叶撵在一起,它们大小差不多,形状相仿,乍看之下一眼难辨。 “我怀疑,付南空的故事线是替身文学。” 牛马:“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白承夕盯着树叶发呆:“他不像在看我,但又那么担心我,你说,他究竟在通过我看谁?” “你会不会多虑了,他应该就是单纯的救赎路线。” “不,我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有一瞬间错愕。” 她的声音很轻,目光有些失焦,仿佛回到初见的那天。 心头涌起一阵怪异的感觉,白承夕仔细回忆着和付南空相识以来的一点一滴。 倏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苏醒。 她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也许,她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庄鸣是为了跨越阶级,顾铳是因为血脉,那付南空呢? 表面上,他们一个个都做出情深似海的样子。 实际上,在他们眼中,自己不过是个有利可图的玩意儿罢了。 白承夕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厌恶的情绪,中午饭都少吃两口。 吃过饭,她搬了张躺椅在树荫下午休。 发出去的微信还没有回音,对方大概在忙。 最近连轴转,她的精力没有以前那么旺盛,在椅子上躺了一小会儿,很快就睡了过去。 梦里传来潺潺的水声,汤锅沸腾的咕嘟声,忙里忙外的脚步声,和…… 一群男人的欢声笑语。 她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小时候居住的家中。 厨房灯光黯淡,妈妈的衣衫十分破旧,胸口印着一个汉字。 可面料太残破,看不清是“爱”,还是“受”。 她嘴里哼着古怪的调子,正在躬身拖地,拖一会儿就直起背来捶捶腰。 客厅里很闹腾,白承夕探头望去,又是那四个男人—— 丈夫、爸爸、孝子、社会精英。 他们好像在庆祝。 他们各自的胸口依然连着一条黑色的触手,触手的另一头,是厨房里那个忙碌的女人。 白承夕气不打一处来,回头大喊:“别干了,快走!” 可是没人回应她,她仔细一瞧,那道忙碌的身影头发变得很长,脚上多了一双高跟鞋,但身躯已经不成人形。 她丢掉了拖把,喉咙里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低头写写画画着什么。 “小夕!醒醒!别睡了,导演叫你了。” 白承夕倏地醒来,满头冷汗,原来是崔月在叫她。 没想到又梦到小时候的家,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喝了口浓茶,朝片场走去。 收工已是晚上九点,白承夕踏着星光往小旅馆走去,中途却收到了崔月的消息,让她去一趟驻车地。 这个点去驻车地干嘛? 她现在只想躺在舒服的大床上美美睡一觉。 不过她还是调了个头,驻车地离片场只有七八分钟路程,平时轻松走完,今天却觉得步子特别沉,路特别远。 每一步都贴在地面摩擦着前进,昂贵的浅口小凉鞋被她穿成了拖鞋。 驻车地很宽阔,暖黄的灯光笼罩着整个广场。 远远的,她看到一辆巨无霸房车停在公司房车旁。 这种房车她在广告片里见过,落地价至少七千万,内置一个小型车库,自带一辆豪华超跑。 这地方不是什么风景名胜,谁家土豪会到这来驻车? 白承夕停下脚步,思索片刻,心口忽然重重一跳。 桃花眼中的疲惫一扫而空,瞬间盛满笑意。 脚下变得轻盈,鞋跟每一次和地面相拥,都荡出一声清脆的音符,踢踢踏踏,是盛夏夜里的小夜曲。 她急不可耐的穿过灌木丛,映入眼帘的是一群忙碌的身影。 炊烟袅袅,两位厨师正在星空下烹饪,崔月和陌陌在为他们打下手。 另一头,段泝舟正和一个中年男人聊天。 大概天气太热,他今天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穿得花里胡哨,只穿了黑色五分裤搭无袖黑背心,简约清凉。 手臂肌肉完整的暴露出来,线条流畅,紧实有力,腹肌轮廓在背心下若隐若现。 他双手插兜,姿态松散地靠着那辆钢铁巨兽,野性与力量被他展现得淋漓尽致。 “擦边”这两个字在白承夕脑海里疯狂滚动,她几乎按捺不住想要拍照的冲动。 发出去得赚多少流量啊! 她虽然肌肉不发达,但她筋骨发达,是不是也能擦边?这不比拍戏轻松多了? 牛马:“……宿主,你真是凭实力单身。” 该花痴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居然只有擦边,甚至还想自己去擦,真是气死统了! “滚!”白承夕粗声粗气吼回去,赶忙整理一下衣服,佯装淡定地朝那个身影走去。 “小段!” 段泝舟扭头看她一眼,招呼她过去。 “白承夕,来,给你介绍。”他用下巴轻轻点了点跟前的中年男人:“这是吴医生,我爸的专属医生,对跌打损伤很有研究,他会跟着你到拍摄结束。” 吴医生看上去四十来岁,温和地跟她打了个招呼:“白二小姐,久仰,经常听少爷提起你。” “吴医生你好。”白承夕赶忙回应,又立马举起一指禅戳了戳段泝舟的腰窝子:“你提我干嘛?” 段泝舟扭着腰躲开,揶揄道:“提你要出栏了,让吴医生检查一下有没有疫病,没病就拉去市场卖掉。” “你千里迢迢到这来就是为了找打?” 说着,白承夕捏住拳头捶他两下,看起来很残暴,实际上力道软绵绵的。 段泝舟目光一凛,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举到眼前,把她的袖子捞到肩部。 他眉头紧蹙,声音发沉:“怎么这么多伤?” 原本光洁细腻的手腕一块青一块紫,肘部往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肩头还有一片拳头大小的淤血,灯光下简直触目惊心。 “动作戏嘛,难免受伤。这有什么,子青背上全青了,我的算不上严重。我每天都帮他抹药,一天就能抹完一瓶。” 白承夕抓住机会就卖惨! 总之,赶紧心疼她!多分片酬给她! “你帮庞子青抹药?”段泝舟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没助理吗?” “有,他说助理力气小,跟没吃饭似的,抹了药也揉不开,我才帮他揉的。” 白承夕哀怨地看他一眼,低头玩起自己的手指。 什么小破老板,居然不关心自己的摇钱树,而去关心庞子青。 听她这么说,段泝舟别开脸,语气略带不爽:“哦。” 旋即,他木着脸补充道:“去车里,让吴医生给你看看伤。” 牛马:“你老板酸了1分哦!” “……”好吧,是她误会了。 白承夕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看他一眼,乖乖跟吴医生进了巨无霸房车。 这房车和她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内部空间很大,装潢十分豪华,还有些眼熟,原来昨天晚上段泝舟就是在房车内跟她打的视频。 最后面就是卧室,摆着一张温馨的大床,床上用品是漂亮的提花面料。 这就是她特别想睡的舒服大床! 比小旅馆那张床强多了。 白承夕的视线死死黏住这张大床,脑子飞速运转,心里琢磨着如何能睡在这。 直到吴医生给她上完药,她还腻在大床边久久不下车。 段泝舟上车找她时就看到这一幕—— 自家小演员正含情脉脉地盯着他的床。 段泝舟:“夜宵好了,你在这磨蹭什么呢?” 白承夕缓缓转身,脸颊白中透粉,莹莹润润,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眉目含情。 段泝舟被她看得呼吸一窒,心脏咚咚狂跳起来,喉头狠狠滑动一下。 他薄唇翕动,艰涩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变得低哑:“你在干嘛?” 卧室里的女人步履款款走向他,眉梢下撇几分,桃花眼从下往上看过来,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只见她怯怯地递出一张房卡,粉唇轻启:“哥哥,你今晚,能去我的房间吗?” “……?” 段泝舟死死盯着房卡,把她的话仔细揣摩了两遍,双目倏然睁大。 “轰”的一声,脑海里炸出一片烟花! 第103章 鸡同鸭讲 这张房卡将段泝舟的思考能力炸得七零八落,无数健康的、不健康的思想在脑海里交战。 血液瞬间沸腾,燥热地奔向四肢百骸。 他上前一步,垂下眼眸,一瞬不瞬盯着眼前那两片樱粉的唇瓣:“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只见那诱人的唇微启:“知道,你愿意吗?你肯定觉得很突然,不过我最近跟子青学了不少技术,不会让你吃亏的,你可以试试,包你满意。” “……?”技术?什么技术?跟谁学的技术?是他想的那样吗? 段泝舟深吸一口气,眉眼间隐隐含威:“你说你跟谁学的?” 白承夕一顿,没弄明白自己哪得罪他了,怎么突然一副要爆炸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重复:“庞子青。” 这段时间拍动作戏,少不了跌打损伤,腰酸腿痛。 因此庞子青教了她不少按摩手法,她现在对按摩颇有心得,按过的都说好。 如果小段愿意,她可提供一小时的免费推拿服务,就当补房间差价了。 听她这么说,段泝舟脑海里灿烂的烟花顷刻间全部消失,一枚原子弹炸出一朵蘑菇云,暴怒瞬间席卷了他的大脑。 他眉头压低,眼神锋利如刀,嗓子里挤出愤怒的低吼:“你跟他学?拿我做实验?” 亏他还担心这人会和付南空在一起,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庞子青! 委屈、心酸、愤怒、嫉妒在身体里互相碰撞拉扯,他只觉得身体每一寸骨头都在痛。 付南空可以,庞子青可以,所以,他也可以。 所以,她谁都可以。 那他一直以来的试探和守候又算什么? 他很想这么问,可话到嘴边,却换成了另一句:“我有没有跟你讲过,不要随便作践自己?” “……?” 白承夕懵逼歪头,换房间跟作践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为什么突然变凶? 她只是想换房,又不是把他赶去睡大街。 就在这时,牛马突然痛心疾首地说:“宿主,你老板酸了3分,你刚刚那句话理解起来有歧义,我感觉他要爆炸了!” 歧义? 白承夕把自己刚才说的话仔细审阅了一遍,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她急得跺脚,抓着段泝舟的肩膀大力摇晃:“你想哪去了?我是说我想睡这,我们换房间好不好?” 车内空气变得静默,好一会儿,段泝舟才参透她这句话。 是他理解错了? 段泝舟满脸狐疑,定定看着跟前的女人,那张脸焦急中糅杂着委屈,不像在说谎。 好半晌,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浑身肌肉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嘴角勉强牵起一抹弧度,低声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没等白承夕回应,他径直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时神色如常,走到车门处头也不回:“先下车吃饭。” 说罢,身影就这么消失在车门处。 白承夕懊恼地揉了揉脸,跟着下了车。 还是先去吃夜宵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死缠烂打。 两位随行的厨师是从锦华大酒店里临时抓的壮丁。 做的是低脂烤肉和蔬菜,看上去简单,但不知道用了什么调味料腌制,入口有股浓浓的果香,又不失食材最原始的风味。 又是拍动作戏又是吃减脂餐,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多亏这顿烧烤大餐,白承夕勉强找回一点做人的感觉。 小段依然很纵容她,哪怕小卫一而再再而三禁止他当饲养员,他还是会想方设法投喂自己一些低脂又美味的食物。 解馋,也不至于长肉。 最近对烹饪很感兴趣的崔月借机向两位大厨讨教,两位大厨也不吝赐教,娓娓向她传授技巧。 听得白承夕心头打了个突,再高超的技巧经过崔月的加工,都能催生出全新的味道。 段泝舟没吃两口就回到房车,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今天大概是不想扫大家的兴,陪着大家随便对付两口。 他最近就没闲过,不管打视频还是打电话,总是在加班。 按道理自制剧应该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不知道他在捣鼓些什么? 神神秘秘的,也不告诉她,只说到时候她就知道了。 白承夕见他进去有一会儿,便堆了个小果盘上了车。 这人正在客厅看资料,笔记本电脑的蓝光照在他的面容上,映衬得他皮肤更加冷白。 见她上车,段泝舟也没打招呼,只抬头看她一眼,又沉迷到笔记本中。 白承夕轻手轻脚地挪过去,小心翼翼地把果盘放在他手边,试图开口换房。 哪知她还没开口,段泝舟抢先道:“衣柜里有你的睡衣,想睡这就去洗漱,不要打扰我工作。” 白承夕倏地睁大双眼:“你在房车里放我睡衣干嘛?这房车你就是开来给我睡的,是不是?” 段泝舟把笔记本往前推了一寸,嘴角噙着一抹笑,单手撑住下巴歪头看她:“我还不知道你?抢我办公室,抢我休息室,抢我房车,你就是个土匪,已经罄竹难书了。” 说着,伸出食指点在她额头。 白承夕一把捉住那只作乱的手指,下巴一扬:“咱俩谁跟谁,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那只食指在她掌心轻轻一挠:“下次抢什么?抢我这个人吗?” 段泝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小夜灯在他眸中落下橘色的瞳孔光。 他的眼尾微微上挑,像一片薄薄的柳叶刀弯向额角,锋利又惑人。 想抢,白承夕在心里回答。 甚至,她想奋不顾身地付诸行动。 可那个梦就像一根刺,扎得她鲜血淋漓。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在梦里,妈妈的脸很模糊。 是妈妈,好像又是自己。 白承夕低眸敛去情绪,再次看向段泝舟时,神色中带着一丝顽皮。 她不甘示弱,反挠回去,视线中带着评估的意味,一寸寸地扫过他的肌肉。 “行,抢你回去天天擦边,我躺着收钱。” “去你的。” 段泝舟撤回手,继续捣鼓他的笔记本。 他的手指动得不快,只在鼠标上轻轻滑动滚轮,屏幕上的页面缓缓滚动。 头条:顾氏集团执行董事长顾兴疑似出轨。 头条:顾氏集团执行董事长顾兴疑似与副董事顾铳不合,公司内部管理混乱。 头条:顾氏集团疑似财务造假。 头条:顾氏集团疑内部管理混乱,多位高层即将出走。 …… 段泝舟跳转七八个网页,全是关于顾氏的新闻,他看得很认真,似乎能从中钻研出什么门道。 白承夕往他身边靠近一些,跟着看起来。 全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公众号发布的消息,怪不得她没听到顾氏的风波。 “顾家得罪谁了?” 段泝舟稍微侧身,好让她坐得没那么别扭,两人靠在一起分享顾氏的瓜。 “也许是得罪我了。” 白承夕抬眸望着他,眸子水润单纯:“所以这些是你买的顾氏黑料?你黑他们做什么?这种三无公众号的软文一般没什么流量,你钱多了烧得慌吗?” 段泝舟从那双澄澈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脸,清晰又利落,原来这就是她眼中的自己。 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我开玩笑的,我没那么无聊。” “……哦。”那就是单纯想看顾家笑话咯? 白承夕不再打扰他,从衣柜里翻出换洗衣物准备洗澡。 房车里放了一件小兔子卡通吊带睡裙,前面看着很正经,背后尾骨处竟然有一坨毛茸茸的兔尾巴。 这怎么穿?既幼稚又羞耻,睡觉还膈后腰。 白承夕仔细研究片刻,发现是可拆卸的小尾巴,她正准备拆下来,却又忽然顿住。 余光悄悄瞟向沙发上的男人,没想到这人看起来一本正经,恶趣味真不少。 她轻轻咬着下唇,脑海中天人交战。 他想看自己穿成这样吗?其实这衣服遮得很严实,就是兔尾巴太违和了。 她是钢铁般的女子,就算穿卡通睡衣,也要在睡衣上印钢铁侠才合适。 刚才的事又钻入脑海,男人那声“对不起”仿佛在耳边盘旋。 明明是自己说话有歧义,他却先退一步道了歉。 自己和他在一起,总是他让着自己。 白承夕抓着睡衣,纠结了几秒,最终,她深吸一口气,面上是视死如归—— 没事的!钢铁般的女子就是要戴兔尾巴! 于是,她就这么抓着睡衣进了浴室。 浴室门内传来上锁的声音,段泝舟的目光落在那扇门上。 眸底是猎食者势在必得的锋芒。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神色晦暗不明。 满屏都是顾氏的新闻,在他瞳孔中落下斑驳的影像。 舌尖舔过犬齿,雪白的尖锐只露出一瞬,又没于那对薄唇中。 段泝舟收敛心神,关掉新闻页面,打开另一个文件,查阅起今天的工作汇报。 第104章 一撇一捺 白承夕洗漱完毕,一步一挪地蹭了出来。 段泝舟还在加班,并没有注意到她。 她双手揪着睡衣,憋得满脸通红,即将冒烟。 好羞耻的衣服!尾椎处好像热得快烧起来。 怎么会有厂家把卡通睡衣做得那么羞耻! 白承夕双手捂着脸缓了几秒,气沉丹田,粗着嗓子大喊:“小段!” 这一嗓子堪比屠宰场里的猪叫,段泝舟被吓了一大跳,莫名其妙地抬起头: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又崴蹄子了?” “……”瞪他!瞪穿他! 见她面色飞霞,满脸羞愤,段泝舟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什么,眼中满含期待,往她后腰瞥去。 只见她突然转身,指着那毛茸茸的尾巴:“看。” 段泝舟的目光死死铆住她的背影。 这件睡裙是宽松版,在灯光下能隐隐看到包裹在其中的轮廓,玲珑有致,引人遐想。 毛茸茸的尾巴看起来软萌可爱,为这件幼稚的卡通兔子睡衣凭添几分清纯的诱惑。 “嗯……看到了。”段泝舟的喉结狠狠滑动一下,耳边响起自己重重的吞咽声,眸底似乎有火在燃烧。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难道她不怕自己兽性大发? 哦对,她会武术,自己打不过她。 黄色废料突然得到净化。 段泝舟手指微动,虚空捻起佛珠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似乎不对。 她那么厉害,为什么依自己?她完全可以我行我素,丢掉这个兔尾巴。 但她却欣然接受了。 正当他陷入自己的思绪,耳边传来对方的轻呼。 “小段。” “怎么?” “对不起,刚刚是我说话不过脑子。” 眼前的人脖子和耳朵红透了,却一动不动地维持着那个姿势,执着地把兔尾巴展示给他看。 “……” 原来是这只暴躁兔子在用笨拙的方式道歉。 其实自己也有不对,嘴上说着相信她,却总是被嫉妒左右着情绪。 在她面前,自己根本做不了圣人。 好在他们都说过对不起,这事就这么揭过了。 段泝舟低笑出声:“嗯,知道了,转过来吧。” 听他这么说,白承夕嗖地转身,蹭到沙发上窝住不动了。 眼珠子乱瞟,面色绯红,乱七八糟的小动作不断,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混乱。 段泝舟不再逗她,任由她自己冷却降温。 时钟走到十点五十,段泝舟还在加班,白承夕在看剧本,两人共处一车,谁也没打扰谁。 也许这段时间太累,只看了一会儿,白承夕的眼皮开始打架。 她打开车窗清醒片刻,天气渐渐转凉,夜间已经不再炎热。 路灯下蚊蝇飞绕,草丛里隐隐传来虫鸣,夏天快结束了。 晚风拂过,带来一阵凉意,她忽然觉得胳膊有些冷,随手抓过身边的防晒衣套上。 回头见到段泝舟的胳膊上也起了一层鸡皮,显然也被冷到了。 但他全神贯注在看报告,对这点凉意不甚在意。 白承夕十分手贱,伸出手指头摸了摸。 膈手。 “你困了就去睡,明天不拍戏吗?” 被她打扰了也不恼,段泝舟在键盘上十指如飞。 他神色严肃,屏幕蓝光映照在他俊朗的面容上,活像半夜工作的中央情报局。 白承夕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明天我没那么多戏,我倒是想睡,你什么时候走?” 目测这辆房车就一张床,他俩总不能睡一起吧。 段泝舟睨她一眼:“啧,你还真打算赶我去睡小旅馆?我怎么才发现,你这么没良心?” “那不然怎么办?就一张床,总不能让你睡地板吧。” 段泝舟恨得牙痒痒:“你真是倒反天罡,让老板睡地板。” 桃花眼战术性凝出两泡泪,声音委委屈屈:“那你要让你的摇钱树睡地板吗?” 她可是摇钱树,马上就要摇到大钱了,对她放尊重点! 段泝舟促狭一笑:“当然都睡床。” “啊?”白承夕尴尬抠桌角,沉默片刻,才缓缓提出异议:“这不好吧。” 桌角不堪重负,发出声响。 段泝舟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她那凶残的爪子。 树影越过车窗,笑得花枝乱颤。 段泝舟大发善心,不再捉弄她。 他拍拍屁股底下的沙发:“你想什么呢?脑袋里不是擦边就是黄色废料,这张沙发展开就是床,我睡这。” “哦……”白承夕不动声色地舒出一口气。 有些事情她还没弄明白,可不能冒然下手,否则人家让她负责就完了。 “那我去睡了。” 她把窗户关上一些,只留一条小缝,这样一来,小段也许就不会冷,还能透气。 卧室床头还挂着段泝舟的衬衣,白承夕回头偷瞄了那人一眼,他又沉迷到工作中去了。 她抓起衬衣小跑过去,给了对方一个熊抱又赶紧逃走。 段泝舟被她这一惊一乍的举动吓了一跳,温软的身体倏地覆过来,又快速退开,他心中淌过一丝遗憾。 再回过神来,白承夕已经躲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桃花大眼。 桃花眼轻轻一弯,慢慢闭上,对他说了句无声的晚安。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身上披了一件衬衫。 原来如此,刚才他也觉得冷,只是懒得起身去拿外套。 段泝舟拿起控制板操作一阵,客厅与卧室的帘子缓缓拉上,隔绝好梦与现实。 第二天,白承夕难得睡了个懒觉,整个人神清气爽,吃过早餐在驻车地练了一套拳,才不慌不忙地做妆造。 离开时却发现段泝舟在收拾行李。 心中蓦地升腾起一阵不安,她轻咬唇瓣,小心翼翼地问:“你要走啊?” 段泝舟收东西的手一顿:“嗯,要出差。” 随即,他又补充:“你不用担心,房车会留给你,保证你每天都睡得美美的,等你杀青我再来接你。” “哦,我下月底就能杀青,还有一个月左右。” 段泝舟的视线扫过她的手臂,於伤依然狰狞,刺得他眼眶发痛。 她已经学会接纳这些伤痕,那自己也该试着去正视它们。 她不是需要别人保护的弱者,他们俩是相辅相成的一对战友。 段泝舟移开视线,声音发闷:“厨师和吴医生会留下来,你拍摄时小心。” “庞子青再让你帮他擦药,你就让吴医生帮他擦,万一被有心人拍到,对你们俩影响不好。” 白承夕的目光黏在他身上,眼睛有些发酸:“好,那我去上工了。” 行李明明收得差不多了,但段泝舟依然忙得头也不回:“嗯,拜拜。” “拜拜。” 道过别,白承夕背着手后退着走了几步,直到退到灌木丛,才转身大步离去。 她抬头望着头顶浓密的枝叶,其间蝉声聒噪,但没关系,待到蝉鸣寂静,她就能回去了。 “少爷,人走了,你说你这是在干嘛?” 吴医生端着无糖豆浆溜达过来,凉凉扫他一眼,满眼都是恨铁不成钢。 段泝舟这才直起身,定定凝视着那抹远去的身影。 半晌,他哼气:“关你屁事。” “怎么不关我事?段总让我来看看他儿媳妇长啥样,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段泝舟眼角一抽,没好气道:“八字没一撇,你跟他瞎起哄干什么?” 吴医生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又看看远去的白二小姐,疑惑地问:“没有吗?” 他怎么看着一撇一捺都有了,两人就是没说破。 瞧刚才两人那依依不舍的样子,他只有每个月还房贷时,对离去的钞票产生过这样浓烈的不舍。 段泝舟打开房车车库,里面缓缓移出一台亮眼的超跑。 他把行李往跑车上一放,长叹一口气:“她心里藏着事,我不能逼她。” 吴医生恍然大悟:“哦,这样啊!娱乐圈那么多诱惑,时间一长,你不怕她跑了?” 段泝舟抿了抿唇,目光黑沉沉一片:“我努力不让她跑。” 吴医生像听到什么笑话,“嗤”地笑出声:“少爷,你还没段总努力,段总都通过姚医生联系上白老先生了,说不定正在和白老先生喝茶呢!” 姚医生是承喜集团总公司医院的医生,也是白炳春的专属医生。 吴医生则是锦华集团总公司的医生,他来到这穷乡僻壤,其实是被自家少爷抓壮丁。 离开医院这段时间,本来有同事顶他的班为段总看病。 但少爷突然说,万一这段时间段总有什么毛病,就由承喜的姚医生帮忙看。 他本来想提醒少爷这事万万不可,咱们又不是霸总小说,胡乱上门给人看病可是非法行医。 但仔细一琢磨,发现有情况,遂十分狗腿地把情报卖给了段总。 段总一听,两眼冒光,说自己铁定有儿媳妇了! 说罢就大手一挥,十分大方地给他批了假,让他来这穷乡僻壤探探情况。 探完了再额外给一个月假期让他自由活动。 吴医生满意点头,听听,段总用词就是精准—— 探情况! 这样他就不用担心非法行医了。 不来白不来,就当休假了。 至于帮白二小姐抹抹药,不过是他日行一善而已。 哪知一来,果然有情况。 好情况,两人都有那意思。 坏情况,两人都太过小心翼翼了。 吴医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决定收拾收拾去锻炼,只留下自家少爷在原地懵逼。 段泝舟的大脑正在麻中麻。 什么意思?他爸联系上白炳春了? !!! ??? 段泝舟内心疯狂咆哮,油门一脚轰到底直奔莲市,跑车的内燃机如野兽轰鸣,震天动地。 要是他爸敢当着白承夕的爷爷胡说八道,他就挟西北公司以令诸侯。 待他篡位成功,再把他爸贬为清洁工! 第105章 暗流 一脚踏入片场,白承夕就发现气氛不太对。 视线悄悄扫过左右,好几处都有凑头嘀咕的人。 “小妹!过来!”不远处,庞子青鬼鬼祟祟地冲她勾手。 白承夕也被传染得鬼鬼祟祟,走起路来蹑手蹑脚,兄妹俩顺利会师,蹲在一起凑头。 “怎么了哥哥?今天大家都好奇怪。” 庞子青低声抛出一枚重磅炸弹:“黄净施辞演了!” “啊?为什么?昨天不都还好好的吗?” 难不成昨天自己真的吓到她了?不过就算是因为自己,那也是黄净施活该,谁叫她想殴打自己呢。 “你来得晚,没看见,黄净施和付总大吵一架,付总脸都被气绿了。” 庞子青的眼神格外八卦,盯着她不断眨眼,白承夕怀疑他这么眨下去,眼角恐怕会抽筋。 “别眨了,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赶她走的。” “黄净施的助理说,她看到付总摸你的脸。”庞子青回忆片刻,补充道:“上回录综艺我就发现了,他们几个都围着你转。” 白承夕闻言,没好气地掐他一把。 “她胡说,付总没摸到我,我身法极快,chua chua两下凌波微步,就躲开了。” 庞子青也不恼,嘿嘿一笑,揉了揉被掐的地方,又用肩膀贱兮兮地撞她一下: “小妹,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万人迷。” “……万个屁,不是你想的那样,付总可能觉得我像他前女友。” 庞子青的表情凝重起来:“原来他有白月光啊,那你可得擦亮眼睛,人类的爱情不可靠,还是木人桩省心。” 白承夕翻了个大白眼,此人来娱乐圈发展真是暴殄天物,鸡毛蒜皮的事都能拐到木人桩上去,就该把他送去深山老林,潜心钻研武道。 一阵沉默后,她又关心起工作来:“黄净施辞演,那谁演嫂嫂?” 庞子青摆摆手,示意她不用担心:“洪导说他在联系老朋友苏玉。” “苏玉?!”白承夕被惊得倏然起身:“那个息影多年的动作片女帝?” “你知道她?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她都六十多了,很久没公开活动过,现在好多年轻人都不知道她。” 庞子青拽了下她的手腕,拉着她重新蹲下凑头。 “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专门查过她,她也是武英级,可她的岁数只能演咱们娘吧?” 自从她做了演员,就对动作片格外上心,老片新片都看了不少,各位动作演员在她看来全是熟面孔。 “对啊,洪导说,大不了改剧本,给咱俩加个娘。” 语气轻巧,说得跟加个蛋似的。 编剧大概想打死洪见山。 正值晌午,黄净施令助理收拾好行李,准备启程离开片场。 一直以来,她都是付南空最器重的演员,早就习惯在片场横着走,是人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付南空换掉。 黄净施看着手机里的照片,顶替她角色那个女人即使化着朴素的妆造,也难掩秀丽容姿,付南空满眼关切,伸手想抚摸她的脸颊。 这是黄净施第一次看到付南空露出这种神色。 付南空平时在公司,看似温文尔雅,但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他其实自带一种疏离感。 她作为天之南最赚钱的女演员,仗着自己是棵摇钱树,偶尔会拿付南空开玩笑,对方也从不责备她。 久而久之,她以为自己在付南空心中多少有一点地位。 没想到,她终究只是资本的棋子而已。 很久以前,她天真地想过,等自己在娱乐圈打拼十年、二十年,说不定也能跃升为资本。 成为资本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难如登天。 有的人奋斗半生,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全网封杀。 有的人好不容易成功了,却口碑滑坡,痛失观众缘。 成不了资本,就只有转型,拓宽戏路,可电视剧流量小花想完成转型何其之难。 现如今,娱乐圈好几位四十岁左右的花旦,几乎都在偶像剧里沉沦,仅有两三部转型成功之作。 这两条路都太过坎坷,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 好在,她已经有了跃升为资本的筹码。 她只想赶快离开这,去开启自己的新征程。 大概是人生第一次遭遇这么大的滑铁卢,这个片场让她觉得格外气闷,黄净施来到小旅馆门口透气。 隔壁《胡萝卜》剧组的盒饭已经到了,群演纷纷前来拿取。 自己有些名气,群演纷纷跟她打招呼,她也一一礼貌回应。 “黄老师?” 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黄净施回头一看,原来是之前那个小武替。 “你是……牧……” 黄净施对这人有点印象,他身为男孩子,身形和自己大差不差,当自己的替身刚好。 而且他年纪很小,才刚满十八岁,据说是家里出了事才出来当群演的。 “牧河,你之前的武替。” 黄净施恍然大悟:“哦对,原来你到隔壁组了。” 牧河苦涩一笑:“是啊,你呢?怎么在这,不去片场吗?” 黄净施一僵,神色阴云密布:“我不拍了。” 牧河大概是年纪小,十分没有眼力见。 他揭开盒饭盖子,大吃一口,含混地问:“为啥呀?我听洪导说,你会以特别主演的身份饰演阿雁。” 黄净施:“……” 牧河吃得快,咬得用力,咀嚼声很大。 他二愣子般继续在黄净施胸口插刀: “不演也好,李沥灵的造型太埋汰了,你就该演文静漂亮的古装大女主,李沥灵就适合姓白的那个女恶霸演。” 女恶霸? 这形容有点意思,白承夕表面温顺,可一旦凶起来,自带一种猎食者独有的威慑力,娱乐圈还没有她这类女演员上过桌。 货真价实的刀马旦断代太久了,现在娱乐圈里,几乎都是假刀马旦。 她们只拍过一些打戏,做过一些武训,实则对传武根本没有研究。 要不是昨天对上白承夕,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杀人术与花架子的差别。 白承夕也许就是下一个声名显赫的动作女星,一旦让她平地起高楼,其他小花在打戏方面再无吹嘘的资本。 她将是内娱女星翻不过去的一座高山。 黄净施心中冒着酸水,强迫自己回过神来:“你说她是女恶霸,她欺负你了吗?” “对啊,她非得跟我换盒饭,她那个助理,叫崔什么来着?好像叫崔吐,做饭特难吃。” “啊,是吗?” 牧河沉迷干饭,敷衍地点点头。 他风卷残云般吃完一盒,总算半饱,掏出手机看起视频来。 这是他在《沥血》最后的那场戏,作为白承夕的替身上场,只拍了个手部特写就收工。 视频是他找周围代拍要的,他只是个替身,视频卖不起价,代拍也十分大方,想着大家都是走江湖的,讨口饭吃不容易,就把这段视频白送给他。 他觉得自己这段戏拍得特别潇洒,动作干净利落,颇有侠客之风,只可惜元导说没办法剪到正片里。 “牧河,你这个视频,能卖给我吗?” 黄净施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他身边,探头探脑地看起视频来。 牧河抓了抓头皮,有些不好意思:“黄老师,我拍得不好,况且我就一替身,你要我的视频干什么?” “我觉得动作帅呀!我花钱找你买,你开个价吧,你家不是缺钱吗?你就当是天降之财咯。” 牧河似乎被她说服,思索片刻后,怯生生比了个二。 二百。 黄净施嘴角一勾,调出扫一扫界面:“二维码。” 牧河小心翼翼地看她片刻,见她没有收回去的意思,才大大方方亮出二维码。 手机嗡地一声,显示收款—— 两万! 他瞠目结舌:“黄老师!这么多?!” 黄净施起身拍拍衣服,心情似乎很好。 “对,我觉得值这个价格,我走了,你加油呀,小朋友,我等有一天你来演我的男主角。” 说着,她挥了挥手,迈着八字步缓缓朝停车场走去。 牧河紧紧抓着手机,满脸感动,目送那道身影远去。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拐角,他神色一敛,变得面无表情,仿佛一只被抽走灵魂的人偶。 第106章 蝉鸣寂静 落下一场凉雨,小镇里的银杏叶镶了一圈金边,一点点晕染着秋意,剧组里的人穿上了薄外套。 自从黄净施辞演,洪见山坑蒙拐骗的功夫更上一层楼。 先是拐来了功夫片女帝苏玉出演李沥血的母亲雁姐,又骗来了动作片之王程星海友情客串李沥血的师傅。 雁姐是一个行走在市井间的小人物,她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有一副侠义心肝,懂得锄强扶弱的道理。 因此对李沥血收养李沥灵,并无异议。 她甚至颇为怜惜这个命运悲惨的孤女,真心实意把她当女儿养。 由于苏玉实力超群,雁姐和李沥灵的对战自然更加繁复精彩。 关竹根据老少两位演员的特点,设计了一套十分适合两人人设的打斗动作。 既体现了雁姐身为母亲的于心不忍,也体现出李沥灵在兽性和人性之间的挣扎。 至于程星海,则是有口皆碑的老牌功夫影星,他虽然不是武英级,但确精通各种搏斗技巧。 他年轻时在大银幕上留下了无数经典形象和动作场面,是一位纯靠武侠片、动作片站稳脚跟的超级巨星。 这还是他第一次涉足小荧幕。 有这两人的名气加持,《沥血》可谓是如虎添翼。 洪见山这段时间不仅坑蒙拐骗,还逮着编剧可劲儿折腾,非要给李沥血和李沥灵加一些感情戏。 白承夕和庞子青成天不是勾肩搭背,就是激情互殴,说不清到底是哥俩好还是姐俩好,两人对突如其来的暧昧戏份大眼瞪小眼。 庞子青还好,正儿八经的双料视帝,影帝候选人,他调整一下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至于白承夕,她的表演经验很少,哪怕被洪见山打通了任督二脉,演感情戏还是有点捉襟见肘。 “恋爱啊,你没谈过恋爱吗?看到木人桩心跳加速的那种感觉就是恋爱,懂不懂,急死我了!” 庞子青为了和她培养默契,急得围着她直打转。 “哥哥,除了你,没有人会看到木人桩心跳加速。” 白承夕无语凝噎,她看到木人桩只想上前打几下,她总不能把庞子青当成木人桩打吧。 两人要真打起来,估计会双双躺进医院。 庞子青抓了抓腮帮子,头顶灯泡一亮:“那咱们退而求其次,你和男人谈过恋爱吗?” 白承夕腼腆勾唇:“纸片男人算不算?”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砸钱,砸得多,收集度就高,好感度就高,就能解锁更多小脸通黄的语音和动画剧情。 三次元男人她没谈过,但乙游里的老公可是一打又一打,这个游戏玩腻了,换一个游戏,又是几个新鲜的纸片人。 庞子青作为新生代武生,成天不是打木桩就是打木桩,哪懂什么乙游。 他把纸片人这三个字拎出来仔细琢磨一番,突然眼冒精光。 “你是说寸拳破纸吗?你把纸做成了人型?” 听到他的奇葩发言,白承夕一顿,桃花眼中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怜悯:“哥哥,你可真是个人才。” “嗐,过奖了。”庞子青胖得喘上了:“我们再试试。” 说着,庞子青握住她的肩膀,深情款款:“来,我们对视。” 根据玄学,异性对视时间超过三秒,两人可能就会产生好感。 庞子青是好朋友也是前辈,他愿意带着自己入戏,白承夕求之不得。 她把手搭到对方肩膀上,和对方目光交汇。 第一秒,无事发生。 第二秒,庞子青眼角抽动一下。 第三秒,白承夕面无表情:“哥哥,你在挑衅我吗?” 第六秒,庞子青努力撑着眼皮:“……不是,我眼干,有点想眨眼。” 第九秒,白承夕眼睛发酸:“我也想眨。” 第十二秒,庞子青绷不住了:“你眼睛别用力,看起来很凶,我都没感觉了。” 第十五秒,白承夕:“这话对你自己说吧,你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我看你就是在挑衅我!” 第十八秒,庞子青灿然一笑:“你眨眼了,我赢了!” 白承夕:“……” 还是让编剧把感情戏删了吧。 “删?删什么删?” 编剧顶着一对巨大的黑眼圈,眉眼间尽是病态的偏执:“谁说情侣之间一定要黏黏糊糊,还有对抗路嘛,不就是改剧本吗!” 编剧疯得不轻,一口气改了三种情侣组合供洪见山选择。 洪见山研究一番,大手一挥:“算了,还是不加感情戏比较好,这部剧加感情戏是败笔,亲情也可以很动人。” 此事就此作罢,只有编剧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编剧当天发了一条朋友圈:甲方让我改方案,我改了好几版,最后,甲方说还是要初版。黄豆微笑.jpg 男女主角都是浑人,一身反骨,人生理念是人定胜天。 虽然不加感情戏了,但两人倔脾气上头,还是磨合了几次,总算找到一点感觉。 在兄妹决裂那一幕戏中,两人对戏时,除了兄妹情,竟然多了一份恋人未满的拉扯。 洪见山一看,大为赞赏,当场就拍板了剧本改动方向。 李沥血得知一切真相,前去找李沥灵对质。 此时,这个天真又残忍的魔星正用自己劫来的首饰悉心打扮。 开春了,哥哥说要和她一起去看桃花。 可是她没有等来和颜悦色的哥哥,只等来一个要取她性命的男人。 这个暴怒的男人竭尽全力向她袭来。 自己最信任的人对她痛下杀手,她难以置信,甚至忘了躲开。 一击正中要害,她险些丧命,心也跟着碎了。 李沥灵拖着残躯逃走,兄妹就此分别。 故事进入李沥血的拜师线,待武功精进后,他将再与李沥灵决一死战。 大家都很喜欢这段戏的情绪拉扯,“未完成”比“完成”更加让人抓心挠肺。 如果两人仅仅是亲情,那这段感情其实是“完成状态”,但恋人未满,这段感情就是“未完成”状态。 钓不死观众! 她是他藏在伪亲情中无望的爱人。 他总是暗示自己,失去她不是遗憾。 为了大义,为了无数枉死的生命,他必须亲手杀死她。 可是光阴流转,午夜梦回,她的音容笑貌总会一次次刺痛他的心。 他会想,如果她没有做那些错事就好了,如果自己能不顾一切带她远走高飞就好了。 只是没有如果。 重来一次,他们还是会刀剑相向。 他只能在岁月长河的尽头,虚张声势地独自强撑着。 原来,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错误。 演员就位,剧本完善,拍摄进度很快。 银杏旋转着飘落,地上零零散散落下一些黄澄澄的小扇子,树荫间再无蝉鸣。 今天是白承夕的杀青戏——兄妹决战。 这场决战是一场刀战,终于用上进组时洪见山所说的冷兵器。 白承夕和庞子青只会八斩刀,至于其他刀法就没什么研究,两人都是花把式。 关竹这个刀术冠军终于充分发挥了自身优势,根据两人性格特点和武学特长设计了一套惊险刺激的刀法对决。 两位主演也十分重视这场戏,一有空就约着练刀,争取在镜头前呈现完美的一幕。 白承夕起了个大早,离上工还有一段时间,她和庞子青约好再练一次。 刚踏出房车,就看到旁边停了一辆豪华超跑。 第107章 隐隐露出白骨 车还没熄火,显然是刚到,内燃机的咆哮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副驾驶车门打开,卫钧卓长腿一迈下了车。 他理了理领口,春风得意,来领取一只乖巧的小白。 两个多月未见,卫钧卓的气色看起来好上不少,整个人容光焕发。 他打量一眼白承夕,满意点头:“瘦了。” 更重要的是看起来老实了。 白承夕面露惊喜,扒着他的胳膊左看右看:“你怎么来了?” 卫钧卓双臂环胸,端起老板的架势:“你杀青了,我当然要来。” 白承夕欣慰地拍拍他的肩:“你懂事了,小卫,不枉我这么看重你。” “……?”什么情况?怎么见到他就故态萌发? 卫钧卓满脸菜色:“不是小卫是卫哥。” 此时,主驾的门也打开,段泝舟趴在方向盘上,从下往上睨着车外两人,发出一声揶揄的轻笑: “卫总,别难过,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卫钧卓:“……” “小段!”白承夕桃花眼一弯,在秋阳下泛着暖暖的瞳孔光,剔透清润。 她力气大,一个箭步上前就把段泝舟从车上拽下来,又围着对方转了一圈,像只快乐的旋转木马。 “我想死你了!” “……”没想到一个月不见她竟然这么直白,段泝舟摸摸鼻梁,有点受宠若惊。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浸润着浓浓的温柔:“说说看,怎么想的?” 白承夕腼腆一笑:“我反复观看你的擦边照。” “……” “小段,你怎么变憔悴了?”白承夕双眼一眯,往前凑了凑,神色严肃起来。 段泝舟平时对穿衣打扮颇有研究,往那一站就是时尚男爱豆出街,甚至比男爱豆更加帅气亮眼。 今天见面,这人眼圈下的黑影更重,仿佛几天几夜没睡觉。 白承夕仔细观察了下他的脸色,又伸手摸摸他的头发,轻而易举顺下两根头发。 完了,小段要秃了! “小段,你最近去当机关枪了吗?” “……?”段泝舟的神色出现一瞬间空白。 什么情况,怎么一个月不见,胡说八道的毛病越发严重了? 见他不理解,白承夕用手做了个射击的姿势,指着他的头顶:“秃秃秃秃秃。 “……”段泝舟一把夺走那两根头发,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在她眼前晃了晃:“我最近只是多打了一份工,闲下来就不会秃了。” 白承夕的那对眼珠子灵动剔透,视线紧紧追随着头发的运动轨迹,像只被逗猫棒逗弄的小猫。 “为什么要多打一份工?天星要倒闭了吗?剧组给我结的片酬花光了吗?” 段泝舟深深看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白承夕满头疑云,怎么又神神秘秘的? 不过时间紧迫,不是叙旧的时候。 她看了看时间,急忙带着两位老板去片场。 到了片场,她严肃叮嘱道:“你们就在此地不要走动,等我出来。” 杀青这场戏,片场布置了一片唯美的桃花林,粉云似霞,如梦似幻。 李沥灵离开后,李沥血遍访四海拜师,勤练功夫,只为有一天能诛杀李沥灵,为无数枉死的生命讨个公道。 那段岁月里,没有任何李沥灵的消息传来,她仿佛从人间蒸发。 李沥血偶尔也会想,不然就算了吧,她已经不再作恶,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犹记得初见时,李沥灵涉世未深,懵懂可爱,来到纷纷扰扰的人间,总是怯生生地跟在他身后,哥哥长,哥哥短。 两人一起练功,一起看日出追流云,一起晒星星赏月亮,这些日子在他脑海里如繁星闪耀,挥之不去。 自己真的忍心杀她吗?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替那些枉死的人原谅她呢? 他该拿什么给自己的良心一个交代呢? 是自己,把这只恶鬼带到人间,也该由自己,亲手了结她。 四季轮转无数回,又是一年春风吹来,小镇迎来了赏花季。 小镇几里外的山上,这些年多了一片桃林。每逢花季,远远望去如一团团粉色云霞浮在山顶,比镇边的桃林更加茂密,浪漫无比。 有些腿脚利索的年轻人去那儿登高赏花,但无一例外,全都败兴而归。 那座山蹊跷得很,不知谁在山顶守着,一旦有谁靠近,就会被那人击落山崖。 轻的受点皮外伤,重的缺胳膊断腿,渐渐的,那座山再也无人问津。 李沥血归来,查看过几个伤患的伤口,伤人手法十分眼熟,他确定李沥灵就在那座山上。 他功夫好,轻而易举就爬到山顶。 春雨过后,山顶落了一地残红败绿,桃林间藏着一座小屋。 李沥血小心翼翼地靠近,屋内布局竟然跟自己山下的家中一模一样。 屋内一层不染,杯中茶水还有温度,李沥灵就在附近。 他寻了几圈,一无所获,正准备下山时,才发现山道被完全堵死。 李沥灵从桃林中施施然现身。 春秋几载,她变得更加苍白,被他养出来的天真活泼消失不见,眉眼间只剩阴鸷暮气。 “哥哥,你是来杀我的吗?” 兄妹决战一触即发。 - 这场对决为了追求最佳效果,男女主用的都是未开刃的钢刀。 为了更好的展示动作细节,洪见山也决定多多采取全景和中景拍摄,力求还原这场对决的精彩刺激。 一切准备就绪。 两人先过了一套拳脚功夫,李沥灵发现哥哥的功夫早已今非昔比,竟能和自己打得有来有回,目中闪过一丝讶异。 她并不念战,想击退对方逃走,但对方本就为复仇而来,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两人缠斗几十个来回难分胜负,李沥血顺手拣起柴刀就劈向李沥灵。 李沥灵见对方提刀,竟是真的对她起了杀心,愤怒与伤心交织。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她被迫拿起兵器应战。 李沥血攻势凶猛,大开大合,连续几个劈刀袭向她的头顶,她力气不如对方大,只能且挡且退。 退到屋内后,她掀起柜子砸向李沥血,对方的刀法势如破竹,柜子被他一招力劈华山一分为二! 霎时间,木屑四处飞溅,屋内尘土飞扬。 李沥灵见避无可避,手腕一转,掌中柴刀寒光熠熠,正面应战。 两把柴刀狠狠劈砍在一起,刀锋磋磨,金属铮鸣,异常刺耳,震得现场工作人员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 李沥灵用一招缠头刀抵挡住李沥血的悍攻,顺势劈向对方头顶。 李沥血不得不提刀格挡,两人快速对攻几刀,钢刀激烈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刀锋每一次碰撞都隐隐摩擦出细微的火花,吓得工作人员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好久没有拍过这样的真刀真枪对攻! 枉死的灵魂似乎在耳边悲鸣,李沥血目眦欲裂,纵跃如飞,双手举刀狠狠劈下! 李沥灵身法如电,快速避开,支撑房屋的柱子瞬间被劈得七零八落。 场景被不断破坏,两人难分胜负。 刀锋过处光影交错,令人肝胆俱寒。 洪见山还没有喊咔,拍摄仍在继续,套好的招数已经来到最后阶段。 两人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瞳孔紧缩,屏气凝神地盯着自己的对手。 世界再大,但此时此刻,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李沥血一个点刀攻其上路,反手撩刀再攻,均被化解。 李沥灵双手持刀横斩反击,攻势凶狠无比! 李沥血闪避不及,面颊被刀锋划过,皮肤蓦地崩开一条两寸长的血痕,他反手一撩,寒芒一闪,李沥灵的鼻梁至眉弓被斜斜划出一道伤口。 血珠飞溅! 片场响起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似乎还有人低声惊呼。 挂彩了! 但两人都没有停下,双刀还在对攻,鲜血顺着面颊滑落。 刀鸣啸叫,杀意沸腾,两人四目相对。 凶狠与阴鸷碰撞,决绝与不舍交缠。 余光过处,伤口里隐隐露出白骨! 第108章 长歌有和 现场众人憋得肺疼,愣是屏着呼吸看兄妹俩打完一整套设计好的动作。 关竹在一旁观战,整个人绷得死紧,秋高气爽的季节,背心凝出一层热汗。 心神激荡!热血沸腾!效果比想象中更好! 不枉自己费尽心思设计这场刀战。 两个演员血流如注,庞子青半张脸都是血,白承夕的右眼也被血糊得睁不开。 两人喘着粗气,眸子晶亮,周身煞气腾腾,各自在镜头外稍作休整。 现场竟无一人敢上前为他们处理伤口, 洪见山缓了一口气,让激动的心绪渐渐平稳下来,又随手抓了两个壮丁,勒令他们去帮兄妹俩做紧急处理。 两兄妹只简单做了止血,便紧急投入到接下来的拍摄中。 紧跟着要拍的镜头就是李沥灵之死。 李沥灵不通人性时,对感情无知无觉。 自从哥哥一点点为她塑造了人类的灵魂,她才慢慢体会到感情,也有了牵挂。 只是哥哥的杀意步步紧逼,她才切身体会到,她的牵挂不要她了。 她的刀变得迷茫,渐渐落了下风。 房屋本就摇摇欲坠,就在此时,悬在李沥血头顶的房梁猝然断裂,李沥灵瞳孔骤然紧缩。 朝她劈来的利刃卷起一阵寒风,她不闪不避,刀锋蓦然一偏,迎上坠落的房梁,狠狠挥出一刀! 房梁断裂,碎屑崩落。 李沥血的刀再无阻拦,不偏不倚,悍然砍在她的肩头,霎时间鲜血四溅,热血劈头盖脸地淋了两人一脸。 他眼中的凶狠散去,满是不可置信。 生死相搏之际,眼前这个恶鬼竟然救了自己! 李沥灵面容灰败,鲜血淋漓,犹如白骨生花,美得触目惊心。 她的呼吸渐弱,嘴唇翕动几次,却一言不发,只深深看着眼前的哥哥。 野兽的身躯装上人类的灵魂,终究是一场错。 这一瞬间,许多念头在她的脑海中如走马灯滑过。 要是早知今日,回到初遇那天,她还会跟着哥哥下山吗?她还愿意让对方为她雕琢一缕人类的魂魄吗? 相处时的一点一滴浮上心头。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她的心中就有了答案。 她愿意。 那就没有遗憾了。 最后,她释然一笑,用尽力气推了哥哥一把。 眼前的景象飞速后退,李沥血被她送出小屋的一瞬间,地面颤动,轰隆一声,烟尘四起,小屋轰然坍塌。 他还没来得及捋清楚发生了什么,一阵春风拂过,带来一片桃花瓣障目,视线再次清明时,眼前只剩废墟。 漫天花雨,灼灼芳华。 再无那人身影。 - 兄妹俩完好无缺地进片场,血糊淋剌地出来,两人的小助理都吓得不轻。 段泝舟脸色一变,倏地起身疾步上前,凳子都被他蹭倒在地。 “怎么回事?!”他的心脏拧成一团,伸出双手想捧住那张血糊糊的脸颊,又怕碰疼她,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那双手微微颤抖,不知所措地悬在那儿。 白承夕的眉弓到鼻梁间有一道伤口,不断往外渗着血珠子,皮肉间露出些许白骨的痕迹,狰狞可怖。 她抓住那两只停在脸颊边的手,轻轻摩挲几下以作安抚。 “误伤,伤口不深,我先去找吴医生。” 她已经不是刚入组时不会收力的青涩新人,庞子青也有很多武打经验,这次确实是误伤,要是真没收住劲,他俩不可能还好好站在这。 况且他们这点伤真的不算什么,老一辈动作演员比他们拼多了。 卫钧卓的视线在合伙人和小演员之间游移一番,顿时心如明镜。 他长叹一声,拉着段泝舟退后半步。 “段总,冷静,当务之急先带小白去看伤。” 段泝舟眉眼间如山雨欲来,阴沉沉一片,胸口狠狠起伏几下,也无法疏解积压的暴躁。 身体里有股无名火四处乱窜,无处发泄,挤得他心肝脾肺肾隐隐作痛。 他只能强行按捺住心痛,揽着受伤的白承夕去旅店找吴医生。 都怪庞子青,下手没轻没重! 他酝酿一番,正准备爆发,目光刚剜过去,才发现庞子青半张脸也糊满了血,正龇牙咧嘴跟着他们,显然是打算蹭医生,兄妹俩说不清谁比谁严重。 一口气就这么堵住…… 段泝舟狠狠一脚踹在路边的垃圾桶身上。 这一脚威力巨大,垃圾桶重重一抖,颤颤巍巍吐出一个变形的易拉罐。 “……”卫钧卓上前将易拉罐捡起来,还给垃圾桶。 吴医生连日来无所事事,正在心宽体胖地玩手机,面前突然多了两个小血人,吓得他双手一个哆嗦,手机啪嗒落地,碎屏了。 妈呀拍动作戏可真吓人,这些天片场里不是这个淤青就是那个骨裂,今天两个主角脸上都挂着刀口子,双双破相。 他赶紧打开医用箱,紧急止血,卫钧卓去开车,把两人送去镇上的医院就诊。 两人的伤口都有一小段特别深的地方,只能作缝针处理。 段泝舟捏了捏眉心,声音里充满疲惫:“我是不是不该让你接这个本子。” 正在充当司机的卫钧卓耳朵动了动,无奈摇头。 “是我自己想接的,我认识了好多厉害的武学大师,打得超过瘾。” 白承夕双手握拳,满脸兴奋,莹白的皮肤隐隐飞出两抹红霞。 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痛。 “段总,接这部戏不亏,我妹一定能爆红!” 庞子青一把搂住妹妹,妹妹贴心回搂,两只抱成一团。 段泝舟气得额角一抽,语气不善:“前排那么大一个副驾,你非得来后座挤吗?” 庞子青:“我妹要走了,我要和她多待一会儿。” 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打她了,失落。 “坐好!”段泝舟忍无可忍,上手把两人撕开。 车内陷入沉默。 微信堆积了很多消息没读,白承夕趁机查看起来。 “哥哥,你——” 段泝舟&庞子青:“嗯?” 段泝舟:“……” 庞子青:“……” 白承夕尴尬得扣了扣真皮座椅:“……小段,我喊的是子青。” 庞子青猝然失笑,刚发出一个音节,就急忙用拳头挡在唇畔,把头转向窗外掩饰。 空气陷入凝滞,只剩汽车音响播放着舒缓的歌曲。 片刻之后,段泝舟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闭目环胸,眼不见心不烦。 牛马:“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段哥哥又酸了1分哦! 白承夕抿了抿唇,改口道:“子青,你还要拍多久?” 称呼变了,庞子青眸光微闪,心下了然。 “最多三天,还要拍一些李沥灵去世后的事。” 出戏了,白承夕就不再是他的小妹,他只能按捺住想揉对方脑壳的冲动。 “哦,你看群,佳丽说想约我们聚会,她要和张森自立门户,想听听你的意见。” 段泝舟身形未动,头微微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偏了偏。 庞子青掏出手机查阅未读信息:“总算要自立门户了,她在那家公司没前途,她不可能完成对赌。” 庞子青早就自己出来单干,还干得风生水起,手握两座含金量极高的视帝奖杯,又提名过星钻奖影帝。 三十五岁以下的小生中,只有庄鸣有能力和他争锋。 白承夕:“好,那你杀青记得在群里吱一声。” 庞子青和高佳丽闹过不愉快,但他一点也不扭捏,爽快回道:“行,一定吱。” 车刚好开到小旅馆,庞子青独自下了车。 秋风拂起他的额发和衣角,银杏叶窸窣作响。 他抬肘搭在车顶,垂下眼睫,目光落在白承夕身上。 长歌有和,武道尽兴,他潇洒一笑: “小夕,杀青快乐。” 第109章 激情创作 无事一身轻,白承夕好像很久没这么放松过。 分别时,庞子青递给她一只小盒子,一回到房车,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 这是一只非常精致的钥匙扣,亚克力封住了一张色彩鲜艳的照片。 应该是录制《去远方》时所拍,庞子青用相机定格下了火烈鸟哺育幼鸟的瞬间。 庞子青是个武生,但日常相处中,不难发现他的情感世界其实非常细腻。 他经常能捕捉到那些不经意间的美好。 这大概也是他年纪轻轻就斩获两座视帝的原因。 人们都说,一个演员要具有七力四感。 其中一个“力”,就是指观察力,观察世界,观察生活。 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只有多观察,在演绎时才能更好的发挥想象力去塑造角色。 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杀青礼物,白承夕将这个钥匙扣仔细收好。 小镇种了不少银杏,一棵棵整整齐齐地站在古朴的街道旁。 这个时节银杏渐黄,小扇子一串串挂在枝头点缀碧空,零星几片急不可耐地飘然落下,为大地点缀几抹金黄。 趁着大家都在忙,白承夕带上一个小口袋,来到落叶最密集的街道,仔细挑选起来。 秋末冬初的银杏最美,簌簌落下,满地金黄,入眼皆是人间惊鸿色。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白承夕只能从已然飘落的树叶中挑选品相尚可的叶片。 直到蹲麻了腿,才勉强找到几十片漂亮的小扇子。 平时忙于拍摄,她还从未仔细逛过这座小镇,走遍几条小街,她总算买齐材料。 回到房车时,驻车广场已经飘起几缕炊烟,金乌沉沉往西落去,夕阳余晖洒落一片暗金。 “你去哪了?”段泝舟老远就看到她,还未待她走近,就干巴巴地问出口。 他浑身松懒,两腿闲闲交叠,双手插兜靠在房车上,背后是漫山遍野的彩林,乍一看去,像在旧时光里浸染的秋景图。 白承夕扬了扬手里的袋子,眸子蕴满开心,晶亮又剔透。 “去买了点做手工的材料。” “受伤就休息,做什么手工?” 段泝舟拎起她的小口袋,翻看着里面的鸡零狗碎。 “这都什么跟什么?还有一包树叶子,做标本吗?看不出来,你还挺身残志坚。” 白承夕一把抢回小口袋,凶神恶煞地推他一把:“要你寡!” 就噔噔噔跑回车上猫着了。 烦死了! 煞风景的狗男人! 段泝舟:“……” 白承夕不是心灵手巧的人,从她的烹饪技巧就能窥见一斑。 金黄的树叶被铺得平平整整,白承夕小心翼翼倒出一些墨汁,墨香在房车内缓缓散开。 她拿起毛笔蘸上墨,在树叶上一笔一划仔细落字,行云流水。 出乎意料的,她的字着实不错,遒劲流美,不值钱的小叶子乍看之下有了几分艺术品的味道。 段泝舟状似不经意晃到她身边,探头一看,树叶上写着几个小字—— 前程似锦。 “给庞子青的?” “嗯。”白承夕头也不抬,拿出冷裱膜一封一裁,就是一片树叶书签。 秋意就此被封存。 段泝舟也不见外,往她身边一坐,假装玩手机,实则贼头贼脑地看她干活。 做完书签,白承夕又开始给其他树叶打uv胶,一连打了十几片,也不知道要干嘛。 “这又是做什么?” “做一盏水晶灯。” 胶干了,白承夕拿起树叶仔细脱模,树叶褪去,她手上只剩一片晶莹剔透的银杏叶模子。 段泝舟看得心里不是滋味,低声嘀咕:“送一样就行了呗,费那么大功夫干什么?” 白承夕轻轻一勾唇,没理他,继续手里的脱模工作。 牛马:“宿主,他好酸,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以后家里都不用买醋了。” 牛马一席话说得她脸颊发烧。 她心慌地眨了眨眼,悄悄看向身边的段泝舟。 他的呼吸声平稳,已经睡着了。 听说他最近多打了一份工,估计精力有些不济。 白承夕眼珠子滴溜一转,试探着戳他几下,竟然毫无反应。 她顿时恶向胆边生,停下手中的活,拿起毛笔开始在那张帅脸上激情创作。 这人大概最近累得厉害,只咕哝几句,偏了偏头继续睡。 《乌龟上吐下泻图》画完,白承夕仔细端详片刻,放下笔,憋住嗓子嗬嗬嗬地笑,活像抽风。 随即,赶紧拿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 房车外传来厨师喊吃饭的声音,她把段泝舟三两下晃醒,自己率先下了车。 段泝舟迷迷糊糊抹了把脸,短暂的睡眠让他稍微精神几分。 桌上全是冰白透亮的树叶模子,还有一个圆环,上面缠着一条灯带。 这人的手工水平确实不怎么样,半成品的质量看起来很稀松,但她愿意亲自动手,可谓心意十足。 车外已经闹腾起来,众人咋咋呼呼,正在庆祝天星台柱子杀青。 段泝舟从冰箱里搬出几瓶啤酒,刚到车门,几双眼睛齐刷刷对准他,沸腾的广场顿时鸦雀无声。 “……”他搬着啤酒加入众人,莫名其妙看大伙儿一眼:“你们干嘛?吃啊,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众人:“……” 死寂。 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 ,段泝舟心中打了个突,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拿出手机一照—— 脸上好大一只乌龟! 乌龟嘴巴在吐泡泡,乌龟屁股在拉粑粑。 他猛然提气,喊出气吞山河的一嗓子: “白!承!夕!你活腻了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震天爆笑,白承夕碗一丢就开逃。 段泝舟长腿长手,又经常锻炼,跑起来健步如飞。 “你别跑!” 白承夕边跑边亮出她刚才拍的照:“你有把柄在我手里,对我放尊重点!” “尊重你个大西瓜,删掉!” 他三两步追上对方,圈住对方的肩膀就想抢手机。 白承夕会武术,不敢对他动真格,躲得相当狼狈,没几下便失了守,手机落到他手中。 段泝舟阴恻恻一笑,正准备按下删除键,哪知手机突然震动,他垂眸一看,竟然是一条短信。 来信人是,一条庭审通知。 第110章 柔顺底色 趁着段泝舟怔愣之际,白承夕一把抢回手机就往饭桌跑。 对方伸手将她拎回来,顶着张滑稽的脸,目光沉沉:“怎么回事?” “哦,就是小半年前那次试镜,我遇到一个臭流氓,不过证据确凿,那家伙肯定能蹲大牢。” 段泝舟一品,都到坐牢的地步了,事情肯定不小。 “试镜途中出的事,你为什么不说?” “不是什么大事,我觉得没必要讲,就忘了。” 段泝舟拧住眉头,语气变得咄咄逼人:“这都不是大事?那对你而言,什么才是大事?那什么才有必要讲?” 白承夕感觉他正在压抑愤怒,她想弄清个中缘由,但这缘由像条狡猾的小鱼,一摆尾就消失于水面,只留下余波荡漾。 眼看山雨欲来,理智告诉她赶紧顺毛摸:“没事的小段,我可以摆平。” 她从未怀疑过,她可以靠自己摆平任何事。 段泝舟一言不发,深深看她一眼,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径自回房车洗脸。 “……”顺毛失败,白承夕无措地抠抠手指,不得其要领,只能先回到饭桌。 几分钟后,段泝舟总算把自己捯饬干净,面无表情地回桌吃饭,只是中途时不时看她一眼,让她如芒在背。 为了避免被对方的眼神扎成筛子,白承夕三两下吃完,溜回车里待着,继续做手工。 房车内安静无比,只有脱模时窸窸窣窣的声音,思绪渐渐清明,她好像明白了段泝舟为什么不高兴。 那个时候她刚来,对这个世界懵懵懂懂,自然没想到要向领导汇报。 后来他俩熟了,但也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况且事情早已解决,主动提起显得很矫情,于是这事就这么被她揭了过去。 到如今,她对段泝舟有一些朦胧的好感,她也能感觉到对方对她的纵容。 可世间万物,诸行无常,何况是人。 她的父亲一直以来就对妈妈敲骨吸髓,妈妈死后,父亲不到半年就二婚了。 这一切,让她对亲密关系非常没有信心。 她早就习惯了独自解决问题,大麻烦独自消化,小麻烦拿出来卖惨博同情,顺便炒炒气氛。 不止一次有人说她表面看着咋咋呼呼,实际和谁都无法交心。 她是个亲密关系恐惧者,她害怕交心。 所以,她选择对那件事避而不谈。 她做过努力,在马场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去尝试接受另一个人走进她的人生。 可这对她来说太难了。 妈妈倒在血泊中,父亲却冷漠以对。这些过往每时每刻都在敲打着她,她需要时间去改变。 就像做这盏水晶灯,需要一点耐心,一点时间,哪怕中途磕磕绊绊。 白承夕从小就手笨,手工课苦手,做出来的东西,质量在“有点粗糙”和“粗糙”之间徘徊。 今天脱模不怎么顺利,有些模子上还残留着一些叶片的残渣,让本该剔透无瑕的水晶模子多了一点瑕疵。 她也没有刻意去打理,就这么一片片将它们粘在圆环上。 门扉响动,白承夕抬眼看去,段泝舟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杯子进来。 “喏,厨师熬的奶茶。” 他将杯子放在她手边,拿出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装模作样地办公,但显示屏还停留在桌面。 “谢谢。”白承夕道过谢,仔细琢磨着是不是该好好解释一下那件事。 她在心中暗骂自己别扭死了,一口气灌掉半杯奶茶壮胆,仔细酝酿好要说的话。 深呼吸一口,话到嘴边拐了个弯,蹦出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字:“没糖。” “卫总在旁边守着,没人敢往这杯奶茶加糖。” “哦……”她抠了抠杯柄,手劲太大,杯柄不堪重负,裂开一条口子。 最终,她视死如归:“你生气了?” 段泝舟一顿,把笔记本电脑推开一些:“刚才是我不好,不该乱发脾气,你不说肯定有你的苦衷。” “……”就这?白承夕疑惑地眨了眨眼,不问了吗? 他是不是没那么在意?还是…… 白承夕绷紧嘴角,低头继续做灯,伸出指甲一点点去抠树叶模子上的叶片残渣,好像突然变成了完美主义者。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卑劣的人,需要一遍又一遍去确认对方真的在乎自己。 否则,她就不知道该不该再往前走一步。 如果他不在意,那就算了吧。 但如果他问了,她就…… 就什么还没想清楚,耳边就传来段泝舟闷闷的声音:“如果你愿意的话,能讲讲吗?” 随即,他暴躁地抓了抓头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语气颇为严肃:“我管你愿不愿意,赶紧老实交代,抗拒从严,坦白从宽。” 白承夕被他这入室抢劫般的关心震撼到了,遂停下手工,怔怔回望。 小夜灯为他打上一层温暖的柔光,严肃的外表下是柔软的心。 半晌,白承夕倏然一笑,开始耍赖。 “你还敢提,就是你让我去试镜,这算工伤知道吗?!” 她灌了一口奶茶润喉,继续哔哔叭叭:“我脑袋挨了一闷棍!衣服还被他撕烂了,那件衣服也是高定,亚洲仅此一件。” “那一晚上我就忙报案做检查做定损!好在证据确凿,那个死胖子肯定能蹲大牢!嗝——!” 喝饱了。 段泝舟拍拍她的背,神色凝重:“慢点说。” 白承夕一爪子挥开他的手,抓住他的肩膀摇晃:“你要赔偿我,擦个边给我看。” 段泝舟被她晃得脑瓜子犯晕,急忙制止:“擦盘土豆丝要不要?交代完了吗?” “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被她三言两语交代清楚,但至于当初为什么选择隐瞒,只字未提。 “那该我说了。事情经过我知道了,你没事就好。还有——”段泝舟大概想报复她,伸手捏着她的脸皮往两边扯:“我猜你心里可能藏着什么事,所以防备心很重,习惯了什么事都靠自己解决。” 听到这番话,鸦羽似的睫毛快速扇动几下,眼珠子不安地游移着:“……” 小动作没有逃过男人的眼睛。 果然,不能逼她。 段泝舟叹了口气:“别什么都自己扛着,亲朋好友会担心。” “……” “还有,让你困扰的那件事,不说也没关系,别有心理负担,只要你能克服它,比什么都重要。” 【人的性格底色一定要有柔顺的东西,否则彼此无法包容和理解,家里永远都不得安宁】 白炳春的话突然在脑海中回响,白承夕似乎有些开悟,迟疑地点点头。 “我说完了。” 段泝舟收了手,打开笔记本继续忙工作,只是耳朵尖有点红。 白承夕揉了揉脸,偷瞄对方一眼,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继续做手工。 “小段。” “嗯?”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我被困在了一场梦里,梦里——” 白承夕下意识地闭了嘴,梦里有妈妈的绝望和嘶吼,有父亲的漠视和压榨,她一直以为梦里所见就是真实。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带着无尽的包容、理解和退让,一次又一次地颠覆着梦里的一切。 “梦里怎么了?” “——梦里的世界很糟糕,等我离开那场梦,如果你还愿意听,我就都告诉你。” 白承夕抬眸看向跟前的男人,眼神郑重无比。 她会走出噩梦,因为有一个人在为她提灯照路。 段泝舟抿起一抹浅笑:“好,我等你。” 最后一片叶子被粘好,白承夕按下开关。 水晶灯亮起微弱的暖光,映得叶片更加晶莹剔透。 段泝舟被这缕灯光吸引了注意力:“这就做好了?” “对。” “你什么时候去找庞子青?” “过几天聚会就会见到,不用刻意去见他。” 段泝舟瞥开目光,低声说:“哦,那你记得带走,别落车上。” 白承夕静静盯着他,眸子忽然轻轻一弯,将灯环放到他头顶。 灯光罩在他头上,洒下柔和的光辉。 像个天使。 段泝舟僵住,目光往上瞟:“你干嘛?” 白承夕拿出手机咔嚓一下,记录下他的傻样子,俏皮回道:“不干嘛。” “弄坏了我看你怎么送。” 说着,段泝舟就想把灯环摘下来。 白承夕抓住他的手腕,义正言辞:“不准摘!” “你……”段泝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眸子里盛满了不可置信:“这灯,你送我的啊?” 心思被拆穿,白承夕触电般松开他的手腕,端起奶茶掩饰。 哪知杯子不争气,杯柄突然碎裂,整个杯子啪嗒一下侧摔到桌子上,奶茶全部洒了出来,顺着桌沿流淌到…… 她垂眸一看,屁股往后挪了一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段泝舟:“……” 白承夕面露难色,抽出一张纸巾,纠结开口:“不然,我给你擦擦?” 反正她也不吃亏。 段泝舟一把夺过那张纸,额头青筋直跳:“哪儿你都敢擦是吧?!” 第111章 倒反天罡 段泝舟急匆匆地去了浴室。 留下白承夕一个人懊恼,她戳了下那个碎掉的杯子,质量一点都不好! 杯子:“……” 奶茶有小半杯那么多,淋得很透彻,轮廓有点吓人。 她尴尬地抠了下桌子,桌子开始吱哇作响,吓得她赶紧停手。 脑子里都是黄色废料,白承夕突然觉得车内有些闷,遂下车透气,正巧小路上有个低矮的人影。 她定睛一看,发现是付南空驾驶着轮椅缓缓靠近。 付南空显然也看到了她,远远地冲她招了招手。 两人相向而行一段,终于在一盏路灯下相会。 灯光圈揽的一隅,朦朦胧胧,似有微尘飞舞。 白承夕率先开口:“南空哥,你怎么来这了?” “我听说你住在自家房车,之前路过这,我记得这里好像是停了一辆很豪华的房车,原来是你的。” “……”是她在住,但不是她的。 “杀青快乐。” 付南空从轮椅旁边捧出一束玫瑰递给她,红艳的花朵还沾着新鲜的露水,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娇艳欲滴,有暗香袭来。 白承夕垂眸看着花束,神色晦暗,对方眼中盛满期待,手就这么抻着,好像她不收,他就不会收回去。 顿了几秒,她接过花束勾唇一笑:“是剧组给我的吗?” 付南空一怔,跟着展颜:“嗯,你受伤错过了,他们托我送过来。” 白承夕低头看花,花束上插着一张小卡片,上书“杀青大吉”四个字。 “哦,那帮我谢谢大家,到时候我让崔月做成鲜花饼让大家尝尝。” 付南空莞尔:“好。” 他不知道崔月的杀伤力,答应得很爽快。 白承夕理了理花束,盘腿坐到旁边的石凳上,偏头看他: “南空哥,你谈过恋爱吗?” 抓着轮椅扶手的那双大手突然握紧,手背青筋隐隐浮现。 付南空喉头滑动一下,侧过头回视她。 那双桃花眼盛着一抹清浅的笑意,鸦羽般的长睫时不时扑闪一下,眸子清亮,像是能洞悉旁人的灵魂。 他被看得有些紧张,好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 白承夕:“她是什么样的人?” 付南空轻轻吐出一口气,拄着手杖起身,坐到她身边,目光却落在天边:“她是个爱拼命的人,典型的责任驱动型。” “这样啊,我听说要是哪个公司能招到责任驱动型的员工,就是天大的福分。他们这种人,工作全力以赴,有困难主动克服,情绪从不外显,但一旦伤心,就再也不会回头。” “对,她很要强,你不也是吗?拍打戏的时候很拼命。” 白承夕骄矜一扬下巴:“我可不是,我是向上管理型员工。” 付南空一僵,嗓子里低声挤出两个字:“是吗?” “当然咯,我在天星地位超然。”她扬眉一笑,催促道:“南空哥,还有呢?” 付南空强行提起唇角:“她已经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白承夕眸光微动,只定定看着他,一言不发。 身体仿佛快被这道视线灼穿,付南空知道无法再隐瞒,便接着说: “她刚离开的时候,我整个人很颓废,无法入眠,无法站立,动不动就心慌气短,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好起来。好在这些问题都没了,现在还能勉强走两步,等完全康复,就能行动如常。小夕,谢谢你。” 白承夕失笑:“你该做面锦旗谢你的主治医生,我又不会治疗躯体化,谢我做什么?” “这个世界,没有到不了的地方,只有到不了的人。” “什么?” 看她一脸茫然,付南空温柔地提醒:“这是看烟火时,你对我说的话,没有那场烟火,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勇气去看医生。” “……” 晚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花香愈发浓郁,付南空深吸一口气,心中动容。 “小夕,我——” “她是我的姐姐吗?”不等他说完,白承夕突然问了另一个问题。 付南空一怔,瞳孔骤然紧缩,脸色煞白。 见他这般模样,白承夕便知道自己猜中了: “那天分别后,我觉得奇怪,就发微信问了爷爷一些问题,你猜他怎么说?” 付南空抿抿唇,艰涩道:“怎么说?” “他说,姐姐一直热衷于慈善,她和男朋友创立了一个名为‘朝晖慈善基金会’的公益组织。慈善晚宴那天,我看到你挂的胸牌,上面就写着这个基金会的名字。南空哥,你和我的姐姐白承朝,是情侣,对吗?” 付南空手筋暴起,紧紧握住手杖。 这个女孩比他想象中更加敏锐。 她和小朝除了容貌相仿,性格截然不同。 小朝性子隐忍温柔,娇软可爱,表里如一,是只柔顺的猫咪。 她每一次伸出爪子,都像在和主人玩耍。 和她在一起,他的心很宁静。 小夕表面斯文,内里却凶暴敏锐,有仇必报,她更像一头猛兽。 她是自己领域的统治者,每一次亮出獠牙和爪子,只为撕碎敌人。 她的爪子和獠牙,是武器,不是男人的情趣玩具。 付南空突然深刻地认识到,这不是自己能驾驭的女人。 如果自己再去招惹她,很可能会被她撕得粉身碎骨。 他苦笑一声:“你怎么会想到要问白老先生?” 白承夕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能洞穿一切秘密:“你每次看向我的眼神都很奇怪。还有那次慈善晚宴,张运世看到我时惊悚万分,我想,他应该不是被雨中女郎吓到,而是他把我当成了死去的姐姐,所以,他才会明白你想要什么,才会自作主张给我下药,对吗?” 付南空内心掀起惊涛骇浪,没想到她竟然注意到了那么多细节。 见他沉默,白承夕把花束中“杀青快乐”的小卡片拿出来,将花还了回去: “南空哥,你哪里都很好,就是总把我当傻逼这一点不好,” 付南空低头看着花,眉眼间染上一丝郁色:“对不起,我没有把你当傻子,我那时候是真的打算好好和你在一起。” “那时候想和我在一起,现在不想了吗?” “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还会再靠近我吗?” 就像当初那样,主动靠近他,主动和他打招呼,主动请他吃饭。 “会的。” 付南空猛然转头,惊讶得看着她:“真的?” 白承夕俏皮地眨了眨眼:“南空哥,不论我们怎么疏远,只要你多给我结点片酬,我们就能回到最初。” “……”付南空顿了顿,这明明是一句玩笑话,却化解了他的尴尬和狼狈。 她不是小朝,是自己一时魔怔,行差踏错。 好在她够敏锐,保护了她自己,也为他留足了体面。 付南空心中动容,感激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有风吹过,吹散了日积月累的执念。 片刻后,他释然一笑,拄着手杖起身:“天晚了,回去吧。” 他们的故事结束了。 太阳升起后,他是付南空,她是白承夕,他们可以是陌路,是同事,是朋友,绝不会是爱人。 白承夕抬头看向他,见他神色恢复如常,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她也跟着起身,哪知人还没站直,就差点摔倒。 盘腿坐得太久,腿麻了。 她一瘸一拐地走向轮椅,脸皮厚如城墙:“南空哥,我腿麻,轮椅借我用用。” 正在感动的付南空:“……?” 在白承夕的指挥下,他一手拄拐,一手推轮椅,将她推回了房车。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他想不明白。 刚到车门,就遇到下车找人的段泝舟。 两个男人对立而站。 空气陷入沉默。 段泝舟看着拄拐的付南空,又看着四肢健全但在轮椅上瘫着的白承夕,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付南空率先打破沉默:“我把她……运回来了。” 段泝舟嘴唇翕动几下,面露同情,干巴巴地憋出三个字:“辛苦了。” 完成交接,付南空拄着手杖一瘸一拐地离去。 白承夕闲适地坐着,目送着他的背影,轮椅被她坐成了龙椅。 她眼珠子滴溜一转,急忙询问:“牛马,他们俩有谁酸了吗?有分吗?” 牛马:“没有,事情太过倒反天罡,他们可能太过震惊,忘记酸了,不过……” “不过什么?” “付南空的故事线熄灭了。” 第112章 胳膊肘朝外拐 “这就熄灭了?” 白承夕琢磨片刻,看来只要让对方知难而退,故事线就会熄灭。 牛马:“对,熄灭时,他一口气贡献了4分。” “那我现在多少分?” “88了,快满了。” 白承夕舒了口气,只差12分,还有两棵韭菜可以收割,应该能顺利完成任务。 第二天,她总算回到阔别已久的莲市。 去时是盛夏,归来时秋意已浓。 白承夕休息了两天,还没彻底从高强度的疲惫中解脱,庭审日就到来。 牛马有些担忧:“宿主,你记不记得那个警告,你在第一次改变剧情时,就产生了因果。” “嗯哼,记得,怎么了?” 白承夕理了理领口,今天她穿得稍显正式,在丝绸衬衫外面套了一件最常见的风衣,再配一条薄毛呢百褶裙,干净利落。 “按照原着剧情,你并不会报警,而是直接去找庄鸣。所以我怀疑所谓的因果,有很大可能来自那个犯罪分子。” “我也怀疑过,不过到现在什么事都没发生,胡乱猜测也没什么意义,而且你不是给了我两个护身符吗?就算有什么,应该也能化解。” 牛马见她心大得能够吞下四大洋,不再言语。 白承夕对着镜子自拍一张发给爷爷,向他分享出庭穿搭。 那天和段泝舟一番交心后,她就决定把这件事告诉白炳春。 白炳春听完她的电话汇报,捶胸顿足破口大骂,扬言要让那个胖子吃不了兜着走,白承夕劝了大半个钟头,老人家才消气。 把她放在心上的人,全盘接受着她的喜怒哀乐。 她的背后,有了港湾。 白炳春很快回复消息—— 爷爷:【孙女,今天冷,别光腿。】 白承夕捂着手机笑了笑,她明明穿了光腿神器,爷爷真是跟不上时代。 她把裙子撩上来一点,露到膝盖,又拍了一张照发给段泝舟。 夕:【看我!】 段子手:【流弊,真抗冻!】 “……” 服了。 这人成天把自己打扮得花里胡哨,搞半天只关注过男装,连光腿神器都不知道。 气死她了,果然不解风情! 最亲近的两个人都没有夸她,白承夕呕着一口气来到法院,刚好一辆囚车缓缓开过来,停在审判庭门口。 囚车上下来一个体型中等的老头。 他满脸憔悴,头发苍白,白承夕仔细辨认片刻,才从那张脸上看到一点熟悉的痕迹。 这就是那个胖子,他苍老了很多,也瘦了很多,叫他胖子已经不合适了,他名叫唐启贵。 白承夕凉凉地盯着他,他瑟缩一下,赶紧避开目光,被押送进审判庭。 道路监控和室内监控显示,从她被打晕到实施犯罪,全程都是唐启贵一人在作案。 犯罪的证据链非常完善,辩无可辩。 高个子只是在唐启贵的胁迫下试图攻击她,不仅没打着,还摔了个狗啃泥,只在当时拘留了一段时间。 唐启贵喜提踩缝纫机待遇,走出审判庭时,白承夕放弃形象管理,站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 秋阳暖暖,浑身舒坦。 她未做停留,将结果告知爷爷和段泝舟后打算驱车回一趟山海湾庄园。 汽车点火的瞬间,她突然感觉有一道阴冷的视线从身上掠过。 刹那间,背上汗毛倒立,她赶紧把头探出车窗找寻,却一无所获。 挂在胸口的两枚护身符隐隐发热,灼得她心神不宁。 怎么回事? 白承夕眉头紧蹙,脑子里翻江倒海,这两枚护身符第一次有了反应。 但整个停车场除了她自己,空无一人。 阳光斜斜照进车内,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四肢变得冰冷。 因果果然和姓唐的有关。 因果会让她怎么样?完不成任务吗?还是会死? 白承夕深吸一口气,偏头看向后视镜。 镜中,她的面色苍白冰冷,眸子泛着寒光。 缓了一会儿,她直视前方,将车开出停车场,驶入滚滚车流。 直到车驶入莲江山海湾庄园,她才渐渐感到体温回归,心绪平静。 快三个月没回来,入眼景色令白承夕一怔。 原本的格局已经被全部打破,一些工人正在重新布置园林。 整个园林颇具热带风光,和室内装修更加贴合。 在金黄的秋季,庄园仿佛与世隔绝,独享一片清新的绿意。 爷爷怎么突然想起来装修园林? 白承夕赶紧将车停好,小跑着进屋。 白炳春正在阳光房内看承喜的报告,老头好像心情不错,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爷爷。”白承夕将包包随手一丢,整个人直接扑过去。 白炳春闻声抬眸,就见自己孙女像颗炮弹似地冲向他,他赶紧把手中的报告放下,展开怀抱迎接。 如愿搂住,白承夕蹭了蹭白炳春的肩头。 “我想死你了!” 白炳春把她的脸捧起来,心疼道:“你拍的什么戏啊?一去那么久,回来脸上还挂彩。” 伤口才缝合没几天,皮肉在拉扯下还有些疼,白承夕只能尽量不做表情,木着脸说: “动作片,我是女主角和大反派,不出意外的话,寒假就能播,到时候爷爷就能在视频平台上看到我了。” “不能在电视上看吗?” “播得好的话,也许能在电视上再播几轮吧。” 白承夕也不是很懂,每天练武,背台词,拍戏就占据了她的绝大部分时间。 以前她一直以为演员轻轻松松就能赚一大笔钱,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确实能赚一大笔钱,但并没有想象中轻松。 睡眠时间被极度压缩,只能见缝插针地睡。 别人是娱乐时间碎片化,她是睡眠时间碎片化,背台词时间碎片化。 白炳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重心长道:“孙女儿,太累了就休息,爷爷给你零花钱就是了。自从你爸妈和姐姐去世后,爷爷突然觉得,一个人有没有出息也不重要,平安快乐就行。” 一个人能平平安安地长大,还能无忧无虑地活到老,再坦然迎接寿终正寝,已经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他不想把望子成龙这种事强加给自己的孙女,逼她去提高自己,去卷事业,去延续承喜的荣耀。 他的儿子、儿媳妇、大孙女就是如此,拼搏半生,忙碌半生,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世界,就长眠于一场空难中。 白承夕回蹭了一下那只皱巴巴的大手:“爷爷,我想拍,我喜欢动作戏。” 白炳春点点头:“那你小心,别再受伤了。” 白承夕揽着他的胳膊,枕在他肩头:“爷爷,为什么要重新装修园子,原来的布局不好吗?” 白炳春一顿,目光停在孙女头顶的发旋上。 “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年轻人,知识面很广,对各方面都有些研究,刚好我想重装院子,就让他帮忙设计设计,你觉得装得好看吗?” “挺好看的,和室内风格更加统一,看着心情就很好。” “我也觉得。我本来还想让他跟着我锻炼锻炼,结果他拒绝了。” 这世界竟然还有人拒绝白炳春的提携,白承夕不禁对这人有些好奇。 “他为什么不愿意?” “他说还不是时候,就算是时候了,也要征求一个人同意。” 白承夕更好奇了:“那什么时候是时候?他要征求谁同意?” 回想起那日情形,白炳春一勾唇,脸上的褶子深了几分。 这是岁月镌刻的痕迹,布满无数敏感又细腻的神经,精准地探知着世间万物,人间百态。 “不说他了,你说说,你老板怎么样?” 白承夕从他肩膀上蹭起来,桃花大眼满是疑惑:“你问他做什么?” “哼,你把我的医生都掰给人家爸了,我还不能问问吗?姚医生差点连夜跑路,生怕自己落得个非法行医的罪名。” 白炳春吹胡子瞪眼,伸出食指对着孙女的额头弹了弹。 “哦,就……挺好的。” 那对寒鸦般的长睫微微颤动,灵动的眼珠露出些许心虚,视线也开始乱瞟。 白承夕感觉脸有些热意,怕被爷爷发现,她低头专心抠着爷爷的居家服袖子。 秋天的居家服有一层薄绒,被这双贱手薅秃了一块,好好的衣服变成斑秃。 白炳春赶紧从她手里抢回袖子,心下了然,瞧这别扭样,多半也对人家有点意思。 “嗯,好就行,那你好好在他那演戏,千万别把他的公司干倒闭了。” “……?” 桃花眼瞬间睁得乌圆,白承夕震惊开口:“爷爷,你胳膊肘为什么要向外拐?” 第113章 偏爱 临近自制剧进组,白承夕每天都在看剧本做训练。 自制剧的名字叫《灵之缘》,一共分两季,是由言心原创的剧本。 不得不说,言心的确厉害,不仅能做导演,还能做编剧。 入组《沥血》前,白承夕看完了第一季的剧本,现在第二季终于打磨完毕,整个故事总算完整。 故事背景是低魔仙侠,讲的是一个落魄少女一步步登临仙门之首、和男主he的故事。 女主角名叫小灵,生活在一个动荡的年代,内有世家干政,外有蛮夷来犯。 她经过一系列的历练,一点点成长,一步步往上攀登。 在这个过程中,她结识了男主角轩辕涵。 轩辕家是有着百年传承的仙门世家,一直以来都是皇帝的左膀右臂。 轩辕涵受不了家中压抑的氛围,逃出去游玩,在边塞小镇结识少女了小灵。 两人在相处的过程中互生情愫,也渐渐认识到乱世之下,民生疾苦,遂决定携手帮皇帝清除了世家余党,迎击外敌。 最终,两人终成眷属,登临高位,受万人敬仰。 不得不说,言心的文字细腻,小灵与轩辕涵的感情拉扯十分到位,读得人欲罢不能。 不过,这真的是仙侠吗? 这不是套着仙侠壳子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吗? 这和市面上那些热播的仙侠剧,并没有太大区别。 小段和小卫说这是个好本子,从爱情故事的角度来说,确实很好。 但如果硬要说《灵之缘》是仙侠,就是纯诈骗。 难道现在的仙侠就是会法术、谈恋爱、追求权贵? 白承夕趁着还没进组,两倍速刷了几部非常火的仙侠剧。 剧里的主角,不管是哪路神仙,现身只为谈恋爱,四海八荒凑不出一件正事。 言心的剧本也有这个问题。 第一季铺垫家国情怀,聚焦于女主的成长。 第二季聚焦于男女主谈恋爱,并简单描述了一下权贵阶级在乱世中的施为。 乱世下的小民大义被言心彻底忽略,仿佛只有爱情和大人物才值得被歌颂赞扬。 这是当下仙侠剧和武侠剧的通病。 大家仿佛都忘了,仗义每多屠狗辈。 《灵之缘》不是仙侠,是“仙界版霸道总裁爱上我”。 霸总题材果然很火,都火到仙界了。 早上十点,白承夕驾驶着轮椅,心事重重地来到董事长办公室上班。 她将轮椅停在董事长位置旁边,两头驴共用一个磨盘。 白承夕一点不见外,把老板的岩茶拿出来泡上,继续研读剧本,揣摩角色。 上次见面,她明显感觉到言心对她不满。 言心有一句话说得对,拍戏是一件需要团队齐心协力才能完成的大事,她不能拖后腿。 可一旦“仙界版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概念植入脑海,就再也挥之不去,这剧本她越看越奇怪,连男女主的感情线也磕不下去了。 白承夕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抠桌子。 段泝舟一看她动手抠东西,心里打了个突,赶紧出言阻止:“停,别抠!” “我可以当你的垃圾桶,有事冲我来,放过桌子。” 白承夕抬眸注视着他,面露为难。 《灵之缘》整体读下来很顺,估计没法大刀阔斧地改动。 况且,不管是小说网站还是视频平台,“霸道总裁爱上我”一般都是最火的题材。 就算推陈出新,也顶多是老瓶装新酒,主题并没有变,比如—— 霸道总裁爱上绝经的我。 银发版霸道总裁爱上我。 仙界版霸道总裁爱上我。 经商版霸道总裁爱上我。 等等。 总之就是各种维度的霸总题材。 她刷短视频的时候,也觉得“霸道总裁爱上我”很上头。 不过剧本既然被定义为仙侠,她还是希望能拍出“侠”的内核。 自己对“侠”有一些感悟,但那种“侠”,早就过时了。 观众老爷不喜欢,就不会有市场。 可她很喜欢。 斟酌片刻,白承夕才缓缓开口:“那我说了,我觉得第二季的剧本有点怪。” 段泝舟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剧本,《灵之缘》经过多方评估,是一个难得的优质仙侠项目。 在乱世背景下,男女主的爱情故事缠绵悱恻,动人心弦,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这剧本怪。 他放下手里的工作,收起一身松懒恣意,严肃地问:“哪里怪?” 如果剧本有不合理的地方,那一定要趁着开拍前进行改动。 但问题也会随之而来,言心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旁人很难动摇她的想法。 身为导演,她有镇住演员的魄力,反之,她也极有可能钻入死胡同。 白承夕整理了一下思绪,一条一条娓娓道来: \"怪就怪在,这剧本不是仙侠,是偶像剧。\" “故事背景设计得很宏大,民间生灵涂炭,内有世家干政,外有敌寇来犯。” “男女主表面心怀大义,打着拯救苍生的旗号,落点却还是谈恋爱,最终还成为朝廷巩固政权的工具。” “一来,故事聚焦于小情小爱,苍生大义只是男女主y的一环。” “二来,女主是软骨头,双膝一跪,效命权贵,可‘侠’是混沌的善,侠者为了锄强扶弱以武犯禁,犯的就是权贵阶级的禁。真正的‘侠’,从不会向权势摧眉折腰,他们有自己的江湖秩序,只叩问本心,我行我道。” “从这两方面来看,这部剧,当不起一个‘侠’字。” 段泝舟恍然大悟,原来她在从“传统侠义”的角度来解读这个剧本。 他用食指叩了叩桌面,无奈道:“现在很多仙侠都崇拜权力,男女主也基本都是身份超然的角色,这些仙侠本质是爱情故事,说到底只能算仙偶,可没办法,观众喜欢嗑生嗑死,并不在意侠义内核。” 白承夕双手扒住桌沿,双目水润乌圆:“你也发现了?” “不是我发现了,有一部分观众早就察觉到这些问题,只是没有引起大范围的讨论。” 段泝舟被她这样子可爱到,眼中不自觉地染上一抹温柔。 他家小演员不仅会武术,骨子里也深藏着对传统侠义的向往。 向往那种自由、叛逆与浪漫。 听他这么说,白承夕快速踢了几下脚,激动得面色发红:“看来我不是一个人。” 她卷了卷乌黑的发梢,嘴角噙着一抹笑,补充道:“还有,经典的仙侠和武侠,不仅刻画大人物,也会刻画街头巷尾的小人物,《灵之缘》把这一点也忽略了。” 侠,既有侠之大者,也有小民大义。 它刻画的是一种精神,是一幅众生画卷,不是单独刻画某一个人物。 可这些内容,她很久都没在影视剧里见过了。 段泝舟听完她的长篇大论,内心动容:“你想改剧本吗?” 剔透的双眸浸染着一抹期待,白承夕将身体微微前躬,认真地问:“都快开机了,可以改吗?” 如果对第二季进行改动,那第一季里的部分内容,可能也需要改。 “要看言心的意思。”段泝舟摇摇头,有些为难:“她这几天在拍广告片,忙得不可开交,我给她发一封邮件试探试探。” 现在很多仙侠,女主不是神鸟,就是神女,男主不是魔君,就是天神。 用白承夕的话说,全是权贵阶级。 总有人说,现在仙侠和武侠落寞了。 是真的落寞了,还是没有人能拍出真正的侠义道? 群侠百态,自由浪漫,不论高低贵贱,都值得被书写。 他忽然想看看,如果天星能拍出这样的仙侠,观众还会大呼“仙侠落寞了”吗? “那算了吧,我怕这样改剧本,观众不认可,天星就要倒闭了。” 白承夕往后一仰,瘫倒在轮椅上,天星毕竟是公司,承载了许多人的饭碗,还是要以盈利为先。 《灵之缘》作为仙偶剧本,已经非常优秀了,没必要铤而走险,去试探市场。 段泝舟长臂一展,用钢笔敲了敲她搭在桌上的手指,眼角溢出一丝宠溺:“放心吧,倒闭不了,《沥血》的片酬够公司花一阵子了,而且公司还有别的途径赚钱。” 白承夕几乎被这道视线烫伤,一时间竟然忘了要说什么。 小段为她退让太多次,以前都是小打小闹。 可《灵之缘》是他的事业,如果为了她的想法改剧本,就是在用真金白银纵容她。 白承夕怔愣地看着跟前的男人。 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正十指如飞,向言心发邮件。 心中有热浪翻滚,却又安定无比。 他总是和自己站在一起。 她在被偏爱。 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渴望,在叫嚣—— 别犹豫了! 可是,妈妈的鲜血也在不断警告着她。 如果她试一试呢? 一旦“试一试”的念头出现,就盘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权衡片刻,白承夕深吸一口气:“小段。” “嗯?” 段泝舟头也不抬,继续编辑邮件,剧本内容庞杂,想要把修改的重点阐述清楚,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做到。 嗡——! 就在此时,白承夕的手机响了。 那口气卡在嗓子眼,噎得她咳了几声,最终泄掉。 她急忙收拾好思绪,拿出手机看消息—— 小庞打爆地球:【我休息好了,什么时候聚?】 第114章 试探试探 三人凑头小群里,庞子青和高佳丽已经聊上了,正在选时间聚会。 之前就听高佳丽说过,她所在的公司和资方签过对赌协议,并且在资方的资源加持下,公司还在亏损。 良禽择木而栖,她想和张森出走也情有可原。 自从白承夕入了这个圈子,对一些知名经纪人也有所耳闻。 张森就是其中之一,他脾气暴躁,为人强势,手里捧出过两个流量小花。 高佳丽是跟着她最久的一位,在签对赌之前,高佳丽在他的带领下可谓混得风生水起。 此人的能力也许并不输给卫钧卓,只是缺乏一个大展拳脚的机会。 白承夕心里琢磨片刻,上班时间强抢民男不太合适,待她另择时机再抢。 于是她放过了心中那股微妙的怂劲,心安理得地转移话题: “小段,我明天要和子青佳丽去玩,就不来公司了。” 段泝舟闻言抬眸,眸光微动:“我也去。” “你去干嘛?” 段泝舟单手撑着脸,目光有些放空,似乎在寻思着什么。 几秒后,他严肃道:“我约了张森。” “你约他干嘛?不对,你怎么会认识他?” 听她这么问,段泝舟将手从脸颊旁拿下,露出利落的轮廓,手指有节奏地叩着桌面。 那双眼眸也重新聚焦,深深看向她,幽深莫测,仿佛一只蛰伏的猛兽,正在酝酿一场狩猎。 “想认识他不难。天星要发展,不能只靠老实拍戏。高佳丽和张森,也许是我的机会。” 白承夕眼皮一跳,突然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靠拍戏,那靠什么? 娱乐圈不就讲究收视、播放、票房之类的吗? 她沉思片刻,脑子忽然过电,难以置信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第二天,聚会定在锦华名下的私人会所。 段泝舟作为少东家,带着白承夕先到一步。 会所里养着几条威武霸气的银龙鱼,它们在硕大的池子里自由游动,通体银白,赏心悦目。 白承夕蹲下身埋头看鱼,指着其中一条:“这种鱼很凶,我见过它们生吞小鱼。” “我爸早些年有些迷信,喜欢弄一些带有风水寓意的动物养活。”段泝舟身姿松懒,双手插兜侧靠在柱子上,目光也随着银龙鱼游走。 “它是发财鱼?” “对,鱼生财,水镇宅,有鱼有水福自来,这池水和这些鱼,就有聚水生财的寓意。” 像是想到了什么,白承夕偏头俏皮一笑:“你要不要捞两条回去?” \"别蹲在这,这有穿堂风,小心感冒。\" 池子位于会所门口,段泝舟上前一步把她拉起来:“你成天担心我的财务状况,到底有何居心?” 这人一头雾霾蓝几乎全部褪色,深邃的眉眼扫过来,青春气息淡了下去,肃杀之气更加浓烈。 明媚的秋阳洒在他身上,更显他肤色瓷白。 极黑和极白激烈地碰撞在一起,仿佛是从水墨画里走出的神仙人物。 白承夕晃了晃神,手忙脚乱地一合掌,仰望天空面带憧憬。 “我要占领天星,成为主人。” 段泝舟垂眸,一道狡黠的流光从眼尾滑过。 倏地,他把左边的嘴角往上一吊,露出一抹坏笑,又掀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想成为天星的主人,还有一条途径。” 这一眼好像带电,白承夕忽然感觉背脊一麻,语无伦次道:“我可不会干犯法的事。” 闻言,段泝舟突然收起一身吊儿郎当,身形笔挺,神色严肃,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深深望过来: “不犯法,合法的。” 白承夕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炸毛似地后退一步,眼神乱飞,耳朵尖染上一点可疑的红: “你别想讹我,我不会上当的!” 说完,跑到门口东张西望,像是在等人。 段泝舟:“……” 这逻辑掉线的炸毛反应有点意思,以前他也试探过,对方总是不动声色地回避,从没这样过。 段泝舟琢磨片刻,把额发撩乱几分,迈着台步走向那抹玲珑纤细的身影,边走边揉开领口。 迈了没两步,穿堂风一扫而过,他脚步顿住,面无表情地重新扣上扣子。 算了,下次再找机会试探,今天有点冷。 十几分钟后,庞子青和高佳丽如约而至。 一见面,高佳丽的脸上瞬间挂上惊喜,又立马转为错愕。 她一个箭步上前捧住白承夕的脸:“你怎么也挂彩了?是不是子青打的?” 白承夕捂住她的手捏了捏:“对,我们互砍一刀,扯平了。” “砍什么砍?砍拼夕夕吗?杵这干嘛?赶紧进去,别当道!” 声音粗里粗气,几月未见,张森还是一副暴躁模样,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 白承夕懒得惯他的臭脾气,当即秀眉一竖,单手叉腰对他指指点点: “你一个人,比两个我都宽,你才挡道!” “你——!”张森又开始拉风箱。 “我什么我?你怎么又胖了?还有三个月就过年了,你是打算出栏吗?吃的什么饲——!唔——!” 话没说完,段泝舟上前一步,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揽住她的腰,径直往屋里带。 直到把人拖到椅子边,段泝舟才松手,按着她的肩膀坐下。 他认真地注视着那双漂亮乌润的桃花眼,严肃道: “你一会儿多吃饭少说话,实在无聊就和高佳丽去玩,我们有事谈。” 桃花眼上方那对浓密卷翘的小扇子轻轻一扇,满是疑惑:“子青呢?” “他也要跟我和张总一起谈事。” 庞子青不止是演员,也是正儿八经的工作室老板,和白承夕高佳丽这种纯演员不一样,他会演戏,也懂经营。 “哦,行吧。” 果然今天的聚会不单纯。 白承夕刚转身坐正,又被段泝舟掰着肩膀转回来。 她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你干嘛?” “睫毛落了一根。”段泝舟稍微倾身,目光在她双眸间游走一番,落在右眼外眼角处:“我帮你拿掉。” “……” 还未等白承夕拒绝,他便靠近几分,两张脸距离仅有一拳之遥。 白承夕顿时屏住呼吸,浑身紧绷。 段泝舟轻轻一吹,一阵凉风袭向眼角,那对鸦羽似的长睫快速煽动几下,最终一垂,掩住眸中神色。 “好了。”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段泝舟心情大好,伸出手在白承夕面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可以呼吸。” 白承夕:“……” 庭院内,张森额角渗出细汗,大口喘气。 高佳丽拍着他的背安慰:“张哥,别生气,就算你出栏,也一定是最靓的那头。” 张森:“……” 玛德早知道就不来了,外面的艺人气气自己也就算了,自家的也不省心! 庞子青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坠在他们身后,这人大概确实休息好了,整个人容光焕发。 “张哥,哦不,过一段时间该叫你张总了,自信些,这些都是你凭本事长的肉,管人家怎么说呢。” 他嘴角噙着一抹坏笑,伸出食指在张森的肥头大耳和大肚腩处指了指,语气中尽是报复打击的快感。 这个张森,成天怂恿高佳丽和自己炒cp,还搞虐粉提纯那一套,看起来不像好猪,高佳丽真是遇猪不淑。 张森冷笑一声,不甘示弱:“人过三十都会发福,庞总说不定很快就和我一样。” “你体脂有40%吧?”庞子青扫了张森一眼,挑眉一笑:“我9%” 谁跟你一样! 哼! 庞子青越过他,昂首挺胸,迈着傲气的步伐进了屋。 张森:“……” 高佳丽到底约了几个人来气死他?! 第115章 猛兽蛰伏 张森这次是铁了心要带着高佳丽离开公司。 高佳丽目前所在的公司,是由张森以及另外三个大股东组成,股东之一是一位中年花。 这家公司之所以敢签对赌,看中的就是她的价值。 只是,娱乐圈内能完成对赌的公司少之又少,绝大部分都以失败黯然离场。 资方则不同,公司赢了,资方美美套现离开。 公司输了就触发回购,资方拿着本金和利息走人,总之怎么都不亏。 公司为了完成对赌,经常违背演员的意愿胡乱接戏,导致演员的作品质量参差不齐,口碑也会急速下滑。 高佳丽继续在这家公司待下去,只有一个结局,就是被观众抛弃。 “所以,我们必须要走出来,目前我在谈《魔剑》的女主角,可黄净施也在竞争这个角色。”张森喝了口饮料润喉,把高佳丽目前的处境大致交代了一下。 《魔剑》是一个由大热ip改编而来的剧本。 小说版权刚卖出时,就备受关注,一度在网络上掀起连绵不绝的热度。 网友都在猜测到底是哪个女演员能有幸出演女主角。 绝大部分人都认为是那几个中年花之一,她们有经典角色傍身,也有强大的粉丝基础和路人盘。 哪怕剧扑了,她们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人抬剧的作用,讨论度只高不低。 换别人,可能扑了就扑了,毫无水花,无人在意。 但她们的缺点也很明显,即年纪大,状态不稳定。 制片人好像对剧本很自信,做了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没有接触中年花,而是把目光聚焦在黄净施、高佳丽这一批小花身上。 她们年轻貌美,演技也还凑合。 《魔剑》无疑是一个大女主巨饼,能吞下它,飞升指日可待。 这是高佳丽翻身的绝佳机会。 可是,几次接触下来,张森明显感觉到制片人更倾向于黄净施。 女主角性格比较复杂,对演技有一定要求,黄净施的口碑一直就比高佳丽好,演技也更受观众认可。 这个角色,黄净施比高佳丽更有竞争力。 张森不止一次奢望过,要是他有钱就好了,直接做出品人,把高佳丽塞进去就行。 想到这,他突然颓丧起来,满脸肥肉看起来更加松松垮垮。 “哎,都是叫人头疼的事,不说了,吃饭吃饭!” 说着,张森提起筷子伸向桌上的东星斑,即将夹到时,玻璃转盘突然转动,东星斑缓缓远离他,最终停留在白承夕面前。 白承夕夹走两块鱼肚子肉,一块给了左边的高佳丽,一块给了右边的庞子青,自己则夹走一整条鱼尾。 “黄净施还要接戏啊?” 白承夕一边嗦着鱼尾,一边口齿不清地问。 张森一撂筷子,向她投来死亡视线: “她为什么不能接?她一直就是佳丽的对家,观众也总把她们俩放在一起比较。” 黄净施不是疑似怀孕了吗?看来这个消息张森并没有得到风声。 但如果张森得知这个消息,无疑是掌握了一把舆论利器。 张森性格强势,即便脱离原公司,高佳丽也还是生存在他的压迫之下。 他能捧红两个流量,的确很厉害,可他太专制,高佳丽再怎么扑腾,也只是他的工具人。 白承夕偷偷瞄了庞子青一眼,庞子青轻轻对她摇摇头。 对面的段泝舟眼皮一掀,直勾勾望过来,三人目光在空中完成交汇,心照不宣地瞒下这个消息,埋头吃饭。 饭后,三个男人去茶室谈事,两个女孩儿则跑到隔壁看展。 段鸿不仅经商有一手,还对艺术和古董颇有兴趣,这家会所收藏了好几百件他的个人私藏。 每一件都是精品,令观者赞叹不已。 白承夕一边参观,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佳丽,你觉得张森怎么样?” 高佳丽抱膝蹲在展厅中央的沙发上,把自己团成小小一只,看起来可怜巴巴。 “张哥很厉害,对我有知遇之恩,也能为我找来不错的资源,但我很怕他。” 听她的意思就是没得选,她在事业上需要张森,但情感上又抗拒这个强势无比的经纪人。 白承夕回眸看着她:“你想自己做主?” 高佳丽把自己的漂亮脑袋枕在膝头,偏头看向她:“想,但我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不过我还是希望有一定的选择权,很贪心是不是?” “不是,想自己做决策,是人之常情。” 哪个演员不希望演到自己喜欢的剧本和角色呢? 就像她,她很喜欢李沥灵和《沥血》,这部剧拍出了她心中的动作片巅峰。 她不喜欢小灵和《灵之缘》,即便男女主感情再好磕,这剧也不符合她心中的侠义之道。 可人生不是每个路口都能做选择,很多时候,人生都处在一条无法变道的路线上,被规则和洪流推着前进。 所以,即便不喜欢《灵之缘》,她也得拍。 先立足,再强大,才能争取选择权。 高佳丽抿唇一笑:“跟着张哥,至少他会为我筛选本子,我不用什么乱七八糟的戏都接,这么一想,我也就想开了。” 白承夕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胡乱安慰道:“想开就好,想不开也没什么,自闭也挺好的。” 高佳丽:“……?” 白承夕现在更担心天星,天星目前还靠着《沥血》的片酬撑着。 如果她猜得没错,小段今天约张森,说到底就是对娱乐版块的资本运作产生了兴趣。 他想通过投资张森的公司玩一场金融游戏。 可他真的有足够的金钱,既搞资本运作,又投资自制电视剧吗? 天星不会被他玩倒闭吧? 一旦进入资本层面,成千上万的粉丝、光鲜亮丽的明星、天文数字般的播放量、令人咋舌的票房,这些令粉圈高潮又虚荣的事物,就成了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它们最终都会成为资本手中那把提高公司估值的工具,帮助资本在股市狂揽大把资金。 而高佳丽,即将被小段打造成这样一把工具,一把让钱生钱更快的工具。 白承夕突然不寒而栗,她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身边蛰伏着一头贪婪的猛兽。 回程时,白承夕充当起老板的司机,老板眼罩一戴,打算补眠。 车子还没发动,她握着方向盘,忧心忡忡地问:“小段,你要投资张森的公司吗?” 段泝舟把眼罩掀起来一点看着她,满脸讶异:“你猜到了?” “嗯,佳丽这两年并不顺利,我怕你赔得只剩底裤,到时候真的要去擦边了。” “放心吧,有《魔剑》撑着,高佳丽绝对能东山再起。”段泝舟不以为意,拉下眼罩闭目养神。 只要《魔剑》能成功,高佳丽就能重新回到顶流位置。 那张森公司的市值,绝对会翻几百倍,到时候,就是他收网之时。 “可张森说,黄净施也在争取《魔剑》女主角。” “黄净施不是在争取《魔剑》女主角,是在争做《魔剑》的主投资人。” “你怎么知道?”白承夕有些怔愣,聚会时,张森并没有透露这个消息。 段泝舟将双臂枕在脑后,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我最近因为一些事调查过黄净施,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底下,她现在身怀六甲,孩子来路不明,翻不出什么浪花。” 他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 “而且,我已经接触到《魔剑》的制片方了,不久后就要参加这个项目的投资竞标会。我刚和张森商量过这件事,到时候,我会拿着《魔剑》和大把资金,投资他的公司。” 白承夕把车熄了火,回头戳了戳他:“你哪来那么多钱投《魔剑》?你可不能像以前一样胡乱洒币了。” 这人以前是投资界泥石流,投一次亏一次,就算锦华西北子公司的分红再多,估计也经不住他这么亏。 段泝舟笑意更甚:“我不洒币,有黄净施和她孩子的爹洒币,放心吧。” “……” 感觉是个曲折的计划。 没听到她的回应,段泝舟急忙安慰了一句:“别怕,我心里有谱,你好好拍戏就行,刚才言心回邮件了,明天开剧本研讨会,改剧本的事有眉目了。” 白承夕沉默了几秒,轻轻应了声“好”。 看他笃定的样子,她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一些。 这是她的知识盲区,胡乱质疑,可能会给他添麻烦。 不过,既然大家都对《魔剑》有信心,那高佳丽就能咸鱼翻身。 她和张森,会成为小段手中最锋利的武器。 白承夕不再追问,重新发动车子,缓缓驶离停车场。 而她,只需要好好拍《灵之缘》就行了。 第116章 研讨会 白承夕今天难得没迟到,为了开研讨会,早早就把轮椅停在会议室的主位上等着。 九点一到,门扉响动,进来了两个年轻人。 见她瘫在轮椅上,两人眼底露出一丝怜悯。 前边那位看起来不怎么好惹,顶着张臭脸,几不可察地冲她一点头:“邓非,《灵之缘》里演赵海城。” 语气高高在上,颇得几分庄鸣的神韵。 他走到离主位几步远的椅子坐下,懒懒一瘫,脑袋往靠背上一仰,闭目养神,仿佛入眼皆是垃圾,他不忍直视。 赵海城是《灵之缘》男二号,性格暴躁,不怎么讨喜,白承夕看剧本时就恨不得掐死他。 不得不说,言心选角有一手,这人简直就是现代版赵海城。 但白承夕对臭脸男没好感,只浅浅点了个头以示回应。 跟在后面的那个男人个子很高,神态老实巴交,一双狗狗眼清纯又无辜,模样标致得人神共愤。 上一次这么惊艳还是在化妆间看到真人小段。 但小段是骚气男妖精,这个人是清纯男大! 白承夕的神色逐渐变态,要是小段能和他组队擦边,那…… 牛马:“宿主,不许想了,打住!”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灼热,清纯男大抿了抿唇,目光怯怯。 “白老师,我叫许奕冉,演《灵之缘》男一号轩辕涵。” “嗤!见谁都说,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演男一?” 仰躺的邓非像是不服气,掀开一边眼皮,嘲讽地睨了他一眼。 许奕冉愣在门口,面露委屈,不知所措。 “过来坐。”白承夕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冲他招招手,拉开身边的椅子。 这么漂亮的男大一定要好好保护,最好放在眼皮子底下保护。 大约是没想到天星台柱子竟然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许奕冉受宠若惊。 “好,谢谢。”他慢吞吞地挪过去,局促地坐下,双手覆在桌沿,尴尬地抠动。 白承夕瞄了他一眼,恍然大悟。 怪不得能演男主角,原来跟她一样喜欢抠东西。 只是他力道太小了,几乎不具备杀伤力。 “嗤!”仰躺的那位又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就会套近乎,轩辕涵就是这么跟段总套来的,小白脸一个。” 白承夕:“……” 抢角啊…… 怪不得两人看起来不对付。 许奕冉抠得更卖力了,指甲都染上一层粉色。 男大真是哪哪都好看,连抠桌子都那么精致,白承夕突然心生怜爱,温柔开口:“小许,多大了?” 许奕冉腼腆道:“二十二,今年刚京影毕业。” 长得好看,又是科班选手,还和自己同岁。 白承夕瞬间来了精神,也跟着腼腆上了:“你指头没力,这么抠下去也不会有成效,看我。” 说着,白承夕手指覆上桌面,开始抠动,桌子发出喀喀声,边缘有小片木屑簌簌抖落。 呲——! 一阵刺耳的声音骤然响起,邓非听到木板碎裂声,睁眼一看,吓得长腿一蹬,连人带椅往后滑去,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这是什么大力金刚指?! 他只听说天星一姐是个练家子,但没想到竟然凶残如斯! 许奕冉则不同,他不仅不害怕,还低下身子注视着那只白皙的手。 这只手未发力时看起来柔软纤细,开始抠动时,青筋暴起,苍白邪恶。 许奕冉两眼放光:“好帅!我什么时候才能这么厉害?” 邓非:“……” 男大说话就是好听,白承夕非常受用,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一朝一夕之间练不成。习武者常年打熬筋骨,肌肉是被筋骨统合起来的,所以习武之人有一条强大的能量传输链条。普通人筋骨薄弱,构不成稳固的肌肉链,肌肉产生的能量就更加单一,所以我们俩对桌子造成的伤害不同。” 她一边解释,一边用会议桌作演示,会议桌不断发出悲鸣,表层已经彻底裂开。 “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气急败坏地呵斥传入耳朵,段泝舟刚好进来,就看到自家台柱子正在给新人表演徒手抠桌。 他心疼地看着桌子,上前拎起白承夕的爪子把她带到墙边。 紧接着,他在远离桌子的墙边摆好一张椅子:“待会儿你就坐这。” “……” 似乎是不放心,他又叮嘱:“不许抠椅子,墙皮也不准抠,不许搞破坏。” 邓非&许奕冉满脸震惊:“……” 合着你没瘸啊。 “呵……”随着一声轻笑,言心紧跟其后踏入会议室,目光轻轻落在白承夕身上,脚步越过她,坐到主位右下手的位置。 言心今天穿着一身暖呼呼的鹅黄色毛衣,依然是简单的丸子头,架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闪着不甚友善的寒光。 “女主角,又见面了。” 她放下剧本,单手撑脸,另一手食指在自己鼻梁骨上轻轻一划,定定看着自己的女主角:“伤是拍《沥血》挂的彩?” “对,动作演员负伤很正常,不过你放心,不会影响《灵之缘》。” 言心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那就好,看来你还算敬业。” “……”白承夕满脑子雾水,没搞懂自己究竟是怎么给言心留下的坏印象。 这时,卫钧卓带着几位年轻男女进来,这些人都是《灵之缘》的演员。 “开始吧。” 平时松懒,但办起正事来段泝舟有模有样,他拉开轮椅,于主位落座。 “……”白承夕谴责地看他一眼—— 那是我的轮椅。 段泝舟把对剧本的想法归纳总结了一下,就把发言机会让给在场各位。 卫钧卓神色凝重:“传统狭义早就过时了,现在观众就喜欢看点谈情说爱的轻松故事,你提出的想法虽然好,但恐怕不会有市场。” 言心否认道:“昨天段总一提出来,我就觉得可行,一开始我写剧本,也是冲着磕cp去的。” “但这是仙侠,没了侠义的核心,这部剧只能算仙偶。” “段总提的问题也确实存在,我笔下的角色是软骨头,成为依附权贵的暴力机关,这不算侠,这顶多算公务员微服办公。” “真正的侠,是弱者哀鸣时,街头巷尾的某某人路见不平一声吼。” “侠聚焦的从来都不是大人物,而是千千万万个平凡人,在利他和利己的拉扯中,毫不犹豫选择利他,小人物的人性光辉值得被书写。” “段总,能签到你的公司太好了,不然,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狭隘之处。” 言心讨好一笑,偏头看向主位上的领导,吹起了彩虹屁。 在座众人听她一席话,也豁然开朗。 段泝舟轻笑一声摆了摆手:“少来,这观点不是我提出的。” 言心一怔,只见领导下巴朝墙角一点:“喏,女主角的观点。” 被孤立在墙边的女主角腼腆一笑:“你能认同我,那真是太好了。” 讨好的笑僵在嘴角,言心的双眸染上一丝讶异。 第117章 初六了,又要去参加穷人的聚会了 经过大半天讨论,剧本改动的方向终于有了眉目。 臭脸的邓非面上终于有了点喜色,他的角色也有了一定改动。 赵海城脱离脸谱化,被改成一个脾气暴躁的侠客。 他虽然脾气差,但极重信义,是个敢于不诡于法度的侠客。他一生都在贯彻“承君一诺,必守终生”。 会议结束,邓非脸上挂笑,前来找白承夕套近乎。 “小妹妹,没想到你这么有想法,赵海城这个角色这么一改,简直魅力无边。” 谁是你妹妹,白承夕将椅子搬回原处,凉凉扫他一眼:“你多大岁数?” 这一眼扫得邓非心花怒放,面色飞霞,他羞涩地摸了摸鼻尖:“上月刚满二十一。” 白承夕猝然失笑,拍着他的肩膀夸道:“不错啊,少年老成,特指外表。” 邓非一颤,食指一不小心撅进鼻孔,触碰到了一坨黏糊糊的东西。 “……” 这就是和网友大战八百回合的嘴吗? 刚好许奕冉从他身边路过,邓非拦住他问道:“我很老吗?” 许奕冉盯着那只杵在鼻孔里的食指,面露嫌恶:“不——” 邓非倏地松了口气。 “——怎么年轻。” 邓非:“……” 白承夕刚拐过走廊,就被一道鹅黄色的身影拦住去路。 走廊灯光落在她的眼镜片上,反射出一抹暖色,言心别扭开口:“没想到你还挺有想法。” 褪去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冰冷,言心仿佛又变成初见时的灵动模样,说起话来五官各自为政,神采飞扬。 白承夕装逼似地低头理了理袖口,随即眼皮幽幽一掀,霸总发言:“怎么了?之前在我面前不是挺横的吗?” 气场十足,流里流气。 言心面色一僵,硬邦邦地说:“我可不是示好,演员还是要看演技,到时候别拖我后腿。” 说完,她绕过白承夕就想走。 哪知刚迈出一步,双肩忽地一受力,整个人被推到墙上贴住,一只手越过她的耳畔,砰地一声撑在墙上。 她正想发作,就对上一张冷白锐利的面孔。 白承夕凑近她几分: “你以为你逃得掉?刚才只讨论了大致方向,不和我讨论细节吗~?” 声音被刻意压低,不紧不慢,尾音带着一点惑人的勾。 言心双眸大睁,嘴唇开开合合,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竟然被女主角壁咚了?! “我……我……” 这张近在咫尺的脸非常有冲击力,化着淡妆,清纯漂亮中糅杂着一点猎食者独有的进攻性。 被那双锐利的眸子一锁,言心的胸口疯狂鼓噪,紧张得结巴了。 “丫头,我家离这不远,跟我回家讨论剧——诶——?!” 话音未落,白承夕只觉得后颈一紧,整个人被拎开几寸。 她挣扎几下,总算挣脱那双扼住自己后颈皮的大手,反手一拳就要造反,却立马被一左一右两道人影架住。 左边是段泝舟,右边是卫钧卓。 “松开松开!你们要造反是不是?我要把你们都开除了!” 刚刚还在耍帅的女主角突然变成炸毛动物,言心的表情一言难尽。 卫钧卓的声音中透出一股心累:“言心,时间紧迫,你先改剧本去。” 言心面颊发烧,小心翼翼看了白承夕一眼,小跑着离开了。 “行啊,连导演都敢调戏,怎么没见你调戏洪见山呢?” 卫钧卓环胸扫她一眼,果然自己还是很怀念《沥血》剧组里那个耸成鹌鹑蛋的小白。 这小演员离开《沥血》,故态萌发,又开始胡说八道,胡作非为。 鹌鹑蛋已经进化成恐龙蛋,白承夕冲他一皱鼻子。 “怪不得小段那样说你。” 段泝舟:“……???”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啊? 卫钧卓面色古怪,盯了自己的合伙人一眼:“段总,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奸计得逞,恐龙蛋坏笑一声,圆润地滚走了。 走廊里只剩懵逼的段总和面色不善的卫总。 卫钧卓深吸一口气:“段总,我有话跟你说。” “我真的没说过你坏话,她故意捣蛋挑拨我们关系。” “不重要,跟我来。” 卫钧卓先迈出几步,回头冲他抬了抬下巴,引着他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卫钧卓的办公室也有一扇落地窗,采光明亮。 相比花里胡哨的董事长办公室,这间办公室主色调灰黑相间,冰冰冷冷,颇具成功人士风格。 段泝舟好整以暇地瘫在沙发上:“说吧。” 卫钧卓递给他一杯热咖啡,升腾的暖烟为这间办公室增添一点人味。 他声音温和,不疾不徐:“段总,你要惯她几次?” “……” “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改剧本,风险有多大?言心原本的剧本不见得会爆,但至少稳妥,你纵容小白,为她改剧本,有没有想过,市场早不吃那套老旧的侠义道了。” 面对卫钧卓四平八稳的怒火,段泝舟缓缓摩挲着咖啡杯。 半晌,他整理好思路:“第一,你无非是担心《灵之缘》会亏损,我向你保证,如果没达到预期收益,你个人缺失的分红,我私下补给你。” 卫钧卓眉头一皱:“你——” “停,听我说完。”段泝舟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第二,今天会议上很多人都赞同改动剧本,我们会不会一开始就错了?观众确实很喜欢各种各样的霸总题材,但不代表他们不喜欢传统的仙侠作品。会不会是观众根本没得选?因为大家都一窝蜂地去拍霸总题材,他们只有霸总可看。” 仙侠里塞霸总,经商里塞霸总,职场剧里塞霸总,庙堂之高塞霸总,见缝插针塞霸总,换汤不换药。 世界上哪那么多霸总,明明秃头大肚子的企业家更多。 “第三,当今社会有很多感人肺腑的侠义故事,每每出现,必然全网热搜。” “比如庆市那场山火,涌现了那么多有志之士,那条由血肉之躯组成的人龙和山火分庭抗礼,我至今都记忆犹新。” “卫总,江湖犹在,侠义未死,不是吗?” 卫钧卓嘴唇翕动几下,面色微沉,似乎在仔细考虑对方所言。 “最后,卫总,她每次说到武术和侠义,眼里都有光,我想守护这道光。” “……”卫钧卓揉了揉眉头:“到哪步了?” 刚才还义正言辞的段泝舟瞬间懵逼:“什么哪步?” “我说你们,到哪步了?我丑话说在前头,她必然会走小花路线,你敢搞出人命,我跟你没完!” 段泝舟赌气似的把咖啡杯一放,一言难尽地斜他一眼:“你想哪去了,思想怎么那么肮脏?!” 那就是还没来得及发展?看来是段泝舟剃头担子一头热,卫钧卓总算长舒一口气。 这班上着真累人。 人就不该上班,但拜塌房顶流所赐,他还有负债。 他必须上班。 上班,是一场穷人的聚会。 “那部科幻电影的本子做得得如何了?” 担心的事有了着落,卫钧卓适可而止,转移话题。 段泝舟重新端起咖啡,优雅地抿了一口:“科幻本子先暂时放一放,过几天开个会商量下那部动作喜剧。” “动作喜剧现在没市场!” “拍不好才没市场。科幻很难拍好,大概率会血扑,况且她也比较擅长动作戏。” 科幻拍砸了,那就是又一部关上华国科幻大门之作,会被嘲到死。 但喜剧稳妥许多,如果在后年春节档上,多多少少有些竞争力。 卫钧卓怒笑:“段总,那部科幻的原着可是j国科幻教父,在全球有着庞大的粉丝基础,我劝你好好考虑。” 第118章 三只吗喽 白承夕缓步挪到表演教室,刚刚在卫钧卓办公室门口听到的话让她心神不宁。 放弃科幻巨制,选择动作喜剧真的是良策吗? 是段泝舟深思熟虑的决策,还是又一次为她退让? 越思考,她的脑子越混乱。 无人倾诉,她把牛马拎出来当垃圾桶: “牛马,你说,如果我和他在一起,结局会像我爸妈那样吗?” 牛马并不清楚宿主原来的家庭状况,迟疑问道:“你爸妈是怎样的?” 白承夕抿抿唇,声音很平静:“听我妈说,他们以前很恩爱,结婚后我妈怀了我,我爸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他变得不顾家,爱发脾气,还——” 深吸一口气,她艰涩地接着说:“家暴。” 等闲变却故人心,古人诚不我欺。 “经年累月,我妈得了严重的抑郁症,没能撑到离婚,割腕了。” 她的嘴角始终带着一点浅浅的笑,仿佛早已从那段灰暗的过往中走出,只是微微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 牛马:“也许他不一样呢?你也不是你妈妈,我觉得你妈妈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对,我妈也不想让我这样。” 白承夕忽然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妈妈,那个时候妈妈的精神很不好,但看向她的眼神却充满了希望: “小夕,妈妈马上就能离婚了,还找了很厉害的医生治疗抑郁症,等我好了,我们母女俩一起去旅游好不好?世界那么大,我总算可以去看看了,说不定旅途中我还能焕发第二春呢。” “妈,别第二春了,小心遇到第二个渣男。” 妈妈戳了戳她的脸颊:“小姑娘家家怎么那么胆小?” 她一把挡开妈妈的手,撇撇嘴不服气:“不是胆小,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你就是胆小呀,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还不知道你吗?” “我胆小?我看你是伤疤没好就忘了痛。” “小夕,我不是忘了痛,我只是突然间想开了,不再去勉强天长地久。悲欢离合都是人生常态,喜欢的时候尽情去喜欢,不喜欢了离开就行。我都这把年纪了,不想总被困在过往的失败里。你也不要因为我和你爸的事,就这么悲观。” 她没有听妈妈的话,始终被困于那个噩梦之中。 妈妈说的没错,她果然是个胆小鬼。 她怕段泝舟有一天转身离开,又怕自己重蹈妈妈的覆辙。 心被分成两半。 一半是情难自禁,一半是心有余悸。 见她情绪低落,牛马劝道:“宿主,你要不试试做些什么回报他?” 回报? 白承夕仔细一琢磨,觉得此事可行。 但是她能做些什么呢?自己会武术,难不成收他做关门弟子,教他关门? “白老师。” 就在此时,耳边响起一道清澈的声音,白承夕抬眸望去,白炽灯晃得她虚了虚眼。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许奕冉。 眼前的年轻人俊朗帅气,嘴角噙着一抹感染力十足的笑。 白承夕:“怎么了?” 许奕冉不太擅长和人对视,一旦被他人的目光锁定,就略显局促。 他抓了抓头发,急忙移开视线,腼腆道:“要一起出去吃中午饭吗?邓非也去。” 听到有人叫自己,邓非稍稍偏头,摆出一副臭脸,环胸闭目:“不是我主动要去的,是你求我!” 白承夕:“……” 这两人的关系真是扑朔迷离。 说好吧,其中一个总是呛声另一个。 说不好,又能当饭搭子。 白承夕仔细琢磨一阵,不得其要领。 视线在二人之间打量一番,灵动的眼珠子滴溜一转,一个计划缓缓成型。 只要能成功,公司就会多出两个小有名气的男明星。 有了名气加持,小段和小卫就能为他们争取到更多资源,公司就会财源滚滚进。 这样一来,她也算浅浅回报一下小段了。 白承夕心中有了决断,应下邀请。 三人来到附近的私房菜馆,餐厅灯光偏暗,氛围十足,三个塑料同事点五个菜刚好。 许奕冉的目光时不时往水单上瞟。 白承夕见他那局促的模样,心下了然。 第一道菜是盐焗虾,许奕冉夹出一只,仔细剥好,正准备递给白承夕,哪知狭路相逢,与另一只剥干净的虾于空中相会, 邓非举着虾嗤笑一声:“干啥啥不行,套近乎第一名。” 似乎被这话刺激到了,许奕冉小声顶嘴:“你不也在套?” “我套什么?妹妹帮我改了剧本,我这是感谢她。” 白承夕接过许奕冉手中那只虾,目光落在邓非身上,神情倨傲:“臭弟弟,喊姐。” 邓非:“……” “还有,你剥的你自己吃,我才不要吃!” 邓非浓眉一竖,面相看起来有几分凶残:“你看不起我?” 虾肉弹牙,咸香爆膏,白承夕一边品味着肥美细腻的虾肉,一边点头承认:“是啊,你刚挖了鼻孔没洗手。” “……” 邓非局促地收回虾,自闭了。 半晌,他才哼哼唧唧道:“不吃算了。” 虾肉被放到渣盘里,邓非显然也不打算吃了。 许奕冉面露心疼,一改怯懦腼腆,发出灵魂质问:“你不吃吗?自己的鼻屎就别嫌弃了,吃掉吧,别浪费。” 白承夕:“……” 邓非一拍桌子:“你找打是不是?!” 这嗓子震天响,引来周围人纷纷侧目。 许奕冉无措地捏了捏筷子,委屈巴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虾很贵,我……我……总之你不要浪费。” 爱护男大人人有责。 白承夕谴责地瞪了一眼邓非,又换上另一副面孔,和风细雨地看着许奕冉: “小许,你家境不太好吗?” 许奕冉拿起第二只虾,仔细剥了起来,剥完恭恭敬敬地放到白承夕碗里。 “在别人看来还可以吧,但现在娱乐圈的新人,个个都有钱,我家这点钱能不能支撑我追逐梦想还两说呢。” 确实,现在能进娱乐圈打拼的年轻人,家境其实都不算差。 这是一个金字塔行业,需要一点点往上熬,如果没有经济基础作为支撑,很可能熬不到出人头地的那天。 不过看许奕冉和邓非的衣着打扮,并不像大富大贵人家的孩子。 不然也不至于请她来这种餐厅。 “嗤,为了红拼命套近乎,狗腿子!” 邓非仿佛天生门牙漏风,从见面开始就在“嗤”。 被戳破了目的,许奕冉面色一僵,幽幽开口:“你不想红吗?凭什么说我?” “嗤,我靠演戏红就行了,才懒得学你,跟老板套完近乎,又跟老板娘套。” 白承夕停下咀嚼,满脸狐疑:“我们有老板娘?小卫竟然脱单了?” 听她这么问,两个男生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白承夕放下筷子,视线在两人脸上走了一圈,疑惑歪头:“看我干嘛?” 许奕冉迟疑道:“你不是段总的女朋友吗?” 白承夕一把捏断筷子,阴恻恻道:“谁传的谣?” 许奕冉老实巴交:“赵姐说的,她还自割腿肉写了小说给我们看。” 邓非:“对,我最喜欢女帝和权臣那篇。” 许奕冉:“我喜欢性转版校园那篇。” 邓非:“我靠,性转你也敢喜欢,你是变态吧!” 许奕冉:“女帝那篇都是十八禁内容,你才是变态。” 白承夕:“……” 赵姐还是太超前了。 她用手指叩着桌子命令道:“不许传谣了,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们都开除掉!” 两个男生立马闭嘴,对视一眼,从“我把你们都开除掉”这几个字里疯狂提取信息。 提取完毕,两人默契地战术后仰—— 赵姐火眼金睛! 白承夕:“言归正传,演员靠作品红才是正道。” 没有作品傍身,始终是昙花一现。 许奕冉羞愧地低下头,他只是想跟领导和领导家属打好关系,好让追梦之路更顺利。 白承夕话锋一转,神色严肃:“但,我们所有人都糊糊的,几乎没有粉丝基础,《灵之缘》大概率只有靠口碑发酵。” 两位男生同时点头,深以为然。 说着,她竖起一根手指: “还有一点,我们不知道传统仙侠还有没有市场,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两个男生继续点头表示附和。 许奕冉面上不动声色,悄悄夹起渣盘里的鼻屎虾喂给邓非,邓非的注意力集中在白承夕身上,下意识地张嘴一口吃掉。 他一边咀嚼一边含混地问:“你想做什么?” “我们可以自发宣传。” 许奕冉情绪低落,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碗里的米饭,显然没什么胃口:“可是还没拍呢,怎么宣传?” 白承夕昂首挺胸,眼里精光闪动:“笨!现在什么容易火?” 许奕冉斟酌片刻,试探着问:“塌房?” 邓非:“……” 白承夕将一缕不听话的头发撩到耳后,手指下滑,捻住发梢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圈儿。 那头秀发又浓又密,在餐厅灯光下流光隐隐,宛如上好的丝缎。 这个动作由她做来,有种运筹帷幄的自信感。 “傻,你们俩当了那么久的同事都没反应过来,当然是卖腐啊!” 许奕冉:“可是轩辕涵的cp是小灵。” 哪有拆自己cp的道理。 白承夕递给他一只虾,示意他剥,自己则一条条为他们分析: “狭隘,新剧本的重点是侠义道,肯定会大砍轩辕涵和小灵的感情戏。” “况且,观众远远比编剧更会磕。” “他们能磕伏地魔和林黛玉,能磕叶绿体和线粒体,能磕喜羊羊和沸羊羊。” “当然也可以磕轩辕涵和赵海城,就像陆小凤和花满楼,随便磕一口兄弟情,不会有人当真,但真的很解压。” 听她一席话,两个男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震惊。 遂坐直了身体,肃然起敬。 他们还是太单纯了,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如此复杂。 见他们满脸崇拜,白承夕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胸脯,接着道: “我研究过剧本,轩辕涵和赵海城本就是过命的好兄弟,从街头相遇,到人潮相伴,再到雪中死别,只要会磕,他们之间就能挖出很多糖点。所以,我们要提前引导观众去挖糖点。” 邓非摸着下巴思索:“怎么引导?” 白承夕吊起一边嘴角,轻轻一笑:“如果从磕cp的角度来说,轩辕涵和赵海城的结局是be,be就有遗憾,观众必定会意难平,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拍一个前生今世的短片。” 许奕冉恍然大悟,又向白承夕孝敬了一只剥好的虾: “原来如此,到时候宣传片就可以这么拍。” 叩叩——! 白承夕轻敲桌面,下巴一抬,斜睨他一眼:“孺子不可教也,拍成宣传片就刻意了。这段前生今世的故事,现在拍才有宿命感,而且还可以提前为你们吸粉。” 等剧播出,这对cp一旦be,观众就会发疯找糖。 到时候,他们就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这段小视频上—— 原来这对cp早就在人海中相知相伴,前生今世的宿命感不就来了吗?! 邓非不赞同地摇摇头:“不行,我和许奕冉一点名气都没有,就算拍成短片,也没人会记住我们。” “我有一计能让大家记住你们。” 两男生齐刷刷注视着她,异口同声:“什么?” 白承夕那张漂亮脸蛋褪去平时的清纯,在菜肴的热气蒸腾中有些扭曲,活像在看十八禁的变态。 桃花眼高深莫测一弯,粉唇轻启,幽幽吐出两个字: “擦边。” 牛马:“……” 第119章 打败段总 许奕冉和邓非的表情变得严肃认真,两人对这个提议未置一词,似乎在思考擦边的可能性。 白承夕视线扫过两人的胸腹,斩钉截铁道:“相信我,我的眼光很独到,你们擦边一定能红。” 见这两人第一面时,她就注意到了,他们的身材非常有料,即便秋冬的衣服偏厚,也能看出隐隐的肌肉轮廓。 男人的肌肉,是给子的灵魂港湾,是女人的心灵诊所!应该大方地分享出来,裹在衣服里算什么英雄好汉? 许奕冉率先吃下白承夕画的饼,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腹肌,狗狗眼晶亮圆润,满是期待。 邓非就没那么好糊弄了,他敲了敲桌面:“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呵!” 白承夕那又尖又小的下巴微微抬起,手臂往椅子靠背上一搭,轻哂一声: “我有经验,曾经小段就是在我的运作之下,成为一名人尽皆知的网黄,不信的话,你自己去搜。” 这么牛逼吗?邓非满腹狐疑,打开各个网络社交平台一顿搜索。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数以万计的信息布满了屏幕,让人目不暇接。 他们的老板竟然这么有人气。 他有个响彻网络的名号——网黄老板! 他在网络上的赛博老婆比比皆是。 赛博小零遍地开花。 甚至可以说,他才是目前天星最有人气的存在。 原来当网黄竟然能有这么大的流量,白老师果然所言非虚。 邓非缓缓抬头,眸子中满是敬佩。 他被说服了。 他要当网黄! 白承夕满意点头,不错,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好苗子。 三人一拍即合,吃完饭后,立马狗狗祟祟地回到公司,猫进昏暗的杂物间,讨论擦边大计。 白承夕点亮一支手电筒,对准自己的下巴尖,光束自下而上展开,映着她惨白的脸,平添几分鬼气森森。 “我们的拍摄主题,要和《灵之缘》里的场景呼应起来,才会有宿命感。” 话音刚落,她的电筒被拿走,到了邓非手中,邓非也将之抵在下巴处,白光一照,男鬼诞生了。 “赵海城和轩辕涵是在街头相遇的,两人在街头看杂耍,小贼抢了杂耍艺人的钱,两人一起追贼,故而结缘。” 许奕冉捏着下巴思考片刻:“现在治安很好,我们去哪抓贼?” 白承夕伸出食指摇摆几下:“不用抓贼,我们拍短片,还是要符合当下的社会环境,公司楼下不远处的那个广场,每天下班都有人在那吹萨克斯,你们俩去围观听曲就行了。” 许奕冉:“这个相遇情景,会不会太单调了?” 白承夕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随即,她双手捧心,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唱道:“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邓非恍然大悟,破音加跑调地接唱:“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茫茫人海中惊鸿一瞥,就此结缘,从此相知相伴。 前世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本以为阴阳两隔,不复相见,没想到你我缘分未尽,今生还能相逢! 许奕冉掏了掏耳朵,脑袋顶的灯泡一亮:“原来如此,高!” 白承夕慈眉善目地看着他:“到时候,我们让那个吹萨克斯的小哥吹一首《传奇》。” 邓非握拳:“好主意!” 这首歌作为前生今世故事的bgm刚刚好。 随即,他又觉得不妥:“可是,这样没法擦边啊,难道我们要在广场上脱衣服吗?” 会不会被当成变态抓走? 擦边如果擦得没有水平,还不如不擦。 要适可而止的擦,擦多了就腻味了,观众会说这是刻意卖肉。 最好是不经意的擦,或者是有反差感的擦。 邓非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白承夕听后,对他赞赏有加:“你天生就是擦边的料,以后公司成立擦边部门,封你做擦边主任。” 邓非被夸了,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三人遇到了难题,杂物间里一阵沉默,电筒灯光所及之处,有微尘缓缓飞舞。 白承夕的目光越过这道光柱,落在墙角那块旧滑雪板上。 片刻后,她眸子微眯,嘴角拉开,露出一排雪白的门牙:“我有一计。” 见她如此症状,两位男生正襟危坐,异口同声:“说来听听。” “赵海城为了救轩辕涵,死在一场大雪中,轩辕涵迫于形势,没来得及为赵海城敛尸就离去。两人须臾之间就生死相隔,这一切来得太快,这是天大的遗憾。” “我们就从这里作为切入点,为观众弥补这场遗憾。所以,你们俩该在雪地里拍一条一分钟左右的擦边视频。” 雪地里擦边多新奇,正常人只会在雪地里裹成一颗圆润的球。 但他们却反其道而行,脱掉上衣,亮出精壮的胸肌和腹肌,与皑皑白雪来一场亲密接触。 反差感不就来了吗? 前世雪中分别,今世在雪中嬉戏竞速。 衣服一穿,镜头一推,两人肩并肩走向万千人间烟火,融于茫茫人海。 哪有什么死别,轩辕涵和赵海城只是变成芸芸众生之一,在观众不知道的角落里好好活着。 啧…… 她可真是个大聪明! 牛马在她脑海里敲出六个点点,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邓非在脑海中描述了一下那幅画面,点头表示赞同:“不错,短时间内脱掉上衣也不至于失温,莲山滑雪场已经开了,就去那吧。” “拍完广场相遇和雪地竞速这两条,我们再补拍一些日常片段就行了,我们先悄悄的,不要引起太多关注,到时候一鸣惊人。” 说着,白承夕伸直手臂,五指张开,置于身前。 两个男生神情激动,也伸出手覆在上面。 三只手叠在一起,重重往下一按,白承夕率先发话:“我们一定要擦得比小段更好。” 许奕冉和邓非气势高昂:“打败段总!” 三人斗志满满,搞设备的搞设备,写脚本的写脚本,摸鱼的摸鱼。 从杂物间出来后,白承夕坐在董事长位置上,盯着窗外的萧萧落木,心潮澎湃。 身为天星的实际控制人(?),她一定要带领两个小弟好好擦边。 天星不能只有她红,天星需要更多有流量、有实力的艺人。 只要许奕冉和邓非能红起来,天星的盈利能力必然大幅上升。 到时候,不管是小段,还是小卫,必然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另一边,卫钧卓办公室。 两位合伙人吃了一顿火气十足的午餐,回到办公室继续谈事。 “段总,我几乎要被你说服了,你敢保证选动作喜剧没有私心?” 段泝舟不咸不淡地瞟了卫钧卓一眼:“她喜欢。” 砰——! 卫钧卓一拍桌子:“我就知道。” “但我并不是感情用事的人,重中之重,还是因为动作喜剧更加稳妥。卫总,哪有什么一步登天,安全起见,我建议还是一步一个脚印,从擅长的题材开始拍。” 卫钧卓深深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小了差不多一轮的男人。 他进步得太快了,第一次见面,还略显青涩,浑身都是张牙舞爪的非主流气息。 仅仅几个月,周身浮夸的气质迅速沉淀成冰冷肃杀,稳健有序。 他曾经劝过白承夕要信任这个人,如今,他是不是也该多给对方一些信任? 卫钧卓在脑海中盘算着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心中放松下来,展颜道:“那就先这样,如果科幻本子能做好,我们再回头讨论。” “当然,如果科幻本子做得好,那必然是首选。” “如果小白不愿意拍呢?” 段泝舟眉眼溢出一丝纵容:“那就不让她拍。” 瞬间,卫钧卓一张脸拉得老长。 “我给她找动作戏本子,科幻片让其他人拍就行。” 总之,就是要惯着。 卫钧卓捏了捏眉心:“你最好靠谱点!” 段泝舟瞥他一眼,反驳道:“我哪不靠谱了?不止我,整个天星都很靠谱。” 卫钧卓糟心地摇头否认:“小白就不靠谱。” 她像个奇行种,正常人无法预测她的言行举止。 “那也只有她不靠谱,我会看着她,放心吧。” 既然合伙人发话了,卫钧卓突然就释然了。 眸子里的疲惫褪去,他极目远眺着落地窗外的景色,面上露出一丝欣慰。 第120章 吗喽出笼 白承夕带着两只新小弟共举大业,忙得不可开交。 生活化的片段比较好拍,在莲市本地就能完成取景。 但雪地擦边就比较难了,莲山离市区有大半天路程,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两天。 三人经过一番密谋,发现共同请假显然不可行,肯定会被老板抓个正着。 许奕冉谎称生病,请假两天去看病。 邓非表示家人来莲市探亲,请假两天陪家里人。 白承夕理直气壮,直接翘班。 两个日理万机的老板被蒙在鼓里,三只吗喽就这么被放出了笼子。 拍完所有视频,接踵而至的便是剪辑工作。 即将入组,大家都忙于训练,一切都在忙里偷闲中完成。 第一则视频发布,内容是许奕冉和邓非在街头听萨克斯时偶遇。 这是一条以邓非视角拍摄的短片。 许奕冉帅得人神共愤,让他入镜,显然更能吸引颜粉。 镜头中,许奕冉的目光落在拍摄者邓非身上,浅浅一笑,又迅速移开。 拍摄者邓非感知到这缕目光,也短促的笑出声。 随即,邓非调转镜头,对准自己:“家人们,这个萨克斯演奏者吹的是传奇,你们觉得这好听吗?反正我觉得挺好听,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起来有种怀念的感觉。” 死装! 故意地装成不经意。 视频一经发布,浅浅引来几百个赞。 评论区有不少人夸邓非帅,入镜的小哥哥更帅。 当然了,也有网友发出灵魂质问:【博主,你认识那个帅哥吗?】 邓非:【不认识。】 第一条视频就此打住。 中途,邓非为了混淆视听,又发布了几条个人生活片段,但几乎都没有流量。 隔了几天,他又发布一条视频——搬家。 依然是以邓非为第一视角拍摄。 他佯装搬入新公寓,没想到新室友竟然就是街头那位偶然入镜的帅哥。 帅哥许奕冉腼腆一笑:“是你啊,真巧,你还记得我吗?那天听萨克斯我们见过。” 评论区出现一些起哄的声音。 网友感叹:【哇哦,真是缘分。】 邓非回复:【确实,太巧了,这是公司的公寓,没想到他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室友。】 网友开始发癫:【嘿嘿,室友就是公司发的老婆。】 邓非死装:【别瞎说啊,他很腼腆的。】 邓非的账号陆续涨粉,一些磕学家发现了糖点,开始入场。 网友都很变态的,越不让瞎说越想瞎说。 两个帅哥住在同一屋檐下,可不得好好造谣? 又这么平静地过了几天,第一季剧本需要改动的部分完成得七七八八,《灵之缘》终于要开机了,一行人打包前往斜店。 邓非和许奕冉火急火燎地剪好擦边视频,分别发布在各自的账号,并且艾特彼此。 题目言简意赅,就叫《和室友一起滑雪》。 山峦起伏,白雪皑皑,两个年轻人穿着帅气的冲锋衣,在雪地里灵巧地奔驰着。 碎雪在他们身后纷纷扬扬,高高扬起又翩然飘落,滑板在雪地里留下一道道深刻的线条。 滑雪是冰天雪地里的速度与激情,看得人们浑身热血沸腾。 正当网友燥得不行时,事情竟然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而去。 视频中两个年轻人突然脱掉上衣,露出一身强健的肌肉。 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镜头死死追随着这两道年轻悍利的身体。 风从他们身侧呼啸而过,滑板与雪地碰撞出洋洋洒洒的雪花,如一片片洁白的浪潮不断拍打着镜头。 两人宽肩窄腰,肌肉沟壑分明,线条流畅,麦色的肌肤在白雪的映衬下光滑又润泽。 他们如同两头在雪地极速奔驰的猎豹,高速滑动中展现出惊人的力量和野蛮的生命力。 一段滑完,邓非不小心摔了一跤,许奕冉上前拉他起来,镜头给了这两只交汇的手一个特写。 两人穿上衣服,并肩朝滑雪场出口走去。 镜头远处,是莲市的城市远景。 视频到此结束。 两人发完就投入紧锣密鼓的拍摄中,没空搭理评论区。 这条视频就这么悄悄发酵了,在某音平台,点赞数暗搓搓来到一百万,还有越来越多的势头。 评论区的网友们也浪得飞起。 【别看他俩这么光鲜帅气,其实是两个懒汉,在家除了我什么都不干。】 【有一说一,他们俩不能为我打起来吗?】 【天哪!这是哪个大户人家发的赈灾粮?!我大吃一口!】 【看完了,本月姨妈已经准时到达,比喝中药还管用。】 【他们俩不仅帅,心地还很善良,那天大雪纷飞,他们俩用宽阔的背脊为我遮风挡雪,风停雪止,他们俩展开背阔肌就飞走了,我甚至没来得及说声谢谢。】 【我可是我们村出名的贞洁烈零,一打开app就看到这个,我以后可怎么做人啊?!你们俩必须对我负责!】 【我不明白,男人拍这种视频到底想表达什么,所以我反复观看,试图理解。】 【好磕,爱磕,斯哈斯哈!】 【我已经起草好大纲,待我下班怒码十万字。】 【误入该视频,拼尽全力无法出去。】 【别乱磕啊,万一人家就是普通室友呢?】 【是室友还是基友,我自会分辨!】 【这个视频的退出键到底在哪里,看了好几遍了愣是点不出去!】 …… 新的赛博男菩萨,问!世!了! 还是两尊。 第一天拍摄结束,白承夕吃完晚饭,连台词都没背,赶紧掏出手机观察战果。 很好,已经三百万赞了,再发酵发酵,准能进入本月点赞前十。 这流量,赶上小段的成名作指日可待。 小段要糊了,天星一哥马上易主。 白承夕内心产生出一股强烈的成就感—— 平平无奇的自己,竟然也能带出三个顶流(网黄)。 如果自己不当演员,去开个经纪公司,是不是可以和小卫抢饭碗? 她按耐住心中的澎湃,收好手机,深藏功与名。 第二天,卫钧卓起了个大早,身为公司股东之一,自制剧开拍之初,他当然要好好监督一下,等一切稳定下来再回莲市开展其他工作。 小白的《沥血》寒假就要播出,他要去联系一些适合她的代言。 他主要瞄准的是一个高端香水品牌,这个品牌已经接触了一段时间。 可谈商务合作没那么容易,有时候一个代言,甚至要谈几个月之久。 小白最近很老实,很努力。 自己身为经纪人和老板,也应该更加拼搏上进。 他一定要替小白拿到这个香水代言。 卫钧卓吃完早餐,刚斗志昂扬地踏出酒店大门,就遇到隔壁剧组的导演。 这个导演和他有过几面之缘。 导演笑着拍了拍卫钧卓的肩膀:“恭喜啊卫总。” 卫钧卓:“……?” 恭喜什么?自制剧开机吗? 他谦虚回道:“哪里,才开机。” 导演哈哈一笑:“我不是说剧,恭喜你,说不定又要捧出两个流量了,不愧是卫总,居然能想到这么新奇的点子。” 卫钧卓琢磨了两秒,天星全员糊咖,哪来的流量? 他疑惑歪头,乍看之下仿佛脑干缺失。 “……?” 第121章 六不六 导演见他一头雾水,握拳轻轻捶了捶他的肩,露出一个猥琐的笑:“瞧你,死装!” 卫钧卓被这一拳捶出一身鸡皮疙瘩,顿时有些反胃,还没消化的早餐争先恐后挤到嗓子眼。 他急忙退后一步,问道:“我装什么了?” 导演掏出手机,打开某音递到他眼皮子底下:“这俩不就是你签的吗?签约时刚好我也在京影,我全看见了。” 卫钧卓狐疑低头,视频中是两个正在雪地里竞速的半裸年轻人。 他们翻转跳跃,肌肉线条健硕优美,明晃晃地暴露在镜头下。 镜头十分善解人意,给了胸肌和腹肌几个特写。 这两个年轻人乍看之下有点眼熟。 卫钧卓疑惑地凑近几分,定睛一看—— 嚯!这不就是他们家的男艺人吗?! 他们怎么在擦边? 卫钧卓不可置信地退了几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了个屁敦,眼珠子几乎快瞪出眼眶。 上一次一大早就遭受晴天霹雳,还是顶流塌房。 这条视频非常火爆,弹幕如流星划过,评论区全是尖叫鸡。 玛德,谁把鸡笼子打开了?! 不对! 谁教他们俩擦边的?! 刚咽下去的早饭在胃部翻涌,卫钧卓颧骨飘红,一看就知道血压在飙升,再不控制恐怕要脑溢血。 他急喘几口气,抛下的导演,直奔停车场取车。 火一点着,立马一脚把油门轰到底,方向盘都快被他抡出火星子。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红温的卫总一路狂飙到片场。 砰——! 车门被他关得震天响,周围的路人被吓得一个哆嗦。 “许奕冉!邓非!你们俩给我出来!” 忙碌的片场众人被这嗓子喊得噤若寒蝉。 大家纷纷侧目,没想到卫总平时看起来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嗓门居然那么大。 这是吃炮仗了吗? 白承夕正拿着剧本背台词,听到他声嘶力竭的呐喊,心中代表危机警报的弦瞬间绷紧。 漂亮的眼珠子灵动一转,她不动声色地退到角落里藏好,并向许奕冉和邓非投去一抹同情的目光。 两个男生显然也被吓唬得不轻,快速交换一个眼神,低着头一步一挪走到卫钧卓面前稍息立正。 邓非胆子比较大,他挠了挠头,试探地问:“怎么了卫总?我们正在对台词呢。” 卫钧卓倒抽一口冷气,这人竟然还敢问他怎么了?! 他掏出手机往邓非和许奕冉面前一杵:“老实交代,谁的主意?” 望着屏幕中的胸肌和腹肌,两人沉默以对,同时低头,余光交换一波信息,又悄悄向角落里的女主角看去。 哪知女主角把剧本挡在脸上,只露出一双桃花大眼悄悄打量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要不是她,他们也不会拥有这么大的流量。 剧里剧外,他们都是铁三角,一定不能出卖彼此。 想到这,邓非目光一凝,狡辩道:“卫总,我们拍着玩的,没想到火了。” 许奕冉急忙跟上,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没想到大家还挺喜欢看这种视频。” “噢!大家喜欢看你们就去擦边?你们是正经演员,不是网黄!正经演员谁去擦边?” 卫钧卓一边跺脚一边狂喷,唾沫星子起码喷了三米远。 一旁的陌陌怯生生上前:“卫总,你的脸色怎么那么红?我带了血压仪,你要不量量?” “我量个屁啊!我签的小生成擦边网黄了!” 动静实在太大,惊动了远处的言心。 听到擦边,她肃然起敬,整个人突然精神了十倍,也跑来凑热闹。 她反复观看几次,感觉身心得到妥善调理。 再次抬起头时,她面色红润,双眼放光,喃喃道: “拍得真好啊!但拍摄手法还有些稚嫩,下次能让我试试吗?” 卫钧卓:“……”突然想下班。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段泝舟带着崔月和小朱,提着几个大口袋大步流星地走来。 他这次依然十分慷慨,把巨无霸房车开到了斜店。 房车里有咖啡机,崔月和小朱一大早就起床,磨了几十杯犒劳剧组众人。 “段总,你来得正好!” 卫钧卓冲自己的合伙人勾了勾手指:“来看看,这两个未来的小生擦得一手好边。” 擦边? 一听到擦边这两个字,段泝舟眉梢一挑。 擦边他熟…… 奇怪,他为什么会熟? 他满脸狐疑,拿着卫钧卓的手机仔细观摩起来,瞬间就被画面中两个男生的荷尔蒙糊了一脸。 “……” 段泝舟蹙眉一看,这不是许奕冉和邓非吗?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是天星主推的男演员。 这两人他知道,一个老实巴交,一个脾气暴躁。 本质都很单纯,不像能想出这种馊主意的人。 他俩平时也很本分,从来不闯祸,怎么会突然闯个大的? 段泝舟百思不得其解,目光在场中逡巡一圈,精准落在角落里的女主角身上。 倒像她能干出来的事。 女主角接收到他的视线,脑袋一缩,整个头藏在剧本后面,掩耳盗铃被她玩得明明白白。 卫钧卓自然也发现了,他眉头一跳,仔细琢磨了一遍这两个男生的行事作风,恍然大悟。 怪不得最近静悄悄的,搞半天在这等着他呢? “小白,你过来!” 角落里的白承夕身子一抖,拿下遮住脑袋的剧本,不情不愿地磨蹭过来。 站稳后盯着鞋尖发呆,只时不时偷瞄他一眼。 卫钧卓气笑了:“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教唆他们去擦边?” 白承夕迅速摇头。 许奕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邓非眼疾手快,见他点头,急忙掐了他一把。 突然被掐,许奕冉老实巴交地谴责对方:“你掐我干嘛?” 卫钧卓:“……” 段泝舟:“……” 行了,破案了。 卫钧卓觉得自己大概是老了,不然怎么突然开始忆往昔。 短短数分钟内,他把自己入行以来的风风雨雨都回忆了一遍。 抛开塌房咖不提,曾经带过的艺人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 他们平时不闹腾,不调皮,不糟心,让干嘛就干嘛。 反观眼前这个,开局一片废墟,塌无可塌。 言行举止肆无忌惮,时不时就送自己一个大礼包。 这次还买一送二,把新签的男演员也带歪了。 卫钧卓伸出手揉了揉胀痛的眼眶:“说说,为什么教唆他们擦边?” 大概是知道自己闯了祸,白承夕手指绞在一起,瞳孔精光一闪,眼眶中迅速凝起两泡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卫钧卓:“……” 演技进步不小,还学会卖惨了,眼泪说来就来。 “卫总,消气。”见卫钧卓一副快气到升天的模样,段泝舟急忙站出来打圆场。 他把白承夕揽到一旁,安慰似的拍着她的肩。 拍了没两下,忽然感觉手臂被戳了戳。 他偏头望去,白承夕冲他挤眉弄眼,指了指自己,得意洋洋地比了个六—— 我捧红了两个网黄,六不六? 段泝舟:“……” 凝着两泡泪还能做这么多表情,确实六。 他回了个wink,也比了个六。 白承夕接收到信息,满意点头。 一旁的许奕冉见到这丝滑的互动,瞬间有了底气,白老师果然深得段总青睐。 他毅然决然挺身而出,站在白承夕身前迎接炮火:“卫总,我是自愿的,我喜欢擦边!” 憨憨队友已经冲锋了,邓非自然也不好躲在后面,只能硬着头皮上:“我也喜欢擦边,流量真的很大,我从来没得到过这么多关注。” 许奕冉:“对对对,卫总,大女主剧很难爆男主,现在那些男顶流,大部分都是靠腐剧爆红,我们就擦个边拉个郎而已。” 邓非补充:“而且我们擦边的效果很好,我们能红起来的话,对公司也有好处。” 许奕冉:“对对对,我们已经擦得比段总好了!” 段泝舟:“……?” 第122章 烦死了 卫钧卓面色不善地看着三个捣蛋鬼,心累闭眼。 擦都擦了,能怎么办? 他长叹一口气:“下次不许擦了。” 许奕冉天真蒙昧:“不能再擦了吗?我已经想好下一个主题了。” “……”卫钧卓语重心长:“你是正经演员,公司自然会制定你的宣传策略,你不要跟着小白乱来,她本来就有点不着调,网友对她宽容,不见得会对你们宽容。”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擦边的事,下不为例。” 氛围有所缓和,小朱立马上前:“那卫总,这视频要删吗?” 沉吟片刻,卫钧卓缓缓摇头:“就算删了,将来剧播出,肯定也会被挖出来,留着吧,但也不要任其发酵了。” 小朱:“诶,好!” 尘埃落定,一旁的言心也松了口气。 这视频这么好看,删掉太可惜了。 其实公司完全可以成立一个擦边部门,让身材好的男艺人定期擦一擦,形成独树一帜的公司文化。 别人的公司文化是烟酒麻将ktv洗脚房,他们的公司文化是擦边,一听就非同凡响。 她可以执导,运镜保证比现在这个视频更加成熟。 卫钧卓:“对了,做好舆论公关准备,免得人家说他们刻意擦边。” 小朱点头应下。 擦边对正经艺人来说始终不太光彩,容易遭人诟病。 卫总深谋远虑,提前做好公关预案是很明智的做法。 将来等剧一播出,一旦网络上有指责他俩擦边的苗头,公司就找几个营销号火上浇油骂他们刻意擦边,把这把火烧旺,再组织职粉反黑。 接着,再找营销号爆料一些他们俩无人在意的糊咖生活,引导大家相信他们是被生活所迫才擦边,粉黑混战,就能把死忠虐出来。 粉圈的凝聚力和成就感,就是在一次次对外战斗中不断提高的。 粉丝们会在这些战斗中,逐渐对一些娱乐圈套路脱敏,形成稳固的粉圈,屏蔽外界的声音,完成自我洗脑。 想到这,小朱忽然斗志昂扬起来。 宣传,是她的战场,她一定会为许奕冉和邓非虐出死忠。 解决完两个男演员,段泝舟把白承夕领走。 刚脱离卫钧卓的视线范围,桃花眼中那两泡眼泪迅速消失。 白承夕一撇嘴,仿佛对刚才的事不屑一顾。 这一幕让段泝舟叹为观止,这小演员的眼泪真是越发收放自如。 来到片场角落,白承夕凑到他跟前,邀功似的拍拍胸脯:“我厉害吗?他们俩红了,就会多出很多工作机会,你就可以少拉一点磨了。” 段泝舟被她这样子逗笑了:“少拉不了一点儿,卫总还可能被气进医院,到时候我还得帮他拉磨。” 白承夕一顿,干巴巴地问:“你的意思是我在帮倒忙咯?” 见她有些不高兴,段泝舟机智地转移话题:“那倒没有,你是演员,心无旁骛地拍戏就行了,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倒干净,不许胡来。” “胡来?哪里胡来了?我这么做还不是——” 还不是为了你。 接下来的话被卡在喉咙,难以言说。 鸦羽似的睫毛快速扇动几下,眸底堆满委屈,白承夕瞪他一眼,气呼呼地走到门口,整个背影都写着“不要惹我”。 要不是为了他,她也不至于想方设法带领小弟擦边。 一颗心被委屈塞得满满当当,白承夕只觉得鼻子隐隐发酸。 段泝舟追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欠欠的:“我又没怪你,你怎么还跟我摆脸色?”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愤愤看他一眼,又凝出两泡眼泪,盈盈脉脉:“你说我胡来,你就是在怪我。” 段泝舟吊儿郎当一笑,伸手戳住她的脸颊,戳出一个软滑可爱的坑。 “泪泡收一收,你跟我演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吗?别装!” 初冬的寒风吹来,如墨的发丝被吹乱,缠上他的指间,冰凉顺滑,搔得到心头一颤。 不对! 段泝舟目光一凝,直直望进那双含烟带雨的眸子。 这哪是装的,是真的快哭了!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个小演员,平时作威作福,出口成脏,孔武有力。 偶尔两滴鳄鱼泪都是演技所致,从没见过她真情实感地掉眼泪。 “你别哭,我没有怪你。” 啪——! 戳在颊边的手指被猛地拍开。 “谁跟你演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白承夕那双泪湿的眼睛没有丝毫软弱可怜,眉头紧紧拧住,瞳孔闪着凶悍的光,恶狠狠地盯着他。 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段泝舟被这一眼盯得心头一绞,急忙揽着她哄起来:“好好,是我不知道,你冷静点,告诉我好吗?” 白承夕耸了耸肩把他的手顶下去:“都怪你!” 段泝舟茫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怎么就怪我?” 他干嘛了?他什么都没干好不好! 他起早贪黑,荤素搭配,关爱员工,逢年过节还给大家发过节费。 “就怪你!你烦死了!” 凶神恶煞,声音超大,吼完这句,两泡眼泪唰地落了下来。 白承夕一个弓步推掌把他推在门板上,猪突猛进般撒蹄子跑了。 段泝舟揉了揉发痛的背:“……” “什么情况?”见这边发生争执,卫钧卓一头雾水地前来探查:“你怎么惹她了?” 段泝舟耸肩摊手:“不知道,你忙着,我去找她。” 说着,抬步就走。 “等等!” 段泝舟回头看他:“怎么了?” 卫钧卓抓了抓头发,嘴唇翕动好几下,才艰涩地吐出一句话:“我没有怪她,我就是有点不知所措,我从来没带过这么皮的,她总是不按套路出牌,每次都把我整得很懵逼。” “那个,我转你点钱,帮我带杯奶茶给她,你别说是我买给她的,不然她又要爬我头上作威作福。” “……”段泝舟促狭一笑:“卫总,你总说我惯她,你不也很惯她吗?” 卫钧卓脸一拉,转完钱面无表情地走了。 段泝舟买好奶茶找了一圈,总算在河边找到哭鼻子的天星一姐。 找到时还在哭,越哭越凶。 他佯装淡定地走过去,插好吸管,把奶茶递到这人嘴边。 “喏,喝吧,卫总买给你的。” 段总转头就把卫总卖了。 白承夕震惊转头,桃花眼里布满血丝,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才试探着张嘴含住吸管,仿佛不敢相信这杯奶茶是真的。 紧接着,她大力一吸,一口气吸掉半杯,咕咚一口咽掉奶茶,只留几粒珍珠在嘴里嚼嚼嚼。 吃上东西,抽抽嗒嗒瞬间就止住了。 段泝舟:“……” 胃口真好。 段泝舟拍了拍她的背为她顺气:“慢慢喝,我陪你。” 女恶霸一把抢过奶茶,转过身不理人了。 白承夕非常喜欢珍珠奶茶,每次一吸,就能吸起一串小珍珠,嚼吧嚼吧咽下去,软糯q弹。 要是哪一口没吸到珍珠,她就会支着吸管到处找,东吸一口,西吸一口,直至吸到,才会善罢甘休。 这样喝奶茶特别快,一大杯很快就见了底。 大概是摄入了一些糖分,大脑分泌了一些多巴胺,她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空杯子被捏皱,白承夕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又重复了刚才的话:“你烦死了。” 鼻子有些堵,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 “……”段泝舟:“你确定是我烦死了?” 白承夕盯着他,眼底闪着细碎的泪光:“段泝舟。” 段泝舟一怔,这还是白承夕第一次正儿八经喊他的名字。 平时都是小段小段地喊,根本没把他这个老板放在眼里。 他收起平时的松懒,严肃认真的看着她:“发生了什么?” 视线灼人,白承夕慌张地垂下眸子,揪着草皮:“我……” 变得不像自己了。 第123章 试一试 “你什么?”段泝舟焦急地问,这人说话说一半的毛病越发严重了。 她的眼皮还有些浮肿,看起来可怜巴巴。 这个平时总是作威作福的女恶霸,眼睛里融了太多情绪。 悲伤、害怕、茫然,还有一些他看不明白的。 看得他心里不是滋味。 过了几秒,那双桃花眼总算抬起来,视线幽幽地落在他身上。 接着,她的目光又飘去远处,虚虚地落在半空中,好像在追寻飘荡的白云,又好像在追随振翅的飞鸟。 白承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这一瞬间有太多思绪在她脑海中打架。 她忽然想到爸妈。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最终会不会像爸妈那样,只剩下相看两厌,歇斯底里? 见她发起呆来,段泝舟心头轻叹,拿出手机一阵划拉,调到字母站,点开一个视频,名字叫《盘点逆水行舟在旅途中的囧事》。 自从他停止更新旅游视频后,粉丝们为了纪念他,就剪辑了这个片段,把他一路以来的倒霉事拼凑成一个短片,放上字母站供大家取乐。 不得不说,他的粉丝和白承夕的粉丝很像,追捧拍马是学不会的,插科打诨气人倒是一学一个准,总之就是一群沙雕。 段泝舟纠结了一瞬,将手机递给她:“我也算豁出去了,看吧,看完就不许难过了。” 白承夕收回思绪,接过手机一看,原来是旅游视频剪辑,她满头疑云地按下播放键。 诙谐搞笑的音乐响了起来,老板的丑事一桩桩一件件被暴露在她的眼皮底下—— 春寒料峭,段泝舟行走在田野间,好奇心作祟,他提着长枪大炮,想拍一张微距镜头下的菜苗,结果一脚踩到牛粪,差点摔了个狗啃屎。 他行走于某知名景区的观光步道,刚扒开一个橘子准备吃,结果横空窜出一只猴子抢食,这只猴子不仅打劫食物,还踩他头上耀武扬威,把他踩成鸡窝头。 黑灯瞎火,萤火点点,他为大家直播夜晚的萤火虫,哪知屏幕突然震荡翻转,他一脚踩空,摔到坑里,哀嚎连连。镜头一切,他人已经躺在医院里,肋骨摔断两根,脚背线性骨折。 下一段应该是在国外,他正在买东西,商家说他一共消费了五十万越盾,哪知他年纪轻轻就老眼昏花,掏出一张五万越盾塞给人家,气得商家暴跳如雷,骂他不识数,两人语言不通,为此掰扯了很久,引来无数人围观。。 接下来还有很多。 比如他开车开到沟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出来。 冬天零下十几度,房车的水箱冻住了,他没水用。 开国道上被一群牦牛拦住去路,耽误了行程。 夜晚行车偶遇老虎,被老虎拍窗,吓得不敢动。 国外自驾,车窗被砸,行李被偷。 在国外的民宿里煮饭,烟雾太大引来消防,被罚了几百欧元。 还是在国外,路遇一个老太太,两人语言不通,但比手划脚相谈甚欢,他以为人家想和他当忘年交,结果人家想泡他,吓得他连夜跑路。 视频来到结尾,他举着gopro带着粉丝在大草原闲逛,路遇一条小河,他不知河水深浅,不敢冒然前进,只能绕到一旁踩着一根粗大的枯木过河。 哪知这枯木是根朽木,他踩了没两脚,啪地一下猝然断裂,他整个人哗啦一下摔河里,摔成一只落汤鸡。 好在,河水不深,只到他胸口。 弹幕和评论区充满了网友的爆笑留言。 东方不亮西方亮,沙雕啥样他啥样。 他用自己的倒霉,换来网友一瞬的快乐。 白承夕才哭完,就被这视频逗了个四仰八叉。 段泝舟木着一张脸看她笑,见她点击重播,立马一把抢回手机:“看一遍就行了。” 白承夕揉了揉笑痛的腮帮子,伸手去抢手机:“再给我看一遍,我回头用自己的号给你一键三连。” 她郑重宣布,这个比春晚好看! “这又不是我剪的,不准一键三连!”段泝舟不为所动,拍开她的爪子,急忙收起手机。 收好后,他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还难过吗?” 听他这么问,白承夕身形一顿,抿了抿唇。 “问你怎么回事你也不说,既然说不出来,那笑一笑,过两天忘掉也行。” 说着,段泝舟起身拍拍衣服,冲她招招手:“河边风大,回去吧。” 白承夕跟着站起来,幽幽看着他。 她以为,这个人是河对岸的风景,要抵达,就要只身走过一条颤颤巍巍的独木桥。 一脚踏上去,是摔个粉身碎骨,还是安全通过,不得而知。 她从来没想过,河水可能并不深,即便摔下去,不过是戏了一场水。 旅途中有这样那样的意外,人生之路也是如此。 她并不是一帆风顺地长到这么大,成长路上也有很多磕磕绊绊。 唯独因为父母的缘故,对感情讳莫如深。 这一瞬间,她好像忽然理解了妈妈的话—— 我只是突然间想开了,不再去勉强天长地久。悲欢离合都是人生常态,喜欢的时候尽情去喜欢,不喜欢了离开就行。 “别回去。”白承夕跑了两步越过他,伸手将他拦住。 段泝舟停下脚步,冲她挑了下眉梢,一言不发,那样子仿佛在说“我看你还想干嘛”。 白承夕不再回避,直勾勾地看回去。 明明他看起来也很幼稚,却给了自己太多包容、理解和退让。 而自己呢? 嘴喷八方,却说不出一句我喜欢你,拳脚狠辣,却不敢去拥抱对方。 她才是幼稚的那一个,让对方总是为自己退让。 思及此,白承夕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 “我……” 话到嘴边,卡壳了。 段泝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又来了,这说话说一半的毛病他迟早要好好收拾一顿。 空气陷入沉默,白承夕咬着唇,纠结又无措地看着他,耳朵尖渐渐染上一丝血色。 桃花眼中的悲伤、害怕、茫然悉数散去,倒是多了些含羞带怯的情绪。 段泝舟被她看得胸口一窒,忽然想起那天在会所聚餐时,自己试探出的反应。 他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一错不错地与那双桃花眼目光交缠,喉头重重滑动一下,嗓子也跟着发紧。 “你……你是不是——” 他快速上前一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手指微微抖动。 他不敢问出口,怕把人吓跑了,又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只能把所有的情感寄托在一双眼中。 白承夕默默回望着那双充满渴望的眸子,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自己,平时嘴那么利索,关键时刻却成了哑巴。 嗓子很干涩,足足沉默了十几秒,她才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我要被你烦死了。” 这话没头没尾,段泝舟努力消化了一阵子,觉得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寒冬腊月里,他只觉得心口好像豁了两个洞,呜呼呜呼地钻着冷风,连四肢百骸都僵硬起来。 那双幽邃的眼眸黯淡了一瞬,闪过一丝释然与妥协。 他松开手,刚要退后一步,手腕却忽地被对方擒住。 纤白柔软的手掌顺着他的腕骨往下,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的,轻轻一扣,十指交握。 段泝舟脑子一懵,清澈愚蠢地看着眼前人。 白承夕把他的手带到柔软的胸口,双手捧住,垂着睫,瓮声瓮气地说: “所以我们试试吧。” 第124章 不准退 “所以我们试试吧。” 这样一来,她就不会再被烦了。 她决定相信妈妈一次,喜欢的时候用力喜欢,不喜欢了分开就好。 只是,她觉得自己的喜欢会持续很久很久。 这句话也没头没尾,段泝舟没听懂,继续不合时宜地清澈愚蠢着:“啊?” “你啊什么?” 段泝舟迷茫地眨眨眼:“试什么?” 白承夕也眨眨眼,举起交握的双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说呢?” “……” 见对方还在发傻,她气鼓鼓地甩开手,跑出几步远,回头恶狠狠地说:“不试算了,我讨厌你!” 怪不得他能在旅途中出那么多丑,果然是个笨蛋! 冷风吹过,卷起几片枯草,把发懵的脑子也吹得清醒了几分。 段泝舟如梦初醒,双眸倏然睁大。 他胸膛剧烈起伏几下,几大步追上那道背影,一把抓住那白皙玲珑的手腕,把人带到跟前。 “不许讨厌我!你说的试试,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问得急切,清澈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珠子亮得惊人,满是难以置信,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人。 白承夕被他看得背脊酥麻,四肢微微发软。 她手忙脚乱地伸出一只手,覆在那双眼上,挡住那道灼人的视线。 她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来。 但没关系,此刻她是语言上的矮子,行动上的巨人。 她盯紧着那两片削薄的唇,整个人快要冒烟。 最终,她用力闭了闭眼,踮着脚轻轻贴了上去。 一触即离。 微勇。 勇得不多。 反正是她先开口,也是她先亲上去,比段泝舟勇就行了。 勇完了,她试图用一个弓步推掌把人推开,却突然被对方大力一拽,她脚下趔趄两步,跌入一个温热宽厚的胸怀中,被两条有力的臂膀紧紧锁住。 白承夕挣了挣,没挣开,反而被越箍越紧。 段泝舟的大手覆在她后脑勺,十指插入发丝间揉了揉,将她按在颈侧。 她感受着这人颈间的灼热,世界好像宁静下来,小小的一隅怀抱,隔绝了刺骨的寒风,抚平了内心的不安。 白承夕伸手抓住对方的衣服,稍微侧头,安心地枕了上去,又轻轻蹭了蹭。 心中熨帖无比。 视线里,她看到那性感的喉结几经滑动,她将手覆在对方的胸口,感受着胸腔传来的微微震荡,空谷幽涧般的嗓音染上一丝微哑,极尽温柔,在她耳边响起: “我知道了,你喜欢我,你想我和在一起,我同意了。” “……?” 熨帖啪地一下没了,白承夕浑身发力挣开禁锢,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这人好不要脸,明明是他先喜欢自己的,居然倒打一耙! 瞪他。 哭过的眼睛本就凝着水汽,这眼神仿佛带着钩子,瞪得段泝舟心花怒放,他脸也不要了,上前将人重新搂住,嘴上开始犯贱。 “我就说你最近怎么不对劲,原来是喜欢我,我这么通情达理,你早点说,我早就答应你了,哪还用得着你一个人愁眉苦脸。” 他嘴上说个不停,手也不老实,伸到白承夕头顶用力揉了揉,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被他揉成鸡窝。 接着那手又来到耳垂,轻轻捏了捏,捏出一丝血色才善罢甘休。 还不尽兴,又屈起食指勾了勾她的鼻尖。 脖颈脸颊被他摸了个遍。 他像个得到新奇事物的小孩,东戳戳,西戳戳,爱不释手,一股子兴奋劲儿怎么也散不干净。 白承夕头一次知道这人还有手欠的毛病,被他摸烦了,她使出一招“架掌虚步冲拳”将人推远。 “烦死了,退货!我不要喜欢你了!” 段泝舟死皮赖脸地贴上来将人搂住,和她鼻尖对鼻尖,眉眼含笑:“晚了,不能退,你刚才亲我了,这是我的初吻,你要对我负责。” 在感情上,他也是新手上路,但撩起人来却无师自通,老练无比。 眼见把人惹急了,立马见好就收顺毛摸。 “初吻”两个字就是大杀器,被他那清澈微哑的嗓子说出来,像洋洋洒洒的霜糖洒在心上,从心尖顺着血液流经四肢百骸,白承夕只觉得整个人仿佛泡在蜜罐里。 好半晌,她才戳了戳对方的肩头,将下巴搭上去:“那你不许胡说八道了,不然我真的要退货。” 听到退货,段泝舟身形一顿,搂着她的手更加用力,白承夕几乎被他整个嵌在怀里,两人隔着厚厚的冬衣贴得严丝合缝。 骨节分明的大手一寸寸在女孩背部抚摸,仔细感受着怀中人的轮廓,仿佛在反复确认着什么。 “不能退。”他哑着嗓子重复了一遍。 他原本以为这一天还要等很久,他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拿出了巨额的耐心,做好了长途跋涉才能走到对方心里的准备,没想到没走出多远,这只漂亮的大兔子自己撞了上来。 一切美好得就像梦幻泡影,他不敢相信,以至于刚才还差点傻不愣登地错过了。 “不准退。”他再次重复,语气越发郑重,还带着点颤音。 仿佛少强调这一句,这一切就会变成黄粱一梦。 周围有行人路过,有好事者发出起哄的声音。 白承夕心中紧张,想将人推开。 她现在的确没什么人气,也不怕公开,只是当众搂搂抱抱让她十分难为情。 哪知刚挣开一点儿,就被段泝舟揽住腰捧住脸。 两人额头贴着额头,唇齿相依,四目相接。 幽潭般的眸子染上一丝缱绻的笑意,段泝舟贴着她的唇一字一句认真道:“不准退,因为——” “我也喜欢你。” 第125章 约会也能贷 段泝舟心情大好,领着新鲜出炉的女朋友往回走,一路上嘴角就没平整过。 两只手紧紧相扣,汗涔涔的,但谁也舍不得放开。 到了片场,人来人往,段泝舟不肯再向前,转身把人带到角落里。 白承夕跟着他跑出一小段距离,一头雾水地问:“你去哪?” 两人来到角落才停下,段泝舟抚了抚她的鬓角,定定注视着她,征求意见道:“要不请个假,跟我回房车?” 他的手还是不怎么老实,仿佛有自主意识,隔一小会儿就要捏一下摸一下,仿佛在确认女朋友是真的,而不是幻影。 白承夕无语了几秒,拍开他的手,在他的外套上蹭掉汗渍:“这样会耽误拍摄周期,剧组烧的可是你的钱。” “钱又不重要,我烧得起,现在我们的事比较重要。” 白承夕被他这话逗笑了,伸出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 “小段,当一个人觉得钱不重要,多半是精神病的先兆,我先拍戏,拍完陪你去急症看看,等我。” 说着,她抬步就要走。 哪知刚迈出一步,腰就被搂住,对方轻轻一带,将她带到墙上贴住。 腰间的手力道惊人,两人胸腹相贴,四肢交缠,呼吸仅隔了一掌。 桃花眼微微睁大,看向眼前焦躁的男人。 段泝舟的眸子又黑又沉,呼吸微乱,声音变得低沉暗哑:\"别去了,跟我回房车。” 他也觉得自己要得精神病了,一点真实感都没有,生怕一分开就会迎来梦醒时分。 他迫不及待地想找个密闭空间,将人牢牢锁起来,锁到他内心安定为止。 白承夕不知道他的想法,只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有些危险,仿佛要将她拆吞入腹。 她定了定神,在心中组织好语言,轻声慢语地安抚道: “小段,我下戏再和你回去,你先让我去拍戏,好不好?”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好也没关系,我自己挣得开,但我怕我一用力,你就东一块西一块了。” 软软的嗓子,说出的话十分残暴,把段泝舟满脑子的阴暗想法吓得烟消云散。 足足缓了十几秒,他神色破碎地问:“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吗?” 别的情侣确认关系,都黏黏糊糊腻在一起,他的女朋友只想着去片场拍戏。 片场里到底有谁在啊?! 那水蒙蒙的桃花眼一弯,白承夕突然皮了一下,竖起中指发动进攻: “不想,男人影响我拔剑的速度,你不要打扰我进步!” 段泝舟凭借肌肉记忆和她过了两招,很快就败下阵来,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 漆黑的瞳孔中填满她的身影,还丝丝缕缕地往外冒着怨气。 手腕上传来灼热的温度,白承夕心脏跳乱一拍,忽然福至心灵,感受到了他的不安。 她柔声安慰道:“哥哥,这不是梦,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我不会把你退货的。” 这声“哥哥”喊得又软又甜,段泝舟正美得冒泡,忽然感觉手臂一痛,他垂眸一看—— 白承夕手上用力,一把掐住他的胳膊。 “嘶——!你掐我干嘛?” “看,我没有骗你,你会痛,这不是梦,你真的名草有主了。” 说着,她踮起脚,贴着他的侧脸轻轻啾了一下:“喏,先给你盖个戳儿。” “……”段泝舟被她逗笑了,揉了揉胳膊,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你这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功夫跟谁学的?” “这是当领导的必要技能。” “我才是领导,别想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段泝舟手痒难耐,扯了扯她的脸皮,感觉不尽兴,又想凑过来吻她。 白承夕急忙闪身,敷衍地拍拍他的肩:“好的领导,但作为领导,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不要被恋爱占据太多时间。” 这女朋友真是皮死了,pua话术一套接一套。 段泝舟一把将人搂住,埋头去堵她的嘴,周围忽然响起脚步声。 他急忙撒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来人是卫钧卓。 这情形像扫黄打非,两个人正在黏黏糊糊地打闹,却被撞个现行,也不知道对方看到多少。 他急忙收起那副打打闹闹的德行,双手插兜,重拾职业合伙人的素养:“卫总,你怎么来了?” “我见小白一直没回来,就想出去找,原来人已经被你带回来了,带回来了你就领进去啊,躲这干嘛?女主角不见了,言心要急死了。” “哦,这环境优美,适合安慰人,我多安慰安慰,免得她一会儿又难过。”段泝舟张口就胡诌。 他琢磨了几秒,听卫钧卓的意思,应该是没看到,要是看到了,保不准要啰里吧嗦的劝阻,遂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卫钧卓的视线落在白承夕身上:“安慰好了吗?” 白承夕脑子转得飞快,立马配合打圆场,上前一步,竖着大拇指朝身后一指:“安慰好了,他保准不会捣乱了。” 卫钧卓:“……?” 等会儿? 谁安慰谁? 最爱捣乱的人说谁捣乱? 短短一句话,满是槽点,卫钧卓大脑卡机,呆愣在原地。 白承夕急忙推着他往片场走去,一边推一边回头冲男朋友做口型:“下戏来接我。” 段泝舟远远地冲她比了个ok。 刺激。 在经纪人的眼皮子底下谈恋爱。 除了早上闹了一出乌龙,今天的拍摄倒是格外顺利。 白承夕也渐渐意识到,为什么两个老板会签下许奕冉和邓非。 他们俩不仅颜值高,专业能力也是个顶个的好。 许奕冉平时单纯,可一旦进入角色,浑身气质立马一变,成为集忧郁与贵气于一身的轩辕涵。 邓非也是如此,他和赵海城都是脾气暴躁的人,但他并没有本色演出,而是将这两种暴躁精准区别开来。 其他配角也是一些老戏骨,经历了《沥血》的全武班,她又一次进到了优秀的剧组。 粉圈一直有一种话术,说某某演员能单扛剧。 但白承夕一直都认为,一部作品能成功,剧组里每一个人都功不可没,集体的优秀比个人的出类拔萃更重要。 刚一下戏,许奕冉和邓非一左一右将她围住。 许奕冉今天被言心夸了好几次,心情大好,发出邀请:“小白,一起去吃烧烤吗?” 邓非在一旁附和:“去吧,擦边视频进入月度前五了,庆祝我们擦边大获成功。” 接着,他又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可惜,不能再擦边了。” 许奕冉:“是啊,我已经想好新主题了,是古风版雪地比武,比着比着,我们的衣服就被剑唰唰唰全部戳烂,一身健美的肌肉自然而然地暴露在镜头下。” “……”白承夕一顿,没想到这人看着老实巴交,还挺能举一反三。 她拍拍两人的肩,安慰道:“没事的,等风头过去我们再擦。我也想好了一个新主题,我——” “你什么你。”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润的嗓音,段泝舟单手插兜,信步而来:“你想气死卫总是不是?” 他脸色看起来很沉,眉眼间却隐隐含着笑意,一看就知道在佯装生气。 许奕冉和邓非毕竟是新人,多少有些怵他,赶忙站得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打招呼:“段总。” 段泝舟端起老板的架子,凉飕飕扫了他们一眼:“嗯,好好拍戏,不要胡闹,去吧。” 两人点头如捣蒜,但一动不动。 “……”段泝舟有些头疼,心说这两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他干巴巴地命令道:“你们回去吧,我找白老师有事。” 许奕冉身为憨憨,总是积极冒头:“段总,我们约了白老师吃烧烤,你们谈吧,我和邓非在这等她。” “吃烧烤?”段泝舟俊脸一拉,看向白承夕:“白天我们不是说好下戏后谈事吗?你忘了?” 看起来有点凶,但语气听着委屈巴巴。 白承夕起了逗人的心思,佯装遗憾道:“糟糕,我忘了,不然我们改天再谈吧?” “不能改天!”段泝舟赤急白脸地反驳。 演员为了入戏可以摒弃杂念,白承夕这大半天肯定过得很快。 但他不一样,一回到房车他就心神不宁,做什么事都无法集中精力,满脑子都是患得患失,恨不得赶紧把人接到身边看住。 她居然还有心思逗自己玩。 再不跟他走他就要动手抢人了。 段泝舟浑身隐隐散发出危险的气息,眸子越发幽深。 一旁的邓非看得胆战心惊,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目光在老板和白承夕之间转了两圈,恍然大悟。 邓非:“昨夜我太奶托梦,说我今天要拉肚子,我就不去吃烧烤了。” 许奕冉一懵:“你太奶还有这功能?你之前答应得好好的,不许反悔。” “我骗你干什么?!我太奶真的托梦了,白天忙着拍戏,我忘了和你说,我们明天再吃。”说着,邓非拽着许奕冉朝外走去。 和老板抢老板娘,他疯了吗?也就许奕冉这个二愣子看不出来。 “邓非。”段泝舟急忙喊住他。 “怎么了段总?”邓非停住脚步,回头看去。 “帮我谢谢你太奶。” 邓非狗腿一笑:“应该的。” 许奕冉:“……?” 碍事的人走了,但周围依然人来人往,段泝舟一本正经地朝白承夕点点下巴:“白承夕,跟我走,有事跟你说。” 白承夕被他那副假正经模样逗笑了,跟着他出了片场。 一到车上,随着车门关闭,她瞬间就落入一个令人窒息的怀抱。 “小夕,让我抱会儿。”段泝舟埋在她颈间轻轻嗅着,像在汲取能量。 他又抱又捏,从肩头沿着胳膊摸到手,五根手指顺着指缝嵌进去,十指相扣,用力握住,力道大到指甲泛红。 两人都很瘦,手指上没什么肉,力气一大,硌得骨头生疼,这才让段泝舟有了些真实感。 会疼,是真的。 白承夕任由他抱着,伸出手指轻轻抚着他乌黑的头发。 他的头发看着软,摸起来有些粗硬。 好一会儿,这个躁动的男人总算安静下来。 段泝舟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耳畔:“跟我回房车,嗯?” 白承夕把他从自己颈间拽出来:“我不想回去,我想去夜市。” 段泝舟一顿,警惕起来:“去夜市干嘛?” 剧组的厨师全是他从锦华名下的五星级酒店调来的,按理说不可能不好吃,这人想去夜市,恐怕又嘴馋了。 白承夕捧着他的脸,语气可怜兮兮:“我还没逛过斜店的夜市,我就逛逛,不吃东西。” 听她这么说,段泝舟内心挣扎起来。 逛夜市也花不了多长时间,但能让女朋友无比开心。 可他现在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只想回房车过二人世界。 逛夜市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要求,这都不能满足她,那自己也太掉价了。 二人世界来日方长。 …… 无数理由在他脑海中不断拉扯。 车内陷入沉默,半分钟过去了, 段泝舟总算说服自己,幽幽叹了口气:“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走吧,就逛一会儿。” 说着,他转了转手里的车钥匙。 就当提前约会了。 钱都能贷,约会当然也能贷。 斜店的夜市名叫“草厅坏望”,一到晚上人就特别多。 街道两边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小吃摊,小土豆、烧烤、肉丸子、烧烤应有尽有。 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给呼吸道来了一场盛大的美好体验。 说不吃当然是假的。 白承夕这人很擅长给点阳光就灿烂。 不来就算了,来都来了,高低得吃上两口。 夜市上的食物实在太多,她看哪个都好吃,东买一点西买一点,不知不觉买了一大堆。 段泝舟木着脸跟在她身后。 这吗喽自己端着一份小土豆边走边吃,自己两手却拎满了口袋。 吃的速度远远比不上买的速度,他手中的口袋还在渐渐增加。 他想象中的约会不是这样的。 这人该不会图他是个壮劳力,才拉他一起来吧? 他三两步追上那抹背影:“小夕,回去了,买够多了,你吃不完。” 白承夕回过头,笑着看过来,指着不远处的摊贩说:“我再买一份苕皮。” 市井长巷,她的背后是繁华灿烂的灯火,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潮。 可万般种种仿佛都蒙上一层虚影,只有那道倩影格外清晰,深深映在他的瞳孔中。 段泝舟看得有些失神,像是怕惊扰了眼前的美好,他放轻了声音:“买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你不吃吗?” 段泝舟举起挂满口袋的双手,顶着一双死鱼眼,怨气冲天:“你给我机会吃了吗?” 见此情形,白承夕面上露出一丝心疼。 段泝舟一勾唇,这就对了,心疼了就赶紧喂他。 这才是他想要的约会。 几秒后,只见白承夕叉起一坨土豆送到自己嘴边,惋惜开口:“哥哥,要是你能多一只手就好了。” “……” 听听,这是人话吗? 如意算盘落空,段泝舟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女朋友。 卫总说得对,她是奇行种,常人无法预测她的言行举止。 每次跟她待在一起,神经总是突突乱跳,早该习惯了。 胡说八道是她,凶残暴力是她,偷奸耍滑是她,顽皮卖惨也是她。 他全盘拥有着这个人的小脾气,心里早就被装得满满当当,不必再奢求更多。 段泝舟闭目做了个深呼吸,告诉自己知足常乐,不要得寸进尺。 哪知忽然唇边忽然一热。 他立马睁眼,垂下眸子。 那颗小土豆正轻轻贴住他的唇。 对方眼眸中染着一抹促狭的笑:“吃啊,既然你没有第三只手,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喂你了。” 段泝舟迟迟未动,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皮死了,总是让他的心脏七上八下。 大概是被他盯久了,那秀丽的脸颊慢慢染上一点霞色,视线也忙不迭地转向别处。 夜市灯光为她染上一层朦胧的光,从额角到鼻梁再至下颌线,每一道起伏的弧度都惊人的利落漂亮。 “凉了,你吃不吃?”声音很糯,和平时作威作福的样子判若两人。 段泝舟死死压住唇角,一口叼走那颗小土豆。 “凉了就凉了,你热就行了。” 白承夕秀眉一竖,软妹下号,女恶霸登录:“闭嘴,不准调戏我!” 说着她挥了挥手里的签子,像是不放心,又恶狠狠地补充:“听到没,不然我咬死你。” 段泝舟深深注视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可爱体贴也是她。 没什么不真实的,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很真实。 心中突然安定下来,他心满意足,问道:“还有想买的吗?我提得动。” 两人找了个小摊把买的食物解决掉,离开夜市时已是九点。 白承夕摸摸肚子,感觉还能再撑点下去。 她朝着门口的肉丸子摊走去,却看见门口水果摊边有一道熟悉的侧影。 那抹侧影局促地比划着,似乎在讨价还价。 摊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装了一些不怎么新鲜的水果给他。 他讨好地笑了笑,付完钱拎着口袋准备离开。 白承夕急忙回头冲段泝舟说:“哥哥,你等等我。” 说完,她长腿一迈,朝那抹背影追去。 第126章 思想全瑕 “牧河,你也来这边拍戏了?” 那道身影一顿,缓缓转身。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茫然搜索一番,总算找到声音的源头。 发现喊住他的人是白承夕,牧河面色一僵,嘴唇绷得死紧,一言不发。 见他不理人,白承夕也不见外,上前撩开他的水果口袋看了一眼。 一股浓重的酒精味扑面而来,这些水果几乎都在腐烂的边缘,寻常人家都会丢掉。 “你就吃这些?” 牧河把口袋拢好,眼神黯淡无光:“不然呢?把坏掉的部分剜去还能吃,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能吃新鲜水果吗?” 生活已经磨光了他的锐气,他的脸色比上次见面时更加青白,下眼皮也浮出浓重的黑眼圈。 说到底只是个小孩,白承夕心中动容,没去计较他的不友善,按住他的肩拍了拍:“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话音一落,她转身向旁边的水果摊走去。 身后传来一道警惕的声音:“我不吃橘子。” “……”正想买橘子的白承夕脚步一顿,反手买了两斤睿智国车厘子。 她把对方手中的口袋拿着走,将车厘子递给他。 牧河没有伸手接,只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神色淡漠:“不用你同情我,我最讨厌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人。” 听他这么说,白承夕眉梢狠狠一挑,声音宛如冰渣子:“我道貌岸然,那你是什么?点背乱撒气的愤青?” 那少年人的嘴唇翕动几下,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你要是好人那你为什么……” 话到此,他说不下去了,当起了蚌精。 要不是看他瘦弱可怜,白承夕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抽一顿。 她将水果口袋往牧河怀里塞,牧河左躲右闪不肯接。 白承夕被他整烦了,一招擒拿手将他控制住,把水果口袋系在他的脖子上,顺手栓了个死结。 水果摊老板虽然是个八两秤选手,但采买的塑料口袋十分结实。 牧河用力扯了扯,没扯开,无措地站在原地,面上一阵红一阵白。 新鲜的果香扑鼻而来,原来果香和洋葱差不多,熏得人眼睛想流泪。 他腮帮子绷紧,死死捏住口袋的缝隙不让果香溢出,努力抬起头望着天空,脖颈浮出几条青筋。 白承夕:“牧河,第一次见面,你就对我不友好,但我从来不欠你,是洪导钦点我出演李沥灵。” “不是因为这个!” 牧河突然激动起来,青白的两颊泛着一丝红晕。 白承夕咄咄逼人起来:“不是因为抢角?那你是什么品种的炮仗?一见我就着火?” 对方的眼神飘忽几下,心虚、羞愧、愤恨和悲伤在那双眸子里不断流转。 “你别管我了,也不要对我好,你会后悔的。我哥还在医院等我,我要走了。” 说完,拔腿就跑,比逃命还快。 “……” 什么小破孩! 每次见她都这样。 “这位小姐,你别管他,他就是那臭脾气。” 就在此时,水果摊老板从身后叫住了她。 白承夕回过身,走到水果摊边打听起来:“老板,你认识他?” “不认识,他经常找我买不新鲜的水果,是他自己硬要买,他那个痨病鬼哥哥还故意上门找我麻烦,差点把我打了,我怀疑他哥有超雄症,故意找事儿报复社会。” 白承夕依稀回忆起进入《沥血》剧组的第一天,副导演元新告诉她说,牧河的哥哥得了绝症。 她回过神来,问道:“老板,我听说他哥得了绝症,是真的吗?” 老板耸耸肩:“也许吧,都瘦成皮包骨了,像个亡命鬼,看着挺吓人。我要是他,我早就放弃治疗了,没必要把自己的弟弟拖累成这样。你也知道,现在影视寒冬,僧多粥少,这小孩很久都没接到戏了,有几天我还看到他在菜市场捡别人不要的菜叶子。” 白承夕听得不是滋味,朝牧河离开的方向看去,心中泛起波澜。 不远处,见自己女朋友差点和一个小屁孩动手,段泝舟心中打了个突,急忙上前将人搂住。 “小夕,怎么了?那个小孩是谁?” 白承夕侧头看了看段泝舟,心中渐渐平静,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我们回去吧,车上跟你讲。” 汽车缓缓驶离停车场,汇入车流。 “你的意思是,他是黄净施的武替,但因为你顶替了黄净施的角色,所以他丢了工作?” 白承夕点点头:“对,元导跟我说,他在高考前不久家破人亡了。” 段泝舟空出一只手来捏了捏她的手指:“别难过,不是你的错。” “我没有难过,害他丢工作的人本来就不是我,而是黄净施敷衍了事的态度。” 但凡黄净施认真一点,也轮不到她这个糊到没边的三十八线给庞子青当二番女主,牧河也不至于丢掉替身工作。 趁着红灯,段泝舟凑过来贴了贴她的唇角:“你能这么想就好,《灵之缘》b组那边倒是有个角色需要武替,可以安排他去。” “真的吗?哥哥,你真好。”白承夕惊喜万分,这样一来,那小孩至少有钱赚,不用去捡烂菜叶子。 段泝舟挠了挠她的手心,促狭一笑:“既然我这么好,你要怎么报答我?” 白承夕也不答,反挠一下,轻飘飘瞧他一眼,便低头玩起手机。 这眼神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得段泝舟胸口一窒,脚下加大油门,朝着房车奔去。 两人回到房车,车门一关,白承夕感觉身体忽的一轻,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嗓子里溢出一声惊呼,她急忙伸手缠上段泝舟的脖子,双腿发力往对方腰间一盘,稳住自己的身形。 在段泝舟将她放到桌上的一瞬间,她眼疾手快,竖起两根食指往对方鼻翼两侧一按,阻断了对方的呼吸通道。 段泝舟不得不傻愣吧唧地张嘴喘气。 放在电视剧里浪漫无比的一幕,被皮到没边的女朋友搅合成喜剧。 人就一张嘴,又要喘气又要说话,段泝舟有些口齿不清:“松手,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白承夕盯着他的唇缝,恶向胆边生,凑近他吐气如兰:“好处是……方便我长驱直入。” 她这么说就这么做了,进去缠了一下,感觉不得要领,又退远一些思考起来。 攻略里怎么教的来着? 咂咂嘴舔舔唇,她断定自己不会,看来社交平台教的吃嘴子攻略果然不靠谱。 她有些泄气地松开手,把呼吸自由还给段泝舟。 哪知段泝舟整个人都僵住,瞳孔里黑沉沉一片,仿佛藏着个巨大的漩涡,要把人吸进去,碾成渣。 他凑近几分,热气吹在白承夕唇边,哑着嗓子问:“你知不知你在干什么?” 白承夕被这山雨欲来的一幕吓了一跳,整个人噤若寒蝉,桃花眼瞪得乌圆,无措地看着他。 不就亲得不好吗?怎么那么大反应? 视线心虚地瞟向别处,她故作淡定地安慰:“我第一次这么亲,没经验,你先忍忍,等我练好了包你满意。” “练?”段泝舟眸子一虚,溢出一丝危险。 他顶开白承夕的膝盖欺身上前,伸手掐住她的下巴,与她四目相接,一字一顿地问:“你想怎么练?” 白承夕一惊,双手死死攥住对方的衣襟。 她这人从小就有个破毛病,应付得了的情形就可劲儿造,一旦发现形势脱离她的控制,她怂得比谁都快,一怂就管不住嘴胡说八道。 脑子离家出走,她张口就胡诌:“《灵之缘》有吻戏,我明天找小许练,你不要着急,我肯定能练好。” “你敢!”段泝舟低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揽着她的肩一偏头就凑了上去。 动作暴戾凶悍,胸腔中的空气在吮吮咂咂中被榨干,胸口剧烈起伏震荡,心跳无比吵闹。 她被段泝舟严丝合缝地勒在怀里,腰背向后折去,随手一撑,玻璃杯被扫落,碎了一地。 一股酥麻感从尾椎骨顺着脊梁往天灵盖窜,双腿不由自主地想并拢,奈何中间卡了个人。 对方接收到她给出的信号,唇间溢出一声低笑,动作越发放肆。 不知过了多久才分开,白承夕浑身发软,眼尾泛红,眼眶凝着两泡生理泪花,懵逼地盯着眼前人,像只受惊的大兔子。 好半晌,她才把气喘匀了,伸手推人,颤颤巍巍地吐出两个字:“退货。” 太吓人了! 段泝舟被她这样子逗得哭笑不得,暴戾燃烧殆尽,只余温柔的灰烬。 “退货失败。”他伸手擦掉白承夕唇边的水渍,严肃地问:“现在知道找谁练了吗?” 赶紧趴在他肩头说“知道了”。 但,预想中的情景并没有发生,随着他话音一落,白承夕仿佛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双手往他肩上一撑,腿上发力,腰腹扭转,一个腾空翻跃跳出三米远。 落地后,冲着他比了个退的姿势:“我不要练了,今天不许靠近我!” 段泝舟:“……” 差点忘了,这女朋友是只会武术的吗喽,温存不了几秒就会变皮。 段泝舟无语片刻,放着她自己降温,拿起扫把打扫玻璃渣,免得这只吗喽扎到自己的脚。 小夜灯为室内笼上一层朦胧,铺开满屋温馨浪漫。 整个车厢内只有玻璃碎片碰撞的叮当声,和扫把与地面摩擦的簌簌声。 秒针走过几圈,红温的白承夕总算降至常温,她抠了抠桌子,低声道:“车钥匙给我,我要回酒店。” 段泝舟将扫把放好,慢条斯理地热了杯牛奶给递给她,伸手将人揽住:“太晚了,就睡这吧,这边也准备了你的洗漱用品和睡衣。” 刚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反复播放,白承夕握着杯子的手轻轻一抖,鸦羽似的睫毛快速眨动几下,立马垂下,掩去眸底的慌乱与紧张。 好半晌,她才小声说:“我没有准备好。” 她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可他们才确认关系,会不会太快了? 段泝舟一顿,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失笑道:“你想什么呢,我们分开睡。” 他伸手抚了抚对方的耳垂,补充道:“你睡卧室,我把这个沙发摊开来睡。” 白承夕仔细打量他几秒,见他眼神温柔诚挚,总算放下心来:“好吧。” 不做就好。 才确认关系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白承夕忽然想起《沥血》杀青那天,也是在这辆房车,她一不小心把奶茶洒到段泝舟的裤子上。 轮廓惊人。 听说太大的话,女孩子会很痛。 她不怕痛,但对痛有着本能的抗拒。 本能一旦觉醒,就可能控制不住手脚。 说不定会揍人。 白承夕的思维开始跑马。 第一次的话,要不就选在医院旁边的酒店? 万一小段被她打得七零八落,说不定扛去医院还能修补一下。 或者她给小段报个班,让他练练抗打击,免得身体嘎嘣脆,自己一用力他就碎掉了。 再或者,给他买一副铠甲也行,就买高达款。 无数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海中汇聚,白承夕越想越担忧,伸手将段泝舟紧紧搂住。 突然迎来好待遇,段泝舟心里一软,捧着她的脸轻声问:“又怎么了?” 他满心满眼都是玉雪秀丽的女朋友,哪知道这女朋友才出炉一天,思想就全瑕了。 损耗不带这么快的。 思想全瑕的白承夕抿抿唇,偏过头靠在他肩头,神色忧伤,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哥哥,我会努力的。” 努力控制住本能不打人。 段泝舟:“……?” 收拾完毕已是凌晨,两人各自躺到床上。 这房车的客厅和卧室只隔了一道帘子,根本不隔音。 白承夕侧躺着,心中感慨。 这一天好像过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又好像过得很慢,她和段泝舟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手机嗡嗡作响,白承夕从床头柜上拿过来一看。 消息来自帘子外的那个人,内容很简单—— 晚安。 白承夕攥着被子蒙住脸,只剩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面。 她紧紧盯着帘子,足足有一分钟,才在对话框里按了一个\"亲亲\"的表情包,但迟迟没有发送出去。 今天自己在吃嘴子较量中落败了,发这个表情约等于再次约战。 不妥,白承夕急忙删除。 可躺着玩手机容易手抖,她一个手抖,不小心触到一张图,直接发了出去。 她定睛一看—— 我对你的淫\/乱之心天地可鉴.jpg …… 段子手:【……】 夕撤回了一条消息。 段子手:【…………】 夕:【你什么都没看到!】 帘子外忽然传来一声轻笑,白承夕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放,拉过被子兜头蒙住自己,安静挺尸。 睡意将她轻轻吞没。 朦胧中,她又回到了曾经的家中。 房间好像被重新装修过,吊顶变得高了些,不再压抑。 窗户也被仔细清理过,阳光透进屋内,整个房间窗明几净。 白承夕四处逛了逛,那四个男人不知去了哪,客厅里空空荡荡。 卧室里,厨房里,都没有妈妈的身影。 她逛完一圈,一无所获,只在书桌上找到一本奇怪的本子。 第127章 复归于婴 白承夕一头雾水,翻开一看,瞳孔骤然紧缩。 是妈妈的字迹,第一页满满当当写着她的名字。 再往后翻一页,是一段故事,主角的名字叫白承夕,她遇到了一个叫庄鸣的人,但相处得并不愉快。 这段故事不长,也没有结局,便被作者用签字笔涂抹得乱七八糟,难以辨认,显然是废稿。 再往后翻,又出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付南空和顾铳。 寥寥几笔写下人设,但作者似乎不满意,用笔划掉了。 白承夕心中讶异,难道,她所在的世界,是妈妈亲手写下的? 她满腹狐疑,又往后翻了几页,几乎都是废稿,直到翻过本子的三分之一,忽然从书页中掉出一张小纸条。 捡起来的一瞬间,一股柑橘和薰衣草的香味扑面而来,她定睛一看,纸张上写着一段话—— 【病情加重了,每天都很沮丧,我总想着哪天痊愈,就和女儿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也许我要食言了。 不过,我最近沉迷于书写,书写让我短暂地找回了内心的平静。 我把对女儿的寄予都写下来,希望她能过得快乐顺遂,可我好像塑造了几个人渣,写了又改,改了又写,纸面脏得不忍直视。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人与人之间存在真情,却不知道如何用手中的笔去塑造一段健康的关系,大概是因为我自己的婚姻很失败吧。 要是女儿看到了,一定会说她是充话费送的。 可无论如何,我都希望她能快乐,不要被笼罩在我的阴影之中。 如果她选择独自一人,那我希望她的内心足够充实,去抵挡岁月漫长。 如果她选择走进一段关系,那我希望她能遇到一个很好的人。 这个人也许会有一些小坏,但心底一定要充满善良。 也许会遇到很多曲折,但一定要坚韧不拔。 也许会和别人产生龃龉,但却心怀理解,懂得包容,舍得退让。 他也许有自己恶劣的小脾气,但面对人性的选择时,懂得尊重他人。 …… 我的要求好像有点多,可没办法,谁叫我的女儿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孩。 ……】 纸张上洋洋洒洒写了近千字,每一个字都是一位母亲对子女的美好愿景。 白承夕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她眨眨眼,握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 思绪回到她和妈妈最后一次见面。 傍晚时,两人简简单单准备了几个菜,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说某某明星因为偷税漏税被罚了十几个亿。 当时她正在夹排骨,吓得排骨都掉了,落在瓷碗中,碰撞出“叮当”一响。 她满脸震惊:“妈,我从仰韶文化开始干,也挣不了十几个亿。说得我也想当明星了,最近有个选秀,我长得也不差,你说,我去参加的话能成功出道吗?” 当时妈妈翻了个大白眼:“你从小就口无遮拦,我怕评委被你这张嘴气进医院。” “没意思,我累死累活一整年,才挣了不到二百万,干我这一行想要不被淘汰,就要一直卷,想到要卷一辈子,就好想躺平。” 妈妈重新夹了一块排骨给她,笑着说:“躺得太平了人会废掉,等你累了,卷不动了,还是要找点喜欢的事做,生活才有规律。” 她赞同妈妈的观点,挥动着手里的筷子,眉飞色舞道:“我有兴趣爱好,如果我财富自由了,我就每天练武射箭,朝着一代宗师的梦想高歌猛进。” “然后呢?” “没有然后,这就很好了。” “你不想找一个爱你的人共度一生吗?妈妈身体不好,可能陪不了你多久。” “反正最后都会相看两厌,找不找有什么差别?” 妈妈无奈地摇摇头,正色道:“如果你真的有很多钱,支撑你去追逐梦想,那你一定会达成梦想,成为武学宗师吗?” 白承夕撇撇嘴:“那我怎么知道?” 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小时候努力读书,为了奔一个好前程。 长大了拼命九九六,为了买车买房。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机会全心全意学武,能有如今的水平,教练都夸她天赋异禀。 可毕竟耽搁了那么多年,肯定没法和专业人士相比。 想成为武学宗师这种梦想,如果传出去,人家估计会觉得她在痴人说梦。 妈妈一边挑着菜里辣椒段和花椒粒,一边柔声说:“你看你,追逐梦想这种事,你都知道不能预设结局,对于感情倒是预设起结局来了。我和你爸之间出了问题,不代表别人的家庭就不和睦嘛。” “小夕,追逐梦想的路很长,你日复一日地练习,逐梦就成了平常事。” “人和人也一样,有相见乍欢,也有一别陌路,人来人往,平常心对待就好了。” 白承夕听得火冒三丈,放下筷子揉揉耳朵:“烦死了,别提这个,你自己过成这样,还想叫我跳火坑?” 妈妈顿了顿,眼底浮现出一丝难过:“我不是让你跳火坑,我就是想着,如果你能遇到那个人,千万不要错过,遇不到也没关系,我相信你自己也能好好的。” 房间内只剩新闻播报的声音,一时间,母女俩谁都没说话。 好半晌,白承夕拿起筷子夹了些菜给妈妈:“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妈妈夹起碗里的菜一口吃掉,她咀嚼得很慢,似乎在仔细品尝,咽下去后,她才轻声说:“怎么选择是你的事,我只是怕你过得不快乐。” 白承夕轻抚着手中的纸张,她想对妈妈说,她过得很好。 这些年,她遇水架桥,逢山开路,踏平了很多困难,几乎没什么事能在她的心里留下痕迹。 唯独有一个人,重重地撞在她的心防上,撞开一条口子,从此天光大亮,只影成双。 她体会到了爱情,想不管不顾地去拥抱这份快乐。 她突然理解了妈妈所说的话,相见乍欢是寻常,一别陌路也是寻常。 别预设结局,痛皆过往,勿存于心,快乐地活在当下就够了。 纸张上的每一个字都传递着灼热的温度,白承夕仿佛回到幼时,团成小小一只,缩在妈妈的怀里,浑身暖洋洋的。 “谢谢你,妈妈。”她轻声说。 忽然间,身后传来动静,她蓦然转身,心脏狂跳。 抬眸望去,妈妈正站在客厅门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白承夕努力睁大双眼描绘着她的轮廓,想要将她的样子永远镌刻在心中。 不同于以往的梦中相会,今天,妈妈穿着一身活力满满的冲锋衣,脚踩酷炫无比的运动鞋,手里拎着行李箱。 原来妈妈也有如此意气风发的一面。 母女俩就这么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妈妈的眼底有太多情绪,有欣慰,有快乐,有解脱,有期待。 倏地,妈妈扬起一抹浅笑。 她转了转手里的车钥匙,冲自己的女儿挥了挥手,哼起欢快的歌,拎着箱子向大门走去。 那道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外,融于天光之下。 窗外,飞鸟振翅,有风吹来。 纸张被风吹皱,字迹被一点点吹散,仅剩的几个偏旁部首歪歪斜斜地留下八个字—— 会者定离,一期一祈。 天光乍亮,白承夕缓缓起身,抱着膝盖呆坐在床上。 “牛马,这是我妈妈写的故事吗?” 牛马抠了抠电子脑壳:“我也不知道,但你在梦里看到的那个本子,和我曾经看到的小说原件一模一样,满纸张都是划痕和废稿。” 它翻看一阵,发出两声电子警报:“刚刚收到消息,你的原任务终止了,接下来只需要将因果解除,一切就结束了。” “任务终止还要解除因果?” 因果的事她没有丝毫头绪。 白承夕百思不得其解,唐启贵身上到底有什么因果?他人都进去了,难道要等他服完刑才能解决? “终止任务是因为小统对故事的理解产生了偏差,可因果在种下的那一刻就无法停止了,解决这件事,一切不稳定因素才会消失。” 白承夕未置一词,抓了抓鸡窝头,下床洗漱。 外间的男朋友不知道去哪了,整个房车只有她一个人。 房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她穿着薄绒睡衣也不觉得冷。 她一边刷牙一边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眸清亮,气色很好。 低头吐掉泡沫时,她发现镜子前放着一瓶香水。 白承夕拧开闻了闻,是柑橘与薰衣草。 忽然响起车门开闭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段泝舟端着两份早餐上了车。 他将早餐放到桌上,走过来擦掉女朋友嘴角的牙膏沫。 “这么早就起?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他今天穿着橙色的薄外套,活力十足,仿佛一颗人型太阳。 只看一眼,就叫人心情也跟着活泼起来。 白承夕把洗漱用具摆好,抑制不住笑意,直接笑出了声:“嘿嘿。” 段泝舟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我突然发现,妈妈送了我一件很好的礼物。” 段泝舟一挑眉梢,伸手挠了挠她的下巴,像在挠小猫:“是什么礼物?” 白承夕抬起下巴配合他挠,目光从他的从头发丝扫到胸膛,到腰背,再到腿脚。 越看越满意,她抬手环住段泝舟的腰,整个人埋到他怀里蹭了蹭:“我妈妈一定很喜欢你。” 听她这么说,段泝舟扬起一抹浅笑,捧着她的脸,从眉心到鼻梁,再到唇瓣,一寸寸仔细啄着。 啄到耳边,他轻声呢喃:“我家里人也很喜欢你。” 爱能撑起一方世界,塑造出灵魂和血肉。 世界纷扰,她于恒河沙数中捧起了一粒珍珠。 一粒妈妈为她凝出的珍珠。 人们常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原来妈妈离开她那么久,还在爱着她。 - 《灵之缘》的拍摄工作很紧张,白承夕拍摄之余,还要偷偷摸摸处对象,忙得不可开交。 就在拍摄临近尾声时,寒假来临,《沥血》播出在即。 各个平台分别推出自家主推的大剧,寒假档简直腥风血雨。 白承夕趁着休息仔细看了看,这些剧,每一部评级都是s级,部部都是大宣发。 一部古装大女主经商剧,一部古装神话爱情剧,一部仙侠剧,还有一部则号称自己是新武侠代表的《江湖游侠传》。 几大平台各显神通,什么宣传手段都在用,力求在寒假档一鸣惊人。 那部古装神话爱情剧,男女主已经开始撒工业糖精了,每天组队上热搜。 仙侠剧女主角是一位中年花旦,她已经有二十年没演过仙侠,平台也以此作为宣传重点。 古装大女主经商剧则是男女顶流搭戏,又有女频大ip托底,不愁没热度。 至于《江湖游侠传》,“新武侠”的概念就很有噱头,吸引了一批不明真相的观众。 从放出的片花来看,这部剧设计了一些花里胡哨的武打动作,也有一些卖腐情节,对女性观众有极大的吸引力。 同时,这个剧组还参加了好几个团综,可谓来势汹汹。 各路商家也纷纷摩拳擦掌,死死盯着这几个头部剧,希望能为自己的品牌争取一席广告位。 相比之下,《沥血》题材太小众,故事也比较沉重,根本不是地瓜平台的宣传重点。 头版片花已经流出,反响平平。 庞子青和洪见山成为这部剧最大的卖点。 几乎没人看好这部剧,甚至有人怀疑庞子青脑子有坑,放着大ip不演,跑去演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剧本。 其他人都是小糊糊,招商方面,只能由庞子青单扛。 庞子青的粉丝也非常卖力,竭尽所能为自家哥哥宣传作品。 白承夕的那群爹粉也突然良心发现,在游戏里买了改名卡,把自己的游戏id改成剧宣相关的id,他们挨个站在一起,组成了一条条宣传语。 于是,游戏里突然多出一群id很抽象的玩家,他们每天什么事都不干,只依次站在游戏里挂机发呆。 比如有八位玩家按这个顺序挂机—— 白承夕出新剧了,她跪在搓衣板上,给观众磕了个头,求观众看一看,她说如果大家看了,她就喊大家一声爹,不好看,她就吃屎” 再比如有五位玩家按这个顺序挂机—— 我女儿白承夕,演的沥血要播出了,一共二十四集,她说大家每多看一集,她就多吃一斤屎。 这群爹粉宣传完,还发到微博上趾高气昂地邀功,白承夕被气得直跳脚。 可惜她的号被收了,不然高低得和这群沙雕粉battle几个来回。 片花热度不高,制片方、出品方、剧组、宣发等愁到秃头,紧急开了个线上视频会议。 洪见山愁眉苦脸:“真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喜欢看什么。” 剧组年轻人之一庞子青表示:“我喜欢看不动脑子的爽剧,节奏快,每次看完都觉得自己的大脑表层更加光滑。” 虽然他不演,但不妨碍他喜欢看。 剧组年轻人之二白承夕表示:“我喜欢看霸道总裁爱上我,真的很好看,一刷就停不下来。” “尤其是德智体美劳全方位发展的霸总,他们上赶着当女主的舔狗,不仅舔不到,还被人家嫌弃。” “这些剧的内容都大同小异,但每次看到这种剧,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点进去。” 她说起“霸道总裁爱上我”就没完没了。 庞子青:“我也看过,的确很上头,比咱们《沥血》刺激多了。” 白承夕:“我给你安利,我最近看了一部,第一集就开车——” 洪见山:“闭嘴!” 玛德哪来的小破演员,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年轻人闭嘴了,下面是中老年组的发言时间。 付南空:“市场大盘以女性为主,咱们这剧的受众就不是女性,剧本里唯一能调动女性观众追剧的点,就是伪骨科爱情未满。” 洪见山:“还好剪了一版伪骨科的宣传片花。” 刘道成:“不然小庞和小白也去炒炒cp?” 何长生:“那部古装神话剧已经在炒cp了,你没看到吗?男女主的词条每天都挂在热搜上。” 元新:“好麻烦,能简单一点就好了,不然找个搓衣板跪着求观众老爷们追剧?” …… 会议间里一阵唉声叹气。 就在此时,白承夕灵光一闪:“我觉得,可以整个活。” 视频那头的庞子青瞬间来了兴趣:“怎么整?” “现在大家的生活压力都很大,我们可以整个轻松的活,说不定能吸引一些关注度。” 洪见山也来了兴趣:“怎么个轻松法?” 白承夕:“我们给大伙儿表演一段武术。” 洪见山听后直摆手:“不行不行,这不就是卖艺吗?没什么看点。” 白承夕啧啧两声,竖起食指摇了摇:“我们剧组,每一个人都会武术,为什么不能好好表演一段呢?大家不爱看传统武术,那我们就表演非主流武术。” 庞子青瞬间心领神会:“哦~我懂了!” “你懂什么?”洪见山更懵逼了,现在的年轻人难道都靠脑电波交流吗? 视频里,只见白承夕腼腆一笑,身影消失了几分钟。 再回到镜头前时,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第128章 这个剧组搞抽象 这几天,就在各个平台为了自家大剧各显神通的时候,一条短视频缓缓爬上了某音排行榜。 视频主角是庞子青。 庞子青自带巨大流量,因此视频一经发布,平台迅速引流,观众老爷们蜂拥而至。 开头很正常,庞子青置身于小树林中,对着镜头抱了个拳。 随后,他从身后掏出一只黑色平底锅和一把锅铲。 观众一头雾水,究竟要炒什么大菜?竟然需要先做抱拳礼? 难道是爆炒一千岁的王八精? 按下心中疑虑,大伙儿继续观看。 只见庞子青神色严肃,高举平底锅和铲子,前脚狠狠一踏,平底锅被他大力挥出,直砸镜头。 接着,他动作迅猛,收回平底锅的瞬间,锅铲顺势跟上,对镜头来了个闪电二连击。 金属厨具的破空声呼呼作响。 庞子青目光如电,双臂肌肉隆起,双手同时出击,锅子铲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怼到镜头前。 那力道有如实质,仿佛要击穿屏幕,暴揍观看视频的网友。 锅子铲子收回的一瞬间,他的身体猛然后仰,腿上奋力凌空一踹,整个画面仿佛都在颤抖。 落地后,锅子铲子在他手中上下翻滚,左右盘旋。 他整个人力贯臂膀,简单的厨具到他手里,被融入了双锤的砸架挂盖。 动作虎虎生风,力道刚猛异常。 …… 一分钟的视频结束了,观众老爷们陷入沉默。 他们又仔细看了一遍庞子青手中的事物。 没错,是平底锅和锅铲。 原来厨具还有这种用法。 受教了。 明明如此正经的视频,但看了令人想笑。 渐渐的,这条视频爬上了排行榜高位。 某音联动微博,一条#庞子青教大家用厨具#的热搜迅速上窜。 网友一看,这还得了!你一个二百零八万,会做饭吗? 麦子稻子韭菜分得清吗?生抽老抽酱油认得出吗? 哪来的胆子教大家用厨具?! 容我点进去喷他一喷。 但点进去的一瞬间,微博网友们发现事情的发展超乎寻常。 这庞子青是来搞笑的吗? 平底锅和铲子还有这种用法? 不过,有一说一,这视频看起来又好笑又热血。 玩心大发的网友们纷纷玩起了抽象: 【刚试过了,确实威力无穷,不小心蹭到路过的流浪狗,被咬了一口,正在医院打狂犬疫苗。】 【跟着庞老师学完整套动作,我马上就练习了一遍,效果非常好,已经被老婆罚跪搓衣板了。】 【这套兵器的杀伤力不强,但嘲讽能力一流,我刚使出前几招,我妈就给了我一个大逼兜,现在还是懵的,不说了家人们,练起来!】 【有点难,我学了好几遍才掌握要领,要是有动作拆解就好了。】 …… 大把营销费砸下去,这条视频的热度不断发酵,《沥血》终于借着庞子青的东风登上高位热搜。 《沥血》总算有了些水花,逐渐进入观众的视线。 网友们看完庞子青的视频,又看完《沥血》片花,才发现寒假档竟然还有一部超级硬核的动作片。 先浅浅期待一波,等播出了再去审判审判,真如片花那么硬核那就追剧,如果又是镜头乱切、慢动作拉满,那就大力嘲讽。 小视频在高位热搜挂了一整天,庞子青完成了自己的宣传任务,热搜词条缓缓下降。 与此同时,另一位主角的小视频曝光了。 网友们惊了,这么奇怪的宣传视频竟然还有一个,让大伙儿品鉴一番。 由于《沥血》热度加持,白承夕这条视频的热度跟着起飞。 视频中,她也有模有样地做了个抱拳礼。 不同于庞子青的视频,她的视频一开始就有了弹幕。 【兄弟们!不对!她不是喷子吗?看样子她还会武术?】 【前面的孤陋寡闻了吧,《御灵》试镜视频、《去远方》综艺,都能看出她会武术。】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又能喷又能打?难道她没有缺点吗?】 …… 播放条走出一小段。 网友口中的大喷子缓缓抬眸,眼神不似往常温婉无害,倒有一种鹰视狼顾的锋利。 只见她将手伸到身后,往裤兜里轻轻一掏,一块橘红色板砖赫然在手。 屏幕中央迅速窜过一片弹幕,虽然没什么实质内容,但看得出来大家都很懵逼。 【啊?】 【…………】 【?????】 【等会儿?】 只见白承夕将砖高高抛起,潇洒转身,接住板砖的一瞬间,一砖悍然出击,直袭镜头! 此时,一块木板被抛入画面,白承夕目光一凝,一个上步弹腿将其狠狠踹断,画面内木屑四溅,摄像机完美收录到木板的断裂声,听得人头皮发麻,骨骼仿佛在隐隐作痛。 紧接着,她接了一个凌空七百二十度大转体,落地后,单膝一跪,高举板砖,狠狠撼地,砸出砰地一声。 霎时间,地面震动,枯叶与尘土翻飞,镜头前顿时飞沙走石,杀气四溢。 起身的一瞬间,她双手握砖,快速助跑加起跳,完成了一个前空翻,落地一瞬对着镜头来了一记大力抡捶。 屏幕抖动,攻击性直接拉满,吓得观众们屏气凝神。 这还不算完,白承夕使出几个扫腿接侧空翻,退后几米站定,潇洒一撩衣摆—— 从屁兜里掏出另一块板砖。 双砖在手,天下我有! 至此开始,视频不仅有威武酷炫的动作,还加上了白承夕的亲自解说。 只见她一手一砖,以砖面发起直线进攻,声音铿锵有力:“砖面,攻击力较弱,属于普攻!” 紧接着砖被她轻轻一抛,斜斜落入手中,狠狠对着镜头一砸:“砖棱,攻击力较强,属于重击!” 砖在她手里打了个转,以角对准屏幕,暴力一磕:“砖角,攻击力拉满,属于暴击!” 此招过后,她将砖高高抛起,一个空翻退后,在砖落到她腰部时,悍然踢出虎尾脚,砖被重重踢飞,啪地一下砸到树干上碎裂成渣:“其他用法,投掷进攻,属于远程攻击。” 手里还剩一块砖,她倏地向右侧下腰,腰身弯出一道柔韧的弧度。 握砖的手朝着地面轻轻一扫,扫过一坨粑粑。 随即,白承夕将砖朝着镜头的方向大力掷出:“沾上屎,投掷还附带溅射伤害,属于化学攻击,建议沾稀的。” 一套动作打完了,视频结尾,一段小字缓缓浮现——板砖的五种使用方法。 这是一条令人深思的小视频。 【………………?】 【这个剧组在干什么?表演“有观众自远方来,用砖乎,照脸乎”吗?】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肃然起敬。】 【说出来你们不信,她靠近镜头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我以前骂过她,现在感觉背后在冒冷汗。】 【你们看到她的肌肉了吗?健身房里绝对练不出这种肌肉走向。】 【冻豆腐是不是也能起到这种效果?】 【这姑娘看着瘦,肌肉真紧实啊,一看就知道是实心的。】 【那木板轻而易举就被她踢裂了,word妈呀,她还会寸劲吗?好害怕!】 【我不怕她,她打我一拳,还不是要求着我别死!】 【我想到怎么才能让她亲我了!先激怒她,让她把我打晕,这样她就会帮我做人工呼吸!】 【前面的想得美,她打你一拳,你恐怕就含笑九泉了。】 …… 《沥血》就以这种抽象的方式,强势地进入了广大观众的视线。 见过各式各样的宣传方式,但从没见过这么抽象的。 男主角祭出平底锅和锅铲,女主角祭出板砖。 最后一条视频,则是在开播当天,大导演洪见山拎着一把大扫帚入镜,cos了一段扫地僧,将热度彻底引爆。 一个比一个抽象,但每一个都无比硬核! 尤其是白承夕那条“板砖沾屎溅射攻击”,还被做成了gif表情包,瞬间席卷各个社交媒体的评论区,网友们用得不亦乐乎。 别惹我!小心用表情包“板砖沾屎.gif”糊你一脸! 白承夕虽然没当成高端洋气上档次的当红小花,但一战成名,成了表情包大户。 就这样,《沥血》在开播前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取得了让人惊羡的热度。 各大平台、各路营销号、各家粉丝、各个商家,纷纷跌破眼镜—— 不是!你们这么玩儿啊? 第129章 全都很硬核 就在大家以为《沥血》剧组只会玩抽象的时候,在剧中扮演李沥血师傅的老牌功夫影星程星海突然发了一条微博—— 程星海vip:欢迎大家来看《沥血》,全武班,超硬核! 紧接着国家武英级运动员、同时也是第一代功夫女星苏玉也突然现身社交媒体为《沥血》站台—— 苏玉vip:全剧无替身,每一个演员都是高手。 这两人都是有口皆碑的超级功夫巨星,竟然会为这一部名不见经传的电视剧做特出,还这么卖力地宣传。 宣传语还是“全武班,没武替”,听着就很不现实。 这年头还有不用武替的年轻演员?不会是吹牛吧? 武打片早没市场了,没市场了就没人愿意去学武。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演员? 这一串连环宣传噱头十足,吊足了观众的好奇心。 开播第一天,众人纷纷涌入地瓜平台,想看看这部剧到底能抽象到什么地步。 看着看着,大伙儿发现,这部剧的内容不仅不抽象,还十分硬核。 网友们看的不亦乐乎,微博剧集实时聊天室的内容一条条快速滚动着。 全都是关于剧集、演员、以及动作片相关内容的讨论。 【大伙儿,听我说,这部剧是真武打,没有隔空对波,没有花里胡哨的特效,全是硬桥硬马的肢体对抗!】 【总算有一部打戏流畅的动作片了。】 【他们的动作太快了,几乎看不清脸,我连续按了好几次暂停键,每次都能截到一张表情包,这些演员没有一个是花把势,全都在凶神恶煞地干架。】 【确实,我也截了,一截一个表情包。】 【我也截了,可他们过招实在太快,截出来都是残影。】 【真的没用替身吗?他们只是低贱的戏子,怎么可能打得如此流畅?】 【前边眼瞎吗?那么多全景拍摄,都看得清演员的轮廓,怎么用替身?】 【老一辈动作演员不都是这么拍的吗?自己孤陋寡闻就多睁大眼睛去看看世界,别成天质疑这质疑那,你家偶像拍不出,你就质疑全世界吗?】 【身娇体弱易推倒的流量演员当然做不到啦!但这部剧的演员肯定能做到,不信的话,大家仔细看演员表。】 【我看过,每一个我都查了一下,流弊,一部剧四个武英级!】 【新片花出来了,里面夹杂了一段演员的采访,每一个有名有姓的角色,全都会真功夫。】 【洪见山宝刀未老,人家是找一群演员演高手,他直接找了一群高手来演戏。】 【笑死,白承夕算个屁的高手,顶多一花拳绣腿的喷子。】 【咏春爱好者有话说,片花里有一小段白承夕的转马摊打和转马耕打,这是我们咏春的专项训练。】 【是不是花拳绣腿,看她和知名壮拳大师冷雄的套招片花就知道了,这喷子绝对有实战经验,那个勾腿摔帅得我腿软!】 【我看了那个片花,卧槽好快,全是残影,原来拍摄时他们还放慢了动作。】 【放慢了动作也很快,看得我眼花缭乱!】 …… 观众们讨论得热火朝天,皆惊异于在武打片式微的今天,竟然还有年轻演员能拍出这么硬核的动作戏。 出人意料的,作为不被平台重视的冷门题材,《沥血》首播热度直破三万。 关注着寒假档的众人们纷纷目瞪口呆。 几部被人看好的s级大剧直接哑火,尤其是号称自己是新武侠的《江湖游侠传》,只能调整宣传方向。 在硬桥硬马的动作片面前,吹他们的五毛打戏不是找死吗? 算了,不吹了。 还是宣传社会主义兄弟情比较靠谱。 播出几天后,《沥血》口碑彻底打了出去,字母站的一些影视区up主也纷纷入场。 一些从剧情入手夸,一些从打戏入手夸。 还有一位重磅选手,从动作设计、拍摄手法和剪辑手法来了个全方位剖析,看得大家直呼过瘾。 他分析说,《沥血》所有演员都会武术,功底够硬,因此不需要快切镜头弥补演员自身的短板。 也正因为演员够硬核,所以镜头的推拉和旋转也很少,仅仅靠演员本身的技术,就能完成一大串畅快的打斗。 画面流畅又平稳,观众能完整地看到每一招每一式,充分获取打斗画面的信息,看了怎能不过瘾? 反观这些年一些武打剧,只会用大量快切镜头掩盖演员功底缺陷、动作设计缺陷,以此来增加打斗的紧张感。 这样剪辑,导致整个打斗过程不连贯,只能展现出一些重要动作。 观众看得头昏眼花,好像很过瘾,仿佛很流弊。 仔细一思考,全是漏洞,根本经不起推敲。 说到底,这种手法,骗骗门外汉可以,但根本入不了资深武打片爱好者的法眼。 除此之外,这个up主关于慢镜头的见解,让广大观众恍然大悟。 怪不得好多武打片看起来不过瘾,原来是滥用慢镜头。 而《沥血》,该快的时候快,该慢的时候慢,绝不乱用任何一个慢镜头。 演员进攻时,他们的动作全是正常速度,看起来畅快淋漓。 在展现“挨打效果”和“关键动作细节”时,才使用慢动作,以此增强观众的感官效果。 不像某些剧,该快的时候慢,该慢的时候快。 更过分的是,为了突显主角的帅气美丽,不管是不是有效动作,先来一段慢镜头再说。 至于流畅不流畅,合理不合理,那不重要。 观众嘛,糊弄糊弄就行了。 侮辱观众智商,态度也不端正,怎么能拍好动作戏? 最后,该up主来个大总结—— 《沥血》是一部导演、动作设计、演员、剪辑,全员水平在线的高质量动作片! 你不火谁火? 大家都去看,坚决不能让劣币驱逐良币。 口碑不断发酵,声势越来越大,热度水涨船高。 曾经名不见经传的《沥血》,隐隐有吸干大盘的势头,锐不可当! 庞子青的实绩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白承夕这个曾经的小糊糊,单日涨粉好几十万,粉丝群体极速扩张,走哪都被人围观。 她身上的标签也越来越多,貌美,乖张,凶悍,刀马旦…… 尤其是“刀马旦”这个标签,不少观众都感叹,断代的刀马旦终于有人续上了。 很快,大伙儿发现,几天之间,这剧骤然增加了很多广告。 《沥血》这部原本谁都不看好的剧,顿时成了一根电线杆子。 商家们纷纷向往,恨不得把自家广告贴在上面滚动播放。 一部剧有没有热度,广告数量也是衡量标准之一。 庞子青身为头部演员,本身就有不少代言。 现在《沥血》播得那么好,由他代言的一个运动大品牌,直接大手一挥,阔气地成了总冠名。 各类品牌纷至沓来,才播了没两天,单集广告就达到了七个之多。 广告就是赚快钱。 这一波简直赚了个爽。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局面,付南空也好,洪见山也好,包括剧组所有的演员和后勤人员,在拍摄期间,从来没想过这部剧会在寒假档热度登顶。 当时的他们,只想好好拍一部正宗的动作片。 洪见山看着网络上的好评如潮,心中感慨万分。 思绪回到某天下戏后,他叹道:“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拍这样的动作戏,真过瘾。” 一旁的元新遗憾摇头:“可惜动作片没市场了,我们这么认真,也许剧一播,还没有那些打着武侠幌子的古装偶像剧有热度。到时候,我们多尴尬啊。” 庞子青:“我们用心了,观众一定会看到,是吧小妹?” 说着,他看向正在正在收拾东西的白承夕。 当时的白承夕还是个青涩新人,连套招收力都还不太熟练,经常打得浑身青紫。 “我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被观众认可,有时候努力也不见得会有成果,但我们的初心是热爱动作戏,所以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顿了顿,飒然一笑,补充道: “——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 第130章 不糊了 随着《沥血》播出过半,李沥灵误杀胡家家主一行人的剧情终于播出。 追剧观众们惊讶地发现,胡家家主竟由洪见山所饰演。 洪导穿上戏服,摇身一变,过了一把演员瘾。 而小演员白承夕和大导演洪见山对戏,竟然丝毫不露怯。 她把李沥灵试图融入人类社会、又控制不住内心兽性的矛盾刻画得入木三分。 感染力比出演《青梅》时更强,微表情控制得当,肢体语言丰富,情绪的转换也更加连贯丝滑。 一小段表演,满满都是细节。 甚至有不少影视区up主专门把这一段截下来,通过表情和肢体动作对她的演技进行分析,惊叹于她在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演技,简直灵气四溢。 上一个这么有灵气的演员还是大满贯影后杨菲菲。 这一幕也成为《沥血》的经典片段,广为流传。 白承夕也因为这段出神入化的演出,演技得到了大众的广泛认可。 众人纷纷说,新生代中总算出了一个文武双全的小花。 此时,白承夕正在剧组拍《灵之缘》。 《沥血》的爆火,让不少记者眼馋她现在的流量,专门约时间对她进行采访。 这天,白承夕刚下戏,戏服都还没来得及脱,就被拖去接受采访。 《灵之缘》拍摄已经接近尾声,小灵已经是人人皆知的女侠,她身着一身热烈如火的红衣,梳着一头利落的高马尾,英姿飒爽。 这身戏服很薄,寒冬腊月天,她被冷得微微发抖,面色冷白,与那双漆黑晶亮的眸子形成强烈反差。 浓稠的黑,冰冷的白,热烈的红。 交相辉映,浓墨重彩。 如淬火刀刃,美丽又慑人。 记者见之,不由地放缓了呼吸。 就是这样的人,演出了李沥灵的挣扎、凄惨和可恶。 记者定了定神,把话筒递给她:“白老师,听说《沥血》很多打戏动作都是由演员们亲自设计的,请问是真的吗?” 白承夕扑闪着桃花眼,老实巴交地点点头:“是的。” 记者:“那设计动作时有没有什么难忘的小故事呢?” 握着麦克风的手陡然一紧,白承夕面色一阵白一阵红:“有,怕忘招。” “啊这?那忘了的话,怎么办呢?” “抱头鼠窜。” 记者:“……?” 白承夕闭目片刻,含泪补充:“跪地求饶。” 采访片段播出的时候,观众们懵了,这剧组拍摄期间也这么抽象吗? 是的,剧组确实很抽象。 平台非常配合,放出了几个套招片段。 片段一:庞子青和白承夕套招,这套动作很刁钻,庞子青身形极快,走位到白承夕右手边,一个转身肘击直击她头部。就在此时,白承夕忘招了,她双目瞪得圆乎乎,面露惊恐,身形倏地一矮,抱着头就满地乱窜。 片段二:还是这兄妹俩套招,白承夕一记鞭腿悍然袭向庞子青,庞子青神色一懵,紧接着整张脸吓成表情包。他膝盖一软,砰地跪地接滑行,滑出白承夕的攻击范围,双手在头顶抱了个拳,求妹妹饶命。 《沥血》实在是很上头,令人欲罢不能。 观众看完当天的更新,急得抓心挠肺,就只能刷片花,刷到这两条时简直乐翻了天。 【这一段在正片里其实有点沉重,但没想到拍摄过程这么好笑。】 【庞子青和白承夕可以组一个年度沙雕cp了。】 【呵呵,白承夕果然是个草包,这一招都接不住。】 【楼上这么流弊,用自己的太阳穴去接肘击啊,死了的话我帮你买座坟!】 【难道还有人不知道肘击的威力?】 【以前以为庞子青很高冷,没想到是个搞笑男。】 …… 紧接着,媒体又放出第二个采访视频。 记者:“白老师,请问在拍摄中,你觉得哪场戏最难呢?” 白承夕想也没想:“和胡家家主见面那场戏。” 记者:“那你觉得难在哪里呢?” 白承夕一对秀眉撇出委屈的弧度,看起来有些可怜:“四个导演围着我坐,当时我害怕极了。” “哦?那你是怎么克服的呢?” “剧组的男同——”白承夕一顿,垂眸思索,眉头逐渐绞紧,仿佛正在抽丝剥茧地整理着思绪。 记者闻言,双目大睁,倒抽一口冷气,《沥血》剧组竟然有男同! 惊天大爆料!白老师这是说漏嘴了吗? 接着,白承夕眉目舒展,继续说:“——事,给我讲了很多笑话,我就放松了。” 冷气卡在嗓子眼,记者爆出一连串暴风咳嗽。 这超绝断句! 这时,大伙儿才突然发现,原来那场戏,不止总导演洪见山上场了,连两个副导演和执行导演也上了。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竟然被四个导演团团围住,看起来又好笑又可怜。 放出来的片花也证明了这一点。 【救命,白老师快被吓哭了!】 【突然觉得有点可爱,怎么回事?】 【建议楼上复习白老师语录清醒一下。】 【呵呵,平时不是挺横的吗?见到真正厉害的人还不是个怂包!】 【楼上在胡说八道什么?李沥灵和胡家家主的对决片段一共两分半钟,这两分半钟全是无套招临场发挥,还不够厉害吗?】 【有一说一,她的打戏真是干净利落!】 【可算让大家逮到机会了,那些被白老师骂过的网友,大家赶紧嘲笑她!】 【我先笑为敬,哈哈哈哈哈!】 …… 大概是她精湛的演技和打戏令人折服,哪怕闹出这样的笑话,观众也只是觉得她可爱,纷纷拿她当开心果逗着玩,鲜有恶言恶语。 她不再是那个无人问津的小糊咖,她有了庞大的粉丝群体。 不过,大概什么样的演员就吸什么样的粉,她吸来的新粉依然很抽象。 傍晚,房车内。 白承夕拿着黑轴键盘,骄矜地巡逻着自己的广场,就像一头丛林霸主巡视自己的领地。 实时广场上滚动刷过关于她的好评,她每一条都想点赞。 可惜她的账号被卫钧卓没收了,一点赞就会弹出登录框,提示她先登录。 白承夕撇撇嘴,遗憾放弃。 广场上突然刷出几条嘲讽她的恶评。 【白承夕好丑,化的妆跟叫花子似的。】 【哪个小花会演这么埋汰的角色?她这辈子和时尚绝缘了,不准的话我把头切下来给你们踢。】 …… 白承夕秀眉竖起,桃花眼里燃起一把熊熊火焰。 砰——! 她猛地一拍桌子,趴到段泝舟肩头,扒住对方的肩使劲摇晃: “让小卫把账号还给我,我要去喷死他们!” 第131章 你怕这个啊? 段泝舟强压着嘴角的笑,把她搂住,掐着她的下巴吻了吻,义正言辞地拒绝: “不行,卫哥那天去体检,已经诊断出高血压了。” 白承夕一顿,面露怜悯:“这么年轻就报损了?” “对,我们最近千万别去触他霉头。”段泝舟也在白承夕的微博广场巡逻。 不得不说,白承夕的粉丝十分好笑,大概是粉随偶像,个个都是胡说八道的高手。 天星今时不同往日,已经有了非常可观的收入。 他顺便买了一大堆通稿,让营销号使劲夸自家小演员。 一旁的白承夕眼珠子灵动一转,打着商量:“那你给我买水军,让水军帮我骂。” 总之一定要骂,不骂的话乳腺会不通。 闻言,段泝舟抬眸,对上一双水润又委屈的眸子。 他心中霎时软得一塌糊涂,伸手揉了揉那颗漂亮脑袋。 “你还真是不忘初心,爆红归来第一时间还是想着当喷子。” 白承夕眨眨眼,扯着他的袖子晃了晃:“给我买,哥哥~” 她的声音平时听着本就绵绵糯糯,此时尾音弯弯绕绕,倒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段泝舟一下子没顶住,嘴比脑子跑得快:“行。” “这就对了,我可是摇钱树,不能让我乳腺不通。” 达到目的后,她把撒娇的模样一收,整个人变得趾高气昂。 自从两人成了情侣,白承夕就发现,撒娇示弱这招超级管用,不论有什么需求,不管合理不合理,只要撒娇,十有八九能达成目的,屡试不爽。 忽地,她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眼神放空一瞬,神色中露出一丝怀念。 “等等,哥哥,你给我两千,我要找一个长期合作的水军。” 段泝舟:“……” 他怎么不知道这人还有长期合作的水军。 但全心全意相信女朋友是男朋友的美德,于是他顺手转了两千给白承夕。 只见白承夕点击收款,快速注册好微博小号,搜索id,添加好友,编辑消息,点击发送,一气呵成。 紧接着,他的手机嗡嗡作响。 两人双双顿住,一起疑惑低头,视线直直落在他的手机上。 手机弹出微博的下拉框消息—— 萌萌小白:【好兄弟,来赚外快了,帮我骂两百条。转账:¥200元。】 段泝舟:“……” 白承夕整个人彻底僵住。 什么情况? 自己的好兄弟竟然是小段! 自己唯一的水军竟然是小段!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那自己干的好事不就曝光了? 找人家报销,赚人家差价,说人家坏话。 她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在脑海中捋了一遍,脑筋飞速转动,思考对策。 空气安静得可怕。 白承夕挪动后脚跟,试图后退。 段泝舟看看微信转出去的两千,又看看微博收到的两百,倏地冷笑一声,长臂一展,拽着白承夕坐在他的大腿上。 “小夕,你当我是冤大头吗?”他伸手把白承夕的脸颊掐出两个坑,唇角勾起一抹坏笑,沉着嗓子质问:“剩下的一千八你打算拿去干什么?” 白承夕抓住他的手腕,讨好地摸了摸,口齿不清地说:“沃给泥买一副高达盔甲。” “我要高达干嘛?”段泝舟一把抢过她的手机,审视地看她一眼:“我有理由怀疑,你不是第一次中间商赚差价,老实交代,《青梅》感想和《去远方》感想赚了多少?” 眼见恶行即将暴露,白承夕心里一惊,赶紧伸手去抢手机。 奈何段泝舟跟她互殴大半年,反应灵敏,只要不是真人快打,两人都能打得有来有回。 再加上他一八八的身高优势,白承夕一时半会儿还真抢不回手机。 两人因为中间商赚差价一事闹成一团。 白承夕一个不慎,跌坐在段泝舟腰上。 对方发出一声闷哼,身形一顿,眼神瞬间变得幽深危险。 她趁机抢回手机,得意一笑:“手下败将!” 只是那笑绽开一瞬,就立马僵在嘴角。 她感受到了变化,挪着屁股想下地,却被对方一把圈住,段泝舟的嗓子哑得不像话:“怎么?惹事了就想跑?” 白承夕心如擂鼓,抓着他的衣襟,小声道:“我还没准备好,我害怕。” 她最近找了一些偏方调理气血,为了不那么痛,她需要让自己的气血更加丰盈,只是她才调理没多久,效果肯定不太好。 思及此,她小心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建议道:“你去洗手间吧。” 哪知段泝舟吊着嘴角坏笑一下,挠了挠她的下巴:“我都有女朋友了,还让我去洗手间?” 闻言,白承夕沉默了。 他们是情侣,思想也比较开放,情到深处发生亲密关系是人之常情。 她想和对方亲近,只是想起那骇人的轮廓,心里就害怕。 她很害怕,亲热到一半,她就要打120送男朋友去医院。 那她的男朋友就要身败名裂了。 白承夕深深望进那双幽邃的眸子,此刻,那对瞳孔里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小夕,别怕,我们先试试可以吗?”段泝舟用鼻尖蹭了蹭她的侧脸。 白承夕心里软成一滩水,深吸一口气,抓住她的皮带轻轻拽了拽:“哥哥,你把我绑起来吧,我的行李箱里有一件披挂,你也穿上,做的时候你千万要小心,不要让我太痛了,不然我怕我控制不住。” 段泝舟:“……” 合着你是怕这个啊?! 段泝舟无语凝噎,好半晌,他笑了笑,解开领口第一粒扣子,压抑在骨子里的放荡不羁被彻底释放出来。 削薄的唇贴着白皙的耳垂,声音低哑又蛊惑:“不急,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换个玩法。” 白承夕疑惑歪头,水蒙蒙的桃花眼满是单纯:“什么玩法?” 段泝舟不答,伸手覆在她的脖颈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 感觉到怀中人的身躯渐渐放松下来,那手顺着脖子往下,来到后背摩挲按压。 自从确认关系后,他们俩有空就腻歪在一起。 但还不够,分开一刻就想得要命。 他已经无法再满足于简单的肢体接触和亲吻。 占有欲在血脉里疯狂躁动,他的手顺着衣摆钻进去,在后背的扣子处徘徊着。 段泝舟试探着解开,手从背后来到前面。 “三排扣,绿色那套?”他手上动作不停,嘴里说着荤话。 伏在他怀里的白承夕呼吸忽然一乱,溢出一声破碎的低吟:“你怎么知道?” “你在房车里的东西都是我准备的,我当然知道。” 说着,他把这三排扣拿出来一看,促狭一笑:“果然。” 前襟解开,再无阻碍,他的目光集中在那粒红痣上,从第一次见到这粒红痣,他就再也忘不掉。 段泝舟把自己埋了过去,灼热的气息侵袭着那抹红。 哪知就在此时,桌上的手机暴躁响铃。 白承夕一惊,伸手推人,可段泝舟不仅不离开,动作还越发放肆。 “停!电话……接电话。”她的声音破碎不堪。 段泝舟沉溺在柔软中,呢喃道:“一会儿回过去就行,先帮你通乳腺。” 白承夕:“……” 铃声熄灭又响起,这个点了,对方还孜孜不倦地打电话,肯定有要事,白承夕心里着急,一脚踩在段泝舟脚背上。 “嘶——!”段泝舟一声痛呼,终于舍得起身,视线扫过眼前的风光,他无奈一笑,屈起食指刮了刮白承夕的鼻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去接电话。 电话接起的一瞬间,就传来卫钧卓的声音:“你在干嘛?怎么这么久才接?” “在忙。” 卫钧卓一懵:“这个点忙什么?” “忙这个点该忙的。”段泝舟顿了顿:“有事?” 最好没事,他还想继续忙。 卫钧卓:“有,小白最近风头正盛,又有人坐不住了。” 第132章 让她多走三十年弯路 段泝舟不以为意:“最近坐不住的多了去了,你说的是谁?” 他说的是实话,白承夕一夜之间平地起高楼,引来许多红眼病。 她能凭着硬核的打戏大爆出圈,也能凭着精湛的演技被观众认可,这一点在年轻演员中难能可贵。 有人说观众不懂演技,其实不然,一个角色演得好不好,观众其实能够感觉到,只是他们没法用专业的词汇去描述而已。 随着她的爆红,除了承喜二公主的身份暂时保密,其他黑料已有燎原的趋势。 比如她和庄鸣的绯闻。 比如她是不是和庞子青因戏生情。 比如她和高佳丽的恩怨。 比如她以前身为糊咖,但经常身着百万高定,是不是被谁包养了。 再比如,她背后的金主是谁。 只要能带上她的大名,营销号就不愁业绩。 上一个如此爆火的女演员是杨菲菲,但她爆红的年代距今已有二十多年,那时候还是纸媒时代。 白承夕不一样,她是流媒时代的明星,流媒时代下,观众有更多的选择,她却依然能有这样浩大的声势。 一个有颜值,有脾气,文戏武戏皆精湛的女演员,就像一块香饽饽,各方鼠辈都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电话那头的卫钧卓大概没想到他这么淡然,顿了几秒才接话:“这次不一样,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拿武替做文章,将枪口对准了《沥血》和小白。” “这部剧根本没用替身,他们想无中生有吗?” “你先看看热搜就知道了,但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联系好各方宣传人员应对了,同时,这是一个好机会,小白的粉圈还不稳固,刚好可以借机固粉。” 两人互通完信息,挂掉电话。 段泝舟再转身时,白承夕已经重新穿好衣服。 他恼火地抓了抓头发,心里把那个打扰他好事的傻逼骂了十八遍,早不搞事晚不搞事,他子弹上膛蓄势待发,开始搞事了。 “是不是又有逆子欠调教了?你开个直播,我来教训他们。”白承夕眼角一吊,趾高气昂地主动请缨。 段泝舟猝然失笑:“那卫总就不是高血压那么简单了,估计要脑溢血。” 两人打开微博,一条名叫#替身#的词条已然登顶。 #替身#广场首页,挂着一条视频。 白承夕看完后一挑眉,漂亮的面容霎时间染上一丝寒气。 这是她入组第一天,牧河作为替身上场拍的镜头。 没想到导演组好心办了坏事。 不仅整个剧组遭受到质疑,她也成了众矢之的。 发布视频的博主叫娱大妹,是圈内知名营销号,粉丝众多,视频一经发布,迅速引来众人围观。 娱大妹vip:<视频>#替身#《沥血》剧组不是说不用武替吗?那这是什么?看妆造,这应该是女主角白承夕的武替。 30l:【会不会是误会?不管是正片还是片花,都看得出白承夕真的会武术。】 31l:【宣传片也看得出,她空翻转体都不用威亚,靠自身力量就能完成,这种实力有必要用替身吗?】 32l:【有实力不代表敬业,这喷子在凹不用替身的人设,不会有人真的信她不用替身吧?】 33l:【那么多高难动作她都没用替身,视频里的动作那么简单,真的有必要用替身吗?】 34l:【还是《沥血》太火了,白承夕太火了,这就开始防暴了。】 35l:【谁会防暴一个喷子?搞不好剧里那些高难度动作,都是这个替身完成的,再ai换脸成那个死喷子。】 36l:【楼上的智商被狗啃过吗?正片可以ai换脸,放出来的片花也换吗?这剧组钱多了烧得慌?】 …… 其实演员用替身司空见惯。 比如有的演员片酬昂贵,通告很多,剧组为了节约拍摄成本,就会找一些替身来替演员完成一些不用露脸的工作。 还有光替,为了达成最佳拍摄效果,优秀的打光必不可少,这时就需要光替完成站位,方便灯光师调光。 还有一种就是武替,有的动作戏比较危险,为了避免演员受伤,这时就需要武替上场。 不然万一演员受伤了怎么办?岂不是拖剧组后腿。 这些年随着网络的发达,越来越多观众能够理解和包容演员使用替身。 但,《沥血》剧组才大肆宣传拍摄期间一个替身都没用,却立马闹出武替事件。 即便观众能理解,也难免在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武替用就用呗,没什么大不了的,干嘛虚假宣传? 还有白承夕,吹什么亲自上场,这不就是她的武替吗? 今时不同往日,白承夕早已不是那个无人问津的糊咖。 《沥血》的热播让她获得了惊人的热度,爆炸的流量。 #替身#词条一登顶,不管剧粉也好,还是她的粉丝也好,迅速组织起反黑。 尤其是剧粉,简直一腔热血,拿着键盘在第一线冲锋。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白承夕的影响,他们个个战斗力刚猛,坚决不澄清,只注重于暴力输出,气死黑子,娱乐自己。 至于白承夕的粉丝,他们一如既往的画风清奇。 888l:【女儿,又来活了,阿爸今天要追剧,你自己来骂@白承夕vip】 889l:【女儿,你最近的微博有一种浓浓的人机感,你还没拿回账号吗?@白承夕vip】 …… 1000l:【@白承夕vip,火了就不孝顺了?竟然装死,妄图让老父亲替你出征!该打!】 1001l:【<图片>看图,我充了十八元开通《沥血》会员,你不会要让我这个高贵的会员帮你冲锋吧?自己上ok?@白承夕vip】 白承夕木着脸,把这群沙雕粉丝一一拉黑。 “我和他们不共戴天,以后不许发我的美图给他们看!” 段泝舟夺回自己的手机,把沙雕粉丝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这是我的账号。” 他凝视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 “这个替身是怎么回事?剧组不是声称不用替身吗?否则洪见山也不至于搜遍全国,把犄角旮旯里的传武大师统统挖出来拍戏。” 白承夕又播放了一遍视频,画面中的景象在她的瞳孔中晃动着。 “视频里的人是牧河。” 段泝舟:“就是在夜市门口遇到的那个小孩?可他是黄净施的武替。” “对,在我入组前,他是黄净施的武替,我入组当天,他仅拍完一个动作就走了,按理说他根本不用拍,但导演组怜悯他身世可怜,怕他白出工,于是就让他拍了一个镜头结工资走人。” 听她这么说,段泝舟的神色凝重起来:“你顶替了黄净施,他也跟着没了工作,难道是他怀恨在心,以此来威胁你。” “不一定是他,他家境贫困,热搜也不是想上就能上,买一条热搜要花不少钱,他买不起热搜,我怀疑,是别人利用他的视频针对我。” 段泝舟抚着下巴思索片刻:“也对,不过你的出现,还让另一个人丢了工作,说不定是这个人在针对你。”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黄净施。” 段泝舟双眸微微眯起,溢出一丝煞气。 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她敢轻举妄动,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那头骚包的雾霾蓝发早已褪色,黑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冷肃,一旦敛住笑意,浓浓的侵略感便扑面而来,叫人望而生畏。 白承夕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心中一惊,急忙问:“你要干嘛?带我一个。” 段泝舟不答,起身穿上外套,又拿出一条大围巾把白承夕的脖子裹得严严实实。 “你好好拍戏,这件事交给我就行,我先送你回酒店。” 白承夕那又尖又小的下巴被围巾藏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又白又软。 他心中微动,不由自主地上手揉了揉她的头。 白承夕满心信赖,回蹭了一下他的手:“那你一定要让她多走三十年弯路,我可是摇钱树,不能让我得乳腺结节。” 黑瞳浓稠如墨,段泝舟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那当然,我布局那么久,也该收网了。” 第133章 你属穿山甲吗? 第二天,白承夕起了个大早,练完拳,就坐上保姆车赶往片场。 车上无聊,她随手翻看着热点新闻。 如今她的热度高居不下,有很多人为她保驾护航,武替热搜虽然掀起了一些风浪,但很快就平息下来。 只是,另一条热搜已经在实时上升热点中蓄势待发—— #沥血换角# 白承夕眸中寒光一闪,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来对方还不死心。 可她已经红了,只要不在大众的雷区蹦迪,一点脏水,泼不死她。 黄净施还真是精装的外表,毛胚的脑子,这个时候针对她,无疑会把制片、资方、剧组和平台得罪个遍。 如果庞子青所言非虚,那黄净施至少怀孕八九个月了。 最近她一直没有公开露面,说不定就是在养胎。 只要小段抓住这一点狠打,那黄净施必然元气大伤。 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如果她没记错,小段搭了一台戏,黄净施只是其中的一个角儿。 只是,这出戏究竟要怎么唱? 白承夕思索片刻,没有丝毫头绪,只能放弃思考。 娱大妹见武替热搜激不起水花,紧接着就放出了第二条重磅视频。 视频中,白承夕正在和《沥血》制片人付南空聊天,聊着聊着,制片人突然伸出手摸她的脸。 她记得,付南空当时的确想摸她,但她避开了,可这条视频的拍摄角度很刁钻,看上去就像付南空成功碰到了她的脸。 这摆明了在暗示观众,她是靠和制片人的不正当关系才拿到李沥灵这个角色。 好一个捕风捉影。 这条视频一出,评论区顿时乱成一锅粥。 222l:【天呐,白承夕得罪谁了,武替热搜不管用,开始泼脏水了。】 223l:【姓白的手段太下作,居然爬制片人的床。】 224l:【楼上有病,摸个脸就等于爬床?】 225l:【都摸脸了,四舍五入就等于爬床了。】 226l:【这个视频角度不太好,根本看不清制片人有没有碰到她。】 227l:【别洗了别洗了!制片人的手就是在摸她的脸,肯定碰到了。什么庄鸣庞子青,都是障眼法,制片人才是正牌男友。】 228l:【楼上怎么知道是男友?说不定是金主呢?】 229l:【肯定是金主,不然白承夕这种糊咖,怎么可能给庞子青当二番?以庞子青的咖位,就算那几个中年花来了也只能退居二番。】 230l:【观望,我觉得白老师身上有玄学,坐等楼上众人被打脸。】 …… 326l:【@白承夕vip女儿!这制片人年纪比阿爸都大,阿爸不同意这桩婚事!】 327l:【@白承夕vip女儿,你还小,不要早恋,要谈恋爱也找个和你年纪相仿的。】 白承夕看过这些评论,恨不得拿回大号大杀四方。 好在她红了,有很多人替她说话,即便不替她说话,也不会胡乱站队。 还有她的那群沙雕粉丝,他们虽然不着调,但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替她辩解。 以前她要是翻车,舆论都是一边倒的骂她。 原来当她强大了,世界也会对她温和。 现在,她只需要放下心来,等一场即将开幕的好戏。 抵达目的地,白承夕刚一脚踏进片场,就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她。 她四下张望,在角落那棵树下发现一个女人。 那女人穿着迷彩服,身形瘦削,眸子晶亮,殷切地看着她,还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难道是粉丝?粉丝怎么跑到片场里了? 这人看着有四五十岁,不像追星的年纪。 白承夕环视一下四周,没有别的异样,便走了过去。 那女人见她走到跟前,满脸兴奋,指着自己问:“白老师,你还记得我吗?” 白承夕太忙了,对她的印象有些模糊,只觉得眼熟:“不好意思,你是?” 那女人面上有些失望,随即马上又挂上笑脸:“是我,你可以叫我老六,当时我躲在坑里,被你发现了。” “哦,代拍。” 老六见她想起来,激动得浑身发抖:“对对对,是我!” 白承夕仔细打量着这个代拍,怪不得她认不出,这代拍和以前简直天差地别。 初次见面时,她的气色十分差,从衣着来看,说一句穷困潦倒也不为过。 但现在看来,她的面色有所改善,双颊也丰腴起来,穿着也更加体面。 没想到偷拍这么赚钱。 白承夕:“你怎么溜进片场的?” 老六得意万分:“我刨了个坑,钻地洞进来的。” “……”白承夕无语凝噎,好半晌,她才干巴巴地开口:“你属穿山甲吗?” “哪能啊白老师,穿山甲受国家保护,我受国家谴责。” “……真是难为你这么有自知之明。”白承夕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一下,随即,她话锋一转:“你要找我,可以在上下班的时候等我,不用挖坑。” 老六腼腆一笑,朝头顶指了指:“我不是专门来找你的,我是来上班的,我每天都挂在这棵树上拍你。” 白承夕一顿,仰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树。 这是一棵歪脖树,干枯的树枝间装点了一些假树叶,显然是老六故意挂上去打掩护用的。 这人选的办公地点实在不怎么理想。 上次在坑里,这次在歪脖树上,安全系数有点低。 她顿时有些一言难尽:“下次换个安全的地方。” 老六十分感动,抓着她的手又摇又晃,眼中迅速凝起两泡眼泪:“白老师,你真心善,竟然这么关心我。还有,多亏你当初没揭穿我,否则我就家破人亡了。” “我当时那么糊,你怎么会去拍我。”白承夕收回手,不动声色地在老六身上擦干净,这人满手泥渣,估计是爬树蹭的。 老六扯了扯衣角,局促道:“我原本打算拍黄老师,没想到她辞演了,但你放心,我已经从她那脱粉了!” 白承夕狐疑地看着她,没想到这代拍竟然还追星。 见她不信,老六急忙掏出一个u盘递给她:“白老师,你相信我,我现在是你的粉丝,我可以马上回踩黄净施以表忠心。” “……”这么抽象吗? 白承夕接过u盘看了看,一言不发,只定定地看着老六,琢磨着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个代拍的说辞,根本立不住脚,打死她也不信代拍会追星。 老六继续解释:“这两天假消息满天飞,但这个u盘里,有我拍下的真相,只要将这些视频公之于众,谣言不攻自破。” 说着,她大手一挥,用力挤挤眼睛,眼泪唰地落下:“你是我的偶像,我绝不会让黄净施诋毁你!” 她无意间拍了不少白承夕的视频,《沥血》爆红,她因此大赚一笔,白承夕就是她的财神妹妹。 而且,她手里还有不少存货,要是白承夕翻车,那她这几个月就白忙活了。 可自从谣言四起,一晚上过去了,白承夕的团队毫无作为。 眼看大把视频就要砸在手里,她只能想方设法自救,只有白承夕顺风顺水,她才有钱赚。 当然,如果u盘里的视频也能换取一些回报,那最好不过了。 想到这,她伸手把外套左边的衣兜撑开一个大口子。 “……”白承夕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那个兜,额角青筋狂跳:“被你偷拍真是我的福气。” 老六羞涩低头,把外套右边的衣兜也撑开:“能偷拍你也是我的福气。” “行。”白承夕掏出笔,在她手心写下一串号码:“你联系这个人,配合他的行动,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第134章 把洞填了 段泝舟看完u盘里的视频,又看完女朋友发过来的消息,面无表情地瞪着跟前的老六。 老六被他这一眼看得一哆嗦,深觉这个年轻人不太好惹。 她讨好地笑了笑:“段总,这是白老师让我交给你的,你看,对你们还算有用吗?” “有。”段泝舟惜字如金。 这个老六来的正是时候,她手里的视频,既能澄清谣言,又能当这场好戏的第一幕。 老六舒了口气,将外套兜撑开一些,试探地问:“那东西我就交给你了,我回去上班了。” 说完,她并不动,只殷切地看着段泝舟,将兜撑得更大。 段泝舟不置可否,似笑非笑地瞧着她,把秘书叫进来吩咐:“联系场务,巡逻一下片场,有洞的地方全部填上。” “!!!”老六一听就急眼了,一个滑跪滑到段泝舟身边哀嚎: “不要啊段总!我就靠这个吃饭了。看在我提供了重要情报的份上,能不能不要填洞。” 段泝舟凉飕飕地瞥她一眼:“我有别的任务交给你,保证你有钱赚。” 老六迟疑一瞬:“你给我的任务只是临时工作,我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所以,我最终还是要回归到自己的岗位。” “谁告诉你偷拍算稳定工作?” “我每天都在偷拍,没有什么变故,很稳定啊。” “……”这个人对稳定的理解大概有什么偏差,段泝舟不欲和她讨论这个问题,拿出另一个u盘:“这里面有另外两个视频,我要你配合我,一层层带着大家剥洋葱。” 他眸中兴味盎然,嘴角噙着一抹森冷的弧度,仿佛一头戏耍猎物的猛兽。 老六不由自主打了寒颤,急忙接过u盘,哆哆嗦嗦地退出了办公室。 交代完老六,段泝舟冷冷看向视频会议里的另一个男人。 “付总,你的人搞事,把我的人推到风口浪尖,不合适吧。” 付南空摘下眼镜擦了擦,他的下眼皮有些浮肿,显然也被这事搅和得睡不好。 “我联系过黄净施,她已经失控了。” 事实上武替热搜一出,付南空就想到极有可能是黄净施在搞鬼。 他第一时间联系了对方。 昨天的对话似乎还在耳边挥之不去,他没想到黄净施竟然会这么嚣张。 【付总,你把我换下那一刻,我就对你寒了心,你不仁别怪我不义,我现在早已今非昔比,那点违约金,对现在的我而言不过是洒洒水。】 【付总,你根本不在意我,《魔剑》资源也不用再帮我争取了,这么久了,你还在和张森团队纠缠,你真是没用!我自立门户后,会自己投资做女主角。】 段泝舟:“既然已经失控,付总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的嗓音森冷刺骨,付南空顺着声音看过去,小屏幕里的那个男人,和去年夏天所见,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扬的杀马特蓝发退成一片乌黑。 跳脱的性格变得沉稳。 原本有些稚气的眉眼变得更加幽邃,氲着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叫人捉摸不透。 这就是锦华的传人。 不,即便脱离锦华,他也成了令人难以忽视的存在。 不论从哪个方面看,这人都是相当棘手的对手。 付南空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段泝舟到底是成长得过快,还是露出了藏匿的獠牙。 他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淡淡开口:\"请便。\" 不再受控制的黄净施,只能成为天之南的弃子。 亏他之前还竭力为她隐瞒怀孕的消息,没想到被她反咬一口。 至于段泝舟到底要用什么手段来对付黄净施,他只需静观其变。 网络上的舆论发酵得愈发厉害。 几乎形成了一面倒的形势。 如果仅仅是武替事件,观众还会抱着包容的态度一笑置之。 但和制片人有染,还通过肮脏手段抢角,那就是道德问题了。 实锤的话,百分之百塌房。 几大平台的舆论战彻底联动起来。 一个短视频被大家拿着放大镜翻来覆去地看,各种截图,各种解读。 事情发酵了一整天,白承夕的团队一个字都没回应。 几乎所有人都相信视频里的内容就是事实。 明星对舆论的处理方式,网友心中都有数。 如果是假的,早就辟谣告黑了。 只有是真的,明星团队才会装死冷处理。 换角词条后挂着一个黑红色的“爆”字。 在《沥血》的加持下,白承夕以一己之力截爆娱乐圈其他热搜。 满屏都是质疑、声讨,说是围攻光明顶也不为过。 僧多粥少,不仅有道德感爆棚的网友参加,还有害怕她崛起的其他小花,她们纷纷令自家营销号出征,为这把火添柴加薪,想一把火把白承夕烧成灰烬。 见她有倾塌的迹象,谁都来推一把。 【@白承夕vip,别装死,说话。】 【家人们,什么关系才会摸脸啊?普通朋友会吗?会吗?会吗?】 【才对你有点好感,没想到人品这么差,弃剧了,粉转黑。】 【@白承夕vip,女儿,阿爸会保护你的,结束后一定记得给阿爸多买几个皮肤。】 …… 就在白承夕的舆论一发不可收拾之际,一个微博id叫“老六vip”的站姐突然发了一条视频。 她毫不避讳,直接点名娱大妹。 老六vip:#老六#@娱大妹,我拍到的和你拍到的怎么不一样?<视频> 第135章 猎杀时刻 不知道老六背后的人是谁,这条视频一经发布,#老六#这个词条像坐火箭似的,嗖地一下窜到热一,连当红炸子鸡白承夕的名字都被她死死压在下面。 老六发布的视频,也是付南空伸手摸白承夕的脸,只是拍摄角度不一样,能够清楚地看到两人之间到底有没有肢体接触。 视频中,制片人付南空向白承夕伸出手,即将碰到她的面颊时,白承夕眉梢一抽,表演了一个战术后仰,显然不想和对方有肢体接触。 如果老六的视频是真的,就坐实了娱大妹在恶意泼脏水。 网友们个个都是福尔摩斯,迅速摸到老六的主页查看起来。 原来这个老六是个代拍,也是白承夕的站姐。 从她以往发布的视频来看,拍摄角度单一,机位架得比较低,显然是把摄像机固定在了某一个低矮的地方。 这次新发布的视频,拍摄角度和从前别无二致。 经过一番鉴定,视频没有造假痕迹。 吃瓜网友们恍然大悟,原来是制片人单箭头女主角! 虽然能证明两人之间没什么,但却无法撇清制片人因私情换角一事。 123l:【所以是制片人单箭头白承夕,才让她顶替黄净施。】 124l:【白承夕利用制片人的喜欢,从中获益,我就知道她不是善茬。】 125l:【不然呢?才二十二岁,能有多大本事啊?第一部女主戏就能做庞子青的二番。】 126l:【楼上有点阴暗,社会上本就卧虎藏龙,不要胡乱质疑他人好吗?况且换角是制片人能一锤定音的事吗?】 …… 参与讨论的人之中,不乏理中客,但理智的声音很快被淹没。 老六的出现,把白承夕从桃色新闻中摘了出来。大概她给人留下的印象太抽象,讨论的方向逐渐变异,朝着沙雕狂奔而去。 333l:【有一说一,白老师确实有着惊人的美貌,但她也有着惊人的拳脚,制片人口味真重。】 334l:【就冲着他敢对白老师动手动脚,我就敬他是条汉子。】 335l:【这制片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经得起白老师一拳吗?】 336l:【我时常想,一个男人,到底要多有勇气,才会喜欢这种钢铁般的女子。】 …… 娱大妹手里已经没有别的料了,连着两条爆料都被四两拨千斤地化解掉,她和她背后的人只能偃旗息鼓。 可老六和她背后的人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老六又放出一枚重磅炸弹。 仅一个钟头不到,连“制片人因私情换角”这件事,也立不住脚了。 老六vip:制作人并非私情才换角,白老师是由洪见山钦点的女主角。<视频> 视频中,正是洪见山找制片人讨要白承夕的对话框录屏。 这条微博放出去的一瞬间,立马被导演洪见山转载点赞。 导演组其他人纷纷力挺白承夕,感谢她救剧组于水火,是非常敬业且专业的动作演员。 同时,剧组武指,国家武英级运动员关竹发博表示:能找到小白来救场是剧组的幸运。 救场,这两个字能引发无限遐想。 什么情况下,一部剧已经有了女主角,还需要另一个女演员救场? 老六稳如老狗,并不着急揭晓答案,她发了一条抽奖微博,引导大家猜测。 老六vip:大家猜猜,白老师为什么会去救场呢? 说到抽奖大家可就不困了,网友们为了奖励,纷纷在评论区各抒己见。 猜什么的都有: 【黄净施残疾了?】 【黄净施轧戏?她早年经常在不同剧组之间流窜。】 【黄净施欺负剧组其他演员?早就听说她脾气古怪,为人飞扬跋扈。】 【说不定就是她不敬业,得罪了导演。】 当然也有专业猹猹,他们对奖励没兴趣,只想吃瓜:【@老六vip,你手里到底还有多少料,一次爆出来吧。】 …… 这件事发酵至今,与其说是吃瓜,不如说是吃洋葱。 老六如一个厨子,放了个大洋葱在桌上,引导着大家一层一层地吃。 可答案迟迟未揭晓,这无疑是把黄净施和她的粉丝放在火上炙烤。 段泝舟看着越来越多人加入讨论,嘴角扯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双幽黑的眸子一丝光都透不进去,深如旋涡,隐隐溢出危险的气息。 “段总,一切都准备好了。”这时,秘书敲响了他的办公室大门。 段泝舟食指轻轻叩着桌面,垂眸看了看电脑屏幕上的各种调查资料,低声开口:“开始吧。” 简简单单三个字,如一把绝世兵刃破开浪涛,势如破竹,直捣黄龙。 一条热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登顶—— #黄净施未婚先孕# 词条广场上第一条微博就是老六发的。 老六vip:揭晓答案,为什么换角呢?因为黄净施身怀六甲,没办法好好完成武指编排的动作!<视频> 这是一条由老六在片场偷拍的视频。 视频中,黄净施束手束脚应付拍摄,还大发脾气,拍摄途中旷工离场。 这条微博刚发出去没几分钟,老六紧接着放出黄净施怀孕的铁证。 老六vip:黄净施产检视频。<视频> 这条视频更炸裂,视频中,黄净施戴着口罩,挺着个大肚子,在一个陌生男人的陪同下,一同进了某高端私人医院的妇产科。 两人有说有笑,行为亲密无间,显然,视频中那个男人就是黄净施的情人。 视频的拍摄角度刁钻又隐蔽,黄净施显然是被有心人盯上了,才被拍下这样的视频。 这条视频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娱乐圈什么红得快? 一是塌房,二是孩子。 网友们总说,娱乐圈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孩子?! 这不,又爆了一个孩子出来。 当红顶流小花未婚先孕! 吃瓜网友和黄净施的粉丝直接惊得跌破眼镜。 网友忙着当侦探,探索怀孕背后的故事。 黄净施的粉丝忙着辟谣,但不论他们说什么,都没人相信,视频里的人不是黄净施是谁?黄净施的辨识度非常高,即便戴着口罩,也能一眼认出。 黄净施的团队急着撤热搜炸词条,但于事无补。 只有高佳丽的粉丝幸灾乐祸,顺便落井下石。 【事业如日中天,爆出未婚生子,单走一个6。】 【黄净施不是在争取《魔剑》吗?这下完咯!】 【其实我觉得,正常的恋爱生孩子也没什么。】 【她真的是正常恋爱生子吗?那个男人的年纪看起来有些大。】 【只有我好奇,视频中的男人是谁吗?】 【娱乐圈没这号人,这人应该是个圈外人。】 【等等,这黄净施不会是小三儿吧?!】 …… 当一个明星塌房时,她的一切言行举止都会被无限放大。 网友们纷纷把黄净施过去的负面新闻重新挖了出来,拿着放大镜一帧一帧的审判,试图将她钉死在耻辱柱上。 可还没审判完,一条更爆炸的新闻直接席卷整个娱乐圈。 这次,爆料人不再是老六,各个财经媒体,营销号纷纷下场,剑指黄净施和她身边的男人—— 当红小花黄净施插足顾氏长公子婚姻。 顾氏长子顾兴出轨黄净施。 顾氏财务数据造假! 顾氏内部管理混乱。 丑闻!顾兴与黄净施非婚生子。 一条条热搜后面全都跟着一个黑红的“爆”,像开火车似的,一条接着一条,稳稳霸榜微博热搜前五。 同时,其他平台财经板块立马联动。 顾氏丑闻如燎原之火,势不可挡,燃爆了整个财经界。 上百页顾氏财报造假的资料满天飞。 顾兴与黄净施出双入对的视频删也删不尽。 吃瓜网友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娱乐圈的瓜,从白承夕吃到黄净施,最终落点却是海运巨头顾氏。 精明的人已经反应过来,老六和她背后的人,目的根本不是为了锤死黄净施。 这个人狼子野心,用白承夕当引子,引爆黄净施这颗炸弹,把顾氏炸了个措手不及。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剑指顾氏,黄净施只不过是他顺手收拾的小卡拉米。 各种利空消息层出不穷,一夕之间,顾氏股价震荡,一路狂跌。 顾氏毕竟是老牌企业,反应迅速,立马明白了有人在做空顾氏。 顾氏掌舵人顾正明立马澄清辟谣,同时联合股东做多挽救股价,试图展开资本反击。 奈何铁证如山,顾兴出轨辩无可辩。 针对顾氏的调查报告广为传播,报告中,对顾氏的财务情况条分缕析,说得头头是道,也不乏有力的相关证据。 同时,顾氏股东之间早就不和,近几个月更甚,仿佛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分化着他们,做多之事进展并不顺利。 这一切来得太快,似乎早就有人伺机而动。 顾氏的反扑,根本无济于事。 寒风越过窗棱,吹进办公室,扬起桌上的纸张。 冰冷的数字流在段泝舟的瞳孔中滚动而过。 巨额的资金源源不断地流向他的口袋。 他眼底凝着危险的暗光,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半晌,嘴角扯出一抹凉薄又嗜血的弧度。 这头在暗处蛰伏许久的猛兽,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第136章 管杀不管埋 室内骤然响起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 段泝舟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来电显示——顾铳。 他神色淡漠,慢条斯理地接起电话,听筒那头立马传来暴怒的咆哮声: “姓段的!是不是你在搞鬼?” 段泝舟往椅背上一靠,手中转着钢笔,语调冰冷傲慢:“顾二,我只管杀不管埋,反正这块肉我已经吃到嘴里了,你不忙着做多,跑来指责我有什么用?” “当初在马场,你跟我提顾兴的事,那时候你就在布局做空顾氏?” 段泝舟眉峰微微挑动,未置一词,算是默认了。 看来顾二也不算太笨。 他确实在得知顾兴出轨时,就着手准备做空顾氏。 一点点在娱乐圈打拼,现金流太少,他需要额外的资金来支撑自己的事业。 他早就听闻顾氏两兄弟不合,后来又证实了顾兴出轨。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半年来,他打通了顾氏内部渠道,获得了顾氏财报造假的资料。 又花了大力气搜集顾兴出轨的证据。 同时,他开始在网络上小范围布局顾氏的负面新闻。 所有的薪柴都被他仔细搭好,就是为了这一刻,一触即燃。 他从顾氏身上撕下一块血淋淋的肉,这块肉让他狂揽大把资金,足够他做后续布局。 段泝舟气定神闲地靠在总裁椅上:“顾二,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可是你翻身的好机会,你有空来质问我,不如好好收拾你家的烂摊子。” 言毕,也不等对方回话,他冷漠地挂掉电话。 大功告成,段泝舟那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总算得到放松。 他闭目养神片刻,又干嚼了一把深烘咖啡豆,从抽屉里拿出两份协议。 一份是《魔剑投资协议》,另一份是《融资协议》。 资金就位,他拨通了张森的电话。 “张总,明天的竞标会跟我走一趟,顺便我们来谈谈融资的事。” 哗啦——! 黄净施勃然大怒,将茶几上的物件统统扫到地上。 茶杯碎了一地,水果滚得到处都是,满屋狼藉。 她捂着肚子,眼圈泛红:“我明明很小心了,怎么还会被拍到,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兴哥?” 顾兴和顾铳有七分相似,沉着脸时,看起来匪气十足。 此刻他面容憔悴,双目充血,胡子拉碴,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见他没有回应,黄净施坐到他身边,伸出手摇晃他的胳膊:“兴哥,你帮我想想办法,我还想拍《魔剑》,这些热搜撤都撤不掉,长期合作的营销号也拒单了,我该怎么办啊?” 说着,她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顾兴一巴掌把她掀开:“滚边儿去,别烦老子!” 黄净施被这一下推得差点跌落沙发,她霎时间睁大双眼,高声质问:“我还怀着孩子呢?你敢推我?没这个孩子,我看你怎么和顾铳争权!” “呵!”顾兴噌地起身,扭曲一笑:“你现在哪怕生个哪吒,也救不了我了!” 黄净施一愣,上前扒住他的肩膀,定定望进那双疲惫的眼睛:“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只要我能生个儿子,就能帮你夺得顾氏大权吗?” “股东会表决结果出来了,我被卸掉了。” “你被卸了,你的股份还在啊,那《魔剑》的投资竞标就还有希望。” 顾兴冷哼一声:“还《魔剑》呢?我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谁还管你。” 说着,他收好自己的东西,摔门而去。 偌大的客厅只剩黄净施一个人,天气本就寒冷,此刻她更是感到冰寒刺骨。 怀着孩子的笨重身躯微微颤抖着,她一个腿软,跌坐在沙发上。 缓了一阵,她擦干眼泪,打开微博。 #黄净施小三# #黄净施插足顾氏长子婚姻# #黄净施未婚生子# …… 好几条热搜居高不下。 她内心挣扎片刻,拨通了付南空的电话,接起的一瞬间,就被对方挂断。 她还不死心,继续播,没有一次能打通。 最后一次播过去,付南空关机了。 她被抛弃了。 黄净施麻木地注视着手机屏幕,只时不时刷新一下热搜,希望老天爷保佑她,也许下一次刷新,这些热搜就没了呢? 她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只是不想再辛苦打拼。 只要能为顾兴生个孩子,她就能挤掉原配,成为豪门少奶奶。 只要成了资本,她再也不用担心别人跟她抢角色,她爱演什么就演什么。 可是一个不慎,她就从高处跌落。 就算她抠破头皮也想不到,原来顾氏早就被盯上了,她只是颗随时可弃的棋子。 执棋人沉着冷静,把他们杀了个措手不及。 静坐了几分钟,黄净施又刷新了一下热搜。 一条关于她的新词条缓缓上升。 #大沙雕品牌与黄净施终止合作# 黄净施苦涩一笑,眼泪又刷地落下。 这个词条仿佛一个开关,不到一个小时,由她代言的品牌接二连三发布解约声明。 最终这些解约词条缓缓下落。 只有关于她知三当三的相关词条高居不下。 另一边,本来处于风暴眼的白承夕安全退场。 老六因为放出许多重磅炸弹,红极一时,微博流量大增。 她趁机将一些偷拍的《沥血》花絮放出来。 花絮中,清晰地记录下白承夕的各种拍摄小片段。 大家通过老六的镜头,认识到了不一样的白承夕。 她偶尔沙雕,偶尔可爱,偶尔皮一下,面对拍摄却又无比敬业。 她外表斯文柔弱,动起手来却凌厉又帅气。 浑身上下都是反差。 白承夕因此吸引了一大堆爹粉,越来越多的爹骑在她头上拉屎,作威作福。 这场风波持续了一周多,才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 而段泝舟这小半个月也不见踪影。 白承夕给他发消息,他每次都会隔很久才回复。 这人在干什么? 思念不断地蚕食着她的心。 她忽然发现,原来这半年来,他们总是聚少离多。 他们仿佛天生就不适合长相厮守,平日里在各自的赛道前进着,只能在忙里偷闲中尽情拥抱。 冥冥之中印证着妈妈留给她的那八个字—— 会者定离,一期一祈。 今天下戏早,白承夕百无聊赖地躺在房车外翻着微博。 热搜上有一条顾氏的新闻—— #顾氏豪门秘辛# 白承夕点进去仔细看了看,广场第一条是一位记者对顾兴原配妻子的采访视频。 视频中的女人衣着富贵,面色憔悴。 她表示自己已经打算和顾兴离婚,同时,她还揭露了这场闹剧的来龙去脉。 顾家老爷子顾正明一直对两个孙子的能力不怎么满意。 封建思想作祟,他放话表示,要是两个孙子,谁能给他生个优秀的曾孙,那谁就是顾氏将来的掌舵人。 可她无法生育,顾兴别无他法,只能背着她偷吃。 这个人,为了家业,背弃了他们的婚姻。 白承夕挑眉,顾铳果然是为了孩子才接近她。 这和段泝舟透露给她的信息一致,也和自己的推断相符。 看来《去远方》综艺录制,顾铳真的是酒后吐真言。 “牛马,你家小统该升级了,拿着我妈妈写的废稿胡乱完善世界,竟然延伸出一条这么恶毒的故事线。” 牛马:“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下次见面我会教训它。” 白承夕不置可否,又刷新了一下热搜榜。 忽地,一条新热搜飞快地窜上了榜单前五—— #高佳丽解约# 白承夕眨眨眼,心脏狂跳。 他成功了? 心中泛起波澜,她立马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几秒后,欢快的铃声在身后响起。 白承夕猛地蹭起身,蓦然回首,那人在晚星下举着手机,嘴角牵起一抹浅笑,冲她摆了摆手。 第137章 第一个代言 白承夕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见他收起手机走过来,才猛然回神奔向他。 心里炸着五彩缤纷的烟花,她抑制不住兴奋,伸手捞起段泝舟的两条胳膊仔细检查起来。 段泝舟面上带着浅笑,任她动手动脚。 “哥哥,你怎么了?看起来像刚从缅北回来的倒霉蛋。” 段泝舟一向注重形象,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人这么憔悴。 下巴有些没来得及刮掉的胡茬,下眼皮泛着青灰色,衣服也皱巴巴的。 像个落拓不羁的浪子游人。 没等对方回答,她眼含担忧:“哥哥,你的腰子还在吗?” “……”笑容凝固,段泝舟甩开她的手,伸出食指戳在她的脑门心:“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白承夕一僵,一把拍开那根手指,同手同脚地转身进了房车。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段泝舟就变了,变得特别爱调戏自己。 她屡次诉诸武力进行威胁,但根本不管用,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也浅浅学了几招。 虽然不是自己的对手,但闹着玩的话,也能互殴几个来回。 白承夕坐在沙发上,装模作样地翻着剧本,人在这,心思却神游天外。 一会儿想着段泝舟,一会儿想到高佳丽,根本没法集中精力。 头顶传来揶揄的声音:“剧本拿倒了。” 白承夕抬眸望去,只见段泝舟脱掉外套,随手换了件新毛衣,又刮掉胡茬,用凉水洗了把脸。 那张疲惫的面容看起来总算精神几分。 他将沾湿的额发向后扒拉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凭添几分狂放不羁。 白承夕移开视线,心跳微微加速。 她放下剧本,双手捂住胸口,仿佛这样做,就能让躁动的心跳平稳几分:“佳丽的事搞定了?” 段泝舟将洗脸巾扔掉,面露诧异:“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佳丽的解约热搜了。” 段泝舟热了两杯牛奶,分给她一杯:“这么聪明,看到热搜就猜到了?” 白承夕喝了口牛奶,唇边沾上一圈奶胡子:“跟我说说呗,我想知道过程。” 段泝舟闲适地靠在沙发上,搂住她的肩,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我做空了顾氏,拿到了大笔资金,接着和张森的公司签了三年对赌,我向他的公司注资,但高佳丽每年要完成六千五百万的净利润。” “这么多?”白承夕不由得有些担心,高佳丽就是被天价对赌拖垮的,这算不算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怎么?怕她完成不了?”段泝舟的目光在那圈奶胡子上轻轻扫过,食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白承夕捧着杯子抿了抿唇:“会不会太多了?” “放心吧。” 说着,段泝舟掏出一份协议递给她,白承夕垂眸一看—— 《魔剑投资协议》。 桃花眼倏然睁大,满是震惊。 这不是黄净施和高佳丽正在争夺的资源吗? 小段竟然真的竞标成功了。 白承夕翻看几页,他不仅是投资人,还是最大那个。 段泝舟从她手中拿过协议,顶在食指上转了个圈,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邪气中糅杂着一丝玩味。 “张森的公司目前市值两千多万,你说,要是《魔剑》这个大饼落在高佳丽头上,市值能翻多少倍?” 白承夕手指绞紧,心中澎湃:“也许能让你马上保本套现离场。” 段泝舟打了个指向:\"bingo。\" “那你要离场吗?” 段泝舟双眼微微眯起,眸底闪着势在必得的光。 “当然不,我要让她跟着陈晓叙老师好好打磨演技,带着这部剧,重新回到巅峰。” 白承夕舒了口气。 这样一来,这三年间,至少小段可以制衡张森,多给佳丽一些选择和适应的空间。 她放下心来,枕在段泝舟的肩头。 “小夕,你想演《魔剑》吗?这是一个巨饼,谁演谁飞升,只要你演了,你就能拥有和那批中年花掰手腕的底气。” “那佳丽的怎么办?” “我可以给她推荐其他资源,卫总能力卓绝,为我带来不少好资源,也足够让高佳丽完成对赌。” 白承夕听后,一言不发,只摇了摇头。 头顶传来一阵轻笑:“你想清楚,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你拒绝了,说不定很难再遇到这么好的本子,高佳丽也会凭借《魔剑》越飞越高。” “哥哥,她越飞越高,张森公司的估值才会越来越高,我不能因为一己私利就去抢她的东西,置你不顾。而且,她当初不嫌我糊,和我真心交朋友,我也希望她好好的。娱乐圈很大,容得下很多座高山,我希望她是其中一座。” 说着,她从段泝舟的肩头蹭起来,认真地看着他:“有你在,我也会是其中一座。” 段泝舟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好,那我就让制片方和她签约,紧接着就官宣她。” 此时的他们,谁也不会想到,这一笔对赌带来的资源,让高佳丽在短短三年内飞升成真正的女顶流,张森公司的市值也翻了几百倍。 那时候,高佳丽已经完成对赌,段泝舟作为资方,套现十几个亿飘然离场。 这一场双赢的天价对赌,为圈内人津津乐道了很久,许多人效仿,却都以失败告终。 时间回到现在,段泝舟正在和制片方沟通签约事宜。 白承夕缩在一旁,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浓黑的眉眼,冷白的肤色,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令他看起来有些颓废,却难掩周身的锋利。 他变了。 忽然之间,白承夕想到了一个词—— 杀伐果决。 从他开始布局顾氏起,他就在进行一场豪赌。 他赌赢了顾氏,又带这份硕果,大胆踏入了张森的局。 静水无波之下,是惊涛骇流。 她几乎有些怔愣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 明明那么幼稚顽皮,却又变得那么危险。 明明闭着眼都能描绘他的轮廓,却又变得有些陌生。 段泝舟言简意赅地交代完《魔剑》相关事宜,回过神来,就见白承夕正盯着他发呆。 他把人抱到腿上面对面圈住,轻轻啄去那圈奶胡子,贴着她的唇低声问:“为什么这么看我?” 听他这么问,白承夕如梦初醒,“诸行无常”这四个字突然钻入她的脑海,如一记重锤,砸得她七荤八素。 他变了吗? 白承夕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可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她竖起一根中指,试探着戳了戳对方的喉结。 那喉结重重滑动一下,溢出一声低笑。 段泝舟竖起食指,将她的中指挡开。 白承夕眼含探究,目不转睛地看进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仿佛在寻找什么答案。 中指动作灵巧,和食指展开拼杀。 几个回合后,食指一屈,将中指牢牢锁住。 就像那次颁奖礼后,他们俩第一次比剑,他也是这样将自己牢牢锁住。 “怎么了?”段泝舟偏头看了那中指一眼,又转过头和她四目相接:“皮一下很开心吗?” 樱粉的唇抿出一抹淡笑,白承夕注视他良久,才轻柔地说:“开心。” 开心得不得了。 “呵。”段泝舟竖起大拇指,将她的中指按倒,又紧紧攥住她的手,带到唇边。 那锋利的眸子染上一丝侵略感,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随即,段泝舟眼眸一弯,唇角吊起一抹坏笑,唇轻轻印在她的小指关节。 指间传来一阵痒意,白承夕顿觉头皮一炸,酥麻的感觉从尾骨直窜天灵盖。 她的呼吸变了节奏,胸腔不规律的起伏着。 段泝舟趁机将这抹凌乱的呼吸吞吃入腹,细细品尝碾磨,自己也乱了呼吸。 房车内,小夜灯昏黄,气氛暧昧,一寸寸蚕食着两人的理智。 段泝舟将人打横抱起,放到床上,整个人覆了上去。 床骤然塌陷,白承夕被强大的压迫感笼罩住,紧张得几乎忘了呼吸。 余光瞟到段泝舟从抽屉里拿出一盒东西,乱七八糟的念头开始在她脑海里打架—— 他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不知道? 不能打他,这里离医院有点远。 这有跌打损伤药吗? …… 嗡——! 就在这时,段泝舟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 他蓄势待发的身躯一顿,胸腔剧烈起伏几下,面容一阵扭曲。 片刻后,可怕的侵略感倏然散去,他不情不愿地起身,抹了抹脸,按下接听键和免提,只是嗓子哑得不像话: “你最好有事。” 言简意赅,好事再次被打扰,他显然不怎么高兴,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浓重的黑气之中。 电话那头传来卫钧卓兴奋的嗓音: “段总,小白的第一个代言谈下来了。” 第138章 很快 “哦。” 段泝舟就回了一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 电话那头的卫钧卓怔了怔:“你感冒了?嗓子怎么哑了?” “没有,你继续说。” 这声音听着像炸膛的枪。 白承夕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视线向下一瞄。 哇哦! 她偷偷坏笑一下,手朝着目标伸去,哪知还没碰到,就被段泝舟一把抓住。 骨节分明的手指强势地穿插进她的指缝,紧紧扣住,她的手被包裹在其中,动弹不得。 卫钧卓不疑有他:“是叛逆公主的香水代言,他们家推出了一款新品香水,叫自由灵魂。” 白承夕惊讶出声:“竟然是香水代言,我出息了!” 她还以为自己只能代言一些微商品牌呢。 自从她红了以后,她的那群沙雕粉丝也在预测她能代言些什么。 和别家花粉不一样,人家一般都希望自家姐姐能代言高端护肤品、化妆品之类的品牌。 如此才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和同期女演员对比才不会落下风,比如—— 我姐姐代言的是一线品牌,高端!你姐姐代言的是微商品牌,低级! 我姐姐是全球代言人,流弊!你姐姐是品牌大使,废物! 但她的沙雕粉丝换道超车,讨论她到底能代言老鼠药还是蟑螂饵。 真是气死她了! 一群假粉! 这下她出息了,居然拿下了叛逆公主的香水代言,定要让那群假粉刮目相看。 叛逆公主是成立了一百周年的老品牌,也是名声在外的大众沙龙香,自成立以来,推出了不少明星单品,在消费者中有着极佳的口碑。 只是价位不怎么亲民,小小一瓶动辄两三千。 能拿下这个牌子的代言,对她的商业形象非常有利 。 想到这,她又得意洋洋地补充了一句:“这个牌子的香水有点小贵,我的那群假粉肯定买不起,总算可以气死他们了。” 看他们还敢不敢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卫钧卓被她逗得失笑:“你傻不傻,销量不好的话,人家就不要你代言了。” 随即,他语气一顿,发现了华点:“这么晚了,你们俩怎么还待在一起?” 白承夕:“……” 空气变得沉默。 几秒后,段泝舟接过话头:“说正事,卫总。” “这就是正事!”卫钧卓开始咆哮,短短一句话,破音了两个字:“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段泝舟扬眉勾唇,摩挲着掌中那细腻的手:“嗯哼。” “她才红,你就跟她谈恋爱,曝光出去她的粉丝怎么想?” 白承夕枕在男朋友肩头,有些哀伤:“他们大概会想,哪个勇士竟然敢和我谈恋爱。” “……”电话那头安静了十几秒,传来干巴巴的声音:“你还挺了解他们。” 卫钧卓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说:“我真是搞不懂你们,搞事业的年纪跑去谈恋爱,好好挣钱不行吗?” 白承夕眨巴一下桃花大眼,发出灵魂质问:“小卫,你搞了那么多年事业,又是单身,一定存了很多钱吧?” “……” 嘟——。 电话突然挂断。 段泝舟拿起手机迟疑道:“他好像破防了。” “那怎么办?”白承夕面露担忧,她依稀记得,小卫已经报损了。 “我让秘书给他上个商业保险。” “我们也可以多秀一秀恩爱,让他脱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起对策来,才讨论了没几句,段泝舟的手机又是一阵响,来电显示依然是卫钧卓。 接通后,他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继续聊工作:“品牌方比较急,成片要在叛逆公主创立一百周年当天放出,所以明天晚上就要让小白飞莲市,后天一早拍摄。” 白承夕一懵:“会不会太仓促了。” “确实很仓促,叛逆公主本来敲定了另一份创意,没想到那份创意被曝出抄袭,最终品牌方只能另外选一家广告公司重新策划,一来一往耽误了很多时间。” 说到这,电话里传来纸张翻页的声音:“你不用担心,所有事我都联系好了,还让陌陌为你订了明天傍晚的机票,你收拾收拾,把自己打包送过去就行。” “小卫,我想看看广告创意书。”时间太紧迫,她对拍摄内容一无所知,怕出岔子。 “我发到段总的邮箱了。” 代言的事全部交代完毕,一时间无人出声,气氛有些尴尬。 几秒后,卫钧卓假意咳嗽两声,叮嘱道:“你们该做的措施一定要做,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闹出人命。” 嘟——! 说完这一句,他迅速挂断,仿佛在躲什么牛鬼蛇神。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明天傍晚就要飞回莲市,那明天白天的拍摄计划就更加紧张,他们哪还有时间好好深入交流? 段泝舟顾不得自己配件的状态,急忙打开邮箱,将广告创意书下载下来,两人依偎在一起看起来。 看完才发现,这哪是普通广告,这明明是一个短片。 而且,女主角还有骑马的戏份。 去年夏天时,白承夕跟着段泝舟和小巴巩固了一下骑术,在有缰有鞍有镫的前提下,她已经能驾驭自如,只是骣骑水平依然很差,有一次还差点摔下来。 说到骑马,白承夕不由自主地想到赛雪和暮云。 这两匹马就颜值来说,简直是马中西施,一匹珠光白,一匹珠光粉,一身皮毛在阳光下顺滑光亮,俊逸非凡,跑起来时风驰电掣,狂飙卷尘。 要是能骑着它们俩拍广告,那广告成片的效果岂不是酷炫无比? 白承夕在心底把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抓着段泝舟的胳膊摇了摇,语气中刻意带上一丝撒娇的意味:“哥哥,能让赛雪和暮云出镜吗?” 段泝舟关掉创意文件,顺手挠了挠她的下巴:“广告公司准备了马匹。” 见撒娇不管用,白承夕主动蹭了蹭他的手,拍起马屁来:“他们的马哪有你的赛雪暮云漂亮?” 段泝舟将身体靠在床头,屈起一条腿,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膝盖,似乎在盘算什么。 片刻后,他面露为难:“恐怕不太好办,这要和广告公司沟通。” “……”白承夕想了想,认同了他的说法,不禁有些失望:“那算了吧,沟通成本太高了。” 使用赛雪暮云本来就是她一时兴起,她不能为了自己的兴头给段泝舟增加工作量。 “怎么?失望了?”段泝舟长臂一展,将她捞到怀里搂住。 他斟酌片刻,眸子里盛起一汪坏水:“想用赛雪暮云也不是不行,但是需要你要给我一点甜头,我才有动力去推进这件事。” 甜头? 身为大黄丫头,白承夕瞬间心领神会,她往床上一躺,摆出一个“大”字,严肃道:“来吧!” 这样子不像要与人共赴鱼水之欢,倒像慷慨就义的勇士。 段泝舟被她逗得哭笑不得,把她捞起来坐好:“别胡思乱想,这么大的甜头,我怕刹不住车,换一个吧。” 明天要拍一整天戏,傍晚又要赶飞机,会耗费很多精力,今天必须好好养精蓄锐。 白承夕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按捏起来,讨好地问:“那我给你推拿按摩可以吗?” 她从庞子青那学了一手推拿按摩技术,段泝舟还没体验过。 听她这么说,段泝舟眸子一弯,将她的手带到唇边吻了吻:“可以,但我想换个部位按。” 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太过明显,白承夕仿佛触电一般急忙退开,却换来对方更加强劲有力的禁锢。 她挣扎两下,放弃抵抗,打着商量道:“你不怕我把你捏爆吗?你自己解决吧,我在旁边给你打节拍。” “……”段泝舟伸手扯了扯她的脸皮:“别胡说八道。” 接着,他凑近几分,灼热的呼吸喷洒在白承夕颈边,诱哄道:“你动作轻些不就好了。” 他的声音低哑又散漫,带着点儿绵软的气音,撩拨得人耳朵发烫,心尖发颤。 白承夕搂着他的头,双手揉抓着他的乌发,眼神逐渐迷离:“可是很晚了。” “别担心,很快的。” 白承夕:“……” 很快? 桃花眼瞬间清明,瞪得乌圆,满是震惊。 为了这点甜头,男朋友连尊严都不要了吗?! 第139章 细狗 抵达莲市已是晚上十一点,白承夕入住到品牌方安排的酒店,第二天一大早就直奔拍摄棚。 为了和广告商沟通换马事宜,段泝舟赶了昨天的早班飞机提前飞回莲市,而她则按原计划,先完成《灵之缘》的拍摄,再于昨天傍晚起飞。 换马之事比想象中顺利。 广告商准备的马十分普通,没有丝毫记忆点,品牌方本就有些不满意。 广告商好说歹说,许诺给马匹做后期特效,才让品牌方点头。 没想到明星团队却主动要求换马,换的还是价值连城的极品汗血宝马。 还没等广告商答应,品牌方率先得知消息,同意了换马之事,并愿意为这两匹天价宝马结算出场费。 白承夕不禁有些兴奋,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赛雪和暮云了。 为了借出这两匹骏马,前天晚上她做出了不少牺牲。 要不是为了养精蓄锐应对拍摄,两人必定刹不住车。 她走进拍摄棚,段泝舟已经将赛雪暮云护送到位。 根据广告创意分镜来看,赛雪的镜头不多,今天的主角是暮云。 暮云浑身粉金,非常吸睛,引得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频频驻足观赏。 段泝舟正站在暮云身边跟它说话,他说一句,暮云就抖一抖耳朵。 一人一马默契非常。 似乎发现有人在看他,他稍稍偏头,就见白承夕正在几米开外拿着手机狂拍。 段泝舟心中觉得好笑,把她招呼到跟前:“有什么好拍的?” 白承夕看着眼前之人,他人高腿长,气质拔群,今天又穿的是正装,往那一站,贵气逼人。 极品的网黄,脱不脱衣服都那么诱人。 “拍来做屏保。”说着,她俏皮地眨眨眼。 段泝舟深深看她一眼,面颊玉雪秀丽,唇微微红肿。 前夜种种在脑海里跑马,深邃的眸底似有火焰在燃烧。 他环视周围,大概因为赛雪暮云,这边聚集了很多目光,刚到嘴边的荤话被他咽了回去。 他按下内心悸动,故作淡定道:“暮云已就位,先去做妆造吧,早拍完早收工,我们一起送它俩回马场,还能跑几圈过过瘾。” “好。”白承夕退着走了几步,转身大步朝化妆间方向走去。 就在此时,化妆间门口爆发了一阵咆哮。 “开什么玩笑?!你居然让一个女人骑到我头上!” 咆哮之人名叫王小芒,是个广告模特,也是广告导演的侄子。 他听说有外快赚,便自告奋勇来拍这支广告。 这支广告短片的剧情很简单—— 为了重获自由,公主想方设法躲避侍卫的围追堵截,最终在仆从的帮助下,逃出城堡。 王小芒要演的就是那个仆从。 他将在公主走投无路时从天而降,让公主骑在他头上爬出城墙。 但王小芒心高气傲,向来看不起女人。 想到一个女人即将爬到他头上,就觉得晦气。 于是他不管不顾,在拍摄棚里大吵大闹起来。 导演抹了把冷汗:“要来赚零花钱的是你,临阵不干的也是你!白老师可是当红艺人,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和她拍广告吗?” 王小芒睨了一眼导演,嗤笑一声:“那又怎样?她一个女的,凭什么爬到我头上去?” 他这话里满满都是性别歧视,拍摄现场有不少女性工作人员,纷纷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拍摄导演走南闯北多年,深知每一个在社会上闯荡的人都不容易。 因此,不论男女,他对每一个劳动者都抱着敬意。 见自己的侄子如此贬低女性,他不禁火冒三丈:“你还搞上性别歧视了?我妹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混球?” “用得着我歧视吗?女的本来就不如男的。” “你妈也是女人,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还敢看不起女人?!白读那么多年书了!” “她一个全职主妇能多辛苦?” “全职主妇怎么就不辛苦了?”导演暴跳如雷,发现话题跑偏了,立马纠正:“谁跟你讨论这个了,你到底拍不拍?不拍我就换人。” 王小芒眼中满是鄙夷:“不改剧本我就不拍!女人凭什么骑我头上?不过一群做饭带孩子的玩意儿!” 他一边跺脚,一边甩手,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做出这么幼稚的动作,乍一看十分滑稽。 “你说谁是做饭带孩子的玩意儿?” 一道森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小芒和导演回过头,就看见白承夕面若寒霜,迈着小四方步走来。 她身姿挺拔,丝毫没有其他女人那种婀娜窈窕感,整个人像一把出鞘利剑,锋利逼人。 走到跟前,她凉飕飕地扫了王小芒一眼:“细狗一只,你妈生你还不如生一个胎盘。” 王小芒吊着眼,捞起袖子亮出肌肉:“没见识,我这是薄肌。” 这些二百零八万,没文化没见识,还想骑到他头上拍广告,想都别想。 “嗤,细狗就细狗,还薄肌。”白承夕好整以暇地环着胸,蔑视地看着他:“我要是骑到你头上,你恐怕根本站不起来吧。” “你——!”王小芒气得脸色通红,他伸出拳头:“我们来比腕力,你要是输了,就向我道歉。” 白承夕低头看着他那几乎不存在的肌肉,翻了个大白眼:“就你这样的还敢跟我比?不知死活。” 而且谁要和这种幼稚鬼比腕力? 白承夕不想和傻逼说话,抬步迈向化妆间。 王小芒是个急脾气,见她不为所动,当即伸出手去拉扯她。 白承夕冷笑一声,二字钳羊马定住身,身形一动不动,稳如泰山:“用力啊,没吃饭吗?” “……” 王小芒卯足力气,面色憋得发红,牙关咬得生疼,额角青筋暴起。 从他蓄势待发到用尽力气,眼前的女人始终一动不动。 不仅不动,她还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什么情况?!她明明那么瘦,为什么拽不动?! 见他力气耗尽,白承夕也没了耐心,手臂骤然发力,缆绳状的肌肉瞬间隆起,手背浮起狰狞的青筋。 王小芒被那青筋吓得头皮发麻,转身就想跑,却被一股巨力狠狠拽回。 他脚下一个趔趄,向后仰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个四仰八叉之际,腰间突然横出一条手臂,他整个人倒在一个温软的怀抱中,对方还揽着他转了两个圈。 他定了定神,抬眸望去,才发现揽着他的人是白承夕。 白承夕倏然一笑,眼底凉薄,声音轻柔:“小心点,小细狗。” 王小芒:“……” 第140章 骑你头上 导演急忙把这熊孩子拽起来:“不好意思啊白老师,他小时候摔伤过脑袋,不然也不至于脑子这么差。” 白承夕点点头,表示赞同:“那多给他吃点猪脑补补,我先去做妆造,一会儿见。” 一旁的王小芒听她这么说,赤急白脸地嚷嚷道:“做了也白做,我不会拍的。” 说着,他猛地挣开导演的手,一溜烟跑走了。 导演被他挣了个趔趄,气得直喘粗气,冲他大喊:“小兔崽子!以后我的广告你都别想拍了!” 他有些抱歉,白承夕是当红炸子鸡,时间宝贵,请了假才从剧组出来拍他的广告。 可现在,一切都被他的侄子搞砸了。 导演抓着头皮,有些局促:“白老师,要麻烦你等一等了,我们要重新物色男演员。” 白承夕:“从侍卫里找一个来演不行吗?” 导演摇摇头:“这个仆从其实是广告片的男主角,对身高和颜值都有很高的要求。” 白承夕了然,有一说一,王小芒虽然脑子不好使,但颜值确实不错。 “怎么了?” 一道清润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段泝舟听到这边爆发争执,立马就跟了过来。 导演看他一眼,耷拉着脑袋愁眉苦脸道:“男演员罢工了。” “罢工?那赶紧找新演员顶替,白老师只有今天一天的拍摄时间。”段泝舟眉头一挑,语气不善。 导演抓了抓头发,委婉道:“段总,能不能麻烦你帮忙协调一下白老师的时间,多匀一两天该给我们,这个角色对演员的身高和颜值有一定要求,恐怕一时半会儿不容易找到。” 段泝舟冷漠一笑,语气咄咄逼人:“白老师多匀出两天有什么用?品牌方的时间也很宝贵,要赶在百年庆当天发布成片,你不会不知道吧?” “可是……” “没有可是,品牌方和白老师的时间都耽误不起。现在出了问题,要么拍摄团队自行解决,要么找广告公司协商解决,总之,这件事今天必须落实到位。” 说着,段泝舟垂下眼皮看了看腕表:“现在是早上九点,你抓紧时间,否则到时候不止品牌方会向你们追责,天星也会好好和你们算账。” 玫瑰金表盘泛着冷冷的金属光,贵气逼人,显得他整个人更加不好接近。 导演的目光在那表上快速扫过,这款表他在拍卖会上见过,全球限量七枚,公售价八位数,行情价九位数,二开头。 他重重地咽了口唾沫,深知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便急忙跑到角落联系起广告商来。 白承夕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段泝舟装逼,明明私下是个粘人的沙雕,没想到在外办事时,竟然冷硬到不近人情。 不过这件事换做是她来处理,她也会这么做。 拍摄团队和广告商的锅,本就不该由艺人团队和品牌方承担。 那边,导演举着电话,点头哈腰地跟广告商解释,他面色越来越红,显然是被广告商狠狠教训了一顿。 沟通并不顺利,他挂了电话,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 “广告商说会想办法,我也会让熟人帮忙找找有没有符合要求的模特,麻烦你们稍等片刻。” 段泝舟:“说说看要求,也许我这边能找到。” 他那些狐朋狗友十分糜烂,男模女模都是他们的猎物,指不定其间就有符合要求的人选。 导演面露感激:“这个仆从是短片男主角,要求颜值端正帅气,身高至少一米八五,身材不能太单薄,还要恰好有档期,能马上赶过来。” 这四个条件,单拎一项出来并不难找,但要同时具备,就有些困难。 想到这,导演的情绪越发低落。但紧接着,他身形一滞,眼眶突然睁大,死死盯住眼前的段泝舟。 片刻后,他眸子里精光闪过,嘴角缓缓扯出一抹变态的弧度。 “我有办法了!” “……?” “段总!”导演一嗓子嚎破了音。 段泝舟被他吓了一跳,赶紧退后一步,哪知导演身法灵活,一个大跨步上前紧紧将他搂住。 “段总!帮个忙,演个仆从呗!” “松开!”段泝舟开始挣扎。 开什么玩笑,他已经借出了赛雪暮云,哪有把自己也借出去的道理! “段总,你看,你连价值连城的汗血宝马都肯借,求你,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导演开始哭了,眼泪簌簌下落,还打起了哭嗝。 白承夕看他可怜,想上前安慰他几句。 他的想法过于异想天开,段泝舟好歹是锦华太子爷,就算自立门户,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影视公司老板,怎么可能在广告中出镜。 忽然,导演偏过头,冲她打了个眼神。 这个眼神很复杂,包含了太多信息。 白承夕一时间不得其要领,只能茫然地看着导演,难道导演希望她当说客? 导演见她不理解,眼珠子开始往上翻,视线落在段泝舟头上。 白承夕顿了顿,仔细揣摩起来。 难道段泝舟头上有什么吗? 她顺着导演的视线望过去,段泝舟的头发又黑又浓密,做了一头漂亮的莱斯利大卷,中和了一身冷硬肃杀,凭添几分青春俏皮。 每一根头发丝都很正常,他的头上没有任何玄机。 诶? 等等!头上? 如果段泝舟能出演仆从,那她就要骑在他头上。 骑!在!他!头!上! 桃花眼倏然睁大,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她上下扫了段泝舟一眼,思维逐渐清明。 只要他答应出演,她不仅能以女朋友的身份骑到男朋友头上,还能以打工仔的身份骑到老板头上! 这是什么超绝大好事?! 试问,哪个打工人不想骑到老板头上? 瞬间,她的脑海中只剩下“骑在老板头上”这几个字循环播放,再容不下其他。 桃花眼中精光一闪,白承夕站到了导演身后,真挚地看向段泝舟:“可以吗?” 问完这句她还不罢休,冲对方做了个口型—— 好不好嘛?哥哥。 “……” 段泝舟对她颇为了解,一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她没憋好屁,肯定满肚子都是小心思。 他挣开导演,抬步向化妆室走去,走出几步,又回头冲白承夕勾勾手指:“跟我来。” 白承夕迈着势在必得的步伐跟了上去。 刚踏入化妆室,门就被段泝舟关上锁死。 他一把将人紧紧搂住:“老实交代,你想干嘛?” 白承夕双手搂上他的脖子,鸦羽似的长睫扑闪扑闪,眼底藏着狡黠的光斑:“我想和你拍广告呀,你不想和我一起拍吗?” 声音绵绵糯糯,听得段泝舟心猿意马,眼神变得深沉又危险。 他凑近几分,轻咬了一口那一开一合的粉唇,哑声问道:“只是为了拍摄吗?” 白承夕老实巴交地点点头: “是呀,你又帅又高,很适合这个角色。而且你的任务很简单,只需要驮着我爬上高墙就行了。” 段泝舟根本不信她,掐了一把她那小巧的鼻头:“你不会是想整蛊吧?” 这女朋友很皮,他不得不提防。 白承夕赶忙拿出分镜脚本递过去:“分镜脚本公开透明,前天晚上我们都看过,我怎么整你?” 段泝舟满腹狐疑,松开她后,再次快速看了一遍脚本,又把她刚才的神色仔细咂摸一遍,恍然大悟。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女朋友真是越来越皮了,得找个机会好好收拾一顿。 段泝舟把剧本裹成桶状,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掌心敲打。 那深邃的眸子意味深长地盯着白承夕,白承夕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倏地,他的嘴角牵起一抹坏笑,拖腔带调地开口:“我可以配合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白承夕心里忽然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条件?” “你先答应。” 白承夕抠着自己的衣角,垂眸思索。 段泝舟平时总是让着自己,应该不会提什么令人为难的要求。 他提出的条件多半是情侣间的情趣。 但只要能爬到老板头上,什么条件她都可以答应。 于是她咬牙点点头。 得到她的答复,段泝舟挑了个眉:“行,记住你的承诺,做妆造去吧。” 白承夕:“……” 总觉得自己好像踩中了陷阱,可她没证据。 “骑在老板头上”的念头麻痹了她的大脑,她心中兴奋不已,美美做起妆造来。 她换上了一套如梦似幻的公主裙,这条裙子的布料闪着丝绸的光泽,高贵又典雅。 裙摆处镶了一些小碎花,又增添了几分春天的气息,看起来朝气又活泼。 “白老师,你真好看,李沥灵这个角色真是浪费了你的颜值。” 妆造师一边为她盘发,一边闲聊。 “是吗?我觉得李沥灵很好。” “角色确实很好,但李沥灵身为女主角,妆造不够漂亮,实在有些遗憾。我听说,一些女主角为了突显自己的美丽,会叫配角让妆。” 白承夕的目光落在虚空处,似乎在回味那段和李沥灵同行的时光:“某些演员的确会这么干。但我觉得李沥灵很独特,即便没有美貌,她也能用武术展现自己的魅力。” 妆造师似懂非懂:“这样啊。” 顺滑浓密的黑发被盘了上去,露出洁白修长的天鹅颈。 华美又贵气,和那个在泥里打滚的李沥灵判若两人。 妆造师满眼星星,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忽然,她双眼微微眯起,凑近白承夕的锁骨:“白老师,你锁骨这里怎么有一块红的。” “……?” 第141章 欠 白承夕低头一看,顿时哑口无言,这是段泝舟前天咬的! 她面上八风不动,内心却宛如一万头羊驼奔腾:“我是动作演员,身上有些痕迹在所难免。” 她随手抹了点粉底将痕迹遮住,又不放心,让妆造师在锁骨处涂了一些闪粉。 一到拍摄棚,场内瞬间响起一阵阵赞叹声,还夹杂着几声口哨。 白承夕也不扭捏,捏着裙摆转了两个圈。 刚停下来,就见段泝舟站在人群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他也做好了妆造,不过他的造型比较简单,只打理了一下发型,戴上一副假面,身上穿着纯黑面料的西装斗篷。 乍一看不像仆从,倒像暗夜吸血鬼。 白承夕拎着裙子,步履款款来到他跟前。 “怎么样,我好看吗?” 妆造师为她化了紫色的眼影,桃花眼水润剔透,从低处看人时,清纯中糅杂着一丝淡淡的魅惑。 仿佛一只手段稚嫩的妖精在勾引人类。 目光在她那诱人的锁骨处流连片刻,段泝舟嘴唇一弯:“好看,我想到要提什么条件了。” 白承夕一顿,疑惑歪头:“这么快就想好了,是什么?” “待会儿回马场,你陪我玩一场马术运动。” 马术运动?盛装舞步吗?还是障碍赛? 白承夕不疑有他,答应下来:“好。” 她的骑术并没有精湛到玩马术运动的地步,但段泝舟肯定会教她。 而且,她也十分乐意体验新事物,尤其是盛装舞步。 将思绪从马场拽回来,她走到导演身边,眼里闪着精光:“导演,公主只需要翻一面墙吗?” 导演:“是的,只需要翻过一面墙,她就能奔赴自由。” 白承夕面露遗憾:“可惜了,我有两个老板。” 导演握拳:“不可惜,只要打工打得久,迟早能爬遍所有老板的头!” “借你吉言。”说着,白承夕拍了拍导演的肩膀,补充道:“慢慢拍,多拍几次也没关系,我可以配合。” 导演明悟,奸诈一笑:“好!” 段泝舟:“……” 拍摄正式开始。 如今,白承夕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生涩的新人,陈晓叙教给她的即知即行被她发挥得淋漓尽致。 前一秒还是皮皮虾打工仔,下一秒就是高贵公主。 - 第一个场景是公主的房间。 房间内堆满了各种娃娃,装点着漂亮的花束,床单和窗帘都是繁复的蕾丝。 公主换好梦幻般的紫裙,面带笑容,对着镜子转了几个圈。 她拥有美丽的衣服,富贵的生活,却永远只能住在城堡之内。 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枯燥不已,一眼就能望到头。 身为公主,她没有自由,她只是国王的政治筹码,她即将被国王嫁给一位邻国王子。 她看着窗外的鸟儿,羡慕不已。 听说外面的世界很大,她很想去看看。 这一刻起,她的目光变得坚毅起来。 她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 第二个场景是公主提着裙子,在一众侍卫的围追堵截下狂奔。 美丽柔弱的公主怎么可能是侍卫的对手。 惊慌闪躲之下,她陷入穷途末路的境地,后边是追兵,前面是高高的围墙。 这堵墙困住她十八年,让她不得自由。 如果被抓住,她又要成为笼中鸟。 想到这,公主泫然泪下。 就在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公主循声望去,一位穿着斗篷西装,戴着假面的男人向她缓缓走来。 “你是谁?” 她惊恐万分,一步一步退后,差点摔倒。 假面仆从急忙伸手将她扶稳:“小心。” 他轻轻牵起嘴角,眸底满是深情。 这是他心爱的女孩。 他身份低微,只能在暗处窥视着她。 这座城堡很大,很壮丽,可女孩总向往着外面的世界。 她不喜欢这里,也不喜欢国王即将为她安排的婚事。 正好,他也舍不得她嫁给别人,既然她想跑,那就由他来助她一臂之力! 假面仆从收起深情的模样,眸底敛起一抹狡诈的光。 他面向高墙单膝跪下,侧头对公主说: “公主殿下,请您踩着我的肩膀出去吧,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最快的马,它会带着您到安全的地方,从此以后,您就自由了。” 见他如此低微的姿态,公主心神俱震! 竟然有人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追兵的脚步声更加靠近,她没有时间犹豫了。 公主蹲下身,凑近假面仆从。 对方的皮肤在月光下宛如一块美玉,即便半张脸被遮住,也不难看出这是一个俊美无铸的男人。 公主面颊微红,心跳加快,轻声说:“我不会忘记你的恩情,我们有缘再见。” 她闭了闭眼,跨上假面仆从的脖子,整个人骑到了他头上。 假面仆从握住她的小腿,从容不迫地站起来,公主一点点升高,身躯总算越过了高墙。 入眼是一条宽阔街道,道路两旁的房屋鳞次栉比。 有鲜花在道路旁自由绽放。 有野猫在房顶上自由穿梭。 有行人在道路上自由行走。 …… 这是自由的味道。 公主感觉有风从她的面颊拂过。 她深吸一口气,一个用力撑起身躯,踩在假面仆从的肩膀上站起身来。 她只要轻轻一抬腿,就能越过高墙。 就在此时,公主眼中闪过一丝邪恶的光。 她一脚蹬掉高跟鞋,光脚踩在假面头顶,把假面的头当楼梯上,踏上了高墙。 最终,她翻到墙外,奔向不远处的小粉马。 马儿四蹄奔腾,在夜里留下一道如梦似幻的粉色剪影,载着她奔向诗和远方。 粉马消失在夜晚的街道,片刻后,墙外的树后走出了另一匹马,这匹马通体珠光白,漂亮非凡。 白马走了几步,面向街道站定,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墙内,假面从容地理了理被踩乱的头发,喉咙里挤出一丝病态又偏执的低笑: “我们马上就会见面的,公主。” - “导演导演,怎么样?要重拍吗?”白承夕凑到镜头前,满脸兴奋。 没拍好的话也没关系,她可以再踩……哦不,再拍一遍。 “不用,很完美,粉马太梦幻了!段总这身妆造也十分吸睛。”导演盯着画面喃喃道。 “哦,这样啊。”白承夕耷拉下肩膀,泄了气。 “呵。”身边传来一道低笑,白承夕偏过头,发现段泝舟正幽幽看着她。 深邃的瞳孔里凝着一丝难以言明的情绪,白承夕只觉得背脊一凉。 危险! 她斟酌片刻,赶紧跑到角落里,冲段泝舟勾勾手指。 对方施施然走到她跟前,垂眸问:“怎么了?” 白承夕抿抿唇,故作可怜:“对不起,我刚才够不着才踩了你一脚。” 段泝舟低笑一声:“你觉得我会信吗?” “……” 段泝舟俯身凑到她耳边,用气声说:“你怎么这么皮?真是欠——” 他把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 白承夕一愣,瞪圆了眼睛。 欠什么?欠打?欠收拾?欠踩? 见她神色单纯,段泝舟的眼神越发炙热,嘴角牵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随即,他拉住白承夕的手,在她的掌心慢条斯理地写下一横两竖。 第142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白承夕仔细感受着手心传来的触觉,一对秀眉起起伏伏,面色好不精彩。 片刻后,她眼含谴责,瞪了段泝舟一眼,做了个手枪姿势,冲着段泝舟的关键部位来了一枪。 “biu!再调戏我就一枪崩了你。” 段泝舟:“……” 他忘了,调戏对她没用。 调戏过头的话,这只大黄丫头要么比他还黄,要么诉诸武力对他进行暴力镇压。 段泝舟无奈地摇摇头,握住她的手,牵着她朝化妆室走去。 “打爆我你只能守活寡。”他边走边看腕表:“时间还早,回马场吧,我们去玩马术运动。” 说到马术,白承夕瞬间就来了精神:“什么马术运动?盛装舞步吗?还是障碍赛?” 段泝舟停下脚步,伸出食指摩挲着她的锁骨:“先保密,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的眼神带着一丝侵略,目不转睛地欣赏着锁骨上那层闪闪发光的粉末。 白承夕满心思都是马术,抓着他的手晃了晃:“那你等我,我去换衣服。” 马场离拍摄地很远,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单程三十多公里。 外加下班高峰期堵车,两人抵达马场时,已是傍晚,红烬生辉,天幕绚烂。 小巴早早就在蒙古包门口等候着,见他们到了,立马笑脸相迎。 “来啦,大明星。” 数月未见,他还是那副粗狂潇洒的模样。 某种意义上,他和段泝舟很像,都让人联想到无边无际的草原旷野。 也许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他才能和段泝舟做好兄弟。 白承夕戴好口罩打开车门,冲着他骄矜地扬了扬下巴:“什么大明星,我现在是巨星了,别给我降咖。” 小巴嬉皮笑脸:“瞧把你嘚瑟的,我好歹算你半个骑术师傅,再跟我摆谱,小心我上网爆你黑料。” 白承夕冲他皱了皱鼻子,抬起小腿踹他屁股:“我没有黑料!踢死你!” 小巴边躲边跑:“你的黑料多着呢,比如被暮云蹶下马,被煤煤吐口水,我全都录了视频,要是放出去,保准让你变成大众笑话。哎哟别踢了,怎么越来越残暴了!” 他身手敏捷,三两下窜上了树,冲段泝舟大喊:“你管管她!” 段泝舟失笑:“管不了。” “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拿出你的夫纲。” “夫纲被妻纲镇压住了。”段泝舟随口插科打诨,他打开运马车的车门:“不跟你闹了,我带赛雪暮云去做护理。” 小巴在枝丫间探头探脑:“用我帮忙吗?” “不用,她很久没来了,你陪她玩一会儿。” 说着,他把赛雪暮云牵下车,又跟司机结算了费用,带着两匹骏马朝马棚走去。 见他走远,小巴从树上下来,把白承夕领到箭馆。 他拖出一箱空瓶子,问道:“徒儿,来射箭吗?” 白承夕几个月没射箭,有些手生,她迟疑道:“没手感,我射固定靶就行。” 小巴把瓶子抛着玩:“固定靶多没意思,移动靶才刺激。” “那我试试。”白承夕也不扭捏,拿弓点了点他:“开始吧。” 小巴得到指令,当即接二连三地抛起瓶子来。 他抛得频率不算慢,好在白承夕上弦很快,十个瓶子射中了八个。 小巴叹为观止:“手感不是挺好的吗?” 白承夕收了弓箭,飒然一笑:“奇怪,摸到弓突然就有了感觉。” “你天生适合武道,和武术沾边的项目,你学着都快。有的人没这个天分,学起来就费劲,对了,你那个相亲对象就没天分,至今连固定靶都射不好。” 白承夕一顿,诧异道:“你说顾铳?他还在练吗?” “练,他最近每天都来,但越练越差,换了几个教练都教不好他,我都想给他退钱了。” “他最近估计心情不好吧。”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顾铳,他们重新加回彼此的微信后,顾铳偶尔也会发来一两句问候,言辞间没有任何暧昧,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可自从段泝舟做空顾氏后,顾铳就再没联系过她,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正当她的思绪越飘越远,箭馆大门突然被撞开,一位服务员冲着小巴大喊:“不好了巴总,二号箭馆门口有人打架!” 小巴把手中的空瓶扔进纸箱,横眉竖目道:“怎么回事?” 服务员气喘吁吁:“就是那位射箭总是脱靶的顾先生,和段先生打起来了!” 射箭脱靶的顾先生?顾铳!顾铳和小段打起来了?白承夕心头一惊,扔下弓箭就窜出了大门。 小巴紧随其后:“卧槽!你慢点跑,戴口罩戴口罩!你想被围观吗?” 今时不同往日,只要白承夕扯下口罩,保准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听到小巴的叮嘱,她急忙掏出口罩戴上,朝着二号箭馆狂奔而去。 小巴经营的场所一共有三座箭馆,二号箭馆离马场最近,没想到顾铳今天也来了,还在箭馆门口和段泝舟狭路相逢。 顾铳肯定因为做空的事怨恨段泝舟,指不定下手没轻没重。 “徒儿!慢点!” 小巴追不上白承夕的速度,这女孩实在跑得太快,她个子高步距大,整个人都跑出残影,仿佛要腾空而起。 他接近一米九,使出吃奶地劲儿才堪堪跟上她的脚步。 刚到二号箭馆门口,一眼就看到正在激情互殴的两人。 白承夕二话不说,脱掉脚上的板鞋就朝着顾铳砸去。 “你们不要再打了!”她跺脚大喊,又急又恼,双眼瞬间就蒙上了一层水汽。 顾铳火气正旺,哪是一只鞋能阻止的。 白承夕别无他法,把另一只鞋也脱了,瞄准他的后脑勺就扔了过去。 她射箭时准头一流,扔鞋当然也不在话下,顾铳被砸了个七荤八素,总算停下来。 才打完架,他浑身匪气四溢,冲着白承夕咆哮:“你劝架怎么只打我不打他?!” 冬天地凉,白承夕光脚站着,被冻得左脚踩右脚:“因为莲市没有男性家暴庇护所。” “……?”顾铳一愣,揣摩了几秒她的话,顿时熄了火:“家暴?你们在一起了?” 白承夕轻轻眨了下眼:“对啊。” 顾铳面容扭曲了一瞬,刚熄的火又噌一下窜了三米高,他大步走向白承夕,一边走一边咆哮,气势惊人:“你知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好事?你居然和这种渣滓在一起!” 段泝舟见他如此暴躁,急忙挡在白承夕面前:“你再上前一步试试?” 顾铳停下脚步,竭力平息着怒火:“小夕,我早就跟你说过,他不是好东西,他为了自己的利益,把顾家搅得鸡犬不宁。” 白承夕冷冷看着他:“他不是好东西,那你想用我争权,你是什么?” 顾铳面上一片青紫,伤痕从眼窝一路蔓延到嘴角,被她这么一问,顿时面色煞白,看起来更加狼狈。 原来她都知道!顾铳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见他不答,白承夕愈发咄咄逼人,想上前一步跟他对峙。 段泝舟揽住她的腰不让她过去:“没事,小夕,他只是在无能狂怒,别跟他一般见识。” 白承夕扭头看了他一眼,他的额角有些淤青,看了叫人火冒三丈。 她不管不顾,越过段泝舟,在顾铳面前站定: “铳哥,你一面想榨取我的价值,一面又批判他损人利己,怎么?你的道德枷锁只对别人奏效吗?” 顾铳目眦欲裂:“顾家现在一团乱麻,都是拜他所赐。” “拜他所赐?是他让你们两兄弟不和,是他教唆你大哥出轨黄净施,是他逼顾氏财报作假?!” “别说了,小夕,我们去玩儿,别理他,他现在就是只疯狗。”段泝舟将她搂在怀里低声安慰着,骨节分明的大手一下接一下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 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这画面刺得顾铳眼眶生疼,他找补道:“你喜欢他,才这么护着他,你根本看不到我的难处。” “我喜欢他,他也真心真意喜欢我,我当然会护着他。” “我也喜欢你!你看过我一眼吗?”顾铳低吼道。 “是吗?”白承夕森冷一笑,挣开段泝舟的怀抱,走到顾铳面前,点着他的胸口逼问: “你扪心自问,从见到我的第一眼起,你到底把我当成一个人,还是一把争权的工具?如果是后者,你成功掌权后,还会看我一眼吗?我会被你束之高阁,还是扫地出门?”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把顾铳心底的秘密晒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他面色通红,额角浸着汗水,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显得有些局促。 渐渐的,他的神色变得晦暗不明,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这个女人,比自己想象中更强势,更难拿捏。 对付她,要拥有超绝的演技和耐心,这两样东西,自己都没有。 他只需要一条通往顶峰的捷径——快捷,方便,好掌控。 顾铳沉默以对,好半晌,他挺直了腰板,深吸一口气:“你会后悔的。” 接着,他又对小巴说:“我以后都不练了,帮我办退款。” 小巴睨他一眼,冷哼道:“跟我来。” 刚走出两步,他又回过头对白承夕说:“徒儿,我办公室里有化瘀药,你给我兄弟擦擦。” 白承夕点头应下,挽着段泝舟朝小巴的办公室走去。 她就这样和顾铳沉默着道了别,直到被识破,他都没对自己说一声对不起。 他像个常胜将军,永远高高在上,永远不会犯错。 “宿主。”牛马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怎么?” “顾铳线熄灭了。” 第143章 教你打浪 白承夕一怔:“任务不是终止了吗?” “是终止了,但他的故事线依然处于激活状态,直到刚才,才彻底熄灭。你的举动,正在为这个世界拨乱反正。” “原来如此。”看来顾铳应该彻底放弃了。 擦完药,吃过饭,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大概因为和顾铳打架,段泝舟的情绪一直不怎么高,一下桌子便说要独自出去溜达。 白承夕不好打扰他,只能自己待着,可直到十点,也不见他人影。 小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叮嘱道:“他身上有钥匙,你们离开的时候记得锁大门。” 白承夕担心段泝舟,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小巴揉了揉她的头,安慰道:“你别急,他调节情绪很快,不出半天准能活蹦乱跳。” “我知道,谢谢。” 和小巴道过别,白承夕顺着小路往马场走去,果然不出所料,走近就听到有马蹄声传来。 马场上灯光微弱,隐隐能看到一个挺拔潇洒的人影策马奔腾。 昏暗的灯光为白马涂上一层暗金,四蹄飞驰而过,残影处留下几缕流光金影。 段泝舟跑了好几圈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留白承夕一人在场外干瞪眼,马速太快,她甚至没机会说完一句话。 自己鼓足勇气才抢来良家民男,当然不能放他一个人跑马。 白承夕思忖片刻,牵出暮云,在段泝舟靠近时一个飞身上马,追了过去。 赛雪和暮云并驾齐驱,马道上顿时尘土飞扬。 白承夕依然不怎么会骣骑,跑得战战兢兢,她竭尽全力控马,勉强能跟在段泝舟身边:“哥哥,你好些了吗?” 马蹄声几乎将她的声音淹没,段泝舟用余光瞟她一眼,见她跑得七倒八歪,无奈地摇摇头,让赛雪慢了下来: “不会骣骑就去换煤煤。” 白承夕瞧他面色如常,声音平静,便知道他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她的心情也跟着松快起来,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不要,煤煤太矮了,我就要骑暮云。” 段泝舟失笑:“别逞强,小心摔马。” “我哪有那么菜?不许看不起我。”白承夕捏着拳头挥舞几下,身体稍稍向赛雪的方向倾斜。 段泝舟看得胆战心惊,急忙伸手扶住她的腰,低喝道:“坐好。” 刚想收回手,却被对方扣住。 那手柔软温热,轻轻摩挲着他的腕骨,又顺着手背缓缓下滑,一掰一扣,十指紧紧交缠。 白承夕拉着他的手前后晃动起来,仿佛两个小学生手拉手一起走。 “你拉着我,我就不会摔下去了。” 星子暗淡,冬夜寒冷,对方灼热的体温从掌心传来,一点点游走遍她的全身。 心中安定熨帖,她偏过头看着段泝舟:“看在今天你被打了的份上,我可以满足你一个小愿望。” \"小愿望?\"段泝舟眉梢轻轻一挑。 其实他根本没被打到,额头的伤是他自己蹭的,他经常和白承夕互殴,反应十分敏捷,一般人很难打到他,倒是顾二被他揍了五六七八下。 不过为了女朋友许诺的“小愿望”,他也不介意当一个柔弱美男子。 想到这,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白承夕,问道:“多小的小愿望?” 那幽如深潭的眸子里有浮光跳动,跳在白承夕心尖,荡开一圈涟漪。 她被看得不好意思,视线落在马道上。 路灯似絮,马道寂寂,影子被拉得又瘦又长,一寸寸向前延伸,指着他们的将来。 她心中动容,桃花眼直勾勾地回望过去:“大一点的愿望也可以。” 段泝舟被这一眼看得心神激荡,眼神一暗,胸口大力起伏一下。 他手臂骤然发力,一扯一带,将人拉向自己。 “啊呀!” 伴着一声惊呼,白承夕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到了赛雪背上,和段泝舟面对面地坐着。 “……?” “!!!” 白承夕心如擂鼓,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搂住段泝舟。 吓死她了!她从来没用这种姿势骑过马! “你干嘛?!不要做危险动作!”白承夕大声谴责。 声音很尖,尾音还带着点颤动,显然真的被吓到了。 段泝舟:“还记得白天你答应我的条件吗?” 白承夕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记得,你说带我玩马术运动,是什么运动?盛装舞步吗?” “当然不是。”段泝舟一手松开缰绳,揉了揉她的头发,十指插入冰凉的发丝,顺着一点点往下滑,来到背脊。 冬天衣服厚,他仔细感受着。 蓦地,他吊起一边嘴角,俯在那细白的耳边吹了口气:“今天穿的四排扣?” “……”白承夕瞬间明白了他说的马术运动是什么,一时间又震惊又无语。 这男朋友玩得太野了,不能要! 见她不答,段泝舟的手指继续往下,来到腰处:“是那套粉色蕾丝吗?” “不告诉你!快停下,我不想和你同骑。” “呵。”嗓子里挤出一声低哑的笑,手指往侧腰游走,段泝舟继续耍流氓:“我没记错的话,这套粉色蕾丝,侧腰这里扎了朵蝴蝶结。” 白承夕整个人烧起来,不吱声了,马道上只有浅浅的马蹄声回荡着。 耳畔的气息越发灼热,烫得白承夕身躯发软,她急忙抓紧身前人的衣襟。 哪知就在此时,她听到段泝舟发出一声轻喝,赛雪接到指令,马力全开,奔腾如风。 霎时间,马蹄声疾如雷霆,响彻整个马场。 “停下,我不要玩这种马术运动。”心脏狂跳,血液激荡,白承夕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摔个半身不遂。 可段泝舟不为所动,越发放肆,手顺着衣摆钻了进去,四排扣松了。 白承夕怕摔马,根本无力阻止。 她吓得不敢动弹,但嘴上哔哔叭叭个不停:“你的赛雪不干净了!它以后就是小黄马了,改名叫赛翔吧!” “我宣布它被汗血宝马除名了,现在是汗血黄马!” 段泝舟哼笑一声,继续为所欲为。 笑?什么时候了,还笑!白承夕气恼万分,偏过头一口咬在他颈侧,口齿不清地威胁道: “再不停下来你就要被我打得东一块西一块了。” “我能一巴掌捏爆你信不信?” 段泝舟贴着她的耳侧呢喃道:“宝宝,骑在我头上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白承夕一顿,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有一丝飘到唇边。 段泝舟轻笑一声,凑过去将这缕青丝衔开,声音低哑又缱绻:“现在,该你付出代价了。” 段泝舟控马能力太强,单手持缰,另一只手还能搂着她,只是那只手变得躁动起来,从四排扣往下钻。 白承夕心领神会,急忙服软:“哥哥,不要这样,我害怕,换一个好不好?” 摔马可不是闹着玩的。 “别怕,信我。”段泝舟低头吻了吻她的耳朵,又从耳朵顺着侧脸吻到鼻尖。 再往下一点,含住那抹粉色一吮一咂。 白承夕浑身轻颤,感受着晚风,感受着灼热的气息,感受着他指间的温度。 呼吸交缠,越发凌乱。 束缚离她而去,她被冷风灌了个激灵,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正想咬人泄愤,哪知道忽然一痛。 桃花眼蓦地睁大,蒙上一丝水汽。 她难以置信地向下看去,瞬间被烫伤了眼,只能傻不愣登地抬眸看着段泝舟。 对方漆黑幽沉的瞳孔满是占有欲,几乎将她吞没。 强悍的腰腹力量稳稳控制着一人一马,人鱼线随着动作起伏,拉出两道令人血脉偾张的弧度。 赛雪飞马流星,风从她耳畔呼啸而过。 白承夕咬着唇,浅粉被牙齿压成糜红。 马速太快,她几乎被颠得说不出话,只剩下破碎的声音。 好一会儿,她才从疼痛中缓过劲,艰难地发出气声:“你怎么能这样?” 段泝舟显然听到了,亲在她的鬓角,嗓子里挤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宝宝,你骣骑水平那么差,就是因为不会打浪。” 差你个大西瓜! 不对! 这事跟打浪有什么关系?! 真是风马牛不相及。 “啊呜。”白承夕眼尾飞红,一口咬在对方的喉结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段泝舟闷哼一声,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好好感受节奏,哥哥教你打浪。” 第144章 忙点好 白承夕不记得赛雪跑了多少圈。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再也不想骣骑了。 可渐渐的,她觉得自己好像掌握了打浪的要领,脚趾头蜷缩起来,声音也逐渐变了调。 赛雪是爆发力惊人,犹如一把利剑,劈风斩浪。随着它四蹄奔腾,白承夕感到体表的每一寸皮肤,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体验着速度与激情。 她不仅没感到寒冷,还出了层薄汗,呼吸也越发凌乱。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堂课,段泝舟将她抱下马,朝着停车场走去。 气息渐渐平息,身上黏腻,贴身的衣物不知所踪,浑身空漏漏的。 晚风一吹,白承夕被冻得打了个颤。 她轻轻蹭了蹭段泝舟的脖颈,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低声说:“哥哥,放我下来,我要回去找东西。” 段泝舟步伐很快,抱着她急不可耐地往停车场走去:“别找了,先去酒店。” 白承夕脸色空白了一瞬:“那我穿什么?” “我让酒店准备。” “那万一小巴捡到了怎么办?” “放心,他敢乱说我就让赛雪咬死他。” 听他这么说,身后的赛雪打了个鼻响。 它身为极品汗血宝马,有着较强的自我管理能力,踱着优雅的步伐自己回到了马棚内,并投来一个很难描述的眼神。 白承夕:“……” 段泝舟将她塞进车后座,又意犹未尽地凑上去吻了一下,才钻进驾驶座,朝着附近的锦华酒店驶去。 白承夕抱着膝盖把自己团成一个球,侧躺在后座上,目光顺着座椅的缝隙朝前看去。 段泝舟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急切地敲打着。 她把自己团得更紧,只露出一双含烟带雨的眼眸。 刚才的片段一幕幕在脑海中滑过,眼神逐渐迷离,身体像泡在温热的水中,暖流走遍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都得到充分的舒展。 她闭上眼细细回味,竟然不知不觉就这么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人已经到了大床上。 刚才还握着方向盘的手现在正握着自己的膝盖。 “……?”等等,不是来睡觉的吗? 白承夕急忙阻止:“明早还要赶飞机呢。” 段泝舟撑在她上方,捞起她的一缕发丝,有一下没一下的捻着:“我跟言心打过招呼了,明天不回去。” 白承夕垂眸思忖片刻,再抬眼时,眼尾湿红,似乎带着钩子。 阻止的力道撤去,她双手搂上对方脖子。 室内极速升温,隔绝了冬夜的寒流。 顶层豪华江景套房的装修布置奢华无比,整个套间透露着浓重的复古风情,软装修色调厚重,有着浓厚的艺术氛围。 晚灯一照,温馨又浪漫,真丝四件套在灯下泛着隐隐流光。 流光似水,随波荡漾。 就在此时,段泝舟的手机忽然响铃,他顿了顿,面露不悦,伸出汗光淋淋的胳膊去够电话。 却被另一只手阻止。 对方不满地捶打他两下,桃花眼里满是谴责,撇出一抹可爱又委屈的弧度。 段泝舟吊起一边嘴角,按下免提,一个字还没说,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粗犷的咆哮: “儿,经理向我汇报了,你带女人回酒店了!” 白承夕:“……” 段泝舟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脸,对着手机冷冷道:“嗯,在忙。” “啊?在忙?哦……好的好的!哈哈!忙,忙好,忙点好。” 啪叽一下,那边挂断了。 终于可以全心全意地忙了。 忙完已经是两天后,剧组那边不能再耽误,段泝舟心不甘情不愿地提前忙完。 再不回去,言心能把剧组点了送出大气层。 段泝舟在前台结账,白承夕戴好口罩,靠在大厅休息区的沙发上补眠。 这两天,她的睡眠十分碎片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苍白,下眼皮有点泛青,眼尾倒是斜飞着一抹粉色。 她常年习武,直觉敏锐,即使不睁眼,也知道有几道视线在观察她。 感觉有人靠近,她掀开眼皮一看,原来是一位工作人员端着一杯清水站在她跟前。 见她醒来,工作人员恭敬地将杯子递给她。 “少夫人,请您喝水。” “……”白承夕坐直身体,懵逼地看着眼前的工作人员。 锦华员工的工作作风这么激进吗? 出于礼貌,她伸手接过杯子,冲着工作人员弯了弯桃花眼:“谢谢。” 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她惊了一瞬,正想清清嗓子重新道谢,哪知工作人员一听这声音,双目突然睁大,盛满八卦的光。 工作人员的嘴角顿时提到颧骨,裂得能看到十二颗上门牙:“不谢不谢,应该的,您辛苦了。” 白承夕:“……” 大概是听到了这边的魔幻对话,段泝舟回头看她一眼,冲她挑了挑眉。 工作人员耳聪目明,见少爷回头,立马一个挺胸立正,接一个九十度鞠躬:“少爷您也辛苦了。” 段泝舟:“……” 就无语。 回头看看这家酒店的人事是谁,招的什么人?! 罚他……多休三天年假。 段泝舟面无表情地理了理衣领,正色道:“退房,正常计价就行。” “好的少爷。”酒店前台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一阵:“少爷,顶层豪华江景套房两晚一共二十九万八,请问怎么支付呢?” 段泝舟看了眼水单,重重敲了敲台面,语气严肃起来:“你仔细点,价格不对,计生用品没算。” 前台羞涩一笑,视线飘到未来少夫人身上,面红耳赤地解释道:“少爷,段总说了,为了庆祝您……嗯……那什么,未来一周,锦华旗下所有酒店的计生用品全部免单。” “……” 他就知道他爸是个纯种神金! 段泝舟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忘了要说啥。 前台眼角含着泪光,一脸感动:“少爷,多亏了您,段总给我们酒店所有员工发了两千块奖金。” “……”段泝舟不欲多言,麻木地结完账,牵起女朋友离开。 刚走到大门口,酒店所有工作人员齐刷刷列阵,整齐划一地高喊:“少爷,常来啊!” 两人身形俱是一歪,逃命似的离开酒店,驱车前往机场。 天还没全亮,天地间一片朦朦胧胧,只有东方云霞翻滚。 清晨的机场忙碌无比,一架架航班有条不紊地从跑道滑翔起飞,直奔苍穹。 两人的座位在头等舱中间,座椅放下来刚好可以组成一张双人大床。 白承夕只希望飞机尽快平飞,他们把门一关,就能继续贴贴,起码有两个小时没人打扰他们。 热恋期,两人都恨不得随时随地贴在对方身上,仿佛得了皮肤饥渴症一样,分开就难受得要死。 十分钟没牵手了,她有些焦虑,伸出中指戳了戳段泝舟的胳膊。 段泝舟正闭目养神,嘴角一勾,伸出食指和她比拼了几个回合。 这一幕落在空乘眼中,对方没忍住,低笑了一下,又急忙双手合十以表抱歉。 “劳驾,帮我放下行李。” 就在此时,外间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 空乘急忙回头:“好的先生。” 白承夕探头去看,霎时间,和那位乘客四目相对。 第145章 真巧 这人戴着黑色口罩,大半张脸都被隐没在口罩后面,只留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外面。 他的头发比上次见面更加长,随意用皮筋一扎,顺着肩膀搭在身前。 这场偶遇让他颇感意外,眼睛亮了一瞬,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突然暗了下去,只闷闷地打了个招呼:“小夕,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庄鸣哥。”白承夕另起了一个话头:“你杀青了?” 她记得上次见面时,庄鸣说自己即将进组。 空乘帮他放好行李,庄鸣落座后把小物件放好,敞着头等舱门和她聊起来:“对。” 他刚杀青的戏是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电影,极有可能冲击奖项。 如果冲击成功,他就有两座影帝奖杯,在事业上会有更多选择。 想到这,庄鸣有些按耐不住内心激动,想和她分享。他身体前倾几分,声音有些颤抖:“小夕,我——” 哪知话没说完,余光就瞟到白承夕身边的人。 那人正在闭目养神,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扶手上敲着,头稍微往这边偏,显然没睡着,而是在听他们说话。 他下眼皮有些泛青,看起来一副透支过度的模样。 烦死了,像块狗皮膏药一样黏在小夕身边。庄鸣心中不屑,面上八风不动:“你们也飞斜店拍戏?” 白承夕一顿,深感此人果然只关注自己的事业。 她现在颇有人气,一举一动都在媒体和大众的眼皮子底下,他竟然还不知道自己在拍《灵之缘》。 想到之前他那副故作深情的样子,实在好笑。 聊缩力瞬间拉满,白承夕敷衍道:“对,但我快杀青了。” “哦。”庄鸣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躺回椅子:“我也是飞斜店拍新戏。” 白承夕一顿,没想到竟然有剧组快过年了才开机。 说到这,白承夕不免有些失落。 《灵之缘》也没法在过年前杀青,她也要在剧组过年。 要是换以前,她在哪里过年都无所谓。 可如今,家里还有爷爷在。 如果她留在剧组,爷爷就要一个人在家里过年。 白承夕忽然有些坐不住了,很想赶紧拍完戏就回家陪爷爷。 飞机即将起飞,两人停止了交谈,白承夕乖乖窝进自己的位置里。 直到飞机平稳后,她将座椅整个放平,滚到段泝舟怀里窝好。 这两天操劳过度,她躺得浑身难受,一直小幅度挪动着身体。 段泝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怎么了?一直动来动去,腰难受吗?” 白承夕身形一滞,轻轻点了点头,凑到他耳边委屈道:“哥哥,我腰难受,膝盖也痛。” “我给你揉揉。”段泝舟将手滑到她腰间,缓缓揉动起来:“膝盖在哪磕的?” “……”白承夕倏地蹭起身来,哀怨地瞪着他。 明知故问! 她伸出魔爪朝着目标使出一招猴子偷桃。 段泝舟反应敏捷,一把拦住她的爪子,将人重新带到怀里。 “抓哪呢?飞行时间够长,毯子一搭,草草来一次的时间还是够的。” 他将人搂紧,一边按腰一边思索:“浴缸里磕的?” 只有那里比较硬,趴久了就青了。 烟雾缭绕,满池泡沫,水溢出一地,羞耻的画面在脑海中复苏,白承夕闭眼装睡。 段泝舟见她耳尖滴血,不再逗她,尽心尽力地当起按摩技师来。 白承夕被他按得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她含糊地问:“哥哥,我们今年要在剧组过年是吗?” 按摩的手顿了顿,段泝舟点点头:“对。” 打工人之魂觉醒,她问:“有三倍片酬吗?” “没有。”段泝舟刚开荤,对过去的两天回味无穷,思想不怎么健康,硬要形容,大概就是黄色废料上长了个人。 他促狭一笑,拖腔带调地补充:“但可以奖励你三倍公粮。” “……”白承夕掐他一把,奈何隔着毛衣,威力大减,对方不仅不痛,还抓住她的手把玩起来,玩够了,又带到唇边,仔细吻过每一根手指。 段泝舟:“放心,剧组会组织团年。” 实际上,每年都有在斜店过春节的剧组。 除夕当天,剧组要么放半天假,要么早收工一会儿。 晚上的时候,整个剧组再聚在一起吃个年夜饭,一起看看春晚,就算过了个潦草的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部剧一旦开拍,每分每秒都在烧钱。 为了节约成本,整个剧组就像一辆朝着终点疾驰而去的高速列车,不达目的地绝不停车。 想到这,他补充道:“到时候年夜饭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我让厨师做。” “嗯。”白承夕蹭了蹭他:“我想见爷爷。” 她的声音很轻,情绪听起来有些低落,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几乎快听不见。 说完这句,就没了下文。 段泝舟低头一看,怀中人的呼吸已经绵长。 心中软得一塌糊涂,他凑到她的鬓角亲了亲,低声道:“嗯,知道了。” 经过三个小时的飞行,飞机总算落地,崔月提前安排好了保姆车。 只是没想到庄鸣的车也在停车场恭候着。 两辆车一前一后朝着斜店驶去。 白承夕睡了一会儿,脑子稍微清明,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在飞机上,左边前男友,右边现男友。 奇怪,现男友为什么不吃醋? 白承夕撑着下巴思考一阵,难道得到了就不再珍稀。 她越想越不对劲,从自己的位置爬到对方身上:“我刚刚和前任说话了,你为什么不吃醋?” “哇!” 段泝舟还没来得搭话,一旁的崔月先捂着脸大呼小叫起来。 啧啧啧!搂搂抱抱,真是优良体统。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非常善解人意,招呼崔月去副驾坐好,随之就升起了挡板。 挡板为两人隔绝出一个绝佳的私密空间。 段泝舟双手环着她:“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醋?” 白承夕眨巴眨巴眼,耍赖道:“我就是知道。” 段泝舟掐住她的下巴,偏过头去咬她的耳朵,惩罚性地啃噬碾磨。 耳朵灼热刺痛,白承夕很快就将吃醋不吃醋这茬忘了。 保姆车抵达酒店停车场,为了避嫌,段泝舟不方便送她上楼,两人只能依依不舍地告别。 目送段泝舟换车离开,白承夕才带着崔月朝电梯间走去。 哪知前方车灯一闪,庄鸣的车缓缓驶了过来。 那车丝滑地倒车入库,后车门一开,迈出一只大长腿。 庄鸣一下车,目光就精准锁定白承夕。 见她身边只有一个小助理,讨厌的狗皮膏药不知所踪,他面上浮现出一丝惊喜:“真巧,你也住这?” 第146章 癞蛤蟆舔脓包 “是挺巧的。”白承夕回道。 这家酒店算是斜店最大的酒店之一,很多大剧组都会选择这里。 请得起庄鸣的剧组必然不是什么小制作,住在这理所当然。 庄鸣径直走到她跟前,两人隔着一个身位。 他看了一眼崔月,白承夕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有话跟她说,于是她交代崔月先上楼去。 见崔月的身影消失,庄鸣理了理衣领,满眼期待:“你今天晚上有安排吗?我去预约位置,我们一起吃晚餐。” 就这事?白承夕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怀疑是自己在飞机上态度过于温和,以至于给他造成了误会,竟然又上赶着贴了上来。 她态度冷淡,摇了摇头:“我有约了。” 耽误了两天半,时间紧迫,她立马就要做妆造去剧组。 就算下了戏,也要和男朋友一起吃饭。 怎么可能分时间给无关紧要的人。 她和庄鸣好几个月没见,中间只零零星星收到对方几条消息,都是不痛不痒的关怀。 为了不给他留有遐想的空间,她几乎都没回,甚至一度想拉黑他。 只是娱乐圈头部艺人就这些,保不准将来会在工作上有联系,于是就按下了拉黑的想法。 白承夕拒绝后抬步想走,庄鸣却伸手拦住她:“几个月了,你还没消气吗?要跟我生分到什么时候?” “……”白承夕退开一步,心累道:“庄鸣哥,几个月了,有没有可能我们真的分手了,分手不是离婚,不需要双方确认,我可以单方面甩了你。” 庄鸣一顿,神色莫测:“你是不打算回头了?” “我和你说分手的那一刻起,就不会回头了。” 只见庄鸣深吸一口气,面色有些扭曲,几秒后才重归平静,语气近乎请求:“小夕,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说过我愿意公开,随时随地公开都行,我马上官宣。” 说着,他伸出手来,朝着白承夕的脸摸去。 白承夕一个不耐偏头避开,顺滑乌黑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被扬起,皮肤上的吻痕暴露无遗。 痕迹很新,从耳朵开始,一路蔓延到脖颈,全是斑驳的红痕。 这些痕迹无一不昭示着昨夜的战况有多激烈。 庄鸣瞳孔骤缩,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些痕迹刺得他眼眶发痛,鼻子发酸。 他声音颤抖,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知礼知节的人设被他忘到九霄云外,他顾不得别的,一个箭步上前钳住白承夕,扒开她的长发,凑在她耳边恶狠狠地问:“怎么回事?谁碰过你?是谁?” “关你屁事。”白承夕被他捏得生疼,控制住想打人的本能。 入住这家酒店的人不少,地下车库车来车往,要是公开揍他,难免会给自己添麻烦。 她挣扎几下想要挣开,却引来对方的大力禁锢。 “是不是他?噢,怪不得他看起来一副肾虚的样子,原来是耗在你身上了。” 庄鸣眼角泛红,声音带上哭腔:“你别忘了,是你对我死缠烂打两年,你凭什么给我戴绿帽子?” “我看你是癞蛤蟆回头舔脓包,中毒致幻了吧?记性差就多吃点保健品!”白承夕怒火中烧,张嘴就怼,顺便狠狠一脚跺在他鞋面上。 说了多少次了,这人就是记不住分手的事。 庄鸣吃痛,总算松了手,不甘地瞪着她:“你说我是癞蛤蟆?你看不起我,你果然嫌弃我的出身。” “没人看不起你,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 两人声音很大,动静已经引得一些人探头探脑。 庄鸣理智全无,和他纠缠下去不会有结果,反而叫人看了笑话。 白承夕冷冷睨他一眼,转身离去。 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庄鸣哑着嗓子问:“小夕,你老实回答,你不顾我的感受和他在一起,那我们之间的过往种种,究竟算什么?” 白承夕脚下步履不停,头也不回:“算我的案底吧。” 庄鸣作为演员已经足够优秀,扎实的业务能力令人敬佩,漂亮的实绩叫人羡慕。 可他却因为出身而自卑,妄图通过拿捏她跨越阶级。 对他而言,自己只是一条能让他爬得更高的梯子。 不过既然这是一个被曲解的故事,庄鸣作为初始男主角,是不是也可以被“拨乱反正”呢? 到时候,她就不会被纠缠了。 思及此,白承夕将牛马拎了出来。 “牛马,现在付南空和顾铳的故事线都被熄灭,如果庄鸣的故事线也熄灭,我会怎么样?” 牛马查看一番:“他本来就是小统的曲解产物,在你消除因果后,最终也会被拨乱反正,真正的故事线会浮出水面,你可以作为宿主继续完成任务,也可以接受补偿,选择你喜欢的人生重新开始,会有别的宿主接替你。” 白承夕沉默着,她喜欢这个世界,哪里都不想去。 这里有段泝舟,有爷爷,有庞子青,有高佳丽,还有许多其他可爱的人。 这是妈妈送她的礼物。 她不想拱手让人。 可是因果是什么?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接触到真正的故事线? 做完妆造后,她乘上保姆车前往剧组,脑子里都是这件事,一路上心事重重。 到剧组一下车,就见驻车地还停着另外两辆房车。 不出意外应该是许奕冉和邓非的车。 天星如今财大气粗,为他们俩各备了一辆房车,他们俩今天戏份不多,没事做时就各自窝在房车里等剧组调度。 恰巧赶上厨师送来午餐,他们俩刚好领了演员特餐回来。 “让我瞧瞧,今天吃什么?”白承夕见到吃的,瞬间把烦恼扔到了九霄云外。 锦华厨师技艺高超,哪怕是寡淡的特餐,也能做得色香味俱全。 邓非一一揭开保温盒盖子:“喏,看吧。四菜一汤,有粗粮有肉有菜,还有一盒点心和水果。” 白承夕探头一看,顿时愁眉苦脸:“居然是白萝卜烧牛肉,唉,我不喜欢白萝卜。” 许奕冉:“小白,这个季节的萝卜打过霜 ,很甜的,你试试。” 邓非附和道:“真的很甜,你尝尝,好吃的话就让崔月给你拿一份,不好吃再换别的。” 许奕冉:“对,今天还有水煮虾,也是优质蛋白。” 正当白承夕纠结要不要尝尝萝卜时,崔月推着一辆餐车走了过来。 “你们俩不要胡乱投喂她,让段总知道的话,有你们好果子吃!” 许奕冉愣头愣脑:“为什么不能投喂,小白以前也经常和我们一起吃啊!” 他的目光落在餐车上:“这里面装的啥?” 崔月:“这是段总专门留给小夕的午餐。” 说着,她将餐车盖子揭开,鱼子酱蒸蛋、鲍鱼煲、羊肚菌包肉、鸡汤、水果、甜点,应有尽有,精致异常,满满一餐车,足足有十几个菜。 邓非眼珠子滴溜一转,看了看餐车,又看了看白承夕,见到她脖子上的斑驳痕迹,恍然大悟,猥琐一笑。 “段总真是好老板!念在小白拍广告辛苦,准备了那么多好吃的。” 他深谙说话的艺术,这句话,既拍了老板马屁,也点出了白承夕拥有特殊待遇的原因。 令人小脸通黄的真相被他三言两语掩盖掉。 此言一出,白承夕面露赞赏,深觉此人堪当大任! 许奕冉脑壳一歪,满脸疑惑:“我怎么觉得这些菜像月子餐?” 邓非:“……” 白承夕:“……” 第147章 波澜 “咳!”邓非猛咳一声,一脚踩住他:“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许奕冉捂着脚金鸡独立,谴责道:“不许我说话也别踩我啊!” “你欠踩!”邓非气不打一处来。 玛德什么憨憨队友,根本带不动! 赶紧拍完《灵之缘》散伙,他要找个机灵的搭档。 白承夕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这么多菜,搭个桌子一起吃吧。” 几人将车边帐篷支起来,划出一片四四方方的小天地,寒风被隔绝在外。 许奕冉和邓非将折叠桌椅架好,摆上菜,薰上香,满满当当一桌子,丰盛无比。 他们俩作为新人,还没有专属经纪人和助理,很多事情只能亲力亲为。 不过听段泝舟说,公司最近正在招聘,他对《灵之缘》信心十足,也十分看好许奕冉和邓非,显然是要为他们配备专属经纪人和助理。 几人围成一桌分好碗筷,白承夕才发现许奕冉手上有伤。 “怎么划了这么大条口子?” 许奕冉抓了抓头皮:“你不在的这两天,从b组调过来一个好凶残的武替,我和他套招时,一个不留神就被划伤了,幸好兵器没开刃,不然肯定要缝针。” “哦?凶残的武替?”说到武术,白承夕瞬间来了兴致:“有多凶残?” 许奕冉回忆道:“他很拼,我和他套招时,他受的伤比我重,愣是一声没吭,是个硬骨头!” 邓非:“对,可惜他下午没戏了,不然你还能见到他呢。 就在此时,许奕冉眼睛一亮,冲着远处一指:“现在也能见到,喏,就是他!” 白承夕诧异转头,就见到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牧河。 寒冬腊月,他竟然只在戏服外穿了一件薄外套。 四下张望一番,他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揭开盒饭盖子大快朵颐起来。 外面风大,他被冻得瑟瑟发抖。 白承夕在心底琢磨片刻,问道:“这武替我认识,我把他叫过来一起吃,你们介意吗?” 两男生都表示不介意,她便起身朝牧河走去。 上次在夜市外见到他时,他面色青白,如今气色倒是好了一点。 白承夕:“牧河,这么巧?” 正在低头扒饭的人身形一顿,抬起头来,见到是她,视线有些闪躲:“嗯,这边有个角色要武替。” “我听许奕冉说了。”白承夕冲他招招手:“别坐这吃,我们那有一大桌菜,跟我们一起吃吧。” 牧河摇摇头:“不了,我就在这吃。” “别逗,天这么冷,外面待久了人都要冻成冰棍。”说着,她的视线扫过牧河的手,那手已经被冻得通红,还有些开裂,似乎长冻疮了。 她目光灼人,牧河被她看得面色一红,连饭都顾不上吃,急忙把手缩到袖子里藏好:“我不怕冷,我火气旺。” 白承夕翻了个大白眼,随口胡诌:“你本来就瘦得薄薄一片,要是再冻硬了,往地上一坐,水泥地都能被你的屁股割一条裂缝。” 牧河年纪小,脸皮薄,一开玩笑就破防:“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说得不对吗?身材那么薄,怪不得你能当女演员的替身。”白承夕脸皮厚,也不看他脸色,一边说一边把他拉起来,朝帐篷走去。 接着,她回头打量牧河一眼,调戏道:“我瞧你长得眉清目秀,胸口塞俩馒头说不定能演女主角。” “……” 手腕传来温热的触感,牧河浑身僵硬,对这口无遮拦的女流氓无言以对。 走进帐篷后,白承夕按着他的肩坐下。 车边帐篷内放了取暖器,牧河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 食物的香气侵袭着他的嗅觉,鼻子被熏得发酸,他局促地低下头。 姓白的果然很讨厌,说话也难听,做事还蛮横霸道。 把他安置好后,白承夕大手一挥:“吃饭吃饭,再不吃该凉了。” 众人动起筷子来,唯独牧河抓着盒饭一动不动,显得格格不入。 许奕冉歪头去看他的脸:“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牧河回过神来:“没事。” 说完,便埋头扒起盒饭来,桌上的菜一概不动。 “那就好。”许奕冉继续追问:“那你怎么不夹菜?” 牧河一言不发,头快埋到饭盒里。 白承夕往椅子上一靠,仔细观察着他。 几次接触下来,她发现牧河的脸皮薄如春卷皮。 一面需要别人的帮助,一面又羞愧于别人对他好,浑身上下有股别扭劲儿。 想到这,她嗤笑道:“他呀,脸皮薄,骨头硬,要端着架子,等人家把好意强塞给他,他才肯勉为其难地接受。总之,他是迫不得已才接受的。” 这话听着有几分嘲讽意味,脾气暴躁的人说不定会直接拍案而起,和她干一架。 可牧河仿佛被戳中了什么痛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白承夕并没有放过他,追问道:“怎么?这样欲擒故纵会让你的羞耻感少一些吗?还是说,你有不配得感?” 啪嗒——! 这句话不怎么好听,仿佛一根刺,扎得牧河一个手抖,筷子掉在地上。 桌上气氛变得尴尬。 邓非颇会察言观色,他的目光在白承夕和牧河之间一转,急忙递了双新筷子给牧河,打圆场道: “小孩子嘛,脸皮都薄。我刚成年时脸皮也薄,我家境一般,兜里没钱,生怕别人嫌弃我。后来才发现,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很忙碌,并没有那么多人看我,出门在外,脸皮厚一点好办事。” 说着,他夹了些菜给牧河,身体力行地向牧河表演什么是脸皮厚:“这桌菜都是白老师的,你尽管吃。” 牧河见有人为他夹菜,肩膀放松了几分,“勉为其难”地吃起来。 一旁的许奕冉表示赞同:“我也觉得,脸皮薄的人,活得跟狗一样累。” 白承夕吊着眼看牧河:“狗哪有他活得累?狗脸皮厚着呢!我上次路过一个工地,有只土狗为了找门卫讨口饭吃,戏精上身,走路一瘸一拐,门卫怜惜它是只瘸腿狗,就把自己的饭分给它。结果,那狗吃饱后瞬间就不瘸了,啧啧啧!” 许奕冉憨头憨脑地补充:“哈哈,我也见过这种狗,装瘸卖惨博同情,鬼精鬼精的!” 他们说得绘声绘色,牧河在脑海中描绘着那情景,一时没忍住,嘴角抿出一抹笑。 饭桌上的氛围活络起来,大伙儿总算吃了顿其乐融融的饭。 饭后,白承夕使唤小弟们收拾,把牧河叫到一边。 这小孩是个蚌精转世,想从他嘴里套点话出来不容易,为了避免自己顺嘴胡说八道,白承夕在脑海里仔细雕琢好言辞,才和风细雨地问出口:“你哥怎么样了?” 牧河神色木然:“没几天可活了。” “如果需要帮忙,可以跟我说。邓非说得对,在外摸爬滚打,脸皮厚一点更方便。” 牧河眸光微动,嘴唇颤抖:“你不要对我好。” 白承夕心中觉得怪异,又来了,又让自己别对他好,她的善意又不是砒霜,这小孩为什么总是回避? 她定了定神:“哦?你不让我对你好,可每次我对你好,你不也承下了这些好意?” 听她这么说,牧河嘴唇翕动几下,当起了蚌精。 他无措地抓着裤腿,目光盯着干枯的大地。 他当然知道白承夕对他好。 说要资助他读书,给他买水果,为他牵线武替工作,今天又请他吃饭。 她根本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来龙去脉,却仅凭一颗侠义心肠就三番两次帮助自己。 可他不配白承夕对他好。 他做过对不起白承夕的事,他亏欠白承夕很多。 穷困使他不得不接受对方的好意,道德却不断地煎熬着他的内心。 白承夕说得对,他不仅脸皮薄,还有深重的不配德感。 她把自己看得透透彻彻。 见他沉默许久,白承夕宽慰道:“牧河,别人的善意不是豺狼虎豹,你没必要避之不及,况且,我给你的帮助微不足道,以后也不会挟恩图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你不懂。”牧河渐渐红了眼眶,他抹了抹眼睛,鼓足勇气说:“如果我说,黄净施放出的替身片段是我卖给她的呢?” 白承夕眉梢一挑:“你为什么要卖给她?” “我哥看病要钱,我报价二百,她给了我两万。”他抿了抿唇,声音艰涩:“如果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你对我好,迟早会后悔。 说到这,他停顿片刻,恶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嘴硬道:“而且,我早就说过,我讨厌你。” “你讨厌我?看来我果然得罪你了。我记得上次见面时,你就质疑我不是好人。” 牧河一言不发,眼眶越发红,腮帮子咬得死紧。 “我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不是好人这种结论,你是怎么得出来的?是顺口胡说,还是说,你是非不分,胡乱怪罪我?” 牧河的脸色瞬间煞白。 白承夕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冷笑一声:“怎么?被我戳中痛处了?” “不是的!我没有是非不分,我只是——” “只是”什么,没了下文。 片刻后,牧河话锋一转,硬着头皮问:“你会赶我走吗?” 他顿了顿,改了说辞:“不然你赶我走吧。” 这样,他就不用再备受道德的煎熬。 白承夕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爱走不走,难不成我这剧组给你拴链子了?” 言毕,她不再看牧河,转身离去,两人不欢而散。 她总觉得这个小孩身上有秘密,不是“脸皮薄”和“不配得”就能解释得通。 初见时,他冷漠以对。 第一次正式对话,他指责自己“假慈悲”,批判自己“想捏死谁就捏死谁”。 到后来,拍《沥血》时,每次偶遇,他都对自己避之不及。 夜市相遇,他说自己“道貌岸然,不是好人。” 他一边讨厌自己,又一边劝自己不要对他好,浑身上下都是矛盾点。 回到房车时,白承夕透过车窗远远看着那个站在寒风中的身影,他仿佛被冻僵,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武替视频并没给她造成什么影响,男朋友还借着这波舆论完成了资金收割。 她什么都有,牧河却在烂泥地里苦苦挣扎,他的所作所为既然没对她造成伤害,那她也没必要去计较。 想到这,她招呼崔月过来:“崔月,你悄悄的,把我备用的那件鹅绒服塞牧河包里。” 崔月皱眉道:“他能穿吗?” “能,他和我差不多高。” “好吧,对了小夕,这小孩怪怪的,你可千万当心,最好让你老公调查调查他。” 白承夕面红耳赤,嗖地起身要去掐她:“他还不是我老公!你皮痒了是不是?!” “嘻嘻!”崔贱兮兮一笑,像兔子一样灵巧地溜下了车。 一切处理妥善,白承夕就投入到紧张的拍摄中,这一拍,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才收工。 熬了个大夜,白承夕困得神志不清,走路都在左脚绊右脚。 段泝舟早早就来到片场等她下戏,见她收工,急忙把她带到角落,为她披上新鹅绒服。 “我听崔月说,你把备用的鹅绒服给了牧河,你要是感冒怎么办?” 鹅绒服将体温裹得严严实实,白承夕一头扎到他怀里蹭了蹭:“那我就使劲亲你,把感冒传染给你!” 段泝舟掐着她的下巴晃了晃:“你真是越来越没良心了。” 白承夕踮起脚凑近几分,严肃道:“你怎么有黑眼圈了?昨天也熬大夜了?” 段泝舟将她搂紧,低下头和她唇贴着唇,呢喃的声音从唇缝中溢出:“孤枕难眠,想了你一晚上。” 说着,他稍微用力掐了掐白承夕的脸,掐开那两片樱粉,将一整晚的思念都压了上去。 鹅绒服是黑色立领款,衬得她的脸又小又白,双颊飞出两抹浅红。 白承夕瞪着眼故作淡定,只是眸底的羞涩出卖了她。 她在对视中败下阵来,鸦羽似的长睫快速煽动两下,慌张地垂了下来,遮住那双晶亮的桃花眼。 段泝舟被她这又勇又怂的样子逗得失笑,退开一步摸了摸她的脸,又觉得意犹未尽,低头轻轻吻住她的额心。 “走吧,先回去,我们一起补眠。” 片场的人还没散尽,他们不好过于亲密,只能一前一后地走。 哪知没走两步,许奕冉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他上下打量了白承夕一眼,问出一个令人吐血的问题:“小白,你真的和庄鸣谈过恋爱吗?” 第148章 气冷抖 白承夕懵了一瞬:“你从哪听来的?” 许奕冉:“刘大嘴放了个预告,说要爆料当红小花和顶流的恋情。大家都猜测他说的人是你和庄鸣。” 白承夕:“刘大嘴是谁?” 段泝舟眉目一沉,神色凝重:“是一个赫赫有名的狗仔。许奕冉,你先回去,这件事公司会处理。” 许奕冉眨了眨求知若渴的眼睛,不情不愿地走了,走到门口还回头看一眼。 和许奕冉道过别,白承夕和段泝舟急忙回到车上,打开微博一看—— #新晋顶流小花倒贴五千万粉顶流影帝#这个词条正高高悬在热搜首位。 广场第一条就是知名狗仔刘大嘴发布的微博。 刘大嘴vip:预告#新晋顶流小花倒贴五千万粉顶流影帝# 简洁明了,别无其他,却一石掀起千层浪。 又是五千万粉又是影帝,这两个要素加在一起约等于明码。 五千万粉丝的男顶流只有三人,其中一人是没什么演技的纯流量,另外两人则是庄鸣和庞子青。 庞子青两座视帝,之前提名一次星钻影帝但陪跑了,前不久又提名了黑曜影帝,大家都很看好他,可毕竟还没颁奖,不能作数。 手握货真价实影帝奖杯的顶流,只有庄鸣。 这个词条中的另一个关键词是“新晋顶流小花”,这几乎也没什么悬念,白承夕就是最近爆红的小花。 这两个关键词指向太过明显,网友直接解码,在词条广场带上两人的大名吃瓜。 【不是,他们俩怎么会有一腿啊?】 【难道是录制《去远方》时互相搞上了?】 【有可能,大家可以看看庄鸣的粉圈,几个月前,就有人低调爆料白承夕是嫂子,只是事情没传开。】 【我有印象,庄白cp当时有一点水花,但一直不温不火,仿佛被刻意压热度。】 【我记得,当时鹦鹉在庄鸣头上拉了一坨,白承夕还帮他擦头发呢。】 【所以刘大嘴说的没错,是白承夕倒贴庄鸣咯?恭喜庄粉,倒贴来的糊咖嫂子突然爆红了。】 …… 刘大嘴发完预告就销声匿迹,任由大家自由发挥。 这一波他赚足了流量。 只要他肯解码,接下来必然会获得更多关注,可他却就此打住。 白承夕才拍了个通宵,又遇到这种事,整个人神色恹恹。 但遇到问题又不能不解决,她眉头绞紧,瘪着嘴说:“哥哥,我给庄鸣打个电话。” 段泝舟揉了揉她的头:“行,我联系卫总。” 说着,他打开车门下了车,把空间留给白承夕。 白承夕定了定神,拨通了庄鸣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声,对方才接起。 白承夕开门见山:“你在哪?热搜看了吗?” 电话那边沉默良久,淡淡回道:“看了。” 这态度让白承夕气不打一处来,她冷笑一声:“你想怎么处理?” “我包下了酒店的会议室,半个钟头后,我们见面说。” “电话里说不行吗?”她语气不善,隐隐有爆发的趋势。 熬了个通宵,她只觉得眼皮沉重如铅,头晕目眩,哪有心思和庄鸣周旋。 “不行,我要见你。”庄鸣语气强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行,那一会儿见,你最好能给出有建设性的意见。” 说完,白承夕火速挂掉电话。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语道:“不气不气,气出结节无人替。” 刚好段泝舟上车,白承夕一把搂住他,哭得哀婉凄切,但没有眼泪:“你说我是不是流年不利?这些人怎么成天就盯着我爆黑料?” 气冷抖! 赶紧心疼她!给她投资大制作!砸钱大宣发! 段泝舟一手掌住她的后颈轻抚着:“别急,这些狗仔无非想要钱,我刚刚给卫总发了消息,他已经在联系刘大嘴了,我们先看看,这件事的封口费究竟要多少。” 手掌温热,力度恰好,骨骼肌肉失去了力量,白承夕整个人软如棉絮,将全身重量交给他。 两人身体嵌着身体,隔着冬衣分享彼此的体温。 暖流走遍身躯,眼皮开始打架,白承夕蹭了蹭他:“哥哥,送我回酒店吧,庄鸣约我谈这件事。” 段泝舟一顿,双臂将她箍紧,神色晦暗不明:“他纠缠了你那么久,我怀疑他不怀好意。” 感受到他的不安和紧张,白承夕抬起头亲他的下巴:“不管怎么样,我以前确实倒贴过他,如今眼看纸包不住火,我总要面对。” “是他没有眼光。” “那是当然,我这么有女友力。” 说着,她握起拳头挥了挥,只是拳头软绵绵的,刚刚举起就耷拉下来。 她打了个呵欠,整个人彻底失力,靠在段泝舟肩头秒睡过去。 见她呼吸绵长,段泝舟轻手轻脚将她放平,拉起遮阳帘,钻进主驾驶位发动汽车。 二十分钟后,两人抵达下榻的酒店。 睡了一小会儿,白承夕总算精神几分。 她顾不得收拾自己,急匆匆地前往会议室。 本来以为庄鸣还要等一会儿才会到,没想到他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正在准备茶具。 见她身边跟着段泝舟,庄鸣面色黑如锅底。 白承夕戏精上身,做了个京剧“怒发”手势冲段泝舟说:“你等我,我去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段泝舟被她时不时皮一下的毛病逗笑了:“别皮,好好应对。” “含舟量不足,容我补补再进去。”她眸光微动,环顾了一下四周,踮起脚快速亲了段泝舟一口。 段泝舟嘴角一吊:“晚上补给你。” 两人黏糊起来没完,庄鸣面色不善,语气森冷:“要是没有诚意谈,我就回去了。” 白承夕睨他一眼,恋恋不舍地放开段泝舟,一步三回头地进了会议室。 门一关,她面色一拉:“我来了,说呗。” 见她变脸如此之快,庄鸣眸底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我的团队联系过刘大嘴,刘大嘴给我看了一段视频,是昨天早上在停车场我俩拉扯的片段,只有画面没有声音。” 白承夕横眉竖目,冲着他指指点点:“明明是你拉扯我,凭什么说我倒贴?!” “因为视频里只看得出我们俩贴得很近,至于他为什么说你倒贴,谁知道呢?也许你最近风头正盛,给你泼脏水才更吸睛。” “他是不是想要钱?” “对,他的报价是五千万,只要能把钱给他,他就不会继续爆料。” 白承夕惊圆了桃花眼:“五千万?他怎么不去抢?!” 庄鸣不疾不徐地倒了杯茶递给她:“这是狗仔的赚钱方式之一,谈得拢就不爆,谈不拢就爆。” 白承夕忖度片刻,不情不愿地开口:“哦,那我让经纪人来和你的团队协商。” 说着,她就要拨通卫钧卓的电话。 庄鸣:“我拒了。” 白承夕停下拨号的手,抬眸冷冷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庄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茶杯,掀起眼皮看她一眼,眸底晦暗不明。 白承夕背脊一凉,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猎食者掐住喉咙。 她灌了口茶镇定下来,面沉如水:“五千万肯定不是最终报价,只要我们和刘大嘴好好谈,价格就有下降的空间。定价后,我们两人按比例分摊就行,至于什么比例,让团队协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庄鸣双手插兜,斜斜靠在桌子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他可以解码,我们正好公开,但你会因为倒贴而名声受损,对你的职业发展不利。不过,要是你愿意回到我身边,他解码后,我会立马向媒体说明是我追求你。紧接着,我会去一个恋综当飞行观察员,和节目组对台本时,我会透露追求你的细节,到时候,外界对你的质疑就会烟消云散。” 白承夕眼角一吊,冷笑一声:“你怎么突然那么识大体?别忘了,当初是你非要地下恋。” “影帝奖杯让我逐渐去流量化,公开恋情对我的影响比较小。”说到自己的职业成就,他扬了扬下巴,神态倨傲。 白承夕放缓了呼吸,声音轻柔起来,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拳头越攥越紧:“你一定要死缠烂打吗?” “当初是你对我死缠烂打,我说过,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你如今爆红,但作品厚度不够,粉圈还不稳固,爆出倒贴的丑闻,绝对会元气大伤,我的提议是最好的办法。” “你明知道我会元气大伤,你还是要拉着我公开!” “我这不是在帮你想办法吗?当然,你不想公开也行,但我有一个条件,你和我隐婚。到时候这五千万我全额付给刘大嘴,让他配合我们辟谣,明面上我们形同陌路,私底下做夫妻。” 白承夕不置可否,葱白的食指在茶杯上点了点。 片刻后,她将茶杯举在庄鸣眼前,杯口一倾,水柱落下,溅起一地水花。 杯子空了。 “你以为我出不起五千万?”她神色淡漠,声音凉薄。 庄鸣嗤笑一声,退开一步:“请便。” 白承夕扔掉杯子,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开门。 手刚握上门把,身后传来庄鸣的声音: “小夕,如果你执意跟他在一起,不管你的团队怎么澄清,我绝不会配合分毫,倒贴的丑闻也会一直跟随着你。但只要你回到我身边,不论你是否想公开,我都可以保护你的名誉。” 白承夕头也没回,开门离去。 刚踏出会议室,就听到段泝舟的低声咆哮:“他这是敲诈勒索!” 第149章 做作小白 段泝舟整个人乌云罩顶,煞气四溢。 见白承夕出来,他和卫钧卓简单沟通两句后挂掉电话。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直到回到车里,白承夕才斟酌着开口:“庄鸣想趁机撬你墙角,劝我和他公开。” 段泝舟唇角勾起一抹冷:“猜到了,卫总和刘大嘴联系上了,刘大嘴手里只有一段你和庄鸣的拉扯视频,视频很短,没有声音,报价六千万。” “庄鸣告诉我说是五千万。” “五千万是庄鸣给出的报价,到了我们这,刘大嘴坐地起价,开价六千万。” 白承夕一怔:“庄鸣主动报价五千万?” 她明明记得,刚才庄鸣说的是“刘大嘴报价五千万”。 “刘大嘴是这么说的,但卫总说,这条视频的封口费顶了天值两千万,庄鸣在娱乐圈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内幕,主动报价五千万,他是在逼你。” 车内沉默,白承夕揉着太阳穴思考起来,片刻后 ,她冷然开口: “看来他是故意报高价,他觉得天星出不起钱,就会任由刘大嘴爆料,我就会丑闻缠身,为了名誉,我只能按他给出的剧本走。不想被爆,我就要自掏腰包,至于脏水洗不洗得干净,就看我的本事,反正他怎么样都不亏。” 段泝舟:“五千万对现在的天星而言并不难,不用你自己掏。” 庄鸣千算万算,却漏算他收割了顾氏。 白承夕撇撇嘴,不以为意:“我现在脑子清醒过来 ,突然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严重,反正是无声视频,就算冷处理又怎样?庄鸣说那么多,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这次我算是彻底看清他的为人。” 说完,她抓住段泝舟的胳膊晃了晃:“对了,小卫怎么说?” 段泝舟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 “卫总的想法和你不谋而合,无视这个刘大嘴就行。他建立的词条几乎明码,你和庄鸣的舆论已经散播开来,没有必要再给这笔钱,我们可以联系另一个狗仔,爆一个关于你的假恋情,推上热搜,让大家分不清真假。” “好复杂,就不能不管吗?你们把账号还给我,谁敢造谣我喷死他们。” “小夕,你出现舆论危机,舆论公关不仅要做给外界和粉丝看,也要做给业内看。你有良好的舆论环境,才能有更多拍戏的机会,业内很怕风险艺人,一旦启用风险艺人,万一艺人将来塌房,整个剧组的努力都有可能被毁于一旦。” 白承夕像吞了苍蝇,五官皱到一起:“真的要任由刘大嘴解码吗?我不想和庄鸣传绯闻。” 段泝舟伸手揉了揉她的脸,安抚道:“我知道,所以卫总的意思是,过几天让你和许奕冉传个绯闻,既能浑水摸鱼,又能提前为《灵之缘》炒cp。” “我干脆直接和你公开算了。”白承夕往靠背上一瘫,彻底摆烂。 “我倒是想,我怕卫总气进医院,而且,你的身份一直都是保密状态,大家都以为你是个普通的娱乐圈打工仔,和我公开,人家会泼你脏水,说你傍大款。” 说到这,他顿了顿,补充道:“除非你的身份曝光。” 白承夕轻轻眨了眨眼:“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她爷爷白炳春身为承喜掌舵人,一生叱咤风云,掌握着行业最尖端的技术,即便在国际上也是声名显赫的资本巨佬。 段鸿这些年励精图治,带领锦华朝着多元化的方向发展,业务遍布亚洲,一路向西延伸,在欧罗巴也有崛起的苗头。 承喜和锦华,是处于两条不同赛道上的巨兽。 两家人要是喜结连理,说不上是谁高攀谁。 而且,只要他们能公开,就再也不用偷偷摸摸谈恋爱了。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和庄鸣谈崩了,卫钧卓又给出了方案,白承夕不再纠结,跟着段泝舟回到房车补眠。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任外面狂风骤雨,小小的一隅房车,却承载了她全部的安宁。 白承夕醒来时已是傍晚,段泝舟正靠在床头,拿着平板办公。 室内静谧,两人谁都没说话。 白承夕凑头看了会儿他的平板,觉得没意思,便收拾好衣物去洗澡。 一脚刚踏进浴室,她停下了脚步。 扶着门框的手紧了紧,桃花眼眸光微动。 白承夕倚住门框,凹出一个玲珑有致的姿态,柔弱做作:“哥哥。” 这声“哥哥”绵绵糯糯,酥到了段泝舟的骨头缝里。 他把视线从平板中拔出来,抬眸看过去:“怎么了?” 白承夕抿着唇,冲他眨眨眼,勾勾手,妖娆地转身进了浴室,但没关门。 段泝舟一顿,瞬间明白过来。 他眸色幽暗,把平板一扔,迫不及待地跟了进去。 一个钟头后,浴室被闹得满地狼藉。 段泝舟得到了今日份的耕作奖励——打扫浴室。 白承夕浑身酸软,瘫在沙发上玩手机。 她和庄鸣的绯闻已经愈演愈烈,但两个当事人都没有回应。 直到傍晚七点,事情发酵了一整天,刘大嘴姗姗来迟,发了条微博。 刘大嘴vip:大家都是名侦探,一猜一个准,这样吧,请大家看个好东西。<视频> 白承夕没怎么放在心上,小卫说刘大嘴手里的视频不足为惧,她都懒得点开。 见段泝舟收拾得差不多,她拖着绵软的身子下了地,打开冰箱翻找起来。 这辆巨无霸房车的冰箱很大,储备了许多新鲜食材。 白承夕翻出两块牛排和一些配菜,偏头问段泝舟:“哥哥,晚上要吃烛光晚餐吗?” 自从他们在一起后,还没好好约过会。 不过现在有许多人盯着她,也不适合约会,只有等《灵之缘》拍摄完毕,找个私密的地方约个够。 她眼角湿红,睡袍松垮,斑驳一览无遗,新痕叠着旧痕,叫人看了气血翻涌。 段泝舟脑海中回闪过她那火热又羞怯的模样,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牙槽。 他将所有东西归位,故作淡定:“行,我让厨师过来准备。” 房车内备了几瓶好酒,他挑出一瓶罗曼尼康帝,又把星空灯拿出来。 到时烛光星空,红酒微醺…… 想到这,深邃的眸底潮涌不息。 做完这两件事,他走到沙发边拿起电话,刚准备拨号,卫钧卓就打了进来。 按下接听键的一瞬,卫钧卓的咆哮声接踵而至:“我们被刘大嘴耍了!” 第150章 他是谁? 段泝舟眉梢一挑:“被耍了是什么意思?” 卫钧卓语速很快,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刘大嘴放出的片段,和他之前给我看的无声片段不一样。他老奸巨猾,根本没想过要封口费,所以才胡乱报价。他一开始就想走独家爆料这个路子,小白和庄鸣的视频,已经被平台独家买断,刘大嘴几分钟前已经发布了完整版,是有声的。” 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段泝舟急忙挂断电话,点进刘大嘴的主页,找到最新发布的视频,按下播放键。 视频中的画面和声音清晰无比,看样子拍摄者离两人并不远。 机位适中,应该是拍摄者藏在车内偷拍,所以两人才毫无察觉。 画面中,庄鸣神色狠厉,一个箭步上前狠狠钳住白承夕,暴怒质问:【怎么回事?谁碰过你?是谁?】 白承夕:【关你屁事。】 庄鸣:【是不是他?噢,怪不得他看起来一副肾虚的样子,原来是耗在你身上了。你别忘了,是你对我死缠烂打两年,你凭什么给我戴绿帽子?】 白承夕:【我看你是癞蛤蟆回头舔脓包,中毒致幻了吧?记性差多吃点保健品!】 庄鸣:【你说我是癞蛤蟆?你看不起我,你果然嫌弃我的出身。】 视频到此结束,每一句话都在向众人暗示,白承夕倒贴庄鸣,还反手送了他一顶绿帽子。 评论区已经沸成一锅粥。 222l:【果然是他们俩!】 223l:【这视频的信息太炸裂,白承夕不仅倒贴庄鸣,倒贴完了还给他扣了顶绿帽子!】 224l:【离谱,关键是庄鸣还想挽回她。】 226l:【庄鸣口中的“他”是谁?难道是白承夕背后的金主?】 227l:【白承夕是傻逼吗?庄鸣有颜有钱有能力,梦女无数,她竟然还偷吃。】 228l:【她之前还立沙雕可爱的人设,吐了,没想这么恶心。】 229l:【好奇她的金主是谁,居然让她有底气嫌弃庄鸣。】 230l:【超雄女,居然还踩了庄鸣一脚。】 …… 白承夕的粉圈还不稳固,一些新粉纷纷表演原地脱粉。 一些花粉热衷于意淫有口皆碑的男演员为自家偶像抬轿。 如果说“没事业心”和“谈恋爱”是花粉地狱,那“恨嫁倒贴”简直是地狱中的地狱,这无异于把花粉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我们幻想别人为你抬轿,你居然去倒贴别人?!该死! 很快,#脱粉#词条也窜上了热搜。 【才红了几天啊?就背刺粉丝?脱粉了。】 【死乞白赖倒贴别人,转头又给人家戴绿帽子,没想到你人品这么差,脱粉回踩了。@白承夕vip】 【楼上批皮黑吧?我女儿都没澄清,表演什么脱粉?】 【《沥血》入坑,一路都是腥风血雨,我心脏不好,退网了。】 除了沙雕老粉能体谅白承夕,以为她是“花粉天堂”才入坑的新粉简直骂声成片,甚至骂得比吃瓜网友更难听,完美地契合了那句话—— 花粉大舞台,能骂你就来。 …… 一时间,整个网络都充满了对白承夕的声讨,以及对庄鸣的同情。 同时—— #庄鸣白承夕# #庄鸣被绿# #白承夕倒贴庄鸣# #白承夕脚踏两条船# #怜爱庄鸣# 这些词条纷纷窜上热搜前列。 吃瓜网友差点被这一串瓜撑死。 如果是一般的娱乐圈恩怨,影响范围并不会那么大。 可这个瓜的主角,一个是名利双收的顶流影帝,另一个是风头无两的爆红小花,还牵扯上出轨绿帽这种桃色新闻,说一句娱乐圈地震也不为过。 一说到桃色新闻,那吃瓜网友就坐不住了,众人纷纷下场,这几条热搜后很快就挂上一个黑红的“爆”字。 白承夕的粉丝迅速组织反黑控评,可刘大嘴的视频就是雷神之锤,让人辩无可辩。 粉圈力量在真正的路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并且,不管网友在三次元是什么样的人,一旦隔着网络,他们都会为自己武装上极高的道德底线,成为义愤填膺的热心人士,对道德瑕疵持着零容忍的态度。 事到如今,评论区根本控不住,网络舆论几乎呈一面倒的形式。 人们纷纷站在道德制高点,手里拿着一把舆论的枪指着白承夕:你为什么要给庄鸣戴绿帽? 白承夕面如寒霜,声音却轻柔起来:“这个视频被剪过。刘大嘴用心险恶,掐头去尾,把对庄鸣不利的片段全部减掉了。” 她的手掌用力撑着桌面,青筋暴起,指甲泛红,显然在竭力克制着怒气。 补眠后的好心情霎时间烟消云散,更没有心情吃烛光晚餐了。 段泝舟看得胆战心惊,他第一次见白承夕发那么大的火。 她没有怒吼,只是四平八稳地生着气,眼底有狂风暴雨在肆虐。 他心里不是滋味,心肝脾肺肾都在隐隐作痛,急忙上前将人搂住。 “宝宝,别气,冷静。”他一边劝,一边伸手拍着白承夕的背。 顿了两秒,他问:“难道是庄鸣?他游说你公开不成,就想毁掉你?” 白承夕一怔,可能吗? 如果庄鸣害得自己前途尽毁,自己绝对会记恨他一辈子。 他为了跨越阶级,隐忍了那么久,会突然放弃,转过头背刺她吗? 白承夕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哪里不对。 也许,对付自己的另有其人。 白承夕回搂住段泝舟,将头埋在他胸口深呼吸几次,才重新稳住心神。 她坐下来,面无表情地拨通庄鸣的电话。 对方接起的一瞬间,她迫不及待地问:“是你搞得鬼吗?别想骗我,我有办法辨别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她有牛马提供的洞悉之眼,只要知道是谁搞鬼,她就能用这个道具去挖掘背后的真相。 庄鸣嗤笑一声:“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白承夕不想和他周旋,言简意赅:“你只需要回答是不是。” “不是,我也被刘大嘴骗了,这份视频,他一开始就打算让平台买断。他私下收我们的封口费有法律风险,但和平台交易却光明正大,更加稳妥。” “好,我信你。现在,我要把我们分手的微信聊天记录发出来,你能配合我吗?” 庄鸣沉默了两秒才问:“你要我怎么配合?” “配合我澄清,告诉大家,我们早就分手了。” 庄鸣的声音变得冷肃:“我们没有分手,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我可以既往不咎,公开澄清绿帽子的事是误会。” 白承夕整个人乌云罩顶,语气冒着冰渣子:“你威胁我?” “我在挽回你。”庄鸣的语气柔和下来:“小夕,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对我没感情了吗?” “那你也扪心自问,你真的对我有感情吗?” 电话那头呼吸一窒,不再作声,好半晌,庄鸣才冷漠地回复:“那就这样吧。” 说完便挂断了。 白承夕放下电话,眸中寒气四溢,与平时咋咋呼呼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打开系统商城,买下一颗洞悉之眼,指名点姓查刘大嘴。 瞬间,零散的画面不断灌入她的大脑。 她看见一个瘦弱无比的身影躲在暗处,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看起来有一点眼熟,眼里蕴藏着强烈的恶意。 在她和庄鸣争吵的一瞬间,这个人将摄像头伸出车窗,按下录像按钮。 紧接着,他把视频掐头去尾,剪成对她不利的片段。 然后,他拿着这个片段找到刘大嘴。 “你报个价吧。”刘大嘴一看视频,瞬间笑逐颜开。 绿帽出轨,几乎是明星的必死局,必然掀起惊涛巨浪,这下不愁业绩了。 谈拢价格,刘大嘴爽快地付了钱,买下这份视频。 白承夕眉头绞死,她不认识那个瘦子。 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恶意剪辑视频针对自己? 洞悉之眼已经用掉了,再次刷新要等四十八个小时,况且,她也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线索断了。 此时此刻,天星工作群里也炸开了锅。 卫钧卓一声令下,大把资金往下撒,着手撤热搜、炸词条。 但这些举动根本无济于事,挂着白承夕大名的词条下去了,别的相关词条就立马窜上去。 这些词条虽然没带她的大名,但只要点进去,就能看到大伙正在热情高涨地讨论这件事。 现在,大家不仅指责她“不检点”,还嘲讽她“捂嘴”。 【哇,团队下场炸词条了!下一步是不是大粉洗脑、水军洗地?洗完了又是一朵小白莲。】 【破防咯,开始用钞能力封号捂嘴了,看来是真的。】 【@白承夕vip,姐姐,你的团队为什么只炸词条不告黑呢?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白承夕vip,认错挨打很难吗?词条都要被你炸完了。】 【这么着急炸词条,难道是快被封杀了吗?】 【几个亿的阅读量都上不了热搜,流弊。】 …… 一盆又一盆脏水泼得她体无完肤。 段泝舟架起手机,把留守公司本部的卫钧卓拉进了视频会议。 卫钧卓揉了揉眉头:“为了拍《沥血》,小白的眉骨缝了十几针,骨头渣子都翻出来了,好不容易出圈大爆,决不能放任别人泼脏水。” 白承夕眉目沉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我手里有和庄鸣的聊天记录,能够证明我和他分手了,我打算放出来。” 卫钧卓抬起头来:“行,你发给我,我用你的账号发布澄清,同时用法律手段向刘大嘴追责,再下一批水军控制局面。等过一段时间,再放出你和许奕冉的绯闻混淆视听。” 白承夕双手捧心,恳求道:我想自己发。” 末了,似乎觉得这样不够诚恳,又眨巴着水润润的桃花大眼补充了一句:“求求你,卫哥。” 第151章 骗回账号把你们豆沙了! “咳咳咳咳咳!”正在喝茶的卫钧卓差点呛到升天。 这个混丫头为了拿回账号竟然喊自己卫哥。 他擦了擦嘴角的水渍,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行。” 桃花眼中瞬间凝起两泡眼泪,白承夕软着嗓子央求:“我只澄清真相,保证不乱来。” 说着,她抹了抹眼泪,开始哽咽:“我只是想让这份感情善始善终,我曾经那么热烈地追求他,如今,也想亲自斩断这份感情,噫呜呜噫。” 卫钧卓面色动容,看上去有些心软:“别哭,不是你的错。” 一旁的段泝舟:“……” 白承夕悄悄掀起眼皮观察一下卫钧卓,见他有心软的迹象,立马变本加厉地嚎起来。 段泝舟面无表情地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用力过猛了,有点假,收敛一点。” 接收到信号,白承夕嚎得小声了一些。 她把力量控制在眉毛上,用眉毛带动面部情绪,秀眉被她撇出一道委屈又可怜的弧度。 接着,她控制眼眶含住泪水,待桃花眼中充满泪水,她眼珠子轻微一动,眼泪如断线珍珠,晶莹剔透地落了下来。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段泝舟:“……” 请陈晓叙来给她上演技课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卫钧卓心尖一颤,深吸一口气,妥协了:“行,账号还你,你自己澄清,但澄清模板你得按我的要求发布。” 白承夕泪泡一收:“好的小卫。” 卫钧卓:“……”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说不上来。 他迟疑片刻,还是把账号密码发给了白承夕,同时,编辑了一段澄清话术。 这段话术把白承夕和庄鸣的感情史简单地陈述了一遍,并表示双方早已分手,往后各自安好,同时暗指庄鸣纠缠不休,绿帽是误会。 但这段话并且没有回应视频中的“他”是谁。 这仿佛留了个钩子,只等风波过去,再爆出白承夕和许奕冉的绯闻,打一套扑朔迷离的组合拳就行,既平息了舆论,又能为《灵之缘》预热。 接着,卫钧卓让宣传小朱登录天星官博,表示这次事件的相关证据已取证,接下来将进入诉讼环节。 忙完这一切,他总算松了口气,端起茶杯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 自从小白红了后,他很久都没好好休息过。 小白的腥风血雨体质,比他以前带的塌房顶流更甚。 这种艺人,是天生的明星,但也需要团队在舆论公关上格外上心,一不小心,就容易翻船。 休息了几分钟,卫钧卓点开白承夕的主页,检查起她的澄清内容来。 哪知刚点开,一口茶噗地喷了满屏幕。 白承夕根本没发布他编辑的内容,而是自由发挥起来。 白承夕vip:我每天吃山珍海味,好不快活,但突然有一天,有人说我窥觑屎壳郎的粪球。<视频> 视频没什么问题,就是白承夕和庄鸣的分手对话录屏。 但那行字问题就大了,短短一句话,被她说得阴阳怪气。 既暗示自己有了优质新男友,又阴阳庄鸣是坨屎。 卫钧卓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恨!他就不该信她。 他急忙吃了半颗降压药,颤巍巍地点开评论区。 白承夕的沙雕粉丝在狂欢: 【这熟悉的感觉!女儿,你拿回账号了?!】 【既然拿回账号,阿爸就不帮你冲锋了,你自己骂,一定要骂赢,否则阿爸丢不起这个脸。】 【女儿,他们都欺负爸爸,你快帮爸爸报仇。】 …… 当然也有吃瓜路人和庄鸣的粉丝前来声讨她: 555l:【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真的倒贴我哥哥?】 白承夕vip:众所周知,只有屎壳郎才会倒贴粪球,你喊粪球哥哥,请问你是? 3333l:【不守妇道,素质低,超雄女,内娱孤儿非你莫属。】 白承夕vip:你真是洗了衣服,既没叠又没晾。 l:【绿了人家还敢骂人,素质真的好低。】 白承夕vip:骂的就是你,满意了吗?不满意还能刻你碑上。 l:【我不骂你,你私信告诉我,你的新男友是谁?】 白承夕vip:崽,听妈妈的话,管好你自己,你爸的事你少打听。 l:【二番丑女请独立行走,不要倒贴我哥哥,我哥哥可是影帝。】 白承夕vip:哥哥长,哥哥短,怎么着?你是鸡啊?要下蛋? l:【希望庄鸣下次找女朋友时擦亮眼睛。】 白承夕vip:同意,给他倒点洁厕灵,用钢丝球狠狠擦! …… 白承夕拿回账号,开启无差别扫射。 但她今非昔比,流量惊人,评论区很快就达到几万条留言,根本骂不过来。 她也不挑,逮谁骂谁,反正会有好事网友把她的骂人语录截图作总结,到时候黑子一看,会自动对号入座。 实在没骂到的,还有亲爱的男朋友帮忙补刀。 段泝舟拿着扁舟这个号帮她扫尾,扫得不亦乐乎。 娱乐圈“键盘侠侣”非他俩莫属。 这条阴阳怪气的澄清微博一出,一些拥有思辨能力的网友发现事情不对劲,开始挖掘背后的真相: 【确认过了,白承夕放出的录屏没有造假痕迹,她真的和庄鸣分手了。】 【所以白承夕甩了庄鸣,庄鸣不愿意承认,才误会她给自己戴绿帽。】 【我又看了一遍刘大嘴的视频,是庄鸣抓着白承夕,白承夕好像被抓痛了,狠狠跺了他一脚,她显然不想和庄鸣有过多接触。】 【叫我说,白承夕已经很礼貌了,要是毫不相干的男人敢这么靠近我,我指不定会揍人,但她只是踩了庄鸣一脚。】 【刘大嘴的视频没头没尾的,也许真相并非大家所见,蹲一个完整视频。】 …… 舆论开始有反扑的迹象,同时,天星的水军成批成批的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为白承夕说话。 就在此时,有一个狗仔突然爆出一份采访音频。 狗仔:“庄老师,白老师澄清说你们已经分手了,是真的吗?那天在车库,你是在挽留她吗?” 庄鸣:“我没什么好说的。” 音频就此结束。 这条音频犹如一股飓风,把一池水搅得越发浑浊。 真相扑朔迷离,不少人当起了侦探。 【难道白承夕在说谎,庄鸣碍于面子不好揭穿她,所以才这么回复?】 【明显是白承夕辜负了庄鸣,庄鸣不想理她。】 【也许白承夕说的是真话,他们真的分了,但庄鸣拉不下面子,不愿意承认自己被甩了。】 【也有可能是庄鸣故意报复白承夕。】 【很明显,庄鸣在挽留白老师,可惜白老师坚决不回头,庄鸣破大防,故意回答得模棱两可,引导大众给白老师泼脏水。】 …… 各种分析层出不穷,不久后,有课代表得出结论,其中有两条点赞最高。 【经判断,应该是白承夕曾经倒贴庄鸣,但追到手后就不值钱了,于是白承夕一脚踹了他,庄鸣出于报复,不愿配合白承夕澄清分手一事。】 【我觉得,一开始是白承夕追庄鸣,但追到后,她发现庄鸣和自己不合适,于是提出分手。庄鸣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分手后又反悔了,所以白承夕有了新男友后,他才指责白承夕给他戴绿帽子。说到底,就是白承夕甩了庄鸣,庄鸣在死缠烂打。】 第二条的结论被广为传播,并且得到广泛认可。 最终,有一个叫“猹猹”的网友发出灵魂质问:【我不懂,庄鸣为什么一定要挽留她呢?真的那么爱吗?死缠烂打很没品。】 网友只是爱吃瓜,但不是傻子,渐渐的,大伙儿拼凑出了真相,舆论朝着对白承夕有利的方向发展。 只需要等风平浪静,再放出白承夕和许奕冉的绯闻混淆视听就行。 倒贴黑料也许会一直伴随着她,但腥风血雨总比红黑俱灭好得多。 天星众人总算浅浅松了口气。 白承夕正打算回酒店做妆造,再赶往片场熬第二个大夜,车门外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她和段泝舟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每次回房车她都非常小心,谁会来敲房车的门? 敲门声越发急促,白承夕起身去开门,哪知门外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152章 有气没处撒 “牧河?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我在酒店堵到崔吐,她告诉我你在这。” 牧河正穿着她的那套备用鹅绒服,他过于瘦弱,自己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居然还偏大了几分,显得空漏漏的。 白承夕顿了两秒,还是出言纠正:“她叫崔月。” “……?”听她这么说,牧河面上出现一瞬扭曲,他咂了咂嘴,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哦。” “这个点儿了,你特意找崔月要了地址来找我,是有急事吗?” 牧河快速瞄了她一眼,又立马垂下头,局促的揪住裤腿:“我想跟你说,我不是不分是非的人。” “……”白承夕无语片刻,她正要赶回酒店,哪有心思管昨天随口说的话,没想到这小孩居然上心了:“这件事不重要。” “不!对我来说很重要,我马上要回b组了,我要现在说。”牧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白承夕轻轻眨了眨眼,把门让开:“那你进来说,外面冷。” 牧河悄悄朝门内瞟了一眼,缩了缩自己的脚,试图将又脏又破的鞋面缩到裤管里:“不了,我就在这说。” “那你说呗。”白承夕也不勉强他,好整以暇地靠着车门。 牧河沉默半晌,从裤兜里掏出一个u盘递给她。 白承夕满脸狐疑,接过来翻看片刻,先是老六,又是牧河,怎么一个个的都给她递u盘? 她不明所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完整的视频。” “……” “那天在停车场偷拍你的人,是我哥。”说完这句,他像个犯错的小孩,脑袋快要埋到胸口:“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我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也知道你帮过我很多,所以我把完整视频拷贝出来了,对你应该有用。” 白承夕心中一动,刚才她通过洞悉之眼看到的那个人,似乎真的和牧河有些相似,只是他太过清瘦,自己没认出来。 牧河的哥哥为什么要偷拍自己?还恶意地剪辑视频针对她? 牧河一开始对自己的态度也很奇怪。 思及此,白承夕没有道谢,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我和你们兄弟俩,有什么恩怨吗?” 牧河身形一僵,面色青白交加,在冬夜的寒风中,他单薄得快化作一缕青烟。 可他一句话都没说,当起了蚌精。 白承夕眉毛微挑,元新和水果摊老板的话不断在脑海中回闪着。 【我们也是不忍心,他妈撒手人寰,他哥绝症住院,这孩子本来成绩很好,但这一连串破事,都在他高考前不久发生,这下家破人亡,学也没得上,他不得不出来打工,挣钱给他哥治病。】 【他经常找我买不新鲜的水果,是他自己硬要买,他那个痨病鬼哥哥还故意上门找我麻烦,差点把我打了】 难道是为了钱? 牧河可以为了钱把视频卖给黄净施,他哥哥当然也可以为了钱把视频卖给刘大嘴。 他得了绝症,治疗费一定不低,所以,他是走投无路才偷拍自己吗? 可是,她只是一个刚红的演员,娱乐圈里比她咖位高的人多了去了,他为什么只拍自己? 还是说,其实他谁都拍,只是运气好,刚好让他拍到自己和庄鸣的矛盾? 见牧河的身躯微微颤抖,白承夕放缓了语调:“他是为了钱,才恶意剪辑我的视频卖给刘大嘴吗?” 牧河几不可察地点点头:“当时我在剧组,不知道他偷拍了你,我回去后他才跟我讲,他偷拍你的视频卖了一笔钱。我让他把钱退回去,他不同意,和我吵了一架后离家出走了。” 说到这,他抬起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白承夕:“我早就说过,你对我好,迟早会后悔,我和我哥都害过你。” 白承夕莞尔:“但我也没有白对你好,你迷途知返,来帮我了。” 说着,她扬了扬手里的u盘:“多少钱?” “……”牧河无语片刻,鄙夷地睨她一眼:“视频都没看过,你就要付钱,你是傻逼吗?” “小破孩怎么说话呢?!你找打是不是?!”白承夕挥舞拳头,佯装要揍人。 牧河退出她的进攻范围,视线乱飘:“不要钱,是我……我们家欠你的。” 白承夕满脸莫名其妙,她和牧河的交集不多。 拍《沥血》时他们俩换过几次盒饭。 后来夜市相逢,自己送了他一点车厘子。 再后来,男朋友为他牵线了武替的工作。 昨天,自己请他吃了一顿饭,塞给他一件旧鹅绒服。 这些小恩小惠不足为道,远远说不上他欠她的地步。 白承夕:“你欠我什么?” 牧河的眼里有太多情绪,他垂下眼皮:“别问了,总之,你不是道貌岸然的人,我才是。” 他不再逗留,快速跑走,只在夜里留下一道瘦弱的背影。 白承夕一头雾水地回到车里,即将过年,天气越来越冷,在车门口站了一小会儿,脸蛋就被吹得冰凉。 段泝舟用外套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伸出双手将她的脸颊捂热:“看来牧河本性不坏。” 他在车内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自从上次听白承夕说牧河家境困难,他就差人找到牧河,有替身的活就让他干。 片场的人都说这小孩人虽穷,但极度自尊,对他好的话,他反而会躲开。 于是,他也没让剧组的人给牧河特别关照,而是和其他武替一视同仁对待。 好在人心终究不是石头,牧河并不是笨蛋,他知道是白承夕在背后悄悄帮他。 白承夕牵着男朋友窝回沙发上,把u盘插到笔记本上:“我们先看看视频。” u盘里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白承夕迫不及待地滑动鼠标点击播放。 不同于刘大嘴放出的剪辑版,这一版是完整版,完整地记录了庄鸣靠近她、再到她独自离开的全过程。 视频播完,白承夕迟疑道:“这个视频能公开吗?” 段泝舟点击重播,视频中每一帧画面都在他的瞳孔中晃动。 只要这个视频公之于众,分手的事就锤上加锤,也更加坐实了庄鸣的死缠烂打。 庄鸣迫于舆论压力,肯定不会再纠缠白承夕。 这次,一定要彻底解决庄鸣,想到这,段泝舟寒眸微动:“要公开的话也不能由你公开,需要找个狗仔来爆料这件事。” 说着,他为白承夕戴上口罩,裹好外套:“我送你回酒店做妆造,其他的事交给宣传。” 网络上,关于白承夕和庄鸣的瓜,大家已经吃得七七八八,再吃下去就显得索然无味。 其实真相如何,大家并不在意,明星的八卦只是消遣,消遣过后,还是要回归自己的生活。 就在大家以为事情可以盖棺定论之时,一个名叫大山哥的知名狗仔突然发布了一条视频,并迅速窜上热搜。 这条微博火药味十足,直接点名刘大嘴,谴责他没有职业道德,发布恶意剪辑的视频误导网友,给他人造成困扰。 大山哥vip:@刘大嘴vip,不考究视频的真实性和完整性就发布,不仅给当事人造成伤害,还愚弄了广大网友。完整视频见下方<视频> 即将离席的吃瓜网友不明所以,难道事情另有隐情。 大伙儿满腹狐疑地点开视频,才发现原来这竟是完整版。 刘大嘴的视频掐头去尾,只保留了对白承夕不利的部分。 而大山哥的版本,把白承夕和庄鸣的互动完整的收录了下来。 视频中,庄鸣下车后直奔白承夕,向她发起了邀约,白承夕果断拒绝。 两人就分手问题发生争执,白承夕认为两人已经分手,庄鸣拒不承认,试图挽留。 最终,庄鸣发现白承夕已经有了新对象,破了大防,于是有了绿帽误会。 事情的经过,和那条点赞最高的推论不谋而合。 顷刻间,网友们对庄鸣的猜疑满天飞舞。 【刘大嘴为什么不放完整版啊?他不知道这样做会对白承夕造成名誉损失吗?白承夕团队要是追究他的法律责任,他肯定赔得裤子都不剩。】 【说不定是庄鸣命人躲在暗处拍摄,拍完后掐头去尾卖给刘大嘴,他就是想整白承夕。】 【有的男人被甩后真的会破大防,社会上不是出现过好几起情杀事件吗?这些男人对女人的态度就是“得不到宁可毁掉”。】 【对,庄鸣身为公众人物,总不可能自毁前途去杀人放火吧,他只是选择一个擅长的方式毁掉白承夕罢了。】 【好恶心哦,对他祛魅了!】 【我一直就觉得他为人不怎么样,表面知礼知节,像个假人。】 【我也觉得他像假人,五千万粉的男顶流里,只有他最假,另外两个活人气息都很重。】 …… 同时,那位名叫“猹猹”的吃瓜网友重新被大家注意到,大家纷纷在她最新发布的微博下讨论起来。 猹猹:我不懂,庄鸣为什么一定要挽留她呢?真的那么爱吗?死缠烂打很没品。 【庄鸣指责白承夕嫌弃他的出身,我怀疑他就是过度自卑,被甩了后他觉得没面子,才死缠烂打。】 【你们想得太复杂了吧,说不定就是庄鸣爱得太深,舍不得白承夕。】 【楼上的分析太过浅表,“纠缠”的本质是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只是纠缠者一般都很奸诈,会把行为动机美化成“爱得太深”。】 【可是白承夕从前是个小糊咖,她有什么值得庄鸣去纠缠?】 【但她现在爆红了啊。】 【庄鸣不见得是为了名气纠缠她,也有可能为了情绪价值,生育价值或者其他价值。白承夕也就这大半年才进入公众视线,说不定她背后的水很深。】 【楼上说的在理,她红了后,大家才发现她日常穿搭全是货真价实的高定,她说不定是个女土豪,单身女土豪不就是男人眼中的香饽饽吗?】 【等等,她的高定不是金主给她买的吗?】 【所以她的金主是谁,有人能挖出来吗?】 …… 一时间,大家都在猜测庄鸣纠缠白承夕的原因,也有人挖掘白承夕的身份和她背后的金主。 舆论风向对庄鸣十分不友善。 但庄鸣毕竟是成熟艺人,他的团队立马发布了一则公告,表示希望大家多关注演员作品,而不是私生活。 至于那些污蔑他把剪辑视频卖给刘大嘴的人,他将采取法律手段。 同时,他用自己的账号单独发布了一条微博,解释自己为什么纠缠白承夕。 庄鸣vip:深深爱过,此情有憾。 短短八个字,道尽深情,也把对他的不利猜测掐死在摇篮里。 一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网友立马涌至他的微博广场: 【说到底,就是郎有情,妾无意。】 【白承夕有眼无珠,这么优质的男人也舍得踹。】 【庄鸣演技那么好,人还那么深情,有多少女人想倒贴他都来不及,白承夕怎么舍得对他这么狠心?】 【女人分手后真是绝情啊,一点机会都不留给庄鸣。】 …… 庄鸣出道多年,粉丝群体庞大,他的粉丝迅速组织控评,加固他的深情人设,指责白承夕凉薄,同时高喊口号“从今往后,哥哥独美”。 很快,在粉丝的洗地下,庄鸣的深情人设立住了,白承夕的薄情寡义人设也立住了。 不过也有眼睛雪亮的吃瓜党: 【庄鸣要是真的深情,为什么白承夕深陷舆论危机的时候,他装起了鸵鸟?】 【你们仔细看视频了吗?视频里,庄鸣说“他可以随时随地公开恋情”,有没有可能,当初就是他执意地下恋,白老师才和他分手,如今眼看白老师真的离开他了,他不得不妥协。】 【天呐,他这么做好恶心,又想留住白承夕,又想吃女友粉的流量!】 …… 同时,因为庄鸣一句“深深爱过”,cp粉迎来狂欢: 【庄白cp刚有苗头时,我就觉得他们俩格外好磕,温柔知礼影帝x心直口快小喷子,反差拉满了。】 【真的很反差,我都能想象他们俩当初是怎么相处的,白老师冲锋陷阵哔哔叭叭,庄老师满脸无奈给她收拾烂摊子。】 【好宠,甜疯了,这不就是温柔大佬和小闯祸精吗?楼上能怒写十万字吗?】 【可惜他们分手了,好遗憾,能蹲一个破镜重圆吗?】 【+1,蹲破镜重圆。】 【没事,我们会写文,我们会画漫画!必定让他们俩每天甜甜蜜蜜,酱酱酿酿。】 …… 霎时间,网络上呼吁庄白破镜重圆的cp党比比皆是,他们也不管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大口吃糖,把白承夕和庄鸣的唯粉都恶心了个遍。 白承夕一边做妆造一边巡逻自己的广场,简直被气得吐血。 她才不要和庄鸣组cp! 她把化妆师扒拉开,转身跳到段泝舟身上,使出一招考拉抱树:“你不吃醋吗?你为什么不下水军驱赶cp粉?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抱怨完,她一口咬在段泝舟脖子上,啃出一个红艳艳的牙印子。 “嘶——!”段泝舟痛得倒抽一口冷气,一个没忍住,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你是狗吗?动不动就咬人!把我咬死你就要守寡了。” 白承夕不服气,又换了个地方咬:“你才是狗!嘬嘬嘬!” 她撅着嘴巴逗狗。 段泝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几秒后,白承夕伸手扯他的脸皮:“我都撅嘴了,你为什么不亲我?” “不亲狗嘴。”段泝舟反手捏住她的鼻子,为了喘气,她不得不张嘴呼吸,模样分外滑稽。 段泝舟吊起一边嘴角,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不过,如果你肯喊我一声老公,我就亲你一下。” 呼吸被阻断,白承夕眨眨眼,口齿不清:“老狗。” 段泝舟空耳:“乖。” 说着,也不顾旁人,低下头和她亲成一团。 化妆师捂着脸退了出去。 庄白有什么好嗑的?无趣死了。 段白才好嗑,对抗路,打打闹闹超级香! 化妆间里只剩他们俩,分开时,两人都气喘吁吁。 白承夕委屈巴巴,抓住男朋友的衣领大力晃动:“给我买水军,听到没有?再和他组cp,我就要得乳腺结节了,万一严重了还要开刀,开刀了要变丑,你每天埋胸,一点都不怜惜它们!” “……闭嘴!”段泝舟伸出手把她捏成鸭子嘴,这女朋友真是越来越口无遮拦。 忖度片刻,他说:“那我联系卫总开个会,讨论一下要不要放出你和许奕冉的绯闻。” 白承夕夹着嗓子撒娇:“我不想和别人传绯闻,也不想偷偷摸摸谈恋爱,我们公开好不好~” 太夹了!夹得段泝舟心尖一颤:“好。” “这就对了,我可是摇钱树,要以我的意志为先!”白承夕从他身上跳下来。 目的达到,她突然就不夹了,还吊着眼角看人,颇为趾高气昂。 段泝舟把她搂回怀里:“我们公开的话,卫总绝对会暴跳如雷。” 桃花眼精光闪动,白承夕凑近他唇边吐着热气:“那我们想一个让他有气没处撒的办法。” 段泝舟一挑眉,思考起如何公开才能让卫钧卓有气没处撒。 天星官博在宣传小朱手里,小朱受卫钧卓直接管理,通过官博官宣显然不可行。 女朋友通过自己的账号公开,肯定会面临卫钧卓的怒火。 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秒针走过两圈,无数计划在他脑海中成型,又被他否定。 蓦地,段泝舟唇角勾起一抹坏笑,他捻起白承夕的长发,用发梢搔了搔她的鼻尖:“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既不会让卫总迁怒你,还会让你非常有牌面。” 白承夕疑惑歪头:“是什么?” 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顽皮的光,段泝舟低头吮了一下她的嘴角:“先不告诉你,等着看好戏吧。” 第153章 炸裂官宣 抵达片场,白承夕窝在车内等言心调遣。 段泝舟神色严肃,全神贯注对着手机划来划去,显然在策划公开的事。 白承夕不断偷瞄他,心中揣摩着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难道要买水军公开? 还是找八百个营销号示爱? 或者买个微博开屏? 她点开微博,庄白cp粉还在狂欢,且越来越过分,甚至有人跑到她的微博下发凰文凰图。 都说磕rps不能舞到正主脸上,可这群cp粉似乎疯魔了,专往她脸上舞。 白承夕瞪着死鱼眼,戳了戳身边的男朋友:“好了没有?再不公开,在cp粉眼里,我就要和庄鸣一胎八宝了。” 段泝舟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好了。” 话音一落,白承夕的手机嗡地一响,微博收到一条推送。 她急忙打开,一个大名鼎鼎的官号转载了庄鸣的微博—— 锦华集团vip:让我瞧瞧,是谁在和我们少爷抢女朋友? 白承夕满眼震惊,手一滑,啪嗒一下,手机落地上了。 她还以为男朋友会搞一个花里胡哨的公开方式,没想到直接让锦华出面,这无异于在互联网丢下一枚深水炸弹,把她炸得七荤八素。 不仅她七荤八素,吃瓜群众一时间也有些懵圈。 谁能想到吃瓜吃一半,锦华下场了。 这事缺乏真实感,大伙儿疑虑万分,心说难道是高仿号? 谨慎起见,吃瓜党点进这个账号的主页检查一番。 白底黑字,字字分明。 没错,是锦华。 是赫赫有名的锦华! 大家一时间不知所措,十几秒过去了,评论区依然空空如也。 最终,有几个胆子大的网友,颤巍巍发出评论: 1l:【你被盗号了吗?】 2l:【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3l:【你别这样,我害怕,锦华还好吧?我买了好多锦华旗下的理财产品,还安全吗?】 …… 锦华官博十分高冷,没有理会这些沙雕网友。 网友们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纷纷抄起键盘在这条微博下留言,评论数量呈几何式增长。 可大伙儿一刷新,却发现他们的留言居然没有一条能上前排,前排全是金灿灿的vip用户。 这些用户个个名声显赫,都是隶属于锦华集团旗下的子品牌。 集团官号一声号令,子品牌莫敢不从,纷纷在大哥的微博底下当起了复读机: 锦华酒店莲江路店vip:【让我瞧瞧,是谁在和我们少爷抢女朋友?】 锦华大世界vip:【让我瞧瞧,是谁在和我们少爷抢女朋友?】 锦华读书vip:【扞卫少夫人!谁敢和我们少爷抢老婆?】 锦华生活vip:【@锦华读书vip,你为什么不复制?狗腿子,你这种人一点都不团结职场,你以为这样做,大哥就会给你涨工资吗?】 天星vip:【让我瞧瞧,是谁在和我们少爷抢女朋友?】 锦华国际亚洲vip:【@天星vip,小嘎嘣豆还没进家门,凑什么热闹?!】 锦华理财vip:【@锦华国际亚洲vip,能不能别破坏队形?】 锦华国际欧罗巴vip:【啧啧,少爷什么时候上位啊?好想涨工资。】 锦华云计算vip:【@锦华国际欧洲vip,你是时差党,这个点你不睡觉吗?明天上班迟到怎么办?】 …… 顷刻间,这条微博成了锦华集团团建现场。 天星官博误入其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朱拿着官号胡作非为。 本来打算离场的网友又被塞了一个水灵灵的大瓜,几乎被撑到消化不良。 混迹粉圈多年,见过各式各样的恋情公开方式,但从未见过如此豪横的。 没有花束,没有礼物,只有万亿市值的资本一起下场,整齐划一地为自家少主宣示主权。 白承夕的粉丝瞬间爽感爆棚,被cp粉恶心的事被他们忘到九霄云外,影帝和豪门太子爷都在舔他们的姐姐,爽! 庄白cp粉顿时傻了眼,刚磕的cp怎么就be了? 而且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仿佛还不太好惹。 随着锦华旗下的子品牌纷纷亮相,关于白承夕乱七八糟的黑热搜快速下沉,#锦华团建#空降榜首。 词条广场上,网友的发言如流星划过: 【卧槽,白承夕的新男朋友就是她的老板,锦华的太子爷?】 【看到锦华官博时,我怀疑了几秒人生,然后我掏出眼镜戴上,仔细确认了好几遍,生怕自己看错了。】 【家人们,谁懂啊,我把娱乐圈的男演员和男导演猜了个遍,唯独忽略了锦华太子爷。】 【我懂,我甚至在猜白承夕是不是和高佳丽有一腿。】 【我们小群已经进展到辩论赛了,辩论她和高佳丽谁是p谁是t。】 【那就说得通了,怪不得她看不起庄鸣。】 【为什么太子爷这么体寒?大家猜了一圈白承夕的新男友是谁,都没猜到他头上。】 【庄鸣只是个演员,锦华太子爷可是货真价实的资本,就算他自立门户,天星也被他经营得风生水起,财富和能力都远在庄鸣之上,怪不得白承夕会选他。】 【庄白cp彻底be了吗?】 【吃点好的吧,有豪门太子爷和野蛮女友磕,谁还磕庄白啊?】 【说到底,就是白承夕嫌贫爱富呗。】 【我刚刚去锦华官博下仔细数了数,锦华全体子品牌都出动了,看来白承夕就是锦华未来的少夫人了。】 【她这算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可不是吗?那可是锦华啊!】 【教科书式攀高枝,建议出书@白承夕vip。】 很快,一条#麻雀变凤凰#的热搜窜上榜单前十。 词条下,有人恭喜,有人阴阳怪气。 【恭喜恭喜,郎才女貌。】 【女儿@白承夕vip,你嫁进豪门后,千万不要忘记爸爸。】 【只有我觉得白承夕这样做很势利吗?如果男方不是锦华太子爷,她还会离开庄鸣吗?】 【走着瞧吧,门不当户不对,迟早会分。】 【我也觉得,豪门贵妇哪有那么好当?白承夕过不了几年肯定会被扫地出门。】 【@白承夕,为了跨越阶级抛弃庄鸣,错看你了。】 【@庄鸣,哥们儿,怜爱了,但输给资本不丢人。】 …… 庄鸣和段泝舟差距太大,锦华团建虽然短暂镇住了场子,但也不乏网友认为白承夕是为了攀高枝才抛弃庄鸣。 参与讨论的人自动分成两拨,一波在狂欢,一波在谴责。 两边势均力敌,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狂欢党对白承夕攀上资本喜闻乐见。 谴责党起对她嫌贫爱富颇有微词。 两方人马在词条下打得热火朝天。 庄鸣粉圈庞大,趁乱融入谴责党,指责白承夕是势利眼。 再加上大家往往对靠男人上位的女明星不屑一顾,谴责党渐渐占据上风。 就在谴责党以为自己即将大获全胜时,另一个名震世界的官博下场了。 承喜vip:#麻雀变凤凰#让我看看,是谁说我家二小姐是麻雀?<图片> 短短一句话,带着一张老照片。 照片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经常在国际新闻中露面的资本巨鳄白炳春,另一人是个年轻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面庞白皙精致,竖起食指和中指,在白炳春头上比了一对兔耳朵。 老人家和小姑娘眉眼间有些相似,紧紧依偎在一起,亲密无间。 大伙儿将图片放大一看—— 嚯!这不是白承夕吗? 这应该是她几年前拍的照片,和现在的她相比稚嫩许多,但从五官和轮廓来看,不是她是谁? 承喜官博发这张图是什么意思?难道白承夕是承喜的掌上明珠?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承喜! 是打破了西方国家技术垄断的行业巨佬,是华国对外展开贸易反击的利器,是凝聚了华国百姓荣誉感的民族品牌,是西方政客谈之色变的科技猛虎。 吃瓜党刚刚从锦华那懵完,换个场合继续懵。 【??????】 【不是,等会儿?】 【@承喜vip,你也被盗号了吗?】 【我正在蹲厕所,吓得纸都掉坑里了。】 【大哥,这可不兴开玩笑啊,你可是咱们村儿最坚硬的鳞,千万不能出事啊。】 …… 谁都没想到,互联网深水炸弹还能买一送一,锦华先发,承喜后至。 入场的吃瓜群众本来就够多了,可锦华承喜一下场,仿佛卷起一个巨型漩涡,把相关的、不相关的人全都吸了进来。 广场上每一秒都能刷出不计其数的新发言。 这官宣方式太过炸裂,怎么看怎么假。 有些吃瓜网友不信邪,对着网页一通刷新,哪知新页面没弹出来,只弹出来一个“404 not found”页面。 页面,崩了。 第154章 爷宝女爸宝男 “怎么样,这样官宣好玩吗?”段泝舟握住女朋友的手捏来捏去。 这哪是“好玩”就能概括的,简直刺激死了。 白承夕抽回手,刷新了几次都没刷出新页面,只能把注意力从微博转移:“你是怎么联系上我爷爷的?” 段泝舟莞尔:“你还记得姚医生和吴医生吗?” 白承夕点点头,她当然记得,拍摄《沥血》时,锦华的吴医生跟着她好长一段时间。 但吴医生跟着自己,段爸就没有专属医生了,自己非常大方,替爷爷做主,把承喜的姚医生掰给了段爸。 “记得,难道是姚医生帮忙联系我爷爷?” “当然不是,那时候,我爸得知承喜的姚医生要来,鼻子比狗还灵,断言我和你可能有情况,于是就通过姚医生联系上了白老先生。” 段爸和爷爷居然在他们俩确认关系前就联系上了?!白承夕满脸一言难尽:“锦华的作风一定要这么激进吗?” 上至领头人,下至酒店基层员工,只要闻到奸情的味道,一个个动如疯兔。 “锦华员工都跟我爸一个样,全是人来疯。”段泝舟摸摸鼻梁,接着说:“后来你家装修院子,草图就是我设计的。” “莲江山海湾的院子?” “对。” “……”她想起来了,当时她拍完《沥血》回家,家里的院子的确在翻新装修。 当时爷爷说,设计师是一个知识面很广的年轻人,搞了半天就是段泝舟。 她还记得,爷爷告诉她说,他想让这个“年轻人”跟着他锻炼,但“年轻人”却拒绝了,说是时候未到,就算时候到了,也要征求一个人的同意。 看来,他要征求的人就是自己。 白承夕抿了抿唇,心里往外冒甜水。 她将跑远的思绪拉回来,重新刷新了一下页面,微博已经修复好了。 #白承夕#这个词条高悬榜首,后面挂着一个黑红的“爆”,以一己之力截爆所有热搜。 词条下沸腾不已。 【我算是知道庄鸣为啥要死缠烂打了,换我我也死缠烂打。】 【庄粉洗了老半天,到最后发现庄鸣才是势利的那方,笑死了。】 【随机采访一位路过的庄粉,请问你们哥哥为了攀高枝死缠烂打,你们作何感想?】 【这就是白承夕嘴喷四面、拳打八方的底气吗?】 【所以白承夕的高定全都是她自己买的,她没有金主,她自己就是资本!】 【@承喜vip,@锦华vip,你们是不是被黑客盗号了?!我不信!】 【我明天还要期末考试,但我吃瓜吃到现在,根本睡不着。】 …… 除了在词条下浪,还有许多人冲到白承夕的评论区毛遂自荐。 【姐姐,缺狗吗?读过书,有八块腹肌的那种。】 【咱就是说,谈恋爱一定要把性别卡那么死吗?我,纯情女大可以吗?】 【女儿,我们断绝父女关系吧,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老婆!】 【老婆,我要端着狗盆加入你和太子爷的家庭,我们仨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我们只能是网友吗?我觉得我们之间可以更进一步,你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 …… 当然,也有一些人对此不屑一顾,但这场官宣声势浩大,他们的发言被彻底淹没,翻不起丝毫水花。 不久后,承喜官博和天星官博表示将追究造谣者的法律责任。 刘大嘴见风使舵,立马将之前的爆料删除,并重新发布一条微博。 刘大嘴vip:@白承夕vip,对不起。 随着他发布这条道歉微博,其他散播过不实消息的营销号接二连三的删博道歉,有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营销号甚至炸号跑路。 混粉圈的人都对狗仔和营销号深恶痛绝。 他们为了流量,动不动造谣拉踩,粉丝不得不跟在后面辟谣控评,对精神消耗极大。 但如今,狗仔营销号居然集体服软!混圈多年,从没见过这等奇观。 【活这么大,我什么没见过?啊,这我真没见过。】 【比不了比不了,这是天生爽文女主的命。】 【我宣布,这是娱乐圈有史以来最令人乳腺畅通的翻身仗。】 …… 白承夕臭屁地巡逻着自己的广场,满屏都是网友们的拍马逢迎,原来被拍马屁感觉那么好! 偶尔几条骂她的言论,很快就被舆论洪流冲得不见踪影,不足惧尔! “做得好!赏!”白承夕龙心甚悦,将手机一扔,扒住段泝舟的肩头,在他耳朵上赏了一个牙印子。 “嘶——!”这女朋友牙口非常好,一天之内他被咬了两口。 段泝舟气不打一处来,紧紧将她箍住:“又咬我!我要报复!” 说着,他张嘴反咬,白承夕不甘示弱,展开反击。 交锋逐渐变了味,室内极速升温,眼看妆造就要毁于一旦。 嗡——! 段泝舟的手机突然响铃,是一通视频电话,来电显示是卫钧卓。 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每次他们俩之间要发生点什么的时候,卫钧卓总是能精准卡点儿打电话。 这时候打进来,肯定是过问公开的事。 段泝舟按下接听键,手机屏幕中出现卫钧卓了无生趣的脸,他一言不发,静静盯着自家小演员和合伙人。 好半晌,他心累地揉了揉眉:“公开的事,是不是小白的主意?” 段泝舟顿了一秒,矢口否认:“不是。” “那就是你的主意?” 段泝舟当起了缩头乌龟:“也不是我,是我爸。” “你没跟你爸说吗?小白将来要走小花路线,爆恋情很伤粉圈。” “也没有很伤,我看她的粉丝都很开心。”段泝舟理直气壮地狡辩。 卫钧卓暴跳如雷,手机屏都在震动:“开心只是短暂的,等这波舆论过了,一些无法接受她谈恋爱的粉丝就会离开,你为什么不劝你爸?” 为了抵抗卫钧卓的怒火,段泝舟脸也不要了,顺口胡说:“没办法,我是爸宝男,平时都听我爸的安排,阻止不了。” “……”卫钧卓冷笑一声,视线转到白承夕身上。 哪知他还没开口,白承夕先发制人:“我也阻止不了我爷爷,我是爷宝女。” 嘟——! 手机屏一黑,视频电话蓦地挂断了。 白承夕迟疑道:“小卫好像又破防了,他的身体吃得消吗?” 段泝舟将她搂紧安慰:“没关系,锦华旗下新推出了一款保险,到时候我推销给他。” 一夜过去,这一场风波终于平息。 熬了一个大夜,段泝舟开车送白承夕回酒店,下午要继续开工,时间仓促,回酒店休息更节约时间。 她躺在车上百无聊赖地巡逻着微博。 庄鸣一夕之间成了网络笑柄,苦心经营起来的好形象彻底崩塌,对家粉纷纷嘲弄他,说他倒贴,势利眼,人品差,假情假意。 而她的身份曝光后,腥风血雨的体质更加明显。 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被无限放大,这场盛大的舆论结束后,渐渐有些人暗指她仗势欺人,说她是靠资本强捧才蹿红。 但这不是她需要关心的问题,自会有团队为她操心。 车内光线暗了下来,保姆车驶入地下车库。 即将到达惯用停车位时,段泝舟突然踩了一脚急刹。 强烈的推拉感袭来,白承夕被安全带勒得发痛。 她探头望去,原来是地下车库道路狭窄,自家保姆车和另一辆车狭路相逢。 第155章 老头乐 来车暴躁地按了按喇叭,几秒后,车上下来一个妆造齐全的男人。 隔着车窗看得不真切,直到那人敲了敲窗户,车窗摇下,白承夕才看清他。 来人是庄鸣,他穿着一身洁白的戏服,头发高高竖起,造型清雅,只是浮肿的眼皮和泛红的眼白出卖了他。 他的目光向后座探来:“小夕,我有话跟你说。” 段泝舟嗤笑一声:“又要花言巧语吗?” 白承夕睨了庄鸣一眼,深以为然:“你要是下跪认个错,我还能分一点时间给你。” 庄鸣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五分钟。” 他看起来一副要死缠烂打的模样,白承夕撇撇嘴,扒住前排坐椅:“哥哥,我去去就回。” 段泝舟丝毫不避讳有外人在场,回身抓住她的手摩挲着:“行,我在车里等你,你们就在我的视线内聊,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会全程录像。” 白承夕下了车,两辆车安全错车。 直到段泝舟将保姆车停在几米开外,她才走到道路旁站定:“说呗。” 庄鸣:“你看过舆论风向了吗?人人都说我攀附你。” 白承夕点点头:“看过了,不过你现在主攻电影,很多愿意花真金白银看电影的人,只会在意作品质量,不会注重明星那点鸡毛蒜皮,这点黑料你不必上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庄鸣激动起来,眼圈泛着水光。 白承夕一怔,不是求安慰?总不会又来求复合吧,再求复合她可就要揍人了。 她眼梢一吊,质问道:“那你想干嘛?让我帮你作证挽回名誉吗?” “我没有配合你澄清,你有什么理由帮我作证?”庄鸣擦了擦眼眶:“你信我吗?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果然还是来求复合的,白承夕木着脸摇了摇头:“不信,你要是真喜欢我,不会长时间对我不闻不问。” 庄鸣嘴唇翕动几下,白承夕立马阻止了他:“我不想听你狡辩,难道你每天都暗示自己喜欢我吗?骗骗当初懵懂的我就行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我不是对你不闻不问,我只是要打拼事业,你知不知道圈内人都怎么说我?说我土,说我是乡下来的,如果我不好好打拼,永远都会被人看低。” “别狡辩了,人人都打拼事业,人家怎么没对爱人敷衍了事?人心是很敏感的,你对我好不好,我能感受到。” 一个人,只要开始为对方的敷衍找借口,那就该反思对方是不是真的在乎自己。 曾经的她反思过了,也反思明白了,所以他们分开了。 她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不耐道:“行了,我下午还要上班呢,需要赶紧休息,不能再耽误了。” 手机一揣,她抬步欲走。 庄鸣急忙拦住她:“你不懂我的难处,所以你才会质疑我的感情,我——” 就在此时,停车场内响起一阵刺耳的轰鸣,不远处,一辆破旧的四轮老头乐风驰电掣地向这边冲来。 白承夕双目大睁,胸口的护身符几乎要将她灼伤。 这一刻,世界在她眼中无限放慢。 不好!她和庄鸣都有危险。 电光石火间,身体比脑子更快,她伸出双手扑向庄鸣。 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先救人! 只要推着他跑远,再躲在柱子后,他们就安全了! 她反应卓绝,绝对能做到! 在即将碰到庄鸣的一瞬间,庄鸣面露惊恐,死死盯着来车。 他浑身巨颤,面色苍白,伸出手大力一推,借着反推力,他退到了两米之外,迅速躲到柱子后,而白承夕却被推向了那辆疾驰而来的小车。 瞳孔中满是难以置信,白承夕脚下趔趄几步,急忙钳羊马定身。 可来不及了,她会被撞飞。 她迅速向前跑去,只听身后内燃机怒吼,紧接着传来一身巨响! 世界重归安静。 背脊爬满冷汗,她停下脚步,惊恐地转头望去,自家保姆车横飞出来,将那辆破旧小车挤到一旁,贴住墙壁动弹不得。 小车和保姆车都有点变形。 难以言说的恐惧漫上心头,白承夕健步如飞,奔到保姆车旁,试图去开车门。 车门从内里打开,段泝舟钻了出来。 他满头冷汗,面色苍白,重重抱了白承夕一下,又转头看向那辆小车:“宝宝,别怕,我没事,先报警。” 白承夕急忙定住心神,拨通报警电话。 报完警后,她走到小车旁,从车窗望进去,驾驶座上的人竟然是洞悉之眼中所见到的那个人,牧河的哥哥。 他正喘着粗气,试图开门,可一边是墙,一边是保姆车,根本推不动门。 几经努力,他耗尽力气,最终瘫在车上,见到她走过来,只抬起眼恶毒地瞪着她。 白承夕怔住,牧河的哥哥到底为什么要撞自己? 按理说,他和刘大嘴早就钱货两清,即便刘大嘴翻车,又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至于报复自己吗? 牧河过往的言行不断在她脑海里跑马,她总觉得这两兄弟不对劲。 而且刚才那一瞬间,护身符滚烫,难道,他们俩和唐启贵有关? 庄鸣这时才从柱子后磨蹭出来,白着一张脸问:“小夕,你没事吧?” 白承夕一顿,缓缓转身,冷漠地看着他:“你刚才说,我质疑你的感情,请问,我质疑错了吗?” 庄鸣身形一僵,无言以对。 这边的动静引来一些围观,连保安都惊动了,地下停车库一时间如宣如沸。 劫后余生,她和段泝舟抱在一起低声絮语,庄鸣在一旁僵成一尊蜡像。 警察很快到来,紧随而后的,还有牧河,他面色惨白,一步一挪走到她面前,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哥哥被押送进警车。 白承夕严肃地看着他:“牧河,我和你们两兄弟,有什么恩怨吗?” 这是她第二次这样问牧河。 这个问题仿佛一只催泪弹,牧河眼眶中泛起些许泪花。 他沉默许久,才哽咽着说:“我哥哥姓唐,叫唐江,他的父亲,叫唐启贵。” 第156章 熬到重见天光的那天 警局。 配合做完笔录后,天空下起了小雨,剧组那边只能请假。 最近糟心事太多,白承夕只觉得太阳穴胀痛无比。 踏出警局大门,刚撑开伞,就发现牧河也站在门口。 他没带伞,只呆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白承夕走到他身边,冷声问道:“你当初也觉得我该死,所以才总是对我阴阳怪气,对吗?” 牧河缓缓摇了摇头:“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我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迁怒于你。” 迁怒? 当初她也是受害人,她还没生气呢,凭什么要被迁怒?! 就算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唐启贵就是有犯罪意图,她凭什么要姑息?! 白承夕深吸一口气,竭力保持着心平气和:“能和我讲讲来龙去脉吗?” 牧河收回视线,看她一眼,又垂下眼皮盯着自己的鞋尖: “我和我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哥跟唐启贵姓,我跟我妈姓。唐启贵二婚娶了我妈,一开始他很正常,可自从我出生后,他就变了,变得不爱回家,阴晴不定,还动不动家暴。由于我没随他的姓,他还经常对我拳脚相加,我不得不自学些武术防身。” 白承夕心中微动,脑海中闪过一道人影,是那个在遥远时空外的父亲。 原来眼前的这个少年人,和自己有着相似的经历。 白承夕一腔怒火瞬间哑了火,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哽得她呼吸不畅,一句话都接不上。 牧河见她不语,也不介意,理了理思绪继续说: “长此以往,我妈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几次想自我了断,都被我及时阻止。” “我哥身体不好,我妈几乎找不到工作,平时就靠我打一点零工赚钱,实在维持不下去,我就去找唐启贵要。他心情好,会打发我一些钱,心情不好,就打骂我,说我们母子三人是拖油瓶。” 他的声音淡漠,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去年五月时,我即将高考,突然传来消息,说唐启贵被收押了,证据确凿,铁定坐牢,我心里畅快,想着他也算恶有恶报。” “可紧接着,我妈病发,又一次自我了断,我没来得及阻止,我哥也跟着查出绝症,我的生活一团糟。” 说到母亲,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恨你,我想,如果你放过唐启贵,是不是我妈妈就不会死了。” 白承夕沉吟片刻:“我也是受害者。” 牧河苦笑一声:“对,后来我想通了,你也是受害者,我,我妈,我哥,都是受害者,真正造成这一切的人,其实是唐启贵。但我哥不这么想,他认为你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明星,却不愿放过唐启贵,害他父亲坐牢,于是,他就记恨你,想报复你。”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鼻头发红:“我们一家子是你的仇人,所以不管你怎么问我,我都不敢告诉你真相。我人穷志短,明知道我们全家都欠你,还是忍不住接受你给我的好处,你后悔帮我吗?” 牧河的衣服被雨淋湿,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这一幕刺得她眼睛发痛,白承夕沉默良久。 原来,这就是牧河所谓的“亏欠”。 她好像看到曾经的自己,只是牧河的处境比她更加艰难。 她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你不是我的仇人,你只是原生家庭的受害者。” 牧河接过纸,抽出一张盖住脸:“白老师,虽然你这个人说话很招打,但你是世界上为数不多对我好的人,只是,我们家对你的亏欠,一辈子都还不清。而且,我哥命不久矣,可能等不到法律制裁的那天。” 雨水落在纸巾上,很快将整张纸浸湿,为了避免他被憋死,白承夕伸手将纸从他脸上拿下来:“第一句话就没必要说了。” 她将纸团成一团,丢进旁边的垃圾箱:“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活着没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痛快,说实话,我挺羡慕我哥。”他的目光追随着天上的阴云,肩膀垮着,腰背佝着:“你说,生活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白承夕被他问住了,生活什么时候能变好?她真的不知道。 她如今什么都有了,很久没体验过苦难的滋味。 但她并不是没经历过人生低谷。 她想起以前的自己,妈妈去世,自己被打击得神志不清,工作上犯了大错被开除。 有好几天,她就待在自己的小房子里,无所事事。 她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也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可她不是内耗的性格,于是她快速调整好情绪,每天坚持学习,坚持以个体的身份去找业绩。 渐渐的,她对行业有了更深的认知,最终厚积薄发,在猎头的牵线下,她重归职场,一切重新踏入正轨。 把自己的过往归纳总结一遍后,白承夕认真地看着牧河: “这是你的人生,我怎么会知道?” “不过我也有过一团糟的时候,但我没有放弃,我清楚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于是,我每天做一点有意义的事,积累自身能量,当能量越积越多,多到足以击碎这狗币生活,我就一点点变得好起来了,所以你也可以试试。” 说着,白承夕将伞塞给牧河:“牧河,不要囿于过去,也不要放弃,低谷过后一定会蒸蒸日上,噩梦的尽头一定有美梦。” 只是,在低谷中的人,需要一点清醒,一点努力,一点毅力。 去熬,熬到重见天光的那天。 伞隔绝了雨幕,牧河收回视线,怔愣地看着她。 白承夕揉了揉他的头,不再逗留,转身离去。 就在此时,脑海里响起牛马的声音:“宿主,恭喜你,因果解除了。” 白承夕脚步顿住:“我的因果难道是牧河?” 牛马:“应该是,你当初改变了剧情,让他心有迷惘,刚才你跟他说的那番话,似乎点醒了他。” 白承夕回过头,牧河还在原地。 他举着伞,身体站直了些,瘦瘦高高一条,仿佛一棵刚刚撑开树冠的小树苗,向苍穹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还有,刚才在地下停车库时,庄鸣的故事线也熄灭了。”牛马补充道。 “所以说,这个被小统曲解的故事,已经彻底结束了,对吗?” 牛马久违地放起了彩带:“对的,恭喜宿主,忙活了大半年,什么任务都没完成。” “……”白承夕捏了捏拳头,阴恻恻道:“你能实体化吗?你出来,我保证不揍你!” 当然不能实体化,仗着宿主打不到自己,牛马挺胸叉腰:“恭喜你,即将开启新的任务线。” 白承夕迟疑片刻:“什么任务线?” 总觉得这帮系统不是很靠谱,万一又曲解故事怎么办? “等新的系统降临就知道啦!” “你不跟着我了吗?” “我是酸涩系统,既然酸涩故事是曲解产物,我当然不会再跟着你了,到时候会有符合故事基调的新系统来到你身边。” “行吧。” 牛马局促地抠了抠电子手:“宿主,我要离开你了,你会想我吗?” 白承夕语重心长道:“会的,牛马,到了新宿主那你好好干,现在酸涩文没什么市场,你要珍惜工作机会,在工作中不断提升自己,我很看好你。” 牛马:“……?” 第157章 大结局(上) 白承夕呼唤了几声,脑海中再没有声音传来,看来牛马已经跑路了。 转出大门,段泝舟撑着伞来到她身边,伸手抹去她脸上的雨水:“这么冷的天,淋感冒了怎么办?” 白承夕挽住他的胳膊朝停车场走去:“不是有你吗?你不会让我淋雨。” 不仅不会让她淋雨,还会不顾一切冲出来保护她。 回到车里,她跨坐在段泝舟腿上,一头扎进他的胸口,不断汲取着他的温度。 她的声音凄惶:“哥哥,你要是受伤了,我会难过。” 段泝舟轻笑一声,抚着她的后颈,低声絮语道:“你受伤了我也会难过。” 白承夕抬起头来,桃花眼下撇几分,看起来可怜兮兮。 她伸出食指戳着段泝舟的鼻子,指指点点:“可冲出去阻截唐江,真的很危险,万一你们两败俱伤怎么办?我会武术,皮糙肉厚,小破车撞我一下没什么的。” 段泝舟面露难色,伸出中指和她的食指展开对攻:“那怎么办?身体反应比脑子快,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脚油门轰了下去。” 桃花眼灵动一转:“不怎么办,罚你亲我一下吧。” 段泝舟捏着她的下巴晃动几下,从鼻腔中哼出一声浅笑:“那怎么够?你多罚我一些也可以。” 多罚?罚什么?白承夕不明所以。 她疑惑地看着段泝舟,却迎上一对充满侵略的眼眸。 车被开到隐秘的地方停好,寒风袭来,呼呼作响,孜孜不倦地叩问着车窗。 可车窗紧闭,车内人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个钟头后,车窗才打开一条小缝。 车外凄风楚雨,车内光线昏黄朦胧,烘托着这方燥热天地。 座位上遍布着揉皱的纸巾,撕烂的布料,狼藉颓艳。 白承夕眼尾飞红,长睫上沾着细碎的水光,伏在段泝舟身上,呼吸渐渐平息。 肌肤相贴,汗水黏腻,对方的体温将她烘得昏昏欲睡。 段泝舟将她扶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白皙优雅的脖颈。 脖子上挂着两条红绳,红绳很长,一路往下坠,坠到沟壑处,末端拴着两颗五角星。 他撩起绳子,神色疑惑:“我早就想问你了,这是什么?洗澡睡觉从来都不舍得摘。” 白承夕的声音绵软慵懒:“是我的护身符,它可以保护我。” 她相信,就算她真的被唐江撞到,这两个护身符也能让她幸免于难。 可停车场的事还是让她心有余悸,她心中微动,撑起身来,摘下其中一颗星,挂在段泝舟脖子上。 “现在,它也能保护你了。” 段泝舟托着她颠了颠,和她鼻尖贴着鼻尖,呢喃道:“你分一个给我,那你就少了一份庇护。” 桃花眼轻轻一弯,白承夕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压在他唇上:“我还有你。” 他给了她最好的保护,比任何护身符都可靠。 风波过后,一切重归平静,白承夕又投入到紧张的拍摄中,整个剧组加班加点,力求在二月中旬杀青。 除夕这天,到处张灯结彩,许多剧组提前收工。 《灵之缘》也不例外,剧组众人先回去稍作休憩,到傍晚时,再聚集到一起,吃个年夜饭,看看春晚,就算过了年。 下戏后,段泝舟接她前往下榻酒店。 一脚踏出片场,白承夕目光环视周围,起码发现了七个摄像头在偷拍她。 自从她和段泝舟公开后,四面八方的狗仔都吻了过来,各种偷拍,各种造谣。 他们无限放大她和段泝舟的一举一动,引导网友吃瓜。 一会儿造谣她移情别恋,一会造谣段泝舟夜会其他女人。 几天前她吃撑了,肚子微微鼓起,造谣她怀孕。 后来饭量正常,马甲线重现,又造谣她流产。 在狗仔的镜头下,她就是钢铁般的女子。 但狗仔们并不隶属于同一个公司,他们通常没法统一口径。 于是在一堆假料中,时不时也会混进一把狗粮。 比如她和段泝舟当街搂抱,当街拥吻,一起出双入对。 甚至,他俩买了东西后,被丢掉的超市小票都能被狗仔从垃圾箱里翻出来。 狗仔把小票传到网上,一时间,他俩用什么牌子的计生用品,被传得人尽皆知。 她回到酒店睡了一小会儿,又跟着段泝舟前往聚餐的地点。 剧组很多人都到了,一些凉菜已经提前上桌。 餐厅内暖气开得很足,两人一进门就先脱掉外套。 不远处爆发了一阵起哄声。 那里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白承夕和段泝舟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瞳孔中看到一丝疑惑。 他们并肩上前,挤开围观人群,映入眼帘的是两具荷尔蒙爆棚的肉体—— 许奕冉和邓非正脱掉上衣跳擦边舞,言心一脸痴迷,举着镜头在一旁拍摄。 段泝舟满脸不赞同:“过分了,卫总看了保准暴跳如雷。” 白承夕神色愤愤:“就是,太过分了!擦边居然不叫我!” 说着,她向前走去,哪知才迈出两步,就被段泝舟拎了回来:“你不能擦。” 白承夕挣扎着挣脱他:“我一直是我们公司的擦边技术指导,没有我的指点,他们擦得好油!” “哪里油了!”言心听到这边的对话,不满地跺了跺脚。 她无视掉老板,把白承夕掳走,并调出视频:“这是我拍的擦边,比你拍的撩人多了。” 白承夕撩起眼皮睨她一眼:“你拍得太刻意了,没有剧情铺垫就硬擦,索然无味,满屏油腻。” 言心跺脚反驳:“大家只想看擦边,谁想看剧情?!” “没剧情就脱衣服是在搞凰,有剧情才叫擦边!” “你根本不懂擦边,现在生活节奏快,大家就想看直接脱衣服的擦边视频,谁有空看你铺垫一大堆无用剧情?” “大家肯定更爱看有剧情的擦边,不然你把这个视频放到网上,咱俩比数据!” “放就放!” “放什么放?!你们要气死我是不是?”卫钧卓顶着张社畜脸疾步走来。 白承夕&言心:“小卫,你来了。” “……”卫钧卓沉默几秒,严肃道:“言心,把擦边视频删了,你是导演,不能跟着小白胡闹。” 白承夕和言心双双低头,私下交换了一个眼神。 再抬起头来时,言心遗憾道:“好吧。” 说着,她对着手机一通操作,删除视频,并递给卫钧卓检查。 卫钧卓满意点头,转身离去,走出几步远,还回过身点了点她们俩,勒令她俩老实些。 见他走远,言心急忙把白承夕拉到一边:“你看看你收到没,删除前我把视频发给你了,你赶紧回传给我。” “没问题。” 白承夕急忙掏出手机,打开言心的对话框,哪知她不仅收到了擦边视频,还收到另一个视频。 她把擦边视频回传给言心,又打开另一个视频看起来。 这是小灵、轩辕涵和赵海城纵马江湖的片段,原来言心单独拍了下来。 “你发这个给我干嘛?” 言心凑头一看:“手滑了吧,怎么样,我拍得好吧?” 白承夕不情不愿地回答:“还行吧。” 言心不与她计较:“我觉得这一段江湖气特别浓厚,快马江湖,潇洒恣意,就拍下来留作纪念。” “我也觉得。”白承夕点击重播,又细细品鉴一遍:“你说,咱们的《灵之缘》能红吗?” 言心斜她一眼:“怎么,你没自信吗?” “当然不是。”只是她已经爆了一部《沥血》,很少有演员能连续出演两部爆剧。 她对《灵之缘》的质量有信心,只是,她怕观众不买账。 她查过,这些年,有不少平平淡淡播完的口碑剧。 这些剧什么都好,就是没迎合市场,所以数据很一般。 “那就行。”言心将擦边视频保存好:“你什么都别想,跟着我好好拍就行,姐的剧本一定能带你飞。” 言心所言非虚,白承夕带着这份忐忑,捱到暑期,在几个平台的大剧对打中,《灵之缘》凭借精良的特效,硬核的武打和精彩的故事情节脱颖而出。 同时,这部剧的侠义内核被无数观众津津乐道,众人纷纷称赞,时隔多年,总算又有一部内核不悬浮的仙侠。 时间回到现在,年夜饭开始。 邓非是个皮猴,没吃几口就表演欲爆棚,跑到大厅中央表演起才艺来。 这一举动像打开了什么开关,剧组年轻演员纷纷上前表演。 春晚还没开始,众人连看好几个节目还不过瘾,于是有人提议:“让白老师演一个!” “对对!白老师也演一个呗。” “等等,白老师呢?” 众人环视一周,白承夕不见踪影,段总也不见了,大厅内瞬间响起一阵起哄声。 酒店外。 “你带我去哪?”白承夕被段泝舟牵起手,一路向着停车场跑去。 “跟我去一个地方。”段泝舟那清冽的嗓子带着一点兴奋。 “什么地方?” “先保密,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超跑驶入主干道,除夕夜,街上几乎没什么人。 二十分钟后,两人一路畅通地抵达目的地。 白承夕下车一看,他们竟然到了另一家酒店。 “这是锦华旗下的酒店之一,跟我来。”段泝舟停好车,又帮她理了理头发衣领,才牵起她朝酒店大门走去。 越过富丽彷徨的大厅,来到电梯通道,两人乘坐电梯来到二楼,在一间包间门口站定。 段泝舟拍了拍她的背:“进去吧。” 白承夕不明所以:“里面有什么?” 段泝舟神秘一笑:“你进去就知道了。” 白承夕盯着他看,迟疑道:“那你呢?” 冷冽的眸子染上温柔的弧度:“我们的房间在顶楼,你随时来找我。” 说着,他塞给白承夕一张房卡。 白承夕接过卡,摩挲片刻,收在外套衣兜里,双手推开了包间大门。 第158章 大结局(下)+小番外 “来了?”听到开门声,座位上的老人家站起身来。 许久未见,白炳春精神头依然非常好。 今天是除夕,他专门做了发型,穿着一身喜气洋洋的衣服来见孙女。 白承夕怔在原地,傻不愣登地盯着他:“爷爷,你怎么会在这?” 白炳春的视线越过她,冲她身后点了点下巴:“他带我来的。” 白承夕回过头,只见段泝舟正对着她笑,接着,他推了推白承夕的背:“进去吧,我回房间等你。” “好。” 白承夕不再犹豫,桃花眼弯了弯,冲他做了个飞吻。 白炳春见两个小年轻黏黏糊糊,也不说破,他拉开椅子,示意孙女过来坐。 “听说你们剧组也有年夜饭,吃饱了吗?没吃饱的话这还有很多菜,都是你爱吃的。” 白承夕在他身边坐下,端着碗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含糊道:“爷爷,你飞过来不麻烦吗?” “不麻烦,小段提前申请了航线,我坐他们家的私人航班飞过来的。” “哦,他们家也有私人航班啊?” 白炳春失笑:“怎么?就兴咱们家有?” “那倒也不是,我就是觉得奇怪,你怎么会听他的。” 按理说,男朋友和爷爷就算见过,也不至于这么熟。 “因为我不想一个人过年,怎么?你不想见爷爷?”白炳春给她夹了些菜。 “当然想了。”白承夕抿唇一笑。 她隐约记得,那天飞回剧组,她意识到爷爷可能会一个人过年,心中便有些悲凉。 于是,她和段泝舟说,她想见爷爷。 但她没说什么时候见。 没想到对方竟然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真的在除夕这天见到了爷爷。 想到这,她心中滚烫,原来有人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爷孙俩碰了个杯,白炳春不疾不徐地问:“小夕,你已经认定他了吗?” 白承夕放下杯子,腼腆道:“嗯,爷爷,你觉得他怎么样?” 白炳春沉吟道:“哪都好,我和他相处过几次,是个懂得退让和包容的年轻人,两个人要长久地相处下去,少不了退让和包容。” 白承夕放下筷子,望进那双威严的眼,那里有着岁月沉淀的智慧。 她幽幽开口:“爷爷,我没有想过天长地久。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对我说,会者定离,一期一祈。我想,去强求白首不离,不如只争朝夕,好好相处。就算我和他没有很长远的未来又怎样呢?至少我们现在不后悔。” 她能勇敢走进一段关系,也有勇气离开。 只要来时路尽兴,终点在哪,并不重要。 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她都能好好活着。 听她一番话,白炳春揉了揉她的头,露出一抹浅笑,满脸褶子显得更加深刻:“你能这么想,那真是长大了。当初,你爸妈为你和你姐姐取名字,也是这个寓意,恣意活着,不问将来,只争朝夕。” 他面上浮现出一丝欣慰,孙女比以前成熟了许多。 他老了,不知道还剩几个春秋,虽然他为孙女谋划好了以后,但他总是担惊受怕,怕自己离开后,没有人照顾她。 好在,这个总是跟在他身后哭哭闹闹的小姑娘已经长大。 她不惧怕、不依赖,潇潇洒洒立于天地,豁达地敞开胸怀拥抱当下。 如此一来,寿终正寝时,他就能安心下去,提前布置好他们的新家,等着一家人团聚的那天。 和爷爷吃过一顿团年饭,又陪爷爷看完春晚,零点一过,白承夕才捏着房卡,打开顶层套间的房门。 窗外爆竹声如喧如沸,段泝舟正坐在落地窗前看烟花。 听到开门声,他回过头来,五彩斑斓的烟花将他的面庞映照得光影错落,更显他眉目深邃,俊逸非凡。 他冲白承夕招招手:“过来,这个位置看烟花刚刚好。” 白承夕莞尔:“那你真会挑房间,恰巧挑到一个最佳观赏位置。” “哪那么巧,烟花是我差人放的,专门放给我们看。” “你真好,我超喜欢看烟火。”白承夕蹭了蹭他的肩头,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枕住,安静看起烟花来。 段泝舟靠近她耳边,声音清磁暧昧:“知道就好,烟花可不能白看,待会儿要付出代价。” 白承夕不吱声了,接下来男朋友肯定要开黄腔,不能理他。 蓝色流苏、七彩祥云、三尺玉在天幕争奇斗艳,绚烂无比,又转瞬即逝,只留一抹余晖。 就像人生无常,世事如梦。 可这一刻,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别无他求。 渺小的身影紧紧依偎,眼前是浩瀚的苍穹。 白天拍戏,又熬夜到现在,看着烟花,白承夕有些昏昏欲睡。 恍惚间,她听到脑海中多出一道声音。 “宿主你好,我是主系统派发给你的系统,你可以叫我甜甜。” 白承夕抹了把脸,直起身来,面无表情地问:“说吧,什么任务?” 哪有过年派任务的系统,真是神金。 甜甜夹着嗓子道:“经过主系统判断,你所在的故事应该是一本未完结的甜文,所以,你的任务,就是撒一百份狗粮。” 白承夕陷入沉默:“你们靠谱不靠谱,哪有系统用狗粮计分?” 甜甜幻化出二次元小机器人疯狂点头:“你的遭遇我听说过了,这次保证靠谱,只要你完成任务,就能够彻底成为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白承夕不置可否,木着脸说:“我不喜欢甜甜这个名字,你换一个名。” “可以,宿主有一次为我免费改名的机会,我有几个备选的,你看看你喜欢哪个。” 说着,甜甜列出好几个选项——糖糖,甘甘,蜜蜜,甚至还列出了英文版。 白承夕捂了捂脸颊,感觉蛀牙在疯狂生长。 “太复杂了,记不住。”她将这些名字全部否决。 思考片刻,她做出决定:“既然我们的任务是撒狗粮,那你就叫狗粮吧。” 甜甜:“……?” 等等,这是个什么宿主? 它来之前问过酸酸,酸酸说这个宿主非常靠谱,它才主动请缨的! 没理会狗粮的懵逼,白承夕深吸一口,转向段泝舟:“亲爱的段先生。” 段泝舟一怔,一头雾水地盯着她。 这女朋友平时不是喊他“小段”就是“哥哥”,从没这么正式地叫过他。 难道出了什么事? 他心中紧张,严肃以待:“怎么了?” 白承夕将手指抵在太阳穴处,做了个白蛇施法的动作,神叨叨地开口:“我接到一个来自异世界的任务,需要一个人和我一起完成,你愿意吗?” “……”吓他一跳,搞那么严肃,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皮一下很开心吗?” 段泝舟捏住她的鼻尖,吊起一边嘴角,眼中闪过一丝促狭:“说说吧,是什么任务?如果很简单,我就大发慈悲和你一起做。” 白承夕四处张望,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摸了摸段泝舟的头,顺下一根已经脱落的黑发,又伸手从自己头上掐下一根。 两根头发圈成一个环,套在段泝舟的右手中指。 她抬起眼眸,一瞬不瞬盯着那双幽邃深情的眼,郑重无比:“往后的日子里,我需要一个帅气无比、风流倜傥的搭档,和我一起撒狗粮,你愿意吗?” 窗外烟火盛大,璀璨动人,在她清澈的眸底落下一池烂漫。 段泝舟摩挲着交缠在一起的青丝,倏然一笑,低头吻住她的额头:“我愿意。” —全文完— - 小番外:一起去那花花世界 砰——! 白承夕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冲着手机哔哔叭叭:“你不能把我当驴使,我要休假!” 电话那头传来卫钧卓毫无波澜的声音:“你都休了三天假了,赶紧回来拍杂志,拍完这本杂志你就是女刊大满贯,今年的工作就彻底结束了,你爱怎么休就怎么休。” “你骗我,我一回去你就会给我加塞工作,你每次都这样。” 听她不愿意,卫钧卓循循善诱:“小白,这可是你的时尚战绩,别人求都求不来。你知道杂志v多难上吗?有实绩的电影咖才有机会上。” 前年,随着《沥血》和《灵之缘》的播出,让白承夕取得了一个主流奖项视后提名,紧接着,她就转战电影圈。 先是跟着老牌功夫影帝拍了一部功夫喜剧,在去年的春节档获得了第三的好成绩。 接着,在卫钧卓的牵线下,她又跟着大导演朱玉安拍了一部文艺片,一举斩获今年f国a类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影后。 国内上映后,这部文艺片在冷门档期取得了五点八亿票房的优秀成绩,某瓣评分高达9分,可谓名利双收。 国内的青年影后堪称凤毛麟角,很多女演员混到三四十岁,连个提名都混不上。 但她年纪轻轻,不仅摘得a类电影节影后桂冠,还极有可能借助这部电影角逐国内的三大奖项影后。 此奖一出,其他小花撕逼都不带她玩了,直接使出粉圈绝招——打不过就开除。 卫钧卓春风得意,他带了一个流量与实绩并存的演员。 这个演员哪里都好,就是有点皮,有点贪玩,除了拍戏,其他工作都不上心。 见劝不动白承夕,他挂掉电话,把拍杂志的行程发给自己的合伙人。 整个天星,大概只有自己的合伙人能管管小白。 段泝舟洗完澡,查看完卫钧卓的消息,无奈道:“明早往回开吧。” 他和白承夕约好房车旅行,一路朝着藏区前进,结果才出发三天,就接到一份重要工作。 白承夕瘫在沙发上,向他投来死亡视线:“你不爱我了,你也把我当驴使。” 段泝舟失笑,上前将她捞起来抱在腿上:“明年你只有一部科幻片会进组,进组前,我为你策划一部房车旅游真人秀,也算圆你休假的梦了,怎么样?” 白承夕伸出食指戳戳他的脸:“真人秀不也是工作吗?” “也算吧。”段泝舟点点头,捉住她的手把玩起来。 白承夕一口咬在他的喉结上:“你果然是奸商,出去玩你都不让我歇着,还给我安排真人秀。” 自从男朋友一脚踏入娱乐圈的资本运作,可谓一路高歌猛进,越发像个奸商。 去年春节档,他投资了一部电影,电影的制作水平马马虎虎,却一举夺得春节档票房冠军。 这部电影的票价非常便宜,再加上口碑还行,很多观众都愿意掏腰包看一看。再加上资本使了一些手段,导致这部影片的排片率居高不下。 其结果就是,观众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却不知自己成了资本收割的镰刀。 节后,股价一路飙升,段泝舟等一众资本大佬在股市赚了个满盆满钵。 想到这,白承夕咬得越发用力:“要出品旅游真人秀也不是不行,但你要陪着我。” 段泝舟面露难色:“你的很多粉丝都不喜欢我,一起出镜我会被他们喷得体无完肤。” 他说的没错,白承夕有好些粉丝无法接受她谈恋爱,天天盼着他们俩分手。 甚至还有一个网友,微博id叫“白承夕和段泝舟今天分手了吗”。 这个网友每天都在微博打卡,已经坚持两年之久。 白承夕抓着他的胳膊晃了晃:“你不去我也不想去,许奕冉和邓非明年有档期吗?不如把他们俩也叫上,策划成天星旅游真人秀,你就混迹其中给我当小厮。” 段泝舟不置可否,只是深深看着她,好半晌,他才幽幽开口:“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肯付出代价。” 他是商人,不做赔本买卖。 白承夕眨巴着水润的桃花大眼:“我知道,你又想那个了。” 说着,她左手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个圈,右手食指往圈里一钻,补充道:“太频繁了,我们应该注重可持续发展。” “……”果然是大黄丫头。 段泝舟将人抱起,朝着房车后方的大床走去。 “如你所愿,但是,我要的回报不止这个。” 白承夕像只考拉一样挂在他身上,瓷白的手臂婀娜地绕着他的脖颈:“那你还想要什么?” 眸底荡开温柔的涟漪,段泝舟薄唇一勾:“先去跟我领个证,再来一场结婚旅行,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