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小县令》 第1章 偶得宝葫芦 “好你个张梦，得罪了公主，纵使你位列新科三甲，是大周史上最年轻的探花，又能如何？” “你糊涂啊，大好前程，全被你弄砸啦！” “蠢货！还不快快向公主负荆领罪！” “唉，你可知大周官位，何其珍贵，便是仙人也要敬之三分。你自断仕途，没人能救得了你！” …… 张梦一人一马，独自出了京城，在城门一里外停下。 入京赶考，终究一场大梦。梦过人醒，张梦的鸿鹄之志，终究破灭在摇篮中。他却反觉无比轻松洒脱。 他回首望去。 见京城城门高耸入云，将他拒之门外。 他目光穿过城门，延伸向里，仿佛看到那金銮宫阙。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文武百官齐聚，当世最有权势之人，全在朝堂之中。 张梦知道自己一生之中，再无可能入那金銮宫阙，他仕途已断！ 两日前，科举殿试结束，张梦位列第三，乃新科探花。 且是最年轻的探花，同期进士三十七人，年岁多在四十往上。张梦年仅十八，足见是何等风光，何等耀眼。 加之容貌俊逸，气质斐然，虽衣着朴素，但不卑不亢，自有股难言风度。 纵是在金銮宫阙，场中多为当世贵人。但他朝此一站，无人不在心底暗赞一声：“好个翩翩公子探花郎！” 却也因此招来了祸事，被当朝极有权势的公主“赵念念”一眼相中。 殿试之后，陛下赐宴款待新科进士。 宴会上，公主欲将他提前招揽。 张梦心怀抱负，不愿陷党派之争，想真正为仙凡做出事迹。故而严谨措辞，婉言推托。 然…赵念念权势滔天，当场便翻脸，将杯中美酒，倾洒在张梦衣袖上，随后转身离去，甩下一句：“好个不知好歹的探花。”，冷若寒霜，离宴而去。 得罪了当朝公主，京城哪还有容身之地。 张梦堂堂探花，授官之时，只得了个偏远地带的七品小县令。地处西南，物资匮乏，灵气稀薄，可说永无出头之日。 今日正是离京之期。 张梦牵着一匹灰马，站在城门外，虽说半生梦碎，但倘若重来。 他选择依旧如此。 离京便离京！ 张梦牵着灰马，毅然决然离京而去。他形貌俊雅，此刻若托关系，与公主致歉赔罪，弯腰屈膝，或许仍可在京城有一番作为。 十八岁的探花郎，纵观大周历史，实属罕见。否则何至让那公主瞧上。 张梦绝非酸儒，相反他行事无忌，甚至颇有些“离经叛道”。只他向来有所为，有所不为。 张梦径朝西南方向行去，走在赴任路上。转过一道山口。这时已黄昏渐晚，眺望远处，好一幅壮丽山河。 他一股志气上涌，又见四下里无人，于是大喊：“狗屁京都，狗屁公主，全是臭烘烘的狗屁。” 他有走数丈，大觉不够解气，于是再喊：“宁做短命官，不做京都犬。金銮宫阙，尽皆狂吠之徒。哈哈哈。” 大骂一句后，张梦心情舒畅，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快快溜了。 小命打紧，快快跑路。 …… 大周地域辽阔，京城地处大周中域，从京城出发，赶到任职的“山海县”，足足要行三万余里。 沿途十分艰险，翻山越岭，攀山涉水。 张梦是一读书人，武艺平平，只会几手三脚猫功夫。对付市井无赖尚可，可若遇山匪、邪修、妖怪，便大不够看了。 这世道十足精彩。 仙、凡、妖、鬼…并立，彼此交错，彼此共融，彼此又各有隔阂。 走了约莫十余日。 来到一个渡口，因为夜色已浓，张梦在附近的客栈，小住了一宿。等第二日天色大明，再乘船渡江。 夜里。 天色昏暗，其时已是五月末，正值春夏交替之际。江边客栈因来客杂多，所以每一间房狭窄逼仄。 张梦是个洒脱人，沿路跋涉，有床睡有被盖便可。但这间客房疏于打理，前客的汗臭脏臭，仍有遗留。 睡了半宿，到夜深时分，左右被醺的难以入眠。索性出了客栈，沿着江道缓行散步。 大周的官员意义非凡，仙人、妖物，乃至山山水水，均一定程度受官员管控。 仙、凡间时常交错，常有利益往来。高阶的官员，身份不弱于修士。六品以上的官员，每月俸禄，除“米”“钱”外，还有“寿元”。 是以官海相争，甚至比修士更为残酷。 江面广阔，夜里江风微冷，迎面吹拂，夹杂缕缕水腥土臭气味。但总比客栈内，又闷又醺的客房舒适。 倘若可以，在这野外度过一宿，也未尝不可。 他靠江岸坐下，随手拾起几颗石子，打得江面飘起水花。 便在这时。忽觉眼前一亮。 江面深处，似有某物闪着幽幽白光。 他绕江散步已有半个时辰，渡口附近，均是偏僻所在。夜里并无人家，点亮烛火不睡。 这江面白光，自然不是烛光倒影。而是真有某物，在茵茵闪着光亮。 张梦紧皱眉头，全力望去。但见那白光忽明忽暗，应是江水涌动，叫那东西一沉一浮，顺着江流飘下。 张梦苦读十载，绝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酸儒。他对天地趣事，十足感兴趣。知道天地间，有些机缘不扉之人，捡到某些宝物，从此一飞冲天，改变命途。 张梦倒不敢抱此妄想。 但偶见新奇事物，心中好奇涌起，不住顺着江流，与那白光始终保持恒定距离，方便细细观察。 他望着江中白光。不知因何缘由，心脏噗通噗通直跳。似乎冥冥中，那物事在呼唤自己。 张梦忽想：“此物或有古怪，，江面凶险，我贸然游去，怕凶多吉少。”强提精神，用一捧江水拍洗面容。 确定自己神智清明，未被迷惑心智。再又寻思：“四下无人，茫茫江道，此物与我相遇，此中缘分，极是深厚。若不去见见此物真容，岂不空留遗憾？倘若遭难…我张梦连公主得罪得，还有甚么好怕？且…它似在呼唤我！”将鞋袜脱去，跳入江中，朝那淡淡白光游去。 入了江中，才觉江水冰寒，水流甚急。张梦全凭一腔热血，游了十数余丈。 到了这一步，再想回头，已是不成。江面漆黑，东南西北全难分辨。唯有朝那点白光游去，才是唯一出路。 张梦一咬牙，憋足了气力游去。待到靠近时，伸手一抓。 是一个黄色葫芦，看起来无甚奇怪。 但拿在手中，总有阵阵温热传来，将寒气驱散不少。 张梦举目四望，四周黑茫茫一片。他心中一格挡，知道自己难以善了了。 江水冰寒，会抽离他体温。而江面漆黑，置身江中，根本辨不清方向。 纵使朝一侧直游。也会因江水冲击，暗流波动，无形中偏了方向。 一介凡人，陷入如此境地，绝无命活。 张梦却忽觉畅快，这一刻，宛若置身无尽星河当中，虽孤寂寒冷。 但那甚么朝廷的明争暗斗，阿谀逢迎，都变得忒为渺小，只宇宙星辰恒存。 张梦爽朗道：“好葫芦，但愿里头是一口好酒，叫我临死之前，也醉生梦死一回，哈哈哈。”说罢，拧开葫芦盖子，也不管里面是何物。 当即大饮一口，那味觉忒怪，似辣似甜，似酒似水，似热似冷，但却不难饮。张梦心满意足将葫芦抱在胸前，就这般飘在江面上。 第2章 蠢马开智，赴任途中 张梦不知怎的，竟然睡了过去。日上三竿，阳光直拍他面颊。觉得热了，这才幽幽醒转。 他起身一看。 自己已飘回了岸边，将黄色葫芦抱在胸前。 夜里江水寒冷，妖怪、猛兽出没。张梦本认定自己多半冻死、溺死，或是被妖怪吃死。 不曾想运气不错，被冲回了岸边，免去一场死劫。 张梦将宝葫芦系在腰间，伸了个懒腰。历经昨夜生死险境，他心性更为豁达。 张梦心道：“短命郎也罢，长命官也罢。人生在世，当潇洒尽兴。” 回客栈置换一身衣物，便牵着灰马，上船渡江。之后再行数十里山路。 来到西南境内，此处地域奇险，多为半悬的山道，路窄难行，几乎骑马不得。 需张梦下地行于前方，小心翼翼牵引马绳，才可勉强渡过。 但出奇的是。这数十里山路，张梦说走便走，中途无半分劳困。倒是那灰马，不习惯行于山地，累得气喘吁吁。 张梦寻思：“我平日体力绝无这般厉害。思来想去，莫非…是那宝葫芦？”他取下葫芦，轻轻晃荡，里头传来“哗啦”“哗啦”水声。 张梦又饮一口。又辣又甜，似酒似水，感官十足奇怪。但服用之后，确是体力充沛，说不出的舒服。 此宝果真不俗！ 张梦转念一想：“我这马兄，陪我渡过江山万里，可是辛苦得很，我有此宝物。怎能不叫它尝尝！”笑道：“马兄，且给你喝点好的！” 将灵液倒在手中，喂灰马饮下。 只听长“吁”一声，那灰马双眼精光四射，精力充沛，四蹄子胡乱踢踏。 此处乃狭窄山道。一侧是陡峭山壁，一侧是万丈悬崖。灰马性躁，若任由它胡来，非跌下山崖，生生摔死不可。 张梦骂道：“蠢马！”一拳砸在灰马头颅。只听“咚”的一声，头颅处鼓起一个大包。 灰马无辜的看向张梦。 张梦骂道：“老实下山，待到了平地，你再蹦跶不迟。”灰马点了点头，竟真平息了下来。 张梦奇道：“你听得懂我话语？”灰马呲牙咧嘴，意在说“听得懂”。 张梦凝视黄宝葫芦，心道：“此物当真厉害，不但强我体魄，还可叫畜牲开智。有道是财不外露，我可不能这般别在腰间。” 当即藏自衣内。 那知意念一动，那宝葫芦缩成了米粒大小。葫腰处缠绕的金绳，也随之缩短变细。 张梦大喜：“好宝贝，好宝贝，这般有灵性。从今以后，你便跟我啦。”将金绳系在手腕上。 如此这般。除非有人断他手掌，否则他人绝计取不出来。 一人一马花费半个时辰，沿着险峻山道，翻过两座山头，终于来到了平地。 张梦迫不及待骑上马匹，道：“好马儿，试试你马力！”灰马长“吁”一声，四蹄急踏，如利箭般飞窜而出。 沿路激得土尘翻飞，动静甚大。速度之快，叫张梦大开眼界。 他知道世间奇马极多。当朝天子骑乘的乃为“龙马”，龙头马身，形似麒麟，可喷吐火焰寒冰。速度却不快。 更有“踏水神马”，可在水中奔行。公主赵念念的座驾乃是“赤凤马”，此马血统高贵，通体红羽，无比神俊，生有一双凤翼，可踏天飞行。 然灰马仅是凡物，无丝毫特殊血脉。但此刻的急行速度，已快赶上“狼行马”。且耐性更足，全力奔行一个时辰，竟不见丝毫慢下。 张梦驾马乘风，忽有种飞驰天地的错觉，心中豪气顿生，大喊：“仍你东西南北路，我这探花郎何处去不得，管你修士官吏山匪，全是混蛋。” 胸中意气直舒，但话音方落。 便听一阵回话：“好个探花，单枪匹马，赶来我黑甲寨前叫阵！” 突然间前后山路，一股脑涌现十余人众。各个身穿兽皮绒衣，手持刀枪棍棒，神色凶戾狠恶。 张梦心中大喊糟糕：“我这言语放纵几句，怎…怎就成叫阵了呢？”笑着拱手道：“诸位兄台，误会，误会，方才话语，全是小子我犯浑，绝无冒犯之意。” 十余人众中，行出一光头侏儒，他肩头扛着一柄比他还大的重刀，骂道：“误会？小子，你当我黑甲寨好欺负不成？一句误会，便想打发了？你他娘的都跑到寨口来了。好家伙，前面几道关卡，愣是没把你挡住。” 那侏儒骂道：“好不易将你拦下，再慢片刻，你都杀入寨子了，还敢说误会？”头也不回，手指向身后的建筑。 若再深入百丈距离，便是黑甲寨寨口。 张梦一愣，低头骂道：“蠢马，你这是嫌命长啊，怎专朝人家寨子里冲？是不是傻？！”灰马长吁一声，摇头否定，自己马中俊杰，机智得很。 张梦一叹，不能全怪灰马。自己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山匪在山中设寨，沿路定设极多关卡。 他得意忘形，掠过关卡而不自知。又刚好在寨口处豪情放言，比“蠢马”好不到何处去。 他寻思：“我这堂堂探花郎，竟也犯这大蠢，倒也有趣。我技能闯到此处，原路逃跑，想是不难，不必和土匪客气。”他忽朗声一笑，拽动马头，一夹马腹，同时双手拽拉缰绳。 一人一马心意相合。灰马四蹄飞踏，足飞三丈之高，从众土匪头顶掠过。 张梦笑道：“诸兄，恕不奉陪，来日我备齐兵马，再来拜访。” 那侏儒怒道：“他娘的，老子长这么大，没见过这般嚣张的小子。给我追！”一群土匪，乌泱泱跟在张梦身后吃灰。 眼见再追不上。侏儒道：“给我射，给我射他下来。”众土匪听从号令，搭弓便射，但张梦、灰马已经遁远。 土匪箭弓多是劣质，自然眼睁睁看张梦逃远。 …… 夜里。 张梦投宿荒野，取干粮对付一餐。正生火间，忽觉大腿处一阵刺疼。 他掀开衣物一看，是飞箭擦肉而过，留下的一道血痕。伤口不浅。但白日里张梦慌忙逃命，一直不曾发觉。 张梦手掌一翻，挂在手腕处的宝葫芦变大。张梦心想：“不知此宝可有疗伤之效，试之一试，也是无妨。”倒出几滴灵液，涂抹在大腿伤口处。 山口酥麻发痒，但并未直接复原。如此效用，张梦已是满足，他喜道：“好宝贝，真神奇。若无你相助，我这赴任一路，定被这蠢马害死。” 灰马听到张梦是他坏话，龇牙咧嘴，大吐口水。好似想口吐人言，但口齿不如人灵活，便只能呈现滑稽之态。 第3章 三皇子久等 大周地大物博，西南一带，向被视为蛮夷之所在。然人口却自不少。 张梦一人一马，花费一个月功夫，行了近半路程。途经大小城镇、村落上百。一路领略山河风光，倒也别有一番快哉。 灰马产自漠北。是民间常见的马种，胜在耐力佳，张梦本是南方人，南方是富庶水乡，盛产鱼米。 一人一马都算远走他乡。 路经一条“周家村”时，张梦碰巧遇到仙人选苗。 周家村的村口，来了两位身穿蓝色衣裳的仙家弟子。样貌普通，但沾了仙家气，飘飘出尘，却也引人注目。 一人手中拿着一大圆珠子。散发白色光晕，此为“测灵珠”，乃测试灵根之用。 两名仙人身前，有四五名六七岁孩童排队。每一名孩童，手中紧紧攥着一枚赤色铜币。 张梦路过村口，看到这一幕，不住一叹。停下了脚步，观察四五名孩童之外的孩子。 周家村六七岁的适龄孩童，足足有十七八个。但能参与选仙的，仅四五人。 关键之处，在于孩童手中握着的铜币。 此物名为“福源钱币”，大周人尽皆知。寻常百姓人家，几代行善，积攒下不浅福源。便自会有福源钱币，寻上门来。 或是从天而降，或是凭空多出。 而参与“选仙”的前提，便是这“福源钱币”。需先向仙家修士，缴纳福源钱币，后才可测试灵根。 倘若天资适合，灵根资质不差，便可上山修行，从此寻仙问道，成为一名长生客。 张梦幼年时期，也有相似经历。有仙人下山选仙，有“福源钱币”的孩童，排队测试资质。张梦是一孤儿，家中并无余福，自然无缘仙道。 后来，他渐渐知道，自己唯一出人头地之机，便是发奋读书，考取功名！ 于是小张梦刻苦求学，学海求索。考取功名的难度，实也甚难。大周有多少学子，多少聪明人物，揪着几个名额不放。 张梦生生位列三甲，足见其天资聪慧。可惜穷苦出身，朝中并无根脚，落此下场，看似是得罪公主。 实则…不可规避，早晚必有此一节。 周家村的几名孩童中，约有两人具备不错灵根，被招揽回了仙门。余下的几名孩童，难以忍受心中落差，就地大哭。 张梦看完选仙，便也走了。打算趁天色尚早，去一大城过宿。 …… 如此这般，又行十余日。 这日白天，来到一处湍急河流，此河名为“大花河”，过了河道，再行三百里便到“山海县”，是张梦就任的县治。 张梦已有官身，仙门不收，仕途又断。只剩下一条路可走：自强不息，成为散修。 但欠缺功法，也无人领路。是极困难的，张梦一身仰仗，仅系在手腕的神秘葫芦。 马上就任，张梦心中却甚是平静。一路中，历经身死困厄，还有什么想不开。且这西南一带，地处虽偏，灵气稀薄，但风景秀丽不假。 人生在世，当要阔达。 这条大花河鲜少有人通行，岸边并无船夫驻留。要想渡河，需自己伐木造舟。 张梦随身备着一把砍刀，用做开路、劈材、防身之用。这赶路时日，一人一马经常吞咽灵液，气力远大于常人。 张梦伐树，灰马拉树。配合默契，不到半个时辰，一结实的木舟便已出炉。 一人一马上了舟船，划桨渡河。灰马将两条蹄子，伸入水中帮忙。 但它用力太猛，非当不起作用，还溅起水花，弄湿了张梦衣裳。张梦骂道：“死蠢马，歇着吧你就。” 张梦一人独自划船。待到河中央时，忽然起了大雾，一下子便弄不清方向。 远处，一小舟飘来。舟上站着一名女子，模样秀丽，衣着是宫中打扮，那女子朗声道：“张探花，主人有请，还请过去一叙。” 张梦道：“何人相请，还请告知姓名。张某赴任途中，道阻且长，时间紧迫，倘若闲杂人等，还是盖不见为好。”他见此女妆容，便知此女来自京都。 他几乎被贬出京，起初迷茫无措，后来真正豁达。实不愿理睬京都中人。 那宫女道：“您请跟来便是，主人名讳，小奴不敢妄提。” 张梦心道：“来人怕是皇子之流。河中浓雾，绝非自然。此人早料到我路径此处，故而在河中等候。如此看来，我不见一见，是难善了了。”说道：“好，既然如此，还请姑娘带路！” 宫女笑道：“早闻张大人年纪轻轻，风度翩翩，世人难及分毫。今日一见，比传闻更胜之三分。张大人随我来便是。”她分明只静立船头，却让船身转动，调转方向，朝右手一侧缓缓使去。 张梦滑桨跟上。不多时，见雾中有一艘皇船静立。宫女足尖轻点，身子轻盈盈飞上船，撒下一排绳梯，说道：“张大人，请上来罢。” 张梦将灰马留在舟上，手抓绳梯，爬上船只。这皇船甚大，宛一座移动宫廷。他穿过两道走廊，来到一厅堂内。 宫女识相离去，将大门掩上。张梦定晴望去，厅堂正中，立有一展屏风。屏风后，有一人抚琴。 看身形，应是男子。 张梦道：“三皇子，不想一别京城，竟还能与你相见。”那男子走出屏风，笑道：“张探花，你怎知是我？” 此人容貌甚伟，身材高大，单论形貌，或差张梦两筹。但全身至尊至贵气，又叫他不输于任何人。 张梦说道：“全系猜测。”实则非也，他在京都，曾与三皇子赵开泰，有过一面之缘。看其身形，便知是他无疑。 赵开泰说道：“张探花，我自得知你就任那山水县县令，便觉大材小用，如此安排，着实不妥。往年进士三甲，最次也入翰林院。连我都为你打抱不平啊！” 张梦说道：“朝廷这般安排，自有其深意。张某不敢多想。”赵开泰说道：“在我面前，你无需拘谨，想说什么，但说无妨。”张梦沉默不言。 赵开泰笑道：“你不敢说，我替你说。皇姐行径，太过霸道。” 张梦心道：“同是姐弟，你却又能好到何处？我如今反倒庆幸出京，那官职再大，上头一句话，便可打回原形。”面色不动声色。 赵开泰再道：“皇姐权势滔天，要贬你出京。我虽觉不妥，却无力阻止。是以早早在此等候。只为与你说一说话。你才干卓绝，不该困死乡里。思前想后，总该为你做些什么。钱财加身，你这等人定是视为污辱。我见你并无侍女服侍，不如送你两名侍女，照料你衣食勤居如何？” 赵开泰说道：“皇姐或是一时气恼。你日后未必不可回京，那穷山恶水地，山匪妖物奇多，你若半路夭折，实是大周之失。有侍女护你安全，我放心多了。” 张梦了然于心，知赵开泰长远布局。当下自己虽无大用，但未来世事难料。赵开泰此时施以小恩，再安插身边之人，日后或有大用。 即便无用，也无甚损失。 张梦寻思：“这赵开泰权势远不及赵念念。否则何以做这许多看似长远，实则无用的苦功夫？” 第4章 衷心侍女 张梦不愿受人摆布，不愿受人恩情。他已无心在官道仕途上深耕。 但不住寻思：“此人特意在此地等我，是为避开赵念念耳目招揽我。足见心机深层，极擅蛰伏。这赵开泰绝非轻易打发之辈。我若强硬拒绝，恐有性命之忧，说不得就溺死此处。即便拒绝，也需谨慎措辞。” 迟迟没有答复。 不等张梦回话，赵开泰笑道：“幽兰、剑清你们出来吧。” 左右两侧的幕帘下，走出两位女子。名唤“幽兰”者，体态丰腴，身姿绰约，一双柳眉风情摇曳，一对碧眼美不胜收。 名唤“剑清”者，身材高挑，腰佩长剑，秀美不失英气。长发束为马尾，白衣黑靴青剑，不似侍女，更似江湖女侠。 二女拱手道：“见过殿下，见过张探花。”声音一柔一脆，婉转动听。 张梦笑道：“见过二位。”赵开泰说道：“幽兰剑清，从今日起，你二人便跟着张探花。服侍他衣食勤居，护他安全。以他之命令，为第一要义。” 张梦眉头一皱。但赵开泰已看出他心中不愿，怎容他拒绝，说道：“张探花时间紧迫，你二人护他左右，去山海县就任去罢。” 幽兰、剑清架住张梦双臂，从船中跳出，两人足尖在江中轻点，踏水而行，如履平地。不消片刻，便已到对岸。 而这时。皇船向东而去，河面上的白雾随之散去。 只留下一只灰马，趴在破旧小舟上，茫然飘在河道上。 张梦说道：“劳烦两位，将我那马儿带回。” 幽兰掩嘴轻笑道：“主人客气。”她纵身一跃，施展得不是飞天技艺，而是某一“轻功”。 落在木舟后。再叫幽兰背着灰马，也这般踏水而行，却是万万不能了。只能拾起船上的木桨，一点点朝岸上划。 但速度却比张梦快许多。她拨桨之时，动作看似轻巧，但带起的水浪极大。轻轻一划，船便已经跑出三五丈远。 剑清道：“我来助你！”她纵身一跳，足尖连点河水。也落在舟上，协助划桨。 幽兰道：“好妹妹，你不该来的。你怎能把主人一人落在岸上呢？”剑清一愣，说道：“啊…我没想到此节。”立刻纵身跳回张梦身旁。 很快，木舟靠岸。灰马用头拱着张梦胸口，又蹦又跳，十分开心。旋即用疑惑的目光，观察幽兰、剑清二女。 幽兰诧异道：“好灵性的马儿。”张梦道：“就一蠢马，可险些害死我几次。” 张梦见赵开泰已经远去，这两名侍女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便不再纠结。 他问道：“两位姑娘，你们是哪里人氏？”幽兰道：“小女漠北，剑妹妹江南。”张梦奇道：“相传漠北民风粗犷。能出幽兰妹妹这般温婉女子，想必极是不易。” 幽兰笑道：“主人，可莫在打趣奴婢了。” 张梦说道：“我这人啊，实不太喜欢繁文皱节。你们叫我‘主人’，我听着不习惯，不如便叫我‘公子’便好。” 幽兰欠身道：“公子体恤奴婢，奴婢惶恐。”两女对视一眼，均美目轻颤，颇有悸动。 张梦说道：“你二人姿色、身段、实力均不差，与我远赴西南，从此在偏僻之地长居。也算大材小用。”剑清说道：“公子堂堂探花，却在偏远县治就任，不也是大材小用么？” 张梦哈哈一笑，说道：“所以啊，我主仆三人，无论因何缘由，也算是同病相怜。哈哈哈。”他取下腰间葫芦，大饮一口。 这葫芦是他路过闹市，花三两枚铜板，随意购置的平凡葫芦。平日饮水解渴，全用这葫芦打发。 至于神秘宝葫芦，则挂自手腕，待到无人时，方才敢显露出来。 行路万里，若无防人之心，张梦早便沦为路边枯骨了。 三人休整片刻，继续朝西而行。张梦骑在马上，幽兰牵着马绳，剑清则是行在左侧。 一行三人，走在乡野间。真是一道不俗风景。这荒山偏僻，罕见人迹处，竟有这等人儿路过。 行约有三个时辰。天色暗下，三人在路边生火造营。 幽兰心灵手巧，对这些物事十分熟悉。生火、做饭、铺床。剑清则外出捕猎，提着几只兔子回来。 剥皮取脏，火中烧烤。不一会肉香扑鼻。 张梦忽问道：“两位妹妹，你们白天施展的，可是凡间武学？”幽兰说道：“公子慧眼，确是凡间武学。” 张梦道：“以凡间武学造诣，足够踏水而行，也是不差了。”剑清说道：“武道大成者，擒仙杀官，亦非不可。” 幽兰道：“剑妹妹。”剑清一愣，立时觉察方才话语不妥。“擒仙杀官”擒仙倒无所谓，但“杀官”二字，岂不冒犯张梦。 张梦道：“无妨。我对凡间武学，向不大清楚。还请两位妹妹指教。” 幽兰说道：“世上人千千万，并非谁都有灵根、有福源可上山修行。凡间武学五花八门，不成体系。江南海北无数江湖门派，鱼龙混杂。但大体是修‘真气’，练‘招式’。其中武学厉害者，确实可威胁山上仙人。但单单是寿数问题，武学…便难登大雅之堂。” 剑清说道：“我与幽姐姐，均是灵根天赋不佳之人，只能修习武学。不过公子放心，凭我两武学，大多情况应是够用了。” 张梦说道：“你怎知自己无灵根天赋？”剑清说道：“说来惭愧，幼时我有一枚福源钱币，测过灵根，我虽有灵根，属性为金、雷、火、木。但灵根十分驳杂，不足以用来修行，所以与仙无缘。” 说到此节，剑清抑不住失望。 张梦心想：“你比我好，我连测试机会都无。至今不知有无灵根。”幽兰说道：“我与剑妹妹相差无几。是木、火两系灵根，灵根驳杂。” 张梦奇道：“我对修仙之事一窍不通。剑清四系灵根，灵根驳杂，倒也能解释。可幽兰你仅仅两系灵根，理该天资不错才对。” 幽兰轻笑一声，解释道：“灵根天资，可不是这般看的。灵根属性多为五行，此外还有特殊的异种灵根。灵根天资如何，不看属性多少，全看灵根是否‘纯净’” 幽兰说道：“灵根若至纯至净，即便有五种属性，六种属性，也是天资卓越。灵根若不纯，即便只一种属性，也资质有限。” 她顿了一顿，又笑道：“我与剑妹妹全是灵根驳杂之人。寻仙问道，是此世难了。但能服侍公子，已心满意足，心中欢喜，再不敢多求。” 剑清续道：“但属性多少，多少有些关联。单属性灵根者，灵根普遍比多属性灵根者纯净。” 张梦了然，这才初闻灵根好坏之说。他心想：“我暂无修行功法，且不知有无灵根。或可先习武艺防身？”便道：“两位妹妹，你们身上的武学可能外传？” 幽兰、剑清一愣，四目相对，面面相觑。这才知道这位探花郎有习武之意。 幽兰怜惜道：“习武十分辛苦，公子您是千金之躯，万万不用受那习武之苦。且有幽兰、剑清侍奉你左右，又何必…何必…” 剑清真挚道：“公子放心，若有危险，剑清决计以命相护，死在你身前。” 张梦听此女话语，不似作伪。心中又惊又奇，两人初见不过一日，何至如此忠心。 第5章 幽兰，剑清，命运多舛 六月中旬。张梦携幽兰、剑清二女，抵达山海县。 远远眺望，山海县城墙低矮破旧，乃黄泥石子垒起。三面环山，一面环海。 出行极不容易，距离最近的县治，需走百余里山路。 站在城门前，守城士兵昏昏欲睡，浑不觉新任县令已来。剑清手捏石子，屈指一弹，“啪”“啪”两声，打在守城士兵脸上。 那士兵“哎呦”一声，立时惊醒，左右环顾，骂道：“谁！谁在打我？”但不见身旁有人。 剑清怒道：“你肩负守城之职，竟在这偷懒打盹，若有山匪掠袭，害的城中百姓死伤惨重，此失职之责，你可能当担得起！” 三人一路行来，路遇不少山匪猛兽，大致知晓附近状况。剑清此刻喝问，并非空言恫吓，而是确有其实。 那士兵道：“哪来的女娃娃，我失职与否，与你甚么干系。去去去，别挡你官爷睡觉。” 剑清眉头一挑，便三步欺近，“啪啪”两耳光抡在士兵两颊。旋即又如一阵风般，回到张梦身旁。 张梦负手而立，心想：“有两侍女伴身，确比我亲力亲为方便许多。” 幽兰牵着灰马，数日来，灰马吃喝拉撒，全由她料理。她一步跨出，朗声道：“新科探花张梦，远赴山海县。今日到任，你快快去禀报。” 那兵差两颊红肿，先是一怒，但立时又软了。倘若对方用的是刀而非巴掌，自己焉有命活？ 又听幽兰言语。他定神看向张梦。见此人身材高大，样貌俊逸，气质非凡。确非寻常货色。当即又惊又怒，一面赔罪，一面去县衙喊人。 不消多久。 一身穿绿色官服的中年男子，火急火燎跑来，人未至，声已道：“张老弟，哎呦，怠慢，怠慢，我远料想你还要几日，才能到山海县。还望莫怪，还望莫怪。” 说话之人，是山海县的前任县令“刘大肠”，他将高升，张梦前来接替他“县令”职务。 又一人道：“张探花，你好！”说话之人，是一名精瘦男子，他是山海县县丞。 之后县尉、主簿、捕头一一打招呼。张梦还以礼貌，不失礼数，一一道好，记下各自名字、职务。 但初见时分，却已暗暗摇头。守城兵差尚且如此怠懒。足见山海县已经腐烂至极。 张梦心中暗下决定：“既已到任，本分职责，理该尽到。求仙问道长生不老，重在机缘。我若因痴迷于此，荒废了县里管治，害得民间疾苦，便是舍本逐末矣！” 城门口一阵寒暄。张梦携幽兰、剑清二女，入住公府。 张梦乃一县之长，公府是一座三堂七房一花园。大堂、二堂、三堂，厨房、书房、卧房、东南西北四厢房。 初到公府，府内上下均已打理干净。 前任县令刘大肠早便迫不及待升迁。匆匆与张梦交接县务。再不管其它，当日夜里，带着一众家眷回京。 夜里。 万籁俱静。公府书房内，张梦看着卷宗，道：“幽兰，初到此县，你怎么看。” 幽兰绕到张梦身后，捏肩按摩，笑道：“公子可有得忙喽。”张梦问道：“何出此言？” 幽兰说道：“见微知着，山海县政治怠懒，那刘大肠与公子交接时，对公务极不熟悉，显无甚能力。他到山海县已有两年，定然积案重重。” 说着，她俯下腰肢，为张梦揉腿舒缓。张梦道：“不必了。” 幽兰说道：“幽兰能服侍公子，是打心底开心。公子不肯答允，是嫌弃幽兰么？”说罢便双眸垂泪。 张梦说道：“这…并非嫌弃，只是我不习惯。”幽兰说道：“公子人好，便当是成全我。让幽兰服侍可好？” 张梦见再难推托，扭扭捏捏，绝非男子汉所为，便不再拒绝。任由幽兰捶腿缓解白日疲惫。 张梦说道：“你猜得不错。我大致翻阅卷宗，何止积案重重，还有一桩大惨案啊！叫我心力憔悴啊，彻夜难眠啊。” 幽兰说道：“公子千万别因忧愁伤了身子。”转问县内公务：“公子想怎般做？” 张梦说道：“第一步，自是整顿内务。剑清呢？”幽兰道：“剑妹妹四周巡视去了。” 张梦忽说道：“你二人待我很好。” 幽兰不禁一阵惶恐。张梦这话十足温柔，好似感慨，但她听出些不寒而栗。 数日相处。幽兰对张梦印象改观极大。 她原也好奇，堂堂大探花，十八岁的官老爷。该是一文质彬彬，礼貌谦逊，样貌俊雅的翩翩公子。 初见时，也确是如此。 但之后同行途中。她便改观了，张梦心有惊涛，还有一派隐而不显的邪性。幽兰对人之秉性，天生便有一种近乎直觉的敏锐。 她知道，公子从没相信她。 果然。张梦问道：“幽兰，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么？”幽兰道：“奴婢对主子好，是天性，哪有什么缘由。” 张梦直言道：“你该实话实说，我不用违心之人。说出真相，我未必会怪罪。但有所隐瞒，便请二位回去罢。” 幽兰说想：“公子莫怪，幽兰这便说来。”她跪地说道：“我与剑清妹妹，同是举世无亲的孤儿。机缘巧合，入了赵皇子的‘揽花阁’，练就一身武艺。” 幽兰说道：“但我与剑清妹妹，连同几名姐妹，前不久都染一种怪病。体质日渐虚弱，数年之内，必然病毙而亡。” 张梦眉头一挑，端详幽兰面容，确是位气质温婉大美人。如此遭遇，着实可惜。他问道：“赵开泰为何将你二人送我？” 他直言“赵开泰”名讳。虽是大周官员，但对皇子、公主，不存分毫敬畏。 幽兰说道：“我与剑清妹妹，是无可医治的病症，注定要死。赵皇子欲物尽其用，送给远走的探花郎。让我二人…贴身服侍你，叫你记得他的好。最好再…再叫你喜欢我们。” 幽兰说道：“这样，当我两人病逝之日，公子定然悲切万分。日后公子万一还可高升，对皇子总是有利的。” 张梦心道：“那皇子好深计谋。玩弄人心，蔑视他人。倘若我不知此节，当二女病逝之后，我纵使不倾心她二人，也定念二女旧情。” 他又想：“因为我是出贬的探花郎。所以送的侍女，也是寿数不多的侍女。当真是物尽其用。” 张梦说道：“你这般揭穿赵开泰目的，叫他目的作废，岂不愧对于他？”幽兰说道：“我对三皇子确实有愧。但我更想服侍公子。” 张梦问道：“为何？” 幽兰说道：“公子很好，很好。我知道公子怀疑我与剑清妹妹。但公子依旧赤诚，这时也给我机会明说。幽兰自幼无父无母，在赵皇子眼中是‘物’非‘人’。幽兰余寿不多，纵有武艺，但也终是无根浮萍，只愿能服侍公子左右。” 幽兰又道：“倘若…倘若公子嫌幽兰死后，收尸麻烦。幽兰死前，也可自行离去。”说罢，泪水扑簌簌落下。 言语真切，不似作伪。身世孤苦，红颜命薄。 张梦深知皇家秉性。可说幽兰、剑清的遭遇、安排，完全符合赵开泰的性情。 自己只是偏远县令。赵开泰愿意花巧心思拉拢，但绝不愿花大代价拉拢。 张梦问道：“赵开泰是特意在大花河等我的？”幽兰说道：“其实不是，赵皇子本便有事，需路过西南。招揽公子，可算顺手而为之。” 此刻，张梦才彻底信任幽兰。 张梦扶起幽兰，宽声说道：“幽兰，你起身吧。方才是我误会你了。”幽兰说道：“幽兰不委屈。” 张梦握着幽兰双手，宽慰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二人的忠心，我已经看见。你这怪病，我会与你们一起想办法。” 张梦又道：“从此以后，我们远在山海县。那什么皇子、公主、争权夺势，与我们再不相干。我们在这儿，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 幽兰本还算坚强，但一听此话，顿泪水横流，大为失态。抑制不住泪水，索性转过身去。 张梦问道：“对了。揽花阁是何势力？”幽兰说道：“是三皇子招揽身世孤苦，但容貌上佳的女子。花费大代价培养武艺、琴棋书画。我与剑清妹妹，本要被送给一三品高官。但因染了怪病，转而被送给公子。” 幽兰笑道：“或许是福气也未定。我若被送给三品高官，多半是‘物’非‘人’。但能跟着公子，那怕一天，也胜过那般苟活百年。况且公子生得俊秀，能服侍公子，幽兰…幽兰乐在其中。只可惜福气太浅…”说到此处，眼眶又湿润。 第6章 邪修作乱 主仆二人秉灯夜谈，敞开心扉。幽兰是一孤苦女子，半生飘荡，此刻才有安息之所。她能瞧着公子，心中便无限欢喜再无所求。 幽兰只盼公子一生顺遂。想起初到山海县，不住为他担忧，问道：“公子，你初来县里，公务繁多，有什么事情，是幽兰、剑清能帮的么？” 张梦说道：“倒还真有。”幽兰喜道：“公子请说。” 张梦说道：“我初到县治，白日里县尉、县丞、主簿等人，瞧我年轻，对我有礼而无畏。我若不树立威望，出手整顿。县里的风气难以根除。” 幽兰说道：“公子是要树立威信？”张梦说道：“是极。我要你和剑清，在今夜丑寅时分，将各个官员，召集县府集结。” 幽兰笑道：“公子看似温和，作风实则铁血坚韧，幽兰知道怎么做了。” …… 丑时一刻。幽兰、剑清两姐妹，开始陆续“拜访”县丞、县尉、捕头…家中，将县里上上下下，所有公职全“请”到了县衙。 此时已是深夜。 几乎全在抱着媳妇大睡，这般被吵醒，难免大骂几句，对张梦极为不满。 两姐妹听到有人辱骂张梦，绝不手下留情，轻者啪啪两巴掌，重者点身上穴道，可痛半宿。 两女武艺高强。当地官员多是文弱书生，捕贼官县尉‘关不余’，倒是会两手功夫。可惜依旧不是对手。 众人全没料到，白日里温和有礼的探花郎张梦，竟敢如此霸道手段。但无人敢反抗，二女实力高强。 很快，县里上下所有公职，全在县衙前集结。 县丞‘王奇’，县尉‘关不余’，主簿‘何老笔’，捕头‘孔阳’，站在队伍前头。余下则是十七名捕快，三十名兵差。 一共五十一人。 山海县是一偏远小县，县里人口四万多，算上辖区内零星村落，约有五万人口。 众人聚在县衙。 剑清朗声道：“公子，人已到齐。”张梦这才走入正堂。他见近半数人脸上，或有瘀红或是红肿，显然被扇过巴掌。 张梦心中好笑。县丞‘王奇’见张梦出来，暗含怒气道：“张县令，您这官威可是不小，大半宿也不叫人好睡。有何差遣，快快说罢，大伙连夜给您办了，也好回去睡个无人打搅的好梦不是？” 这话表面奉承，实则藏刀，有意挑起众怒，抱团与县令对抗。县令虽高一职，但孤身一人，若不能叫手下信服，再大抱负，也是施展不开的。 再加之县丞王奇、县尉关不余，均是本地人氏，为官多年。某种程度而言，两人说话远比初来乍到的张梦好使。 话音刚落。果然便听一阵骚动。 捕快、兵差等数十余人，均大为不悦，借着人多之势，纷纷说道： “刘县令在职时，和我们说话都是好声好气，哪有这般的。” “这县令曾是探花，人家啊，眼睛高着呢，可没把咱当人瞧。” “嘿，多稀罕，探花了不起，那他怎来我们这？”“听说啊，是被公主排挤了。” 颇多难听话语，嘈杂传出。你一言我一嘴，全分不清出自何人之口，更不怕被单拎出来教训。 剑清冷喝道：“肃静！”这一声夹杂真气，震慑心神。众官差兵差都被她教训过，对她又恼又怕，很快安静下来。 张梦笑道：“诸位半夜惊醒，心中有怒，原也无可厚非。此刻已到寅时，我张梦难道不要睡觉么？我折腾你们，不也是在折腾自己么？所以啊，是有不得已的缘由。” 王奇问道：“是何缘由？”张梦说道：“我姓张名梦，极易做梦。初到山海县，本早早便睡去了。哪知前不久，竟做了一个大梦。” 幽兰掩嘴轻笑，她服侍公子一夜，可一宿没闭眼，何来做梦。她目光如水含波，凝视侃侃而谈的张梦。 张梦再道：“那梦里啊，数百名百姓与我哭诉。说了好大冤屈。我夜半惊醒，是再睡不着了。于是翻阅卷宗，发现山海县积案重重，可见我那梦绝非虚妄，而是百姓怨念所化。” 众官差齐齐色变，关不余、王奇对视一眼，脸色惨白。 张梦又道：“山海县怨念之深，便已叫我这新官睡不着。于是我便想啊，县尉、县丞……你们这些地方老官，对山海县百姓的感情更深更厚，远非张某可比，定更睡不着。不如叫你等一齐协商，肃清县里积案，舍一夜之清眠，保日后之太平，岂不妙哉？” 张梦问道：“方才听王县丞说，我侍女扰了你等清梦。此节是我疏忽，若有不妥之处，剑清，向众人赔罪道歉罢。” 剑清拱手道：“剑清手段粗鲁，还望诸位莫怪。”张梦道：“下次可不许了。”剑清后退一步，与幽兰相视一笑。 众人听张梦“做梦”，有数百人申冤。无瑕思考其它，面色均是一白，低头不语。方才愤懑、懒散状态荡然无存。 张梦早知这些人等久无作为，心中暗藏鬼魅。倘若良心未泯，定然愧疚。倘若良心已泯，张梦自不客气。 见众人垂头不语，张梦总算有几分欣慰。 关不余说道：“县…县令，你当真梦…梦到了？”张梦凝重说道：“不错，数百余人，跪地哭求，让我申冤。” 关不余“噗通”一声重重跪下，说道：“是关某失职！” 张梦冷笑道：“关不余，你这可是好大失职，这一疏忽，竟叫几百人口不翼而飞！” 他内藏雷霆之怒，不怒自威。容貌俊秀，却自不阴柔。此刻居高临下，又得幽兰、剑清二女协助，武力、气势、道义、官位…全占据优势。 张梦虽未做梦。但他自幼记性极强，山海县卷宗杂多，但一日内已叫他翻阅尽。他说“数百人入梦申冤”，实是半真半假。 数百人失踪为真，而入梦申冤为假。 张梦就任县令，第一件要操办的大案，便是山海县失踪大案！ 他雷厉风行，绝不拖沓。 剑清身影一闪，一脚踢在关不余后膝，再反拧关不余左右手。迫使其跪在张梦身前。 张梦问道：“山海县县尉关不余，本官且问你，山海县失踪大案，你知是不知？”关不余吃痛，但心灰意冷，全没想过反抗，边流泪边道：“知…知道。” 县尉乃一县之地捕贼拿凶之官。故失踪大案，该拿县尉当做首问！ 张梦又问：“那你为何毫无作为？”王奇求情道：“县令这事…”张梦说道：“王县丞，本官还没问你。” 王奇脖子一缩，再不敢说话。关不余说道：“县令，不是关某没作为，而是…而是…难作为啊。” 关不余颤声说道：“这失踪大案，山海县一直没断过。我就任五年，期间一直追查。但刘县令到任后，便不许我查了。”张梦奇道：“奇哉怪哉，那刘大肠为何不查？” 关不余说道：“我查出此案，实是一邪修所为。刘大肠怕遭抱负，不想惹事，只想平平稳稳，渡过这些时日，便全当没看见。每日请我等，入酒楼饮酒作乐。反正他日后，总是要高升的。所以…” 张梦骂道：“岂有此理！”后悔没扇那刘大肠两耳光。 张梦问道：“王县丞，你现在可以说话了。”王奇惶恐道：“县令，我知您菩萨心肠，又有雷霆手段。我王奇服你，日后全听你差遣。但…但这失踪大案，已经是再碰不得了啊！” 张梦皱眉：“何出此言？”王奇说道：“本来县令若早来一年，或许还有可能。但…但那邪修，已经筑基期啦。” 张梦道：“好个刘大肠，饲养祸害！”剑清怒道：“死胖子！”幽兰亦是恼怒。 张梦斩钉截铁说道：“筑基期又如何，难道我山海县百姓，就甘愿被他祸害吗？我张梦当除此害！” 关不余挣脱剑清，跪地道：“关不余，愿戴罪立功，死不足惜。” 第7章 退浊丹 张梦心想：“关不余疏忽之职，让数百百姓失踪。岂能轻易免去。但我正是用人之际，且此人良心未泯，可先看其表现。” 便朗声道：“好，我便允你戴罪立功。明日将案件所有细节，全送到我府上。” 关不余喜道：“是！” 再之后。张梦自上而下，整顿县衙风气，他作风刚硬，近乎不顾“人情”。仅凭白日浏览的卷宗，便可推演出各个公差的大小过错。 加以警告敲打。 县丞王奇圆滑怕事，主簿何老笔贪财好色…甚至一些小差小吏，他已能叫上姓名，并且数落过失，督促改正。 这份能力，着实叫众人又怕又惊。 怕其才智、惊其风度。 前任县令刘大肠、现任县令张梦。摆在一起，差异自显。 经此一夜。 县里上下，均知晓这位县令老爷就任后，曾经酒食肉林，欢天酒地的好日子不再。心中暗暗叫苦，但却不敢违背。 东边天色渐明。张梦这才遣散众人，给众人两个时辰调整。谁若超出时限，还敢有疏忽怠慢，必然严惩。 …… 待众人全走远后。 张梦问道：“幽兰、剑清，你说我这威严，立住了否？”剑清赞道：“公子驱人之术，便是比皇子也厉害三分。” 幽兰说道：“以威压迫，终究是短计。唯有以德引导，才能长久。”张梦说道：“有道理。我今日手段霸道，他们心底多少不服。” 幽兰笑道：“公子已经做得极好了。来日方长，凭公子才能，还怕他们不听你话么？” …… 翌日。 关不余一早赶到公府，将数年失踪案件细节，全部呈递张梦手中。 张梦细览一遍。才知此案缘由。 山海县失踪大案，最早可追溯十七年前。从十七年前开始，每年、每月均有几人失踪。少则一月一人，多则一月几人。 但中间断过几年。 刘大肠来到县衙后，将一些陈案杂案，全清理一遍过。所谓清理，便是将模糊不清的案子，胡乱定性。 将破解不了的案子，全压下去。眼不见为净。 山海县有此无能官吏，着实是一县之悲。 关不余道：“县令，不怕您责罚。山海县失踪人口，怕不止四百二十一人。近两年陆续还有失踪，只全没记录在案。” 张梦吐气片刻，淡淡道：“我已知晓，早有所料。” 幽兰揉肩，剑清捏腿。他这县令日子，倒也算舒适。 关不余不住想道：“张县令心怀大志，但英雄好美人，这二位美侍女，姿色当真一流。到底是探花，待遇非常人能比。” 他收敛心绪，说道：“我这两年间，良心不安。实也在暗暗排查，其实已有不少线索。” 张梦问道：“可知那贼人所在？”关不余道：“说来惭愧，我早知那邪修就藏匿在‘玉山’，但一直…一直……” 张梦问道：“你如何发现的？”关不余道：“一年前，我曾在玉山遇见他一次。当时他见我身穿官服，并未出手击杀。” 张梦道：“好极！既知道地点，便可省去许多功夫。关不余，你对玉山一带可熟悉？” 关不余道：“不瞒县令，我打小在山海县长大，莫说玉山，周遭所有大小山道，倒背如流。”张梦说道：“幽兰可在。”幽兰欠身道：“在。” 张梦说道：“你帮关不余，画出玉山舆图。随后拿去暗中分发到士兵、捕头手中。叫他们三日内，务必倒背如流！” 张梦又道：“剑清，你若遇筑基强者，可有一战之力？” 剑清不敢托大：“山上修士，胜在手段奇多。但终究血肉之躯，若挨上两刀，血流如注，小命不保。倘若公子有难，剑清誓死搏杀，或可以命换命！”说罢，暗下决心赴死。 张梦说道：“不，我不要换命。”剑清心中一阵酥软，却决意更甚。张梦说道：“面对面下，你可有把握逃脱？”剑清说道：“有七分把握。” 张梦眉头一皱，七分把握终究太少了。剑清说道：“公子是想叫剑清，先行入山，实地探查？”张梦说道：“原有此意，但七成把握，不足以去冒险。” 剑清说道：“剑清死不足惜，况且…况且命本不久，愿为公子尽力。”张梦一阵欣慰，剑清主动吐露病情，足见其心赤诚。 张梦说道：“傻姑娘，谁说你死不足惜，你若死了，我便大惜特惜。日后不可再提。” 剑清一阵感动，心想：“我剑清临死之际，可侍奉公子，一生无憾。倘若我死之后，公主真会为我伤心，将我记挂…不…不，我只盼公子开心便好，千万别伤心。”但如此一想，心情越发不舍。 关不余说道：“县令，我或有一办法，可…提升小清姑娘实力。”张梦奇道：“哦？且说来听听。” 关不余说道：“前任县令刘大肠，是大周刘氏之人，家底丰厚。我曾见他，珍藏有一盒子灵药。” 关不余说道：“其中一枚灵药，我知晓药效，名为‘破力丹’，可使凡间武者，实力短暂更近一步。” 张梦扭头看向剑清。剑清说道：“确有此丹，也确有此效。我实力更进一步，便有九成把握逃脱。”张梦说道：“此物藏自何处？” 关不余说道：“或许藏在刘府内。”张梦道：“或许？”关不余说道：“我亦不敢确定，刘大肠带走没有。倘若带走，自然便无了。” 张梦道：“知道了。”不抱有希望，打算另寻他计。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关不余与幽兰描画舆图。 张梦见此处暂时不需要自己，又听街道上人声鼎沸，便带着剑清在城内转悠，视察民情。 山海县地处偏远，农田稀少，肥力有限。百姓日子拮据。 县里时常失踪人口，治安混乱。 张梦骑着灰马，剑清在前方牵引马绳。绕过数条大街小巷，将县中大致，全收在眼底。 剑清说道：“公子，这县里好生贫苦。”张梦道：“是啊。大周京都繁茂，但京都之外，‘山海县’却成千上万，数之不尽。” 两人转悠到一酒铺。张梦让剑清帮他打酒，酒水全乘在腰间葫芦里。 张梦每到寒冬，身子寒冻，便喜欢喝酒驱寒。久而久之，养成了喝酒习惯。曾经自诩“好酒书生”。 山海县不大，转悠一个上午，已大致弄清楚城中布局，百姓民生。 共有四座城门，为东南西北。玉山在西城门以北方向。那一带植被茂密，是少有人迹的荒山野山。 每年的冬季，会刮起东南风，将山脉中瘴气吹入县治内。因此，县中百姓年过四十者，多少有些怪疾在身。 虽山海县问题极多。 但张梦已肃清县衙风气，渐渐走上正道，这大小问题，日后都将改善。 这闲暇之余，他不由得思索起修仙之事。 张梦心想：“我如今并无修行功法。此事全看机缘，急切也无用。当务之急，是先摸清神秘葫芦之效用为上。就任途中，二女贴身服侍，我并无良机摸索葫芦妙用。如今已经就任，空闲之余，可以慢慢摸索。” 张梦又想：“我虽信任幽兰、剑清。但宝物干系重大，若无必要，仅我一人知晓便好。” 忽路过一座府邸。 大门朱红，两尊石狮子威风凌凌，抓牙舞爪，做势要扑。来往行人不敢靠近，便连路过也心颤颤，手抖抖。 此处便是刘大肠府邸，此人家世显赫，府邸自不寻常。他担任山海县县令，全是为镀金。 张梦笑道：“这刘大肠罪业深重，我俩去抄他家，也是顺应天理。” 剑清笑道：“我看啊，公子你就是瞧上他家产了。” 两人推门而入。 府内已经人去楼空。刘大肠携家眷、侍女、奴仆，凡一切个人财产，全数带走。 显然此人受够这贫苦县治，日后决计不回。这才走得匆忙，走得决绝。 张梦向东搜刮，剑清向西搜刮。张梦来到一间卧房时，在床底下发现一张牛皮纸。 是一张名为“退浊丹”的丹方。 第8章 炼丹天赋 丹方完整，写道：“退浊丹，退浊还清也。取夏蟾酥油、麻黄灵叶、灵仁耳、还气草…置于药炉，大火炼就三个时辰，再倾倒灵水……，即可丹成。” 丹方虽不简单，但甚为明了，先后步骤，注意事项，皆有标注。 张梦默默记下，将丹方塞入袖子，寻思：“此丹退浊还清。世人吞食五谷，何人不污？又何人不浊？我若炼出，长久吃食，日后定大有好处。延缓衰老，想是无大问题。” 定是刘大肠走得匆忙，将丹方遗落床底而不知，因此没能带走。 张梦出了卧房，左边是一湖泊，湖泊中心，则是一四面封闭的亭楼。只有一条窄道可渡过。 踏上窄道，走四五步。忽见湖面涌动，大不寻常。 忽的，一条赤牙飞鱼从湖面飞射而起，直扑张梦面颊。张梦早有戒备，仍旧一惊，万幸他反应敏捷，用腰间葫芦一捶。 “哐当”一声。那飞鱼摔在窄道上。张梦冲过去一踩。“啪叽”一声，飞鱼变为肉酱。 张梦体力充沛，反应敏捷，虽自幼读书，但若论打架，同龄人极少是他对手。又饮了神秘葫芦中的良液。气力大于寻常人。 这一脚下去，威力着实不弱。 但湖中飞鱼远不止一条。张梦见湖面波涌，好似煮沸一般。水花四溅，数条赤牙飞鱼再度袭来。 张梦道：“好家伙，还来。”伏地身子一滚，避开飞鱼直扑，再伏地一滚，又避开飞扑，终于来到湖心亭楼。 张梦弹开衣间灰尘，骂道：“这刘大肠不务正业，弄这一池塘怪鱼，我倒看看，这里有甚么鬼怪。” 亭楼四面封闭，门窗均被堵死。构造极牢，全力捶打，也不见丝毫动摇。 但内藏机关括板。张梦一阵摸索，打开机关。亭门自个打开，一股草药、闷热气味扑来。 此地原是一座炼丹房。 大周官员有条不成文规定。官不可修仙！官若修仙，踏上仙途，仕途便真真断了。 六品以上官员，虽手无缚鸡之力，但有官气护体，威严自显，轻易不可冒犯。一声轻喝，便可震慑人心。 且辖区之内，手中权力极大。身旁不缺强大侍从。不必亲自撸起官袍，与人打生打死。 与仙家截然相反。 但官好“炼丹”！ 上至当今陛下，下至六品官吏。均好“炼丹”之术。官不可修仙，不可乘云驾雾，但丹药之妙，却可切身体会。 是以前任县令刘大肠，大费周章，在湖中开凿一座炼丹亭。 苦研炼丹之术，日后好投其所好，仕途更顺。 炉火未熄，似还在火炼某丹。 张梦点燃火烛，入内查探。见丹炉约莫一人高，炉底连通地底。湖下面有一条火脉。 地上遗留三道丹方。 分别为：“强体丹”“破力丹”“如风丹”。 全是基础丹方。此刻丹炉内，正炼就“强体丹”。只火候已过，药材化做灰渣，将要失败。 丹炉的左侧区域，是一面墙壁的药匣子，里面装有草药，总共有十七类。分别是“强体丹”“破力丹”“如风丹”原料。 张梦了然：“这刘大肠升迁，又怎在意此处得失？再且说了，这炼丹炉如此巨大，如何能运得走。所以遗留在此处。如此一来，反倒便宜了我。” 他发现丹炉右侧，堆积着许多黑色碳灰。显是炼丹失败，药材成渣，堆积在一旁。 数量多了，便朝湖中一倒。湖中鱼儿食了药杂，发生异变。这是赤牙飞鱼的由来。 张梦忽想：“我这神秘葫芦，可治伤势，可强体力。可开灵智，不知…对草药炼丹，有无妙用。” 他心念一动。手腕一晃，葫芦变为正常大小。 这炼丹炉他大致看明白了。有七十二道“风口”。所谓炼丹，并非燃好炉火，再投入药材，时间一到，便可成丹。 需时刻关注炉内药性变化。通过堵、通风口，控制火焰力度、形状、势头…种种。学问极大。 凡人亦可炼丹。但需“火脉”与“丹炉”相助，再要理解药性，手脚轻快，反应灵敏，以及时刻关注。 若是仙人丹道，则又另有学问。 张梦此前读过炼丹书，此为“科考”的一门杂学。对凡人炼丹早有了解，对这炼丹炉对他并不难懂。 很快摸清要义。 双手操控七十二道风口，看看能否“起死回生”。 这种七十二道风口的炼丹炉，统一称为“七十二地煞火炉”。 需借助地底火脉，才可制炼丹药。且操作极为繁琐，七十二个风口，是堵是疏，里面藏有数不清的变化。 这些是书册、丹方所没有的。若有炼丹师傅指导，可以极快掌握。若自个摸索，难度不亚于登天。 但张梦已贫寒之身，只用十年荣登新科三甲，其中难度，又何止是登天而已。他拥有骇人的悟性，恐怖的记心。 对新鲜事物，极快便可上手。他将七十二道风口，一一摸索一遍后。便着手炼制丹药。 炼丹炉顶部，有一小口子。是用来倾倒“灵水”的地方。但“灵水”十分珍贵，是山上修士的产物。 任你是皇子公主，也需与山上购买。刘大肠家世显赫，也无灵水可用。这一口子一直死死封着。 张梦无比确定。神秘葫芦内的良液，绝非“灵水”。但或可替代灵水之用。于是对着口子，倾倒了两滴。 果见不同。炉内火焰，与奇水相遇。火焰变为蔚蓝色彩，灵气几乎破盖而出。本几乎烧毁的药渣，竟一点点复原。 好似得甘露滋养，枯木逢春，又生新枝一般。 张梦借此炼丹，不消多久。只听“砰”一声，炉火熄了，但丹药也成了。 掀开炉顶。十五枚金黄色的强身丹，静静躺在其中。 散发薄薄的光晕。亭楼漆黑，勉强可见，倘若有寸缕阳光射入，都可将光晕彻底掩盖。 此丹成品不凡。 忽听几声“公子”叫唤。剑清听到此处动静，飞赶而来，确定张梦无事后，见到炼丹炉，诧异道：“七十二地煞炉？” 张梦说道：“你也知晓此物？”剑清说道：“多少了解。揽花楼内，炼丹采药，琴棋书画，均有涉猎。这种炉子仅是寻常货色。丹药炼制繁琐，且失败率极高。” 张梦说道：“我正好炼出十五枚强身丹。”他捧开手掌，十五枚金色丹药呈现。 剑清轻“咦”一声，说道：“公子，这丹是你所练？”张梦便将方才所见所闻，复述一遍。但神秘葫芦一事，却自隐瞒掠过。 剑清听完后，喜道：“公子，你有大福啦！你炼丹天资极好。且这丹药成色上佳，即便拿去山上买，也可值不少价值。” 张梦道：“哦？这强身丹，上山修士，怕用不上吧？”剑清说道：“谁说的。凡官家丹药，修士服用后，除了丹药本身效用外，还可起固本之效。” 剑清又道：“有些修士，山上清修太久。便需染一染人气。也会求官家丹药。唉，仙凡之间，关系复杂。利益往来，数不甚数。总之仙家宝物，凡间索求。凡间贵器，则仙家索求。” 张梦道：“此事暂且不说。我再炼几炉丹药。剑清，你与幽兰，替我关注县中事务。若有情况，便来通知我。不必担忧扰我炼丹。” 剑清说道：“是！”离开炼丹亭。 她走后折返公府，将事情告知幽兰。两姐妹协商片刻，均觉独留张梦一人炼丹，大不安全。 于是剑清守在炼丹亭外，幽兰代为打理县中事务。 县里各司其职，倒也无甚大事。 如此这般，过去一日。张梦炼成了三炉丹，强身丹、破力丹、如风丹各一炉。一炉出丹数，十五至二十四枚不等。 张梦成就感满满，还想再炼丹药。但县中事务，不可搁置太久。便出了炼丹亭，将刘府大门锁好。 回到公府。发现幽兰已帮他，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上“玉山”，剿“邪修”的前期筹备，也已经做足做尽。 备好了衣甲、铁枪、弓弩、铁网。甚至将十七名捕快、三十名士兵，全排练了兵阵，强化了纪律。 事无巨细。 如此这般。剿邪修之事，越发临近，此为张梦第一个大动作，务必成功。 这日夜里。 幽兰为张梦揉肩，轻声说道：“公子莫怕，仙家修士实是惧怕兵家的。自古以来，兵者克仙。有道是民不与官斗，仙不与兵斗。” 张梦说道：“我没怕。邪修残害我山海县百姓。我不杀他，难平民怒。我山海县虽兵差极少，但兵便是兵，围剿一邪修恶匪，自然绰绰有余。我只是在想，能否将邪修活抓，当众斩首。” 张梦突然想到什么，喊道：“剑清妹妹，我已炼出强身丹、破力丹、如风丹。我试过了，强身丹可强化筋骨，破力丹增大气力，如风丹步履起风。这三丹给你，倘若遇到邪修，可有把握逃脱？” 张梦严肃道：“不许逞能，实话实说。”剑清道：“有九成把握！”张梦道：“好极！我三种丹药，各给你五枚。”袖子一翻，三个瓶子静立桌上。 剑清惶恐道：“公子，这丹药价值不小，三种丹药各给五枚，岂不是十五枚，这…” 幽兰掩嘴笑道：“好妹妹，你便受着罢。再扭扭捏捏，可坏了公子美意。”剑清道：“好吧！” 张梦说道：“你轻功最佳，有丹药相助，便是如虎添翼，但切忌不可冒险。你潜入玉山，已探清山形为上。倘若可以，便借机蛰伏，看形势应变。明日正午，我便带兵包围玉山，抓拿邪修！” 剑清道：“好！”转身出了书房。换上一身夜行衣，融入夜色当中。 第9章 修行宝藏 夜里深静。张梦回到卧房，数日炼丹，早已疲劳至极。 他朝床上一躺，双目昏沉，但强提一缕精神，思索最近发生的事情。 他新官到任，立志要除邪。只要除此一大害，山海县便安平许多。 之后如何治理，便不算难了。 神秘葫芦用途奇多，对炼丹更有奇效。葫芦之水并不会直接促使丹成。 但对药材却有大用。 所谓炼丹，就是药性、火性矛盾且结合的过程。大多数情况下，火性猛烈难控，而药性流失不可逆。 一旦把握不稳平衡。 火性将药性焚烧殆尽，炼丹失败，变成一堆药渣子。 而葫芦之水滴入药材，乃是增加药性，使得药材在火中复春的作用。 如此这般。张梦炼丹途中，便可反复试错，不断把持微妙平衡，直到炼成一炉好丹为止。 且这种回春炼丹的过程，丹药好似经过反复捶打，璞玉经过雕琢，效果更为精纯。 张梦的丹药，远远大过寻常丹药。 张梦不住猜想：“葫芦之水，作用与植被、药材似效果更佳？待解决邪修，我在公府后开垦一片小田，再试一试灵葫妙用。” 幽兰一直想给他暖床，但张梦拒绝了，倒不是不恋美色。张梦乃正常儿郎，血气方刚，对美艳女子自是多看两眼。 只是刚刚到任，务事杂多。他牵挂山海县，不想被美色消磨意志。 …… 翌日。 清晨时分。 县衙捕头孔阳是一四十岁的粗糙汉子。 他率领十七名捕快，换上便服，来到县衙集合。 这些捕快有的手持盾牌，有的手持铁网，有的手持弓弩。 数日排练，彼此配合默契。 县尉关不余则腰间配着一把大砍刀，早早已经等候。 张梦将余下的“强身丹”“破力丹”“如风丹”，分别分发给关不余、孔阳、等武艺不差的高手。 随后一齐出城，围剿上玉山。 来到玉山山脚，与幽兰汇合。 幽兰率有三十名兵差，穿备好皮甲，手持铁枪，三人成一阵，彼此看似松散，实则紧密相连。 在兵阵这一块，幽兰比张梦厉害。 此为“三品屠仙阵”。阵型一摆，兵势凝结。修士见了也发怵。 张梦道：“好极！按计划开展！” 一大伙人，乌泱泱便上了山去。 玉山不大，西南面是一片悬崖。因为山中极多“红头蛇”，百姓轻易不敢涉足。 那红头蛇毒性极强，手足处若被咬，唯有立时截肢，方才有一丝活路。 根据关不余回忆，这红头蛇是最近几年，才渐渐在玉山出没。现在想来，多半是邪修饲养，防止外人误闯。 走不远。 忽听草丛内传出“嘶嘶”声音。数百条红头蛇在树枝上、草丛里冒头，顷刻间将张梦等人包围。 张梦喝道：“洒雄黄酒！”话音落下，每一位捕头、兵差拧开腰间葫芦，将水洒在四周。 万物间天性克制，难以避免。 这红头蛇虽以特殊之法培养，但天性惧怕雄黄气味。这一倾洒，顿见数百毒蛇避之不及。 幽兰道：“公子，他知道我们上山了。”张梦道：“玉山西南是悬崖。不怕他跑。这邪修欠我山海县血债，今日便叫他一并归还！” 众捕头、兵差齐齐高喝：“县令威武！严惩邪修！”气势凝结，已无比强盛。 又行四五里。 前方是拦路的杂枝树木。那邪修在此处布置了迷幻阵法，队伍不得不停下。 张梦道：“关不余、孔阳何在！”关不余、孔阳道：“属下在！” 张梦道：“你二人劈树开道！这等鬼魅伎俩，如何困得住我们。” 关不余、孔阳热血沸腾，见张梦淡定从容，势在必得，顿觉信心倍增，胸腔处涌出无畏气势。 二人既钦佩，又拜服，当即手持厚重砍刀，左一劈，右一砍。将沿路挡道的树枝杂草，通通凿出路径来。 速度虽慢，但胜在勇往直前，走半个时辰，一缕阳光斜射而来。前路豁然开朗，是一大片空旷平地。 邪修迷阵被凿穿了。张梦暗暗点头，心想：“修士虽然厉害，但凡人亦是有独到之处，彼此聚拢凝结，气势如虹，区区迷阵，又怎能困之。我推算并无差错，只要敢为，筑基期的邪修，还没资格在我山海县猖狂！” 念此，决心更甚，意气风发。 幽兰美目款款，又欢喜又崇拜。 破开迷阵，再行七里。便见一座山中洞府。 洞府前开辟有一小片灵田。洞外刻着“斜阳洞”三字，字迹歪歪斜斜，“斜”字少了两点，“阳”字少了一横，“洞”字倒是无错。 张梦喊道：“你这厮邪修，快快出洞归降，若敢半分反抗，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正气十足，气势磅礴。官身虽低，但张梦是去过金銮宝殿，见过大世面之人。 此地邪修，虽修为已是筑基。但与张梦相比，立时便显露不足。 张梦见久无人回应。道：“射箭！”后排十名兵差，将箭矢点燃，激射而出，直直没入洞口。 不久便听“呼呼”风声大作。一股黑色骤风，将飞箭吹歪吹斜，射偏在石壁上。 一老年人衣裳破旧，行出洞口，跳脚大骂：“孽障！孽障！扰我清修，该死！该死！” 张梦见此人平平无奇，甚至有些邋遢，全无半点仙家气蕴。心下稳妥，二话不说，抬手道：“再射！” 那老人白发苍苍，身子骨已不矫健。但颇会些奇特术法。他张口一吐，乌黑色的风卷出。 先将飞箭吹得歪斜，再左右侧避，倒也完好无伤。老人道：“臭小子，坏我好事，我杀了你！”捏两个火球，朝张梦丢去。 两名持盾捕快，朝前一挡。“砰”一闷响后，倒飞而出。但被身后捕快接住，泄力，并未受到重伤。 老道又甩两个火球。火球飞来途中，吹一口黑风。火势扩大，变为黑色的火焰。夹杂着污浊、脏臭的气息。 张梦后退一步。十名捕快挺步上前，张开十把铁伞，转动腕力扭动。形成一股可与之抗衡的飓风。 使得黑色火焰难以侵袭。 同一时间。关不余、孔阳与三五位武艺不错的捕快，分别吞服“强身”“破力”“如风”三丹，实力大涨，大吼一声，提刀与老道纠缠。 那老道吓自一跳，手脚颇有些慌乱，左一计火球术，右一计风刃术，但均被围攻之人躲过。 这老道哪见过这等阵仗。 缠斗片刻。三十名士兵，分为三三一队，将老道彻底包围。如此一来，七八名高手缠着不放，三十名兵差固若金汤。 那老道虽有术法，但根本无瑕施展。兵势凝结，最为克制修士。 老道修为本便松浮，再被如此针对，立时便要败下阵来。 老道道：“他奶奶的，人多欺负人少，老子回头挨个找你算账！” 纵身一跳，化做一缕黑烟要逃。 张梦道：“洒网！”铁网齐齐抛洒，一下子将老道罩在网内。 老道“哎呦”一声，摔在地上。忽灵机一动，施展了个“缩地”的奇功。钻入地底，地上鼓起一小土包，四处游动。 张梦道：“不必慌乱，长矛者刺地，持弓者拉弓防备！” 众人听他指挥，有序应对。 又听“哎呦”“好疼”“流血啦”几声。那老道显然已被刺中几矛。即便逃脱，还有无命活，已经难说。 老道身陷囹圄，眼见脱困不得，伤势忒重，心想：“他奶奶的，老子即便逃走，这伤势忒重，也不知有无活路。就你小子坏我好事，老子与你拼了！” 遁地靠近张梦，突然从土里钻出，双臂直张，宛若大鹏展翅，拍向张梦面颊。 这一拍若落实。张梦非得头颅破裂不可。幽兰道：“休伤我公子！” 掀开一角裙子，有一把锋利匕首，一直绑在大腿处。她动作利落，取出匕首连划五下，动作之快，叫人惊奇。 但老道心头愤恨，不顾身上伤势，无视幽兰的袭击，径朝张梦拍去。 张梦亦不坐以待毙，他抓住老道双手，死死捏紧。 张梦虽无修为，但胜在力气大。危急中，全力一脚踢向老道胸膛。只听“砰”的一声。 老道倒飞出四五丈远。 即便这样，那老道竟仍未咽气。吐一口浊血，转从另一方向逃遁。他已脱离了阵形，众人速度并无他快，说不得真叫他逃了。 便在这时，剑清突然杀出，一剑将老道横劈。 见老道横死当场，众兵差、捕快欢呼道：“县令威武！县令威武，铲除奸邪，山海太平！” 张梦拱手道：“多谢诸位相助！山海县得以太平，有诸位一份功劳！” 众兵差、捕快经此一事，对张梦无比拜服。这铲除奸邪一路，人人均有出力，彼此配合无间，日后说起，可是一份自豪的谈资。 剑清走向张梦，附耳说道：“公子，我另有发现，此处恐有一座修行宝藏！”张梦喜道：“当真？” 剑清说道：“当真！”张梦道：“好极，待我料理此件后事，我三人再择一日期，前去探查。” 第10章 声望大盛，找寻宝藏 县尉关不余、捕头孔阳将邪修尸首包裹在一麻草席子里，交由四名兵差扛着。 见老道尸首凄惨，腰部、腹部全是刀伤、箭伤。二人不住心头感慨，山海县一大祸害，竟如此轻易便被铲除。 二人齐想：“从前我等对此邪修惧之如虎，只道此人手段强大，可呼风唤雨，凡人决计不是对手。倘若无县令牵头，这邪修不知还要为祸多久。不想竟是纸做的老虎，唉，惭愧，惭愧！倘若早些行动，又…” 张梦进入“斜阳洞”，洞口两丈宽，丈许高，可容纳四五人通过。由外朝里望，洞内漆黑一片。但进入洞中后，发现山石缝隙间，有阳光透射而入，依稀能看清周遭事物。 但不算明亮。邪修老道自诩山中仙人，住所却邋遢脏乱。洞口三五寸处，便闻一股恶臭扑鼻。 定睛一看，是一屎尿粪坑。 几名走在前头探路的兵差不慎中招，“啪叽”一声，半只脚踩进粪坑。被拉上来后，恼羞成怒骂道：“好个产粪的肮脏货！死了还害小爷一回。” 但见县令也在，不敢再口出污言秽语。将裤子脱去，弃在洞里，再朝前探去。幽兰弯下腰肢，帮张梦卷起裤管，点燃一种避臭醺香。 深入不远。 忽听一声惨叫。一兵差喊道：“县…县令，不好啦！您快来看啊！”众兵差捕快、张梦、幽兰、剑清侧头看去。 便见山洞角落处，满地的骸骨。还炖有一口大缸，缸里是腥臭的液体。里面飘浮着人体的残骸。 部分兵差见此场景，腹中翻滚，便要呕吐。张梦也大觉不适，生平第一回。他让多余兵差出洞，只留下三名捕快协助搜查。 众人均不愿久留，是以动作快捷，将书架、床榻、岩缝等地，翻遍底朝天。 除一众杂物外，还四物颇为值得探究，分别为邪法一卷，术法一册，丹方一张，骨链一串。 四件物样呈递手中。张梦翻阅邪法，总算知晓老道因何擒人吃人。 全系他修行邪法“杂根录”，其上记载：灵根驳杂之人，亦可逆天而行。如何踏上仙途，如何改善灵根资质。 “杂根录”中有言：“人乃万物之灵，以形补形，以灵补灵。方可得修大道。”此邪法确有功效，让老道从一乡野农夫，变为山中筑基修士。 但战力奇低。灵根资质纵使改善，依旧难有作为。 张梦恐此书流传，转被其它人修行，是祸非福。于是当场焚毁，不留念想。 他心想：“我张梦即便想修行，也不至修此邪法，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转看术法一册，倒出自正统。乃“垌离派”的“练气术法”。记载有三道术法，火球术、风刃术、遁地术。 方才斗杀中，老道均有展现，且威力不弱。倘若是寻常凡人武者，单打独斗，决计挨不住一下。 丹方是一张黄纸，摸之似兽皮，字迹仿古。但依稀可以看懂。其中记载一种名为“阴阳还真膏”的药膏。 开篇处，便大述阴阳之理，不似邪法，应是一品级不差的宝物。 但老道是老农出身，无甚学识涵养，对丹方理解偏差。丹方中有一句“取阳取阴，置于一炉，火锻九九。”其中“阳”“阴”应是指阳性草药、，阴性草药，“炉”是指人体。 丹方原意是：取药性相克药材，同时吞服人体，以体内自成之火气，练就九九八十一日。 但老道理解为，取男子之阳，女子之阴，放于一口大缸中，炖煮九十九日。方可得出“阴阳还真膏”。涂抹身上，便可感悟阴阳，返璞归真，修行大有碑宜。 实也难怪老道。此人修习邪法出身，自然所见所闻，均以为是“邪法”，虽有筑基修为，但说穿了，只是一杀人吃人恶徒，不值一哂。 …… 洞中残骨已难分清生前身份。张梦让捕快将骸骨全搬出洞外，随后一把火将“斜阳洞”烧得干净。 野火熊汹。 烦扰山海县十余年的祸害被除去。随后众人凯旋回城，下了玉山，刚巧有一老农推着拉车入城。 关不余借来拉车，将邪修老道的尸首放在上面。就这般推入城中。 初入城时，百姓好奇不已，侧头观看。依稀看出拉车上是人的尸首，还滴溜着血水。但不知是何人。 直到一名兵差，按耐不住，突然欢呼告知百姓，此人便是失踪大案的元凶。这才引起一阵沸腾，宛被点燃一般。 百姓纷纷观望，这一路声势浩大。 张梦索性将裹尸用的麻草席子掀开，露出邪修真容。便听百姓纷纷议论：“啊！是个老头！”“便是这老头抓走我阿姐的，我要撕碎他！”“当真人不可貌相，此人外形与乞丐无异，竟能犯下这等滔天罪行。” 山海县全城轰动。有人哭泣，有人欢喜，有人清醒。 人人都朝老道死尸吐口水，放声唾骂。情绪激动者，甚至拿刀劈砍。 有一八十余岁的高寿老农，认出邪修身份，说道：“大狗子…是…是他！” 很快，同村的老农，经此一提醒，纷纷认出邪修身份。 是山海县一良村内，无父无母的混不吝。整日调戏女子，不切实际。打小自称“仙爷”。浑数十年，媳妇都没讨着。 六七十岁后，忽然染了重病。骨瘦如柴，突然有一日，再也没了踪迹。村里人只道他死在了犄角旮旯里。谁也没在意。 哪知竟成了邪修，专强撸人生吃，为祸十余年。 最终，邪修尸首挂在城头，供人唾骂泄愤。 受害者的骸骨存放县衙，限期三日领认。逾期无人认领，则全葬在后山当中。 …… 山海县一片欢庆热闹，街里街外，都在夸赞新来的县令，爱民如子，勤劳肯干，一来便把大祸害除去去。 城里酒楼处，说书人编排起了县令除邪的戏码。 说书人口舌如簧，滔滔不绝。一些巡街的兵差、捕快，路过酒楼门头时，便有好事之人，要请他们喝茶饮酒，顺道说说当日经过。 兵差、捕快倍感虚荣，扬眉吐气。 但公务在身，如今的县老爷，戒律严格，可不敢不放眼里。随意出入酒楼，大有玩忽职守之嫌。便只能说道：“待我换班歇息，再来和你们说道说道！” 市井间流言不断。甚至一度将张梦推举为神人。县令威望日益增长，已到说一不二。城中兵差、捕快全以张梦为尊，对他的话，无不尊崇。 就任短短一周时间。 山海县风气大改，竟有官、民和睦，其乐融融一幕。 待邪修一事过去后。关不余主动请罪，请求张梦严加责罚。 张梦自不客气，酌情量刑：“此人有其功，有其过。但功过不可相抵。他虽曾陷入迷途，但本性却不算坏，邪修藏匿之地，亦是他所发觉。” 思索片刻，张梦道：“县尉关不余、县丞王奇，疏忽职受，各打五十大板！今后若能改正，仍不失为一名好官。” 当即粘贴布告。行刑当日，县里百姓围在县衙围观。老百姓们纷纷叫好。 关不余自愿受罚，自不抵抗。但县丞王奇，却觉无妄之灾，自认县令虽高自己一头，却无权打自己板子。 然而张梦何管有权无权。他顺应民意，这王奇疏忽怠慢，不理政务，就该处罚。 关不余打完了板子，见王奇还叫嚷哭喊，死活不肯受刑，着实败坏形象，骂道：“脓包货！老子都挨了，你还想躲？老老实实待着，否则县令再加你五十大板。便别怪我老关，带伤上阵，亲自打你板子了！” 王奇指着关不余，说道：“你…你…你…反了你！”关不余转头说道：“县令，此贼冥顽不灵，关某恳请亲自打他板子。” 张梦道：“准了！” 便听县衙内，哭喊夹杂着哀求。张梦作风刚硬，甚至颇有些独断专权。但气度不凡，容貌俊秀，加之为民无愧。 底下官员，自从张梦到来，受其影响，渐渐发生改变，真愿意为百姓做事。赢得百姓欢呼喝彩。 关不余便是其中之一，对张梦最为推举。 …… 县里一切走上正轨。 这日夜里。 公府书房内，剑清问道：“公子，玉山宝藏，何时前去一探？” 其时距离剿杀邪修，已过去数日。但张梦对宝藏之事，只口不提，好似已经忘之脑后。剑清按耐不住，这才主动问询。 张梦说道：“宝藏便在原地，只你我三人知晓。何必着急。不过这数日来，我已将县里事物理清。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夜里，便一同去一探罢！” 剑清喜道：“好，我这便去准备。” 半炷香后，三人出了城北，剑清在前方领路，绕到玉山的西南面，一株大树上，有她留下的刀痕记号。 她对照记号，确定无误，面色一喜。从怀中取出一罗盘，巴掌大小。重新拟定方向，在林中进发。 走不远，忽见林中起了雾气。 三人分别用麻布遮挡口鼻，再撒上一些药水，药效是提神醒脑。山中瘴气深重，会使人昏昏欲睡，倘若昏迷，再吸入过量瘴气，神仙难救。 一路摸索。在一山壁前，剑清喜道：“公子，到啦，就是此处！” 第11章 紫色玉雕 但见石壁离地三丈高处，有一条长长裂痕。周遭树木高耸，枝繁叶茂，本极难发觉裂痕所在。 但今夜月光明朗，万里无云。裂痕内闪着黄蓝色淡淡光晕，若隐若现。 张梦虽肉眼凡胎，但凝神细察，也可发现异常。 剑清说道：“我那日入山后，发现邪修行踪诡异，绕路来到西南面，爬入这山缝当中。他走之后，我入内探查，越朝里深入，越觉清香扑鼻，若无意外，此地应与仙家有干系。”幽兰说道：“那日你可到尽头？” 剑清摇头：“我恐怠慢公子大计，当时便想：‘此地纵有再多宝藏，也当以公子任务为上。待任务完成，再来一探亦是不迟。’，便转身退回，继续跟踪邪修。” 张梦道：“一起去看看便知。”剑清说道：“且慢，我先行一步，公子、幽兰姐姐，你二人稍后再跟来。” 剑清纵身一跳，脚踩岩石峭壁，一路攀升。几个大跨步间，已抓住山体缝隙。 那缝隙是横向，形似剑痕，绝非自然形成，缝隙内部碎石散布，应是经外力反复劈凿形成。 剑清身子一缩，灵巧钻入缝隙当中。再不见行踪，过了片刻，缝隙内传出一声口哨。幽兰会意，施展轻功来到缝隙处。 投下长索。张梦沿长索上爬，缝隙内说窄不窄，爬行毫无压力。说宽不宽，难以站起身来。 如此这般。剑清行在前，张梦居在中，幽兰断在后。三人沿一条道通行，张梦体力充沛，并无劳累。但每过片刻，便觉一股力量从脚底涌向全身。 幽兰怕张梦体力不足，将自身真气注入张梦体内。如此一来，幽兰消耗更大。 但张梦不了解武者，加之缝隙狭长，周遭漆黑，置身其中，不住一心向前，只盼早些爬到头。并未发觉幽兰的细心举措。 足足爬一炷香有余。悠悠冷气吹来，剑清手掌抓空，前方已是深不见底的大洞，再无地方可爬。剑清一叹，说道：“到头啦！公子，看来这里也没甚宝藏。” 三人伏在洞缘，朝前观望，均不住一惊叹。玉山中间竟有着一座大空室，山体内部被刨空了一部分。 张梦心想：“此地清香浓郁，便是我这凡夫俗子，也能感受到。洞内决计有特殊。但无处下去，想来是有缘无分，差上一筹。” 便要原路返回。忽目光一顿，不知是他眼花与否，望着洞内深处，似有一颗一颗白光闪烁。 白光一闪便熄，过了片刻又重新亮起。但方位、阵型却截然不同，隐约中透着某种规律。 好似一幅一幅星图。 张梦观望星图，将每一次闪烁的图案，全记在脑海当中。这需强大的记性与悟性，单靠强记强背，只会适得其反。 共计三十六幅星图。张梦看得入神，用手边石子摆出图形分布，顿然醒悟：“好啊，竟是藏此奥妙。且看我破之！” 三十六幅星图，正对应“天罡数”，张梦不通晓阵法，但星文天象却恰有研究。通过对星文了解，自然渐渐摸索关窍所在。 奥妙甚是简单。三十六幅星图，实是反向摆放的。意指“天地倒转”。趴洞边朝下看，一片漆黑，好似洞坑深不见底。 实则恰恰相反，洞坑实则低浅至极。是洞顶高不可测，但经某一手段，被折射映照在洞底。叫人产生错觉。 此举有无深意，不可得知。但张梦已有十足把握。当即腰缠绳索，叫剑清拉着绳索，自己跳下坑道。 剑清自然不肯，但拗不过张梦。便想：“若有意外，我顷刻跳下救公子便是。” 过了片刻，底下传来张梦叫喊：“剑清，幽兰，下来吧！并无危险。”剑清一喜，纵身一跳，她提纵真气，做好自高处跳落准备，哪知片刻间便到底部。 幽兰紧随其后，但因攀爬洞道时，她真气消耗过大，又因怪病缠身，跃下时突然重心不稳，不禁惊呼一声。 张梦伸臂一揽，将她接下，软玉入怀，嗅到怀中香气。张梦心想：“我这幽兰姑娘，确是一大大美人。”问道：“幽兰，你不舒服么？”幽兰面红耳赤：“不…不是。”却不想起身。 她身世凄惨，得张梦平等看待，已觉万分惶恐。近来相处，更对张梦暗生倾心。这一刻，真叫她恍若梦中，不愿醒来。 张梦笑道：“你定是为我事情操劳，没怎休息。也罢，你先将这水饮下，余下路程我背着你便是。” 幽兰慌乱道：“啊！公子，这怎可以，幽兰受不起。”张梦道：“哼，你再推脱。我可不悦了。我张梦乡下老妇背得，三岁小儿也背得。怎一个为我尽心尽力的漂亮姑娘，我却背不得了？” 幽兰大为窘迫。张梦实也是个风流之人，礼貌之余总带几分轻佻淡然。昔日身在京城，张梦便曾文采，加之容貌俊逸，几日内便有不俗名气。 青睐他的女子不在少数。 幽兰心砰砰直跳，说道：“好吧，公子请便。”张梦解开腰间葫芦，三人各喝一大口。 葫芦虽是凡葫芦，但内装储的良液，却是神秘葫芦产出。一口之下，心神振奋。 这当口，幽兰的损耗全已恢复，心想：“公子肯背我，是我几辈子福气。幽兰啊幽兰，你便违心骗公子一骗。”便娇滴滴坐在地上，等着张梦来背。 三人在洞底休整片刻。张梦将幽兰背在身后，剑清好生羡慕，似笑非笑看着幽兰。幽兰不敢对视。 剑清燃起火折子，在前方领路。四下里漆黑无光。张梦觉得乏了，便开口闲谈。起先剑清、幽兰十分拘谨。后来放得开了，便常伴随嬉笑打趣声传出。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回过神来，已到一间宽阔石室。 四面均镶嵌着玉石。中间有一尊寒冰棺椁，虽是寒冰所砌，但自不透明。里面是人是物，全未可知。 地上残留足迹，且不止一人，已经积灰。剑清寻思：“那邪修虽发现此地，但不如公子聪明，只能干瞪眼。倒是早在之前，还有一批人马来过。” 张梦道：“可惜了，此处应是一修士墓葬，但已有人探过，卷走了大部分好东西。我们来晚一步。”幽兰说道：“我们进来的山体缝隙，应是盗墓者劈开。而且是反复劈凿。” 剑清也叹气痛惜。张梦笑道：“也罢，四处看看，有甚有用之物，我们便带走吧。”三人各朝一方向探寻而去。 盗墓者修为甚高。具有开山凿壁之力，至少金丹期修士。这类修士在修行界内，已经颇有造诣见解。 他弃之如敝履，张梦却未必瞧不上。 果没走几步，便踩到一枚幽绿色晶石。 此为“灵石”，内蕴精纯灵气，是仙家货币之一。此处是修士墓葬，有此物自不稀奇。 据张梦所知，凡间的一枚“福源铜币”可换取仙家上万枚“灵石”。且保守估计，还是亏了。 仙家对凡间的“福源铜币”有所需求。凡间对仙家的灵石，同样有所需求。 一些炼丹之法，需以灵石相辅。仙凡间的交易，数不胜数，浩如烟海，这仅是其中之一。 山海县虽地处偏僻，但张梦身为县令，迟早也会与仙家接触。对于官家而言，仙人修士之流，并不稀奇罕见。 只此枚灵石，内蕴灵气已被吸干。空荡荡，无神无蕴。张梦顺手拾起，大觉鸡肋，左右犹豫片刻，还是揣进袖子里。 每行三两步，便有一枚灵石。有的已被吸干，有的保存完好。 除灵石外，倒另有不俗收获，他拾到一本古书，想是墓主遗留，或盗墓者遗漏。 书封五个大字“通明极法录”，是一本基础修行法诀。张梦心间狂跳，翻阅细看，乃极正统的炼气期法诀。 品质高或不高，暂且不谈。但…仙道有望！至少已有方向。 张梦心想：“我仕途已断，偶得法诀，无论如何，定要一步一步走下去！” 收起法诀，还欲再探。这石室甚大，不知走到何处，忽然发觉四下里无人无声无迹。 茫茫一片漆黑。 张梦喊了两声，剑清、幽兰均无回应。他倒也急了，兜兜转转，不断四处打圈。但却不知到了何处。 且越走越迷糊，头脑昏昏沉沉，就要昏迷。张梦赶忙停下，一晃手腕，神秘葫芦变大，大饮一口。这才缓解许多。 张梦又饮一口，提起精神走动。走了许久，忽然见到一块玉石。 那玉石约有一人大小。通体黑紫色，隐约雕刻有一人形体雏形。但姿势怪异，双手好似负后，双腿则平岔为“一”字形状。粗略看雕像身形，应是一窈窕女子。 凑近一看。可嗅到缕缕芳香。张梦心想：“雕刻者不知是谁人也，怎弄出这般一怪异雕像。” 凝神再看。 雕像其它地方，仅有大致的雏形轮廓，独独两只脚掌，精雕细琢，美不胜收。 张梦了然一笑，心想：“雕琢者定是男子，或许就是墓主。他临死之际，雕琢美人雕像。但只雕琢好脚掌便死了。所以便有此一怪异雕像。” 但又隐觉不对：“自古雕琢人像，又是雕琢女子。理该是雕琢她翩翩起舞，端庄娴雅，艳丽妖娆之姿态。怎这墓主人，偏偏弄此姿势？好似一被擒拿的女子，即便雕像成形，容貌再美，身形再曼妙。也只余无尽狼狈，岂不大坏人兴致？” 但凝神观察片刻。又觉雕像中，仿蕴含无穷魔力。虽形似狼狈，但同有别样美感。张梦拱手道：“小可张梦，眼界有限。不该妄加评论，前辈若在天有灵，还望莫怪。” 他凑近雕像，手指轻轻弹了弹雕像足底。触感甚怪，似冰冷的玉石，又似真实的肉足。 张梦好奇心起，弹了又弹，不见反应，应该真是雕像无疑。 第12章 开始修行 张梦当即奇了，取下腰间防身小刀，用刀背轻轻敲击玉像，响起“咚”“铛”“叮”等脆响。黑紫色玉泽，兀自微微亮着。 张梦忽想：“都说玉石通灵，一块宝玉，无论在山上山下，仙门凡国，均大有市场。此玉若拿去出售，或可买得不少钱财。我不贪刮民脂民膏，但不必强装清贫。多有些钱财，日子总归滋润些。” 他揽着玉像腰肢，提气一抬。只觉重若千钧，难移动分毫。张梦大不服气，饮一口良液，再度尝试。 却无甚变化。想尽办法，最终难动弹分毫，还是放弃了。 张梦绕玉像行数圈，忽冒出一想法：“这黑紫玉莫非是某一封印术法？里面封存一大美人？若真是如此，这美人憋屈狼狈不谈，日日苦守此处，又是何等寂寞。” 张梦自嘲一笑：“张梦啊张梦，你太想当然。空想此事，也无甚益处。我已得修行法诀，此行圆满，快快与剑清、幽兰汇合吧！” 转身离去。 他无论如何绕行，均只在原地打转。唯依照“三十六天罡星图”，每一步不偏不倚，全踏在星位上，才可走出此室。 玉像隐没在黑暗中。 剑清、幽兰二女互相倚靠，昏迷在了寒冰棺椁旁。张梦见二女无事，这才放心。他摇了摇二女肩头。 二女同时醒转。幽兰一愣，忙道：“公子，此处有古怪，不宜久留！”剑清拔出长剑，环视左右。 张梦点头道：“确有古怪，我们出去再说。”三人沿路折返，回到缝隙通道，穿过缝隙，终于回归自然。 迎面一缕轻风扑来。其时六月底，正值夏秋交替之际，夜里风清气爽。树叶洒洒响奏。 虽是深夜，但已有转明迹象。山海县实是一近海县治，若站在高山上，可眺望海岸线。 但山海县距离海岸，中间相隔二十余里的瘴气沼泽，虽临近海域，靠海吃不了海。 剑清道：“公子，方才在石势内，我三人分头行动。我走出一里不到，便突自迷了方向。到处寻你不到，喊你也全无回应。后来与幽兰姐姐相遇，一齐找寻，最后竟昏迷了过去。着实失职，还请治罪！” 幽兰一阵后怕：“那地方诡异得很，我们再也不去了。”张梦笑着安慰，询问各自收获。 剑清拾得十七枚灵石，一颗奇怪珠子，幽兰则捡到一块红褐色土壤。 张梦识得“红褐色土壤”，名为“山神血”，是一种罕见灵土。用作种植，可起妙用。相传可将凡草种为灵草。 当然需培育得当。倘若胡乱栽种，坏了土性，最终也会沦为凡土。 …… 自得到“通明极法录”后，张梦一面处理公务，一面研究仙法。 公务方面，幽兰、剑清可全力相助。山海县为偏远小县，深入了解，遗留问题极多。部分问题乃人力可以解决。部分问题，却难缠棘手许多。 张梦力求尽心尽责便可。 仙法方面，则多为独自研究。“通明极法录”并非甚贵重法诀，张梦并无私藏打算。 通明极法录不厚，全书共计七十九页，二十一页为图解。描画走气方式、呼吸之要、动作之辅。 书末处，记载一门术法：通明术。张梦将全书看数十遍。大小要义，几乎均已悟透。 但还不能修行。 通明极法录有一前提，需有火、水等，互相克制的灵根属性者，才可研习此功法。胡乱修行，轻则吐血重伤，落下病根。重则当场暴毙。 张梦在修行前，还需“测灵根”。但如何测试，却又是难题。张梦并无“通灵石”，灵根资质无从得知，甚至有无灵根都未必。 思来想去。 张梦想到一曲线救国之策：炼丹。燥火丹、碧水丹、昼沉丹、庚金丹、木香丹。五种丹药，为仙家修士常见五行丹药。 炼制难度不难，所需药草虽多为灵草，凡间难寻。 但张梦可用凡种草药代替之。例如燥火丹，主要材料为赤灵草。说白了，便是凡间一种赤色草植，但生长在灵田内，染了灵气，便改名换姓，变为“赤灵草”。 五行丹药所需草药，大多如此。张梦大手一挥，幽兰半炷香不到，便将凡种药材筹齐。 翌日。 五炉丹药无一失败。张梦吞下燥火丹，忽觉足底发热，头顶冒烟。 证明他有火灵根。张梦一喜，心想：“自己总算有灵根，即便驳杂些，天赋差些，总算有敲门砖。” 但不出片刻。燥热之感顷刻无存，张梦“咦”了一声，大为不解。据他所知，此丹修士服之，则灵气如火燥烈。体内若无灵气，便通体燥热，气血翻滚一个时辰代替。 无灵根的凡人，则食之如糖豆。既无妙用，也无害处。张梦方才分明起了反应，但片刻间全数消失，着实怪哉。 张梦心头一沉：“莫非是我灵根太为驳杂，丹效只吸收不及万一，因而失去效果？还是丹药炼制有误？” 他继续吞服碧水丹、昼沉丹、庚金丹、木香丹……全有反应，但却顷刻消止。张梦对修行一道，本便一知半解，如今见地，更是茫然。 服用五行丹药，确可以测出有无灵根，是何种五行属性。但灵根好坏，有无风、雷等特殊属性，却全无法得知。 张梦左右犹豫，还是决定冒险一修。 修行之要，在于吸天地之精华，补足自身之缺憾。第一步，找找寻气感。唯感受到天地之气，才可吸纳入体。 不同宗门，不同功法，找寻气感的方式、方法，相差甚大。 通明极法录中，记载寻气感之法，是默念一段口诀。书中有言：“诀念千遍，口齿生风，是为气感。” 张梦天资似乎不差，念七十余遍时，忽觉每次念诀时，口齿间凉爽舒适，好似还有丝丝清甜。 这便是气感了。 邪修老道的“杂根录”内，也记载感应气感之法：每日在胸口划寸许长刀痕，入肉半寸，涂抹烫盐，待到伤口清爽，好似凉风吹过，便为气感。 此法邪性。若没些天赋，会先一步死于刀伤。气感为修行第一步。 张梦契而不舍，再念口诀。口齿见清凉舒爽感更为明显。但虽觉灵气所在，就在口齿间划过，却吸不入体。 这便需第二步：呼吸之要。通过某种特定呼吸规律，将划过口齿间的灵气，抽丝剥缕吸入体内。 张梦心想：“通明极法录，主要以口吸纳灵气。有的功法，则是重以鼻吸。修行一道，果真博大精深，我这才刚刚修习，便藏有诸多门道。待我摸索出些门路，再传授给幽兰、剑清。” 第13章 讨论婚事，蛇王闹事 山海县地处偏僻，风景虽美，却少了人杰地灵气蕴。自古穷乡僻壤难出人才英雄，并非虚言，而是大有说法。 京都等大城，人杰地灵多了，气运浓厚。灵气、机缘种种，自然而然聚拢而去。从而人更杰、地更灵，正面增长循环。 反观山海县，人口稀少，地势奇险。灵气甚是稀薄。张梦尝试吸收灵气时，方才发觉面临如此形势。 但他天赋上佳，自幼时读书学习起，便天资聪慧，无论诗词歌赋、治国要论，上手精通远快旁人。 如今修行也是这般。一个上午时间，他已吸入第一缕灵气入体。 因是从口入体，灵气自然而然积蓄在胃部。十分渺小的一缕，但张梦能清晰感受到。 心神随之振奋。 接下来，便是“走气”。书册中有二十一幅图解，多描画走气途径、脉络。 共有七条走气途径，有长有短，可择一走气。灵气在体内依照路径，走气一遍，途中会逸散部分，身体吸收部分，最终余下的，会汇聚在丹田中，成为自己的灵气。 这一过程，称为“炼化”。 走气途径越长，灵气耗散就越多，但所得灵气，便更为精纯。 也可将走气方法全数精通，七条路径同时走气，大大加快炼化速度。 但如此这般，风险大大增加。灵气乱行，轻则生大病，重则瘫痪暴毙。 张梦闭目养神，存想胃部灵气，使其出其胃，入檀中。 这一步务必小心，檀中乃人之死穴。此刻如若分神，灵气乱窜乱行，等同遭人击打死穴。不死也残。 张梦头冒冷汗，总算知晓修行之难。走气第一站，竟是要紧死穴。这时他初接触灵气，如何能御控得当？ 只能强自镇定，存想灵气路过檀中穴。 随后抵达灵虚，后玉堂，再神藏，气户，天鼎，再折回紫宫穴，上行至华盖、璇玑、天突… 行气到此。 那第一缕灵气，逸散出体七成，被身体吸收三成。未能被炼化，便已耗尽。张梦毫不气馁，张口吐纳灵气。 他重新走气。这次更为熟练，走完近半路程。 张梦心满意足一笑，心想：“如此修行，倒也有趣。我虽考取功名，位列三甲，是当朝探花。但我生性跳脱，本便不喜受人管制。如今地处偏远，但我自由自在。即可保一地平安，看百姓安居乐业，又可自己独求大道，走得多远是多远。人生如此，当真别无所求了！” 他每吸一缕灵气，便立即开始走气。修行初期，他灵气难以灵活驱使，灵气越稀薄，他反更好控制。 否则穴道乱行。有死无生。 如此这般，一夜过去。张梦总算成功走气一圈，丹田处多了一发丝粗细的灵气。 按照“通明极法录”标准，他已是炼气一层。但除气力再好些，也无甚用途。 张梦确定“通明极法录”可以修行后，当即喊来剑清、幽兰二女。将事情告知。 二女衷心为张梦高兴。但她们灵根驳杂，虽有火属性，却无水属性。与此法无缘。 张梦安慰道：“无妨，待我日后实力强了。再想办法帮你二人，讨要修行之法。” 剑清笑道：“我与兰姐姐灵根驳杂。修行一道，怕是难有作为。”说着，眼神却十分落寞。 到任山海县后，剑清大觉自在欢乐。便不舍得死去了，但怪病无形，终究难逃宿命。 张梦知晓二女所想，但暂时无甚办法。便不说话。 他每日给二女服用一口葫芦神水。但有无效用，实难猜测。张梦心想：“要想二女摆脱宿命，唯有助其踏上仙途。自视己身，知晓病由，才可对症下药。” …… 之后半月。张梦孜孜不倦，一有空闲时间，便张口吐息。 他发现一妙处，不知是他独有，还是人人皆会。他白日可一心二用，借助闲暇时间，吐纳灵气积攒胃部。 到了夜里，再从腹部抽丝剥茧，一缕一缕安排走气，最终炼化回腹。 朝吸夜炼。 如此一来，白天不耽搁公务，夜里不耽搁修习。 通明极法录的七条走气途径，均已走得熟悉顺畅。但最熟悉“檀归路”，此条路径自檀中穴而起，归来穴而终，路径七十二处穴道。 第几处穴道停顿三息，第几个穴道停顿七息，那几个穴道快快掠过。均已了如指掌。 一柱香便可走气一圈，炼化一缕灵气。 丹田灵气，已积攒拳头大小。 这半个月内，张梦亦不断挖掘神秘葫芦妙用。葫芦神水妙用虽多，但对于走气、炼化灵气，并无甚妙用。 且葫芦神水有限，一天可产二十四口酒水。但张梦极少喝尽，以至数月里，积攒不少神水。 葫芦神水对绿植效用颇强，可使绿植生长年限大增，甚至发生奇变。本枯草一颗，滴加神水后，竟结出香甜果实。 除此之外，还可使畜牲开智。跟了张梦一路的灰马，日日饮一口神水。不但灵智颇高，且毛发由灰转银。 踏步如风。 与张梦时常呲牙咧嘴，但最听他说话，他指东朝东，指西朝西。张梦亦是欣喜，得此良马，何处又去不得。 幽兰的“山神血”，更被张梦加以利用，栽种在了府邸院子中。 他将一株“黄玉人参”种下，再以葫芦神水灌浇。即便是杂草，说不得也可长出灵果。 但草药生长需要时间，一时片刻，恐难有收获。张梦心有静气，诸事有序进度，不徐不疾，处理得当。 不知觉中，到任已有一月。 这日清晨，无甚差事。张梦深居浅出，许久未曾出过公府。治理县治，最忌讳纸上谈兵，唯实地考察，才可知晓真实情况。 张梦见清晨天气晴朗，心情大好。 便携幽兰、剑清二女，身后随同县委关不余、县丞王奇，一同游街赏乐。 这一月里，铲除邪修，治理县衙风气。山海县对他颇多赞誉。民风淳朴。 张梦行在路上，每有百姓招呼问好，必和煦回应。为官亲民，再加之容貌俊逸。县里早把这“官老爷”传得出神。 谈起这位探花官老爷，纷纷竖起大拇指。道一声“年轻有为” 幽兰笑道：“公子，你若招亲，不知多少女子要踏破门槛呢。”关不余说道：“那当然，老爷何等样人？堂堂探花郎，寻常女子怎能配上。” 王奇说道：“说句难听点的。老爷是咱县里土皇帝，三妻四妾，五妻十八妾，要多少有多少。”说罢，瞥了瞥剑清，幽兰二女，她二人心倾老爷，谁人不知。王奇有意夸张了说，便想见二女恼羞成怒。 剑清却深以为然，说道：“确实，老爷，您一定得多娶些，开枝散叶才行。”幽兰一拍手掌：“老爷也老大不小了，剑清妹妹，你打探打探城里谁家女子，样貌不错，品性不错，我帮老爷把关，若是可以，便娶了。” 二女毫不把自己当做外人。 张梦嘴角抽搐，心想：“两位妹妹，倒把我安排得明白了。”颇感尴尬。 剑清、幽兰日渐开朗，一路上对婚嫁之事，谈论不休。若遇灵秀女子，二女均想：“此女配得上老爷否？”随之又想：“有生之年，得为老爷多讨些媳妇。” 四人游街赏乐，张梦觉察城中兵差数量太少，不利城中安定。 便问：“王县丞，咱县兵差三十，数目未免太少，刘大肠在任时，也仅这点人么？”王奇回道：“老爷，您也知道，咱们山海县地处偏僻，北面临海，又无甚强敌袭扰。朝廷早便剥了兵粮。叫我山海县自行解决。” 王奇说道：“刘县令在位前，县里兵力最高有百人。但半数被刘县令纳为私兵，为他看家护院。最近月里，他全遣散了。故只留下这三十名儿郎。” 张梦骂道：“好个刘大肠，用我县里税粮，养自己的爪牙。”心头却微喜。山海县县令因地处偏僻，自治权甚高，不必受地方监视。 大周共有九州，县受郡所辖，郡守州所辖。山海县在“龙王郡”治下。 但山海县藏在深山偏僻处，贫苦偏僻，北面临海，无外敌侵占。 是以在早年间，龙王郡郡守上书，将山海县独立划开。 张梦不喜受人拘束。如此一来，被贬至山海县，未必便是坏事。他心想：“这山海县再贫瘠，我一点点拉扯起来，此中欢喜，外人不足知晓也。” 拐过一处拐角，来到一片热闹集市。地摊杂乱摆布，人流如织，毫无秩序。张梦眉头一皱，忽听一阵杂闹。 见市井处，一男子调戏良家妇女，强上手脚，那女子二八年华，正直年轻靓丽。吓得浑身发抖，却连呼救都不敢。 张梦瞥一眼剑清。剑清立时领会，挺步上前，一手捏住男子手腕，反拧向脑后。那男子吼道：“哎呦！痛死我了，痛死我了！你是何人？你知道我是何人么！还不快快松手，否则我定将你千刀万剐！” 那男子污言秽语，一股脑脱口而出。剑清自不客气，啪啪两巴掌还击，骂道：“你那脏臭话语，若污了我家大人耳朵，我定打你满地爪牙！” 那男子一颤抖，左右环顾，见张梦大步而来。张梦有一习惯，他不喜穿官袍。官袍虽象征权势，但古板沉闷。 他通常衣着蓝白长袍，步履间衣袖微带，气质斐然。山海县百姓，单看样貌，便知他是县令。 那男子道：“你便是县令？”张梦道：“正是。”那男子道：“你无缘无故，干什么抓我？”张梦奇道：“你调戏良家妇女，怎又算无缘无故。难道我抓你不应该么？” 那男子道：“我管你县令不县令，你若识相，最好快快将我放了。我告诉你，这山海县的土皇帝，还轮不到你这毛头小子当！” 张梦扭头看向王奇。王奇附耳低声道：“县令，此人腰间佩戴蛇王帮令牌，确不好惹，还是放了吧！”张梦眉头一皱：“我堂堂县令，难道怕这流氓？” 王奇焦急劝道：“不是怕不怕，而是…而是治理山海县，得罪蛇王帮，绝非明智之举！” 第14章 灵植异变，山神血增多 张梦初来乍到，倒不知蛇王帮相关。他问道：“这蛇王帮很厉害么？”王奇说道：“何止厉害，简直是‘太上皇’。县令，总之咱不惹为好。和平共处，共同治理，岂不妙哉？” 他方才称张梦为“土皇帝”，这当口称蛇王帮为“太上皇”，二者之差，可见一斑。在王奇心中，蛇王帮更胜一筹。 那痞子听出王奇话中带怕，顿时得意，笑道：“嘿，知道怕了吧，识相的快快将我放了，否则你是县令又如何，不知道上上任县令，是怎生死的么？”公然挑拨。 百姓听到此处动静，本欲来看热闹，但听得“蛇王帮”三字，却又面色苍白，惧之如虎，避之不及。 蛇王帮行事霸道，喜迁连他人，且势大根深。那邪修手段厉害，却只是一个人，只需多加注意，三五人结伴而行，多少可以规避。 但蛇王帮帮众上千，且与附近山匪有所勾连，惹其不快，何止一人失踪，沾亲带故，全家身亡都是小事。 且蛇王帮犯事，通常会留下一道蛇王印记。公差见到蛇王印记，往往不加追究。是以蛇王帮庄庄罪行，县衙案牍库内，却无一记载。 官帮勾结，已成常态。纵使张梦主动臣服蛇王帮，县里百姓也觉理所当然。 不怪那痞子嚣张。 张梦虽不了解蛇王帮，但听王奇三言两语，已猜出大概性质。心头又怒又恨，心想：“山海县群山包裹，藏污纳垢，贼人恶徒倒真是不少！”他自认为近月来治理得当，民生已有好转。 不想还有这等事。 见张梦沉默，那痞子更为嚣张，眉头一挑，更是有恃无恐。他扭头看向先前调戏的女子，声色俱厉骂道：“还有你！刚刚要不是你大喊大叫，小爷也不用被这小妞擒住！你今儿若不将小爷伺候尽兴，嘿嘿，小爷饶你不过！” 那女子吓得面容失色。痞子一笑，再道：“好啊，还敢哭，小爷看上你，是你几世修来的福份。惹我恼了，我叫你娘来伺候。” 张梦见此人如跳梁小丑般上蹿下跳，着实生厌，眉头一皱。 剑清察言观色，立知张梦心意，寻思：“小小蛇王帮，大人岂会怕之！这厮强抢民女，不将大人放在眼里。我不叫你痛不欲生，怎能疏我心中恶气。” 她用力一甩。将痞子摔在地上，剑清一腿扫去，踢在那痞子裆部。随后出手如电，“啪啪啪”连扇十余次巴掌。 直到那人两颊红肿，痛得说不出话。好不易缓上一口气，立时哀嚎“女侠饶命”，跪地痛哭，剑清这才停止。 王奇、被调戏女子均吓一跳，不敢想张梦作风如此刚硬。全瑟瑟发抖。张梦道：“此人调戏妇女，乱我山海风气。先衙回县衙牢狱，听候发落！” 关不余一摆手，两名捕快左右一抬。将痞子架起。发生此事，张梦也无了游街心思，便即折返。 至于那被调戏的女子，张梦令其携带家眷，暂住县衙。以防蛇王帮报复。 此事很快传遍山海县，又掀起一阵不小风浪。城内酒楼、饭馆、青楼处，均议论纷纷： “唉，县令此举，实是托大了啊！”“ 蛇王帮帮众数千余人，县衙捕快、兵差加起，也才数十人。”“ 这县令有心作为，本是好事，我如今却担忧反害他自己。”“ 别说了，待会若给蛇王帮听去，可得找上门去了！” “唉…” …… 张梦回到衙门。让关不余好好招待痞子，不必惧怕蛇王帮。 关不余冷笑一声，将痞子拖入地牢。很快便传出惨叫声。张梦寻思：“蛇王帮是一大毒瘤，不将其铲除，我心难安！” 当即派遣“幽兰”“剑清”二女，乔装打扮，化做粗糙汉子，混迹酒楼闹市，摸清蛇王帮底细。 幽兰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皆精，易容打扮更为一绝。她素手一番摆弄，二女从一水灵灵美人，摇身一变，化做粗糙的农家汉子。 幽兰压低声音，粗声粗气道：“大人，俺去去就回。”说罢，自己却不住笑出了声。 二女离开后，张梦回到公府。 府邸干净整洁，上次探察玉山洞窟，幽兰所发现的“山神血”，已被他放在后院角落，并且种上了“黄玉人参”。 这些时日，他悉心照料。突然发现有七八条人参触须，长出了土壤。 他大为欣喜，用葫芦神水小心浇灌。轻嗅草药香气，发现比数日前更为清甜。 咻之一口，便气血翻滚，精神抖擞。 这黄玉人参异变了。 黄玉人参本是凡种，常用作富贵人家，滋补身子，补足气虚。 距今，种下已有十余日。 前三日，黄玉人参并无大变。中三日，忽然枝叶更为茂盛，开始散发一股药香。 到今时今日，隐隐有灵气聚拢，显然已发生异变。张梦挖出一条根须，见色质如黄玉，晶莹透亮。 他生食一小段，一股热气上冲，滋补太过，鼻血登时流出。除此之余，小段根须被消化后，化做怯病的正气、与丝丝缕缕灵气。 怯病正气扩散体内，丝丝缕缕灵气则留存腹部，等待走气炼化。 张梦喜不胜收。他因灵气稀薄，修为停留在炼气一层。虽有灵石，但他修为低浅，对灵气掌控甚差，吸不出灵石内灵气。 但这等蕴含灵气的滋补灵药，却正可弥补。且张梦又发现，吞服触须后，立时吐纳灵气，效率比平日快出四成。 张梦惊喜之余，轻“咦”一声。用手比划被称为“山神血”的赤色土壤。寻思：“这土好似多出了许多。原先只有拳头面积，种完一株黄玉人参，便再无多余。可如今，周遭一尺的泥土，也均被染成赤红色，莫非…莫非周遭土质，也发生异变，转为了‘山神血’？是山神血的妙用，还是葫芦神水？亦或者是二者结合？” 张梦心头怦砰直跳，倘若假设为真，葫芦神水之妙，已难言语形容。这宝贝牵涉更大，传出定引疯抢。 他立刻回卧房翻找。取出一株“含香花”一株“赤青草”，在周遭赤色泥土内种下。 含香花是罕见药材，生长在悬崖峭壁处。乃有价无市之物，功效为强韧筋骨，增长气力，祛邪洗脉。 赤青草则是无甚大用。但有一传闻，相传赤青草的赤青果，可洗筋伐髓。但不知何时起，赤青草常见，但赤青果早已绝迹！ 将一花一草种下。张梦又觉不妥，于是编织一圈小篱笆，将黄玉人参、含香花、赤青草围住。期待日后成果。 他则就地盘坐，吐纳灵气，在黄玉人参周遭，灵气似浓郁些许。 气走檀中，过灵墟，上玉堂…张梦愈发熟练，气走七十二穴，何处停何处快，均不差分毫。 走气途中，被肉体吸收的灵气，便起到延年益寿，活络气血之用。这部分的损耗，不可免去，只可尽量减少。 若服用“饱灵丹”，可减少走气时，肉体对灵气的吸收。让更多灵气，走完一圈，被炼化入丹田。 至于逸散出体部分，则可尽量避免。对灵气掌控力越强，越可避免。 张梦连走七圈余，炼七缕灵气。这时，他丹田内已有拳头大小，且极为凝厚。 按“通明极法录”所言，他已炼气二层。张梦忽想：“仅靠一条走气途径，未免太慢。我且试试两条线路，同时走气。” 当即一心二用。通明极法录中，共有七条走气炼化途径，分别为“檀归”“墟任”“七庭”“左手”“右手”“左足”“右足”。 其中“檀归”最难，需途经七十二处穴道。左右手足四路途经最易，只需三十七处穴。 张梦从胃部，分出两缕灵气。一缕走檀归路炼化，一缕走“左足”路炼化。因两条走气途径，相差最远，互不干涉，出差错概率最小。 半炷香后。 两缕灵气归入丹田，张梦寻思：“同时走气，果真有用！两条线对我已无甚难度，且试试三条！” 他将腹部灵气，分化为三，分别走檀归、墟任、左足三路。不料这一次，竟发生异常。 檀归线、墟任线之间，有十七个穴道是相同的。一缕灵气走檀归，一缕灵气走“墟任”。倘若同时行气，定然会相碰。 一但相碰，身受重伤不谈，且灵气乱行，在体内穴道游窜，甚至固结穴道内不出，变为“死穴”。便大大麻烦了。 张梦的两缕灵气，在“天池穴”相碰，激得他大吐一口浊血。万幸他反应迅速，及时将灵气催散。 这才免去一灾。 但回想起来，已然后怕不已。张梦并未灰心，他心想：“气走七线，定是可行。但我肉体孱弱，胡乱试验，只会自伤身体。为今之计，还是老实气走两线，慢慢炼化，慢慢积攒灵气吧！” 摒弃杂思。专心运转檀归、左足两线。效率比以往胜之一倍。 两个时辰过去，丹田内灵气已壮大一圈。 张梦胃内积存的灵气耗尽。便再掰一根黄玉人参须，含在舌底，依照呼吸法，将灵植内蕴含的丝丝缕缕灵气吸出，继续潜心炼化，如此反复。 伴随呼吸法，天地灵气亦不断涌来。修行如水磨功夫，水滴石穿。枯燥自枯燥，但亦有别样乐趣。 入夜。 剑清、幽兰折返归来，带来了蛇王帮消息。 第15章 狠毒蛇王，衙前闹事 蛇王帮盘踞山海县四十余年。作风毒辣，百姓深受其害，敢怒不敢言。 幽兰、剑清相继带回信息：蛇王帮今有帮众一千七百余人。城西、城北处，皆设有“蛇王堂”，分别称为西堂、北堂。 是蛇王帮断理帮中内务之地，比县衙的公堂还多一堂。意在压官府一头，蛇王帮才是山海县主人。 帮主姓刘名平，名字普通，人却狠辣。手底下恶事毒事，几乎都曾做过。但如今年纪已大，七八十岁，似收敛不少。 张梦听到此处，眼睛微闪，又即压下。 随后叹道：“我这县令官权在握，也才可使唤数十名兵众捕快。这蛇王帮帮众上千，二者力量，着实悬殊得很，难怪不将我等放在眼中。” 幽兰说道：“公子，要不先行蛰伏，步步拔除。蛇王帮势大根深，一时半刻，实难动摇。”张梦沉咛片刻，倘若其它市县，断不会出现一帮独大，欺压官府的现象。 但山海县处境特殊，不足为奇。 张梦如今抓了蛇王帮一痞子，矛盾不算深，不住心想：“这蛇王帮必然除之，但暂不必与其死磕，待我养精蓄锐，招兵买马，一齐料理！”点了点头。 翌日。 他开堂公审那痞子，依照山海律令，仅将那痞子打三十大板，便丢出了衙门。 只口不提蛇王帮，全当这帮派不存在。 那痞子畏畏缩缩，昨日嚣张气焰全无。实是昨日被拖入大牢后，叫他吃了不少苦头。 张梦认为此事应该歇过。他处罚痞子一人，并未过问身后帮派，便已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主动后退一步。 不料蛇王帮嚣张至极。全不把官府看在眼里，那痞子虽无关紧要，但蛇王帮却想顺杆而上，借机敲打张梦这新来县令。 当日下午。 三十余名老妇，身披白衣头裹白巾，跪在县衙门前，燃放炮竹，大声哭泣。 哭声凄惨哀怨，吵的县衙没一刻安生。 剑清出门问询，问她们有何冤屈，尽可痛快告来。 那群老妇不言不语，只一味的哭丧。日里哭，夜里哭，当真晦气至极。 剑清、幽兰脾气一贯冷淡，但遇到此事，也着实被吵得心烦意乱。张梦隐觉不详，被吵的呼吸吐纳，走气炼化都不顺畅。 夜里。 哭喊声依旧未绝。 张梦洗漱完毕，幽兰、剑清侍奉他穿衣。 他问道：“剑清，他们如此聒噪，是有冤屈还是刻意如此？”剑清说道：“并无冤屈，估计是蛇王帮特意寻公子不痛快！” 张梦说道：“好个蛇王帮，当真认为自己太上皇不成？”心中杀意大盛。 吵了一天一夜。 第二日清晨。 那群丧服老妇被撤走，转而来了一群年轻子弟，在县衙前做武扬威，以威喝路过行人为乐。 其中一高大汉子，鼻大嘴阔，但样貌年轻。 他行径更为过分，当着县衙的面，随手抓这两名女子，撕扯身上衣物。 不要片刻，女子衣裳褴褛。说来也是无妄之灾，这两位女子本路过行人。被顺手强掳而来，便遭此欺凌。 被吓得惊声尖叫，哭喊哀求。 却全无半分用处。还惹来高大汉子的耳光怒骂，身旁围着十五六名爪牙，更在一旁拍手叫好，起哄拱火： “三爷威武！” “三爷大展神威，厉害，厉害！” “这两小妞儿运气忒好，平日里，那能得三爷宠幸。”“嘿嘿，请县老爷看一出好戏。” …… 各种污言秽语脱口而出。 关不余面色铁青，持刀守在县衙大门，周身五位捕快一字排开。彼此照应，但均不敢动手，只能低着头，看着一伙人衙前施恶。 衙门捕快本有十七人。但其中十二人已有家室，他们敢上山剿邪修，却不敢与蛇王帮作对。 知道这动静乃蛇王帮三爷弄出，说什么也不敢出面。 故而关不余只拉来了，年纪轻轻胆色过人，又无家室的捕快。 被抓住的女子苦苦哀求。被称为三爷的高大汉子一巴掌过去，打断她几颗牙齿，满口鲜血，凄惨不已。 那女子惊恐交加，不断大喊“救命”。可哪有人能救她？关不余几度想动手，却又生生止住。 百姓街坊不敢围观，但听着动静，齐想：“这娃儿被人当街…怕是活不成了！唉，当真没有王法，我这等平头百姓，又有什么办法？” 三爷道：“你这样求饶，可没甚用处，我教你，你该喊‘县老爷救命啊’，知道没有？” 那女子愣了一愣。三爷又一耳光扇来，骂道：“还不快喊！”。 女子大喊“县老爷救命”五字，她叫声凄惨绝望，叫人听之怜悯不忍。 一伙衙门逞威的蛇王帮恶徒，也戏谑般的跟着大喊。 大有挑衅之意。 蛇王帮有一规矩。蛇王帮的帮众，只有“蛇王堂”能审，县衙并无那权力。 事情愈演愈烈时，张梦火急火燎走出大门。这才见到县衙外，这令人愤恨的一幕。 他昨夜有尝试多线走气。但气岔穴道，受了轻伤，以至头昏昏沉沉。不知觉醒得晚了。 至于幽兰、剑清二女，虽早知道衙门外事情，但不敢打搅张梦，迟迟没有喊醒。才容许这群恶徒，逞凶许久。 张梦心中大怒，但面上镇定，冷冷下令道：“拿下，通通拿下！” 关不余附耳说道：“大人，这伙人不简单，真要拿下，事情不好收场。” 张梦心中森然道：“不好收场？我要收他们的命！”说道：“我自有分寸。” 关不余再不多言，分发给众捕快一张遮脸黑布，旋即上前抓拿。 但三爷身旁的爪牙着实不少，甚至比捕快还多。他们自然不肯束手就擒。 两方势力，对峙焦灼。 三爷气定神闲笑道：“我三爷就站在这里，你敢奈我何！”他见自己在衙门逞凶多时，张梦这时才来，定是心中纠结，惧怕蛇王帮。 实在是面子抹不过去，这才硬着头皮出面。他走在最前端，仰首挺胸，耀武扬威。今日非得好好戏弄张梦不可。 张梦也大步上前，来到三爷身前。两人四目相对，张梦冷冷说道：“能耐你何？小爷要杀你头！”说罢一脚踢去。 三爷实是一练武之人，但张梦这一脚来势突然，且凌厉果决。三爷怎么也没料到，猝不及防下，挨上实实一脚。 “咚”一声，便倒飞出去。滚地四五圈，飞出四五丈远。途中砸到几名爪牙，一块摔得七荤八素。 众人齐齐惊悚。均想：“县老爷是探花，是堂堂读书人。怎也有这般厉害的身手，一脚将人踢出四五丈，这力道好生吓人！” 张梦饮用葫芦神水，加之炼气二层修为。虽只会三脚猫功夫，但搭配身上巨力，自可一力破万法，一招降万招。 若不是面对武学高手。一般人等，远不是对手。 幽兰身子一闪，摸出裙下小刀，顷刻间割断三人脚筋。剑清出手更为狠辣，砍人手脚，制人残疾，只浅浅留下一口气。 关不余一咬牙，打算跟定了张梦，不计后果，率着五名捕快一拥而上，将门前闹事的众人全部擒下。 不消片刻，已全数伏法。 但关不余等心头沉闷，知晓山海风云变幻，大事将起。县衙与蛇王帮，是再难善了了！ 蛇王帮“三爷”闹事。张梦如若忍气吞声，自认窝囊，今日过后，主动低下头颅。 这过节便算半张歇过了。 但张梦决计不可能妥协。关不余又叹又悲。仿佛预知命运多舛，旧事重演。 张梦见关不余忧心忡忡，问道：“关县尉，你在怕蛇王帮？”关不余说道：“确实，上上任县尉，便是…便是…得罪蛇王帮死的。” 张梦一奇，问道：“且说来听听。” 关不余说道：“上上任县令，名为张赤心，他是丰武十三年的进士。” 如今年号“丰武二十一年”。张梦是丰武二十一年的探花，位列进士三甲。 大周每四年一次科考，每次进士约莫四十人至五十人。前三十名一般留京就职，后十余名，则委派各地，担任地方官员。 张梦听此人同是姓“张”，且远赴山海县。 心想：“这张县令定是得罪了人，否则绝不至到这偏僻之所在，不想我与他，境地如此相近。改日该去祭拜祭拜。” 关不余又道：“张赤心县令为官七年，深觉蛇王帮危害，一直设法除去。他收集证据，欲到龙王郡递交，借助龙王郡兵力铲除蛇王帮。” 关不余叹道：“不料半路事迹败露。山匪封了山路，县令该也知道，山海县山路难行，山匪是一大危害。阻断山路，赤心县令无处可去，只能折返回山海县。” 关不余说到此处，不肯再说了。张梦催促，让关不余不必顾忌，放胆直言，话题才得以继续。 关不余说道：“之后便惨了，张赤心县令的家室，被蛇王帮抓住，女子剥了头皮，剁了手脚。男子则拔了舌头，挖了眼睛。将女子缝在男子背上，剥光衣物，丢在街上游行。当真……当真惨不忍睹，人不人，鬼不鬼。” 张梦眉头一皱。关不余续道：“蛇王帮独独留了赤心县令的小儿子，毫发无伤，用做要挟。让赤心县令扒去官服，赤裸着身子，从城西开始，一步一磕头，并且口中大喊‘蛇王帮千秋万代，永世不朽，我是猪猡，死有余辜。’，一直走到城东。” 关不余说道：“喊道口舌流血，声音沙哑。但那怕这样，他小儿子也未能救回。被蛇王帮大当家当面斩首。张赤心县令受不了刺激，在城门自尽。死后，尸首也被蛇王帮弃在闹市，风吹日晒，无人敢去收尸。” 第16章 严惩恶徒 剑清道：“蛇王帮阴毒狠辣，在山海县势大滔天。山路一封，谁人又能逃得出去？得罪蛇王帮，就地自裁，干脆利落死去，便已算运气。若落入蛇王帮手中，那便是想死都难！” 剑清说道：“不过公子放心，我拼死护你。大不了杀出山海县。” 张梦问道：“那‘三爷’是个什么货色？” 关不余说道：“三爷是蛇王帮帮主刘平的的孙子，名叫刘三。故而称为‘三爷’。” 幽兰说道：“先前抓的小痞子，是刘三的手下。这人横行无忌，性情跋扈，很是嚣张。公子，要如何处置他？” 张梦不住沉思。按大周律法，当街调戏妇女，施加暴行，理该押入天牢，戴上铁铐，挖矿三年。情节严重者，可闹市斩杀，以正风气。 刘三目中无人，当着衙门的面，如此施加暴行，已足以杀头示众。在张梦这里，此人已是必死。 但蛇王帮确难处理。 张梦寻思：“我若杀了了刘三。与蛇王帮撕破脸皮，蛇王帮决计派人，围了我这县衙。但我不杀他，梁子皆已结下。我本不愿与蛇王帮这么快起冲突。但一山不容二虎，这帮派与我命中相克，躲是难躲的了。当下…刘三必杀之，但同时…该想想怎生将蛇王帮一并端了！” 想起幽兰、剑清两大臂助，二女武功高强，但以此掰倒蛇王帮，显然远远不够。 且江湖水深。蛇王帮制霸山海县久远，又怎知没有招纳高手？ 张梦沉咛片刻，说道：“走！去天牢看看。” 张梦为首，幽兰、剑清紧随其后，关不余稍慢半步。一起走向天牢。 方才十余名作恶的蛇王帮帮众，全被关押在天牢内。刚走进衙门，便听一阵叫嚷：“你他娘的，就给小爷吃着？”“你不想活了，那姓张的初来乍到，不知天高地厚，敢抓小爷我。难道你也初来乍到，不知小爷我的厉害？” “你信不信，不出一个时辰，我要那姓张的跪地磕头，求着我出去。”“三爷说得对！” …… 吵闹声忽然一停。刘三见到张梦已经走来。刘三大咧咧一坐，了然一笑，寻思：“我还道这狗屁县令，真有骨气呢。原来也是个外强中干货色。方才在衙门外，面子放不下，将小爷我抓入天牢。这当口，定是越想越怕，过来道歉了。晚了，小爷不将你整死，难出这口恶气。” 刘三戏谑说道：“县令好神威，刘某知道错啦，还望县令高抬贵手，饶了小民一命。” 张梦知他在装腔作势，笑道：“你当真知错？”刘三猛的一忒，一口浓痰飞出。张梦转身一避，潇洒躲开。 刘三笑道：“你接我三口浓痰，我便知道错啦。”说着，连吐三口。张梦淡定从容，一一避开。 剑清、幽兰面色铁青，就欲出手。张梦眼神示意稍安勿躁。这一幕被蛇王帮众人瞧见，纷纷出声起哄，骂张梦怂包一个。 更有甚者，也朝张梦吐痰。 县里牢房是一左一右，排排而去的。中间是一过道。蛇王帮犯事者，约有十五六人，一间牢房装纳不下。所以分为两间。 几个呼吸，便有十多口浓痰飞来。但大部分人无甚实力，吐的浓痰有气无力，张梦轻轻一避，连一点芯子都没沾上。 关不余怒道：“岂有此理！”他敬佩张梦，性情急躁，见这伙人如此不敬，登时怒不可遏。刘三注意到关不余，改变目标，吐向关不余。 啪嗒两声，关不余刀柄上沾上浓痰，腥臭至极。 张梦放任他们吐痰，待其将口中浓痰全部吐干吐尽，这才笑道：“吐完了？”刘三冷笑道：“姓张的，你真以为让小爷吐几口痰，小爷就能消气么？我告诉你，做梦！” 张梦问道：“所以你仍不知错？”刘三一愣，与四周同伴对视一眼，顿时发出大笑。在他们看来，张梦是既怕且怂，但死命维持一丝尊严。 刘三道：“不知错，你能怎滴？小爷明儿出去了，天天来你衙门闹。嘿嘿，山海县夜里路黑，今儿起啊，县老爷您夜里起来，最好缩回被窝，别出门半步。否则…老子弄死你这怂包货！” 张梦一叹，转而笑道：“关不余！”关不余道：“我在！”张梦说道：“看来这位刘三爷，是位不太守规矩的主。实也巧了。我虽是县令，但也不爱守规矩。你看看地上，这些都是什么？” 关不余道：“痰水。”张梦说朗声道：“全给蛇王帮的刘三爷喂回去！” 关不余一愣，幽兰、剑清恍然大悟，原来张梦纵容他们吐痰，竟是为此一着。二女既觉恶心，又觉解气，笑道：“关县尉，劳您大驾。” 关不余点头，取来一大钵碗，用捞水的舀子，将粘稠的痰水装起。整个过程，可谓恶心至极，关不余眉头便没解开过。 大大一钵碗，足足装满。这当口，刘三总算慌了，连连后退，面色吓得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 十余人的痰水，混杂一起，足见多么骇人恶心。剑清道：“还想跑！”甩出腰间长鞭，卷住刘三脖颈，用力一扯。 将刘三拉到牢门旁。牢门是木头而做，一条一条，竖直栋立，彼此间虽有缝隙，但头难以从中穿过。 需要将牢门半开，将刘三按在地上。幽兰出手如电，点住刘三大穴。身子一下子麻住。 刘三双目瞪大，宛要破眶而出，喊道：“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一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我！他奶奶的，我真喝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剑清拿剑朝此一站，却无人敢造次。关不余卸了刘三下颚，将痰水灌入刘三口部。为确保一地不漏，过程放得极慢。 张梦道：“刘三啊刘三，你当真以为，你还能活着出去么？我今日喂你浓痰，明日便杀你杀你头。” 刘三模糊不清道：“你…敢？！”张梦说道：“我凭什么不敢。你蛇王帮势大，但我保证，你决计先我一步，且是含痰而死。” 刘三不知是被痰水噎着，还是害怕至极，流下泪来。张梦见所剩不多，说道：“幽兰，点他颈穴，让他无法吞咽。剑清，缝他双唇，废他手脚。让他无法吐出，关押在另一牢房中！今日夜里，让他好好想想，他这一生，可曾做过一件好事。” 幽兰、剑清道：“是！”分别照做。不消半炷香，便把刘三料理明白，如同死猪一般，投入另一座牢房。 关不余在此认识张梦。此人不仅有慈悲心肠，更有毒辣手段。且…毫无读书人的迂腐气节。 仅是有一些，独属于自己的底线罢了。关不余心想：“倘若将蛇王帮覆灭，我得以在大人手下干活。想想却也不错。”不禁会心一笑。 …… 第17章 倒反天罡 料理完地牢琐事，一行人走出牢狱。因为上任县令刘大肠，荒废了县里公务。地牢已年久失修，残破不堪。 只有两名兵差把守。除蛇王帮一行人外，便再没有人了。 张梦寻思，改日若有机会，该将地牢好生修缮一番。如今程度，可困不住江湖高手。 剑清问道：“公子，明儿当真要杀了刘三？此人是刘平之孙，若杀了他，定然引来报复。” 幽兰笑道：“剑清妹妹，你是多虑啦，公子敢杀人，定是已有应对之策。再且说了，刘三杀与不杀，觉得关键。二虎相争，必有此一劫。只看我们如何应对了。”张梦说道：“幽兰说得不错。” 张梦说道：“蛇王帮蛮横霸道，决计不会放过我。以我手中的兵力，难动摇蛇王帮。只能用巧计克之。” 剑清说道：“公子，不妨让我与幽兰姐姐，易容混入蛇王帮，将刘平直接击杀。群龙无主，公子再伺机收服！” 张梦道：“可有把握？”幽兰叹道：“怕是十分冒险，蛇王帮身旁定有高手。我们事迹败露，自投罗网。公子岂不无人保护？”眼中大为忧虑。 张梦笑道：“此事你们无需担忧。且休息去吧。” 剑清住在别厢，幽兰则在府邸外守夜。如今正值特殊时期，片刻疏忽不得。 张梦合上房门，打坐理清思绪，走气数圈，心态逐渐沉稳。这才寻思：“与蛇王帮正面拼杀，即便胜了，也损失惨重，剑清有一点并未说错。面对蛇王帮，意在擒贼先擒王。我唯有先如此这般，再这般如此，才可擒杀此贼！” 其时天色已黯。山海县气候宜人，每入夜里，微风凉爽，吹在身上，有说不出的舒坦快活。 卧房窗户大开，可看到院子景色。后院栽种的黄玉人参、赤青草、含香花色泽鲜嫩。赤青草高了寸许，叶缘处似有微光闪过。 张梦掰四根黄玉人参须，这些已够他一夜修行。照此速度，再过一日，便可入炼气三层。 炼气三层可用术法，火球术、风刃术、遁地术皆可修习，但需有对应灵根属性。 他又寻思：“此计我亦无把握。倘若不成，便是运不在我，能逃便逃，不能逃便死。倒也无需有后顾之忧。” 他潜心修行，再不说话。 翌日，鸡鸣震天，天色刚亮。 张梦、关不余、众捕快均已到县衙。张梦律法严明，衙门内怠慢懒散风气早已改正。 张梦正在案牍库，查阅卷宗。忽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声，甚是聒噪。剑清回报：“公子，是蛇王帮的人！” 张梦甚是淡定：“合上衙门，不必理会。”剑清道：“是！” 带三名捕快，将衙门快快合上。前脚刚刚闭上，后脚那敲锣打鼓声便已到门前。 一儒雅的中年男子，手持一卷金黄劵布，大步走到县衙前。 抬头挺胸，气势高亢。 他名为‘刘东王’，是刘三的生父，蛇王帮帮主刘平的小儿子。 身后跟着数十名帮众，其中有四人，容貌相同身形相同，一眼看去，竟然一模一样。这四人是蛇王帮的打手“四头龙”。 是罕见四胞胎，四人联手，实力极强。蛇王帮制霸山海县，手底下武学强者，自是不少。 昨日刘三等人被擒，今日刘东王亲自接回儿子，自是备足了人手，以备发生冲突。 刘东王见衙门紧闭，大声喝道：“山海县县令，张梦何在！还不速速前来接见！” 县令再是不堪，也是一县之主，是朝廷命官。蛇王帮再是强盛，也只是地头蛇势力。如今刘东王敕令张梦接见，当真是倒反天罡。 过了片刻。 刘东王见无人回应，便打开劵布，大声说道：“山海县张梦，在位期间，不体民情，不理公务，懒政怠慢。昨日当街行凶，毫无缘由，擒拿无辜百姓。奸污无辜女子。行止暴戾，毫无底线。蛇王帮不忍过目，限张梦速速跪地接旨，否则…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一番说辞，颠倒黑白，强势无比。 又过片刻，不见丝毫回应。 刘东王怒道：“好啊，缩头乌龟，不敢出门。也好，从今日起，你衙门中人，若能走出官府半步，便是我刘东王无能！” 撂下一句狠话，径直率众离去了。县衙内的捕快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心头突突直跳。 刘东王走后，县衙又将大门打开，照常料理着公务。但门外无人敢经过，众捕快心中惴惴难安，始终有一股忧虑。 到了傍晚。 休沐时分，一捕快实在按耐不住，想见见家中妻儿，于是小心翼翼从侧门出去。 走出七八步，便听一声惨叫。 只见刀光一闪。那捕快右腿被劈断，高高飞起，血洒了一地。 剑清看到这幕，怒道：“恶贼休要逞凶！”手持利剑，跳出衙门，与行凶者激斗。 但刚过数招，便知此人武学不差，即便稍不比自己，也已是一流高手。又听一阵动静，几丈外的小推车内，突然跳出数道身影，手持大铁网，猛的朝剑清扑罩而来。 原来早已设计，欲要生擒剑清。 张梦身旁有两位貌美侍女，山海县早便传遍。蛇王帮也在觊觎，无甚奇怪。 剑清大惊，再顾不得对招，抱起断腿的捕快，快快逃回了衙门中。 这才知道，刘东王清早那句“衙门中人，若能踏出半步，便算我刘东王无能！”并非虚言。 蛇王帮的高手出动，藏在暗处，开始了“围杀”计策。只围不杀，意在制造恐慌，营造气氛，使人在慌乱中丧失理智，跪地臣服。 剑清将断腿捕快带回大堂。幽兰迅速包扎伤口，止住血液。 张梦说道：“好个只围不杀。”关不余问道：“县令，如今怎办？他奶奶的，要不我们一起，选一条路杀出去？” 张梦眉头一皱，寻思：“还不是时候，唯有假装真正走投无路，才方便实施我那计划。”说道：“出不去，蛇王帮堵死了出路。叫兄弟们别轻举妄动，在衙门里好好待着，正门侧门派人把守。” 关不余道：“是！” 众人不敢松懈。如此精神紧绷，一直到了后半夜。 忽听院子中传出一声惨叫。 一名捕快的身子掉在茅坑中，手足被砍断，四散各处。快要被屎尿溺死。 关不余怒吼一声，快快将那捕快从粪坑抱起，也不管脏臭，怒骂道：“谁！是谁行此恶行！” 幽兰道：“是截肢蛇：古大堂！”幽兰道：“此人是蛇王帮高手，每次杀人前，必将先行卸下人之四肢！这位兄弟定是如厕时，遭截肢蛇古大堂偷袭！” 关不余提刀怒喊：“古大堂，给我出来！老子要和你决一死战！” 这回，却轮到蛇王帮中并无回应。张梦于心不忍，取出腰间葫芦，喂捕快兄弟大饮三口。 痛快减缓许多。 再将伤员全部安置在大堂当中。包扎伤口，保住性命为上。张梦心想：“日后断肢未必不可重生，留得命在，便不算什么。你二人因我而伤，我自不会丢下你等不管！” 后半夜，又听后院一阵惨叫，一名年轻捕快被拔了舌头，一掌击毙在草丛中。旁边有一行血字：“每过一个时辰，便取狗名一条，好自为之！” 血书歪歪扭扭。 这件事隐瞒不住，衙门中捕快很快便知晓，战战兢兢，恐惧害怕，已全无了理智。 幽兰、剑清恐张梦遭遇不测，以张梦安危为上，纵使觉察有高手潜入行凶。也只出声喝退，绝不离开张梦半步。 张梦说道：“蛇王帮高手众多，不必守住门口了。全部退回大堂，彼此照应！” 本有十七名捕快，重伤两人，死去一人，只余下十四名捕快。 聚众大堂中，气氛沉闷。渐渐听到一些抱怨之言：“蛇王帮如此势大，我们决对不是对手。”“唉，糊涂啊，糊涂啊，本来好好的，怎偏生闹这一出”“我家中还有妻儿老母，可不能死在这儿啊！” ……起初还甚是隐晦 后来越发直白，甚至不再避讳县令张梦。隐隐数落他的不是。 张梦心中已有计划，气度淡然，镇定自若。关不余见到后，不住暗生敬佩。不愧为大周最年轻的探花，临危不乱。 又过一个时辰。天色亮了，但众人却并无庆幸。反而手足冰凉，眼中血丝密布。这时… 一阵细微的哭喊声传到众人耳中。 一名捕快啪一声站起，恐惧之色难掩，哭喊道：“岁儿！岁儿！是你吗岁儿？！” 哭喊声越来越大。大堂中变得一阵嘈杂，好似都听到了家人的哭声。 紧接着。 刘东王声音传来，他大声喊道：“县衙听着，你们助纣为虐，残害百姓。家人理该受到连诛！我准许你们出门瞧上一瞧。” 许多捕快不顾生死，一拥而出，出了县衙，看到街道上有四辆木囚车。 里面全是老弱妇孺，捕快家眷。 刘东王说道：“本大人阔宏大量，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机会。向你们的张大人，递交辞呈，从此不任县衙捕快，不再助纣为虐！” 众捕快面面相觑，心中意动，但念起张梦为人，又不愿抛弃意气，让张梦置身孤单境地。 一直消失的王奇，突然从蛇王帮后走出，说道：“弟兄们，刘大人宽宏大量，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快跪地磕头道谢，改邪归正！我身为县丞，尚可舍弃官位，你这些捕快，又有什么放不下？也不想想，山海县是谁的天下！” 原来王奇得知张梦执意招惹蛇王帮，当机立断，立刻叛离。 捕头孔阳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那县令不知天高地厚，已经覆水难收。你等有家室，有妻女，难道也要万劫不复吗！” 这一声大喝，提运了真气。众捕快心中防线被击溃，纷纷提交了辞呈，再不担任捕长。 县丞王奇、捕头孔阳早已担任了叛徒。 张梦一一接受辞呈，按上官印，算是准许了。幽兰担忧道：“公子…这…”张梦说道：“无妨，各有各的去路。他们辞官，不失为一条好去处。” 张梦笑道：“关县尉，你不走么？”关不余说道：“哈哈，关某老光棍一个，实无甚怕的。只愿跟着县令，成就一番事业，虽死无憾！” 张梦拍拍他肩头，道：“好男儿！好血性！但当下，你且听我安排，递交辞呈，保全自己。待此事渡过，我再重新将你招录！” 关不余素知县令多智，如此境地，却还能面不改色，倾佩之情如同滔滔江水。猜想这是张梦计谋一部分，便不再多言，递交辞呈后，径直出了衙门。 第18章 人走茶凉，面对刘平 不到一炷香时间，偌大县衙已经人去楼空。只余下张梦、幽兰、剑清三人。幽兰、剑清忽想：“倘若我三人就这般一起死了，一起踏上黄泉路，也另有一番快活。” 二女武道造诣非凡，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若是单挑，蛇王帮中或许无一人，会是二女对手。 但一众好手联手应对，武艺再高，也有体力不支时。何况对方人多，暗箭、毒镖、铁网全数招呼来，情况会更加糟糕。 江湖当中，有多少能手强手，折损于阴谋诡计，折损于人多势众中。 武艺再高，也怕菜刀，更怕人多。 这一点，即便是修士也不例外。 能够兵不血刃，才是真正良计，亦是张梦谋划的真正毒计。这前期的示弱，是他有意为之。 很快摒弃杂思。 刘东王笑道：“光杆县令，且慢慢与你玩玩。”一挥手，众人散去，蛇王帮高手隐没四处。 围而不杀，凭借人多优势，慢慢折磨。有道是杀身为下，杀心为上。 县衙门前重归清静。剑清道：“公子，我们一同杀出去！”张梦说道：“还不是时候。幽兰、剑清，我另有任务布置。” 这时衙门内并无外人。幽兰、剑清武艺高强，更不怕有外人窥听。 张梦说道：“幽兰，你曾随我一同翻阅卷宗，可曾知道矿遥山？” 幽兰说道：“自然。山海县曾也富裕过，出城朝西北，约莫十七里远，有一座矿遥山，山中富含奇矿，便是山上仙人也颇为青睐。但三十年之前，矿遥山大地震，发生了坍塌，压死了上千名矿差。是一大惨案。” 张梦说道：“后有‘巡天侯’勘探矿遥山，发现山海县近海一带山脉，均地势不稳。是多年采矿，动摇了山根。” 张梦说道：“我山海县匪强官弱，寻常手段难以应对，必须用以非常手段。蛇王帮恶徒近千余人，其中定有人刚刚加入，手上未沾鲜血。但入了蛇王帮，不必理会是男女、老少，尽可杀之！” 幽兰、剑清均觉森森冷气。这位老爷慈悲自是慈悲，但阴冷也属实阴冷。但正是这可做可为，敢作敢为，百无禁忌的性格，更叫二女全暗自倾心，全意侍奉 剑清道：“是极！” 张梦说道：“矿遥山当年开采过度，发生坍塌。本来的高山变做盆地，导致地势低伏。又因临近大海，每年春夏涨潮，便会海水倒灌。将盆地淹没。” 张梦顿了一顿，再道：“如今夏去秋来，再不会涨潮。但倘若人为设计，用火药炸开一两道口子。海水依旧会倒灌而入。此地作为蛇王帮坟墓，是再为合适不过。这任务交给你二人，实也有几分危险。但无奈之下，别无办法。你二人储备足量火药，掩埋在近海口处。” 幽兰说道：“公子，却有一难题。那蛇王帮如何会派遣蛇王帮帮众，跑去那偏僻去处呢？”张梦道：“我并无把握，但可赌一把。” 剑清说道：“可公子，我们去筹备炸药，你岂不无人保护。”张梦淡淡道：“这是计划一环，这般僵持，左右也是死路一条，不如以退为进，主动见一见蛇王帮帮主刘平。” 张梦嘱托道：“今日夜里，你们便径自离去。离去前，可骑乘灰马出逃。那蠢马灵智甚高，速度甚快，凡人武者绝计追不上。” 二女知晓轻重，点了点头，不敢耽误大计。但分别前，三人要演一出内讧戏码，做戏做全套，让张梦真正处于孤立无援境地。 夜里。 一切依照计划进行。 三人假装内讧争吵，最后二女夺门而出，杀了几名蛇王帮帮众，骑马远去。衙门内，只余下张梦一人。 蛇王帮追剑清、幽兰不到，大为愤怒。 刘东王见二女背影，心痒难耐，着实青睐二女子。但倩影远去，十分无奈。转而寻思：“狗屁县令与我蛇王帮作对，落得个众叛亲离下场。那两女子武艺高强，怕是再难抓到。不如先好生炮制那县令。出我一口恶气！” 便领着人马，一拥冲入县衙。 僵持数日，似乎已经分出胜负。 张梦坐在大堂处，提笔写下一封信，信中仅有十字：“欲得长生法，寻我张梦来”。字迹刚朗，落笔自有神韵。 他将信封折好，朗声道：“蛇王帮果真名不虚传，我张梦服了。还托几位将我的信封，交给刘老爷子，以示我认服诚意。今后和谐共处。” 刘东王冷笑道：“我还道你多大骨气，这便怕了？”张梦道：“并非害怕，只是觉得，我们间还有交易余地。” 刘东王道：“手下败将，你连命都是我的，还有甚么交易余地！”刘东王是刘三的生父。父子俩生性暴戾，极易发怒。 但刘东王自小有一梦想，便是考取功名。他心中羡慕嫉妒读书才子，故而打扮得儒雅随和，也和读书人一般。 但如今年过四十，次次考次次落榜。大周科举选拔极尽残酷，不差仙道分毫。莫说高中进士，便是中个秀才，也已是人中龙凤。 反观张梦，十八岁的探花郎。放在山上，便是天赋一绝的奇才。 此间嫉妒心切，可想而知。尤是此情此景，见张梦虽败却不乱，自有难言风度，更是既嫉妒又怨恨。 张梦不答，指了指脑袋，说道：“此刻我命是你的，但我的思想，我的记忆，却不是你的。” 刘东王口是心非道：“你那些酸儒学识，我有甚么稀罕。”取过信封，随手打开。 信中写道“欲得长生法，寻我张梦来”十字，陡然一惊。双眸紧眯，死死端详张梦。 刘东王冷冷道：“狗屁长生法，当真认为我稀罕么？”将信纸揉成一团，抛在脚下，又踩了一脚。 张梦说道：“将信封交给刘平。来与不来，由他决定。你稀不稀罕，与我何干？”朝后一瘫坐，闭目养神，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 心头却寻思：“蛇王帮帮主刘平，现已年老八十岁，垂垂老矣。 蛇王帮在山海县势大滔天，但出了山海县，只怕尔尔而已。山上仙人，未必理睬他。 虽说蛇王帮盘踞多时，必定存有不少黑钱。但未必有机会，与山上仙人交易。即便交易…修行之法，又岂会轻易传出？即便他有长生法，对我的也未必不感兴趣。我这勾子已经放出，成与不成，便看天意了。” 心思豁达，泰然自若。 所谓“黑钱”，便是抢夺来的“福源钱币”。用黑钱交易，并非光彩事迹。但依旧普遍存在。 刘东王拿捏不定，一时间有些束手束脚。其父刘平确实好‘长生之法’。这些年来，也通过各种手段，弄来了几本。 但效果不佳。刘平自年老后，对子孙后代愈发猜疑，感情淡薄… 事关父亲，不论出于何种角度，刘东王不得不细细考量。 便在这时，一名蛇王帮帮众匆匆走来，神色慌张，在刘东王耳边低语。 刘东王听后，神色大变，顾不得其它，抢出了门去，奔向地牢。见自己的儿子刘三，被痰水生生呛死，死状凄惨。 哭了片刻。 刘东王怒不可遏，拔出腰间大刀，气势冲冲杀回大堂，要一刀劈了张梦。 张梦依旧镇定，甚至略带挑衅。刘东王丧子心切，重重一刀劈下。张梦用力一抬，桌子飞起，砸在刘东王身上。 刘东王大惊：“好大气力！此人莫非真知晓修行之法？难怪有恃无恐，我若当场将他杀了，父亲势必追问。说不得怀疑我独吞修行法。如若不杀，我的三儿岂不白死？” 气愤难言。用手中砍刀胡乱劈伐泄愤。 忽听一道苍老声音响起：“东儿，何事如此愤怒！” 刘东王又恐又悲，顾不上丧子之悲，赶忙出门迎接。 来者是一白发老人，背已佝偻，但眼泛精光，神采奕奕。正是蛇王帮帮主刘平！ 他身后还有四人，三人是他儿子，名为刘西王、刘北王、刘南王，意指四方称王。还有一人，是刘平贴身侍从，身穿黑袍。 刘东王哭诉道：“父亲！三儿…三儿死啦！您的孙儿死啦！” 刘平只是淡淡“哦”了一声，并无悲伤，说道：“死了再生便是。” 刘西王说道：“大哥，你也真是。不就一儿子吗，何止如此失态，失我刘家气度？” 刘平拐杖一杵，说道：“久闻新来县令，乃我大周探花，还不快快为我引荐。”刘东王神色黯淡，知晓父亲早在自己身旁安插眼线。 是以知晓“长生法”后，立即马不停蹄赶来。 而刘东王适才表现，显然已让刘平大失所望。对这位长子已无信任。 张梦见到刘平，拱手笑道：“刘老大驾光临，小可未能远迎，失敬！失敬！” 刘平淡淡点头，缓步走到张梦身前，突然出手。拐杖点向张梦。 这一点已不同凡响，竟藏极深的武学造诣。张梦不通武学，但反应迅捷。用手抓住拐杖。 顷刻间，觉察拐杖上渡来缕缕灵气。张梦调运丹田灵气，顺经络来到掌心。双方灵气暗中角逐。 刘平眉头一缓，心道：“果真是灵气，看来此子所言非虚！”，这才收了拐杖，后退一步，和煦笑道：“张探花年纪轻轻，一表人才，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久仰，久仰！” 张梦道：“不敢，不敢。”手心微微刺痛。 心中后怕：“这刘平实力甚强，已有练气修为，且在我之上。方才在试探我，我若不能调用灵气，那一拐杖，便要取我性命了！” 刘平道：“老朽年纪大了，对帮中务事，疏忽管理。因此得罪小友，还望莫要怪罪。” 张梦道：“哪里，哪里，是小可初来乍到，不通晓规矩，行事莽撞，过于自信。唉，经此一事，我实实吃了一计教训。但未必不好，至少日后该如何自处，我是明白的了。” 刘平听得心中大慰，又想张梦堂堂探花，本是刘平勾不着的人物，如今却这般奉承，更令他全身舒坦，正中心意。 第19章 诱入墓葬，沉睡大能 刘平说道：“客气，客气，东儿，还不向县令道歉。你看看你，打小便胡来，四十多岁人了，也不见长大。把人好好一衙门，怎弄成这副模样。不怕县里百姓，戳你脊梁骨骂么！” 说话间，拐杖轻轻杵地，传出“咚咚”脆响。刘东王不敢造次，老老实实道歉。 刘平瞥向张梦，老眼微眯，宛似毒蛇打量猎物。 张梦心底门清，说道：“不敢，不敢，此事我亦有不妥。贵帮厉害，我张梦拜服。方才我遣信一封，叫贵公子送到府上，便是想表示诚意。不想刘老这便来了。” 刘平道：“哦？”张梦说道：“刘老，还请遣散闲杂人等。此事不易外人知晓。” 刘平似笑非笑，摆了摆手。蛇王帮众人纷纷出去，只留下一位随身黑衣侍从。 张梦说道：“刘老还请过目！”从怀中拿出“通明极法录”。刘平伸手一夺，翻阅查看。 见书中所言，不似作伪，脸上不住浮现笑容。 张梦从旁道：“小可气力大过旁人，便是偶然获得此术，已修习至炼气第三层。相信这些，瞒不过刘老神眼。” 刘平笑道：“自然，自然。方才一交手，我便知你修为尚浅。你坦然相待，足见诚意。此节便算歇过，你这县令便继续当着吧！哈哈哈。”将‘通明极法录’收起，头也不回就欲离去。 刘平此刻偶得宝法，欣喜若狂。所以不过多追究，等日后回想起来，决计会再想办法弄死张梦。 张梦自然知晓此节。他的目的是将蛇王帮剿而灭之，一个不留。张梦说道：“刘老，且慢！” 刘平皱眉道：“我既答应饶你，你不知好歹，还想干甚？难道非得我当场杀你，尸首投入闹市，方才心满意足么？” 张梦心想：“这刘平果真变化无常，方才和颜悦色，笑容和蔼。这当口取得宝典，立刻翻脸。” 他拱手道：“刘老误会，小可初来乍到，今日误会，本可避免。难得能见刘老一面。便想请刘老喝一杯，我自京城带来的茶水。日后小可唯刘老是尊，还望可以…” 刘平不耐烦道：“呸，你是何人，山海县多个县令少个县令，又有甚么分别？你想与我饮茶，讨些口头承诺，算计倒是精明，却是妄想。也大不够格！” 张梦见刘平离去，故作犹豫，又道：“刘…”刘字刚刚脱口，便听一阵风声倏起。拐杖点向张梦心口。 张梦快速说道：“你便不想知道，此书是何处所得么！”刘平动作一停。 张梦说道：“刘老，只要你日后答允，不因此事记恨张某，与衙门和平共处。张某…便带把最大秘密，全告诉与你！” 刘平走回道：“是何秘密，你且先说。我估量估量，才可再做决断。”张梦说道：“事关修行宝藏！” 刘平一愕，连迈三步，如同风一般吹来，问道：“修行宝藏？是何宝藏？” 张梦道：“是一座墓穴！” 刘平呼吸急促道：“在哪？在哪？快快说来，倘若事情属实，我答应你要求。” 张梦说道：“好，我便说了，还望刘老记守诺言。修行宝藏，便在玉山！”刘平道：“玉山…玉山…啊！是那一座山。” 张梦说道：“玉山内藏有一墓穴。刘老派遣帮众，过去一探便知，我有无说假话。只到了那时，还望刘老记住小子的好。” 刘平眼睛转溜，寻思：“此子不似说假话，也不敢说假话。事关修行宝藏，定是我亲自探查，方才稳妥，怎可弄得人竟皆知。但…倘若墓中有危险，此举又甚是冒险…有了！此子去过墓穴，我叫他带路，不便成了。”说道：“好，我答应你！但此事隐秘，我要叫你陪同！” 张梦惊道：“啊！” 刘平道：“你不敢？你心中藏鬼？”张梦道：“不，不，不，万万不敢。只是我去过一次，已觉冒犯墓主。未免…”刘平道：“哼，繁文皱节，不必理会。你先随我回去。今日夜里，便去玉山一探！” 刘平又想：“此子炼气三层，除却力气稍大，并无多少手段。我时刻照看，谅他耍不起花样。” …… 当日夜里。 蛇王帮，刘府。 将要出发。 刘平喊来四位儿子，说道：“东儿、西儿、北儿、南儿，你们也知道，为父困在练气九层已有十余年。转修功法，也无甚用途。今夜之事，或关乎我筑基与否。你们四人，随时待命。为父若入筑基，自少不了你等好处。” 四人道：“是！” 刘平说道：“好，好孩儿，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我入筑基后，这帮主之位，也该卸下了。你四人谁人继位，便看这段时日的表现了！” 四人有喜有忧，均答是。 刘平道：“好！”，当日夜里，与张梦赶去玉山。刘平只带一黑衣侍从，一行共计三人。 张梦行在前头，刘平、侍从紧随其后。穿过一片茂密树林，来到玉山西南面，见石壁陡峭，周遭枝繁叶茂，树叶间隙中，有一道横向裂痕若隐若现。 张梦道：“此处便是墓穴路口。”刘平喜道：“好啊，好啊，我在山海县七十多年，竟不知还有此处。快，快上去探路，我若入筑基，定有你好处！” 张梦说道：“不敢奢求，只盼刘老信守承诺。”刘平笑道：“当然，当然！”张梦爬上山缝，刘平、侍从紧随其后。 三人不断沿里爬深。很快来到空室内，漆黑一片，宛若置身无尽星空中。 刘平道：“小友，此处深不见底，这却又如何下去？”张梦道：“此处看似深，实则浅。”他纵身一跳，落地后说道：“刘老，下来吧！” 刘平听声音相距不远，于是也纵身一跳。脚踏实地后，心中喜不自胜。侍从也随之一跳。 四处漆黑一片。 走许久。 寒冰棺椁出现，刘平望着棺椁，目光痴迷，不住伸手抚摸，喃喃道：“果真是修行墓葬，果真是修行墓葬。” 忽面色一变，瞥见地下杂乱脚印，道：“此地有人来过！宝藏全被你拿走了？” 张梦道：“非也。张某到来时，已是这般。这大墓宝藏无数，到处走走，定然还能有收获。那本通明极法录，就是这般来的。” 刘平大失所望，但不至生气。毕竟单看寒冰棺椁的品相质地，便已相当不俗。不算白来。 张梦走着走着，渐觉头昏脑胀，便要昏迷。他手掌一晃，葫芦变成正常大小，快速闷一口酒水，知晓秘宝暴露，当即快速急奔。 刘平轻眼见张梦手腕处的葫芦变大，双目透射出无尽贪婪，垂涎欲滴，道：“好啊！宝贝就在你身上，给我拿来！”快速追去。 张梦不管不顾，快步急奔，数日积累的灵气，全倾注在双腿。他速度极快，却发现侍从速度更快。 眼见就要追上。张梦侧身一滚，左跑一下，右跑一下。 因为墓室漆黑，他左闪一下，右闪一下，身影时隐时现，反倒叫刘平、侍从不好弄清方向。侍从要保护刘平安危，不肯独自行动。 如此这般，张梦反而轻松许多。 又追逐一会。刘平、侍从渐渐觉得头晕，张梦可以喝葫芦神水，补足体力神魂，但两人却不行。 此消彼长下，刘平、侍从更难追上，步子越来越小，眼皮越来越沉，几乎死死强撑。 张梦不知走到何处。 眼前紫光一闪，又见到那尊人身玉像。张梦心想：“果然…我喝葫芦神水，再四处走动，便会来到此处。莫非此处是独立空间？” 张梦朝地一躺，知晓自己计划已成，他说道：“玉像前辈，不管你是人是物，我暂时是走不得了。你这宝地，可借我歇息歇息吧。” 大口喘息，又喝一口葫芦神水。 方才局面，当真凶险至极。稍有不慎，若被擒住，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好在此处无尽漆黑，是他最好掩护。 张梦调息身子。丹田内灵气已空，重新积攒炼化。此地灵气既不浓郁，也不稀薄。 张梦同时运“檀归线”“左足线”炼化灵气。丹田逐渐充盈。一般耗尽的灵气，再重新炼化，会快上许多。 但也需不短时间。张梦足用半个时辰，才将损耗补足。 他不知刘平昏迷与否。左右考虑，还是在此处待得久些更为稳妥。于是张口吐纳灵气，先吸采灵气入腹，再运气走线炼化。 炼气三层越发扎实。 炼气一层、二层时，灵气是散乱的。如同丝丝缕缕的杂乱线条。炼气三层时，因为体内灵气积累到达一个度，产生变化。灵气从杂乱线条，变为一团薄薄雾气。 不同修士，丹田中灵气储量不同。 炼气一层到炼气三层，境界间并无明显不同。丹田内有一缕灵气，便是练气一层，有一拳头灵气，便是练气二层。灵气由线化雾，便是炼气三层。 但练气三层到练气四层，却有显着差异。需要不断吸纳灵气，将丹田填满，破开无形桎梏。 运气若好，可发生伐骨洗髓。 张梦便在这一阶段。 丝丝缕缕灵气，不断充入丹田之中。张梦心想：“不行，这样呆头呆脑苦练，着实太慢。我还是得想一办法，加快进程。此非贪功冒进，而是思之求进！” 张梦自幼苦读经书，自有方法章程。如今修行，也是这般。 通明极法录记载七条走穴炼化路线。倘若分出七缕灵气，同时各走一线，炼化速度将快七倍不止。 理论可行，但如何保证气走通畅，不互相冲突，却是最大问题。张梦苦恼：“我若用自己身体尝试，几个来回，非得瘫痪不可。” 忽眼前一亮，看向紫色玉雕。 此玉雕形似人形，虽无穴道，但…却可加以利用。 张梦咬破舌尖，依照心中记忆，在玉雕上点出所有穴道所在。 因玉雕姿势不雅，双腿平岔为“一字”，双手却并拢身后，头似朝天仰着，许多穴道难以描画到位。但大体上无碍。 张梦凝出一缕灵气。从玉雕檀中穴而入，上灵墟，过玉堂…走一遍炼化灵气的线路。 张梦眉头一皱，惊奇连连：“这玉雕莫非真是人不成？”他感受奇怪，方才注入灵气，他大觉粘滞难行。 灵气入了人体，因为人体复杂，灵气运行极难。将灵气注入玉石、注入武器、注入花草树木，感受是全不相同的。 好比人之触觉，摸玉石便觉温凉，摸石子便觉粗粝，摸毛发便觉柔顺。 张梦分明感觉，方才将灵气注入玉石，与注入人体无甚差别。 张梦喊道：“前辈，你是人是玉，还请给个定数。”过了半晌，不听回应。 张梦说道：“看来不是人。天赐我这尊宝玉，我该好好利用才是。”继续注入灵气，推拟走穴炼化。 过了半炷香。 灵气冲突，一阵紊乱。不出意外失败了，好似化做一场风暴，在玉像内席卷。 玉像颤了一颤，又恢复平静。张梦了然笑道：“果然是玉。若是血肉之躯，怎能遭得住这般折腾。不得吐穴三升？” 话虽如此。但张梦总有几分说不上的心虚。 凭他智谋，理该猜出，这或许并非玉像，而是某位被封印多年，拥有强大修为的修士。 但他初踏修行路，不了解其中门道。虽几度起疑，但转念一想：“玉石质地特殊，此玉或已成精，内生出血肉，倒也不足为奇。” 总有许多答案可以解释。 张梦痴迷此道，忽觉即便是走线炼化灵气，内藏的门道，也是大为复杂。 灵气在体内走穴炼化，必将带动气血，又牵动经脉。整个过程，人体并非一成不变。 而是如浩瀚烟海，无穷无尽变化。小波带起大浪，大浪带起海啸，海啸带起天崩地裂。 起初几次走线，玉雕便似肉质的玉，虽有人体触感、穴道，却无任何气血变化。但随着走线数次，渐渐牵带起了气血。 好似沉睡之人，渐渐醒转过来。 每一次失败，便有一股微不可察的轻震。但张梦醉心于此，并未觉察。失败后不觉得气馁，反而加倍努力。 如此反复。 一个时辰过去。 张梦收获颇丰，已可以同时走三条线路：“檀归”“左足”“七庭”。 先吸灵入腹，分化三缕灵气。先用第一缕灵气走“左足线”。过两个呼吸后，驱使第二缕灵气，走“檀归线”。 待檀归线那缕灵气，路过“气户穴”，在气户穴停顿的第二息时，操控第三缕灵气，开始走七庭线。 之后一心三用。便可保证各自路线的灵气，互不干扰，不起冲突。 等三缕灵气，均被炼化归入丹田。便重新再来一遍。 炼化灵气之快，远胜之从前。 只是…苦了了紫色玉雕。没人知道，她到底承受了什么。 本沉睡已久的意思，发出了一声无奈狂怒的意念：“何方小贼，胆敢戏弄于吾！吾要杀了你！” 但紫色玉质，宛一随身的囚笼。她并无分毫办法，连眉毛都动不得。心中的愤怒，只能通过难以觉察的震动传达。 第20章 傀儡术，杀刘平 张梦三线走穴炼化，一柱香炼化三缕，一个时辰可积攒十二缕灵气。 张梦丹田远未盈满，一口气再修习两个时辰。大觉精神振奋，对三条走穴炼化路线已滚瓜烂熟。 微微提了速度。 一柱香可炼四缕，气海扩充足足一倍。加上此前炼化的灵气，丹田内已有两百缕灵气。 他不会术法，不懂灵气运用。只会将灵气附着手脚，使气力更大、速度更快。除此之外，再无甚用途。 张梦心想：“丹田灵气已经够用，且看看那刘平二人昏迷了否！倘若昏迷，我设法将其杀了，再假传号令，引蛇王帮去矿遥山，一举灭杀！” 直到此刻，他计划方才明朗。他步步诱导，便是想借此地特殊，擒贼先擒王。 刘平生性多疑，但说穿不过一介草莽。自卑且自大，自恋且自负。刘平自认实力远胜张梦，便觉一切尽在掌握。 终究是中了阴计。张梦回想起“三十六天罡星图”，依照星图中的星位路数行走。 上一次，他就是这样走出神秘空间，如今故技重施。 忽觉一阵恍惚，四周仍是一片漆黑，但已走出了神秘空间。 张梦拟定一方向直走。寒冰棺椁冥冥相吸，无论朝哪一方向走，最终都会回到棺椁附近。 走了半炷香不到。一片漆黑环境中，寒冰棺椁的微光若隐若现。一旁躺着两道身影。分别是刘平与其侍从。 张梦袖子中藏有匕首，步步逼近。却忽想：“人老成精，我需谨慎些，切忌不可最后关头，被反将一军。” 迟迟不再靠近。 他环顾四周，心想：“此地空无他物，若有石子，我还可投掷试探。可惜黑茫茫一片…有了！我已炼气三层，灵气虽不多，但已足够修习术法了！” 通明极录只记载一道术法：通明术，此术通神明灵，开双眼可见鬼神，可辨细微。但独独不具备杀力。 万幸从邪修老道手中，抢得过三本术法，火球术、风刃术、遁地术。张梦至今不知，自己是何灵根。 但火属性、水属性决计不会错。以当下情形，自学“火球术”当为上策。火球术大小要义，张梦早已研究过。 分为三步：第一念诀，第二掐印，第三投射。人体自成天地，九窍是连通天地的途径。 常言道，无九窍者不可修行。 九窍为修行必要条件。而口窍更是重中之重，“念诀”沟通天地，强化术法威力。无诀不成术。 随后手捏印法，这印法单手足矣。捏印同时，运出丹田灵气，通过经络汇聚掌心。待掌心微微发热发痒，便成了大半。 张梦依照方法，先念口诀再捏手印，随后运灵气流转。掌心发痒发热，甚至微微冒出火星。但始终不成火球。 张梦收了术法，思索失败原因，片刻后想道：“不成火球，是我只一味地吐出灵气。火质既飘浮又躁烈，离体之后，更该倾注意念牵引。” 于是再试一次。 掌心先是冒出火花，一闪一闪，极不稳定。眼见又要失败，张梦稳定心神，一面减缓灵气运转，一面意念集中掌心。 火花渐渐消失。变为一点点火星子，火星子互相吸引，纠缠为赤色丝线。丝线缠成一团，最终变为拳头大小火球。 张梦一阵心疼：“凝聚这一火球，需耗我近三十缕灵气。便是将我吸干，也才可凝聚七枚不到，当真要我老命。” 瞄准刘平，再凝一缕灵气将火球推出。 只听“咻”一声，火球急射如箭矢，“轰隆”一声，灰尘四起。灰尘还未散去，一道黑影窜出，速度极快。 一刀匕首瞬息划向张梦面庞。张梦心道：“果然有诈！这老匹夫还未晕倒！”连朝后闪。 定晴看去。刘平还躺倒在原地，但黑衣侍从却健步如飞，猫着身子，如猎豹般盯着张梦。 张梦忽浑身冷汗，骂道：“好个老匹夫，算计真深啊你！” 他早便隐隐觉察不对。这刘平生性多疑，连子嗣都信不过，何至如此信任身旁侍从。 又想起跳下洞底一幕。是刘平先下，而侍从后下。此举大为反常。当时并未多想，此刻方才明悟。 黑衣侍从才是真正的刘平。 倘若张梦大意，拿匕首靠近，下场可想而知。 万幸张梦足够谨慎。宁愿当场修习火球术，也不愿冒险靠近。如此一来，这假昏计划难成，真刘平气急败坏下，便借助烟雾突然发起袭击。 刘平一击不成，已经微喘粗气，手脚软麻，脑袋混沌。他将为数不多灵气，催入颈部吊坠。 吊坠闪着微光，传出一缕缕清神醒脑的凉气。从胸口缓慢游向头颅，这过程中，刘平精神一顿，眼底神智清醒。 但当那股凉气散去，眼皮又越发沉重。思维越发缓慢。无奈下，又将灵气注入吊坠。换来片刻清明。 如此强行撑着，一直保持欲昏欲睡，将昏将睡，但偏偏不昏不睡的状态。 这吊坠名为“明神珠”，是一件罕见灵宝，甚是珍贵。刘平见身份暴露，索性解下黑袍。 面容与假刘平一般无二。张梦心想：“奇哉怪哉，世上竟有人，能生得这般相似？”暗暗警惕。 刘平灵气所剩无几，已是困兽犹斗，陷入绝境。唯一破局之法，杀了张梦，夺过张梦手中的神秘葫芦。 刘平目光紧盯张梦手腕，渴望、贪婪不加掩饰。喃喃道：“是我的，是我的！” 下刹那，他瞬息期近，匕首连划十余下。 炼气士肉体孱弱，若挨上一刀，皮开肉绽，血光迸射，难以避免。 张梦见刘平来势太快，极难招架，他武学造诣平平，修行造诣平平，来势迅猛，连火球术都来不及施展。 当即转身逃遁。 一边跑一边喝葫芦神水。 他积攒的一百多缕灵气，源源不断灌注双腿，速度极快。刘平又怒又惊，自知这是最后机会。将所余灵气灌注双腿，急追而去， 但灵气耗尽，无法催动明神珠子，很快昏迷之势加重，速度越来越慢，步伐东倒西歪。 张梦的心计谨慎，远在刘平之上。他已脱离危险，但依旧发足狂奔。 他忽有种怪异感受。眼前紫光一闪，又回到了神秘空间。 紫色玉雕静立其中，好似亘古不变。 张梦爽朗一笑，毫不觉窘迫丢脸，笑道：“玉雕前辈，你这宝地，我可能还要借用一会。还望莫怪。” 玉中大能被封印已久，本陷入沉眠，上次被张梦弄醒，已经觉得恼火愤怒。再想陷入沉眠，已经不容易。 那知过不多久。那狗贼竟又折返回来。 心头是又怒又恨，巴不得生饮张梦血，生吞张梦肉。可惜那心头思绪，无法传到张梦眼中。 张梦实不知，他这一来一去一回，玉雕前辈既是变了，也是未变。 张梦忽想：“我不急出去，先将火球术学精，再与那老匹夫决一死战！” 原地苦习火球术。凝聚火球后，便以紫色玉雕为目标。退开五十余步，以灵气投射而出。 轰隆一声，威力着实不小。 一发火球术，需消耗三十一缕灵气。其中三十缕凝聚火球，一缕发射火球。 张梦生性好学聪明，便想：“我用三缕、四缕灵气发射，会是怎般效果？”当即试验。 发现灵气越多，火球速度越快。但不可超过五缕，否则会破坏火球稳固，使其形散力散，再无威力。 最远可射到三十三丈。 一身灵气耗尽，张梦打坐补足。积载两百缕灵气，再重新走出神秘空间。 这一回，刘平真正彻底昏迷。张梦口念法诀，手捏法印，凝了两发火球砸去。 “轰隆”两声。刘平从昏迷中惊醒，惨叫一声，手指指着张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骂道：“卑鄙…” 张梦不等他骂完，又投一发火球。刘平被轰飞半丈，重重摔在地上。 张梦心想：“好事做尽，不如将灵气清空罢！”一枚火球需三十缕灵气。张梦已投三枚，余下灵气，还可投三或四枚。 当即毫不客气，慷慨大方，左手一枚，右手一枚，倾囊相授。 火球术看似火光冲天，声势浩大。实则威力有限。一发火球术，足以将凡人灼伤，但难以将人砸死。 张梦不嫌麻烦，喝一口葫芦神水，钻回神秘空间。补足灵气后，又出来投射数发。 确定刘平死绝后，这才缓步靠近。刘平面部已被烧灼溃烂，但黑袍却完好无损，似乎材质特殊。 张梦用力扒拉，将黑袍扯下。伸手摸找有用物事。刘平为人多疑，宝物随身携带，却便宜了张梦。 张梦在其胸口位置，找到一本古书。这古书是兽皮制成，不怕火烧。方才火球轰砸，也不见书有焚毁。 书封印有五个大字“墨班傀儡术”。大致翻阅一遍，张梦倒吸一口凉气，说道：“好啊，好啊，这刘平好生歹毒！” 书中有大量的注解、感触，全出自刘平之手，几乎是刘平的发家史。 刘平本有一弟弟，名为刘凡。两人是同胞兄弟，但刘凡有灵根，刘平无灵根。 刘家是无福之家，家中无“福源铜币”，有无灵根都与仙道无缘。十八岁时，刘平偶然得了“墨班傀儡术”，上面记载了一邪法。 可将至亲之人灵根，移种入自己体内。“墨班傀儡术”实是一邪性术法，这“移种灵根”之术，名为“换血术”，唯至亲之血，才可相融。 刘平动了心思，移种了刘凡灵根。刘凡虽有灵根，资质却也平平。不算十分驳杂，但更称不上纯净。 刘平将刘凡炼制为血肉傀儡。之后便是在山海县称霸一方，叱咤风云。通过各种方法，求得数本仙法仙诀。 磕磕碰碰修行到炼气九层。 最终…被张梦借地势斩杀。 张梦藏好墨班傀儡术，继续摸索。藏有仙诀三本：大玉诀、弄火术、补天采气法。藏有灵宝有一：明神珠、破空剑。 “大玉诀”“弄火术”“补天采气法”均是练气功法。完整的修行功法，一般涵盖极多内容：吐纳法、炼化法、术法，均有涉猎，是一整体。 其中“大玉诀”中记载一道术法“玉身功”，“弄火术”记载一道术法“精火球”，补天采气法记载一套术法“固体术”。 第21章 蛇王帮灭 明神珠可清神明智。破空剑是一柄灰色短剑，只小臂大小粗细，并无剑柄。 张梦朝内注入灵气。近两百缕灵气，“咻”一声全空了。破空剑仅轻轻震动分毫，又归于平静。 张梦心想：“这宝物可飞空激射，杀敌数丈之外，但需要极多灵气催动，刘平怕也难用几次。我这数百缕灵气，宛若泥牛入海，不掀起分毫水花。要想驱使此剑，少说需千缕灵气，甚至更多。此物先行收起，另有大用。” 刘平财宝被他搜刮一空。张梦看向“弄火术”“大玉诀”“补天采气法”三本功法，对他大有用处，平了蛇王帮，再好生钻研，取长补短。 张梦忽发奇想：“这宝剑虽只小臂长短，但带自身上，大为不便，易引外人觊觎。若可装入葫芦里便好。” 手腕轻轻一晃。葫芦变回正常大小。张梦再道：“再大些。”葫芦一晃，变成小臂大小。 神秘宝葫芦与他一见如故，自见面第一面起，张梦便不顾生死，也要握在手中。一人一宝自然而然间心意相通。 这浑然天成的契合，远非滴血认主能比。 张梦驱使越发自然。将破空剑对准葫芦口，用力塞进去。过程出奇顺利，好似破空剑一到瓶口，就自主缩小一般。 虽是“强塞”，实则一“滋溜”，破空剑就进去了。 张梦大为惊奇，把葫芦变成指甲盖大小，试着取出破空剑。果然随意念一起，葫芦不必变大，破空剑却“滋溜”一声，从葫芦口滑出。 张梦不住寻思：“我若能操控破空剑，甩轻轻一甩，破空剑突然飞出。实是一把杀人于不备的暗器！宝葫芦妙用多多，我还需慢慢发觉。” 摸了摸葫芦身子。 忽觉葫芦身子一震，荡出十七八个黄色光点。张梦一奇，用手指触碰光点。光点“啪”一声破散。 化作一团灵气雾气。张梦立时张口吐纳，将灵气雾气吞吸入腹。十七八个光点，全纯入腹中。 都是极精纯的灵气。因浓缩为光点，性质十分稳定，留存腹中，也不会轻易逸散。 张梦不急炼化，将状态恢复巅峰后，披上黑袍，伪装成刘平侍从。再注入灵气，简单操控“刘平傀儡”。 真假刘平是同胞兄弟，心意相融。故而操纵得宛若活人。张梦想做到这种程度，却是妄谈。他所操纵的傀儡，动作僵硬，且每一微小动作，都极耗他灵气。 全身灵气抽干，也做不出几个动作。 寻常人入了墓室，见了冰棺，便再难出去。张梦却十分轻易，脚踩三十六天罡图的星位。多走几遍，便可见到进来时的裂缝。 再沿着裂缝爬出，出到玉山的西南面丛林里。张梦背着“假刘平傀儡”，爬出山缝时多费了些力气。 出到外面，天已经是傍晚。在里面度过一天一夜。张梦背着傀儡，发足狂奔。换了一方位，寻一风景优美之地，将傀儡摆弄好。 将其双腿交叉，盘地而坐，面向落霞，双目紧闭，一副泰然自若，瞻仰大道的恬静神情。 随后，张梦用黑袍遮住头脸，伪装成侍从，回到蛇王帮中，将刘平四子全叫喊来玉山。 刘平的秘密，即便是四位儿子也不知。四人并未起疑，火急火燎各带几名得力干将，奔上玉山。 见到安然盘坐的傀儡。四位儿子噗通一声，齐齐跪拜，喊道：“爹！” 傀儡刘平缓缓睁开眼睛，一语不发，静静注视着四子。张梦对这具傀儡的掌控，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正是此举，叫四子满心惶恐，猜不透父亲想法。过了片刻，张梦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刘东王”，强压喉咙，声音沙哑道：“主人不便说话，内容均写信上。你四兄弟过目罢！” 四子抬头，见刘平傀儡轻轻点头，予以肯定。刘东王拆开信封，其它三子将头挤来。 信中所言简单明了：刘平获得契机，突破筑基志在必得。但尚且缺少几味罕见草药。限四子前去找寻。 谁先寻齐草药，蛇王帮日后便是他的。 四子得到消息，一个个迫不及待，当日夜里，便调遣全部蛇王帮帮众，各处找寻草药。 这时，张梦再有意散布传闻。说矿遥山内出现相似草药。 一大群蛇王帮便浩浩荡荡，全赶去了矿遥山，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挖出草药。 矿遥山早年间，因为挖矿过度，地质坍塌，凹陷为天坑，常年无人涉足，坑内长满了绿植，有茂密树林，有毒蛇盘踞，还有晶莹剔透的奇矿分布。 入了夜里，是危险至极，美丽至极的原始丛林。但上千名蛇王帮的涌入，破坏了原本生态。 砍树拔草，大有将矿遥山薅秃之势。只要能寻得草药，在所不辞。 便在这时。只听高处一声轰鸣，被炸出了一道口子。海水倒卷而入，拍打入坑内。自然之力，强悍无匹。 便是修士在自然之势面前，也难自保。何况是千数名普通人。 海水卷入矿遥山山坑。蛇王帮大半数的人，全死在这场海浪中。刘平四子：刘东王、刘西王、刘北王、刘南王死了三人，只有刘东王当时回了刘府，侥幸躲过一劫。 但也成了光杆司令。蛇王帮大势已去。 刘东王慌乱中，跑上玉山，向刘平汇报噩耗。张梦听计划顺利，心满意足的掀开了黑袍。 刘东王瞳孔欲裂，再是蠢笨，也大概猜出了其中缘由。张梦道：“蛇王帮为祸多年，今日覆灭，乃是天之降惩！” 一记火球术丢出。刘东王没死，但也没了反抗能力。 被张梦押回城内，将傀儡刘平、刘东王当街斩首！ 随着头颅滚落地面。 蛇王帮的统治宣告结束。张梦号召百姓，将蛇王帮余孽尽皆搜出，全押入天牢。 百姓响应号召。残余下的一百余乌合之众，有的藏在山林内，有的藏在亲友家。但全被五花大绑，拎了出来，关进大牢中。 有十余人躲入山匪窝窝，倒是真没了办法。 其中县丞王奇消失不见，捕头孔阳，被扒光了官服，与一众蛇王帮关押在一起。 两日后。张梦与幽兰、剑清二女汇合，将关不余提拔回原职。这当口，衙门中已无捕快。所以四人亲力亲为，抄起了刘府宅邸。 将侵占的农田归还，将私吞的钱财分发，将粮库拨回农民手中。 山海县大为欢庆，热闹三日不止。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山海县锣鼓喧天，天大的喜事。 张梦借此时机，发布两则布告。其一：重招捕快，其二：扩充兵差！ 张梦在山海县的威望大过皇帝老儿。一声令下，响应者无数。淳朴百姓家的儿郎，几乎都来了。 第22章 赤青果 张梦挑选年轻力壮的儿郎，部分充入军营，部分纳为捕快。 县衙之势，如日中天。兵差扩充至一百人，捕快扩充至三十人。 皆为新人，年轻体壮，活力四射。 山海县军营在城东位置，但荒废许久了，大半场地生了杂草。前些日子为剿灭邪修，幽兰为操练兵阵，倒是清理出一片空地。 但如今兵力扩充，显然不够用了。于是百余名兵差，拔草伐树，只用半日时间，便把兵营收拾得勉强可住。 自明日起，老兵操练新兵，驻守城门，巡视城内。 张梦见山海县重新走上正轨，心头有说不上的欣慰。他本想再扩充多些兵力。但此事，需放在年后。 山海县余粮不多，兵差、捕快都靠他养。多一人便多一份口粮。以山海县目前产粮，养一百兵差，绰绰有余。 只要将兵差练好，即便只有一百人，也是不俗战力。 至于捕快。衙门本有十七名捕快，但全已遣散。张梦剿灭蛇王帮后，有人无颜面对，不敢见张梦。有人鼓起勇气，还想讨一份差事。 张梦实不生气，也不怨恨。将心比心，一些捕快十分不错。但他正好借此，彻底改变县衙风气。 并未全然接受。县衙三十名捕快，其中五人是老捕快，二十五人是新捕快。 县丞王奇，背叛逃跑。县丞之位自也空出。暂时并无合适人选。但幽兰心思缜密，对县内公务熟悉。完全顶替了县丞之职。 县丞之位，空与不空，影响不大。 …… 张梦操劳公务数日。这日终于得闲，将一切置办妥当。县衙大换血，新面孔足有七成。 这日夜深。幽兰见书房还亮着灯，打了一盆热水进去，说道：“公子操劳，幽兰为你洗脚。”俯下身子，为张梦解去靴子鞋袜。轻浇热水。 张梦说道：“幽兰，你的怪病…”幽兰手一抖，眼睛顷刻红了。张梦说道：“你怪病可有好转？” 幽兰说道：“幽兰命该如此，公子不必操心。”张梦一叹，想来是并无好转。这些日里，张梦时常喂幽兰、剑清饮用葫芦神水。 二女体质强悍，气力、体力、精神均十分充沛。但独独怪病并无好转。葫芦神水虽然奇妙，但却不是万能。 张梦心想：“或许唯有修行，才可解决二女怪病。”说道：“幽兰，你将剑清喊来。” 不一会，剑清从屋檐上跳下，进入书房。 张梦直入正题：“幽兰，剑清，你二人身染怪病，我决计是不会放任不管的。如今我身有三本仙诀，你们结合自身灵根，择一修行，或有转机。” 剑清鼻子一酸，心想：“公子为我着想，还念着我那怪病。”说不上的温暖甜蜜。但又不住悲伤不舍，说道：“公子，我与幽兰姐姐灵根驳杂，仙门不收，修行定也难有造诣。” 张梦道：“灵根驳杂，又不是没有灵根。再且说了，仙门不收，我张梦收。你们且试修行，或许真走出一条路呢？” 二女再不矫情，爽快答应。张梦取出“大玉诀”“弄火术”“补天采气法”三册。 这三本书他均已看过。大玉诀需金、木灵根。弄火术需火灵根，补天采气法需木、风灵根。 幽兰是火、木灵根，只适合“弄火术”。剑清是金雷火木四系灵根。可修习“大玉诀”、“弄火术”。考虑到幽兰已修习“弄火术”，剑清选择“大玉诀”。 二女定下仙诀，当即依照仙诀指引，就地盘坐，开始修行。第一步为“开气感”。 弄火术开气感方式倒是简单，置身于闷热环境，调以鼻吸，待能从热气中，感受到一缕缕清凉感受。便证明气感已开。 弄火术重鼻窍，通明极法录重口窍。大玉诀却最为奇特。需选一块玉石，为本命仙玉。将仙玉握在掌心。 每日浇灌一滴精血。 待感受到仙玉律动，便算开了气感。从此感应灵气，全用玉代劳。修习者只需吸收玉中灵气，炼化入体，便可以了。 张梦在公府内，开辟了一座封闭室，里面烧煮热水，水汽布满整间木室。是幽兰的的修行场所。 幽兰每日傍晚，便入封闭室闭门苦修，饱受热气红灼。出来时，浑身大汗淋漓，步履蹒跚，甚是狼狈。 还需张梦前去搀扶。幽兰老大不愿麻烦张梦，倒不是受之有愧，大为惶恐。张梦、幽兰、剑清一主二仆早无隔阂。张梦性情随和大度，相处起来如沐春风。 而是幽兰浑身大汗，衣裳鞋袜发丝无一处完好。汗气蒸笼，幽兰怕公子闻到。但剑清也在修行。也是别无他法。 日复一日。二女白天办理公务，夜里找寻气感。风平浪静一周过去。 张梦眉头微皱，心想：“看来幽兰、剑清天赋实在一般。一周过去，竟连气感也未寻到。” 张梦内视己身，丹田气海一破浓郁。扩充至五百缕灵气。 二女均在修行。张梦左右无事，便去后院查看花草。他因为公务、修行事宜，倒疏忽了花草照看。 这日一去后院。立时觉察不同，此地灵气显然更为浓郁。 墙角处，黄玉人参的根须已有手指粗细，且粗略一扫，约莫有十七八根。含香花花开鲜艳，花瓣足有巴掌大小，风一吹来，花粉四散，地上长出了许多小花苗。 再看赤青草，竟已攀爬而上，变成了手臂粗细的赤红色藤蔓。 藤蔓上，长着七八颗拳头大小，圆润饱满的果子。 曾经种下的三株草药，竟都有翻天覆地变化。黄玉人参、含香花、赤青草均属凡种。但此刻招灵引气，比仙种更仙。 张梦虽从未见过仙家灵植，但隐约直觉，便是仙家势力栽种的仙植，定也无这般成色。 张梦喜道：“灵草可吸引灵气聚拢。我大肆种植灵草，山海县的灵气岂不便能越发浓郁？” 张梦已考取功名，身有官籍，任何仙门，绝不会收。注定他要走散修一路。 且性格使然，他已不愿拜入他人门下。他本是孤儿浪子，落地生根，对山海县已颇有感情。 能使山海蓬勃发展，百姓富庶，是他之所愿。 再且说了，借助山海县的人势地势天势，与他亦有大益处。居无定所的浮萍，与根系深埋地底的大树，二者更稳定，可见一般。 张梦是山海县的倚靠。山海县也终将是张梦倚靠。修士修行离不开借势，借人势借地势借人势。 人靠山为仙，张梦不靠山，但背靠这数万余人的偏远小镇。 第23章 洪洞仙门、紫霞剑宗 山神血向周遭“浸染”，土质发生蜕变。横有丈许长，纵有丈许长，土壤赤红如血。 山神血是稀有土质，千金难求一寸，然到了张梦这儿，千金万金却自己源源不断涌来。 张梦取来一小木铲，俯下身子，小心翼翼挖人参根须、采含香花花粉、摘赤青果。 收获颇丰。 张梦不顾脏乱，就地盘坐，张嘴吐纳灵气。每一次吸纳灵气，便有六七缕灵气存入腹部。 比别处浓郁一倍有余。 一边吐纳，一边走线炼化。 半个时辰后，此地积攒的灵气已被吸尽，但数百缕积攒腹中，还未来得及炼化。 张梦三线炼化，速度仍是不快。不知是天赋有限，功法太差，还是心中太贪，仍不知足。 …… 黄玉人参须中蕴含灵气，张梦含在口中，起初大觉苦涩，恨不得吐在地上，再踩几脚。初时苦涩过后，反回阵阵清甜。 吃入腹内，被消化为丝丝灵气。灵气滞留腹部，但滋补药效却涌向四肢骨骼，血脉五脏。 张梦腹中灵气充沛，数百缕灵气来不及炼化。服用黄玉人参，是为切身试药。 不出片刻，两行鼻血流下。张梦但觉气血上涌，浑身有股使不完的力气。他胡乱拍打，每见重物，便用力举起，放下，再举起，消耗自身精力气血。 但总觉火气挤在胸腔。无奈之下，浸泡在浴桶中。 强压心中杂念。半个时辰，才堪堪渡过此劫。张梦苦笑不已，知晓黄玉人参发生异变，药性已不同。 滋补之效大增，除此之外，更可固本培元，强壮阳气。半个时辰直不起腰，否则容易出糗。 张梦忽想：“幽兰、剑清所言不错。我也老大不小，或真该娶妻了。方才若有妻子，我何必收受那阳火折磨。” 他静心炼化灵气。三线同运，速度已属不慢。一炷香可炼四至五缕灵气。 一夜过去，丹田中又多六十余缕灵气。 …… 日子一天天过着。 转眼便到七月底。 剑清、幽兰无甚变化，但自不气馁。夜里修行，白日处理公务。两女凑在一起时，便帮张梦择选娘子。 可谓用心良苦。 张梦的黄玉人参根须、含香花花粉、赤青果全分了出去。给了剑清、幽兰各两三根黄玉根须。但二女并未感气，贸然服用，虽能滋补肉体，但内藏的灵气会浪费。 张梦便让两人且慢服用。 赤青果共有八枚。剑清、幽兰二女各两枚。张梦自己留三枚，县尉关不余一枚。 此果有洗筋伐髓之妙。是罕见奇果，便是仙门中也不可多求。赤青草实不少见，偏偏赤青果几乎绝迹。 剑清、幽兰各自吞服后，许多污杂之物，自毛孔中排出。身子轻盈不少，皮肤白皙如玉。好处极多。 关不余也大有长进，他擅长使刀，洗筋伐髓后，筋骨柔韧，气力增大，武学境界自然而然更上一层楼。 倒是张梦，他服用赤青果后，只觉入口清甜，之后再无特殊。一连吞服三枚，也不起丝毫异状。 赤青果对他无用。 不知是药力难以吸收，还是体质至纯至净，已不需洗经伐髓。他见识有限，无从得知。是与幽兰、剑清摸着石头过河。 剑清、幽兰实也是悟性奇佳之辈。又有习武经验，对人体穴道甚熟。三人一起研究功法时，张梦总能有所收获。 至于“含香花花粉”…此物用途，不可谓不大。张梦发现，含香花能强壮筋骨，增加气力。但其药效，需搭配十余种辅药，熬炼十余个时辰。 方才打熬出来。 但其花粉只需混水浸泡，熬煮半个时辰。便可获得一份汤剂。 张梦命名为“强身汤”。这汤剂下发给兵差、捕快之流，效用甚巨。 这一个月来，百余名兵差、三十名捕快，各个兵强马壮，力猛如虎。 山海县时有宵小盗窃。偶尔可见巡逻的兵差、捕快显威，当街擒捕盗贼，大显神威。百姓惊叹于他们的勇猛，对兵差、捕快不知有多羡慕。 一些三两岁大的孩童，更暗暗立志，日后要成衙门捕快，帮助乡里抓贼！ 张梦对兵差、捕快的纪律甚是严苛。一不准欺压百姓，凡有犯事者，轻则驱逐出去，重则打入大牢。 二不需贪拿钱财。三要见义勇为。四要以民为重。 为兵者，需以身为盾，护身后万民安康。张梦所提出的律令与纪律，若能执行到位，可称仁义也。 张梦威望如日中天，城中百姓对他极尽崇拜。这些律令，至今无一人敢犯。甚至光环照射下，山海县兵差与民同乐，和睦相处，一派祥荣。 你敬我，我亦敬你。 山海县虽是小城，但兵民相爱，可灭可亡不可散，已有固若金汤之势。 一块被遗忘的地界，却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狂欢。 张梦对兵差、捕快的选择越发严苛。唯有品性优良，得百姓推举者，才可入衙门行差。 衙门一职，可谓千金难求。 兵差白日里操练阵型，巡逻护卫。捕快则断案追凶。山海县摆脱蛇王帮、邪修老道阴影。再无人无缘无故失踪。 大约是七月初九。 剑清、幽兰先后有了气感。剑清感受到，怀中的白玉在呼吸。一呼一吸间，有灵气留存玉中。 幽兰则在封闭室内，但觉清凉之意丝丝上涌，醒神明意。两人的弄火术、大玉诀初有所成。 有了气感，之后便尝试炼化灵气。炼化灵气之法各有不同。 剑清是将玉含在嘴内，吸灵入腹，随后走气炼化。大玉诀炼化路线有三条，都不算难。缓慢推进，水磨功夫，很快便入练气一层。 幽兰则是鼻吸灵气，从肺部开始走气炼化。最终归入丹田。弄火术走气有四条线路。 但弄火术有一优缺点。优点为：对灵气吐纳、吸引更强，走线途径更短，炼化更快。 最短的一条走气线路。甚至仅需路经九处穴道，从肺部直接沉入丹田。但因线路太短，灵气驳杂，往往需二次炼化提纯。 缺点为，肺部时时刻刻呼气吐气，无法藏纳灵气。吸入的灵气，若不立时炼化，便会随呼吸散去。 幽兰的大玉诀、张梦的通明极法录，均可先吸而后炼。幽兰藏灵气于本命仙玉，张梦则藏入胃部。 但综合看之，三本修仙之法，效用相差无几。全看天赋如何。 幽兰、剑清的灵根天赋确实稍差，但走气炼化天赋却甚是不错。 二女入炼气一层后，开始吞服“黄玉人参根须”。 这段时日。黄玉人参的根须常常冒出，摘了又长，长了又摘。供三人服用修行，毫无压力。赤青草长为赤青藤。 藤上枝繁叶茂，赤青果一颗两颗，纷纷冒出。有的在藤上熟烂熟透，掉下地里。 这别处难寻的果子，却被张梦、幽兰、剑清主仆三人随意挥霍。吃之不尽。幽兰、剑清洗筋伐髓三次有余。 一定程度上改善了修行天资。顺利入炼气二层。炼气修为结合武道，实力更上一层楼。 张梦这段时日，虽未荒废修行，但多数时间，花费在练习术法、炼制丹药上。 他在丹田灵气积攒到“八百九十七缕”时，丹田盈满，破开无形桎梏，进入了炼气四层。 之后时光，全在研习术法。 他习会了火球术、遁地术。又尝试风刃术，发现自己似也能习。 火球术一发需三十缕灵气。风刃术则并无定数，发出细小风刃，灵气损耗不大。但若想有足够杀力，足够气势。一身灵气，全数倾泻，也大不够用。 张梦心情开朗，闲里会去酒楼，与百姓聊天打趣。有时骑乘灰马，在县里胡乱转悠。发现不合理之处，立时派人改进。 例如城东、城西两大闹市。白日里人流如织，太过拥挤，秩序混乱，难于管控。 张梦便命人，将每一个摊位划定位置，不可随意变动，不可侵占他人摊位。 闹市秩序立时好转。又例如城西一条大街，有一条河流疏于治理，十分脏臭，以至将大好一地段，全浪费了。 张梦号令兵差，挖通河道，花费十数日治理干净。变得山清水秀，附近的后山，也变为风景名胜区。 去那儿的百姓变多，周遭的酒楼、茶馆、商铺，便也渐渐多了起来。 张梦做的事情很多。桩桩件件，都被百姓传扬好久。 百姓日子好了，似乎灵气也渐浓了。 七月十四。 这日里，本一切如常，张梦忽接到一封差信。 那差信十分特殊，是一赤蓝色的鸟雀送来。它大清早落在衙门的屋檐上，咕咕唧唧东张西望，四处打量。 见到张梦后，飞到他身前，将信送到。 这种鸟儿是“寻官鸟”，是被朝廷“敕封”的一种妖精。可嗅到官气，辨别官身。 地方官员，除掌管当地百姓外，还有一定程度“敕封权”。可敕封山河神，山精野怪，甚至是山上仙人。 被敕封后，便相当于入朝为官，从此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俸禄却也玄乎，多是些“寿元”“气运”“祥瑞”“香火”一类。 “寻官鸟”便是此类物事。但地位甚低，与无品级的小吏相差无几。 说到底只是跑腿的。 张梦取下信封，遣寻官鸟回去。信中言：“张梦兄到任龙王郡山海县数月，吾公务缠身，未曾相迎，实在惭愧。万盼张梦兄克己忠君，爱民如子，广施圣威，教化愚民。 为官者，不在官阶大小，全在为民办事。张梦兄谨守初心，来日未必不可重登金銮。 七月二十，洪洞仙门、紫霞剑宗，将到山海县寻觅仙苗。张梦兄务必以礼相待，尽县令之职。” 第24章 仙人莅临，选仙事宜 龙王郡郡守王守名，朝中四品官侯。张梦对此人素有耳闻：丰武十四年，龙王郡发生一起洪灾，王守名疏忽懈怠，抗洪不及时，以至洪水泛滥，数十万百姓流亡。 此节本是大过，但王守名不知因何缘由，洪水平息后不受重罚，仅是官降半职。数年后，又升迁回来。 以大周官礼，张梦赴任途中，途经龙王郡时，理该顺道拜访。 好为日后升迁做筹谋。 但张梦绝无升迁可能，加上天性洒脱，全不理睬甚么郡守，径自就任。 此刻王守名遣信送达，张梦才想起有这等人物。 张梦沉思：“我初任县令，不敢说县中大小职务都已经尽知尽熟。如今洪洞仙门、紫霞剑宗要在山海县选仙，该如何应对，我却全无头绪，来者若秉承善意，我自该尽礼尽节。” 转念又想，这选仙之事，多半记录在县志当中。翻阅县志，或可得到灵感。便绕去县衙西北角，一片茂密的小树林中，藏着一小木屋子。 县志单独放置，不属“卷宗”之列。 掌管县志的，是一名老头子，白发苍苍，不知姓名，不知根脚，也无官阶。整日待在破旧木房内，鲜少露面。 先前的蛇王之乱、邪修之祸，这老者均未出现，尤是蛇王之乱，衙内捕快死的死，逃的逃，但这年迈老者却独坐残破木屋，无人打搅，立身世外。将小破木屋，打扫得纤尘不染。 县内每有重大事务，却逃不过他法眼。被记录在册。相传老人不是人，而是“灵”，一本县志常记载岁月变迁。久而久之，便诞生出“灵”。 真与假，尚无定论。 张梦这次造访，两人也只初见。 各自点了点头。张梦翻阅县志，老头则合眼休眠。 小木屋内只余下书页翻动的声响。山海县历史悠久，县志足有寸许高，材质是特殊的兽皮，触感质地粗粝。 其内记载，多是山精野怪，山中奇事一类。 也有市井流言，未必全是属实。 张梦斩邪修，灭蛇王帮被记载在最新一页。了了几笔：丰武二十一载，县令张梦斩邪修，灭蛇王帮，百姓喜，遂欢庆。 张梦朝前翻阅，便见前任县令刘大肠名字，县志有记：“县令刘大肠，荒怠公务，纵情享乐…” 县志古朴，每翻一页，便是县内过去数年历史。如张梦所料想，选仙之事，在县志中记载甚多。 丰武十九年，柴阳山、火掌盟到来山海县选仙，共觅徒三人，名为：李正、周本三、刘春。 丰武十七年，洪洞仙门、南风楼宇到来山海县选仙。觅得良徒“安长乐”，才情惊世，虽无余福。但引二仙门共争之。后入洪洞仙门。 张梦心想：“上山修行，便可名留县志。对平凡百姓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殊荣。”又想起一则传闻。 凡修行之士，他日修为有成，便可反哺天地。宗门、贯籍地均有碑益，或是甘露天降，收成大丰。或是气运聚拢，更出人才。或是福源天降，灵气八方来涌。 故一县之地，每出杰出人才，便可在县志中注明姓名。将根脚来历标明，他日若修为有成。不但反哺家乡，还可吸引仙门到此选仙。 一个地方人杰多否，单看县志便可知晓。 张梦翻阅大半卷宗，重点照看“选仙”事迹。大致理清关系。 仙门选仙，实不是任意妄为，需遵守凡间规矩。先为大周正统仙门，才有资格选仙。 山上宗门，需先与官府交接，官府提供户册，将八至十二岁适龄孩童，全标注清楚。 随后给出评估，品性如何，家学如何，余福如何。这些如若不错，即便灵根稍差，也可入仙门修行。 过程中官、仙配合。官府招待仙人寝居，召集适龄孩童。方便选仙事宜。仙人则可顺道游历，若有凡间难除之奸邪。便可出手相帮。 互惠互利。 张梦理清扼要，心想选仙一事，事关县内孩童前途，切记不可怠慢。于是将剑清、幽兰、关不余等心腹召集。共同商讨应对。 剑清、幽兰、关不余均以张梦为准。 张梦命关不余调来户册，家中凡有适龄孩童者，先行告知，倘若可以，便先行召集入城，在城中酒楼、客栈安排住下。 以免仙人降临，却错漏消息，误了仙途，空留遗憾。 其次，命幽兰、剑清二女，筹备迎仙仪式。好叫山海县沾沾仙气。仙人远道而来，接风洗尘，大尽周礼，合乎情理。 命令布下，各方很快行动起来。关不余率领一众捕快，下至下属的村中，将仙人选仙之事，广而告之。 并将适龄孩童，姓名、籍贯、身形汇为一册。翌日清晨，交给张梦过目。 张梦看后，心中悠悠一叹，山海县实有不少好苗子。可惜多数家户，家中并无余福。无“福源铜币”，先天便已无资格。 幽兰与剑清则是筹备宴席。山海县忙忙碌碌，三日过去。 这日里，忽见东南方向，一阵彩霞遍天，仙鹤轻鸣。张梦便知是仙人已到。当即穿戴好衣裳，带十五名捕快跟随。 山海县四周山域奇多，险峻陡峭，车马难通。仙人降临之地，距离山海县仅三十余里之遥。已算深入腹地。 张梦骑着灰马，随行的捕快脚程轻快，要不多时，便见前方山道上，有八位男女并而行之。 观其服饰，是两家仙门。 紫霞剑宗是修剑大宗，在大周名声极盛。洪洞仙门则稍为次之，但大周西南一带，仍颇有名气。 山道迎面撞见，张梦人未至，声已先到。他拱手笑道：“紫霞剑宗、洪洞仙门远赴山海，张某未克远迎，还请见谅！” 紫霞剑宗、洪洞仙门众仙家本正谈论风景秀色。两派仙门本欲直接飞临山海县，拜见县令，安排选仙一事。 但好巧不巧，正好在附近撞见。一番寒暄后，又见此地景色不错。便下至地来，携手同行。一面赏景，一面闲谈。 正聊得来兴，听张梦已经寻来。众人心想，这山海县虽为小县，但礼数周全，实属难得。对这远迎之礼，当真好大欢喜。 好感暗生。 待张梦走到近前，众人看清他样貌。忍不住眼前一亮，眼前这县令形貌俊雅，气质斐然。并无官家那一板一眼，威严肃穆的气质。反而洒脱从容，是难得一见的俊美。 紫霞剑宗一女子道：“张县令，你好，叨扰了！我等见此处风景不错，本想改为步行。不想竟叫你大老远赶来，实在惭愧！” 张梦道：“正好，正好，我沿路为众仙家介绍景致，同是快事一件。” 洪洞仙门一男子言道：“张县令，你好！” 众仙家纷纷问好。仙家、官家只有仙凡之别，却无高低之分。谁不差谁，故自不必自视甚高。 仙门一行足有八人。紫霞剑有四人，为首者名“周寒雪”，是一身材高挑，样貌清丽的年轻女子。之后三人，分别名为：万裘、德舒中、冯小果。万裘、德舒中均为男子。形貌普通，但气质出尘。 冯小果身材娇小，双眼霎是灵动。正好奇打量张梦。 洪洞仙门亦是四人，为首者“方为开”，是一儒雅青年，腰间佩戴一黄紫色玉石。随后是洪洞仙门“白一丁”“刘烈”“南荣书”。三男一女。 各方面见，互道一声名讳，籍贯，已经算作相熟。张梦道：“诸位且随我来！” 周寒雪道：“张县令礼数周全，我等自不敢怠慢。张县令请罢！”方为开笑道：“还请县令带路。” 张梦牵着灰马，行在前路。沿途为八人介绍风光景致。其时是七月中旬，山海县地势高，树木茂，风一吹来，莎莎声响中，携带丝丝草木芳香。霎是好闻。 沿路行了几里，众人均醉心此地景色。周寒雪道：“好美一片地，可惜…可惜…”连道两声可惜后，大觉失言，歉然道：“抱歉，是寒雪口不择言。” 张梦笑道：“周妹妹是想说，山海县地处偏僻，灵气稀薄。空有一幅美景美色，却不出人杰，不孕地灵，故而‘可惜’吧？”周寒雪不知怎生回答，她确是这样想的。 张梦坦然道：“周妹妹所想，却也属实。正应如此，张某才盼诸位，多招些孩儿走。也好叫他等，多些机会见识外界天地。如若可以，张某先在此谢了。” 方为开道：“张县令心怀黎民，方某敬佩。可师门有令，今日到来，限招两人而已。恐怕…恐怕…” 紫霞剑宗的周寒雪亦是为难。她等下山招徒，实非自己说算。因山海县地处偏僻，向不受人看重。 派遣选仙之人，都只是修为尚浅的弟子。张梦也知是强人所难，便不再多言，更不放心上。沿路有说有笑，一路进了县里。 县中街道两侧，百姓好奇观望，十分热闹。周寒雪、方为开两名稍稍年长领队之人，反应较为淡然。其余六人，则四处观望，不曾受人夹道相迎。 八人齐想：“好个山海县，地处虽偏，但这县令面面俱到。我等在别地选仙，可无这般待遇。”相视一笑，对张梦再添几分好感。 第25章 自测灵根，黑白二色 好生热闹一阵，八位年轻仙人被安排入住客栈。客栈虽不豪奢，但胜在干净整洁。任谁来住上几宿，也不觉委屈。 剑清、幽兰安排好热水。请诸位仙人，先沐去凡尘，好生整顿歇息，再入宴吃席。 众仙面面相觑，着实开眼。山海县虽为小城，但礼数之周到，考虑之齐全，远胜其它郡县。 且礼数周全却自不谄媚。不卑不亢，自有股淡然洒脱。张梦县令也罢，旗下两位侍女，言谈举止间亦非平庸之辈。 八人沐身洗尘，已到傍晚。赤霞斜照，远处山脉连排，一面染上金层，一面裹上黑漆。最远处的高峰上，陡峭的山尖遮挡大半太阳。 将隐而未隐，将晚而未晚。 感受颇为不错。夜风清凉，山海县秩序井然，但入了夜里，行人便少了。大周多数郡城，为便于城中管理，夜间设有宵禁。 张梦本想开放宵禁，但山海县兵力有限。县外山匪盘踞，情况万变，无奈延续大周法制，实行宵禁政策。 这时段，百姓屋顶炊烟袅袅，燃有烛火。但路上已无行人，清静清凉。八位仙家子弟在街边闲逛，谈论仙家事迹。 闲逛一圈，但见路上并无行人，房屋紧闭，空自幽静。不久便又大觉无味，折返客栈，吃剑清、幽兰备好的晚宴。 宴上拢共十二人。八位仙人子弟，与张梦、剑清、幽兰、关不余。共计十六道菜，均是山海县当地美食。 颇具有一地风土人情。山海县靠山靠海，但不吃山不吃海。并非不想，虽靠海却隔着沼泽，虽靠山却山匪盘踞。 但野菜、山中野兽、却自有一番特色。八位仙家子弟，虽是修仙之士，但并未辟谷。但他们有意避开五谷，荤腥之物。多是夹野菜吃食。 张梦道：“诸位远赴山海，今日小设私宴，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周寒雪道：“不敢，县令心意，我等均已感受到。” 张梦道：“诸位是来选仙。接着酒席，我这边直入正题吧。我山海县适龄孩童，约有三百七十二人。家有余福者，二十四人。均已接引入城。” 山海县辖下，还有十四条村落。藏匿深山之中，唯需购置物资，才会赶来县里置办买卖。 张梦身为县令。不止着眼城内，更关切深山村落，不愿将其落下。这番心意，赤诚可见。 方为开知晓张梦大费周章，仍是为县内孩童着想，叹道：“张县令这般的县令，着实少见。” 张梦道：“诸位虽名额有限。但张某仍有个不情之请。张某决计不求诸位，多招收仙徒。但只求给一些孩子，检测灵根的机会。” 冯小果问道：“这却又何意？他们身无余福。灵根是有是无，又有甚干系？何必再测，恼了自己，也浪费我等时间。”周寒雪道：“小果，不可无礼。张县令实是一片善意。若有天资不俗者，或可破格录用。” 方为开道：“但…我洪洞仙门测试灵根的宝物，名为拂灵玉，是至纯至净之物。倘若测试多人，玉质受染，结果不准确是其一。拂灵玉怕也…难堪再用。” 周寒雪道：“我紫霞剑宗，测试灵根之法乃是‘灵剑法’，灵剑是宗门前辈，打造的一本五行飞剑，可测五行灵根与剑道亲和。虽…可反复测试，但…但…”总觉不妥。 张梦道：“我料想二位定然为难。不知这样如何，仙凡间自有交易。便当我与二位，做一做交易如何？” 他微微抬手。剑清、幽兰二女取出一木匣子。将盖子打开，一股药香扑鼻而来。 众仙定睛看去，均微诧异。匣子里是一块黄玉，色泽透亮，长出许多发丝粗细的根须。再一细看，却又哪里是黄玉，而是一株年份久远的黄玉人参。 黄玉人参年份越长，肉质越形似玉石。虽是凡种人参，但年份长后，仙家亦是喜爱。常可用做“炼丹”“炼药”，当做辅药投入。 仙人炼丹，难便难在，如何把握那一缕“凡”气。仙是虚无缥缈之物，凡是落地憨实之物。全为仙，便一眨眼飘之不见，如何作用于肉体？ 全为凡，全又平庸至极，何必去争取？ 故仙人炼丹，不可全脱离“凡”，尝试各种方法，尝试平衡仙性凡性。如此这般，才能炼就丹成。可握在手心，可吞入腹中。可被人体所吸收。 洪洞仙门刘烈道：“可惜了，可惜了。此物年份久远，若是凡根，价格不可估量！” 他们感受到黄玉人参蕴含的灵气。猜想是“仙种”，大觉失望。张梦笑道：“什么是凡根？什么又是仙种？” 冯小果道：“简单，看长在何处。长在仙山，便是仙种。长在凡间闹市、郊野外。便可算为凡根。好比路边杂草。可惜那等凡根，无甚用途。” 方为开摇了摇头，知道冯小果一言，对也不对。冯小果初入修行，理解甚是肤浅，但大多情况下可这般认定。仙种、凡根关系复杂，与地域、环境、生长过程、种植者，有千丝万缕的干系。 张梦笑道：“此物虽有灵气，却正是凡根。”周寒雪道：“当真？”手掌一翻，一株黄玉人参飘她掌心。 细细打量。 辨别仙种、凡根之法，全凭感受直觉。她却隐约觉得，此人参确是凡根。心脏砰砰直跳，心想：“陆长老正在四处采购凡根草药，年份上千年为佳。好炼制丹药，为破境做准备。但这等凡根草药，比仙种灵草更为难寻…” 眼睛明亮：“我若得此草药，回宗讨好陆长老。日后前途无量！” 已然意动。周寒雪道：“张县令确定此为凡根？”张梦道：“此药是我偶然所掘得，我这山海县可是凡地。灵气稀薄，想来应是凡根无疑。” 心中则想：“我管你仙根凡根，且先卖出去先。正好借此时机，知晓我是何灵根。那什么五行剑好似甚是厉害，不知能否弄到手来。” 打起了小九九。但并无恶意，公平交易，为他第一大守则。 张梦是当朝探花郎。但算不上“君子”，上千蛇王帮帮众，他说弄死便弄死，足见心辣手狠。但为百姓谋福，亦是无分毫祸心。 周寒雪道：“好！此节我答应你！”方为开也道：“张县令，我虽帮不上你。但…但可否用其它物事交换？” 张梦道：“方才我听方兄提起，甚么拂灵玉石。我甚是好奇，不知可否交换？” 方为开一愣，他原以为张梦会讨要“宝瓷”或是“宝玉”。不曾想只是好奇“拂灵玉”。 方为开修为不高。他所携带物品，必不可能贵重。拂灵玉虽是“至纯至净”，但与洪洞仙门产出的宝玉、宝瓷相比，却十足寻常。 方为开道：“张兄对拂灵玉感兴趣？”张梦道：“十分感兴趣。你若同意，这人参便是你的了。全当满足我好奇心。” 周寒雪笑道：“方兄，你可捡大便宜了。怎却愣着？”方为开道：“啊…啊，哦哦，好的！”毫不犹豫，将拂灵玉交出。 是一枚蓝幽色的圆玉。佩在腰间，便是精美饰品。窝在掌心，心中存想宝玉，便可映衬灵根。 除此之外，再无用途。 洪洞仙门是西南一带，颇大的仙家门派。掌握一条玉河，故而盛产奇玉宝玉、美玉妙玉。又占有一火洞，为烤炼瓷器绝佳宝地。 故“洪洞仙门”以“玉”“瓷”扬名。其次才是“术法”“功法”云云。 张梦的山海县，距离洪洞仙门较近。与洪洞仙门打理好关系，日后仙凡交易，极有必要。 各持所需，交易达成。之后席上气氛融洽。仙人、县令同坐一桌，觥杯交错，却毫无违和。 仙凡之世，如此而已。 翌日。 选仙事宜正式开始。 张梦将所有孩童，全带到县中央的大平地上。 说是平地，实也地方狭窄。张梦对山海县许多布局、房屋坐落甚不满意。日后有时间，定然推倒重来，好生重整一番。 勉强挤下众孩童。周寒雪开始测灵。她取出五行剑，虽有“剑”字，但器形却是一大赤碗。 碗中盛满了水。水上悬浮一根长针。细看之下，长针似剑非剑。 测灵方法甚是简单。适龄孩童，双手捧着碗底，存想碗中之水。碗中之水如若起了波澜，便有灵根所在。 再观察水面长针如何偏转。结合紫霞剑宗门道，进一步可辨认出灵根属性，是纯净是驳杂。 张梦站在一旁观察，全看得一头雾水。但从周寒雪的表情变化，便可大致知晓被测少年天赋如何。 大多资质平平，甚至并无资质。张梦心中叹道：“想我山海县，人才却这般凋零。”耐着性子看下去。 洪洞仙门、紫霄剑宗认真挑选仙苗。因洪洞仙门的选仙宝物“拂灵玉”已经给了张梦。故灵根资质，只能仰仗紫霄剑宗的“五行剑”。 理所应当是紫霄剑宗先选，洪洞仙门后选。若是正经选仙，洪洞仙门绝不愿吃此大亏。但山海县偏僻落后，难出人杰，不孕地灵。谁先谁后，自也无甚差别。 因此弄得仙友间互生嫌隙，更是大大不妙。 一个一个孩童测灵结束。并未起太多波澜。 但两大仙门瞧不上的孩童，颇有几人，张梦却甚是看重。心想：“这些孩子虽与紫霞剑宗、洪洞仙门无缘。但我却未必不可好生培养。” 暗暗将一些孩童姓名记下。 两炷香后。适龄孩童几乎全测灵毕。还剩下最后一人。 这孩童是小乞儿，浑身黑漆漆，衣裳褴褛破烂，头发杂乱蓬松。唯一双眼睛明亮异常。 张梦见其年岁相当，念他可怜，顺道将他喊来测灵。小乞儿起初十分抗拒。但张梦带他吃了包子，喝了热粥后，小乞儿半退半就，也就来了。 周寒雪道：“好孩儿，你且摸摸碗底吧！” 小乞儿瞄了张梦一眼，见张梦朝他点头。他鼓起勇气，双手捧碗。 碗中一片平静。他心绪莫名平息，忽觉碗中之水在心中映照而出，无比清晰。 于此同时，碗中起了极大波澜，水花溅湿了周寒雪衣裳。那细针剧烈颤抖。 周寒雪喜道：“好不错的天资！不想到了最后，竟有这般不错苗子。”张梦大喜：“他天资如何？” 周寒雪道：“很不错。金、木双系灵根，剑道天资不错。得剑青睐。他虽无余福，但如此天资，已可格外招收！” 张梦道：“你叫什么名字？”少年道：“乞儿一个，并无姓名，还请县令赐下姓名！” 张梦道：“很好，机会就在眼前。日后便靠自己争取，你既无姓名，我便厚着面皮，为你取一个。山上修行，需艰苦朴素，名字从简为上。今后便叫铁不乞如何？心如坚铁，再不为乞。” 铁不乞道：“谢县令，谢县令！我有名字啦！”高兴得手舞足蹈，活蹦乱跳。 周寒雪笑道：“铁师弟，你要多谢县令。你本无余福。纵有天资，也定会蒙尘。全是县令让我等广测灵气，方才使你显露。” 铁不乞道：“谢县令、谢仙长，大恩大德，不乞永世不忘！”铁不乞双眼放光，对未来无限向往。 从此脱凡入仙，再不必受冻挨饿。 张梦为其欢喜之余，却不住轻轻一叹。这何尝不是，从一片众生，跳到另一片众生。从此虽不必受冻挨饿。但仙家的“冻”与“饿”，却又如何避免？ 选仙事宜结束。洪洞仙门、紫霞剑宗均选到了合适弟子。 告别之际。 周寒雪偷偷说道：“张县令，日后若再有类似草药。可先寻我一寻。我可用‘灵石’与‘福源铜币’交换。” 张梦笑道：“好说，好说！” 随后周寒雪、方为开携新收的师弟，入张梦衙门，取出“仙籍录”，上面记有弟子的姓名、父母、籍贯。 让张梦按压官印。之后回到各自宗门，再按压“仙印”，这徒儿便是彻底收下了。各自的仙籍录，存放在宗门内。 因铁不乞在名额之外。暂时没他的仙籍录。具体事宜，需周寒雪回宗禀报，批下名额，再走流程。 傍晚。 八位仙人携新收弟子远去。他们各带有一仙擒。紫霞剑宗是一头仙鹤。洪洞仙门是一条飞鱼。 来去迅捷。 不出多久，便一头扎入云层。彻底不见。 张梦待其走后，摸向腰间“拂灵玉”。心头火热，要自测灵根。心想：“各有各路，望尔得仙路顺遂。” 又想：“修行既是目标，又为爱好。我在这县里，闲适清静，境界慢些快些，全无所谓。既有人间之烟火，又有仙家之旷达。如此这般，满意至极。” 心神宁静。 第26章 灵根:阴阳莲花 当日夜里。张梦手持拂灵玉，心中存想玉石。掌心微微发热，玉石起了反应，好似不安分小鱼。 过了片刻。指缝间白光一闪，张梦张开手掌，玉石悬浮而起。那白光越发强烈，交织缠绕，似在形成什么。 又过些许，强盛白光中有一缕黑光钻出。一白一黑两缕光晕在玉中纠缠，盘旋，相融，相分。 是为整体，又独立分开。 两道异光纠缠，在孕育什么。脉络、花蕊、枝干……最后长出一株黑白莲花。美得荒唐，奇得难言。但很快玉石破裂，莲花随之散去。 张梦了然，心头火热，意识到自己天资或许非同一般。白光为阳，黑光为阴，阴阳纠缠，是为灵根。 世上灵根千千万万。雷灵根、风灵根、炎灵根、兽灵根、剑灵根……虽是罕见，却又“常”见。 张梦心想：“我曾服用五行丹药，均起反应。料想自己是五行灵根无疑。不想今日测试，不见五行光晕，仅一黑一白二色纠缠。大显阴阳之理。 想来是阴阳灵根……嗯……倒也未必。我也不知，这算是阴阳灵根，还是莲花灵根。这异种属性，应是颇为稀少。我天资……理该不差。但我鲜少与修士较量，不可盲目自大。无论天资是差是好，且当为平常心对待便好。” 淡然一笑。灵根之事，却又抛之脑后。灵根间的差异，炼气前期甚难觉察。 因刚刚感气、刚刚炼气。灵根效用并未显露。真正起了质变，需到炼气七层。这一阶段，灵根会在丹田中显现。 灵根不同，灵气属性、能力间，自也不同。张梦见拂灵玉破碎，大为惋惜，心想：“好个方才开，空手套白狼，才测一次，便碎裂成这般。坑我宝药！” 转念又想。葫芦神水妙用奇多。于是倒出神水，将拂灵玉浸泡入水中。拂灵玉一闪一闪，裂痕竟又修补了。 张梦大喜，心想这等好事，自不可忘记同伴。于是喊来剑清、幽兰、关不余三人。用拂灵玉为三人测试灵根。 剑清、幽兰曾测过一次。不同宗门，招徒目标不同，测灵宝器相差甚远。并非全然准确。 部分罕见天骄，连修行路都未能踏上。就已经老死凡途。但未必是倒霉，仙路未必好，凡路未必不好。 张梦听过传闻。凡人死后，可投胎转世，再入轮回。仙家人死后，需化去修为，才可重入轮回。否则要么游离人世，化做另一种存在，永世不得超生。要么魂飞魄散，世间再无此人。 剑清手握宝玉，很快显露异样。金、木、火、雷四系。光晕上附着黑色斑点，显然“灵根驳杂”。 张梦心想：“单看测灵之用。洪洞仙门的拂灵玉，远胜过紫霄剑宗五行剑。可惜拂灵玉为消耗品，每次使用，必有损耗。” 剑清轻“咦”一声，说道：“我的灵根似纯净了许多？这却又是何理？” 幽兰道：“剑妹妹，此话是何由来？”剑清说道：“我七岁测灵根，是在蓬莱左峰门下，用海清膏测试。当时灵根光晕淡薄，乌光浓郁，当时仙人言，我虽有灵根，但不足以修行，终身难以感气。否则单看‘雷系’灵根份上，也定将我纳入仙门，可堪培养。如今我不但感气，且已练气二层，显然……” 张梦也奇了，心想：“这是葫芦之妙，还是别的缘由？”他隐约觉得，怕与葫芦无干系。 幽兰道：“好妹妹，姐姐也测一测。”接过拂灵玉，握在掌心，心中存想玉石。玉石光晕流转，青、红二色浓郁。虽有乌光斑点，但绝对不多。 不算纯净，但说不上斑驳。二女的修行天资显然胜过从前。 幽兰心思敏感，说道：“灵根天资，乃为天定，毕生难以改善。即便洗经伐髓，也只能洗去微末之尘，灵根本质不会随之更改。但却又另有一种说法，倘若因缘际会，遇到改命奇遇，灵根自然而然，会发生些许改变。” 幽兰笑道：“定是公子天资惊世，服侍公子久了，我们沾了福气。”张梦哭笑不得：“我还道你要说什么。原是拍我马屁。” 幽兰道：“不是的。能服侍公子，幽兰打心底开心。这感觉第一眼便有。”张梦笑道：“我知你心意。不余，你也测一测吧！” 关不余方才听主仆交谈，心中还想：“按大周礼制，官员不可修行，老爷叫我等测试灵根，却又是何打算？” 纵使心中不解，但仍听号令，将玉石握在掌心。闭目存想。他是市井野夫出身，对修行之事所知甚少。一开始握住玉石，用力捏紧，心中杂思倏起。怎也无法心静存想。 后来渐渐平静，呼吸放缓，这才拿住那点灵感。拂灵玉也有反应，是一团青色光晕涌动，掌心如有小猫轻挠。 张梦喜道：“风属性灵根，虽驳杂些许。但却自不差。是稀有属性，不错，不错。”关不余道：“县令，听您意思，是想要我……” 张梦道：“不错。”关不余道：“可我已有官位在身，那怕是小官小吏，怕也不好再沾仙家之事了罢？”张梦道：“老关，你怎比我还迂腐。大周的规矩，你理他做甚？那寿元、俸禄又发不到你身。有道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但你我何时食过君禄？” 他此话大为大逆不道。但张梦向无禁忌，坦率直言，毫不避讳。山海县立县许久，虽在大周有明确辖位。 官位也被承认。但早被遗忘，许久不曾发放俸禄。不知是已被贪墨，还是真不愿发放。 县令、县丞等官差俸禄，从月税中抽取，余下上奉龙王郡。但实无余粮上缴，起初郡里曾派人视察，催收税粮。 但下访数回，确知山海县情形后，知道山海县只够自给自足。甚至若遇天劫地难，死伤一片，勉强的温饱都难。 久而久之，变得避之不及。形成山海县如今情形。张梦又非迂腐之人，朝廷的命令，到了他这儿却是不必遵守。 关不余道：“好吧，我全听县令差遣。县令总不会害百姓，害我关某。”张梦道：“自然。不过我暂无合适功法，待何时条件允许，便带你修行。” 关不余心头火热，又喜又怕，从未设想这条道路。 第27章 消病清浊一气丹，自然法 后院的山神血又多了，横有三丈宽，纵有三丈长。黄玉人参、含香花、赤青草长势吓人。 这儿天地灵气浓郁，已是张梦秘密营地。唯一可出入的院门，被锁上了铁索。一般人等，无法潜入。 张梦并非时时照看。这些儿植被自由生长，已无需施肥，浇水。但每过几日，张梦会洒些葫芦神水。 黄玉人参的根茎繁殖甚快。一个月余，可产出十条手指粗细的根系。这些根系用途甚广。凡间可换钱财，仙上可谋利益。 张梦收取根茎，自己留一半，余下一半，则交给幽兰、剑清修行。根茎蕴含的灵气，全可替代山中灵气。 甚至更为精纯，滋补之效，更可强壮筋骨，活沛气血。 剑清、幽兰得知灵根改进，兴致勃勃修行去了。张梦盘坐打息一会。丹田灵气已有九百一十三缕。 他不知这灵气属多属少。但己觉满意，接下来不过徐徐推进，慢慢修行罢了。 张梦忽想：“是了，我曾偶得退浊丹丹方。一直未曾炼就。如今诸事平定。我何不试着炼就此丹？” 退浊丹有一味主药，名为“麻黄灵叶”，此物的凡种“麻黄叶”是罕见药材。但药铺中自能买到。 但“麻黄灵叶”却山上专属，因其药性温和，用途甚广，疗伤、怯病、修行都有其身影。消耗甚巨。 想要弄到，需与山上交易。其中麻黄灵叶盛产西北一带。被“神农谷”、万草盟的山上势力管控。 张梦想弄到手，确实不易。但另辟蹊径，并无不可。张梦以凡种的麻黄灵叶，栽种在山神血土壤内。 培育两日，便摘出炼药。 筹齐相应药材，入刘府炼就退浊丹。张梦对炼丹天赋不差，凡人时期，便通过双手，把控七十二道通风口。将丹药炼制成形。 如今炼气四层。灵气不少，他先抽出七十二缕灵气，每一缕灵气堵在通风口上。通过操控灵气，控制通风口的堵疏。 远比双手便捷。 随着草药相继投入，数枚丹形渐渐凝成。一个时辰后，“退浊丹”成了。一炉子成丹“十四枚”。 张梦先试药一枚，药力使法。忽觉一阵腹痛，待他从茅厕出来，已觉全身轻盈。 他盘坐而下，修行打坐，吐纳灵气。发现比往日更容易三分。 张梦一炷香时间，可吸收七八缕灵气，炼化四至五缕灵气。多数四缕，少数五缕。但吸收退浊丹，将腹部清空后，与通明极法录不谋而合。 炼化无形中更快些许。可稳定一炷香内，炼化五缕灵气。张梦甚喜，接着发现，先服用退浊丹，再服用“破力丹”“壮体丹”等丹药，效力会提升许多。 退浊退浊……退去体内污浊。人生于天地间，长于五谷中。污浊之物时时刻刻产出。长期服用退浊丹，可起绝佳效用。 延年益寿，强身健体。 张梦又寻思：“好丹如好铁，需反复锻造，才可尽显其用。我这次配以‘葫芦神水’，反复锻造，再看药效如何！” 于是如法炮制。再度炼丹。他炼丹已超脱寻常范畴。丹成之后，倾倒葫芦神水。神水加强药植的药性。 药性盖过火性。丹药长出嫩芽，又即解体。变为一摊绿色的渣渣。但火性熊熊不断，一遍遍捶打，火性与药性再度平衡，又凝聚成丹形。 张梦又倾倒葫芦神水。如此反复。 张梦实不知，这药性在火中复发的过程，山上称为“反春”，也名“轮回”。一次反春，品质便不可同日而语。 许多炼丹师傅，穷尽一生，也遇不到一次反春。张梦却尽在掌控。 到第四次春时，张梦赶慢停了。他觉丹炉轻轻震动，再强炼下去，非得炸炉不可。 这一炉有二十四枚退浊丹。丹身散发浓厚清香，外表覆盖一层淡绿色光膜。 触之如玉。 张梦吞服一枚。含在口中，顷刻化做清液，不需要吞咽，自个便消失了。 宛一股清液，在体内四处游窜。所过之处，血肉筋骨脉络，无不欢呼雀跃。 体内升起一层无形薄膜。对外来污浊，已有天然抗性。真可谓百毒难清，百病难染。 张梦体略药效后，喜道：“此丹已超脱‘退浊’二字。改称为‘消病清浊一气丹’为好！纵你积年顽疾，一番下去，怕也全消了！” 张梦又想：“是了！如此这般，剑清、幽兰二女，岂不可解顽疾？” 张梦熄了炉火。炼就两炉丹药，一炉退浊丹，共计十二枚。一炉消病清浊一气丹，共计二十四枚。 耗时一天一夜。灵气消耗五百余缕，但收获甚丰。 张梦回到县衙，问理昨日公务。确定并无大事后，回到后院打坐盘息。补充灵气甚快，一柱香可补足七十余缕。 在通明极法录中，补充灵气之法，名为“自然通明法”：双掌托天，心神意守，口吸鼻纳，放空全身。 无需特意炼化。灵气自口鼻涌入，自然而然，运化全身，会汇聚丹田，将损耗的灵气补充九成。 唯一缺点，便是不可动弹。且心神要完全放松，做到人与天地合一。若有半分紧绷，便是空自白坐，不起分毫效用。 别的修行功法，也有相似补充灵气之法，名字或有些许不同，或为“自然通灵法”“自然合一法”……但大多统称“自然法”。 许多初阶修士，做不到完全放松，迟迟难以领悟“自然法”。常常是消耗了灵气，却难以恢复。无奈之下，只能用蠢笨办法，重新走线炼化灵气。 等同重新修行一遍。时间一来二去，便耗费在此处。终生困死炼气期。 但与人斗法途中，“自然法”全无效用，灵气耗尽后，炼化速度快者，灵气恢复更快，更可制敌以胜。 炼化灵气却需要一缕一缕走经络、过穴道，差异甚大。 只需一下午时间，便可全然恢复。张梦睁开眼时，已是傍晚时分。 热闹的街道变得静谧。张梦喊来剑清、幽兰二女，分别给二女三枚退浊丹，五枚消病清浊一气丹。让二女慢慢服用。 余下的五枚退浊丹，则是全分给关不余。让他自己服用一枚，余下四枚，从兵差、捕快中择一赏赐。以强县力！ 第28章 白鹤遭难 翌日，清晨。 这日里县务不忙，县衙难得清闲。张梦忽发奇想，召集捕快、兵差众人，在衙门外的街道上，摆设擂台，来一场比武。 勇武过人者，赏赐黄玉人参一根，赤青果一枚等等。 只见衙门前好一阵热闹。各显神威，实力不凡。因张梦勤政爱民，县内官民同心，这官家比试，百姓渐渐也来瞧热闹。 加油助威。 一些年纪轻的小伙子，身手敏捷，力大如牛。一场比武下来，引得一些闺中女子青睐。台上斗得火热，台下窃窃私语含羞带怯，却有另一番风情。 张梦看在眼里。忽想：“先成家而后立业，这些年轻小伙子在我手底下讨差。我自要为他们说媒讨妻。” 动了心意，于是暗暗喊来剑清、幽兰二女，问：“我山海县有多少条件、样貌、品性不错女子，且为我弄一名册来。” 幽兰拍手道：“老爷，您要娶妻啦？”与剑清对视一眼。二女对张梦婚事极为在意。听张梦有意娶妻，心中又喜又感慨。 张梦道：“我倒不急。但衙门里大小伙子，确是到岁数了。”剑清嗔道：“哼哼，老爷自己不愿娶妻，却先让他人娶妻。好没道理。” 幽兰掩嘴笑道：“按大周礼法，男子十四已该成家。老爷已经十八，又是探花之身。还是快快择一良缘，好生定下为好。再推脱下去，年纪大了，可讨不到媳妇了。” 二女对张梦迟迟不肯成家，颇有些微词。无意间彼此对视，不住面色微红。 同在想：“老爷总不要我们陪床，定是太过年轻，不知此中滋味。虽说我也不知，但想来……能服侍老爷，定是无比快事。便叫我立时死了，也了无遗憾了。我需快快为老爷讨个媳妇，开个彩头。到时我身为侍女，本便有服侍老爷之职，自也跟着沾光。” 越想面色越红。竟觉有些天旋地转，不敢去看张梦。 这撮合捕快婚事一事，张梦交给了幽兰、剑清。这时，忽听外面一阵哄闹。是一位名叫“周一龙”的捕快，勇绝山海，取得了擂台大胜。 那周一龙年纪轻轻，样貌文秀，但力量奇大，擅使一身擒拿手法。 张梦见此能人，当场大赏一枚黄玉人参根须，一颗赤青果、一枚消病清浊一气丹。 并当场为其说媒。叫谁家有未曾嫁娶的女子，可多瞧一瞧周一龙。倘若真结为连理，他张梦定去饮喜酒。 日后夫妇不和，也可来找张梦讨要说法。 一时间哄闹一片。周一龙腼腆不已，方才输给他的捕快、兵差哄笑调侃。 擂台下方的女子却甚是大胆。有的已在催促爹娘去说媒。 更有甚者，提着裙摆，大步上了擂台，直言中意“周一龙”，要非他不嫁。周一龙挠了挠头，又喜又羞又不知所措。 山海县早有共识：最年轻力壮者，皆在县衙里。嫁给捕快兵差，下半辈子便可高枕无忧。 为张县令办事……值！ 好生闹腾一阵。最后张梦调停，这才收场。百姓陆续离去。 在人丛散去时，张梦看到四五道落寞身影，这些人是曾经捕快，但因蛇王帮威压，脱离了衙门。 蛇王帮挟持其家人所迫，辞去官职本是情理之中。张梦自不会怪罪。但却不必滥施恩情，重新纳入衙门。 衙门需要新风气。 蛇王之祸中，受重伤残疾的捕快，则被张梦妥善安置在衙门内。为他们设了闲职，管吃管喝管住。 往后余生，张梦不出问题，他们自也永无忧虑。 衙门比武一事，在城内流传开来。成了茶余饭后谈资。好些未曾婚娶的捕快兵差，很快便有了中意之人。 明媒正娶，也不过时间问题。 陆续有人在衙门签订“婚约”，盼着日后夫妇不合，也有县老爷主持公道。 幽兰有时抱怨道：“老爷自个也不知急，堂堂一县老爷，却连个媳妇也无，好不像话。”剑清道：“好些捕快，年岁比老爷小，但都快抱孙子了。”幽兰道：“老爷何等尊贵，照理说来，十个八个也讨得。”剑清道：“但话说回来，一般女子，怎又配得上我家老爷探花郎。几世修来的福份，才可入我张家。唉，幽兰姐姐，这方面还需你我多多操劳。否则老爷自己，决计是不会急的。” 幽兰玩笑道：“自然，你我若遇合适女子。便是五花大绑，也送到老爷床上。”剑清道：“好啊，幽兰姐姐，你强抢民女，老爷可是要把你打入天牢的。”幽兰道：“你这妮子，调侃我来了。老爷打我入天牢，我也快活。” 剑清揶揄道：“那用鞭子抽你，你也快活？那我可禀报老爷，好生惩戒你了。”幽兰白一眼道：“这有什么。你我又不是小白花，不知晓其中花样么？” 剑清一愣。旋即二女回想起过往岁月。二女武艺高强，若不染怪病，决计是被送到大周高官宅邸，成为美妾美室。 极尽讨好之能，为皇子赵开泰换取政治筹码。故而虽身清如玉。但男女之事，却甚是了然于胸。 此间各种杂学样式，姿势动作，都从书册中习过。此前二女本想：“这些儿花样好生无趣。世间男女，满脑子想些甚么？” 但如今却隐隐意动，感受渐为不同。 二女调侃言笑，无拘无束，三日一晃而过。 张梦将县里的秩序治理得极是不错，如今街道有序，车马行人分流而行。熙熙冉冉一座小城，物资虽不充沛，但祥和安宁。 他抽出余力后，目光投向城门、屋舍、街道等治理上。 张梦见城西、城南城门破旧低矮，山匪打来，用投石车一砸，非得坍塌不可。城北、城东虽好上些许。但远比不上龙王郡的其它县治。 张梦寻思：“如今官府并无余财，百姓并无足粮。这当口大动土木，百姓可没活路了。我虽有心治理，但不可操之过急。” 于是缓慢谋划，思索妥当计策。 又过两日。 张梦正修行时，忽听一声鹤鸣，抬头望去。一只白鹤纵飞而来。但左一晃右一晃，甚是颠簸。又听一声哀鸣，白鹤跌落下来。 幽兰、剑清纵身起跳，轻功附以灵气，在五丈高处，分别抓住白鹤左右羽翼，朝公府院子中，一株枝叶茂盛的大树上带去。 白鹤落在树上，被枝叶托住。“咔嚓”“咔嚓”数声响起。树叶树枝落了一地。但白鹤总算没摔死。 幽兰、剑清稳当落地，道：“老爷，你没事吧？” 二女本喊张梦“公子”，但总觉“公子”“公子”叫唤，不知何年何月能成家立业。但“老爷”却不同。 于是潜移默化，称呼又改换回了“老爷”。一主二仆真心相待，张梦自不在乎“公子”“老爷”之差。 张梦道：“我能有什么事，快看看这白鹤罢！我瞧它有些眼熟。” 将白鹤平托在地。张梦绕行一圈，暗道这白鹤羽翼丰满，甚是神俊。左翼处受了重伤，汪汪流血。血质发黑发臭，怕含有毒素。 但还未死，气若游丝，若不加施救，毒质侵入心脉，便真正死去了。 这白鹤眉心处有一红印。张梦确定此鹤是紫霄剑宗灵兽，说道：“剑清，你让关不余带来几名年轻捕快，将白鹤搬到院子湖泊边上。” 不消多久。关不余率五名捕快，合力将白鹤搬到湖泊旁，缓缓放在地上。 张梦用小刀刮去左翼的毛发，见一大片肉糜烂发脓，有虫爬在其内啃食。张梦将羽翼放入湖泊内，用水清洗伤口。 不料污血涌入湖泊。鱼儿翻起肚皮，不出片刻，便死了大半。张梦一愣，不料这毒质如此厉害。 他既已施救，自然救彻底。来回清洗数遍，伤口处干净后。张梦取刀剔肉。 幽兰道：“老爷，我刀功好，且让我来。”剑清道：“是啊。你一读书人，哪晓得如何处理伤口。”张梦点头，让幽兰操刀。 她刀功利落。她在张梦身旁是百依百顺的温婉侍女。但手持利刃，却冷若寒霜。一寸寸腐肉被剔下。中途白鹤醒来数次，但又昏厥过去。 两炷香后。幽兰丢了刀刃，剑清取来棉团，填堵在伤口上，洒上止血药粉，缠上绷带。如此这般，白鹤情况总算稳定。 张梦见天色将晚，夜里似要落雨。而仙鹤体躯庞大，难以搬运入屋，便道：“关不余，你就地搭建一座凉棚，派一名捕快看守。若有情况，便来喊我。” 关不余道：“是！”率领十余名捕快，如火如荼搭建凉棚。 入夜。果然雷声轰鸣，一场大雨落下。 张梦在堂中踱步，寻思：“紫霞剑宗白鹤遇难。那周寒雪、方为开等人，怕也遭遇不测。他等若在山海县内遇难，我自不可坐视不理。何况……铁不乞等人，也随他等同行。” 后半夜，雨越下越大，吹来丝丝冷气。幽兰取来一件毛袄，端来一杯热茶。侍奉张梦饮下。问道：“老爷是担忧他们么？” “他们”指的山海县仙苗。 张梦道：“是也不是。他们踏上仙徒，自有交其命数，已非我能担忧。我是见此鹤伤势太重，是被有毒之物所伤。我若不弄清楚，心中总归有些不安。” 幽兰不语，绕到身后，为张梦揉捏头肩。 第29章 蛇神雕像，入山剿蛇祸 后半夜时分，雨势渐渐停了，但一阵寒流吹来。气温骤降，冷气丝丝作祟。 张梦让捕快在白鹤周围燃上数团篝火，以此取暖。翌日清晨，昨夜的风雨不见，一缕阳光斜射入府。 白鹤缓缓睁眼，从昏厥中醒来。它已有灵智，见自己并未死去，眉眼间大露喜色。旋即轻鸣一声。 守夜的捕快不敢怠慢，立时禀报张梦。张梦穿好鞋袜，裹好衣物。来到院内，见白鹤气态好转，已无性命之忧。 便道：“白鹤兄，你是遇何麻烦，受此重创？”白鹤口吐人言：“多谢县令搭救，虽甚是唐突，但事情从急。还望县令助我！” 张梦道：“发生何事，你慢慢道来。我自有定夺。”白鹤点头，这便将近来遭遇一一道来。 原来周寒雪、方为开等人，招收师弟师妹后，原路折返。却无意闯入一片群山之中。 山中地势奇险，有高山阻截天势，因而飞行受阻。白鹤当时道：“诸位道友，我等误闯此地。我观此处山脉，样派颇有不同。贸然强飞而过，恐惊扰此地山神地神，不如改为步行，先过此地，再转为飞行吧！” 周寒雪道：“白奇长老，你说此地有山神地神？”又道：“此处尚属山海县内，灵气稀薄，不似孕育人杰地灵之地。会不会看错，除却山势险要些，并无山神地神这等物事盘踞？” 仙家虽有御空而行之力，但规规矩矩却极多。在他人地界，飞掠而过，便为不敬。寻常无主之地，自然不需顾忌。但山中若有山神老爷，便要小心应对了。 实力若强，自可忽略。然若不然，依循规矩，可少去许多麻烦。 白鹤道：“不敢确认，总之谨慎为上。”便飞落山脚，改换为步行。洪洞仙门众人紧随其后，按落山头。骑乘的飞鱼变成一瓷器吊坠。 八位仙家子弟，五名山海县仙苗，一位白鹤灵兽。共计十四，开始在林间闯荡。 但深入山林不久，便迷失了方向。被毒瘴气迷了双眼，又因温度骤降，冻得瑟瑟发抖。处境大为不妙。 冯小果道：“白长老，我们何时能走出此处？总这般受冻挨饿，不是办法。”虽尊称“长老”，但白鹤白奇并非寻常意义的长老。 是灵兽属的“长老”，地位与冯小果等弟子相当。但因年龄大，实力略强冯小果、周寒雪等人。 冯小果、周寒雪连同洪洞仙门数人，见白鹤经验老道。不自觉中以它为先，听取它的号令。 灵鹤白奇思索片刻，说道：“我去过许多地，见过许多怪事，奇事。也见过我剑宗，是如何斩妖除魔，如何化险为夷。但从前均有宗门强者庇护，这次却无。我一时间，也无甚妙法。左右想来……今日是难以走出去了。且先寻一地，搭建营地，再商讨后来罢！” 众人无奈。伐树劈柴抓草。简陋搭了片营地，生了篝火，铺了草床。冯小果与洪洞仙门的女子“南荣书”安抚山海县仙苗。 方为开、万裘则巡视四处。众人均不敢耗费灵气，怕大难来临，无了灵气应对。 抬头看去，四周枝繁叶茂，树木扭曲生长，树干好似蜿蜒蛇身，置身其中，大有压抑无力荒唐之感。 空气湿漉。待半宿，众仙家弟子均已湿身。男子倒好，但女子不由大为羞窘。 翌日清晨，微弱阳光打入林间。众人又急赶路。靴子里全是水渍，汗水雾水混为一团。一步迈开，好似踩入泥地里，发出“滋”“滋”水声。 起初大觉窘迫，相视一望，各自发笑，大伙相同境地，半斤八两。后来麻木不仁，只盼快快离开此地。 走一上午。忽见前方有片宽阔地带。内有一座庙宇。白奇喜道：“这荒山野庙定不寻常。怕是山神所在。我等去敬拜山神，道清来历，凭我紫霄剑宗名声与威望。想必山神决计不会为难。如若顺利，有山神开道，当日便可飞出此地。” 众人大为欢喜。齐齐跑向庙宇，见庙内虽无氤氲香火，但干净整洁，纤尘不染。 一尊半土半铜的蛇身像立在正中。因庙内昏暗，白奇并未留意神像细节，只一味禀明来意，告知山神并无恶意。 却不听回应。又忽听“簌簌”异响，庙宇内爬出无数毒蛇。紫霄剑宗、洪洞仙门众弟子，不曾见过这等阵仗，吓得玩命奔逃。 一齐冲出庙宇后，白奇携紫霄剑宗众人，朝东侧飞逃。这当口它哪管什么规矩，展翅高飞，保住小命为上。 但山林中树木高耸弯曲，彼此盘结，注定是飞不快的。且山高陡峭，隔断了天势，飞行远比别处困难。 最后一条长着羽翼的毒蛇飞来。一口咬在白奇左翼。白奇左翼受伤，勉力飞行，甚是颠簸。背上的仙门子弟摔入林中。 而白奇压力陡减，拼死飞行。迷迷糊糊间，就飞回了山海县，被张梦救下。 …… 张梦道：“我山海县地界，确实藏有许多奇怪物事。” 山海县北临海，西、南环山。这山是原始山林，未被开化的山林。且均延绵千余里。因而人迹罕至。 东面实也环山。但山势较为平缓，人力足以走出。 白奇道：“张县令，恳请你伸以援手，救下他等。日后……日后紫霄剑宗谢了！”张梦道：“无妨。我身为县令，山海县旁竟有这等怪事，我岂能视而不见。我自会入山一探。但绝不会贸然进入。毕竟我这些儿兵差捕快，都有家人朋友。我不可妄拿他等性命儿戏。” 白奇还欲说话，心想若再等十天半月，周寒雪等人还有命活？但又想张梦一番说辞，在乎情在乎理，无懈可击。即便心中再急切，也不好催促了。 张梦当即告知幽兰、剑清。命二女筹备相关事宜。他则连夜入刘府炼丹。 张梦心想：“那甚么蛇神，怕绝非善哉。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该借此好生历练一番。否则空有气力，却无战力。岂不叫人发笑？” 一天一夜。张梦炼出三炉丹药，两炉“消病清浊一气丹”，可清退毒素，若中蛇毒，能有救命之效，一炉“如风丹”，吞丹入腹，丹药化做一团清气，充盈胸腔、四肢处。使得身子轻盈敏捷。 张梦检查必备物资，硫磺、药酒、网兜、皮甲、仪表盘……一应俱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于是大队浩浩荡荡，便入了山去。 只留下十余人驻守城门。 一行足有百余人，张梦行在前头，按白奇的指引，径朝西面深入。 不久，果见一片隐秘山林，此时正是午时，阳光正浓。但眺望那片山林时，乌黑一片，半点不透光。 众兵差心头打鼓。但一看到张梦，齐想：“有县令带着我等，管他什么牛鬼蛇神，一并剿了。纵使身死，妻儿老小，父母亲眷，也自有县令照顾。怕它个甚！” 一股胆气蓦然生出。胸含舍生忘死的英雄壮气。 张梦道：“进山！”气势澎湃。十名气力雄浑的兵差，手持大砍刀，沿路劈砍树枝开道。 关不余道：“开道喽！”雄浑一喊。众兵差齐齐回应，正气冲天，什么邪祟鬼物，也要避之不及。 此地山势险奇，抬头望去。果真如灵鹤白奇所言，山高直捅天际，越是深入，越是觉得高不可攀。 置身其中，有难以言说的压抑。张梦是山海县县令。山海县虽是小城小镇，但辖区却出奇的大。 那山那海，全在辖区内。张梦是正统朝廷官员，对这片地界，是绝对正统。什么山神野庙，遇他也需掂量掂量。 又因地置独特。上可不理皇权，下可不敬山神。但反过来看，却是上无皇权靠山，下无贤人相助。无依无靠，里外不是人。 前几任县令，要么憋屈一生，要么被调遣离去。唯有张梦，手段刚硬，有勇有谋。剿了蛇王帮众，才算打开局面。 才能初具气象。 深入十数里。 见一座赤色庙宇。正面两扇窗户一扇门，张梦登时便知，是那蛇神庙。 灵鹤白奇所说，他等在山中乱窜，走了一天一夜才得见山庙。但张梦入山数个时辰，就寻到山庙所在。 其中差距，是张梦带兵而来。兵势凝结，张梦带队，无形中遮蔽人眼的瘴气、地势，这一冲间便散去了。 山挡山开道，水阻水避流。 张梦喊道：“庙内野神，你胆大包天。动我山海县仙苗。我念你修行不易，给你机会。立时将人放了。否则我烧了庙宇，剥了蛇胆，顷刻间叫你不复存在！” 幽兰手持匕首，护在张梦左侧。 过了片刻。一条赤红色，生有羽翼的小蛇从庙中爬出。竟口吐人言：“你这县令，好大威风。你当你土皇帝，我做我山野神，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在我面前施威？” 张梦道：“你抓我仙苗，已犯我河水。紫霄剑宗、洪洞仙门众弟子被你抓去何处，还不快快坦白！” 小蛇道：“好啊，你打定主意，要寻我不痛快么？你捣毁我蛇庙，我蛇子蛇孙便饶你永无宁日！” 张梦道：“动手！”幽兰、剑清、关不余、周一龙听到号令，立时四散而出。沿路倾洒硫磺药酒。 将小庙周遭包围。蛇庙内的蛇子蛇孙，均惧怕药酒气味，缩在庙里不敢出来。 张梦不急动手，说道：“我既要剿你蛇窟，自做好万全准备。我念你修行不易，再问一次，你好生回答。是生是死，全在一念之间。” 第30章 敕封蛇神 赤色小蛇道：“好狠心肠，你竟想将我蛇子蛇孙全杀了？”它声音尖细，已听出愤怒。 张梦道：“你为祸人间，我剿你于情于理。紫霄剑宗、洪洞仙门、山海县仙苗何在？若再不坦白，别怪我大火无情！” 说罢，十余名兵差手持火把。更远处，二十余名弓兵，点燃箭尖火焰，弓拉满弦。只消一松手，蛇庙立时火光四溅。 余下人等，皆手持蛇兜、药酒、雄黄等物，一但有所异动，立时将蛇窟剿灭。 赤色小蛇虽本领高强，但面对如此阵仗，只剩无奈。凡兵压境，上可剿仙，下可伐神。所向披靡。 赤色小蛇领略张梦作风，不住打起退堂鼓，心想：“我这庙宇搭建不易，若当真烧了，我百年修持毁于一旦。可这般妥协，岂不大丢颜面？”左右拿不定主意，气愤难言。 张梦道：“紫霄剑宗、洪洞仙门皆为大周正统仙门。你伤他弟子，今日纵使我不出手，他们便能饶了你么？你自个好生考虑。” 赤色小蛇道：“哼，他们私闯我蛇王庙，惊扰我蜕皮，难道就这么算了？我十年心血，毁于一旦，却无处申冤么？” 张梦见它不似作伪。便追问详情。原来赤色小蛇名为“飞羽赤翎蛇”，是此地“蛇魁”。 飞羽赤翎蛇多年修持，小有所成。正缩在庙里褪去蛇皮，若成则修为大进。此节不能沾染人气，否则立时失败。 不料误打误撞，却叫紫霄剑宗、洪洞仙门误闯而入。使得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因此大为愤怒，打伤灵鹤白奇后。将一众仙家子弟擒拿起来。 本要将其生吃，弥补道行损失。但却忌惮紫霄剑宗、洪洞仙门威名。左右拿不定主意，正处于上不上下不下境地。 这当口，张梦又打上门来。 听完飞羽赤翎蛇述说，张梦觉得不是假话，望向幽兰。她看人看物，甚是精确。直觉敏锐，也轻轻点头。 张梦神色缓和，道：“如此说来，确是他们冒失在先。”飞羽赤翎蛇道：“哼，你等势大，欺辱我山野精怪，我又能说什么，可恨我多年修为，将毁你手。” 张梦心想：“此节既是我们不对在先，先行道歉，再协商解决之策。不必大动干戈。此地蛇兽似有灵性，若不妄加害人，不必再添杀孽。”笑道：“蛇兄莫怪，方才是有误会。” 飞羽赤翎蛇一愣，端详张梦，见这县令气派不凡，事情或有转机，气氛缓解稍许。 张梦道：“且撤下火把。”众兵差收了柴火，放下弓箭。一人一蛇在庙外商谈，互道情形。 弄清原委后，却是一出误会。 飞羽赤翎蛇恍然大悟，怒道：“好啊！是那贼徒害我！”张梦问道：“蛇兄，莫非还有隐情？” 飞羽赤翎蛇道：“此地还有一鼠魁。八成是他改动地势，诱导他等闯我庙宇，坏我道行。” 张梦心想：“此节是你二人过节，我自不干预。”说道：“既误会弄清，还请蛇兄放人吧！”飞羽赤翎蛇道：“你这县令，还算通情达理。但我十多年修为，白白折损，却又寻何人算账？” 张梦道：“自是寻那鼠魁。我这些朋友白遭此劫，也是受害之人。”飞羽赤翎蛇道：“我修为大损，短期内不是他对手。我若出庙，他便带他鼠子鼠孙，侵占我庙宇，吞食我子孙。却又如何寻仇？” 幽兰附耳说道：“老爷，它有事相求，想盼你相助破局。”张梦低声回道：“我已瞧出，但且不急。”对蛇魁说道：“如何寻仇是你的事。与我张梦无干，但紫霞剑宗、洪洞仙门、山海仙苗，你却是动不得。” 飞羽赤翎蛇不甘心道：“那鼠魁挑拨离间，你这般纵容为恶？毫不理睬？”张梦不语。 一人一蛇对峙片刻。飞羽赤翎蛇道：“好吧！你随我来，我这便放人！” 扭动蛇躯，行入庙宇。张梦紧随其后，见半土半铜蛇像后，躺着数道身影。 身上均被蛇皮缠绕，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其中周寒雪束缚最为严厉，双手负后，被蛇皮索缠入肉里，周遭皮肤泛红微肿。 勒得极紧。 双足更朝后翻折，足腕脚腕系在一起。她正发出“呜呜”叫唤。扭动身躯，显然听到外界动静，知晓有人搭救。 方为开、冯小果、铁不乞……等人也各有各姿势，在地上左右扭动。张梦心道：“山上仙人，该狼狈也狼狈。”暗暗好笑。 幽兰上前，用小刀割蛇皮绳索。但用力一划，却见火光迸射。幽兰再用力一划，蛇皮绳索无分毫破损，甚至不留痕迹。 张梦道：“我来试试。”俯下身子，撕扯周寒雪身上的绳索。 周寒雪大为窘迫。她自被蛇群擒获后，不愿坐以待毙，于是筹谋遁逃。不料计划被识破，重新被擒拿回来，还被更加严厉对待。 绑成一大粽子。 她知道张梦来了，心想：“我这般狼狈姿态，全被县令瞧见。脸面真是丢尽了！”面目燥红，呼吸拘谨。 张梦暗道：“好坚韧的蛇皮！”心下意动：“我若能得此蛇皮，用途甚广！这蛇魁有意带我领略蛇皮坚韧，是为以此为筹码，与我做交易。我先假意不知，让它先点明。如此这般，才可利益更大。” 瞥了幽兰一眼。幽兰点了点头，真气凝聚，强用刀刃划开蛇皮，解开蛇皮绳索。 飞羽赤翎蛇眼睛微眯，却并未多说什么。一炷香后，紫霞剑宗、洪洞仙门纷纷脱困。 周寒雪道：“张县令，多谢搭救！”众人齐齐道谢。方为开愤怒道：“这邪物在山中作祟，坑害我等。还请县令出手，剿了蛇窟！” 张梦道：“此中另有误会。你们先回山海县，安顿几日，再返回吧！” 众仙家弟子面面相觑，见张梦发话，自也不好多说。剑清带着众人退回洞府。 张梦拱手道：“事情解决，蛇兄，别过！”转身离去。大手一挥，百余人调头折返。 飞羽赤翎蛇见张梦走得干脆，总算按耐不住，说道：“张县令可愿留步？”张梦道：“误会解清，你我两不相欠。从此井水河水不相犯，留步何益？不留，不留。” 幽兰掩嘴轻笑。飞羽赤翎蛇急道：“如今井水、河水互为邻居，哪有不犯之理。我知晓一大秘密，对县令或许有用，县令当真不坐下听听么？” 张梦洒脱笑道：“既是秘密，我张梦不知为好，免得惹祸上身。”飞羽赤翎蛇急得兜兜转，全不知如何是好。 它外有鼠魁虎视眈眈，形势危急，若不能搭上张梦，借助张梦之势，蛇子蛇孙定然命散鼠口。 当下已不容它多想。追上张梦步伐，不断出声恳求。 张梦见酝酿得差不多了，也不愿将蛇魁逼得太紧。这才停步，给飞羽赤翎蛇一炷香时间。 一人一蛇在半山腰处，一草木岩块堆垒起的野亭子中，坐下协商要事。 飞羽赤翎蛇名为“慕天”。蛇性狡猾，但他却觉张梦更为狡诈。 慕天提出条件。它如今修为大减，大不如从前。鼠魁虎视眈眈，它恳请张梦出手，帮忙剿灭鼠魁。 倘若可以，慕天将献上蛇皮五百具。慕天说道：“我这蛇皮，乃山野之精，是世间奇物，上可炼丹炼药制作法宝。下可趋吉避凶。一具可值一枚凡间福源铜币！” 张梦笑而不语。 无奈慕天再度加价。它恨恨道：“贪得无厌，好吧，算我输了。我知晓一隐秘去处，那儿有一片宝地！我将宝地拱手让你！” 这已是它最后底牌，若非为了保命，它决计不肯全盘托出。 张梦说道：“不够，是蛇神庙、鼠神庙对我并无差别，你方才说的条件，还远远不够。”慕天盘着身子，蛇瞳盯着张梦，终于看出了端倪：“你是要我被你敕封，从此受你所辖？” 张梦道：“不错。从此你我和平合作，你若愿意接受敕封，我会命人在山间，为你修筑一间正统庙宇。可不是你这碎石子、蛇唾沫粘合起的小破庙宇。” 张梦又道：“从此你的蛇皮全归我所辖。你的蛇子蛇孙也归我所统。我如有号令，你等不得违背！作为报酬，我会尽力给你好处。或是些丹药，或是些草药……” 说罢，将消病清浊一气丹放在桌上。又取出一段黄玉人参根须。 蛇魁慕天对消病清浊一气丹十足喜爱，嗅到丹香，不管不顾扑身上去，蛇身盘缠在丹身上。问道：“这……这宝丹，你从哪里来的？” 但对那黄玉人参根须，却不大理睬。张梦心想：“仙人喜好之物，山野精怪却未必喜欢。这仙凡交易，门道甚多。” 说道：“我自己练就所得。” 蛇魁慕天道：“当真？你竟能炼出这等丹药？”张梦奇道：“难道很难吗？” 蛇魁慕天道：“好！我答应你，但……但你每三个月，至少给我一枚这丹药！” 它见张梦面色平静，心头打鼓，蛇身死死盘住丹药，改口说道：“三个月不行，就、就六个月！不、不、十个月好了，十个月一枚，好不好？” 张梦心想，早知这蠢蛇这般好打发。何必与它玩心机，怪累人的。当即大手一挥，爽快道：“畏畏缩缩，要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给不起丹药。一个月一枚！” 第31章 蛇皮妙用 敕封仪式从简。幽梦研磨墨水，铺好纸张。张梦当场写下敕状，盖上官印。 在地上挫一小土堆。点上三支香，将敕状的内容高声朗读。宣告天地。 “敕状”的科考中的重要一项，极为考验文笔功底。张梦的敕状上承天地，下承黎民百姓。写得恢宏大气。 朗读完毕。只觉气氛发生些微不同，变得更为庄重肃穆。最后，张梦、蛇魁慕天分别签下敕状。 各自再滴加一滴精血。 这仪式便完成了。敕封完成的刹那，天空顷刻黯淡下来，有雷声咆哮，有大雨酝酿。 但最终并未落下，被一阵大风吹散了。这是“业障”显现，山野间精怪无数，并非谁都可以受封。 业障深重者，若被敕封，则可能降下天雷惩戒。劈的是‘敕封者’，因为敕封它物，便有将对方的“业障”“因果”，全包揽在己身。 敕封太过频繁。轻则运气流失，仕途受挫。重则突然暴毙。张梦自认为命硬，很少顾忌传闻中玄之又玄的说法。 心中无甚负担。 但不住问道：“你没吃过人吧？”慕天腼腆道：“吃……吃过一个，但你放心，只吃了一个。那时候还未开化，稀里糊涂，咬死了一汉子。后来我开了灵智，就再没吃过，遇到凡人也远远避开。毕竟‘凡气’麻烦得很。” 张梦拍了拍蛇头，说道：“吃一个，就救十个。你从此以后，是我山海县山蛇神，再不必害怕人气。若遇我山海县百姓在山野间迷路受难，必须施加援手。” 慕天道：“好、好！” …… 山蛇庙在山海县以西二十里。那片山林少有人涉足。 山海县的农田，多分布在东边。是一年一熟的山田。 慕天的蛇子蛇孙，约莫有上千余条。都是开了一点灵性，已有别于“凡蛇”。但灵智不高，仅能听得懂号令。 在山蛇庙以东三里远。有两座低矮小山，两山间隙处，有一亩大小的平地。这片平地四季如春，草木茂盛，踩在上面，会觉一股温热透过脚底，直冲天灵盖。 精神抖擞。 上面的植被千奇百怪。有嫩绿的藤蔓，长满绿色小果的草叶，又大又甜的西瓜。本来不长花，不结果的植被，到了这儿，总会生长出稀奇古怪的果子。 按慕天所言，这是片“聚福宝地”。很多别地长不出的植被，在这里便能生长茂盛。 慕天的蛇子蛇孙，一直借助此地孵化蛇卵。可谓是大材小用。但蛇兽终究只是蛇兽，不能如同人一般耕种。 即便将种子埋入地里，日日施水，还是会半途枯死。 如今这片宝地，归了张梦管辖。张梦见此地地势隐蔽，风水极佳，无论是长久居住，还是栽种植被，都是首选之地。当即命人将杂草拔除，将地里的蛇卵挖出，移埋在别地。 很快，一亩“聚福宝地”被清理出来。 张梦眺望远处，群山万壑，埋藏在云雾之间。偶有仙鸟灵鹤飞过，风景秀美灵动。 不住心想：“我若不是县令，就在此地种地隐居，再携几位美人打发闲时，也算一大妙事。” 忽听一声叫喊。一名捕快喊道：“县令！你快来看啊！”声音颤抖，甚是激动。 张梦快步赶来。见那捕快情绪激动，手中拿着一枚铜币。虽沾满土污，但依稀可看出是“福源铜币”。 捕快在地里，挖出了一枚福源铜币。 有福之人，会通过各种方式，偶然、必然间获得福源铜币。这本不稀奇。但张梦嗅到一阵清香，直觉这枚福源铜币，来历怕另有门道。 他目光瞥向四处。见一旁的杂草堆中，一株金黄色稻穗甚是惹眼。他凑鼻嗅探，黄金稻穗的清香，与福源铜币的清香十分相近。 张梦将稻草拿起，抖了一抖，稻穗颗粒饱满，与老百姓家种植的稻穗十分相似，但更显金色。 他寻思：“这稻穗莫非上产稻米，下产福源铜币？！”只此一想，又是欢喜又觉荒唐。 世上若有此物，岂不被天下人疯抢？福源铜币何其难得，若能稳定种出，此举太过惊为天人。 那捕快道：“县令，这铜币……”张心不在焉梦道：“既是你发现，自然归你所得。” 捕快喜道：“谢县令，谢县令！” 张梦遣散捕快。在一较为宝田的偏僻角落，将金黄色稻穗重新种下。浇灌葫芦神水。 …… 慕天的山蛇庙内，储备有五百张蛇皮，是蛇子蛇孙蜕皮，常年累月积攒的蛇皮。 慕天这一脉蛇属，道行深至一定程度，或是活过一定岁月，便会发生蜕皮。褪下的蛇皮不止是蛇皮，还藏有日月之精，天地之华，修为之要。 无论山上、凡间，都可售卖出不俗价格。但许多蛇兽穷尽一生，都难遇一次蜕皮。 其蛇皮皮质坚韧轻盈，刀刃难以破坏，用处极多。 十副蛇皮，可编织成一套护衣。贴身穿戴，不怕刀刃劈砍。 幽兰、剑清二女心灵手巧，用蛇皮编织护衣。 弄出了十件蛇羽护衣，质地轻薄，穿在身上宛若无物。不但可抵御刀击，还有隔暖隔热之效。 张梦、幽兰、剑清、关不余各取用一件。 余下六件，则看功劳、人品赏赐下去兵差、捕快。 蛇衣虽少，但用途却大。搭配兵差、捕快们异于常人的气力、体质。真刀真枪打上一场，绝对一人可抵十人！ 甚至不止！ 这不消一日，一百余副蛇皮耗去。余下的蛇皮，也自有用途。 幽兰用二十副蛇皮，结合其它辅料。造了一条鞭子，将鞭子卷在大腿处。危机时刻，用力一甩，可扭转战局。 她擅使鞭子、匕首。剑清则尤擅剑、刀、轻功。二女各有长处，是张梦得力内助。 再用四十副蛇皮，编织出擒人禁锢的绳索。约莫二十丈长。坚韧无比。 幽兰手持蛇索，玩笑道：“剑清妹妹，咱们牢房太过简陋，可困不住江湖高手。倘若县里来了武功高强的穷凶极恶之徒，也不知关不关得住他？”剑清道：“好姐姐，你是想叫我束手就擒，假扮那穷凶极恶之徒，好试试你‘法器’厉害么？” 剑清也有意动，说道：“试试便试试。” 第32章 驾驭飞剑 幽兰意味深长笑道：“好妹妹，你当真要一试？姐姐可不留手。到时出了大糗，可别记恨姐姐。” 剑清道：“好姐姐，你把我瞧得太小。我闯荡江湖五六载，也有几次失手叫人擒住。但那次不是化险为夷。你大胆动手罢！我绝不反抗，若真把我捆得动弹不得，算你厉害。” 幽兰见剑清果真上当，心想：“好妹妹，你心思单纯，落姐姐手里，可得好生戏弄你一番。”，掩嘴轻笑。 带着剑清回到闺房，让她先蜕去衣裳。 剑清犹豫，但转念一想，自家姐姐总不会害自己。同是女子，被瞧见也不甚差别。于是还是照做。 她平日身穿素色白裙、足蹬鞣质长靴，身材高挑，长发束成马尾，干练英气。取下发簪，长发如瀑，英气化为娇气。再加上面上两抹若隐若现的红云，更加娇媚难言。 幽兰瞧得咯咯直笑。剑清则骂幽兰取笑自己，老大不好意思，催促幽兰动作快些。 幽兰道：“你白日操劳，全身汗味，还得去洗干净身子。”剑清道：“这却又是何道理？我这江湖高手，还不能有汗味不成？我束手就擒也就算了，怎还要洗干净身子，是怕脏了你新编的蛇索吗？” 幽兰道：“你照做便是。”剑清无奈道：“好吧，都依你。”闺房中有浴桶，其时气候未冷，乘满凉水一冲，洒上香粉，身子很快便洗漱干净。 幽兰这才动手，将剑清双手后折，假装严正说道：“好个小贼，被我擒住，有你好看！” 剑清心想：“幽兰姐姐当真爱玩，好没正经。自从跟了老爷，越发爱开玩笑了。” 幽兰出手如电，很快将剑清双手缠好，手腕、手肘处系紧。随后是其它重要关节，一一重点关照。她对人体经络、关节十分熟悉。知晓如何擒捆，可以限制身体动作，真气运行。 一柱香后，终于完工。剑清面色尴尬，试着动弹，却又哪里能动。堂堂江湖高手，这当口掀不起一缕灰尘。 羞恼得头昏脑胀。又大觉此刻姿势狼狈，风一吹来，全身凉飕飕实在难成体统。 剑清性子刚强，这当口却已双目湿润，快快服软认输了：“好姐姐，我输了，我输了。我不玩了。你饶了我，将我放了吧。”幽兰素指在身上游走，笑道：“小小逆贼，求饶晚了。” 确认剑清着实动不了后。用一棉团堵住剑清口舌。再用黑布遮眼，扛到了张梦卧房，将剑清放在床榻上，用被褥好生盖好。 剑清只觉浑身难动，又被被褥盖着。心中既恼且羞，但全无办法。愤愤想道：“嗷呦！我太单纯，着了幽兰的道啦！”叫苦不迭，欲哭无泪。 又在被褥中嗅到一阵清香。香味出自张梦，显然是在张梦床上。剑清羞意更甚，发出“呜呜”几声质问。 幽兰道：“小小飞贼，你若解不开，便由老爷来处置你吧。”坏笑一声，出了卧房，关了房门。 陷入一片寂静。 剑清轻轻叫唤两声，一片寂静，幽兰确实走了。她迫切解开蛇索，但愿一切都没发生。但幽兰早有算计，岂能轻易解开。 尝试片刻，弄得香汗淋漓。最后浑身一瘫，彻底绝望，彻底放弃。心想自己这副模样，老爷定是看定了。倘若怪罪起来。自己只好将幽兰供出，劝老爷严加惩戒，好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倘若…… 剑清杂思倏起，忐忑欢喜害怕羞惭期待，无数情绪尽在变化。 …… 张梦敕封慕天为“山海县”的“山蛇神”。是正统山庙。与慕天多了一丝感应。 慕天所在的山，名为“蛇鼠山”。一蛇一鼠争斗了百余年。慕天这一脉蛇属，名为“赤鳞蛇”。慕天是变异而生，长有双翅，是为飞羽赤翎蛇。 在慕天率领下，蛇鼠山蛇脉势大、鼠脉势弱。慕天率领蛇子蛇孙，在乡野间拾取细碎石子，用吐唾沫的方式，将石子沾粘一起。 渐渐造就一间小庙。欲占山为王，稳固领地。 慕天修为更上一层楼。但也迎来了一次蜕皮。鼠属一脉为求自保，也是族性之争。利用周寒雪等人，打搅慕天蜕皮。 此节不难理解。 张梦如今敕封慕天为山蛇神。但未必便想灭了鼠脉。他寻思：“蛇脉猖獗，未必是好事。鼠脉猖獗，同样为祸四方。唯有二者制衡，才有利我山海发展。” 又想：“但蛇脉愿意屈服，鼠脉却未必。如何发展，且看日后情形罢。” 他凝神修行，吐纳灵气。 后院灵气充沛，黄玉人参、含香花、赤青草照引灵气。山神血土壤几乎扩满整片后院。 张梦还想再栽种一些草药。 因为后院宽敞，山神血遍地。 张梦不必节约，再种了两株赤青草，一侏黄玉人参，两朵含香花。 赤青果、含香花花粉、人参根须既可自己服用，又可赏赐他人。妙用无穷。 如今张梦手持多种物资：赤鳞蛇蛇皮、赤青果、凡种黄玉人参根须、含香花花粉、消病清浊一气丹…… 这些都是他的筹码。 山海县还有一种奇花，名为“地莲”。 是一种生长在地上的莲花。这莲花只在偏僻山野中生长。 今日回县衙时，张梦遇到一老农，他手里拿着地莲。是上山砍柴时，无意间发现，拿去市里售卖的。 张梦以正常价格买了下来。那地莲呈灰黄色，共三十六片花瓣。 相传服用其莲子，可看鬼神、可强眼力。张梦将其种入山神血中。不知能否种活，但试之一试，总是无碍。 将地莲种入地里，洒上葫芦神水。 望着满院植被，张梦心中踏实安心。心想：“以我之力，强一县之民，护一县安宁。再别无所求。我曾想站在山巅，舞动风云。满腹治理仙法之论。如今却发现，这才是心之所安。” 他并非颓废自暴自弃。而是真正豁达，安然。 吐纳到后半夜。 张梦体内的灵气已有九百三十缕。忽想起那柄黑色飞剑。手掌一翻，从葫芦中倒出飞剑。 这段时日，他几乎将此物忘却。 这会儿倾倒出来，发现似乎发生了变化。这柄飞剑并无剑柄，古朴漆黑。 剑锋处偶有一缕乌光划过。似乎有了灵性，更为锋锐了。 张梦便想：“莫非葫芦神水，对法器也有滋养之用？” 他试着将灵气送入剑身。剑身忽一颤，“咻”一声直飞而出。 眼见要劈在一株赤青草上。张梦急转剑尖，斜飞而出，哐当一声，钉在墙壁上。 张梦浑身冷汗。这一直飞、一转弯，已耗费他四百余缕灵气。 第33章 上妙村事变 张梦恢补完灵气，已是夜深时分。他精力充沛，并不觉得困倦，便入书房翻看卷宗。 近日来，山海县安定祥和，大案绝迹，但小案仍然不断。大前天王五调戏妇女，前日张三盗鸡，昨日李四打人，每日总能抓到三五小贼。 牢里关押了二十多号人。每日吃喝拉撒，都是一笔不小开支。山海县本不富裕，自不可能白养这些人。 张梦将幽兰、剑清喊来，但只来了幽兰。追问剑清在何处，幽兰笑着说去外巡逻去了。 张梦问道：“消病清浊一气丹对你二人怪症可有效用？”幽兰欢喜道：“托老爷的福。我与剑妹妹全好啦。” 近日来，二女每天一枚消病清浊一气丹。起初腹部疼痛，好难为情。但后来手足不时酸软的毛病渐渐消失。 怪病越发好转。这当口几乎痊愈。 张梦也是欢喜。不想误打误撞，竟将二女治好。随后直入话题，问起幽兰意见，如何处置这些犯人。 这一问题，幽兰也留意到了，她知晓老爷关注民生公务，爱屋及乌，对县里大小事务，心底门清得很。 她告诉张梦，山海县都在传县老爷政治清明，有慈悲心肠，纵使对待恶犯，也不肆意欺凌。 这自然是好的。但随之而来，大案不敢犯，小犯却变多了。甚至传出戏言：实在活不下去，去牢里吃几口暖和饭，反正县老爷不会随意动刑，也会给条活路。 虽是茶余饭后戏言尔。但传到一些无所事事之人耳中，却不失为一好办法。 幽兰说道：“唉，这些人所犯之罪，说重不重，说轻不轻。重不至动用酷刑。轻不至就此放了。如何处理，确是一大难题。或可让其参与体力活事，既起惩戒之效果，又可减少衙门开支。” 张梦道：“正有此意。我听说城北处有一片城墙破损了，一直没人修补。不如让这些犯事之人，出些力气，修缮城墙如何？”幽兰喜道：“好主意，想吃我家白饭，没门。我明日便拉他们修缮城门。” 张梦微微点头，又翻阅下一本卷宗。幽兰见张梦并无休息打算，心想这怎行，剑清妹妹可等急了。便悄悄绕到身后，揉捏肩膀，柔声道：“老爷，天都快亮啦，你还不去休息休息么。” 张梦道：“我还不困。反正天要亮了，休不休息无所谓。”幽兰嗔道：“这可不成，我虽是侍女，但也得大逆不道管一管你。你每天必需休息一个时辰。您身体若有恙，岂不是揪我心肠么？” 张梦哑然失笑，说道：“你这侍女，性子越来越跳脱了。”幽兰娇声喊道“老爷～”。张梦耐不住这般撒娇，说道：“好吧，好吧，依你便是。”打个哈欠。径朝卧房而去。 回去途中。张梦寻思：“幽兰、剑清二女怪病已除，越发灵动了，是一件好事。”入了卧房。 简单洗漱一番，正欲上床休息。忽见床榻上隆起一块，好似藏着个人。 掀开被褥。一娇滴滴的狼狈美人动弹不得。从身上汗迹看，怕已经“恭候多时”。 剑清发出“呜”一声哀鸣。可把那好姐姐骂了千百遍。张梦立时知晓，是幽兰那妮子搞鬼。 但见剑清此刻姿态，别具一番悸动，忽是想道：“剑清待我有情，我忙于其它，一直疏忽她的情意。如今这副局面，顺水推舟也不算什么。我张梦从不以君子自居，可不玩克己忠君一套。问心无愧，何事皆可为。” 将遮眼的黑布取下，剑清眉宇间已无往日英气，尽是娇媚憋屈羞赧。张梦又取出她口中棉团。 剑清哭诉道：“老爷，幽姐姐欺负我，可把我害得好惨。”门外偷听的幽兰轻轻跺脚，啐道：“不识好歹的小妮子。我成全你，你不抓紧机会，反来报复我。” 张梦知道剑清羞赧难言，但觉别样可爱，玩心一起，也有意戏弄，说道：“单论武功，你该比幽兰强上半分才对。怎的被制得这般狼狈？” 剑清涨红了脸，全不知如何解释。毕竟她是自投罗网。剑清强忍哭意，道：“老爷，实在对不住，我…我…”张梦道：“好了。我知道是谁在弄鬼。幽兰越发鬼灵精怪，腹里坏水极多。我日后再惩戒她。” 幽兰不忿跺脚，心道：“好个老爷，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呀！不对，老爷可不是狗，我也不是吕洞宾。该是探花咬幽兰，不识好人心。” 剑清道：“不好，不好。”张梦奇道：“你还要替她求情不成？” 剑清道：“老爷，你惩戒幽兰姐姐，说不定幽兰姐姐还欢喜呢。你不惩戒她，才叫她难受。”幽兰听得气结，这妮子把自己想成什么人了。随后又颇气恼，大觉剑清在恩将仇报。 幽兰偷听得干着急。她服侍张梦多日，知晓这位老爷是位风流人物。对美色不会无动于衷，迟迟不来拿取。是事务甚多，盖过了色欲。 好不易将剑清送到房中。若只是谈这些局外话题，一番苦心，可要全白费了。偏偏不能出言提醒。 过了片刻。 剑清心头砰砰直跳，不住羞道：“老爷，剑清是你的人。你一直瞧着人家，怪不好意思的。”张梦道：“我方才走神了。” 剑清心凉了半截，面色陡然白了。张梦说道：“我方才在想，我的剑大姑娘，当真是天生丽质。都这般了，还怪好看的。”剑清：“啊？”心中顷刻无比喜悦。 她适才听说张梦走神时，一股委屈油然而生，大觉生无可恋，枉为女子。但又听张梦是因为自己走神，又说了“天生丽质”云云。顿时心花怒放，无尽情意绵绵而出。 剑清道：“老爷若觉得好看。剑清便天天……”张梦笑道：“咳咳，那倒也不必。”剑清眼如秋波，说道：“老爷，我本就是你的人了。我一直盼着老爷能……” 羞红如血。张梦一叹：“从前是我疏忽。我初到山海，同样孤苦无依。你二人对我同样重要。”缓缓朝剑清走去。将她脸上杂乱的秀发挽在耳后。 剑清道：“老爷……”听张梦坦露心迹，一颗心都化了。 幽兰捂着脸，回了卧房，心头砰砰直跳，说道：“剑清那妮子，命也忒好。老爷也大不正经，说起情话一套一套的。”又喜得来回踱步：“老爷的话，何尝又不是对我说呢。我与剑清好命，跟了老爷。” 又不住瞥向张梦卧房方向，心想：“老爷这般俊俏，配十八九个大仙女无甚问题。但老婆是要慢慢讨的。我与剑清却可天天侍奉老爷。哼哼。” 心中浮想联翩，想去偷瞧。但又不敢，她打心底不愿冒犯老爷。古灵精怪，满腹坏水，也绝不是针对老爷。 越想面皮就越红，自己宛若也身入其境。来回踱步，呼气吐气。足心微微发麻，额头、足心、手心都泌出了汗水。 着实不耐烦，才冲出卧房。在院子内的井中，打一盘寒凉井水，浇洗在面容上。那火气舒缓许多。 忽浑身一颤，幽兰用力一吸，鼻尖涌入寸寸灵气。这状态与“弄火术”十分契合，炼化灵气速度胜过从前数倍不止。 她急忙服用黄玉人参根须。含在口中，在用“内吸”之术，吸入肺部，走线炼化入丹田。 她早已炼气二层。这莫名的契机，叫她修行速度甚快。一口气炼化十数缕灵气后，体内灵气积蓄到一定程度。 悄然间入了炼气三层。 幽兰诧异道：“我这功法，何以突然…突然效率大涨？”她隐约觉察，弄火术或另有玄机。而这玄机，连老爷都不曾觉察。 便在这时，一道鸡鸣破晓，“哒哒哒”的脚步声急促传来，一捕快从衙门跑出，直奔张梦的公府而来。 幽兰大喊糟糕，正要冲去阻拦，不愿有人打搅这良辰美景。那人却已经放声大喊：“县令，大事不妙啦，大事不妙啦，上妙村出大问题啦！” 幽兰气得跺脚，但也知正事要紧，民生为重，再不去阻拦。 剑清被这一搅和，面若滴血，满腹幽怨，分明只差一点。张梦无奈，只能为剑清解开。但摸索半天，全不知如何能解。 剑清说道：“老爷，正事要紧，你先去吧。这江湖擒人之法，可不好解。你将幽兰姐姐喊来，叫她代劳。” 张梦为她盖好被褥，道：“我先去看看情形。”快步来到前院，见一男子急匆匆走来，是衙门的年轻捕快。 剑清吐了几口浊气。虽差了些许，但方才经历，已叫她暗自窃喜。剑清、幽兰二女容貌俊美，二女身世凄苦，能被皇子赵开泰选中，倾注心血培养。便是看重了“容貌”二字。 但剑清在张梦面前，又常常觉得自卑。经过刚才的事情，至少印证一点。张梦对自己不是无动于衷。 单是这一点，便可让她暗自窃喜。先前的憋屈全不见了。但对幽兰仍有怨言，筹谋报复。 张梦问道：“上妙村发生了什么？” 那捕快道：“死了……全死了！”张梦问道：“什么全死了？”那捕快道：“上妙村被屠村了！” 第34章 西岭三雄 张梦再确认一遍：“全死了？”捕快道：“全死了，老弱妇孺，全死了！死状凄惨！” 幽兰血色一退，只觉陡然发冷。此时天刚刚明亮，寒意并未全部退散。听闻噩耗刹那，顿觉寒气涌来，冻起鸡皮疙瘩。 她本不是善茬，跟随张梦久了，才渐渐有所转变。 幽兰道：“是哪方恶徒，下手如此残忍。上妙村有十五户人家，五十多口人，安居乐业。怎……怎……” 这时，关不余也冲入小院。见张梦、幽兰面色凝重，显然已经收到消息。也不重复汇报，问道：“县令，你说会不会是山上匪徒。那伙人嚣张得很，时常下山劫掠百姓，扫刮百姓粮食。” 幽兰道：“蛇王帮与山匪合作密切。老爷捣了蛇王帮，山匪存心报复，不无可能。” 张梦道：“未必。山匪穷凶极恶，并非意气之徒，未必肯为蛇王帮报复。且山匪不耕种，资源全靠劫掠。一般不会将一条村落赶尽杀绝。自毁粮仓。” 幽兰、关不余、捕快均觉有道理。幽兰心思敏捷，已有推测。但不急于出言。 张梦眉头一皱，问捕快具体经过。那捕快一五一十道：“县令，我今日值差，要到上妙村巡视。不料走到半途，便嗅到一股血腥之气。我左右环顾，见路边草丛里，倒着一道身影。过去一瞧，血肉模糊，死状凄惨。哎呦，当真吓我一跳。” 捕快又道：“我当时便想逃跑。但转念一想：‘我吃县老爷俸禄，精习武艺，临阵脱逃，若是放任了凶匪离去，岂不辜负了老爷期盼？我非得探上一探不可！’于是下定决心，硬着头皮朝前走。但我并未一味冒险。沿路留了线索，倘若遭遇不测，后来人也能追查出来。” 张梦点头，说道：“不错，有勇有谋！”捕快大受鼓舞，续道：“不料走了三里。一棵树上，挂着三颗人头。肠子缠绕在树干上，是一家三口。我看到这一幕，气得几乎昏厥。恨不得将贼人碎尸万段。当时我已做好拼死准备。拿出了长矛，沿着血迹朝前追查。” 捕快握紧拳头，说道：“最后在山沟处，发现上妙村遗迹。当真好生凄惨，满地血污，残肢断臂，苍蝇漫天。有人一刀毙命，有人却受尽屈辱。我当时被愤怒冲昏头脑，朝天大喊：‘那方宵小，胆敢残害我山海县百姓，速速出来受死！’” 捕快顿了一顿，续道：“喊了三声，忽听一声嗤笑。一道奸细声音响起‘嘿嘿嘿，又来个送货上门的！’紧接着三道人影从房屋中走出。二话不说朝我杀来。” 捕快懊恼道：“我武术平平，但胜在力气大，且怀中有一枚的‘如风丹’，嘿嘿，这可是好东西。自知不敌后，并未死磕。而是转身逃跑。他们速度也奇快，但对山中环境不如我熟悉。我勉强将他们甩开，玩命奔回了衙门。这才朝您汇报！” 张梦道：“你表现得很好，你叫什么名字？”捕快道：“毕一正！”张梦道：“幸好你足够机灵。否则如此惨案，不知何时能发现！” 毕一正道：“自然，自然。” 张梦琢磨片刻，说道：“如此惨案，我自不能视而不见。关不余，你率领二十名捕快，随我去上妙村一探究竟！” 关不余领命，立时召集人手。幽兰悄身折返回张梦卧房。来到床榻处，将被褥掀开。 剑清咬牙切齿：“好姐姐，你坑得我好惨！”幽兰眼珠一转，笑眯眯掐了剑清一下。剑清痛呼一声。 幽兰道：“好妹妹，你还在姐姐手中呢，不怕我教训你么？”剑清一横眉，道：“要杀要剐，随你。”幽兰道：“好啦，不开玩笑了。姐姐向你赔罪。县里遇到大事啦。” 剑清正色道：“我方才也听到动静。但……还不是你，这副姿态，哪出得去。具体何事，你快和我说说。要是误了老爷大事。哼哼，我可要恼你了。” 幽兰道：“瞧你说的，难道我是不知分寸的人么？我这是来解救你，顺带告知经过。”幽兰素手灵巧，在蛇索上游走。 途中将捕快交代的经过，全然复述一遍。说完时，剑清手脚刚好恢复自由。她幽怨的瞥了幽兰一眼，穿戴好衣裙，束好腰圈，鞋袜靴子。 正待行出去汇合。 幽兰道：“剑清妹妹，你在暗处，且不急露面。暗中跟随为上！”剑清一愣，心想幽兰所言不错。点了点头，见机行事。 很快，衙门堂前集结有二十名捕快。张梦身骑灰马，一声令下，众捕快出了城门，朝下属村落上妙村赶去。 出城门，再行四五余里。地面变得泥泞，官道到这儿便断了。 山海县贫瘠，官道只是常年走动，生生踏出的曲径小路。与京城附近，实是两片天地。 张梦曾在京城踏春游玩。出城后，延绵数十里，全是青石板铺设的道路。入眼所见，任何一座山，山上都设有石阶石亭。 能见到公子小姐游玩山间，全无顾忌。抬头望去，偶尔可见仙人骑鹤飞。但游玩者眼中并无艳羡。 凡间富贵者不羡仙。 马蹄一脚踩踏，黄泥溅起。张梦伸手道：“幽兰，你上来吧。”幽兰欢喜，拉着张梦的手，翻身上了马背。 这遍野山路，走得心醉，一荡一荡无限风情。若非残忍凶案在前，倒似出来游玩的。 上妙村离山海县不远不近。但山路难走。走四五里泥泞路后，来到一条小河。张梦记得，前日夜里有场大雨。 雨后河水大涨，冲毁了桥梁。水溅流出很远，将路径泡得泥泞。而这最近虽不落雨，但是天气阴沉。使得泥路久久不干。 众人卷起裤腿，蹚水过河。张梦的灰马机灵得很，一记高跳，竟越过河面，率先到了对岸。 众捕快齐齐惊呼：“好马配好官，老爷这马神俊得很啊！”“这河面少说四丈宽，一跃而过。这马也忒厉害！” 众捕快各显神通，谁也不愿落下。精通轻功者踏水而过，游术厉害者则激游而过。 张梦道：“这条桥梁，日后得修缮好。不然百姓往来，是一个大问题。” 过河道后又行四五里。见到了第一具死尸。被丢弃在路边，看其身形，应是一身材高大的男子。血肉模糊，胸口烂成了肉糜。 幽兰色变，低声提醒道：“这是醉心掌。江湖中一种邪门武功。行凶者怕是江湖高手！” 张梦暗暗点头，心下甚是凝重。官家最头疼的，往往不是乘云驾雾的仙家，而是绿林中的江湖侠客。 为官者，不必惧仙。反是仙要让之三分。凡兵凝结，军阵成形。仙人纵使法力无边，也会被压制削弱。 有道是万军可踏仙门。 但对江湖侠客，却无那威慑力了。江湖侠客亦是凡人。喝得三两酒水，敢叫皇帝下马来！ 世上并无绝对克制之物。但官者惧侠，侠者惧仙，仙者惧官。笼统可如此看做。 好比此时此刻。对张梦而言，行凶之人若是江湖高手，就远比邪修作乱棘手得多。 张梦自不惧怕。大手一挥，继续朝前进发。又见第二具尸首。均是死状凄惨的农民。 众捕快意识到此行凶险，捏紧手中武器，时刻留意四处。心神放在张梦身上。若有危险，搭救张梦为第一准则。 张梦不患，有意考验关不余，问道：“关老哥，接下来你看如何应对？” 关不余道：“上妙村地处深山，凶贼藏逃，实难寻到。如今已近中午，怕是晚了。以我之见，不如放慢速度，把沿路能搜查到的地方，全顺道搜查一遍。一来可确保安全，二来可防止错漏线索！” 张梦赞道：“好，依你所言。关老哥在缉凶拿人上，还是经验丰富的。”幽兰道：“关大哥，此处凶犯不止一人。且武功高强，远在我之上！最好三三成阵，互相戒备。若有发现，立时吹响哨笛！” 关不余道：“哈哈，幽妹子心思缜密，佩服，佩服。” 当即依幽兰意见，发号施令。二十名捕快，五名保护张梦安危。余下十五人，三三成一队，沿路搜查。 行进速度虽慢，但稳扎稳打，贼人难以乘机偷袭。 缓慢推进三里左右，再走不远，便是一道山口。那山口狭窄，本容许四五人通行，车马也能过去。但前些日子，山上发生坍塌，一颗巨石滚落，好死不死堵住了大半截通道。 一人通行，也已是十分勉强。 便在这时，忽听一声哨音响起。一名捕快喊道：“有贼徒埋伏！” 众人立时反应，围攻而去。不消片刻，便成了以十五对二的混战。 三名贼徒身材高大，一人手持砍刀，一人手持长剑，一人手持巨斧。轮舞起来，风声呼呼呼啸。 且功力甚是醇厚，掀起的刀光剑影，将花草树木劈得散乱满地。十五名捕快武艺稍差，全凭借蛮力与之抗衡，勉强没有落败。 幽兰凝重道：“若我没猜错，这三人该是西岭三雄！”张梦道：“实力比你与剑清如何？” 幽兰道：“虽然江湖中事，剑清更为清楚。但依我之看，这三人是江湖成名老手，实力要强上我与剑清两筹！” 张梦道：“难怪能杀了数十口人，却不漏风声。”微微诧异，剑清、幽兰的武功已经十分厉害，这三人却更强上两筹。 若非人多势众，且这些时日，捕快的阵法、配合、体力磨合得十分契合，只怕不够三人杀的。 幽兰说道：“老爷，武道一途不加寿元，鱼龙混杂，难登大雅之堂。但厉害之人，依旧不可小觑。你可曾听闻镇北侯之死？” 张梦道：“听过，相传他是暴病而亡。”幽兰道：“实则不然。他是被极厉害的江湖侠客刺杀，生生取了首级。此举惊为天人，纵观山上山下，也就江湖高手侠客能够做到！” 张梦心想：“山上的仙途，尚有明级划分，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山下的武夫，全凭借一口真气与精湛技艺。是强是弱，不交手一次极难知晓。” 见张梦不语，幽兰又道：“我与剑清实力不差。但习武年数太浅。若与老资辈武夫相比。终究是比不过的。武者内炼真气，也是水磨功夫，日久天长。” 正说间。那西岭三雄对视一眼，见对方人多势众，纠缠无益。齐齐全力一蹬，身子旱地拔葱，顷刻间跳出三丈之高。稳稳站在树枝上。 紧接着如猿猴般在树枝间跳动，一下子突出重围。其中一人斜睨张梦，眼中戾色一闪，心想自己堂堂江湖高手，这样退走，着实折了威风。先给那县老爷一点下马威尝尝。日后再慢慢讨债！ 当即朝张梦跳来，将大刀收回腰间，双掌齐出，自上而下袭杀。他离张梦还有四五丈距离，但掌风已经吹过张梦面颊。 可见威力之大。 张梦身侧的捕快举起弓箭。连射四五发，那人见势不对。收掌左右狂拍，飞来的弓箭被拍得断折。 但也由此功势耗尽，再难杀向张梦。幽兰见此人如此逞凶，恼怒自生，取下系在大腿处的蛇鞭。用力一甩，贯注真气。 只听“啪啪啪”连响三声。蛇鞭力道之强，连西岭三雄都为之一颤。三人并未料到，这娇滴滴的姑娘，竟有如此实力，一时间应对不及。 情急之下，那人收气在胸，双足连连踏空，下落之势立止，且凭空又提高了丈许。 这技艺当真令人咋舌。幽兰、剑清自认难以做到。张梦寻思：“江湖侠客，不可小觑！好个西岭三雄，可叫我长见识了！” 那人将身子拧成麻花。险之又险与鞭子插身而过。这时，关不余飞身一刀劈来。 那人的同伴一剑刺向关不余心口，骂道：“你敢！”但关不余去势不减，一刀纵劈而下。 那人“啊”一声惨叫，从空中跌落，没了气息。关不余胸口中剑，却不见血光。而是听到“铿锵”一声。 是羽蛇护衣起效了。但饶是如此，剑尖透出的力道，仍是将关不余五脏六腑击伤。 关不余也跌落在地，吐出一口浊血，昏厥过去。西岭三雄死了一人。另外两人恼羞成怒，说什么也要报仇。 持剑男子知道关不余未死。恼羞成怒下，自上而下，朝关不余眉心刺去。 张梦心神凝聚。火球术、风刃术均需捏印念诀，当下已来不及，唯有“飞剑”可用。但飞剑去也凶凶，回也凶凶，难免误伤。 他必须看准时机，一击必杀。 持剑男子将要刺到，眼见关不余小命不保。剑清忽从草丛窜出，连出三剑。 持剑男子一惊，连忙招架。但他先前被愤怒蒙蔽心灵，出剑满是杀意。全没预想到此节。 挡下一剑，第二剑已经应接不暇。第三剑心口被穿，也就此死了。 本三人可齐身退走，哪知顷刻间便死两人。余下的最后一人怒吼一声，骂道：“万八羔子的狗县令，老子定取你狗头！祭拜我两位弟兄！”慌忙逃窜逃走。 一环接一环，险象环生，西岭三雄，两人毙命。 第35章 神秘秘宝 众捕快快步归队，护在张梦左右。眼楸最后一人逃远，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刚才的险斗，稍不留神小命呜呼。张梦下马查看关不余伤势。扒开胸口衣物，心口上有一红点。 心脉受创，受伤不轻。 持剑男子的一剑，力道全汇聚剑尖一点。即便羽蛇护衣刀枪不入，但想全挡下这种攻势，依旧很难。 张梦从腰间葫芦倒出些清水。清洗关不余伤口，随后喂服了些黄玉人参根须。此药滋补之效甚强，即便是捶死重伤，也能吊着一口气。 将关不余交给剑清处理。 剑清江湖阅历丰富。随身备着疗伤药，她为关不余疏通脉络，活运气血。很快顷刻好转。 捕快周一龙道：“县令，这两位凶贼如何处置？”张梦与幽兰对视一眼。 主仆二人心有灵犀，幽兰挥舞鞭子，朝最开始通风报信的毕一正打去。 其它的捕快反应敏捷。不问缘由，同时刀枪棍棒戳向毕一正。顷刻间，那捕快恍然回神，已经身陷囹圄。 江湖高手亦有弱点。 刀枪加身，手脚受缚，便什么也用不出了。毕一正道：“县…县令，您这是何意？小…小的没惹您啊。” 张梦道：“好个凶贼，死到临头，还敢狡辩！”大步走来。伸手朝面上一剥。 “哗啦”一声，一张血淋淋的面皮被剥下，毕一正露出了另一副面孔。 是一清秀的年轻男子。双目狭长，嘴唇薄。样貌颇为英俊，但颇是“刻薄”。一位与“毕一正”十分要好的捕快看清男子面容，怒道：“你是谁？你不是毕一正！他去哪了？” 剑清道出男子来历：“百面男，王一手！”王一手冷笑道：“嘿嘿，小姑娘，想不到你挺有见识，倒听过老子名号。” 王一手扭头看向张梦，问道：“狗县令，你是怎瞧出我破绽的，让老子死个明白！” 张梦摆手道：“漏洞百出，全是破绽。懒得明说。”王一手闻言大怒，他自诩易容之术，可以假乱真。如今却被张梦这般小觑。 幽兰说道：“别说老爷。便是我也瞧出破绽了。第一，时间不对。你说今早是你值差，但天刚刚亮，便跑来公府禀报。这小段时间，你竟能在山海县、上妙村间走个来回。并且与凶贼缠斗一番，未免速度太快。” 王一手一愣。他原是看这县衙偏远，想来也无甚能人。所以并未细心编篡说辞，只要将张梦引出便可。 幽兰又道：“其二，上妙村的山路泥泞。你脚上却无黄泥。其三，你猥琐谄媚，一副讨好嘴脸。细细数来，可是太多。” 张梦道：“你为何要引我们到此处？”王一手道：“嘿嘿，想我王一手自作聪明，竟栽在了这鸟不拉屎处。轻敌啊，轻敌啊！” 原来。 王一手、西岭三雄四人结伴。因为被仇家追杀，逃向了偏僻处。被上妙村村民收留。 四人担忧行迹暴露，便将上妙村村民全杀了。正要逃亡时，恰巧被毕一正撞见。 四人由此知晓，不远处还有一座偏僻县治。当时西岭三雄有剑雄、刀雄、斧雄。 剑雄便道：“他奶奶的，这鸟不拉屎地，怎还有个县。到时县衙追查起来，咱们行踪岂不又暴露了？” 刀雄道：“此地不宜久留，快快撤吧。好不易选中这种偏僻地，现下也不能待了。” 百面男王一手这时说道：“三位哥哥且慢。这未必不是一好机会。”刀雄、剑雄、斧雄齐道：“哦？王老弟说来听听。” 王一手道：“三位哥哥忘记我的本领了么？有道是大隐隐于世，我若伪装成县令，我哥几不但可以消失灭迹，还可花天酒地。一起好好参悟那样宝物！” 刀雄道：“确是妙计，但又谈何容易？我们入县衙，难免有一场大战。到时弄得人尽皆知，反而不妙。我们武功虽强，但以一敌多，又在他人地盘，实在冒险。” 王一手道：“这一点不必担心。我今日假扮这捕快，先去县里探探。明日将县老爷引到野外。这村子前不远处，不便有一两山狭口。到时哥哥们堵住口子。那县令带来多少人马，不都是小事一桩么？” 三雄拍手叫好，道：“妙计，妙计，就这般做！” 于是就有今日这幕。西岭三雄本欲藏匿暗处，等张梦带领的人马，走入两山包夹的狭窄口子。再突然杀出。 然而不料张梦众人谨慎至极，沿路搜查而过。还没进入山口，就发现了西岭三雄的行踪。导致计划一空。 王一手被步步麻醉。最后被生生擒拿。 张梦道：“上绳！”幽兰交出蛇索。关不余、周一手等三五名捕快，合力将王一手按得死死的。一名捕快将其捆好，丢在地上，用力踹了两脚。 对这位害死同僚的恶徒，恼恨至极。恨不得生饮其血，生吃其肉。 来到上妙村。果见尸横遍野，老弱妇孺无一幸存。 许些百姓是睡梦中横死。张梦叹了一声，将所有尸首收集一处，放火烧尽。就地掩埋。 从此再也没有上妙村。 张梦寻思：“如今山海县虽尽在掌握。但下属村落，零零散散，出行大不方便，安全也无保障。实在是一难题。” …… 上妙村的事情告一段落。四名恶徒，两人身死，一人被擒。“斧雄”逃亡在外。 张梦粘贴告示，昭告天下，说清事情原委。一时间，百姓口诛笔伐，大骂恶贼手段残忍。 张梦在剑雄的尸首上，搜刮出了一本经书，名为“虎力经”，是一本武学典籍。一柄锋锐长剑。剑上锋芒毕露，极为不凡。 张梦听“王一手”说，四人之所以远逃偏僻去处，是因为手中藏有秘宝。被外面的江湖势力盯上，迫不得已逃向偏僻处。 而西岭三雄中，剑雄是老大哥。那宝物自然在剑雄身上。 张梦觉得“虎力经”“锋锐长剑”虽非凡品。但不足以让四人逃亡。于是细致搜身。发现剑雄的后背，有一块隆起。 他原以为是肉瘤。但发现不像。于是用小刀划开皮肉，取出一卷兽皮出来。 张梦喊来剑清。剑清看到兽皮后，大为吃惊，喜得跳脚，说道：“老爷洪福齐天，这宝贝阴差阳错，竟自己跑到你这儿啦！” 第36章 兽皮天书，仙友相助 张梦问道：“这是何物？”剑清笑道：“老爷，你不入江湖，不知晓也是正常。” 剑清说道：“这是‘兽皮天书’，是江湖上流传许久，是人人争夺的宝物。”张梦道：“莫不是神功秘籍？” 剑清说道：“是也不是。兽皮天书并不完整，流落民间。如若拼凑齐全，相传能获得巨大好处。甚至有传闻，足以叫日月更替，山河易主。这等东西，山上仙人不敢碰。但江湖庙堂，却是争了又抢，抢了又争。” 张梦说道：“只是传闻而已。江湖传闻，大多夸大其词。以讹传讹，越传越玄乎之事亦是有之。但也不可全然忽视。” 对“江山易主”“日月更替”云云，他大不相信。因为大周国祚已有千年，江山稳固。岂是那么容易倒塌的。 但既有传闻，想必不是空穴来风。 他接过兽皮天书，用力扯了扯。发现质地坚韧，能当成“皮甲”使用。 上面有古代字迹。歪歪扭扭，张梦习过“古文”，博读古今中外。能看得懂上面字迹，断出大致来历。 大周是大一统皇朝。前朝是大隋。兽皮字迹便是出自大隋。 张梦寻思：“竟是大隋之物。”细看兽皮。初看之下，饶是他也不知所云，云里雾里。但坐下认真盘读后，渐渐发现此卷奥秘。 字意为次要。 但字迹的字符形状，才是兽皮的关键所在。兽皮中共有七十二个字，按顺序读，语句不通。但若打散，依照字形重新排列。 字符变成一角画卷。 七十二个字虽不多，但如何排列。也有无数种可能。张梦对星象占卜术有研究。 他心想：“兽皮如若是记载宝藏方位。必是结合天文地理。字形如若可以组成地图，那有与之对应的‘星像’，也就不足为奇了。试之一试，也是无妨。” 当即认真观察兽皮天书中的七十二个字。发现每一个字，皆有可朝星位上联想。 大隋极擅观望星象。大隋朝中最着名的星像，名为“隋凤垂天”。是一百七十四颗星辰，组成一副凤凰巡视皇城的图案。 浩瀚。气魄。 相传那一日。大隋境内境外，仙门赶赴皇城，为当时陛下庆生。高呼“大隋不朽”。 张梦根据脑海几幅星位图案，胡乱摆放一番。发现真有效果，几个字形拼接起来。组成了好似“山峰”又好似“河流”的图案。 但想彻底拼接，无异于无稽之谈。张梦却不知，他这花费半个时辰的钻研，已胜过别人几辈子苦思不可得。 并非张梦聪明绝顶。而是世人喜钻牛角尖，一味研究话中深意。殊不知话中无意。 张梦喊来剑清、幽兰两人帮助。当说出自己的设想时，剑清、幽兰二女露出崇拜目光，振奋道：“老爷，你…你太厉害啦！这也能想到。” 幻想日后获得宝藏，张梦坐拥天下场景。二女抱着张梦一阵欢快。闻着香风扑鼻，张梦虽不理睬宝藏，但也心情不错。 幽兰将七十二字形，全用木头雕刻而出。三人在卧房拼接字形，设想各种可能。 三三两两间，拼出了些“山脉”“河流”，但再进一步，便需要耗费太多时间。 十天半月，乃至一年半载，未必能拼接完全。张梦想着，该以手中能碰得到，拿得住的东西为上。 便将“兽皮天书”暂时搁置。日后有了时间，闲暇之余再尝试不迟。 恶徒王一手被押入牢房，被蛇索紧紧缠绕。幽兰觉得一阵庆幸。 若非编织条蛇索，并且让剑清亲身体会过。偌大山海县，还真无把握困住这一尊江湖高手。 幽兰调笑道：“剑妹妹，姐姐有远见吧？”剑清满脸羞红，轻啐了一口，气恼的跺了跺脚。惹得幽兰娇声取笑。 翌日。 王一手被押上公堂。张梦当庭审判，堂下百姓围观。判处其“斩首”，三日后实行。 三日后。 行刑场上，刽子手钝刀割头，足足砍了七刀，才叫王一手气绝身亡。一代江湖中名声赫赫的“百面男”，就这般死在偏远县治中。 临死前仍是不甘。一身诸多技艺没来得及施展，就已落得这凄惨结局。 行刑后张梦一叹，十分失望。这一伙凶徒还剩下一位“斧雄”。他本想引诱其出来，好一举击杀。不想竟没成功。 这日正午。 紫霄剑宗的周寒雪、冯小果、万裘、德舒中，洪洞仙门的方为开、白一丁、刘烈、南荣书。一起找到张梦，要道别离去。 自从前些日子，八人受难被救下后，一直在山海县休养生息。 张梦招待得好生周到。 其中灵鹤白奇伤势最重。中了蛇毒，难以飞行。无奈多休养几日。周寒雪等人大伤小伤加一起，也不易行动。 到了今日，才好得七七八八。 八人知晓山海县“上妙村”之事。离去前，主动招揽任务。周寒雪道：“承县令关照，那恶徒杀人行凶，实属大恶。我等无以回报，或可帮助县令，将恶贼擒捆回来！” 方为开道：“说来惭愧。我等着了蛇庙的道。但联手合力，对付那恶贼，还是有几分把握。” 一行八人中。周寒雪、方为开炼气八层，其它六人炼气五层至七层不等。 练气修士单打独斗下，未必是江湖高手对手。但自有其独到处。 周寒雪看出张梦忧虑，笑道：“县令放心，我等自不会与其近身搏杀。我们有白奇长老，可掠空飞行。洪洞仙友有‘飞鱼宝瓷’，里面乘的灵气，足够飞行许久。我们居高临下，以术法而擒之。就算擒拿不下，耗其体力，再请县令出手。也是好的。” 张梦笑道：“如此这般，便多谢诸位相助了！” 周寒雪道：“客气，礼尚往来！”方才开道：“张县令非池中之物。想来日后还有交集，哈哈哈，便当我先卖个好印象才是。” 众仙家弟子骑上灵鹤、飞鱼。这便去了。因为此行是抓凶，并未带上铁不乞等仙苗。 紫霄剑宗不愧为修行大宗。周寒雪等人修为虽浅，但办事干脆利落。 不出两日。便将逃遁在外的斧雄擒拿归来，五花大绑，送到了衙门前。 紧随其后，一声鹤鸣自天外传来。 紫霞剑宗、洪洞仙门这会真正离去了。 张梦朝众人离去方向拱手道：“诸位仙道顺遂，日后有缘再见。” 第37章 黄玉人参种 斧雄满嘴污言秽语，怒骂张梦卑鄙无耻云云。张梦还没还口，路过的百姓便先将他打了一顿。 斧雄被押入天牢，换上坚韧的“蛇索”，严密至极五花大绑：身上的衣物被扒去，只留下遮羞的贴身衣物。双手折向背后，双臂紧贴，丝丝入扣缠紧。 实是此贼武功太高，不得不多加提防。 幽兰见斧雄眼有不服，担心暴起伤人，鱼死网破。她大不愿老爷有万一的危险。 于是再用匕首抵住斧雄心口，剑清的长剑出鞘，剑尖格在他脖颈前。稍有异动，心口洞穿，头颅断裂。 张梦身旁更有关不余、周一龙时刻保护。 不给丝毫拼死反扑机会。 斧雄见这阵仗，愤愤不平骂了声“贪生怕死”，彻底绝望。张梦不以为意。但剑清、幽兰二女大怒，一左一右扇了斧雄两巴掌。 “啪啪”两声，甚是响亮。且毫不留情，立时两颊便肿了。 张梦问道：“兽皮天书是何处所得。速速说明详情，本县令可让你多活些时日。临走前吃顿痛快断头饭。” 斧雄吐一口血沫，听到“兽皮天书”四字时，那犹如濒死困兽的双眸透出浓烈不甘。知晓四兄弟苦心谋取得的宝物，已被张梦所发现。 斧雄是条草莽汉子。杀人如麻，自己的性命也不当回事，说道：“狗屁县令，做你春秋大梦去！休想从老子口中套出半点消息。” 张梦还真奈他不何。这时幽兰笑道：“老爷，这小子交给我罢，我已有对付他的办法，保管交代清楚。” 斧雄冷笑：“你一娇滴滴女子，能让我皱一皱眉头。便算你厉害。” 幽兰低咛浅笑。张梦见幽兰自信满满，点头同意了，带着关不余等人离去。 他走后不久，牢房陷入寂静。牢房昏暗湿热，蚊虫叮咬，飘浮着屎尿臭味。斧雄嘿嘿一笑，说道：“临死前还有二位小娘子侍奉，痛快，哈哈哈，痛快。” 剑清微微蹙眉，看向幽兰。幽兰道：“大言不惭，谁要侍奉你。” 斧雄道：“待会老子便要刀斧加身，火烙烫肤，怎不算侍奉？老子全当做了场痛痛快快的春梦，哈哈哈，梦里有两位美人服侍。” 剑清一巴掌扇去，道：“你嘴不干净，我宰了你！”斧雄一挺胸膛，笑道：“痛快，痛快，再来服侍老子，小娘子们玩得还挺花，嘿嘿，大爷可还捆着呢。” 剑清被这一激，倒真下不去手了，心中大为膈应。幽兰笑道：“好妹妹，可别着他道。他故意激你我呢。”剑清道：“幽兰姐姐，我们要怎生炮制他才好？要我说，先跺他手脚，割其皮肤。” 幽兰道：“你个心肠歹毒的小妮子。这么厉害，老爷知道么？”剑清恼道：“幽兰姐，此人罪不可赦，手段再残忍也是应该的。” 幽兰说道：“这等草莽汉子，可不怕刀伤火炼。”斧雄笑道：“哈哈哈，是极，是极。那大姑娘说得不错。老子素来吃软不吃硬。小姑娘说的断肢割皮，老子惨叫几声，便也过去了，反正是一死，多一胳膊死，少一胳膊死，又有甚么差别。但……倘若两位姑娘，嘿嘿，愿意好生服侍老子。临死之前，再体会一番春宵良辰。嘿嘿，老子嘴门也不算紧。反正要死了。” 剑清大怒。幽兰笑道：“是啊，但我姐妹二人的滋味。可是要为老爷候着。你是见不着了。不过你这等江湖好汉，想必美色尝过不少。未必便有多垂涎我姐妹二人。” 斧雄道：“庸脂俗粉确实尝过不少。但两位美人的姿色，可是少见得很啊。”幽兰道：“但我却知道。比起美色，你更有一物，无可抗拒。”斧雄一愣：“是什么？” 幽兰说道：“是兽皮天书的秘密。”斧雄冷笑：“人死鸟朝天。什么秘密，与我再无干系。” 幽兰道：“是吗？老爷已将秘密破解，你真不想听听？” 幽兰缓步凑近，直视着斧雄，笑道：“所谓兽皮天书，乃大隋王城所写就，共有七块兽皮流落民间。” 斧雄眼睛瞪大，直勾勾看着幽兰。幽兰料定这斧雄草莽出身，所知定然有限。于是大胆忽悠，真假参半。 …… 幽兰不必施加刑罚，只需围绕着“兽皮天书”，不断揣摩斧雄的想法。逐步攻破心房，让其自暴自弃，用更大的求知欲引导其开口。 不知不觉的交谈中，让斧雄将所知信息，零零散散吐露出来。之后幽兰再在心中拼接完整。 幽兰对人心洞察，有近乎骇人的直觉。傍晚时分，审讯结束。 剑清道：“幽兰姐姐，你真厉害。兵不血刃，就可叫那恶贼吐露线索。”幽兰道：“还是老爷厉害。”剑清道：“老爷厉害自厉害。但幽兰姐也厉害。” 幽兰停下脚步，笑道：“我的好妹妹，你是说我哪里厉害呢？”目光揶揄，在剑清身上游走。 剑清这才想起“旧账”，怎会不知幽兰口中“厉害”二字是指代何事。又窘又羞，一跺脚娇“哼”，说道：“不理你了！”快步离去了。 独留下幽兰娇声取笑。 …… 原来，西岭三雄本是盘踞在西岭十六山中，担任一座山的山大王。 呆得厌烦了，这才出山闯荡。他们闯出名头后，参加了“剑湖山庄”“听风亭”……等几家江湖势力的招贤会。 本领被他等看重。被引荐一起去探前朝一位厉害人物的墓穴。 墓中机缘巧合，最大的宝贝，却是被三兄弟所得。三兄弟实力甚强，但自认不是“剑湖山庄”的女剑主、“听风亭”的掌舵手对手。 这便开始了逃亡。半途结识了王一手。路上历经许多事情，到了山海县上妙村。 …… 斧雄被判处了死刑。这种板上钉钉的罪行，张梦绝不拖沓，多等一天，便多浪费一天口粮。 隔天便当众斩首。 随着斧雄的人头落地，上妙村惨案彻底了结。虽说恶贼均已经得到严惩，但数十位无辜百姓惨死，依旧是难以弥补的损失。 张梦想到此节。心情不住悲伤。 上妙村事情告落后。张梦这才抽出手，理会山蛇庙的蛇鼠相争。 蛇魁慕天被敕封为正统蛇神后。修为渐涨，无形中有正道庇护，不再惧怕人气，蜕皮失败折损的修为已恢复部分。 鼠脉畏惧蛇魁，在鱼死网破与避其锋芒间，选择了保全实力，退避三舍。已经开始陆续搬离蛇鼠山。 后来时间。 张梦征召数十名百姓，为慕天重新修筑庙宇，兑现承诺。 并告诉百姓，庙宇修筑成后，百姓再来蛇鼠山，不必担心毒蛇袭击，不必担心山中迷路，冥冥中会有山蛇神庇护。 如若没有庇护。张梦就砸了庙宇，把蛇神像给砸喽。 百姓欢呼，心情振奋，直赞扬张县令人俊俏，本领也大。干劲十足。伐木运石，还自发号召邻里互相帮助。 十余日时间。一座全新的庙宇修筑完成，蛇神像供奉在正中间。 自此以后，蛇鼠山行人逐渐多了，有人上山砍柴，有人上山打猎、采药。每次上山前，路过山蛇庙，便敬上几支香。 果然平安顺遂，不迷路，不遇蛇。 山蛇庙香火氤氲，连带着蛇子蛇孙也受益匪浅。饱受香火熏陶，蛇皮蜕得更为勤了。 每隔四五日，便有一条蛇蜕下蛇皮。山中资源得到利用，一些百姓的生活条件获得改善。 …… 张梦的山海县按部就班发展。 破损的城墙被修筑好，县里的乱象被治理。城东的脏臭河被整治干净。 大大小小的问题，被积极解决。比之数月前，可谓是天上地下。 张梦制定治县步骤。第一，整顿县衙，第二，强化治安，第三，图求富足。 如今县衙被彻底改变，治安比以往好上太多。如何图求富足，却又成一大难题。 粮食产量为重中之重。否则吃不饱睡不暖，何谈富足。 正当他为此愁苦时。后院的“黄玉人参”发生异变，变成了“人参祖”。 根茎更为粗壮，上面开始长出花朵。花朵中藏有一颗颗“种子”。 是黄玉人参的种子。“黄玉人参”是珍稀草药，生长在乡野之外，通常是无种子的。 市井中有一说法。采药农的破皮鞋子，就是黄玉人参的种子。意在说：“人在山中踏过的土地，走过的路。来年有可能冒出黄玉人参。” 按仙家说法，便是“黄玉人参是山精与人气，彼此交汇所生长的植物。” 因此采药农每到冬季。便有一雷打不动的活事：踏山。踏遍山野，好让来年多长些“黄玉人参”。 但张梦却发现，“黄玉人参”不仅有种子。且种子不少。 将种子种在凡土中，三五天便能冒芽，长势比野外更好。且一但成熟，天然便有三十年年份。 可直接入药。 相当于野外的老人参。 但也娇滴滴的，一个风吹雨打，便枯萎腐烂。需要极尽心尽力的呵护。 若种在山神血中，不用理会也能活。但山神血稀少，是不可求的宝物。 张梦打算将多余的“人参种子”分租赁到家家户户。让百姓帮忙种植“黄玉人参”。到时再拿着人参，与自己换取钱财。 张梦收购黄玉人参，想办法与江湖宗门、山上仙门出售。换取钱财，打造县里。 同时也能尽量为自己换取利益。可谓一举三得。 张梦并不标榜清廉，他只拿自己应该拿的。 有了目标。张梦让关不余先挑选一百户，勤劳老实的人家。 每一家下发“五十颗”黄玉人参种子。回家试种。一株黄玉人参，可到衙门换取二百文。 一百户人家收到“人参种”后，兴致勃勃的种在自家院子里。 悉心照料。每日浇水、施肥。还搭建了小草棚，为这人参遮风挡雨，尽心尽力。 在细致照料下，果真开始发芽，长出根茎。 …… 第38章 陆思梦 紫霄剑宗。 周寒雪、冯小果等人日月兼程，骑乘灵鹤白奇，一路出山海县，过龙王郡，跨雄州。 半途与洪洞仙门拜别。方为开等人拱手道：“诸位仙友，后会有期！”周寒雪回道：“后会有期！” 分道扬镳后，周寒雪望着方为开脚下的飞鱼仙瓷，不住的出声赞扬：“洪洞仙门虽不比我紫霄剑宗，但熬炼的仙瓷，真属当世一绝！” 同行的德舒中说道：“是啊，我们能够飞行，全仰仗白长老搭载。他们凭一瓷物，便可傲游天地。” 冯小果笑道：“仙瓷中事先装有灵气。在灵气耗尽前，可显化飞天游鱼，最高可飞上三百丈。等我何时富足了，也弄个仙瓷玩玩。” 周寒雪道：“我紫霄剑宗也不差。我等若能在剑山中，取得一柄宝剑，好生呵护。将来骑踩飞剑傲游，不比仙瓷差。” 众人谈到此节，均一阵艳羡。旁听的铁不乞等人，均向往不已。他们眺望地面，一眼可望数十里，心中豪气顿生。 …… 回到紫霄剑宗后，自有宗门长老，帮助铁不乞等人入仙籍。周寒雪匆匆道别，先回自家屋舍，照看种在小院里的灵草。 山上仙家村里老农，实无甚差别。都是种地讨生活。一辈子为了几亩地发愁。一辈子为了几座山头发愁。 周寒雪毕生梦想。不是长生不老，而是讨得自己的一座山头。有了山头，仙家才算有了根。 从此以后，也算有名有姓了。周寒雪想起铁不乞明亮双眸，不住轻轻一叹。曾几何时，她也这样。 现如今。不说仙路艰苦，已磨平了她的棱角。但确是叫她饱受“饥寒困苦”。 周寒雪心想：“我舍弃家族富贵，只身独入仙道。至今想来，确是入了更广阔的天地，有更多可能。但又何尝不是自讨苦吃呢？唉，也罢，既入仙途，一步三回头，着实丢了气概。” 又想：“人倚山为‘仙’，我自己莽撞修行。不如择一靠山投城。相传陆长老三十有余，修为已是不浅。潜力极大，且是一女子。我若能搭上此线，当真别无所求了。” 她取出黄玉人参根须。此物罕见难得，年份久远。怀着忐忑的心情，打探陆长老洞府所在。 来到紫霄剑宗“天琼山”。是一座神俊山峰。峰脚处有一铜铃，上山者敲响三声铜铃。 铃声自山中回荡。过了片刻，山道上的浓雾朝两侧散开。 周寒雪一喜。忙不迭踏上山道，一路拘谨忐忑。穿过一道泉池，一片花园。忽见一片庭院。 院中有一蒲团，其上坐着一女子。长发飘飘，双目微闭。身上仙裙为白、黄二色，自有股难言气度。 女子容光焕发，美轮美奂。样貌甚是年轻，但比之周寒雪，又多添两分成熟稳重。 此人正是紫霄剑宗最年轻的长老：陆思梦。陆思梦睁开双眼，从静思脱离，说道：“何事敲钟？” 周寒雪道：“晚辈……晚辈……”望着陆思梦面孔，一时间忐忑难言。不知如何措辞。担忧自己言语太过直白，让陆思梦认为是趋炎附势之人。 周寒雪心一横，说道：“晚辈是周寒雪。”陆思梦点了点头。周寒雪道：“前些日子，领下任务。赶赴山海县选仙。” 陆思梦道：“山海县？那小县治我倒听过。”周寒雪一奇：“陆长老去过山海县？” 陆思梦点头，并未过多解释。周寒雪道：“弟子在山海县里，偶然获得一株年份不浅的黄玉人参。此物是为凡种，弟子修行尚浅，要来无甚用处。但拿去拍卖，未免暴殄天物，浪费机缘。后想起长老对凡种有需求。左右想来，长老如若满意，送给长老，才是此物最好归宿。” 陆思梦道：“且给我看看。寻常凡种，对我可无甚用途。”周寒雪快快呈上黄玉人参。 陆思梦“咦”了一声，细细端详根须。大觉此物不凡，年份竟已上千年。她正要炼制一炉丹药，药材早已备好。 但仙性太足，贸然炼制，丹成之际便飘上天去了。故一直缺少“凡种”稳固丹形。寻常凡种，却又徒增杂质，污染药效。 左右难以满意。不想竟有这一株药材，自己寻上门来。陆思梦心想：“我莫非当真洪福齐天？这等宝参，自不好寻。” 再一端详，瞳孔一缩。发觉这仅是一段根须。陆思梦道：“此物何处所得？”周寒雪道：“山海县中。” 周寒雪喜道：“长老如若满意，改日喊弟子一声，弟子带长老前去。”陆思梦道：“此物正是我所需要。你出个价罢。” 周寒雪道：“是长老机缘，弟子不敢贪图钱财。”陆思梦道：“话虽如此。但我总要表示。这有一带灵石，掺了几枚福源铜币。你日后若遇麻烦，可报我姓名，或是来山下敲钟寻我。” 陆思梦道：“还有……最近别出院门。我或许真得与你去一趟山海县。”周寒雪道：“好，好！”连连拱手，目的达成。 周寒雪心想：“与长老共行，便可借机结交。尽量表现自己。若得长老赏识，当真受益无穷！” …… 在等待黄玉人参成熟的期间。 张梦给众兵差捕快，修行江湖武学“虎力经”。 传闻习此经文，可凝虎经，使出虎力。十足强悍。是一门刚猛武经。 为激发众捕快斗志，每半个月举办一场比武。比武胜者，赏赐一枚“赤青果”“黄玉人参根须”。 除此之外。每隔两三日，便有含香花花粉熬煮药汤，让捕快兵差服用。 种种奇药，搭配一流武学。 山海县的兵差、捕快虽然不多，但各个生龙活虎，精力强盛。 有时还会下发退浊丹。 退浊还清。长久服用，可起大用。 …… 七月底时，剑清也入了练气三层，丹田存纳一百二十一缕灵气。 幽兰的“弄火术”以“鼻”，吐息灵气。修行速度略快，丹田存纳灵气一百五十九缕。 已足以修习术法。 二女均有“火属性”灵根。时常在院中修习“火球术”。此术虽然简单，但想用作实战，需刻苦练习。 二女天赋不如张梦，幽兰花费三日，堪堪能在掌心凝聚火球。剑清则稍慢，足花费三日半功夫。 虽能凝聚火球之形。但准度欠佳，二女目力本不差，随手捏着石子，便可指那打那。但偏偏火球是用“灵气”推射而出。 与手指抛射，有极大分别。对灵气的操控、性质，均有潜在影响。 但通过刻苦练习，都可以一一克服。 待火球术彻底精研后，张梦等人又面临另一困境。 术法太少了。主仆三人，张梦稍稍好，可施展“火球术”“风刃术”“遁土术”。但剑清、幽兰却只有“火球术”适配。 张梦寻思：“等黄玉人参收获。交易迫在眉睫，看看能否换几本仙法练练！” 第39章 出售人参 一晃便到八月中旬。 张梦曾给一百户人家，每户五十颗黄玉人参种。这些人参种一天可抵一年。 三十天便可成熟。 这日里，到了丰收季节。张梦在衙门前设下摊位，回收黄玉人参。 一株黄玉人参可换取两百文钱。 事实上，野生黄玉人参值七百文钱。上了年份后，可卖到一两乃至更多。 但种子是张梦的，百姓仅是代劳。价值自会低廉许多，全当给个辛苦费。 百姓也乐在其中。毕竟两百文已是不少，无本的买卖。 幽兰在一旁登记在册：王狗子一家，播五十枚种子，得黄玉人参三十四株。共得“六千八百文”。 刘大齐一家，五十枚种子，得黄玉人参“三十六株”，共得“七千二百文”。 …… 白花花的银子洒出。 一时间，城里的百姓都来看热闹，眼睛都看直了，均想：“好家伙，哪来那么多人参？” 众捕快维持秩序。各个虎背熊腰，无人敢生乱。一些好财之人，瞧得唾沫直流，捶胸顿足。 一个上午时间。一百户人家，九十一户种得黄玉人参在三十株以上。余下九户产得较少。 张梦一一对账，分钱。一分不少，一分不落。作风既明朗，又干脆利落。 一口气掏出近七百两银子，属实将衙门家底掏空。 有百姓喊道：“县令，县令，这不公平。俺们也要种人参，俺们也要种人参！” 一石激起千层浪：“是啊，县令您行行好，俺手可灵巧得很勒！”“县令，孩他爹去年采药摔死了。可怜我那孩儿没吃过一顿饱饭，您让我也种种人参，好养活孩子啊！”“求县令开恩！” 看热闹的百姓齐齐下跪。并非唯利是图，也并非施压县衙。而是各有苦衷。 眼见已快秋收，地里庄稼不算茂盛。百姓均隐约觉察，今年收成大不理想。但平凡百姓家，又无其它生财门道。每到这种稀产之年，冬日里非冻死、饿死几家几户不可。 运气不好，便落在自己头上。六两银子已是巨款，省吃俭用，一家四口，足以一年无忧。 如何能淡定。 张梦沉默良久，心想：“我且先试试这产业能否可行。倘若能行，将种子普及百姓，让他们有更多谋生手段，何乐而不为？” 张梦朗声道：“诸位乡亲父老，且先起来罢。本县令来山海县，志在改造山海，将山海造为宝地。” 张梦说道：“大伙先行回家。只要你等安分守己，听从号令，日后都会有份。”转头对吃了头彩的百余户百姓道：“黄玉人参有灵，喜良善之人。我见你等世代良农，才先给你们人参种子试种。还望你等获得好处，若有余力，尽力帮帮邻里。” 百余户道：“谢县令大恩！” …… 幽兰统计在册。黄玉人参三千四百余株。年份均在“三十年”左右。 幽兰拨着算盘，笑呵呵道：“一株人参，便卖一两银子好了。三千四百两银子。老爷，咱们发财啦！” 张梦道：“发什么财，我们目的又非求财。”幽兰道：“哎呀，老爷你这么正经干甚。” 张梦笑道：“如何分销，你可有主意？”幽兰道：“这黄玉人参，决计不可光明正大，一股脑涌出。否则一些江湖门派，胡思乱想，不知是老爷洪福齐天，神通广大，误认为山海县是块宝地，进来糟蹋一番，可大是不妙！” 剑清说道：“幽兰姐姐这话不错。江湖中人，行事素不讲规矩。好官杀得，贪官杀得。甚至山上仙人，也被他们计谋擒得。” 关不余道：“对的，对的。”周一龙也跟在身旁。 周一龙出身贫寒，武功突出。被张梦欣赏，渐渐也归入心腹之列。县内一些大事决策，他有时也会在场。 周一龙忐忑道：“县令……我有一想法。不知……不知……好说不好说？” 张梦和煦笑道：“畅所欲言。”幽兰笑道：“小龙兄弟，我家老爷又不吃人。你不用太拘谨啦。” 周一龙对张梦甚是崇敬。亲眼见张梦剿蛇王，灭邪修。如今又收人参，桩桩件件，都比故事话本还精彩。 如今可置身其中。满心欢喜，满心惶恐，又深恐不起作用。周一龙说道：“我有一远房亲戚，是龙爪县的药商。咱们或许可从他那儿，经销出部分人参。” 张梦道：“那亲戚可靠否？”周一龙脸一红：“不能确定。”张梦道：“这就对了。你要拍胸脯，打包票，我反而不信。好，你先将那亲戚请来，我会会他何许人也，再做下一步打算。” 张梦沉咛片刻，又道：“关不余，你代我去寻几个品性过得去，能说会道的中年男子。我等先组建一商会。借商会外销人参。” 关不余道：“好！县老爷，您还别说，与我一起喝酒的几个老光棍，嘴皮子可顺溜了。”张梦眉头微蹙。 幽兰心慧，说道：“老光棍可不妙。没几个好看姑娘缠住他的心。到时候拍拍屁股跑了，岂不大亏？” 关不余一拍脑袋：“瞧我这脑袋！幽兰姑娘，您这一说，我又有人选了。县衙隔三个街的‘王大福’，早年四处走商，做出不小成绩。但惹了甚么剑庄，这才携妻女躲在山海。过去十多年喽。此人女儿……” 周一龙面皮一红。王大福的女儿王小凤，与周一龙已两情相投，周一龙每有得闲，特意绕远路，只为瞧那女子一眼。 幽兰道：“恭喜，恭喜。”剑清道：“小龙兄弟一表人才，也是时间成家立业了。” 周一龙连忙赔笑。幽兰玩笑道：“老爷，您瞧着就不急么？”张梦轻咳两声，说道：“此事哪轮得到我急？” 关不余笑道：“要说山海县，容貌最为俊逸者，当属老爷莫属。但邻里八乡，无一姑娘敢来说媒。都自认配不上，哈哈哈，老爷莫不是也要与我老关一般，打光棍一辈子？” 颇为幸灾乐祸。剑清、幽兰连连啐嘴，大觉晦气，说道：“呸呸呸呸，说甚胡话。山海县配不上，我姐妹二人，便去外头给老爷强撸来。五花大绑，送给老爷床上。” 张梦笑道：“哈哈哈，如此说来，我可是成了山大王了不是。”幽兰道：“世间女子，多口是心非。看到老爷这番形貌，实际上心里痒得不行。但偏偏嘴硬。” 张梦道：“你这小幽兰，是爱屋及乌。在别人眼里，你家老爷又算得上什么？好了，说归正题罢。” 剑清说道：“老爷，我会几名江湖朋友，或许也能销出部分人参。” 第40章 获得福源铜币 一夜商讨。“黄玉人参”的卖销大计，终于定下雏形。 分三路而销，仙路、凡路、江湖宗门。 翌日。 因关不余引荐，张梦会见“王大福”。 这是一位体成富态的中年男子，样貌清秀。笑起来和蔼可亲。 第一眼去，张梦便有好感。再一番交谈，发现此人言语精炼，对商机十分敏锐。甚至不等张梦表明意图，他便已经提前猜出。 王大福道：“县老爷昨日收购黄玉人参，小的便已猜出，必然有下一步动作。关老爷昨夜来寻小的。小的受宠若惊，半宿睡不着，这天刚一亮，便急匆匆过来了。” 张梦看出此人确是一人才。问王大福可愿意相助。王大福说道：“县老爷，不知关大爷和您说了没有。我年轻时在外闯荡，得罪了人。再去走商，恐怕是难了。但我有一孩儿，颇有我年轻时风范。我可暗中辅佐孩儿，为老爷效力！” 王大福的儿子名为“王春风”。正在县衙外候着。张梦同意见面后，王春风急急来到厅堂。 张梦正是用人之际。见王春风虽年幼，尚有稚气。但眉宇间隐有其父风采。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张梦大手一挥，先拨下“五百株”黄玉人参。 倘若王春风父子办得漂亮。日后还可合作，如若不然，一拍两散。 …… 剑清轻备行囊，来到了县东门。正与张梦、幽兰道别。 幽兰道：“剑妹妹，衣服干粮钱财，姐姐都帮你备好了。路上千万小心，早点回来。”恋恋不舍。 剑清道：“好姐姐，我离去数日。你可要服侍好老爷。” 黄玉人参在江湖门派中用处极大。其滋补药效，对重病重伤可有奇用。剑清曾闯荡过江湖，结识过一二江湖朋友。 此行出县。是为重新联络旧友，拉拢出销路线。 张梦道：“小清，最迟一月，倘若寻不到。便不必寻了，快快回县里为妙。”剑清重重点头。 张梦将“灰马”给了剑清。有此马相助，即便遇到危险，也能一骑绝尘。 三人寒暄片刻。剑清翻身上马，第一次出了山海县。 三人心中均有浓浓不舍。他们在落魄之际相遇，彼此相助，彼此关怀，结下的情谊已非主仆之情。 剑清越过一个山头，眼眶一热，鼻子一酸，扑簌簌眼泪落下。用袖子擦去，不一会又扑簌簌落下。 这才离开一会。便想老爷，也想幽兰了。剑清心道：“我这等人，对生死都看得极淡。怎的也这般多愁善感了？” 自嘲一笑。 马踏如风，疾风侧耳划过。剑清眉头一皱，又想：“不管啦。我要快快完成任务，回到老爷身旁。每日只是看着老爷，便已经快乐无限，别无所求了。” 忽念头一转，摸了摸腰间行囊。里面有一条蛇索，质地坚韧。 幽兰用余下的蛇皮，又编了条长绳，让剑清收好，此次出山，如若遇到貌美女子。不需理会是好是坏，先掳回老爷床上再谈。 幽兰当时斟酌片刻，改口又说，好人家的女子还是不掳为妙，不然吓坏人家。要掳便掳坏女子，这等女子，决计是没资格嫁给老爷的，但当个小妾，应还不错。带回山海县后，保管改造其秉性。也算为民除害。 但江湖中人，哪里有甚好坏之分？所以放胆子掳来便好。 剑清想起那番交谈，觉得好笑。心想：“哼，得配得上老爷，我才掳回来。想入我法眼，可没那么轻易。” …… 王春风、王大福父子办了个商会。名为“春风商会”，在山海县的西街。商会招募伙计、干事、主簿、护卫…… 张梦派了两名捕快，乔装打扮，暗中帮助王大福父子，护卫父子二人安全。 这商会实际是张梦的。王春风是他代言人，衙门里都知道，但无人觉得不妥。因为一切都是张梦带来的。 捕快们乐意去商会搭把手。商会举办的如火如荼，名声顷刻打响了。 王春风在其父王大福指引下，开始依照父亲的老路子，如何如何与商人接洽、如何如何与商人交谈、如何如何看出对方秉性。 尝试将“黄玉人参”售出。 距离山海县最近的县治是“龙爪县”。此县距离山海县近乎百多里。中途都是山路，平日素无往来。 蛇王帮倒台前，蛇王帮在龙爪县设有分堂。名为“蛇王商会”。在山海县无恶不作的蛇王帮，到了龙爪县便低调许多了。 龙爪县有三十余万人口。是座大县，但算不上多繁荣。唯有中心区域，有青石板铺设道路，有栋栋木楼高立。 其它去处，多是茅草木房。其时已是八月中旬，将要入秋。但山海县、龙爪县收成均是不佳。 百姓愁容满面。 “黄玉人参”是罕见药材。实不必愁销路。但蒙声发大财，做到滴水不漏，财不外露。既把财发了，又无麻烦寻来。却是门门道。 王春风经验尚浅。但王大福却是老狐狸。在他指点下，王春风将“五百株”黄玉人参，悄然销向龙爪县。 共得银子“七百两”。比张梦预估的“五百两”足足多了两百两。且不露山不露水。 没人知道，这些“黄玉人参”出自“山海县”。 事成之后，拍拍屁股走人，连夜赶回山海县。 回到山海县后。张梦大为欢喜，对王春风父子加以奖赏。父子二人各赏三枚退浊丹，一枚消病清浊一气丹，与三十两银子。 于是大手一挥。再拨下“五百株”黄玉人参。但这一次，张梦让两人不换钱财，换“粮食”。 他记挂百姓，知道今年收成不佳。需在入冬前凑够足量粮食。才可保百姓无忧。 …… 王大福父子拜别了张梦。回到家中，王春风余兴未消，仍在回味一路际遇。有山野风景，有外县美食。 但说到最后筹钱时，随嘴抱怨一句说三十两未免太少。 王大福面色立时大变，猛的一巴掌扇来，传出“啪啪”两声。声音厚重敦实，毫不留力。又狠狠踹了王春风两脚。 这是他第一次打儿子。 也是打得最狠的一次，王大福抓着儿子的衣袖。尽管他知道，儿子只是无心之言，但如若不及时打醒，在心里埋下种子，后果不堪设想。 王大福告诉儿子。这一切的根源，都出自县老爷。踏入江湖、商场，最需摆正自己位置。 县老爷待人真诚，是活菩萨没错。 但不是泥菩萨。王大福要王春风记实一点。老爷给多少，就是多少。 不可不忿，不可不满，更不可不收。 王春风愣愣点头，不敢不听，更不敢不记。 张梦回房屋睡觉。忽发现枕头膈得慌，掀开一看。两枚“福源铜币”静静躺在上面。 积福之家……福源铜币自来。 从此便有福荫关照。修行一途，更为顺遂。福源铜币用途甚广，相传可避雷劫，增气运……等等。 修行为逆天而行。“福源铜币”越多，便越顺遂。 张梦造福百姓，更是造福自己。正常而言，仙家修士踏上仙途，有了仙籍，便再难获取“福源铜币”。 唯一途径，是通过凡间交易。 但张梦集种种特殊为一体。既有修为，又是官身，虽有官身，却偏偏永世无升迁之机。同时山海县地处偏僻，虽在大周版图，却不食君之禄，享极大“自治”。 以至他的路，与谁人都不同。他打造山海，福源自来。 第41章 夜谈，修为进步 张梦初得“福源铜币”，满心欢喜。打量了许久，最后收入神秘葫芦。 他每日子时，会饮一口葫芦神水。气力一直增加，但并无显着变化。 这神水妙也妙之，奇也奇之。但效用总难琢磨清楚。搭配“山神血”土壤，可使灵植异变，茂盛生长。 用作炼丹，可使药性回春。炼出奇特药效。 张梦也尝试过喂给牲畜。例如“灰马”之流。后发觉可强其筋骨，增其“色香”，但“开智”却很少见。 灰马算是例外。张梦猜想：“灰马本便有灵性。是葫芦神水助长其灵性。” 张梦坐在书房，幽兰在院子内修行，今他日忽生了惰心，左右闲暇无事，便一口一口喝着葫芦神水。 每一口下去，精神随之一震，连喝三四口，张梦便大觉心疼，这东西喝进口中，远不如浇入土里。 后院的地莲花盛开了。开得十分茂盛，花瓣一片片，莲子一颗一颗，十分饱满，通体赤红，对着光线端详，隐隐反衬出五彩光斑。 张梦掰开一颗莲子，生食莲肉，吞入腹中后。莲子被消化，一股气直上双眸。 有开目明神之效。张梦目力增加，立竿见影。远眺远处时，景物更为清晰。 这莲子既可生食，也可入药、炼丹。也是罕见药材，经“山神血”‘葫芦神水’栽培，变得更为罕见。张梦将三十余枚莲子一一采下。 掰开莲子，一颗一颗吃食。莲子味偏苦涩，但过后会回一阵甘甜。吞嚼三枚后，眼睛忽的流血。 吞食太多，药力过猛，反而不美。 张梦不敢再吃，将幽兰喊到后院，分了她三枚莲子。 幽兰心思如发，一直知道老爷有一座后院。里面全是灵植宝贝。 但很少进入后院。这次进入后院，不住四处观察。见青色藤蔓缠绕墙根，一颗颗圆果垂挂、地面涌出黄莲、黄玉人参生出脸孔，根须上长出花朵。 这些植物，年份久远，品质骇人。 似灵不是灵，似仙不是仙，似妖不是药。是凡又太神异。 幽兰道：“老爷，这……”张梦嘘声笑道：“切莫声张。是你我秘密！” 幽兰倍感欢喜。心想：“老爷果然天降不凡，无论何人何事，跟随老爷，定能与众不同！” 想着，脑袋晕乎乎的，只觉莫大幸福，莫大幸运。张梦说道：“小幽兰，你可别把我想得太神。全是这土质作用。与我关系不大。” 幽兰道：“那也是老爷鸿运齐天。否则这土质怎不被他人得去？” 张梦说道：“一直来我疏于照看。后院泥土均是不凡。但我没能合理应用，你来帮我出出主意。” 张梦的后院约莫横向十二丈，纵向十丈。不大不小，有一株老树，树上结了果子。张梦没怎吃过。 还有一片小池子。里面池水汪汪流出，上面设有“水钟”。 除此之外，便是那些儿植物了。幽兰绕院行一圈，用步子丈量，沉思片刻，说道：“老爷，你可算问对人了。” 幽兰指着墙角，说道：“这，可再种一株黄玉人参。”又走几步，说道：“这可支起木枝，种赤青草藤。” 她一步一念叨，到底是女儿家。打理家务事，远非张梦可比。 横纵十余丈的“方寸之地”，被安排得妥妥当当，明明白白。且说到既做到，主仆二人合力，不消半宿。 后院种满了植物。同时不失美观，可容纳四五人游玩修行。 一片温馨美丽的小花圃便成了。 后院中有：黄玉人参祖一株、黄玉人参十株、赤青藤七条、含香花二十七朵、地莲一株。 人参祖最为重要。其产的“人参种”关乎张梦发家大计。 冥冥间灵气相吸。灵气比别地浓郁两倍。幽兰贴心的在后院中，设了一处凉棚，几个蒲团，休息用的床榻。 笑道：“老爷，日后你修行乏了。便去哪儿休息，日后有了娘子，或是习了些什么‘双修法门’，也可……” 说罢面色一红，想到了些什么。心中悸动连连。 张梦笑道：“想太远啦。咱们火球术都没精通呢。”幽兰问道：“老爷，那……倘若有双修法门，你修是不修？” 张梦道：“如果是邪派功法。例如要采人精魄、夺人阴元，那我不屑于修行。我张梦走到多高，看到多远。一切随缘随运，尽心尽力便可。但如若是正经功法，双方皆可得宜。哈哈，那又何乐而不为。” 张梦见幽兰发愣，问道：“是不是觉得，你家老爷好不正经？”幽兰红脸道：“不正经才好呢。我从没觉得老爷正经。” 幽兰道：“老爷，幽兰帮你揉肩。”两人在后院忙活半宿。幽兰知晓张梦定然倦了。 她在凉棚下的床上坐下。静静侍奉张梦，偶有几缕香气飘入张梦鼻尖。 张梦闭眼休息。幽兰端详着他面容，无限柔情，无限眷恋，又无限欢喜。她知道老爷吃什么力度，下手自有分寸。 疏忽经络，缓解疲劳。 张梦忽道：“幽兰，我总让你我服侍我。会不会太劳累你了？毕竟你与我都忙活好久。” 幽兰道：“能服侍老爷，我可高兴着呢。”张梦道：“不成，不成。我忽然来了兴致，让我来服侍你一会。” 幽兰慌道：“啊……这…这又怎么像话。”张梦佯装怒道：“好啊，你敢忤逆我？”幽兰道：“不敢，不敢”旋即娇声道：“老爷～你吓唬我，我不从是不行了。” 张梦道：“你坐好，我为你揉肩洗脚。等剑清回来了。我也为她揉肩洗脚一回。”幽兰噗嗤一笑：“老爷既是奇人，也是怪人。” 张梦笑道：“哈哈哈，那也没辙。你跟了我，再奇再怪，你也得忍着。”说罢，去打来一盆热水。 幽兰见张梦势在必行，恍惚出神。等脚上靴子被取下，罗袜被褪去，一阵冰凉触感传来。才一股羞赧涌上心头。 偏偏抗拒不得，更乐在其中。 幽兰可无了往日的腹黑，没了作弄剑清的从容，说道：“老爷…我脚…脚脏，我自己来。” 张梦道：“这话说得。谁脚不脏？我脚不脏么？天上仙女脚不脏么？皇帝老儿脚不脏么？我在京时，还听过当朝宰相，脚气熏天，狐臭熏人哩。” 幽兰笑颜遂开说道：“哈哈哈，老爷你好讨厌。这样编排别人。要我说，皇帝老儿脚脏，但天上仙女却未必。”张梦道：“非也，非也，所谓仙女，终究是人。” 幽兰叉腰道：“哼，老爷你不信。等我日后修为高了，给你讨几个回来瞧瞧。”张梦不以为意道：“仙女可不好抓。”轻轻用热水浇洗。 …… 距离剑清出县，已过十余日。 王春风、王大福不负所托，再用“五百株”黄玉人参，换取了一千二百石大米。 一两可换两石大米。因“黄玉人参”乃珍稀草药，供不应求。王大福父子抬高价格，换得大米更多。 全堆积在龙爪县内。 如何运回山海县，仍是不小难题。沿途路经山路，必然要山匪剪径打劫。 最后一番商讨，决定分批次运回。一次运三百石，派兵力帮忙。 饶是如此，仍有不开眼的山贼，把粮食劫掠走。甚至打伤了几名兵差。 张梦大为恼怒，暗暗将账记下。一千两百石的大米，真正运回山海县仅剩“九百七十九石”。 足足少了两百多石。 本空虚的粮仓再度充实起来。张梦要为过冬准备。他观望天象，直觉今年冬天，会很冷很长。 张梦又捡到了两枚福源铜币。已经有“四枚”，串在一条红绳上。 睡得安然。不知与“福源铜币”有无干系，张梦对通明极法录忽有感悟。 不出几日。 修为入练气五层。内蕴灵气一千三百缕，火球术可发“三十余次”。 张梦心想：“我如今在后院修行。一次吸纳，可吸十余缕灵气。但一柱香仅能炼化‘五缕灵气’。着实太慢。明日我该去寻‘玉雕’前辈。好生请教，盼着能‘五线’乃至‘七线’。” 第42章 七线同运，有人渡劫 玉山在山海县西面偏北。山缝所在，甚是隐蔽。 张梦爬入缝隙。俯低身子，因时常来回，对山缝内的情形已经十分清楚。他双手双足齐齐用力，速度倒也不慢。 很快来到洞底，见到寒冰玉棺，饮一口葫芦神水，在四周游走片刻，一抹紫色幽光亮起。 又来到了神秘空间。 张梦端详紫色玉雕，心想玉雕倘若站起，应是一身材高挑、长发如瀑、体态丰腴的女子。 倒真想瞧瞧其风采。 可惜玉雕只有模糊人形。唯有一双“玉足”，被雕琢得栩栩如生，美轮美奂。 张梦拱手道：“玉雕前辈，我又来讨教啦！”走近玉雕旁。 不住眉头一皱，隐约间觉察不同。好似隐隐中多了道目光，但并不强烈。 他顿了一顿。不急修行，先是绕玉雕走数圈，将周围三四里探个清晰。确定只是错觉，这才回到玉雕身旁。 张梦抽出灵气，注入玉雕体内，借玉雕之体，试验走气路线。 三线同练，张梦已得心应手。但尝试四线炼化时，玉雕之体又起大变。 血流加急，五脏衰竭…人体内自有天地，一处微小变动，会牵一发而动至全身。 玉雕之体宛若掀起惊涛骇浪。席卷咆哮。张梦立时收手，暗自庆幸：“方才若是我亲身体会，非得吐血三升，半年下不来床！修行一途，果真凶险！” 通明极法录共有“七条”炼化路线。但并不要求“全数精通”“同时运炼”。而是“全数了解”“择一二而炼”。 意指：七条路线，都要学会。但选择一条或两条走气炼化。 炼气期功法，多数如此。到了筑基期，改换功法铸就道基后，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张梦三线炼化，已属奇迹。又遇“玉雕师傅”，有条件精修。 张梦重整精神，再度尝试。发现每一次尝试，带来的后果均为不同。 有时玉雕轻颤，有时玉雕吞吐光晕。 张梦心想：“莫非是我注入灵气，使得玉雕诞生了灵性？如此一来，我也算做了件好事。” 殊不知此时此刻。玉雕内那尊魔头，正竭力睁开双眼，想透过重重阻碍，瞧瞧到底是哪个混蛋，如此折辱自己。 何人如此大胆。 但她双眼受封，被紫色玉质包裹，纵然曾经多么非凡。此刻也只受人宰割，为鱼为肉。 张梦孜孜不倦，沉浸其中。魔头忽双目一荡，觉察对方灵气，下关元、过中极、入曲骨。四股灵气到了这儿，突然失去约束，碰撞一气。 牵动穴道，一阵抽痛后，从脚尖开始全身发麻。好似细雷游身。 女魔头几乎要放出声来。但却喊不得出。对她而言，痛觉并非洪水猛兽，但长久的袭扰，心中的折辱，最让她难堪。 她本陷入沉眠。虽失去自由，过去便过去了。前阵时间，意外被唤醒，这暗无天日的消磨，日久天长的枯寂，才慢慢叫她有所体会。 张梦轻飘飘扇了自己一巴掌，自语道：“你忒粗心，险些便成功了！”重新尝试。 这一次，四缕灵气在足底涌泉穴相遇后，死死纠缠一起。这次灵气并未散去，而是凝滞足底处。 这可叫玉雕叫苦不迭了。足心似有毛笔轻撩。 如此便也罢了。 张梦一次尝试，不知怎的，同时牵动十四处大穴、经络。起初是既痛且痒，后来不知，痛楚散去，却独独留下绵绵心欲。 魔头恨恨心想：“吾受困此处，已不知是何时世。起初想方设法，欲要逃离。却均是失败，本料想人世再坏，也不过如此。不过陷入沉眠而已。不想如今却任由练气小厮折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当真气煞我也！我若能脱困，定然抽其筋，扒开其皮。” 但片刻后，觉察身体状态，心态又变的哀怨无穷：“糟糕，这小厮害苦我矣，我本修行无情魔功。灵气已被此玉吸干，多年沉眠，修为、体质均有退化。此子灵气走穴，无意中勾起我情欲。我全无半分办法，如此下去，岂不引起功法反噬？糟糕，糟糕，怎办怎办？” 急不可耐。使得玉雕又颤了三颤。 不出多久，果真如她所料。种种机缘巧合下，竟引得功法反噬。她此前修行绝情绝欲之魔功，乃是杀力极强，修行速度且快的魔道。 如今反扑。因为她体内早无灵气，反避过死劫。但心欲如浪涌般一波接一波拍打而来。 又因沉眠已久，许多过往的仇怨。早已了结，死的死，老的老。却独独原始本欲，不曾退散。 男女之欲首当其冲。 女魔头心中哀嚎：“炼气小厮，害惨吾矣！”不敢设想今后时日，如何度过。 此时此刻，只愿有一俊俏男子，揽一揽抱一抱自己。但却又如何可能？ 张梦全不知这内藏的暗流汹涌。他天资聪慧，经过不断尝试，已隐隐摸到“七线同运”的诀窍。 七条炼化线路，遍布体内各处。彼此间忽有交叉，错落。 严格依照线路炼化灵气。同时运炼五线，已属极限。六线、七线同运时，无论如何处理，最终灵气都会相冲。 但如若稍加改进。把七条线路中，一些无关紧要的“枝节”减去。使得七条线路，彼此贯穿对方，形成一道“圆圈”。 效率却可大涨。 张梦在玉雕身上成功十次有余。这才冒险，亲身体验。 他将备好的丹药放在地上。方便随时取拿。就地盘坐，尝试七线同运。 先吸灵气入口齿之间，吞入胃部。再分化灵气，七线同运。那几处穴道停顿，那几处穴道掠过。 七线绕成圈。最后归入丹田。 果真成功了。此法也有优劣利弊。前一炷香时间，炼化速度极慢。因为路线太长，灵气走穴需要时间。 一柱香后。灵气便宛若潺潺流水，“嘀嗒”“嘀嗒”一滴一滴汇入丹田。速度远比“五线同运”快上数倍不止。 …… 张梦拜别玉雕，转身离去。独留玉雕一人动弹不得，苦守孤寂幽寒，心欲折磨。 经过两次售卖“黄玉人参”，张梦有钱有粮。他将粮食存储好，银子则交给王大福运作。 春风商会的米粮、药材、衣料、布匹等等，都是以低价出售。张梦志不再赚取百姓钱财。 要赚便赚有钱人的。 八月过，九月来。 半夜里，一记惊雷忽然惊醒了张梦。 山海县辖区内，有人在渡劫。 第43章 福源铜币御天雷 渡劫是修行必经坎坷。张梦身为一县之长，人心所向，地蕴所趋。辖区内凡有仙士渡劫，他自有冥冥感应。 又惊又喜。 山海县乃贫瘠之地。有道是“劫后余生”，仙人引来天劫，倘若安然渡过。便可福泽一地。 好处多多。 山精野怪，寻常百姓，均可受其福泽。 大周繁华之地，素来一习俗。喜邀山上修士到特定地点渡劫。 百姓、官员、仙友行以观礼。如若成功，对当地官员、百姓好处多多。如若失败，却又反之…… 张梦穿好鞋袜，换上衣裳。幽兰已衣着红裙，端了一盆热水、一床被褥，早在卧房外等候。 她刻苦修行，不曾睡去。她喊道：“老爷，打雷啦，夜里凉得很。我带来了热水与被褥。” 张梦甚是感动。幽兰将他放在心头，一切以他为上，这情谊不可辜负。 张梦道：“不是寻常打雷，是有人渡劫。”幽兰奇道：“渡劫？”张梦道：“幽兰，你喊关不余等人，集结五十兵差，二十捕快，一同过去看看情况。” 幽兰道：“好的。” 她不敢怠慢，衙门内有值夜差，一有动作，一传十，十传百。顷刻间众兵差、捕快甲胄齐整，已经集结完毕。 张梦大手一挥，七十余人向山脉进发。出城门后，向东折行。 领路的是一农家汉子。此人对山脉地势甚是熟悉，夜里赶路，需他指引。 雷声不时轰鸣。越来越近，幽兰、关不余等人均也觉察异样。这不是自然雷霆。 是仙士迎来的雷劫。 关不余道：“张老爷，听这雷声，此人是在结丹啊！” 张梦奇道：“哦？你还有听雷辨修为的功夫？”关不余老脸一红道：“哪能呢，我猜猜而已。山海县曾经有一邪修，他入筑基时，也迎来雷劫。却是八十老大爷的迎冬尿，哒啦哒啦几声，便就焉喽！” 话罢。众兵差捕快一阵大笑。张梦也不住轻笑。幽兰满目幽怨，怕粗鄙之言带坏老爷。 张梦道：“那你说说，这会儿又是什么？”关不余道：“三岁小儿的迎春尿呗！” 一捕快道：“非也非也，三岁小儿可小瞧不得。你是没瞧过，那没几两的东西一杵，能尿我房瓦上。依我看啊，这场雷劫与王小果的尿，相差不大。” 那名为“王小果”的捕快一恼，说道：“好啊，你说我虚是吧！”两人一阵打闹。 夜里赶路，这一阵插科打诨，气氛松弛。 越走越近，雷声也渐渐少了。但每过半炷香，便偶尔有雷音炸响。 走半个时辰。领路的老汉指了指一座山头，说道：“老爷，我刚刚瞧见，雷劈在那个山尖尖儿上。” 张梦点头。众兵差捕快收敛嬉笑，队伍严整。张梦嘱托众人，此行不是威喝，不可杀气太盛，不可戾气逼人。 应尽地主之谊，行观礼，尽道义。倘若对方是歹人非人，便另一番打算。 众人上了山头。将兵器收敛，甲胄外套着一层麻衣。看上去只是精壮的乡农汉子。 走到半山腰处，忽听“窸窸窣窣”声响。幽兰道：“鬼鬼祟祟！”甩出鞭子，朝林中深处一缠，再一回拉。 只听“啊”一声惨叫。一名山匪的脚腕，被鞭子缠住，强拉回来，摔在张梦跟前。 关不余、周一龙上前一步，一脚踩在山匪上。山匪“哎呦”一声，是起不来了。 张梦见此人浑身戾气，面容陌生，显非良农百姓。定是山中土匪，在此盯梢的。说道：“绑了！”关不余取出麻绳，三下五除二将山匪捆好。交由一捕快扛着。 张梦加紧步伐，知晓“观礼”怕不止自己一方。但沿路山道并无人迹，心想：“此山怕有好几处上山、下山要道。不知对方来人多少？我这些儿好汉自不怕任何山匪。但此行是为观礼，尽量避免拼杀为上。” 山腰之上，接近山顶处，有一片空白地处。此地视野辽阔，草木茂盛，风景甚美。但风大雾大雷声更大。 大有御风化龙的气势。空地上人影不少。 张梦朝左侧看去，那一片地约莫站着百十号人。 移开目光，在更远处的崖边。 两道人影相隔七八丈，各坐一方，背对众人。全身焦黑，已奄奄一息，摇摇欲坠。 张梦心想：“呀，原来渡劫者是两人，难怪雷劫密集。”旋即一阵奇怪，心想：“这二修士同时渡劫，倒也有意思得紧。渡劫并非儿戏，一般而言，该是一人渡劫，一人护法，互帮互助。但二人同时渡劫，岂不成了‘共赴黄泉’？不妥，不妥，修行不易，但愿二人能渡过此劫。” 回头看向那百十号人。观察其衣着，一大片均是寻常山匪。神色凶戾，外强中干。最前方有几人衣着显着不同，也是一派土匪风气，但更为豪横，地位更高。 显然是“当家”之流。 山海县靠山靠海，山中滋匪祸。山匪着实不少。 一鹰钩鼻，光头顶，嘴上蓄二小胡的男子行出，拱手笑道：“这位便是新来县令了罢！久仰久仰，听说张县令是新科探花，不知来到咱这小地方，可住得习惯？水土服否？” 旋即一拍胸膛，再道：“改日里，你来寻老哥哥我。咱这儿山路十八绕，圈圈上青天。老哥哥带你瞧个痛快！” 此人外号“座山雕”，是山海县老山匪。山海县县令换了几轮。座山雕一直威风，全没把县令当回事。 实际上。除山海县上任县令“刘大肠”外。历代山海县县令，都是从上任干到横死。绝无升迁可能。 且大多死得憋屈，死得凄惨。邪修、蛇王帮、山匪三座大山，压得人难以喘气。 座山雕座下三当家，嬉笑说道：“咱们山鹰寨娘们多。县令若是瞧上谁，与哥哥几人说说，当做见面礼，送你也是无妨！您在城里，可寻不到这等美人。” 山匪众人一阵嬉笑。意在贬低张梦，只配食他等剩饭，捡他等破鞋。 张梦道：“要说尽地主之谊。倒该是我的职责，我看啊，那什么山路弯弯绕绕，我走不习惯，不如我在县里设宴，让各位来县里坐坐如何？本县财力虽不说多雄浑，但诸位若是愿意来。且放宽心，来多少招待多少，一个不漏，自不会失了礼数。” 幽兰笑道：“老爷，我瞧他们是走惯了弯弯绕绕山里路。在咱们那的石板路上，反是走不了了。否则左一扭，右一扭……” 捕快王小果道：“活像个骚寡妇。”众人齐齐大笑。 座山雕眉头一皱。没能讨到便宜，眼神冷冽，死死盯着张梦。 三当家附耳说道：“老大，不如就在这儿，把他们擒下。我瞧那一漂亮娘们水灵得尽，可不是咱们那些娘们能比的。” 四当家是一矮胖子。但更为聪明谨慎：“老大，万万不可。大家伙来的急，没带够人手。这县令弄垮了蛇王帮，想来有点本事。先行撤退为上！” 三当家恼道：“撤退？岂不说俺们怕了？”二当家插话道：“我同意老四。双方人手相当。即便胜利也损失惨重。反正他们跑不了，日后慢慢玩。” 座山雕望向仙人。忽听“轰隆”一声，有一记雷霆劈下。两人全身焦黑，身子轻飘飘。宛若便要倒地不醒。 他心想：“这两修士是活不成了。与其在此干耗，不如回山寨去。”说道：“县老爷，后会有期。改日上山饮酒，莫忘记带上那漂亮娘们！大家伙和和气气，把财发喽。” 一挥手，众山匪从另一处山道下山。关不余拔出钢刀，就要杀去。张梦伸手一拦，浑不在意：“跳梁小丑，日后再抽手收拾他。当下以仙人渡劫为上。” 众山匪狠话说得畅快，足底生风，溜得更是迅速。不消片刻便没了影子。 忽又听一声轰鸣。一道碗口粗细的雷蛇劈下，一修士的右手齐根断裂，伤口顷刻烧焦。 又一道雷声响起。雷蛇咬向那人左腿。血肉之躯，怎敢与雷公相抗。也便断了。 张梦心神震颤，第一次见识天劫威力。绝非人力所能抗衡。 任你多惊才绝艳，也只能在天劫下摇摇欲坠。 仙路的坎坷，可见一斑。 幽兰道：“老爷，这……”她想到老爷、剑清、自己，都已踏上仙途。总有亲临天劫之时。不禁忧心忡忡。 张梦轻拍幽兰后背，以做安抚。 关不余感慨道：“都说仙家好，仙家苦楚，又有谁人知。往前是雷劫，往后是衰竭。要我说啊，天底下官老爷最舒服。” 张梦轻笑道：“天子家奴，又何谈舒服。世间尽疾苦，世间尽艰难。唯迎难而上，方可破除心中迷惘。” 听得此话。关不余、幽兰心结忽解，觉察到张梦身上的洒脱从容。 他日他亲面天劫，亦会如此淡然。幽兰心道：“老爷不怕，我也不怕。” 那断腿断手的修士忽笑道：“哈哈哈，好小子，说得忒对，……”但还欲再说，一道天劫忽的劈下。 那修士被轰飞，摔在了悬崖下，一口气散了，再也活不成了。浑身焦黑，这便死在天劫下。 雄心壮志，抵不过雷劫残酷。 天上雷劫酝酿，张梦忽想到什么，掏出一枚福源铜币，朝幸存修士掷去。 福源铜币焕发金光。本酝酿的雷劫忽的散去。 随后，雷劫重新酝酿。铜币的光晕又一焕发，雷劫还未成形，又即散去。 如此反复。 但铜币金光越来越淡，最后彻底散去。雷劫重新孕育成形，已比先前弱上许多。 又劈下三四道，那人强吊着一口气。终究是扛过去了。 乌云散去，雷蕴消失。那人吐一口浊血，昏厥过去。张梦心道：“福源铜币，可御天雷。难怪被修士看重！” 第44章 艰苦散修，剑清回归 张梦命捕快周一龙、王小果，各带几名兵差，就地伐木造床担，又命关不余找寻柔软之物铺垫。 幽兰则为修士止血，稳定伤势。 一通忙活。修士被架在床担上，缠满止血衣带，简单上了草药。呼吸平缓，虽仍旧昏迷，却不至暴毙了。 忽一阵轻风吹来，在场众人均觉一阵畅快。轻风扑面，似直吹入心扉，把烦闷、恼怒全吹散了。 又如大眠初醒，精神抖擞，活力充沛。地上的花草更为鲜艳，远处一株被雷劈过的树木，顷刻长出翠绿嫩芽。 关不余道：“呀，还真有反哺！”幽兰道：“剑妹妹吃大亏啦！” 张梦、幽兰觉察此山灵气浓郁几分。山野间多了些微灵性。 好处多多。 那轻风缠绕山间，吹花花自开，吹树树结果，吹泉水更甜，吹兽兽更欢。 但修士修为不高，反哺有限。半个时辰后，消散天地间，反哺结束了。 张梦道：“老关，先把他抬回县里。幽兰，你跟我来。”幽兰点头，知道老爷要做什么。 幽兰备着蛇索。系在悬崖边的树上，沿着绳索爬下悬崖。 下七八丈远，便有一凸出的石台。死去的修士摔在此处。 见那修士肢体不全，躯体焦黑而惨烈，心中感慨万分。 大半衣饰均已被烧毁。面容皮、肉、骨分离，眼珠子从眼眶滑落，容貌尽毁。生前是俊美是丑陋，全看不出了。 掰开其口窍，里面牙齿全被咬碎，舌根被嚼烂。 雷电游窜体内，时时刻刻都在承受莫大痛苦，生生将牙齿咬烂，蛇头嚼断。 张梦道：“人世间酷刑，不过如此。”幽兰道：“所谓天劫，就是天公老爷，要对我们行刑罢！” 幽兰一面探查伤势，一面找寻有用之物。 这修士是男性，年岁已有四十有余。身上并无代表身份的物件。 幽兰道：“是散修。”张梦道：“八成是了。若有宗门，又怎会跑到我这偏僻处渡劫。” 两人分工协作，幽兰检查上半身，张梦检查下半身。在裤管、衣袖等隐蔽之处，多加细心搜查。 通常有“夹层”所在。 张梦寻出一本薄薄纸张。上面字迹歪扭，显是此人亲笔抄录在纸上。 是一道术丹方，名为“引灵丹”。张梦大略一读，便知此丹效用。 练气修士修行，需先吸灵气入体，再加以炼化。入体途径多是“口”“鼻”。 但灵气飘浮天地，有质无形，无规无律。不似水流自高向低，不似热气自下向上。纵使掌握呼吸法，这一吸一吸间，能吸多少灵气入体，多少要看运气，看天地间灵气浓度。 “引灵丹”是增加灵气吸引。使无规律灵气，有意无意朝口鼻聚拢。使得吐纳灵气更多。 到张梦手中，确是一大帮助。涉及大半数药材并不难寻，但好几味药，却要和山上仙家讨要了。 幽兰忽道：“老爷，有发现！”取出一本书册，封面是牛皮所制，书名为《阵、丹、术杂录》。 二人再去搜查，已经再没了物事。灵石、福源铜币、钱财、一样也无。张梦叹道：“这仙友穷苦得紧啊。” 幽兰道：“散修是这样的了。散修无处借势，一人摸爬滚打，即便有天大本领，无平台施展，最后不是老死，便是被雷劈死。” 张梦道：“好生安葬他，便回去吧。”两人协力，就地在悬崖峭壁上葬下。随后下了山，与众捕快兵差汇合。 后半夜回到山海县。活下的修士被安排在衙门内。关不余、周一龙轮流照看。 幽兰、张梦则研究“阵、丹、术杂录”。这本书是自编自篡的杂书。但借鉴了洪洞仙门、飞霄宗、奇云派等七八处仙家门派的基础仙学。 原主身有灵根，但并无余福。被一老头散修引入仙门，从此开始散修岁月。一路摸爬滚打，通过接触宗门弟子，长久交流切磋见闻。一点点累积仙学。 一本杂书，内藏：阵法“聚灵阵”。丹方“激血丹”。术法“金体术”“狂风息”。 加上“引灵丹”，已是其毕生积累。 幽兰喜道：“这‘金体术’适合剑清妹妹，可惜那‘狂风吸’，听的好生厉害，但修行不得。”张梦道：“到底摸爬滚打多年，最后却便宜我们。” …… 翌日，正午时分。 那修士终于醒转。他身上全是雷伤，经过一夜修整，勉强可以下床。他恳求负责照看他的关不余，为他引荐张梦。他要当面拜谢张梦的救命之恩。 这名修士名为“龙天乐”，若无那枚“福源铜币”，他决计是死在天雷中了。 张梦忙完公务，便来与龙天乐交谈。才知道龙天乐也是散修，但天资不错。二十七八便炼气九层。 前一阵子，龙王郡有一场仙家、凡间一起办理的拍卖会。 会上有灵草、奴仆、丹药、稀世矿材、仙瓷。也有凡丹、凡种草药、诗画。 龙天乐过去凑一热闹。看上几道灵果，赶巧半生积蓄，刚好足够买下。 便买下了灵果。但出了拍卖会场，觉察有人暗中跟踪。龙天乐急于摆脱，越走越偏，越走越偏。最终来到了山海县辖区。 最后难逃一场恶战。双方僵持不下，难分胜负。那敌手经验老道，灵气炼化更快。久战下去，灵气储量不足，龙天乐必然落败。 这时龙天乐已经炼气九层，干脆强行渡劫。盼着“劫后余生”，如筑基扭转战局。 敌手的修为相当。龙天乐的雷劫气息，带动敌手的雷劫气息，敌手也被迫渡劫。 但两人都低估了雷劫杀力。眼看双双要死在雷劫之下，正巧遇到了张梦。张梦一枚“福源铜币”，施以援手。让龙天乐堪堪渡过雷劫。 勉强筑基。 劫财者毙命天劫，龙天乐却成功渡劫。冥冥中自有天定。世间之事，有时不讲理得很，有时又很讲理。因果报应，屡试不爽。 张梦道：“其中竟有这种曲折。不过仙友劫后余生，修为有成，可喜可贺。”龙天乐拱手道：“不敢，侥幸罢了。经此一事，我才知自己愚昧无知。” 龙天乐苦笑道：“修仙之士，一步一阶梯，一步一雷劫。从前我不理解，为何许多厉害修士，听到雷声，便不住的抖三抖，颤三颤。如今总算是知晓了。” 张梦问道：“仙路果真不好走。”龙天乐道：“凡事都有代价。仙者寿命悠久，故而有‘雷劫’索命。叫你活得虽久，但自不安生。不过若有‘福源铜币’傍身，却又另说。可惜我辈修士，自踏入练气境时，福源铜币便与我等无缘了。只能靠凡间获取。” 龙天乐道：“经此一事，我入了筑基期。也算因祸得福，今后我要尽全力，万盼能加入仙门。有仙门气运庇护，雷劫总归没那么凶了。张县令，大恩大德，龙某日后再报！” 张梦说道：“好说，好说。预祝龙兄仙途平顺。” 龙天乐点头，说道：“我已入筑基。多少有些实力，日后山海县若有邪祟。便联络我龙某，一声令下，龙某绝不推辞！” 他在县衙养病两日。等活动自如后，留下一封信，独自离去。 龙天乐踌躇满志，好不易筑就道基。不敢沾太多官家气，所以走得匆忙。未免失了礼数。 但信中他已诚挚道歉。 张梦经过龙天乐一事，才知仙士“雷劫”是这般恐怖，这般骇人。 傲游天地前，须身遭万劫。 张梦道：“我造福山海，原没去想太多。如今看来，脱离了山海县，我也不过平凡散修。在浮世挣扎。留在山海，壮大山海。一是获得‘福源铜币’有门，方便日后抵御雷劫。二是脚下有根，背后有山，步子迈得更为从容。三是问心无愧。” 幽兰忽伤感道：“幽兰日后被劈成这副模样。可怎生服侍老爷啊。”张梦笑道：“等你家老爷有了‘钱’，甚么天劫，‘买’过去不便行了？” 九月初四。 清晨，马蹄声从远及近，忽听娇喝声响起：“老爷，我回来啦！” 剑清外出许久，终于赶回了山海。 第45章 幽兰讨亲 剑清冲进公府大门，见到幽兰弯腰浇花。思念心切，冲过去大大拥抱。 幽兰被揽得“咯咯”直笑，推开道：“你这妮子，一来就讨姐姐便宜。”剑清风尘仆仆，连夜赶回，身上有些微汗水气味。 剑清又见张梦走来。胆子一大，冲过去抱向张梦。张梦张开双臂一接，便揽入怀中。剑清娇声道：“老爷，剑清好想你。” 她本雷厉风行的江湖侠女。但这一刻却似讨糖的女孩。 张梦道：“我也想你。刚才还和幽兰挂念，猜你何时回来。天可怜见，没让我想你太久。”剑清一听此话，数日疲乏，数日思念，全化做欢喜无限。 剑清嗅着张梦异香，是一种淡淡幽幽的撩鼻清香。但嗅上片刻后，又极易勾起人的心欲。 忍不住与他抱着。幽兰浅笑望着，也不打搅。换身思考，如若是自己远离山海，许多天见不着老爷，也会是这般。 忽听门外脚步声陆续响起。有一人道：“这便是山海县张府么？虽不比泰安郡的府邸，但清新悠然，干净整洁，自有一番风味。” 另一女子道：“山海县地处贫瘠，远在深山，这趟走来，可大不轻易。兄长，我琼西郡离龙王郡、泰安郡自不远，曾随父亲四处闯荡，也来过龙王郡。但若非遇到‘剑女侠’，当真不知有这一去处。” 一道清朗声说道：“妹子，你我见闻尚浅。不知之事多着呢。” 剑清心想正事打紧，日后再与老爷缠绵。便回身恭迎来客，说道：“三位，辛苦了。我来为你们引荐。” 但见那来客三人，均形貌不凡，衣饰华贵。分别来自“泰安郡”与“琼西郡”，两大郡与“龙王郡”相邻，比龙王郡富裕。 泰安郡来人名为“雷霄玄”，来头不小，“泰安雷氏”在江湖上素有威名。相传与仙家也颇多交易。 琼西郡来人是一对兄妹。兄长名为汪心云，妹子名为汪心悦。是琼西郡江湖门派“金虹楼”的佼佼者。 雷霄玄身材矮小，嘴大鼻阔，生得一副雷公面容。倒对得起姓氏“雷”字。琼西郡的“汪”姓兄妹，却是十足难寻的俊俏人儿。 汪心云形貌儒雅，衣戴整齐，身穿白衣，腰挂玉带。一些京城公子佩戴的挂饰饰品，他多少也弄个齐全。 汪心悦身材高挑，长发如墨，皮肤白皙。是十足的美人，但眉宇间很是高傲。想来到此穷乡僻壤处，心中大瞧不上。 幽兰瞥了剑清一眼，又瞧瞧汪心悦，想着这样的美人儿，山海县可不多见，老爷若是喜欢，讨来当个小妾，想来勉强够格的。 剑清互为双方介绍。各自清楚了对方的姓名、身份。汪心悦在得知“剑清”是张梦侍女时，大为震惊：“剑姐姐，你……” 剑清笑道：“能服侍老爷，是我的福气。” 汪心悦端详张梦。确实眼前一亮。在来时路上，剑清不止一次提过张梦。说他容貌举世无双，才华横溢，当世无人能及分毫。 汪心悦本自不相信，心中不以为意，想道：“偏远小官，吹得好生厉害。怕不是一大腹便便的胖县令。” 如今见了正主。确是俊美无双，兄长也难及也。不住可惜万分：“好个美男子，怎的到这鸟不拉屎处当差。可惜，可惜。”便不再多看。 幽兰心思敏锐，心想：“这妹子长的俊秀。但似嫌老爷官小？” 张梦道：“诸位远道而来。且随我去‘春风楼’，设宴招待。” …… 春风楼是“春风商会”名下一家酒楼。 在楼上包厢坐下。各方客套几句，便直入正题。 汪心云道：“张县令，我与剑清是旧识。曾经闯荡江湖，幸被剑清搭救。她来寻我，说要谈生意。我若愿意，便随她来。我自然便来了，想问县令是何营生。” 汪家二姐妹对视一眼。两人远道而来，时间、精力已付出巨大。全看在剑清面上。 雷霄玄说道：“是啊。县令还请直言。”张梦道：“好。大伙都是爽快人。那便做些利落事。我的剑清邀大伙来山海，路途遥远，确实让你们受累了。但剑清绝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 张梦取出一木匣子。缓缓打开，一株黄玉人参呈现。汪心悦、汪心云、雷霄玄眉头一皱：“黄玉人参？此人参虽贵重，但怕是不足以让我等远道而来吧？” 张梦道：“一次性买卖，自然不足以。但长久买卖呢？”汪心悦道：“长久买卖？” 汪心云道：“张县令有多少三十年份以上的黄玉人参？都是年份多少？”张梦伸出一指，笑而不语。 雷霄玄道：“十株？未免太少。三十年的黄玉人参虽然难求。但凭借我等势力，弄到手不难。” 黄玉人参主滋补，还可强体魄壮筋骨。凡间武者习武，练武为损，药食为补。一损一补间淬炼体魄，练就不凡技艺。 江湖势力对黄玉人参，有十分稳定的需求。 幽兰笑道：“雷公子，你可是大家公子，不妨大胆些许。”雷霄玄道：“一百株？那倒是可以谈谈……” 汪心悦、汪心云齐想：“若真有长久一百株。且年份有‘三十年’，便真不虚此行了。虽按市面价格，黄玉人参一株不过一两，三十年份会再贵些。一百株不过一百二百两。只算小本买卖。但若能长久提供，意义便有不同。” 江湖中事，利不在大，而在于稳。哪怕是蝇头小利，可长年久稳，总归是愿意争取的。尤是江湖大门大户。 在且说来。大周一两银子可卖两石米。银子购买力不低，数十两银子生意，虽不说多大。但若月月有，年年有。长久下来，可见利益不算小了。 正要发话。 张梦道：“是一千株。”他指尖点了点桌面，说道：“我一共可售给三位一千株黄玉，且是长久买卖。” 雷霄玄、汪心云、汪心悦对视一眼，震惊道：“当真？你当真有一千株黄玉人参？且是三十年份以上？” 剑清傲然道：“我家老爷，向来说一不二。”张梦说道：“诸位若有诚意，我可先带你们看货。如若满意，便签订纸契，商讨买卖细则。” 三人齐道：“好！先去看看！” …… 黄玉人参不愁卖出。人参这类药材，有用无用皆可备着。张梦分路多销，一是不愿露底，二是扩大人脉，为日后做准备。 现在卖人参，日后还可售卖其它物事。先将关窍打通，麻烦在一时，方便在一世。 看完人参后，三人十分满意，立时签订了纸契。自九月起，张梦每月为泰安郡雷家、琼西郡金虹楼各提供“五百株”黄玉人参。 一株价格一千五百文，可用等价的“米”“金”“铁”换取。但近期只收“银子”。因路途遥远，米粮运送麻烦。 交易地点，设在了“龙爪县”的“春风堂”中。春风堂出自“春风商会”，方便与外界交易。 如此一来，张梦已分销出“两千株”黄玉人参。余下的一千多株，张梦想销向仙门，但左右无合适人选。 汪心云、雷霄玄连夜写信，说明具体情况，让家中取好钱财来。在这之前，汪心云、雷霄玄、汪心悦则留在山海县游玩。 夜里。 幽兰敲响了汪心悦房门，问道：“心悦妹妹，你睡了吗？”屋中传来一声娇呼：“没呢，幽兰姐姐，天好晚了，你寻我有事么？” 快快披上一层薄衣，开门迎接。幽兰道：“我关心妹妹，想着天渐凉了。这儿被褥太薄，那男儿家身子骨硬，冻着热着无事。但心悦妹妹长得娇滴滴的，可不能受了委屈。” 汪心悦道：“谢啦，幽兰姐。快进来坐，我屋里有琼西郡带来的糕点，你怕没吃过。” 屋里对坐。 幽兰端详汪心悦面容，暗道真是位美人儿。汪心悦忽道：“幽兰姐，你家老爷真是探花么？” 幽兰道：“确是探花。纵观大周历史，我家老爷是最年轻的探花。”汪心悦问道：“那他怎来这偏僻县里，当个芝麻大的小县令？” 幽兰笑道：“官不在大小。县令虽小，但这数万人吃喝拉撒，全落在老爷头上。意义不凡。” 幽兰笑道：“心悦妹妹，我家老爷未有婚配。你年纪轻轻，郎才女貌，可有意愿？”汪心悦一愣，面登时便红了。 汪心悦道：“讨…讨厌啦。今天才第一面，我…我又怎生知道。”想起张梦容貌气度，心头怦怦直跳。 第46章 妙云仙门 汪心悦便想，这县令生得着实俊俏，她随父亲、兄长行走江湖，也没在别处见过。 嫁作他妇，好似不算委屈。心头砰砰直跳，面上红云翻飞，羞涩难言。 汪心悦问道：“他……他日后，会上京城么？”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打着圈圈。 料想张梦身为探花。是何等人物，何等风华。下到山海县多半是历练，日后若要高升，必然一飞冲天。 她心头火热。江湖门派待大周官员，多少有些既瞧不上，又颇为羡慕的复杂心思。 这当口，心底已同意八成。幽兰一叹，不愿骗人：“老爷是升不了啦。他得罪了公主，日后都会留在山海县。” 汪心悦道：“啊！”难掩失望。眼神渐渐清醒，心想：“这张梦确实非同凡人。身形样貌学识气度，都是我所见一流。但受困浅滩，任你是龙是虾，又能如何？是虾反而更好，不必郁郁不得志。是龙反而整日困顿。我如嫁来山海，岂不也成了村妇？” 想到此节。心神清明，心头的躁动压下。忍不住惋惜，但已清楚自己决断。汪心悦道：“幽兰姐姐，这事心悦做不得主，得回去问父亲。” 意在婉言拒绝。 幽兰心慧如兰，笑道：“心悦妹妹，你那么拘谨做甚。我方才怕你无聊，和你开玩笑呢。” 离开房屋。幽兰哼着小曲，回房屋修行。对于汪心悦的拒绝，她并不以为意。只是顺道问一问。 她同意老爷也未必同意。 不过老爷这人，不苛求美色，但美色自个送来，他多半不会拒绝。 …… 又过三五余日。这日里，汪心悦、汪心云、雷霄玄三人的势力，将钱财送到龙爪郡。在郡里完成交易。 三人便随着宗门势力回去了。三人骑马远去，一阵烟雾扬起，拐过街角后便不见了。 剑清说道：“好姐姐，那汪心悦眼神不大对劲。”幽兰说道：“她啊，瞧上了老爷的色相。但嫌弃老爷没了仕途。心底正纠结呢。” 剑清说道：“她日后准会后悔。哼，她再想当老爷小妾，我们也不理睬她了。”幽兰说道：“可不是么。” …… 张梦将钱财运回山海县，财力又雄浑一分。三千多株黄玉人参销去大半。剩余的一千余株，张梦打算销向仙山。 张梦打探到，在山海辖区外的三四余里远处。有一座小小仙门。 势力比不过“洪洞仙门”之流。但在四周的十村四县之内，影响力不小。 名为“妙云仙门”。 因为地处不算多远。张梦在九月中旬，将县里的所有事务，全安排妥当后。自个放了个假。携幽兰、剑清二女出门游玩。出了山海，沿路吃喝玩乐，骑马踏秋，赏风景，看浮世。 顺道朝妙云仙门靠近。 见山海县外的县治、城镇、村落。百姓生活不算美满。 快到收成季节。但田里的稻谷蔫了吧唧，足见今年收成不佳。 朝廷上似乎有了什么震动。村里、县里多了几种荷税。 百姓愁容满面。 又见天气转凉，比往年同时期寒冻许多。真正入冬，大雪纷飞，不知要死多少百姓。 张梦叹了又叹。但他能力有限，先尽力保得山海县平安祥和，再求其它。 “妙云仙门”在“妙云峰”上。而妙云峰并不难寻，寻一些常上乡野深山中采药、狩猎、砍柴的老农，给几两银子，便兴冲冲带到山脚下去了。 幽兰道：“老爷，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话当真无错。妙云峰旁边好几座山，比妙云峰高，比妙云峰险。却连名字都无。” 张梦道：“山的名字，可不是胡乱起的。要么脍炙人口，百姓口口相传。将山名流传开来。好比咱们县旁的‘玉山’，名字就是一代传一代，东街传西街。出自民间。要么就是由官府立牌立碑，为山封名。这种出自官府。” 张梦又道：“一座山若有了名。往往便有了主，那便不同了。好多仙家，毕生所求，也不过一座像样的仙山落脚罢了。” 而一座仙门，最重要的一点，是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山”。 无山不成仙，无山便无门。 但多数“山”归朝廷管辖，想真正有一座山，需要花费银子购买，需要打点朝廷关系。 不然麻烦不断，哪有心思修行。 这“妙云山”颇有意思。是三百年前，一位妙云老祖购下的一座老山。 改名为“妙云山”，从此在山头落户。长居山中，潜心修行。一百年后病逝山中，死前招了三五名徒儿。立了座山门，名为“妙云仙门”。 总算在修行界留下只言片语。 妙云仙门历经几代变迁。如今小成规模，门内弟子“二十有余”，长老则有三人。 张梦来到山门下，远眺那“妙云山”，见山势不高，不灵。但山腰处缭绕白雾，平添仙气。 偶尔传来鹤鸣。 自有一番仙家气派。 妙云仙门是小仙门，沿着山道走半个时辰，便见一排炉子。上面插满了香。 四周的十村四县，偶尔有人上香敬拜。远处有一片空地，十余名少年少女，身穿白色宽松衣着，手持细长剑。 正在练剑练功。 妙云仙门也传授武学。武学有“妙云剑法”“妙云拳”。都不是甚精深武学，但打打流氓恶匪，保得自身安全，绰绰有余。 再朝里深入。便是仙家弟子，在各处打坐调息，吐纳灵气，炼化灵气。 所选的地方，灵气比别处显着浓郁几分。但西南一带，灵气历来稀薄。是比不过京城等地的。 来到一座正厅大堂。 张梦喊了几声，均无回应。又见堂中有一香炉。三人在山脚时便讨要了几支香。张梦灵机一动，将香点燃，插在香炉上，躬身拜了两拜。 正前方有一张画卷，上面画着一长眉老人。老人笑容和蔼，脚踏祥云。便是“妙云老祖”。 正拜间。左侧别屋中行出一老者，笑道：“小友折煞我也。” 此人是妙云仙门掌门唐华风。 张梦身份不凡，是一县之长。他上香敬拜，自然与寻常百姓上香敬拜不同。 唐华风知晓贵客来访，这才匆匆迎接。张梦拱手道：“仙友，客气。小可有事来访。不知如何通知，故而出此计策。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唐华风道：“不敢。小友一表人才，并非凡客。还请随我入座。” 幽兰、剑清跟随入内，一齐商讨人参事宜。 第47章 换仙法、修县衙，治万民 妙云仙门是仙家中的小门小派。门下二十名弟子，三名长老。修为最高筑基中期，修为最低刚寻到气感。 张梦表明来意后。唐华风对“黄玉人参”确有需求，但并不强烈。 一来，妙云仙门整体实力偏低。对“凡种”无甚需求。若是“灵草”“仙果”则求之不得。二来，妙云仙门钱财甚少。 主要收入，是山下几家香火铺子、来往行人布施的香火钱财、弟子外出游历赚取的“游历钱”、弟子拜入山门的“孝敬钱”。 一年收入，不足以购买几株黄玉人参。 但“黄玉人参”的“滋补效用”，用于“养生”“强体”，也确有切切实实作用。 在熬汤炖药、调味饮食，可锦上添花。 虽然十分曲折。最后事情还是谈妥了。张梦用一千株黄玉人参，换取妙云仙门的三门仙法。 分别为“妙云仙剑诀”、“吐云术”、“吞云术”。 这三门仙法乃“妙云老祖”偶得奇遇，再结合自身修为成就，创立的术法。 不算多厉害，杀力也不高。妙云仙剑诀说得好听，剑名藏一“仙”字。却是一近身搏杀的技法。 与凡间武学十分相似。 但舞剑时，协调呼吸、灵气运转。使得剑出如云中之龙，威势煞是唬人。 唐华风当着张梦面，舞了一套剑诀。大风吹卷，云雾缭绕。场面当真无话可说。 但“华而不实”。唐华风实也是瞧张梦文质彬彬，故意用这种“声势大”但“威力小”的剑招剑技，吸引他的注意。 随后是“吞云术”“吐云术”。这两门术法，可是实打实的仙家手段了。 “吞云术”可吞饮山中云雾，存储入肺。必要时刻，便可施展“吐云术”将“云雾”吐出，遮挡人之视野。带起的气流，足可将人吹得颠倒。 张梦对仙家术法兴趣极大。也不管适用与否，能换便换。黄玉人参他要多少有多少，自然不必节约。 一场双方都高兴的交易达成。 两日后。 张梦将一千株黄玉人参送到。妙云仙门将妙云仙剑诀、吞云术、吐云术抄录在书册中，交给张梦。 妙云仙门对“黄玉人参”的需求虽不高。但转手卖出去，一样是不菲钱财。 仙家弟子也是离不开凡间钱财的。有了钱财，可以修筑庙宇，可以购买山头。可以做许多事情。 自古以来，钱者，多多益善。 …… 接下来的时日。张梦、剑清、幽兰三人按部就班修行。 张梦学习妙云仙剑诀时，因为没有剑道基础。是剑清、幽兰轮流指导。 他天赋非同一般，对任何事物，都很快上手。不出四五日，便已经初有小成。 舞剑时，雾气自升。这门剑法杀力平平，但会生出层层浓雾，遮蔽敌人视野，占到对敌先机。 再搭配“吞云术”“吐云术”。偷袭逃跑，无往不利。在旁掠阵，更是可起大用。 三人精通“妙云仙剑诀”“吞云术”“吐云术”后，又开始修习死去散修的“金体术”“狂风息”。 这两门术法，张梦均可学习。剑清可习“金体术”。幽兰则一本也习不得，只能干看着。 她左右无事，便沉心“弄火术”，精进自身修为。 张梦术法天赋比剑清好许多。他将“金体术”“狂风息”全学会后，剑清堪堪初次掌握“金体术”。 还不能娴熟运用。 剑清更加仰慕，发奋修行。张梦将手头所有的修行资源，全修行一遍，且皆精通掌握后，开始研究“阵法”“丹药”。 死去散修的“聚灵阵”，张梦已经有条件布置。 这一聚灵阵的全名是“压宝聚灵阵”。先刻画阵法，再在阵眼处进行“压宝”。 压得宝越贵重，灵气聚拢的便越多。 阵纹十分复杂。且不是用“笔墨”来刻画，需要用珍稀宝药，研磨成粉末，熬炼成阵墨，用来刻画阵纹。 这阵纹会随风吹日晒，渐渐衰耗。维护起来甚是麻烦。甚至三天两日，便需要重新刻画一次。 而每次刻画，少说要六个时辰。 以至阵法颇为鸡肋。 但张梦突发奇想。用宝药研磨成粉后，加以葫芦神水熬炼成“阵墨”。 这种阵墨，不会随风吹日晒损耗。一了百了，再不必花时间维护。 至于“压宝”。张梦也无甚宝物，神秘葫芦妙用无穷，绝非凡物。若用来压宝，非得把阵法压垮不成。 思来想去。用葫芦中的“无柄飞剑”最为合适。 压好宝后。过了一夜，张府内的灵气果然浓郁许多。 幽兰、剑清都在受益。 如此这般。 张梦处理公务，修行、炼丹、日子一日日过去。 在这期间。张梦又下发了“黄玉人参种”。这次下发了一万枚种子。共计“二百户”人家。 他专门定了条律法，在县里制定积分，与人为善，勤劳种地，品性皆优，便可积攒分数。 当分数高到一定程度。就可来县衙领取“黄玉人参种”，拿回家种植。 种出的人参，必须拿回衙门回收。如果私自售卖，积分清零。这种人参的美差事，与他就再无缘分了。 如此一来。既可督促县内和谐友好。又可带领县里百姓致富。 一举多得。 就这般。 时间一晃，过去了三个月多。 十二月初九。 张梦修为已到炼气六层。幽兰、剑清分别练气五层，炼气四层。 三人不但修为有成，且县里也经营得风生水起。 这段时日，张梦收获了一万八千株黄玉人参。分别拿去换钱、换粮。 所得钱财，用来维持县内运作。 投了一千两修缮城门，一千两整顿街道，一千两带领山海县商业发展……将山海县的米、粮、酒、肉价格压低。 春风商会无处不在。山海县的商业，全在张梦掌控中。 山海县历史悠久，许多茅屋是祖传的，时间久了，难免有些破损。虽能住人，但风吹日晒，雨水渗透，总归不美。 所以一些破旧屋舍，张梦出钱帮忙翻新。一些生活难以自理的人家，张梦出钱出力照料。 这些举动，看似有亏无赚。实则赢得了人心。百姓心中有信仰，那便比什么都金贵。 张梦还扩充了兵队。从原来一百人，扩充至三百五十多人。 张梦威望无双。一挥手，呼应者无数。年轻汉子都恨不能入张梦麾下，为他效力。 县内有传言，不入衙门为差，枉活了半辈子。 只要张梦愿意，全县皆兵。 他打算等来年开春，再建几座兵营。钱财如若富足，就再多招些兵差。 县里的安全高过一切。 夜里休息时，时常发现“福源铜币”。一枚一枚积攒下来。 已足足有“十七枚”之多。数目虽不算多，但比起其它散修，已是难以想象的财富。 福源铜币在手，便是遇了雷劫也不发抖。 第48章 山匪要攻县 山海县已存积两万余石米粮，县里县外人口总共五万余人。 一人一张嘴，一天吃一斤。五万余人一天便是五万斤，即250石左右。 山海县的存粮，足够八十多天的消耗。节省着吃，勉强可渡过冬季。 今年的收成实是极差。 往年一亩地可产百斤粮食。今年仅仅产了四十余斤。 且粒粒干瘪。 如今又到十二月初。已经入冬，听闻京城早在一个月前，已经开始落雪。 哪里的人都穿上了大袄。 但京城向是不愁吃食的。那冬日再冷，与他们关系不大。 那偏远地带，年年冬季都得死人。 山海县地处偏南，冬来得稍晚，加上群山环绕，隔绝了部分冷气。 倒还没下雪。 张梦翻阅县治、案牍，知晓往年下雪，需到一月份才有稍稍雪。一月中旬大雪封山。 足足到三月份，才风停雪止。 但今年气候恶劣，冬季可能更长，可能更冷。张梦必须要做出更齐全的准备。 张梦在县里建了房舍。这些房舍得石头、木料由张梦出资。 但有需求的百姓，得亲自出力。 如此一来，个把月间，县里多了百十栋的保暖屋舍。 雪下之时，倘若太冷，没了去处。就可投靠保暖屋舍。 张梦每日起床，都明显觉察气候更冷了。屯粮、屯材更为迫切。 山蛇庙的众蛇子蛇孙，蛇魁慕天，全也准备冬眠了。 庙门被封锁。 蛇子蛇孙卧在庙里，一个个陷入沉眠。 在张梦带领下，山海县的准备充足。粮、柴日渐充足。 百姓虽然知道今年收成不佳。但一想到张梦，心底没由来的便多了一股底气。 时间流逝。 因为山海县、龙爪县的来往越发密切。倒不是说，山海县、龙爪县互通商业，而是山海县地处偏僻，对外交易，都是以“龙爪县”为地点。 在龙爪县完成交易，再运回山海县。 路途间的山匪越发放肆。张梦也恼了，正巧他修为小有所成，已经炼气六层。 空有修为，却无实战机会。 于是每入夜里，便与幽兰、剑清二女，入山中，寻山匪练法。 张梦虽是探花，也十年苦读。但骨子里与读书人大不相干。 剑清曾说，咱家老爷分明更像江湖中人。 张梦的实力着实不差。寻常四五名山匪巡山，若是遇到张梦，当真没有半点活路。 他先用“吐云术”吹起大雾气。气流将巡山的山匪吹得东倒西歪。随后用“风刃术”杀一人两人。 最后持剑横跳而出，施展“金体术”使得身体覆上一层金膜。与山匪近身斗杀。 滴血不沾，便已解决了巡山山匪。 幽兰、剑清见识了张梦的手段，不住连连赞叹。说老爷这套功夫，便是两人也难以从容应对。 且张梦力大无穷。随意的一剑，都有莫大威力。 武力值着实不低。 就这般。 张梦杀山匪，治小县，囤粮食，修仙道，戏侍女。 日子一天天过着。 山匪那块，却已经大乱了。因为最近巡山的山匪，纵使无缘无故失了踪迹。 山间起了恐慌与愤怒。怀疑是别的山匪所为。 彼此间怀疑，忌惮。 …… 一晃便到一月。 这日里下雪了，山上更为寒冷，山上燃着篝火，衣着不多的山匪围着篝火，打着寒颤。 这年头。 山匪也不好过。 山下的百姓收成不好，山上的山匪即便搜刮干净，又能有多少？ 座山雕身穿虎皮大袄。正坐在山匪椅上，身侧二当家、三当家、四当家、五当家围着。这些人都是他打天下的兄弟。 当下，正围坐着，商量事情。 三当家开口道：“老大，咱们粮仓见底啦！这可怎办是好？”二当家道：“还能怎办，去抢呗！咱们往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四当家道：“嘿嘿，今年可不同。咱们昨儿我带领弟兄，劫掠了三四条山村。他奶奶的，只找出两百斤粮食。都不够弟兄塞牙。” 五当家说道：“咋收成这般差啊！”四当家道：“我听说啊，是皇朝动荡。老皇帝快要驾崩了。这气运一动荡，上头是杀头的杀头，下头是干旱、酷冬、蝗灾、饥荒……饿殍遍野，谁也难脱干系。” 三当家道：“要不咱反了吧！让老大也坐上皇位乐呵乐呵。四弟弄个宰相，咱弄个太子太傅当当。” 话罢。四人齐齐大笑，唯座山雕不语。 过了片刻。座山雕道：“未必，都是饿殍遍野。我知道一地方，甚是富裕。” 座山雕目似雄鹰，淡淡瞥过众人。这山寨里他说一不二，众人都惧怕他。 座山雕抬起手指，指向西侧，说道：“山海县。那儿定有余粮。” 四当家道：“大哥英名！”其它人等齐齐恭贺。 座山雕说道：“我派人跟踪过了。最近龙爪县内，大把大把的运送物资，有钱、有粮、有酒，全是运向山海县。可见山海县的存粮极多。我们若是搬上山来，这冬季便舒坦了。” 四当家总觉不妥。他觉山海县不同以往，上次见面，没能摸清那张县令底细。如此贸然出手，恐要吃大亏。 但座山雕一发话。便轮不到他发言了，只得出声迎合。 座山雕问道：“兄弟几有无意见？”二当家、三当家、四当家、五当家齐齐摇头，均不再发表意见。 座山雕道：“好！咱们在封山前，干一票子大的！老四，你带几名弟兄，混入山海县。把衙门、张梦府邸，街道布设，兵差、捕快数目，全弄个清楚。” “老三，你性子鲁莽，最是色急。先不要妄动，你把手底下四百匪兵，全练一练手上功夫。” “老五，你去打听打听其它山匪的动静。这事动静越小越好，免得其它山匪也来分一杯羹。” “老二，你带着十名高手，先藏在暗处，见机行事。如若可以，先行把那县令擒下。如此这般，咱们便已经赢了。” …… 一番号令发下。有条有理，四位当家心中均想：“老大实有将帅之才，在这儿当山匪着实委屈。日后天下大乱，说不定可雄据一方！” 第49章 以牙还牙 周一龙要成亲了。与春风商会王春风的妹妹喜结连理。 是山海县一件大大的喜事。 张梦喜欢看县里热热闹闹的。这场婚事，是他亲手撮合。自然也要帮忙操办。 成亲当日。街边摆满了大红灯笼。春风商会下发“炮仗”，供年少的孩童玩乐。 清晨大早，“啪”“砰”等炮仗炸响声，夹杂孩童追逐打闹，长辈笑骂打趣声传出。 虽天气寒冻，但生机勃勃，其乐融融。 大伙都知道周一龙与春风商会的王家闺女今日成亲。路过王家府邸，便拱手道喜。 王家上下，家仆、侍女、护卫态度谦逊。绝不趾高气昂，遇人道喜，便会回喜，道一声吉利话。 若是遇到小儿道喜。还会拿出一大半糖豆子回敬。 幽兰、剑清二女也很是上心。 早早携了厚重礼物：一千年年份的黄玉人参，消病清浊一气丹，两枚福源铜币。当做贺礼，上门拜访。 这份贺礼，纵使是仙家修士。怕也眼馋不行。 一千年年份的黄玉人参已是极罕见之物。价格不可估量，百两千两也难购得。 消病清浊一气丹，可清退病症，清去污浊，还以安康。 福源铜币用途更广，可抵御天雷，可在山上交易。 这贺礼一送出，王家人大惊失色，王春风、王大福父子受宠若惊，分毫不敢怠慢二女。 二女拉着王家妹子，入了闺房，为她梳洗打扮，描画妆容。 房间里。 剑清帮王家妹子梳发，幽兰则为其涂抹胭脂。幽兰道：“妹子，你有福啦。小龙兄弟人俊俏，有本领，人品好。连老爷也赞扬不已呢。” 王家妹子羞赧道：“是吗。可在我眼里，他就是块大木头，一点情话软话也不会说，整日说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说什么得老爷看重，已是八辈子福份。必须对得起老爷，对得起百姓。总没时间陪我。哼哼，我们都是板上钉钉的夫妻了。” 她见二女温柔，言语间不由得大胆许多。又因阅历尚浅，不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股脑托出。 说出口后。便大为后悔，这番话岂不有抱怨县老爷嫌疑。当即好生紧张。幽兰心细如发，笑道：“是啊，确实是块大大木头。老爷的话，难道还能管夫妻的房中事么？好妹妹，你放心。日后他再那么古板。你告诉我，我再告诉老爷。让他每天至少逗笑你三次十次，你看好是不好？” 王家妹子大松一口气。 幽兰、剑清对视一眼，均掩嘴轻笑。 剑清道：“若说木头，小龙兄弟怕比不过老爷。” 王家妹子好奇道：“县老爷也是这般吗？”幽兰道：“何止呢。我把剑清妹妹绑老爷床上了。也没见老爷动他。”剑清跺脚恼急，道：“好个臭姐姐，你还拿那糗事调笑我。我…我还不是误信你这奸人，才在老爷面前出此大糗。” 王家妹子问道：“两位姐姐还有这等趣事，能否与妹妹说说？我左耳进右耳出，绝不外传，当场就忘啦。”剑清恼道：“我才不信，臭幽兰，你不许说。” 幽兰道：“虽说背后编排老爷不好。但……”心道：“叫剑清妹妹急一急，倒是乐意至极。” 于是将那件趣事说出。王家妹子道：“好啊，幽兰姐姐，你太坏了。” 剑清说道：“哼，这事没完，指不定哪日，幽兰姐姐便落我手里。到时瞧我怎生报复你。”幽兰咯咯笑道：“好妹妹，你想报复姐姐，现在就可以。姐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最好你用药将我迷晕，也五花大绑送到老爷床上。那姐姐可得谢谢你啦。” 剑清道：“呸呸呸，骚蹄子。”被说得满面羞红，心底隐隐悸动。 又见王家妹子青春靓丽。容貌虽不说多美，但白皙可人。艳羡道：“王妹妹，你就要成家啦，再过片刻，小龙兄弟便来接你啦。” 王家妹子羞得低下头，心中既急且躁，一颗心全扑在了情郎身上。 …… 这一场婚事办得甚是热闹。与周一龙要好的捕快都到了场。 摆设了大宴。 周一龙身穿大红衣袍，光彩照人，身材笔挺。 张梦瞧得欢喜，连连点头。其实按年岁来看，张梦仅仅比周一龙年长一岁。 但两人相处时，周一龙全把张梦当成了榜样。言行举止，均有意无意模仿张梦。 渴望为张梦出力，为张梦奉献。 张梦觉得不好，觉得周一龙“自我”一些更好。于是极力促成了婚事。男人成婚之后，便有一片自己的小天地。 有了重心。 酒席上。周一龙宴请众多来宾，酒喝得尽兴。幽兰、剑清二女帮王家妹子梳妆打扮，送入轿子后，就回到了张梦身旁。 幽兰道：“老爷，你瞧瞧，人家比你小，都已经成亲了。”剑清道：“等来年啊，小龙兄弟都抱上儿子啦。咱家老爷还是孤零零一人。” 张梦笑道：“好啊，你们一唱一和，暗暗点我是吧？”幽兰可怜兮兮道：“幽兰哪敢啊。” 张梦道：“你这小幽兰，就属你最为狡猾。这当口，倒装起了可怜。”剑清道：“就是，就是，老爷明鉴，快快惩治幽兰姐。” 三人一边饮酒吃席，一边闲谈聊天。 甚是闲适。 张梦看着如今县里的面貌。一股宁静安详之感由心而发。 如今的山海县欣欣向荣，一切向好。 他远在山海县，最近却也听到了些风声。京城局势风波诡谲，恐怕会有大变。 朝廷动荡不安。 官场亦是人人自危。 如今看来，倒是自己这山海县县令，最是舒适自然。 又两位美侍女服侍起居。修行资源不愁，福源铜币不愁。 百姓安康欢乐。 若山海县再富裕一些，那便更好了。 张梦心神安宁，担子重任卸下了一二。心想幽兰、剑清二女，均待他情真意切，任君摘取。 自己可不能冷落太久。 张梦忽想到什么，笑问道：“对了小清，上次那仇，你想怎么报复你的幽兰姐，就这般过去了。” 幽兰幽怨道：“老爷要替你申冤呢。好妹妹，姐姐平日待你不薄，你放过姐姐吧。” 剑清心道：“幽兰姐姐，如今在老爷面前。任你伶牙利嘴，也是没办法了。”笑道：“求老爷做主，来个以牙还牙如何？” 幽兰此前说甚么“要打要骂”“要惩要罚”绝不还口，尽管招待过来云云。实是在口头逞威风，知道这些后果，是落不到自己头上的。 但如今局势不妙，却也真慌了。满腹坏水，眼见要引火烧身。 第50章 山匪扰城，剑清报复 幽兰见大事不妙，不住的撒娇求饶。声音软糯娇脆，直朝人心间去。一般男子真难抵挡，非得为她散尽千金，讨她一笑不可。 一声声老爷，当真削骨醉心麻魂。体似无骨，竭尽所能的撒娇求欢。 剑清哪能容幽兰躲过一劫。她本想着，同是姐妹，那事过便也过了，再不必斤斤计较，盘算着如何报复。 但打那以后，幽兰时常拿此事调笑自己，自己无法辩驳，落了下风。渐渐便有股怨气，非得也把幽兰拉下水，两人扯平半斤八两，谁也笑不得谁。 于是也跟着撒娇哀求，说什么老爷是青天大老爷，要替自己申冤云云。 二女姿色相差无几，但各有特色。幽兰是温婉怡人，剑清是英气靓丽。一人抓着右手，一人抓着左手。拉拉扯扯，体酥声柔，可把张梦县老爷弄得万分无奈。 张梦实也是个风流中人。 这场婚宴，周一龙是新郎官，张梦不愿喧兵夺主，故而早早与剑清、幽兰从侧门坐马车离去了。 婚宴继续，但张梦三人已经在回府路上。幽兰见自己今日是非遭此“大难”不可。平日里素来相护敬重，关系密切的姐妹，却“反目成仇”，非要取自己“小命”。 路上既忐忑又羞赧，却又夹杂几分难言欢喜期待。心情好生复杂，不敢去看老爷，白眼全翻给了剑清。 心中一个劲骂道：“臭妹妹，枉费姐姐平日对你照顾。老爷要真罚我，哼，看我日后怎生报复你。” 又暗自轻叹：“老爷罚我，我也是欢喜的。但剑清这妮子日后定以此事笑话我。这可如何是好啊。” 剑清暗自轻笑。心中乐得不行。 马车内发香扑鼻。张梦的马车并不大，但容纳四五人绰绰有余。内有卧床、茶案、侧卧。以及些许装饰物件。 清新雅致。 正行间。张梦忽听一阵脚步，拉车的灰马长吁一声，提醒张梦前方有人拦了去路。 是一身穿灰色劲衣的年轻男子。腰间别一把大刀，头上戴着兜帽，身上挂着杂草碎末，脸上抹得灰黄。脏兮兮，风尘仆仆。 他说道：“县令，有情况！” 张梦下了马车。知道这是“斥候”。张梦招揽身矮小，身材敏捷，耳目好使的年轻男子，潜伏在山海县附近的野外。时刻留意情形。 一有状况，便立时汇报。 因将入冬了。张梦料定附近山匪，必然有所动作。 那斥候说道：“县令，城东有山匪靠拢。” 张梦眉头一皱，暗道一声果然。心想：“这些儿山匪定是没了粮食，盯上了我山海县。也好，不好生教训他们一顿，便不把我张梦放在眼里。” 便让幽兰、剑清先行回府，张梦则赶去城东城门。 …… 幽兰、剑清听到“山匪”有所动作，心中不甚在意。如今的山海县实力不俗。虽说兵力尚少，仅三百五十余人。 但各个身强体壮。黄玉人参、赤青果、含香花花粉……这些强身健体，滋补体魄的宝药，不知吃了多少。 且各个练了江湖武学：虎力经。即便行走江湖，遇到江湖好手，也能走上几十招不至落败。 上山剿匪，或许稍有不足。但保护县内安全，可说绝无纰漏。 马车回了府中。剑清二话不说，冲入幽兰卧房。在书架的夹层拉柜中，发现一条长长蛇索。 幽兰跟了过来，跺了跺脚，恼道：“剑清妹妹，老爷遇了麻烦，你怎还有闲心，记挂着那些事情。咱两该同仇敌忾，惩治山匪凶徒，为老爷分忧才对。” 剑清笑道：“好姐姐，你躲得掉么。老爷都默许啦。定是你太跳脱，老爷要杀杀你威风，你就乖乖从了妹妹吧。” 剑清又道：“再说了，这领兵御敌的事，老爷一张嘴，便料理得清清楚楚。要你我去添什么乱。”幽兰道：“不行，不行。老爷无人伺候，我不放心。” 剑清笑道：“嘿嘿，幽兰姐姐不必担心。我将你料理好后，自会去服侍老爷。剑清纵使身死，也不会让老爷少一根寒毛的。” 幽兰身子一软，是再无话可说。只叹因果报应。郁闷道：“好妹妹，姐姐栽了。你下手轻点。” …… 城东的城门高两丈五。是黄泥、石块堆砌而成。张梦就任前，四面城墙就是摆设，上面坑坑洼洼，身手稍好的江湖侠客，动动手脚便可翻阅过去。 甚至好几处发生坍塌。 张梦就任后，一直在整顿城墙。运巨石，砌城墙。将破损处填补，将坑洼处补平。 城墙不说焕然一新，却也足以御敌。 城墙第一次派上用场。张梦站在墙头，朝深山中眺望。 见山中隐隐有人头攒动。 山匪在暗中集结。 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各有三十名兵差驻守。余下的二百多名士兵，则是留在城内兵营中。 若需支援，再快马加鞭通知兵营。 城东的守城将领，正候在张梦身旁，等待他下达号令。 张梦道：“架弓箭，警告一波，若就此散了，便加强戒备。”将领传下号令。 十五名弓兵搭起弓箭，朝远处林间射去。“咻咻”声响起，箭雨精准落在山匪藏身的暗处。 听到几声哀嚎声传出。 那山匪便如受惊的兔子，四面八方散去，阵型片刻便乱了。 那还有什么战力。 张梦的兵差，各个身强力壮，可拉七石弓箭。可近身搏杀，也可射箭伤敌。 三当家被飞箭擦身而过，险些正中靶心。惊恐中亡命奔逃，走出了几百丈远，这才停下喘息。 等死中逃生，心中一股子戾气又横生出来，心想：“他奶奶的！这次下山，不讨些东西回去，岂不被弟兄们笑话？” 吹了几声口哨。 方才被惊的四散的山匪，听到口哨声，又渐渐集结起来。 共计三百二十余人，各个手持刀斧。 一脸上有道斜疤的汉子道：“三爷，还打不打？他娘的，这山海县啥时多了些箭手，那准头，还别说，真有些东西。” 众人齐齐点头，均大为后怕。 原来。山鹰寨早几日前，便派人潜入山海县。排查山海县情况。 兵营把守严密，潜入者难以探清兵力。但四座城门的守城士兵数量，却已经摸清了大概。 第51章 抓山匪 三当家当时便想：“这山海县就是一软柿子。定是把全部兵力，拉来守城门，好吓退我等。不必怕他们！但如何行动，还得听大哥示下。” 不急动作。 山鹰寨的三当家，打起架来最为凶狠。他少智但多勇，被座山雕所器重。 座山雕弄清山海县情况后。便把攻城一事，交托给了三当家。 三当家便领着一大帮弟兄，暗中集结在城门外。打算藏匿在杂草林间，到了夜里，再暗中突袭，杀山海县个猝不及防。 哪料被张梦提前觉察。 并且发射弓箭警告。三当家一惊之下，先行奔逃了。其它的弟兄见他逃走，便也乱了心神，各自奔逃，保命要紧。 三百多弟兄，却被几十支箭吓垮。 如今情况稳定下来，再无性命之忧。回想起来，各个面上无光，好生羞愧。谁也不敢提及被吓破胆的事。 三当家道：“他奶奶的熊！他们瞎猫碰上死耗子，有什么好怕的！” 众山匪道：“对对！咱们藏得死死的，他们决计看不见，只是运气好而已。”“咱们三百人，还会怕三十人不成？一口一个唾沫星子，也能将他们淹死。”…… 吵吵冉冉。 但回想起方才射来的箭矢，心中仍有后怕。那些箭矢有的射穿树木，有的深扎入地里。每一箭都威力不俗。 有几位倒霉的弟兄，当场被洞穿脑袋，洞穿胸膛，射穿手臂。死状凄惨。 但山匪之流，最好面子。 这当口认了怂，灰溜溜回了山寨。日后定会挨欺负，被人瞧不起。 是以三百余位山匪，一颗颗心在发抖。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凶悍得厉害。骂天骂地，谁也不服。 互相衬托。营造出了虚浮的自信，彼此间振奋士气，一个个渐渐信以为真，满脸红光。便真的不怕了。 这伙山匪中，三当家地位最高。他首当其冲，要最为大胆，最为凶猛。弟兄们不退缩，他就更不能退缩。 说道：“对！他奶奶的，一群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就学老子玩弓箭。弟兄们，抄家伙，弄不死他们！” 众山匪道：“抄家伙！”重振雄风，一股脑杀向山海县。 三百多号人杀来，威势着实不小。 张梦眉头一挑，甚是无语，向一旁守城将领问道：“他们一直这么勇吗？” 张梦大手一挥。 十五名弓兵举起弓箭，再度射出。“咻”“咻”……十数支飞箭射出。 顷刻间十多名山匪毙命。 三当家怒道：“弟兄们别怕，咱们杀进门去，擒下那狗官！” 众山匪附和道：“擒狗官！”“擒狗官！”“擒狗官！”跑得更快。 几名力气甚大的山匪。一把抬起死去弟兄的尸首，横挡在身前充当盾牌。 但山海县的兵差苦练虎力经，力量远非常人能比。将弓弦拉满，悍然射出。血肉之躯如何抵挡。 弓箭穿体而过，把那山匪射了个透心凉。 不消片刻，又死了几十人。 三当家道：“杀！”率先冲到城门下。 城门正式大开，但有十余名一手持铁盾，一手持长矛的士兵堵在门口，结成阵型。 三当家空有一身蛮力。胡乱挥舞大刀，是打又打不进，退又退不了。 一群山匪兄弟，各个像被遮了双眼，命也不顾了，死命朝前冲。冲到了前方，便阵型涣散，拥挤在一块。 身子挤身子。别说挥刀砍人了，别踩到同伴便是万幸了。 张梦再一挥手。十五名弓兵收起弓箭，从城头跳了下去，从后侧包夹山匪。 三十名兵差，无一伤亡。却将余下的二百八十多名山匪，全围堵在了城门脚下。 张梦道：“速速丢下兵刃，束手就擒，本县令兴许还可饶你等一命！” 只听“哐当”一声，一名山匪丢了大刀，跪地求饶。 紧随其后，一个个山匪痛哭流涕，失魂落魄，跪地求饶。先前那不要命的气势，全数散了。 独独三当家还在死撑着，骂道：“卑鄙无耻，卑鄙无耻，你用这等阴谋诡计，即便赢了我，我也不服气！” 张梦乐了：“我用什么阴谋诡计了？”三当家道：“我不知道，反正是用了。你不用阴谋诡计，我这三百多弟兄，会败在你手？” 张梦懒得理会。命人取来铁铐。将这些山匪全铐起来。 这些山匪各个穷凶极恶之徒。手中有血案在身，仁慈不得。 这当口要入冬了。 这些山匪正好可当做苦力，用来修筑城墙，铺设道路。 也算物尽其用。 一场山匪祸乱，就这般轻易解决了。事实上，三当家如果不一味硬拼，将三百名弟兄发挥极致。 会十分难缠。 但这山野中的匪徒，又能有什么智谋可言。 被生擒活抓，也属于情理之中。 当日，张梦设立了“苦力营”。把被擒获的山匪，全归入“苦力营”中。 每日安排苦力差事，对其严加看管。会保证苦力的吃食住。吃的用的不会太好，一般是粗糠青草，半个月一餐肉。 勉强能够活下去，不至于冻死饿死。 但想舒适度日。这辈子是无那福份了。 山鹰寨的三当家，曾经何其辉煌。还说要送几个山寨夫人给张梦享用。 这一眨眼的功夫，只是一名平凡苦力。因为性子暴躁，时常忤逆兵差的话语。 几鞭子朝身上招呼。 三当家也就老实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该搬砖搬砖，该运石运石。 张梦见天气日冷。山鹰寨定然还会有所动作，于是加大城中巡逻力度。 兵差、捕快日夜巡逻。不可有丝毫怠慢。 张梦一处置起公务来，便总是忘记时间。等回过神来，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正午。 阳光破出云层，斜照入院子里。 张梦伸了个懒腰，忽觉一阵困倦。张梦精力远比常人充沛，但聚精会神，劳作十多个时辰，总会觉得疲惫。 打坐吐纳灵气也能恢复精力，但比不上睡眠。山中修士有言，睡眠是最趋向天地自然，顺应大道的状态。 张梦公务不忙时，每日至少睡三四时辰。尽心尽力改造山海没错。但不必刻薄自己，该享受享受，该休息休息。 他钻入被窝时，便觉察不对劲了。被窝里暖和得很，还有一股幽幽香风扑面。似二月春来，花海盛放，既浓且烈，但不刺人鼻腔的美妙香气。 第52章 玄异状态 这气味张梦绝不陌生。是幽兰身上，独有的一股清幽芳香。 这当口掀开被褥，果见幽兰便窝在其中。体肤白皙滑腻似美瓷，刚刚出窑，便遇一场大雨浇淋，瓷体上挂垂雨露，冒着滋滋热气。 这一副美瓷，不知是何等厉害的匠人，又用何种厉害的手法烧制而成。 其时已是十二月中旬。天气寒冻，虽未下雪，但吐气呼气时，已会呼出阵阵白雾。 百姓们需加棉加袄。夜里睡眠，需要燃火烧炭取暖。这时节已算是冬季，在那京城地界，已经是深冬了。 张梦的公府风水极佳。冬暖夏凉，关上门户后，气温比外界暖和许多。但大体上还是寒冷，在卧房中间处，有一座专门烧炭的炉子。 此刻正冒着红光。炉子内加了上好的“水黄炭”。这种炭取自湖底深处，燃起来火温逐步扩散，均匀遍布整间房屋。 绝不会出现炉的四周燥热，离炭炉稍稍远，便又觉得寒冻。 这种炭燃烧时，还会散发丝丝香味。配合窗边的香薰，叫人一入房屋，便静心凝神，心神安宁。 张梦卧房的装潢、配设，全是幽兰做主，从县里县外购置回来的。幽兰操持家务，当真是一大高手。没人能比得过他。 张梦常常便想。自己一大男人，啥事都可将就。若没有幽兰内助，那日子虽说也是过一天是一天，但绝无现在这般舒适。 幽兰甚是狼狈。剑清毫不留情，尽想见她的好姐姐出溴，怎生狼狈，便怎生玩弄。 此刻的幽兰，是动也动不得，喊也喊不得。手脚腕被系在床榻的四角。眼耳口还被用蜜蜡封了，只留鼻子呼吸，呼出的热气变做白雾，极不规则。 倒似地牢里，被捆在十字架上的恶犯。 幽兰心情忐忑。平日里温婉养气的功夫全破了。但面上红霞翻飞，火烛光线打在身上，却又藏难以言说的期待。 张梦再一端详，见小腹皮肤处有一行字迹。是毛笔描画。字迹干涉，已经过去几个时辰。 大意是说，剑清把幽兰，当成礼物送给了张梦。她自己则去修行了，她心念通达，好似寻到了某一修行契机。又说县里公务，剑清可一人先暂时担待着，老爷难得休息，休息久些也无妨云云。 张梦哭笑不得。心想这两位妮子，最喜在这些事上搞怪，这些事情，亲口告诉自己，或是写在纸上便可。哪里用得着写在这处？ 但人之常情，人若无欲，又岂还算人。张梦也有欲望，但总被克制压下。 幽兰嗅到了张梦的气味。发出“呜呜”几声，试着挣扎，但剑清着实不留手。不但点了穴道，手脚摆成“大”字。 张梦剥开眼耳鼻处的蜜蜡。幽兰这才重见天日，睁眼见到张梦后，惊“啊”一声，立时又闭上了眼睛，恨不得昏厥过去。 张梦道：“你和我还羞涩什么？”幽兰缓了片刻，说道：“老爷，我这副模样，全被你瞧见。若再不羞涩，岂不成了骚蹄子了？到时剑清妹妹污蔑我勾引老爷。我也没地说理去。” 张梦笑道：“好好好，我给你放了。还你清白，让你去找剑清说理去。”幽兰道：“别，老爷。”张梦道：“这道理再晚些，可便说不清了。” 幽兰恼道：“老爷，你好讨厌。你再逗幽兰，我日后不……不和老爷好了。”张梦道：“那你还服侍我不？” 幽兰道：“哼，我哭着服侍你，总之不给你好脸色。”张梦道：“那我可伤心了。”幽兰心一软，说道：“老爷伤心，我便是揪心。”幽怨叹道：“老爷，幽兰这辈子，总是难离开你了。你还欺负幽兰。” 张梦轻抚她额头，说道：“我也不愿见你伤心。”幽兰目光触动，柔情似水，情深似海。 只道那渴池里枯莲苦等金雨。 这时节。千盼万盼，总算盼到了。 一场金雨滋润万物。枯池里生机勃勃，焕发生机。那枯莲花瓣盛开，在金雨中左右飘摇，被压弯了腰，被浪打的晃，却自欢喜。欲金雨再大些。摇曳生姿，美不胜收。 …… 翌日清晨。 张梦忽觉一阵触动，丹田温热，通明极法录的七条炼化路线，自然而然运转。一呼一吸间，均有莫大的灵气牵引力。 因他呼吸频繁。以至卧房内灵气浓郁，是别处的十余倍不止。 灵气的炼化效率更远胜往昔。 这一愣神功夫，已有七八缕灵气汇入丹田。 他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这状态是趋近天地自然，近乎完美的状态。 这状态下，平日里晦涩的修行学识，一想便通。更冒出无数稀奇古怪想法。 如何将火球术瞬息释放。如何改变火球形态。如何用最少的灵气，释放威力最大的火球。风刃术、遁地术如何再精深一步。 …… 许多曾经从未设想的问题，在这一状态下，不但频繁冒出念头，并且快速得到解决。 张梦饱读诗书，知道佛家有一状态，名为“顿悟”。顿悟一朝，胜读百年书。张梦不知这是不是顿悟，但明显觉察到，这会是大机缘。 更隐约觉察。这机缘与自己的行为有关。 张梦抚了抚幽兰额头，说道：“幽兰，此地灵气浓郁，你抓紧修行。”幽兰道：“我的好老爷。幽兰哪有心思修行。” 张梦的状态极难言说。他能感受到外界的一切。甚至更为敏锐，更为深切。但这不影响他在“修行”“习武”“治县”种种一切上的感悟。 好似一心二用，两不打搅。 又好似相辅相成。 张梦心思敏锐，这状态维持半个时辰，便渐渐发现源头所在。 兴许是自己的灵根。 他曾测过灵根。是黑白二气，盘旋凝成的莲花灵根。黑为浊，白为清。黑为阴，白为阳。 阴阳互相纠缠。本便是最为趋近天地自然的状态。 张梦得了机缘，瞧着幽兰面庞，也更加欢喜几分。为她轻抚去额头汗珠，说道：“好幽兰，多谢你啦！” 幽兰只知灵气聚拢，不知张梦的玄异状态。但她见老爷开心，自个也欢喜无限，恨不得身心都用做养分。 第53章 炼气七层，阴阳二气 又过一个时辰。张梦水到渠成，灵气自口入胃，从胃散至经脉穴道，再丝丝缕缕汇入丹田。最后破开桎梏，豁然开朗，进入炼气七层。 这是修行中的一道分水岭。自打吸第一缕灵气起，人体历经了无数次灵气洗刷。积少成多，潜移默化，达到一定数量的累积，引起质变。 先天灵根在丹田中显形。 在灵根影响下，丹田内的灵气的属性、特性会随之变化。 火灵根修士，灵气燥热如火，木灵根修士，灵气生机盎然。 灵根纯净者，灵气纯净精纯。灵根驳杂者，灵气驳杂虚浮。 天赋差异开始显现。 张梦的灵气分化为“黑白”二色。各居丹田一半，彼此间自发的纠缠，再盘旋。 每盘旋一圈，便自有十四缕灵气凭空滋生。但这盘旋不可自控，仅灵气自发进行，且速度时快时慢。 最快时，一柱香可盘旋两圈。最慢时，三五时辰不到半圈。 如今张梦丹田有两千四百缕灵气。白气一千二百缕，黑气一千二百缕。 张梦以不同灵气催动术法，效用差异甚大。他用“白气”催动“火球术”。火球术威力奇大，范围、温度、速度均大大提升。 一息不到，便可连发四五枚不止，火焰刚猛有力，凌厉迅捷，杀力甚大。 以“黑气”催动“火球术”。则火球漆黑无形，打中人后，并不会立时造成伤害，而是附着身上，慢慢腐蚀烧灼。 如同附骨之蛆。甩不去，灭不掉。叫人痛苦中死去。 “黑火球”更为变化无常。形状随心变化，再叫“火球术”大不相称。但施展基理，与火球术大差不差。本质还是“火球”。 张梦灵根中仅有“阴”“阳”二属性。但“风”“雷”“五行”等种种术法，他均可施展。因为“阴”“阳”可无限演化，涵盖五行、风雷、光暗种种属性。 他天赋异禀，也算得天眷顾。但偏偏与仙途无缘，若非他自己自强不息。这骇人的天赋，已经淹没在凡尘中。 如同世上无数凡人一般，生老病死。 但这并无不好。人生在世，各有活法。 两种不同灵气，用在“风刃术”“遁地术”上也各有差异。“风刃术”更为适配“白气”。可使风刃十分锐利，在铁器上留下刀痕。“遁地术”更为适配“黑气”，遁地无形，保命一流。 这些术法，均是修士基础术法。但到张梦手中，却平添了许多变化运用。 这是寻常修士难以企及，而张梦又不自知的优势。 张梦自察完自身变化后，不住心想：“怪不得练气七层是修士分水岭。一旦入了七层，修士灵气特性显现。即便是同一术法，用不同的灵气使出，差异也是极大！” 随后又想：“我灵气一阴一阳。好似极不简单，可惜无仙人教导，只能自己摸索。也好，自个摸索，也有自个摸索的乐趣。” …… 幽兰是“巳时”苏醒的。她初次历经这种事情，醒来时好生羞赧。好在这时屋里无人，张梦见她睡去，为她盖上被褥，便去小院自查修行成果了。 她此前虽满腹理论，专门学过男女之事。懂得如何取乐。但实践起来，总归有许多始料不及的偏差。 且剑清暗中使坏，在她手足的蛇索上，用了江湖上的捆系之法。不通些江湖门道，是解不开的。 因此她大多时候，并无用武之地。 但总体而言。此中欢快，实难口头讲述。幽兰想着，面上又满是红晕，心脏砰砰直跳。 心道：“倘若天天年年，能与老爷…我便死也无憾了。”动了动身子，发现仍起身不得。手脚还被系在床沿四角，心底怨道：“死剑清，臭剑清，叫你做做样子便是。怎真让我动弹不得。你是真想瞧姐姐出糗啊。唉，你千盼万盼，可真被你盼到了。昨日我出糗出大了。” 张梦修为大进。幽兰也小有收获。她的“弄火术”本是一合欢宗的功法。 但却是残缺阉割版。 但在尽情尽欢时，功法运转速度更为快速。情意在心腔翻滚时，血气必然走得湍急。而口鼻呼气吸气，决计比平时急促。每到这时，吸入肺部的灵气更多，且无需特意用意念操控灵气走线炼化。 这些灵气自然而然，便自个汇入丹田。且越激烈，心情越激荡，效率越高。 事实上，幽兰早就发现“弄火术”诀窍了。并且早便试验了。 但独自一人，远远比不过两人协作。 她修为已到炼气四重，体内灵气三百五十缕。此刻卧房内灵气并未散尽，幽兰鼻吸灵气，走线炼化。 发觉修行速度，胜过平常许多。 对灵气的感受，操控，运转，无形中容易了许多。历经昨夜风雨，天赋变得更好了。 幽兰想道：“呀！老爷还有这等妙用？”心中无尽情意又在翻滚。倘若老爷在她身旁，她这满腹的狐媚劲，可得尽数招呼出来了。 非得来个日夜不休不可。 约莫是正午时分。 忽听一阵脚步声响起。剑清推门而入，轻声笑道：“好姐姐，好姐姐，你醒了没？” 幽兰听到剑清呼喊，心头一阵憋屈。她平日机灵圆滑，剑清耿直坦诚。多是她戏弄剑清，非把这位妹妹弄得羞赧逃跑，她才开心尽兴。哪料到最后时刻，却被剑清重重摆了一道。 直到现在都“翻身”不得。虽说她收获甚丰，也乐在其中。但一想到剑清是“胜者”得意洋洋折返收取战果。不免心中不忿。 剑清一边呼喊，一边走到床头。见幽兰露出个脑袋，头发略显凌乱，猜到昨夜事情。不禁咯咯直笑。 幽兰没好气道：“剑清妹妹，姐姐是罚也罚了，咱俩扯平了。你总能帮姐姐解开了罢？”剑清说道：“自然，自然。我这不是来解救姐姐的么。” 剑清忙道：“好姐姐，咱俩扯平了。你可不能再害我了。”她实也怕这位姐姐的鬼点子。两人情谊深厚，不会真结仇怨。但平日里的作弄，剑清绝不是幽兰敌手。 这当口急忙议和，安抚幽兰。 幽兰白了一眼，别过头去。 第54章 山匪吃瘪，又起毒计 十二月底。大雪纷飞。天气寒冻了数倍不止。 山道上白茫茫一片。 矗立片刻，落雪堆积身上，远看变成了大雪人。 冬日大雪终于来了。 往年每到这一时日，百姓都缩屋不出。条件好的，会烧热炕头，一家老小窝在炕上，盖着被褥取暖。 条件不好的，家中炭火不多。只能节约着用，冷得不行，才勉强烧些碳柴，把屋里烘暖活了，又熄灭。 如此反复。 但今年不同，张梦组织百姓，去山里砍柴烧炭。家家户户，只要愿意出力，炭火都不会缺。 今年的冬日比往年冷很多。 但百姓却幸福很多。 县里一切平常。因为捕快巡街，甚是辛苦。张梦绝不会亏待手下。 每人发了一套袄衣，每日下差，酒肉都少不了。 县里的酒楼、食铺、还在正常运转。 春风食铺的米粮十分便宜，且可以赊账。但有一条件，每日限购十斤米粮。 且需要登记住处，家中人数。 张梦对山海县的管控精准到户。开办了“积分制”。积分足够的人家，有资格种植“黄玉人参”。 百姓把“积分”视得比金钱贵重。 县里的统辖容易许多。 春风商会的米铺有四家。东西南北各一家。其实不赚钱，甚至亏钱。 但张梦的本意，是让百姓熬过这寒冬。有东西吃，有衣服穿。 不是赚钱。 自大落雪之日起。张梦每天都获得一枚“福源铜币”。 他虽未行善，但在他影响下，善行却遍布山海县。 他的福源铜币，已积攒到了“二十八枚”。张梦也是从苦日子熬过来的。 深知“福源铜币”多么难得。他年幼时若有一枚，如今怕不是县令，而是山中清修士了。 日入一币。他已满足，小心翼翼藏在神秘葫芦里。 后院栽种的黄玉人参，全部变异为“黄玉人参祖”。 每天都能采收上数千枚黄玉人参种。 赤青果、含香花粉、地莲莲子这些宝药，更不必多说。 已经堆积许多。平日里当做奖赏下发。 如今余下甚多。 倒可考虑出口了。 张梦挖了一口“山神血”。蛇鼠山附近，找了一片空地。 将山神血埋入地里。种上黄玉人参，浇上葫芦神水。 山神血继续增值。渐渐把周围数亩地，全染成了山神血土地。 但这“血”已被稀释，远比不上后院的那块地。 却比别地好太多。 加上“葫芦神水”浇灌，用处极大。 日子一天天过着。 幽兰、剑清二女服侍的周到。张梦每日倦了，幽兰便会将他的手抱在胸前，为他取暖。 一月初四。 山上的山匪急了。先前吃过一亏，但食不果腹下，恶向胆边生。 又来挑衅山海县。 这次山匪显然聪明许多，不强行攻城。毕竟城墙高耸，即便张梦兵少将寡，站在高位，也极有优势。 而是不断游击骚扰。 欲挑起张梦怒火，要上山剿匪。从而引蛇出洞，最后再鸠占鹊巢。 然而这等险计。张梦怎会上当，加派兵力，驻守四大城门。 山海县兵力三百五十余人。 只留一百余人守在兵营待命。其余二百五十人，分守四大城门。 一城门有六十二名兵差。 万幸张梦在入冬前，把山海县的城门修筑好了。 不然山匪杂多，真给他们乘虚而入不可。 山海县内，箭矢齐全。虽说箭的品质一般，张梦并未掌握造箭工艺。 但胜在底下士兵，气力足，眼神好。劣箭也当宝箭用。 把山海县守得是固若金汤。 每次山匪袭扰。士兵们非射死几十号人不可。 日夜巡逻，不给丝毫空档。 张梦时常上城门巡视。犒劳守城士兵，城内的百姓会送来“地瓜”“大饼”等干粮。 上下一心。 莫说山中悍匪了，便是真正的大军压境。想拿下山海县，却又谈何容易。 如此这般，僵持了半个月余。 山鹰寨的山匪们发觉异常了。这逞凶了半个月余，对方一个人没死。自己这边，每次出山，少则损失几人，多则损失十几人。 积少成多，已经死了数百号人。 山匪上山，说到底是讨生计，不挨人欺负，然后去欺负别人的。 如今屡屡受气，还遭人欺负，食不果腹。这又成什么话了？ 于是山鹰寨山匪士气低迷。盯着山海县这块大肥肉，空流口水，却怎也吃不到嘴。 别提有多馋了。 这日里，众山匪又铩羽而归，众当家的围坐商量。 二当家道：“他奶奶的。那县令真有点东西。城里的娘们，被养得白白胖胖，水水灵灵的。真想掳上山里来。” 四当家道：“老三最为勇猛。如今生死不明。我们数次袭扰，欲引蛇出洞，却迟迟没有效果。这厮果真难缠。” 座山雕道：“老三被抓，我山鹰寨陆续有弟兄，折损在山海县里。老四，你想一计策。这仇不报不行。哪怕死再多人，也得出一口恶气！” 山匪间，面子比性命重要。 底下的麻匪子打没了，打散了。好说。面子还在，来年开春，再招揽一番不便成了？ 座山雕如今骑虎难下。 不打破山海县，面子折损，只怕等来年开春，手下的山匪准跑别出山头去了。 打山海县麻……又大觉难啃。心中不上不下，只能盼四当家的聪明才智，能想出别的办法。 四当家道：“老大，您可为难我了。”座山雕道：“你不是秀才么？”四当家道：“我是秀才没错。可那县令少说也是进士，我弄不过他啊。” 四当家不擅舞刀弄枪。是山鹰寨的智囊。早年是秀才出身，但死活考不中进士。 在大周秀才地位已经不同，已能算人中龙凤。 他不满足当个秀才，于是投靠山匪。屡立奇功，地位不低。 四当家沉默片刻。他忽想到什么，说道：“有了。或许……我有一计，可破山海县！” 座山雕一喜，说道：“好啊老四。我就知道你聪明，是何计策，快快说来。倘若可行，离开便开始！” 四当家来回踱步，说道：“此机阴毒，恐怕有伤天和。”二当家道：“他奶奶的，咱们都当山匪了，手里谁没几条人命，假惺惺说甚。快快把计策说来听听。” 四当家点头，开始述说计策。 第55章 山匪引兽潮 四当家说道：“此计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虽能灭了山海县，但山鹰寨怕也……” 座山雕听到此节，目光一顿，沉思道：“老四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想来不是危言耸听。如此说来，此计怕果真阴毒。这山鹰寨是我好不易办起。这样毁了，当真不舍。但……如今大雪不休。天气远比前些年严酷。倘若吃不下山海县，这山鹰寨也是走到头了。” 山鹰寨的粮库里，实有许多发霉的米粮。省着些吃，勉强渡过这冬季，本无多大问题。 但座山雕此人极度自负自私。 此刻硬要吃下山海县，实是意气之争。即便吃下，也是失大于得。 且还一番为山中弟兄着想模样。 不过话说回来。这世道，山匪们病死、刀死、摔死。但就是没有“饿死”一说。 骨子里的本性，让他们岂会认真考量得失。目的简单，就是“杀人”“越货”。如此而已。 那四当家曾是秀才。当山匪久了，也是这般了。看到座山雕沉默，便知道他已经默认。 于是将计策道来。 原来四当家本是龙爪县人。他打小听过一传闻，深山中有一头黑虎兽。那黑虎一吼，群兽惊。二吼，群兽慌。三吼，则群兽乱。 三年前。四当家听到几声“吼”声。紧随其后，便是野兽奔袭。 那一场大劫难，山匪、村庄都死伤极大。没人知晓缘由。但四当家却联想到了儿时听过的传闻。 再之后，有意去探查。果然在某处深潭里，发现了黑蛟行踪。 四当家说道：“只要让黑虎发凶，吼声形成兽潮。把山海县打得措不及防。随后我等乘虚而入，如此这般，山海县自可破矣。” 座山雕道：“如何让黑虎兽怒吼？”四当家道：“那黑虎兽灵灵智不低。我们去备好贡品，前去进贡。或许能成。” 座山雕道：“好，此计划老四负责。尽力争取。”三年前的一场兽潮，他也历历在目。 虎乃百兽之王。不说实力多强，但它的吼声确实会引起群兽惊乱。 随后逐渐扩散。自然而然变成了兽潮。山海县的城墙是黄泥、石块堆砌。山鹰寨虽奈何不得。 但如若有群兽相助。不要命的顶撞城墙，城门。必然坍塌。 此计如若顺利，山海县定可拿下。 …… 张梦正打坐修行。他闭目养神，忽听一阵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一道声音传来：“老爷，山鹰寨有异动！” 张梦推开门，见那斥候单膝跪地，身穿白色袄衣。气喘微急，显然是加急赶回县里。 张梦认得此人。是他安插入“山鹰寨”的探子。 此人天生一对招风耳。顺风听十里，张梦虽然打心底蔑视山鹰寨。 但不敢自负自大。 毕竟山海县兵力太少。一个失手，真有沦陷之危。 故早早安插数名探子，潜入山鹰寨中。 那山鹰寨是土匪寨子。一无组织，二无次序。鱼龙混杂，打入内部，是再容易不过了。只消穿得乱些，再留上些胡须。 等那次攻城时，趁乱混入其中。随后见机行事，只要不暴露自己，能接触到很多信息。 张梦料定山鹰寨，会有一场疯狂反扑。一直暗中提防。见探子匆匆赶回，便知晓“反扑”要来了。 他问清楚事情。 知晓山鹰寨计划后，眉头一皱。倘若真引起兽潮，便真不好应对了。 必须提前阻止。 张梦心中寻思：“虎吼惊群兽。兽潮的形成，实有极大的偶然性。即便山鹰寨真的是黑虎兽吼叫。但能否形成兽潮，依旧未成定数。” 张梦又想：“但那怕万一概率，也该提前扼杀。我如今炼气七层，灵气属性改变。又会遁地术、妙云仙剑诀……一般山匪，绝非我敌手。我只需先山匪一步，半路截杀便可。此事宜轻装便行，我独自去便可。剑清、幽兰留下主持大局，以免山匪突然杀来。” 心中已下决定。 当即召集剑清、幽兰、关不余、周一龙等心腹。说明原委，下达命令。 剑清、幽兰得知张梦要独自行动时，说什么也要跟来。但二女见张梦自信从容，显然不是以身涉险，心下放宽了许多。 但还是隐隐担忧。 想起众山匪的可恶面孔，心中更为恼恨。 张梦骑着“灰马”，从西城门出城。剑清、幽兰恨透了土匪，满腔怒气，无处发泄。于是找到了前些时日，被抓来充当苦力的“三当家”。 毫无缘由，把他钓了起来。用鞭子狠狠鞭抽。 这段时日的苦力，着实把三当家的精气神，嚣张气焰给磨没了。 满脸颓废，看不出昔日分毫的风光。 其它苦力工回过味来后，对三当家也没好脸色。时常几人几人围殴他。 …… 张梦出了城去，马蹄飞踏，冷风从脸颊上划过。 黑虎兽是在西南一带。三年前的“兽潮”他也知道，是在案牍库卷宗内得知的。 那场兽潮踏毁了十条村庄。庄稼、鸡鸭损失无数，还把山海县的城门、城墙冲垮了。 兽潮虽然退了。 但那年的冬天。 流离的百姓没了粮食，生生被饿死冻死。破损的城墙城门修缮，需要征徭役。 又累死不知多少百姓。 一场兽潮，使得山海县两年郁郁不振。可见兽潮之后的恢复，才是最为困难的。 这种灾害，能避免尽量避免。 张梦从卷宗中得知。兽潮是从西南发起的，所以朝西南追去。 但山海县辖区内，高山无数，河川无数。即便有方向，胡乱找寻仍是大海捞针。 张梦在出发前。去了一趟“蛇鼠山”，把蛇魁“慕天”请了出来。 让它发动蛇子蛇孙。帮张梦找寻“黑虎兽”，或者“山鹰寨”众山匪的行踪。 在找人一块，蛇属有天生敏锐的直觉。 慕天自然配合。它将蛇子蛇孙从冬眠中唤醒。 群蛇出动。 报酬这一块，张梦给慕天两枚“消病清浊一气丹”，一枚“福源铜币”。 这丹药对“慕天”的效用奇大。因为蛇属修行，很容易染上“污浊”，使得道行驳杂，或是道行走入岔道。 有“消病清浊一气丹”，便可及时剔除不利因素。保证道途坦荡。 又有“福源铜币”庇护。山中精怪是很难获得“福源铜币”的。 这对慕天来说，是莫大的机缘。 经过这些时日修持，慕天眉心长了金纹，看起来更加端庄了。 有蛇子蛇孙的帮助，张梦很快寻到了众山匪的行踪。 张梦心想：“我修行半年，此前虽杀过几名山匪，但不过小打小闹。这会儿，也算真刀真枪，打上一会了。” 第56章 术法杀山匪 山林中有条幽静小路。路上杂草杂质丛生，极难落脚。 因已经下雪，气温寒冻，雪堆积的很高。一脚下去脚陷下三五寸深。极难行路。 张梦将灰马藏好，自个候在路边的大树后。 那大树落叶掉光，但树干宽大，用来藏身绰绰有余。 远处。 四当家率着四十名山匪，手持砍刀劈树开道。 这条路本是沼泽地，树叶茂密。今儿下雪，把沼泽冻住了，树叶落光了，反倒比先前好走了许多。 不过冷风呼呼吹来。冻得皮开肉裂，冷的身寒体痛。 依旧不算好过。 且一个迷路，脱离了大部队，只能落得个冻死骨的凄凉下场。 沿途骂骂咧咧，壮大胆气，喝退野兽。 四当家依稀记得黑虎兽栖息地所在。但林中地势难测，有时东南西北都难分辨。 过去了三年之久，再想寻到，又需要另费一番功夫了。 走了片刻。 四当家一挥手，招呼众兄弟坐下休息。取出些干粮、清水。 干粮被冻成了块状。水袋里的水也已结冰。 需要先升起篝火。将水袋、干粮放在火边烘烤，温度上来了才能吃。 否则得磕坏牙齿。 张梦不急动手。暗中观察众人。 视野朝远处游去，见末端处，一名山匪押着一木质的“囚车”。车里有七八名幼儿，正彼此抱着，瑟瑟发抖。 想来是献给黑虎兽的。 四当家道：“快，送些热水干粮，别把那小子冻死喽。”一山匪道：“可惜，可惜，这细皮嫩肉的，年纪轻轻，就要被吃喽。”虽连喊“可惜”，但言语中大是幸灾乐祸。 四当家道：“可惜个甚，人生来世上，就是要死的。人死便死哉，但要有所价值。” 众山匪道：“四当家是文化人，说话就是有道理。”“那是，咱山鹰寨若没有四当家扶持，能有今日这地步？”“要我说，山鹰寨上上下下，单论智谋，四当家当仁不让，便是老大也有所不如。” 听得众人奉承。四当家暗自窃喜，他读过几年书，自视甚高。虽说落草为寇，当了山匪。但自以为是暂时蛰伏，为日后干一番大事做准备。 四当家道：“哥几，喝酒！休息好了，咱们速战速决。等山海县破了。嘿嘿，好酒好肉有，漂亮娘们也有！” 众山匪齐声欢呼。四当家解开腰间的酒葫芦，分给众山匪分饮而尽。 你一口，我一口，抢着喝。 喝状狼狈，但甚是尽兴。 张梦瞧他们神态松懈，正是动手时机。于是暗提灵气，准备动手。 他深吸一口气。调运“黑气”运转“吐云术”。此术需要提前在肺部，藏纳“云团”，再用以灵气吹吐而出。 使得雾气变得浓郁。可遮蔽人之视野。 耗费的灵气甚少，吐云一息，毫灵一缕。且形成的大风大雾，可把阵型冲散。 这但这术法若遇到“军队”，便不起作用了。“军队”一旦凝结成势，便宛若千钧大山。 但这些“山匪”无势。即便有再多人，也只是散兵罢了。 张梦吹出黑雾黑风。顷刻间便把四五十名山匪吹得东倒西歪。有山匪认为是黑虎兽来了，又怕又喜道：“哎呦，是黑山大王来喽，是黑山大王来喽。” 四当家跪地磕头：“黑大王饶命，黑大王饶命，小的是来献宝的，小的是来献宝的！” 周围黑雾弥漫。 连声音也难传出。置身其中，好似陷入泥潭，心中的恐惧不安逐渐放大。 张梦用“黑气”催动术法。增加了“吐云术”的诡异莫测，神秘恐怖。 使得威力虽没增加，但难缠程度，已翻数倍不止。 张梦不喜鲜血，但杀山匪并无负担。他神色冰冷，用三十缕灵气凝聚“黑火球”。 “咻咻”两声，打在四当家身上。 四当家不曾觉察。还在跪地求饶，口中说着早已想到的“敬词”，大表衷心。说什么虎王万岁，乃林中至尊，威武不凡……云云。 张梦暗自好笑。游走黑雾当中，凝聚四五枚黑火球。陆续打在山匪身上。 黑火球一旦沾上，便会附着而上，缓慢焚烧。 等人回过神来，感受到痛觉时，已经被烧成了重伤。 张梦抛出十余枚。例无虚发，已耗费三百多缕灵气。 张梦忽想：“此地有四五十人。我全用火球术击杀，灵气大不够用。不如改用剑招。” 于是收了术法，取出长剑。趁山匪不备，横跳而出，长剑快速划过两人脖颈。 “噗嗤”两声，两名山匪立时毙命。 因为有黑雾缭绕，加之张梦出手迅速。同伴们并未觉察。 张梦继续游走黑雾中，看准时机，迅猛出剑。将一名名山匪击杀。 果真比“火球术”节省灵气，效率也更高。 连杀十余人后。忽听一声惨叫。 原来最早中“黑火球”的四当家，已经被火焰烧了大半身子。 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惊恐的嚎哭大叫。 他死命拍打身上火焰。但火焰已经烧入血肉经脉。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烧死。 其它的山匪回过神来。一个个惊恐不已，哪里顾得上呼叫队友，共同御敌。一个个如同无头苍蝇，四处奔逃。 凡方便张梦袭杀。 他施展“妙云仙剑术”，这剑法不算高明。但趁其不备，突然出手。加上那山匪本来就不会什么高明武艺。 自然是手到擒来，无往不利。 不过这些山匪人数不少。倘若能第一时间集结，齐齐冲出黑雾。再不畏生死的围杀张梦。 张梦也难讨好处，需要施展“遁地术”逃走。 可惜时机已失，这些山匪已是瓮中之鳖。任由张梦宰杀。 不消多久。烧死的烧死，被砍死的砍死。 四五十名山匪，全毙命山野。 又过片刻，黑雾散尽。 今年雪大，再要不了两个时辰，大雪便会将满地尸首覆盖。 这一场大战，耗费了张梦“五百缕”黑色灵气。 消耗不算大。但在山野之中，意外不断，还是节约为妙。 张梦破开囚车，对众孩童道：“我带你们回山海县。”众孩童愣愣出神，还未弄清楚状况。 忽有个孩童，面露惊恐之色，盯着那山野林中，裤子顷刻便湿了。 第57章 捶杀黑虎，力大如牛 张梦汗毛立起，寒意传播全身。回头望去，见那丛林深处，白雪皑皑，一阴影中一尊黑虎若隐若现。 一双虎眸凶戾逼人。 紧盯着这处。 有听“咔嚓”几声，那黑虎踩断地上干枝，走出丛林阴影处。 显露全貌。 见那黑虎体型硕大，宛若小型山岳。 身高有一丈多，单是头颅，便有半个张梦大小。血口张开，足以一口吞下一孩童。 黑虎缓缓走来，气势甚强。此兽在林中称霸已久，养出了王者气势。 它走到一具尸体前。伸出舌头，轻轻一舔。 舌上倒刺划拉掉大片皮肉。 人类的血肉之躯，在这等妖物面前，着实不够看。 这虎怪是妖！ 山野精怪与妖物最大的区别，便是山野精怪靠日月精华苦修，这类物事在道行浅时，不喜欢见人。 道行深厚，也不愿主动招惹人。除非被逼得急了，主动报复。 否则很少有接触。 而妖物好吃人。 即便人不来招惹它们，它们也会主动狩猎人。 山海县虽地处贫瘠，灵气稀薄，但并非没有灵气。 此地大山深处，有一妖物本不稀奇。 但这时遇到，当真倒了大霉。 而黑虎兽显不打算放张梦离开。它已经摆好了架势，身子伏地，双眸紧盯着张梦。 后足前爪微微提力。 血口微张，腥臭气味隐隐飘入鼻间。 张梦身处危机，遇到强劲敌人。短暂的惊讶后，很快镇定应对。 他心想：“这等食人恶虎，多留一日，便是对山海县的威胁。可惜我并未带兵而来，否则兵阵凝结，不怕杀不了这头恶虎。” 张梦又想：“如今正面遭遇。已是最坏结果，怕不是我死，便是它死。” 那黑虎“吼”一声低吼，迅速朝张梦扑来。 张梦催动“白气”，射出三发火球。 黑虎凌空抽身，朝左侧一避。火球术射空了，砸在一株大树上，轰隆一声，树干断裂。 张梦的火球术威力着实不低。 黑虎目露诧异。旋即变为戏谑，不急于扑杀，而是绕着张梦打转。 林中的老虎，向有一大陋习。它们身为山中至尊，最喜玩弄“猎物”。 将猎物玩弄得疲劳不已。最后才一口咬断脖子。 此时此刻。黑虎便是这种想法。 张梦神色严肃。既黑虎想玩，他便奉陪。 他将囚车打开，让一众孩童逃离。独自一人与黑虎对峙。 黑虎并未追去。它最感兴趣的，只是张梦。 山中妖物。 吃人、吃仙、也吃官。 吃过官家，便算是大妖了。吃过仙家，便算是凶妖了。 而张梦既是人，也是官，更是仙。 黑虎光是看着，便已经唾沫直流了。 张梦道：“好个孽畜，今日便看看谁生谁死。”提剑杀去。 黑虎双爪拍来，张梦用剑连刺。 一人一兽一番交手。都愕然了。 张梦发觉这黑虎好像没有很强。 至少力气没有想象中的大。 他原是想，这黑虎实力定在自己之上。自己唯有先置身险境，找寻破绽，攻其弱处。 才可有一线生机。 于是与猛虎对剑。贴身找寻时机，将火球术、风刃术、飞剑……顷刻用出，拼死一击。 原料想黑虎必然力大千钧。一拍之下，自己必然手臂酸麻，五脏震动，痛快不已。 事实却不是这样。 他反而游刃有余。 只觉得是一强壮些的大汉。蛮力大是大，但不算无法抵挡。 且除了蛮力大外。便再没有其他厉害之处了。 动作迅捷，但并无章法。 只会左爪右挠。 习惯之后，便能轻松应对。 而黑虎感官却恰恰相反。 它身为虎妖，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人类哪里来的气力。 那轻飘飘的一剑，蕴含的力气忒大。 它狩猎过牛、狼、熊。甚至是同类虎、彪。 在力量上从来压倒性取胜。 但今日狩猎，却叫它大觉棘手。 黑虎又斗数百招，已经想要撤退。张梦道：“小猫咪，还想逃！”一把抓住老虎尾巴，朝身后一甩。 那丈许高的硕大虎躯，被生生甩飞出去。 重重砸在雪中。 张梦也不知道，自己力气何时这般大了。 他每天饮用“神秘葫芦”水。虽觉得力气在增长，但只加一点点。 难道是错觉？ 张梦实难确定。因为他很少关注气力变化，从没测过力量有多大。 只觉得“够用便好”。 此情此景。却也算“刚好够用”。 张梦索性丢弃了长剑，撸起袖子，大笑一声，跳到虎妖身上，捏起拳头一拳抡去。 这种原始的暴力。 比术法更直接，也更能宣泄心中情绪。 捶到第三拳时，黑虎发出“嗷呜”“嗷呜”的叫唤。 被打成狗了。 张梦没有留情，一拳接着一拳。一颗虎牙被打飞。 虎头红的红，肿的肿。 黑虎怒了，这人类如此欺辱自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和他拼了！ 黑虎用出本命妖术：“虎啸山林”。将妖力吼出，震慑山中野兽。 近距离施展，足以将人耳膜震碎。 三年前的兽潮，便是它领悟“本命妖术”，施展时，凑巧引发的动乱。 “虎啸山林”与“兽潮”间并无必然联系。 黑虎施展“虎啸山林”，未必立即便有兽潮。还需种种巧合相辅。 但确实有这概率。 张梦见“黑虎”要“吼”了。眼疾手快，右手抓住上颚，左手抓住下颚。上下抵住。 黑虎便怎么也吼不出声了。 张梦手腕一抖。神秘葫芦变大，张梦道：“大，大，大，再大些。” 葫芦尺寸越来越大。 最后张梦握在手里，足足有个大棒锥似的。 张梦用力一砸。黑虎眼冒金星，眼神都清澈了。 张梦轮舞大葫芦。 别人说敲山震虎。张梦反其道而行之，却是敲虎震山。 那黑虎虽然厉害，但也遭不住这种摧残。 很快没了力气，死猫一般躺在地上。 哪还有先前的凶戾气势。 张梦道：“你吃人无数，我是饶你不得了。”生生将黑虎砸死。 一头山中老妖。 就这般被张梦降服了。 暴力降伏。 张梦忽然发觉，有时蛮力也挺好用的。 与妖打交道。 能动手尽量别说话。 第58章 分食虎肉 张梦就地伐木，做了个大木筏。把黑虎放在木筏上，用“灰马”拖回山海县。 万幸雪大。地上裹上白霜，拖拉不需多大力气。 一个多时辰后。 天色将晚，百姓都已睡去。街道上行人甚少，张梦拉着“黑虎”回到府邸。 剑清、幽兰、关不余等人围观过来。 都大为惊奇。张梦竟然打了头老虎回来。幽兰、剑清紧张的在张梦身上摸索。 确定没有受伤，心绪才逐渐放缓。 这当口顾不得什么“主仆”“上下”。便对张梦一顿责备：“臭老爷，那么大一头老虎，你干什么一个人去对付。”“您要是被老虎吃了，叫咱俩去哪里寻你啊。”“老爷！下次可再不许了！” 活似两悍妇。 关不余瞧着好笑。谁说老爷讨不到媳妇，这两名贴身侍女，可不就相当媳妇么。该管的，不该管的，可都管了。 张梦说道：“事情危急，我也没想到遇到这猛虎。” 他把打虎经过细细说来。 幽兰说道：“原来引发兽潮的，就是这头妖物。死了也好。”看向张梦：“哼，这事虽怪不得老爷。但幽兰不许老爷再冒险了。” 她两姐妹更愿自己涉险。 张梦笑道：“你个幽兰，越来越放肆了。小心我叫剑清教训你。”剑清说道：“老爷，这次我和幽兰姐姐同仇敌忾。可不愿你再冒险了。” 张梦说道：“我完好无损，怎又算冒险了。” 幽兰眼眶红润，说道：“您瞧着是没伤。可要不小心挨老虎一口。伤着，磕着，我瞧着心疼得不行。” 张梦无奈笑道：“好好好。真老虎没咬着我。但假老虎却咬着我不放了。” 幽兰、剑清跺脚，一阵气恼。但有外人在场，此事不好多说。 传闻虎妖的“虎血”“虎筋”“虎肉”食之，可起强身健体之用。 但不可直接食用。需辅以去毒、温和的宝药。 因为虎性凶戾，若是染上虎性，人会变得暴躁难控。 这等人在战场上大杀四方。但下了战场，便会威胁乡里百姓。 张梦不需要这样的士兵。 他命“关不余”“周一龙”喊来四名屠夫。连夜将黑虎给剥皮，解剖了。 那屠夫平日里是“杀猪”的。没有杀过老虎。 一开始刀都砍卷刃了。那虎骨既重且坚，愣是没能奈何。 众人不禁更为敬佩张梦。 这黑虎已经死了，就静静躺在地上。大伙有刀有手，都没能奈何黑虎。 后来屠夫们先摸骨，弄清楚了骨骼走向。顺着骨肉肌理，历经一个日夜的劈砍，刀砍卷了十七把。 终于将黑虎大卸八块。 张梦让剑清、幽兰二女弄来十七味药材。 除了特定几味药材外，山海县其实很缺药材。需到外县采购。 春风商会在“龙爪县”有铺面。 里面的伙计，都是土生土长的山海县人。绝对忠诚张梦。 每隔数日，便会运回外县物资。其中不少便是草药。 除此之外，与山海县合作的“泰安郡雷家”“琼西郡金虹楼”。 随着交易稳定。有时会用“药材”“兵器”抵银子。 泰安郡的药材、琼西郡的药材。张梦这儿均有不少。 张梦将药材收齐后。在县里大道上，架设起了一架大黑锅。 下面全是柴火，将水烧得滚烫。 随后将虎肉、虎骨投入黑锅中。加上药材熬炼，将虎肉中的毒性炼出。 虎肉中大半药效，也会因此流失，但之后再服用，会安全许多。 这黑虎年龄有几十岁。算是“老”虎。虎肉十分筋韧，毒性积蓄在骨肉间。 熬炼起来很费时间。 但大锅架在路边。散发的热量，将周围街道的积雪融化。 附近一带甚是暖和。 一些穷苦人家，为了节省“炭火”，带着家中老小，在大锅周围席地而坐。 倒也切切实实暖和一把。 远处阁楼上，张梦见到这副场景，会心一笑。 幽兰在身后揉肩，剑清拿着葡萄，小心翼翼剥去果皮。送入张梦口中。 张梦问心无愧。没理由不享乐。 二女服侍周到，他但觉雪景优美，生活舒适。 幽兰说道：“老爷，对楼来了一戏子。我叫她唱曲给你听听？” 对楼是“妙心楼”。 是山海县少有的娱乐去处。 最近入冬了，许多人家活不下去。总不能活活饿死冻死。 于是好多人家，开始卖儿卖女。 张梦庆幸自己有“宝葫芦”。运气不算差。 他的山海县不必遭此厄难，不必卖儿卖女。这冬天即便冷些冻些。饿些苦些。 总归能安稳渡过。 张梦道：“让她唱罢。正好也让下方的百姓听听，消遣些时间。” 幽兰道：“好的。”下了楼去，去到对街的妙心楼。 不一会儿。一窈窕女子，手持琵琶，坐在三楼露台处。 身旁点上炭火，身上裹着袄衣。开始抚琵琶而奏。 婉转的声音流传而出。余音绕梁，叫人舒心。 张梦听着声乐，闭目养神。 这闲适的一日悄然而过。山鹰寨的四当家死了，一直没有动作。 山鹰寨不作不死。如今折损了几百人，战力锐减，智囊“四当家”暴毙。 已经不成气候。 张梦是绝对不会放过“山鹰寨”的。 他目的不是将山鹰寨屠杀殆尽。也是把所有山匪剿空。 而是把“山匪”变成苦力。 山海县的建设，离不开他们的力量。 但如今正是深冬。这些山匪抓回县里，还需花米花粮养着。 忒不划算。 等来年开春，天气好转。张梦打算来个擒贼先擒王。 把牛气冲天的座山雕，也抓回县里。扒去那兽皮袄衣，换上粗布麻衣，戴上铁铐子。 让他运土砖头去。 …… 熬了一天一夜。虎肉的毒性终于退去了。 熬出的虎汤腥臭不已。 若是滴在地上，几月都难散去。 张梦取出虎肉后，连锅带炒，全撒出了城外。 获得的“虎肉”，被张梦分发给了兵差、捕快。 虎肉很难吃。但众兵差知道这是县令恩赏，忍着呕吐感，也硬生生吃下。 好在分到兵差手中的肉不多，一口便能吃完。 但当日夜里，药效便上来了。 第59章 虎力军 数百名兵差，半夜时分精力亢奋，身体发热，好似火炉一般。 不用盖被褥。 也睡不着。 有的士兵用雪涂抹在身上。但雪很快融化为水。 燥热感受缓解了片刻，体内又燃起了火炉。 最后张梦连夜举办了一场大比。 让众兵差比武宣泄精力。 这场大比打得极凶，拳拳到肉，打得是头破血流。好在张梦在场，局面并未失控。 宣泄了大半夜。虎肉药效这才过去，众兵差只觉一阵疲倦涌来。 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众兵差在兵营集结，一个个睡眠不足，精神虚弱。 张梦放了他们一天假期，供他们消化药力。 又过一日。 再集结时，众兵差生龙活虎，一个个好似人形老虎。精神气旺。 虎肉的药力全吸收了。对严寒的抵抗力更强了。 这三百五十余兵差，张梦一直没有取“番号”。 如今突发奇想。这些兵差练“虎力经”“吞食虎肉”。 不如就叫“虎力军”。 有了番号，便要有旗帜。幽兰心灵手巧，亲手绣了一面旗帜。 上面一头老虎张牙舞爪，凶威逼人。众兵查过目后，都欢喜得不行。 连连夸赞幽兰姑娘手巧。 有了番号、有了旗帜。一支军队的“精”“气”“神”便都具备了。 战斗力提升数倍不止。 这是张梦的第一支军队。他心情很好，举办了宴席，与众将士迎雪痛快饮酒，痛快吃肉。 打成一片。 军中上下凝结成一条心，只效忠张梦。 …… 时间一晃。 便到了一月末尾。 山海县的粮食充足，没有粮食的百姓，会到“春风商会”购买粮食。 这些粮食很便宜。 没有一丝一毫利润，平价售卖。人力、运输、存储种种成本，都是张梦一人承担。 考虑到百姓并无钱财。 春风商会的米粮，支持“赊账”，只需把身份信息登记好。便可领一袋子粮食过冬。 且不收利息。 这些老百姓家的蝇头小利，张梦不屑染指，也不愿染指。 但赊账不还，要扣除“积分”。这种邪风不可扩散。 积分低了，来年可种不了人参了。日后县里的其它福利，与他们也无缘了。 衙门推出的“积分制”，县内上下皆在实行。 不止在种植人参有用处。讨差、借债、人际交往当中。积分越高，说明此人品行越好。 获得的便利越多。 但张梦又深知，用“积分”衡量人，是片面的。这“积分制”刚刚推行，许多弊端并未显露。 他日后会改善，甚至是直接舍弃。 但现阶段，山海县被治理得十分好。邻里互帮互助，携手共进。 …… 具备种“人参”资格的人家，生活一般富足。 但对于这些人家，张梦的管控会更严格。对“德行”要求更高。 需与人为善，热情帮助乡里。 如若仗势欺人，私售“人参”，或者泄露消息。 一经发现，永世不得种植人参。影响严重者，危害县里安危者，甚至驱逐出山海。 这些时日里，有几户人家犯了禁忌。 他们在县外有亲戚，打听到黄玉人参价格。觉得张梦用“一百文”收取人参，却“一两”甚至“二两”卖出去。 赚了十倍差价。 觉得张梦县令与其它为官之人，并无不同。于是动了心思。 种出了三十七株人参。但只上缴了三十株，余下七株他们私自藏起。 偷偷联系外县的亲戚，将七株人参以“一两”价格售出。 起初张梦还没发觉。 但后来这户人家，每次上缴人参，都是雷打不动的“三十株”。一株不多，一株不少。 张梦这才起了疑心。 他对乡里百姓，向来十分包容。有些百姓家里病了，饿了。挖几株人参自个吃了，他睁一眼闭一眼。 不会去追究。 但这种谋取私利，贪婪蒙蔽心眼的行为。一经发现，必须严格处置。以警戒后人。 那户人家被发现后，被取消了种植人参的资格。 再没有“人参种”供应。那户人家这才惊醒。 不是张梦要赚“十倍差价”。而是张梦主动分了一成利润给百姓。 前后之差。 天然之别。 只他们被贪婪蒙蔽心窍，没能想到此节。 此刻再后悔，已是来不及了。那户人家再无“种植人参”资格。 德行不过关。 与这福气再无缘分。哭都没地方哭。 每次见到衙门收缴人参，下发“人参种”时，都后悔难言。 私售人参，只是小罪。最多取消“种植人参”资格。少了份稳定且价值高的活计。 但更有甚者。竟欲煽动百姓，要找衙门讨说法。 要张梦交出“人参种”之法。如此这般，山海县才能真正富裕起来。 这种人很蠢很坏。且大概率是外县人氏，机缘巧合下，接触到山海县情况。 借此分一杯羹。 但这种人，不用张梦自己出手。他煽动的百姓自个，便把他料理清楚。 痛打一顿，最后五花大绑，送到了衙门上。 除却个别包藏祸心者外，山海县百姓大部分淳朴善良。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他们心底门清。 张梦到来前，山海县过的什么苦日子，他们可没忘记。 好不容易来了位活菩萨。 不好生供者，还作东作西。不是自寻苦吃么？ 所以百姓对这种人，更为痛恨。是杀父之仇，夺子之恨。 若非县令不给杀人，这些人早被打成烂泥了。 县里的长辈教训小辈。都说：“骂你老子，骂你祖宗可以。咱不和他们计较，要与人为善。但骂张县令，嘿嘿，别打死就成。” 山海县的“人参业”，总体来说顺风顺水。 县里的各处运作，都没出现纰漏。 县外的山匪，别地的百姓，受苦受冻。 山海县内，却都有暖炉烤，都有米粮吃。别提有多快乐了。 到了跨年时。 张梦还耗费巨资，在龙爪县买了许多炮仗、烟花。 请来了有名的戏班子。 跨年夜里。张梦取消了宵禁，街边挂满了红灯笼。 晚上放炮仗，看烟花，戏班子唱曲。 虎力军自发护卫百姓安危。 县内县外连夜巡逻。 第60章 泡酒物 年后温度不增反减，变得更寒冷了。 便是山匪也很少出山。 能抢的粮食，早已经抢了。如今雪势甚大，下山有害无益。 山海县被包裹在白茫茫一片中。 往日的绿水青山，天清云秀，都见不着了。 粮食储备已耗去近半。还好张梦有先见之明，提早筹备了充足粮食。 不然山海县也会民生艰难。 山海县每隔几日，会派遣人走百十里，漫漫大雪山路。 抵达龙爪县，做一些生意交易。 张梦会为他们，准备足够的衣物，充足的粮食。 冬日长途跋涉，是件很辛苦，很危险的活事。张梦会给予丰厚报酬。 山海县的发展，离不开他们。 等来年开春了，张梦把都剿了后，打算在外建造驿站。 让赶山路的百姓，有个歇脚取暖的地方。 因为始终与外界有接触。对外界的情形多少有所了解。 龙爪县的百姓很苦。 已经有好几户人家，被冻死在了雪里。 县里的粮食商户，坐地涨价。 一石大米足足卖十两银子，翻了二十倍不止，简直让人气恼。 官府也不理会。 粮食不够的百姓，若想不被饿死冻死，需要拿“地”换粮。 农民没了地，便成了佃农。世代被地主剥削。 一场大雪，死了很多人。 外出赶商的百姓，回到山海县后，讲述所见所闻。 都暗自庆幸，山海县来了位张县令。暗暗下定决心，张县令让大伙望东，便绝不望西。 听人劝，吃饱饭。 龙爪县许多百姓，活不过去了。便要入山。 其实入山也没活路，只是不想坐以待毙。 张梦轻轻一叹，心想山海县人口太少，接纳这些可怜百姓，也未必不可。 于是牵引百姓入城。 这些百姓三教九流都有。有人感恩戴德，也有人人心不足。 张梦见多了百样人，总能淡然应对。 对于这些新来的百姓，张梦施行以工换粮。 并且在城北处，划了一片地。让他们自个开荒，搭建住所。 张梦是想往北发展的。 山海县背临“沼泽地”，越过沼泽地后，便是一片汪洋大海。 鱼产丰富，且风景优美。 海上有许多岛屿，都是无主之地。如果张梦将山海县扩到海边。 这些岛屿自然而然，便是张梦的了。 不过要一步一步走。 就和修行一般。 这年的大冬之日，就这般一日一日过着。 山海县的人口不减反增。 多了三千多口人。有别地迁来的百姓，也有新出生的幼儿。 捕快周一龙的媳妇怀孕了。 幽兰、剑清两姐妹很欢喜，备礼物去道贺。周一龙来了兴致，让二位姐姐取名。 幽兰取了个男名，剑清取了个女名。 自从剑清报复后，幽兰每隔几日，便借着各种理由，去寻老爷讨欢。 出落的越发水灵。 骨子里的魅惑，自然而然流露。风情万种，修为也增长的更快。 这几月时间，都已炼气六层。而剑清才炼气四层巅峰。 剑清是又羡慕，又纠结。能服侍老爷，她是一百个愿意。 但怕着了幽兰姐的道，倒是出了大糗。不知要被取笑多久。 不过修行法诀特质不同，修行速度有所差异，是正常现象。 幽兰的“弄火术”入门难，但一旦上手，修行速度大增。剑清的“大玉诀”入门容易，但速度缓慢，需水磨功夫。 张梦对二女的修为十分看重。 甚至设立了“考勤”。 一周至少增长“四十缕”灵气。如若不达标，可是要打屁股的。 虽说“打屁股”威慑不到二女，但二女不愿张梦失望，倒不曾怠慢过。 幽兰很轻松便可完成。但剑清总是勉强。 所以，张梦对剑清开小灶更多。逐渐发现，剑清修行速度之所以一般。 全系“本命灵玉”品质一般。 尽管这宝玉，已是千挑细选，花费重金购置。 但终究差了许多，里面有许多肉眼难以看到的杂质。 把杂质洗去，速度会快许多。 张梦便要来了剑清的本命灵玉。剑清满面羞红，把玉交出。 张梦盘摸灵玉，大觉玉质润滑，有些冰凉，又有些温热。 剑清神色微囧，但不敢说什么。这宝玉与她性命相系，任人拿在手中盘玩，总有些感受反馈自身。 若是其它人。剑清非得拿剑劈砍不可。 但是是张梦，既喜欢又羞赧。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张梦说道：“这宝玉给我几日，我帮你洗去杂质。”剑清道：“好，好的，老爷。” 遣散剑清、幽兰后。张梦把宝玉收入了神秘葫芦内。 用葫芦神水洗炼宝玉。 葫芦神水效用神秘。对“器物”一类，确实有洗炼之用。 先前获得的“无柄飞剑”，养在葫芦里数月。 剑锋越发锋锐。 整体发生了质的改变。还借着“葫芦”为媒介，与张梦建立某种联系。 操控起来，更为灵敏精确。 但隔空御物，仍旧极耗灵气。被张梦当做杀招使用。 经过许久的摸索。 张梦又发现葫芦两点妙用。 葫芦有蕴养宝物之效。将宝物置入其中，时时刻刻，日日夜夜都获得蕴养。 品质会提高。 不止是器物：飞剑、宝玉、灵珠……。草药、种子、铜币、哪怕是一颗路边石子。 投入葫芦中，蕴养足够时间，也会品质增加。 张梦的“福源铜币”收入葫芦里。过几月再取出来，显然福气更浓郁了。 上面的福纹更深。 有一枚铜币，甚至刻字发生了变化。从“福来祸走”，变成了“福源广进”。 显然更为宝贵。 另一妙用是。 葫芦神水的用处，会随着“泡酒物”而增加。 好比以“木灵精华”为泡酒物，神秘葫芦产出的神水，将对植物一类，效用更强。 只需一滴神水，便可使植物疯狂生长。 而以“疗伤之物”为泡酒物。喝上一口，伤势自愈速度加快。甚至当场痊愈。 但当下，张梦并无好的“泡酒物”。 泡酒物需天地“自生自成”，不可经过人为雕琢打造。 可不好找。 但不是绝对找不到。如果忽略品质的话，其实有很多。 天地间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水，都是自然之物。 都可用来泡酒。但效果几近于无。 张梦曾试验过，用“黑虎”的虎鞭泡酒。 绝不是他虚，而是他天性求知不倦。确实有用。 但代价有点大。 喝一口后，连幽兰都求饶了，大呼老爷威猛。 不止壮大阳气，还大大增加力气。 第61章 寒冬过，抓山匪 但事后张梦把“泡酒物”取出了。 他认为自己不需要外物相助。 自有股傲气。 幽兰不知道“神秘葫芦”所在，以为老爷炼了丹药。 又想起方才着实威猛。 担心老爷身体吃不消，关键是自己也吃不消。尽兴是尽兴了，她从没这般痛痛快快过，但太尽兴便成尽命了。 细水长流，方为良策。老爷的身体，可不能出丝毫问题。 她不知道张梦喝的“葫芦神水”，并无丝毫副作用。 但傲气归傲气，张梦还不至于自负。 黑虎妖的虎鞭，他并未丢弃。 而是用结合人参等多味宝药，封存在了匣子中。 日后若有必要，再请此物出山。 张梦念念不忘的，是“虎鞭”浸泡葫芦神水后，增加气力的功效。 多喝几天，他便不止是力大如虎，而是力大过虎。 不过这玩意，得悠着来。 效果太过猛烈。 …… 剑清这功法很奇特。离开了本命宝玉，便修行不得了。 甚至连灵气都无法补足。 这“大玉诀”品质稍差，是低等功法。 幽兰的“弄火术”虽是某一合欢宗门的“残篇阉割版”。 但品质上可算中等。 与张梦的通明极法录品质相差无几。 张梦寻思：“照目前形势，我、幽兰、剑清三人，入筑基期势在必行。得想办法，弄本好的筑基功法。” 但“大玉诀”有一好处。 入筑基期后，等同比旁人多一“法器”。 修士对决，法器的较量是重中之重。多一件“法器”，便是多一点不可忽略的优势。 张梦要来剑清宝玉，在葫芦里浸泡一周后。内藏的杂质已经洗去了八成。 剩下的两成，需要浸泡数月才可洗去。 让剑清数月不修行，显然不划算。所以张梦还了回去。 剑清将宝玉握在手中，大觉“通透清爽”。 再去修行，速度提升三成不止。 虽比起幽兰还是稍慢，但已不至被甩开距离。 三人的修为一天一天增加。 张梦每次与幽兰尽欢时，都会进入玄异状态。 修行速度比以前快了许多。 要不了多久，便炼气八层。再要不多久，炼气八层圆满。 距离炼气九层，也不过一步之遥。 修行本是“苦难之事”，但到了主仆三人身上。 却是悠哉悠哉，一点一点进步。 仙路的苦和寒没尝到。但暖与福，倒消受了不少。 资源一块。三人虽无“灵石”，但天赋都不错，再加上“黄玉人参根须”“赤青果”，这些吸引灵气聚拢的植被，与内藏灵气的果子。 没怎么为此发愁过。 …… 时间一晃。 漫漫冬日，终于有过去的一日。 二月末尾。 泉响叮咚。 山上的积雪有融化征兆，白茫茫大地上，冒出一点绿芽。 这日大早。 张梦集结“虎力军”。 这一个冬季过去，虎力军增长到了“四百人众”。 一个个铁胄加身，手持长矛长弓。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目露凶光。 大有“无敌之师”的派头。 张梦甚是满意。他见过驻守京城的“红神军”。那是支凶悍之师，屠过仙，灭过国，驱逐过蛮夷。 一笔笔战绩，在大周史上留下浓郁色彩。 仙见仙惧，神见神怕。 如今这支军队，在公主赵念念的掌控下。 说起“赵念念”，张梦不得不说，此女已是人间至贵。 如今皇帝老矣。这位公主怕是大概率，可更进一步。登临天阙。 但站得再高又如何？又能如何？ 张梦生性洒脱，脱离那京城权势地。越发自然豁达。 皇帝老儿，他不理睬。皇侯将相，他不羡慕。 张梦自认为单论身体素质，自己的“虎力军”已不输“红神军”。 但数量、军阵、武器、将领方面，定有欠缺。 张梦是个善于分析自身优点缺点的人。从不盲目自大，盲目自信。 他看住时机，看准机会，便会全力争取。绝不含糊。 张梦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伙们可知道，今日突然集结你们，是因为何事？” 虎力军四百人众。 一支军队的战斗力，除却武器、装备、体质外，最重要的，是“精气神”与“纪律”。 严格的组织纪律。 如铁般的军令。 以及坚定不移的信仰。具备这些要素，才能战无不胜。 虎力军的纪律甚严。五人一伍长，十人一什长，百人一佰长。 一声军令下，可迅速让每一名兵士，做出反应。 虎力军的统领是“张梦”，副统领是“剑清”。 虎力军只效忠张梦，是绝对的忠诚之师。 除此之外，平日的操练，是由“周一龙”负责。 周一龙本是捕快，但年纪轻轻，需要多多历练，才知道自己才能所在。 周一龙如实道：“不知道。”张梦说道：“我要剿匪！” 张梦告诉众兵差。 如今寒冬已过。山海县在温饱中度过。但那山上恶匪，却无这好运气。 定是被那寒冬，折磨得骨瘦如柴，瑟瑟发抖。 如今我方士气正壮，正该一鼓作气，把山匪彻底剿了！ 一番阵前鼓舞。虎力军士气大震。 随后乌泱泱的出城剿匪。 第一个剿的，便是“山鹰寨”。 张梦道：“把座山雕给我请来县里喝茶！”一挥手。 虎力军分为五人一队。一个个势如猛虎，冲上山去。 这些兵差身手敏捷，力大如牛，又进退有序。 齐齐发起冲锋号角，吼声顿时把焉不拉几的山匪吓懵了。 他们饿了一个冬季。眼见天气好转，最近正谋划下山抢点东西。 再不济，也能抓几个孩童回来，勉强对付几天。 哪料到突遇强敌。 顿时一哄而散，只顾着各自逃命。但山鹰寨已经被包围，又能逃向何处去？ 七百多山匪，顿时全部被制服。 胆敢反抗者，轻轻一扭。手脚便脱臼了。被甩在地上，用绳索捆好。 座山雕正在和几个美妇玩乐。 被虎力军冲进房间，一把抓起，“啪啪”扇了两巴掌。 衣服也不给穿，便被架到了张梦身前，后膝被踢，“噗通”一声跪在张梦面前。 张梦笑道：“大当家的，您这山路也不见得多弯多绕。我没花多大功夫，可就上来了。” 座山雕面如死灰。张梦道：“把大当家请回去喝茶！” 虎力兵把座山雕丢入囚车。 嚣张的山鹰寨，这便彻底覆灭了。 张梦借这势头，矛头调转。继续剿灭其它山匪。 这一日里。 抓捕山匪三千余人。 到后来，虎力军一路过山脚。那些怕死的山匪，自个便过来投降了。 第62章 山海发展 抓来的山匪，全无例外。全数充入苦力营中，充当免费劳力。 替前半生罪孽赎罪。 别管山上是何地位，到了山海县，都是出力出汗的死囚。 乖乖听话还好。 若想反抗，当场击毙。 有的山匪求情，想充入兵营，归入张梦手下。 只山海县的兵差，个个天性纯良，在县里有极高威望。 张梦又怎会自坠楼台。把这些恶徒纳入兵营。 自然是拒绝了。 但抓了三千余众山匪，人口多了，难免管控困难。 山海县的脚铐、铁铐不够用了。 这些都是死徒恶徒，绝不是安分的主。若不加以严格管控，定会起乱。 张梦不得不抽出一百兵力。守在山匪苦力旁边。 虎视眈眈。 这些苦力，全被张梦拉去开荒了。 朝北侧开荒。 一来，张梦原本就这般规划。 二来，北侧是沼泽地，那一带是没有山匪的。 张梦开发向北，更为稳妥安全。 如今山海县人口增加，需要的田地、住地更多。 这些山匪的加入，正巧解了“燃眉之急”。 另一方面，人参照常种着。 冬季过去后，山海县的“人参户”增加到了“四百”。 人参种并非无限的。 后院的黄玉人参祖，产种无数。但供养四百户种植，也已到极限了。 张梦也不想一味扩种“人参”。 产业太过单一。 不过后院就那么大一块地。且只有人参祖能产种。 山海县发展陷入瓶颈。 不过比从前，已经十分强盛了。 …… 这日里，张梦去蛇鼠山的聚福宝地一观。 他曾在此处，发现一株“金黄稻穗”。稻穗根系里，缠着一枚“福源铜币”。 他就地种好。如今过来看看长势。 那稻穗历经酷冬严寒，长得更为高耸了。 颗颗米粒，圆润饱满，白皙透亮。 张梦收集米粒，就地生火炖煮。 一小碗白粥。 他吸溜一口，精神随之一震。这米粒吃入腹中，精神立时大好。 精力十足。 且饱腹感很强。 张梦寻思：“民以食为天。山海县人参业发达，但粮食总需向外购买。这稻穗米粒丰满，显然是罕见品种。我若拿回后院栽培，培育出产量高，容易种植的大米。粮食问题，便再不用愁了！” 心下甚喜。 且此稻穗历经寒冬，仍然坚挺生长。 简直是穗中寒梅。 张梦小心将稻穗挖出。可惜的是，里面并无“福源铜币”。 他哑然一笑，心想自己贪心了。福源铜币若能种出，天底下早便泛滥了。 再者说来，他福源铜币已经不少。 一点点积攒，已有三十余枚。 用肯定是够用的。 而且照目前情形，他获取福源铜币的速度日渐加快。 便是幽兰、剑清二女，手头也有几枚铜币。 一部分是自个偶然获取。 一部分是张梦赏赐。 张梦将“黄金稻穗”种在“后院”内。 上好的山神血土壤，外加神秘葫芦水。 日日浇灌下，黄金稻穗生长快速，结出了种子。 张梦将种子种在一旁。 最后围了个小圈，大约横纵半丈宽。里面种有十余株金黄稻穗。 密密麻麻，一株挨着一株。 结出的稻米，已经足够张梦、幽兰、剑清平日的饭食了。 除此之外，将稻米拿去田地里种，也能成活。 但生长速度会慢上许多。 米质也不如后院。不过产量比寻常大米，高出数倍不止。 这是件大大喜事。 张梦把米种收集起来。打算等立春之日，带着乡里乡外，种些好东西。 张梦除了后院，还有一片“山神血”土地，也在蛇鼠山。 更为辽阔，约莫一亩大小，附近有山有水，且足有隐蔽。 山中的蛇子蛇鼠也会帮忙照看。 但土质差上许多。 同是“山神血”，差异便好似“杂血”与“心头血”。 但张梦还是很珍惜。 因为后院是大本营，不可轻易示人。但那“杂血”宝地，却可对外示人。 但在那片土地上，种植什么，至今没有好打算。 …… 最近“泰安郡的雷家”发生了大事。 好似家族内部，发生了争斗。雷霄玄购买“黄玉人参”时，想与张梦商量，能否多给些份额。 大伙合作半年多了。 雷霄玄一直摸不清张梦底细。不知道“山海县”有多少黄玉人参。 但他猜得出，山海县的人参不止这些。 事实上，山海县库房内，已堆积了一万株黄玉人参。 并非售卖不出，而是张梦有意节约。 雷家发生内乱，最后可能发生火拼。 疗伤之药，显得尤为重要。黄玉人参滋补效用甚强，即便受了致命伤，及时服用“黄玉人参”，也可先吊着一条命。 雷霄玄自然需求更大。 张梦假装为难，最后把每月五百株“黄玉人参”，提高为了每月“一千株”。 售价不变。 雷霄玄高兴的回去了。 对于雷家的争端，张梦素无兴趣。江湖门派，打打杀杀，再正常不过。 这些混水，便是官差也不好管。 每年死在江湖客手中的官差，远比死在仙人手中的官差多。 …… 张梦如期到了“炼气九层”，但幽兰、剑清二女，却高兴不起来。 半夜听到雷声，甚至立即惊醒，随后悄悄跑到老爷卧房。 看到张梦安然入睡，这才放下心来。 幽兰见过修士渡劫，从此有了担忧。剑清虽没见到，但两姐妹无话不谈，也知晓渡劫恐怖。 有时自个吓自个。 莫名的哭了出来。 张梦进入炼气九层后，有意放缓修行了。倒并非惧怕雷劫。 他有福源铜币。 而是无合适的“筑基功法”。 修行时间少了，处理公务的时间便多了。 他操持公务，把民生打理得井井有条。山海县周遭的山匪，几乎扫荡了遍。 那山匪窝里的铁质刀器。 全被缴获回来。 被他烧成铁水，命人弄成了甲胄，兵刃。 虎力军的装备愈发精良。本来许多兵差，只能身披皮甲。 如今各个穿上铁胄。 巡视时，威风凛凛，不可侵犯。 百姓家的孩童，都很崇拜虎力军兵差。于是大小锻炼体魄，志向加入虎力军。 能上山打山匪，保护县里家人。 …… 这日里。 紫霄剑宗内，陆思梦陆长老出关了。 第63章 恶龙出逃，陆思梦莅临龙王郡 紫霄剑宗坐镇云州腹地。山门遥驻云雾之间。 是德高望重的修行大宗门。 以剑修居多，其内有一座“藏剑山”。山中多宝剑，剑气纵横，得天独厚。 天琼山内，陆思梦从雅居中行出。数月闭关，只为熬炼一炉丹药。 天权丹。 此丹可使人意通天地。短时间内，极大增加悟性。 陆思梦是最年轻的长老，剑法惊艳。如今已有金丹中期修为。 修为、剑法都在要紧关头。一枚“天权丹”对她作用甚大。 此丹虽已炼成，但“黄玉人参”仅是根须，“仙”“凡”二性没做到完美平衡，但效果不尽人意。 正琢磨间。 山脚的钟声响了。陆思梦脚尖一点，飘忽间，已落在山脚。 看清敲钟之人，她拱手道：“王长老，何事敲钟？” 敲钟者是一中年男子，相貌儒雅，身穿锦衣，腰悬玉带。 此人名“王笑章”，同是紫霄剑宗长老。 王笑章道：“莫怪，莫怪。我知晓陆长老近来在闭关。若非迫不得已，绝不愿打搅。” 陆思梦道：“我刚好出关。所为何事，还请速速道来。” 王笑章一笑，说道：“陆长老，此事我说不清楚。还请随我来吧！”一甩袖子，袖袍内飞出小剑，在空中打了个旋，渐渐变大。最后脚步一跨，踩在剑身上，飘飘然踏剑离去。 陆思梦眉头一皱。长老寻上门，只怕牵涉不小。 当即手捏“腾云术”，御雾追上。 陆思梦是后起之秀，暂未入过“藏剑山”，也无适合宝剑。 她宝器倒有不少。只心性高傲，只有自己认可之物，才肯主动向外示人。 她速度自不慢。两人一前一后，飞纵数十里。途中无甚交流。 最后在一座山头落下。 山中有座玉宇，乃倚山而建，挂在陡峭的山壁上。 楼阁是紫砖金瓦而造。 其时已是傍晚。余晖一洒，楼顶金灿灿，金芒吞吐，云雾缭绕。 迎面一柱青松摇摆。 涯壁上倒插一柄残剑。 大有仙家气派，又彰显曾经过往。 此处是“紫霄剑宗”的“金玉顶”，是处理要事之所在。 平日有长老轮值。 往日这儿很是热闹，来往长老不少。但此刻，陆思梦远眺望去，只四名长老，站在平台上等候。 陆思梦寻思：“紫霄剑宗定是出事了。大多数长老，都在因此事忙活。我是新任长老，又敲恰闭关。故而最后通知我。事情虽危急，但与我牵连不大。” 心下甚稳。虽不知发生何事，但已经有底。 陆思梦落地后，拱手道：“洪长老，周长老，刘长老，齐长老。” 众长老笑道：“陆长老，好久不见。” 陆思梦开门见山：“诸位长老，叫思梦来所为何事？” 洪长老是方形面庞，乃戒律堂长老。不怒自威，宗门弟子皆惧怕他。 但面对陆思梦，却笑容和煦。 他说道：“哈哈，陆长老放心，宗门出了些麻烦，需要陆长老搭把手。” 陆思梦道：“哦？” 周长老说道：“陆长老最近闭关苦修。想来对最近局势不大清楚。” 陆思梦安静聆听。 齐长老续道：“大周皇气动荡，皇位交替。正所谓一风吹，万物动。皇位交替，气运不稳，民间灾祸层出不穷，干旱、蝗灾、洪水。我等仙家势力，自也受其影响。” 陆思梦道：“皇位交替，本是正常现象。何必为此忧愁？” 齐长老说道：“陆长老莫急，这只是前因。皇位交替，气运动荡。不知怎的，‘困龙山’下的孽龙，忽性情狂躁。竟挣脱了枷锁，脱困跑出去啦！” 陆思梦一愣，心想：“定是谁人，疏忽懈怠，让恶龙跑了。呵呵，甩锅甩到皇位交替上。” 紫霄剑宗困龙山下，困有一条恶龙。她是知道的。 相传那恶龙无恶不作。曾引动洪水，淹没了数十座大城。致使生灵涂炭。 紫霄剑宗率剑下山，降伏恶龙。困在困龙山山脚。 此龙只困不杀。 是因为“紫霄剑宗”宗主，在讨伐恶龙中，受了重伤，不久后死了。 紫霄剑宗一直无“宗主”，只有“代理宗主”。 前任宗主临死前，下了命令。 将恶龙留给下一任宗主斩杀。这既是机缘，也是担当责任。 因为“伐龙者”，会历经龙血沐浴，修为凝练，战力更强。 对剑修益处更是明显。 若伐的是恶龙，更得天地福泽临幸。 但此后，惨死龙魂缠身报复，日后所遇的雷劫，会更为猛烈。且被天地龙属所厌恶。 肩上担子更重。 如今“恶龙”脱逃，不止是会引发灾祸。也牵涉到紫霄剑宗的未来宗主。 陆思梦道：“诸位长老，要我怎做，还请直说。” 洪长老道：“那恶龙被困多年，修为已大不如前。陆长老剑法凌厉，若正面对上，说不得真能斩杀恶龙。但此事不必陆长老担忧。早在恶龙出山的刹那，便有长老前去追杀了。” 洪长老又道：“但那恶龙上飞下窜，甚是狡猾，至今未能寻到。倘若临死反扑，又淹了百姓，真是罪过。我等便想，将宗门长老，尽量散布出去。各驻守一地，警惕恶龙作乱，直到将恶龙诛杀为至。” 陆思梦眉头一皱，淡淡道：“宗门派我驻守何处？” 洪长老说道：“哈哈哈，陆长老闭关良久，如今云州境内，只剩下‘龙王郡’一地，没有‘紫霄剑宗’长老驻守。还请陆长老前往‘龙王郡’，一来，与郡守说明情况，早做准备。二来，若无事发生，陆长老全当出关后，散散心，游玩一番也好。” 齐长老道：“龙王郡虽偏僻了些，但好山好水，自有番好景色。陆长老刚刚闭关，想来不急修行。” 陆思梦道思索片刻，说道：“好。我即刻动身。” …… 沼泽地的开荒，是一件麻烦事。 沼泽里毒蛇、野兽、蚊虫甚多，且树木茂盛扭曲，寸步难行。 张梦想了个妙计。 划定一片区域后，随后放火焚烧。 把树木烧尽，沼泽烧干。 随后再让一众苦力，一寸地一寸地的开荒。 这可不是好差事。 但这群山匪，各个是杀头重罪。张梦用起来毫不心疼。 开荒大队中，除了死囚苦力外，也有平民百姓加入。 他们的活事要轻松许多。也无甚危险。 关键是帮张梦干活，饭菜管够，绝不会饿着他们。 开荒时，获得的“石料”“土料”全没浪费。 被用在了“城墙”上。 如今的城墙，不但加高加宽。 还比从前更为气派。 即便再遇到凶猛兽潮，也不用担心把城墙冲垮。 因为刚刚过冬。 冰雪刚刚消融，天地间生机焕发。 一切都很安宁美好。 三月初四。 一阵敲门声吵醒了张梦，关不余神色焦急，有要事要汇报。 方才在开荒途中，挖出了一头凶兽。 在泥潭里游来游去，速度极快，还没看清身影，“咻”一声便不见了。 那凶兽咬死了几名死囚。见到人多，又藏了起来。 大伙是一筹莫展，拿不定方法应对。 万般无奈下，问张梦如何处理。 张梦立刻穿好衣物，来到开荒区，果真看到几名死囚，被凶兽撕咬得只剩半边身子。 还没死去，正痛苦的哀嚎，但已无药可救。 张梦寻思：“这片沼泽地，怕也另藏怪异。我这县令，可真够累人。不但与天斗，与人斗，还需与兽斗。” 他命人有序在四周搜查。 还是寻不到凶兽身影。稳妥期间，暂时停了这片区域的开荒。 第64章 求外援 蛇鼠山的蛇魁慕天，因为被敕封正神，得享香火修行。 修为增长得极快。 冬眠结束，便立时开始蜕皮。 褪下的蛇皮，自然是到了张梦手中。 这几个月来，山蛇庙的蛇子蛇孙，共计蜕皮七十三副。 幽兰用来编蛇索，缝制蛇羽护衣。 几乎一直处于紧缺状态。 很快就到“立春”了。山海县的百姓，开始了播种。 到了一年之中，最忙活的时刻。 张梦备好了“黄金稻穗”种子，来到百姓农田边上，喊道：“乡亲们，手中的锄头停一停。我带你们种点别的。” 百姓见是县令张梦。纷纷丢了锄头，围了过来，唧唧喳喳道：“县老爷，您要带咱种什么啊？”“县老爷，嗨，您读书人，怎么能到这来。有什么丰富，叫人带句话不便成了。”“是啊，这太阳多大，要把您晒出个好歹，咱非得被戳脊梁骨不成。” 幽兰笑道：“我家老爷，打老虎都绰绰有余，还怕这太阳么？” 百姓道：“话是这么说，但…县老爷细皮嫩肉的，总归…” 张梦莞尔一笑。他待百姓真诚，百姓也待他真诚。 山海县质朴善良。 张梦说道：“乡亲们，这一趟我不来不行。把你们的稻种，都拿来给我瞧瞧。” 几名汉子从衣袖内，摸出一小布袋。 里面便是稻种。 张梦捻起几枚，见稻种干瘪发黄。单从稻种便可看出，这类稻穗产米稀少，颗粒干瘪，不易成活。 张梦问道：“往年里，一亩田地，能产多少斤大米？” 一老农道：“天气不错，雨水充足下，能产七十斤大米。若遇到蝗虫、干旱，唉，能留下多少，便全看运气了。” 山海县之所以贫瘠。 除位置偏僻外，便是粮食产量甚低。 在江南一带，雨水充沛，地质优渥。一亩田地能产百斤乃至两百斤米粮。 且是一年两熟。 个别地可一年三熟。 山海县一年一熟，只能在“饿不死”边缘挣扎。 再遇到一些自然灾害、山匪洗劫。 当真看不到一丝活路。张梦也是贫苦出身，但从没种过地。他仗着写字好看，帮富贵人家写字抄字。 再搞些画画、写诗的活计。 收入比农民稍多，但自小所见所闻，对农民的困苦，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这些百姓亩产甚少。所以拼命的多耕地。 一亩的粮食不够，就多耕一亩。两亩不够，便再多耕两亩。 直到干不了为止。 即便是这样，交完每年的税钱，也无分毫余财。 来年一样要拼死了干活。 张梦说道：“这些稻种，先收起来。大伙试一试我的。” 幽兰袖子一翻，取出一小荷包。取出里面的金黄稻粒，笑道：“大伙都来看看。这是老爷为你们，专门弄出的稻种。你们瞧瞧，这稻粒饱满圆润，可比你们的稻种好看多了。似大胖小子般的。” 百姓立时围来，纷纷奇道：“呦，还别说，这稻粒真好看。黄黄的，胖胖的。” 一老汉问道：“兰姑娘，这稻粒能种活吗？” 幽兰笑道：“那是自然。不但能种活，而且精心栽培下，一年能有三熟呢！” 百姓瞪大眼睛：“当真吗？” 张梦获得稻种不久。一年三熟只是推测。但已经是保守推测。 根据金黄稻种不惧严寒、成长速度。一年七熟都有可能。 但话不可说得太满。 幽兰笑道：“我能骗你们，但我家老爷能骗你们吗？不过这东西有一缺点。” 大伙问道：“什么缺点？难道吃水很多？” 幽兰说道：“这稻种不怕冬天。大伙种这稻种，只怕冬天也得忙活了。” 大伙一愣，尽皆大笑，大伙不怕忙活，只怕没饭吃。 一份力能换一口饭。 他们宁愿天天出力。 幽兰笑容情切，与众农民打成一片。 不过金黄稻种数量有限。只能给每位农民，分发十余粒。 勤奋的农民，可先种在地里。等稻种熟了，再取种子播种。 如此反复，几个月内，地里便可全是“金黄稻穗”。 山海县的粮食产量，必然翻上几番。 百姓们欢喜不已。想拉着张梦吃饭。 张梦身为县令，哪能由百姓请客。大手一挥，把地里忙活的农民，全给请到城里。 在春风酒楼摆设饭席。 全能饱餐一顿。 …… 一切都走在正轨。按张梦的规划有序进行。 张梦与“妙云仙门”一直保持联系。 此前张梦用“黄玉人参”，与妙云仙门换了“妙云仙剑诀”“吞云术”“吐云术”。 妙云仙门是小势力。会的术法不多，宗门核心术法，说甚也不愿轻易给张梦。 妙云仙门的掌门唐华风，尝到了“黄玉人参”价值。 将到手的“黄玉人参”，转手一倒卖。能换取大票大票的金银财宝。 重新修缮了山门。 铺了青石板砖。 恍然一新，又招收了许多俗家弟子。在附近一带，越发有名气了。 他以“妙云仙门”的“核心仙术”为条件。要与张梦建立稳定、长久的交易链。 张梦每月定时定量，给妙云仙门提供“一千株黄玉人参”。 连续提供“五年”，妙云仙门的“核心术法”，便会对张梦开放。 这条件对张梦来说，实是九牛一毛。但还是假装犹豫几日。十分勉强的同意了。 黄玉人参他并不缺，甚至一次性结清都可。但唐华风是一人精，若叫他得知，张梦黄玉人参储备充足，定然另提条件。 张梦见“沼泽凶兽”，大大阻碍了山海县建设。 且后背受敌，难免时刻想着。如眼中钉，肉中刺。 不快快拔除，心中难安。 便想着，这妙云仙门拿自己好处，不能不办事。这等凶险差事，没理由让自己人去涉险。 请外援！ 于是一纸邀约送去。 请“妙云仙门”派遣几名厉害弟子，前来山海县，帮助铲除“凶兽”，还山海县太平。 当然不是白白邀请。 张梦开出的酬劳是：一枚福源铜币，三百两银子，黄玉人参一百株。 可谓是极其丰厚了。 但完事才肯支付。 唐华龙收到邀约后，眼睛都瞪大了。 立即召开了妙云仙门最高规格会议！ 足足来了三名长老。 第65章 妙云仙门敷衍 沼泽凶兽一日不除，张梦的北扩计划，便一日要耽搁。 邀约发出后，约莫过了三日。 妙云仙门的外援来了。剑清前去迎接，回来后，却面色发黑，心情不爽。 妙云仙门竟只派了“五名弟子”。 且只是炼气四层、五层。有些实力，但是不多。 这便也罢，多多少少是点心意。多多少少有些用处。但五名弟子神态傲然，言语间对山海县大为不敬。 路上已得罪剑清。 若非张梦吩咐，她已经出手教训了。 张梦是体面人，无论是善是恶，见面先给三分礼。 之后是闹掰、是翻脸、是出手。之后再说。 他拱手道：“五位仙长光临山海县，山海县蓬勃生辉。” 一中年弟子说道：“客套话少说。我与众师弟舟车劳顿，快快安排我等安顿先。” 张梦道笑：“请。”在前领路，带领五人入城。 城墙高两丈，坚不可摧。城门外有四名虎力军把守。 姿态如虎，双目如鹰。 穿过城门后，五位仙家子弟四目打量。略显诧异。 早闻山海县苦贫人少，如今看来，倒安宁祥和，自有一派繁荣景象。 一弟子说道：“到底是苦寒小县。与龙须县没法比。” 妙云仙门不在“山海县”辖区内。距离“龙须县”更近，路也好走。 山门弟子，多收自“龙须县”。 龙王郡内有五县：龙爪县、龙须县、龙鳞县、龙珠县、龙牙县。 皆以“龙”来命名。 在五县之上，还有一座大城，名为“龙王郡城”。 山海县虽在辖区内，但已暗暗被排开。即便是“龙王郡城”，在整个大周，也算不上真正繁荣。 但郡下的五县，却好互相攀比。 实是各县县令，好大喜功，沾沾自喜缘故。 一弟子说道：“这地儿也不像人参多啊？”话音刚落，另外四名弟子斜眼瞪来。 那弟子自觉说错话，连忙闭了嘴。 张梦、剑清对视一眼，心下十分了然。 只怕前来相助是假，顺道探探“山海县”虚实是真。 将五名弟子安排入“春风客栈”后，剑清道：“老爷，咱们把他们赶走吧！这些人不是诚心相助，不必搭理。再且说了，那点修为，还不如我和幽兰姐姐，没必要受那恶气。” 张梦道：“你性子直，对待外人，得向你幽兰姐姐学学。” 剑清道：“幽兰姐姐只想坑我。老爷，你教我不便是了。”张梦说道：“他们大老远一趟，即便现在赶走，定会讨要报酬。到时多少要给些。不然又有话说。我们岂不吃哑巴亏？” 剑清道：“哼，好算计。好歹是个仙门，眼中却只有利益。” 张梦道：“小门小户，有小门小户的难处。不过我山海县自未亏待他们。好不易邀约相助，却这般敷衍，确实少了道义，不可深交。我原料想，那唐华风虽是精明，但多少有些仙家风范。这次邀约，少说来一位长老。唉，让我失望了。” 剑清道：“可老爷，留下他们，他们讨要的报酬更多。而且……他们意不在酒，怕是想探咱‘人参业’的底。” 张梦说道：“所以明儿起，便拉他们去沼泽。能出多少力，便出多少力。物尽其用。” …… 翌日大早。 剑清敲响五位仙家房门，喊道：“诸位，我家老爷召集，还请速速去县衙。” 声音掺杂真气。 直接震入脑海，将睡意尽褪。 五人均大为恼怒，“啪”一声推门而出，骂道：“狗娘养的，你山海县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小心老子……” 还未说完，剑清早已飘飘然离去。 是张梦教她的。与他们多费口舌，大无益处。 喊完就跑，要气就让他们气着。 五人憋着怒火，快快穿好了衣物。气势冲冲的来到县衙，要寻张梦讨个说法。 但见衙门捕快，双目精芒四射，身材高大，血气方刚。 齐齐向五人瞪来。 五人顿时熄火，齐想：“也罢，也罢，小事儿。若真闹不痛快，这些莽夫一窝蜂打来，我等不好应对。” 灰溜溜的入了衙门。见到张梦时，才敢阴阳怪气几句。 张梦请五人喝了杯热茶。旋即带着五人前往沼泽。 五人均是色变。不想张梦如此雷厉风行。于是提出推托，说初来乍到，水土不服，还需休养几日。又说前几日遭遇山匪，灵气损失不少，需要静坐恢复几日。 张梦均不动声色打回。他表面随和，实则作风硬派。 只是面对妙云仙门，多有刃让。让“唐华风”错估，让这五名弟子迟迟没意识到。 张梦抽调了二十名虎力军，十名捕快跟随。 五名妙云仙门的弟子，被团团围住。实没见过这等阵仗。 昨日的趾高气昂，神情轻挑，这当口全然不叫了。 心中暗自惴惴。 即便是换唐华风在场。被众兵包夹，也难从容离去。 张梦是拿枪抵着他们后背。 不论有没有东西，今儿都必须露出点来。 很快，来到北面沼泽。 有七八亩地，已被开荒出来。沼泽泥土被烧干，植被被砍伐。 但再深处的沼泽，却一望无际。 地上是黑水掺杂黑泥，其上是歪扭的树木。 如若细看，可见一些蛰伏在沼泽中的野兽。有凶猛的“齿鳄”。 这是黑水沼泽中最常见的猛兽。 也有“树熊”，此兽居住在树上，双目赤红，耳大牙利。爪子附带剧毒。 不少苦力，死在它爪子下。 更有“七斑蛇”，蕴含剧毒。毒素主攻肺脏，使得人无法呼吸，无法说话。 这只是黑水沼泽的冰山一角。 这片区域，是真正的无人之地。别地虽有山匪，虽也有猛兽。但总归不如这地凶残。 人能生存。 但在沼泽中，却是万万不能。 山海县四座城门。北门常年紧闭，且北侧的居民甚少。 因时常有沼泽虫兽，钻过城门缝隙，咬伤城内人家。 夜里，蚊虫很多。 张梦道：“五位仙长，那凶兽便藏在黑水沼泽中。贵仙门派遣五位来，想必五位自有独特本领，刚好克制凶兽。还请五位动手罢！此事若成，报酬一分不少，恭送到山门！” 第66章 有人接悬赏 五位弟子头皮发麻，前狼后虎，进退两难。 硬着头皮，施展了些术法。丢了四五个火球，砸进黑水泥潭里，没掀起多大浪花。 捣鼓一上午，屁用没有。 还念了“引魔令”，此令可引出邪魔污浊之物。没引出凶兽，但引来了许多毒蛇、齿鳄、树熊。 好在众兵差眼疾手快，身手不凡。手持砍刀、刀叉，把这些野兽全料理了。 这一折腾。 他们灵气很快耗尽了，为难的看着张梦。 张梦懒得为难五人。给了些钱银，当日下午，便打发回去了。 张梦心想：“看来此事求助外人，终究也不简单。不如我先做万全准备，独身先入沼泽一探？” 他不愿派遣“虎力军”进入沼泽。 兵可伐仙，兵攻城掠地。 但是面对自然险地，是十分乏力的。即便再精锐的军队，进入险恶山林，也定有折损。 仙人却可倚靠术法，应对自如。 各有优劣。 …… 开荒之事，先前是关不余负责的。张梦想多了解凶兽细节，于是问起凶兽伤人时的情形。 关不余说道：“那凶兽，满嘴尖牙，从黑水中游出。身上全是黑泥，看不清楚了。但是双眼如铜铃大小，瞪得人心发慌。” 张梦问道：“速度快不快？”关不余说道：“快！很快。但当时有一兵差，就在附近。他用铁枪刺了一击。他说好像扎在铁石上，震得自己手麻！” 张梦说道：“如此说来，此兽要比黑虎更厉害许多。” 关不余说道：“大爷打虎时，我虽没在现场。但想来黑虎再厉害，也是在地上。咱们有脚有手，能跑能跳。皮肉再厚，也是皮肉。可那凶兽在沼泽里，鳞片如铁。任你力大如牛，被拖入沼泽中，也是枉然。” 张梦说道：“有道理。” 这番一了解，亲自入“沼泽”的计划，又自犹豫不决了。 张梦寻思：“我打虎虽尚有余力。但不可因此自大，此事说来说去，还是得请仙家相助。妙云仙门大不可靠，不必再求。” 斟酌片刻。 命幽兰备好纸笔，他当即写信，信中有言：今山海县内，栖息一凶兽。其体大如牛，眼如铜铃，身有鳞片。可在沼泽中游动。好吃人。请洪洞仙门派遣筑基期以上仙长，前来降伏妖兽。 信末落款：山海县张梦。 信已写好，张梦却又甚犹豫。 原因有二。朝廷发的“求助信”，当地的正统仙门，是有责任相助的。 无论出于责任心，还是道德，甚至利益。 但求助信手续麻烦。 需当地的县令，拟写好“求助信”，随后上交“郡”，经过“郡守”审批，再上交“州”，一级一级上交。 最后大周的“巡天卫”来到实地。考察确有情况后。 再由“天枢阁”，重新拟写“求助信”，下发到附近的仙门。 仙门这才收到“求助信”，随后指定“任务”，或指派“长老”，或指派“弟子”。或是外包给其他仙门。 等有人接了任务，这才有人相助。 流程麻烦是一点。 这一套流程下来，少说得五六个月。单是信封四处周转，来来回回，便需不少时间。 更关键一点。 是需要朝中有跟脚。否则张梦的信，出不了“龙王郡”。 单是一郡守，便给打回了。 即便没打回，不当回事，就搁置在一旁，耗你几个月。 半点办法没有。 侥幸通过“龙王郡”，到了“云州”里。或许又是几个月光阴。 张梦对这一制度十分了解。 他科考时，便编写过相关的治理之论。认为此制度虽严谨，但仍有不合理之处。 可以改进得更为高效。 按照本来的路线。 张梦高中“探花”，授官时，大概率是留任京城的。且有概率就是“天枢阁”。 至于另一种方式。 便是张梦以个人名义，送信给“洪洞仙门”的熟人。 就如同先前遣信给“妙云仙门”一般。 许多官员，与仙门是有建交的。因为彼此时常打交道。 交情虽不会深。 但你官品若够大，官身若够正。仙门收到信后，不会视之不见。 最差也会回信。 但张梦只是县令，怕不足以让人如此重视。且在洪洞仙门中，唯一的人脉，仅是一炼气期弟子。 是以张梦虽写好了信。但仍旧琢磨更好的解决之策。 山海县到底刚刚起步。 许多事情，大不好应对。 张梦问道：“幽兰，你说我发布悬赏，效果可会比直接写信好些？” 幽兰道：“我认为会好许多。”张梦道：“那好，我改写悬赏，若有人能助我铲除沼泽凶兽，便赏一福源铜币一枚，黄玉人参一百株，银子一百两。” 幽兰说道：“老爷，当下只好先这样。若迟迟无人揭令，那便加大报酬。但是悬赏之后，容易引来不三不四之徒。县里改多加提防。” 张梦说道：“自然。” 当即把求助信改为悬赏。盖上官印，由春风商会散布出去。 春风商会在龙爪县已站稳脚跟。 办事还算容易。 龙爪县贴满告示后，悬赏令还在外散。 一周后，果真掀起了些小风浪。 但迟迟无人来。 一来，难度太大。山海县偏僻也罢。别人一听，还要下沼泽，凶兽是何物种都不清楚。 二来，报酬虽丰厚，有“福源铜币”，有人参、有银子。但怕赊账。 重重顾虑，导致一直无人揭榜。 …… 又过几日。 这日里，张梦正在房中修行。 灵气已积攒了“三千七百缕”，炼气九层的巅峰。 若有合适的功法，立即便可引来雷劫破境。 修士的雷劫很多。 一步一雷劫，是必经之路。 正修行间，幽兰突然欢喜敲门，喊道：“老爷，老爷，有人接下悬赏啦！” 张梦问道：“是谁？”幽兰道：“我也不知道，是很漂亮的女子，不过看起来挺靠谱的，实力应该不错。” 张梦道：“好，快带我去见她。”幽兰道：“就在大厅等着。”掩嘴轻笑，神情暗藏期待。 等了好久。总算瞧见一个，配得上自家老爷的女子了。 幽兰端详张梦面容。见他俊逸潇洒，不禁好奇那女子见了老爷，会是什么反应。 第67章 凡瓷 陆思梦接到宗门派遣后，立刻腾云驾雾，赶往龙王郡。 云州地界辽阔，在大周的偏西侧。山地多，平原少。 飞自空中，朝下眺望。 风光无限好，青山送礼，草木青葱。 修仙之士绝非不染凡尘之人，身处浊世，何人能脱凡。 最彻底的脱凡，便是死后烟消云散。 飞数个时辰，陆思梦大觉疲乏，灵气耗了许多。她寻思：“龙王郡地处偏僻，灵气稀薄。我何必急于一时，纵使提前赶到龙王郡，又能如何？不如沿路休养精神，若遇突发情况，也可自如应对。” 便沿路寻一客栈，付了些饭钱房钱，好生歇息了。 古话道。 山野逆旅，做的不是俗家生意。 这等偏僻的客栈，是时常能遇到仙家的。甚至就是某些仙门子弟的凡俗亲戚。 客栈掌柜一见陆思梦。见她白裙飘飘，云鬓凤钗，好生华美。便知是仙家中人，且来头不小。 自然不敢怠慢。 安排了间上好客房，又道：“仙长，咱这儿前段时间，弄了些灵鹿肉，正煲着汤，味鲜美得很，您可要尝尝？” 陆思梦道：“好。”本正在上楼，脚步一顿，回到大堂，静静等待。 掌柜的一愣，去后厨取来一瓷煲。 陆思梦诧异，端详掌柜两眼，说道：“这是洪洞仙门的凡瓷。你怎弄来的？” 洪洞仙门以“瓷”闻名。 仙瓷有仙用，凡瓷有凡用。仙瓷效用玄妙，变化无穷，甚至可充当法器对敌。 凡瓷功效简单，只是乘水煮茶煲汤观赏。但工艺复杂，更为考验手法。 一些时候，凡瓷的价格，甚至超过仙瓷。 修行界有个传闻。 曾经有位大修士，得道后鸡犬升天，尽皆不凡。 但有一日，他外出游历山河。玩了几天，回自家府邸时，发现被人连根拔起了。 那修士大为恼怒。于是四处找寻凶手，最后闹了半天。是自己修为忒高，以至自己的宅邸、宝物、财宝，全化做氤氲仙气，飘飘悠悠上了天去。 由实化虚了。 此后。那修士弄来几件精美凡瓷。 坐镇宅邸。 便再没有那种事了。 不知是洪洞仙门为推销“凡瓷”，有意散布出的谣言。还是确有其事。 但回望仙史，修成一团白气，化为虚无者。不在少数。 掌柜说道：“嗨，洪洞仙门有咱亲戚。托他的福，我也搞到了件好瓷。这不，好食材配好瓷器。这瓷器便是煲路边杂草，也鲜美得不行。” 陆思梦颔首，用调羹舀出汤水，轻轻一饮。味道确实甚美，且对体魄有极大妙用。 全身烘暖，疲劳少了许多。 她细细品尝，表情虽无变化，但对这道菜肴十分喜爱。 鹿肉被炖得软糯入味。 仙家宗门是美食荒漠，很多东西，是吃不出味道的。 吃了等同没吃。 要想寻味蕾刺激，便要下凡。 或者把弄到的食材，寄放给凡间厨子熬制。 随后聚在山野中，约上三五仙友，一同过过嘴瘾。 这种偏僻所在的“客栈”，便是经常光顾的对象。 所以这“凡瓷”，大抵是仙家中人，贪恋口腹之欲，寄送到这家客栈的。 那这“鹿肉羹”，莫非本是其它仙人的菜肴，却被自己捷足先登了？ 陆思梦眉头忽皱。掌柜的瞧出陆思梦心事，笑道：“仙长您大可放心，这鹿羹没人预订。这本是我自个开小灶的。但见了仙长您，便想贵客难遇，我这凡口凡肚，挨饿挨冻无所谓。但保管先叫仙长满意，才是上上之策。” 陆思梦道：“赏。”取出一袋子金银细软。 掌柜满脸堆笑，将钱银收入袖子，笑道：“仙长您慢用，我不打搅了。”自个退开。 山野逆旅。 赚的就是这份钱。 山上修士时常下凡，金银细软带着不少。遇到大气者，轻轻一赏，便够一年忙活。 陆思梦独自享受佳肴。 神情淡薄，但眼底隐隐透出一缕，对美食的虔诚。 等调羹触碰煲底，她这才回神，一煲鹿汤已被吃完。 擦了擦嘴，回房休息去了。 翌日继续赶路，大抵四五余人，这才赶到“龙王郡”。 郡守王守名早接到“紫霄剑宗”秘信。 丝毫不敢怠慢，早早在郡内迎接。 陆思梦向不愿与官家接触，只与王守名简单交接，便自个寻个客栈住下。 她让郡守拟写告书，下放到郡下各县。 并未明说，有“妖龙”逃窜，以免引起百姓慌乱。 只是让下属县令，加强对百姓的统筹登记。强化捕快、兵差的意识。 做完这些，便没甚事了。 王守名见她年纪轻轻，已是紫霄剑宗长老。前途无量，既想结交，又想炫耀。 总是大显殷勤。 先是送各种凡礼，一些草药、人参、凡间的诗画、茶叶种种。 后觉察陆思梦性子清冷。好似不喜欢这般做派，于是改换面容，强调自己如何如何清廉，如何如何公正。 这一番卖弄。让陆思梦却有些微改观。 陆思梦觉得王守名烦人。在驻守期间，便四处游玩。 她正在修行的关键时刻。 游山玩水，或许便有感悟。 她去下属的龙爪县、龙须县、龙鳞县视察。见此地的风土人情，顺道熟悉环境。 万一妖龙真到此处作孽，也可借助地势应对。 她重点观察“河流”“江道”。 妖龙脱困，不是腾云驾雾，便是潜游九渊。 如此探访了数日。 这日里，路过一市井时，忽被告示榜上的一通悬赏吸引。 大意是：山海县有凶兽作孽，需得道修士相助。报酬为福源铜币，黄玉人参，凡俗钱银。 陆思梦先留意到“字迹”。 字迹工整，落笔刚朗，一勾一画皆藏神韵。 对字画有造诣者，绝对不会视而不见。她平日颇好练字，对凡间的字画大家，都可叫得上名号。 心想：“凡间通缉令，多是通过批量印刷，再散布各处市县。但这张通缉令，是人亲笔所写。写字者造诣不浅，甚是少见，想不到市井之间，竟能叫如此好字。” 心中大悦，欣赏字迹同时，细读通缉令内容。 很快留意到“山海县”三个字。 眉头不禁微蹙。 第68章 陆长老出手 这才醒悟：“呀！山海县也在龙王郡！” 想起数月前，曾有一宗门弟子，为献殷勤，送来一株“黄玉人参”。 黄玉人参年份不浅，据说便是“山海县”所得。 她造访龙王郡，郡下各大县令均见过。但山海县不曾露面，似不受龙王郡所辖。 她心思活络，琢磨：“不知山海县还有无人参。天权丹药材还剩下不少，倘若还有，或许还可多炼得几枚丹药。” 又见悬赏令中言：山海县正遭凶兽困扰，请求得道修士相助。 悬赏甚是丰厚，陆思梦琢磨片刻，想着闲来无事，走此一着，兴许另有收获。 于是揭下赏单。纵身一跃，脚踩祥云，飞向山头。 沿路所见，山峰壮阔，河水深幽。 起先四五十里，人际甚少。隐约可见坐落山头的山匪。 再飞三十余里，开始见到良民百姓。在山中砍柴狩猎，采药寻药。 陆思梦特别留意，想着若能半路发现“宝药”，便能算额外收获。 旋即改为步行。 如此行了大半日。 在第二日清晨，了无收获，走到了山海县来。她见县内民风淳朴，虽地处偏僻，但精神面貌，显然胜过别地。 不由得大为好奇。 她观望四周建筑，瓦屋、木楼均是有之。整体间大不如“龙爪县”。更别谈“龙王郡城”。 但百姓面貌，又做不得假。当即对县令大为好奇，心想：“数年前，我曾到此行过任务，与县令刘大肠会过一面。此人满嘴肥油，不似好人。如今山海县看似贫困，但实平和安宁。莫非他转性不成？” 心下又惊又奇。便暂不愿赶到衙门，而是四处转悠。 见市井热闹，人气汇聚。她望气功夫甚是了得，已觉察此县不同，心想：“难怪这里有宝药产出。虽灵气稀薄，但自有人势聚拢。” 待到正午时分，她入一家酒楼，点几份吃食。味道精美，虽比不上那碗“鹿羹”。但食材、手艺皆属上佳。 吃完美食，当即更想会一会“刘大肠”，直奔衙门。表明来意后，小吏禀报捕快，捕快喊来一貌美女子。 那女子形貌均十分不俗。面若桃红，自有三分媚意，陆思梦不住多看两眼，寻思：“那县令倒真会享福。我倒要看看，刘大肠是被夺舍不成。” 坐在大堂等候。 她盘腿打坐，静心凝气。等不多时，脚步声响起。脚步声不徐不疾，落脚甚轻，不似体态厚重之人。 旋即抬头望去，来人不穿官服，一身简单得体的黑袍束身，样貌十分俊秀。方才的貌美女子，恬静跟在身后，目光柔情似水，沾在男子身上。 第一眼望去，不住一愣。饶是修行多年，凡者、仙者、妖者所见颇多，却是第一次见这般俊秀的男子。 她喜好赏字赏画。这些爱好，仙凡共乐此不疲的。对待一个事物，向乐于细细琢磨端详。 慢慢发现，此人面庞身段，均如精美字画般。不会一眼便淡去。忍不住更去端详。 细细揣摩。 陆思梦寻思：“此人绝不是刘大肠。”面色平淡，拱手道：“县令你好！” 张梦道：“你也好！”目光看向陆思梦手中的悬赏令，说道：“仙子歇下悬赏，可是愿意出手相助？” 陆思梦道：“自然。” 张梦道：“还请入座。”两人围案而坐，幽兰煮茶斟茶。 张梦笑道：“还未请教仙子名讳。”陆思梦道：“紫霄剑宗，陆思梦。” 张梦道：“紫霄剑宗…我记得数月前，曾有贵宗弟子，前来山海县招收弟子。好似是叫‘周寒雪’，临行前，还为我山海县除了一大祸害。” 陆思梦道：“寒雪修为虽浅，但侠义心肠。这孩子我平日也有关注，确是不错。” 实则送“黄玉人参”前，陆思梦压根不知此人。 张梦道：“见微知着，可见一斑。紫霄剑宗不愧为仙家大派。虽在仙门，却关心天下苍生。佩服，佩服。” 陆思梦笑道：“你这县令，上来便恭维，却连最基础之事也忘记了。” 张梦茫然，幽兰笑道：“老爷，人家还不知你姓名呢。” 张梦了然，他一心想拉着“陆思梦”铲除妖邪。倒忘记与人相处，第一步该介绍姓名。 张梦道：“小可姓张名梦。”陆思梦道：“张梦…张梦。”想到某处，急急瞥过。 陆思梦道：“我记得前任县令，乃是刘大肠。怎换成张县令当差了？” 张梦坦然道：“在下不才，殿上得罪公主。”陆思梦道：“原来如此，官家之事，陆某无法帮助。” 张梦道：“哈哈，陆仙长有此意，我张梦已是受宠若惊。” 陆思梦道：“闲话少说。还请张县令，带我去见凶兽吧！” 张梦一喜，心想：“此女应是本领过硬，行事干脆利落。我也不好推托，此事若速战速决，是再合适不过！”说道：“爽快！” 幽兰幽怨白了一眼。她心思细腻，觉察陆思梦对老爷样貌身材，实大感兴趣。但老爷一心扑在公务。 张梦问道：“陆仙长可要兵差相助？那凶兽藏匿沼泽之中，行踪莫测，咬死我数名苦力。它皮有鳞甲，很是不简单。” 他怕陆思梦没看清“悬赏令”，临了翻车。故再次提醒。 陆思梦斟酌片刻，说道：“依你所言，那凶物怕真有本领。你挑选十名，腿脚轻快，机灵懂应变的捕快相助我。” 张梦道：“好！” 当即让幽兰喊来十人。皆是青壮男子，各个生龙活虎。 陆思梦又微诧异，寻思：“山海县莫非风水有问题。这些捕快虎背熊腰，身子骨皆是百里挑一。” 心中诧异，但面容平静。张梦也瞧不出，这位仙长思绪这般多。 幽兰倒是能瞧出些端倪。 人员筹齐，一伙人径朝北去。 来到黑沼泽附近，陆思梦远眺而去，有杂枝树木遮挡视野，难看出所以然来。 陆思梦道：“稍等片刻。”吹一团白雾，脚踩白雾，飞上十余丈高。 衣袂飘飘，真如仙女下凡来。 幽兰趁陆思梦不在，说道：“老爷，正牌仙女，你不快快想办法收了？” 张梦道：“小幽兰，人家仗义相助，我们不可心藏鬼域。等此事了结，再看性格、品行、志向是否相称。再决定是朋友是其它。” 第69章 剑斩恶龙 陆思梦悬空“十余丈”，施展术法“碧霄瞳”。 视野拉远，可将数十里内，细节尽数收入眼底。 遥遥望去，足以跨越沼泽，见到碧蓝色大海。陆思梦琢磨：“山海县若能打通‘沼泽’，好似浅滩汇入大海，从此便成了气候。” 立时明白，张梦因何发出悬赏。 但自然环境，是凡人最难克服的险阻。数十里沼泽，谈何容易。 若请“仙人”出手，只怕需“数十万”不止的“福源铜币”。 并非仙人狮子大开口，叫价高。 实际上，已是“成本价”了。仙门若真想赚取利润，可叫价到“百万枚”福源铜币。 仙人虽有神通术法。 但搬山填海，不是张嘴便来。且改变天然地势，不知引来甚么下场。 福源铜币，是用来买福避灾的。 陆思梦观察片刻，眉头微蹙。觉察异常。 这片沼泽似非自然地势而成。 好似有修士布弄风水阵法，刻意营造之痕迹。 但已经过去很久，很久。 那修士定然不在了，或被雷劫劈死，或被修士杀死，也或是老死了。 风水阵法无人维持。 陆思梦金丹中期，修行造诣不浅。恰好足够看出所以然来。 陆思梦心想：“如若是修士遗阵，张县令想填沼泽，反倒容易许多。” 只需将遗阵破开。 地势逐渐恢复原来形态，沼泽或许会干固。 陆思梦忽眼神一凝，发现“凶兽”所在，正藏在沼泽中沉睡。 她飞落下来，说道：“张县令，我已发觉凶兽所在。但是何种凶兽，暂无法得知。” 张梦道：“好！你吩咐，我照做。”陆思梦道：“我这有十枚令旗，你让捕快，持旗分散十角，插入对应位置。” 张梦问道：“可有危险？” 众捕快急道：“县令，此事受益万民，咱不怕危险。便是必死局面，为了县令为了百姓，我也去得。” 陆思梦奇道：“你们竟这般忠心？”众捕快道：“忠心二字，大大不对。忠王臣子间，才用得着忠心二字。我们却是发自内心想去做。与忠不忠心无关。” 陆思梦大受触动，寻思：“这张梦有何魅力。竟叫众捕快为他生，为他死，毫不犹豫。”转头端详张梦。 目光甚异。 幽兰暗自得意。自家老爷，是何等样人。 张梦道：“生生死死，说得忒肉麻。暂时还谈不上。”向陆思梦问道：“陆仙长，此事危险系数大不大？” 陆思梦道：“不算危险。他等并无修为，不会被凶兽觉察。只需手脚利落，快去快回便可。” 张梦笑道：“你们啊……别随意摆出赴死模样。”众捕快哈哈大笑，气氛融洽。 陆思梦取出令旗，分发十人。 十人换上“蛇屡鞋”，此鞋远比脚宽大，坚韧轻盈。可在沼泽中奔跑。 十人手持令旗，冲入沼泽中。陆思梦施展“传音术”，以心念传音。 指示十人插旗方位。 此为“十方囚天阵”，阵法刻在“旗帜”上。插上后，陆思梦以心念催动，一道阵法即刻成型。 陆思梦祭出此“阵”，实已下“血本”了。但她料想，对付一头藏头露尾的恶兽，想必不会破损。 当十方阵各插入方位。 陆思梦心道：“快快回来。”十名捕快急朝岸奔。 跑出一二里。沼泽巨兽忽有异动，翻了个身，沼泽如大波浪般涌起。 如被吞没，尸骨无存。 陆思梦手捏术法，十方囚天阵启动，十道光束彼此连接。 她手一按压。 大波浪被生生按下。十名捕快脚步轻快，每个人身上，都系着绑绳。 张梦、幽兰、剑清奋力拉回。 张梦的巨力再度显露，很快将十分全部拉回，并无受伤，只是衣服沾了污泥。 众人凝重望去。 陆思梦冷喝：“凶兽，快快伏诛！”持剑飞入十分阵中。 她取出符箓，投入沼泽中。 符箓涌出千斤之水，不断冲刷“沼泽”，洗去污泥。 一头躲无可躲的凶兽原形毕露。陆思梦一惊，此兽身似巨蛇，但有角有爪。 体呈黑色。 正是天地“龙属”，乃是一头蛟龙。 且身缠戾气，气息萎靡，龙身上有七个血洞窟窿。 乃是“困龙钉”所遗留。 正是“紫霄剑宗”跑出的恶蛟。陆思梦愣神了片刻，这下好了。 不但是为了悬赏，也是为了宗门除害。 她神色凝重，不敢丝毫怠慢，当即祭出三柄飞剑宝器。 一柄夺魂、一柄弄真、一柄护衣。 护衣剑贴衣游身，夺魂、弄真剑分飞两路，专攻恶蛟身上血洞。 一时间血洒沼泽。 黑蛟急欲奔逃，却撞在十方囚天阵上。陆思梦道：“恶蛟，若让你逃，定又是生灵涂炭。看剑！” 夺魄剑飞回手中，她欺身一斩，使出“惶惶天惊剑”，此剑杀力骇人，剑出天惊。剑影缭绕，天心惶惶。 阵外的张梦已看不清对局。 但陆思梦虽占上风，黑蛟却自不弱。 倘若没有“十方囚天阵”，黑蛟腾云驾雾，施展龙属神通。更可乘天地之势。 陆思梦怕难奈何。 但十方囚天阵内，天地只在十方之间。黑蛟大大受制。 但饶是如此，所彰显威能仍旧极强。龙嘴一张，便是烈火熊腾，尾巴一扫，便是开山裂石。 陆思梦法宝多，术法强。但面对如此攻势，也多是勉强抵挡。 激斗数百回合。 陆思梦的“护衣剑”被打飞。她立时取出“金铁铃铛”，轻轻一摇。衣身上裹上金芒，自可规避烈火。 张梦寻思：“此兽竟是蛟龙，如若不在此铲除，我山海县危矣。陆仙长实力真切厉害，我且想一办法，从旁相助。” 张梦想起腰间葫芦。张梦平日里，将神秘葫芦的神水，倒入腰间的平凡葫芦内。 再调配烈酒、草药、滋补之物。 微转成药效非凡的好酒。 真正的宝葫芦，则从不对外示人。 宝葫芦关系身家性命，还不到显露时刻。但腰间的平凡葫芦，却自可随意出示。 当下唯一的作用，也就仅此而已了。 在一龙一人斗法间隙，张梦道：“陆仙长，接我葫芦。”用力一抛。 陆思梦一愣，但仍是选择相信。凌空一抓，将葫芦接过，拧开酒葫芦大饮一口。 顷刻间便觉不同。 神魂活跃，战气陡增。 第70章 强入沼泽，救命之恩 黑蛟困兽犹斗，凶性大发，啸声惊天，不断用“头角”“龙尾”拍击周围。十方囚天阵光晕闪烁，死死压制。 但每一拍击，阵法必然震上三震，若细致观察，阵上已有细微裂痕。 张梦暗暗焦急。倘若大阵被破，龙归天地，胜负怕更难预测。 他强自镇定，让幽兰传备下去。倘若蛟龙真破阵而出，立时转移百姓。 幽兰神色凝重，不敢怠慢。 陆思梦对嘴大饮后，见此兽不愧为“龙属”，得天独厚，生命力甚是顽强。又见阵法出现纰漏，想将其磨杀，显然大不可能。 当即强冒风险，施展“屠龙术”。 她三把宝器飞剑，夺魄、弄真、护衣。虽品质均是不俗，但都并非“本命飞剑”。 她天资骇人。本命飞剑的择选，更需慎重考量。故而迟迟没有确立。 “屠龙术”乃紫霄剑宗秘法。 相传上任宗主，抓拿“恶蛟”时所领悟，并且传扬下去。 要义甚是简单。凝聚全身之力，痛击蛟龙逆鳞。 若成，则屠龙有功。若败，则葬身龙腹。 每一任宗门长老，都必须学会。 陆思梦虽为后起之秀，获得“长老”之位不久。但已经习通此术。 这档口悍然用出。将精血抹在“夺魄剑”剑尖上。 一身的精、气、神、意……汇聚一点。旋即手捏剑诀，“夺魄剑”飞射而出。 黑蛟凄凉大吼，拼死抵抗。但状态已经十分虚弱。最后被飞剑穿透而过，毙命沼泽中。 “轰隆”一声。那十方囚天阵也彻底破碎。“夺魄剑”穿过逆鳞后，“咔嚓”一声，碎为了三块。 已经再不能用。 陆思梦强撑一口气，用弄真剑斩去龙头。 血迹溅射在身。 一袭白衣，已红白相间。但其身姿窈窕，衣袂轻飘，具备别样美感。 陆思梦以剑杵地，全身已然乏力。忽一愣，发现双足陷入泥潭，难以拔出。 她方才一剑，已将力气全部抽空。 且她所擅长者，并非肉体力量。当即大陷危机，用剑插入沼泽中，延缓下陷趋势。 张梦亦是聪明人，知晓陆思梦处境窘迫。当即换上蛇履鞋，跑向沼泽当中。 陆思梦微微安心。 然不到片刻，忽听耳边传来凄戾的龙嚎：无耻人类，还我命来。既然放我，又为何再来杀我。 …… 怨龙之怒。 陆思梦骂道：“恶龙作孽，活该当诛。” 龙嚎阵阵：“无耻人类，还我命来。”伴随黑蛟的凄凉喊声，四周的沼泽加速下陷。 陆思梦道：“不好！”左右巡视，竟见四周已然起雾，遮蔽视野，斗转星移。 她心道：“我全力一击，不想恶龙死后，竟还有如此威力。难怪屠龙者，需有人掠阵。至少两人协力。我无修行高手相助，怕再难脱身了！” 她失了镇定，这时已陷下大半身姿，仅仅小腹以上在上。沼泽压迫下，更使得气血滞流，几欲昏厥。 陆思梦心中哀呼：“我不死龙口，却死在沼泽中，当真憋屈至极。如今大雾缭绕，那县令怕自身难保。” 正当这时。 张梦突然奔来。 他确实被迷雾影响方向，但并不完全。他凭借敏锐五感，外加过目不忘。 在心中推拟沼泽地形，陆思梦所在。 于是闭上眼睛，闭目前行。 渐渐发现陆思梦所在。他心下甚喜，见陆思梦已经陷入大半，又暗自庆幸来得及时。 张梦道：“陆仙长，我来救你，搭把手。”陆思梦道：“张县令，多谢。说来惭愧，你一县之长，竟劳你亲自相救。” 张梦道：“恶龙作孽，若无仙长相助，怕遥遥无法解决。单是这点，我便是豁出性命，也需救你出去。” 陆思梦一笑，心想：“你全无修为，拼上性命，又能如何？”旋即又想：“这样一县令，倒是罕见。不怪他会得罪公主，被贬偏远之地。” 两人搭手。张梦用力一拉，他力大如虎不错，但身处沼泽，无处使力。反使得自己下陷。 情急之下，张梦跳上一树枝，站在树上，丢下藤蔓，道：“抓着藤蔓。” 他用力拉藤蔓，果见有用。 陆思梦被拉出半寸，压力一松，张梦再使劲用力，渐渐将陆思梦拖出沼泽。 怨龙哀嚎仍在肆虐。主要针对陆思梦，但张梦也可听到。 张梦但觉毛骨悚然，知晓此地不可久留。问道：“陆仙长，你还好吗？” 陆思梦道：“还……还好。龙死之后，冤魂不散。恨意绵绵不绝，此地不可久留。” 张梦背着陆思梦，想尽快离去。但两人重量相合，每一步踏下，又不住快速下陷。 如此一来。 每一步都需耗费极多气力，且走得不快。 又有龙魂作祟，沼泽一直往后流。导致张梦好似在原地踏步一般。 张梦皱眉，道：“好个孽龙，不知好歹，你想魂魄尽散吗！” 中气十足。竟让龙魂也缠之三缠。 张梦在山海县民心所向。 虽是县令，但不止是县令。陆思梦一愣，不想这县令挺威武。 张梦奔走半炷香后。 龙魂的哀嚎声渐渐淡了。并非散去了，而是四百余名虎力军，整齐整备，杀势汹汹。 已经集结在沼泽边上。 剑清垒鼓，幽兰摇旗。虎力军发出怒吼，兵势无比凝练。 戾气震慑天地。 只等一声令下，便会冲入沼泽当中。 这阵势，怨龙之魂也要发怵，故而早早隐去了。 张梦从沼泽中走出。幽兰道：“老爷，你没事吧。”剑清道：“老爷，你太冲动了！” 张梦道：“无妨，多亏陆仙长，恶龙已除。” 陆思梦先见捕快，此刻又见虎力军，心中十分惊讶。 她拱手道：“不必。此龙实乃……”心想：“我若实话实说，只怕会引起误会。不如暂且不说。”于是眼睛一闭，装作昏厥。 张梦道：“这陆仙长实是性情中人，萍水相逢，竟帮我山海县做到此。” 陆思梦甚是汗颜。倘若这恶龙并非“紫霄剑宗”逃出，她未必以死相拼。 但也不会置之不理。 她会先上报宗门，请求外援，再稳稳妥妥，将此事解决。 第71章 苏醒 关不余道：“若非这位仙子出手，这恶龙真不知如何解决。” 幽兰道：“这位陆仙长，对咱山海县实有大恩。老爷，你要怎生谢人家。要不‘以身相许’？” 陆思梦面微一红。 正装昏厥，忽意识到自己正趴在张梦后背。 何其相近。 剑清道：“幽兰姐姐说得不错。这位仙子是难得的美人。但咱家老爷，也是难得的俊才。老爷年岁不过二十，却是当朝探花郎。” 众人一众欢笑。 陆思梦心中诧异：“想不到张县令，竟是探花郎。如此年纪，如此成就，确实是罕见俊才！”心中甚是钦佩，好奇。 大周科举之难。 不下于修行。 进士的含金量，已相当“金丹”修士。当然，仅是“相当”，还需要“兑现”。 得分配到“实官”，才能真正相当“金丹”。 能中“进士”者，四十岁算年轻，六十岁算正常。 只消还未老死。等继任官位后，保底可再活一甲子。 修士虽可长寿。 但真正可多活一甲子者，又能有多少人呼？ 而前三甲，状元、榜眼、探花各是人中龙凤。这等人，无论到了何处，都必然备受瞩目。 前三甲不说其他。 便说文学天资，必是“文道垂青”之人。他的书、画、字、诗，天然便有独特价值。 仙家也乐意收藏，用做鉴赏镇宅。 陆思梦不近官场。但对官家事，实知道甚多。 因为仙人与官家时常有接触。若即若离，相斥相合。 据她所知。 历科的前三甲：状元、榜眼、探花。都是大氏族子弟。 他们蛰伏研习五十多年，学无可学，只为争夺“前三甲”。 可说历年科举的前三甲，年岁至少“六十”往上。 甚至取中间值，可到“八十”有余。 最年轻的，也有四五十余岁。这等已属不出世的奇才。 前三甲，状元、榜眼、探花是实打实的人才。 故历年而言，“探花”都是六十高龄的老头儿。 可大大扯不上“俊”字。 如此可见。 当年轻气盛的“张梦”，身姿挺拔，容貌俊秀，傲立在朝堂时，该是何等的惊艳。 便叫那公主也把持不住。 陆思梦心想：“得罪公主，怕不是他拒绝公主橄榄枝，公主生气，这才下贬。不想他竟这般厉害，这般有骨气。” 心思骤起。 当时“探花郎”名动天下。但很快便消声匿迹。 她此刻才知晓缘由。 张梦说道：“这位仙长已经昏迷，背后编排人家，总归不好。”又道：“幽兰，你去安抚百姓，告诉大伙，事情已经解决，不必担忧。” “老关，你带兵回营，维护秩序。” “剑清，你跟着我。” 众人领命，当即四散过去。 张梦背着陆思梦，朝府邸路上走。他说道：“小清，你帮她把把脉。” 剑清道：“好”，用手帕擦干净陆思梦手腕污泥，搭脉看脉。 片刻后，说道：“老爷，她脉像微弱，想是损耗太大了。” 张梦道：“正常。那凶物是条恶龙。说来也怪，我山海县怎有这样一头凶物？” 剑清道：“难道自古便有？”张梦道：“不像。龙者，受天地之所眷顾。历来喜怒无常，漠视生命。而人族向来选择安宁之地栖息。” 张梦道：“若自古便有，山海县早便不复存在。搬离的搬离，殒命的殒命。” 剑清道：“真是怪哉，老爷您怎么看。”张梦道：“我猜测，是最近遁逃而来的。” 张梦道：“数十里黑水沼泽，连通着无尽大海。此龙身上有伤痕，伤势甚重。我推测它是受人追杀，遁逃入海。再从海藏入沼泽休养生息。” 剑清道：“呀！倘若恶龙养好伤，那…”张梦道：“恶龙若是被人所伤，势必大肆报复人类。我山海县生灵涂炭，不复存在。万幸发现及时。” 剑清道：“到底是老爷决策英名。倘若老爷偏安一隅，不会想到‘扩北开荒’，自然发现不了恶龙。” 张梦道：“你这剑清，总喜欢夸我。把所有功劳，全包揽给你家老爷。久而久之，我非得变得好大喜功不可。” 剑清道：“那便是剑清过错，剑清乖乖领罚。”张梦笑道：“你也学幽兰了？” 剑清心头悸动，羡慕得紧。但她不如幽兰大胆热烈。幽兰缠着老爷责罚，有些夜里，春鸣阵阵。听得她面红耳赤，好奇羡慕。 张梦道：“好啦，我若真变得好大喜功，也是自己的过错。” 两人一路商谈，回到张梦府邸。 张梦道：“这位仙长衣裙已脏。剑清，你将她抱入浴室，为她更衣洗身，好生安置入客房。她如醒来，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剑清道：“好。”抱着陆思梦，进入浴房。 陆思梦面上一红，正要假装苏醒。忽气血一涌，那怨龙之魂并未消散，而是纠缠入体。方才是兵势如虎，起了镇压作用。 此刻兵势散去，怨龙之魂反扑，虽已经不再致命，但带动气血，使得她一阵目眩。 这关键时刻，却真晕厥了。 她意识临了，心道：“罢了，又不是什么贼窝。” 剑清心道：“这仙长样貌身段，当真不俗。若非对山海县有恩情。真想捆好，放在老爷床上。” 暗自觉得可惜。 为“陆思梦”清洗身子，置换衣裳，平躺客房床铺。 又转身去熬煮药物。 用了一段“四千年份”的黄玉人参根须。 加上山蜂蜂蜜，十余味药草。开始漫长的熬煮。 剑清一边修行，一边把控火候。 她做事向来细致，也甚是沉稳。 书房中。 张梦心想：“陆仙长是我所见修士当中，修为最高之人。倘若可以，该与她结交为友。我如今正缺仙家法门。不知…可否借她之手…” 张梦又想：“罢了，此事顺其自然，如若时机合适，顺嘴一提无伤大雅。如若不合适，强求也无甚用处。不过陆仙长帮我山海县除灭恶龙，我该尽力留她几日。好生招待。” 翌日。 清晨。 昏迷一日的陆思梦幽幽醒转。 第72章 寻龙尸 陆思梦打量四处，发现正躺在一整洁卧房。装潢清新雅致，干净齐整。南向的窗户半开，微风吹拂，不热不凉。 一切正合适。 她掀开被褥，发现已换身衣裳，心头微紧。想起临昏迷前，是名为“剑清”的侍女，负责为自己洗衣沐浴。 便又微松。 床铺左手一侧，有一大木圆桌。是实木雕琢而成，上面熬有一碗热汤。 “吱呀”一声响起。剑清走入门来，见陆思梦已经苏醒，喜道：“呀！陆仙长，你醒啦！” 快快前去搀扶。 陆思梦道：“我已无碍。多谢关照。”剑清道：“瞧您说的，若非你舍命除龙，我山海县怕有大难啦！” 陆思梦默然。真要计较，倒是她对山海县有愧。 或者说，是紫霄剑宗对山海县有愧。 剑清道：“这有碗滋补汤药，您先喝着，我将老爷喊来。他知道您已醒来，定然十分高兴。” 陆思梦点头。端着汤药，就热饮下。但觉药力不俗，滋养之力遍及全身，温热舒坦。 她施展“屠龙术”，精血大损、神魂大创、灵气大失、气血大枯。这碗滋补汤药，一可补足精血，二可休养神息，三可稍补灵气，四可滋养体魄。 当真雪中送炭。 剑清匆匆离去。陆思梦再饮一口，心中更是诧异，猜疑：“这碗汤药，所用药材，必然极为珍贵。莫不是把山海县给掏空了？如此说来，我大大受之有愧。” 但已熬煮成汤，她不喝又白白浪费。 是以一口一口细饮。一碗喝完，精气神均大有好转，足心、手心、额头微起汗水。躺在床上大觉闷热。 便下床来回行走。将半开的窗户全然推开。 张梦来到客房，说道：“陆仙长，你醒啦！”欣喜走来。 陆思梦道：“张县令，这碗药汤…”张梦道：“不碍事，我县内盛产人参。” 陆思梦道：“对了，我原来的衣裳…”面不住一红。她方才看了，全身衣物，连同肚兜、亵衣全换了。 带有一股幽幽香气。 陆思梦料想，应是那“幽兰”侍女的衣物。那侍女体香如花，貌似天仙。穿她衣物本没什么，但其内在衣物，未免过于胆大热辣。 穿得不大舒服。 张梦道：“哦，陆仙长放心便是。置换衣物，全权是剑清负责。我并未过问，剑清，仙长的衣物呢？” 剑清笑道：“在这儿呢。”在房中一角箱柜，将衣物悉数取出。 已置洗干净。衣裙叠折齐整，包裹着内在衣物。陆思梦对剑清暗生好感，心想：“这侍女心细如兰。万幸她没叫我出丑。” 衣物之上，整齐放着一柄长剑，一个储物包袋。 附近还有三把赤黄令旗，一个金色铃铛。 均是与“恶龙”斗法之物。 但不可避免，遗失了部分。 张梦道：“等沼泽平息后，我派人入沼泽找寻。只能寻到这些器物。我想着，等仙长苏醒后，有仙长神通相助，一齐再入沼泽找寻。” 陆思梦道：“张县令有心了。”将“护衣”剑拿在手中。 这是一枚透明柔剑。催动时，贴衣游动。若遭敌袭，便会自主游去，将攻击抵挡。 还可暗中突袭，关键时刻，夺人喉咙、脖颈等要害之处。 张梦甚是艳羡。联想到“无柄飞剑”，知晓其中差距。不住又叹气又无奈。 但他并未私吞。而是原物奉还。 十方囚天阵的令旗丢“七”余“三”。此阵是再无用了。 陆思梦阵阵心疼。此阵价格不菲，阵旗的旗面，是上千匠人缝制而成。旗杠是“雷击神木”。 其中涉及的“阵法”“工艺”“外观”，前前后后，需要仙家十余门派、凡间诸多匠工、皇家许下敕令、妖血、山精。 最后再插在十座名山大川十年。吸收天下地势。 这才具备“囚天”之效。足见此物之珍贵。 如此失却，着实痛彻心扉。陆思梦险些要哭了。但她天生冷面，面上始终平淡。 整理完所剩之物。 陆思梦、张梦再临黑水沼泽。 陆思梦道：“张县令，你确定要再下沼泽？此事我一人来足矣。”张梦道：“陆仙长是客，我想略尽绵薄之力。” 幽兰、剑清道：“仙长，人多力量大，我们各带十名虎力军，想来多少有些帮助。” 陆思梦道：“谢诸位好意。但张县令一人，同我一起去便够了。你们放心，若有意外，我会护张县令周全。” 幽兰大不放心，可怜兮兮看向张梦，她至少想跟在张梦身后。 张梦心想：“沼泽那龙魂，若再暗中使坏，幽兰、剑清怕难以应对。他们留在岸上，才是稳妥安全。”便给幽兰、剑清分析利弊。 安稳住二女心绪。 与陆思梦行入沼泽。 陆思梦道：“你待那二位侍女，好似出奇的好。不似寻常的主仆。” 张梦道：“我落魄之际，有二女携手相助。为我尽心尽力，我若视他们为仆，我成什么人了？” 陆思梦道：“仆为主死，天经地义。但…你很不同。”眉目流有异彩。 再入沼泽目的有二。 找寻遗失物件，找寻黑蛟尸首。 因黑蛟死前，怨魂反扑，使得沼泽如浪潮涌动。掩埋了许多物事。 连带黑龙尸首也没了。 而如今，怨魂并未散去，而是纠缠陆思梦一人。且隐在了暗处，伺机报复蛰伏。 陆思梦体子正虚，独自进入沼泽存在风险。有张梦在，无形中可引怨魂忌惮。 若真发生意外，也可互相照应。 两人深入沼泽，脚上都穿上“蛇屡鞋”，不说如履平地，但不会轻易下沉。 为求保险，两人腰间系了“长索”，彼此相连。若有人下陷沼泽，另一人便可出手搭救。 陆思梦心中寻思：“我堂堂金丹修士，如此找寻物件，倒是毕生难忘的经历。” 四处望去。 她恢复了部分灵气，但也不愿滥用。故只维持“碧幽瞳”，观察四周情况。摸摸感应宝器。 忽觉腰间一紧。她立觉一痒，腿骨有些酥麻。转头望去，是不远处的张梦有所发现，在呼唤她过去。 第73章 停留数日 陆思梦微恼，但觉腰间系绳，让她大不舒服。时时刻刻摩擦肌肤。 她快步行去。张梦指着一棵歪扭大树，道：“陆仙长，你看那是何物？” 树内插着一柄剑。 正是陆思梦的“弄真剑”。弄真剑本不稀奇。但此剑沾染龙血，斩过龙头。 剑身赤红。 在沼泽波涌之时，插入一株大树上，使得并未被掩埋。 但那株大树也沾染龙血，使得树干上爬满无数毒蛇。 密密麻麻，叫人后背发凉，暗生冷汗。 而这一日功夫，大树发生异变，树叶变为金赤色，树干扭曲似蛇。 显然吸收部分龙血，更为奇异了。 而吸收“龙血”的几条蛇属，也各有变化。有的小腹微突，好似要生出利爪。有的头角峥嵘，有的鼻下生须。 当真是一派奇景。 张梦道：“陆仙长，这是何道理？”陆思梦道：“张县令，你总喊我陆仙长，我总喊你张县令，未免太过麻烦。不如…你我直呼各自姓名如何？” 张梦道：“乐意至极。我喊你思梦如何？”陆思梦心想：“还从未有人喊我思梦。”强压羞赧，淡淡道：“好，那我喊你张梦。” 张梦道：“你快瞧瞧，这是什么道理。龙血溅洒，难道还可福泽一方不成？” 陆思梦道：“确有这说法。天地龙属，均是极珍贵存在。有的龙属消亡，龙血化甘露，福泽一方。有的龙属消亡，却有可能引起大祸害！” 张梦问：“还请细说。”陆思梦道：“此孽龙作恶多端，曾引起滔天巨浪，害人无数。他死后的龙血，溅洒一地。吸引野兽吸吮抢夺。野兽异变，日后说不得会危害山海县。” 张梦道：“如此说来，该尽快寻到龙尸。” 陆思梦道：“这沼泽不小，运气不好，短时间内未必能寻到。但也无妨，我倒是取来一‘震龙石’，压在沼泽上。孽龙尸首也难作乱。你山海县正好要北扩，发现孽龙尸首，只是时间问题。” 陆思梦道：“此事说来，是思梦打扰了你。好生过意不去，这孽龙实是从‘紫霄剑宗’遁逃。我本是紫霄剑宗长老，因孽龙出逃，被分派驻守‘龙王郡’，这才因缘际会，在此处相见。” 她将心声吐露，甚是忐忑。 几日接触，她对张梦极有好感。此人才华令她倾佩，样貌让她称心。她想着孽龙尸首，短时间未必可以取出。 她势必时常往返山海县。 她欲与张梦交好，便该坦诚相待。 张梦一愣，旋即笑道：“其中竟还有这番曲折。如此说来，这孽龙临了，岂不做了件好事？” 陆思梦问：“什么好事？”张梦道：“千里牵线，叫我能与紫霄剑宗长老结识一场。这良苦用心，唉。” 陆思梦莞尔一笑，心中愧疚减少许多。 她一伸手，染了龙血的“弄真剑”飞回掌心。她张嘴吐出雨露，将弄真剑洗干净。 但龙血沾上器物，便是再洗不去。 弄真剑品质更高了。 但也更为难控了，从乖巧孩童，变为了市井混不吝。陆思梦正是虚弱，也只能勉强降服。 她叹道：“斩龙当真有利有弊。对了，我有一事，需你帮我。”两人关系拉近，言语间少了客套。 张梦道：“请说。”陆思梦道：“斩龙一事，还请山海县勿必隐瞒。”张梦道：“为何？” 陆思梦便将“紫霄剑宗”规矩说出。 斩龙者，确立为宗主。 陆思梦虽为长老，但与一众老资历长老，宗内强手相比，未免稚嫩。 她不想引火烧身，所以暂且压下。 张梦道：“如此说来……你隐瞒斩龙，是正确之事。有一件事，你不可不防。”陆思梦问：“何事？” 张梦道：“紫霄剑宗久无宗主，必然内藏争斗。这孽龙逃出困龙山，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陆思梦一愣，旋即全身发冷，心想：“先将孽龙放出，将其击杀……宗主之位便在手中。只那人并未料到，此龙甚是狡猾，且龙属一但重归天地，便甚难擒获！” 陆思梦道：“多谢提醒！”张梦笑道：“你自己注意规避便是。” 陆思梦张口一吐，吹出飓风。 将大树吹垮，将树上的毒蛇吹死。两人继续深入找寻。 十方囚天阵的其它令旗，是再难寻到了。 但“夺魄剑”却意外还在。 此剑贯穿龙躯，本该极尽升华。但支离破碎，却就此报废了。 着实可惜。 张梦问道：“思梦，这夺魄剑可还有用？”陆思梦道：“再无用了。断为两半，已经彻底折去。” 张梦道：“既已无用，不如给我如何？”陆思梦道：“你？你堂堂县令，有官身在。要这破剑何用？” 张梦道：“有无用处，暂时不知。但瞧着喜欢。”陆思梦道：“此剑跟随我二十载，罢了，送你也好，总比遗弃沼泽中更好。” 张梦笑道：“想不到这柄宝剑，岁数比我还大。” 陆思梦一愣，心想：“呀！我倒忘了，张梦如今不过二十。细细算来，我岂不大他十岁？” 两人再无物可寻，从沼泽中归来。幽兰、剑清见二人平安回归，均松一口气。 张梦道：“陆仙长不如在山海县多留几日？我这儿虽偏僻，但风景秀丽，百姓朴素。” 陆思梦本便不急离去。 龙王郡城虽大，但她待得不安生。到处闲逛，大觉无趣。 但山海县却甚觉充实。当即点头同意。 张梦大喜，当即让幽兰、剑清，筹备食材。再顺道喊来“关不余”“周一龙”等人。 今晚在张府设宴。小聚一餐。 幽兰、剑清对视一眼，目光在陆思梦上游转，齐想：“这陆仙子对我家老爷，怕是大有好感。否则决计不会停留。我家老爷如此俊朗，不怪她动心。” 当日下午。 幽兰、剑清筹备宴席。买了鸡、鸭、鹅肉，加了山中珍奇食材。 二女手艺当属一绝，招待贵客，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让老爷面上有光。 而张梦在处理公务。 陆思梦闲着无趣，便陪同在身旁，看看平日县里生活。 仙家本不好与官家接触过深。 但陆思梦在山海县斩龙。此事记入县志，牵涉已经不浅。 因缘际会，说不大清。 第74章 共宴 张梦操持政务，轻车熟路。花费半个时辰，将县内小案小事处理清楚，提笔给出意见。 余下时间，则是骑马上街，环顾县内发展。 如今县内有几处地方，正在大动土木。 一是黑水沼泽。 如今恶蛟之祸已经解决，打明日起，北扩之事继续。 二是城西荒城区。 城西一带多荒地，人烟稀少。从前是“市井流氓”的聚集地。 蛇王帮称霸山海县时，城西更是混乱。凡有作奸犯科，杀人作乱者。 往城西一钻，便算是安全了。衙门管不到这儿。 张梦继任县令后，曾在此处粘贴告示，曾有犯事之人，如能主动投案。可从轻发落。 但无人理睬。 张梦也想：“我兵力尚小，不日假意不理会此地。让秽杂之人主动聚拢。等我兵力多了，再一网打尽。” 于是有意忽视此地。 城西一片，倘若全抓，定是有冤枉的。 但间隔一个抓，肯定有错漏的。好在城西荒芜，人也不多。 前些日子，张梦抽出手后，把那些犯事之人全给抓了。 五六年前的案子，全给平了。 犯事之人，全被充入“苦力”，参与“山海县”建设，赎还曾经罪孽。 如今山海县人口剧增，住房是大问题。若让百姓流离失所，县内管控极难。 故张梦施行了“暂居制”。 既号召当地百姓，家中若有余粮，可容许一二外来流民，暂居家里。 谁也不愿家里来陌生人。 但都念张梦恩情，想为张梦出一份力，也知道“和谐山海”，需要人人出力。 暂居制顺利施行了。如此一来，既可加深外来者，与当地居民的密切联系。 也可尽快让外来者适应。 暂居制外，还有“打分制”，让接管的当地百姓，对暂居之人打分。 唯有品行端正、勤劳善良之人，可以留在山海县。不但能留下，还可分配住宅。 甚至安排差事。 或是种田，或是其它。 这种种条件，对于善良淳朴，勤劳感恩之人，自是欢喜得不行。拼了命的想留下。 早早发挥勤劳特性。不要酬劳，哪儿都想帮忙出力。 种田、开水渠……如有才艺在身，打铁、绣针、烧瓷，也迫不及待显露。 而有些眼高于顶之人，虽流亡到山海县，但见县里贫瘠，对这些优良政策大不在意。 这些人不会久留山海。 张梦自也不强留，要走便任他走。 张梦如今大动土木，打算在城西新建阁楼、民居、花园、闹市等民生福祉。 一面是增加城内百姓容量。 一面是让百姓安康幸福。 这些项目，均是“春风商会”牵头，张梦几乎全权出资。 但出力出功者，还得落到百姓头上。 每日工作四五个时辰，管饭管吃，保管饿不着，保管冷不着。 百姓乐意得不行。心底都有共同建设“山海”的宏愿，磨洋工偷懒者少之又少。 若发现有人偷懒。百姓自个便训诫，谩骂。 曾有一劳工，是有名懒汉，听闻工地管饭县令为人宽厚，便屁颠屁颠过来。 因为实在太懒，被同工百姓训斥。他恬不知耻，洋洋自得。最后大伙都觉他是老鼠屎。 告知他家中老母。 他老母二话不说，拿着柴刀要劈死这孽畜。大伙忙劝：“县令不让杀人！”于是柴刀变为木棒。 当真是老当益壮，将那懒汉追了三条街。最后痛打一通，领回家去。 此后懒汉实力闻名，大伙都知他是懒汉。那懒汉后知后觉，引以为耻。改过自新，跑去找县令说明原委，想再回工地，“一雪前耻”。 张梦听后，大是感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看出懒汉诚心想改，亲自领着他再去工地。 嘱托大伙冰释前嫌，合作共赢。 此后懒汉勤奋努力，让众人一改感观。家中老母也倍感光荣。 懒汉与工友关系处得甚好。 此事虽小，但在山海县流传甚广。三岁小儿都听过。 陆思梦跟在一旁，随着视察工地。见百姓遥遥见到张梦，便兴奋得摇手呐喊，甚是兴奋。 她心想：“欣欣向荣，当是如此。张梦此人到底有何等魅力，当真是老弱妇幼，全被他折服了。” 她见山海县楼虽不高，地虽不多。 但这派精气神，这派氛围，才最为难能可贵。 潜力无穷。 对张梦十足好奇，暗中观察张梦。见后者面容无瑕，俊朗难言，实是今世之罕见。心道：“这万壑群山间，实藏难得一明珠。” 心中无形高傲放下，更愿意深入了解、接触张梦。 她实所不知，这已是沉沦前兆。 夜里。 幽兰、剑清忙活一桌宴席。赴宴者有六人，准备了十道菜肴。 张梦忙完活事，刚推门而入，便嗅到一阵飘香，笑道：“看来今晚有好菜吃喽！” 陆思梦嗅到菜香，食指大动，暗暗咽了口唾沫，眼神“无意”扫过桌面，细数：“一道、两道、三道、四道……” 颇多菜肴，竟是“宫廷”规格。心中大喜过望，知晓今夜大有口福。但不愿表露，仅是微笑示人，仍是飘飘仙子派头。 剑清拉了拉幽兰衣袖，道：“幽兰姐姐，这仙长喜不喜欢这桌菜啊？” 幽兰笑道：“放心吧，馋都馋死了。修行苦寒，口头没些要求，岂不活得忒苦忒闷？”她笑而不语，隐隐直觉：“这位仙子，怕是外冷内热之人。” 招呼大伙上桌。菜肴丰富，但桌子不大。倒似寻常的家宴聚会，温馨随意。 张梦不摆架子，下属也自有礼数。 关不余轻咳一声，端起酒樽，说道：“陆大仙，我老关这辈子，没和仙人饮过酒。托我家老爷的福，这会总算喝上拉，我干了，您随意。” 周一龙道：“我…我媳妇不让喝酒。但干…干了！”他手忙脚乱，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陆思梦微笑点头。心想：“这二人乃张梦下属，想来为人不错。”举起酒樽，轻饮一口。 酒香随肠入腹。 醇厚温良。 陆思梦暗暗可惜：“酒是好酒，可惜酒樽稍次。倘若是洪洞仙门、或是西湖瓷窑、人山村老匠的瓷器，色、味还可提上三成不止。” 其中“西湖瓷窑”是凡间势力。以卖瓷为生，但乃“皇家特供”。 人山村老匠则是平凡老人。在“人山村”世代烧瓷。因为手艺惊人，渐被人熟知。 第75章 吃货陆思梦 其时已入春，气候温和，风光无限。夜里一晃明月高悬。 张府四面点有红烛灯。 虽是露天而食，但无蚊虫袭扰。只觉清风吹拂，志同道合之人在身侧。 无限安宁，无限美好。 张梦道：“有缘可抵千百面。思梦到山海县虽有数日，不知对我山海县感觉如何？” 陆思梦道：“很好。”张梦本想听外人意见，参考改正。但听陆思梦“很好”二字，发自真心，也心下甚喜。 众人一桌共食，幽兰心思细腻，欠身为陆思梦、张梦夹菜。陆思梦暗中感激。 待吃到后半场。 剑清突然离席，不久，端出一瓷锅，正冒着热气。 剑清手指有玉质薄膜，可隔绝热灼，将瓷锅放在桌上，一打开，顿见光华外冒，一清甜香气飘入鼻腔。 幽兰道：“老爷、思梦姐姐，这是窈窕淑女汤，你们快尝尝吧。” 张梦笑骂：“古灵精怪。” 此汤并无名字，“窈窕淑女汤”定是“幽兰”自个取的。意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让张梦献殷勤，争取把陆思梦留在山海。 陆思梦面色一红，转移话题，道：“此汤上清下浓，用了什么食材？” 幽兰道：“有五色莲子、人参根须、黄金米穗……”主要食材，均采自后院。外加多种辅料。 味道清甜，可留香数日。 张梦、幽兰、剑清早已尝过。当时三人便道：“此汤甚妙，日后若有贵客，以此汤压轴。不会坠我山海县名声！” 今日总算用上。 陆思梦听“人参根须”四字，想起周寒雪，主动起身，用调羹舀一碗清汤。 汤身清绿飘香，上为清，下为浊。但清者味偏甜，偏飘香，浊者味偏咸，偏醇厚。 清浊虽不同味道，但各自相补。彼此交应，一层一层刺激味蕾。 既可滋补全身，更可明慧双目。美味无比，且对身体大有益处。 叫人流连忘返，痴痴入迷。 待陆思梦回过神来，一碗已经见底。心下羞赧不已：“呀！我忒失态。”但还想再添一碗。 熬煮此汤，难度不在手艺，而在食材与火候。 幽兰为陆思梦再盛一碗。张梦、幽兰、剑清主仆三人见陆思梦眼睛微张，神情破冰。 均暗自好笑。齐想：“这位仙长，实是一好面之人。分明喜欢此汤，但仍死死克制，细嚼慢咽。” 但看破不说破。 幽兰勤快乘汤。陆思梦吃到后面，发现半锅汤全入腹中，自觉已经失态。但幽兰总将汤盛她面前，她又难拒绝。 是以被迫敞开肚皮。 八成都入她腹中。 等锅中清汤见底，陆思梦放下碗筷，面色平淡道：“好汤。”心中尴尬，脚趾紧扣。 宴席后，关不余、周一龙结伴离去。 张府中还有余房，陆思梦又不介意。自然暂住在张府中。 幽兰为“陆思梦”介绍张府。沐房、厨房、厢房、小花园…… 小小张府，自然比不得紫霄剑宗“天琼山”。但怡然自得，谁住也不觉委屈。 夜里。 幽兰、剑清沐浴更衣后，见张梦书房亮着烛火，不愿见老爷一人劳累，便同去服侍老爷。 为他揉肩捏脚。幽兰十指修长，按肩捶背，疏通筋骨，心疼道：“老爷，您可不能累坏身子啦。” 张梦道：“我身子好着呢。倒是你们，怕也累坏了吧？” 剑清把张梦靴子褪下，为他揉捏脚部穴道，笑道：“我才不累呢。” 张梦道：“陆仙长为人正派，因斩龙一事，与我山海县关系甚深。我想试着，打通仙家交易路线。” 幽兰笑道：“老爷，这简单。您施展一美男计，将陆仙长拿下不便成了？” 张梦道：“做生意，讲究的是价值互换。伸手讨要，是走不长远的。但我对思梦了解甚少，不知她利益需求，而这需求我山海县又能否满足。” 剑清沉默，此事她也无良策。 幽兰道：“老爷别太操心啦。我观陆仙长对您大有好感。生意做不成，总归是朋友。”张梦点头：“利益是利益，朋友是朋友。总之顺其自然便是。” 张梦道：“山海县北扩，如今‘泰安郡雷家’动荡，县内人参堆积，需要另寻销路了。” 剑清道：“老爷，江湖之事，我懂得最多。我出去吧！” 张梦道：“不必。你修为落下幽兰，抓紧修行为上。销路之事，我让王春风父子去寻。此事他料理得来。” 剑清娇声道：“老爷，你嫌弃我。”张梦道：“我是关心你。你幽兰姐姐蓄谋报复你呢，你不抓紧修行，以后可有得被她欺负。” 剑清道：“那……那我向老爷申冤。老爷代我惩罚幽兰姐。”幽兰恶狠狠道：“我将你捆起来，送出城去，看你还敢在老爷耳边，吹我耳边风不成。” 剑清一颤：“老爷！你……你快教训幽兰姐，她越来越放肆了。” 张梦听二女拌嘴，心下宽松。其乐融融。 到了深夜，各回房睡去了。 翌日。 天未亮，陆思梦已在院中舞剑，朝霞照在身上。隐约可见一缕紫气，被吸食入体。 将一套剑招舞完，天已全亮。 幽兰打声招呼，坐轿子前去“兵营”。虎力军的操练，多是她在负责。 幽兰、剑清实是有大才干之人。 若非染了怪疾，便是皇子赵开泰政治筹谋。幽兰心思细腻，且熟读兵书，对阵型操练上，颇有见解。 可抵一名大将。 剑清干练聪明，在处理政务，潜入调查，等诸多方面，能力独一无二。 陆思梦见幽兰、剑清相继有事离府。 忽想起昨夜“清汤”，在书房寻到张梦，说道：“张县令，昨夜那清汤……” 张梦问道：“怎么了吗？”陆思梦道：“昨夜那汤，可是用到一味药材，名为‘黄玉人参’？” 张梦问：“你对‘黄玉人参’感兴趣？”陆思梦道：“实不相瞒，上了年份的‘凡种’，对我用处甚大。我宗内有一弟子，名为‘周寒雪’，曾从你这拿走一段人参。” 陆思梦道：“此参便是送给我了。” 第76章 愿意相助 张梦的聪慧无需多言。陆思梦提此一嘴，他立时有所明悟：“周寒雪虽出身大宗，但修为甚低，‘趋炎附势’在所难免。” 他说道：“如此说来，黄玉人参对你有用？”陆思梦道：“有用，且有大用。年份越久远，用处便越大。” 陆思梦道：“张梦，你若还有人参，可与我以物换物，或是我向你购买。” 张梦确定“陆思梦”的购买意愿后，心思活络，觉此事大有可为。乃对双方互惠互利之事。 于是标明“黄玉人参”还有存余，且年份不浅。陆思梦当即大喜。 两人虽可算朋友，但还需算明账。透明公正，友谊才可地久天长。 陆思梦道：“以凡间市面价，四千年份的黄玉人参价值五千两。我没那么多银子，只能以‘仙价’购买。” 陆思梦为张梦介绍“凡”“仙”物价潜规则。 她见张梦年轻，且初任县令不久，地处偏僻。对这仙、凡物价交换之道，定然了解不清。 倘若是在繁华地段，担任一县之令。不需一个月，便会摸透物价规则。因县令管理一地民生，与当地仙家门派，关系甚是特殊。 避不开接触。 但又非绝对的统辖。 陆思梦告诉张梦，一般而言，仙家的硬通货许多。有“丹药”“符箓”“灵石”…… 凡间硬通货也有许多，有福源铜币、银子、金子…… 按照生产时间确定价值。仙凡的物货两换，是繁杂且难以规范的。 且一些物换，是单向的。 好比一些修士，下山历练，便少不了使用“银子”。他们会用“灵石”换取银子。 但却很少有凡人，会用“银子”换取灵石。 这类物价交换，价值便会极不稳定，有时全看心情而定。 当然。 仙家实力高强，难免有人疲于交换。强硬出手，横夺暴抢。此事不在少数。 然“厚德载物”。德不厚，不足以走长远。纵使德不厚，也需尽量装得德厚。 横夺暴抢多了，雷劫便也重了。 “雷劫”是制约修士的一把长剑，因修士修行，几乎一步一雷劫。故行任何事前，难免会想考虑“雷劫”。 如今灵石、银子的汇率，大抵是一两银子两枚灵石。 但修士拿“一千枚灵石”，是很难换到“五百两”银子。因为“灵石”对凡人用处不大。 市面上，一株一千年份的黄玉人参，价值五千两银子。 但“五千两”又很难买到。因为此物稀罕，许久才有一株流传。 一些达官贵人，钱财甚多，为一株人参，甚至可豪掷上万两。 故市面价格，到实际交易时，往往出现较大偏差。这便要看买方、卖方各家本领。 为自己谋得多少利。 是赚是亏，一时之间难以看出。需慢慢回味，慢慢琢磨。在某日的清晨，才会恍然大悟，随后一拍大腿：“啊！老子亏啦！” 随后全当吃了哑巴亏。 再难受也得往下咽。 但张梦不想赚钱，或者说，不打算赚陆思梦钱财。 格局放开，他在与陆思梦的协商时，坦然的表露了想法。 陆思梦甚是感动，旋即表明，自己也绝不占便宜。 如此坦诚，如此公正的交易，怎有不愉快之理。 两人相对而坐，煮了一壶茶，饮了一下午。细致商量人参价值，以及各自所需之物。 当张梦表示，想换取修行法门时。陆思梦诧异道：“张梦，你莫非是想修行？” 张梦道：“不是想，而是我已经开始修行。”陆思梦道：“这怎可以……为官者，不可轻易修行。否则便领不了俸禄，更无升迁之机。” 修士修行，是为长生。 而真正长生者，寥寥几人罢了。多数修士，寿数虽比凡人长，但活的未必比凡人久。 且即便长寿……与当朝的官员相比，也只相差无二。因为大周对高品级官员，俸禄中便包含寿元。 与修士相比。 高官既可长寿，手中又有权力。且不必担忧“雷劫”。 不知多少修士暗中羡慕。 然官员又岂是好当，“科举”一路，也是千军万马走绳丝。 张梦已是探花郎。在陆思梦看来，不如专心走仕途，将来位极人臣，命脉与国脉相系。 便是最长寿之人之一。 熬走几代国君，不成问题。大周虽能发“寿元”给官员，皇家也能顺带领上一份。 但自古以来，纵观而看。 无论是一国之君，还是皇族子嗣。享有无上权力的同时，并不算“长寿”。 尤其是国君。无论贤明与否，到了一定年限，便会开始枯衰。这是难逃之厄运。 天下众生，亿亿万万。 有高高在上者，有卑微匍匐者。但无人真正占尽福泽，高枕无忧，享受无穷好处。 均是各有制约，各有难处。 彼此羡慕，彼此又难以割舍自身福份。 好比皇家子嗣，未必不羡慕田间农民，每日出力劳作便可。不必勾心斗角。 但若要他真当农民。 立刻又不乐意了。 羡慕是真羡慕，不乐意也是真不乐意。 张梦道：“我仕途早已断去。修不修行，无甚差别。”陆思梦道：“话虽如此，但你可是‘探花’，官场局势，风云莫测。今日你被贬，来日或又被重用。你才学惊人，且心性赤诚。若是为官为相，定可造福万万子民。这……” 张梦笑道：“我曾经确有此志向。但造福万万子民，终究太空太泛。造福山海，已是毕生之志。仕途断在此处，心中无憾，反坦然受之。且……你方才也说了，是‘或’字。官场中真以才干论官职，我又岂会到此处来？” 张梦道：“我当初选择科举。是因我别无选择，我生性散漫，读书读出了些成绩。但我自问在读书一块，少了毕生追求的志向。” 陆思梦心道：“无奈之举，还做出惊人成绩，不知你是自卖自夸，还是什么。”说道：“好吧，你说得也对。大周疆域辽阔，你当初若能留京，前途必然无量。你看得比我透彻，我倒是虚长你几岁了。” 陆思梦道：“紫霄剑宗法门，轻易不可外传。但我所会功法、术法不少。可助你一力。” 第77章 无量金莲诀 张梦、陆思梦均是坦率人。 两人协商一致，张梦以一株“五千年份”的“黄玉人参”，换取两本筑基之法，三本术法。 因宗门有规定。紫霄剑宗术法功法，不可轻易外传。 陆思梦不好违规。 但她见张梦坦诚，赤心一片，心想：“在别处地方，筑基之法、寻常术法，实难换取‘五千年份’的黄玉人参。我虽不可泄露宗门术法，但更不好随意用劣质功法糊弄。需当契合实际，慎重挑选。” 故功法并未立即传授，说道：“张梦，修行中人最重灵根资质。你决意修行，我也不说什么。我这有‘测灵宝玉’一枚，且先容我看你灵根。” 张梦通过“洪洞仙门”的“拂灵玉”，已知自身灵根资质，形状，属性。但又想灵根天资并非不传之秘，不怕外人知晓，此事关乎自身筑基，慎重繁琐些也属应该。况且数日接触，陆思梦人品性情，他自信得过。 于是接过测灵宝玉。 此玉入手酥麻，似有电流划过，阵阵刺挠掌心。张梦道：“紫霄剑宗测灵之物，不是‘五行剑’么？” 陆思梦笑道：“是也不是。偏远地区，人才甚少。便以‘五行剑’简陋测之，此器物可反复使用，却只可扯出有无灵根，大致资质如何。日后收回宗门，如若表现尚可，便会进一步，以‘测灵宝玉’测之。” 陆思梦道：“此玉一经使用，便会沾染气息，再测不准。相比之下，洪洞仙门的‘拂灵玉’、飞仙宗的‘白须拂尘’、龙须洞的‘大盘云’，测试灵根更好。” 玉石渐起光晕，由淡转浓，且愈浓愈烈，好似一大光团。张梦凝神倾注，光团之间一株莲花之形，缓缓升起，好似破土而出般。 栩栩如生，无风自动。 陆思梦一惊，说道：“莲花外形的灵根？我倒第一次见。” 张梦借机请教：“我虽已开始修行，但对灵根之道，不曾了解。” 陆思梦道：“多数修士，灵根不足以显出形状。因其灵根并不纯粹。远看近看，都是团浓雾。灵根存粹者，一部分人灵根自有形状，通常象征他的天赋偏向。” 陆思梦取出一枚测灵宝玉。握在手中，心意催之。但见玉上倒映一柄宝剑。 剑上缠绕“风”“雷”“火”“金”四系属性。 剑形灵根，对剑亲近。御剑、控剑之术，自有常人所不能及的优势。 灵根若存粹，属性便越多越好。但人在修行途中，难免有所擅长，有所不擅长。属性太多，难以全部吃下，最终常常择一而精。 但选择多些，总归好些。 陆思梦一叹，说道：“唉，我本道你已是探花，修道可惜。如今再看，你入仕才是可惜。你灵根存粹，不输我分毫……” 正说间。 莲花冒出阴阳二气。花瓣绽放，摇曳生姿，说不出的美丽生动。 陆思梦的灵根已属十分纯粹。剑形精致华美，剑锋、剑穗、剑体都清晰无比，好似真有这把宝剑。 但远不及黑白莲花。 此莲不但有其形，更有其神。形神兼具，黑白二气平衡互补，中正平和，蕴含无穷道蕴。 陆思梦凝重道：“你的灵根资质，怕远在我之上。且兼具阴、阳变化，实在……我从未见过。” 张梦一愣，他隐觉自身不凡。但从不敢妄断，怕自大自负，日后吃亏。如今听陆思梦坦言，自己天资远在她之上，欣喜之余，又不住心想：“岂不说，我若刻苦修行，终有一日，能有思梦的修为造诣？” 陆思梦道：“你这等天资，本不该蒙尘，早早被仙家修士发觉，带入宗门修行。偏偏兼具阴阳平衡，锋芒尽藏。你不主动显露，谁也不会知晓。” 张梦笑道：“一切都是缘分所至。你冥冥到来，或许正是老天爷，要你提携于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陆思梦面既一红，想道：“你这般说，倒似老天牵线搭桥，叫我远嫁于你似的。” 陆思梦道：“不能算提携。该算相互扶持……”顿了一顿，心中一股旖旎不散。 陆思梦道：“阴阳属性、莲花之形……我倒正有门筑基功法，或适用于你。” 取出一本古书，封面为：“无量金莲诀”。 陆思梦道：“此诀修功德，养金光。可使你诸邪不侵。火灵根便可修。” 她再道：“阴阳属性，着实罕见。与之相应功法，怕是少之又少。我只能做到这了。” 张梦道：“无妨，多谢美意。” 两人交谈入夜。 陆思梦以筑基功法：“无量金莲诀”“炽南春木诀”两卷，术法：飞羽踏燕步、莲花剑诀、火锻术三卷。 其中“炽南春木诀”需“木、火”灵根，剑清、幽兰二女，均可修行。 三卷术法，张梦更慎重考量过。无论遇到何事，保命当为上策。故“遁术”优先，选择“飞羽踏燕术”。 其次张梦灵根为莲花。以形修形，“莲花剑诀”最为相衬。此剑诀可御剑，也可手持宝剑，与人近身搏杀。 虽不算多高级。但甚是周全。 最后是“火锻术”，此术是“陆思梦”十分得意，奇遇所得之物。她前期修行，仰仗此术之地甚多。 火锻术上可用做攻杀。下可锻造器具，其中内藏妙用，一时半活实难说清。陆思梦留张梦自己体悟。 如此一来，筑基功法、遁术、杀术都已不缺。 张梦亦是爽快，五千年份人参当场交付，出于友情，多赠两段人参根须。 双方均十分满意，日后还可继续合作。 陆思梦回房休息，已归心似箭，想回宗锻丹。但又想：“山海县诸多特殊，再且留下，或许还有惊喜。且紫霄剑宗不知恶龙已除，尚未将我召回。不必急于一时。” 便安安稳稳住下。 书房内。 张梦与剑清、幽兰二女分享成果。 三人十分开心，二女忽的抽泣起来。幽兰太过感性，为张梦开心，喜极而泣。剑清则觉得老爷时刻念着自己，大受感动，大觉愧疚，无法偿还，也是哭了。 张梦道：“傻姑娘，怎么都哭了。”反宽慰起二女。 …… 第78章 座山雕求见 翌日。 陆思梦到来山海县数日，始终只在县里游荡。她本仙宗长老，龙王郡城尚不在她眼中，小小山海县，不过方寸之地，自也看腻了，累了。 张梦今日不忙。便带陆思梦出城游玩，上山踏春，摘花吃果。 嗅一嗅山野气味。 陆思梦面虽平淡，但心情不错。她收获甚丰，可说不虚此行。 她但觉山海县偏僻平凡。但因来了“张县令”，从而有了诸多玄妙。 看似鉴赏山海，实则观察张梦。越是观察，越是钦佩，此人爱民如子，纯粹通透。治下百姓爱戴，他自己却不死守名节，死不变通，贪图那“清廉美名”。 张县令自己的生活也不差。 但算不上奢华。 陆思梦唯一稍有成见之处，是相处几日，已略微觉察此人实是“风流”之人。 平日交谈，张梦并非全一本正经，有时会开玩笑，会讨她欢喜。与侍女的相处，也大不避讳。 她对张梦甚是好奇。大觉张梦复杂多面，可惜此次造访，将尽于此。 这日里，一只飞鸟飞来，携来一信笺，封面有一剑印。乃紫霄剑宗密信，打开信封，上面有言“蛟龙暂缓，速速回宗。” 陆思梦接到信笺，便准备回宗。她行囊甚少，不需怎么整理。 最后休整一夜，翌日清晨，将要告别离去。 张梦、幽兰、剑清相送，四人一路从县衙门前，出了城门，进了山野。 陆思梦道：“张梦兄，幽姑娘、剑姑娘，就送到此处吧。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日后有缘，定会相会。”心想：“恶龙死在此处，我准会回来。” 记挂着“龙尸”。此物全身是宝，且甚是罕见难寻。天下龙属，实力均系不弱。 陆思梦以金丹修为，能获得一具龙尸，实属莫大气运。 她接到宗门密信后，昨日夜里，再去黑水沼泽地，施展术法，抑制了龙尸气息。 但维持不久。 幽兰道：“陆仙子，您还会回来么？”陆思梦道：“若无意外，会再回来。” 剑清道：“唉，若再能留你几日，便更好了，我还没好好与你玩呢。” 陆思梦笑笑不语。她对山海人、事，十分有好感，见幽兰、剑清二女，容貌气质不俗之人，愿意远送，心下亦是十分感动。 张梦道：“好了，就到此地吧，再寒暄可耽误了陆仙长的行程。”他拱手道：“陆仙长，改日再会，仙途顺遂，福缘常伴。” 陆思梦点头道：“嗯，也祝诸位万事如意。”轻轻跃起，口吐祥云，便腾云驾雾，飞天而去。 剑清、幽兰目送良久，剑清艳羡道：“老爷，你说咱们何时，也能似她那般，飞天遁地，好不潇洒。” 幽兰道：“你便飞天遁地吧。我可不想，雷劫凶猛得很，一击横劈，人都焦了。我只要遁进老爷怀里便够啦。”回身抱住张梦。 剑清跺脚：“你这幽兰姐！好位置全让你占了，我也要抱。”挽住张梦右臂。 二女似黏人的小猫。张梦甚是无奈，幽兰、剑清对自己越发依恋，不知是好是坏。 但香风扑鼻，自有一番风情。 …… 沼泽恶蛟已除，北扩计划继续。 张梦为调动苦力积极性，会挑选一二罪孽较小，较为卖力者，赦免其罪行，准他成为山海子民。 此令一出。 本消磨怠工的苦力，果真斗志昂扬。山鹰寨的大当家：座山雕。被抓回山海县后，气焰全不见了。 每日轮舞锄头、砍刀，不是挖石就是砍树。起初他甚有志气，将锄头、砍刀一丢，抬头挺胸，说道：“我的刀是杀人的，不是砍树的！” 后来饿上几顿，彻底老实了。 座山雕沉浸“山大王”美梦，不可自拔。总暗中挑拨“旧时弟兄”，想一起造反。最后再拼个你死我活。 每到这时。虎力军便会甩两鞭子，狠狠教训他。 后来座山雕知道造反不成，心灰意冷，又见昔日几名山匪，竟因洗心革面，被张梦恩赦，从此成了山海良民。 起初他嗤之以鼻。 若求安稳，当初何必成山贼？ 但后来，张梦让恩释的山匪，回来“苦力营”演说。为大伙描绘了“良民”种种优待幸福。 在山海县……只要你手脚自由，能跑能动，绝对不会冷着、饿着。 甚至，还可能讨着媳妇，发点小财。 这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说，带起了苦力营的美好幻想。 张梦心想：“这些人等，手头有人命者，决计是不会放的。但也需慢慢教化，总归得让他们知晓自身错误。” 于是在苦力之余，休息间隙。张梦会请来“私塾”先生。为他们讲些古今典故，为人道理。 被恩赦之人后来学了厨艺。跑回苦力营做饭，日子过得红光满面。 座山雕自那以后，便开窍了。他不是大王了，再也没人当他是大王了。 于是卖力劳作，废尽巴交，只为见张梦一面。 幽兰一周来一次苦力营。 营地建设在城北，有三十名“虎力军”看守。 每次来苦力营，座山雕都拼命想通过幽兰，讨来一次见张梦的机会。但幽兰不喜苦力营，脏臭乱，全是罪恶之人。 匆匆的来，匆匆的去。 让座山雕总是错过。皇天不负有心人，座山雕总算赶巧，碰上了幽兰一次。他顿时“哇”一声大哭出来。 哭着拜着求着，想见一见张梦。 幽兰虽烦厌至极。但事关老爷，她总是极有耐心，便问座山雕为何想见老爷。 座山雕告诉幽兰，他想立功。幽兰告诉他，他作恶多端，即便立功，也绝不会被恩赦。 座山雕自然清楚，但也晓得，如若立功，日子总归好过些。或许能在苦力营，讨些好差事。 幽兰恩准了，让两名虎力军，将他架起来。 但见张梦前，需先好生洗沐一番。脏脏臭臭，污了老爷的眼，幽兰可大不乐意。 座山雕听说能洗沐，更是激动的泪水直流。洗去了三大桶水，简单换了身布衣。 前去衙门，面见张梦。 原来，座山雕所谓立功，是他有“黑王寨”“恶风寨”两大山寨的地形图纸。 他要进献给张梦。日后若讨伐这两座山寨，便可如有神助。 第79章 事情准备 张梦让“座山雕”将“地势地图”画出，如若证实为真，自会对他有所褒奖。但功过不相抵，功当赏，过当罚。 座山雕立时表示，他愿意永世在苦力营，但求讨得半分差事。倘若能重新管理手下兄弟，帮张梦分忧。 想法倒美。但张梦知晓人之本性，向来难改。座山雕此刻的谄媚讨好，是形势所迫，绝非本性如此。若由座山雕管理众苦力，山匪戾气定又重蹈覆辙。 怕又是个土匪窝子。 他斟酌片刻，决定让座山雕，暂时担任“巡察小队”的“伍长”。 不用做苦力，专门纠察“苦力营”犯规犯矩之事，行使监察之权，将其上报上级。 如此一来。座山雕免于苦力，却也与众山匪苦力对立。再不怕暗中团结。 座山雕一叹，老实接受命运，光荣升任新职。 …… 北扩徐徐图进，但因城西、北扩大动土木，山海县花销甚巨。 光是每日吃食，便要大把银子大把银子砸出。 张梦修为已是炼气九层。距离筑基不远，但在筑基前夕，打算先为后几个月的县内发展、问题，做出提前预设与应对。 老百姓种的“金黄稻穗”渐有收获。 在地里长势茂盛，但还不足以丰收。因稻穗种子甚少，需先种植成熟，再取其穗粒，继续种植，如此反复数次，才足以获得足够穗种，种满一田稻穗。 张梦虽有不少稻种。但分给众百姓后，所剩也无多。 想要不愁吃喝，终究要靠自己努力。张梦只是提供机会，提供资源，帮助提携，并且后备保障。 有些农户因各种原因，在种植“黄金稻穗”初期，便将穗种弄丢了。 这种情况，一般会上县衙求助。张梦会重给一包穗种。 见着地里的“金黄”日渐增多。 张梦亦是欣慰满足，要不了多久，山海县粮食方面，足以自给自足。 但在此之前，还需向外购米。 春风商会是“山海县”发展的重中之重。 这段时日，分别在龙爪县、龙须县、龙鳞县开设铺面。 有“酒馆”“米商”……许多商铺。 各县的县令，均注意到“春风商会”。甚至与“王春风”见过。 但不知道，王春风背后是“山海县”，更不知背后是“张梦”。 全当王春风是颇有头脑，财力雄浑的神秘世家子弟。 王春风有其父“王大福”指导。十分上道，不时请各县县令饮酒，送礼。生意面上，一直顺遂得很。 春风商会日渐壮大，名声在外。在外采购的物资，每隔十五日，便会暗中护送回山海。 有米粮、酒水、瓷器……种种生活用具。还有“锄头”“铁盐”“刀斧”。 山海县快速发展，离不开这许多损耗。 支撑山海县的支柱，还是“黄玉人参”。 如今山海县的“人参户”，已增加到“五百户”，一户一月产参“三十五株”左右。 便是一万七千五百株。 仓库堆积“三万余株”，并非销不出去。而是如此巨量人参，涌入周围市县。必然一石激起千层浪。 紧随其后，人参价格下降，众商探究来源，山海县惹人关注。 如今山海县羽翼未丰，蛰伏发展为上。惹人注意，绝非良策，会打乱张梦规划。 张梦喊来“王春风”“王大福”父子。 如今“王家”与张梦走得甚近，其女嫁给周一龙，父子两人在张梦手底下当差。 张梦让父子二人，先汇报近况。 如今春风商会产业甚多，酒、米、布均有涉猎。能赚钱，但比不上“人参”暴利。 张梦每月批给“王家父子”一千五百株人参。 五百株换米粮，一千株换银子，银子部分留在春风商会，维持资金运转。部分运回山海，加持百姓生活，山海建设。 张梦问：“你们可有建议？尽管提出便是。” 王春风道：“县令，如今春风商会已经初具规模。我与父亲在走商时，多少接触了些江湖门派，发现了数条稳定、可靠的人参销路。” 张梦道：“说说看。” 王春风道：“从前我与父亲，多是将人参销往世家、地主之流。这些人虽有财力，但对人参消耗不大。持续输出，难免会有饱和、压价。” 王春风又道：“父亲说江湖行商，离不开与江湖门派打交道，有时江湖门派，是最好的销路，县老爷把人参，成：仙、凡、江湖三路而销，实是睿智之举。虽说我父子二人，本该只负责‘凡’销，但‘江湖’与我们甚近，理该主动为县令分忧。 故我与父亲在龙王郡附近，走商数地。大致将周边门派，全已统计在册。攀敲侧击，弄清楚了各门各派的作风。” 将一本书册献出。 张梦接过书册，上面字迹方正，记载十九个江湖门派。 其中三大门派，用红墨标注。是龙王郡最强盛的三大门派，分别为：铁砂门、次剑楼、魔风派。 其次十六个门派，或用蓝墨标注，或用绿墨标注，或用紫墨标注。 绿墨标注者，说明此门此派，偏良善随和，适合与其做生意。用“蓝墨标注者”，说明此门此派一般一般，需要看方式方法应对。 而“紫墨标注者”，需要慎重对待，如若可以，不与之接触稳妥。 至于“铁砂门”“次剑楼”“魔风流”，高手无数，对“人参补药”的消耗甚巨。 但瞧不上春风商会。 张梦道：“很好，很好。我正有此意，还没告诉你们，你们便可先一步完成。实在让我惊喜意外。” 拍了拍王春风肩头。 数月时间，王春风已成熟许多，他自创办“春风商会”，便时常外出游商，找寻商机。 他清楚所做之事，即可获得不俗钱财。还可让百姓幸福，为家乡造福。是以全心全力，不留余地。 心路正确，方可行得更远。 张梦说道：“所谓仙、凡、江湖三路而销。实是我见你年纪尚小，还需力量。将‘江湖’单独分出，只让你负责凡商。” 张梦说道：“实则只仙、凡两路。你的才能，我已经看到。你做得很好，江湖一块，日后也由‘春风商会’负责。” 张梦斟酌片刻，说道：“绿墨标注的宗门，共有七家。是宗门，便离不开武者，是武者便离不开滋补之物。我批你‘七千株’黄玉人参，先销向这七家宗门。” 张梦又想，真正扩充销路，还需创办一“镖局”，可将人参送销到更远之地。 泰安郡、琼西郡与龙王郡相近。可借两大势力，将销路再度扩大。 张梦的蓝图在步步实现。 将许多事务安排妥当后。 张梦深呼一口气。 这才准备筑基事宜。 第80章 飞剑之差 无量金莲诀实乃高品质功法。乃陆思梦在遗迹中获得。 她当时已有“金丹”修为。道基早铸，否则定会考虑，是否以此法铸就道基。 张府清幽，向来是杂人甚少的。仅张梦、幽兰、剑清三人居住。 外访来客，多是停步在“外堂”。有幽兰、剑清交接。张梦为后来数月的发展，定下了大致路线。 在此基础上，又有幽兰、剑清协助。县里上下，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他自也专心准备破境。 张梦坐在院中，阳光斜照入院，他捧着一本古书，细细琢磨一字一句中所含道蕴。 幽兰在外训兵。剑清今日得闲，为张梦扇风。其时正是春爽之际，实不炎热。 剑清轻轻扇动，气流轻微，润物无声。旁边有一果盘，里面是“黑玉葡萄”，是西域的珍稀品种。 是王春风行商时，在外带回来。相传此果生长苛刻，只在西域某地有产。常年是供奉“皇族”，供皇家享用的。 机缘巧合，弄来一盘。全献给了张梦，张梦受之坦然。 剑清剥去果皮，露出如玉般果肉，水润无比。剑清道：“老爷张嘴。”将果肉喂入张梦口中。 张梦道：“这葡萄不错。”汁水甚多，清甜可口，且毫不腻口。 此果无甚用处，只是单纯的味美。但这便够了。张梦历来是苦贫的，很少有味蕾享受。 成了县令，钱财富足，但也多用在百姓身上。 第一次吃这果实，眼前不住一亮。他再尝几颗，不住连连点头。剑清轻笑，说不出的欢喜。 张梦合上古书，道：“剑清，你说咱们种这葡萄，有没有搞头？” 剑清一愣，旋即一拍手掌：“老爷！你太厉害了！” 山海县产业单一，最大的仰仗，是后院一片“山神血”宝地。可培育出不俗植被。 这“黑玉葡萄”产自西域，且产量甚少。倘若经山海县培育，可大面种植，所带来的利益甚巨。 张梦道：“好了，这些果子，先不吃了。我尝试如何操作。”剑清道：“老爷，你再吃两颗嘛，这还多着呢。” 剑清只求，让好东西多给老爷享受。张梦见一盘葡萄，所剩甚多。便再吃几颗，味道鲜美，着实少见。 剑清也尝了几颗，也觉味道甚美，一定不愁售卖。 张梦宛起袖子，说道：“帮我备一盆清水来。”剑清去水井边打水，井水清凉，温度甚低。先置在阳光底下，晒上半个时辰。 这期间，张梦继续研读“无量金莲诀”，剑清则去衙府，帮忙处理些杂务之事。让张梦少被外事困扰，专心研究筑基之事。 待水温变回正常。 张梦合上“无量金莲诀”，将剩下的“黑玉葡萄”，全泡入水中。随后手腕一晃，神秘葫芦变大。 倒出几滴“葫芦神水”。 张梦知道葫芦神水，可增加“药性”，可使得植物火中回春。先好生浸泡几日，倘若冒出芽儿，便可种入后院中。 再用葫芦神水慢慢培育。 到时能获得何种“葡萄”，便未可知了。想来会比原本的“黑玉葡萄”，品质好上许多。 张梦把装满水、葡萄的木盆，放在阳光充足，通风透亮之处。 再不理会。 回到书房，张梦拿着葫芦，轻轻一倒。 一柄无柄飞剑，静静悬在地上。此剑被葫芦日渐蕴养，品质更上一层楼。 剑锋上多了层光晕，一闪一闪，似在呼吸。张梦心念一起，飞剑周身盘旋，速度甚快，发出“呼呼”破空锐声。 灵气损耗小了许多。 张梦大致估计过，一秒耗灵“七十缕”，速度奇快，用作攻杀甚强。 张梦再一倾倒。 葫芦口中飘出一柄断剑。正是“陆思梦”的“夺魄剑”，此剑刺破逆鳞，洞穿龙躯，却也因此断为两半。 单论品质。此剑是有名有姓，称得上号的“飞剑”。 远非“无柄飞剑”野路子可比。可惜断为两半，灵性散尽，且是“屠龙术”的载体，承受了所不能承受之物，如同高楼崩塌，彻底化做废墟了。 不然陆思梦不会舍弃。定会设法重新铸造，修补。 张梦放入葫芦中蕴养数日。 本是“废墟”的宝剑，竟又恢复点点真灵。便如垂死之人，死而复生了。 张梦手持“夺魄”，细细打量。 此剑乃是“圆柄”，剑柄末端有一镂空“铃铛”，灵气注入其中，铃铛震动，可摄心夺魄。 剑身乃是“细剑”，仅两指粗细，两面开锋，中间是某种仙纹。此剑甚是刚硬，不可弯折。 是陆思梦杀伐最强的宝剑。陆思梦的“护衣”“弄真”二剑，各有独到之处。其中“护衣剑”至柔，可任意弯曲。 弄真剑既柔且刚，应变最多。 夺魄剑至刚，宁折不弯。 张梦道：“好剑儿，待我入筑基，便为你重铸剑躯。从此以后，你跟着我可好？” 他掌心冒出黑白二气，轻蹭剑身，真挚与之交流。 剑身轻荡，好似点头同意。 这等宝剑，本不会轻易换主，但剑身折断，灵韵散尽。又自葫芦中重孕新生，与张梦自生亲近。 便有不同了。 张梦以灵驱剑，只听“嗡嗡”一声，剑身将窗户捅个窟窿。 他从未修行“驱剑之术”，只会隔空驱剑直刺、侧刺、后刺……简单动作。 张梦驱剑片刻，便觉察到宝剑品质之差，所带来的体验相差奇大无比。 驱使残破的“夺魄剑”，一息仅耗十余缕灵气。 相较之下，无柄飞剑简直无底洞。 张梦心想：“无柄飞剑仅是那蛇王帮，东拼西凑，勉强弄出的空有其形的飞剑。在葫芦中蕴养多日，其品质虽有提升，却仍然劣质。比不上正宗宝剑。” 但好赖是件宝器，张梦不愿丢弃。将两柄宝剑，收回葫芦中，继续参悟“无量金莲诀”。 此诀深奥难明，是多国字迹杂糅。万幸张梦博学如海，古今中外，无所不通。能看得懂书中记载。 此诀修“功德”、养“金光”。十足正派，需克己少欲，日行善事。 此诀渡劫时，一株金莲护体，可使雷云退避。 确是妙诀。 但张梦总觉得，与自己不大相称。修功德、养金光本无不可，但“克己少欲”，与他性格不符。 且不说他与幽兰共欢，对修行大有裨益之处。便说他天性洒脱，若因功法束手束脚，很不得劲。 张梦心想：“我且慢慢参悟，如若实在不喜，退而求其次，修行炽南春木诀也是可以。” 第81章 助我修行 如此参悟数日，张梦已将“无量金莲诀”，大小要义熟读通透。 如何运气，如何筑基，如何修行……皆已了然。 他修为已是“炼气九层”巅峰，只需一个念头，便可筑道基，渡雷劫。 他却不急。而是继续反复细读，将一字一句记刻在脑海中。 其中“口诀”“要领”，熟得不能再熟。 张梦却总有股难言感受。好似此诀还有更深奥之处，或藏在字里行间，或藏在道理深处，如若将其挖掘，将会使一切都截然相反。 但他却始终寻不到。 心念不通达，苦思亦无解。张梦便想，或许暂时放下，过段时间重新拿起，或有新的感悟。但直接丢手，难免思绪总是飘去。于是手持宝剑，在院内舞起“妙云仙剑诀”。 舞剑时心神放空。 意随心起，剑随意动，洒脱随意。脱离了固定剑招剑式。 数套剑招舞毕，张梦已将筑基之事，暂且忘在脑后。目光忽落在院子西南角落。那里阳光普照，视野甚好，数日前，他将味道甚好的黑玉葡萄，浸泡水中，就搁放在此处。 “黑玉葡萄”长势喜人，大水盆内约有十七八颗黑玉葡萄。 其中九颗葡萄，已长出了嫩绿的芽儿。张梦挑选而出，在后院的“山神血”中，挖一个小坑。 将葡萄埋在里面，浇上葫芦神水。 期待日后破土而出。 后院药香芬芳。 前段时间，张梦与幽兰种下十余株黄玉人参，早已长成“黄玉人参祖”。 一株“黄玉人参祖”，一日的产“籽”数目可观。每日清晨、傍晚，幽兰与剑清会轮流来后院，收集“人参籽”。 存储起来。 每月的月初，回收“人参”时，顺便将人参籽下发给有资格种植人参的“人参户”。 如此循环往复。从未间断过。 张梦治理山海县，已有大半余年，带领山海县温饱、富裕……对人参户，他政策调整数次，监管甚严。 县里的人参户，生活均大有改善。自家起了瓦房，衣、食、用、均是颇为富足。 但也因随时间推移，张梦发觉“老人参户”，已出现“阶级苗头”。他们对张梦无比拥戴，但对其它百姓，难免会有：“我家品行好，被县老爷看中，与你们可不同。” 面对其它人参户，却会想：“啊，他也能种人参，可以结交结交。”无形中高看一眼，更乐意与之交往。 两家中若有子嗣。又碰巧是一男一女，往往一拍即合，彼此联姻。下一代家境富庶，观念便形成了。 张梦担忧人参户，互相勾结，从此自诩成了“人上人”，形成“阶级”观念。 必须扼杀在摇篮当中。 张梦前思后想，大觉不妥，于是改变条令，放宽“种植人参”的标准。 在此基础，再增加一定流动性，今日你家富，明日我家富。彼此轮着来。 这方政策施行后，果见一些人参户，眼神清澈了。 山海县百姓淳朴善良。 但人心本复杂，需适当的用律法、制度干预。张梦治理一县，不可能全寄托希望于百姓的善良。 黑玉葡萄被埋入地里，张梦轻轻拍打，手腕一晃，葫芦变大，倒出几滴葫芦神水浇灌。 生机勃勃，希望满满。 这日已是无所事事，张梦索性放一日假期，躺在椅子上晒晒太阳。 不操劳公务。 不苦思筑基。 消遣的时间很快便过去。 近黄昏时分，门外传来一道清脆叫喊：“老爷，我们回来啦。” 剑清、幽兰二女回家了。言语间全是忙碌半日，心神放松的喜悦。 幽兰笑着抱怨，说自己为老爷跑东跑西，流得全身是汗，说甚么也得让老爷赏些宝贝。剑清趁势拱火，大表同意。 三人其乐融融，东扯扯西扯扯。神态举止甚是放松。过了好半晌，才谈论起正事。 幽兰汇报县里情况。大小事务，她均打理得井井有条。除此之外，兵营一块，幽兰负责偏多，今日精挑细选，招了十几名年轻小伙子。筋骨坚韧，颇有潜质。 说着，不住开些荤口玩笑。说要说虎力军的虎头，非得是老爷不可。凶狠起来，老虎也成小猫。 剑清不解其意。张梦却知道，幽兰是暗指张梦喝“虎酒”，药效挥发后，凶猛似老虎，将“幽兰”这朵小花摧残的左右摇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幽兰初觉心有余悸，但事情过去良久，回想起来又觉得大为尽兴。暗暗回味。 她这一提，倒是提醒了张梦。 张梦忽想：“我数日参悟无量金莲诀，却无进展。不知借幽兰一用，能否有意外收获？” 他自决意专心参悟“无量金莲诀”起，幽兰怕阻碍张梦，夜里不敢服侍太深。 已有数日没有同修过。 幽兰心中实也期盼得紧，但不曾出口。每日夜里，眉目水汪汪，藏着无尽风情与缠绵情谊，总是欲言又止。最后默默离去。 张梦听完二女交代，并无疏漏之处，便不再过问。 张梦因筑基之事，平日县里公务重担，多是落在幽兰、剑清二女身上。 二女无怨无悔，着实难能可贵。 …… 这日夜里。 张梦挑灯夜读。却不是“无量金莲诀”，也不是“炽南春木诀”，或是火锻术、莲花剑诀、飞羽踏燕步等术法。 而是寻常的山野鬼志，不入流的闲书杂书。 幽兰煮了碗莲子粥，送入书房，见张梦在读闲书，笑道：“老爷，您今天好有闲心。” 轻吹热气，将米粥送入张梦口中。此粥是用黄金稻穗的米、地莲的莲子，烹煮而成。 是甜口的。 张梦道：“我今天心情不错。”幽兰道：“是有好事吗？”张梦捏了捏幽兰脸颊，道：“我没有好事，便不能开心吗？” 幽兰道：“老爷不说便算了，哼。”佯装生气，腰肢无意轻摆，风情举止间透出。 张梦道：“说，怎么不说。”他笑道：“好事便是，今晚有幽兰，与我共度漫漫长夜。”手轻轻揽住幽兰腰肢。 幽兰身心顷刻融化，“哐当”一声，碗掉落地上，莲子粥洒了一地，且无暇顾及。她声音粘腻，藏无限深情，无限欢喜：“老爷，你真坏。” 幽兰两颊出红云，羞赧不已，虽滴酒未沾却已大醉大痴。 张梦忽脸色大变，作势道：“大胆妖女，我要你助我修行！”幽兰佯装害怕。 书房烛火熄去。 算算时日。 今日正好是春至。 第82章 阴阳种青莲 张梦鏖战一夜。幽兰平日里百依百顺，但到这关键时刻，可十足难缠，既缠且磨，勾人勾魂。 不花费些精力手段，可摆不平她。 前半夜狂风骤雨，风浪皆大，倾泻情感，全不知节制。 万幸张府不小，隔音甚好，无人知晓。 便是知晓，也不过人之常情，一笑了之。 后半夜渐柔渐合，转为“春酥小雨”，多是身心交融，情感交互。张梦玄异状态又显，脑海回忆“无量金莲诀”，平日里没有的许多感触，这当口井喷而出。 他天资聪慧。 还未正式修行此诀，便已吃透吃尽。表象的“无量金莲诀”，难度甚浅。至少对张梦而言，仅此而已。 但挖掘深层的东西，才是重中之重，难中之难。张梦忽有灵感，脑海突然醒觉，将无量金莲诀所有细节，全过一遍脑海，旋即大喜，口中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他已勘破无量金莲诀之秘密。但正值春宵，张梦实是个风流人，愿意错失感悟，也不愿在此刻唐突佳人。 幽兰却心细如发，猜知张梦状态，娇声道：“老爷，我抵不住啦，您饶了我吧。” 张梦笑道：“幽兰，一刻值千金，你为我着想，我却贪钱得很，死活舍不下你这千金。莫想太多。” 幽兰觉察到张梦的宠溺，自然不会再去说败坏兴致的话语。身心皆融入其中。 但觉漫长人生，能有一妙、一瞬这感受，体会这份欢乐，已是死不足惜、了无遗憾。何况她是整夜如此。 瞧着张梦面容，便是贤惠如幽兰，也生出“独占”之心。恨不得张梦一切一切，全只属于她一人。 但片刻后，又觉心已融化在张梦身上。她已无心，又何谈独占。 幽兰笑道：“老爷，第一次见你，我便下定决心，为你生，为你死啦。”张梦道：“为我生便好，别为我死。” 如此这般。 一夜过去。 剑清顶着大黑眼圈，早早在院中练剑。剑风呼呼狂卷，声势甚大。有点郁闷，也有些羡慕。 舞剑时，心下微微抱怨：“好个幽兰姐，好事全她占了。还总要戏耍我，拿我寻开心。” 但细细回想。本该是她先一步，若非那日清晨，忽生意外，错失了良机。 剑清一生之中，最重要之人，便是张梦与幽兰。不会真气愤二人，舞一套剑诀后，气便消到九天云外了。 暗暗担忧，昨夜春声阵阵，闷雷频响。 二人身子骨可能吃得消。幽兰姐怕是无碍，剑清知晓，自古以来只有累死的牛，稍有耕坏的地。 她最担忧张梦老爷。心中有些抱怨，老爷不懂事，幽兰姐可不能不懂事啊。竭泽而渔，实在可恶。 剑清再坐不住，去春风药铺，买了些壮补身子的良药。再去后院摘了人参根须。 为老爷熬煮药汤。 …… 书房很是凌乱。 昨夜风云卷入书房，将书架吹倒了，平日里张梦看的书籍，散落一地。 有些被压得褶皱。 张梦去后院静修。 无量金莲诀之奥妙，其实便藏在书面上。只需跳隔一字，快速朗读而过，便可发现截然不同的内容。 且是成道理，有依据的。并非张梦异想天开，胡乱设想。 张梦已将“无量金莲诀”熟透，又因昨夜状态玄异，思维无比跳脱。这才发现此中奥妙。 但一字隔一字跳读。篇幅势必缩减大半当从头读到尾时，才反着向前回读。 便可补足缺失的部分。 这便是无量金莲诀的奥妙所在。书中记载，这一部分，名为“无忌黑莲诀”。与“无量金莲”正好相反。 但可同时兼修，因二者同源。 不过要求会更高。 创立此诀者，是万年前一神秘强者。此诀本是一门派内，筑基的至强法诀。但因太过深奥，无人参悟是其一。 却暗藏邪性。使人见之痴狂，恨不得当场修行。 是以宗门长老、宗主，便召开宗门会议，商讨如何处置此诀。部分长老表示，此诀邪性，且难度甚巨，数百年来无人习通此诀，反祸害了数百位，天资不俗，心气甚高的天骄，罪孽深重，理该毁去。 部分长老却认为，习不通此诀，实乃人之过也，而非法诀之过。此诀是宗门瑰宝，岂能说毁便毁？不如就此藏起。 原先的长老又说，此诀若在一日，便时世有天骄记挂，想要尝试。不见此诀一面，誓不罢休。纵使训斥驳回，不准修行此诀。那些天骄也会因而留下遗憾，不利日后修行。还是毁去为妙。 当时“宗主”知晓双方长老，都有道理，左右难下决断。这时忽生一计，折中而行之。 将此诀分化为二，改为“无量金莲诀”“无忌黑莲诀”。又将二诀合而为一，“无量金莲诀”为表，“无忌黑莲诀”藏为里。 如此这般，唯有天赋高强，悟性惊人之辈，才可发觉此诀真容。天赋平平之辈，也可修行“无量金莲诀”。 长次以往。众天骄发觉此诀，虽然厉害，但不似传闻中骇人。执念渐消。 但此诀也因此，沉沦在历史当中。再无人问津。 然明珠终见日。 机缘巧合下，是张梦得到了此诀，并且发现其奥妙。 张梦将“无量金莲”“无忌黑莲”合二为一。心下甚是满意，心想：“我实是俗人，向往光明，却难免有阴暗处。色欲、贪欲我全是有之。叫我克己少欲，太过强人所难。我志向不是圣人。但因此说我是烂人、坏人，却又还不至于。我心有戒尺，不可行之事，决计不会去做。” “修行法诀，该与心性相配。人有黑白两面，莲花有水面上的风光旖旎，美轮美奂，也有水面下的根系深种，与污泥为伍。” 当即依照法诀，开始熟悉“筑基”事宜。 想要兼修“无量金莲诀”“无忌黑莲诀”，有一必要条件。需“五行兼具”，用五行灵气，逆推浓缩出两缕阴阳灵气。 再以阴阳种青莲，莲花遮天穹。 这一步是最难的，足以阻拦九成九人。而五行逆推阴阳，更是仅存理论。 反而会将气海搅得一团乱麻，炼气修为全全作废。又得重新修行，且致命之处，是此诀需在“雷劫”中铸就。 修为作废。自然散生雷劫，绝无幸存。 第83章 铜币消灾，筑基成功 这铸基之法，根本只存于理论。而自古以来，同时兼具“阴阳”属性的灵根，又从未出现过。 张梦参悟两日，自觉已经彻底吃尽吃透。可以准备筑基。 他如今有福源铜币“七十四”枚，渡过“雷劫”，应是绰绰有余。 曾有名散修“龙天乐”，在山海县内渡劫，濒死之际，张梦赠一枚“福源铜币”，帮其抵御天雷，因此渡过雷劫。 那是张梦第一次，旁观雷劫之威。以此推测，张梦“七十四”枚福源铜币，渡过此次雷劫，何止“绰绰有余”，简直有备无患。 张梦曾问过陆思梦。 说修士是挨雷劈好，还是不挨雷劈好。有道是艰难险阻，砥砺真道心。若不经历艰难险阻，岂不成了“假道心”？ 陆思梦笑着告诉张梦，能不挨雷劈，自是不挨雷劈好。当然，若想尝尝雷劫滋味，挨几次劈乏，知晓雷劫苦痛与厉害，日后行事有所节度，有所顾虑，也是好事的。 但挨雷劈，雷电侵入体魄，伤体伤魂，对身体是百害而无一利的！所谓借“天劫淬体”云云，实是无稽之谈。 留下后遗症，留下心理阴影，才是为真。天劫是惩戒，是对逆天者、长寿者的弓箭，乃是带着“杀意”而来。 怎会是好事。 世上有此说法，多是将要渡劫者，自我安慰罢了。 真正的好处，是雷劫过后，自然而然的“反哺”。挨不挨雷劈，这“反哺”都会一分不少。 故而雷劫能避便避。 且是要“想方设法”避之，修士避开雷劫，不会落个“胆小如鼠”名声。反而被人艳羡，夸赞其“神通广大”“手脚通天”。 从此声名远扬，有修士愿意拜山学艺，只为求得避雷之法。 不过人总是溅的。 张梦纵使提前了解过“雷劫”厉害。还是打算先挨几劈。 全当体验。 将一切准备，全部完成后。 这日里。苦力营休假一日，开荒北扩之事暂停。 幽兰神色凝重，召集一百“虎力军”，前往沼泽深处，在一山峰上，驱散野兽毒蛇。 为张梦腾出一片地来。 张梦听“陆思梦”说，修士渡劫之地，对这方天地大有益处。可聚拢气运，增加灵气，多诞人杰，滋养地灵…… 等等。 张梦基于此理，特意选择在沼泽中渡劫。加快“开荒北扩”的进程。 用心良苦。 事关张梦渡劫。幽兰一改往日亲和，要求近乎“苛刻”。 山中有几道岔路，有什么山洞，有什么猛兽。全要弄得清清楚楚，不可有半点疏漏。 众虎力军平日一齐训练，一齐排针，彼此间是亲兄弟一般。天底下最敬最怕者，当属张梦。其次便是幽兰。 得幽兰律令。虎力军不敢含糊，把山中大大小小，全然摸得通透。 山中有一头黑熊。 幽兰气得骂道：“大胆孽畜，要是饶了我家老爷，我剁了你。”让虎力军将“黑熊”击杀，取其熊胆、熊爪。 最后虎力军在山脚安营扎寨，把守各大要道，任何人不可出入。 山顶处。 张梦独坐山巅，长发飘扬，天上乌云聚拢，雷势凝聚。 剑清、幽兰满是忧心，掌心发白冒汗，比自己渡劫还紧张。二女彼此安抚，但心中忐忑不减，彼此互相拥抱。 不约而同心想：“老爷若有好歹，我便也不活啦。” 心神全系在一人身上。 张梦闭目调息，身心均已平妥。他心神一动，好似拨响一条“琴弦”。 雷云聚拢，遮蔽太阳，雷声滚滚作响。 忽光芒一闪，剑清、幽兰吓了一跳，彼此靠了靠。幽兰道：“妹妹别怕，老爷会没事的。”剑清道：“不怕，不怕，老爷会没事的。” 雷电劈在张梦后背。砰一声，外侧的衣物烧制，内衬的“蛇羽护衣”呈现焦态，但并未被劈穿。 电流遍及全身。 接触的刹那，先是万蚁噬咬，全身好似被烧穿了无数个孔洞。旋即孔洞扩散，转为遍体发麻，呼不出气，也吸不进气。 心脏加速跳动，每跳一下，便好似被强针扎一下。 张梦调息灵气。用灵气牵引电流，流向地面。 这是“陆思梦”传授的渡劫诀窍。渡劫期间，使用“法器”抵御“雷劫”，是无稽之谈。 一次雷劫。劈到身上的雷击数，是提前早便定下的。根据各人的修为、体质、修行功法。该劈多少道，一道不会少。 法器会被雷劫劈碎为止，随后继续落在渡劫者身上。 法器等同白白毁了。 当然，也算是为渡劫者，争取到了片刻喘息。但得不偿失，法器难得。 但修士可用自身术法、修为，抵御雷劫，减少雷劫的伤害。 一记雷劫劈下。 张梦虽觉难受，但还可忍耐。他体质强悍，硬硬吃了一记雷劫，但仅是皮外伤，除了后背有些焦灼，并没受其它影响。 幽兰、剑清却吓得半死，半句话说不出。二女都感受到对方紧张，想说安慰的话，但却说不出口。 很快，第二记雷劫劈下。 劈到张梦的右臂，“砰”一声，衣物上着火了。张梦运转灵气，将火焰驱散。 第三击雷劫劈下。这次张梦不再坐以待毙，始终“金身术”，体表“铮”一声，迸发出一层金芒。 “铛”一异响。雷击被防御而下，但金芒出现细密裂纹。 第四击雷劫劈下。张梦改用“黑气”运转“金身术”。金芒化做“黑芒”，好似一层粘稠的沼泽死水。 雷劫被死水吞没。 不想竟有奇效。 张梦施展手段，陆续抗了十余道雷劫，始终绰绰有余，大致弄清雷劫厉害。 雷劫确实难缠。 若单以自身手段，张梦虽能渡过雷劫，但绝不轻松。这仅是“修行第一步”。 可见仙路难行。 张梦心想：“你强自你强，我种我青莲。”吃过厉害后，张梦无需证明什么。干脆抛出一枚福源铜币。 铜币金光闪烁，把雷云消去了一层。 张梦沉下心来，浓缩阴阳二气，化做莲花之种。 种在丹田内。 只待莲花之种开出花来。道基便是成了。 此举甚是漫长，因为功法特殊，雷劫也异常持久。 但…… 张梦有钱。 陆续用了十七枚福源铜币后。他丹田忽迸发蓬勃生机，一株莲花宛若实质。 这是他的道基。一面闪着金色光晕，一面亮着乌黑光泽。 第84章 无忌金莲诀的妙用 渡过雷劫之后，张梦的体内顷刻止停，血不流，心不跳，甚至神魂也陷入沉眠。 足足过了片刻。心脏“咚”一声，开始恢复跳动，一股蓬勃且崭新的力量，逐渐遍及全身。 丹田内灵气四处汇流。 直涨到一万六千缕灵气。道基已成，是一株莲花。 身体的反哺，使得魂魄、气力、体质、筋骨韧性，全方面更上一层楼。 因张梦的体质本便强悍，力大强过猛虎，胜过黑牛，压过大熊。所以肉身的增长，十分可观。 长此服用“葫芦神水”，无形好处迸发。张梦但觉一股难言舒坦，自腹部而起，慢慢流转到四肢，到身体的每一间隙之中。 再之后，流向神魂深处，更深处。 张梦意识沿着这场“滋润”，发觉人体之内，更有无穷奥妙。除却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外，更有内视所看不到之处。 具体是何，他修为尚浅，无从考究。 缓缓享受这场反哺。 实力的变强，反而是次要。这种更进一步的喜悦，方才是重中之重。 于此同时，天地反哺，不知何处，卷起一场春风。风自山顶而起，率先吹卷幽兰、剑清。无比舒身。 二女的惶恐不安，被顷刻抚平，不住闭上双眼，静静享受。 春风不止，吹向山脚。百名虎力军也大是受益，平日操练的劳损，全被抚平了。 力量自然增长。头脑更为清明。 肉体迸发活力，好似“返老还童”般。 天地间灵气浓郁许多，沼泽内，恶龙死去得怨气，似也在雷劫洗礼中，扼消了数分。 一切向好。 …… 幽兰问起渡劫感受，心得。因再有半年或一年，便到“幽兰”“剑清”二女渡劫了。二女自己渡劫，反而不紧张。 张梦告诉二女，筑基之劫，并不算难。有福源铜币在，可保二女万无一失。 但修行之道，还需挨几记雷劈。好知道其中厉害。张梦嘱托剑清，要刻苦修行“金身术”，此术有“防身”之效，在抵御雷劫中，能起到效用。 至于幽兰。 她修为虽高，但因为“灵根”限制，只学了“火球术”。在渡劫前，至少需学一门防身术，但暂且不急，还有大半年时间。 张梦已是筑基一层。实力不同以往，二女高兴过后，又有些落寞。 突然惊醒，老爷力气大，术法强，人又聪明。已经不需要自己保护了。 虽说“筑基修士”，不见得便打得过凡间武者。每年都有许多修士，因各种原因，载在凡人武者的传闻。 因修士的厉害，主要是“术法”“法器”“符箓”等手段。若被习得高强武学者近身，或是利用地形、人多、毒、箭等各种条件，牵制其左右。 便可伺机降伏，乃至生擒。 不止“筑基”修士如此。甚至金丹境，游走尘世历练，已有“倾覆”之危。 山上有言：“凡世难料”。在凡间遭遇危机，更被视为“凡劫”，意说此人凡尘未能尽断，故有此一劫。 当然，山上人怎说都行，没人能彻底说清楚。 山上又山下，活久活短，权大权小。归根结底，终究是世间一缕尘埃。 “仙人不可欺”“仙人不可辱”云云，多是出自仙人之口。“民不与官斗”“官老爷大过天”云云，多是出自官家之口。 归根结底，没什么不同。都是看人不爽，好“师出有名”教训一顿罢了。 剑清、幽兰发奋修行。 因张梦渡劫，山海县的灵气，似乎真的浓郁了一些。 但变化十分微小。几近于无。 想要提高一地的灵气浓度，却又谈何容易。仅凭一人渡劫，所带起的天地反哺，终究是“杯水车薪”。 张梦入筑基后，关心二女修为。于是搜罗来“引灵丹”的药材。 在刘府的炼丹炉内，熬炼了三天三夜。反复倒入“葫芦神水”，使得药性“回春”。在“药性”与“火性”中，反复捶打熬料。 终于发生异变。 “引灵丹”中出现条纹，那药香芬芳，飘出了街道外。 许多路过行人，大是好奇。但也没多探究。 引灵丹乃“散修遗物”所得。原本效用，乃使得天地无规则灵气，被吸引至人周身。方便呼吸吐纳，加快修行、炼化速度。 经过几次回春，药效全然不同了。可提纯灵气，再使得丹田灵气自发盘旋，形成“气旋”。由“丹田”而起，散发吸扯之力，让进入体内的灵气，自发走线炼化，汇入丹田。 此丹药效甚妙。 人在走气炼化时，灵气会逸散部分，会被身体吸收部分，最后才是汇入丹田的部分。 而服用此丹后。因为丹田已形成气旋，对灵气自有牵引之效，使得逸散部分大大减少，被身体吸收的部分，也会在气旋吸扯下，缓缓聚拢丹田。 大大提升了灵气利用率，以及修行速率，此丹药效如若传出，只怕无人相信。 张梦足足炼了三炉。一炉二十四枚，共计七十二枚，足够自己、幽兰、剑清二女，修行许久。 有丹药相助，再加上“聚灵阵”，修行之事，无需担忧。 张梦入筑基后，修行方法与先前不同了。 “通明极法录”乃走线炼气，归入丹田。因为炼气期并无“道基”，灵气若不经炼化，便入丹田，会伤体伤身。 铸就道基后。丹田稳固，吸纳灵气的速度，便可加快了。 “无忌金莲诀”中，有筑基篇、炼化篇、养莲篇。三个篇章。 其中“筑基篇”张梦已经修完。主要讲述如何铸就道基，是此诀的第一步走。 “炼化篇”讲述如何炼化灵气。 与“通明极法录”差异甚大。炼化灵气的本质，是将“天地灵气”，炼化为“自己”的灵气。 所谓走经脉、走穴道。都是将天地灵气，一步步沾上自身气息，化做自身整体的步骤。 “无忌金莲诀”有三种炼化方式。 第一种，名为“道种青莲”。将天地吸纳来的灵气通过，特定运转路线，化做液体，浇洒在道基莲花上。 莲花自会将灵气炼化，转为淡淡的灵气薄雾，逸散在丹田之中。 第二种，“遍地起神莲”。既不断的浇洒中，莲花道基生长到一定程度。会凝结“道种”。此种子可种在穴道、经脉之中。 如此这般，灵气流转到穴道，便会滋养道种。道种也会自发炼化灵气，更可促藏灵气。 第85章 王守名来信 灵气量大增不谈，施展术法时，更可起到妙用。 修士斗法，施展术法前，定是有一段空白的。因灵气在经脉游走，需按特定方式运行，才可转为相应术法。 好比“火球术”。最简单的术法。可纵是如此，也需灵气自丹田而起，走脉过三焦，再到手掌掌心。 倘若道种种在“三焦”。施展“火球术”，便可直接调动灵气，自三焦而起，汇入掌心，形成火球。 速度快一倍不止，旁人又怎能提防。 所习术法越多，便越知“遍地种青莲”的妙用。“无忌”二字，道出了此诀的精妙。 横行无忌，且百无禁忌。 张梦事先早已参悟，故并不觉得诧异，心中猜想，世上筑基之法，有千千万万。自己这筑基法，虽然品质不俗。但想找出与其媲美的功法，应是不难。 并不觉自己厉害。 他实不知的是，无忌金莲诀的功效、构思，放眼整个修行界，也属独一份存在。 炼化篇第三部分，乃“体外种莲”，即炼化道基生长至一定程度。可凝结“实种”，也名为体外之莲。 可埋在地里，自发吐纳灵气，炼化灵气。等待张梦收取。 若是邪性用法。 可种在人体内。扎根他人之丹田，如同附骨之蛆，吸食他人灵气，消解他人修为。 最后化为己用。 当然，张梦若想，也可用“莲种”帮他人修行。帮助他人炼化灵气。 是正是邪，是善是恶，全看张梦如何想，如何做。 张梦心想：“待我凝聚实体莲种，便让幽兰、剑清服下。以我灵根的延伸，帮助二女修行。想来可弥补资质之差。” 至于“养莲篇”，多是记载修士如何蕴养道基，尽量用天材地宝，世间灵液，滋养体内莲花。 对修行大有裨益。 最好找寻阴阳属性之物，浇灌宝莲。 可加快莲花生长。 张梦体内的灵气，本便是至阴至阳属性。“养莲篇”对张梦而言，反是最为轻易的。 直接用灵气滋养便可。 或许创造此功法之人，也未料到，世上竟有人灵根兼具阴阳属性。 毕竟“无量金莲诀”只需“火灵根”便可修行。“无忌金莲诀”只需“五行兼具”，便可修行。 而张梦是以“阴阳”灵根修行。 已是向下兼容，自然无比契合。修行起来一路顺遂，毫不见瓶颈，阻碍。 张梦忽想：“不知葫芦神水，对莲花道基有无用处？我的莲花道基，生机勃勃，与真的青莲无甚差异。而葫芦神水，对天地自然的植被，想又是有奇效……” 念此，他手腕一晃。葫芦变回正常大小，“咕噜咕噜”一口饮下。 张梦念起“养莲口诀”，葫芦神水浇洒在莲花道基上。 果见变化。莲花摇曳，花瓣轻颤，竟似茁壮了许多。本便极美的道基，变得更美。已如在梦中，大不真切，不可描述。 莲花散发薄薄雾气。 好似献出天材地宝，它收了好处后，便会反哺给张梦自身。 莲花内抖出一颗“道种”。 张梦一喜，他本料想，至少修行数月，才有机会凝聚道种。不想“葫芦神水”一浇灌，便已经足够。 张梦心想：“我正将要修行‘飞羽踏空步’，这道种种在腿上，更为合适。日后凝聚‘体外之莲’，便帮剑清修行。” …… 张梦入筑基后，幽兰、剑清很快均有突破。 幽兰已是炼气七层，剑清则是炼气六层。二女将自身武学，与炼气修为结合，实力实是不弱。 两人联手，连张梦也觉难缠。 幽兰仗着修为高，总是欺负剑清。剑清气闷不已，总向张梦诉苦。但两姐妹闹着玩，他总不会真去责罚。 剑清知道，想要出一口气，老爷是靠不住了，得靠自己发奋修行。 于是刻苦修行。 县里日子一日一日过去。 张梦每日浇灌一口“葫芦神水”。这日里，心中起念，凝聚出一株体外青莲。 张梦喊来剑清，道：“小清，听闻你白天，又与幽兰斗法了？” 剑清可怜兮兮说道：“哼，老爷不帮我。我被幽兰姐姐欺负，是我命苦，是我活该。”张梦道：“谁说不帮你。我入了筑基，因为功法原因，可凝聚体外青莲。” 张梦道：“此法说邪也邪，说正也正。种入体内，相当于多一株灵根，可助你炼化灵气，加快修行速度。但若彻底种下，你的修为、你的性命，便全在我的掌控中了。” 剑清知道张梦用意，笑道：“老爷，我的身、心早便系在你身上。被你掌控，我反而开心，反而安心，你以后便是赶我，骂我，我也决计不会走啦！” 张梦听着真挚告白，笑道：“我是会帮你，又不会真正控制你。我绝不舍得赶你，但你若不听话，我可还是会骂你的。” 剑清抱着张梦，道：“老爷，就算你骂我，我也开心。要不老爷，你现下便骂我两句吧。”满目眷念柔情。 张梦道：“傻姑娘，跟你幽兰姐学坏了。”剑清红云顿生，幽兰便常说，老爷对她好，她开心，老爷对她坏，她更开心。只要不是不理她，她就都依老爷。 剑清实也知晓不少房中秘术，知晓许多男女乐趣。不禁想到了别处去。 见剑清并无异议。张梦为其种下“青莲”。一株莲花扎入剑清丹田。 张梦让剑清试着炼化灵气。 果见速度大涨。剑清修行“大玉诀”，便吸纳灵气的途径，仅能倚靠“本命宝玉”。但种下“青莲”后，也可倚靠青莲，牵引灵气走线。 等同多一株纯粹灵根。 …… 转眼便到五月初。 山海县的田间，金黄稻穗已经占据一半。 今年的粮食产量，应足以自给自足。但保险起见，张梦仍有向外购粮，屯粮的习惯。 所得来的钱财，要么提给“春风商会”做买卖。要么通过“人参”“动土木”等方式，流入民间。 百姓幸福安康，张梦每隔三五日，便可获得一枚福源铜币。 这日里。 “寻官鸟”停在了张梦府邸，送来了龙王郡“王守名”的亲笔信。 张梦看完信封，眉头顿时一皱。 第86章 龙王郡要征兵 信中有言，第一件事，因北蛮屡袭边境，朝廷需扩充兵力。今下发“征兵令”到各大县治。 王守名考虑到山海人烟稀少，让张梦征兵五百青壮男子足矣。 张梦冷笑连连，山海县经他发展，至今也才五万余人。叫他拿出“五百”青壮年，无异于放山海的血，流山海的骨髓。 山海县的发展，正需这等有志青年支撑。 张梦再看下去。 信中还有一件事，琼西郡的一名县令“周礼至”，在十日前，忽被人发现横死屋内。 其家眷也已死去，死状惨不忍睹，被人灭了满门。经过查证，行凶之人乃三名江湖悍匪，武艺高强。至今并未归案，传言已流入龙王郡。 此人专杀官员，凶悍至极，请张梦务必小心。 王守名虽是客套之言，但却也提醒张梦。 收到信封后，张梦将幽兰、剑清、关不余喊来。 幽兰、剑清自不必多言。 关不余如今也精神焕发，身强力壮，年轻了十多岁。在张梦的丹药、宝药调养下，旧伤旧疾不见了，精神气态好了。 关不余见周一龙快要抱孩子了。心下琢磨着，如今县老爷撑起整片天，生活好了，日子安稳了。自己是否也该讨个媳妇了？ 张梦将“信封”之事，告知三人。 对于“悍匪”一事，不算大不算小，但还需有所准备。张梦命关不余，加强县内巡逻，不可给贼人可乘之机。 再着，对外来者多加留意。如若发现可疑之处，立时汇报衙门。 关不余乃是县尉，手下的捕快已增至“四十余”人，早便磨刀霍霍，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他当场将消息下放。众捕快眼冒金光，恨不得多些恶贼，好让自己拿贼立功。 若能得县令一句赏识。什么千金万两，全可抛去。 蛇王帮作乱时，变得伤残的捕快。至今在吹嘘光荣事迹。虽行动不便，但衣食住行，均被安排妥当。 听说张梦县令，还准备为他们讨妻子。身体虽然伤残，但光荣事迹广为流传，愿意的女子不在少数。 且不说其它。嫁给他们，一辈子不用忧愁。够吃够喝，将来孩子也定有出息。 前车之鉴在此，谁人能无动于衷。男子死后留名，是何等光荣。 将“悍匪”一事安排妥当后。便到“征兵”一事。 此事让张梦略感头疼。幽兰说道：“老爷，咱们虎力军也才五百人。这征兵令可答应不得。” 剑清道：“哼，那狗郡守，理会他做甚。他若苦苦相逼，我便去拿他狗命！”关不余忙道：“使不得，使不得，郡守身旁护卫不少，且武功高强。且牵涉极多，不知会引起甚么后果。” 张梦笑道：“剑清，不必取他狗命。”幽兰道：“我看啊，剑妹妹是想尝尝被俘虏的滋味。” 剑清跺脚道：“幽兰姐姐，你不知羞。我要是被那等人俘虏，不如当场自裁算了。老爷，那你瞧要怎办好？” 张梦斟酌片刻，说道：“所谓征兵，说到头来，不过是上头的夺权较量。真正能上场保家卫国者，少之又少。被征去的兵士，大多在内耗中死去。我绝不容许我山海县的大好青壮年，却是这般下场。” 幽兰、剑清均想：“老爷心系山海，真乃山海福气。”心中甚是触动，其魄力、志向，在欺下媚上的官场中，殊为罕见。 甚至独此一支。 张梦道：“剑清，距离交兵之期，还有一个月。你且潜入龙王郡城一探。探探征兵缘由，探探各县征兵人数。” 剑清道：“是！”张梦道：“幽兰，我需你助我如此这般……” 事无巨细，一一安排下去。 二女、关不余弄清张梦计策，纷纷一笑，大有把握。 …… 翌日。 幽兰见剑清盘坐院内，吐纳灵气。她观察良久，心下甚奇。发现剑清修行状态，与往日有极大差异。 往日剑清口喊宝玉，几乎不曾吐纳。因“太玉诀”并无吐纳部分，或者说“吐纳灵气”，已由本命宝玉代劳。 幽兰心下甚奇，问道：“剑清妹妹，你转修功法了么？” 剑清正欲开口，忽想幽兰平日总戏弄自己。又得老爷宠幸，夜里放荡至极。她虽不记在心里，但也不想痛快全盘托出。 剑清便道：“哼哼，幽兰姐姐，你自个猜吧，我才不说。”幽兰掐她两肋，笑道：“好妹妹，你说不说？不说姐姐挠你了。” 剑清被挠得娇笑不止，抽身一脱，幽兰快速追去。二女轻功不凡，动作轻灵，足尖一点，便轻飘飘可跃出一二丈外。 便似一红一青两道身影，飞快窜去，飞快窜回。本是轻功较量，幽兰忽道：“剑清妹妹，不日你便要出门啦。姐姐考考你这招！”身子翩然而起，恍似仙女飞天。 施展出了“飞羽踏燕步”， 此步要诀要点有二：其一，运气之法。其二，步法。运气之法不算难，灵气自丹田而起，分化十缕，经走不同经脉，打一个圈儿。 身体便有片刻的“轻如燕雀”。运气断断续续，身体便一轻一重，一重一轻。难以派上用场。 当运气连贯至极，只需气息不断，身体便如鸿雁般轻盈。再配以特定“步伐”，灵气自“足底涌泉穴”涌出。 便能短暂呈现“踏空”之效。 此“步法”耗灵不多，因在体内打圈的灵气，还可重新汇入丹田，反复利用。 但仍有损耗。灵气一出丹田，必然有部分逸散，部分被肉体吸收。这部分无可避免，只能尽量减少。 张梦讨来的“飞羽踏燕步”“火锻术”“青莲剑诀”，最先要求精通、掌握的，便是“飞羽踏燕步”。 二女知道老爷珍重自身性命。自也“贪生怕死”，对“飞羽踏燕步”毫不含糊。刻苦钻研，已有小成。 剑清道：“好啊，幽兰姐姐，你动真格啦。”也施展此术。便见二女在屋顶、房瓦之间左右飞移。 闹得不亦乐乎。 幽兰恼道：“臭妹妹，翅膀硬了。”发现竟拿捏不住剑清了。 剑清灵机一动故意一个踉跄，被幽兰追上，佯装不服气道：“幽兰姐，我不服，咱俩再比一场？” 第87章 二女赌斗 幽兰咯咯直笑，“好没意思，好没意思，赢了也没甚奖励。不比，不比。”剑清恼道：“那我们打赌，我输了任你处置。你输了也任我处置。” 幽兰这才来了兴致，问剑清想比什么。 剑清说道：“咱俩就比……”幽兰心想：“若比修为，我胜过你许多。若比武学，剑清这妮子实优我半筹，但想胜我却不易。琴棋书画，便各有千秋。哼哼，今日得闲，剑清妹妹你又将出门，可别怪姐姐好好作弄你啦。”胸有成竹。 剑清道：“有啦！便比火球术！”幽兰道：“火球术？你想怎生比法？” 剑清道：“我们在院内两侧，各立十个木人，谁先能击毁，谁便获胜。”幽兰掩嘴轻笑：“我的好妹妹，你是撞枪头上啦。不可反悔哦。” 剑清道：“自然。” 很快，院内摆好了二十具木人。 张梦的庭院实在不小。 上个月里，隔壁人家搬去了城南，将院子送给张梦，说是偿还恩情。张梦一问缘由，才知这户人家的儿子，曾被蛇王帮欺辱致死。 这些年忍气吞声，将仇恨咽下。 见如今张梦来了，才大为畅快，无以回报，又见张梦堂堂县令，做出如此功绩，蜗居小院小墙内，着实不妥。 便想送出自家宅院。 张梦没要，但不愿让他们伤心。便用钱买了下来，打通院墙壁，将府邸扩宽一倍。 二女站在中间。距离木人有二十步之遥，一声令下，齐齐挥出“火球”。 幽兰已是炼气七层。过了分水岭，灵气性质变化。火球中藏有蓬勃生机。脱手而出，速度甚快。 “砰”一声，将木人打倒在地。旋即陆续丢出火球，四五个木人齐齐倒地。 忽在这时，剑清笑道：“幽兰姐，你输啦！”剑清那边，十具木人全已倒地。 幽兰不敢置信，很快恍然大悟，恼道：“好啊，你个臭妹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你刚刚故意让我抓到，想激我和你赌斗，是也不是。” 剑清道：“哼哼，老爷给我开小灶，不赢你一回，岂不太对不住老爷？” 幽兰听到张梦也有份，大为羞恼，嗔道：“臭老爷，合计整我。”剑清道：“哼，幽兰姐，你个小骚蹄子，再骂老爷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幽兰道：“你想怎的？”剑清斟酌片刻，说道：“最近县内又是征兵，又是悍匪。我先放着，等我回来，再好好炮制你。” 幽兰道：“不成！你叫我这段时日，白白担惊受怕，胡思乱想不成？你这妮子很不老实，若是给你细细琢磨，不知会想出些什么损招。赌约必须当场说出，否则就作罢。”剑清道：“我赢了，我说的算。我就不说。” 幽兰道：“死妮子，你说不说！”两人竟推扯起来。最后不知怎的，又胡闹起来。娇笑连连。 剑清道：“好好好，说便说。那我就罚你不许和老爷……”幽兰幽怨道：“好妹妹，你这是要掏我心肝啊。”剑清暗道糟糕，玩笑开过头。可别把幽兰姐真惹生气。 剑清改口道：“好姐姐，你别在意。我罚你用嘴……”忽另有主意，面上一红，犹豫一二后，附耳轻声低语，目光落在幽兰红唇上。 幽兰兰闻言，顿时满面红云，结结巴巴：“这…这…我倒是无妨，老爷若觉得我是浪荡女子，这可怎办？” 剑清怂恿道：“老爷那么宠我们，决计不会的。” 幽兰来回踱步，心思飘到远去，不住满脑子是那一幕。越想越羞，又颇有些蠢蠢欲动。等回过神来，发现剑清羞红着脸，已经走远。 至于到底是何事。 自然是不便言说的房间趣事。 …… 这日。 到剑清离城之日，张梦、幽兰在城门相送。张梦嘱托剑清此去，不宜与人硬碰硬。只需探清楚情形，即刻回来即可。 必要时刻，可与“春风商会”交接。 如今春风商会发展壮大，在龙王郡的郡城、下方县治，均有据点、铺面。 在江湖、在官场都有些人脉。该用上便用上，不必白白浪费。 幽兰则道：“好妹妹，回来记得捎些胭脂水粉回来。”剑清点头。 三人寒暄片刻。剑清纵马远去，很快消失在山道上。 三五日后，剑清风尘仆仆，赶了回来。 已将情形探查清楚。 原来“王守名”有意欺张梦地处偏远。信中所言，多有不实之处。 龙爪县、龙鳞县、龙须县……等大县，征收兵役也是五百人上下。 四五座县加起来，足有两千多人。 且并非朝廷征兵，这两千多名汉子，直接充入龙王郡兵营内。 从此听王守名差遣。 至于为何如此…… 好似前一阵子，郡内一队守军，忽遭遇了意外，全军覆没，尸骨无存。 王守名急于补此缺口，故而出此暗策。 弄清楚情形后，剑清恼怒不已，说道：“老爷，这混蛋好生阴险。信中所言，处处为咱们着想，实则却尽行两面三刀之事。若非老爷厉害，派我去查探情况。还真不知藏有这许多猫腻。” 这次探查中，春风商会也起很大作用。 张梦笑道：“这等官员，历来如此，不必与他们置气。用以巧计破之，暂且不必与他撕破脸皮。” 他早有所料，也早有准备。 这些时日，他早派幽兰，安排人散布谣言，说山海县正遭瘟疫。 他先挑选一百名精壮汉子。事先为他们准备好一种黑色丹药。服之可使人高烧不退，口舌生疮，皮肤溃烂。 其实就是“引灵丹”。 给无灵根、无修为者服用，进而引起的副作用。因“引灵丹”是“招引灵气”之丹药，而无灵根者，对灵气全无感知。 招引之气，便变成了“邪气”“易感之气”，这些气息入体，症状与感染瘟疫无二差别。 但只需张梦调理几副汤剂，滴加“葫芦神水”，壮大体内正气，便可将症状全消。 张梦嘱托他们，等去了军营报到，等过几日，再相继暗中服用。如此这般，不久便可回家。 该用的话术，幽兰均已提前教过众人。 他们也弄清楚事由，心下对张梦并无怨言。往年官老爷征兵，可要粗暴得很。 在出发那一日。张梦为众人送行，望计划顺利，让众人回归山海。 将一百名精壮汉子，送出山海县后。 张梦立时修书一份，信中言，他先挑选百名精壮汉子，正赶去龙王郡报到。余下四百名汉子，他会尽量凑齐。 遣词造句尽量显得“积极”，迫不及待完成任务。 要的便是让王守名多想，疑东疑西。快快将山海县的大好儿郎退回来。 第88章 斗智斗勇，烫手山芋 且说那一百名精壮男子，徒步行路，走四五余日，抵达龙王郡郡城，见那城墙砖瓦严密工整，好生气派。 随后在前去报到。不日便换上衣物，打散了归入军营。 王守名收到张梦的信笺，心想：“想不到山海县最为积极。这么快便挑选一百名精壮汉子而来。想是他也清楚，山海县贫瘠偏僻，若无本郡守照应，什么时候灭了也不知。” 暗自得意。 他高坐庙堂之中，生活甚是奢靡。吃穿用度，足有大小二十多名貌美丫鬟伺候。 且是郡守，官衔甚高。龙王郡放眼大周，虽也属偏僻所在。但总的也是郡城，再差不会差到何处。 单是郡城，便有七十余万人口。而王守名每个月，除却领取米、肉俸禄外，还可领上“半月”寿元。 寿命悠久。 每隔三五年，朝廷让地方官员，回京述职时，还有一次“大赏”。 修士山中苦修，炼气期除却强健体魄，可施术法外，对寿元的增加可怜兮兮。 甚至全无半点增加。 只是风寒、瘟疫等疾病感染风险。 是铸就了道基，进入筑基期后，寿元才开始增加。最低十年最高百年。 根据个人体质，功法，灵根，种种情形而定。并非定数。 但有颇多修士，虽然涨了寿元。但五脏六腑经雷劫摧残，变的孱弱不堪。调养不回，活不到寿尽之日，便也死去。 足见“王守名”活得多滋润。 没挨过雷劈，若无大病大灾，无甚意外，保守估计，可活得一百五十余岁。 甚至更久。 倘若再升一升……一切未能定数。 王守名舒服惯了，所以并未多想。但四五日后，忽听军中传来噩耗，有兵卒口舌生疮，全身高温，俨然一副瘟疫模样。 王守名让将此人隔离。 但过了不久，陆续有人感染“瘟疫”。王守名觉察不对，立时便想：“怪呼！莫非有人染了瘟疫，还来参军害我？” 不住想起最近听闻的风言风语。好似扯到“山海县”有阵流感，情况危矣。又联想张梦送兵积极至极。 按照惯例。 县令每遇征兵令，必是会拖延好一阵。老百姓定是不愿参军，帮平日欺压自己的官员卖命出力的。 县令会用自家爪牙，威逼利诱，抓打恐吓，种种手段使出。 这期间耽误了时间。 再就是，县令会借此机会，趁机敲诈一笔钱财。大有炒作余地，岂肯快快交差。王守名对这些了如指掌，岂会不知。 这样看来，张梦二话不说，立时遣送一百余人到来。便很有不对之处。 王守名心想：“莫非这些兵卒，家中有人感染。那张梦正好借此由头，把这烫手山芋，甩到我这罢？” 怒由心起。连忙起书，考虑到彼此体面，他并未直接斥责，质疑。而是以“慰问”为由，旁敲侧击，问张梦近来可有难处。 一纸书信送到。 张梦收到书信，与剑清、幽兰、关不余、周一龙共同阅之，齐齐大笑。 王守名显然中计。 周一龙甚是崇拜，好似所有难题，张梦都可轻松化解。 幽兰自豪道：“区区王守名，又怎能和我家老爷斗。” 幽兰研墨铺纸，张梦提笔回信。信中隐晦表达，自己偶感风寒，已无甚大碍。让王郡守切莫担忧。又言山海县瘴气叠嶂，难免有些困难，但他定可解决。余下的四百名精壮男兵，今已挑选好，明日便可送去龙王郡。 并未明说“瘟疫”之事。 让王守名自个猜去。 不久，王守名收到信后，痛骂张梦十八代，他立时统计军中染病之人。 大多是山海县而来，少数是其它县的县兵。 既是流感、瘟疫，怎能不传染。张梦提前备足了“引灵丹”。这些引灵丹，并未“回春”过，药效简单，主要药材足够，张梦一日好几炉，几乎不怎愁过。 虽说有几味药材，需从山上仙门获取。 但张梦用以凡用，本便不是为了修行。缺失的药材，直接以药性相近之物替代。 这便有了此丹。张梦特意取名为“招邪丹”。 王守名统计染病之人，心中顿冒冷汗，数量已有近两百人。 王守名怒道：“不是让你们隔离了吗！”底下官员哑口无言，他们平日只顾自己享乐，对那兵营中事，哪想理会。 龙王郡兵营不在城内。而是在城西秘林之中，路途偏远，即便搭乘马车，颠上簸下，也懒得过去。 王守名来回踱步，骂道：“王八蛋张梦，把这烫手山芋甩给我，可叫我头疼得很啊！快去请郎中，看看是什么情况，能否治好。” 纵使能治好，他决计是不治的。 换一批人，不过是他一句话功夫，无甚成本。但若一个个治好，药钱、衣钱、这些天的粮钱，可是要从他口袋掏。 请郎中不过做做样子。 郎中诊断后，发现确实染了怪疾。招邪入体。若想救，也是不难，好生调理一月，渐渐便可下床走路。 王守名道：“笑话，简直笑话，难道我大费功夫，就是为了养一群残兵吗！” 然而军中瘟疫还在传染。 人数已有三百五十余人。军营中哀嚎遍地，苦不堪言，明明已经隔离，但总还是有人染病。 郎中摸不着头脑，全弄不清瘟疫感染途径。 甚至一名凶巴巴的军官，也染了怪病，开始卧床不起。 把王守名吓得，不许任何进出过兵营的官员，入他府邸。 他大好年华，绝计不愿染病身亡。 这时候。 张梦的信笺到了。 王守名忙叫下人，拿着信封去五百米外读。 信中言：“有劳郡守挂怀，我风寒有了好转。余下四百兵汉，已经集结城外。明日天气甚好，我这便让他们去报到。” 王守名失态骂道：“好个王八蛋张梦，一个风寒，前几天说好转，现在也说好转。八成是染了病，想拖我下水啊！” 王守名气急败坏。 忽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好啊，你将烫手山芋给我，我便不能还回去么？” 想到此节，心中豁然开朗，哈哈大笑，甚是舒畅。 第89章 反向征兵 王守名想道：“姜还是老的辣，张梦这厮读书厉害，但对为官之道，大是一窍不通。否则早便睡在公主床上，我也需费劲巴结。” “如今大病在床，治理一偏远小县，着实可怜兮兮。唉，说归到底，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又能怨得了谁？” 当时殿试。 王守名虽未在场，但也能想象到当时场景。 一众年迈老者中，一名俊秀青年，才华可称前三甲，样貌更盖亚一众官员。 如此风华正茂。 身处金殿大堂，却傲骨笔挺。只怕整个大周，都为其黯然失色。 便是高坐在金龙大椅的帝王，血脉尊贵的皇子公主，又怎比得上此刻的张梦。 这是真刀真枪，凭借过硬学识，从数不清的“笔下败将”，杀出的真正神人。 相比之下。所谓皇族，不过仰仗“血脉”，享受先祖遗福的幸运者罢了。 皇子公主……只怕尽皆求贤若渴，崇拜仰慕。 不怪权势最大的公主，主动献酒，抛出橄榄枝。 设身处地一想。 如此神人，谁不想睡？ 更不怪为何张梦下场凄凉。竟要被贬到这偏远之地。 因为此人不在掌控，而年纪轻轻，却已是探花。日后成长，有拜相的机会。而大周官员，向来是比皇族长寿的。 有些朝中老臣，帝王换了几轮，他还长久根植朝廷中。 试想一下。 日后公主或某位皇子称帝，见张梦如此风华，如此出彩。却无法得到，无法蛰伏。 再后来，自己身体衰弱，只能瞻仰张梦的风采。 如此落差，又怎能忍受。岂不一生都留遗憾。 是以彻底毁掉，才可纾解心中恶气，才可尽显皇家威严作风。 王守名也是“进士”出身。他中进士时，已是五十九岁。当时灰头土脸，满脸胡渣。 与山间土汉子并无差异。甚至更为丑陋。 并非他不想打理。而是科举太过残酷，自决定参考起，心便要绷紧如弦。 再容不下其它。 甚至夜里睡眠，也会忽然惊醒，翻开书册，快速朗读一遍。确定并未忘却，这才又睡去。 数十年不断刻苦钻研。这才有一缕，得见“天光”的时机。 他当时甚至忘了自己是何样貌。 但他一生之中，从未踏进那座金黄宝殿。从未见到天家真容。 他是进士末尾。也算“中”了，他容貌便再没大变过。 大周朝廷，一旦中榜，进士或以上。 样貌便会停留在中榜的那一刻。容貌不老。 但若有神丹妙药，却可显得年轻一二。 但中榜者，大多已是中老年。以至朝廷“老气横秋”。几十年也不见一年轻面孔。 是见不到年轻面孔。 由此可见。 张梦说是容貌冠绝大周，丝毫不为过。且不会再老了。 王守名能有如今成就，除却他科举出身，本身便有过硬学识外。 重中之重，是他极擅揣摩上意。平日里，对郡内公务不甚在意，就爱对着“公主”“皇子”画像，看其面容，猜其性格、心理。 精通“面相”“手相”“卜算”等等杂学。 他自认已经把公主心思，揣摩得明白了。公主虽人间至尊至贵，但对那小县令张梦，怕是有些爱而不得的恼羞成怒。 贬到此处。 未必便全然不理会了。日后张梦若妥协，说不定还能爬到公主床上。 但官路决计不会走得太高，仕途是到头了。 归根结底，还是那副容貌惹得祸。皇族自古很少能活到寿寝正终之时。 若张梦真回到公主身旁，公主绝不会容许，张梦风华福照后世。她定会要“张梦”二字，在史书上从始至终，都与她赵念念写在一起。 无论是好是坏。 怕藏有炫耀之心。因为二十不到的探花郎，大周后世不会再有了。 王守名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有时恨不得想，自己若是那张梦，当真是再好不过了。他决计从了公主。 这等貌美如花，尊贵至极的女子，从了又能何妨？难道还觉得委屈不成？ 能得她青睐，何其之荣幸。干什么非要闹到这副田地？公主的滋味……啧啧啧 王守名浮想联翩，暗骂张梦“读书把脑子读坏啦。” 但慎重考虑。 哪怕他日，仅有万一机会重回公主身旁。也不把张梦得罪太死，至少……言语措词需要尽量客气。 王守名心想：“张梦把烫手山芋甩给我。我又直接甩回去，未免太过直白，太过小气。岂不拉低我郡守规格。” 王守名又想：“此事尽量委婉，既将烫手山芋甩开，又尽显我爱民如子，体贴下属，宅心仁厚，德行兼具的美好品质为上。” 心下已有主意。 提笔写道：“张兄受染风寒，老哥牵挂得紧，然郡内公务繁忙，实抽不开身，心虽似箭，却该以民生为上，不能前去探望，实在抱歉。” 反复琢磨。 提笔稍做修改，第一段已经写成。再写第二段：“不忍张兄操劳，征兵之事，暂且不必着急。老哥已让龙爪县、龙须县、龙鳞县帮忙担待，山海县虽无‘龙’字打头，却在‘龙王郡’辖内。本是一家，互帮互助也是应该。” 又写“今我有闲兵六百，听闻山海县山匪甚多。赠予张老弟剿匪。你我之间，虽未曾见面，但实已惺惺相惜良久。忽念。” 其时军中瘟疫肆虐，染病者已有近四百人。其中山海县仅有百人。 只将这百人送回，显得王守名未免小气。且瘟疫仍流传在军营，麻烦并不能解决。 王守名便想，将这小山芋引起的大山芋，一口气丢出去。留郡里一个清净。 但其余患病之人，总要有个由头送走。 于是忍痛割爱，凑个“六百”人，既不太多，也不太少，一齐送给张梦。里面有部分无病之人。 好让张梦挑不出毛病。 王守名心想：“张梦这等官场新人，谁人对他好，谁人对他坏，他未必能分清。我将山芋丢出，兴许还在感激我呢。” 大为自得，自认聪明绝顶。 殊不知，正中张梦下怀。 想征山海县的兵，却被张梦反向征了回来。 第90章 兵力大涨 信笺送到山海。张梦看过后，不住哈哈大笑。分享给幽兰等人一一过目，无不心情大悦，脸上浮现笑容。 幽兰道：“老爷料事如神，那王守名怎是咱们对手。”关不余道：“此计甚妙，王守名退回六百，除去咱们本来的一百，足足多了五百。如此加起来，咱们虎力军岂不有千余人！” 心气大涨。 一千人虽是不多，但也是不少。 山海县本便易守难攻，有千人守城，几乎固若金汤，七八万大军压境，未必能要挟山海县。 山海县人口本少。 得此兵众，实是大幸。张梦笑道：“哈哈哈，自然该感谢王郡守。若非他鼎力相助，我不知何年何月，能筹够这么多兵。” 众人闻言，齐齐大笑。既是对未来可期的高兴，也笑那王守名不过乌合之众，除却擅弄权术外，治理民生，实一塌糊涂。 张梦修书一封，言辞恳切的答谢王守名。他文采非凡，加上大有收获，感谢信写得文采斐然。王守名看后，更是浑身舒坦，大觉此计之精妙。 很快便将此事忘在脑后。 张梦在县城门外，迎接一众“伤兵败将”，倒也苦了六百军兵，身染邪症，还需行山路近百里。 张梦早早派人，在路上接应。每日送去足量的吃食、衣物、水。 众军兵还未到山海，便已觉察山海县的温暖，本听说要前往山海县那苦贫之地，从此不见天日，许多兵众心情灰暗。但如今看来，山海县似不缺少物资。 又沿路漫行，山道虽难行，但风高气爽，青山秀丽，树木清翠。风景美不胜收。 心态慢慢转变，渐渐有些期待。 本来是山海县的一百汉子，将要回家，心中好生激动，好生振奋。 他们初到龙王郡城，第一眼被繁华震撼。但接触下来，发现民生亦是艰苦，苛捐杂碎，直叫人垮下腰来。 且官恶民怨，真正爽快的，是那地主、世家、官老爷。兵营里的兵，均是被威逼利诱，强掳来的老百姓孩子。 与山海县相差甚大。山海县民风淳朴，邻里和善，自打张县令来，当差的没了当差的戾气，凶恶。若有且被发现，张县令决计从重处罚，毫不留情。 且虎力军何其厉害，何其受人敬仰。挤破头也想参加。 路上，山海县的众人，唱起了百姓人家，自编自创的歌谣。那愉越欢乐之感，感染了随行的兵众。 阴霾散去。 走了三余日，忽见前方山道上，一白袍男子，一红一青两名女子，正在遥望迎接。 兵队中，山海县的百人摇手高呼：“县令！我们回来啦！”无比兴奋。 张梦爽朗一笑，重重点头。 一高壮男子快步行来，拱手道：“张县令，我是王德顺，王郡守让我与您对接。从此便跟从张县令。” 这王德顺本是京城的一名教头。因得罪官人，回到龙王郡。是郡守官兵的边缘人物。 王守名不重用他，又见此次送兵，牵涉“六百余人”，规模着实不小。若无人统领，岂不成一盘散沙。 说不定落草为寇。落草为寇他不怕，但给他惹麻烦，他却不愿。于是让“王德顺”统领众兵，全当“买一送一”，送给了张梦。 张梦与幽兰、剑清相视一笑。早在众兵士踏入山海辖区，便已注意到“王德顺”。 六百兵众，其中四百人身染大病，王德顺统领得面面俱到，跨越百余里山路。 足见这份能力，非比寻常。 为此，张梦甚至怀疑，王德顺乃王守名之人，此行是来试探自己。让剑清骑着“灰马”，快快赶到龙王郡，对王德顺调查一番。 发现高估王守名。 他一门心思，只想如何捞油水，如何过得舒服。张梦这偏远小县，一无油水可捞，二来人口稀少。他怎会费那精力。 王德顺仅仅是一边缘人物。顺手打发掉罢了。 张梦心中想着，这王守名正是屡次送自己大礼。越看越觉得王德顺是名人才。 张梦拍了拍王德顺肩膀，笑道：“王兄，沿路辛苦了！” 王德顺道：“是卑职职责所在，说不上辛苦。”张梦爽朗一笑：“职责所在，也是辛苦。” 幽兰拱手道：“王兄，你好。”剑清也出声叫好。 王德顺见两名貌美女子，主动问好，态度和善，受宠若惊。虽暂不知二女是何身份，但自不敢怠慢，连忙拱手回应。 张梦一一观察众兵差的状态。均是吃了“招邪丹”，使得外邪入体，引起的各种症状。 张梦忽觉犹豫，这些兵差并非本地人。虽来山海县当兵，但是否忠诚，秉性如何，实未可知。 若因此坏了山海县风气，着实得不偿失。张梦只愿守护山海县，并无称霸天下之心。 兵只在精，而不在多。 当然，既精且多，自是最好。 山海县“虎力营”人数已满。他在城北已经开荒出的空地上，围了一片地，当做一片新的兵营。 这六百名兵众，便安扎在此处。 兵营设施普遍较差，龙王郡郡城虽是大城，但郡守王守名为节省开支，兵营条件更是艰苦。美其名曰，培养士兵艰苦卓绝的品性。 实则钱都掉进了自己口袋。 山海县却好好上许多。兵营虽是新建，但茅厕、食堂、住所、练兵场……甚至一些训练设施。 虽不大，但五脏俱全，且十分干净。 张梦坚信军中秩序、纪律为重中之重。而环境干净与否，便成体现秩序的外在表现。 脏乱臭的军队，一冲便垮，一打就散。便与山中土匪一般。干净齐整的兵队，恰恰纪律严明，条理得当。 王得顺看到这座兵营，心中一喜。见微知着，他隐隐直觉，这次到来山海，或许是场机遇也未定。 外来兵差安定下来后。 张梦将此次行动，派出的一百名汉子，全招来衙门。机遇赏赐。加积分，赏金钱，传扬乡里。 又见这些汉子精力旺盛，赤胆忠心，给他们多条选择。 是从此回家，经商、种田、生儿育女……还是就跟着他，真正当山海县的兵，从此护卫山海。 未必会并入虎力军。 但决计不会差。 那一百名汉子，欣喜若狂，点头如捣蒜。早就仰慕虎力军威风。 第91章 一举三得，擂台比拼 城北外的兵营，暂时没有名字。只是简单称为“二营”。 张梦找王德顺交谈过，观察其言行举止，思想性格。发觉此人确实可用，而且可以大用。 王德顺对人心把控甚准，能三言两语之间，鼓舞人心，带兵冲锋陷阵，甚是勇猛。 张梦喊来了“幽兰”。幽兰在掌兵带兵上经验老辣，排兵布阵上，更有绝佳的天赋。 幽兰与王德顺一番交谈，彼此交换了心得。王德顺甚是敬佩折服，诧异于这偏远之地，竟有这一位奇女子，奇县令。 两人的才能并不冲突。幽兰侧重幕后的统帅，王德顺侧重冲锋陷阵的将领。 且他掌握一门枪法，名为“鬼门十三枪”。简化后，名为“鬼王三枪”，学习门槛极低，可短时间内将一群未经过训练的新兵，带得初具战斗力，足以上阵杀敌。 …… 众兵士到来山海县数日，身上的病症逐渐好了。 一个个生龙活虎，精神旺盛。 张梦颁布了数条法令。 都是针对“二营”的，他先统计二营兵众的姓名籍贯。 给他们自主选择。是留下山海，还是回乡原籍。 倘若选择留下。张梦便准寻他们，将自家亲人接来山海县。从此扎根山海。 若要离去，张梦会每人给十两银子，就此别过。 出乎张梦意料的是，想留下的人真实不少。 探究缘由。原是二营内，山海县的一百汉子，总在说张县令这好那好。 虎力军如何如何威风。 山海县如何如何美好。 使得一些本想离去的汉子，不住犹豫踌躇起来。 有一人说道：“县令，俺们听闻山海县，还有一支虎力军。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是力气大。让咱们较量较量，倘若我输了，从此这条命，就是县令你的啦！” 军中士兵，血性为重。 这一声喊，立时引起无数附和声。张梦道：“好！三日后，二营、虎力军对垒。你们是玩大玩小？” 有人问道：“玩大是怎玩，玩小又是怎玩？” 张梦道：“玩小嘛，咱们就在兵营里弄一弄。输了赢了，没人知晓。玩大嘛，我便广而告之，在县中央设立擂台，让县里百姓，都来乐呵乐呵。” 二营的许多兵将，都是来自“龙王郡”。心中总有股傲气，实不信能输给小城小县的兵士。 当即齐齐喊道：“要玩便玩大的。”“是啊，玩大的才起劲！” 王德顺也兴致勃勃。他来山海县数日，听人提起“虎力军”多次。未曾亲眼见过，早已暗暗起了较量心思。 …… 三日后。 山海县中央平地处，视野开阔，架设起了大擂台。 张梦准备了千余张木凳，摆设在擂台下，喊来了些小商铺，卖糖豆的，卖瓜子的，卖糖人的，卖玩偶的…… 把现场弄得热热闹闹，好似过年一般。 如今百姓家里富足了，手头有余钱了。自然不能干坐着，买些东西，消遣时光，舒舒服服看热闹，岂不快哉。 钱财唯有流通，商贸才可繁华。 很快便人流如织。 大伙听有好戏看，是二营要与“虎力军”较量。挤破头都来看。 一些田间汉子，连地都不种了，从田里爬出，把家中老小全带出来，要在擂台下占一个位子。 一千多座椅，却是大大不够了。 张梦让人加急备椅，数量增到三千，还是远远不够。实在没位子的人，便是站着也不愿离去。 县里的捕快全数出动，维持秩序。 欢呼声片片，甚是嘈杂。 王德顺带领“二营”众人，赶到现场时，听到百姓声浪阵阵，心情不住一荡。 他们从未见过这等场景，也从未被百姓这般关注过。 更想不到，竟来了如此多人。 胸腔翻滚起无穷战意，一股热血冲上头脑。 王德顺道：“兄弟们！都加把劲，别给咱二营丢脸！” 众兵士仰首挺胸，道：“必须的！”志气高昂。 见气氛已酝酿的差不多。剑清轻功一点，跳上擂台，暗运内力，声音传扬极远。说了些客套话，强调此次比武对垒，意在友好交流。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随后不多废话，跳下擂台，回到张梦身边。 张梦道：“还别说，我也挺期待的。”幽兰道：“我嘱托过他们了，说这场比武，老爷也会看。让他们既要赢得漂亮，又要彰显山海县宽厚仁德之心。不可咄咄逼人。” 剑清道：“幽兰姐，比武是斗狠之事，你这可是强人所难啦。”幽兰道：“事关老爷，他们若做不到，我平日白教啦。哼哼。” 一旁的关不余，听到幽兰“哼哼”两声，不由一阵暗怕。他也时常去虎力营，与众虎兵关系不错。 众虎兵对这位美人，实是敬仰之余，还有深深惧怕。幽兰罚起人来，与往日亲和形象大不相同。 虎兵暗暗为她起了称号，说她是才是“真老虎”。 关不余心想：“若不达标，可有得你们受喽。幽姑娘认为折了她老爷面子，可不是小事。” 一名二营的强壮汉子，大吼一声，站在擂台上，要打头阵，讨头彩。 下方的百姓见有人上场，心情激动，欢呼声此起彼伏，多是“加油”等鼓励之言。 不一会，一名虎兵也上台了。 那强壮汉子本热血飞涌，但真正面临虎兵时，却不住浑身一颤。 那虎兵身高八尺，身穿布衣，双目精光迸射，好似一头雄健老虎缓缓走来。 百姓欢呼声更甚。那虎兵腼腆一笑，朝下方乡亲父老拜了拜，转头说道：“请指教。” 强壮汉子硬着头皮道：“请……请指教。”其时已无了战意。 两人碰拳，强壮汉子猛的一拳砸去，在虎兵眼中，却破绽百出。三两下便漂亮取胜。 且将他打得心服口服。 二营陆续有人上擂台。全部受挫，无人人能讨到便宜。 随便一位虎兵，都强壮如猛虎。 且不是空有力气，技巧、敏捷、思维全是上上之选。 王德顺大受震撼，他虽没上场，但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一场比擂。百姓过了眼瘾，虎力军扬了威名，二营心服口服。 可谓一举三得。 第92章 山中蜈蚣，山海县又添难题 山海县的人口大涨。二营的兵士自与虎力营较量后，败得心服口服。 又见山海县气氛融洽，富裕平和。纷纷拖家带口，搬入山海县内。 山海县城北有空处，且历经数个月，城外已经开荒出很大一片空地。 都可用做安置外来人家。 一口气多了四百多户人家，一千多口人。大多数人都是贫苦百姓，家中并无农田，租着地主的田，每年交着各种地税。 到山海县后，发觉与别地大不相同。 只要参与劳作，就定能有收获。至少可维持温饱。 很快便融入了山海县中，成为了山海县的一员。 张梦外朝北扩，内整顿街道、重建楼房。有条不紊的规划着山海县。 时间一晃，来到七月初七。 如今地里全是金黄稻穗，百姓已经经过了一次大丰收。 按大家伙的说法，今年过冬的粮食有啦。 去年赊账，购买张梦粮食的百姓，纷纷回来还粮食。 因为粮食太多，张梦又建了两个粮仓。 一个建在大山深处，土匪窝脚下。 就等土匪劫粮。 就看他敢是不敢。 粮食一够，山海县的发展便有了支撑。 除此之外。此前的“黑玉葡萄”培育有了呈现，一颗颗葡萄，鲜嫩可口，入口即化，味道之鲜美，更胜一层楼。 张梦拿去“蛇鼠山”的那片“山神血土地”，将葡萄种在那里。 生长速度，味道都不如后院，但比一般的黑玉葡萄，要好上许多。且可大面积种植，产量甚是可观。 蛇鼠山有“山蛇神”，有众蛇子蛇孙，已经形成规模。 竟无形间，使得山中树木植被更为清翠，自然精元更为茂盛。 兴许天地间的万物，有阴有阳，相扶相持相克相生。 通俗些说，他好我也好。 张梦为“黑玉葡萄”改了个名，改成“点睛葡萄”，加了些忽悠话术，说这葡萄美味可口，养体护神，对眼睛大有裨益。长久服用，双目大有神韵。 随后安排春风商会拿去售卖。 一到市场，广受达官贵人的喜爱。张梦限量限额的售卖，将价格提到极高。 几乎一枚葡萄一半两银子。 疯狂收割地主，达官贵人的钱财。 这种黑心的买卖，用在富人身上，他无半点愧疚之心。 不这样还掏不空他们口袋。 狂揽钱财。 这葡萄倒也打开了张梦思维。 并非“人参”“赤青果”……这些具备奇效的宝药，才可用做售卖。 其实一颗葡萄，一颗苹果。只要种得好，产量高，便都可拿出去售卖。 幽兰、剑清二女帮着忙活。挑选中了“香蕉”“苹果”两种。先在内院培育，等品种发生变化，再移到外面去种。 很快有了葡萄园、香蕉园、苹果园。 如此一来，山海县的产业涉及：人参、葡萄、香蕉、苹果…… 闷声发大财。 不只是如今斗金。 便连“福源铜币”也大大增多。 一日可得一枚。仙家修士无法获得的福源铜币，张梦却随手而得之。 这份特殊，思来想去。是种种巧合因素，共同促使而成。 纵观整片世界，怕也独此一家。 赚取的钱财，主要购置“铁矿”等物资。 其时已到夏季。 热暑难耐，山海县因群山环绕，自有一份山野间的清凉。 如今城东、城西已甚是繁华。 原来的低矮茅草屋舍，变为了木质榫卯结构的阁楼。 矮的两层楼，高的三层楼。一条街望去，街道宽敞，楼宇高大。 城东的凤凰街，城西的龙飞街，是山海县最为繁华的街道。 平日里行人最多。 张梦闲时无事，也会带着幽兰、剑清，到凤凰街闲逛，游玩耍乐。 他这人，无论是好色与否，风流与否。外界各有评说。 但有一点，却是大伙公认的。便是作风坦荡，绝不藏着掖着。 县里百姓都崇敬张梦。前有灭蛇王立威，后有起春风立功。 他在一日，山海县便团结如一。 但也正因到了暑热之季。 大风一吹，西南方向全是未曾开化的老林，瘴气飘悬，吹到了山海县来。 是以部分山海县老住民，一到三十余岁，便会陆续感染怪病。或是难以入睡的头疾，或是身子僵硬的身疾。 张梦心想，此事必须解决。 便开始查阅县志记载。目的有二，其一，确认瘴气是否自古便有。其二，从前人身上，获取解决经验。 历代的山海县县令，连“蛇王帮”都难以摆平。如何分出心神，处理这“重山瘴气”。 自然是败兴而归。 见此计无用。张梦来到“蛇鼠山”，拱手道：“慕蛇神，见我一面吧。” 铜质的蛇王神像下。钻出一条赤红小蛇，背生双翼，眉有金纹甚为不凡。 山蛇神慕天道：“张县令，寻我何事？”它态度甚是恭敬。它乃张梦敕封，正统性是张梦所承认。 张梦对它有天然压制。再加上被敕封后，山蛇神确实受益匪浅。对张梦又敬又怕。 张梦道：“有一事需你相助。”慕天道：“县令请说。” 张梦道：“每到夏季，便有瘴气吹到我山海县。长此以往，让我百姓总出怪病。我要治理瘴气，但山中瘴气浓郁，我不愿轻易涉足。需你帮助。” 慕天了然，蛇属是贴地爬行，一定程度可免疫瘴气。 慕天道：“张县令，您要我怎做，尽管说话便是。”张梦道：“你率领蛇子蛇孙，去西南方向，帮我找寻瘴气源头。若是寻不到，也可帮我先探清地形。” 慕天一口气应下。片刻不耽搁，喊上千百条蛇子蛇孙，涌出蛇鼠山，朝西南方向的重重高山爬去。 张梦十分欣慰。 不枉费自己，一直养着这群蛇兽。关键时刻，能派上许多用场。 如此过了四五日。 山蛇神慕天寻到张梦，告诉他已经发现瘴气源头。 寻常山野瘴气，多是树枝树叶，腐败后的气体所化，有致幻、昏迷之效。瘴气之所在，还极容易滋生邪祟，鬼物。 这种瘴气，实难尽除。 但西南侧的山岭瘴气，却与这些无干系。 全是是从一条大裂缝中冒出。 张梦问道：“裂缝内有何物？” 山蛇神慕天道：“是一片大水潭，有一泉眼，照仙家说法，可能是灵脉？咱也不清楚，总之涌出的本是天然之水，大有妙用。但被一只大蜈蚣盘踞，污染水源后，导致散发瘴气！” 张梦道：“那蜈蚣是何修为？”山蛇神慕天道：“怕是有伪金丹修为。” 第93章 讨伐蜈蚣，二女筑基 张梦眉头一皱，心想若真是伪金丹，当真十分棘手。山海县灵气贫瘠，何以总蕴出这等山野怪物？先是黑虎啸山林，后是蜈蚣盘灵脉。 他道：“伪金丹？你如何确定？”慕天说道：“直觉。此物倚靠吸吮肉汁修行，它体似坚石，看起来已有数百岁，鳞甲间冒着赤霞，颇为不凡，已经隐隐有金丹规模。” 张梦道：“若是在平地，我出兵伐它，不见得它还能成威，可在大地缝隙，却大大困难了。” 他心想如此怪物，可否先且置下，等日后修为高了，再将其诛杀之。 然思索片刻，又觉大为不妥。依慕天所说，此兽盘踞灵脉之上，将灵脉污浊，散发瘴气毒气，威胁山海县百姓。 而自己身为一县之长，又已踏上修行之路，与蜈蚣怪物截然相反。一山不容二虎，如今撞见，岂不正是说，冥冥之中，自己与那蜈蚣怪物必有一战，分出个胜负高低来？ 倘若不及时处置，此兽入了真入了金丹，又生什么事端，实在未可知。 怕是请来陆思梦，也许不好解决。 若是有完全之把握，尽早铲除，当为上策。即便铲除不得，先交手较量，探探怪物虚实，总比无为好。 张梦心想：“此兽修为虽高，但我若有帮手，合力将其除之，未必便做不到。即便铲除不了，有了个照面，日后再动起手来，也有了经验。” 下定决心，不论如何，先会一会蜈蚣怪物。 但此事终究存在风险。 务必小心谨慎，提前拟定万全之策。 心中琢磨着，如今幽兰、剑清均已“炼气九层”，筑基只在一念之间。 结合三人之力，前去峡谷一探究竟，看时机行事。 张梦有了决断，既然知道“蜈蚣”存在。便不能不理会。上一年张梦是六月中旬到任，无瑕留意到瘴气，单是蛇王帮、邪修便已让他焦头烂额。 今年再不管控，瘴气吹来，百姓头疼，生出怪病异症，白白不知死多少人。 张梦将此事，告知了“幽兰”“剑清。二女表示定全力以赴，势必铲除祸民蜈蚣。 二女准备渡雷劫。 这日里。 幽兰盘坐山巅，心念一动，开始渡劫。她挨了三记雷劈，知晓雷劫厉害后，再不必白白受苦。 直接投掷出四枚福源铜币。 叫那雷云消。 随后便是剑清。她有金属性灵根，习得“金身术”，全身金芒庇护。挨四五击雷劫也无大碍。 最后投掷三枚福源铜币，平平安安渡过雷劫。 二女的反哺，带起了一阵清风。 山海县陆续有人突破，使得灵气浓郁了一分，气运浓了一分，加上这段时日，百姓民生、人口数量、城中面积，都得到一定增长。这些都与天地气运，有着息息关联。 这次的反哺，非同小可。 幽兰是“炽南春木诀”筑基，剑清是“无量金莲诀”筑基。 炽南春木诀的“木”“火”属性，正中幽兰下怀。且此诀有门绝技：以己为木，供他人之火。 对双修也有用途，与“弄火术”竟有颇多契合之术。所以在筑基期间，幽兰过渡得十分顺利。 剑清本也打算修行“炽南春木诀”。 但她具备“金”灵根，虽也能修行“炽南春木诀”，但总有些不契合，日后造诣，定然不比幽兰。 多方考虑下，选择“无量金莲诀”筑基。 剑清的“无量金莲诀”，张梦更是了如指掌。此诀与“无忌金莲诀”虽一字之差，但却天差地别。 品质与“炽南春木诀”相当。 二女筑基之后，花费了一个月光阴，稳定境界，修习术法。 飞羽踏燕术均已精通。 火锻术、莲花剑诀也有掌握。 相比之下。 却是张梦最为厉害。他对术法一面，天赋甚高，几乎没有瓶颈。 只要下苦功钻研，便能水到渠成的掌握、精通、再到造诣不凡。 在讨伐“蜈蚣”前，张梦还需做足准备。 在二女适应修为期间，他施展“火锻术”，将“夺魄剑”断剑重铸，变得崭新如初。 甚至品质远胜从前。 沾过龙血，又在宝葫芦中长久浸润。 即便是旧主陆思梦来了，怕也认不出夺魄剑了。 张梦手捏剑诀，施展莲花剑诀，见那飞剑空中飞舞，绞得空气发出“嗡嗡”异响。 杀力甚大。 张梦以阳灵气催之，剑芒吞吐，轻易便可碎石头断金。阴灵气催之，更可千变万化。 万事俱备。 张梦开始谋划讨伐事宜。 首先无论成功与否，当以自身性命为上。 逃跑路径，定要先行拟定好。有山蛇神慕天帮助，逃跑不成难题。 峡谷的北口处，有一条狭窄山缝，仅容纳两人穿行，蜈蚣怪物的身躯庞大，难以穿过。 穿过山缝后，径朝山道上山，随后沿路逃离便可。 倘若蜈蚣怪物还在追杀，沿途布设好虎力军，五百虎力军，组成军阵，伐一头蜈蚣绰绰有余。 管你金丹银丹。 人多势重，自可镇压。 张梦在心中推拟好各种可能，并且做出相应的安排后。 径直朝山道进发。 随行者，有幽兰、剑清、山蛇神慕天。 三人一蛇联手，势要将蜈蚣诛杀。 张梦道：“以你了解，我们成功概率多大？”慕天道：“不清楚，但逃跑概率能有九成。” 张梦心道：“我、剑清、幽兰筑基不久，修为算低。慕天比我三人稍高，实力却未必强多少。此次讨伐，先以试探为上。倘若不行，再去求援便是。” 行了四五时辰。 天色暗下，距离裂缝还有段距离。张梦、幽兰、剑清就地安营扎寨，安住一宿。 这日夜里，三人有说有笑，全不见半点紧张之色。 修行需要历练。修士可以惧怕雷劫，但不可惧怕历练。 张梦以县为本，打造山海县的同时，精进自身修为。幽兰、剑清随他左右，与他处境相同。 好处是安稳。 少了仙路的苦寒与挣扎。 但坏处便是“历练”机会甚少。 这次讨伐，除却为民除害，本身便是一场难得历练。是印证近一年修持，所学所得所获的大好时机。 虽实力悬殊。 但正因如此，才颇有挑战。 三人都有些跃跃欲试，要叫那蜈蚣怪物，尝尝自己道法强否。 翌日。 清晨。 三人一蛇来到大裂缝边缘，果见瘴气浓郁，自裂缝内飘逸而出。 张梦取出湿巾，裹住口鼻。分给剑清、幽兰二十枚“消病清浊一气丹”、二十枚“如风丹”、二十枚“破力丹”。 准备讨伐蜈蚣。 第94章 女剑主传闻 裂缝宽二十余丈，瘴气浓厚，飘浮上悬。一团一团絮紧，飘出裂缝后，再经风一吹，散松开来，涌向四面八方。 裂缝周遭十余里，野兽行踪甚少。树木在瘴气中生长，变得扭曲怪异，十分阴森。 若非有蛇属带路，极易迷路不归。 张梦俯瞰裂缝，除却层层瘴气，难以见到底部。据慕天所言，底下是林地，枯骨无数。蜈蚣以吸吮肉汁修行，常常爬出裂缝，劫掠动物回去。 注入毒液，将动物的血肉全化做汁液，吸吮修行。 张梦从怀中掏出几十枚丹药。以“阴灵气”催动“火球术”，阴火球诡谲难测，妙用奇多。 他将阴火球藏入丹药。四散撒入裂缝中。 这些丹药，对山野怪物最有大补之用。乃用熊丹、虎骨、豹肉熬制而成。 张梦炼了数百枚。 每一枚注入“阴火球”，投撒入裂缝中。丹药里增加了飘香散，香味扩散，不怕蜈蚣不知。 一枚阴火球足需“三十缕”灵气。张梦投撒三百多枚，耗费了近万缕灵气。 张梦如今筑基二层，灵气近“两万一千缕”。这第一步，便耗费了一半灵气。 已不宜下山战斗。 于是三人退离裂缝十余里。在一地势较高，瘴气较少的土坡上，休息一日。 幽兰道：“老爷，我帮您恢复精神。”她燃烧灵气，周身荡出淡绿光晕。 暖身回神。 此为“炽南春木诀”自带的术法。剑清则巡视左右，帮二人护法。 张梦灵气恢复甚快，静心调息，放空自然。一个时辰后，灵气已恢复八成。 余下灵气，需要炼化补足。他吐纳天地灵气，汇入丹田之内。莲花道基吸收天地自然灵气，吐出炼化后的灵气。 这段时日的修行，他日日以“葫芦神水”，浇灌体内莲花。道基增长甚快，花瓣大了一倍，开得更为鲜艳。 随之而来的好处，是炼化灵气更快。且凝结了三枚“道种”。一枚道种，相当于体内多一小丹田。 能存储的灵气不多，但可以备不时之需。且道种也可炼化灵气。 修行速度更快。 又过一个时辰，张梦的灵气彻底补足了。 幽兰见老爷恢复，停了术法，会心一笑。其时已是深夜，林中出奇的寂静，一阵风吹来，除却树叶沙沙响声，再无其它。 鸟雀蟾鸣，半点听不到。 不觉宁静美好，只觉阴森诡谲。 幽兰道：“老爷，那蜈蚣会吃吗？”指得白天投入裂缝的丹药。 张梦道：“我亦是不知。那蜈蚣修为不俗，灵智怕自不低。但孽畜自是孽畜，它茹毛饮血，遵从兽性，纵使开了灵智，可能仍是兽性为主。” 张梦绝非轻敌大意。而是结合敌我优势，分析优劣所在，以己长处，攻其短处。 慕天说蜈蚣体入坚甲，便使者从内而外攻之。慕天说蜈蚣以吸吮肉汁修行。便因此做出相应对策。 剑清道：“这等猛兽，我曾经走江湖时，也有遇到。我曾见过一头刺蜥，如那颗巨石般大小。”指了指对山的一颗岩石。 幽兰问道：“好妹妹，你将它杀了？”剑清道：“我当时实力，不足以击杀这等骇人凶兽。但有一剑可，斩了刺蜥头颅，取其蜥心，说要用来泡酒。” 幽兰道：“是修行者？”剑清道：“不是，他使的是武道招式。手中的剑甚是不凡。” 张梦叹道：“世界之大，能人辈出。我读书越多，越是道不尽然。” 幽兰道：“凡间武者，无明级划分，鱼龙混杂。招摇撞骗者有之，真本事真才华者有之。但总有几名奇人，可叫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剑清道：“是啊，老爷，前阵子陆思梦斩龙，已是厉害至极。可江湖中，也有一道与斩龙相关的传闻，不知你愿听不愿听。” 张梦道：“哦？快快说来听听。” 这时三人已升起篝火，铺好软床。舒舒服服躺在坡上，望着天上星空。 山蛇神慕天则在四处游走。警惕周围环境，它与张梦乃是隶属关系，是它职责所在。 剑清笑道：“老爷想听？”张梦道：“自然。”剑清道：“那老爷你求我，求我便说。” 张梦道：“好啊，你这小清，越来越大胆，看来是想吃教训啦。”抓住剑清，作势要教训剑清。剑清忙道：“幽兰姐，快快帮忙。” 幽兰也加入其中，轻捶张梦后背，说道：“坏老爷，别欺负剑清妹妹。” 寂静山林间，另添一副生机。 三人玩闹一阵后，重归正题。 幽兰道：“好妹妹，是何传闻，你再卖关子，我可不帮你了。” 剑清道：“哼，我就知道幽兰姐姐总是站在老爷那边。”旋即笑道：“那则传闻，不知是真是假。但甚是骇人。” 剑清捏着下巴，火光打在脸上。目露凝重之色，说道：“有时人力，当真难以想象。” 幽兰跺脚，催促道：“你快说吧，急死我了。”剑清道：“幽兰姐，你好心急，我不正在说嘛。那则传闻，与剑湖山庄的女剑主有关。” 张梦对江湖中事所知不多。但对“剑湖山庄”稍有耳闻。 他曾获得一卷兽皮天书，似与甚么“剑湖山庄”有些干系。知晓剑湖山庄有高手众多，便是朝廷也不可小觑。 除此之外，便一头雾水了。 剑清说道：“相传那女剑主，在十七岁时，一人提着一柄‘赤凤剑’，爬山涉水只为寻龙斩杀。她的赤凤剑已经沾了凤血，再沾染龙血，便是神兵大成。” “而在她十八岁那年，在云洲的望龙坡中，见到一条雾中真龙。她高喊：‘雾里那真龙，敢不敢吃我一剑。’ 真龙道：‘小女娃娃，凡人修为，蝼蚁而已，在此大放厥词，可笑可笑。’不欲理会，便要遁入云雾远去。 但忽注意到女剑主容貌绝美，白裙飘飘，起了色欲之心，又道：‘你这女娃，提剑是来杀我么？哈哈哈，天底下多少修士想杀我，又有多少修士想敬我。你这女娃凡人一个，哪里来的胆量。’ 女剑主傲然道：‘你吃我一剑，便知我哪来的胆量。’真龙道：‘好，我吃你一剑，你若伤不到我。便做我龙仆。’ 说罢，真龙俯冲而下，女剑主剑锋出鞘，只递出第一剑。真龙便觉不对。甩尾打去，哪知为时已晚！” 第95章 对战蜈蚣 剑清说得绘声绘色，宛若身临其境。张梦、幽兰听得十分认真。 剑清再道：“但见那真龙甩尾，势如千钧，劈山搅海，不在话下。但到了这儿，却全不起作用了。女剑主用剑一格，再一消力。把劈来的龙尾，当做寻常剑招，轻松化解了。紧接着女剑主跃上龙背，将一头真龙斩杀在望龙披上！” 说完传闻，剑清问道：“老爷，你学识渊博，且说说这传闻，有几成真几成假？那女剑主真这般厉害么？” 张梦苦笑道：“你这妮子，是有意刁难我呢。江湖中事，我又怎敢妄谈真假。事情虽然离谱，但我真不好评论。” 剑清笑道：“老爷就是老爷，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张梦道：“倒是你，总有角度拍我马屁。再拍我马屁，我便拍你屁股。” 剑清面上一红。幽兰道：“我倒觉得，传闻可能为真。”张梦、剑清问道：“哦？” 幽兰说道：“此事应在十多年前。当时我虽年幼，但却记得皇子赵开泰，曾有段时间，十分敬仰那位女剑主。送礼送信，但均石沉大海，了无音序。那女剑主连真龙也杀得，自然不在意什么皇子皇女。” 剑清道：“可实力不对。沼泽的恶蛟，已是如此厉害。我人族若无修为伴身，施展术法。又怎可能将其降伏？” 张梦道：“世间之事，是难以有准确定数的。三岁小儿手持匕首，便可砍了当朝国君的头颅。你说这种事情，说出又有谁信？然而在古时候，却真切发生过。” 说到此处。 三人尽皆沉默。 或许单薄人力，真可屠龙。 强者不恒强，弱者不恒弱。 又或许……女剑主的剑术，真已登峰造极，匪夷所思。 这许多猜测，仅有真正见到女剑主，兴许才有解答。 然张梦忽生危机，问道：“这女剑主道上如何评价？”剑清道：“十分强大，曾有一郡守，想染指她。她听闻消息后，不论真假。第二日，郡守的头颅便已高挂城头。” 幽兰道：“老爷，你对她感兴趣？”张梦道：“不是，我是怕……将来和此女对上。你们可记得‘兽皮天书’？此事与剑湖山庄，便隐隐有牵扯。从传闻看，这女剑主显是傲气凌人之人，大不好相处。如若对上，怕是不好解决。” 幽兰、剑清想到此节，面色均是一变。不由得十分凝重。 这等江湖高手，强在“防不胜防”，强在无法预测。修士看境界，大致可猜出实力如何。江湖武者……唯有真正见面，真正对上，才知道深浅。 那女剑主威名骇人。 但至今无人见过她真正出手。因为见过出手者，全已经死了。 张梦心想：“修士、武者、妖怪、精怪，此间谁强谁弱，当真不大好说。修士最成体系，看上去最强。实则也最易阴沟里翻船。武者鱼龙混杂，却总有几人强得匪夷所思。怕是不输修士。妖怪、精怪更不必多说……” 他就任“县令”后，也在一步一步了解世界。 幽兰忽抱住张梦，说道：“老爷，不管那女剑主，如何如何厉害。会不会与咱们结仇。咱们也不输她，您可是大探花。”张梦笑道：“人家剑到我脖颈上，可不会因为我是探花，而慢上几分。” 幽兰眼眶一红：“我不许你这样说。倘若真有那一日，我们便共赴黄泉，死在一起，我心里也安详得很。”剑清道：“她剑术真这般厉害，最后一剑将我们穿心而过。能和老爷死在一起，我是无怨无悔了。” 两女说着，抱紧张梦，依恋着此刻静谧。张梦张嘴欲言，却又不再多说，心中十分安详。 想着自己何其之幸。 张梦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八字没一撇之事，说那么早干甚。”幽兰笑道：“是啊，说不定是咱将女剑主擒下。我定要叫老爷狠狠欺负她。” …… 翌日。 张梦、剑清、幽兰醒转过来。裂缝中飘出的瘴气浓郁，阳光透射不入，阴森漆黑。 山蛇神慕天昨日夜里，探到一条下裂缝的路径。 它在前领路。 一行人下到裂缝底部。 裂缝宽十余丈，深数百丈。里面绿植浓密，极难行路。 三人均有修为，习得“飞羽踏燕步”，不至于“寸步难行”。 不久，见一片绿色幽潭，潭水散发恶臭，阵阵瘴气，便是从此处冒出。 张梦道：“小心些。”巡视左右，远处堆积着数千具白骨，均是林中猛兽，或是迷失的人类骸骨。 那蜈蚣巨怪盘踞多年，行凶作恶，数不胜数。 张梦指着一道山体缝隙，说道：“那里便是蜈蚣老巢了，慕天，你速度快，且去一探。” 慕天点头，震动羽翼，径飞入老巢中。 里面盘卧一只黄色蜈蚣，体长七丈，生有百足，头生七眼。它注意到外来者，肢节“咔咔”而动，冲出山缝，便朝慕天咬来。 慕天震动羽翼，飞出洞穴，对张梦道：“来了！” 见一条蜈蚣爬出山缝，肢节扎入石中，硕大身躯挂在山壁上，“骨碌碌”的眼睛瞪着张梦等人。 剑清冷哼一声，拔出长刀，纵身一跳，便是飞杀而去。幽兰从旁掠过，施展“火锻术”。 此术是从“口”而出，吹一口“火气”，火气中藏有数以千计的光点，每一道光点，均蕴含不俗冲击力。 用此术锻造“铁器”，一口气可抵上百次捶打。 但也需耗费上百灵气。 便见蜈蚣被“火锻术”击中，身上甲壳，好似被烧红的铁，被快速且密集的捶打，传出“咚咚咚”异响。 蜈蚣惨叫一声，从山壁中掉落。这火锻术威力当真不俗。 剑清看准时机，口含“本命宝玉”，体外闪烁一层护体玉膜，再运转“金身术”，两层防护，有备无患。 大玉诀有一好处。入筑基后，对本命宝玉不再依赖。且经过反哺，宝玉蜕变宝器，自带护主之效。 此刻的剑清，宛若身穿金玉甲胄，如此这般，才敢正面攻杀。但见她用力一劈，将已经烧红的蜈蚣甲壳，劈出细密裂痕。 第96章 独斗坚甲毒蚣 剑清一刀劈下，火光四溅，蜈蚣吃痛，身子不断弯曲翻滚。发出凄厉长鸣。 “火锻术”兼具灼热温度与冲击力，杀力甚强，且作用甚多。实是一难得的高阶术法。 陆思梦前期修行，便依赖此术谋得许多便利，即便入金丹后，此术仍旧可派上用场。 将蜈蚣甲壳煅烧得发红滚烫。 剑清一刀下去，只劈出细密裂痕，却不见碎裂，于是暗运体内内力，使出了“武者”造诣。 手中刀影如风，刹那间砍出三十六计重刀，一刀下去，便传出“铿”一道震响。 在裂缝内回荡。 因响声太过频繁，一道接一道，变得甚为刺耳。那蜈蚣甲壳生生剁得粉碎，露出白绿色的血肉。剑清一刀刺入肉里，“噗嗤”一声，绿血飞溅，染湿她衣角。 她手腕一抖，刀身剧烈震动。 这一轻震，大不简单。 将力道透入蜈蚣躯内，顺着肢体传震而开，使其遭受重创。 蜈蚣哀嚎声更大，骨碌碌的眼珠子，竟流出眼泪，口器中喷出墨绿色毒液。 这毒液可消骨化肉，甚为毒辣，数滴毒液落在剑清身外的光膜上，竟将光膜穿透。 剑清暗道一声“不好”，使出“飞羽踏燕步”离去，临走前掌心凝聚火球，朝蜈蚣伤口处丢去。 蜈蚣受伤甚重，大片血肉被烧得焦黑。它朝剑清喷射剧毒。幽兰喊道：“妹妹，看鞭子！”从腰间一拔，再一甩。 见一长鞭径直飞出，剑清脚尖一踩鞭子，借力一踏，身影一侧折飞，避开了飞射来的毒液。 她落在山壁上，暗运灵气，依循“飞羽踏燕步”路数在体内打数个圈。身体轻盈如羽，几乎乘风而去。凌空一踏，身子虽在空中，却也翩然灵活。 蜈蚣气急败坏，却总是追她不得。幽兰道：“好妹妹，我来助你！”看准时机，再使一计“火锻术”。 一口带着火花铁星的火气，径拍打在蜈蚣眼珠子上。蜈蚣“嘶”一声惨叫，避开不及，正中“火锻术”，七颗眼珠尽数焚毁，是再看不到了。 剑清道：“好！再吃我一刀。”不再躲避，一刀刺向蜈蚣头颅。 便在这时。张梦忽道：“速回！” 剑清不暇思索，凌空一踏，收了招式，落下地里，飞快朝张梦身旁赶。 但见远处山壁上，一头更巨大的蜈蚣出现。它仅是显露前半段身躯，但已有七八丈长。 且体表甲壳，乃是“黄褐”色，与四周的山壁完美重合。极难发觉。 方才剑清若僵持击杀。那巨型蜈蚣从山壁打来，便极难逃脱。 即便此刻抽身果断。那巨型蜈蚣嘶吼一声，仍极快杀来，它千足齐动，速度远快过剑清。 一时间，剑清陷入危机。 张梦眉头一皱，双指并拢，喝道：“爆！”那巨型蜈蚣体内传来数百道闷响。 速度一滞。 剑清身子轻灵，很快脱离险境。却也惊出一身冷汗。这厮野兽灵智不俗，听闻此处动静，暗中折返，静待时机，若非老爷留意周围情形，发现及时。自己定已中招，死其口中。 剑清道：“老爷，你救了我！”张梦笑道：“你我之间，再不用客气。”剑清微微一笑，方才的惊心动魄压下，转而一脸凝重。 幽兰道：“老爷，此处竟有两条蜈蚣，是一大一小！”张梦道：“我看到了。大的三十六只眼，小的七只眼。小的眼睛已瞎，但并未身死，大的……却是有些麻烦！” 他见那三十六眼岩甲毒蚣，体冒赤霞，身长不知多少丈。这片山谷裂缝，并非直直延伸，而是弯弯折折，藏不小折角、转弯处。 这蜈蚣仅露出半片身子，肉眼实看不出多长。 那通体赤霞，乃食肉杀生太多，蕴养出的异象。 张梦道：“我先前散布的丹药，起了效果，它吃了很多。我引爆丹药，在它体内爆炸，想必造成不小杀伤。” 幽兰道：“老爷，现下怎办。”张梦道：“且先逃离此处，将此蜈蚣引到别处。先试试能否杀了大蜈蚣，再转头对付小蜈蚣！小蜈蚣瞎了眼，定然追不上来。” 剑清、幽兰齐道：“好！” 山蛇神道：“跟我来！”它蛇躯扭动，在前方带路。张梦三人跟随而去，在峡缝中穿行。 跑出数里后。大蜈蚣回过神来，吐出一口“气”，气中夹杂着浓郁黑火。直接将一侧的植被烧毁殆尽。 它体内焚毁严重，数百颗火球术，同时爆发，威力不可小觑。且……张梦的火球术，乃是“阴火球”，阴火无孔不入，已钻入血肉骨骼之间。 大蜈蚣使劲吐气，但余下的残火，已经再吐不出。即便不死，也需时时刻刻，经受火焰烧灼之苦。 它嘶吼一声，甲壳变得赤红，生长出许多甲刺，飞快的朝张梦追去。 它兽性被激发。杀意化为实质。 与张梦已是不死不休，唯有生饮张梦肉汁，才可一解心头之恨。 张梦实也不知，自身“阴阳术”的厉害。 实则他此刻撤退，再过一周两周，再来寻蜈蚣。这期间阴火灼烧，篜血煮肉。 那蜈蚣纵有不俗修为，也难抵挡。最终会被生生耗死。张梦还道，阴火球虽有作用，但作用并不致命。需与大蜈蚣来场“宿命对决”。 大蜈蚣很快追上，一记重重甩尾。砰一重响，砸的山石飞溅，灰尘四起。 山蛇神慕天突然窜出，毒牙射出细长毒线。但以“剧毒”而论，慕天不输大蜈蚣。 但二者数量差距，却是甚大。 毒线精准打进一只眼睛。这时大蜈蚣已经发狂，全不顾那疼痛，一心扑杀张梦。 张梦心思清明：“定是方才那出，将它彻底激怒。当下……我且与你较量较量。”说道：“幽兰、剑清，你二人先躲开。回首袭杀小蜈蚣！扰大蜈蚣心神。” 幽兰、剑清齐想，倘若老爷不测，二人绝不独活。是以对张梦命令严令遵从，并未磨磨唧唧，恐误了事情。 二女从狭窄长道退走。 折返回去，欲斩杀小蜈蚣。 大蜈蚣全不理会，一尾巴甩向张梦。张梦心想：“此举有些冒险，有些螳臂当车，然……我却偏想试一试。” 心底藏一股谁也不服的邪气。他虽考得探花功名，却未必认可什么皇帝老爷。 正是这股傲邪之气，让他乐意待在山海。违心之事，纵使高官厚禄，前途光明，他也不屑于多做半分。顺心之事，即便艰难险阻，下刻便身死道消，他也愿尝试。 他不用术法，双足站定，用以“阳灵气”运转金体术，再调用“无忌金莲诀”的“功德金光”，体入黄金灌注。 双手张开，竟试图抓住蜈蚣甩尾。 第97章 青莲剑诀，诛杀蜈蚣 但见张梦里外两层金光，一层紧裹体肤，乃“金身术”金光芒这层金光紧致凝炼，好似一层金衣。 外层则是“功德金光”。功德金光乃“无量金莲诀”自带神通术法。相传“修养功德”，可滋养“金光”护体。 这金光无需心意调动。 若遇危险，自然而然便会启动。 且纵使不敌，这金光亦会为修士，保留一缕生还希望。留下一缕生机。 但“功德难积”，“金光难养”。 用“福源铜币”喂养，是最快捷径。一枚福源铜币，可换取一缕细微“金光”。 张梦即便日入一枚福源铜币，已积累不少“福源”，依旧不敢投入太多在此处。 因为日后雷劫，实难预测。多一枚福源铜币在手，便多一条保命手段。 是以每过四五日，才舍得取一枚“福源铜币”，蕴养体中莲花道基。 剑清的“无量金莲诀”，便是脱自“无忌金莲诀”。这部分效果相似，但对剑清而言，一枚福源铜币，只能养出“半缕金光”。 远不如张梦。 因为备战“蜈蚣”，张梦此前给了剑清三十枚福源铜币。 叫她养出了十余缕护体金光。嘱托剑清，危急时刻，才可显露。要照顾幽兰安危。 剑清当做底牌，轻易不显露。 张梦筑基已是不断。 长此积累，体内功德金光也有数十缕。 虽不说多凝炼，但对妖邪之物，自有克制之用。 他有些自信。 至少不会毙命便是。 但觉“呼呼”风声吹打面颊，那蜈蚣巨尾越发靠近。下刹那，“砰”一声打在张梦身上。 功德金光似一棉团，不断消力缓冲。 等蜈蚣巨尾突破功德金光，触碰到张梦时，力道已经被泄去了五成。张梦眼疾手快，双手一抓，十指紧扣。 触感与“岩石”无异，且身上有极多锋锐甲刺。万幸“金体术”品级虽低，但十分实用。 张梦用力一拔。巨型蜈蚣“嘶吼”一声，肢足在石壁上摩出火花，被生生拽了下半寸。 它十分愤怒，从未料到区区人类，竟能有如此巨力。 对修士而言，灵气是万能的。却也是万万不能的。 灵气可治疗、可增长力气、可延年益寿，可做出千千万万种神迹。 但有一前提，需以特定方式运转，需以“术法”施展而出。施展“治疗术法”，自然可以治疗。施展“增力术法”，自然力气陡增。 故而灵气是万能的。 若不以术法运转，单单是在体内游走。 灵气便只有“暖身”之效用。 故而灵气又万万不能。 即便是“元婴”修士，他的强大在于“术法”，在于“法器”。 张梦不会“增加力气”的术法。全以自身力量，与巨型蜈蚣抗衡。 虽猝不及防下，将蜈蚣扯下半寸。然而很快便相形见挫，但觉那蜈蚣没虚长百多年修为。 力气大得骇人。 数千肢足扎入石壁，任由张梦如何拉扯，也难撼动半分。他力大过猛虎，但终究也不是蜈蚣对手。 张梦暗暗腹诽：“看来今日回去，虎鞭酒要重出江湖啦！” 便在这时，蜈蚣一甩尾巴，将张梦朝山壁中砸去。 砰隆一声。 直砸出了一道洞坑。 蜈蚣尾巴甲刺变长，一下接一下，快速砸向大坑中。石屑弥漫，灰尘悬浮。 砸出了一道十丈深的洞道。 蜈蚣扭动身躯，将头探入洞道，要吃了张梦。 忽听一声“火锻术”响起。 一团灼热火光席卷而出，参杂着数千光点。每一团光点，都藏一道猛烈冲击。 蜈蚣顷刻间，似被烧红的铁锤，砸了数千次。生生将蜈蚣砸出洞道。 洞坑中烟雾尽去。张梦毫发无伤。 原来，张梦巧用灵气。将“金体术”一术两用。 背面用阴灵气施展金体术，金体术失了“刚猛”特性，转变为阴柔。 好似垫了一层厚棉花。 前身则以“阳灵气”催动。金体术坚骨如铁，不折不屈。抵御蜈蚣的甩尾鞭击。 如此这般。 一强刚防御，一阴柔泄力，不但保全了自身，还创造了绝佳反击时机。 张梦跳出洞道，再用“火锻术”。阳灵气行至刚猛，专克妖邪。火锻术十足猛烈，大团的火光席卷。 蜈蚣哀嚎阵阵，大不好受。 且蜈蚣体内正有“阴火”残留。体外受“阳火”席卷，一阴一阳，互相吸引，威力更甚。 蜈蚣虽然厉害。 但仍在五行之中，此刻体内阴阳失衡，实力十不存一，饱受煎熬。张梦心道：“好机会！”大骂：“孽畜，受死！” 手腕一晃。 葫芦变大，那“夺魂剑”飞射而出。张梦施展“青莲剑诀”，御控飞剑杀去。 夺魂剑何其锋锐。 足以划破蜈蚣甲壳，刺破血肉。“青莲剑诀”旨在“精细”“华美”。 飞剑在空中飞舞，似交织为一朵青色莲花。 那蜈蚣终究不敌，长吼一声，倒在了地上。张梦不敢靠近，驱使飞剑将蜈蚣口器取下。 从旁等了片刻。 确定再无动静，这才稍稍安定心神。 他朝外走三五里，先寻一僻静之地，施展“自然法”恢复灵气。 方才对战，虽险象环生。但张梦并不算恶斗。 他仅施展了“金体术”“火锻术”“青莲剑诀”“功德金光”。 用了六千缕灵气。 其中“青莲剑诀”耗灵最多。张梦想起陆思梦话语，她说：“青莲剑诀杀力甚强，共有七层，但对灵气消耗极大，你若要习会此术，切忌不到必要时刻，绝不轻易用出。修士对战中，若无了灵气，处境便会十分被动。” 意指她筑基时期，每次施展“青莲剑诀”，灵气会耗去大半。 张梦此刻深有体会。 倘若是用“无柄飞剑”，施展“青莲剑诀”。 张梦全身灵气，定然是被抽干了。 方才诛杀蜈蚣的“青莲剑诀”，乃是第一层奥义“千杀莲花”。 御剑飞空，短时间内，以各个方向出千百剑。剑光残于空中，编织成一朵精美莲花。 陆思梦只给了“青莲剑诀”前三层。 后四层她亦有之。但怕张梦好高骛远，不知修行常识，导致走火入魔，反害了他。 张梦也没索要，他第一层刚刚精通。大觉还可精修。 他将灵气恢复完全，回到大蜈蚣尸体旁。 第98章 幽兰藏拙 张梦见蜈蚣死去，体躯将树木压垮，血流半个时辰，竟还未流完。 将四周全染成绿色。 腥臭扑鼻，好生难忍。 同样是为祸人间，但这坚甲蜈蚣与沼泽恶蛟，却天壤之别。蛟者死后，怨气深重，凝而不散，从此缠绕人生。 是永世难以摆脱的“孽缘”“孽债”。 这山间妖物，纵使体型硕大，修为不凡，实力不俗。 死后魂飞散尽。 便真没有了。 若追究缘由…… 张梦猜想，应是前者受天地喜爱，后者天地无感。天地辽阔，与“龙”沾点干系者，无不尊贵难言。 屠过龙的修士。 日后自然而然，实力会强过同阶修士。但……相传屠龙修士，多毙于非命。 传闻不知真假。 也可能是有心之人，刻意放出，好玩弄人心。 张梦凝视死去蜈蚣，伸手比量一阵。这蜈蚣肢足很长，伸长后有两丈。 体宽一丈。 张梦心想：“这等妖物，虽祸害一方，但身躯实是不少宝贝。” 他绕着蜈蚣体躯缓行。思量何处可为宝，何处需弃之。 甲壳可作宝。可熬炼成“甲”。 但张梦一人搬运不动，需让兵营帮忙。 张梦忽发奇想：“是了，我二营正无编号，不如以此‘蜈蚣’为名如何？此蜈蚣虽未祸一方，散布瘴气，以野兽、人类肉汁为食。然……却盘踞灵脉，百多年来无人可靠近。取名‘蜈蚣’，好让那些将士，盘护山海，保我山海安宁，无人可侵犯！” 虎力军气势如虎。 蜈蚣军不必效仿，该另有特点。 张梦心有此念，旋即大喜。这无形之中，使得“山海县”将坚甲蜈蚣的气运，一口气吞食殆尽。 这场“宿命对决”，张梦不仅完胜。 还把“蜈蚣”吃干抹净。真正成了“山海辖区”中，是人是兽，都需惧怕三分，臣服三分的势力。 张梦一节一节，用剑将“甲壳”挑出。每一节甲壳，均十分厚重。 甲壳刨去后，露出白绿色的蜈蚣肉。 这肉藏毒性，无法服用。但叫张梦如此舍去，却总觉不愿。他琢磨着：“是了，这部分可给蛇鼠山的蛇子蛇孙！” 再慢慢观察。 肢足细长，末端尖锐，可做长矛。 张梦最后发现一枚大“毒囊”，足有一人高数人宽，绿色毒液甚是骇人。 张梦忽想：“此毒囊务必慎重对待。如若处理不妥，便是祸非福。此毒性太过伤天害理，将人之血肉，化为汁水。但运用得当，同是一种利器。” 张梦将毒囊挂在树上。不敢过多触碰。 再继续解剖蜈蚣。 最后在蜈蚣腹部，发现一枚乳白色，木质大小的圆丹。 对着光线一照。隐约可见一缕金色。 这是蜈蚣的“兽丹”。此蜈蚣修持多年，已有造诣在身。常年吞服肉汁，吸吮万物之精华，尽数纳于己身。 终得此“兽丹”，有别于寻常妖兽。 但蜈蚣血脉驳杂，能有此修为，全仰仗一口灵脉灵泉，是以虽有修为，却不成体系。虽有灵智，却兽性难驯。 张梦心想：“倘若它早日遇到我。我以‘葫芦神水’养育，兴许可开蒙它心窍，为我所用。”大觉往昔。 他忽又想：“此兽丹不凡，不知用做泡酒，能起甚么作用。‘虎鞭’泡酒，可增长力气。但太壮阳气，幽兰怕是受不得。唉，世间之事，有利有弊。且看且行罢。” 这蜈蚣并无“蜈蚣鞭”之类。 否则张梦兴许也会泡酒。 忽听几道风声。剑清、幽兰解决小蜈蚣，快快赶了回来。 二女见大蜈蚣倒地不起，知晓张梦已将其解决，心下欢喜不已，但又有些失望：“未能见老爷神威，好生可惜。” 但总归是欢喜多，失望少。大不了日后，缠着磨着，叫老爷展示一二。老爷对自己甚好，总会答应的。 幽兰、剑清齐齐喜道：“老爷！” 远远便已呼唤。 张梦道：“小兰、小清，没受伤罢！”剑清道：“没有，那小蜈蚣被幽兰姐吹瞎了眼睛。不是对手，被幽兰姐姐杀啦。” 剑清笑道：“老爷，我要告状！幽兰姐藏拙，不知安了什么心思！”幽兰啐道：“臭妹妹，这就背叛我了！” 剑清道：“老爷，你是不知。幽兰姐突然使了个什么招式。地上钻出好多藤蔓。将那蜈蚣缠住，生生将蜈蚣吸干了！老爷，你可得好生拷问幽兰姐姐。我问过她了，她总不肯说。” 幽兰道：“你还好意思说。你体内突然冒出金光，好生威风，好生厉害。也没见你对我说！哼。” 二女互相拌嘴。 张梦知晓“剑清”的金光，却不知幽兰的“藤蔓”，心下有些好奇。 开玩笑道：“剑清啊，你立大功啦。待今日回去，我便好生拷问你幽兰姐。看看她是否是卧底。” 幽兰又羞又气，娇声道：“老爷，你也陪清儿妹妹胡闹。那一招是‘荆棘阵’，是‘炽木南春诀’的一种妙用。” 剑清拱火道：“老爷，幽兰姐不老实，还是得拷问。得先押入地牢，听候发落。” 幽兰好没处说理去。 这招实是她临阵领悟。她与张梦分别，便思切心重，恨不得将蜈蚣千刀万剐，顷刻解决，好回去相助张梦。 意随心动，便领悟这藏在“炽木南春诀”的术法。 炽木南春诀，以木为燃料，供火之势。反之，以火为催剂，激木狂长。 一舍己为人，一出手攻杀。 甚是不凡，自有独到之处。 张梦笑道：“好吧，小幽兰，我不拷问你一番，小清怕是不好干休啊。”幽兰听张梦话中藏有柔情，心中情欲荡漾，实求之不得，点头道：“好罢，幽兰不辩解啦。” 幽兰又道：“老爷，剑清妹妹也藏招了，也得拷问她。” 张梦叹道：“剑清妹妹暂时是拷问不得了。她修行‘无量金莲诀’，筑基期需当克己少欲。” 幽兰一愣，问道：“剑清妹妹，你为何……”剑清说道：“无量金莲诀更为合适我。且……我想帮助老爷。” 幽兰反而安慰道：“剑清妹妹，咱们一起修行，要不多久，便可进入结丹啦，入了结丹，自不用再理会甚么克己少欲云云。你也莫伤心、莫心急，顺其自然便好。” 两人情谊深重，怎不知剑清心意。平日里打趣玩闹，怎般都不计较。然若真正遇事，彼此间的关切，比金石还真还重。 剑清重重点头。 无量金莲诀在于“存欲”却克己，‘少欲’二字，并非让人减少欲望。人之欲望，是无法减少的。而是少去发泄“欲望”。 欲越重，克己便越彻底。修行自然越快。 剑清知晓，“无量金莲诀”与幽兰无缘。自己若也修行“炽木南春诀”，两人未免相同。她与幽兰不分彼此，修行同一法诀，作用难免相近。 不如修行“无量金莲诀”。 遇到事情，遇到强敌，或能从另一角度派上用处。 第99章 购置炼丹炉，招揽炼丹士 剑清询问张梦，是如何将蜈蚣击杀。张梦自不隐瞒，将斗法过程简而述之。 剑清、幽兰听在心底，又见蜈蚣硕大，毒囊比人高，如此凶恶妖物，却被自家的俊秀老爷只手降伏，自豪感油然而生，崇拜之心改过理智，只觉自家老爷天下独一。全天下没人能与他比拟。 齐齐想道：“我家老爷术法强，降伏区区孽畜，自是手到擒来。天底下老爷最棒了。” 山蛇神慕天闻言，大是惊颤。原也知张梦有修为在身，但不料这般厉害，暗叹这位官老爷，当真非凡人也，走官路、行仙道均天资过人，实是世间难得英才。 慕天下定决心：“从今往后，跟紧张梦县令，或是我的大机缘！” 三人一蛇寒暄一阵，进入正题，商量着如何处置尸躯。 …… 三人折返“毒泉”旁，心中好生惋惜。本是一口不俗灵脉，被山野妖物糟蹋百年。 反化做瘴气毒池，叫方圆十余里寂静荒芜。今日斗法，动静甚大，却不听鸟雀受惊，麋鹿逃散的动静。 因为遍地林兽，逃散的逃散，余者化做枯骨。 张梦寻思：“不知葫芦神水，能否化解此泉，如若不行，便需将此灵泉，彻底掩埋了。” 但见泉水黄绿之色，腥臭污浊。 天地间的“灵脉”，乃灵气的来源。“灵脉”千奇百怪，有的是山中掩埋的矿藏，有的潺潺流淌的泉水。 更有的，是一株不起眼的花草树木。 这类事物不可轻移，一移便会失去效用。与一方天地，是牢牢相系的。 倘若灵脉被破坏，被糟蹋，使得灵气流失，灵脉彻底荒废。那日后，将再无复原可能。且连带周遭一片地，气运一定程度流失。 灵脉好比看成“天降恩赐”，不珍惜“恩赐”，自然不为天地所喜。 是以灵脉相关，凡间官、仙中修士，均慎之又慎。山海县若能平白得一灵脉，实是天大的喜事。 灵气或可浓郁一倍不止。 张梦沉咛：“山海县灵气稀薄，怕也有此影响。” 幽兰道：“老爷，这池子如何处置？”张梦道：“我亦不知，先暂且封存吧！” …… 二营的六百将士，自归入山海县，将外地家人纷纷迁居县内。归属感与日俱增。 大觉欢乐。 此乃心神自由畅快之地，想彻底融入山海。 坚甲蜈蚣的尸首，乃是二营将士处理的。他们搬运甲壳，运输血肉。 在峡谷裂缝上，搭建了一座炼铁炉。 堆烧高温。将蜈蚣甲壳透入火中炼烤。化做类似铁水之物，再倒入相应模具，冷却后，便可得到一件件甲胄构件。 再用牛皮将各部件缝接起来。 一件件“蜈蚣甲胄”，已经成型了。 张梦试验过，这类甲胄十分坚固，不输铁、铜冶炼的甲胄。但却十分轻盈，丝毫不影响爬山涉水。 其中有两块甲壳，火炼不化，铁锤砸不动。乃是坚甲蜈蚣养出的“性命甲”。类似修士本命法器，本命灵玉之流。 兵众们处置不了，上报张梦。最后张梦以“阳火”煅烧，足足用三天三夜，才炼化为水质。 再倒入模具，可制备五具甲胄。张梦、剑清、幽兰、周一龙、关不余各一件。 虎力军负责正面攻杀，震慑敌众。蜈蚣军则伺机而动，暗测袭敌。 各有其特性。 但随着兵众增多。 张梦的炼丹效率，远远不足了。即便日日待在炼丹房，废寝忘食苦熬丹药。终难以维持虎力军、蜈蚣军，共计千余名兵众日用。 故而丹药暂且择优而赏之。 但一些滋补汤药、兽骨增力汤，每隔三四日，便会出现在虎力军、蜈蚣军中。 张梦对军中兵将，向是给予优待。同时也管控严苛，纪律严明，如有违者，必将从重处置。 蛇鼠山的蛇子蛇孙们，食用了“蜈蚣血肉”，好处逐渐显露。 陆续有蛇蜕皮。 本空置的蛇皮库，又渐渐充盈起来。 张府，书房内。 张梦手持毛笔，身前有一书册。他落笔将近来要务，一一写在册上。 县里公务多。他需平衡自身修行、百姓民生、山海发展的方方面面。齐头并进，有条有理。 若一团乱麻，时而打东，时而击西，事情难以进展。是以以“书册”将所有待办之事，先罗列而出，排列先后次序、轻重缓急，一件件解决，一件件处理。 才是上策。 如今县内物事与自身修行，共有：灵泉处置难题、炼丹产能不足、西大街正在修缮、人参葡萄等物的售卖、春风商会扩业……、每日灵气炼化、修行青莲剑诀、精深炼丹阵法等杂术、拷问幽兰、尝试泡酒之法…… “灵泉处置难题”，当为首选。若不及时解决，瘴气仍旧飘散，影响山海县民生。 这一难题，张梦已有大致轮廓。 他尝试过了，葫芦神水有效用，但仅维持灵泉不再恶化。想要彻底净化，还需其它手段。 张梦已写“求助信”，派人送到紫霄剑宗天琼山上，询问陆思梦解决之法。 纵使不能解决，也求陆思梦协助，将瘴气封存，不使其逸散祸害百姓。 预估再过数日，便可收到回信。 其次，便是“炼丹产能不足”，张梦也大致拟订解决之策。 此事交给剑清、幽兰。 如今二女均已筑基，实力不凡自保足以，加之才学不浅，处世办事能力甚优，需当多加历练，多加游历。张梦打算派遣二女，外出招揽“炼丹修士”，购置更好的“炼丹炉”。 山海县虽无灵石。但有“福源铜币”，有金子银子，有滋补人参。 这许多物事，均可作为交易筹码。 外出日期，定在九月初，秋爽之日送行，如今正是夏中，还有数月时间，好生准备。 二女很是不舍，尽管外界繁花锦簇，但服侍张梦起居，已是她们毕生之愿。 但小分小合，实难避免。 且……除却招揽“炼丹修士”，购置“炼丹炉”外，还有另一目的：观察最近外界变动。 张梦虽身处偏僻山中。但嗅觉敏锐，直觉外界隐隐有变，局势越发莫测。 正是带有此目地。此行剑清、幽兰才务必亲自出阵。 距离出县，暂且有段时日。剑清、幽兰已在筹备 二女此次出山，可谓惜命得很。从前两人在皇子手下，虽生得花容月貌，不知多少人艳羡。 却觉命溅如泥。 死不足惜。 她们自己也觉命似鸿毛，飘走便飘走了，不过眼睛一闭罢了。 但自从跟随张梦，便有了牵挂，有了念想。不愿死了。 第100章 纯净之物，剑湖山庄 幽兰与剑清，私下便有交谈。幽兰道：“剑清妹妹，咱们此次出山，务必要小心为上！”剑清道：“知道啦！” 幽兰道：“我知道你曾走过江湖，且帮皇子担任过杀手，行事风格素来冒险。但如今情况不同，你我若枉送性命，小命呜呼是小。让老爷伤心，那……那可怎生是好。” 说到此处，眼眶一红。想着自己若真死去，留老爷独自神伤。偏偏自己摸不着，安慰不到，心中空焦急，空无奈。 那当真是世间最大的折磨。 剑清重重点头道：“幽兰姐，我是知晓的。你放心吧，咱们姐俩贪生怕死便是。”幽兰道：“如今距离出山还有些时日。咱们好生筹备，提前应对各种情形，莫到了临了，却措手不及。” 二女实是忧虑心过重。 纵无修士修为，二女凭以自身能力、武力，世道再乱，也定可自保。 但心有挂念，身有软肋，如何还能潇洒从容。这一年光阴，叫二女全已改变。 …… 又过几日。 紫霄剑宗陆思梦回信了。 信中言：张兄信笺，我已收到，因宗门大比将近，我暂且不便脱身，不得前去相助，还望见谅。闲话少说，依照张兄所言，灵脉并未彻底荒废，确有方法补救。 字迹娟秀工整。 字里间带有阵阵芳香，不知有意无意，信笺中夹着一缕青丝。张梦宛若看到陆思梦，提笔手书的情形。 继续朝下看去，信中又道：灵脉乃天地所生，是天地灵气源头之一，受后天污浊后，需当先“洗污排浊”，再缓慢蕴养其灵性。日久天长，渐渐便会恢复原样。 张梦原也这般设想。但如何“洗污排浊”，却是难题。纵使将灵泉排干，每隔数日，依旧冒出腥臭污水。瘴气始终不得缓解。 再朝下看，信中很快便有解答： 然此间之事，从来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复杂。洗污排浊，我仅知晓三个办法。其一：修士渡劫。修士渡劫，雷劫对修士虽百害无一利，但却可劈去天地污浊之物。且激起天地反哺，灵泉亦受影响，自发净化。 其二，请山水师协助。张兄或不了解，我便多嘴一句。山水师属于“风水师”一类。此类奇人，仙凡均有。其中门道甚深，若请山水师相助，千万注意甄别。切莫轻信，否则钱财一空是小，落得家毁人亡，亦是大有可能。总之张兄切记，山水师一类人，尽量少接触为好！ 张梦看到此节，眉头一皱，不住踱步慢行，心想：“这山水师好生神秘，但似非善茬。想想也是，此类人懂得布弄山势地势。若想害人，何须亲自动手？但害人终害己，多行不义必自毙。这等山水师，只怕活不得长。” 继续看下去。信中又道：其三，寻找天地自然纯净之物，吸纳污浊。然天地自然纯净之物，价值甚高。张兄的灵脉未必能完全修复，恐有浪费风险。如何抉择，还需看张兄想法。 随后陆思梦罗列了天地自然纯净之物：天清矿、极雪晶、寒心宝玉…… 并附言道：“世间纯净之物，均是罕见宝物，能否获得，一看机缘，二看命数。我亦是没有，且净化灵脉终非易事，即便有纯净之物，能否将污浊尽褪，亦是未可知之事。大概率纯净之物被污染混浊，而灵脉仍不见好转，此中抉择，望张兄慎重考虑。张兄若迟迟不能净化灵脉，建议就此封存。 我修为渐到瓶颈，托张兄的福，不久便可渡劫。往常渡劫，我是在紫霄剑宗，托剑宗气运庇护，长老护法。此次渡劫，我欲去山海县沼泽。助张兄北扩山海。还望张梦若有龙躯消息，写信告知。” 到了此处，笔墨断去。 张梦心中沉思：“如此看来，三种办法，却无一办法容易。修士渡劫，虽能劈去污杂，但若说可彻底净化灵脉，我觉得应该差上许多。山水师门道太多，风险太大。思梦的劝告，定有其道理。” 张梦来回踱步，心中缓缓思索：“如此看来，唯独第三种方法，可暂且一试，但能否寻到，还需看运气。思梦要来山海渡劫，当真是好事。她能做到如此，怕多是因为‘龙躯’仍埋在沼泽中。山海北扩，可助她获得龙尸。但论迹不论心，我该好生感激他！” 张梦当即将“陆思梦”罗列的纯净之物，一一抄列而出。 让剑清、幽兰、春风商会王大福父子过目。问几人可知晓如何获取此类物件。 剑清、幽兰对仙家之事所知甚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帮不上忙。王大福犹豫一二，突然说道：“县令，我……或知道一二线索。” 张梦喜道：“好啊！果真是老王见多识广！”私下里，张梦从不端架子，与王大福、关不余等人朋友相称。时而一起喝酒，时而一起闲谈。 久而久之，若无外人在场，张梦直接喊王家父子为“老王”“小王”。 众人见怪不怪，均知晓张梦性情豁达，少了读书人的酸腐气。倒更似一饱读诗书，却身在江湖的风流修士。 张梦问道：“是天清矿还是极雪晶？”王大福道：“县令，此事……唉，与您说了，也是无妨。” 王大福说道：“我早年行商，规模尚可。与仙家打过些交道。这等罕见之物，向是不轻易外售的。供宗门弟子、长老炼丹熬药、摆弄阵法、制备法器，都已供不应求。听说此物甚是纯净，可用于吸纳垢浊。用处甚广。” 王春风道：“父亲，难道真没办法弄来吗？”他很想为张梦出力，他近数月行商在外，随伙伴越积越多，世面越见越大。知晓外界官员，是何做派。外界的世道，是何等混沌。 便越发忠心张梦。更觉“春风商会”担子之重，此刻听闻有宝物线索，比张梦还急切许多。 张梦欣慰一笑，如何不感动。大觉自己运气极好，能遇这些良人助他帮他。 王大福道：“想向仙门购这些东西，大不容易，但我知晓一……”犹豫一二，说道：“一江湖门派，便有‘纯净’之物在，但售不售卖……” 张梦觉察到王大福情绪不对，定是另有顾虑，笑着拍他肩膀，说道：“老王，此事我来解决吧。你不必太过操劳。生活中，若遇到甚么难题困难，与我但说无妨。” 收起单子。正打算另寻他策。 王大福忽下定决心，说道：“县令，有一丝可能，便要去尝试，我……” 张梦关切道：“老王，你是与那江湖门派有恩怨？”王大福点头：“那一门派，相信老爷也听说过，正是传闻中的剑湖山庄！” 第101章 江湖之大，高手层出不穷 听闻“剑湖山庄”四字，张梦、剑清、幽兰互相对视。兽皮天书、女剑主屠龙，如今纯净之物，全与剑湖山庄有干系。 当真缘分不浅。 王大福叹道：“说来惭愧，那剑湖山庄，威喝江湖，甚是霸道，我年轻时冲动，招惹过剑湖山庄。最后被逼无奈，舍弃一身家业，躲入山海县中。” 张梦知晓王大福藏匿山海，是另有隐情。不想竟和剑湖山庄有关。心下好奇，但犹豫该不该追问。担忧无意伤了王大福。 剑清嘴快且直，已然出口问道：“老王，你是因何招惹剑湖山庄的？”王大福勾起回忆，想起许多往时，不住浮现怒色，很快便又压下，说道：“此事说来，当真是我一世耻辱，本想压在心底，永世不向外吐露。但县令、剑清姑娘、幽兰姑娘、春风均非外人，我这般一说，大伙便当个教训，这般一听便好。日后出门，千万小心一些江湖客。” 张府院内有座亭子。名为“照春亭”，亭外是小溪流水，假山花圃，还有一株青松，一片小竹团。 这许多景致，是幽兰、剑清一手打理，张梦常用来招待盆友，亭中入坐，风清气暖，水流潺潺，宁静致远。 几人在照春亭坐下。幽兰注茶斟茶，王大福深呼吸几口，将一杯茶水饮下。 这才陷入回忆，娓娓道来。 王大福年轻时，实是一风流大商贾。西南一带，他商帮势力可进前三甲。何等厉害，实不必多说。 三教九流，山上仙家势力，山下江湖帮派，庙堂官家。他全接触过，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混得十分成功。 然而树大招风，一身家财，渐引人妒忌。王大福为行商顺利，时常大设酒宴，邀请江湖好友赴宴喝酒。 自认江湖有些人脉，说得通事。却不知已被剑湖山庄一长老觊觎。 一次江湖酒宴，那长老闯入筵席，二话不说便砸碗劈桌，闹得现场好不混乱。王大福知晓那人身份，乃江湖山庄长老，心想你纵是长老，行走江湖总归说不过一理字！你大闹我酒席，已是理亏，我若再无动于衷，在场江湖朋友看着，岂不说我胆小怕事，窝囊过人？日后如何混得开？ 于是半愤怒，半被局势架着。怒斥了那长老几句，两人言语交锋，咄咄逼人。 那长老怒从心起，拔剑便劈。那人功夫实在高强，剑光一晃，便已经到了眼前。当时真乃千钧一发，万幸一江湖朋友，及时出手相助，用“以命搏命”的同归剑法，将那长老逼退。 王大福朋友多，大伙见王大福此节在理，那长老显发酒疯。先联手将其制住，待其酒醒后，再看如何办理。 于是联手制敌。那长老被五花大绑，捆在院中，就此昏死过去。 王大福为人仗义，心想这诸多江湖朋友，与此事并无干系，那长老并未受伤，事情还好解决。先备好财礼，再态度放低，主动向剑湖山庄请罪，告知清楚原委，再交还那长老便可歇过此事。 不必拉上江湖朋友，让他们白白担此风险。 便让酒席上的江湖朋友，各自离去。如此这般，酒席不欢而散。 王大福将剑湖山庄长老擒下后，日日好酒好菜供着，不曾有过亏待。面对长老的出言辱骂，他亦是笑笑了之。 但十足好奇。自己与这长老，平日素无交集，何以积累下这等仇怨？他走江湖行商，遵从“以和为贵”，将朋友结交得多多的。无论是成名大侠，还是初出茅庐稚嫩青年。均态度和善，能帮则帮之。 心想莫非有人暗中挑拨？但一番交谈后，又发觉此人发自内心厌恶自己。无甚缘由。 王大福一叹，知晓此节恩怨，难以化解。但愿剑湖山庄内其它人，通晓事理，将此节揭过。日后自己尽力躲着他便是。 王大福让人备好车马，装好财宝货物，要前去剑湖山庄一趟。然好巧不巧，刚好下大雨。耽搁了数日行程。 当王大福等到雨停，将要出发时，一伙黑白衣着，腰悬长剑的江湖客，已将王家宅邸团团包围。 一熊亮之音，自门外响起，有如炸开的惊雷：“兀那恶贼！惹我剑湖山庄，还不快快归降！” 王大福一惊，见“剑湖山庄”此刻寻来，大是不妙。需当赶紧将事情说清弄楚才可。王大福素知江湖中人，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比比皆是。许多江湖事迹，双方本无仇怨，只因对方态度偏差，激化矛盾，最后闹得身家性命，全赔在此中。 王大福情急之下，连叫下人去开门。下人刚行到大门，铁水灌注的铁门，竟被一脚踢烂了。那下人殃及池鱼，被铁门生生压死，口中吐出肠子，死状凄惨。 …… 张梦听到此节，暗暗吃惊。说道：“一脚踢飞铁门，这功力很不简单。”王大福叹道：“我从未习武，看不出其中深浅。但踢门者，江湖中赫赫有名，名为郑淳风。” 剑清道：“竟是他！”他说道：“这郑淳风乃剑湖山庄，十大剑侍之一。”张梦道：“小清，以你武道，可能摸清此人深浅厉害？” 剑清摇头道：“这等江湖高手，实难以常理揣测。我与幽兰姐，武学虽不差，但乃自小从‘揽花阁’所学，三皇子赵开泰的揽花阁，说穿了，也是江湖门派之一，但有些许皇家背景。揽花阁选人标准，先是容貌，后是根骨。武学要义，也并非与人硬对硬拼杀，而是偷袭、暗杀为主。” 幽兰说道：“我与剑清妹妹，单以武道应对，绝对非此人敌手。江湖杂便杂在此处。” 王大福道：“是啊，多少成名已久的江湖人，被不知哪里来的人，一手击败。江湖便是一潭深湖，谁也不知有多大的鱼。当自认无敌时，或许下潜片刻，便会被更大的鱼吃进肚中。” 张梦暗自警醒，切莫因有些许修为在身，便小瞧了江湖中人，小瞧天下英雄。 王大福继续述说。 第102章 碧质宝玉，王大福遭遇 王大福见仆从被压死，顾不得悲伤，便见一身高近丈，恍似巨人者，堵在门口。 其时雨刚停止，光线昏暗。那郑淳风似鬼非人，好生可恐。当时场景，王大福尤且历历在目，述说时声音颤抖。 连饮数杯热茶，才觉心绪渐平。 再道当时情形： 当时王大福呆立原地，朝门外瞥去。叫细雨中有一红轿。轿子红纱垂挂，隐约可透过窗纱，窥见一道身影。 里面之人，便是传闻中的“女剑主”。 王大福身心俱颤，怎敢多瞧。郑淳风喝道：“谁是此家主事，速速跪见！”王大福道：“这位英雄，我便是主事，我便是主事。” 郑淳风喝道：“既是主事，何不下跪相迎？” …… 张府内照春亭中，王大福话语突然一顿，旧事重提，宛若当时屈辱，再受一遍。难以启齿。 张梦匡威道：“英雄好汉，能屈能伸，以武压人，虽逞了一时威风，但终究只是草莽之徒罢了。” 王大福这才道：“当时我确实跪了。”见众人目光中，并无鄙夷，心神这才放开。 …… 当时场景： 王大福犹豫一下，心想自己若不下跪，下刹那定死其手。左右衡量，需先保住性命，再寻求解释机会。 于是“噗通”一声，跪下说道：“王大福跪迎剑湖山庄！”声音诚挚，虽心尖屈辱发颤，但言语尽显谄媚。 郑淳风道：“好！”旋即转身半跪：“请剑主入府！” 四名被剐去双目的男子，扛着红轿行入王府。王大福忽觉全身颤栗，似有道目光，穿过纱帘，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甚是浅淡。 但却将他心看得直刺痛。 王大福实接触不少“修士”。有仙家脚踩仙鹤，乘风御空，甚是潇洒。有仙家抬手便术法，匪夷所思。 但这种感受，是第一次感受到。全然不同，无法言语形容。 那红轿淡淡悬着。轿内人物一言不发。郑淳风道：“搜！” 不出片刻，王家府邸下人、仆从、家眷，全被带到院内，跪下听候发落。 两名持剑弟子，进入东侧厢房，将被死死捆着的长老救出。那长老道：“妈了个娘子！狗混蛋！害得老子好惨！” 他破口大骂，见到那红轿子时，忽浑身一颤，立马噗通跪在地上。 郑淳风道：“好个王大福，你这厮好大胆子，竟然强撸我剑湖山庄长老！是嫌命太长吗！” 王大福道：“英雄，此事另有曲折，还望……”郑淳风道：“大胆！人赃俱获，还敢狡辩！我且问你，王长老是否在你府邸？” 王大福道：“这……”忽觉一阵气势压来。郑淳风道：“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多说一字，我便掌你一嘴。” 王大福见郑淳风手掌比头颅还大，挨此一掌，怎还有命活？于是说道：“是。” 郑淳风道：“我且问你，王大老是否被你捆着！”王大福道：“是。” 郑淳风道：“好！事情大明，还请剑主发落，如何处置此贼！我建议将王家头颅尽数摘下，悬挂城头，以示戒告！” 王大福焦急之下，忘忽生死，朝那红轿子跪道：“剑主饶命，剑主饶命，此事不是这样的……”郑淳风大怒，正要一掌拍死王大福。 手将要拍到王大福头顶。却忽停住了，悻悻收回手掌。 王大福语速极快：“是那王长老，大闹我酒席，险些击杀我。我江湖朋友帮手擒下。我将王长老擒下后，不曾伤他分毫，好酒好肉供着，心中实无不敬剑湖山庄之意。且我已备好马车，不日便要将其护送回山庄，主动请罪。剑湖山庄乃江湖大势力，我王大福实钦佩不已，怎敢主动冒犯！实在是冤枉啊！冤枉啊！” 以头抢地，磕得头破血流。 郑淳风道：“剑主，此人行商多年，巧舌如簧，最是奸诈，不可轻信！还是就此斩杀，以此示众为上！” 红轿内传来一道声音，说道：“王大福饶且一命，子孙世代，若见我剑湖山庄弟子，跪磕相迎，若有违背，亦可诛杀。” 剑湖山庄人尽皆离去。 此事之后，王大福心气断了，商会大不如前。江湖朋友不敢与之相近。 又因时常见“剑湖山庄”弟子游恍，王大福不得不携家眷，跪地磕头，毫无尊严。钱财义气全已散尽。 是再难抬头。 最后实在难以混去，不得已携家眷隐居，将好不易打拼的产业拱手相送。 …… 剑清说道：“那剑湖山庄好生霸道！”幽兰道：“此事另藏阴谋。” 王大福道：“幽兰姑娘说得不错。我总觉蹊跷，万幸这些年来，累积了些许江湖好友。其中有几名真朋友，我托他们帮我暗查此事。我已不求报仇，只愿知晓个缘由真相。” 王大福道：“最后查知，原是那王长老，与另一名江湖山庄长老勾结。本想以此，敲诈勒索，索要我王家家财。但正巧郑淳风、女剑主路过附近，听闻风声，便接手主持。使得那勒索之计，并未达成。” 王大福叹道：“那女剑主，全没在意这其中缘由，也不在意我是否无辜。只当我犯剑湖山庄威严，是以施加惩戒。然对我来说，太过冤枉，说是无妄之灾，毫不为过。” 张梦说道：“那女剑主不是讲理之人。” 王大福说道：“张县令，我最近重出江湖，发现我曾创办的‘万福商会’，并未因我离去，而就此销声灭迹。而是被人接手，接手之人，大概率便是‘剑湖山庄’的某位长老。” 张梦了然，问道：“所以……你是说，我想要的‘纯净之物’，在‘万福商会’中便有？” 王大福道：“县令聪慧，不点也通。万福商会有一枚‘碧质玉’，此玉乃天地而生，至纯至净。需用密匣封存。” 张梦心想：“如此看来，与剑清山庄交集是少不得了。但那女剑主实非好惹，且蛮不讲理，与这等人打交道，还需小心为上。” 又想：“且去试试也无妨。” 第103章 王家运作，纯净之物到手，与剑湖山庄初接触 纯净之物天地少有，必是自然孕育。若有半分人工雕琢，都使其染上污浊。 若是遇上，便尽力争取。得与不得，便全看运气、命数了。 张梦顾及王大福经历。本想此事交给他人，或是亲自来办。 但王大福忽一挺身，想帮助张梦完成此事。他说他受此屈辱，无以抒发。如今重出江湖，若是能替张梦取得碧质玉，也算出了口气。 且此事与他大有干系。 “万福商会”曾是他创办，壮大。 如今落入他人之手。 他实也憋着股气，志向远大，想再扶持“春风商会”，压过“万福商会”。 张梦郑重道：“老王，既然你想，那便放手去做吧，不怕得罪万湖山庄。大伙若想和气生财，那再好不过。若是不想，也该有骨气。若遇麻烦，你回山海县便是。” 王大福大受感动，眼神逐渐坚定，说道：“县令老爷，我年轻时，孑然一身，也能倒腾出一万福商会。虽不多大，却也不小。如今背靠山海县，有咱们的人参、葡萄……定然能重拾辉煌！” 春风商会比“万福商会”更有潜力。 …… 王春风、王大福父子回府后，私下交流。 王大福道：“好孩儿，外出行商之事，还需你来出面。”王春风道：“父亲，我总算明白，为何您仅在幕后策划，却从不当众露面。” 王大福道：“我若露面，这‘春风商会’怕也做不得了，不可辜负县令信任。再且说来，他们若知道你是我儿子，这份屈辱，岂不你亦受之。”王春风道：“剑湖山庄未免太过霸道！” 王大福道：“有权、有力者，有几人能与弱者感同身受？春风啊，日后你做大做强，也需时刻摆正自己。欺人者，总有一日被人欺之。” 王春风道：“父亲，难道咱们要一直咽下这口气吗？” 王大福道：“未必。倘若县令志向仅是安治山海县。那么咱们一辈子，不会再与万福商会、剑湖山庄对上。倘若县令志向更远……与万福商会必有交集。” 王大福笑道：“到那时，总得再分个胜负。现在看来，咱们的县令志向不小，北扩山海，屯兵积粮，咱们可不能拖县令大腿。” 王春风道：“哼！我才不认什么朝廷，我只知道县令让咱吃饱了饭，穿好了衣。所做的事是对的！” 王大福道：“傻孩子，我可没说咱们县令要造反。而是……大周或要起乱，山海县需未雨绸缪。不想被人掣肘，便先要强大自身。” 王春风道：“爹，咱为县令弄回碧质玉的概率多大？有无把握？”王大福道：“在商场上，你爹还算在行，约有七八成把握。” 秉烛夜谈，父子交心。 二人再无秘密。 …… 张梦将此事，全权交由“春风商会”办理。他治理民生已累积不少经验，但行商坐贾之事，还需听行家建议。 当然，甩手掌柜当不得。 张梦时常向王大福讨教行商诀窍。 他天资聪慧，读书写字修行天赋甚高，便是走商之事，也很快通晓，甚至精通。 王大福便直言，若论行商天赋，张梦实胜过王春风。要不了多久，便超过自己了。 张梦谦虚一笑，不敢自负。 为了“碧质玉”，张梦下了大血本。大把大把金银拨下。 这世上大多事情，用“钱财”足以解决。在王大福这等商贾前，钱财足够，运作得当，没甚东西买不到。 若有，便是钱财还不够。 因为预算充足，山海县如今人口虽少，依旧比不得“龙爪”“龙鳞”……几县。但官府钱库、粮库却多得多。 且……不缺“福源铜币”。 王大福使了个计策。 先让王春风出面，去两座仙山行商。云洲关山郡内，有两座仙山名为“穹极山”“敲钟山”，上面有仙人聚集。是不算仙门的仙门。 每个月的十五、二十七，山道拦路的迷雾会消散。山下商客便可上山行商。 王大福早年行商，对此有些了解。张梦也知晓这两座山，但“关山郡”距离山海县甚远，所以交集甚少。 王春风可上山出售些“黑玉葡萄”、“黄玉人参”等物，与山中修士混个脸熟。。 之后以“福源铜币”雇几名“炼气九层”，将要筑基的修士陪伴。 装成至交好友，再前去与万福商会，各种运作。 如此一来，让万福商会看不透他来历，混淆视听。 炼气九层的“修士”，最看重“福源铜币”。古话有言：有钱能使鬼推磨。 有钱……同样能使仙推磨。 当有了雄厚资本，原本复杂的事情会变得简单。 如此这般。 王家父子运作半个月余。砸出十枚“福源铜币”，千余株八十年份的黄玉人参，银子十余万两。 总算打通各个关键。 知晓“碧质玉”将在一场江湖拍卖中出售。 并且提前打点好，将“碧质玉”内定了。 实也算闷声发大财。 因“碧质玉”消息若多加宣传，会有许多仙家修士，兑换金子银子前来拍卖。 仙家一般情况下，会遵守规则。不会强取豪夺，施展术法使诈。 一来，有倾覆之险。二来，破坏仙凡之秩，影响宗门声誉。三来，天地间自有奖惩机制，兴许雷劫劈得重些。 四来……天地间修士很多，参与拍卖者，还有其它修士。若被人当场揭穿，再被官府公示，这修士日后修行，便甚是难了！ 多方无形制约，与利益权衡下，仙凡间制约稳定，偶有打破之人，但并不多见。 万福商会若是广而传之。“碧质玉”的价值，远不止这些。若有修士正好缺少此物，便是倾家荡产，也愿意出得。 但所得钱财，流入的多是商会内，流入剑湖山庄中。 然负责拍卖，负责宣告的伙计，甚至是拍卖堂的管事，所得之利却是甚少。 王大福正是借此落差。用钱财开路，将“碧质玉”风声压到最低。 最后拍卖场中。在提前内定的情形下，王春风再以“五十万两银子”，将“碧质玉”购回山海县。 事情办得漂亮，功成身退，不着痕迹。 待张梦接到报喜时，心中大悦，与众心腹分享喜悦。幽兰、剑清感同身受，说不出的开心。 一起设了场宴席，为操劳的王家父子接风洗尘。 第104章 净化灵泉 碧质玉装在一漆黑匣子内。散发淡淡芳香，入手甚沉，表面雕琢龙凤之纹，镶嵌玉石、金线等饰物，一看便知价格昂贵。 匣子做工精细，出自能工巧匠之手，内藏机关栝要，若无正确之法，刀劈火烧，从山崖砸下，全难破损分毫。 匣子盖子紧闭，看不到一丝缝隙，浑然好似一体。 张梦打开匣子。见一清绿色圆玉，静躺其中。此玉因太过纯净，易受世间任何事物所污浊。 不可经人手，不可触粉尘。 张梦心想：“此玉如此易脏，虽有净化之效。但想将那灵脉净化，在我瞧来，却是大大不够。然我千辛万苦，耗费血本购得此物。却是另有妙用！” 他手腕一晃，宝葫芦变为正常大小。他心中默念：“收！” 碧质玉进入葫芦。张梦晃了晃，葫芦里传来“铛铛”撞击声。 真正用途，是用此纯净天然之物泡酒。改变葫芦神水特性，再以此净化灵脉。 泡酒之物，取自自然。 此法如若可行。 张梦便等同有源源不断的纯净之物。莫说一灵脉，便是血山粪林，只需时间充足，也能尽数净化得。 张梦等待片刻，拧开葫芦，饮用一口。酒水口感果然不同，从醇厚变为清甜。似山野中的清泉，洗去所有尘埃。 既保留原本效用，更增添净化、洗浊、静心、凝神、精纯灵气体魄之妙用。 张梦因体质甚好，身中并无杂质。此前服用“赤青果”，洗经伐髓之效对他亦无用处。 但饮此神水，但觉全身一清。最后半点污浊，也随毛孔而散之。 张梦心念一动，再饮一口。灌浇莲花道基。莲花道基更为精纯，快速生长。 忽花瓣一抖，一颗“体外之种”抖落。 这是张梦的第二枚体外之种。可种在外界，或种在他人之身。 可是赠予机缘的神莲，可是夺人血肉的黑莲。 如何运用，全看张梦心意。 花瓣再一抖，却是凝了两枚道种。道种仅能用做自身，作用相当于开辟“小丹田”“小洞府”。张梦寻一合适穴道，将道种种下。 无忌金莲诀中记载一种境界。 名为‘三十六通天境’。 此境并非修行境界，是指莲花道基凝聚三十六枚道种，分别种在身体各处穴道。 道种间彼此相应。 达成如此成就，便可修习后续某种术法。 但是何术法，无忌金莲诀中并无记载。张梦笑笑了之，全然没放在心上。 张梦保守估计，待他到筑基九层，体内所含道种怕不止“三十六”枚。七十二枚也是有之。 他以葫芦神水浇灌道基。道基的生长，比他修行速度更快几分。 随陆续在体内种下“道种”，张梦灵气储备大大增多。无论是走线炼化，还是自然法都快上许多。 且……渐渐的，一些简单术法，张梦无需唱法诀、踩罡步、捏手诀了。 他想起陆思梦屠龙一幕。 她已是金丹，术法施展极快。依旧需要念诵口诀，虽然动作很小，仅是嘴唇轻动。但仍没能免去此节。 斗法之际，因诵念法诀，数次被龙尾甩中。 若非“护衣剑”游身相护，非得重伤不可。 张梦心中感悟： “三十六通天境，术法随心起。道种种在各处穴道，使得灵气运转，速度更快。好比大周的传信驿站，就以北蛮边疆到京城为例，需途径三十九座驿站。信使需以接棒形势，一座驿站一座驿站传送下去。好比灵气运转路线，自丹田而始，需要路径一个个穴道。倘若每一座驿站的信使，冥冥中收到感应，同时奔赴下一座驿站。如此一来，从北蛮边疆到京城的距离，便就缩短为两座驿站间的距离。” 现实世界，自然是做不到。因为信使跑到京城无用，信笺机密却落在了驿站。 但人体之经络，却是大有用处。 人之经络，四通八达，纵横交错。藏有宇宙般无穷奥妙，至今无论是长生大修，还是江湖武夫，无一人能弄清楚。 如此浩瀚的人体…… 却仅仅“丹田”一座驿站。 运转术法时，自然需要“法诀”“手诀”相辅。无忌金莲诀凝聚道种，多一颗道种，便相当于多一座“驿站”。 张梦如今已有“道种”八枚，“体外之种”两枚。 …… 张梦用“葫芦神水”，搭配“赤青果”，“黄玉人参”，“黑玉葡萄”等山海特产，加上些山野中蘑菇菌子、野草菜花。 煲了一锅鲜鸡汤。 鸡汤香甜可口。 张梦煲了三锅。 一锅给王家送去，一锅给关不余等人送去。一锅留来，与幽兰剑清二女享用。 吃过者无不拍手称赞，如此鲜汤美味，举世之罕见。 倒不是说张梦厨艺好。 关键是食材鲜，煲汤用水够奇。 吃后通体发热，留下一滴滴黑汗。全是夹杂杂质的臭汗。 但用水一冲一洗。却是说不出的轻快，说不出的舒坦。 好似轻轻一蹦，便可跳上三丈之高。 汤里的葡萄被剥去了果皮，雪白果肉经大火炖烧，不见软烂如泥，反越发晶莹剔透。鸡汤的鲜美全融入其中。 幽兰起哄，要为此汤命名。张梦想了想，此汤“王家父子”功劳最大，便取名为“王氏葡萄鸡汤”。 名字虽朴素，但却易记易念。 …… 张梦的设想确实奏效了。 以泡酒之物改变葫芦神水特质。再用葫芦神水净化灵脉。 葫芦神水滴入灵泉。顷刻间，大片污浊被洗去。 张梦每日滴淋几滴。 一周过后，灵泉被彻底净化。污浊不再，化做灵泉。山野间的瘴气，被从源头扼止。 日后山海县百姓，再不必受此困扰。 张梦见此处裂缝，地势险要，却也颇不同凡响，或可加以利用。 于是让蜈蚣军伐树动土，裂缝中本便无毒蛇野兽，仅有茂密而杂乱的树木杂草。 蜈蚣军吃饱力足，效率甚高。 很快拦路的树木，划腿的杂草被除尽，残留的白骨被运到别处，泥土掩埋好。 这裂缝内灵泉流淌，每日清晨白雾氤氲，景色其实甚美。 内里修筑了阁楼，开辟了一座小院子。 灵气比别处浓郁。 倒是多了处清修之所，闲时可来避暑。 随后又修筑了栈道，在裂缝内设了座兵营，裂缝虽四面封闭，但面域不小。放数座兵营绰绰有余。 第105章 通信 自打灵脉被净化后，瘴气之危彻底解决。 山海县灵气日渐浓郁，云彩飘飘，彩光绚烂，颇有另一派气象。 山海县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裂缝附近的大山，无了瘴气弥漫，自然恢复勃勃生机。 百姓可入山砍柴，可上山狩猎。更可开荒种田。 如今“金黄稻穗”盛产丰富。一些农户开始有了收成，逐渐吃上大白米饭。 与从前干瘪的稻米相差甚巨。 张梦鼓励百姓，勤劳耕种，互帮互助。他减少了部分“地税”“粮税”，不似别处县般，非得吸干百姓最后一滴血。 但尤是如此。 官府的粮仓快装不下了。 张梦扩建粮仓，从原来两座粮仓，扩充至五座。 且规模很大。 其中一座，建造在“蜈蚣裂缝”内。兔子喜欢挖窝，张梦喜欢藏粮。东藏西藏。 无论遇何情况，总能有应对之策。 时到八月底时。 迎来了山海县最大的一次收成。 天地里金浪起伏。 百姓从没见过这等收成，忙得腰都直不起来。 张梦打从心底开心，于是挽起袖子，拿起镰刀，也下地收稻子去了。 捕快、兵差见张梦如此，一个个兴致冲冲，也“杀”入稻田，帮助百姓收稻。 欢喜鼓舞。 山海县笑声不断，吵到了林间的鸟雀，叽叽喳喳。 百姓家的米缸满了。 官府家的粮仓，更是充盈了。张梦又建了座粮仓，设在蛇鼠山旁。 单是这次收成，今年冬天，便不愁吃喝了。 但勤劳的百姓，怎会停下休息。再一春和日历的好日子，再度播下稻种。勤劳劳作。 吃饱饭不够，还需过上好日子。 吃不下的米粮，可去接济他人，可售给官府、售给春风商会。 今年已过一半。 许多户人家，媳妇挺着肚子，在烧火做饭。 张梦甚是欣慰，看来来年不止粮食大丰收。便是人口，也要大丰收了。 时间一晃。 已到九月中旬。 幽兰、剑清迟迟不愿出山，整日粘着张梦。眼见九月过半，只好一咬牙，和张梦道别。 她们带好了盘缠、丹药，心中已拟定好计策。 此行外出，是为寻“炼丹修士”加入山海，且购置一座新炼丹炉。 西南一带的“云洲”，有六座郡。分别为：龙王郡、琼西郡、泰安郡、关山郡、郝南郡、兴河郡。 龙王郡最偏僻，与“琼西郡”“泰安郡”接壤。 此行二女目的，乃是“郝南郡”。 此郡有一地，名为“聚仙湖”，每年十月初，便有群仙聚集。共设仙筵，一起论道赏湖。 招揽老实忠厚的散修炼丹师为上。 二女心想：“山海县凡间生意，已做得风生水起。但与仙家生意，纵使差之半筹。此行或可观察一众仙门风气，好为老爷提供信息！” 二女此次出行，不愿引人瞩目。然为招揽人才，若太过朴素，又怎能叫人信服。 张梦亲自为二女挑裙打扮。为幽兰梳发，为剑清扎发。对镜一照，二女端庄大气，举止优雅，真可谓山海县门面。 幽兰忽义正言辞道：“老爷！你帮我们想个化名吧！”张梦一愣，忽揽住二女，歉然道：“幽兰、剑清乃揽花阁所取。我却一直未给你们另取新名，实在是好大疏忽。” 幽兰柔声笑道：“那我要罚老爷。”剑清维护道：“哼，幽兰姐，老爷还没审讯你呢。”幽兰骂道：“死妮子，就爱拆姐姐台。” 剑清柔声道：“老爷，你帮我们想个化名吧。至于幽兰、剑清，大家已经叫习惯了。且老爷叫什么，我和姐姐都欢喜得很。” 张梦道：“好。”他思索片刻，心想既是化名，不需具备多大含义。三人之交情，与叫什么称呼什么，实毫无关系。 又想幽兰、剑清此次出县。代表山海，于是幽兰化名张重山，剑清化名为张重海。 化名倒似男名。 但重山重海，倒颇讨二女喜欢。且是“张”姓，暗藏张梦私心。意指是他的人。 二女对视一眼，眼眶不住有些湿润。被郑重的承认一般。张梦道：“注意安全，任务完成与否，无关紧要。唯一要求，便是安安全全，快快乐乐回来。大不了当做在外游玩一趟。回来给我说说见闻。可不许整日待在客栈不见人，不然回来，我可要打板子了。” 剑清道：“嗯嗯。”幽兰道：“老爷，咱们走了，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别太操劳。” 张梦送出三里外。 看着二女远去，心中一阵惆怅。 此次分别，他亦是不好受。二女陪他走出低谷，处处维护他，帮助他。他全记在心中。 回到张府。 只觉一片清冷，没了一声声“老爷”呼唤，叫他大不适应。 去后院照看人参、赤青草……一众宝药。张梦大觉索然无味，便盘坐静修。 他心想：“我如今福源铜币不少，但甚缺术法。青莲剑诀博大精深，我至今刚入第二层。火锻术用处甚广，但较为浅显。已彻底掌握。日后若是与仙门交易，或可购置些护身之术，或是宝器之流。” 想起陆思梦的“铃铛”。 轻轻一摇，铃声大震。甚是玄异。 说起“修行门派”，张梦想起“妙云门”。此宗门并非“山海县”辖区。但沼泽除龙一事，叫他甚是不喜。 他每月提供“千株”黄玉人参，换得的钱银却极少。几乎是贱卖给“妙云门”。 张梦原是想，妙云门三道术法，品级虽低，但总归起了作用。自己不可过河拆桥，吃亏便也吃了。 但沼泽除龙，求助妙云门一事。 却叫张梦彻底失望。他原以为，妙云门会看往日交情，至少来一位长老协助。不曾想仅派三名弟子，且弟子身无本领，却趾高气昂，显不将山海县放在眼里。 且此事过后。 每月依旧一千株黄玉人参。 几乎相当白送。 却始终没等到，妙云门的一纸信笺。不说道歉，哪怕慰问也无。 反观修为更高的陆思梦。 两人时常互通书信，即便无甚要事，也可将日常琐事，写于信中消遣。有时张梦写几则笑话过去，陆思梦不知回些什么，便在信中写：“哈哈哈”三字。 有时陆思梦在信中，写下每日修行感悟，末尾处，还嘱托道：“张梦，县内公务虽忙，但修行天赋不可舍弃。还望刻苦修行。与君共勉。” 第106章 蜈蚣军，虎力军剿匪 张梦实是阔气之人。妙云门未触碰逆鳞，这份便宜，他便让他占着。 很快将此事抛之脑后。 静心修养。 张梦的第二枚“体外之种”，种在了“幽兰”丹田处。 二女灵根天资较差。体外之种可弥补部分，使其吐纳灵气、炼化灵气速度更快。 此行出山。二女筑基修为，准备充足。实不算危险。 虽然大周隐隐局势变动。风云难测，却并非处于“水深火热”之际。 且即便是“水深火热”，凭借二女实力，保全自身，并不困难。 …… 大丰收后，山海县已不愁粮食。今年冬季，无需再购置米粮。 官府储粮太多。以至部分谷米，生了虫蛀，被老鼠啃食。 张梦大为惋惜。这些谷米粒粒皆汗水，丢弃太过可惜。 于是命人拿出来，平铺在地上晾晒，淘洗。 洗干净后，淹没成粉，揉捏成团。一个个篜成甜米糕，送给“苦力营”们吃。 苦力营伙食甚差，青菜粗米窝窝。 这甜口细米糕，可是难得美食，一个个唾沫直流，恨不得扑上去狂抢。 座山雕骂道：“都给老子安分点！”踹一脚苦力。 那苦力骂道：“王八了个羔子，老子忍你很久了！”一巴掌朝座山雕扇去。 “啪”一声。一石激起千层浪，好几名苦力一涌而上，按住座山雕便是暴打。 座山雕行使“监察之权”，行告密之事。谁人想越狱，谁人想偷懒，谁人失了纪律。他一一告密之。 每次告密，营长便大设“嘉奖”。座山雕吃得乃细米，食得乃清汤。与营中的巡兵巡监，乃是相同口粮。 与一众苦力大为不同。 不患寡而患不均。 如此一来，在众苦力看来，大伙一起跟你上山当山匪。如今倒好，你出卖兄弟讨生活。简直可耻。 积怨默默积累。 这档口终于爆发了。 营长见有人闹事，这还得了，当即冲入人群，一巴掌一个，一脚一个。十数名苦力，全被收拾一遍。 全不是对手。 营长喝过兽汤，吃过丹药，洗过杂质。力量敏捷反应，全高过普通人数倍。 这群苦力自非对手。 营长大为恼怒。因今日“张梦县令”要亲自到此视察。 却临了闹出这等事。他目光阴冷，几乎杀人。淡淡扫过去，先前闹事的苦力，凶戾气焰全消，一个个瑟瑟发抖。 座山雕跪地哭嚎：“监长大人，您要为我申冤啊！” 他鼻青脸肿，右手也折了。 营长道：“方才闹事者，全拉去执行戒法！”十数名苦力，被拉到一空地上。双手绑住，用铁刺鞭抽打。 一时间嗷嚎阵阵。 其它苦力看得心颤，头埋得更深，不敢去看，不敢去听。营长道：“你们听好了，山鸭乃是县令钦点的监察使，有监察之权。他如有做得不好之处，尽管上报。但不可闹事，不可打架，违者…重罚！” 众苦力齐道：“是！” 座山雕听到“山鸭”二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脸谄媚站在营长身旁。 苦力营中人，皆是山匪出身。按律当斩。 自不必对他等客气。 且不使些手段，绝计震不住这些穷凶极恶之徒。 很快，营兵发放甜米糕。一人两个，温温热热，香香甜甜。吃进口中软软糯糯，需费一些嚼劲。 但滋味很好。 张梦坐着马车，来到苦力营视察。 见营内秩序良好，“甜米糕”大伙吃得开心。点了点头，问营长要来苦力营名册。 几人死亡，几人表现良好，几人犯事，几人想要逃遁… 册中记载清楚。 张梦挑选几名罪孽较轻，表现较好者，勾勾画画，给予赦免。 营长当场宣布。被赦免者恍然若梦，回过神来后，痛哭流涕，朝张梦磕得头破血流。 张梦虽赦免他们。但也设下限制，被赦免者，不可从事其它生计。只能在苦力营中讨差。 最后张梦离去。 一片恭送声中，座山雕的喊声最为嘹亮，且是五体投地，恨不得整个人趴在地上。 营长见后，甚是欢喜。表示褒奖，多赏了一块甜米糕吃。 …… 因为山海县不缺粮食，且朝北而扩，正在快速发展。 人手逐渐出现短缺。 县内建筑、道路、城墙的建设，由百姓参与完成。 已在一点点改善。 楼比以前高，路比以前平。 但沼泽一带，张梦却不舍得百姓参与。 是以左右考虑，“苦力营”缺人了。且是很缺人。 如何解决？ 自也简单得很，再上山抓山匪便是。 前段日子，座山雕为了投诚，献出“黑王寨”“恶风寨”两大山寨的图册。 这两座山寨位在险山中。 一手难攻，若无地图，倒真不好攻杀。 张梦的兵众，都是精挑细选，品性优良的好子弟。损失任何一人，他都不愿见到。 他把目光投向两大山寨。 其中“黑王寨”离山海较近。 张梦便打算，先收拾“黑王寨”，根据座山雕所言，黑王寨里有三千多人。 是实打实大寨子。 强过山鹰寨三分。越大的寨子，便占着越好的山头。 山鹰寨勉强也算大寨子，但比不过“黑王寨”。从前“山鹰寨”志向不小，想过设法侵吞周围山寨，整合山寨土匪。 是以派人潜入，担任卧底。暗中画出黑王寨地图。 不曾想…… 没等他志向实现，已成苦力囚徒。 张梦让周一龙，携带“地图”，潜入黑王寨，再探一会。 确认地图无误后，便可根据地形，部署战术。 生擒为上，若遇反抗，那便格杀。 周一龙身手敏捷，险山恶山也如履平地。他潜伏三日，确定地图所画，基本无甚察觉。 张梦当即出动“虎力军”“蜈蚣军”。 来一场“小试牛刀”。 虎力军人人手持遁甲，大张旗鼓进发。 蜈蚣军则爬山走壁，一个个如同蜈蚣般，分而散开，从不可能翻越的地形翻过。 猛的一口咬住猎物脖颈。 随后注射毒液，吸吮肉汁。 一虎一蜈蚣合力。 黑王寨顿如土鸡瓦狗。虎力军军阵凝聚，齐声大吼，便已吓破八成山匪胆。 蜈蚣军再突然袭击，动作敏捷。 黑王寨还没反应过来。寨主就被刀架在脖子上，被扒光衣物，五花大绑，逼着其它人放下武器投降。 一座大山寨。 一夜间，被尽数活抓。 兵器、财宝均被缴纳。 第107章 妙云仙门不敬 细一统计，黑王寨共计四千三百人，其中三百人战死，四千人被尽数生擒。 浩浩荡荡，被押送回苦力营。 黑王寨、山鹰寨也算相见了。山海县的山匪规矩甚多，弄出个“王不见王”“寨主不见寨主”的规矩。 意指山寨大当家，绝不碰头，碰头即决生死。 现下好了。 黑王寨的大当家“熊霸天”，山鹰寨大当家“座山雕”，全灰头土脸，在苦力营日日相伴。 熊霸天不服气。他骂张梦卑鄙，趁夜色偷袭。要和张梦单挑。 在张梦的示意下，一名虎力军的伍长，咧嘴一笑，将熊霸天绳索解开，要和他单挑。熊霸天骂道：“他奶奶的熊，老子杀人时，你这小子还穿开裆裤呢！取我大刀来！” 熊霸天挥舞大刀，刀影重重，确实不弱。那伍长猛的一扑，双手化爪，分朝左右一剐。 熊霸天反应不及，已乱了阵脚。伍长杀人经验或远不如熊霸天。然比武较量，却胜过太多。虎力营地内，三日一小比，七日一大比。身手不好，可是要被笑话的。 几记重拳砸在熊霸天脸上。 三下五除二，便收拾服气了。老老实实纳入苦力营。 自此之后。 山海县劳动力更多，无论是开荒、修缮道路，建造屋舍，都快上许多。 如今山海县粮食产量甚丰，足以支撑这高速发展。 张梦派人，在山海县正中央处，修建了一片园湖。 山海县地处群山之间。唯一的好处，便是不缺少水源。山中的溪泉、汇入大海的河流，随处可寻。 修建园湖的湖水，便是从河流引渡。 本偏远穷苦的小县，越发具备一定规模。 …… 十月初，天气转凉。已悄然入秋，张梦听闻大周北边，已开始下雪。 再过段时日，地里的黄金稻穗，又可丰收一次。 张梦扩招了捕快、巡捕。 增加至一百人。 并且设立了分堂，方便管理。 这日里。他闲时无事，刚刚收到一封信笺。出自“幽兰”“剑清”二女。信中先长篇大论，述说如何思切老爷。随后讲述各地见闻，当下时局。 最后便是报平安。 张梦虽知幽兰剑清实力不弱，但此次远行，他总是担忧的。见二女安然无恙，心下稍定。提笔写了封信，派人送了出去。 临近正午时分。 又有一封信送至衙门。 张梦拆开信封，竟是出自“妙云门”的掌门“唐华风”。 信中言，他有要事相商，请张梦前往妙云山一趟。 张梦眉头一皱。既是请人，信中措词，未免不太恰当。张梦虽非矫情之人，但对妙云山本已有隔阂。 他心想：“妙云仙门有事相求，却反倒叫我过去。此举未免不妥，妙云仙门虽是小门小派，但陋习风气，却全然不少。也罢，我且去瞧一瞧。倘若他等若无合理解释，这合作不做也罢。” 他对妙云仙门好感陡降，已隐有割裂之意。他当即回信，信中只写一“好”字。 两日后。 他带三十名虎力军，三十名蜈蚣军相随。这派头虽大，但不算夸张。张梦屡绞山匪，必引山匪自危。 这等穷凶极恶之徒，半路劫杀，亦未可知。 这一路果真不太平。 数波山匪冲杀而来。但虎力军一刀一个，全不留手分毫。 暗处的蜈蚣军，均是脚步轻快，身形隐秘之地。无形中解决大批山匪。 张梦心想：“我倒要看看，让我冒险出山，你这妙云仙门所为何事。” 径直前往。 山海县辖区甚大，有近乎百里的连绵山势。 周遭的龙爪县、龙鳞县……都不要这些野山。因山匪太多，极难管控。 张梦以步行之，因为一些山地，甚是陡峭，车马不易通行。 走这一着，也确叫张梦忽然醒悟：“是啊！我一心朝北扩，然出山之路，太过艰难。我如今亲自走一着才得知。我如今人手充足，或可抽出部分精力，修筑几条平坦的出山暗道！” 行了约有两日。 第三日清晨，张梦抵达妙云山山脚，站山的是两名年轻伙计。以鼻代眼，甚是跋扈。 张梦皱眉，说道：“小兄弟，请你上山告知，说山海县县令来访。” 一伙计道：“什么县？”张梦道：“山海县。”另一伙计喃喃道：“莫不是骗子？我可不记得方圆十里，有个什么山海县。倒是有龙爪县、龙须县…” 张梦随行的虎力军王大开道：“我家县令让你传话便传话，哪那么多废话！” 王大开是捕快“王小果”的兄长。得王小果引荐，加之人品体魄均不错，得以进入虎力军。 此人训练刻苦，人也和善。本不易动怒，但听两看门伙计，竟瞧不起自家县令，不住大声呵斥。 他声音洪亮。这一吼去，两伙计吓破了胆，脸色苍白，点头如捣蒜，道：“是，是，我这就去。” 匆匆忙忙跑上山道。 张梦目光明暗，心中已知，此行怕大不欢快。便顺道一刀两断，再不往来便是。 王大开道：“老爷，这两小厮忒看不起人。”张梦道：“这等人多得很，何必与他们置气。” 过了片刻。两伙计跑下山脚，拱手道：“山海县县令张梦，您且请进罢，方才多有冒犯，还望莫怪。” 张梦淡淡道：“掌门唐华山，是有事不能相迎吗？”那伙计道：“没，没，唐掌门已与诸位长老，在正堂所等候，您们快快上山吧，可别叫他们等久了。” 张梦笑道：“好些时间不见，这妙云仙门倒是叫我开眼界了。” 请人相商，却不出门相迎。高高在上，倒似张梦有急事，需妙云仙门相助。 张梦反而不恼了。更想瞧瞧，妙云仙门弄什么玄虚。张梦道：“也罢，他不下山，我上山也行。”踏上山道。 三十名虎力军明面跟随，三十名蜈蚣军藏在暗处。 两伙计望着张梦背影，窃窃私语道：“一偏僻小县的县令，不知他在神气什么。”“说得好听，算是一县之长，有官衔在身。实则在那鸟不拉屎之地，便是做天王老子，又有何乐趣？”“官小排场大，倒是凑出了些打手。呵呵，也不知给谁看。” 忽暗处两颗石子射来。 正中伙计下怀最要紧之处。两伙计倒吸凉气，刹那说不出话。捂着裆部，脸色铁青，几乎昏厥过去。 是暗处的蜈蚣军，出手教训了。 第108章 一刀两断 忽又两枚石子射来。正中两伙计谷道，深入寸许，鲜血直流。 暗处传来声大笑：“口不择言，狗眼看人低，此中滋味，好生品尝。” 两看门伙计欲哭无泪。 …… 张梦行至山道，见山中道路，全已置换一新。石阶改用青竹石铺设，沿道望去，道路宽敞，景致优美。 与张梦第一次到来，简直两幅面貌。 张梦卖给“妙云仙门”的“黄玉人参”，是最便宜的。一株黄玉人参，只收取三百文左右。 且运输费用，全是张梦自费。何止不赚钱，几乎贴钱给妙云仙门。 多是念在“传法”恩情。 其实当日传法，乃是你情我愿之事。何来“恩情”之说，张梦对待朋友，向不喜斤斤计较。你若对他确实有用，即便没有恩情，他也算你一份恩情。 妙云仙门得到人参，转手倒卖。便是大把大把金子银子。 一个月净收近两千两银子不止…… 自打合作来，妙云仙门揽收利润之大，比一些江湖门派，积累数年还多。 张梦走半刻钟。 眼前浮现几座楼宇，一片大空地上，摆放有一尊大鼎炉。 炉内烧着香火。 妙云仙门上下修缮一番后，白日里上香之人更多了。 相传妙云仙门熬了帖“百病汤”。 可消去百病。 附近的地主、财主，每日清晨，第一件事便是前来上香供奉。 缴纳香火钱。 只为喝上一碗百病汤，壮补身子。 张梦放眼望去，许多百姓虔诚跪拜。 忽然道上，一弟子问道：“可是张梦县令。”张梦道：“正是。”那弟子道：“您怎么才来，快快跟我上去罢！” 他走在前头，带着张梦继续上山。路过香火堂，便到妙云仙门正殿。 推开一虚掩大门。堂中正坐七八人，其中唐华风身坐主位，意气风发。 张梦暗瞥过去，发现妙云仙门长老多了四五人。 唐华风笑道：“张县令，别来无恙，近来可还安好？”却甚是随意，不起身相迎。张梦无意多谈：“别来无恙，唐掌门让我远赴而来，是何要事，还请说罢！” 唐华风笑道：“张县令，此事暂且不急，待会再给你惊喜。你我许久未见，徐叙旧也无妨。” 妙云仙门香火堂长老周一一问道：“我看张县令好生年轻，不知今年几岁了？可有婚配？” 另一位长老“洪一亮”笑道：“如唯有婚配，我有一女儿，或可引荐给张县令。” 此言一出，在场长老尽皆大笑。唐华风笑后说道：“张县令，你请坐吧。” 张梦知晓他们特意提及“年龄”“婚配”云云，不过暗指长辈准备。自认压张梦一头。 张梦见此局面，实懒得多陪。心想妙云仙门，毕竟是山海县最近的宗门。如若可以，长久发展或是不错。 但走此一回，彻底绝了心底最后一丝宽容。张梦心想：“诚心相待，未必便可换回诚心。我当吃个教训。” 唐华风见气氛沉默，眉头一皱，心想：“这张县令半点不知轻重，不怪他被贬去山海。”笑道：“张县令或不喜婚配之事，那便直入正题吧。” 唐华风道：“张县令，经我妙云仙门商讨决定，我妙云仙门，将在你的山海县，设立一座分堂。” 张梦心下冷笑。长老周一一接着道：“山海县地处贫瘠，这一决定，乃唐华风长老，力主劝说，百般劝告，才极力促成的。唉，说来唐长老一片苦心，张县令你该好好谢过。” 洪一亮说道：“此次邀张县令到来，除却道此喜事外。便是想要张县令，提前准备准备。不日我便派人，前往山海县挑选山头。该有的手续，便一起办理了，大家伙合作共赢，岂不妙哉。” 张梦道：“就为这事？”他说道：“诸位怕是有些弄不清楚情况罢，你等想在我山海县开设山头，该是亲自去山海县，找我谈话才对。” 唐华风笑道：“唉，张县令啊，你我之间，何必分得太清。况且我们设立分堂，全是为你着想。你想想，你山海县地处贫瘠，除却我妙云仙门，念在往日交情，谁愿意去那里驻扎仙门？” 周一一道：“你啊，可别误了当地百姓。错失了此次良机，就算是县令，被人戳脊梁骨骂一辈子，也大不好受。” 张梦道：“如是驻扎仙门，那便不劳烦诸位了。这份‘恩情’，我大不需要。” 洪一亮拍案而起，怒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张梦将话挑明道：“你这份恩情，我山海县受不起。非但受不起，从此以后，我等两地，再无往来！” 唐华风、周一一色变，唐华风道：“糊涂！糊涂，张梦你太糊涂，我处处为你着想，你怎，你怎不开窍呢。” 张梦懒得言语，淡漠望着众人。心下只觉好笑，一群跳梁小丑尽闹笑话。 唐华风道：“你可知匹夫无罪，环璧其罪，你山海县盛产人参，若无仙门坐镇，那人参你守得住吗？！” 张梦心道：“呵呵，大费周章，原是为我山海县人参。”说道：“还是一句话，不劳诸位费心。”转身便要走。 唐华风道：“且慢！”周一一、洪一亮猛然跃起，双手扣向张梦肩膀。 一道洪亮声音炸响：“放肆！”门外的王大开，与两名虎力军冲入，猛的一脚踹去。 “砰”“砰”两声，将周一一、洪一亮踹飞数丈远，砸在屏风上。 张梦停下脚步：“怎么？你们还想动粗不成？”三十名虎力军，顷刻冲入大堂。 他对待朋友可一让再让，一忍再忍、对待陌生人可宽容体谅。 但如若是敌人。 自然便是狠辣无情。 妙云仙门再不敬他，再不将他看在眼中。张梦或许不悦，但不会与人置气。 最多一刀两断，从此不相往来。 但如若动手，如若包藏祸心，被张梦视为敌人。 那便全然不同了。 三十名虎力军，军势凝结，宛若一头冲入大堂的凶虎。 虎视眈眈在场每一人。 妙云仙门众长老，虽有筑基修为。却被盯得全身发抖，刹那间乱了方寸。 第109章 外出游玩 唐华风面容抽动，好生尴尬，张口欲言，却不住踌躇难言。 片刻后，他言道：“张县令，莫急，莫急，此中或有什么误会，何必大动干戈，大伙坐下一起商谈，又有什么事情不可解决。” 他打了个眼色。两名弟子将一红木实椅抬在张梦身旁。张梦瞥了眼，并未坐下。 周一一见张梦并不领情，心想掌门顾全大局，先行示弱，已是难得退步。张梦年纪轻轻，竟如此不知分寸，实在无理之极。怒道：“怎么！你还想以官威压人不成！” 在场约有七八位长老，态度皆是相似，认为张梦态度恶劣，不知好歹。 张梦面容平淡，却在淡淡考虑。此宗门日后是敌非友，要不要在此灭去。他渐渐显露狠辣一面。 但慎重考虑后，暂觉不妥。山海县正在发展，日后会与仙门合作。此时灭了座仙门，难免落人口舌，对日后发展不利。 且此处并非“山海县”地界。妙云仙门亦是正规仙门，仙册籍中有标注。如此灭去，日后麻烦更多。 最主要是，妙云仙门突然消失，此地百姓势必恐慌。此节虽与张梦无关、与山海县发展无关，但他亦是让他不把事做绝的原因之一。 张梦心想：“妙云仙门不识恩情，少了我山海县人参，我且看你如何发展。不需我出手，便会打回原形。” 张梦没再搭理，道：“走。”径直走出大堂。有长老要施术法挽留。其修为虽不浅，术法造诣却平平。 术法被军势一震，便化做松散的灵气，飘散空中。 传闻古时候，曾有座仙门，因某个原因与朝廷军队大战。 其可开山碎石的金丹长老，军势笼罩下，那长老只杀百人，便身死力歇而亡。 其元婴老祖，勉力强杀千人，灵气耗尽，亦是力竭而亡。 倘若单打独斗，金丹长老杀千人、万人，又有何难？不过吹口气功夫。 但放在军阵对垒中，就是不同。 最后仙门破碎，修士死散殆尽，从此陨落历史。 此刻妙云仙门深感无力。陆续又施两道术法，一道“仙云术”，此术需“筑基修为”可习，需俱备“金”“木”二系灵根。 吐出一团白雾，可迷乱人心。同时白雾厚实，层层重压而来，使人行动迟缓。体质较弱者，可能直接难以呼吸，窒息而亡。 张梦使了个眼色。虎力军齐齐一吼，“仙云术”顷刻散去。施术长老术法被破，浑身一震，一口鲜血喷出。 王大开看准时机，一脚踢在他右腿。“咔嚓”一声，右腿骨裂。 妙云仙门终究小门小派。仗着些许修为，不知军阵厉害，日渐放肆。 倘若换一大点仙门。定无人敢拦张梦。 虎力军乃优中之优，何其厉害，阵势一往无前。人若犯我，必还以颜色。 另一名长老也已出招，但颂唱时间较长，还未施展出，被方才一吼乱了真气。 另一名虎力军悍然冲出，重重一拳砸断其鼻梁，再一脚踹向腹部。那长老倒飞而出，砸在座椅中，顷刻便昏迷了。 这两下足以震慑众人。 等唐华风反应过来，张梦等人已经远去。 但见大堂内，一片狼藉，数名长老哀嚎阵阵。唐华风还想追出去，却听张梦声音远远飘来：“唐掌门不必相送，还是考虑考虑仙门日后发展罢。” …… 出了妙云山。 张梦行自路上，他难得出来一趟，自不必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他打扮成寻常“商贾”，虎力军扮成随从、护卫，盔甲外裹了层布衣，将脸涂抹黑。 入了附近的“龙须县”。 张梦赴任时，实经过此县。 但当时是夜里抵达，与幽兰、剑清投宿客栈。翌日便赶向山海县。 没曾好好看过此地。 他细细数来，与世隔绝已近一年多。他寻思：“无论是读书、修行，最忌惮自得自满，从此与世隔绝。我此行外出，需当观察学习。我若长久待在山海，不知外世变动，不亲眼看过听过，定然会陷入自以为是境地。若真如此，无论是治理之道，还是修行之道，便都走到尽头了。” 山海县事务，他早已安排妥当。关不余、周一龙处置得来。且山蛇神慕天近日得闲，张梦托它照看山海，若有情形，便传信告知。 张梦消失十天半月，山海县也乱不得。 是以张梦可借“游学”，好生放松一场。他率领众虎力军跟随，入驻“福来客栈”。 他大手一挥，将整家客栈全包下三日。客栈掌柜见张梦年纪虽轻，但一表人才，怎敢怠慢。当即极尽谄媚讨好，好话说尽。 福来客栈不小，有四十多间房，马厩、沐房、厅堂、食堂……该有的皆是有之。 张梦的山海县，仅有两家客栈。一家蛇候客栈，一家春来客栈。 蛇侯客栈乃蛇王帮创立。张梦没有彻底抹除，而是留作警醒。春来客栈自是“春风商会”手笔。 张梦看过账单。 蛇候客栈、春来客栈均是亏钱居多。因山海县地处偏僻，来客极少。 山海县正处发展初期。来客少，不成难题。但日后规模扩大，便不能仅依靠当地百姓，勤劳奋斗。 还需与外界互通有无。“招商引资”云云。 若有仙门愿意驻扎山海。 张梦实很乐意，批一座山头，供他们落脚。 妙云仙门倘若不忘本，张梦是会同意的。但此仙门尽皆宵小之徒，何止忘本，驻扎仙门，更是另有算计。 瞧上了山海县的人参。 张梦心想：“即便是亏钱，客栈也需开着。让外来客有地儿落脚。日后之事，慢慢再说。” 时值傍晚。 张梦洗漱一身，盘坐卧房打坐片刻。喊上“王大开”几名虎力军，便去游街去了。 张梦给众虎力军放了假。 每人给了十两银子，痛快玩耍。 家里若是有儿女，有媳妇父老者，则多给五两银子。 慢得出来一趟，捎些礼物回去。 众虎力军笑着喊“老爷万岁”，其中两位较为顽皮着，刻意夹着嗓子喊。 张梦抓住二人，重重踢了两脚屁股。 虎力军不该喊张梦“老爷”，该喊“县令”。这伙人都是学着“幽兰”“剑清”，喊他“老爷”，和他开玩笑。 张梦也并没真恼，笑道：“要是被幽兰听到了，你们可得吃鞭子了。” 第110章 外出采购 众人一阵胆寒。 幽兰在张梦面前乖巧妩媚，但练兵之时，可是“笑面虎”，轻笑着便能把人折磨生折磨死。 虎力军上下，无不怕她。 他们当即哀嚎，求老爷别告状。一番胡闹一阵后，张梦罢了罢了，让他们全部滚蛋，自己玩乐去。 这才一哄而散。 傍晚的街头，人影逐渐稀疏。 路边小贩手脚麻利，夫妻协作收摊。 有铺面的则有一搭没一搭吆喝着，张梦走向一“周计香酥鸡”店铺，要了两只鸡。 那铺主一喜，没曾想关店前夕，还能来位有钱主。笑道：“大爷，您来得及时，再晚来片刻，可吃不到我这么好的鸡啦。” 他将鸡取下，大刀一剁。汁水直流，香气喷喷，确实十分不错。 还未入口，张梦已看见鸡皮酥脆，鸡肉嫩滑。张梦笑道：“该是我帮衬你，帮你买了两只鸡才对。” 铺主腼腆一笑：“嘿嘿，谢大爷，这样吧，咱收你便宜些。”张梦道：“不必了，做生意的，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若合我胃口，我改日还来帮衬。” 铺主道：“大爷，您不是本地人吧？”张梦道：“怎说？”铺主道：“我瞧你为人和善，家底定不小。不是我说，咱这龙须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钱的就那么几户人家，我打小在这儿长大，多少都见过。我瞧你这气度，远胜那些人，且为人和善，料想并非本地人。” 王大开对铺主好感倍增，笑道：“您倒是瞧对了，我家老爷可非凡人。” 张梦道：“对了，最近生意如何？”他方才游街时，见摊主、铺主兴致不高，街道行人虽不少，但死气沉沉，全无半分活力。 龙须县的阁楼、瓦屋不少，暂非山海县能比。但结合民生气象，精神面貌，便是山海县远远胜之。 铺主道：“骇，大爷您有所不知，最近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您瞧我这铺子这地段，已是不差。放在前几年，一天能卖出两百只香酥鸡。大半年前，县里不景气，这不，今日才卖出一百不到，还剩下两只。要不大爷您帮衬，唉，回去定要遭媳妇骂了。” 张梦道：“可知为何不景气？”铺主说道：“那些事，我这升斗小民又怎知道。各种猜测都有，真真假假真真。这日子啊，过一天是一天，想得多做得便少。您说是不是。” 张梦道：“那倒也是。”铺主道：“给，您的香酥鸡。”将剁好的香酥鸡，用油纸包好，递给张梦。 王大开伸手接过。张梦付了钱，祝铺主生意兴隆，继续逛街而去。 绕行两条大街。 天色已完全暗下。 龙须县施行“宵禁”，戌时起便禁止外出。有府兵县内巡逻。 这一点不如山海县。 张梦的“虎力军”“捕快”扩充后，渐渐将“宵禁”放宽了。虽依旧不鼓励夜里外出乱走，但已不似从前严厉。 张梦正要打道回府。 忽见几辆马车疾驰，汇向一座高大楼宇前。 那楼宇挂着红灯笼。 匾额上写道：“万福宝楼”。 张梦一愣，想起王大福曾创办“万福商会”。这万福宝楼也有“万福”二字，其中怕有关联。 于是进去观望。 见楼外噤若寒蝉。楼内却载歌载舞，一片歌舞升平。 几名舞女抓着彩色长娟，在空中飘来飘去，好似盈盈起舞的仙女。 一身穿红色官袍的男子，爬上桌子，跳起来一抓，将一名“仙女”扑下，哈哈大笑：“仙女，好美妙的仙女，今夜便是你来陪我啦。” 一些达官贵人，纷纷撅着屁股，全力一扑。将仙女揽下空中，左抱右揽。 精美玉瓷散落一地。 平凡人见不着的菜肴，被踩做贱泥。 好生混乱，又好生荒唐。 张梦了然：“我道民生多艰难，原是‘福’都聚在此处了。” 不愿多看，折返回了客栈。 发现一众虎力军，早早也回了客栈。让掌柜弄了些酒菜，围坐一起，正在划拳猜酒。 他们出去转悠一圈，因为天色已暗，许多商户关门，觉得没意思，不如与众弟兄聊天打屁，喝酒吃肉痛快。 便纷纷折返了。 福来客栈已被包场。便是再闹腾，也影响不到旁人。 张梦见众人难得尽兴，自不打搅，回楼独自品味香酥鸡。 翌日。 天方大亮。 街市上人流如注，烟火气息扑面。 听着街道上热闹非凡，众虎力军跃跃欲试，但没张梦吩咐，谁也不敢表露半分。 兵营中纪律是第一。无论张梦如何随和，但纪律不可违背。 张梦道：“都散了吧，各自玩去，亥时前回来便可。” 众兵欢呼一声，混入杂市当中。 王大开担忧张梦安危，想时刻护在左右。张梦赶都赶不走，只能同意。 这日里。 张梦去了衣阁，买了几件新衣物。挑选了几件西域引进的面料，薄如轻纱，入手冰凉滑腻。 心想裹在幽兰腿上，应会好看。 剑清穿上，也不会差。 二女身材均是极好，幽兰偏向丰腴，有肉却不显冗余。剑清比幽兰高些，但也非“纤细”身材，少了几分丰腴肉感，但经日久练武，雕琢出的凝炼线条感。 二女时常互相打趣。 张梦大匹小匹布料，毫不吝啬，凡是看上的全部买入。 这些面料，山海县可没有。 等日后北扩至大海，或能有所改善。 随后去了珠宝铺、衣饰铺。心想二女辅佐他多时，不求名利。女子天性爱美，自己平日无暇顾及，今日得有空闲，自当不能怠慢。 认真挑选“发簪”“耳环”“颈链”等饰品。 随后是些胭脂水粉。 这闲逛半日。 倒是让龙须县传出了些风言风语，说今儿有位俊公子，在为娘子四处购置礼物。 都在猜测，是哪家女子，今生有此幸，能被人这般记挂在心头。 …… 傍晚临近。 正当张梦打道回府，准备明日回县时。 忽听前方一阵聒噪。 一大群人围成一圈，似在看热闹。 张梦道：“走，过去瞧瞧。”王大开点头。二人围了上去。 见一年轻男子，被推倒在地，脚似乎崴了，站立不起。 一妇女指着年轻男子，破口大骂：“废物东西，整日弄那些废物，活该你爹娘死得早，都是被你克死的。” 第111章 梅志意、机关人才 那妇人膀大腰圆，嘴下一颗黑痣，说起粗话来，口水四溅，指手画脚。吓得年轻男子浑身颤抖，不敢反驳半句。 旁观百姓低声议论道：“唉，这梅志意实也命苦，搭上这么一婶婶。”“是啊，他父母死得早，托付给婶婶一家。连同家里的几亩良田，几家档口，全送给了她。她吃干抹净也罢，你瞧那孩子，饿得面黄肌瘦，实在可怜。”“嘿，谁不可怜，咱们就吃饱过吗？要我说，是这梅志意不争气，整日捣鼓那破烂玩意，不会种田，不会下地，读书也不行。” …… 有一精巧木件滚落张梦脚边。他拾起一看，甚是惊奇。 此物虽是凡物。但一些构造，十分别出心裁，且并非全无用处。只凡夫俗子，迫于眼前生计，怎看得到那许多。 梅大婶还在大骂，梅志意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只把地上的木件捡起，紧紧抱在怀中。 大婶见此，忽然好生来气。猛的一脚踹去，口中骂道：“狗杂种，还护着你那些废物。” 众百姓纷纷低头，不敢去看。这梅大婶平日嚣张跋扈，家里钱财不少，邻里数条街无人敢惹。 虽觉得她未免过分，占人家财，又如此对待人遗子，未免太过过分。梅志意父母如若在天有灵，知晓孩儿在世间，竟遭受这等苦难，该是何等悲伤。 为人父母者，隐隐感同身受，但谁人又敢发话？ 忽一声传来：“且慢！” 梅大婶全不理会。她心道：“这小子前些日子，生场大病，我特意不给他吃药。只盼他就此病死。谁知他这般命硬，还不死去。如今大病初愈，我不下些狠手，还真弄不死他！”出脚更快。 她体态肥胖，这全力一脚，对普通人而言着实不弱。一脚踢实，肋骨要断四五根。 原来…… 这梅大婶早盼“梅志意”身死。她总听邻里街坊，暗暗念叨她发家，全系侵吞梅志意家产，吃他绝户。事实虽是如此，但听着总不舒服。 便尝想：“这梅志意要是死了便好。日子一久，谁又还知道那档子事。” 于是假借怒其不争，各种体罚要求。有时罚不给吃饭，有时罚一顿痛打。每次罚完，便装作苦口婆心，恨铁不成钢的劝导。 前段时间。 梅志意果真染病，一度极重。梅大婶表现的着急，实则全寻大夫，开些不对症之药。胡乱医治。 不成想梅至意自己挺了过来。 眼见这脚便要踢实。梅志意缩着身子，心中念道：“爹、娘，你们死得早，我也不想活了。婶婶要索我命，我便叫她拿去罢。” 忽在这时。 却不见那脚踢到身上。他心中诧异，抬头一看。却见那大脚悬在空中，距离自己肋部只有三寸之遥。 被一只大手牢牢抓住。 自是王大开出手了。那大婶眼神露忏，见王大开身形高大，且俱备某种气势，大不好惹，被王大开吓着。旋即泼辣性子上来，骂道：“哪来的王八蛋，我家事你也管得着吗！” 王大开一甩手。大婶后退三五步，勉强站定。 张梦从人群中走出：“家事我自然管不着。”他扶起梅志意，笑道：“小兄弟，你这些东西，可否卖给我？” 梅志意警惕看向张梦，后退三步，摇头道：“不卖，不卖。” 大婶笑道：“小兔崽子，卖！怎么不卖，你把钱给我，那些东西便是你的了。”嘀咕：“这年头，什么破烂也有人要。” 梅志意生性沉闷，刹那间对张梦也有莫大敌意。张梦温和笑道：“别怕，我自不会强买强卖。我是见你巧思惊奇，机关之理独特，这才想与你交流。” 梅志意眼前一亮：“你也懂机关？”张梦点头：“略懂一二。” 机关一道，向被视为旁门左道。张梦读书时，机关相关书册亦看过不少，大感此道博大精深，若细加运用，可起大用。 当时心想：“他日我若为相，定推行机关一道。” 梅志意一喜，说道：“我…我不卖，但能…能送你几个。”他挑选两个最得意的机关构件，递给张梦。 大婶骂道：“混蛋崽子，翅膀硬了！有钱也不赚，你对得起我和你叔吗！混蛋玩意，我打不死你。”挽起袖子冲来。梅志意吓得发抖，但还是把机关构件递到张梦手中。 王大开横在大婶身前。宛若一堵人墙，无论大婶如何撒泼，难以撼动分毫。 梅志意见此，心下总算稍定了几分，小心翼翼问道：“你能…能看出什么吗？” 张梦道：“这是对应蒙卦、乾卦部件的构件，但你增加了自己的改善。” 梅志意激动的握住张梦双手，喜极而泣，从未有过的欢喜。十多年人生，第一次有人懂他。 机关一道，是依据五行而设。许多机关构件，对应六十四卦。 其作用功效，实远超旁人设想。 但不受人重视，是以此道蒙尘至今。 梅志意很快觉察到失态，尴尬一笑，道：“对不起，弄脏你衣服了。”张梦道：“无妨。” 张梦道：“梅小兄弟，你才华不浅，只是待在此地，注定受人蒙尘。不如你跟了我罢。”梅志意道：“啊…这…这。” 梅志意瞄了眼梅大婶。梅大婶对上眼神，骂道：“小王八犊子，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敢！你们给我滚，他是我侄儿，谁也不能带走。” 梅志意心下一黯：“我婶婶不许。”张梦道：“我只问你，没问旁人。旁人与我何干，只要你愿意便可。” 梅志意道：“我…我自是求之不得。这里我待得…又不开心。但…”他警惕看向四周。 忽听一声聒噪。 一道熊亮男声响起，人还未到跟前，声音已经传道：“哪个王八蛋，敢在我梅家门前耍威风！” 他这如此一吼。旁观的百姓都抖了三抖。 更别言“梅志意”了。 他最怕的并非梅婶婶。 而是与他有血脉关系的叔叔：梅裘。 若无“梅裘”示意，他这婶婶又怎敢如此放肆。 第112章 严惩恶妇 梅大婶闻言，面色一喜，道：“你们完了，你们完了！”露出胜者神情。 梅志意道：“你…你们快走吧，我叔叔到了，我走不了了。”张梦道：“他有三头六臂不成？” 梅志意道：“他…他是县衙捕头，即便走了，也能给我抓回来。”焦急道：“你们快走吧，待会我叔叔给你们抓入大牢里，可就惨了。” 梅大婶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 不一会。 人丛让出一条道来。 一矮小男子，身穿捕快服，身后带了三名捕快，手持镔铁大棒，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朝那一站。 百姓议论声都小了。 棍棒不长眼。一棍子打在身上，可非青一块紫一块简单。轻则骨折，重则吐血卧床。 不论是什么，都足以叫平民百姓，遭受灭顶之灾。不能下地劳作，意味着没饭吃，没饭吃意味着饿死。 百姓敢在梅大婶前评论几句。 但在梅裘面前，喘气都不敢大声。 说起来，梅裘能担任“捕头”，捕快头子。也是梅志意父亲的遗福。 梅志意父亲本是当公差的。死前打算将孩儿，托付给弟弟“梅裘”。当时梅裘乃市井浪子，无甚收入来源。 梅志意父亲便想为梅裘谋份差事。好让梅裘念此恩情，好生对待自己孩儿。于是推荐他入衙门为“捕快”。 当了十多年，渐渐升上了捕头。 手底下管着十多名捕快。 家里有些铺面，有几块地皮，城外有几亩良田，平时雇佃农打理。 日子别提多滋润。 梅裘骂道：“狗崽子！还不滚过来！” 梅志意鼓起勇气道：“我…我可以过去，但…但这事情，和他们无关。叔叔你让他们走罢。” 梅裘骂道：“好个狗崽子，你还知道我是你叔叔，还为外人说话！” 那梅大婶道：“裘哥，他们欺负我，给我抓进大牢，好生料理一番！特别是那小子，好像有点钱，不死也得把他剥一层皮下来。” 梅裘点头，道：“兀那恶贼，谁给你的狗胆，敢在我门前犯事！” 张梦道：“小小一捕头，好大官威，我与这小兄弟搭话，怎就是犯事了？又犯了何事？” 梅裘道：“这…这，好啊，还敢狡辩！我说你犯事了，就是犯事了。具体犯了何事，入了大牢，你自会老实交代！给我拿下！”身后三名捕快，挥舞大棒砸去。 王大开道：“找死！”一步跨出，一脚踹在其中一人胸口。见那人飞出两丈，狠狠砸在墙上。 张梦冷然道：“一群犯恶之徒，不必留手，生死由命。” 王大开咧嘴一笑。就知县令绝非迂腐之辈，当即放开手脚，一把扯过一条镔铁大棒，朝地面一砸，生生砸折。一拳打在捕快胸口。 这力道之大。 直将那人砸得胸口凹陷，吐一口血，倒地不醒。 梅裘见王大开如此勇猛，双腿一软。正要拔腿逃跑，被王大开一把薅住头发，朝泥土上一砸，再朝墙上一甩。 “哎呦”一声砸在墙上，还没昏去，但身子骨全快散架了。 先前的嚣张气焰，全已消失。 张梦道：“还有那个妇人。” 王大开本念及男女之别，一直没对梅大婶出手。此刻咧嘴一笑，“啪啪”两巴掌甩去，随后薅住头发一甩，砸在“梅裘”身上。 两夫妻哀嚎求饶。 全没想到变化来这般快。 张梦问道：“梅小兄弟，这二人包藏祸心，你想如何处置？” 梅志意胆气一大，说道：“我…我叔叔经常欺负人，我想留他一命，但叫他再欺负不了人。” 张梦道：“好说。小开，折了他手脚。” 梅裘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别…别…”王大开走到身前，在手脚处轻轻一捏，梅裘骨头碎裂。 全如一小鸡仔般。 张梦最痛恨为恶捕快。 因与百姓接触最多的，就是这等小吏。他们欺压百姓，常常叫人无处可申冤。 说你犯事，你便犯事，说你有罪，你便有罪。 古晚今来，乃至后世…这等人从来不缺。 张梦道：“你婶婶意欲害你性命，你打算如何还报？”梅志意道：“如何还报都行？” 张梦道：“得看情况。”梅志意道：“我想将她银子首饰，全散给大家伙。我…我想跟着…”不知如何称呼张梦。 王大开看出张梦赏识此人，笑道：“叫老爷便可。” 梅志意道：“我想跟着老爷，能…能有口饭就成。没…没饭也成，我自己去赚，但准许我研究机关一道就行。反正再不回来了。不如让叔叔平日抢来的钱财，还归大家。” 众人一听，均觉惭愧，双目湿润。 张梦笑道：“好小子，不错。”对王大开道：“把门踢开。” 转头对百姓道：“想要什么，便自己去拿。后果我一人担之。” 百姓起初迟疑，随后渐渐疯狂。涌入梅家府邸，拿取财宝。 出来者，无不愤恨的踹上梅家夫妇一脚。 小小一捕快，宅邸财物已甚是可观。 从何而来，自然无需多言。 自是日积月累，从百姓身上搜刮而来。 张梦让王大开，在梅家宅邸墙上，刻下一行大字，写道：“江洋大盗，劫富济贫，财宝我带走了。”几字。 梅志意恍然道：“原来老爷是江洋大盗啊。” 张梦、王大开对视一眼，默契一笑。 在外闹事。 自然不能说真名。 否则在墙上写：“山海县令，劫富济贫，财宝我带走了。”这成什么事了？ 岂不成了流氓。 是以把“山海县令”改为“江洋大盗”。 随后拍拍屁股，潇洒走人。 倘若龙须县查出真相，张梦自也不怕。 矢口否认，坚决抵赖。 又无证据。 如若不服，便派兵来山海拿人。 但据张梦所知，龙须县县令不会为一捕头，做到这种份上。 换一个捕头，比还原真相更为容易。 历来如此，到处如此。 所以山海县不愿如此。 …… 翌日。 张梦驾车回山海县。 山路盘桓，风高气爽，风景秀丽。 张梦带回了位机关人才。 这回去一路，倒不见山匪拦路了。 第113章 葛平顺夫妇，二女归来 马车颠簸，但因长久有人涉足，倒也踏踩出条小径来。 但有几座难以避开的高山。需弃下马车，徒步爬山，等过了山头，再搭乘马车。 事有两面性。 山海县的重山叠嶂，是一道天然庇护。 却也反成发展掣肘。 万幸北面临海。 梅志意身子体弱，没走几步便腰酸腿麻。 张梦见他实在撑不住，笑了笑，让两名虎力军背他。 梅志意很是腼腆，闹了个大红脸。大伙不住发笑。但见现场其乐融融，梅志意渐也放开心神。逐渐接纳众人，心想：“哪怕是土匪，也比婶婶家好。” 抵达山海县后。 一切如旧。 张梦准备了一车货物，分发给关不余、周一龙、众捕快。 每人均有份。礼物虽不昂贵，但这份心意着实可贵。一个个叫嚷着，要为张梦卖命。 幽兰、剑清的礼物匣子，则放在二女卧房床头处。 张梦写了封信，将今日听闻，当做故事讲给二女。又问了问他们近况。 看着信鸟远去。 他摒去杂思，静心修行。 张梦在修行一途，无甚难题。他不急不缓，一步一步，按部就班。 逐渐接近筑基三层。 青莲剑诀、飞羽踏燕步各有精进。凭借此二术法，实力已经不弱，能打能跑能周旋。 火球术、金体术虽低级，但用处甚广。 每日一口葫芦神水。清退杂质，凝炼灵气、浇洗灵根。 张梦的气海不但宽敞，灵气质量也属上乘。 只管体现，是施展术法时，灵气消耗更少了。一枚火球术只需二十五缕灵气。 且威力更大。 修士对决。很少直接灵气透体而出攻敌。 因若不用术法。灵气仅是天地间一股力量，灵气直接外放，即便量再大质再高，也仅是一股“冲击力”。 除却将人掀飞，是无杀伤力的。 唯有施以术法，将力量变作神迹，才可神之又神，玄之又玄。 …… 日子一天天过着。 秋意渐浓，天气微凉。 赶在十二月初时，剑清、幽兰二女从外回归。此次远游，事情当真好多。 虽书信往来，但说不尽然。 相别数月，相见时自然难舍难分。幽兰、剑清抱着张梦，久久不愿分离。 道尽了思切。 这才谈起正事。 原来二女此次出行，不仅完成任务，还另有奇遇。 简单而言：斗了三场法、救了一伙人、留了一个名、剿了一窝匪、游了两座山、探了回奇地、带回两个人。 其中三场斗法，均以剑清、幽兰大胜告终。两人出山，本想尽量低调。无奈世事纷扰，身在尘世，又如何能尽躲。 与人争斗，在所难免。此时修为已不弱，但第一次斗法，二女甚是紧张。 那知一比斗。对方全是纸老虎，一捅就破。 …… 剑清、幽兰挽着张梦胳膊，为他细细分说路上见闻。 奇事、怪事、鬼事……全是有之。 探到“鬼事”时，剑清道：“老爷，不知怎的，外头好多鬼魂啊。”幽兰点头。 寻常人的，哪怕是一般修士，不易见到鬼魂。 但剑清、幽兰、张梦时常服用“地莲”莲子，渐渐能感触到鬼魂。 张梦道：“正常，人死之后，魂留世间，便是为鬼。” 幽兰道：“老爷，我和你说，如今外界还未全乱。但渐渐有那势头了，老皇帝五脏已衰，全靠一些丹药、医术吊着。他如一死，大周动荡，邪祟丛生……可乱极了。” 张梦愣道：“他竟快死了？” 尤记当初金殿上。皇帝虽老，却坐得端直，全无衰亡之相。 大周俸禄中，参有“寿元”。 皇家子弟便可分之一份。 但皇家子弟寿元再多，肩扛一国国运，享尽人间荣华。身体该衰还是衰。 但未免太快了。 张梦不知朝堂中事，也懒得揣测。只是需知晓大致方向，保日后无论遇到何事，都可提前筹备。 幽兰与剑清此行归来。还带回了两名炼丹师。 是一对夫妻，男子名为“葛平顺”，女子名为“柳翠翠”。 样貌普通，人也老实忠厚。 二人本是田间夫妇，以耕种为生。因洪水泛滥，流离失所。机缘所至，有了些修为。 相护扶持，后被引荐入泰安郡一带的“丹云门”。修研过丹道之术，且造诣不低，因此渐渐有些名气。 但最近门内变动，门主易位，大刀阔斧，改革宗门上下。两夫妇看不惯赏识二人的新门主作风，于是愤而离去。 但修为正值瓶颈。 无甚渡劫良策。 最后决意共渡雷劫，生则同生，死则同死。在将要渡劫时刻，遇到了两位俏女郎。 将死之际，便邀之同饮。 那二女郎听闻其遭遇，便指引了一明处。 自然是“山海县”。 剑清、幽兰、张梦寒暄完，不可怠慢来客。快快前去面见葛平顺、柳翠翠二夫妇。 二人见得张梦庐山真面目，吃了一惊，齐想：“好俊一官人！”还未接触，已先折服四分。 人与人之间，有时就是如此不讲道理。 爱侣间一见钟情。 知音见一见交心。 都只需一眼。 幽兰笑道：“葛大哥，柳大姐，这便是我家老爷啦，我没骗你们吧？”两人愣愣点头。 一路上，幽兰没少吹嘘张梦。 二人只当情人眼里出西施，笑笑不语，今日一见，发现确有其事。 单说样貌、气质，便无可挑剔。 不穿官袍的官……叫人第一眼，便平添几分清和。 葛平顺道：“张县令，从今以后，我夫妇二人，便全仰靠您了！” 张梦道：“见外，见外，二位能来我山海县，实是我山海县荣幸。你们且放心，渡劫之事不必多烦忧。我带你们在县里走走，宅邸、衔职均已提前设好。” 葛平顺夫妇对视一眼。有迷茫有无奈。他二人迈上仙途，正值关键时刻。按理说，本不该与官家接触过深。 因官家治下有万民生计。牵涉太过复杂，交情过深，无形中便倍受影响。对修士而言并非好事。 但重重变故，此刻入了山海县，且领了衔职。当真是又忧又迷茫，不知如何为好。不知如何才好。 张梦看出二人心结，却自不急，日久见人心，对他二人而言，是福是祸，日后便知。 第114章 又过一年 在幽兰、剑清外出的数月里。张梦设立了两处堂口。 一座位为“机关堂”，堂主为“梅志意”。此子年纪尚轻，生性木讷沉闷。喜欢与人讲述机关原理，机关巧思。 张梦为他设立“机关堂”，极为重视。且在山海广发布告，召集对“机关道”感兴趣之人。幼儿优先…… 前来机关堂打下手。 能从梅志意身上学到许多。 如今“机关堂”包含堂主在内，足有二十余人。 堂口不大，但干净整洁，分工有序。 张梦布下第一个任务：研究利于农作的机关。 数月过去，如今已有雏形，弄出一辆“耕车”。构件精密，无需人力推行，只需放在田间，竟能自发耕地。 其中原理，不可谓不深。 这“耕车”中含五行八卦之理。 本便有奇妙运用。 可说是“凡中重器”。 梅志意早便有构思，只是一直无人支持，才华无处施展。 如今有张梦撑腰。一些大胆想法，逐渐得以实现。这“耕车”便是其一。 他确也是一不出世的人才。张梦将他收获，顶得上千万两银子。 但“耕车”太过精细，难以量产。张梦后续让梅志意，尽量简化构件。画出图纸。 再后来，他会为“机关堂”设立下属堂口“弄器堂”。 大量招募能工巧匠，批量研制“耕车”，以及之后的机关巧器。 路过“机关堂”时，张梦为葛平顺、柳翠翠夫妇郑重引荐。 梅志意沉醉机关。本不乐意搭理“外行人”。但看在张梦面子，他特意将手洗干净，放下手头活事，跑来与众人见面。 张梦十分不好意思，好意引荐，似乎打扰了梅志意。 匆匆介绍一遍，便带一众离去了。 设立的第二个“堂口”，便是“炼丹堂”。专门为“葛平顺”夫妇而设。 如今还是空的。堂主为“葛平顺”，副堂主为“柳翠翠”。 这二位加入山海。 只需专心炼丹，修行、生活诸事，张梦能满足，便尽量满足。 葛平顺夫妇实也是好丹之人。听到不必虚与委蛇，心下暗暗欢喜。 …… 诸事安排下去后。 张梦与幽兰、剑清二女回到张府。练剑、比武、斗法、修行。 二女回到张府，心底说不出的开心。 离家数月，外头再精彩，也是家里最好。 夜里。 思切心重的幽兰，按耐不住，偷偷溜入了张梦卧房。 依偎在张梦怀中，柔声细语：“老爷，幽兰好想你。”妩媚动人。 随后欢声一片。 剑清坐在院中吐纳灵气，争取早日入金丹。 自打恢复裂缝灵脉，山海县灵气大涨，已不算稀薄。 二女灵根天资又日渐优渥。加之体内有“青莲”，修行天资，实已胜过大多数人。 忽见一阵凉风吹来。 裹挟着阵阵灵气。 剑清已经见怪不怪，她听幽兰姐说过，老爷体质独特，阴阳交合，自有许多玄异。 心底好奇难耐，但一直未能亲自品尝。只能听着幽兰百般形容，心中猜想不断。 灵气浪潮散去。 剑清面目微红，心欲如火。她强自克制，这时吐纳灵气，炼化灵气，提纯灵气，胜过常态数倍。 忽隐约听到幽兰喊声。 灵气浪潮又涌来。对剑清修行虽大有裨益，却不住骂道：“幽兰姐姐，骚蹄子。” 这一夜修行。 顶得上数日清修。 …… 转眼十二月末。 天气日渐转凉，又是一年冬时节。 但山海县已天差地别。 经过一年经营，家家户户均有余粮、有暖炭、有衣袄。 甚至这年冬季。 时而能听小儿哭声。 是新生命的哭声。往年的冬季，无论是何地，都是死人的季节。 今年的冬季，却有新生命酝酿。 张梦甚是欣慰。 在将要下雪之际，他骑着灰马，剑清、幽兰各骑一白马。在街游行，视察民生。 山海县如今五万人口，无一户受冻，无一户饥饿。 透过窗缝，看到家家户户，燃着柴火，锅里有热米。老小坐炕上闲聊。 日子安生平静，再幸福不过。 路过城东的凤凰街。 街道行人热络，商铺前挂着红灯笼，街道用青石铺设。 是山海县最热闹，最繁华的街道之一。 数层的阁楼，门户大开。 露台上，有人煮茶饮酒，谈论天下英雄事。 街道中，有说书人一桌子，一口茶。迎着寒风，口若悬河，讲述江湖轶事。 前方十数个孩童，竖起冻得通红的耳朵，流着两哒啦鼻涕，认真聆听。 也有女子结伴出街，为家人挑选布料，裁定新衣。 百姓见到张梦。 全笑着喊一声“县令好”，旋即忙活自己事去，不是癫狂的迷信，而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 这夜跨年时。 张梦取出早已备好的“烟花”。是春风商会，从西域购置回的罕见物事。 听闻将其燃放，可在高空中开出一朵绚烂之花。 好似仙家的术法。 张梦点燃引线，随着一声锐鸣。 一火红光点冲天而起，在高空中迸发出灿烂烟火。将整个山海县照亮。 家家户户穿好新衣，出门游玩。 中心平地上，架设有戏台。 有戏班唱戏，有人卖糖葫芦、小布偶。 欢庆一片。 衙门前，有一箩筐一箩筐的鸡蛋。 是乡里百姓送来的。 张梦吃不完，叫大伙别送了。但百姓盛情难却，非送不可。 无奈之下，只好收下，转送给衙门的捕快。 但捕快们一个个见到鸡蛋，避之不及。 原来他们也收到很多。估摸着吃不完了，再拎两箩筐鸡蛋回家，得给自家婆娘骂死。 张梦左思右想…… 忽想到县外的百姓。 便将鸡蛋交给春风商会，改日拿去“龙须县”“龙爪县”便宜卖了。 也算行善积德。 这一年收获满满。 春风商会也规模渐大，有了气候。张梦众人修为渐深，入了正轨。城北沼泽填了大片，取得成就。山匪剿了、百姓富了。 张梦游街玩乐。 夜里回到府邸，见月光明亮。 幽兰心有所感，笑道：“老爷，你许个愿望吧！” 张梦道：“好，但愿天下太平，天下如不能太平，那便山海太平。” 三人煮茶赏月。 又过一年。 （ps：春节将近，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115章 瓜分龙躯 大雪落下。 山海县不似从前冷了。 跨年夜后，“机关堂”带来第一个好消息。 “耕车”研究大有进展，可广而推行了。 三台耕车放在田间。耕地播种，大为容易。相当于不知疲倦，不知寒冬的成年汉子。 张梦全力扩大“耕车”产量。 推行田间。 确保冬季收成，减轻老百姓耕种压力。 如此一来，进而导致可再扩兵营，增加兵力。 虎力军设了“二营”。 青壮汉子人品合格，便可入营训练。 幽兰操持军务，甚是轻车路熟。 这年的冬日。 张梦嫌苦力营人手太少。于是又率兵，把“恶风寨”给剿了。 又抓来数千苦力。 营内苦力上万。 但管理得自井井有条。有些儿苦力发现，好似被抓来，日子比山寨里好上许多。 至少不再刀口舔血。 只要努力干活，便有口饭吃。有时还送来些甜糕，弄些娱乐活动。 当然，各大山寨的大当家，自是恨透了张梦。 本来山中大王，如今土里泥鸡。 永无翻身之日。 这日里。 许是运气不错。 张梦收到消息，沼泽内有所发现。 他赶到沼泽旁，发现一条龙腿。四爪锋锐，闪着寒光，一利爪约有半人大小。 正是沼泽黑蛟残躯。 苦力营的苦力练过几手功夫，力气很大，但三五人合力，抬不动利爪分毫。 需三五名虎力兵，使尽浑身解数，才勉强抬出。 龙尸死后，已经四分五裂了。 不知是夺魄剑威力太强，穿透龙躯刹那，力量透出，遍及全身各处，进而导致龙分裂。 还是龙死后本来如此。 龙爪盛在张梦面前。 血肉竟自不腐败。 张梦心想：“此龙乃是思梦所屠，此龙爪价值虽高，我却自不能独享，贪图财宝，因小失大之事，我张梦不能做。” 当即命人打造一大木箱子。 将龙爪洗干净，装入箱中。 当即拟写信封，将此事告知陆思梦。 信笺来回约有数日。 张梦收到陆思梦回信，信中言，她正值突破时机，正好赶来山海县渡劫，让张梦且等她几日。 又过数日。 一道婀娜身影，身穿白衣，掠过龙王郡上空。正是赶来的“陆思梦”。 她早便想来“山海县”。 但因今日宗门变动加剧，局势甚不明朗。她静观其变，不易有所动作，免得旁人有所猜忌。 是以一直未动。 她飞入山海县辖区，在一山头落下。改为步行。 眼见白雪皑皑，美不胜收。 忽是诧异：“此处灵气，似浓郁了许多。难道张兄已净化灵脉？如此看来，张兄乃大气运，大才能之人。” 心中实钦佩仰慕。又万分感激，张梦行事光明磊落，对自己诚心相待。 挖掘龙爪，此物宝贵。张梦本可秘而不告，私自享用。黑龙虽为自己所杀，但却在山海境内。 张梦莫说私吞龙爪。便是将龙躯夺去，陆思梦也难奈何。即便陆思梦强来，凭借张梦手中虎力军，也讨不到分毫便宜。 陆思梦心想：“张兄诚心相待，我却不能不知进退。龙宝虽宝贵，但自该有所取舍。” 心下已决定如何对待。 她缓步行至，雪中留下一行脚印。发现山中匪窝少了不少，山中太平了许多。 偶见几名砍柴汉子，在荒山中砍柴。 不怕山匪了。 若遇山匪，道一声：“嘿！俺是张县令的人，你活腻不成？” 山匪便得掂量掂量。 说不定前脚刚抓，后脚窝便没了。 如今张梦的虎力军、蜈蚣军全把山匪，当做历练窝点。 可说山海县辖区内，山匪的“安生日子”到头了。 来到山海县。 陆思梦一顿。 这大半年未见，山海县已然焕然一新。张梦知她今日到来，早在城门等候。笑道：“思梦，许久不见，修为精深了许多。” 陆思梦欠身还礼，温和一笑：“张兄，别来无恙。” 两人相伴游街，路上行人大目小眼，全投过来。 一顽皮孩童道：“张县令，您也领媳妇回来啦？” 陆思梦闹个大红脸。张梦笑着解释道：“这位是斩龙的仙子。” 百姓纷纷围观，争前抢后道谢。鸡蛋、米粮非要送来。弄得张梦、陆思梦十分无奈，不敢多游街，回到了张府。 张梦问：“思梦，你确定要在山海县渡劫？”陆思梦点头：“张兄放心，在山海县渡劫，是我基于自身情况，妥善考虑的抉择。” 陆思梦一叹，诉苦道：“自蛟龙逃离后，紫霄剑宗动作频频，似要选择新宗主。如今宗内乌烟瘴气，隐约分立两派。我若在宗内渡劫，或暴露我斩蛟事实，且即便没暴露，也必被‘紫霄派’或‘飞剑派’拉拢。” 张梦道：“可宗门渡劫，宗门气运冥冥庇护，可规避极多风险。”陆思梦道：“这便要看如何抉择了。我有把握渡过此劫，你别担心。” 陆思梦道：“且能够助你，我也开心。对了，你所说的灵泉，已经净化了么？”张梦道：“运气不错。” 陆思梦道：“我本料想，若始终不能净化，我可让我要好的数位弟子，来此渡劫。多少能起点用处。” 张梦道：“哈哈，谢思梦挂怀。你随我来。” 行入正院。 里面放置一大木箱子。 将箱子打开，一只龙爪静静躺在其中，其上龙鳞、血肉、尖爪完好。阳光照射下，鳞片漆黑中，映出五彩光华。 陆思梦一喜，说道：“不愧天地龙属，好生不凡。”张梦笑道：“冒昧问一句，你打算如何处置此物？” 陆思梦道：“张兄，龙属全身上下，均是宝物。但我一人不好尽数拿取。不如这样如何……”她面色一红，十分不好意思。 陆思梦道：“他日若发现龙珠。你将‘龙珠’让给我，龙躯上下，龙鳞、龙爪、龙牙……你自可取之，你想炼制法器，我可以提供帮助，你想出售，我可帮忙引荐。” 她知晓龙躯上下。 龙珠最为宝贵，最为难求。 一颗龙珠，比龙躯全身上下，宝贵十倍不止。 故提此考求，甚是不好意思。 但龙珠只有一枚，只一人能得，总须有个归属。 张梦一愣。 龙躯虽好，但他并无染指之意。斟酌片刻，心想：“思梦诚心待我，自然不愿独享。我若坚持，未免虚伪。难道龙躯我不想要吗？不如坦然受之。”笑道：“好！” 第116章 金丹渡劫 如此一来，龙爪归属张梦。 陆思梦会心一笑，好生感激，又好生愧疚。张梦待她以真，自己却难免做了计较算计。 陆思梦道：“张兄，龙鳞可做‘遁甲’，龙爪可做长矛，可祭炼法器。此中若有不通之处，尽可问我。” 接下来。张梦细致请教了龙躯上下，处置之法。 龙须可做鞭子，可用以入药。龙筋太过坚韧，不需炼制，只需洗涤干净，便可当做龙筋绳索。 龙牙用处更广。 是一件破邪之物。炼制为吊坠，可尽破邪祟，横行无忌。龙眼可入药，可用做练就“瞳术”，可练就为“龙眼”法器。 龙骨坚韧，用处更广，可“镇水破浪”。如打造船只时，参入此物，船只便可乘风破浪。 任你大风大浪也不怕。 除此之外，龙肉熬炼过后，可强身健体，可增长寿元。 …… 全身为宝。 就看张梦如何应用。 但有一处，却叫陆思梦甚不好意思。 “龙鞭”如何应用，着实便犯难了。 在“花阴宗”“合欢宗”“神仙妙合门”等双修宗门眼中。 龙鞭价值远高过“龙珠”。相传是天地间至阳至淫至强之物。 售向这些宗门，可得大笔财宝。但陆思梦实不愿张梦接触那些骚浪女子。 她见张梦样貌俊逸，坦诚率真。却也风流潇洒…… 不知是何心态。总之不愿。 陆思梦心想：“那些骚浪女子，倘若缠着要驻宗山海，我是大大不乐意。” …… 陆思梦安顿数日。 张梦带她品尝了王氏葡萄汤，等诸多山海县特色美食。 陆思梦身心愉悦。 幽兰、剑清暗暗发笑，齐想：“看这势头，这陆仙子怕是逃不出老爷手掌心喽。” 但二女心底实又想，纵使是陆思梦，也未必配得上老爷。老爷是独一无二的。 玩闹了数日。 县里大伙都晓得，有位仙子住进张府。 派自家小儿，来府前讨糖豆吃。 都盼着张梦早日成亲，大办喜酒。 张梦是哭笑不得，陆思梦清冷高傲，但来到山海县后，不住窘迫羞赧。不敢轻易出门。 百姓误会。但她心中，却难免有丝丝窃喜。暗中观察张梦，怎看怎满意。 人品，才能，学识，样貌，均十足难寻。 但她亦是知晓，人无完人。 张梦的风流，却又好让她头疼。 在这起哄声中。 陆思梦决意渡劫了。 她修为乃“金丹中期”，突破至“金丹后期”，需渡过金丹雷劫。 一步一雷劫。 小境需渡劫，大境更需渡劫。 此为修行之士的无奈与心酸。世道如此，有所得，必然有所失。 修士乘风御空，是天底下能耐最大的一批人。 但雷劫索命。也是天底下，最容易夭折，最惴惴难安的人。 但其中不乏有杰出天骄。 别人难过的坎，她淡然渡之。别人难以想象的坎，她咬咬牙也渡之。 在黑水沼泽内。 陆思梦屏气凝神，调息全身状态。 天上乌云渐渐聚拢。 张梦、幽兰、剑清行以“观礼”，安静旁观。 陆思梦忽一睁眼，天上陡然降下一道闪电。电光之快，一晃而过，若非陆思梦身子轻晃，还以为乃是幻觉。 幽兰担心道：“老爷，这雷劫太恐怖啦！”张梦点头：“我对思梦有信心。” 剑清说道：“恩，陆仙子应有应对之策。” 忽电光一闪，第二道雷劫劈下。 见陆思梦身旁，涌出一层透明光晕。将雷劫杀力化解。 此为“玄光膜”。 是陆思梦为渡雷劫，特意修习的术法。 扛了四道雷劫后，便自无了效用。 幽兰道：“老爷，这雷劫好生厉害，竟能穿透术法。”张梦点头道：“雷劫乃天地自然的力量，会渐渐适应术法之力…” 即再厉害的术法，也难以将雷劫尽数抵挡。 陆思梦显然知晓这一点。见她沉静应对，手掌轻轻一推。 另施术法。灵气化做一“莲台”，顶在头顶。 此莲台共有三十六片花瓣。 雷劫劈下，三片花瓣焚烧成灰。这“莲台”甚是强力，足足抵挡十二计玄雷。 陆思梦至今并未负伤。 再施术法，手捏法印，将一道灵气打入天空。天雷缓了缓… 陆思梦此类术法，均是为应对雷劫而练就。 在平日斗法中，此类术法难起效用。 但抵御雷劫，且自有妙用。 这类术法，有一统称，名为“御雷之法”。是修士间流传极少，价格极贵的宝法。 一道“御雷之法”，可谓千金难求。 厉害的“御雷之法”，甚至可叫世人追求不休。 陆思梦连施十道“御雷之法”，无伤将雷劫渡过大半。 到此时，“御雷之法”已经用尽，陆思梦眉头一皱，余下雷劫，只能强扛。 陆思梦双掌一合。 体生金光。 此为“金羽护身术”。 雷劫劈到手臂上。顷刻间出现一片焦黑，但金光涌来，将伤势掩盖住。 陆思梦见此劫威力甚强，单以“金羽护身术”难以抵挡。旋即又施展三五道护身术法。 扛七八击玄雷后。 万般无奈下，轻轻一叹，从怀中取出“福源铜币”。 投掷向空中。 金光一荡漾，福气一晃漾。 雷劫威力顿减三分。 陆思梦眉头一皱，再抓出一把“福源铜币”，投撒在空中。 雷劫威力再少三分… 如此这般。 张梦也不知洒了多少“福源铜币”。 这场雷劫，算是安然无恙渡过了。 天地间卷起一阵大风。 金丹期的“天地反哺”来了。张梦、剑清、幽兰首当其冲，便是大受益处。 大风经久不停，吹过山岗，吹过房瓦，吹过沼泽。 随后降下甘露。 滋润大地，滋润万物。 使得人们精神振奋。小病即消，大病好转，无病者更健康。 便是苦力营内，整日苦寒饥饿的苦力，也有所受益。 挥舞锄头更为卖力了。 修士反哺。 数不清的好处。灵气更为浓郁，这大冬之日，竟有些嫩芽冒出。 忽在这时。 天空退散的乌云重聚，隐约凝聚成一头龙形，发出怨恨怒吼。 猛然冲向陆思梦。 陆思梦也没能料到这点，急用术法抵御，却已来不及。 第117章 租赁福田 此为横死蛟龙怨气所化，潜藏不出。到关键时刻，突然给予致命一击。 修士称之：怨龙恨。 屠龙者专属之物。 陆思梦反应不及，劫云已逼近身前，万幸“护衣剑”藏自衣下。此刻游至身前，自主护主，灵光迸射，与劫云正面碰撞。 “轰隆”一声，陆思梦仅受轻伤，怒气散去无踪。但护衣剑却被弹飞远处，插在张梦身前。 他将此剑拔出。 发现剑身好似绸布，轻飘飘质地透明。陆思梦三柄好剑，其一：夺魄，其二：护衣，其三：弄真。 张梦最馋的，实是“护衣”剑。 行走江湖、秘境历练、修士斗法……种种种种，先保住性命，才是重中之重。 不住细细打量，心中揣摩其中原理。 陆思梦见张梦手持护衣剑，不住俏脸一红。“护衣剑”与她自小投缘，三岁时便偶得仙缘，获得此剑，此后日日相伴，平日藏在衣下，贴身而备。 可用做突袭巧攻，可用做防御。 如今被一男子手持，叫她好生羞燥，大有贴身衣物，被人拿在手中错觉。她急忙抬手，护衣剑也有灵性，从衣袖钻入衣下。 张梦道：“恭喜思梦，修为大进，对了方才……”陆思梦道：“是龙魂作祟。此物甚是缠人，若无奇遇，被其纠缠一辈子也未必。” 张梦道：“这可如何是好？” 陆思梦道：“解决之法，自是有之。西域有大佛，让其超度龙魂。或是寻一朝之宰相，让其剥离龙魂。再是……” 方法甚多。仙、凡都能寻到解决对策。 但现阶段难以解决，甚至无法解决：寻大佛超度，身心要全放空灵。这时大佛若逼她出家，由不得她做主。寻宰相剥离龙魂，从此便变成宰相同僚、门客。亦是大为不妥。 陆思梦心有余悸道：“我太大意，忽略此物作祟。若无护衣剑护主，今日只怕危险了！” 张梦道：“既已渡过，便不用去想那些无趣事。我在府中备好酒席。”陆思梦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 大冬之日，山海县春风化雨。 山间冬眠巨熊苏醒，翻了个身子，随后又安然入睡。 金丹境的天地反哺，着实不可小觑。 对山海县有莫大好处。陆思梦渡劫当日，数位还未足月的童子降生。 似赶着出来。 虽未足月，但身强体壮，眼神灵明。未来定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好少年。 沼泽地地势改变。 许多毒蛇、毒兽被雷劫震死、吓死。 本一片极难开垦之地，难度似也下降了。随着气运聚拢，一切皆在好转。 陆思梦此次到来，注定不可久留。 待了三五日。 张梦携她游山玩水，带她去蛇鼠山，见了山蛇神“慕天”，看了山后的“福地”，以及移植的一大片山神血。 陆思梦惊叹“慕天”乃蛇属异种，颇为不凡。见到福地后，赞叹道：“山海县虽偏远，实藏颇多玄奥。此为灵农福地。通常孕育一株特殊植被，不知此处是何植被？” 张梦道：“一株金黄稻穗。”陆思梦叹道：“可惜，可惜，竟只是稻穗。” 张梦心想，那金黄稻穗让山海县自给自足，乃是最珍贵之物，何来可惜之说。 但转念一想，便知陆思梦因何而叹气。稻穗虽珍稀，但真正造福山海的，却是张梦的葫芦神水。 那稻穗若不经神水培育。更上一层楼，寻常土地未必能种得活。 无法扩种。 稻穗便只是一株稻穗。除产几粒米外，又有何用途？ 灵农福地本便罕见。结果只得此物，如何不是可惜。 张梦问道：“这片土地，能否再孕育其它特殊植物？”陆思梦道：“再是难了。此事全看天地机缘。但此地已是福地，用来栽种灵植，效果甚好。张兄，能否将此地租赁给我。” 张梦一愣。 陆思梦再道：“我看此地至今荒废。想是张兄未想好如何运用。我在紫霄剑宗有一山头，名为‘天琼山’，乃进入金丹，入长老位而得。但山中适合清居，适合种植之地甚少。这福田如若租赁给我，我可在此处种植灵植。如此一来，也可为山海县多添一分灵气。” 张梦闻言一喜，爽快答应。 又去福田后的“山神血”查看。 陆思梦轻“咦”一声，眉头一皱，半蹲在地，手指细细摩挲红土。眼中露出诧异之色：“山神血？” 这片土地种有人参、葡萄、苹果。 已被充分利用。 陆思梦道：“奇怪，山神血虽非多高级土地。但通常是一小块、一小块，何以如此大片？” 张梦问：“为何不能是一大片？”陆思梦道：“山神血传闻，乃山神滴落的心头血。是一座破不凡之灵山，内部被掏空，‘身死之后’，滴落的心头血。仅此一滴。这大片山神血，我着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很快便又释然：“天下之事，我又岂能尽知。张兄，抱歉不能为你解答。但想来你定是大气运之人，即便远赴山海，这山海县也颇为不凡。” 张梦道：“哈哈。”并未解释细由。 山神血实有“稀”“浓”之分，效用差距甚大。 但因为无法成片，在修行界不算重视。 即便在“灵土”“异土”中，也有更好、更妙的存在。 之后，张梦、陆思梦商讨租赁细则。 亲兄弟，明算账。 这些事情可马虎不得。 张梦先派人去丈量土地。 横有十五丈，纵有十六丈，面域十足不小。 陆思梦凡间钱银不多，但“灵石”不少。紫霄剑宗乃“云洲”大宗大派，长老待遇十分不错。月筹灵石足有十二万。 且随陆思梦年限上升，月筹灵石还有上涨空间。 倘若不够花，还可完成宗门任务，或是自己经营财路等等。 生财之道着实不少。 能成为紫霄剑宗长老，已是人中龙凤，凤毛麟角。日子自不拮据。 张梦有情低价出租。 一块田一月五万颗灵石。 毕竟不是凡田，而是福田。种个三五年，灵植开花结果，很快便可回本。 此外…… 陆思梦还需花费钱银，雇佣农户帮她打理。 这需要另外开工钱。 陆思梦懒得亲自请人，外包给了张梦。 张梦帮她物色了些品性好，且略带修行资质的药农。 都是良家孩子。 年岁不大，多在十四五岁上下。 上次“洪洞仙门”“紫霄剑宗”前来选仙，测过他等灵根天资。张梦记在心中，一直思索如何栽培。 借此次机缘，变相给他们机会，若被陆仙长看上，日后有去紫霄剑宗进修之机。 两人坦诚相待，不讨便宜，不吃亏，不欠情。心有灵犀，合作甚是愉快。 第118章 来年计划 陆思梦也知晓张梦心思，粗略看了药农根骨、灵根天资。 于她而言，仅是一般。未来踏足修行路，不知是福是祸。 故暂未有收徒心思。 但每一位药农孩子，她都赏了三物。其一：百草图录，其二：灵草百理养殖法，其三：日饮紫气强体册。 前二者与药田经营相关。 “日饮紫气强体册”则为养生强体之术。勤奋修行，一生可无病无灾。 张梦看在眼中，暗暗感激。 又过数日，陆思梦播种下灵种，日渐生长。 一切完毕，便要回宗了。 陆思梦临走时，张梦拿了两箩筐山海果子送行。 陆思梦道：“张兄，不必再送了，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张梦拱手道：“预祝你仙路平坦。” 陆思梦道：“多谢。”但一想到宗门水深，不禁眉头微蹙，轻叹一声：“修行之士，到底也是人，少不得权力纷争，少不得心机算计。” 张梦笑道：“何必烦忧，与光同尘，保得心中一片净土便是。” 陆思梦道：“张兄，此事我着实不知如何抉择。你说我是否该站队，还是……” 她年岁比张梦年长。但宗门纷扰，将起纷争，局势难明。她知张梦聪慧，又与他联系已深，颇有些一荣俱荣之势。下意识心中依靠。 张梦近日相处，也了解“紫霄剑宗”内务变动。简而言之，群龙无首，两派对立，水火难容，必有一争。 倘若是其它人，张梦自然随口说两句，如此敷衍过去。 但若是陆思梦，张梦却真心想她好，设身处地，为她着想，排忧解难。 他来回踱步，说道：“我终究不是仙门中人，许多情形，难以感同身受。我姑且说之，你姑且一听，全当参考。” 陆思梦眼睛一亮，重重点头。张梦道：“紫霄剑宗两派纷争，暗流涌动。必然有极多事，是你所不知晓的。此前‘蛟龙’出逃，怕另藏隐情。是某派想借此登临宗主之位，故意设局。但其中发生了意外，或又是其它。使得计划没成，那蛟龙却是毙在了我山海县。” 陆思梦不语。张梦续道：“人心难测，此举若是人为，实已有伤天和。一个处置不当，势必生灵涂炭，后果严重。你先前说，宗门刚刚掀起纷争，在我看来，且是未必。两派必然相斗已经很久，日积月累，矛盾十足剧烈，才会发生这种险事。” 陆思梦觉得有道理，忽她面色一变，说道：“张兄，依你所言，我怕不知不觉中，已经站队了。” 她面色难看道：“当初我入金丹境，得选长老之位。飞剑派的长老，引荐我入住‘天琼山’。‘天琼山’本是飞剑派一名长老清居之地，他意外横死，于是便到我手中。” 张梦道：“总之，你此行回宗，先以低调为上。你虽入住‘天琼山’，但年轻资历浅，飞剑派、紫霄派定然还要拉拢你。而你斩杀蛟龙，照理说来，宗主之位已是你的。但实力未到，却身居高位，决计是祸非福。” 张梦道：“第一，斩龙之事，决计不可暴露。日后你我通信，也绝口不提龙字。第二，回宗后，两派为拉拢你，势必做出各种行径，威逼利诱。此节我实难帮你。你需自己应对。实在不行，便寻借口外出历练，躲避为上。” 陆思梦听后，重重点头。心想张梦所言在理。 幽兰道：“陆仙子，你不必担心。大不了来山海，我家老爷收留你，叫你当县令夫人可好？” 陆思梦一愣，面上飘起红晕，连忙道：“张兄，便不叨扰了。”御剑离去。 走得十分匆忙。 张梦望她背影，轻轻一叹：“江湖之大，漫无边际。但愿思梦能渡过这次危机。” 幽兰道：“老爷，陆仙子资历终究尚浅，党派之争纵使会波及到她，但她涉足不深，保全自己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你别太担心了。” 剑清道：“不曾想，连山上仙门，也会争权夺利。” 张梦道：“但愿如此。” …… 山海县灵气越发浓郁。 比前年浓郁了两倍，已经超过“龙爪县”“龙须县”等临近县治。 陆思梦租赁的福田，在播下灵植种子后，已经冒出绿芽。 十位药童打理得井井有条。 张梦有时闲暇，便会在福团转悠一圈 时常与药童探讨种植灵植之事。他对这方面一片空白，不耻下问。 如此这般。 日子一日日过着。 渐渐来到深冬时节。 天寒地冻。 春风商会已成气候，扩充了人手。总计加起来，已有近千人。 周遭十数座县治，商会铺面时常可见：酒楼、米铺、杂食铺。 甚至一些“烤鸭”“烧鸡”等铺子，也有春风商会参与。都是县内百姓，会些一技之长，春风商会出钱资助，开起的小商小铺。 也能赚些钱银，但是不多。 龙爪县、龙须县、龙鳞县…周围数座县，无一商会能出其左右。 固然有山海县物资独特，人参、葡萄等物事无可替代功劳。也有王大福父子妥善经营苦劳。 如今“春风商会”名气逐渐打出。 售卖“黄玉人参”之事，自然而然浮出水面。 周围的江湖门派、达官贵人，均知春风商会盛产人参。 但每月具体售出多少人参，外界无从探知。 张梦限制，一个月售卖一万两千株人参即可。 步步求发展。 有条不紊，不激进，不怕事。 忽有一日，张梦忽想，山海县米粮丰盛，安稳发展下，数年不必忧愁。 但一直储备在仓，全便宜了老鼠米虫。 不如取出部分，用来酿酒。 以黄金稻米的品质，酒水必然醇香味美。 而“酒”更是硬通货。仙、凡乃至是山野精怪、妖魔鬼兽……全有好酒之人。 江湖门派‘剑湖山庄’，有一酒庄举世闻名。每年依靠美酒，大把大把揽收金银。 不知多少人眼热。 张梦打算等这年冬去，将西面的一大片土地染上“山神血”，扩大“黑王葡萄”种植面域。 再打造大片“葡萄园”。 新一年的打造计划，逐渐有了雏形。 这日清晨。 幽兰端来热水，为张梦洗脸。 张梦看着铜镜面容，年轻俊朗，当年探花郎风华依旧。 但回首望去，殿试已过两年。 幽兰道：“老爷，龙爪的血肉，全已熬成汤，吃完啦。” 上次沼泽内挖出一只“龙爪”。张梦剔下龙肉，每日结合“猪骨”“熊骨”“豹骨”熬汤，分发给蜈蚣军、虎力军食用。 今日血肉剔得干净。 只剩下龙鳞、龙骨、以及利爪。 第119章 关押唐华风 张梦请教过陆思梦。后者建议，龙爪适合打造“飞剑”，龙鳞打造“甲胄”，“龙骨”则可外售、炼丹。 张梦施展“火锻术”，亲自着手打造。 将四枚利爪，雕琢出“剑”之雏形。随后便停手，分给“剑清”一把，“幽兰”一把。 让剑清、幽兰以自身灵气，天长日久祭炼龙爪剑，凝聚剑形，雕琢独属于自己之物。如此这般，才能挥使如意。 张梦独留两把“龙爪剑”，一把用阳灵气祭练，一把用阴灵气祭练。 这“祭练”之法，乃陆思梦友情相赠，名为“天裘养剑术”。 是一位名为“天裘”的修士，结合前人学识，整合参悟的养剑、练剑、祭剑之术。 乃“紫霄剑宗”飞剑流派必学之术。剑者，锋锐灵动。若想将其驱使如意，必先以自身灵气，蕴养祭练，使之成为手臂延展。 留下自己气息。 飞剑一道，门路还有许多。取剑名、刻剑纹……每一环节，都可影响修士气运、飞剑威力。张梦等人暂时没考虑太多。 先一点点祭炼宝剑便是。 如此这般。 张梦有了三把飞剑，分别为：龙阳剑、龙阴剑、夺魄剑。 均非凡物。 他开始修习“青莲剑诀”第二层，这一层需两把飞剑。张梦此前用“夺魄剑”“无柄飞剑”尝试修习过。 但无柄飞剑质量太差。在一次碰撞中，被夺魄剑碾为粉碎。 此后飞剑不足，一直停留第一层中。张梦虽无法修行，但常在心中推拟设想，对“青莲剑诀”的感悟，已不止第二层。 此刻筹够飞剑。 “青莲剑诀”进展极快，直逼第三层。 “龙骨”暂未决定如何处置。张梦暂且当做“泡酒物”，存入神秘葫芦中。 他给葫芦取了个名字。 名为“天源葫芦”。 是一日忽有所感，心中顺其自然，蹦出“天源葫芦”四字。 “龙骨”入酒，壮骨升阳，着实好生霸道。张梦似也“饮下”龙属一二特性，对气候更为敏锐。 有时忽有所感，说道：“今儿可能下雨。” 过了片刻，竟真的下起磅礴大雨。 对水中鱼群，自有股隐隐感知。 玄异之处，数不胜数。天地之间，以龙为尊，龙躯部位，自然是最好的泡酒物。 张梦见天气日冷，幽兰越发缠人。在“龙骨”基础上，再增加“黑虎虎鞭”泡酒。 体魄强悍。 真可谓生龙活虎、精龙神虎…… 幽兰却也长进了，随修为渐长，身子经过不少宝药蕴养打熬，硬是不求饶落败。 幽兰、剑清虽都被种有“莲花”，但幽兰修行速度，总归要快上一些。与张梦合欢同眠，阴阳交融后，益处太多。 …… 二月初。 冬日渐去。 山海县添丁近千人，半数男孩，半数女孩。 同时又有几千位百姓，迁移山海县。 山海县北面的沼泽地，已被开荒近三成。空出了很大一片地，足以安置外来百姓。 随着外来人口涌入，张梦在此节耗费了大量精力。 在增加人口，加快发展的前提下，不影响山海县的管控。 二月中旬。 大雪停了。 几百名苦力，被戴上枷锁，派到山间的路上，清理积雪。 天寒地冻，被冻得手脚起泡。 张梦北扩沼泽，东平道路，西开山林，粮米酒，种奇果……同步进行。 日子十分充实。 偶有闲情，便带着剑清、幽兰去山野中踏春、赏景。 这日里。 张梦正在府邸休息。他昨夜鏖战半宿，虽并无力疲之感，但也需好生休养。 忽听有捕快来报，称有一中年男子，自称是张梦好友，已在大堂中等待。 捕快不敢怠慢，立时前来通报。 张梦心想：“中年男子？好友？我却不记得，我有这种好友。”穿好衣物，行至大堂。 妙云仙门唐华风面容憔悴，在堂中来回踱步，神情忐忑。他听到脚步声逼近，不住探头打量，见到张梦后，三步并做两步，说道：“张县令，好久不见，您好啊。” 张梦道：“你好。” 唐华风道：“是这样的，我…好久没看到人参了，你也知道，我仙门…” 张梦坐自主位，淡淡说道：“唐掌门，难道是我说得不够清楚吗，山海县与妙云仙门的合作，全已经结束了。” 唐华风赔笑道：“是…上次是这么说，但这不是气话嘛。您若还生气，我给您赔不是，但不可因此，误了咱们两地发展啊。” 张梦道：“我看不必了。唐掌门若没有其他事，那便送客吧。” 方才通报的捕快将身一立，看出“唐华风”与张梦关系不好，自也不再客气，横挡在唐华风身前。 唐华风道：“唉…唉…这…”眼见挽留无用，脸露怒容：“张梦！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不就是有些人参吗。你给我等着，我告诉你，我妙云仙门也是有背景的！你知不知道…” 话还未说完。那捕快已一巴掌扇来，“啪”一声响得嘹亮。 唐华风怒道：“你敢打我！”提运灵气，正待反击。但二人相距甚近，那捕快右手探出，扣住唐华风肩膀，用力一扭，将胳膊卸下。再脚下一板。 唐华风空有修为，但无甚对敌经验。即便曾与人斗法，也不过是相隔数丈，丢几计火球术，与儿戏无二。 此刻被人近身，自然反应不过来。 那捕快道：“县令，此人公然叫嚣，该如何处置？” 张梦道：“按律法处置，押入天牢。若屡教不改，再从重处罚。” 唐华风道：“张梦！你好大狗胆，我乃妙云仙门掌门，你无权关押我。” 张梦淡淡道：“塞两个麻核桃，堵住他嘴。” 唐华风下巴被人一捏。扯脱臼后，塞入两枚核桃。那核桃堵住口舌，吐也吐不出，吞也吞不下，说不出话来，口水直流，甚是狼狈。 被架入地牢。 山海县的地牢被重修过。 破损的墙壁、腐朽的木柱、生锈的铁器…… 全被换过一新。 如今墙壁乃坚岩、糯米堆砌而成。坚不可破，更可隔绝声音。 官家的牢狱，得天地承认，对灵气实有压制效用。 唐华风口舌被堵，念不出术法，手臂脱臼。是难以逃脱的了。 第120章 煮酒英雄会 唐华风这一通收拾后，老实了不少。张梦虽不喜“唐华风”，初见此人，觉得还算可以。不想竟这般势利忘本。 但他对事不对人。唐华风除却狠话几句，并未做出出格事情。 关押七八日，人老实了，张梦也没刁难，放出了山海。 张梦道：“唐掌门，望你日后珍重，你妙云仙门与我山海县缘分已尽，各自安好，井水不犯河水才是。” 唐华风吃了大瘪，起初几日心中有气。但这时，气已吃下肚子，想起了许多往事。醒悟今日处境，并非张梦针对，而是妙云仙门众长老得意忘形，无法摆清自身位置造成。 唐华风起初结识张梦时，便觉他一表人才，谈吐不凡。也颇为珍重这份交情。 然后来，众长老吹耳旁风，又见无论风里雨里，山海县的一千株人参，必然准时送达。 渐渐滋生出：“张梦有求于自己”想法，众长老又常说，张梦不过黄口小儿，乳臭未干，且仕途显然已断，余生出不去山海。云云。 唐华风逐渐被蒙蔽。加之后来，张梦因“恶龙”一事，确实写信求助妙云仙门。妙云仙门态度敷衍，此事过后，张梦仍旧顾念旧情，“人参供应”不曾断过。 更让唐华风误会。认为这场交易关系中，自己占据主导。山海县乃是附庸。 本来可“真心换真心”，便如同陆思梦、张梦二人一般，结交为真朋好友。 却叫他彻底错过，最后闹成这副田地。 唐华风赔笑道：“可惜，可惜，张县令，这缘分当真不能再续上吗？我从前确实有错，可……唉。” 张梦道：“缘分就不必续了。妙云仙门纵使没有山海县这朋友，想来也无关紧要。唐掌门回去罢。” 唐华风唉声叹气，只能离去。 幽兰笑道：“这唐掌门本性倒不算很坏，倒是也忒弄不清大小王。我若是他，死都得缠着老爷，怎敢寻老爷不痛快呢。” 剑清道：“幽兰姐，你现在已经缠上啦。” 幽兰笑道：“哼，不但缠上，我要缠得死死的，永远不分离才好。” 目送唐华风离去。 山海县又恢复往日平静。 …… 冬去春来。 二月末。 山野间春花灿烂，春雨复苏。这一年的春天，比往年更加美艳。 在一气候温和，阳光明媚的大好日子。 西面的“葡萄园”“酿酒厂”项目动工了。 因为“耕车”被发明而出，百姓用在田地里的时间减少，便有时间去做其它事了。 张梦鼓励百姓精修一门独有技艺。木匠、厨艺、画师……种种种种。 不怕没活干。 只要登记在册的手艺人。每隔一段时间，张梦便会发布招才令，为他们分配活事。 其中“木匠”需求最大。 建造楼阁、机关道、酿酒厂……都需要大量木匠，手艺精湛的木匠更是重中之重。 约莫是三月中旬。 山海县自酿的第一坛美酒问世了。 张梦取名为：如梦山海。 入口醇香，回味无穷。 王大福放言：“县老爷，就凭这碗酒，咱们山海县就穷不了！” 将一大碗酒干尽。 各个面上红晕，说不出的喜悦。 四月初时。 山海县酿了四百坛“如梦山海”，开始由“春风商会”对外出售。 当真一抢而空，掀起一片浪潮。 此米酒醇香绕舌尖，经久不散，似醉似不醉。叫人好似游离在山水仙境之间，流连忘返，不愿归来…… 张梦见效果不错，于是花费重金，请了几位着名的词人。为“如梦山海”写诗词，将其传扬出去。 更在龙爪县、龙鳞县推行“百杯英雄”活动。 能饮百杯而不醉者，赏钱一百两，为期三日。 活动一出。 街道上行人拥挤。 第一日，真有一名英雄好汉，饮下百杯而不醉。立时获得一百两银子。 名声打出去后，参与者更是疯狂。 “如梦山海”一经推出，便快速席卷。赚取的钱财，比“人参”“葡萄”加起来更多。 张梦为此感慨：“酒果真是硬通货，一坛好酒，比真金白银更好用。” 真金白银买不到人心。 但一坛味美良酒，或可让爱酒之人，为其卖命。 江湖、仙门、庙堂……均是如此。 “黄金稻米”产量极多，山海县的“如梦山海”自也不少。 张梦发现，在酿酒过程，滴入“葫芦神水”，或称“天源神水”，可激发酒香醇厚，增加酒水年份。 一滴便是“一年”。 上百年的“老酒”，张梦一喝也晕，飘飘呼呼。幽兰、剑清从没见过这样的老爷，欢喜得不行。幽兰还画了幅“老爷醉酒图”。 春风商会异军突起。 本便有“人参”“葡萄”等中流砥柱，再加上“如梦山海”美酒。 名声响亮。 “万福商会”注意到了“春风商会”。 两个商会间，开始有了摩擦。 新老较量，无法避免。就看是在何时爆发。 张梦心想：“剑湖山庄也有酒庄，我山海县推行美酒，实动摇了剑湖山庄利益。但那又何妨？我山海县不主动惹事，但不必因为怕事而放缓自身发展。我若想前进，总会阻碍一些人利益。” 趁热打铁，继续投下重金。 一面扩大酒厂，招募酿酒匠人。 一面大办吸引目光的活动，增加“如梦山海”知名度。 果如张梦所料。 当“如梦山海”在龙王郡、泰安郡、琼西郡风头一时无二时。 万福商会、剑湖山庄出手打压了。 一名剑湖山庄名下的高手：铁心神掌‘段一心’，在饮一口“如梦山海”后，当众将酒壶摔烂，吐了三口唾沫，破口大骂。 说这此酒酿得忒差，这世间唯有小女子与懦夫好饮此酒。英雄好汉，当饮“神剑酒”这等烈酒。 此事一经传出。 江湖数位英雄好汉，齐齐出声赞同，将“如梦山海”称为“女子酒”“懦夫酒”。 果不其然。 如梦山海销量暴跌。 有人更以曾经饮用过“如梦山海”为耻辱，对如梦山海大肆抨击。 紧随其后，铺天盖地的黑料卷来，本如日中天的“如梦山海”，竟一时经销不出。 张梦清楚，好酒之人，多是好面之人。酒香再好，也需一好牌面支撑。有人暗中使坏，若不及时反击，后果十分严重。 但反击自有风度。 张梦大手一挥，让王春风放出消息，十五日后，春风商会将在“龙鳞县”，举办“煮酒英雄会”。 谁是英雄，谁是好汉。 手底下见真章。 这则消息一出，江湖中反响热烈。 各方英雄各持己见，各种声音都有： “这春风商会好大胆子，万福商会后有剑湖山庄撑腰。与剑湖山庄对上，焉能讨到好处。” “剑湖山庄如此霸道，只许他说人不好，不许人家反抗？” “嘿嘿，江湖可有场好戏看喽。” “有意思，这春风商会莫非也有门派背景？” “到底是龙争虎斗，还是以软击石，且看十五日后便是。” 第121章 英雄会上藏暗招 龙鳞县县令大是头疼。“煮酒英雄会”在县内举行，消息传出后，陆续有江湖客涌入。 大不好管理。 山海县。 公府内，幽兰问道：“老爷，此次英雄会，我们有把握吗？” 张梦笑道：“要得并非胜，而是输。”幽兰道：“哦？”张梦道：“剑湖山庄高手众多，即便你我全上场，各胜了三回，亦是讨不到便宜。” 剑清好奇道：“既然如此，老爷何以设此擂台，倘若输了，岂不…”她坚信张梦不会错。 张梦笑道：“以和为贵，和气生财。咱们是做生意，还远未到与剑湖山庄拼死拼活地步。我弄此擂台，终究不过是宣传罢了。” 张梦道：“剑湖山庄只要赴会，我们便已不输。再者说了，他们说我‘如梦山海’，是懦夫酒。输得漂亮，输得义气，又怎还算是懦夫？” 幽兰、剑清了然，心道：“老爷格局大，那剑湖山庄视老爷为敌，大肆诋毁，实已输了一筹。此局即便是输，只消输得不懦夫、不窝囊，便反而借剑清山庄悠悠之口，扬我山海酒之名。” 话虽如此，十五日后的英雄会，仍需认真对待。 张梦招贤纳才，组建了十人队伍，均是江湖中稍有名气，武义不凡的江湖客。 这些人以“义气”着称，都是个顶个好汉子。 十五日很快便到。 这日里，龙鳞县好生热闹，十数个江湖门派现身：空铜门、铁砂派、飞将山…… 许些门派，与“春风商会”交好，时常交易“人参”等宝药。此来是呐威助阵。 中间设有一座大擂台。 规则简单，好饮“神剑酒”者，代表神剑酒出战，好饮“如梦山海”者，代表如梦山海出战。 双方比武决胜，决出上下之分。 张梦、剑清、幽兰也来到现场。春风商会正好有一酒楼，就设在周围。四楼包厢，视野清晰，可看清擂台比斗。 剑清道：“倒是来了好些江湖好手。”她白皙手指点兵点将，为张梦介绍各路好汉。 指了指一黑袍男子，说道：“他便是铁心神掌，段一心。” 但见那人身材高大，体态中等，太阳穴隆起，双掌白皙细嫩。 张梦道：“他很厉害？”剑清凝重道：“很厉害，未曾修行前，此人要胜我许多。但修行后，凭借术法周旋，我可轻易胜他。” 江湖武者，这群体甚是杂乱。擅长处既乱且杂。 有蛊术、毒术、风水相师…… 类似剑清、幽兰二女，精通武学，且同时有些修为者，亦是能寻到不少。 至今倒是未有“天命人”，应运而生，为这庞大复杂混乱的江湖，规整统一，随后再划分出“三六九等”，设立等级排序、尊卑之分。 修行者则恰恰相反，修行境界，一目了然。 筑基期不是金丹期对手，这点天下共知。 朝廷官家也是这般，官大一级压死人。但却比“修行者”复杂许多，其内牵涉的利益交换，权力划分，勾心斗角，要多过任何修行门派。 总而言之。 各有优点，各有劣处。世道如此，无人幸免。 一剑清陆续指了四五名江湖高手。 部分乃“剑湖山庄”门客，部分乃自发参与。“春风商会”这边，江湖影响力远不如剑湖山庄，愿意帮忙的江湖客，多是龙王郡一带的江湖门派。 实力相差甚巨。 张梦笑道：“如此看来，输得已是必然。”他忽来兴致，眼睛一亮，说道：“好剑清，待会有一事，需你相助。” 剑清小脸一红：“臭老爷，你突然这么客气做甚。您直说就好啦，我…我难道会拒绝么？” 张梦道：“待会比武，剑湖山庄获胜后，定然咄咄逼人，羞辱败者。这时你再横空出世，不必代表‘如梦山海’出战，全代表自己。” 剑清问道：“这又是何道理。”张梦道：“一场比武，自是要千转百回，起伏跌宕，才有能传唱。待会如何发挥，便全看你的了。” 剑清道：“好！” 张梦道：“且慢，幽兰，你带剑清换一身衣裳，再施些粉黛。定叫她惊艳四方。” 幽兰掩嘴轻笑：“老爷，您是觉得，剑清妹妹还不够美么？”张梦道：“好啊小幽兰，挖坑给我，我还没拷问你呢。” 幽兰红晕顿生，想起斩杀“蜈蚣”，剑清百般劝导，叫张梦好生拷问自己。 但县内事物多。便一推再推，幽兰可记得清楚。 剑清笑道：“幽兰姐越来越大胆了，老爷快教训她。” 如此这般，剑清恍然一新，衣着白衫，长发束成马尾，腰挂长剑，只道好一俊美女剑客。 而场中比武已然开始。 神剑酒率先发难，行出一江湖武者：铁大嘴，此人手持铁剪，专攻人下派，手段阴狠毒辣。 如梦山海这边，却是行出“笼山派”的一名长老，名为黄孟河。功力正统，无甚长处，无甚短处。 但为人甚讲义气。知晓春风商会有难，第一时间便来帮衬。 而“笼山派”与山海县也是朋友。 说起来，是王大福功劳。笼山派乃龙须县内的江湖门派，规模不大，但道统正统。 王大福查探此派信息后，曾告诉张梦，此派门户虽小，但可深入合作。门风清正，江湖少见。 此后“黄玉人参”以稍低价格，贩卖给“笼山派”。 “如梦山海”正式对外出售时，王大福托人，送了三坛给笼山派。 在外行商，能交朋友便交朋友。 是以笼山派第一个出面。 双方各报姓名来历。铁大嘴便笑道：“好个不自量力的王八羔子，敢和你爷爷过招，瞧我不将你打出尿来。” 黄孟河自不动怒，取出长剑，忽然出手，一击扫堂剑攻其下盘。而铁大嘴身材矮小，下盘功夫最是厉害，用铁剪一夹，夹住长剑后，双腿腾空，朝黄孟河胸口踢来。 黄孟河一惊，心想此人功夫在自己之上。但此刻怎可后退，岂不坐实“懦夫”之名。当即弃下长剑，双手护住胸口。 却被这一踢，后退了三五步，双臂发麻。他强运内力，缓解手臂酸麻，俯身去夺回长剑。 铁大嘴笑道：“学艺不精，丢人现眼，好喽，现在头颅也无喽。”张开铁剪，朝黄孟河脖颈处一剪。 这一招已下死手。 第122章 与剑湖山庄第一次较量 变故来得太快，黄孟河眼睛一闭，竟自不退缩，死也要拿回长剑，奋力来一招“龙抬头”，即剑尖朝上，自小腹刺入，自头颅穿出的狠辣剑招。 众人见这才三两招，竟已这般惨烈。 无不心中唏嘘，齐想：“如此这般，却又怎是懦夫呢？” 张梦心头一紧。这黄孟河替自己出面，身陷险境，他怎能无动于衷。当即拿起茶杯，正要投掷而出。 正待这时，忽听一道声音响起：“休要逞凶！”在铁剪剪下刹那，一阵大气浪涌来，铁大嘴后退两步。 来人乃笼山派戒律长老：钟开，亦是黄孟河的师兄。 此行比武，笼山派鼎力相助，此份交情，需当铭记在心。 钟开内力雄浑，这一声大吼，竟掀起一阵浪涌。众人望将过来，他镇定自若，扶起“黄孟河”，怒道：“这场比武，有言在先，不伤及性命，你何以下此重手，要剪我师弟头颅？” 铁大嘴笑道：“比武之事，瞬息万变。我不剪他头颅，难道要被他捅个对穿吗？” 钟开道：“好，那叫我来会会你！”他隔空一掌，将黄孟河送下台去，双足站定。气势汹汹。 张梦也是一惊，不想“笼山派”内，竟有这等能人。此前是自己小瞧人家了。 剑清亦道：“江湖果然鱼龙混杂。此前我从未听过‘钟开’名讳，但此刻相见，他武道造诣不浅。想混出名声，轻而易举。” 即便是小小龙王郡，亦是藏龙卧虎。 铁大嘴道：“乐意，乐意。”说话间隙，铁剪已然攻来。钟开隔空一掌，内力透体而出，“咚”一声将其击飞。 一招便取胜了。 此后连斗数场，钟开均三招内制敌，着实为“如梦山海”涨了口气。日后谁人再言“懦夫酒”，便需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是钟开对手。 忽上一剑湖山庄剑客。 剑清眉头一皱：“钟开危险了。”张梦道：“此人很厉害？” 剑清道：“此人名为张浊，曾在剑湖中，获得一柄宝剑。传言此剑出鞘，必要以心头血喂养。此人喜好杀生，照理而言，对这等江湖比武，理该不会搭理才是。” 张梦道：“且静看吧，若有情况，再出手不迟。” 擂台上，张浊自曝姓名，随后拔剑出鞘，是一柄血色长剑。钟开抽身躲避，见其脚下多出道长长剑痕。 剑清凝重道：“此子以杀养剑，竟已养出剑气。” 仙家修士，施展术法，感悟剑道，射出匹练剑光不足为奇。但“剑气”并非仙家专属，传闻有武者，到一定程度，足以养出剑气杀敌。 威力不比修士术法弱。 剑清也擅用剑、长刀。但不曾养出“剑气”，此刻第一次见，十足震惊。 不止是她，台下的看客齐齐发出惊呼，后退了数丈远。生怕被剑气吹到。 几招下来，钟开已然头冒冷汗。张浊淡淡道：“你不走运。” 手腕一抖，剑气斜射，直扫向钟开脖颈。出剑狠辣果决，不留一丝余地。方才比斗，众人有目共睹，这“张浊”已胜数筹，这一杀招，全是畜意使之。 钟开眼睛一闭，自知死将死。张梦眼睛一眯，已看出七八成猫腻。 张梦想借“剑湖山庄”传开如梦山海知名度。本是“生意人”角度。 但剑湖山庄借此次“杀一儆百”，却是江湖人角度。 生意人与江湖人行事风格偏差，思维作风偏差。便造就今日局面。 张梦眉头一皱，他脾性温良，不易动怒，但今日一事，觉得剑清山庄未免过分。 他手持茶壶，悍然投掷而出。 张梦天资非凡，即便习武，也不平庸。他虽没正经修习“武学秘籍”“内功心法”，但饮“虎鞭龙骨酒”，天源神水滋养。 气力十分不俗，再加以“灵气”带动“血气”，起到类似武者“内力”之用。 此一投掷，威力十分不俗。便是剑清、幽兰也反应不及。只见刹那功夫，抢在钟开丢命前，茶壶已然打到。 “砰！”一闷响。 那张浊手骨碎裂，手指歪曲。倒飞而出。 张梦淡淡道：“仗剑行凶，好生威猛。” 段一心眉头一皱，问道：“阁下何人，难道你也想来场比武么？” 张梦淡淡道：“剑湖山庄，欺人太甚，我看这比武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梦山海，懦夫之名未必见得，上场的两人，谁不是热血好男儿。但尔等神剑酒，恃强欺弱，悍然逞凶，却是曝之于天下也。” 段一心大怒：“呵呵，还请阁下下来领教高招，光逞口舌之利，不是懦夫又是什么。” 一道女声响起：“区区小人尔，怎配与我家老爷较量。” 便听一道锐鸣响起。四楼厢房内，悍射出一柄长剑，直取段一心脖颈，力道甚大。段一心道：“好！”双掌一合，空手接白刃。 又见白影一闪，一女子从阁楼飞出，一脚踏在剑柄上，长剑深入三寸，几乎抵着段一心喉咙。 段一心双掌合力，二人内力较量不相上下，心想：“是女子？是路见不平，还是春风商会的人？”他说道：“这位女侠，你确定要与我剑湖山庄为敌？” 剑清冷笑道：“哼，你果真承认了。”段一心说道：“我承认什么了？” 剑清道：“我与你较量，你却问我是否与剑湖山庄为敌。还不明显吗？这场比斗，剑湖山庄乃蓄意针对春风商会，而非论酒之好坏。” 又道：“你蓄意诋毁，而今有目共睹。小人二字，送你剑湖山庄。” 她身子凌空旋转，剑随身起，亦是随之急旋，段一心暗道：“好身手！”无奈松手后退数步，避其锋芒，面上阴晴不定。他见众看客交头接耳，自己确是说漏了嘴。 “神剑酒”名震江湖，当为酒中前列。 天底下好酒之人，数不胜数。 而“酒业”一行，当属水最深的。街边小商小贩，买卖些糟酒浊酒，自无人理会，但若成规模，自然不能放任。 剑湖山庄坐落西南一带。 山庄定在“兴河郡”，距离龙王郡甚远。 但龙王郡亦有“剑湖山庄”手眼，有几座剑湖山庄的酿酒厂。“春风商会”突然冒头，如日中天，已触犯利益。 段一心乃是奉命而来。 第123章 再入玉山 段一心急头白脸，暗道此女好生伶牙利嘴，一照面便叫他无话可说。惊怒之下，他道：“你这小女子又懂些什么！看掌！”双掌急挥。 便见掌影重重，好生凌厉。 这擂台乃实木搭建，为便看客观望，立地约有半丈高。见那段一心掌朝左拨，擂台便朝左倾。掌朝右拨，擂台便朝右倾，隔空拨物，十足骇人。 他急挥手掌，擂台时左时右，才过数十招，便听“砰”一声，擂台四分五裂。剑清暗运“飞羽踏燕步”，凌空踏步，再辅以武者轻功。飘飘然落地，衣带不曾沾灰。 这一番比斗。 众看客聚精会神，连拍手叫好，交头接耳都已忘记。 江湖虽卧虎藏龙，鱼龙混杂。 但终究鱼虾多，而真龙少。真材实料的比斗，见着一次便是幸运。 剑清眉头一皱，心想这段一心不愧出自剑湖山庄，好生厉害。此刻若是私斗，她可施展“火球术”“功德金光”“火锻术”掠敌。自可占尽优势，然众目睽睽下，她若以术法胜之，未免胜之不武。 她心想：“老爷叫我取胜，我便要胜得漂亮。揽花阁武学虽厉害，但对上这等大宗大派，果然差上一筹。” 沉思对敌良策。 她实不知，张梦每日暗中，喂她与幽兰一口“天源神水”，武道天资，肉身气力，体内杂垢，均远非常人能比。 单论武道实力，剑清已大胜前几年。 段一心手爪尖利，抓住几根大木头，悍然投射过去。剑清左一飘，右一闪，始终从容应对。 忽寻到一破绽，欺身而近，使出一招“落花纷纷”剑法。此剑乃“揽花阁”武学，旨在剑意飘零，极尽美观，却暗藏杀机。 剑清连出数剑，剑光晃来晃去，好似落花在眼前掠过。剑清心中轻咦一声，她许久未练习此招。此刻临敌用出，却大觉畅快，大觉自然。 剑随意起。 一套“落花纷纷”用尽后，再接一套“落地生芽”。此前剑清两招衔接做得不好，总有间隙。但今时却自然而然，浑然天成，毫无瑕疵。 段一心用以铁心神掌御敌。此乃他压箱底绝招，亦是成名绝技。然剑清目力、身手、反应均已胜过太多。 剑清看准时机，忽一横扫。段一心惨叫一声，四根手指头被生生削去。鲜血淋漓。剑清再踢两脚，一脚踢在嘴上，牙齿断裂。一脚踢在胸口，倒飞数丈。 段一心浑身鲜血，怒目圆睁，指着剑清道：“你……”再说不出话，也站不起身。 众看客回神，纷纷议论剑清来历。 剑清大觉解气，此人污蔑如梦山海，已叫她愤恨。她说道：“尔等欺人太甚，总想取人性命。但我却饶你一命。” 她不愿“如梦山海”沾上血光。“如梦山海”四字，寓意本便是如在梦中，平和安宁。 是以“如梦山海”酒香醇厚，带有丝丝甜口。不似“神剑酒”，以烈着称。 和平发展。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是张梦之所愿。 剑清纵身离去。 张梦、幽兰也从后门打道回府。擂台已破，今日这场闹剧，自然就此作罢。 …… 段一心缠满绷带，被几名小二送入一间阁楼。 横放地上。 房中有一屏风，屏风后坐着一道身影。那人缓缓起身，从屏风后行出。 但见他身材高挑，虽是男子，眉毛细长，嘴薄鼻挺，兼具男女特征。 此人乃剑湖山庄十大“剑侍”之一，阴阳剑许清眉。 他声音奸细：“段郎，你输了？”段一心已难动弹，却自一颤，说道：“大人，我…我…本来…” 许清眉细长手指轻抚段一心伤口，笑道：“无妨，输便输了，但今晚…你要陪我。” 段一心道：“大…大人。”双目圆瞪，甚是恐惧。许清眉挥一挥手，那小二合上房门。 隐约可听到几声惨叫。 原来…… 当初王大福举家远遁后，万福商会无主，将要离散。十大剑侍之一“阴阳剑”许清眉，将“万福商会”收入旗下。 变做“许家”一道产业。 同时他在剑湖山庄地位甚高，拿下“神剑酒”的经销权，由“万福商会”负责出销。 大肆敛财。 此举“剑湖山庄”却也默许，因为对剑湖山庄亦有好处。 是以“春风商会”冒头，创办“如梦山海”，反应最大的，便是许清眉。 这些年来，实也有数座酒庄冒头。但无一例外，全被许清眉收拾了。 轻则酒庄被强取豪夺，心血付之一炬。重则家破人亡，鸡犬不留。 云州“酒业”全被许家垄断。 大周共有九州，“许家”借助剑湖山庄之势，便已独占一州。 由此可见，许家势力之庞大。 更相传……许家结识有极厉害的人物。在朝廷有跟脚，家族中亦有山中修士。 江湖、庙堂、仙门……根系太多，牵涉太深。 翌日。 一具干尸被抬出房间，那小二好奇之下，轻轻一掰。只听“咔嚓”一声，连皮带骨断裂。 小二大是恐惧，不知何种神功，竟能将一活生生的人，摧残至如今模样。 对那“许清眉”无比恐惧。 许清眉道：“春风商会？白衣女子……又是一群不知死活者。” …… 张梦回到山海县，很快将不快之事忘在脑后。 城东凤凰街，城西飞龙街比龙鳞县更为繁华。 路边有茶楼，有商贩，白日里行人极多，烟火气息十足。 张梦忽然想起起，城西玉山中，有一尊玉石雕塑。 自己已许久不曾去过。 他心想：“那石头雕塑，怎的也算我启蒙前辈，我如今修为稍有小成，理应去拜会拜会。” 当即等入夜后，从西城门出城，又行数里。见到“玉山”所在。沿着缝隙朝里深入。 见到那玄冰棺椁。 这一次张梦不急饮用“天源神水”，而是四处转悠打量。 他放出“夺魄剑”“龙阳剑”“龙阴剑”三剑。一剑朝西，一剑朝东，一剑朝南。将灵气凝练成“丝”，缠绕在剑柄上。 如此这般，便可测出此地到底多大。 然而这一测，顿叫张梦很是惊奇。 第124章 运棺回府 原来石室内，横纵面域不过十丈而已。之所以觉得无穷无尽，走不出去，不知方向。 全是冰封棺椁作祟。 使人不知不觉，绕着冰棺转圈，最后昏迷在身旁。 而“玉雕”空间，怕与此地地势无关。亦是冰棺作祟，那空间藏在冰棺之内。 而张梦饮用“天源神水”，便可进入那空间。见到“玉雕前辈”。 张梦心想：“倒是奇了，如此怪事，不知与思梦说好还是不好。”他弄不懂这许多。 在冰棺上敲了敲。发出“铛铛”脆响。 张梦心念忽起，这冰棺不知葬有何人，甚至说…此棺葬不葬人都未能确定。许是一奇特宝物，恰巧形似棺椁。 即便是棺椁，此处墓葬也已四面漏风。自己或可另择一良地，将棺椁埋下。 山海县正在扩建。 城墙外也有人安居，东西南北很快便要增加“外城区”。 玉山距离山海县不远，最近行人增多。时常有人上山砍柴打猎。 此冰棺久留此处，绝非良计。 张梦犹豫片刻。说道：“冰棺前辈，我为你另择一地掩埋可好？你若同意，便保持沉默。” 沉默片刻。 张梦全当是默认了，心下微喜。又问：“我有两株莲花种，种在冰棺上可好？” 此举实有些得寸进尺。 欺负死人不会说话。 冰棺再度沉默。张梦也当是默认了。 当即心念一动，一枚“体外莲花种”浮现掌心，近来数月，张梦的“无忌金莲诀”日日有进展。 修为已到“筑基三层”。 道种已有二十九枚，种在各大穴道、经络要处。 体外之种又凝聚两枚。总共有四枚。 前两枚帮助幽兰、剑清修行，于他而言无甚用处。这两枚自然用在自身修行上。 张梦曾想，将两枚体外之种，种在“灵泉灵脉”上。 但忽发兴起。只觉此处冰棺更为神秘，种在此处，或能有不同收获。 他双指夹着莲花种，种入冰棺当中。忽见一点明亮，一朵莲花渐渐酝酿。 那莲花缔结冰霜，煞是美丽。 张梦又觉，此莲花中似藏“封印”之力，心想此冰棺莫非是“封印”法器？ 他任由莲花生长，不急收取。饮一口“天源神水”，进入特殊空间。 又见“紫色玉雕”所在。 大半年过去，此玉雕不曾有过丝毫变化。张梦拜道：“前辈，我又来看你了！” 玉雕自然难言。但里面的强者，心头火起，知晓害她不浅的小子，又是过来了。 张梦双掌一翻，又是一枚“体外莲花”。他按入玉雕丹田处，出奇顺利，不见丝毫阻碍。 莲花入体。 根系遍及玉雕各处。从此便是自发吐纳天地灵气，炼化能量。 生根发芽，等待日后张梦收取。 源源不断，重复利用。 张梦心下琢磨，日后一个月可来此一趟，收取莲花灵气。此玉雕极为神秘，但愿可起用处。 张梦道别。转身离去。 玉雕却心头火起，凝神观察体内。一株莲花已入丹田。她极力驱逐，但又怎能成功，她全身能力，全已被封印死死，连声音都难以发出。 无法抗拒，只能接受。 随后又是一愣…觉察此莲花气息甚是独特。 她心想：“才过多久，那小子竟已筑基，这种莲花的本领，我倒听闻过，莫非…莫非是无忌金莲诀？” 念及此处，心头好生复杂：“我如今动也不能动，外有紫玉封印，内有仙绳捆缚。我纵尝试千千会，也难撼动丝毫。虽身未死，魂未消，却不如已经死了，枉费一生修为，却又虎落平阳被犬欺，只能忍受此子戏弄。他种我青莲，是要我助他修行么？” 忽心念一闪。 她或可帮助其凝炼灵气。借此传递一二信息。 她口难言，身难动，与玉雕无甚差别。即便有人近在身前，也难发出丝毫信息。 如今体内青莲，时时刻刻吐纳灵气。 凭她精深修为，待张梦收取灵气时。可借此传递一二信息，与外界沟通。 倘若操作得当。进而诓骗张梦相助…或便可逆转处境？ 玉雕又想：“此子天资必然骇人，无忌金莲诀何等厉害，从未听人修成过。他却已有所成，想必天资悟性，均是罕见奇才，或许此事…乃我脱困良机。” 昏暗空间内。 一座玉雕思绪频起。 …… 张梦回到现世。 拍了拍冰棺，用力一抬。只觉无比沉重。他力道已经甚巨，足以撕裂猛虎，掀翻龙象。 但竟仍撼动不到丝毫。 转念一想。 他晃了晃手腕，天源葫芦变回正常大小，说道：“收！” 便见葫芦传出吸扯力。本难以撼动的“冰棺”，竟尔自己缩小，缓缓悬浮而起。 从小小葫芦口进入。 原地一空，再无痕迹。 张梦手腕再一晃。葫芦变小，化做手链饰物。无人知晓。 他爬出玉山内。忽听轰隆一声，玉山竟要坍塌。 张梦心想：“塌了也好，届时将此地填平，便是山海县新城区。少了凿山开山的活计。” 回到张府。 幽兰、剑清外出忙活去了。幽兰最近弄了场“两军对垒”。蜈蚣军、虎力军较量，如火如荼，好生热闹。 连她最爱的老爷，都没时间陪伴了。 剑清则是接手“炼丹堂”“机关堂”两处堂口。与葛平顺夫妇、梅志意交接。 也挺忙的。 但却不累心。 张府面域不小。 西面有一片小竹林，每到夏季，张梦回在竹下画画作诗。赏花赏鸟。 幽兰还在竹下，造了一具木床。 最喜趴在老爷怀中，静静感受每一秒的流逝。 西南角落处，倒是有一片空地。 用来掩埋“冰棺”最合适不过。张梦心想：“那别家棺材，回自己屋里埋，我张梦倒是举世第一人，哈哈。” 自嘲一笑。 掀开泥土，一晃葫芦。 冰棺静静躺在洞坑内。再将泥土掩埋填平。 张梦曲一木牌，刻上“玉”字，插在土里。又弄一小香炉，插上三支香。 做完这些。 张梦试着站在小坟上，饮一口天源神水。 果见光线昏暗，身影顷刻消失。 再度进入“玉雕”空间。那“玉雕”空间，果然是冰棺内的物事，会随冰棺移动。 张梦甚喜，心想冰棺在此，他岂不多一保命底牌？ 当年能除去“蛇王帮”，冰棺之功不可没。 第125章 单刀门大订单 陆思梦租赁的福田，渐渐生长出灵草灵药。 长势喜人。 一只飞鸟停在屋瓦上。 陆思梦来信了，信内夹着一张赤色玉卡。通体乃是玉质。 信中言，从今日期，每月福田租金，可凭赤玉卡，前去“赤玉钱庄”内拿取。 因一月租金“五万灵石”，这笔数目着实不小。 陆思梦来回往返，需数日时间，十分不便。加之…近月有要事，她不便随意出行。 张梦取过“赤玉卡”，细细打量。入手滑腻，带一层淡淡香气。 距离陆思梦承包福田，已经过去数月。前几个月，陆思梦都会往返一趟，她目地有三。 其一，观看灵植长势。 十分欢喜，远远超乎她意料。 却不知张梦偷偷加了“天源神水”，暗中帮她。 其二，观察负责看守福田的药童。 其三，顺道与张梦相见。 哪怕是闲聊闲逛，也能缓解心中烦郁。她很喜欢山海县，还告诉张梦，日后紫霞剑宗稳定，她想来山海县住上数月。 …… “赤玉钱庄”乃是屹立“仙”“凡”间的大钱庄。 可存放“金银”，可存放“灵石”。 凡人以金银换取灵石，可到“赤玉钱庄”。修士以灵石换取金银，亦可到“赤玉钱庄”。 张梦早有耳闻。 但此钱庄只设在大城中。 整个龙王郡，仅“龙王郡城”有两座。 大周上下，钱庄不少。赤玉钱庄并非最有名气，陆思梦乃综合考虑，挑选许多钱庄，最终才选择以“赤玉钱庄”，交付租金。 紫霞剑宗数里远，便有一座“赤玉钱庄”。 此后每月，她只需存入灵石。张梦也只需前往龙王郡城，取出灵石。 便算交付完毕。 但“赤玉钱庄”会收取工钱。 张梦若想取出“五万灵石”，陆思梦必须存入“五万零二百灵石。” 二百枚灵石当做工筹。 更别言此座钱庄，“金银”“灵石”汇率浮动，有时胡乱喊叫、坐地起价，不知从中捞了多少油水。 张梦倒不急。 当初租赁福田时，陆思梦付的灵石，他至今没有用完。他每月分给剑清一万千五百枚、幽兰一万五百枚…… 同样才用不到一半。 灵石内所藏灵气，性质比空气中飘浮灵气要稳定、精纯。用作吸收、吐纳、炼化，会更为容易。 长期使用“灵石”修行。修行速度会快上许多。 此为优点之一。 优点之二，乃布置阵法、炼丹、刻画符箓……时。一些至关重要环节，需消耗大量灵石。 张梦等人不布置“阵法”，不刻画“符箓”……，仅仅用做修行，一个月五万枚灵石，实则用不完。 且“灵石”仅辅佐修行工具。 即便没有灵石，该修行依旧修行。不会有丝毫影响。 倒是…… 可借此“灵石”，给“葛平顺”“柳翠翠”夫妇发“筹钱”。 张梦问过二人情况。曾经二人为仙门效力时，一月筹钱“三千灵石”，外加些许灵米、丹药、金银。 拢共加起来，价值应在“四千灵石”左右。 山海县刚刚起步。张梦没阔气到，抬手翻三五倍。 为两夫妇开设酬劳，每月“五千灵石”保底。 倘若“业绩”达标，丹药品质、数量超过预期，还可增加酬劳。 除此之外，“米粮”、“丹药”、“金银”这许多，山海县一律全包。 这种重复的“炼丹”，张梦交给了炼丹堂。 但他并未荒废“炼丹”技艺。若有空闲，他会研究更深更尖的炼丹技法，炼出更为高品的丹药。 …… 如今张梦班底初成。 炼丹、机关、修士、武者、商贾……全有。 但未必多厉害。 炼丹的“葛平顺”夫妇，炼丹天资只能算作“偏好”。 武者一面……关不余天资平平，周一龙天资却不错。 机关堂中，“梅志意”乃不出世的奇才，但其它人等，便平平无奇了。 修士一面，张梦自认天赋尚可。幽兰、剑清经过栽培，也甚是厉害。 至于“商贾”，王大福实乃顶尖大商。 这班底有强有弱。但已成规模，此后安稳发展，未来可期。 …… 自那场“煮酒英雄会”结束后，“如梦山海”名声大涨。 英雄会中，神剑酒咄咄相逼，如梦山海以死相拼。最后白衣女侠出手相助…… 不但洗去“如梦山海”污名，还叫“神剑酒”染上污名。 不乏指责神剑酒太过霸道。但也有反对声音，称若无实力，也敢江湖卖酒。“神剑酒”“神剑酒”……酒中神剑，就该如此锋芒毕露。 一剑碎了那什么“如梦山海”。 如梦山海销量恢复平常。山海县积压的库存销售一空。 但好景不长。 张梦接到消息，“如梦山海”已销不出“龙王郡”了。 一出“龙王郡”，便被拦路抢劫，将酒水打烂。 这等恶性事件发生过许多次。 甚至死了几名运酒伙计。因此延误了数个大订单。 摆明有人暗中针对。 有股庞大势力，在一步一步逼压“如梦山海”的生存空间。 五月初时。 春风商会收到一笔大单子。 关中郡有一江湖势力“单刀宗”，要订购“如梦山海”一万坛。每坛均以高价收购，一坛六十两。 此单若成，便是“六十万两”银子，一笔大额数目。 张梦、王大福同时心生预警。知晓此单定藏猫腻。 王大福道：“县令，如今春风商会危机四伏，如何是好？这笔订单来势汹汹，怕是来者不善。” 此时到了山海县关键时刻。 若无法渡过此劫，站稳脚跟。春风商会必会垮台，无了敛财手段，便难以支撑山海县发展。 张梦沉默片刻，说道：“你可有推脱？”王大福道：“推脱数次，但‘单刀宗’一名长老，耍起无赖，已将六十万两银子，运到‘龙鳞县’的春风商会堂口。一副强买势头。” 张梦道：“此乃阳谋，敌强我弱，只能奉陪。我等若拒，他们便可大弄文章，说我春风商会私吞钱财。我等若送，对他们更是有利，路途且长，他们能做的文章更多。江湖太大，他等鱼虾太多，要对付我们手段太多。” 王大福也知道此节。拿不定主意，这才请教张梦。 张梦沉默片刻。笑道：“但换而言之，这同样是笔大订单。倘若送到，这六十万两…便是我们赚到了。” 张梦道：“无妨，这次我也随行。正好出门转转。” 第1章 偶得宝葫芦 “好你个张梦，得罪了公主，纵使你位列新科三甲，是大周史上最年轻的探花，又能如何？” “你糊涂啊，大好前程，全被你弄砸啦！” “蠢货！还不快快向公主负荆领罪！” “唉，你可知大周官位，何其珍贵，便是仙人也要敬之三分。你自断仕途，没人能救得了你！” …… 张梦一人一马，独自出了京城，在城门一里外停下。 入京赶考，终究一场大梦。梦过人醒，张梦的鸿鹄之志，终究破灭在摇篮中。他却反觉无比轻松洒脱。 他回首望去。 见京城城门高耸入云，将他拒之门外。 他目光穿过城门，延伸向里，仿佛看到那金銮宫阙。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文武百官齐聚，当世最有权势之人，全在朝堂之中。 张梦知道自己一生之中，再无可能入那金銮宫阙，他仕途已断！ 两日前，科举殿试结束，张梦位列第三，乃新科探花。 且是最年轻的探花，同期进士三十七人，年岁多在四十往上。张梦年仅十八，足见是何等风光，何等耀眼。 加之容貌俊逸，气质斐然，虽衣着朴素，但不卑不亢，自有股难言风度。 纵是在金銮宫阙，场中多为当世贵人。但他朝此一站，无人不在心底暗赞一声：“好个翩翩公子探花郎！” 却也因此招来了祸事，被当朝极有权势的公主“赵念念”一眼相中。 殿试之后，陛下赐宴款待新科进士。 宴会上，公主欲将他提前招揽。 张梦心怀抱负，不愿陷党派之争，想真正为仙凡做出事迹。故而严谨措辞，婉言推托。 然…赵念念权势滔天，当场便翻脸，将杯中美酒，倾洒在张梦衣袖上，随后转身离去，甩下一句：“好个不知好歹的探花。”，冷若寒霜，离宴而去。 得罪了当朝公主，京城哪还有容身之地。 张梦堂堂探花，授官之时，只得了个偏远地带的七品小县令。地处西南，物资匮乏，灵气稀薄，可说永无出头之日。 今日正是离京之期。 张梦牵着一匹灰马，站在城门外，虽说半生梦碎，但倘若重来。 他选择依旧如此。 离京便离京！ 张梦牵着灰马，毅然决然离京而去。他形貌俊雅，此刻若托关系，与公主致歉赔罪，弯腰屈膝，或许仍可在京城有一番作为。 十八岁的探花郎，纵观大周历史，实属罕见。否则何至让那公主瞧上。 张梦绝非酸儒，相反他行事无忌，甚至颇有些“离经叛道”。只他向来有所为，有所不为。 张梦径朝西南方向行去，走在赴任路上。转过一道山口。这时已黄昏渐晚，眺望远处，好一幅壮丽山河。 他一股志气上涌，又见四下里无人，于是大喊：“狗屁京都，狗屁公主，全是臭烘烘的狗屁。” 他有走数丈，大觉不够解气，于是再喊：“宁做短命官，不做京都犬。金銮宫阙，尽皆狂吠之徒。哈哈哈。” 大骂一句后，张梦心情舒畅，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快快溜了。 小命打紧，快快跑路。 …… 大周地域辽阔，京城地处大周中域，从京城出发，赶到任职的“山海县”，足足要行三万余里。 沿途十分艰险，翻山越岭，攀山涉水。 张梦是一读书人，武艺平平，只会几手三脚猫功夫。对付市井无赖尚可，可若遇山匪、邪修、妖怪，便大不够看了。 这世道十足精彩。 仙、凡、妖、鬼…并立，彼此交错，彼此共融，彼此又各有隔阂。 走了约莫十余日。 来到一个渡口，因为夜色已浓，张梦在附近的客栈，小住了一宿。等第二日天色大明，再乘船渡江。 夜里。 天色昏暗，其时已是五月末，正值春夏交替之际。江边客栈因来客杂多，所以每一间房狭窄逼仄。 张梦是个洒脱人，沿路跋涉，有床睡有被盖便可。但这间客房疏于打理，前客的汗臭脏臭，仍有遗留。 睡了半宿，到夜深时分，左右被醺的难以入眠。索性出了客栈，沿着江道缓行散步。 大周的官员意义非凡，仙人、妖物，乃至山山水水，均一定程度受官员管控。 仙、凡间时常交错，常有利益往来。高阶的官员，身份不弱于修士。六品以上的官员，每月俸禄，除“米”“钱”外，还有“寿元”。 是以官海相争，甚至比修士更为残酷。 江面广阔，夜里江风微冷，迎面吹拂，夹杂缕缕水腥土臭气味。但总比客栈内，又闷又醺的客房舒适。 倘若可以，在这野外度过一宿，也未尝不可。 他靠江岸坐下，随手拾起几颗石子，打得江面飘起水花。 便在这时。忽觉眼前一亮。 江面深处，似有某物闪着幽幽白光。 他绕江散步已有半个时辰，渡口附近，均是偏僻所在。夜里并无人家，点亮烛火不睡。 这江面白光，自然不是烛光倒影。而是真有某物，在茵茵闪着光亮。 张梦紧皱眉头，全力望去。但见那白光忽明忽暗，应是江水涌动，叫那东西一沉一浮，顺着江流飘下。 张梦苦读十载，绝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酸儒。他对天地趣事，十足感兴趣。知道天地间，有些机缘不扉之人，捡到某些宝物，从此一飞冲天，改变命途。 张梦倒不敢抱此妄想。 但偶见新奇事物，心中好奇涌起，不住顺着江流，与那白光始终保持恒定距离，方便细细观察。 他望着江中白光。不知因何缘由，心脏噗通噗通直跳。似乎冥冥中，那物事在呼唤自己。 张梦忽想：“此物或有古怪，，江面凶险，我贸然游去，怕凶多吉少。”强提精神，用一捧江水拍洗面容。 确定自己神智清明，未被迷惑心智。再又寻思：“四下无人，茫茫江道，此物与我相遇，此中缘分，极是深厚。若不去见见此物真容，岂不空留遗憾？倘若遭难…我张梦连公主得罪得，还有甚么好怕？且…它似在呼唤我！”将鞋袜脱去，跳入江中，朝那淡淡白光游去。 入了江中，才觉江水冰寒，水流甚急。张梦全凭一腔热血，游了十数余丈。 到了这一步，再想回头，已是不成。江面漆黑，东南西北全难分辨。唯有朝那点白光游去，才是唯一出路。 张梦一咬牙，憋足了气力游去。待到靠近时，伸手一抓。 是一个黄色葫芦，看起来无甚奇怪。 但拿在手中，总有阵阵温热传来，将寒气驱散不少。 张梦举目四望，四周黑茫茫一片。他心中一格挡，知道自己难以善了了。 江水冰寒，会抽离他体温。而江面漆黑，置身江中，根本辨不清方向。 纵使朝一侧直游。也会因江水冲击，暗流波动，无形中偏了方向。 一介凡人，陷入如此境地，绝无命活。 张梦却忽觉畅快，这一刻，宛若置身无尽星河当中，虽孤寂寒冷。 但那甚么朝廷的明争暗斗，阿谀逢迎，都变得忒为渺小，只宇宙星辰恒存。 张梦爽朗道：“好葫芦，但愿里头是一口好酒，叫我临死之前，也醉生梦死一回，哈哈哈。”说罢，拧开葫芦盖子，也不管里面是何物。 当即大饮一口，那味觉忒怪，似辣似甜，似酒似水，似热似冷，但却不难饮。张梦心满意足将葫芦抱在胸前，就这般飘在江面上。 第2章 蠢马开智，赴任途中 张梦不知怎的，竟然睡了过去。日上三竿，阳光直拍他面颊。觉得热了，这才幽幽醒转。 他起身一看。 自己已飘回了岸边，将黄色葫芦抱在胸前。 夜里江水寒冷，妖怪、猛兽出没。张梦本认定自己多半冻死、溺死，或是被妖怪吃死。 不曾想运气不错，被冲回了岸边，免去一场死劫。 张梦将宝葫芦系在腰间，伸了个懒腰。历经昨夜生死险境，他心性更为豁达。 张梦心道：“短命郎也罢，长命官也罢。人生在世，当潇洒尽兴。” 回客栈置换一身衣物，便牵着灰马，上船渡江。之后再行数十里山路。 来到西南境内，此处地域奇险，多为半悬的山道，路窄难行，几乎骑马不得。 需张梦下地行于前方，小心翼翼牵引马绳，才可勉强渡过。 但出奇的是。这数十里山路，张梦说走便走，中途无半分劳困。倒是那灰马，不习惯行于山地，累得气喘吁吁。 张梦寻思：“我平日体力绝无这般厉害。思来想去，莫非…是那宝葫芦？”他取下葫芦，轻轻晃荡，里头传来“哗啦”“哗啦”水声。 张梦又饮一口。又辣又甜，似酒似水，感官十足奇怪。但服用之后，确是体力充沛，说不出的舒服。 此宝果真不俗！ 张梦转念一想：“我这马兄，陪我渡过江山万里，可是辛苦得很，我有此宝物。怎能不叫它尝尝！”笑道：“马兄，且给你喝点好的！” 将灵液倒在手中，喂灰马饮下。 只听长“吁”一声，那灰马双眼精光四射，精力充沛，四蹄子胡乱踢踏。 此处乃狭窄山道。一侧是陡峭山壁，一侧是万丈悬崖。灰马性躁，若任由它胡来，非跌下山崖，生生摔死不可。 张梦骂道：“蠢马！”一拳砸在灰马头颅。只听“咚”的一声，头颅处鼓起一个大包。 灰马无辜的看向张梦。 张梦骂道：“老实下山，待到了平地，你再蹦跶不迟。”灰马点了点头，竟真平息了下来。 张梦奇道：“你听得懂我话语？”灰马呲牙咧嘴，意在说“听得懂”。 张梦凝视黄宝葫芦，心道：“此物当真厉害，不但强我体魄，还可叫畜牲开智。有道是财不外露，我可不能这般别在腰间。” 当即藏自衣内。 那知意念一动，那宝葫芦缩成了米粒大小。葫腰处缠绕的金绳，也随之缩短变细。 张梦大喜：“好宝贝，好宝贝，这般有灵性。从今以后，你便跟我啦。”将金绳系在手腕上。 如此这般。除非有人断他手掌，否则他人绝计取不出来。 一人一马花费半个时辰，沿着险峻山道，翻过两座山头，终于来到了平地。 张梦迫不及待骑上马匹，道：“好马儿，试试你马力！”灰马长“吁”一声，四蹄急踏，如利箭般飞窜而出。 沿路激得土尘翻飞，动静甚大。速度之快，叫张梦大开眼界。 他知道世间奇马极多。当朝天子骑乘的乃为“龙马”，龙头马身，形似麒麟，可喷吐火焰寒冰。速度却不快。 更有“踏水神马”，可在水中奔行。公主赵念念的座驾乃是“赤凤马”，此马血统高贵，通体红羽，无比神俊，生有一双凤翼，可踏天飞行。 然灰马仅是凡物，无丝毫特殊血脉。但此刻的急行速度，已快赶上“狼行马”。且耐性更足，全力奔行一个时辰，竟不见丝毫慢下。 张梦驾马乘风，忽有种飞驰天地的错觉，心中豪气顿生，大喊：“仍你东西南北路，我这探花郎何处去不得，管你修士官吏山匪，全是混蛋。” 胸中意气直舒，但话音方落。 便听一阵回话：“好个探花，单枪匹马，赶来我黑甲寨前叫阵！” 突然间前后山路，一股脑涌现十余人众。各个身穿兽皮绒衣，手持刀枪棍棒，神色凶戾狠恶。 张梦心中大喊糟糕：“我这言语放纵几句，怎…怎就成叫阵了呢？”笑着拱手道：“诸位兄台，误会，误会，方才话语，全是小子我犯浑，绝无冒犯之意。” 十余人众中，行出一光头侏儒，他肩头扛着一柄比他还大的重刀，骂道：“误会？小子，你当我黑甲寨好欺负不成？一句误会，便想打发了？你他娘的都跑到寨口来了。好家伙，前面几道关卡，愣是没把你挡住。” 那侏儒骂道：“好不易将你拦下，再慢片刻，你都杀入寨子了，还敢说误会？”头也不回，手指向身后的建筑。 若再深入百丈距离，便是黑甲寨寨口。 张梦一愣，低头骂道：“蠢马，你这是嫌命长啊，怎专朝人家寨子里冲？是不是傻？！”灰马长吁一声，摇头否定，自己马中俊杰，机智得很。 张梦一叹，不能全怪灰马。自己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山匪在山中设寨，沿路定设极多关卡。 他得意忘形，掠过关卡而不自知。又刚好在寨口处豪情放言，比“蠢马”好不到何处去。 他寻思：“我这堂堂探花郎，竟也犯这大蠢，倒也有趣。我技能闯到此处，原路逃跑，想是不难，不必和土匪客气。”他忽朗声一笑，拽动马头，一夹马腹，同时双手拽拉缰绳。 一人一马心意相合。灰马四蹄飞踏，足飞三丈之高，从众土匪头顶掠过。 张梦笑道：“诸兄，恕不奉陪，来日我备齐兵马，再来拜访。” 那侏儒怒道：“他娘的，老子长这么大，没见过这般嚣张的小子。给我追！”一群土匪，乌泱泱跟在张梦身后吃灰。 眼见再追不上。侏儒道：“给我射，给我射他下来。”众土匪听从号令，搭弓便射，但张梦、灰马已经遁远。 土匪箭弓多是劣质，自然眼睁睁看张梦逃远。 …… 夜里。 张梦投宿荒野，取干粮对付一餐。正生火间，忽觉大腿处一阵刺疼。 他掀开衣物一看，是飞箭擦肉而过，留下的一道血痕。伤口不浅。但白日里张梦慌忙逃命，一直不曾发觉。 张梦手掌一翻，挂在手腕处的宝葫芦变大。张梦心想：“不知此宝可有疗伤之效，试之一试，也是无妨。”倒出几滴灵液，涂抹在大腿伤口处。 山口酥麻发痒，但并未直接复原。如此效用，张梦已是满足，他喜道：“好宝贝，真神奇。若无你相助，我这赴任一路，定被这蠢马害死。” 灰马听到张梦是他坏话，龇牙咧嘴，大吐口水。好似想口吐人言，但口齿不如人灵活，便只能呈现滑稽之态。 第3章 三皇子久等 大周地大物博，西南一带，向被视为蛮夷之所在。然人口却自不少。 张梦一人一马，花费一个月功夫，行了近半路程。途经大小城镇、村落上百。一路领略山河风光，倒也别有一番快哉。 灰马产自漠北。是民间常见的马种，胜在耐力佳，张梦本是南方人，南方是富庶水乡，盛产鱼米。 一人一马都算远走他乡。 路经一条“周家村”时，张梦碰巧遇到仙人选苗。 周家村的村口，来了两位身穿蓝色衣裳的仙家弟子。样貌普通，但沾了仙家气，飘飘出尘，却也引人注目。 一人手中拿着一大圆珠子。散发白色光晕，此为“测灵珠”，乃测试灵根之用。 两名仙人身前，有四五名六七岁孩童排队。每一名孩童，手中紧紧攥着一枚赤色铜币。 张梦路过村口，看到这一幕，不住一叹。停下了脚步，观察四五名孩童之外的孩子。 周家村六七岁的适龄孩童，足足有十七八个。但能参与选仙的，仅四五人。 关键之处，在于孩童手中握着的铜币。 此物名为“福源钱币”，大周人尽皆知。寻常百姓人家，几代行善，积攒下不浅福源。便自会有福源钱币，寻上门来。 或是从天而降，或是凭空多出。 而参与“选仙”的前提，便是这“福源钱币”。需先向仙家修士，缴纳福源钱币，后才可测试灵根。 倘若天资适合，灵根资质不差，便可上山修行，从此寻仙问道，成为一名长生客。 张梦幼年时期，也有相似经历。有仙人下山选仙，有“福源钱币”的孩童，排队测试资质。张梦是一孤儿，家中并无余福，自然无缘仙道。 后来，他渐渐知道，自己唯一出人头地之机，便是发奋读书，考取功名！ 于是小张梦刻苦求学，学海求索。考取功名的难度，实也甚难。大周有多少学子，多少聪明人物，揪着几个名额不放。 张梦生生位列三甲，足见其天资聪慧。可惜穷苦出身，朝中并无根脚，落此下场，看似是得罪公主。 实则…不可规避，早晚必有此一节。 周家村的几名孩童中，约有两人具备不错灵根，被招揽回了仙门。余下的几名孩童，难以忍受心中落差，就地大哭。 张梦看完选仙，便也走了。打算趁天色尚早，去一大城过宿。 …… 如此这般，又行十余日。 这日白天，来到一处湍急河流，此河名为“大花河”，过了河道，再行三百里便到“山海县”，是张梦就任的县治。 张梦已有官身，仙门不收，仕途又断。只剩下一条路可走：自强不息，成为散修。 但欠缺功法，也无人领路。是极困难的，张梦一身仰仗，仅系在手腕的神秘葫芦。 马上就任，张梦心中却甚是平静。一路中，历经身死困厄，还有什么想不开。且这西南一带，地处虽偏，灵气稀薄，但风景秀丽不假。 人生在世，当要阔达。 这条大花河鲜少有人通行，岸边并无船夫驻留。要想渡河，需自己伐木造舟。 张梦随身备着一把砍刀，用做开路、劈材、防身之用。这赶路时日，一人一马经常吞咽灵液，气力远大于常人。 张梦伐树，灰马拉树。配合默契，不到半个时辰，一结实的木舟便已出炉。 一人一马上了舟船，划桨渡河。灰马将两条蹄子，伸入水中帮忙。 但它用力太猛，非当不起作用，还溅起水花，弄湿了张梦衣裳。张梦骂道：“死蠢马，歇着吧你就。” 张梦一人独自划船。待到河中央时，忽然起了大雾，一下子便弄不清方向。 远处，一小舟飘来。舟上站着一名女子，模样秀丽，衣着是宫中打扮，那女子朗声道：“张探花，主人有请，还请过去一叙。” 张梦道：“何人相请，还请告知姓名。张某赴任途中，道阻且长，时间紧迫，倘若闲杂人等，还是盖不见为好。”他见此女妆容，便知此女来自京都。 他几乎被贬出京，起初迷茫无措，后来真正豁达。实不愿理睬京都中人。 那宫女道：“您请跟来便是，主人名讳，小奴不敢妄提。” 张梦心道：“来人怕是皇子之流。河中浓雾，绝非自然。此人早料到我路径此处，故而在河中等候。如此看来，我不见一见，是难善了了。”说道：“好，既然如此，还请姑娘带路！” 宫女笑道：“早闻张大人年纪轻轻，风度翩翩，世人难及分毫。今日一见，比传闻更胜之三分。张大人随我来便是。”她分明只静立船头，却让船身转动，调转方向，朝右手一侧缓缓使去。 张梦滑桨跟上。不多时，见雾中有一艘皇船静立。宫女足尖轻点，身子轻盈盈飞上船，撒下一排绳梯，说道：“张大人，请上来罢。” 张梦将灰马留在舟上，手抓绳梯，爬上船只。这皇船甚大，宛一座移动宫廷。他穿过两道走廊，来到一厅堂内。 宫女识相离去，将大门掩上。张梦定晴望去，厅堂正中，立有一展屏风。屏风后，有一人抚琴。 看身形，应是男子。 张梦道：“三皇子，不想一别京城，竟还能与你相见。”那男子走出屏风，笑道：“张探花，你怎知是我？” 此人容貌甚伟，身材高大，单论形貌，或差张梦两筹。但全身至尊至贵气，又叫他不输于任何人。 张梦说道：“全系猜测。”实则非也，他在京都，曾与三皇子赵开泰，有过一面之缘。看其身形，便知是他无疑。 赵开泰说道：“张探花，我自得知你就任那山水县县令，便觉大材小用，如此安排，着实不妥。往年进士三甲，最次也入翰林院。连我都为你打抱不平啊！” 张梦说道：“朝廷这般安排，自有其深意。张某不敢多想。”赵开泰说道：“在我面前，你无需拘谨，想说什么，但说无妨。”张梦沉默不言。 赵开泰笑道：“你不敢说，我替你说。皇姐行径，太过霸道。” 张梦心道：“同是姐弟，你却又能好到何处？我如今反倒庆幸出京，那官职再大，上头一句话，便可打回原形。”面色不动声色。 赵开泰再道：“皇姐权势滔天，要贬你出京。我虽觉不妥，却无力阻止。是以早早在此等候。只为与你说一说话。你才干卓绝，不该困死乡里。思前想后，总该为你做些什么。钱财加身，你这等人定是视为污辱。我见你并无侍女服侍，不如送你两名侍女，照料你衣食勤居如何？” 赵开泰说道：“皇姐或是一时气恼。你日后未必不可回京，那穷山恶水地，山匪妖物奇多，你若半路夭折，实是大周之失。有侍女护你安全，我放心多了。” 张梦了然于心，知赵开泰长远布局。当下自己虽无大用，但未来世事难料。赵开泰此时施以小恩，再安插身边之人，日后或有大用。 即便无用，也无甚损失。 张梦寻思：“这赵开泰权势远不及赵念念。否则何以做这许多看似长远，实则无用的苦功夫？” 第4章 衷心侍女 张梦不愿受人摆布，不愿受人恩情。他已无心在官道仕途上深耕。 但不住寻思：“此人特意在此地等我，是为避开赵念念耳目招揽我。足见心机深层，极擅蛰伏。这赵开泰绝非轻易打发之辈。我若强硬拒绝，恐有性命之忧，说不得就溺死此处。即便拒绝，也需谨慎措辞。” 迟迟没有答复。 不等张梦回话，赵开泰笑道：“幽兰、剑清你们出来吧。” 左右两侧的幕帘下，走出两位女子。名唤“幽兰”者，体态丰腴，身姿绰约，一双柳眉风情摇曳，一对碧眼美不胜收。 名唤“剑清”者，身材高挑，腰佩长剑，秀美不失英气。长发束为马尾，白衣黑靴青剑，不似侍女，更似江湖女侠。 二女拱手道：“见过殿下，见过张探花。”声音一柔一脆，婉转动听。 张梦笑道：“见过二位。”赵开泰说道：“幽兰剑清，从今日起，你二人便跟着张探花。服侍他衣食勤居，护他安全。以他之命令，为第一要义。” 张梦眉头一皱。但赵开泰已看出他心中不愿，怎容他拒绝，说道：“张探花时间紧迫，你二人护他左右，去山海县就任去罢。” 幽兰、剑清架住张梦双臂，从船中跳出，两人足尖在江中轻点，踏水而行，如履平地。不消片刻，便已到对岸。 而这时。皇船向东而去，河面上的白雾随之散去。 只留下一只灰马，趴在破旧小舟上，茫然飘在河道上。 张梦说道：“劳烦两位，将我那马儿带回。” 幽兰掩嘴轻笑道：“主人客气。”她纵身一跃，施展得不是飞天技艺，而是某一“轻功”。 落在木舟后。再叫幽兰背着灰马，也这般踏水而行，却是万万不能了。只能拾起船上的木桨，一点点朝岸上划。 但速度却比张梦快许多。她拨桨之时，动作看似轻巧，但带起的水浪极大。轻轻一划，船便已经跑出三五丈远。 剑清道：“我来助你！”她纵身一跳，足尖连点河水。也落在舟上，协助划桨。 幽兰道：“好妹妹，你不该来的。你怎能把主人一人落在岸上呢？”剑清一愣，说道：“啊…我没想到此节。”立刻纵身跳回张梦身旁。 很快，木舟靠岸。灰马用头拱着张梦胸口，又蹦又跳，十分开心。旋即用疑惑的目光，观察幽兰、剑清二女。 幽兰诧异道：“好灵性的马儿。”张梦道：“就一蠢马，可险些害死我几次。” 张梦见赵开泰已经远去，这两名侍女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便不再纠结。 他问道：“两位姑娘，你们是哪里人氏？”幽兰道：“小女漠北，剑妹妹江南。”张梦奇道：“相传漠北民风粗犷。能出幽兰妹妹这般温婉女子，想必极是不易。” 幽兰笑道：“主人，可莫在打趣奴婢了。” 张梦说道：“我这人啊，实不太喜欢繁文皱节。你们叫我‘主人’，我听着不习惯，不如便叫我‘公子’便好。” 幽兰欠身道：“公子体恤奴婢，奴婢惶恐。”两女对视一眼，均美目轻颤，颇有悸动。 张梦说道：“你二人姿色、身段、实力均不差，与我远赴西南，从此在偏僻之地长居。也算大材小用。”剑清说道：“公子堂堂探花，却在偏远县治就任，不也是大材小用么？” 张梦哈哈一笑，说道：“所以啊，我主仆三人，无论因何缘由，也算是同病相怜。哈哈哈。”他取下腰间葫芦，大饮一口。 这葫芦是他路过闹市，花三两枚铜板，随意购置的平凡葫芦。平日饮水解渴，全用这葫芦打发。 至于神秘宝葫芦，则挂自手腕，待到无人时，方才敢显露出来。 行路万里，若无防人之心，张梦早便沦为路边枯骨了。 三人休整片刻，继续朝西而行。张梦骑在马上，幽兰牵着马绳，剑清则是行在左侧。 一行三人，走在乡野间。真是一道不俗风景。这荒山偏僻，罕见人迹处，竟有这等人儿路过。 行约有三个时辰。天色暗下，三人在路边生火造营。 幽兰心灵手巧，对这些物事十分熟悉。生火、做饭、铺床。剑清则外出捕猎，提着几只兔子回来。 剥皮取脏，火中烧烤。不一会肉香扑鼻。 张梦忽问道：“两位妹妹，你们白天施展的，可是凡间武学？”幽兰说道：“公子慧眼，确是凡间武学。” 张梦道：“以凡间武学造诣，足够踏水而行，也是不差了。”剑清说道：“武道大成者，擒仙杀官，亦非不可。” 幽兰道：“剑妹妹。”剑清一愣，立时觉察方才话语不妥。“擒仙杀官”擒仙倒无所谓，但“杀官”二字，岂不冒犯张梦。 张梦道：“无妨。我对凡间武学，向不大清楚。还请两位妹妹指教。” 幽兰说道：“世上人千千万，并非谁都有灵根、有福源可上山修行。凡间武学五花八门，不成体系。江南海北无数江湖门派，鱼龙混杂。但大体是修‘真气’，练‘招式’。其中武学厉害者，确实可威胁山上仙人。但单单是寿数问题，武学…便难登大雅之堂。” 剑清说道：“我与幽姐姐，均是灵根天赋不佳之人，只能修习武学。不过公子放心，凭我两武学，大多情况应是够用了。” 张梦说道：“你怎知自己无灵根天赋？”剑清说道：“说来惭愧，幼时我有一枚福源钱币，测过灵根，我虽有灵根，属性为金、雷、火、木。但灵根十分驳杂，不足以用来修行，所以与仙无缘。” 说到此节，剑清抑不住失望。 张梦心想：“你比我好，我连测试机会都无。至今不知有无灵根。”幽兰说道：“我与剑妹妹相差无几。是木、火两系灵根，灵根驳杂。” 张梦奇道：“我对修仙之事一窍不通。剑清四系灵根，灵根驳杂，倒也能解释。可幽兰你仅仅两系灵根，理该天资不错才对。” 幽兰轻笑一声，解释道：“灵根天资，可不是这般看的。灵根属性多为五行，此外还有特殊的异种灵根。灵根天资如何，不看属性多少，全看灵根是否‘纯净’” 幽兰说道：“灵根若至纯至净，即便有五种属性，六种属性，也是天资卓越。灵根若不纯，即便只一种属性，也资质有限。” 她顿了一顿，又笑道：“我与剑妹妹全是灵根驳杂之人。寻仙问道，是此世难了。但能服侍公子，已心满意足，心中欢喜，再不敢多求。” 剑清续道：“但属性多少，多少有些关联。单属性灵根者，灵根普遍比多属性灵根者纯净。” 张梦了然，这才初闻灵根好坏之说。他心想：“我暂无修行功法，且不知有无灵根。或可先习武艺防身？”便道：“两位妹妹，你们身上的武学可能外传？” 幽兰、剑清一愣，四目相对，面面相觑。这才知道这位探花郎有习武之意。 幽兰怜惜道：“习武十分辛苦，公子您是千金之躯，万万不用受那习武之苦。且有幽兰、剑清侍奉你左右，又何必…何必…” 剑清真挚道：“公子放心，若有危险，剑清决计以命相护，死在你身前。” 张梦听此女话语，不似作伪。心中又惊又奇，两人初见不过一日，何至如此忠心。 第5章 幽兰，剑清，命运多舛 六月中旬。张梦携幽兰、剑清二女，抵达山海县。 远远眺望，山海县城墙低矮破旧，乃黄泥石子垒起。三面环山，一面环海。 出行极不容易，距离最近的县治，需走百余里山路。 站在城门前，守城士兵昏昏欲睡，浑不觉新任县令已来。剑清手捏石子，屈指一弹，“啪”“啪”两声，打在守城士兵脸上。 那士兵“哎呦”一声，立时惊醒，左右环顾，骂道：“谁！谁在打我？”但不见身旁有人。 剑清怒道：“你肩负守城之职，竟在这偷懒打盹，若有山匪掠袭，害的城中百姓死伤惨重，此失职之责，你可能当担得起！” 三人一路行来，路遇不少山匪猛兽，大致知晓附近状况。剑清此刻喝问，并非空言恫吓，而是确有其实。 那士兵道：“哪来的女娃娃，我失职与否，与你甚么干系。去去去，别挡你官爷睡觉。” 剑清眉头一挑，便三步欺近，“啪啪”两耳光抡在士兵两颊。旋即又如一阵风般，回到张梦身旁。 张梦负手而立，心想：“有两侍女伴身，确比我亲力亲为方便许多。” 幽兰牵着灰马，数日来，灰马吃喝拉撒，全由她料理。她一步跨出，朗声道：“新科探花张梦，远赴山海县。今日到任，你快快去禀报。” 那兵差两颊红肿，先是一怒，但立时又软了。倘若对方用的是刀而非巴掌，自己焉有命活？ 又听幽兰言语。他定神看向张梦。见此人身材高大，样貌俊逸，气质非凡。确非寻常货色。当即又惊又怒，一面赔罪，一面去县衙喊人。 不消多久。 一身穿绿色官服的中年男子，火急火燎跑来，人未至，声已道：“张老弟，哎呦，怠慢，怠慢，我远料想你还要几日，才能到山海县。还望莫怪，还望莫怪。” 说话之人，是山海县的前任县令“刘大肠”，他将高升，张梦前来接替他“县令”职务。 又一人道：“张探花，你好！”说话之人，是一名精瘦男子，他是山海县县丞。 之后县尉、主簿、捕头一一打招呼。张梦还以礼貌，不失礼数，一一道好，记下各自名字、职务。 但初见时分，却已暗暗摇头。守城兵差尚且如此怠懒。足见山海县已经腐烂至极。 张梦心中暗下决定：“既已到任，本分职责，理该尽到。求仙问道长生不老，重在机缘。我若因痴迷于此，荒废了县里管治，害得民间疾苦，便是舍本逐末矣！” 城门口一阵寒暄。张梦携幽兰、剑清二女，入住公府。 张梦乃一县之长，公府是一座三堂七房一花园。大堂、二堂、三堂，厨房、书房、卧房、东南西北四厢房。 初到公府，府内上下均已打理干净。 前任县令刘大肠早便迫不及待升迁。匆匆与张梦交接县务。再不管其它，当日夜里，带着一众家眷回京。 夜里。 万籁俱静。公府书房内，张梦看着卷宗，道：“幽兰，初到此县，你怎么看。” 幽兰绕到张梦身后，捏肩按摩，笑道：“公子可有得忙喽。”张梦问道：“何出此言？” 幽兰说道：“见微知着，山海县政治怠懒，那刘大肠与公子交接时，对公务极不熟悉，显无甚能力。他到山海县已有两年，定然积案重重。” 说着，她俯下腰肢，为张梦揉腿舒缓。张梦道：“不必了。” 幽兰说道：“幽兰能服侍公子，是打心底开心。公子不肯答允，是嫌弃幽兰么？”说罢便双眸垂泪。 张梦说道：“这…并非嫌弃，只是我不习惯。”幽兰说道：“公子人好，便当是成全我。让幽兰服侍可好？” 张梦见再难推托，扭扭捏捏，绝非男子汉所为，便不再拒绝。任由幽兰捶腿缓解白日疲惫。 张梦说道：“你猜得不错。我大致翻阅卷宗，何止积案重重，还有一桩大惨案啊！叫我心力憔悴啊，彻夜难眠啊。” 幽兰说道：“公子千万别因忧愁伤了身子。”转问县内公务：“公子想怎般做？” 张梦说道：“第一步，自是整顿内务。剑清呢？”幽兰道：“剑妹妹四周巡视去了。” 张梦忽说道：“你二人待我很好。” 幽兰不禁一阵惶恐。张梦这话十足温柔，好似感慨，但她听出些不寒而栗。 数日相处。幽兰对张梦印象改观极大。 她原也好奇，堂堂大探花，十八岁的官老爷。该是一文质彬彬，礼貌谦逊，样貌俊雅的翩翩公子。 初见时，也确是如此。 但之后同行途中。她便改观了，张梦心有惊涛，还有一派隐而不显的邪性。幽兰对人之秉性，天生便有一种近乎直觉的敏锐。 她知道，公子从没相信她。 果然。张梦问道：“幽兰，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么？”幽兰道：“奴婢对主子好，是天性，哪有什么缘由。” 张梦直言道：“你该实话实说，我不用违心之人。说出真相，我未必会怪罪。但有所隐瞒，便请二位回去罢。” 幽兰说想：“公子莫怪，幽兰这便说来。”她跪地说道：“我与剑清妹妹，同是举世无亲的孤儿。机缘巧合，入了赵皇子的‘揽花阁’，练就一身武艺。” 幽兰说道：“但我与剑清妹妹，连同几名姐妹，前不久都染一种怪病。体质日渐虚弱，数年之内，必然病毙而亡。” 张梦眉头一挑，端详幽兰面容，确是位气质温婉大美人。如此遭遇，着实可惜。他问道：“赵开泰为何将你二人送我？” 他直言“赵开泰”名讳。虽是大周官员，但对皇子、公主，不存分毫敬畏。 幽兰说道：“我与剑清妹妹，是无可医治的病症，注定要死。赵皇子欲物尽其用，送给远走的探花郎。让我二人…贴身服侍你，叫你记得他的好。最好再…再叫你喜欢我们。” 幽兰说道：“这样，当我两人病逝之日，公子定然悲切万分。日后公子万一还可高升，对皇子总是有利的。” 张梦心道：“那皇子好深计谋。玩弄人心，蔑视他人。倘若我不知此节，当二女病逝之后，我纵使不倾心她二人，也定念二女旧情。” 他又想：“因为我是出贬的探花郎。所以送的侍女，也是寿数不多的侍女。当真是物尽其用。” 张梦说道：“你这般揭穿赵开泰目的，叫他目的作废，岂不愧对于他？”幽兰说道：“我对三皇子确实有愧。但我更想服侍公子。” 张梦问道：“为何？” 幽兰说道：“公子很好，很好。我知道公子怀疑我与剑清妹妹。但公子依旧赤诚，这时也给我机会明说。幽兰自幼无父无母，在赵皇子眼中是‘物’非‘人’。幽兰余寿不多，纵有武艺，但也终是无根浮萍，只愿能服侍公子左右。” 幽兰又道：“倘若…倘若公子嫌幽兰死后，收尸麻烦。幽兰死前，也可自行离去。”说罢，泪水扑簌簌落下。 言语真切，不似作伪。身世孤苦，红颜命薄。 张梦深知皇家秉性。可说幽兰、剑清的遭遇、安排，完全符合赵开泰的性情。 自己只是偏远县令。赵开泰愿意花巧心思拉拢，但绝不愿花大代价拉拢。 张梦问道：“赵开泰是特意在大花河等我的？”幽兰说道：“其实不是，赵皇子本便有事，需路过西南。招揽公子，可算顺手而为之。” 此刻，张梦才彻底信任幽兰。 张梦扶起幽兰，宽声说道：“幽兰，你起身吧。方才是我误会你了。”幽兰说道：“幽兰不委屈。” 张梦握着幽兰双手，宽慰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二人的忠心，我已经看见。你这怪病，我会与你们一起想办法。” 张梦又道：“从此以后，我们远在山海县。那什么皇子、公主、争权夺势，与我们再不相干。我们在这儿，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 幽兰本还算坚强，但一听此话，顿泪水横流，大为失态。抑制不住泪水，索性转过身去。 张梦问道：“对了。揽花阁是何势力？”幽兰说道：“是三皇子招揽身世孤苦，但容貌上佳的女子。花费大代价培养武艺、琴棋书画。我与剑清妹妹，本要被送给一三品高官。但因染了怪病，转而被送给公子。” 幽兰笑道：“或许是福气也未定。我若被送给三品高官，多半是‘物’非‘人’。但能跟着公子，那怕一天，也胜过那般苟活百年。况且公子生得俊秀，能服侍公子，幽兰…幽兰乐在其中。只可惜福气太浅…”说到此处，眼眶又湿润。 第6章 邪修作乱 主仆二人秉灯夜谈，敞开心扉。幽兰是一孤苦女子，半生飘荡，此刻才有安息之所。她能瞧着公子，心中便无限欢喜再无所求。 幽兰只盼公子一生顺遂。想起初到山海县，不住为他担忧，问道：“公子，你初来县里，公务繁多，有什么事情，是幽兰、剑清能帮的么？” 张梦说道：“倒还真有。”幽兰喜道：“公子请说。” 张梦说道：“我初到县治，白日里县尉、县丞、主簿等人，瞧我年轻，对我有礼而无畏。我若不树立威望，出手整顿。县里的风气难以根除。” 幽兰说道：“公子是要树立威信？”张梦说道：“是极。我要你和剑清，在今夜丑寅时分，将各个官员，召集县府集结。” 幽兰笑道：“公子看似温和，作风实则铁血坚韧，幽兰知道怎么做了。” …… 丑时一刻。幽兰、剑清两姐妹，开始陆续“拜访”县丞、县尉、捕头…家中，将县里上上下下，所有公职全“请”到了县衙。 此时已是深夜。 几乎全在抱着媳妇大睡，这般被吵醒，难免大骂几句，对张梦极为不满。 两姐妹听到有人辱骂张梦，绝不手下留情，轻者啪啪两巴掌，重者点身上穴道，可痛半宿。 两女武艺高强。当地官员多是文弱书生，捕贼官县尉‘关不余’，倒是会两手功夫。可惜依旧不是对手。 众人全没料到，白日里温和有礼的探花郎张梦，竟敢如此霸道手段。但无人敢反抗，二女实力高强。 很快，县里上下所有公职，全在县衙前集结。 县丞‘王奇’，县尉‘关不余’，主簿‘何老笔’，捕头‘孔阳’，站在队伍前头。余下则是十七名捕快，三十名兵差。 一共五十一人。 山海县是一偏远小县，县里人口四万多，算上辖区内零星村落，约有五万人口。 众人聚在县衙。 剑清朗声道：“公子，人已到齐。”张梦这才走入正堂。他见近半数人脸上，或有瘀红或是红肿，显然被扇过巴掌。 张梦心中好笑。县丞‘王奇’见张梦出来，暗含怒气道：“张县令，您这官威可是不小，大半宿也不叫人好睡。有何差遣，快快说罢，大伙连夜给您办了，也好回去睡个无人打搅的好梦不是？” 这话表面奉承，实则藏刀，有意挑起众怒，抱团与县令对抗。县令虽高一职，但孤身一人，若不能叫手下信服，再大抱负，也是施展不开的。 再加之县丞王奇、县尉关不余，均是本地人氏，为官多年。某种程度而言，两人说话远比初来乍到的张梦好使。 话音刚落。果然便听一阵骚动。 捕快、兵差等数十余人，均大为不悦，借着人多之势，纷纷说道： “刘县令在职时，和我们说话都是好声好气，哪有这般的。” “这县令曾是探花，人家啊，眼睛高着呢，可没把咱当人瞧。” “嘿，多稀罕，探花了不起，那他怎来我们这？”“听说啊，是被公主排挤了。” 颇多难听话语，嘈杂传出。你一言我一嘴，全分不清出自何人之口，更不怕被单拎出来教训。 剑清冷喝道：“肃静！”这一声夹杂真气，震慑心神。众官差兵差都被她教训过，对她又恼又怕，很快安静下来。 张梦笑道：“诸位半夜惊醒，心中有怒，原也无可厚非。此刻已到寅时，我张梦难道不要睡觉么？我折腾你们，不也是在折腾自己么？所以啊，是有不得已的缘由。” 王奇问道：“是何缘由？”张梦说道：“我姓张名梦，极易做梦。初到山海县，本早早便睡去了。哪知前不久，竟做了一个大梦。” 幽兰掩嘴轻笑，她服侍公子一夜，可一宿没闭眼，何来做梦。她目光如水含波，凝视侃侃而谈的张梦。 张梦再道：“那梦里啊，数百名百姓与我哭诉。说了好大冤屈。我夜半惊醒，是再睡不着了。于是翻阅卷宗，发现山海县积案重重，可见我那梦绝非虚妄，而是百姓怨念所化。” 众官差齐齐色变，关不余、王奇对视一眼，脸色惨白。 张梦又道：“山海县怨念之深，便已叫我这新官睡不着。于是我便想啊，县尉、县丞……你们这些地方老官，对山海县百姓的感情更深更厚，远非张某可比，定更睡不着。不如叫你等一齐协商，肃清县里积案，舍一夜之清眠，保日后之太平，岂不妙哉？” 张梦问道：“方才听王县丞说，我侍女扰了你等清梦。此节是我疏忽，若有不妥之处，剑清，向众人赔罪道歉罢。” 剑清拱手道：“剑清手段粗鲁，还望诸位莫怪。”张梦道：“下次可不许了。”剑清后退一步，与幽兰相视一笑。 众人听张梦“做梦”，有数百人申冤。无瑕思考其它，面色均是一白，低头不语。方才愤懑、懒散状态荡然无存。 张梦早知这些人等久无作为，心中暗藏鬼魅。倘若良心未泯，定然愧疚。倘若良心已泯，张梦自不客气。 见众人垂头不语，张梦总算有几分欣慰。 关不余说道：“县…县令，你当真梦…梦到了？”张梦凝重说道：“不错，数百余人，跪地哭求，让我申冤。” 关不余“噗通”一声重重跪下，说道：“是关某失职！” 张梦冷笑道：“关不余，你这可是好大失职，这一疏忽，竟叫几百人口不翼而飞！” 他内藏雷霆之怒，不怒自威。容貌俊秀，却自不阴柔。此刻居高临下，又得幽兰、剑清二女协助，武力、气势、道义、官位…全占据优势。 张梦虽未做梦。但他自幼记性极强，山海县卷宗杂多，但一日内已叫他翻阅尽。他说“数百人入梦申冤”，实是半真半假。 数百人失踪为真，而入梦申冤为假。 张梦就任县令，第一件要操办的大案，便是山海县失踪大案！ 他雷厉风行，绝不拖沓。 剑清身影一闪，一脚踢在关不余后膝，再反拧关不余左右手。迫使其跪在张梦身前。 张梦问道：“山海县县尉关不余，本官且问你，山海县失踪大案，你知是不知？”关不余吃痛，但心灰意冷，全没想过反抗，边流泪边道：“知…知道。” 县尉乃一县之地捕贼拿凶之官。故失踪大案，该拿县尉当做首问！ 张梦又问：“那你为何毫无作为？”王奇求情道：“县令这事…”张梦说道：“王县丞，本官还没问你。” 王奇脖子一缩，再不敢说话。关不余说道：“县令，不是关某没作为，而是…而是…难作为啊。” 关不余颤声说道：“这失踪大案，山海县一直没断过。我就任五年，期间一直追查。但刘县令到任后，便不许我查了。”张梦奇道：“奇哉怪哉，那刘大肠为何不查？” 关不余说道：“我查出此案，实是一邪修所为。刘大肠怕遭抱负，不想惹事，只想平平稳稳，渡过这些时日，便全当没看见。每日请我等，入酒楼饮酒作乐。反正他日后，总是要高升的。所以…” 张梦骂道：“岂有此理！”后悔没扇那刘大肠两耳光。 张梦问道：“王县丞，你现在可以说话了。”王奇惶恐道：“县令，我知您菩萨心肠，又有雷霆手段。我王奇服你，日后全听你差遣。但…但这失踪大案，已经是再碰不得了啊！” 张梦皱眉：“何出此言？”王奇说道：“本来县令若早来一年，或许还有可能。但…但那邪修，已经筑基期啦。” 张梦道：“好个刘大肠，饲养祸害！”剑清怒道：“死胖子！”幽兰亦是恼怒。 张梦斩钉截铁说道：“筑基期又如何，难道我山海县百姓，就甘愿被他祸害吗？我张梦当除此害！” 关不余挣脱剑清，跪地道：“关不余，愿戴罪立功，死不足惜。” 第7章 退浊丹 张梦心想：“关不余疏忽之职，让数百百姓失踪。岂能轻易免去。但我正是用人之际，且此人良心未泯，可先看其表现。” 便朗声道：“好，我便允你戴罪立功。明日将案件所有细节，全送到我府上。” 关不余喜道：“是！” 再之后。张梦自上而下，整顿县衙风气，他作风刚硬，近乎不顾“人情”。仅凭白日浏览的卷宗，便可推演出各个公差的大小过错。 加以警告敲打。 县丞王奇圆滑怕事，主簿何老笔贪财好色…甚至一些小差小吏，他已能叫上姓名，并且数落过失，督促改正。 这份能力，着实叫众人又怕又惊。 怕其才智、惊其风度。 前任县令刘大肠、现任县令张梦。摆在一起，差异自显。 经此一夜。 县里上下，均知晓这位县令老爷就任后，曾经酒食肉林，欢天酒地的好日子不再。心中暗暗叫苦，但却不敢违背。 东边天色渐明。张梦这才遣散众人，给众人两个时辰调整。谁若超出时限，还敢有疏忽怠慢，必然严惩。 …… 待众人全走远后。 张梦问道：“幽兰、剑清，你说我这威严，立住了否？”剑清赞道：“公子驱人之术，便是比皇子也厉害三分。” 幽兰说道：“以威压迫，终究是短计。唯有以德引导，才能长久。”张梦说道：“有道理。我今日手段霸道，他们心底多少不服。” 幽兰笑道：“公子已经做得极好了。来日方长，凭公子才能，还怕他们不听你话么？” …… 翌日。 关不余一早赶到公府，将数年失踪案件细节，全部呈递张梦手中。 张梦细览一遍。才知此案缘由。 山海县失踪大案，最早可追溯十七年前。从十七年前开始，每年、每月均有几人失踪。少则一月一人，多则一月几人。 但中间断过几年。 刘大肠来到县衙后，将一些陈案杂案，全清理一遍过。所谓清理，便是将模糊不清的案子，胡乱定性。 将破解不了的案子，全压下去。眼不见为净。 山海县有此无能官吏，着实是一县之悲。 关不余道：“县令，不怕您责罚。山海县失踪人口，怕不止四百二十一人。近两年陆续还有失踪，只全没记录在案。” 张梦吐气片刻，淡淡道：“我已知晓，早有所料。” 幽兰揉肩，剑清捏腿。他这县令日子，倒也算舒适。 关不余不住想道：“张县令心怀大志，但英雄好美人，这二位美侍女，姿色当真一流。到底是探花，待遇非常人能比。” 他收敛心绪，说道：“我这两年间，良心不安。实也在暗暗排查，其实已有不少线索。” 张梦问道：“可知那贼人所在？”关不余道：“说来惭愧，我早知那邪修就藏匿在‘玉山’，但一直…一直……” 张梦问道：“你如何发现的？”关不余道：“一年前，我曾在玉山遇见他一次。当时他见我身穿官服，并未出手击杀。” 张梦道：“好极！既知道地点，便可省去许多功夫。关不余，你对玉山一带可熟悉？” 关不余道：“不瞒县令，我打小在山海县长大，莫说玉山，周遭所有大小山道，倒背如流。”张梦说道：“幽兰可在。”幽兰欠身道：“在。” 张梦说道：“你帮关不余，画出玉山舆图。随后拿去暗中分发到士兵、捕头手中。叫他们三日内，务必倒背如流！” 张梦又道：“剑清，你若遇筑基强者，可有一战之力？” 剑清不敢托大：“山上修士，胜在手段奇多。但终究血肉之躯，若挨上两刀，血流如注，小命不保。倘若公子有难，剑清誓死搏杀，或可以命换命！”说罢，暗下决心赴死。 张梦说道：“不，我不要换命。”剑清心中一阵酥软，却决意更甚。张梦说道：“面对面下，你可有把握逃脱？”剑清说道：“有七分把握。” 张梦眉头一皱，七分把握终究太少了。剑清说道：“公子是想叫剑清，先行入山，实地探查？”张梦说道：“原有此意，但七成把握，不足以去冒险。” 剑清说道：“剑清死不足惜，况且…况且命本不久，愿为公子尽力。”张梦一阵欣慰，剑清主动吐露病情，足见其心赤诚。 张梦说道：“傻姑娘，谁说你死不足惜，你若死了，我便大惜特惜。日后不可再提。” 剑清一阵感动，心想：“我剑清临死之际，可侍奉公子，一生无憾。倘若我死之后，公主真会为我伤心，将我记挂…不…不，我只盼公子开心便好，千万别伤心。”但如此一想，心情越发不舍。 关不余说道：“县令，我或有一办法，可…提升小清姑娘实力。”张梦奇道：“哦？且说来听听。” 关不余说道：“前任县令刘大肠，是大周刘氏之人，家底丰厚。我曾见他，珍藏有一盒子灵药。” 关不余说道：“其中一枚灵药，我知晓药效，名为‘破力丹’，可使凡间武者，实力短暂更近一步。” 张梦扭头看向剑清。剑清说道：“确有此丹，也确有此效。我实力更进一步，便有九成把握逃脱。”张梦说道：“此物藏自何处？” 关不余说道：“或许藏在刘府内。”张梦道：“或许？”关不余说道：“我亦不敢确定，刘大肠带走没有。倘若带走，自然便无了。” 张梦道：“知道了。”不抱有希望，打算另寻他计。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关不余与幽兰描画舆图。 张梦见此处暂时不需要自己，又听街道上人声鼎沸，便带着剑清在城内转悠，视察民情。 山海县地处偏远，农田稀少，肥力有限。百姓日子拮据。 县里时常失踪人口，治安混乱。 张梦骑着灰马，剑清在前方牵引马绳。绕过数条大街小巷，将县中大致，全收在眼底。 剑清说道：“公子，这县里好生贫苦。”张梦道：“是啊。大周京都繁茂，但京都之外，‘山海县’却成千上万，数之不尽。” 两人转悠到一酒铺。张梦让剑清帮他打酒，酒水全乘在腰间葫芦里。 张梦每到寒冬，身子寒冻，便喜欢喝酒驱寒。久而久之，养成了喝酒习惯。曾经自诩“好酒书生”。 山海县不大，转悠一个上午，已大致弄清楚城中布局，百姓民生。 共有四座城门，为东南西北。玉山在西城门以北方向。那一带植被茂密，是少有人迹的荒山野山。 每年的冬季，会刮起东南风，将山脉中瘴气吹入县治内。因此，县中百姓年过四十者，多少有些怪疾在身。 虽山海县问题极多。 但张梦已肃清县衙风气，渐渐走上正道，这大小问题，日后都将改善。 这闲暇之余，他不由得思索起修仙之事。 张梦心想：“我如今并无修行功法。此事全看机缘，急切也无用。当务之急，是先摸清神秘葫芦之效用为上。就任途中，二女贴身服侍，我并无良机摸索葫芦妙用。如今已经就任，空闲之余，可以慢慢摸索。” 张梦又想：“我虽信任幽兰、剑清。但宝物干系重大，若无必要，仅我一人知晓便好。” 忽路过一座府邸。 大门朱红，两尊石狮子威风凌凌，抓牙舞爪，做势要扑。来往行人不敢靠近，便连路过也心颤颤，手抖抖。 此处便是刘大肠府邸，此人家世显赫，府邸自不寻常。他担任山海县县令，全是为镀金。 张梦笑道：“这刘大肠罪业深重，我俩去抄他家，也是顺应天理。” 剑清笑道：“我看啊，公子你就是瞧上他家产了。” 两人推门而入。 府内已经人去楼空。刘大肠携家眷、侍女、奴仆，凡一切个人财产，全数带走。 显然此人受够这贫苦县治，日后决计不回。这才走得匆忙，走得决绝。 张梦向东搜刮，剑清向西搜刮。张梦来到一间卧房时，在床底下发现一张牛皮纸。 是一张名为“退浊丹”的丹方。 第8章 炼丹天赋 丹方完整，写道：“退浊丹，退浊还清也。取夏蟾酥油、麻黄灵叶、灵仁耳、还气草…置于药炉，大火炼就三个时辰，再倾倒灵水……，即可丹成。” 丹方虽不简单，但甚为明了，先后步骤，注意事项，皆有标注。 张梦默默记下，将丹方塞入袖子，寻思：“此丹退浊还清。世人吞食五谷，何人不污？又何人不浊？我若炼出，长久吃食，日后定大有好处。延缓衰老，想是无大问题。” 定是刘大肠走得匆忙，将丹方遗落床底而不知，因此没能带走。 张梦出了卧房，左边是一湖泊，湖泊中心，则是一四面封闭的亭楼。只有一条窄道可渡过。 踏上窄道，走四五步。忽见湖面涌动，大不寻常。 忽的，一条赤牙飞鱼从湖面飞射而起，直扑张梦面颊。张梦早有戒备，仍旧一惊，万幸他反应敏捷，用腰间葫芦一捶。 “哐当”一声。那飞鱼摔在窄道上。张梦冲过去一踩。“啪叽”一声，飞鱼变为肉酱。 张梦体力充沛，反应敏捷，虽自幼读书，但若论打架，同龄人极少是他对手。又饮了神秘葫芦中的良液。气力大于寻常人。 这一脚下去，威力着实不弱。 但湖中飞鱼远不止一条。张梦见湖面波涌，好似煮沸一般。水花四溅，数条赤牙飞鱼再度袭来。 张梦道：“好家伙，还来。”伏地身子一滚，避开飞鱼直扑，再伏地一滚，又避开飞扑，终于来到湖心亭楼。 张梦弹开衣间灰尘，骂道：“这刘大肠不务正业，弄这一池塘怪鱼，我倒看看，这里有甚么鬼怪。” 亭楼四面封闭，门窗均被堵死。构造极牢，全力捶打，也不见丝毫动摇。 但内藏机关括板。张梦一阵摸索，打开机关。亭门自个打开，一股草药、闷热气味扑来。 此地原是一座炼丹房。 大周官员有条不成文规定。官不可修仙！官若修仙，踏上仙途，仕途便真真断了。 六品以上官员，虽手无缚鸡之力，但有官气护体，威严自显，轻易不可冒犯。一声轻喝，便可震慑人心。 且辖区之内，手中权力极大。身旁不缺强大侍从。不必亲自撸起官袍，与人打生打死。 与仙家截然相反。 但官好“炼丹”！ 上至当今陛下，下至六品官吏。均好“炼丹”之术。官不可修仙，不可乘云驾雾，但丹药之妙，却可切身体会。 是以前任县令刘大肠，大费周章，在湖中开凿一座炼丹亭。 苦研炼丹之术，日后好投其所好，仕途更顺。 炉火未熄，似还在火炼某丹。 张梦点燃火烛，入内查探。见丹炉约莫一人高，炉底连通地底。湖下面有一条火脉。 地上遗留三道丹方。 分别为：“强体丹”“破力丹”“如风丹”。 全是基础丹方。此刻丹炉内，正炼就“强体丹”。只火候已过，药材化做灰渣，将要失败。 丹炉的左侧区域，是一面墙壁的药匣子，里面装有草药，总共有十七类。分别是“强体丹”“破力丹”“如风丹”原料。 张梦了然：“这刘大肠升迁，又怎在意此处得失？再且说了，这炼丹炉如此巨大，如何能运得走。所以遗留在此处。如此一来，反倒便宜了我。” 他发现丹炉右侧，堆积着许多黑色碳灰。显是炼丹失败，药材成渣，堆积在一旁。 数量多了，便朝湖中一倒。湖中鱼儿食了药杂，发生异变。这是赤牙飞鱼的由来。 张梦忽想：“我这神秘葫芦，可治伤势，可强体力。可开灵智，不知…对草药炼丹，有无妙用。” 他心念一动。手腕一晃，葫芦变为正常大小。 这炼丹炉他大致看明白了。有七十二道“风口”。所谓炼丹，并非燃好炉火，再投入药材，时间一到，便可成丹。 需时刻关注炉内药性变化。通过堵、通风口，控制火焰力度、形状、势头…种种。学问极大。 凡人亦可炼丹。但需“火脉”与“丹炉”相助，再要理解药性，手脚轻快，反应灵敏，以及时刻关注。 若是仙人丹道，则又另有学问。 张梦此前读过炼丹书，此为“科考”的一门杂学。对凡人炼丹早有了解，对这炼丹炉对他并不难懂。 很快摸清要义。 双手操控七十二道风口，看看能否“起死回生”。 这种七十二道风口的炼丹炉，统一称为“七十二地煞火炉”。 需借助地底火脉，才可制炼丹药。且操作极为繁琐，七十二个风口，是堵是疏，里面藏有数不清的变化。 这些是书册、丹方所没有的。若有炼丹师傅指导，可以极快掌握。若自个摸索，难度不亚于登天。 但张梦已贫寒之身，只用十年荣登新科三甲，其中难度，又何止是登天而已。他拥有骇人的悟性，恐怖的记心。 对新鲜事物，极快便可上手。他将七十二道风口，一一摸索一遍后。便着手炼制丹药。 炼丹炉顶部，有一小口子。是用来倾倒“灵水”的地方。但“灵水”十分珍贵，是山上修士的产物。 任你是皇子公主，也需与山上购买。刘大肠家世显赫，也无灵水可用。这一口子一直死死封着。 张梦无比确定。神秘葫芦内的良液，绝非“灵水”。但或可替代灵水之用。于是对着口子，倾倒了两滴。 果见不同。炉内火焰，与奇水相遇。火焰变为蔚蓝色彩，灵气几乎破盖而出。本几乎烧毁的药渣，竟一点点复原。 好似得甘露滋养，枯木逢春，又生新枝一般。 张梦借此炼丹，不消多久。只听“砰”一声，炉火熄了，但丹药也成了。 掀开炉顶。十五枚金黄色的强身丹，静静躺在其中。 散发薄薄的光晕。亭楼漆黑，勉强可见，倘若有寸缕阳光射入，都可将光晕彻底掩盖。 此丹成品不凡。 忽听几声“公子”叫唤。剑清听到此处动静，飞赶而来，确定张梦无事后，见到炼丹炉，诧异道：“七十二地煞炉？” 张梦说道：“你也知晓此物？”剑清说道：“多少了解。揽花楼内，炼丹采药，琴棋书画，均有涉猎。这种炉子仅是寻常货色。丹药炼制繁琐，且失败率极高。” 张梦说道：“我正好炼出十五枚强身丹。”他捧开手掌，十五枚金色丹药呈现。 剑清轻“咦”一声，说道：“公子，这丹是你所练？”张梦便将方才所见所闻，复述一遍。但神秘葫芦一事，却自隐瞒掠过。 剑清听完后，喜道：“公子，你有大福啦！你炼丹天资极好。且这丹药成色上佳，即便拿去山上买，也可值不少价值。” 张梦道：“哦？这强身丹，上山修士，怕用不上吧？”剑清说道：“谁说的。凡官家丹药，修士服用后，除了丹药本身效用外，还可起固本之效。” 剑清又道：“有些修士，山上清修太久。便需染一染人气。也会求官家丹药。唉，仙凡之间，关系复杂。利益往来，数不甚数。总之仙家宝物，凡间索求。凡间贵器，则仙家索求。” 张梦道：“此事暂且不说。我再炼几炉丹药。剑清，你与幽兰，替我关注县中事务。若有情况，便来通知我。不必担忧扰我炼丹。” 剑清说道：“是！”离开炼丹亭。 她走后折返公府，将事情告知幽兰。两姐妹协商片刻，均觉独留张梦一人炼丹，大不安全。 于是剑清守在炼丹亭外，幽兰代为打理县中事务。 县里各司其职，倒也无甚大事。 如此这般，过去一日。张梦炼成了三炉丹，强身丹、破力丹、如风丹各一炉。一炉出丹数，十五至二十四枚不等。 张梦成就感满满，还想再炼丹药。但县中事务，不可搁置太久。便出了炼丹亭，将刘府大门锁好。 回到公府。发现幽兰已帮他，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上“玉山”，剿“邪修”的前期筹备，也已经做足做尽。 备好了衣甲、铁枪、弓弩、铁网。甚至将十七名捕快、三十名士兵，全排练了兵阵，强化了纪律。 事无巨细。 如此这般。剿邪修之事，越发临近，此为张梦第一个大动作，务必成功。 这日夜里。 幽兰为张梦揉肩，轻声说道：“公子莫怕，仙家修士实是惧怕兵家的。自古以来，兵者克仙。有道是民不与官斗，仙不与兵斗。” 张梦说道：“我没怕。邪修残害我山海县百姓。我不杀他，难平民怒。我山海县虽兵差极少，但兵便是兵，围剿一邪修恶匪，自然绰绰有余。我只是在想，能否将邪修活抓，当众斩首。” 张梦突然想到什么，喊道：“剑清妹妹，我已炼出强身丹、破力丹、如风丹。我试过了，强身丹可强化筋骨，破力丹增大气力，如风丹步履起风。这三丹给你，倘若遇到邪修，可有把握逃脱？” 张梦严肃道：“不许逞能，实话实说。”剑清道：“有九成把握！”张梦道：“好极！我三种丹药，各给你五枚。”袖子一翻，三个瓶子静立桌上。 剑清惶恐道：“公子，这丹药价值不小，三种丹药各给五枚，岂不是十五枚，这…” 幽兰掩嘴笑道：“好妹妹，你便受着罢。再扭扭捏捏，可坏了公子美意。”剑清道：“好吧！” 张梦说道：“你轻功最佳，有丹药相助，便是如虎添翼，但切忌不可冒险。你潜入玉山，已探清山形为上。倘若可以，便借机蛰伏，看形势应变。明日正午，我便带兵包围玉山，抓拿邪修！” 剑清道：“好！”转身出了书房。换上一身夜行衣，融入夜色当中。 第9章 修行宝藏 夜里深静。张梦回到卧房，数日炼丹，早已疲劳至极。 他朝床上一躺，双目昏沉，但强提一缕精神，思索最近发生的事情。 他新官到任，立志要除邪。只要除此一大害，山海县便安平许多。 之后如何治理，便不算难了。 神秘葫芦用途奇多，对炼丹更有奇效。葫芦之水并不会直接促使丹成。 但对药材却有大用。 所谓炼丹，就是药性、火性矛盾且结合的过程。大多数情况下，火性猛烈难控，而药性流失不可逆。 一旦把握不稳平衡。 火性将药性焚烧殆尽，炼丹失败，变成一堆药渣子。 而葫芦之水滴入药材，乃是增加药性，使得药材在火中复春的作用。 如此这般。张梦炼丹途中，便可反复试错，不断把持微妙平衡，直到炼成一炉好丹为止。 且这种回春炼丹的过程，丹药好似经过反复捶打，璞玉经过雕琢，效果更为精纯。 张梦的丹药，远远大过寻常丹药。 张梦不住猜想：“葫芦之水，作用与植被、药材似效果更佳？待解决邪修，我在公府后开垦一片小田，再试一试灵葫妙用。” 幽兰一直想给他暖床，但张梦拒绝了，倒不是不恋美色。张梦乃正常儿郎，血气方刚，对美艳女子自是多看两眼。 只是刚刚到任，务事杂多。他牵挂山海县，不想被美色消磨意志。 …… 翌日。 清晨时分。 县衙捕头孔阳是一四十岁的粗糙汉子。 他率领十七名捕快，换上便服，来到县衙集合。 这些捕快有的手持盾牌，有的手持铁网，有的手持弓弩。 数日排练，彼此配合默契。 县尉关不余则腰间配着一把大砍刀，早早已经等候。 张梦将余下的“强身丹”“破力丹”“如风丹”，分别分发给关不余、孔阳、等武艺不差的高手。 随后一齐出城，围剿上玉山。 来到玉山山脚，与幽兰汇合。 幽兰率有三十名兵差，穿备好皮甲，手持铁枪，三人成一阵，彼此看似松散，实则紧密相连。 在兵阵这一块，幽兰比张梦厉害。 此为“三品屠仙阵”。阵型一摆，兵势凝结。修士见了也发怵。 张梦道：“好极！按计划开展！” 一大伙人，乌泱泱便上了山去。 玉山不大，西南面是一片悬崖。因为山中极多“红头蛇”，百姓轻易不敢涉足。 那红头蛇毒性极强，手足处若被咬，唯有立时截肢，方才有一丝活路。 根据关不余回忆，这红头蛇是最近几年，才渐渐在玉山出没。现在想来，多半是邪修饲养，防止外人误闯。 走不远。 忽听草丛内传出“嘶嘶”声音。数百条红头蛇在树枝上、草丛里冒头，顷刻间将张梦等人包围。 张梦喝道：“洒雄黄酒！”话音落下，每一位捕头、兵差拧开腰间葫芦，将水洒在四周。 万物间天性克制，难以避免。 这红头蛇虽以特殊之法培养，但天性惧怕雄黄气味。这一倾洒，顿见数百毒蛇避之不及。 幽兰道：“公子，他知道我们上山了。”张梦道：“玉山西南是悬崖。不怕他跑。这邪修欠我山海县血债，今日便叫他一并归还！” 众捕头、兵差齐齐高喝：“县令威武！严惩邪修！”气势凝结，已无比强盛。 又行四五里。 前方是拦路的杂枝树木。那邪修在此处布置了迷幻阵法，队伍不得不停下。 张梦道：“关不余、孔阳何在！”关不余、孔阳道：“属下在！” 张梦道：“你二人劈树开道！这等鬼魅伎俩，如何困得住我们。” 关不余、孔阳热血沸腾，见张梦淡定从容，势在必得，顿觉信心倍增，胸腔处涌出无畏气势。 二人既钦佩，又拜服，当即手持厚重砍刀，左一劈，右一砍。将沿路挡道的树枝杂草，通通凿出路径来。 速度虽慢，但胜在勇往直前，走半个时辰，一缕阳光斜射而来。前路豁然开朗，是一大片空旷平地。 邪修迷阵被凿穿了。张梦暗暗点头，心想：“修士虽然厉害，但凡人亦是有独到之处，彼此聚拢凝结，气势如虹，区区迷阵，又怎能困之。我推算并无差错，只要敢为，筑基期的邪修，还没资格在我山海县猖狂！” 念此，决心更甚，意气风发。 幽兰美目款款，又欢喜又崇拜。 破开迷阵，再行七里。便见一座山中洞府。 洞府前开辟有一小片灵田。洞外刻着“斜阳洞”三字，字迹歪歪斜斜，“斜”字少了两点，“阳”字少了一横，“洞”字倒是无错。 张梦喊道：“你这厮邪修，快快出洞归降，若敢半分反抗，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正气十足，气势磅礴。官身虽低，但张梦是去过金銮宝殿，见过大世面之人。 此地邪修，虽修为已是筑基。但与张梦相比，立时便显露不足。 张梦见久无人回应。道：“射箭！”后排十名兵差，将箭矢点燃，激射而出，直直没入洞口。 不久便听“呼呼”风声大作。一股黑色骤风，将飞箭吹歪吹斜，射偏在石壁上。 一老年人衣裳破旧，行出洞口，跳脚大骂：“孽障！孽障！扰我清修，该死！该死！” 张梦见此人平平无奇，甚至有些邋遢，全无半点仙家气蕴。心下稳妥，二话不说，抬手道：“再射！” 那老人白发苍苍，身子骨已不矫健。但颇会些奇特术法。他张口一吐，乌黑色的风卷出。 先将飞箭吹得歪斜，再左右侧避，倒也完好无伤。老人道：“臭小子，坏我好事，我杀了你！”捏两个火球，朝张梦丢去。 两名持盾捕快，朝前一挡。“砰”一闷响后，倒飞而出。但被身后捕快接住，泄力，并未受到重伤。 老道又甩两个火球。火球飞来途中，吹一口黑风。火势扩大，变为黑色的火焰。夹杂着污浊、脏臭的气息。 张梦后退一步。十名捕快挺步上前，张开十把铁伞，转动腕力扭动。形成一股可与之抗衡的飓风。 使得黑色火焰难以侵袭。 同一时间。关不余、孔阳与三五位武艺不错的捕快，分别吞服“强身”“破力”“如风”三丹，实力大涨，大吼一声，提刀与老道纠缠。 那老道吓自一跳，手脚颇有些慌乱，左一计火球术，右一计风刃术，但均被围攻之人躲过。 这老道哪见过这等阵仗。 缠斗片刻。三十名士兵，分为三三一队，将老道彻底包围。如此一来，七八名高手缠着不放，三十名兵差固若金汤。 那老道虽有术法，但根本无瑕施展。兵势凝结，最为克制修士。 老道修为本便松浮，再被如此针对，立时便要败下阵来。 老道道：“他奶奶的，人多欺负人少，老子回头挨个找你算账！” 纵身一跳，化做一缕黑烟要逃。 张梦道：“洒网！”铁网齐齐抛洒，一下子将老道罩在网内。 老道“哎呦”一声，摔在地上。忽灵机一动，施展了个“缩地”的奇功。钻入地底，地上鼓起一小土包，四处游动。 张梦道：“不必慌乱，长矛者刺地，持弓者拉弓防备！” 众人听他指挥，有序应对。 又听“哎呦”“好疼”“流血啦”几声。那老道显然已被刺中几矛。即便逃脱，还有无命活，已经难说。 老道身陷囹圄，眼见脱困不得，伤势忒重，心想：“他奶奶的，老子即便逃走，这伤势忒重，也不知有无活路。就你小子坏我好事，老子与你拼了！” 遁地靠近张梦，突然从土里钻出，双臂直张，宛若大鹏展翅，拍向张梦面颊。 这一拍若落实。张梦非得头颅破裂不可。幽兰道：“休伤我公子！” 掀开一角裙子，有一把锋利匕首，一直绑在大腿处。她动作利落，取出匕首连划五下，动作之快，叫人惊奇。 但老道心头愤恨，不顾身上伤势，无视幽兰的袭击，径朝张梦拍去。 张梦亦不坐以待毙，他抓住老道双手，死死捏紧。 张梦虽无修为，但胜在力气大。危急中，全力一脚踢向老道胸膛。只听“砰”的一声。 老道倒飞出四五丈远。 即便这样，那老道竟仍未咽气。吐一口浊血，转从另一方向逃遁。他已脱离了阵形，众人速度并无他快，说不得真叫他逃了。 便在这时，剑清突然杀出，一剑将老道横劈。 见老道横死当场，众兵差、捕快欢呼道：“县令威武！县令威武，铲除奸邪，山海太平！” 张梦拱手道：“多谢诸位相助！山海县得以太平，有诸位一份功劳！” 众兵差、捕快经此一事，对张梦无比拜服。这铲除奸邪一路，人人均有出力，彼此配合无间，日后说起，可是一份自豪的谈资。 剑清走向张梦，附耳说道：“公子，我另有发现，此处恐有一座修行宝藏！”张梦喜道：“当真？” 剑清说道：“当真！”张梦道：“好极，待我料理此件后事，我三人再择一日期，前去探查。” 第10章 声望大盛，找寻宝藏 县尉关不余、捕头孔阳将邪修尸首包裹在一麻草席子里，交由四名兵差扛着。 见老道尸首凄惨，腰部、腹部全是刀伤、箭伤。二人不住心头感慨，山海县一大祸害，竟如此轻易便被铲除。 二人齐想：“从前我等对此邪修惧之如虎，只道此人手段强大，可呼风唤雨，凡人决计不是对手。倘若无县令牵头，这邪修不知还要为祸多久。不想竟是纸做的老虎，唉，惭愧，惭愧！倘若早些行动，又…” 张梦进入“斜阳洞”，洞口两丈宽，丈许高，可容纳四五人通过。由外朝里望，洞内漆黑一片。但进入洞中后，发现山石缝隙间，有阳光透射而入，依稀能看清周遭事物。 但不算明亮。邪修老道自诩山中仙人，住所却邋遢脏乱。洞口三五寸处，便闻一股恶臭扑鼻。 定睛一看，是一屎尿粪坑。 几名走在前头探路的兵差不慎中招，“啪叽”一声，半只脚踩进粪坑。被拉上来后，恼羞成怒骂道：“好个产粪的肮脏货！死了还害小爷一回。” 但见县令也在，不敢再口出污言秽语。将裤子脱去，弃在洞里，再朝前探去。幽兰弯下腰肢，帮张梦卷起裤管，点燃一种避臭醺香。 深入不远。 忽听一声惨叫。一兵差喊道：“县…县令，不好啦！您快来看啊！”众兵差捕快、张梦、幽兰、剑清侧头看去。 便见山洞角落处，满地的骸骨。还炖有一口大缸，缸里是腥臭的液体。里面飘浮着人体的残骸。 部分兵差见此场景，腹中翻滚，便要呕吐。张梦也大觉不适，生平第一回。他让多余兵差出洞，只留下三名捕快协助搜查。 众人均不愿久留，是以动作快捷，将书架、床榻、岩缝等地，翻遍底朝天。 除一众杂物外，还四物颇为值得探究，分别为邪法一卷，术法一册，丹方一张，骨链一串。 四件物样呈递手中。张梦翻阅邪法，总算知晓老道因何擒人吃人。 全系他修行邪法“杂根录”，其上记载：灵根驳杂之人，亦可逆天而行。如何踏上仙途，如何改善灵根资质。 “杂根录”中有言：“人乃万物之灵，以形补形，以灵补灵。方可得修大道。”此邪法确有功效，让老道从一乡野农夫，变为山中筑基修士。 但战力奇低。灵根资质纵使改善，依旧难有作为。 张梦恐此书流传，转被其它人修行，是祸非福。于是当场焚毁，不留念想。 他心想：“我张梦即便想修行，也不至修此邪法，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转看术法一册，倒出自正统。乃“垌离派”的“练气术法”。记载有三道术法，火球术、风刃术、遁地术。 方才斗杀中，老道均有展现，且威力不弱。倘若是寻常凡人武者，单打独斗，决计挨不住一下。 丹方是一张黄纸，摸之似兽皮，字迹仿古。但依稀可以看懂。其中记载一种名为“阴阳还真膏”的药膏。 开篇处，便大述阴阳之理，不似邪法，应是一品级不差的宝物。 但老道是老农出身，无甚学识涵养，对丹方理解偏差。丹方中有一句“取阳取阴，置于一炉，火锻九九。”其中“阳”“阴”应是指阳性草药、，阴性草药，“炉”是指人体。 丹方原意是：取药性相克药材，同时吞服人体，以体内自成之火气，练就九九八十一日。 但老道理解为，取男子之阳，女子之阴，放于一口大缸中，炖煮九十九日。方可得出“阴阳还真膏”。涂抹身上，便可感悟阴阳，返璞归真，修行大有碑宜。 实也难怪老道。此人修习邪法出身，自然所见所闻，均以为是“邪法”，虽有筑基修为，但说穿了，只是一杀人吃人恶徒，不值一哂。 …… 洞中残骨已难分清生前身份。张梦让捕快将骸骨全搬出洞外，随后一把火将“斜阳洞”烧得干净。 野火熊汹。 烦扰山海县十余年的祸害被除去。随后众人凯旋回城，下了玉山，刚巧有一老农推着拉车入城。 关不余借来拉车，将邪修老道的尸首放在上面。就这般推入城中。 初入城时，百姓好奇不已，侧头观看。依稀看出拉车上是人的尸首，还滴溜着血水。但不知是何人。 直到一名兵差，按耐不住，突然欢呼告知百姓，此人便是失踪大案的元凶。这才引起一阵沸腾，宛被点燃一般。 百姓纷纷观望，这一路声势浩大。 张梦索性将裹尸用的麻草席子掀开，露出邪修真容。便听百姓纷纷议论：“啊！是个老头！”“便是这老头抓走我阿姐的，我要撕碎他！”“当真人不可貌相，此人外形与乞丐无异，竟能犯下这等滔天罪行。” 山海县全城轰动。有人哭泣，有人欢喜，有人清醒。 人人都朝老道死尸吐口水，放声唾骂。情绪激动者，甚至拿刀劈砍。 有一八十余岁的高寿老农，认出邪修身份，说道：“大狗子…是…是他！” 很快，同村的老农，经此一提醒，纷纷认出邪修身份。 是山海县一良村内，无父无母的混不吝。整日调戏女子，不切实际。打小自称“仙爷”。浑数十年，媳妇都没讨着。 六七十岁后，忽然染了重病。骨瘦如柴，突然有一日，再也没了踪迹。村里人只道他死在了犄角旮旯里。谁也没在意。 哪知竟成了邪修，专强撸人生吃，为祸十余年。 最终，邪修尸首挂在城头，供人唾骂泄愤。 受害者的骸骨存放县衙，限期三日领认。逾期无人认领，则全葬在后山当中。 …… 山海县一片欢庆热闹，街里街外，都在夸赞新来的县令，爱民如子，勤劳肯干，一来便把大祸害除去去。 城里酒楼处，说书人编排起了县令除邪的戏码。 说书人口舌如簧，滔滔不绝。一些巡街的兵差、捕快，路过酒楼门头时，便有好事之人，要请他们喝茶饮酒，顺道说说当日经过。 兵差、捕快倍感虚荣，扬眉吐气。 但公务在身，如今的县老爷，戒律严格，可不敢不放眼里。随意出入酒楼，大有玩忽职守之嫌。便只能说道：“待我换班歇息，再来和你们说道说道！” 市井间流言不断。甚至一度将张梦推举为神人。县令威望日益增长，已到说一不二。城中兵差、捕快全以张梦为尊，对他的话，无不尊崇。 就任短短一周时间。 山海县风气大改，竟有官、民和睦，其乐融融一幕。 待邪修一事过去后。关不余主动请罪，请求张梦严加责罚。 张梦自不客气，酌情量刑：“此人有其功，有其过。但功过不可相抵。他虽曾陷入迷途，但本性却不算坏，邪修藏匿之地，亦是他所发觉。” 思索片刻，张梦道：“县尉关不余、县丞王奇，疏忽职受，各打五十大板！今后若能改正，仍不失为一名好官。” 当即粘贴布告。行刑当日，县里百姓围在县衙围观。老百姓们纷纷叫好。 关不余自愿受罚，自不抵抗。但县丞王奇，却觉无妄之灾，自认县令虽高自己一头，却无权打自己板子。 然而张梦何管有权无权。他顺应民意，这王奇疏忽怠慢，不理政务，就该处罚。 关不余打完了板子，见王奇还叫嚷哭喊，死活不肯受刑，着实败坏形象，骂道：“脓包货！老子都挨了，你还想躲？老老实实待着，否则县令再加你五十大板。便别怪我老关，带伤上阵，亲自打你板子了！” 王奇指着关不余，说道：“你…你…你…反了你！”关不余转头说道：“县令，此贼冥顽不灵，关某恳请亲自打他板子。” 张梦道：“准了！” 便听县衙内，哭喊夹杂着哀求。张梦作风刚硬，甚至颇有些独断专权。但气度不凡，容貌俊秀，加之为民无愧。 底下官员，自从张梦到来，受其影响，渐渐发生改变，真愿意为百姓做事。赢得百姓欢呼喝彩。 关不余便是其中之一，对张梦最为推举。 …… 县里一切走上正轨。 这日夜里。 公府书房内，剑清问道：“公子，玉山宝藏，何时前去一探？” 其时距离剿杀邪修，已过去数日。但张梦对宝藏之事，只口不提，好似已经忘之脑后。剑清按耐不住，这才主动问询。 张梦说道：“宝藏便在原地，只你我三人知晓。何必着急。不过这数日来，我已将县里事物理清。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夜里，便一同去一探罢！” 剑清喜道：“好，我这便去准备。” 半炷香后，三人出了城北，剑清在前方领路，绕到玉山的西南面，一株大树上，有她留下的刀痕记号。 她对照记号，确定无误，面色一喜。从怀中取出一罗盘，巴掌大小。重新拟定方向，在林中进发。 走不远，忽见林中起了雾气。 三人分别用麻布遮挡口鼻，再撒上一些药水，药效是提神醒脑。山中瘴气深重，会使人昏昏欲睡，倘若昏迷，再吸入过量瘴气，神仙难救。 一路摸索。在一山壁前，剑清喜道：“公子，到啦，就是此处！” 第11章 紫色玉雕 但见石壁离地三丈高处，有一条长长裂痕。周遭树木高耸，枝繁叶茂，本极难发觉裂痕所在。 但今夜月光明朗，万里无云。裂痕内闪着黄蓝色淡淡光晕，若隐若现。 张梦虽肉眼凡胎，但凝神细察，也可发现异常。 剑清说道：“我那日入山后，发现邪修行踪诡异，绕路来到西南面，爬入这山缝当中。他走之后，我入内探查，越朝里深入，越觉清香扑鼻，若无意外，此地应与仙家有干系。”幽兰说道：“那日你可到尽头？” 剑清摇头：“我恐怠慢公子大计，当时便想：‘此地纵有再多宝藏，也当以公子任务为上。待任务完成，再来一探亦是不迟。’，便转身退回，继续跟踪邪修。” 张梦道：“一起去看看便知。”剑清说道：“且慢，我先行一步，公子、幽兰姐姐，你二人稍后再跟来。” 剑清纵身一跳，脚踩岩石峭壁，一路攀升。几个大跨步间，已抓住山体缝隙。 那缝隙是横向，形似剑痕，绝非自然形成，缝隙内部碎石散布，应是经外力反复劈凿形成。 剑清身子一缩，灵巧钻入缝隙当中。再不见行踪，过了片刻，缝隙内传出一声口哨。幽兰会意，施展轻功来到缝隙处。 投下长索。张梦沿长索上爬，缝隙内说窄不窄，爬行毫无压力。说宽不宽，难以站起身来。 如此这般。剑清行在前，张梦居在中，幽兰断在后。三人沿一条道通行，张梦体力充沛，并无劳累。但每过片刻，便觉一股力量从脚底涌向全身。 幽兰怕张梦体力不足，将自身真气注入张梦体内。如此一来，幽兰消耗更大。 但张梦不了解武者，加之缝隙狭长，周遭漆黑，置身其中，不住一心向前，只盼早些爬到头。并未发觉幽兰的细心举措。 足足爬一炷香有余。悠悠冷气吹来，剑清手掌抓空，前方已是深不见底的大洞，再无地方可爬。剑清一叹，说道：“到头啦！公子，看来这里也没甚宝藏。” 三人伏在洞缘，朝前观望，均不住一惊叹。玉山中间竟有着一座大空室，山体内部被刨空了一部分。 张梦心想：“此地清香浓郁，便是我这凡夫俗子，也能感受到。洞内决计有特殊。但无处下去，想来是有缘无分，差上一筹。” 便要原路返回。忽目光一顿，不知是他眼花与否，望着洞内深处，似有一颗一颗白光闪烁。 白光一闪便熄，过了片刻又重新亮起。但方位、阵型却截然不同，隐约中透着某种规律。 好似一幅一幅星图。 张梦观望星图，将每一次闪烁的图案，全记在脑海当中。这需强大的记性与悟性，单靠强记强背，只会适得其反。 共计三十六幅星图。张梦看得入神，用手边石子摆出图形分布，顿然醒悟：“好啊，竟是藏此奥妙。且看我破之！” 三十六幅星图，正对应“天罡数”，张梦不通晓阵法，但星文天象却恰有研究。通过对星文了解，自然渐渐摸索关窍所在。 奥妙甚是简单。三十六幅星图，实是反向摆放的。意指“天地倒转”。趴洞边朝下看，一片漆黑，好似洞坑深不见底。 实则恰恰相反，洞坑实则低浅至极。是洞顶高不可测，但经某一手段，被折射映照在洞底。叫人产生错觉。 此举有无深意，不可得知。但张梦已有十足把握。当即腰缠绳索，叫剑清拉着绳索，自己跳下坑道。 剑清自然不肯，但拗不过张梦。便想：“若有意外，我顷刻跳下救公子便是。” 过了片刻，底下传来张梦叫喊：“剑清，幽兰，下来吧！并无危险。”剑清一喜，纵身一跳，她提纵真气，做好自高处跳落准备，哪知片刻间便到底部。 幽兰紧随其后，但因攀爬洞道时，她真气消耗过大，又因怪病缠身，跃下时突然重心不稳，不禁惊呼一声。 张梦伸臂一揽，将她接下，软玉入怀，嗅到怀中香气。张梦心想：“我这幽兰姑娘，确是一大大美人。”问道：“幽兰，你不舒服么？”幽兰面红耳赤：“不…不是。”却不想起身。 她身世凄惨，得张梦平等看待，已觉万分惶恐。近来相处，更对张梦暗生倾心。这一刻，真叫她恍若梦中，不愿醒来。 张梦笑道：“你定是为我事情操劳，没怎休息。也罢，你先将这水饮下，余下路程我背着你便是。” 幽兰慌乱道：“啊！公子，这怎可以，幽兰受不起。”张梦道：“哼，你再推脱。我可不悦了。我张梦乡下老妇背得，三岁小儿也背得。怎一个为我尽心尽力的漂亮姑娘，我却背不得了？” 幽兰大为窘迫。张梦实也是个风流之人，礼貌之余总带几分轻佻淡然。昔日身在京城，张梦便曾文采，加之容貌俊逸，几日内便有不俗名气。 青睐他的女子不在少数。 幽兰心砰砰直跳，说道：“好吧，公子请便。”张梦解开腰间葫芦，三人各喝一大口。 葫芦虽是凡葫芦，但内装储的良液，却是神秘葫芦产出。一口之下，心神振奋。 这当口，幽兰的损耗全已恢复，心想：“公子肯背我，是我几辈子福气。幽兰啊幽兰，你便违心骗公子一骗。”便娇滴滴坐在地上，等着张梦来背。 三人在洞底休整片刻。张梦将幽兰背在身后，剑清好生羡慕，似笑非笑看着幽兰。幽兰不敢对视。 剑清燃起火折子，在前方领路。四下里漆黑无光。张梦觉得乏了，便开口闲谈。起先剑清、幽兰十分拘谨。后来放得开了，便常伴随嬉笑打趣声传出。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回过神来，已到一间宽阔石室。 四面均镶嵌着玉石。中间有一尊寒冰棺椁，虽是寒冰所砌，但自不透明。里面是人是物，全未可知。 地上残留足迹，且不止一人，已经积灰。剑清寻思：“那邪修虽发现此地，但不如公子聪明，只能干瞪眼。倒是早在之前，还有一批人马来过。” 张梦道：“可惜了，此处应是一修士墓葬，但已有人探过，卷走了大部分好东西。我们来晚一步。”幽兰说道：“我们进来的山体缝隙，应是盗墓者劈开。而且是反复劈凿。” 剑清也叹气痛惜。张梦笑道：“也罢，四处看看，有甚有用之物，我们便带走吧。”三人各朝一方向探寻而去。 盗墓者修为甚高。具有开山凿壁之力，至少金丹期修士。这类修士在修行界内，已经颇有造诣见解。 他弃之如敝履，张梦却未必瞧不上。 果没走几步，便踩到一枚幽绿色晶石。 此为“灵石”，内蕴精纯灵气，是仙家货币之一。此处是修士墓葬，有此物自不稀奇。 据张梦所知，凡间的一枚“福源铜币”可换取仙家上万枚“灵石”。且保守估计，还是亏了。 仙家对凡间的“福源铜币”有所需求。凡间对仙家的灵石，同样有所需求。 一些炼丹之法，需以灵石相辅。仙凡间的交易，数不胜数，浩如烟海，这仅是其中之一。 山海县虽地处偏僻，但张梦身为县令，迟早也会与仙家接触。对于官家而言，仙人修士之流，并不稀奇罕见。 只此枚灵石，内蕴灵气已被吸干。空荡荡，无神无蕴。张梦顺手拾起，大觉鸡肋，左右犹豫片刻，还是揣进袖子里。 每行三两步，便有一枚灵石。有的已被吸干，有的保存完好。 除灵石外，倒另有不俗收获，他拾到一本古书，想是墓主遗留，或盗墓者遗漏。 书封五个大字“通明极法录”，是一本基础修行法诀。张梦心间狂跳，翻阅细看，乃极正统的炼气期法诀。 品质高或不高，暂且不谈。但…仙道有望！至少已有方向。 张梦心想：“我仕途已断，偶得法诀，无论如何，定要一步一步走下去！” 收起法诀，还欲再探。这石室甚大，不知走到何处，忽然发觉四下里无人无声无迹。 茫茫一片漆黑。 张梦喊了两声，剑清、幽兰均无回应。他倒也急了，兜兜转转，不断四处打圈。但却不知到了何处。 且越走越迷糊，头脑昏昏沉沉，就要昏迷。张梦赶忙停下，一晃手腕，神秘葫芦变大，大饮一口。这才缓解许多。 张梦又饮一口，提起精神走动。走了许久，忽然见到一块玉石。 那玉石约有一人大小。通体黑紫色，隐约雕刻有一人形体雏形。但姿势怪异，双手好似负后，双腿则平岔为“一”字形状。粗略看雕像身形，应是一窈窕女子。 凑近一看。可嗅到缕缕芳香。张梦心想：“雕刻者不知是谁人也，怎弄出这般一怪异雕像。” 凝神再看。 雕像其它地方，仅有大致的雏形轮廓，独独两只脚掌，精雕细琢，美不胜收。 张梦了然一笑，心想：“雕琢者定是男子，或许就是墓主。他临死之际，雕琢美人雕像。但只雕琢好脚掌便死了。所以便有此一怪异雕像。” 但又隐觉不对：“自古雕琢人像，又是雕琢女子。理该是雕琢她翩翩起舞，端庄娴雅，艳丽妖娆之姿态。怎这墓主人，偏偏弄此姿势？好似一被擒拿的女子，即便雕像成形，容貌再美，身形再曼妙。也只余无尽狼狈，岂不大坏人兴致？” 但凝神观察片刻。又觉雕像中，仿蕴含无穷魔力。虽形似狼狈，但同有别样美感。张梦拱手道：“小可张梦，眼界有限。不该妄加评论，前辈若在天有灵，还望莫怪。” 他凑近雕像，手指轻轻弹了弹雕像足底。触感甚怪，似冰冷的玉石，又似真实的肉足。 张梦好奇心起，弹了又弹，不见反应，应该真是雕像无疑。 第12章 开始修行 张梦当即奇了，取下腰间防身小刀，用刀背轻轻敲击玉像，响起“咚”“铛”“叮”等脆响。黑紫色玉泽，兀自微微亮着。 张梦忽想：“都说玉石通灵，一块宝玉，无论在山上山下，仙门凡国，均大有市场。此玉若拿去出售，或可买得不少钱财。我不贪刮民脂民膏，但不必强装清贫。多有些钱财，日子总归滋润些。” 他揽着玉像腰肢，提气一抬。只觉重若千钧，难移动分毫。张梦大不服气，饮一口良液，再度尝试。 却无甚变化。想尽办法，最终难动弹分毫，还是放弃了。 张梦绕玉像行数圈，忽冒出一想法：“这黑紫玉莫非是某一封印术法？里面封存一大美人？若真是如此，这美人憋屈狼狈不谈，日日苦守此处，又是何等寂寞。” 张梦自嘲一笑：“张梦啊张梦，你太想当然。空想此事，也无甚益处。我已得修行法诀，此行圆满，快快与剑清、幽兰汇合吧！” 转身离去。 他无论如何绕行，均只在原地打转。唯依照“三十六天罡星图”，每一步不偏不倚，全踏在星位上，才可走出此室。 玉像隐没在黑暗中。 剑清、幽兰二女互相倚靠，昏迷在了寒冰棺椁旁。张梦见二女无事，这才放心。他摇了摇二女肩头。 二女同时醒转。幽兰一愣，忙道：“公子，此处有古怪，不宜久留！”剑清拔出长剑，环视左右。 张梦点头道：“确有古怪，我们出去再说。”三人沿路折返，回到缝隙通道，穿过缝隙，终于回归自然。 迎面一缕轻风扑来。其时六月底，正值夏秋交替之际，夜里风清气爽。树叶洒洒响奏。 虽是深夜，但已有转明迹象。山海县实是一近海县治，若站在高山上，可眺望海岸线。 但山海县距离海岸，中间相隔二十余里的瘴气沼泽，虽临近海域，靠海吃不了海。 剑清道：“公子，方才在石势内，我三人分头行动。我走出一里不到，便突自迷了方向。到处寻你不到，喊你也全无回应。后来与幽兰姐姐相遇，一齐找寻，最后竟昏迷了过去。着实失职，还请治罪！” 幽兰一阵后怕：“那地方诡异得很，我们再也不去了。”张梦笑着安慰，询问各自收获。 剑清拾得十七枚灵石，一颗奇怪珠子，幽兰则捡到一块红褐色土壤。 张梦识得“红褐色土壤”，名为“山神血”，是一种罕见灵土。用作种植，可起妙用。相传可将凡草种为灵草。 当然需培育得当。倘若胡乱栽种，坏了土性，最终也会沦为凡土。 …… 自得到“通明极法录”后，张梦一面处理公务，一面研究仙法。 公务方面，幽兰、剑清可全力相助。山海县为偏远小县，深入了解，遗留问题极多。部分问题乃人力可以解决。部分问题，却难缠棘手许多。 张梦力求尽心尽责便可。 仙法方面，则多为独自研究。“通明极法录”并非甚贵重法诀，张梦并无私藏打算。 通明极法录不厚，全书共计七十九页，二十一页为图解。描画走气方式、呼吸之要、动作之辅。 书末处，记载一门术法：通明术。张梦将全书看数十遍。大小要义，几乎均已悟透。 但还不能修行。 通明极法录有一前提，需有火、水等，互相克制的灵根属性者，才可研习此功法。胡乱修行，轻则吐血重伤，落下病根。重则当场暴毙。 张梦在修行前，还需“测灵根”。但如何测试，却又是难题。张梦并无“通灵石”，灵根资质无从得知，甚至有无灵根都未必。 思来想去。 张梦想到一曲线救国之策：炼丹。燥火丹、碧水丹、昼沉丹、庚金丹、木香丹。五种丹药，为仙家修士常见五行丹药。 炼制难度不难，所需药草虽多为灵草，凡间难寻。 但张梦可用凡种草药代替之。例如燥火丹，主要材料为赤灵草。说白了，便是凡间一种赤色草植，但生长在灵田内，染了灵气，便改名换姓，变为“赤灵草”。 五行丹药所需草药，大多如此。张梦大手一挥，幽兰半炷香不到，便将凡种药材筹齐。 翌日。 五炉丹药无一失败。张梦吞下燥火丹，忽觉足底发热，头顶冒烟。 证明他有火灵根。张梦一喜，心想：“自己总算有灵根，即便驳杂些，天赋差些，总算有敲门砖。” 但不出片刻。燥热之感顷刻无存，张梦“咦”了一声，大为不解。据他所知，此丹修士服之，则灵气如火燥烈。体内若无灵气，便通体燥热，气血翻滚一个时辰代替。 无灵根的凡人，则食之如糖豆。既无妙用，也无害处。张梦方才分明起了反应，但片刻间全数消失，着实怪哉。 张梦心头一沉：“莫非是我灵根太为驳杂，丹效只吸收不及万一，因而失去效果？还是丹药炼制有误？” 他继续吞服碧水丹、昼沉丹、庚金丹、木香丹……全有反应，但却顷刻消止。张梦对修行一道，本便一知半解，如今见地，更是茫然。 服用五行丹药，确可以测出有无灵根，是何种五行属性。但灵根好坏，有无风、雷等特殊属性，却全无法得知。 张梦左右犹豫，还是决定冒险一修。 修行之要，在于吸天地之精华，补足自身之缺憾。第一步，找找寻气感。唯感受到天地之气，才可吸纳入体。 不同宗门，不同功法，找寻气感的方式、方法，相差甚大。 通明极法录中，记载寻气感之法，是默念一段口诀。书中有言：“诀念千遍，口齿生风，是为气感。” 张梦天资似乎不差，念七十余遍时，忽觉每次念诀时，口齿间凉爽舒适，好似还有丝丝清甜。 这便是气感了。 邪修老道的“杂根录”内，也记载感应气感之法：每日在胸口划寸许长刀痕，入肉半寸，涂抹烫盐，待到伤口清爽，好似凉风吹过，便为气感。 此法邪性。若没些天赋，会先一步死于刀伤。气感为修行第一步。 张梦契而不舍，再念口诀。口齿见清凉舒爽感更为明显。但虽觉灵气所在，就在口齿间划过，却吸不入体。 这便需第二步：呼吸之要。通过某种特定呼吸规律，将划过口齿间的灵气，抽丝剥缕吸入体内。 张梦心想：“通明极法录，主要以口吸纳灵气。有的功法，则是重以鼻吸。修行一道，果真博大精深，我这才刚刚修习，便藏有诸多门道。待我摸索出些门路，再传授给幽兰、剑清。” 第13章 讨论婚事，蛇王闹事 山海县地处偏僻，风景虽美，却少了人杰地灵气蕴。自古穷乡僻壤难出人才英雄，并非虚言，而是大有说法。 京都等大城，人杰地灵多了，气运浓厚。灵气、机缘种种，自然而然聚拢而去。从而人更杰、地更灵，正面增长循环。 反观山海县，人口稀少，地势奇险。灵气甚是稀薄。张梦尝试吸收灵气时，方才发觉面临如此形势。 但他天赋上佳，自幼时读书学习起，便天资聪慧，无论诗词歌赋、治国要论，上手精通远快旁人。 如今修行也是这般。一个上午时间，他已吸入第一缕灵气入体。 因是从口入体，灵气自然而然积蓄在胃部。十分渺小的一缕，但张梦能清晰感受到。 心神随之振奋。 接下来，便是“走气”。书册中有二十一幅图解，多描画走气途径、脉络。 共有七条走气途径，有长有短，可择一走气。灵气在体内依照路径，走气一遍，途中会逸散部分，身体吸收部分，最终余下的，会汇聚在丹田中，成为自己的灵气。 这一过程，称为“炼化”。 走气途径越长，灵气耗散就越多，但所得灵气，便更为精纯。 也可将走气方法全数精通，七条路径同时走气，大大加快炼化速度。 但如此这般，风险大大增加。灵气乱行，轻则生大病，重则瘫痪暴毙。 张梦闭目养神，存想胃部灵气，使其出其胃，入檀中。 这一步务必小心，檀中乃人之死穴。此刻如若分神，灵气乱窜乱行，等同遭人击打死穴。不死也残。 张梦头冒冷汗，总算知晓修行之难。走气第一站，竟是要紧死穴。这时他初接触灵气，如何能御控得当？ 只能强自镇定，存想灵气路过檀中穴。 随后抵达灵虚，后玉堂，再神藏，气户，天鼎，再折回紫宫穴，上行至华盖、璇玑、天突… 行气到此。 那第一缕灵气，逸散出体七成，被身体吸收三成。未能被炼化，便已耗尽。张梦毫不气馁，张口吐纳灵气。 他重新走气。这次更为熟练，走完近半路程。 张梦心满意足一笑，心想：“如此修行，倒也有趣。我虽考取功名，位列三甲，是当朝探花。但我生性跳脱，本便不喜受人管制。如今地处偏远，但我自由自在。即可保一地平安，看百姓安居乐业，又可自己独求大道，走得多远是多远。人生如此，当真别无所求了！” 他每吸一缕灵气，便立即开始走气。修行初期，他灵气难以灵活驱使，灵气越稀薄，他反更好控制。 否则穴道乱行。有死无生。 如此这般，一夜过去。张梦总算成功走气一圈，丹田处多了一发丝粗细的灵气。 按照“通明极法录”标准，他已是炼气一层。但除气力再好些，也无甚用途。 张梦确定“通明极法录”可以修行后，当即喊来剑清、幽兰二女。将事情告知。 二女衷心为张梦高兴。但她们灵根驳杂，虽有火属性，却无水属性。与此法无缘。 张梦安慰道：“无妨，待我日后实力强了。再想办法帮你二人，讨要修行之法。” 剑清笑道：“我与兰姐姐灵根驳杂。修行一道，怕是难有作为。”说着，眼神却十分落寞。 到任山海县后，剑清大觉自在欢乐。便不舍得死去了，但怪病无形，终究难逃宿命。 张梦知晓二女所想，但暂时无甚办法。便不说话。 他每日给二女服用一口葫芦神水。但有无效用，实难猜测。张梦心想：“要想二女摆脱宿命，唯有助其踏上仙途。自视己身，知晓病由，才可对症下药。” …… 之后半月。张梦孜孜不倦，一有空闲时间，便张口吐息。 他发现一妙处，不知是他独有，还是人人皆会。他白日可一心二用，借助闲暇时间，吐纳灵气积攒胃部。 到了夜里，再从腹部抽丝剥茧，一缕一缕安排走气，最终炼化回腹。 朝吸夜炼。 如此一来，白天不耽搁公务，夜里不耽搁修习。 通明极法录的七条走气途径，均已走得熟悉顺畅。但最熟悉“檀归路”，此条路径自檀中穴而起，归来穴而终，路径七十二处穴道。 第几处穴道停顿三息，第几个穴道停顿七息，那几个穴道快快掠过。均已了如指掌。 一柱香便可走气一圈，炼化一缕灵气。 丹田灵气，已积攒拳头大小。 这半个月内，张梦亦不断挖掘神秘葫芦妙用。葫芦神水妙用虽多，但对于走气、炼化灵气，并无甚妙用。 且葫芦神水有限，一天可产二十四口酒水。但张梦极少喝尽，以至数月里，积攒不少神水。 葫芦神水对绿植效用颇强，可使绿植生长年限大增，甚至发生奇变。本枯草一颗，滴加神水后，竟结出香甜果实。 除此之外，还可使畜牲开智。跟了张梦一路的灰马，日日饮一口神水。不但灵智颇高，且毛发由灰转银。 踏步如风。 与张梦时常呲牙咧嘴，但最听他说话，他指东朝东，指西朝西。张梦亦是欣喜，得此良马，何处又去不得。 幽兰的“山神血”，更被张梦加以利用，栽种在了府邸院子中。 他将一株“黄玉人参”种下，再以葫芦神水灌浇。即便是杂草，说不得也可长出灵果。 但草药生长需要时间，一时片刻，恐难有收获。张梦心有静气，诸事有序进度，不徐不疾，处理得当。 不知觉中，到任已有一月。 这日清晨，无甚差事。张梦深居浅出，许久未曾出过公府。治理县治，最忌讳纸上谈兵，唯实地考察，才可知晓真实情况。 张梦见清晨天气晴朗，心情大好。 便携幽兰、剑清二女，身后随同县委关不余、县丞王奇，一同游街赏乐。 这一月里，铲除邪修，治理县衙风气。山海县对他颇多赞誉。民风淳朴。 张梦行在路上，每有百姓招呼问好，必和煦回应。为官亲民，再加之容貌俊逸。县里早把这“官老爷”传得出神。 谈起这位探花官老爷，纷纷竖起大拇指。道一声“年轻有为” 幽兰笑道：“公子，你若招亲，不知多少女子要踏破门槛呢。”关不余说道：“那当然，老爷何等样人？堂堂探花郎，寻常女子怎能配上。” 王奇说道：“说句难听点的。老爷是咱县里土皇帝，三妻四妾，五妻十八妾，要多少有多少。”说罢，瞥了瞥剑清，幽兰二女，她二人心倾老爷，谁人不知。王奇有意夸张了说，便想见二女恼羞成怒。 剑清却深以为然，说道：“确实，老爷，您一定得多娶些，开枝散叶才行。”幽兰一拍手掌：“老爷也老大不小了，剑清妹妹，你打探打探城里谁家女子，样貌不错，品性不错，我帮老爷把关，若是可以，便娶了。” 二女毫不把自己当做外人。 张梦嘴角抽搐，心想：“两位妹妹，倒把我安排得明白了。”颇感尴尬。 剑清、幽兰日渐开朗，一路上对婚嫁之事，谈论不休。若遇灵秀女子，二女均想：“此女配得上老爷否？”随之又想：“有生之年，得为老爷多讨些媳妇。” 四人游街赏乐，张梦觉察城中兵差数量太少，不利城中安定。 便问：“王县丞，咱县兵差三十，数目未免太少，刘大肠在任时，也仅这点人么？”王奇回道：“老爷，您也知道，咱们山海县地处偏僻，北面临海，又无甚强敌袭扰。朝廷早便剥了兵粮。叫我山海县自行解决。” 王奇说道：“刘县令在位前，县里兵力最高有百人。但半数被刘县令纳为私兵，为他看家护院。最近月里，他全遣散了。故只留下这三十名儿郎。” 张梦骂道：“好个刘大肠，用我县里税粮，养自己的爪牙。”心头却微喜。山海县县令因地处偏僻，自治权甚高，不必受地方监视。 大周共有九州，县受郡所辖，郡守州所辖。山海县在“龙王郡”治下。 但山海县藏在深山偏僻处，贫苦偏僻，北面临海，无外敌侵占。 是以在早年间，龙王郡郡守上书，将山海县独立划开。 张梦不喜受人拘束。如此一来，被贬至山海县，未必便是坏事。他心想：“这山海县再贫瘠，我一点点拉扯起来，此中欢喜，外人不足知晓也。” 拐过一处拐角，来到一片热闹集市。地摊杂乱摆布，人流如织，毫无秩序。张梦眉头一皱，忽听一阵杂闹。 见市井处，一男子调戏良家妇女，强上手脚，那女子二八年华，正直年轻靓丽。吓得浑身发抖，却连呼救都不敢。 张梦瞥一眼剑清。剑清立时领会，挺步上前，一手捏住男子手腕，反拧向脑后。那男子吼道：“哎呦！痛死我了，痛死我了！你是何人？你知道我是何人么！还不快快松手，否则我定将你千刀万剐！” 那男子污言秽语，一股脑脱口而出。剑清自不客气，啪啪两巴掌还击，骂道：“你那脏臭话语，若污了我家大人耳朵，我定打你满地爪牙！” 那男子一颤抖，左右环顾，见张梦大步而来。张梦有一习惯，他不喜穿官袍。官袍虽象征权势，但古板沉闷。 他通常衣着蓝白长袍，步履间衣袖微带，气质斐然。山海县百姓，单看样貌，便知他是县令。 那男子道：“你便是县令？”张梦道：“正是。”那男子道：“你无缘无故，干什么抓我？”张梦奇道：“你调戏良家妇女，怎又算无缘无故。难道我抓你不应该么？” 那男子道：“我管你县令不县令，你若识相，最好快快将我放了。我告诉你，这山海县的土皇帝，还轮不到你这毛头小子当！” 张梦扭头看向王奇。王奇附耳低声道：“县令，此人腰间佩戴蛇王帮令牌，确不好惹，还是放了吧！”张梦眉头一皱：“我堂堂县令，难道怕这流氓？” 王奇焦急劝道：“不是怕不怕，而是…而是治理山海县，得罪蛇王帮，绝非明智之举！” 第14章 灵植异变，山神血增多 张梦初来乍到，倒不知蛇王帮相关。他问道：“这蛇王帮很厉害么？”王奇说道：“何止厉害，简直是‘太上皇’。县令，总之咱不惹为好。和平共处，共同治理，岂不妙哉？” 他方才称张梦为“土皇帝”，这当口称蛇王帮为“太上皇”，二者之差，可见一斑。在王奇心中，蛇王帮更胜一筹。 那痞子听出王奇话中带怕，顿时得意，笑道：“嘿，知道怕了吧，识相的快快将我放了，否则你是县令又如何，不知道上上任县令，是怎生死的么？”公然挑拨。 百姓听到此处动静，本欲来看热闹，但听得“蛇王帮”三字，却又面色苍白，惧之如虎，避之不及。 蛇王帮行事霸道，喜迁连他人，且势大根深。那邪修手段厉害，却只是一个人，只需多加注意，三五人结伴而行，多少可以规避。 但蛇王帮帮众上千，且与附近山匪有所勾连，惹其不快，何止一人失踪，沾亲带故，全家身亡都是小事。 且蛇王帮犯事，通常会留下一道蛇王印记。公差见到蛇王印记，往往不加追究。是以蛇王帮庄庄罪行，县衙案牍库内，却无一记载。 官帮勾结，已成常态。纵使张梦主动臣服蛇王帮，县里百姓也觉理所当然。 不怪那痞子嚣张。 张梦虽不了解蛇王帮，但听王奇三言两语，已猜出大概性质。心头又怒又恨，心想：“山海县群山包裹，藏污纳垢，贼人恶徒倒真是不少！”他自认为近月来治理得当，民生已有好转。 不想还有这等事。 见张梦沉默，那痞子更为嚣张，眉头一挑，更是有恃无恐。他扭头看向先前调戏的女子，声色俱厉骂道：“还有你！刚刚要不是你大喊大叫，小爷也不用被这小妞擒住！你今儿若不将小爷伺候尽兴，嘿嘿，小爷饶你不过！” 那女子吓得面容失色。痞子一笑，再道：“好啊，还敢哭，小爷看上你，是你几世修来的福份。惹我恼了，我叫你娘来伺候。” 张梦见此人如跳梁小丑般上蹿下跳，着实生厌，眉头一皱。 剑清察言观色，立知张梦心意，寻思：“小小蛇王帮，大人岂会怕之！这厮强抢民女，不将大人放在眼里。我不叫你痛不欲生，怎能疏我心中恶气。” 她用力一甩。将痞子摔在地上，剑清一腿扫去，踢在那痞子裆部。随后出手如电，“啪啪啪”连扇十余次巴掌。 直到那人两颊红肿，痛得说不出话。好不易缓上一口气，立时哀嚎“女侠饶命”，跪地痛哭，剑清这才停止。 王奇、被调戏女子均吓一跳，不敢想张梦作风如此刚硬。全瑟瑟发抖。张梦道：“此人调戏妇女，乱我山海风气。先衙回县衙牢狱，听候发落！” 关不余一摆手，两名捕快左右一抬。将痞子架起。发生此事，张梦也无了游街心思，便即折返。 至于那被调戏的女子，张梦令其携带家眷，暂住县衙。以防蛇王帮报复。 此事很快传遍山海县，又掀起一阵不小风浪。城内酒楼、饭馆、青楼处，均议论纷纷： “唉，县令此举，实是托大了啊！”“ 蛇王帮帮众数千余人，县衙捕快、兵差加起，也才数十人。”“ 这县令有心作为，本是好事，我如今却担忧反害他自己。”“ 别说了，待会若给蛇王帮听去，可得找上门去了！” “唉…” …… 张梦回到衙门。让关不余好好招待痞子，不必惧怕蛇王帮。 关不余冷笑一声，将痞子拖入地牢。很快便传出惨叫声。张梦寻思：“蛇王帮是一大毒瘤，不将其铲除，我心难安！” 当即派遣“幽兰”“剑清”二女，乔装打扮，化做粗糙汉子，混迹酒楼闹市，摸清蛇王帮底细。 幽兰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皆精，易容打扮更为一绝。她素手一番摆弄，二女从一水灵灵美人，摇身一变，化做粗糙的农家汉子。 幽兰压低声音，粗声粗气道：“大人，俺去去就回。”说罢，自己却不住笑出了声。 二女离开后，张梦回到公府。 府邸干净整洁，上次探察玉山洞窟，幽兰所发现的“山神血”，已被他放在后院角落，并且种上了“黄玉人参”。 这些时日，他悉心照料。突然发现有七八条人参触须，长出了土壤。 他大为欣喜，用葫芦神水小心浇灌。轻嗅草药香气，发现比数日前更为清甜。 咻之一口，便气血翻滚，精神抖擞。 这黄玉人参异变了。 黄玉人参本是凡种，常用作富贵人家，滋补身子，补足气虚。 距今，种下已有十余日。 前三日，黄玉人参并无大变。中三日，忽然枝叶更为茂盛，开始散发一股药香。 到今时今日，隐隐有灵气聚拢，显然已发生异变。张梦挖出一条根须，见色质如黄玉，晶莹透亮。 他生食一小段，一股热气上冲，滋补太过，鼻血登时流出。除此之余，小段根须被消化后，化做怯病的正气、与丝丝缕缕灵气。 怯病正气扩散体内，丝丝缕缕灵气则留存腹部，等待走气炼化。 张梦喜不胜收。他因灵气稀薄，修为停留在炼气一层。虽有灵石，但他修为低浅，对灵气掌控甚差，吸不出灵石内灵气。 但这等蕴含灵气的滋补灵药，却正可弥补。且张梦又发现，吞服触须后，立时吐纳灵气，效率比平日快出四成。 张梦惊喜之余，轻“咦”一声。用手比划被称为“山神血”的赤色土壤。寻思：“这土好似多出了许多。原先只有拳头面积，种完一株黄玉人参，便再无多余。可如今，周遭一尺的泥土，也均被染成赤红色，莫非…莫非周遭土质，也发生异变，转为了‘山神血’？是山神血的妙用，还是葫芦神水？亦或者是二者结合？” 张梦心头怦砰直跳，倘若假设为真，葫芦神水之妙，已难言语形容。这宝贝牵涉更大，传出定引疯抢。 他立刻回卧房翻找。取出一株“含香花”一株“赤青草”，在周遭赤色泥土内种下。 含香花是罕见药材，生长在悬崖峭壁处。乃有价无市之物，功效为强韧筋骨，增长气力，祛邪洗脉。 赤青草则是无甚大用。但有一传闻，相传赤青草的赤青果，可洗筋伐髓。但不知何时起，赤青草常见，但赤青果早已绝迹！ 将一花一草种下。张梦又觉不妥，于是编织一圈小篱笆，将黄玉人参、含香花、赤青草围住。期待日后成果。 他则就地盘坐，吐纳灵气，在黄玉人参周遭，灵气似浓郁些许。 气走檀中，过灵墟，上玉堂…张梦愈发熟练，气走七十二穴，何处停何处快，均不差分毫。 走气途中，被肉体吸收的灵气，便起到延年益寿，活络气血之用。这部分的损耗，不可免去，只可尽量减少。 若服用“饱灵丹”，可减少走气时，肉体对灵气的吸收。让更多灵气，走完一圈，被炼化入丹田。 至于逸散出体部分，则可尽量避免。对灵气掌控力越强，越可避免。 张梦连走七圈余，炼七缕灵气。这时，他丹田内已有拳头大小，且极为凝厚。 按“通明极法录”所言，他已炼气二层。张梦忽想：“仅靠一条走气途径，未免太慢。我且试试两条线路，同时走气。” 当即一心二用。通明极法录中，共有七条走气炼化途径，分别为“檀归”“墟任”“七庭”“左手”“右手”“左足”“右足”。 其中“檀归”最难，需途经七十二处穴道。左右手足四路途经最易，只需三十七处穴。 张梦从胃部，分出两缕灵气。一缕走檀归路炼化，一缕走“左足”路炼化。因两条走气途径，相差最远，互不干涉，出差错概率最小。 半炷香后。 两缕灵气归入丹田，张梦寻思：“同时走气，果真有用！两条线对我已无甚难度，且试试三条！” 他将腹部灵气，分化为三，分别走檀归、墟任、左足三路。不料这一次，竟发生异常。 檀归线、墟任线之间，有十七个穴道是相同的。一缕灵气走檀归，一缕灵气走“墟任”。倘若同时行气，定然会相碰。 一但相碰，身受重伤不谈，且灵气乱行，在体内穴道游窜，甚至固结穴道内不出，变为“死穴”。便大大麻烦了。 张梦的两缕灵气，在“天池穴”相碰，激得他大吐一口浊血。万幸他反应迅速，及时将灵气催散。 这才免去一灾。 但回想起来，已然后怕不已。张梦并未灰心，他心想：“气走七线，定是可行。但我肉体孱弱，胡乱试验，只会自伤身体。为今之计，还是老实气走两线，慢慢炼化，慢慢积攒灵气吧！” 摒弃杂思。专心运转檀归、左足两线。效率比以往胜之一倍。 两个时辰过去，丹田内灵气已壮大一圈。 张梦胃内积存的灵气耗尽。便再掰一根黄玉人参须，含在舌底，依照呼吸法，将灵植内蕴含的丝丝缕缕灵气吸出，继续潜心炼化，如此反复。 伴随呼吸法，天地灵气亦不断涌来。修行如水磨功夫，水滴石穿。枯燥自枯燥，但亦有别样乐趣。 入夜。 剑清、幽兰折返归来，带来了蛇王帮消息。 第15章 狠毒蛇王，衙前闹事 蛇王帮盘踞山海县四十余年。作风毒辣，百姓深受其害，敢怒不敢言。 幽兰、剑清相继带回信息：蛇王帮今有帮众一千七百余人。城西、城北处，皆设有“蛇王堂”，分别称为西堂、北堂。 是蛇王帮断理帮中内务之地，比县衙的公堂还多一堂。意在压官府一头，蛇王帮才是山海县主人。 帮主姓刘名平，名字普通，人却狠辣。手底下恶事毒事，几乎都曾做过。但如今年纪已大，七八十岁，似收敛不少。 张梦听到此处，眼睛微闪，又即压下。 随后叹道：“我这县令官权在握，也才可使唤数十名兵众捕快。这蛇王帮帮众上千，二者力量，着实悬殊得很，难怪不将我等放在眼中。” 幽兰说道：“公子，要不先行蛰伏，步步拔除。蛇王帮势大根深，一时半刻，实难动摇。”张梦沉咛片刻，倘若其它市县，断不会出现一帮独大，欺压官府的现象。 但山海县处境特殊，不足为奇。 张梦如今抓了蛇王帮一痞子，矛盾不算深，不住心想：“这蛇王帮必然除之，但暂不必与其死磕，待我养精蓄锐，招兵买马，一齐料理！”点了点头。 翌日。 他开堂公审那痞子，依照山海律令，仅将那痞子打三十大板，便丢出了衙门。 只口不提蛇王帮，全当这帮派不存在。 那痞子畏畏缩缩，昨日嚣张气焰全无。实是昨日被拖入大牢后，叫他吃了不少苦头。 张梦认为此事应该歇过。他处罚痞子一人，并未过问身后帮派，便已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主动后退一步。 不料蛇王帮嚣张至极。全不把官府看在眼里，那痞子虽无关紧要，但蛇王帮却想顺杆而上，借机敲打张梦这新来县令。 当日下午。 三十余名老妇，身披白衣头裹白巾，跪在县衙门前，燃放炮竹，大声哭泣。 哭声凄惨哀怨，吵的县衙没一刻安生。 剑清出门问询，问她们有何冤屈，尽可痛快告来。 那群老妇不言不语，只一味的哭丧。日里哭，夜里哭，当真晦气至极。 剑清、幽兰脾气一贯冷淡，但遇到此事，也着实被吵得心烦意乱。张梦隐觉不详，被吵的呼吸吐纳，走气炼化都不顺畅。 夜里。 哭喊声依旧未绝。 张梦洗漱完毕，幽兰、剑清侍奉他穿衣。 他问道：“剑清，他们如此聒噪，是有冤屈还是刻意如此？”剑清说道：“并无冤屈，估计是蛇王帮特意寻公子不痛快！” 张梦说道：“好个蛇王帮，当真认为自己太上皇不成？”心中杀意大盛。 吵了一天一夜。 第二日清晨。 那群丧服老妇被撤走，转而来了一群年轻子弟，在县衙前做武扬威，以威喝路过行人为乐。 其中一高大汉子，鼻大嘴阔，但样貌年轻。 他行径更为过分，当着县衙的面，随手抓这两名女子，撕扯身上衣物。 不要片刻，女子衣裳褴褛。说来也是无妄之灾，这两位女子本路过行人。被顺手强掳而来，便遭此欺凌。 被吓得惊声尖叫，哭喊哀求。 却全无半分用处。还惹来高大汉子的耳光怒骂，身旁围着十五六名爪牙，更在一旁拍手叫好，起哄拱火： “三爷威武！” “三爷大展神威，厉害，厉害！” “这两小妞儿运气忒好，平日里，那能得三爷宠幸。”“嘿嘿，请县老爷看一出好戏。” …… 各种污言秽语脱口而出。 关不余面色铁青，持刀守在县衙大门，周身五位捕快一字排开。彼此照应，但均不敢动手，只能低着头，看着一伙人衙前施恶。 衙门捕快本有十七人。但其中十二人已有家室，他们敢上山剿邪修，却不敢与蛇王帮作对。 知道这动静乃蛇王帮三爷弄出，说什么也不敢出面。 故而关不余只拉来了，年纪轻轻胆色过人，又无家室的捕快。 被抓住的女子苦苦哀求。被称为三爷的高大汉子一巴掌过去，打断她几颗牙齿，满口鲜血，凄惨不已。 那女子惊恐交加，不断大喊“救命”。可哪有人能救她？关不余几度想动手，却又生生止住。 百姓街坊不敢围观，但听着动静，齐想：“这娃儿被人当街…怕是活不成了！唉，当真没有王法，我这等平头百姓，又有什么办法？” 三爷道：“你这样求饶，可没甚用处，我教你，你该喊‘县老爷救命啊’，知道没有？” 那女子愣了一愣。三爷又一耳光扇来，骂道：“还不快喊！”。 女子大喊“县老爷救命”五字，她叫声凄惨绝望，叫人听之怜悯不忍。 一伙衙门逞威的蛇王帮恶徒，也戏谑般的跟着大喊。 大有挑衅之意。 蛇王帮有一规矩。蛇王帮的帮众，只有“蛇王堂”能审，县衙并无那权力。 事情愈演愈烈时，张梦火急火燎走出大门。这才见到县衙外，这令人愤恨的一幕。 他昨夜有尝试多线走气。但气岔穴道，受了轻伤，以至头昏昏沉沉。不知觉醒得晚了。 至于幽兰、剑清二女，虽早知道衙门外事情，但不敢打搅张梦，迟迟没有喊醒。才容许这群恶徒，逞凶许久。 张梦心中大怒，但面上镇定，冷冷下令道：“拿下，通通拿下！” 关不余附耳说道：“大人，这伙人不简单，真要拿下，事情不好收场。” 张梦心中森然道：“不好收场？我要收他们的命！”说道：“我自有分寸。” 关不余再不多言，分发给众捕快一张遮脸黑布，旋即上前抓拿。 但三爷身旁的爪牙着实不少，甚至比捕快还多。他们自然不肯束手就擒。 两方势力，对峙焦灼。 三爷气定神闲笑道：“我三爷就站在这里，你敢奈我何！”他见自己在衙门逞凶多时，张梦这时才来，定是心中纠结，惧怕蛇王帮。 实在是面子抹不过去，这才硬着头皮出面。他走在最前端，仰首挺胸，耀武扬威。今日非得好好戏弄张梦不可。 张梦也大步上前，来到三爷身前。两人四目相对，张梦冷冷说道：“能耐你何？小爷要杀你头！”说罢一脚踢去。 三爷实是一练武之人，但张梦这一脚来势突然，且凌厉果决。三爷怎么也没料到，猝不及防下，挨上实实一脚。 “咚”一声，便倒飞出去。滚地四五圈，飞出四五丈远。途中砸到几名爪牙，一块摔得七荤八素。 众人齐齐惊悚。均想：“县老爷是探花，是堂堂读书人。怎也有这般厉害的身手，一脚将人踢出四五丈，这力道好生吓人！” 张梦饮用葫芦神水，加之炼气二层修为。虽只会三脚猫功夫，但搭配身上巨力，自可一力破万法，一招降万招。 若不是面对武学高手。一般人等，远不是对手。 幽兰身子一闪，摸出裙下小刀，顷刻间割断三人脚筋。剑清出手更为狠辣，砍人手脚，制人残疾，只浅浅留下一口气。 关不余一咬牙，打算跟定了张梦，不计后果，率着五名捕快一拥而上，将门前闹事的众人全部擒下。 不消片刻，已全数伏法。 但关不余等心头沉闷，知晓山海风云变幻，大事将起。县衙与蛇王帮，是再难善了了！ 蛇王帮“三爷”闹事。张梦如若忍气吞声，自认窝囊，今日过后，主动低下头颅。 这过节便算半张歇过了。 但张梦决计不可能妥协。关不余又叹又悲。仿佛预知命运多舛，旧事重演。 张梦见关不余忧心忡忡，问道：“关县尉，你在怕蛇王帮？”关不余说道：“确实，上上任县尉，便是…便是…得罪蛇王帮死的。” 张梦一奇，问道：“且说来听听。” 关不余说道：“上上任县令，名为张赤心，他是丰武十三年的进士。” 如今年号“丰武二十一年”。张梦是丰武二十一年的探花，位列进士三甲。 大周每四年一次科考，每次进士约莫四十人至五十人。前三十名一般留京就职，后十余名，则委派各地，担任地方官员。 张梦听此人同是姓“张”，且远赴山海县。 心想：“这张县令定是得罪了人，否则绝不至到这偏僻之所在，不想我与他，境地如此相近。改日该去祭拜祭拜。” 关不余又道：“张赤心县令为官七年，深觉蛇王帮危害，一直设法除去。他收集证据，欲到龙王郡递交，借助龙王郡兵力铲除蛇王帮。” 关不余叹道：“不料半路事迹败露。山匪封了山路，县令该也知道，山海县山路难行，山匪是一大危害。阻断山路，赤心县令无处可去，只能折返回山海县。” 关不余说到此处，不肯再说了。张梦催促，让关不余不必顾忌，放胆直言，话题才得以继续。 关不余说道：“之后便惨了，张赤心县令的家室，被蛇王帮抓住，女子剥了头皮，剁了手脚。男子则拔了舌头，挖了眼睛。将女子缝在男子背上，剥光衣物，丢在街上游行。当真……当真惨不忍睹，人不人，鬼不鬼。” 张梦眉头一皱。关不余续道：“蛇王帮独独留了赤心县令的小儿子，毫发无伤，用做要挟。让赤心县令扒去官服，赤裸着身子，从城西开始，一步一磕头，并且口中大喊‘蛇王帮千秋万代，永世不朽，我是猪猡，死有余辜。’，一直走到城东。” 关不余说道：“喊道口舌流血，声音沙哑。但那怕这样，他小儿子也未能救回。被蛇王帮大当家当面斩首。张赤心县令受不了刺激，在城门自尽。死后，尸首也被蛇王帮弃在闹市，风吹日晒，无人敢去收尸。” 第16章 严惩恶徒 剑清道：“蛇王帮阴毒狠辣，在山海县势大滔天。山路一封，谁人又能逃得出去？得罪蛇王帮，就地自裁，干脆利落死去，便已算运气。若落入蛇王帮手中，那便是想死都难！” 剑清说道：“不过公子放心，我拼死护你。大不了杀出山海县。” 张梦问道：“那‘三爷’是个什么货色？” 关不余说道：“三爷是蛇王帮帮主刘平的的孙子，名叫刘三。故而称为‘三爷’。” 幽兰说道：“先前抓的小痞子，是刘三的手下。这人横行无忌，性情跋扈，很是嚣张。公子，要如何处置他？” 张梦不住沉思。按大周律法，当街调戏妇女，施加暴行，理该押入天牢，戴上铁铐，挖矿三年。情节严重者，可闹市斩杀，以正风气。 刘三目中无人，当着衙门的面，如此施加暴行，已足以杀头示众。在张梦这里，此人已是必死。 但蛇王帮确难处理。 张梦寻思：“我若杀了了刘三。与蛇王帮撕破脸皮，蛇王帮决计派人，围了我这县衙。但我不杀他，梁子皆已结下。我本不愿与蛇王帮这么快起冲突。但一山不容二虎，这帮派与我命中相克，躲是难躲的了。当下…刘三必杀之，但同时…该想想怎生将蛇王帮一并端了！” 想起幽兰、剑清两大臂助，二女武功高强，但以此掰倒蛇王帮，显然远远不够。 且江湖水深。蛇王帮制霸山海县久远，又怎知没有招纳高手？ 张梦沉咛片刻，说道：“走！去天牢看看。” 张梦为首，幽兰、剑清紧随其后，关不余稍慢半步。一起走向天牢。 方才十余名作恶的蛇王帮帮众，全被关押在天牢内。刚走进衙门，便听一阵叫嚷：“你他娘的，就给小爷吃着？”“你不想活了，那姓张的初来乍到，不知天高地厚，敢抓小爷我。难道你也初来乍到，不知小爷我的厉害？” “你信不信，不出一个时辰，我要那姓张的跪地磕头，求着我出去。”“三爷说得对！” …… 吵闹声忽然一停。刘三见到张梦已经走来。刘三大咧咧一坐，了然一笑，寻思：“我还道这狗屁县令，真有骨气呢。原来也是个外强中干货色。方才在衙门外，面子放不下，将小爷我抓入天牢。这当口，定是越想越怕，过来道歉了。晚了，小爷不将你整死，难出这口恶气。” 刘三戏谑说道：“县令好神威，刘某知道错啦，还望县令高抬贵手，饶了小民一命。” 张梦知他在装腔作势，笑道：“你当真知错？”刘三猛的一忒，一口浓痰飞出。张梦转身一避，潇洒躲开。 刘三笑道：“你接我三口浓痰，我便知道错啦。”说着，连吐三口。张梦淡定从容，一一避开。 剑清、幽兰面色铁青，就欲出手。张梦眼神示意稍安勿躁。这一幕被蛇王帮众人瞧见，纷纷出声起哄，骂张梦怂包一个。 更有甚者，也朝张梦吐痰。 县里牢房是一左一右，排排而去的。中间是一过道。蛇王帮犯事者，约有十五六人，一间牢房装纳不下。所以分为两间。 几个呼吸，便有十多口浓痰飞来。但大部分人无甚实力，吐的浓痰有气无力，张梦轻轻一避，连一点芯子都没沾上。 关不余怒道：“岂有此理！”他敬佩张梦，性情急躁，见这伙人如此不敬，登时怒不可遏。刘三注意到关不余，改变目标，吐向关不余。 啪嗒两声，关不余刀柄上沾上浓痰，腥臭至极。 张梦放任他们吐痰，待其将口中浓痰全部吐干吐尽，这才笑道：“吐完了？”刘三冷笑道：“姓张的，你真以为让小爷吐几口痰，小爷就能消气么？我告诉你，做梦！” 张梦问道：“所以你仍不知错？”刘三一愣，与四周同伴对视一眼，顿时发出大笑。在他们看来，张梦是既怕且怂，但死命维持一丝尊严。 刘三道：“不知错，你能怎滴？小爷明儿出去了，天天来你衙门闹。嘿嘿，山海县夜里路黑，今儿起啊，县老爷您夜里起来，最好缩回被窝，别出门半步。否则…老子弄死你这怂包货！” 张梦一叹，转而笑道：“关不余！”关不余道：“我在！”张梦说道：“看来这位刘三爷，是位不太守规矩的主。实也巧了。我虽是县令，但也不爱守规矩。你看看地上，这些都是什么？” 关不余道：“痰水。”张梦说朗声道：“全给蛇王帮的刘三爷喂回去！” 关不余一愣，幽兰、剑清恍然大悟，原来张梦纵容他们吐痰，竟是为此一着。二女既觉恶心，又觉解气，笑道：“关县尉，劳您大驾。” 关不余点头，取来一大钵碗，用捞水的舀子，将粘稠的痰水装起。整个过程，可谓恶心至极，关不余眉头便没解开过。 大大一钵碗，足足装满。这当口，刘三总算慌了，连连后退，面色吓得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 十余人的痰水，混杂一起，足见多么骇人恶心。剑清道：“还想跑！”甩出腰间长鞭，卷住刘三脖颈，用力一扯。 将刘三拉到牢门旁。牢门是木头而做，一条一条，竖直栋立，彼此间虽有缝隙，但头难以从中穿过。 需要将牢门半开，将刘三按在地上。幽兰出手如电，点住刘三大穴。身子一下子麻住。 刘三双目瞪大，宛要破眶而出，喊道：“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一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我！他奶奶的，我真喝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剑清拿剑朝此一站，却无人敢造次。关不余卸了刘三下颚，将痰水灌入刘三口部。为确保一地不漏，过程放得极慢。 张梦道：“刘三啊刘三，你当真以为，你还能活着出去么？我今日喂你浓痰，明日便杀你杀你头。” 刘三模糊不清道：“你…敢？！”张梦说道：“我凭什么不敢。你蛇王帮势大，但我保证，你决计先我一步，且是含痰而死。” 刘三不知是被痰水噎着，还是害怕至极，流下泪来。张梦见所剩不多，说道：“幽兰，点他颈穴，让他无法吞咽。剑清，缝他双唇，废他手脚。让他无法吐出，关押在另一牢房中！今日夜里，让他好好想想，他这一生，可曾做过一件好事。” 幽兰、剑清道：“是！”分别照做。不消半炷香，便把刘三料理明白，如同死猪一般，投入另一座牢房。 关不余在此认识张梦。此人不仅有慈悲心肠，更有毒辣手段。且…毫无读书人的迂腐气节。 仅是有一些，独属于自己的底线罢了。关不余心想：“倘若将蛇王帮覆灭，我得以在大人手下干活。想想却也不错。”不禁会心一笑。 …… 第17章 倒反天罡 料理完地牢琐事，一行人走出牢狱。因为上任县令刘大肠，荒废了县里公务。地牢已年久失修，残破不堪。 只有两名兵差把守。除蛇王帮一行人外，便再没有人了。 张梦寻思，改日若有机会，该将地牢好生修缮一番。如今程度，可困不住江湖高手。 剑清问道：“公子，明儿当真要杀了刘三？此人是刘平之孙，若杀了他，定然引来报复。” 幽兰笑道：“剑清妹妹，你是多虑啦，公子敢杀人，定是已有应对之策。再且说了，刘三杀与不杀，觉得关键。二虎相争，必有此一劫。只看我们如何应对了。”张梦说道：“幽兰说得不错。” 张梦说道：“蛇王帮蛮横霸道，决计不会放过我。以我手中的兵力，难动摇蛇王帮。只能用巧计克之。” 剑清说道：“公子，不妨让我与幽兰姐姐，易容混入蛇王帮，将刘平直接击杀。群龙无主，公子再伺机收服！” 张梦道：“可有把握？”幽兰叹道：“怕是十分冒险，蛇王帮身旁定有高手。我们事迹败露，自投罗网。公子岂不无人保护？”眼中大为忧虑。 张梦笑道：“此事你们无需担忧。且休息去吧。” 剑清住在别厢，幽兰则在府邸外守夜。如今正值特殊时期，片刻疏忽不得。 张梦合上房门，打坐理清思绪，走气数圈，心态逐渐沉稳。这才寻思：“与蛇王帮正面拼杀，即便胜了，也损失惨重，剑清有一点并未说错。面对蛇王帮，意在擒贼先擒王。我唯有先如此这般，再这般如此，才可擒杀此贼！” 其时天色已黯。山海县气候宜人，每入夜里，微风凉爽，吹在身上，有说不出的舒坦快活。 卧房窗户大开，可看到院子景色。后院栽种的黄玉人参、赤青草、含香花色泽鲜嫩。赤青草高了寸许，叶缘处似有微光闪过。 张梦掰四根黄玉人参须，这些已够他一夜修行。照此速度，再过一日，便可入炼气三层。 炼气三层可用术法，火球术、风刃术、遁地术皆可修习，但需有对应灵根属性。 他又寻思：“此计我亦无把握。倘若不成，便是运不在我，能逃便逃，不能逃便死。倒也无需有后顾之忧。” 他潜心修行，再不说话。 翌日，鸡鸣震天，天色刚亮。 张梦、关不余、众捕快均已到县衙。张梦律法严明，衙门内怠慢懒散风气早已改正。 张梦正在案牍库，查阅卷宗。忽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声，甚是聒噪。剑清回报：“公子，是蛇王帮的人！” 张梦甚是淡定：“合上衙门，不必理会。”剑清道：“是！” 带三名捕快，将衙门快快合上。前脚刚刚闭上，后脚那敲锣打鼓声便已到门前。 一儒雅的中年男子，手持一卷金黄劵布，大步走到县衙前。 抬头挺胸，气势高亢。 他名为‘刘东王’，是刘三的生父，蛇王帮帮主刘平的小儿子。 身后跟着数十名帮众，其中有四人，容貌相同身形相同，一眼看去，竟然一模一样。这四人是蛇王帮的打手“四头龙”。 是罕见四胞胎，四人联手，实力极强。蛇王帮制霸山海县，手底下武学强者，自是不少。 昨日刘三等人被擒，今日刘东王亲自接回儿子，自是备足了人手，以备发生冲突。 刘东王见衙门紧闭，大声喝道：“山海县县令，张梦何在！还不速速前来接见！” 县令再是不堪，也是一县之主，是朝廷命官。蛇王帮再是强盛，也只是地头蛇势力。如今刘东王敕令张梦接见，当真是倒反天罡。 过了片刻。 刘东王见无人回应，便打开劵布，大声说道：“山海县张梦，在位期间，不体民情，不理公务，懒政怠慢。昨日当街行凶，毫无缘由，擒拿无辜百姓。奸污无辜女子。行止暴戾，毫无底线。蛇王帮不忍过目，限张梦速速跪地接旨，否则…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一番说辞，颠倒黑白，强势无比。 又过片刻，不见丝毫回应。 刘东王怒道：“好啊，缩头乌龟，不敢出门。也好，从今日起，你衙门中人，若能走出官府半步，便是我刘东王无能！” 撂下一句狠话，径直率众离去了。县衙内的捕快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心头突突直跳。 刘东王走后，县衙又将大门打开，照常料理着公务。但门外无人敢经过，众捕快心中惴惴难安，始终有一股忧虑。 到了傍晚。 休沐时分，一捕快实在按耐不住，想见见家中妻儿，于是小心翼翼从侧门出去。 走出七八步，便听一声惨叫。 只见刀光一闪。那捕快右腿被劈断，高高飞起，血洒了一地。 剑清看到这幕，怒道：“恶贼休要逞凶！”手持利剑，跳出衙门，与行凶者激斗。 但刚过数招，便知此人武学不差，即便稍不比自己，也已是一流高手。又听一阵动静，几丈外的小推车内，突然跳出数道身影，手持大铁网，猛的朝剑清扑罩而来。 原来早已设计，欲要生擒剑清。 张梦身旁有两位貌美侍女，山海县早便传遍。蛇王帮也在觊觎，无甚奇怪。 剑清大惊，再顾不得对招，抱起断腿的捕快，快快逃回了衙门中。 这才知道，刘东王清早那句“衙门中人，若能踏出半步，便算我刘东王无能！”并非虚言。 蛇王帮的高手出动，藏在暗处，开始了“围杀”计策。只围不杀，意在制造恐慌，营造气氛，使人在慌乱中丧失理智，跪地臣服。 剑清将断腿捕快带回大堂。幽兰迅速包扎伤口，止住血液。 张梦说道：“好个只围不杀。”关不余问道：“县令，如今怎办？他奶奶的，要不我们一起，选一条路杀出去？” 张梦眉头一皱，寻思：“还不是时候，唯有假装真正走投无路，才方便实施我那计划。”说道：“出不去，蛇王帮堵死了出路。叫兄弟们别轻举妄动，在衙门里好好待着，正门侧门派人把守。” 关不余道：“是！” 众人不敢松懈。如此精神紧绷，一直到了后半夜。 忽听院子中传出一声惨叫。 一名捕快的身子掉在茅坑中，手足被砍断，四散各处。快要被屎尿溺死。 关不余怒吼一声，快快将那捕快从粪坑抱起，也不管脏臭，怒骂道：“谁！是谁行此恶行！” 幽兰道：“是截肢蛇：古大堂！”幽兰道：“此人是蛇王帮高手，每次杀人前，必将先行卸下人之四肢！这位兄弟定是如厕时，遭截肢蛇古大堂偷袭！” 关不余提刀怒喊：“古大堂，给我出来！老子要和你决一死战！” 这回，却轮到蛇王帮中并无回应。张梦于心不忍，取出腰间葫芦，喂捕快兄弟大饮三口。 痛快减缓许多。 再将伤员全部安置在大堂当中。包扎伤口，保住性命为上。张梦心想：“日后断肢未必不可重生，留得命在，便不算什么。你二人因我而伤，我自不会丢下你等不管！” 后半夜，又听后院一阵惨叫，一名年轻捕快被拔了舌头，一掌击毙在草丛中。旁边有一行血字：“每过一个时辰，便取狗名一条，好自为之！” 血书歪歪扭扭。 这件事隐瞒不住，衙门中捕快很快便知晓，战战兢兢，恐惧害怕，已全无了理智。 幽兰、剑清恐张梦遭遇不测，以张梦安危为上，纵使觉察有高手潜入行凶。也只出声喝退，绝不离开张梦半步。 张梦说道：“蛇王帮高手众多，不必守住门口了。全部退回大堂，彼此照应！” 本有十七名捕快，重伤两人，死去一人，只余下十四名捕快。 聚众大堂中，气氛沉闷。渐渐听到一些抱怨之言：“蛇王帮如此势大，我们决对不是对手。”“唉，糊涂啊，糊涂啊，本来好好的，怎偏生闹这一出”“我家中还有妻儿老母，可不能死在这儿啊！” ……起初还甚是隐晦 后来越发直白，甚至不再避讳县令张梦。隐隐数落他的不是。 张梦心中已有计划，气度淡然，镇定自若。关不余见到后，不住暗生敬佩。不愧为大周最年轻的探花，临危不乱。 又过一个时辰。天色亮了，但众人却并无庆幸。反而手足冰凉，眼中血丝密布。这时… 一阵细微的哭喊声传到众人耳中。 一名捕快啪一声站起，恐惧之色难掩，哭喊道：“岁儿！岁儿！是你吗岁儿？！” 哭喊声越来越大。大堂中变得一阵嘈杂，好似都听到了家人的哭声。 紧接着。 刘东王声音传来，他大声喊道：“县衙听着，你们助纣为虐，残害百姓。家人理该受到连诛！我准许你们出门瞧上一瞧。” 许多捕快不顾生死，一拥而出，出了县衙，看到街道上有四辆木囚车。 里面全是老弱妇孺，捕快家眷。 刘东王说道：“本大人阔宏大量，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机会。向你们的张大人，递交辞呈，从此不任县衙捕快，不再助纣为虐！” 众捕快面面相觑，心中意动，但念起张梦为人，又不愿抛弃意气，让张梦置身孤单境地。 一直消失的王奇，突然从蛇王帮后走出，说道：“弟兄们，刘大人宽宏大量，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快跪地磕头道谢，改邪归正！我身为县丞，尚可舍弃官位，你这些捕快，又有什么放不下？也不想想，山海县是谁的天下！” 原来王奇得知张梦执意招惹蛇王帮，当机立断，立刻叛离。 捕头孔阳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那县令不知天高地厚，已经覆水难收。你等有家室，有妻女，难道也要万劫不复吗！” 这一声大喝，提运了真气。众捕快心中防线被击溃，纷纷提交了辞呈，再不担任捕长。 县丞王奇、捕头孔阳早已担任了叛徒。 张梦一一接受辞呈，按上官印，算是准许了。幽兰担忧道：“公子…这…”张梦说道：“无妨，各有各的去路。他们辞官，不失为一条好去处。” 张梦笑道：“关县尉，你不走么？”关不余说道：“哈哈，关某老光棍一个，实无甚怕的。只愿跟着县令，成就一番事业，虽死无憾！” 张梦拍拍他肩头，道：“好男儿！好血性！但当下，你且听我安排，递交辞呈，保全自己。待此事渡过，我再重新将你招录！” 关不余素知县令多智，如此境地，却还能面不改色，倾佩之情如同滔滔江水。猜想这是张梦计谋一部分，便不再多言，递交辞呈后，径直出了衙门。 第18章 人走茶凉，面对刘平 不到一炷香时间，偌大县衙已经人去楼空。只余下张梦、幽兰、剑清三人。幽兰、剑清忽想：“倘若我三人就这般一起死了，一起踏上黄泉路，也另有一番快活。” 二女武道造诣非凡，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若是单挑，蛇王帮中或许无一人，会是二女对手。 但一众好手联手应对，武艺再高，也有体力不支时。何况对方人多，暗箭、毒镖、铁网全数招呼来，情况会更加糟糕。 江湖当中，有多少能手强手，折损于阴谋诡计，折损于人多势众中。 武艺再高，也怕菜刀，更怕人多。 这一点，即便是修士也不例外。 能够兵不血刃，才是真正良计，亦是张梦谋划的真正毒计。这前期的示弱，是他有意为之。 很快摒弃杂思。 刘东王笑道：“光杆县令，且慢慢与你玩玩。”一挥手，众人散去，蛇王帮高手隐没四处。 围而不杀，凭借人多优势，慢慢折磨。有道是杀身为下，杀心为上。 县衙门前重归清静。剑清道：“公子，我们一同杀出去！”张梦说道：“还不是时候。幽兰、剑清，我另有任务布置。” 这时衙门内并无外人。幽兰、剑清武艺高强，更不怕有外人窥听。 张梦说道：“幽兰，你曾随我一同翻阅卷宗，可曾知道矿遥山？” 幽兰说道：“自然。山海县曾也富裕过，出城朝西北，约莫十七里远，有一座矿遥山，山中富含奇矿，便是山上仙人也颇为青睐。但三十年之前，矿遥山大地震，发生了坍塌，压死了上千名矿差。是一大惨案。” 张梦说道：“后有‘巡天侯’勘探矿遥山，发现山海县近海一带山脉，均地势不稳。是多年采矿，动摇了山根。” 张梦说道：“我山海县匪强官弱，寻常手段难以应对，必须用以非常手段。蛇王帮恶徒近千余人，其中定有人刚刚加入，手上未沾鲜血。但入了蛇王帮，不必理会是男女、老少，尽可杀之！” 幽兰、剑清均觉森森冷气。这位老爷慈悲自是慈悲，但阴冷也属实阴冷。但正是这可做可为，敢作敢为，百无禁忌的性格，更叫二女全暗自倾心，全意侍奉 剑清道：“是极！” 张梦说道：“矿遥山当年开采过度，发生坍塌。本来的高山变做盆地，导致地势低伏。又因临近大海，每年春夏涨潮，便会海水倒灌。将盆地淹没。” 张梦顿了一顿，再道：“如今夏去秋来，再不会涨潮。但倘若人为设计，用火药炸开一两道口子。海水依旧会倒灌而入。此地作为蛇王帮坟墓，是再为合适不过。这任务交给你二人，实也有几分危险。但无奈之下，别无办法。你二人储备足量火药，掩埋在近海口处。” 幽兰说道：“公子，却有一难题。那蛇王帮如何会派遣蛇王帮帮众，跑去那偏僻去处呢？”张梦道：“我并无把握，但可赌一把。” 剑清说道：“可公子，我们去筹备炸药，你岂不无人保护。”张梦淡淡道：“这是计划一环，这般僵持，左右也是死路一条，不如以退为进，主动见一见蛇王帮帮主刘平。” 张梦嘱托道：“今日夜里，你们便径自离去。离去前，可骑乘灰马出逃。那蠢马灵智甚高，速度甚快，凡人武者绝计追不上。” 二女知晓轻重，点了点头，不敢耽误大计。但分别前，三人要演一出内讧戏码，做戏做全套，让张梦真正处于孤立无援境地。 夜里。 一切依照计划进行。 三人假装内讧争吵，最后二女夺门而出，杀了几名蛇王帮帮众，骑马远去。衙门内，只余下张梦一人。 蛇王帮追剑清、幽兰不到，大为愤怒。 刘东王见二女背影，心痒难耐，着实青睐二女子。但倩影远去，十分无奈。转而寻思：“狗屁县令与我蛇王帮作对，落得个众叛亲离下场。那两女子武艺高强，怕是再难抓到。不如先好生炮制那县令。出我一口恶气！” 便领着人马，一拥冲入县衙。 僵持数日，似乎已经分出胜负。 张梦坐在大堂处，提笔写下一封信，信中仅有十字：“欲得长生法，寻我张梦来”。字迹刚朗，落笔自有神韵。 他将信封折好，朗声道：“蛇王帮果真名不虚传，我张梦服了。还托几位将我的信封，交给刘老爷子，以示我认服诚意。今后和谐共处。” 刘东王冷笑道：“我还道你多大骨气，这便怕了？”张梦道：“并非害怕，只是觉得，我们间还有交易余地。” 刘东王道：“手下败将，你连命都是我的，还有甚么交易余地！”刘东王是刘三的生父。父子俩生性暴戾，极易发怒。 但刘东王自小有一梦想，便是考取功名。他心中羡慕嫉妒读书才子，故而打扮得儒雅随和，也和读书人一般。 但如今年过四十，次次考次次落榜。大周科举选拔极尽残酷，不差仙道分毫。莫说高中进士，便是中个秀才，也已是人中龙凤。 反观张梦，十八岁的探花郎。放在山上，便是天赋一绝的奇才。 此间嫉妒心切，可想而知。尤是此情此景，见张梦虽败却不乱，自有难言风度，更是既嫉妒又怨恨。 张梦不答，指了指脑袋，说道：“此刻我命是你的，但我的思想，我的记忆，却不是你的。” 刘东王口是心非道：“你那些酸儒学识，我有甚么稀罕。”取过信封，随手打开。 信中写道“欲得长生法，寻我张梦来”十字，陡然一惊。双眸紧眯，死死端详张梦。 刘东王冷冷道：“狗屁长生法，当真认为我稀罕么？”将信纸揉成一团，抛在脚下，又踩了一脚。 张梦说道：“将信封交给刘平。来与不来，由他决定。你稀不稀罕，与我何干？”朝后一瘫坐，闭目养神，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 心头却寻思：“蛇王帮帮主刘平，现已年老八十岁，垂垂老矣。 蛇王帮在山海县势大滔天，但出了山海县，只怕尔尔而已。山上仙人，未必理睬他。 虽说蛇王帮盘踞多时，必定存有不少黑钱。但未必有机会，与山上仙人交易。即便交易…修行之法，又岂会轻易传出？即便他有长生法，对我的也未必不感兴趣。我这勾子已经放出，成与不成，便看天意了。” 心思豁达，泰然自若。 所谓“黑钱”，便是抢夺来的“福源钱币”。用黑钱交易，并非光彩事迹。但依旧普遍存在。 刘东王拿捏不定，一时间有些束手束脚。其父刘平确实好‘长生之法’。这些年来，也通过各种手段，弄来了几本。 但效果不佳。刘平自年老后，对子孙后代愈发猜疑，感情淡薄… 事关父亲，不论出于何种角度，刘东王不得不细细考量。 便在这时，一名蛇王帮帮众匆匆走来，神色慌张，在刘东王耳边低语。 刘东王听后，神色大变，顾不得其它，抢出了门去，奔向地牢。见自己的儿子刘三，被痰水生生呛死，死状凄惨。 哭了片刻。 刘东王怒不可遏，拔出腰间大刀，气势冲冲杀回大堂，要一刀劈了张梦。 张梦依旧镇定，甚至略带挑衅。刘东王丧子心切，重重一刀劈下。张梦用力一抬，桌子飞起，砸在刘东王身上。 刘东王大惊：“好大气力！此人莫非真知晓修行之法？难怪有恃无恐，我若当场将他杀了，父亲势必追问。说不得怀疑我独吞修行法。如若不杀，我的三儿岂不白死？” 气愤难言。用手中砍刀胡乱劈伐泄愤。 忽听一道苍老声音响起：“东儿，何事如此愤怒！” 刘东王又恐又悲，顾不上丧子之悲，赶忙出门迎接。 来者是一白发老人，背已佝偻，但眼泛精光，神采奕奕。正是蛇王帮帮主刘平！ 他身后还有四人，三人是他儿子，名为刘西王、刘北王、刘南王，意指四方称王。还有一人，是刘平贴身侍从，身穿黑袍。 刘东王哭诉道：“父亲！三儿…三儿死啦！您的孙儿死啦！” 刘平只是淡淡“哦”了一声，并无悲伤，说道：“死了再生便是。” 刘西王说道：“大哥，你也真是。不就一儿子吗，何止如此失态，失我刘家气度？” 刘平拐杖一杵，说道：“久闻新来县令，乃我大周探花，还不快快为我引荐。”刘东王神色黯淡，知晓父亲早在自己身旁安插眼线。 是以知晓“长生法”后，立即马不停蹄赶来。 而刘东王适才表现，显然已让刘平大失所望。对这位长子已无信任。 张梦见到刘平，拱手笑道：“刘老大驾光临，小可未能远迎，失敬！失敬！” 刘平淡淡点头，缓步走到张梦身前，突然出手。拐杖点向张梦。 这一点已不同凡响，竟藏极深的武学造诣。张梦不通武学，但反应迅捷。用手抓住拐杖。 顷刻间，觉察拐杖上渡来缕缕灵气。张梦调运丹田灵气，顺经络来到掌心。双方灵气暗中角逐。 刘平眉头一缓，心道：“果真是灵气，看来此子所言非虚！”，这才收了拐杖，后退一步，和煦笑道：“张探花年纪轻轻，一表人才，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久仰，久仰！” 张梦道：“不敢，不敢。”手心微微刺痛。 心中后怕：“这刘平实力甚强，已有练气修为，且在我之上。方才在试探我，我若不能调用灵气，那一拐杖，便要取我性命了！” 刘平道：“老朽年纪大了，对帮中务事，疏忽管理。因此得罪小友，还望莫要怪罪。” 张梦道：“哪里，哪里，是小可初来乍到，不通晓规矩，行事莽撞，过于自信。唉，经此一事，我实实吃了一计教训。但未必不好，至少日后该如何自处，我是明白的了。” 刘平听得心中大慰，又想张梦堂堂探花，本是刘平勾不着的人物，如今却这般奉承，更令他全身舒坦，正中心意。 第19章 诱入墓葬，沉睡大能 刘平说道：“客气，客气，东儿，还不向县令道歉。你看看你，打小便胡来，四十多岁人了，也不见长大。把人好好一衙门，怎弄成这副模样。不怕县里百姓，戳你脊梁骨骂么！” 说话间，拐杖轻轻杵地，传出“咚咚”脆响。刘东王不敢造次，老老实实道歉。 刘平瞥向张梦，老眼微眯，宛似毒蛇打量猎物。 张梦心底门清，说道：“不敢，不敢，此事我亦有不妥。贵帮厉害，我张梦拜服。方才我遣信一封，叫贵公子送到府上，便是想表示诚意。不想刘老这便来了。” 刘平道：“哦？”张梦说道：“刘老，还请遣散闲杂人等。此事不易外人知晓。” 刘平似笑非笑，摆了摆手。蛇王帮众人纷纷出去，只留下一位随身黑衣侍从。 张梦说道：“刘老还请过目！”从怀中拿出“通明极法录”。刘平伸手一夺，翻阅查看。 见书中所言，不似作伪，脸上不住浮现笑容。 张梦从旁道：“小可气力大过旁人，便是偶然获得此术，已修习至炼气第三层。相信这些，瞒不过刘老神眼。” 刘平笑道：“自然，自然。方才一交手，我便知你修为尚浅。你坦然相待，足见诚意。此节便算歇过，你这县令便继续当着吧！哈哈哈。”将‘通明极法录’收起，头也不回就欲离去。 刘平此刻偶得宝法，欣喜若狂。所以不过多追究，等日后回想起来，决计会再想办法弄死张梦。 张梦自然知晓此节。他的目的是将蛇王帮剿而灭之，一个不留。张梦说道：“刘老，且慢！” 刘平皱眉道：“我既答应饶你，你不知好歹，还想干甚？难道非得我当场杀你，尸首投入闹市，方才心满意足么？” 张梦心想：“这刘平果真变化无常，方才和颜悦色，笑容和蔼。这当口取得宝典，立刻翻脸。” 他拱手道：“刘老误会，小可初来乍到，今日误会，本可避免。难得能见刘老一面。便想请刘老喝一杯，我自京城带来的茶水。日后小可唯刘老是尊，还望可以…” 刘平不耐烦道：“呸，你是何人，山海县多个县令少个县令，又有甚么分别？你想与我饮茶，讨些口头承诺，算计倒是精明，却是妄想。也大不够格！” 张梦见刘平离去，故作犹豫，又道：“刘…”刘字刚刚脱口，便听一阵风声倏起。拐杖点向张梦心口。 张梦快速说道：“你便不想知道，此书是何处所得么！”刘平动作一停。 张梦说道：“刘老，只要你日后答允，不因此事记恨张某，与衙门和平共处。张某…便带把最大秘密，全告诉与你！” 刘平走回道：“是何秘密，你且先说。我估量估量，才可再做决断。”张梦说道：“事关修行宝藏！” 刘平一愕，连迈三步，如同风一般吹来，问道：“修行宝藏？是何宝藏？” 张梦道：“是一座墓穴！” 刘平呼吸急促道：“在哪？在哪？快快说来，倘若事情属实，我答应你要求。” 张梦说道：“好，我便说了，还望刘老记守诺言。修行宝藏，便在玉山！”刘平道：“玉山…玉山…啊！是那一座山。” 张梦说道：“玉山内藏有一墓穴。刘老派遣帮众，过去一探便知，我有无说假话。只到了那时，还望刘老记住小子的好。” 刘平眼睛转溜，寻思：“此子不似说假话，也不敢说假话。事关修行宝藏，定是我亲自探查，方才稳妥，怎可弄得人竟皆知。但…倘若墓中有危险，此举又甚是冒险…有了！此子去过墓穴，我叫他带路，不便成了。”说道：“好，我答应你！但此事隐秘，我要叫你陪同！” 张梦惊道：“啊！” 刘平道：“你不敢？你心中藏鬼？”张梦道：“不，不，不，万万不敢。只是我去过一次，已觉冒犯墓主。未免…”刘平道：“哼，繁文皱节，不必理会。你先随我回去。今日夜里，便去玉山一探！” 刘平又想：“此子炼气三层，除却力气稍大，并无多少手段。我时刻照看，谅他耍不起花样。” …… 当日夜里。 蛇王帮，刘府。 将要出发。 刘平喊来四位儿子，说道：“东儿、西儿、北儿、南儿，你们也知道，为父困在练气九层已有十余年。转修功法，也无甚用途。今夜之事，或关乎我筑基与否。你们四人，随时待命。为父若入筑基，自少不了你等好处。” 四人道：“是！” 刘平说道：“好，好孩儿，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我入筑基后，这帮主之位，也该卸下了。你四人谁人继位，便看这段时日的表现了！” 四人有喜有忧，均答是。 刘平道：“好！”，当日夜里，与张梦赶去玉山。刘平只带一黑衣侍从，一行共计三人。 张梦行在前头，刘平、侍从紧随其后。穿过一片茂密树林，来到玉山西南面，见石壁陡峭，周遭枝繁叶茂，树叶间隙中，有一道横向裂痕若隐若现。 张梦道：“此处便是墓穴路口。”刘平喜道：“好啊，好啊，我在山海县七十多年，竟不知还有此处。快，快上去探路，我若入筑基，定有你好处！” 张梦说道：“不敢奢求，只盼刘老信守承诺。”刘平笑道：“当然，当然！”张梦爬上山缝，刘平、侍从紧随其后。 三人不断沿里爬深。很快来到空室内，漆黑一片，宛若置身无尽星空中。 刘平道：“小友，此处深不见底，这却又如何下去？”张梦道：“此处看似深，实则浅。”他纵身一跳，落地后说道：“刘老，下来吧！” 刘平听声音相距不远，于是也纵身一跳。脚踏实地后，心中喜不自胜。侍从也随之一跳。 四处漆黑一片。 走许久。 寒冰棺椁出现，刘平望着棺椁，目光痴迷，不住伸手抚摸，喃喃道：“果真是修行墓葬，果真是修行墓葬。” 忽面色一变，瞥见地下杂乱脚印，道：“此地有人来过！宝藏全被你拿走了？” 张梦道：“非也。张某到来时，已是这般。这大墓宝藏无数，到处走走，定然还能有收获。那本通明极法录，就是这般来的。” 刘平大失所望，但不至生气。毕竟单看寒冰棺椁的品相质地，便已相当不俗。不算白来。 张梦走着走着，渐觉头昏脑胀，便要昏迷。他手掌一晃，葫芦变成正常大小，快速闷一口酒水，知晓秘宝暴露，当即快速急奔。 刘平轻眼见张梦手腕处的葫芦变大，双目透射出无尽贪婪，垂涎欲滴，道：“好啊！宝贝就在你身上，给我拿来！”快速追去。 张梦不管不顾，快步急奔，数日积累的灵气，全倾注在双腿。他速度极快，却发现侍从速度更快。 眼见就要追上。张梦侧身一滚，左跑一下，右跑一下。 因为墓室漆黑，他左闪一下，右闪一下，身影时隐时现，反倒叫刘平、侍从不好弄清方向。侍从要保护刘平安危，不肯独自行动。 如此这般，张梦反而轻松许多。 又追逐一会。刘平、侍从渐渐觉得头晕，张梦可以喝葫芦神水，补足体力神魂，但两人却不行。 此消彼长下，刘平、侍从更难追上，步子越来越小，眼皮越来越沉，几乎死死强撑。 张梦不知走到何处。 眼前紫光一闪，又见到那尊人身玉像。张梦心想：“果然…我喝葫芦神水，再四处走动，便会来到此处。莫非此处是独立空间？” 张梦朝地一躺，知晓自己计划已成，他说道：“玉像前辈，不管你是人是物，我暂时是走不得了。你这宝地，可借我歇息歇息吧。” 大口喘息，又喝一口葫芦神水。 方才局面，当真凶险至极。稍有不慎，若被擒住，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好在此处无尽漆黑，是他最好掩护。 张梦调息身子。丹田内灵气已空，重新积攒炼化。此地灵气既不浓郁，也不稀薄。 张梦同时运“檀归线”“左足线”炼化灵气。丹田逐渐充盈。一般耗尽的灵气，再重新炼化，会快上许多。 但也需不短时间。张梦足用半个时辰，才将损耗补足。 他不知刘平昏迷与否。左右考虑，还是在此处待得久些更为稳妥。于是张口吐纳灵气，先吸采灵气入腹，再运气走线炼化。 炼气三层越发扎实。 炼气一层、二层时，灵气是散乱的。如同丝丝缕缕的杂乱线条。炼气三层时，因为体内灵气积累到达一个度，产生变化。灵气从杂乱线条，变为一团薄薄雾气。 不同修士，丹田中灵气储量不同。 炼气一层到炼气三层，境界间并无明显不同。丹田内有一缕灵气，便是练气一层，有一拳头灵气，便是练气二层。灵气由线化雾，便是炼气三层。 但练气三层到练气四层，却有显着差异。需要不断吸纳灵气，将丹田填满，破开无形桎梏。 运气若好，可发生伐骨洗髓。 张梦便在这一阶段。 丝丝缕缕灵气，不断充入丹田之中。张梦心想：“不行，这样呆头呆脑苦练，着实太慢。我还是得想一办法，加快进程。此非贪功冒进，而是思之求进！” 张梦自幼苦读经书，自有方法章程。如今修行，也是这般。 通明极法录记载七条走穴炼化路线。倘若分出七缕灵气，同时各走一线，炼化速度将快七倍不止。 理论可行，但如何保证气走通畅，不互相冲突，却是最大问题。张梦苦恼：“我若用自己身体尝试，几个来回，非得瘫痪不可。” 忽眼前一亮，看向紫色玉雕。 此玉雕形似人形，虽无穴道，但…却可加以利用。 张梦咬破舌尖，依照心中记忆，在玉雕上点出所有穴道所在。 因玉雕姿势不雅，双腿平岔为“一字”，双手却并拢身后，头似朝天仰着，许多穴道难以描画到位。但大体上无碍。 张梦凝出一缕灵气。从玉雕檀中穴而入，上灵墟，过玉堂…走一遍炼化灵气的线路。 张梦眉头一皱，惊奇连连：“这玉雕莫非真是人不成？”他感受奇怪，方才注入灵气，他大觉粘滞难行。 灵气入了人体，因为人体复杂，灵气运行极难。将灵气注入玉石、注入武器、注入花草树木，感受是全不相同的。 好比人之触觉，摸玉石便觉温凉，摸石子便觉粗粝，摸毛发便觉柔顺。 张梦分明感觉，方才将灵气注入玉石，与注入人体无甚差别。 张梦喊道：“前辈，你是人是玉，还请给个定数。”过了半晌，不听回应。 张梦说道：“看来不是人。天赐我这尊宝玉，我该好好利用才是。”继续注入灵气，推拟走穴炼化。 过了半炷香。 灵气冲突，一阵紊乱。不出意外失败了，好似化做一场风暴，在玉像内席卷。 玉像颤了一颤，又恢复平静。张梦了然笑道：“果然是玉。若是血肉之躯，怎能遭得住这般折腾。不得吐穴三升？” 话虽如此。但张梦总有几分说不上的心虚。 凭他智谋，理该猜出，这或许并非玉像，而是某位被封印多年，拥有强大修为的修士。 但他初踏修行路，不了解其中门道。虽几度起疑，但转念一想：“玉石质地特殊，此玉或已成精，内生出血肉，倒也不足为奇。” 总有许多答案可以解释。 张梦痴迷此道，忽觉即便是走线炼化灵气，内藏的门道，也是大为复杂。 灵气在体内走穴炼化，必将带动气血，又牵动经脉。整个过程，人体并非一成不变。 而是如浩瀚烟海，无穷无尽变化。小波带起大浪，大浪带起海啸，海啸带起天崩地裂。 起初几次走线，玉雕便似肉质的玉，虽有人体触感、穴道，却无任何气血变化。但随着走线数次，渐渐牵带起了气血。 好似沉睡之人，渐渐醒转过来。 每一次失败，便有一股微不可察的轻震。但张梦醉心于此，并未觉察。失败后不觉得气馁，反而加倍努力。 如此反复。 一个时辰过去。 张梦收获颇丰，已可以同时走三条线路：“檀归”“左足”“七庭”。 先吸灵入腹，分化三缕灵气。先用第一缕灵气走“左足线”。过两个呼吸后，驱使第二缕灵气，走“檀归线”。 待檀归线那缕灵气，路过“气户穴”，在气户穴停顿的第二息时，操控第三缕灵气，开始走七庭线。 之后一心三用。便可保证各自路线的灵气，互不干扰，不起冲突。 等三缕灵气，均被炼化归入丹田。便重新再来一遍。 炼化灵气之快，远胜之从前。 只是…苦了了紫色玉雕。没人知道，她到底承受了什么。 本沉睡已久的意思，发出了一声无奈狂怒的意念：“何方小贼，胆敢戏弄于吾！吾要杀了你！” 但紫色玉质，宛一随身的囚笼。她并无分毫办法，连眉毛都动不得。心中的愤怒，只能通过难以觉察的震动传达。 第20章 傀儡术，杀刘平 张梦三线走穴炼化，一柱香炼化三缕，一个时辰可积攒十二缕灵气。 张梦丹田远未盈满，一口气再修习两个时辰。大觉精神振奋，对三条走穴炼化路线已滚瓜烂熟。 微微提了速度。 一柱香可炼四缕，气海扩充足足一倍。加上此前炼化的灵气，丹田内已有两百缕灵气。 他不会术法，不懂灵气运用。只会将灵气附着手脚，使气力更大、速度更快。除此之外，再无甚用途。 张梦心想：“丹田灵气已经够用，且看看那刘平二人昏迷了否！倘若昏迷，我设法将其杀了，再假传号令，引蛇王帮去矿遥山，一举灭杀！” 直到此刻，他计划方才明朗。他步步诱导，便是想借此地特殊，擒贼先擒王。 刘平生性多疑，但说穿不过一介草莽。自卑且自大，自恋且自负。刘平自认实力远胜张梦，便觉一切尽在掌握。 终究是中了阴计。张梦回想起“三十六天罡星图”，依照星图中的星位路数行走。 上一次，他就是这样走出神秘空间，如今故技重施。 忽觉一阵恍惚，四周仍是一片漆黑，但已走出了神秘空间。 张梦拟定一方向直走。寒冰棺椁冥冥相吸，无论朝哪一方向走，最终都会回到棺椁附近。 走了半炷香不到。一片漆黑环境中，寒冰棺椁的微光若隐若现。一旁躺着两道身影。分别是刘平与其侍从。 张梦袖子中藏有匕首，步步逼近。却忽想：“人老成精，我需谨慎些，切忌不可最后关头，被反将一军。” 迟迟不再靠近。 他环顾四周，心想：“此地空无他物，若有石子，我还可投掷试探。可惜黑茫茫一片…有了！我已炼气三层，灵气虽不多，但已足够修习术法了！” 通明极录只记载一道术法：通明术，此术通神明灵，开双眼可见鬼神，可辨细微。但独独不具备杀力。 万幸从邪修老道手中，抢得过三本术法，火球术、风刃术、遁地术。张梦至今不知，自己是何灵根。 但火属性、水属性决计不会错。以当下情形，自学“火球术”当为上策。火球术大小要义，张梦早已研究过。 分为三步：第一念诀，第二掐印，第三投射。人体自成天地，九窍是连通天地的途径。 常言道，无九窍者不可修行。 九窍为修行必要条件。而口窍更是重中之重，“念诀”沟通天地，强化术法威力。无诀不成术。 随后手捏印法，这印法单手足矣。捏印同时，运出丹田灵气，通过经络汇聚掌心。待掌心微微发热发痒，便成了大半。 张梦依照方法，先念口诀再捏手印，随后运灵气流转。掌心发痒发热，甚至微微冒出火星。但始终不成火球。 张梦收了术法，思索失败原因，片刻后想道：“不成火球，是我只一味地吐出灵气。火质既飘浮又躁烈，离体之后，更该倾注意念牵引。” 于是再试一次。 掌心先是冒出火花，一闪一闪，极不稳定。眼见又要失败，张梦稳定心神，一面减缓灵气运转，一面意念集中掌心。 火花渐渐消失。变为一点点火星子，火星子互相吸引，纠缠为赤色丝线。丝线缠成一团，最终变为拳头大小火球。 张梦一阵心疼：“凝聚这一火球，需耗我近三十缕灵气。便是将我吸干，也才可凝聚七枚不到，当真要我老命。” 瞄准刘平，再凝一缕灵气将火球推出。 只听“咻”一声，火球急射如箭矢，“轰隆”一声，灰尘四起。灰尘还未散去，一道黑影窜出，速度极快。 一刀匕首瞬息划向张梦面庞。张梦心道：“果然有诈！这老匹夫还未晕倒！”连朝后闪。 定晴看去。刘平还躺倒在原地，但黑衣侍从却健步如飞，猫着身子，如猎豹般盯着张梦。 张梦忽浑身冷汗，骂道：“好个老匹夫，算计真深啊你！” 他早便隐隐觉察不对。这刘平生性多疑，连子嗣都信不过，何至如此信任身旁侍从。 又想起跳下洞底一幕。是刘平先下，而侍从后下。此举大为反常。当时并未多想，此刻方才明悟。 黑衣侍从才是真正的刘平。 倘若张梦大意，拿匕首靠近，下场可想而知。 万幸张梦足够谨慎。宁愿当场修习火球术，也不愿冒险靠近。如此一来，这假昏计划难成，真刘平气急败坏下，便借助烟雾突然发起袭击。 刘平一击不成，已经微喘粗气，手脚软麻，脑袋混沌。他将为数不多灵气，催入颈部吊坠。 吊坠闪着微光，传出一缕缕清神醒脑的凉气。从胸口缓慢游向头颅，这过程中，刘平精神一顿，眼底神智清醒。 但当那股凉气散去，眼皮又越发沉重。思维越发缓慢。无奈下，又将灵气注入吊坠。换来片刻清明。 如此强行撑着，一直保持欲昏欲睡，将昏将睡，但偏偏不昏不睡的状态。 这吊坠名为“明神珠”，是一件罕见灵宝，甚是珍贵。刘平见身份暴露，索性解下黑袍。 面容与假刘平一般无二。张梦心想：“奇哉怪哉，世上竟有人，能生得这般相似？”暗暗警惕。 刘平灵气所剩无几，已是困兽犹斗，陷入绝境。唯一破局之法，杀了张梦，夺过张梦手中的神秘葫芦。 刘平目光紧盯张梦手腕，渴望、贪婪不加掩饰。喃喃道：“是我的，是我的！” 下刹那，他瞬息期近，匕首连划十余下。 炼气士肉体孱弱，若挨上一刀，皮开肉绽，血光迸射，难以避免。 张梦见刘平来势太快，极难招架，他武学造诣平平，修行造诣平平，来势迅猛，连火球术都来不及施展。 当即转身逃遁。 一边跑一边喝葫芦神水。 他积攒的一百多缕灵气，源源不断灌注双腿，速度极快。刘平又怒又惊，自知这是最后机会。将所余灵气灌注双腿，急追而去， 但灵气耗尽，无法催动明神珠子，很快昏迷之势加重，速度越来越慢，步伐东倒西歪。 张梦的心计谨慎，远在刘平之上。他已脱离危险，但依旧发足狂奔。 他忽有种怪异感受。眼前紫光一闪，又回到了神秘空间。 紫色玉雕静立其中，好似亘古不变。 张梦爽朗一笑，毫不觉窘迫丢脸，笑道：“玉雕前辈，你这宝地，我可能还要借用一会。还望莫怪。” 玉中大能被封印已久，本陷入沉眠，上次被张梦弄醒，已经觉得恼火愤怒。再想陷入沉眠，已经不容易。 那知过不多久。那狗贼竟又折返回来。 心头是又怒又恨，巴不得生饮张梦血，生吞张梦肉。可惜那心头思绪，无法传到张梦眼中。 张梦实不知，他这一来一去一回，玉雕前辈既是变了，也是未变。 张梦忽想：“我不急出去，先将火球术学精，再与那老匹夫决一死战！” 原地苦习火球术。凝聚火球后，便以紫色玉雕为目标。退开五十余步，以灵气投射而出。 轰隆一声，威力着实不小。 一发火球术，需消耗三十一缕灵气。其中三十缕凝聚火球，一缕发射火球。 张梦生性好学聪明，便想：“我用三缕、四缕灵气发射，会是怎般效果？”当即试验。 发现灵气越多，火球速度越快。但不可超过五缕，否则会破坏火球稳固，使其形散力散，再无威力。 最远可射到三十三丈。 一身灵气耗尽，张梦打坐补足。积载两百缕灵气，再重新走出神秘空间。 这一回，刘平真正彻底昏迷。张梦口念法诀，手捏法印，凝了两发火球砸去。 “轰隆”两声。刘平从昏迷中惊醒，惨叫一声，手指指着张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骂道：“卑鄙…” 张梦不等他骂完，又投一发火球。刘平被轰飞半丈，重重摔在地上。 张梦心想：“好事做尽，不如将灵气清空罢！”一枚火球需三十缕灵气。张梦已投三枚，余下灵气，还可投三或四枚。 当即毫不客气，慷慨大方，左手一枚，右手一枚，倾囊相授。 火球术看似火光冲天，声势浩大。实则威力有限。一发火球术，足以将凡人灼伤，但难以将人砸死。 张梦不嫌麻烦，喝一口葫芦神水，钻回神秘空间。补足灵气后，又出来投射数发。 确定刘平死绝后，这才缓步靠近。刘平面部已被烧灼溃烂，但黑袍却完好无损，似乎材质特殊。 张梦用力扒拉，将黑袍扯下。伸手摸找有用物事。刘平为人多疑，宝物随身携带，却便宜了张梦。 张梦在其胸口位置，找到一本古书。这古书是兽皮制成，不怕火烧。方才火球轰砸，也不见书有焚毁。 书封印有五个大字“墨班傀儡术”。大致翻阅一遍，张梦倒吸一口凉气，说道：“好啊，好啊，这刘平好生歹毒！” 书中有大量的注解、感触，全出自刘平之手，几乎是刘平的发家史。 刘平本有一弟弟，名为刘凡。两人是同胞兄弟，但刘凡有灵根，刘平无灵根。 刘家是无福之家，家中无“福源铜币”，有无灵根都与仙道无缘。十八岁时，刘平偶然得了“墨班傀儡术”，上面记载了一邪法。 可将至亲之人灵根，移种入自己体内。“墨班傀儡术”实是一邪性术法，这“移种灵根”之术，名为“换血术”，唯至亲之血，才可相融。 刘平动了心思，移种了刘凡灵根。刘凡虽有灵根，资质却也平平。不算十分驳杂，但更称不上纯净。 刘平将刘凡炼制为血肉傀儡。之后便是在山海县称霸一方，叱咤风云。通过各种方法，求得数本仙法仙诀。 磕磕碰碰修行到炼气九层。 最终…被张梦借地势斩杀。 张梦藏好墨班傀儡术，继续摸索。藏有仙诀三本：大玉诀、弄火术、补天采气法。藏有灵宝有一：明神珠、破空剑。 “大玉诀”“弄火术”“补天采气法”均是练气功法。完整的修行功法，一般涵盖极多内容：吐纳法、炼化法、术法，均有涉猎，是一整体。 其中“大玉诀”中记载一道术法“玉身功”，“弄火术”记载一道术法“精火球”，补天采气法记载一套术法“固体术”。 第21章 蛇王帮灭 明神珠可清神明智。破空剑是一柄灰色短剑，只小臂大小粗细，并无剑柄。 张梦朝内注入灵气。近两百缕灵气，“咻”一声全空了。破空剑仅轻轻震动分毫，又归于平静。 张梦心想：“这宝物可飞空激射，杀敌数丈之外，但需要极多灵气催动，刘平怕也难用几次。我这数百缕灵气，宛若泥牛入海，不掀起分毫水花。要想驱使此剑，少说需千缕灵气，甚至更多。此物先行收起，另有大用。” 刘平财宝被他搜刮一空。张梦看向“弄火术”“大玉诀”“补天采气法”三本功法，对他大有用处，平了蛇王帮，再好生钻研，取长补短。 张梦忽发奇想：“这宝剑虽只小臂长短，但带自身上，大为不便，易引外人觊觎。若可装入葫芦里便好。” 手腕轻轻一晃。葫芦变回正常大小。张梦再道：“再大些。”葫芦一晃，变成小臂大小。 神秘宝葫芦与他一见如故，自见面第一面起，张梦便不顾生死，也要握在手中。一人一宝自然而然间心意相通。 这浑然天成的契合，远非滴血认主能比。 张梦驱使越发自然。将破空剑对准葫芦口，用力塞进去。过程出奇顺利，好似破空剑一到瓶口，就自主缩小一般。 虽是“强塞”，实则一“滋溜”，破空剑就进去了。 张梦大为惊奇，把葫芦变成指甲盖大小，试着取出破空剑。果然随意念一起，葫芦不必变大，破空剑却“滋溜”一声，从葫芦口滑出。 张梦不住寻思：“我若能操控破空剑，甩轻轻一甩，破空剑突然飞出。实是一把杀人于不备的暗器！宝葫芦妙用多多，我还需慢慢发觉。” 摸了摸葫芦身子。 忽觉葫芦身子一震，荡出十七八个黄色光点。张梦一奇，用手指触碰光点。光点“啪”一声破散。 化作一团灵气雾气。张梦立时张口吐纳，将灵气雾气吞吸入腹。十七八个光点，全纯入腹中。 都是极精纯的灵气。因浓缩为光点，性质十分稳定，留存腹中，也不会轻易逸散。 张梦不急炼化，将状态恢复巅峰后，披上黑袍，伪装成刘平侍从。再注入灵气，简单操控“刘平傀儡”。 真假刘平是同胞兄弟，心意相融。故而操纵得宛若活人。张梦想做到这种程度，却是妄谈。他所操纵的傀儡，动作僵硬，且每一微小动作，都极耗他灵气。 全身灵气抽干，也做不出几个动作。 寻常人入了墓室，见了冰棺，便再难出去。张梦却十分轻易，脚踩三十六天罡图的星位。多走几遍，便可见到进来时的裂缝。 再沿着裂缝爬出，出到玉山的西南面丛林里。张梦背着“假刘平傀儡”，爬出山缝时多费了些力气。 出到外面，天已经是傍晚。在里面度过一天一夜。张梦背着傀儡，发足狂奔。换了一方位，寻一风景优美之地，将傀儡摆弄好。 将其双腿交叉，盘地而坐，面向落霞，双目紧闭，一副泰然自若，瞻仰大道的恬静神情。 随后，张梦用黑袍遮住头脸，伪装成侍从，回到蛇王帮中，将刘平四子全叫喊来玉山。 刘平的秘密，即便是四位儿子也不知。四人并未起疑，火急火燎各带几名得力干将，奔上玉山。 见到安然盘坐的傀儡。四位儿子噗通一声，齐齐跪拜，喊道：“爹！” 傀儡刘平缓缓睁开眼睛，一语不发，静静注视着四子。张梦对这具傀儡的掌控，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正是此举，叫四子满心惶恐，猜不透父亲想法。过了片刻，张梦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刘东王”，强压喉咙，声音沙哑道：“主人不便说话，内容均写信上。你四兄弟过目罢！” 四子抬头，见刘平傀儡轻轻点头，予以肯定。刘东王拆开信封，其它三子将头挤来。 信中所言简单明了：刘平获得契机，突破筑基志在必得。但尚且缺少几味罕见草药。限四子前去找寻。 谁先寻齐草药，蛇王帮日后便是他的。 四子得到消息，一个个迫不及待，当日夜里，便调遣全部蛇王帮帮众，各处找寻草药。 这时，张梦再有意散布传闻。说矿遥山内出现相似草药。 一大群蛇王帮便浩浩荡荡，全赶去了矿遥山，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挖出草药。 矿遥山早年间，因为挖矿过度，地质坍塌，凹陷为天坑，常年无人涉足，坑内长满了绿植，有茂密树林，有毒蛇盘踞，还有晶莹剔透的奇矿分布。 入了夜里，是危险至极，美丽至极的原始丛林。但上千名蛇王帮的涌入，破坏了原本生态。 砍树拔草，大有将矿遥山薅秃之势。只要能寻得草药，在所不辞。 便在这时。只听高处一声轰鸣，被炸出了一道口子。海水倒卷而入，拍打入坑内。自然之力，强悍无匹。 便是修士在自然之势面前，也难自保。何况是千数名普通人。 海水卷入矿遥山山坑。蛇王帮大半数的人，全死在这场海浪中。刘平四子：刘东王、刘西王、刘北王、刘南王死了三人，只有刘东王当时回了刘府，侥幸躲过一劫。 但也成了光杆司令。蛇王帮大势已去。 刘东王慌乱中，跑上玉山，向刘平汇报噩耗。张梦听计划顺利，心满意足的掀开了黑袍。 刘东王瞳孔欲裂，再是蠢笨，也大概猜出了其中缘由。张梦道：“蛇王帮为祸多年，今日覆灭，乃是天之降惩！” 一记火球术丢出。刘东王没死，但也没了反抗能力。 被张梦押回城内，将傀儡刘平、刘东王当街斩首！ 随着头颅滚落地面。 蛇王帮的统治宣告结束。张梦号召百姓，将蛇王帮余孽尽皆搜出，全押入天牢。 百姓响应号召。残余下的一百余乌合之众，有的藏在山林内，有的藏在亲友家。但全被五花大绑，拎了出来，关进大牢中。 有十余人躲入山匪窝窝，倒是真没了办法。 其中县丞王奇消失不见，捕头孔阳，被扒光了官服，与一众蛇王帮关押在一起。 两日后。张梦与幽兰、剑清二女汇合，将关不余提拔回原职。这当口，衙门中已无捕快。所以四人亲力亲为，抄起了刘府宅邸。 将侵占的农田归还，将私吞的钱财分发，将粮库拨回农民手中。 山海县大为欢庆，热闹三日不止。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山海县锣鼓喧天，天大的喜事。 张梦借此时机，发布两则布告。其一：重招捕快，其二：扩充兵差！ 张梦在山海县的威望大过皇帝老儿。一声令下，响应者无数。淳朴百姓家的儿郎，几乎都来了。 第22章 赤青果 张梦挑选年轻力壮的儿郎，部分充入军营，部分纳为捕快。 县衙之势，如日中天。兵差扩充至一百人，捕快扩充至三十人。 皆为新人，年轻体壮，活力四射。 山海县军营在城东位置，但荒废许久了，大半场地生了杂草。前些日子为剿灭邪修，幽兰为操练兵阵，倒是清理出一片空地。 但如今兵力扩充，显然不够用了。于是百余名兵差，拔草伐树，只用半日时间，便把兵营收拾得勉强可住。 自明日起，老兵操练新兵，驻守城门，巡视城内。 张梦见山海县重新走上正轨，心头有说不上的欣慰。他本想再扩充多些兵力。但此事，需放在年后。 山海县余粮不多，兵差、捕快都靠他养。多一人便多一份口粮。以山海县目前产粮，养一百兵差，绰绰有余。 只要将兵差练好，即便只有一百人，也是不俗战力。 至于捕快。衙门本有十七名捕快，但全已遣散。张梦剿灭蛇王帮后，有人无颜面对，不敢见张梦。有人鼓起勇气，还想讨一份差事。 张梦实不生气，也不怨恨。将心比心，一些捕快十分不错。但他正好借此，彻底改变县衙风气。 并未全然接受。县衙三十名捕快，其中五人是老捕快，二十五人是新捕快。 县丞王奇，背叛逃跑。县丞之位自也空出。暂时并无合适人选。但幽兰心思缜密，对县内公务熟悉。完全顶替了县丞之职。 县丞之位，空与不空，影响不大。 …… 张梦操劳公务数日。这日终于得闲，将一切置办妥当。县衙大换血，新面孔足有七成。 这日夜深。幽兰见书房还亮着灯，打了一盆热水进去，说道：“公子操劳，幽兰为你洗脚。”俯下身子，为张梦解去靴子鞋袜。轻浇热水。 张梦说道：“幽兰，你的怪病…”幽兰手一抖，眼睛顷刻红了。张梦说道：“你怪病可有好转？” 幽兰说道：“幽兰命该如此，公子不必操心。”张梦一叹，想来是并无好转。这些日里，张梦时常喂幽兰、剑清饮用葫芦神水。 二女体质强悍，气力、体力、精神均十分充沛。但独独怪病并无好转。葫芦神水虽然奇妙，但却不是万能。 张梦心想：“或许唯有修行，才可解决二女怪病。”说道：“幽兰，你将剑清喊来。” 不一会，剑清从屋檐上跳下，进入书房。 张梦直入正题：“幽兰，剑清，你二人身染怪病，我决计是不会放任不管的。如今我身有三本仙诀，你们结合自身灵根，择一修行，或有转机。” 剑清鼻子一酸，心想：“公子为我着想，还念着我那怪病。”说不上的温暖甜蜜。但又不住悲伤不舍，说道：“公子，我与幽兰姐姐灵根驳杂，仙门不收，修行定也难有造诣。” 张梦道：“灵根驳杂，又不是没有灵根。再且说了，仙门不收，我张梦收。你们且试修行，或许真走出一条路呢？” 二女再不矫情，爽快答应。张梦取出“大玉诀”“弄火术”“补天采气法”三册。 这三本书他均已看过。大玉诀需金、木灵根。弄火术需火灵根，补天采气法需木、风灵根。 幽兰是火、木灵根，只适合“弄火术”。剑清是金雷火木四系灵根。可修习“大玉诀”、“弄火术”。考虑到幽兰已修习“弄火术”，剑清选择“大玉诀”。 二女定下仙诀，当即依照仙诀指引，就地盘坐，开始修行。第一步为“开气感”。 弄火术开气感方式倒是简单，置身于闷热环境，调以鼻吸，待能从热气中，感受到一缕缕清凉感受。便证明气感已开。 弄火术重鼻窍，通明极法录重口窍。大玉诀却最为奇特。需选一块玉石，为本命仙玉。将仙玉握在掌心。 每日浇灌一滴精血。 待感受到仙玉律动，便算开了气感。从此感应灵气，全用玉代劳。修习者只需吸收玉中灵气，炼化入体，便可以了。 张梦在公府内，开辟了一座封闭室，里面烧煮热水，水汽布满整间木室。是幽兰的的修行场所。 幽兰每日傍晚，便入封闭室闭门苦修，饱受热气红灼。出来时，浑身大汗淋漓，步履蹒跚，甚是狼狈。 还需张梦前去搀扶。幽兰老大不愿麻烦张梦，倒不是受之有愧，大为惶恐。张梦、幽兰、剑清一主二仆早无隔阂。张梦性情随和大度，相处起来如沐春风。 而是幽兰浑身大汗，衣裳鞋袜发丝无一处完好。汗气蒸笼，幽兰怕公子闻到。但剑清也在修行。也是别无他法。 日复一日。二女白天办理公务，夜里找寻气感。风平浪静一周过去。 张梦眉头微皱，心想：“看来幽兰、剑清天赋实在一般。一周过去，竟连气感也未寻到。” 张梦内视己身，丹田气海一破浓郁。扩充至五百缕灵气。 二女均在修行。张梦左右无事，便去后院查看花草。他因为公务、修行事宜，倒疏忽了花草照看。 这日一去后院。立时觉察不同，此地灵气显然更为浓郁。 墙角处，黄玉人参的根须已有手指粗细，且粗略一扫，约莫有十七八根。含香花花开鲜艳，花瓣足有巴掌大小，风一吹来，花粉四散，地上长出了许多小花苗。 再看赤青草，竟已攀爬而上，变成了手臂粗细的赤红色藤蔓。 藤蔓上，长着七八颗拳头大小，圆润饱满的果子。 曾经种下的三株草药，竟都有翻天覆地变化。黄玉人参、含香花、赤青草均属凡种。但此刻招灵引气，比仙种更仙。 张梦虽从未见过仙家灵植，但隐约直觉，便是仙家势力栽种的仙植，定也无这般成色。 张梦喜道：“灵草可吸引灵气聚拢。我大肆种植灵草，山海县的灵气岂不便能越发浓郁？” 张梦已考取功名，身有官籍，任何仙门，绝不会收。注定他要走散修一路。 且性格使然，他已不愿拜入他人门下。他本是孤儿浪子，落地生根，对山海县已颇有感情。 能使山海蓬勃发展，百姓富庶，是他之所愿。 再且说了，借助山海县的人势地势天势，与他亦有大益处。居无定所的浮萍，与根系深埋地底的大树，二者更稳定，可见一般。 张梦是山海县的倚靠。山海县也终将是张梦倚靠。修士修行离不开借势，借人势借地势借人势。 人靠山为仙，张梦不靠山，但背靠这数万余人的偏远小镇。 第23章 洪洞仙门、紫霞剑宗 山神血向周遭“浸染”，土质发生蜕变。横有丈许长，纵有丈许长，土壤赤红如血。 山神血是稀有土质，千金难求一寸，然到了张梦这儿，千金万金却自己源源不断涌来。 张梦取来一小木铲，俯下身子，小心翼翼挖人参根须、采含香花花粉、摘赤青果。 收获颇丰。 张梦不顾脏乱，就地盘坐，张嘴吐纳灵气。每一次吸纳灵气，便有六七缕灵气存入腹部。 比别处浓郁一倍有余。 一边吐纳，一边走线炼化。 半个时辰后，此地积攒的灵气已被吸尽，但数百缕积攒腹中，还未来得及炼化。 张梦三线炼化，速度仍是不快。不知是天赋有限，功法太差，还是心中太贪，仍不知足。 …… 黄玉人参须中蕴含灵气，张梦含在口中，起初大觉苦涩，恨不得吐在地上，再踩几脚。初时苦涩过后，反回阵阵清甜。 吃入腹内，被消化为丝丝灵气。灵气滞留腹部，但滋补药效却涌向四肢骨骼，血脉五脏。 张梦腹中灵气充沛，数百缕灵气来不及炼化。服用黄玉人参，是为切身试药。 不出片刻，两行鼻血流下。张梦但觉气血上涌，浑身有股使不完的力气。他胡乱拍打，每见重物，便用力举起，放下，再举起，消耗自身精力气血。 但总觉火气挤在胸腔。无奈之下，浸泡在浴桶中。 强压心中杂念。半个时辰，才堪堪渡过此劫。张梦苦笑不已，知晓黄玉人参发生异变，药性已不同。 滋补之效大增，除此之外，更可固本培元，强壮阳气。半个时辰直不起腰，否则容易出糗。 张梦忽想：“幽兰、剑清所言不错。我也老大不小，或真该娶妻了。方才若有妻子，我何必收受那阳火折磨。” 他静心炼化灵气。三线同运，速度已属不慢。一炷香可炼四至五缕灵气。 一夜过去，丹田中又多六十余缕灵气。 …… 日子一天天过着。 转眼便到七月底。 剑清、幽兰无甚变化，但自不气馁。夜里修行，白日处理公务。两女凑在一起时，便帮张梦择选娘子。 可谓用心良苦。 张梦的黄玉人参根须、含香花花粉、赤青果全分了出去。给了剑清、幽兰各两三根黄玉根须。但二女并未感气，贸然服用，虽能滋补肉体，但内藏的灵气会浪费。 张梦便让两人且慢服用。 赤青果共有八枚。剑清、幽兰二女各两枚。张梦自己留三枚，县尉关不余一枚。 此果有洗筋伐髓之妙。是罕见奇果，便是仙门中也不可多求。赤青草实不少见，偏偏赤青果几乎绝迹。 剑清、幽兰各自吞服后，许多污杂之物，自毛孔中排出。身子轻盈不少，皮肤白皙如玉。好处极多。 关不余也大有长进，他擅长使刀，洗筋伐髓后，筋骨柔韧，气力增大，武学境界自然而然更上一层楼。 倒是张梦，他服用赤青果后，只觉入口清甜，之后再无特殊。一连吞服三枚，也不起丝毫异状。 赤青果对他无用。 不知是药力难以吸收，还是体质至纯至净，已不需洗经伐髓。他见识有限，无从得知。是与幽兰、剑清摸着石头过河。 剑清、幽兰实也是悟性奇佳之辈。又有习武经验，对人体穴道甚熟。三人一起研究功法时，张梦总能有所收获。 至于“含香花花粉”…此物用途，不可谓不大。张梦发现，含香花能强壮筋骨，增加气力。但其药效，需搭配十余种辅药，熬炼十余个时辰。 方才打熬出来。 但其花粉只需混水浸泡，熬煮半个时辰。便可获得一份汤剂。 张梦命名为“强身汤”。这汤剂下发给兵差、捕快之流，效用甚巨。 这一个月来，百余名兵差、三十名捕快，各个兵强马壮，力猛如虎。 山海县时有宵小盗窃。偶尔可见巡逻的兵差、捕快显威，当街擒捕盗贼，大显神威。百姓惊叹于他们的勇猛，对兵差、捕快不知有多羡慕。 一些三两岁大的孩童，更暗暗立志，日后要成衙门捕快，帮助乡里抓贼！ 张梦对兵差、捕快的纪律甚是严苛。一不准欺压百姓，凡有犯事者，轻则驱逐出去，重则打入大牢。 二不需贪拿钱财。三要见义勇为。四要以民为重。 为兵者，需以身为盾，护身后万民安康。张梦所提出的律令与纪律，若能执行到位，可称仁义也。 张梦威望如日中天，城中百姓对他极尽崇拜。这些律令，至今无一人敢犯。甚至光环照射下，山海县兵差与民同乐，和睦相处，一派祥荣。 你敬我，我亦敬你。 山海县虽是小城，但兵民相爱，可灭可亡不可散，已有固若金汤之势。 一块被遗忘的地界，却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狂欢。 张梦对兵差、捕快的选择越发严苛。唯有品性优良，得百姓推举者，才可入衙门行差。 衙门一职，可谓千金难求。 兵差白日里操练阵型，巡逻护卫。捕快则断案追凶。山海县摆脱蛇王帮、邪修老道阴影。再无人无缘无故失踪。 大约是七月初九。 剑清、幽兰先后有了气感。剑清感受到，怀中的白玉在呼吸。一呼一吸间，有灵气留存玉中。 幽兰则在封闭室内，但觉清凉之意丝丝上涌，醒神明意。两人的弄火术、大玉诀初有所成。 有了气感，之后便尝试炼化灵气。炼化灵气之法各有不同。 剑清是将玉含在嘴内，吸灵入腹，随后走气炼化。大玉诀炼化路线有三条，都不算难。缓慢推进，水磨功夫，很快便入练气一层。 幽兰则是鼻吸灵气，从肺部开始走气炼化。最终归入丹田。弄火术走气有四条线路。 但弄火术有一优缺点。优点为：对灵气吐纳、吸引更强，走线途径更短，炼化更快。 最短的一条走气线路。甚至仅需路经九处穴道，从肺部直接沉入丹田。但因线路太短，灵气驳杂，往往需二次炼化提纯。 缺点为，肺部时时刻刻呼气吐气，无法藏纳灵气。吸入的灵气，若不立时炼化，便会随呼吸散去。 幽兰的大玉诀、张梦的通明极法录，均可先吸而后炼。幽兰藏灵气于本命仙玉，张梦则藏入胃部。 但综合看之，三本修仙之法，效用相差无几。全看天赋如何。 幽兰、剑清的灵根天赋确实稍差，但走气炼化天赋却甚是不错。 二女入炼气一层后，开始吞服“黄玉人参根须”。 这段时日。黄玉人参的根须常常冒出，摘了又长，长了又摘。供三人服用修行，毫无压力。赤青草长为赤青藤。 藤上枝繁叶茂，赤青果一颗两颗，纷纷冒出。有的在藤上熟烂熟透，掉下地里。 这别处难寻的果子，却被张梦、幽兰、剑清主仆三人随意挥霍。吃之不尽。幽兰、剑清洗筋伐髓三次有余。 一定程度上改善了修行天资。顺利入炼气二层。炼气修为结合武道，实力更上一层楼。 张梦这段时日，虽未荒废修行，但多数时间，花费在练习术法、炼制丹药上。 他在丹田灵气积攒到“八百九十七缕”时，丹田盈满，破开无形桎梏，进入了炼气四层。 之后时光，全在研习术法。 他习会了火球术、遁地术。又尝试风刃术，发现自己似也能习。 火球术一发需三十缕灵气。风刃术则并无定数，发出细小风刃，灵气损耗不大。但若想有足够杀力，足够气势。一身灵气，全数倾泻，也大不够用。 张梦心情开朗，闲里会去酒楼，与百姓聊天打趣。有时骑乘灰马，在县里胡乱转悠。发现不合理之处，立时派人改进。 例如城东、城西两大闹市。白日里人流如织，太过拥挤，秩序混乱，难于管控。 张梦便命人，将每一个摊位划定位置，不可随意变动，不可侵占他人摊位。 闹市秩序立时好转。又例如城西一条大街，有一条河流疏于治理，十分脏臭，以至将大好一地段，全浪费了。 张梦号令兵差，挖通河道，花费十数日治理干净。变得山清水秀，附近的后山，也变为风景名胜区。 去那儿的百姓变多，周遭的酒楼、茶馆、商铺，便也渐渐多了起来。 张梦做的事情很多。桩桩件件，都被百姓传扬好久。 百姓日子好了，似乎灵气也渐浓了。 七月十四。 这日里，本一切如常，张梦忽接到一封差信。 那差信十分特殊，是一赤蓝色的鸟雀送来。它大清早落在衙门的屋檐上，咕咕唧唧东张西望，四处打量。 见到张梦后，飞到他身前，将信送到。 这种鸟儿是“寻官鸟”，是被朝廷“敕封”的一种妖精。可嗅到官气，辨别官身。 地方官员，除掌管当地百姓外，还有一定程度“敕封权”。可敕封山河神，山精野怪，甚至是山上仙人。 被敕封后，便相当于入朝为官，从此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俸禄却也玄乎，多是些“寿元”“气运”“祥瑞”“香火”一类。 “寻官鸟”便是此类物事。但地位甚低，与无品级的小吏相差无几。 说到底只是跑腿的。 张梦取下信封，遣寻官鸟回去。信中言：“张梦兄到任龙王郡山海县数月，吾公务缠身，未曾相迎，实在惭愧。万盼张梦兄克己忠君，爱民如子，广施圣威，教化愚民。 为官者，不在官阶大小，全在为民办事。张梦兄谨守初心，来日未必不可重登金銮。 七月二十，洪洞仙门、紫霞剑宗，将到山海县寻觅仙苗。张梦兄务必以礼相待，尽县令之职。” 第24章 仙人莅临，选仙事宜 龙王郡郡守王守名，朝中四品官侯。张梦对此人素有耳闻：丰武十四年，龙王郡发生一起洪灾，王守名疏忽懈怠，抗洪不及时，以至洪水泛滥，数十万百姓流亡。 此节本是大过，但王守名不知因何缘由，洪水平息后不受重罚，仅是官降半职。数年后，又升迁回来。 以大周官礼，张梦赴任途中，途经龙王郡时，理该顺道拜访。 好为日后升迁做筹谋。 但张梦绝无升迁可能，加上天性洒脱，全不理睬甚么郡守，径自就任。 此刻王守名遣信送达，张梦才想起有这等人物。 张梦沉思：“我初任县令，不敢说县中大小职务都已经尽知尽熟。如今洪洞仙门、紫霞剑宗要在山海县选仙，该如何应对，我却全无头绪，来者若秉承善意，我自该尽礼尽节。” 转念又想，这选仙之事，多半记录在县志当中。翻阅县志，或可得到灵感。便绕去县衙西北角，一片茂密的小树林中，藏着一小木屋子。 县志单独放置，不属“卷宗”之列。 掌管县志的，是一名老头子，白发苍苍，不知姓名，不知根脚，也无官阶。整日待在破旧木房内，鲜少露面。 先前的蛇王之乱、邪修之祸，这老者均未出现，尤是蛇王之乱，衙内捕快死的死，逃的逃，但这年迈老者却独坐残破木屋，无人打搅，立身世外。将小破木屋，打扫得纤尘不染。 县内每有重大事务，却逃不过他法眼。被记录在册。相传老人不是人，而是“灵”，一本县志常记载岁月变迁。久而久之，便诞生出“灵”。 真与假，尚无定论。 张梦这次造访，两人也只初见。 各自点了点头。张梦翻阅县志，老头则合眼休眠。 小木屋内只余下书页翻动的声响。山海县历史悠久，县志足有寸许高，材质是特殊的兽皮，触感质地粗粝。 其内记载，多是山精野怪，山中奇事一类。 也有市井流言，未必全是属实。 张梦斩邪修，灭蛇王帮被记载在最新一页。了了几笔：丰武二十一载，县令张梦斩邪修，灭蛇王帮，百姓喜，遂欢庆。 张梦朝前翻阅，便见前任县令刘大肠名字，县志有记：“县令刘大肠，荒怠公务，纵情享乐…” 县志古朴，每翻一页，便是县内过去数年历史。如张梦所料想，选仙之事，在县志中记载甚多。 丰武十九年，柴阳山、火掌盟到来山海县选仙，共觅徒三人，名为：李正、周本三、刘春。 丰武十七年，洪洞仙门、南风楼宇到来山海县选仙。觅得良徒“安长乐”，才情惊世，虽无余福。但引二仙门共争之。后入洪洞仙门。 张梦心想：“上山修行，便可名留县志。对平凡百姓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殊荣。”又想起一则传闻。 凡修行之士，他日修为有成，便可反哺天地。宗门、贯籍地均有碑益，或是甘露天降，收成大丰。或是气运聚拢，更出人才。或是福源天降，灵气八方来涌。 故一县之地，每出杰出人才，便可在县志中注明姓名。将根脚来历标明，他日若修为有成。不但反哺家乡，还可吸引仙门到此选仙。 一个地方人杰多否，单看县志便可知晓。 张梦翻阅大半卷宗，重点照看“选仙”事迹。大致理清关系。 仙门选仙，实不是任意妄为，需遵守凡间规矩。先为大周正统仙门，才有资格选仙。 山上宗门，需先与官府交接，官府提供户册，将八至十二岁适龄孩童，全标注清楚。 随后给出评估，品性如何，家学如何，余福如何。这些如若不错，即便灵根稍差，也可入仙门修行。 过程中官、仙配合。官府招待仙人寝居，召集适龄孩童。方便选仙事宜。仙人则可顺道游历，若有凡间难除之奸邪。便可出手相帮。 互惠互利。 张梦理清扼要，心想选仙一事，事关县内孩童前途，切记不可怠慢。于是将剑清、幽兰、关不余等心腹召集。共同商讨应对。 剑清、幽兰、关不余均以张梦为准。 张梦命关不余调来户册，家中凡有适龄孩童者，先行告知，倘若可以，便先行召集入城，在城中酒楼、客栈安排住下。 以免仙人降临，却错漏消息，误了仙途，空留遗憾。 其次，命幽兰、剑清二女，筹备迎仙仪式。好叫山海县沾沾仙气。仙人远道而来，接风洗尘，大尽周礼，合乎情理。 命令布下，各方很快行动起来。关不余率领一众捕快，下至下属的村中，将仙人选仙之事，广而告之。 并将适龄孩童，姓名、籍贯、身形汇为一册。翌日清晨，交给张梦过目。 张梦看后，心中悠悠一叹，山海县实有不少好苗子。可惜多数家户，家中并无余福。无“福源铜币”，先天便已无资格。 幽兰与剑清则是筹备宴席。山海县忙忙碌碌，三日过去。 这日里，忽见东南方向，一阵彩霞遍天，仙鹤轻鸣。张梦便知是仙人已到。当即穿戴好衣裳，带十五名捕快跟随。 山海县四周山域奇多，险峻陡峭，车马难通。仙人降临之地，距离山海县仅三十余里之遥。已算深入腹地。 张梦骑着灰马，随行的捕快脚程轻快，要不多时，便见前方山道上，有八位男女并而行之。 观其服饰，是两家仙门。 紫霞剑宗是修剑大宗，在大周名声极盛。洪洞仙门则稍为次之，但大周西南一带，仍颇有名气。 山道迎面撞见，张梦人未至，声已先到。他拱手笑道：“紫霞剑宗、洪洞仙门远赴山海，张某未克远迎，还请见谅！” 紫霞剑宗、洪洞仙门众仙家本正谈论风景秀色。两派仙门本欲直接飞临山海县，拜见县令，安排选仙一事。 但好巧不巧，正好在附近撞见。一番寒暄后，又见此地景色不错。便下至地来，携手同行。一面赏景，一面闲谈。 正聊得来兴，听张梦已经寻来。众人心想，这山海县虽为小县，但礼数周全，实属难得。对这远迎之礼，当真好大欢喜。 好感暗生。 待张梦走到近前，众人看清他样貌。忍不住眼前一亮，眼前这县令形貌俊雅，气质斐然。并无官家那一板一眼，威严肃穆的气质。反而洒脱从容，是难得一见的俊美。 紫霞剑宗一女子道：“张县令，你好，叨扰了！我等见此处风景不错，本想改为步行。不想竟叫你大老远赶来，实在惭愧！” 张梦道：“正好，正好，我沿路为众仙家介绍景致，同是快事一件。” 洪洞仙门一男子言道：“张县令，你好！” 众仙家纷纷问好。仙家、官家只有仙凡之别，却无高低之分。谁不差谁，故自不必自视甚高。 仙门一行足有八人。紫霞剑有四人，为首者名“周寒雪”，是一身材高挑，样貌清丽的年轻女子。之后三人，分别名为：万裘、德舒中、冯小果。万裘、德舒中均为男子。形貌普通，但气质出尘。 冯小果身材娇小，双眼霎是灵动。正好奇打量张梦。 洪洞仙门亦是四人，为首者“方为开”，是一儒雅青年，腰间佩戴一黄紫色玉石。随后是洪洞仙门“白一丁”“刘烈”“南荣书”。三男一女。 各方面见，互道一声名讳，籍贯，已经算作相熟。张梦道：“诸位且随我来！” 周寒雪道：“张县令礼数周全，我等自不敢怠慢。张县令请罢！”方为开笑道：“还请县令带路。” 张梦牵着灰马，行在前路。沿途为八人介绍风光景致。其时是七月中旬，山海县地势高，树木茂，风一吹来，莎莎声响中，携带丝丝草木芳香。霎是好闻。 沿路行了几里，众人均醉心此地景色。周寒雪道：“好美一片地，可惜…可惜…”连道两声可惜后，大觉失言，歉然道：“抱歉，是寒雪口不择言。” 张梦笑道：“周妹妹是想说，山海县地处偏僻，灵气稀薄。空有一幅美景美色，却不出人杰，不孕地灵，故而‘可惜’吧？”周寒雪不知怎生回答，她确是这样想的。 张梦坦然道：“周妹妹所想，却也属实。正应如此，张某才盼诸位，多招些孩儿走。也好叫他等，多些机会见识外界天地。如若可以，张某先在此谢了。” 方为开道：“张县令心怀黎民，方某敬佩。可师门有令，今日到来，限招两人而已。恐怕…恐怕…” 紫霞剑宗的周寒雪亦是为难。她等下山招徒，实非自己说算。因山海县地处偏僻，向不受人看重。 派遣选仙之人，都只是修为尚浅的弟子。张梦也知是强人所难，便不再多言，更不放心上。沿路有说有笑，一路进了县里。 县中街道两侧，百姓好奇观望，十分热闹。周寒雪、方为开两名稍稍年长领队之人，反应较为淡然。其余六人，则四处观望，不曾受人夹道相迎。 八人齐想：“好个山海县，地处虽偏，但这县令面面俱到。我等在别地选仙，可无这般待遇。”相视一笑，对张梦再添几分好感。 第25章 自测灵根，黑白二色 好生热闹一阵，八位年轻仙人被安排入住客栈。客栈虽不豪奢，但胜在干净整洁。任谁来住上几宿，也不觉委屈。 剑清、幽兰安排好热水。请诸位仙人，先沐去凡尘，好生整顿歇息，再入宴吃席。 众仙面面相觑，着实开眼。山海县虽为小城，但礼数之周到，考虑之齐全，远胜其它郡县。 且礼数周全却自不谄媚。不卑不亢，自有股淡然洒脱。张梦县令也罢，旗下两位侍女，言谈举止间亦非平庸之辈。 八人沐身洗尘，已到傍晚。赤霞斜照，远处山脉连排，一面染上金层，一面裹上黑漆。最远处的高峰上，陡峭的山尖遮挡大半太阳。 将隐而未隐，将晚而未晚。 感受颇为不错。夜风清凉，山海县秩序井然，但入了夜里，行人便少了。大周多数郡城，为便于城中管理，夜间设有宵禁。 张梦本想开放宵禁，但山海县兵力有限。县外山匪盘踞，情况万变，无奈延续大周法制，实行宵禁政策。 这时段，百姓屋顶炊烟袅袅，燃有烛火。但路上已无行人，清静清凉。八位仙家子弟在街边闲逛，谈论仙家事迹。 闲逛一圈，但见路上并无行人，房屋紧闭，空自幽静。不久便又大觉无味，折返客栈，吃剑清、幽兰备好的晚宴。 宴上拢共十二人。八位仙人子弟，与张梦、剑清、幽兰、关不余。共计十六道菜，均是山海县当地美食。 颇具有一地风土人情。山海县靠山靠海，但不吃山不吃海。并非不想，虽靠海却隔着沼泽，虽靠山却山匪盘踞。 但野菜、山中野兽、却自有一番特色。八位仙家子弟，虽是修仙之士，但并未辟谷。但他们有意避开五谷，荤腥之物。多是夹野菜吃食。 张梦道：“诸位远赴山海，今日小设私宴，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周寒雪道：“不敢，县令心意，我等均已感受到。” 张梦道：“诸位是来选仙。接着酒席，我这边直入正题吧。我山海县适龄孩童，约有三百七十二人。家有余福者，二十四人。均已接引入城。” 山海县辖下，还有十四条村落。藏匿深山之中，唯需购置物资，才会赶来县里置办买卖。 张梦身为县令。不止着眼城内，更关切深山村落，不愿将其落下。这番心意，赤诚可见。 方为开知晓张梦大费周章，仍是为县内孩童着想，叹道：“张县令这般的县令，着实少见。” 张梦道：“诸位虽名额有限。但张某仍有个不情之请。张某决计不求诸位，多招收仙徒。但只求给一些孩子，检测灵根的机会。” 冯小果问道：“这却又何意？他们身无余福。灵根是有是无，又有甚干系？何必再测，恼了自己，也浪费我等时间。”周寒雪道：“小果，不可无礼。张县令实是一片善意。若有天资不俗者，或可破格录用。” 方为开道：“但…我洪洞仙门测试灵根的宝物，名为拂灵玉，是至纯至净之物。倘若测试多人，玉质受染，结果不准确是其一。拂灵玉怕也…难堪再用。” 周寒雪道：“我紫霞剑宗，测试灵根之法乃是‘灵剑法’，灵剑是宗门前辈，打造的一本五行飞剑，可测五行灵根与剑道亲和。虽…可反复测试，但…但…”总觉不妥。 张梦道：“我料想二位定然为难。不知这样如何，仙凡间自有交易。便当我与二位，做一做交易如何？” 他微微抬手。剑清、幽兰二女取出一木匣子。将盖子打开，一股药香扑鼻而来。 众仙定睛看去，均微诧异。匣子里是一块黄玉，色泽透亮，长出许多发丝粗细的根须。再一细看，却又哪里是黄玉，而是一株年份久远的黄玉人参。 黄玉人参年份越长，肉质越形似玉石。虽是凡种人参，但年份长后，仙家亦是喜爱。常可用做“炼丹”“炼药”，当做辅药投入。 仙人炼丹，难便难在，如何把握那一缕“凡”气。仙是虚无缥缈之物，凡是落地憨实之物。全为仙，便一眨眼飘之不见，如何作用于肉体？ 全为凡，全又平庸至极，何必去争取？ 故仙人炼丹，不可全脱离“凡”，尝试各种方法，尝试平衡仙性凡性。如此这般，才能炼就丹成。可握在手心，可吞入腹中。可被人体所吸收。 洪洞仙门刘烈道：“可惜了，可惜了。此物年份久远，若是凡根，价格不可估量！” 他们感受到黄玉人参蕴含的灵气。猜想是“仙种”，大觉失望。张梦笑道：“什么是凡根？什么又是仙种？” 冯小果道：“简单，看长在何处。长在仙山，便是仙种。长在凡间闹市、郊野外。便可算为凡根。好比路边杂草。可惜那等凡根，无甚用途。” 方为开摇了摇头，知道冯小果一言，对也不对。冯小果初入修行，理解甚是肤浅，但大多情况下可这般认定。仙种、凡根关系复杂，与地域、环境、生长过程、种植者，有千丝万缕的干系。 张梦笑道：“此物虽有灵气，却正是凡根。”周寒雪道：“当真？”手掌一翻，一株黄玉人参飘她掌心。 细细打量。 辨别仙种、凡根之法，全凭感受直觉。她却隐约觉得，此人参确是凡根。心脏砰砰直跳，心想：“陆长老正在四处采购凡根草药，年份上千年为佳。好炼制丹药，为破境做准备。但这等凡根草药，比仙种灵草更为难寻…” 眼睛明亮：“我若得此草药，回宗讨好陆长老。日后前途无量！” 已然意动。周寒雪道：“张县令确定此为凡根？”张梦道：“此药是我偶然所掘得，我这山海县可是凡地。灵气稀薄，想来应是凡根无疑。” 心中则想：“我管你仙根凡根，且先卖出去先。正好借此时机，知晓我是何灵根。那什么五行剑好似甚是厉害，不知能否弄到手来。” 打起了小九九。但并无恶意，公平交易，为他第一大守则。 张梦是当朝探花郎。但算不上“君子”，上千蛇王帮帮众，他说弄死便弄死，足见心辣手狠。但为百姓谋福，亦是无分毫祸心。 周寒雪道：“好！此节我答应你！”方为开也道：“张县令，我虽帮不上你。但…但可否用其它物事交换？” 张梦道：“方才我听方兄提起，甚么拂灵玉石。我甚是好奇，不知可否交换？” 方为开一愣，他原以为张梦会讨要“宝瓷”或是“宝玉”。不曾想只是好奇“拂灵玉”。 方为开修为不高。他所携带物品，必不可能贵重。拂灵玉虽是“至纯至净”，但与洪洞仙门产出的宝玉、宝瓷相比，却十足寻常。 方为开道：“张兄对拂灵玉感兴趣？”张梦道：“十分感兴趣。你若同意，这人参便是你的了。全当满足我好奇心。” 周寒雪笑道：“方兄，你可捡大便宜了。怎却愣着？”方为开道：“啊…啊，哦哦，好的！”毫不犹豫，将拂灵玉交出。 是一枚蓝幽色的圆玉。佩在腰间，便是精美饰品。窝在掌心，心中存想宝玉，便可映衬灵根。 除此之外，再无用途。 洪洞仙门是西南一带，颇大的仙家门派。掌握一条玉河，故而盛产奇玉宝玉、美玉妙玉。又占有一火洞，为烤炼瓷器绝佳宝地。 故“洪洞仙门”以“玉”“瓷”扬名。其次才是“术法”“功法”云云。 张梦的山海县，距离洪洞仙门较近。与洪洞仙门打理好关系，日后仙凡交易，极有必要。 各持所需，交易达成。之后席上气氛融洽。仙人、县令同坐一桌，觥杯交错，却毫无违和。 仙凡之世，如此而已。 翌日。 选仙事宜正式开始。 张梦将所有孩童，全带到县中央的大平地上。 说是平地，实也地方狭窄。张梦对山海县许多布局、房屋坐落甚不满意。日后有时间，定然推倒重来，好生重整一番。 勉强挤下众孩童。周寒雪开始测灵。她取出五行剑，虽有“剑”字，但器形却是一大赤碗。 碗中盛满了水。水上悬浮一根长针。细看之下，长针似剑非剑。 测灵方法甚是简单。适龄孩童，双手捧着碗底，存想碗中之水。碗中之水如若起了波澜，便有灵根所在。 再观察水面长针如何偏转。结合紫霞剑宗门道，进一步可辨认出灵根属性，是纯净是驳杂。 张梦站在一旁观察，全看得一头雾水。但从周寒雪的表情变化，便可大致知晓被测少年天赋如何。 大多资质平平，甚至并无资质。张梦心中叹道：“想我山海县，人才却这般凋零。”耐着性子看下去。 洪洞仙门、紫霄剑宗认真挑选仙苗。因洪洞仙门的选仙宝物“拂灵玉”已经给了张梦。故灵根资质，只能仰仗紫霄剑宗的“五行剑”。 理所应当是紫霄剑宗先选，洪洞仙门后选。若是正经选仙，洪洞仙门绝不愿吃此大亏。但山海县偏僻落后，难出人杰，不孕地灵。谁先谁后，自也无甚差别。 因此弄得仙友间互生嫌隙，更是大大不妙。 一个一个孩童测灵结束。并未起太多波澜。 但两大仙门瞧不上的孩童，颇有几人，张梦却甚是看重。心想：“这些孩子虽与紫霞剑宗、洪洞仙门无缘。但我却未必不可好生培养。” 暗暗将一些孩童姓名记下。 两炷香后。适龄孩童几乎全测灵毕。还剩下最后一人。 这孩童是小乞儿，浑身黑漆漆，衣裳褴褛破烂，头发杂乱蓬松。唯一双眼睛明亮异常。 张梦见其年岁相当，念他可怜，顺道将他喊来测灵。小乞儿起初十分抗拒。但张梦带他吃了包子，喝了热粥后，小乞儿半退半就，也就来了。 周寒雪道：“好孩儿，你且摸摸碗底吧！” 小乞儿瞄了张梦一眼，见张梦朝他点头。他鼓起勇气，双手捧碗。 碗中一片平静。他心绪莫名平息，忽觉碗中之水在心中映照而出，无比清晰。 于此同时，碗中起了极大波澜，水花溅湿了周寒雪衣裳。那细针剧烈颤抖。 周寒雪喜道：“好不错的天资！不想到了最后，竟有这般不错苗子。”张梦大喜：“他天资如何？” 周寒雪道：“很不错。金、木双系灵根，剑道天资不错。得剑青睐。他虽无余福，但如此天资，已可格外招收！” 张梦道：“你叫什么名字？”少年道：“乞儿一个，并无姓名，还请县令赐下姓名！” 张梦道：“很好，机会就在眼前。日后便靠自己争取，你既无姓名，我便厚着面皮，为你取一个。山上修行，需艰苦朴素，名字从简为上。今后便叫铁不乞如何？心如坚铁，再不为乞。” 铁不乞道：“谢县令，谢县令！我有名字啦！”高兴得手舞足蹈，活蹦乱跳。 周寒雪笑道：“铁师弟，你要多谢县令。你本无余福。纵有天资，也定会蒙尘。全是县令让我等广测灵气，方才使你显露。” 铁不乞道：“谢县令、谢仙长，大恩大德，不乞永世不忘！”铁不乞双眼放光，对未来无限向往。 从此脱凡入仙，再不必受冻挨饿。 张梦为其欢喜之余，却不住轻轻一叹。这何尝不是，从一片众生，跳到另一片众生。从此虽不必受冻挨饿。但仙家的“冻”与“饿”，却又如何避免？ 选仙事宜结束。洪洞仙门、紫霞剑宗均选到了合适弟子。 告别之际。 周寒雪偷偷说道：“张县令，日后若再有类似草药。可先寻我一寻。我可用‘灵石’与‘福源铜币’交换。” 张梦笑道：“好说，好说！” 随后周寒雪、方为开携新收的师弟，入张梦衙门，取出“仙籍录”，上面记有弟子的姓名、父母、籍贯。 让张梦按压官印。之后回到各自宗门，再按压“仙印”，这徒儿便是彻底收下了。各自的仙籍录，存放在宗门内。 因铁不乞在名额之外。暂时没他的仙籍录。具体事宜，需周寒雪回宗禀报，批下名额，再走流程。 傍晚。 八位仙人携新收弟子远去。他们各带有一仙擒。紫霞剑宗是一头仙鹤。洪洞仙门是一条飞鱼。 来去迅捷。 不出多久，便一头扎入云层。彻底不见。 张梦待其走后，摸向腰间“拂灵玉”。心头火热，要自测灵根。心想：“各有各路，望尔得仙路顺遂。” 又想：“修行既是目标，又为爱好。我在这县里，闲适清静，境界慢些快些，全无所谓。既有人间之烟火，又有仙家之旷达。如此这般，满意至极。” 心神宁静。 第26章 灵根:阴阳莲花 当日夜里。张梦手持拂灵玉，心中存想玉石。掌心微微发热，玉石起了反应，好似不安分小鱼。 过了片刻。指缝间白光一闪，张梦张开手掌，玉石悬浮而起。那白光越发强烈，交织缠绕，似在形成什么。 又过些许，强盛白光中有一缕黑光钻出。一白一黑两缕光晕在玉中纠缠，盘旋，相融，相分。 是为整体，又独立分开。 两道异光纠缠，在孕育什么。脉络、花蕊、枝干……最后长出一株黑白莲花。美得荒唐，奇得难言。但很快玉石破裂，莲花随之散去。 张梦了然，心头火热，意识到自己天资或许非同一般。白光为阳，黑光为阴，阴阳纠缠，是为灵根。 世上灵根千千万万。雷灵根、风灵根、炎灵根、兽灵根、剑灵根……虽是罕见，却又“常”见。 张梦心想：“我曾服用五行丹药，均起反应。料想自己是五行灵根无疑。不想今日测试，不见五行光晕，仅一黑一白二色纠缠。大显阴阳之理。 想来是阴阳灵根……嗯……倒也未必。我也不知，这算是阴阳灵根，还是莲花灵根。这异种属性，应是颇为稀少。我天资……理该不差。但我鲜少与修士较量，不可盲目自大。无论天资是差是好，且当为平常心对待便好。” 淡然一笑。灵根之事，却又抛之脑后。灵根间的差异，炼气前期甚难觉察。 因刚刚感气、刚刚炼气。灵根效用并未显露。真正起了质变，需到炼气七层。这一阶段，灵根会在丹田中显现。 灵根不同，灵气属性、能力间，自也不同。张梦见拂灵玉破碎，大为惋惜，心想：“好个方才开，空手套白狼，才测一次，便碎裂成这般。坑我宝药！” 转念又想。葫芦神水妙用奇多。于是倒出神水，将拂灵玉浸泡入水中。拂灵玉一闪一闪，裂痕竟又修补了。 张梦大喜，心想这等好事，自不可忘记同伴。于是喊来剑清、幽兰、关不余三人。用拂灵玉为三人测试灵根。 剑清、幽兰曾测过一次。不同宗门，招徒目标不同，测灵宝器相差甚远。并非全然准确。 部分罕见天骄，连修行路都未能踏上。就已经老死凡途。但未必是倒霉，仙路未必好，凡路未必不好。 张梦听过传闻。凡人死后，可投胎转世，再入轮回。仙家人死后，需化去修为，才可重入轮回。否则要么游离人世，化做另一种存在，永世不得超生。要么魂飞魄散，世间再无此人。 剑清手握宝玉，很快显露异样。金、木、火、雷四系。光晕上附着黑色斑点，显然“灵根驳杂”。 张梦心想：“单看测灵之用。洪洞仙门的拂灵玉，远胜过紫霄剑宗五行剑。可惜拂灵玉为消耗品，每次使用，必有损耗。” 剑清轻“咦”一声，说道：“我的灵根似纯净了许多？这却又是何理？” 幽兰道：“剑妹妹，此话是何由来？”剑清说道：“我七岁测灵根，是在蓬莱左峰门下，用海清膏测试。当时灵根光晕淡薄，乌光浓郁，当时仙人言，我虽有灵根，但不足以修行，终身难以感气。否则单看‘雷系’灵根份上，也定将我纳入仙门，可堪培养。如今我不但感气，且已练气二层，显然……” 张梦也奇了，心想：“这是葫芦之妙，还是别的缘由？”他隐约觉得，怕与葫芦无干系。 幽兰道：“好妹妹，姐姐也测一测。”接过拂灵玉，握在掌心，心中存想玉石。玉石光晕流转，青、红二色浓郁。虽有乌光斑点，但绝对不多。 不算纯净，但说不上斑驳。二女的修行天资显然胜过从前。 幽兰心思敏感，说道：“灵根天资，乃为天定，毕生难以改善。即便洗经伐髓，也只能洗去微末之尘，灵根本质不会随之更改。但却又另有一种说法，倘若因缘际会，遇到改命奇遇，灵根自然而然，会发生些许改变。” 幽兰笑道：“定是公子天资惊世，服侍公子久了，我们沾了福气。”张梦哭笑不得：“我还道你要说什么。原是拍我马屁。” 幽兰道：“不是的。能服侍公子，幽兰打心底开心。这感觉第一眼便有。”张梦笑道：“我知你心意。不余，你也测一测吧！” 关不余方才听主仆交谈，心中还想：“按大周礼制，官员不可修行，老爷叫我等测试灵根，却又是何打算？” 纵使心中不解，但仍听号令，将玉石握在掌心。闭目存想。他是市井野夫出身，对修行之事所知甚少。一开始握住玉石，用力捏紧，心中杂思倏起。怎也无法心静存想。 后来渐渐平静，呼吸放缓，这才拿住那点灵感。拂灵玉也有反应，是一团青色光晕涌动，掌心如有小猫轻挠。 张梦喜道：“风属性灵根，虽驳杂些许。但却自不差。是稀有属性，不错，不错。”关不余道：“县令，听您意思，是想要我……” 张梦道：“不错。”关不余道：“可我已有官位在身，那怕是小官小吏，怕也不好再沾仙家之事了罢？”张梦道：“老关，你怎比我还迂腐。大周的规矩，你理他做甚？那寿元、俸禄又发不到你身。有道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但你我何时食过君禄？” 他此话大为大逆不道。但张梦向无禁忌，坦率直言，毫不避讳。山海县立县许久，虽在大周有明确辖位。 官位也被承认。但早被遗忘，许久不曾发放俸禄。不知是已被贪墨，还是真不愿发放。 县令、县丞等官差俸禄，从月税中抽取，余下上奉龙王郡。但实无余粮上缴，起初郡里曾派人视察，催收税粮。 但下访数回，确知山海县情形后，知道山海县只够自给自足。甚至若遇天劫地难，死伤一片，勉强的温饱都难。 久而久之，变得避之不及。形成山海县如今情形。张梦又非迂腐之人，朝廷的命令，到了他这儿却是不必遵守。 关不余道：“好吧，我全听县令差遣。县令总不会害百姓，害我关某。”张梦道：“自然。不过我暂无合适功法，待何时条件允许，便带你修行。” 关不余心头火热，又喜又怕，从未设想这条道路。 第27章 消病清浊一气丹，自然法 后院的山神血又多了，横有三丈宽，纵有三丈长。黄玉人参、含香花、赤青草长势吓人。 这儿天地灵气浓郁，已是张梦秘密营地。唯一可出入的院门，被锁上了铁索。一般人等，无法潜入。 张梦并非时时照看。这些儿植被自由生长，已无需施肥，浇水。但每过几日，张梦会洒些葫芦神水。 黄玉人参的根茎繁殖甚快。一个月余，可产出十条手指粗细的根系。这些根系用途甚广。凡间可换钱财，仙上可谋利益。 张梦收取根茎，自己留一半，余下一半，则交给幽兰、剑清修行。根茎蕴含的灵气，全可替代山中灵气。 甚至更为精纯，滋补之效，更可强壮筋骨，活沛气血。 剑清、幽兰得知灵根改进，兴致勃勃修行去了。张梦盘坐打息一会。丹田灵气已有九百一十三缕。 他不知这灵气属多属少。但己觉满意，接下来不过徐徐推进，慢慢修行罢了。 张梦忽想：“是了，我曾偶得退浊丹丹方。一直未曾炼就。如今诸事平定。我何不试着炼就此丹？” 退浊丹有一味主药，名为“麻黄灵叶”，此物的凡种“麻黄叶”是罕见药材。但药铺中自能买到。 但“麻黄灵叶”却山上专属，因其药性温和，用途甚广，疗伤、怯病、修行都有其身影。消耗甚巨。 想要弄到，需与山上交易。其中麻黄灵叶盛产西北一带。被“神农谷”、万草盟的山上势力管控。 张梦想弄到手，确实不易。但另辟蹊径，并无不可。张梦以凡种的麻黄灵叶，栽种在山神血土壤内。 培育两日，便摘出炼药。 筹齐相应药材，入刘府炼就退浊丹。张梦对炼丹天赋不差，凡人时期，便通过双手，把控七十二道通风口。将丹药炼制成形。 如今炼气四层。灵气不少，他先抽出七十二缕灵气，每一缕灵气堵在通风口上。通过操控灵气，控制通风口的堵疏。 远比双手便捷。 随着草药相继投入，数枚丹形渐渐凝成。一个时辰后，“退浊丹”成了。一炉子成丹“十四枚”。 张梦先试药一枚，药力使法。忽觉一阵腹痛，待他从茅厕出来，已觉全身轻盈。 他盘坐而下，修行打坐，吐纳灵气。发现比往日更容易三分。 张梦一炷香时间，可吸收七八缕灵气，炼化四至五缕灵气。多数四缕，少数五缕。但吸收退浊丹，将腹部清空后，与通明极法录不谋而合。 炼化无形中更快些许。可稳定一炷香内，炼化五缕灵气。张梦甚喜，接着发现，先服用退浊丹，再服用“破力丹”“壮体丹”等丹药，效力会提升许多。 退浊退浊……退去体内污浊。人生于天地间，长于五谷中。污浊之物时时刻刻产出。长期服用退浊丹，可起绝佳效用。 延年益寿，强身健体。 张梦又寻思：“好丹如好铁，需反复锻造，才可尽显其用。我这次配以‘葫芦神水’，反复锻造，再看药效如何！” 于是如法炮制。再度炼丹。他炼丹已超脱寻常范畴。丹成之后，倾倒葫芦神水。神水加强药植的药性。 药性盖过火性。丹药长出嫩芽，又即解体。变为一摊绿色的渣渣。但火性熊熊不断，一遍遍捶打，火性与药性再度平衡，又凝聚成丹形。 张梦又倾倒葫芦神水。如此反复。 张梦实不知，这药性在火中复发的过程，山上称为“反春”，也名“轮回”。一次反春，品质便不可同日而语。 许多炼丹师傅，穷尽一生，也遇不到一次反春。张梦却尽在掌控。 到第四次春时，张梦赶慢停了。他觉丹炉轻轻震动，再强炼下去，非得炸炉不可。 这一炉有二十四枚退浊丹。丹身散发浓厚清香，外表覆盖一层淡绿色光膜。 触之如玉。 张梦吞服一枚。含在口中，顷刻化做清液，不需要吞咽，自个便消失了。 宛一股清液，在体内四处游窜。所过之处，血肉筋骨脉络，无不欢呼雀跃。 体内升起一层无形薄膜。对外来污浊，已有天然抗性。真可谓百毒难清，百病难染。 张梦体略药效后，喜道：“此丹已超脱‘退浊’二字。改称为‘消病清浊一气丹’为好！纵你积年顽疾，一番下去，怕也全消了！” 张梦又想：“是了！如此这般，剑清、幽兰二女，岂不可解顽疾？” 张梦熄了炉火。炼就两炉丹药，一炉退浊丹，共计十二枚。一炉消病清浊一气丹，共计二十四枚。 耗时一天一夜。灵气消耗五百余缕，但收获甚丰。 张梦回到县衙，问理昨日公务。确定并无大事后，回到后院打坐盘息。补充灵气甚快，一柱香可补足七十余缕。 在通明极法录中，补充灵气之法，名为“自然通明法”：双掌托天，心神意守，口吸鼻纳，放空全身。 无需特意炼化。灵气自口鼻涌入，自然而然，运化全身，会汇聚丹田，将损耗的灵气补充九成。 唯一缺点，便是不可动弹。且心神要完全放松，做到人与天地合一。若有半分紧绷，便是空自白坐，不起分毫效用。 别的修行功法，也有相似补充灵气之法，名字或有些许不同，或为“自然通灵法”“自然合一法”……但大多统称“自然法”。 许多初阶修士，做不到完全放松，迟迟难以领悟“自然法”。常常是消耗了灵气，却难以恢复。无奈之下，只能用蠢笨办法，重新走线炼化灵气。 等同重新修行一遍。时间一来二去，便耗费在此处。终生困死炼气期。 但与人斗法途中，“自然法”全无效用，灵气耗尽后，炼化速度快者，灵气恢复更快，更可制敌以胜。 炼化灵气却需要一缕一缕走经络、过穴道，差异甚大。 只需一下午时间，便可全然恢复。张梦睁开眼时，已是傍晚时分。 热闹的街道变得静谧。张梦喊来剑清、幽兰二女，分别给二女三枚退浊丹，五枚消病清浊一气丹。让二女慢慢服用。 余下的五枚退浊丹，则是全分给关不余。让他自己服用一枚，余下四枚，从兵差、捕快中择一赏赐。以强县力！ 第28章 白鹤遭难 翌日，清晨。 这日里县务不忙，县衙难得清闲。张梦忽发奇想，召集捕快、兵差众人，在衙门外的街道上，摆设擂台，来一场比武。 勇武过人者，赏赐黄玉人参一根，赤青果一枚等等。 只见衙门前好一阵热闹。各显神威，实力不凡。因张梦勤政爱民，县内官民同心，这官家比试，百姓渐渐也来瞧热闹。 加油助威。 一些年纪轻的小伙子，身手敏捷，力大如牛。一场比武下来，引得一些闺中女子青睐。台上斗得火热，台下窃窃私语含羞带怯，却有另一番风情。 张梦看在眼里。忽想：“先成家而后立业，这些年轻小伙子在我手底下讨差。我自要为他们说媒讨妻。” 动了心意，于是暗暗喊来剑清、幽兰二女，问：“我山海县有多少条件、样貌、品性不错女子，且为我弄一名册来。” 幽兰拍手道：“老爷，您要娶妻啦？”与剑清对视一眼。二女对张梦婚事极为在意。听张梦有意娶妻，心中又喜又感慨。 张梦道：“我倒不急。但衙门里大小伙子，确是到岁数了。”剑清嗔道：“哼哼，老爷自己不愿娶妻，却先让他人娶妻。好没道理。” 幽兰掩嘴笑道：“按大周礼法，男子十四已该成家。老爷已经十八，又是探花之身。还是快快择一良缘，好生定下为好。再推脱下去，年纪大了，可讨不到媳妇了。” 二女对张梦迟迟不肯成家，颇有些微词。无意间彼此对视，不住面色微红。 同在想：“老爷总不要我们陪床，定是太过年轻，不知此中滋味。虽说我也不知，但想来……能服侍老爷，定是无比快事。便叫我立时死了，也了无遗憾了。我需快快为老爷讨个媳妇，开个彩头。到时我身为侍女，本便有服侍老爷之职，自也跟着沾光。” 越想面色越红。竟觉有些天旋地转，不敢去看张梦。 这撮合捕快婚事一事，张梦交给了幽兰、剑清。这时，忽听外面一阵哄闹。是一位名叫“周一龙”的捕快，勇绝山海，取得了擂台大胜。 那周一龙年纪轻轻，样貌文秀，但力量奇大，擅使一身擒拿手法。 张梦见此能人，当场大赏一枚黄玉人参根须，一颗赤青果、一枚消病清浊一气丹。 并当场为其说媒。叫谁家有未曾嫁娶的女子，可多瞧一瞧周一龙。倘若真结为连理，他张梦定去饮喜酒。 日后夫妇不和，也可来找张梦讨要说法。 一时间哄闹一片。周一龙腼腆不已，方才输给他的捕快、兵差哄笑调侃。 擂台下方的女子却甚是大胆。有的已在催促爹娘去说媒。 更有甚者，提着裙摆，大步上了擂台，直言中意“周一龙”，要非他不嫁。周一龙挠了挠头，又喜又羞又不知所措。 山海县早有共识：最年轻力壮者，皆在县衙里。嫁给捕快兵差，下半辈子便可高枕无忧。 为张县令办事……值！ 好生闹腾一阵。最后张梦调停，这才收场。百姓陆续离去。 在人丛散去时，张梦看到四五道落寞身影，这些人是曾经捕快，但因蛇王帮威压，脱离了衙门。 蛇王帮挟持其家人所迫，辞去官职本是情理之中。张梦自不会怪罪。但却不必滥施恩情，重新纳入衙门。 衙门需要新风气。 蛇王之祸中，受重伤残疾的捕快，则被张梦妥善安置在衙门内。为他们设了闲职，管吃管喝管住。 往后余生，张梦不出问题，他们自也永无忧虑。 衙门比武一事，在城内流传开来。成了茶余饭后谈资。好些未曾婚娶的捕快兵差，很快便有了中意之人。 明媒正娶，也不过时间问题。 陆续有人在衙门签订“婚约”，盼着日后夫妇不合，也有县老爷主持公道。 幽兰有时抱怨道：“老爷自个也不知急，堂堂一县老爷，却连个媳妇也无，好不像话。”剑清道：“好些捕快，年岁比老爷小，但都快抱孙子了。”幽兰道：“老爷何等尊贵，照理说来，十个八个也讨得。”剑清道：“但话说回来，一般女子，怎又配得上我家老爷探花郎。几世修来的福份，才可入我张家。唉，幽兰姐姐，这方面还需你我多多操劳。否则老爷自己，决计是不会急的。” 幽兰玩笑道：“自然，你我若遇合适女子。便是五花大绑，也送到老爷床上。”剑清道：“好啊，幽兰姐姐，你强抢民女，老爷可是要把你打入天牢的。”幽兰道：“你这妮子，调侃我来了。老爷打我入天牢，我也快活。” 剑清揶揄道：“那用鞭子抽你，你也快活？那我可禀报老爷，好生惩戒你了。”幽兰白一眼道：“这有什么。你我又不是小白花，不知晓其中花样么？” 剑清一愣。旋即二女回想起过往岁月。二女武艺高强，若不染怪病，决计是被送到大周高官宅邸，成为美妾美室。 极尽讨好之能，为皇子赵开泰换取政治筹码。故而虽身清如玉。但男女之事，却甚是了然于胸。 此间各种杂学样式，姿势动作，都从书册中习过。此前二女本想：“这些儿花样好生无趣。世间男女，满脑子想些甚么？” 但如今却隐隐意动，感受渐为不同。 二女调侃言笑，无拘无束，三日一晃而过。 张梦将县里的秩序治理得极是不错，如今街道有序，车马行人分流而行。熙熙冉冉一座小城，物资虽不充沛，但祥和安宁。 他抽出余力后，目光投向城门、屋舍、街道等治理上。 张梦见城西、城南城门破旧低矮，山匪打来，用投石车一砸，非得坍塌不可。城北、城东虽好上些许。但远比不上龙王郡的其它县治。 张梦寻思：“如今官府并无余财，百姓并无足粮。这当口大动土木，百姓可没活路了。我虽有心治理，但不可操之过急。” 于是缓慢谋划，思索妥当计策。 又过两日。 张梦正修行时，忽听一声鹤鸣，抬头望去。一只白鹤纵飞而来。但左一晃右一晃，甚是颠簸。又听一声哀鸣，白鹤跌落下来。 幽兰、剑清纵身起跳，轻功附以灵气，在五丈高处，分别抓住白鹤左右羽翼，朝公府院子中，一株枝叶茂盛的大树上带去。 白鹤落在树上，被枝叶托住。“咔嚓”“咔嚓”数声响起。树叶树枝落了一地。但白鹤总算没摔死。 幽兰、剑清稳当落地，道：“老爷，你没事吧？” 二女本喊张梦“公子”，但总觉“公子”“公子”叫唤，不知何年何月能成家立业。但“老爷”却不同。 于是潜移默化，称呼又改换回了“老爷”。一主二仆真心相待，张梦自不在乎“公子”“老爷”之差。 张梦道：“我能有什么事，快看看这白鹤罢！我瞧它有些眼熟。” 将白鹤平托在地。张梦绕行一圈，暗道这白鹤羽翼丰满，甚是神俊。左翼处受了重伤，汪汪流血。血质发黑发臭，怕含有毒素。 但还未死，气若游丝，若不加施救，毒质侵入心脉，便真正死去了。 这白鹤眉心处有一红印。张梦确定此鹤是紫霄剑宗灵兽，说道：“剑清，你让关不余带来几名年轻捕快，将白鹤搬到院子湖泊边上。” 不消多久。关不余率五名捕快，合力将白鹤搬到湖泊旁，缓缓放在地上。 张梦用小刀刮去左翼的毛发，见一大片肉糜烂发脓，有虫爬在其内啃食。张梦将羽翼放入湖泊内，用水清洗伤口。 不料污血涌入湖泊。鱼儿翻起肚皮，不出片刻，便死了大半。张梦一愣，不料这毒质如此厉害。 他既已施救，自然救彻底。来回清洗数遍，伤口处干净后。张梦取刀剔肉。 幽兰道：“老爷，我刀功好，且让我来。”剑清道：“是啊。你一读书人，哪晓得如何处理伤口。”张梦点头，让幽兰操刀。 她刀功利落。她在张梦身旁是百依百顺的温婉侍女。但手持利刃，却冷若寒霜。一寸寸腐肉被剔下。中途白鹤醒来数次，但又昏厥过去。 两炷香后。幽兰丢了刀刃，剑清取来棉团，填堵在伤口上，洒上止血药粉，缠上绷带。如此这般，白鹤情况总算稳定。 张梦见天色将晚，夜里似要落雨。而仙鹤体躯庞大，难以搬运入屋，便道：“关不余，你就地搭建一座凉棚，派一名捕快看守。若有情况，便来喊我。” 关不余道：“是！”率领十余名捕快，如火如荼搭建凉棚。 入夜。果然雷声轰鸣，一场大雨落下。 张梦在堂中踱步，寻思：“紫霞剑宗白鹤遇难。那周寒雪、方为开等人，怕也遭遇不测。他等若在山海县内遇难，我自不可坐视不理。何况……铁不乞等人，也随他等同行。” 后半夜，雨越下越大，吹来丝丝冷气。幽兰取来一件毛袄，端来一杯热茶。侍奉张梦饮下。问道：“老爷是担忧他们么？” “他们”指的山海县仙苗。 张梦道：“是也不是。他们踏上仙徒，自有交其命数，已非我能担忧。我是见此鹤伤势太重，是被有毒之物所伤。我若不弄清楚，心中总归有些不安。” 幽兰不语，绕到身后，为张梦揉捏头肩。 第29章 蛇神雕像，入山剿蛇祸 后半夜时分，雨势渐渐停了，但一阵寒流吹来。气温骤降，冷气丝丝作祟。 张梦让捕快在白鹤周围燃上数团篝火，以此取暖。翌日清晨，昨夜的风雨不见，一缕阳光斜射入府。 白鹤缓缓睁眼，从昏厥中醒来。它已有灵智，见自己并未死去，眉眼间大露喜色。旋即轻鸣一声。 守夜的捕快不敢怠慢，立时禀报张梦。张梦穿好鞋袜，裹好衣物。来到院内，见白鹤气态好转，已无性命之忧。 便道：“白鹤兄，你是遇何麻烦，受此重创？”白鹤口吐人言：“多谢县令搭救，虽甚是唐突，但事情从急。还望县令助我！” 张梦道：“发生何事，你慢慢道来。我自有定夺。”白鹤点头，这便将近来遭遇一一道来。 原来周寒雪、方为开等人，招收师弟师妹后，原路折返。却无意闯入一片群山之中。 山中地势奇险，有高山阻截天势，因而飞行受阻。白鹤当时道：“诸位道友，我等误闯此地。我观此处山脉，样派颇有不同。贸然强飞而过，恐惊扰此地山神地神，不如改为步行，先过此地，再转为飞行吧！” 周寒雪道：“白奇长老，你说此地有山神地神？”又道：“此处尚属山海县内，灵气稀薄，不似孕育人杰地灵之地。会不会看错，除却山势险要些，并无山神地神这等物事盘踞？” 仙家虽有御空而行之力，但规规矩矩却极多。在他人地界，飞掠而过，便为不敬。寻常无主之地，自然不需顾忌。但山中若有山神老爷，便要小心应对了。 实力若强，自可忽略。然若不然，依循规矩，可少去许多麻烦。 白鹤道：“不敢确认，总之谨慎为上。”便飞落山脚，改换为步行。洪洞仙门众人紧随其后，按落山头。骑乘的飞鱼变成一瓷器吊坠。 八位仙家子弟，五名山海县仙苗，一位白鹤灵兽。共计十四，开始在林间闯荡。 但深入山林不久，便迷失了方向。被毒瘴气迷了双眼，又因温度骤降，冻得瑟瑟发抖。处境大为不妙。 冯小果道：“白长老，我们何时能走出此处？总这般受冻挨饿，不是办法。”虽尊称“长老”，但白鹤白奇并非寻常意义的长老。 是灵兽属的“长老”，地位与冯小果等弟子相当。但因年龄大，实力略强冯小果、周寒雪等人。 冯小果、周寒雪连同洪洞仙门数人，见白鹤经验老道。不自觉中以它为先，听取它的号令。 灵鹤白奇思索片刻，说道：“我去过许多地，见过许多怪事，奇事。也见过我剑宗，是如何斩妖除魔，如何化险为夷。但从前均有宗门强者庇护，这次却无。我一时间，也无甚妙法。左右想来……今日是难以走出去了。且先寻一地，搭建营地，再商讨后来罢！” 众人无奈。伐树劈柴抓草。简陋搭了片营地，生了篝火，铺了草床。冯小果与洪洞仙门的女子“南荣书”安抚山海县仙苗。 方为开、万裘则巡视四处。众人均不敢耗费灵气，怕大难来临，无了灵气应对。 抬头看去，四周枝繁叶茂，树木扭曲生长，树干好似蜿蜒蛇身，置身其中，大有压抑无力荒唐之感。 空气湿漉。待半宿，众仙家弟子均已湿身。男子倒好，但女子不由大为羞窘。 翌日清晨，微弱阳光打入林间。众人又急赶路。靴子里全是水渍，汗水雾水混为一团。一步迈开，好似踩入泥地里，发出“滋”“滋”水声。 起初大觉窘迫，相视一望，各自发笑，大伙相同境地，半斤八两。后来麻木不仁，只盼快快离开此地。 走一上午。忽见前方有片宽阔地带。内有一座庙宇。白奇喜道：“这荒山野庙定不寻常。怕是山神所在。我等去敬拜山神，道清来历，凭我紫霄剑宗名声与威望。想必山神决计不会为难。如若顺利，有山神开道，当日便可飞出此地。” 众人大为欢喜。齐齐跑向庙宇，见庙内虽无氤氲香火，但干净整洁，纤尘不染。 一尊半土半铜的蛇身像立在正中。因庙内昏暗，白奇并未留意神像细节，只一味禀明来意，告知山神并无恶意。 却不听回应。又忽听“簌簌”异响，庙宇内爬出无数毒蛇。紫霄剑宗、洪洞仙门众弟子，不曾见过这等阵仗，吓得玩命奔逃。 一齐冲出庙宇后，白奇携紫霄剑宗众人，朝东侧飞逃。这当口它哪管什么规矩，展翅高飞，保住小命为上。 但山林中树木高耸弯曲，彼此盘结，注定是飞不快的。且山高陡峭，隔断了天势，飞行远比别处困难。 最后一条长着羽翼的毒蛇飞来。一口咬在白奇左翼。白奇左翼受伤，勉力飞行，甚是颠簸。背上的仙门子弟摔入林中。 而白奇压力陡减，拼死飞行。迷迷糊糊间，就飞回了山海县，被张梦救下。 …… 张梦道：“我山海县地界，确实藏有许多奇怪物事。” 山海县北临海，西、南环山。这山是原始山林，未被开化的山林。且均延绵千余里。因而人迹罕至。 东面实也环山。但山势较为平缓，人力足以走出。 白奇道：“张县令，恳请你伸以援手，救下他等。日后……日后紫霄剑宗谢了！”张梦道：“无妨。我身为县令，山海县旁竟有这等怪事，我岂能视而不见。我自会入山一探。但绝不会贸然进入。毕竟我这些儿兵差捕快，都有家人朋友。我不可妄拿他等性命儿戏。” 白奇还欲说话，心想若再等十天半月，周寒雪等人还有命活？但又想张梦一番说辞，在乎情在乎理，无懈可击。即便心中再急切，也不好催促了。 张梦当即告知幽兰、剑清。命二女筹备相关事宜。他则连夜入刘府炼丹。 张梦心想：“那甚么蛇神，怕绝非善哉。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该借此好生历练一番。否则空有气力，却无战力。岂不叫人发笑？” 一天一夜。张梦炼出三炉丹药，两炉“消病清浊一气丹”，可清退毒素，若中蛇毒，能有救命之效，一炉“如风丹”，吞丹入腹，丹药化做一团清气，充盈胸腔、四肢处。使得身子轻盈敏捷。 张梦检查必备物资，硫磺、药酒、网兜、皮甲、仪表盘……一应俱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于是大队浩浩荡荡，便入了山去。 只留下十余人驻守城门。 一行足有百余人，张梦行在前头，按白奇的指引，径朝西面深入。 不久，果见一片隐秘山林，此时正是午时，阳光正浓。但眺望那片山林时，乌黑一片，半点不透光。 众兵差心头打鼓。但一看到张梦，齐想：“有县令带着我等，管他什么牛鬼蛇神，一并剿了。纵使身死，妻儿老小，父母亲眷，也自有县令照顾。怕它个甚！” 一股胆气蓦然生出。胸含舍生忘死的英雄壮气。 张梦道：“进山！”气势澎湃。十名气力雄浑的兵差，手持大砍刀，沿路劈砍树枝开道。 关不余道：“开道喽！”雄浑一喊。众兵差齐齐回应，正气冲天，什么邪祟鬼物，也要避之不及。 此地山势险奇，抬头望去。果真如灵鹤白奇所言，山高直捅天际，越是深入，越是觉得高不可攀。 置身其中，有难以言说的压抑。张梦是山海县县令。山海县虽是小城小镇，但辖区却出奇的大。 那山那海，全在辖区内。张梦是正统朝廷官员，对这片地界，是绝对正统。什么山神野庙，遇他也需掂量掂量。 又因地置独特。上可不理皇权，下可不敬山神。但反过来看，却是上无皇权靠山，下无贤人相助。无依无靠，里外不是人。 前几任县令，要么憋屈一生，要么被调遣离去。唯有张梦，手段刚硬，有勇有谋。剿了蛇王帮众，才算打开局面。 才能初具气象。 深入十数里。 见一座赤色庙宇。正面两扇窗户一扇门，张梦登时便知，是那蛇神庙。 灵鹤白奇所说，他等在山中乱窜，走了一天一夜才得见山庙。但张梦入山数个时辰，就寻到山庙所在。 其中差距，是张梦带兵而来。兵势凝结，张梦带队，无形中遮蔽人眼的瘴气、地势，这一冲间便散去了。 山挡山开道，水阻水避流。 张梦喊道：“庙内野神，你胆大包天。动我山海县仙苗。我念你修行不易，给你机会。立时将人放了。否则我烧了庙宇，剥了蛇胆，顷刻间叫你不复存在！” 幽兰手持匕首，护在张梦左侧。 过了片刻。一条赤红色，生有羽翼的小蛇从庙中爬出。竟口吐人言：“你这县令，好大威风。你当你土皇帝，我做我山野神，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在我面前施威？” 张梦道：“你抓我仙苗，已犯我河水。紫霄剑宗、洪洞仙门众弟子被你抓去何处，还不快快坦白！” 小蛇道：“好啊，你打定主意，要寻我不痛快么？你捣毁我蛇庙，我蛇子蛇孙便饶你永无宁日！” 张梦道：“动手！”幽兰、剑清、关不余、周一龙听到号令，立时四散而出。沿路倾洒硫磺药酒。 将小庙周遭包围。蛇庙内的蛇子蛇孙，均惧怕药酒气味，缩在庙里不敢出来。 张梦不急动手，说道：“我既要剿你蛇窟，自做好万全准备。我念你修行不易，再问一次，你好生回答。是生是死，全在一念之间。” 第30章 敕封蛇神 赤色小蛇道：“好狠心肠，你竟想将我蛇子蛇孙全杀了？”它声音尖细，已听出愤怒。 张梦道：“你为祸人间，我剿你于情于理。紫霄剑宗、洪洞仙门、山海县仙苗何在？若再不坦白，别怪我大火无情！” 说罢，十余名兵差手持火把。更远处，二十余名弓兵，点燃箭尖火焰，弓拉满弦。只消一松手，蛇庙立时火光四溅。 余下人等，皆手持蛇兜、药酒、雄黄等物，一但有所异动，立时将蛇窟剿灭。 赤色小蛇虽本领高强，但面对如此阵仗，只剩无奈。凡兵压境，上可剿仙，下可伐神。所向披靡。 赤色小蛇领略张梦作风，不住打起退堂鼓，心想：“我这庙宇搭建不易，若当真烧了，我百年修持毁于一旦。可这般妥协，岂不大丢颜面？”左右拿不定主意，气愤难言。 张梦道：“紫霄剑宗、洪洞仙门皆为大周正统仙门。你伤他弟子，今日纵使我不出手，他们便能饶了你么？你自个好生考虑。” 赤色小蛇道：“哼，他们私闯我蛇王庙，惊扰我蜕皮，难道就这么算了？我十年心血，毁于一旦，却无处申冤么？” 张梦见它不似作伪。便追问详情。原来赤色小蛇名为“飞羽赤翎蛇”，是此地“蛇魁”。 飞羽赤翎蛇多年修持，小有所成。正缩在庙里褪去蛇皮，若成则修为大进。此节不能沾染人气，否则立时失败。 不料误打误撞，却叫紫霄剑宗、洪洞仙门误闯而入。使得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因此大为愤怒，打伤灵鹤白奇后。将一众仙家子弟擒拿起来。 本要将其生吃，弥补道行损失。但却忌惮紫霄剑宗、洪洞仙门威名。左右拿不定主意，正处于上不上下不下境地。 这当口，张梦又打上门来。 听完飞羽赤翎蛇述说，张梦觉得不是假话，望向幽兰。她看人看物，甚是精确。直觉敏锐，也轻轻点头。 张梦神色缓和，道：“如此说来，确是他们冒失在先。”飞羽赤翎蛇道：“哼，你等势大，欺辱我山野精怪，我又能说什么，可恨我多年修为，将毁你手。” 张梦心想：“此节既是我们不对在先，先行道歉，再协商解决之策。不必大动干戈。此地蛇兽似有灵性，若不妄加害人，不必再添杀孽。”笑道：“蛇兄莫怪，方才是有误会。” 飞羽赤翎蛇一愣，端详张梦，见这县令气派不凡，事情或有转机，气氛缓解稍许。 张梦道：“且撤下火把。”众兵差收了柴火，放下弓箭。一人一蛇在庙外商谈，互道情形。 弄清原委后，却是一出误会。 飞羽赤翎蛇恍然大悟，怒道：“好啊！是那贼徒害我！”张梦问道：“蛇兄，莫非还有隐情？” 飞羽赤翎蛇道：“此地还有一鼠魁。八成是他改动地势，诱导他等闯我庙宇，坏我道行。” 张梦心想：“此节是你二人过节，我自不干预。”说道：“既误会弄清，还请蛇兄放人吧！”飞羽赤翎蛇道：“你这县令，还算通情达理。但我十多年修为，白白折损，却又寻何人算账？” 张梦道：“自是寻那鼠魁。我这些朋友白遭此劫，也是受害之人。”飞羽赤翎蛇道：“我修为大损，短期内不是他对手。我若出庙，他便带他鼠子鼠孙，侵占我庙宇，吞食我子孙。却又如何寻仇？” 幽兰附耳说道：“老爷，它有事相求，想盼你相助破局。”张梦低声回道：“我已瞧出，但且不急。”对蛇魁说道：“如何寻仇是你的事。与我张梦无干，但紫霞剑宗、洪洞仙门、山海仙苗，你却是动不得。” 飞羽赤翎蛇不甘心道：“那鼠魁挑拨离间，你这般纵容为恶？毫不理睬？”张梦不语。 一人一蛇对峙片刻。飞羽赤翎蛇道：“好吧！你随我来，我这便放人！” 扭动蛇躯，行入庙宇。张梦紧随其后，见半土半铜蛇像后，躺着数道身影。 身上均被蛇皮缠绕，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其中周寒雪束缚最为严厉，双手负后，被蛇皮索缠入肉里，周遭皮肤泛红微肿。 勒得极紧。 双足更朝后翻折，足腕脚腕系在一起。她正发出“呜呜”叫唤。扭动身躯，显然听到外界动静，知晓有人搭救。 方为开、冯小果、铁不乞……等人也各有各姿势，在地上左右扭动。张梦心道：“山上仙人，该狼狈也狼狈。”暗暗好笑。 幽兰上前，用小刀割蛇皮绳索。但用力一划，却见火光迸射。幽兰再用力一划，蛇皮绳索无分毫破损，甚至不留痕迹。 张梦道：“我来试试。”俯下身子，撕扯周寒雪身上的绳索。 周寒雪大为窘迫。她自被蛇群擒获后，不愿坐以待毙，于是筹谋遁逃。不料计划被识破，重新被擒拿回来，还被更加严厉对待。 绑成一大粽子。 她知道张梦来了，心想：“我这般狼狈姿态，全被县令瞧见。脸面真是丢尽了！”面目燥红，呼吸拘谨。 张梦暗道：“好坚韧的蛇皮！”心下意动：“我若能得此蛇皮，用途甚广！这蛇魁有意带我领略蛇皮坚韧，是为以此为筹码，与我做交易。我先假意不知，让它先点明。如此这般，才可利益更大。” 瞥了幽兰一眼。幽兰点了点头，真气凝聚，强用刀刃划开蛇皮，解开蛇皮绳索。 飞羽赤翎蛇眼睛微眯，却并未多说什么。一炷香后，紫霞剑宗、洪洞仙门纷纷脱困。 周寒雪道：“张县令，多谢搭救！”众人齐齐道谢。方为开愤怒道：“这邪物在山中作祟，坑害我等。还请县令出手，剿了蛇窟！” 张梦道：“此中另有误会。你们先回山海县，安顿几日，再返回吧！” 众仙家弟子面面相觑，见张梦发话，自也不好多说。剑清带着众人退回洞府。 张梦拱手道：“事情解决，蛇兄，别过！”转身离去。大手一挥，百余人调头折返。 飞羽赤翎蛇见张梦走得干脆，总算按耐不住，说道：“张县令可愿留步？”张梦道：“误会解清，你我两不相欠。从此井水河水不相犯，留步何益？不留，不留。” 幽兰掩嘴轻笑。飞羽赤翎蛇急道：“如今井水、河水互为邻居，哪有不犯之理。我知晓一大秘密，对县令或许有用，县令当真不坐下听听么？” 张梦洒脱笑道：“既是秘密，我张梦不知为好，免得惹祸上身。”飞羽赤翎蛇急得兜兜转，全不知如何是好。 它外有鼠魁虎视眈眈，形势危急，若不能搭上张梦，借助张梦之势，蛇子蛇孙定然命散鼠口。 当下已不容它多想。追上张梦步伐，不断出声恳求。 张梦见酝酿得差不多了，也不愿将蛇魁逼得太紧。这才停步，给飞羽赤翎蛇一炷香时间。 一人一蛇在半山腰处，一草木岩块堆垒起的野亭子中，坐下协商要事。 飞羽赤翎蛇名为“慕天”。蛇性狡猾，但他却觉张梦更为狡诈。 慕天提出条件。它如今修为大减，大不如从前。鼠魁虎视眈眈，它恳请张梦出手，帮忙剿灭鼠魁。 倘若可以，慕天将献上蛇皮五百具。慕天说道：“我这蛇皮，乃山野之精，是世间奇物，上可炼丹炼药制作法宝。下可趋吉避凶。一具可值一枚凡间福源铜币！” 张梦笑而不语。 无奈慕天再度加价。它恨恨道：“贪得无厌，好吧，算我输了。我知晓一隐秘去处，那儿有一片宝地！我将宝地拱手让你！” 这已是它最后底牌，若非为了保命，它决计不肯全盘托出。 张梦说道：“不够，是蛇神庙、鼠神庙对我并无差别，你方才说的条件，还远远不够。”慕天盘着身子，蛇瞳盯着张梦，终于看出了端倪：“你是要我被你敕封，从此受你所辖？” 张梦道：“不错。从此你我和平合作，你若愿意接受敕封，我会命人在山间，为你修筑一间正统庙宇。可不是你这碎石子、蛇唾沫粘合起的小破庙宇。” 张梦又道：“从此你的蛇皮全归我所辖。你的蛇子蛇孙也归我所统。我如有号令，你等不得违背！作为报酬，我会尽力给你好处。或是些丹药，或是些草药……” 说罢，将消病清浊一气丹放在桌上。又取出一段黄玉人参根须。 蛇魁慕天对消病清浊一气丹十足喜爱，嗅到丹香，不管不顾扑身上去，蛇身盘缠在丹身上。问道：“这……这宝丹，你从哪里来的？” 但对那黄玉人参根须，却不大理睬。张梦心想：“仙人喜好之物，山野精怪却未必喜欢。这仙凡交易，门道甚多。” 说道：“我自己练就所得。” 蛇魁慕天道：“当真？你竟能炼出这等丹药？”张梦奇道：“难道很难吗？” 蛇魁慕天道：“好！我答应你，但……但你每三个月，至少给我一枚这丹药！” 它见张梦面色平静，心头打鼓，蛇身死死盘住丹药，改口说道：“三个月不行，就、就六个月！不、不、十个月好了，十个月一枚，好不好？” 张梦心想，早知这蠢蛇这般好打发。何必与它玩心机，怪累人的。当即大手一挥，爽快道：“畏畏缩缩，要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给不起丹药。一个月一枚！” 第31章 蛇皮妙用 敕封仪式从简。幽梦研磨墨水，铺好纸张。张梦当场写下敕状，盖上官印。 在地上挫一小土堆。点上三支香，将敕状的内容高声朗读。宣告天地。 “敕状”的科考中的重要一项，极为考验文笔功底。张梦的敕状上承天地，下承黎民百姓。写得恢宏大气。 朗读完毕。只觉气氛发生些微不同，变得更为庄重肃穆。最后，张梦、蛇魁慕天分别签下敕状。 各自再滴加一滴精血。 这仪式便完成了。敕封完成的刹那，天空顷刻黯淡下来，有雷声咆哮，有大雨酝酿。 但最终并未落下，被一阵大风吹散了。这是“业障”显现，山野间精怪无数，并非谁都可以受封。 业障深重者，若被敕封，则可能降下天雷惩戒。劈的是‘敕封者’，因为敕封它物，便有将对方的“业障”“因果”，全包揽在己身。 敕封太过频繁。轻则运气流失，仕途受挫。重则突然暴毙。张梦自认为命硬，很少顾忌传闻中玄之又玄的说法。 心中无甚负担。 但不住问道：“你没吃过人吧？”慕天腼腆道：“吃……吃过一个，但你放心，只吃了一个。那时候还未开化，稀里糊涂，咬死了一汉子。后来我开了灵智，就再没吃过，遇到凡人也远远避开。毕竟‘凡气’麻烦得很。” 张梦拍了拍蛇头，说道：“吃一个，就救十个。你从此以后，是我山海县山蛇神，再不必害怕人气。若遇我山海县百姓在山野间迷路受难，必须施加援手。” 慕天道：“好、好！” …… 山蛇庙在山海县以西二十里。那片山林少有人涉足。 山海县的农田，多分布在东边。是一年一熟的山田。 慕天的蛇子蛇孙，约莫有上千余条。都是开了一点灵性，已有别于“凡蛇”。但灵智不高，仅能听得懂号令。 在山蛇庙以东三里远。有两座低矮小山，两山间隙处，有一亩大小的平地。这片平地四季如春，草木茂盛，踩在上面，会觉一股温热透过脚底，直冲天灵盖。 精神抖擞。 上面的植被千奇百怪。有嫩绿的藤蔓，长满绿色小果的草叶，又大又甜的西瓜。本来不长花，不结果的植被，到了这儿，总会生长出稀奇古怪的果子。 按慕天所言，这是片“聚福宝地”。很多别地长不出的植被，在这里便能生长茂盛。 慕天的蛇子蛇孙，一直借助此地孵化蛇卵。可谓是大材小用。但蛇兽终究只是蛇兽，不能如同人一般耕种。 即便将种子埋入地里，日日施水，还是会半途枯死。 如今这片宝地，归了张梦管辖。张梦见此地地势隐蔽，风水极佳，无论是长久居住，还是栽种植被，都是首选之地。当即命人将杂草拔除，将地里的蛇卵挖出，移埋在别地。 很快，一亩“聚福宝地”被清理出来。 张梦眺望远处，群山万壑，埋藏在云雾之间。偶有仙鸟灵鹤飞过，风景秀美灵动。 不住心想：“我若不是县令，就在此地种地隐居，再携几位美人打发闲时，也算一大妙事。” 忽听一声叫喊。一名捕快喊道：“县令！你快来看啊！”声音颤抖，甚是激动。 张梦快步赶来。见那捕快情绪激动，手中拿着一枚铜币。虽沾满土污，但依稀可看出是“福源铜币”。 捕快在地里，挖出了一枚福源铜币。 有福之人，会通过各种方式，偶然、必然间获得福源铜币。这本不稀奇。但张梦嗅到一阵清香，直觉这枚福源铜币，来历怕另有门道。 他目光瞥向四处。见一旁的杂草堆中，一株金黄色稻穗甚是惹眼。他凑鼻嗅探，黄金稻穗的清香，与福源铜币的清香十分相近。 张梦将稻草拿起，抖了一抖，稻穗颗粒饱满，与老百姓家种植的稻穗十分相似，但更显金色。 他寻思：“这稻穗莫非上产稻米，下产福源铜币？！”只此一想，又是欢喜又觉荒唐。 世上若有此物，岂不被天下人疯抢？福源铜币何其难得，若能稳定种出，此举太过惊为天人。 那捕快道：“县令，这铜币……”张心不在焉梦道：“既是你发现，自然归你所得。” 捕快喜道：“谢县令，谢县令！” 张梦遣散捕快。在一较为宝田的偏僻角落，将金黄色稻穗重新种下。浇灌葫芦神水。 …… 慕天的山蛇庙内，储备有五百张蛇皮，是蛇子蛇孙蜕皮，常年累月积攒的蛇皮。 慕天这一脉蛇属，道行深至一定程度，或是活过一定岁月，便会发生蜕皮。褪下的蛇皮不止是蛇皮，还藏有日月之精，天地之华，修为之要。 无论山上、凡间，都可售卖出不俗价格。但许多蛇兽穷尽一生，都难遇一次蜕皮。 其蛇皮皮质坚韧轻盈，刀刃难以破坏，用处极多。 十副蛇皮，可编织成一套护衣。贴身穿戴，不怕刀刃劈砍。 幽兰、剑清二女心灵手巧，用蛇皮编织护衣。 弄出了十件蛇羽护衣，质地轻薄，穿在身上宛若无物。不但可抵御刀击，还有隔暖隔热之效。 张梦、幽兰、剑清、关不余各取用一件。 余下六件，则看功劳、人品赏赐下去兵差、捕快。 蛇衣虽少，但用途却大。搭配兵差、捕快们异于常人的气力、体质。真刀真枪打上一场，绝对一人可抵十人！ 甚至不止！ 这不消一日，一百余副蛇皮耗去。余下的蛇皮，也自有用途。 幽兰用二十副蛇皮，结合其它辅料。造了一条鞭子，将鞭子卷在大腿处。危机时刻，用力一甩，可扭转战局。 她擅使鞭子、匕首。剑清则尤擅剑、刀、轻功。二女各有长处，是张梦得力内助。 再用四十副蛇皮，编织出擒人禁锢的绳索。约莫二十丈长。坚韧无比。 幽兰手持蛇索，玩笑道：“剑清妹妹，咱们牢房太过简陋，可困不住江湖高手。倘若县里来了武功高强的穷凶极恶之徒，也不知关不关得住他？”剑清道：“好姐姐，你是想叫我束手就擒，假扮那穷凶极恶之徒，好试试你‘法器’厉害么？” 剑清也有意动，说道：“试试便试试。” 第32章 驾驭飞剑 幽兰意味深长笑道：“好妹妹，你当真要一试？姐姐可不留手。到时出了大糗，可别记恨姐姐。” 剑清道：“好姐姐，你把我瞧得太小。我闯荡江湖五六载，也有几次失手叫人擒住。但那次不是化险为夷。你大胆动手罢！我绝不反抗，若真把我捆得动弹不得，算你厉害。” 幽兰见剑清果真上当，心想：“好妹妹，你心思单纯，落姐姐手里，可得好生戏弄你一番。”，掩嘴轻笑。 带着剑清回到闺房，让她先蜕去衣裳。 剑清犹豫，但转念一想，自家姐姐总不会害自己。同是女子，被瞧见也不甚差别。于是还是照做。 她平日身穿素色白裙、足蹬鞣质长靴，身材高挑，长发束成马尾，干练英气。取下发簪，长发如瀑，英气化为娇气。再加上面上两抹若隐若现的红云，更加娇媚难言。 幽兰瞧得咯咯直笑。剑清则骂幽兰取笑自己，老大不好意思，催促幽兰动作快些。 幽兰道：“你白日操劳，全身汗味，还得去洗干净身子。”剑清道：“这却又是何道理？我这江湖高手，还不能有汗味不成？我束手就擒也就算了，怎还要洗干净身子，是怕脏了你新编的蛇索吗？” 幽兰道：“你照做便是。”剑清无奈道：“好吧，都依你。”闺房中有浴桶，其时气候未冷，乘满凉水一冲，洒上香粉，身子很快便洗漱干净。 幽兰这才动手，将剑清双手后折，假装严正说道：“好个小贼，被我擒住，有你好看！” 剑清心想：“幽兰姐姐当真爱玩，好没正经。自从跟了老爷，越发爱开玩笑了。” 幽兰出手如电，很快将剑清双手缠好，手腕、手肘处系紧。随后是其它重要关节，一一重点关照。她对人体经络、关节十分熟悉。知晓如何擒捆，可以限制身体动作，真气运行。 一柱香后，终于完工。剑清面色尴尬，试着动弹，却又哪里能动。堂堂江湖高手，这当口掀不起一缕灰尘。 羞恼得头昏脑胀。又大觉此刻姿势狼狈，风一吹来，全身凉飕飕实在难成体统。 剑清性子刚强，这当口却已双目湿润，快快服软认输了：“好姐姐，我输了，我输了。我不玩了。你饶了我，将我放了吧。”幽兰素指在身上游走，笑道：“小小逆贼，求饶晚了。” 确认剑清着实动不了后。用一棉团堵住剑清口舌。再用黑布遮眼，扛到了张梦卧房，将剑清放在床榻上，用被褥好生盖好。 剑清只觉浑身难动，又被被褥盖着。心中既恼且羞，但全无办法。愤愤想道：“嗷呦！我太单纯，着了幽兰的道啦！”叫苦不迭，欲哭无泪。 又在被褥中嗅到一阵清香。香味出自张梦，显然是在张梦床上。剑清羞意更甚，发出“呜呜”几声质问。 幽兰道：“小小飞贼，你若解不开，便由老爷来处置你吧。”坏笑一声，出了卧房，关了房门。 陷入一片寂静。 剑清轻轻叫唤两声，一片寂静，幽兰确实走了。她迫切解开蛇索，但愿一切都没发生。但幽兰早有算计，岂能轻易解开。 尝试片刻，弄得香汗淋漓。最后浑身一瘫，彻底绝望，彻底放弃。心想自己这副模样，老爷定是看定了。倘若怪罪起来。自己只好将幽兰供出，劝老爷严加惩戒，好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倘若…… 剑清杂思倏起，忐忑欢喜害怕羞惭期待，无数情绪尽在变化。 …… 张梦敕封慕天为“山海县”的“山蛇神”。是正统山庙。与慕天多了一丝感应。 慕天所在的山，名为“蛇鼠山”。一蛇一鼠争斗了百余年。慕天这一脉蛇属，名为“赤鳞蛇”。慕天是变异而生，长有双翅，是为飞羽赤翎蛇。 在慕天率领下，蛇鼠山蛇脉势大、鼠脉势弱。慕天率领蛇子蛇孙，在乡野间拾取细碎石子，用吐唾沫的方式，将石子沾粘一起。 渐渐造就一间小庙。欲占山为王，稳固领地。 慕天修为更上一层楼。但也迎来了一次蜕皮。鼠属一脉为求自保，也是族性之争。利用周寒雪等人，打搅慕天蜕皮。 此节不难理解。 张梦如今敕封慕天为山蛇神。但未必便想灭了鼠脉。他寻思：“蛇脉猖獗，未必是好事。鼠脉猖獗，同样为祸四方。唯有二者制衡，才有利我山海发展。” 又想：“但蛇脉愿意屈服，鼠脉却未必。如何发展，且看日后情形罢。” 他凝神修行，吐纳灵气。 后院灵气充沛，黄玉人参、含香花、赤青草照引灵气。山神血土壤几乎扩满整片后院。 张梦还想再栽种一些草药。 因为后院宽敞，山神血遍地。 张梦不必节约，再种了两株赤青草，一侏黄玉人参，两朵含香花。 赤青果、含香花花粉、人参根须既可自己服用，又可赏赐他人。妙用无穷。 如今张梦手持多种物资：赤鳞蛇蛇皮、赤青果、凡种黄玉人参根须、含香花花粉、消病清浊一气丹…… 这些都是他的筹码。 山海县还有一种奇花，名为“地莲”。 是一种生长在地上的莲花。这莲花只在偏僻山野中生长。 今日回县衙时，张梦遇到一老农，他手里拿着地莲。是上山砍柴时，无意间发现，拿去市里售卖的。 张梦以正常价格买了下来。那地莲呈灰黄色，共三十六片花瓣。 相传服用其莲子，可看鬼神、可强眼力。张梦将其种入山神血中。不知能否种活，但试之一试，总是无碍。 将地莲种入地里，洒上葫芦神水。 望着满院植被，张梦心中踏实安心。心想：“以我之力，强一县之民，护一县安宁。再别无所求。我曾想站在山巅，舞动风云。满腹治理仙法之论。如今却发现，这才是心之所安。” 他并非颓废自暴自弃。而是真正豁达，安然。 吐纳到后半夜。 张梦体内的灵气已有九百三十缕。忽想起那柄黑色飞剑。手掌一翻，从葫芦中倒出飞剑。 这段时日，他几乎将此物忘却。 这会儿倾倒出来，发现似乎发生了变化。这柄飞剑并无剑柄，古朴漆黑。 剑锋处偶有一缕乌光划过。似乎有了灵性，更为锋锐了。 张梦便想：“莫非葫芦神水，对法器也有滋养之用？” 他试着将灵气送入剑身。剑身忽一颤，“咻”一声直飞而出。 眼见要劈在一株赤青草上。张梦急转剑尖，斜飞而出，哐当一声，钉在墙壁上。 张梦浑身冷汗。这一直飞、一转弯，已耗费他四百余缕灵气。 第33章 上妙村事变 张梦恢补完灵气，已是夜深时分。他精力充沛，并不觉得困倦，便入书房翻看卷宗。 近日来，山海县安定祥和，大案绝迹，但小案仍然不断。大前天王五调戏妇女，前日张三盗鸡，昨日李四打人，每日总能抓到三五小贼。 牢里关押了二十多号人。每日吃喝拉撒，都是一笔不小开支。山海县本不富裕，自不可能白养这些人。 张梦将幽兰、剑清喊来，但只来了幽兰。追问剑清在何处，幽兰笑着说去外巡逻去了。 张梦问道：“消病清浊一气丹对你二人怪症可有效用？”幽兰欢喜道：“托老爷的福。我与剑妹妹全好啦。” 近日来，二女每天一枚消病清浊一气丹。起初腹部疼痛，好难为情。但后来手足不时酸软的毛病渐渐消失。 怪病越发好转。这当口几乎痊愈。 张梦也是欢喜。不想误打误撞，竟将二女治好。随后直入话题，问起幽兰意见，如何处置这些犯人。 这一问题，幽兰也留意到了，她知晓老爷关注民生公务，爱屋及乌，对县里大小事务，心底门清得很。 她告诉张梦，山海县都在传县老爷政治清明，有慈悲心肠，纵使对待恶犯，也不肆意欺凌。 这自然是好的。但随之而来，大案不敢犯，小犯却变多了。甚至传出戏言：实在活不下去，去牢里吃几口暖和饭，反正县老爷不会随意动刑，也会给条活路。 虽是茶余饭后戏言尔。但传到一些无所事事之人耳中，却不失为一好办法。 幽兰说道：“唉，这些人所犯之罪，说重不重，说轻不轻。重不至动用酷刑。轻不至就此放了。如何处理，确是一大难题。或可让其参与体力活事，既起惩戒之效果，又可减少衙门开支。” 张梦道：“正有此意。我听说城北处有一片城墙破损了，一直没人修补。不如让这些犯事之人，出些力气，修缮城墙如何？”幽兰喜道：“好主意，想吃我家白饭，没门。我明日便拉他们修缮城门。” 张梦微微点头，又翻阅下一本卷宗。幽兰见张梦并无休息打算，心想这怎行，剑清妹妹可等急了。便悄悄绕到身后，揉捏肩膀，柔声道：“老爷，天都快亮啦，你还不去休息休息么。” 张梦道：“我还不困。反正天要亮了，休不休息无所谓。”幽兰嗔道：“这可不成，我虽是侍女，但也得大逆不道管一管你。你每天必需休息一个时辰。您身体若有恙，岂不是揪我心肠么？” 张梦哑然失笑，说道：“你这侍女，性子越来越跳脱了。”幽兰娇声喊道“老爷～”。张梦耐不住这般撒娇，说道：“好吧，好吧，依你便是。”打个哈欠。径朝卧房而去。 回去途中。张梦寻思：“幽兰、剑清二女怪病已除，越发灵动了，是一件好事。”入了卧房。 简单洗漱一番，正欲上床休息。忽见床榻上隆起一块，好似藏着个人。 掀开被褥。一娇滴滴的狼狈美人动弹不得。从身上汗迹看，怕已经“恭候多时”。 剑清发出“呜”一声哀鸣。可把那好姐姐骂了千百遍。张梦立时知晓，是幽兰那妮子搞鬼。 但见剑清此刻姿态，别具一番悸动，忽是想道：“剑清待我有情，我忙于其它，一直疏忽她的情意。如今这副局面，顺水推舟也不算什么。我张梦从不以君子自居，可不玩克己忠君一套。问心无愧，何事皆可为。” 将遮眼的黑布取下，剑清眉宇间已无往日英气，尽是娇媚憋屈羞赧。张梦又取出她口中棉团。 剑清哭诉道：“老爷，幽姐姐欺负我，可把我害得好惨。”门外偷听的幽兰轻轻跺脚，啐道：“不识好歹的小妮子。我成全你，你不抓紧机会，反来报复我。” 张梦知道剑清羞赧难言，但觉别样可爱，玩心一起，也有意戏弄，说道：“单论武功，你该比幽兰强上半分才对。怎的被制得这般狼狈？” 剑清涨红了脸，全不知如何解释。毕竟她是自投罗网。剑清强忍哭意，道：“老爷，实在对不住，我…我…”张梦道：“好了。我知道是谁在弄鬼。幽兰越发鬼灵精怪，腹里坏水极多。我日后再惩戒她。” 幽兰不忿跺脚，心道：“好个老爷，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呀！不对，老爷可不是狗，我也不是吕洞宾。该是探花咬幽兰，不识好人心。” 剑清道：“不好，不好。”张梦奇道：“你还要替她求情不成？” 剑清道：“老爷，你惩戒幽兰姐姐，说不定幽兰姐姐还欢喜呢。你不惩戒她，才叫她难受。”幽兰听得气结，这妮子把自己想成什么人了。随后又颇气恼，大觉剑清在恩将仇报。 幽兰偷听得干着急。她服侍张梦多日，知晓这位老爷是位风流人物。对美色不会无动于衷，迟迟不来拿取。是事务甚多，盖过了色欲。 好不易将剑清送到房中。若只是谈这些局外话题，一番苦心，可要全白费了。偏偏不能出言提醒。 过了片刻。 剑清心头砰砰直跳，不住羞道：“老爷，剑清是你的人。你一直瞧着人家，怪不好意思的。”张梦道：“我方才走神了。” 剑清心凉了半截，面色陡然白了。张梦说道：“我方才在想，我的剑大姑娘，当真是天生丽质。都这般了，还怪好看的。”剑清：“啊？”心中顷刻无比喜悦。 她适才听说张梦走神时，一股委屈油然而生，大觉生无可恋，枉为女子。但又听张梦是因为自己走神，又说了“天生丽质”云云。顿时心花怒放，无尽情意绵绵而出。 剑清道：“老爷若觉得好看。剑清便天天……”张梦笑道：“咳咳，那倒也不必。”剑清眼如秋波，说道：“老爷，我本就是你的人了。我一直盼着老爷能……” 羞红如血。张梦一叹：“从前是我疏忽。我初到山海，同样孤苦无依。你二人对我同样重要。”缓缓朝剑清走去。将她脸上杂乱的秀发挽在耳后。 剑清道：“老爷……”听张梦坦露心迹，一颗心都化了。 幽兰捂着脸，回了卧房，心头砰砰直跳，说道：“剑清那妮子，命也忒好。老爷也大不正经，说起情话一套一套的。”又喜得来回踱步：“老爷的话，何尝又不是对我说呢。我与剑清好命，跟了老爷。” 又不住瞥向张梦卧房方向，心想：“老爷这般俊俏，配十八九个大仙女无甚问题。但老婆是要慢慢讨的。我与剑清却可天天侍奉老爷。哼哼。” 心中浮想联翩，想去偷瞧。但又不敢，她打心底不愿冒犯老爷。古灵精怪，满腹坏水，也绝不是针对老爷。 越想面皮就越红，自己宛若也身入其境。来回踱步，呼气吐气。足心微微发麻，额头、足心、手心都泌出了汗水。 着实不耐烦，才冲出卧房。在院子内的井中，打一盘寒凉井水，浇洗在面容上。那火气舒缓许多。 忽浑身一颤，幽兰用力一吸，鼻尖涌入寸寸灵气。这状态与“弄火术”十分契合，炼化灵气速度胜过从前数倍不止。 她急忙服用黄玉人参根须。含在口中，在用“内吸”之术，吸入肺部，走线炼化入丹田。 她早已炼气二层。这莫名的契机，叫她修行速度甚快。一口气炼化十数缕灵气后，体内灵气积蓄到一定程度。 悄然间入了炼气三层。 幽兰诧异道：“我这功法，何以突然…突然效率大涨？”她隐约觉察，弄火术或另有玄机。而这玄机，连老爷都不曾觉察。 便在这时，一道鸡鸣破晓，“哒哒哒”的脚步声急促传来，一捕快从衙门跑出，直奔张梦的公府而来。 幽兰大喊糟糕，正要冲去阻拦，不愿有人打搅这良辰美景。那人却已经放声大喊：“县令，大事不妙啦，大事不妙啦，上妙村出大问题啦！” 幽兰气得跺脚，但也知正事要紧，民生为重，再不去阻拦。 剑清被这一搅和，面若滴血，满腹幽怨，分明只差一点。张梦无奈，只能为剑清解开。但摸索半天，全不知如何能解。 剑清说道：“老爷，正事要紧，你先去吧。这江湖擒人之法，可不好解。你将幽兰姐姐喊来，叫她代劳。” 张梦为她盖好被褥，道：“我先去看看情形。”快步来到前院，见一男子急匆匆走来，是衙门的年轻捕快。 剑清吐了几口浊气。虽差了些许，但方才经历，已叫她暗自窃喜。剑清、幽兰二女容貌俊美，二女身世凄苦，能被皇子赵开泰选中，倾注心血培养。便是看重了“容貌”二字。 但剑清在张梦面前，又常常觉得自卑。经过刚才的事情，至少印证一点。张梦对自己不是无动于衷。 单是这一点，便可让她暗自窃喜。先前的憋屈全不见了。但对幽兰仍有怨言，筹谋报复。 张梦问道：“上妙村发生了什么？” 那捕快道：“死了……全死了！”张梦问道：“什么全死了？”那捕快道：“上妙村被屠村了！” 第34章 西岭三雄 张梦再确认一遍：“全死了？”捕快道：“全死了，老弱妇孺，全死了！死状凄惨！” 幽兰血色一退，只觉陡然发冷。此时天刚刚明亮，寒意并未全部退散。听闻噩耗刹那，顿觉寒气涌来，冻起鸡皮疙瘩。 她本不是善茬，跟随张梦久了，才渐渐有所转变。 幽兰道：“是哪方恶徒，下手如此残忍。上妙村有十五户人家，五十多口人，安居乐业。怎……怎……” 这时，关不余也冲入小院。见张梦、幽兰面色凝重，显然已经收到消息。也不重复汇报，问道：“县令，你说会不会是山上匪徒。那伙人嚣张得很，时常下山劫掠百姓，扫刮百姓粮食。” 幽兰道：“蛇王帮与山匪合作密切。老爷捣了蛇王帮，山匪存心报复，不无可能。” 张梦道：“未必。山匪穷凶极恶，并非意气之徒，未必肯为蛇王帮报复。且山匪不耕种，资源全靠劫掠。一般不会将一条村落赶尽杀绝。自毁粮仓。” 幽兰、关不余、捕快均觉有道理。幽兰心思敏捷，已有推测。但不急于出言。 张梦眉头一皱，问捕快具体经过。那捕快一五一十道：“县令，我今日值差，要到上妙村巡视。不料走到半途，便嗅到一股血腥之气。我左右环顾，见路边草丛里，倒着一道身影。过去一瞧，血肉模糊，死状凄惨。哎呦，当真吓我一跳。” 捕快又道：“我当时便想逃跑。但转念一想：‘我吃县老爷俸禄，精习武艺，临阵脱逃，若是放任了凶匪离去，岂不辜负了老爷期盼？我非得探上一探不可！’于是下定决心，硬着头皮朝前走。但我并未一味冒险。沿路留了线索，倘若遭遇不测，后来人也能追查出来。” 张梦点头，说道：“不错，有勇有谋！”捕快大受鼓舞，续道：“不料走了三里。一棵树上，挂着三颗人头。肠子缠绕在树干上，是一家三口。我看到这一幕，气得几乎昏厥。恨不得将贼人碎尸万段。当时我已做好拼死准备。拿出了长矛，沿着血迹朝前追查。” 捕快握紧拳头，说道：“最后在山沟处，发现上妙村遗迹。当真好生凄惨，满地血污，残肢断臂，苍蝇漫天。有人一刀毙命，有人却受尽屈辱。我当时被愤怒冲昏头脑，朝天大喊：‘那方宵小，胆敢残害我山海县百姓，速速出来受死！’” 捕快顿了一顿，续道：“喊了三声，忽听一声嗤笑。一道奸细声音响起‘嘿嘿嘿，又来个送货上门的！’紧接着三道人影从房屋中走出。二话不说朝我杀来。” 捕快懊恼道：“我武术平平，但胜在力气大，且怀中有一枚的‘如风丹’，嘿嘿，这可是好东西。自知不敌后，并未死磕。而是转身逃跑。他们速度也奇快，但对山中环境不如我熟悉。我勉强将他们甩开，玩命奔回了衙门。这才朝您汇报！” 张梦道：“你表现得很好，你叫什么名字？”捕快道：“毕一正！”张梦道：“幸好你足够机灵。否则如此惨案，不知何时能发现！” 毕一正道：“自然，自然。” 张梦琢磨片刻，说道：“如此惨案，我自不能视而不见。关不余，你率领二十名捕快，随我去上妙村一探究竟！” 关不余领命，立时召集人手。幽兰悄身折返回张梦卧房。来到床榻处，将被褥掀开。 剑清咬牙切齿：“好姐姐，你坑得我好惨！”幽兰眼珠一转，笑眯眯掐了剑清一下。剑清痛呼一声。 幽兰道：“好妹妹，你还在姐姐手中呢，不怕我教训你么？”剑清一横眉，道：“要杀要剐，随你。”幽兰道：“好啦，不开玩笑了。姐姐向你赔罪。县里遇到大事啦。” 剑清正色道：“我方才也听到动静。但……还不是你，这副姿态，哪出得去。具体何事，你快和我说说。要是误了老爷大事。哼哼，我可要恼你了。” 幽兰道：“瞧你说的，难道我是不知分寸的人么？我这是来解救你，顺带告知经过。”幽兰素手灵巧，在蛇索上游走。 途中将捕快交代的经过，全然复述一遍。说完时，剑清手脚刚好恢复自由。她幽怨的瞥了幽兰一眼，穿戴好衣裙，束好腰圈，鞋袜靴子。 正待行出去汇合。 幽兰道：“剑清妹妹，你在暗处，且不急露面。暗中跟随为上！”剑清一愣，心想幽兰所言不错。点了点头，见机行事。 很快，衙门堂前集结有二十名捕快。张梦身骑灰马，一声令下，众捕快出了城门，朝下属村落上妙村赶去。 出城门，再行四五余里。地面变得泥泞，官道到这儿便断了。 山海县贫瘠，官道只是常年走动，生生踏出的曲径小路。与京城附近，实是两片天地。 张梦曾在京城踏春游玩。出城后，延绵数十里，全是青石板铺设的道路。入眼所见，任何一座山，山上都设有石阶石亭。 能见到公子小姐游玩山间，全无顾忌。抬头望去，偶尔可见仙人骑鹤飞。但游玩者眼中并无艳羡。 凡间富贵者不羡仙。 马蹄一脚踩踏，黄泥溅起。张梦伸手道：“幽兰，你上来吧。”幽兰欢喜，拉着张梦的手，翻身上了马背。 这遍野山路，走得心醉，一荡一荡无限风情。若非残忍凶案在前，倒似出来游玩的。 上妙村离山海县不远不近。但山路难走。走四五里泥泞路后，来到一条小河。张梦记得，前日夜里有场大雨。 雨后河水大涨，冲毁了桥梁。水溅流出很远，将路径泡得泥泞。而这最近虽不落雨，但是天气阴沉。使得泥路久久不干。 众人卷起裤腿，蹚水过河。张梦的灰马机灵得很，一记高跳，竟越过河面，率先到了对岸。 众捕快齐齐惊呼：“好马配好官，老爷这马神俊得很啊！”“这河面少说四丈宽，一跃而过。这马也忒厉害！” 众捕快各显神通，谁也不愿落下。精通轻功者踏水而过，游术厉害者则激游而过。 张梦道：“这条桥梁，日后得修缮好。不然百姓往来，是一个大问题。” 过河道后又行四五里。见到了第一具死尸。被丢弃在路边，看其身形，应是一身材高大的男子。血肉模糊，胸口烂成了肉糜。 幽兰色变，低声提醒道：“这是醉心掌。江湖中一种邪门武功。行凶者怕是江湖高手！” 张梦暗暗点头，心下甚是凝重。官家最头疼的，往往不是乘云驾雾的仙家，而是绿林中的江湖侠客。 为官者，不必惧仙。反是仙要让之三分。凡兵凝结，军阵成形。仙人纵使法力无边，也会被压制削弱。 有道是万军可踏仙门。 但对江湖侠客，却无那威慑力了。江湖侠客亦是凡人。喝得三两酒水，敢叫皇帝下马来！ 世上并无绝对克制之物。但官者惧侠，侠者惧仙，仙者惧官。笼统可如此看做。 好比此时此刻。对张梦而言，行凶之人若是江湖高手，就远比邪修作乱棘手得多。 张梦自不惧怕。大手一挥，继续朝前进发。又见第二具尸首。均是死状凄惨的农民。 众捕快意识到此行凶险，捏紧手中武器，时刻留意四处。心神放在张梦身上。若有危险，搭救张梦为第一准则。 张梦不患，有意考验关不余，问道：“关老哥，接下来你看如何应对？” 关不余道：“上妙村地处深山，凶贼藏逃，实难寻到。如今已近中午，怕是晚了。以我之见，不如放慢速度，把沿路能搜查到的地方，全顺道搜查一遍。一来可确保安全，二来可防止错漏线索！” 张梦赞道：“好，依你所言。关老哥在缉凶拿人上，还是经验丰富的。”幽兰道：“关大哥，此处凶犯不止一人。且武功高强，远在我之上！最好三三成阵，互相戒备。若有发现，立时吹响哨笛！” 关不余道：“哈哈，幽妹子心思缜密，佩服，佩服。” 当即依幽兰意见，发号施令。二十名捕快，五名保护张梦安危。余下十五人，三三成一队，沿路搜查。 行进速度虽慢，但稳扎稳打，贼人难以乘机偷袭。 缓慢推进三里左右，再走不远，便是一道山口。那山口狭窄，本容许四五人通行，车马也能过去。但前些日子，山上发生坍塌，一颗巨石滚落，好死不死堵住了大半截通道。 一人通行，也已是十分勉强。 便在这时，忽听一声哨音响起。一名捕快喊道：“有贼徒埋伏！” 众人立时反应，围攻而去。不消片刻，便成了以十五对二的混战。 三名贼徒身材高大，一人手持砍刀，一人手持长剑，一人手持巨斧。轮舞起来，风声呼呼呼啸。 且功力甚是醇厚，掀起的刀光剑影，将花草树木劈得散乱满地。十五名捕快武艺稍差，全凭借蛮力与之抗衡，勉强没有落败。 幽兰凝重道：“若我没猜错，这三人该是西岭三雄！”张梦道：“实力比你与剑清如何？” 幽兰道：“虽然江湖中事，剑清更为清楚。但依我之看，这三人是江湖成名老手，实力要强上我与剑清两筹！” 张梦道：“难怪能杀了数十口人，却不漏风声。”微微诧异，剑清、幽兰的武功已经十分厉害，这三人却更强上两筹。 若非人多势众，且这些时日，捕快的阵法、配合、体力磨合得十分契合，只怕不够三人杀的。 幽兰说道：“老爷，武道一途不加寿元，鱼龙混杂，难登大雅之堂。但厉害之人，依旧不可小觑。你可曾听闻镇北侯之死？” 张梦道：“听过，相传他是暴病而亡。”幽兰道：“实则不然。他是被极厉害的江湖侠客刺杀，生生取了首级。此举惊为天人，纵观山上山下，也就江湖高手侠客能够做到！” 张梦心想：“山上的仙途，尚有明级划分，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山下的武夫，全凭借一口真气与精湛技艺。是强是弱，不交手一次极难知晓。” 见张梦不语，幽兰又道：“我与剑清实力不差。但习武年数太浅。若与老资辈武夫相比。终究是比不过的。武者内炼真气，也是水磨功夫，日久天长。” 正说间。那西岭三雄对视一眼，见对方人多势众，纠缠无益。齐齐全力一蹬，身子旱地拔葱，顷刻间跳出三丈之高。稳稳站在树枝上。 紧接着如猿猴般在树枝间跳动，一下子突出重围。其中一人斜睨张梦，眼中戾色一闪，心想自己堂堂江湖高手，这样退走，着实折了威风。先给那县老爷一点下马威尝尝。日后再慢慢讨债！ 当即朝张梦跳来，将大刀收回腰间，双掌齐出，自上而下袭杀。他离张梦还有四五丈距离，但掌风已经吹过张梦面颊。 可见威力之大。 张梦身侧的捕快举起弓箭。连射四五发，那人见势不对。收掌左右狂拍，飞来的弓箭被拍得断折。 但也由此功势耗尽，再难杀向张梦。幽兰见此人如此逞凶，恼怒自生，取下系在大腿处的蛇鞭。用力一甩，贯注真气。 只听“啪啪啪”连响三声。蛇鞭力道之强，连西岭三雄都为之一颤。三人并未料到，这娇滴滴的姑娘，竟有如此实力，一时间应对不及。 情急之下，那人收气在胸，双足连连踏空，下落之势立止，且凭空又提高了丈许。 这技艺当真令人咋舌。幽兰、剑清自认难以做到。张梦寻思：“江湖侠客，不可小觑！好个西岭三雄，可叫我长见识了！” 那人将身子拧成麻花。险之又险与鞭子插身而过。这时，关不余飞身一刀劈来。 那人的同伴一剑刺向关不余心口，骂道：“你敢！”但关不余去势不减，一刀纵劈而下。 那人“啊”一声惨叫，从空中跌落，没了气息。关不余胸口中剑，却不见血光。而是听到“铿锵”一声。 是羽蛇护衣起效了。但饶是如此，剑尖透出的力道，仍是将关不余五脏六腑击伤。 关不余也跌落在地，吐出一口浊血，昏厥过去。西岭三雄死了一人。另外两人恼羞成怒，说什么也要报仇。 持剑男子知道关不余未死。恼羞成怒下，自上而下，朝关不余眉心刺去。 张梦心神凝聚。火球术、风刃术均需捏印念诀，当下已来不及，唯有“飞剑”可用。但飞剑去也凶凶，回也凶凶，难免误伤。 他必须看准时机，一击必杀。 持剑男子将要刺到，眼见关不余小命不保。剑清忽从草丛窜出，连出三剑。 持剑男子一惊，连忙招架。但他先前被愤怒蒙蔽心灵，出剑满是杀意。全没预想到此节。 挡下一剑，第二剑已经应接不暇。第三剑心口被穿，也就此死了。 本三人可齐身退走，哪知顷刻间便死两人。余下的最后一人怒吼一声，骂道：“万八羔子的狗县令，老子定取你狗头！祭拜我两位弟兄！”慌忙逃窜逃走。 一环接一环，险象环生，西岭三雄，两人毙命。 第35章 神秘秘宝 众捕快快步归队，护在张梦左右。眼楸最后一人逃远，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刚才的险斗，稍不留神小命呜呼。张梦下马查看关不余伤势。扒开胸口衣物，心口上有一红点。 心脉受创，受伤不轻。 持剑男子的一剑，力道全汇聚剑尖一点。即便羽蛇护衣刀枪不入，但想全挡下这种攻势，依旧很难。 张梦从腰间葫芦倒出些清水。清洗关不余伤口，随后喂服了些黄玉人参根须。此药滋补之效甚强，即便是捶死重伤，也能吊着一口气。 将关不余交给剑清处理。 剑清江湖阅历丰富。随身备着疗伤药，她为关不余疏通脉络，活运气血。很快顷刻好转。 捕快周一龙道：“县令，这两位凶贼如何处置？”张梦与幽兰对视一眼。 主仆二人心有灵犀，幽兰挥舞鞭子，朝最开始通风报信的毕一正打去。 其它的捕快反应敏捷。不问缘由，同时刀枪棍棒戳向毕一正。顷刻间，那捕快恍然回神，已经身陷囹圄。 江湖高手亦有弱点。 刀枪加身，手脚受缚，便什么也用不出了。毕一正道：“县…县令，您这是何意？小…小的没惹您啊。” 张梦道：“好个凶贼，死到临头，还敢狡辩！”大步走来。伸手朝面上一剥。 “哗啦”一声，一张血淋淋的面皮被剥下，毕一正露出了另一副面孔。 是一清秀的年轻男子。双目狭长，嘴唇薄。样貌颇为英俊，但颇是“刻薄”。一位与“毕一正”十分要好的捕快看清男子面容，怒道：“你是谁？你不是毕一正！他去哪了？” 剑清道出男子来历：“百面男，王一手！”王一手冷笑道：“嘿嘿，小姑娘，想不到你挺有见识，倒听过老子名号。” 王一手扭头看向张梦，问道：“狗县令，你是怎瞧出我破绽的，让老子死个明白！” 张梦摆手道：“漏洞百出，全是破绽。懒得明说。”王一手闻言大怒，他自诩易容之术，可以假乱真。如今却被张梦这般小觑。 幽兰说道：“别说老爷。便是我也瞧出破绽了。第一，时间不对。你说今早是你值差，但天刚刚亮，便跑来公府禀报。这小段时间，你竟能在山海县、上妙村间走个来回。并且与凶贼缠斗一番，未免速度太快。” 王一手一愣。他原是看这县衙偏远，想来也无甚能人。所以并未细心编篡说辞，只要将张梦引出便可。 幽兰又道：“其二，上妙村的山路泥泞。你脚上却无黄泥。其三，你猥琐谄媚，一副讨好嘴脸。细细数来，可是太多。” 张梦道：“你为何要引我们到此处？”王一手道：“嘿嘿，想我王一手自作聪明，竟栽在了这鸟不拉屎处。轻敌啊，轻敌啊！” 原来。 王一手、西岭三雄四人结伴。因为被仇家追杀，逃向了偏僻处。被上妙村村民收留。 四人担忧行迹暴露，便将上妙村村民全杀了。正要逃亡时，恰巧被毕一正撞见。 四人由此知晓，不远处还有一座偏僻县治。当时西岭三雄有剑雄、刀雄、斧雄。 剑雄便道：“他奶奶的，这鸟不拉屎地，怎还有个县。到时县衙追查起来，咱们行踪岂不又暴露了？” 刀雄道：“此地不宜久留，快快撤吧。好不易选中这种偏僻地，现下也不能待了。” 百面男王一手这时说道：“三位哥哥且慢。这未必不是一好机会。”刀雄、剑雄、斧雄齐道：“哦？王老弟说来听听。” 王一手道：“三位哥哥忘记我的本领了么？有道是大隐隐于世，我若伪装成县令，我哥几不但可以消失灭迹，还可花天酒地。一起好好参悟那样宝物！” 刀雄道：“确是妙计，但又谈何容易？我们入县衙，难免有一场大战。到时弄得人尽皆知，反而不妙。我们武功虽强，但以一敌多，又在他人地盘，实在冒险。” 王一手道：“这一点不必担心。我今日假扮这捕快，先去县里探探。明日将县老爷引到野外。这村子前不远处，不便有一两山狭口。到时哥哥们堵住口子。那县令带来多少人马，不都是小事一桩么？” 三雄拍手叫好，道：“妙计，妙计，就这般做！” 于是就有今日这幕。西岭三雄本欲藏匿暗处，等张梦带领的人马，走入两山包夹的狭窄口子。再突然杀出。 然而不料张梦众人谨慎至极，沿路搜查而过。还没进入山口，就发现了西岭三雄的行踪。导致计划一空。 王一手被步步麻醉。最后被生生擒拿。 张梦道：“上绳！”幽兰交出蛇索。关不余、周一手等三五名捕快，合力将王一手按得死死的。一名捕快将其捆好，丢在地上，用力踹了两脚。 对这位害死同僚的恶徒，恼恨至极。恨不得生饮其血，生吃其肉。 来到上妙村。果见尸横遍野，老弱妇孺无一幸存。 许些百姓是睡梦中横死。张梦叹了一声，将所有尸首收集一处，放火烧尽。就地掩埋。 从此再也没有上妙村。 张梦寻思：“如今山海县虽尽在掌握。但下属村落，零零散散，出行大不方便，安全也无保障。实在是一难题。” …… 上妙村的事情告一段落。四名恶徒，两人身死，一人被擒。“斧雄”逃亡在外。 张梦粘贴告示，昭告天下，说清事情原委。一时间，百姓口诛笔伐，大骂恶贼手段残忍。 张梦在剑雄的尸首上，搜刮出了一本经书，名为“虎力经”，是一本武学典籍。一柄锋锐长剑。剑上锋芒毕露，极为不凡。 张梦听“王一手”说，四人之所以远逃偏僻去处，是因为手中藏有秘宝。被外面的江湖势力盯上，迫不得已逃向偏僻处。 而西岭三雄中，剑雄是老大哥。那宝物自然在剑雄身上。 张梦觉得“虎力经”“锋锐长剑”虽非凡品。但不足以让四人逃亡。于是细致搜身。发现剑雄的后背，有一块隆起。 他原以为是肉瘤。但发现不像。于是用小刀划开皮肉，取出一卷兽皮出来。 张梦喊来剑清。剑清看到兽皮后，大为吃惊，喜得跳脚，说道：“老爷洪福齐天，这宝贝阴差阳错，竟自己跑到你这儿啦！” 第36章 兽皮天书，仙友相助 张梦问道：“这是何物？”剑清笑道：“老爷，你不入江湖，不知晓也是正常。” 剑清说道：“这是‘兽皮天书’，是江湖上流传许久，是人人争夺的宝物。”张梦道：“莫不是神功秘籍？” 剑清说道：“是也不是。兽皮天书并不完整，流落民间。如若拼凑齐全，相传能获得巨大好处。甚至有传闻，足以叫日月更替，山河易主。这等东西，山上仙人不敢碰。但江湖庙堂，却是争了又抢，抢了又争。” 张梦说道：“只是传闻而已。江湖传闻，大多夸大其词。以讹传讹，越传越玄乎之事亦是有之。但也不可全然忽视。” 对“江山易主”“日月更替”云云，他大不相信。因为大周国祚已有千年，江山稳固。岂是那么容易倒塌的。 但既有传闻，想必不是空穴来风。 他接过兽皮天书，用力扯了扯。发现质地坚韧，能当成“皮甲”使用。 上面有古代字迹。歪歪扭扭，张梦习过“古文”，博读古今中外。能看得懂上面字迹，断出大致来历。 大周是大一统皇朝。前朝是大隋。兽皮字迹便是出自大隋。 张梦寻思：“竟是大隋之物。”细看兽皮。初看之下，饶是他也不知所云，云里雾里。但坐下认真盘读后，渐渐发现此卷奥秘。 字意为次要。 但字迹的字符形状，才是兽皮的关键所在。兽皮中共有七十二个字，按顺序读，语句不通。但若打散，依照字形重新排列。 字符变成一角画卷。 七十二个字虽不多，但如何排列。也有无数种可能。张梦对星象占卜术有研究。 他心想：“兽皮如若是记载宝藏方位。必是结合天文地理。字形如若可以组成地图，那有与之对应的‘星像’，也就不足为奇了。试之一试，也是无妨。” 当即认真观察兽皮天书中的七十二个字。发现每一个字，皆有可朝星位上联想。 大隋极擅观望星象。大隋朝中最着名的星像，名为“隋凤垂天”。是一百七十四颗星辰，组成一副凤凰巡视皇城的图案。 浩瀚。气魄。 相传那一日。大隋境内境外，仙门赶赴皇城，为当时陛下庆生。高呼“大隋不朽”。 张梦根据脑海几幅星位图案，胡乱摆放一番。发现真有效果，几个字形拼接起来。组成了好似“山峰”又好似“河流”的图案。 但想彻底拼接，无异于无稽之谈。张梦却不知，他这花费半个时辰的钻研，已胜过别人几辈子苦思不可得。 并非张梦聪明绝顶。而是世人喜钻牛角尖，一味研究话中深意。殊不知话中无意。 张梦喊来剑清、幽兰两人帮助。当说出自己的设想时，剑清、幽兰二女露出崇拜目光，振奋道：“老爷，你…你太厉害啦！这也能想到。” 幻想日后获得宝藏，张梦坐拥天下场景。二女抱着张梦一阵欢快。闻着香风扑鼻，张梦虽不理睬宝藏，但也心情不错。 幽兰将七十二字形，全用木头雕刻而出。三人在卧房拼接字形，设想各种可能。 三三两两间，拼出了些“山脉”“河流”，但再进一步，便需要耗费太多时间。 十天半月，乃至一年半载，未必能拼接完全。张梦想着，该以手中能碰得到，拿得住的东西为上。 便将“兽皮天书”暂时搁置。日后有了时间，闲暇之余再尝试不迟。 恶徒王一手被押入牢房，被蛇索紧紧缠绕。幽兰觉得一阵庆幸。 若非编织条蛇索，并且让剑清亲身体会过。偌大山海县，还真无把握困住这一尊江湖高手。 幽兰调笑道：“剑妹妹，姐姐有远见吧？”剑清满脸羞红，轻啐了一口，气恼的跺了跺脚。惹得幽兰娇声取笑。 翌日。 王一手被押上公堂。张梦当庭审判，堂下百姓围观。判处其“斩首”，三日后实行。 三日后。 行刑场上，刽子手钝刀割头，足足砍了七刀，才叫王一手气绝身亡。一代江湖中名声赫赫的“百面男”，就这般死在偏远县治中。 临死前仍是不甘。一身诸多技艺没来得及施展，就已落得这凄惨结局。 行刑后张梦一叹，十分失望。这一伙凶徒还剩下一位“斧雄”。他本想引诱其出来，好一举击杀。不想竟没成功。 这日正午。 紫霄剑宗的周寒雪、冯小果、万裘、德舒中，洪洞仙门的方为开、白一丁、刘烈、南荣书。一起找到张梦，要道别离去。 自从前些日子，八人受难被救下后，一直在山海县休养生息。 张梦招待得好生周到。 其中灵鹤白奇伤势最重。中了蛇毒，难以飞行。无奈多休养几日。周寒雪等人大伤小伤加一起，也不易行动。 到了今日，才好得七七八八。 八人知晓山海县“上妙村”之事。离去前，主动招揽任务。周寒雪道：“承县令关照，那恶徒杀人行凶，实属大恶。我等无以回报，或可帮助县令，将恶贼擒捆回来！” 方为开道：“说来惭愧。我等着了蛇庙的道。但联手合力，对付那恶贼，还是有几分把握。” 一行八人中。周寒雪、方为开炼气八层，其它六人炼气五层至七层不等。 练气修士单打独斗下，未必是江湖高手对手。但自有其独到处。 周寒雪看出张梦忧虑，笑道：“县令放心，我等自不会与其近身搏杀。我们有白奇长老，可掠空飞行。洪洞仙友有‘飞鱼宝瓷’，里面乘的灵气，足够飞行许久。我们居高临下，以术法而擒之。就算擒拿不下，耗其体力，再请县令出手。也是好的。” 张梦笑道：“如此这般，便多谢诸位相助了！” 周寒雪道：“客气，礼尚往来！”方才开道：“张县令非池中之物。想来日后还有交集，哈哈哈，便当我先卖个好印象才是。” 众仙家弟子骑上灵鹤、飞鱼。这便去了。因为此行是抓凶，并未带上铁不乞等仙苗。 紫霄剑宗不愧为修行大宗。周寒雪等人修为虽浅，但办事干脆利落。 不出两日。便将逃遁在外的斧雄擒拿归来，五花大绑，送到了衙门前。 紧随其后，一声鹤鸣自天外传来。 紫霞剑宗、洪洞仙门这会真正离去了。 张梦朝众人离去方向拱手道：“诸位仙道顺遂，日后有缘再见。” 第37章 黄玉人参种 斧雄满嘴污言秽语，怒骂张梦卑鄙无耻云云。张梦还没还口，路过的百姓便先将他打了一顿。 斧雄被押入天牢，换上坚韧的“蛇索”，严密至极五花大绑：身上的衣物被扒去，只留下遮羞的贴身衣物。双手折向背后，双臂紧贴，丝丝入扣缠紧。 实是此贼武功太高，不得不多加提防。 幽兰见斧雄眼有不服，担心暴起伤人，鱼死网破。她大不愿老爷有万一的危险。 于是再用匕首抵住斧雄心口，剑清的长剑出鞘，剑尖格在他脖颈前。稍有异动，心口洞穿，头颅断裂。 张梦身旁更有关不余、周一龙时刻保护。 不给丝毫拼死反扑机会。 斧雄见这阵仗，愤愤不平骂了声“贪生怕死”，彻底绝望。张梦不以为意。但剑清、幽兰二女大怒，一左一右扇了斧雄两巴掌。 “啪啪”两声，甚是响亮。且毫不留情，立时两颊便肿了。 张梦问道：“兽皮天书是何处所得。速速说明详情，本县令可让你多活些时日。临走前吃顿痛快断头饭。” 斧雄吐一口血沫，听到“兽皮天书”四字时，那犹如濒死困兽的双眸透出浓烈不甘。知晓四兄弟苦心谋取得的宝物，已被张梦所发现。 斧雄是条草莽汉子。杀人如麻，自己的性命也不当回事，说道：“狗屁县令，做你春秋大梦去！休想从老子口中套出半点消息。” 张梦还真奈他不何。这时幽兰笑道：“老爷，这小子交给我罢，我已有对付他的办法，保管交代清楚。” 斧雄冷笑：“你一娇滴滴女子，能让我皱一皱眉头。便算你厉害。” 幽兰低咛浅笑。张梦见幽兰自信满满，点头同意了，带着关不余等人离去。 他走后不久，牢房陷入寂静。牢房昏暗湿热，蚊虫叮咬，飘浮着屎尿臭味。斧雄嘿嘿一笑，说道：“临死前还有二位小娘子侍奉，痛快，哈哈哈，痛快。” 剑清微微蹙眉，看向幽兰。幽兰道：“大言不惭，谁要侍奉你。” 斧雄道：“待会老子便要刀斧加身，火烙烫肤，怎不算侍奉？老子全当做了场痛痛快快的春梦，哈哈哈，梦里有两位美人服侍。” 剑清一巴掌扇去，道：“你嘴不干净，我宰了你！”斧雄一挺胸膛，笑道：“痛快，痛快，再来服侍老子，小娘子们玩得还挺花，嘿嘿，大爷可还捆着呢。” 剑清被这一激，倒真下不去手了，心中大为膈应。幽兰笑道：“好妹妹，可别着他道。他故意激你我呢。”剑清道：“幽兰姐姐，我们要怎生炮制他才好？要我说，先跺他手脚，割其皮肤。” 幽兰道：“你个心肠歹毒的小妮子。这么厉害，老爷知道么？”剑清恼道：“幽兰姐，此人罪不可赦，手段再残忍也是应该的。” 幽兰说道：“这等草莽汉子，可不怕刀伤火炼。”斧雄笑道：“哈哈哈，是极，是极。那大姑娘说得不错。老子素来吃软不吃硬。小姑娘说的断肢割皮，老子惨叫几声，便也过去了，反正是一死，多一胳膊死，少一胳膊死，又有甚么差别。但……倘若两位姑娘，嘿嘿，愿意好生服侍老子。临死之前，再体会一番春宵良辰。嘿嘿，老子嘴门也不算紧。反正要死了。” 剑清大怒。幽兰笑道：“是啊，但我姐妹二人的滋味。可是要为老爷候着。你是见不着了。不过你这等江湖好汉，想必美色尝过不少。未必便有多垂涎我姐妹二人。” 斧雄道：“庸脂俗粉确实尝过不少。但两位美人的姿色，可是少见得很啊。”幽兰道：“但我却知道。比起美色，你更有一物，无可抗拒。”斧雄一愣：“是什么？” 幽兰说道：“是兽皮天书的秘密。”斧雄冷笑：“人死鸟朝天。什么秘密，与我再无干系。” 幽兰道：“是吗？老爷已将秘密破解，你真不想听听？” 幽兰缓步凑近，直视着斧雄，笑道：“所谓兽皮天书，乃大隋王城所写就，共有七块兽皮流落民间。” 斧雄眼睛瞪大，直勾勾看着幽兰。幽兰料定这斧雄草莽出身，所知定然有限。于是大胆忽悠，真假参半。 …… 幽兰不必施加刑罚，只需围绕着“兽皮天书”，不断揣摩斧雄的想法。逐步攻破心房，让其自暴自弃，用更大的求知欲引导其开口。 不知不觉的交谈中，让斧雄将所知信息，零零散散吐露出来。之后幽兰再在心中拼接完整。 幽兰对人心洞察，有近乎骇人的直觉。傍晚时分，审讯结束。 剑清道：“幽兰姐姐，你真厉害。兵不血刃，就可叫那恶贼吐露线索。”幽兰道：“还是老爷厉害。”剑清道：“老爷厉害自厉害。但幽兰姐也厉害。” 幽兰停下脚步，笑道：“我的好妹妹，你是说我哪里厉害呢？”目光揶揄，在剑清身上游走。 剑清这才想起“旧账”，怎会不知幽兰口中“厉害”二字是指代何事。又窘又羞，一跺脚娇“哼”，说道：“不理你了！”快步离去了。 独留下幽兰娇声取笑。 …… 原来，西岭三雄本是盘踞在西岭十六山中，担任一座山的山大王。 呆得厌烦了，这才出山闯荡。他们闯出名头后，参加了“剑湖山庄”“听风亭”……等几家江湖势力的招贤会。 本领被他等看重。被引荐一起去探前朝一位厉害人物的墓穴。 墓中机缘巧合，最大的宝贝，却是被三兄弟所得。三兄弟实力甚强，但自认不是“剑湖山庄”的女剑主、“听风亭”的掌舵手对手。 这便开始了逃亡。半途结识了王一手。路上历经许多事情，到了山海县上妙村。 …… 斧雄被判处了死刑。这种板上钉钉的罪行，张梦绝不拖沓，多等一天，便多浪费一天口粮。 隔天便当众斩首。 随着斧雄的人头落地，上妙村惨案彻底了结。虽说恶贼均已经得到严惩，但数十位无辜百姓惨死，依旧是难以弥补的损失。 张梦想到此节。心情不住悲伤。 上妙村事情告落后。张梦这才抽出手，理会山蛇庙的蛇鼠相争。 蛇魁慕天被敕封为正统蛇神后。修为渐涨，无形中有正道庇护，不再惧怕人气，蜕皮失败折损的修为已恢复部分。 鼠脉畏惧蛇魁，在鱼死网破与避其锋芒间，选择了保全实力，退避三舍。已经开始陆续搬离蛇鼠山。 后来时间。 张梦征召数十名百姓，为慕天重新修筑庙宇，兑现承诺。 并告诉百姓，庙宇修筑成后，百姓再来蛇鼠山，不必担心毒蛇袭击，不必担心山中迷路，冥冥中会有山蛇神庇护。 如若没有庇护。张梦就砸了庙宇，把蛇神像给砸喽。 百姓欢呼，心情振奋，直赞扬张县令人俊俏，本领也大。干劲十足。伐木运石，还自发号召邻里互相帮助。 十余日时间。一座全新的庙宇修筑完成，蛇神像供奉在正中间。 自此以后，蛇鼠山行人逐渐多了，有人上山砍柴，有人上山打猎、采药。每次上山前，路过山蛇庙，便敬上几支香。 果然平安顺遂，不迷路，不遇蛇。 山蛇庙香火氤氲，连带着蛇子蛇孙也受益匪浅。饱受香火熏陶，蛇皮蜕得更为勤了。 每隔四五日，便有一条蛇蜕下蛇皮。山中资源得到利用，一些百姓的生活条件获得改善。 …… 张梦的山海县按部就班发展。 破损的城墙被修筑好，县里的乱象被治理。城东的脏臭河被整治干净。 大大小小的问题，被积极解决。比之数月前，可谓是天上地下。 张梦制定治县步骤。第一，整顿县衙，第二，强化治安，第三，图求富足。 如今县衙被彻底改变，治安比以往好上太多。如何图求富足，却又成一大难题。 粮食产量为重中之重。否则吃不饱睡不暖，何谈富足。 正当他为此愁苦时。后院的“黄玉人参”发生异变，变成了“人参祖”。 根茎更为粗壮，上面开始长出花朵。花朵中藏有一颗颗“种子”。 是黄玉人参的种子。“黄玉人参”是珍稀草药，生长在乡野之外，通常是无种子的。 市井中有一说法。采药农的破皮鞋子，就是黄玉人参的种子。意在说：“人在山中踏过的土地，走过的路。来年有可能冒出黄玉人参。” 按仙家说法，便是“黄玉人参是山精与人气，彼此交汇所生长的植物。” 因此采药农每到冬季。便有一雷打不动的活事：踏山。踏遍山野，好让来年多长些“黄玉人参”。 但张梦却发现，“黄玉人参”不仅有种子。且种子不少。 将种子种在凡土中，三五天便能冒芽，长势比野外更好。且一但成熟，天然便有三十年年份。 可直接入药。 相当于野外的老人参。 但也娇滴滴的，一个风吹雨打，便枯萎腐烂。需要极尽心尽力的呵护。 若种在山神血中，不用理会也能活。但山神血稀少，是不可求的宝物。 张梦打算将多余的“人参种子”分租赁到家家户户。让百姓帮忙种植“黄玉人参”。到时再拿着人参，与自己换取钱财。 张梦收购黄玉人参，想办法与江湖宗门、山上仙门出售。换取钱财，打造县里。 同时也能尽量为自己换取利益。可谓一举三得。 张梦并不标榜清廉，他只拿自己应该拿的。 有了目标。张梦让关不余先挑选一百户，勤劳老实的人家。 每一家下发“五十颗”黄玉人参种子。回家试种。一株黄玉人参，可到衙门换取二百文。 一百户人家收到“人参种”后，兴致勃勃的种在自家院子里。 悉心照料。每日浇水、施肥。还搭建了小草棚，为这人参遮风挡雨，尽心尽力。 在细致照料下，果真开始发芽，长出根茎。 …… 第38章 陆思梦 紫霄剑宗。 周寒雪、冯小果等人日月兼程，骑乘灵鹤白奇，一路出山海县，过龙王郡，跨雄州。 半途与洪洞仙门拜别。方为开等人拱手道：“诸位仙友，后会有期！”周寒雪回道：“后会有期！” 分道扬镳后，周寒雪望着方为开脚下的飞鱼仙瓷，不住的出声赞扬：“洪洞仙门虽不比我紫霄剑宗，但熬炼的仙瓷，真属当世一绝！” 同行的德舒中说道：“是啊，我们能够飞行，全仰仗白长老搭载。他们凭一瓷物，便可傲游天地。” 冯小果笑道：“仙瓷中事先装有灵气。在灵气耗尽前，可显化飞天游鱼，最高可飞上三百丈。等我何时富足了，也弄个仙瓷玩玩。” 周寒雪道：“我紫霄剑宗也不差。我等若能在剑山中，取得一柄宝剑，好生呵护。将来骑踩飞剑傲游，不比仙瓷差。” 众人谈到此节，均一阵艳羡。旁听的铁不乞等人，均向往不已。他们眺望地面，一眼可望数十里，心中豪气顿生。 …… 回到紫霄剑宗后，自有宗门长老，帮助铁不乞等人入仙籍。周寒雪匆匆道别，先回自家屋舍，照看种在小院里的灵草。 山上仙家村里老农，实无甚差别。都是种地讨生活。一辈子为了几亩地发愁。一辈子为了几座山头发愁。 周寒雪毕生梦想。不是长生不老，而是讨得自己的一座山头。有了山头，仙家才算有了根。 从此以后，也算有名有姓了。周寒雪想起铁不乞明亮双眸，不住轻轻一叹。曾几何时，她也这样。 现如今。不说仙路艰苦，已磨平了她的棱角。但确是叫她饱受“饥寒困苦”。 周寒雪心想：“我舍弃家族富贵，只身独入仙道。至今想来，确是入了更广阔的天地，有更多可能。但又何尝不是自讨苦吃呢？唉，也罢，既入仙途，一步三回头，着实丢了气概。” 又想：“人倚山为‘仙’，我自己莽撞修行。不如择一靠山投城。相传陆长老三十有余，修为已是不浅。潜力极大，且是一女子。我若能搭上此线，当真别无所求了。” 她取出黄玉人参根须。此物罕见难得，年份久远。怀着忐忑的心情，打探陆长老洞府所在。 来到紫霄剑宗“天琼山”。是一座神俊山峰。峰脚处有一铜铃，上山者敲响三声铜铃。 铃声自山中回荡。过了片刻，山道上的浓雾朝两侧散开。 周寒雪一喜。忙不迭踏上山道，一路拘谨忐忑。穿过一道泉池，一片花园。忽见一片庭院。 院中有一蒲团，其上坐着一女子。长发飘飘，双目微闭。身上仙裙为白、黄二色，自有股难言气度。 女子容光焕发，美轮美奂。样貌甚是年轻，但比之周寒雪，又多添两分成熟稳重。 此人正是紫霄剑宗最年轻的长老：陆思梦。陆思梦睁开双眼，从静思脱离，说道：“何事敲钟？” 周寒雪道：“晚辈……晚辈……”望着陆思梦面孔，一时间忐忑难言。不知如何措辞。担忧自己言语太过直白，让陆思梦认为是趋炎附势之人。 周寒雪心一横，说道：“晚辈是周寒雪。”陆思梦点了点头。周寒雪道：“前些日子，领下任务。赶赴山海县选仙。” 陆思梦道：“山海县？那小县治我倒听过。”周寒雪一奇：“陆长老去过山海县？” 陆思梦点头，并未过多解释。周寒雪道：“弟子在山海县里，偶然获得一株年份不浅的黄玉人参。此物是为凡种，弟子修行尚浅，要来无甚用处。但拿去拍卖，未免暴殄天物，浪费机缘。后想起长老对凡种有需求。左右想来，长老如若满意，送给长老，才是此物最好归宿。” 陆思梦道：“且给我看看。寻常凡种，对我可无甚用途。”周寒雪快快呈上黄玉人参。 陆思梦“咦”了一声，细细端详根须。大觉此物不凡，年份竟已上千年。她正要炼制一炉丹药，药材早已备好。 但仙性太足，贸然炼制，丹成之际便飘上天去了。故一直缺少“凡种”稳固丹形。寻常凡种，却又徒增杂质，污染药效。 左右难以满意。不想竟有这一株药材，自己寻上门来。陆思梦心想：“我莫非当真洪福齐天？这等宝参，自不好寻。” 再一端详，瞳孔一缩。发觉这仅是一段根须。陆思梦道：“此物何处所得？”周寒雪道：“山海县中。” 周寒雪喜道：“长老如若满意，改日喊弟子一声，弟子带长老前去。”陆思梦道：“此物正是我所需要。你出个价罢。” 周寒雪道：“是长老机缘，弟子不敢贪图钱财。”陆思梦道：“话虽如此。但我总要表示。这有一带灵石，掺了几枚福源铜币。你日后若遇麻烦，可报我姓名，或是来山下敲钟寻我。” 陆思梦道：“还有……最近别出院门。我或许真得与你去一趟山海县。”周寒雪道：“好，好！”连连拱手，目的达成。 周寒雪心想：“与长老共行，便可借机结交。尽量表现自己。若得长老赏识，当真受益无穷！” …… 在等待黄玉人参成熟的期间。 张梦给众兵差捕快，修行江湖武学“虎力经”。 传闻习此经文，可凝虎经，使出虎力。十足强悍。是一门刚猛武经。 为激发众捕快斗志，每半个月举办一场比武。比武胜者，赏赐一枚“赤青果”“黄玉人参根须”。 除此之外。每隔两三日，便有含香花花粉熬煮药汤，让捕快兵差服用。 种种奇药，搭配一流武学。 山海县的兵差、捕快虽然不多，但各个生龙活虎，精力强盛。 有时还会下发退浊丹。 退浊还清。长久服用，可起大用。 …… 七月底时，剑清也入了练气三层，丹田存纳一百二十一缕灵气。 幽兰的“弄火术”以“鼻”，吐息灵气。修行速度略快，丹田存纳灵气一百五十九缕。 已足以修习术法。 二女均有“火属性”灵根。时常在院中修习“火球术”。此术虽然简单，但想用作实战，需刻苦练习。 二女天赋不如张梦，幽兰花费三日，堪堪能在掌心凝聚火球。剑清则稍慢，足花费三日半功夫。 虽能凝聚火球之形。但准度欠佳，二女目力本不差，随手捏着石子，便可指那打那。但偏偏火球是用“灵气”推射而出。 与手指抛射，有极大分别。对灵气的操控、性质，均有潜在影响。 但通过刻苦练习，都可以一一克服。 待火球术彻底精研后，张梦等人又面临另一困境。 术法太少了。主仆三人，张梦稍稍好，可施展“火球术”“风刃术”“遁土术”。但剑清、幽兰却只有“火球术”适配。 张梦寻思：“等黄玉人参收获。交易迫在眉睫，看看能否换几本仙法练练！” 第39章 出售人参 一晃便到八月中旬。 张梦曾给一百户人家，每户五十颗黄玉人参种。这些人参种一天可抵一年。 三十天便可成熟。 这日里，到了丰收季节。张梦在衙门前设下摊位，回收黄玉人参。 一株黄玉人参可换取两百文钱。 事实上，野生黄玉人参值七百文钱。上了年份后，可卖到一两乃至更多。 但种子是张梦的，百姓仅是代劳。价值自会低廉许多，全当给个辛苦费。 百姓也乐在其中。毕竟两百文已是不少，无本的买卖。 幽兰在一旁登记在册：王狗子一家，播五十枚种子，得黄玉人参三十四株。共得“六千八百文”。 刘大齐一家，五十枚种子，得黄玉人参“三十六株”，共得“七千二百文”。 …… 白花花的银子洒出。 一时间，城里的百姓都来看热闹，眼睛都看直了，均想：“好家伙，哪来那么多人参？” 众捕快维持秩序。各个虎背熊腰，无人敢生乱。一些好财之人，瞧得唾沫直流，捶胸顿足。 一个上午时间。一百户人家，九十一户种得黄玉人参在三十株以上。余下九户产得较少。 张梦一一对账，分钱。一分不少，一分不落。作风既明朗，又干脆利落。 一口气掏出近七百两银子，属实将衙门家底掏空。 有百姓喊道：“县令，县令，这不公平。俺们也要种人参，俺们也要种人参！” 一石激起千层浪：“是啊，县令您行行好，俺手可灵巧得很勒！”“县令，孩他爹去年采药摔死了。可怜我那孩儿没吃过一顿饱饭，您让我也种种人参，好养活孩子啊！”“求县令开恩！” 看热闹的百姓齐齐下跪。并非唯利是图，也并非施压县衙。而是各有苦衷。 眼见已快秋收，地里庄稼不算茂盛。百姓均隐约觉察，今年收成大不理想。但平凡百姓家，又无其它生财门道。每到这种稀产之年，冬日里非冻死、饿死几家几户不可。 运气不好，便落在自己头上。六两银子已是巨款，省吃俭用，一家四口，足以一年无忧。 如何能淡定。 张梦沉默良久，心想：“我且先试试这产业能否可行。倘若能行，将种子普及百姓，让他们有更多谋生手段，何乐而不为？” 张梦朗声道：“诸位乡亲父老，且先起来罢。本县令来山海县，志在改造山海，将山海造为宝地。” 张梦说道：“大伙先行回家。只要你等安分守己，听从号令，日后都会有份。”转头对吃了头彩的百余户百姓道：“黄玉人参有灵，喜良善之人。我见你等世代良农，才先给你们人参种子试种。还望你等获得好处，若有余力，尽力帮帮邻里。” 百余户道：“谢县令大恩！” …… 幽兰统计在册。黄玉人参三千四百余株。年份均在“三十年”左右。 幽兰拨着算盘，笑呵呵道：“一株人参，便卖一两银子好了。三千四百两银子。老爷，咱们发财啦！” 张梦道：“发什么财，我们目的又非求财。”幽兰道：“哎呀，老爷你这么正经干甚。” 张梦笑道：“如何分销，你可有主意？”幽兰道：“这黄玉人参，决计不可光明正大，一股脑涌出。否则一些江湖门派，胡思乱想，不知是老爷洪福齐天，神通广大，误认为山海县是块宝地，进来糟蹋一番，可大是不妙！” 剑清说道：“幽兰姐姐这话不错。江湖中人，行事素不讲规矩。好官杀得，贪官杀得。甚至山上仙人，也被他们计谋擒得。” 关不余道：“对的，对的。”周一龙也跟在身旁。 周一龙出身贫寒，武功突出。被张梦欣赏，渐渐也归入心腹之列。县内一些大事决策，他有时也会在场。 周一龙忐忑道：“县令……我有一想法。不知……不知……好说不好说？” 张梦和煦笑道：“畅所欲言。”幽兰笑道：“小龙兄弟，我家老爷又不吃人。你不用太拘谨啦。” 周一龙对张梦甚是崇敬。亲眼见张梦剿蛇王，灭邪修。如今又收人参，桩桩件件，都比故事话本还精彩。 如今可置身其中。满心欢喜，满心惶恐，又深恐不起作用。周一龙说道：“我有一远房亲戚，是龙爪县的药商。咱们或许可从他那儿，经销出部分人参。” 张梦道：“那亲戚可靠否？”周一龙脸一红：“不能确定。”张梦道：“这就对了。你要拍胸脯，打包票，我反而不信。好，你先将那亲戚请来，我会会他何许人也，再做下一步打算。” 张梦沉咛片刻，又道：“关不余，你代我去寻几个品性过得去，能说会道的中年男子。我等先组建一商会。借商会外销人参。” 关不余道：“好！县老爷，您还别说，与我一起喝酒的几个老光棍，嘴皮子可顺溜了。”张梦眉头微蹙。 幽兰心慧，说道：“老光棍可不妙。没几个好看姑娘缠住他的心。到时候拍拍屁股跑了，岂不大亏？” 关不余一拍脑袋：“瞧我这脑袋！幽兰姑娘，您这一说，我又有人选了。县衙隔三个街的‘王大福’，早年四处走商，做出不小成绩。但惹了甚么剑庄，这才携妻女躲在山海。过去十多年喽。此人女儿……” 周一龙面皮一红。王大福的女儿王小凤，与周一龙已两情相投，周一龙每有得闲，特意绕远路，只为瞧那女子一眼。 幽兰道：“恭喜，恭喜。”剑清道：“小龙兄弟一表人才，也是时间成家立业了。” 周一龙连忙赔笑。幽兰玩笑道：“老爷，您瞧着就不急么？”张梦轻咳两声，说道：“此事哪轮得到我急？” 关不余笑道：“要说山海县，容貌最为俊逸者，当属老爷莫属。但邻里八乡，无一姑娘敢来说媒。都自认配不上，哈哈哈，老爷莫不是也要与我老关一般，打光棍一辈子？” 颇为幸灾乐祸。剑清、幽兰连连啐嘴，大觉晦气，说道：“呸呸呸呸，说甚胡话。山海县配不上，我姐妹二人，便去外头给老爷强撸来。五花大绑，送给老爷床上。” 张梦笑道：“哈哈哈，如此说来，我可是成了山大王了不是。”幽兰道：“世间女子，多口是心非。看到老爷这番形貌，实际上心里痒得不行。但偏偏嘴硬。” 张梦道：“你这小幽兰，是爱屋及乌。在别人眼里，你家老爷又算得上什么？好了，说归正题罢。” 剑清说道：“老爷，我会几名江湖朋友，或许也能销出部分人参。” 第40章 获得福源铜币 一夜商讨。“黄玉人参”的卖销大计，终于定下雏形。 分三路而销，仙路、凡路、江湖宗门。 翌日。 因关不余引荐，张梦会见“王大福”。 这是一位体成富态的中年男子，样貌清秀。笑起来和蔼可亲。 第一眼去，张梦便有好感。再一番交谈，发现此人言语精炼，对商机十分敏锐。甚至不等张梦表明意图，他便已经提前猜出。 王大福道：“县老爷昨日收购黄玉人参，小的便已猜出，必然有下一步动作。关老爷昨夜来寻小的。小的受宠若惊，半宿睡不着，这天刚一亮，便急匆匆过来了。” 张梦看出此人确是一人才。问王大福可愿意相助。王大福说道：“县老爷，不知关大爷和您说了没有。我年轻时在外闯荡，得罪了人。再去走商，恐怕是难了。但我有一孩儿，颇有我年轻时风范。我可暗中辅佐孩儿，为老爷效力！” 王大福的儿子名为“王春风”。正在县衙外候着。张梦同意见面后，王春风急急来到厅堂。 张梦正是用人之际。见王春风虽年幼，尚有稚气。但眉宇间隐有其父风采。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张梦大手一挥，先拨下“五百株”黄玉人参。 倘若王春风父子办得漂亮。日后还可合作，如若不然，一拍两散。 …… 剑清轻备行囊，来到了县东门。正与张梦、幽兰道别。 幽兰道：“剑妹妹，衣服干粮钱财，姐姐都帮你备好了。路上千万小心，早点回来。”恋恋不舍。 剑清道：“好姐姐，我离去数日。你可要服侍好老爷。” 黄玉人参在江湖门派中用处极大。其滋补药效，对重病重伤可有奇用。剑清曾闯荡过江湖，结识过一二江湖朋友。 此行出县。是为重新联络旧友，拉拢出销路线。 张梦道：“小清，最迟一月，倘若寻不到。便不必寻了，快快回县里为妙。”剑清重重点头。 张梦将“灰马”给了剑清。有此马相助，即便遇到危险，也能一骑绝尘。 三人寒暄片刻。剑清翻身上马，第一次出了山海县。 三人心中均有浓浓不舍。他们在落魄之际相遇，彼此相助，彼此关怀，结下的情谊已非主仆之情。 剑清越过一个山头，眼眶一热，鼻子一酸，扑簌簌眼泪落下。用袖子擦去，不一会又扑簌簌落下。 这才离开一会。便想老爷，也想幽兰了。剑清心道：“我这等人，对生死都看得极淡。怎的也这般多愁善感了？” 自嘲一笑。 马踏如风，疾风侧耳划过。剑清眉头一皱，又想：“不管啦。我要快快完成任务，回到老爷身旁。每日只是看着老爷，便已经快乐无限，别无所求了。” 忽念头一转，摸了摸腰间行囊。里面有一条蛇索，质地坚韧。 幽兰用余下的蛇皮，又编了条长绳，让剑清收好，此次出山，如若遇到貌美女子。不需理会是好是坏，先掳回老爷床上再谈。 幽兰当时斟酌片刻，改口又说，好人家的女子还是不掳为妙，不然吓坏人家。要掳便掳坏女子，这等女子，决计是没资格嫁给老爷的，但当个小妾，应还不错。带回山海县后，保管改造其秉性。也算为民除害。 但江湖中人，哪里有甚好坏之分？所以放胆子掳来便好。 剑清想起那番交谈，觉得好笑。心想：“哼，得配得上老爷，我才掳回来。想入我法眼，可没那么轻易。” …… 王春风、王大福父子办了个商会。名为“春风商会”，在山海县的西街。商会招募伙计、干事、主簿、护卫…… 张梦派了两名捕快，乔装打扮，暗中帮助王大福父子，护卫父子二人安全。 这商会实际是张梦的。王春风是他代言人，衙门里都知道，但无人觉得不妥。因为一切都是张梦带来的。 捕快们乐意去商会搭把手。商会举办的如火如荼，名声顷刻打响了。 王春风在其父王大福指引下，开始依照父亲的老路子，如何如何与商人接洽、如何如何与商人交谈、如何如何看出对方秉性。 尝试将“黄玉人参”售出。 距离山海县最近的县治是“龙爪县”。此县距离山海县近乎百多里。中途都是山路，平日素无往来。 蛇王帮倒台前，蛇王帮在龙爪县设有分堂。名为“蛇王商会”。在山海县无恶不作的蛇王帮，到了龙爪县便低调许多了。 龙爪县有三十余万人口。是座大县，但算不上多繁荣。唯有中心区域，有青石板铺设道路，有栋栋木楼高立。 其它去处，多是茅草木房。其时已是八月中旬，将要入秋。但山海县、龙爪县收成均是不佳。 百姓愁容满面。 “黄玉人参”是罕见药材。实不必愁销路。但蒙声发大财，做到滴水不漏，财不外露。既把财发了，又无麻烦寻来。却是门门道。 王春风经验尚浅。但王大福却是老狐狸。在他指点下，王春风将“五百株”黄玉人参，悄然销向龙爪县。 共得银子“七百两”。比张梦预估的“五百两”足足多了两百两。且不露山不露水。 没人知道，这些“黄玉人参”出自“山海县”。 事成之后，拍拍屁股走人，连夜赶回山海县。 回到山海县后。张梦大为欢喜，对王春风父子加以奖赏。父子二人各赏三枚退浊丹，一枚消病清浊一气丹，与三十两银子。 于是大手一挥。再拨下“五百株”黄玉人参。但这一次，张梦让两人不换钱财，换“粮食”。 他记挂百姓，知道今年收成不佳。需在入冬前凑够足量粮食。才可保百姓无忧。 …… 王大福父子拜别了张梦。回到家中，王春风余兴未消，仍在回味一路际遇。有山野风景，有外县美食。 但说到最后筹钱时，随嘴抱怨一句说三十两未免太少。 王大福面色立时大变，猛的一巴掌扇来，传出“啪啪”两声。声音厚重敦实，毫不留力。又狠狠踹了王春风两脚。 这是他第一次打儿子。 也是打得最狠的一次，王大福抓着儿子的衣袖。尽管他知道，儿子只是无心之言，但如若不及时打醒，在心里埋下种子，后果不堪设想。 王大福告诉儿子。这一切的根源，都出自县老爷。踏入江湖、商场，最需摆正自己位置。 县老爷待人真诚，是活菩萨没错。 但不是泥菩萨。王大福要王春风记实一点。老爷给多少，就是多少。 不可不忿，不可不满，更不可不收。 王春风愣愣点头，不敢不听，更不敢不记。 张梦回房屋睡觉。忽发现枕头膈得慌，掀开一看。两枚“福源铜币”静静躺在上面。 积福之家……福源铜币自来。 从此便有福荫关照。修行一途，更为顺遂。福源铜币用途甚广，相传可避雷劫，增气运……等等。 修行为逆天而行。“福源铜币”越多，便越顺遂。 张梦造福百姓，更是造福自己。正常而言，仙家修士踏上仙途，有了仙籍，便再难获取“福源铜币”。 唯一途径，是通过凡间交易。 但张梦集种种特殊为一体。既有修为，又是官身，虽有官身，却偏偏永世无升迁之机。同时山海县地处偏僻，虽在大周版图，却不食君之禄，享极大“自治”。 以至他的路，与谁人都不同。他打造山海，福源自来。 第41章 夜谈，修为进步 张梦初得“福源铜币”，满心欢喜。打量了许久，最后收入神秘葫芦。 他每日子时，会饮一口葫芦神水。气力一直增加，但并无显着变化。 这神水妙也妙之，奇也奇之。但效用总难琢磨清楚。搭配“山神血”土壤，可使灵植异变，茂盛生长。 用作炼丹，可使药性回春。炼出奇特药效。 张梦也尝试过喂给牲畜。例如“灰马”之流。后发觉可强其筋骨，增其“色香”，但“开智”却很少见。 灰马算是例外。张梦猜想：“灰马本便有灵性。是葫芦神水助长其灵性。” 张梦坐在书房，幽兰在院子内修行，今他日忽生了惰心，左右闲暇无事，便一口一口喝着葫芦神水。 每一口下去，精神随之一震，连喝三四口，张梦便大觉心疼，这东西喝进口中，远不如浇入土里。 后院的地莲花盛开了。开得十分茂盛，花瓣一片片，莲子一颗一颗，十分饱满，通体赤红，对着光线端详，隐隐反衬出五彩光斑。 张梦掰开一颗莲子，生食莲肉，吞入腹中后。莲子被消化，一股气直上双眸。 有开目明神之效。张梦目力增加，立竿见影。远眺远处时，景物更为清晰。 这莲子既可生食，也可入药、炼丹。也是罕见药材，经“山神血”‘葫芦神水’栽培，变得更为罕见。张梦将三十余枚莲子一一采下。 掰开莲子，一颗一颗吃食。莲子味偏苦涩，但过后会回一阵甘甜。吞嚼三枚后，眼睛忽的流血。 吞食太多，药力过猛，反而不美。 张梦不敢再吃，将幽兰喊到后院，分了她三枚莲子。 幽兰心思如发，一直知道老爷有一座后院。里面全是灵植宝贝。 但很少进入后院。这次进入后院，不住四处观察。见青色藤蔓缠绕墙根，一颗颗圆果垂挂、地面涌出黄莲、黄玉人参生出脸孔，根须上长出花朵。 这些植物，年份久远，品质骇人。 似灵不是灵，似仙不是仙，似妖不是药。是凡又太神异。 幽兰道：“老爷，这……”张梦嘘声笑道：“切莫声张。是你我秘密！” 幽兰倍感欢喜。心想：“老爷果然天降不凡，无论何人何事，跟随老爷，定能与众不同！” 想着，脑袋晕乎乎的，只觉莫大幸福，莫大幸运。张梦说道：“小幽兰，你可别把我想得太神。全是这土质作用。与我关系不大。” 幽兰道：“那也是老爷鸿运齐天。否则这土质怎不被他人得去？” 张梦说道：“一直来我疏于照看。后院泥土均是不凡。但我没能合理应用，你来帮我出出主意。” 张梦的后院约莫横向十二丈，纵向十丈。不大不小，有一株老树，树上结了果子。张梦没怎吃过。 还有一片小池子。里面池水汪汪流出，上面设有“水钟”。 除此之外，便是那些儿植物了。幽兰绕院行一圈，用步子丈量，沉思片刻，说道：“老爷，你可算问对人了。” 幽兰指着墙角，说道：“这，可再种一株黄玉人参。”又走几步，说道：“这可支起木枝，种赤青草藤。” 她一步一念叨，到底是女儿家。打理家务事，远非张梦可比。 横纵十余丈的“方寸之地”，被安排得妥妥当当，明明白白。且说到既做到，主仆二人合力，不消半宿。 后院种满了植物。同时不失美观，可容纳四五人游玩修行。 一片温馨美丽的小花圃便成了。 后院中有：黄玉人参祖一株、黄玉人参十株、赤青藤七条、含香花二十七朵、地莲一株。 人参祖最为重要。其产的“人参种”关乎张梦发家大计。 冥冥间灵气相吸。灵气比别地浓郁两倍。幽兰贴心的在后院中，设了一处凉棚，几个蒲团，休息用的床榻。 笑道：“老爷，日后你修行乏了。便去哪儿休息，日后有了娘子，或是习了些什么‘双修法门’，也可……” 说罢面色一红，想到了些什么。心中悸动连连。 张梦笑道：“想太远啦。咱们火球术都没精通呢。”幽兰问道：“老爷，那……倘若有双修法门，你修是不修？” 张梦道：“如果是邪派功法。例如要采人精魄、夺人阴元，那我不屑于修行。我张梦走到多高，看到多远。一切随缘随运，尽心尽力便可。但如若是正经功法，双方皆可得宜。哈哈，那又何乐而不为。” 张梦见幽兰发愣，问道：“是不是觉得，你家老爷好不正经？”幽兰红脸道：“不正经才好呢。我从没觉得老爷正经。” 幽兰道：“老爷，幽兰帮你揉肩。”两人在后院忙活半宿。幽兰知晓张梦定然倦了。 她在凉棚下的床上坐下。静静侍奉张梦，偶有几缕香气飘入张梦鼻尖。 张梦闭眼休息。幽兰端详着他面容，无限柔情，无限眷恋，又无限欢喜。她知道老爷吃什么力度，下手自有分寸。 疏忽经络，缓解疲劳。 张梦忽道：“幽兰，我总让你我服侍我。会不会太劳累你了？毕竟你与我都忙活好久。” 幽兰道：“能服侍老爷，我可高兴着呢。”张梦道：“不成，不成。我忽然来了兴致，让我来服侍你一会。” 幽兰慌道：“啊……这…这又怎么像话。”张梦佯装怒道：“好啊，你敢忤逆我？”幽兰道：“不敢，不敢”旋即娇声道：“老爷～你吓唬我，我不从是不行了。” 张梦道：“你坐好，我为你揉肩洗脚。等剑清回来了。我也为她揉肩洗脚一回。”幽兰噗嗤一笑：“老爷既是奇人，也是怪人。” 张梦笑道：“哈哈哈，那也没辙。你跟了我，再奇再怪，你也得忍着。”说罢，去打来一盆热水。 幽兰见张梦势在必行，恍惚出神。等脚上靴子被取下，罗袜被褪去，一阵冰凉触感传来。才一股羞赧涌上心头。 偏偏抗拒不得，更乐在其中。 幽兰可无了往日的腹黑，没了作弄剑清的从容，说道：“老爷…我脚…脚脏，我自己来。” 张梦道：“这话说得。谁脚不脏？我脚不脏么？天上仙女脚不脏么？皇帝老儿脚不脏么？我在京时，还听过当朝宰相，脚气熏天，狐臭熏人哩。” 幽兰笑颜遂开说道：“哈哈哈，老爷你好讨厌。这样编排别人。要我说，皇帝老儿脚脏，但天上仙女却未必。”张梦道：“非也，非也，所谓仙女，终究是人。” 幽兰叉腰道：“哼，老爷你不信。等我日后修为高了，给你讨几个回来瞧瞧。”张梦不以为意道：“仙女可不好抓。”轻轻用热水浇洗。 …… 距离剑清出县，已过十余日。 王春风、王大福不负所托，再用“五百株”黄玉人参，换取了一千二百石大米。 一两可换两石大米。因“黄玉人参”乃珍稀草药，供不应求。王大福父子抬高价格，换得大米更多。 全堆积在龙爪县内。 如何运回山海县，仍是不小难题。沿途路经山路，必然要山匪剪径打劫。 最后一番商讨，决定分批次运回。一次运三百石，派兵力帮忙。 饶是如此，仍有不开眼的山贼，把粮食劫掠走。甚至打伤了几名兵差。 张梦大为恼怒，暗暗将账记下。一千两百石的大米，真正运回山海县仅剩“九百七十九石”。 足足少了两百多石。 本空虚的粮仓再度充实起来。张梦要为过冬准备。他观望天象，直觉今年冬天，会很冷很长。 张梦又捡到了两枚福源铜币。已经有“四枚”，串在一条红绳上。 睡得安然。不知与“福源铜币”有无干系，张梦对通明极法录忽有感悟。 不出几日。 修为入练气五层。内蕴灵气一千三百缕，火球术可发“三十余次”。 张梦心想：“我如今在后院修行。一次吸纳，可吸十余缕灵气。但一柱香仅能炼化‘五缕灵气’。着实太慢。明日我该去寻‘玉雕’前辈。好生请教，盼着能‘五线’乃至‘七线’。” 第42章 七线同运，有人渡劫 玉山在山海县西面偏北。山缝所在，甚是隐蔽。 张梦爬入缝隙。俯低身子，因时常来回，对山缝内的情形已经十分清楚。他双手双足齐齐用力，速度倒也不慢。 很快来到洞底，见到寒冰玉棺，饮一口葫芦神水，在四周游走片刻，一抹紫色幽光亮起。 又来到了神秘空间。 张梦端详紫色玉雕，心想玉雕倘若站起，应是一身材高挑、长发如瀑、体态丰腴的女子。 倒真想瞧瞧其风采。 可惜玉雕只有模糊人形。唯有一双“玉足”，被雕琢得栩栩如生，美轮美奂。 张梦拱手道：“玉雕前辈，我又来讨教啦！”走近玉雕旁。 不住眉头一皱，隐约间觉察不同。好似隐隐中多了道目光，但并不强烈。 他顿了一顿。不急修行，先是绕玉雕走数圈，将周围三四里探个清晰。确定只是错觉，这才回到玉雕身旁。 张梦抽出灵气，注入玉雕体内，借玉雕之体，试验走气路线。 三线同练，张梦已得心应手。但尝试四线炼化时，玉雕之体又起大变。 血流加急，五脏衰竭…人体内自有天地，一处微小变动，会牵一发而动至全身。 玉雕之体宛若掀起惊涛骇浪。席卷咆哮。张梦立时收手，暗自庆幸：“方才若是我亲身体会，非得吐血三升，半年下不来床！修行一途，果真凶险！” 通明极法录共有“七条”炼化路线。但并不要求“全数精通”“同时运炼”。而是“全数了解”“择一二而炼”。 意指：七条路线，都要学会。但选择一条或两条走气炼化。 炼气期功法，多数如此。到了筑基期，改换功法铸就道基后，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张梦三线炼化，已属奇迹。又遇“玉雕师傅”，有条件精修。 张梦重整精神，再度尝试。发现每一次尝试，带来的后果均为不同。 有时玉雕轻颤，有时玉雕吞吐光晕。 张梦心想：“莫非是我注入灵气，使得玉雕诞生了灵性？如此一来，我也算做了件好事。” 殊不知此时此刻。玉雕内那尊魔头，正竭力睁开双眼，想透过重重阻碍，瞧瞧到底是哪个混蛋，如此折辱自己。 何人如此大胆。 但她双眼受封，被紫色玉质包裹，纵然曾经多么非凡。此刻也只受人宰割，为鱼为肉。 张梦孜孜不倦，沉浸其中。魔头忽双目一荡，觉察对方灵气，下关元、过中极、入曲骨。四股灵气到了这儿，突然失去约束，碰撞一气。 牵动穴道，一阵抽痛后，从脚尖开始全身发麻。好似细雷游身。 女魔头几乎要放出声来。但却喊不得出。对她而言，痛觉并非洪水猛兽，但长久的袭扰，心中的折辱，最让她难堪。 她本陷入沉眠。虽失去自由，过去便过去了。前阵时间，意外被唤醒，这暗无天日的消磨，日久天长的枯寂，才慢慢叫她有所体会。 张梦轻飘飘扇了自己一巴掌，自语道：“你忒粗心，险些便成功了！”重新尝试。 这一次，四缕灵气在足底涌泉穴相遇后，死死纠缠一起。这次灵气并未散去，而是凝滞足底处。 这可叫玉雕叫苦不迭了。足心似有毛笔轻撩。 如此便也罢了。 张梦一次尝试，不知怎的，同时牵动十四处大穴、经络。起初是既痛且痒，后来不知，痛楚散去，却独独留下绵绵心欲。 魔头恨恨心想：“吾受困此处，已不知是何时世。起初想方设法，欲要逃离。却均是失败，本料想人世再坏，也不过如此。不过陷入沉眠而已。不想如今却任由练气小厮折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当真气煞我也！我若能脱困，定然抽其筋，扒开其皮。” 但片刻后，觉察身体状态，心态又变的哀怨无穷：“糟糕，这小厮害苦我矣，我本修行无情魔功。灵气已被此玉吸干，多年沉眠，修为、体质均有退化。此子灵气走穴，无意中勾起我情欲。我全无半分办法，如此下去，岂不引起功法反噬？糟糕，糟糕，怎办怎办？” 急不可耐。使得玉雕又颤了三颤。 不出多久，果真如她所料。种种机缘巧合下，竟引得功法反噬。她此前修行绝情绝欲之魔功，乃是杀力极强，修行速度且快的魔道。 如今反扑。因为她体内早无灵气，反避过死劫。但心欲如浪涌般一波接一波拍打而来。 又因沉眠已久，许多过往的仇怨。早已了结，死的死，老的老。却独独原始本欲，不曾退散。 男女之欲首当其冲。 女魔头心中哀嚎：“炼气小厮，害惨吾矣！”不敢设想今后时日，如何度过。 此时此刻，只愿有一俊俏男子，揽一揽抱一抱自己。但却又如何可能？ 张梦全不知这内藏的暗流汹涌。他天资聪慧，经过不断尝试，已隐隐摸到“七线同运”的诀窍。 七条炼化线路，遍布体内各处。彼此间忽有交叉，错落。 严格依照线路炼化灵气。同时运炼五线，已属极限。六线、七线同运时，无论如何处理，最终灵气都会相冲。 但如若稍加改进。把七条线路中，一些无关紧要的“枝节”减去。使得七条线路，彼此贯穿对方，形成一道“圆圈”。 效率却可大涨。 张梦在玉雕身上成功十次有余。这才冒险，亲身体验。 他将备好的丹药放在地上。方便随时取拿。就地盘坐，尝试七线同运。 先吸灵气入口齿之间，吞入胃部。再分化灵气，七线同运。那几处穴道停顿，那几处穴道掠过。 七线绕成圈。最后归入丹田。 果真成功了。此法也有优劣利弊。前一炷香时间，炼化速度极慢。因为路线太长，灵气走穴需要时间。 一柱香后。灵气便宛若潺潺流水，“嘀嗒”“嘀嗒”一滴一滴汇入丹田。速度远比“五线同运”快上数倍不止。 …… 张梦拜别玉雕，转身离去。独留玉雕一人动弹不得，苦守孤寂幽寒，心欲折磨。 经过两次售卖“黄玉人参”，张梦有钱有粮。他将粮食存储好，银子则交给王大福运作。 春风商会的米粮、药材、衣料、布匹等等，都是以低价出售。张梦志不再赚取百姓钱财。 要赚便赚有钱人的。 八月过，九月来。 半夜里，一记惊雷忽然惊醒了张梦。 山海县辖区内，有人在渡劫。 第43章 福源铜币御天雷 渡劫是修行必经坎坷。张梦身为一县之长，人心所向，地蕴所趋。辖区内凡有仙士渡劫，他自有冥冥感应。 又惊又喜。 山海县乃贫瘠之地。有道是“劫后余生”，仙人引来天劫，倘若安然渡过。便可福泽一地。 好处多多。 山精野怪，寻常百姓，均可受其福泽。 大周繁华之地，素来一习俗。喜邀山上修士到特定地点渡劫。 百姓、官员、仙友行以观礼。如若成功，对当地官员、百姓好处多多。如若失败，却又反之…… 张梦穿好鞋袜，换上衣裳。幽兰已衣着红裙，端了一盆热水、一床被褥，早在卧房外等候。 她刻苦修行，不曾睡去。她喊道：“老爷，打雷啦，夜里凉得很。我带来了热水与被褥。” 张梦甚是感动。幽兰将他放在心头，一切以他为上，这情谊不可辜负。 张梦道：“不是寻常打雷，是有人渡劫。”幽兰奇道：“渡劫？”张梦道：“幽兰，你喊关不余等人，集结五十兵差，二十捕快，一同过去看看情况。” 幽兰道：“好的。” 她不敢怠慢，衙门内有值夜差，一有动作，一传十，十传百。顷刻间众兵差、捕快甲胄齐整，已经集结完毕。 张梦大手一挥，七十余人向山脉进发。出城门后，向东折行。 领路的是一农家汉子。此人对山脉地势甚是熟悉，夜里赶路，需他指引。 雷声不时轰鸣。越来越近，幽兰、关不余等人均也觉察异样。这不是自然雷霆。 是仙士迎来的雷劫。 关不余道：“张老爷，听这雷声，此人是在结丹啊！” 张梦奇道：“哦？你还有听雷辨修为的功夫？”关不余老脸一红道：“哪能呢，我猜猜而已。山海县曾经有一邪修，他入筑基时，也迎来雷劫。却是八十老大爷的迎冬尿，哒啦哒啦几声，便就焉喽！” 话罢。众兵差捕快一阵大笑。张梦也不住轻笑。幽兰满目幽怨，怕粗鄙之言带坏老爷。 张梦道：“那你说说，这会儿又是什么？”关不余道：“三岁小儿的迎春尿呗！” 一捕快道：“非也非也，三岁小儿可小瞧不得。你是没瞧过，那没几两的东西一杵，能尿我房瓦上。依我看啊，这场雷劫与王小果的尿，相差不大。” 那名为“王小果”的捕快一恼，说道：“好啊，你说我虚是吧！”两人一阵打闹。 夜里赶路，这一阵插科打诨，气氛松弛。 越走越近，雷声也渐渐少了。但每过半炷香，便偶尔有雷音炸响。 走半个时辰。领路的老汉指了指一座山头，说道：“老爷，我刚刚瞧见，雷劈在那个山尖尖儿上。” 张梦点头。众兵差捕快收敛嬉笑，队伍严整。张梦嘱托众人，此行不是威喝，不可杀气太盛，不可戾气逼人。 应尽地主之谊，行观礼，尽道义。倘若对方是歹人非人，便另一番打算。 众人上了山头。将兵器收敛，甲胄外套着一层麻衣。看上去只是精壮的乡农汉子。 走到半山腰处，忽听“窸窸窣窣”声响。幽兰道：“鬼鬼祟祟！”甩出鞭子，朝林中深处一缠，再一回拉。 只听“啊”一声惨叫。一名山匪的脚腕，被鞭子缠住，强拉回来，摔在张梦跟前。 关不余、周一龙上前一步，一脚踩在山匪上。山匪“哎呦”一声，是起不来了。 张梦见此人浑身戾气，面容陌生，显非良农百姓。定是山中土匪，在此盯梢的。说道：“绑了！”关不余取出麻绳，三下五除二将山匪捆好。交由一捕快扛着。 张梦加紧步伐，知晓“观礼”怕不止自己一方。但沿路山道并无人迹，心想：“此山怕有好几处上山、下山要道。不知对方来人多少？我这些儿好汉自不怕任何山匪。但此行是为观礼，尽量避免拼杀为上。” 山腰之上，接近山顶处，有一片空白地处。此地视野辽阔，草木茂盛，风景甚美。但风大雾大雷声更大。 大有御风化龙的气势。空地上人影不少。 张梦朝左侧看去，那一片地约莫站着百十号人。 移开目光，在更远处的崖边。 两道人影相隔七八丈，各坐一方，背对众人。全身焦黑，已奄奄一息，摇摇欲坠。 张梦心想：“呀，原来渡劫者是两人，难怪雷劫密集。”旋即一阵奇怪，心想：“这二修士同时渡劫，倒也有意思得紧。渡劫并非儿戏，一般而言，该是一人渡劫，一人护法，互帮互助。但二人同时渡劫，岂不成了‘共赴黄泉’？不妥，不妥，修行不易，但愿二人能渡过此劫。” 回头看向那百十号人。观察其衣着，一大片均是寻常山匪。神色凶戾，外强中干。最前方有几人衣着显着不同，也是一派土匪风气，但更为豪横，地位更高。 显然是“当家”之流。 山海县靠山靠海，山中滋匪祸。山匪着实不少。 一鹰钩鼻，光头顶，嘴上蓄二小胡的男子行出，拱手笑道：“这位便是新来县令了罢！久仰久仰，听说张县令是新科探花，不知来到咱这小地方，可住得习惯？水土服否？” 旋即一拍胸膛，再道：“改日里，你来寻老哥哥我。咱这儿山路十八绕，圈圈上青天。老哥哥带你瞧个痛快！” 此人外号“座山雕”，是山海县老山匪。山海县县令换了几轮。座山雕一直威风，全没把县令当回事。 实际上。除山海县上任县令“刘大肠”外。历代山海县县令，都是从上任干到横死。绝无升迁可能。 且大多死得憋屈，死得凄惨。邪修、蛇王帮、山匪三座大山，压得人难以喘气。 座山雕座下三当家，嬉笑说道：“咱们山鹰寨娘们多。县令若是瞧上谁，与哥哥几人说说，当做见面礼，送你也是无妨！您在城里，可寻不到这等美人。” 山匪众人一阵嬉笑。意在贬低张梦，只配食他等剩饭，捡他等破鞋。 张梦道：“要说尽地主之谊。倒该是我的职责，我看啊，那什么山路弯弯绕绕，我走不习惯，不如我在县里设宴，让各位来县里坐坐如何？本县财力虽不说多雄浑，但诸位若是愿意来。且放宽心，来多少招待多少，一个不漏，自不会失了礼数。” 幽兰笑道：“老爷，我瞧他们是走惯了弯弯绕绕山里路。在咱们那的石板路上，反是走不了了。否则左一扭，右一扭……” 捕快王小果道：“活像个骚寡妇。”众人齐齐大笑。 座山雕眉头一皱。没能讨到便宜，眼神冷冽，死死盯着张梦。 三当家附耳说道：“老大，不如就在这儿，把他们擒下。我瞧那一漂亮娘们水灵得尽，可不是咱们那些娘们能比的。” 四当家是一矮胖子。但更为聪明谨慎：“老大，万万不可。大家伙来的急，没带够人手。这县令弄垮了蛇王帮，想来有点本事。先行撤退为上！” 三当家恼道：“撤退？岂不说俺们怕了？”二当家插话道：“我同意老四。双方人手相当。即便胜利也损失惨重。反正他们跑不了，日后慢慢玩。” 座山雕望向仙人。忽听“轰隆”一声，有一记雷霆劈下。两人全身焦黑，身子轻飘飘。宛若便要倒地不醒。 他心想：“这两修士是活不成了。与其在此干耗，不如回山寨去。”说道：“县老爷，后会有期。改日上山饮酒，莫忘记带上那漂亮娘们！大家伙和和气气，把财发喽。” 一挥手，众山匪从另一处山道下山。关不余拔出钢刀，就要杀去。张梦伸手一拦，浑不在意：“跳梁小丑，日后再抽手收拾他。当下以仙人渡劫为上。” 众山匪狠话说得畅快，足底生风，溜得更是迅速。不消片刻便没了影子。 忽又听一声轰鸣。一道碗口粗细的雷蛇劈下，一修士的右手齐根断裂，伤口顷刻烧焦。 又一道雷声响起。雷蛇咬向那人左腿。血肉之躯，怎敢与雷公相抗。也便断了。 张梦心神震颤，第一次见识天劫威力。绝非人力所能抗衡。 任你多惊才绝艳，也只能在天劫下摇摇欲坠。 仙路的坎坷，可见一斑。 幽兰道：“老爷，这……”她想到老爷、剑清、自己，都已踏上仙途。总有亲临天劫之时。不禁忧心忡忡。 张梦轻拍幽兰后背，以做安抚。 关不余感慨道：“都说仙家好，仙家苦楚，又有谁人知。往前是雷劫，往后是衰竭。要我说啊，天底下官老爷最舒服。” 张梦轻笑道：“天子家奴，又何谈舒服。世间尽疾苦，世间尽艰难。唯迎难而上，方可破除心中迷惘。” 听得此话。关不余、幽兰心结忽解，觉察到张梦身上的洒脱从容。 他日他亲面天劫，亦会如此淡然。幽兰心道：“老爷不怕，我也不怕。” 那断腿断手的修士忽笑道：“哈哈哈，好小子，说得忒对，……”但还欲再说，一道天劫忽的劈下。 那修士被轰飞，摔在了悬崖下，一口气散了，再也活不成了。浑身焦黑，这便死在天劫下。 雄心壮志，抵不过雷劫残酷。 天上雷劫酝酿，张梦忽想到什么，掏出一枚福源铜币，朝幸存修士掷去。 福源铜币焕发金光。本酝酿的雷劫忽的散去。 随后，雷劫重新酝酿。铜币的光晕又一焕发，雷劫还未成形，又即散去。 如此反复。 但铜币金光越来越淡，最后彻底散去。雷劫重新孕育成形，已比先前弱上许多。 又劈下三四道，那人强吊着一口气。终究是扛过去了。 乌云散去，雷蕴消失。那人吐一口浊血，昏厥过去。张梦心道：“福源铜币，可御天雷。难怪被修士看重！” 第44章 艰苦散修，剑清回归 张梦命捕快周一龙、王小果，各带几名兵差，就地伐木造床担，又命关不余找寻柔软之物铺垫。 幽兰则为修士止血，稳定伤势。 一通忙活。修士被架在床担上，缠满止血衣带，简单上了草药。呼吸平缓，虽仍旧昏迷，却不至暴毙了。 忽一阵轻风吹来，在场众人均觉一阵畅快。轻风扑面，似直吹入心扉，把烦闷、恼怒全吹散了。 又如大眠初醒，精神抖擞，活力充沛。地上的花草更为鲜艳，远处一株被雷劈过的树木，顷刻长出翠绿嫩芽。 关不余道：“呀，还真有反哺！”幽兰道：“剑妹妹吃大亏啦！” 张梦、幽兰觉察此山灵气浓郁几分。山野间多了些微灵性。 好处多多。 那轻风缠绕山间，吹花花自开，吹树树结果，吹泉水更甜，吹兽兽更欢。 但修士修为不高，反哺有限。半个时辰后，消散天地间，反哺结束了。 张梦道：“老关，先把他抬回县里。幽兰，你跟我来。”幽兰点头，知道老爷要做什么。 幽兰备着蛇索。系在悬崖边的树上，沿着绳索爬下悬崖。 下七八丈远，便有一凸出的石台。死去的修士摔在此处。 见那修士肢体不全，躯体焦黑而惨烈，心中感慨万分。 大半衣饰均已被烧毁。面容皮、肉、骨分离，眼珠子从眼眶滑落，容貌尽毁。生前是俊美是丑陋，全看不出了。 掰开其口窍，里面牙齿全被咬碎，舌根被嚼烂。 雷电游窜体内，时时刻刻都在承受莫大痛苦，生生将牙齿咬烂，蛇头嚼断。 张梦道：“人世间酷刑，不过如此。”幽兰道：“所谓天劫，就是天公老爷，要对我们行刑罢！” 幽兰一面探查伤势，一面找寻有用之物。 这修士是男性，年岁已有四十有余。身上并无代表身份的物件。 幽兰道：“是散修。”张梦道：“八成是了。若有宗门，又怎会跑到我这偏僻处渡劫。” 两人分工协作，幽兰检查上半身，张梦检查下半身。在裤管、衣袖等隐蔽之处，多加细心搜查。 通常有“夹层”所在。 张梦寻出一本薄薄纸张。上面字迹歪扭，显是此人亲笔抄录在纸上。 是一道术丹方，名为“引灵丹”。张梦大略一读，便知此丹效用。 练气修士修行，需先吸灵气入体，再加以炼化。入体途径多是“口”“鼻”。 但灵气飘浮天地，有质无形，无规无律。不似水流自高向低，不似热气自下向上。纵使掌握呼吸法，这一吸一吸间，能吸多少灵气入体，多少要看运气，看天地间灵气浓度。 “引灵丹”是增加灵气吸引。使无规律灵气，有意无意朝口鼻聚拢。使得吐纳灵气更多。 到张梦手中，确是一大帮助。涉及大半数药材并不难寻，但好几味药，却要和山上仙家讨要了。 幽兰忽道：“老爷，有发现！”取出一本书册，封面是牛皮所制，书名为《阵、丹、术杂录》。 二人再去搜查，已经再没了物事。灵石、福源铜币、钱财、一样也无。张梦叹道：“这仙友穷苦得紧啊。” 幽兰道：“散修是这样的了。散修无处借势，一人摸爬滚打，即便有天大本领，无平台施展，最后不是老死，便是被雷劈死。” 张梦道：“好生安葬他，便回去吧。”两人协力，就地在悬崖峭壁上葬下。随后下了山，与众捕快兵差汇合。 后半夜回到山海县。活下的修士被安排在衙门内。关不余、周一龙轮流照看。 幽兰、张梦则研究“阵、丹、术杂录”。这本书是自编自篡的杂书。但借鉴了洪洞仙门、飞霄宗、奇云派等七八处仙家门派的基础仙学。 原主身有灵根，但并无余福。被一老头散修引入仙门，从此开始散修岁月。一路摸爬滚打，通过接触宗门弟子，长久交流切磋见闻。一点点累积仙学。 一本杂书，内藏：阵法“聚灵阵”。丹方“激血丹”。术法“金体术”“狂风息”。 加上“引灵丹”，已是其毕生积累。 幽兰喜道：“这‘金体术’适合剑清妹妹，可惜那‘狂风吸’，听的好生厉害，但修行不得。”张梦道：“到底摸爬滚打多年，最后却便宜我们。” …… 翌日，正午时分。 那修士终于醒转。他身上全是雷伤，经过一夜修整，勉强可以下床。他恳求负责照看他的关不余，为他引荐张梦。他要当面拜谢张梦的救命之恩。 这名修士名为“龙天乐”，若无那枚“福源铜币”，他决计是死在天雷中了。 张梦忙完公务，便来与龙天乐交谈。才知道龙天乐也是散修，但天资不错。二十七八便炼气九层。 前一阵子，龙王郡有一场仙家、凡间一起办理的拍卖会。 会上有灵草、奴仆、丹药、稀世矿材、仙瓷。也有凡丹、凡种草药、诗画。 龙天乐过去凑一热闹。看上几道灵果，赶巧半生积蓄，刚好足够买下。 便买下了灵果。但出了拍卖会场，觉察有人暗中跟踪。龙天乐急于摆脱，越走越偏，越走越偏。最终来到了山海县辖区。 最后难逃一场恶战。双方僵持不下，难分胜负。那敌手经验老道，灵气炼化更快。久战下去，灵气储量不足，龙天乐必然落败。 这时龙天乐已经炼气九层，干脆强行渡劫。盼着“劫后余生”，如筑基扭转战局。 敌手的修为相当。龙天乐的雷劫气息，带动敌手的雷劫气息，敌手也被迫渡劫。 但两人都低估了雷劫杀力。眼看双双要死在雷劫之下，正巧遇到了张梦。张梦一枚“福源铜币”，施以援手。让龙天乐堪堪渡过雷劫。 勉强筑基。 劫财者毙命天劫，龙天乐却成功渡劫。冥冥中自有天定。世间之事，有时不讲理得很，有时又很讲理。因果报应，屡试不爽。 张梦道：“其中竟有这种曲折。不过仙友劫后余生，修为有成，可喜可贺。”龙天乐拱手道：“不敢，侥幸罢了。经此一事，我才知自己愚昧无知。” 龙天乐苦笑道：“修仙之士，一步一阶梯，一步一雷劫。从前我不理解，为何许多厉害修士，听到雷声，便不住的抖三抖，颤三颤。如今总算是知晓了。” 张梦问道：“仙路果真不好走。”龙天乐道：“凡事都有代价。仙者寿命悠久，故而有‘雷劫’索命。叫你活得虽久，但自不安生。不过若有‘福源铜币’傍身，却又另说。可惜我辈修士，自踏入练气境时，福源铜币便与我等无缘了。只能靠凡间获取。” 龙天乐道：“经此一事，我入了筑基期。也算因祸得福，今后我要尽全力，万盼能加入仙门。有仙门气运庇护，雷劫总归没那么凶了。张县令，大恩大德，龙某日后再报！” 张梦说道：“好说，好说。预祝龙兄仙途平顺。” 龙天乐点头，说道：“我已入筑基。多少有些实力，日后山海县若有邪祟。便联络我龙某，一声令下，龙某绝不推辞！” 他在县衙养病两日。等活动自如后，留下一封信，独自离去。 龙天乐踌躇满志，好不易筑就道基。不敢沾太多官家气，所以走得匆忙。未免失了礼数。 但信中他已诚挚道歉。 张梦经过龙天乐一事，才知仙士“雷劫”是这般恐怖，这般骇人。 傲游天地前，须身遭万劫。 张梦道：“我造福山海，原没去想太多。如今看来，脱离了山海县，我也不过平凡散修。在浮世挣扎。留在山海，壮大山海。一是获得‘福源铜币’有门，方便日后抵御雷劫。二是脚下有根，背后有山，步子迈得更为从容。三是问心无愧。” 幽兰忽伤感道：“幽兰日后被劈成这副模样。可怎生服侍老爷啊。”张梦笑道：“等你家老爷有了‘钱’，甚么天劫，‘买’过去不便行了？” 九月初四。 清晨，马蹄声从远及近，忽听娇喝声响起：“老爷，我回来啦！” 剑清外出许久，终于赶回了山海。 第45章 幽兰讨亲 剑清冲进公府大门，见到幽兰弯腰浇花。思念心切，冲过去大大拥抱。 幽兰被揽得“咯咯”直笑，推开道：“你这妮子，一来就讨姐姐便宜。”剑清风尘仆仆，连夜赶回，身上有些微汗水气味。 剑清又见张梦走来。胆子一大，冲过去抱向张梦。张梦张开双臂一接，便揽入怀中。剑清娇声道：“老爷，剑清好想你。” 她本雷厉风行的江湖侠女。但这一刻却似讨糖的女孩。 张梦道：“我也想你。刚才还和幽兰挂念，猜你何时回来。天可怜见，没让我想你太久。”剑清一听此话，数日疲乏，数日思念，全化做欢喜无限。 剑清嗅着张梦异香，是一种淡淡幽幽的撩鼻清香。但嗅上片刻后，又极易勾起人的心欲。 忍不住与他抱着。幽兰浅笑望着，也不打搅。换身思考，如若是自己远离山海，许多天见不着老爷，也会是这般。 忽听门外脚步声陆续响起。有一人道：“这便是山海县张府么？虽不比泰安郡的府邸，但清新悠然，干净整洁，自有一番风味。” 另一女子道：“山海县地处贫瘠，远在深山，这趟走来，可大不轻易。兄长，我琼西郡离龙王郡、泰安郡自不远，曾随父亲四处闯荡，也来过龙王郡。但若非遇到‘剑女侠’，当真不知有这一去处。” 一道清朗声说道：“妹子，你我见闻尚浅。不知之事多着呢。” 剑清心想正事打紧，日后再与老爷缠绵。便回身恭迎来客，说道：“三位，辛苦了。我来为你们引荐。” 但见那来客三人，均形貌不凡，衣饰华贵。分别来自“泰安郡”与“琼西郡”，两大郡与“龙王郡”相邻，比龙王郡富裕。 泰安郡来人名为“雷霄玄”，来头不小，“泰安雷氏”在江湖上素有威名。相传与仙家也颇多交易。 琼西郡来人是一对兄妹。兄长名为汪心云，妹子名为汪心悦。是琼西郡江湖门派“金虹楼”的佼佼者。 雷霄玄身材矮小，嘴大鼻阔，生得一副雷公面容。倒对得起姓氏“雷”字。琼西郡的“汪”姓兄妹，却是十足难寻的俊俏人儿。 汪心云形貌儒雅，衣戴整齐，身穿白衣，腰挂玉带。一些京城公子佩戴的挂饰饰品，他多少也弄个齐全。 汪心悦身材高挑，长发如墨，皮肤白皙。是十足的美人，但眉宇间很是高傲。想来到此穷乡僻壤处，心中大瞧不上。 幽兰瞥了剑清一眼，又瞧瞧汪心悦，想着这样的美人儿，山海县可不多见，老爷若是喜欢，讨来当个小妾，想来勉强够格的。 剑清互为双方介绍。各自清楚了对方的姓名、身份。汪心悦在得知“剑清”是张梦侍女时，大为震惊：“剑姐姐，你……” 剑清笑道：“能服侍老爷，是我的福气。” 汪心悦端详张梦。确实眼前一亮。在来时路上，剑清不止一次提过张梦。说他容貌举世无双，才华横溢，当世无人能及分毫。 汪心悦本自不相信，心中不以为意，想道：“偏远小官，吹得好生厉害。怕不是一大腹便便的胖县令。” 如今见了正主。确是俊美无双，兄长也难及也。不住可惜万分：“好个美男子，怎的到这鸟不拉屎处当差。可惜，可惜。”便不再多看。 幽兰心思敏锐，心想：“这妹子长的俊秀。但似嫌老爷官小？” 张梦道：“诸位远道而来。且随我去‘春风楼’，设宴招待。” …… 春风楼是“春风商会”名下一家酒楼。 在楼上包厢坐下。各方客套几句，便直入正题。 汪心云道：“张县令，我与剑清是旧识。曾经闯荡江湖，幸被剑清搭救。她来寻我，说要谈生意。我若愿意，便随她来。我自然便来了，想问县令是何营生。” 汪家二姐妹对视一眼。两人远道而来，时间、精力已付出巨大。全看在剑清面上。 雷霄玄说道：“是啊。县令还请直言。”张梦道：“好。大伙都是爽快人。那便做些利落事。我的剑清邀大伙来山海，路途遥远，确实让你们受累了。但剑清绝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 张梦取出一木匣子。缓缓打开，一株黄玉人参呈现。汪心悦、汪心云、雷霄玄眉头一皱：“黄玉人参？此人参虽贵重，但怕是不足以让我等远道而来吧？” 张梦道：“一次性买卖，自然不足以。但长久买卖呢？”汪心悦道：“长久买卖？” 汪心云道：“张县令有多少三十年份以上的黄玉人参？都是年份多少？”张梦伸出一指，笑而不语。 雷霄玄道：“十株？未免太少。三十年的黄玉人参虽然难求。但凭借我等势力，弄到手不难。” 黄玉人参主滋补，还可强体魄壮筋骨。凡间武者习武，练武为损，药食为补。一损一补间淬炼体魄，练就不凡技艺。 江湖势力对黄玉人参，有十分稳定的需求。 幽兰笑道：“雷公子，你可是大家公子，不妨大胆些许。”雷霄玄道：“一百株？那倒是可以谈谈……” 汪心悦、汪心云齐想：“若真有长久一百株。且年份有‘三十年’，便真不虚此行了。虽按市面价格，黄玉人参一株不过一两，三十年份会再贵些。一百株不过一百二百两。只算小本买卖。但若能长久提供，意义便有不同。” 江湖中事，利不在大，而在于稳。哪怕是蝇头小利，可长年久稳，总归是愿意争取的。尤是江湖大门大户。 在且说来。大周一两银子可卖两石米。银子购买力不低，数十两银子生意，虽不说多大。但若月月有，年年有。长久下来，可见利益不算小了。 正要发话。 张梦道：“是一千株。”他指尖点了点桌面，说道：“我一共可售给三位一千株黄玉，且是长久买卖。” 雷霄玄、汪心云、汪心悦对视一眼，震惊道：“当真？你当真有一千株黄玉人参？且是三十年份以上？” 剑清傲然道：“我家老爷，向来说一不二。”张梦说道：“诸位若有诚意，我可先带你们看货。如若满意，便签订纸契，商讨买卖细则。” 三人齐道：“好！先去看看！” …… 黄玉人参不愁卖出。人参这类药材，有用无用皆可备着。张梦分路多销，一是不愿露底，二是扩大人脉，为日后做准备。 现在卖人参，日后还可售卖其它物事。先将关窍打通，麻烦在一时，方便在一世。 看完人参后，三人十分满意，立时签订了纸契。自九月起，张梦每月为泰安郡雷家、琼西郡金虹楼各提供“五百株”黄玉人参。 一株价格一千五百文，可用等价的“米”“金”“铁”换取。但近期只收“银子”。因路途遥远，米粮运送麻烦。 交易地点，设在了“龙爪县”的“春风堂”中。春风堂出自“春风商会”，方便与外界交易。 如此一来，张梦已分销出“两千株”黄玉人参。余下的一千多株，张梦想销向仙门，但左右无合适人选。 汪心云、雷霄玄连夜写信，说明具体情况，让家中取好钱财来。在这之前，汪心云、雷霄玄、汪心悦则留在山海县游玩。 夜里。 幽兰敲响了汪心悦房门，问道：“心悦妹妹，你睡了吗？”屋中传来一声娇呼：“没呢，幽兰姐姐，天好晚了，你寻我有事么？” 快快披上一层薄衣，开门迎接。幽兰道：“我关心妹妹，想着天渐凉了。这儿被褥太薄，那男儿家身子骨硬，冻着热着无事。但心悦妹妹长得娇滴滴的，可不能受了委屈。” 汪心悦道：“谢啦，幽兰姐。快进来坐，我屋里有琼西郡带来的糕点，你怕没吃过。” 屋里对坐。 幽兰端详汪心悦面容，暗道真是位美人儿。汪心悦忽道：“幽兰姐，你家老爷真是探花么？” 幽兰道：“确是探花。纵观大周历史，我家老爷是最年轻的探花。”汪心悦问道：“那他怎来这偏僻县里，当个芝麻大的小县令？” 幽兰笑道：“官不在大小。县令虽小，但这数万人吃喝拉撒，全落在老爷头上。意义不凡。” 幽兰笑道：“心悦妹妹，我家老爷未有婚配。你年纪轻轻，郎才女貌，可有意愿？”汪心悦一愣，面登时便红了。 汪心悦道：“讨…讨厌啦。今天才第一面，我…我又怎生知道。”想起张梦容貌气度，心头怦怦直跳。 第46章 妙云仙门 汪心悦便想，这县令生得着实俊俏，她随父亲、兄长行走江湖，也没在别处见过。 嫁作他妇，好似不算委屈。心头砰砰直跳，面上红云翻飞，羞涩难言。 汪心悦问道：“他……他日后，会上京城么？”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打着圈圈。 料想张梦身为探花。是何等人物，何等风华。下到山海县多半是历练，日后若要高升，必然一飞冲天。 她心头火热。江湖门派待大周官员，多少有些既瞧不上，又颇为羡慕的复杂心思。 这当口，心底已同意八成。幽兰一叹，不愿骗人：“老爷是升不了啦。他得罪了公主，日后都会留在山海县。” 汪心悦道：“啊！”难掩失望。眼神渐渐清醒，心想：“这张梦确实非同凡人。身形样貌学识气度，都是我所见一流。但受困浅滩，任你是龙是虾，又能如何？是虾反而更好，不必郁郁不得志。是龙反而整日困顿。我如嫁来山海，岂不也成了村妇？” 想到此节。心神清明，心头的躁动压下。忍不住惋惜，但已清楚自己决断。汪心悦道：“幽兰姐姐，这事心悦做不得主，得回去问父亲。” 意在婉言拒绝。 幽兰心慧如兰，笑道：“心悦妹妹，你那么拘谨做甚。我方才怕你无聊，和你开玩笑呢。” 离开房屋。幽兰哼着小曲，回房屋修行。对于汪心悦的拒绝，她并不以为意。只是顺道问一问。 她同意老爷也未必同意。 不过老爷这人，不苛求美色，但美色自个送来，他多半不会拒绝。 …… 又过三五余日。这日里，汪心悦、汪心云、雷霄玄三人的势力，将钱财送到龙爪郡。在郡里完成交易。 三人便随着宗门势力回去了。三人骑马远去，一阵烟雾扬起，拐过街角后便不见了。 剑清说道：“好姐姐，那汪心悦眼神不大对劲。”幽兰说道：“她啊，瞧上了老爷的色相。但嫌弃老爷没了仕途。心底正纠结呢。” 剑清说道：“她日后准会后悔。哼，她再想当老爷小妾，我们也不理睬她了。”幽兰说道：“可不是么。” …… 张梦将钱财运回山海县，财力又雄浑一分。三千多株黄玉人参销去大半。剩余的一千余株，张梦打算销向仙山。 张梦打探到，在山海辖区外的三四余里远处。有一座小小仙门。 势力比不过“洪洞仙门”之流。但在四周的十村四县之内，影响力不小。 名为“妙云仙门”。 因为地处不算多远。张梦在九月中旬，将县里的所有事务，全安排妥当后。自个放了个假。携幽兰、剑清二女出门游玩。出了山海，沿路吃喝玩乐，骑马踏秋，赏风景，看浮世。 顺道朝妙云仙门靠近。 见山海县外的县治、城镇、村落。百姓生活不算美满。 快到收成季节。但田里的稻谷蔫了吧唧，足见今年收成不佳。 朝廷上似乎有了什么震动。村里、县里多了几种荷税。 百姓愁容满面。 又见天气转凉，比往年同时期寒冻许多。真正入冬，大雪纷飞，不知要死多少百姓。 张梦叹了又叹。但他能力有限，先尽力保得山海县平安祥和，再求其它。 “妙云仙门”在“妙云峰”上。而妙云峰并不难寻，寻一些常上乡野深山中采药、狩猎、砍柴的老农，给几两银子，便兴冲冲带到山脚下去了。 幽兰道：“老爷，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话当真无错。妙云峰旁边好几座山，比妙云峰高，比妙云峰险。却连名字都无。” 张梦道：“山的名字，可不是胡乱起的。要么脍炙人口，百姓口口相传。将山名流传开来。好比咱们县旁的‘玉山’，名字就是一代传一代，东街传西街。出自民间。要么就是由官府立牌立碑，为山封名。这种出自官府。” 张梦又道：“一座山若有了名。往往便有了主，那便不同了。好多仙家，毕生所求，也不过一座像样的仙山落脚罢了。” 而一座仙门，最重要的一点，是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山”。 无山不成仙，无山便无门。 但多数“山”归朝廷管辖，想真正有一座山，需要花费银子购买，需要打点朝廷关系。 不然麻烦不断，哪有心思修行。 这“妙云山”颇有意思。是三百年前，一位妙云老祖购下的一座老山。 改名为“妙云山”，从此在山头落户。长居山中，潜心修行。一百年后病逝山中，死前招了三五名徒儿。立了座山门，名为“妙云仙门”。 总算在修行界留下只言片语。 妙云仙门历经几代变迁。如今小成规模，门内弟子“二十有余”，长老则有三人。 张梦来到山门下，远眺那“妙云山”，见山势不高，不灵。但山腰处缭绕白雾，平添仙气。 偶尔传来鹤鸣。 自有一番仙家气派。 妙云仙门是小仙门，沿着山道走半个时辰，便见一排炉子。上面插满了香。 四周的十村四县，偶尔有人上香敬拜。远处有一片空地，十余名少年少女，身穿白色宽松衣着，手持细长剑。 正在练剑练功。 妙云仙门也传授武学。武学有“妙云剑法”“妙云拳”。都不是甚精深武学，但打打流氓恶匪，保得自身安全，绰绰有余。 再朝里深入。便是仙家弟子，在各处打坐调息，吐纳灵气，炼化灵气。 所选的地方，灵气比别处显着浓郁几分。但西南一带，灵气历来稀薄。是比不过京城等地的。 来到一座正厅大堂。 张梦喊了几声，均无回应。又见堂中有一香炉。三人在山脚时便讨要了几支香。张梦灵机一动，将香点燃，插在香炉上，躬身拜了两拜。 正前方有一张画卷，上面画着一长眉老人。老人笑容和蔼，脚踏祥云。便是“妙云老祖”。 正拜间。左侧别屋中行出一老者，笑道：“小友折煞我也。” 此人是妙云仙门掌门唐华风。 张梦身份不凡，是一县之长。他上香敬拜，自然与寻常百姓上香敬拜不同。 唐华风知晓贵客来访，这才匆匆迎接。张梦拱手道：“仙友，客气。小可有事来访。不知如何通知，故而出此计策。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唐华风道：“不敢。小友一表人才，并非凡客。还请随我入座。” 幽兰、剑清跟随入内，一齐商讨人参事宜。 第47章 换仙法、修县衙，治万民 妙云仙门是仙家中的小门小派。门下二十名弟子，三名长老。修为最高筑基中期，修为最低刚寻到气感。 张梦表明来意后。唐华风对“黄玉人参”确有需求，但并不强烈。 一来，妙云仙门整体实力偏低。对“凡种”无甚需求。若是“灵草”“仙果”则求之不得。二来，妙云仙门钱财甚少。 主要收入，是山下几家香火铺子、来往行人布施的香火钱财、弟子外出游历赚取的“游历钱”、弟子拜入山门的“孝敬钱”。 一年收入，不足以购买几株黄玉人参。 但“黄玉人参”的“滋补效用”，用于“养生”“强体”，也确有切切实实作用。 在熬汤炖药、调味饮食，可锦上添花。 虽然十分曲折。最后事情还是谈妥了。张梦用一千株黄玉人参，换取妙云仙门的三门仙法。 分别为“妙云仙剑诀”、“吐云术”、“吞云术”。 这三门仙法乃“妙云老祖”偶得奇遇，再结合自身修为成就，创立的术法。 不算多厉害，杀力也不高。妙云仙剑诀说得好听，剑名藏一“仙”字。却是一近身搏杀的技法。 与凡间武学十分相似。 但舞剑时，协调呼吸、灵气运转。使得剑出如云中之龙，威势煞是唬人。 唐华风当着张梦面，舞了一套剑诀。大风吹卷，云雾缭绕。场面当真无话可说。 但“华而不实”。唐华风实也是瞧张梦文质彬彬，故意用这种“声势大”但“威力小”的剑招剑技，吸引他的注意。 随后是“吞云术”“吐云术”。这两门术法，可是实打实的仙家手段了。 “吞云术”可吞饮山中云雾，存储入肺。必要时刻，便可施展“吐云术”将“云雾”吐出，遮挡人之视野。带起的气流，足可将人吹得颠倒。 张梦对仙家术法兴趣极大。也不管适用与否，能换便换。黄玉人参他要多少有多少，自然不必节约。 一场双方都高兴的交易达成。 两日后。 张梦将一千株黄玉人参送到。妙云仙门将妙云仙剑诀、吞云术、吐云术抄录在书册中，交给张梦。 妙云仙门对“黄玉人参”的需求虽不高。但转手卖出去，一样是不菲钱财。 仙家弟子也是离不开凡间钱财的。有了钱财，可以修筑庙宇，可以购买山头。可以做许多事情。 自古以来，钱者，多多益善。 …… 接下来的时日。张梦、剑清、幽兰三人按部就班修行。 张梦学习妙云仙剑诀时，因为没有剑道基础。是剑清、幽兰轮流指导。 他天赋非同一般，对任何事物，都很快上手。不出四五日，便已经初有小成。 舞剑时，雾气自升。这门剑法杀力平平，但会生出层层浓雾，遮蔽敌人视野，占到对敌先机。 再搭配“吞云术”“吐云术”。偷袭逃跑，无往不利。在旁掠阵，更是可起大用。 三人精通“妙云仙剑诀”“吞云术”“吐云术”后，又开始修习死去散修的“金体术”“狂风息”。 这两门术法，张梦均可学习。剑清可习“金体术”。幽兰则一本也习不得，只能干看着。 她左右无事，便沉心“弄火术”，精进自身修为。 张梦术法天赋比剑清好许多。他将“金体术”“狂风息”全学会后，剑清堪堪初次掌握“金体术”。 还不能娴熟运用。 剑清更加仰慕，发奋修行。张梦将手头所有的修行资源，全修行一遍，且皆精通掌握后，开始研究“阵法”“丹药”。 死去散修的“聚灵阵”，张梦已经有条件布置。 这一聚灵阵的全名是“压宝聚灵阵”。先刻画阵法，再在阵眼处进行“压宝”。 压得宝越贵重，灵气聚拢的便越多。 阵纹十分复杂。且不是用“笔墨”来刻画，需要用珍稀宝药，研磨成粉末，熬炼成阵墨，用来刻画阵纹。 这阵纹会随风吹日晒，渐渐衰耗。维护起来甚是麻烦。甚至三天两日，便需要重新刻画一次。 而每次刻画，少说要六个时辰。 以至阵法颇为鸡肋。 但张梦突发奇想。用宝药研磨成粉后，加以葫芦神水熬炼成“阵墨”。 这种阵墨，不会随风吹日晒损耗。一了百了，再不必花时间维护。 至于“压宝”。张梦也无甚宝物，神秘葫芦妙用无穷，绝非凡物。若用来压宝，非得把阵法压垮不成。 思来想去。用葫芦中的“无柄飞剑”最为合适。 压好宝后。过了一夜，张府内的灵气果然浓郁许多。 幽兰、剑清都在受益。 如此这般。 张梦处理公务，修行、炼丹、日子一日日过去。 在这期间。张梦又下发了“黄玉人参种”。这次下发了一万枚种子。共计“二百户”人家。 他专门定了条律法，在县里制定积分，与人为善，勤劳种地，品性皆优，便可积攒分数。 当分数高到一定程度。就可来县衙领取“黄玉人参种”，拿回家种植。 种出的人参，必须拿回衙门回收。如果私自售卖，积分清零。这种人参的美差事，与他就再无缘分了。 如此一来。既可督促县内和谐友好。又可带领县里百姓致富。 一举多得。 就这般。 时间一晃，过去了三个月多。 十二月初九。 张梦修为已到炼气六层。幽兰、剑清分别练气五层，炼气四层。 三人不但修为有成，且县里也经营得风生水起。 这段时日，张梦收获了一万八千株黄玉人参。分别拿去换钱、换粮。 所得钱财，用来维持县内运作。 投了一千两修缮城门，一千两整顿街道，一千两带领山海县商业发展……将山海县的米、粮、酒、肉价格压低。 春风商会无处不在。山海县的商业，全在张梦掌控中。 山海县历史悠久，许多茅屋是祖传的，时间久了，难免有些破损。虽能住人，但风吹日晒，雨水渗透，总归不美。 所以一些破旧屋舍，张梦出钱帮忙翻新。一些生活难以自理的人家，张梦出钱出力照料。 这些举动，看似有亏无赚。实则赢得了人心。百姓心中有信仰，那便比什么都金贵。 张梦还扩充了兵队。从原来一百人，扩充至三百五十多人。 张梦威望无双。一挥手，呼应者无数。年轻汉子都恨不能入张梦麾下，为他效力。 县内有传言，不入衙门为差，枉活了半辈子。 只要张梦愿意，全县皆兵。 他打算等来年开春，再建几座兵营。钱财如若富足，就再多招些兵差。 县里的安全高过一切。 夜里休息时，时常发现“福源铜币”。一枚一枚积攒下来。 已足足有“十七枚”之多。数目虽不算多，但比起其它散修，已是难以想象的财富。 福源铜币在手，便是遇了雷劫也不发抖。 第48章 山匪要攻县 山海县已存积两万余石米粮，县里县外人口总共五万余人。 一人一张嘴，一天吃一斤。五万余人一天便是五万斤，即250石左右。 山海县的存粮，足够八十多天的消耗。节省着吃，勉强可渡过冬季。 今年的收成实是极差。 往年一亩地可产百斤粮食。今年仅仅产了四十余斤。 且粒粒干瘪。 如今又到十二月初。已经入冬，听闻京城早在一个月前，已经开始落雪。 哪里的人都穿上了大袄。 但京城向是不愁吃食的。那冬日再冷，与他们关系不大。 那偏远地带，年年冬季都得死人。 山海县地处偏南，冬来得稍晚，加上群山环绕，隔绝了部分冷气。 倒还没下雪。 张梦翻阅县治、案牍，知晓往年下雪，需到一月份才有稍稍雪。一月中旬大雪封山。 足足到三月份，才风停雪止。 但今年气候恶劣，冬季可能更长，可能更冷。张梦必须要做出更齐全的准备。 张梦在县里建了房舍。这些房舍得石头、木料由张梦出资。 但有需求的百姓，得亲自出力。 如此一来，个把月间，县里多了百十栋的保暖屋舍。 雪下之时，倘若太冷，没了去处。就可投靠保暖屋舍。 张梦每日起床，都明显觉察气候更冷了。屯粮、屯材更为迫切。 山蛇庙的众蛇子蛇孙，蛇魁慕天，全也准备冬眠了。 庙门被封锁。 蛇子蛇孙卧在庙里，一个个陷入沉眠。 在张梦带领下，山海县的准备充足。粮、柴日渐充足。 百姓虽然知道今年收成不佳。但一想到张梦，心底没由来的便多了一股底气。 时间流逝。 因为山海县、龙爪县的来往越发密切。倒不是说，山海县、龙爪县互通商业，而是山海县地处偏僻，对外交易，都是以“龙爪县”为地点。 在龙爪县完成交易，再运回山海县。 路途间的山匪越发放肆。张梦也恼了，正巧他修为小有所成，已经炼气六层。 空有修为，却无实战机会。 于是每入夜里，便与幽兰、剑清二女，入山中，寻山匪练法。 张梦虽是探花，也十年苦读。但骨子里与读书人大不相干。 剑清曾说，咱家老爷分明更像江湖中人。 张梦的实力着实不差。寻常四五名山匪巡山，若是遇到张梦，当真没有半点活路。 他先用“吐云术”吹起大雾气。气流将巡山的山匪吹得东倒西歪。随后用“风刃术”杀一人两人。 最后持剑横跳而出，施展“金体术”使得身体覆上一层金膜。与山匪近身斗杀。 滴血不沾，便已解决了巡山山匪。 幽兰、剑清见识了张梦的手段，不住连连赞叹。说老爷这套功夫，便是两人也难以从容应对。 且张梦力大无穷。随意的一剑，都有莫大威力。 武力值着实不低。 就这般。 张梦杀山匪，治小县，囤粮食，修仙道，戏侍女。 日子一天天过着。 山匪那块，却已经大乱了。因为最近巡山的山匪，纵使无缘无故失了踪迹。 山间起了恐慌与愤怒。怀疑是别的山匪所为。 彼此间怀疑，忌惮。 …… 一晃便到一月。 这日里下雪了，山上更为寒冷，山上燃着篝火，衣着不多的山匪围着篝火，打着寒颤。 这年头。 山匪也不好过。 山下的百姓收成不好，山上的山匪即便搜刮干净，又能有多少？ 座山雕身穿虎皮大袄。正坐在山匪椅上，身侧二当家、三当家、四当家、五当家围着。这些人都是他打天下的兄弟。 当下，正围坐着，商量事情。 三当家开口道：“老大，咱们粮仓见底啦！这可怎办是好？”二当家道：“还能怎办，去抢呗！咱们往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四当家道：“嘿嘿，今年可不同。咱们昨儿我带领弟兄，劫掠了三四条山村。他奶奶的，只找出两百斤粮食。都不够弟兄塞牙。” 五当家说道：“咋收成这般差啊！”四当家道：“我听说啊，是皇朝动荡。老皇帝快要驾崩了。这气运一动荡，上头是杀头的杀头，下头是干旱、酷冬、蝗灾、饥荒……饿殍遍野，谁也难脱干系。” 三当家道：“要不咱反了吧！让老大也坐上皇位乐呵乐呵。四弟弄个宰相，咱弄个太子太傅当当。” 话罢。四人齐齐大笑，唯座山雕不语。 过了片刻。座山雕道：“未必，都是饿殍遍野。我知道一地方，甚是富裕。” 座山雕目似雄鹰，淡淡瞥过众人。这山寨里他说一不二，众人都惧怕他。 座山雕抬起手指，指向西侧，说道：“山海县。那儿定有余粮。” 四当家道：“大哥英名！”其它人等齐齐恭贺。 座山雕说道：“我派人跟踪过了。最近龙爪县内，大把大把的运送物资，有钱、有粮、有酒，全是运向山海县。可见山海县的存粮极多。我们若是搬上山来，这冬季便舒坦了。” 四当家总觉不妥。他觉山海县不同以往，上次见面，没能摸清那张县令底细。如此贸然出手，恐要吃大亏。 但座山雕一发话。便轮不到他发言了，只得出声迎合。 座山雕问道：“兄弟几有无意见？”二当家、三当家、四当家、五当家齐齐摇头，均不再发表意见。 座山雕道：“好！咱们在封山前，干一票子大的！老四，你带几名弟兄，混入山海县。把衙门、张梦府邸，街道布设，兵差、捕快数目，全弄个清楚。” “老三，你性子鲁莽，最是色急。先不要妄动，你把手底下四百匪兵，全练一练手上功夫。” “老五，你去打听打听其它山匪的动静。这事动静越小越好，免得其它山匪也来分一杯羹。” “老二，你带着十名高手，先藏在暗处，见机行事。如若可以，先行把那县令擒下。如此这般，咱们便已经赢了。” …… 一番号令发下。有条有理，四位当家心中均想：“老大实有将帅之才，在这儿当山匪着实委屈。日后天下大乱，说不定可雄据一方！” 第49章 以牙还牙 周一龙要成亲了。与春风商会王春风的妹妹喜结连理。 是山海县一件大大的喜事。 张梦喜欢看县里热热闹闹的。这场婚事，是他亲手撮合。自然也要帮忙操办。 成亲当日。街边摆满了大红灯笼。春风商会下发“炮仗”，供年少的孩童玩乐。 清晨大早，“啪”“砰”等炮仗炸响声，夹杂孩童追逐打闹，长辈笑骂打趣声传出。 虽天气寒冻，但生机勃勃，其乐融融。 大伙都知道周一龙与春风商会的王家闺女今日成亲。路过王家府邸，便拱手道喜。 王家上下，家仆、侍女、护卫态度谦逊。绝不趾高气昂，遇人道喜，便会回喜，道一声吉利话。 若是遇到小儿道喜。还会拿出一大半糖豆子回敬。 幽兰、剑清二女也很是上心。 早早携了厚重礼物：一千年年份的黄玉人参，消病清浊一气丹，两枚福源铜币。当做贺礼，上门拜访。 这份贺礼，纵使是仙家修士。怕也眼馋不行。 一千年年份的黄玉人参已是极罕见之物。价格不可估量，百两千两也难购得。 消病清浊一气丹，可清退病症，清去污浊，还以安康。 福源铜币用途更广，可抵御天雷，可在山上交易。 这贺礼一送出，王家人大惊失色，王春风、王大福父子受宠若惊，分毫不敢怠慢二女。 二女拉着王家妹子，入了闺房，为她梳洗打扮，描画妆容。 房间里。 剑清帮王家妹子梳发，幽兰则为其涂抹胭脂。幽兰道：“妹子，你有福啦。小龙兄弟人俊俏，有本领，人品好。连老爷也赞扬不已呢。” 王家妹子羞赧道：“是吗。可在我眼里，他就是块大木头，一点情话软话也不会说，整日说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说什么得老爷看重，已是八辈子福份。必须对得起老爷，对得起百姓。总没时间陪我。哼哼，我们都是板上钉钉的夫妻了。” 她见二女温柔，言语间不由得大胆许多。又因阅历尚浅，不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股脑托出。 说出口后。便大为后悔，这番话岂不有抱怨县老爷嫌疑。当即好生紧张。幽兰心细如发，笑道：“是啊，确实是块大大木头。老爷的话，难道还能管夫妻的房中事么？好妹妹，你放心。日后他再那么古板。你告诉我，我再告诉老爷。让他每天至少逗笑你三次十次，你看好是不好？” 王家妹子大松一口气。 幽兰、剑清对视一眼，均掩嘴轻笑。 剑清道：“若说木头，小龙兄弟怕比不过老爷。” 王家妹子好奇道：“县老爷也是这般吗？”幽兰道：“何止呢。我把剑清妹妹绑老爷床上了。也没见老爷动他。”剑清跺脚恼急，道：“好个臭姐姐，你还拿那糗事调笑我。我…我还不是误信你这奸人，才在老爷面前出此大糗。” 王家妹子问道：“两位姐姐还有这等趣事，能否与妹妹说说？我左耳进右耳出，绝不外传，当场就忘啦。”剑清恼道：“我才不信，臭幽兰，你不许说。” 幽兰道：“虽说背后编排老爷不好。但……”心道：“叫剑清妹妹急一急，倒是乐意至极。” 于是将那件趣事说出。王家妹子道：“好啊，幽兰姐姐，你太坏了。” 剑清说道：“哼，这事没完，指不定哪日，幽兰姐姐便落我手里。到时瞧我怎生报复你。”幽兰咯咯笑道：“好妹妹，你想报复姐姐，现在就可以。姐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最好你用药将我迷晕，也五花大绑送到老爷床上。那姐姐可得谢谢你啦。” 剑清道：“呸呸呸，骚蹄子。”被说得满面羞红，心底隐隐悸动。 又见王家妹子青春靓丽。容貌虽不说多美，但白皙可人。艳羡道：“王妹妹，你就要成家啦，再过片刻，小龙兄弟便来接你啦。” 王家妹子羞得低下头，心中既急且躁，一颗心全扑在了情郎身上。 …… 这一场婚事办得甚是热闹。与周一龙要好的捕快都到了场。 摆设了大宴。 周一龙身穿大红衣袍，光彩照人，身材笔挺。 张梦瞧得欢喜，连连点头。其实按年岁来看，张梦仅仅比周一龙年长一岁。 但两人相处时，周一龙全把张梦当成了榜样。言行举止，均有意无意模仿张梦。 渴望为张梦出力，为张梦奉献。 张梦觉得不好，觉得周一龙“自我”一些更好。于是极力促成了婚事。男人成婚之后，便有一片自己的小天地。 有了重心。 酒席上。周一龙宴请众多来宾，酒喝得尽兴。幽兰、剑清二女帮王家妹子梳妆打扮，送入轿子后，就回到了张梦身旁。 幽兰道：“老爷，你瞧瞧，人家比你小，都已经成亲了。”剑清道：“等来年啊，小龙兄弟都抱上儿子啦。咱家老爷还是孤零零一人。” 张梦笑道：“好啊，你们一唱一和，暗暗点我是吧？”幽兰可怜兮兮道：“幽兰哪敢啊。” 张梦道：“你这小幽兰，就属你最为狡猾。这当口，倒装起了可怜。”剑清道：“就是，就是，老爷明鉴，快快惩治幽兰姐。” 三人一边饮酒吃席，一边闲谈聊天。 甚是闲适。 张梦看着如今县里的面貌。一股宁静安详之感由心而发。 如今的山海县欣欣向荣，一切向好。 他远在山海县，最近却也听到了些风声。京城局势风波诡谲，恐怕会有大变。 朝廷动荡不安。 官场亦是人人自危。 如今看来，倒是自己这山海县县令，最是舒适自然。 又两位美侍女服侍起居。修行资源不愁，福源铜币不愁。 百姓安康欢乐。 若山海县再富裕一些，那便更好了。 张梦心神安宁，担子重任卸下了一二。心想幽兰、剑清二女，均待他情真意切，任君摘取。 自己可不能冷落太久。 张梦忽想到什么，笑问道：“对了小清，上次那仇，你想怎么报复你的幽兰姐，就这般过去了。” 幽兰幽怨道：“老爷要替你申冤呢。好妹妹，姐姐平日待你不薄，你放过姐姐吧。” 剑清心道：“幽兰姐姐，如今在老爷面前。任你伶牙利嘴，也是没办法了。”笑道：“求老爷做主，来个以牙还牙如何？” 幽兰此前说甚么“要打要骂”“要惩要罚”绝不还口，尽管招待过来云云。实是在口头逞威风，知道这些后果，是落不到自己头上的。 但如今局势不妙，却也真慌了。满腹坏水，眼见要引火烧身。 第50章 山匪扰城，剑清报复 幽兰见大事不妙，不住的撒娇求饶。声音软糯娇脆，直朝人心间去。一般男子真难抵挡，非得为她散尽千金，讨她一笑不可。 一声声老爷，当真削骨醉心麻魂。体似无骨，竭尽所能的撒娇求欢。 剑清哪能容幽兰躲过一劫。她本想着，同是姐妹，那事过便也过了，再不必斤斤计较，盘算着如何报复。 但打那以后，幽兰时常拿此事调笑自己，自己无法辩驳，落了下风。渐渐便有股怨气，非得也把幽兰拉下水，两人扯平半斤八两，谁也笑不得谁。 于是也跟着撒娇哀求，说什么老爷是青天大老爷，要替自己申冤云云。 二女姿色相差无几，但各有特色。幽兰是温婉怡人，剑清是英气靓丽。一人抓着右手，一人抓着左手。拉拉扯扯，体酥声柔，可把张梦县老爷弄得万分无奈。 张梦实也是个风流中人。 这场婚宴，周一龙是新郎官，张梦不愿喧兵夺主，故而早早与剑清、幽兰从侧门坐马车离去了。 婚宴继续，但张梦三人已经在回府路上。幽兰见自己今日是非遭此“大难”不可。平日里素来相护敬重，关系密切的姐妹，却“反目成仇”，非要取自己“小命”。 路上既忐忑又羞赧，却又夹杂几分难言欢喜期待。心情好生复杂，不敢去看老爷，白眼全翻给了剑清。 心中一个劲骂道：“臭妹妹，枉费姐姐平日对你照顾。老爷要真罚我，哼，看我日后怎生报复你。” 又暗自轻叹：“老爷罚我，我也是欢喜的。但剑清这妮子日后定以此事笑话我。这可如何是好啊。” 剑清暗自轻笑。心中乐得不行。 马车内发香扑鼻。张梦的马车并不大，但容纳四五人绰绰有余。内有卧床、茶案、侧卧。以及些许装饰物件。 清新雅致。 正行间。张梦忽听一阵脚步，拉车的灰马长吁一声，提醒张梦前方有人拦了去路。 是一身穿灰色劲衣的年轻男子。腰间别一把大刀，头上戴着兜帽，身上挂着杂草碎末，脸上抹得灰黄。脏兮兮，风尘仆仆。 他说道：“县令，有情况！” 张梦下了马车。知道这是“斥候”。张梦招揽身矮小，身材敏捷，耳目好使的年轻男子，潜伏在山海县附近的野外。时刻留意情形。 一有状况，便立时汇报。 因将入冬了。张梦料定附近山匪，必然有所动作。 那斥候说道：“县令，城东有山匪靠拢。” 张梦眉头一皱，暗道一声果然。心想：“这些儿山匪定是没了粮食，盯上了我山海县。也好，不好生教训他们一顿，便不把我张梦放在眼里。” 便让幽兰、剑清先行回府，张梦则赶去城东城门。 …… 幽兰、剑清听到“山匪”有所动作，心中不甚在意。如今的山海县实力不俗。虽说兵力尚少，仅三百五十余人。 但各个身强体壮。黄玉人参、赤青果、含香花花粉……这些强身健体，滋补体魄的宝药，不知吃了多少。 且各个练了江湖武学：虎力经。即便行走江湖，遇到江湖好手，也能走上几十招不至落败。 上山剿匪，或许稍有不足。但保护县内安全，可说绝无纰漏。 马车回了府中。剑清二话不说，冲入幽兰卧房。在书架的夹层拉柜中，发现一条长长蛇索。 幽兰跟了过来，跺了跺脚，恼道：“剑清妹妹，老爷遇了麻烦，你怎还有闲心，记挂着那些事情。咱两该同仇敌忾，惩治山匪凶徒，为老爷分忧才对。” 剑清笑道：“好姐姐，你躲得掉么。老爷都默许啦。定是你太跳脱，老爷要杀杀你威风，你就乖乖从了妹妹吧。” 剑清又道：“再说了，这领兵御敌的事，老爷一张嘴，便料理得清清楚楚。要你我去添什么乱。”幽兰道：“不行，不行。老爷无人伺候，我不放心。” 剑清笑道：“嘿嘿，幽兰姐姐不必担心。我将你料理好后，自会去服侍老爷。剑清纵使身死，也不会让老爷少一根寒毛的。” 幽兰身子一软，是再无话可说。只叹因果报应。郁闷道：“好妹妹，姐姐栽了。你下手轻点。” …… 城东的城门高两丈五。是黄泥、石块堆砌而成。张梦就任前，四面城墙就是摆设，上面坑坑洼洼，身手稍好的江湖侠客，动动手脚便可翻阅过去。 甚至好几处发生坍塌。 张梦就任后，一直在整顿城墙。运巨石，砌城墙。将破损处填补，将坑洼处补平。 城墙不说焕然一新，却也足以御敌。 城墙第一次派上用场。张梦站在墙头，朝深山中眺望。 见山中隐隐有人头攒动。 山匪在暗中集结。 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各有三十名兵差驻守。余下的二百多名士兵，则是留在城内兵营中。 若需支援，再快马加鞭通知兵营。 城东的守城将领，正候在张梦身旁，等待他下达号令。 张梦道：“架弓箭，警告一波，若就此散了，便加强戒备。”将领传下号令。 十五名弓兵搭起弓箭，朝远处林间射去。“咻咻”声响起，箭雨精准落在山匪藏身的暗处。 听到几声哀嚎声传出。 那山匪便如受惊的兔子，四面八方散去，阵型片刻便乱了。 那还有什么战力。 张梦的兵差，各个身强力壮，可拉七石弓箭。可近身搏杀，也可射箭伤敌。 三当家被飞箭擦身而过，险些正中靶心。惊恐中亡命奔逃，走出了几百丈远，这才停下喘息。 等死中逃生，心中一股子戾气又横生出来，心想：“他奶奶的！这次下山，不讨些东西回去，岂不被弟兄们笑话？” 吹了几声口哨。 方才被惊的四散的山匪，听到口哨声，又渐渐集结起来。 共计三百二十余人，各个手持刀斧。 一脸上有道斜疤的汉子道：“三爷，还打不打？他娘的，这山海县啥时多了些箭手，那准头，还别说，真有些东西。” 众人齐齐点头，均大为后怕。 原来。山鹰寨早几日前，便派人潜入山海县。排查山海县情况。 兵营把守严密，潜入者难以探清兵力。但四座城门的守城士兵数量，却已经摸清了大概。 第51章 抓山匪 三当家当时便想：“这山海县就是一软柿子。定是把全部兵力，拉来守城门，好吓退我等。不必怕他们！但如何行动，还得听大哥示下。” 不急动作。 山鹰寨的三当家，打起架来最为凶狠。他少智但多勇，被座山雕所器重。 座山雕弄清山海县情况后。便把攻城一事，交托给了三当家。 三当家便领着一大帮弟兄，暗中集结在城门外。打算藏匿在杂草林间，到了夜里，再暗中突袭，杀山海县个猝不及防。 哪料被张梦提前觉察。 并且发射弓箭警告。三当家一惊之下，先行奔逃了。其它的弟兄见他逃走，便也乱了心神，各自奔逃，保命要紧。 三百多弟兄，却被几十支箭吓垮。 如今情况稳定下来，再无性命之忧。回想起来，各个面上无光，好生羞愧。谁也不敢提及被吓破胆的事。 三当家道：“他奶奶的熊！他们瞎猫碰上死耗子，有什么好怕的！” 众山匪道：“对对！咱们藏得死死的，他们决计看不见，只是运气好而已。”“咱们三百人，还会怕三十人不成？一口一个唾沫星子，也能将他们淹死。”…… 吵吵冉冉。 但回想起方才射来的箭矢，心中仍有后怕。那些箭矢有的射穿树木，有的深扎入地里。每一箭都威力不俗。 有几位倒霉的弟兄，当场被洞穿脑袋，洞穿胸膛，射穿手臂。死状凄惨。 但山匪之流，最好面子。 这当口认了怂，灰溜溜回了山寨。日后定会挨欺负，被人瞧不起。 是以三百余位山匪，一颗颗心在发抖。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凶悍得厉害。骂天骂地，谁也不服。 互相衬托。营造出了虚浮的自信，彼此间振奋士气，一个个渐渐信以为真，满脸红光。便真的不怕了。 这伙山匪中，三当家地位最高。他首当其冲，要最为大胆，最为凶猛。弟兄们不退缩，他就更不能退缩。 说道：“对！他奶奶的，一群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就学老子玩弓箭。弟兄们，抄家伙，弄不死他们！” 众山匪道：“抄家伙！”重振雄风，一股脑杀向山海县。 三百多号人杀来，威势着实不小。 张梦眉头一挑，甚是无语，向一旁守城将领问道：“他们一直这么勇吗？” 张梦大手一挥。 十五名弓兵举起弓箭，再度射出。“咻”“咻”……十数支飞箭射出。 顷刻间十多名山匪毙命。 三当家怒道：“弟兄们别怕，咱们杀进门去，擒下那狗官！” 众山匪附和道：“擒狗官！”“擒狗官！”“擒狗官！”跑得更快。 几名力气甚大的山匪。一把抬起死去弟兄的尸首，横挡在身前充当盾牌。 但山海县的兵差苦练虎力经，力量远非常人能比。将弓弦拉满，悍然射出。血肉之躯如何抵挡。 弓箭穿体而过，把那山匪射了个透心凉。 不消片刻，又死了几十人。 三当家道：“杀！”率先冲到城门下。 城门正式大开，但有十余名一手持铁盾，一手持长矛的士兵堵在门口，结成阵型。 三当家空有一身蛮力。胡乱挥舞大刀，是打又打不进，退又退不了。 一群山匪兄弟，各个像被遮了双眼，命也不顾了，死命朝前冲。冲到了前方，便阵型涣散，拥挤在一块。 身子挤身子。别说挥刀砍人了，别踩到同伴便是万幸了。 张梦再一挥手。十五名弓兵收起弓箭，从城头跳了下去，从后侧包夹山匪。 三十名兵差，无一伤亡。却将余下的二百八十多名山匪，全围堵在了城门脚下。 张梦道：“速速丢下兵刃，束手就擒，本县令兴许还可饶你等一命！” 只听“哐当”一声，一名山匪丢了大刀，跪地求饶。 紧随其后，一个个山匪痛哭流涕，失魂落魄，跪地求饶。先前那不要命的气势，全数散了。 独独三当家还在死撑着，骂道：“卑鄙无耻，卑鄙无耻，你用这等阴谋诡计，即便赢了我，我也不服气！” 张梦乐了：“我用什么阴谋诡计了？”三当家道：“我不知道，反正是用了。你不用阴谋诡计，我这三百多弟兄，会败在你手？” 张梦懒得理会。命人取来铁铐。将这些山匪全铐起来。 这些山匪各个穷凶极恶之徒。手中有血案在身，仁慈不得。 这当口要入冬了。 这些山匪正好可当做苦力，用来修筑城墙，铺设道路。 也算物尽其用。 一场山匪祸乱，就这般轻易解决了。事实上，三当家如果不一味硬拼，将三百名弟兄发挥极致。 会十分难缠。 但这山野中的匪徒，又能有什么智谋可言。 被生擒活抓，也属于情理之中。 当日，张梦设立了“苦力营”。把被擒获的山匪，全归入“苦力营”中。 每日安排苦力差事，对其严加看管。会保证苦力的吃食住。吃的用的不会太好，一般是粗糠青草，半个月一餐肉。 勉强能够活下去，不至于冻死饿死。 但想舒适度日。这辈子是无那福份了。 山鹰寨的三当家，曾经何其辉煌。还说要送几个山寨夫人给张梦享用。 这一眨眼的功夫，只是一名平凡苦力。因为性子暴躁，时常忤逆兵差的话语。 几鞭子朝身上招呼。 三当家也就老实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该搬砖搬砖，该运石运石。 张梦见天气日冷。山鹰寨定然还会有所动作，于是加大城中巡逻力度。 兵差、捕快日夜巡逻。不可有丝毫怠慢。 张梦一处置起公务来，便总是忘记时间。等回过神来，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正午。 阳光破出云层，斜照入院子里。 张梦伸了个懒腰，忽觉一阵困倦。张梦精力远比常人充沛，但聚精会神，劳作十多个时辰，总会觉得疲惫。 打坐吐纳灵气也能恢复精力，但比不上睡眠。山中修士有言，睡眠是最趋向天地自然，顺应大道的状态。 张梦公务不忙时，每日至少睡三四时辰。尽心尽力改造山海没错。但不必刻薄自己，该享受享受，该休息休息。 他钻入被窝时，便觉察不对劲了。被窝里暖和得很，还有一股幽幽香风扑面。似二月春来，花海盛放，既浓且烈，但不刺人鼻腔的美妙香气。 第52章 玄异状态 这气味张梦绝不陌生。是幽兰身上，独有的一股清幽芳香。 这当口掀开被褥，果见幽兰便窝在其中。体肤白皙滑腻似美瓷，刚刚出窑，便遇一场大雨浇淋，瓷体上挂垂雨露，冒着滋滋热气。 这一副美瓷，不知是何等厉害的匠人，又用何种厉害的手法烧制而成。 其时已是十二月中旬。天气寒冻，虽未下雪，但吐气呼气时，已会呼出阵阵白雾。 百姓们需加棉加袄。夜里睡眠，需要燃火烧炭取暖。这时节已算是冬季，在那京城地界，已经是深冬了。 张梦的公府风水极佳。冬暖夏凉，关上门户后，气温比外界暖和许多。但大体上还是寒冷，在卧房中间处，有一座专门烧炭的炉子。 此刻正冒着红光。炉子内加了上好的“水黄炭”。这种炭取自湖底深处，燃起来火温逐步扩散，均匀遍布整间房屋。 绝不会出现炉的四周燥热，离炭炉稍稍远，便又觉得寒冻。 这种炭燃烧时，还会散发丝丝香味。配合窗边的香薰，叫人一入房屋，便静心凝神，心神安宁。 张梦卧房的装潢、配设，全是幽兰做主，从县里县外购置回来的。幽兰操持家务，当真是一大高手。没人能比得过他。 张梦常常便想。自己一大男人，啥事都可将就。若没有幽兰内助，那日子虽说也是过一天是一天，但绝无现在这般舒适。 幽兰甚是狼狈。剑清毫不留情，尽想见她的好姐姐出溴，怎生狼狈，便怎生玩弄。 此刻的幽兰，是动也动不得，喊也喊不得。手脚腕被系在床榻的四角。眼耳口还被用蜜蜡封了，只留鼻子呼吸，呼出的热气变做白雾，极不规则。 倒似地牢里，被捆在十字架上的恶犯。 幽兰心情忐忑。平日里温婉养气的功夫全破了。但面上红霞翻飞，火烛光线打在身上，却又藏难以言说的期待。 张梦再一端详，见小腹皮肤处有一行字迹。是毛笔描画。字迹干涉，已经过去几个时辰。 大意是说，剑清把幽兰，当成礼物送给了张梦。她自己则去修行了，她心念通达，好似寻到了某一修行契机。又说县里公务，剑清可一人先暂时担待着，老爷难得休息，休息久些也无妨云云。 张梦哭笑不得。心想这两位妮子，最喜在这些事上搞怪，这些事情，亲口告诉自己，或是写在纸上便可。哪里用得着写在这处？ 但人之常情，人若无欲，又岂还算人。张梦也有欲望，但总被克制压下。 幽兰嗅到了张梦的气味。发出“呜呜”几声，试着挣扎，但剑清着实不留手。不但点了穴道，手脚摆成“大”字。 张梦剥开眼耳鼻处的蜜蜡。幽兰这才重见天日，睁眼见到张梦后，惊“啊”一声，立时又闭上了眼睛，恨不得昏厥过去。 张梦道：“你和我还羞涩什么？”幽兰缓了片刻，说道：“老爷，我这副模样，全被你瞧见。若再不羞涩，岂不成了骚蹄子了？到时剑清妹妹污蔑我勾引老爷。我也没地说理去。” 张梦笑道：“好好好，我给你放了。还你清白，让你去找剑清说理去。”幽兰道：“别，老爷。”张梦道：“这道理再晚些，可便说不清了。” 幽兰恼道：“老爷，你好讨厌。你再逗幽兰，我日后不……不和老爷好了。”张梦道：“那你还服侍我不？” 幽兰道：“哼，我哭着服侍你，总之不给你好脸色。”张梦道：“那我可伤心了。”幽兰心一软，说道：“老爷伤心，我便是揪心。”幽怨叹道：“老爷，幽兰这辈子，总是难离开你了。你还欺负幽兰。” 张梦轻抚她额头，说道：“我也不愿见你伤心。”幽兰目光触动，柔情似水，情深似海。 只道那渴池里枯莲苦等金雨。 这时节。千盼万盼，总算盼到了。 一场金雨滋润万物。枯池里生机勃勃，焕发生机。那枯莲花瓣盛开，在金雨中左右飘摇，被压弯了腰，被浪打的晃，却自欢喜。欲金雨再大些。摇曳生姿，美不胜收。 …… 翌日清晨。 张梦忽觉一阵触动，丹田温热，通明极法录的七条炼化路线，自然而然运转。一呼一吸间，均有莫大的灵气牵引力。 因他呼吸频繁。以至卧房内灵气浓郁，是别处的十余倍不止。 灵气的炼化效率更远胜往昔。 这一愣神功夫，已有七八缕灵气汇入丹田。 他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这状态是趋近天地自然，近乎完美的状态。 这状态下，平日里晦涩的修行学识，一想便通。更冒出无数稀奇古怪想法。 如何将火球术瞬息释放。如何改变火球形态。如何用最少的灵气，释放威力最大的火球。风刃术、遁地术如何再精深一步。 …… 许多曾经从未设想的问题，在这一状态下，不但频繁冒出念头，并且快速得到解决。 张梦饱读诗书，知道佛家有一状态，名为“顿悟”。顿悟一朝，胜读百年书。张梦不知这是不是顿悟，但明显觉察到，这会是大机缘。 更隐约觉察。这机缘与自己的行为有关。 张梦抚了抚幽兰额头，说道：“幽兰，此地灵气浓郁，你抓紧修行。”幽兰道：“我的好老爷。幽兰哪有心思修行。” 张梦的状态极难言说。他能感受到外界的一切。甚至更为敏锐，更为深切。但这不影响他在“修行”“习武”“治县”种种一切上的感悟。 好似一心二用，两不打搅。 又好似相辅相成。 张梦心思敏锐，这状态维持半个时辰，便渐渐发现源头所在。 兴许是自己的灵根。 他曾测过灵根。是黑白二气，盘旋凝成的莲花灵根。黑为浊，白为清。黑为阴，白为阳。 阴阳互相纠缠。本便是最为趋近天地自然的状态。 张梦得了机缘，瞧着幽兰面庞，也更加欢喜几分。为她轻抚去额头汗珠，说道：“好幽兰，多谢你啦！” 幽兰只知灵气聚拢，不知张梦的玄异状态。但她见老爷开心，自个也欢喜无限，恨不得身心都用做养分。 第53章 炼气七层，阴阳二气 又过一个时辰。张梦水到渠成，灵气自口入胃，从胃散至经脉穴道，再丝丝缕缕汇入丹田。最后破开桎梏，豁然开朗，进入炼气七层。 这是修行中的一道分水岭。自打吸第一缕灵气起，人体历经了无数次灵气洗刷。积少成多，潜移默化，达到一定数量的累积，引起质变。 先天灵根在丹田中显形。 在灵根影响下，丹田内的灵气的属性、特性会随之变化。 火灵根修士，灵气燥热如火，木灵根修士，灵气生机盎然。 灵根纯净者，灵气纯净精纯。灵根驳杂者，灵气驳杂虚浮。 天赋差异开始显现。 张梦的灵气分化为“黑白”二色。各居丹田一半，彼此间自发的纠缠，再盘旋。 每盘旋一圈，便自有十四缕灵气凭空滋生。但这盘旋不可自控，仅灵气自发进行，且速度时快时慢。 最快时，一柱香可盘旋两圈。最慢时，三五时辰不到半圈。 如今张梦丹田有两千四百缕灵气。白气一千二百缕，黑气一千二百缕。 张梦以不同灵气催动术法，效用差异甚大。他用“白气”催动“火球术”。火球术威力奇大，范围、温度、速度均大大提升。 一息不到，便可连发四五枚不止，火焰刚猛有力，凌厉迅捷，杀力甚大。 以“黑气”催动“火球术”。则火球漆黑无形，打中人后，并不会立时造成伤害，而是附着身上，慢慢腐蚀烧灼。 如同附骨之蛆。甩不去，灭不掉。叫人痛苦中死去。 “黑火球”更为变化无常。形状随心变化，再叫“火球术”大不相称。但施展基理，与火球术大差不差。本质还是“火球”。 张梦灵根中仅有“阴”“阳”二属性。但“风”“雷”“五行”等种种术法，他均可施展。因为“阴”“阳”可无限演化，涵盖五行、风雷、光暗种种属性。 他天赋异禀，也算得天眷顾。但偏偏与仙途无缘，若非他自己自强不息。这骇人的天赋，已经淹没在凡尘中。 如同世上无数凡人一般，生老病死。 但这并无不好。人生在世，各有活法。 两种不同灵气，用在“风刃术”“遁地术”上也各有差异。“风刃术”更为适配“白气”。可使风刃十分锐利，在铁器上留下刀痕。“遁地术”更为适配“黑气”，遁地无形，保命一流。 这些术法，均是修士基础术法。但到张梦手中，却平添了许多变化运用。 这是寻常修士难以企及，而张梦又不自知的优势。 张梦自察完自身变化后，不住心想：“怪不得练气七层是修士分水岭。一旦入了七层，修士灵气特性显现。即便是同一术法，用不同的灵气使出，差异也是极大！” 随后又想：“我灵气一阴一阳。好似极不简单，可惜无仙人教导，只能自己摸索。也好，自个摸索，也有自个摸索的乐趣。” …… 幽兰是“巳时”苏醒的。她初次历经这种事情，醒来时好生羞赧。好在这时屋里无人，张梦见她睡去，为她盖上被褥，便去小院自查修行成果了。 她此前虽满腹理论，专门学过男女之事。懂得如何取乐。但实践起来，总归有许多始料不及的偏差。 且剑清暗中使坏，在她手足的蛇索上，用了江湖上的捆系之法。不通些江湖门道，是解不开的。 因此她大多时候，并无用武之地。 但总体而言。此中欢快，实难口头讲述。幽兰想着，面上又满是红晕，心脏砰砰直跳。 心道：“倘若天天年年，能与老爷…我便死也无憾了。”动了动身子，发现仍起身不得。手脚还被系在床沿四角，心底怨道：“死剑清，臭剑清，叫你做做样子便是。怎真让我动弹不得。你是真想瞧姐姐出糗啊。唉，你千盼万盼，可真被你盼到了。昨日我出糗出大了。” 张梦修为大进。幽兰也小有收获。她的“弄火术”本是一合欢宗的功法。 但却是残缺阉割版。 但在尽情尽欢时，功法运转速度更为快速。情意在心腔翻滚时，血气必然走得湍急。而口鼻呼气吸气，决计比平时急促。每到这时，吸入肺部的灵气更多，且无需特意用意念操控灵气走线炼化。 这些灵气自然而然，便自个汇入丹田。且越激烈，心情越激荡，效率越高。 事实上，幽兰早就发现“弄火术”诀窍了。并且早便试验了。 但独自一人，远远比不过两人协作。 她修为已到炼气四重，体内灵气三百五十缕。此刻卧房内灵气并未散尽，幽兰鼻吸灵气，走线炼化。 发觉修行速度，胜过平常许多。 对灵气的感受，操控，运转，无形中容易了许多。历经昨夜风雨，天赋变得更好了。 幽兰想道：“呀！老爷还有这等妙用？”心中无尽情意又在翻滚。倘若老爷在她身旁，她这满腹的狐媚劲，可得尽数招呼出来了。 非得来个日夜不休不可。 约莫是正午时分。 忽听一阵脚步声响起。剑清推门而入，轻声笑道：“好姐姐，好姐姐，你醒了没？” 幽兰听到剑清呼喊，心头一阵憋屈。她平日机灵圆滑，剑清耿直坦诚。多是她戏弄剑清，非把这位妹妹弄得羞赧逃跑，她才开心尽兴。哪料到最后时刻，却被剑清重重摆了一道。 直到现在都“翻身”不得。虽说她收获甚丰，也乐在其中。但一想到剑清是“胜者”得意洋洋折返收取战果。不免心中不忿。 剑清一边呼喊，一边走到床头。见幽兰露出个脑袋，头发略显凌乱，猜到昨夜事情。不禁咯咯直笑。 幽兰没好气道：“剑清妹妹，姐姐是罚也罚了，咱俩扯平了。你总能帮姐姐解开了罢？”剑清说道：“自然，自然。我这不是来解救姐姐的么。” 剑清忙道：“好姐姐，咱俩扯平了。你可不能再害我了。”她实也怕这位姐姐的鬼点子。两人情谊深厚，不会真结仇怨。但平日里的作弄，剑清绝不是幽兰敌手。 这当口急忙议和，安抚幽兰。 幽兰白了一眼，别过头去。 第54章 山匪吃瘪，又起毒计 十二月底。大雪纷飞。天气寒冻了数倍不止。 山道上白茫茫一片。 矗立片刻，落雪堆积身上，远看变成了大雪人。 冬日大雪终于来了。 往年每到这一时日，百姓都缩屋不出。条件好的，会烧热炕头，一家老小窝在炕上，盖着被褥取暖。 条件不好的，家中炭火不多。只能节约着用，冷得不行，才勉强烧些碳柴，把屋里烘暖活了，又熄灭。 如此反复。 但今年不同，张梦组织百姓，去山里砍柴烧炭。家家户户，只要愿意出力，炭火都不会缺。 今年的冬日比往年冷很多。 但百姓却幸福很多。 县里一切平常。因为捕快巡街，甚是辛苦。张梦绝不会亏待手下。 每人发了一套袄衣，每日下差，酒肉都少不了。 县里的酒楼、食铺、还在正常运转。 春风食铺的米粮十分便宜，且可以赊账。但有一条件，每日限购十斤米粮。 且需要登记住处，家中人数。 张梦对山海县的管控精准到户。开办了“积分制”。积分足够的人家，有资格种植“黄玉人参”。 百姓把“积分”视得比金钱贵重。 县里的统辖容易许多。 春风商会的米铺有四家。东西南北各一家。其实不赚钱，甚至亏钱。 但张梦的本意，是让百姓熬过这寒冬。有东西吃，有衣服穿。 不是赚钱。 自大落雪之日起。张梦每天都获得一枚“福源铜币”。 他虽未行善，但在他影响下，善行却遍布山海县。 他的福源铜币，已积攒到了“二十八枚”。张梦也是从苦日子熬过来的。 深知“福源铜币”多么难得。他年幼时若有一枚，如今怕不是县令，而是山中清修士了。 日入一币。他已满足，小心翼翼藏在神秘葫芦里。 后院栽种的黄玉人参，全部变异为“黄玉人参祖”。 每天都能采收上数千枚黄玉人参种。 赤青果、含香花粉、地莲莲子这些宝药，更不必多说。 已经堆积许多。平日里当做奖赏下发。 如今余下甚多。 倒可考虑出口了。 张梦挖了一口“山神血”。蛇鼠山附近，找了一片空地。 将山神血埋入地里。种上黄玉人参，浇上葫芦神水。 山神血继续增值。渐渐把周围数亩地，全染成了山神血土地。 但这“血”已被稀释，远比不上后院的那块地。 却比别地好太多。 加上“葫芦神水”浇灌，用处极大。 日子一天天过着。 幽兰、剑清二女服侍的周到。张梦每日倦了，幽兰便会将他的手抱在胸前，为他取暖。 一月初四。 山上的山匪急了。先前吃过一亏，但食不果腹下，恶向胆边生。 又来挑衅山海县。 这次山匪显然聪明许多，不强行攻城。毕竟城墙高耸，即便张梦兵少将寡，站在高位，也极有优势。 而是不断游击骚扰。 欲挑起张梦怒火，要上山剿匪。从而引蛇出洞，最后再鸠占鹊巢。 然而这等险计。张梦怎会上当，加派兵力，驻守四大城门。 山海县兵力三百五十余人。 只留一百余人守在兵营待命。其余二百五十人，分守四大城门。 一城门有六十二名兵差。 万幸张梦在入冬前，把山海县的城门修筑好了。 不然山匪杂多，真给他们乘虚而入不可。 山海县内，箭矢齐全。虽说箭的品质一般，张梦并未掌握造箭工艺。 但胜在底下士兵，气力足，眼神好。劣箭也当宝箭用。 把山海县守得是固若金汤。 每次山匪袭扰。士兵们非射死几十号人不可。 日夜巡逻，不给丝毫空档。 张梦时常上城门巡视。犒劳守城士兵，城内的百姓会送来“地瓜”“大饼”等干粮。 上下一心。 莫说山中悍匪了，便是真正的大军压境。想拿下山海县，却又谈何容易。 如此这般，僵持了半个月余。 山鹰寨的山匪们发觉异常了。这逞凶了半个月余，对方一个人没死。自己这边，每次出山，少则损失几人，多则损失十几人。 积少成多，已经死了数百号人。 山匪上山，说到底是讨生计，不挨人欺负，然后去欺负别人的。 如今屡屡受气，还遭人欺负，食不果腹。这又成什么话了？ 于是山鹰寨山匪士气低迷。盯着山海县这块大肥肉，空流口水，却怎也吃不到嘴。 别提有多馋了。 这日里，众山匪又铩羽而归，众当家的围坐商量。 二当家道：“他奶奶的。那县令真有点东西。城里的娘们，被养得白白胖胖，水水灵灵的。真想掳上山里来。” 四当家道：“老三最为勇猛。如今生死不明。我们数次袭扰，欲引蛇出洞，却迟迟没有效果。这厮果真难缠。” 座山雕道：“老三被抓，我山鹰寨陆续有弟兄，折损在山海县里。老四，你想一计策。这仇不报不行。哪怕死再多人，也得出一口恶气！” 山匪间，面子比性命重要。 底下的麻匪子打没了，打散了。好说。面子还在，来年开春，再招揽一番不便成了？ 座山雕如今骑虎难下。 不打破山海县，面子折损，只怕等来年开春，手下的山匪准跑别出山头去了。 打山海县麻……又大觉难啃。心中不上不下，只能盼四当家的聪明才智，能想出别的办法。 四当家道：“老大，您可为难我了。”座山雕道：“你不是秀才么？”四当家道：“我是秀才没错。可那县令少说也是进士，我弄不过他啊。” 四当家不擅舞刀弄枪。是山鹰寨的智囊。早年是秀才出身，但死活考不中进士。 在大周秀才地位已经不同，已能算人中龙凤。 他不满足当个秀才，于是投靠山匪。屡立奇功，地位不低。 四当家沉默片刻。他忽想到什么，说道：“有了。或许……我有一计，可破山海县！” 座山雕一喜，说道：“好啊老四。我就知道你聪明，是何计策，快快说来。倘若可行，离开便开始！” 四当家来回踱步，说道：“此机阴毒，恐怕有伤天和。”二当家道：“他奶奶的，咱们都当山匪了，手里谁没几条人命，假惺惺说甚。快快把计策说来听听。” 四当家点头，开始述说计策。 第55章 山匪引兽潮 四当家说道：“此计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虽能灭了山海县，但山鹰寨怕也……” 座山雕听到此节，目光一顿，沉思道：“老四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想来不是危言耸听。如此说来，此计怕果真阴毒。这山鹰寨是我好不易办起。这样毁了，当真不舍。但……如今大雪不休。天气远比前些年严酷。倘若吃不下山海县，这山鹰寨也是走到头了。” 山鹰寨的粮库里，实有许多发霉的米粮。省着些吃，勉强渡过这冬季，本无多大问题。 但座山雕此人极度自负自私。 此刻硬要吃下山海县，实是意气之争。即便吃下，也是失大于得。 且还一番为山中弟兄着想模样。 不过话说回来。这世道，山匪们病死、刀死、摔死。但就是没有“饿死”一说。 骨子里的本性，让他们岂会认真考量得失。目的简单，就是“杀人”“越货”。如此而已。 那四当家曾是秀才。当山匪久了，也是这般了。看到座山雕沉默，便知道他已经默认。 于是将计策道来。 原来四当家本是龙爪县人。他打小听过一传闻，深山中有一头黑虎兽。那黑虎一吼，群兽惊。二吼，群兽慌。三吼，则群兽乱。 三年前。四当家听到几声“吼”声。紧随其后，便是野兽奔袭。 那一场大劫难，山匪、村庄都死伤极大。没人知晓缘由。但四当家却联想到了儿时听过的传闻。 再之后，有意去探查。果然在某处深潭里，发现了黑蛟行踪。 四当家说道：“只要让黑虎发凶，吼声形成兽潮。把山海县打得措不及防。随后我等乘虚而入，如此这般，山海县自可破矣。” 座山雕道：“如何让黑虎兽怒吼？”四当家道：“那黑虎兽灵灵智不低。我们去备好贡品，前去进贡。或许能成。” 座山雕道：“好，此计划老四负责。尽力争取。”三年前的一场兽潮，他也历历在目。 虎乃百兽之王。不说实力多强，但它的吼声确实会引起群兽惊乱。 随后逐渐扩散。自然而然变成了兽潮。山海县的城墙是黄泥、石块堆砌。山鹰寨虽奈何不得。 但如若有群兽相助。不要命的顶撞城墙，城门。必然坍塌。 此计如若顺利，山海县定可拿下。 …… 张梦正打坐修行。他闭目养神，忽听一阵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一道声音传来：“老爷，山鹰寨有异动！” 张梦推开门，见那斥候单膝跪地，身穿白色袄衣。气喘微急，显然是加急赶回县里。 张梦认得此人。是他安插入“山鹰寨”的探子。 此人天生一对招风耳。顺风听十里，张梦虽然打心底蔑视山鹰寨。 但不敢自负自大。 毕竟山海县兵力太少。一个失手，真有沦陷之危。 故早早安插数名探子，潜入山鹰寨中。 那山鹰寨是土匪寨子。一无组织，二无次序。鱼龙混杂，打入内部，是再容易不过了。只消穿得乱些，再留上些胡须。 等那次攻城时，趁乱混入其中。随后见机行事，只要不暴露自己，能接触到很多信息。 张梦料定山鹰寨，会有一场疯狂反扑。一直暗中提防。见探子匆匆赶回，便知晓“反扑”要来了。 他问清楚事情。 知晓山鹰寨计划后，眉头一皱。倘若真引起兽潮，便真不好应对了。 必须提前阻止。 张梦心中寻思：“虎吼惊群兽。兽潮的形成，实有极大的偶然性。即便山鹰寨真的是黑虎兽吼叫。但能否形成兽潮，依旧未成定数。” 张梦又想：“但那怕万一概率，也该提前扼杀。我如今炼气七层，灵气属性改变。又会遁地术、妙云仙剑诀……一般山匪，绝非我敌手。我只需先山匪一步，半路截杀便可。此事宜轻装便行，我独自去便可。剑清、幽兰留下主持大局，以免山匪突然杀来。” 心中已下决定。 当即召集剑清、幽兰、关不余、周一龙等心腹。说明原委，下达命令。 剑清、幽兰得知张梦要独自行动时，说什么也要跟来。但二女见张梦自信从容，显然不是以身涉险，心下放宽了许多。 但还是隐隐担忧。 想起众山匪的可恶面孔，心中更为恼恨。 张梦骑着“灰马”，从西城门出城。剑清、幽兰恨透了土匪，满腔怒气，无处发泄。于是找到了前些时日，被抓来充当苦力的“三当家”。 毫无缘由，把他钓了起来。用鞭子狠狠鞭抽。 这段时日的苦力，着实把三当家的精气神，嚣张气焰给磨没了。 满脸颓废，看不出昔日分毫的风光。 其它苦力工回过味来后，对三当家也没好脸色。时常几人几人围殴他。 …… 张梦出了城去，马蹄飞踏，冷风从脸颊上划过。 黑虎兽是在西南一带。三年前的“兽潮”他也知道，是在案牍库卷宗内得知的。 那场兽潮踏毁了十条村庄。庄稼、鸡鸭损失无数，还把山海县的城门、城墙冲垮了。 兽潮虽然退了。 但那年的冬天。 流离的百姓没了粮食，生生被饿死冻死。破损的城墙城门修缮，需要征徭役。 又累死不知多少百姓。 一场兽潮，使得山海县两年郁郁不振。可见兽潮之后的恢复，才是最为困难的。 这种灾害，能避免尽量避免。 张梦从卷宗中得知。兽潮是从西南发起的，所以朝西南追去。 但山海县辖区内，高山无数，河川无数。即便有方向，胡乱找寻仍是大海捞针。 张梦在出发前。去了一趟“蛇鼠山”，把蛇魁“慕天”请了出来。 让它发动蛇子蛇孙。帮张梦找寻“黑虎兽”，或者“山鹰寨”众山匪的行踪。 在找人一块，蛇属有天生敏锐的直觉。 慕天自然配合。它将蛇子蛇孙从冬眠中唤醒。 群蛇出动。 报酬这一块，张梦给慕天两枚“消病清浊一气丹”，一枚“福源铜币”。 这丹药对“慕天”的效用奇大。因为蛇属修行，很容易染上“污浊”，使得道行驳杂，或是道行走入岔道。 有“消病清浊一气丹”，便可及时剔除不利因素。保证道途坦荡。 又有“福源铜币”庇护。山中精怪是很难获得“福源铜币”的。 这对慕天来说，是莫大的机缘。 经过这些时日修持，慕天眉心长了金纹，看起来更加端庄了。 有蛇子蛇孙的帮助，张梦很快寻到了众山匪的行踪。 张梦心想：“我修行半年，此前虽杀过几名山匪，但不过小打小闹。这会儿，也算真刀真枪，打上一会了。” 第56章 术法杀山匪 山林中有条幽静小路。路上杂草杂质丛生，极难落脚。 因已经下雪，气温寒冻，雪堆积的很高。一脚下去脚陷下三五寸深。极难行路。 张梦将灰马藏好，自个候在路边的大树后。 那大树落叶掉光，但树干宽大，用来藏身绰绰有余。 远处。 四当家率着四十名山匪，手持砍刀劈树开道。 这条路本是沼泽地，树叶茂密。今儿下雪，把沼泽冻住了，树叶落光了，反倒比先前好走了许多。 不过冷风呼呼吹来。冻得皮开肉裂，冷的身寒体痛。 依旧不算好过。 且一个迷路，脱离了大部队，只能落得个冻死骨的凄凉下场。 沿途骂骂咧咧，壮大胆气，喝退野兽。 四当家依稀记得黑虎兽栖息地所在。但林中地势难测，有时东南西北都难分辨。 过去了三年之久，再想寻到，又需要另费一番功夫了。 走了片刻。 四当家一挥手，招呼众兄弟坐下休息。取出些干粮、清水。 干粮被冻成了块状。水袋里的水也已结冰。 需要先升起篝火。将水袋、干粮放在火边烘烤，温度上来了才能吃。 否则得磕坏牙齿。 张梦不急动手。暗中观察众人。 视野朝远处游去，见末端处，一名山匪押着一木质的“囚车”。车里有七八名幼儿，正彼此抱着，瑟瑟发抖。 想来是献给黑虎兽的。 四当家道：“快，送些热水干粮，别把那小子冻死喽。”一山匪道：“可惜，可惜，这细皮嫩肉的，年纪轻轻，就要被吃喽。”虽连喊“可惜”，但言语中大是幸灾乐祸。 四当家道：“可惜个甚，人生来世上，就是要死的。人死便死哉，但要有所价值。” 众山匪道：“四当家是文化人，说话就是有道理。”“那是，咱山鹰寨若没有四当家扶持，能有今日这地步？”“要我说，山鹰寨上上下下，单论智谋，四当家当仁不让，便是老大也有所不如。” 听得众人奉承。四当家暗自窃喜，他读过几年书，自视甚高。虽说落草为寇，当了山匪。但自以为是暂时蛰伏，为日后干一番大事做准备。 四当家道：“哥几，喝酒！休息好了，咱们速战速决。等山海县破了。嘿嘿，好酒好肉有，漂亮娘们也有！” 众山匪齐声欢呼。四当家解开腰间的酒葫芦，分给众山匪分饮而尽。 你一口，我一口，抢着喝。 喝状狼狈，但甚是尽兴。 张梦瞧他们神态松懈，正是动手时机。于是暗提灵气，准备动手。 他深吸一口气。调运“黑气”运转“吐云术”。此术需要提前在肺部，藏纳“云团”，再用以灵气吹吐而出。 使得雾气变得浓郁。可遮蔽人之视野。 耗费的灵气甚少，吐云一息，毫灵一缕。且形成的大风大雾，可把阵型冲散。 这但这术法若遇到“军队”，便不起作用了。“军队”一旦凝结成势，便宛若千钧大山。 但这些“山匪”无势。即便有再多人，也只是散兵罢了。 张梦吹出黑雾黑风。顷刻间便把四五十名山匪吹得东倒西歪。有山匪认为是黑虎兽来了，又怕又喜道：“哎呦，是黑山大王来喽，是黑山大王来喽。” 四当家跪地磕头：“黑大王饶命，黑大王饶命，小的是来献宝的，小的是来献宝的！” 周围黑雾弥漫。 连声音也难传出。置身其中，好似陷入泥潭，心中的恐惧不安逐渐放大。 张梦用“黑气”催动术法。增加了“吐云术”的诡异莫测，神秘恐怖。 使得威力虽没增加，但难缠程度，已翻数倍不止。 张梦不喜鲜血，但杀山匪并无负担。他神色冰冷，用三十缕灵气凝聚“黑火球”。 “咻咻”两声，打在四当家身上。 四当家不曾觉察。还在跪地求饶，口中说着早已想到的“敬词”，大表衷心。说什么虎王万岁，乃林中至尊，威武不凡……云云。 张梦暗自好笑。游走黑雾当中，凝聚四五枚黑火球。陆续打在山匪身上。 黑火球一旦沾上，便会附着而上，缓慢焚烧。 等人回过神来，感受到痛觉时，已经被烧成了重伤。 张梦抛出十余枚。例无虚发，已耗费三百多缕灵气。 张梦忽想：“此地有四五十人。我全用火球术击杀，灵气大不够用。不如改用剑招。” 于是收了术法，取出长剑。趁山匪不备，横跳而出，长剑快速划过两人脖颈。 “噗嗤”两声，两名山匪立时毙命。 因为有黑雾缭绕，加之张梦出手迅速。同伴们并未觉察。 张梦继续游走黑雾中，看准时机，迅猛出剑。将一名名山匪击杀。 果真比“火球术”节省灵气，效率也更高。 连杀十余人后。忽听一声惨叫。 原来最早中“黑火球”的四当家，已经被火焰烧了大半身子。 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惊恐的嚎哭大叫。 他死命拍打身上火焰。但火焰已经烧入血肉经脉。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烧死。 其它的山匪回过神来。一个个惊恐不已，哪里顾得上呼叫队友，共同御敌。一个个如同无头苍蝇，四处奔逃。 凡方便张梦袭杀。 他施展“妙云仙剑术”，这剑法不算高明。但趁其不备，突然出手。加上那山匪本来就不会什么高明武艺。 自然是手到擒来，无往不利。 不过这些山匪人数不少。倘若能第一时间集结，齐齐冲出黑雾。再不畏生死的围杀张梦。 张梦也难讨好处，需要施展“遁地术”逃走。 可惜时机已失，这些山匪已是瓮中之鳖。任由张梦宰杀。 不消多久。烧死的烧死，被砍死的砍死。 四五十名山匪，全毙命山野。 又过片刻，黑雾散尽。 今年雪大，再要不了两个时辰，大雪便会将满地尸首覆盖。 这一场大战，耗费了张梦“五百缕”黑色灵气。 消耗不算大。但在山野之中，意外不断，还是节约为妙。 张梦破开囚车，对众孩童道：“我带你们回山海县。”众孩童愣愣出神，还未弄清楚状况。 忽有个孩童，面露惊恐之色，盯着那山野林中，裤子顷刻便湿了。 第57章 捶杀黑虎，力大如牛 张梦汗毛立起，寒意传播全身。回头望去，见那丛林深处，白雪皑皑，一阴影中一尊黑虎若隐若现。 一双虎眸凶戾逼人。 紧盯着这处。 有听“咔嚓”几声，那黑虎踩断地上干枝，走出丛林阴影处。 显露全貌。 见那黑虎体型硕大，宛若小型山岳。 身高有一丈多，单是头颅，便有半个张梦大小。血口张开，足以一口吞下一孩童。 黑虎缓缓走来，气势甚强。此兽在林中称霸已久，养出了王者气势。 它走到一具尸体前。伸出舌头，轻轻一舔。 舌上倒刺划拉掉大片皮肉。 人类的血肉之躯，在这等妖物面前，着实不够看。 这虎怪是妖！ 山野精怪与妖物最大的区别，便是山野精怪靠日月精华苦修，这类物事在道行浅时，不喜欢见人。 道行深厚，也不愿主动招惹人。除非被逼得急了，主动报复。 否则很少有接触。 而妖物好吃人。 即便人不来招惹它们，它们也会主动狩猎人。 山海县虽地处贫瘠，灵气稀薄，但并非没有灵气。 此地大山深处，有一妖物本不稀奇。 但这时遇到，当真倒了大霉。 而黑虎兽显不打算放张梦离开。它已经摆好了架势，身子伏地，双眸紧盯着张梦。 后足前爪微微提力。 血口微张，腥臭气味隐隐飘入鼻间。 张梦身处危机，遇到强劲敌人。短暂的惊讶后，很快镇定应对。 他心想：“这等食人恶虎，多留一日，便是对山海县的威胁。可惜我并未带兵而来，否则兵阵凝结，不怕杀不了这头恶虎。” 张梦又想：“如今正面遭遇。已是最坏结果，怕不是我死，便是它死。” 那黑虎“吼”一声低吼，迅速朝张梦扑来。 张梦催动“白气”，射出三发火球。 黑虎凌空抽身，朝左侧一避。火球术射空了，砸在一株大树上，轰隆一声，树干断裂。 张梦的火球术威力着实不低。 黑虎目露诧异。旋即变为戏谑，不急于扑杀，而是绕着张梦打转。 林中的老虎，向有一大陋习。它们身为山中至尊，最喜玩弄“猎物”。 将猎物玩弄得疲劳不已。最后才一口咬断脖子。 此时此刻。黑虎便是这种想法。 张梦神色严肃。既黑虎想玩，他便奉陪。 他将囚车打开，让一众孩童逃离。独自一人与黑虎对峙。 黑虎并未追去。它最感兴趣的，只是张梦。 山中妖物。 吃人、吃仙、也吃官。 吃过官家，便算是大妖了。吃过仙家，便算是凶妖了。 而张梦既是人，也是官，更是仙。 黑虎光是看着，便已经唾沫直流了。 张梦道：“好个孽畜，今日便看看谁生谁死。”提剑杀去。 黑虎双爪拍来，张梦用剑连刺。 一人一兽一番交手。都愕然了。 张梦发觉这黑虎好像没有很强。 至少力气没有想象中的大。 他原是想，这黑虎实力定在自己之上。自己唯有先置身险境，找寻破绽，攻其弱处。 才可有一线生机。 于是与猛虎对剑。贴身找寻时机，将火球术、风刃术、飞剑……顷刻用出，拼死一击。 原料想黑虎必然力大千钧。一拍之下，自己必然手臂酸麻，五脏震动，痛快不已。 事实却不是这样。 他反而游刃有余。 只觉得是一强壮些的大汉。蛮力大是大，但不算无法抵挡。 且除了蛮力大外。便再没有其他厉害之处了。 动作迅捷，但并无章法。 只会左爪右挠。 习惯之后，便能轻松应对。 而黑虎感官却恰恰相反。 它身为虎妖，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人类哪里来的气力。 那轻飘飘的一剑，蕴含的力气忒大。 它狩猎过牛、狼、熊。甚至是同类虎、彪。 在力量上从来压倒性取胜。 但今日狩猎，却叫它大觉棘手。 黑虎又斗数百招，已经想要撤退。张梦道：“小猫咪，还想逃！”一把抓住老虎尾巴，朝身后一甩。 那丈许高的硕大虎躯，被生生甩飞出去。 重重砸在雪中。 张梦也不知道，自己力气何时这般大了。 他每天饮用“神秘葫芦”水。虽觉得力气在增长，但只加一点点。 难道是错觉？ 张梦实难确定。因为他很少关注气力变化，从没测过力量有多大。 只觉得“够用便好”。 此情此景。却也算“刚好够用”。 张梦索性丢弃了长剑，撸起袖子，大笑一声，跳到虎妖身上，捏起拳头一拳抡去。 这种原始的暴力。 比术法更直接，也更能宣泄心中情绪。 捶到第三拳时，黑虎发出“嗷呜”“嗷呜”的叫唤。 被打成狗了。 张梦没有留情，一拳接着一拳。一颗虎牙被打飞。 虎头红的红，肿的肿。 黑虎怒了，这人类如此欺辱自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和他拼了！ 黑虎用出本命妖术：“虎啸山林”。将妖力吼出，震慑山中野兽。 近距离施展，足以将人耳膜震碎。 三年前的兽潮，便是它领悟“本命妖术”，施展时，凑巧引发的动乱。 “虎啸山林”与“兽潮”间并无必然联系。 黑虎施展“虎啸山林”，未必立即便有兽潮。还需种种巧合相辅。 但确实有这概率。 张梦见“黑虎”要“吼”了。眼疾手快，右手抓住上颚，左手抓住下颚。上下抵住。 黑虎便怎么也吼不出声了。 张梦手腕一抖。神秘葫芦变大，张梦道：“大，大，大，再大些。” 葫芦尺寸越来越大。 最后张梦握在手里，足足有个大棒锥似的。 张梦用力一砸。黑虎眼冒金星，眼神都清澈了。 张梦轮舞大葫芦。 别人说敲山震虎。张梦反其道而行之，却是敲虎震山。 那黑虎虽然厉害，但也遭不住这种摧残。 很快没了力气，死猫一般躺在地上。 哪还有先前的凶戾气势。 张梦道：“你吃人无数，我是饶你不得了。”生生将黑虎砸死。 一头山中老妖。 就这般被张梦降服了。 暴力降伏。 张梦忽然发觉，有时蛮力也挺好用的。 与妖打交道。 能动手尽量别说话。 第58章 分食虎肉 张梦就地伐木，做了个大木筏。把黑虎放在木筏上，用“灰马”拖回山海县。 万幸雪大。地上裹上白霜，拖拉不需多大力气。 一个多时辰后。 天色将晚，百姓都已睡去。街道上行人甚少，张梦拉着“黑虎”回到府邸。 剑清、幽兰、关不余等人围观过来。 都大为惊奇。张梦竟然打了头老虎回来。幽兰、剑清紧张的在张梦身上摸索。 确定没有受伤，心绪才逐渐放缓。 这当口顾不得什么“主仆”“上下”。便对张梦一顿责备：“臭老爷，那么大一头老虎，你干什么一个人去对付。”“您要是被老虎吃了，叫咱俩去哪里寻你啊。”“老爷！下次可再不许了！” 活似两悍妇。 关不余瞧着好笑。谁说老爷讨不到媳妇，这两名贴身侍女，可不就相当媳妇么。该管的，不该管的，可都管了。 张梦说道：“事情危急，我也没想到遇到这猛虎。” 他把打虎经过细细说来。 幽兰说道：“原来引发兽潮的，就是这头妖物。死了也好。”看向张梦：“哼，这事虽怪不得老爷。但幽兰不许老爷再冒险了。” 她两姐妹更愿自己涉险。 张梦笑道：“你个幽兰，越来越放肆了。小心我叫剑清教训你。”剑清说道：“老爷，这次我和幽兰姐姐同仇敌忾。可不愿你再冒险了。” 张梦说道：“我完好无损，怎又算冒险了。” 幽兰眼眶红润，说道：“您瞧着是没伤。可要不小心挨老虎一口。伤着，磕着，我瞧着心疼得不行。” 张梦无奈笑道：“好好好。真老虎没咬着我。但假老虎却咬着我不放了。” 幽兰、剑清跺脚，一阵气恼。但有外人在场，此事不好多说。 传闻虎妖的“虎血”“虎筋”“虎肉”食之，可起强身健体之用。 但不可直接食用。需辅以去毒、温和的宝药。 因为虎性凶戾，若是染上虎性，人会变得暴躁难控。 这等人在战场上大杀四方。但下了战场，便会威胁乡里百姓。 张梦不需要这样的士兵。 他命“关不余”“周一龙”喊来四名屠夫。连夜将黑虎给剥皮，解剖了。 那屠夫平日里是“杀猪”的。没有杀过老虎。 一开始刀都砍卷刃了。那虎骨既重且坚，愣是没能奈何。 众人不禁更为敬佩张梦。 这黑虎已经死了，就静静躺在地上。大伙有刀有手，都没能奈何黑虎。 后来屠夫们先摸骨，弄清楚了骨骼走向。顺着骨肉肌理，历经一个日夜的劈砍，刀砍卷了十七把。 终于将黑虎大卸八块。 张梦让剑清、幽兰二女弄来十七味药材。 除了特定几味药材外，山海县其实很缺药材。需到外县采购。 春风商会在“龙爪县”有铺面。 里面的伙计，都是土生土长的山海县人。绝对忠诚张梦。 每隔数日，便会运回外县物资。其中不少便是草药。 除此之外，与山海县合作的“泰安郡雷家”“琼西郡金虹楼”。 随着交易稳定。有时会用“药材”“兵器”抵银子。 泰安郡的药材、琼西郡的药材。张梦这儿均有不少。 张梦将药材收齐后。在县里大道上，架设起了一架大黑锅。 下面全是柴火，将水烧得滚烫。 随后将虎肉、虎骨投入黑锅中。加上药材熬炼，将虎肉中的毒性炼出。 虎肉中大半药效，也会因此流失，但之后再服用，会安全许多。 这黑虎年龄有几十岁。算是“老”虎。虎肉十分筋韧，毒性积蓄在骨肉间。 熬炼起来很费时间。 但大锅架在路边。散发的热量，将周围街道的积雪融化。 附近一带甚是暖和。 一些穷苦人家，为了节省“炭火”，带着家中老小，在大锅周围席地而坐。 倒也切切实实暖和一把。 远处阁楼上，张梦见到这副场景，会心一笑。 幽兰在身后揉肩，剑清拿着葡萄，小心翼翼剥去果皮。送入张梦口中。 张梦问心无愧。没理由不享乐。 二女服侍周到，他但觉雪景优美，生活舒适。 幽兰说道：“老爷，对楼来了一戏子。我叫她唱曲给你听听？” 对楼是“妙心楼”。 是山海县少有的娱乐去处。 最近入冬了，许多人家活不下去。总不能活活饿死冻死。 于是好多人家，开始卖儿卖女。 张梦庆幸自己有“宝葫芦”。运气不算差。 他的山海县不必遭此厄难，不必卖儿卖女。这冬天即便冷些冻些。饿些苦些。 总归能安稳渡过。 张梦道：“让她唱罢。正好也让下方的百姓听听，消遣些时间。” 幽兰道：“好的。”下了楼去，去到对街的妙心楼。 不一会儿。一窈窕女子，手持琵琶，坐在三楼露台处。 身旁点上炭火，身上裹着袄衣。开始抚琵琶而奏。 婉转的声音流传而出。余音绕梁，叫人舒心。 张梦听着声乐，闭目养神。 这闲适的一日悄然而过。山鹰寨的四当家死了，一直没有动作。 山鹰寨不作不死。如今折损了几百人，战力锐减，智囊“四当家”暴毙。 已经不成气候。 张梦是绝对不会放过“山鹰寨”的。 他目的不是将山鹰寨屠杀殆尽。也是把所有山匪剿空。 而是把“山匪”变成苦力。 山海县的建设，离不开他们的力量。 但如今正是深冬。这些山匪抓回县里，还需花米花粮养着。 忒不划算。 等来年开春，天气好转。张梦打算来个擒贼先擒王。 把牛气冲天的座山雕，也抓回县里。扒去那兽皮袄衣，换上粗布麻衣，戴上铁铐子。 让他运土砖头去。 …… 熬了一天一夜。虎肉的毒性终于退去了。 熬出的虎汤腥臭不已。 若是滴在地上，几月都难散去。 张梦取出虎肉后，连锅带炒，全撒出了城外。 获得的“虎肉”，被张梦分发给了兵差、捕快。 虎肉很难吃。但众兵差知道这是县令恩赏，忍着呕吐感，也硬生生吃下。 好在分到兵差手中的肉不多，一口便能吃完。 但当日夜里，药效便上来了。 第59章 虎力军 数百名兵差，半夜时分精力亢奋，身体发热，好似火炉一般。 不用盖被褥。 也睡不着。 有的士兵用雪涂抹在身上。但雪很快融化为水。 燥热感受缓解了片刻，体内又燃起了火炉。 最后张梦连夜举办了一场大比。 让众兵差比武宣泄精力。 这场大比打得极凶，拳拳到肉，打得是头破血流。好在张梦在场，局面并未失控。 宣泄了大半夜。虎肉药效这才过去，众兵差只觉一阵疲倦涌来。 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众兵差在兵营集结，一个个睡眠不足，精神虚弱。 张梦放了他们一天假期，供他们消化药力。 又过一日。 再集结时，众兵差生龙活虎，一个个好似人形老虎。精神气旺。 虎肉的药力全吸收了。对严寒的抵抗力更强了。 这三百五十余兵差，张梦一直没有取“番号”。 如今突发奇想。这些兵差练“虎力经”“吞食虎肉”。 不如就叫“虎力军”。 有了番号，便要有旗帜。幽兰心灵手巧，亲手绣了一面旗帜。 上面一头老虎张牙舞爪，凶威逼人。众兵查过目后，都欢喜得不行。 连连夸赞幽兰姑娘手巧。 有了番号、有了旗帜。一支军队的“精”“气”“神”便都具备了。 战斗力提升数倍不止。 这是张梦的第一支军队。他心情很好，举办了宴席，与众将士迎雪痛快饮酒，痛快吃肉。 打成一片。 军中上下凝结成一条心，只效忠张梦。 …… 时间一晃。 便到了一月末尾。 山海县的粮食充足，没有粮食的百姓，会到“春风商会”购买粮食。 这些粮食很便宜。 没有一丝一毫利润，平价售卖。人力、运输、存储种种成本，都是张梦一人承担。 考虑到百姓并无钱财。 春风商会的米粮，支持“赊账”，只需把身份信息登记好。便可领一袋子粮食过冬。 且不收利息。 这些老百姓家的蝇头小利，张梦不屑染指，也不愿染指。 但赊账不还，要扣除“积分”。这种邪风不可扩散。 积分低了，来年可种不了人参了。日后县里的其它福利，与他们也无缘了。 衙门推出的“积分制”，县内上下皆在实行。 不止在种植人参有用处。讨差、借债、人际交往当中。积分越高，说明此人品行越好。 获得的便利越多。 但张梦又深知，用“积分”衡量人，是片面的。这“积分制”刚刚推行，许多弊端并未显露。 他日后会改善，甚至是直接舍弃。 但现阶段，山海县被治理得十分好。邻里互帮互助，携手共进。 …… 具备种“人参”资格的人家，生活一般富足。 但对于这些人家，张梦的管控会更严格。对“德行”要求更高。 需与人为善，热情帮助乡里。 如若仗势欺人，私售“人参”，或者泄露消息。 一经发现，永世不得种植人参。影响严重者，危害县里安危者，甚至驱逐出山海。 这些时日里，有几户人家犯了禁忌。 他们在县外有亲戚，打听到黄玉人参价格。觉得张梦用“一百文”收取人参，却“一两”甚至“二两”卖出去。 赚了十倍差价。 觉得张梦县令与其它为官之人，并无不同。于是动了心思。 种出了三十七株人参。但只上缴了三十株，余下七株他们私自藏起。 偷偷联系外县的亲戚，将七株人参以“一两”价格售出。 起初张梦还没发觉。 但后来这户人家，每次上缴人参，都是雷打不动的“三十株”。一株不多，一株不少。 张梦这才起了疑心。 他对乡里百姓，向来十分包容。有些百姓家里病了，饿了。挖几株人参自个吃了，他睁一眼闭一眼。 不会去追究。 但这种谋取私利，贪婪蒙蔽心眼的行为。一经发现，必须严格处置。以警戒后人。 那户人家被发现后，被取消了种植人参的资格。 再没有“人参种”供应。那户人家这才惊醒。 不是张梦要赚“十倍差价”。而是张梦主动分了一成利润给百姓。 前后之差。 天然之别。 只他们被贪婪蒙蔽心窍，没能想到此节。 此刻再后悔，已是来不及了。那户人家再无“种植人参”资格。 德行不过关。 与这福气再无缘分。哭都没地方哭。 每次见到衙门收缴人参，下发“人参种”时，都后悔难言。 私售人参，只是小罪。最多取消“种植人参”资格。少了份稳定且价值高的活计。 但更有甚者。竟欲煽动百姓，要找衙门讨说法。 要张梦交出“人参种”之法。如此这般，山海县才能真正富裕起来。 这种人很蠢很坏。且大概率是外县人氏，机缘巧合下，接触到山海县情况。 借此分一杯羹。 但这种人，不用张梦自己出手。他煽动的百姓自个，便把他料理清楚。 痛打一顿，最后五花大绑，送到了衙门上。 除却个别包藏祸心者外，山海县百姓大部分淳朴善良。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他们心底门清。 张梦到来前，山海县过的什么苦日子，他们可没忘记。 好不容易来了位活菩萨。 不好生供者，还作东作西。不是自寻苦吃么？ 所以百姓对这种人，更为痛恨。是杀父之仇，夺子之恨。 若非县令不给杀人，这些人早被打成烂泥了。 县里的长辈教训小辈。都说：“骂你老子，骂你祖宗可以。咱不和他们计较，要与人为善。但骂张县令，嘿嘿，别打死就成。” 山海县的“人参业”，总体来说顺风顺水。 县里的各处运作，都没出现纰漏。 县外的山匪，别地的百姓，受苦受冻。 山海县内，却都有暖炉烤，都有米粮吃。别提有多快乐了。 到了跨年时。 张梦还耗费巨资，在龙爪县买了许多炮仗、烟花。 请来了有名的戏班子。 跨年夜里。张梦取消了宵禁，街边挂满了红灯笼。 晚上放炮仗，看烟花，戏班子唱曲。 虎力军自发护卫百姓安危。 县内县外连夜巡逻。 第60章 泡酒物 年后温度不增反减，变得更寒冷了。 便是山匪也很少出山。 能抢的粮食，早已经抢了。如今雪势甚大，下山有害无益。 山海县被包裹在白茫茫一片中。 往日的绿水青山，天清云秀，都见不着了。 粮食储备已耗去近半。还好张梦有先见之明，提早筹备了充足粮食。 不然山海县也会民生艰难。 山海县每隔几日，会派遣人走百十里，漫漫大雪山路。 抵达龙爪县，做一些生意交易。 张梦会为他们，准备足够的衣物，充足的粮食。 冬日长途跋涉，是件很辛苦，很危险的活事。张梦会给予丰厚报酬。 山海县的发展，离不开他们。 等来年开春了，张梦把都剿了后，打算在外建造驿站。 让赶山路的百姓，有个歇脚取暖的地方。 因为始终与外界有接触。对外界的情形多少有所了解。 龙爪县的百姓很苦。 已经有好几户人家，被冻死在了雪里。 县里的粮食商户，坐地涨价。 一石大米足足卖十两银子，翻了二十倍不止，简直让人气恼。 官府也不理会。 粮食不够的百姓，若想不被饿死冻死，需要拿“地”换粮。 农民没了地，便成了佃农。世代被地主剥削。 一场大雪，死了很多人。 外出赶商的百姓，回到山海县后，讲述所见所闻。 都暗自庆幸，山海县来了位张县令。暗暗下定决心，张县令让大伙望东，便绝不望西。 听人劝，吃饱饭。 龙爪县许多百姓，活不过去了。便要入山。 其实入山也没活路，只是不想坐以待毙。 张梦轻轻一叹，心想山海县人口太少，接纳这些可怜百姓，也未必不可。 于是牵引百姓入城。 这些百姓三教九流都有。有人感恩戴德，也有人人心不足。 张梦见多了百样人，总能淡然应对。 对于这些新来的百姓，张梦施行以工换粮。 并且在城北处，划了一片地。让他们自个开荒，搭建住所。 张梦是想往北发展的。 山海县背临“沼泽地”，越过沼泽地后，便是一片汪洋大海。 鱼产丰富，且风景优美。 海上有许多岛屿，都是无主之地。如果张梦将山海县扩到海边。 这些岛屿自然而然，便是张梦的了。 不过要一步一步走。 就和修行一般。 这年的大冬之日，就这般一日一日过着。 山海县的人口不减反增。 多了三千多口人。有别地迁来的百姓，也有新出生的幼儿。 捕快周一龙的媳妇怀孕了。 幽兰、剑清两姐妹很欢喜，备礼物去道贺。周一龙来了兴致，让二位姐姐取名。 幽兰取了个男名，剑清取了个女名。 自从剑清报复后，幽兰每隔几日，便借着各种理由，去寻老爷讨欢。 出落的越发水灵。 骨子里的魅惑，自然而然流露。风情万种，修为也增长的更快。 这几月时间，都已炼气六层。而剑清才炼气四层巅峰。 剑清是又羡慕，又纠结。能服侍老爷，她是一百个愿意。 但怕着了幽兰姐的道，倒是出了大糗。不知要被取笑多久。 不过修行法诀特质不同，修行速度有所差异，是正常现象。 幽兰的“弄火术”入门难，但一旦上手，修行速度大增。剑清的“大玉诀”入门容易，但速度缓慢，需水磨功夫。 张梦对二女的修为十分看重。 甚至设立了“考勤”。 一周至少增长“四十缕”灵气。如若不达标，可是要打屁股的。 虽说“打屁股”威慑不到二女，但二女不愿张梦失望，倒不曾怠慢过。 幽兰很轻松便可完成。但剑清总是勉强。 所以，张梦对剑清开小灶更多。逐渐发现，剑清修行速度之所以一般。 全系“本命灵玉”品质一般。 尽管这宝玉，已是千挑细选，花费重金购置。 但终究差了许多，里面有许多肉眼难以看到的杂质。 把杂质洗去，速度会快许多。 张梦便要来了剑清的本命灵玉。剑清满面羞红，把玉交出。 张梦盘摸灵玉，大觉玉质润滑，有些冰凉，又有些温热。 剑清神色微囧，但不敢说什么。这宝玉与她性命相系，任人拿在手中盘玩，总有些感受反馈自身。 若是其它人。剑清非得拿剑劈砍不可。 但是是张梦，既喜欢又羞赧。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张梦说道：“这宝玉给我几日，我帮你洗去杂质。”剑清道：“好，好的，老爷。” 遣散剑清、幽兰后。张梦把宝玉收入了神秘葫芦内。 用葫芦神水洗炼宝玉。 葫芦神水效用神秘。对“器物”一类，确实有洗炼之用。 先前获得的“无柄飞剑”，养在葫芦里数月。 剑锋越发锋锐。 整体发生了质的改变。还借着“葫芦”为媒介，与张梦建立某种联系。 操控起来，更为灵敏精确。 但隔空御物，仍旧极耗灵气。被张梦当做杀招使用。 经过许久的摸索。 张梦又发现葫芦两点妙用。 葫芦有蕴养宝物之效。将宝物置入其中，时时刻刻，日日夜夜都获得蕴养。 品质会提高。 不止是器物：飞剑、宝玉、灵珠……。草药、种子、铜币、哪怕是一颗路边石子。 投入葫芦中，蕴养足够时间，也会品质增加。 张梦的“福源铜币”收入葫芦里。过几月再取出来，显然福气更浓郁了。 上面的福纹更深。 有一枚铜币，甚至刻字发生了变化。从“福来祸走”，变成了“福源广进”。 显然更为宝贵。 另一妙用是。 葫芦神水的用处，会随着“泡酒物”而增加。 好比以“木灵精华”为泡酒物，神秘葫芦产出的神水，将对植物一类，效用更强。 只需一滴神水，便可使植物疯狂生长。 而以“疗伤之物”为泡酒物。喝上一口，伤势自愈速度加快。甚至当场痊愈。 但当下，张梦并无好的“泡酒物”。 泡酒物需天地“自生自成”，不可经过人为雕琢打造。 可不好找。 但不是绝对找不到。如果忽略品质的话，其实有很多。 天地间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水，都是自然之物。 都可用来泡酒。但效果几近于无。 张梦曾试验过，用“黑虎”的虎鞭泡酒。 绝不是他虚，而是他天性求知不倦。确实有用。 但代价有点大。 喝一口后，连幽兰都求饶了，大呼老爷威猛。 不止壮大阳气，还大大增加力气。 第61章 寒冬过，抓山匪 但事后张梦把“泡酒物”取出了。 他认为自己不需要外物相助。 自有股傲气。 幽兰不知道“神秘葫芦”所在，以为老爷炼了丹药。 又想起方才着实威猛。 担心老爷身体吃不消，关键是自己也吃不消。尽兴是尽兴了，她从没这般痛痛快快过，但太尽兴便成尽命了。 细水长流，方为良策。老爷的身体，可不能出丝毫问题。 她不知道张梦喝的“葫芦神水”，并无丝毫副作用。 但傲气归傲气，张梦还不至于自负。 黑虎妖的虎鞭，他并未丢弃。 而是用结合人参等多味宝药，封存在了匣子中。 日后若有必要，再请此物出山。 张梦念念不忘的，是“虎鞭”浸泡葫芦神水后，增加气力的功效。 多喝几天，他便不止是力大如虎，而是力大过虎。 不过这玩意，得悠着来。 效果太过猛烈。 …… 剑清这功法很奇特。离开了本命宝玉，便修行不得了。 甚至连灵气都无法补足。 这“大玉诀”品质稍差，是低等功法。 幽兰的“弄火术”虽是某一合欢宗门的“残篇阉割版”。 但品质上可算中等。 与张梦的通明极法录品质相差无几。 张梦寻思：“照目前形势，我、幽兰、剑清三人，入筑基期势在必行。得想办法，弄本好的筑基功法。” 但“大玉诀”有一好处。 入筑基期后，等同比旁人多一“法器”。 修士对决，法器的较量是重中之重。多一件“法器”，便是多一点不可忽略的优势。 张梦要来剑清宝玉，在葫芦里浸泡一周后。内藏的杂质已经洗去了八成。 剩下的两成，需要浸泡数月才可洗去。 让剑清数月不修行，显然不划算。所以张梦还了回去。 剑清将宝玉握在手中，大觉“通透清爽”。 再去修行，速度提升三成不止。 虽比起幽兰还是稍慢，但已不至被甩开距离。 三人的修为一天一天增加。 张梦每次与幽兰尽欢时，都会进入玄异状态。 修行速度比以前快了许多。 要不了多久，便炼气八层。再要不多久，炼气八层圆满。 距离炼气九层，也不过一步之遥。 修行本是“苦难之事”，但到了主仆三人身上。 却是悠哉悠哉，一点一点进步。 仙路的苦和寒没尝到。但暖与福，倒消受了不少。 资源一块。三人虽无“灵石”，但天赋都不错，再加上“黄玉人参根须”“赤青果”，这些吸引灵气聚拢的植被，与内藏灵气的果子。 没怎么为此发愁过。 …… 时间一晃。 漫漫冬日，终于有过去的一日。 二月末尾。 泉响叮咚。 山上的积雪有融化征兆，白茫茫大地上，冒出一点绿芽。 这日大早。 张梦集结“虎力军”。 这一个冬季过去，虎力军增长到了“四百人众”。 一个个铁胄加身，手持长矛长弓。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目露凶光。 大有“无敌之师”的派头。 张梦甚是满意。他见过驻守京城的“红神军”。那是支凶悍之师，屠过仙，灭过国，驱逐过蛮夷。 一笔笔战绩，在大周史上留下浓郁色彩。 仙见仙惧，神见神怕。 如今这支军队，在公主赵念念的掌控下。 说起“赵念念”，张梦不得不说，此女已是人间至贵。 如今皇帝老矣。这位公主怕是大概率，可更进一步。登临天阙。 但站得再高又如何？又能如何？ 张梦生性洒脱，脱离那京城权势地。越发自然豁达。 皇帝老儿，他不理睬。皇侯将相，他不羡慕。 张梦自认为单论身体素质，自己的“虎力军”已不输“红神军”。 但数量、军阵、武器、将领方面，定有欠缺。 张梦是个善于分析自身优点缺点的人。从不盲目自大，盲目自信。 他看住时机，看准机会，便会全力争取。绝不含糊。 张梦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伙们可知道，今日突然集结你们，是因为何事？” 虎力军四百人众。 一支军队的战斗力，除却武器、装备、体质外，最重要的，是“精气神”与“纪律”。 严格的组织纪律。 如铁般的军令。 以及坚定不移的信仰。具备这些要素，才能战无不胜。 虎力军的纪律甚严。五人一伍长，十人一什长，百人一佰长。 一声军令下，可迅速让每一名兵士，做出反应。 虎力军的统领是“张梦”，副统领是“剑清”。 虎力军只效忠张梦，是绝对的忠诚之师。 除此之外，平日的操练，是由“周一龙”负责。 周一龙本是捕快，但年纪轻轻，需要多多历练，才知道自己才能所在。 周一龙如实道：“不知道。”张梦说道：“我要剿匪！” 张梦告诉众兵差。 如今寒冬已过。山海县在温饱中度过。但那山上恶匪，却无这好运气。 定是被那寒冬，折磨得骨瘦如柴，瑟瑟发抖。 如今我方士气正壮，正该一鼓作气，把山匪彻底剿了！ 一番阵前鼓舞。虎力军士气大震。 随后乌泱泱的出城剿匪。 第一个剿的，便是“山鹰寨”。 张梦道：“把座山雕给我请来县里喝茶！”一挥手。 虎力军分为五人一队。一个个势如猛虎，冲上山去。 这些兵差身手敏捷，力大如牛，又进退有序。 齐齐发起冲锋号角，吼声顿时把焉不拉几的山匪吓懵了。 他们饿了一个冬季。眼见天气好转，最近正谋划下山抢点东西。 再不济，也能抓几个孩童回来，勉强对付几天。 哪料到突遇强敌。 顿时一哄而散，只顾着各自逃命。但山鹰寨已经被包围，又能逃向何处去？ 七百多山匪，顿时全部被制服。 胆敢反抗者，轻轻一扭。手脚便脱臼了。被甩在地上，用绳索捆好。 座山雕正在和几个美妇玩乐。 被虎力军冲进房间，一把抓起，“啪啪”扇了两巴掌。 衣服也不给穿，便被架到了张梦身前，后膝被踢，“噗通”一声跪在张梦面前。 张梦笑道：“大当家的，您这山路也不见得多弯多绕。我没花多大功夫，可就上来了。” 座山雕面如死灰。张梦道：“把大当家请回去喝茶！” 虎力兵把座山雕丢入囚车。 嚣张的山鹰寨，这便彻底覆灭了。 张梦借这势头，矛头调转。继续剿灭其它山匪。 这一日里。 抓捕山匪三千余人。 到后来，虎力军一路过山脚。那些怕死的山匪，自个便过来投降了。 第62章 山海发展 抓来的山匪，全无例外。全数充入苦力营中，充当免费劳力。 替前半生罪孽赎罪。 别管山上是何地位，到了山海县，都是出力出汗的死囚。 乖乖听话还好。 若想反抗，当场击毙。 有的山匪求情，想充入兵营，归入张梦手下。 只山海县的兵差，个个天性纯良，在县里有极高威望。 张梦又怎会自坠楼台。把这些恶徒纳入兵营。 自然是拒绝了。 但抓了三千余众山匪，人口多了，难免管控困难。 山海县的脚铐、铁铐不够用了。 这些都是死徒恶徒，绝不是安分的主。若不加以严格管控，定会起乱。 张梦不得不抽出一百兵力。守在山匪苦力旁边。 虎视眈眈。 这些苦力，全被张梦拉去开荒了。 朝北侧开荒。 一来，张梦原本就这般规划。 二来，北侧是沼泽地，那一带是没有山匪的。 张梦开发向北，更为稳妥安全。 如今山海县人口增加，需要的田地、住地更多。 这些山匪的加入，正巧解了“燃眉之急”。 另一方面，人参照常种着。 冬季过去后，山海县的“人参户”增加到了“四百”。 人参种并非无限的。 后院的黄玉人参祖，产种无数。但供养四百户种植，也已到极限了。 张梦也不想一味扩种“人参”。 产业太过单一。 不过后院就那么大一块地。且只有人参祖能产种。 山海县发展陷入瓶颈。 不过比从前，已经十分强盛了。 …… 这日里，张梦去蛇鼠山的聚福宝地一观。 他曾在此处，发现一株“金黄稻穗”。稻穗根系里，缠着一枚“福源铜币”。 他就地种好。如今过来看看长势。 那稻穗历经酷冬严寒，长得更为高耸了。 颗颗米粒，圆润饱满，白皙透亮。 张梦收集米粒，就地生火炖煮。 一小碗白粥。 他吸溜一口，精神随之一震。这米粒吃入腹中，精神立时大好。 精力十足。 且饱腹感很强。 张梦寻思：“民以食为天。山海县人参业发达，但粮食总需向外购买。这稻穗米粒丰满，显然是罕见品种。我若拿回后院栽培，培育出产量高，容易种植的大米。粮食问题，便再不用愁了！” 心下甚喜。 且此稻穗历经寒冬，仍然坚挺生长。 简直是穗中寒梅。 张梦小心将稻穗挖出。可惜的是，里面并无“福源铜币”。 他哑然一笑，心想自己贪心了。福源铜币若能种出，天底下早便泛滥了。 再者说来，他福源铜币已经不少。 一点点积攒，已有三十余枚。 用肯定是够用的。 而且照目前情形，他获取福源铜币的速度日渐加快。 便是幽兰、剑清二女，手头也有几枚铜币。 一部分是自个偶然获取。 一部分是张梦赏赐。 张梦将“黄金稻穗”种在“后院”内。 上好的山神血土壤，外加神秘葫芦水。 日日浇灌下，黄金稻穗生长快速，结出了种子。 张梦将种子种在一旁。 最后围了个小圈，大约横纵半丈宽。里面种有十余株金黄稻穗。 密密麻麻，一株挨着一株。 结出的稻米，已经足够张梦、幽兰、剑清平日的饭食了。 除此之外，将稻米拿去田地里种，也能成活。 但生长速度会慢上许多。 米质也不如后院。不过产量比寻常大米，高出数倍不止。 这是件大大喜事。 张梦把米种收集起来。打算等立春之日，带着乡里乡外，种些好东西。 张梦除了后院，还有一片“山神血”土地，也在蛇鼠山。 更为辽阔，约莫一亩大小，附近有山有水，且足有隐蔽。 山中的蛇子蛇鼠也会帮忙照看。 但土质差上许多。 同是“山神血”，差异便好似“杂血”与“心头血”。 但张梦还是很珍惜。 因为后院是大本营，不可轻易示人。但那“杂血”宝地，却可对外示人。 但在那片土地上，种植什么，至今没有好打算。 …… 最近“泰安郡的雷家”发生了大事。 好似家族内部，发生了争斗。雷霄玄购买“黄玉人参”时，想与张梦商量，能否多给些份额。 大伙合作半年多了。 雷霄玄一直摸不清张梦底细。不知道“山海县”有多少黄玉人参。 但他猜得出，山海县的人参不止这些。 事实上，山海县库房内，已堆积了一万株黄玉人参。 并非售卖不出，而是张梦有意节约。 雷家发生内乱，最后可能发生火拼。 疗伤之药，显得尤为重要。黄玉人参滋补效用甚强，即便受了致命伤，及时服用“黄玉人参”，也可先吊着一条命。 雷霄玄自然需求更大。 张梦假装为难，最后把每月五百株“黄玉人参”，提高为了每月“一千株”。 售价不变。 雷霄玄高兴的回去了。 对于雷家的争端，张梦素无兴趣。江湖门派，打打杀杀，再正常不过。 这些混水，便是官差也不好管。 每年死在江湖客手中的官差，远比死在仙人手中的官差多。 …… 张梦如期到了“炼气九层”，但幽兰、剑清二女，却高兴不起来。 半夜听到雷声，甚至立即惊醒，随后悄悄跑到老爷卧房。 看到张梦安然入睡，这才放下心来。 幽兰见过修士渡劫，从此有了担忧。剑清虽没见到，但两姐妹无话不谈，也知晓渡劫恐怖。 有时自个吓自个。 莫名的哭了出来。 张梦进入炼气九层后，有意放缓修行了。倒并非惧怕雷劫。 他有福源铜币。 而是无合适的“筑基功法”。 修行时间少了，处理公务的时间便多了。 他操持公务，把民生打理得井井有条。山海县周遭的山匪，几乎扫荡了遍。 那山匪窝里的铁质刀器。 全被缴获回来。 被他烧成铁水，命人弄成了甲胄，兵刃。 虎力军的装备愈发精良。本来许多兵差，只能身披皮甲。 如今各个穿上铁胄。 巡视时，威风凛凛，不可侵犯。 百姓家的孩童，都很崇拜虎力军兵差。于是大小锻炼体魄，志向加入虎力军。 能上山打山匪，保护县里家人。 …… 这日里。 紫霄剑宗内，陆思梦陆长老出关了。 第63章 恶龙出逃，陆思梦莅临龙王郡 紫霄剑宗坐镇云州腹地。山门遥驻云雾之间。 是德高望重的修行大宗门。 以剑修居多，其内有一座“藏剑山”。山中多宝剑，剑气纵横，得天独厚。 天琼山内，陆思梦从雅居中行出。数月闭关，只为熬炼一炉丹药。 天权丹。 此丹可使人意通天地。短时间内，极大增加悟性。 陆思梦是最年轻的长老，剑法惊艳。如今已有金丹中期修为。 修为、剑法都在要紧关头。一枚“天权丹”对她作用甚大。 此丹虽已炼成，但“黄玉人参”仅是根须，“仙”“凡”二性没做到完美平衡，但效果不尽人意。 正琢磨间。 山脚的钟声响了。陆思梦脚尖一点，飘忽间，已落在山脚。 看清敲钟之人，她拱手道：“王长老，何事敲钟？” 敲钟者是一中年男子，相貌儒雅，身穿锦衣，腰悬玉带。 此人名“王笑章”，同是紫霄剑宗长老。 王笑章道：“莫怪，莫怪。我知晓陆长老近来在闭关。若非迫不得已，绝不愿打搅。” 陆思梦道：“我刚好出关。所为何事，还请速速道来。” 王笑章一笑，说道：“陆长老，此事我说不清楚。还请随我来吧！”一甩袖子，袖袍内飞出小剑，在空中打了个旋，渐渐变大。最后脚步一跨，踩在剑身上，飘飘然踏剑离去。 陆思梦眉头一皱。长老寻上门，只怕牵涉不小。 当即手捏“腾云术”，御雾追上。 陆思梦是后起之秀，暂未入过“藏剑山”，也无适合宝剑。 她宝器倒有不少。只心性高傲，只有自己认可之物，才肯主动向外示人。 她速度自不慢。两人一前一后，飞纵数十里。途中无甚交流。 最后在一座山头落下。 山中有座玉宇，乃倚山而建，挂在陡峭的山壁上。 楼阁是紫砖金瓦而造。 其时已是傍晚。余晖一洒，楼顶金灿灿，金芒吞吐，云雾缭绕。 迎面一柱青松摇摆。 涯壁上倒插一柄残剑。 大有仙家气派，又彰显曾经过往。 此处是“紫霄剑宗”的“金玉顶”，是处理要事之所在。 平日有长老轮值。 往日这儿很是热闹，来往长老不少。但此刻，陆思梦远眺望去，只四名长老，站在平台上等候。 陆思梦寻思：“紫霄剑宗定是出事了。大多数长老，都在因此事忙活。我是新任长老，又敲恰闭关。故而最后通知我。事情虽危急，但与我牵连不大。” 心下甚稳。虽不知发生何事，但已经有底。 陆思梦落地后，拱手道：“洪长老，周长老，刘长老，齐长老。” 众长老笑道：“陆长老，好久不见。” 陆思梦开门见山：“诸位长老，叫思梦来所为何事？” 洪长老是方形面庞，乃戒律堂长老。不怒自威，宗门弟子皆惧怕他。 但面对陆思梦，却笑容和煦。 他说道：“哈哈，陆长老放心，宗门出了些麻烦，需要陆长老搭把手。” 陆思梦道：“哦？” 周长老说道：“陆长老最近闭关苦修。想来对最近局势不大清楚。” 陆思梦安静聆听。 齐长老续道：“大周皇气动荡，皇位交替。正所谓一风吹，万物动。皇位交替，气运不稳，民间灾祸层出不穷，干旱、蝗灾、洪水。我等仙家势力，自也受其影响。” 陆思梦道：“皇位交替，本是正常现象。何必为此忧愁？” 齐长老说道：“陆长老莫急，这只是前因。皇位交替，气运动荡。不知怎的，‘困龙山’下的孽龙，忽性情狂躁。竟挣脱了枷锁，脱困跑出去啦！” 陆思梦一愣，心想：“定是谁人，疏忽懈怠，让恶龙跑了。呵呵，甩锅甩到皇位交替上。” 紫霄剑宗困龙山下，困有一条恶龙。她是知道的。 相传那恶龙无恶不作。曾引动洪水，淹没了数十座大城。致使生灵涂炭。 紫霄剑宗率剑下山，降伏恶龙。困在困龙山山脚。 此龙只困不杀。 是因为“紫霄剑宗”宗主，在讨伐恶龙中，受了重伤，不久后死了。 紫霄剑宗一直无“宗主”，只有“代理宗主”。 前任宗主临死前，下了命令。 将恶龙留给下一任宗主斩杀。这既是机缘，也是担当责任。 因为“伐龙者”，会历经龙血沐浴，修为凝练，战力更强。 对剑修益处更是明显。 若伐的是恶龙，更得天地福泽临幸。 但此后，惨死龙魂缠身报复，日后所遇的雷劫，会更为猛烈。且被天地龙属所厌恶。 肩上担子更重。 如今“恶龙”脱逃，不止是会引发灾祸。也牵涉到紫霄剑宗的未来宗主。 陆思梦道：“诸位长老，要我怎做，还请直说。” 洪长老道：“那恶龙被困多年，修为已大不如前。陆长老剑法凌厉，若正面对上，说不得真能斩杀恶龙。但此事不必陆长老担忧。早在恶龙出山的刹那，便有长老前去追杀了。” 洪长老又道：“但那恶龙上飞下窜，甚是狡猾，至今未能寻到。倘若临死反扑，又淹了百姓，真是罪过。我等便想，将宗门长老，尽量散布出去。各驻守一地，警惕恶龙作乱，直到将恶龙诛杀为至。” 陆思梦眉头一皱，淡淡道：“宗门派我驻守何处？” 洪长老说道：“哈哈哈，陆长老闭关良久，如今云州境内，只剩下‘龙王郡’一地，没有‘紫霄剑宗’长老驻守。还请陆长老前往‘龙王郡’，一来，与郡守说明情况，早做准备。二来，若无事发生，陆长老全当出关后，散散心，游玩一番也好。” 齐长老道：“龙王郡虽偏僻了些，但好山好水，自有番好景色。陆长老刚刚闭关，想来不急修行。” 陆思梦道思索片刻，说道：“好。我即刻动身。” …… 沼泽地的开荒，是一件麻烦事。 沼泽里毒蛇、野兽、蚊虫甚多，且树木茂盛扭曲，寸步难行。 张梦想了个妙计。 划定一片区域后，随后放火焚烧。 把树木烧尽，沼泽烧干。 随后再让一众苦力，一寸地一寸地的开荒。 这可不是好差事。 但这群山匪，各个是杀头重罪。张梦用起来毫不心疼。 开荒大队中，除了死囚苦力外，也有平民百姓加入。 他们的活事要轻松许多。也无甚危险。 关键是帮张梦干活，饭菜管够，绝不会饿着他们。 开荒时，获得的“石料”“土料”全没浪费。 被用在了“城墙”上。 如今的城墙，不但加高加宽。 还比从前更为气派。 即便再遇到凶猛兽潮，也不用担心把城墙冲垮。 因为刚刚过冬。 冰雪刚刚消融，天地间生机焕发。 一切都很安宁美好。 三月初四。 一阵敲门声吵醒了张梦，关不余神色焦急，有要事要汇报。 方才在开荒途中，挖出了一头凶兽。 在泥潭里游来游去，速度极快，还没看清身影，“咻”一声便不见了。 那凶兽咬死了几名死囚。见到人多，又藏了起来。 大伙是一筹莫展，拿不定方法应对。 万般无奈下，问张梦如何处理。 张梦立刻穿好衣物，来到开荒区，果真看到几名死囚，被凶兽撕咬得只剩半边身子。 还没死去，正痛苦的哀嚎，但已无药可救。 张梦寻思：“这片沼泽地，怕也另藏怪异。我这县令，可真够累人。不但与天斗，与人斗，还需与兽斗。” 他命人有序在四周搜查。 还是寻不到凶兽身影。稳妥期间，暂时停了这片区域的开荒。 第64章 求外援 蛇鼠山的蛇魁慕天，因为被敕封正神，得享香火修行。 修为增长得极快。 冬眠结束，便立时开始蜕皮。 褪下的蛇皮，自然是到了张梦手中。 这几个月来，山蛇庙的蛇子蛇孙，共计蜕皮七十三副。 幽兰用来编蛇索，缝制蛇羽护衣。 几乎一直处于紧缺状态。 很快就到“立春”了。山海县的百姓，开始了播种。 到了一年之中，最忙活的时刻。 张梦备好了“黄金稻穗”种子，来到百姓农田边上，喊道：“乡亲们，手中的锄头停一停。我带你们种点别的。” 百姓见是县令张梦。纷纷丢了锄头，围了过来，唧唧喳喳道：“县老爷，您要带咱种什么啊？”“县老爷，嗨，您读书人，怎么能到这来。有什么丰富，叫人带句话不便成了。”“是啊，这太阳多大，要把您晒出个好歹，咱非得被戳脊梁骨不成。” 幽兰笑道：“我家老爷，打老虎都绰绰有余，还怕这太阳么？” 百姓道：“话是这么说，但…县老爷细皮嫩肉的，总归…” 张梦莞尔一笑。他待百姓真诚，百姓也待他真诚。 山海县质朴善良。 张梦说道：“乡亲们，这一趟我不来不行。把你们的稻种，都拿来给我瞧瞧。” 几名汉子从衣袖内，摸出一小布袋。 里面便是稻种。 张梦捻起几枚，见稻种干瘪发黄。单从稻种便可看出，这类稻穗产米稀少，颗粒干瘪，不易成活。 张梦问道：“往年里，一亩田地，能产多少斤大米？” 一老农道：“天气不错，雨水充足下，能产七十斤大米。若遇到蝗虫、干旱，唉，能留下多少，便全看运气了。” 山海县之所以贫瘠。 除位置偏僻外，便是粮食产量甚低。 在江南一带，雨水充沛，地质优渥。一亩田地能产百斤乃至两百斤米粮。 且是一年两熟。 个别地可一年三熟。 山海县一年一熟，只能在“饿不死”边缘挣扎。 再遇到一些自然灾害、山匪洗劫。 当真看不到一丝活路。张梦也是贫苦出身，但从没种过地。他仗着写字好看，帮富贵人家写字抄字。 再搞些画画、写诗的活计。 收入比农民稍多，但自小所见所闻，对农民的困苦，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这些百姓亩产甚少。所以拼命的多耕地。 一亩的粮食不够，就多耕一亩。两亩不够，便再多耕两亩。 直到干不了为止。 即便是这样，交完每年的税钱，也无分毫余财。 来年一样要拼死了干活。 张梦说道：“这些稻种，先收起来。大伙试一试我的。” 幽兰袖子一翻，取出一小荷包。取出里面的金黄稻粒，笑道：“大伙都来看看。这是老爷为你们，专门弄出的稻种。你们瞧瞧，这稻粒饱满圆润，可比你们的稻种好看多了。似大胖小子般的。” 百姓立时围来，纷纷奇道：“呦，还别说，这稻粒真好看。黄黄的，胖胖的。” 一老汉问道：“兰姑娘，这稻粒能种活吗？” 幽兰笑道：“那是自然。不但能种活，而且精心栽培下，一年能有三熟呢！” 百姓瞪大眼睛：“当真吗？” 张梦获得稻种不久。一年三熟只是推测。但已经是保守推测。 根据金黄稻种不惧严寒、成长速度。一年七熟都有可能。 但话不可说得太满。 幽兰笑道：“我能骗你们，但我家老爷能骗你们吗？不过这东西有一缺点。” 大伙问道：“什么缺点？难道吃水很多？” 幽兰说道：“这稻种不怕冬天。大伙种这稻种，只怕冬天也得忙活了。” 大伙一愣，尽皆大笑，大伙不怕忙活，只怕没饭吃。 一份力能换一口饭。 他们宁愿天天出力。 幽兰笑容情切，与众农民打成一片。 不过金黄稻种数量有限。只能给每位农民，分发十余粒。 勤奋的农民，可先种在地里。等稻种熟了，再取种子播种。 如此反复，几个月内，地里便可全是“金黄稻穗”。 山海县的粮食产量，必然翻上几番。 百姓们欢喜不已。想拉着张梦吃饭。 张梦身为县令，哪能由百姓请客。大手一挥，把地里忙活的农民，全给请到城里。 在春风酒楼摆设饭席。 全能饱餐一顿。 …… 一切都走在正轨。按张梦的规划有序进行。 张梦与“妙云仙门”一直保持联系。 此前张梦用“黄玉人参”，与妙云仙门换了“妙云仙剑诀”“吞云术”“吐云术”。 妙云仙门是小势力。会的术法不多，宗门核心术法，说甚也不愿轻易给张梦。 妙云仙门的掌门唐华风，尝到了“黄玉人参”价值。 将到手的“黄玉人参”，转手一倒卖。能换取大票大票的金银财宝。 重新修缮了山门。 铺了青石板砖。 恍然一新，又招收了许多俗家弟子。在附近一带，越发有名气了。 他以“妙云仙门”的“核心仙术”为条件。要与张梦建立稳定、长久的交易链。 张梦每月定时定量，给妙云仙门提供“一千株黄玉人参”。 连续提供“五年”，妙云仙门的“核心术法”，便会对张梦开放。 这条件对张梦来说，实是九牛一毛。但还是假装犹豫几日。十分勉强的同意了。 黄玉人参他并不缺，甚至一次性结清都可。但唐华风是一人精，若叫他得知，张梦黄玉人参储备充足，定然另提条件。 张梦见“沼泽凶兽”，大大阻碍了山海县建设。 且后背受敌，难免时刻想着。如眼中钉，肉中刺。 不快快拔除，心中难安。 便想着，这妙云仙门拿自己好处，不能不办事。这等凶险差事，没理由让自己人去涉险。 请外援！ 于是一纸邀约送去。 请“妙云仙门”派遣几名厉害弟子，前来山海县，帮助铲除“凶兽”，还山海县太平。 当然不是白白邀请。 张梦开出的酬劳是：一枚福源铜币，三百两银子，黄玉人参一百株。 可谓是极其丰厚了。 但完事才肯支付。 唐华龙收到邀约后，眼睛都瞪大了。 立即召开了妙云仙门最高规格会议！ 足足来了三名长老。 第65章 妙云仙门敷衍 沼泽凶兽一日不除，张梦的北扩计划，便一日要耽搁。 邀约发出后，约莫过了三日。 妙云仙门的外援来了。剑清前去迎接，回来后，却面色发黑，心情不爽。 妙云仙门竟只派了“五名弟子”。 且只是炼气四层、五层。有些实力，但是不多。 这便也罢，多多少少是点心意。多多少少有些用处。但五名弟子神态傲然，言语间对山海县大为不敬。 路上已得罪剑清。 若非张梦吩咐，她已经出手教训了。 张梦是体面人，无论是善是恶，见面先给三分礼。 之后是闹掰、是翻脸、是出手。之后再说。 他拱手道：“五位仙长光临山海县，山海县蓬勃生辉。” 一中年弟子说道：“客套话少说。我与众师弟舟车劳顿，快快安排我等安顿先。” 张梦道笑：“请。”在前领路，带领五人入城。 城墙高两丈，坚不可摧。城门外有四名虎力军把守。 姿态如虎，双目如鹰。 穿过城门后，五位仙家子弟四目打量。略显诧异。 早闻山海县苦贫人少，如今看来，倒安宁祥和，自有一派繁荣景象。 一弟子说道：“到底是苦寒小县。与龙须县没法比。” 妙云仙门不在“山海县”辖区内。距离“龙须县”更近，路也好走。 山门弟子，多收自“龙须县”。 龙王郡内有五县：龙爪县、龙须县、龙鳞县、龙珠县、龙牙县。 皆以“龙”来命名。 在五县之上，还有一座大城，名为“龙王郡城”。 山海县虽在辖区内，但已暗暗被排开。即便是“龙王郡城”，在整个大周，也算不上真正繁荣。 但郡下的五县，却好互相攀比。 实是各县县令，好大喜功，沾沾自喜缘故。 一弟子说道：“这地儿也不像人参多啊？”话音刚落，另外四名弟子斜眼瞪来。 那弟子自觉说错话，连忙闭了嘴。 张梦、剑清对视一眼，心下十分了然。 只怕前来相助是假，顺道探探“山海县”虚实是真。 将五名弟子安排入“春风客栈”后，剑清道：“老爷，咱们把他们赶走吧！这些人不是诚心相助，不必搭理。再且说了，那点修为，还不如我和幽兰姐姐，没必要受那恶气。” 张梦道：“你性子直，对待外人，得向你幽兰姐姐学学。” 剑清道：“幽兰姐姐只想坑我。老爷，你教我不便是了。”张梦说道：“他们大老远一趟，即便现在赶走，定会讨要报酬。到时多少要给些。不然又有话说。我们岂不吃哑巴亏？” 剑清道：“哼，好算计。好歹是个仙门，眼中却只有利益。” 张梦道：“小门小户，有小门小户的难处。不过我山海县自未亏待他们。好不易邀约相助，却这般敷衍，确实少了道义，不可深交。我原料想，那唐华风虽是精明，但多少有些仙家风范。这次邀约，少说来一位长老。唉，让我失望了。” 剑清道：“可老爷，留下他们，他们讨要的报酬更多。而且……他们意不在酒，怕是想探咱‘人参业’的底。” 张梦说道：“所以明儿起，便拉他们去沼泽。能出多少力，便出多少力。物尽其用。” …… 翌日大早。 剑清敲响五位仙家房门，喊道：“诸位，我家老爷召集，还请速速去县衙。” 声音掺杂真气。 直接震入脑海，将睡意尽褪。 五人均大为恼怒，“啪”一声推门而出，骂道：“狗娘养的，你山海县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小心老子……” 还未说完，剑清早已飘飘然离去。 是张梦教她的。与他们多费口舌，大无益处。 喊完就跑，要气就让他们气着。 五人憋着怒火，快快穿好了衣物。气势冲冲的来到县衙，要寻张梦讨个说法。 但见衙门捕快，双目精芒四射，身材高大，血气方刚。 齐齐向五人瞪来。 五人顿时熄火，齐想：“也罢，也罢，小事儿。若真闹不痛快，这些莽夫一窝蜂打来，我等不好应对。” 灰溜溜的入了衙门。见到张梦时，才敢阴阳怪气几句。 张梦请五人喝了杯热茶。旋即带着五人前往沼泽。 五人均是色变。不想张梦如此雷厉风行。于是提出推托，说初来乍到，水土不服，还需休养几日。又说前几日遭遇山匪，灵气损失不少，需要静坐恢复几日。 张梦均不动声色打回。他表面随和，实则作风硬派。 只是面对妙云仙门，多有刃让。让“唐华风”错估，让这五名弟子迟迟没意识到。 张梦抽调了二十名虎力军，十名捕快跟随。 五名妙云仙门的弟子，被团团围住。实没见过这等阵仗。 昨日的趾高气昂，神情轻挑，这当口全然不叫了。 心中暗自惴惴。 即便是换唐华风在场。被众兵包夹，也难从容离去。 张梦是拿枪抵着他们后背。 不论有没有东西，今儿都必须露出点来。 很快，来到北面沼泽。 有七八亩地，已被开荒出来。沼泽泥土被烧干，植被被砍伐。 但再深处的沼泽，却一望无际。 地上是黑水掺杂黑泥，其上是歪扭的树木。 如若细看，可见一些蛰伏在沼泽中的野兽。有凶猛的“齿鳄”。 这是黑水沼泽中最常见的猛兽。 也有“树熊”，此兽居住在树上，双目赤红，耳大牙利。爪子附带剧毒。 不少苦力，死在它爪子下。 更有“七斑蛇”，蕴含剧毒。毒素主攻肺脏，使得人无法呼吸，无法说话。 这只是黑水沼泽的冰山一角。 这片区域，是真正的无人之地。别地虽有山匪，虽也有猛兽。但总归不如这地凶残。 人能生存。 但在沼泽中，却是万万不能。 山海县四座城门。北门常年紧闭，且北侧的居民甚少。 因时常有沼泽虫兽，钻过城门缝隙，咬伤城内人家。 夜里，蚊虫很多。 张梦道：“五位仙长，那凶兽便藏在黑水沼泽中。贵仙门派遣五位来，想必五位自有独特本领，刚好克制凶兽。还请五位动手罢！此事若成，报酬一分不少，恭送到山门！” 第66章 有人接悬赏 五位弟子头皮发麻，前狼后虎，进退两难。 硬着头皮，施展了些术法。丢了四五个火球，砸进黑水泥潭里，没掀起多大浪花。 捣鼓一上午，屁用没有。 还念了“引魔令”，此令可引出邪魔污浊之物。没引出凶兽，但引来了许多毒蛇、齿鳄、树熊。 好在众兵差眼疾手快，身手不凡。手持砍刀、刀叉，把这些野兽全料理了。 这一折腾。 他们灵气很快耗尽了，为难的看着张梦。 张梦懒得为难五人。给了些钱银，当日下午，便打发回去了。 张梦心想：“看来此事求助外人，终究也不简单。不如我先做万全准备，独身先入沼泽一探？” 他不愿派遣“虎力军”进入沼泽。 兵可伐仙，兵攻城掠地。 但是面对自然险地，是十分乏力的。即便再精锐的军队，进入险恶山林，也定有折损。 仙人却可倚靠术法，应对自如。 各有优劣。 …… 开荒之事，先前是关不余负责的。张梦想多了解凶兽细节，于是问起凶兽伤人时的情形。 关不余说道：“那凶兽，满嘴尖牙，从黑水中游出。身上全是黑泥，看不清楚了。但是双眼如铜铃大小，瞪得人心发慌。” 张梦问道：“速度快不快？”关不余说道：“快！很快。但当时有一兵差，就在附近。他用铁枪刺了一击。他说好像扎在铁石上，震得自己手麻！” 张梦说道：“如此说来，此兽要比黑虎更厉害许多。” 关不余说道：“大爷打虎时，我虽没在现场。但想来黑虎再厉害，也是在地上。咱们有脚有手，能跑能跳。皮肉再厚，也是皮肉。可那凶兽在沼泽里，鳞片如铁。任你力大如牛，被拖入沼泽中，也是枉然。” 张梦说道：“有道理。” 这番一了解，亲自入“沼泽”的计划，又自犹豫不决了。 张梦寻思：“我打虎虽尚有余力。但不可因此自大，此事说来说去，还是得请仙家相助。妙云仙门大不可靠，不必再求。” 斟酌片刻。 命幽兰备好纸笔，他当即写信，信中有言：今山海县内，栖息一凶兽。其体大如牛，眼如铜铃，身有鳞片。可在沼泽中游动。好吃人。请洪洞仙门派遣筑基期以上仙长，前来降伏妖兽。 信末落款：山海县张梦。 信已写好，张梦却又甚犹豫。 原因有二。朝廷发的“求助信”，当地的正统仙门，是有责任相助的。 无论出于责任心，还是道德，甚至利益。 但求助信手续麻烦。 需当地的县令，拟写好“求助信”，随后上交“郡”，经过“郡守”审批，再上交“州”，一级一级上交。 最后大周的“巡天卫”来到实地。考察确有情况后。 再由“天枢阁”，重新拟写“求助信”，下发到附近的仙门。 仙门这才收到“求助信”，随后指定“任务”，或指派“长老”，或指派“弟子”。或是外包给其他仙门。 等有人接了任务，这才有人相助。 流程麻烦是一点。 这一套流程下来，少说得五六个月。单是信封四处周转，来来回回，便需不少时间。 更关键一点。 是需要朝中有跟脚。否则张梦的信，出不了“龙王郡”。 单是一郡守，便给打回了。 即便没打回，不当回事，就搁置在一旁，耗你几个月。 半点办法没有。 侥幸通过“龙王郡”，到了“云州”里。或许又是几个月光阴。 张梦对这一制度十分了解。 他科考时，便编写过相关的治理之论。认为此制度虽严谨，但仍有不合理之处。 可以改进得更为高效。 按照本来的路线。 张梦高中“探花”，授官时，大概率是留任京城的。且有概率就是“天枢阁”。 至于另一种方式。 便是张梦以个人名义，送信给“洪洞仙门”的熟人。 就如同先前遣信给“妙云仙门”一般。 许多官员，与仙门是有建交的。因为彼此时常打交道。 交情虽不会深。 但你官品若够大，官身若够正。仙门收到信后，不会视之不见。 最差也会回信。 但张梦只是县令，怕不足以让人如此重视。且在洪洞仙门中，唯一的人脉，仅是一炼气期弟子。 是以张梦虽写好了信。但仍旧琢磨更好的解决之策。 山海县到底刚刚起步。 许多事情，大不好应对。 张梦问道：“幽兰，你说我发布悬赏，效果可会比直接写信好些？” 幽兰道：“我认为会好许多。”张梦道：“那好，我改写悬赏，若有人能助我铲除沼泽凶兽，便赏一福源铜币一枚，黄玉人参一百株，银子一百两。” 幽兰说道：“老爷，当下只好先这样。若迟迟无人揭令，那便加大报酬。但是悬赏之后，容易引来不三不四之徒。县里改多加提防。” 张梦说道：“自然。” 当即把求助信改为悬赏。盖上官印，由春风商会散布出去。 春风商会在龙爪县已站稳脚跟。 办事还算容易。 龙爪县贴满告示后，悬赏令还在外散。 一周后，果真掀起了些小风浪。 但迟迟无人来。 一来，难度太大。山海县偏僻也罢。别人一听，还要下沼泽，凶兽是何物种都不清楚。 二来，报酬虽丰厚，有“福源铜币”，有人参、有银子。但怕赊账。 重重顾虑，导致一直无人揭榜。 …… 又过几日。 这日里，张梦正在房中修行。 灵气已积攒了“三千七百缕”，炼气九层的巅峰。 若有合适的功法，立即便可引来雷劫破境。 修士的雷劫很多。 一步一雷劫，是必经之路。 正修行间，幽兰突然欢喜敲门，喊道：“老爷，老爷，有人接下悬赏啦！” 张梦问道：“是谁？”幽兰道：“我也不知道，是很漂亮的女子，不过看起来挺靠谱的，实力应该不错。” 张梦道：“好，快带我去见她。”幽兰道：“就在大厅等着。”掩嘴轻笑，神情暗藏期待。 等了好久。总算瞧见一个，配得上自家老爷的女子了。 幽兰端详张梦面容。见他俊逸潇洒，不禁好奇那女子见了老爷，会是什么反应。 第67章 凡瓷 陆思梦接到宗门派遣后，立刻腾云驾雾，赶往龙王郡。 云州地界辽阔，在大周的偏西侧。山地多，平原少。 飞自空中，朝下眺望。 风光无限好，青山送礼，草木青葱。 修仙之士绝非不染凡尘之人，身处浊世，何人能脱凡。 最彻底的脱凡，便是死后烟消云散。 飞数个时辰，陆思梦大觉疲乏，灵气耗了许多。她寻思：“龙王郡地处偏僻，灵气稀薄。我何必急于一时，纵使提前赶到龙王郡，又能如何？不如沿路休养精神，若遇突发情况，也可自如应对。” 便沿路寻一客栈，付了些饭钱房钱，好生歇息了。 古话道。 山野逆旅，做的不是俗家生意。 这等偏僻的客栈，是时常能遇到仙家的。甚至就是某些仙门子弟的凡俗亲戚。 客栈掌柜一见陆思梦。见她白裙飘飘，云鬓凤钗，好生华美。便知是仙家中人，且来头不小。 自然不敢怠慢。 安排了间上好客房，又道：“仙长，咱这儿前段时间，弄了些灵鹿肉，正煲着汤，味鲜美得很，您可要尝尝？” 陆思梦道：“好。”本正在上楼，脚步一顿，回到大堂，静静等待。 掌柜的一愣，去后厨取来一瓷煲。 陆思梦诧异，端详掌柜两眼，说道：“这是洪洞仙门的凡瓷。你怎弄来的？” 洪洞仙门以“瓷”闻名。 仙瓷有仙用，凡瓷有凡用。仙瓷效用玄妙，变化无穷，甚至可充当法器对敌。 凡瓷功效简单，只是乘水煮茶煲汤观赏。但工艺复杂，更为考验手法。 一些时候，凡瓷的价格，甚至超过仙瓷。 修行界有个传闻。 曾经有位大修士，得道后鸡犬升天，尽皆不凡。 但有一日，他外出游历山河。玩了几天，回自家府邸时，发现被人连根拔起了。 那修士大为恼怒。于是四处找寻凶手，最后闹了半天。是自己修为忒高，以至自己的宅邸、宝物、财宝，全化做氤氲仙气，飘飘悠悠上了天去。 由实化虚了。 此后。那修士弄来几件精美凡瓷。 坐镇宅邸。 便再没有那种事了。 不知是洪洞仙门为推销“凡瓷”，有意散布出的谣言。还是确有其事。 但回望仙史，修成一团白气，化为虚无者。不在少数。 掌柜说道：“嗨，洪洞仙门有咱亲戚。托他的福，我也搞到了件好瓷。这不，好食材配好瓷器。这瓷器便是煲路边杂草，也鲜美得不行。” 陆思梦颔首，用调羹舀出汤水，轻轻一饮。味道确实甚美，且对体魄有极大妙用。 全身烘暖，疲劳少了许多。 她细细品尝，表情虽无变化，但对这道菜肴十分喜爱。 鹿肉被炖得软糯入味。 仙家宗门是美食荒漠，很多东西，是吃不出味道的。 吃了等同没吃。 要想寻味蕾刺激，便要下凡。 或者把弄到的食材，寄放给凡间厨子熬制。 随后聚在山野中，约上三五仙友，一同过过嘴瘾。 这种偏僻所在的“客栈”，便是经常光顾的对象。 所以这“凡瓷”，大抵是仙家中人，贪恋口腹之欲，寄送到这家客栈的。 那这“鹿肉羹”，莫非本是其它仙人的菜肴，却被自己捷足先登了？ 陆思梦眉头忽皱。掌柜的瞧出陆思梦心事，笑道：“仙长您大可放心，这鹿羹没人预订。这本是我自个开小灶的。但见了仙长您，便想贵客难遇，我这凡口凡肚，挨饿挨冻无所谓。但保管先叫仙长满意，才是上上之策。” 陆思梦道：“赏。”取出一袋子金银细软。 掌柜满脸堆笑，将钱银收入袖子，笑道：“仙长您慢用，我不打搅了。”自个退开。 山野逆旅。 赚的就是这份钱。 山上修士时常下凡，金银细软带着不少。遇到大气者，轻轻一赏，便够一年忙活。 陆思梦独自享受佳肴。 神情淡薄，但眼底隐隐透出一缕，对美食的虔诚。 等调羹触碰煲底，她这才回神，一煲鹿汤已被吃完。 擦了擦嘴，回房休息去了。 翌日继续赶路，大抵四五余人，这才赶到“龙王郡”。 郡守王守名早接到“紫霄剑宗”秘信。 丝毫不敢怠慢，早早在郡内迎接。 陆思梦向不愿与官家接触，只与王守名简单交接，便自个寻个客栈住下。 她让郡守拟写告书，下放到郡下各县。 并未明说，有“妖龙”逃窜，以免引起百姓慌乱。 只是让下属县令，加强对百姓的统筹登记。强化捕快、兵差的意识。 做完这些，便没甚事了。 王守名见她年纪轻轻，已是紫霄剑宗长老。前途无量，既想结交，又想炫耀。 总是大显殷勤。 先是送各种凡礼，一些草药、人参、凡间的诗画、茶叶种种。 后觉察陆思梦性子清冷。好似不喜欢这般做派，于是改换面容，强调自己如何如何清廉，如何如何公正。 这一番卖弄。让陆思梦却有些微改观。 陆思梦觉得王守名烦人。在驻守期间，便四处游玩。 她正在修行的关键时刻。 游山玩水，或许便有感悟。 她去下属的龙爪县、龙须县、龙鳞县视察。见此地的风土人情，顺道熟悉环境。 万一妖龙真到此处作孽，也可借助地势应对。 她重点观察“河流”“江道”。 妖龙脱困，不是腾云驾雾，便是潜游九渊。 如此探访了数日。 这日里，路过一市井时，忽被告示榜上的一通悬赏吸引。 大意是：山海县有凶兽作孽，需得道修士相助。报酬为福源铜币，黄玉人参，凡俗钱银。 陆思梦先留意到“字迹”。 字迹工整，落笔刚朗，一勾一画皆藏神韵。 对字画有造诣者，绝对不会视而不见。她平日颇好练字，对凡间的字画大家，都可叫得上名号。 心想：“凡间通缉令，多是通过批量印刷，再散布各处市县。但这张通缉令，是人亲笔所写。写字者造诣不浅，甚是少见，想不到市井之间，竟能叫如此好字。” 心中大悦，欣赏字迹同时，细读通缉令内容。 很快留意到“山海县”三个字。 眉头不禁微蹙。 第68章 陆长老出手 这才醒悟：“呀！山海县也在龙王郡！” 想起数月前，曾有一宗门弟子，为献殷勤，送来一株“黄玉人参”。 黄玉人参年份不浅，据说便是“山海县”所得。 她造访龙王郡，郡下各大县令均见过。但山海县不曾露面，似不受龙王郡所辖。 她心思活络，琢磨：“不知山海县还有无人参。天权丹药材还剩下不少，倘若还有，或许还可多炼得几枚丹药。” 又见悬赏令中言：山海县正遭凶兽困扰，请求得道修士相助。 悬赏甚是丰厚，陆思梦琢磨片刻，想着闲来无事，走此一着，兴许另有收获。 于是揭下赏单。纵身一跃，脚踩祥云，飞向山头。 沿路所见，山峰壮阔，河水深幽。 起先四五十里，人际甚少。隐约可见坐落山头的山匪。 再飞三十余里，开始见到良民百姓。在山中砍柴狩猎，采药寻药。 陆思梦特别留意，想着若能半路发现“宝药”，便能算额外收获。 旋即改为步行。 如此行了大半日。 在第二日清晨，了无收获，走到了山海县来。她见县内民风淳朴，虽地处偏僻，但精神面貌，显然胜过别地。 不由得大为好奇。 她观望四周建筑，瓦屋、木楼均是有之。整体间大不如“龙爪县”。更别谈“龙王郡城”。 但百姓面貌，又做不得假。当即对县令大为好奇，心想：“数年前，我曾到此行过任务，与县令刘大肠会过一面。此人满嘴肥油，不似好人。如今山海县看似贫困，但实平和安宁。莫非他转性不成？” 心下又惊又奇。便暂不愿赶到衙门，而是四处转悠。 见市井热闹，人气汇聚。她望气功夫甚是了得，已觉察此县不同，心想：“难怪这里有宝药产出。虽灵气稀薄，但自有人势聚拢。” 待到正午时分，她入一家酒楼，点几份吃食。味道精美，虽比不上那碗“鹿羹”。但食材、手艺皆属上佳。 吃完美食，当即更想会一会“刘大肠”，直奔衙门。表明来意后，小吏禀报捕快，捕快喊来一貌美女子。 那女子形貌均十分不俗。面若桃红，自有三分媚意，陆思梦不住多看两眼，寻思：“那县令倒真会享福。我倒要看看，刘大肠是被夺舍不成。” 坐在大堂等候。 她盘腿打坐，静心凝气。等不多时，脚步声响起。脚步声不徐不疾，落脚甚轻，不似体态厚重之人。 旋即抬头望去，来人不穿官服，一身简单得体的黑袍束身，样貌十分俊秀。方才的貌美女子，恬静跟在身后，目光柔情似水，沾在男子身上。 第一眼望去，不住一愣。饶是修行多年，凡者、仙者、妖者所见颇多，却是第一次见这般俊秀的男子。 她喜好赏字赏画。这些爱好，仙凡共乐此不疲的。对待一个事物，向乐于细细琢磨端详。 慢慢发现，此人面庞身段，均如精美字画般。不会一眼便淡去。忍不住更去端详。 细细揣摩。 陆思梦寻思：“此人绝不是刘大肠。”面色平淡，拱手道：“县令你好！” 张梦道：“你也好！”目光看向陆思梦手中的悬赏令，说道：“仙子歇下悬赏，可是愿意出手相助？” 陆思梦道：“自然。” 张梦道：“还请入座。”两人围案而坐，幽兰煮茶斟茶。 张梦笑道：“还未请教仙子名讳。”陆思梦道：“紫霄剑宗，陆思梦。” 张梦道：“紫霄剑宗…我记得数月前，曾有贵宗弟子，前来山海县招收弟子。好似是叫‘周寒雪’，临行前，还为我山海县除了一大祸害。” 陆思梦道：“寒雪修为虽浅，但侠义心肠。这孩子我平日也有关注，确是不错。” 实则送“黄玉人参”前，陆思梦压根不知此人。 张梦道：“见微知着，可见一斑。紫霄剑宗不愧为仙家大派。虽在仙门，却关心天下苍生。佩服，佩服。” 陆思梦笑道：“你这县令，上来便恭维，却连最基础之事也忘记了。” 张梦茫然，幽兰笑道：“老爷，人家还不知你姓名呢。” 张梦了然，他一心想拉着“陆思梦”铲除妖邪。倒忘记与人相处，第一步该介绍姓名。 张梦道：“小可姓张名梦。”陆思梦道：“张梦…张梦。”想到某处，急急瞥过。 陆思梦道：“我记得前任县令，乃是刘大肠。怎换成张县令当差了？” 张梦坦然道：“在下不才，殿上得罪公主。”陆思梦道：“原来如此，官家之事，陆某无法帮助。” 张梦道：“哈哈，陆仙长有此意，我张梦已是受宠若惊。” 陆思梦道：“闲话少说。还请张县令，带我去见凶兽吧！” 张梦一喜，心想：“此女应是本领过硬，行事干脆利落。我也不好推托，此事若速战速决，是再合适不过！”说道：“爽快！” 幽兰幽怨白了一眼。她心思细腻，觉察陆思梦对老爷样貌身材，实大感兴趣。但老爷一心扑在公务。 张梦问道：“陆仙长可要兵差相助？那凶兽藏匿沼泽之中，行踪莫测，咬死我数名苦力。它皮有鳞甲，很是不简单。” 他怕陆思梦没看清“悬赏令”，临了翻车。故再次提醒。 陆思梦斟酌片刻，说道：“依你所言，那凶物怕真有本领。你挑选十名，腿脚轻快，机灵懂应变的捕快相助我。” 张梦道：“好！” 当即让幽兰喊来十人。皆是青壮男子，各个生龙活虎。 陆思梦又微诧异，寻思：“山海县莫非风水有问题。这些捕快虎背熊腰，身子骨皆是百里挑一。” 心中诧异，但面容平静。张梦也瞧不出，这位仙长思绪这般多。 幽兰倒是能瞧出些端倪。 人员筹齐，一伙人径朝北去。 来到黑沼泽附近，陆思梦远眺而去，有杂枝树木遮挡视野，难看出所以然来。 陆思梦道：“稍等片刻。”吹一团白雾，脚踩白雾，飞上十余丈高。 衣袂飘飘，真如仙女下凡来。 幽兰趁陆思梦不在，说道：“老爷，正牌仙女，你不快快想办法收了？” 张梦道：“小幽兰，人家仗义相助，我们不可心藏鬼域。等此事了结，再看性格、品行、志向是否相称。再决定是朋友是其它。” 第69章 剑斩恶龙 陆思梦悬空“十余丈”，施展术法“碧霄瞳”。 视野拉远，可将数十里内，细节尽数收入眼底。 遥遥望去，足以跨越沼泽，见到碧蓝色大海。陆思梦琢磨：“山海县若能打通‘沼泽’，好似浅滩汇入大海，从此便成了气候。” 立时明白，张梦因何发出悬赏。 但自然环境，是凡人最难克服的险阻。数十里沼泽，谈何容易。 若请“仙人”出手，只怕需“数十万”不止的“福源铜币”。 并非仙人狮子大开口，叫价高。 实际上，已是“成本价”了。仙门若真想赚取利润，可叫价到“百万枚”福源铜币。 仙人虽有神通术法。 但搬山填海，不是张嘴便来。且改变天然地势，不知引来甚么下场。 福源铜币，是用来买福避灾的。 陆思梦观察片刻，眉头微蹙。觉察异常。 这片沼泽似非自然地势而成。 好似有修士布弄风水阵法，刻意营造之痕迹。 但已经过去很久，很久。 那修士定然不在了，或被雷劫劈死，或被修士杀死，也或是老死了。 风水阵法无人维持。 陆思梦金丹中期，修行造诣不浅。恰好足够看出所以然来。 陆思梦心想：“如若是修士遗阵，张县令想填沼泽，反倒容易许多。” 只需将遗阵破开。 地势逐渐恢复原来形态，沼泽或许会干固。 陆思梦忽眼神一凝，发现“凶兽”所在，正藏在沼泽中沉睡。 她飞落下来，说道：“张县令，我已发觉凶兽所在。但是何种凶兽，暂无法得知。” 张梦道：“好！你吩咐，我照做。”陆思梦道：“我这有十枚令旗，你让捕快，持旗分散十角，插入对应位置。” 张梦问道：“可有危险？” 众捕快急道：“县令，此事受益万民，咱不怕危险。便是必死局面，为了县令为了百姓，我也去得。” 陆思梦奇道：“你们竟这般忠心？”众捕快道：“忠心二字，大大不对。忠王臣子间，才用得着忠心二字。我们却是发自内心想去做。与忠不忠心无关。” 陆思梦大受触动，寻思：“这张梦有何魅力。竟叫众捕快为他生，为他死，毫不犹豫。”转头端详张梦。 目光甚异。 幽兰暗自得意。自家老爷，是何等样人。 张梦道：“生生死死，说得忒肉麻。暂时还谈不上。”向陆思梦问道：“陆仙长，此事危险系数大不大？” 陆思梦道：“不算危险。他等并无修为，不会被凶兽觉察。只需手脚利落，快去快回便可。” 张梦笑道：“你们啊……别随意摆出赴死模样。”众捕快哈哈大笑，气氛融洽。 陆思梦取出令旗，分发十人。 十人换上“蛇屡鞋”，此鞋远比脚宽大，坚韧轻盈。可在沼泽中奔跑。 十人手持令旗，冲入沼泽中。陆思梦施展“传音术”，以心念传音。 指示十人插旗方位。 此为“十方囚天阵”，阵法刻在“旗帜”上。插上后，陆思梦以心念催动，一道阵法即刻成型。 陆思梦祭出此“阵”，实已下“血本”了。但她料想，对付一头藏头露尾的恶兽，想必不会破损。 当十方阵各插入方位。 陆思梦心道：“快快回来。”十名捕快急朝岸奔。 跑出一二里。沼泽巨兽忽有异动，翻了个身，沼泽如大波浪般涌起。 如被吞没，尸骨无存。 陆思梦手捏术法，十方囚天阵启动，十道光束彼此连接。 她手一按压。 大波浪被生生按下。十名捕快脚步轻快，每个人身上，都系着绑绳。 张梦、幽兰、剑清奋力拉回。 张梦的巨力再度显露，很快将十分全部拉回，并无受伤，只是衣服沾了污泥。 众人凝重望去。 陆思梦冷喝：“凶兽，快快伏诛！”持剑飞入十分阵中。 她取出符箓，投入沼泽中。 符箓涌出千斤之水，不断冲刷“沼泽”，洗去污泥。 一头躲无可躲的凶兽原形毕露。陆思梦一惊，此兽身似巨蛇，但有角有爪。 体呈黑色。 正是天地“龙属”，乃是一头蛟龙。 且身缠戾气，气息萎靡，龙身上有七个血洞窟窿。 乃是“困龙钉”所遗留。 正是“紫霄剑宗”跑出的恶蛟。陆思梦愣神了片刻，这下好了。 不但是为了悬赏，也是为了宗门除害。 她神色凝重，不敢丝毫怠慢，当即祭出三柄飞剑宝器。 一柄夺魂、一柄弄真、一柄护衣。 护衣剑贴衣游身，夺魂、弄真剑分飞两路，专攻恶蛟身上血洞。 一时间血洒沼泽。 黑蛟急欲奔逃，却撞在十方囚天阵上。陆思梦道：“恶蛟，若让你逃，定又是生灵涂炭。看剑！” 夺魄剑飞回手中，她欺身一斩，使出“惶惶天惊剑”，此剑杀力骇人，剑出天惊。剑影缭绕，天心惶惶。 阵外的张梦已看不清对局。 但陆思梦虽占上风，黑蛟却自不弱。 倘若没有“十方囚天阵”，黑蛟腾云驾雾，施展龙属神通。更可乘天地之势。 陆思梦怕难奈何。 但十方囚天阵内，天地只在十方之间。黑蛟大大受制。 但饶是如此，所彰显威能仍旧极强。龙嘴一张，便是烈火熊腾，尾巴一扫，便是开山裂石。 陆思梦法宝多，术法强。但面对如此攻势，也多是勉强抵挡。 激斗数百回合。 陆思梦的“护衣剑”被打飞。她立时取出“金铁铃铛”，轻轻一摇。衣身上裹上金芒，自可规避烈火。 张梦寻思：“此兽竟是蛟龙，如若不在此铲除，我山海县危矣。陆仙长实力真切厉害，我且想一办法，从旁相助。” 张梦想起腰间葫芦。张梦平日里，将神秘葫芦的神水，倒入腰间的平凡葫芦内。 再调配烈酒、草药、滋补之物。 微转成药效非凡的好酒。 真正的宝葫芦，则从不对外示人。 宝葫芦关系身家性命，还不到显露时刻。但腰间的平凡葫芦，却自可随意出示。 当下唯一的作用，也就仅此而已了。 在一龙一人斗法间隙，张梦道：“陆仙长，接我葫芦。”用力一抛。 陆思梦一愣，但仍是选择相信。凌空一抓，将葫芦接过，拧开酒葫芦大饮一口。 顷刻间便觉不同。 神魂活跃，战气陡增。 第70章 强入沼泽，救命之恩 黑蛟困兽犹斗，凶性大发，啸声惊天，不断用“头角”“龙尾”拍击周围。十方囚天阵光晕闪烁，死死压制。 但每一拍击，阵法必然震上三震，若细致观察，阵上已有细微裂痕。 张梦暗暗焦急。倘若大阵被破，龙归天地，胜负怕更难预测。 他强自镇定，让幽兰传备下去。倘若蛟龙真破阵而出，立时转移百姓。 幽兰神色凝重，不敢怠慢。 陆思梦对嘴大饮后，见此兽不愧为“龙属”，得天独厚，生命力甚是顽强。又见阵法出现纰漏，想将其磨杀，显然大不可能。 当即强冒风险，施展“屠龙术”。 她三把宝器飞剑，夺魄、弄真、护衣。虽品质均是不俗，但都并非“本命飞剑”。 她天资骇人。本命飞剑的择选，更需慎重考量。故而迟迟没有确立。 “屠龙术”乃紫霄剑宗秘法。 相传上任宗主，抓拿“恶蛟”时所领悟，并且传扬下去。 要义甚是简单。凝聚全身之力，痛击蛟龙逆鳞。 若成，则屠龙有功。若败，则葬身龙腹。 每一任宗门长老，都必须学会。 陆思梦虽为后起之秀，获得“长老”之位不久。但已经习通此术。 这档口悍然用出。将精血抹在“夺魄剑”剑尖上。 一身的精、气、神、意……汇聚一点。旋即手捏剑诀，“夺魄剑”飞射而出。 黑蛟凄凉大吼，拼死抵抗。但状态已经十分虚弱。最后被飞剑穿透而过，毙命沼泽中。 “轰隆”一声。那十方囚天阵也彻底破碎。“夺魄剑”穿过逆鳞后，“咔嚓”一声，碎为了三块。 已经再不能用。 陆思梦强撑一口气，用弄真剑斩去龙头。 血迹溅射在身。 一袭白衣，已红白相间。但其身姿窈窕，衣袂轻飘，具备别样美感。 陆思梦以剑杵地，全身已然乏力。忽一愣，发现双足陷入泥潭，难以拔出。 她方才一剑，已将力气全部抽空。 且她所擅长者，并非肉体力量。当即大陷危机，用剑插入沼泽中，延缓下陷趋势。 张梦亦是聪明人，知晓陆思梦处境窘迫。当即换上蛇履鞋，跑向沼泽当中。 陆思梦微微安心。 然不到片刻，忽听耳边传来凄戾的龙嚎：无耻人类，还我命来。既然放我，又为何再来杀我。 …… 怨龙之怒。 陆思梦骂道：“恶龙作孽，活该当诛。” 龙嚎阵阵：“无耻人类，还我命来。”伴随黑蛟的凄凉喊声，四周的沼泽加速下陷。 陆思梦道：“不好！”左右巡视，竟见四周已然起雾，遮蔽视野，斗转星移。 她心道：“我全力一击，不想恶龙死后，竟还有如此威力。难怪屠龙者，需有人掠阵。至少两人协力。我无修行高手相助，怕再难脱身了！” 她失了镇定，这时已陷下大半身姿，仅仅小腹以上在上。沼泽压迫下，更使得气血滞流，几欲昏厥。 陆思梦心中哀呼：“我不死龙口，却死在沼泽中，当真憋屈至极。如今大雾缭绕，那县令怕自身难保。” 正当这时。 张梦突然奔来。 他确实被迷雾影响方向，但并不完全。他凭借敏锐五感，外加过目不忘。 在心中推拟沼泽地形，陆思梦所在。 于是闭上眼睛，闭目前行。 渐渐发现陆思梦所在。他心下甚喜，见陆思梦已经陷入大半，又暗自庆幸来得及时。 张梦道：“陆仙长，我来救你，搭把手。”陆思梦道：“张县令，多谢。说来惭愧，你一县之长，竟劳你亲自相救。” 张梦道：“恶龙作孽，若无仙长相助，怕遥遥无法解决。单是这点，我便是豁出性命，也需救你出去。” 陆思梦一笑，心想：“你全无修为，拼上性命，又能如何？”旋即又想：“这样一县令，倒是罕见。不怪他会得罪公主，被贬偏远之地。” 两人搭手。张梦用力一拉，他力大如虎不错，但身处沼泽，无处使力。反使得自己下陷。 情急之下，张梦跳上一树枝，站在树上，丢下藤蔓，道：“抓着藤蔓。” 他用力拉藤蔓，果见有用。 陆思梦被拉出半寸，压力一松，张梦再使劲用力，渐渐将陆思梦拖出沼泽。 怨龙哀嚎仍在肆虐。主要针对陆思梦，但张梦也可听到。 张梦但觉毛骨悚然，知晓此地不可久留。问道：“陆仙长，你还好吗？” 陆思梦道：“还……还好。龙死之后，冤魂不散。恨意绵绵不绝，此地不可久留。” 张梦背着陆思梦，想尽快离去。但两人重量相合，每一步踏下，又不住快速下陷。 如此一来。 每一步都需耗费极多气力，且走得不快。 又有龙魂作祟，沼泽一直往后流。导致张梦好似在原地踏步一般。 张梦皱眉，道：“好个孽龙，不知好歹，你想魂魄尽散吗！” 中气十足。竟让龙魂也缠之三缠。 张梦在山海县民心所向。 虽是县令，但不止是县令。陆思梦一愣，不想这县令挺威武。 张梦奔走半炷香后。 龙魂的哀嚎声渐渐淡了。并非散去了，而是四百余名虎力军，整齐整备，杀势汹汹。 已经集结在沼泽边上。 剑清垒鼓，幽兰摇旗。虎力军发出怒吼，兵势无比凝练。 戾气震慑天地。 只等一声令下，便会冲入沼泽当中。 这阵势，怨龙之魂也要发怵，故而早早隐去了。 张梦从沼泽中走出。幽兰道：“老爷，你没事吧。”剑清道：“老爷，你太冲动了！” 张梦道：“无妨，多亏陆仙长，恶龙已除。” 陆思梦先见捕快，此刻又见虎力军，心中十分惊讶。 她拱手道：“不必。此龙实乃……”心想：“我若实话实说，只怕会引起误会。不如暂且不说。”于是眼睛一闭，装作昏厥。 张梦道：“这陆仙长实是性情中人，萍水相逢，竟帮我山海县做到此。” 陆思梦甚是汗颜。倘若这恶龙并非“紫霄剑宗”逃出，她未必以死相拼。 但也不会置之不理。 她会先上报宗门，请求外援，再稳稳妥妥，将此事解决。 第71章 苏醒 关不余道：“若非这位仙子出手，这恶龙真不知如何解决。” 幽兰道：“这位陆仙长，对咱山海县实有大恩。老爷，你要怎生谢人家。要不‘以身相许’？” 陆思梦面微一红。 正装昏厥，忽意识到自己正趴在张梦后背。 何其相近。 剑清道：“幽兰姐姐说得不错。这位仙子是难得的美人。但咱家老爷，也是难得的俊才。老爷年岁不过二十，却是当朝探花郎。” 众人一众欢笑。 陆思梦心中诧异：“想不到张县令，竟是探花郎。如此年纪，如此成就，确实是罕见俊才！”心中甚是钦佩，好奇。 大周科举之难。 不下于修行。 进士的含金量，已相当“金丹”修士。当然，仅是“相当”，还需要“兑现”。 得分配到“实官”，才能真正相当“金丹”。 能中“进士”者，四十岁算年轻，六十岁算正常。 只消还未老死。等继任官位后，保底可再活一甲子。 修士虽可长寿。 但真正可多活一甲子者，又能有多少人呼？ 而前三甲，状元、榜眼、探花各是人中龙凤。这等人，无论到了何处，都必然备受瞩目。 前三甲不说其他。 便说文学天资，必是“文道垂青”之人。他的书、画、字、诗，天然便有独特价值。 仙家也乐意收藏，用做鉴赏镇宅。 陆思梦不近官场。但对官家事，实知道甚多。 因为仙人与官家时常有接触。若即若离，相斥相合。 据她所知。 历科的前三甲：状元、榜眼、探花。都是大氏族子弟。 他们蛰伏研习五十多年，学无可学，只为争夺“前三甲”。 可说历年科举的前三甲，年岁至少“六十”往上。 甚至取中间值，可到“八十”有余。 最年轻的，也有四五十余岁。这等已属不出世的奇才。 前三甲，状元、榜眼、探花是实打实的人才。 故历年而言，“探花”都是六十高龄的老头儿。 可大大扯不上“俊”字。 如此可见。 当年轻气盛的“张梦”，身姿挺拔，容貌俊秀，傲立在朝堂时，该是何等的惊艳。 便叫那公主也把持不住。 陆思梦心想：“得罪公主，怕不是他拒绝公主橄榄枝，公主生气，这才下贬。不想他竟这般厉害，这般有骨气。” 心思骤起。 当时“探花郎”名动天下。但很快便消声匿迹。 她此刻才知晓缘由。 张梦说道：“这位仙长已经昏迷，背后编排人家，总归不好。”又道：“幽兰，你去安抚百姓，告诉大伙，事情已经解决，不必担忧。” “老关，你带兵回营，维护秩序。” “剑清，你跟着我。” 众人领命，当即四散过去。 张梦背着陆思梦，朝府邸路上走。他说道：“小清，你帮她把把脉。” 剑清道：“好”，用手帕擦干净陆思梦手腕污泥，搭脉看脉。 片刻后，说道：“老爷，她脉像微弱，想是损耗太大了。” 张梦道：“正常。那凶物是条恶龙。说来也怪，我山海县怎有这样一头凶物？” 剑清道：“难道自古便有？”张梦道：“不像。龙者，受天地之所眷顾。历来喜怒无常，漠视生命。而人族向来选择安宁之地栖息。” 张梦道：“若自古便有，山海县早便不复存在。搬离的搬离，殒命的殒命。” 剑清道：“真是怪哉，老爷您怎么看。”张梦道：“我猜测，是最近遁逃而来的。” 张梦道：“数十里黑水沼泽，连通着无尽大海。此龙身上有伤痕，伤势甚重。我推测它是受人追杀，遁逃入海。再从海藏入沼泽休养生息。” 剑清道：“呀！倘若恶龙养好伤，那…”张梦道：“恶龙若是被人所伤，势必大肆报复人类。我山海县生灵涂炭，不复存在。万幸发现及时。” 剑清道：“到底是老爷决策英名。倘若老爷偏安一隅，不会想到‘扩北开荒’，自然发现不了恶龙。” 张梦道：“你这剑清，总喜欢夸我。把所有功劳，全包揽给你家老爷。久而久之，我非得变得好大喜功不可。” 剑清道：“那便是剑清过错，剑清乖乖领罚。”张梦笑道：“你也学幽兰了？” 剑清心头悸动，羡慕得紧。但她不如幽兰大胆热烈。幽兰缠着老爷责罚，有些夜里，春鸣阵阵。听得她面红耳赤，好奇羡慕。 张梦道：“好啦，我若真变得好大喜功，也是自己的过错。” 两人一路商谈，回到张梦府邸。 张梦道：“这位仙长衣裙已脏。剑清，你将她抱入浴室，为她更衣洗身，好生安置入客房。她如醒来，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剑清道：“好。”抱着陆思梦，进入浴房。 陆思梦面上一红，正要假装苏醒。忽气血一涌，那怨龙之魂并未消散，而是纠缠入体。方才是兵势如虎，起了镇压作用。 此刻兵势散去，怨龙之魂反扑，虽已经不再致命，但带动气血，使得她一阵目眩。 这关键时刻，却真晕厥了。 她意识临了，心道：“罢了，又不是什么贼窝。” 剑清心道：“这仙长样貌身段，当真不俗。若非对山海县有恩情。真想捆好，放在老爷床上。” 暗自觉得可惜。 为“陆思梦”清洗身子，置换衣裳，平躺客房床铺。 又转身去熬煮药物。 用了一段“四千年份”的黄玉人参根须。 加上山蜂蜂蜜，十余味药草。开始漫长的熬煮。 剑清一边修行，一边把控火候。 她做事向来细致，也甚是沉稳。 书房中。 张梦心想：“陆仙长是我所见修士当中，修为最高之人。倘若可以，该与她结交为友。我如今正缺仙家法门。不知…可否借她之手…” 张梦又想：“罢了，此事顺其自然，如若时机合适，顺嘴一提无伤大雅。如若不合适，强求也无甚用处。不过陆仙长帮我山海县除灭恶龙，我该尽力留她几日。好生招待。” 翌日。 清晨。 昏迷一日的陆思梦幽幽醒转。 第72章 寻龙尸 陆思梦打量四处，发现正躺在一整洁卧房。装潢清新雅致，干净齐整。南向的窗户半开，微风吹拂，不热不凉。 一切正合适。 她掀开被褥，发现已换身衣裳，心头微紧。想起临昏迷前，是名为“剑清”的侍女，负责为自己洗衣沐浴。 便又微松。 床铺左手一侧，有一大木圆桌。是实木雕琢而成，上面熬有一碗热汤。 “吱呀”一声响起。剑清走入门来，见陆思梦已经苏醒，喜道：“呀！陆仙长，你醒啦！” 快快前去搀扶。 陆思梦道：“我已无碍。多谢关照。”剑清道：“瞧您说的，若非你舍命除龙，我山海县怕有大难啦！” 陆思梦默然。真要计较，倒是她对山海县有愧。 或者说，是紫霄剑宗对山海县有愧。 剑清道：“这有碗滋补汤药，您先喝着，我将老爷喊来。他知道您已醒来，定然十分高兴。” 陆思梦点头。端着汤药，就热饮下。但觉药力不俗，滋养之力遍及全身，温热舒坦。 她施展“屠龙术”，精血大损、神魂大创、灵气大失、气血大枯。这碗滋补汤药，一可补足精血，二可休养神息，三可稍补灵气，四可滋养体魄。 当真雪中送炭。 剑清匆匆离去。陆思梦再饮一口，心中更是诧异，猜疑：“这碗汤药，所用药材，必然极为珍贵。莫不是把山海县给掏空了？如此说来，我大大受之有愧。” 但已熬煮成汤，她不喝又白白浪费。 是以一口一口细饮。一碗喝完，精气神均大有好转，足心、手心、额头微起汗水。躺在床上大觉闷热。 便下床来回行走。将半开的窗户全然推开。 张梦来到客房，说道：“陆仙长，你醒啦！”欣喜走来。 陆思梦道：“张县令，这碗药汤…”张梦道：“不碍事，我县内盛产人参。” 陆思梦道：“对了，我原来的衣裳…”面不住一红。她方才看了，全身衣物，连同肚兜、亵衣全换了。 带有一股幽幽香气。 陆思梦料想，应是那“幽兰”侍女的衣物。那侍女体香如花，貌似天仙。穿她衣物本没什么，但其内在衣物，未免过于胆大热辣。 穿得不大舒服。 张梦道：“哦，陆仙长放心便是。置换衣物，全权是剑清负责。我并未过问，剑清，仙长的衣物呢？” 剑清笑道：“在这儿呢。”在房中一角箱柜，将衣物悉数取出。 已置洗干净。衣裙叠折齐整，包裹着内在衣物。陆思梦对剑清暗生好感，心想：“这侍女心细如兰。万幸她没叫我出丑。” 衣物之上，整齐放着一柄长剑，一个储物包袋。 附近还有三把赤黄令旗，一个金色铃铛。 均是与“恶龙”斗法之物。 但不可避免，遗失了部分。 张梦道：“等沼泽平息后，我派人入沼泽找寻。只能寻到这些器物。我想着，等仙长苏醒后，有仙长神通相助，一齐再入沼泽找寻。” 陆思梦道：“张县令有心了。”将“护衣”剑拿在手中。 这是一枚透明柔剑。催动时，贴衣游动。若遭敌袭，便会自主游去，将攻击抵挡。 还可暗中突袭，关键时刻，夺人喉咙、脖颈等要害之处。 张梦甚是艳羡。联想到“无柄飞剑”，知晓其中差距。不住又叹气又无奈。 但他并未私吞。而是原物奉还。 十方囚天阵的令旗丢“七”余“三”。此阵是再无用了。 陆思梦阵阵心疼。此阵价格不菲，阵旗的旗面，是上千匠人缝制而成。旗杠是“雷击神木”。 其中涉及的“阵法”“工艺”“外观”，前前后后，需要仙家十余门派、凡间诸多匠工、皇家许下敕令、妖血、山精。 最后再插在十座名山大川十年。吸收天下地势。 这才具备“囚天”之效。足见此物之珍贵。 如此失却，着实痛彻心扉。陆思梦险些要哭了。但她天生冷面，面上始终平淡。 整理完所剩之物。 陆思梦、张梦再临黑水沼泽。 陆思梦道：“张县令，你确定要再下沼泽？此事我一人来足矣。”张梦道：“陆仙长是客，我想略尽绵薄之力。” 幽兰、剑清道：“仙长，人多力量大，我们各带十名虎力军，想来多少有些帮助。” 陆思梦道：“谢诸位好意。但张县令一人，同我一起去便够了。你们放心，若有意外，我会护张县令周全。” 幽兰大不放心，可怜兮兮看向张梦，她至少想跟在张梦身后。 张梦心想：“沼泽那龙魂，若再暗中使坏，幽兰、剑清怕难以应对。他们留在岸上，才是稳妥安全。”便给幽兰、剑清分析利弊。 安稳住二女心绪。 与陆思梦行入沼泽。 陆思梦道：“你待那二位侍女，好似出奇的好。不似寻常的主仆。” 张梦道：“我落魄之际，有二女携手相助。为我尽心尽力，我若视他们为仆，我成什么人了？” 陆思梦道：“仆为主死，天经地义。但…你很不同。”眉目流有异彩。 再入沼泽目的有二。 找寻遗失物件，找寻黑蛟尸首。 因黑蛟死前，怨魂反扑，使得沼泽如浪潮涌动。掩埋了许多物事。 连带黑龙尸首也没了。 而如今，怨魂并未散去，而是纠缠陆思梦一人。且隐在了暗处，伺机报复蛰伏。 陆思梦体子正虚，独自进入沼泽存在风险。有张梦在，无形中可引怨魂忌惮。 若真发生意外，也可互相照应。 两人深入沼泽，脚上都穿上“蛇屡鞋”，不说如履平地，但不会轻易下沉。 为求保险，两人腰间系了“长索”，彼此相连。若有人下陷沼泽，另一人便可出手搭救。 陆思梦心中寻思：“我堂堂金丹修士，如此找寻物件，倒是毕生难忘的经历。” 四处望去。 她恢复了部分灵气，但也不愿滥用。故只维持“碧幽瞳”，观察四周情况。摸摸感应宝器。 忽觉腰间一紧。她立觉一痒，腿骨有些酥麻。转头望去，是不远处的张梦有所发现，在呼唤她过去。 第73章 停留数日 陆思梦微恼，但觉腰间系绳，让她大不舒服。时时刻刻摩擦肌肤。 她快步行去。张梦指着一棵歪扭大树，道：“陆仙长，你看那是何物？” 树内插着一柄剑。 正是陆思梦的“弄真剑”。弄真剑本不稀奇。但此剑沾染龙血，斩过龙头。 剑身赤红。 在沼泽波涌之时，插入一株大树上，使得并未被掩埋。 但那株大树也沾染龙血，使得树干上爬满无数毒蛇。 密密麻麻，叫人后背发凉，暗生冷汗。 而这一日功夫，大树发生异变，树叶变为金赤色，树干扭曲似蛇。 显然吸收部分龙血，更为奇异了。 而吸收“龙血”的几条蛇属，也各有变化。有的小腹微突，好似要生出利爪。有的头角峥嵘，有的鼻下生须。 当真是一派奇景。 张梦道：“陆仙长，这是何道理？”陆思梦道：“张县令，你总喊我陆仙长，我总喊你张县令，未免太过麻烦。不如…你我直呼各自姓名如何？” 张梦道：“乐意至极。我喊你思梦如何？”陆思梦心想：“还从未有人喊我思梦。”强压羞赧，淡淡道：“好，那我喊你张梦。” 张梦道：“你快瞧瞧，这是什么道理。龙血溅洒，难道还可福泽一方不成？” 陆思梦道：“确有这说法。天地龙属，均是极珍贵存在。有的龙属消亡，龙血化甘露，福泽一方。有的龙属消亡，却有可能引起大祸害！” 张梦问：“还请细说。”陆思梦道：“此孽龙作恶多端，曾引起滔天巨浪，害人无数。他死后的龙血，溅洒一地。吸引野兽吸吮抢夺。野兽异变，日后说不得会危害山海县。” 张梦道：“如此说来，该尽快寻到龙尸。” 陆思梦道：“这沼泽不小，运气不好，短时间内未必能寻到。但也无妨，我倒是取来一‘震龙石’，压在沼泽上。孽龙尸首也难作乱。你山海县正好要北扩，发现孽龙尸首，只是时间问题。” 陆思梦道：“此事说来，是思梦打扰了你。好生过意不去，这孽龙实是从‘紫霄剑宗’遁逃。我本是紫霄剑宗长老，因孽龙出逃，被分派驻守‘龙王郡’，这才因缘际会，在此处相见。” 她将心声吐露，甚是忐忑。 几日接触，她对张梦极有好感。此人才华令她倾佩，样貌让她称心。她想着孽龙尸首，短时间未必可以取出。 她势必时常往返山海县。 她欲与张梦交好，便该坦诚相待。 张梦一愣，旋即笑道：“其中竟还有这番曲折。如此说来，这孽龙临了，岂不做了件好事？” 陆思梦问：“什么好事？”张梦道：“千里牵线，叫我能与紫霄剑宗长老结识一场。这良苦用心，唉。” 陆思梦莞尔一笑，心中愧疚减少许多。 她一伸手，染了龙血的“弄真剑”飞回掌心。她张嘴吐出雨露，将弄真剑洗干净。 但龙血沾上器物，便是再洗不去。 弄真剑品质更高了。 但也更为难控了，从乖巧孩童，变为了市井混不吝。陆思梦正是虚弱，也只能勉强降服。 她叹道：“斩龙当真有利有弊。对了，我有一事，需你帮我。”两人关系拉近，言语间少了客套。 张梦道：“请说。”陆思梦道：“斩龙一事，还请山海县勿必隐瞒。”张梦道：“为何？” 陆思梦便将“紫霄剑宗”规矩说出。 斩龙者，确立为宗主。 陆思梦虽为长老，但与一众老资历长老，宗内强手相比，未免稚嫩。 她不想引火烧身，所以暂且压下。 张梦道：“如此说来……你隐瞒斩龙，是正确之事。有一件事，你不可不防。”陆思梦问：“何事？” 张梦道：“紫霄剑宗久无宗主，必然内藏争斗。这孽龙逃出困龙山，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陆思梦一愣，旋即全身发冷，心想：“先将孽龙放出，将其击杀……宗主之位便在手中。只那人并未料到，此龙甚是狡猾，且龙属一但重归天地，便甚难擒获！” 陆思梦道：“多谢提醒！”张梦笑道：“你自己注意规避便是。” 陆思梦张口一吐，吹出飓风。 将大树吹垮，将树上的毒蛇吹死。两人继续深入找寻。 十方囚天阵的其它令旗，是再难寻到了。 但“夺魄剑”却意外还在。 此剑贯穿龙躯，本该极尽升华。但支离破碎，却就此报废了。 着实可惜。 张梦问道：“思梦，这夺魄剑可还有用？”陆思梦道：“再无用了。断为两半，已经彻底折去。” 张梦道：“既已无用，不如给我如何？”陆思梦道：“你？你堂堂县令，有官身在。要这破剑何用？” 张梦道：“有无用处，暂时不知。但瞧着喜欢。”陆思梦道：“此剑跟随我二十载，罢了，送你也好，总比遗弃沼泽中更好。” 张梦笑道：“想不到这柄宝剑，岁数比我还大。” 陆思梦一愣，心想：“呀！我倒忘了，张梦如今不过二十。细细算来，我岂不大他十岁？” 两人再无物可寻，从沼泽中归来。幽兰、剑清见二人平安回归，均松一口气。 张梦道：“陆仙长不如在山海县多留几日？我这儿虽偏僻，但风景秀丽，百姓朴素。” 陆思梦本便不急离去。 龙王郡城虽大，但她待得不安生。到处闲逛，大觉无趣。 但山海县却甚觉充实。当即点头同意。 张梦大喜，当即让幽兰、剑清，筹备食材。再顺道喊来“关不余”“周一龙”等人。 今晚在张府设宴。小聚一餐。 幽兰、剑清对视一眼，目光在陆思梦上游转，齐想：“这陆仙子对我家老爷，怕是大有好感。否则决计不会停留。我家老爷如此俊朗，不怪她动心。” 当日下午。 幽兰、剑清筹备宴席。买了鸡、鸭、鹅肉，加了山中珍奇食材。 二女手艺当属一绝，招待贵客，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让老爷面上有光。 而张梦在处理公务。 陆思梦闲着无趣，便陪同在身旁，看看平日县里生活。 仙家本不好与官家接触过深。 但陆思梦在山海县斩龙。此事记入县志，牵涉已经不浅。 因缘际会，说不大清。 第74章 共宴 张梦操持政务，轻车熟路。花费半个时辰，将县内小案小事处理清楚，提笔给出意见。 余下时间，则是骑马上街，环顾县内发展。 如今县内有几处地方，正在大动土木。 一是黑水沼泽。 如今恶蛟之祸已经解决，打明日起，北扩之事继续。 二是城西荒城区。 城西一带多荒地，人烟稀少。从前是“市井流氓”的聚集地。 蛇王帮称霸山海县时，城西更是混乱。凡有作奸犯科，杀人作乱者。 往城西一钻，便算是安全了。衙门管不到这儿。 张梦继任县令后，曾在此处粘贴告示，曾有犯事之人，如能主动投案。可从轻发落。 但无人理睬。 张梦也想：“我兵力尚小，不日假意不理会此地。让秽杂之人主动聚拢。等我兵力多了，再一网打尽。” 于是有意忽视此地。 城西一片，倘若全抓，定是有冤枉的。 但间隔一个抓，肯定有错漏的。好在城西荒芜，人也不多。 前些日子，张梦抽出手后，把那些犯事之人全给抓了。 五六年前的案子，全给平了。 犯事之人，全被充入“苦力”，参与“山海县”建设，赎还曾经罪孽。 如今山海县人口剧增，住房是大问题。若让百姓流离失所，县内管控极难。 故张梦施行了“暂居制”。 既号召当地百姓，家中若有余粮，可容许一二外来流民，暂居家里。 谁也不愿家里来陌生人。 但都念张梦恩情，想为张梦出一份力，也知道“和谐山海”，需要人人出力。 暂居制顺利施行了。如此一来，既可加深外来者，与当地居民的密切联系。 也可尽快让外来者适应。 暂居制外，还有“打分制”，让接管的当地百姓，对暂居之人打分。 唯有品行端正、勤劳善良之人，可以留在山海县。不但能留下，还可分配住宅。 甚至安排差事。 或是种田，或是其它。 这种种条件，对于善良淳朴，勤劳感恩之人，自是欢喜得不行。拼了命的想留下。 早早发挥勤劳特性。不要酬劳，哪儿都想帮忙出力。 种田、开水渠……如有才艺在身，打铁、绣针、烧瓷，也迫不及待显露。 而有些眼高于顶之人，虽流亡到山海县，但见县里贫瘠，对这些优良政策大不在意。 这些人不会久留山海。 张梦自也不强留，要走便任他走。 张梦如今大动土木，打算在城西新建阁楼、民居、花园、闹市等民生福祉。 一面是增加城内百姓容量。 一面是让百姓安康幸福。 这些项目，均是“春风商会”牵头，张梦几乎全权出资。 但出力出功者，还得落到百姓头上。 每日工作四五个时辰，管饭管吃，保管饿不着，保管冷不着。 百姓乐意得不行。心底都有共同建设“山海”的宏愿，磨洋工偷懒者少之又少。 若发现有人偷懒。百姓自个便训诫，谩骂。 曾有一劳工，是有名懒汉，听闻工地管饭县令为人宽厚，便屁颠屁颠过来。 因为实在太懒，被同工百姓训斥。他恬不知耻，洋洋自得。最后大伙都觉他是老鼠屎。 告知他家中老母。 他老母二话不说，拿着柴刀要劈死这孽畜。大伙忙劝：“县令不让杀人！”于是柴刀变为木棒。 当真是老当益壮，将那懒汉追了三条街。最后痛打一通，领回家去。 此后懒汉实力闻名，大伙都知他是懒汉。那懒汉后知后觉，引以为耻。改过自新，跑去找县令说明原委，想再回工地，“一雪前耻”。 张梦听后，大是感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看出懒汉诚心想改，亲自领着他再去工地。 嘱托大伙冰释前嫌，合作共赢。 此后懒汉勤奋努力，让众人一改感观。家中老母也倍感光荣。 懒汉与工友关系处得甚好。 此事虽小，但在山海县流传甚广。三岁小儿都听过。 陆思梦跟在一旁，随着视察工地。见百姓遥遥见到张梦，便兴奋得摇手呐喊，甚是兴奋。 她心想：“欣欣向荣，当是如此。张梦此人到底有何等魅力，当真是老弱妇幼，全被他折服了。” 她见山海县楼虽不高，地虽不多。 但这派精气神，这派氛围，才最为难能可贵。 潜力无穷。 对张梦十足好奇，暗中观察张梦。见后者面容无瑕，俊朗难言，实是今世之罕见。心道：“这万壑群山间，实藏难得一明珠。” 心中无形高傲放下，更愿意深入了解、接触张梦。 她实所不知，这已是沉沦前兆。 夜里。 幽兰、剑清忙活一桌宴席。赴宴者有六人，准备了十道菜肴。 张梦忙完活事，刚推门而入，便嗅到一阵飘香，笑道：“看来今晚有好菜吃喽！” 陆思梦嗅到菜香，食指大动，暗暗咽了口唾沫，眼神“无意”扫过桌面，细数：“一道、两道、三道、四道……” 颇多菜肴，竟是“宫廷”规格。心中大喜过望，知晓今夜大有口福。但不愿表露，仅是微笑示人，仍是飘飘仙子派头。 剑清拉了拉幽兰衣袖，道：“幽兰姐姐，这仙长喜不喜欢这桌菜啊？” 幽兰笑道：“放心吧，馋都馋死了。修行苦寒，口头没些要求，岂不活得忒苦忒闷？”她笑而不语，隐隐直觉：“这位仙子，怕是外冷内热之人。” 招呼大伙上桌。菜肴丰富，但桌子不大。倒似寻常的家宴聚会，温馨随意。 张梦不摆架子，下属也自有礼数。 关不余轻咳一声，端起酒樽，说道：“陆大仙，我老关这辈子，没和仙人饮过酒。托我家老爷的福，这会总算喝上拉，我干了，您随意。” 周一龙道：“我…我媳妇不让喝酒。但干…干了！”他手忙脚乱，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陆思梦微笑点头。心想：“这二人乃张梦下属，想来为人不错。”举起酒樽，轻饮一口。 酒香随肠入腹。 醇厚温良。 陆思梦暗暗可惜：“酒是好酒，可惜酒樽稍次。倘若是洪洞仙门、或是西湖瓷窑、人山村老匠的瓷器，色、味还可提上三成不止。” 其中“西湖瓷窑”是凡间势力。以卖瓷为生，但乃“皇家特供”。 人山村老匠则是平凡老人。在“人山村”世代烧瓷。因为手艺惊人，渐被人熟知。 第75章 吃货陆思梦 其时已入春，气候温和，风光无限。夜里一晃明月高悬。 张府四面点有红烛灯。 虽是露天而食，但无蚊虫袭扰。只觉清风吹拂，志同道合之人在身侧。 无限安宁，无限美好。 张梦道：“有缘可抵千百面。思梦到山海县虽有数日，不知对我山海县感觉如何？” 陆思梦道：“很好。”张梦本想听外人意见，参考改正。但听陆思梦“很好”二字，发自真心，也心下甚喜。 众人一桌共食，幽兰心思细腻，欠身为陆思梦、张梦夹菜。陆思梦暗中感激。 待吃到后半场。 剑清突然离席，不久，端出一瓷锅，正冒着热气。 剑清手指有玉质薄膜，可隔绝热灼，将瓷锅放在桌上，一打开，顿见光华外冒，一清甜香气飘入鼻腔。 幽兰道：“老爷、思梦姐姐，这是窈窕淑女汤，你们快尝尝吧。” 张梦笑骂：“古灵精怪。” 此汤并无名字，“窈窕淑女汤”定是“幽兰”自个取的。意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让张梦献殷勤，争取把陆思梦留在山海。 陆思梦面色一红，转移话题，道：“此汤上清下浓，用了什么食材？” 幽兰道：“有五色莲子、人参根须、黄金米穗……”主要食材，均采自后院。外加多种辅料。 味道清甜，可留香数日。 张梦、幽兰、剑清早已尝过。当时三人便道：“此汤甚妙，日后若有贵客，以此汤压轴。不会坠我山海县名声！” 今日总算用上。 陆思梦听“人参根须”四字，想起周寒雪，主动起身，用调羹舀一碗清汤。 汤身清绿飘香，上为清，下为浊。但清者味偏甜，偏飘香，浊者味偏咸，偏醇厚。 清浊虽不同味道，但各自相补。彼此交应，一层一层刺激味蕾。 既可滋补全身，更可明慧双目。美味无比，且对身体大有益处。 叫人流连忘返，痴痴入迷。 待陆思梦回过神来，一碗已经见底。心下羞赧不已：“呀！我忒失态。”但还想再添一碗。 熬煮此汤，难度不在手艺，而在食材与火候。 幽兰为陆思梦再盛一碗。张梦、幽兰、剑清主仆三人见陆思梦眼睛微张，神情破冰。 均暗自好笑。齐想：“这位仙长，实是一好面之人。分明喜欢此汤，但仍死死克制，细嚼慢咽。” 但看破不说破。 幽兰勤快乘汤。陆思梦吃到后面，发现半锅汤全入腹中，自觉已经失态。但幽兰总将汤盛她面前，她又难拒绝。 是以被迫敞开肚皮。 八成都入她腹中。 等锅中清汤见底，陆思梦放下碗筷，面色平淡道：“好汤。”心中尴尬，脚趾紧扣。 宴席后，关不余、周一龙结伴离去。 张府中还有余房，陆思梦又不介意。自然暂住在张府中。 幽兰为“陆思梦”介绍张府。沐房、厨房、厢房、小花园…… 小小张府，自然比不得紫霄剑宗“天琼山”。但怡然自得，谁住也不觉委屈。 夜里。 幽兰、剑清沐浴更衣后，见张梦书房亮着烛火，不愿见老爷一人劳累，便同去服侍老爷。 为他揉肩捏脚。幽兰十指修长，按肩捶背，疏通筋骨，心疼道：“老爷，您可不能累坏身子啦。” 张梦道：“我身子好着呢。倒是你们，怕也累坏了吧？” 剑清把张梦靴子褪下，为他揉捏脚部穴道，笑道：“我才不累呢。” 张梦道：“陆仙长为人正派，因斩龙一事，与我山海县关系甚深。我想试着，打通仙家交易路线。” 幽兰笑道：“老爷，这简单。您施展一美男计，将陆仙长拿下不便成了？” 张梦道：“做生意，讲究的是价值互换。伸手讨要，是走不长远的。但我对思梦了解甚少，不知她利益需求，而这需求我山海县又能否满足。” 剑清沉默，此事她也无良策。 幽兰道：“老爷别太操心啦。我观陆仙长对您大有好感。生意做不成，总归是朋友。”张梦点头：“利益是利益，朋友是朋友。总之顺其自然便是。” 张梦道：“山海县北扩，如今‘泰安郡雷家’动荡，县内人参堆积，需要另寻销路了。” 剑清道：“老爷，江湖之事，我懂得最多。我出去吧！” 张梦道：“不必。你修为落下幽兰，抓紧修行为上。销路之事，我让王春风父子去寻。此事他料理得来。” 剑清娇声道：“老爷，你嫌弃我。”张梦道：“我是关心你。你幽兰姐姐蓄谋报复你呢，你不抓紧修行，以后可有得被她欺负。” 剑清道：“那……那我向老爷申冤。老爷代我惩罚幽兰姐。”幽兰恶狠狠道：“我将你捆起来，送出城去，看你还敢在老爷耳边，吹我耳边风不成。” 剑清一颤：“老爷！你……你快教训幽兰姐，她越来越放肆了。” 张梦听二女拌嘴，心下宽松。其乐融融。 到了深夜，各回房睡去了。 翌日。 天未亮，陆思梦已在院中舞剑，朝霞照在身上。隐约可见一缕紫气，被吸食入体。 将一套剑招舞完，天已全亮。 幽兰打声招呼，坐轿子前去“兵营”。虎力军的操练，多是她在负责。 幽兰、剑清实是有大才干之人。 若非染了怪疾，便是皇子赵开泰政治筹谋。幽兰心思细腻，且熟读兵书，对阵型操练上，颇有见解。 可抵一名大将。 剑清干练聪明，在处理政务，潜入调查，等诸多方面，能力独一无二。 陆思梦见幽兰、剑清相继有事离府。 忽想起昨夜“清汤”，在书房寻到张梦，说道：“张县令，昨夜那清汤……” 张梦问道：“怎么了吗？”陆思梦道：“昨夜那汤，可是用到一味药材，名为‘黄玉人参’？” 张梦问：“你对‘黄玉人参’感兴趣？”陆思梦道：“实不相瞒，上了年份的‘凡种’，对我用处甚大。我宗内有一弟子，名为‘周寒雪’，曾从你这拿走一段人参。” 陆思梦道：“此参便是送给我了。” 第76章 愿意相助 张梦的聪慧无需多言。陆思梦提此一嘴，他立时有所明悟：“周寒雪虽出身大宗，但修为甚低，‘趋炎附势’在所难免。” 他说道：“如此说来，黄玉人参对你有用？”陆思梦道：“有用，且有大用。年份越久远，用处便越大。” 陆思梦道：“张梦，你若还有人参，可与我以物换物，或是我向你购买。” 张梦确定“陆思梦”的购买意愿后，心思活络，觉此事大有可为。乃对双方互惠互利之事。 于是标明“黄玉人参”还有存余，且年份不浅。陆思梦当即大喜。 两人虽可算朋友，但还需算明账。透明公正，友谊才可地久天长。 陆思梦道：“以凡间市面价，四千年份的黄玉人参价值五千两。我没那么多银子，只能以‘仙价’购买。” 陆思梦为张梦介绍“凡”“仙”物价潜规则。 她见张梦年轻，且初任县令不久，地处偏僻。对这仙、凡物价交换之道，定然了解不清。 倘若是在繁华地段，担任一县之令。不需一个月，便会摸透物价规则。因县令管理一地民生，与当地仙家门派，关系甚是特殊。 避不开接触。 但又非绝对的统辖。 陆思梦告诉张梦，一般而言，仙家的硬通货许多。有“丹药”“符箓”“灵石”…… 凡间硬通货也有许多，有福源铜币、银子、金子…… 按照生产时间确定价值。仙凡的物货两换，是繁杂且难以规范的。 且一些物换，是单向的。 好比一些修士，下山历练，便少不了使用“银子”。他们会用“灵石”换取银子。 但却很少有凡人，会用“银子”换取灵石。 这类物价交换，价值便会极不稳定，有时全看心情而定。 当然。 仙家实力高强，难免有人疲于交换。强硬出手，横夺暴抢。此事不在少数。 然“厚德载物”。德不厚，不足以走长远。纵使德不厚，也需尽量装得德厚。 横夺暴抢多了，雷劫便也重了。 “雷劫”是制约修士的一把长剑，因修士修行，几乎一步一雷劫。故行任何事前，难免会想考虑“雷劫”。 如今灵石、银子的汇率，大抵是一两银子两枚灵石。 但修士拿“一千枚灵石”，是很难换到“五百两”银子。因为“灵石”对凡人用处不大。 市面上，一株一千年份的黄玉人参，价值五千两银子。 但“五千两”又很难买到。因为此物稀罕，许久才有一株流传。 一些达官贵人，钱财甚多，为一株人参，甚至可豪掷上万两。 故市面价格，到实际交易时，往往出现较大偏差。这便要看买方、卖方各家本领。 为自己谋得多少利。 是赚是亏，一时之间难以看出。需慢慢回味，慢慢琢磨。在某日的清晨，才会恍然大悟，随后一拍大腿：“啊！老子亏啦！” 随后全当吃了哑巴亏。 再难受也得往下咽。 但张梦不想赚钱，或者说，不打算赚陆思梦钱财。 格局放开，他在与陆思梦的协商时，坦然的表露了想法。 陆思梦甚是感动，旋即表明，自己也绝不占便宜。 如此坦诚，如此公正的交易，怎有不愉快之理。 两人相对而坐，煮了一壶茶，饮了一下午。细致商量人参价值，以及各自所需之物。 当张梦表示，想换取修行法门时。陆思梦诧异道：“张梦，你莫非是想修行？” 张梦道：“不是想，而是我已经开始修行。”陆思梦道：“这怎可以……为官者，不可轻易修行。否则便领不了俸禄，更无升迁之机。” 修士修行，是为长生。 而真正长生者，寥寥几人罢了。多数修士，寿数虽比凡人长，但活的未必比凡人久。 且即便长寿……与当朝的官员相比，也只相差无二。因为大周对高品级官员，俸禄中便包含寿元。 与修士相比。 高官既可长寿，手中又有权力。且不必担忧“雷劫”。 不知多少修士暗中羡慕。 然官员又岂是好当，“科举”一路，也是千军万马走绳丝。 张梦已是探花郎。在陆思梦看来，不如专心走仕途，将来位极人臣，命脉与国脉相系。 便是最长寿之人之一。 熬走几代国君，不成问题。大周虽能发“寿元”给官员，皇家也能顺带领上一份。 但自古以来，纵观而看。 无论是一国之君，还是皇族子嗣。享有无上权力的同时，并不算“长寿”。 尤其是国君。无论贤明与否，到了一定年限，便会开始枯衰。这是难逃之厄运。 天下众生，亿亿万万。 有高高在上者，有卑微匍匐者。但无人真正占尽福泽，高枕无忧，享受无穷好处。 均是各有制约，各有难处。 彼此羡慕，彼此又难以割舍自身福份。 好比皇家子嗣，未必不羡慕田间农民，每日出力劳作便可。不必勾心斗角。 但若要他真当农民。 立刻又不乐意了。 羡慕是真羡慕，不乐意也是真不乐意。 张梦道：“我仕途早已断去。修不修行，无甚差别。”陆思梦道：“话虽如此，但你可是‘探花’，官场局势，风云莫测。今日你被贬，来日或又被重用。你才学惊人，且心性赤诚。若是为官为相，定可造福万万子民。这……” 张梦笑道：“我曾经确有此志向。但造福万万子民，终究太空太泛。造福山海，已是毕生之志。仕途断在此处，心中无憾，反坦然受之。且……你方才也说了，是‘或’字。官场中真以才干论官职，我又岂会到此处来？” 张梦道：“我当初选择科举。是因我别无选择，我生性散漫，读书读出了些成绩。但我自问在读书一块，少了毕生追求的志向。” 陆思梦心道：“无奈之举，还做出惊人成绩，不知你是自卖自夸，还是什么。”说道：“好吧，你说得也对。大周疆域辽阔，你当初若能留京，前途必然无量。你看得比我透彻，我倒是虚长你几岁了。” 陆思梦道：“紫霄剑宗法门，轻易不可外传。但我所会功法、术法不少。可助你一力。” 第77章 无量金莲诀 张梦、陆思梦均是坦率人。 两人协商一致，张梦以一株“五千年份”的“黄玉人参”，换取两本筑基之法，三本术法。 因宗门有规定。紫霄剑宗术法功法，不可轻易外传。 陆思梦不好违规。 但她见张梦坦诚，赤心一片，心想：“在别处地方，筑基之法、寻常术法，实难换取‘五千年份’的黄玉人参。我虽不可泄露宗门术法，但更不好随意用劣质功法糊弄。需当契合实际，慎重挑选。” 故功法并未立即传授，说道：“张梦，修行中人最重灵根资质。你决意修行，我也不说什么。我这有‘测灵宝玉’一枚，且先容我看你灵根。” 张梦通过“洪洞仙门”的“拂灵玉”，已知自身灵根资质，形状，属性。但又想灵根天资并非不传之秘，不怕外人知晓，此事关乎自身筑基，慎重繁琐些也属应该。况且数日接触，陆思梦人品性情，他自信得过。 于是接过测灵宝玉。 此玉入手酥麻，似有电流划过，阵阵刺挠掌心。张梦道：“紫霄剑宗测灵之物，不是‘五行剑’么？” 陆思梦笑道：“是也不是。偏远地区，人才甚少。便以‘五行剑’简陋测之，此器物可反复使用，却只可扯出有无灵根，大致资质如何。日后收回宗门，如若表现尚可，便会进一步，以‘测灵宝玉’测之。” 陆思梦道：“此玉一经使用，便会沾染气息，再测不准。相比之下，洪洞仙门的‘拂灵玉’、飞仙宗的‘白须拂尘’、龙须洞的‘大盘云’，测试灵根更好。” 玉石渐起光晕，由淡转浓，且愈浓愈烈，好似一大光团。张梦凝神倾注，光团之间一株莲花之形，缓缓升起，好似破土而出般。 栩栩如生，无风自动。 陆思梦一惊，说道：“莲花外形的灵根？我倒第一次见。” 张梦借机请教：“我虽已开始修行，但对灵根之道，不曾了解。” 陆思梦道：“多数修士，灵根不足以显出形状。因其灵根并不纯粹。远看近看，都是团浓雾。灵根存粹者，一部分人灵根自有形状，通常象征他的天赋偏向。” 陆思梦取出一枚测灵宝玉。握在手中，心意催之。但见玉上倒映一柄宝剑。 剑上缠绕“风”“雷”“火”“金”四系属性。 剑形灵根，对剑亲近。御剑、控剑之术，自有常人所不能及的优势。 灵根若存粹，属性便越多越好。但人在修行途中，难免有所擅长，有所不擅长。属性太多，难以全部吃下，最终常常择一而精。 但选择多些，总归好些。 陆思梦一叹，说道：“唉，我本道你已是探花，修道可惜。如今再看，你入仕才是可惜。你灵根存粹，不输我分毫……” 正说间。 莲花冒出阴阳二气。花瓣绽放，摇曳生姿，说不出的美丽生动。 陆思梦的灵根已属十分纯粹。剑形精致华美，剑锋、剑穗、剑体都清晰无比，好似真有这把宝剑。 但远不及黑白莲花。 此莲不但有其形，更有其神。形神兼具，黑白二气平衡互补，中正平和，蕴含无穷道蕴。 陆思梦凝重道：“你的灵根资质，怕远在我之上。且兼具阴、阳变化，实在……我从未见过。” 张梦一愣，他隐觉自身不凡。但从不敢妄断，怕自大自负，日后吃亏。如今听陆思梦坦言，自己天资远在她之上，欣喜之余，又不住心想：“岂不说，我若刻苦修行，终有一日，能有思梦的修为造诣？” 陆思梦道：“你这等天资，本不该蒙尘，早早被仙家修士发觉，带入宗门修行。偏偏兼具阴阳平衡，锋芒尽藏。你不主动显露，谁也不会知晓。” 张梦笑道：“一切都是缘分所至。你冥冥到来，或许正是老天爷，要你提携于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陆思梦面既一红，想道：“你这般说，倒似老天牵线搭桥，叫我远嫁于你似的。” 陆思梦道：“不能算提携。该算相互扶持……”顿了一顿，心中一股旖旎不散。 陆思梦道：“阴阳属性、莲花之形……我倒正有门筑基功法，或适用于你。” 取出一本古书，封面为：“无量金莲诀”。 陆思梦道：“此诀修功德，养金光。可使你诸邪不侵。火灵根便可修。” 她再道：“阴阳属性，着实罕见。与之相应功法，怕是少之又少。我只能做到这了。” 张梦道：“无妨，多谢美意。” 两人交谈入夜。 陆思梦以筑基功法：“无量金莲诀”“炽南春木诀”两卷，术法：飞羽踏燕步、莲花剑诀、火锻术三卷。 其中“炽南春木诀”需“木、火”灵根，剑清、幽兰二女，均可修行。 三卷术法，张梦更慎重考量过。无论遇到何事，保命当为上策。故“遁术”优先，选择“飞羽踏燕术”。 其次张梦灵根为莲花。以形修形，“莲花剑诀”最为相衬。此剑诀可御剑，也可手持宝剑，与人近身搏杀。 虽不算多高级。但甚是周全。 最后是“火锻术”，此术是“陆思梦”十分得意，奇遇所得之物。她前期修行，仰仗此术之地甚多。 火锻术上可用做攻杀。下可锻造器具，其中内藏妙用，一时半活实难说清。陆思梦留张梦自己体悟。 如此一来，筑基功法、遁术、杀术都已不缺。 张梦亦是爽快，五千年份人参当场交付，出于友情，多赠两段人参根须。 双方均十分满意，日后还可继续合作。 陆思梦回房休息，已归心似箭，想回宗锻丹。但又想：“山海县诸多特殊，再且留下，或许还有惊喜。且紫霄剑宗不知恶龙已除，尚未将我召回。不必急于一时。” 便安安稳稳住下。 书房内。 张梦与剑清、幽兰二女分享成果。 三人十分开心，二女忽的抽泣起来。幽兰太过感性，为张梦开心，喜极而泣。剑清则觉得老爷时刻念着自己，大受感动，大觉愧疚，无法偿还，也是哭了。 张梦道：“傻姑娘，怎么都哭了。”反宽慰起二女。 …… 第78章 座山雕求见 翌日。 陆思梦到来山海县数日，始终只在县里游荡。她本仙宗长老，龙王郡城尚不在她眼中，小小山海县，不过方寸之地，自也看腻了，累了。 张梦今日不忙。便带陆思梦出城游玩，上山踏春，摘花吃果。 嗅一嗅山野气味。 陆思梦面虽平淡，但心情不错。她收获甚丰，可说不虚此行。 她但觉山海县偏僻平凡。但因来了“张县令”，从而有了诸多玄妙。 看似鉴赏山海，实则观察张梦。越是观察，越是钦佩，此人爱民如子，纯粹通透。治下百姓爱戴，他自己却不死守名节，死不变通，贪图那“清廉美名”。 张县令自己的生活也不差。 但算不上奢华。 陆思梦唯一稍有成见之处，是相处几日，已略微觉察此人实是“风流”之人。 平日交谈，张梦并非全一本正经，有时会开玩笑，会讨她欢喜。与侍女的相处，也大不避讳。 她对张梦甚是好奇。大觉张梦复杂多面，可惜此次造访，将尽于此。 这日里，一只飞鸟飞来，携来一信笺，封面有一剑印。乃紫霄剑宗密信，打开信封，上面有言“蛟龙暂缓，速速回宗。” 陆思梦接到信笺，便准备回宗。她行囊甚少，不需怎么整理。 最后休整一夜，翌日清晨，将要告别离去。 张梦、幽兰、剑清相送，四人一路从县衙门前，出了城门，进了山野。 陆思梦道：“张梦兄，幽姑娘、剑姑娘，就送到此处吧。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日后有缘，定会相会。”心想：“恶龙死在此处，我准会回来。” 记挂着“龙尸”。此物全身是宝，且甚是罕见难寻。天下龙属，实力均系不弱。 陆思梦以金丹修为，能获得一具龙尸，实属莫大气运。 她接到宗门密信后，昨日夜里，再去黑水沼泽地，施展术法，抑制了龙尸气息。 但维持不久。 幽兰道：“陆仙子，您还会回来么？”陆思梦道：“若无意外，会再回来。” 剑清道：“唉，若再能留你几日，便更好了，我还没好好与你玩呢。” 陆思梦笑笑不语。她对山海人、事，十分有好感，见幽兰、剑清二女，容貌气质不俗之人，愿意远送，心下亦是十分感动。 张梦道：“好了，就到此地吧，再寒暄可耽误了陆仙长的行程。”他拱手道：“陆仙长，改日再会，仙途顺遂，福缘常伴。” 陆思梦点头道：“嗯，也祝诸位万事如意。”轻轻跃起，口吐祥云，便腾云驾雾，飞天而去。 剑清、幽兰目送良久，剑清艳羡道：“老爷，你说咱们何时，也能似她那般，飞天遁地，好不潇洒。” 幽兰道：“你便飞天遁地吧。我可不想，雷劫凶猛得很，一击横劈，人都焦了。我只要遁进老爷怀里便够啦。”回身抱住张梦。 剑清跺脚：“你这幽兰姐！好位置全让你占了，我也要抱。”挽住张梦右臂。 二女似黏人的小猫。张梦甚是无奈，幽兰、剑清对自己越发依恋，不知是好是坏。 但香风扑鼻，自有一番风情。 …… 沼泽恶蛟已除，北扩计划继续。 张梦为调动苦力积极性，会挑选一二罪孽较小，较为卖力者，赦免其罪行，准他成为山海子民。 此令一出。 本消磨怠工的苦力，果真斗志昂扬。山鹰寨的大当家：座山雕。被抓回山海县后，气焰全不见了。 每日轮舞锄头、砍刀，不是挖石就是砍树。起初他甚有志气，将锄头、砍刀一丢，抬头挺胸，说道：“我的刀是杀人的，不是砍树的！” 后来饿上几顿，彻底老实了。 座山雕沉浸“山大王”美梦，不可自拔。总暗中挑拨“旧时弟兄”，想一起造反。最后再拼个你死我活。 每到这时。虎力军便会甩两鞭子，狠狠教训他。 后来座山雕知道造反不成，心灰意冷，又见昔日几名山匪，竟因洗心革面，被张梦恩赦，从此成了山海良民。 起初他嗤之以鼻。 若求安稳，当初何必成山贼？ 但后来，张梦让恩释的山匪，回来“苦力营”演说。为大伙描绘了“良民”种种优待幸福。 在山海县……只要你手脚自由，能跑能动，绝对不会冷着、饿着。 甚至，还可能讨着媳妇，发点小财。 这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说，带起了苦力营的美好幻想。 张梦心想：“这些人等，手头有人命者，决计是不会放的。但也需慢慢教化，总归得让他们知晓自身错误。” 于是在苦力之余，休息间隙。张梦会请来“私塾”先生。为他们讲些古今典故，为人道理。 被恩赦之人后来学了厨艺。跑回苦力营做饭，日子过得红光满面。 座山雕自那以后，便开窍了。他不是大王了，再也没人当他是大王了。 于是卖力劳作，废尽巴交，只为见张梦一面。 幽兰一周来一次苦力营。 营地建设在城北，有三十名“虎力军”看守。 每次来苦力营，座山雕都拼命想通过幽兰，讨来一次见张梦的机会。但幽兰不喜苦力营，脏臭乱，全是罪恶之人。 匆匆的来，匆匆的去。 让座山雕总是错过。皇天不负有心人，座山雕总算赶巧，碰上了幽兰一次。他顿时“哇”一声大哭出来。 哭着拜着求着，想见一见张梦。 幽兰虽烦厌至极。但事关老爷，她总是极有耐心，便问座山雕为何想见老爷。 座山雕告诉幽兰，他想立功。幽兰告诉他，他作恶多端，即便立功，也绝不会被恩赦。 座山雕自然清楚，但也晓得，如若立功，日子总归好过些。或许能在苦力营，讨些好差事。 幽兰恩准了，让两名虎力军，将他架起来。 但见张梦前，需先好生洗沐一番。脏脏臭臭，污了老爷的眼，幽兰可大不乐意。 座山雕听说能洗沐，更是激动的泪水直流。洗去了三大桶水，简单换了身布衣。 前去衙门，面见张梦。 原来，座山雕所谓立功，是他有“黑王寨”“恶风寨”两大山寨的地形图纸。 他要进献给张梦。日后若讨伐这两座山寨，便可如有神助。 第79章 事情准备 张梦让“座山雕”将“地势地图”画出，如若证实为真，自会对他有所褒奖。但功过不相抵，功当赏，过当罚。 座山雕立时表示，他愿意永世在苦力营，但求讨得半分差事。倘若能重新管理手下兄弟，帮张梦分忧。 想法倒美。但张梦知晓人之本性，向来难改。座山雕此刻的谄媚讨好，是形势所迫，绝非本性如此。若由座山雕管理众苦力，山匪戾气定又重蹈覆辙。 怕又是个土匪窝子。 他斟酌片刻，决定让座山雕，暂时担任“巡察小队”的“伍长”。 不用做苦力，专门纠察“苦力营”犯规犯矩之事，行使监察之权，将其上报上级。 如此一来。座山雕免于苦力，却也与众山匪苦力对立。再不怕暗中团结。 座山雕一叹，老实接受命运，光荣升任新职。 …… 北扩徐徐图进，但因城西、北扩大动土木，山海县花销甚巨。 光是每日吃食，便要大把银子大把银子砸出。 张梦修为已是炼气九层。距离筑基不远，但在筑基前夕，打算先为后几个月的县内发展、问题，做出提前预设与应对。 老百姓种的“金黄稻穗”渐有收获。 在地里长势茂盛，但还不足以丰收。因稻穗种子甚少，需先种植成熟，再取其穗粒，继续种植，如此反复数次，才足以获得足够穗种，种满一田稻穗。 张梦虽有不少稻种。但分给众百姓后，所剩也无多。 想要不愁吃喝，终究要靠自己努力。张梦只是提供机会，提供资源，帮助提携，并且后备保障。 有些农户因各种原因，在种植“黄金稻穗”初期，便将穗种弄丢了。 这种情况，一般会上县衙求助。张梦会重给一包穗种。 见着地里的“金黄”日渐增多。 张梦亦是欣慰满足，要不了多久，山海县粮食方面，足以自给自足。 但在此之前，还需向外购米。 春风商会是“山海县”发展的重中之重。 这段时日，分别在龙爪县、龙须县、龙鳞县开设铺面。 有“酒馆”“米商”……许多商铺。 各县的县令，均注意到“春风商会”。甚至与“王春风”见过。 但不知道，王春风背后是“山海县”，更不知背后是“张梦”。 全当王春风是颇有头脑，财力雄浑的神秘世家子弟。 王春风有其父“王大福”指导。十分上道，不时请各县县令饮酒，送礼。生意面上，一直顺遂得很。 春风商会日渐壮大，名声在外。在外采购的物资，每隔十五日，便会暗中护送回山海。 有米粮、酒水、瓷器……种种生活用具。还有“锄头”“铁盐”“刀斧”。 山海县快速发展，离不开这许多损耗。 支撑山海县的支柱，还是“黄玉人参”。 如今山海县的“人参户”，已增加到“五百户”，一户一月产参“三十五株”左右。 便是一万七千五百株。 仓库堆积“三万余株”，并非销不出去。而是如此巨量人参，涌入周围市县。必然一石激起千层浪。 紧随其后，人参价格下降，众商探究来源，山海县惹人关注。 如今山海县羽翼未丰，蛰伏发展为上。惹人注意，绝非良策，会打乱张梦规划。 张梦喊来“王春风”“王大福”父子。 如今“王家”与张梦走得甚近，其女嫁给周一龙，父子两人在张梦手底下当差。 张梦让父子二人，先汇报近况。 如今春风商会产业甚多，酒、米、布均有涉猎。能赚钱，但比不上“人参”暴利。 张梦每月批给“王家父子”一千五百株人参。 五百株换米粮，一千株换银子，银子部分留在春风商会，维持资金运转。部分运回山海，加持百姓生活，山海建设。 张梦问：“你们可有建议？尽管提出便是。” 王春风道：“县令，如今春风商会已经初具规模。我与父亲在走商时，多少接触了些江湖门派，发现了数条稳定、可靠的人参销路。” 张梦道：“说说看。” 王春风道：“从前我与父亲，多是将人参销往世家、地主之流。这些人虽有财力，但对人参消耗不大。持续输出，难免会有饱和、压价。” 王春风又道：“父亲说江湖行商，离不开与江湖门派打交道，有时江湖门派，是最好的销路，县老爷把人参，成：仙、凡、江湖三路而销，实是睿智之举。虽说我父子二人，本该只负责‘凡’销，但‘江湖’与我们甚近，理该主动为县令分忧。 故我与父亲在龙王郡附近，走商数地。大致将周边门派，全已统计在册。攀敲侧击，弄清楚了各门各派的作风。” 将一本书册献出。 张梦接过书册，上面字迹方正，记载十九个江湖门派。 其中三大门派，用红墨标注。是龙王郡最强盛的三大门派，分别为：铁砂门、次剑楼、魔风派。 其次十六个门派，或用蓝墨标注，或用绿墨标注，或用紫墨标注。 绿墨标注者，说明此门此派，偏良善随和，适合与其做生意。用“蓝墨标注者”，说明此门此派一般一般，需要看方式方法应对。 而“紫墨标注者”，需要慎重对待，如若可以，不与之接触稳妥。 至于“铁砂门”“次剑楼”“魔风流”，高手无数，对“人参补药”的消耗甚巨。 但瞧不上春风商会。 张梦道：“很好，很好。我正有此意，还没告诉你们，你们便可先一步完成。实在让我惊喜意外。” 拍了拍王春风肩头。 数月时间，王春风已成熟许多，他自创办“春风商会”，便时常外出游商，找寻商机。 他清楚所做之事，即可获得不俗钱财。还可让百姓幸福，为家乡造福。是以全心全力，不留余地。 心路正确，方可行得更远。 张梦说道：“所谓仙、凡、江湖三路而销。实是我见你年纪尚小，还需力量。将‘江湖’单独分出，只让你负责凡商。” 张梦说道：“实则只仙、凡两路。你的才能，我已经看到。你做得很好，江湖一块，日后也由‘春风商会’负责。” 张梦斟酌片刻，说道：“绿墨标注的宗门，共有七家。是宗门，便离不开武者，是武者便离不开滋补之物。我批你‘七千株’黄玉人参，先销向这七家宗门。” 张梦又想，真正扩充销路，还需创办一“镖局”，可将人参送销到更远之地。 泰安郡、琼西郡与龙王郡相近。可借两大势力，将销路再度扩大。 张梦的蓝图在步步实现。 将许多事务安排妥当后。 张梦深呼一口气。 这才准备筑基事宜。 第80章 飞剑之差 无量金莲诀实乃高品质功法。乃陆思梦在遗迹中获得。 她当时已有“金丹”修为。道基早铸，否则定会考虑，是否以此法铸就道基。 张府清幽，向来是杂人甚少的。仅张梦、幽兰、剑清三人居住。 外访来客，多是停步在“外堂”。有幽兰、剑清交接。张梦为后来数月的发展，定下了大致路线。 在此基础上，又有幽兰、剑清协助。县里上下，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他自也专心准备破境。 张梦坐在院中，阳光斜照入院，他捧着一本古书，细细琢磨一字一句中所含道蕴。 幽兰在外训兵。剑清今日得闲，为张梦扇风。其时正是春爽之际，实不炎热。 剑清轻轻扇动，气流轻微，润物无声。旁边有一果盘，里面是“黑玉葡萄”，是西域的珍稀品种。 是王春风行商时，在外带回来。相传此果生长苛刻，只在西域某地有产。常年是供奉“皇族”，供皇家享用的。 机缘巧合，弄来一盘。全献给了张梦，张梦受之坦然。 剑清剥去果皮，露出如玉般果肉，水润无比。剑清道：“老爷张嘴。”将果肉喂入张梦口中。 张梦道：“这葡萄不错。”汁水甚多，清甜可口，且毫不腻口。 此果无甚用处，只是单纯的味美。但这便够了。张梦历来是苦贫的，很少有味蕾享受。 成了县令，钱财富足，但也多用在百姓身上。 第一次吃这果实，眼前不住一亮。他再尝几颗，不住连连点头。剑清轻笑，说不出的欢喜。 张梦合上古书，道：“剑清，你说咱们种这葡萄，有没有搞头？” 剑清一愣，旋即一拍手掌：“老爷！你太厉害了！” 山海县产业单一，最大的仰仗，是后院一片“山神血”宝地。可培育出不俗植被。 这“黑玉葡萄”产自西域，且产量甚少。倘若经山海县培育，可大面种植，所带来的利益甚巨。 张梦道：“好了，这些果子，先不吃了。我尝试如何操作。”剑清道：“老爷，你再吃两颗嘛，这还多着呢。” 剑清只求，让好东西多给老爷享受。张梦见一盘葡萄，所剩甚多。便再吃几颗，味道鲜美，着实少见。 剑清也尝了几颗，也觉味道甚美，一定不愁售卖。 张梦宛起袖子，说道：“帮我备一盆清水来。”剑清去水井边打水，井水清凉，温度甚低。先置在阳光底下，晒上半个时辰。 这期间，张梦继续研读“无量金莲诀”，剑清则去衙府，帮忙处理些杂务之事。让张梦少被外事困扰，专心研究筑基之事。 待水温变回正常。 张梦合上“无量金莲诀”，将剩下的“黑玉葡萄”，全泡入水中。随后手腕一晃，神秘葫芦变大。 倒出几滴“葫芦神水”。 张梦知道葫芦神水，可增加“药性”，可使得植物火中回春。先好生浸泡几日，倘若冒出芽儿，便可种入后院中。 再用葫芦神水慢慢培育。 到时能获得何种“葡萄”，便未可知了。想来会比原本的“黑玉葡萄”，品质好上许多。 张梦把装满水、葡萄的木盆，放在阳光充足，通风透亮之处。 再不理会。 回到书房，张梦拿着葫芦，轻轻一倒。 一柄无柄飞剑，静静悬在地上。此剑被葫芦日渐蕴养，品质更上一层楼。 剑锋上多了层光晕，一闪一闪，似在呼吸。张梦心念一起，飞剑周身盘旋，速度甚快，发出“呼呼”破空锐声。 灵气损耗小了许多。 张梦大致估计过，一秒耗灵“七十缕”，速度奇快，用作攻杀甚强。 张梦再一倾倒。 葫芦口中飘出一柄断剑。正是“陆思梦”的“夺魄剑”，此剑刺破逆鳞，洞穿龙躯，却也因此断为两半。 单论品质。此剑是有名有姓，称得上号的“飞剑”。 远非“无柄飞剑”野路子可比。可惜断为两半，灵性散尽，且是“屠龙术”的载体，承受了所不能承受之物，如同高楼崩塌，彻底化做废墟了。 不然陆思梦不会舍弃。定会设法重新铸造，修补。 张梦放入葫芦中蕴养数日。 本是“废墟”的宝剑，竟又恢复点点真灵。便如垂死之人，死而复生了。 张梦手持“夺魄”，细细打量。 此剑乃是“圆柄”，剑柄末端有一镂空“铃铛”，灵气注入其中，铃铛震动，可摄心夺魄。 剑身乃是“细剑”，仅两指粗细，两面开锋，中间是某种仙纹。此剑甚是刚硬，不可弯折。 是陆思梦杀伐最强的宝剑。陆思梦的“护衣”“弄真”二剑，各有独到之处。其中“护衣剑”至柔，可任意弯曲。 弄真剑既柔且刚，应变最多。 夺魄剑至刚，宁折不弯。 张梦道：“好剑儿，待我入筑基，便为你重铸剑躯。从此以后，你跟着我可好？” 他掌心冒出黑白二气，轻蹭剑身，真挚与之交流。 剑身轻荡，好似点头同意。 这等宝剑，本不会轻易换主，但剑身折断，灵韵散尽。又自葫芦中重孕新生，与张梦自生亲近。 便有不同了。 张梦以灵驱剑，只听“嗡嗡”一声，剑身将窗户捅个窟窿。 他从未修行“驱剑之术”，只会隔空驱剑直刺、侧刺、后刺……简单动作。 张梦驱剑片刻，便觉察到宝剑品质之差，所带来的体验相差奇大无比。 驱使残破的“夺魄剑”，一息仅耗十余缕灵气。 相较之下，无柄飞剑简直无底洞。 张梦心想：“无柄飞剑仅是那蛇王帮，东拼西凑，勉强弄出的空有其形的飞剑。在葫芦中蕴养多日，其品质虽有提升，却仍然劣质。比不上正宗宝剑。” 但好赖是件宝器，张梦不愿丢弃。将两柄宝剑，收回葫芦中，继续参悟“无量金莲诀”。 此诀深奥难明，是多国字迹杂糅。万幸张梦博学如海，古今中外，无所不通。能看得懂书中记载。 此诀修“功德”、养“金光”。十足正派，需克己少欲，日行善事。 此诀渡劫时，一株金莲护体，可使雷云退避。 确是妙诀。 但张梦总觉得，与自己不大相称。修功德、养金光本无不可，但“克己少欲”，与他性格不符。 且不说他与幽兰共欢，对修行大有裨益之处。便说他天性洒脱，若因功法束手束脚，很不得劲。 张梦心想：“我且慢慢参悟，如若实在不喜，退而求其次，修行炽南春木诀也是可以。” 第81章 助我修行 如此参悟数日，张梦已将“无量金莲诀”，大小要义熟读通透。 如何运气，如何筑基，如何修行……皆已了然。 他修为已是“炼气九层”巅峰，只需一个念头，便可筑道基，渡雷劫。 他却不急。而是继续反复细读，将一字一句记刻在脑海中。 其中“口诀”“要领”，熟得不能再熟。 张梦却总有股难言感受。好似此诀还有更深奥之处，或藏在字里行间，或藏在道理深处，如若将其挖掘，将会使一切都截然相反。 但他却始终寻不到。 心念不通达，苦思亦无解。张梦便想，或许暂时放下，过段时间重新拿起，或有新的感悟。但直接丢手，难免思绪总是飘去。于是手持宝剑，在院内舞起“妙云仙剑诀”。 舞剑时心神放空。 意随心起，剑随意动，洒脱随意。脱离了固定剑招剑式。 数套剑招舞毕，张梦已将筑基之事，暂且忘在脑后。目光忽落在院子西南角落。那里阳光普照，视野甚好，数日前，他将味道甚好的黑玉葡萄，浸泡水中，就搁放在此处。 “黑玉葡萄”长势喜人，大水盆内约有十七八颗黑玉葡萄。 其中九颗葡萄，已长出了嫩绿的芽儿。张梦挑选而出，在后院的“山神血”中，挖一个小坑。 将葡萄埋在里面，浇上葫芦神水。 期待日后破土而出。 后院药香芬芳。 前段时间，张梦与幽兰种下十余株黄玉人参，早已长成“黄玉人参祖”。 一株“黄玉人参祖”，一日的产“籽”数目可观。每日清晨、傍晚，幽兰与剑清会轮流来后院，收集“人参籽”。 存储起来。 每月的月初，回收“人参”时，顺便将人参籽下发给有资格种植人参的“人参户”。 如此循环往复。从未间断过。 张梦治理山海县，已有大半余年，带领山海县温饱、富裕……对人参户，他政策调整数次，监管甚严。 县里的人参户，生活均大有改善。自家起了瓦房，衣、食、用、均是颇为富足。 但也因随时间推移，张梦发觉“老人参户”，已出现“阶级苗头”。他们对张梦无比拥戴，但对其它百姓，难免会有：“我家品行好，被县老爷看中，与你们可不同。” 面对其它人参户，却会想：“啊，他也能种人参，可以结交结交。”无形中高看一眼，更乐意与之交往。 两家中若有子嗣。又碰巧是一男一女，往往一拍即合，彼此联姻。下一代家境富庶，观念便形成了。 张梦担忧人参户，互相勾结，从此自诩成了“人上人”，形成“阶级”观念。 必须扼杀在摇篮当中。 张梦前思后想，大觉不妥，于是改变条令，放宽“种植人参”的标准。 在此基础，再增加一定流动性，今日你家富，明日我家富。彼此轮着来。 这方政策施行后，果见一些人参户，眼神清澈了。 山海县百姓淳朴善良。 但人心本复杂，需适当的用律法、制度干预。张梦治理一县，不可能全寄托希望于百姓的善良。 黑玉葡萄被埋入地里，张梦轻轻拍打，手腕一晃，葫芦变大，倒出几滴葫芦神水浇灌。 生机勃勃，希望满满。 这日已是无所事事，张梦索性放一日假期，躺在椅子上晒晒太阳。 不操劳公务。 不苦思筑基。 消遣的时间很快便过去。 近黄昏时分，门外传来一道清脆叫喊：“老爷，我们回来啦。” 剑清、幽兰二女回家了。言语间全是忙碌半日，心神放松的喜悦。 幽兰笑着抱怨，说自己为老爷跑东跑西，流得全身是汗，说甚么也得让老爷赏些宝贝。剑清趁势拱火，大表同意。 三人其乐融融，东扯扯西扯扯。神态举止甚是放松。过了好半晌，才谈论起正事。 幽兰汇报县里情况。大小事务，她均打理得井井有条。除此之外，兵营一块，幽兰负责偏多，今日精挑细选，招了十几名年轻小伙子。筋骨坚韧，颇有潜质。 说着，不住开些荤口玩笑。说要说虎力军的虎头，非得是老爷不可。凶狠起来，老虎也成小猫。 剑清不解其意。张梦却知道，幽兰是暗指张梦喝“虎酒”，药效挥发后，凶猛似老虎，将“幽兰”这朵小花摧残的左右摇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幽兰初觉心有余悸，但事情过去良久，回想起来又觉得大为尽兴。暗暗回味。 她这一提，倒是提醒了张梦。 张梦忽想：“我数日参悟无量金莲诀，却无进展。不知借幽兰一用，能否有意外收获？” 他自决意专心参悟“无量金莲诀”起，幽兰怕阻碍张梦，夜里不敢服侍太深。 已有数日没有同修过。 幽兰心中实也期盼得紧，但不曾出口。每日夜里，眉目水汪汪，藏着无尽风情与缠绵情谊，总是欲言又止。最后默默离去。 张梦听完二女交代，并无疏漏之处，便不再过问。 张梦因筑基之事，平日县里公务重担，多是落在幽兰、剑清二女身上。 二女无怨无悔，着实难能可贵。 …… 这日夜里。 张梦挑灯夜读。却不是“无量金莲诀”，也不是“炽南春木诀”，或是火锻术、莲花剑诀、飞羽踏燕步等术法。 而是寻常的山野鬼志，不入流的闲书杂书。 幽兰煮了碗莲子粥，送入书房，见张梦在读闲书，笑道：“老爷，您今天好有闲心。” 轻吹热气，将米粥送入张梦口中。此粥是用黄金稻穗的米、地莲的莲子，烹煮而成。 是甜口的。 张梦道：“我今天心情不错。”幽兰道：“是有好事吗？”张梦捏了捏幽兰脸颊，道：“我没有好事，便不能开心吗？” 幽兰道：“老爷不说便算了，哼。”佯装生气，腰肢无意轻摆，风情举止间透出。 张梦道：“说，怎么不说。”他笑道：“好事便是，今晚有幽兰，与我共度漫漫长夜。”手轻轻揽住幽兰腰肢。 幽兰身心顷刻融化，“哐当”一声，碗掉落地上，莲子粥洒了一地，且无暇顾及。她声音粘腻，藏无限深情，无限欢喜：“老爷，你真坏。” 幽兰两颊出红云，羞赧不已，虽滴酒未沾却已大醉大痴。 张梦忽脸色大变，作势道：“大胆妖女，我要你助我修行！”幽兰佯装害怕。 书房烛火熄去。 算算时日。 今日正好是春至。 第82章 阴阳种青莲 张梦鏖战一夜。幽兰平日里百依百顺，但到这关键时刻，可十足难缠，既缠且磨，勾人勾魂。 不花费些精力手段，可摆不平她。 前半夜狂风骤雨，风浪皆大，倾泻情感，全不知节制。 万幸张府不小，隔音甚好，无人知晓。 便是知晓，也不过人之常情，一笑了之。 后半夜渐柔渐合，转为“春酥小雨”，多是身心交融，情感交互。张梦玄异状态又显，脑海回忆“无量金莲诀”，平日里没有的许多感触，这当口井喷而出。 他天资聪慧。 还未正式修行此诀，便已吃透吃尽。表象的“无量金莲诀”，难度甚浅。至少对张梦而言，仅此而已。 但挖掘深层的东西，才是重中之重，难中之难。张梦忽有灵感，脑海突然醒觉，将无量金莲诀所有细节，全过一遍脑海，旋即大喜，口中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他已勘破无量金莲诀之秘密。但正值春宵，张梦实是个风流人，愿意错失感悟，也不愿在此刻唐突佳人。 幽兰却心细如发，猜知张梦状态，娇声道：“老爷，我抵不住啦，您饶了我吧。” 张梦笑道：“幽兰，一刻值千金，你为我着想，我却贪钱得很，死活舍不下你这千金。莫想太多。” 幽兰觉察到张梦的宠溺，自然不会再去说败坏兴致的话语。身心皆融入其中。 但觉漫长人生，能有一妙、一瞬这感受，体会这份欢乐，已是死不足惜、了无遗憾。何况她是整夜如此。 瞧着张梦面容，便是贤惠如幽兰，也生出“独占”之心。恨不得张梦一切一切，全只属于她一人。 但片刻后，又觉心已融化在张梦身上。她已无心，又何谈独占。 幽兰笑道：“老爷，第一次见你，我便下定决心，为你生，为你死啦。”张梦道：“为我生便好，别为我死。” 如此这般。 一夜过去。 剑清顶着大黑眼圈，早早在院中练剑。剑风呼呼狂卷，声势甚大。有点郁闷，也有些羡慕。 舞剑时，心下微微抱怨：“好个幽兰姐，好事全她占了。还总要戏耍我，拿我寻开心。” 但细细回想。本该是她先一步，若非那日清晨，忽生意外，错失了良机。 剑清一生之中，最重要之人，便是张梦与幽兰。不会真气愤二人，舞一套剑诀后，气便消到九天云外了。 暗暗担忧，昨夜春声阵阵，闷雷频响。 二人身子骨可能吃得消。幽兰姐怕是无碍，剑清知晓，自古以来只有累死的牛，稍有耕坏的地。 她最担忧张梦老爷。心中有些抱怨，老爷不懂事，幽兰姐可不能不懂事啊。竭泽而渔，实在可恶。 剑清再坐不住，去春风药铺，买了些壮补身子的良药。再去后院摘了人参根须。 为老爷熬煮药汤。 …… 书房很是凌乱。 昨夜风云卷入书房，将书架吹倒了，平日里张梦看的书籍，散落一地。 有些被压得褶皱。 张梦去后院静修。 无量金莲诀之奥妙，其实便藏在书面上。只需跳隔一字，快速朗读而过，便可发现截然不同的内容。 且是成道理，有依据的。并非张梦异想天开，胡乱设想。 张梦已将“无量金莲诀”熟透，又因昨夜状态玄异，思维无比跳脱。这才发现此中奥妙。 但一字隔一字跳读。篇幅势必缩减大半当从头读到尾时，才反着向前回读。 便可补足缺失的部分。 这便是无量金莲诀的奥妙所在。书中记载，这一部分，名为“无忌黑莲诀”。与“无量金莲”正好相反。 但可同时兼修，因二者同源。 不过要求会更高。 创立此诀者，是万年前一神秘强者。此诀本是一门派内，筑基的至强法诀。但因太过深奥，无人参悟是其一。 却暗藏邪性。使人见之痴狂，恨不得当场修行。 是以宗门长老、宗主，便召开宗门会议，商讨如何处置此诀。部分长老表示，此诀邪性，且难度甚巨，数百年来无人习通此诀，反祸害了数百位，天资不俗，心气甚高的天骄，罪孽深重，理该毁去。 部分长老却认为，习不通此诀，实乃人之过也，而非法诀之过。此诀是宗门瑰宝，岂能说毁便毁？不如就此藏起。 原先的长老又说，此诀若在一日，便时世有天骄记挂，想要尝试。不见此诀一面，誓不罢休。纵使训斥驳回，不准修行此诀。那些天骄也会因而留下遗憾，不利日后修行。还是毁去为妙。 当时“宗主”知晓双方长老，都有道理，左右难下决断。这时忽生一计，折中而行之。 将此诀分化为二，改为“无量金莲诀”“无忌黑莲诀”。又将二诀合而为一，“无量金莲诀”为表，“无忌黑莲诀”藏为里。 如此这般，唯有天赋高强，悟性惊人之辈，才可发觉此诀真容。天赋平平之辈，也可修行“无量金莲诀”。 长次以往。众天骄发觉此诀，虽然厉害，但不似传闻中骇人。执念渐消。 但此诀也因此，沉沦在历史当中。再无人问津。 然明珠终见日。 机缘巧合下，是张梦得到了此诀，并且发现其奥妙。 张梦将“无量金莲”“无忌黑莲”合二为一。心下甚是满意，心想：“我实是俗人，向往光明，却难免有阴暗处。色欲、贪欲我全是有之。叫我克己少欲，太过强人所难。我志向不是圣人。但因此说我是烂人、坏人，却又还不至于。我心有戒尺，不可行之事，决计不会去做。” “修行法诀，该与心性相配。人有黑白两面，莲花有水面上的风光旖旎，美轮美奂，也有水面下的根系深种，与污泥为伍。” 当即依照法诀，开始熟悉“筑基”事宜。 想要兼修“无量金莲诀”“无忌黑莲诀”，有一必要条件。需“五行兼具”，用五行灵气，逆推浓缩出两缕阴阳灵气。 再以阴阳种青莲，莲花遮天穹。 这一步是最难的，足以阻拦九成九人。而五行逆推阴阳，更是仅存理论。 反而会将气海搅得一团乱麻，炼气修为全全作废。又得重新修行，且致命之处，是此诀需在“雷劫”中铸就。 修为作废。自然散生雷劫，绝无幸存。 第83章 铜币消灾，筑基成功 这铸基之法，根本只存于理论。而自古以来，同时兼具“阴阳”属性的灵根，又从未出现过。 张梦参悟两日，自觉已经彻底吃尽吃透。可以准备筑基。 他如今有福源铜币“七十四”枚，渡过“雷劫”，应是绰绰有余。 曾有名散修“龙天乐”，在山海县内渡劫，濒死之际，张梦赠一枚“福源铜币”，帮其抵御天雷，因此渡过雷劫。 那是张梦第一次，旁观雷劫之威。以此推测，张梦“七十四”枚福源铜币，渡过此次雷劫，何止“绰绰有余”，简直有备无患。 张梦曾问过陆思梦。 说修士是挨雷劈好，还是不挨雷劈好。有道是艰难险阻，砥砺真道心。若不经历艰难险阻，岂不成了“假道心”？ 陆思梦笑着告诉张梦，能不挨雷劈，自是不挨雷劈好。当然，若想尝尝雷劫滋味，挨几次劈乏，知晓雷劫苦痛与厉害，日后行事有所节度，有所顾虑，也是好事的。 但挨雷劈，雷电侵入体魄，伤体伤魂，对身体是百害而无一利的！所谓借“天劫淬体”云云，实是无稽之谈。 留下后遗症，留下心理阴影，才是为真。天劫是惩戒，是对逆天者、长寿者的弓箭，乃是带着“杀意”而来。 怎会是好事。 世上有此说法，多是将要渡劫者，自我安慰罢了。 真正的好处，是雷劫过后，自然而然的“反哺”。挨不挨雷劈，这“反哺”都会一分不少。 故而雷劫能避便避。 且是要“想方设法”避之，修士避开雷劫，不会落个“胆小如鼠”名声。反而被人艳羡，夸赞其“神通广大”“手脚通天”。 从此声名远扬，有修士愿意拜山学艺，只为求得避雷之法。 不过人总是溅的。 张梦纵使提前了解过“雷劫”厉害。还是打算先挨几劈。 全当体验。 将一切准备，全部完成后。 这日里。苦力营休假一日，开荒北扩之事暂停。 幽兰神色凝重，召集一百“虎力军”，前往沼泽深处，在一山峰上，驱散野兽毒蛇。 为张梦腾出一片地来。 张梦听“陆思梦”说，修士渡劫之地，对这方天地大有益处。可聚拢气运，增加灵气，多诞人杰，滋养地灵…… 等等。 张梦基于此理，特意选择在沼泽中渡劫。加快“开荒北扩”的进程。 用心良苦。 事关张梦渡劫。幽兰一改往日亲和，要求近乎“苛刻”。 山中有几道岔路，有什么山洞，有什么猛兽。全要弄得清清楚楚，不可有半点疏漏。 众虎力军平日一齐训练，一齐排针，彼此间是亲兄弟一般。天底下最敬最怕者，当属张梦。其次便是幽兰。 得幽兰律令。虎力军不敢含糊，把山中大大小小，全然摸得通透。 山中有一头黑熊。 幽兰气得骂道：“大胆孽畜，要是饶了我家老爷，我剁了你。”让虎力军将“黑熊”击杀，取其熊胆、熊爪。 最后虎力军在山脚安营扎寨，把守各大要道，任何人不可出入。 山顶处。 张梦独坐山巅，长发飘扬，天上乌云聚拢，雷势凝聚。 剑清、幽兰满是忧心，掌心发白冒汗，比自己渡劫还紧张。二女彼此安抚，但心中忐忑不减，彼此互相拥抱。 不约而同心想：“老爷若有好歹，我便也不活啦。” 心神全系在一人身上。 张梦闭目调息，身心均已平妥。他心神一动，好似拨响一条“琴弦”。 雷云聚拢，遮蔽太阳，雷声滚滚作响。 忽光芒一闪，剑清、幽兰吓了一跳，彼此靠了靠。幽兰道：“妹妹别怕，老爷会没事的。”剑清道：“不怕，不怕，老爷会没事的。” 雷电劈在张梦后背。砰一声，外侧的衣物烧制，内衬的“蛇羽护衣”呈现焦态，但并未被劈穿。 电流遍及全身。 接触的刹那，先是万蚁噬咬，全身好似被烧穿了无数个孔洞。旋即孔洞扩散，转为遍体发麻，呼不出气，也吸不进气。 心脏加速跳动，每跳一下，便好似被强针扎一下。 张梦调息灵气。用灵气牵引电流，流向地面。 这是“陆思梦”传授的渡劫诀窍。渡劫期间，使用“法器”抵御“雷劫”，是无稽之谈。 一次雷劫。劈到身上的雷击数，是提前早便定下的。根据各人的修为、体质、修行功法。该劈多少道，一道不会少。 法器会被雷劫劈碎为止，随后继续落在渡劫者身上。 法器等同白白毁了。 当然，也算是为渡劫者，争取到了片刻喘息。但得不偿失，法器难得。 但修士可用自身术法、修为，抵御雷劫，减少雷劫的伤害。 一记雷劫劈下。 张梦虽觉难受，但还可忍耐。他体质强悍，硬硬吃了一记雷劫，但仅是皮外伤，除了后背有些焦灼，并没受其它影响。 幽兰、剑清却吓得半死，半句话说不出。二女都感受到对方紧张，想说安慰的话，但却说不出口。 很快，第二记雷劫劈下。 劈到张梦的右臂，“砰”一声，衣物上着火了。张梦运转灵气，将火焰驱散。 第三击雷劫劈下。这次张梦不再坐以待毙，始终“金身术”，体表“铮”一声，迸发出一层金芒。 “铛”一异响。雷击被防御而下，但金芒出现细密裂纹。 第四击雷劫劈下。张梦改用“黑气”运转“金身术”。金芒化做“黑芒”，好似一层粘稠的沼泽死水。 雷劫被死水吞没。 不想竟有奇效。 张梦施展手段，陆续抗了十余道雷劫，始终绰绰有余，大致弄清雷劫厉害。 雷劫确实难缠。 若单以自身手段，张梦虽能渡过雷劫，但绝不轻松。这仅是“修行第一步”。 可见仙路难行。 张梦心想：“你强自你强，我种我青莲。”吃过厉害后，张梦无需证明什么。干脆抛出一枚福源铜币。 铜币金光闪烁，把雷云消去了一层。 张梦沉下心来，浓缩阴阳二气，化做莲花之种。 种在丹田内。 只待莲花之种开出花来。道基便是成了。 此举甚是漫长，因为功法特殊，雷劫也异常持久。 但…… 张梦有钱。 陆续用了十七枚福源铜币后。他丹田忽迸发蓬勃生机，一株莲花宛若实质。 这是他的道基。一面闪着金色光晕，一面亮着乌黑光泽。 第84章 无忌金莲诀的妙用 渡过雷劫之后，张梦的体内顷刻止停，血不流，心不跳，甚至神魂也陷入沉眠。 足足过了片刻。心脏“咚”一声，开始恢复跳动，一股蓬勃且崭新的力量，逐渐遍及全身。 丹田内灵气四处汇流。 直涨到一万六千缕灵气。道基已成，是一株莲花。 身体的反哺，使得魂魄、气力、体质、筋骨韧性，全方面更上一层楼。 因张梦的体质本便强悍，力大强过猛虎，胜过黑牛，压过大熊。所以肉身的增长，十分可观。 长此服用“葫芦神水”，无形好处迸发。张梦但觉一股难言舒坦，自腹部而起，慢慢流转到四肢，到身体的每一间隙之中。 再之后，流向神魂深处，更深处。 张梦意识沿着这场“滋润”，发觉人体之内，更有无穷奥妙。除却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外，更有内视所看不到之处。 具体是何，他修为尚浅，无从考究。 缓缓享受这场反哺。 实力的变强，反而是次要。这种更进一步的喜悦，方才是重中之重。 于此同时，天地反哺，不知何处，卷起一场春风。风自山顶而起，率先吹卷幽兰、剑清。无比舒身。 二女的惶恐不安，被顷刻抚平，不住闭上双眼，静静享受。 春风不止，吹向山脚。百名虎力军也大是受益，平日操练的劳损，全被抚平了。 力量自然增长。头脑更为清明。 肉体迸发活力，好似“返老还童”般。 天地间灵气浓郁许多，沼泽内，恶龙死去得怨气，似也在雷劫洗礼中，扼消了数分。 一切向好。 …… 幽兰问起渡劫感受，心得。因再有半年或一年，便到“幽兰”“剑清”二女渡劫了。二女自己渡劫，反而不紧张。 张梦告诉二女，筑基之劫，并不算难。有福源铜币在，可保二女万无一失。 但修行之道，还需挨几记雷劈。好知道其中厉害。张梦嘱托剑清，要刻苦修行“金身术”，此术有“防身”之效，在抵御雷劫中，能起到效用。 至于幽兰。 她修为虽高，但因为“灵根”限制，只学了“火球术”。在渡劫前，至少需学一门防身术，但暂且不急，还有大半年时间。 张梦已是筑基一层。实力不同以往，二女高兴过后，又有些落寞。 突然惊醒，老爷力气大，术法强，人又聪明。已经不需要自己保护了。 虽说“筑基修士”，不见得便打得过凡间武者。每年都有许多修士，因各种原因，载在凡人武者的传闻。 因修士的厉害，主要是“术法”“法器”“符箓”等手段。若被习得高强武学者近身，或是利用地形、人多、毒、箭等各种条件，牵制其左右。 便可伺机降伏，乃至生擒。 不止“筑基”修士如此。甚至金丹境，游走尘世历练，已有“倾覆”之危。 山上有言：“凡世难料”。在凡间遭遇危机，更被视为“凡劫”，意说此人凡尘未能尽断，故有此一劫。 当然，山上人怎说都行，没人能彻底说清楚。 山上又山下，活久活短，权大权小。归根结底，终究是世间一缕尘埃。 “仙人不可欺”“仙人不可辱”云云，多是出自仙人之口。“民不与官斗”“官老爷大过天”云云，多是出自官家之口。 归根结底，没什么不同。都是看人不爽，好“师出有名”教训一顿罢了。 剑清、幽兰发奋修行。 因张梦渡劫，山海县的灵气，似乎真的浓郁了一些。 但变化十分微小。几近于无。 想要提高一地的灵气浓度，却又谈何容易。仅凭一人渡劫，所带起的天地反哺，终究是“杯水车薪”。 张梦入筑基后，关心二女修为。于是搜罗来“引灵丹”的药材。 在刘府的炼丹炉内，熬炼了三天三夜。反复倒入“葫芦神水”，使得药性“回春”。在“药性”与“火性”中，反复捶打熬料。 终于发生异变。 “引灵丹”中出现条纹，那药香芬芳，飘出了街道外。 许多路过行人，大是好奇。但也没多探究。 引灵丹乃“散修遗物”所得。原本效用，乃使得天地无规则灵气，被吸引至人周身。方便呼吸吐纳，加快修行、炼化速度。 经过几次回春，药效全然不同了。可提纯灵气，再使得丹田灵气自发盘旋，形成“气旋”。由“丹田”而起，散发吸扯之力，让进入体内的灵气，自发走线炼化，汇入丹田。 此丹药效甚妙。 人在走气炼化时，灵气会逸散部分，会被身体吸收部分，最后才是汇入丹田的部分。 而服用此丹后。因为丹田已形成气旋，对灵气自有牵引之效，使得逸散部分大大减少，被身体吸收的部分，也会在气旋吸扯下，缓缓聚拢丹田。 大大提升了灵气利用率，以及修行速率，此丹药效如若传出，只怕无人相信。 张梦足足炼了三炉。一炉二十四枚，共计七十二枚，足够自己、幽兰、剑清二女，修行许久。 有丹药相助，再加上“聚灵阵”，修行之事，无需担忧。 张梦入筑基后，修行方法与先前不同了。 “通明极法录”乃走线炼气，归入丹田。因为炼气期并无“道基”，灵气若不经炼化，便入丹田，会伤体伤身。 铸就道基后。丹田稳固，吸纳灵气的速度，便可加快了。 “无忌金莲诀”中，有筑基篇、炼化篇、养莲篇。三个篇章。 其中“筑基篇”张梦已经修完。主要讲述如何铸就道基，是此诀的第一步走。 “炼化篇”讲述如何炼化灵气。 与“通明极法录”差异甚大。炼化灵气的本质，是将“天地灵气”，炼化为“自己”的灵气。 所谓走经脉、走穴道。都是将天地灵气，一步步沾上自身气息，化做自身整体的步骤。 “无忌金莲诀”有三种炼化方式。 第一种，名为“道种青莲”。将天地吸纳来的灵气通过，特定运转路线，化做液体，浇洒在道基莲花上。 莲花自会将灵气炼化，转为淡淡的灵气薄雾，逸散在丹田之中。 第二种，“遍地起神莲”。既不断的浇洒中，莲花道基生长到一定程度。会凝结“道种”。此种子可种在穴道、经脉之中。 如此这般，灵气流转到穴道，便会滋养道种。道种也会自发炼化灵气，更可促藏灵气。 第85章 王守名来信 灵气量大增不谈，施展术法时，更可起到妙用。 修士斗法，施展术法前，定是有一段空白的。因灵气在经脉游走，需按特定方式运行，才可转为相应术法。 好比“火球术”。最简单的术法。可纵是如此，也需灵气自丹田而起，走脉过三焦，再到手掌掌心。 倘若道种种在“三焦”。施展“火球术”，便可直接调动灵气，自三焦而起，汇入掌心，形成火球。 速度快一倍不止，旁人又怎能提防。 所习术法越多，便越知“遍地种青莲”的妙用。“无忌”二字，道出了此诀的精妙。 横行无忌，且百无禁忌。 张梦事先早已参悟，故并不觉得诧异，心中猜想，世上筑基之法，有千千万万。自己这筑基法，虽然品质不俗。但想找出与其媲美的功法，应是不难。 并不觉自己厉害。 他实不知的是，无忌金莲诀的功效、构思，放眼整个修行界，也属独一份存在。 炼化篇第三部分，乃“体外种莲”，即炼化道基生长至一定程度。可凝结“实种”，也名为体外之莲。 可埋在地里，自发吐纳灵气，炼化灵气。等待张梦收取。 若是邪性用法。 可种在人体内。扎根他人之丹田，如同附骨之蛆，吸食他人灵气，消解他人修为。 最后化为己用。 当然，张梦若想，也可用“莲种”帮他人修行。帮助他人炼化灵气。 是正是邪，是善是恶，全看张梦如何想，如何做。 张梦心想：“待我凝聚实体莲种，便让幽兰、剑清服下。以我灵根的延伸，帮助二女修行。想来可弥补资质之差。” 至于“养莲篇”，多是记载修士如何蕴养道基，尽量用天材地宝，世间灵液，滋养体内莲花。 对修行大有裨益。 最好找寻阴阳属性之物，浇灌宝莲。 可加快莲花生长。 张梦体内的灵气，本便是至阴至阳属性。“养莲篇”对张梦而言，反是最为轻易的。 直接用灵气滋养便可。 或许创造此功法之人，也未料到，世上竟有人灵根兼具阴阳属性。 毕竟“无量金莲诀”只需“火灵根”便可修行。“无忌金莲诀”只需“五行兼具”，便可修行。 而张梦是以“阴阳”灵根修行。 已是向下兼容，自然无比契合。修行起来一路顺遂，毫不见瓶颈，阻碍。 张梦忽想：“不知葫芦神水，对莲花道基有无用处？我的莲花道基，生机勃勃，与真的青莲无甚差异。而葫芦神水，对天地自然的植被，想又是有奇效……” 念此，他手腕一晃。葫芦变回正常大小，“咕噜咕噜”一口饮下。 张梦念起“养莲口诀”，葫芦神水浇洒在莲花道基上。 果见变化。莲花摇曳，花瓣轻颤，竟似茁壮了许多。本便极美的道基，变得更美。已如在梦中，大不真切，不可描述。 莲花散发薄薄雾气。 好似献出天材地宝，它收了好处后，便会反哺给张梦自身。 莲花内抖出一颗“道种”。 张梦一喜，他本料想，至少修行数月，才有机会凝聚道种。不想“葫芦神水”一浇灌，便已经足够。 张梦心想：“我正将要修行‘飞羽踏空步’，这道种种在腿上，更为合适。日后凝聚‘体外之莲’，便帮剑清修行。” …… 张梦入筑基后，幽兰、剑清很快均有突破。 幽兰已是炼气七层，剑清则是炼气六层。二女将自身武学，与炼气修为结合，实力实是不弱。 两人联手，连张梦也觉难缠。 幽兰仗着修为高，总是欺负剑清。剑清气闷不已，总向张梦诉苦。但两姐妹闹着玩，他总不会真去责罚。 剑清知道，想要出一口气，老爷是靠不住了，得靠自己发奋修行。 于是刻苦修行。 县里日子一日一日过去。 张梦每日浇灌一口“葫芦神水”。这日里，心中起念，凝聚出一株体外青莲。 张梦喊来剑清，道：“小清，听闻你白天，又与幽兰斗法了？” 剑清可怜兮兮说道：“哼，老爷不帮我。我被幽兰姐姐欺负，是我命苦，是我活该。”张梦道：“谁说不帮你。我入了筑基，因为功法原因，可凝聚体外青莲。” 张梦道：“此法说邪也邪，说正也正。种入体内，相当于多一株灵根，可助你炼化灵气，加快修行速度。但若彻底种下，你的修为、你的性命，便全在我的掌控中了。” 剑清知道张梦用意，笑道：“老爷，我的身、心早便系在你身上。被你掌控，我反而开心，反而安心，你以后便是赶我，骂我，我也决计不会走啦！” 张梦听着真挚告白，笑道：“我是会帮你，又不会真正控制你。我绝不舍得赶你，但你若不听话，我可还是会骂你的。” 剑清抱着张梦，道：“老爷，就算你骂我，我也开心。要不老爷，你现下便骂我两句吧。”满目眷念柔情。 张梦道：“傻姑娘，跟你幽兰姐学坏了。”剑清红云顿生，幽兰便常说，老爷对她好，她开心，老爷对她坏，她更开心。只要不是不理她，她就都依老爷。 剑清实也知晓不少房中秘术，知晓许多男女乐趣。不禁想到了别处去。 见剑清并无异议。张梦为其种下“青莲”。一株莲花扎入剑清丹田。 张梦让剑清试着炼化灵气。 果见速度大涨。剑清修行“大玉诀”，便吸纳灵气的途径，仅能倚靠“本命宝玉”。但种下“青莲”后，也可倚靠青莲，牵引灵气走线。 等同多一株纯粹灵根。 …… 转眼便到五月初。 山海县的田间，金黄稻穗已经占据一半。 今年的粮食产量，应足以自给自足。但保险起见，张梦仍有向外购粮，屯粮的习惯。 所得来的钱财，要么提给“春风商会”做买卖。要么通过“人参”“动土木”等方式，流入民间。 百姓幸福安康，张梦每隔三五日，便可获得一枚福源铜币。 这日里。 “寻官鸟”停在了张梦府邸，送来了龙王郡“王守名”的亲笔信。 张梦看完信封，眉头顿时一皱。 第86章 龙王郡要征兵 信中有言，第一件事，因北蛮屡袭边境，朝廷需扩充兵力。今下发“征兵令”到各大县治。 王守名考虑到山海人烟稀少，让张梦征兵五百青壮男子足矣。 张梦冷笑连连，山海县经他发展，至今也才五万余人。叫他拿出“五百”青壮年，无异于放山海的血，流山海的骨髓。 山海县的发展，正需这等有志青年支撑。 张梦再看下去。 信中还有一件事，琼西郡的一名县令“周礼至”，在十日前，忽被人发现横死屋内。 其家眷也已死去，死状惨不忍睹，被人灭了满门。经过查证，行凶之人乃三名江湖悍匪，武艺高强。至今并未归案，传言已流入龙王郡。 此人专杀官员，凶悍至极，请张梦务必小心。 王守名虽是客套之言，但却也提醒张梦。 收到信封后，张梦将幽兰、剑清、关不余喊来。 幽兰、剑清自不必多言。 关不余如今也精神焕发，身强力壮，年轻了十多岁。在张梦的丹药、宝药调养下，旧伤旧疾不见了，精神气态好了。 关不余见周一龙快要抱孩子了。心下琢磨着，如今县老爷撑起整片天，生活好了，日子安稳了。自己是否也该讨个媳妇了？ 张梦将“信封”之事，告知三人。 对于“悍匪”一事，不算大不算小，但还需有所准备。张梦命关不余，加强县内巡逻，不可给贼人可乘之机。 再着，对外来者多加留意。如若发现可疑之处，立时汇报衙门。 关不余乃是县尉，手下的捕快已增至“四十余”人，早便磨刀霍霍，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他当场将消息下放。众捕快眼冒金光，恨不得多些恶贼，好让自己拿贼立功。 若能得县令一句赏识。什么千金万两，全可抛去。 蛇王帮作乱时，变得伤残的捕快。至今在吹嘘光荣事迹。虽行动不便，但衣食住行，均被安排妥当。 听说张梦县令，还准备为他们讨妻子。身体虽然伤残，但光荣事迹广为流传，愿意的女子不在少数。 且不说其它。嫁给他们，一辈子不用忧愁。够吃够喝，将来孩子也定有出息。 前车之鉴在此，谁人能无动于衷。男子死后留名，是何等光荣。 将“悍匪”一事安排妥当后。便到“征兵”一事。 此事让张梦略感头疼。幽兰说道：“老爷，咱们虎力军也才五百人。这征兵令可答应不得。” 剑清道：“哼，那狗郡守，理会他做甚。他若苦苦相逼，我便去拿他狗命！”关不余忙道：“使不得，使不得，郡守身旁护卫不少，且武功高强。且牵涉极多，不知会引起甚么后果。” 张梦笑道：“剑清，不必取他狗命。”幽兰道：“我看啊，剑妹妹是想尝尝被俘虏的滋味。” 剑清跺脚道：“幽兰姐姐，你不知羞。我要是被那等人俘虏，不如当场自裁算了。老爷，那你瞧要怎办好？” 张梦斟酌片刻，说道：“所谓征兵，说到头来，不过是上头的夺权较量。真正能上场保家卫国者，少之又少。被征去的兵士，大多在内耗中死去。我绝不容许我山海县的大好青壮年，却是这般下场。” 幽兰、剑清均想：“老爷心系山海，真乃山海福气。”心中甚是触动，其魄力、志向，在欺下媚上的官场中，殊为罕见。 甚至独此一支。 张梦道：“剑清，距离交兵之期，还有一个月。你且潜入龙王郡城一探。探探征兵缘由，探探各县征兵人数。” 剑清道：“是！”张梦道：“幽兰，我需你助我如此这般……” 事无巨细，一一安排下去。 二女、关不余弄清张梦计策，纷纷一笑，大有把握。 …… 翌日。 幽兰见剑清盘坐院内，吐纳灵气。她观察良久，心下甚奇。发现剑清修行状态，与往日有极大差异。 往日剑清口喊宝玉，几乎不曾吐纳。因“太玉诀”并无吐纳部分，或者说“吐纳灵气”，已由本命宝玉代劳。 幽兰心下甚奇，问道：“剑清妹妹，你转修功法了么？” 剑清正欲开口，忽想幽兰平日总戏弄自己。又得老爷宠幸，夜里放荡至极。她虽不记在心里，但也不想痛快全盘托出。 剑清便道：“哼哼，幽兰姐姐，你自个猜吧，我才不说。”幽兰掐她两肋，笑道：“好妹妹，你说不说？不说姐姐挠你了。” 剑清被挠得娇笑不止，抽身一脱，幽兰快速追去。二女轻功不凡，动作轻灵，足尖一点，便轻飘飘可跃出一二丈外。 便似一红一青两道身影，飞快窜去，飞快窜回。本是轻功较量，幽兰忽道：“剑清妹妹，不日你便要出门啦。姐姐考考你这招！”身子翩然而起，恍似仙女飞天。 施展出了“飞羽踏燕步”， 此步要诀要点有二：其一，运气之法。其二，步法。运气之法不算难，灵气自丹田而起，分化十缕，经走不同经脉，打一个圈儿。 身体便有片刻的“轻如燕雀”。运气断断续续，身体便一轻一重，一重一轻。难以派上用场。 当运气连贯至极，只需气息不断，身体便如鸿雁般轻盈。再配以特定“步伐”，灵气自“足底涌泉穴”涌出。 便能短暂呈现“踏空”之效。 此“步法”耗灵不多，因在体内打圈的灵气，还可重新汇入丹田，反复利用。 但仍有损耗。灵气一出丹田，必然有部分逸散，部分被肉体吸收。这部分无可避免，只能尽量减少。 张梦讨来的“飞羽踏燕步”“火锻术”“青莲剑诀”，最先要求精通、掌握的，便是“飞羽踏燕步”。 二女知道老爷珍重自身性命。自也“贪生怕死”，对“飞羽踏燕步”毫不含糊。刻苦钻研，已有小成。 剑清道：“好啊，幽兰姐姐，你动真格啦。”也施展此术。便见二女在屋顶、房瓦之间左右飞移。 闹得不亦乐乎。 幽兰恼道：“臭妹妹，翅膀硬了。”发现竟拿捏不住剑清了。 剑清灵机一动故意一个踉跄，被幽兰追上，佯装不服气道：“幽兰姐，我不服，咱俩再比一场？” 第87章 二女赌斗 幽兰咯咯直笑，“好没意思，好没意思，赢了也没甚奖励。不比，不比。”剑清恼道：“那我们打赌，我输了任你处置。你输了也任我处置。” 幽兰这才来了兴致，问剑清想比什么。 剑清说道：“咱俩就比……”幽兰心想：“若比修为，我胜过你许多。若比武学，剑清这妮子实优我半筹，但想胜我却不易。琴棋书画，便各有千秋。哼哼，今日得闲，剑清妹妹你又将出门，可别怪姐姐好好作弄你啦。”胸有成竹。 剑清道：“有啦！便比火球术！”幽兰道：“火球术？你想怎生比法？” 剑清道：“我们在院内两侧，各立十个木人，谁先能击毁，谁便获胜。”幽兰掩嘴轻笑：“我的好妹妹，你是撞枪头上啦。不可反悔哦。” 剑清道：“自然。” 很快，院内摆好了二十具木人。 张梦的庭院实在不小。 上个月里，隔壁人家搬去了城南，将院子送给张梦，说是偿还恩情。张梦一问缘由，才知这户人家的儿子，曾被蛇王帮欺辱致死。 这些年忍气吞声，将仇恨咽下。 见如今张梦来了，才大为畅快，无以回报，又见张梦堂堂县令，做出如此功绩，蜗居小院小墙内，着实不妥。 便想送出自家宅院。 张梦没要，但不愿让他们伤心。便用钱买了下来，打通院墙壁，将府邸扩宽一倍。 二女站在中间。距离木人有二十步之遥，一声令下，齐齐挥出“火球”。 幽兰已是炼气七层。过了分水岭，灵气性质变化。火球中藏有蓬勃生机。脱手而出，速度甚快。 “砰”一声，将木人打倒在地。旋即陆续丢出火球，四五个木人齐齐倒地。 忽在这时，剑清笑道：“幽兰姐，你输啦！”剑清那边，十具木人全已倒地。 幽兰不敢置信，很快恍然大悟，恼道：“好啊，你个臭妹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你刚刚故意让我抓到，想激我和你赌斗，是也不是。” 剑清道：“哼哼，老爷给我开小灶，不赢你一回，岂不太对不住老爷？” 幽兰听到张梦也有份，大为羞恼，嗔道：“臭老爷，合计整我。”剑清道：“哼，幽兰姐，你个小骚蹄子，再骂老爷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幽兰道：“你想怎的？”剑清斟酌片刻，说道：“最近县内又是征兵，又是悍匪。我先放着，等我回来，再好好炮制你。” 幽兰道：“不成！你叫我这段时日，白白担惊受怕，胡思乱想不成？你这妮子很不老实，若是给你细细琢磨，不知会想出些什么损招。赌约必须当场说出，否则就作罢。”剑清道：“我赢了，我说的算。我就不说。” 幽兰道：“死妮子，你说不说！”两人竟推扯起来。最后不知怎的，又胡闹起来。娇笑连连。 剑清道：“好好好，说便说。那我就罚你不许和老爷……”幽兰幽怨道：“好妹妹，你这是要掏我心肝啊。”剑清暗道糟糕，玩笑开过头。可别把幽兰姐真惹生气。 剑清改口道：“好姐姐，你别在意。我罚你用嘴……”忽另有主意，面上一红，犹豫一二后，附耳轻声低语，目光落在幽兰红唇上。 幽兰兰闻言，顿时满面红云，结结巴巴：“这…这…我倒是无妨，老爷若觉得我是浪荡女子，这可怎办？” 剑清怂恿道：“老爷那么宠我们，决计不会的。” 幽兰来回踱步，心思飘到远去，不住满脑子是那一幕。越想越羞，又颇有些蠢蠢欲动。等回过神来，发现剑清羞红着脸，已经走远。 至于到底是何事。 自然是不便言说的房间趣事。 …… 这日。 到剑清离城之日，张梦、幽兰在城门相送。张梦嘱托剑清此去，不宜与人硬碰硬。只需探清楚情形，即刻回来即可。 必要时刻，可与“春风商会”交接。 如今春风商会发展壮大，在龙王郡的郡城、下方县治，均有据点、铺面。 在江湖、在官场都有些人脉。该用上便用上，不必白白浪费。 幽兰则道：“好妹妹，回来记得捎些胭脂水粉回来。”剑清点头。 三人寒暄片刻。剑清纵马远去，很快消失在山道上。 三五日后，剑清风尘仆仆，赶了回来。 已将情形探查清楚。 原来“王守名”有意欺张梦地处偏远。信中所言，多有不实之处。 龙爪县、龙鳞县、龙须县……等大县，征收兵役也是五百人上下。 四五座县加起来，足有两千多人。 且并非朝廷征兵，这两千多名汉子，直接充入龙王郡兵营内。 从此听王守名差遣。 至于为何如此…… 好似前一阵子，郡内一队守军，忽遭遇了意外，全军覆没，尸骨无存。 王守名急于补此缺口，故而出此暗策。 弄清楚情形后，剑清恼怒不已，说道：“老爷，这混蛋好生阴险。信中所言，处处为咱们着想，实则却尽行两面三刀之事。若非老爷厉害，派我去查探情况。还真不知藏有这许多猫腻。” 这次探查中，春风商会也起很大作用。 张梦笑道：“这等官员，历来如此，不必与他们置气。用以巧计破之，暂且不必与他撕破脸皮。” 他早有所料，也早有准备。 这些时日，他早派幽兰，安排人散布谣言，说山海县正遭瘟疫。 他先挑选一百名精壮汉子。事先为他们准备好一种黑色丹药。服之可使人高烧不退，口舌生疮，皮肤溃烂。 其实就是“引灵丹”。 给无灵根、无修为者服用，进而引起的副作用。因“引灵丹”是“招引灵气”之丹药，而无灵根者，对灵气全无感知。 招引之气，便变成了“邪气”“易感之气”，这些气息入体，症状与感染瘟疫无二差别。 但只需张梦调理几副汤剂，滴加“葫芦神水”，壮大体内正气，便可将症状全消。 张梦嘱托他们，等去了军营报到，等过几日，再相继暗中服用。如此这般，不久便可回家。 该用的话术，幽兰均已提前教过众人。 他们也弄清楚事由，心下对张梦并无怨言。往年官老爷征兵，可要粗暴得很。 在出发那一日。张梦为众人送行，望计划顺利，让众人回归山海。 将一百名精壮汉子，送出山海县后。 张梦立时修书一份，信中言，他先挑选百名精壮汉子，正赶去龙王郡报到。余下四百名汉子，他会尽量凑齐。 遣词造句尽量显得“积极”，迫不及待完成任务。 要的便是让王守名多想，疑东疑西。快快将山海县的大好儿郎退回来。 第88章 斗智斗勇，烫手山芋 且说那一百名精壮男子，徒步行路，走四五余日，抵达龙王郡郡城，见那城墙砖瓦严密工整，好生气派。 随后在前去报到。不日便换上衣物，打散了归入军营。 王守名收到张梦的信笺，心想：“想不到山海县最为积极。这么快便挑选一百名精壮汉子而来。想是他也清楚，山海县贫瘠偏僻，若无本郡守照应，什么时候灭了也不知。” 暗自得意。 他高坐庙堂之中，生活甚是奢靡。吃穿用度，足有大小二十多名貌美丫鬟伺候。 且是郡守，官衔甚高。龙王郡放眼大周，虽也属偏僻所在。但总的也是郡城，再差不会差到何处。 单是郡城，便有七十余万人口。而王守名每个月，除却领取米、肉俸禄外，还可领上“半月”寿元。 寿命悠久。 每隔三五年，朝廷让地方官员，回京述职时，还有一次“大赏”。 修士山中苦修，炼气期除却强健体魄，可施术法外，对寿元的增加可怜兮兮。 甚至全无半点增加。 只是风寒、瘟疫等疾病感染风险。 是铸就了道基，进入筑基期后，寿元才开始增加。最低十年最高百年。 根据个人体质，功法，灵根，种种情形而定。并非定数。 但有颇多修士，虽然涨了寿元。但五脏六腑经雷劫摧残，变的孱弱不堪。调养不回，活不到寿尽之日，便也死去。 足见“王守名”活得多滋润。 没挨过雷劈，若无大病大灾，无甚意外，保守估计，可活得一百五十余岁。 甚至更久。 倘若再升一升……一切未能定数。 王守名舒服惯了，所以并未多想。但四五日后，忽听军中传来噩耗，有兵卒口舌生疮，全身高温，俨然一副瘟疫模样。 王守名让将此人隔离。 但过了不久，陆续有人感染“瘟疫”。王守名觉察不对，立时便想：“怪呼！莫非有人染了瘟疫，还来参军害我？” 不住想起最近听闻的风言风语。好似扯到“山海县”有阵流感，情况危矣。又联想张梦送兵积极至极。 按照惯例。 县令每遇征兵令，必是会拖延好一阵。老百姓定是不愿参军，帮平日欺压自己的官员卖命出力的。 县令会用自家爪牙，威逼利诱，抓打恐吓，种种手段使出。 这期间耽误了时间。 再就是，县令会借此机会，趁机敲诈一笔钱财。大有炒作余地，岂肯快快交差。王守名对这些了如指掌，岂会不知。 这样看来，张梦二话不说，立时遣送一百余人到来。便很有不对之处。 王守名心想：“莫非这些兵卒，家中有人感染。那张梦正好借此由头，把这烫手山芋，甩到我这罢？” 怒由心起。连忙起书，考虑到彼此体面，他并未直接斥责，质疑。而是以“慰问”为由，旁敲侧击，问张梦近来可有难处。 一纸书信送到。 张梦收到书信，与剑清、幽兰、关不余、周一龙共同阅之，齐齐大笑。 王守名显然中计。 周一龙甚是崇拜，好似所有难题，张梦都可轻松化解。 幽兰自豪道：“区区王守名，又怎能和我家老爷斗。” 幽兰研墨铺纸，张梦提笔回信。信中隐晦表达，自己偶感风寒，已无甚大碍。让王郡守切莫担忧。又言山海县瘴气叠嶂，难免有些困难，但他定可解决。余下的四百名精壮男兵，今已挑选好，明日便可送去龙王郡。 并未明说“瘟疫”之事。 让王守名自个猜去。 不久，王守名收到信后，痛骂张梦十八代，他立时统计军中染病之人。 大多是山海县而来，少数是其它县的县兵。 既是流感、瘟疫，怎能不传染。张梦提前备足了“引灵丹”。这些引灵丹，并未“回春”过，药效简单，主要药材足够，张梦一日好几炉，几乎不怎愁过。 虽说有几味药材，需从山上仙门获取。 但张梦用以凡用，本便不是为了修行。缺失的药材，直接以药性相近之物替代。 这便有了此丹。张梦特意取名为“招邪丹”。 王守名统计染病之人，心中顿冒冷汗，数量已有近两百人。 王守名怒道：“不是让你们隔离了吗！”底下官员哑口无言，他们平日只顾自己享乐，对那兵营中事，哪想理会。 龙王郡兵营不在城内。而是在城西秘林之中，路途偏远，即便搭乘马车，颠上簸下，也懒得过去。 王守名来回踱步，骂道：“王八蛋张梦，把这烫手山芋甩给我，可叫我头疼得很啊！快去请郎中，看看是什么情况，能否治好。” 纵使能治好，他决计是不治的。 换一批人，不过是他一句话功夫，无甚成本。但若一个个治好，药钱、衣钱、这些天的粮钱，可是要从他口袋掏。 请郎中不过做做样子。 郎中诊断后，发现确实染了怪疾。招邪入体。若想救，也是不难，好生调理一月，渐渐便可下床走路。 王守名道：“笑话，简直笑话，难道我大费功夫，就是为了养一群残兵吗！” 然而军中瘟疫还在传染。 人数已有三百五十余人。军营中哀嚎遍地，苦不堪言，明明已经隔离，但总还是有人染病。 郎中摸不着头脑，全弄不清瘟疫感染途径。 甚至一名凶巴巴的军官，也染了怪病，开始卧床不起。 把王守名吓得，不许任何进出过兵营的官员，入他府邸。 他大好年华，绝计不愿染病身亡。 这时候。 张梦的信笺到了。 王守名忙叫下人，拿着信封去五百米外读。 信中言：“有劳郡守挂怀，我风寒有了好转。余下四百兵汉，已经集结城外。明日天气甚好，我这便让他们去报到。” 王守名失态骂道：“好个王八蛋张梦，一个风寒，前几天说好转，现在也说好转。八成是染了病，想拖我下水啊！” 王守名气急败坏。 忽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好啊，你将烫手山芋给我，我便不能还回去么？” 想到此节，心中豁然开朗，哈哈大笑，甚是舒畅。 第89章 反向征兵 王守名想道：“姜还是老的辣，张梦这厮读书厉害，但对为官之道，大是一窍不通。否则早便睡在公主床上，我也需费劲巴结。” “如今大病在床，治理一偏远小县，着实可怜兮兮。唉，说归到底，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又能怨得了谁？” 当时殿试。 王守名虽未在场，但也能想象到当时场景。 一众年迈老者中，一名俊秀青年，才华可称前三甲，样貌更盖亚一众官员。 如此风华正茂。 身处金殿大堂，却傲骨笔挺。只怕整个大周，都为其黯然失色。 便是高坐在金龙大椅的帝王，血脉尊贵的皇子公主，又怎比得上此刻的张梦。 这是真刀真枪，凭借过硬学识，从数不清的“笔下败将”，杀出的真正神人。 相比之下。所谓皇族，不过仰仗“血脉”，享受先祖遗福的幸运者罢了。 皇子公主……只怕尽皆求贤若渴，崇拜仰慕。 不怪权势最大的公主，主动献酒，抛出橄榄枝。 设身处地一想。 如此神人，谁不想睡？ 更不怪为何张梦下场凄凉。竟要被贬到这偏远之地。 因为此人不在掌控，而年纪轻轻，却已是探花。日后成长，有拜相的机会。而大周官员，向来是比皇族长寿的。 有些朝中老臣，帝王换了几轮，他还长久根植朝廷中。 试想一下。 日后公主或某位皇子称帝，见张梦如此风华，如此出彩。却无法得到，无法蛰伏。 再后来，自己身体衰弱，只能瞻仰张梦的风采。 如此落差，又怎能忍受。岂不一生都留遗憾。 是以彻底毁掉，才可纾解心中恶气，才可尽显皇家威严作风。 王守名也是“进士”出身。他中进士时，已是五十九岁。当时灰头土脸，满脸胡渣。 与山间土汉子并无差异。甚至更为丑陋。 并非他不想打理。而是科举太过残酷，自决定参考起，心便要绷紧如弦。 再容不下其它。 甚至夜里睡眠，也会忽然惊醒，翻开书册，快速朗读一遍。确定并未忘却，这才又睡去。 数十年不断刻苦钻研。这才有一缕，得见“天光”的时机。 他当时甚至忘了自己是何样貌。 但他一生之中，从未踏进那座金黄宝殿。从未见到天家真容。 他是进士末尾。也算“中”了，他容貌便再没大变过。 大周朝廷，一旦中榜，进士或以上。 样貌便会停留在中榜的那一刻。容貌不老。 但若有神丹妙药，却可显得年轻一二。 但中榜者，大多已是中老年。以至朝廷“老气横秋”。几十年也不见一年轻面孔。 是见不到年轻面孔。 由此可见。 张梦说是容貌冠绝大周，丝毫不为过。且不会再老了。 王守名能有如今成就，除却他科举出身，本身便有过硬学识外。 重中之重，是他极擅揣摩上意。平日里，对郡内公务不甚在意，就爱对着“公主”“皇子”画像，看其面容，猜其性格、心理。 精通“面相”“手相”“卜算”等等杂学。 他自认已经把公主心思，揣摩得明白了。公主虽人间至尊至贵，但对那小县令张梦，怕是有些爱而不得的恼羞成怒。 贬到此处。 未必便全然不理会了。日后张梦若妥协，说不定还能爬到公主床上。 但官路决计不会走得太高，仕途是到头了。 归根结底，还是那副容貌惹得祸。皇族自古很少能活到寿寝正终之时。 若张梦真回到公主身旁，公主绝不会容许，张梦风华福照后世。她定会要“张梦”二字，在史书上从始至终，都与她赵念念写在一起。 无论是好是坏。 怕藏有炫耀之心。因为二十不到的探花郎，大周后世不会再有了。 王守名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有时恨不得想，自己若是那张梦，当真是再好不过了。他决计从了公主。 这等貌美如花，尊贵至极的女子，从了又能何妨？难道还觉得委屈不成？ 能得她青睐，何其之荣幸。干什么非要闹到这副田地？公主的滋味……啧啧啧 王守名浮想联翩，暗骂张梦“读书把脑子读坏啦。” 但慎重考虑。 哪怕他日，仅有万一机会重回公主身旁。也不把张梦得罪太死，至少……言语措词需要尽量客气。 王守名心想：“张梦把烫手山芋甩给我。我又直接甩回去，未免太过直白，太过小气。岂不拉低我郡守规格。” 王守名又想：“此事尽量委婉，既将烫手山芋甩开，又尽显我爱民如子，体贴下属，宅心仁厚，德行兼具的美好品质为上。” 心下已有主意。 提笔写道：“张兄受染风寒，老哥牵挂得紧，然郡内公务繁忙，实抽不开身，心虽似箭，却该以民生为上，不能前去探望，实在抱歉。” 反复琢磨。 提笔稍做修改，第一段已经写成。再写第二段：“不忍张兄操劳，征兵之事，暂且不必着急。老哥已让龙爪县、龙须县、龙鳞县帮忙担待，山海县虽无‘龙’字打头，却在‘龙王郡’辖内。本是一家，互帮互助也是应该。” 又写“今我有闲兵六百，听闻山海县山匪甚多。赠予张老弟剿匪。你我之间，虽未曾见面，但实已惺惺相惜良久。忽念。” 其时军中瘟疫肆虐，染病者已有近四百人。其中山海县仅有百人。 只将这百人送回，显得王守名未免小气。且瘟疫仍流传在军营，麻烦并不能解决。 王守名便想，将这小山芋引起的大山芋，一口气丢出去。留郡里一个清净。 但其余患病之人，总要有个由头送走。 于是忍痛割爱，凑个“六百”人，既不太多，也不太少，一齐送给张梦。里面有部分无病之人。 好让张梦挑不出毛病。 王守名心想：“张梦这等官场新人，谁人对他好，谁人对他坏，他未必能分清。我将山芋丢出，兴许还在感激我呢。” 大为自得，自认聪明绝顶。 殊不知，正中张梦下怀。 想征山海县的兵，却被张梦反向征了回来。 第90章 兵力大涨 信笺送到山海。张梦看过后，不住哈哈大笑。分享给幽兰等人一一过目，无不心情大悦，脸上浮现笑容。 幽兰道：“老爷料事如神，那王守名怎是咱们对手。”关不余道：“此计甚妙，王守名退回六百，除去咱们本来的一百，足足多了五百。如此加起来，咱们虎力军岂不有千余人！” 心气大涨。 一千人虽是不多，但也是不少。 山海县本便易守难攻，有千人守城，几乎固若金汤，七八万大军压境，未必能要挟山海县。 山海县人口本少。 得此兵众，实是大幸。张梦笑道：“哈哈哈，自然该感谢王郡守。若非他鼎力相助，我不知何年何月，能筹够这么多兵。” 众人闻言，齐齐大笑。既是对未来可期的高兴，也笑那王守名不过乌合之众，除却擅弄权术外，治理民生，实一塌糊涂。 张梦修书一封，言辞恳切的答谢王守名。他文采非凡，加上大有收获，感谢信写得文采斐然。王守名看后，更是浑身舒坦，大觉此计之精妙。 很快便将此事忘在脑后。 张梦在县城门外，迎接一众“伤兵败将”，倒也苦了六百军兵，身染邪症，还需行山路近百里。 张梦早早派人，在路上接应。每日送去足量的吃食、衣物、水。 众军兵还未到山海，便已觉察山海县的温暖，本听说要前往山海县那苦贫之地，从此不见天日，许多兵众心情灰暗。但如今看来，山海县似不缺少物资。 又沿路漫行，山道虽难行，但风高气爽，青山秀丽，树木清翠。风景美不胜收。 心态慢慢转变，渐渐有些期待。 本来是山海县的一百汉子，将要回家，心中好生激动，好生振奋。 他们初到龙王郡城，第一眼被繁华震撼。但接触下来，发现民生亦是艰苦，苛捐杂碎，直叫人垮下腰来。 且官恶民怨，真正爽快的，是那地主、世家、官老爷。兵营里的兵，均是被威逼利诱，强掳来的老百姓孩子。 与山海县相差甚大。山海县民风淳朴，邻里和善，自打张县令来，当差的没了当差的戾气，凶恶。若有且被发现，张县令决计从重处罚，毫不留情。 且虎力军何其厉害，何其受人敬仰。挤破头也想参加。 路上，山海县的众人，唱起了百姓人家，自编自创的歌谣。那愉越欢乐之感，感染了随行的兵众。 阴霾散去。 走了三余日，忽见前方山道上，一白袍男子，一红一青两名女子，正在遥望迎接。 兵队中，山海县的百人摇手高呼：“县令！我们回来啦！”无比兴奋。 张梦爽朗一笑，重重点头。 一高壮男子快步行来，拱手道：“张县令，我是王德顺，王郡守让我与您对接。从此便跟从张县令。” 这王德顺本是京城的一名教头。因得罪官人，回到龙王郡。是郡守官兵的边缘人物。 王守名不重用他，又见此次送兵，牵涉“六百余人”，规模着实不小。若无人统领，岂不成一盘散沙。 说不定落草为寇。落草为寇他不怕，但给他惹麻烦，他却不愿。于是让“王德顺”统领众兵，全当“买一送一”，送给了张梦。 张梦与幽兰、剑清相视一笑。早在众兵士踏入山海辖区，便已注意到“王德顺”。 六百兵众，其中四百人身染大病，王德顺统领得面面俱到，跨越百余里山路。 足见这份能力，非比寻常。 为此，张梦甚至怀疑，王德顺乃王守名之人，此行是来试探自己。让剑清骑着“灰马”，快快赶到龙王郡，对王德顺调查一番。 发现高估王守名。 他一门心思，只想如何捞油水，如何过得舒服。张梦这偏远小县，一无油水可捞，二来人口稀少。他怎会费那精力。 王德顺仅仅是一边缘人物。顺手打发掉罢了。 张梦心中想着，这王守名正是屡次送自己大礼。越看越觉得王德顺是名人才。 张梦拍了拍王德顺肩膀，笑道：“王兄，沿路辛苦了！” 王德顺道：“是卑职职责所在，说不上辛苦。”张梦爽朗一笑：“职责所在，也是辛苦。” 幽兰拱手道：“王兄，你好。”剑清也出声叫好。 王德顺见两名貌美女子，主动问好，态度和善，受宠若惊。虽暂不知二女是何身份，但自不敢怠慢，连忙拱手回应。 张梦一一观察众兵差的状态。均是吃了“招邪丹”，使得外邪入体，引起的各种症状。 张梦忽觉犹豫，这些兵差并非本地人。虽来山海县当兵，但是否忠诚，秉性如何，实未可知。 若因此坏了山海县风气，着实得不偿失。张梦只愿守护山海县，并无称霸天下之心。 兵只在精，而不在多。 当然，既精且多，自是最好。 山海县“虎力营”人数已满。他在城北已经开荒出的空地上，围了一片地，当做一片新的兵营。 这六百名兵众，便安扎在此处。 兵营设施普遍较差，龙王郡郡城虽是大城，但郡守王守名为节省开支，兵营条件更是艰苦。美其名曰，培养士兵艰苦卓绝的品性。 实则钱都掉进了自己口袋。 山海县却好好上许多。兵营虽是新建，但茅厕、食堂、住所、练兵场……甚至一些训练设施。 虽不大，但五脏俱全，且十分干净。 张梦坚信军中秩序、纪律为重中之重。而环境干净与否，便成体现秩序的外在表现。 脏乱臭的军队，一冲便垮，一打就散。便与山中土匪一般。干净齐整的兵队，恰恰纪律严明，条理得当。 王得顺看到这座兵营，心中一喜。见微知着，他隐隐直觉，这次到来山海，或许是场机遇也未定。 外来兵差安定下来后。 张梦将此次行动，派出的一百名汉子，全招来衙门。机遇赏赐。加积分，赏金钱，传扬乡里。 又见这些汉子精力旺盛，赤胆忠心，给他们多条选择。 是从此回家，经商、种田、生儿育女……还是就跟着他，真正当山海县的兵，从此护卫山海。 未必会并入虎力军。 但决计不会差。 那一百名汉子，欣喜若狂，点头如捣蒜。早就仰慕虎力军威风。 第91章 一举三得，擂台比拼 城北外的兵营，暂时没有名字。只是简单称为“二营”。 张梦找王德顺交谈过，观察其言行举止，思想性格。发觉此人确实可用，而且可以大用。 王德顺对人心把控甚准，能三言两语之间，鼓舞人心，带兵冲锋陷阵，甚是勇猛。 张梦喊来了“幽兰”。幽兰在掌兵带兵上经验老辣，排兵布阵上，更有绝佳的天赋。 幽兰与王德顺一番交谈，彼此交换了心得。王德顺甚是敬佩折服，诧异于这偏远之地，竟有这一位奇女子，奇县令。 两人的才能并不冲突。幽兰侧重幕后的统帅，王德顺侧重冲锋陷阵的将领。 且他掌握一门枪法，名为“鬼门十三枪”。简化后，名为“鬼王三枪”，学习门槛极低，可短时间内将一群未经过训练的新兵，带得初具战斗力，足以上阵杀敌。 …… 众兵士到来山海县数日，身上的病症逐渐好了。 一个个生龙活虎，精神旺盛。 张梦颁布了数条法令。 都是针对“二营”的，他先统计二营兵众的姓名籍贯。 给他们自主选择。是留下山海，还是回乡原籍。 倘若选择留下。张梦便准寻他们，将自家亲人接来山海县。从此扎根山海。 若要离去，张梦会每人给十两银子，就此别过。 出乎张梦意料的是，想留下的人真实不少。 探究缘由。原是二营内，山海县的一百汉子，总在说张县令这好那好。 虎力军如何如何威风。 山海县如何如何美好。 使得一些本想离去的汉子，不住犹豫踌躇起来。 有一人说道：“县令，俺们听闻山海县，还有一支虎力军。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是力气大。让咱们较量较量，倘若我输了，从此这条命，就是县令你的啦！” 军中士兵，血性为重。 这一声喊，立时引起无数附和声。张梦道：“好！三日后，二营、虎力军对垒。你们是玩大玩小？” 有人问道：“玩大是怎玩，玩小又是怎玩？” 张梦道：“玩小嘛，咱们就在兵营里弄一弄。输了赢了，没人知晓。玩大嘛，我便广而告之，在县中央设立擂台，让县里百姓，都来乐呵乐呵。” 二营的许多兵将，都是来自“龙王郡”。心中总有股傲气，实不信能输给小城小县的兵士。 当即齐齐喊道：“要玩便玩大的。”“是啊，玩大的才起劲！” 王德顺也兴致勃勃。他来山海县数日，听人提起“虎力军”多次。未曾亲眼见过，早已暗暗起了较量心思。 …… 三日后。 山海县中央平地处，视野开阔，架设起了大擂台。 张梦准备了千余张木凳，摆设在擂台下，喊来了些小商铺，卖糖豆的，卖瓜子的，卖糖人的，卖玩偶的…… 把现场弄得热热闹闹，好似过年一般。 如今百姓家里富足了，手头有余钱了。自然不能干坐着，买些东西，消遣时光，舒舒服服看热闹，岂不快哉。 钱财唯有流通，商贸才可繁华。 很快便人流如织。 大伙听有好戏看，是二营要与“虎力军”较量。挤破头都来看。 一些田间汉子，连地都不种了，从田里爬出，把家中老小全带出来，要在擂台下占一个位子。 一千多座椅，却是大大不够了。 张梦让人加急备椅，数量增到三千，还是远远不够。实在没位子的人，便是站着也不愿离去。 县里的捕快全数出动，维持秩序。 欢呼声片片，甚是嘈杂。 王德顺带领“二营”众人，赶到现场时，听到百姓声浪阵阵，心情不住一荡。 他们从未见过这等场景，也从未被百姓这般关注过。 更想不到，竟来了如此多人。 胸腔翻滚起无穷战意，一股热血冲上头脑。 王德顺道：“兄弟们！都加把劲，别给咱二营丢脸！” 众兵士仰首挺胸，道：“必须的！”志气高昂。 见气氛已酝酿的差不多。剑清轻功一点，跳上擂台，暗运内力，声音传扬极远。说了些客套话，强调此次比武对垒，意在友好交流。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随后不多废话，跳下擂台，回到张梦身边。 张梦道：“还别说，我也挺期待的。”幽兰道：“我嘱托过他们了，说这场比武，老爷也会看。让他们既要赢得漂亮，又要彰显山海县宽厚仁德之心。不可咄咄逼人。” 剑清道：“幽兰姐，比武是斗狠之事，你这可是强人所难啦。”幽兰道：“事关老爷，他们若做不到，我平日白教啦。哼哼。” 一旁的关不余，听到幽兰“哼哼”两声，不由一阵暗怕。他也时常去虎力营，与众虎兵关系不错。 众虎兵对这位美人，实是敬仰之余，还有深深惧怕。幽兰罚起人来，与往日亲和形象大不相同。 虎兵暗暗为她起了称号，说她是才是“真老虎”。 关不余心想：“若不达标，可有得你们受喽。幽姑娘认为折了她老爷面子，可不是小事。” 一名二营的强壮汉子，大吼一声，站在擂台上，要打头阵，讨头彩。 下方的百姓见有人上场，心情激动，欢呼声此起彼伏，多是“加油”等鼓励之言。 不一会，一名虎兵也上台了。 那强壮汉子本热血飞涌，但真正面临虎兵时，却不住浑身一颤。 那虎兵身高八尺，身穿布衣，双目精光迸射，好似一头雄健老虎缓缓走来。 百姓欢呼声更甚。那虎兵腼腆一笑，朝下方乡亲父老拜了拜，转头说道：“请指教。” 强壮汉子硬着头皮道：“请……请指教。”其时已无了战意。 两人碰拳，强壮汉子猛的一拳砸去，在虎兵眼中，却破绽百出。三两下便漂亮取胜。 且将他打得心服口服。 二营陆续有人上擂台。全部受挫，无人人能讨到便宜。 随便一位虎兵，都强壮如猛虎。 且不是空有力气，技巧、敏捷、思维全是上上之选。 王德顺大受震撼，他虽没上场，但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一场比擂。百姓过了眼瘾，虎力军扬了威名，二营心服口服。 可谓一举三得。 第92章 山中蜈蚣，山海县又添难题 山海县的人口大涨。二营的兵士自与虎力营较量后，败得心服口服。 又见山海县气氛融洽，富裕平和。纷纷拖家带口，搬入山海县内。 山海县城北有空处，且历经数个月，城外已经开荒出很大一片空地。 都可用做安置外来人家。 一口气多了四百多户人家，一千多口人。大多数人都是贫苦百姓，家中并无农田，租着地主的田，每年交着各种地税。 到山海县后，发觉与别地大不相同。 只要参与劳作，就定能有收获。至少可维持温饱。 很快便融入了山海县中，成为了山海县的一员。 张梦外朝北扩，内整顿街道、重建楼房。有条不紊的规划着山海县。 时间一晃，来到七月初七。 如今地里全是金黄稻穗，百姓已经经过了一次大丰收。 按大家伙的说法，今年过冬的粮食有啦。 去年赊账，购买张梦粮食的百姓，纷纷回来还粮食。 因为粮食太多，张梦又建了两个粮仓。 一个建在大山深处，土匪窝脚下。 就等土匪劫粮。 就看他敢是不敢。 粮食一够，山海县的发展便有了支撑。 除此之外。此前的“黑玉葡萄”培育有了呈现，一颗颗葡萄，鲜嫩可口，入口即化，味道之鲜美，更胜一层楼。 张梦拿去“蛇鼠山”的那片“山神血土地”，将葡萄种在那里。 生长速度，味道都不如后院，但比一般的黑玉葡萄，要好上许多。且可大面积种植，产量甚是可观。 蛇鼠山有“山蛇神”，有众蛇子蛇孙，已经形成规模。 竟无形间，使得山中树木植被更为清翠，自然精元更为茂盛。 兴许天地间的万物，有阴有阳，相扶相持相克相生。 通俗些说，他好我也好。 张梦为“黑玉葡萄”改了个名，改成“点睛葡萄”，加了些忽悠话术，说这葡萄美味可口，养体护神，对眼睛大有裨益。长久服用，双目大有神韵。 随后安排春风商会拿去售卖。 一到市场，广受达官贵人的喜爱。张梦限量限额的售卖，将价格提到极高。 几乎一枚葡萄一半两银子。 疯狂收割地主，达官贵人的钱财。 这种黑心的买卖，用在富人身上，他无半点愧疚之心。 不这样还掏不空他们口袋。 狂揽钱财。 这葡萄倒也打开了张梦思维。 并非“人参”“赤青果”……这些具备奇效的宝药，才可用做售卖。 其实一颗葡萄，一颗苹果。只要种得好，产量高，便都可拿出去售卖。 幽兰、剑清二女帮着忙活。挑选中了“香蕉”“苹果”两种。先在内院培育，等品种发生变化，再移到外面去种。 很快有了葡萄园、香蕉园、苹果园。 如此一来，山海县的产业涉及：人参、葡萄、香蕉、苹果…… 闷声发大财。 不只是如今斗金。 便连“福源铜币”也大大增多。 一日可得一枚。仙家修士无法获得的福源铜币，张梦却随手而得之。 这份特殊，思来想去。是种种巧合因素，共同促使而成。 纵观整片世界，怕也独此一家。 赚取的钱财，主要购置“铁矿”等物资。 其时已到夏季。 热暑难耐，山海县因群山环绕，自有一份山野间的清凉。 如今城东、城西已甚是繁华。 原来的低矮茅草屋舍，变为了木质榫卯结构的阁楼。 矮的两层楼，高的三层楼。一条街望去，街道宽敞，楼宇高大。 城东的凤凰街，城西的龙飞街，是山海县最为繁华的街道。 平日里行人最多。 张梦闲时无事，也会带着幽兰、剑清，到凤凰街闲逛，游玩耍乐。 他这人，无论是好色与否，风流与否。外界各有评说。 但有一点，却是大伙公认的。便是作风坦荡，绝不藏着掖着。 县里百姓都崇敬张梦。前有灭蛇王立威，后有起春风立功。 他在一日，山海县便团结如一。 但也正因到了暑热之季。 大风一吹，西南方向全是未曾开化的老林，瘴气飘悬，吹到了山海县来。 是以部分山海县老住民，一到三十余岁，便会陆续感染怪病。或是难以入睡的头疾，或是身子僵硬的身疾。 张梦心想，此事必须解决。 便开始查阅县志记载。目的有二，其一，确认瘴气是否自古便有。其二，从前人身上，获取解决经验。 历代的山海县县令，连“蛇王帮”都难以摆平。如何分出心神，处理这“重山瘴气”。 自然是败兴而归。 见此计无用。张梦来到“蛇鼠山”，拱手道：“慕蛇神，见我一面吧。” 铜质的蛇王神像下。钻出一条赤红小蛇，背生双翼，眉有金纹甚为不凡。 山蛇神慕天道：“张县令，寻我何事？”它态度甚是恭敬。它乃张梦敕封，正统性是张梦所承认。 张梦对它有天然压制。再加上被敕封后，山蛇神确实受益匪浅。对张梦又敬又怕。 张梦道：“有一事需你相助。”慕天道：“县令请说。” 张梦道：“每到夏季，便有瘴气吹到我山海县。长此以往，让我百姓总出怪病。我要治理瘴气，但山中瘴气浓郁，我不愿轻易涉足。需你帮助。” 慕天了然，蛇属是贴地爬行，一定程度可免疫瘴气。 慕天道：“张县令，您要我怎做，尽管说话便是。”张梦道：“你率领蛇子蛇孙，去西南方向，帮我找寻瘴气源头。若是寻不到，也可帮我先探清地形。” 慕天一口气应下。片刻不耽搁，喊上千百条蛇子蛇孙，涌出蛇鼠山，朝西南方向的重重高山爬去。 张梦十分欣慰。 不枉费自己，一直养着这群蛇兽。关键时刻，能派上许多用场。 如此过了四五日。 山蛇神慕天寻到张梦，告诉他已经发现瘴气源头。 寻常山野瘴气，多是树枝树叶，腐败后的气体所化，有致幻、昏迷之效。瘴气之所在，还极容易滋生邪祟，鬼物。 这种瘴气，实难尽除。 但西南侧的山岭瘴气，却与这些无干系。 全是是从一条大裂缝中冒出。 张梦问道：“裂缝内有何物？” 山蛇神慕天道：“是一片大水潭，有一泉眼，照仙家说法，可能是灵脉？咱也不清楚，总之涌出的本是天然之水，大有妙用。但被一只大蜈蚣盘踞，污染水源后，导致散发瘴气！” 张梦道：“那蜈蚣是何修为？”山蛇神慕天道：“怕是有伪金丹修为。” 第93章 讨伐蜈蚣，二女筑基 张梦眉头一皱，心想若真是伪金丹，当真十分棘手。山海县灵气贫瘠，何以总蕴出这等山野怪物？先是黑虎啸山林，后是蜈蚣盘灵脉。 他道：“伪金丹？你如何确定？”慕天说道：“直觉。此物倚靠吸吮肉汁修行，它体似坚石，看起来已有数百岁，鳞甲间冒着赤霞，颇为不凡，已经隐隐有金丹规模。” 张梦道：“若是在平地，我出兵伐它，不见得它还能成威，可在大地缝隙，却大大困难了。” 他心想如此怪物，可否先且置下，等日后修为高了，再将其诛杀之。 然思索片刻，又觉大为不妥。依慕天所说，此兽盘踞灵脉之上，将灵脉污浊，散发瘴气毒气，威胁山海县百姓。 而自己身为一县之长，又已踏上修行之路，与蜈蚣怪物截然相反。一山不容二虎，如今撞见，岂不正是说，冥冥之中，自己与那蜈蚣怪物必有一战，分出个胜负高低来？ 倘若不及时处置，此兽入了真入了金丹，又生什么事端，实在未可知。 怕是请来陆思梦，也许不好解决。 若是有完全之把握，尽早铲除，当为上策。即便铲除不得，先交手较量，探探怪物虚实，总比无为好。 张梦心想：“此兽修为虽高，但我若有帮手，合力将其除之，未必便做不到。即便铲除不了，有了个照面，日后再动起手来，也有了经验。” 下定决心，不论如何，先会一会蜈蚣怪物。 但此事终究存在风险。 务必小心谨慎，提前拟定万全之策。 心中琢磨着，如今幽兰、剑清均已“炼气九层”，筑基只在一念之间。 结合三人之力，前去峡谷一探究竟，看时机行事。 张梦有了决断，既然知道“蜈蚣”存在。便不能不理会。上一年张梦是六月中旬到任，无瑕留意到瘴气，单是蛇王帮、邪修便已让他焦头烂额。 今年再不管控，瘴气吹来，百姓头疼，生出怪病异症，白白不知死多少人。 张梦将此事，告知了“幽兰”“剑清。二女表示定全力以赴，势必铲除祸民蜈蚣。 二女准备渡雷劫。 这日里。 幽兰盘坐山巅，心念一动，开始渡劫。她挨了三记雷劈，知晓雷劫厉害后，再不必白白受苦。 直接投掷出四枚福源铜币。 叫那雷云消。 随后便是剑清。她有金属性灵根，习得“金身术”，全身金芒庇护。挨四五击雷劫也无大碍。 最后投掷三枚福源铜币，平平安安渡过雷劫。 二女的反哺，带起了一阵清风。 山海县陆续有人突破，使得灵气浓郁了一分，气运浓了一分，加上这段时日，百姓民生、人口数量、城中面积，都得到一定增长。这些都与天地气运，有着息息关联。 这次的反哺，非同小可。 幽兰是“炽南春木诀”筑基，剑清是“无量金莲诀”筑基。 炽南春木诀的“木”“火”属性，正中幽兰下怀。且此诀有门绝技：以己为木，供他人之火。 对双修也有用途，与“弄火术”竟有颇多契合之术。所以在筑基期间，幽兰过渡得十分顺利。 剑清本也打算修行“炽南春木诀”。 但她具备“金”灵根，虽也能修行“炽南春木诀”，但总有些不契合，日后造诣，定然不比幽兰。 多方考虑下，选择“无量金莲诀”筑基。 剑清的“无量金莲诀”，张梦更是了如指掌。此诀与“无忌金莲诀”虽一字之差，但却天差地别。 品质与“炽南春木诀”相当。 二女筑基之后，花费了一个月光阴，稳定境界，修习术法。 飞羽踏燕术均已精通。 火锻术、莲花剑诀也有掌握。 相比之下。 却是张梦最为厉害。他对术法一面，天赋甚高，几乎没有瓶颈。 只要下苦功钻研，便能水到渠成的掌握、精通、再到造诣不凡。 在讨伐“蜈蚣”前，张梦还需做足准备。 在二女适应修为期间，他施展“火锻术”，将“夺魄剑”断剑重铸，变得崭新如初。 甚至品质远胜从前。 沾过龙血，又在宝葫芦中长久浸润。 即便是旧主陆思梦来了，怕也认不出夺魄剑了。 张梦手捏剑诀，施展莲花剑诀，见那飞剑空中飞舞，绞得空气发出“嗡嗡”异响。 杀力甚大。 张梦以阳灵气催之，剑芒吞吐，轻易便可碎石头断金。阴灵气催之，更可千变万化。 万事俱备。 张梦开始谋划讨伐事宜。 首先无论成功与否，当以自身性命为上。 逃跑路径，定要先行拟定好。有山蛇神慕天帮助，逃跑不成难题。 峡谷的北口处，有一条狭窄山缝，仅容纳两人穿行，蜈蚣怪物的身躯庞大，难以穿过。 穿过山缝后，径朝山道上山，随后沿路逃离便可。 倘若蜈蚣怪物还在追杀，沿途布设好虎力军，五百虎力军，组成军阵，伐一头蜈蚣绰绰有余。 管你金丹银丹。 人多势重，自可镇压。 张梦在心中推拟好各种可能，并且做出相应的安排后。 径直朝山道进发。 随行者，有幽兰、剑清、山蛇神慕天。 三人一蛇联手，势要将蜈蚣诛杀。 张梦道：“以你了解，我们成功概率多大？”慕天道：“不清楚，但逃跑概率能有九成。” 张梦心道：“我、剑清、幽兰筑基不久，修为算低。慕天比我三人稍高，实力却未必强多少。此次讨伐，先以试探为上。倘若不行，再去求援便是。” 行了四五时辰。 天色暗下，距离裂缝还有段距离。张梦、幽兰、剑清就地安营扎寨，安住一宿。 这日夜里，三人有说有笑，全不见半点紧张之色。 修行需要历练。修士可以惧怕雷劫，但不可惧怕历练。 张梦以县为本，打造山海县的同时，精进自身修为。幽兰、剑清随他左右，与他处境相同。 好处是安稳。 少了仙路的苦寒与挣扎。 但坏处便是“历练”机会甚少。 这次讨伐，除却为民除害，本身便是一场难得历练。是印证近一年修持，所学所得所获的大好时机。 虽实力悬殊。 但正因如此，才颇有挑战。 三人都有些跃跃欲试，要叫那蜈蚣怪物，尝尝自己道法强否。 翌日。 清晨。 三人一蛇来到大裂缝边缘，果见瘴气浓郁，自裂缝内飘逸而出。 张梦取出湿巾，裹住口鼻。分给剑清、幽兰二十枚“消病清浊一气丹”、二十枚“如风丹”、二十枚“破力丹”。 准备讨伐蜈蚣。 第94章 女剑主传闻 裂缝宽二十余丈，瘴气浓厚，飘浮上悬。一团一团絮紧，飘出裂缝后，再经风一吹，散松开来，涌向四面八方。 裂缝周遭十余里，野兽行踪甚少。树木在瘴气中生长，变得扭曲怪异，十分阴森。 若非有蛇属带路，极易迷路不归。 张梦俯瞰裂缝，除却层层瘴气，难以见到底部。据慕天所言，底下是林地，枯骨无数。蜈蚣以吸吮肉汁修行，常常爬出裂缝，劫掠动物回去。 注入毒液，将动物的血肉全化做汁液，吸吮修行。 张梦从怀中掏出几十枚丹药。以“阴灵气”催动“火球术”，阴火球诡谲难测，妙用奇多。 他将阴火球藏入丹药。四散撒入裂缝中。 这些丹药，对山野怪物最有大补之用。乃用熊丹、虎骨、豹肉熬制而成。 张梦炼了数百枚。 每一枚注入“阴火球”，投撒入裂缝中。丹药里增加了飘香散，香味扩散，不怕蜈蚣不知。 一枚阴火球足需“三十缕”灵气。张梦投撒三百多枚，耗费了近万缕灵气。 张梦如今筑基二层，灵气近“两万一千缕”。这第一步，便耗费了一半灵气。 已不宜下山战斗。 于是三人退离裂缝十余里。在一地势较高，瘴气较少的土坡上，休息一日。 幽兰道：“老爷，我帮您恢复精神。”她燃烧灵气，周身荡出淡绿光晕。 暖身回神。 此为“炽南春木诀”自带的术法。剑清则巡视左右，帮二人护法。 张梦灵气恢复甚快，静心调息，放空自然。一个时辰后，灵气已恢复八成。 余下灵气，需要炼化补足。他吐纳天地灵气，汇入丹田之内。莲花道基吸收天地自然灵气，吐出炼化后的灵气。 这段时日的修行，他日日以“葫芦神水”，浇灌体内莲花。道基增长甚快，花瓣大了一倍，开得更为鲜艳。 随之而来的好处，是炼化灵气更快。且凝结了三枚“道种”。一枚道种，相当于体内多一小丹田。 能存储的灵气不多，但可以备不时之需。且道种也可炼化灵气。 修行速度更快。 又过一个时辰，张梦的灵气彻底补足了。 幽兰见老爷恢复，停了术法，会心一笑。其时已是深夜，林中出奇的寂静，一阵风吹来，除却树叶沙沙响声，再无其它。 鸟雀蟾鸣，半点听不到。 不觉宁静美好，只觉阴森诡谲。 幽兰道：“老爷，那蜈蚣会吃吗？”指得白天投入裂缝的丹药。 张梦道：“我亦是不知。那蜈蚣修为不俗，灵智怕自不低。但孽畜自是孽畜，它茹毛饮血，遵从兽性，纵使开了灵智，可能仍是兽性为主。” 张梦绝非轻敌大意。而是结合敌我优势，分析优劣所在，以己长处，攻其短处。 慕天说蜈蚣体入坚甲，便使者从内而外攻之。慕天说蜈蚣以吸吮肉汁修行。便因此做出相应对策。 剑清道：“这等猛兽，我曾经走江湖时，也有遇到。我曾见过一头刺蜥，如那颗巨石般大小。”指了指对山的一颗岩石。 幽兰问道：“好妹妹，你将它杀了？”剑清道：“我当时实力，不足以击杀这等骇人凶兽。但有一剑可，斩了刺蜥头颅，取其蜥心，说要用来泡酒。” 幽兰道：“是修行者？”剑清道：“不是，他使的是武道招式。手中的剑甚是不凡。” 张梦叹道：“世界之大，能人辈出。我读书越多，越是道不尽然。” 幽兰道：“凡间武者，无明级划分，鱼龙混杂。招摇撞骗者有之，真本事真才华者有之。但总有几名奇人，可叫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剑清道：“是啊，老爷，前阵子陆思梦斩龙，已是厉害至极。可江湖中，也有一道与斩龙相关的传闻，不知你愿听不愿听。” 张梦道：“哦？快快说来听听。” 这时三人已升起篝火，铺好软床。舒舒服服躺在坡上，望着天上星空。 山蛇神慕天则在四处游走。警惕周围环境，它与张梦乃是隶属关系，是它职责所在。 剑清笑道：“老爷想听？”张梦道：“自然。”剑清道：“那老爷你求我，求我便说。” 张梦道：“好啊，你这小清，越来越大胆，看来是想吃教训啦。”抓住剑清，作势要教训剑清。剑清忙道：“幽兰姐，快快帮忙。” 幽兰也加入其中，轻捶张梦后背，说道：“坏老爷，别欺负剑清妹妹。” 寂静山林间，另添一副生机。 三人玩闹一阵后，重归正题。 幽兰道：“好妹妹，是何传闻，你再卖关子，我可不帮你了。” 剑清道：“哼，我就知道幽兰姐姐总是站在老爷那边。”旋即笑道：“那则传闻，不知是真是假。但甚是骇人。” 剑清捏着下巴，火光打在脸上。目露凝重之色，说道：“有时人力，当真难以想象。” 幽兰跺脚，催促道：“你快说吧，急死我了。”剑清道：“幽兰姐，你好心急，我不正在说嘛。那则传闻，与剑湖山庄的女剑主有关。” 张梦对江湖中事所知不多。但对“剑湖山庄”稍有耳闻。 他曾获得一卷兽皮天书，似与甚么“剑湖山庄”有些干系。知晓剑湖山庄有高手众多，便是朝廷也不可小觑。 除此之外，便一头雾水了。 剑清说道：“相传那女剑主，在十七岁时，一人提着一柄‘赤凤剑’，爬山涉水只为寻龙斩杀。她的赤凤剑已经沾了凤血，再沾染龙血，便是神兵大成。” “而在她十八岁那年，在云洲的望龙坡中，见到一条雾中真龙。她高喊：‘雾里那真龙，敢不敢吃我一剑。’ 真龙道：‘小女娃娃，凡人修为，蝼蚁而已，在此大放厥词，可笑可笑。’不欲理会，便要遁入云雾远去。 但忽注意到女剑主容貌绝美，白裙飘飘，起了色欲之心，又道：‘你这女娃，提剑是来杀我么？哈哈哈，天底下多少修士想杀我，又有多少修士想敬我。你这女娃凡人一个，哪里来的胆量。’ 女剑主傲然道：‘你吃我一剑，便知我哪来的胆量。’真龙道：‘好，我吃你一剑，你若伤不到我。便做我龙仆。’ 说罢，真龙俯冲而下，女剑主剑锋出鞘，只递出第一剑。真龙便觉不对。甩尾打去，哪知为时已晚！” 第95章 对战蜈蚣 剑清说得绘声绘色，宛若身临其境。张梦、幽兰听得十分认真。 剑清再道：“但见那真龙甩尾，势如千钧，劈山搅海，不在话下。但到了这儿，却全不起作用了。女剑主用剑一格，再一消力。把劈来的龙尾，当做寻常剑招，轻松化解了。紧接着女剑主跃上龙背，将一头真龙斩杀在望龙披上！” 说完传闻，剑清问道：“老爷，你学识渊博，且说说这传闻，有几成真几成假？那女剑主真这般厉害么？” 张梦苦笑道：“你这妮子，是有意刁难我呢。江湖中事，我又怎敢妄谈真假。事情虽然离谱，但我真不好评论。” 剑清笑道：“老爷就是老爷，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张梦道：“倒是你，总有角度拍我马屁。再拍我马屁，我便拍你屁股。” 剑清面上一红。幽兰道：“我倒觉得，传闻可能为真。”张梦、剑清问道：“哦？” 幽兰说道：“此事应在十多年前。当时我虽年幼，但却记得皇子赵开泰，曾有段时间，十分敬仰那位女剑主。送礼送信，但均石沉大海，了无音序。那女剑主连真龙也杀得，自然不在意什么皇子皇女。” 剑清道：“可实力不对。沼泽的恶蛟，已是如此厉害。我人族若无修为伴身，施展术法。又怎可能将其降伏？” 张梦道：“世间之事，是难以有准确定数的。三岁小儿手持匕首，便可砍了当朝国君的头颅。你说这种事情，说出又有谁信？然而在古时候，却真切发生过。” 说到此处。 三人尽皆沉默。 或许单薄人力，真可屠龙。 强者不恒强，弱者不恒弱。 又或许……女剑主的剑术，真已登峰造极，匪夷所思。 这许多猜测，仅有真正见到女剑主，兴许才有解答。 然张梦忽生危机，问道：“这女剑主道上如何评价？”剑清道：“十分强大，曾有一郡守，想染指她。她听闻消息后，不论真假。第二日，郡守的头颅便已高挂城头。” 幽兰道：“老爷，你对她感兴趣？”张梦道：“不是，我是怕……将来和此女对上。你们可记得‘兽皮天书’？此事与剑湖山庄，便隐隐有牵扯。从传闻看，这女剑主显是傲气凌人之人，大不好相处。如若对上，怕是不好解决。” 幽兰、剑清想到此节，面色均是一变。不由得十分凝重。 这等江湖高手，强在“防不胜防”，强在无法预测。修士看境界，大致可猜出实力如何。江湖武者……唯有真正见面，真正对上，才知道深浅。 那女剑主威名骇人。 但至今无人见过她真正出手。因为见过出手者，全已经死了。 张梦心想：“修士、武者、妖怪、精怪，此间谁强谁弱，当真不大好说。修士最成体系，看上去最强。实则也最易阴沟里翻船。武者鱼龙混杂，却总有几人强得匪夷所思。怕是不输修士。妖怪、精怪更不必多说……” 他就任“县令”后，也在一步一步了解世界。 幽兰忽抱住张梦，说道：“老爷，不管那女剑主，如何如何厉害。会不会与咱们结仇。咱们也不输她，您可是大探花。”张梦笑道：“人家剑到我脖颈上，可不会因为我是探花，而慢上几分。” 幽兰眼眶一红：“我不许你这样说。倘若真有那一日，我们便共赴黄泉，死在一起，我心里也安详得很。”剑清道：“她剑术真这般厉害，最后一剑将我们穿心而过。能和老爷死在一起，我是无怨无悔了。” 两女说着，抱紧张梦，依恋着此刻静谧。张梦张嘴欲言，却又不再多说，心中十分安详。 想着自己何其之幸。 张梦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八字没一撇之事，说那么早干甚。”幽兰笑道：“是啊，说不定是咱将女剑主擒下。我定要叫老爷狠狠欺负她。” …… 翌日。 张梦、剑清、幽兰醒转过来。裂缝中飘出的瘴气浓郁，阳光透射不入，阴森漆黑。 山蛇神慕天昨日夜里，探到一条下裂缝的路径。 它在前领路。 一行人下到裂缝底部。 裂缝宽十余丈，深数百丈。里面绿植浓密，极难行路。 三人均有修为，习得“飞羽踏燕步”，不至于“寸步难行”。 不久，见一片绿色幽潭，潭水散发恶臭，阵阵瘴气，便是从此处冒出。 张梦道：“小心些。”巡视左右，远处堆积着数千具白骨，均是林中猛兽，或是迷失的人类骸骨。 那蜈蚣巨怪盘踞多年，行凶作恶，数不胜数。 张梦指着一道山体缝隙，说道：“那里便是蜈蚣老巢了，慕天，你速度快，且去一探。” 慕天点头，震动羽翼，径飞入老巢中。 里面盘卧一只黄色蜈蚣，体长七丈，生有百足，头生七眼。它注意到外来者，肢节“咔咔”而动，冲出山缝，便朝慕天咬来。 慕天震动羽翼，飞出洞穴，对张梦道：“来了！” 见一条蜈蚣爬出山缝，肢节扎入石中，硕大身躯挂在山壁上，“骨碌碌”的眼睛瞪着张梦等人。 剑清冷哼一声，拔出长刀，纵身一跳，便是飞杀而去。幽兰从旁掠过，施展“火锻术”。 此术是从“口”而出，吹一口“火气”，火气中藏有数以千计的光点，每一道光点，均蕴含不俗冲击力。 用此术锻造“铁器”，一口气可抵上百次捶打。 但也需耗费上百灵气。 便见蜈蚣被“火锻术”击中，身上甲壳，好似被烧红的铁，被快速且密集的捶打，传出“咚咚咚”异响。 蜈蚣惨叫一声，从山壁中掉落。这火锻术威力当真不俗。 剑清看准时机，口含“本命宝玉”，体外闪烁一层护体玉膜，再运转“金身术”，两层防护，有备无患。 大玉诀有一好处。入筑基后，对本命宝玉不再依赖。且经过反哺，宝玉蜕变宝器，自带护主之效。 此刻的剑清，宛若身穿金玉甲胄，如此这般，才敢正面攻杀。但见她用力一劈，将已经烧红的蜈蚣甲壳，劈出细密裂痕。 第96章 独斗坚甲毒蚣 剑清一刀劈下，火光四溅，蜈蚣吃痛，身子不断弯曲翻滚。发出凄厉长鸣。 “火锻术”兼具灼热温度与冲击力，杀力甚强，且作用甚多。实是一难得的高阶术法。 陆思梦前期修行，便依赖此术谋得许多便利，即便入金丹后，此术仍旧可派上用场。 将蜈蚣甲壳煅烧得发红滚烫。 剑清一刀下去，只劈出细密裂痕，却不见碎裂，于是暗运体内内力，使出了“武者”造诣。 手中刀影如风，刹那间砍出三十六计重刀，一刀下去，便传出“铿”一道震响。 在裂缝内回荡。 因响声太过频繁，一道接一道，变得甚为刺耳。那蜈蚣甲壳生生剁得粉碎，露出白绿色的血肉。剑清一刀刺入肉里，“噗嗤”一声，绿血飞溅，染湿她衣角。 她手腕一抖，刀身剧烈震动。 这一轻震，大不简单。 将力道透入蜈蚣躯内，顺着肢体传震而开，使其遭受重创。 蜈蚣哀嚎声更大，骨碌碌的眼珠子，竟流出眼泪，口器中喷出墨绿色毒液。 这毒液可消骨化肉，甚为毒辣，数滴毒液落在剑清身外的光膜上，竟将光膜穿透。 剑清暗道一声“不好”，使出“飞羽踏燕步”离去，临走前掌心凝聚火球，朝蜈蚣伤口处丢去。 蜈蚣受伤甚重，大片血肉被烧得焦黑。它朝剑清喷射剧毒。幽兰喊道：“妹妹，看鞭子！”从腰间一拔，再一甩。 见一长鞭径直飞出，剑清脚尖一踩鞭子，借力一踏，身影一侧折飞，避开了飞射来的毒液。 她落在山壁上，暗运灵气，依循“飞羽踏燕步”路数在体内打数个圈。身体轻盈如羽，几乎乘风而去。凌空一踏，身子虽在空中，却也翩然灵活。 蜈蚣气急败坏，却总是追她不得。幽兰道：“好妹妹，我来助你！”看准时机，再使一计“火锻术”。 一口带着火花铁星的火气，径拍打在蜈蚣眼珠子上。蜈蚣“嘶”一声惨叫，避开不及，正中“火锻术”，七颗眼珠尽数焚毁，是再看不到了。 剑清道：“好！再吃我一刀。”不再躲避，一刀刺向蜈蚣头颅。 便在这时。张梦忽道：“速回！” 剑清不暇思索，凌空一踏，收了招式，落下地里，飞快朝张梦身旁赶。 但见远处山壁上，一头更巨大的蜈蚣出现。它仅是显露前半段身躯，但已有七八丈长。 且体表甲壳，乃是“黄褐”色，与四周的山壁完美重合。极难发觉。 方才剑清若僵持击杀。那巨型蜈蚣从山壁打来，便极难逃脱。 即便此刻抽身果断。那巨型蜈蚣嘶吼一声，仍极快杀来，它千足齐动，速度远快过剑清。 一时间，剑清陷入危机。 张梦眉头一皱，双指并拢，喝道：“爆！”那巨型蜈蚣体内传来数百道闷响。 速度一滞。 剑清身子轻灵，很快脱离险境。却也惊出一身冷汗。这厮野兽灵智不俗，听闻此处动静，暗中折返，静待时机，若非老爷留意周围情形，发现及时。自己定已中招，死其口中。 剑清道：“老爷，你救了我！”张梦笑道：“你我之间，再不用客气。”剑清微微一笑，方才的惊心动魄压下，转而一脸凝重。 幽兰道：“老爷，此处竟有两条蜈蚣，是一大一小！”张梦道：“我看到了。大的三十六只眼，小的七只眼。小的眼睛已瞎，但并未身死，大的……却是有些麻烦！” 他见那三十六眼岩甲毒蚣，体冒赤霞，身长不知多少丈。这片山谷裂缝，并非直直延伸，而是弯弯折折，藏不小折角、转弯处。 这蜈蚣仅露出半片身子，肉眼实看不出多长。 那通体赤霞，乃食肉杀生太多，蕴养出的异象。 张梦道：“我先前散布的丹药，起了效果，它吃了很多。我引爆丹药，在它体内爆炸，想必造成不小杀伤。” 幽兰道：“老爷，现下怎办。”张梦道：“且先逃离此处，将此蜈蚣引到别处。先试试能否杀了大蜈蚣，再转头对付小蜈蚣！小蜈蚣瞎了眼，定然追不上来。” 剑清、幽兰齐道：“好！” 山蛇神道：“跟我来！”它蛇躯扭动，在前方带路。张梦三人跟随而去，在峡缝中穿行。 跑出数里后。大蜈蚣回过神来，吐出一口“气”，气中夹杂着浓郁黑火。直接将一侧的植被烧毁殆尽。 它体内焚毁严重，数百颗火球术，同时爆发，威力不可小觑。且……张梦的火球术，乃是“阴火球”，阴火无孔不入，已钻入血肉骨骼之间。 大蜈蚣使劲吐气，但余下的残火，已经再吐不出。即便不死，也需时时刻刻，经受火焰烧灼之苦。 它嘶吼一声，甲壳变得赤红，生长出许多甲刺，飞快的朝张梦追去。 它兽性被激发。杀意化为实质。 与张梦已是不死不休，唯有生饮张梦肉汁，才可一解心头之恨。 张梦实也不知，自身“阴阳术”的厉害。 实则他此刻撤退，再过一周两周，再来寻蜈蚣。这期间阴火灼烧，篜血煮肉。 那蜈蚣纵有不俗修为，也难抵挡。最终会被生生耗死。张梦还道，阴火球虽有作用，但作用并不致命。需与大蜈蚣来场“宿命对决”。 大蜈蚣很快追上，一记重重甩尾。砰一重响，砸的山石飞溅，灰尘四起。 山蛇神慕天突然窜出，毒牙射出细长毒线。但以“剧毒”而论，慕天不输大蜈蚣。 但二者数量差距，却是甚大。 毒线精准打进一只眼睛。这时大蜈蚣已经发狂，全不顾那疼痛，一心扑杀张梦。 张梦心思清明：“定是方才那出，将它彻底激怒。当下……我且与你较量较量。”说道：“幽兰、剑清，你二人先躲开。回首袭杀小蜈蚣！扰大蜈蚣心神。” 幽兰、剑清齐想，倘若老爷不测，二人绝不独活。是以对张梦命令严令遵从，并未磨磨唧唧，恐误了事情。 二女从狭窄长道退走。 折返回去，欲斩杀小蜈蚣。 大蜈蚣全不理会，一尾巴甩向张梦。张梦心想：“此举有些冒险，有些螳臂当车，然……我却偏想试一试。” 心底藏一股谁也不服的邪气。他虽考得探花功名，却未必认可什么皇帝老爷。 正是这股傲邪之气，让他乐意待在山海。违心之事，纵使高官厚禄，前途光明，他也不屑于多做半分。顺心之事，即便艰难险阻，下刻便身死道消，他也愿尝试。 他不用术法，双足站定，用以“阳灵气”运转金体术，再调用“无忌金莲诀”的“功德金光”，体入黄金灌注。 双手张开，竟试图抓住蜈蚣甩尾。 第97章 青莲剑诀，诛杀蜈蚣 但见张梦里外两层金光，一层紧裹体肤，乃“金身术”金光芒这层金光紧致凝炼，好似一层金衣。 外层则是“功德金光”。功德金光乃“无量金莲诀”自带神通术法。相传“修养功德”，可滋养“金光”护体。 这金光无需心意调动。 若遇危险，自然而然便会启动。 且纵使不敌，这金光亦会为修士，保留一缕生还希望。留下一缕生机。 但“功德难积”，“金光难养”。 用“福源铜币”喂养，是最快捷径。一枚福源铜币，可换取一缕细微“金光”。 张梦即便日入一枚福源铜币，已积累不少“福源”，依旧不敢投入太多在此处。 因为日后雷劫，实难预测。多一枚福源铜币在手，便多一条保命手段。 是以每过四五日，才舍得取一枚“福源铜币”，蕴养体中莲花道基。 剑清的“无量金莲诀”，便是脱自“无忌金莲诀”。这部分效果相似，但对剑清而言，一枚福源铜币，只能养出“半缕金光”。 远不如张梦。 因为备战“蜈蚣”，张梦此前给了剑清三十枚福源铜币。 叫她养出了十余缕护体金光。嘱托剑清，危急时刻，才可显露。要照顾幽兰安危。 剑清当做底牌，轻易不显露。 张梦筑基已是不断。 长此积累，体内功德金光也有数十缕。 虽不说多凝炼，但对妖邪之物，自有克制之用。 他有些自信。 至少不会毙命便是。 但觉“呼呼”风声吹打面颊，那蜈蚣巨尾越发靠近。下刹那，“砰”一声打在张梦身上。 功德金光似一棉团，不断消力缓冲。 等蜈蚣巨尾突破功德金光，触碰到张梦时，力道已经被泄去了五成。张梦眼疾手快，双手一抓，十指紧扣。 触感与“岩石”无异，且身上有极多锋锐甲刺。万幸“金体术”品级虽低，但十分实用。 张梦用力一拔。巨型蜈蚣“嘶吼”一声，肢足在石壁上摩出火花，被生生拽了下半寸。 它十分愤怒，从未料到区区人类，竟能有如此巨力。 对修士而言，灵气是万能的。却也是万万不能的。 灵气可治疗、可增长力气、可延年益寿，可做出千千万万种神迹。 但有一前提，需以特定方式运转，需以“术法”施展而出。施展“治疗术法”，自然可以治疗。施展“增力术法”，自然力气陡增。 故而灵气是万能的。 若不以术法运转，单单是在体内游走。 灵气便只有“暖身”之效用。 故而灵气又万万不能。 即便是“元婴”修士，他的强大在于“术法”，在于“法器”。 张梦不会“增加力气”的术法。全以自身力量，与巨型蜈蚣抗衡。 虽猝不及防下，将蜈蚣扯下半寸。然而很快便相形见挫，但觉那蜈蚣没虚长百多年修为。 力气大得骇人。 数千肢足扎入石壁，任由张梦如何拉扯，也难撼动半分。他力大过猛虎，但终究也不是蜈蚣对手。 张梦暗暗腹诽：“看来今日回去，虎鞭酒要重出江湖啦！” 便在这时，蜈蚣一甩尾巴，将张梦朝山壁中砸去。 砰隆一声。 直砸出了一道洞坑。 蜈蚣尾巴甲刺变长，一下接一下，快速砸向大坑中。石屑弥漫，灰尘悬浮。 砸出了一道十丈深的洞道。 蜈蚣扭动身躯，将头探入洞道，要吃了张梦。 忽听一声“火锻术”响起。 一团灼热火光席卷而出，参杂着数千光点。每一团光点，都藏一道猛烈冲击。 蜈蚣顷刻间，似被烧红的铁锤，砸了数千次。生生将蜈蚣砸出洞道。 洞坑中烟雾尽去。张梦毫发无伤。 原来，张梦巧用灵气。将“金体术”一术两用。 背面用阴灵气施展金体术，金体术失了“刚猛”特性，转变为阴柔。 好似垫了一层厚棉花。 前身则以“阳灵气”催动。金体术坚骨如铁，不折不屈。抵御蜈蚣的甩尾鞭击。 如此这般。 一强刚防御，一阴柔泄力，不但保全了自身，还创造了绝佳反击时机。 张梦跳出洞道，再用“火锻术”。阳灵气行至刚猛，专克妖邪。火锻术十足猛烈，大团的火光席卷。 蜈蚣哀嚎阵阵，大不好受。 且蜈蚣体内正有“阴火”残留。体外受“阳火”席卷，一阴一阳，互相吸引，威力更甚。 蜈蚣虽然厉害。 但仍在五行之中，此刻体内阴阳失衡，实力十不存一，饱受煎熬。张梦心道：“好机会！”大骂：“孽畜，受死！” 手腕一晃。 葫芦变大，那“夺魂剑”飞射而出。张梦施展“青莲剑诀”，御控飞剑杀去。 夺魂剑何其锋锐。 足以划破蜈蚣甲壳，刺破血肉。“青莲剑诀”旨在“精细”“华美”。 飞剑在空中飞舞，似交织为一朵青色莲花。 那蜈蚣终究不敌，长吼一声，倒在了地上。张梦不敢靠近，驱使飞剑将蜈蚣口器取下。 从旁等了片刻。 确定再无动静，这才稍稍安定心神。 他朝外走三五里，先寻一僻静之地，施展“自然法”恢复灵气。 方才对战，虽险象环生。但张梦并不算恶斗。 他仅施展了“金体术”“火锻术”“青莲剑诀”“功德金光”。 用了六千缕灵气。 其中“青莲剑诀”耗灵最多。张梦想起陆思梦话语，她说：“青莲剑诀杀力甚强，共有七层，但对灵气消耗极大，你若要习会此术，切忌不到必要时刻，绝不轻易用出。修士对战中，若无了灵气，处境便会十分被动。” 意指她筑基时期，每次施展“青莲剑诀”，灵气会耗去大半。 张梦此刻深有体会。 倘若是用“无柄飞剑”，施展“青莲剑诀”。 张梦全身灵气，定然是被抽干了。 方才诛杀蜈蚣的“青莲剑诀”，乃是第一层奥义“千杀莲花”。 御剑飞空，短时间内，以各个方向出千百剑。剑光残于空中，编织成一朵精美莲花。 陆思梦只给了“青莲剑诀”前三层。 后四层她亦有之。但怕张梦好高骛远，不知修行常识，导致走火入魔，反害了他。 张梦也没索要，他第一层刚刚精通。大觉还可精修。 他将灵气恢复完全，回到大蜈蚣尸体旁。 第98章 幽兰藏拙 张梦见蜈蚣死去，体躯将树木压垮，血流半个时辰，竟还未流完。 将四周全染成绿色。 腥臭扑鼻，好生难忍。 同样是为祸人间，但这坚甲蜈蚣与沼泽恶蛟，却天壤之别。蛟者死后，怨气深重，凝而不散，从此缠绕人生。 是永世难以摆脱的“孽缘”“孽债”。 这山间妖物，纵使体型硕大，修为不凡，实力不俗。 死后魂飞散尽。 便真没有了。 若追究缘由…… 张梦猜想，应是前者受天地喜爱，后者天地无感。天地辽阔，与“龙”沾点干系者，无不尊贵难言。 屠过龙的修士。 日后自然而然，实力会强过同阶修士。但……相传屠龙修士，多毙于非命。 传闻不知真假。 也可能是有心之人，刻意放出，好玩弄人心。 张梦凝视死去蜈蚣，伸手比量一阵。这蜈蚣肢足很长，伸长后有两丈。 体宽一丈。 张梦心想：“这等妖物，虽祸害一方，但身躯实是不少宝贝。” 他绕着蜈蚣体躯缓行。思量何处可为宝，何处需弃之。 甲壳可作宝。可熬炼成“甲”。 但张梦一人搬运不动，需让兵营帮忙。 张梦忽发奇想：“是了，我二营正无编号，不如以此‘蜈蚣’为名如何？此蜈蚣虽未祸一方，散布瘴气，以野兽、人类肉汁为食。然……却盘踞灵脉，百多年来无人可靠近。取名‘蜈蚣’，好让那些将士，盘护山海，保我山海安宁，无人可侵犯！” 虎力军气势如虎。 蜈蚣军不必效仿，该另有特点。 张梦心有此念，旋即大喜。这无形之中，使得“山海县”将坚甲蜈蚣的气运，一口气吞食殆尽。 这场“宿命对决”，张梦不仅完胜。 还把“蜈蚣”吃干抹净。真正成了“山海辖区”中，是人是兽，都需惧怕三分，臣服三分的势力。 张梦一节一节，用剑将“甲壳”挑出。每一节甲壳，均十分厚重。 甲壳刨去后，露出白绿色的蜈蚣肉。 这肉藏毒性，无法服用。但叫张梦如此舍去，却总觉不愿。他琢磨着：“是了，这部分可给蛇鼠山的蛇子蛇孙！” 再慢慢观察。 肢足细长，末端尖锐，可做长矛。 张梦最后发现一枚大“毒囊”，足有一人高数人宽，绿色毒液甚是骇人。 张梦忽想：“此毒囊务必慎重对待。如若处理不妥，便是祸非福。此毒性太过伤天害理，将人之血肉，化为汁水。但运用得当，同是一种利器。” 张梦将毒囊挂在树上。不敢过多触碰。 再继续解剖蜈蚣。 最后在蜈蚣腹部，发现一枚乳白色，木质大小的圆丹。 对着光线一照。隐约可见一缕金色。 这是蜈蚣的“兽丹”。此蜈蚣修持多年，已有造诣在身。常年吞服肉汁，吸吮万物之精华，尽数纳于己身。 终得此“兽丹”，有别于寻常妖兽。 但蜈蚣血脉驳杂，能有此修为，全仰仗一口灵脉灵泉，是以虽有修为，却不成体系。虽有灵智，却兽性难驯。 张梦心想：“倘若它早日遇到我。我以‘葫芦神水’养育，兴许可开蒙它心窍，为我所用。”大觉往昔。 他忽又想：“此兽丹不凡，不知用做泡酒，能起甚么作用。‘虎鞭’泡酒，可增长力气。但太壮阳气，幽兰怕是受不得。唉，世间之事，有利有弊。且看且行罢。” 这蜈蚣并无“蜈蚣鞭”之类。 否则张梦兴许也会泡酒。 忽听几道风声。剑清、幽兰解决小蜈蚣，快快赶了回来。 二女见大蜈蚣倒地不起，知晓张梦已将其解决，心下欢喜不已，但又有些失望：“未能见老爷神威，好生可惜。” 但总归是欢喜多，失望少。大不了日后，缠着磨着，叫老爷展示一二。老爷对自己甚好，总会答应的。 幽兰、剑清齐齐喜道：“老爷！” 远远便已呼唤。 张梦道：“小兰、小清，没受伤罢！”剑清道：“没有，那小蜈蚣被幽兰姐吹瞎了眼睛。不是对手，被幽兰姐姐杀啦。” 剑清笑道：“老爷，我要告状！幽兰姐藏拙，不知安了什么心思！”幽兰啐道：“臭妹妹，这就背叛我了！” 剑清道：“老爷，你是不知。幽兰姐突然使了个什么招式。地上钻出好多藤蔓。将那蜈蚣缠住，生生将蜈蚣吸干了！老爷，你可得好生拷问幽兰姐姐。我问过她了，她总不肯说。” 幽兰道：“你还好意思说。你体内突然冒出金光，好生威风，好生厉害。也没见你对我说！哼。” 二女互相拌嘴。 张梦知晓“剑清”的金光，却不知幽兰的“藤蔓”，心下有些好奇。 开玩笑道：“剑清啊，你立大功啦。待今日回去，我便好生拷问你幽兰姐。看看她是否是卧底。” 幽兰又羞又气，娇声道：“老爷，你也陪清儿妹妹胡闹。那一招是‘荆棘阵’，是‘炽木南春诀’的一种妙用。” 剑清拱火道：“老爷，幽兰姐不老实，还是得拷问。得先押入地牢，听候发落。” 幽兰好没处说理去。 这招实是她临阵领悟。她与张梦分别，便思切心重，恨不得将蜈蚣千刀万剐，顷刻解决，好回去相助张梦。 意随心动，便领悟这藏在“炽木南春诀”的术法。 炽木南春诀，以木为燃料，供火之势。反之，以火为催剂，激木狂长。 一舍己为人，一出手攻杀。 甚是不凡，自有独到之处。 张梦笑道：“好吧，小幽兰，我不拷问你一番，小清怕是不好干休啊。”幽兰听张梦话中藏有柔情，心中情欲荡漾，实求之不得，点头道：“好罢，幽兰不辩解啦。” 幽兰又道：“老爷，剑清妹妹也藏招了，也得拷问她。” 张梦叹道：“剑清妹妹暂时是拷问不得了。她修行‘无量金莲诀’，筑基期需当克己少欲。” 幽兰一愣，问道：“剑清妹妹，你为何……”剑清说道：“无量金莲诀更为合适我。且……我想帮助老爷。” 幽兰反而安慰道：“剑清妹妹，咱们一起修行，要不多久，便可进入结丹啦，入了结丹，自不用再理会甚么克己少欲云云。你也莫伤心、莫心急，顺其自然便好。” 两人情谊深重，怎不知剑清心意。平日里打趣玩闹，怎般都不计较。然若真正遇事，彼此间的关切，比金石还真还重。 剑清重重点头。 无量金莲诀在于“存欲”却克己，‘少欲’二字，并非让人减少欲望。人之欲望，是无法减少的。而是少去发泄“欲望”。 欲越重，克己便越彻底。修行自然越快。 剑清知晓，“无量金莲诀”与幽兰无缘。自己若也修行“炽木南春诀”，两人未免相同。她与幽兰不分彼此，修行同一法诀，作用难免相近。 不如修行“无量金莲诀”。 遇到事情，遇到强敌，或能从另一角度派上用处。 第99章 购置炼丹炉，招揽炼丹士 剑清询问张梦，是如何将蜈蚣击杀。张梦自不隐瞒，将斗法过程简而述之。 剑清、幽兰听在心底，又见蜈蚣硕大，毒囊比人高，如此凶恶妖物，却被自家的俊秀老爷只手降伏，自豪感油然而生，崇拜之心改过理智，只觉自家老爷天下独一。全天下没人能与他比拟。 齐齐想道：“我家老爷术法强，降伏区区孽畜，自是手到擒来。天底下老爷最棒了。” 山蛇神慕天闻言，大是惊颤。原也知张梦有修为在身，但不料这般厉害，暗叹这位官老爷，当真非凡人也，走官路、行仙道均天资过人，实是世间难得英才。 慕天下定决心：“从今往后，跟紧张梦县令，或是我的大机缘！” 三人一蛇寒暄一阵，进入正题，商量着如何处置尸躯。 …… 三人折返“毒泉”旁，心中好生惋惜。本是一口不俗灵脉，被山野妖物糟蹋百年。 反化做瘴气毒池，叫方圆十余里寂静荒芜。今日斗法，动静甚大，却不听鸟雀受惊，麋鹿逃散的动静。 因为遍地林兽，逃散的逃散，余者化做枯骨。 张梦寻思：“不知葫芦神水，能否化解此泉，如若不行，便需将此灵泉，彻底掩埋了。” 但见泉水黄绿之色，腥臭污浊。 天地间的“灵脉”，乃灵气的来源。“灵脉”千奇百怪，有的是山中掩埋的矿藏，有的潺潺流淌的泉水。 更有的，是一株不起眼的花草树木。 这类事物不可轻移，一移便会失去效用。与一方天地，是牢牢相系的。 倘若灵脉被破坏，被糟蹋，使得灵气流失，灵脉彻底荒废。那日后，将再无复原可能。且连带周遭一片地，气运一定程度流失。 灵脉好比看成“天降恩赐”，不珍惜“恩赐”，自然不为天地所喜。 是以灵脉相关，凡间官、仙中修士，均慎之又慎。山海县若能平白得一灵脉，实是天大的喜事。 灵气或可浓郁一倍不止。 张梦沉咛：“山海县灵气稀薄，怕也有此影响。” 幽兰道：“老爷，这池子如何处置？”张梦道：“我亦不知，先暂且封存吧！” …… 二营的六百将士，自归入山海县，将外地家人纷纷迁居县内。归属感与日俱增。 大觉欢乐。 此乃心神自由畅快之地，想彻底融入山海。 坚甲蜈蚣的尸首，乃是二营将士处理的。他们搬运甲壳，运输血肉。 在峡谷裂缝上，搭建了一座炼铁炉。 堆烧高温。将蜈蚣甲壳透入火中炼烤。化做类似铁水之物，再倒入相应模具，冷却后，便可得到一件件甲胄构件。 再用牛皮将各部件缝接起来。 一件件“蜈蚣甲胄”，已经成型了。 张梦试验过，这类甲胄十分坚固，不输铁、铜冶炼的甲胄。但却十分轻盈，丝毫不影响爬山涉水。 其中有两块甲壳，火炼不化，铁锤砸不动。乃是坚甲蜈蚣养出的“性命甲”。类似修士本命法器，本命灵玉之流。 兵众们处置不了，上报张梦。最后张梦以“阳火”煅烧，足足用三天三夜，才炼化为水质。 再倒入模具，可制备五具甲胄。张梦、剑清、幽兰、周一龙、关不余各一件。 虎力军负责正面攻杀，震慑敌众。蜈蚣军则伺机而动，暗测袭敌。 各有其特性。 但随着兵众增多。 张梦的炼丹效率，远远不足了。即便日日待在炼丹房，废寝忘食苦熬丹药。终难以维持虎力军、蜈蚣军，共计千余名兵众日用。 故而丹药暂且择优而赏之。 但一些滋补汤药、兽骨增力汤，每隔三四日，便会出现在虎力军、蜈蚣军中。 张梦对军中兵将，向是给予优待。同时也管控严苛，纪律严明，如有违者，必将从重处置。 蛇鼠山的蛇子蛇孙们，食用了“蜈蚣血肉”，好处逐渐显露。 陆续有蛇蜕皮。 本空置的蛇皮库，又渐渐充盈起来。 张府，书房内。 张梦手持毛笔，身前有一书册。他落笔将近来要务，一一写在册上。 县里公务多。他需平衡自身修行、百姓民生、山海发展的方方面面。齐头并进，有条有理。 若一团乱麻，时而打东，时而击西，事情难以进展。是以以“书册”将所有待办之事，先罗列而出，排列先后次序、轻重缓急，一件件解决，一件件处理。 才是上策。 如今县内物事与自身修行，共有：灵泉处置难题、炼丹产能不足、西大街正在修缮、人参葡萄等物的售卖、春风商会扩业……、每日灵气炼化、修行青莲剑诀、精深炼丹阵法等杂术、拷问幽兰、尝试泡酒之法…… “灵泉处置难题”，当为首选。若不及时解决，瘴气仍旧飘散，影响山海县民生。 这一难题，张梦已有大致轮廓。 他尝试过了，葫芦神水有效用，但仅维持灵泉不再恶化。想要彻底净化，还需其它手段。 张梦已写“求助信”，派人送到紫霄剑宗天琼山上，询问陆思梦解决之法。 纵使不能解决，也求陆思梦协助，将瘴气封存，不使其逸散祸害百姓。 预估再过数日，便可收到回信。 其次，便是“炼丹产能不足”，张梦也大致拟订解决之策。 此事交给剑清、幽兰。 如今二女均已筑基，实力不凡自保足以，加之才学不浅，处世办事能力甚优，需当多加历练，多加游历。张梦打算派遣二女，外出招揽“炼丹修士”，购置更好的“炼丹炉”。 山海县虽无灵石。但有“福源铜币”，有金子银子，有滋补人参。 这许多物事，均可作为交易筹码。 外出日期，定在九月初，秋爽之日送行，如今正是夏中，还有数月时间，好生准备。 二女很是不舍，尽管外界繁花锦簇，但服侍张梦起居，已是她们毕生之愿。 但小分小合，实难避免。 且……除却招揽“炼丹修士”，购置“炼丹炉”外，还有另一目的：观察最近外界变动。 张梦虽身处偏僻山中。但嗅觉敏锐，直觉外界隐隐有变，局势越发莫测。 正是带有此目地。此行剑清、幽兰才务必亲自出阵。 距离出县，暂且有段时日。剑清、幽兰已在筹备 二女此次出山，可谓惜命得很。从前两人在皇子手下，虽生得花容月貌，不知多少人艳羡。 却觉命溅如泥。 死不足惜。 她们自己也觉命似鸿毛，飘走便飘走了，不过眼睛一闭罢了。 但自从跟随张梦，便有了牵挂，有了念想。不愿死了。 第100章 纯净之物，剑湖山庄 幽兰与剑清，私下便有交谈。幽兰道：“剑清妹妹，咱们此次出山，务必要小心为上！”剑清道：“知道啦！” 幽兰道：“我知道你曾走过江湖，且帮皇子担任过杀手，行事风格素来冒险。但如今情况不同，你我若枉送性命，小命呜呼是小。让老爷伤心，那……那可怎生是好。” 说到此处，眼眶一红。想着自己若真死去，留老爷独自神伤。偏偏自己摸不着，安慰不到，心中空焦急，空无奈。 那当真是世间最大的折磨。 剑清重重点头道：“幽兰姐，我是知晓的。你放心吧，咱们姐俩贪生怕死便是。”幽兰道：“如今距离出山还有些时日。咱们好生筹备，提前应对各种情形，莫到了临了，却措手不及。” 二女实是忧虑心过重。 纵无修士修为，二女凭以自身能力、武力，世道再乱，也定可自保。 但心有挂念，身有软肋，如何还能潇洒从容。这一年光阴，叫二女全已改变。 …… 又过几日。 紫霄剑宗陆思梦回信了。 信中言：张兄信笺，我已收到，因宗门大比将近，我暂且不便脱身，不得前去相助，还望见谅。闲话少说，依照张兄所言，灵脉并未彻底荒废，确有方法补救。 字迹娟秀工整。 字里间带有阵阵芳香，不知有意无意，信笺中夹着一缕青丝。张梦宛若看到陆思梦，提笔手书的情形。 继续朝下看去，信中又道：灵脉乃天地所生，是天地灵气源头之一，受后天污浊后，需当先“洗污排浊”，再缓慢蕴养其灵性。日久天长，渐渐便会恢复原样。 张梦原也这般设想。但如何“洗污排浊”，却是难题。纵使将灵泉排干，每隔数日，依旧冒出腥臭污水。瘴气始终不得缓解。 再朝下看，信中很快便有解答： 然此间之事，从来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复杂。洗污排浊，我仅知晓三个办法。其一：修士渡劫。修士渡劫，雷劫对修士虽百害无一利，但却可劈去天地污浊之物。且激起天地反哺，灵泉亦受影响，自发净化。 其二，请山水师协助。张兄或不了解，我便多嘴一句。山水师属于“风水师”一类。此类奇人，仙凡均有。其中门道甚深，若请山水师相助，千万注意甄别。切莫轻信，否则钱财一空是小，落得家毁人亡，亦是大有可能。总之张兄切记，山水师一类人，尽量少接触为好！ 张梦看到此节，眉头一皱，不住踱步慢行，心想：“这山水师好生神秘，但似非善茬。想想也是，此类人懂得布弄山势地势。若想害人，何须亲自动手？但害人终害己，多行不义必自毙。这等山水师，只怕活不得长。” 继续看下去。信中又道：其三，寻找天地自然纯净之物，吸纳污浊。然天地自然纯净之物，价值甚高。张兄的灵脉未必能完全修复，恐有浪费风险。如何抉择，还需看张兄想法。 随后陆思梦罗列了天地自然纯净之物：天清矿、极雪晶、寒心宝玉…… 并附言道：“世间纯净之物，均是罕见宝物，能否获得，一看机缘，二看命数。我亦是没有，且净化灵脉终非易事，即便有纯净之物，能否将污浊尽褪，亦是未可知之事。大概率纯净之物被污染混浊，而灵脉仍不见好转，此中抉择，望张兄慎重考虑。张兄若迟迟不能净化灵脉，建议就此封存。 我修为渐到瓶颈，托张兄的福，不久便可渡劫。往常渡劫，我是在紫霄剑宗，托剑宗气运庇护，长老护法。此次渡劫，我欲去山海县沼泽。助张兄北扩山海。还望张梦若有龙躯消息，写信告知。” 到了此处，笔墨断去。 张梦心中沉思：“如此看来，三种办法，却无一办法容易。修士渡劫，虽能劈去污杂，但若说可彻底净化灵脉，我觉得应该差上许多。山水师门道太多，风险太大。思梦的劝告，定有其道理。” 张梦来回踱步，心中缓缓思索：“如此看来，唯独第三种方法，可暂且一试，但能否寻到，还需看运气。思梦要来山海渡劫，当真是好事。她能做到如此，怕多是因为‘龙躯’仍埋在沼泽中。山海北扩，可助她获得龙尸。但论迹不论心，我该好生感激他！” 张梦当即将“陆思梦”罗列的纯净之物，一一抄列而出。 让剑清、幽兰、春风商会王大福父子过目。问几人可知晓如何获取此类物件。 剑清、幽兰对仙家之事所知甚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帮不上忙。王大福犹豫一二，突然说道：“县令，我……或知道一二线索。” 张梦喜道：“好啊！果真是老王见多识广！”私下里，张梦从不端架子，与王大福、关不余等人朋友相称。时而一起喝酒，时而一起闲谈。 久而久之，若无外人在场，张梦直接喊王家父子为“老王”“小王”。 众人见怪不怪，均知晓张梦性情豁达，少了读书人的酸腐气。倒更似一饱读诗书，却身在江湖的风流修士。 张梦问道：“是天清矿还是极雪晶？”王大福道：“县令，此事……唉，与您说了，也是无妨。” 王大福说道：“我早年行商，规模尚可。与仙家打过些交道。这等罕见之物，向是不轻易外售的。供宗门弟子、长老炼丹熬药、摆弄阵法、制备法器，都已供不应求。听说此物甚是纯净，可用于吸纳垢浊。用处甚广。” 王春风道：“父亲，难道真没办法弄来吗？”他很想为张梦出力，他近数月行商在外，随伙伴越积越多，世面越见越大。知晓外界官员，是何做派。外界的世道，是何等混沌。 便越发忠心张梦。更觉“春风商会”担子之重，此刻听闻有宝物线索，比张梦还急切许多。 张梦欣慰一笑，如何不感动。大觉自己运气极好，能遇这些良人助他帮他。 王大福道：“想向仙门购这些东西，大不容易，但我知晓一……”犹豫一二，说道：“一江湖门派，便有‘纯净’之物在，但售不售卖……” 张梦觉察到王大福情绪不对，定是另有顾虑，笑着拍他肩膀，说道：“老王，此事我来解决吧。你不必太过操劳。生活中，若遇到甚么难题困难，与我但说无妨。” 收起单子。正打算另寻他策。 王大福忽下定决心，说道：“县令，有一丝可能，便要去尝试，我……” 张梦关切道：“老王，你是与那江湖门派有恩怨？”王大福点头：“那一门派，相信老爷也听说过，正是传闻中的剑湖山庄！” 第101章 江湖之大，高手层出不穷 听闻“剑湖山庄”四字，张梦、剑清、幽兰互相对视。兽皮天书、女剑主屠龙，如今纯净之物，全与剑湖山庄有干系。 当真缘分不浅。 王大福叹道：“说来惭愧，那剑湖山庄，威喝江湖，甚是霸道，我年轻时冲动，招惹过剑湖山庄。最后被逼无奈，舍弃一身家业，躲入山海县中。” 张梦知晓王大福藏匿山海，是另有隐情。不想竟和剑湖山庄有关。心下好奇，但犹豫该不该追问。担忧无意伤了王大福。 剑清嘴快且直，已然出口问道：“老王，你是因何招惹剑湖山庄的？”王大福勾起回忆，想起许多往时，不住浮现怒色，很快便又压下，说道：“此事说来，当真是我一世耻辱，本想压在心底，永世不向外吐露。但县令、剑清姑娘、幽兰姑娘、春风均非外人，我这般一说，大伙便当个教训，这般一听便好。日后出门，千万小心一些江湖客。” 张府院内有座亭子。名为“照春亭”，亭外是小溪流水，假山花圃，还有一株青松，一片小竹团。 这许多景致，是幽兰、剑清一手打理，张梦常用来招待盆友，亭中入坐，风清气暖，水流潺潺，宁静致远。 几人在照春亭坐下。幽兰注茶斟茶，王大福深呼吸几口，将一杯茶水饮下。 这才陷入回忆，娓娓道来。 王大福年轻时，实是一风流大商贾。西南一带，他商帮势力可进前三甲。何等厉害，实不必多说。 三教九流，山上仙家势力，山下江湖帮派，庙堂官家。他全接触过，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混得十分成功。 然而树大招风，一身家财，渐引人妒忌。王大福为行商顺利，时常大设酒宴，邀请江湖好友赴宴喝酒。 自认江湖有些人脉，说得通事。却不知已被剑湖山庄一长老觊觎。 一次江湖酒宴，那长老闯入筵席，二话不说便砸碗劈桌，闹得现场好不混乱。王大福知晓那人身份，乃江湖山庄长老，心想你纵是长老，行走江湖总归说不过一理字！你大闹我酒席，已是理亏，我若再无动于衷，在场江湖朋友看着，岂不说我胆小怕事，窝囊过人？日后如何混得开？ 于是半愤怒，半被局势架着。怒斥了那长老几句，两人言语交锋，咄咄逼人。 那长老怒从心起，拔剑便劈。那人功夫实在高强，剑光一晃，便已经到了眼前。当时真乃千钧一发，万幸一江湖朋友，及时出手相助，用“以命搏命”的同归剑法，将那长老逼退。 王大福朋友多，大伙见王大福此节在理，那长老显发酒疯。先联手将其制住，待其酒醒后，再看如何办理。 于是联手制敌。那长老被五花大绑，捆在院中，就此昏死过去。 王大福为人仗义，心想这诸多江湖朋友，与此事并无干系，那长老并未受伤，事情还好解决。先备好财礼，再态度放低，主动向剑湖山庄请罪，告知清楚原委，再交还那长老便可歇过此事。 不必拉上江湖朋友，让他们白白担此风险。 便让酒席上的江湖朋友，各自离去。如此这般，酒席不欢而散。 王大福将剑湖山庄长老擒下后，日日好酒好菜供着，不曾有过亏待。面对长老的出言辱骂，他亦是笑笑了之。 但十足好奇。自己与这长老，平日素无交集，何以积累下这等仇怨？他走江湖行商，遵从“以和为贵”，将朋友结交得多多的。无论是成名大侠，还是初出茅庐稚嫩青年。均态度和善，能帮则帮之。 心想莫非有人暗中挑拨？但一番交谈后，又发觉此人发自内心厌恶自己。无甚缘由。 王大福一叹，知晓此节恩怨，难以化解。但愿剑湖山庄内其它人，通晓事理，将此节揭过。日后自己尽力躲着他便是。 王大福让人备好车马，装好财宝货物，要前去剑湖山庄一趟。然好巧不巧，刚好下大雨。耽搁了数日行程。 当王大福等到雨停，将要出发时，一伙黑白衣着，腰悬长剑的江湖客，已将王家宅邸团团包围。 一熊亮之音，自门外响起，有如炸开的惊雷：“兀那恶贼！惹我剑湖山庄，还不快快归降！” 王大福一惊，见“剑湖山庄”此刻寻来，大是不妙。需当赶紧将事情说清弄楚才可。王大福素知江湖中人，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比比皆是。许多江湖事迹，双方本无仇怨，只因对方态度偏差，激化矛盾，最后闹得身家性命，全赔在此中。 王大福情急之下，连叫下人去开门。下人刚行到大门，铁水灌注的铁门，竟被一脚踢烂了。那下人殃及池鱼，被铁门生生压死，口中吐出肠子，死状凄惨。 …… 张梦听到此节，暗暗吃惊。说道：“一脚踢飞铁门，这功力很不简单。”王大福叹道：“我从未习武，看不出其中深浅。但踢门者，江湖中赫赫有名，名为郑淳风。” 剑清道：“竟是他！”他说道：“这郑淳风乃剑湖山庄，十大剑侍之一。”张梦道：“小清，以你武道，可能摸清此人深浅厉害？” 剑清摇头道：“这等江湖高手，实难以常理揣测。我与幽兰姐，武学虽不差，但乃自小从‘揽花阁’所学，三皇子赵开泰的揽花阁，说穿了，也是江湖门派之一，但有些许皇家背景。揽花阁选人标准，先是容貌，后是根骨。武学要义，也并非与人硬对硬拼杀，而是偷袭、暗杀为主。” 幽兰说道：“我与剑清妹妹，单以武道应对，绝对非此人敌手。江湖杂便杂在此处。” 王大福道：“是啊，多少成名已久的江湖人，被不知哪里来的人，一手击败。江湖便是一潭深湖，谁也不知有多大的鱼。当自认无敌时，或许下潜片刻，便会被更大的鱼吃进肚中。” 张梦暗自警醒，切莫因有些许修为在身，便小瞧了江湖中人，小瞧天下英雄。 王大福继续述说。 第102章 碧质宝玉，王大福遭遇 王大福见仆从被压死，顾不得悲伤，便见一身高近丈，恍似巨人者，堵在门口。 其时雨刚停止，光线昏暗。那郑淳风似鬼非人，好生可恐。当时场景，王大福尤且历历在目，述说时声音颤抖。 连饮数杯热茶，才觉心绪渐平。 再道当时情形： 当时王大福呆立原地，朝门外瞥去。叫细雨中有一红轿。轿子红纱垂挂，隐约可透过窗纱，窥见一道身影。 里面之人，便是传闻中的“女剑主”。 王大福身心俱颤，怎敢多瞧。郑淳风喝道：“谁是此家主事，速速跪见！”王大福道：“这位英雄，我便是主事，我便是主事。” 郑淳风喝道：“既是主事，何不下跪相迎？” …… 张府内照春亭中，王大福话语突然一顿，旧事重提，宛若当时屈辱，再受一遍。难以启齿。 张梦匡威道：“英雄好汉，能屈能伸，以武压人，虽逞了一时威风，但终究只是草莽之徒罢了。” 王大福这才道：“当时我确实跪了。”见众人目光中，并无鄙夷，心神这才放开。 …… 当时场景： 王大福犹豫一下，心想自己若不下跪，下刹那定死其手。左右衡量，需先保住性命，再寻求解释机会。 于是“噗通”一声，跪下说道：“王大福跪迎剑湖山庄！”声音诚挚，虽心尖屈辱发颤，但言语尽显谄媚。 郑淳风道：“好！”旋即转身半跪：“请剑主入府！” 四名被剐去双目的男子，扛着红轿行入王府。王大福忽觉全身颤栗，似有道目光，穿过纱帘，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甚是浅淡。 但却将他心看得直刺痛。 王大福实接触不少“修士”。有仙家脚踩仙鹤，乘风御空，甚是潇洒。有仙家抬手便术法，匪夷所思。 但这种感受，是第一次感受到。全然不同，无法言语形容。 那红轿淡淡悬着。轿内人物一言不发。郑淳风道：“搜！” 不出片刻，王家府邸下人、仆从、家眷，全被带到院内，跪下听候发落。 两名持剑弟子，进入东侧厢房，将被死死捆着的长老救出。那长老道：“妈了个娘子！狗混蛋！害得老子好惨！” 他破口大骂，见到那红轿子时，忽浑身一颤，立马噗通跪在地上。 郑淳风道：“好个王大福，你这厮好大胆子，竟然强撸我剑湖山庄长老！是嫌命太长吗！” 王大福道：“英雄，此事另有曲折，还望……”郑淳风道：“大胆！人赃俱获，还敢狡辩！我且问你，王长老是否在你府邸？” 王大福道：“这……”忽觉一阵气势压来。郑淳风道：“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多说一字，我便掌你一嘴。” 王大福见郑淳风手掌比头颅还大，挨此一掌，怎还有命活？于是说道：“是。” 郑淳风道：“我且问你，王大老是否被你捆着！”王大福道：“是。” 郑淳风道：“好！事情大明，还请剑主发落，如何处置此贼！我建议将王家头颅尽数摘下，悬挂城头，以示戒告！” 王大福焦急之下，忘忽生死，朝那红轿子跪道：“剑主饶命，剑主饶命，此事不是这样的……”郑淳风大怒，正要一掌拍死王大福。 手将要拍到王大福头顶。却忽停住了，悻悻收回手掌。 王大福语速极快：“是那王长老，大闹我酒席，险些击杀我。我江湖朋友帮手擒下。我将王长老擒下后，不曾伤他分毫，好酒好肉供着，心中实无不敬剑湖山庄之意。且我已备好马车，不日便要将其护送回山庄，主动请罪。剑湖山庄乃江湖大势力，我王大福实钦佩不已，怎敢主动冒犯！实在是冤枉啊！冤枉啊！” 以头抢地，磕得头破血流。 郑淳风道：“剑主，此人行商多年，巧舌如簧，最是奸诈，不可轻信！还是就此斩杀，以此示众为上！” 红轿内传来一道声音，说道：“王大福饶且一命，子孙世代，若见我剑湖山庄弟子，跪磕相迎，若有违背，亦可诛杀。” 剑湖山庄人尽皆离去。 此事之后，王大福心气断了，商会大不如前。江湖朋友不敢与之相近。 又因时常见“剑湖山庄”弟子游恍，王大福不得不携家眷，跪地磕头，毫无尊严。钱财义气全已散尽。 是再难抬头。 最后实在难以混去，不得已携家眷隐居，将好不易打拼的产业拱手相送。 …… 剑清说道：“那剑湖山庄好生霸道！”幽兰道：“此事另藏阴谋。” 王大福道：“幽兰姑娘说得不错。我总觉蹊跷，万幸这些年来，累积了些许江湖好友。其中有几名真朋友，我托他们帮我暗查此事。我已不求报仇，只愿知晓个缘由真相。” 王大福道：“最后查知，原是那王长老，与另一名江湖山庄长老勾结。本想以此，敲诈勒索，索要我王家家财。但正巧郑淳风、女剑主路过附近，听闻风声，便接手主持。使得那勒索之计，并未达成。” 王大福叹道：“那女剑主，全没在意这其中缘由，也不在意我是否无辜。只当我犯剑湖山庄威严，是以施加惩戒。然对我来说，太过冤枉，说是无妄之灾，毫不为过。” 张梦说道：“那女剑主不是讲理之人。” 王大福说道：“张县令，我最近重出江湖，发现我曾创办的‘万福商会’，并未因我离去，而就此销声灭迹。而是被人接手，接手之人，大概率便是‘剑湖山庄’的某位长老。” 张梦了然，问道：“所以……你是说，我想要的‘纯净之物’，在‘万福商会’中便有？” 王大福道：“县令聪慧，不点也通。万福商会有一枚‘碧质玉’，此玉乃天地而生，至纯至净。需用密匣封存。” 张梦心想：“如此看来，与剑清山庄交集是少不得了。但那女剑主实非好惹，且蛮不讲理，与这等人打交道，还需小心为上。” 又想：“且去试试也无妨。” 第103章 王家运作，纯净之物到手，与剑湖山庄初接触 纯净之物天地少有，必是自然孕育。若有半分人工雕琢，都使其染上污浊。 若是遇上，便尽力争取。得与不得，便全看运气、命数了。 张梦顾及王大福经历。本想此事交给他人，或是亲自来办。 但王大福忽一挺身，想帮助张梦完成此事。他说他受此屈辱，无以抒发。如今重出江湖，若是能替张梦取得碧质玉，也算出了口气。 且此事与他大有干系。 “万福商会”曾是他创办，壮大。 如今落入他人之手。 他实也憋着股气，志向远大，想再扶持“春风商会”，压过“万福商会”。 张梦郑重道：“老王，既然你想，那便放手去做吧，不怕得罪万湖山庄。大伙若想和气生财，那再好不过。若是不想，也该有骨气。若遇麻烦，你回山海县便是。” 王大福大受感动，眼神逐渐坚定，说道：“县令老爷，我年轻时，孑然一身，也能倒腾出一万福商会。虽不多大，却也不小。如今背靠山海县，有咱们的人参、葡萄……定然能重拾辉煌！” 春风商会比“万福商会”更有潜力。 …… 王春风、王大福父子回府后，私下交流。 王大福道：“好孩儿，外出行商之事，还需你来出面。”王春风道：“父亲，我总算明白，为何您仅在幕后策划，却从不当众露面。” 王大福道：“我若露面，这‘春风商会’怕也做不得了，不可辜负县令信任。再且说来，他们若知道你是我儿子，这份屈辱，岂不你亦受之。”王春风道：“剑湖山庄未免太过霸道！” 王大福道：“有权、有力者，有几人能与弱者感同身受？春风啊，日后你做大做强，也需时刻摆正自己。欺人者，总有一日被人欺之。” 王春风道：“父亲，难道咱们要一直咽下这口气吗？” 王大福道：“未必。倘若县令志向仅是安治山海县。那么咱们一辈子，不会再与万福商会、剑湖山庄对上。倘若县令志向更远……与万福商会必有交集。” 王大福笑道：“到那时，总得再分个胜负。现在看来，咱们的县令志向不小，北扩山海，屯兵积粮，咱们可不能拖县令大腿。” 王春风道：“哼！我才不认什么朝廷，我只知道县令让咱吃饱了饭，穿好了衣。所做的事是对的！” 王大福道：“傻孩子，我可没说咱们县令要造反。而是……大周或要起乱，山海县需未雨绸缪。不想被人掣肘，便先要强大自身。” 王春风道：“爹，咱为县令弄回碧质玉的概率多大？有无把握？”王大福道：“在商场上，你爹还算在行，约有七八成把握。” 秉烛夜谈，父子交心。 二人再无秘密。 …… 张梦将此事，全权交由“春风商会”办理。他治理民生已累积不少经验，但行商坐贾之事，还需听行家建议。 当然，甩手掌柜当不得。 张梦时常向王大福讨教行商诀窍。 他天资聪慧，读书写字修行天赋甚高，便是走商之事，也很快通晓，甚至精通。 王大福便直言，若论行商天赋，张梦实胜过王春风。要不了多久，便超过自己了。 张梦谦虚一笑，不敢自负。 为了“碧质玉”，张梦下了大血本。大把大把金银拨下。 这世上大多事情，用“钱财”足以解决。在王大福这等商贾前，钱财足够，运作得当，没甚东西买不到。 若有，便是钱财还不够。 因为预算充足，山海县如今人口虽少，依旧比不得“龙爪”“龙鳞”……几县。但官府钱库、粮库却多得多。 且……不缺“福源铜币”。 王大福使了个计策。 先让王春风出面，去两座仙山行商。云洲关山郡内，有两座仙山名为“穹极山”“敲钟山”，上面有仙人聚集。是不算仙门的仙门。 每个月的十五、二十七，山道拦路的迷雾会消散。山下商客便可上山行商。 王大福早年行商，对此有些了解。张梦也知晓这两座山，但“关山郡”距离山海县甚远，所以交集甚少。 王春风可上山出售些“黑玉葡萄”、“黄玉人参”等物，与山中修士混个脸熟。。 之后以“福源铜币”雇几名“炼气九层”，将要筑基的修士陪伴。 装成至交好友，再前去与万福商会，各种运作。 如此一来，让万福商会看不透他来历，混淆视听。 炼气九层的“修士”，最看重“福源铜币”。古话有言：有钱能使鬼推磨。 有钱……同样能使仙推磨。 当有了雄厚资本，原本复杂的事情会变得简单。 如此这般。 王家父子运作半个月余。砸出十枚“福源铜币”，千余株八十年份的黄玉人参，银子十余万两。 总算打通各个关键。 知晓“碧质玉”将在一场江湖拍卖中出售。 并且提前打点好，将“碧质玉”内定了。 实也算闷声发大财。 因“碧质玉”消息若多加宣传，会有许多仙家修士，兑换金子银子前来拍卖。 仙家一般情况下，会遵守规则。不会强取豪夺，施展术法使诈。 一来，有倾覆之险。二来，破坏仙凡之秩，影响宗门声誉。三来，天地间自有奖惩机制，兴许雷劫劈得重些。 四来……天地间修士很多，参与拍卖者，还有其它修士。若被人当场揭穿，再被官府公示，这修士日后修行，便甚是难了！ 多方无形制约，与利益权衡下，仙凡间制约稳定，偶有打破之人，但并不多见。 万福商会若是广而传之。“碧质玉”的价值，远不止这些。若有修士正好缺少此物，便是倾家荡产，也愿意出得。 但所得钱财，流入的多是商会内，流入剑湖山庄中。 然负责拍卖，负责宣告的伙计，甚至是拍卖堂的管事，所得之利却是甚少。 王大福正是借此落差。用钱财开路，将“碧质玉”风声压到最低。 最后拍卖场中。在提前内定的情形下，王春风再以“五十万两银子”，将“碧质玉”购回山海县。 事情办得漂亮，功成身退，不着痕迹。 待张梦接到报喜时，心中大悦，与众心腹分享喜悦。幽兰、剑清感同身受，说不出的开心。 一起设了场宴席，为操劳的王家父子接风洗尘。 第104章 净化灵泉 碧质玉装在一漆黑匣子内。散发淡淡芳香，入手甚沉，表面雕琢龙凤之纹，镶嵌玉石、金线等饰物，一看便知价格昂贵。 匣子做工精细，出自能工巧匠之手，内藏机关栝要，若无正确之法，刀劈火烧，从山崖砸下，全难破损分毫。 匣子盖子紧闭，看不到一丝缝隙，浑然好似一体。 张梦打开匣子。见一清绿色圆玉，静躺其中。此玉因太过纯净，易受世间任何事物所污浊。 不可经人手，不可触粉尘。 张梦心想：“此玉如此易脏，虽有净化之效。但想将那灵脉净化，在我瞧来，却是大大不够。然我千辛万苦，耗费血本购得此物。却是另有妙用！” 他手腕一晃，宝葫芦变为正常大小。他心中默念：“收！” 碧质玉进入葫芦。张梦晃了晃，葫芦里传来“铛铛”撞击声。 真正用途，是用此纯净天然之物泡酒。改变葫芦神水特性，再以此净化灵脉。 泡酒之物，取自自然。 此法如若可行。 张梦便等同有源源不断的纯净之物。莫说一灵脉，便是血山粪林，只需时间充足，也能尽数净化得。 张梦等待片刻，拧开葫芦，饮用一口。酒水口感果然不同，从醇厚变为清甜。似山野中的清泉，洗去所有尘埃。 既保留原本效用，更增添净化、洗浊、静心、凝神、精纯灵气体魄之妙用。 张梦因体质甚好，身中并无杂质。此前服用“赤青果”，洗经伐髓之效对他亦无用处。 但饮此神水，但觉全身一清。最后半点污浊，也随毛孔而散之。 张梦心念一动，再饮一口。灌浇莲花道基。莲花道基更为精纯，快速生长。 忽花瓣一抖，一颗“体外之种”抖落。 这是张梦的第二枚体外之种。可种在外界，或种在他人之身。 可是赠予机缘的神莲，可是夺人血肉的黑莲。 如何运用，全看张梦心意。 花瓣再一抖，却是凝了两枚道种。道种仅能用做自身，作用相当于开辟“小丹田”“小洞府”。张梦寻一合适穴道，将道种种下。 无忌金莲诀中记载一种境界。 名为‘三十六通天境’。 此境并非修行境界，是指莲花道基凝聚三十六枚道种，分别种在身体各处穴道。 道种间彼此相应。 达成如此成就，便可修习后续某种术法。 但是何术法，无忌金莲诀中并无记载。张梦笑笑了之，全然没放在心上。 张梦保守估计，待他到筑基九层，体内所含道种怕不止“三十六”枚。七十二枚也是有之。 他以葫芦神水浇灌道基。道基的生长，比他修行速度更快几分。 随陆续在体内种下“道种”，张梦灵气储备大大增多。无论是走线炼化，还是自然法都快上许多。 且……渐渐的，一些简单术法，张梦无需唱法诀、踩罡步、捏手诀了。 他想起陆思梦屠龙一幕。 她已是金丹，术法施展极快。依旧需要念诵口诀，虽然动作很小，仅是嘴唇轻动。但仍没能免去此节。 斗法之际，因诵念法诀，数次被龙尾甩中。 若非“护衣剑”游身相护，非得重伤不可。 张梦心中感悟： “三十六通天境，术法随心起。道种种在各处穴道，使得灵气运转，速度更快。好比大周的传信驿站，就以北蛮边疆到京城为例，需途径三十九座驿站。信使需以接棒形势，一座驿站一座驿站传送下去。好比灵气运转路线，自丹田而始，需要路径一个个穴道。倘若每一座驿站的信使，冥冥中收到感应，同时奔赴下一座驿站。如此一来，从北蛮边疆到京城的距离，便就缩短为两座驿站间的距离。” 现实世界，自然是做不到。因为信使跑到京城无用，信笺机密却落在了驿站。 但人体之经络，却是大有用处。 人之经络，四通八达，纵横交错。藏有宇宙般无穷奥妙，至今无论是长生大修，还是江湖武夫，无一人能弄清楚。 如此浩瀚的人体…… 却仅仅“丹田”一座驿站。 运转术法时，自然需要“法诀”“手诀”相辅。无忌金莲诀凝聚道种，多一颗道种，便相当于多一座“驿站”。 张梦如今已有“道种”八枚，“体外之种”两枚。 …… 张梦用“葫芦神水”，搭配“赤青果”，“黄玉人参”，“黑玉葡萄”等山海特产，加上些山野中蘑菇菌子、野草菜花。 煲了一锅鲜鸡汤。 鸡汤香甜可口。 张梦煲了三锅。 一锅给王家送去，一锅给关不余等人送去。一锅留来，与幽兰剑清二女享用。 吃过者无不拍手称赞，如此鲜汤美味，举世之罕见。 倒不是说张梦厨艺好。 关键是食材鲜，煲汤用水够奇。 吃后通体发热，留下一滴滴黑汗。全是夹杂杂质的臭汗。 但用水一冲一洗。却是说不出的轻快，说不出的舒坦。 好似轻轻一蹦，便可跳上三丈之高。 汤里的葡萄被剥去了果皮，雪白果肉经大火炖烧，不见软烂如泥，反越发晶莹剔透。鸡汤的鲜美全融入其中。 幽兰起哄，要为此汤命名。张梦想了想，此汤“王家父子”功劳最大，便取名为“王氏葡萄鸡汤”。 名字虽朴素，但却易记易念。 …… 张梦的设想确实奏效了。 以泡酒之物改变葫芦神水特质。再用葫芦神水净化灵脉。 葫芦神水滴入灵泉。顷刻间，大片污浊被洗去。 张梦每日滴淋几滴。 一周过后，灵泉被彻底净化。污浊不再，化做灵泉。山野间的瘴气，被从源头扼止。 日后山海县百姓，再不必受此困扰。 张梦见此处裂缝，地势险要，却也颇不同凡响，或可加以利用。 于是让蜈蚣军伐树动土，裂缝中本便无毒蛇野兽，仅有茂密而杂乱的树木杂草。 蜈蚣军吃饱力足，效率甚高。 很快拦路的树木，划腿的杂草被除尽，残留的白骨被运到别处，泥土掩埋好。 这裂缝内灵泉流淌，每日清晨白雾氤氲，景色其实甚美。 内里修筑了阁楼，开辟了一座小院子。 灵气比别处浓郁。 倒是多了处清修之所，闲时可来避暑。 随后又修筑了栈道，在裂缝内设了座兵营，裂缝虽四面封闭，但面域不小。放数座兵营绰绰有余。 第105章 通信 自打灵脉被净化后，瘴气之危彻底解决。 山海县灵气日渐浓郁，云彩飘飘，彩光绚烂，颇有另一派气象。 山海县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裂缝附近的大山，无了瘴气弥漫，自然恢复勃勃生机。 百姓可入山砍柴，可上山狩猎。更可开荒种田。 如今“金黄稻穗”盛产丰富。一些农户开始有了收成，逐渐吃上大白米饭。 与从前干瘪的稻米相差甚巨。 张梦鼓励百姓，勤劳耕种，互帮互助。他减少了部分“地税”“粮税”，不似别处县般，非得吸干百姓最后一滴血。 但尤是如此。 官府的粮仓快装不下了。 张梦扩建粮仓，从原来两座粮仓，扩充至五座。 且规模很大。 其中一座，建造在“蜈蚣裂缝”内。兔子喜欢挖窝，张梦喜欢藏粮。东藏西藏。 无论遇何情况，总能有应对之策。 时到八月底时。 迎来了山海县最大的一次收成。 天地里金浪起伏。 百姓从没见过这等收成，忙得腰都直不起来。 张梦打从心底开心，于是挽起袖子，拿起镰刀，也下地收稻子去了。 捕快、兵差见张梦如此，一个个兴致冲冲，也“杀”入稻田，帮助百姓收稻。 欢喜鼓舞。 山海县笑声不断，吵到了林间的鸟雀，叽叽喳喳。 百姓家的米缸满了。 官府家的粮仓，更是充盈了。张梦又建了座粮仓，设在蛇鼠山旁。 单是这次收成，今年冬天，便不愁吃喝了。 但勤劳的百姓，怎会停下休息。再一春和日历的好日子，再度播下稻种。勤劳劳作。 吃饱饭不够，还需过上好日子。 吃不下的米粮，可去接济他人，可售给官府、售给春风商会。 今年已过一半。 许多户人家，媳妇挺着肚子，在烧火做饭。 张梦甚是欣慰，看来来年不止粮食大丰收。便是人口，也要大丰收了。 时间一晃。 已到九月中旬。 幽兰、剑清迟迟不愿出山，整日粘着张梦。眼见九月过半，只好一咬牙，和张梦道别。 她们带好了盘缠、丹药，心中已拟定好计策。 此行外出，是为寻“炼丹修士”加入山海，且购置一座新炼丹炉。 西南一带的“云洲”，有六座郡。分别为：龙王郡、琼西郡、泰安郡、关山郡、郝南郡、兴河郡。 龙王郡最偏僻，与“琼西郡”“泰安郡”接壤。 此行二女目的，乃是“郝南郡”。 此郡有一地，名为“聚仙湖”，每年十月初，便有群仙聚集。共设仙筵，一起论道赏湖。 招揽老实忠厚的散修炼丹师为上。 二女心想：“山海县凡间生意，已做得风生水起。但与仙家生意，纵使差之半筹。此行或可观察一众仙门风气，好为老爷提供信息！” 二女此次出行，不愿引人瞩目。然为招揽人才，若太过朴素，又怎能叫人信服。 张梦亲自为二女挑裙打扮。为幽兰梳发，为剑清扎发。对镜一照，二女端庄大气，举止优雅，真可谓山海县门面。 幽兰忽义正言辞道：“老爷！你帮我们想个化名吧！”张梦一愣，忽揽住二女，歉然道：“幽兰、剑清乃揽花阁所取。我却一直未给你们另取新名，实在是好大疏忽。” 幽兰柔声笑道：“那我要罚老爷。”剑清维护道：“哼，幽兰姐，老爷还没审讯你呢。”幽兰骂道：“死妮子，就爱拆姐姐台。” 剑清柔声道：“老爷，你帮我们想个化名吧。至于幽兰、剑清，大家已经叫习惯了。且老爷叫什么，我和姐姐都欢喜得很。” 张梦道：“好。”他思索片刻，心想既是化名，不需具备多大含义。三人之交情，与叫什么称呼什么，实毫无关系。 又想幽兰、剑清此次出县。代表山海，于是幽兰化名张重山，剑清化名为张重海。 化名倒似男名。 但重山重海，倒颇讨二女喜欢。且是“张”姓，暗藏张梦私心。意指是他的人。 二女对视一眼，眼眶不住有些湿润。被郑重的承认一般。张梦道：“注意安全，任务完成与否，无关紧要。唯一要求，便是安安全全，快快乐乐回来。大不了当做在外游玩一趟。回来给我说说见闻。可不许整日待在客栈不见人，不然回来，我可要打板子了。” 剑清道：“嗯嗯。”幽兰道：“老爷，咱们走了，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别太操劳。” 张梦送出三里外。 看着二女远去，心中一阵惆怅。 此次分别，他亦是不好受。二女陪他走出低谷，处处维护他，帮助他。他全记在心中。 回到张府。 只觉一片清冷，没了一声声“老爷”呼唤，叫他大不适应。 去后院照看人参、赤青草……一众宝药。张梦大觉索然无味，便盘坐静修。 他心想：“我如今福源铜币不少，但甚缺术法。青莲剑诀博大精深，我至今刚入第二层。火锻术用处甚广，但较为浅显。已彻底掌握。日后若是与仙门交易，或可购置些护身之术，或是宝器之流。” 想起陆思梦的“铃铛”。 轻轻一摇，铃声大震。甚是玄异。 说起“修行门派”，张梦想起“妙云门”。此宗门并非“山海县”辖区。但沼泽除龙一事，叫他甚是不喜。 他每月提供“千株”黄玉人参，换得的钱银却极少。几乎是贱卖给“妙云门”。 张梦原是想，妙云门三道术法，品级虽低，但总归起了作用。自己不可过河拆桥，吃亏便也吃了。 但沼泽除龙，求助妙云门一事。 却叫张梦彻底失望。他原以为，妙云门会看往日交情，至少来一位长老协助。不曾想仅派三名弟子，且弟子身无本领，却趾高气昂，显不将山海县放在眼里。 且此事过后。 每月依旧一千株黄玉人参。 几乎相当白送。 却始终没等到，妙云门的一纸信笺。不说道歉，哪怕慰问也无。 反观修为更高的陆思梦。 两人时常互通书信，即便无甚要事，也可将日常琐事，写于信中消遣。有时张梦写几则笑话过去，陆思梦不知回些什么，便在信中写：“哈哈哈”三字。 有时陆思梦在信中，写下每日修行感悟，末尾处，还嘱托道：“张梦，县内公务虽忙，但修行天赋不可舍弃。还望刻苦修行。与君共勉。” 第106章 蜈蚣军，虎力军剿匪 张梦实是阔气之人。妙云门未触碰逆鳞，这份便宜，他便让他占着。 很快将此事抛之脑后。 静心修养。 张梦的第二枚“体外之种”，种在了“幽兰”丹田处。 二女灵根天资较差。体外之种可弥补部分，使其吐纳灵气、炼化灵气速度更快。 此行出山。二女筑基修为，准备充足。实不算危险。 虽然大周隐隐局势变动。风云难测，却并非处于“水深火热”之际。 且即便是“水深火热”，凭借二女实力，保全自身，并不困难。 …… 大丰收后，山海县已不愁粮食。今年冬季，无需再购置米粮。 官府储粮太多。以至部分谷米，生了虫蛀，被老鼠啃食。 张梦大为惋惜。这些谷米粒粒皆汗水，丢弃太过可惜。 于是命人拿出来，平铺在地上晾晒，淘洗。 洗干净后，淹没成粉，揉捏成团。一个个篜成甜米糕，送给“苦力营”们吃。 苦力营伙食甚差，青菜粗米窝窝。 这甜口细米糕，可是难得美食，一个个唾沫直流，恨不得扑上去狂抢。 座山雕骂道：“都给老子安分点！”踹一脚苦力。 那苦力骂道：“王八了个羔子，老子忍你很久了！”一巴掌朝座山雕扇去。 “啪”一声。一石激起千层浪，好几名苦力一涌而上，按住座山雕便是暴打。 座山雕行使“监察之权”，行告密之事。谁人想越狱，谁人想偷懒，谁人失了纪律。他一一告密之。 每次告密，营长便大设“嘉奖”。座山雕吃得乃细米，食得乃清汤。与营中的巡兵巡监，乃是相同口粮。 与一众苦力大为不同。 不患寡而患不均。 如此一来，在众苦力看来，大伙一起跟你上山当山匪。如今倒好，你出卖兄弟讨生活。简直可耻。 积怨默默积累。 这档口终于爆发了。 营长见有人闹事，这还得了，当即冲入人群，一巴掌一个，一脚一个。十数名苦力，全被收拾一遍。 全不是对手。 营长喝过兽汤，吃过丹药，洗过杂质。力量敏捷反应，全高过普通人数倍。 这群苦力自非对手。 营长大为恼怒。因今日“张梦县令”要亲自到此视察。 却临了闹出这等事。他目光阴冷，几乎杀人。淡淡扫过去，先前闹事的苦力，凶戾气焰全消，一个个瑟瑟发抖。 座山雕跪地哭嚎：“监长大人，您要为我申冤啊！” 他鼻青脸肿，右手也折了。 营长道：“方才闹事者，全拉去执行戒法！”十数名苦力，被拉到一空地上。双手绑住，用铁刺鞭抽打。 一时间嗷嚎阵阵。 其它苦力看得心颤，头埋得更深，不敢去看，不敢去听。营长道：“你们听好了，山鸭乃是县令钦点的监察使，有监察之权。他如有做得不好之处，尽管上报。但不可闹事，不可打架，违者…重罚！” 众苦力齐道：“是！” 座山雕听到“山鸭”二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脸谄媚站在营长身旁。 苦力营中人，皆是山匪出身。按律当斩。 自不必对他等客气。 且不使些手段，绝计震不住这些穷凶极恶之徒。 很快，营兵发放甜米糕。一人两个，温温热热，香香甜甜。吃进口中软软糯糯，需费一些嚼劲。 但滋味很好。 张梦坐着马车，来到苦力营视察。 见营内秩序良好，“甜米糕”大伙吃得开心。点了点头，问营长要来苦力营名册。 几人死亡，几人表现良好，几人犯事，几人想要逃遁… 册中记载清楚。 张梦挑选几名罪孽较轻，表现较好者，勾勾画画，给予赦免。 营长当场宣布。被赦免者恍然若梦，回过神来后，痛哭流涕，朝张梦磕得头破血流。 张梦虽赦免他们。但也设下限制，被赦免者，不可从事其它生计。只能在苦力营中讨差。 最后张梦离去。 一片恭送声中，座山雕的喊声最为嘹亮，且是五体投地，恨不得整个人趴在地上。 营长见后，甚是欢喜。表示褒奖，多赏了一块甜米糕吃。 …… 因为山海县不缺粮食，且朝北而扩，正在快速发展。 人手逐渐出现短缺。 县内建筑、道路、城墙的建设，由百姓参与完成。 已在一点点改善。 楼比以前高，路比以前平。 但沼泽一带，张梦却不舍得百姓参与。 是以左右考虑，“苦力营”缺人了。且是很缺人。 如何解决？ 自也简单得很，再上山抓山匪便是。 前段日子，座山雕为了投诚，献出“黑王寨”“恶风寨”两大山寨的图册。 这两座山寨位在险山中。 一手难攻，若无地图，倒真不好攻杀。 张梦的兵众，都是精挑细选，品性优良的好子弟。损失任何一人，他都不愿见到。 他把目光投向两大山寨。 其中“黑王寨”离山海较近。 张梦便打算，先收拾“黑王寨”，根据座山雕所言，黑王寨里有三千多人。 是实打实大寨子。 强过山鹰寨三分。越大的寨子，便占着越好的山头。 山鹰寨勉强也算大寨子，但比不过“黑王寨”。从前“山鹰寨”志向不小，想过设法侵吞周围山寨，整合山寨土匪。 是以派人潜入，担任卧底。暗中画出黑王寨地图。 不曾想…… 没等他志向实现，已成苦力囚徒。 张梦让周一龙，携带“地图”，潜入黑王寨，再探一会。 确认地图无误后，便可根据地形，部署战术。 生擒为上，若遇反抗，那便格杀。 周一龙身手敏捷，险山恶山也如履平地。他潜伏三日，确定地图所画，基本无甚察觉。 张梦当即出动“虎力军”“蜈蚣军”。 来一场“小试牛刀”。 虎力军人人手持遁甲，大张旗鼓进发。 蜈蚣军则爬山走壁，一个个如同蜈蚣般，分而散开，从不可能翻越的地形翻过。 猛的一口咬住猎物脖颈。 随后注射毒液，吸吮肉汁。 一虎一蜈蚣合力。 黑王寨顿如土鸡瓦狗。虎力军军阵凝聚，齐声大吼，便已吓破八成山匪胆。 蜈蚣军再突然袭击，动作敏捷。 黑王寨还没反应过来。寨主就被刀架在脖子上，被扒光衣物，五花大绑，逼着其它人放下武器投降。 一座大山寨。 一夜间，被尽数活抓。 兵器、财宝均被缴纳。 第107章 妙云仙门不敬 细一统计，黑王寨共计四千三百人，其中三百人战死，四千人被尽数生擒。 浩浩荡荡，被押送回苦力营。 黑王寨、山鹰寨也算相见了。山海县的山匪规矩甚多，弄出个“王不见王”“寨主不见寨主”的规矩。 意指山寨大当家，绝不碰头，碰头即决生死。 现下好了。 黑王寨的大当家“熊霸天”，山鹰寨大当家“座山雕”，全灰头土脸，在苦力营日日相伴。 熊霸天不服气。他骂张梦卑鄙，趁夜色偷袭。要和张梦单挑。 在张梦的示意下，一名虎力军的伍长，咧嘴一笑，将熊霸天绳索解开，要和他单挑。熊霸天骂道：“他奶奶的熊，老子杀人时，你这小子还穿开裆裤呢！取我大刀来！” 熊霸天挥舞大刀，刀影重重，确实不弱。那伍长猛的一扑，双手化爪，分朝左右一剐。 熊霸天反应不及，已乱了阵脚。伍长杀人经验或远不如熊霸天。然比武较量，却胜过太多。虎力营地内，三日一小比，七日一大比。身手不好，可是要被笑话的。 几记重拳砸在熊霸天脸上。 三下五除二，便收拾服气了。老老实实纳入苦力营。 自此之后。 山海县劳动力更多，无论是开荒、修缮道路，建造屋舍，都快上许多。 如今山海县粮食产量甚丰，足以支撑这高速发展。 张梦派人，在山海县正中央处，修建了一片园湖。 山海县地处群山之间。唯一的好处，便是不缺少水源。山中的溪泉、汇入大海的河流，随处可寻。 修建园湖的湖水，便是从河流引渡。 本偏远穷苦的小县，越发具备一定规模。 …… 十月初，天气转凉。已悄然入秋，张梦听闻大周北边，已开始下雪。 再过段时日，地里的黄金稻穗，又可丰收一次。 张梦扩招了捕快、巡捕。 增加至一百人。 并且设立了分堂，方便管理。 这日里。他闲时无事，刚刚收到一封信笺。出自“幽兰”“剑清”二女。信中先长篇大论，述说如何思切老爷。随后讲述各地见闻，当下时局。 最后便是报平安。 张梦虽知幽兰剑清实力不弱，但此次远行，他总是担忧的。见二女安然无恙，心下稍定。提笔写了封信，派人送了出去。 临近正午时分。 又有一封信送至衙门。 张梦拆开信封，竟是出自“妙云门”的掌门“唐华风”。 信中言，他有要事相商，请张梦前往妙云山一趟。 张梦眉头一皱。既是请人，信中措词，未免不太恰当。张梦虽非矫情之人，但对妙云山本已有隔阂。 他心想：“妙云仙门有事相求，却反倒叫我过去。此举未免不妥，妙云仙门虽是小门小派，但陋习风气，却全然不少。也罢，我且去瞧一瞧。倘若他等若无合理解释，这合作不做也罢。” 他对妙云仙门好感陡降，已隐有割裂之意。他当即回信，信中只写一“好”字。 两日后。 他带三十名虎力军，三十名蜈蚣军相随。这派头虽大，但不算夸张。张梦屡绞山匪，必引山匪自危。 这等穷凶极恶之徒，半路劫杀，亦未可知。 这一路果真不太平。 数波山匪冲杀而来。但虎力军一刀一个，全不留手分毫。 暗处的蜈蚣军，均是脚步轻快，身形隐秘之地。无形中解决大批山匪。 张梦心想：“我倒要看看，让我冒险出山，你这妙云仙门所为何事。” 径直前往。 山海县辖区甚大，有近乎百里的连绵山势。 周遭的龙爪县、龙鳞县……都不要这些野山。因山匪太多，极难管控。 张梦以步行之，因为一些山地，甚是陡峭，车马不易通行。 走这一着，也确叫张梦忽然醒悟：“是啊！我一心朝北扩，然出山之路，太过艰难。我如今亲自走一着才得知。我如今人手充足，或可抽出部分精力，修筑几条平坦的出山暗道！” 行了约有两日。 第三日清晨，张梦抵达妙云山山脚，站山的是两名年轻伙计。以鼻代眼，甚是跋扈。 张梦皱眉，说道：“小兄弟，请你上山告知，说山海县县令来访。” 一伙计道：“什么县？”张梦道：“山海县。”另一伙计喃喃道：“莫不是骗子？我可不记得方圆十里，有个什么山海县。倒是有龙爪县、龙须县…” 张梦随行的虎力军王大开道：“我家县令让你传话便传话，哪那么多废话！” 王大开是捕快“王小果”的兄长。得王小果引荐，加之人品体魄均不错，得以进入虎力军。 此人训练刻苦，人也和善。本不易动怒，但听两看门伙计，竟瞧不起自家县令，不住大声呵斥。 他声音洪亮。这一吼去，两伙计吓破了胆，脸色苍白，点头如捣蒜，道：“是，是，我这就去。” 匆匆忙忙跑上山道。 张梦目光明暗，心中已知，此行怕大不欢快。便顺道一刀两断，再不往来便是。 王大开道：“老爷，这两小厮忒看不起人。”张梦道：“这等人多得很，何必与他们置气。” 过了片刻。两伙计跑下山脚，拱手道：“山海县县令张梦，您且请进罢，方才多有冒犯，还望莫怪。” 张梦淡淡道：“掌门唐华山，是有事不能相迎吗？”那伙计道：“没，没，唐掌门已与诸位长老，在正堂所等候，您们快快上山吧，可别叫他们等久了。” 张梦笑道：“好些时间不见，这妙云仙门倒是叫我开眼界了。” 请人相商，却不出门相迎。高高在上，倒似张梦有急事，需妙云仙门相助。 张梦反而不恼了。更想瞧瞧，妙云仙门弄什么玄虚。张梦道：“也罢，他不下山，我上山也行。”踏上山道。 三十名虎力军明面跟随，三十名蜈蚣军藏在暗处。 两伙计望着张梦背影，窃窃私语道：“一偏僻小县的县令，不知他在神气什么。”“说得好听，算是一县之长，有官衔在身。实则在那鸟不拉屎之地，便是做天王老子，又有何乐趣？”“官小排场大，倒是凑出了些打手。呵呵，也不知给谁看。” 忽暗处两颗石子射来。 正中伙计下怀最要紧之处。两伙计倒吸凉气，刹那说不出话。捂着裆部，脸色铁青，几乎昏厥过去。 是暗处的蜈蚣军，出手教训了。 第108章 一刀两断 忽又两枚石子射来。正中两伙计谷道，深入寸许，鲜血直流。 暗处传来声大笑：“口不择言，狗眼看人低，此中滋味，好生品尝。” 两看门伙计欲哭无泪。 …… 张梦行至山道，见山中道路，全已置换一新。石阶改用青竹石铺设，沿道望去，道路宽敞，景致优美。 与张梦第一次到来，简直两幅面貌。 张梦卖给“妙云仙门”的“黄玉人参”，是最便宜的。一株黄玉人参，只收取三百文左右。 且运输费用，全是张梦自费。何止不赚钱，几乎贴钱给妙云仙门。 多是念在“传法”恩情。 其实当日传法，乃是你情我愿之事。何来“恩情”之说，张梦对待朋友，向不喜斤斤计较。你若对他确实有用，即便没有恩情，他也算你一份恩情。 妙云仙门得到人参，转手倒卖。便是大把大把金子银子。 一个月净收近两千两银子不止…… 自打合作来，妙云仙门揽收利润之大，比一些江湖门派，积累数年还多。 张梦走半刻钟。 眼前浮现几座楼宇，一片大空地上，摆放有一尊大鼎炉。 炉内烧着香火。 妙云仙门上下修缮一番后，白日里上香之人更多了。 相传妙云仙门熬了帖“百病汤”。 可消去百病。 附近的地主、财主，每日清晨，第一件事便是前来上香供奉。 缴纳香火钱。 只为喝上一碗百病汤，壮补身子。 张梦放眼望去，许多百姓虔诚跪拜。 忽然道上，一弟子问道：“可是张梦县令。”张梦道：“正是。”那弟子道：“您怎么才来，快快跟我上去罢！” 他走在前头，带着张梦继续上山。路过香火堂，便到妙云仙门正殿。 推开一虚掩大门。堂中正坐七八人，其中唐华风身坐主位，意气风发。 张梦暗瞥过去，发现妙云仙门长老多了四五人。 唐华风笑道：“张县令，别来无恙，近来可还安好？”却甚是随意，不起身相迎。张梦无意多谈：“别来无恙，唐掌门让我远赴而来，是何要事，还请说罢！” 唐华风笑道：“张县令，此事暂且不急，待会再给你惊喜。你我许久未见，徐叙旧也无妨。” 妙云仙门香火堂长老周一一问道：“我看张县令好生年轻，不知今年几岁了？可有婚配？” 另一位长老“洪一亮”笑道：“如唯有婚配，我有一女儿，或可引荐给张县令。” 此言一出，在场长老尽皆大笑。唐华风笑后说道：“张县令，你请坐吧。” 张梦知晓他们特意提及“年龄”“婚配”云云，不过暗指长辈准备。自认压张梦一头。 张梦见此局面，实懒得多陪。心想妙云仙门，毕竟是山海县最近的宗门。如若可以，长久发展或是不错。 但走此一回，彻底绝了心底最后一丝宽容。张梦心想：“诚心相待，未必便可换回诚心。我当吃个教训。” 唐华风见气氛沉默，眉头一皱，心想：“这张县令半点不知轻重，不怪他被贬去山海。”笑道：“张县令或不喜婚配之事，那便直入正题吧。” 唐华风道：“张县令，经我妙云仙门商讨决定，我妙云仙门，将在你的山海县，设立一座分堂。” 张梦心下冷笑。长老周一一接着道：“山海县地处贫瘠，这一决定，乃唐华风长老，力主劝说，百般劝告，才极力促成的。唉，说来唐长老一片苦心，张县令你该好好谢过。” 洪一亮说道：“此次邀张县令到来，除却道此喜事外。便是想要张县令，提前准备准备。不日我便派人，前往山海县挑选山头。该有的手续，便一起办理了，大家伙合作共赢，岂不妙哉。” 张梦道：“就为这事？”他说道：“诸位怕是有些弄不清楚情况罢，你等想在我山海县开设山头，该是亲自去山海县，找我谈话才对。” 唐华风笑道：“唉，张县令啊，你我之间，何必分得太清。况且我们设立分堂，全是为你着想。你想想，你山海县地处贫瘠，除却我妙云仙门，念在往日交情，谁愿意去那里驻扎仙门？” 周一一道：“你啊，可别误了当地百姓。错失了此次良机，就算是县令，被人戳脊梁骨骂一辈子，也大不好受。” 张梦道：“如是驻扎仙门，那便不劳烦诸位了。这份‘恩情’，我大不需要。” 洪一亮拍案而起，怒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张梦将话挑明道：“你这份恩情，我山海县受不起。非但受不起，从此以后，我等两地，再无往来！” 唐华风、周一一色变，唐华风道：“糊涂！糊涂，张梦你太糊涂，我处处为你着想，你怎，你怎不开窍呢。” 张梦懒得言语，淡漠望着众人。心下只觉好笑，一群跳梁小丑尽闹笑话。 唐华风道：“你可知匹夫无罪，环璧其罪，你山海县盛产人参，若无仙门坐镇，那人参你守得住吗？！” 张梦心道：“呵呵，大费周章，原是为我山海县人参。”说道：“还是一句话，不劳诸位费心。”转身便要走。 唐华风道：“且慢！”周一一、洪一亮猛然跃起，双手扣向张梦肩膀。 一道洪亮声音炸响：“放肆！”门外的王大开，与两名虎力军冲入，猛的一脚踹去。 “砰”“砰”两声，将周一一、洪一亮踹飞数丈远，砸在屏风上。 张梦停下脚步：“怎么？你们还想动粗不成？”三十名虎力军，顷刻冲入大堂。 他对待朋友可一让再让，一忍再忍、对待陌生人可宽容体谅。 但如若是敌人。 自然便是狠辣无情。 妙云仙门再不敬他，再不将他看在眼中。张梦或许不悦，但不会与人置气。 最多一刀两断，从此不相往来。 但如若动手，如若包藏祸心，被张梦视为敌人。 那便全然不同了。 三十名虎力军，军势凝结，宛若一头冲入大堂的凶虎。 虎视眈眈在场每一人。 妙云仙门众长老，虽有筑基修为。却被盯得全身发抖，刹那间乱了方寸。 第109章 外出游玩 唐华风面容抽动，好生尴尬，张口欲言，却不住踌躇难言。 片刻后，他言道：“张县令，莫急，莫急，此中或有什么误会，何必大动干戈，大伙坐下一起商谈，又有什么事情不可解决。” 他打了个眼色。两名弟子将一红木实椅抬在张梦身旁。张梦瞥了眼，并未坐下。 周一一见张梦并不领情，心想掌门顾全大局，先行示弱，已是难得退步。张梦年纪轻轻，竟如此不知分寸，实在无理之极。怒道：“怎么！你还想以官威压人不成！” 在场约有七八位长老，态度皆是相似，认为张梦态度恶劣，不知好歹。 张梦面容平淡，却在淡淡考虑。此宗门日后是敌非友，要不要在此灭去。他渐渐显露狠辣一面。 但慎重考虑后，暂觉不妥。山海县正在发展，日后会与仙门合作。此时灭了座仙门，难免落人口舌，对日后发展不利。 且此处并非“山海县”地界。妙云仙门亦是正规仙门，仙册籍中有标注。如此灭去，日后麻烦更多。 最主要是，妙云仙门突然消失，此地百姓势必恐慌。此节虽与张梦无关、与山海县发展无关，但他亦是让他不把事做绝的原因之一。 张梦心想：“妙云仙门不识恩情，少了我山海县人参，我且看你如何发展。不需我出手，便会打回原形。” 张梦没再搭理，道：“走。”径直走出大堂。有长老要施术法挽留。其修为虽不浅，术法造诣却平平。 术法被军势一震，便化做松散的灵气，飘散空中。 传闻古时候，曾有座仙门，因某个原因与朝廷军队大战。 其可开山碎石的金丹长老，军势笼罩下，那长老只杀百人，便身死力歇而亡。 其元婴老祖，勉力强杀千人，灵气耗尽，亦是力竭而亡。 倘若单打独斗，金丹长老杀千人、万人，又有何难？不过吹口气功夫。 但放在军阵对垒中，就是不同。 最后仙门破碎，修士死散殆尽，从此陨落历史。 此刻妙云仙门深感无力。陆续又施两道术法，一道“仙云术”，此术需“筑基修为”可习，需俱备“金”“木”二系灵根。 吐出一团白雾，可迷乱人心。同时白雾厚实，层层重压而来，使人行动迟缓。体质较弱者，可能直接难以呼吸，窒息而亡。 张梦使了个眼色。虎力军齐齐一吼，“仙云术”顷刻散去。施术长老术法被破，浑身一震，一口鲜血喷出。 王大开看准时机，一脚踢在他右腿。“咔嚓”一声，右腿骨裂。 妙云仙门终究小门小派。仗着些许修为，不知军阵厉害，日渐放肆。 倘若换一大点仙门。定无人敢拦张梦。 虎力军乃优中之优，何其厉害，阵势一往无前。人若犯我，必还以颜色。 另一名长老也已出招，但颂唱时间较长，还未施展出，被方才一吼乱了真气。 另一名虎力军悍然冲出，重重一拳砸断其鼻梁，再一脚踹向腹部。那长老倒飞而出，砸在座椅中，顷刻便昏迷了。 这两下足以震慑众人。 等唐华风反应过来，张梦等人已经远去。 但见大堂内，一片狼藉，数名长老哀嚎阵阵。唐华风还想追出去，却听张梦声音远远飘来：“唐掌门不必相送，还是考虑考虑仙门日后发展罢。” …… 出了妙云山。 张梦行自路上，他难得出来一趟，自不必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他打扮成寻常“商贾”，虎力军扮成随从、护卫，盔甲外裹了层布衣，将脸涂抹黑。 入了附近的“龙须县”。 张梦赴任时，实经过此县。 但当时是夜里抵达，与幽兰、剑清投宿客栈。翌日便赶向山海县。 没曾好好看过此地。 他细细数来，与世隔绝已近一年多。他寻思：“无论是读书、修行，最忌惮自得自满，从此与世隔绝。我此行外出，需当观察学习。我若长久待在山海，不知外世变动，不亲眼看过听过，定然会陷入自以为是境地。若真如此，无论是治理之道，还是修行之道，便都走到尽头了。” 山海县事务，他早已安排妥当。关不余、周一龙处置得来。且山蛇神慕天近日得闲，张梦托它照看山海，若有情形，便传信告知。 张梦消失十天半月，山海县也乱不得。 是以张梦可借“游学”，好生放松一场。他率领众虎力军跟随，入驻“福来客栈”。 他大手一挥，将整家客栈全包下三日。客栈掌柜见张梦年纪虽轻，但一表人才，怎敢怠慢。当即极尽谄媚讨好，好话说尽。 福来客栈不小，有四十多间房，马厩、沐房、厅堂、食堂……该有的皆是有之。 张梦的山海县，仅有两家客栈。一家蛇候客栈，一家春来客栈。 蛇侯客栈乃蛇王帮创立。张梦没有彻底抹除，而是留作警醒。春来客栈自是“春风商会”手笔。 张梦看过账单。 蛇候客栈、春来客栈均是亏钱居多。因山海县地处偏僻，来客极少。 山海县正处发展初期。来客少，不成难题。但日后规模扩大，便不能仅依靠当地百姓，勤劳奋斗。 还需与外界互通有无。“招商引资”云云。 若有仙门愿意驻扎山海。 张梦实很乐意，批一座山头，供他们落脚。 妙云仙门倘若不忘本，张梦是会同意的。但此仙门尽皆宵小之徒，何止忘本，驻扎仙门，更是另有算计。 瞧上了山海县的人参。 张梦心想：“即便是亏钱，客栈也需开着。让外来客有地儿落脚。日后之事，慢慢再说。” 时值傍晚。 张梦洗漱一身，盘坐卧房打坐片刻。喊上“王大开”几名虎力军，便去游街去了。 张梦给众虎力军放了假。 每人给了十两银子，痛快玩耍。 家里若是有儿女，有媳妇父老者，则多给五两银子。 慢得出来一趟，捎些礼物回去。 众虎力军笑着喊“老爷万岁”，其中两位较为顽皮着，刻意夹着嗓子喊。 张梦抓住二人，重重踢了两脚屁股。 虎力军不该喊张梦“老爷”，该喊“县令”。这伙人都是学着“幽兰”“剑清”，喊他“老爷”，和他开玩笑。 张梦也并没真恼，笑道：“要是被幽兰听到了，你们可得吃鞭子了。” 第110章 外出采购 众人一阵胆寒。 幽兰在张梦面前乖巧妩媚，但练兵之时，可是“笑面虎”，轻笑着便能把人折磨生折磨死。 虎力军上下，无不怕她。 他们当即哀嚎，求老爷别告状。一番胡闹一阵后，张梦罢了罢了，让他们全部滚蛋，自己玩乐去。 这才一哄而散。 傍晚的街头，人影逐渐稀疏。 路边小贩手脚麻利，夫妻协作收摊。 有铺面的则有一搭没一搭吆喝着，张梦走向一“周计香酥鸡”店铺，要了两只鸡。 那铺主一喜，没曾想关店前夕，还能来位有钱主。笑道：“大爷，您来得及时，再晚来片刻，可吃不到我这么好的鸡啦。” 他将鸡取下，大刀一剁。汁水直流，香气喷喷，确实十分不错。 还未入口，张梦已看见鸡皮酥脆，鸡肉嫩滑。张梦笑道：“该是我帮衬你，帮你买了两只鸡才对。” 铺主腼腆一笑：“嘿嘿，谢大爷，这样吧，咱收你便宜些。”张梦道：“不必了，做生意的，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若合我胃口，我改日还来帮衬。” 铺主道：“大爷，您不是本地人吧？”张梦道：“怎说？”铺主道：“我瞧你为人和善，家底定不小。不是我说，咱这龙须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钱的就那么几户人家，我打小在这儿长大，多少都见过。我瞧你这气度，远胜那些人，且为人和善，料想并非本地人。” 王大开对铺主好感倍增，笑道：“您倒是瞧对了，我家老爷可非凡人。” 张梦道：“对了，最近生意如何？”他方才游街时，见摊主、铺主兴致不高，街道行人虽不少，但死气沉沉，全无半分活力。 龙须县的阁楼、瓦屋不少，暂非山海县能比。但结合民生气象，精神面貌，便是山海县远远胜之。 铺主道：“骇，大爷您有所不知，最近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您瞧我这铺子这地段，已是不差。放在前几年，一天能卖出两百只香酥鸡。大半年前，县里不景气，这不，今日才卖出一百不到，还剩下两只。要不大爷您帮衬，唉，回去定要遭媳妇骂了。” 张梦道：“可知为何不景气？”铺主说道：“那些事，我这升斗小民又怎知道。各种猜测都有，真真假假真真。这日子啊，过一天是一天，想得多做得便少。您说是不是。” 张梦道：“那倒也是。”铺主道：“给，您的香酥鸡。”将剁好的香酥鸡，用油纸包好，递给张梦。 王大开伸手接过。张梦付了钱，祝铺主生意兴隆，继续逛街而去。 绕行两条大街。 天色已完全暗下。 龙须县施行“宵禁”，戌时起便禁止外出。有府兵县内巡逻。 这一点不如山海县。 张梦的“虎力军”“捕快”扩充后，渐渐将“宵禁”放宽了。虽依旧不鼓励夜里外出乱走，但已不似从前严厉。 张梦正要打道回府。 忽见几辆马车疾驰，汇向一座高大楼宇前。 那楼宇挂着红灯笼。 匾额上写道：“万福宝楼”。 张梦一愣，想起王大福曾创办“万福商会”。这万福宝楼也有“万福”二字，其中怕有关联。 于是进去观望。 见楼外噤若寒蝉。楼内却载歌载舞，一片歌舞升平。 几名舞女抓着彩色长娟，在空中飘来飘去，好似盈盈起舞的仙女。 一身穿红色官袍的男子，爬上桌子，跳起来一抓，将一名“仙女”扑下，哈哈大笑：“仙女，好美妙的仙女，今夜便是你来陪我啦。” 一些达官贵人，纷纷撅着屁股，全力一扑。将仙女揽下空中，左抱右揽。 精美玉瓷散落一地。 平凡人见不着的菜肴，被踩做贱泥。 好生混乱，又好生荒唐。 张梦了然：“我道民生多艰难，原是‘福’都聚在此处了。” 不愿多看，折返回了客栈。 发现一众虎力军，早早也回了客栈。让掌柜弄了些酒菜，围坐一起，正在划拳猜酒。 他们出去转悠一圈，因为天色已暗，许多商户关门，觉得没意思，不如与众弟兄聊天打屁，喝酒吃肉痛快。 便纷纷折返了。 福来客栈已被包场。便是再闹腾，也影响不到旁人。 张梦见众人难得尽兴，自不打搅，回楼独自品味香酥鸡。 翌日。 天方大亮。 街市上人流如注，烟火气息扑面。 听着街道上热闹非凡，众虎力军跃跃欲试，但没张梦吩咐，谁也不敢表露半分。 兵营中纪律是第一。无论张梦如何随和，但纪律不可违背。 张梦道：“都散了吧，各自玩去，亥时前回来便可。” 众兵欢呼一声，混入杂市当中。 王大开担忧张梦安危，想时刻护在左右。张梦赶都赶不走，只能同意。 这日里。 张梦去了衣阁，买了几件新衣物。挑选了几件西域引进的面料，薄如轻纱，入手冰凉滑腻。 心想裹在幽兰腿上，应会好看。 剑清穿上，也不会差。 二女身材均是极好，幽兰偏向丰腴，有肉却不显冗余。剑清比幽兰高些，但也非“纤细”身材，少了几分丰腴肉感，但经日久练武，雕琢出的凝炼线条感。 二女时常互相打趣。 张梦大匹小匹布料，毫不吝啬，凡是看上的全部买入。 这些面料，山海县可没有。 等日后北扩至大海，或能有所改善。 随后去了珠宝铺、衣饰铺。心想二女辅佐他多时，不求名利。女子天性爱美，自己平日无暇顾及，今日得有空闲，自当不能怠慢。 认真挑选“发簪”“耳环”“颈链”等饰品。 随后是些胭脂水粉。 这闲逛半日。 倒是让龙须县传出了些风言风语，说今儿有位俊公子，在为娘子四处购置礼物。 都在猜测，是哪家女子，今生有此幸，能被人这般记挂在心头。 …… 傍晚临近。 正当张梦打道回府，准备明日回县时。 忽听前方一阵聒噪。 一大群人围成一圈，似在看热闹。 张梦道：“走，过去瞧瞧。”王大开点头。二人围了上去。 见一年轻男子，被推倒在地，脚似乎崴了，站立不起。 一妇女指着年轻男子，破口大骂：“废物东西，整日弄那些废物，活该你爹娘死得早，都是被你克死的。” 第111章 梅志意、机关人才 那妇人膀大腰圆，嘴下一颗黑痣，说起粗话来，口水四溅，指手画脚。吓得年轻男子浑身颤抖，不敢反驳半句。 旁观百姓低声议论道：“唉，这梅志意实也命苦，搭上这么一婶婶。”“是啊，他父母死得早，托付给婶婶一家。连同家里的几亩良田，几家档口，全送给了她。她吃干抹净也罢，你瞧那孩子，饿得面黄肌瘦，实在可怜。”“嘿，谁不可怜，咱们就吃饱过吗？要我说，是这梅志意不争气，整日捣鼓那破烂玩意，不会种田，不会下地，读书也不行。” …… 有一精巧木件滚落张梦脚边。他拾起一看，甚是惊奇。 此物虽是凡物。但一些构造，十分别出心裁，且并非全无用处。只凡夫俗子，迫于眼前生计，怎看得到那许多。 梅大婶还在大骂，梅志意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只把地上的木件捡起，紧紧抱在怀中。 大婶见此，忽然好生来气。猛的一脚踹去，口中骂道：“狗杂种，还护着你那些废物。” 众百姓纷纷低头，不敢去看。这梅大婶平日嚣张跋扈，家里钱财不少，邻里数条街无人敢惹。 虽觉得她未免过分，占人家财，又如此对待人遗子，未免太过过分。梅志意父母如若在天有灵，知晓孩儿在世间，竟遭受这等苦难，该是何等悲伤。 为人父母者，隐隐感同身受，但谁人又敢发话？ 忽一声传来：“且慢！” 梅大婶全不理会。她心道：“这小子前些日子，生场大病，我特意不给他吃药。只盼他就此病死。谁知他这般命硬，还不死去。如今大病初愈，我不下些狠手，还真弄不死他！”出脚更快。 她体态肥胖，这全力一脚，对普通人而言着实不弱。一脚踢实，肋骨要断四五根。 原来…… 这梅大婶早盼“梅志意”身死。她总听邻里街坊，暗暗念叨她发家，全系侵吞梅志意家产，吃他绝户。事实虽是如此，但听着总不舒服。 便尝想：“这梅志意要是死了便好。日子一久，谁又还知道那档子事。” 于是假借怒其不争，各种体罚要求。有时罚不给吃饭，有时罚一顿痛打。每次罚完，便装作苦口婆心，恨铁不成钢的劝导。 前段时间。 梅志意果真染病，一度极重。梅大婶表现的着急，实则全寻大夫，开些不对症之药。胡乱医治。 不成想梅至意自己挺了过来。 眼见这脚便要踢实。梅志意缩着身子，心中念道：“爹、娘，你们死得早，我也不想活了。婶婶要索我命，我便叫她拿去罢。” 忽在这时。 却不见那脚踢到身上。他心中诧异，抬头一看。却见那大脚悬在空中，距离自己肋部只有三寸之遥。 被一只大手牢牢抓住。 自是王大开出手了。那大婶眼神露忏，见王大开身形高大，且俱备某种气势，大不好惹，被王大开吓着。旋即泼辣性子上来，骂道：“哪来的王八蛋，我家事你也管得着吗！” 王大开一甩手。大婶后退三五步，勉强站定。 张梦从人群中走出：“家事我自然管不着。”他扶起梅志意，笑道：“小兄弟，你这些东西，可否卖给我？” 梅志意警惕看向张梦，后退三步，摇头道：“不卖，不卖。” 大婶笑道：“小兔崽子，卖！怎么不卖，你把钱给我，那些东西便是你的了。”嘀咕：“这年头，什么破烂也有人要。” 梅志意生性沉闷，刹那间对张梦也有莫大敌意。张梦温和笑道：“别怕，我自不会强买强卖。我是见你巧思惊奇，机关之理独特，这才想与你交流。” 梅志意眼前一亮：“你也懂机关？”张梦点头：“略懂一二。” 机关一道，向被视为旁门左道。张梦读书时，机关相关书册亦看过不少，大感此道博大精深，若细加运用，可起大用。 当时心想：“他日我若为相，定推行机关一道。” 梅志意一喜，说道：“我…我不卖，但能…能送你几个。”他挑选两个最得意的机关构件，递给张梦。 大婶骂道：“混蛋崽子，翅膀硬了！有钱也不赚，你对得起我和你叔吗！混蛋玩意，我打不死你。”挽起袖子冲来。梅志意吓得发抖，但还是把机关构件递到张梦手中。 王大开横在大婶身前。宛若一堵人墙，无论大婶如何撒泼，难以撼动分毫。 梅志意见此，心下总算稍定了几分，小心翼翼问道：“你能…能看出什么吗？” 张梦道：“这是对应蒙卦、乾卦部件的构件，但你增加了自己的改善。” 梅志意激动的握住张梦双手，喜极而泣，从未有过的欢喜。十多年人生，第一次有人懂他。 机关一道，是依据五行而设。许多机关构件，对应六十四卦。 其作用功效，实远超旁人设想。 但不受人重视，是以此道蒙尘至今。 梅志意很快觉察到失态，尴尬一笑，道：“对不起，弄脏你衣服了。”张梦道：“无妨。” 张梦道：“梅小兄弟，你才华不浅，只是待在此地，注定受人蒙尘。不如你跟了我罢。”梅志意道：“啊…这…这。” 梅志意瞄了眼梅大婶。梅大婶对上眼神，骂道：“小王八犊子，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敢！你们给我滚，他是我侄儿，谁也不能带走。” 梅志意心下一黯：“我婶婶不许。”张梦道：“我只问你，没问旁人。旁人与我何干，只要你愿意便可。” 梅志意道：“我…我自是求之不得。这里我待得…又不开心。但…”他警惕看向四周。 忽听一声聒噪。 一道熊亮男声响起，人还未到跟前，声音已经传道：“哪个王八蛋，敢在我梅家门前耍威风！” 他这如此一吼。旁观的百姓都抖了三抖。 更别言“梅志意”了。 他最怕的并非梅婶婶。 而是与他有血脉关系的叔叔：梅裘。 若无“梅裘”示意，他这婶婶又怎敢如此放肆。 第112章 严惩恶妇 梅大婶闻言，面色一喜，道：“你们完了，你们完了！”露出胜者神情。 梅志意道：“你…你们快走吧，我叔叔到了，我走不了了。”张梦道：“他有三头六臂不成？” 梅志意道：“他…他是县衙捕头，即便走了，也能给我抓回来。”焦急道：“你们快走吧，待会我叔叔给你们抓入大牢里，可就惨了。” 梅大婶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 不一会。 人丛让出一条道来。 一矮小男子，身穿捕快服，身后带了三名捕快，手持镔铁大棒，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朝那一站。 百姓议论声都小了。 棍棒不长眼。一棍子打在身上，可非青一块紫一块简单。轻则骨折，重则吐血卧床。 不论是什么，都足以叫平民百姓，遭受灭顶之灾。不能下地劳作，意味着没饭吃，没饭吃意味着饿死。 百姓敢在梅大婶前评论几句。 但在梅裘面前，喘气都不敢大声。 说起来，梅裘能担任“捕头”，捕快头子。也是梅志意父亲的遗福。 梅志意父亲本是当公差的。死前打算将孩儿，托付给弟弟“梅裘”。当时梅裘乃市井浪子，无甚收入来源。 梅志意父亲便想为梅裘谋份差事。好让梅裘念此恩情，好生对待自己孩儿。于是推荐他入衙门为“捕快”。 当了十多年，渐渐升上了捕头。 手底下管着十多名捕快。 家里有些铺面，有几块地皮，城外有几亩良田，平时雇佃农打理。 日子别提多滋润。 梅裘骂道：“狗崽子！还不滚过来！” 梅志意鼓起勇气道：“我…我可以过去，但…但这事情，和他们无关。叔叔你让他们走罢。” 梅裘骂道：“好个狗崽子，你还知道我是你叔叔，还为外人说话！” 那梅大婶道：“裘哥，他们欺负我，给我抓进大牢，好生料理一番！特别是那小子，好像有点钱，不死也得把他剥一层皮下来。” 梅裘点头，道：“兀那恶贼，谁给你的狗胆，敢在我门前犯事！” 张梦道：“小小一捕头，好大官威，我与这小兄弟搭话，怎就是犯事了？又犯了何事？” 梅裘道：“这…这，好啊，还敢狡辩！我说你犯事了，就是犯事了。具体犯了何事，入了大牢，你自会老实交代！给我拿下！”身后三名捕快，挥舞大棒砸去。 王大开道：“找死！”一步跨出，一脚踹在其中一人胸口。见那人飞出两丈，狠狠砸在墙上。 张梦冷然道：“一群犯恶之徒，不必留手，生死由命。” 王大开咧嘴一笑。就知县令绝非迂腐之辈，当即放开手脚，一把扯过一条镔铁大棒，朝地面一砸，生生砸折。一拳打在捕快胸口。 这力道之大。 直将那人砸得胸口凹陷，吐一口血，倒地不醒。 梅裘见王大开如此勇猛，双腿一软。正要拔腿逃跑，被王大开一把薅住头发，朝泥土上一砸，再朝墙上一甩。 “哎呦”一声砸在墙上，还没昏去，但身子骨全快散架了。 先前的嚣张气焰，全已消失。 张梦道：“还有那个妇人。” 王大开本念及男女之别，一直没对梅大婶出手。此刻咧嘴一笑，“啪啪”两巴掌甩去，随后薅住头发一甩，砸在“梅裘”身上。 两夫妻哀嚎求饶。 全没想到变化来这般快。 张梦问道：“梅小兄弟，这二人包藏祸心，你想如何处置？” 梅志意胆气一大，说道：“我…我叔叔经常欺负人，我想留他一命，但叫他再欺负不了人。” 张梦道：“好说。小开，折了他手脚。” 梅裘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别…别…”王大开走到身前，在手脚处轻轻一捏，梅裘骨头碎裂。 全如一小鸡仔般。 张梦最痛恨为恶捕快。 因与百姓接触最多的，就是这等小吏。他们欺压百姓，常常叫人无处可申冤。 说你犯事，你便犯事，说你有罪，你便有罪。 古晚今来，乃至后世…这等人从来不缺。 张梦道：“你婶婶意欲害你性命，你打算如何还报？”梅志意道：“如何还报都行？” 张梦道：“得看情况。”梅志意道：“我想将她银子首饰，全散给大家伙。我…我想跟着…”不知如何称呼张梦。 王大开看出张梦赏识此人，笑道：“叫老爷便可。” 梅志意道：“我想跟着老爷，能…能有口饭就成。没…没饭也成，我自己去赚，但准许我研究机关一道就行。反正再不回来了。不如让叔叔平日抢来的钱财，还归大家。” 众人一听，均觉惭愧，双目湿润。 张梦笑道：“好小子，不错。”对王大开道：“把门踢开。” 转头对百姓道：“想要什么，便自己去拿。后果我一人担之。” 百姓起初迟疑，随后渐渐疯狂。涌入梅家府邸，拿取财宝。 出来者，无不愤恨的踹上梅家夫妇一脚。 小小一捕快，宅邸财物已甚是可观。 从何而来，自然无需多言。 自是日积月累，从百姓身上搜刮而来。 张梦让王大开，在梅家宅邸墙上，刻下一行大字，写道：“江洋大盗，劫富济贫，财宝我带走了。”几字。 梅志意恍然道：“原来老爷是江洋大盗啊。” 张梦、王大开对视一眼，默契一笑。 在外闹事。 自然不能说真名。 否则在墙上写：“山海县令，劫富济贫，财宝我带走了。”这成什么事了？ 岂不成了流氓。 是以把“山海县令”改为“江洋大盗”。 随后拍拍屁股，潇洒走人。 倘若龙须县查出真相，张梦自也不怕。 矢口否认，坚决抵赖。 又无证据。 如若不服，便派兵来山海拿人。 但据张梦所知，龙须县县令不会为一捕头，做到这种份上。 换一个捕头，比还原真相更为容易。 历来如此，到处如此。 所以山海县不愿如此。 …… 翌日。 张梦驾车回山海县。 山路盘桓，风高气爽，风景秀丽。 张梦带回了位机关人才。 这回去一路，倒不见山匪拦路了。 第113章 葛平顺夫妇，二女归来 马车颠簸，但因长久有人涉足，倒也踏踩出条小径来。 但有几座难以避开的高山。需弃下马车，徒步爬山，等过了山头，再搭乘马车。 事有两面性。 山海县的重山叠嶂，是一道天然庇护。 却也反成发展掣肘。 万幸北面临海。 梅志意身子体弱，没走几步便腰酸腿麻。 张梦见他实在撑不住，笑了笑，让两名虎力军背他。 梅志意很是腼腆，闹了个大红脸。大伙不住发笑。但见现场其乐融融，梅志意渐也放开心神。逐渐接纳众人，心想：“哪怕是土匪，也比婶婶家好。” 抵达山海县后。 一切如旧。 张梦准备了一车货物，分发给关不余、周一龙、众捕快。 每人均有份。礼物虽不昂贵，但这份心意着实可贵。一个个叫嚷着，要为张梦卖命。 幽兰、剑清的礼物匣子，则放在二女卧房床头处。 张梦写了封信，将今日听闻，当做故事讲给二女。又问了问他们近况。 看着信鸟远去。 他摒去杂思，静心修行。 张梦在修行一途，无甚难题。他不急不缓，一步一步，按部就班。 逐渐接近筑基三层。 青莲剑诀、飞羽踏燕步各有精进。凭借此二术法，实力已经不弱，能打能跑能周旋。 火球术、金体术虽低级，但用处甚广。 每日一口葫芦神水。清退杂质，凝炼灵气、浇洗灵根。 张梦的气海不但宽敞，灵气质量也属上乘。 只管体现，是施展术法时，灵气消耗更少了。一枚火球术只需二十五缕灵气。 且威力更大。 修士对决。很少直接灵气透体而出攻敌。 因若不用术法。灵气仅是天地间一股力量，灵气直接外放，即便量再大质再高，也仅是一股“冲击力”。 除却将人掀飞，是无杀伤力的。 唯有施以术法，将力量变作神迹，才可神之又神，玄之又玄。 …… 日子一天天过着。 秋意渐浓，天气微凉。 赶在十二月初时，剑清、幽兰二女从外回归。此次远游，事情当真好多。 虽书信往来，但说不尽然。 相别数月，相见时自然难舍难分。幽兰、剑清抱着张梦，久久不愿分离。 道尽了思切。 这才谈起正事。 原来二女此次出行，不仅完成任务，还另有奇遇。 简单而言：斗了三场法、救了一伙人、留了一个名、剿了一窝匪、游了两座山、探了回奇地、带回两个人。 其中三场斗法，均以剑清、幽兰大胜告终。两人出山，本想尽量低调。无奈世事纷扰，身在尘世，又如何能尽躲。 与人争斗，在所难免。此时修为已不弱，但第一次斗法，二女甚是紧张。 那知一比斗。对方全是纸老虎，一捅就破。 …… 剑清、幽兰挽着张梦胳膊，为他细细分说路上见闻。 奇事、怪事、鬼事……全是有之。 探到“鬼事”时，剑清道：“老爷，不知怎的，外头好多鬼魂啊。”幽兰点头。 寻常人的，哪怕是一般修士，不易见到鬼魂。 但剑清、幽兰、张梦时常服用“地莲”莲子，渐渐能感触到鬼魂。 张梦道：“正常，人死之后，魂留世间，便是为鬼。” 幽兰道：“老爷，我和你说，如今外界还未全乱。但渐渐有那势头了，老皇帝五脏已衰，全靠一些丹药、医术吊着。他如一死，大周动荡，邪祟丛生……可乱极了。” 张梦愣道：“他竟快死了？” 尤记当初金殿上。皇帝虽老，却坐得端直，全无衰亡之相。 大周俸禄中，参有“寿元”。 皇家子弟便可分之一份。 但皇家子弟寿元再多，肩扛一国国运，享尽人间荣华。身体该衰还是衰。 但未免太快了。 张梦不知朝堂中事，也懒得揣测。只是需知晓大致方向，保日后无论遇到何事，都可提前筹备。 幽兰与剑清此行归来。还带回了两名炼丹师。 是一对夫妻，男子名为“葛平顺”，女子名为“柳翠翠”。 样貌普通，人也老实忠厚。 二人本是田间夫妇，以耕种为生。因洪水泛滥，流离失所。机缘所至，有了些修为。 相护扶持，后被引荐入泰安郡一带的“丹云门”。修研过丹道之术，且造诣不低，因此渐渐有些名气。 但最近门内变动，门主易位，大刀阔斧，改革宗门上下。两夫妇看不惯赏识二人的新门主作风，于是愤而离去。 但修为正值瓶颈。 无甚渡劫良策。 最后决意共渡雷劫，生则同生，死则同死。在将要渡劫时刻，遇到了两位俏女郎。 将死之际，便邀之同饮。 那二女郎听闻其遭遇，便指引了一明处。 自然是“山海县”。 剑清、幽兰、张梦寒暄完，不可怠慢来客。快快前去面见葛平顺、柳翠翠二夫妇。 二人见得张梦庐山真面目，吃了一惊，齐想：“好俊一官人！”还未接触，已先折服四分。 人与人之间，有时就是如此不讲道理。 爱侣间一见钟情。 知音见一见交心。 都只需一眼。 幽兰笑道：“葛大哥，柳大姐，这便是我家老爷啦，我没骗你们吧？”两人愣愣点头。 一路上，幽兰没少吹嘘张梦。 二人只当情人眼里出西施，笑笑不语，今日一见，发现确有其事。 单说样貌、气质，便无可挑剔。 不穿官袍的官……叫人第一眼，便平添几分清和。 葛平顺道：“张县令，从今以后，我夫妇二人，便全仰靠您了！” 张梦道：“见外，见外，二位能来我山海县，实是我山海县荣幸。你们且放心，渡劫之事不必多烦忧。我带你们在县里走走，宅邸、衔职均已提前设好。” 葛平顺夫妇对视一眼。有迷茫有无奈。他二人迈上仙途，正值关键时刻。按理说，本不该与官家接触过深。 因官家治下有万民生计。牵涉太过复杂，交情过深，无形中便倍受影响。对修士而言并非好事。 但重重变故，此刻入了山海县，且领了衔职。当真是又忧又迷茫，不知如何为好。不知如何才好。 张梦看出二人心结，却自不急，日久见人心，对他二人而言，是福是祸，日后便知。 第114章 又过一年 在幽兰、剑清外出的数月里。张梦设立了两处堂口。 一座位为“机关堂”，堂主为“梅志意”。此子年纪尚轻，生性木讷沉闷。喜欢与人讲述机关原理，机关巧思。 张梦为他设立“机关堂”，极为重视。且在山海广发布告，召集对“机关道”感兴趣之人。幼儿优先…… 前来机关堂打下手。 能从梅志意身上学到许多。 如今“机关堂”包含堂主在内，足有二十余人。 堂口不大，但干净整洁，分工有序。 张梦布下第一个任务：研究利于农作的机关。 数月过去，如今已有雏形，弄出一辆“耕车”。构件精密，无需人力推行，只需放在田间，竟能自发耕地。 其中原理，不可谓不深。 这“耕车”中含五行八卦之理。 本便有奇妙运用。 可说是“凡中重器”。 梅志意早便有构思，只是一直无人支持，才华无处施展。 如今有张梦撑腰。一些大胆想法，逐渐得以实现。这“耕车”便是其一。 他确也是一不出世的人才。张梦将他收获，顶得上千万两银子。 但“耕车”太过精细，难以量产。张梦后续让梅志意，尽量简化构件。画出图纸。 再后来，他会为“机关堂”设立下属堂口“弄器堂”。 大量招募能工巧匠，批量研制“耕车”，以及之后的机关巧器。 路过“机关堂”时，张梦为葛平顺、柳翠翠夫妇郑重引荐。 梅志意沉醉机关。本不乐意搭理“外行人”。但看在张梦面子，他特意将手洗干净，放下手头活事，跑来与众人见面。 张梦十分不好意思，好意引荐，似乎打扰了梅志意。 匆匆介绍一遍，便带一众离去了。 设立的第二个“堂口”，便是“炼丹堂”。专门为“葛平顺”夫妇而设。 如今还是空的。堂主为“葛平顺”，副堂主为“柳翠翠”。 这二位加入山海。 只需专心炼丹，修行、生活诸事，张梦能满足，便尽量满足。 葛平顺夫妇实也是好丹之人。听到不必虚与委蛇，心下暗暗欢喜。 …… 诸事安排下去后。 张梦与幽兰、剑清二女回到张府。练剑、比武、斗法、修行。 二女回到张府，心底说不出的开心。 离家数月，外头再精彩，也是家里最好。 夜里。 思切心重的幽兰，按耐不住，偷偷溜入了张梦卧房。 依偎在张梦怀中，柔声细语：“老爷，幽兰好想你。”妩媚动人。 随后欢声一片。 剑清坐在院中吐纳灵气，争取早日入金丹。 自打恢复裂缝灵脉，山海县灵气大涨，已不算稀薄。 二女灵根天资又日渐优渥。加之体内有“青莲”，修行天资，实已胜过大多数人。 忽见一阵凉风吹来。 裹挟着阵阵灵气。 剑清已经见怪不怪，她听幽兰姐说过，老爷体质独特，阴阳交合，自有许多玄异。 心底好奇难耐，但一直未能亲自品尝。只能听着幽兰百般形容，心中猜想不断。 灵气浪潮散去。 剑清面目微红，心欲如火。她强自克制，这时吐纳灵气，炼化灵气，提纯灵气，胜过常态数倍。 忽隐约听到幽兰喊声。 灵气浪潮又涌来。对剑清修行虽大有裨益，却不住骂道：“幽兰姐姐，骚蹄子。” 这一夜修行。 顶得上数日清修。 …… 转眼十二月末。 天气日渐转凉，又是一年冬时节。 但山海县已天差地别。 经过一年经营，家家户户均有余粮、有暖炭、有衣袄。 甚至这年冬季。 时而能听小儿哭声。 是新生命的哭声。往年的冬季，无论是何地，都是死人的季节。 今年的冬季，却有新生命酝酿。 张梦甚是欣慰。 在将要下雪之际，他骑着灰马，剑清、幽兰各骑一白马。在街游行，视察民生。 山海县如今五万人口，无一户受冻，无一户饥饿。 透过窗缝，看到家家户户，燃着柴火，锅里有热米。老小坐炕上闲聊。 日子安生平静，再幸福不过。 路过城东的凤凰街。 街道行人热络，商铺前挂着红灯笼，街道用青石铺设。 是山海县最热闹，最繁华的街道之一。 数层的阁楼，门户大开。 露台上，有人煮茶饮酒，谈论天下英雄事。 街道中，有说书人一桌子，一口茶。迎着寒风，口若悬河，讲述江湖轶事。 前方十数个孩童，竖起冻得通红的耳朵，流着两哒啦鼻涕，认真聆听。 也有女子结伴出街，为家人挑选布料，裁定新衣。 百姓见到张梦。 全笑着喊一声“县令好”，旋即忙活自己事去，不是癫狂的迷信，而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 这夜跨年时。 张梦取出早已备好的“烟花”。是春风商会，从西域购置回的罕见物事。 听闻将其燃放，可在高空中开出一朵绚烂之花。 好似仙家的术法。 张梦点燃引线，随着一声锐鸣。 一火红光点冲天而起，在高空中迸发出灿烂烟火。将整个山海县照亮。 家家户户穿好新衣，出门游玩。 中心平地上，架设有戏台。 有戏班唱戏，有人卖糖葫芦、小布偶。 欢庆一片。 衙门前，有一箩筐一箩筐的鸡蛋。 是乡里百姓送来的。 张梦吃不完，叫大伙别送了。但百姓盛情难却，非送不可。 无奈之下，只好收下，转送给衙门的捕快。 但捕快们一个个见到鸡蛋，避之不及。 原来他们也收到很多。估摸着吃不完了，再拎两箩筐鸡蛋回家，得给自家婆娘骂死。 张梦左思右想…… 忽想到县外的百姓。 便将鸡蛋交给春风商会，改日拿去“龙须县”“龙爪县”便宜卖了。 也算行善积德。 这一年收获满满。 春风商会也规模渐大，有了气候。张梦众人修为渐深，入了正轨。城北沼泽填了大片，取得成就。山匪剿了、百姓富了。 张梦游街玩乐。 夜里回到府邸，见月光明亮。 幽兰心有所感，笑道：“老爷，你许个愿望吧！” 张梦道：“好，但愿天下太平，天下如不能太平，那便山海太平。” 三人煮茶赏月。 又过一年。 （ps：春节将近，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115章 瓜分龙躯 大雪落下。 山海县不似从前冷了。 跨年夜后，“机关堂”带来第一个好消息。 “耕车”研究大有进展，可广而推行了。 三台耕车放在田间。耕地播种，大为容易。相当于不知疲倦，不知寒冬的成年汉子。 张梦全力扩大“耕车”产量。 推行田间。 确保冬季收成，减轻老百姓耕种压力。 如此一来，进而导致可再扩兵营，增加兵力。 虎力军设了“二营”。 青壮汉子人品合格，便可入营训练。 幽兰操持军务，甚是轻车路熟。 这年的冬日。 张梦嫌苦力营人手太少。于是又率兵，把“恶风寨”给剿了。 又抓来数千苦力。 营内苦力上万。 但管理得自井井有条。有些儿苦力发现，好似被抓来，日子比山寨里好上许多。 至少不再刀口舔血。 只要努力干活，便有口饭吃。有时还送来些甜糕，弄些娱乐活动。 当然，各大山寨的大当家，自是恨透了张梦。 本来山中大王，如今土里泥鸡。 永无翻身之日。 这日里。 许是运气不错。 张梦收到消息，沼泽内有所发现。 他赶到沼泽旁，发现一条龙腿。四爪锋锐，闪着寒光，一利爪约有半人大小。 正是沼泽黑蛟残躯。 苦力营的苦力练过几手功夫，力气很大，但三五人合力，抬不动利爪分毫。 需三五名虎力兵，使尽浑身解数，才勉强抬出。 龙尸死后，已经四分五裂了。 不知是夺魄剑威力太强，穿透龙躯刹那，力量透出，遍及全身各处，进而导致龙分裂。 还是龙死后本来如此。 龙爪盛在张梦面前。 血肉竟自不腐败。 张梦心想：“此龙乃是思梦所屠，此龙爪价值虽高，我却自不能独享，贪图财宝，因小失大之事，我张梦不能做。” 当即命人打造一大木箱子。 将龙爪洗干净，装入箱中。 当即拟写信封，将此事告知陆思梦。 信笺来回约有数日。 张梦收到陆思梦回信，信中言，她正值突破时机，正好赶来山海县渡劫，让张梦且等她几日。 又过数日。 一道婀娜身影，身穿白衣，掠过龙王郡上空。正是赶来的“陆思梦”。 她早便想来“山海县”。 但因今日宗门变动加剧，局势甚不明朗。她静观其变，不易有所动作，免得旁人有所猜忌。 是以一直未动。 她飞入山海县辖区，在一山头落下。改为步行。 眼见白雪皑皑，美不胜收。 忽是诧异：“此处灵气，似浓郁了许多。难道张兄已净化灵脉？如此看来，张兄乃大气运，大才能之人。” 心中实钦佩仰慕。又万分感激，张梦行事光明磊落，对自己诚心相待。 挖掘龙爪，此物宝贵。张梦本可秘而不告，私自享用。黑龙虽为自己所杀，但却在山海境内。 张梦莫说私吞龙爪。便是将龙躯夺去，陆思梦也难奈何。即便陆思梦强来，凭借张梦手中虎力军，也讨不到分毫便宜。 陆思梦心想：“张兄诚心相待，我却不能不知进退。龙宝虽宝贵，但自该有所取舍。” 心下已决定如何对待。 她缓步行至，雪中留下一行脚印。发现山中匪窝少了不少，山中太平了许多。 偶见几名砍柴汉子，在荒山中砍柴。 不怕山匪了。 若遇山匪，道一声：“嘿！俺是张县令的人，你活腻不成？” 山匪便得掂量掂量。 说不定前脚刚抓，后脚窝便没了。 如今张梦的虎力军、蜈蚣军全把山匪，当做历练窝点。 可说山海县辖区内，山匪的“安生日子”到头了。 来到山海县。 陆思梦一顿。 这大半年未见，山海县已然焕然一新。张梦知她今日到来，早在城门等候。笑道：“思梦，许久不见，修为精深了许多。” 陆思梦欠身还礼，温和一笑：“张兄，别来无恙。” 两人相伴游街，路上行人大目小眼，全投过来。 一顽皮孩童道：“张县令，您也领媳妇回来啦？” 陆思梦闹个大红脸。张梦笑着解释道：“这位是斩龙的仙子。” 百姓纷纷围观，争前抢后道谢。鸡蛋、米粮非要送来。弄得张梦、陆思梦十分无奈，不敢多游街，回到了张府。 张梦问：“思梦，你确定要在山海县渡劫？”陆思梦点头：“张兄放心，在山海县渡劫，是我基于自身情况，妥善考虑的抉择。” 陆思梦一叹，诉苦道：“自蛟龙逃离后，紫霄剑宗动作频频，似要选择新宗主。如今宗内乌烟瘴气，隐约分立两派。我若在宗内渡劫，或暴露我斩蛟事实，且即便没暴露，也必被‘紫霄派’或‘飞剑派’拉拢。” 张梦道：“可宗门渡劫，宗门气运冥冥庇护，可规避极多风险。”陆思梦道：“这便要看如何抉择了。我有把握渡过此劫，你别担心。” 陆思梦道：“且能够助你，我也开心。对了，你所说的灵泉，已经净化了么？”张梦道：“运气不错。” 陆思梦道：“我本料想，若始终不能净化，我可让我要好的数位弟子，来此渡劫。多少能起点用处。” 张梦道：“哈哈，谢思梦挂怀。你随我来。” 行入正院。 里面放置一大木箱子。 将箱子打开，一只龙爪静静躺在其中，其上龙鳞、血肉、尖爪完好。阳光照射下，鳞片漆黑中，映出五彩光华。 陆思梦一喜，说道：“不愧天地龙属，好生不凡。”张梦笑道：“冒昧问一句，你打算如何处置此物？” 陆思梦道：“张兄，龙属全身上下，均是宝物。但我一人不好尽数拿取。不如这样如何……”她面色一红，十分不好意思。 陆思梦道：“他日若发现龙珠。你将‘龙珠’让给我，龙躯上下，龙鳞、龙爪、龙牙……你自可取之，你想炼制法器，我可以提供帮助，你想出售，我可帮忙引荐。” 她知晓龙躯上下。 龙珠最为宝贵，最为难求。 一颗龙珠，比龙躯全身上下，宝贵十倍不止。 故提此考求，甚是不好意思。 但龙珠只有一枚，只一人能得，总须有个归属。 张梦一愣。 龙躯虽好，但他并无染指之意。斟酌片刻，心想：“思梦诚心待我，自然不愿独享。我若坚持，未免虚伪。难道龙躯我不想要吗？不如坦然受之。”笑道：“好！” 第116章 金丹渡劫 如此一来，龙爪归属张梦。 陆思梦会心一笑，好生感激，又好生愧疚。张梦待她以真，自己却难免做了计较算计。 陆思梦道：“张兄，龙鳞可做‘遁甲’，龙爪可做长矛，可祭炼法器。此中若有不通之处，尽可问我。” 接下来。张梦细致请教了龙躯上下，处置之法。 龙须可做鞭子，可用以入药。龙筋太过坚韧，不需炼制，只需洗涤干净，便可当做龙筋绳索。 龙牙用处更广。 是一件破邪之物。炼制为吊坠，可尽破邪祟，横行无忌。龙眼可入药，可用做练就“瞳术”，可练就为“龙眼”法器。 龙骨坚韧，用处更广，可“镇水破浪”。如打造船只时，参入此物，船只便可乘风破浪。 任你大风大浪也不怕。 除此之外，龙肉熬炼过后，可强身健体，可增长寿元。 …… 全身为宝。 就看张梦如何应用。 但有一处，却叫陆思梦甚不好意思。 “龙鞭”如何应用，着实便犯难了。 在“花阴宗”“合欢宗”“神仙妙合门”等双修宗门眼中。 龙鞭价值远高过“龙珠”。相传是天地间至阳至淫至强之物。 售向这些宗门，可得大笔财宝。但陆思梦实不愿张梦接触那些骚浪女子。 她见张梦样貌俊逸，坦诚率真。却也风流潇洒…… 不知是何心态。总之不愿。 陆思梦心想：“那些骚浪女子，倘若缠着要驻宗山海，我是大大不乐意。” …… 陆思梦安顿数日。 张梦带她品尝了王氏葡萄汤，等诸多山海县特色美食。 陆思梦身心愉悦。 幽兰、剑清暗暗发笑，齐想：“看这势头，这陆仙子怕是逃不出老爷手掌心喽。” 但二女心底实又想，纵使是陆思梦，也未必配得上老爷。老爷是独一无二的。 玩闹了数日。 县里大伙都晓得，有位仙子住进张府。 派自家小儿，来府前讨糖豆吃。 都盼着张梦早日成亲，大办喜酒。 张梦是哭笑不得，陆思梦清冷高傲，但来到山海县后，不住窘迫羞赧。不敢轻易出门。 百姓误会。但她心中，却难免有丝丝窃喜。暗中观察张梦，怎看怎满意。 人品，才能，学识，样貌，均十足难寻。 但她亦是知晓，人无完人。 张梦的风流，却又好让她头疼。 在这起哄声中。 陆思梦决意渡劫了。 她修为乃“金丹中期”，突破至“金丹后期”，需渡过金丹雷劫。 一步一雷劫。 小境需渡劫，大境更需渡劫。 此为修行之士的无奈与心酸。世道如此，有所得，必然有所失。 修士乘风御空，是天底下能耐最大的一批人。 但雷劫索命。也是天底下，最容易夭折，最惴惴难安的人。 但其中不乏有杰出天骄。 别人难过的坎，她淡然渡之。别人难以想象的坎，她咬咬牙也渡之。 在黑水沼泽内。 陆思梦屏气凝神，调息全身状态。 天上乌云渐渐聚拢。 张梦、幽兰、剑清行以“观礼”，安静旁观。 陆思梦忽一睁眼，天上陡然降下一道闪电。电光之快，一晃而过，若非陆思梦身子轻晃，还以为乃是幻觉。 幽兰担心道：“老爷，这雷劫太恐怖啦！”张梦点头：“我对思梦有信心。” 剑清说道：“恩，陆仙子应有应对之策。” 忽电光一闪，第二道雷劫劈下。 见陆思梦身旁，涌出一层透明光晕。将雷劫杀力化解。 此为“玄光膜”。 是陆思梦为渡雷劫，特意修习的术法。 扛了四道雷劫后，便自无了效用。 幽兰道：“老爷，这雷劫好生厉害，竟能穿透术法。”张梦点头道：“雷劫乃天地自然的力量，会渐渐适应术法之力…” 即再厉害的术法，也难以将雷劫尽数抵挡。 陆思梦显然知晓这一点。见她沉静应对，手掌轻轻一推。 另施术法。灵气化做一“莲台”，顶在头顶。 此莲台共有三十六片花瓣。 雷劫劈下，三片花瓣焚烧成灰。这“莲台”甚是强力，足足抵挡十二计玄雷。 陆思梦至今并未负伤。 再施术法，手捏法印，将一道灵气打入天空。天雷缓了缓… 陆思梦此类术法，均是为应对雷劫而练就。 在平日斗法中，此类术法难起效用。 但抵御雷劫，且自有妙用。 这类术法，有一统称，名为“御雷之法”。是修士间流传极少，价格极贵的宝法。 一道“御雷之法”，可谓千金难求。 厉害的“御雷之法”，甚至可叫世人追求不休。 陆思梦连施十道“御雷之法”，无伤将雷劫渡过大半。 到此时，“御雷之法”已经用尽，陆思梦眉头一皱，余下雷劫，只能强扛。 陆思梦双掌一合。 体生金光。 此为“金羽护身术”。 雷劫劈到手臂上。顷刻间出现一片焦黑，但金光涌来，将伤势掩盖住。 陆思梦见此劫威力甚强，单以“金羽护身术”难以抵挡。旋即又施展三五道护身术法。 扛七八击玄雷后。 万般无奈下，轻轻一叹，从怀中取出“福源铜币”。 投掷向空中。 金光一荡漾，福气一晃漾。 雷劫威力顿减三分。 陆思梦眉头一皱，再抓出一把“福源铜币”，投撒在空中。 雷劫威力再少三分… 如此这般。 张梦也不知洒了多少“福源铜币”。 这场雷劫，算是安然无恙渡过了。 天地间卷起一阵大风。 金丹期的“天地反哺”来了。张梦、剑清、幽兰首当其冲，便是大受益处。 大风经久不停，吹过山岗，吹过房瓦，吹过沼泽。 随后降下甘露。 滋润大地，滋润万物。 使得人们精神振奋。小病即消，大病好转，无病者更健康。 便是苦力营内，整日苦寒饥饿的苦力，也有所受益。 挥舞锄头更为卖力了。 修士反哺。 数不清的好处。灵气更为浓郁，这大冬之日，竟有些嫩芽冒出。 忽在这时。 天空退散的乌云重聚，隐约凝聚成一头龙形，发出怨恨怒吼。 猛然冲向陆思梦。 陆思梦也没能料到这点，急用术法抵御，却已来不及。 第117章 租赁福田 此为横死蛟龙怨气所化，潜藏不出。到关键时刻，突然给予致命一击。 修士称之：怨龙恨。 屠龙者专属之物。 陆思梦反应不及，劫云已逼近身前，万幸“护衣剑”藏自衣下。此刻游至身前，自主护主，灵光迸射，与劫云正面碰撞。 “轰隆”一声，陆思梦仅受轻伤，怒气散去无踪。但护衣剑却被弹飞远处，插在张梦身前。 他将此剑拔出。 发现剑身好似绸布，轻飘飘质地透明。陆思梦三柄好剑，其一：夺魄，其二：护衣，其三：弄真。 张梦最馋的，实是“护衣”剑。 行走江湖、秘境历练、修士斗法……种种种种，先保住性命，才是重中之重。 不住细细打量，心中揣摩其中原理。 陆思梦见张梦手持护衣剑，不住俏脸一红。“护衣剑”与她自小投缘，三岁时便偶得仙缘，获得此剑，此后日日相伴，平日藏在衣下，贴身而备。 可用做突袭巧攻，可用做防御。 如今被一男子手持，叫她好生羞燥，大有贴身衣物，被人拿在手中错觉。她急忙抬手，护衣剑也有灵性，从衣袖钻入衣下。 张梦道：“恭喜思梦，修为大进，对了方才……”陆思梦道：“是龙魂作祟。此物甚是缠人，若无奇遇，被其纠缠一辈子也未必。” 张梦道：“这可如何是好？” 陆思梦道：“解决之法，自是有之。西域有大佛，让其超度龙魂。或是寻一朝之宰相，让其剥离龙魂。再是……” 方法甚多。仙、凡都能寻到解决对策。 但现阶段难以解决，甚至无法解决：寻大佛超度，身心要全放空灵。这时大佛若逼她出家，由不得她做主。寻宰相剥离龙魂，从此便变成宰相同僚、门客。亦是大为不妥。 陆思梦心有余悸道：“我太大意，忽略此物作祟。若无护衣剑护主，今日只怕危险了！” 张梦道：“既已渡过，便不用去想那些无趣事。我在府中备好酒席。”陆思梦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 大冬之日，山海县春风化雨。 山间冬眠巨熊苏醒，翻了个身子，随后又安然入睡。 金丹境的天地反哺，着实不可小觑。 对山海县有莫大好处。陆思梦渡劫当日，数位还未足月的童子降生。 似赶着出来。 虽未足月，但身强体壮，眼神灵明。未来定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好少年。 沼泽地地势改变。 许多毒蛇、毒兽被雷劫震死、吓死。 本一片极难开垦之地，难度似也下降了。随着气运聚拢，一切皆在好转。 陆思梦此次到来，注定不可久留。 待了三五日。 张梦携她游山玩水，带她去蛇鼠山，见了山蛇神“慕天”，看了山后的“福地”，以及移植的一大片山神血。 陆思梦惊叹“慕天”乃蛇属异种，颇为不凡。见到福地后，赞叹道：“山海县虽偏远，实藏颇多玄奥。此为灵农福地。通常孕育一株特殊植被，不知此处是何植被？” 张梦道：“一株金黄稻穗。”陆思梦叹道：“可惜，可惜，竟只是稻穗。” 张梦心想，那金黄稻穗让山海县自给自足，乃是最珍贵之物，何来可惜之说。 但转念一想，便知陆思梦因何而叹气。稻穗虽珍稀，但真正造福山海的，却是张梦的葫芦神水。 那稻穗若不经神水培育。更上一层楼，寻常土地未必能种得活。 无法扩种。 稻穗便只是一株稻穗。除产几粒米外，又有何用途？ 灵农福地本便罕见。结果只得此物，如何不是可惜。 张梦问道：“这片土地，能否再孕育其它特殊植物？”陆思梦道：“再是难了。此事全看天地机缘。但此地已是福地，用来栽种灵植，效果甚好。张兄，能否将此地租赁给我。” 张梦一愣。 陆思梦再道：“我看此地至今荒废。想是张兄未想好如何运用。我在紫霄剑宗有一山头，名为‘天琼山’，乃进入金丹，入长老位而得。但山中适合清居，适合种植之地甚少。这福田如若租赁给我，我可在此处种植灵植。如此一来，也可为山海县多添一分灵气。” 张梦闻言一喜，爽快答应。 又去福田后的“山神血”查看。 陆思梦轻“咦”一声，眉头一皱，半蹲在地，手指细细摩挲红土。眼中露出诧异之色：“山神血？” 这片土地种有人参、葡萄、苹果。 已被充分利用。 陆思梦道：“奇怪，山神血虽非多高级土地。但通常是一小块、一小块，何以如此大片？” 张梦问：“为何不能是一大片？”陆思梦道：“山神血传闻，乃山神滴落的心头血。是一座破不凡之灵山，内部被掏空，‘身死之后’，滴落的心头血。仅此一滴。这大片山神血，我着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很快便又释然：“天下之事，我又岂能尽知。张兄，抱歉不能为你解答。但想来你定是大气运之人，即便远赴山海，这山海县也颇为不凡。” 张梦道：“哈哈。”并未解释细由。 山神血实有“稀”“浓”之分，效用差距甚大。 但因为无法成片，在修行界不算重视。 即便在“灵土”“异土”中，也有更好、更妙的存在。 之后，张梦、陆思梦商讨租赁细则。 亲兄弟，明算账。 这些事情可马虎不得。 张梦先派人去丈量土地。 横有十五丈，纵有十六丈，面域十足不小。 陆思梦凡间钱银不多，但“灵石”不少。紫霄剑宗乃“云洲”大宗大派，长老待遇十分不错。月筹灵石足有十二万。 且随陆思梦年限上升，月筹灵石还有上涨空间。 倘若不够花，还可完成宗门任务，或是自己经营财路等等。 生财之道着实不少。 能成为紫霄剑宗长老，已是人中龙凤，凤毛麟角。日子自不拮据。 张梦有情低价出租。 一块田一月五万颗灵石。 毕竟不是凡田，而是福田。种个三五年，灵植开花结果，很快便可回本。 此外…… 陆思梦还需花费钱银，雇佣农户帮她打理。 这需要另外开工钱。 陆思梦懒得亲自请人，外包给了张梦。 张梦帮她物色了些品性好，且略带修行资质的药农。 都是良家孩子。 年岁不大，多在十四五岁上下。 上次“洪洞仙门”“紫霄剑宗”前来选仙，测过他等灵根天资。张梦记在心中，一直思索如何栽培。 借此次机缘，变相给他们机会，若被陆仙长看上，日后有去紫霄剑宗进修之机。 两人坦诚相待，不讨便宜，不吃亏，不欠情。心有灵犀，合作甚是愉快。 第118章 来年计划 陆思梦也知晓张梦心思，粗略看了药农根骨、灵根天资。 于她而言，仅是一般。未来踏足修行路，不知是福是祸。 故暂未有收徒心思。 但每一位药农孩子，她都赏了三物。其一：百草图录，其二：灵草百理养殖法，其三：日饮紫气强体册。 前二者与药田经营相关。 “日饮紫气强体册”则为养生强体之术。勤奋修行，一生可无病无灾。 张梦看在眼中，暗暗感激。 又过数日，陆思梦播种下灵种，日渐生长。 一切完毕，便要回宗了。 陆思梦临走时，张梦拿了两箩筐山海果子送行。 陆思梦道：“张兄，不必再送了，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张梦拱手道：“预祝你仙路平坦。” 陆思梦道：“多谢。”但一想到宗门水深，不禁眉头微蹙，轻叹一声：“修行之士，到底也是人，少不得权力纷争，少不得心机算计。” 张梦笑道：“何必烦忧，与光同尘，保得心中一片净土便是。” 陆思梦道：“张兄，此事我着实不知如何抉择。你说我是否该站队，还是……” 她年岁比张梦年长。但宗门纷扰，将起纷争，局势难明。她知张梦聪慧，又与他联系已深，颇有些一荣俱荣之势。下意识心中依靠。 张梦近日相处，也了解“紫霄剑宗”内务变动。简而言之，群龙无首，两派对立，水火难容，必有一争。 倘若是其它人，张梦自然随口说两句，如此敷衍过去。 但若是陆思梦，张梦却真心想她好，设身处地，为她着想，排忧解难。 他来回踱步，说道：“我终究不是仙门中人，许多情形，难以感同身受。我姑且说之，你姑且一听，全当参考。” 陆思梦眼睛一亮，重重点头。张梦道：“紫霄剑宗两派纷争，暗流涌动。必然有极多事，是你所不知晓的。此前‘蛟龙’出逃，怕另藏隐情。是某派想借此登临宗主之位，故意设局。但其中发生了意外，或又是其它。使得计划没成，那蛟龙却是毙在了我山海县。” 陆思梦不语。张梦续道：“人心难测，此举若是人为，实已有伤天和。一个处置不当，势必生灵涂炭，后果严重。你先前说，宗门刚刚掀起纷争，在我看来，且是未必。两派必然相斗已经很久，日积月累，矛盾十足剧烈，才会发生这种险事。” 陆思梦觉得有道理，忽她面色一变，说道：“张兄，依你所言，我怕不知不觉中，已经站队了。” 她面色难看道：“当初我入金丹境，得选长老之位。飞剑派的长老，引荐我入住‘天琼山’。‘天琼山’本是飞剑派一名长老清居之地，他意外横死，于是便到我手中。” 张梦道：“总之，你此行回宗，先以低调为上。你虽入住‘天琼山’，但年轻资历浅，飞剑派、紫霄派定然还要拉拢你。而你斩杀蛟龙，照理说来，宗主之位已是你的。但实力未到，却身居高位，决计是祸非福。” 张梦道：“第一，斩龙之事，决计不可暴露。日后你我通信，也绝口不提龙字。第二，回宗后，两派为拉拢你，势必做出各种行径，威逼利诱。此节我实难帮你。你需自己应对。实在不行，便寻借口外出历练，躲避为上。” 陆思梦听后，重重点头。心想张梦所言在理。 幽兰道：“陆仙子，你不必担心。大不了来山海，我家老爷收留你，叫你当县令夫人可好？” 陆思梦一愣，面上飘起红晕，连忙道：“张兄，便不叨扰了。”御剑离去。 走得十分匆忙。 张梦望她背影，轻轻一叹：“江湖之大，漫无边际。但愿思梦能渡过这次危机。” 幽兰道：“老爷，陆仙子资历终究尚浅，党派之争纵使会波及到她，但她涉足不深，保全自己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你别太担心了。” 剑清道：“不曾想，连山上仙门，也会争权夺利。” 张梦道：“但愿如此。” …… 山海县灵气越发浓郁。 比前年浓郁了两倍，已经超过“龙爪县”“龙须县”等临近县治。 陆思梦租赁的福田，在播下灵植种子后，已经冒出绿芽。 十位药童打理得井井有条。 张梦有时闲暇，便会在福团转悠一圈 时常与药童探讨种植灵植之事。他对这方面一片空白，不耻下问。 如此这般。 日子一日日过着。 渐渐来到深冬时节。 天寒地冻。 春风商会已成气候，扩充了人手。总计加起来，已有近千人。 周遭十数座县治，商会铺面时常可见：酒楼、米铺、杂食铺。 甚至一些“烤鸭”“烧鸡”等铺子，也有春风商会参与。都是县内百姓，会些一技之长，春风商会出钱资助，开起的小商小铺。 也能赚些钱银，但是不多。 龙爪县、龙须县、龙鳞县…周围数座县，无一商会能出其左右。 固然有山海县物资独特，人参、葡萄等物事无可替代功劳。也有王大福父子妥善经营苦劳。 如今“春风商会”名气逐渐打出。 售卖“黄玉人参”之事，自然而然浮出水面。 周围的江湖门派、达官贵人，均知春风商会盛产人参。 但每月具体售出多少人参，外界无从探知。 张梦限制，一个月售卖一万两千株人参即可。 步步求发展。 有条不紊，不激进，不怕事。 忽有一日，张梦忽想，山海县米粮丰盛，安稳发展下，数年不必忧愁。 但一直储备在仓，全便宜了老鼠米虫。 不如取出部分，用来酿酒。 以黄金稻米的品质，酒水必然醇香味美。 而“酒”更是硬通货。仙、凡乃至是山野精怪、妖魔鬼兽……全有好酒之人。 江湖门派‘剑湖山庄’，有一酒庄举世闻名。每年依靠美酒，大把大把揽收金银。 不知多少人眼热。 张梦打算等这年冬去，将西面的一大片土地染上“山神血”，扩大“黑王葡萄”种植面域。 再打造大片“葡萄园”。 新一年的打造计划，逐渐有了雏形。 这日清晨。 幽兰端来热水，为张梦洗脸。 张梦看着铜镜面容，年轻俊朗，当年探花郎风华依旧。 但回首望去，殿试已过两年。 幽兰道：“老爷，龙爪的血肉，全已熬成汤，吃完啦。” 上次沼泽内挖出一只“龙爪”。张梦剔下龙肉，每日结合“猪骨”“熊骨”“豹骨”熬汤，分发给蜈蚣军、虎力军食用。 今日血肉剔得干净。 只剩下龙鳞、龙骨、以及利爪。 第119章 关押唐华风 张梦请教过陆思梦。后者建议，龙爪适合打造“飞剑”，龙鳞打造“甲胄”，“龙骨”则可外售、炼丹。 张梦施展“火锻术”，亲自着手打造。 将四枚利爪，雕琢出“剑”之雏形。随后便停手，分给“剑清”一把，“幽兰”一把。 让剑清、幽兰以自身灵气，天长日久祭炼龙爪剑，凝聚剑形，雕琢独属于自己之物。如此这般，才能挥使如意。 张梦独留两把“龙爪剑”，一把用阳灵气祭练，一把用阴灵气祭练。 这“祭练”之法，乃陆思梦友情相赠，名为“天裘养剑术”。 是一位名为“天裘”的修士，结合前人学识，整合参悟的养剑、练剑、祭剑之术。 乃“紫霄剑宗”飞剑流派必学之术。剑者，锋锐灵动。若想将其驱使如意，必先以自身灵气，蕴养祭练，使之成为手臂延展。 留下自己气息。 飞剑一道，门路还有许多。取剑名、刻剑纹……每一环节，都可影响修士气运、飞剑威力。张梦等人暂时没考虑太多。 先一点点祭炼宝剑便是。 如此这般。 张梦有了三把飞剑，分别为：龙阳剑、龙阴剑、夺魄剑。 均非凡物。 他开始修习“青莲剑诀”第二层，这一层需两把飞剑。张梦此前用“夺魄剑”“无柄飞剑”尝试修习过。 但无柄飞剑质量太差。在一次碰撞中，被夺魄剑碾为粉碎。 此后飞剑不足，一直停留第一层中。张梦虽无法修行，但常在心中推拟设想，对“青莲剑诀”的感悟，已不止第二层。 此刻筹够飞剑。 “青莲剑诀”进展极快，直逼第三层。 “龙骨”暂未决定如何处置。张梦暂且当做“泡酒物”，存入神秘葫芦中。 他给葫芦取了个名字。 名为“天源葫芦”。 是一日忽有所感，心中顺其自然，蹦出“天源葫芦”四字。 “龙骨”入酒，壮骨升阳，着实好生霸道。张梦似也“饮下”龙属一二特性，对气候更为敏锐。 有时忽有所感，说道：“今儿可能下雨。” 过了片刻，竟真的下起磅礴大雨。 对水中鱼群，自有股隐隐感知。 玄异之处，数不胜数。天地之间，以龙为尊，龙躯部位，自然是最好的泡酒物。 张梦见天气日冷，幽兰越发缠人。在“龙骨”基础上，再增加“黑虎虎鞭”泡酒。 体魄强悍。 真可谓生龙活虎、精龙神虎…… 幽兰却也长进了，随修为渐长，身子经过不少宝药蕴养打熬，硬是不求饶落败。 幽兰、剑清虽都被种有“莲花”，但幽兰修行速度，总归要快上一些。与张梦合欢同眠，阴阳交融后，益处太多。 …… 二月初。 冬日渐去。 山海县添丁近千人，半数男孩，半数女孩。 同时又有几千位百姓，迁移山海县。 山海县北面的沼泽地，已被开荒近三成。空出了很大一片地，足以安置外来百姓。 随着外来人口涌入，张梦在此节耗费了大量精力。 在增加人口，加快发展的前提下，不影响山海县的管控。 二月中旬。 大雪停了。 几百名苦力，被戴上枷锁，派到山间的路上，清理积雪。 天寒地冻，被冻得手脚起泡。 张梦北扩沼泽，东平道路，西开山林，粮米酒，种奇果……同步进行。 日子十分充实。 偶有闲情，便带着剑清、幽兰去山野中踏春、赏景。 这日里。 张梦正在府邸休息。他昨夜鏖战半宿，虽并无力疲之感，但也需好生休养。 忽听有捕快来报，称有一中年男子，自称是张梦好友，已在大堂中等待。 捕快不敢怠慢，立时前来通报。 张梦心想：“中年男子？好友？我却不记得，我有这种好友。”穿好衣物，行至大堂。 妙云仙门唐华风面容憔悴，在堂中来回踱步，神情忐忑。他听到脚步声逼近，不住探头打量，见到张梦后，三步并做两步，说道：“张县令，好久不见，您好啊。” 张梦道：“你好。” 唐华风道：“是这样的，我…好久没看到人参了，你也知道，我仙门…” 张梦坐自主位，淡淡说道：“唐掌门，难道是我说得不够清楚吗，山海县与妙云仙门的合作，全已经结束了。” 唐华风赔笑道：“是…上次是这么说，但这不是气话嘛。您若还生气，我给您赔不是，但不可因此，误了咱们两地发展啊。” 张梦道：“我看不必了。唐掌门若没有其他事，那便送客吧。” 方才通报的捕快将身一立，看出“唐华风”与张梦关系不好，自也不再客气，横挡在唐华风身前。 唐华风道：“唉…唉…这…”眼见挽留无用，脸露怒容：“张梦！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不就是有些人参吗。你给我等着，我告诉你，我妙云仙门也是有背景的！你知不知道…” 话还未说完。那捕快已一巴掌扇来，“啪”一声响得嘹亮。 唐华风怒道：“你敢打我！”提运灵气，正待反击。但二人相距甚近，那捕快右手探出，扣住唐华风肩膀，用力一扭，将胳膊卸下。再脚下一板。 唐华风空有修为，但无甚对敌经验。即便曾与人斗法，也不过是相隔数丈，丢几计火球术，与儿戏无二。 此刻被人近身，自然反应不过来。 那捕快道：“县令，此人公然叫嚣，该如何处置？” 张梦道：“按律法处置，押入天牢。若屡教不改，再从重处罚。” 唐华风道：“张梦！你好大狗胆，我乃妙云仙门掌门，你无权关押我。” 张梦淡淡道：“塞两个麻核桃，堵住他嘴。” 唐华风下巴被人一捏。扯脱臼后，塞入两枚核桃。那核桃堵住口舌，吐也吐不出，吞也吞不下，说不出话来，口水直流，甚是狼狈。 被架入地牢。 山海县的地牢被重修过。 破损的墙壁、腐朽的木柱、生锈的铁器…… 全被换过一新。 如今墙壁乃坚岩、糯米堆砌而成。坚不可破，更可隔绝声音。 官家的牢狱，得天地承认，对灵气实有压制效用。 唐华风口舌被堵，念不出术法，手臂脱臼。是难以逃脱的了。 第120章 煮酒英雄会 唐华风这一通收拾后，老实了不少。张梦虽不喜“唐华风”，初见此人，觉得还算可以。不想竟这般势利忘本。 但他对事不对人。唐华风除却狠话几句，并未做出出格事情。 关押七八日，人老实了，张梦也没刁难，放出了山海。 张梦道：“唐掌门，望你日后珍重，你妙云仙门与我山海县缘分已尽，各自安好，井水不犯河水才是。” 唐华风吃了大瘪，起初几日心中有气。但这时，气已吃下肚子，想起了许多往事。醒悟今日处境，并非张梦针对，而是妙云仙门众长老得意忘形，无法摆清自身位置造成。 唐华风起初结识张梦时，便觉他一表人才，谈吐不凡。也颇为珍重这份交情。 然后来，众长老吹耳旁风，又见无论风里雨里，山海县的一千株人参，必然准时送达。 渐渐滋生出：“张梦有求于自己”想法，众长老又常说，张梦不过黄口小儿，乳臭未干，且仕途显然已断，余生出不去山海。云云。 唐华风逐渐被蒙蔽。加之后来，张梦因“恶龙”一事，确实写信求助妙云仙门。妙云仙门态度敷衍，此事过后，张梦仍旧顾念旧情，“人参供应”不曾断过。 更让唐华风误会。认为这场交易关系中，自己占据主导。山海县乃是附庸。 本来可“真心换真心”，便如同陆思梦、张梦二人一般，结交为真朋好友。 却叫他彻底错过，最后闹成这副田地。 唐华风赔笑道：“可惜，可惜，张县令，这缘分当真不能再续上吗？我从前确实有错，可……唉。” 张梦道：“缘分就不必续了。妙云仙门纵使没有山海县这朋友，想来也无关紧要。唐掌门回去罢。” 唐华风唉声叹气，只能离去。 幽兰笑道：“这唐掌门本性倒不算很坏，倒是也忒弄不清大小王。我若是他，死都得缠着老爷，怎敢寻老爷不痛快呢。” 剑清道：“幽兰姐，你现在已经缠上啦。” 幽兰笑道：“哼，不但缠上，我要缠得死死的，永远不分离才好。” 目送唐华风离去。 山海县又恢复往日平静。 …… 冬去春来。 二月末。 山野间春花灿烂，春雨复苏。这一年的春天，比往年更加美艳。 在一气候温和，阳光明媚的大好日子。 西面的“葡萄园”“酿酒厂”项目动工了。 因为“耕车”被发明而出，百姓用在田地里的时间减少，便有时间去做其它事了。 张梦鼓励百姓精修一门独有技艺。木匠、厨艺、画师……种种种种。 不怕没活干。 只要登记在册的手艺人。每隔一段时间，张梦便会发布招才令，为他们分配活事。 其中“木匠”需求最大。 建造楼阁、机关道、酿酒厂……都需要大量木匠，手艺精湛的木匠更是重中之重。 约莫是三月中旬。 山海县自酿的第一坛美酒问世了。 张梦取名为：如梦山海。 入口醇香，回味无穷。 王大福放言：“县老爷，就凭这碗酒，咱们山海县就穷不了！” 将一大碗酒干尽。 各个面上红晕，说不出的喜悦。 四月初时。 山海县酿了四百坛“如梦山海”，开始由“春风商会”对外出售。 当真一抢而空，掀起一片浪潮。 此米酒醇香绕舌尖，经久不散，似醉似不醉。叫人好似游离在山水仙境之间，流连忘返，不愿归来…… 张梦见效果不错，于是花费重金，请了几位着名的词人。为“如梦山海”写诗词，将其传扬出去。 更在龙爪县、龙鳞县推行“百杯英雄”活动。 能饮百杯而不醉者，赏钱一百两，为期三日。 活动一出。 街道上行人拥挤。 第一日，真有一名英雄好汉，饮下百杯而不醉。立时获得一百两银子。 名声打出去后，参与者更是疯狂。 “如梦山海”一经推出，便快速席卷。赚取的钱财，比“人参”“葡萄”加起来更多。 张梦为此感慨：“酒果真是硬通货，一坛好酒，比真金白银更好用。” 真金白银买不到人心。 但一坛味美良酒，或可让爱酒之人，为其卖命。 江湖、仙门、庙堂……均是如此。 “黄金稻米”产量极多，山海县的“如梦山海”自也不少。 张梦发现，在酿酒过程，滴入“葫芦神水”，或称“天源神水”，可激发酒香醇厚，增加酒水年份。 一滴便是“一年”。 上百年的“老酒”，张梦一喝也晕，飘飘呼呼。幽兰、剑清从没见过这样的老爷，欢喜得不行。幽兰还画了幅“老爷醉酒图”。 春风商会异军突起。 本便有“人参”“葡萄”等中流砥柱，再加上“如梦山海”美酒。 名声响亮。 “万福商会”注意到了“春风商会”。 两个商会间，开始有了摩擦。 新老较量，无法避免。就看是在何时爆发。 张梦心想：“剑湖山庄也有酒庄，我山海县推行美酒，实动摇了剑湖山庄利益。但那又何妨？我山海县不主动惹事，但不必因为怕事而放缓自身发展。我若想前进，总会阻碍一些人利益。” 趁热打铁，继续投下重金。 一面扩大酒厂，招募酿酒匠人。 一面大办吸引目光的活动，增加“如梦山海”知名度。 果如张梦所料。 当“如梦山海”在龙王郡、泰安郡、琼西郡风头一时无二时。 万福商会、剑湖山庄出手打压了。 一名剑湖山庄名下的高手：铁心神掌‘段一心’，在饮一口“如梦山海”后，当众将酒壶摔烂，吐了三口唾沫，破口大骂。 说这此酒酿得忒差，这世间唯有小女子与懦夫好饮此酒。英雄好汉，当饮“神剑酒”这等烈酒。 此事一经传出。 江湖数位英雄好汉，齐齐出声赞同，将“如梦山海”称为“女子酒”“懦夫酒”。 果不其然。 如梦山海销量暴跌。 有人更以曾经饮用过“如梦山海”为耻辱，对如梦山海大肆抨击。 紧随其后，铺天盖地的黑料卷来，本如日中天的“如梦山海”，竟一时经销不出。 张梦清楚，好酒之人，多是好面之人。酒香再好，也需一好牌面支撑。有人暗中使坏，若不及时反击，后果十分严重。 但反击自有风度。 张梦大手一挥，让王春风放出消息，十五日后，春风商会将在“龙鳞县”，举办“煮酒英雄会”。 谁是英雄，谁是好汉。 手底下见真章。 这则消息一出，江湖中反响热烈。 各方英雄各持己见，各种声音都有： “这春风商会好大胆子，万福商会后有剑湖山庄撑腰。与剑湖山庄对上，焉能讨到好处。” “剑湖山庄如此霸道，只许他说人不好，不许人家反抗？” “嘿嘿，江湖可有场好戏看喽。” “有意思，这春风商会莫非也有门派背景？” “到底是龙争虎斗，还是以软击石，且看十五日后便是。” 第121章 英雄会上藏暗招 龙鳞县县令大是头疼。“煮酒英雄会”在县内举行，消息传出后，陆续有江湖客涌入。 大不好管理。 山海县。 公府内，幽兰问道：“老爷，此次英雄会，我们有把握吗？” 张梦笑道：“要得并非胜，而是输。”幽兰道：“哦？”张梦道：“剑湖山庄高手众多，即便你我全上场，各胜了三回，亦是讨不到便宜。” 剑清好奇道：“既然如此，老爷何以设此擂台，倘若输了，岂不…”她坚信张梦不会错。 张梦笑道：“以和为贵，和气生财。咱们是做生意，还远未到与剑湖山庄拼死拼活地步。我弄此擂台，终究不过是宣传罢了。” 张梦道：“剑湖山庄只要赴会，我们便已不输。再者说了，他们说我‘如梦山海’，是懦夫酒。输得漂亮，输得义气，又怎还算是懦夫？” 幽兰、剑清了然，心道：“老爷格局大，那剑湖山庄视老爷为敌，大肆诋毁，实已输了一筹。此局即便是输，只消输得不懦夫、不窝囊，便反而借剑清山庄悠悠之口，扬我山海酒之名。” 话虽如此，十五日后的英雄会，仍需认真对待。 张梦招贤纳才，组建了十人队伍，均是江湖中稍有名气，武义不凡的江湖客。 这些人以“义气”着称，都是个顶个好汉子。 十五日很快便到。 这日里，龙鳞县好生热闹，十数个江湖门派现身：空铜门、铁砂派、飞将山…… 许些门派，与“春风商会”交好，时常交易“人参”等宝药。此来是呐威助阵。 中间设有一座大擂台。 规则简单，好饮“神剑酒”者，代表神剑酒出战，好饮“如梦山海”者，代表如梦山海出战。 双方比武决胜，决出上下之分。 张梦、剑清、幽兰也来到现场。春风商会正好有一酒楼，就设在周围。四楼包厢，视野清晰，可看清擂台比斗。 剑清道：“倒是来了好些江湖好手。”她白皙手指点兵点将，为张梦介绍各路好汉。 指了指一黑袍男子，说道：“他便是铁心神掌，段一心。” 但见那人身材高大，体态中等，太阳穴隆起，双掌白皙细嫩。 张梦道：“他很厉害？”剑清凝重道：“很厉害，未曾修行前，此人要胜我许多。但修行后，凭借术法周旋，我可轻易胜他。” 江湖武者，这群体甚是杂乱。擅长处既乱且杂。 有蛊术、毒术、风水相师…… 类似剑清、幽兰二女，精通武学，且同时有些修为者，亦是能寻到不少。 至今倒是未有“天命人”，应运而生，为这庞大复杂混乱的江湖，规整统一，随后再划分出“三六九等”，设立等级排序、尊卑之分。 修行者则恰恰相反，修行境界，一目了然。 筑基期不是金丹期对手，这点天下共知。 朝廷官家也是这般，官大一级压死人。但却比“修行者”复杂许多，其内牵涉的利益交换，权力划分，勾心斗角，要多过任何修行门派。 总而言之。 各有优点，各有劣处。世道如此，无人幸免。 一剑清陆续指了四五名江湖高手。 部分乃“剑湖山庄”门客，部分乃自发参与。“春风商会”这边，江湖影响力远不如剑湖山庄，愿意帮忙的江湖客，多是龙王郡一带的江湖门派。 实力相差甚巨。 张梦笑道：“如此看来，输得已是必然。”他忽来兴致，眼睛一亮，说道：“好剑清，待会有一事，需你相助。” 剑清小脸一红：“臭老爷，你突然这么客气做甚。您直说就好啦，我…我难道会拒绝么？” 张梦道：“待会比武，剑湖山庄获胜后，定然咄咄逼人，羞辱败者。这时你再横空出世，不必代表‘如梦山海’出战，全代表自己。” 剑清问道：“这又是何道理。”张梦道：“一场比武，自是要千转百回，起伏跌宕，才有能传唱。待会如何发挥，便全看你的了。” 剑清道：“好！” 张梦道：“且慢，幽兰，你带剑清换一身衣裳，再施些粉黛。定叫她惊艳四方。” 幽兰掩嘴轻笑：“老爷，您是觉得，剑清妹妹还不够美么？”张梦道：“好啊小幽兰，挖坑给我，我还没拷问你呢。” 幽兰红晕顿生，想起斩杀“蜈蚣”，剑清百般劝导，叫张梦好生拷问自己。 但县内事物多。便一推再推，幽兰可记得清楚。 剑清笑道：“幽兰姐越来越大胆了，老爷快教训她。” 如此这般，剑清恍然一新，衣着白衫，长发束成马尾，腰挂长剑，只道好一俊美女剑客。 而场中比武已然开始。 神剑酒率先发难，行出一江湖武者：铁大嘴，此人手持铁剪，专攻人下派，手段阴狠毒辣。 如梦山海这边，却是行出“笼山派”的一名长老，名为黄孟河。功力正统，无甚长处，无甚短处。 但为人甚讲义气。知晓春风商会有难，第一时间便来帮衬。 而“笼山派”与山海县也是朋友。 说起来，是王大福功劳。笼山派乃龙须县内的江湖门派，规模不大，但道统正统。 王大福查探此派信息后，曾告诉张梦，此派门户虽小，但可深入合作。门风清正，江湖少见。 此后“黄玉人参”以稍低价格，贩卖给“笼山派”。 “如梦山海”正式对外出售时，王大福托人，送了三坛给笼山派。 在外行商，能交朋友便交朋友。 是以笼山派第一个出面。 双方各报姓名来历。铁大嘴便笑道：“好个不自量力的王八羔子，敢和你爷爷过招，瞧我不将你打出尿来。” 黄孟河自不动怒，取出长剑，忽然出手，一击扫堂剑攻其下盘。而铁大嘴身材矮小，下盘功夫最是厉害，用铁剪一夹，夹住长剑后，双腿腾空，朝黄孟河胸口踢来。 黄孟河一惊，心想此人功夫在自己之上。但此刻怎可后退，岂不坐实“懦夫”之名。当即弃下长剑，双手护住胸口。 却被这一踢，后退了三五步，双臂发麻。他强运内力，缓解手臂酸麻，俯身去夺回长剑。 铁大嘴笑道：“学艺不精，丢人现眼，好喽，现在头颅也无喽。”张开铁剪，朝黄孟河脖颈处一剪。 这一招已下死手。 第122章 与剑湖山庄第一次较量 变故来得太快，黄孟河眼睛一闭，竟自不退缩，死也要拿回长剑，奋力来一招“龙抬头”，即剑尖朝上，自小腹刺入，自头颅穿出的狠辣剑招。 众人见这才三两招，竟已这般惨烈。 无不心中唏嘘，齐想：“如此这般，却又怎是懦夫呢？” 张梦心头一紧。这黄孟河替自己出面，身陷险境，他怎能无动于衷。当即拿起茶杯，正要投掷而出。 正待这时，忽听一道声音响起：“休要逞凶！”在铁剪剪下刹那，一阵大气浪涌来，铁大嘴后退两步。 来人乃笼山派戒律长老：钟开，亦是黄孟河的师兄。 此行比武，笼山派鼎力相助，此份交情，需当铭记在心。 钟开内力雄浑，这一声大吼，竟掀起一阵浪涌。众人望将过来，他镇定自若，扶起“黄孟河”，怒道：“这场比武，有言在先，不伤及性命，你何以下此重手，要剪我师弟头颅？” 铁大嘴笑道：“比武之事，瞬息万变。我不剪他头颅，难道要被他捅个对穿吗？” 钟开道：“好，那叫我来会会你！”他隔空一掌，将黄孟河送下台去，双足站定。气势汹汹。 张梦也是一惊，不想“笼山派”内，竟有这等能人。此前是自己小瞧人家了。 剑清亦道：“江湖果然鱼龙混杂。此前我从未听过‘钟开’名讳，但此刻相见，他武道造诣不浅。想混出名声，轻而易举。” 即便是小小龙王郡，亦是藏龙卧虎。 铁大嘴道：“乐意，乐意。”说话间隙，铁剪已然攻来。钟开隔空一掌，内力透体而出，“咚”一声将其击飞。 一招便取胜了。 此后连斗数场，钟开均三招内制敌，着实为“如梦山海”涨了口气。日后谁人再言“懦夫酒”，便需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是钟开对手。 忽上一剑湖山庄剑客。 剑清眉头一皱：“钟开危险了。”张梦道：“此人很厉害？” 剑清道：“此人名为张浊，曾在剑湖中，获得一柄宝剑。传言此剑出鞘，必要以心头血喂养。此人喜好杀生，照理而言，对这等江湖比武，理该不会搭理才是。” 张梦道：“且静看吧，若有情况，再出手不迟。” 擂台上，张浊自曝姓名，随后拔剑出鞘，是一柄血色长剑。钟开抽身躲避，见其脚下多出道长长剑痕。 剑清凝重道：“此子以杀养剑，竟已养出剑气。” 仙家修士，施展术法，感悟剑道，射出匹练剑光不足为奇。但“剑气”并非仙家专属，传闻有武者，到一定程度，足以养出剑气杀敌。 威力不比修士术法弱。 剑清也擅用剑、长刀。但不曾养出“剑气”，此刻第一次见，十足震惊。 不止是她，台下的看客齐齐发出惊呼，后退了数丈远。生怕被剑气吹到。 几招下来，钟开已然头冒冷汗。张浊淡淡道：“你不走运。” 手腕一抖，剑气斜射，直扫向钟开脖颈。出剑狠辣果决，不留一丝余地。方才比斗，众人有目共睹，这“张浊”已胜数筹，这一杀招，全是畜意使之。 钟开眼睛一闭，自知死将死。张梦眼睛一眯，已看出七八成猫腻。 张梦想借“剑湖山庄”传开如梦山海知名度。本是“生意人”角度。 但剑湖山庄借此次“杀一儆百”，却是江湖人角度。 生意人与江湖人行事风格偏差，思维作风偏差。便造就今日局面。 张梦眉头一皱，他脾性温良，不易动怒，但今日一事，觉得剑清山庄未免过分。 他手持茶壶，悍然投掷而出。 张梦天资非凡，即便习武，也不平庸。他虽没正经修习“武学秘籍”“内功心法”，但饮“虎鞭龙骨酒”，天源神水滋养。 气力十分不俗，再加以“灵气”带动“血气”，起到类似武者“内力”之用。 此一投掷，威力十分不俗。便是剑清、幽兰也反应不及。只见刹那功夫，抢在钟开丢命前，茶壶已然打到。 “砰！”一闷响。 那张浊手骨碎裂，手指歪曲。倒飞而出。 张梦淡淡道：“仗剑行凶，好生威猛。” 段一心眉头一皱，问道：“阁下何人，难道你也想来场比武么？” 张梦淡淡道：“剑湖山庄，欺人太甚，我看这比武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梦山海，懦夫之名未必见得，上场的两人，谁不是热血好男儿。但尔等神剑酒，恃强欺弱，悍然逞凶，却是曝之于天下也。” 段一心大怒：“呵呵，还请阁下下来领教高招，光逞口舌之利，不是懦夫又是什么。” 一道女声响起：“区区小人尔，怎配与我家老爷较量。” 便听一道锐鸣响起。四楼厢房内，悍射出一柄长剑，直取段一心脖颈，力道甚大。段一心道：“好！”双掌一合，空手接白刃。 又见白影一闪，一女子从阁楼飞出，一脚踏在剑柄上，长剑深入三寸，几乎抵着段一心喉咙。 段一心双掌合力，二人内力较量不相上下，心想：“是女子？是路见不平，还是春风商会的人？”他说道：“这位女侠，你确定要与我剑湖山庄为敌？” 剑清冷笑道：“哼，你果真承认了。”段一心说道：“我承认什么了？” 剑清道：“我与你较量，你却问我是否与剑湖山庄为敌。还不明显吗？这场比斗，剑湖山庄乃蓄意针对春风商会，而非论酒之好坏。” 又道：“你蓄意诋毁，而今有目共睹。小人二字，送你剑湖山庄。” 她身子凌空旋转，剑随身起，亦是随之急旋，段一心暗道：“好身手！”无奈松手后退数步，避其锋芒，面上阴晴不定。他见众看客交头接耳，自己确是说漏了嘴。 “神剑酒”名震江湖，当为酒中前列。 天底下好酒之人，数不胜数。 而“酒业”一行，当属水最深的。街边小商小贩，买卖些糟酒浊酒，自无人理会，但若成规模，自然不能放任。 剑湖山庄坐落西南一带。 山庄定在“兴河郡”，距离龙王郡甚远。 但龙王郡亦有“剑湖山庄”手眼，有几座剑湖山庄的酿酒厂。“春风商会”突然冒头，如日中天，已触犯利益。 段一心乃是奉命而来。 第123章 再入玉山 段一心急头白脸，暗道此女好生伶牙利嘴，一照面便叫他无话可说。惊怒之下，他道：“你这小女子又懂些什么！看掌！”双掌急挥。 便见掌影重重，好生凌厉。 这擂台乃实木搭建，为便看客观望，立地约有半丈高。见那段一心掌朝左拨，擂台便朝左倾。掌朝右拨，擂台便朝右倾，隔空拨物，十足骇人。 他急挥手掌，擂台时左时右，才过数十招，便听“砰”一声，擂台四分五裂。剑清暗运“飞羽踏燕步”，凌空踏步，再辅以武者轻功。飘飘然落地，衣带不曾沾灰。 这一番比斗。 众看客聚精会神，连拍手叫好，交头接耳都已忘记。 江湖虽卧虎藏龙，鱼龙混杂。 但终究鱼虾多，而真龙少。真材实料的比斗，见着一次便是幸运。 剑清眉头一皱，心想这段一心不愧出自剑湖山庄，好生厉害。此刻若是私斗，她可施展“火球术”“功德金光”“火锻术”掠敌。自可占尽优势，然众目睽睽下，她若以术法胜之，未免胜之不武。 她心想：“老爷叫我取胜，我便要胜得漂亮。揽花阁武学虽厉害，但对上这等大宗大派，果然差上一筹。” 沉思对敌良策。 她实不知，张梦每日暗中，喂她与幽兰一口“天源神水”，武道天资，肉身气力，体内杂垢，均远非常人能比。 单论武道实力，剑清已大胜前几年。 段一心手爪尖利，抓住几根大木头，悍然投射过去。剑清左一飘，右一闪，始终从容应对。 忽寻到一破绽，欺身而近，使出一招“落花纷纷”剑法。此剑乃“揽花阁”武学，旨在剑意飘零，极尽美观，却暗藏杀机。 剑清连出数剑，剑光晃来晃去，好似落花在眼前掠过。剑清心中轻咦一声，她许久未练习此招。此刻临敌用出，却大觉畅快，大觉自然。 剑随意起。 一套“落花纷纷”用尽后，再接一套“落地生芽”。此前剑清两招衔接做得不好，总有间隙。但今时却自然而然，浑然天成，毫无瑕疵。 段一心用以铁心神掌御敌。此乃他压箱底绝招，亦是成名绝技。然剑清目力、身手、反应均已胜过太多。 剑清看准时机，忽一横扫。段一心惨叫一声，四根手指头被生生削去。鲜血淋漓。剑清再踢两脚，一脚踢在嘴上，牙齿断裂。一脚踢在胸口，倒飞数丈。 段一心浑身鲜血，怒目圆睁，指着剑清道：“你……”再说不出话，也站不起身。 众看客回神，纷纷议论剑清来历。 剑清大觉解气，此人污蔑如梦山海，已叫她愤恨。她说道：“尔等欺人太甚，总想取人性命。但我却饶你一命。” 她不愿“如梦山海”沾上血光。“如梦山海”四字，寓意本便是如在梦中，平和安宁。 是以“如梦山海”酒香醇厚，带有丝丝甜口。不似“神剑酒”，以烈着称。 和平发展。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是张梦之所愿。 剑清纵身离去。 张梦、幽兰也从后门打道回府。擂台已破，今日这场闹剧，自然就此作罢。 …… 段一心缠满绷带，被几名小二送入一间阁楼。 横放地上。 房中有一屏风，屏风后坐着一道身影。那人缓缓起身，从屏风后行出。 但见他身材高挑，虽是男子，眉毛细长，嘴薄鼻挺，兼具男女特征。 此人乃剑湖山庄十大“剑侍”之一，阴阳剑许清眉。 他声音奸细：“段郎，你输了？”段一心已难动弹，却自一颤，说道：“大人，我…我…本来…” 许清眉细长手指轻抚段一心伤口，笑道：“无妨，输便输了，但今晚…你要陪我。” 段一心道：“大…大人。”双目圆瞪，甚是恐惧。许清眉挥一挥手，那小二合上房门。 隐约可听到几声惨叫。 原来…… 当初王大福举家远遁后，万福商会无主，将要离散。十大剑侍之一“阴阳剑”许清眉，将“万福商会”收入旗下。 变做“许家”一道产业。 同时他在剑湖山庄地位甚高，拿下“神剑酒”的经销权，由“万福商会”负责出销。 大肆敛财。 此举“剑湖山庄”却也默许，因为对剑湖山庄亦有好处。 是以“春风商会”冒头，创办“如梦山海”，反应最大的，便是许清眉。 这些年来，实也有数座酒庄冒头。但无一例外，全被许清眉收拾了。 轻则酒庄被强取豪夺，心血付之一炬。重则家破人亡，鸡犬不留。 云州“酒业”全被许家垄断。 大周共有九州，“许家”借助剑湖山庄之势，便已独占一州。 由此可见，许家势力之庞大。 更相传……许家结识有极厉害的人物。在朝廷有跟脚，家族中亦有山中修士。 江湖、庙堂、仙门……根系太多，牵涉太深。 翌日。 一具干尸被抬出房间，那小二好奇之下，轻轻一掰。只听“咔嚓”一声，连皮带骨断裂。 小二大是恐惧，不知何种神功，竟能将一活生生的人，摧残至如今模样。 对那“许清眉”无比恐惧。 许清眉道：“春风商会？白衣女子……又是一群不知死活者。” …… 张梦回到山海县，很快将不快之事忘在脑后。 城东凤凰街，城西飞龙街比龙鳞县更为繁华。 路边有茶楼，有商贩，白日里行人极多，烟火气息十足。 张梦忽然想起起，城西玉山中，有一尊玉石雕塑。 自己已许久不曾去过。 他心想：“那石头雕塑，怎的也算我启蒙前辈，我如今修为稍有小成，理应去拜会拜会。” 当即等入夜后，从西城门出城，又行数里。见到“玉山”所在。沿着缝隙朝里深入。 见到那玄冰棺椁。 这一次张梦不急饮用“天源神水”，而是四处转悠打量。 他放出“夺魄剑”“龙阳剑”“龙阴剑”三剑。一剑朝西，一剑朝东，一剑朝南。将灵气凝练成“丝”，缠绕在剑柄上。 如此这般，便可测出此地到底多大。 然而这一测，顿叫张梦很是惊奇。 第124章 运棺回府 原来石室内，横纵面域不过十丈而已。之所以觉得无穷无尽，走不出去，不知方向。 全是冰封棺椁作祟。 使人不知不觉，绕着冰棺转圈，最后昏迷在身旁。 而“玉雕”空间，怕与此地地势无关。亦是冰棺作祟，那空间藏在冰棺之内。 而张梦饮用“天源神水”，便可进入那空间。见到“玉雕前辈”。 张梦心想：“倒是奇了，如此怪事，不知与思梦说好还是不好。”他弄不懂这许多。 在冰棺上敲了敲。发出“铛铛”脆响。 张梦心念忽起，这冰棺不知葬有何人，甚至说…此棺葬不葬人都未能确定。许是一奇特宝物，恰巧形似棺椁。 即便是棺椁，此处墓葬也已四面漏风。自己或可另择一良地，将棺椁埋下。 山海县正在扩建。 城墙外也有人安居，东西南北很快便要增加“外城区”。 玉山距离山海县不远，最近行人增多。时常有人上山砍柴打猎。 此冰棺久留此处，绝非良计。 张梦犹豫片刻。说道：“冰棺前辈，我为你另择一地掩埋可好？你若同意，便保持沉默。” 沉默片刻。 张梦全当是默认了，心下微喜。又问：“我有两株莲花种，种在冰棺上可好？” 此举实有些得寸进尺。 欺负死人不会说话。 冰棺再度沉默。张梦也当是默认了。 当即心念一动，一枚“体外莲花种”浮现掌心，近来数月，张梦的“无忌金莲诀”日日有进展。 修为已到“筑基三层”。 道种已有二十九枚，种在各大穴道、经络要处。 体外之种又凝聚两枚。总共有四枚。 前两枚帮助幽兰、剑清修行，于他而言无甚用处。这两枚自然用在自身修行上。 张梦曾想，将两枚体外之种，种在“灵泉灵脉”上。 但忽发兴起。只觉此处冰棺更为神秘，种在此处，或能有不同收获。 他双指夹着莲花种，种入冰棺当中。忽见一点明亮，一朵莲花渐渐酝酿。 那莲花缔结冰霜，煞是美丽。 张梦又觉，此莲花中似藏“封印”之力，心想此冰棺莫非是“封印”法器？ 他任由莲花生长，不急收取。饮一口“天源神水”，进入特殊空间。 又见“紫色玉雕”所在。 大半年过去，此玉雕不曾有过丝毫变化。张梦拜道：“前辈，我又来看你了！” 玉雕自然难言。但里面的强者，心头火起，知晓害她不浅的小子，又是过来了。 张梦双掌一翻，又是一枚“体外莲花”。他按入玉雕丹田处，出奇顺利，不见丝毫阻碍。 莲花入体。 根系遍及玉雕各处。从此便是自发吐纳天地灵气，炼化能量。 生根发芽，等待日后张梦收取。 源源不断，重复利用。 张梦心下琢磨，日后一个月可来此一趟，收取莲花灵气。此玉雕极为神秘，但愿可起用处。 张梦道别。转身离去。 玉雕却心头火起，凝神观察体内。一株莲花已入丹田。她极力驱逐，但又怎能成功，她全身能力，全已被封印死死，连声音都难以发出。 无法抗拒，只能接受。 随后又是一愣…觉察此莲花气息甚是独特。 她心想：“才过多久，那小子竟已筑基，这种莲花的本领，我倒听闻过，莫非…莫非是无忌金莲诀？” 念及此处，心头好生复杂：“我如今动也不能动，外有紫玉封印，内有仙绳捆缚。我纵尝试千千会，也难撼动丝毫。虽身未死，魂未消，却不如已经死了，枉费一生修为，却又虎落平阳被犬欺，只能忍受此子戏弄。他种我青莲，是要我助他修行么？” 忽心念一闪。 她或可帮助其凝炼灵气。借此传递一二信息。 她口难言，身难动，与玉雕无甚差别。即便有人近在身前，也难发出丝毫信息。 如今体内青莲，时时刻刻吐纳灵气。 凭她精深修为，待张梦收取灵气时。可借此传递一二信息，与外界沟通。 倘若操作得当。进而诓骗张梦相助…或便可逆转处境？ 玉雕又想：“此子天资必然骇人，无忌金莲诀何等厉害，从未听人修成过。他却已有所成，想必天资悟性，均是罕见奇才，或许此事…乃我脱困良机。” 昏暗空间内。 一座玉雕思绪频起。 …… 张梦回到现世。 拍了拍冰棺，用力一抬。只觉无比沉重。他力道已经甚巨，足以撕裂猛虎，掀翻龙象。 但竟仍撼动不到丝毫。 转念一想。 他晃了晃手腕，天源葫芦变回正常大小，说道：“收！” 便见葫芦传出吸扯力。本难以撼动的“冰棺”，竟尔自己缩小，缓缓悬浮而起。 从小小葫芦口进入。 原地一空，再无痕迹。 张梦手腕再一晃。葫芦变小，化做手链饰物。无人知晓。 他爬出玉山内。忽听轰隆一声，玉山竟要坍塌。 张梦心想：“塌了也好，届时将此地填平，便是山海县新城区。少了凿山开山的活计。” 回到张府。 幽兰、剑清外出忙活去了。幽兰最近弄了场“两军对垒”。蜈蚣军、虎力军较量，如火如荼，好生热闹。 连她最爱的老爷，都没时间陪伴了。 剑清则是接手“炼丹堂”“机关堂”两处堂口。与葛平顺夫妇、梅志意交接。 也挺忙的。 但却不累心。 张府面域不小。 西面有一片小竹林，每到夏季，张梦回在竹下画画作诗。赏花赏鸟。 幽兰还在竹下，造了一具木床。 最喜趴在老爷怀中，静静感受每一秒的流逝。 西南角落处，倒是有一片空地。 用来掩埋“冰棺”最合适不过。张梦心想：“那别家棺材，回自己屋里埋，我张梦倒是举世第一人，哈哈。” 自嘲一笑。 掀开泥土，一晃葫芦。 冰棺静静躺在洞坑内。再将泥土掩埋填平。 张梦曲一木牌，刻上“玉”字，插在土里。又弄一小香炉，插上三支香。 做完这些。 张梦试着站在小坟上，饮一口天源神水。 果见光线昏暗，身影顷刻消失。 再度进入“玉雕”空间。那“玉雕”空间，果然是冰棺内的物事，会随冰棺移动。 张梦甚喜，心想冰棺在此，他岂不多一保命底牌？ 当年能除去“蛇王帮”，冰棺之功不可没。 第125章 单刀门大订单 陆思梦租赁的福田，渐渐生长出灵草灵药。 长势喜人。 一只飞鸟停在屋瓦上。 陆思梦来信了，信内夹着一张赤色玉卡。通体乃是玉质。 信中言，从今日期，每月福田租金，可凭赤玉卡，前去“赤玉钱庄”内拿取。 因一月租金“五万灵石”，这笔数目着实不小。 陆思梦来回往返，需数日时间，十分不便。加之…近月有要事，她不便随意出行。 张梦取过“赤玉卡”，细细打量。入手滑腻，带一层淡淡香气。 距离陆思梦承包福田，已经过去数月。前几个月，陆思梦都会往返一趟，她目地有三。 其一，观看灵植长势。 十分欢喜，远远超乎她意料。 却不知张梦偷偷加了“天源神水”，暗中帮她。 其二，观察负责看守福田的药童。 其三，顺道与张梦相见。 哪怕是闲聊闲逛，也能缓解心中烦郁。她很喜欢山海县，还告诉张梦，日后紫霞剑宗稳定，她想来山海县住上数月。 …… “赤玉钱庄”乃是屹立“仙”“凡”间的大钱庄。 可存放“金银”，可存放“灵石”。 凡人以金银换取灵石，可到“赤玉钱庄”。修士以灵石换取金银，亦可到“赤玉钱庄”。 张梦早有耳闻。 但此钱庄只设在大城中。 整个龙王郡，仅“龙王郡城”有两座。 大周上下，钱庄不少。赤玉钱庄并非最有名气，陆思梦乃综合考虑，挑选许多钱庄，最终才选择以“赤玉钱庄”，交付租金。 紫霞剑宗数里远，便有一座“赤玉钱庄”。 此后每月，她只需存入灵石。张梦也只需前往龙王郡城，取出灵石。 便算交付完毕。 但“赤玉钱庄”会收取工钱。 张梦若想取出“五万灵石”，陆思梦必须存入“五万零二百灵石。” 二百枚灵石当做工筹。 更别言此座钱庄，“金银”“灵石”汇率浮动，有时胡乱喊叫、坐地起价，不知从中捞了多少油水。 张梦倒不急。 当初租赁福田时，陆思梦付的灵石，他至今没有用完。他每月分给剑清一万千五百枚、幽兰一万五百枚…… 同样才用不到一半。 灵石内所藏灵气，性质比空气中飘浮灵气要稳定、精纯。用作吸收、吐纳、炼化，会更为容易。 长期使用“灵石”修行。修行速度会快上许多。 此为优点之一。 优点之二，乃布置阵法、炼丹、刻画符箓……时。一些至关重要环节，需消耗大量灵石。 张梦等人不布置“阵法”，不刻画“符箓”……，仅仅用做修行，一个月五万枚灵石，实则用不完。 且“灵石”仅辅佐修行工具。 即便没有灵石，该修行依旧修行。不会有丝毫影响。 倒是…… 可借此“灵石”，给“葛平顺”“柳翠翠”夫妇发“筹钱”。 张梦问过二人情况。曾经二人为仙门效力时，一月筹钱“三千灵石”，外加些许灵米、丹药、金银。 拢共加起来，价值应在“四千灵石”左右。 山海县刚刚起步。张梦没阔气到，抬手翻三五倍。 为两夫妇开设酬劳，每月“五千灵石”保底。 倘若“业绩”达标，丹药品质、数量超过预期，还可增加酬劳。 除此之外，“米粮”、“丹药”、“金银”这许多，山海县一律全包。 这种重复的“炼丹”，张梦交给了炼丹堂。 但他并未荒废“炼丹”技艺。若有空闲，他会研究更深更尖的炼丹技法，炼出更为高品的丹药。 …… 如今张梦班底初成。 炼丹、机关、修士、武者、商贾……全有。 但未必多厉害。 炼丹的“葛平顺”夫妇，炼丹天资只能算作“偏好”。 武者一面……关不余天资平平，周一龙天资却不错。 机关堂中，“梅志意”乃不出世的奇才，但其它人等，便平平无奇了。 修士一面，张梦自认天赋尚可。幽兰、剑清经过栽培，也甚是厉害。 至于“商贾”，王大福实乃顶尖大商。 这班底有强有弱。但已成规模，此后安稳发展，未来可期。 …… 自那场“煮酒英雄会”结束后，“如梦山海”名声大涨。 英雄会中，神剑酒咄咄相逼，如梦山海以死相拼。最后白衣女侠出手相助…… 不但洗去“如梦山海”污名，还叫“神剑酒”染上污名。 不乏指责神剑酒太过霸道。但也有反对声音，称若无实力，也敢江湖卖酒。“神剑酒”“神剑酒”……酒中神剑，就该如此锋芒毕露。 一剑碎了那什么“如梦山海”。 如梦山海销量恢复平常。山海县积压的库存销售一空。 但好景不长。 张梦接到消息，“如梦山海”已销不出“龙王郡”了。 一出“龙王郡”，便被拦路抢劫，将酒水打烂。 这等恶性事件发生过许多次。 甚至死了几名运酒伙计。因此延误了数个大订单。 摆明有人暗中针对。 有股庞大势力，在一步一步逼压“如梦山海”的生存空间。 五月初时。 春风商会收到一笔大单子。 关中郡有一江湖势力“单刀宗”，要订购“如梦山海”一万坛。每坛均以高价收购，一坛六十两。 此单若成，便是“六十万两”银子，一笔大额数目。 张梦、王大福同时心生预警。知晓此单定藏猫腻。 王大福道：“县令，如今春风商会危机四伏，如何是好？这笔订单来势汹汹，怕是来者不善。” 此时到了山海县关键时刻。 若无法渡过此劫，站稳脚跟。春风商会必会垮台，无了敛财手段，便难以支撑山海县发展。 张梦沉默片刻，说道：“你可有推脱？”王大福道：“推脱数次，但‘单刀宗’一名长老，耍起无赖，已将六十万两银子，运到‘龙鳞县’的春风商会堂口。一副强买势头。” 张梦道：“此乃阳谋，敌强我弱，只能奉陪。我等若拒，他们便可大弄文章，说我春风商会私吞钱财。我等若送，对他们更是有利，路途且长，他们能做的文章更多。江湖太大，他等鱼虾太多，要对付我们手段太多。” 王大福也知道此节。拿不定主意，这才请教张梦。 张梦沉默片刻。笑道：“但换而言之，这同样是笔大订单。倘若送到，这六十万两…便是我们赚到了。” 张梦道：“无妨，这次我也随行。正好出门转转。” 第126章 教导御剑 草长莺飞，大好时节。 单刀门地处“关中郡”，距离“龙王郡”甚远，需横穿“琼西郡”。 王大福接下订单，先行收下“十万两”订金。约定在六月中旬前，将一万坛“如梦山海”送到。 山海县备好马车，正要出行。 梅志意忽是寻到张梦，说道：“县令，听闻你要亲自护送如梦山海？” 张梦笑道：“此事关系重大，我亲自随行稳妥许多。” 梅志意道：“那个……县令…”忽手足无措。张梦看出他有话要说，温和道：“但说无妨。” 梅志意道：“我最近研究出了种马车，不知能否派上用场。” 张梦一愣。旋即跟随梅志意前往“机关堂”。 见堂中有十余辆造型独特马车。 外形漆黑，如似漆黑大木匣。 梅志意为张梦展示机关用途。 此马车内藏七十四种机关，射毒针、放毒气。甚至若遇危险，还可弹射出羽翼，借助风向逃脱。 且… 其内空间甚大，一辆可装备数百坛美酒。 原来… 梅志意见山海县“酒业”火热。随之而来，便是“运酒业”也大兴。那“如梦山海”他亦尝过，十分喜欢，不忍此酒受路途颠簸。 又为报答张梦收留之恩。 便开始发明“运酒马车”，他前已有“耕车”基础，发明起来甚快。 这便有着十余辆马车。 但仅十余辆马车，想装满一万坛美酒，大大不够用。 此次运送任务，必然十分困难重重。 但这份美意，张梦便收下了。将十辆特制马车，归入山海车队中。充当领头羊。 一万坛美酒。 足足装了一整日。轻拿轻放，固定在马车内。 天色已然将晚，马车停在山海县内。张梦召集人手，再休息一夜，第二日便正式出行。 张梦分成十队，每一队带着七八辆马车，负责运送“一千坛”美酒。 通过十条不同路径运酒。 最后在关中郡的“大关城”汇合。 张梦道：“诸位，切记一事，小命打紧。若遇到匪徒，自知不是对手，便尽量逃跑保全性命。你们若是夭折了，对我张梦折损更大。” 他再三嘱托。 因为他十分清楚，这些人对他忠心耿耿。 若遇劫匪，定然拼死相护。 这次运酒之人，足有数百余号人。武者、厨子、随从…… 阵势甚大。 众人均是应和，点头同意。 张梦仍不放心，特意把各路领队喊来，私下里有多方嘱托。 见十位领队均已意会，这才放心。 翌日，清晨。 运酒大队分先后次序出发。从不同路线行进。 有的冒充寻常商贾，有的假冒运送粮草…… 各种计策，全部用出。 张梦亲自上阵，在一队中随行。 剑清与他一同出县，幽兰则留在山海，照看大局。 山海县有“虎力军”“蜈蚣军”，便乱不了。如今山匪，全已被整顿老实。 不足从前三成。 部分胆小之人，被吓得从良了。曾经嚣张跋扈的山匪，恨不得彻底隐身。不要被那县令盯上。 不然就得“苦力营”见面了。 …… 马车幽幽缓缓。 剑清道：“老爷，你很有把握？”张梦道：“一般般罢，凡事都有意外。” 剑清道：“哼！老爷骗人。”抱着张梦臂膀，说道：“那什么单刀门，想针对老爷，哼哼，看来这次定是要吃亏了。” 张梦道：“买卖讲究你情我愿。又怎会吃亏，况且他强买强卖，以势压人，已然是赚足了名声。” 剑清道：“说到此处，我便好气。世间多是这等恶人。仗着武功高强，势力大，欺压他人。” 张梦笑道：“何必生气，总会叫他们还回来。若讲道理，我便和他讲道理。若不讲道理，便让他试试我飞剑是否无情。” 剑清见张梦临危不乱，好生倾慕，心中情意绵绵，却自需克制。否则这车马一途，纵使随行人众不少，也已愿献身服侍。 剑清道：“老爷，我那柄飞剑，渐渐有雏形啦。” 两人坐在马车内。 剑清腰间挂着一把“小剑”，将其摘下，轻轻一吹，剑身变为正常大小。 此剑乃“龙爪”所铸成。 剑清日日锻剑、养剑，渐渐发现神异所在。已能掌控剑身大小。 原因有二，其一，剑身材质不俗，乃是通灵之物。其二，养剑手法正统，是陆思梦亲传。 此剑剑身仅二指宽，十分坚硬锐利。平时缩小成手链吊坠，与张梦相称。 剑清取名为“清梦剑”，提及剑名，她好不好意思。但死活不肯改。 但初得宝剑，御剑不得要义。 张梦将“青莲剑诀”给她修行，却进展甚缓。幽兰与她相似，张梦为此，还笑骂二女笨蛋。 实则很是冤枉。 张梦若以己渡人，在术法一道上，便少有“正常人”了。举目望去，全是笨蛋、蠢才。 实则二女术法一道，天资不说极好，却已是“上佳”。 御剑一道，杀力骇人。任你千法万法，自可一剑破之。 同样难度极高。想灵活御剑，首先对灵气质、量便有要求。其次神魂、感应诸多方面，均有隐形门槛。 剑清娇柔道：“老爷，你便给我开开小灶，叫我回去惊掉幽兰姐下巴嘛。” 张梦笑道：“好吧，好吧。” 在一片清幽地，车队停下休息。 随从生火煮汤，护卫搭建临时营地。 张梦携带剑清，在野外闲逛，见一片广阔湖面，风景优美，距离营地不远，四下植被茂密，又无行人。 当真是再好不过的御剑宝地。 张梦道：“剑清，你先御剑给我瞧瞧。” 剑清道：“好！” 第127章 分路运酒 剑清双足微岔，双指捏剑诀，阖眼凝神。酝酿半秒，双指朝前一刺，便见“清梦剑”“咻”一声飞出。 刺向湖面上空，速度极快。剑清双目凝重，手指斜朝下一指，“清梦剑”直坠入湖，刺起一阵水花。 剑清再轻一喝，清梦剑刺破湖面，飞回手中。 张梦道：“太过僵硬，那有一条鱼，你试着将其抓住。” 剑清道：“好！”再度出剑，飞剑悍射而出，刺破鱼腹。 张梦看出问题所在，说道：“你能刺中鱼，凭借的乃是‘武道’基础，小清，即便你不能御剑，仅从手中抛出尖锐之物，也足以精准打中湖中游鱼。” 剑清道：“是的老爷。”张梦一叹：“正是有武道基础，叫你修行时，既容易上手，却很难精深。我让你飞剑刺鱼，本以你如今御剑水平，是刺不中湖中之鱼的。然武道基础无形弥补，叫你真刺中了湖中之鱼。” 张梦道：“从此以后，我即便叫你练习飞剑刺鱼，你虽能达到目的，却根本没起到效用。不过是换一方式，在重复练习武道罢了。” 剑清如梦惊醒。 此前修习“火球术”“金身术”时，她并无这种感受。因与“武道”相差极大。 但修习“御剑术”“青莲剑诀”时，剑清很快便可上手。但上手之后，便进展缓慢。 此刻被张梦点醒，才知问题出在此节。 若意识不到此处，即便再练千百次，亦难有寸进。 剑清羞愧道：“老爷，我太笨了。”张梦道：“不是你笨，是我疏忽了。” 张梦感慨道：“世间有武者，俱备灵根，也涉足修行。但始终难以修为有成就，想必便是有此道理在。” 剑清道：“贪多嚼不烂，武者、修士某些地方，有相似之处。武者凭借武道基础，极快上手，却又无形中依赖武道基础，将自己牢牢约束。是以世间厉害之人，择一而终…”说及此处，情绪低落。 张梦道：“小剑清，你又陷入妄念啦。择一而终，将一道做到极限者，固然使人钦佩。但敢于海纳百川，不断尝试之人，亦不必厚此薄彼。” 张梦笑道：“你再次出剑，这次我陪你。”他双指并拢，手捏剑诀。 一柄龙阴剑悬浮。 此剑剑身漆黑，诡异莫测。威势十分不俗。 虽与“清梦剑”同源，但二者有如龙蛇之差。 剑清点头，再次祭出长剑。 “龙阴剑”灵气变化百端。张梦驱使龙阴剑，贴在“清梦剑”下方，一点点教导剑清如何御剑。 体内灵气如何走，如何运。手指如何捏，罡步的时机、体位… 全细致教导。 剑清先是一羞，随后渐渐入神。只觉心神融入剑中，与张梦傲游天际，好生畅快。 一套剑诀舞毕，剑清已是情意萌动，但无量金莲诀需克己少欲，又让她强压心头悸动。 心中却想：“此行若慢些便好了，我从未与老爷一起出游过。” …… 运酒队伍休整完毕，整顿人马，再度朝“关中郡”前去。 因运送的是“酒水”，酒坛乃易碎之物，即便安置妥当，也需尽量平稳。 沿途放慢速度，避免因颠簸而破损。 挑选的路径也多是平直大道。 这第一日里，风平浪静，无甚大事发生。为了避开耳目，张梦挑选的道路十分偏僻，出山海县后，先朝东侧绕行。 渐渐入夜。 因正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偏僻处，队伍只能安营扎寨，在野外露宿。 数十号人分工明确。 厨子生火做饭，护卫安排排班…… 张梦道：“大伙提提精神，等回了山海县，我请大伙喝酒。” 众人高呼一声。 今日的晚膳只是简单对付。厨子熬了几锅粥，几锅汤。一人一碗，就这干饼掰着吃。 很快吃饱喝足。 护卫巡逻，其余人等休息。 一夜就这般过去。 翌日大早，大队再继续上路。 如此反复数日。若是遇到客栈，便包店好生休顿。 运酒实是一苦力活。 朝东绕行四五日，故布一阵疑云后，张梦大手一挥，转而朝南绕…… 他路线诡异，叫人琢磨不定。 有惊无险下，大队行驶出了“龙王郡”，来到琼西郡。 琼西郡的“金虹楼”与张梦交易密切，又有剑清好友。 但张梦怕麻烦对方，所以没顺路拜会。 每过几日。 分散各路的领队便会写信汇报情况。 十路运酒大队，或多或少都已遇到意外，且状况各不相同。 三队原定的路线，被大石堵住，人虽能通行，但车马已经难以渡过。 无奈改道而行之。 六队半途遭遇狼群，死了两名厨子，一辆运酒马车逃跑途中丢失。 九队遇到山匪劫杀。但好在“运酒马车”机关派上用处，巧妙用计，将山匪击退。并未有重大损失。 …… 张梦一一回信。 让他们无论损失与否，继续向关中郡前行。 必要时刻，可弃酒逃亡。只要人无事，成功抵达关中郡，便算是胜利。 张梦所在的“十队”。 倒是最风平浪静的队伍。 因张梦料敌已先，提前避开了数次伏击，早早化解了危机。 倒与外出游玩无异。 但依旧不可松懈。 这一日里。 张梦所在的商队，途经琼西郡内一片茂密丛林。 夜间露宿时，有三头熊瞎子闻着酒气，对商队发起了进攻。 这三头熊并非凡物，乃是一江湖门派“铁熊门”，所饲养的身如铁甲，力大无穷的妖熊。 战斗力非凡，且好酒如命。 横冲直撞，掀起一辆运酒车，“咔嚓”一声，满堂好酒全部打碎。 随后三头熊冲入林中，便消失无踪了。 剑清大怒，正好试验飞剑神通。脚踩“飞羽踏燕步”追去，连出三剑，斩了熊头。 技惊四座。 张梦见众人情绪低落，一辆车中足有百多坛美酒。就这般打碎，真金白银流入土中。 好生可惜。 为了振奋士气。 他命人将破碎酒坛中残余的好酒汇齐。再叫厨子剥了熊皮，掏了熊丹，砍了熊掌。 饱一锅“酒蒸熊掌”吃。 随着香气四溢，众人很快忘记了方才的苦闷。 一顿饭吃完，唇齿留香，久久难以忘怀。 第128章 抵达关中 一入“关中郡”地界，便听闻第一个噩耗。 走“水路”的运酒一队，不慎暴露了行踪。数十名江湖客，假冒水匪，早早在河道中等候。 突然袭击。 投射来火焰飞剑。 船上顿起大火，眼见这批美酒无法保全。领队将让人将“如梦山海”，全砸入河道当中。 不肯便宜贼人。 其余人等，则跳湖逃生。 …… 自此之后，陆续遭袭。二队、四队、七队……陆续遭难。 目的全是“如梦山海”，针对意图明显。 张梦所在的十队，亦也难幸免。运送千樽美酒，目标实在太大，大鬼能躲，但小鬼难缠。 队伍折损了数百坛美酒。 张梦出行前，为保险起见，算上沿途的损耗。实运了一万四千坛。 但此路险阻，远比想象困难。如今已不足五千坛。 剑清忧心忡忡，眼见此行已然失败，但见张梦泰然自若，也不那么慌张了。 万幸人员并未折损多少。 袭击者目地均是“如梦山海”，见运酒队伍抵抗不强烈，反而乐意。 这日。 张梦所在的“十队”，抵达“关中郡”的“大关城”。即此次“运酒”的目的地。 城内人声鼎沸，楼阁高铸。比“龙王郡城”，更富裕几分。 关中郡位居“云州”正中。乃气运凝聚之地，郡内仙门、江湖门派不少，人才济济。 又是大周通向“西南”的要道。 历来是富足的。 被誉为“兵家必争”之地。和平时富庶，但战乱时，却又战火纷飞。 张梦望着高耸城墙，筑墙之石宛若黑玉，色泽饱满反光，好似经历千百次刀劈火炼，至今屹立不倒。 这才能有此气派。 不住联想“山海县”的城墙。他就任后，虽翻修了数次，从原本的“黄泥大墙”变为“坚石大墙”。 但与“大关城”相比，差距仍旧极大。 张梦心想：“山海县若有此高墙，乃便好了。”观察城墙构造。 大关城城墙有里外“三层”：外墙、中墙、内墙。若想攻破此城，需连破三层城墙。 无异于天方夜谭。 西南一带，若有人想要起事，欲问鼎天下宝座。 第一道难以跨过的“关卡”，便是这“大关城”。如若成功占领，便有了“划地为王”，称霸一方的气运。 如若无法跨过。 那便始终只是逆乱之徒，难成大器。朝廷一旦出兵，便必然兵分瓦解。 张梦赞道：“这大城倒是气派！”剑清道：“这大城气派，却非一人之功，是万万子民心血所铸。可惜…却不知护的是何人。” 张梦叹道：“和平时，护得是百姓。战乱时，护得自是贵族。” 剑清道：“唉，好不公平。所以说，还是咱们山海县好。还是老爷好。”张梦道：“莫拍马屁，小心我打你屁股。” 他招呼商队，行入城中。 一股民风烟火气息扑来。 他行自街道上，打量城内百态。街道宽敞，地面乃青石铺设，前几日下过大雨，但路上不见积泥。 青石板下，应该还铺设一层细碎石子。隔开了泥土。 道路两侧，还设有排水渠。 张梦暗想：“此处设计，值得我学习。他日套用在山海县内，完全可以。” 他找寻着城中利弊。 改造山海数年，他对城镇建设、民生安排颇为敏感。每路过一场，便不住关心这些。 虽是职责所在。 但张梦并非没有获得好处。“福源铜币”便是最大好处。 如今几乎一天一枚，又是会获得两枚。 如今已积攒上“千”身家。 这笔数目着实不小，一些修行小门派，宗门底蕴未必有张梦多。 修行宗门，仙家修士。获取福源铜币的办法普遍有三。 其一：交易获取。 其二：山下收徒。 重要之处，在于第一点。仙家门派，需先有一好名声，造福周遭百姓，庇护一方。 如此这般，当百姓有“福源铜币”后，又有难以解决的难事。便会上山做交易。请求“仙家”帮助。 类似“妙云仙门”这类小门小派。 全副身家，“福源铜币”怕不到十枚。 甚至…张梦若是愿意，足以直接将“妙云仙门”买下。 过户到他名下。 购买仙门，这是允许的，且是发生过的。 世间唯“利”永存。 除了世俗朝堂，甚么江湖门派、商会、地皮、仙门…都有被买卖交易的事迹。 …… 入城后行不远，转过一拐角后。忽见一团人影堆积。 走近一瞧。 原是有人卖艺。 那人吹奏笛子，笛音自带魔性，竟能同时驱使数十条毒蛇舞动。看得众人又惊又叹，挪不开步子。 大关城热闹之处还有许多。 剑清道：“老爷，距离约定的交酒日子，还剩下五日。咱们的美酒，定是凑不够了，这可如何是好？” 张梦笑道：“且不急，好不易到此大城，痛快玩上几日先。” 剑清见此，不再多问。 当务之急，是找寻一住处，带着大伙安定下来。 张梦的“十队”，是最先抵达“大关城”的。之后“九队”“八队”……势必陆续赶到。 到时几百号人，又要寻觅住处。 思前想后，张梦不如大手一挥，挑选一家大客栈，当场包下。能省去许多麻烦。 然而找寻客栈时。张梦渐渐发觉异常，每当他要“包店”时，客栈掌柜便会流露奇怪目光。 随后连忙谢客，拒不招待。 连去数家客栈，均是如此。 剑清心中憋怒，说道：“那单刀门背后耍鬼，要叫我们露宿荒野。” 张梦道：“是剑湖山庄，单刀门八成也是听剑湖山庄行事。” 大关城乃人家地盘，自然厉害得紧。 剑清道：“老爷，不如我们走吧！我们在此，定是处处受制，生生受气。咱们大半货物，在半途已经折损。这单子是交不出了。” 张梦笑道：“小清，你还不信你家老爷么，咱们且慢慢看看。既来之则安之。”剑清柔声道：“好吧，我全听老爷的。” 大关城客栈谢客。 张梦沉咛：“既凡俗住不下，不如改道而行之。” 他手持一份大关城舆图。 大关城城南处，有几座险峻山峰，那儿便有一仙家门派。 单刀门手在长远，剑湖山庄势力再大。 但仙家门派却未必搭理。 张梦道：“去城南罢。” 第129章 琉璃殿 大关城城南处，有一座“长春山”，山中有一仙门，名为“琉璃殿”。 寻常“仙门”，大多远离市井。 如“洪洞仙门”“紫霄剑宗”，均设在偏僻之处。 但事事总无绝对。 “琉璃殿”便属例外，张梦携数十号人，抵达“长春山”山脚，心想既然来了，更可顺道谋求发展。 兴许能换取些“术法”。 长春山山道清幽。 有一中年道士，手持扫帚，清扫山门。 张梦道：“这位仙长，我乃远行商人，路过此地，请问山门是否开放？” 中年道士道：“你等可有要事？”张梦道：“要事算不上。” 中年道士道：“既无要事，上山何宜。山上乃清修之地。你等回去吧。” 张梦取出一枚“福源铜币”，交到道士手中，笑道：“虽无要事，但敬仰琉璃殿已久，仙长如若方便，便请带一带路罢。” 道士见得铜币，态度立时变转，正色道：“我看你等皆是面善之人，与此地有缘。且随我来罢。” 便带众人上山。 走至半山腰处，见到琉璃殿的正统弟子。 那弟子正坐在一巨石上，阖眼苦修。听闻动静后，跑来接应。 余下路程，便由这名弟子，代替领路。 那弟子好奇道：“诸位，今日好闲，来我琉璃殿参观么？” 张梦道：“久闻琉璃殿，立足红尘中，举世而独立。今日路过此地，忽发奇想，便想来转悠一圈。” 那弟子道：“那你们来对啦。这长春山四季如春，风景秀美，说来也怪，咱们琉璃殿，向来是不拒外来客的，但鲜少有人上山游玩。” 剑清道：“许是外人不知。想着长春山乃仙人长居之地，定然不好轻易涉足。还未到来，心中便已生惧意，导致这大好景色，一直无人看到。” 张梦道：“或许，这便是‘琉璃殿’意义所在吧。心若如琉璃般澄明，自然不会错过这好山好水。” 众人交谈间。 忽听远处一声大笑。一白发老者，脚踩祥云飞来。 弟子一惊，忙躬身道：“王长老。” 这白发老者乃“琉璃殿”长老人物，名为王白须。修持八十余年，白发苍苍，仙风道骨。 他和煦笑道：“我方才在那座山头修行。听闻小有阔论，便好生好奇。这番飞下来一见，果真一表人才，独具慧根！” 张梦笑道：“不敢，在下才疏学浅，胡言乱语罢了。” 剑清心想：“老爷太谦虚啦。”在旁不语。 王白须道：“琉璃殿，立于红尘中，便是以红尘证琉璃。琉璃乃至纯之物，透明澄明。同样，也是人心底的无形桎梏。” 张梦了然。琉璃殿是一重“心”的仙门。而红尘最是练心。是以宗门设立尘世之中。 张梦曾听“陆思梦”提过“琉璃殿”。 此殿规模虽不大，但其杰出弟子，成就十分不俗。 是正统的，有名有姓的仙家门派。 王白须道：“我一观小友，便是赤心之人。难得，难得。”张梦道：“不敢，此行上山，除却观赏景色，我实也藏有私心。” 王白须道：“哦？” 张梦道：“我走商到此，不日便会有商队汇合。但在山下得罪了一些势力，无处安身，便想问问此，有无栖身之地。酬劳方面，我会准备妥当。” 那弟子道：“你凡间商人，要在我仙门留宿，把我仙门当做客栈，这未免有些不妥。” 张梦道：“我可出十枚福源铜币。” 那弟子一愣，话在口头，再难说出口了。 王白须道：“不必啦，长春山山脚处，有许多空置大宅院。你叫人搬去那儿住吧。倒是小友一看便知，乃是远道而来。不如我带你观赏山中美景如何？” 张梦见“王白须”气度非凡，全没将“福源铜币”放在心上。便知此人“炼心”造诣不俗，心如琉璃通透。 似这等人。 不论修为高低，都值得敬佩。 张梦道：“求之不得！” 于是让其余人等，去山脚宅院安定。他则与“王白须”共游长春山。 见山中风光秀丽，好似仙境。 张梦沉醉此中，大觉不虚此行。 王白须忽道：“小友怕有官身吧？”张梦道：“哦？” 王白须道：“老朽修为虽浅，但看人本领不差。小友虽未穿官服，也无那官气。但定是官家无疑。” 张梦佩服道：“仙长慧眼。小可偏远小县县令，不足一提。”王白须道：“哈哈哈，小友莫怪。我只顺嘴一提。” 二人来到一座山头。 遥遥望去，远处一座山殿，挺立山巅之上。 时能见几道身影飞过。 张梦第一次见正宗仙门，不住多看两眼。见其门下弟子，修行之法各不相同。 有人在林中盘坐吐息，有人反复尝试练习术法…… 明显感受到，此地的灵气浓郁几分。 张梦心道：“琉璃殿风气开放，修行、炼丹、锻器……都无避人之心。或与这宗门的修行之法相关。与这等宗门交谈，坦诚相待，最为容易。” 便开门见山道：“王仙长，琉璃殿的修行之法，不知外不外售？” 王白须一愣。修行多年，第一次有人问他这问题。 片刻后，不住一阵大笑，说道：“小友当真是妙人啊！琉璃殿、琉璃殿…心若是如琉璃通透，那修行之法，藏藏匿匿何用？倒是可以外售的。” 张梦道：“那还请仙长引荐。” 王白须道：“但琉璃殿术法，难的并非修行吐纳，而是‘炼心’。心境不到，天赋再高，也难有所成就。且一但触及宗门核心，价格可是不低。仅能用‘福源铜币’购买。” 在仙凡间。 凡间的金银细软，修士的灵石宝器，是可以互相交换的。 与仙家交易中，仙家虽不喜欢又重又沉的“金银细软”，但也能勉强收下。 毕竟价值摆在那里。 但真正最受欢迎的，乃是“福源铜币”。 因为“福源铜币”的获取，需看机缘、看运气、看福源。是最难以稳定获得的交易币。 是以… “福源铜币”并无“汇率”。 王白须提出仅限“福源铜币”购买。实则已在暗暗拒绝。 但他不知道，张梦不缺福源铜币。 第130章 购置术法 王白须领着张梦，抵达一座山中大殿。 殿周遭植被密布，白雾包裹。 显然设了“阵法”。 长春山有四个峰头，每座峰头有一座大殿，分别为：戒律殿、明心殿、琉璃殿、传法殿。 山路虽平顺，但设有迷障白雾，若无人带领，是决计寻不到此地的。 看守大殿的，是一名垂垂老者。他起身恭敬道：“王长老，您来啦！” 这垂垂老者年纪六十。因难过练心关，修为久久无寸进。越发年迈，被安排看守大殿，登记来往之人。 此殿乃是“传法殿”，传授术法之地。 乃琉璃殿藏纳“功法”“术法”“法宝”“丹药”……之地。 进出传法殿者，无论是何身份，都需登记在册。张梦、王白须自不例外。简单登记姓名、事由后，殿门自开。 殿中陈设古旧。 但自干净整洁。 排排书架，整齐森严摆放。 修行门派的“术法典籍”，多为“书面”记载。“传功玉简”云云，价值太贵，且是一次性宝物。多用在“大传承”上。 练气期、筑基期、结丹期功法、阵法、炼丹法、杂书录，全在此地。 而“元婴”及以上的相关物事，则另有存放之地。 王白须笑道：“小友，且看看需要何物，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张梦笑道：“好！”对王白须颇有好感，没有虚头巴脑，开门见山。能卖就卖，不能卖便不卖。 他先去炼气期挑选。 心想：“我、幽兰、剑清虽已不需要练气术法。但日后山海县内，定有其他修行者。关不余、周一龙等，亦是可踏上修行之路。” 十分认真挑选。每掠过一本书册，心中总划过幽兰、剑清、关不余……等人自身情况。斟酌、对比，看看是否契合。 人挑术法，术法亦是挑人。 很快看中一本“空明术”。 此术静心沉气，心思空明，养身强体。对“炼气期”修士用处极大。因练气修士，除却受灵气沐体，丹田留存灵气外，与凡人并无差别。 而修习此术，心态超然物外。吐纳灵气、炼化灵气时，不徐不疾，胸中自有静气，夯实基础，一步一脚印。 可少去许多岔路。 王白须道：“小友，此术无甚特别，你若想要，我全当送你也可。” 张梦道：“如此，那便多谢了。”毫不客气，将此书收入怀中。 王白须哈哈大笑，此举合他心意。张梦如若假意推诿，再将此术收取。他虽不会说什么，但心中定不欢喜，觉得张梦心思驳杂。 但这副做派，暗合“琉璃殿”宗旨。 再朝下走。 张梦又挑选了一本修行功法：名为“赤心功”。此功包含“呼吸”“吐纳”“炼化”“术法”四部分。 有十二条炼化路线。 附带术法为“守心术”。运此术法，可破开迷障，不受幻术干扰。 张梦天资非凡。匆匆观看一眼，书中大小要义，全已经无师自通。 即便合上书册，也可倒背如流。 他若是想，大可将书册退回，回到山海县后，再自默写而出。不费一分钱财，却得一本宝贵修行法。 但他不愿贪墨这些许小礼，对不住这心思澄明的王白梦。 他说道：“仙长，此诀甚合我心意，价格多少？” 王白须道：“这赤心诀需至纯之人可修行。若是能修行，是此诀物尽其用。若不能修行，便是再多钱财，也不过买回一本废纸。想要你便拿去罢。” 张梦感叹道：“似王仙长这等人，张某着实少见。今日见识，好生钦佩。天底下能人奇人英雄，果真不少。” 王白须道：“似小友这等人，我亦是少见。是官是商是民是侠，今日得见，也是我王某三生有幸啦。” 张梦道：“言重，言重。我到底不过浮世一尘埃，无足挂齿，无足轻重。” 接下来。 两人在殿中走了两个时辰。 出门时，天色已然黯淡。 张梦一口气挑选了五门功法：空明术、赤心诀、琉璃护身罩、神明瞳、破甲神光。 三本杂书：九离卦术、南冥子炼丹录、十奇阵书。 后三者均是“筑基期”术法。 琉璃护身罩乃防护术法。体表凝聚一层透明白膜，可抵御术法攻击。 “神明瞳”则高级许多。 根据王白须所言，神明瞳无灵根需求，修士皆可修行。但琉璃殿上上下下，无一人修成此功。 “瞳术”是十分珍贵的。 可用做勘察，可用做攻敌不备。 但这类术法，恰恰最难修习，一个不慎，便双目尽毁，余生黑暗中度过。 因此留下心结，修为再难进步者，比比皆是。 王白须认真劝过张梦，建议他另选别术。但张梦说此术与他有缘，还是以“一百枚”福源铜币收入囊中。 王白须大是惊奇。 不料张梦竟能随手拿出“百枚福源铜币”。随后哑然失笑，心想枉自己修行一辈子，竟学会了小瞧别人。 这张小友一看便知，并非凡人。 最后是“破甲神光”。 一道杀力强悍的“术法”，王白须告诉张梦，此术入门极快，将灵气凝炼成神光，悍然打出，俱备不俗杀力。 但精通极为困难。 比“神明瞳”稍稍便宜，只需七十枚福源铜币。 至于三本杂书，均是“五十枚”福源铜币价格出售。 数百福源铜币，这便没了。 但有此收获，已不虚此行。 出了大殿后，王白须一路相送，走了七八里，逐渐可看到山脚处。 遥望下去。 数座宅邸灯火通明，袅袅炊烟上悬。 显然随行商队均已安定住下。 王白须道：“小友，今日便送到此处。日后如若有空，再来琉璃殿游玩。” 张梦诚挚道谢。王白须待人真诚，相识仅是一日，已结下不小情谊。 王白须忽是问道：“对了，敢问小友此次行商，是贩卖何物？”张梦道：“酒，待此事了结，我送几坛酒上山。还望到那时，王仙长务必收下。” 王白须道：“酒……呀，你莫不是就是那‘酒商’？”张梦道：“哦？”王白须道：“琉璃殿立于红尘，怎能不知那红尘事。只能说，小友…此次贩酒，涉及江湖纷争，十分危险。你需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倘若有出乎意料之事，上长春山琉璃殿躲一躲也行。” 张梦道：“谢王仙长好意，张某心中有数。” 王白须道：“有数便好，有数便好。” 这便告辞离去。 第131章 独会单门主，斩过仙的江湖客 长春山山脚处，有十余座宅院。 风景秀丽，小溪潺潺。 本是给来访修士，栖身休息之所。如今暂借给张梦商队。 大伙打理好环境，铺设好床铺后，在院外的草地上，生了一团篝火。 开始烹煮晚饭。 此地环境清幽，别有一番滋味。 倒不比在客栈中差。且自由自在，不必担忧危险。 “琉璃殿”虽非大派，却属名门。 张梦与众人汇合。 前些时日，杀死的巨熊，部分已被烹煮，部分则封存在“酒水”中。 今日张梦兴起，命厨子取出“熊掌”，烹饪一道美食，给大伙享用。 余下的“如梦山海”，也不必省着。 就着好酒好肉，好景好色，一起痛痛快快吃入腹中。 用张梦的话说。 这些佳肴佳酿，吃进腹里，才是不算浪费。 千金难买一会醉。 大伙休整一夜，路途的艰辛困苦，随着醉意烟消云散。 剑清盘坐吐纳，修为隐隐精进。 望着大伙开心，她自也会心一笑。虽说“单刀门”大单子，眼见无法完成。 但……她对于张梦，有着近乎盲目的信心。老爷开心，管他得失与否，那便够了。 夜里。 商队均已睡去。 张梦寻到剑清，两人林中漫步。 剑清道：“老爷，今日月光明亮，风景好美。”张梦道：“我倒觉得，月不如景美，景不如人美。” 剑清俏脸一红，说道：“老爷，你嘴好坏。尽取笑人家。我这一路奔波，未来得及洗漱，身上又臭又粘，那还称得上美不美…” 很不好意思。 因商队内男子居多。 赶商中随时或起意外，需时刻注意环境。 洗漱变成了奢侈事。 男子还好，歇息修整时，周遭若有河流。将衣一脱，跳入河中，痛痛快快一洗。自然轻松。 但女子需顾及颜面，有许多顾忌在。剑清一路行来，除却刚出龙王郡入住一家客栈时，洗漱一次。 这半月来，便不曾换洗。连最易弄脏的鞋袜也极少换过。 张梦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剑清兀自羞赧。 张梦觉得好玩，便顺势调侃剑清几句。将她逗的满脸羞红，这才罢休，开始说正事。 自是与剑清商讨，刚刚购得的“术法杂册”。 琉璃护身术、破甲神光、均可修行。 但“神明瞳”稍难，且一个不慎，便有失明之危。 张梦打算先独自修行。等有了心得，再手把手教导剑清。 两人精力充沛。 张梦倾囊相授下，剑清这一路长进很大，御剑术有质的飞跃。 剑清、幽兰若互相比剑。 定然是剑清完胜。 但二者随着修为渐深，擅长之处，已经逐渐偏差。 剑清专注杀力，专注轻盈。幽兰在专注辅佐，专注干扰。 …… 翌日。 运酒的三队、四队、七队相继赶到。 其中三队、四队一滴酒不剩，全在路上折光了。 七队还剩下几百坛。 但也杯水车薪，距离一万坛相差甚远。 张梦让众人放宽心，该玩玩，该乐乐，此次全当出游，不必有太多心理负担。 为让众人安心。 他率先做出表率，去大关城中最大的“红仙楼”，饮酒作乐。 点了丰盛佳肴，品了当地美酒。 傍晚。 张梦玩得尽兴，正要打道回府时。 一江湖客忽拦在身前，说道：“你便是负责运送如梦山海之人？” 单刀门、剑湖山庄均不知晓，张梦是“春风商会”幕后之人。 更不知“春风商会”与“山海县”的关系。 自然而然，把张梦当成“王春风”下属，此次运酒的主事。 张梦观其衣着，应是出自“单刀门”，点头道：“正是我。” 那江湖客道：“你随我来吧，我家门主要见你。”指了指路边马车。 张梦上自马车。 半刻钟后，在一大府邸前停下。在江湖客带领下，张梦行入“单刀门”。 正堂处。 一白发老者，老当益壮，大刀阔斧坐在正中。 正是单刀门的门主“单飞”。 此人年轻时，一人一刀，横行无忌。做下许多惊天之事。 杀过官，砍过仙，灭过妖。 那气势气魄，一见便知绝非凡人。 世上有这种人，凭借凡人之力，却做出匪夷所思，旁人所不能为之事。 养出了自身“气场”。 这等人…… 任你是妖魔鬼怪，修为高深者。见面都得提防三分。 张梦看到，单飞左手侧，有一把漆黑古刀。 此刀甚是不凡。 久视之下，双目隐隐刺痛。若再不收回目光，或许会神智受创，从此痴傻。 张梦一路行来，认真研究过“单刀门”。这柄刀名为“乌水金刀”。 乃天外玄铁所铸。 相传此刀材料，本被数位仙家看中。爆发过一场“仙”“凡”之争。 当时仙家自视甚高，小瞧江湖门派。认为术法精深，对付一些江湖莽汉，自是手到擒来。 然而结果大跌眼镜。 却是江湖莽汉胜了。 凭借诡异的刀法，独到的武学。 将那争夺的仙家尽数斩于刀下。 此后“单飞”之名远扬，这把乌水金刀还未铸成，就先染上了仙血。 只能说，江湖是一神奇地。 小虾未必不能吞食大鱼。擂台上的输赢，不等同私下的斗武。 历来多少天骄，半途夭折死去。任你修武、为官、修仙。 总有一种的死法等着你。 那单飞眉也不抬，淡淡道：“酒呢？” 江湖莽气直逼而来。中气十足，声音直震人耳膜。 倘若寻常人，丢了酒，又被单飞如此质问，定然慌乱神智，乃至下跪求饶。 张梦何许人也。 上去过金殿，下到过山海。 单刀事迹不凡。但与他这探花郎相比，却大不够看。 张梦笑道：“距离约定之期，还有些时日。单门主何必着急。” 单飞一拍桌子。 “咔嚓”一声，白玉砌的石桌碎为齑粉。 这一拍并非依靠蛮力。而是用武者内力，与武道见解而做到。 只此一家，他处可见不到。 单飞道：“我问你酒呢，你回答便是，胡言乱语，给我掌嘴！” 暗处两名弟子冲出，两巴掌分别甩向张梦左右脸。 张梦五感敏锐，力大无穷。伸手抓住两名弟子手腕，轻轻一甩。 “咚”一声。 只飞数丈高，砸在房瓦上。咔嚓一声，破出几个大窟窿。 第132章 品酒宴 张梦轻松惬意，拍了拍臂膀灰尘，淡淡道：“单门主好大威风，我春风商会是与你做生意。不是受你驱使。” 单飞眉头一皱。见此人不受恐吓，样貌俊秀不似武人，却力大无穷，远超常理。方才那轻轻一甩，并无“武道”痕迹。全系自身蛮力而为。 简单粗暴，一力破万法。 单飞赞道：“好小子，倒是有些本领。”张梦道：“若无其它要紧事，我便离去了。”单飞道：“且慢，我今日不为难你，但你需给个准信，我的一万坛如梦山海，到底何时能送到。” 张梦道：“规定之期，自会呈上。” 单飞道：“倘若没有送到呢？”张梦道：“没有倘若，单门主还是早日备好余下五十万两银子吧。” 单飞怒道：“好小子。”心底冒出一阵怒气，从未有人如此轻视于他。他道：“好，静候佳音！” 又道：“但单某如若发现，有人戏耍于我。哼哼，事情可大不好收场了！” 言罢。 竟不知他何时拿刀收刀。 张梦脚下已有两道刀痕，深入数寸。 刀痕平整，干脆，利落。再偏差半寸，便斩断张梦手足。 此为警告，也是示威。 单飞绝非大气之人，他见张梦淡然处之，心中不悦，大觉威严受挫，故而行此一举。 张梦衣下早早包裹“功德金光”，纵使刀气劈中，也未必能伤他。但见这江湖莽汉，确实好生厉害，寻常筑基修士，真未必能胜过于他。 这无形刀气，全是武道见解颇深，自然而然养出。武道境界深不可测，且无明文“划分”，是强是弱，需要打到身上，入肉几分，才能真切体会。 张梦心中早有不悦。早知这“单飞”来意不善，此举是为针对春风商会。又想：“计划已进行大半，待我收取余下银子，再找你好好算一算账。” 冷冷道：“戏耍张某之人，亦不好收场。今日单门主的冒犯，我暂且不提。三日后，我如梦山海运到，银两若不到位，哼，你单刀门好自为之。” 大步行出堂口。 单飞面色阴晴不定。 手中握紧刀鞘，似想出刀，将这不敬之人，人头斩落。 直到张梦远去，也未迈出那步。 待张梦搭乘马车，彻底远去后，单飞冷冽一笑，心想：“我且看你如何逞能。” 早已接到线报。 春风商会的运酒商队，几乎全军覆灭。 一千坛“如梦山海”都未必可以筹到。 一万坛更绝无可能。 单飞道：“刘长老。” 一长袍老者行出，他肩扛大刀，气势如虹，好生不凡。单飞道：“你派人盯紧他们，莫叫他们跑喽。到时若拿不出酒来，便全部扣下！” 那刘长老道：“是！已派人盯着。” …… 张梦回到长春山。 运酒的十个商队，均已抵达大关城。 清点人数、酒水。 路上总共折损了三人，十一人身有负伤。因为有张梦命令，队伍撤退得快，否则人员伤亡，需再翻数倍不止。 酒水还余下一千三百坛。 距离“一万坛”极远。 张梦召集各个领队，说道：“弟兄们辛苦了，安全抵达大关城，咱们就已成功了大半。” 四队领队凝重道：“可县令，我们酒水不足，再过三日，便要交差，这可如何是好？” 张梦道：“简单，你们带些聪明机灵的领队，为我买回一万坛空坛子来。” 五队领队道：“县令，难道咱们是要…用水充酒，好蒙混过关？” 六队领队道：“哼！这狗屁单刀门，包藏祸心，才不配有咱们的如梦山海，用水装酒，才足以解这口恶气。” 七队领队道：“可…若是暴露了怎办？” 张梦宽慰道：“放心吧，不会暴露的。但购买酒坛之事，务必小心谨慎，切莫泄露了风声。最好今夜便开始行动。” 众领队领命。当即挑选四五名手下，去城中酒铺打探消息。 酒铺可购置部分。 一些瓷窑又可布置部分。 筹齐一万副空坛子，着实不难。只需钱财到位，数个时辰便能办妥。 但酒坛体积不小，筹在一起，需要马车拉行。即便再小心隐秘，终究难逃单刀门眼线。 单飞很快便收到消息。 当即哈哈大笑，说道：“此子昏招！此子昏招，看来我先前的恫吓，确实起到了效用。让那小子急于应对！” 那单刀门刘长老问道：“单门主，我们是立时揭穿，还是…” 单飞说道：“揭穿？哈哈哈，如此难得机会，岂有不珍惜之理。好好利用，春风商会再无翻身之地。” 刘长老问：“还请门主明示。”单飞说道：“我们不但不揭穿，还要暗中相助。尽力把酒坛子，全送到他们嘴边。” 单飞再道：“随后，你等立即写信。便说我单刀门如梦山海将到，大摆品酒美宴，请天下英雄共尝之。” 刘长老一愣，旋即赞叹道：“门主，高！实在是高！可笑那小儿，没二两东西，也敢与门主作对。” …… 翌日清晨。 一万坛酒坛子，全已运到长春山山脚。此地行人稀少，有一条清澈小溪。 张梦命人用坛子，盛装河中清水。 封好坛子。 如此这般，便可再静候一日。等待交付。 张梦气定神闲，陪剑清修习飞剑。 好似全已胜券在握。 他同时驱使三柄飞剑，“青莲剑诀”第二层，已被他彻底摸清。 剑清的“青莲剑诀”第一层，也已经入门。 两人不亦乐乎玩着飞剑。 那剑扎入湖中，好似游鱼一般，时而向东，时而向西。 颇具有灵动特性。 张梦渐渐发现，“御剑”一类术法，在“水”中修行，能起到奇效。能显着感受到，水中阻力更强，灵气的消耗更大。 “负重”练习。 剑清灵气“七千八百缕”，御剑一息，耗费灵气“十二缕”。 没练多久，便已经精疲力竭。 同是筑基境，张梦灵气却多上许多，足有四万多缕。且御剑一息，仅耗费“七缕”灵气。 且操控更为绵长，更为得心应手。 两人练了一个时辰。 张梦道：“好了，小清，你多恢复恢复灵气。以备不时之需。”剑清心思聪敏，问道：“老爷，难道要动手？” 张梦笑道：“讲道理最好，但若不讲道理，那便没有办法了。” 第133章 放酒 时间一晃。 便到交酒之日。 张梦整备车队，装好酒坛，向着单刀门行去。数十辆马车，整齐有序，排成长龙，颇为引人注目。 路边行人议论纷纷：“是春风商会的如梦山海？”“早便听闻单刀门门主，爱酒如命。而如梦山海酒香醇厚，是难得好酒。单门主下重金，一回买了足足上万坛！”“上万坛？那得多少银子。”“那等人物，钱财如流水，自是不会心疼的。”“话不可这么说，这上万坛美酒，绝不是笔小数目。单刀门大半年收入，只怕砸在此中。” 又有人议论道：“咦，我听闻单门主，今日大办品酒宴。要请人饮酒，莫非请得便是这如梦山海？”“若真是如此，单门主好生大气！”“不愧是江湖一方巨擘，果真厉害！单论这份气魄，便少有人能做到。”“走走走，我们且去看看。说不定也能分一杯羹，也尝尝那美酒滋味如何。” 沿路街景热闹。 随行百姓越发之多，商队众人听闻“品酒宴”三字，起初不以为意，后想到“酒坛注水”，面色骤变，悄悄看向张梦。 但见后者面容平淡。不慌不乱，这才强压心头不安。但已隐隐有不祥预感，不知如何是好。 大关城乃是大城。 今日城中有如此动静，可称作一场盛事。 倘若时间充分，再酝酿酝酿。 放眼整个“云州”，也是一件大事件。 因“品酒宴”办得匆匆，未来得及扩散。 行到半途，距离单刀门只剩五里。 忽听街道两侧鞭炮齐响。人丛让开大道，排场给得甚足。 一些运酒随从，吓得面色陡白，双腿打颤。心中好生没底，实未料到，单刀门竟会弄此一出。 倘若酒坛中的大白水，被众英雄品出，这可又如何是好？ 钱财一空是轻。 有无命活，只怕都难有定数。 张梦道：“小清，你用内力传音，叫大伙镇静，不必慌乱。”剑清点头，凝声成线，传入每一人耳中。 这才勉强维持队形不乱。 这欢迎排场弄的甚足，单刀门乃江湖老势力，虽不比“剑湖山庄”这等庞然大物，却也很有名望。 尤其是在大关城。 不明真相者，均想：“好个春风商会，能让那霸道的单飞如此欢迎，这背后脚力不浅啊……莫…莫不是有皇家背景？”“即便没有皇家背景，怕也另有大势力扶持。‘如梦山海’四字，颇有仙气，莫非是仙家势力？” 种种设想，皆是有之。 单刀门门前设有酒席、高台。 两名单刀门弟子，看到商队靠近。当即运起轻功，借助房屋、木沿等物，跳上两座高楼上，将一副横幅当中扬起。 红彩飘飘，其上写道：“如梦山海品酒大宴，英雄好汉共品赏。” 单飞则身穿喜庆红袍，穿戴齐整，梳理了长发，站在高台上，笑容和煦，注视着渐渐靠近的运酒队伍。 单飞心想：“我且将排场弄大，看你如何收场！” 为今日局面，不惜动用老脸，请来了颇多江湖好友。 飞龙帮、铁蛇帮、合一派…… 各路人马，各路高手，齐齐到场。 单飞高喊道：“春风商会的朋友，且停车，且停车。” 张梦走出马车，他气度斐然，样貌俊秀。一出场便受人瞩目，无不暗叹：“好一翩翩公子，俊秀如斯，举世罕见。” 单飞道：“哈哈哈，瞧我这脑袋，我摆设品酒宴之事，忘记通知春风商会的朋友了，春风商队的朋友，想必一时弄不清楚情况。也好，也好，现下通知也不迟，还请春风商会朋友，一齐坐下品酒。” 单飞道：“单某白活五十载，承蒙在场诸多英雄、弟兄照顾，混了些不三不四名声，弄了些不值一提的堂口。前些时日，听闻如梦山海，乃酒中君子，便想购置一万坛美酒，以招待英雄好汉。但年老健忘，这事倒忘记和商会说了，还望春风商会朋友莫怪。” 在场众人道：“难得单门主记得我们，哈哈哈，便是大白水，我们也喝得津津有味！”“如梦山海闻名江湖，今日得以品尝，可将我馋得紧啊。” 张梦朝众人道：“难得诸位喜欢‘如梦山海’，此乃‘春风商会’荣幸。” 单飞暗道：“此子倒是沉稳，如此局面，竟还未漏颤，是一难得人才。”他说道：“既美酒已经到场，还请春风商会朋友，卸下纯酿，让我一众好友品尝罢！” 张梦道：“且慢。”单飞道：“怎么？”张梦道：“好酒众口尝之，自不是不行。但我春风商会终究是商会，如今美酒均已送到，余下钱财，理该先结了罢？” 单飞道：“啰里吧嗦，难道我堂堂单刀门，还少你几个钱不成。” 张梦道：“单门主江湖英雄，自然不会。但今日我这万坛美酒，将入英雄之口。单门主不怕，我胡乱喊数，缺坛少酒么？是以入众英雄之口前，该结清的尽量结清，这才符合江湖道义。不欠不抢，方为好汉矣。” 单飞面色一变。 张梦用话堵他，如若先行结清，便绝非好汉。单飞最是重面，当真不好下台。 在场众江湖客，均不出声说话。“万坛美酒”，数目不小，叫春风商会乖乖放酒，显然不大可能。 单飞观察众人神情，心想：“此子有意堵我，好叫我免了这场品酒宴。哼，这却又如何可能。”说道：“哈哈哈，是单某疏忽，是单某疏忽。这样如何，你们先行放酒，我这便派人去筹钱。” 单飞道：“五十万两银子，并非小数目，一时半会好难筹齐。你们也是知道的。” 众人听闻“五十万两”，心下又惊又叹。暗道“如梦山海”好生昂贵。又道单门主好生豪气。 单飞道：“怎么？你信不过？我单飞一张老脸，还不至于说话不算数。在场都是我江湖好友，我岂会在他等面前骗你钱财？” 当即对门下弟子道：“快，将银票、银子筹齐整送来，莫要误了此次酒宴，败了大伙兴致。” 说罢，看向张梦等人。 如此咄咄相逼。 春风商会已无退路，只能放酒。 第134章 绝地反击 商队众人齐齐色变，见此势不可阻挡，只觉大势之中，自身如飘摇小舟，生死全不由自己做主。 兴许下一刻，便大浪拍来，彻底身死场中。 剑清眉眼微眯，待会倘若开打，她需第一时间，将单飞制服，方才尽可能减少损失，保全老爷安全。 单飞亦是注意到剑清。他隐觉此女危险，怕实力不差。暗自惊讶，春风商会竟有此等高手护卫，但又不住冷笑，在此时此景下，无论动手与否，春风商会必将身败名裂，人死财空。 绝无翻盘可能。 单飞心想：“区区商会，怎和我斗，又怎和剑湖山庄斗，与那许家人斗。”想到“许家”，心底一阵恐惧。 张梦猜测不错。单飞耗费重金，定下一万坛如梦山海，全是剑湖山庄十大剑侍之一阴阳剑指使。 此人江湖手脚众多。 整个云州内，势力庞大。便是官府之人，也需听他的。 单飞早年，被他单指击败，彻底收服。而那剑侍生有怪癖，喜好男色。 是以…单飞英名一世，勇武一生，但也有旁人所不知晓的难处。 每每想起那人，总不免蒙上几层阴影，不可反抗，只能顺从。 气氛一时微妙。 只等张梦有所表示，只怕场中尽皆大变。些许老江湖客，觉察气氛不妥，隐隐提升了警戒。 张梦笑道：“既单门主将话说到这份上，我自是奉陪。我春风商会先小人而后君子，做生意最以坦率、真诚为第一要则。在此，也请各位江湖大侠、各路英雄好汉，做个见证了。” 张梦道：“卸酒！” 一领队低声道：“这…” 张梦低声道：“卸酒，偷偷打翻一坛真酒。” 众人只好卸酒，一随从假装一扮，将一坛子真酒打翻在地。 顿时酒香四溢。 无数江湖客立时起身，用力一嗅，皆赞叹道：“好酒！好酒！” 迫不及待要品尝。 单飞冷笑，将细节收归眼底，暗道这等伎俩，着实可笑，更暴露春风商会已经技穷。 单飞命众弟子，将美酒送到各大席桌上。 一铜身派的长老，拱手道：“单门主，你也知道我最是好酒，迫不及待要品尝啦。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莫要介意。” 单飞笑道：“好说，好说，单某叫大伙来，便是要喝个尽兴。” 言罢，有人一把扯开“酒封”，将酒倒在碗内。大口一饮，露出满足神情。随后高呼：“好酒！美酒！仙酒！” 又倒一碗，细细品尝。 此中滋味，好生难忘。 一时间，酒香四溢。“如梦山海”的酒香，远远飘出十多里街道。 上至八十老朽，下至三岁小儿，均是奇呼，何物如此香醇。 此酒不烈，但味美至极，宛若傲游仙境，登临山巅。 虽偏向甜口，却又不失江湖浪漫豪气。 “神剑酒”虽名声在外，却是难得好酒。但酒性甚烈，寻常人等喝不习惯。多是江湖豪杰，军中大将喜爱。 而“如梦山海”，则更适合走江湖，千千万万的江湖客。 单飞心想：“此人倒也聪明，将真酒混在假酒中，想以此蒙混过关。呵呵，白费努力，待等会有人喝到白水，且看我如何质问你。”心中暗暗推拟措词。 忽见一桌面上，有一江湖老者拍案而起，将酒杯砸向地面。 春风商会众人心头一紧。唯有张梦气定神闲。 单飞心下一喜，面上却假装不知，忙去问道：“候老爷子，您是有什么不满么？” 此老者乃“金猴门”门主，江湖老辈子，辈分比单飞高一层，武功稍不如单飞。但论资排辈，江湖中份量很足。 那候姓老人道：“满！怎么不满！这酒真乃神酿也！哈哈哈，单门主，你可说了，这场品酒宴包括喝足喝饱，这一坛快饮干了，快给我再上一坛来！” 单飞赔笑，只等命人再端酒上台。 这眨眼功夫，已经饮去上百坛。江湖豪杰，尽皆酒量豪放之辈。此刻聚众而饮，更谁也不肯服输，生恐日后被他人耻笑。 是以一杯接一杯，一坛接一坛。 上万坛如梦山海，已被卸下数千坛。却始终没人喊打喊杀。 单飞这便奇了，百思不得其解，心想莫非这等江湖人，已被春风商会买通。又想绝不可能，很快，他了然道：“呀！是了，大伙顾及我颜面，是以喝到白水，也强装好喝！我竟没想到此节。” 哭笑不得，笑道：“诸位，单某第一次与春风商会合作。春风商会交酒及时，远非寻常商会可比，但酒中品质如何，单飞第一次接触，尚不好下定论。还请诸位有话直说，是好是坏，给个准数。” 众江湖客齐道：“好！好极了！春风商会、如梦山海，嘿嘿，贵商会若不介意，日后我砂石帮，也愿意合作。”“是极，算我龙门会一个。”“我采山派也是。” …… 单飞意识不对，再道：“诸位，你们不必顾及单某面子，有话直说便是。” 众江湖客道：“单门主，大伙都是爽利人，好酒便是好酒，坏酒就是坏酒，我们骗你做甚？”“是啊，这酒我很满意，别处喝不到这般好的。难道非说不好，才合你心意吗，哈哈哈。”“单门主，你便放心罢，我瞧这春风商会实在。” …… 这是酒已喝走近八成。 正在大兴头上。 单飞不信那邪，端起一酒碗，乘酒后一饮而尽。 确是如梦山海。 随后他走向别桌，倒酒饮酒，一气呵成，同是“如梦山海”……如此反复，足足走了十余台。 酒香醇厚，哪有半分掺水痕迹。 他忙去马车查探。 见酒坛子的酒封完好，根本不似刚刚粘合模样。 单飞心头咯噔一声，立时知晓：“中计了！” 这些酒均是“真酒”。 而他已豪请江湖客，这“笔账”，便是想赖也赖不掉。 江湖颇讲道义。纵使不讲道义，也是暗地里不讲。真抬到明面上，便不得不讲。 否则遭人耻笑，江湖名声落尽。 单飞看向张梦。 见后者悠然，正饶有兴致观察自身神情。 单飞心头满是疑问：“为何？为何如此？问题究竟出在了何处？” 路上线报，分明告知九成酒水，均已在路上毁去。 为何此时此刻，竟一万坛好酒、真酒，能够如实盛上。 且“购置酒坛”“装河水”之事，也确实发生了。 第135章 计高一筹 单飞满腔怒火，凝视张梦，心知自己被耍，此节玩弄心计，使自己彻底落败。 且败得彻底，败得完全。 若不设此“品酒宴”，纵使“万坛”美酒，如实交付。单刀门依旧以各种缘由，拖欠尾款。 更有各种周旋余地。 背靠剑湖山庄，背靠许家，决计不会吃亏的。 但这品酒宴一设，自己方才又已经放话，钱财若当场不结清，当真别在江湖混了。 前半生积攒的人脉朋友名声，全废弃一空。 沦为嘲笑对象。 听着众人尽兴饮酒，此刻的单飞心如刀割。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真花费了六十万两银子，宴请一众朋友。 剑清惊奇望着，也好生不解。 但又想，自家老爷何许人也，岂会轻易着套。这单刀门门主虽是老江湖，但若与老爷对上，必然是兵不血刃，便可将他斩落。 对张梦无限崇拜。 原来…… 张梦早在出山海县前，便已经料想到了这一幕。 他早早布局，做出了数手准备。 最关键之处，依赖于“天源葫芦”的藏纳性。 此物空间充足，可轻易装上万坛酒。 于是，将酒送到“大关城”，送到“单刀门”手中，已不算难。 但送酒而来，目的是为赚钱，是为护住春风商会名声。 如何送、怎么送，可顺利获得余下酬金，便是重中之重了。 张梦先用三千坛美酒，冲水浸泡后，装入一万个坛子。 分十队运输。按照不同路线行进。 这一环节，仅是做做样子。实则张梦从未指望，能安全运输到大关城。 真正的十万坛酒，实则在张梦葫芦内。 张梦特意让各路运酒队伍，若遇劫匪、江湖客拦路。便将酒水打碎，自个逃命。 营造出春风商会半途中，酒水均已损耗殆尽的假象。 此节起了奇效。 随后抵达大关城后。 张梦料想，老老实实交付，单刀门必然会拖欠余金。所以必须逼促一把。 于是购置酒坛，大肆装水。 单刀门知晓后，必然会借此机会，将春风商会弄得身败名裂。 至于如何弄，张梦自难预料到。 但在场中人，定然不会少。张梦可以预想，交酒之日，一定极为热闹。 果真如张梦所料。 单刀门弄了个“品酒宴”，本意是，顺理成章，请江湖好友喝到白酒，恼羞成怒，群起而攻之。 幽幽之口，足以将春风商会赶尽杀绝。 而单刀门又可彰显阔气，耗费巨额金钱，只为请人喝酒。虽结果不尽人意，但乃是春风商会的错，单刀门亦是受害者。 如此一来，单刀门势必名声大涨。 而后续讨伐“春风商会”中，单刀门更可占据主导位置。大捞好处，甚至可以师出有名、堂而皇之，抢夺钱财、酒水。 此番算计，一举三得。 不愧为江湖老资历。 江湖法则，运用纯熟。既赚了名声，又赢了好处，还借了众势。最后分明包藏祸心，却反成了为民除害。 然而…… 这种种算计，却不知张梦比他更深数层。 反而变成，既赔了钱财，又无了酒水，办砸了事。 最为关键之处，在于帮“如梦山海”大肆宣传了一番。 此前“如梦山海”仅在龙王郡盛传。 经此一事。 关中郡的江湖豪杰，亲口品尝了“如梦山海”，且赞不绝口。 日后如梦山海定不愁销量。 且名声大响。 有“单刀门”鼎力支持代言。 等同“单刀门”热心肠，自愿花费数十万两银子，花费数十年积攒面子。 为“如梦山海”造势。 张梦赚得盆满钵满，山海县赚得亦是盆满钵满。 …… 张梦道：“单门主，余下五十万两，难道还没筹齐吗？偌大单刀门，拿出五十万两，应该不必太久吧？” 单飞目光阴冷可怕，死死凝视着张梦。片刻后，强挤出一缕笑容，却皮笑肉不笑：“很快便来，很快便来。” 单飞道：“这位小兄弟好生计谋，我单某吃此大亏，算是认了。”张梦道：“你情我愿，何来吃亏。” 单飞道：“是…那倒也是。”面色陡冷，说道：“小兄弟年岁不大，应该未曾涉足江湖吧。”张梦道：“初次踏足江湖，本料想江湖之大，难以观尽。今日结识了单门主，忽然发觉，也就这般而已。” 意指似单飞这等蠢才，能混到这等声望。对江湖大失所望。 这话并非张梦自大。心中所想，实在与口头话语完全相反。单飞心机深层，莽而不傻，十分难缠。 “单刀门”在江湖中很厉害。但还有更厉害的。 单飞冷笑道：“哈哈，很好，很好，你仅见了江湖一角，有此想法，也属正常。小兄弟在春风商会行商，日子久了，难免会结下仇敌。日后若有需要，和我单刀门说一声便可。” 单飞意有所指：“你的仇敌，便是我的仇敌。而我单飞的仇敌，向来是不得好死的。十年前，曾有一人，盗走了单飞一两银子。我杀入其家门，将一家四口，断手断脚，绑在马背上，在市井街道晃悠了三日，乃家四口方才气绝。” 剑清大怒，听出暗中警告。 张梦笑道：“是吗，单门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得罪我的人，恐怕轮不到单门主出手，我便先料理了。” 单飞大怒：“如此看来，你手脚倒挺快。那王春风不知有无你这般本领。”他先入为主，认为张梦在王春风手下办事。 对张梦话语，自然大为不屑。心想“王春风”在他面前，也不敢豪放此话。他手底下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敢如此大放厥词，当真不知死活。 这时…… 单刀门弟子抬来“银子”“金子”“银票”。 一对账，五十万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张梦命人将钱财装入马车。 对单飞笑道：“单门主，希望下次还有合作。” 带着众商队离去。 只余下喝得兴起的众江湖客，以及阴晴不定的单飞。 单刀门刘长老问道：“门主，就这么算了？” 单飞道：“算？怎么可能！” 第136章 再度激将 回到长春山山脚。 张梦让大伙休整一日，明日打道回府。 这一日里。 他又去拜访了王白须，与剑清上山中游玩。 见识见识山中真正的苦修之士。 琉璃殿主修心境。 门内修士不多，仅有数百余人。 且各个粗布麻衣，并无天上仙人，衣袂飘飘，乘风若仙的气韵。 与凡俗的江湖门派相比。 山上仙门的规模，向来是要小很多的。 门内有上千人，便已经是大门派。 而一些凡俗势力，好比“单刀门”，门下人众已达上万。 倾巢而出，乌泱泱一片。 若再算上外地的堂口，人数还需翻上数番。 翌日，清晨。 张梦的车马队准备完毕，将要出行。 王白须道：“张小友不多住几日么？”张梦道：“不了，有空再来拜会。王仙长若是有闲情，也可到我山海县游玩，必将盛情款待。” 王白须道：“哈哈哈哈，好，若是得闲，定去山海县一观。” 张梦下了山，随着车队远去。 剑清道：“老爷，这家仙门人真好。”张梦道：“是啊，都是赤心赤情之人。琉璃殿若离我山海县近些，那便好了。” 似这等宗门。 张梦很愿意驻县。 张梦志在构建，山海县内“仙”“凡”“商”“武”四者间，良好的生态循环。 彼此互补互助，而并非内耗无休。 妙云仙门门庭小，但架子大。这等仙门，是万万不可要的。等他日发展起来了，更是一大祸害。 但似琉璃殿这般的，就十分合适。 仙门很复杂。 因为各仙门的门风、修行的功法种种原因，有着不同的禁忌。 有的仙门是不近凡尘的，行踪飘渺。 如这等宗门，自然不可能留驻山海县。 所以琉璃殿这类，既近凡尘，且不世俗的仙门，是不二之选。可惜位置太远，只能隔空相望了。 …… 商队驱车来到“单刀门”。 张梦正要进去，被两名持刀弟子拦住。张梦道：“你单刀门便是这样对待贵客的？” 那弟子道：“呵呵，你算什么贵客！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单刀门上下恨透了张梦。 原因倒也简单。单刀门虽是江湖大派，但“五十万两银子”，岂是轻易拿出。这笔钱财，本不在计划内。 突然拿出，自然导致单刀门处境窘迫。无奈之下，缩衣节食，不可避免。 说得轻些，五十万两银子，只是银子而已。说得重些，这笔不在计划内的损失，足以延缓单刀门一年乃至两三年的发展。 因为宗门的维持，是需要“循环”的。盈利、输出需尽量平衡，一但发生倾斜，各种连锁反应，便出现了。 小问题化大，大问题更大…… 张梦道：“我是不是贵客，岂容你一看门弟子，说三道四。你且让单飞出来，说说我是不是贵客。” 那弟子一顿，被这气势一轰，顿说不出话来。 这时，单飞再坐不住，淡淡道：“这位小兄弟若要进来，便放他进来罢。”他运内力将声音送出。 虽声音不大，但如在耳边响起。 看门弟子将身一侧，让开道来。张梦大步挺进，来到内堂，见到单飞目光阴冷，死死凝视自己。 单飞心想：“这厮有胆，还敢来见我，莫非是来讲和？”他早已布局。 张梦道：“单门主，你好！”单飞道：“此处并无外人，有话直说。” 张梦道：“我是来道别的，承担门主关照，我春风商会发此大财。”单飞大怒，岂还不知，张梦并非讲和，而是再度挑衅，来他伤口上撒盐。 单飞道：“飞来横财，未必便是好事。小兄弟，你身带重财，江湖中人都已知晓。此番回去，千万要小心啊！切莫半途被人砍去手脚，江湖，可是很凶险的。” 张梦笑道：“哈哈哈，江湖凶不凶险，暂未可知，但有老翁老眼昏花，大费周折，自挖坑自跳，我倒是看得清楚。” 说到此刻，单飞已面如铁青，几乎便要挥出“乌水金刀”，将张梦砍为两半。但忽又想：“此子有意来此挑衅，怕是也暗藏阴谋。我若真在此地，将他砍了，定会落得一个大凶名，日后谁还敢与单刀门合作。说到底，春风商会的‘王春风’，才是幕后推手。此子不过是抛头露面的小厮罢了。若因此人，赔上我单刀门日后发展，那可大大不值当。” 他心思沉稳，仅在片刻之际，就已经压下心头火气，保持理智镇定。 张梦低声笑道：“老乌龟，挺能忍耐。” 江湖客耳力敏锐，听在耳中，无不大怒。单飞更加断定张梦另有阴谋，所以死死强忍，绝不冲动。 门下一些弟子、长老，几乎就要拔剑。岂能容他人如此羞辱自家门主，颜面何存。 但又被很快拦下。 单飞冷冷道：“小兄弟，你我交易已完，从此以后，你走你阳光道，我过我独木桥。你如何如何，我如何如何，再不相干。你请回去罢，单某最近染了风寒，体子虚寒，便不奉陪了！” 张梦道：“再见！” 转身离去，上了马车。 很快便离开了大关城。 单飞目送张梦远去后，满身怒火，终于再难扼制。手持乌水金刀，不断劈砍。 一刀快过一刀，刹那间刀气纵横，内堂中凭空多出许多刀痕。一弟子闪避不及，被刀气剐蹭到，“噗嗤”一声，血箭喷涌。 一条胳膊飞向空中。 单飞怒上心头，见到鲜血，狂性大发。当即隔空连出十余刀，刀气飞过，将那断臂剿杀得血肉模糊。 最后收刀时，只听门下弟子痛苦哀嚎。断臂之痛，刻在魂魄上。 单飞道：“带他下去包扎。”随后再道：“挑选几名好手，置换好衣物，且随我去！我倒要让他瞧瞧，逞这一时口舌之快，到底会是何下场！我单飞沉寂许久，倒是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在头上拉屎拉尿了！” 他目中杀机不掩，望着张梦离去背影。 门内数位长老，数位杰出弟子，一致对外，心中均是狠性大发，需要鲜血才能平静。 …… 第137章 仙武双修 马车使出“大关城”。 剑清暗自戒备，留意风吹草动。她能感受到空中的森森杀机，不敢离张梦半寸远，身子紧紧贴着。 张梦笑道：“不必担心，他们不敢在此动手。”剑清道：“老爷，咱们已经拿到钱财，何苦要再去激那单飞呢？” 张梦道：“激与不激，那单飞绝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去。但我若出声激他，他不亲手杀我，如何解去心头之恨？” 剑清道：“啊！老爷，你是想引他亲自出手。”张梦笑道：“小剑清，你难倒不想试一试，这江湖老手，到底有几分实力吗？” 剑清笑道：“可笑那单飞，不知老爷意图，还自比猎手呢。” 她暗自冷笑，自家老爷可不是老好人，泥菩萨。老爷出此计谋，定是那单飞不知何时何地，得罪了老爷。 老爷也是会吃人的。 大多数得罪，他或许可一笑置之。但若不笑也不置之时，对方可就危险了。 张梦道：“在出关中郡前，他们应该不会动手，不想担那杀人越货，劫人钱财的恶名。待出了关中郡，抵达琼西郡，他们必然设障劫杀。” 张梦又道：“小清，你通知下去，让功夫稍差的弟兄，沿路分散开来，不必跟着大部队。功夫稍好的留下。” 剑清道：“好！” …… 马车行有数日。 很快抵达“关中郡”边缘，将要出郡。 琼西郡多山多林，也有不弱的江湖门派驻留。 入了琼西郡后。 再行一日，始终不闻风声。张梦心想：“不愧是老江湖，果真沉得住气。我若一入琼西郡，他便发起袭击，未免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是以再让我多走几日。” 又行两日。 本来回去的路线，被一颗巨石挡住道路。 无奈只能绕行，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 路经一片荒山野岭。 渐渐又已入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忽见一家荒野逆旅。 不大不小的客栈。 张梦的商队，只余下三十余号人，驱车在客栈前停下。 剑清喊道：“店家，可还有空房。” 一老朽推门笑道：“有，自然是有，各位英雄请进里取暖，好酒好菜，这便送上。” 剑清道：“老爷，要不在此休整一夜可好？” 张梦道：“好！大伙收拾收拾，进去休息。养好精神，明日更好上路。” 那老朽听到“好上路”三字，隐晦一笑，低着头，欠着身，恭请众人入内。 纷纷入坐后。 张梦每桌点了七八道菜，这便等菜上桌。 等了片刻。 忽听客栈门一合，十余名精英弟子，从客栈暗处杀出，抬刀便杀来。 张梦道：“御敌！” 他早便知此处有埋伏，商队内余下者，尽皆好手，张梦有意碰一碰，先尝尝对方深浅。 一时间，便听客栈内刀光剑影，全是兵刃相碰之声。 张梦手持长剑，心中忽有热血。这等江湖厮杀场面，让他也心头振奋。张梦骨子里，实是一狂野邪性之人，亦曾向往过江湖游浪，行侠仗义。 当即也与一人交手。 他只会“妙云仙剑诀”，此剑法仅只有三剑是杀招，其余全是障眼法，不值一提。 但如若用好，对付寻常江湖杀手，并不算困难。 只见张梦几次出剑，将一名杀手刺死，心中忽想：“不是单刀门！” 这波杀手手持格式武器。 无人手持大刀。 单刀门的标志，便是手持大刀，刀法勇猛。 剑清长剑出鞘，身影灵动，很快将杀手尽数斩杀。张梦道：“走！” 只留下满地尸首，趁夜继续前行。 张梦心想：“单刀门比我想的更为谨慎，故意派几波杀手送死。一来营造假象，让世人知晓，看上这笔钱财者有很多。二来耗费我们精神。” 勘破单刀门意图后。 果真与张梦料想一般。 余下日子，陆续有几波人马袭杀。但武功均是不高，很快便被击退。 随着深入琼西郡。 真正的杀招逐渐显露。 路过一座小村时。 村内一片寂静。 满载着钱银的马车驶入村口，便见一道身影，大刀阔斧的坐在道路正中。 拦住商队去路。 正是单刀门门主单飞。 但不掩杀气，乌水金刀已然出鞘，插入地里。此刀锋锐，入地三寸深，但锋芒之气，仍隐隐遍及周围。 张梦的商队在十五丈外边已经停下。但仍觉面目刺痛，被那锋锐之气刺痛。 张梦出了马车，问道：“单门主，你这是何意？莫不是来为我送行的？” 单飞冷笑道：“是来送行的，小兄弟，你有一物多拿了。我不远万里，专程向你讨回。” 张梦问道：“是何物？” 单飞道：“自是你等性命！” 言罢，村舍四周，涌出十七八人，皆手持大刀。 观其武艺……均是不凡。 其中几人，气势内敛，一看便知是武学大家，武道上造诣不俗。 张梦怒道：“好！好个单刀门，你们是要劫财么！” 单飞道：“劫财？我不过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张梦道：“我若入你们手中，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单飞哈哈大笑，说道：“其它人等，均是一刀杀之，但你出言不逊。我要剁你手脚，用马拖行，生生玩弄致死。” 张梦并未如何，剑清怒不可遏：“好匹夫！好，我便让你这般死去！”已然欺身杀手上。 单飞冷笑：“小娃娃，学了几门手艺，敢于我动手，不知死活！”将刀一抬，漫天黄沙朝剑清卷去。 剑清恼怒不已，自不藏拙，运用真气内力，隔空一掌，将黄沙吹飞。一剑当头劈落。 单飞用刀招架，再转动手腕，朝长剑一砍，只听“哐当”一声，剑清长剑断裂。单飞双目一眯，再度转动刀锋，两刀匹练刀气，直杀向剑清手脚。 单飞满腔恨意，知晓此女与张梦交好，要二人相同下场。故而这两道刀气，设向手脚而非头颅。 眼看便要打实。忽听铿锵一声，血肉横飞，鲜血直溅一幕并未出现。 剑清体表金芒涌动。 同时运用了“金体术”“功德金光”。单飞一惊：“仙武双修？哼，老子又不是没杀过！”一脚踹开，劈出一道乌黑色刀芒。 世上有人，先修习武道。 武道强后，接触的人便也越发厉害，渐渐可接触仙家功法。 贪恋仙家的寿命，贪恋仙家的玄妙，是以同时修习“仙道功法”。 似这等人，仙道起步极快。 但已背弃了初心，迷失了方向。常常会被困在某一境界，再难有寸毫进步。 而“仙家术法”需要法诀、需要罡步。在武者斗角中，若不能一心二用。纵使有些仙道修为，也形同鸡肋。 是以单飞见识“仙术”后，稍稍惊讶后，断定剑清的武道、仙道，必是高不成低不就。 不惧反勇。 要这柄乌水金刀再添仙血。 第138章 龙阴剑出鞘 那单飞也不愧成名已久，实力果真不弱。乌水金刀势大力沉，锋锐无匹，不可抵挡。同时兼具翩然灵动。 不时刀气外射而出，在地面上犁出道道沟壑。 剑清有“金身术”“功德金光”护体，虽暂未受伤，却也大感棘手。被逼得连连后退。 忽见单飞平地一跃，施展轻功，足飞三丈之高，重重朝地上一劈。乌黑色刀光打在地上，顿时激起浓厚灰尘。 这份杀力，即便有多层防护，也不敢硬接。而剑清的佩剑已断，更只能逼退为上。 单飞骂道：“你这女子，武学虽不错，可惜，可惜，跟错了主人。最后的下场，真叫人惋惜啊。”剑清冷哼：“自大狂妄。” 单飞说话间，又一横刀劈来，旋即转动手腕，第二记纵刀顷刻劈去。一纵一横…不断衔接，虽有先后之别，但肉眼已经分不出，就好似同时出刀。 而每一刀，必然有刀气纵横，这份实力，着实可恐。张梦沉咛，这单飞确实有杀仙之力。 此人刀功兼顾厚重、轻灵，又养出匹练刀气。辅以精湛内力，十分不好对付。 单用武道实力，剑清不是对手。只能寻找机会遁逃。但张梦自不慌张，知道剑清仙武同修，武道辅佐仙道应敌，未必便会落败。 剑清骂道：“单老贼，你言语不敬，我必取你狗命。” 言罢，忽听一声“龙鸣”，手腕处的“清梦剑”，已变为正常大小，被她拿在手中。 乌水金刀虽锋锐无匹。但却砍不断这把清梦剑。 而单飞见到飞剑由小变大，暗暗吃惊，此女仙道造诣，似极为不错。且已经养了飞剑，不可再轻敌大意。 连出十余刀，均未能将清梦剑斩断。剑清用力一震，将单飞逼退数步，旋即施展“飞羽踏燕步”，凌空连踏，跃上近十丈高处。 她口念仙诀，凝了数道火球掠敌。单飞劈开火球，却也被火气灼伤。 单飞道：“给我下来！”将刀插在地里，运气朝空中一吼。响声震上天际。此乃“霸刀吼”。 单飞不是第一次与仙人斗杀。知晓仙家飞天，便大是棘手，甚至是立于不败之地。 于是自个结合自身武道。发明应对之策，这“霸刀吼”应运而生。 果见奏效，剑清脚步不稳，将要跌落。单飞道：“好腿，我先帮你卸了！” 脚踩轻功而上，一击横斩，眼见就要劈断剑清双腿。剑清自不慌乱，手捏剑诀。龙爪剑脱手悍射而出，速度奇快，直点向单飞眉心。 这才是杀招所在。 单飞凌空收力，使出一“千金坠”的功夫，在半空中直直朝下坠。这才勉强躲过剑击，但头顶头皮，已被削去一大块。 单飞摸了摸头顶，一阵清凉刺痛。又怒又恼，终于觉得万分棘手。 剑清落定后，也全身冷汗。方才若非早备“飞剑”杀招，自己便已落败。她看似讨到便宜，实则乃是险胜。 这等江湖草莽，果然不愧凶名在外。 寻常官家，实最怕这等人。 即便天上仙人，也不好招惹，雄浑的武道境界、见解，搭配上绝世好刀。 管你仙人、凡人，挨上一刀，必是皮开肉裂，骨肉分离。 单飞道：“好，好俊的飞剑功夫。倘若我一人来，当真拿不住你们。给我布阵！” 数十名单刀门门人，团团围成一圈。 单飞道：“击刀！” 便见众门人用手中大刀，拍打他人手中大刀。这一拍之下，音波刺耳。且零零散散的刀气不断乱射。 剑清眉头一皱，随手打散几缕刀气。但数量太多，实在难以招架。 张梦则让众随行者，藏入马车当中。这马车乃用实木、铁水浇灌，抵御这种杂乱剑气绰绰有余。 斗到这时。 张梦不得不敬佩单飞，看似鲁莽冲动，实则胆大心细，始终留有后手。 这“刀阵”对付仙家修士，也有奇效。江湖门人不得朝廷承认，只是将散乱的人聚集起来。 是凝聚不成“兵势”的。 但江湖门派，摆设的阵法，却也自是不弱。 相传数百年前，曾有八位江湖客，布设“八仙弄海阵”，将一名元婴期女修生擒。 此事轰动一时，一度被传为谣言。因为元婴修士，实已有通天彻地之能耐。 施展“术法”，便是一座大山也搬得。能胜其之时，除却另一名元婴修士外，只是朝廷军队。 但事实就是发生了。 具体如何擒下，有无数猜测。但此事刷新了世人，对于江湖阵法的看法。 合众之力，可以敌仙。 剑清问道：“老爷，现下怎办？”她并未轻易闯阵。似这等阵法，闯阵更容易陷阵。一旦陷阵，便再难脱身。 张梦道：“我来试试。”剑清闻言，会心一笑，将剑一收，默默退到身后。 老爷出手，何有不放心之说。 不摇旗呐喊，大声称颂，已经十分克制了。 单飞嗤笑道：“怎么？难道你也会武学？” 张梦道：“略知一二。”手腕一翻转，一柄“龙阴剑”浮现手中。 他曲指轻轻一弹，龙阴剑悬在身旁。此剑剑身漆黑，长约三尺，散发黑气，比“清梦剑”更上一档次。 单飞心头一突，没料到张梦也会飞剑术。忙喊道：“击刀！”杂乱的刀身碰撞声，响彻整个村庄。 这击刀声可干扰灵气。 即便驱使飞剑，准度也大不如前。 火球术、火锻术之类，更难离身半丈远。因为空气中弥漫散乱刀气，打在火球术、火锻术这等离体术法上，会立时使其爆炸。 应对之法。 则是修士灵气凝炼，性状稳定。如此这般，才可抵御外在干扰。 什么仙、凡、官。 虽然道不同，致胜的手段不同。但归根结底，比拼的都是自身能力，与如何运用这能力。 张梦施展“龙阴剑”，用“阴灵气”驱剑。而阴灵气如水，善变诡谲，最不怕外在干扰。 那散乱刀气就好似二月的春雨，滴落在河面上，虽然激起点点水花，但无法改变河水的流向。 此刻的“龙阴剑”，也是这般道理。 第139章 诛杀单飞 见那散乱刀气，不但无法影响龙阴剑，还隐隐有助长之势。 单飞发现端倪，刚要开口，让门众停止击刀，却见那剑身飞过，刹那间抹去三人脖子。 张梦手捏剑诀，认认真真操控飞剑。施展青莲剑诀第二层中“三十六飞花”绝技。 即一剑分化三十六道剑影，顷刻杀向三十六人。这招乃群攻技艺，在以一敌多时使用，可顷刻化解危局。 但有一极大限制，“灵气”的消耗，亦是三十六倍。且“剑影”威力有限，有时仅能刺破血肉，难以一击毙命。 修士的法诀，描述得往往很强大。但落实到修士修行时，往往会出现偏差。与想象全然不同。 陆思梦天资已算一绝。但她修习“三十六飞花”时，也遇到相似问题。 最后觉得“三十六飞花”，乃是一鸡肋剑技，提醒张梦不必在此处多浪费时间，朝后面深研，才是正道。 然而旁人不行。张梦却总觉轻易。 虚实灵气质量高，他所分化的剑影，威力当真不弱。 此刻他手指一滑。三十六道剑影如雨落下，又毙命三人。 但此次出动的，均乃单刀门精英弟子长老。危机时刻，各自运用身法，武功。倒也有部分人化解攻势，在剑雨中保全自己。 张梦轻呼一口气。转动指尖，收了“剑影”。 此一技艺，耗费灵气确实巨大。连续施展两次，便已用去一千缕灵气。 如今他筑基三层，丹田内“四万一千缕”灵气，倒是能负担得起。 单飞说道：“好…好啊！我单某人怎么也想不到，小小春风商会，还藏有一如此厉害修士，哼！咱们走着瞧！” 已生出退却之意。 张梦道：“单乌龟，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岂不是将本县令不放眼里？” 单飞听到“县令”二字，心下好生奇怪。但没顾及回答，瞥了一眼死伤门人，强忍愤恨，抽身便走。 这时，又一柄飞剑横空飞出，“铿锵”一声，插在单飞去路上。单飞道：“你敢拦我！”大刀挥出，要挑飞那拦路飞剑。 但交手几招，发现此飞剑无甚灵动。且悬空而立，无持剑人。 剑客拼杀，破绽不在剑上，而是在人身上。但这飞剑无人持剑，即便剑术平平，也毫无丝毫破绽。 且张梦灵气质量惊人。御剑之术造诣不浅，与单飞纠缠时，单飞数次猛攻，想将飞剑打飞，以求退路。 但始终难以达成目的，却正逐步被逼退。 单飞心中一狠：“当下局面，一味逃跑，也难成事。不如冒死一拼，杀他个回马枪！”忽然转身，提刀朝张梦杀来。 他全身内力真气，全压在这一击中。 但实力差距太大。 或者说，张梦懂得如何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将自身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再将对方优势消减得几乎全无。 如此一来，便是压倒性的碾压。 “夺魄剑”“龙阳剑”突然杀出。斩下单飞的右手、右腿。单飞惨叫一声，摔在地上，痛得全身抽搐。 一代英雄豪杰，狼狈不堪。 而其它单刀门门人，一个也未曾逃脱，被逼停在了原地。 其实单飞若是能近身，与张梦缠斗，还不至被如此碾压。 但单飞自己也不知，他从一照面，就已经张梦算计。张梦顾及施展“三十六飞花”，让单飞萌生退意。 单飞退了。这一退，自然而然拉开距离。拉开距离后，张梦施展飞剑劫杀干扰，再逼得他困兽犹斗，自己撞上前来，被斩于剑下。 单飞鲜血流淌一地，面色苍白，但还有神智。他翻了个身，仰面躺倒，有气无力问道：“你…你到底何人？” 张梦道：“山海县张梦。”单飞苦笑道：“好计谋，好计谋。我单某行走江湖多年，确实被你耍得团团转。你有此实力，怕是早对我心生杀意，故意激我劫杀你，实则是你想杀我。” 张梦道：“自然。你若不想杀我，即便我想杀你，也不会是今天。” 单飞道：“成王败寇，单某落败，没啥好说的。此事我一人担之，你…你放了我其它兄弟。” 说这话时，他仰视着张梦，语气已近乎哀求。 众门人哭嚎道：“门主！你待我们不薄，今日要死一起死！”“是啊，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怕个鸟！”“下辈子，我还和门主闯江湖！哈哈哈，今日也是死而无憾了。” 单飞骂道：“放屁！你们都死了，单刀门就真完了，你们跟我大半辈子，都是过命兄弟。你们记住了，我死后，你们别想着为我复仇，全当世上从没我这号人！” 众门人低声抽泣。单飞忐忑望向张梦，等待张梦发落。 张梦摇头道：“你算是条汉子，但我不会留手。”单飞惨笑一声，彻底绝望。 张梦手捏剑诀。手指轻轻比划，“龙阳剑”飞杀而出，穿透了单飞心窍，紧随其后，陆续穿透单刀门其它门人。 十多位江湖强者。一个不留，全死在此处。 心慈手软，乃是江湖大忌。张梦岂会不知，单飞心中有狠，他门下众兄弟心中有狠？此刻说不报复，全是权宜之计。 日后放虎归山，定是会报复的。 张梦一开始便打算。 单刀门来多少，便杀多少。一个不留，一个不放。 单飞手段狠辣，张梦给他个痛快，未施加羞辱，已是极大仁慈。 张梦将单刀门尸首尽数焚尽。 因为单飞是秘密行事，此事十分不光彩，即便是门内，知晓之人也甚少。劫杀不成反被杀后，音讯全无，等单刀门门人意识到门主等人可能遭遇不测，却也无从察起了。 张梦等人又行十日，回到山海县。 第140章 龙鞭 此行前后耗时一月有余。 获得“六十万两”银子，以及将“如梦山海”名声，再拔高一筹。彻底在江湖中盛传。 回到山海县后。 幽兰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张梦的刹那，便飞扑了过来。两人腻歪一阵，张梦说起路上趣事，幽兰则告诉张梦县内事务。 山海县并无多大风浪。 相反有许多好消息。 如山海县通向北面海域的道路，已经彻底打通了。 硬生生在沼泽地上，开辟出一条数十里长道。可通行车马。 这是张梦的规划。 因为山海县北面是沼泽地，开荒需要数年时间。而“大海”的资源，需要尽快运用起来。 所以先集中力量，朝一条路开辟过去，先将大海连通，再一步一步朝左右扩散。 接下来下一步，便是要造港口，弄木船，尝试出海一探了。 相比于山海县的风平浪静。 春风商会却要动荡许多。 在张梦离开山海期间，万福商会开始全面打压春风商会。处处与其作对，对商会造成了极大冲击。 但春风商会产品过硬，并未因此吃大亏。王大福全力周旋下，渐渐回血回气，如此焦灼下去，谁胜谁负，还未有定数。 这次能平安归来。 对大伙都是喜事，县里摆开大宴，好生欢庆一番。 回来没多久，剑清修为突破，进入筑基二层。 张梦也修为突破，进入筑基四层。 对此，二人大是感慨，修行修行…果然要边“走”边“修”，才效果更好。 安定得久了，总需要出门走走。 幽兰却抗议了，她撒泼卖萌，下次要和张梦一起外出游玩。 …… 日子这般过着。 春风商会与万福商会火药味越发明显。但走商坐贾，能和气最好，若不能和气，也不必想太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眨眼便到七月初。 这一年的风险很多，机遇亦是很多。 因为“粮食充足”“物产丰富”，使得山海县城区，东面扩大了一大圈。 北面、南面、西面也均有扩大。 张梦养得起更多军队了，虎力军逐渐提高到一千人，蜈蚣军也提升到一千人。 机关堂发明了“耕车”、“运车”…等七八件有助于生产的车辆。田间又是种植“金黄稻穗”… 这才过去半年，但山海县的粮食产量，却比龙王郡的龙鳞县、龙须县、龙爪县加起来，都要多上数筹。 米粮不愁。 瓜果自更不必筹。 在张梦的规划中，山海县需朝东扩、朝北延。而西、南面，则借助地形，打造种植区域。 在山神血、天源神水加持下，西面专门用做种植瓜果蔬菜。 春风商会收集各地的优良植被。经过张梦的培育，使其品质进化，适应能力加强。再用培育出的品种，下放在西面果林中，大规模种植。 如今不只是素食。 因为果地多了，难免有些果子，烂在树上。张梦想利用起来，于是在果林附近，开始养鸡、鸭、鹅。平时用果子喂养，各个体大羽亮。 此外，还开始养“马”。 说起为何养“马”，此事倒让张梦哭笑不得。 原因是“灰马”开了智，张梦因为事务繁忙，很少见它。它生气了，凭借不俗灵智，竟偷偷跑出了山海县。 四处溜达。 过了十天半个月后，不知怎的，拐回了一头赤色战马！那母马大着肚子，显然怀了身孕。 张梦哭笑不得，只好收留。 岂知那灰马食髓知味，从此大不老实，三天两头玩失踪，时不时拐回母马。 张梦倒也奇了，要说那灰马，虽被养得膘肥体壮，勉强还算神俊。但品种摆在那里，算不得高贵。 而他拐回的母马，各个出身不凡，一看便是名马。 张梦心想，莫非这马中大小姐，挨上了穷酸小子，跟着它私奔而来？ 随时间推移。 张梦自要妥善安置那灰马一家子。 搭建了马棚马厩。 再后来，索性多买些马回来，让他们有了伴，弄起了一小成规模的马场。 “灰马”自然而然，成了“马头”。在它的操练下，那些马倒也安抚。 不仅如此，还自个领悟了绝技，四足飞踏，在山地中，竟也能如履平地。 最适合“蜈蚣军”，来无影，去无踪。 山海县人气旺了，带动气运聚拢，那“灵脉”的泉水，潺潺流动。进而导致山海县灵气又浓了几分。 且…… 打通了北海道后，山海县有种破开桎梏，鱼跃龙门，入海为蛟的感觉。 虽然“机关堂”正在全力打造船只，目前还未出过海。 但明显感觉到，有时海风参杂着灵气，一起吹卷而来。 山海县从靠山难吃山，靠海难吃海的死局。渐渐变为了靠山吃定山，靠海吃定海的大好局面。 无限潜力…… 之后的发展，只会越来越快。 而带领这一切的张梦，被传得神乎其神。被百姓奉若神明，好似无所不能，无所不会。 张梦不喜欢这种满目崇拜。虽然能让山海县高度统一，但也无形中，禁锢了此地百姓的思想。 是功是过，自有后人评说。 于是，他也曾想方设法的破除谣言。最好的办法，自是与百姓走得近些。偶尔犯些错误，告诉大伙。 我张梦也是人，也会犯错。 果然起了成效，百姓对张梦的爱戴，渐渐由满盲目崇拜，转变为了理解诚挚。这份爱戴并未减少半分，但却变得更为内敛。 当然…… 总有部分顽固派。坚定的认为，张梦举世无一，不认金殿老皇帝，独认那山中县令。 而顽固派的代表，便是“剑清”“幽兰”，以及许多衙门当差的人。 这日里。 忽有了一个好消息。 死在沼泽的蛟龙躯体，又被寻到了一部分。 是一段龙躯。 张梦用“夺魄剑”，将龙躯刨开。 得到了一条“龙筋”，一堆“龙肉”，一摊“龙血”，一大块龙形骨架。以及一根“龙鞭”。 幽兰羞得捂住了脸，剑清也忙别过头去。 张梦则犹豫起来。用虎鞭、碧质玉泡酒，能获得除垢除污，提纯灵气，增强力气的天源神酒。 如果在此基础，再加上一根龙鞭，组成“龙虎争玉酒”，这一口下去，必然受益无穷。体魄狂长，气力飙升。 但两者均是至阳之物，兽性必然大发……幽兰岂能遭得住？ 幽兰体质也在日渐变好，承受能力强了许多。 但一但用上“虎鞭酒”，她也唯有求饶的份，后半段是“舍命陪君子”。 所以张梦不住踌躇不定。但无论如何，这龙鞭绝无放过之理，如何活用，还需慢慢思索。 第141章 妙云仙门灭，唐华风来投靠 这次获得的龙躯，将血肉分离后，又可获得许多龙鳞，以及一些无用的筋膜。 这些筋膜可用来熬炼龙胶、龙膏。龙膏可治愈伤口，龙胶则可用来沾粘船只。 为日后山海县征战大海，做足准备。 …… 得益于龙躯，张梦实力大涨，山海县也有了些许压箱底的宝物。 龙鳞甲共计“十副”。 龙筋绳一条。 蜈蚣军、虎力军勇猛过人者，会被赏赐一副龙鳞甲。若再搭配一好马，真是万军丛中，也可来去自如。 龙筋绳妙用很多，可以任意伸缩长短，坚韧无匹。当做一件品质奇高的法器。这龙筋本便属天地自然的宝器，不需要特意熬炼，也可发挥神效。幽兰调笑道：“老爷，下次陆仙长再来，咱们把她抓住，留下当小媳妇可好。” 一边说着，一边扯了扯龙筋绳，着实坚韧，任你王侯将相，仙人妖鬼，一但被缠上，便再别想脱身。眼中闪烁迫不及待光芒，似乎挺想这般做，试试自己擒人手艺。 但转念又想。即便没有龙筋绳，那陆长老怕也跑不了了。 因为王春风时常在外行商，春风商会又不同从前，所以张梦给父子两各备上一套龙鳞甲。确保安危。 …… 转眼便到八月。 张梦忽听一消息，那之前闹得不痛快的妙云仙门，如今已经支撑不下，无奈宣布告破了。 起因也十分简单。 从前有黄玉人参支撑，妙云仙门弟子散漫惯了，如今跌下云端，自然毫不适应。再之后，因为妙云仙门资金断裂，连锁反应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而妙云仙门从前获得的黄玉人参，有部分供应给修行宗门。他们突然断供，便被上头宗门施压。 重重因素下，本便是小门小派的妙云仙门，只能宣布告破。 那数位长老，一夜间从宗门长老，变为了“散修”。他们倒也还好，毕竟有筑基修为。 筑基修为虽是不高，但转投其它宗门，不做长老，总归有人收的。再是不济，从此自断仙路，当一些官家、江湖门派的门客。 虽与长生无望，但后半辈子，过得荣华富贵，倒是轻轻松松。 事实上…… 许多修士，会把江湖、朝廷当做退路。前进一步，需要面对天威雷劫，是与天地做斗，何人不胆寒。 若退一步，则是与人斗。人再凶再狠，也终究有获胜把握。不似那天公，淡漠无情，永远无法战胜。 但这不免违背初心。 因为修行之士，自踏入仙路刹那，便与凡人有所不同。这类人死去，若不是以极强秘法，保全魂魄不散，苟延长喘，保持一点真灵不免，期盼东山再起。 要不便是，魂魄全散，从此消失世间。不入轮回，再无来世。故退仙还俗，看似是退路，实则更是死路，不是这一生一世的死路，却是生生世世的死路。 虽说转世之说，素来玄乎。 但却是有被印证过的，有些凡人，前世积攒的福源，后世享用。前世行善积德，后世大富大贵。不全是空谈，但也不是必然。 正是基于此…… 唐华风带着三位长老，厚着脸皮，又寻到了山海县来。 想投靠张梦，当张梦的幕僚。四人早无了往日嚣张气焰。 张梦不喜，又不愿亲口拒绝，便以事务繁忙，无法接见为由，将四人晾在大堂。想让他们自个识趣离开。 剑清却很着恼，她知道这妙云仙门，曾有意刁难她的老爷，自要亲自见上一见。于是走入正堂。 剑清道：“四位仙家，你们寻老爷何事？” 唐华风笑道：“哦，我等想寻张老爷，谈些事情。”另外三名长老附和道：“是啊，是啊，还请张老爷出来吧。” 剑清眉头一挑：“哦？是何事情？还请明说，我好为老爷传达。” 四人面面相觑，唐华风开口道：“说来好不好意思，我四人自持有些修为，此行……是来投诚张梦张老爷的。还望他收留。” 另一长老说道：“我们乃筑基修为，会些术法，每月不需要灵石，只要俸禄二十两便可。” 这叫价以好生便宜。 本四人合计，从此放弃仙道，入凡做事，理该叫价五十两往上，才符合“筑基”修为。 但唐华风又提议，不可叫价太高，四人曾得罪过张梦，叫价太高，定会被驱离。不如先压价入门，日后再寻求机会，提高俸禄。 于是便只说“二十两”。 剑清冷笑，见这些人等，心气渐失，着实可悲，说道：“二十两？四位仙长未免气量太小，我炼丹堂的堂主，上个月领了一百两的俸禄。这还只是凡俗金钱，除此之外，还有灵石、丹药补贴、美酒补贴、灵泉一日游、休假、包办破境、配套宅邸、修为若高，还可赏赐山头……” 四人听得一愣一愣，这一对比，日子安稳不谈，还远比当长老舒服，一个个惊得说不出话。唐华风道：“当……当真有这等待遇？” 剑清道：“自然，这还只是筑基修为的待遇。每次破境，待遇还会随之上涨。”唐华风问：“可……可此地只是凡县，何来的灵石？” 剑清道：“我山海县盛产宝田，租赁给仙家仙人，自然不愁灵石。”唐华风一拍大腿，与身旁三人对视，心中狂喜不已，迫不及待道：“还请姑娘，快快请你家老爷出来。” 几乎垂涎欲滴。 剑清挑眉道：“不必老爷出马，我是考核官。”一长老问：“你？一小姑娘？” 唐华风忙扯了扯那长老衣角，赔笑道：“敢问姑娘，具体如何考核？” 剑清道：“老爷本设了‘仙艺九考’，但你们均是老爷熟人，不必如此生分，只需走一流程便好。” 四人狂喜，唐华风道：“是何流程？”剑清道：“很简单，击败小女子我便可。” 第142章 江湖动荡 剑清说的“仙艺九考”，全是胡编乱造。但也大致点出山海县发展趋势。 山海县若想富强，绝不会一直藏藏掖掖，总有一日，会暴露大众视野，且这一日已不会长。 到时定会招募“修仙之士”辅佐。而“仙艺九考”，则是用来考验修行之士的。 这一物事虽未施行，但已经隐隐有所趋势。 唐华风喜道：“好极，好极，那姑娘，我们得罪了。”剑清冷笑道：“无妨。” 院中顿时灵气涌动，将拉开一场斗法。 一名长老率先出手，施展“妙云仙剑诀”试探。此人人品虽一般，但数十年修持，那一身修为却做不得假。 剑出入风，卷起一阵迷眼白雾。因为是点到为止，那长老剑指之处，并非身体要害。剑清亦是出剑，将剑轻轻一格，“哐当”一声，挡住对方攻击。 随后，雾中传来数声兵刃相交之音。 那长老赞道：“好俊的身手！”剑清已不言语。那长老道：“得罪了，姑娘！”回转剑锋，剑身上迸发出火光。 此乃“火剑诀”，乃这长老其余所得。他听闻山海县待遇丰厚，心动不已，便使尽浑身解数想要投靠。 这火剑诀威力确也不俗，长剑一挥，一道火光斩去。剑清张口一吐，用内力一震，那火光当即四散。 这长老虽掌握“火剑诀”，但显然极少与人动手。火光空有其形，却不够凝实。倘若对付一般人也罢，但剑清时常与张梦陪练。 张梦的火球术，厚实无比，恍若一千钧大铁球砸来。即便不附着火焰，也足以将人砸死。在这种环境下，剑清再看其它修士术法，自然破绽百出，自然而然弄清楚如何应对。 用武者内力，便可轻易瓦解。那长老一愣，不想自身杀招，竟被这般轻易化解，已知这女子乃极厉害的武者，不敢大意，更不敢靠近，边缘游走，斩出数道火炎剑痕。 剑清长剑一挑，总能将剑痕挑散。这火焰剑痕，甚至远不如“单飞”刀气。足见此长老天资有限，学艺难精。 似这等人，倘若人品好，张梦正值用人初期，自不会拒绝。但人品寻常，那便大不需要了。 剑清道：“你这修士，难道就这点本领吗？”那长老听到挑衅，不由得大怒：“你这女娃，我方才担心你安危，现下看来，你确实有些本领，待会如若受伤，可怪不得我了！” 忽舍弃长剑，张口用力一吐。一团乌云夹杂着黑火，朝剑清狂卷而来，倒也确实凶猛。 剑清冷笑，不躲不避，杀入乌云黑火当中，一脚踢在那长老身上。“咚”一声，将其踢飞三丈远，在地上又滚了三圈。 剑清一改先前和善姿态，淡淡道：“若就这般本领，诸位还是请回吧，我山海县的大门，尔等怕是进不得了。” 她身上金光散去。 她身配“龙鳞衣甲”，腰戴“本命宝玉”，精通“金身术”，又有功德金光护体，重重叠加，莫说是那长老了，便是四人合力招呼，都未必能伤她分毫。 唐华风等人怎还不知，这“流程”大不好走。一长老怒道：“你这女娃子，故意耍我们！”冲动之下，脚踩罡步，施展一招“降云大法”。 此招旨在聚云为团，悍然打杀而去。那妖云将紧裹人身，隔断空气。此招对付仙家修士，用处或许不大，但对付凡间武者，却能有奇效。 但剑清何许人也，施展“飞羽踏燕步”，踏空跃起，便避开云团，一脚踩在那长老头上。旋即拧身，翻转，再度出脚。 “咚咚”两声，那长老也被踢飞，不偏不倚，分毫不差，压在先前那长老身上。 剑清既已出手，便不再留手。用剑鞘横扫而去，砸在第三名长老腰上。 顷刻间解决三人。 独独留下唐华风一人。她收手道：“你也想试试么？”唐华风如天堂坠抵御，满心期盼化为尴尬，摇头道：“不…不了。” 剑清道：“似你们这等人，日后再来犯我家老爷，我见一次打一次。哼，老爷有事相求，你等高高在上，不肯相帮，反而觊觎我山海县人参。如今宗门破灭，又想来投靠。老爷大气，念你们修行可怜，没有言辞拒绝，只要你们自己识趣，快快离去。但我却看不过眼。” 唐华风垂头道：“是…是…是我等没有自知之明。”心气全被打碎。 他见识剑清实力，便已不抱期望。自己引以为傲的修为，对山海县而言，或许也是可有可无。 再回想从前的种种事迹，更觉得无地自容，懊悔无比。 剑清道：“赶紧滚蛋吧。”唐华风拍醒同行的三名长老，互相着搀扶离去。 送走了妙云仙门。 却不住深深一叹，最近确实时局动荡。 妙云仙门并非个例，一些江湖门派，都在面临瓦解之危。 曾与山海县交好，在煮酒英雄会中，帮助如梦山海比武的“笼山派”，最近似也处境不妙。 当地官府，以各种名目，针对“笼山派”。而剑湖山庄与春风商会较劲，也时常针对笼山派。眼见便要无立足之地。 张梦自然伸出援手，邀请“笼山派”迁移山海县。 山海县没别的好处。就是辖区大，山多林多，周围数座县市合数加起，都不够山海县辖区大。 这许多山头，都归张梦的。山中的山匪，则是预备的苦力营。 张梦批给山头，给仙家落脚，给江湖门派落定，当真再容易不过。 且如今城区在扩建。 也有大把地皮，供人开设宗门。 笼山派似也同意了，不日将带领“五百名”弟子，赶赴山海，在山海县建立分堂。 但迟迟不见到来。想是觉得，退避山海是无奈之举，还想继续挣扎挣扎。 还有一事。 她颇为在意。 最近江湖掀起一场风波，波及到了琼西郡的金虹楼。 听闻处境十分不妙…也在倾覆之际。 世道在变坏，只是山海县在变好。 金虹楼的汪心云与剑清是旧识，而其妹妹汪心悦曾差点成老爷小妾。 第143章 陆思梦心意 八月里，山海县迎来一件大事。 忽然天降福瑞，金雨洗浊地，地上庄稼飞长，万物生机勃勃。 这场金雨酝酿已久。 是人气聚拢，运道昌盛，自然而然产生的异象。 自此以后，说明山海县上了一台阶，摘去了“贫瘠”“困苦”的帽子。 许是冥冥运道作祟。 在金雨过后的数日里，葬身沼泽，被掩埋深处的龙躯，陆续被挖掘出来。 包括“陆思梦”日思夜想的“龙珠”。张梦写信告知后，她火急火燎便赶来。 手捧着“龙珠”，说不出的喜悦，拉着张梦袖子，又蹦又跳。不似一叱咤风云的金丹女修，更似一天真孩童。 张梦问陆思梦，打算如何运用“龙珠”，是祭炼为法器，还是融入修为当中。 陆思梦道：“拥有龙珠，便可呼风唤雨。我打算练成‘蛟龙覆雨珠’，再借此修行大神通术法。” 张梦听着陆思梦说“龙珠”的各种妙用，不住也好生向往。 修士的术法种类极多。御雷术、攻杀术、遁术…… 不同种类，用处也各不相同。 方才提及的“大神通”，属于“风雷术”，是一种范围极大，修行条件苛刻的术法种类。 具备这种术法的修士，拥有改变天地气候的能力，无比强大。 九成九的修士，一生接触不到这等术法。即便接触了，也难以修行。 “风雷术”需要真正呼风唤雨的宝物辅佐，这才可以跨过门槛修习。 而“龙珠”便是其中之一。 龙珠除了本身便珍贵无比外，让持有者可以修习“风雷术”，是其价值体现之一。 除此之外，陆思梦可以“养龙气”了。 这是“剑修”中的说法，持龙珠养龙气，同境无敌。 张梦不清楚这许多，又想这是再私密不过的私事，即便两人关系亲密，打破砂锅问到底，总归很不礼貌。 并未追问详细。 这次到来，陆思梦去福田看了一看，她的灵植生长旺盛，比想象中的好许多。 她对药童说道：“好！很好！你们尽心竭力帮我养灵草，这是赏你们的，还请收下吧。” 每个人给了一钱袋子。 药童看向张梦。 张梦笑着点头，十人这才欢天喜地收下。陆思梦笑道：“看来张老爷翻一翻手，便可叫我灵田颗粒无收啦。” 意指这十位药童，分明是自己所雇。却听张梦的，不听自己的。 张梦道：“那里的话。”陆思梦道：“那，还请张老爷，带我去四处转转吧！我好久没来，如今山海县变化好大，我快不认得了。” 两人时常互通书信。 但信中只互相关心对方生活，互开玩笑。张梦并未主动吐露山海县的发展规划，陆思梦也很少谈及修行难题，宗门内斗。 两人如今已十分熟悉。不知何时起，陆思梦开玩笑般，称呼张梦为张老爷。 想是长久通信中，她渐渐觉察自己心意。如今自己修行正在上升期，张梦则事务繁忙，都不好打破这局面，婚姻一事，谁也没明说。 但日后水到渠成，她这紫霄剑宗长老，说不定真会嫁做张梦。 张梦笑道：“好。”便带着陆思梦，在县里县外游街。沿途陆思梦很是震惊，难以想象山海县变化之大。 更品了山海县的如梦山海、葡萄美酒。 如痴如醉，只觉此地民风民俗，一切如何平和美好，又见身旁良人，俊逸非凡，乃当朝探花。生出再也不走的想法。 张梦问道：“思梦，你宗门内斗，最近处理如何了？”陆思梦一笑：“风波渡过啦，说来要多谢一魔门。” 张梦问道：“魔门？”陆思梦道：“哦，你或许不知。最近云州东侧，冒出魔门作乱，势力不小。为剿魔门，反倒让紫霄剑宗两派冰释前嫌。” 张梦说道：“这倒是一件好事。”陆思梦又道：“自然是好事，我前阵子杀了几个魔门长老，宗门注意到我，职衔升了升。如今已不是普通长老啦！” 张梦问道：“哦？” 陆思梦笑道：“紫霄剑宗长老亦有职衔之分。我刚成长老时，只是‘普通长老’，是没有职衔的。手中并无权利，除了受弟子敬仰外，俸禄高些外，和弟子无多大差别。再进一步，便是有职衔的长老，在宗门内，俱备一定的权利。” 张梦调侃道：“是何衔职，莫不是是‘火斋堂’的长老，管控仙门的伙食，到最后油水先入你肚子去了？” “火斋堂”是紫霄剑宗，烹煮仙食之处。油水极为丰厚，部分仙人的吃穿用度极为讲究，半分也马虎不得。 陆思梦知道张梦在调笑自己，踢了一脚，挥舞拳头，嗔道：“你再乱说，我先叫你尝尝我拳头。” 陆思梦道：“是‘纳新堂’，我如今负责纳新。即负责招收新的弟子。”张梦一愣，正要开口。 陆思梦便笑道：“哼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刚刚看了，你山海县适龄孩童不少，你若是将我服侍得好了，一切都好说好说。” 张梦正色道：“陆大奶奶，您请，我这便好生服侍您。” 陆思梦道：“小梦子，还算识相。”拍拍张梦肩头，眉头高扬，很是得意。 陆思梦道：“先告诉你吧，明年三月，我将带人，亲自到山海县挑选新秀。仅限十人，因为名额有限，我还需顾及其它地方的孩子。” 张梦道：“不能再多十人吗？”陆思梦道：“不能。”张梦道：“真的不能？” 张梦目光依稀，为山海县适龄孩童，放下身段哀求。陆思梦见张梦容貌俊逸，此刻两人如此相近，一阵目眩，心驰神怡，很快便软服了。 双腿不住微微发软。 张梦天天饮天源神水，体内阳气充盛，便好似一大火炉，无时无刻不照射身旁之人。女子更容易被这无形特质吸引。 发生本能反应。 无法避免。 陆思梦想起张梦身旁，有两位貌美妩媚的侍女，心想：“幽兰平日里吃得也太好了。” 不住一叹，这张梦什么都好，心有百姓，行为坦荡。独独太过风流，这等人在金殿上，便招惹了公主，如今留在那偏僻山海，又渐渐吸引了自己。 日后不知…… 陆思梦忽凭空生出危机。 第144章 山海游玩 早在前几个月时，张梦为发展山海县特色，特意招揽了一批厨子。 从山海县取材，发明了许多美食菜谱，色香味均是一绝。 城东凤凰街的酒楼上。 满桌菜肴，琳琅满目。 陆思梦端庄得体，不急着动筷，但心思全已经扑在了菜肴上。 剑清、幽兰掩嘴而笑，二女对视一眼，均明显感受到，陆思梦每一次到来山海县，对张梦都已越发亲近。 如今同坐一桌，就坐在张梦身侧，偶尔肢体触碰，竟也毫无觉察。 看来再要不多久，陆仙长便要彻底沦陷了。 吃完宴席。 山海县夜市热闹，陆思梦很是惊奇，问道：“张老爷，山海县不设宵禁么？” 幽兰回道：“陆姐姐，早在一年前，宵禁便取消啦。咱们夜市可热闹了，别处见不着，要不我让我家老爷，陪你去逛逛吧。” 这话语实有些主次不分。但在场均是自己人，条条框框不必在意。 张梦笑道：“思梦，你若感兴趣，我便舍命陪君子了。”剑清道：“呸呸呸，什么舍命陪君子，是舍命陪美人，老爷你们放心去吧，府上有我和幽兰姐姐帮忙打理。” 二女推搡着，将两人挤近。幽兰抓起张梦的手，搭在陆思梦手上。陆思梦俏脸一红，将错就错，也不愿反抗。 二女盈盈一拜，这便离去了。张梦毫不拘谨，笑道：“思梦，走吧。”陆思梦轻轻颔首。 下到大街，热闹气氛扑面而来。 行不远，便有一卖粉皮的铺子。将粉皮投入油锅炸得酥脆，随后包裹在果子上。 这便是山海县的美食“果粉”。 自从山海县丰衣足食后，民间陆续冒出各种美食。这果粉便是其中之一。 如今山海县的田地里，有“耕车”忙帮耕种，百姓的劳作时间减少大半，精力抽出后，吃得饱肚后。 其它的欲望，娱乐，自然而然变得多彩。张梦并未抑制这种现象，反而大肆鼓励。 只要风气是正的，那便好了。 陆思梦天生好“口欲”，买两串果粉尝了尝。那滋味，外皮酥脆，里面却是果子的清甜。 张梦又要了两串，想要付钱。小贩道：“县老爷，不收您钱，不收您钱。我要赚您的钱，那我还是人吗。” 小贩死活不肯收钱。 张梦没有虚伪推辞，哈哈一笑后，带着陆思梦继续游街。 这条街名为凤凰街。 是山海县最先搭设起的繁华大街。最初时，只有几百米长短。后来慢慢发展，已经有数里长，且数个拐角，均也十分繁华。 花团锦簇。 红楼红灯。 张梦在建造城镇时，最看重的，乃是规划。路边的绿植一定要够多。道路必须宽敞。 他曾苦读仙凡策论。 发现许多古来今时的大官，不重视“道路”重要性。因有江湖侠客，轻功高绝，可轻易翻过万丈高峰。 也有仙家修士，乘空而起，无视地形险阻。 但“道路”其实很重要，关系到普通百姓。 所以山海县的道路，既宽敞又明亮，方便运送战时车辆。 行不远，见一株大树下，两名老翁对弈下棋，旁边四五名老翁指指点点。 远处，是一条宽大河流，河上几条轻舟划过。 陆思梦亲眼见证山海县变迁。这份感触更大，心中说不出的钦佩。 陆思梦道：“张老爷，你没能入朝为相，是大周的损失。”张梦道：“我张梦只有治县之能，并无治国之才。” 陆思梦道：“你倒谦虚。但我瞧你，还有一好大才能，未被发掘出来。”张梦好奇问道：“什么才能？” 陆思梦羞红着脸道：“哼，泡女人。”张梦不解：“好大的冤枉，我可从没招惹不三不四的女人。” 陆思梦嗔道：“不三不四是没有。不五不六，不七不八，日后却未必少了。” 忽也来气，撇开张梦的手，走在前头。张梦好大不解，心想这女人心思，当真变化飞快。此刻为何生气，他是半点也没头绪。 殊不知，陆思梦心细细腻，许多事情虽未发生，却提前喝起了飞醋。 张梦追上，柔声道：“好仙女，你生气了？”陆思梦道：“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好失得体。 未来张梦如何如何，自己目前都没资格说什么。 陆思梦道：“我们去另一条街走走吧。” 离开了“凤凰街”，还有“龙飞街”等大街。即便不是在最繁华处，其它的街道，亦是有独属的一份烟火气。 这份安定祥和，需要花费巨量的“精力”维持。 游街的巡捕、戒备的捕快、驻城的官兵…… …… 夜里。 陆思梦回到张府，安然入睡，香甜美好。 又畅玩了数日，这才恋恋不舍，将要告别。 陆思梦感伤道：“张老爷，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张梦说道：“都是劳你来找我，那回我去寻你。” 陆思梦道：“不了，山海县百姓，你的幽兰、剑清若是知道，我把他们老爷借走了，定要寻我拼命了。” 陆思梦道：“对了，此次回宗，我将要挑选本命飞剑，或许又要好久。你山海县发展迅速，势必会招惹来江湖、仙门的险阻。江湖门派，我并无熟人，也干预不了。但仙门方面，我或可以为你介绍些朋友。” 陆思梦道：“但目前为止，山海县能与仙门的交易有限。唯有租赁灵田、出售上百年份的黄玉人参、酒水三点。” 仙凡交易中，较为常见的交易有：“灵石银子汇换”“买卖美酒”“买卖凡气浓郁的凡药”“瓷器”“玉器”…… 目前山海县能提供的业务，仅仅只有其中几样。 能创造的利益，远远有限。但对山海县未来发展有大用。 …… 第145章 金虹楼求见 送走陆思梦后，张梦轻幽幽一叹。心想她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山海县虽风生水起，但有关于“仙门”的业务，还是太少了。 但此事暂且急不来。 稳扎稳打，一步一步走，方才为上策。 …… 在陆思梦离去的第二天。 一直与山海县有“人参”业务往来，但交情不算深的琼西郡“金虹楼”，突然率人到访了山海县。 在东城门处，便被守城士兵拦了下来。 曾经与剑清相识的“汪心云”、汪心悦二兄妹，呆呆望着焕然一新的城门。 汪心悦道：“兄…兄长，我们莫不是走错了地方？”汪心云道：“应该不会。” 汪心云对守城士兵说道：“这位兵长，这里可是山海县？” 守城士兵扫一眼众人。见来人约有二三十不止，其中半数人身上带伤，腰间配有武器。 应是江湖中人。 为确保城中安危，这才拦下。 他见这些人还算有礼，不像暴乱之徒，这才摆了摆手，示意一同守城的士兵稍放戒备。说道：“自是山海县，我瞧你等并非寻常人，因何到此？所为何事？”例行盘问。 汪心云道：“咳咳，此事说来话长，我认得你们县令，不知兵长可否劳劳神，帮忙带个话来，便说琼西郡金虹楼汪心云求见。” 山海县、金虹楼虽然建立了“人参”业务往来。 但因为相隔较远，交情不算多深。且每月的人参，乃是山海县托镖局，送至金虹楼地盘。 所以守城的士兵，并不认得金虹楼众人。 汪心云从怀中取出几两银子，正要行贿赂。不料那士兵后退一步，说道：“这就不必了，你们若身份清白，张老爷想见。自然能见着，若是不想见，给再多银子也无用。” 说罢，便让人前去带话。 独留汪心云一阵尴尬。等了半刻钟左右，汪心云问道：“这位兵长，张老爷可曾…” 那守城士兵说道：“哦，你们莫急，张老爷平日里事多。他和幽兰统领、剑清堂主也需休息，这当口快正午了，许是在午休，送话的兵差不愿打搅，可能还在等着。” 汪心悦耸着脸，道：“啊…能不能快点啊。” 守城士兵笑道：“快不得，我瞧你们也不急，便在这里等一等吧。老爷可关系咱们山海县繁荣，他的休息，可半分打搅不得。要不这样，我命人抬来些桌椅热茶。你等先在此坐着等等。” 汪心悦、汪心云两兄妹，率队而来，沿途见多了恶仆恶吏，早摸清应对门道，用钱财可打发大半。 但似这等有礼貌，不贪财的士兵，真叫两人无计可施。且对方态度并无不好，也不似有意刁难。 汪心云一叹：“唉，好吧，那我们就再等一等。” 很快，守城的三五士兵，抬来了十多套桌椅子。 城门外，其实有一些茶水铺子，一些木头搭建的简易棚子。 都是供人休息，等候用。 因山海县戒令严格，进出城门需要经受严格盘查。 无奈下，汪心悦、汪心云带着众多弟兄，在棚子下入坐。守城士兵见这群人神色焦急，应是有事相求。 于是让人送去几壶热茶。 汪心云小饮一口，轻轻一愣，惊道：“好茶，好茶。”守城士兵道：“自是好茶，用来迎客，岂有用坏茶之理。” 汪心悦听兄长赞叹，好奇之下，也饮一口热茶。但觉茶香留存齿间，经久不散，缓缓恢复，并无茶的苦涩，反而是许许淡淡的清甜。 本焦急不忿的心情，竟也随之静下。 汪心悦问道：“小哥，请问这是什么茶？我不曾喝过，怪好喝的。” 守城士兵道：“哈哈哈，这名为‘迎客茶’。不止你们这般说。”汪心悦点头，将一口茶水含在口中，待那茶香缓缓挥发。 连时间都放缓了。 守城士兵说道：“诸位，你们先等吧，若有事情，再通知我们。” 汪心云道：“好。”目送守城士兵远去。 这时，随行的一名“金虹楼”弟子说道：“汪师兄，这就是一直送人参的山海县么？好似与你说得相差甚远。” 汪心云在来时路上，便曾告知众多随行的师兄弟，山海县乃山中贫瘠小县。 如今当务之急，是寻一栖身之所。 日后如何，日后再做打算。 是以不必对山海县抱有期望，要做好过苦日子的准备。 但还未入城，与预想的有些偏差。 又一弟子笑道：“汪师兄，我听闻山海县县令，好似有意娶汪师妹为妻？你说咱们这会儿，算不算羊入虎口？” 汪心悦面皮一红，说道：“呸呸呸，尽说胡话，你这话要是被他们听见了多不好啊。” 汪心云低声说道：“好妹妹，我们投奔山海，原也是设想到此节。那山海县县令对你有好感，到时还需你多说好话。” 汪心悦点了点头，说道：“兄长，我分得清轻重。” 等到正午时分。 其时约莫八月中旬。 外头兵荒马乱，但山海县却安宁清幽。 不时听几声雀鸣，吹几阵清风。 竟有些弟子仰在椅子上睡去。汪心悦刚想出声，但想起数日遭遇，一众弟子许久没睡过一次安稳觉，实在于心不忍打断。 渐渐的，七八成都已安然睡去。 汪心悦忽道：“兄长，我好饿。” 这时，城内飘起了阵阵烟火香气，夹杂着米香、肉香飘出城外。 汪心悦肚子一阵叫唤，随行的众师兄弟，也被香气撩得醒来，口水直流。 守城士兵拿着一桶米团，说道：“瞧你们等得挺久，呢，这是新鲜出炉的热饭团，将就着吃吧。” 打开盖子，一个个雪白浑圆的饭团暴露众人眼中。 但无人敢拿，他们齐想，这守城士兵，如此大献殷勤，莫非藏着诡计？这饭团中是下了毒粉。 区区守城士兵，怎有能耐拿出这些大米？ 汪心悦也不住犹豫一定，不喜反忧，心中想道：“山海县地处贫瘠，自己吃饱，尚且是问题，何以能拿出这些米饭，招待我这些外来访客？且是百米这等细粮。” 又想：“可若不是陷阱，此刻我们不肯吃，岂不白白浪费对方情谊？罢了，即便是陷阱，我们都走到此处了。还能逃得开么？不如爽脆些罢。” 汪心悦道：“谢兵长好意，兄弟们，快吃吧。” 众人人手一饭团。 一口咬下，顿时眼睛一瞪，里面竟还有肉，一块流油的大肥肉。 只见众人狼吞虎咽，拳头大小的饭团，不用片刻便吃干净了。 肉香肥美也罢，连米粒也清甜饱满。 一些弟子吃干净后，眼眶湿润，流下泪来。这段时日的颠沛流离，处处被驱赶打骂。 各种苦都受了，第一次被人如此款待。 心中好生感激。 汪心悦郑重道：“实在惭愧，方才我还怀疑饭中藏毒，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守城士兵笑道：“哈哈哈，不必，我们县令说了，哪怕是路过的乞丐，若饿得走投无路，也可给个饭团。何况你们不是乞丐。” 说完便离去了。 金虹楼众弟子虽未与张梦见面，却已经好生感激，好生好奇，这位县令到底何许人也。 第146章 重整江湖 午时刚过。 守城士兵告诉汪心悦、汪心云兄妹，县令已经醒来，听闻他们等在城门外，感到十分抱歉。已经下令，邀请众人入城。 汪心悦兄妹大喜，叫醒随行的金虹楼师兄弟。一同进了山海县。 走在街上，一股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汪心云叹道：“难以想象，自上次一别，不过一年两年之久，山海县竟已焕然一新。” 汪心悦道：“兄长，那张梦好生厉害，这山海县规模虽不大，但民风比别地好多啦。咱们若能在此安定，真是再好不过。” 汪心云说道：“是极。” 在兵士领路下，要不多久，众人便抵达张梦府邸。见一俏丽高挑女子，已站在石狮子旁等候。 那女子便是剑清。 她见旧友来访，迫不及待在门外等候，笑道：“汪兄，汪妹妹，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汪心云道：“好久不见！”随后面色一暗，苦笑说道：“只是这近来，真是算不上好啊。” 剑清道：“最近江湖动荡，我与老爷原也知晓一二。但…不想，竟还波及到金虹楼！” 汪心云道：“你已隐退江湖，消息不够通达，也属正常。唉…”叹了又叹。 剑清说道：“汪兄，汪妹妹，你二人随我去见老爷吧。若有需要帮助，尽管提便是。老爷重情重义，绝对会酌情相帮。至于其它弟子，让他们去春风商会的‘迎东客栈’入住便是。” 汪心云、汪心悦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随剑清进入府邸。 行不远，见幽兰俯身浇洒花草。汪心悦招呼道：“幽兰姐姐，好久不见！” 幽兰笑道：“好久不见！”汪心悦诧异道：“幽兰姐姐，你皮肤好似更好啦，水润润的。比以前更美了。” 幽兰掩嘴轻笑：“你这妮子，尽讨姐姐欢心。快进去吧，可别让老爷等急了。” 低头浇花。 汪心悦略微放心。上次幽兰寻她私谈，问她可愿嫁给张梦。汪心悦婉言拒绝。此次前来投奔，怕幽兰记挂在心，这才打招呼试探。 见对方并无不悦反应，心情开朗不少。 如今的张府大了许多，空气极佳，院舍装潢安置十分妥当，散发着清清幽香。 处处透着温馨，安宁。 汪心悦忽想：“我当时若答应幽兰姐，这小院里，便有我一间房了。”俏脸一红，摇了摇头。 行入正堂。 张梦已经恭候多时，起身迎接，笑道：“汪兄，汪妹，许久不见，别来无恙，请坐。” 汪心云受宠若惊，略显拘谨。汪心悦则望着张梦脸庞，一时又红又羞，心想这县令好生俊俏，难怪是当朝探花，再看第几次，都会心驰神怡。 又想那幽兰姐姐、剑清姐姐，同是张梦贴身侍女。能服侍这等人衣食起居，是再快乐没有了。 许久不见，自己风尘仆仆，可幽兰面色红润，气血饱满，备受滋润。剑清也面容白皙，神满气足。 这刹那之际，汪心悦想了许多，她上次到访，正是人生得意之际。背靠金虹楼，年纪轻轻，江湖留名，难免眼高于顶，行事自带年少义气。 这次却是金虹楼告破，落荒而逃，避难而来。无了从前的神气，身心均受莫大影响。 是以同一件物事，感观却相差甚远。 张梦笑道：“汪妹妹，你不舒服吗？”他见汪心悦眼神飘忽，面色暗红，并非良兆，而先前的幽兰、汪心悦交谈之事，张梦又不清楚，自然不知道汪心悦脸红原因，担心是染了病症。便伸手去搭脉。 汪心悦惊呼一声，面色更红，眼睛撇来撇去，有意无意看着张梦，但始终不敢正视。 张梦笑道：“汪妹妹，你是思虑过重，操劳过度，无妨，你在山海县修养几日，这些症状便可好全。” 汪心悦慌乱的点了点头。俏美容颜，说不出的妩媚。 张梦问道：“汪兄，你们此行，应该是有不得已的困难吧？” 汪心云说道：“嗯，我汪某便也不隐瞒了。如今…如今金虹楼…世上已经没有金虹楼了！” 张梦一愣：“金虹楼灭了？”他原以为，金虹楼确实遭遇困难，但不曾想，竟是被人灭去了。 汪心云道：“唉，我等江湖中人，今日我方唱罢，明日他登场。谁家起高楼，谁家高楼塌，都是再正常不过。” 汪心云话虽洒脱，但语气中却极不甘。 张梦问道：“本来此事我不好多问，但二位求助张某，一些问题，总该先行弄清，冒昧一问，金虹楼因何事而灭，如今是只剩下汪兄，汪妹等门下弟子吗？” 交谈间，剑清、幽兰均进屋聆听。 “琼西郡”与“龙王郡”虽接壤，但“山海县”距离“金虹楼”却相隔极远，信息传递需要时间。 金虹楼被灭一事，即便有“春风商会”在外充当耳目，暂时也没收到消息。 金虹楼不说是江湖巨擘，却也乃一方霸主，比之“单刀门”更厉害几分。 说灭就灭，属实奇怪。 汪心云说道：“唉，理该如此。金虹楼的覆灭，与剑湖山庄难脱干系。” 剑清皱眉：“又是剑湖山庄。”汪心云道：“没错！前段时间，剑湖山庄发布‘江湖宴’，在兴河郡内，宴请云州江湖势力。” 汪心云道：“我金虹楼也去了，才知事有蹊跷，那剑湖山庄胃口巨大，竟是要设立‘神剑盟’，邀请江湖势力加入，欲要将江湖重整！” 幽兰道：“江湖重整，这胃口未免…” 第147章 金虹楼驻扎 汪心云饮一口热茶，稍稍平缓心情，继续说道：“那日江湖宴中，共计来了一百二十七个江湖门派，云州的泰安郡、琼西郡、龙王郡、关中均、兴河郡，凡能叫得上号的江湖门派，全都必须到场，否则便是与剑湖山庄为敌！” 张梦道：“剑湖山庄虽然势大，但江湖鱼龙混杂，岂又能被轻易吞下。” 汪心云道：“是这般没错。那日江湖宴，金虹楼的楼主汪神风，便是…我的父亲…” 说到此处，剑清一愕：“汪兄，如此说来，你岂不是金虹楼少楼主？你瞒得我好惨。” 汪心云道：“还请见谅，我向不喜提及父亲名号，我辈江湖中人，外出闯荡，很虚以本领为重。而非父辈的威望。” 汪心悦则目光一黯，显然二人父亲处境糟糕。 汪心云说道：“我父亲不同意入门，早早便率领我们提前回宗。不料半路上，遇到袭击。袭击之人，乃是女剑主十大剑侍之一，阴阳剑许清眉。” 汪心云难掩恐惧，说道：“此人剑术高绝，神出鬼没，我父亲的金虹三十六剑，练得已经无可挑剔，舞动时，剑光化为金色，轻轻一刮蹭，便是石头可便剿得粉碎，但却…却全不是许清眉对手。拼死只能拖住，让我姐妹二人，率领门人逃跑。” 汪心悦说道：“那日我与兄长逃回琼西郡，打算叫上人手。心想既已撕破脸皮，何必又与剑湖山庄客气。纵是一死，也该死得有志气。可回到金虹楼，才知金虹楼燃起熊熊大火，烧为了一片灰烬，数千名弟子，全被斩去了头颅！” 张梦眉头一皱：“何人下此狠手？” 汪心悦道：“不知，我与师兄未赶酒楼，立刻逃亡。但剑湖山庄势力太大，恐怕难以出云州。兄长心想，父亲曾与一仙门长老，有过浅交。此去投奔，或许能换得片刻喘息，之后再另谋出路，是逃出云州，还是其他。” “不想那仙门长老，虽是仙门中人，却甚是势利。他见金虹楼已经破灭，第二日便将我们赶出，不敢深入接触。全因剑湖山庄势力，遍布朝堂、仙门、江湖。仙家虽说不太理会世俗纷争，但难免有利益权衡，他们做出这种举措，虽说是人之常情，但未免…未免…” 说到此处，好生神伤。 曾经有金虹楼羽翼庇护，不知人情冷热，这一着遇到大难，成长了许多。 更知真情难见，良人难遇。 汪心云道：“是以…我们只能朝偏僻处逃。于是想到张县令的山海县，想着若在此地，某得一座宅邸，暂且栖身，想来短时间内，剑湖山庄应该不至寻到。” 张梦了然。 山海县素来是“藏污纳垢”之地，因为此地偏僻多山。一些得罪人的江湖客，朝廷抓拿的通缉犯，往往会藏入山海县。 落草为寇，成为山匪。 这正是山海县匪祸猖獗原因，小小一座山海县，山匪竟足足上万不止。 需知山海县人口才五万多人。 但这一切，都随张梦到来，发生了逆转。 山匪变作苦力，这当口，想来应在开荒、运木、搭石… 此前的西岭三雄，似也得罪“剑湖山庄”，逃向张梦的山海县。 还带来了一卷“兽皮天书”…… 想起兽皮天书，张梦目光一闪，认真打量了两兄妹。忽而爽朗一笑，并未多问，说道：“所以汪兄，你们想暂借山海县，躲避剑湖山庄针对？” 汪心云说道：“没错。” 两兄妹依稀看着张梦。 倘若张梦拒绝，二人偌大天下，便真没了去处。飘浮无根，随时可能被剑湖山庄削去首级。 张梦道：“朋友有难，理该相助。山海县城北地皮多，我可划一亩地，供你们重新开设金虹楼。但有一点前提。” 汪心悦、汪心云大喜，汪心云忙问：“张县令请说。” 张梦道：“我知晓江湖素来以义气为重，对朝廷的戒令满不在乎。许多地方，也默认法不入江湖。但在我的山海县，无论是仙门也好，宗门也罢。都需受衙门管控，衙门有权征调，有权监督，江湖人许准备律法，若有违背，依旧按照律法处置。” 汪心云道：“理该如此，理该如此。” 如此这般，张梦在城北处，划了一块地皮，租赁给金虹楼落脚。 前六个月不收取租金，从六个月后，每月二十两银子。 可以说，已经仁至义尽了。张梦没理由养他们一辈子，六个月免去租金，让他们站稳脚跟，已十分体谅。 汪家两兄妹，并非不懂感恩之人，也知张梦的良苦用心。 当日夜里，对张梦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汪心云道：“想不到最后，我金虹楼竟是借着先前的无心之举，反而谋得一片生地。不然金虹楼便真散了！” 倘若山海县不收留。汪心云只能彻底解散金虹楼，让大伙隐姓埋名，各自求生路。 汪心云、汪心悦两兄妹，则开始漫长的逃亡生活。 岂能有今日安定。 汪心悦道：“张县令是大大的好人，而且，兄长…他真的好生厉害。” 推开客栈的窗户。 其时已到傍晚，街道上燃起了灯楼，整座城烟火气息浓郁，热闹平和，欣欣向荣。 因为两兄妹住在客栈四楼，眺望远去，可看到一条海岸长线，一条直路直连海岸。 这一切的一切…… 全都已焕然一新。 汪心云叹道：“这张梦兄弟，确是一代人杰。”他沉思片刻，忽道：“妹妹，金虹楼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年…乃至更久，或许都要驻扎在山海县了。你对那县令，若真有好感，兄长厚着面皮，为你说媒去。” 汪心悦俏脸一红，嗔道：“哎呀，你…你这种事情，哪有当着人家面问的。”捂着脸推门而出。 却并未拒绝。 甚至暗暗期待，脑海中全是张梦的俊俏容貌。 第148章 注册门派 张梦府邸内，幽兰每日例行为张梦揉肩，力度适宜，十指纤纤细指按捏肩周穴道，轻重缓急，节奏适宜。 张梦长吁一声，赞叹道：“幽兰，你的手法越发厉害了。”幽兰莞尔一笑，略显自得：“那是自然。” 旋即又问道：“老爷，那两兄妹并未说得详尽，其中怕还有隐情，我们真收留他们吗？” 张梦笑道：“哦？幽兰你看出什么了。”幽兰说道：“老爷，你也知道，我对人心素来有直觉，那两兄妹虽无恶意，但忽略了一些事情。” 张梦道：“我也看出了，一般而言，剑湖山庄不必做到如此决绝。金虹楼与剑湖山庄，只怕早就生了嫌隙。” 幽兰说道：“那老爷为何还……”张梦说道：“他们并无恶意，加之汪公子是小清的朋友，我何必刨根问底，他们走投无路，我便给他们一条路罢了。” 剑清感动道：“老爷，你不必顾及小清颜面的。”张梦道：“无妨，无妨。他们日后，若想坦诚那便坦诚，不想坦诚也是无碍。春风商会与万福商会势如水火，剑湖山庄本便是山海县必须迈过的坎。” 剑清双眸含情似水。幽兰笑道：“剑清妹妹，你若真想感谢，便早日入金丹境吧。” 说着，她揽着张梦脖颈，双腿横搭在其身上，朝着剑清抛出眉眼。炫耀自己每夜春宵时，都有老爷吃。 对张梦又稀罕又崇敬又爱恋。 剑清轻哼一声。 张梦捏着下巴，倒也确实这般想的。 他如今“蛟龙之鞭”，一直没敢用来泡酒。仅是虎鞭泡酒，每日增长的力气，已然十分可观。且这些力气，宛若浑然天成，与生俱来，并不会力气突然增长，掌控力不足而影响日常生活。 倘若再有龙鞭泡酒。 龙虎争霸。 届时张梦的体质，将会何等生猛。即便没有修为、没有武学，凭借一副体魄，怕也如同“人形蛟龙”一般强悍。 龙虎宝体！ 剑清说道：“哼，等我入了金丹，第一个就是收拾幽兰姐。叫你日日朝我炫耀。”幽兰说道：“可怜的小剑清，到现在都没尝过老爷滋味。那感受，姐姐可没办法为你形容……” 场中均是自己人。 所以幽兰尽说虎狼之词。最后再道：“姐姐用心良苦，得先挑起你欲望，再叫你克制。如此这般，对你无量金莲诀修行才能大有裨益。可你却不知姐姐苦心，唉。” 剑清翁声瓮气说道：“助我修行是真，炫耀也是真。老爷，你要替我狠狠收拾幽兰姐，可不能让她这般嚣张。” 幽兰嗔道：“你这坑姐姐的臭妮子。” 两女打趣虽打趣。 如今剑清修为进展飞快，确实高出幽兰一层境界。 张梦说道：“我将入筑基五层，若不出意料的话，下一次破境，应该会引来天劫。” 幽兰、剑清一阵心疼担忧，但这是修行必经之路。且每一次破境，引得天地反哺，对山海县也有好处。 如今的山海县，筑基修士已有五人。 张梦、剑清、幽兰、葛平顺夫妇。倘若算上“蛇鼠山”蛇魁慕天，以及数条蛇子蛇孙，也足有筑基修为。 加上“虎力军”“蜈蚣军”……各种军备。 山海县的力量，已经颇为牢固了。 幽兰担忧道：“老爷，这次渡劫，你可有把握？” 张梦说道：“把握自然是有的。便是用福源铜币，砸也可生生砸过去。此事不必担忧。” 幽兰拍了拍胸脯，一阵舒心。 因为山海县既非仙门，也不属江湖门派，虽属于朝廷，却又因历史、地理诸多原因，称得上完全自治。 导致山海县与众不同。 剑清也放下担忧。她忽灵机一动，心想如今天色不早，不多时，只怕那幽兰姐姐，又滚到老爷床上。自己却只能苦哈哈清修。幽兰姐占了便宜也罢，还尽是卖乖，说什么也得教训她一顿。于是突然出手，点住幽兰大穴，将其扛起说道：“老爷，幽兰姐最近太嚣张，我先好好料理她，再将她送到你床上去。” 幽兰骂道：“你这小贱人，敢对姐姐出手，姐姐饶不了你。” 张梦目送打骂的两姐妹离去，笑骂道：“也不知羞。”隐约猜到，幽兰怕是要被剑清整蛊，率先尝尝龙筋的滋味了。 但幽兰半推半就，未必没有故意激剑清出手的心思。 …… 翌日。 张梦划给汪家兄妹的一亩地，开始动工了。打算搭建一栋，四层楼高的楼宇。 按照流程。 汪心悦来到衙门注册，这类事情，向来是由剑清负责的。 剑清是山海县的“总堂主”。手底下管着“机关堂”“炼丹堂”“匠工堂”……随着山海县发展，这些堂口会越来越多。 一般注册商标之事，只需来到对应堂口，便有公差帮忙负责。 但剑清出于情面，亲自陪同走了一着流程。 汪心悦叹道：“想不到山海县，政务竟这般井然有序。金虹楼原本所在的雄安城，可没这许多分工，通常只要有银子，有人脉，便什么事都可办成。” 剑清说道：“我家老爷说了，这东西糊涂不得。若是糊涂了，不知多少人钻空子，在其中牟利。这在别处看来，或许是正常的。但在老爷这，却是不可原谅的。” 剑清自豪说道：“每隔三个月，便会有一场述职，述职前，需要衙门、各大堂口的公差，人人吞服一颗‘真心丸’。老爷对百姓很平和，但对公差却出了名的严厉。大约是前天，老爷便骂哭了一女差。” 汪心悦很感兴趣，问道：“哦？剑清姐姐能否和我说说？” 剑清说道：“说来，也是那女差做的不好。她生了傲慢之心，身为公职公差，领着老爷俸禄。竟然怠慢了百姓，收到百姓的投诉。被老爷觉察后，停了她公职，断了她家的人参种，日后再想讨到这等好差事，那可就难了。” 汪心悦道：“这处罚未免过重？”剑清说道：“恰恰相反，老爷仁慈，数次暗中提醒那女差，勿要忘了初心，但她全没注意到。日渐趾高气昂。她家种了一年人参，积攒起了财富，却有些忘本了。老爷对这等人，向来是不手软的。” 剑清冷哼道：“哼，总有些人，起来后忘乎所以。老爷一声令下，便可将其剥夺。但也有些人，起来后不忘帮助乡里。” 这些都非秘密，市井之中都有流传。 汪心悦对张梦又了解几分，这位老爷，不是只会和颜和悦的好人，也有雷霆手段、果断决绝的一面。 汪心悦问道：“可若没油水可捞，愿意担任公差的人，岂不很少？” 剑清说道：“恰恰相反。在衙门担任公差，虽无油水可捞，但每月俸禄十分丰厚。吃食住行，几乎不用花钱。每月的米、酒、肉不少，且干够三年，便会送一套宅邸。” 汪心悦一惊。这些条件，她从前看不上，但如今历经变故，才知道是多么丰厚。 她心想：“难怪张县令受人爱戴，能将山海县治理得如此成功。这山海虽地处偏僻，但照此发展…日后定是一座大城！我…我若是嫁给县令…”俏脸一红，急忙收敛了思绪。 汪心悦问道：“对了，剑清姐，我金虹楼…能否也种植人参啊？” 剑清说道：“如今人的参户共有近千。通常是流动的，你金虹楼初来乍到，这三五月内，只怕种不得人参。当然，你们若表现好，日后定是有机会种植人参的。” 在山海县，种植人参乃稳定的高收入。 金虹楼若是争取到一个名额。 房租、衣食压力顿时少了很多。 剑清笑道：“你们不必担心，跟紧老爷步伐，金虹楼在显辉煌不难。但前提是，你们不可生出祸心，威胁到老爷。” 说到此处，剑清变得十分严肃：“如若这样，我自不会留情。” 汪心悦猛然点头。心想剑清与兄长的友情，怕比不过万一剑清对张梦的爱恋。 二者间，根本不存在抉择。 第149章 交谈，金虹楼的营生 汪心悦与剑清来到“万商堂”，这是专门处理“走商”一类物事的堂口。 在山海县，江湖门派也需经营许可，唯有登记在册，着称“商牌号”，才可正式经营。 而登记注册之处，便在万商堂。 堂前两尊白玉石像，卧地而睡。细看下，竟不是“狮子”一类生猛野兽，左手一侧是石犬，右手一侧则为“石牛”。 意指官府堂口，需为百姓行“犬牛”之劳。石狮子震门，难免过于庄重，叫人不敢来访。 如此设计，乃张梦的苦心。 汪心悦观望石雕片刻，轻轻“咦”了一声。剑清说道：“进去吧，汪妹妹。”行在前头带路。汪心悦点了点头，紧随其后。 万商堂大门敞开，并无阻碍，跨过门槛，便是一道长廊。长廊两侧则是一间间隔间。 里面坐着上值的公差。 汪心悦好生惊奇，她原本的雄安城，并无这许多公差。 要是想办些事情，都是由她的父亲，请雄安城的官员知府、知县饮酒吃饭，再将事情一说。 便办成了。 从前汪心悦觉得没甚不好，金虹楼也属一地豪强，她便是大受其利，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但历经变故，逃亡路上，这才知道若无了父亲的羽翼、金虹楼的大招牌。普通人当真寸步难行。 “金虹楼”很快便被注册好了。 从此以后，金虹楼便属于山海县内，正正规规，受官府管辖的江湖门派了。 算是第一个入驻的江湖门派。 受官府管辖，虽是一层无形制约。 但换一个角度，却也是……受官府保护。即便剑湖山庄的人追到此地，张梦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一公差道：“汪姑娘，你是否花费一两银子，定制‘金虹楼’字样的牌匾？” 汪心悦道：“还能这般么？只要一两银子？”那公差说道：“是的，注册好的门派、商会、商铺…，都可花费低价定制匾额，大约七日后，便可将匾额送到。当然，你若是自己花钱，另找木工打造匾额，也是可以的。” 汪心悦道：“订！还请你帮忙登记吧，多谢了。” 匾额乃是商铺牌面，一般不会便宜。而金虹楼历经波折，身上已无多少余财。这送的匾额，不要白不要。 等日后情况好转，再换也来得及。 剑清笑道：“这些匾额，是不会差的。是老爷鼓励行商，特意施行的政策。” 山海县朝北开荒。 如此一来，也不缺少木材。多数木材，会用做搭建屋舍、楼宇，部分则流入机关堂，研究机关。 而余下的木料，再朝下流，落到木匠手中，雕刻商铺的匾额、招牌。 这定制匾额的一两银子，仅仅只是成本、手工钱，没了许多弯弯绕绕、差价抬价，自然便宜。且这锻炼木匠手工，时间久了，质量自也不会差。 汪心悦道：“张县令想得可真周到。”剑清道：“这是自然。” 等出了万商堂，汪心悦仍旧云中雾中，玄乎得很。 山海县的一切，与她所认知的官府，存在极多差异。 但总体情形是好的。 张梦鼓励多元发展，共同繁荣。为此下过许多政策，许多政策存在不合理之处，施行后很快发现弊端。 后也改正了。 一点点演化，才有今日这番局面。 如今山海县的权力框架，已经有了雏形。张梦这县令，自然是至高无上“土皇帝”。 其次是幽兰、剑清二女。幽兰负责军队一块，同时是虎力军、蜈蚣军的大统领。剑清则负责日常务事，乃是各大堂口的大堂主。 其次便是关不余、周一龙管理的“捕快”体系。 若再朝下细分。 捕快也分很多种，有巡捕、抓凶捕、义捕、监督捕…… 框架搭建好了。只等慢慢填充人口，按部就班发展。 汪心悦回到客栈。因为“金虹楼”还在搭建中，这数月内，他们都需要暂时住在客栈。 …… 日子便这般一天天过着。 汪心悦时常拜访张府，有时张梦会留她一起吃饭。 汪心云知道后，也厚着脸皮，跑来张府蹭饭，节省开支。 如今的金虹楼复兴大任，落在了兄妹二人肩头。 这才知道柴米油盐贵。 汪心云曾经也算一风流公子哥，花钱大手大脚，毫无节度。如今被世道摧残一番后，却比谁都抠搜。 若非山海县米粮、菜食均不贵。 金虹楼上下，非得一日只吃两餐不可。 为了提前赚钱，金虹楼还没搭建好，汪心云便让门下众师兄弟，广发告示。 在城北空地上，铺好一简易棚子，教导人练武。 但成效甚微，来访者很少。 这日的晚餐，汪心云兄妹又来蹭饭，便和张梦倾诉了苦恼：“张兄，我今日才知，经营一个江湖门派，实也有许多门门道道。” 张梦问道：“你金虹楼层规模不小，以前是做什么生意的？” 江湖门派也要赚钱，也要生存。 只有山中山匪，路边劫匪，才会凭借武艺，强取豪夺。 但这等人注定赚不到大钱，注定是死在乱刀之下。 是以江湖中叫得上名号的江湖门派，都有自家产业赚取钱财，维持门派运转。再用门派的威名、以及武力震慑，保持产业兴盛。 形成良性循环。 汪心云道：“我金虹楼主要的商业有四。其一，贩卖江湖情报。我金虹楼弟子，有一门绝技，名为‘听风耳’‘望虹眼’，耳力眼力极好。培训的‘金羽鸟’更是传信好手！” 张梦眼睛一亮。汪心悦见张梦感兴趣，忽的出声，便接过话题：“其二，便是贩卖玉石生意。金虹楼中有一‘金’字，是指我们曾管控着三座玉石山。其三，行商。金虹楼也有商帮，巅峰时，一条街道都是金虹楼的。不过现在…怕是落入万福商会了。最后第四，乃是开山。” 张梦道：“开山？” 剑清为张梦舀了一碗热汤，解释道：“开山便是挖掘古人遗迹，通俗些说，便是探墓。此局虽有损阴德，但在江湖门派中并不少见。” 张梦一愣。 想起曾与陆思梦有一场交谈。 这种古人遗迹的古董，若品质尚可，经受住了岁月的打磨，在仙凡中都极受欢迎。 如今朝代是大周。 而数千年前，有一国度名为“南明”。 南明有一代国君，命人打造了一紫金玉茶盏。死后陪葬，相隔数千年后，数月前被盗墓挖掘而出。 此物呈上了拍卖场。最后全场哗然，当真是千金起价，仙、凡纷纷竞拍。 紫霄剑宗一长老，出价五百万两银子，最终都失之交臂。 听闻最后得主，乃是当朝的公主赵念念！ 此女豪掷八百万两，购得那紫金玉壶盏。当真天下有钱，有权，莫过此女了。 陆思梦说，那紫霄剑宗长老平日里嚣张跋扈，全无半点正派人士的风度，但那一次，却屁都不敢放。 一朝之公主。 只要权势在握，仙人也不怵。更不敢去触其霉头。 凡人匹夫一怒，尚可血溅五步，任你出身高贵，不过一名换一名。 但仙人有一天定的法则。 动不了皇家人！或者说，动不了权势在身，身带龙气，未来有机会登顶宝位的皇家人！ 修为再高，也动不了。即便秉着一命换一命，使用术法轰炸。术法威力，近这等人身旁时，也会凭空削减九成不止。 而这等人身旁，最不缺少忠心耿耿的护卫。 反而凡人手持匕首，只要动作够快，距离够近，却足以刺杀帝王。 这世间仙凡交汇，自有潜在规则。 陆思梦说，这种带有“历史底蕴”之物，凡人可彰显地位，帮助聚势。 仙人则用做镇宅。 第150章 罗刹女 张梦道：“既如此，何不操持老本行？” 汪心云苦笑：“如何容易，如今金虹楼百废待兴。仅剩下我等数十门人。从前的联络网，早已断去。思来想去…或许当下，唯一来钱路子，便是教人习武。换取学费了。” 金虹楼从前从未做过这等营生。 武艺是江湖人吃饭本领，是最大底气，生存根本。只要武艺深，纵使两袖空空，身无分文，何愁会饿死。 教人习武，赚取学费，难免敌对帮派，混入其中，意存不轨。 且利润不丰厚，吃力不讨好。 只如今局面，金虹楼该以“赚钱”为上。不得已用这方式赚钱。 可纵使如此，寻上门者依旧寥寥无几。 张梦知晓症结所在。 山海县前有“蛇王帮”作乱，百姓对帮派有所抵触为其一。 最关键之处，如今山海多头并进，各种技艺杂学，均可在山海县谋得钱财，求得出路。 百姓对习武的热情，自然有所削减。 再者……百姓真正敬仰的武艺高强之人，是为民除害，护卫安宁的捕快、巡捕。 若是衙门捕房，开铺子传授武艺。必然被踏破门楣，响应者数之不尽。 但换成“金虹楼”，却只有无人问津。百姓对这外来势力，难免心存戒备。怕误入歧途，重蹈蛇王帮后路。 张梦笑道：“我有一计，可助汪兄金虹楼快速起色，汪兄可愿一听。” 剑清、幽兰相视一笑，就爱看老爷运筹帷幄，事事轻松从容。 汪心云道：“县令请说。”张梦道：“简单，过两日后，我安排衙门捕快，与你金虹楼来场比武。先将声势弄起。” 张梦饮一口淡茶，又道：“随后，你金虹楼与我衙门合作。每年习武得优良者，有机会被应召入衙门。” 幽兰轻笑，心想：“老爷好生狡猾，山海县政治清明，百姓对捕快等抓贼武差，最是崇敬。如此一来，寻金虹楼习武者定然不少。除此之外，金虹楼的绝学，衙门不但白得，还可以深度制约金虹楼，使得官府始终凌驾在金虹楼上。” 汪心云心下犹豫，又想金虹楼得以苟延残喘，全靠张县令重情重义。对方如此相助，此情着实难忘。再者说来，倘若张梦此举，真能带动金虹楼发展，也是利大于弊。 当即说道：“好！那便依县令所言。” 张梦又道：“对了，你方才说的金羽鸟，乃是何种鸟兽？” 汪心悦道：“是一种颇有灵性的飞禽，羽毛呈金色。速度极快，能认路认人。” 张梦又问：“那这类鸟兽，你们可还有？”他说到此处，爽朗一笑，说道：“实不相瞒，我对这送信的鸟儿，十分感兴趣。我山海县传信方面，一直是短处。你们若有培育此鸟的方案，可售卖给我。我会出相应价格购买。” 他开门见山，毫不遮掩，问心无愧。叫汪家两兄妹好感不减反增。两兄妹对视一眼，齐想：“若非张县令收留，金虹楼都已不复存在。那金羽鸟虽是秘密，但张县令如若想要，又怎有不给之理。” 两兄妹心意相通，刹那间达成共识。汪心悦道：“张县令客气，此秘法便在此中。你拿去便是。”递来一小纸条，金羽鸟相关秘法，便在这纸条中。 张梦笑道：“你们入驻山海县，日后少不得与互相接触。我将你们当做朋友，不愿占你们便宜。这金羽鸟必是你金虹楼重中之重。你们肯白给，我却不能白要。但若硬给你们钱财，难免有瞧不起你们、撇清关系的嫌疑……” 张梦斟酌片刻，说道：“这样吧，此事算我欠你兄妹一大人情。日后若有需要，再与我直言便可。” 得到张梦承诺，汪家兄妹虽交出金虹楼一大秘密，心中却反而乐滋滋。 一场宴席过后。 张梦解开纸条，里面是细密小字，约莫有数百。 张梦读道：“金羽鸟，乃山野‘读鸟’异者也，辅以特质药食喂养，十五日后，鸟鸣由清转浊，由高转低。七七十四九日，若读鸟未死，羽毛显金，散发灵性，懂得识人辨位，趋吉避凶……” 张梦看完后，借给幽兰、剑清分别浏览。幽兰说道：“老爷，这‘读鸟’咱山海县便有不少哩！” 剑清道：“何止山海县，读鸟是最常见的飞禽，隔壁龙爪县、龙鳞县都有许多。” 读鸟多栖息大周云州。不惧严寒，生存能力强，所以数目极多。 平日里听到的鸟鸣，便常有“读鸟”痕迹。 读鸟名字由来，也颇有意思。相传数百年前，大周一位穷苦出身的宰相，他早年读书备考时，时常放声朗读。 他一读书，周围的鸟儿听到了，便也跟着叫唤。 渐渐的，周围的人家一听到鸟儿叫唤，便知是他在读书了。 后来，他成功考取功名，得了个探花，留京任职，才能出众，步步升迁，后被提拔为宰相。 早年事迹，被大周上下传扬。那山野间不知名的“鸟儿”，也被称为“读鸟”，意指叫人起身读书。 张梦道：“读鸟虽多，但符合标准者，却甚少。” 培育秘法中有言，需眼角带一点“绿斑”的读鸟，才可加以培育，培养成“金羽鸟”。 幽兰道：“老爷，这简单得很。蜈蚣军最近在训练负重爬山、上树的本领。这抓‘鸟儿’，可列入训练计划中，只要数量多了，不愁抓抓不到。” 剑清轻哼一声，说道：“罗刹女又要变着法子，折磨他们啦。” 幽兰在虎力军、蜈蚣军中，素有“罗刹女”之名。既指她性子温润如水，但练军花样百出，总能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偏偏貌美温润，又叫人记恨不来。 至多…… 祈祷张老爷替大伙收拾那罗刹女。 幽兰一瞪眼：“呸呸呸，什么鬼称号，难听死了。” 蜈蚣军的定位是“奇袭”。 是以“力量”训练为次，“敏捷”“速度”才是重中之重。爬山、上树、潜伏、游泳都是必备技能。 好似蜈蚣般潜伏暗处。不知何时，便突然冒出，咬住敌人脖颈。 …… 如此这般。 山海县城内，金虹楼与衙门摆设擂台，比武造势。山海城外，蜈蚣军在幽兰鞭策下，山上擒抓“读鸟”，并下了死命令，需抓活鸟。 一人不抓百只，便去领鞭子。 幽兰柔笑着下此严令，让蜈蚣军众兵士又怒又怕，暗暗祈祷县令老爷，狠狠收拾这幽兰大统领。 殊不知，县令大老爷才是罪魁祸首。 也就完成张梦的事，幽兰才格外凶狠严厉，格外上心。 蜈蚣军初始有数百人。 如今已扩充至千多人，全部散于林间，爬树翻山，对他们再容易不过。 甚至军中流传一种武艺。 名为“蜈蚣步”，乃兵士门长年涉足山野，结合平日训练，琢磨出的一种步伐。 可踏山野如平地，爬树游泳钻洞，全不在话下。 但对身体素质，有极高需求。 同时，虎力军也发明了一种武艺，名为“虎力劲”，可顷刻间，爆发数倍劲力杀敌。 山海县的军队，可是喝过龙汤，吃过龙肉。用丹药、神水培育出的勇猛之师。 若单独揪出一人，与江湖高手比武过招，定然有所不足。 但若合在一起，军势凝结。修士也发怵。 最近山匪剿得大差不差，军队倒是有些技高手痒。 …… 另一边。 张梦的提议果真有用，金虹楼与衙门捕房比武，等同让张梦承认了“金虹楼”的正统性。 有了“张梦严选”这层关系。 那场擂台比武后，到金虹楼习武者，果真多了许多。 很快拉起了数百人的队伍。实在容纳不下，只好暂停了招收。 有了数百人的学徒，金虹楼的财政危机，自然有了缓解。 汪心云很是激动，志向远大，对这第一批学徒，势要倾囊相授，绝不藏私。但金虹楼的高深武学晦涩难懂，一时间成效低微，需要长期坚持。 反而拉低了积极性。开始有学徒生了放弃之心。 张梦便提议，先传授不那么高深，却能快速见效的武学。先调动学徒的积极性，再一步一步发展。 汪家兄妹听取意见，如实照做。果真反响很好，金虹楼在山海县名声日渐响亮。 金虹楼的出现，带动了“衣铺”“镖局”“木匠”等行业发展。 金虹楼要定制门派“服饰”，武者学徒会兼职镖局运镖，练武离不开“木桩”“刀枪棍棒”等物。都是木质消耗品。 有了需求，就有工作。 但好景不长，眼见一切向好，却见一场变故悄然而至。 第151章 升堂 严明是剑湖山庄十大剑侍之一“七绝剑”的剑奴。 金虹楼告破后，他奉命抓拿金虹楼门人，尤其汪家兄妹，牵涉到一桩大秘闻，务必将其活抓。 一路依着行踪，追到龙王郡后，便失去了消息。 散布出去的探子，无一人有分毫收获。 无奈只能用笨办法，地毯式搜索。他料定金虹楼门人，依旧在龙王郡内。 这日。 严明来到龙爪县，在一家酒楼入住。苦寻无踪，心中正自愁苦。在酒楼上独饮独酌。 忽见路边一阵聒噪，似有人起了冲突，正自大打出手。 他抬眼扫去，本不大理会。却忽被一招“擒龙戏海”吸去目光。 此招双手齐出，上下同时出击，攻打人要害之处。招法特点鲜明，江湖中类似招式不少，有龙华派的“分攻两立”，听风亭的“二柳拂风”…… 虽都类似，但均有细微分别。 严明这等江湖好手，自可一眼分辨出深浅门道。他眉头一皱，看出这“擒龙戏海”出自“金虹楼”的“金鼎擒拿手”。 且此人刚刚习得，功力不深，脚步虚浮。但用作对付寻常人，却绰绰有余。 严明当即大奇：“那金虹楼受我追杀，难不成还有空闲，传授他人武学？还是故布疑阵，扰乱我视野？” 思索间。 严明纵身一跳，自酒楼二楼处飞出，脚步再凌空一点，竟又拔高四五丈，飞过街头，一把抓住那人手腕，问道：“你这招何处学来？” 那人眉头一皱，骂道：“何处学来，干你屁事。这恶人逞凶，我仗义出手，你是那贼人团伙么？” 严明一愣，环顾左右，果见四周百姓目光奇怪。 原来是有人调戏良家妇女，此人仗义出手教训。 严明喝道：“我管你这些，到底何处习来！？”说话间，一脚迅速踢出。 只听“咔嚓”一声，那人的膝盖骨碎成齑粉，血箭飙射，顷刻间跪在地上。 百姓惊呼一声，纷纷逃散。严明捏着那人脖颈，将其提拉起身，问道：“你说是不说，不说我便杀了你！” 那人被如此欺凌，很是愤怒。他出自山海县，名为宋远，自前阵子起，跟随金虹楼开始习武。 立志当一捕快，为民除害。这日外出，乃是为家中采购物资，顺便为小妹买些衣裳玩具。 不料见恶人调戏良家，一时愤怒，便替她出头。还未将恶人拿下，便又来一更强的恶人，不但打伤自己，还逼问“金虹楼”去向。 宋远涉世未深，却不痴傻。他见那严明浑身戾气，显然并非良人。自己为民除害，仗义出手，他却反伤害自己。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似这等人，如若带入山海县，定然是引狼入室。宋远心底义气一升，决意誓死不从，说道：“哼，你便是杀了我，我也绝不吐露半个字！” 严明大怒，“啪啪”两耳光扇去。宋远两颊红肿却仍只言不语。严明道：“好！我敬你是条汉子，给你个痛快！” 一剑刺出，将宋远心脏捅了个穿。 这时，听一阵脚步杂音响起。是官府带着捕快追来。 龙爪县县令骂道：“大…大胆恶贼，光天化日杀人逞凶，不把我放在眼里，来人，给我拿下！” 十多名捕快顷刻围上。严明忽的出剑，只见剑光一扫，十多杆特制的镔铁大棍，全部齐根断裂。 严明出示令牌，上面刻着一“剑”字，淡淡说道：“此人当街行凶，调戏良家妇女，我将其斩杀，你可有疑问？” 龙爪县县令看到“剑令”，神色即缓，赔笑道：“哈哈哈，原是剑湖山庄的少侠，少侠为民除害，真乃我辈楷模。似这等恶人，即便少侠不出手，也决计会被关入大牢，择日候斩的。” 剑湖山庄如今欲号令江湖。 偌大云州，其势力根系分布深远，根深蒂固。 龙爪县县令虽有“七品官身”，但面对持“剑令”者，也需赔笑应对，不敢得罪，否则小命呜呼，绝非不可能。 严明冷笑道：“很好，你很识相。帮我探清此人身份，将此人尸首悬挂城门上，将罪行广而告之！昭示天下！” 说着收起巨剑。 龙爪县县令连忙点头，不敢违逆。 严明则回到酒楼，想借此事掀起波澜，看看那“金虹楼”是否会因此露出马脚。 …… 午时。 山海县内，张梦正盘坐调息，忽听许久不曾响起的“鸣冤鼓”被敲响了起来。 衙门下属，有一堂口，名为“调解堂”。专门调解鸡鸣狗盗的日常琐事。 经商、财产争端，大部分也可在“调解堂”调解解决。真正由张梦亲自出手的案件不多。 但衙门的鸣冤鼓，一直置放在最显眼之处。 但凡有人击鼓，张梦必然亲自处理，此刻沉闷鼓声震响，张梦从修行状态脱离。 剑清为张梦穿衣，幽兰为张梦束发。捕快则行入堂中，整齐排列。 邻里街坊百姓，听闻鼓声也凑将过来，关心发生了何事。 张梦身穿淡白衣裳，那套朝廷赏赐的“官袍”，早不知何时，被他弄不见了。他也不喜穿官袍，嫌弃官袍太过板正沉闷。 穿戴整齐，张梦行入大堂。 堂下，跪拜着一对母子。张梦眉头一皱，认得这对母子。 乃城西的“宋氏”，宋父早在张梦来山海县前，便被蛇王帮恶徒打死。宋母生有一儿一女，三人相依为命。 张梦整顿山海后，念宋氏可怜，多加照顾。送米送粮，又见“宋氏女儿”年龄虽小，但心灵手巧。便引荐她学习“女红”，穿针引线，缝制衣裳。 此刻见宋母、宋女泣不成声，又不见宋氏之子身影，便知其家中出大事了。 张梦柔声说道：“宋婶婶，你们遇到何事了？” 那宋母闻言，哭得更惨，磕头跪拜，连声呼道：“请张老爷为我那苦命的孩儿申冤啊！” 张梦宽慰道：“宋婶婶莫急，发生何事，慢慢道来，你先说清楚，我才能帮上忙。” 宋母强止哭声，但不到片刻，便又大哭不止，甚是悲怆，街边围观百姓听闻，也不由同情可怜。 宋家小妹镇定许多，带着哭腔说道：“县老爷，事情是这样的。” 第152章 剑湖山庄上门 宋家小妹年有十四，小家碧玉，此刻声带哭腔，叫人不禁同情。 她说道：“今日上午，我的兄长宋远出县买东西。却一去许久未回，我担心兄长安危，去龙爪县找寻。那知…那知…” 悲从中来，两眼一翻，便昏厥过去。 幽兰上前两步，揉捏宋家小妹身上穴道，用武者内力疏散血气。 宋家小妹这才缓缓醒转。幽兰宽慰道：“好妹妹，你别紧张，有何冤屈，尽管与老爷说便是。如若属实，老爷定会帮你们的。” 她声音柔缓。幽兰性子温婉知性，声音能抚人心绪，此刻轻声细语，宛若大姐姐般。无形中抚慰宋家小妹。 宋家小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到了龙爪县，却…却见我家兄长，被人扒光了衣服，挂在城头上。已经…已经没了气息。身上还写着…恶贼欺女，死不足惜八个字。” 听闻此言，张梦眉头一皱，已经觉察其中蹊跷。 宋家小妹道：“我当时几乎哭出声，但很快觉察，城门的兵士眼神奇怪，我没敢认领声张，而是假装无事发生，跑回了县里。这…这才找老爷申冤！” 宋氏母跪地道：“老爷，我那孩儿生性纯良，一心想当捕快，绝不会行此恶事，他定是被人诬陷，冤啊！冤啊！还请老爷做主，还我儿一个清白！” 母女堂中痛哭。 此刻堂中，汪心悦、汪心云也是在场。宋远乃金虹楼学徒，天资尚可，汪家兄妹早有注意，此刻听他遭此厄运，也均是心头愤恨。 众人齐齐看向张梦。 等张梦发落。 张梦说道：“关不余，你先带她们下去好生歇息。此事我已经知晓，我会全力着手。是非对错，定会弄清。你儿子若真遭人陷害，此恶凶我定不会放过！” 张梦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宋氏母女磕头跪拜，旁观的百姓也连声叫好。 一时间议论纷纷：“好！张县令出马，宋家孩儿定能昭雪了！”“那宋家孩儿确是好人，绝不可能行那作奸犯科之事！”“是啊，定是龙爪县狗官诬蔑！必须弄个清楚！” …… 汪心悦美目流盼，闪烁异样光芒。此事若换其它县令，定不会多管的。因为此事发生在辖区之外，照理说，张梦无权过问，更无法弄清楚事情经过。 正是张梦如此大责任，大魄力行径。叫汪心悦眼前一亮，越是了解，便越是动容。 何况高堂之上，那郎君生得如此俊逸。 …… 退堂之后。 屏退一般的捕快衙役。 只留下一众亲信，周一龙、关不余、幽兰、剑清等人。 汪心悦、汪心云兄妹亦是主动留下，说道：“那宋远乃金虹楼学徒，此事我兄妹二人，理该出力相助。” 张梦说道：“此事另有蹊跷。” 众人一愣。张梦说道：“龙爪县县令名为德钟叔，此人才能欠缺，无望升迁。平日荒废政务，是一赖官。照常说来，即便宋远真行了作奸犯科之事，得种叔也无那闲情，为民除害。而且处置如此过激。” 关不余道：“倘若骚扰的，是那德钟叔亲朋好友呢？” 汪心悦道：“我看不可能。宋远不似坏人。” 张梦也道：“幽兰，你觉得如何？”幽兰思索片刻，也说道：“老爷，幽兰觉得宋远不是坏人。” 幽兰心有感应，对人心素有直觉。宋氏孩儿宋远，张梦幽兰剑清均接触过，虽没怎说过话，但确非奸恶之人。 张梦点头道：“是以…此事另有隐情。是何隐情，需要探查。” 剑清补充道：“而且根据宋家小妹所说，她兄长宋远被赤尸悬挂城头。此举通常存在‘警告’‘泄愤’意味。难道宋远是招惹了大仇家？” 张梦摇头道：“宋家历代生活在山海县，在外并无利益纠葛，何来仇家？我在想…悬挂城头，除了警告、泄愤意味外，或许也是在‘挑衅’。” 众人一惊：“挑衅？难道挑衅咱们山海县？那便是山匪了？山匪一路尾随，趁机下手。” 张梦摇头道：“山匪可没那能耐，驱使德钟叔帮忙。我有直觉，他们残害宋远，定另藏其它目地！” 汪心云说道：“县令，若有需要之处，还请吩咐！” 张梦淡淡摇头。此事不需他人料理。哪怕不牵扯暗中风云，宋远若真是冤枉而死，且被人如此羞辱。 张梦仅从道义方面，也必然会替他主持公道。 张梦当即下令。先让关不余、周一龙、剑清三人，乔装打扮，混入龙爪县内探查真相。 其次让幽兰通知“春风商会”，留意最近龙爪县变动。让王春风试探“德钟叔”口风。 德钟叔这县令，一直认为“春风商会”出自龙爪县，平日里，王春风没少花钱财打理关系。 表面上处着不错。 应该能探出些口风来。 众人领命后，片刻也不耽搁，纷纷开始行动。 张梦雷厉风行，有他主持大局，众人行事做事，总莫名有信心。 他静静坐在堂中等待消息，思索各种可能。 傍晚时分。 王春风率先传回信封。 信中言，他已经探出“德钟叔”口风，杀害宋远的，乃是剑湖山庄的一个高手。 悬挂城头，也是那高手所指使。具体目地，不得而知。 看到此信，张梦忽然醒悟，将事情全部理顺，大致猜到他们的目地。 接下来，剑清、周一龙、关不余纷纷探查归来，带回各种线索。 也侧面印证了张梦猜想。 这…次的剑湖山庄，其实是针对汪家兄妹。 第153章 将计就计 剑湖山庄对付“宋远”，唯一能牵扯到的，便是“金虹楼”。 宋远在金虹楼学武，定是因为某事，被剑湖山庄发现自身武学，所以才悬挂城头，打算引汪家兄妹露出马脚。 张梦想到此处，心中既愧疚又愤怒。 他没料到剑湖山庄如此穷追不舍。 张梦将事情经过打探清楚后，自然是要严惩剑湖山庄的凶恶之徒。 幽兰轻笑，说道：“老爷，不如咱们来一处将计就计如何？” 张梦一愣：“哦？幽兰你有想法？”幽兰说道：“老爷，他们想要钓鱼，咱们便让他们钓，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哼哼，这可未定。咱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附耳轻言。 张梦闻言，大觉可行，当即依着幽兰。 …… 翌日，清晨。 严明饮一口清茶，望着街道行人，心头淡淡失望。 鱼饵已经布下，却始终不见“汪家兄妹”咬钩。 今日若再无消息，应该便能确定，这男子只是汪家兄妹为摆脱追击，故意布置的棋子罢了。 严明心想，这两兄妹倒也心狠手辣。欺骗一无知少年，充当替死鬼，妄图扰乱自己。 但牵涉到那件秘闻。 倘若位置互换，自己也会这般。 他在酒楼饮酒，一道身影从窗户掠入，单膝跪拜，说道：“严长老，龙鳞县已通知到。” 不多时，又一道身影掠入窗户，同样单膝跪地，说道：“严长老，龙须县也已通知到！” 严明乃女剑主十大剑侍之一七绝剑的奴仆。 即便如此，在整个剑湖山庄，也享有极高地位。乃是明面上的剑湖长老。 凭借其江湖号召力，能调动许多资源。 严明点了点头。 他一路追踪兄妹行踪，可以确定两兄妹已经进入龙王郡，并且还未离去。 汪家兄妹潜逃时，还带着数十名金虹楼弟子。 目标很大，若是有官府相助，应该很快便有线索。 所以，他双管齐下，一面观察“宋远”鱼饵，一面联系周遭县令，进行全面的搜查。 相信不久，就能有线索。 忽在这时。 一道身影掠入窗户，单膝跪拜，说道：“严长老！有鱼上钩了！” 严明挑眉，问道：“哦？什么鱼？” 那身影说道：“是山海县的县令，今日大早，他前往龙爪县，要要回城头悬挂的尸首。” 严明起身踱步，眼睛微闪，再问道：“山海县？龙王郡何时有一山海县了？” 那身影说道：“属下也疑惑。后来才知，那山海县在山中深处，虽在龙王郡辖区内，但因为山路曲折，很少有联系。存在感很低。” 严明心中嘀咕：“藏在大山深处……呀，莫非！”心头一顿，只觉豁然开朗。 猜想汪家兄妹，定然是藏入山海县了！ 严明忙问道：“那尸首可给回去了？”那身影道：“龙爪县县令存心刁难，哪肯轻易放尸。要说来，那山海县的县令很是年轻，平日日很少与其它县令打交道，人情世故方面很不到位。德钟叔可不好说话。” 严明心中琢磨：“汪家兄妹年纪虽轻，但甚是狡猾。倘若强硬杀去，他二人朝深山中一钻，依旧大不好抓。不如乔装成一商贾，潜入山海，再布局抓拿！” 对众人说道：“将弟兄们招回，乔装打扮一番，收一收江湖戾气，装成寻常的走商客，咱们去会一会那山海县县令。” 众人领命，当即将令传下。 不多时，剑湖山庄的众多江湖好手，摇身一变，化做了一商队。 护卫、随从、奴仆…各司其职。 为了确保逼真，严明还特意花费金银，购置了“丝绸”“瓷器”，装满三四辆马车。 一切准备就绪。 严明只需要一时机，顺理成章接触山海县县令，提出有意去“山海县”经商，随同县令一起进入山海县…… 如此一来。 既不引人起疑，还可顺势与县令打探汪家兄妹消息。 拟定好计划。 严明当即暗中传信，让德钟叔充当“红脸”，死活不肯归还尸首。等争执不下，关键时刻，自己再充当“白脸”，帮山海县县令讨回尸首。 便可做到天衣无缝。 严明一众确也厉害得很。 事情经过照着他料想的方向进行，德钟叔听他的号令，大唱红脸，与张梦争执不下，引起邻里街坊的围观。 严明关键时刻，仗义出言，好言劝说下。德钟叔被说服，答应归还宋远尸首，让张梦处置。 唯一意外之处。 是这山海县县令器宇轩昂，年纪轻轻，让他都不由一愣。 “兄台，多谢了，方才若非你仗义出言，我只怕要不回这具尸首。” 要回尸首后，张梦拱手谢道。 严明说道：“哪里，哪里，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张梦说道：“对了，还不知兄台名讳，不知……”严明打断道：“哈哈，我姓刘名运。我与你一见如故，你喊我刘兄便好。” 张梦道：“在下山海县县令，姓张名梦。” 张梦望了眼天色，说道：“刘兄，如今已到正午，你帮我大忙，想来还未吃饭。不如我做东，一伙吃一顿如何？也好表达我心中谢意。” 严明假装犹豫，心中暗自冷笑，这县令样貌虽不差，但年纪太轻，连个德钟叔都对付不了，比想象中更好拿捏。 严明自然欣然同意。 众人寻一酒楼，订了一间包厢。 各自坐下后，严明问道：“对了，张兄，你堂堂一县之长，为何会为了一具尸首，不辞辛苦，也要讨回？” 张梦苦笑道：“说来也是无奈。那尸首名为宋远，其姐前些年嫁给了我。如今横死县外，我那内人知道后，整日以泪洗面。我于情于理，也不可坐视不理，想着落叶归根，想试一试我这薄面是否好使，将尸首讨回。” 严明说道：“可我听闻，那宋远好似是欺辱女子而死……” 张梦说道：“唉，我对宋远不甚了解。平日很少接触。但听闻他最近，似在和某人习武。想来是武艺壮人胆，犯下错事了吧！” 严明暗暗兴奋，那汪家兄妹果真潜藏入山海县。而这县令年纪轻轻，心思简单，却并不知情。 第154章 请君入瓮 严明举杯相碰，叹道：“你刘兄我，常年在外走商，其实最怕遇到江湖客。他们武艺高强，若是突然兴起杀人。咱们这些平凡人，又怎有反抗余地。” 张梦深表赞同：“是啊。咦，我早便观察到，刘兄衣表华贵，家底丰厚，冒昧问一句，刘兄是行什么商？” 严明见张梦又是上钩。当真再容易忽悠不过，心中戒备暗暗放下。 说道：“唉，都是小买卖，贩些丝绸瓷器之类。” 张梦惊道：“刘兄谦虚。”旋即叹道：“我自就任山海县县令，在那穷苦之地待了数年，可许久不曾见过精美的丝绸瓷器了啊。今日有此缘分，能与刘兄结识，实在幸运，刘兄如若不嫌弃，咱们再喝一杯。” 举起美酒。 严明笑道：“张兄一表人才，他日必有高升之机。丝绸会有，瓷器亦是会有，哈哈哈。”与张梦碰杯，将美酒一饮而尽。 这时已经上了七八道酒菜。 吃得正是兴起。 严明忽道：“对了，张兄的山海县有多少口人？” 张梦道：“如今已有十一万人。刘兄何故问此话？”严明笑道：“十一万人啊…是这样的。我方才听张兄说，山海县地处偏僻，丝绸瓷器之物极少。我最近行商至此，正好遗留几车货物。便想着既与张兄相识一场，这丝绸瓷器不如便销去山海如何？” 严明说道：“山海县内十一万人，即便再偏僻也定有些富庶人家。想来我这些丝绸瓷器，不愁卖不出。就是不知，张兄赏不赏这脸了。” 张梦喜道：“言重，言重。刘兄能来山海县经商，我张梦是求之不得。我山海县穷苦，物资匮乏。说是鸟不拉屎也不为过，得刘兄关顾，自是大大的好事。只是…只是…” 严明问道：“只是什么？” 张梦说道：“只是山海县地处偏僻，需要翻越几十上百里山路……” 严明闻言，更是发笑。难怪山海县存在感如此低微。商队愿意去便怪了，赚取的利润，还不够来回路上的损耗。 更加断定，汪家兄妹定然藏到山海县去了。 严明假装踌躇：“如此…确实有些偏僻。”忽一拍桌子，豪气说道：“唉，既然是我先提出，自然不好反悔，拂了张兄兴致。这百多里山路，我刘某奉陪便是！” 张梦道：“刘兄！我敬你一杯！” 一时间觥筹交错。 当日下午。 严明带着张梦去看了丝绸瓷器货车。 召集人手，不多耽搁，这便朝山海县行去。 百多里山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若是商队行进，需要三五日的时间。倘若张梦、关不余、剑清…这类武艺高强，或是修为不凡者。 一夜便可走过去。 如若有修士会御剑飞行，还能更快。 但在山海县辖区内，张梦是不允许修士胡乱飞行的。 随着对山海县的改造，张梦的意志，渐渐与山海县联系密切。 他的意愿，一定程度下，便代表这片地域的意愿。 他不允许修士飞行。修士一但进入山海县辖区内，便能冥冥觉察到这层意愿。 识趣之人，便会落地行走。 倘若强飞，便会感受到无形阻力。四周的山势地势，会自发阻拦修士飞行。 事实上。 这并非张梦专属。 在大周京城，以及一些富庶大城，都是施行“禁飞制”的。 想要在城中飞行，需先弄到“飞天令”，需向官府申请。 …… 剑湖山庄众人伪装成商队，与张梦一齐朝西而走。 进入大山深处。 行十余里远，天色渐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张梦这边只带了五人，分别是关不余、周一龙，以及三名健壮捕快。 严明的商队，则足有数十人。生火做饭，自然落到他们头上。 夜里。 严明问道：“张梦兄，大概需行多久，才能到达山海县？” 张梦说道：“最迟五日，最快三日。” 严明心中则想。倘若不是为了关照你，自己这一种好手，不用一日便可抵达山海县了。 但为不露马脚。这三日便只能假装下去。 ……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这日清晨时分。 一座城门出现视野当中。 严明眺望远去，目光一闪，这数日时间，他不断打量周遭环境。 确定汪家兄妹若想藏身。 天底下，再没有一处，比这山海县更合适了。 张梦笑道：“刘兄，再走半个时辰，便入城啦。到时请先到我府上一坐，我让内人设宴招待罢。” 严明淡淡点头。 只要一抓到汪家兄妹，他再无兴致搭理张梦。 行入城去。 严明轻咦一声，敏锐嗅到不同。 他见山海县热闹程度，远超过他先前设想。虽只是十余万人口的小县。 但并不算贫困。 路边商铺很多，经济贸易很繁荣。 这入城才走数里，便见数家丝绸铺子，瓷器铺子。 绝非张梦先前所说那般不堪。 严明说道：“张兄，这山海县虽小，但挺好似挺繁华的，与你先前所说，好似不大一样。” 张梦并未搭理，而是走在前头。严明喊道：“张兄？张兄？” 连喊了数声，见张梦始终不搭理，心中不妙之感越发浓郁。便加快几步追上，一把手搭在张梦肩头。 张梦肩膀一抖。将严明手掌震开。 到了这时，严明怎不知此中藏有猫腻，顿时色变：“你不是山海县县令，你到底是何人！” 顾不得计划，当即挥舞长剑，朝张梦劈伐而去。 “咻”一道厉声响起，径朝严明心口射来。严明无奈挥剑格挡，眼睁睁看着张梦又拉开几步距离。 于此同时。 周遭的百姓，忽然一脱衣服。露出森森铁铠，顷刻间将剑湖山庄众人包围。 张梦回过身来，笑道：“刘兄，我就是山海县县令。为将你请来，可是浪费我好多精力。” 第155章 审理严明 严明骂道：“好个山海县县令，你设计害我！故意引我上钩？” 众剑湖山庄好手不再藏拙，纷纷取出刀剑，后背互靠，警惕四周。 见已被众军包围，处境着实危险。 近处有持矛、持盾者，远处有持弓持箭者。各个勇武不凡，不似庸俗之辈。 且站位，纪律严一。 宛若一堵坚实铁墙，坚固不可摧。看得众人心底一凉，实没料到竟是这般遭遇。 江湖高手…厉害之处，在于来去自如，可乘着官员不备，随时行刺之后，事了拂衣去。 不在于能够硬抗军队。 双拳难敌四手，在任何情形下，人多优势都是无法轻易忽视的。 张梦说道：“只许刘兄钓鱼，不许我张梦钓乌龟么？” 严明听后张梦骂他“乌龟”，不由得大怒。眼睛快速一扫，知晓纵使凭借自己武艺，在如此情形下，也很难独善其身。 近矛远剑。 当下唯一脱身之举，在于擒贼先擒王。将张梦擒下，以做要挟。 顷刻间，他迈步而出，身影如风吹过，瞬息逼近张梦。 远处的持弓者，时刻警戒，顿时射出十余支箭拦截，好似一堵箭墙。 严明哀呼吾命休矣。 血肉之躯，怎能抵挡这箭墙。非得被射成筛子不可。 且…他实没料到，这偏远县内，军队的素质竟这般厉害。 箭术如此了得，当真没有半分机会。严明全力躲闪，但还是肩头中了两箭。 正当认为无望时。忽见两道身影横在身前，主动为他抵挡了飞箭。 严明一愣，顿时明悟。这两位弟兄用血肉之躯，为他当做盾牌铺路。 化解了“飞箭”堵路，严明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愤怒。此刻距离张梦已经不到数丈。 严明大喊：“狗县令，拿命来！”手腕一抖，大剑分化为二，双手持剑，分别砍向张梦的左右手。 关不余、周一龙…众人一惊。 严明心道：“成功了！”然下一秒，刀锋触碰到张梦身体。 却宛若砍在金石之上，传出“铿锵”一声锐响。 张梦施展了“金体术”，用“阳灵气”催动，更为坚不可摧。 严明这一剑，本来足以破开，寻常修士的“金体术”。毕竟金体术仅是基础术法，没多高深。而严明却是厉害武者。 但张梦的“金体术”，会更为厉害。甚至同境界，同修为下。远非其它修士能比。 严明便无奈了。 张梦一脚踢在严明腹部。只见严明倒飞数丈，跪在地上，吐了几大口鲜血。 幽兰怒道：“通通拿下！” 军阵逐渐收紧，剑湖山庄众人，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搭话余地。 武学、剑术根本没机会施展。 有轻功极佳者，尝试轻功逃脱。但刚刚有所动作，便被飞箭射中膝盖。 很快全部绝望。 从没打过如此悬殊的架，一个个心灰意冷。 幽兰很是愤怒，快步上去，“啪啪”扇了严明两巴掌。这巴掌可不轻，直把牙齿扇飞。 剑清同样恼火，也过去啪啪两巴掌。把为数不多的牙齿，全扇飞了。 幽兰道：“这恶贼敢袭击老爷，给我绑入地牢，好生料理！” 严明虽没能得逞。但真切给幽兰、剑清记恨上了。 关不余、周一龙等人，虽与“严明”是对立面，但也着实为他捏了把冷汗。可以猜想，得罪二女的下场，该是多么凄凉。 幽兰将埋伏在楼阁上的箭士，全喊了下来。叉着腰，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骂。 张梦为众人求情道：“算了，幽兰，他们箭术已经很好。也没失了惩戒。我是故意露出破绽，引导他出手袭击的。” 有道是破釜沉舟，穷寇莫追。 当把所有生路都堵死了，剑湖山庄便只能拼死反扑。 这时…他们爆发的力量，将会是平时的数倍。 然而，当留一条看似可行的生路，诱导他们走进去时。 却能打消他们的意致。 这“兵法”书中均有记载，张梦受益匪浅。 岂知这次，幽兰却不买账了，跺了跺脚，说道：“老爷，我还没说你呢！” 张梦一时哑然。剑清乘势拱火：“幽兰姐姐，上次送酒的时候，老爷也用了这招。当时好生危险。” 幽兰“啊”了一声，更恼了。 张梦擦了擦冷汗，着实也有些害怕。 最后…箭士被罚加训一周，张梦从头到尾，没敢再吱声。 不过幽兰肯训兵，却不肯真的说张梦。方才气恼，也是急切担忧导致。 气消之后，便依偎在张梦怀中道歉了。张梦轻抚她长发，嗅着淡淡幽香，说道：“你是关心我，我不怪你。” 幽兰说道：“可总归是拂了老爷面子。这可怎办才好。” 张梦哈哈一笑，毫不在乎。 幽兰喃喃说道：“老爷，你真好。”剑清轻哼一声，默默加倍修行。 …… 剑湖山庄众人被全数活抓。 身上穿过琵琶骨，手脚被捆好，丢入大牢当中。 金虹楼的危机，自也告一段落。 此事很快便被“汪家兄妹”知晓，当即好生惶恐。此前两人便暗暗忧虑，怕剑湖山庄能寻到山海县。 始终有所抵挡。 不想这麻烦，却是张梦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 张梦将内幕告诉汪家兄妹后。 汪家兄妹十分愧疚，那“宋远”之死，多少与兄妹有关联。于是将宋氏母女，接回金虹楼中。 从此替宋远照料母女。 并自掏腰包，为宋远厚葬。 翌日。 张梦开堂，把“严明”押入大堂，审理“宋远之死”一案。 张梦一拍惊堂木，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严明冷哼道：“吾姓严名明，乃剑清山庄长老，十大剑侍之一七绝剑剑仆，你能奈我何？” 张梦道：“宋氏之子宋远，可是你所杀？” 严明抬头道：“是又如何。” 丝毫不惧。 张梦点头道：“你倒是爽快，很好，既是你所杀，那便以命偿命。” 张梦宣读结果：“案件真凶“严明”，乃剑湖山庄长老。无故杀人，罪该处死。择日候斩。” 大堂中，严明先是一愣，大觉不可思议，过了片刻，渐渐弄清处境后，崩溃咆哮：“狗县令！你当你是何人，敢审理本大爷！你这结果，大爷不认！” 无法接受这种结局。 他堂堂剑湖山庄长老，一辈子杀的人海了去了。 却因为小小一桩杀人案，在这偏远之地，被治了死罪？ 如何能接受。 张梦说道：“在我山海县内，我便有权审理。你若不服，可以上诉，列举证据，证明自己冤屈。” 严明抓住一丝救命稻草：“我要上诉！我要上诉，我要让龙王郡审理此案！” 张梦摇头道：“不好意思，上诉后，审理此案的，依旧是本县令。” 第156章 再见兽皮天书 严明说道：“我乃七绝剑剑仆！你们敢动我，我主人必会找上门来！” 张梦笑着反道：“如何找？” 严明一愣，旋即升起莫大恐慌。他为不引起怀疑，假装走商客跟随张梦回山海县。 这百多里山路，蜿蜒曲折，隐秘难寻不谈。 他严明如何失踪的，更叫外人无从查起。 那龙爪县的县令，虽知晓一二内情。但想顺藤摸瓜，寻到此地来，无疑需要极大运气。 即便来了…… 这山海县的军队厉害不谈。 便是眼前这俊县令的底细实力，严明至今也没摸出。 主人来了，就能讨到便宜么？ 如此看来，却是未必。 严明越琢磨越恐慌，惊觉眼前这县令，做事滴水不漏。 自己若死在此处，大概率是白白死了。 想到此节，双腿不由打颤，什么江湖义气，在此刻全被恐惧冲散了。口中嘟囔：“不！不！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我要翻供，我要翻供，那宋远并非我所杀！” 张梦说道：“早知你不会老实。翻供无效，押入大牢，三日后当街斩首！” 严明听后，两眼一翻，吓得昏厥了过去。 江湖中有句老话。称为“江湖人不入衙堂”。意思是说，朝廷的规矩，约束不到江湖人。 已成潜规矩。江湖恩怨厮杀，哪次不是大把大把死人。若是论罪，人人都该是死罪。 地方官府不愿多管。得罪江湖门派，能否升迁未可知，但命在旦夕却确确实实。 吃力不讨好。 严明向不把官放在眼里。但生命最后一刻时，却实实在在的吃了一场官威。 …… 案件细节，被贴在集市各处的公示栏上。 很快传遍整个山海县。 百姓大呼解气，为了庆祝抓拿真凶，纷纷上酒楼饮酒作乐。 汪家兄妹听闻消息后。 快步回到房屋，展开一番交谈。 汪心云说道：“妹妹，你当真想……”汪心悦说道：“兄长，张县令待我们很好，我再不愿瞒他啦！” 汪心云道：“可此事，关乎我金虹楼大计。” 汪心悦说道：“兄长，你还不清醒吗？爹爹已经死了，那大计…凭我兄妹二人，又怎能握住。张县令如此聪明，我们若不坦诚，我…我好生过意不去。” 汪心云苦笑：“看来我这妹妹，是被张县令迷得神魂颠倒啦。” 汪心悦脸一红，却不反驳：“张…张县令这等人，哪个女子都…都会动容。我…”捂住红蓬蓬脸蛋，不敢与兄长对视。 汪心云说道：“好吧，其实我最近也在犹豫此事。那件东西，今日夜里，我兄妹二人便交去。” 汪心悦一喜：“兄长，你同意啦！你最好了。” 汪心云无奈：“你这妹子，胳膊肘这便向外肘了。” …… 当日夜里。 晚宴时分，汪家兄妹拜访公府。 幽兰正在做菜，剑清打下手。张梦则坐在院中，捧着一本书阅读。 公府院子温馨宽敞。 幽兰、剑清平日里，不论习武修行多忙，都会回府邸一起烧菜吃饭。 傍晚时刻，宁静而美好。 张梦见汪家兄妹，笑道：“进来坐吧，饭菜很快便好了。” 灶房中传出幽兰声音：“老爷，是汪兄弟、汪妹妹来了么？” 张梦道：“是的，小幽兰多加些菜。” 幽兰喊道：“清儿妹妹，帮我去后院摘些瓜来。”剑清应道：“好。” 其乐融融。 汪心悦瞧得好生羡慕。但又有些无措，想着自己没幽兰姐姐那般能干，做菜味道也平平。 张梦为二人斟茶，笑道：“听闻你们将宋氏母女，接来照料了？” 汪心云道：“是的。说来此事，我兄妹二人也有责任。” 张梦笑道：“汪兄不必如此。恶人行凶毫无悔意，好人被害却满心愧疚，这是何道理。千错万错，是那严明的错。但你二人出于道义，将宋氏母女接来却很不错。” 汪心云正襟危坐，“张兄，我与妹妹此来，除了蹭一口饭吃外。还有便是…想与张梦兄坦白一件事情。” 一道女声响起，“事情？什么事情？” 是幽兰、剑清做好饭菜，端上桌来，恰巧听到了。 剑清给每人盛一碗白米饭。各自入座，看向汪家姐妹。 汪心云说道：“说来惭愧，我们一直以来，其实没将事情说清楚。” 幽兰噗哧一笑，说道：“老爷早猜到了。只是你们又非坏人，老爷愿意收留。说与不说，又有何妨？” 汪家兄妹“啊”一声，顿时更为愧疚。汪心悦面皮本就薄，脸红的脖子根去。汪心云身为兄长，独当一面。但此刻被说穿，也老脸一红。 汪心云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再不藏拙了。张兄，幽兰、剑清姑娘，其实剑湖山庄如此针对我金虹楼，不单单是金虹楼不同意剑湖山庄重整江湖。还有更重要一点…” 汪心云说道：“那便是‘兽皮天书’！” 张梦、剑清、幽兰互相对视一眼。 想起曾从西岭三雄手中，夺得一卷兽皮天书。虽摸索出了一二奥妙，但并不顶用。 汪心云道：“江湖传闻，兽皮天书所藏之秘密，能影响到江山易主。牵涉之大，无法想象。这等东西，对仙家来说是烫手山芋。但对江湖对朝廷来说，却无比觊觎，是称王称霸的重中之重。” 张梦点头。 汪心云道：“剑湖山庄针对我金虹楼，是因为我金虹楼有两卷兽皮天书。此前一直保存，但剑湖山庄欲要重整江湖，目地之一，便是将江湖中已经知晓的兽皮天书，全收集起来，欲要发现其中奥妙！” 张梦道：“如此说来，怪不得剑湖山庄穷追不舍了。关乎这种秘密，谁也不肯轻易放下。” 汪心云说道：“说来惭愧。”欲言又止。 剑清笑道：“你兄妹二人，是怕坦白秘密，被我家老爷驱逐吧？你们大可不必忧心，老爷既同意你们入驻山海县，你们只要不行恶事，阻碍山海发展。老爷绝对不会驱逐的。” 两兄妹闻言，顿时一阵舒心。 他们本只想暂住一段时间，日后东山再起。 但自入住山海后，发现很喜欢这地方。未来或依旧会“东山再起”，但根系从此便扎根在此处。 能长久住下，自然高兴。 汪心云道：“我想过了，这两卷兽皮天书，非我兄妹二人能留。一来保不住，二来看不破。左右留来无用，不如献给县令罢！” …… 第157章 秘宝所在 张梦听闻“兽皮天书”，能牵涉天下之大势。必然群雄共逐之，心中自也有些念想。 但仍是问道：“汪兄，你可想好，真将此物给我？” 张梦又道：“你既坦白，我也不瞒你。春风商会的幕后之人，是我张梦。若说得罪剑湖山庄，我早便得罪了。你即便不给我兽皮天书，我依旧会收留你们，这一点不会改变。” 汪心云、汪心悦一愣，久听闻“春风商会”大名。此商会异军突起，发展之势十足迅猛。 此前金虹楼曾想笼络春风商会，合力对付剑湖山庄，对付万福商会。 不想如此商会，幕后推手，竟是这偏僻县治的县令！ 但兄妹二人细一琢磨。 又觉大有可能，春风商会出现的时机，刚好就在张梦站稳脚跟后。 汪家兄妹想起父亲评价。 这春风商会背后，必然是有大魄力，大谋略之人操刀。 如今父亲话语历历在目。渐渐与身前之人重合。 汪心悦羞道：“县令…当、当真是你？” 张梦点头：“春风商会是我山海县，发展的重要一步，我无意参与江湖纷争。” 汪心云说道：“兽皮天书，还是交给你吧！张兄雄才大略，或许唯有你，才能勘破兽皮天书秘密。” 已下定决心。 张梦看向汪心悦，后者也重重点头。见此，张梦不再推脱，将两卷兽皮天书接过。 剑清笑道：“好啦，菜都凉了。” 众人其乐融融，吃了一席晚宴。 …… 等汪心云、汪心悦兄妹离去后。幽兰收拾碗筷，剑清、张梦则回书房。 三卷兽皮天书平铺在桌上。 每一卷兽皮天书中，均刻录“七十二”个字。是均为前朝“大隋”时的字迹。 会大隋文的人不少。 张梦便是其一。 但每一卷天书，语句均极不通顺，且有近半数字迹，写得十分潦草。 历代获得兽皮天书者，无不打破头皮，削尖脑袋，要在这一句句晦涩难懂的语句中，解析出秘宝之所在。 重“意”而忽略了“形”。 张梦亦是机缘巧合，发现此中契机。 将字全部打散，用“形”来重新拼接起来，便能获得秘宝藏匿的地图。 如此设计…不可谓不妙。 仿佛在嘲弄天下英雄好汉，嘲弄天底下自以为聪明的能人奇士。 让他们一头撞入胡乱写的语句中。刻苦钻研，苦心求悟。 等日后真相大白，兽皮天书秘密暴露时。只怕天下群雄，尽皆颜面无光，无地自容。 天书中一些颇为潦草的“字”，就是为了迎合“形”，特意写成这般的。 张梦用了老办法。 用木雕，把所有字形，全部雕刻出来。再互相拼接出来，组成一幅地图。 三卷天书的地图拼凑起来，这地图已经不小。 其上有山川，有河流，有大海，有岛屿… 张梦一愣：“是在海中。” 大致确定了方位。 大周皇朝临近的海域有三。 其一，南边疆域的“龙州海”，其二，东面的“雄海”，最后…西北一面的“北离海”。 山海县距离“北离海”，仅有数十里距离。如今已经连通。 倘若那兽皮天书记载秘宝，就在“北离海”的话。天时地利人和…皆已经俱备，张梦或可试一试。 幽兰激动道：“老爷，咱们是第一个看破玄机者，或许这秘宝，真…真要落咱们手中。” 张梦心情激荡片刻，很快恢复平静：“尽力争取便是。有或无，坦然面对便好。” 剑清问道：“老爷，传闻此秘宝，能叫天下易主。咱们万一真取得了，打算如何运用？” 张梦一愣。 他琢磨片刻，问询自己的初心。 他幼年贫苦，不甘平庸，想求仙问道。青年学有所成，自知仙道难进，全心读书，渐渐立志将来位列高官，为治理仙凡出力。 如今…… 金殿高中，就任山海，仕途无望。但偏偏又发觉自己修行天资尚可，且机缘恰合，已经踏足仙道。 改造山海，将一片贫苦之地，渐渐变得富庶。以自身的能力，开辟一座桃源。 自己亦是从中受利，有了坚实的军队，十分富足的福源铜币，丰富的物资资源。 …… 倘若获得了秘宝，自己又该如何运用？ 高扯反旗，争霸天下？ 这绝非张梦的愿望，他对天下并无兴趣。对权势并无兴趣。 且…此事名不正言不顺，掀起的战火，制造的伤亡…数不胜数。 修行问道，长生不老？ 这却是张梦幼时的念想，但如今他对仙道有所了解。 一人的长生，终究不比万人的安康来得实在。 这山海县并非累赘。 相反…是张梦长生路的底气。 张梦在思索中，渐渐明悟自己的心迹。 全力打造山海县，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当然…自身的修行，依旧是重中之重。事实上，打造山海、修行问道二者并不冲突。 甚至相辅相成。 张梦笑道：“我无法做到，天上仙神般潇洒自由，也并无鼎做主之心。我张梦若穷，便庇护山海县这一地。倘若若富，也可接济天下。” 剑清、幽兰相视一笑，这才是他们的老爷。称王称霸，未免俗气。寻仙问道，未免飘渺。咱家老爷的志向，才最是独到。 …… 数日后。 到了“严明”的斩首之日。 街道上人流如注，严明被拖出监牢，锁在特制的刑车上。 梅志意的到来，为山海县带来了许多奇工巧具。 机关一道颇受山海县的欢迎。 严明披头散发，发出野兽的吼叫声，使尽浑身解数挣扎，却没半点用处。 穿过热闹市井街道。 来到刑场之上，严明被架出刑车。见张梦高坐堂上，居高临下注视自己。 剑清道：“还不跪下！”连出两脚，踢在严明的膝盖上。 张梦宣读严明罪行。最后大声道：“时辰已到，斩！” 严明眼中透着不甘，绝望的抵抗，却被两名衙差强压在刑台之上，无法反抗半分。 只见刽子手大刀砍下，严明口中最后发出一声“不”。 便已头颅落地，双腿一挺，彻底死去。 双目圆瞪，没想到自己，竟真死在了山海县中。 第158章 筑基五层 余下的数十名剑湖山庄好手，因为罪性不同，处置也有差别。 性情凶戾，拒不配合，甚至辱骂张梦者，直接一刀斩之。 罪性较轻，有意悔改者。张梦则放他们一条生路。 但重获自由是再不可能了，多半是废除武学，充入苦力营中。 …… 又过七八日。 张梦携幽兰、剑清二女，驱车出城。 径向西南方向行去。 路过蛇鼠山，张梦例行去蛇神庙拜访，问了慕天最近的修行情况。 这是张梦敕封的第一尊山野神只。 慕天这类精怪蛇兽，修行起来，十分玄乎。 不似人类修士，选择一本功法后，不断吐纳灵气，精进修为，参悟大道便可。 而是依附地势、信仰、民风传说、日月精华修行。 张梦也弄不懂，但能看出慕天的修为渐深。相当于人族修士的筑基七八层。 蛇神庙内，除慕天外，还有两条蛇也有筑基修为。 蛇鼠山中蛇子蛇孙数量，足足翻了数倍。 蛇皮的产量颇为可观。 这些蛇皮质地坚韧，不止能编织护衣，在“机关”一道上，亦是有不菲用途。 至于“蛇毒”，张梦如今也运用了起来。用来制备“毒素”，可通过春风商会运作，外售给江湖门派。 能换取不少钱财。 既来到蛇鼠山，张梦索性走得远些，去到了租赁给陆思梦的福田。 其内灵植茂盛。 灵气受到感应，聚拢而来，福田周遭灵气十分浓郁，但比起公府后院，却差上许多。负责照看福田的十位童子，都已有了修为。 练气一层、二层不等。 他们天赋平平，虽能修行，但陆思梦建议，不踏上修行路为好。 毕竟仙路苦寒… 还挨雷劈。 天赋不佳者，倒不如当一富家翁舒适。积德行善，虽只有百年寿命，但活的安然。且百年之后，还有来生。 张梦看了灵植长势，有几株珍稀灵植，在修行界中十分罕见。一株可值十余万枚灵石。 似这种灵植，陆思梦敢在山海县种下。足见她对张梦的信任。 田中有几枚赤红朱果，饱满散发清香。 这是“灵明果”，也是昂贵罕见灵植，直接吞服，可消除恶念，清神明目。但此果对环境要求苛刻。 也就“福田”能种活。 看着满田的灵植，粗略一估算，陆思梦租赁福田的成本，已经赚取回来了。 张梦心想：“我山海县地多得很，福田虽就这一块。但‘赤田’却要多少有多少。或可广而租赁给仙家修士。” 所谓“赤田”，就是山神血浸染的土地。因地面是赤色的，张梦索性命名为“赤田”。 山海县以西一带，“赤田”很多。都是张梦做的，几乎都用来种植苹果、葡萄等水果。 但这种田地，张梦要多少，便能有多少。只需去后院里，铲一铲山神血，埋在地里，等上十天半月。 便会演化为“赤田”。 张梦见药童已有修为，自不吝赐教。花费半个时辰，传授十人修行心得。 炼气阶段，最重要的是“走气炼化”，那玄乎的“悟道”云云，暂时不大相干。只要“走气炼化”做好，筑基便只是时间问题。 临走时，本打算每人赏一百枚灵石。 但转念一想。 这些童子修为浅，灵气掌控力低微。即便手持灵石，也牵引不出其内灵气。 不如换成银子，让他们痛痛快快，去买些吃穿用度之物。 离开福田后。张梦说道：“幽兰，改日我将炼气心得，写成一本书，你送来给他们看看。” 幽兰笑道：“他们若知晓，老爷对他们修行如此上心，定是会受宠若惊。” 张梦说道：“修行，修行，便是要互相扶持。我早他们几年修行，能提点就多提点。再者说，多几人渡劫，对我山海县有益而无害。” …… 出了蛇鼠山，再朝西南方向行去。 有一座刚刚建立的“鸟院”。 张梦自得到“金羽鸟”培育秘法后，便派人着手培育。 蜈蚣军负责入山抓鸟，抓来的鸟儿，则遣送至这座“鸟院”培养。 平均一千只“读鸟”中，仅有十余只适合培育成“金羽鸟”。 其它的放生。 鸟屋中有千来只读鸟，正在用以秘法培育。 其中有十余只鸟进度极快，羽毛已经化为金色。鸣叫声“由清转浊”，再过不久，便可用来传信了。 …… 负责培育金羽鸟的人，名为齐大弓。此人本是山海县猎户，对鸟兽习性熟悉。 张梦将其纳入衙门，给他公差职位，再将“金羽鸟”培育秘法传授。 便将此地交由他全权负责。 他不负众望，打理得十分不错。 齐大弓远远见到张梦的马车，在鸟院前等候。等张梦一下马车，便快步跑来，说道：“县老爷，您请进。” 带着张梦、剑清、幽兰三人行入鸟院。 听鸟鸣阵阵，十分聒噪。 张梦见此处噪音极大，叹道：“老齐，你辛苦了。” 齐大弓笑道：“哪里的话，咱能讨到这份差事，不知多少人羡慕哩！” 齐大弓行在前头，为张梦介绍鸟屋情况。 这齐大弓确是一能人，竟能与鸟兽通语，他一吹口哨，十五只金羽鸟绕他盘旋。 这是已经培养好，并且训练听话的金羽鸟。 齐大弓说道：“县老爷，这十五只鸟颇有灵性。用来送信未免屈才了，我和鸟兽打交道十多年，从未见过这般聪明的鸟儿。” 他拍一拍手，十五只金羽鸟飞回窝中。 张梦问道：“哦？你有何建议？” 齐大弓腼腆一笑：“建议说不上，我懂得不多，可不敢在县老爷前胡说八道。” 张梦笑道：“但说无妨。”齐大弓道：“这些有灵性的鸟，聪明劲可不输于人。咱们可培养成鸟王，让它们去训鸟。鸟训鸟，可比人训鸟厉害多了！” 张梦一愣，想起山海县的“马场”。那马场可是灰马一手拉持起来。 灰马成了当之无愧的马王。 驯服的马，也极为听话，效果显着。 虽然物种不同，但齐大弓这番话，很有道理。 张梦点头道：“好！你看着来便是。” 看完鸟院情况，张梦回到城内。 这时已经到了正午。张梦、幽兰、剑清三人，寻一家酒楼饱餐一顿，这便驶向北边。 这次并非是视察。 而是渡劫。 傍晚时分，张梦坐在一座山顶上，将状态调息至巅峰。 眼睛一睁，顷刻间天雷滚滚，数道雷光顷刻劈下。 张梦运转金身术、琉璃护身罩，刚柔并济，硬抗七八道雷劫。 这是他唯二精通的防御术法。 琉璃护身罩出自琉璃殿，是一门中规中矩的术法。 但张梦用阴阳灵气，同时施展效果显着，对防御天雷有奇效。再搭配金身术，在天雷洗礼下，游刃有余。 劈到二十五道天雷时，琉璃护身罩开始起了波动。 张梦不再逞强，开始狂“砸钱”。 一枚枚的福源铜币，不要命的朝天上砸去。十枚、二十枚…… 砸到三十五枚时，天雷威力显着减弱了。 如此这般。 这场雷劫有惊无险渡过。 张梦成功入了筑基五层，修为反哺，天地间生机勃勃。 张梦忽然想起，自己种在“紫色玉雕”与“寒冰棺椁”的莲花，一直没有收取。 或许有惊喜未定。 第159章 筑基六层 张梦盘坐山巅，感悟自身修为。 丹田内灵气充沛，如今已经有八万四千多缕灵气。浩瀚如海，暗藏阴阳之变化。 无忌金莲诀种下的莲花，则在灵气汪洋中狂野生长。 虽是青莲，长得却已和大树一般。 好似要遮蔽天幕，一枝独秀。 这是张梦的道基，与张梦十分契合，又有天源神水浇灌。 自然紧张神速。 张梦内视己身，体内的经脉穴道，全部亮起点点光晕。 好似夜里的星空。 人体之奥秘，并不比宇宙少。每一个人，都是自成的一片小天地。 潜能多少，就看要如何挖掘了。 张梦道基衍生的“道种”，全部种在关键穴道之处。 他平日没怎关注，一有道种，便立刻种下。此刻修为突破，体内灵气沸腾。他静心数了数道种数目。 不知不觉中，竟已经到“一百零四”枚了。 无忌金莲诀的最大妙用，便是体内道种与体外莲花种。 体内道种，可看做能容纳几千缕灵气的小丹田。 数量一起来，灵气成倍增加。 张梦心想：“我如今已是筑基五层，同境修士的灵气储备，应该不如我多。” 不免有些许自得。 不仅修为上小有所成。 在术法一道，也迈入了正轨。金身术、火球术、火锻术、青莲剑诀、神明眸、琉璃护身罩、破甲神光。 均已被他研习精通。 青莲剑诀迈入第三层。 听陆思梦说，她自己也只停留在第三层。 张梦修行至今，好似并未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对自身实力不好判断。 但……他日日饮用天源神水，且是用妖虎虎鞭、纯净物碧质玉浸泡。每日排除体内杂质，强化筋骨血肉力气。 如今单是肉身强度。仅用蛮力，也足以打败寻常江湖高手。 当然。 若是遇到“单飞”，这种手持宝刀，养出刀气的特殊高手。 张梦没学过武，即便力气大，也是要吃亏的。这便需要施展仙家修为来应对了。 …… 回到府邸。 张梦饮一口天源神水，跳入“冰棺”的神秘空间内。 一尊紫色玉雕浮现眼前。 这玉雕只雕琢出了大致的雏形。隐隐可看出曼妙曲线。 张梦每次看到玉雕，都感到好生可惜。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就这般胎死腹中。 倒是这对“玉足”，巧夺天工。是完成度最高的部位。 “玉雕前辈，许久不见。”张梦拱手说道。 其实也没啥交情，张梦平日事务多，还要修行。常常将玉雕忘在脑后。 几个月才想起一回。 张梦伸手摸向玉雕腹部，感应到自己种下的莲花，已积蓄极多灵气，生长茂盛。 张梦一喜：“这灵气…远比我想得多！” 他从莲花中吸取灵气。这部分精纯灵气，已经不需要炼化。可直接充入丹田中，化为自己用，增长修为。 这灵气无比精纯凝实，好似被反复锤炼了无数回，将散漫的灵气，凝炼成一条条坚韧的丝线。 其质量远远高过张梦自己炼化。 张梦天资非凡，但境界终究是低了。 张梦一愣，明显感觉到，这是某位修行前辈，花费心血帮助自己炼化灵气。 无异于，一口一口喂饭给自己。 因为莲花种本便出自张梦，这灵气与张梦本便同源。 这刹那之际，张梦修为攀升，刹那之际，便顺势进入了“筑基六层”！ 张梦顿时警觉，在这场大机缘中，感受到了某种不祥。 等将灵气完全收取。 忽然发现异样，发觉凝炼的灵气中，好似藏了某种信息。 张梦盘坐下来，慢慢解析。忽然浑身一震，这团灵气不但凝炼，还藏有一些修行感悟注解。 但这些感悟注解，并非根本目的。 更像是抛出的鱼饵。 引导张梦领悟这些注解……进而传达某种信息。 张梦琢磨：“这玉雕中莫非真封印了某位前辈？她迫于无奈，受制于人，只能借用这种方式，与我交流？” 心想若真是如此。这位前辈的限制，必然十分凶残。 因为这种交流方式，效率是极低的。需要玉雕前辈具备极高的修行感悟，以及张梦具备十分厉害的悟性。 否则无法意会，沟通无效。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所有手段都无法施展。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交流。 张梦开始参悟。 他自修行来，一直无师。全是凭借自身强大悟性，硬生生走到这一步。 早积存了许多疑问，一直无人请教。 最近陆思梦事务繁忙，送去的信笺，一直没回。 此刻随着感悟这团灵气中，暗藏的修行知识。 以前的困惑，便迎刃而解了。 张梦连连点头，口中发出“原来是这样”的感叹。 如痴如迷，沉浸那浩瀚海洋中，久久无法自拔。 他本便是悟性极强之人。 一点便通，举一反三。 这次的境遇，对他无疑是大造化，是他最为缺少的方面。 同时也暗暗后怕。 修行方面，自己也有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地方。倘若不能及时纠正，日后需要花大代价弥补。 好比火球术、琉璃护身罩、神明眸这几种术法，施展时需要驱使灵气途经“灵墟穴”。 张梦将术法练得熟练后。灵气途经“灵墟穴”时，时常加快速度，“咻”一声便掠过。 为此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走气熟练，施展术法的速度比其它修士快上许多。 实则已埋下隐患，这灵墟穴十分特殊，灵气走得过快，则滋生邪气，积压心智深处。 平时无法剔除。 唯有日后破大境，雷劫劈下时，才会突然冒出。 诸如此类经验，还有许多。 张梦一一消化吸收。他并没盲目全信，而是当做参考，辨证的看待。 受益匪浅。 渐渐的，解析出了玉雕前辈想要传达的信息。 第160章 女剑主 这团灵气中，包含的信息有三。 其一：“汝为何名” 其二：“当今何世” 其三：“吾可为师” 张梦沉咛，更为确定心中猜想。原来这玉雕之中，竟真封印一尊修行前辈。 且修为必然极为骇人。 面对这等人物，必须极为小心应对。 张梦心想：“此人被封印于此，一直保持这姿势，不知过了多少岁月，想想倒也可怜。但此人是好是坏，性情如何，还未可知。对她的话语不可全信。” 又想自己应该是安全的。 这玉雕前辈不论好坏。当下被困石中，动弹不得，却是实实在在，已经既定的事实。 且“吾可为师”四字，想必是有求于自己。想自己帮忙脱困，这才先许下好处。 张梦说道：“前辈，我如此说话，你能听得见吗？” 玉雕轻轻震动。 她知道那贼小子又来了。但她目不能视，口不能言，甚至也听不清张梦话语。 只能隐约觉察一二动静。 张梦说了什么，她难以接受到。 她心想：“此子如若悟性非凡，想必已经接受到信息。他若要奉我为师，对我处境大好。可当下我无法接受信息，传达信息。这又如何是好？” 那三道信息，已是她筹备了好久，这才传达而出。 再想传话，又要花费数月，利用种在体内的“青莲”帮助张梦炼化提纯灵气，再等张梦再度来收取。 效率太慢。 玉雕前辈想到此处，又急切又无奈。一筹莫展，愤恨无比。 忽觉足底一凉，一阵触感从足底透入心间。 玉雕瞪大了眼睛：“那贼子竟…竟如此亵渎于我，待我日后脱困，必然将其杀之而后快！” 原来，张梦连喊了数声，始终不见玉雕反应。 又见整具玉雕，唯有双足被雕琢得精细。从前猜想，雕琢玉雕的工匠，应该是位好美足之人。 但此刻看来，这双栩栩如生的赤足，怕不是玉石雕琢而得。而是被玉雕封印的前辈肉身。 那前辈整具身躯，全被包裹在紫玉当中。 独独一双足裸露在外。 到底是何原因，张梦自不好探究。 他修为浅，无法如同玉雕那般，可将修行感悟融入灵气当中，再将信息藏在感悟当中。 以此通过封印术沟通。 灵机一动，便试着在裸足中做手脚。 只见玉雕轻震，显然起了效用。 戚漠只觉痒入心扉，她被封印不知多久。灵气散尽了，体质退化了。 甚至忘记了四肢血肉，在沉眠的漫长时光中，只觉自己真的化做了石雕。 孤寂…冷漠… 但自遇到张梦，几次的误打误撞，反而将血肉之躯唤醒。此刻才发觉，这封印自己的紫玉，独独有一缺点。 便是太过罕见。 曾经联手封印自己的数人，即便花费全部心血，也仅仅只能凑出这些。 全部已经招呼自己身上了。 但饶是如此，还是没能完全封印，双足裸露在紫玉之外。 戚漠只觉那触感奇怪。想要躲避，却无法躲，沉寂了许久的表情一红，她已经好久没接触人了。 这双美足，更是第一次被触碰。 戚漠细细体会，脑海中冒出两个字“张梦”。 戚漠心想：“这小贼子原来是叫张梦。” 紧接着，挠痒感又传来，张梦又在足底写字了：“今世为大周。” 戚漠一愣：“大周？何是大周？莫非大隋已经覆灭了？”周身轻颤。 但紫玉之下，她还被仙绳捆着，层层限制，早绝了她所有手段。心中万般无奈。 最后一个问题。 张梦写了“不必”二字。 戚漠眼睛一瞪，无比愤怒：“这小贼竟然拒绝与我，我要将你千刀万剐！本尊叱咤风云，是何等厉害，不敬仙尊，该杀，该杀！” 心头翻滚起万丈惊雷。 但在张梦眼中，只是两只赤足，轻微的左右摆动罢了。 张梦心想：“这前辈在利用我。我本该敬而远之，但她修行经验好似极为丰富，且活了悠久岁月。我或可继续从她那，骗多些修行感悟。” 在其赤足中又写：“我走了。” 转身离去。 余光瞥见，那双赤足又在胡乱扭动。 戚漠捏紧了拳头，纵使当初被封印，也没这般憋闷过。 自己竟被一筑基小子戏耍了。 戚漠强自冷静，心想：“不可意气用事。我如今脱困的唯一指望，便是收服那小子，叫他为我所用。定是我先前抛出的诱惑，不足以让其动心。我继续帮他凝炼灵气，下次送他一门难学术法，彻底勾住他的心，不怕他不拜师！” 戚漠冷笑：“到了那时，呵呵，还不任由我摆布。等我脱困，我必将此子炼制为人魁，以报我今日之仇！” 想到此节，心中一阵舒缓。 但很快，无法动弹的孤寂，又再度将她包围。 她此前施展被封印初期，体内还遗留灵气，用最后的灵气，施展的“天梦生法”。 从此陷入长久的沉眠。 这期间时光飞快，也不觉得难熬。 但如今，戚漠已经彻底脱离了沉眠状态，意识回归肉体，却无法感知外物。 也再无灵气，施展“天梦生法”，无法再陷入沉眠。 反而让她更为煎熬。 没过多久，就有些怀念方才的感受了。 哪怕是痛觉也好。 也好过全无知觉。 戚漠心想：“不行！鱼饵必须放大些，最好叫此子离不开我！”铆足了劲头，帮助张梦炼化灵气。 这尊女魔头，可是第一次，全心全意的帮助他人。 当然，是有代价的。 …… 张梦也收取了“冰棺”中的青莲灵气。 不如紫色玉雕多。 其中的差别，是玉雕前辈有意识的帮张梦聚拢灵气，炼化灵气。 回到院子中。张梦十分满足，很快心满意足睡去。 后半夜。 幽兰私自过来钻被窝。 …… 时间一晃。 来到了九月中旬。 剑湖山庄一直闭关的女剑主，好似神功大成，终于出关了！ （今天事多，先一更。） 第161章 剑主慕清雪 剑湖山庄自隋便有，大隋灭而山庄存。 相传隋晚年昏庸无道，各地群雄四起，纷纷起义。 剑湖山庄中有人响应，参军入伍。 也是自那时起，在大周中打入自己的势力。部分朝廷的公卿与这江湖势力，暗中一直保有联系。 这一代的剑主，乃是女子。 名为慕清寒。 三岁握剑起，一岁一新境界，五岁剑法已经冠绝整个剑湖山庄。 照山庄中长老的说法。 这位五岁的小女娃，已经足以剑挑仙人冠。 似这等人，天生就该习剑，也只是习剑。 武道、仙道反而会污染了剑道的纯粹。 当然，严格意义来说，依旧属于剑道的范围。 再之后，更是厉害，七岁独自入山杀大蟒，八岁打败上一任剑主。九岁剑湖称尊，十岁江湖游行，揽尽天下风光。 十四岁公开招婿，只需有人接其一剑便可。 此事当时引起很大轰动，具体细节，已无从得知。但慕清寒至今未嫁，便知江湖之大，没人接这一剑。 十六七岁时…更传出斩龙时机，自此之后，实力更上一层楼。 叫人难以揣测。 说她江湖无敌，或许有些过了。毕竟天下之大，总有高手潜藏不出。 且与剑湖山庄并列的几大江湖势力，定然有些老妖怪更为厉害。但女剑主之英姿，当世绝对无二。 二十岁时，开始修习某种神功。二十一岁，重游江湖。 …… 如今三十二岁。 兴河郡，剑湖山庄迎来一大盛事。 闭关数年的女剑主，宣告出关。这日大早，剑湖山庄的“神剑山”中，山脚下围满了人。 十大剑侍，长老，精英弟子，全数到场，目不转睛望着山道。 不多时，一道红衣身影行下。此人身材高挑，长发如瀑，面容被一红纱遮掩，若透若不透。依稀可见那极美的容颜。 慕清寒凶名在外，美名却也不差。此刻众人远远眺望，那窈窕身姿好生美艳。 叫在场众人，心中惊叹：“此女甚美。” 她轻迈几步，已经然从遥远山道，“呼”的一下，来到了众人身前。 很似仙家的“缩地成寸”，但却是以武道理解造诣做到。 这份实力体现，叫人动容。 因为武者依旧是凡人。能以凡人之力，做到这种程度，简直是匪夷所思。 众多武者无不向往有朝一日，能有如此造诣。 十大剑侍之一，阴阳剑许清眉，拱手喊道：“恭迎剑主出关！” 紧接着，阵阵声浪传来，在场百余人众，齐齐高呼“恭迎剑主出关”。 声势浩大。 慕清雪道：“免礼。” 众人齐齐直立，许清眉说道：“剑主，您辛苦啦，如今神功已成，还请快快休息吧。我这便派人整理剑湖山庄近来事务，给您过眼。” 平日里，剑湖山庄的事务，多是交给十大剑侍负责。 但整座剑湖山庄，毕竟是慕清雪的。她闭关数年，于情于理都该过目。 慕清雪也知此节，淡淡点头，说道：“今日下午，送我府上。” 这便转身走了。 许清眉一愣，追上说道：“剑主，江湖其它门派，听闻剑主今日出关，早早便在外头恭候，剑主不去见上一见？” 慕清雪道：“不必了，你帮我打发。”说罢，脚尖一点，施展某种极厉害的轻功，一息之间，就再没影子了。 许清眉摇头一叹：“剑主还是剑主。” …… 慕清雪的居所设在剑湖山庄最深处。十分清幽。 她闭关多年，房屋一切如旧，纤尘不染。全因搭建房屋的材料昂贵，有“避尘”之用。若非人为破坏，或是遇到地震、暴风等自然灾害。即便过去千百年，也不会有所改变。 慕清雪盘坐床榻上，武道内力透体而出，化为龙纹周身盘旋。 “斩龙一事”并非谣言。 慕清雪以“龙”祭剑，确有发生。当时斩的是条老龙。 这数年间，慕清雪在闭关修习“神剑九转”。此功原为“神剑五转”，被慕清雪精研之后，变成了“神剑九转”。 她已修行到第八转境界，但距离第九转，始终无法触及，总是差上一线。 想着再闭关苦修，也是无益。这才出关另寻契机。 但契机在何处，却是一头雾水。 慕清雪心想：“我自习武开始，便江湖闻名，无人不惧我，畏我。游走江湖，好生无趣。我如今面临瓶颈，左右无趣得很。不如再入一次江湖。” 正午时分。 许清眉送来了一本本书册。 其中记载着近年来，剑湖山庄的大小事务决策。 慕清雪眉头一皱，心想自己一本本看去，要到猴年马月，说道：“你念给我听。” 许清眉道：“是！” 拿起一本书册，照着字迹念去。前半段年风平浪静，但最近几年，“春风商会”四字，闯入了视野。 自此之后，剑湖山庄许多事务，都离不开春风商会，与其作对。 慕清雪轻声道：“这春风商会何人所为，折我剑湖山庄颜面，不想活了么？” 许清眉一喜。这“万福商会”明明是他自己的产业，多数钱财，流入许家。但只需扯上剑湖山庄名号，慕清雪便只会顾及剑湖山庄名声。 不会去深想其中的利害关系。 倒并非说她痴傻。 而是太傲，连利益往来也瞧不上。她压根不在乎此节。 许清眉道：“何止，那春风商会，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他们甚至扬言，如梦山海比我们神剑酒，好喝上数筹！” 慕清雪柳眉一蹙，气势压迫而来。许清眉已是江湖一等一大高手，此刻却觉如芒在背，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种巨大压迫感，是实力天差地别，自然而然生出的肉体反应。 慕清雪淡淡道：“此话当真？” 许清眉只是利用慕清雪的傲气，可从未怀疑其的智谋。自然早已备好了说辞：“当…当真，如今如梦山海销量已超过神剑酒，在云州如日中天。” 神剑酒是上一任剑主，即慕清雪的父亲所创造。 慕清雪曾亲口赞誉，此酒当世一绝。后世的美酒，最多出其左右，绝不可能将其超过。 慕清雪眉头一挑，神情间并无多大变化。但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势更为骇人。 她双腿交叠，右手撑着下巴，曼妙曲线尽显。妩媚诱人，如今已三十余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慕清雪心想：“好个春风商会，如此大放厥词，打我脸面。我堂堂山庄剑主，岂能坐视不理。” 许清眉在外嚣张跋扈。但面对这尊剑主，却真不敢有丝毫放肆。 此刻的惶恐不是伪装，而是发自内心。 第162章 暗流汹涌，扮猪吃老虎的女剑主 慕清雪道：“你且将春风商会，细细道来。” 许清眉道：“好。春风商会，创办者乃是王春风，发迹于龙爪县。一经出现，便快速发展。先是做得米商，收购大米，不知如何运作，赚了不少钱财。后改酿酒，贩卖珍果、人参…” 王大福、王春风做事滴水不漏。 真正的发迹路线，谁也不好查清楚。 春风商会是卖人参起家。 当时正值张梦到达山海县的第一个冬季，张梦不忍百姓受冻饿死。 于是让春风商会大肆购买米粮。 等后来，剑湖山庄注意到春风商会，去查春风商会的根脚时。 却只能查到，春风商会大肆购买米粮，下意识认为，春风商会是买卖米粮起家。 许多商会，一开始都是如此起家。 慕清雪问道：“可查清春风商会根脚？” 许清眉道：“怪便怪在这。本来只是一商会，我自己便可料理。然…春风商会，贩卖之物多奢侈难求。好比黑玉葡萄，便产自西域。漂洋过海来到大周，途中坏死五成，余下五成，价格可想而知。即便是朝中大臣，没有点手段，可享受不到这等待遇。” 又道：“其次还有许多。似这等贡品一级的东西，我剑湖山庄的万福商会，也极难弄到手，更别说贩卖了。然而春风商会却能稳定提供。正是因此，我怀疑…春风商会背后不简单。” 这说得倒是真话。 许清眉初听“春风商会”时，也觉得这商会自寻死路，活不耐烦了，敢与剑湖山庄作对。 但事后静想，不由心生顾忌，不敢轻举妄动。能操持起商会的，没一个蠢蛋。都是聪明人。 若没有点底气，谁又敢这么做？ 正是因为这层顾忌，这才没有真正动“武”，而是只在商面上使暗招。 慕清雪道：“你是怀疑，有皇家背景？” 许清眉点头道：“怕是…有公主的…” 最近朝廷动荡，局势如同水一般浑浊。 慕清雪淡淡道：“我慕清雪，何惧那皇家。”不以为意。 江湖高手，对于朝廷中的高官，多少是有些鄙夷的。 这种鄙夷不知从何处说起。但确实存在。 慕清雪的父亲慕寒春，便大瞧不上朝廷官员。高官上门而不见，拒之于门外。 慕清雪多少也继承这种看法。 许清眉心虚一笑。 慕清雪道：“你出去吧。” 许清眉点头，快步离开了慕清雪居所，坐上马车，驶离了剑湖山庄。 这才松一口气。 心头不由一阵怒气直升，抓起茶杯茶壶，朝地面上砸去。 他许清眉一生从不低头。独独在那慕清雪面前，如哈巴狗一般摇头晃尾。 怎能承受。 许清眉吐一口浊气，驱使马车，朝城外驶去。在一荒野亭子前停下。 他下车等待片刻，一道黑影走来。 那黑影道：“见慕清雪了？” 许清眉道：“见了。”黑影问：“如何？”许清眉道：“此女又强了，武道方面，我无法追赶。” 黑影问：“无妨，武道再强，终究只是一个人，能制她的手段不少。但似这等人，若要对她出手，必须快准狠，一击必杀，倘若给她避开，从此以后，藏身于江湖之中，那才是防不胜防！” 许清眉点头：“是以…必须慎之又慎。最近你我不见为好。” 黑影道：“好在此女高傲，尚有弱点。总之…你想办法，尽快彻底掌握剑湖山庄。” 那黑影离去了，每一步都十分沉重。 …… 慕清雪轻抚“龙泉宝剑”，手腕轻轻一抖，随手挽了个剑花。剑气纵横，飞射向房屋外的竹林。 “咔嚓”几声，竹子节节断裂。 她收剑入鞘。 又拿起另外一柄宝剑。 此剑呈漆黑之色，长达三尺。是慕清雪用作屠龙的宝剑。 此剑名为“平海”。 此剑一出，四海皆平。 远非单飞那柄乌金宝刀所能比。屠龙过后的人或物，只要不死，都会有一层跃迁。 慕清雪突然一愣，心想：“我如今武道瓶颈，莫非再屠一次龙，才能有所突破？” 越想越觉可能。 她收拾好行囊，带足够了银子。 一柄龙泉、一柄平海，宣告腰间，再挂一兽皮水袋。 随笔留下一封信，提笔之时，本打算告诉山庄众人，自己再游江湖，寻求武道突破契机。 但落墨之际，忽然一顿。 慕清雪想起前几次江湖游行。自己一露面，一表明身份，便无人敢招惹。少了好多乐趣。 无论去到哪里，都有剑湖山庄高手暗中陪行，与其说是江湖游历，不如说，依旧没走出剑湖山庄。 倘若信中如实相告。 剑湖山庄众高手，必然会四处找寻自己。又麻烦又无趣。 此行下山……为增添乐趣，她便不表露身份。 于是笔锋一转。 信中言，自己忽有感悟，继续闭关。剑湖山庄一切事务，继续交给十大剑侍打理。 自己则换一身装扮，悄然离开了剑湖山庄。 这一番出门，与从前果真不同。 她遮掩了面容，但身段气质不俗，旁人无不侧目。 因为没了“女剑主”身份加持，旁人胆子大了许多。有好色者，甚至紧紧盯着，当众流了口水。 慕清雪出奇的不恼，反而享受这种，恐惧之外的神情。 慕清雪心想：“如此行走江湖，才有乐趣。倘若有人搭讪我，我再突然反击，那便更妙了。” 她出身不俗，自小便展露极强天赋。从小到大，一句逆耳之言都没听过。 从未被忤逆过。 有这种想法，既荒唐也合情合理。 这位女剑主，倒是颇喜欢扮猪吃老虎。 但江湖之大……兴许也可能发生，扮猪却真被虎吃的事迹。 第163章 单刀门事起 慕清雪离开兴河郡，仍处云州境内。 云州在大周以西，地域辽阔，朝西北而去，便是富庶的“大离皇朝”，有一条绵延百里的边境线。 近年来，大离皇朝、大周皇朝态度缓和，两地百姓互通有无，贸易繁华。 但大周局势风云莫测，大离皇朝态度模糊，似乎有意观望。 大国之较量，往往是瞬息万变的。 慕清雪虽痴迷武道，但并非不问世事的武痴。相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样样精通。 因为近年来闭关，不知局势变化竟如此之大。眉头不由一皱，不知是许清眉特意遗漏，还是真的忘记说了。 慕清雪忽的意识到。父亲打造的剑湖山庄，或许对自己未必忠心耿耿。 她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待她回归剑湖山庄，再好好清算便是，任你鬼魅伎俩，能躲得过自己三尺青锋吗？ 这次游历江湖，对她而言，感受颇为不同。 漫无目的。 却觉得何处皆可去，天下之大，精彩不尽。 慕清雪心想，江湖虽大，但自己一剑已可称尊。纵是山中投机取巧的仙人下山，也未必能避得开自己的快剑。 于她眼中。 山上的长寿者，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 也大是瞧不上。 她虽依旧是凡人之躯，但凭借武道造诣，足以匹敌大部分修士。 况且…山中修士，厉害的也寥寥无几。 金丹境才有几人，元婴境又有几人？ 慕清雪心胸间，自有股傲气升起，老一辈常说的江湖之大，水可淹龙。于她看来，自己一人一剑，却足以畅游其中。 离开兴河郡，便是关山郡。 慕清雪但觉天清地明，说不出的畅快。她坐拥剑湖山庄，同时却也是无形枷锁。 不是处处受制，而是处处受视。 一举一动，都必将无事人看着。此刻独游江湖，又出了剑湖山庄手眼最多的兴河郡。 这才有走出家门的感觉。 她四处游历，换了衣着，换了名字。一路开始拜访门派，拜访仙门，惩戒官吏。 行事全凭心意。 一时间，又在江湖中名声鹊起。 这日，她来到关山郡的郡城：大关城。寻一酒楼，好生坐饮一杯。 见酒楼招牌处，有“神剑酒”售卖，大喊：“小二，给我来坛神剑酒。” 小二循声走来，见是一貌美女子，不住多说两句话：“这位女侠，小的建议您，不如来一趟如梦山海。” 慕清雪眉头一挑：“哦？你是说，如梦山海胜过神剑酒？” 小二说道：“嘿嘿，话不能这么说。但如梦山海酒香醇厚，且价格比神剑酒便宜。大关城无人不称赞。” 慕清雪道：“那我且问你，神剑酒与如梦山海，二者谁胜一筹？”她语气已带冷意。 但小二并未听出，笑道：“我没喝过神剑酒，但喝过如梦山海，那滋味…”慕清雪打断道：“你只需回答问题，不必扯东扯西。” 小二说道：“是…是如梦山海，胜之一筹。但这不是我说的，而是单刀门单老爷子，自己说的。” 慕清雪一拍桌子：“混账！”不由一怒，从未听说，有酒可凌驾神剑酒之上。 当即“啪啪”两耳光，扇在小二脸上，再问：“你再说一次。” 小二吓得魂飞，连忙改口：“姑奶奶，神剑酒天下第一，神剑酒天下第一。”慕清雪更为不悦：“我要你这奉承之话何用！”袖子一甩。 小二被一股蓬勃内力，掀飞出了酒楼，摔在大街上。 万幸楼不高，没当场摔死。但这飞来横祸，着实也叫他七八日下不来床。 慕清雪再无了兴致，下了酒楼。但心中憋着一股闷气，转而上另一家酒楼。 同是如此发问。 这次的小二，回答大差不差。慕清雪怒从心起，同样“啪啪”两巴掌，扇得小二两颊红肿，“将你们掌柜叫来！” 不一会，一肥胖掌柜走来。 慕清雪姿态懒散妩媚，但眼中暗含厉色，“我且问你，如梦山海好，还是神剑酒好？” 掌柜采用折中方案：“各有各的好，神剑酒够烈够豪气。如梦山海醇香似梦。二者并列第一。” 不料……慕清雪性子高傲。很少讲理，听不到想要的答复，又是啪啪两巴掌。 掌柜敢怒不敢言，捂着两颊，火辣辣的疼痛。 缓了片刻，掌柜来一招祸水东饮：“女侠，您要是觉得如梦山海不好，可去与单刀门理论。咱们都是照着单老爷子说的。” 慕清雪淡淡道：“正是要去。”转身飞下酒楼。 掌柜呸了口血沫，低声骂一嘴：“欠收拾的娘们，老子治不了你，总有人来治你！” 无缘无故挨了两嘴巴，自然十分不服气。 …… 慕清雪来到单刀门门口。眸子一冷，心想这单刀门乃剑湖山庄附属宗门。 那单飞她倒记得，一大把年纪，刀舞得勉强看得过眼。 但不想，竟是吃里扒外的货色。 当即从正门走去。守门的弟子将刀一挡，却见刀柄一轻，那精钢铸成的大刀，刹那间被斩成了四五块刀片。哐当数声掉落地上。 慕清雪径直走近，无人敢拦。 只见她坐在厅堂的正坐中，双腿交叠，身子微侧，拳撑侧颊，另一手把玩着水杯。 说道：“将单飞叫来。” 她自带一股威严，厅堂中已被单刀门弟子围得水泄不通。但谁也不敢妄动。 全被这女子气势震定。一三十余岁，稍稍年长的弟子说道：“你是何人！敢直呼门主名讳！” 慕清雪眉眼不抬，取一令牌，朝那弟子丢去。 那弟子接过令牌，刹那之间，双掌鲜血横流，手掌间多出了数千道细微划痕。 看起来血肉模糊。 慕清雪道：“不敬之罪，该罚。” 众弟子正待要杀入厅堂。却见那弟子大喊：“且慢！” 随后单膝跪地，郑重道：“晚辈不知是剑湖山庄来人，还请见谅。” 那染血的令牌上，赫然写着一“剑”字。慕清雪并未表露身份，但仅这枚令牌，若有需要，单刀门绝不敢不从。 第164章 调查单刀门 慕清雪道：“既如此，何不叫单飞见我？” 问罪问责之意毫不掩饰。 那弟子吞吞吐吐：“这…那…前辈…这…”慕清雪见此人言语不清，磨磨唧唧，耐性被耗尽，淡淡道：“吞吞吐吐，好生废物，你单刀门全是你这等废物吗？让一说话利索的人来。” 这时，一年轻弟子从人群中走出。 这弟子样貌英俊，身材挺拔，看其举止，便知年龄虽小，但武艺已经不浅。在一众弟子中，可算最前列的几人。他拱手道：“前辈，我能为您解答。” 众单刀门弟子骂道：“吕师弟，你疯了，你不怕师尊责怪吗！”“吕师弟，不可乱说啊，此事关乎单刀门声誉！” 那吕姓弟子道：“哼！我单刀门从前何等厉害，如今受尽屈辱。好不易等到剑湖山庄的前辈慰问，如此机会，若不抓紧。便再无翻身之日了！” 转头朝慕清雪说道：“这位前辈，实不相瞒…我门的单门主，怕是来不了了。” 慕清雪眉头一挑。吕姓弟子再道：“因为他…乃至连同门内的长老，精英弟子，全部失踪了。据我所知…怕是都不在了。” 此话一出。不但慕清雪一惊，单刀门的众弟子，无不破口大骂：“好你这吕昌平，平日师尊待你不薄，你何至如此诅咒。”“你死师尊都不会死！”“师尊武学可斩仙人，岂会轻易死去，你莫要胡言乱，定是另有要事，不得已假装失踪。”“你不得好死！日后师尊归来，定将你逐出宗门，叫你在江湖永无立足之地！” …… 吕昌平沉默。 慕清雪问道：“你是何名？”弟子回道：“晚辈吕昌平。” 慕清雪道：“很好，便由你来，将此事说清道楚，其它人等不可插嘴。” 话落刹那，地面的青石板砖，蔓延出百余道细密裂痕。 慕清雪的武道造诣，已达匪夷所思。内力的运用，精妙到了绝顶。 或许不如修士变化多端。 但单论对敌、杀伐…怕是不输于灵气，且自有可取之处。 碍于她气势。单刀门纷纷闭嘴，目光聚集吕昌平身上，恨不得将他活剐了。 吕昌平并非蠢人，知晓自己吐露真相，日后在单刀门再难容身。但单刀门必然落败，不如借此时机，投靠另一株大树。 此事或是机遇未定。 他恭敬说道：“好，前辈想听什么，晚辈定当知无不言。”慕清雪道：“你且先说说，单飞如何死的。” 吕昌平道：“单门主如何身死，我不好得知。但失踪前后之事，我却一清二楚。说来…与一种酒有关。” 慕清雪道：“哦？” 吕昌平道：“是如梦山海，当时如梦山海刚刚兴起，与剑湖山庄的神剑酒，呈现对抗之势。呵呵，照我说来，全是江湖谣传，如梦山海焉能比得过神剑酒。” 慕清雪略微满意。看吕昌平顺眼许多。吕昌平继续道：“然而江湖中人大多愚昧。剑湖山庄的阴阳剑许清眉，写信告知单门主，要设计将如梦山海打回原形。此计本来天衣无缝，但不知为何，却失败了。” 慕清雪问：“是何计谋？”此事她听许清眉一笔带过。知道有这回事，但具体细节，却不清楚。 此刻游历江湖，机缘恰合遇到。只觉十分奇妙，也很感兴趣。 吕昌平道：“单门主先派遣长老，订购一万坛如梦山海大订单。付了部分赎金，约定好交付日期。春风商会抵不过，只能接了，要将如梦山海运到大关城。随后…我们沿途设伏，将路上的美酒劫获。” 吕昌平道：“使得一万坛美酒送不到为由，直接发难。讨伐春风商会，春风商会必然破产。为了使春风商会名声彻底臭掉，单门主听说他们要以水掺酒，以此糊弄过关时，特意举办了品酒宴，邀请众多好友品酒赏酒。” 慕清雪闻言，心中暗道：“此计确实狠毒。”问道：“却又如何失败了？” 吕昌平道：“不得而知。只知道交酒之日，那送酒来的主事，不但如期送上了一万坛如梦山海。还成功拿到了尾金。单门主咽不下这口气，便想要半路劫杀，拿回钱财！” 吕昌平道：“再之后，单门主连同长老，精英弟子，便一去不回了。在下不才，本也该是其中之一，但当时真气走岔，没能去成。” 慕清雪问道：“如此这般…何以外界都在传，你家门主单飞，说如梦山海胜过神剑酒？” 知晓缘由后，问责之意已经锐减。 吕昌平道：“此事说来，实属无奈。当日的品酒宴上，单门主宴请了大部分江湖好友。已被架在火上烤，见大伙喝得满意，自不可能说如梦山海坏话。” 再道：“单门主失踪之后，一些不知内情，曾与单门主交好的朋友，主动与春风商会合作。帮助售卖如梦山海。他们想生意做大，便跑来请单门主继续美言几句。” “可单门主已经失踪，此事如若暴露，单刀门仇敌寻上门来，单门门必然覆灭。为了隐瞒下去，我们只好顺着对付话头。能瞒一时是一时，传着传着…慢慢便变成如今局势。” 慕清雪道：“你说单飞已死，可有证据？是春风商会所为？” 吕昌平道：“并无证据，全是猜测，但八九不离十。” 慕清雪冷声道：“哼！好个春风商会，设计污我神剑酒威名。此事我绝不放过他。单飞死得蹊跷，此事我会查探！” 却忽略…是剑湖山庄先设计，计谋玩不过，吃了大亏。又气急败坏，用武力寻仇。 吕昌平道：“敢问…敢问前辈，在剑湖山庄担何要职？” 慕清雪道：“此事休要再问，你等也不可再提起，我到此来过。对外便说…我乃单飞的姑奶奶。” 吕昌平顺势高喊：“有单奶奶坐镇，我单刀门冤屈，必然能够洗清。单奶奶万岁。” 众单刀门弟子见吕昌平如此谄媚，心中鄙夷。但事情已经明朗，这“单奶奶”显非常人，当下只好依从。单刀门也无更好出路。 当即纷纷跪下，高喊“单奶奶万岁”。 慕清雪懒散打一哈欠，此事…倒是有点意思。当即传令：“自明日起，举宗之力，调查此事。” 第165章 将要出海 慕清雪游行江湖，正是来寻乐子的。那吕昌平眼疾手快，立马说道：“单奶奶，如今我单刀门弟子，共计一千八百人，比巅峰时少了一半。如今全听单奶奶差遣。” 慕清雪道：“你还算不错！”她琢磨一二，笑道：“你们先为我安排一间居所，今日休息，明日再定计策。” 吕昌平道：“是！” 理所当然的，吕昌平成慕清雪属下，代她管理散乱的单刀门。 吕昌平辈分小，但武学造诣高。乃是精英弟子，从前在门内说话不好使，总有人以辈分压他。 此刻单刀门改换了主心骨。 大家伙也知道，单门主怕再难归来，从前的那套大不好使。先前憎恶吕昌平，待等回过神来，却发现又要讨好他了。 等此事暂时结束。 单刀门弟子纷纷围来，尽说好话：“吕师弟，方才师兄顾念师傅，说话失了方寸，还望勿怪。”“吕师弟口才了得，师尊泉下有知，定会为你感到欣慰。”“好师弟，今晚我为你留门。” …… 吕昌平心中暗讽，心想这等蠢才，此刻才看清局势，一辈子也就这般了。但想到那位剑湖山庄的美人，定有用到自己的地方，需要自己打理大小事务。当下与师兄弟们打好关系为好。 便爽朗一笑：“诸位师兄言重，言重。我们都是单门主弟子，情同兄弟，几句重言，不会伤到真情。只此事事关门主大仇，日后那前辈若有吩咐，还望诸位师兄积极配合。” 众人道：“自然自然。”“那是，那是。” …… 一时间，单刀门来了位单奶奶的事，不胫而走。 张梦一直关注大关城的动向。 此事三日后，便有一只金羽鸟，飞入了屋舍，传来了信笺。 张梦读完后，眉头一皱，“单奶奶？…此人又何许人也？单飞年纪已经不小，他的奶奶…只怕是八九十老翁了罢？” 将信笺递给幽兰、剑清过目。剑清道：“老爷，此人不可小觑，有些江湖高手，养气功夫很好，活到一百五十岁，也生龙活虎，丝毫不见老态！” 在张梦众人眼中，单奶奶俨然成了老怪物。 张梦道：“那比一般修士，都活得要长久了。” 炼气修士不涨寿元，只能驱病减灾，助人安安稳稳，活到寿元枯尽之时。 筑基期才开始涨，理论上能活到两百岁。但一般活不到寿元枯尽。 凡人理论上寿元在八九十岁。然而…能活到七十岁，便已是十分罕见的高寿了。 皇朝的帝王…有昏庸者，会给自己发寿元，甚至自封神位庙号。 理论上寿元连修士都遥不可及。 然而短命者，二三十岁暴毙，长寿者四五十岁。能突破“五十岁”大关者，纵观古今，也寥寥无几。 理论的东西，落实到实际中，偏差会极大。这是为何，许多修行功法，描述得秒天秒地。 但真正修行起来，制约却很多，与描述天差地别。 幽兰凝重道：“这单奶奶到来，只怕定会为她孙子报仇。老爷…会不会查到我们？” 张梦说道：“我们倒无所谓。但…王春风在外做事，抛头露面。不知是否会被影响。幽兰，你写信通知王春风，随后挑选三十名虎力军，时刻保护王春风。” 剑清叹道：“老爷，王春风也该学些武艺，或是修行，增加些自卫手段了。” 张梦道：“我前些日子，给了他一本赤心诀，上面标注了修行心得。不知他修行没有。” 赤心诀对灵根要求不高。但对心性要求十分刻薄。张梦测试过，王春风灵根资质十分薄弱，哪怕用天材地宝灌，撑死筑基。 张梦将选择权交给王春风自己决定。并且承诺，筑基天劫保过。 修行不是小事，在决定追求长生的刹那，便无形中进行了一场豪赌。 是最后一世，还是长生一世。 不止王春风，周一龙、关不余等人，张梦都给了修行功法，并且告知了其中利弊。 关不余是不肯修行的。 他说他想投胎，再生在山海县，等他娘的天赋好些，再为张梦效力。 否则要这点修为，吊着一口气，赖活着好没劲。帮又帮不上忙。 所以他侧重点，变为了钻研武学，传授武学。 至于周一龙…他还在犹豫中，毕竟有了家庭。 并非人人都有张梦这颗，海纳百川，万事无忌的心。 大部分人，是凡不问仙，是仙断凡尘。难以做到二者兼顾，如若兼顾，便两头皆失。 张梦向来不强求，都随着他们。 单奶奶一事，他会持续关注。张梦忽想到什么：“对了，小清，听说机关堂，昨日建设好了一艘机关船？” 剑清道：“正要和你说呢，那机关船停在岸口，速度比寻常船，要快上三五倍。且载货量很大。” 剑清说道：“老爷，咱们通过北离海，可去别国行商贸易。也可从‘归海江’，进入大周境内，通过各大支流，到达许多大城！咱们要是再运酒，走海路方便多啦！” 剑清撒娇道：“老爷，我好生辛苦，你要怎生谢我。”张梦道：“你要我怎么谢，我就怎么谢。” 一旁的幽兰撇撇嘴。 但第一艘机关船意义重大，剑清功劳不可小觑。她时常与梅志意打交道，甚至学了机关道。 虽然不用亲手做，但其中原理，总是要看得懂的。才能知道梅志意的需求。 否则梅志意连与她交流的兴致都没有。 相比这杂道，幽兰便一知半解了。 张梦说道：“海域情况复杂，第一次出海，探查海域情况的事情，还是交由我们来做好。” 三人有修为护身。即便面对天灾，总归有应对措施。 幽兰拍手叫好：“好啊，好啊，老爷，咱们出海玩。” 张梦纠正道：“不是玩，是探查海域。当然，倘若风景不错，也可当做散心。不过…描画海图，还需认真完成，不可出现疏漏。不然拿你是问。” 幽兰画工不浅，相比之下，剑清是字写得不错。 皇子赵开泰，开设“揽花阁”，本就是培养她们绝技，当做筹码送出。 单单只是“色诱”，着实太过低级。也难以长久拿住对方的心。 必须要有真才实学，起到重要作用。 幽兰、剑清为其中佼佼者，但虽出自揽花阁，但均已一心扑在张梦身上。 早将皇子赵开泰，忘在了十万八千里。 三人当即算着日子，挑选一黄道吉日，风调雨顺，再出海游玩。 …… 第166章 接近真相 慕清雪化名“单奶奶”，开始为单刀调查死因。 她对“春风商会”也着实感兴趣，想挖出背后的势力。看看到底何方神圣，敢与剑湖山庄作对。 慕清雪心想：“悄无声息送十万坛美酒，此事绝非寻常商会所能做到。我且不急，顺着运酒路线，逆走一回，或许能发现端倪。” 于是召集单刀门弟子。 放出消息，将要在“龙爪县”，开一家“单刀门”堂口，将单刀门的本部，迁移至龙爪县内。 慕清雪知道，春风商会是发迹于“龙爪县”。 这座贫瘠小县，究竟有何能耐，冒出这样一个商会…到地一瞧便知。 也好借此，一探究竟。 于是乎，筹备三日后。 单刀门原本的地址，被搬运一空，原本昂贵的家具、饰品，全售卖出去。 连地皮都卖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单刀门毕竟是江湖中，极有名望的大宗门。 此事顿时掀起一阵浪潮。纷纷有猜测… 有人说，单飞是彻底爱上了如梦山海的滋味，迁堂至龙爪县，只为更容易品尝如梦山海。 慕清雪从未听过逆耳之言，自小所有人，都臣服在她剑术、美貌下。偶尔听到逆耳之言，会感到新奇，有股奇怪的感觉。 但恼火也是真的恼火。 慕清雪没过多理会。很快，在她率领下，单刀门弟子开始朝龙爪县进发。 沿路派弟子广而外出，找寻蹊跷之处。查探单飞的死因。 但单飞死得实在太过隐秘。 慕清雪着实惊奇，单飞的实力，她是有所了解的。养出了刀气，即便应对筑基修士，也能从容应对。 这般无声无息死去。 甚至连死在何处都不得而知。 这日，慕清雪忽有感想：“是了！单刀想出手劫杀，但又不想坠自己名声。必然…做得十分隐秘。在关山郡辖区内，必然不会动手！” 于是加快行程。 出了关山郡后，再沿路加大排查。其实不算大海捞针，因为单刀等人失踪后，便有单刀门弟子，开始跟踪调查了。 虽然一无所获。 但至少张梦返回路线，确实弄清楚了。 这次慕清雪走相同的路线，去往龙爪县。沿路千多名弟子，地毯式的搜查。 力度之大…说不定真能发现端倪。 张梦实也没料到，那“单奶奶”爱孙这般深切，他原料想，单飞死后，单刀门不出两年，必然散去。 到时……单飞之死，更加无人问津了。会成为江湖一大疑点。后人探起，或有人觉得奇怪。但绝对不会，再花费大精力调查。 但，世间之事，就是如此机缘巧合。偏偏慕清雪插了一脚，此女武学高强，自有贵气。将散乱的单刀门重振。 且观察力、谋略都不差。大有把张梦彻底揪出的决心。 张梦时刻关注动向。 却自不慌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且说这一日。 慕清雪等人行至琼西郡的群山之间。 太阳已经落山，天色将晚。 单刀门就地驻扎，一千八百多人的队伍，每日的吃食住行，都是一件大事。 慕清雪自然不会操劳这种事。全权交给吕昌平负责。 这人也确实有本领，打理得井井有条。颇有率兵打仗的大将之风。 此地挖坑生火，铺地起棚……在荒野林地中，做得十分热闹。 慕清雪坐在“轿子”内，阖眼调息。这倒是她，最差的一次出行。 虽不用她走路。 但这数日的行程，一直没机会洗漱，叫她暗暗不悦。 吕昌平道：“单奶奶，大伙都安住了。您老可还有吩咐？” 慕清雪行出轿子。 其美俏容颜，叫吕昌平呼吸一滞，天色昏暗，却不减分毫。不住心中感叹：“老天爷，你是何等不公平，她武学高强也罢，这容貌也叫人痴迷。我需表现更好，只盼日后…能服侍她左右。” 已经暗生倾慕。 慕清雪道：“此地平坦，倒是适合。你将舆图拿来。” 吕昌平双手献上。慕清雪对吕昌平态度十分满意，但同时又不免嫌弃他好没骨气。 张开舆图。 入琼西郡已经行了两日，因为沿路会派遣弟子，地毯式的调查，行进速度并不太快。 慕清雪模拟当初张梦的返回路线，说道：“明日，向西南方向行进。对了，今日可有收获？” 她缓步而行，香风扑鼻，不需特意彰显，那傲气贵气由内而外散发。吕昌平跟随身后，说道：“有一二收获，不知有无用处。” 慕清雪道：“说。” 吕昌平道：“先前有师兄，去一客栈打探。打听到师尊他们，曾在那客栈逗留数日。” 慕清雪道：“此事已过去很久，他们如何记得？” 吕昌平道：“当时师尊设法劫杀，人数不少，且手持大刀，让他们印象深刻，可是正常。至少可以确定，单奶奶您的推测不错，单门主是出了关山郡，再动手了。” 从前单刀门没想到此节。 调查范围，多在关山郡内。慕清雪道：“很好，至少证明，行到此处，单飞都没死去。据我所猜…单刀埋骨之地，应该便在附近了。” 吕昌平道：“还请赐教，晚辈实在不理解。” 慕清雪道：“单飞迟迟不下手，等待的不过时机二字。在他眼中，能轻易拿捏春风商会，这才一拖再拖，越走越远。” 慕清雪道：“此刻走到此地，再动手，已经无人能联想到他。自然不会多耽搁，你家门主，也不是擅长隐忍的人。” 吕昌平道：“奶奶智如诸葛，佩服，佩服。” 慕清雪道：“单飞恨极了春风商会？” 吕昌平道：“是的。”慕清雪道：“单飞杀人前最喜折磨对手。他会将人四肢砍下，让马来拖行。他恨极了春风商会…” 慕清雪道：“你明日去查一查附近的杀手势力。想来应该能有线索。” 吕昌平道：“为何？” 慕清雪道：“单飞动手前，可能请了杀手组织出手。一来，可搅乱视野，营造很多江湖人，盯上财宝的假象。二来，可制造恐惧，慢慢戏弄。” 慕清雪道：“查些中规中矩，甚至偏弱的组织便可。单飞应该不会请太强的组织出手。” 这一番分析，已经十分接近真相。 第167章 重大发现 吕昌平好生倾佩，想投靠之意更浓。原以为单飞已是难得英雄，这数日相处，这女子无论容貌气魄实力水准，乃至一切一切，都远远胜过单飞数筹不止。 忽在这时。 远处传来嘈杂声，是两名弟子因为矛盾大打出手。 只见刹那之际，双方连出数十招。因为师出同门，无法破招，始终僵持不下。 拳脚相加，打得不可开交，风声不止。 众弟子因为慕清雪一句话，便千里迢迢，迈上了迁堂路。沿路又是打探消息，又是生火做饭。 辛苦得不行。 早已积蓄戾气，只等被点燃。 此刻两弟子的矛盾激发，大打出手，非但无人阻拦。反而在加油助威，大有煽风点火之势。 吕昌平又怒又喜，大喊：“休要胡闹！”跳入两人之间，一手对付一人。 虽是同门招式，但也分高低优劣。方才对决的两人，武艺平庸看不得出。 但吕昌平一出手，立即便可看出其中差别。吕昌平一心二用，左手施展“单手擒刀式”，右手施展“天门飞花式”。 两式相差极大，但吕昌平却能融汇贯通，同时施展，行云流水。 众弟子无不惊叹，虽对吕昌平有所怨言，却不住齐齐大喊：“好身少！”“好一秒招！”“厉害厉害！”等赞叹之言。 吕昌平十分得意，制服两人后，不再咄咄逼人，而是温和说道：“两位师兄，有话好好说，大伙都是同门，何必大打出手，伤了和气呢？” 那两人不敢多言，纷纷熄了怒火。 吕昌平瞥了眼慕清雪。 却没见到赞许的眼神，略感失望。他的武学天赋，便是单飞也赞不绝口。 慕清雪则想：“此子为我劳碌，用起来还算顺手，我且稍加褒奖，让他更卖力些。”说道：“你跟我来。” 吕昌平一喜，立马跟上。 两人朝幽静处走去，行不远，有一片广阔湖泊。 慕清雪问道：“你是施刀还是施剑？”吕昌平道：“晚辈使得是刀，但剑法也稍有些造诣。。” 慕清雪随手折一树枝，说道：“刀剑不分家，你用你最厉害的招式，打一遍给我看看。” 将树枝丢去。吕昌平接过树枝，心下大喜，十分卖力，施展一套刀法。 内力透体而出，打在湖面上，激射起数个水波。 十分唬人。但慕清雪却眉头一皱，十分不满意。打到最后，吕昌平的树枝“砰”一声，被内力碾为齑粉。 吕昌平调息站定。 慕清雪却道：“差！太差了，你这天赋，学的什么武。”兴致全无。但事已至此，她怎么也要指点几句。 于是双指并拢，以指为剑，分毫不差的重演吕昌平剑招。 虽是同样的剑招，但给人感受，却完全不同。飘逸出尘，宛若谪仙下凡。 看得头皮发麻，好似慕清雪若想，吕昌平即便相隔十丈，也死千百余回了。 他有强烈的直觉，单门主绝非此女对手。今日机遇，自己若能接受万一，未来或许能超过单飞！ 忽目光一颤。 见慕清雪手指朝湖中轻轻一点。湖面被划开数丈宽的剑痕。 平整的镜面，多了道显眼的裂痕。且那水流迟迟不能填平。 这等神异的武学造诣，已经超过人之认知。据吕昌平了解，唯有天上仙人，施展仙法能做到。 然而慕清雪却不是刻意显摆。 而是轻松惬意，随手施展。这才是最骇人之处。 慕清雪朝月亮一点。吕昌平惊得大叫，“啊！”数声，见天上月亮掉落了。 慕清雪嘴角微斜。 这一招，就是特意显摆了。 吕昌平揉了揉眼睛，发现月亮还高挂空中。并未真正掉落。 慕清雪道：“自个琢磨吧，能弄懂十之一二，江湖中足以横行无忌。当然，前提是不招惹剑湖山庄。” 方才那招“点月式”，其实是一种“幻术”。 幻术本属于仙家术法。 慕清雪通过武学造诣，却另辟蹊径，在舞剑中营造幻想，形成幻术的效果。 在对敌中施展出，谁又能抵挡？ 放眼整个江湖，能看破这招的，绝对不超过十人。 慕清雪心道：“凭他天赋，只怕这小露一手，足以叫他参悟一生。他悟得越多，对我越怕，对我越敬。” 洒脱离去，却留吕昌平呆立原地。 翌日。 吕昌平一夜未眠，等慕清雪醒来，吕昌平对她已经奉若神人。 忠心耿耿。 慕清雪见此，既是欣慰，又是无趣。她身下有十大剑侍，都是如此这般折服。 只要自己稍稍出手，谁又能不沉沦。至今没见到特例，兴许世间男人，都是如此单调简单。 吕昌平道：“奶奶，我已安排人，照您说的查了。” 慕清雪点头，回到轿子内。 她只用吩咐手下做事，不必亲力亲为，平日里，多是坐在轿子内，调息歇息，精进武道修为。 江湖中的武道，是十分杂乱无章的。 不同的门派，修习之法全然不同。 以单刀门而言。 他们通过不断淬炼刀法，强化体魄，做到人刀共鸣。这时，体内的内力、真气自然增长，且极为霸道。 功力精深时，便能斩出刀气，远程伤敌。 正是江湖中，精进武道造诣的方法五花八门。所以难有系统的等级划分。 强弱全看个人发挥。也看环境、处境各种因素。 而仙道却相反。 任你吹得天花乱坠，九成九的功夫，都离不开“吐纳”。 日复一日的吐纳，年复一年的吐纳。 吐纳的方式，或许千奇百怪，但本质没有改变。 所以仙道划分明确，炼气、筑基、结丹、元婴… 但相传仙道传承，曾经断裂过一次。从前元婴之后，本是化神、练虚……云云。 现在却不是了，另走了其它路线。 元婴之后的境界，太过玄乎。大周国祚一千年，加上前朝大隋的几千年。 总共加起来，也没见过几个。 当今世道，有没有还未可知，甚至元婴都屈指可数。 慕清雪想起闭关前，曾斩了名“金丹境强者”，这事情十分隐秘，外人压根不知。 心想：“我此番出关，倘若能完成神剑九转，或许元婴强者，也要倒我剑下。” 又想：“前提是…出其不意，近身而斗，一击必杀，我武艺造诣再高，也终究难如仙道般变化多端。只能一剑破万法。” 元婴强者何其少见。 倘若心有提防，别说杀他了，怕是连他人影都寻不到。 正午时分。 吕昌平带回消息，果真有了重大发现！ （可能有人觉得，凡人武者匹敌元婴强者很扯，战力崩了。但我说一下哈，我个人不太喜欢，境界代表一切的设定。 这本书设定中，元婴强者也是从人修行来的。 所以也有弱点，强是强，但不会是全方面的强。仙人肯定是厉害，但在一定的条件，一定的因素下，凡人也有打败仙人的可能。 就好像，权力极大，一念便关系到万万人生死的皇帝。也可能被匹夫一命换一命。 我想保留各种可能性，有意的尝试。当然，肯定有些不合理之处。） 第168章 埋骨之地，危险迫近 …… 琼西郡一处郊野之内，吕昌平单膝跪地：“奶奶，大发现，大发现！” 慕清雪侧卧在轿子中。抬腿用脚尖勾起帘子，雪白大腿显露无疑，但吕昌平却不敢抬头。 慕清雪问：“是何发现，说罢。” 吕昌平道：“这附近有一杀手组织，名为‘虹飞楼’，曾接过一任务。事后无一人生还，时间就在单门主失踪的期间！时间地点，都已经对上。” 双手献上一卷书。 里面记载了杀手姓名，杀手人数，何处设伏，获取酬金多少。 慕清雪：“客栈设伏，在吉祥路附近？去杀手埋伏之地瞧瞧。” 吕昌平道：“是！” 四名单刀门弟子，扛着轿子，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一座已经荒废的客栈。 这里面果真有血腥气味。 但并无尸骸，杀手组织事后，将尸体全清理干净了。否则被官府发现，官府不一定想管，但事情会麻烦许多。 慕清雪眉头一挑：“有点意思，就是这了。” 吕昌平道：“单门主就是这里…” 慕清雪道：“那春风商会到过这里。不过依我看，他们随行人中，除却一女子功夫尚可，其余人等手段平平。单飞不该输的。” 吕昌平惊悚道：“奶奶，这您也看得出？” 慕清雪冷笑。她曾根据剑湖山庄内，一道先贤留下的剑痕，推导出一整套剑法。 这遍地刀剑划痕，有何看不出的。 她若愿意，可根据武学逆推。用了何门何派的招式，是男子女子，身材如何…等等。 慕清雪眉头一皱：“倒真有皇家背景。不过不是公主，而是赵开泰。” 看向一道残破的木桩。 风吹日晒，上面已经腐朽，但隐约遗留一道剑痕。 慕清雪道：“这一剑，乃揽花阁的七月七伤花剑。有意思极了。” 揽花阁是三皇子赵开泰的势力。设立在京城、江南等地。 她此行下山，就是找乐子的。 这春风商会藏着的乐子，可是不小，果真有皇家背景。 慕清雪道：“单飞埋骨之地，就在附近了。甚至…沿着这条路，继续朝下走便到了。” …… 张梦一直在关注单刀门迁堂一事。 知晓单刀门众人，已经入了琼西郡郡内，要不多久，便会来到“龙王郡”，来到龙爪县。 那“单奶奶”到底是何许人也？此事一直成谜。 张梦派人暗中调查，却始终没准确信息。关注此事的江湖高手，也是猜测不断，说什么的都有。 有的说单奶奶是南海之外的江湖高手。 又说单奶奶是隐世高人。 张梦没有过分忧虑，但也不敢轻视此人。 这时，幽兰练兵归来了。 练兵是件苦差事，风吹日晒，有时为震慑军众，还需穿戴好厚重铠甲。 每次卸甲时，浑身上下没一地是干的。全被汗水浸湿了。 得亏幽兰有心养容，否则早被晒黑不可。 此刻回来，见张梦在院子中沉思，问道：“老爷，你在想什么呢？” 张梦道：“还是单刀门一事，此事需有妥善的应对之策才好。” 幽兰将胸甲、肩甲卸下。为了清凉，将湿漉的内衬扒开，饮了两口凉水，将长发束好后，说道：“老爷，这单奶奶是敌非友，不如我们故技重施。将她骗入山海县，再用军队擒之！” “我最近突发奇想，练了一套擒抓阵法。我方才只身入阵，也是难以脱身。” 张梦一愣：“哦？改日将此阵练给我瞧瞧。”见幽兰面色红粉，睫毛处挂着一颗汗珠子。 整个人水汽弥漫，好似刚刚出浴一般。张梦用手帕帮忙擦拭，幽兰欢喜的用脸颊蹭了蹭张梦的手。 张梦道：“你练兵累了！”幽兰道：“也不是天天这般累，最近招了些新胚子。” 张梦道：“你天资聪明，我读过不少兵书。但练兵上，却远没你在行。对了，你曾也练过兵么？” 幽兰点头：“不瞒老爷，三皇子赵开泰，其实有支红粉军，我曾帮其练兵。后来染了‘红颜病’，这才有幸跟了老爷。” 红颜病乃后天不治之病。症状为三十岁前，必然夭折。力气、神智会一日比一日衰弱。 此病只出现在，极为貌美的女子身上。故而得名“红颜病”。这种病别地很难得，但在赵开泰的揽花阁内，却又出现过数次。 剑清、幽兰均是身患此症，引得赵开泰大怒。毕竟二女聪颖美丽，为培养她们，倾注了不少心血。 幽兰当时感受到，赵开泰已将自己视为弃子。但就在这时，张梦被贬，幽兰、剑清也就多了些，最后的利用价值。 张梦道：“红粉军？这赵开泰野心不小啊。” 幽兰道：“三皇子一直有称王称帝之心。那红粉军极为厉害，藏匿京城市井之中，散则无影无踪，聚则摧枯拉朽。是三皇子最大秘密之一。” 幽兰笑道：“我是少数知情人。” 张梦笑道：“那你和我说，岂不怕我将其泄露？”幽兰嘟嘴道：“老爷想泄露便泄露，我才不管三皇子哩。” 张梦道：“红粉军…京城形势，当真是变幻莫测啊。也罢，这些事与我无关，不必搭理。” 大周疆域辽阔。而山海县是偏僻之地，别说大周改换新帝了，便是大周改朝换代，也波及不到山海县。 除非主战场是龙王郡。 幽兰道：“老爷，我说的你可以考虑考虑。”张梦道：“我看你啊，是急于立功了吧？” 最近剑清的机关堂，有所突破，打造了第一艘机关船。幽兰自不愿被比下，也想完成些事情，让张梦开心开心。 幽兰嘴硬道：“那有，剑清那小妮子，总在我面前神气，我才不理她呢。” 张梦沉咛。 再厉害的江湖高手，终究只有两条胳膊两条腿。 面对成千上百的长矛飞箭，任谁也不敢说轻松。 但江湖高手，面对军队并非全无优势。 他们更为灵活。 如果不是提前布置好严密的陷阱，江湖高手能够做到逃跑周旋。 那单奶奶身份沉迷，多厉害还未成定数。 万一此人技艺惊人，能从万军丛中逃走怎办？此后潜伏山海县，那便是张梦也十分棘手。 这是一层忧虑。 幽兰问道：“老爷你可有主意？” 张梦道：“她若真在追查单飞死因，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查到我头上。军队乃大杀器，必要时刻才能出动。或许另想其它办法，可不动兵刃，便能将那单奶奶打退，或是将其擒下将单刀门门众擒下？” 张梦陷入沉思。 幽兰知道张梦的秉性。出动军队，或许便有伤亡。张梦爱兵如子，每一次出兵，都尽量减少伤亡。 单刀门人数不小，单奶奶又来历神秘。 若有更优解。 绝对不会轻易出兵。 幽兰观察了好一会，会心一笑，不再打扰张梦沉思。去沐房沐浴身子。 需洗得香香的，才好和老爷一起玩耍。 温水划过肌肤。幽兰忽想：“那单奶奶不知何方神圣，八成是一老太婆，一大把年纪，管教不好孙子，还出来胡乱扰人心情。” 第169章 慕清雪相邀 吕昌平在前领路，四位步辇郎扛着轿子。沿着小道朝前走。 这日。 行到一座村庄中时，慕清雪发现一村庄，村庄不大，约莫百多户人家，有一条道路直直贯穿村庄。 她见四周屋舍俨然，十分适合埋伏。心念一动，立刻让吕昌平四处询问。 这一问，果不了得。那村民吞吞吐吐，不敢多言，明显藏有猫腻。 吕昌平道：“好人家，这是些筹钱，请你说吧！” 他面目和善，实则心中咒骂，似这等不会武学的贱民，不给些钱财，是不会轻易说真话的。 若非为了在单奶奶面前，表现自身风度实力，钱财是大大不会给的。拳头倒有。 村民接过银子，嘿嘿一笑，说道：“这位江湖大爷，您可就问对人了！” 于是将许久之前，一直难以忘记的那场战斗，一五一十说了。 至此…… 单飞身死一事，终于真相大白。 果真是拦截春风商会，被人反杀。那村民还带着吕昌平，到达战斗之地查看。 就在道路中间。 因为这条大道时常有车马通行。 过往的痕迹，早已彻底磨灭，即便是慕清雪，也再看不出丝毫。 但吕昌平将村民口述，编辑成册子，献给慕清雪浏览。 反而更能还原当时场景。 慕清雪在心中推导。将单飞一刀一招，还原得竟分毫不差。 前期单飞与剑清的战斗，仿佛重现眼前。 慕清雪嘟囔：“那揽花阁女子在揽花阁中，已算十分厉害。看来赵开泰十分重视这春风商会。但单飞江湖经验老辣，两人各有优劣，是以有来有回，难分胜负。” 再推演时，眉头忽是一皱。 飞剑……莫非春风商会队伍中，还存在修行者？且那修行者极为不弱，至少筑基巅峰，甚至已入金丹。 慕清雪不觉奇怪。 因为赵开泰毕竟皇子，山上仙人中，并非谁都是道心永存。半途而废者不在少数，一旦修行者被雷劫劈出阴影，安于自身修为。 便会归凡。 为皇子、皇女、一些江湖门派做事，成为门客，享受荣华富贵。 剑湖山庄也有这类人。 至于为何是帮人做事，而不是另立门户。 倒也简单。帮人做事，只需承担少量因果，自立门户，混迹凡尘，说不定哪天呼呼大睡时，一道玄雷便劈伐而下了。 且…仙人当门客，并非是“呼之即来”那种。而是想去才去，不想去也可拒绝。但每月的俸禄不能少。 算是仙凡间的某种默契。 潜规则的一种。 慕清雪几乎已经摸清山海县的实力。 即便知道仙人，也丝毫不怵。心想：“我虽在明处，却已将敌手实力摸清。他在暗处，却不知我实力。有趣，有趣，该好生玩玩。” 将局势尽数掌握手中。玩心便也起了。 以春风商会的实力而言，难以将她威胁。 即便是那擅长飞剑的仙人。 她倒也会几手，更为凌厉凶猛的飞剑。 慕清雪道：“让他们不必再查了，直接去龙爪县，大摆宴席。对了，送酒的主事是何人？” 吕昌平道：“姓张名梦。” 慕清雪道：“此人无关紧要，但自何处跌倒，就该何处爬起。我单刀门设堂在龙爪县，大摆宴席，再订五千坛如梦山海，还是叫那张梦送来！” 吕昌平心情振奋，心想上次交锋，单门主不但一败涂地，还被黑吃黑，阴沟翻船，可谓将脸面丢尽，他这单刀门门人也好没颜面。 这次单奶奶出面，结果定然不同！吕昌平问道：“单奶奶，可还要故技重施？” 指定是否要拦截如梦山海，让他们无法如期交付。 慕清雪道：“不必。”心中有些不耐。龙爪县是人家地盘，除非将他们酒庄烧了，否则如梦山海要多少有多少。 …… 又行十余日。 单刀门到达龙爪县境内，在城区购置一块地皮，当做堂口。 就开在春风商会的对面。 开堂当日。 慕清雪并未出面，单刀门远不够格。都是由吕昌平出面打理。 吕昌平道：“诸位，单刀门坐堂于此，还望多多关照。三日后，我单刀门购置五千堂如梦山海，再摆品酒宴，好酒好菜备着。还请诸位赏脸。” 将消息放出。 要不多时，张梦接到消息。 单刀门直接交付全部金额，购置五千坛美酒。点名要张梦送去。 张梦眉头一皱：“看来这单奶奶，并非寻常人物，已将真相查清。这哪里是饮酒，分明就是问罪。” 幽兰道：“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很是担忧。不想这次单刀门，来势如此凶煞。 一千八百多名单刀门弟子，齐齐迁至龙爪县。若无法妥善解决，轻则出现血拼。 重则制约山海县发展。 毕竟龙爪县是山海县重要的关口之一，许多物资，商贸，都是借助龙爪县为中转站。 龙爪县也因此受益，比几年前繁华了许多。 剑清道：“不如我暗中潜伏，先探一探单奶奶底细？老爷这般过去，我总归不放心。” 张梦道：“不用。我预感…那单奶奶十分不俗。比单飞更强许多，小清你怕不是对手。” 剑清道：“老爷，那不如不去了，直接大兵压去。” 张梦摇头：“出兵需名正言顺。此举不妥，当下…或许我该亲自会会那单奶奶。” 剑清道：“老爷，这…” 张梦道：“无妨。我穿备好龙鳞甲，蛇羽护衣，只需做足准备，应该能来去自如。” 他已是筑基六层。 这些时日，将青莲剑诀习到第四层。其余若干等术法，均取得不俗造诣。 “龙阴剑”“龙阳剑”“夺魄剑”日日存在葫芦中喂养，早已十分不俗。 且…张梦灵气量庞大，是足以御剑飞行的。 不至于连一单刀门，都不敢赴会。 张梦心想：“单刀门一群乌合之众，我倒不怕。独独那单奶奶，来历太过神秘。” 虽敢赴会，但张梦不得不承认，他心中并无十足把握。 此事存在一定风险。 但修行一路，总有坎坷。即便是他，也不会总是一帆风顺。 剑清道：“老爷，我本命宝玉，你且带去。关键时刻，或许能保性命。” 张梦笑道：“不必过于担心。” 第170章 对峙，见面 三日后。 单刀门大摆宴席，将龙爪县内乡绅士族，江湖豪侠。凡是有些门面、有些名声的人物，全数请到现场。 但没有请衙门中人。 吕昌平怕此次酒宴闹出大血案，衙门的人在，总归很是别扭。 大清早起。 街道上便已敲锣打鼓，单刀门附近的四五条街道，摆设了一台台筵席，围得水泄不通。 路过的车马，只能多绕十余里路。 张梦让人装好如梦山海，便也出门而去，他此行轻装便行，并未携带随从，兵卫。 这次的如梦山海，是从龙爪县的酒库运出。 半个时辰，便能抵达单刀门门口。 张梦入了城区，但觉今日热闹。他其实不是没想过派兵解决。 但毫无缘由，派山海县的兵，压入龙爪县内。着实说不过去。 还会真正暴露自家底牌。 在事情未明朗前，自己先出面周旋，逐步找寻解决计策。 这才是最稳妥的。 行在街中。 忽听一声暗哨，两侧涌出数十名黑衣人。 为首者大喊：“你便是张梦！” 张梦道：“正是。”为首者大怒：“还我师尊命来，给我上！” 数十名黑衣人提刀便杀来。原来慕清雪虽说不必拦截。但部分单刀门的弟子，对张梦怀恨在心，恨不得将他活剐。 怎理会许多。 早早便埋伏，恨不得当场将张梦杀了。张梦毫不理会，继续缓慢行驶。 那黑衣人还没靠近张梦，便被街边的高手打败，卸下了大刀，打昏在地。 这龙爪县内，春风商会乃第一大商会。 王春风早有安排，沿路的每条街道，每个转角，都有春风商会的人。 像这群单刀门的乌合之众，想当街伤到张梦，当真痴人说梦。 很快，张梦将五千坛如梦山海，送入山刀门堂口内，这时酒宴还未开始。 张梦的马车，是从后门进入的。 后院内人影稀疏，单刀门弟子都在前院、街道上招待来客。只有吕昌平，以及几名年纪稍大的弟子在此等候。 张梦道：“酒已送到，单刀门日后若再设酒席，尽管找春风商会便是。若没其它事情，我便回去了。” 吕昌平道：“且慢，张兄，这是我们第二次合作了吧？” 张梦笑道：“自然，上一次合作，承蒙单老爷子爽快。合作的非常愉快。对了，单老爷子呢？听闻他好似病了？” 吕昌平心中甚怒，怎不知单飞已死春风商会手中。即便不是此人所为，也必是他所指使。 吕昌平强压怒火道：“单老爷子好着呢，只他有要事，不便露面。但托我和张兄说一句，有空去看看他。” 相比之下，张梦心胸开阔许多，爽朗笑道：“等我了却一切事务，到时单老爷子还是挂念我，去看看也无妨。” 吕昌平淡淡道：“只怕不用了却一切事务了。你很快便能见到。” 双目透出杀意。张梦却宛若不觉察，“是吗，那可太好了，我还要谢他对春风商会的多多帮助呢。单老爷子现在何处？” 吕昌平道：“张梦！”再忍不住，悍然出手，一掌拍打而来。 张梦伸手一抓，这一抓并无任何武学，但力量、速度十分惊人，简直超越肉身极限。 轻轻扼住手腕，张梦笑着握手，“这位老兄好生热情，是哪里人氏？”同时手劲加大，隐隐听到骨骼碎裂之音。 吕昌平又骇又惊。他见张梦文质彬彬，不似习武之人，不想竟生得这一股巨力。 当下忙运起内力，与张梦抗衡。可张梦的力道，实在不似凡人，哪怕是仙人，单纯的肉体力量，也绝无这般厉害。 撑不多时，吕昌平使出“蛇形手”，手掌变得滑溜，这才勉强收回手。 但手骨已经破裂，受伤不轻。 吕昌平目光阴冷，正要大打出手，将这杀师仇人，当场格杀此地。 却听屋内一道女音传来：“够了。” 慕清雪一直关注此幕。 起初觉得，吕昌平武道天赋虽平庸，但为人处世，打理事情，颇有一手，也还算沉稳。 但今日一见，立刻便被对方比下。对方三言两语，便将他激怒得失去了方寸。 乱了阵脚，还吃了暗亏。 慕清雪道：“宴席将开了，你去招待来客，张梦乃远道而来好友，此次送酒而来，是为贵客。不如入我房中，一起饮酒赏宴如何？” 她言语淡淡，不似邀请，更像命令。 吕昌平面色一变，但不敢反驳，只恶狠狠瞪了张梦一眼，气汹汹离去。 张梦听此声音，大是诧异。本猜想“单奶奶”年老八十。但这声音清脆，并无丝毫“老”感。 不由更为警惕。 说明这单奶奶功夫比想象中更为厉害，甚至到了“驻颜”境界。 武道造诣高的江湖人，一部分是能够驻颜的。 张梦心想，他此行本便是探虚实，纵有风险，也要去瞧瞧这单奶奶，到底何许人也，便道：“好！” 话语刚落。 十余丈外的塔楼上，一扇窗户忽的打开。 慕清雪声音再度传来：“劳请张兄上楼罢。” 张梦暗惊：“好深的功夫，她分明身处塔楼，说话却好似就在耳边。这等内力造诣，只怕远非单飞之流能比。果真姜还是老的辣。” 那塔楼并无阶梯。 窗户处，垂下一根绳索。张梦抓着绳索朝上爬。到正中时，绳索忽朝上收，带着张梦快速从窗口入屋。 张梦站定身子，定晴一看，房屋中正坐着一位貌美女子。 哪里是什么“婆婆”。 满打满算，也只是位“姐姐”。 张梦暗叹：“好一个妖婆！”拱手道：“单婆婆，你好。” 那慕清雪也是惊异，想不到这位送酒郎君，倒是难得的俊逸。她眉眼微眯，心想：“在我身前，此子翻不出浪花。他左右是难以幸免了，我此行远赴而来，太快解决，未免无趣。” 慕清雪道：“你请坐。”指向一旁的茶案。 第171章 对坐饮酒，大醉淋漓 只听街道上一阵鞭炮声响起。 来访的宾客悉数入座，一坛坛如梦山海被抬上酒桌。 这场宴席排场弄得很大，除了邀请龙爪县本地豪侠外，其它县治乃至整个龙王郡上下的江湖朋友，都很给面子。 即便不能到现场，也会遣人写信恭贺。 一时间，单刀门周遭数条街道，全是大红酒席。全是有名有望的江湖人士，富甲一方的大财主。 龙爪县虽为春风商会的重要据点。许多贸易往来，都需经过龙爪县。 但龙爪县的江湖侠客，地主商贾，想品尝一口“如梦山海”，也需削尖了脑袋，每月月初凌晨，在春风商会门前排队。 因为如梦山海乃限量供应。 一般情况下，绝不多售，任你是侠客也好，县令也罢。一个月最多能卖十坛。 但如若有人，家中遇到喜事，摆设宴席，可额外订购如梦山海。在酒席开始前，春风商会会将如梦山海，送到酒桌之上。大部分必须酒桌上喝完。 这样做的目的有一。 其一，商人最是趋利。倘若不加以限制，财力雄厚者大量收购如梦山海。再“炒高”价格，或是二手转卖。 会影响如梦山海风评。 如梦山海也会被市场所裹挟。 张梦要将如梦山海的定价权，一切一切…自己说的算。 吕昌平始终记挂着慕清雪，显得心不在焉。但言行举止间，确有一门之主风范。 酒桌上吃得火热。 塔楼内，气氛却有些微妙。 慕清雪斟了一杯酒，轻晃酒樽，酒香扑鼻。轻轻一咻，味道萦绕鼻腔，经久不散，再小抿一口。 如梦山海着实不错。 她一路探查真相，但真正品上一口，却是此刻。她道：“出乎意料。” 平心而论，神剑酒杀气森森，太过浓烈。酿造而出，本不是为普通人准备。江湖中内力深厚，武道造诣不凡的好手，一起饮酒，求的便是痛快。 既比酒量豪气，也比胆色内气。 神剑酒是为他们而设。 酒水入喉，如同神剑划肠。痛！且快！饮一杯神剑酒，江湖上便可称一声好英雄。 论酒的色香味，如梦山海确实完胜神剑酒，也更容易被普罗大众接受。 慕清雪道：“你请！”张梦也斟一杯酒，他这杯酒，酒气扑鼻而来，十分迅猛，好似溺入水中，倒灌入口鼻一般。 这是神剑酒。 张梦淡淡然饮下肚，赞叹道：“好酒。” 慕清雪道：“你喝惯了如梦山海，此刻饮一杯神剑酒，感觉如何？” 张梦道：“酒香浓烈，不可多得。”这番评价，确是出自真心。 慕清雪咯咯一笑，再道：“我本是邀王春风来，他事务繁忙，瞧不上我单刀门。不过你来也好。” 张梦心道：“此女查单刀门真相，即便查得水落石出，也不会知道，我真实身份，乃山海县县令。我听她言语，应是将我当初春风的下属。此行要问罪于我。”已知如何应对。 当下顺着对方猜想，尽量减少其戒备，再慢慢寻求应变之机。 张梦道：“春风会长贵人多事，梦在此先陪不是。” 慕清雪摆了摆手道：“无妨。”她上下扫视张梦，说道：“你好歹春风商会管事，穿着这般随意，不怕坠了商会面貌么？” 张梦一身布袍，干净质朴。倒并非他有意装穷，也并非太过清廉身上没有余财购置衣裳。 只是这布袍内，有幽兰从蛇皮上拨出的蛇丝，再一针一针缝入衣中。看似布衣，实则可抵挡刀剑，可水火不侵。 张梦笑道：“春风商会的门面，已无需在穿衣上争取，再者说来，我不过小小一主事，何德何能，能代表春风商会。” 慕清雪心想：“似你这小小主事，又幸与我饮酒，也算死而无憾了。”她不打算放过张梦，但也不打算杀他。 在塔楼别处，她备了百坛神剑酒。 邀张梦上来，便是要逼他喝尽。神剑酒酒性甚烈，即便是那“单飞”，喝四坛已是极限，喝十坛会大醉。 喝十三坛开始，酒中的剑气，会刮伤肚肠，十七坛后，五脏六腑被搅为肉糜。 此酒壮胆气，但极伤身。 让张梦生生饮酒饮死，才最是适合。否则自己堂堂剑主，对付一小小主事，还需设宴埋伏，岂不自损颜面？ 慕清雪见张梦已一杯饮尽。袖子一拂，见酒坛中的神剑酒，化做一滴一滴水珠，跳出酒坛，精准落在杯子中。 又倒满了一杯酒。 慕清雪笑道：“好酒便多喝些。菜可少吃，但酒不可少喝。” 张梦惊讶。这手段并非仙法，仙家术法中，“飞空御物术”也可做到。灵气并不具备直接“御物”的性质。 并非用灵气包裹物体，便可随意驱使。而是需要运转术法，搭配术法御物。 凡人所看到的，仙人隔空取物，好生神奇，其实都是施展某种“御物术”。 张梦心头凝重，这“单奶奶”实力不可小觑。自己倘若大意，或有危险。 当即抬起酒杯，拱手道：“请！”一口将酒饮下。 慕清雪眉头微挑，见张梦连饮两杯，却仍面不改色。玩心更甚。 游戏需要对手。对手足够强大，征服才有乐趣。 似吕昌平这等，三两下便彻底折服之人。慕清雪只会觉得兴致缺缺。 张梦若饮两杯就面露苦色，慕清雪只怕会再懒得搭理。 反之，张梦倔犟饮酒，死不认输。慕清雪便会陪同在一旁，与他交谈，亲眼看着他支撑不住，倒地吐血，方才尽兴。 慕清雪道：“好！你请吃肉。” 案桌上还有美味佳肴。张梦夹起一块肉，大口品尝，赞道：“好酒配好肉！单婆婆好享受！” 慕清雪冷笑。 如此这般，就过半坛。 慕清雪也饮了半坛如梦山海，她不以内力驱散酒意，也有些如梦如幻。 如梦山海并非不醉人。 只是润物细无声，叫人不知不觉中，沉浸在那梦幻般的迷醉当中。 慕清雪面上有些红晕，心想：“他并无内力波动，酒气并未排出体内。这厮酒量倒不错。” 即便是仙人。 酒气不排出体内，也会醉倒。 张梦全是喝“天源神水”，日积月累练的。 第172章 化肠割肚神剑酒 张梦心想：“这神剑酒也是难得，我倒第一次喝，虽划肠割肚，但过后会回一股荡气。喝得多了，好像全天下都是老子的。” 又想：“怪不得剑湖山庄这般狂妄。” 这时单刀门的酒宴，正到最热闹的时刻。 街道上架起擂台，饮醉的武人，兴致高涨，无处抒发，便上台比武交友。 一声声“好！”“痛快。”“舒畅。”从下方传出。 张梦一直在等着“单婆婆”出手，但迟迟不见。心中猜想：“她此番设局，莫非不是针对我。而是想借我喝醉酒后，供出幕后之人？” 又觉好笑，实则真正幕后之人，已经入场了。 张梦便想试探一番，拱手道：“单婆婆，今日得您招待，张梦十分感激，受宠若惊。只我有些醉了，不如先行告退罢，改日再来拜访。” 正要迈步。 已有些晕乎的慕清雪道：“不可！”袖子一挥，塔楼四面的窗户，全“啪”的一声合上。 房中有烛火。不至于一片漆黑。 慕清雪笑道：“小郎君，今日不饮尽兴，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张梦暗道：“果然如此。”对自己酒量很有信心，坐回位置。 塔楼之外。 吕昌平见门窗紧闭，想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心中既羡慕又爽快。羡慕是能与单奶奶共处一室，爽快是知晓张梦必没好下场。 今日，怕是走不出塔楼了。 张梦琢磨：“既是套取信息，我便可假装醉酒，再放出消息诱惑。我若一直无动于衷，只怕她会气急败快。” 心中已有计划，但面上假装不忿：“敢问单奶奶，到底如何才是尽兴？” 慕清雪咯咯直笑，比平日豪放许多。她高举酒杯，酒线划过空中，落入口中。饮完一杯后，笑道：“自是你我二人，先有一人饮不下为止，才能算尽兴。” 她这话暗藏冷意。但因为微醺，倒让张梦听不出了。加之张梦体质强悍，酒量如海。目前为止，身体并未不适。 更没想到，“喝酒”其实已是杀招。坚定认为，慕清雪是有意将自己灌醉，好套取信息。 张梦假装犹豫。 不料这欲拒却说不出口的模样，更吸引慕清雪注意。 她已有些微醺，张梦容貌确实俊逸。她虽不会因此而放过张梦，但确实为这场酒宴，增色了许多。 慕清雪道：“怎么，你不愿陪我喝酒？你可知我一声令下，多少人便拜倒我裙下。我邀你喝酒，你该高兴。” 张梦强笑道：“受宠若惊，张梦先干一杯。” 慕清雪酒气上涌，加之塔楼并不通风，忽觉火热，解去一件衣袍，她看向张梦，眉头一皱：“你便不热？” 张梦道：“热。”慕清雪问道：“那怎不脱？” 张梦当然不能拖，他身穿龙鳞甲，脱掉外袍，便彻底暴露了。 慕清雪：“你敢忤逆我！”张梦道：“不敢。”但仍是默默饮酒，没搭理慕清雪吩咐。 慕清雪淡淡道：“你好胆！可知这样做是何后果！从没人敢忤逆我。” 张梦冷哼一声，还不搭理。 慕清雪一拍桌子，但忽又一顿。难得见这般有意思的人，倘若大动干戈，那便不好玩了。 慕清雪道：“随你吧。我敬你一杯。” 她饮的如梦山海，张梦饮的神剑酒。两人隔空对杯，各自一饮而尽。 张梦说道：“单婆婆，我真已醉了，可否放我回去？”慕清雪笑道：“没门！” 慕清雪不知是受酒气影响，还是被张梦容貌吸引。行为越发大胆，站起身来，缓缓朝张梦走来。 张梦这才发现，此女衣着十分清凉。腿上裹着薄羽丝，隐秘而魅惑，打扮妩媚却又气质冷傲。 不住心中猜想：“这老妖婆倒有兴致。她是真老假老？难道是辈分大，却年龄小？亦或者别人假扮？可若无血缘关系，谁会为单飞如此追查？” 慕清雪侧卧在张梦的案桌上。 常言“秀色可餐”，但这盘菜却很要命。慕清雪笑道：“你不肯喝，我便喂你喝。” 斟起神剑酒，放在张梦嘴边。 见张梦神情严肃，不为所动。她便更乐意如此，这其中乐趣可大了。 慕清雪道：“喝！”张梦做戏，勉强喝下。 张梦本便风流人，美人喂酒，当然不委屈。但他生来不喜枷锁。 当初金殿之上，公主赵念念也是极美。但张梦还是拒绝了，因为这层枷锁太重，戴上就脱不开了。 此刻张梦也暗暗不悦。 但并不妨碍计划。 慕清雪道：“这便对了。你饮一杯，我也饮一杯，莫说我欺负你。”自斟自饮。 酒水顺着脸颊滑落。 部分衣裙已被染湿，袜上掺着酒香。 她忽然抬腿，脚尖抵在张梦下巴，啧啧道：“多俊俏的脸蛋啊，可惜，可惜了。” 张梦笑道：“有何可惜？” 慕清雪不答，侧转身子，交叠双腿坐在案上，张梦却坐在地上，高低之差，让慕清雪居高临下，说道：“我说可惜，那便可惜。” 张梦略微抬头，便能看到另一副风景，心中吐槽：“这女人倒是大方…人常说，观其衣着，可知为人。幽兰外表恬静温柔，实则内心火辣。故她内外衣物风格相差甚大。剑清外在干练飒爽，内在却偏腼腆。此女…” 默默解析：“只看衣着，此女外在强硬，手段狠辣，喜好争强斗狠，高傲自负，以征服他人为乐。实则恰恰相反？莫非是…” 表里不一者很多。但完全相反者甚少。张梦可不敢仅仅凭借内外衣着，便完全断定一人性格。 仅当做参考。 幽兰曾说过，女子本柔，与男子不同，她所认识的女人中，绝大多数都喜欢吃点“硬手段”。 慕清雪另一只脚印在张梦的胸口上。 张梦眉头一皱，倘若这时，慕清雪突然袭击，内力透入脏腑。自己必然立时受创。 但若运功防御，只怕立刻转为热战。 张梦默默分析，倘若真刀真枪打起，自己胜算如何。但这［单奶奶］着实神秘，江湖中无一战例，实在不好判断。 张梦看对方，并无动手打算。将心一定，沉稳应对，不露丝毫破绽。 第173章 鱼咬钩 慕清雪透过触觉，但觉张梦胸膛温热，心脏的跳动清晰可感，生出一股奇妙感受。 忽的醒悟：“我这是怎么了？何以突然这般放荡？” 她在剑湖山庄，素来是端着的。没人知她本性，她有高傲一面，却也更有另一面。 此刻窗门紧闭，幽暗空间内，仅不过一男一女。却慕清雪从没想过放张梦离开，这片空间，自然就是她一人的。 彻彻底底的独处。 又在如梦山海的酒意下，自然而然，显露了未曾展现过的一面。 她实也好男色。 但这人生性别扭，好男色又不屑男色。也就唯有认定张梦今日再无活路，才愿做出许多逾越之事。 如此这般，慕清雪又饮了数杯酒，酒意更上心头。但她这等强者，这种程度的醉酒，是不会晕睡过去的。 张梦不知不觉中，已将一坛酒饮尽。他真没料到，赴宴饮酒，竟会如此香艳。 慕清雪凑近脸庞，有意无意一嗅，张梦天生的异香，夹杂酒香，飘入鼻腔。慕清雪神魂一荡，觉得此刻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开心许多。 心里头，倒真有些不想杀他了。 这念头稍纵即逝。慕清雪行为逾越，全是自己的因素，她与张梦萍水相逢，是没任何感情的。 她饶有兴致问道：“你为何在春风商会做事？” 张梦心想：“春风商会就是我的。”说道：“自是为了钱财，也为了美人。”他假装已经喝醉。 慕清雪信以为真，兴致大涨，继续问道：“那是美人重要，还是钱财重要？” 张梦道：“都重要，需有了钱财，才守得住美人。”慕清雪咯咯直笑，这天底下的男人，不外乎都这般想。 慕清雪又问：“那我美吗？”张梦道：“你？”饮一杯酒，便不说话了。 慕清雪一恼：“你什么意思？”张梦道：“让我想想，你美自是极美。” 慕清雪这才满意。这厮已经醉倒，话语应该是真。又道：“倘若我给你一笔横财，你会不会离开春风商会？” 张梦心想：“果真来了。”醉意熏熏说道：“自然不会。” 慕清雪道：“怎么，似我这等美人相邀，你都拒绝，方才是在骗我么？” 张梦道：“是也不是，钱财、美人之上，还有更让人垂涎而不可得之物。”慕清雪问道：“是什么？” 张梦一拍桌子，指向天阙，说道：“是权力！” 慕清雪噗嗤一笑：“你是说，你留在春风商会，便能获得权力？可笑，可笑。”但忽一愣，心想春风商会有赵开泰为背景。 这“权力”的含义，怕是颇大。慕清雪琢磨：“莫非春风商会，背后另藏其它曲折？我这等实力，又隐藏在暗处，不探上一探，着实可惜了。” 她好奇心早就被勾起。似她这种人，怎么好不在意。若引起了注意，势必要弄个清楚。 赵开泰虽为皇子，但慕清雪却不怕他。哪怕双手双脚全被捆着，送到赵开泰府上，又被百余名官兵包围看守。 她也能来去自如。 这一点，“天上仙人”也不如她。因为天上仙人的灵气、术法，会被军阵军势冲散。但她的内力真气，武艺手段，全是属于自身的东西。 军阵军势虽有影响。 可她若决意要走，谁人又能留下？ 该是赵开泰怕她，而不是她怕赵开泰。但也不可全然大意，赵开泰身边，或许有退下的修士。 金丹境便对她有威胁。 元婴境她需慎重对待。但几乎不可能，元婴修士已是凤毛麟角，能入元婴，说明其修道天资，惊艳当代。 是绝不可能，自坠志向，去辅佐一朝皇子的。 在俗世游历一百载，也未必能遇到一位元婴。 慕清雪想到此节，心中一股自信横生。有说不上的豪气，自己年纪轻轻，虽不修仙，却连仙人也不可比。何等厉害，何等惊艳。 慕清雪问道：“我倒想听听，你口中的权力，指得是…”张梦笑道：“自然是称王称霸的权力，主子说了，他日登天阙，余等尽封侯！” 慕清雪好奇心彻底被挑起，又问：“你主子何人也？” 张梦神秘一笑：“这…可不方便说。哈哈哈哈哈。” 慕清雪心想：“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赵开泰么？据我所知，赵开泰在皇子皇女中，并不算得势。这番话未免说早了，还是…”又问道：“哦？如此说来，你们已经做足了准备？” 见慕清雪果真咬钩，张梦心中微喜。他料想这等老怪物，寻常诱饵定不上心，唯有足够劲爆，足够炸裂，才可引其上钩，让自己占据主动权。 张梦道：“事情如若顺利，便有八成之机。”慕清雪眉头一皱：“八成之机？”有些想笑，但见张梦已经喝醉，话语不似作假，又有些笑不出。 此事如若为真，那赵开泰着实城府深沉，只怕早早便布下惊天大局。 不动则已，动如雷霆。 忍不住刨根问底：“到底是何事！” 张梦假装喝得摇摇欲醉，左摇右晃，却故意慢上片刻再说：“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轻易出口。”夹杂上酒音。 慕清雪无奈，只能又灌些酒。但这回灌的，乃如梦山海参着“神剑酒”。如梦山海的醇香，中和了神剑酒的浓烈。 更易醉人，却再不会刮肠割肚，不必担心张梦饮酒过多，突的暴毙而亡。 让这秘密永远埋藏。 张梦若就此死了，再想挖出秘密，只怕更难了。赵开泰如此之深的城府，必然会将全部痕迹掩埋。 这刹那间的心思变动，让慕清雪暂时止了杀张梦的心思。 第174章 以身入局 张梦见胃口钓得差不多了，开口说道：“要说…其实也不是不成。” 慕清雪道：“很好！那你快说。”张梦道：“但有一些条件。” 慕清雪眉头一皱，心下既烦且躁，强压怒火道：“你倒还敢提条件，信不信我杀了你。” 张梦摆了摆手，散漫的后仰而坐着，无所谓笑道：“烂命一条，你若是要，这便拿去。” 慕清雪眉头一挑，真无计可施，无奈道：“是何条件，你且说来听听。” 张梦道：“我要你为我舞一曲。”慕清雪怒道：“放肆！”内力溢出，顷刻间将案桌拍得粉碎。 张梦暗惊：“此女武学好生厉害！可非单飞之流能比。”虽不曾习武，但自能看出其中优劣。 张梦更不由得心想，自己若有时间，或许也可学些武道。自己力气极大，这一优势在仙家术法中无法体现。 学几门高深武学，更有助于提升力气的运用。且世间的武道其实不差，只是体系太过混乱而已。 倘若能学到单飞这种程度，武学搭配修为，其实更方便应对各种危机。 张梦不知不觉间，犯了修行一大忌讳。便是中途染指武学。 但偏偏…他天赋尚有余足。完全足以让他涉猎新道。 反之，若是让他专心只研究仙道，才是浪费了天赋。 这念头一闪而过，解决当下危机为上。 张梦让慕清雪跳舞。目地有二，一借此看慕清雪武学造诣。二，看看慕清雪是否被鱼钩套住了。 慕清雪满脸怒容，冷冷道：“我不会跳舞。”张梦心下一喜，这话实是妥协，意思是：换一条件。 张梦故作醉酒，死猪不怕开水烫，又道：“舞剑也成。” 话语方落。慕清雪伸手虚握，一卷纱帘径飞入手中。慕清雪以纱帘代剑，开始舞剑。 慕清雪下意识舞一招“剑霸天下”。此剑招乃剑湖山庄绝学，十分霸道。舞剑时需要舍我其谁的霸王气概。 万军丛中，此剑一出，无人敢靠近。 但怕暴露身份，引得张梦猜疑，刚刚出剑的刹那，改为了“水秀门”的一套剑法。 那“水秀门”乃云州之外的宗门。实力也不差，其以“软剑”为主，门中弟子以女子居多。 只见她身影飘忽，纱帘漫天，说不出的美感。加之慕清雪已然微醺，便似白雾中的水仙子般。 一套剑法舞毕。 张梦拍手叫好，心头却已更沉。以纱帘代剑，万物皆可为剑。这份造诣，倘若动起手来，自己绝对难以轻松拿下。 慕清雪道：“我剑已舞完，你若耍我，我立刻杀你！”面色有余红，心下只觉好生羞耻。 张梦道：“你过来。我这便告诉你。” 慕清雪附耳过去，张梦低声说道：“你可听闻…兽皮天书？” 慕清雪一愣，旋即好生愤怒，一手扼住张梦脖颈。 兽皮天书她自然知晓。 但剑湖山庄便有数卷，与那赵开泰有什么关系？除非赵开泰有能耐将剑湖山庄的几卷，全数拿到，并且残破其中秘密，又成功拿到宝藏。 这才勉强可说，有“八成机会”称王称霸。 但此事还没一撇，至少那赵开泰，绝无能耐获得剑湖山庄的兽皮天书。 也远远没拿到宝藏。 这“八成机会”，自然变成了扯淡。慕清雪稍稍一想，便知张梦在故弄玄虚。 张梦一惊，但仍旧镇定，装作“醉态”，轻咳两声。倘若慕清雪起杀意，他会立刻运转金身术、琉璃护身罩。 但慕清雪犹豫一二，还是没动手，而是问道：“你敢耍我！” 张梦道：“也罢，也罢，天下女子多无情。知晓秘密后，要杀我灭口…也罢，也罢。” 他这装醉的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慕清雪道：“哼，那我问你，兽皮天书记载的是何字何意？” 张梦道：“前隋之字。”随后借着酒劲，将一行兽皮天书字迹背出。 倘若没看过兽皮天书之人，定会认为张梦在胡扯。 但慕清雪看过，并且研究过。或者说，自她父辈起，便一直有研究兽皮天书。 探清兽皮天书奥秘，已成她自幼时起，便扎根心底的志向。 她这一听，立刻知晓：“这厮并非全是胡言乱语，虽有吹牛嫌疑，但他们手中，至少有一卷兽皮天书。我且再问问。” 慕清雪道：“兽皮天书共有九卷。你不过有一卷，便敢说八成机会称王称霸，照你这般说，这天下岂不要九分？” 张梦笑道：“哈哈哈，世间多庸才，岂能与我主子相比。再且说了，我主子何止一卷，已有三卷。” 慕清雪心头一突，“三卷”实已不少，她得此线索，便无论如何不能无视。 慕清雪道：“当真有三卷？”张梦道：“自然。” 慕清雪继续激将：“呵呵，若不得其中秘密，纵有三卷，也不过废纸一张。称王称霸，我看做梦！” 张梦怒道：“愚妇之见，贻笑大方。”慕清雪听到“愚妇”二字，杀意蹭一声上来，又强行压下，冷冷道：“那你倒说说，你的高见。” 张梦道：“只需发现其中秘密。便是只有三卷，也已足以发现奥秘。不瞒你说，那财宝我等已志在必得。如今正值朝堂动荡，果真是天命所归。” 慕清雪道：“你说你等已知晓兽皮天书秘密！”张梦道：“自然，否则这‘八成机会’，又从何说起？” 他一边饮酒，一边放声畅谈。意气风发，这本便是他长处，引经据典，高谈阔论，最是唬人。 便是慕清雪这等老江湖，也难幸免，不住跟他的话走。 张梦说道：“自隋时起，兽皮天书便引群雄逐之。如今九分于天下，世人纵得了天书，也只觉晦涩难懂。寄希望于集齐九卷，再发现其中奥妙。然而不过庸人妄谈罢了。” 张梦说道：“若能看到奥妙，又何须九卷集齐？只需三卷便可圈定范围。那宝藏…唾手可得！” 慕清雪对所谓“宝藏”，并无狂热贪念。但她自视甚高，对于“找到宝藏”，有着类似“屠龙”的执念。 甚至更重。若能寻到，哪怕冒一定风险，也在所不惜。 听到张梦的论述，她呼吸渐沉。 慕清雪追问：“是何奥妙？如何看出，你且快说！” 便在这时。 塔楼外忽响起一阵脚步声，慕清雪喝道：“谁！”立时追出。 这份奥妙…她不容任何人染指。 张梦见鱼已上钩，将龙鳞甲收入葫芦，大口灌酒，将酒气如同“灵气”般走线炼化，最快速度挥发。 营造真醉假象。 张梦心想：“唯有以身入局，才能占据主动。”片刻后，便真的醉了过去。 做得天衣无缝。 第175章 水清天，水秀门门主 慕清雪追出塔楼，左右环顾，冷笑一声，已发现偷听之人踪迹。 正藏在石柱后面，瑟瑟发抖。 此人乃吕昌平师哥，听吕昌平号令，前来探一探塔楼情况，顺便帮二人，补充些酒水饭菜。 不料靠近塔楼，却听此惊天秘闻。 自知这消息关系重大，知道太多，必然小命难保。便赶忙逃离，却怎逃得过慕清雪的耳眼。 慕清雪道：“出来吧。” 那弟子颤抖的行出，拱手道：“单奶奶，我…我实在无意听闻，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别…别杀我。” 慕清雪道：“晚了！”手中无剑，距离那弟子分明有七八步之遥。 却见那弟子双目浑浊，身子直直栽倒，不知何时，被人摘去了性命。 慕清雪洒上消尸粉，尸首化做一股白烟，彻底消失了。 做完这些，她迫不及待赶回塔楼。正欲追问兽皮天书秘闻，然而张梦已经醉倒。 慕清雪踹了两脚，伸手按住脉搏。饮酒过多，真的醉倒了。 若是寻常酒水，慕清雪可用内力，帮助张梦从体内逼出，让他快速醒酒。 然而“神剑酒”酒性极烈，由十余种上年份的宝药酝酿，是酒也是药，神剑酒的“醉”，并非酒精上头，从而神智飘忽。而是药性入体，身体吸收消化药力后，自然而然形成的醉态。 虽然都是“醉”了。 但前后之差，却是极大。慕清雪逼不出酒性，只能等张梦自然醒转。 慕清雪恼道：“早知道，就不让他饮这么多酒了，谁能想到，到头来却是误我大事！” 急得来回走。 慕清雪轻呼两口气，忽见一面铜镜，镜中倒映自己身形，美貌依旧，但失了静气，不如往日那般高傲淡然了。她心想：“镇定，镇定，若叫人看到我如此失态颜面何存，等便等了，难道我连这点静气也没有吗？” 她环顾塔楼四周。窗户紧闭，等了半个时辰，这时酒席已经散了，陆续有人离开。再等下去，天便黑了。 慕清雪又想：“此人有重大秘密，一来不可接触人过多，以免泄密，二来，不可让春风商会觉察异常。他若只昏几个时辰，便也罢了。倘若是一天两天呢？” 想到此节。 从怀中取出一盒膏药。 此膏名为“金玉膏”，乃剑湖山庄秘制宝药。药材之珍贵，不可以钱财估量。武者涂抹身上，可强壮筋骨，疏气走脉，可保养皮肤，抵抗衰老。 还可冲水内服，去毒强身，甚至能改变资质根骨。 她十分肉疼，这“金玉膏”她也不多。冲水喂张梦服下。 张梦体质特殊，药效吸收极快。很快便醒了，但觉察药效十分厉害，对自己大有好处。 于是继续装睡不醒。 慕清雪眉头一皱：“竟还不醒？”继续取金玉膏冲水泡服。 这剂量，便是吃蒙汉药也该醒了，便是身中蛇毒，也可活蹦乱跳了。然而张梦却只眉头轻皱。 慕清雪气得骂道：“世上竟有这等武学废材，着实罕见！可偏偏叫我遇到。”猛踹了两脚。 武学天资越好，吸收“金玉膏”药力的效率越快。 慕清雪不知道张梦有意装睡，自然而然，认为他武学天资奇差无比。 张梦吃疼，但仍然装醉，再骗些宝药来，想着这几脚，日后未必不能还回。 慕清雪再以金玉膏冲水，喂张梦服下。张梦见好就收，适当展现出苏醒征兆。 慕清雪心中冷笑：“我慕清雪的东西，可没那么好要。我给你一，便要你还回十！” 慕清雪把脉，见已在苏醒边缘。她喊来两名侍女，带着张梦去浴桶洗洗，换上一身衣裳。 张梦暗自庆幸：“还好我机警，已将龙鳞甲换下，否则定然暴露！” 龙鳞甲宝贵，若是被发现。慕清雪定然见财起意。且此物之罕见，便是当今天子，也未必能有一件。 张梦却穿戴在身。 以慕清雪谋略，定会觉察出端倪，坏了他计划。 在浴桶中，张梦顺势醒来，假装迷糊道：“我…这是在哪？” 侍女连忙去通报，不消片刻，慕清雪已来到身旁，冷笑道：“小子，你总算醒了。” 张梦道：“你…你…你是单奶奶！”顷刻惊起，皱眉道：“你做了什么？我不是送酒么？怎么就在这里？我怎么晕了，你是何居心！” 此刻没有“酒意”作祟。 该有的反应，必须要有。这慕清雪可不好糊弄。 慕清雪本想继续以“单奶奶”身份接触。但忽又一想：“此人如今已经醒酒，我若强硬胁迫，他未必肯应从。硬的不行，或许要来软的。可若继续以单奶奶身份接触，与春风商会便有血仇，有这层关系在，大不好周旋！” 考虑得十分周到，知晓“单奶奶”身份，已经不再适合。另选一身份，才更有利接下来行动。心念急转之下，说道：“哼！我倒问你是何居心。” 张梦冷声道：“事已至此，你不必多说了，我知道你的目地，不外乎杀我报仇，那便来吧！” 慕清雪道：“你倒是坦率，看来单飞确实死于你手。呵呵，若非我假用单奶奶名号，真未必能帮单兄追查到你。” 她有意传出信息。 她虽然出现在这里，也有理由帮单飞报仇。但单飞并非她亲人，一切还有回旋余地。 张梦说道：“假冒单奶奶？你不是单奶奶？”慕清雪道：“不错，本尊乃水秀门门主，水天清，曾欠单飞一人情，他既已死，我自要还情！” 此话一出，局势起了微妙变化。 张梦听过此人。 水秀门门主，乃江湖难得美人，此前见识慕清雪剑招，又见慕清雪确实绝美。心中已信四成。 但仍有疑点。 水秀门水天清是美人不过，但传闻气质温婉，柔情似水。而此女高傲冷淡，气质有些出入。 慕清雪道：“我该杀了你！你可知，我为何没杀？” 张梦道：“为何？” 慕清雪暗自想笑：“看来此人大醉后，忘记了自己说过什么。不知他们最大秘密，已被我知晓。否则…绝不会是这副神情！” 神剑酒确实有“断片”功能，若张梦吐露秘密时，酒意正好最浓。醒来后断片，理所应当。 慕清雪只觉天助我也，对此事毫无怀疑。因为她既知道神剑酒之烈，也把过张梦脉搏，醉酒之态，绝非作假。 但她错漏了一点。张梦酒量极大，吐露秘密时压根没醉。而真正醉后…直到醒来，期间的半个时辰确实有些断片了。但压根不影响。 如此这般，可周旋余地更大了。 这二人的每一句话，都有各种考量算计。 第176章 斗智斗勇 张梦实则“心知肚明”，不就是为了“兽皮天书”么。他假装不知，演技很好。 慕清雪演技也不差。 至少此时此刻，两人谁也没弄清对方真实身份。 不可否认，慕清雪实力更强，张梦筑基六层，所习术法大多已精通。对付“单飞”绰绰有余，可面对慕清雪，胜算依旧极低。 这是天生对危险的敏锐直觉。 毕竟张梦满打满算，修行不过两年时间。不必纠结这一时一刻的强弱。 但纵观全局，大致节奏却在张梦手中。 慕清雪心思流转： “兽皮天书事关重大。我要想弄清楚奥秘，不外乎三种方法。第一，此刻将此人抓住，就此强硬拷问，直到问出线索。” 此计并非完全行不通。 但倘若失败，面临的便是线索彻底断去。自己与兽皮天书奥秘失之交臂。 且这张梦喝酒胡吹大气。 说不定他也不知兽皮天书秘密，唯有他背后的主人，也就是赵开泰才会知晓。 万一是这种情况，打死他也无济于事。 “除了拷问，余下还有两种方法。其中之一便是，先表达合作之意，让此人负责引荐。倘若能达成合作，奥秘自然知晓。” 但第二种办法，也有不同之处。 即便对方同意合作，也必然会处处防备。赵开泰乃皇子之身，说不定有军队、有修士伴随。自己单枪匹马，硬碰硬下，未必能讨多少便宜。 “最后一种办法，是最冒险，却也是最稳妥之法。便是我以‘兽皮天书’为饵，引起张梦注意，他们若真知晓兽皮奥秘，自然会心动，会想办法夺得我手中的兽皮天书。这时，我再假装不敌，被其生擒下。如此这般，便能见到他背后之人了！ 而我虽被擒下，但他们不知我实力，反而是潜藏在暗中，再伺机行动。” 想到此节，慕清雪心头十分火热。试想一下，找寻了上千年的秘藏，最后被自己一人寻得。 此事如果达成。 何止武力盖压天下。便是谋略，也可称千年第一。彼时再将兽皮天书之秘，对外一公。 自己慕清雪，剑湖山庄剑主，名声之响，皇帝老儿也远远不如。 仙凡间如雷贯耳。 慕清雪重面子，江湖人都是如此。自然也喜名声。听到自己美名传唱，她面上不在意，实则暗暗高兴。 听闻江湖都怕她。 她便会面子上十分满足，都是人之常情，她也未能免俗。 但第三种办法，最难克服的并非艰难险阻，而是慕清雪自己的心理关卡。 自己堂堂慕清雪，怎会被生擒？她如何能接受？即便是假扮，也难免心生膈应。 心中犹豫不定。但“兽皮天书”奥秘实在太有诱惑力，且此事如此隐秘，只需自己处置得当，该收拾之人收拾了。杀人灭口…… 最后绝不会有“慕清雪被生擒”这等传闻流出江湖。 慕清雪将思路理清，说道：“自是瞧你生得一副好容貌，临了又不愿杀你了。” 张梦心想：“这理由倒很有说服力。”说道：“既不愿杀我，那我便先回去了。还有，单飞拦路要杀我，我出于自保，这才反击。你与单飞有人情，但人死债消，还望今后能将此页揭过。” 慕清雪道：“哼！我说不杀你，却又何时说，要放你走了？” 张梦道：“你到底想怎样？” 慕清雪俏脸一红，总不能说：“我是要你将我擒下吧。”。此话如若出口，对方定会惊掉下巴。她心中虽有膈应，但想到自身实力，对此行很有信心，却又有些期待。 或许因为从未吃过亏，被人生擒，受制于人的感觉，该是怎样的？ 慕清雪心道：“咳咳！慕清雪啊慕清雪，莫乱想太多！” 慕清雪道：“你说的只是一面之词，我如何能信。当然，我水清天绝非不讲理之人，是非对错，我心中自有定论。但单飞毕竟已死，事关人命，我绝不会草草了结。故……我要你留在单刀门中，将事情一五一十，说清道楚！倘若你无错，我自会放人。” 张梦知晓慕清雪已经上钩。但她下一步动作，实在不好预测。 两人的交锋，不在刀剑的碰撞。而是言语的揣摩，处境的分析，以及各自目的的达成。 张梦虽把握节奏，但若走一步昏棋，便可让他立刻身陷险境。万劫不复。 张梦道：“也好，水前辈是江湖德高望重的前辈，想必不会欺凌我这等小人物。” 慕清雪心道：“你虽为小人物，却有大关系！来日若真叫你称王称霸，可不是小人物了。可惜遇见本尊，那奥秘我志在必得！你的志向抱负，只配被本尊踩在脚下。肆意揉捏。” 眉宇间自有一股傲气。 如此这般。 张梦穿好衣物，被封锁在单刀门内。只慕清雪一人可接触。 张梦道：“水前辈，我想写封信，不知可否？”慕清雪眉头一皱，倘若张梦喊来帮手…自己假装不敌，顺势被擒下。倒也理所当然。 但…慕清雪端详张梦脸庞。 张梦生得俊逸不凡，假装被他生擒，倒勉强能够接受。至少不会心生厌恶，反而有些旖旎。 可若是其它人。 慕清雪便不愿了，她很看重“眼缘”。慕清雪冷声道：“不可！让你将事情说清楚，又非索命命，你怕个甚。” 来到一间茶室。 两人斗智斗勇还在继续。张梦击杀单刀的大致经过说出。但并未完全实话实说。 至少他不会说，是他亲手了结单飞。 这样便暴露了实力。他的修为手段，是最后底牌，轻易绝不显露。 真与假交杂着说。 慕清雪即便知道真相，但终究没亲眼见证，又如何分辨。 且也无心听这些内容。满脑子心想，如何被擒下，才能合情合理。 慕清雪道：“你说得我皆已记下，我会让人一一验证。倘若为真，到时我以我水秀门之名，摆设英雄宴，将单飞生前好友，全喊到现场。你的性命我便不取了，但…到时你要来祭拜，为他磕三个响头。” 张梦怒道：“凭什么？”慕清雪冷哼道：“我不杀你，已是开恩。是从事理出发饶你性命。但单飞因你而死，我身为单刀好友，怎能无动于衷。” 张梦恼道：“你不能这样，你这样…他的江湖兄弟，岂能将我放过？还不如将我杀了！” 慕清雪暗自冷笑。她故意如此，让张梦恼恨自己，让他有生擒自己的动力。 而张梦则走一步是一步的演下去。他确信慕清雪咬钩了。 但事态如何演变，还是无法预测。 第177章 各怀鬼胎，自伤血气 慕清雪摆手道：“好了！此事休要再谈，你哪里也不许去！” 甩手离开。 张梦自然不肯，朝慕清雪冲去。慕清雪一甩袖子，将张梦打飞三丈，重重摔在地上。 慕清雪冷哼一声，将门关上，软禁了张梦。 张梦气恼的一锤地面，发出“咚”的一声，愤怒的大吼大叫，抓起一些瓷器打砸，骂道：“贱人！说不杀我，却处处害我！叫我磕头？也配！” 慕清雪听张梦骂她“贱人”，不怒反喜，骂便骂吧，这样才有动力。 她从头捋了一遍，张梦的反应全在她意料之中。她心满意足，住在对面的房屋中。 守住张梦。 她若不移动，张梦出不去，谁也进不来。 张梦大骂了好一会，听到四处再无动静，知道对方已经离去，怒容顷刻消散。他揉了揉面庞，对自己演技还算满意。 他可以肯定，这女人已经上钩。接下下她所有的行动，应该只有一个目地。 想办法接触到兽皮天书奥秘。 张梦营造出了“主子”，这女人大概率，便是想方设法接触“主子”。 张梦心道：“英雄宴云云，应该只是吓我。是想以此逼问？还不如灌我酒呢。此女很是厉害，也不知是否就是‘水清天’，神情牛气哄哄，与那赵念念倒有几分相似。” 张梦坐在案上，桌上放着黑玉葡萄。这东西他再清楚不过，捻一颗送入口中，清凉解渴，甜香四溢。 这水清天知晓“兽皮天书”奥秘，从此以后，绝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的局势，已经不可逆转。 如何对付“水清天”，才叫张梦头疼。他曾想过，将水清天骗回山海县，用重兵围困。 但见识水清天实力后，不住怀，水清天如若想跑，山海县的蜈蚣军、虎力军合力联手，也未必能拦下。 从此以后，水清天天大地大，到处散布“兽皮天书”秘密，这可又如何是好？ 必须一击必杀，需借助地势帮忙。 倘若能将她困在“玉雕空间”，活活饿死便好了。 但风险太大，搞不好…连葫芦底牌也暴露了。 需另找其它地势。 张梦忽灵光一闪。 如今山海县北岸，连通着汪洋大海。机关堂打造了一艘机关船。 张梦虽没出海远游。 但北岸附近的小岛，几乎都去探过，都是无人荒岛。 倘若引入岛中，再借助地势，派兵围困。 不需与她斗杀，也可兵不血刃，将此女彻底擒下。 终究是凡人之躯，武道造诣再高，十天半个月不吃食，也会身体虚弱。 张梦心想，此乃计策之一。还需另有几条计策，以备随时应变。 …… 时间一晃。 便到半夜。 慕清雪苦思良久，决定置身险境，实行那一计划。 需要付出，才有收获。 她将一卷“兽皮天书”的内容，默写下来，刻在类似的兽皮上。 兽皮天书她没带在身上，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引起张梦的注意，钓起其心意。 她曾以为兽皮天书中，藏的实是一种武学。甚至为此，发明了一套武学功法，名为“藏宝天功”。 这些年时有修习，不断精心研究。 便是想借助自身的武道天资，触类旁通的参透兽皮中的奥妙。 慕清雪心想：“这张梦好骗，但他背后的赵开泰，乃是城府极深之人。若不付出些代价，怕是骗不过。” 当即逆运“藏宝天功”，气血逆流，一口血喷出。 这伤势已然不轻。 但慕清雪武道造诣，已到匪夷所思境界。还能撑着不晕。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只等被生擒了，以俘虏之身，去行惊天大事。 慕清雪心想：“为求保险，我还需藏一后手。”右手食指的指甲盖中，藏着一小片鳞片。 此乃“老龙”的逆鳞！ 再将“金玉膏”涂抹在耳后，药力持续挥发，足以使她数日内百毒不侵。 她心思倒也缜密。这两个后手，足以让她不惧险境。 做完这些，慕清雪放心晕去，失去意识前，特意弄出些动静，引起张梦注意。 倒不如说…慕清雪、张梦有一点颇为相似，都是有大气魄之人。 敢于涉险与人斗智斗勇。 张梦以身入局，慕清雪也是以身入局。 张梦听到动静，但依然不动。 过了两个时辰，慕清雪醒转过来，发现自己完好无损，还没被擒下，不由十分失望。 旋即觉察到异常，心想：“倒显得我很像被擒下似的。” 看向张梦的房间。 她本料想，张梦听到动静后，出门查看，随后见自己昏迷在地。地上散落兽皮天书。 之后便会将自己擒下，连夜逃离单刀门，禀报幕后之人。再带自己去见面。 但张梦没按她剧本走。 甚至连门都没出。 慕清雪无奈道：“只能再试一次了，这次要做的明显些。” 再此逆运“藏宝天功”，故意将一声“不好！运功出错了！”，凝音成线，传入张梦的耳中。 为了“被擒”，可真是煞费苦心。 张梦心想：“运功出错？关我屁事。”他又怎知慕清雪计划。 悠闲的吃着葡萄，自顾自的思索应对之策。 翌日清晨，慕清雪意识恢复，心想：“这总该被擒下了吧？”但发觉手脚均能动弹，胸口“噌”一声，火气涌上来了。 好生失落。 这一来二去，反而激起了慕清雪莫名其妙的好胜心。 非要达到目的不可！ 慕清雪先在院中舞剑，弄出极大声势。吸引张梦的注意力，随后故意露出虚弱模样，原地盘坐，再吐几口血，强化印象。 最后步履蹒跚，走回房屋中。故意重重一摔，将几个瓷器打碎。 慕清雪再次逆运藏宝天功，自伤血气，制造重伤真相，但造诣不凡，就是可以这般挥霍。 临昏迷前，心脏砰砰直跳。 竟是期待多，但具体期待何事，反而有些说不清了。 慕清雪迷糊中，看到张梦的门被推开，心道：“来罢…来罢，将我制得动弹不得，我反而高看你。” 双眼一闭，真的昏厥过去。 两人各藏鬼胎，又各自十分自信。 第178章 抓拿 张梦心想：“这女人在弄什么鬼？”清晨慕清雪院中舞剑，张梦观其气血看其面色，伤势不似作伪。 后见她回房屋中，一头栽倒地上。 运功真出了差错，使得气血逆流，上攻心脉，神智虚浮。 丧失了意识。 张梦双目一凝，施展术法“神明瞳”，这瞳术十分罕见，难以修行，具备斟查、杀敌、望气之效。 反复确定，慕清雪真已昏迷。 这才推开门去，心下琢磨：“此女此刻练功出岔，着实可疑。莫非是耍什么诡计？” 行入慕清雪房中。 房内摆设朴素，不似女子长居之所。张梦由此推断，这水清天不打算长居此地。 对方确实不是“单奶奶”。 张梦绕着慕清雪观察，见她卧倒在地上，嘴边有点点血迹，气血受挫，神智虚浮，心脉受损。 受到这等伤势，不论是“武人”“修士”，都非同小可。一个不慎，便会身死当场。 张梦不由怀疑，自己莫非如此幸运，在这关头，如此一尊大敌手，给自己露出了破绽。 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己此刻出手，将其击杀，山海县一次大危机，这便解决了…… 却也未必。 张梦觉察不对，且不说这“水清天”有无后手，单单看“单刀门”，此刻还驻在龙爪县内。 一千八百名刀众。 也很不好解决。 倘若有办法，不费一刀一枪，把“单刀门”一千八百弟子，全送入“苦力营”便好了。 张梦忽看到一卷兽皮。他“咦”一声，拾起兽皮查看。见里面记载前隋字迹，晦涩难懂，与兽皮天书十分相似。 乍一看…… 就是兽皮天书，但兽皮的材质，有些微差别。且少了几分古朴质感。 但足以骗过九成九人。 因为“兽皮天书”世间不过九卷，真正拿到手的，看过其内内容的人不多。 慕清雪料想，这张梦应是赵开泰的幕僚。有些才干，因此得到重用。但“兽皮天书”这等宝物，赵开泰绝不会轻易放出。 张梦看过兽皮天书，但对此物绝对不会多熟悉。 所以……用这仿制的兽皮天书，足以骗过去。 张梦一顿，忽的灵光一闪：“啊！是了！水清天此刻昏迷，兽皮天书又散落在地……倘若我背后真有主子，为求慎重起见，定会将她擒下，随后禀报‘主子’。如此一来…她便能接触到兽皮天书奥秘了。” “她是故意如此设计，想接触我的‘主子’，以此躲得兽皮天书奥秘！可惜她一来低估我，二来…没想到，我背后并无主子。” 他恍然大悟，一切明朗，终于琢磨透了对方心思，以及下一步动作。 原来…此女与自己“不谋而合”，均是想到“以身入局”。 但张梦入局的早，布的局更大。且早将节奏握在手中。 张梦琢磨：“既然如此，我不如顺从她意，将其活抓，让利益最大化。此女仿制‘兽皮天书’，并以此为饵。说明她有不止看过一卷兽皮天书，且能将兽皮天书倒背而出。” 张梦将兽皮天书藏入衣下。 他有一捆“龙筋绳”，就藏在天源葫芦内。再厉害的武人，赤手空拳被此绳捆住，也绝对挣扎不脱。 张梦走出房内。 即便此女已经昏迷，他也不敢在她面前，施展“天源葫芦”。 他在院子内取出龙筋绳。 此绳乃抽拔龙筋而成，可随意念延伸，变幻形态大小。 本金灿灿散发金光，十分耀眼。但幽兰极有远见，想着日后要为老爷抓美女，这“凶器”不必惹眼才好。 于是浸入油膏中，将金光磨灭，乍看下便如同麻绳，并不起眼。 张梦回到房屋，慕清雪昏迷在地，姿势乃是侧卧，她衣着长裙，曲线曼妙，面色惨白，却。不住心想：“我此刻若要杀她，不知她是否会惊醒。” 想起幽兰曾与她提过，部分江湖高手，对杀意感知敏锐。即便昏迷，当身陷生死危机时，还是会强行醒来，保全性命。 又听闻“剑湖山庄”，有一本极难修行的武学，名为“无为无法剑”，此剑将杀招融入血肉之中。 即便意识全无，当感受杀机的刹那，肉体会自发反应，反杀敌手，随后内力自运，刺激心脉，强行醒转。 很是厉害。 张梦此刻的谨慎猜疑，无意中帮他避开一次险境。 张梦忽想：“是了，此女若真是假意被擒，说不定还为我备好了绳索。” 再一翻找，果真发现三捆绳索。名为“赤练索”，此绳乃是精钢加冰蚕之丝，熬料而成。在江湖中极有声望。 江湖门派斗杀，难免有“俘虏”。而江湖好手手段高超，寻常拘束难以起效。 自然而然，江湖中擒人之法，五花八门。这“赤练索”更为其中佼佼者，相传一但缠上，便会彻底锁住力气真气。 幽兰曾拿此物，戏弄过剑清。剑清也算武道大高手、修为也已入筑基。但被弄得无法反抗，只能乖乖认输。 张梦心想：“此女对自己真狠，但足见她对自身武学，极为自信。却不知到时候……”意味深长一笑。 这赤练索自是要用的。需与“龙筋绳”掺杂着用，一来可让对方放松警惕。二来，多些保障，总归不错。 张梦并未留手。在幽兰耳濡目染下，他大致知晓，江湖武人的手肘、脚踝…等关节，最是重要。如何制约敌手，才能使对方动弹不得。 张梦先变幻“龙筋绳”，将此绳变得细，恍如丝线，再将慕清雪双手后折，在其手腕处牢牢捆紧。 完成这个动作后，张梦心底松一大口气。 无论多强的武人，“双手”是最主要的杀敌手段。而手腕处，更是重中之重。手腕被制约，双臂活动范围，便已少去八成。 紧随其后，再将手肘并拢捆紧。龙筋绳不断延伸。 慕清雪眉头一皱一松。有些苏醒征兆，但因不愿苏醒，神智之一飘忽魂外。 张梦做戏做全，极尽所能的对付慕清雪，全无半分敷衍。龙筋绳捆过一遍后，再用“赤练索”盖在上面，再死死捆一遍。 在“龙筋绳”上再覆盖遮掩。数捆赤练索全部用尽，慕清雪宛若一大粽子般。 做到了天衣无缝。 慕清雪气血回暖，多年修习的养生功，体内精纯雄浑的内力真气，在昏迷后自发运转，一点一滴修补伤势。 逆行的气血被抚平。 睡得十分安稳，全不知事情已超过她的预想。 第179章 郊野过夜 这时正是晌午，暑意正浓，单刀门内弟子众多，前院处有数十弟子，正在对练比武。 单刀门占地约有十多亩。 毕竟是举门迁移，卖掉了原来的地皮。手头钱财极多，而龙爪县的地皮，远不如大关城贵重。 单刀门新堂口，自不可能小。 为彰显威势，慕清雪专挑繁华地带。大肆购买地皮，花钱全无半分节度。 张梦精通飞剑术、火球术、火锻术…诸多术法。但“潜行”是他弱项，且带着“慕清雪”，更是困难。 他沉下心来，安静等待时机。 期间单刀门弟子送来了一顿饭食，慕清雪应该提前嘱托过，那弟子将饭食放在门外，便转身走了。那菜肴精致，张梦不想浪费，替慕清雪吃了。 在午间时分，张梦发现机会。 一辆马车驶入单刀门堂口，是龙爪县西街的菜客。专门为大户人家送新鲜的菜肉。 那马车经过特制，需三匹马拉动。车厢空间极大，因是运送食物，还算整洁。 张梦环抱起慕清雪细腰。慕清雪眉头一皱，下意识挣扎，距离属性愈来愈近。 潜入马车中，顺利出了单刀门。 张梦先吹一声口哨，将“金羽鸟”引来。写一封信，拜托金羽鸟送回山海县，将自己近况，告知幽兰、剑清二女。 自己外出许久，想必二女已心急如焚。 …… 山海县。 张梦外出几日，县内运作正常。幽兰因为担忧张梦，练兵时兴致缺缺。 虎力军、蜈蚣军谁也不敢招惹她。只凭直觉，便知她已在爆发边缘，一点便炸。 剑清也是如此。但二女十分默契，不曾打探张梦消息。 恐破坏张梦的计划。 金羽鸟落在府内，幽兰拆开一看，顿时大喜：“小清妹妹，老爷回信啦！”第一时间喊来剑清。 剑清停下修行，“咻”一声飞来，一把夺过信纸。见张梦报了平安后，喜笑颜开，心花怒放。 幽兰无奈道：“你这妮子。”二女朝下看去，眉头均是一皱。 幽兰问道：“小清妹妹，你曾游历江湖，可知晓‘水清天’？与其打过交道？” 剑清说道：“不曾，她的大名，倒有所耳闻。相传此女样貌极美，极擅剑法，曾被一皇族疯狂追求。不知成了与否。” 幽兰笑道：“这水清天比之单飞如何？” 二者均为大门大派。剑清莞尔一笑：“幽兰姐姐，你这话一问，立时便暴露你没走过江湖啦。”她说道：“二者虽同是一派之主，但其间差距不小。不可否认，单飞已是世间少有英雄。足以在云州有一席之地。但出了云州，单刀门便不那么响亮了。” 剑清说道：“而水秀门，在濠州、滇州、云州…都名声极大。虽不比剑湖山庄，但却远胜单刀门。至于实力，孰强孰弱，不好判断。因为没曾交过手。但如此盛名之下，又是一位女子，没点实力，怕站不稳脚跟。恐怕水清天更强！” 幽兰了然：“哼，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被老爷擒下。正好，正好，咱们府里，缺少一位暖床的侍女。” 剑清俏脸一红：“幽兰姐，你好不正经。”幽兰说道：“是你太假正经，不晓得老爷实力。呸呸，与你说这些做甚，小妮子一个。”说到“实力”二字，幽兰也有些窘迫。 传闻房中趣事，历来是女子胜过男子。但老爷过于生猛，且幽兰曾听张梦说，他有一种龙鞭酒，若饮用后阳气更浓。但因担忧幽兰身体，此酒一直封存。 何时能饮上一口，遥遥无期。幽兰便是想逞强，也逞不来。 再者幽兰知道，老爷体质特殊。阴阳交汇，受益无穷。幽兰替张梦着想，自然是“多多益善”。反正最亲的，还是自己与剑清。 幽兰道：“不管怎样，还是被老爷擒下。” 剑清道：“老爷确实厉害，不费一分力，便将这样一尊武学巨擘拿下，但后续处理，才是重中之重。” “倘若消息泄露，水秀门会上门寻麻烦。且单刀门已驻在龙爪县，只擒下水清天，如何将单刀门一锅端了，也需细细考虑。” 幽兰点头：“老爷信中说，这水清天化名‘单奶奶’，暗中探查单飞身死一事。水秀门应该不知。而且这水清天，有意探知山海县秘密……此女，绝不可放出！” 张梦的信纸内容极多。二女再朝下看，面色忽变得奇怪。剑清是道：“水清天认为，老爷头上，还有一位大人物，到时让我二人装成‘大人物’的左膀右臂，再把老爷当成手下对待，一步步诱骗出水清天所知道的兽皮天书内容…” 剑清、幽兰互相对视，均想：“这老爷也太坏了。把人骗得找不着北，等人家突然醒悟，那心情可就复杂了。” …… 出了单刀门，张梦又写一封信，让王春风为自己准备一辆马车。 王春风不敢怠慢。不出一刻，一辆上好马车，已停在指定地点。 张梦坐上马车，说道：“春风，你继续关注城中动向。若有情况，立刻送信。” 又嘱托一二事务。 一扬缰绳，马车扬长而去，驶出了龙爪县。 出城后再朝西去，便是少有人迹的荒山野道。 其时已是傍晚，斜阳若影，驶入林道深处，已经与夜里一般无二。 百多里山路，张梦如若一人，一日夜便可跨过。但带着“水清天”，还需隐瞒实力。山道曲折难行，怕是要再多两日时间。 张梦掀开车帘。 这时慕清雪的内伤，其实已经全好了。她功力深厚，生机远比常人旺盛。 炼气修士引灵气入体，一遍一遍洗刷肉身。可以做到延年益寿，百病不侵，身体健康。 慕清雪从未“引气入体”，但凭借“养生功”“内力真气”……等武道造诣，也有相似效果。体内的伤势，在内力真气运转下，治愈速度快得出奇。 筑基期修士，需掌握“治愈”术法，才勉强有她这般神效。 张梦却属例外，他肉身本身就强悍极了。恢复力、精力、气血…如同几头猛虎般。 慕清雪伤势已好，但张梦不散发杀气，并无威胁。却让她安然睡着了。 比平时还香甜几分，一路上马车颠簸，也没见她醒来。 张梦轻声道：“倒是能睡。”合上车帘，今夜打算在郊野度夜。 第180章 回山海 连通山海县、龙爪县的道路，张梦走了数十回，早已十分熟悉。 这条路上的“山匪”，几乎全被抓入苦力营了。 但因为外界动荡，每隔一些时间，总会有人上山当匪。 是抓也抓不住。 剿匪日常化，被当做常驻的历练方式。山海县的大统领幽兰，可是严令说过，她的军队，必须能够无伤剿匪。 一根寒毛也不能少。 这条路上，夜里十分静谧，清凉。 张梦生起篝火，去远处湖中抓两条鱼。至火中烧烤。 鱼肉香味飘入车厢。 慕清雪眉头一皱，虚无的神智，渐渐重归肉身。她不急睁眼，心想：“又醒了。”觉察平趴在地上。 她试着起身，却发现已动弹不得，不忧反喜：“计划成功了！” 她左右环顾，见似在一车厢内。手腕、脚腕扭动，均被绳索捆紧，身上缠的，就是自己事前准备的赤练绳。 她心想：“好极！那小子果然上套，他倒有些能耐，捆得还挺紧。可惜他万万想不到，我是故意为之。我被放在车厢内，此刻应是被转移了。” 惊喜之余，却又有些羞赧。自己堂堂慕清雪，如此狼狈的姿态，绝对不可泄露。 事后需将张梦做掉。 她运气调息，虽被捆得很紧，但并无不适之处。四肢气血的运走，依旧畅通无阻。但气力却被‘赤练索’锁住，不如往常大了。 她自幼时持剑，习剑开始，便从没这般“虚弱”过。这次的“以身入局”，让她十分新奇，甚至有些期待。 心态逐渐沉稳。就这般趴在车厢地面上，时间度过一分一秒，默默思考各种应对之法，她十分自信，从没设想失败可能。 只思考如何成功。 等半个时辰后，慕清雪觉得差不多了，用脚踹了踹车厢。车厢“咚咚”震动，不一会，张梦走来，掀开车帘。 张梦笑道：“醒了？”慕清雪假装是“水清天”，两人继续在演戏，各自下着大棋。 但其实不知不觉中，张梦已经将军了。 慕清雪道：“卑鄙小人！你竟趁着我练功出岔，如此对我！我饶你性命，你却心怀鬼胎，恩将仇报，我杀了你！” 张梦说道：“哼！若非你逼得太狠，我岂会如此！你是没杀我，但全天下英雄，又怎会放过我，今日局面，是你自找的！” 慕清雪道：“你…你…”灵机一动，大喊：“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要营造出，自己真无计可施的假象。 虽喊“救命”时，心底有些羞耻。但却见她越喊越大声，入戏很深。那神情间的惶恐，虽有意显露，但内心深处，对这次的潜入行动，其实感受十分别致。 张梦想起先前通过内外衣着，判断过对方的个性。猜想：“这女人莫非挺喜欢这样的？” 张梦道：“你再叫喊，我便…我便…”慕清雪喊得更大声。 张梦一步冲出，伸手捂住慕清雪，救命声变为模糊不清“呜呜”声。 便在这时。 一旁草丛中，传出“莎莎”声，两名巡山的山匪，恰好听到“救命”声，前来查看。 两山匪看到篝火旁，有一辆马车停驻，车厢中一大美人被捆得如粽子般，身旁还有一年轻人。当即对视一眼，齐齐淫笑起来。 慕清雪心一咯噔：“糟糕，一时糊涂，这张梦若解决不了这山匪。被他们杀了，岂不坏我计划？” 她奋力挣扎，滚下马车。实则手指趁机捡起两枚石子，以备不时之需，口头喊道：“两位大侠，速速救命，事后定有重报！” 张梦从车厢内抽出长剑。这两个小小山匪，他拍拍衣袖便能解决。但要装弱，不愿暴露，说道：“快离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山匪对视一眼，二话不说，一左一右同时砍来，张梦施展“妙云剑法”，这剑法档次很低，可当做术法用出，也能当做剑法。 与两名寻常山匪缠斗不下。 慕清雪暗中相助，手指弹射出一枚石子。那石子前后打在山匪穴道上。两山匪手脚一软，动作一慢。 张梦抓准时机，“噗噗”两声，便将二人杀死。 慕清雪故作恼恨道：“没用的废物！连这小子也解决不了！”张梦道：“贱女人！逼我堵住你嘴！”捏住慕清雪下巴。 慕清雪故作反抗，不一会便张开了。张梦用白布包裹几颗麻核桃，塞入嘴中。慕清雪“呜呜”两声，便再说不出话了。 慕清雪何时被这般对待过，当即恼了，但顾全大局，又没出手。只是恶狠狠的瞪着张梦。 等张梦离开车厢，慕清雪这才感叹，俘虏真不好当。想着，待自己日后，解开束缚，反杀张梦，对方表情一定又惊又怕又敬佩，定会想：“啊！世间怎有这般厉害的女人。”这时，自己再一剑将其了结，潇洒离去… 今日之屈辱，算不上什么。 慕清雪左右无事，侧靠着车厢睡去。 翌日，马车的颠簸将她弄醒，是来到一段极为颠簸的山路。 但走过三五里后，马车却又出奇的平稳了。 慕清雪用头蹭开车帘，只见身处大山之间，但脚下的路，却是用碎石子、泥土铺设而过，十分平坦，且道路通畅。 比龙爪县内的官路，还要好上许多。 慕清雪一愣：“这是到何处了？”张嘴想问，却只发出“呜呜”声响。不住后悔喊话早了，还没来得及探口风，便说不出话了。 她对此地十分好奇。 更加确定，距离张梦背后之人，已经不远。这大山深处修建道路，可是需要极多的物资投入。 八成是赵开泰所为。 行不远。 前方是一道“峡口”，天然的地势，使得此处只能通过一辆马车。 峡口有人把守，手持长矛，例行检查过往车辆。 慕清雪一惊：“好精壮的兵差！那赵开泰果真厉害至极，无声无息中，竟内操持起这般厉害的兵队！这般看来…他们掌握兽皮天书的奥秘，应该为真。我倒想会上一会那赵开泰！” 心中对赵开泰的好奇，提升至了极点。 很快轮到张梦。 慕清雪听到那士兵说：“张大人，您请进！上头吩咐过，您的车马不必检查。他绝对信任您。”张梦道：“好。” 将车马驶入峡口。 看来幽兰、剑清拿到信封后，已经将沿途安排妥当了。 否则士兵一喊“张县令”，立刻便引起慕清雪猜疑。这女人虽然自大，但并不愚笨。 第181章 大戏 峡道内漆黑一片，但总长不过十丈，不需多久便能穿过。 之后的路同样宽敞，风景更为美丽，有时甚至能在路边，看到百姓搭起的棚子。 有贩卖茶水、大米之地。 已经很有烟火气息。 甚至一些河道附近，设有小巷口，停留着一些船只。也能走水路抵达。 慕清雪看着路边景色，心想：“此地群山之间，易守难攻，但车马却不是很难行…” 又过一道峡口。慕清雪惊了，凭借两道峡口，足以抵挡百万大军。 她敢断定，此地绝对是赵开泰的秘密驻地！ 慕清雪猜想：“此地的建设，绝非一朝一夕，只怕已苦心经营十多年。”旋即颇为自得：“他们万万想不到，却被我以这种方式探知。日后剑湖山庄占为己有，可算捡了好大便宜。” 马车继续行进，慕清雪见到道路之外，高山之中，设了许多的哨塔。 即便不走正路，也很难悄无声息穿过。 这秘密之地守备不说森严，却也足以说面面俱到。将山势、地势均以利用。 规划如此布局之人，必是有大智慧，大远见，大谋略之人。因为打造这许多，是需要钱财的。且短期不见成效。 如此这般，车马又行了一日，竟还未到。 慕清雪坐的有些烦了，随时间推移，她心思便如猫挠。从未这般好奇。 这次的体验，她想她定会十分难忘。慕清雪动弹不得，也有些乏了，顺势便睡去。 睡得反而安详。 不知睡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被一阵对话音响起。 说话的是一女子：“人带来了？”紧接着，张梦声音传来：“带来了，还请容许我见一面大人，亲自向他禀报经过。” 慕清雪陡然惊醒，心道：“终于来了！” 说话的自是幽兰。 她扮演“大人的侍女”一角色，心下新奇且兴奋，正努力在板着脸，教训张梦。 幽兰道：“哼，还好意思说，大人可等得久了。你说涉及兽皮天书一事，可是为真？”张梦道：“千真万确！那女人身上带有兽皮天书，属下推测…她或不止一卷！只需严加拷问，便能吐露。” 慕清雪一愣：“拷问？”脸色莫名红了。 幽兰点头道：“此事若为真，你有大功。我们虽有三卷兽皮天书，也已弄清天书奥秘。但再多几卷，更能加快速度！若是能再得三卷，信息更为精确，便能省去许多摸查的时间。距离主人称王称霸之期，便会更快！” 张梦心情振奋：“是！” 慕清雪咬牙道：“哼，称王称霸可不见得。”心脏砰砰直跳，手心足心不断冒汗。 幽兰道：“你确定那水清天，已经不能动弹？”张梦道：“小的不曾习武，不敢确定。还请大人亲自去检查一番。” 幽兰掀开车帘，行入车厢。见到了“慕清雪”真容，心中一惊：“此女果真生得国色天香！” 水清天、慕清雪她均没见过。自也不知道真实身份。 她观察慕清雪身上绳索，眉头一皱，心想老爷总归是外行，一些地方，只模仿出形，却没模仿出绳。 但有龙筋绳在，此女纵有天大武功，也无法挣脱了。 只是日后…还需交到自己手中，再好生安排一番。保管叫她绝了逃跑念想。 幽兰骂道：“你个废物，对付这等高手，手指却活动自如，是嫌命活太长么！”亲自出手，在张梦的基础上，再料理了一番。 慕清雪暗暗叫苦，这下子，即便能脱困，也需要多费许多精力了。 慕清雪望着幽兰，隐约对此女有些印象。慕清雪的父亲，曾提起揽花阁有一女，性情温婉如水，才华横溢，擅描画、行兵、抚琴… 当时赵开泰…想将幽兰送给剑湖山庄。但后来，慕清雪父亲修习神功失败，突然暴毙。慕清雪又是女子，这事便耽搁了。 但也因此…慕清雪看过幽兰画像。当时便赞叹：“确实好美一女子。” 慕清雪更为断定，幕后之人，便是“赵开泰”无疑。 幽兰道：“好了，此女决计动不得了。带去见大人吧。”张梦拱手道：“是！”将慕清雪眼睛蒙上。 马车驶入山海县。 来到公府内，四周房门紧闭。 光线昏暗。 剑清坐在屏风后，十分不悦。她也想扮侍女，训斥训斥老爷。不过假扮“大人”，不但能训斥老爷，还能训斥幽兰。 慕清雪被入房屋。 依旧被蒙着眼。堵嘴的白布与麻核桃，被一点点取出。 慕清雪重重喘了两口气，即便武学造诣非凡，说不出话，麻核桃压住口齿，吞不可吞，吐不可吐，也难受极了。 慕清雪沙哑道：“水…”张梦端来凉水，喂她饮下。缓了片刻，慕清雪又入戏了：“何方宵小！装神弄鬼，胆敢这样对我，可知我是何人！出来！给我出来！” 剑清压着声音。她模仿“赵开泰”的言辞语调，缓急有序。她本想模仿“张梦”的，但因为老爷就在身边，且与这“水清天”接触数日。再模仿张梦，恐怕会露破绽。 模仿“赵开泰”正好。剑清说道：“我是何人，你不必知道。你最需知道的，是你如今处境。” 慕清雪心中冷笑：“我的处境，当真再好不过。你等怎会料到，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口头说道：“呸！若非我神功出岔，怎容你等嚣张，有本事将我放开，我们再斗一回！” 张梦说道：“大人，此女与兽皮天书有联系。这是在她房中，发现的一卷兽皮天书。还请大人过目。” 剑清接过兽皮天书，说道：“这上面字迹，确是兽皮天书，但兽皮材质不同。此物乃是仿制的。” 张梦惶恐：“这…这…大人…我。” 剑清心中好笑：“老爷演技很好。我可不能露了马脚。”说道：“无妨，此事不能怪你。” 慕清雪说道：“哼，想从我手中，拿到兽皮真迹，做梦！” 幽兰道：“大人，此女性子极烈，不如先交由我审问一二，等她何时听话了，弄明白自己处境，再让大人来发问？” 剑清点头道：“尽快吧。” 第182章 习武练剑 慕清雪银牙紧咬，鼻腔发出一声冷哼，将心一横。审问便审问，当她好怕么。等来日自己脱困，再将这些等人，一一料理清楚。 很快，慕清雪被幽兰抱着，行向公府深处一座房屋。 山海县有一座大地牢。 是用坚固的岩石搭建，里面关押着极恶凶犯。但地牢内犯人极少，偌大地牢，此刻也才关押七八人。 幽兰不打算将慕清雪关在地牢。 来回走的官兵，会暴露了此处，是官家势力。 幽兰早为慕清雪备好房屋，就在公府左侧院内，将慕清雪丢入房屋，慕清雪骂道：“哼，有何手段，尽管使来，我若说出半个字，便不姓水。” 幽兰只觉好笑。若只听这番言论，任谁都会认为，此女乃是贞烈之人。然而…此刻的境遇，全是此女故意促成。 照这般看来，贞不贞不知，但应该十分寂寞。幽兰笑道：“呵呵，到时自有你好受！” 将门窗全部合上。为避免慕清雪逃遁，将她脚腕手腕系在一起。黑暗中，慕清雪俏脸一红，心脏莫名跳动。 但片刻后，房中陷入一片寂静。 幽兰“啪”一声，关上大门，竟突然离开了。漆黑房屋中，只余慕清雪一人。 幽兰能感知人心，直觉敏锐，在审问一道，可谓是无人能望其项背。她只见第一眼，便知这位闻名天下的“水清天”，自负自傲，无人敢忤逆，却表里完全相反。 对付这等人，先晾她一凉为好。 当然，关键因素，是幽兰许久没见张梦。此刻急着找张梦。 慕清雪眉头一皱，不知幽兰为何离去。室内漆黑一片，她思绪飞快：“我假意被擒，付出极大。如今已经看到赵开泰。当下有二抉择，其一，即刻解开绳索，挟持赵开泰！” 想到此节，双目光华一闪。 又想：“其二，假装被审问出兽皮天书，将天书内容背给他们。让他们成功寻到宝藏，最后得意忘形之际，将他们反杀。” 二者均可行通。 慕清雪心头燥热，却更倾向第二计。一路横推，着实无趣。不如先扮猪吃虎，最后绝境反杀。前期受得屈辱越多，显露真实实力后，翻盘的感受越爽。 更能体现自己的智慧谋断，以及置身险境后，淡定从容，泰山崩于前的超然心性。 慕清雪冷笑一声，就这般躺在地上睡去。 …… 幽兰道：“老爷，你终于回来了。” 书房中，张梦、幽兰、剑清重聚。张梦笑道：“此行有惊无险，反而另有收获，当真再好不过。” 剑清道：“老爷，我直觉此人很强，依旧不可怠慢。” 张梦点头道：“我见她显露两手，着实惊为天人。不曾想武道强悍者，能如此匪夷所思。” 旋即叹道：“一个水清天，便这般要命，如若是那位女剑主，只怕更为厉害。” 剑清道：“对了！老爷，要不你也习武吧，凭你天赋，习武几年，定能超过甚么水清雪，甚么女剑主。” 幽兰道：“哼，老爷凭借修为，难道就怕她们么？”剑清道：“老爷天资绝世，自然不必怕。但老爷天生力大无穷，学些武艺，更能有处施展。” 张梦道：“我确有习武之意，我如今修行一道，已经步入正轨，水到渠成，不易过急过燥，每日修行打坐两个时辰刚刚好，徐中有进，一步一脚印，十分踏实。余下时间…倒有些空闲了。” 幽兰一想，说得倒也对。可“打坐”虽只两个时辰，但夜深之时，再加上“阴阳交汇”的时间，可就是“四个时辰”了。 用在修行上的时间已经不少。张梦其它时间，不是处理公务，便是视察各处，或是享乐学习。 如今多一项练武，倒是刚刚好。 张梦说道：“我想好了，自明日起，每天用半个时辰练武。” 剑清十分欢喜，她不曾怠慢武学，每天半个时辰，一天也没断过。 倒是幽兰，忙了练兵，武学怠慢了。 …… 翌日。 慕清雪被关在黑屋中，不知日月，只觉十分安静。动也不能动，每一分一秒都十足难熬。 猜想：“不是要审问么？将我丢在此地，便不管了是何意？该死，真当我慕清雪，是随意布弄的废人么？若再不来，我便杀出去！” 忽大门大开。 幽兰行了进来，将几盏油灯点亮，房屋被照得通明。 幽兰问道：“水清天，你识相些，大大方方招了，大家都落得痛快。”慕清雪早便想招，但直接招未免太没志气，一些流程还是要走。 照例顶了两句嘴，说道：“休想，卑鄙小人。” 幽兰道：“好，看来不使些手段，你是不肯招认了！” 将慕清雪靴子脱下，慕清雪一惊，两颊噌一声便红了。幽兰故意调笑道：“看来堂堂水清天，长得如花似玉，是难得的美人，但终究未能免俗。” 话中之意，慕清雪再清楚不过，又怒又羞，想要辩驳。数日不换鞋袜，任谁来了也是这般。且习武之人，体内气血如洪流，出汗本便极多。但却说不出口。 幽兰涂上一层“蜜膏”，引来一群“噬酥蚁”，这蚂蚁咬人无痛，但会反上一股酥酸，滋味很不好受。 张梦在房屋外候着。 只听房内，时而传出又哭有笑，却拼命克制的闷响。 中途，张梦怕幽兰太过，激起慕清雪反抗之心，不愿再假装被擒，决定暴起反抗……如此这般，便不好诱骗出“兽皮天书”了。 为此将幽兰叫出来一次。 幽兰却一脸神秘说：“老爷，你放心吧，我晓得分寸。她乐在其中呢。” 张梦道：“乐在其中，这怎可能？”挠了挠头，此事不在行，便不再过问了。 在院中陪剑清习武练剑。 今日剑清要教张梦“三才剑法”，这是武道剑法中，最基础的剑法。 若喜好此剑，天下之大，何处皆可去得。 江湖水虽深，但毫无疑问，大部分都只是乌合之众。 这剑法对张梦犹如鸡肋，但还是认真修习，哪怕日后用不出，也能当做玩乐来消遣。 第183章 六卷天书，秘宝在眼前 吕昌平发觉单奶奶失踪后，并不敢声张，连同同门弟子，也不敢告知。 一来，他这“单刀门门主”之位，并不能服众，全是单奶奶撑腰得来。 二来，他不信有人，能无声无息抓走单奶奶。她必是另有计划，还未归来罢了。 基于以上两点，单刀门维持正常运作。 …… 一晃便又过两日。 慕清雪觉得足够逼真后，在今早幽兰又来审问时，说道：“且慢，我招，我招。”虽有做戏成分，但心中屈辱感受，却是真切的。 她心想幽兰不愧出自揽花阁。 审问手段一不见血，二不致伤。却将身心折辱俱是疲惫。 慕清雪平生从未受过这种折辱。 幽兰明知故问，“招何事？” 慕清雪道：“自是兽皮天书。” 幽兰问：“你有兽皮几卷，现在何处？可是在水秀门？” 慕清雪很是羞愤，还没被这般问过话。说道：“我并无兽皮天书，但我过目不忘，可将兽皮天书默背而出。” 幽兰眉头一皱。 兽皮天书的奥秘不在字句意思，而是在于笔画字形。 其上的前隋字迹，有部分笔画，会刻意弯折扭曲。使得拼凑起来，形成一幅山川地貌图。 单单背出“字句”，无异于舍弃了兽皮天书的奥秘。 幽兰大失所望，早知如此，何必费这般多口舌，陪对方玩这几日。兴致缺缺，还是问道：“你说你过目不忘？能记得几成？” 慕清雪傲然道：“自然是十成十。”幽兰又来兴趣道：“哦…好大口气。” 慕清雪道：“哼，兽皮天书一笔一划，一勾一勒，我都了然于心。” 她这话倒没说谎。 她根据“兽皮天书”数卷，创一本武学秘籍，名为“藏宝天功”。这本功法，其实与奥秘已经很近。 兽皮天书内的字句不成意。但每一个字，歪歪扭扭，奇形怪状。有时分明同一个字，却有数十种不同写法。 慕清雪将一个字，比做一种剑招，或是走气路线。 如此这般，这才有了藏宝天功，并且时刻琢磨其中奥妙。 旁人纵使记住了兽皮天书的内容，也决计记不下每一个字的形画。即便将兽皮天书倒背如流，也绝对不可能探究出奥秘。 所以兽皮天书九卷。 唯有得其真迹，才能发现奥秘所在。 但慕清雪偏偏全部记得。她只需将藏宝天功一运，通篇的“字形”，便浮现脑海，纵使有些许偏差，却也不碍正事。 幽兰道：“很好，你将三卷兽皮，分毫不差，全给我写出。” 慕清雪道：“我若写出，你们会不会杀我？”幽兰道：“主人仁慈，不会杀你。”慕清雪道：“哼，你这等人，心狠手辣，即便不会杀我，恐怕也不会放我吧。” 幽兰笑而不语。 慕清雪心想：“正好，我也不会放过你们。”说道：“唉，我遭你被擒拿，算我命苦。我如今全无反抗之力，又被你们如此折辱…只怕永世再无天日。你们如此煞费苦心，可是发现了兽皮天书的奥秘？” 幽兰道：“哼，不怕告诉你。我家主人才情惊世，早发现奥秘。你这三卷天书，若是能有，自是多多益善。若是没有，终究不过多费些功夫罢了。” 慕清雪叹道：“想不到世人追求已久的秘宝，竟是被你们捷足先登，也罢，大势不可逆。我可以配合，将兽皮天书写出。但…能否带我，一同见一见，那兽皮天书究竟藏匿何地？” 慕清雪道：“我动弹不得，并无威胁。呵呵，你们莫不是，连我这般一弱质女子，也怕得不行吧？”幽兰琢磨一二，说道：“此事需禀报主人。” 走出黑屋片刻，又行了回来，说道：“主人说了，可以是可以。” 慕清雪心中一喜，眼底深处，一抹利光闪过，“待寻到宝藏，便是尔等死期！”说道：“很好，你取纸笔来，我写给你等。” 很快，慕清雪被带出黑屋。她身上束缚不曾松过，死死咬在身上。坐在椅子上。 慕清雪冷笑：“怎么，到了此时，还不敢将我手解开么？不将我手解开，我如何将兽皮真迹画出？” 幽兰将慕清雪的“五指”解开。但手腕继续捆着。让她侧着身子，双手从左腰侧绕到身前。 勉强拿住笔。 这姿势书写十分别扭，慕清雪适应了好一会，才逐渐熟悉。她五指灵动，持笔如持剑，很快便能笔走随心。 幽兰心想：“此女武道极强，画道也不差，倒是难得的才女。”她拔出长剑，横在慕清雪脖颈处。剑清也拔出长剑，剑尖印在慕清雪心口。 幽兰道：“你若有丝毫异动，定让你头颅落地。”剑清道：“我叫你心口洞穿。” 慕清雪神色幽冷，一阵无奈。此情此景，即便她是故意被擒。但…二女如若异动，雷霆出手，她也只有身死当场。 慕清雪不知道“兽皮天书”是何奥秘。 此刻又到关键时刻，一步走错，便会身死当场。没必要作假，心中默运“藏宝天功”，将兽皮三卷天书，一五一十描绘纸上。 待三卷写画完。 幽兰不给丝毫机会，立刻将慕清雪五指纠缠。用赤练索捆紧。慕清雪心中不忿，这女人未免太过谨慎。 但想起赵开泰能悄无声息，操持起如今局面，这份谨慎功不可没。 旋即又一阵自得。任由赵开泰再谨慎，也绝对想不到，有人竟敢以身入局，将他彻底算计。 幽兰将三卷兽皮天书，呈给屏风后的张梦观看。 张梦一看便知真假。 加上先前的三卷兽皮，共计已有“六卷”，只需根据奥秘，兽皮天书的秘密，几乎已经近在眼前。 天书虽有六卷… 但张梦凭借三卷，已经大致锁定区域。 如今再得三卷，将区域变小，接下来那“三卷”，得与不得，关系已经不大。 幽兰道：“你且等两日，待我们发觉兽皮奥秘，即刻便带你启程。” 幽兰道：“对了，那单刀门…是你所指使？他们很听你号令？”慕清雪点头。 幽兰道：“我主人认为，单刀门终是麻烦，你顺势写一封信，让他们入驻一座，名为‘山海县’的县治。” 慕清雪道：“山海县？” 她身处山海，却不知身处山海。幽兰道：“没错，让他们迁移堂口，入驻山海县内。”慕清雪问：“为何？” 幽兰道：“别问太多，照做便是，否则便不带你去。” 慕清雪知晓，此举定是赵开泰，想不费一兵一卒，将单刀门彻底吞并。但她心想：“这干人等，与我有何干系。” 毫不犹豫，照幽兰说的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