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纠缠缠过一生》 第1章 相亲对象是个警察 华北三月的天还是比较冷的,不过今天有太阳,天气晴朗没有风,不太热烈的太阳也会给人带来暖洋洋的的感觉。 林琳穿着今年过年新买呢子大衣来上班,坐在没有取暖炉的办公室也不觉得冷。她批改完最后一本作业,第四节上课的铃声正好响起。于是她抱起厚厚的一摞作业本往班里走去。今年教四年级,是从二年级一直带上来的班,已经很顺手了。 教室在一楼正中间,四(3班)的学生在唱课前歌曲。她推开教室门,满面笑容地走上讲台,和学生互问好后开始上课。这是上午第四节,孩子们已经上了三节,精力大不如前面,所以这一节一般不上语数课。即使安排了,语数老师也是不讲课,做做题,讲讲作业,复习或预习,做些学生比较放松不用太紧张的学习任务。林琳安排学生跟她复习本单元的知识点,再讲讲批改的作业,不用太费神。 正午的阳光透过走廊的大窗户斜照进来,明亮的教室里学生个个聚精会神地听着。这时木头教室门发出吱呀的一声,背对着门正讲知识点的林琳惊得猛一回头。她的胆子一向比较小,常常会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的一哆嗦或惊叫。她吃惊地瞪着大眼睛看着走进教室的人,对她小声极速地说: “赶紧的,你去吧!别讲了,人家都来了!在校门口呢。” 她才反应过来,来人是管教学的副校长,李校长。林琳对李校长的话她有点迷糊: “啊?谁啊?” “你这妮儿!我前两天不是给你说了?警察!”李校长看着着迷糊的林琳嗔怪道,“快去!人家就在大门口南边等着。” “那,李校长,我这正上课呢……”林琳听到“警察”二字反应过来了,但担心自己的课。 李校长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一边推她往外走一边说: “你赶紧去吧!我来替你上。走吧。” “这,这怎么行啊?我……” “走吧,走吧!赶紧去吧!别叫人觉得咱老师摆架子。”李校长不耐烦地催促着这个年轻的姑娘,觉得她咋这么死板。 林琳只好放下教鞭,红着脸,难为情地不敢看学生,赶紧低头走出教室。五十多个学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木木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没人出声,看着林老师走出教室。 “哎,小林!”后面的李校长想起来什么,压着声音喊住正往办公室走的林琳,“你不用回来了,我给你放学。好好和人家说啊!”黑黑的脸上洋溢着不轻易出现的笑容。 小学老师就是这样的,往往是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和中队辅导员,不知哪个领导觉得语文课德育性强,语文老师又认真负责,适合担任班主任。于是就这样成了不成文的规定沿袭了下来。 林琳害羞地笑着对追出来的李校长点点头,赶紧去办公室收拾东西。 上周末林琳推着自行车准备下班,迎面走来李校长。李校长四十多岁,中等个,留着中年妇女常见的短发,戴一副眼镜,皮肤黑黑的脸上不苟言笑。李校长的腿不知怎么回事,走路时她总是显得不顺畅,歪着半边身子好似有点跛,但又不是真的跛。 她每天很严肃,是管教学的副校长,和林琳同一年进到这个学校的,不过人人家是来当副校长的,林琳是师范毕业分到学校当语文老师的。林琳教学能力比较强,又爱学习钻研,很快就在学校崭露头角。 李校长听了她不少的课,对她比较赞赏,每次听完课都会对她评讲一番。每次林琳都看着李校长严肃的脸紧张得不行。直到听到李校长表扬比批评多,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才稍稍放松。评完后她都有一种逃离的感觉。 当老师三年的林琳是个害羞的年轻姑娘,见到领导天然紧张,平时和同事聊天开心、自然的劲头会瞬间消失,不知该如何和领导说话。所以无论哪个领导和林琳相遇,她都会莫名地紧张,紧张到暗念:他没看见我,他给别人说话顾不上搭理我……实在躲不过,只好硬挤出一个笑尴尬地打招呼,可又不知说什么,只有笑,笑,笑。 这不,眼看着李校长冲着她走来,她正思索怎么办,听到李校长先开了口: “小林那,下班啊?” “是是是,”林琳紧张的一连说了几个“是”,觉得不妥又补一句,“您也准备走吗?” “不慌。你等我一下,”李校长不看她,看着旁边的地,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有个事找你。” 林琳一听倒不紧张了,以为又是让她讲公开课或参赛。她这一两年因为进步快,讲课水平提高不少,学校经常让她讲各种公开课、优质课,或参加市里讲课比赛。她还疑惑今天怎么下班时说?不是按以往惯例让她到领导办公室? 她随李校长脚步推着车往旁边走了走,躲开来车棚推车下班的老师们。 “小林啊,你今年多大了?有二十了吧?”李校长说话时,语气比平时柔和点。 “啊?没,没有。还不到。”林琳有些迷惑,问我年龄干嘛? “有对象了吗?”李校长看看林琳迷惑的表情,轻轻笑了笑,这个笑一闪而过。林琳都怀疑它没在李校长脸上出现过。 “没有。我还小呢。”林琳明白了过来,这是想给她介绍对象呢。她难为情地低声回答,觉得脸红了。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么直通通地问这问题,太让人不好意思、难为情了。要知道这可是九十年代的小城市呀,更何况林琳一直在老家农村长大,虽然一直在上学接受新思想新观念。可毕竟生活环境在村里,风气可一点不开放,年轻姑娘谈对象这事,是很敏感的。 “小啥呀?不小了,快二十了。快到法定结婚年龄了。该找对象了。”李校长不以为然。 “我娘说了,我还小,不让找。”林琳小声辩解。 “不小了,该说对象了。那天你讲公开课七小的贾主任来听了。她觉得你不错。她有个老乡和你大小差不多,在派出所上班,想给你介绍介绍。”李校长这时看着林琳的脸说。 “派出所呀。我,不想找警察。”林琳有个本家婶婶的妹妹,找的就是警察。听说经常在外吃喝玩不回家,回家也不管家。两口整天生气吵架。娘有次和她说闺女找婆家可不能找公安局的。她们老家说警察一律叫“公安局!”。 “警察咋了?警察保卫人民的,多光荣和伟大。就这。你回家考虑考虑,哪天见个面。”李校长有点不满意林琳说的,直接下命令。说完扭头走去车棚,也不管林琳站在那里张嘴结舌无法反驳。 林琳有点懊恼自己为啥不直接拒绝,又有些埋怨李校长的武断。 林琳有些沮丧地推着车出了校门。待骑上车往家蹬的路上还满脑子想着李校长的话和她的脸。怪不得有人说李校长是文化大革命唱样板戏出身的,比较古板正统。我看不仅是,还封建家长制! 一路不高兴地想着骑车到了家,找个机会给娘说了。果然,娘不是多同意的:“公安局的人都鲁,不着家。”林琳知道娘说他们粗鲁。 家门口乡派出所的警察就很多,一个个走路肩摇膀晃,说话粗声大气,让人生畏。除了一个叫尤太平的警察,白白净净文文气气的,见了娘叫大娘很有礼貌。娘夸过他好几次,说不像公安局的。 “要是找个像常跟咱门前过的那个尤太平也中。”人家比我大十几岁都有孩子了。林琳在心里笑娘。 “我怕你找个公安局的到时受罪。你看你婶她妹妹。再一个,他们都不是上学出来的,文化不高。咱家除了我不识几个字,你们和你爹都是上学出身。我想让你找个有文化的。”娘不无担忧。 林琳知道娘担心她将来受苦,她们家都是读书人,遇到个粗鲁的公安局的可不得了。 他们那时的人都普遍认为公安局的人有权有势,不敢惹不敢招,一不小心就会被抓进去。其实都是误解。 因为从前大多数警察都是部队转业或工厂保卫科转过来的,文化程度不高,做事鲁莽,给老百姓的印象就是比较厉害不能招。他们不知道现在大多数年轻警察都是警校毕业分配来的,也是上学出来的有文化的人。 林琳平时耳濡目染对警察无感,也不是多想找公安局的,就暗暗想,哪天回学校回了李校长,就说娘不同意。 林琳今年快二十周岁,当时在农村就算大姑娘了。可在城市还不算大。正是青春好年华,属于花的年龄。找对象的事说急不急,可找可不找。 小姑娘长的白白净净,皮肤粉粉嫩嫩,吹弹可破。中等个子,有点青春期的丰满,但比较匀称。上学时在学校是有名的学霸,和他哥哥们一样都很有名的。老师同学都很喜欢她,也有男同学给她塞纸条传信,但她都不在意。她对他们都无感,想将来找个比自己更厉害的男的,让自己崇拜的男的,那才是理想的对象。 毕了业有师范同学示好,她也当作不知、不懂不回应。他们都是两县的,不符合她将来找城市里的标准。 去年同事介绍了自己的同学,师范毕业后因为有关系没教学,进了建行当职员。迫于情面见了一面,林琳直接就划了x。不说外形黑黑的不符合预期白面书生的形象,就那说话做事的带着小人得志,志得意满,上面有人的样子,就让她生厌。 尽管他后来再三要求联系,林琳都以家里不同意拒绝了。确实家里也不同意,他家在临近的一个有名的穷县的农村,将来负担很重,娘不舍得她将来受拖累。 一个同学今年过年时托她表嫂来探信,也被她拒绝了。她和那个同学关系是不错,但从没想过要和他处对象。 有一天邻居来她家串门。这在平时很正常的。村里不忙时,邻居没事就串个门聊个天,东家长西家短地说个闲话。用现在的话叫八卦。娘的嘴很严,从不说三道四,谁来只是听,所以大家都愿意和她家聊天喷个闲话解解闷。 林琳娘的性格好,待人比较温柔,左右邻居相处得比较融洽。她家虽在村里住,但因为后来都转成城市户口,村里没有分地,也就没有农活。娘就每天在家忙家里,做饭洗衣收拾家,一分钟也不闲。得空还要纺线织布、搓麻绳纳鞋底。 娘的女红很好,左右邻居也常来要娘帮忙做。甚至农忙时邻居农活忙不过来,娘也从来都主动伸手相助。 林琳兄妹看着娘白白给他们干,一分不要,还累得要命,很心疼,便抱怨邻居占便宜。娘总是不以为然地说,都是邻居在村里住着,不能那么计较。干了一辈子地里的活不是难事,累不死人。人家也是觉得拉不开栓了才拉下脸来说的。看劝不住,林琳他们也随娘去了,只要不过分。所以娘在村里口碑极佳,再加上他们兄妹四人是出了名的学习好,都考上了学,毕业后和爹一样在城市工作,很体面。 这不,今天这个邻居又来聊天。外屋厅里,邻居婶子说着说着就把话头扯到林琳身上。原来也是来介绍对象的。这次是乡卫生院的医生,她认识,和哥哥小学同学。娘又一次拒绝了,这次还是说小,不急,想让闺女在身边再长几年。事后娘确实也和林琳说了,觉得她年龄小不着急,等等再说。 林琳边想边推出来自行车签个早退,出了校门,往南边张望,寻找李校长说的那个派出所的警察。 第2章 这个警察还可以 林琳她们学校是市里一所重点小学,紧挨市中心。校门口是一条南北向的大马路,两边有许多机关单位和工厂商店,市里唯一的公园就在西南角。所以她们学校门前总是很热闹,人来人往的。 那时路上跑的汽车还主要是各单位的公车、各种拉货的卡车、绿色的吉普车。小轿车主靠进口,所以很少见。人们出行除了两条腿,就是骑自行车。公交车线路很少,班次也不多。 林琳在三月的中午阳光下站在校门口,向南边张望着。学校南墙外旁边,一条通往家属区的胡同口站着一个人,穿着绿色的衣服,戴着大檐帽。林琳估摸着是那个警察,于是慢慢推车走过去。 林琳走到那个人面前,有点羞涩地问:“你是……” 站在大大的圆形井盖上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绿色警察制服的年轻男子。白白的皮肤,眼睛不大薄薄的嘴唇,清秀的面庞,身材比较瘦,看起来很精神,也很腼腆。 林琳心里有点好感:看起来还比较文质彬彬。年轻的警察向前走了一步,跨下井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微微笑着说:“嗯。你是林老师吧?” 林琳也回报一个笑容:“是的。李校长让我来的。”她不好意思说出来后半句“和你相亲见面”。那个警察心照不宣地点点头,保持着微笑,暗自打量了一下对面这个同样年轻害羞的女老师,心里比较满意。 他相信贾阿姨的眼光,她相中的一般不会错。何况还是他心中理想的对象职业——老师,特别是小学老师。 这一年多也有许多人给他介绍对象,他都没有点头。不是工厂的就是机关单位的,都不是他理想中的对象职业。他有自己的想法,就想找个老师做女朋友,特别是小学老师,他更喜欢。 那天贾阿姨给他打电话,约他下班后去她家吃饭,说要给他介绍一个小学女老师当对象。他当时就心里暗喜,面上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表示可以。见面当时贾阿姨还打趣他:“我知道你就想找老师。这回可如你意了吧?哈哈。”他被说中心思后,面孔一红低头笑了。 回家后一直盼着和阿姨口中的那个优秀女老师见面,但因为各种原因拖了好几天。今天有了空闲时间,于是和贾阿姨联系说可以安排了。上午在所里把手头的一个案子忙完,和所长请了个小假提前出来了。 站到这个管道井台上,居高临下,容易先看到对方。其实刚才林琳一出校门他就看到了,猜测她就是今天的见面对象。看她一路车推车走过来,渐渐看清女孩子的面貌和身材,心里就有了八九分满意。所以这时看着近在眼前的姑娘,他满心欢喜,一改往日的不苟言笑,面带笑容迎上去主动介绍自己:“我叫冷海洋,在泗水街派出所工作。我是70年出生的,今年21岁。” 听着他的介绍,林琳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觉得他也很单纯真诚。她也简单告诉他自己的姓名和年龄:“我叫林琳,比你小一岁,是五小的老师。”说完俩人一时无话,都沉默在原地了。 林琳不知该怎么办,只好低下头看自己的大衣摆。这是今年过春节时,娘极力主张下买的。她娘说闺女大了,又是老师,在城市里上班,不能再穿的和以前一样了。现在年轻人都兴穿呢子大衣,林琳都挣钱了,也买件穿穿。于是在她爹的嘟囔声里,林琳高高兴兴地去市百货大楼,买了这件浅卡其色暗条纹呢子大衣。 说是呢子,其实并没有含任何毛,而是件晴纶呢子大衣。只是大衣领子比较别致,小立领,外面围一条假毛领子。就是这条毛领子让林琳喜欢上了。它不是简单的缝在大衣领上一圈,而是活扣扣在领子上,可以随时摘下来。并且领子是不对称的,一边长一边短,短的掖在长的下面,长的一端垂下来在胸前,好像是围了一条毛绒绒的长毛围巾。 再加上价格不是多贵,林琳就买了下来,喜滋滋地带回家,等过年那一天穿。开学后同事都说这件大衣不错,衬得本来就白的林琳更白了。幸好今天穿着这件大衣。 短暂的沉默后,冷海洋开口说:“你不用回学校了吧?” “ 不用。李校长替我了。”林琳想我车都推出来了,还回去干嘛?她知道他在没话找话。 “ 那我推过来车子,咱俩走走?”冷海洋看着面前的姑娘,白白净净、充满青春朝气的脸上飞着粉云。他越看心里越喜欢,想和她一走走聊聊。 林琳说:“好。”却纳闷没看见这里有自行车。 冷海洋转身走下旁边的台阶,下到毛巾厂家属楼前,推起一辆黑色的二八男式自行车。 车子比林琳的二六女车新点,是个大链盒自行车。这时候的大链盒自行车比较流行,因为它是把车链用两半黑色的铁皮盒子扣住隐藏起来,一是不容易受雨打风,吹保护链条,二是骑车人裤腿边不容易接触到链条,上面的油泥不会污染裤腿。又比常见的二八大杠小巧轻便些,精致些,所以一上市很受不载重的年轻人欢迎。如果哪个男子有一辆二八大链盒骑到街上,那是很有面子、很神气的! 这时林琳看到冷海洋推着一辆比较新的大链盒,估计他的经济条件还行。 林琳上着班被李校长搞突袭,贸然让她出来和人相亲见面。她没有准备,更没和家人说,下班后还是要回家的。于是拒绝了冷海洋在外面吃点的建议: “ 我没和我家人说,怕他们担心我等我。” 冷海洋表示理解,就说:“那算了。下次吧。我们正好一个方向回家,一起吧。” 于是,两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怀着好奇和欣喜,推着车,靠路边,一起慢慢往回走。 11点左右的时候,人们都还没下班。路上人不多,林琳也不太担心被熟人看见她和一个年轻男子,在路边走而不好意思。 “你教几年级?”冷海洋轻声问道。 “今年是四年级,带上来的。”林琳在阳光下微微眯眼。 “你教了多少个学生?好教吗?”冷海洋比较好奇。 “我们班有50个。还行吧,我从二年级带上来的,都熟悉了。”提到学生,林琳很高兴和他分享。 她的50个学生都很可爱,比较听话,没有那种不服老师管教的。不过那时候的教育环境和现在不一样,家长和学生都信任老师,都听老师的。家长常说:“老师,他不听话狠狠地批评他,再不听,拿教鞭打他!” 这不是现在的家长假意客气的一句,而是带着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殷切愿望,真诚地托付给老师教育的。所以老师那时候教育学生基本没顾虑,有的脾气暴躁的老师真的动手。但林琳不喜欢对学生动手,她心软下不去手。她觉得可以严厉批评,但不能打学生,那打得多疼啊!自己小时候被爹打,都疼的哭的不得了,学生也会疼的。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下得去手?她对打小孩的的人很不解,也不赞同,看到了就吓得躲得远远的,觉得那人真狠,心里想:他自己的小孩他舍得打吗?怎么那么舍得打人家的孩子?离他远远的吧。 “你真厉害!教这么多学生还都听话!”冷海洋真诚地夸赞,更觉得身边这个年轻姑娘不错。 “你们警察也很厉害啊!抓坏人。”林琳其实既害怕警察,觉得他们对人太严肃,又佩服警察,抓坏人,保护大家平安,很了不起。 “你这个姓很少呀,冷。”林琳感到他的姓很少见。她第一次听说还有人姓冷。不过他们班也有两个她第一次知道的姓:查和单。第一次点名还读错了,被学生纠正很难为情。今天又碰到一个小姓,这次没错。 “嗯,确实比较少。咱整个市好像只有我们两家姓冷。”冷海洋说。 他们聊着走着,走过公园大门口,走过一个长长的大下坡。在这里,冷海洋挨得林琳太近,挤得林琳都到了路的最边际,导致被车蹬磕了一下脚踝。疼得她暗暗叫苦,也不好意思说,只好加快脚步,走到他的前面半步错开,免得再被磕一下。 又走过培红中学,走过市党校路口,走到市高中门口。这是全市唯一的一所全高中。林琳的大哥三哥就是在这里上的。她没进去过,她是市里的师范毕业。据说这两年市高中比较厉害,有考到名校的学生。这不,林琳看到校门前西边的一块草地上,竖着几块石头,上面好像有字。 林琳每天都上下班经过这里,却从来没有时间下车仔细看过。今天走过这里,林琳的好奇心突发,想看看这些事都上都有什么,为什么要竖在这里? 走近一看,林琳惊讶地发现石头上是一个个名字。冷海洋告诉她,那上面是考到名校的,特别是清华北大的学生的名字,是学校的光荣!因此被学校留下名字在此纪念,也因此来激励后来的学子,以他们为榜样努力学习。 “太厉害了!真了不起呀!”林琳羡慕又佩服,觉得那些学生真是太聪明了!名字被刻在石头上是应该的。心里不 仅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目光短浅,非要考师范,早上班。不然自己说不定也能考上名校,再不济也是个大学生。 俩人继续往前走。拐过了一个大路口没走多远,冷海洋说:“我家就在对面家属院住。” “是吗?那是什么家属院?”林琳惊奇地看着路对面土坡上的一个高楼,以为他家在那个楼上。 “我家在楼后面的平房里。那是市公安局家属院。”冷海洋看林琳的神色就知道她搞错了。 林琳更惊讶:他这么年轻,估计上班没多久。这就分到房子了?公安局的福利也太好了吧。 林琳停下脚步,准备告辞:“好了,你到家了。我该骑上车回家了。” 谁知冷海洋并没停下脚步的意思:“我再往前送送你吧。反正也没事。走吧。”他继续往前走。 “不用,真的不用。我家还远呢,在羊庄。”林琳指指远处高坡上,告诉冷海洋,她家在那个坡上,上去后还得骑一段路才能到。 “我知道那个村子。你每天上下班很远,够累的。”冷海洋回头看着没明白自己意思的林琳,“走吧,我再送送你。我家很近,一会我再回来。” “真的不用啊。”看着执意要送自己的冷海洋,林琳有些无奈,觉得大白天路上人来人往的,又不害怕,送什么啊?再走下去都到几点了?下午我还上班呢。可又无法拒绝冷海洋的真诚地相送,只好继续和他走下去。 路上冷海洋倒也比较贴心,不冷场地找话题和她聊天。 终于到了下一个十字路口,往西拐进去上个坡,就是林琳的母校——市师范学校。林琳停下来对冷海洋说:“真的不用送了。就到这吧。你赶紧回去吃饭,我也赶紧骑车回去,下午还得上班。这走到什么时候我才能到家?” 冷海洋一听笑了:“就是。我怎么没想到?行,那就送到这里。你骑上车回去吧。” 他说完并没转身回去的意思,而是站在原地看着林琳。林琳有点无措地看看他,想:你知道还不回去?你这让我怎么走? 冷海洋说:“没事,我看着你骑上车再回去。你走吧。” 林琳只好对他说:“那好吧。我回去了,你也赶紧走吧,没事呀。” “你别管我,你骑上吧。我看着你骑上车就走了。”冷海洋坚持目送她骑上车。 林琳无奈,边挪动脚步,边回头让冷海洋回去。可看他没动,只有蹬两下准备上车。因为被他注视得太紧张,差点没控制住车把。林琳有些懊恼冷海洋的执拗,决定不回头了,你爱看就看着吧,反正我是要回家了。 这次的相亲见面后来被李校长专门叫去汇报成果,林琳表示还行,回家和家里人说了,家里也觉得可以暂时看看。 李校长面无表情地说:“小林,你也别太挑。你不就是个师范毕业的小学老师,人家小冷还是省警察学校毕业的!能配得上你!” 尖细的嗓音让林琳很不舒服。这是她又了解到的冷海洋的一个信息,原来他是警校生,比较符合自己的择偶条件——有文化的人。 但李校长说的话很伤林琳的自尊,她不知她为什么会这样说。是对方说什么了?还是她对自己有什么看法? 我又没让你给我介绍对象。可想想,李校长给自己介绍对象应该也是一番好意,虽然林琳心里有些不服气,但也没再想那么多,只是决定不主动不热情不确定。 第3章 说好的再约没了下文 这天上午第二节以后就没林琳的课了,她正在办公室备课,李校长来办公室喊她出来。 林琳在后面不明就里,跟着一言不发的李校长,走到学校东北角的一个小月亮门里。 这是个狭长的小院子,靠北墙一溜红砖灰瓦房,绿色的木门窗油漆斑驳的,已经很有年头了。里面有几间音体美办公室,剩下的就都是学前班的教室。 那时候的学前班很受欢迎。上完三年幼儿园,又不到上小学的年龄,家长就把孩子送到学前班,提前接受学前教育,和小学生们一起作息。上课、学习、做操、课间餐、放学,都同步。只是学习的内容比较简单,以唱歌、跳舞、游戏为主,兼顾学习一些简单的文化知识。 孩子们上学前班学文化知识不重要,主要是提前接受学校学习氛围的熏陶,为上小学做准备。因为学校是公办的,家长们特别放心。加上收费低廉,很受家长青睐。孩子们也上得高兴,对学校没有抵触心理,每天都高高兴兴地背着小书包,像个小学生似的,和哥哥姐姐一起来上学。 这个小院子除了下课时热闹点,平时很安静。两人来到一个高大的泡桐树下,李校长站住了脚,背着手,低头看着脚下。林琳也拘谨地站着,看着脚下,不敢贸然开口。 李校长顿了顿,开了口:“小林那,人家小冷对你们的见面很满意,对你的评价很高。也愿意和你交往。” 林琳害羞地笑笑,抬头看着对面严肃的李校长,点点头:“嗯。” “你呢,也不要想这想那的,人家是光荣的人民警察,在派出所工作,很优秀的。”李校长似乎对林琳的反应不太满意,提高了嗓音。她声音一提高就暴露出尖细的特点,让人不由得想起她唱样板戏的出身。 林琳感觉心里不舒服,但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好继续笑着点点头。 “昨天我问你,看你也没啥意见。那就好好交往。多体谅人家抓坏人,工作忙,人家是保卫咱们安全的。你别学那几个年轻女老师,拿架子,事多。”李校长继续教导。 林琳又点头:“嗯。好。”心里暗自嘀咕:他忙我也忙啊。我也没拿架子呀。不过,她确实也同意李校长说的,准备好好同自己并不反感的冷海洋交往。 “行。那我就等着他下次约我。”林琳说。 “下次你提前告诉你家里,和人家小冷多在外面接触接触,吃个饭,看个电影。别总是回家回家,回家你还咋谈恋爱?”李校长估计听到冷海洋说他们直接分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好的。”林琳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你也很优秀,不然我也不会给你介绍对象。你们俩人好好接触,谈成了,我和贾主任喝你们的喜酒!”说到这里,李校长抬头看看林琳笑了。 林琳听了,看着难得一笑的李校长,吃惊她竟然会和自己开玩笑:“好,李校长,我记住了。” “那行,你赶紧回办公室吧。记得多和人家联系啊!”对着转身欲走的林琳,李校长不放心地又叮嘱。 “好,我知道了!”林琳回应道,心里奇怪:平时冷面冷脸,冷言冷行的李校长,怎么这么热衷于给自己做媒介绍对象? 本来,林琳听李校长的意思,冷海洋很快就应该再约自己见面的。可接下来几天冷海洋那边都没有任何动静。 林琳原本一直满心期待着对方能够主动邀约自己,她想象着各种可能的场景和对话,心中充满了期待。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方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渐渐地,她的期待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有些无所谓的态度。她心想,爱约不约吧,反正我这边也忙得不可开交呢,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去在意这些事情。而且,她坚定地认为,作为一个女生,怎么可能先去约男生呢,那多不符合常理啊,所以就干脆不再抱有过多的期望,继续忙碌着自己的生活。 林琳向来是个传统的女子,她认为在与男子交往时,绝不能主动,否则便会自降身价,遭人轻视和耻笑。 看看同办公室的四班班主任郭红,时常主动邀约男方,为其送去关怀。然而男方却半推半就,显得并非心甘情愿,她心中也有不满。但因对方是自己自学生时代便心仪的男同学,即便心生不满,即便有所埋怨,下一次却仍按捺不住,又主动去找他了。不料学校同事得知后,都偷偷嘲笑她不够矜持,自降身价。林琳实在不愿意在谈对象时遭人议论,成为他人的谈资。 时光匆匆,转眼就到了温暖的四月。林琳每天像个小陀螺似的,上班、下班,一天得来回跑四趟。这每一趟啊,都得从冷海洋说的家属院前路过。可都快一个月了,愣是一次都没碰见过冷海洋。 林琳起初还琢磨呢:他到底是忙啊,还是不想见我啦?接着又寻思:他家不会不住这儿吧?他是不是在骗我呀!这中间她娘也问过她,她红着脸解释说没再联系了,她娘本来就不太乐意,就说,不见就不见呗,反正咱也不太情愿,还小呢,以后再说呗。后来她又琢磨:是不是他不愿意了,故意躲着我呢?不愿意就算了呗,有啥大不了的!也是巧了,这么久都没碰到李校长,那也就没人问我和冷海洋的情况了,还挺清净的。林琳心想:估计我俩是没啥缘分,拉倒吧。想到这,林琳也就真的不在乎了,而且每回都得骑八公里去上班,累都累死了。回家还得帮娘干活,也没那闲工夫想他了。渐渐地,冷海洋这个人,连带着他的名字,林琳差不多都给忘了。 四月底的一天,林琳下班回家,习惯性地在没进门之前的院门口就喊:“娘!娘!”在以往这时,就会听到娘高兴地回答:“哎!来了!”走到院门影壁那站着嗔怪:“回来就回来了,一直喊?”嘴里嗔怪着,脸上笑着,语气里却饱含着喜悦和宠溺。 林琳这时就会下了车,边推车走进院子,边笑着和娘斗嘴:“嗯,就愿意喊!就怕你听不见!” 娘便扭身往南屋厨房走,嘴里似乎在责怪闺女:“就知道气你娘。快支好车,洗洗手,吃饭!” “好嘞!啥饭?今天做了啥好吃的?”林琳喜滋滋地探头问在灶台边盛饭的娘。 林琳娘做饭在林琳兄妹看来最好吃。花样繁多,口味合适。饺子、捞面、蒸面、卤面、面条汤、面疙瘩汤、面片汤、面筋汤、胡拉汤,咸菜饭,再搭配包子、菜蟒、甜咸花卷、糖包、烙饼。那吃一口,心里美滋滋的,别提多美味了! 最好吃的是娘做的烙饼配面筋汤。每次娘都用家里最大的、那个加高的蒸馍锅做,做满满的一大锅。从早上他们出家门,娘就开始在家里做准备,泡豆子、花生,泡红薯粉条、粉皮,泡海带;和烙饼用的面、搅做面筋的稀稀的面,这些面弄好后,都放一边醒面。 搅面最费劲,隔半小时就得用擀饺子皮的面杖搅一次。做面筋的面,必须得经常搅,让面上劲,有筋。趁醒面期间,娘再去洗菜炒菜,做好其它前期准备工作。 大约十点左右,娘就开始烧小半锅水,把各种豆类放进去煮。娘一边煮,一边一遍又一遍地洗面,直到洗出面筋来。然后把洗面水倒进烧开的锅里,和泡软、泡开的粉条、粉皮和海带再一起煮。继续边煮边用那把又大又长的铁勺子搅,以防锅里面的东西沉底,以免糊锅。 煮得差不多熟了,娘开始把洗好、泡在清水里的面筋拎出来,左右倒一下手,双手合起来托着打团的面筋,慢慢用大拇指拨。一边拨,下面的手一边慢慢往两边展开。抻,展,再抻,再展,直到面筋团变薄,快成透明的薄片了。只见娘快速掂起薄片的上端,轻轻地、来回游荡着,慢慢往水里下。 面片一边游荡一边下,翻滚的热汤和娘互相拉扯。把薄面筋片扯成或长或短,或大或小的面筋条、面筋段、面筋片。等手里的面筋完全被热汤撕扯进去后,娘就赶紧拿勺子,顺锅边搅啊搅。搅几圈就舀起来,观察勺子里面的食物煮的成熟度。 感觉差不多时,娘就把准备好的鸡蛋“啪啪啪”地磕到碗里,用筷子快速地搅动蛋液,然后左手高高举起碗,右手把筷子沿着碗沿竖向锅上空。这时金黄的蛋液就会顺着筷子,慢慢流向翻滚的汤里,瞬间被埋没进去,一会又被翻滚上来,变成丝丝缕缕的淡黄色蛋花。等蛋花全部翻滚上来,再撒各种调味料进去。撒进一大把葱花,滴上几滴香油,倒一小勺醋和酱油,一搅拌,汤成。个子小小的娘这时就把满满一锅面筋汤端起来,晾一边。 这时,烙饼的面已完全醒好。娘掀开盖面的湿布,轻轻掀着叠几下,捞出来放案板上。用擀面杖擀成大大的薄片,把调好的葱花、油酥料抹上,抹均匀,卷起来,就成大小相同的剂子。再把它们一个个擀成薄面片,把早已洗干净的烙饼鏊子放火上,烧热,开始烙。 烙好一张,放旁边高粱杆编好的馍筐里,用布盖好不让风干。当最后一张饼烙好,正好在十一点半多点。娘这时就已经把饭全部做好了,只等林琳他们兄妹和爹下班回来,不凉不热,吃喝正好。 每次在下班的路上,饥肠辘辘的林琳想到回到家就能吃到娘做的美味的饭,疲惫的腿就会瞬间有劲。有时在路上再和下班的大哥、二哥遇见,那更有意思。三兄妹会一边猜测娘今天会做的饭,一边比赛似的起劲往家蹬车,抢着第一个回家。 若是到了家房后,就会一个比一个大声地喊:“娘!娘!”惹得邻居羡慕极了。嘻嘻哈哈的喊声一直喊到家门口,直到娘笑眯眯地边答应着边出现在影壁前,嗔怪:“喊,喊!生怕人家都不知道你们有娘!” “哈哈,哈哈……”他们便会大笑着推车进院,支好车探问娘今天啥好饭。然后三人抢着到水池边洗手,又抢着去帮娘端饭,表现自己的懂事孝顺。娘也乐呵呵随他们而去。一家人摆好饭或吃或等爹回来一起吃,其乐融融的情景很让多年后的林琳怀念。 这一天,林琳连喊几声“娘”都没听见娘回应。她心里疑惑,下车到院门口一看,大铁门开着呢。咦,娘出去了?不会呀,娘只要出门必会插好门或锁上。娘在屋里没听见?于是林琳又大声喊:“娘!娘!”走进了院子。 “别喊了!进来吧!”爹在家!林琳更觉得奇怪,这时候爹应该在单位呀。 前一段爹调到了市里一个新成立的机关,不在原来那个大工厂了。离家近了,但这时也不该回来了呀? “爹,你咋也回来了?今天下班早啊?”林琳不解地问阴着脸站在堂屋门口的爹。 林琳比较喜欢温和善良的娘。无论他们兄妹四人做错什么,娘都不会打骂他们,最多责备几句,再告诉他们怎么做。而爹就大相径庭了,脾气暴躁,不太着家,对他们四人没有耐心,常常张嘴骂,抬手打,就连最小的女儿林琳也常常挨打。娘阻拦时也经常被责骂或推打两下。因此,他们兄妹四人在一起时就嘀咕:不喜欢爹,喜欢娘,将来跟娘过,不跟爹! 黑着脸的爹没吭声,转身进了屋。 林琳小心翼翼地支好车,心中满是不安。她顾不上洗手,匆匆地跟在父亲身后迈进屋子。刚一进去,她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就你自己在家?我娘呢?”她只觉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那股感觉如同一团乌云,笼罩在她的心间,让她的心开始一揪一揪的。 “琳琳,我在屋里呢。”里间传来娘的声音,轻轻的小小的,没有了以往的欢快轻松。 “娘,咋回事?”林琳不解地看看坐在外间正中藤椅上的爹,急忙转身往里间去。 掀开挂着白色绣花门帘,林琳看到娘在大铁床上躺着。大上午不在院里或厨房忙而在屋里躺着,这是林琳从没见过的情形。 林琳紧走几步,来到娘的床边,弯腰抓住娘的手。林琳看着娘有些疲惫的脸色泛着微微的黄,心里更觉慌得慌。娘张嘴想说话,却又咳嗽了起来。林琳赶紧轻轻给娘拍拍背,帮娘顺顺气。 林琳心里的感觉更加不妙! 第4章 林琳家里出了状况 林琳那一双清澈如泉水般的眼眸中满是关切与担忧,她静静地望着娘那原本就略显憔悴的脸庞,此刻却更是苍白中隐隐透出微微的黄色,仿佛那颜色正一点点地侵蚀着娘原本健康的气色。她看着娘时不时地轻轻咳嗽着,那声音虽不大,但每一声都像是敲打着林琳的心弦,让她心疼不已。她眼中闪烁着焦急,担忧地问道:“娘,你的咳嗽怎么还是没好呀?有没有去看过大夫呢?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要是因为这咳嗽耽误了病情可怎么办呢?”说着,林琳轻轻地握住了娘的手,那双手虽然有些粗糙,但在此时却传递着女儿对母亲深深的关爱与牵挂。 “嗯,看了。今天你爹就带着我去看了。”娘喘口气,感觉胸闷的很。 今年这个冬天,那雪可真是非同寻常地大,老天爷飘飘洒洒地持续下了好久好久。他们居住的这片地方,所建造的房屋清一色都是平顶房。这样的设计可是有着大大的好处,那就是便于在屋顶上面晾晒粮食。正因为如此,如果这雪一旦下得太大了,那就绝对不能有丝毫的耽搁,必须得赶紧动手把积雪清理掉才行。一方面,是要防止天气过于寒冷而导致结冰,万一结冰的话,那脆弱的屋顶可就要遭殃了,搞不好就会被冻坏;另一方面呢,这雪要是积得太厚太重了,那屋顶说不定承受不住,就会有坍塌的危险。 娘可是个极为勤快的人,一刻都闲不下来。无论是家里家外,都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简直是一尘不染、窗明几净。而且她对家人也是疼惜得不得了,心里总觉得自己在家里闲着没啥事做,可他们父子都在外边上班,每天都忙忙碌碌的,下班回家的时间也不早了。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重活累活,她都总是争着抢着去干,一点儿都不想给孩子们和他爹添麻烦。 尤其是当她自己沾了林琳爹的光,转为城市户口之后,又失去了工作。这时候她就更是不愿意落下一个在家无所事事、坐吃闲饭的名声。于是,娘便爬上爬下,一趟又一趟地到屋顶上去清扫积雪。 今年的雪下的大,没法骑车,这几天,林琳和大哥二哥还有爹就住在爹单位分的市里的楼房里,准备等雪停了再回家扫雪。 谁知第三天雪停后,他们几个人踩着半小腿深的雪赶回家后,发现家门口的雪都铲得差不多了,一条干干净净的泥土路从家门口延伸出来。院里的雪除了推出去到门前水沟里,其余的都堆在树下了,每棵树下都有一个半人高的小蒙古包。 娘刚才在房顶上铲雪时,老远就看见他们几个说说笑笑往家回。等他们进到院里,娘从高高的梯子上下来,笑着对他们说:“你们不用着急忙慌地赶回来。我在家呢。这不,房上的雪我都扔下来了。扔到了房后水沟了。” 他们几个纷纷埋怨娘:“这么大的雪,这么大的院子,你一个人扫多费劲!为啥不等我们回来再扫雪,?这该多累人啊!” 娘笑吟吟地说:“累不住,累不住。我一天干一点,干到天黑就歇了,第二天起来再扫。这不,都弄完了。” 林琳看到娘在寒冬的风里仍热得通红的脸,心疼极了,赶紧拽住娘的手,把她手里的铁锨夺下来:“娘!这么冷的天,你都出了一身汗,还说不累?赶紧回屋歇歇,别冻感冒了!”说着把铁锨往树下雪堆里一插,推着娘回屋。 大哥二哥一边心疼得埋怨着娘,一边爬上房顶,把剩下的一点雪扫干净。爹也拿起扫把,把院子里的剩下的零星雪扫干净了。 当晚,林琳发现娘的脸颊一直带着两朵红云,还有轻微的咳嗽,就觉得娘可能累着了。应该是扫雪累得出了汗,又站到房顶被寒风一吹,冷热交集,感冒了。 于是她赶紧给娘找了感冒药吃下。当时娘还笑林琳小题大做了:“没事呀,就嗓子痒,咳嗽几下。哪有那么娇贵,扫个雪就感冒了?睡一觉就好了。”林琳不管那么多,逼着娘早点睡,她来收拾家务。晚上她和娘睡在一个床上,撒娇说好几天不见娘,想娘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林琳就发现娘发起烧来,额头上隐隐冒出细密的汗珠。她的心猛地一揪,觉得不能拖了。于是,林琳第二天请了假,带娘到旁边的乡卫生院看病。医生用听诊器听听看看,说是冻住了,肺有点锣音,吃点药就好了。后来确实也不烧了,但仍断断续续地咳嗽,一直没好彻底。 林琳多次向爹诉说娘的咳嗽一直不见好,爹虽也过问了娘的状况,却终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娘呢,又是个生怕给人添乱的人,于是,娘的咳嗽时好时坏,似乎从未完全停歇。那咳嗽声,既不激烈,又没停,而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他们兄妹也曾劝娘,再去瞧瞧吧。可娘却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别担心我。咳嗽两声怕什么?就像那嗓子眼儿里有只小虫子,痒痒的,一咳就不痒了。这不,我现在也不咳了。没啥大碍,不用去看,慢慢慢就好了。” 只可惜,当年他们兄妹年少无知,不知轻重。后来他们兄妹四人每每提起此事,都懊悔不已。然而,这世间又哪有后悔药可寻呢? 林琳想到这,扭头探询地看着爹,正准备问,听院子里两声清脆的车铃声“嘀铃铃,嘀铃铃!”紧接着两声高喊:“娘!娘!” 大哥二哥也回来了。这是他们兄妹自幼便养成的习惯,只要一踏入家门,便会在院门外或甫一进门就扯开嗓子喊娘,哪怕他爹就杵在院里,也是先喊娘。为此,他爹曾真真假假地提过几次意见:“四个孩子眼里只有你,我在院门口他们还喊娘!”娘则满足地笑呵呵地说道:“娘亲娘亲,小孩都是如此。” 弟兄俩支好车后,便大步跨进屋里,看见爹坐在外间藤椅上,闷声不吭,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寒霜,很是意外,也很是疑惑:“爹,你咋也回来这么早?”没等他爹回话,俩人便迫不及待地掀开那门帘,走进里间。 只见娘在床上半靠着床头,半倚着床头,似乎有些疲倦。妹妹则坐在床边,紧紧抓着娘的手,满脸写满了担忧。 “娘,你咋了?怎么在床上躺着?”老大急急地问。 “娘,你不得劲了?哪不舒服?”老二也快步走过来,关切地问。 在弟兄俩的印象中,娘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永动机,除了夜晚睡觉和病得起不了床,从来没有白天在床上躺着的时候。她总是那么精力充沛地在家里忙这忙那,手脚一刻也闲不下来。 这时,爹掀开门帘走进来,对孩子们说:“我今天领着你娘去人民医院看了她的咳嗽。”说到这,他停了停,似乎在想什么。片刻后又接着说,“你娘估计是肺炎,说让明天去住院,进一步检查确诊。” “啥?肺炎?怎么会是肺炎?”三人吃惊地异口同声地说,看向站在那里的爹。 “说让明天住院检查检查再说,没确定。”爹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就像那被揉成一团的纸,他看了看床上的娘,嘴唇动了动,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欲言又止。 大哥见状,急忙起身,紧紧地跟着扭身出去的爹走到外间。“到底怎么回事?我娘好好的,怎么会得了肺炎?”大哥满脸震惊。 “可不一定是肺炎。说是胸里有积水。”爹瞅瞅大孩子,继续压低声音说道,“说让明天住院,再拍个片子瞅瞅。” “那就住院!明天我请假去。”大哥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这时二哥也走了出来,听到大哥要请假,忙不迭地说:“我明天到单位请个假,也早早去医院。” 林琳这时也走了出来,她深知大哥出来一定是询问娘的状况,她宽慰好娘躺下后,才缓缓走过来。“那我明天也请假吧。” “你们都请假不上班不扣钱呀?去那么多人干嘛?琳琳上班,就你大哥跟着我,老二能早点回来就去医院。就这,别说!天快黑了,琳琳,你做饭去!”爹不耐烦地说完,又坐回到椅子上,点了支烟抽了起来。 林琳在南屋厨房里,边做饭边忐忑不安地想着爹的话,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担心娘的病不会是爹说的那般轻,不然,爹就不会那么烦躁了。又觉得爹的言行让自己很不舒服,心里有点忿忿:哼,整天厉害!厉害个啥呀?我们都担心娘呢!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林琳就醒了。有心思睡不着,又担心着娘的身体,于是悄悄地穿好衣服,掀开门帘,准备替娘去做早饭。谁知一抬头,对面门帘掀开,娘也起来了。 “娘!你咋又起来了?”林琳惊呼,“快回去躺着再睡会,我今天做饭。”说着去推娘进去。 “不用,不用啊。我没事,这不,又不咳嗽了。我也没啥事,在床上躺着干嘛?我做饭,你要不睡了,就收拾收拾吧。”娘挣开女儿的手,边说边拨开门栓准备出去。 林琳知道娘的性格,不是万不得已不会去睡懒觉的。长这么大,林琳记忆里就没有自己起来后,娘还在床上躺着的情景。 林琳知道娘说的“收拾收拾”是什么意思——“早起三光,晚起三慌”,早早起床,能让床上整洁,地上干净,自己光鲜;睡懒觉了所有的都慌张了,应付了。 林琳听了,只好去收拾整洁床铺,再拿起笤帚扫干净地,又拿抹布把桌子擦干净几乎看不见的灰尘。等收拾到爹娘那间屋的时候,林琳看到拉着窗帘,有些昏暗的床上,爹还在呼呼地睡着,没有丝毫要起来的样子。 林琳不满地撇撇嘴,她知道爹不会早起,享受娘的周到服务惯了,根本不会想着早起替娘做点事。接下来该“人光”了。她洗好脸梳好头发,衣服鞋子都穿得整整齐齐,这才去南屋看看能替娘做点啥。 此时晨光微曦,住在西屋的大哥和二哥也出来了。他们三个帮娘一起把饭菜端到堂屋桌子上。 “老大,叫你爹起床吃饭了。”娘吩咐道。 大哥进去喊了几声,爹的呼噜声才停下来,迷迷瞪瞪地“嗯”了一声,又躺了会,等娘把专门给他订的牛奶端进来递到脸前,这才懒洋洋地坐起来,接过来喝。 那时候别说农村,就是城市里订牛奶都不是常见的事。可林琳娘觉得她爹是一家之主,得身体好,就给他每天订半斤牛奶,早上给他热好,晾温,让他一醒就能喝到牛奶,补充营养。 为此林琳抗议过,认为娘才更应该补充营养。可被娘教育了一顿,只好嘟嘟囔囔不吭声了,但每天林琳都会在此时替娘在心里打抱不平。也只有在心里了,她也没法说动娘,也怕爹发脾气骂自己。 今天看生病的娘还体贴地伺候没事人的爹,彻底不高兴了:“娘,你生病了,以后你也得喝奶!” 正喝奶的爹听了,停了一下,说:“嗯,是。以后你喝吧,我就不喝了。”说着把喝完的奶碗伸到娘的脸前。娘接过来,他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林琳他们三个喊娘坐下来吃饭。娘说让他们先吃,她把碗送到水池再来。林琳起身一把夺过来碗,“砰”的一下放在桌上,说:“娘!你坐下来吃吧!你还生着病呢。一会我来刷!”说完她有些生气地把饭碗往娘面前一推,拽着娘,硬让她坐下吃饭。 林琳不光生爹不懂体贴娘的气,更生娘自己不爱惜自己的气。 收拾好一切,按昨晚的安排,林琳和二哥准备上班去,大哥和爹带着娘去医院住院检查。不管爹说啥,怎么安排,林琳打定主意,到学校上完课和同事说一声,请个小假,提前下班也去医院,她不放心娘的身体。 第5章 医院里惊人的一幕 林琳那焦急的身影如一阵风般,急匆匆地蹬着自行车,仿佛要把所有的担忧都化作脚下的力量,朝着医院疾驰而去。 当她终于找到了内科的病房时,满心期待地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家人熟悉的身影,那一刻,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心急火燎地抓住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询问,那急切的模样就像是在大海中迷失方向的旅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几经打听,才得知家人原来在后面病房楼的胸内科。 于是,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向着后面跑去,那急促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仿佛在诉说着她内心的不安与焦虑。当她终于跑到后面三楼时,一眼便看到了走廊尽头一个房间的门口,大哥低着头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亦或是在默默承受着某种压力。 林琳来不及喘口气,一路小跑来到大哥跟前,急切地问道:“咱娘呢?到底怎么样了?”她的声音中带着颤抖,眼中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过了好一会儿,大哥才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中布满了疲惫和悲伤,却并没有看向林琳,而是扭过头,默默地凝视着旁边有些昏暗的走廊,仿佛那里隐藏着无尽的秘密和痛苦。他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咱娘在里面。在里面抽积液……”话未说完,那压抑已久的哭声便突然冲出口腔,他极力想要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肩膀一抽一耸,那哽咽的声音从嗓子眼儿里发出,如同破碎的琴弦般令人心碎。 林琳一看那向来如磐石般稳当的大哥,此刻竟泪如雨下,那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她的心更是慌乱不已。她连忙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大哥的肩膀,焦急地摇晃着,仿佛这样就能让大哥停止哭泣,着急地问道:“抽积液?昨天明明说今天去拍片子呢!到底是哪里的积液啊?这积液到底怎么回事呀?”一连串的问题宛如连珠炮般从她口中吐出,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哥的头顶,仿佛那上面藏着能解开所有谜团的答案似的,眼中满是期待与担忧。 大哥则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好不容易才将那汹涌的哭声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只是那抽泣声却依旧断断续续地传来,他带着哭腔说道:“我们按照医生吩咐去拍了片子,医生看完之后说肺部的积液不少,需要抽积液来查看具体情况。谁知道等来到病房抽的时候,一抽竟然抽出了血。医生当时脸色就变了,不停地摇头,直说不好。”说到这里,大哥的情绪再次崩溃,那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瞬间便将他的眼镜糊得严严实实。他慌乱地摘下眼镜,用手背不停地擦拭着那不断往外涌的眼泪,喉咙哽咽,话语断断续续,几乎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林琳听后,满脸的难以置信,嘴巴微微张着,眼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她喃喃自语道:“抽出血了?怎么就不好了呢?我们一直都很注意的呀,好好的怎么会从肺里抽出血来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的心中充满了困惑与不安,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怕的念头,可又不敢往深处想,只能紧紧地握住大哥的手,希望能给他一些力量和安慰。 “嗯。医生,医生说只要有血就有可能是,是……”大哥越说越说不成话,完全被痛苦攫住,哭声从胸腔压抑着抽出来,悲悲咽咽。 “究竟是什么情况?这到底是咋回事呀?”林琳心中的不妙之感愈发强烈,可她依旧不愿相信眼前大哥的话,脑海中疯狂地自我安慰着,不断告诉自己,一定是自己想错了,一定是自己听错了!母亲绝对不可能患上那样可怕的疾病! 看着大哥在一旁椅子上痛哭流涕,难受得抬不起头来,林琳仿佛完全失去了理智,一步便跨进了病房,她急切地想要去看看娘,确认娘是一切都好,一切都是错觉。 这座病房楼看上去已然有些年头了,那原本洁白如雪的墙面,如今已渐渐变成了灰黄之色,窗户窄小得可怜,导致室内的采光极差,即便此刻是阳光明艳的上午时分,病房内依然显得昏暗不明,仿佛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林琳刚一踏入病房,就看见里面站着好几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他们围成一圈,低着头轻声交谈着,气氛显得颇为凝重。而父亲则站在其中,正与另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医生说着些什么。当父亲看到林琳走进来的时候,他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却并没有出声招呼,而是继续专注地与那位医生交流着。 林琳心急如焚,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快步走到跟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空隙,探头往里面望去。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只见母亲背对着自己,那身影显得如此孤独和无助。她跨坐在一把破旧的椅子上,上半身宛如失去了所有力量,软绵绵地趴在椅背上。那单薄的圆领背心也被高高掀起,露出了后背上赫然插着的一根又粗又长的针管。那针管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仿佛要将她的心冻结一般。 林琳被这触目惊心的情形惊呆了,整个人都呆住了,大脑仿佛陷入了一片空白,一时间完全反应不过来。她只是呆呆地、直勾勾地看着一个大约三十岁上下的医生,那医生正躬着身子,全神贯注地继续抽动着那个可怕的针管。那针管啊,真是大得惊人、粗得吓人! 林琳之前从未见过这么大这么粗的针管,那该用多大、多长、多粗的针头才能够容纳得下这样的针管呢?“娘!”她惊恐万分,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一般,那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担忧和恐惧。 那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听到突然传来的喊声,纷纷齐刷刷地扭过头,充满疑惑的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林琳此刻心中焦急万分,根本顾不上在意他们脸上的神情,挤到母亲的身边,缓缓蹲下身子,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忧:“娘!你这是怎么啦?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琳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母亲。母亲跨坐在椅子上,两只胳膊交叠在椅子的靠背上,下巴轻轻地搭在胳膊上,嘴唇紧紧地抿着,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着,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 林琳心里清楚得很,母亲正在默默地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却依旧在咬牙坚持着。那根又大又粗又长的针头硬生生地扎进身体里,那种疼痛该是何等剧烈啊? 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痛得眼泪瞬间就盈满了眼眶,在眼眶里打着转。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稍微不小心的举动,就让母亲承受更多的痛苦。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母亲,心中满是无奈与担心。她只能默默祈祷他们能够快点结束抽积液。 这时,正和医生交谈的爹对林琳说:“琳琳,你出去!别在这,影响医生。” “我想在这看着我娘!”林琳不愿意出去,不高兴地皱着眉,伸手想去拉娘的手,又想起不能随便触碰娘,她握住了椅子背。 “不要紧,不影响。”那几位医生歇口气,擦擦汗,纷纷说。他们也知道有家人陪在身边病人会有安全感,内心会稳定很多,对治疗会有帮助。所以一般只要不影响治疗,他们并不反对家属的参与。 刚才抽积液的那个戴眼镜的医生慢慢站起来,说:“不行,我得歇会儿。”另一个医生马上说:“我来吧。”赶紧小心接住针管,尽量不让它移动,否则针头也会随之移动,病人会更疼。眼镜医生边取下眼镜擦拭被汗水模糊的镜片,边说:“真累人啊!” 这时,针管里已抽出来大约六七厘米高的红黄色液体。这个医生慢慢躬下身,小心翼翼、慢慢地、一点点用力往外抽针管。针管大,他抽得很艰难,又不能用蛮力抽,那是肺里的积液,需要很慢很慢地一点点抽出来,否则一有偏差极容易给病人造成肺损伤。 等抽完半管积液,已经换了四个累得受不了的医生了。这个过程对医生来说很漫长,对病人来说那是更漫长更痛苦。 娘在医生抽取积液期间,一直没动,没吭声,但她发白的脸上滚滚而下的汗,就能让人体会到她的极度疼痛。这个过程对家属来说也是一种折磨,眼看着亲人遭受难耐的疼痛却无能为力,简直就是钝刀子割肉! 林琳觉得时间仿佛被拉长变慢了,每一秒都走得那么缓慢沉重。林琳觉得那个粗大的针管刺目又狰狞,她挪开眼睛,不去看娘背上。她掏出来自己的手绢,轻轻地给娘擦拭额头的汗珠。 林琳看着娘紧闭双眼的痛苦表情,心里急得直催:“快点快点,快点呀!” 终于,听到那个和林琳爹说话的年长的医生说:“行,够了,不用再抽了。” 抽液体的医生闻声停下来,旁边一个医生急忙用镊子夹着酒精棉球, 配合他拔针管。针管拔出的瞬间,林琳听到那个医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噢”,似乎轻松下来。 娘后背心的针眼处冒出红红的血珠子。医生急忙用酒精棉球按住针眼,但针眼比较大,很快棉球就红了。另一个医生夹着新的消毒棉球过来,他把已经被浸染成红的棉球扔掉。但只要一松开,针眼就冒出来大大的血珠子,顺着脊背流下来,成一股血道子。 来来回回反复用了七八个棉球,血珠子终于小了。医生又夹来一个大大的干净棉球盖住针眼,按压住,片刻后,用胶布交叉贴牢。这才将娘的衣服轻轻放下,重重地叹口气,对林琳说:“好了。你们把病人扶到床上休息一会吧。” 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大哥二哥,赶紧走过来扶住已经快要虚脱的娘,林琳帮娘穿好上衣。大哥和二哥两人合力抱起娘,小心地放到病床上。 大哥怕娘碰到后背的伤口,就让娘靠在自己怀里休息。娘仍然紧闭着双眼,眉心拧成一个疙瘩,一声不吭,。林琳看着娘气息微弱,害怕地哭出声:“娘!娘!” 那个年长的医生走过来,看看娘的神色,摸摸脉搏,轻声说:“不要紧。她疼和累的。让她歇歇,喝点水。一会让护士过来输上液,就能过来劲了。” “你干啥了?哭啥了!”爹过来训斥林琳,有些恼怒闺女的哭,怕惹医生烦。 “没事没事,孩子害怕很正常。来,你们把你母亲扶到床上躺着,护士马上过来。”医生摆摆手制止了林琳爹的气恼。 “好,好,谢谢张主任。让你费心了。”刚还满脸怒气的爹瞬间转换出满面笑容。 林琳顾不上搭理爹,掀开床上的被子,轻轻给娘盖到身上,以防大汗后受凉。 这时爹去送张主任离开。到了门口,张主任停了下,说:“明天结果就出来了。不用紧张,可能比预想的好。” “好好好,等结果吧。”林琳爹带着笑点着头,让林琳看了觉得那么刺眼。她不去看,低头帮娘掖掖被角,担忧地看着慢慢平静下来的娘,伸手抚抚娘的眉心,似乎要抚平那紧皱的眉头,抚去娘的疼痛。 护士很快过来输上了液体。看着冰凉的液体一点一滴的往下滴着,缓缓流进娘的血管,林琳猛然发现娘的手臂不知何时细了很多。娘今年才刚五十岁,还是中年人啊,手臂已经有了松皮!林琳不禁自责,觉得自己每天就知道顾自己,从没细心照顾过娘,连娘一直在生病都没发现,这都瘦了很多,自己作为闺女竟没发现。鼻子一酸,不禁又想流泪。 第6章 娘的病真的是绝症 第二天一早,大哥就急急忙忙赶去医院去拿化验报告单。一路担忧又心怀希望,希望医生的判断是有误的,希望娘只是简单的肺部感染有积液。 到了医院,大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化验室窗口,翻找到娘的报告单,紧张的手都有些哆嗦。一直在心里默念:“没事,娘没事的。娘不会有事!” 但是,那一份报告单之上赫然显示着,积液之中发现了癌细胞!这几个字仿佛带着无尽的寒意与惊悚,深深刺入大哥的眼眸之中,让他原本就紧绷的心弦瞬间崩断。尽管在此之前,他已然在心中做过无数次的心理建设,甚至早已做好了各种可能的最坏打算,但当真正看到这触目惊心的结果时,那种宛如被五雷轰顶般的巨大冲击还是无情地席卷而来,将他击溃,如果不是一个年男子的脸面在支撑自己,恐怕早已痛哭失声,跌坐在地了。 他木然地拿起那份报告单,拖着两条沉重的腿,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垂头丧气地缓缓朝着医生办公室走去。腿是沉重的,身体却是轻飘飘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那般沉重而无力。半途中,他意外地碰见了匆匆出来给娘打饭的林琳。林琳一眼望去,便察觉到大哥那满脸的悲戚之色。那悲伤如同一团乌云,紧紧笼罩在他的面庞之上,让她的心也不禁猛地一揪,一种难以言喻的担忧顿时涌上心头。 林琳明白了,娘的病情一定不好! 林琳默默地跟在大哥的身后。此时,爹尚未到来,他和二哥在前一晚回了羊庄,今天要带些东西过来,准备长期住院。值班的医生告知他们,张主任还没来上班。 于是,兄妹两人从医生办公室里走出,坐在门口那把陈旧的椅子上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却始终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是内心深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仿佛有什么东西紧紧地堵住了胸口,让他们透不过气来;而脑海之中,则像是被清空了一般,一片空荡荡的虚无。 “大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咱娘知道啊,要是她知道了,那可就全完啦。”林琳用极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道。大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低沉的“嗯”声作为回应,随后便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那我先去病房给娘送些吃的吧。”林琳心中满是难受,那种痛苦几乎要将她吞噬,她很想放声大哭一场,却又不敢,只能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她站起身来,朝着病房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 林琳一边走一边流泪,端着饭,手无法擦泪,只有任它流。快到病房门口,林琳停下脚步,她得擦干泪,整理好情绪,不能让娘看出来什么。 “娘,饭来了!”林琳带着笑盈盈的样子冲娘快活地喊,“吃饭!吃完了我去上班,你在这输输液。几天就好了!” 林琳心如刀绞,然而,她却强忍着这难以忍受的痛楚,脸上依旧挂着如往昔般灿烂的笑容,那笑容看似如常,却仿佛在强颜欢笑之下隐藏着无尽的悲伤与挣扎。她的双眸微微低垂,像是害怕看到母亲那关切的目光,生怕自己眼中的痛苦会瞬间决堤,让母亲为之担忧。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波澜,手中稳稳地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饭菜,缓缓地递到母亲面前。她用笑容掩饰着她心中那无法言说的痛苦与无奈。 娘是个讲究人,不管走到哪到什么时候,她都早早地洗漱好,收拾好自己。本来娘要和林琳一起下去打饭的,可林琳死活不让,非说她身体弱,不能跑上跑下,就让她在床上等着。她知道闺女心疼自己,不舍得让自己劳累,也笑着顺势作罢,领了闺女的好意。这时看闺女端过来的饭,赶紧接过来:“我自己吃,不用喂。好好的人喂啥饭呢?”又对林琳说,“你也赶紧吃,吃完了去上班。别耽误了给学生上课。” 林琳轻轻答应了一声,低下头,像是要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起来一般。她拿起一个馒头,一股淡淡的麦香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但这股香气却无法驱散她心中那难以言喻的悲伤。 林琳强忍着的泪水,就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在她的眼眶里不停地打转,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汹涌而出。然而,她还是努力地克制着自己,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但那不争气的泪水,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滴落在她的衣襟上,留下了一个个小小的水渍。 她深知自己不能在母亲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于是赶忙装作被噎住了的样子,拍拍胸口,闭了下眼睛,急促地对娘说道:“坏了,我去接点水顺顺。”说着,她便站起身来,脚步有些慌乱地向门口走去。在经过娘身边的时候,她特意用手轻轻地捶了捶自己的胸口,那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是在掩饰内心的不安。她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娘误以为她只是不小心被噎住了,而不会察觉到她内心深处的痛苦。 她快步走出病房,来到开水间,站在一角,低下头赶紧擦擦眼泪。好容易把眼泪逼了回去,深深吸一口气,接了一杯水。 林琳慢慢地走回屋里,脸上云淡风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依然挂着笑容,只是仔细看能看出那笑容背后的勉强。林琳将水杯递给娘,说道:“娘,你也喝点水吧。我顺顺就好了。” 娘接过水杯,眼中闪过一丝关切,轻轻问道:“怎么了,琳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林琳连忙摇摇头,装着和娘开玩笑地说:“没事,就是刚才吃太快了,有点噎着了!你还不知道你闺女,吃饭快?”说完,她急忙又坐回到原位,继续低头吃着馒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那红肿的眼睛和微微颤抖的嘴唇,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情感,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但她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她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病房,脚步匆匆地奔向楼梯口,每一步都似乎在逃离那份难以言喻的痛苦。在楼梯的拐角处,她停下脚步,双手捂住脸颊,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她不敢想象母亲的病情究竟已经恶化到了何种地步,心中充满了无助与迷茫,担忧与害怕。 泪水渐渐停止,林琳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她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馒头,仿佛这样就能暂时忘记那些烦恼。食物的滋味在口中弥漫,让她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但她不敢停留太久,生怕母亲担心,会出来寻找她。于是,她匆匆擦干眼角的泪痕,重新整理好情绪,准备回到病房,继续扮演那个坚强乐观的女儿角色。尽管前路未知,但她知道,她必须坚持下去,为了母亲,也为了自己。 她轻轻推开门,回到母亲身边,她再次换上了那副笑容满面的面具,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坐在床边,开始与母亲聊起日常琐事,努力让话题轻松愉快,她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分散母亲的注意力,不让母亲察觉到她内心的焦虑与不安。 不一会,爹和哥哥们都回来了。林琳看大家似乎没什么不一样的,知道他们已经商量好了,都会隐瞒真实的病情,不会让娘知道的。为了装的更像,爹和大哥装着也像平时一样继续去上班,其实是溜到医生办公室和张主任商量病情去了。二哥和林琳是继续上班。林琳尽管心里不舍得,也只好这样,她也害怕自己留下来会忍不住露出马脚。 中午,大家又都按时回到病房来见面。娘说,张主任来说了,就是胸积水,有炎症,让住院输液抽积水打药。还说,倒不是啥要命的病,就是不能耽搁。他们几个听了,纷纷说,听医生的,医生让干什么咱就干什么,住院就住院,娘正好休息休息。 “娘你赶紧好了,我还等着喝你做的面疙瘩汤呢!”林琳故意拉着娘的手撒娇。 “行,咱就听医生的!就是抽积水抽得我不好过。”娘无奈地笑笑。 “我们都来陪你,轮流来,给你打气。”大哥二哥也强颜欢笑。 “我也请好假了。我每天陪着你做治疗,让他们上完班轮流回来陪你。这行了吧?”连一向对娘比较淡漠的爹也破天荒地做好了安排。 从那一天起,林琳一家人的生活重心彻底转移到了为母亲治病上。林琳,这个平日里无忧无虑的女孩,如今每日奔波于单位、医院与家之间,不仅要在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在医院精心陪伴娘,还要不时回家处理好家里的事物,免得娘操心家里。尽管身心俱疲,但她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温暖的笑容。 林琳深知,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战斗,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她不仅要在母亲面前扮演开心果的角色,还要在背后默默承受压力与痛苦。每当夜深人静,她独自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的时候,总会仰起头,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星空,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母亲的病情能够有所好转,希望明亮的繁星给予自己力量。她的眼神中既有对未知的恐惧,也有对未来的坚定信念。 三哥虽然身处外地求学,无法亲自回到家中,但他对母亲的牵挂却一刻也没有减少。他每隔两三天就会写一封信回家,询问母亲的病情,与家人探讨可能的治疗方案。林琳总是第一时间阅读三哥的信件,挑选一些词句读给娘听,让娘高兴高兴,从中汲取力量。 爹也四处打听名医良药,想要为娘找到最好的治疗。兄妹们则轮流在医院照顾母亲,确保她能得到最好的护理。尽管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不安与焦虑,但大家这是只有一个心思,就是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守护着这个家,守护着娘,希望娘能尽快好起来。 娘三天就要抽一次胸腔积水,同时注射进去药物,以求抑制癌细胞的生长。每次的治疗对病人,对家属都是一次折磨和考验的过程。其实这就是说的化疗过程,只不过为了对娘隐瞒真相,大家想出来的一个名字罢了 癌症的化疗是非常痛苦的,而且副作用非常大,特别是那时候医学并不是多昌明的,许多药物常常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往往是癌细胞和正常的细胞一起被药物杀死,病人的身体和抵抗力会受到很大伤害,但为了治疗癌症又不得不选择这条危险之路。 娘每一次的化疗,都会疼得大汗淋漓,几近虚脱,做完后虚弱到有气无力,别说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连头都抬不起来。药物的刺激又让她没有丝毫胃口吃东西,头晕恶心得翻江倒海,但病情逼着她不能不吃,勉强吃下去,又很快恶心地呕吐出来。每天娘都在恶心、头晕中挣扎着,难受着。 林琳和哥哥们看着难受的娘,除了安慰就是安慰,无能为力,束手无策。爹也一反常态地耐心起来,在家里变着花样地给娘做好饭,再骑车送到医院。有几天,娘实在不愿意在医院住了,嫌病房味道难闻,说医院气氛憋闷,想回家,想出去。爹竟然也没反对,更没发脾气,反而附和:“就是,一直在医院里没胃口吃东西。我去找医生说说,今天咱回家,明天早上再回来。”说完他真的去找医生了。 “医生同意了!走吧,老大,你们弟兄俩背你娘下去,琳琳给你娘收拾东西。咱回家!”好大一会,爹回来了,一进病房就高高兴兴地吩咐孩子们。 那时候没有多少出租车,想回家就要坐公交,而公交少的可怜。大家让娘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爹推着车,林琳扶着娘,一路说说笑笑走回家。路上,爹告诉他们,张主任说娘的病正好转,积水少了,没再长。娘听了也很高兴,精神提了不少。林琳心想,怪不得给刚才那么高兴。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林琳感觉心头一轻,不禁快活地哼起了歌,二哥还笑话她:“跑调了!” “哈哈!跑就跑了,歪好歪好!怎样都好!” “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连日来笼罩在大家心头的阴霾似乎在飘散。 第7章 同事要给自己介绍对象 这天下午下班后,林琳心情愉快,蹦蹦跳跳地小跑着去车棚推车。毕竟才二十岁,放到现在,她就是一个大孩子,还在大学校园读书。尽管那时林琳早早地就走上工作岗位,成了一位教书育人的老师。别看她天天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其实内核里还是一颗孩子心。 今天中午吃饭时听爹说,张主任给他说,娘的病好了很多,胸积水少了,里面的癌细胞也在减少,照这样的治疗效果,下周就可以出院回家,定时来医院治疗和吃药就行。当时他们都很高兴,在病房围着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娘故意嗔着脸责怪他们兄妹乱死人。 下午林琳来上班时,浑身轻松,精神愉快,路上市里最大的那个坡,她都一口气骑了上来没停。惹得旁边骑不动只好下车的人纷纷注目。哈哈,林琳心里的笑都溢出了,洋溢在脸上,眼睛里,四肢百骸里。下午的课林琳也讲得更精彩生动,连学生也觉得今天的林老师不一样,一扫往日的阴霾,浑身透着快乐。孩子们虽然不知道林老师有什么高兴事,但看到自己喜爱的老师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都替老师高兴,直接的反应就是打打闹闹再不用担心看老师的脸了,放肆地玩吧! 林琳推着车子刚走到校门口,就听见后面有人喊她:“小林,小林!”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原来是数学组的一个老师,比她高两届的学姐贾蕾。 她有些奇怪。贾蕾父亲是市教育局的一个领导,学校领导很看重她,现在是团支部书。平时为人比较傲气,但也很会说话,见人笑眯眯的,但神情、骨子里却又透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林琳自觉和她不是一路人,没有和她主动交往,只是点头之交,客气礼貌。 贾蕾笑眯眯地走过来,说:“小林,准备下班回家啊?” “嗯。准备骑车走。贾老师也下班吗?”林琳听别的年轻同事说过,贾蕾家就在附近的教育局家属院住,因为不会骑车,都是走路上下班。 “下班。”贾蕾扶住林琳的车把,说,“小林,问你个事…”她想说又停下来,好像有些拿不定主意。 林琳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大方地说:“什么事?说吧,贾老师。” “你现在谈着没?”林琳没反应过来,眨眨眼看着对面的贾蕾,不知她问的什么意思。 “嗬嗬,我知道你就没谈。我记得你还小。我有个男同学,想给你介绍一下。”贾蕾一副了然于胸,胸有成竹的样子。 林琳这才听明白,她在问自己谈对象没有。不禁想起前一段见过的那个警察,冷海洋。本来说好再约的,这么久没有音信,不联系,也不是什么意思。偏偏这一段没见过李校长,又遇上娘生病住院,忙的头昏脑胀,哪有时间去想这些有的没的,结果自己也给忘了这回事了。 这时被贾蕾一问才想起这茬来,这么久没音信估计对方变卦了,不同意交往。估计李校长也不好意思和自己说,看来她想喝自己喜酒的愿望落空了。那就是算了呗。想到这,林琳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今天没事吧?那正好。就今天吧,走,去我家,我同学正好在我家,你俩见一面。”贾蕾自作主张,推推林琳的车把。 “这,估计不行。我还没和家人说呢……” 不等林琳说完下半句,贾蕾就笑话她:“这么大了,给家人说啥。现在市里人家都是自由恋爱。走吧!” “不,不是,我娘在医院等我,我得去。要不,等明天吧,我明天和你去,行吧?”林琳为难地说。 贾蕾听了,只好说:“那行吧。说好了啊,明天啊。”临走前又回头叮嘱了琳琳一句,:“别忘了啊!明天!” “行,行。我记着呢,明天。”林琳笑笑和她摆摆手,就赶紧骑上车,飞快地骑走了。 路上,林琳还在想着冷海洋和今天贾蕾说的事,心里搞不明白冷海洋是怎么忽然不愿意了,就冷了。也没想清楚贾蕾说的同学是哪的,师范的?还是她中小学的?明天见还是不见?她骑出去老远,还没想明白这两件事。其实她哪里能弄明白,原因又不在她。 算了,先不管了,不想那么多了,见了娘再说。20岁的林琳还如小姑娘般单纯,特别和男子交往这件事,自己从没经历过这种感情上的交往,总想听听娘的意见。 到了医院病房,娘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头光脸光衣服光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看起来精神不错。爹、哥哥们在旁边或坐或站聊着什么,就等她来一起回家了。 “哈哈,娘的头发又梳得光溜溜的。”林琳看娘的精神很好,脸色也不显得那么蜡黄了。大家都面带笑容,气氛很欢悦,就像以前一样打趣娘。 “这妮儿,又笑话你娘。”娘不好意思地抚抚已经梳得很整齐的头发,难为情地笑了,脸上看起来有了微微的光。可不是嘛,生性爱干净整洁的娘虽然这一段一直在医院住着,却一直努力保持着醒来就“三光”,只是变成了“脸光头光打扮光”。 他们今天在路上是真高兴,娘说自己能坐住,不用林琳扶着。大家便都骑上车,悠悠闲闲地回到了家。 林琳扶着娘进屋里休息。娘在床上靠着被垛坐好后,忽然问她:“琳琳啊,这一段光忙我了,也不见你说那个派出所的警察了?” 林琳觉得真是亲母女心有灵犀,笑笑,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那一次见了后就一直没音了。”说完,忽然想到是不是自己条件差,人家看不上?不由低下头,有点小小的失落。倒不是自己对那个警察有多满意多喜欢,而是觉得自己一个姑娘被男子拒绝,还是很令人不舒服的。这不,林琳有了小小的不自信,开始怀疑一向优秀的自己。 “没音就没音,这种事就是各有各的想法。俺琳琳长得又不差,工作也好,年龄还小,怕啥了?后头还多着呢!这么好的闺女,我还不舍得给他呢。”娘似乎看出了林琳的心思,拍拍闺女的手,安慰着。 “娘,今天我下班时,我同事贾蕾给我说,想把她同学介绍给我。”林琳忽然想起来这件事。她想听听娘的意见。 “哪的?做什么的?家是哪的?多大了?”娘发出灵魂连环追问,迫不及待地想一下子了解清楚对方是何许人也。 “哈哈,娘,我还没见呢,怎么知道这些?我给她说明天见面。你看行不行?”林琳被娘的表情和语气逗笑了,老母亲的心思都在里面。 “行。明天去见见吧,你也该见见了。一家有女百家求。闺女孩大了就有人来求喽!”娘摸着琳琳的手说,“妮儿,都怨娘的身体不争气,不然,娘说啥也得细细给你寻。”说着,娘的情绪低落下来,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失落和担忧。 “你说啥呢?娘。你不是一直觉得我还小?没事的,你闺女肤白貌美,丰满可爱,有知识有文化,温柔大方,你愁啥什么?那后面有一排的人在等着我挑呢!”林琳俏皮地挤挤眼,安慰娘,“放心。我给你挑个孝顺体贴,有文化的人。那么多男的,还怕找不到?” 娘俩说说笑笑中,林琳决定明天去和贾蕾说的她那个同学见个面。 第二天一早来到校,贾蕾就在下门口等着。老远看见林琳来了,就笑眯眯地向她招手,叫住她:“小林,说好了啊,今天。别忘了!” 林琳下了车,笑着点点头答应:“好,我记着呢。谢谢贾老师。” 回到办公室,教四班的语文老师郭红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问她:“贾蕾早上早你干啥呢?我看她还专门在门口等你。” “没干啥?就说句话。”林琳知道她们几个差不多大的年轻老师都不喜欢贾蕾。 有说她虚伪爱装,有说她张扬不检点,谈个男朋友经常住男的家里,还总坐在男朋友的自行车横梁上,等于被男友抱着;有说她心眼不正,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是个笑面虎;也有说她是假骄傲,教学水平不咋样,还总爱装着很厉害的样子。总之,她们几个既在一起嘻嘻哈哈玩,又互相看不上;既经常勾肩搭背,又常常背后诋毁对方。林琳自觉没背景没心眼,不敢和她们几个走太近,也不敢实话实说。 果然,郭红带着鄙夷的语气说:“别理她太多啊!小心她,心眼多。哎,不会给你介绍对象的吧?我记得她曾说过要把她同学给你介绍。千万别去啊!”郭红告诫她。 “为什么? 她给我介绍对象怕什么?”林琳不明白郭红为什么这样说。 “你不知道吧?她那个同学是初中同学,初中时就对她有意思。这不,上了大学毕业回来后在设计院上班,天天来找她。你说......”郭红神秘地说半截咽半截。 “不会吧?她不是有对象了?他还来找她,能行吗?”林琳不明白其中的奥秘。 “要不就说她不要脸呢!她对象是农业局的,谈了半年多了,都住人家里了。冯燕见过她大早起从男的家那边出来。”郭红一副看不起贾蕾的模样,嘴快撇到耳朵根了。 “那她家能愿意?她妈不担心她?万一……”林琳不禁替贾蕾担心起来。 “呵呵,小林,你替人家担心啥?人贾蕾不怕,她家人估计都愿意吧。”郭红笑她替古人担忧。 “那她这个同学,是怎么回事?”林琳小心地问。 “据她给我们炫耀的,说这个男孩从前就一直追她,但她不愿意。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男的知道她谈了也不死心,还经常去她家找她玩。她男朋友也知道。哼。”郭红满脸看不起的神色,语气充满鄙夷。 “啊?那她对象能愿意?”林琳大惊。竟还有这回事?恋爱还能这样t谈?那不是有脚踏两只船的嫌疑了?贾蕾怎么能给她介绍这样的男同学? “不知道内情。她前一段还给小毛介绍了,那个男的没看上。不会又给你介绍了吧?哼,到处推销!”郭红看着林琳紧张的样子,警告她小心,不要上贾蕾的当。 “没,没。没有。”林琳怕她看出什么,不再搭话,装着低下头整理要上课的东西。 林琳手里没闲,心里也在翻腾:这个贾蕾怎么能这样?把和自己暧昧不清的男同学给这个介绍完,又给那个介绍。成什么了?又把别人当成什么了?废品收购站?幸亏碰到郭红了,要不,还被她蒙在鼓里,被人笑话呢!林琳越想越生气,既生贾蕾欺负自己的气,又生自己答应见面的气。 一上午,林琳都不太高兴,想着怎么给贾蕾说取消见面。可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好办法。发愁的上午到了医院都被娘看出了情绪低落。娘悄悄问她怎么了,她含含糊糊说是学生的事,敷衍了过去,怕给娘添堵。 下午上班后,她一直在学校想法避开遇见贾蕾的机会。正看着窗外发愁无计可施的林琳,忽然看到门岗万师傅给她招手。她疑惑地打开窗问万师傅找她有事?万师傅喊到:“小林,有你电话!派出所来的!” “电话?我的?哪来的?”林琳不知道谁会给她打电话。这时候的电话还很少,她们学校除了校长室有一部电话,就只有门岗有。平时还不让随便拨打,必须经万师傅同意才能拨打,还得是正经事,还得赶紧说不能闲聊。但打进来的电话,万师傅一般是会叫老师来接听的。 “对,你的!说是泗水街派出所的警察。”万师傅肯定地说。 “哦。那会是谁呀?”林琳一时没想起来谁会给自己打电话,还是派出所的警察,难道是有什么事找自己?不该呀,自己老老实实一姑娘。 “派出所?小林,你不会有什么事吧?派出所怎么会找你?” “那个派出所在北边离咱不近呢。” 办公室的同事好奇心活跃,议论纷纷,伸着头想从林琳这问出点什么。 林琳忐忑不安地走出办公室,心里琢磨着是怎么回事。在下台阶时,忽然灵光一闪:会不会是冷海洋?他不是在那个泗水街派出所吗?可这么长时间了,他都没联系我。到底是谁呢? 林琳猜着谜,一脸疑惑地走进了门岗,看到黑色的电话筒静静地躺在油漆斑驳的旧桌子上。她上前操起话筒,犹犹疑疑地问了一声:“喂?” 第8章 推掉别人去和他约会 话筒里清晰地传来一个男声:“喂,是林琳老师吗?我是冷海洋。” 果真是冷海洋!林琳听到冷海洋的声音,一时心里不知是什么情绪,是喜是惊,还是别的什么。她也搞不清此时自己心里该是什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沉默了。 “林琳,你好。我是冷海洋啊。”那边又确定一下,好似怕林琳没听清。 “嗯,我知道。你好。”林琳小声说。 “你下班了吗?今天有时间吗?我想一会儿见你。”冷海洋很直接地发出邀约。 今天见我?一会来找我?林琳一时没反应过来。本能的想拒绝,忽然想起来什么,赶紧回应:“哦,有时间,等会就下班!” 真是正瞌睡来了枕头!自己刚才不是还在发愁怎么推掉贾蕾的介绍吗?这不,理由有了。就说有同学来找自己,脱不开身了。见自己有好感的冷海洋,总比和贾蕾的暧昧同学见面强吧? 就这样,今天和冷海洋约会。林琳打定主意,马上去找贾蕾推掉见面约定。 她和冷海洋约好一会在校门口见面,放下电话,高高兴兴地找贾蕾去了。 她来到二楼数学组办公室门口,喊道:“贾老师。” 贾蕾正和别的老师聊天,扭头一看是林琳喊她,高兴地急忙出来,回手关上门:“小林,怎么等不及了?一会儿再走吧,还没下班呢。” “不是。贾老师,不好意思啊。刚才我同学给我打电话,说从外地回来了,要来找我,马上就到校门口了。没法,我只好找你,看看……”林琳看起来很为难。 “呀!那怎么行?咱说好了今天和我同学见面的,你这怎么行啊?” 贾蕾不高兴地翻翻白眼。她虽然长着个圆圆的娃娃脸,可眼睛是小眯缝眼,加之近视,一不高兴,白眼就出来了,本来挺可爱的脸看起来有些凶。 林琳不禁紧张了:“就是,我也没法。我同学几个人一起来找我的,我也不好意思说我去见面。”说完低下了头,不敢看贾蕾,看起来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推不掉?”贾蕾不死心地问。 “真推不掉。我都说了我今晚有事,他们非得来,我也不好意思硬说不让来。从外地回来,说明天就走了。”林琳说得很真诚。 “那算了吧!我想给你介绍我同学,你看看你这弄的?别后悔啊!”贾蕾不满地说,又翻了一个白眼给林琳,嫌弃地摆摆手,扭身回办公室了。 林琳看着关上的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推掉了。但她也知道,这算是把贾蕾得罪了。哎,得罪就得罪吧,总比见她同学,心里不舒服强。再一个,她给我介绍个那人就不怕得罪我? 想到这里,林琳豁然一轻松,欢快地回办公室了。 心里高兴,时间就过得飞快。下班时间到了,办公室的同事们纷纷收拾好东西下班。林琳不想和大家一起走,怕她们看见自己和冷海洋约会被追问,那多难为情,何况,更怕碰见贾蕾。于是她没动,继续批改作文。 郭红敲敲她的桌子:“不走?下班了呀!” “噢,你先走吧,我改完这几本,明天想讲评。”林琳笑笑,解释道。 “不会是和贾蕾约了吧?你可别上当啊!”郭红告诫她。 “不是不是,我和她约啥?她介绍我也不会去的!真的。”林琳还是感谢郭红的,无论她出于什么目的告诉自己,但至少让自己知道了真相,没被蒙在鼓里当傻子,否则可真被恶心了。 郭红看她真是在认真批改作文,不再说什么,道了一声:“走了!”拎着包匆匆出门了。 不一会儿,嘈杂的校园安静了下来,大部分老师都下班了。林琳看看表,快六点了,起身收拾已经改完的作文本。她和冷海洋约好的六点整在校门口马路对面见。 林琳也是个近视眼,度数不高,大约不到300度。因为戴上眼镜总觉得镜腿割得耳朵疼,所以平时基本不戴眼镜,习惯了,也就不戴了。但看远处还是有些模糊不清。这不,她去推车路过校门口瞟了一眼门外路对面,想看看冷海洋来了没,结果看不清。她自嘲地笑笑,赶紧走向车棚。 走出校门,她要回家就必须到路对面向南走。她不管冷海洋来没来得先快速穿过马路。 “嗨,林老师。”蓦地,一个声音响起,惊得林琳抬头找。路边树下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子,笑眯眯地靠在自行车上,看着自己。不是冷海洋是谁? 林琳有些好笑,装酷呢。 “我以为你还没来呢。” “我也刚来。和你约好了不能迟到。”冷海洋说着踢开支架,把车从人行道上推下来,和林琳并肩站到一块。 林琳不禁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总是和自己并肩走,挤得自己几次被车蹬子磕住脚踝,都黑青了。她紧走两步,和他错开身,扭身回头看着他。 “你有事?要走?”冷海洋看她的样子,有些意外。 “没事,不走啊。”林琳无法解释。 “那,咱们走走?”冷海洋征询。 “行。”林琳想了想,反正已经给娘说过了,回去晚点没事。再一个,虽然此时学校门口没有人出来,可万一出来个晚走的老师,被看见多不好意思。得赶紧离开这里。 于是林琳快步在前面走,冷海洋在后面紧跟。 走到南边十字路口,已经离学校有一段距离了,回头也看不见校门了。林琳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冷海洋。 “你没事吧?我看你走的那么快。”冷海洋不解。 “我不想在校门口被老师看见。”林琳不好意思地说。 “哦,不想让同事看见你和我约会了?”冷海洋问。 “嗯。主要她们老爱一直问,问得挺不好意思的。”林琳怕冷海洋误会自己。 “这不怕了吧?这够远了。”冷海洋笑了,回头看着来时路,试图寻找她们学校的校门。 林琳不好意思地笑笑,没说话。 “那咱们往下走吧?”冷海洋征询林琳。 “好。”林琳说。 于是,林琳转身跟着冷海洋往左边走。两人这时又肩并肩,冷海洋仍然在外面,林琳在里面推着车。只是这次林琳大着胆子提醒他往外点,有点挤。冷海洋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啊,挤着你了。”可走着走着,他又挤过来了。林琳只好又提醒,冷海洋再抱歉。林琳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夕阳西斜,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也依次亮起来。他俩一边走一边聊,顺着马路到路口冷海洋就拐弯,就这样,林琳跟着他聊着走着拐着弯,到了市里最热闹的街道。 “饿不饿?咱们吃点饭吧。”冷海洋问。 “回去吧,别在外面吃了。咱们回家吧。”林琳犹豫地说。她不想和他在外面吃饭,她知道他不会让自己掏钱的,但她可不想沾一个没确定身份的男的光,免得以后分手时,被人说自己吃了人家的饭,或被追着要钱。她邻居家的女儿就遇到了这样的事。谈恋爱时常常和当时的对象吃饭,结果分手时被男方说给她花了很多钱,要女方还钱,最后双方闹得很难看,被村里人当笑话看。林琳娘在和林琳聊天时不经意地提起来说:“女孩子谈对象尽量少花男的钱,万一碰上个小气的主,你看看多丢人,多闹心。”林琳知道娘在教自己道理,当时就记住了。 “回什么家呀?回去也没饭了。”冷海洋拒绝。 林琳心想,怎么可能呢?家里怎么可能没饭吃?看冷海洋没停脚步的意思,暗想,自己今天身上好像带了钱,吃个晚饭应该够。 冷海洋在一个大饭店门口停下脚步,看着慢慢走过来的林琳,笑着说:“就在这里吃吧?” 林琳一看,这可是市里新开业的餐厅“白天鹅”呀!听同事说这里的饭菜好吃是好吃,就是贵。来吃的人很多,都是来尝鲜的。林琳有些犹豫,可又不好表示什么,只有看着冷海洋。 “就在这吃吧。”冷海洋像是征求林琳意见,其实是直接决定,他已经支好车,在锁车了。 林琳看着大大的落地玻璃窗里,灯火辉煌下一桌桌的食客,想打退堂鼓:“人这么多,咱还是走吧?” “别,走啥呢?人多怎么了?许他们吃不许咱吃?进来吧。”冷海洋已经站在门口了。 林琳只好也锁了车,走到门口。门口有两个迎宾小姐站得笔直,穿着红色的旗袍,肩上斜挎着一个绶带,上面的大金字林琳也没顾上看,估计是“欢迎光临”之类的。 在迎宾小姐热情地机械声:“欢迎光临白天鹅餐厅”声里,林琳随冷海洋进到餐厅里。一个小姐引导他俩坐到窗边的两人桌。 林琳往窗外一看,原来外面的大街在路灯照耀下很明亮,此时看去却显得有些昏暗。来来往往的人路过餐厅时,总会好奇地往里窥探。这让林琳有些不安,感觉自己暴露在亮处很不自在。她有些说不上来的社恐。 冷海洋坐在她对面,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看看琳琳,问:“你想吃什么?” “我,随便。” 说实在的,林琳长这么大,基本没在外面饭店吃过饭。冷海洋问她吃什么,她确实也不知道。 “来,看看菜单,看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冷海洋体贴地递过来菜单。 林琳接过菜单翻开,哇,花花绿绿的图片满满的一张!精美的图片下是菜名。她看着眼花缭乱的一张张菜单,不知该点什么。 “我不知道点什么,你看着点吧。” 林琳有些羞赧,为自己没见过世面难为情,又怕冷海洋笑话自己土。 冷海洋倒没什么,拿过菜单挪挪椅子,靠近林琳点,指点着和她一起点菜。林琳勉强指了四样比较便宜的菜,说:“好了,就这就行了。” “那能行?你点的都是素菜,没肉没鱼。”冷海洋反对,换上肉和鱼才作罢。 林琳暗暗叫苦,估计自己的钱不够了,可又没法说,只好惴惴不安地等饭菜上来。 冷海洋看着灯光下有些不安的林琳,以为她还在害羞,就转移她注意力,和她聊她的工作。林琳慢慢放松下来。 果然是南方来的餐厅,上菜速度很快。一会功夫,菜便上齐了。冷海洋招呼林琳:“来,咱们吃吧。”顺手递给林琳筷子。 林琳接过筷子,不好意思先下筷。冷海洋看见了,急忙用自己还没使用的筷子,给林琳面前的盘子里夹肉,又夹鱼,又夹菜。不一会儿,林琳盘子里堆起一座小山包。冷海洋还一边夹一边说:“吃这个,这个好吃。” 林琳看他殷勤的样子,很感动,慌忙阻止他:“好好好,好了,好了。你也赶紧吃吧。谢谢你。” “谢我什么呀?你别不好意思夹菜。就咱俩,赶紧吃吧,天都黑了,你肯定饿了。”冷海洋笑着说。 林琳让他一说,真的感到肚子饿了,也就不再客气了,低下头吃起来。 也奇怪,林琳平时比较社恐害羞,特别是面对一个男的,又是和自己准备处对象谈恋爱的男子,按她的性格应该很拘谨,不敢吃的。结果,在和冷海洋的交谈里,林琳不由自主地忘了紧张,忘了拘束,很自然地边和他说着笑着,边吃着,竟然吃得很轻松很舒服。 “我去个洗手间。”冷海洋起身说。 “嗯。”林琳并没在意,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冷海洋很快就回来了,坐下来又和林琳聊了两句,问:“怎么样?吃好了吗?不行咱再点。” “不不,完全吃好了,也吃饱了。”林琳急忙阻止。 “那咱们走吧,再去逛逛?”冷海洋起身询问她。 “好,走吧。”林琳意识到要去结账了。她忐忑不安却又心一横:管他呢,大不了我这次掏的少,下次我多掏点请他。 路过收银台,冷海洋脚步一点不停。林琳想:坏了,他不结账自己一个人结,钱更不够。怎么办?但不能不结呀! “哎!”林琳在后面喊住冷海洋,示意咱们要结账。 “走吧,不用了。”冷海洋停下来对她笑笑。 这时,收银员看出来了,笑着说:“这位先生已经结过账了。” 林琳这才明白,怪不得冷海洋不停脚走到门口,服务员也不拦,原来他结过了。可他什么时候结的?他俩一直在一起的呀? “我刚才去卫生间的时候就结了。不用担心。”冷海洋看她有些迷惑,就告诉她。 “哦,怪不得呢。”林琳恍然大悟,也为自己的少见多怪感到脸红。 冷海洋看着单纯的林琳,觉得她可爱极了,心里有了更多的异样。 第9章 你说约会就约会? 由于还有很远的路才能骑回家,林琳提出不再多逛,往回走,往回家的方向走。冷海洋看天已晚,知道林琳一个女孩想回家,路又远,就同意了。 很快就到了上次冷海洋说的他家的路对面,林琳对冷海洋说:“好了,你家到了。你回去吧,我要走了。” 冷海洋却没停脚步:“走吧,再往前走走。” 林琳只好又和他继续走。前面过了母校的十字路口,就没有路灯了,进入郊区了。林琳停下来说:“你回去吧,我也该回家了。” “走吧,别管我。哪能让你自己一个人走?”冷海洋说。 “没事的。我经常下班晚,自己骑车回家。这时候不算晚,你看路上很多人骑车呢。”林琳不好意思让冷海洋送。 “不行,不能让你自己回家。走吧。”冷海洋坚持。 “那好吧,咱们都骑上车快点。”林琳见他坚持要送自己,也就不再拒绝,提议道。 于是,他俩在黑暗中骑上车,林琳在前,冷海洋在后面护着。因为骑车,他俩基本不再交谈,只是偶尔冷海洋提醒她小心。林琳嘴里答应着,心里暖暖的。有人关心,特别是自己还有好感的异性的关心,确实令人心情愉快。 回家也有个很大的坡,又陡又长,不亚于市里那个。骑到半坡,冷海洋喊林琳下了车:“太累,下来推着走吧。别累坏了。” “好。”其实林琳没事,她一天来回骑四趟,早已经习惯了,练出来了,再加上从小在农村老家长大经常干活,骑上这个坡还是能够的。她想:看冷海洋白白净净、文文弱弱,城市里的孩子没劲,估计骑不上去。 还真是林琳想的那样。冷海洋确实骑上去有些困难,平时他很少骑这些大坡,出去办案一般都坐着所里的吉普车。要硬骑也能,可是他存着私心呢,一来不想累得呼哧喘气的在林琳面前露丑,二来他想多和她待会,不想那么快的和她分手。 上到坡上又是一片光明。林琳家的村子和乡政府在一起,又紧挨着一个大煤矿,所以马路两边有路灯,人也不少。 “你回去吧,这里很亮,我家也快到了。”林琳对冷海洋说。 “不要紧,我再送送你。”冷海洋说。 “没事的。你看这么多人呢。”林琳指着身边过去的一个个骑车人说。 “走吧,反正我回家也没事。”冷海洋说,“来,咱们再骑上车。”他怕林琳坚持,就率先骑上车往前去。 林琳只好跟上去。路灯明亮,他俩可以并排骑车。林琳边骑边告诉他路边的各个建筑都是什么。 很快,就到了林琳家的小路口,林琳停下来,告诉他:“就到这吧,你也该回去了。我家就在那。”她指给冷海洋看着。 “就是最前边的那座红砖房?”冷海洋看到路旁有一排红砖平房。 “对。那就是我家。你快回去吧。”林琳点点头。 “好。很好。你回家吧。”冷海洋看着面前的姑娘说道。 “好。谢谢你。谢谢你的饭,谢谢你送我回来。”林琳真诚地道谢。 “跟我客气什么?赶快骑上车回去吧。”冷海洋不好意思地说。 “那我走了啊。你也赶紧回去吧,路上注意点。”林琳和他道别骑上了车。 “哎,林琳。”冷海洋又喊道。 “嗯?怎么了?”刚蹬了两下的林琳急忙捏住闸,下来,回头看着站在那里的男子,吃惊地问道。 冷海洋猛地推车向前一步,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我明天中午下班再找你吧?” “嗯,好的。”林琳有些不解,看他的样子是有话没说出来。可她又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好再次骑上车走了。 路口,黑影里,冷海洋站着,望着路灯下一明一暗的,逐渐远去的,骑着车的姑娘的背影,暗暗骂自己一句:“真没用!” 林琳娘听林琳说了今晚的事后,沉默了一小会儿,说:“这个同事不地道,你以后小心点她。这个警察又找你了,是不是找了一圈没合适的,又回头来找你了?” 林琳一听,心里一紧:就是呀,一晚上冷海洋也没解释,自己也没提。其实中间林琳想到这个问题了,想问问他前一段为什么一直没和自己联系,可又觉得问出来显得自己小气,犹犹豫豫间就没问。 现在娘提出来,林琳也不知说什么。本来今晚俩人见面还比较愉快,此时林琳心里结了个结。 按昨晚分手时冷海洋说的,他今天还要约林琳。一天中,林琳都在隐隐的企盼中,上班时不时伸头望望窗外的传达室,希望能看到万师傅对她招手,让她接电话。下班出校门时总往对面路边瞟,觉得那里可能就站着冷海洋。可一天过去了,自己期望的事情没有发生,路对面也没有站着的男子,只有偶尔接孩子的家长。 黄昏时,林琳若有所失地推着车子慢慢走过马路,慢慢骑上车。脚慢慢蹬着,耳朵却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直到骑过冷海洋家的路段,也没有任何奇迹出现。林琳知道他今天不会和自己见面了,心里一阵阵失落,又暗暗自解:也许他被工作拖住了,可能在抓坏人顾不上。 在患得患失中,可爱的林琳度过了一天又一天。很快,半个多月又过去了。林琳反而放下了,对方这样一声不响的,自己也没必要把他放心上吧? 偏巧李校长在学校出现了,她喊住林琳,询问他们之间的进展。林琳如实告诉她,他们只约过两次,而且这次又是无声无息了。李校长听了默不作声,林琳也低头不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李校长背着手转身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说:“我回去问问贾主任情况。人民公安,工作繁忙。” 林琳报以尴尬的一笑,没说话,心里起了抱怨:工作忙,不会打个电话说明情况?约我时会打电话,这就不会了?分明是不想约我了。想了一会,也扭身回办公室了。 李校长也许太热心了,也许太上心了,办事效率超高。过了三天,林琳被李校长叫到办公室。 “来来,小林,来坐下。”一进门,李校长就赶紧起身拉过来一张木凳子,让林琳坐下。 林琳看着面带微微笑意的李校长,有点意外她的热情。因为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公事公办的领导模样,这又让座又微笑的,有什么含义? 林琳欠身坐下来,看着她。李校长也坐在自己的那把木椅子上,把身子扭向这边,眼睛却看向面前的桌面。 “小林那,我回去抓紧就问了,这不,贾主任也很重视这件事。她也抓紧去问了。”她停下来,看看林琳。林琳看着她,看她停下来,以为她为难不好说。谁知她眼光又收回去,接着说:“这问清楚了。还真是公安工作太忙,顾不上。”她又停下来,眼睛又瞟瞟静静听她说话的林琳。 林琳想,借口吧?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但她还是没出声。 李校长轻轻笑了一声,说:“这小冷也是太老实,工作再忙,该约会还是要约会的。不过,贾主任说了他,他说这两天就不忙了,会来找你的。” 林琳听了,心里并没多少喜悦,想了想说:“哦。我知道他忙,只是他应该给我说一声。这几天我也比较忙,市优质课比赛下周就开始了……” 李校长截住她的话:“再忙也要见面。你也别拿架子捏他的错,公安民警人民卫士,忙是正常的。比赛是比赛,你总要下班的。” 林琳张张嘴,看李校长的意思是要一切听她的安排,继续不计前嫌地等着被约。她不想争辩,就点点头。她又和李校长汇报了自己参赛备课的情况,李校长叮嘱了两句,林琳也就顺势告辞了。 她出门来,心里打定主意,这次不能他冷海洋一约自己就应了。我也有我的态度,我也有我的忙。 果然,第二天上午课间操时,门岗的万师傅喊林琳接电话。林琳约摸是冷海洋,故意磨磨蹭蹭地去。 “喂,你好,哪位?”林琳故作不知。 “你好,我是冷海洋。”话筒中传出冷海洋的普通话。他一直说的普通话,这一点林琳感觉好奇,因为不太熟也没好意思问。但她自己坚持用本地话,她还没有完全脱离语言环境,在村里生活,是无法使用在学校里的普通话的,否则会被周围邻居笑话“撇洋腔”。 “哦,你好。”琳琳故作平淡。 “今天中午你下班后有事吗?”冷海洋听起来兴致不错。 “我要回家的。” “别回家了,咱俩在外面吃饭吧。”他不是在商量,反而像通知。 林琳心里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说:“不好意思,我没和家里人说不回家,他们会等我的。” 听到林琳拒绝,冷海洋不知说什么了。俩人一阵沉默,谁也没说话。 “对不起,我要看学生去了。”林琳一看窗外学生做完了操在集合,急忙对话筒说。 “那,好吧。你去吧。”冷海洋轻轻说。 林琳赶紧挂了电话,快步走出传达室,跑向学生,她要带着学生整队回教室的。 等她坐到办公室时,才静下心回忆刚才的电话。自己拒绝了冷海洋,会不会显得心胸狭窄?可是,自己确实没和家人说呀。 其实爹的单位就在附近,自己完全可以说一声的。但,他冷海洋说不约就不约,说见面就见面,好像我就得等着?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拿架子,以后不约我了?不约就不约,噢,李校长问问他就来约我,不问就好长时间没音信。这成什么了?算了,不见就不见了。 林琳烦恼地甩甩脑袋,起身拿杯子去倒水,喝了两口,心里稍稍平静了。想到还有一堆的事,就不再纠结了。 林琳每天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回家陪娘治疗。娘的治疗已经转为回家按时吃药,每三天按时回医院,抽积液再注射药水,不用再在医院住着了。娘的精神也好了很多,每天不顾劝阻,能下地做点家务,甚至有时还给家人做饭。 为了不让娘劳累,家里人都尽量早早回家,特别是林琳作为闺女,更是把家里的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基本全包,所以参赛备课这件事就要在晚上做了。每天都忙忙乎乎的,林琳也没有太多时间去想别的,包括冷海洋,一个才见过两面的陌生男子。虽然有时在路上骑车闲想时偶尔脑中想起,但也就是一闪而过。她的时间被各种事务占的满满的,心里也是满满的,脑子更没空地。 这天,林琳搬着沉重的幻灯机从比赛现场出来,准备回学校。她刚刚讲完课,比赛结果也出来了,不太理想,第四名,没进入一等奖,虽然是二等奖的第一名,但奖次不同。她的心情低落。 林琳一边走一边回忆自己讲课的情景,反思自己还是不够镇静,过于紧张了,就像评委给的评语“教态不够亲切”。哎,自己紧张个什么啊?课都备了无数遍,每一句话都熟记于心了。手里的幻灯机越发沉重。哎,也是自己运气不好,昨天才知道必须用幻灯片,半夜才用大蒜汁涂涂画画涂好玻璃片,要展示的重点句子和线路才不糊了。对了,别的学校怎么是那种幻灯片,她们从哪里做的?看起来不像自己做的,像是买的。她们怎么知道要用幻灯片的?林琳有些沮丧地想着比赛,炎热的天气下,她落寞的走着想着。 回到学校还了机器,到李校长办公室汇报情况,才知道,原来获一等奖的那两个学校,人家一直准备着用幻灯片的。到参赛前两天,局里才决定参赛老师讲课必须用幻灯片。通知到学校,学校又忘了告诉林琳,昨天李校长过问准备情况,林琳才知道这项新要求。林琳心里埋怨领导:这是市级比赛,别的学校领导知道操心,你们怎么就不操心?昨天天才告诉我,我去哪里找?自己做的一点也不精致,当然比不过人家。 李校长并没觉得林琳的奖项低,反倒安慰她:“不错!讲得不错!虽然二等奖,你的教学水平还是有目共睹的!” 林琳“嘴上嗯嗯嗯”地应付着,心里却又无法说出怨言和委屈,只好恹恹地回了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的。一班班主任冯英回来了,看到林琳的样子,阴阳怪气地笑着拍着林琳的肩膀:“大功臣回来了?得了第一吧?” 第10章 一家有女百家求 林琳知道冯英心里不高兴,酸葡萄。当初学校宣布她胜出,代表学校参加市优质课比赛时,以为胜券在握的冯英一听结果,当场就不高兴了。摔摔打打着课本,指桑骂槐什么新秀啊,厉害啊,比不过呀!林琳当时没在意,学校的决定不关自己的事。后来,要强的冯英在自己备赛阶段一直不阴不阳,让林琳敬而远之。 这时,冯英知道了比赛结果,那还不使劲揶揄讽刺?也是呀,自己家技不如人怨不了别人讥讽自己。要是自己得了一等奖,哪怕是一等奖的最后一名第三名,看她还敢这样说自己不敢? 林琳面对冯英的嘲笑一声不吭,低下头看书。说去吧,嘲笑去吧,反正就这了,结果改变不了,自己也不愿意呀。虽然她知道,就是冯英去参赛也不一定能拿一等奖,但自己没拿到确实没法辩解。 一下班,林琳一刻也没停留,骑上车使劲往家蹬去。她蹬得特别快,特别使劲。 风驰电掣中,林琳满头大汗回到家。娘正在院里影壁前的阴影下的小板凳上坐着,林琳不等把车停到院里,往墙上一倚,就蹲到娘面前,趴到娘的膝盖上,憋了一下午、一路的眼泪瞬间“哗”地流了出来。 娘吓得赶紧搂住闺女,问了半天才听清楚是参加比赛的事,便笑着安慰闺女:“哎哟,我还以为谁欺负俺闺女了。原来是比赛呀。你这不还得了奖?不就是没得一等奖?没事,下回咱得。不哭了,多大了,还哭呢?”林琳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不停,委屈得不得了。 “俺闺女从小到大学习都好,都是第一!这回比个赛也不能还拿第一吧?那人家还活不活了?呃?你说,咱得让人家也得得第一呀。”娘看闺女泪眼朦胧,眼泪止不住,逗着哄劝道。 林琳在娘的哄劝声里终于收住了眼泪,想起来该去做饭了,擦擦眼泪站起身。娘说她今天不难受,早早就把小米汤熬好了,在锅台上晾着呢。林琳听娘说身体舒服,精神好,瞬间就把那点烦恼扔了,高兴起来,拉着娘回屋里坐着。什么奖不奖的,什么第一第二,都没有娘的健康重要! 接下来一周,林琳和冷海洋都没再见面。林琳以为他们就此结束了。林琳想,就把把他们两个当作能说的来的同学吧。毕竟还没投入多少感情,只是有些心动有些好感,所以她尽管有点遗憾和失落,却没有多少伤感和纠结。 在这一周里,一直有来往的一个同届男同学对她直接表白了。当时男同学来家里找她,她像往常一样和他坐在堂屋外间椅子上,说说笑笑。突然,那个男同学扭捏起来,就在她疑惑时,男同学突然对她表白。 面对突然出现的状况林琳无所适从,当时脑子就有点懵。她和这位同学不是一个班的,在学校时也只是点头之交,毕业后因为对方工作单位离她家近点,他和原来那位在乡政府工作的同学经常来找林琳玩。林琳只是把他们当做能说的来的同学,并没往深处想,谁知这一个个的。 林琳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明明已经拒绝了那个同学,这个家伙为何也要来凑热闹?然而,她又实在不好意思发作,只得默默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幸运的是,这尴尬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太久。这时娘过来大声喊林琳,林琳逃也似的飞快掀帘走到院里。娘让她帮自己把一锅水端进厨房。 林琳满心狐疑,不晓得娘为何要端一锅水。一踏进厨房,娘就如铁钳一般紧紧拽住林琳的手,压低声音说道:“妮儿,等会儿。” 林琳更加疑惑不解:“娘,有事?” 娘不说话,也不看闺女,眼睛盯着厨房门口,抓着闺女的手不松。 林琳看着娘严肃的表情,不知就里,也没再敢继续追问。娘俩就这样闺女看娘,娘看地,都不说话,在厨房默默地站着。 过了一会,林琳听到堂屋门帘被掀开的声音,随之一阵脚步声走到院子里。林琳知道是那个同学出来了,想出去打招呼。谁知娘抓得更紧,还使劲把她往里推了推,不让她出去,自己迈出厨房门去了。 “咋?要走了?真不凑巧,我身体不好,啥都靠琳琳干。这不该做饭了,她得干活了,就不能陪你闲聊了。要不,你留下来吃了饭再走?”林琳听见娘不失客气,但透着催赶人的冷落,把“走”咬得重重的,瞬间心里明白了娘的用意,也就释然了,轻轻松了口气,暗暗笑娘:姜是老的辣。 “呃不不,我也该走了。你们忙吧。”同学急忙告辞,喊道,“林琳,你做饭吧,我走了!以后再来找你。” 林琳此时没法再装聋作哑,也急忙从厨房走出来,扎撒着两只手,好像很忙的样子:“再坐会吧。”她嘴上客气着心里却想着:赶紧走吧!可千万别不走! 幸好同学也是有点眼色的人,急忙往外走:“不了不了,我也该回去了。再见。” 林琳赶紧跟上去,笑着和他道别,礼貌地送到大门口,来不及等他消失就回转身跑回家。 “你这个同学是不是在那个厂里保卫科的?”娘问道。 “是,就是他。”林琳说。 “不行不行,咱不找他!”娘想都没想一口否决。 “不找呀!谁找他!我才不愿意呢!和他不熟,也不喜欢他,只是同学罢了。”林琳生怕娘误会,一叠声地否认。 “对了,娘,你咋知道他来干啥的?”林琳好奇娘刚才的及时出现,解了自己的围。 “我一直留意着呢。他以前来我就觉得他对你不一样。”娘有些小得意地看了一眼自己单纯的闺女。 “啊?我咋就没感觉到?”林琳大吃一惊。 “傻闺女,你小,没那么多心眼,人家可都比你大,比你有心眼。你娘是干啥的,活了一辈子连这都看不出来?”娘瞪了傻乎乎的闺女一眼,嗔怪更得意。 “姜还是老的辣!”林琳由衷地拍老娘的马屁。 “既然你也不愿意,以后就少和他们来往,别让人家有想法,也别让别人有看法。”娘告诫闺女注意和男同学保持距离。 林琳点点头。娘忽然想起来,问道:“你还和那个公安局的见着?” “没。他上次说第二天找我,结果一直没找。后来李校长问了,他才给我打电话,我想人家问,你就和我打电话见,不问就不见,还是不愿意呗。这次我就说忙,没同意见。这有好几天了也没音了。估计拉倒了。”听娘问起,林琳不免有些许不高兴,一股脑倒了心中的不满。 娘听了想了想,说:“听你说的那个小孩倒也怪老实的,也是上学出来的。你俩要是愿意吧,就走走看看。这看来也不是多愿意的,就算了。咱也不是大了,找不着。不急。” “我才不急呢。我还小呢。我可不愿意离开娘。”林琳拉住娘的胳膊撒娇。 娘疼爱地拍拍她的头:“还小呢?都二十了。这要在村里早就都大订了。”林琳知道,周围很多小时候的小伙伴都小订大订了,只等择好儿办事结婚了。 在他们村,男女双方初次见面后有意,就开始小订。男女双方再次见面时,男方就要带着礼物和钱,陪女方到集市或百货楼买些东西,可以是衣物,可以是食品,然后带着媒人去饭店吃饭,期间敲定俩人关系。 接下来双方再在媒人的沟通下,定下大订的日子。这可就比小订隆重多了。双方家里比较重要的亲朋好友都要出现,男方就得买更多的东西,主要是买给女方的衣物,当然越多越好,越高级越显得男方财力和诚意。然后再带着给女方各位的食品,浩浩荡荡地开到饭店,叫上几桌菜,吃饱喝足,这就算把亲事彻底订下了。 大订后谁也不能再反悔,否则就是悔婚,那后果就严重了。不仅钱物受损,更重要的是男女双方及家庭名誉损失严重。所以当大订后,很快,两家就商量办事了,免得夜长梦多。 农村人结婚早,一般像林琳这就算虚岁二十一二了,是个大姑娘了,就要出嫁的。林琳知道她娘觉得自己是城市户口,在城里当老师,不能像村里一样。又因为自己是娘唯一的女儿,娘不舍得自己出嫁早,娘一直认为“女人出嫁早就是到婆家受罪的。”所以自己也没有强烈找对象的想法。 男同学并没就此死心,后来又找到学校对林琳再次表白。林琳当时委婉拒绝,说自己还没想好找对象的事。林琳心想,他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可谁知,到了周六下午下班时,林琳一出校门,那个同学竟然在校门口等她。她当时就不高兴了,耷拉下来脸,但碍于周围人多,她并未将不悦之色表现出来,依旧像往常一样正常地打招呼。 当听到他邀请自己明天和他一起出去郊游时,林琳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说自己还要在家陪母亲,干家务,根本没有时间出去玩耍。男同学却像牛皮糖一样不死心,继续不依不饶地游说,非要让林琳和自己出去游玩,还絮絮叨叨地说自己在学校时就对林琳心有所属。 林琳一听,纳闷了:怎么又有个在学校时就对自己有意的?想想自己当年在学校,就是个无声无息的小透明,而且因为青春期肥胖,有点小胖妞,自己还有点颜值自卑不敢和大家玩耍。特别是第三年作为走读生,自己几乎就是学校——家的转圈,很少和同学交往。 就在今天上午,林琳还接到一个家在县里的同学的表白信,也是声称在学校就对她有意,还为她写过诗。呵呵,自己怎么不知道这回事呀?我有那么大的魅力吗?当时自己要不是在办公室就笑出声了。看完就回了信,直接告诉对方自己不愿意,更不愿意嫁到外地,以后不要再写这类信件了。否则连同学都不是了。 这可好,下午这又来一个“上学时就对你心有所属”。真是烦得不得了。林琳本来还觉得和他能聊的来,毕业了有个同学能聊天还是很不错的。即使他表白自己,那是人家的权利,自己和他说明白就行了。看来这是没完没了了。 想到这,林琳的脸色越发沉下来,冷冷地说:“对不起,我不去!这次不去,以后也不会去!咱俩不可能,你也不用再来找我了!”说完骑上车就走。 那个男同学急忙也骑着车追上来,喋喋不休地说着对林琳的好感。林琳不愿意听,烦躁地使劲蹬车,想把他甩在后面。毕竟对方是个高大的男子,力气大,林琳累得不得了还无法摆脱他,索性心一横,跳下车,站住,一言不发,目光凌厉盯着后面的男同学。 对方毫无防备,林琳的急刹车,吓得他急忙捏住闸。惯性差点将他连人带车掀翻过去。他手忙脚乱地用腿支住车子,紧张地看着气急败坏的林琳,紧闭着嘴巴,不敢吭声。 “我再给你说一遍,也是最后一遍!咱们俩是不可能的!本来还想以后能见面,我看以后你永远不要来找我了!就这,不要再跟着我!”说完,林琳犹如离弦之箭一般,骑上车冲下坡去,也不管那个目瞪口呆的男同学像雕塑一般傻在原地。 林琳一路疾驰,仿佛生怕那个家伙会如附骨之疽般追上来。她的心中设想了无数可怖的、道听途说的情节,这让她的双腿如安装了马达一般,越蹬越快。就在要攀爬最后一个大坡时,她远远地望见了回家的二哥,就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盏明灯,她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她又快骑了几下,撵上了二哥,然后高高兴兴、满身轻松地回家去了,身上的疲惫都被这喜悦的心情驱散。 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个让人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的周日,时间终于来到了周一清晨。林琳一大早就静静地坐在客厅里,等待着爹出门上班。 爹看到林琳的举动后感到十分诧异,因为平日里闺女总是会提前出发去学校,早早地赶到学校门口去迎接那些可爱的学生们。然而今天,她却一反常态,竟然想要跟他一同前往单位。 “琳琳啊,你今天这是怎么啦?往常你不都是急急忙忙就先走了吗?怎么今儿个想起跟我一块儿走啦?”爹满脸疑惑地看着林琳问道。 林琳胡乱寻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像只小尾巴似的粘着爹一同上班去了。她生怕那个男同学贼心不死。就这样,在战战兢兢中熬过了一上午,林琳特意与同事结伴下班出校门。岂料出了校门,林琳定睛一看路对面,心头猛地一紧,暗叫坏了!只见树下果真立着一个男子,斜倚着自行车,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这边! 第11章 咱们去看电影吧 林琳硬着头皮走过去,对那个人说:“你怎么来了?” 穿着绿色半截袖制服的冷海洋笑笑说:“我今天没事了,早点下班来等你,看能等到你不能。” 林琳微微地笑了一下,轻轻地咬着嘴唇,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眼前的情况。心中暗自思忖着要说些什么才合适,可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言语都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冷海洋推起车,温和地对林琳说:“走吧,咱们边骑边回家。”林琳正想着怎么说呢,一听,赶紧骑上车。 一路上,两人基本在默默骑车,就像真正的两个同路回家的人,除了偶尔冷海洋提醒林琳注意的话,两人谁也没有多说一句。 林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冷海洋同样也在心里反复琢磨着,到底应该怎样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各自思考着措辞,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得飞快。 就在他们这般犹豫和思索之中,两人骑到了冷海洋所住家属院的马路对面。林琳率先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氛围,她下了车转过身来,面带微笑,但那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和不自然,客客气气地对冷海洋说道:“好啦,你已经到家了。我也要回去了。那么……再见吧!”说完,她轻轻地挥了挥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说完就准备再骑上车。冷海洋见状,一把抓住林琳的车把,急急地说:“你回家和家人说一声,咱们下午下班见面吧?”带着恳求,却有些不自然地盯着林琳的眼睛。 “今天下午下班?”林琳重复了一遍。 “嗯,今天。我想见你!”冷海洋鼓足勇气,肯定地点点头。 “好吧。”林琳想了一下答应了。 冷海洋见她答应了,高兴得紧张消失了,笑意溢出眼眶。他松了林琳的车把,跨在地上的长腿一蹬,兴奋地说:“走,我们再往前骑,我送送你!” 林琳看着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有些好笑:“你回去吧,大白天有啥好送的?” 冷海洋回头招呼她:“走吧!快点!” 林琳只好也骑上前去。 六月的阳光很热烈,尽管有树荫,气温是很高的。冷海洋让林琳骑在里边,他护在外边,这样他就完全暴露在阳光下了。不一会儿就热出一身汗。林琳看着他有些汗湿的脊背,不好意思让他继续和自己往前骑了,坚持让他回家。冷海洋有些不舍,见林琳很坚决地,自己不走她也不走了,只好一步三回头地骑上车回家。 林琳见冷海洋回去了,也赶紧骑上车往家赶。想到刚才冷海洋的样子,林琳本来还有些别扭的心柔软了下来,脸上有了甜甜的笑意。 林琳中午就和娘说好了,今晚和冷海洋见面,过后就住到市里房子里,因为今天大哥正好和女朋友约会,也不回老家了,他们兄妹都住到楼上。 这次冷海洋没有食言,傍晚下班后,林琳出了校门果真看到了等在老地方的冷海洋,仍是那一身绿色警察制服。林琳承认冷海洋瘦瘦的,个子中等,但肩宽窄臀,这制服他穿起来真的挺精神,挺加分的,至少看起来他不是只有一米七的样子。 林琳那瓷白的面庞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抹喜悦的粉色,她悄悄地抿起嘴唇,微微一笑,她迈着轻盈的步子,朝着正注视着自己、同样也是满脸笑意的冷海洋走去。当走到冷海洋面前时,她微微抬起头,那如秋水般清澈温柔的眼眸凝视着他,轻声说道:“走吧。”声音清脆悦耳,仿佛黄莺出谷一般动听。 “好!”冷海洋有点反应慢的样子愣怔了一下,猛地起身,满心欢喜。 “咱们等会看电影吧?”那时候特流行看电影。特别是男女约会,基本就是公园、遛街、看电影,三件套。当然其中吃饭是免不了的。所以冷海洋提出看电影,林琳一点不意外:“好呀。” 他们学校东边坡下不远处就有一个电影院,紧邻各单位和家属区,生意好得很,每天影院的票都不愁卖。特别是到了好电影,又恰好是下班后的时间段,如果不提前买,基本没票。遇到单位包场,那更是望票兴叹。 果然,到了影院售票窗口,排队的人都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说加票,不知道加几张?会不会没了?但愿轮到咱还有。”一副求天保佑的虔诚样。 他俩互相看一眼,也担心没票,可又不死心地到队尾排队去。结果到他们前面三个人时还是没票了。大家都懊丧地喊着:“倒霉倒霉!”有的脑子活络的,开始在周围问谁有票要转卖。 冷海洋他俩也想买别人手里的票,正好有个中年男子过来问他:“嘿,要票吗?两张十元。” 冷海洋急忙说:“要要!” 林琳见他连价都不还,那么贵就要买,急忙拉住他要掏钱的手:“那么贵,不买!” “没事,买吧。没票咱也没法看呀。”冷海洋说。 “那就不看了。那么贵看场电影,不值当。”林琳对他摇摇头。 “贵就贵吧。我带着钱呢。”冷海洋觉得第一次看电影就没票都怪自己没事先安排,本来三元两张的涨到十元确实贵,可贵也就那了,不然没法看电影。 林琳看他执意要买,就对那个男人说:“这样吧,你便宜点。你要的太贵了!” 那男的看男方要买,这女的不让,想:我才不便宜呢。男的要表现又不是你女的掏钱!于是死咬住价格不松口。冷海洋见状,安慰林琳:“别还价了,一会就开演了。咱买了赶紧进去。” 林邻仍紧紧抓住他掏钱的手,对那人说:“你不便宜我们不买了。”又对冷海洋说:“不买了,不看了!不就是一场电影?非得今天看?咱明天再看。” 冷海洋知道林琳是给他省钱,虽然他也觉得贵,这不是没票吗?看看陆陆续续进影院的人流,他决定还是要买下来。谁让自己没有提前买好票呢。 正准备劝再和那男子讨价的林琳,忽听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林老师,你这是咋的?” 他俩吃惊地回头一看,是个黑黑的高个子中年男子。林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宝贵爸爸啊,我们想看电影,可是没票了。他有票,正讲价呢。”原来是他们班的一个学生家长。 “哦,看电影呀。你跟我来吧。”宝贵爸爸说。 冷海洋惊喜地问:“你有票?多少钱?” 宝贵爸爸“嗯”了一声,招呼他俩跟着他走。他俩互相看看,不知道什么意思。那个买票的男子眼看到手的生意要黄了,赶紧说:“买我的!我便宜点!” 宝贵爸爸又扭头喊他俩跟他走:“走吧,林老师!” 他俩不知所以,只好赶紧跟过去。 宝贵爸爸不作声在前头走,林琳一看这是往学校去的那个上坡胡同呀。他俩刚才就是从这里下来的。冷海洋也不解,拉拉林琳的袖口。林琳表示也搞不清楚状况。 进了胡同,上坡不远,宝贵爸爸停在一个大铁门前,回头对林琳说:“林老师,我在建设影院上班,你不知道?” “啊?你在这上班?”林琳有点意外。她虽然教了这个班两三年,可她从来没像其他老师一样问过学生家长的单位,她觉得学生一年级进校时学校都统计过了,自己就不用管了。所以家长的具体职业林琳很少知道,除非家长或孩子主动说。 “对呀。我在这里放映和看后门。我家就在这里面住着。”宝贵爸爸笑了,“你们学校的好多老师都知道,连校长都知道。他们看电影都是来找我,何老师也经常来。” “何老师也经常来呀?”林琳很吃惊。何老师的爱人是附近一个大的兵工厂的技术员,他们厂里就有一个很大的电影院对外营业,她住在厂家属院,虽然离这里不是多远,来这里看电影也是舍近求远了。 “不光她,你们学校包场都是找我。我还和宝贵说过,让他告诉你来看电影。你一直没来我以为你不爱看电影。这孩子。”宝贵爸爸责怪道。 确实没听宝贵说过,这个学生因为学习困难,家庭条件也不太好(从穿着用品上可以看出来),有点自卑。她也经常给他辅导补课,他从没说过家里情况,她也没问过。 “主要我住的远,很少来看,也就不知道。”林琳急忙解释。 “那这你知道了,以后想看电影就来这找我,或者给宝贵说一声。”宝贵爸爸说着打开了大门上的锁。 “那多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主要这次临时起意,来晚了,没票了。”冷海洋在旁边解释。 “没事,林老师对宝贵那么好,经常辅导他,这看场电影不算啥。”宝贵爸爸感激地说。 “那是我应该做的,不用客气。宝贵是个老实孩子。”林琳认为辅导差生是自己的工作。 “说呢,林老师你心好。一年级时宝贵笨,跟不上,差点被留级。我都发愁,使着了……”宝贵爸爸叹气,“不说了。你们赶紧进去看吧,快开演了。今天我不当班,出去溜达,要不还看不到你俩呢。” “谢谢,谢谢,太感谢你了!”冷海洋对宝贵爸爸点头致谢。 “不算啥,去吧。里面有座位,位子每天都不卖满。”宝贵爸爸说着锁上了大门,把他俩领到两扇大木门口。 他俩推门进去,发现这就是影院的一个让大家上卫生间的方便门之一。 这时剧场里面已经快坐满了人,人头攒动,人声嘈杂。他俩没票就自觉地往最后面去,冷海洋说一般最后一排人都不愿意坐,嫌远。 他俩坐到最后的角落里的俩椅子上,刚歇口气,只见冷海洋又起身,林琳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也不好问,看着他笑眯眯地往前门门出口走去,想喊他时他已走远了。 林琳正莫名地独自坐在角落里,忽然又看见冷海洋举着东西匆匆走过来。影院灯光昏黄,看不清是什么。快走到时,灯光突然灭了,影院暗了下来,荧幕亮了。 冷海洋快走几步过来,坐到林琳外边。林琳不解地看着他笑着的脸,又看看他手里的东西,长长的两根,外面包着纸袋子,看不见是什么。 “给。”冷海洋在黑暗中递给她一个。 “什么?”林琳不解地问。 “吃吧。糖葫芦。”冷海洋小声说。 “啊?这时候有糖葫芦?”林琳更吃惊了,夏天也有卖的吗? “我也是出去才看到有卖的。本来是去买冰糕的。”冷海洋小声说。这时电影已开演了。 林琳接过来,高兴地取下袋子,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真好吃。影院里开着冷气,不热,吃糖葫芦更有味道。 林琳咬下一个酸酸甜甜的山楂,看旁边的冷海洋没动,就悄悄提醒他:“好吃,你也赶紧吃。” 冷海洋笑笑,也悄悄说:“好吃你就赶紧吃。”依然没动。 林琳也就没在意,惬意地一边吃一边看。这时不光糖葫芦甜,林琳心里也有点甜。不由得笑意盈上脸色,在荧幕的光影下,紧致的皮肤泛着光,她的笑单纯又满足,让冷海洋心里一阵阵悸动。 看到林琳吃完了,冷海洋急忙把她手里的竹签子拿过来,然后把手里的这一个又递给她:“给,你喜欢吃把这个也吃了。” “不不,这是你的!你吃吧。” 林琳哪好意思把两个都吃掉,急忙推回去。 “你吃吧,别管我。本来就是都给你买的。”冷海洋又递过来。 “不行,你吃!”林琳坚决不吃,自己已经吃了一根了,已经很满足了,哪能把人家的也吃了。人家是客气,自己可不能不懂事贪嘴。 “吃吧,真的是给你买的!我不吃这的。”冷海洋的声音有点着急。前面有个男的扭头看看他俩,他俩知道声音大了,赶紧抱歉地点点头。 林琳吓得不敢再推辞,只好接过来,举着。 冷海洋看她只举着不吃,就帮她把纸袋子取下来,推推她的手示意她吃吧。林琳看着他的眼睛在光影下亮晶晶的,很真诚,很快乐,感到心里有个角落“咚”的急急跳了一下,羞赧地笑了。 中间休场时,大家纷纷起身活动。冷海洋又起身,林琳以为他要往后院去方便,谁知他又出影院去了。林琳纳闷他干嘛呢。中间休息的时间很短,等再次开演的铃声响起,灯光又灭了,他还没回来。 林琳着急地扒着座椅靠背往进口处张望。他们这一排中间位置都坐满了,只有他们这个角落的六个位置空着,林琳坐了一个,剩下五个没人。林琳独自坐在那不见冷海洋回来,心里有点慌,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心里惶惶的,也没心思认真看电影。 第12章 麻烦解决掉,咱俩约会去 正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荧幕的林琳,忽然感觉旁边一个阴影过来,吓了一跳,身体应激性地坐直。她定睛一看,惊喜中抱怨道:“你干什么去了?我以为你……” “你以为我不回来了?”冷海洋看着女友惊喜的表情,快活地逗她。 林琳被说中心思,害羞地笑了。 冷海洋坐下来,在黑暗中又递过来一个东西。林琳低下头,小声问:“什么?” “冰糕。天热,我去排队买了两个冰糕。”冷海洋也压低声音。 林琳看着被他塞到手里的沉甸甸的雪糕,心里瞬间激动,那种被呵护被重视的感觉,让她心里酸酸的甜甜的,就像前面吃的糖葫芦。又热热的,热到她想吃点凉的,就咬了一口雪糕。 林琳这才明白,怪不得他买个雪糕去这么长时间还排队,原来,这不是她平常吃过的一般的雪糕,是今年兴起的那种含奶量很高的奶雪糕。 她记得郭红曾在办公室发牢骚,抱怨她男友不知道给她买奶雪糕,说他不体贴,自己快气死了。当时她还纳闷什么好东西,自己买不就得了。 当听了家境比较好的冯英的话后才知道,这种奶雪糕刚有,比较贵,两块钱一块。郭红男友从农村考出来,可能有点不舍得才惹得她抱怨不已。 冷海洋悄无声息地去给自己排队买来,林琳心里能不感动、激动又自豪吗?她想:这个对象还比较体贴,对自己还行,可以再交往。 林琳喜滋滋地看着电影,吃着奶雪糕,热乎乎的心被熨帖地舒服极了。 那次看过电影后,两人的关系明显亲近多了。冷海洋接下来不打招呼直接自来了两三次,不过每次都是下班时间。站在路对面树下,静静地等林琳放学下班,然后陪她骑一段路回家。每次分手时,冷海洋都是非要看着林琳骑上车,目送她远去。林琳从难为情到习惯,也就很快适应了。 真是阴魂不散啊。这天林琳下班时习惯性地寻找路对面树下的人,结果被吓了一大跳。以为已经成过去式的那个保卫干事男同学,又来了! 竟然在冷海洋场经常等自己的地方,站着看向这边。而冷海洋今天却没出现。林琳心里厌恶又害怕,便不看那边,直接骑上车往前去。看看你还能追着我跑吗? 谁知男同学真的在后面追来,还喊道:“林琳!林琳!” 林琳装着没听见,脚下加劲蹬,蹬,想甩掉他。毕竟男女不同,林琳终究被他追上:“林琳,你等等我!” 林琳不搭腔,心想,谁等你?烦死了! “你别跑呀!我为了等你下午没上完班就跑出来了。”男同学幽怨地说。 林琳还不理,只管往前骑。谁让你等了?烦不烦?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工厂保卫科上班,不愿意?我告诉你,我们厂你知道,我毕业后还是我爸的关系我才能进的。来保卫科也不是一般的保卫,我是个副科长。我爸说了,等干一两年就把我调到别的科室当科长。等他退时让我接班当厂长……”他喋喋不休地讲着,语气充满炫耀和得意。 怪不得这么大底气一直缠着我,原来觉得自己是个官儿呀!想到这,林琳讥讽他:“哟,原来是未来的张厂长呀。对不起了,怨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他故意忽略还是真没听出来林琳的意思,继续说:“我家人支持我找你,说你上学就学习好,我也不差,将来我们的孩子也会很聪明。我爸还说,将来把我弄到工业局干……” “别说了!”林琳忍无可忍,终于冲他低吼,“你家人支持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给你说的清清楚楚,我不会找你的!你怎么听不懂?” “别呀,林琳。我上学那会就对你有意思……” “别再说了!那是你的事!”林琳气得跳下车,站定了,瞪着眼前这个糊涂蛋男子,皱着眉,满脸不耐烦,语气坚定地说:“我是不会找你的!听明白了吧?我再告诉你,我有男朋友了!” “你有男朋友?我,我咋没见?你别……”男同学不相信,以为林琳搪塞他。边说边向林琳走近一步,想拉她的胳膊。 “没见?这不就见了!”冷不防后面一个声音响起,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林琳回头一看,惊喜地叫了一声:“你怎么在这?” 男同学看着推车走过来的男子,穿着一身绿色警察制服,戴着警帽,一脸严肃的样子。他不以为然地问:“你是谁?凭什么说是她男朋友?” 冷海洋冷笑一声:“我是谁不用告诉你,也不需要证明给你看。” 扭头对林琳温和地说:“我下午来公园所办点事,想着一会你下班就会路过,就在这等你了。” 林琳兴奋地对冷海洋说:“走吧。”说着率先骑上车,连看都不看那个男同学。 冷海洋见状也一蹁腿上了自行车,跟上林琳向前骑去。 男同学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地望着并肩骑行的两人,一时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俩人已往坡下快速冲去,他有些气急败坏,哼哼两声,站着望了一会早已没了两人影子的前方,无奈地往另一方向骑走了。 路上冷海洋和林琳两人谁也没说话。林琳是不知该如何解释,冷海洋也不知该问不该。两人心照不宣地骑着,很快来到冷海洋家的路前,林琳下了车,对冷海洋说:“今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冷海洋轻轻笑了。其实他也没听清具体俩人说了什么,就正赶上那句话,想着林琳估计有难题,他就顺嘴说了,也没想自己是不是。 “谢谢你帮我解了围。”林琳说。多亏冷海洋的及时出现,要不然在人来人往的下班时间,和那个男同学纠缠不清,还不知会被多少人看到议论。想想都懊恼。真是糊涂蛋一个! “我能问问是怎么回事吗?”冷海洋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她瓷白的脸上写满懊恼。 “也没啥,就是一个男同学。”林琳有些难为情地说。 这时,冷海洋已经推着车子慢慢往前走,林琳也就随着他的脚步推车走。 “你的同学?”冷海洋问。 “嗯。初中的。” “他是干什么的?” “他说他在除尘设备厂保卫科。他是中专毕业分到那的。”林琳解释,怕他心里耻笑追她的人水平低。 “哦,我知道那个厂子,在我们所斜对面。”冷海洋低头沉吟了一下。 林琳尴尬了,没想到他俩单位离得近。 “我和他科长很熟。”冷海洋说。 林琳更觉得不自然了,一股没法说的别扭,只好不说话。 “你急着回家吗?”冷海洋问。 “啊?不急。”林琳说的倒也是实话,最近娘的身体、精神看起来很好,基本又恢复到没病前的状态了,所以林琳也没那么着急地往家赶了。 “那,不急的话,咱俩往这里走走?”冷海洋征询地看着她。 林琳不好拒绝,点头同意。 冷海洋说的“这里”,就是他家南边不远的一块高高的土岗。上面是附近农民种的菜地,因为有几棵高大粗壮的树木,林琳他们当年上师范时,经常在晚饭后没上晚自习前的空档时间,结伴走出校门来这里散步。 那两年,这里还没盖起来银行高楼和几个机关大楼,这一片全是农民的田地,一派田园风光。不光学生爱来这里散步,就连老师们也常常光顾,甚至他们的美术课写生都来这里。 说白了,还是那时候可去的地方少,娱乐活动缺乏,不然,这土岗谁来呀!这里有几棵大树,大树下就有两个坟头,虽然看树的样子是有年头的老坟,可毕竟是坟呀。不然,大家也不可能把这里当作风景点来散步、画画。 几年过去了,这个高高的土岗还在这里,只是来这里散步的师范生少了许多,他们找到了更多、更好的去处和项目了,这里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林琳在心里感叹着世事的变化,跟着冷海洋慢慢走上土坡。 “你来过这里吗?”冷海洋回头问。 “来过呀。我们学校的学生吃过晚饭经常来。”林琳说。 “你也经常来吗?” “我?不多。这儿有坟。”林琳说完看了看几近平地的小小的土丘,她从小就对坟有阴影。 “哈哈,坟?坟怕啥?何况都是快成平地的老坟了。”冷海洋笑了,觉得她胆子也太小了。 “是老坟,我才来过。不然,我一次都不会来的。”林琳也是觉得这两个坟已经不像坟了,没有了坟的样子,倒像两个小土堆。 当年许多同学都曾坐在那上面,看着西斜的夕阳聊天打闹,完全没有对坟地的恐惧。 这么多年了,坟头越来越平,似乎这两座坟的主人没有后代,从来没见过祭祀扫墓,就任由来来去去的人们踏来踏去几近平地。也许正因久远,人们才忘记了恐惧,才会把这里当做散步休闲的地方。 “我比较胆小,只和同学来过一两回。后来三年级时我不住校更没来过。不过,有一次我们来这,看到那里的管子上坐着一个男孩,拿着书在读。”林琳回忆着,指了指北边靠近家属院围墙的一段粗粗的铁管子。 满身铁锈红的大粗管子还在那里横躺着,应该是输水管吧。她看着夕阳下的铁管,仿佛依稀又看到那个少年,瘦瘦的,穿着白衬衣,蓝裤子,坐在铁管上,一条腿踩在铁管上,手里举着一本书在读。 阳光下,他读得很认真,对他们这群叽叽喳喳的师范生熟视无睹。林琳记得当时在心里很羡慕和感叹,觉得他一定是市高中的学生才那么认真。要是自己当年不鼠目寸光非要上师范,想当老师尽快挣钱,自己也应该像他那么在刻苦学习,在背课文,而不是和同学在散步,在虚度光阴。 后悔涌上心头,她散步的兴致就寥寥了。此时想起,心头仍有后悔。 “是吗?你还看到那个男孩了?”冷海洋饶有兴致地问。 “嗯,我当年还是很羡慕他的。”林琳还在回忆里。 “羡慕他什么?”他追问。 “羡慕他还能刻苦学习,我们却都在玩了。大小差不多,做的事却截然不同。”林琳眼睛盯着那里,语气有些淡淡的忧伤。 冷海洋帮林琳把自行车支好,领她坐到树荫下的石头上。 “你怎么知道他在学习?你也可以学习呀?”冷海洋探寻地看着林琳。她淡淡的笑容下好像有点什么,引得他想靠近,想了解。 “你不知道。我们那时候考上师范就等于进了保险箱,六十分万岁。只要及格就能毕业,只要毕了业就能分配单位上班了。” “那多好啊,中专不都是那。” “是呀。可我们就都没有学习的动力,除了上课,其余时间全成了玩了。”林琳好像很遗憾的样子,吸引得冷海有了深入探究意味。 “怎么?你不愿意吗?” “唉,怎么说呢。当初是我死活要上师范的,可上了我就后悔了,也无法退回去上高中了。”林琳不无遗憾地说。 那时师范的录取分数线很高,市高中反而低几十分。八十年代考师范是很热门的,能很快上班挣钱,对一般家庭来说很有吸引力。 林琳就是短视,觉得尽快上班挣钱能帮家里摆脱穷困,其实那时,大哥二哥已经上班了,家里经济基本过得去。可不知林琳犯了哪门子邪,哭着闹着要上师范,要当老师,要挣钱。 她还记得,初中的班主任和教导主任、校长都寄希望她考高中,将来考大学,可她就钻到死胡同,任谁做工作,批评,哄劝,都没用,就咬住“上师范,不然不去上学了”。 家里娘比较支持她,觉得女孩子当老师很不错,将来能挨着父母挺好的。爹只好去学校找他的同学校长说情。 最后校长叫过去她,在办公室痛心疾首地,把学校唯一的一个城市生考师范的名额报名表给了她。她却欢天喜地接过去,根本没看校长的脸,蹦蹦跳跳地欢呼着回班里填表了。 班主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好长时间和她说话没好气。她捡了宝似的整天喜气洋洋。被调换了考高中的那个同学气得对她翻白眼,觉得她抢了自己的名额,让自己考倒霉的高中。 不知现在那个同学在哪,如果考上了大学,会不会在心里偷偷笑话她,感谢她无意中给自己改命的机会? “那时候小呀,不懂事。不知道考高中的好处。”林琳苦笑着和冷海洋讲着往事。 过去几年了,心里还是后悔自己的鼠目寸光,不然自己这时候应该坐在大学教室里,散步在大学校园内,是个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了。 “可是你要是考上大学,我俩就不能认识了。”冷海洋迫不及待地说,抓住林琳的手,看着她夕阳下忧伤的脸,有些怜惜。 林琳突然被冷海洋抓住手,猛地一震,羞得满脸通红,心里通通直跳。 第13章 初尝爱情的甜蜜 冷海洋一脸真诚地说着。这句话他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的。他知道,像林琳这样的好姑娘那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能够遇到一个心地善良、温柔体贴、知书达理且又能与自己相互理解、相互扶持的好姑娘,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幸运。多少人寻寻觅觅一生,都未能得偿所愿。所以当缘分来临的时候,一定要紧紧抓住,千万不能让她从指尖溜走。 就在此刻,站在自己面前如此美好的姑娘,怎能不令自己心如鹿撞、心动难耐呢?倘若林琳当初真的考上大学远走高飞,是否能够归来都是个未知数,就算有幸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又有多大的概率可以与自己相逢相识呢?想到这里,冷海洋的心便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 于是,他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林琳的另一只手。就这样,他用双手牢牢抓住了自己心仪已久的女孩的手,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如同幻影般消失不见。此时此刻,他那颗原本急切跳动的心愈发狂乱,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如往常那般平淡如水、波澜不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热切和惶恐与不安。 “真的,你要是考了高中又考上大学,那咱俩真遇不到了!” 林琳这次可是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她的目光轻轻地落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只见他满脸都是急切之色,仿佛生怕错过了与自己相遇的机会一般。望着那张充满期待和紧张的脸庞,林琳的心瞬间像是被一只小鹿乱撞般,扑通扑通地跳得愈发厉害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却又瞧见那双被他紧紧抓住而舍不得松开的手。那一瞬间,一股热流涌上心头,直冲向脸颊,让她觉得双颊发烫,如同火烧一般。长这么大以来,除了和自己的哥哥们偶尔有些肢体上的接触之外,这还真是她人生当中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且亲密地被一个异性握住双手呢! 回想起小时候,她总是和哥哥们一起追逐打闹、四处疯跑跳跃,大声喊叫着,尽情享受着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有时候甚至因为太过活泼而被娘训斥道:“疯妮儿,一点女孩子家的模样都没有!”然而那时的她,全然不在意这些话语,依旧我行我素,继续和哥哥们嬉笑玩耍。 可是随着年龄一天天长大,在娘日复一日的耳提面命之下,林琳开始渐渐有了清晰的性别意识。从此以后,她变得越来越容易害羞,做起事情来也多了几分拘谨和约束,儿时的活泼和开朗收敛隐藏了起来。 渐渐地,她不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地跟哥哥们一起疯狂嬉闹了。面对学校里的男同学,她更很少主动去接触他们。即便是迫不得已需要有所交流时,她展现出来的也永远是作为班长或者团支书那种严肃认真、不苟言笑的严谨模样,一切都以公事公办为主,绝不掺杂任何私人情感。 谁能想到就在此刻,居然被眼前这位既是自己相亲对象,又是心中略有好感的男子,这般亲昵地抓着双手不肯放开呢?此时此刻的林琳,内心可谓是惊喜交加,既有喜悦之情油然而生,又因羞涩而感到不知所措。对于冷海洋所说的那些话,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也不清楚该怎样应对才好。 夕阳宛如一个害羞的孩子,悄悄地从天边溜走,洒下一抹抹绚丽的晚霞。暮色如同一位优雅的舞者,轻盈地走来,把整个大地慢慢笼罩在薄薄的黑纱之下。 余晖之中,林琳那原本就因羞涩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此刻被金红色的霞光斜斜地映照。她那瓷白如雪的肌肤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使得她看起来愈发美丽动人、温婉柔情,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冷海洋痴痴地望着眼前的姑娘,心中一阵阵发紧,紧张得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一直以来从未亲近过女孩子的他,此时却突然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迫切地想要去亲近她。 林琳那张红润的小嘴犹如一颗鲜艳欲滴的红樱桃,散发着迷人的光泽和诱人的气息,好似悬挂在枝头熟透了的果实,那成熟的色泽与芬芳引得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将其摘下品尝一番。 就在这一片混混沌沌之中,冷海洋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一般,缓缓地低下头,凑近林琳。他的动作轻柔,如同微风拂过花瓣,生怕惊扰到眼前的这份美好。终于,他的唇轻轻地触碰上了那颗令人垂涎的“红樱桃”。 刹那间,一股甜蜜的香气如同一股清泉,沁入了他的心脾。这股甜香直冲向他的脑门,让他顿时感到神醉心迷,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情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妙滋味,根本舍不得放开,反而更加紧密地吸吮起来。 正被冷海洋看得羞得不知所措的林琳突然被冷海洋袭击,一下子懵了,大脑瞬间空白。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嘴被堵上,灼热的气息冲过来。不等自己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是被更紧地吸住,有些疼有点酥麻,还有点甜,好像刚出锅的嫩玉米的甜香。 林琳不但丝毫没有生气着急的情绪流露出来,反倒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欢喜之感。这种感觉就像是一颗深埋于地下的种子,突然之间破土而出,迅速生长蔓延开来。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喜,思绪瞬间麻木,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反应。她发出了一声轻柔的“嘤咛”之声。 冷海洋原本正沉浸在香甜之中,突然间听到这一声娇娇柔柔的呻吟声,整个人仿佛触电一般,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猛然间将林琳的双手用力地朝着自己的身后一拽。与此同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紧地拥抱着林琳,那股力量之大,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一般。然后,他不顾一切地继续吸吮那诱人的红唇,尽情释放着自己内心压抑已久的情感。 林琳在最初的刹那间还有些许犹豫,但是很快便被冷海洋那如火般热烈的激情所点燃。她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轻轻地环绕住冷海洋的腰部,与他紧密相拥相吻,感受着彼此炽热的体温和急促的呼吸。此时此刻,两人已经完全沉醉在了这份浓情蜜意之中,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暮色渐渐四合,整个世界都被一层淡淡的阴影所笼罩,四周显得格外静谧安宁。唯有那些不知名的小虫子还在草丛中轻声吟唱,似乎在为这对恋人演奏着一曲美妙动听的爱情乐章。 渐渐地,两人的心情开始平复下来,不再像之前那般狂热冲动。冷海洋缓缓松开紧拥着林琳的双手,转而温柔地捧起她的脸庞。尽管此时的暮色使得视线有些模糊不清,但他依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林琳脸上的温度,以及那份同样激动、同样喜悦、同样意乱情迷的神情。 终于,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再次如蝴蝶轻触花蕊般,轻轻地轻啄了一下那片柔软如花瓣的嘴唇。然而,这蜻蜓点水似的一吻,就如那风中摇曳的烛火,怎能让他那如熊熊烈火般的情感得到满足…… “林琳,我喜欢你!”他在心中呐喊,仿佛要将这份炽热的情感传递到宇宙的每一个角落。他如铁钳般紧紧地将林琳抱在怀里,似要把她揉入自己的身体里。 林琳宛如一只乖巧的小猫,头轻轻地靠在他那宽阔坚实的胸膛上,耳朵仿佛听到他年轻的胸腔里,如鼓点般咚咚跳动的声音,这声音犹如天籁,让她感到幸福又甜蜜。 她也轻轻地呢喃:“我也喜欢你!” 冷海洋激动地浑身有点颤抖。,他们相拥着静静地体会着人生第一次的来自异性机遇的亲密和甜蜜,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回家,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冷海洋身体微微颤抖着,难以抑制内心汹涌澎湃的激动之情。对于这个年仅 21 岁的年轻人来说,这无疑是生命中的一个重要时刻。在他21岁的生活经历中,第一次听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对自己说“我喜欢你”。这简单的四个字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照亮了他心中所有的角落。 那种惊喜,那种激动,让他感觉夜色那么美好,空气那么甜蜜,怀里的女孩子那么让他内心悸动。 就在此刻,夜幕宛如一幅神秘而迷人的画卷缓缓展开。夜空中,繁星如同无数颗闪耀的宝石,密密麻麻地点缀其间,它们或明或暗,交相辉映,构成了一片浩瀚无垠的星海。微风轻柔地掠过脸庞,如同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带来了一丝丝清凉之意。然而,这丝凉意丝毫未能冷却冷海洋那颗炽热如火的心。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而甜蜜的味道,那是爱情所特有的芬芳气息,宛如世间最醉人的美酒,令人心醉神迷,深陷其中难以自拔。而被冷海洋紧紧拥入怀中的女孩,更是令他心跳急剧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女孩那柔软的身躯宛如轻盈的云朵般,轻轻地依偎在他宽阔的怀抱里。她的发丝在微风中肆意飘动,不时地轻抚着冷海洋的脸颊,带给他一阵阵微微发痒的奇妙触感。他能够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女孩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物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仿佛一道暖流注入他的胸膛,温暖着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悄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他们二人相依相偎的身影。他们彼此紧紧相拥,将所有的思念和眷恋都融入到这个深情的拥抱之中,一同沉醉在这亲密无间与浓情蜜意之间,仿佛时间已经停止流逝,永恒定格在了这美好的一刻。 时间悄然流逝,他们忘却了一切,包括应该归家的时间、周围嘈杂的环境以及那些日常琐事所带来的纷扰。此刻,唯有彼此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在这片属于他们的小小天地里,爱正悄然绽放……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过去,已近深夜,情浓意浓的两人还在相拥着说着。 林琳这次才知道第一次第二次冷海洋为什么失约。 原来第一次见面回去后,当天晚上他就接到任务,需要和所长一起去东北把一个逃到那里的犯人带回来,来来回回十来天,回来后紧接着又加入到审讯办案过程。等把案子弄完已经过去近一个月了。 每天深夜入睡前冷海洋都告诉自己,第二天一定记着联系林琳,可第二天一进派出所就快被案子缠住,把打电话的事给忘的一干二净。 后来案子办完后冷海洋已经没勇气给林琳联系了,他不知该怎么向林琳解释。李校长和贾主任的过问给了他机会,他鼓足勇气联系了林琳,发现她竟然没有因自己的失约而生气 高兴极了。 这次的失而复联让他发现,林琳是个很大气,没有一般女孩子的斤斤计较,是个很好相处的姑娘,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本来他想这下就能继续约会她了,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一到所里,所长又拉住他,要他马上再和他去趟东北,还是那个案子。于是一走又是十来天。 那天当他忐忑地拿起话筒,满怀希望给林琳打电话时,被她冷冷地拒绝了。他傻了,他知道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失约搁谁也会生气,但第一次谈恋爱的他面对这种情况,不知该如何去弥补去解释。 林琳听到这里不好意思了,告诉他说,其实第一次失约时他告诉自己原因,后面自己是不会生气的。后来面对他一次次的不告而别,自己觉得好似被耍弄了,感觉不到他的诚意。就很生气,想,你说约就约,你说不来就不来,把我当什么了? 冷海洋抱歉地,都怨自己糊里糊涂搞不清楚,想着以后慢慢再讲,可没想到后面紧接着自己又失约了。等想解释时,林琳拒绝了见面,自己没有了解释的机会。 第14章 初吻的甜蜜令人沉醉 冷海洋不甘心就此失去林琳,可又不敢再贸然打电话,更不好意思去找贾阿姨求助。每天他都过的很煎熬。 只要能按时下班他就会到林琳学校旁边远远地看看林琳。每次看到林琳从校门出来独自骑车回家,他既高兴 又失落,高兴的是看到了心爱的姑娘,失落是因为自己无法上前和她打招呼。 时光匆匆流逝,日子一天天过去,然而对于冷海洋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到了极致。心中那份对她的思念,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不断地炙烤着他那颗原本坚强的心。 终于,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刻,当那股思念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时,冷海洋再也无法承受这种痛苦的折磨。他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里全都是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以及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语。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冷海洋猛地坐起身来,握紧拳头暗暗下定决心道:“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跟她解释清楚这一切!哪怕她不原谅我!” 下定决心之后,冷海洋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决定去她学校门口等待。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林琳像往常一样走出校门准备回家。突然,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正是多日未见的冷海洋。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两人四目相对,周围的喧嚣声瞬间消失不见,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们彼此…… “其实那天我并不是真正原谅你才和你约会的。”林琳不好意思地说。 “那是为什么?”冷海洋不解。 “是因为.....”林琳不好意思说出来。 冷海洋猜个大概:“是那个男的?” “嗯。”林琳接着告诉了他事情的前因后果。 “如果不是他纠缠你,我还追不到你呢。”冷海洋笑着说,“看来我还得谢谢他呢。” “你可算了吧!”林琳急急地说。 “哈哈,哈哈!”冷海洋看着那如娇花般当真的女孩子,星光下虽看不真切,但他能想象到她那白皙圆润的脸庞定如熟透的苹果般飞上了红晕,心里不禁一阵悸动,仿佛有一只小鹿在乱撞,他情不自禁地又一次捉住她那如樱桃般诱人的红唇。 夜色如墨般浓郁,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笼罩着整个世界。如同璀璨宝石的星星,在浩瀚无垠的天幕中闪烁不定,宛如无数双眼睛好奇地注视着大地上发生的一切。 在这片静谧的夜色之中,这一对年轻的男女正沉浸在热烈的爱意里。他们紧紧相拥,彼此的嘴唇交织在一起,热烈地亲吻着。 林琳整个人都被这个年轻男子宽厚温暖的怀抱所环绕,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强烈而迷人的气息,那是属于成熟男性独有的味道,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犹如熟玉米一般的甜香。这种独特的气味如同一股无形的魔力,令林琳不由自主地深深沉醉其中。 她原本还有些羞涩和拘谨,但此刻却渐渐地放松下来,开始主动地回应起对方的热情。与刚开始时相比,现在的这个吻显得自然流畅了许多,同时还充满了欢快愉悦的氛围。两人的心跳如同交响乐中的鼓点,急促而有力;呼吸也变得愈发炽热急促,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点燃。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失去了意义,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又或许已经是漫长的一个世纪。最终,两人还是恋恋不舍地缓缓分开。林琳娇柔的身躯轻轻倚靠在冷海洋坚实的胸膛之上,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心中满溢着甜蜜和幸福。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林琳不禁暗自思忖道,“原来被人深爱着竟是如此美妙的事情啊!”想到这里,她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如花般娇艳动人的笑容,宛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 冷海洋如同拥抱着稀世珍宝一般,用力地搂着这个女孩子。他的双臂紧紧地环绕着她纤柔的身躯,似乎想要将她彻底融入自己的血肉之中,与自己合二为一。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那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渴望在作祟。 他缓缓低下头,近乎贪婪地嗅着她发丝间散发出来的芬芳香气。那股独特的、属于少女的清新体香如同一缕轻烟,径直钻入他的脑门。本想着借此来平复一下自己内心深处,不断涌动的躁动情绪,但事与愿违,这股香味反而让他愈发心痒难耐起来。 终于,在欲望即将冲垮理智的最后一刻,冷海洋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推开怀中那具柔软的娇躯。 “嗯?”正沉浸在初恋带来的甜蜜喜悦中的林琳,完全没有预料到冷海洋会有这样突兀的举动。她发出一声疑惑而又带着些许惊慌失措的低呼,满脸惊愕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此刻,高远的夜空中闪烁的点点繁星,洒下微弱而神秘的光芒,使得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薄纱之中。然而,也正是这份模糊,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让林琳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 她瞪大了眼睛,仿佛要透过那层阴影,窥探到冷海洋内心深处的秘密,但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如同被迷雾笼罩的山峰,令人无法洞悉他此刻真实的想法。 “啊不不,没事。是,是我,我,”冷海洋看着被自己惊到的姑娘,不自然地解释着。 他害怕林琳误会自己,可又不敢告诉她自己真实的原因,他总不能说自己刚才身体有反应了吧?那多让人难为情,多丢人!何况,人家姑娘会不会误会自己流氓、不正经,还不好说。他抱住双臂使劲搓了搓,深呼出一口气“呼!”。 “林琳,不是你的事,而是我。”他轻柔地将正处于惊讶与不安中的林琳揽入怀中,重新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这一次,他可不敢再搂得那么紧了,他生怕自己真的会情不自禁,那可就太丢脸了。 冷海洋低下头,一下一下轻啄着林琳那柔软湿润的嘴唇,一边喃喃地低语:“林琳,我爱你!真的,我爱你!” 林琳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哼哼......” “真的,林琳。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你了。”冷海洋一脸真诚地说。 “那你喜欢我吗?”冷海洋一边亲吻她一边柔声地问道。 “嗯!”被他吻住的林琳只能点头。 冷海洋喜出望外,激动得又一次紧紧地抱住了林琳。林琳这次清晰地感觉到他那精瘦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仿佛燃烧着一团炽热的火焰。她心里明白,这个男孩子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自己,而且是那种真挚而热烈的爱! 她情不自禁地回应着他的热情,双手紧紧地环绕着他的腰,轻声呢喃道:“冷海洋,我也爱你!”这一句“我也爱你”可比刚才的“我也喜欢你”的震撼力强无数倍!轻轻的短短的一句,令冷海洋欣喜若狂,激动地“啊啊!”喊了出来。忘乎所以地把怀里的姑娘紧紧贴住。 林琳忽然不安起来,扭动身体。她感觉到他身体起了变化,自己的下腹部处好像被什么顶住了,热乎乎的,还在动。她忽然有点明白了,也想到了刚才他推自己的原因了。 林琳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羞得拼命挣扎起来,松开了环保抱在冷海洋腰间的手,想要用力推开他。然而,他的拥抱太紧,让她一下子无法挣脱。林琳的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晃着,试图避开他那如烈火般炽热的亲吻,逃离他那如牢笼般的包围。可惜,他的手犹如铁钳一般紧紧箍着她的头,让她无处可逃。 林琳有些急,她说不清的急。一种隐隐约约的有些害怕的急,但又不是那么急迫的急,反而有点半推半就的感觉。她虽然不是那么清楚自己的感觉是不是真切,他的反应是不是真如自己揣测的那样,但她觉得他是真情流露,是真的爱自己。 然而,自幼所受的教育却犹如一根紧绷的弦,让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危险的旋涡之中,必须远远地躲开。在这矛盾的旋涡里,林琳仍在苦苦挣扎着。 冷海洋戛然而止,松开了她那如花瓣般娇嫩的唇,却依旧紧紧地拥抱着她,将她的头轻柔地靠在自己温暖的怀里,心满意足地说道:“谢谢你,林琳。”林琳有些莫名又有些感动,只听他又说:“谢谢你爱我!林琳,我太爱你了!” 林琳看他此时静下来只是紧紧静静地抱着自己,刚才紧张激动的心也稍稍平静了点,她没再动,也没说话,只是用环抱他的行动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咕噜!”林琳的肚子响了一声,把俩人都吓了一跳。林琳有点难为情,怪自己肚子这么响地叫。 冷海洋怔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哈哈笑起来:“肚子饿了吧?” 两个初涉爱河,初尝恋爱滋味的年轻人只顾着浓情蜜意,忘了时间,忘了还没吃晚饭呢。林琳也笑了:“你不饿吗?” “饿,怎么不饿?不过,我吃你的嘴唇后不饿了。”冷海洋突然低下头逗她。 “去,你真坏!”林琳害羞地推了一下他,“不理你了!”转身欲找车子。 “别,别,林琳。对不起,逗你呢!”冷海洋赶紧抓住她的胳膊,拉过来她,捧住她的脸,又亲她一下,问,“想吃什么?” 林琳想了想:“不知道几点了,大街还有饭吗?” 冷海洋抬腕看看表:“哟,已经快11点了!就是,不知大街还有卖的没?”他惊讶自己的沉迷,也暗自责怪自己的不理智。 他松开林琳,赶紧把两人的自行车都扶起来,对林琳说:“走,咱们到市中心看看。” 林琳听到时间后,吃了一惊,心里有些自责:怎么这么晚了?自己没给娘说自己回去晚,怎么办?忽然又一想,前两天娘曾经说过,如果哪天有事回来晚了,兄妹三人就别往回赶了,就住到市里楼上那套房里吧。可是,自己也没提前说今晚有事呀。 忐忐忑忑中,林琳和冷海洋回到了大路上,不禁往左边看看,那是回村里的方向,黑漆漆的很远。又往右边看看,那里路灯闪亮,不远处就是市中心。她犹豫不决。 冷海洋看她脸色有点着急,站在那左顾右盼,知道她在想回家的事。 “怎么,想现在回去?吃点东西再回吧?我送你到家。” “算了吧,那么远,路又黑。还是先吃东西吧。”林琳想了想。 “不要紧,我不怕路黑。吃完了我送你。走,吃点去。”冷海洋劝她。 已经决定住到楼上的林琳,跟着冷海洋往市中心骑去。她想好了,就随便吃点东西让他把自己送回楼上住下,不让他在黑夜里来回跑,不安全。 幸好路边一个无锡馄饨摊位还没休息,他俩就坐下来要了两碗馄饨吃起来。林琳心思重重地吃着,冷海洋兴奋地看着她吃。吃了几口,林琳察觉他一直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害羞地催他:“你也赶紧吃。” 冷海洋点点头,吃了一口,又看着她。林琳被他看得很不自然,嗔怪地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看赶紧吃。冷海洋傻乎乎地笑了两声,吃起来。 这次林琳没想抢着付钱,就两碗馄饨钱,再分那么清就显得自己小气了。他们俩刚才也算确定了恋爱关系,他请自己女朋友吃碗馄饨不算啥,自己没必要算那么清。 林琳告诉冷海洋,让他送到村里路太远又黑,不安全。自己回父亲单位的家属楼住,就在学校附近,不回村里了。 冷海洋一听挺高兴的。于是他俩默契地推着车往家属楼走,谁也没想骑。 林琳因为刚才的事害羞,一直不敢看冷海洋,只盯着路。冷海洋却没有什么,跟捡了宝似的,一直傻乐着看着她。林琳被他看的又甜又急:“傻乎乎地看啥呢?” “看你。”冷海洋直接说,自己就是看她,越看越看不够,越看越喜欢。 “不许看!人家以为你傻呢。”林琳白他一眼,甜甜的笑了。 “傻就傻呗,我看我女朋友怕啥。”冷海洋理直气壮。 林琳不理他,脚下加快。冷海洋一看赶紧追:“慢点,走那么快干嘛?” “你在那傻吧,我不傻,别叫别人认为我也傻!”林琳笑着。 “你跑多快我也能追上!”冷海洋很快赶上来,一手抓住她的车把,强制她停下来。 林琳嘴角含笑,驻足凝望着他,在明亮的路灯下,他的眼眸宛如星辰般璀璨,熠熠生辉,一直笑意盈盈,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林琳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如同一阵轻柔的春风拂过,轻声说道:“别看了,走吧,我马上就到了。” 冷海洋放松手却没松车把,而是和她一起推着她的车子往前走。 市区不大,就是横三路竖三街,路长街短,中心一小块就是最热闹繁华的市中心。也只有市中心才有路灯,没亮灯的就是郊区农村了,是典型的卫星城市。 很快就到了家属楼下,林琳停下脚步:“好了,到了。”看着他。 冷海洋还抓着她的车把没舍得松手:“嗯。几楼?” “三楼。”说完抬头看看,发现窗户亮着灯,难道是哥哥谁也没有回家? 第15章 这个男人让她一次次难舍难分 林琳锁好自行车,准备和冷海洋告别。冷海洋却不想就此放过她。拉着她的手,一脸难舍难分。 “好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林琳温柔地说 “那,让我再抱抱你。” 林琳无奈,以前没觉得他这么黏人呀。 冷海洋紧紧地拥抱着怀中那如丝般柔软的女友,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像烟雾一样消散不见。然而,夜色已经深沉,时间无情地催促着他们分别,可他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开手。 心中满怀着不甘与眷恋,冷海洋再次深情地吻住了她。这个吻热烈而绵长,他想要竭尽全力将她所有的温柔和甜美都吸入自己的心脾,让这份爱意永远在心底扎根。此时此刻,他觉得能够与心爱的姑娘如此相爱相亲,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林琳同样沉浸在被爱的甜蜜之中,尽管被冷海洋的热吻弄得有些呼吸不畅,但她心甘情愿地沉沦在这片温柔的窒息里。她感受着他的热情、他的爱,内心充满了喜悦和满足。 终于,两人缓缓停下了这个缠绵的吻。林琳的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她难为情地轻轻推开了冷海洋,娇嗔道:“不行啦,我真的得上楼去了。你也赶紧回家休息吧,明天见哦。” “好。你上去吧,我看着你上。”冷海洋说着手却不松。 林琳也不舍得和他分开,但理智告诉她该回家了。把心一硬,抽出手,扭身跑进楼道。她的心跳的厉害,脸红的发烫,她知道他们相爱了。 留下冷海洋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不愿移开目光。 打开门,发现二哥屋里亮着灯,林琳喊:“二哥。” 一会儿,房间门打开,二哥和一个丰满的女孩子走出来,见是林琳,也很惊奇:“你今天也没回去?” 林琳不防屋里还有人,突然看到和二哥在一起对她笑着的女孩,又看到二哥不自然的笑,瞬间明白了,原来二哥也和女孩子在约会呀! 她不好意思打扰他们,笑着点点头回屋了。 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夜空中明亮的星星,林琳一时辗转难眠。她感觉自己有点在梦幻中。 本来自己还有点生冷海洋的气,赌气不见他,谁知今晚见面解开心结后,两人的关系竟突飞猛进,竟然被他搂在怀里,自己的初吻也被他悄悄夺走了!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当时的情景:她靠在海洋的怀里,耳边清晰地传来他强而有力且快速跳动的心跳声,就像一首激昂澎湃的交响乐;他紧紧地搂着她,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那种被珍视、被呵护的感觉让她沉醉其中无法自拔;当他深情地亲吻她的时候,她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嫩玉米的甜香气息,那味道清新而又醉人,如同一缕春风拂过心田…… 想到这里,林琳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嘴角上扬的弧度充满了幸福与甜蜜,她知道,这便是爱情所带来的美好感受——令人陶醉、让人痴迷。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滋味吧!如此美妙绝伦,令人心驰神往。 冷海洋站在楼下看到三楼的灯亮起,放下心。他又默默站了片刻,才调转车把,飞身上车。 六月的夜晚,宁静而美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青草的气息,微风轻轻拂过,宛如一首轻柔的夜曲,抚慰着人们疲惫的心灵。这风不躁不热,恰到好处地吹在身上,带来丝丝凉意,让人感到无比舒适。 此刻的冷海洋正骑着自行车,飞快地穿梭在寂静的街道上。风吹起他的衣角,像是舞动的精灵。这风仿佛是刚刚与他分别的女友林琳温柔的抚摸,让他心中涌起一股甜蜜的暖流。他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大声呼喊着:“啊——”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似乎要将这份喜悦传递给整个世界。 他脚下使劲地蹬着自行车,速度快得如同疾风一般。尽管天气并不炎热,但他的内心却燃烧着一团炽热的火焰。这团火需要找到一个出口得以宣泄,同时也渴望将自己满心的欢喜尽情表达。他那张白净的面庞上,洋溢着满满的笑意,灿烂而动人。 此时此刻,他深深地感受到自己是如此的幸运和幸福。因为他拥有了那个能够与他相亲相爱、携手走过人生旅程的姑娘。她就是他心爱的女朋友啊!一想起这个事实,他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哈哈!哈哈!”笑声从他的口中不自觉地传出,带着几分傻气,却又是那么真实可爱。 昨晚发生的事情让林琳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忐忑不安的涟漪。就在那个美好的夜晚,冷海洋突如其来地闯入了她的世界,犹如一颗璀璨的流星划过天际,瞬间点燃了她内心深处沉睡已久的爱情火焰。而沉浸在初恋美好中的她竟然完全忘记了回家这回事。 林琳深知自己的母娘是一个极为传统的人,从小到大,母娘就一直在教导她作为一个女孩子,应该如何恪守本分、守住底线。即便是谈恋爱,也要时刻保持清醒和理智,也万万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忘乎所以。 想到这里,林琳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像昨天晚上那样,为了与冷海洋约会而没有提前告知家人并且彻夜未归,如果被母娘知道,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尽管平日里母亲总是显得和蔼可亲,对她从不打骂,但一旦触及到原则性的问题,尤其是这种违背传统礼教的行为,母亲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少不了会有一番严厉的指责和批评。 中午一放学,林琳就急急忙忙地往家里骑,也顾不上看看路边是否有冷海洋。 果然一进家门,娘就沉着脸问林琳昨晚为什么没回来。林琳在路上就想好了,决不能说实话,一来怕娘生气气坏身子,二来怕自己挨责骂。就编了个加班的理由,说晚了天黑了不想跑了就住楼上了:“对了,娘。你知道昨晚我在楼上见谁了?”林琳想转移娘的注意力,就提起二哥来。 “谁?你二哥住那了,说和同事玩不回来了。”娘不以为然。 “不是,还有一个人,你绝对猜不到。”林琳见娘不开脸,知道没引起她注意。 “还能有谁?他同事?”娘果然被林琳 的话带起兴趣。 “不对。一个女孩。”林琳卖关子卖一点。 “女孩子?谁呀?”娘惊讶地看着林琳。 “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我知道,她,一定是二哥的对象!” “啊?是吗?咋没听二孩说呢?”娘惊喜地说。 “就是的。我昨天回去后,那个女孩和他在房间里,我看见了。但我没好意思问,二哥的表情告诉我,他和那个女孩在谈恋爱!”林琳神神秘秘地说。 “快告诉娘,她长啥样?”娘迫不及待想知道该婚恋的二儿子的对象,完全忘了刚才自己准备审问女儿昨夜不归的事。 “你看看,重男轻女。一说你儿子谈恋爱,就不管我了。”林琳故意撇撇嘴,装作不高兴的样子。 “这妮儿,咋不管你了?这不是怕你个女孩吃亏。以后还是能回来就回来,实在有事住楼上也行,就是娘担心你。”娘瞪了女儿一眼,也“快点说,别拐你娘。” “哈哈,好,我以后只要不晚都回来,这不是昨天不想跑了,想住楼房。”林琳又一次说起,想打消娘的疑虑。 她把自己昨天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了娘,末了,提醒娘:“你可别说是我说的,要不,二哥该不愿意我了。” “嗯,不说。我得问问他,让他啥时候带回来相看相看。”娘喜滋滋地说。 下午下班后,林琳一出校门就发现冷海洋在对面等自己。她有些情绪复杂地走过去。 “林琳。”冷海洋看到林琳,高兴地喊她。 “嗯,今天我要回家,不能和你约了。”林琳有些为难。她也想和他在一起,也想天天见到他,可自己不作主。 “怎么了?你有事?我看你今天上午慌慌张张的骑的可快,我在后面喊你,你都没听到。我以为你有事就没追。”冷海洋说。 原来他上午也来了,怪不得自己当时总觉得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还以为自己太想让冷海洋出现,有点幻听了。 “没事,就是我要是今天再不回去,我娘又该吵我了。”林琳不想对娘撒谎,那让自己觉得很丢人,自己是老师,经常教学生要诚实,自己却撒谎。 “噢?今天你挨吵了?”冷海洋心疼了,这么温柔可爱的姑娘因为自己牵绊而挨吵,该受多大委屈。他可不舍得。 “没。就是不回家,我心里也不踏实。我娘前一段生病了。”林琳为难地说。 “怎么病了?什么病?好点了吗?”冷海洋吓了一跳,自己太粗心大意了,女朋友的妈妈生病了,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 林琳一边骑上车,一边告诉他,娘春天被确诊肺癌的事情。也告诉他,自己做为女儿,不能只为了玩,不顾娘的身体,更不能随便就不回家,她以后还是得以照顾娘为重。 “是。阿姨生病了,确实你得多照顾。”冷海洋体贴地说,“我们以后尽量早点回家。” 其实他今天已经早早地买好了票,准备和林琳一起去另一家环境好的东方影院看电影的。但听林琳说的苦衷,他知道自己不能让她为难,以后时间还长呢。 林琳庆幸他的体谅,没有因为自己不答应而不高兴,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 等到了昨晚约会的那个土岗,看看天还早,林琳就提议再去坐坐,只是必须早回家。冷海洋高兴极了,急忙一手推着林琳的车把,一手推着自己的车子,帮她减轻难度,快速地爬上土岗。 这时候鲜少有师范的学生前来漫步闲游了。那些充满活力与朝气的身影要么前往距离学校并不遥远、热闹繁华的市中心逛街购物,要么就选择去那崭新建成的宽广操场上悠然踱步。 而在这片静谧的大树之下,冷海洋早已按捺不住内心澎湃的情感,急不可耐地伸出双臂,紧紧地揽住了林琳那纤细柔软的腰肢。他如饥似渴般地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了林琳那张粉嫩白皙、宛如凝脂的娇嫩脸蛋之上。 林琳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开这份亲昵,因为她害怕会被路过的人瞧见这一幕,羞涩之情瞬间涌上心头,她轻轻地推着冷海洋的胸膛。然而,此时此刻的冷海洋又怎肯轻易松手呢?他不仅没有放开怀中的佳人,反而更加热烈地亲吻着林琳,同时口中还含混不清地嘟囔道:“别怕嘛!不会有人过来的。” 听到冷海洋这番话语,林琳那颗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但脸上的红晕却依旧未消褪。最终,她还是放弃了抵抗,半推半就地投入到了冷海洋温暖宽厚的怀抱之中,与他相拥相依,一同沉浸在这短暂却无比珍贵的温柔时光里,尽情享受着那份浓情蜜意所带来的幸福滋味。 “林琳,你知道吗?我昨晚没睡着。”冷海洋捧着她羞答答的脸,有点撒娇对林琳说。 “怎么了?为什么没睡着?是太晚了吧?”林琳一听关心地问。 冷海洋就想要她的关心,于是接着诉苦:“不是睡得晚。是你,是想你想得睡不着。” 林琳一听上当了,气得捏住拳头要捶他:“你怎么这么坏?”文文静静,文质彬彬的冷海洋竟说出这么肉麻的话,让林琳羞得不知如何是好,扭动身子要挣脱他,“不理你了,我要回家了!” “啊不不!林琳,都怨我,都怨我!”冷海洋急忙拉住别过去身子欲走的林琳赔罪。 “生气了?别生气,都怨我,谁让我想你了。”冷海洋一说,林琳又急了,作势还要走。 冷海洋见她那副娇嗔可爱的模样,心中觉得喜欢极了,但也不再继续逗弄她。,他轻轻地伸出双手,温柔地捧起了她那张如瓷般白皙细腻的脸庞。 他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她,目光深深地落在她那对黑亮如宝石般的大眼睛上。那双眼眸清澈如水,闪烁着欢喜的光芒。此刻,这双美丽的眼睛里哪还有一丝一毫生气的迹象?有的只是满满的笑意和欢喜,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为这份喜悦而变得格外美好。 更让冷海洋心动不已的是,在她那明亮的眼眸深处,清晰地映照着自己的身影。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自己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心间。这种被深爱着、被珍视着的感觉,让冷海洋感到无比幸福和满足。 他那颗原本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露出一个宠溺而甜蜜的笑容。与此同时,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再次吻住了她那红润而诱人的嘴唇。这个吻轻柔而热烈,充满了无尽的爱意与深情…… 林琳原本坚定的心,在此刻逐渐柔软下来。在他那如狂风骤雨般热烈而又缠绵的亲吻之中,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了一摊水,软软地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心跳也变得缓慢而无力,似乎要停止跳动了。 她轻轻地将头靠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之上,双手环绕着他精瘦却有力的腰部,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阵阵温热气息,心中满是眷恋和不舍。真希望时光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不再流逝,不再前行,就让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相拥在一起,让她可以尽情地沉浸在这份爱恋所带来的无尽甜蜜之中。 然而这一次,冷海洋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纠缠林琳。或许是因为他内心深处的那份理智最终战胜了情感的冲动,他缓缓地松开了紧紧拥抱着林琳的双臂,温柔地注视着她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眸,轻声说道:“好啦,亲爱的,我听你的话,我们先各自回家吧。” 林琳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准备沿着斜坡慢慢走下去。就在这时,冷海洋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尽管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喊道:“林琳!我……我不想让你走。” 林琳缓缓地停下脚步,目光中满含着不舍与眷恋,直直地望着眼前的他。心中暗自思忖道:“我也不想离开啊,可是……这天不早了。” 就在这时,冷海洋毫不犹豫地上前迈出一步,动作利落地将自己的车子停靠在身后,紧接着,他伸出双手,穿过林琳的车子,用力地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感受着彼此温暖的体温,冷海洋轻声呢喃道:“林琳,就让我再多抱抱你一会儿吧。”就这样,两人安静地相拥而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 过了一小会儿,冷海洋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赶忙说道:“林琳,从今往后,只要咱们一有空闲时间,我都会在校门口等着你,跟你一块儿下班。然后,我会骑着自行车亲自护送你安全到家。要是你有空余时间的话,咱们还可以一起玩。到时候,你提前告诉你娘一声,这样她也就不用担心你的安危啦。” 林琳听后,微微仰起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凝视着冷海洋,认真思考了片刻之后,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并连连点头应声道:“嗯嗯!好呀,那我每天都会等着你,最后一个走出校门。”说罢,两人相视一笑,随后便各自骑上自己的自行车,朝着羊庄的方向悠然前行。 一路上,他们两人时而奋力爬坡,时而下车推行,但无论怎样,欢声笑语始终伴随着他们,让这段路程充满了无尽的欢乐与温馨。 第16章 暑假前的相约让人上头 时光匆匆,转眼间,六月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随着考试的结束,暑假这个令人向往的假期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放假的前一天,林琳知道明天放假后,她和冷海洋的约会会不太方便。于是给娘说了,今天晚上和冷海洋见面,就不回来了,住到楼上去。 娘知道她和冷海洋谈起了恋爱之后,便时常有意无意地提醒着她:“闺女啊,你可得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千万别给别人留下说闲话的把柄。咱当女孩的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呀,可别傻乎乎地被人占了便宜还不自知呢!”林琳心里自然明白娘这么说是出于对她的关心与爱护,希望她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不要受到任何伤害或委屈。 在娘那传统而又保守的观念里,女孩子跟男孩子有过于亲昵的举动,比如拥抱或者接吻之类的行为,那就意味着女孩被男方占便宜、受欺负了。假如让娘知道了她和冷海洋之间已经发展到亲亲抱抱的程度,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娘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因此直到如今,林琳也仅仅只是向娘透露,他们俩在一起无非就是看看电影、吃个饭以及逛逛街而已。并且即便是这样简单的相处,其频率也不能过高。别说什么每隔两三天就要见一次了,就算是间隔七八天甚至十来天都不行。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俩都会事先约好在校门口见面一块儿回家,然后顶多也就是走到那个小土岗的时候,再偷偷摸摸地卿卿我我一会儿。 眼看着那原来令林琳期盼,现在却让她烦恼不已、达两个月之久的假期即将来临,林琳的心中一直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和冷海洋再见上一面!否则一假期两人怎么约会? 当她把要和冷海洋今晚约会的想法告诉娘时,她就知道娘会担心的。听着娘严肃关切的叮嘱,林琳满口应承下来,并向母亲保证,说自己一定会尽早回到楼上,不会让娘担心的。 学生上午就不到校了,拿着或满意或让自己沮丧的卷子回家了。下午,老师们也在收拾完各自手头的事务后纷纷回家了。林琳借口还没弄完,留在办公室。她和冷海洋约好的今晚吃饭、看电影。 约摸冷海洋快来了,林琳锁好办公室门,走出校门。她今天不骑车,把车子放在了学校。她想和他肩并肩亲密地溜达溜达。 “林琳!”冷海洋在路对面老地方看到林琳出来,兴奋地喊,然后跳下车子来。发现林琳没推车,惊奇地问:“你的车呢?” “放学校了,我不骑,想和你走走。”林琳温柔地朝他笑笑说道。 “那,我也不骑了。和你一块走。”冷海洋说着要推车进校门。林琳见状急忙拦住:“不行,万师傅睡觉早,你回来推不出来了,怎么回家?” “没事,我走回去。”冷海燕不以为然。 “你明天怎么上班?走着去?”林琳笑他。 “明天再说。不行我走到学校再骑出来呗。” 冷海洋执意要和林琳一起走走,林琳只好帮他推进去,又和万师傅说好明天她来推车。冷海洋一听明天早上又能和林琳见面,高兴地不得了。 这是他们俩认识以来第一次空手走路约会。一时,林琳还觉得空落落的不适应,双手没地方放,就一会动动肩上的包带子,一会又动动,好像它让自己很不舒服。 冷海洋看着她别扭的样子,笑着接过来她的包,拎在手里:“让我帮你拿着。” “别,那怎么能行?”林琳急忙夺,自己的女士包让他一个男子拿着,多别扭啊。 “怎么不行?我替我女朋友拿包有啥不行的?”冷海洋笑着躲躲,把林琳的包拎在手里,很自然,不,还有点得意地继续走,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合适。 “你不怕别人笑你替女朋友背包?”林琳轻轻问道。 她平时听到过别人议论,说哪个哪个男的给女的背包,那女的娇气的带样儿,连个包都背不动;男的贱气的不得了,也不怕人笑话自己。当时林琳听得心惊肉跳,心想,这背个包都能惹出这么多闲话?不就是两情相悦、心甘情愿吗?看来人言可畏,以后自己可得注意,不能让男朋友干这,省得被别人背后说的不堪。 谁知冷海洋满不在乎地说:“笑啥?我愿意!我想替我女朋友背,他想还不能呢!”一副傲娇的样子。 林琳静静地凝视着身旁这个男子那悠然自得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柔软的涟漪,仿佛被一股温暖而甜蜜的力量所击中。她不由自主地迈动脚步,紧紧地跟随着他的脚步。每走一步,心底那份甜蜜和幸福便愈发浓烈起来。 西斜的阳光余晖洒落在他们身上,映照着彼此的脸庞。林琳微微仰起头,目光停留在他的侧脸上,欣赏着他那从容不迫的神情,以及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淡淡笑容。微风轻拂过她的发丝,带来一丝丝清新的气息,但此刻她的心早已完全沉醉在了这份与他相伴同行的美好之中。 忽然她惊觉自己的手臂被捞起,塞在了另一个健壮的手臂里。林琳惊得抬头看,冷海洋洋洋得意地夹住她欲抽回的手臂,轻轻地却是命令式的:“不许动!”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林琳仿佛突然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整个人就那样僵了一下。然后便乖巧得如同一只温顺的绵羊般,就这样轻轻地将手挎在了他的胳膊上,然后慢慢地和冷海洋漫步走在街道上。 此刻,林琳那原本白皙的面庞瞬间变得通红,宛如天边绚丽多彩的云霞一般艳丽夺目。这红晕迅速蔓延开来,一直延伸到她的耳根处,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熟透了的苹果,娇艳欲滴。 身旁的冷海洋,却是另一番景象。只见他昂首阔步,胸膛挺得笔直,脸上洋溢着自信和得意的笑容,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感到无比自然和理所应当。他甚至连一丝一毫难为情的神色都未曾表露出来,那份从容与淡定让人不禁为之侧目。林琳也就慢慢放下心,放轻松自己,告诉自己,大街别人谈恋爱不都是这样么?反正自己和冷海洋在谈恋爱,又不是乱来。于是也大方起来,说说笑笑,无比愉快。 这次,冷海洋又带她去白天鹅餐厅吃的饭。有了前面的心理铺垫,和上次的经验,林琳这次可坦然自在的多了。 她按冷海洋的吩咐点了自己喜欢的菜,大大方方地吃起来。两个人边吃边小声聊着,和别的热恋中的情侣没什么两样。 这一回仍然是冷海洋结的账,林琳也不觉得自己沾了他的光。不是说她也认为一对恋人在一起就该男的掏钱,而是她前几天她给冷海洋买了一盒雪花膏。 那天林琳看到冷海洋的手有些粗糙了,就在给自己买雪花膏时也给他买了一瓶。那个时候的护肤品 可是简单的多,基本都是国货,而且大多数是雪花膏之类的霜。人们就不管搽脸还是抹手,统统使用雪花膏。 冷海洋看到女朋友递给自己的雪花膏,难为情地推辞说一个男的抹什么雪花膏。在林琳的再三要求下,他才面带喜色地收下了。这是女朋友对自己的关心,能不收?能不高兴吗?咧开的嘴角暴露了他欢喜的内心。 其实她已经放下那一套沾不沾光的理论了,很愿意享受冷海洋为自己做事,享受他带给自己的那种被呵护感。甚至有时也认为这是作为女朋友的特权和荣耀。于是,投桃报李,林琳觉得作为女朋友还是要为他做点什么的。 冷海洋很自然地拖起林琳的手走出饭店,又很自然地顺手放进自己臂弯里。做这一切的时候他并没有看林琳,可是林琳怎么觉得他就是故意和炫耀,甚至还有得逞后的享受。 林琳看着他抿嘴笑了,笑他那种宣誓主权的霸道。此时,她是喜欢他这种霸道的,觉得他霸道的可爱,霸道的温暖,霸道的让自己特别开心。 冷海洋觉察到了林琳的目光,也似乎觉察出了她的心思,故意不看她,带着她悠然自得地往东方影城走去。 进影城前,冷海洋照例买了冷饮。电影开始时,俩人还能正襟危坐,看了一会儿,林琳就感到旁边的冷海洋心不在焉,左顾右盼,好像有什么心思。 果然过了一会儿,冷海洋开始不安生了。先是抓住偷偷她的手,抓得紧紧的,握在手心里反复松、紧,像在练手劲。尽管影院有冷气,不一会儿林琳就觉得他的手汗津津的。 冷海洋可能也感觉到了,轻轻松开了些。过一会儿不甘心,又改成偷偷把手伸到林琳腰后,揽住她柔软的腰肢,并悄悄暗中竭力往他身边揽。 林琳在心里暗自窃笑,这家伙看个电影也不老实,小动作不断,就像一只顽皮的猴子。然而她却并未表示反对,反而不动声色地竭力配合着他。冷海洋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扭头凝视着那双如星辰般闪耀的眼睛,心中满是欢喜。 看完电影走出来时,已经华灯明亮了。冷海洋看看表还不到九点,不想这么早就放她回家。于是要求林琳跟他再逛逛。林琳也不舍得这么早就分开,下次见面还不知哪天呢。 于是,他们俩沿着人行道慢慢走,轻轻聊。冷海洋牵着林琳的小手一刻也不松。仿佛一松开林琳就会跑掉似的。 路灯昏暗处,冷海洋停下来偷偷啄一下林琳。第一次被偷袭时林琳吓了一跳,惊慌地看看周围,见没有人,这才放下心,嗔怪地推他一下。 冷海洋却犹如一个得逞的小孩子,嘴角挂着狡黠的笑容,坏坏地看着她。后来林琳也逐渐习惯在黑暗的角落里,不时被他偷袭一下。再后来,她如同一只温顺的绵羊,被冷海洋带到一棵大雪松后,尽情地享受着他热烈的亲吻。 \"林琳,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冷海洋一边喘息着,一边深情地诉说着内心深处对她的爱意。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灵魂深处涌现出来的,带着炽热与真挚。 林琳静静地聆听着这动人的情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和感动。那温柔而坚定的声音轻轻拂过她的心弦,让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了爱的海洋之中。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似乎要冲破束缚跳出来一般。这种强烈的情感冲击使得她的双腿发软,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最终,她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轻轻地将头靠在了冷海洋宽阔的胸膛之上。 此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林琳闭上眼睛,感受着冷海洋有力的心跳声,那一声声沉稳的律动仿佛是一首最美妙的乐章,奏响在她的耳畔…… “林琳,我真的不想看不到你啊!”冷海洋紧紧地握着林琳的手,想到她即将到来的漫长的暑假,自己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见到她那甜美的笑容和温柔的眼神时,他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着般难受。 林琳同样心情沉重,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可是,我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呀。而且放假后,如果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我一般都会住在村里呢。”尽管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一些,但那份难舍之情还是难以掩饰。 冷海洋也无奈,两个月无音信不见面,那会难受死自己的。可自己还没有去见过林琳父母,不能贸然登门去约林琳。怎么办呀? 冷海洋越想越苦恼,只有紧紧抱着眼前的她才能缓解自己的烦恼。他一遍遍的亲吻着怀里的女孩,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林琳忽然抬起头,忽闪着大眼睛,惊喜地说:“你可以给我写信,把信寄到乡政府。乡政府就在我家旁边,我每天去那里洗衣服可以取信!” “好好好!我给你写信,你必须给我回!不然我会难受死的。”冷海洋也兴奋起来,要林琳必须答应必须回信。看看她点了头还不行,必须吻自己才算数。 林琳心里嘟哝他一句:“赖皮!”还是开心地吻了上去。谁知这一吻进了他设的坑,不能松了。他紧紧抱着她,把她抱离地面,托住了屁股,像抱小孩的一样,让她双手环住自己的脖子和自己平视。 林琳惊呼一声,吓得紧紧抱住他脖子生怕摔下来。冷海洋像个坏孩子坏计得逞似的:“抱紧啊,不然就掉下去了。” “啊,不能!”林琳紧张地小声喊。 “那你亲我,亲着我就掉不下去了,不然我没劲儿。”说着他无赖的故意松松手,林琳觉得自己掉了一下,吓得赶紧去亲他。她不知道他还能这么坏,这么无赖!真是人不可貌相。 太上头了!冷海洋觉得自己要燃烧起来,他必须降降温,只好继续抱着林琳,让她温柔甜美的吻压下心头之火。 送到林琳楼下时,冷海洋是真舍不得让林琳上楼,抱着她的腰不松手。但已经九点半了,林琳不敢再耽搁,他要自己走回家,虽然没有多远,但回去也十点多了。一遍遍用亲吻回应他的要求,可冷海洋一副要被抛弃的可怜样儿让她不忍心就此丢开他。她为难地掉眼泪,冷海洋慌了,赶紧亲吻掉她的泪,哄她:“别哭别哭,我走,马上走。” 嘴里说着走脚下就是不迈步。林琳一狠心扭头就走,后面冷海洋压抑着声音又喊:“林琳!” 本来跑上楼梯台阶的她被扯得心里酸酸的,眼又热了。跑回来扑到那个张开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不撒手:“海洋,海洋!” “林琳,我爱你!”冷海洋呢喃轻语。 “我也爱你!”林琳哽咽着回应道。 “我想你!” “我也会想你的!” 终于,两人回归理智。林琳硬下心,不回头地跑上楼梯。冷海洋在楼下痴痴地又站了一会,慢慢走出家属院。 第17章 这样的女孩子现在不多 暑假正式开始了,两个热恋中的男女也开始了相思的煎熬。每天,林琳都要借口出去或者说是去乡政府大院洗东西,丝毫不怕骄阳似火。 乡政府的那个门岗放信件的窗口对林琳的吸引力太大了!每天每次林琳经过都要细心地看看,生怕漏掉有“林琳”两个字的信件。以至于看门的老大爷都知道这个女孩来这里的主要目标是取信,只要看见林琳来都会会心的一笑。 这一笑把林琳笑得面红耳赤,羞得难为情地低头抿嘴,也知道含羞带笑来掩饰自己的窘态了。 刚尝到爱情的甜蜜的冷海洋,被迫和亲爱的姑娘分开,简直深恶痛绝。他把自己的思念全塞进信里,寄给并不遥远的姑娘。 这家伙写信真是太勤快了!基本上每隔两天林琳就能收到他寄来的一封信。而林琳呢,每次把信取回后并不会立刻拆开阅读,她总是要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才会小心翼翼地将那封信拿出来。然后,她或坐在台灯下,或躺在床上,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去品味信中的每一个字,仔细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情感与温度,仿佛那些文字都是有生命一般,好似冷海洋就在眼前向自己倾诉。 冷海洋的信里包含了各种各样丰富多彩的内容。有时,他会倾诉对林琳深深的思念之情;有时,他又会讲述自己上班途中所见到的新奇事物和美丽风景;偶尔,还会分享一些单位里同事们之间发生的有趣故事,比如谁和谁闹了小别扭啦,或者是谁出了个洋相,引得大家哄堂大笑等等。当然,他也少不了提到工作时办理过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案件,有的曲折离奇得简直像是电影情节一样扣人心弦。此外,他还会跟林琳交流自己最近了解到的各类新闻趣事,无论是国际大事还是市井八卦,都能被他说得绘声绘色。 每次读冷海洋的信,林琳都会觉得特别有意思。因为她实在难以想象,那个平日里看上去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冷海洋,一旦提起笔来,所说的话语和写下的文字竟然能够如此热情洋溢且充满趣味,这和他平时给人的印象简直大相径庭,却又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冷海洋的信还是主要向女朋友传递自己的相思之情。在心中,他满腔忧怨地倾诉着对林琳的深深想念以及无法相见的痛苦。他说他每天眼巴巴地盼望着这个漫长的假期能够早点画上句号,这样就能再次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儿了。 读到这些时,林琳会被引得惆怅百转。林琳又何尝不想念冷海洋呢?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其他女孩一样,可以时常与心爱的男友相伴左右,享受甜蜜的恋爱时光啊! 可是现实却总是那么不尽人意,母亲的身体时好时坏,需要有人时刻照顾在身旁,根本离不得人。如今正值假期,身为女儿的她怎能抛下母亲不管不顾呢?即便勉强去赴约,心里也无法踏实与男朋友无忧无虑嬉笑玩耍。 而且更让她感到为难的是,对于这件事情,她不知道该如何跟娘开口。她害怕娘会责备她过于频繁地与男友见面。毕竟,娘是一个十分传统的人,她的思想观念还停留在过去那种传统的婚恋模式里,认为男女之间就只是简单地见个面、订个婚,然后直接步入婚姻殿堂,似乎根本没有“恋爱”这一环节。 可现如今的年轻人们所追求的恋爱,并非如此急功近利。他们更多的是因为相互喜欢、彼此相爱才选择走在一起。林琳虽然有时候并不认同娘的这些想法,但每次想要尝试去说服娘的时候,都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只能无奈作罢。 更何况眼下娘的身体状况实在经不起任何刺激,哪怕是一点点小小的情绪波动都可能给病情带来不利影响。所以,林琳别无他法,只能不断地克制自己内心的渴望,尽可能地宽慰自己:假期总会结束的,到那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其实老师的暑假并不是像外界想象的那样是两个月,而是只有一个多月,一般在一个半月左右老师们就要提前返校,开会、备课,做开学前的准备工作。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林琳和冷海洋盼望的“假期结束”就要来到了。这天早上上班前,林琳知道开学第一天学校事情肯定多,下班更是不会早。她就和娘商量,说自己下班后想住到楼上。娘沉吟了一下答应了,但提醒她:“你要是和那个男孩见面,可不要回去晚啊。”林琳有些心虚,撒娇着敷衍过去了。 林琳在上次回信时就告诉了冷海洋,自己今天就开学了,和他约好开学第一天见面。一想到自己今天能见到日思夜想的男朋友冷海洋,林琳就觉得特别兴奋和激动。 上午10点左右,林琳正在埋头整理假期学习笔记,万师傅在校园里又喊林琳接电话。林琳有些纳闷,会是谁呢?不会是冷海洋吧?不是都约好了今晚见面,他来电话干嘛? 林琳疾步跑到门岗拿起听筒,疑惑地问:“喂,你找谁?” “我找你呀。”里面传出冷海洋故意捏着嗓子的声音,再捏林琳也能听出来。 林琳一听就知道他在逗她,就故意板着脸,冷着声音说:“我不认识你。挂了。” “哎哎,别挂别挂!是我,海洋。”冷海洋上当了,急忙变回来,一听林琳要挂自己电话,吓得赶紧承认是自己。 “哦,是你呀。”林琳装着恍然大悟的语气,“找我有事吗?” “有,有!”这次冷海洋不敢再调皮了,赶紧一本正经地说,“中午别回家了吧?” “不行,我得回家。”林琳继续逗他,心想让你逗我,看谁逗谁? “为什么呀?你别回去了,行吧?”冷海洋用哀求的语气说,听起来楚楚可怜的。 “呃......好吧。”林琳装作思考一下,有些无奈地说。 “好!那咱们一会校门口见!”话筒里,冷海洋兴奋激动地喊道。 挂了电话,林琳笑了,调皮的家伙还逗我?就没想想我是谁,专收拾皮猴子的小学班主任! 中午下班时,林琳又故意迟一步出校门。等她走到校门,往对面一瞄,树荫下那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子不就是冷海洋吗? 她心里偷笑了一下,心里甜滋滋的,快步走出学校。 冷海洋心急如焚地在校门外老地方等待着,他感觉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他不停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抬手看看手表,心中暗自嘀咕:“这怎么还不出来啊?” 突然,瞄见对面一个身影出现,那正是他翘首以盼的林琳!只见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连衣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美丽动人。冷海洋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所有的心焦和不耐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刹那间,一股清凉之意从心底涌起,迅速传遍全身,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爽。他连忙伸手推起一旁的自行车,脚下生风般快步向林琳走去。 “林琳,热不热?”他关切地问。 八月的天还是很热的,林琳看冷海洋衣服已经汗湿,知道他在这等自己等得着急,心疼地说:“看你热的,赶紧擦擦汗吧。”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块手绢递给他。 “没事没事,不用不用。”冷海洋以为是林琳自己的手绢。他哪好意思用女孩子的,急忙摇手拒绝。 “拿着吧,赶紧擦擦。”林琳把手绢又往他眼前伸过来。 他这才看清楚,那是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蓝灰方格子手绢,一看就是崭新的男士手绢!他恍然大悟,惊喜地说:“哦,你给我买的?” “嗯,快擦吧。”林琳嗔怪地看他一眼,笑了。 冷海洋有些激动也有些窘迫:“怎么好意思让你给我买?”边说边偷偷瞄一眼笑意盈盈的林琳。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其实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女朋友给自己买的,那多难得,多珍贵呀! 那时候男女之间来往,很少有买金银首饰贵重物品的,大家一般就是互相买个小东西,最多的是买手绢这些常用品。那时还没有卫生纸、餐巾纸,人们清洁离不开手绢。 男女双方互相买礼物相送就好比定情物,得到对方真心认可了才有此待遇。你说,冷海洋看到女朋友给自己买手绢了,能不高兴?能不激动?可让他窘迫的是,自己完全没想到这回事,自己那么喜欢她,却从没想起来过送她东西,真是的粗心!冷海洋不禁有些懊恼自己的疏忽大意。 冷海洋惊喜地接过来手绢,他可不舍得用,准备装进口袋里。林琳见了,夺过来帮他擦起额头上的汗。 “林琳,你太好了!”冷海洋愈发觉得林琳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姑娘,她的心那么细腻,那么善良。体贴、善解人意的林琳让冷海洋如获至宝,心里沾沾自喜。 中午他们在外面吃过饭,冷海洋意犹未尽又接着约林琳晚上见。林琳想想也没什么事,就爽快地答应了。 下午俩人见面后,冷海洋提议到商场逛逛。林琳也正想再买双凉鞋,脚上的这双穿的很久了,快坏了。 这是市里的一所大型老牌商场,尽管天很热,逛商场的人热情不减,商场里人来人往,大家都在选购自己喜欢的商品。进到商场一楼,林琳告诉冷海洋,自己想买一双凉鞋,想去卖鞋的柜台看看。 冷海洋一听,急忙答应:“走!看看去,想买什么样的凉鞋?”心里暗暗盘算着一会自己必须第一时间掏钱,为女朋友买下来。 林琳微笑着说:“看看再说吧。” 两个人在柜台前流连着,林琳相中了一双白色的仿羊皮的凉鞋,穿上脚试试,大小正合适,样式也很新颖漂亮,衬得林琳的脚更显白嫩娇小。白色的皮质软软的很舒服,林琳比较满意,一问价格,就是有点贵。 林琳有些迟疑地放下凉鞋,想再看看别的,一双凉鞋花去自己四分之一的工资,怎么想也舍不得。 “不贵不贵,才二十元。买了!”冷海洋在旁边一连声地说。 林琳也不好说什么,有些骑虎难下了。买也不舍得,不买又显得自己很小气。营业员见多识广,一看是小情侣来买东西,男的又说话了,便极有眼色地赶紧开票撕下来。 林琳正准备去接,冷海洋刷地伸手接过去:“我来!” “哎,不行!”林琳着急地阻拦他。 “怎么不行?”冷海洋转身要去收银处交钱。 “那我不买了!”林琳一看,急得不要了,作势要走。 “怎么不要了?”冷海洋看着因为着急,面红耳赤的女朋友。 “我自己买凉鞋不要你掏钱!”林琳盯着他的眼,很轻语气却很坚决。 “我掏钱怎么了?你是我女朋友。”冷海洋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急。 “不行,女朋友也不行!我娘说了不能让男的给自己买东西,不好。”林琳急急地、小声地说。 “为什么?”冷海洋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为什么。你要是掏钱我就不要了!”林琳从他手里拿过来发票,径直走到收银处。 冷海洋愣在原地,一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该怎么办。柜台里的营业员啧啧两声,直夸:“好女孩!小伙子,你女朋友人真好!她不愿意沾你的光,不贪你的钱。你真有福气!这样的女孩子现在不多!” 听着营业员的夸赞,冷海洋似乎有点明白了。林琳这是不愿意让他给她花钱,可是哪有女朋友不花男朋友的钱的?听同事说,对象经常要买东西,每次都是要他掏钱,还经常嫌弃买的少,买的便宜。可林琳这是..... 冷海洋不禁有些沮丧,林琳是不是不太满意自己?营业员真诚的夸奖并没让冷海洋高兴起来,反而有点怀疑自己了。 林琳没注意到冷海洋的小心思,觉得自己买了一双漂亮的凉鞋,虽然贵点,但穿上很漂亮很舒服,心里就喜滋滋的,高高兴兴地拉着冷海洋出了商场。 吃饭时,冷海洋憋不住心里的疑惑,问林琳为什么不愿意花自己的钱?是不满意自己吗? 林琳看着他一脸不高兴甚至有些委屈的样子,捂着嘴笑了。她给冷海洋讲了起来娘给曾她讲的邻居的教训,告诉他自己谨记着娘的提醒,结婚前尽量不让男方为自己花钱,免得以后有麻烦。 “可是你没为我买东西吗?”冷海洋抗议,反问她。 “那都是小东西,不花钱的。你还请我吃饭呢。”林琳认真地说。 “你是不是不爱我,时刻想和我分手?”冷海洋还是不高兴。 “你为什么这样说?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分手?”林琳惊讶地看着对面一脸不快的冷海洋。 “你刚才不是说,不花男的钱就是害怕分手时麻烦?” “是呀。但并不代表我要和你分手,除非你对不起我.....”林琳沉吟着说。 冷海洋见说服不了她,只好作罢,又一想,林琳不物质不贪钱,这不也正说明她是个好女孩,是值得珍惜的女孩!这样一想,他又高兴了起来。 第18章 和他一起去山中嬉戏 开学没多久,就到了教师节。教师节这天正好是个休息日,冷海洋就想和林琳去郊外游玩,问林琳的意见。林琳听了也十分想出去去。 林琳暗自思忖着,虽说自己是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自己长了二十年,但这周围的的村落,自己大多都只听过没去过。每日的生活轨迹无外乎两点一线——不是在学校,便是被娘牢牢地拘在家中学那繁琐的女工活儿。 有时候,她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与渴望自由的心性,便壮着胆子向娘提出抗议。然而,每当此时,娘总会瞬间板起那张平日里和蔼可亲的脸庞,神色严肃且语重心长地开始念叨起来:“我的琳琳呀,咱是个女孩子家,可不能像那些野小子四处疯跑撒欢儿!咱得本本分分地待在家里,学着操持家务、做做针线活儿。要不然啊,长大到了婆家,人家就会嫌你不懂礼数、不会干活,到时不光说你,恐怕连你娘我也要跟着遭人白眼,说没有调教好你!” 每每听到这番话,林琳虽然心中虽然不服气,但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娘,只能无奈地咬咬牙,默默地低下头继续干活。 早就听郭红那些年轻同事说过,西面的大山里有的地方有山有水,风景特别美,市里许多人都去玩。郭红她们几个年轻姑娘前一段还去玩了。这听冷海洋一说,心动了。 教师节前一天晚上,林琳给娘说了冷海洋想约自己去山里的宽河玩。娘听了一口回绝,说:“姑娘家的一直和男孩子出去,别人看见会说闲话的!” 林琳分辩说:“我可没有一直和男孩出去过!就连冷海洋我也很少和他出去,最多趁下班看个电影,也就这,一星期还没一次呢。” 娘不高兴地说:“怎么没有?大前天晚上,你不是和他在外头,到十点才回来,还说很少出去?不行!” 林琳记的那天晚上,因为冷海洋买的是8点的电影票,看完都已经9点多了。林琳丝毫没敢和冷海洋在外逗留,出了影院就心急火燎地往家赶。她记得很清楚,娘给自己规定过,晚上回家不许超过10点! 冷海洋陪着她一路猛蹬车子,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十点前赶到家。结果,等她打开院门大锁时,发现亮着灯的院子里,娘黑着脸站在院门里。 “几点了?你还知道回来?一个闺女孩家的,疯得晚上不回家!”娘生气地对着一脸诧异的闺女斥责,丝毫不留情面。她知道这时候那个男孩子肯定在门外没走,她要说给他听:我是有家教的,闺女不是你随便能骗走的。和我闺女谈恋爱不要那么随便,天天粘着我闺女和你在一起! 林琳没想到娘的反应这么大,一时委屈得眼泪上来了:“我没有不回来,也没有疯!电影有点晚,我们看完了,我就赶紧往家里骑。” “电影!电影!不看又能咋的?你是个女孩儿,这么晚不回来,家里大人能不操心?”娘并没消气,语气严厉,根本不顾及女儿的委屈。 此时听到动静的爹走到院里 ,看到母女俩人的神情,知道老伴因为女儿回来晚生气了,就急忙劝导:“好了好了,回来了就不说了。以后琳琳你早点回来,你娘和我一直没敢睡,还说要我出去迎迎你,就怕你路上有事。” 本来很委屈的林琳听了,心里对娘不分青红皂白地吵自己还有怨言,这听爹一说,体谅到了娘的关心,也没再说什么,赶紧进院去放车子,爹随后去锁了大门。 冷海洋站在院外的黑暗里,大气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林琳娘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他默默地听着林琳挨训,心里暗暗吃惊,平时总听林琳说她娘管的严,但没想到女朋友家教这么严!当他听到大门“哐啷”的落锁声,提着的心才稍稍放松,等看到院里的灯光熄灭,才心有余悸地悄悄推着车子走了。 从那以后林琳再也不敢和冷海洋看晚场电影,冷海洋也好久没敢约林琳跟他在外长久逗留。 冷海洋第二天见到林琳小心地问林琳后来有没有继续挨吵,说:“心疼死我了!以后我一定保证让你早回家不再挨吵。” 听着冷海洋温柔关心的话,看着他一脸的自责,昨晚受娘的教训的那点委屈全都没了,只剩下满心的甜蜜柔软,觉得自己有男朋友的体贴和关心,挨点吵也不算什么。 今天娘又一次提起那次的晚归,林琳真心觉得委屈:“娘,别的同事谈恋爱都是经常出去一块玩的,没有像我一样常常在家不和男方见面的。”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咱在村里住着,不能让人说闲话。再一个,一男一女去外头玩,你就不怕他使坏?”娘满心担忧。 “不会的。他很老实的,对我也很好。”林琳认真的对娘说,她的眼里冷海洋是多么的文质彬彬呀!哪能对自己使坏? 母女谁也说服不了谁,正僵持着,大哥下夜班回来了。见娘和妹妹都是一脸不高兴,忙问怎么了。 听妹妹说了前因后果,大哥笑着对娘说:“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谈恋爱谈恋爱,人家不见面,不谈,叫啥谈恋爱、谈对象?你得让他俩经常见面谈才行,不然能了解那个男的?” 这得太感谢大哥了!林琳一听,大哥就是大哥!自己怎么就想不起呀?对呀,不见不谈我谈的什么恋爱? 大哥一席话说的娘不吭声了,想了想也有点道理,点头答应,但还是提醒林琳要注意保护自己,别被那个男孩沾了光吃哑巴亏。林琳理解娘的苦心,高兴地答应了。又跑到屋里对大哥一通马屁赞扬。 看来同样是恋爱中的人心意相通啊! 第二天两人在冷海洋家的路边见了面,便一起骑着车往西面大山里的山村——宽河去玩。 宽河在他们市西部大山里,离市里还是比较远的。只有一段柏油路伸向郊外,剩下全是高低不平的土山路了。 两个年轻人不怕累不怕墩屁股,一路咕咕墩墩的七扭八歪,还兴奋得不行。你追我赶,大呼小叫。 此刻的林琳与平时宛若两人,与平日里在家中的乖乖女形象以及在学校里那副严谨的老师模样截然不同。她就像一只挣脱束缚、自由翱翔于天际的鸟儿,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时光。 抬头望向天空,她惊喜地发现天竟是如此湛蓝高远,宛如一块巨大而纯净的蓝宝石,散发着迷人的光彩;云朵洁白如雪,轻盈地飘浮在空中,变幻出各种奇妙的形状。就连坑洼不平的山路都显得格外可爱。这般美景让她心情愉悦无比,只觉得心中快乐快要溢出来了。 长这么大以来,她从未有过如此彻底的放松,那种兴奋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一波接着一波,令她难以自抑。尤其是现在,身边还陪伴着那个让她心动的男孩子,这种感觉更是前所未有的美妙。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能和一个男孩子如此亲密无间地相处,而且这个男孩子还是她一直心里喜欢的人。此时此刻,幸福的滋味充盈着她的整个身心。 这条宽河其实并不宽阔,也许在很久以前它也曾有过宽阔的水面,现在就是一条很普通的河流。河水有深有浅,水面呈现出的颜色就不同。较深之处,河水呈现出浓郁的碧绿色,宛如一块温润的碧玉般宁静而深邃。河表面水平如镜,没有一丝涟漪,仿佛时间都在这里凝固了。而在浅滩处,则是另一番景象。潺潺的流水欢快地流淌而过,清澈得可以一眼望到底部。河床上铺满了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鹅卵石,它们有的圆润光滑,看上去格外可爱。 林琳满心欢喜地在河边忙碌着,一会儿弯腰拾起远处的石头,一会儿又将手中的石头逐个扔进深水区里,只为倾听那一声声清脆悦耳的“咚”响。她银铃般的咯咯笑声在幽静的山涧中不断回响,仿佛给整个山谷都带来了生机与活力。 冷海洋微笑着注视着自己兴奋不已的女友,只见她像一只活泼灵动的小鹿一般,在河边欢快地跑来跑去。她那张瓷白细腻的面庞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迷人的青春光芒,令人不禁为之倾倒。 受到女友快乐情绪的感染,冷海洋也兴致勃勃地加入到这场欢乐的游戏中来。不过,他扔石头可不是为了听落水声,而是要展示一番独特的技巧——让石头在水面上疾驰而过,溅起一连串晶莹剔透的水花。那些水花如同一个个轻盈的小人儿,正施展出高超的轻功绝技,脚尖轻点水面后便向着远方飞奔而去。 “好!好,好!你太厉害了!”林琳佩服地送给男朋友一串掌声,觉得冷海洋厉害极了,不愧是警校出身。林琳自豪极了,心里越发充满了对冷海洋的爱恋。 两人终于玩累了,也饿了。冷海洋招呼林琳过来先喝点饮料:“快来喝点可乐。” 林琳看着递过来的一罐健力宝,惊喜地说:“可乐?好喝!” 冷海洋记着以前他们一起吃饭时聊天,林琳提到上师范时爹曾经带回家两罐天府可乐,哇!好喝极了!甜甜的透着微微的酸,舌头还有一点点麻。她当时觉得那是世上最好喝的东西,可惜后来自己一直没再喝过。冷海洋看着女朋友意犹未尽的样子,记下来,以后一定让她再喝到。 这时看着女朋友满脸惊喜的样子,冷海洋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 正午时分,九月份的阳光还很热烈。此时的林琳刚刚饱餐一顿,又尽情玩耍了一番,有些疲惫。她缓缓蹲下身子,安静地待在水边,手轻轻地拨动着清澈见底的河水,水面上泛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就在这时,一阵呼喊声从河对岸的山崖下方传来。原来是冷海洋正在那里向她招手呼唤道:“林琳,快点过来呀!这边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休息呢!”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着,显得格外响亮。 冷海洋脱了鞋,光脚踩在水中的石头上,连蹦带跳地到河对岸的一处石崖下,稳稳地站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呼喊着林琳过去。林琳仰头望去,顿时来了兴致,有样学样地脱了鞋袜,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踩着石头,一步一步走进河流。 那流水宛如一条碧绿的绸带,缓缓地从脚面流过,带来一阵酥酥痒痒的感觉,舒服极了。林琳嗬嗬地笑着,一摇一摆站不稳的姿态像风中摇曳的花朵,一歪一扭的样子太可爱了。 冷海洋看了心里一动,急忙过来拉她:“小心点。”低头看到流水中她纤巧白嫩的脚丫子,在光亮的河水中越发白皙,小小的,看的他心中又是一阵痒痒的。他努力挪开眼睛不看那双刺激神经的小脚丫,牵着她慢慢走过来。 石头很大很平,又在山崖下的半阴凉处,就像一张大躺椅。林琳高兴地坐到上面,左看右看充满欣喜。 冷海洋坐在她旁边,说:“你可以试试躺下来。这么大,你能躺下休息一会。”林琳打量了一下石头,觉得没问题,就侧着身子慢慢躺下来。 “哈哈,还能在这欣赏天空的美呢!”林琳像个孩子发现宝了似的欢喜地大叫。 “对呀!很不错吧?”冷海洋得意地笑着,觉得能为女朋友带来了快乐自己也很骄傲。 毕竟兴奋地跑了一上午,此时被暖洋洋的阳光一晒,一股倦意便如潮水般袭上来,林琳的眼皮开始打架,慢慢地想合上。冷海洋一脸爱怜地看着面带笑意渐渐睡去的林琳,舍不得挪开眼睛。多可爱的姑娘呀,多么容易满足的姑娘啊,那么单纯,那么惹人爱怜。他情不自禁地想亲近她,想爱抚她,可他又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不小心伤害了她。 正当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心爱的女朋友看不够的时候,忽然,林琳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惊讶地说:“我怎么睡着了?” “没事,你睡吧。再睡会儿,我在这看着呢。”冷海洋温柔地安慰她。 “不瞌睡了,就那一下。”说着她就要起身,迷糊中没坐起来,脚翘到半空,差点踢到冷海洋脸上。冷海洋吓得急忙一只手抓住她的脚,另一只手去拉她的手。 林琳被冷海洋抓住自己的脚,难为情地掩饰着笑了一声,自嘲:“我真笨。” 冷海洋顺势搂住她的肩膀,林琳一下子靠在她的胸前,两朵红云飞上了双颊,脸红了。这光天化日下,周围都是农村的菜地,万一别人被看见挺不好意思的。她不自然地扭了一下身子,想坐好。 “怎么,不想让我抱着你?”冷海洋看着怀中害羞的姑娘,轻轻地问。 他在林琳耳畔低语呢喃,呼出的气息仿佛轻柔的羽毛,轻轻地拂过她的耳朵,带来一阵痒丝丝的感觉。林琳的心像被猫爪轻轻挠过一般,痒痒的、软软的,无力抬头。 冷海洋被她那娇羞如花般的模样迷得如痴如醉,激情难耐,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上她的红唇。那唇柔软而香甜,宛如世间的美味珍馐,让人吸吮不够。 林琳也情不自禁地迎合着他,沉溺在这如海水般深深的爱意中。 意乱情迷中,只听冷海洋在耳边轻声说:“林琳,我爸妈今天都回老家了,家里没人。” 冷海洋看林琳一脸懵,没听明白,又说:“你今天跟我回家吃饭吧。” “呃?不,我不去。你哥嫂还在呢。”听冷海洋说他哥嫂一直和他们一起住着。 “没有。他们走了,去她妈妈家了。”今天就剩他一人了,他们都不回来,冷海洋想带林琳回家。 被冷海洋浓浓爱意包围的林琳晕乎乎地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冷海洋激动地一把拉起林琳,欢快地叫着:“走!回家!我们回家!” 第19章 第一次去他家她疼得要命 冷海洋家就在他们经常约会的那个土岗旁边的围墙里。这是市公安局家属南院,几排红砖平房,一家一个小小的院子。一排排的平房之间的胡同很窄,一人推一辆车刚好,若有人恰好从对面走过来,那这人只能紧贴墙根让行了。 看样子这家属院已经不少年头了 ,一上坡的那个公厕很破旧,还没有林琳家生产队的那个看起来好呢。 林琳惴惴不安地跟在冷海洋后面,生怕被人撞见,更怕他家里有人,那局面自己就难堪死了。幸好她担心的事情都没发生。 冷海洋家的院门是个比较破旧的木门,门上的油漆已经看出颜色了,究竟是红色的还是黑色的,斑斑驳驳起着皮。春节张贴的春联像个年迈的老人无力地耷拉着头,在风中一摇一摆,有点不雅观。 由于年久疏于养护,院门很不好推开。冷海洋使劲提着门推开,走进院里 。这是个大约十平方的院子,地上铺着水泥,水泥地高低不平,中间有一条长长的裂缝,崩成东西两块,一块高一块低。 东边一个小屋,虚掩着的门依稀能看出来是红油漆,同样斑斑驳驳,同样耷拉着头的春联。窗户扇已经变形,歪歪扭扭地开着,一张罩着的窗纱上面黑乎乎的都是油烟灰尘。冷海洋说这是厨房。 西南角低矮的油毛毡棚子,有个小小的窄窄的门洞,大概只有一人高。依稀可以看见里面放着煤球和杂物。门前立着自来水管,水管下是裂开的低矮的小水池子。西边墙角种着一棵不大的石榴树,没见到树上有石榴,大概树还小。树下有一个破黑橡胶桶。北边窗台上放着一双合扣着的黑布鞋和像烂袜子一样的东西。和院门相对照的是正屋的门,门上挂着一个竹门帘,很旧,包着布边。 林琳一眼扫遍,心想这个小小的院落看起来比较破旧,也不够整洁,与自己见过的城里人家有些差距呀。 冷海洋家里确实没人。屋里静悄悄的,林琳偷偷观察着他家的陈设。 这是个一室三厅的格局,当时被称为两间房,也就是说是一般意义上的两个房间被人为分割成四个隔间。四周的白墙已经泛黄,墙角有几处隐约搭着蛛网。不大的客厅正中是个小小的矮圆桌,上面铺着几张报纸,报纸上似乎可以看到饭菜的痕迹。林琳猜想这应该是他家的餐桌,不够干净呀,这要是在我家是不会出现的。 靠着南墙窗户下是两个棕色的皮革单人沙发,看年头也不少了,颜色有些剥落,搭的布单颜色陈旧不鲜亮,估计也有段时间没洗了。冲屋门的是个小房间,小房间的隔墙前摆着一张油漆斑驳的黄色两头沉写字台,上面放着一个电视机。电视机旁和上面都有明显可见的灰尘和杂物。沙发和写字台之间的墙角放着一个单缸洗衣机,林琳一眼就认出和自己的一样,都是本市早年出产的,早就淘汰的。环客厅围着三个房间,每个房间门上都挂着当时流行的刺绣半截布门帘。当然不会是人工刺绣,是刚兴起两年的机器绣花,千篇一律的喜鹊梅花、牡丹富贵等图案,白色的门帘仍然是不鲜亮。 林琳暗暗在心里打量着冷海洋家的一切,感觉他家非常普通,普通到让人觉得他家的经济条件有点糟糕,并不像介绍人和冷海洋说的那样还行啊。林琳甚至觉得还不如自己家呢,至少在整洁程度上和自己家不是一个档次的。 冷海洋让林琳坐到沙发上,准备给她倒水喝。林琳看到他拿起一个白色的搪瓷缸子看了看,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 “我能看看你的房间吗?”林琳比较好奇他在哪个房间住,叫住转身往外走的冷海洋。 “我在这间住。房间乱,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冷海洋看着林琳忽闪的两个大眼睛,指着那个小房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林琳觉得自己没猜错,果然是那个小房间。“能有多乱?我看看。”说着,林琳推开那个小房间的门。 房间真小,和她在楼上住的那个房间大小差不多,只能放下一张小单人铁床和一张写字台、一个不大的衣柜子。由于在北面,不见阳光,即使有窗户,房后的楼房也给遮挡得光线暗淡,房间显得阴暗,墙面看起来更破旧。 林琳揶揄地笑道:“桌子收拾的还行,只是床嘛......” “不是!早上走的急,没来得及叠!”冷海洋跑过来,手忙脚乱地边解释边去拉扯被子,试图把被子摊整齐,谁知由于心急,被子被扯得更加七扭八歪。 “哈哈,你就是个懒虫吧?”林琳看着他顾头不顾尾的窘迫样,哈哈大笑起来。 冷海洋被女朋友笑得更难为情了,慌慌张张地胡乱叠了几下,又去扒拉床单,试图抹平,谁知越慌越皱。连皱巴巴的枕头都被他搞得歪歪扭扭。 林琳笑着上去三下五除二地就帮他铺平展了。林琳直起腰,看着站在一边的冷海洋手足无措,一脸不自然,笑得更开心了。 他这个样子哪里像平时那么自信,那么温雅,完全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被老师抓包后,既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左右为难得无所适从。 “哈哈,哈哈......”林琳笑得更狠了,直不起腰来。 “你笑什么?不许笑。”冷海洋暗自懊恼自己的大意和疏忽,心爱的女友第一次上门就看到了自己的窘样,会不会对自己印象减分呀? 冷海洋抬头看着女友在笑话自己,忽然扑上去,伸手去胳肢她的腰。 林琳正笑话冷海洋的窘样,猛不防被他偷袭挠痒,顿时痒得她浑身乱扭,笑得浑身无力,支持不住一下子扑到了床上,冷海洋也随之倒在她身上。 刹那间,两人如被施了定身咒般停下来,你盯着我,我盯着你,脸上的笑意凝固。 冷海洋率先醒过来,猛地低下头,如疾风般抱住林琳,狠狠地亲吻上去。林琳如触电般瞬间愣怔,随后也如燃烧的火焰般热烈地回应着他。 林琳躺在床边,冷海洋则趴在她娇柔的身上。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颤抖的手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摸索着林琳那如般柔软的胸部。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那团柔软时,林琳如同触电般地一哆嗦,两人的身体瞬间停顿。然而,很快,冷海洋的热情如火山喷发般更加炽热,他的亲吻如雨点般洒落在林琳的脸上、唇上、耳朵上。 林琳感受到了他那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的大手,他的抚摸从最初的轻轻试探,渐渐变得热烈如火,最后如同狂风暴雨般狠狠地揉搓着她。林琳在他的攻势下,身体仿佛被点燃,变得火热难耐,浑身瘫软如泥。 不知不觉间,林琳的上衣不知何时被冷海洋掀起。意乱情迷中,冷海洋攻城掠地,林琳想要招架,却如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般无力动弹。冷海洋正准备攻下最后的难关,林琳却如大梦初醒般猛然清醒过来,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压在身上的冷海洋,焦急地大喊:“不!不能!” 冷海洋的动作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戛然而止。他一脸茫然,又心有不甘,正准备继续,林琳又羞又急地大喊:“不行!真不行!”仿佛那腰带是她最后的防线,她紧紧地抓住,生怕被冷海洋突破。 “林琳,怎么了?”冷海洋不明白女朋友为什么一脸羞恼。刚才明明很享受和自己亲密,怎么突然变卦了? 林琳试图起身坐起来,可被压得久了,一时没起来。冷海洋见状急忙拉她起身,表情尴尬的笑声道歉:“你别生气。对不起。我.....”他不敢看她,她也不敢看他,l两人面带羞赧,慌慌张张地整理各自的衣服。 林琳此时好后悔,后悔得想哭,自己怎么这么大意,这么不检点,竟然和男的做到这一步?娘要是知道了怎么办?刚才自己竟差点被他...... 林琳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害怕。她低着头匆匆收拾好衣物,低着头起身要走。 “林琳,对不起。我......”冷海洋拉住她的胳膊,急急地道歉。 “别说了,我得走了!啊!”忽然林琳叫了一声,捂住肚子弯下了腰,一脸痛苦。 “怎么了?林琳!你怎么了?”冷海洋大惊失色,抱住满脸痛苦的林琳。 林琳此时已难受得说不出话来,肚子里的肠子感觉在被搅动得要断了,关键还在不停地被绞啊绞啊。一会儿她的额头冒出了汗珠,粉红的脸蛋变得惨白。 冷海洋看着痛苦万分得五官挤在一起的林琳,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手忙脚乱地去抱她,试图把她抱起来。可林琳疼得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缩成了一团,只往地上蹲。 冷海洋只有心疼得抱住她,小声安抚她,想减轻她的痛苦。 过了一会,林琳有所缓解,稍微抬起身子。冷海洋急忙扶着她,让她坐到床上:“你先躺会吧?” 林琳虚弱地对冷海洋点点头,慢慢挪到床上,弓着身子像个大虾米缩在床上。 冷海洋赶快跑出去端进来一碗热水:“林琳,你喝点热水吧?” 林琳嗯了一声,想坐起来。冷海洋急忙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把碗端到她唇边喂她。 两口热水顺着肠胃而下,小肚子有了点热气,林琳这才感到肚子的绞痛有了一点缓解,那种死拉硬拽的绞肉痛苦减轻了许多。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肚子疼了?”冷海洋惊讶她突然来临的疼痛。 “我可能来例假了。”被疼痛搞得虚弱不堪的林琳忽然感到下面一股热流,她着急地说,“你家里有卫生纸吗?快给我拿点,我要去厕所。” 冷海洋一听,恍然大悟,赶紧站起来拉开抽屉拿出一卷卫生纸塞进林琳手里:“来,我领你去厕所。” 冷海洋半扶半抱着林琳走到院里,拉开院门。林琳急忙挣开他,努力站直,她怕别人看见有误解。 “怕什么?别想那么多了,你看你难受的。来吧。”冷海洋知道林琳的担心,不由分说地搂着她的肩走出去。 他们家没有像邻居家在院里修建卫生间,需要时必须去大院的公共厕所。一路上并没有人。 林琳从厕所出来,发现冷海洋还在女厕所门口站着。他看见林琳出来,迎上去扶住她,焦急地小声问:“怎么这么长时间?还疼得厉害?要不咱们去医院吧?” “不用。真的。我就是这,每次都是这样。”林琳看他很担忧,告诉他,“我这会就好多了。” 冷海洋只好又把她扶回去,让她坐到沙发上歇会。又喝了一碗热水,林琳感觉肚子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了,虽然还是不时地猛一下绞痛,但总体还能忍受。 看天色不早了,林琳想到该回家了。冷海洋拉住她的手:“林琳,别走了。你疼得这么厉害,怎么走呀?我不放心。就住下吧,我守着你。” “不行,我娘肯定该不愿意了!”林琳可没有胆子住到男方家里,娘要是知道了怎么办?不把自己骂死,可能还会把自己赶出家门。她想都不敢想的,一口拒绝。 冷海洋上次领教过林琳娘的教训,那次吓得他好久不敢多留林琳陪他出门玩。这会儿一听也只好闭嘴了。他看林琳佝偻着身子要推车,便拦住她:“林琳,你别骑车了,我带你回家。” “不行,车子留在你这,我明天没法上班呀。”林琳想了想说。 “我早点去接你上班!”冷海洋坚决反对她自己回家,这疼成这样,怎么能骑车?还那么远。 看他很坚决,林琳想到自己以往的情形,和此刻的疼痛,便答应了。 冷海洋高兴地推出自己的大链盒到门外,非要林琳坐上后座把她推出去。 “哪有那么娇气?我能走到路边的。让别人看见多难为情。”林琳死活不上车。冷海洋知道她是个害羞的姑娘,只好让他扶着自己的车座,慢慢走到了马路边,再把林琳扶上后座,自己最后跨上车。还不忘回头还叮嘱她:“搂住我的腰,靠在我背上,别动。难受得很了喊我。” “嗯”。看着冷海洋那副婆婆妈妈、小心翼翼的样子,林琳的心里不禁泛起了丝丝温暖,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而过,带来了无尽的幸福。她能感觉到他的呵护和关心是真挚的。她觉得这个男子,是真的深爱着自己啊!她听话地点点头,又如同一个听话的孩子,照他的吩咐去做了。 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靠在冷海洋并不宽厚但坚实的后背上,林琳幸福而温暖,感到那么踏实,那么安全。 第20章 我拿到通行证了 在上大南坡时,冷海洋也坚持让琳林琳坐在后座上,不让她下来走,自己推她上去。林琳感到难为情,可看到冷海洋的坚持,她心里甜甜的。 冷海洋本想把林琳送到家门口就回去,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见林琳家人。谁知他俩正准备道别,林琳娘恰巧从院里走出来倒垃圾。 林琳急忙给娘介绍,说这就是冷海洋。 娘听了,倒没有林琳想象中的不高兴,看看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平静地说:“那进来吧,都到家门口了。” 林琳一脸惊喜,急忙示意冷海洋赶紧进来。冷海洋却有种想逃的冲动。他还记得那一晚林琳娘训林琳的话,要不是自己站在黑暗里没人看到自己,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站在那了,那种无地自容的窘迫太难受了。 冷海洋害怕林琳娘今天因为自己送回来林琳,再训斥他俩一顿,那他可真是无地自容了!他看着满脸喜色的林琳,面露难色苦笑着,想走又不敢走。林琳笑着走过来拉他进去。 林琳娘已经进了堂屋。冷海洋小声求情:“你给你娘说说我能不能不去了?我有点......”边说边往后退,随时准备逃走。 “应该不会吵的。你进来吧。没事的。”林琳知道他的担心。 冷海洋正纠结着,犹豫着,林琳娘又在屋里喊到:“进来吧!” 这下冷海洋没有了退路,只好硬着头皮跟在林琳身后进了屋,拘谨地立正站在门内,对平静地打量着自己的林琳娘,轻轻喊了一声:“阿姨好。”就站在那里忐忑不安,手脚无处安放。 “来,坐吧。”林琳娘语气平静中透着温和,招呼他过来坐下。 恭敬不如从命。冷海洋只好走到另一张椅子前坐下。“阿姨,林琳今天突然不舒服,没法骑车,我就送她回来了。”冷海洋怕林琳娘对自己有误解,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林琳告诉娘,回来的路上自己每个月的老毛病又犯了,疼得厉害,只好把车子放到冷海洋家,让他把自己送回来。 娘“嗯嗯”两声,并没说什么,抬头看向旁边半坐着的小伙子。这是个面相看起来很老实,很温和的男孩。留着小平头,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个城市里没干过什么活的男孩子。眼睛不大,还有点小眯缝眼。瘦瘦的,中等身材,坐在那很安静,很拘谨。 要是看长相吧,不算丑,和自家闺女还算相配,只是个子有点低了,唉,先看看再说吧。不知道他家里怎么样?得问问。 娘想到这,一直为闺女担忧的那颗心稍稍安了些,目光也柔和了下来,慢慢问起来冷海洋的家庭情况。 冷海洋一听也放松下来,不再那么紧张了。他告诉林琳娘,自己和父母、哥嫂一起住着,在市公安局家属院。父亲也是警察,快退休了,以前是在海南当海军,后来转业过来到公安局了。母亲退休了。老家也是咱们本省的,在豫南。自己小学毕业才来到这里,从小在南方一直说普通话,不会说咱本地话。 其实这些情况,林琳已基本都告诉了娘,只是冷海洋不知道罢了。 聊了一会,天不早了,夕阳已经西斜。林琳娘看看天,起身对冷海洋说:“天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路远,早点回去安全,你家大人不操心。” “哎 ,好的,阿姨。我把林琳送回来就放心了。”冷海洋一听,赶紧起身,弯腰朝林琳娘微微躬身道别,然后如遇大赦般地拔腿大步跨出屋。 “娘,我去送送他。”林琳对娘说。 “去吧,快点回来做饭啊。”娘点点头同意了,对林琳摆摆手示意她去吧,然后掀开门帘进里间了。 这时,冷海洋已经着急忙慌地推起了车子准备向院门走。林琳看到他那匆匆忙忙急着逃走的样子,暗暗笑他胆小鬼,低下头憋着笑送他出院门。 “你回去吧,我走了。”冷海洋连看林琳的勇气都没有了,急急地对林琳说一句就想走了。 “好,你回去吧,路上慢点。谢谢你送我回来。”林琳笑他的窘迫,还是警察呢,娘的平平常常的问话就吓得连一分钟都不敢逗留了。 “嗯嗯,明天我早点来接你。你晚上好好休息。我走了。”其实冷海洋并不舍得走,他想多和女朋友多待会,但又不敢不走,林琳娘的气场太大了,他再不走林琳娘又会出来训人。 “看你紧张的,不要紧。我娘不是没说你啥嘛?”林琳看他是真的忐忑不安,便不再笑话他,担心他有思想负担,安抚起他来。 “可我,还是有点害怕你娘。”那晚林琳娘的话犹在耳边,冷海洋有了心理阴影,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被误会,影响到林琳对自己的感情。 冷海洋还没那么自信,还不敢确定林琳是真的喜欢并爱上了自己没有。他不知道林琳是个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是个对感情非常认真执着的姑娘。 “哈哈,不用怕。有我呢,我娘不厉害。就是担心我被你欺负。”林琳给他解释娘为什么会那样担心自己的原因。 “我哪舍得欺负你?我爱你还爱不够呢!”冷海洋不再急着走,而是急急地向她表白,此刻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林琳和她娘看。这时候自己要是敢欺负林琳,那不是自找死路? “走吧,走吧。”林琳听他这么说,赶紧催他。冷海洋的情话让她心动,甜蜜又害羞,喜欢听,但在自己家门口说,自己还是难为情的。 送走林海洋,林琳回到家里,赶紧进厨房准备做饭。可进门一看锅台上,饭菜已经围在炉火口保着温,惊讶地问站在旁边的娘:“娘,你可做好了?那还说让我做?” “不说让你回来做饭,你能快点回来?我怕你俩在门口拉拉扯扯被邻居看见说闲话。我早就做好了,你不舒服能让你做?快进屋躺着吧,我给你再揉揉。”娘狡黠的笑着说道。 林琳能理解娘说的这些话。自己虽然是城市工作,毕竟是在村里住着,周围的邻居都是村民,大家的思想还是非常保守的,开放的风还没吹进大家的心里。 但林琳内心里并不十分认同娘的话。她觉得自己从小读书,思想先进,又是市里的老师,接受的是城市的观念,言行应该和市里的同步。 但她只是在心里不赞同,并没有那个胆量和娘理论,因为她知道娘是在用传统思想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是用心良苦。 林琳听话地躺到床上,娘坐在旁边,一边轻轻地给林琳揉着小腹,一边说着絮絮地说着自己对冷海洋的看法:看起来是个老实孩儿,家里条件听起来也还行。你可以和他继续交往看看。但要你俩注意在一起时的分寸:“咱是女孩家,别吃了亏,到最后没法说。他是个男孩子,咋都行。话说回来,再老实的男的都有花心眼!” 林琳点点头,心里暗暗想,好险啊,今天差点就……看来还师娘说的对,以后自己还是要注意,别吃了亏。林琳心里不由得佩服起来娘,冷海洋看外表确实非常老实,甚至给人内向的感觉,今天不也对自己有想法?姜还是老的辣!乖乖听娘的话吧。 娘的手在林琳小腹慢慢打圈,轻轻抚摸,粗糙但很温暖,力度刚刚好。每次林琳生理期的疼痛,都是在娘的一遍又一遍地抚摸下,温暖下,慢慢放松,渐渐缓解的。 自己躺在床上,娘坐在床边俯着身子,一遍又一遍地,不厌其烦地揉啊揉啊,直到自己慢慢睡着。这温暖的一幕,多少年后林琳都记得清清楚楚。每回忆一次都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又看到了娘的满脸慈爱和疼惜,又感受到了娘温暖的手。 这一次,冷海洋虽然不是正式见女朋友家长,但也算是见过了,并且还得到了对方妈妈的初步认可。林琳和冷海洋的交往约会就大方的多了,次数也频繁了。 林琳没想到,林琳娘更没想到,自己千叮咛万嘱咐的闺女,千守万守的关口,最后还是在冷海洋悄无声息的温柔攻势下悄悄失守了,而且为以后埋下了巨大隐患。 第二天,当林琳把自己家里对他的看法告诉冷海洋后,他特别高兴:“那咱俩以后约会,我就没那么担心了!以前我总听到你说你家人,还怕你家人要是对我不满意,你就不理我了。这下好了,我拿到通行证了!” “我家人是看你人还不错,我娘说看起来还老实,应该不会欺负我,才同意我和你继续交往的。你以后可不能欺负我!”林琳说。 “那当然!我才不会欺负你呢!我也不允许别人欺负你!”冷海洋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仿佛真的能做到似的。 “真的?人家都说婆媳难处,那将来你妈妈、你家人要是欺负我,怎么办?”林琳半是逗他半是担忧地问道。 “哪可能呀!我家人不会欺负你的。他们都是老实人。”冷海洋赶紧说,他认为那不会发生,怎么可能发生呢?他的家人怎么会欺负自己的老婆呢?不可能的。 “那要万一呢?”林琳歪着头认真地追问道。 林琳真的不是凭空想象地说的。周围太多这样的例子了,媳妇娶回家,放心了,矛盾也来了。家里天天吵,全家吵成一锅粥。甚至还有像自己家前面的邻居家那样,全家男女老少,包括自己的丈夫齐上阵,动手打儿媳妇。打得媳妇衣衫不整,浑身是伤,抱头逃到林琳家躲藏。 林琳当时看得心惊肉跳,加上从小常听邻居说起娘嫁进来后,因为生孩子迟被周围人说闲话。糊涂的爷爷奶奶耳朵根子软,没主见,也不想想自己儿子在省城上班,一年回不来两天,儿媳妇能独自怀孕?爷爷奶奶在受了那个坏弟弟的挑拨后,常对林琳娘吵骂打闹。据说林琳娘可是受了不少打骂和虐待,直到怀了孕才不再受欺负。 当时林琳听后气愤地质问娘有没有这回事,娘却轻描淡写地说:“那都过去了。你爷爷奶奶都是老思想,觉得我不会生孩儿绝了后了,就有点急。” “那也不行!凭啥欺负你!不会生孩子又不是你自己的事!”林琳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哎,没啥呀。那不是你爹是独苗,他俩老的害怕我不会生绝了后?后来我怀了你大哥,他们就都好了,对我也不错。那都老思想造成的。”娘竟然认为那不是人的问题,是老思想的问题! 看着娘无所谓的样子,还替欺负自己的人辩解,林琳更生气了:“他们那么欺负你,你就不会反抗?” “咋反抗?和他们对骂打架?那别人不笑话死我,说我不懂事?”娘不同意闺女的观点,“村里人会说,不要光说公婆不懂事,媳妇也不行,对老人不尊重。” “尊什么呀?他们都打骂你,还不让你吃饭吃药,还尊重他们?娘,你不会离婚,不过了?”林琳那时一腔孤勇,不理解母亲为什么能忍受欺负而不勇敢地离婚。 “离啥婚?瞧你这妮儿说的。去哪离婚?我离了去哪?你姥姥早就没了,你姥爷也不当家了,去你大舅家?我一个出嫁了的闺女,离了婚去哪?”娘说到这,有些难过,明显克制着情绪。自己早早没了母亲,出嫁都是哥嫂一手操办的,要不是自己眼皮活,手脚勤快,哥嫂也不会待见自己的。还想离婚回去?想都不要想。现在的年轻人哪懂这些呀! “傻闺女,你娘要是离了婚,哪还有你们兄妹?再说那时候不兴离婚。你见有几个离婚的?”娘看着义愤填膺的闺女笑了,笑她的天真单纯。也有些欣慰,闺女能为自己撑腰。 “那我爹也不管管他爹娘?要他干啥?”林琳忽然想到爹,爹要是能帮娘,爷爷奶奶还能欺负人单势弱的娘吗?。 “你爹倒没欺负我,就是他那时候在省城上班,常不在家。后来没法,调回来了,我也有了你大哥,这你爷奶也没啥了,也对我挺好的。”林琳知道那时爹的单位为了挽留他,承诺给全家把户口落到省城,还给母亲安排工作。可故土难舍的爷爷奶奶老顽固,死活不走,独苗的爹很孝顺,只好回到故乡,去市里一个大厂当了工程师。 尽管爷爷在世时对自己很宠爱,奶奶自己没见过面,可林琳听了后,对他们充满不理解和不满,愤愤不平地想找他俩质问:为什么欺负我娘? 现在再看看周围,都是活生生的例子,林琳不由得不担心将来。 “不会的。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就是我家人也不行!”冷海洋坚决地说,把满面忧虑的女朋友搂进怀里安慰。 看着男朋友的保证,林琳还是觉得心里不安,莫名其妙地感到不安。不过,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先兆。 第21章 第一次上门就起风波 随着时间的推移,冬天的脚步逐渐临近,天气也一天天变得寒冷起来。就在一个寒意渐浓的日子里,林琳在冷海洋一次又一次地热情邀请和殷切期盼之下,终于下定决心跟随他一同回到他家去见他的父母。 在此之前,冷海洋就曾多次向林琳提起过,想要带她回去见见自己的家人,并告诉她,他的父母对她充满了好奇与期待,一直都希望能够早日见到这个让他们儿子倾心不已的姑娘。 而林琳呢,一开始是抵触的。她总觉得自己和冷海洋还没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是没必要见他父母家人的。现在看冷海洋一直催自己 ,再拒绝就有点伤人颜面了。 林琳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也认为如今彼此两人的的感情已经发展到了一定阶段,确实应该去拜访一下对方的家长了。于是,她便将这件事情告知了娘,娘听了,想了想,也同意了,觉得见见也好。 得到娘的支持和鼓励后,林琳怀揣着些许紧张与不安,但更多的还是对于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点头答应了冷海洋的邀请。看到女朋友同一个自己一起回家见父母,冷海洋高兴的一把抱起了林琳,兴奋地欢呼起来。 趁着一个周末俩人都休息,林琳跟着冷海洋进了他家门。这是林琳第二次来这里,不熟悉但也不陌生。 冷海洋父母都在,站在院子里迎接两人。看到他俩进来,满面笑容地和林琳打招呼:“来了?进屋坐吧,坐吧。” 林琳礼貌地喊声:“叔叔,阿姨好。” 冷母个子比较高,几乎和旁边的冷父一样高,瘦瘦的。满头的短发几乎全白了,瘦长脸,白白的面皮都是皱纹,眼睛很小,几乎就是一条缝隙,看不清她的目光。冷父相对来说个子比较矮,墩墩实实的一个小老头,头发花白,大眼睛双眼皮,一脸笑眯眯的样子。 林琳看到冷海洋父母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冷海洋的五官还行,只是眼睛狭长,原来他综合了他父母的基因。林琳在心里偷偷笑了一下。 冷父冷母看着白白净净、利利索索的姑娘,觉得儿子找的女朋友形象不错,十分满意,高兴得直点头。冷母笑得见牙不见眼,冷父直乐呵。 林琳发现院里、屋里的地面明显打扫过,比上次来干净了。桌上也去掉了当桌布的报纸,沙发上收拾清了,没了那块不辨颜色的布。电视和写字台还那样,基本没收拾。 林琳心里想,他父母真是不太讲究啊。至少他妈妈不勤快,我今天来,这家里今天至少应该打扫得干干净净。这明显就没怎么收拾。 林琳并没在面上表示出来任何不一样,依旧微笑着坐下来和冷海洋父母聊天。 到了中午该做饭的时候,林琳很礼貌地要求和他父母一起进厨房做饭。他妈妈急忙拦住:“不用,不用。就几个菜,我和他爸爸一会就做好了。你们去聊天吧。” 林琳表示自己在家也经常做饭,只是只会做一点家常饭菜而已。他妈妈表示很意外:“哟,你还会做饭?现在的年轻人都不会,都是大人做。洋洋一点都不会。” 冷海洋在旁边把林琳推出厨房:“走吧走吧,让他们做。”林琳本也是出于礼貌客气一下,见他们这样,也就顺势出来了。 林琳被冷海洋带到他的卧室。这次他的屋里倒是收拾得挺整洁。桌子上的台灯和几本书摆放得整整齐齐,桌面擦的一尘不染。床上也收拾的规规矩矩,被子叠成小方块放在床尾,床单抻得平平展展。 林琳微笑着问冷海洋:“你自己收拾的?” “当然!都是我自己收拾。那一天是我急着去路边等你,怕迟了,没来得及。”冷海洋一本正经地回答。 “不会吧?是不是觉得我今天要来,才使劲收拾了一番吧?”林琳表示不相信,戏谑地看着他。 “也不全是。主要我平时忙,有时候顾不上就扔那了。”冷海洋见自己被戳穿,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林琳坐在椅子上,顺手翻开桌上的一本书,这是冷海洋的专业书。书上有一些他的笔记,林琳一看笑了起来:“哈哈,你的字很有意思啊!” “不许看!那是上警校的书。字写得确实没你的好看。”冷海洋急忙制止她看,想捂住上面的字。林琳眼疾手快,赶忙拿起书躲起来,冷海洋意欲抢过来,扑过来身子。林琳左躲右闪不给他,冷海洋又不敢真的硬抢。你来我往,两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忽然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传来:“洋洋,你们在干啥?” 正笑得开心的林琳收住笑脸,吃惊地回头一看,门帘被掀开,一个长脸年轻女人伸进头来,一脸惊奇地看着玩闹的自己和冷海洋。 林琳不知道这女的是谁,赶紧站好,紧张地看看她,又不解地看看冷海洋。 “哦。你下班了?这是林琳。”冷海洋没当回事,很随便地给她打招呼。 那女的轻轻“哦”一声 ,白眼多黑眼少地看看冷海洋又看看林琳,面无表情地放下帘子,走了。 这人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林琳悄悄地问冷海洋,她是谁。冷海洋轻描淡写地说是他嫂子,才下班。林琳这才想起来,刚才来了以后没见他哥嫂。 冷海洋又说,他俩都在工厂上班,没固定休息日,都是轮休。他哥今天也上班,还没下班。林琳轻轻“哦”了一声,可还是觉得他嫂子有点说不清的什么,那眼神似乎有点含义。好像是敌意?也不对,自己是第一次见她,也不认识她。不喜欢自己?也不对,自己又不碍她什么事?不欢迎自己?这不是她家呀。 林琳想不明白,但总觉得有说不出的哪里不对劲。她和冷海洋说了自己的感觉,冷海洋说别管她那么多,她就是那样的人,脑子不是多清亮的。林琳听了,也就暂时放下了,把她扔一边,继续和冷海洋聊天。 到了吃饭的时候,冷海洋的哥哥也回来了。林琳急忙起身和他夫妻俩都打了招呼:“哥哥、嫂子好。” 冷海洋的哥哥叫冷海军,技校毕业后早早的参加了工作,在市里一家国营大公司上班。他长得比较高大,比冷海洋胖不少。五官和他妈妈一模一样。他留着分头 ,唇上有两撇小胡子。在林琳看来十分好笑和别扭。他嫂子比较瘦,肤色黑黄,一张长脸上两只眼睛迷迷糊糊看起来很不精神。 他父母笑着说:“不客气,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林琳,坐吧。” 他哥嫂客气而疏离地点点头,没说话,就坐下开始吃饭。林琳惊讶他们这种冷淡的反应,也只好坐下来。幸好,冷海洋和他父母很热情,一直在招呼林琳,不停地给她夹菜,否则,和他哥嫂俩人在一起吃饭不知有多尴尬,简直食不知味了。 收拾碗筷时,林琳主动端起碗和他嫂子一起去了厨房,本想他们不会让自己一个第一次来家里的女孩子洗刷的,谁知他嫂子强留下了自己。 冷海洋阻止,要拉林琳走开,可他嫂子走到两人中间,用胳膊隔开两人,说:“我想和她聊聊天。”冷海洋一脸不情愿,嘟囔到:“你俩有啥聊的?林琳第一次来,你非得拉着她洗碗。” “瞧你说的,我还能咋了她?就是聊个天你也不愿意?”他嫂子有些不高兴,揶揄他。 林琳见状,急忙说正好自己也没事,聊聊也行。冷海洋只好作罢,但叮嘱林琳别累着了。林琳笑着推他出去,让他放心。 他嫂子见冷海洋出去了,看林琳一眼,递给她一个碗,示意她来洗。林琳很惊讶,怎么是自己洗?碍于情面,林琳没有拒绝,也没说话,开始洗起来。 “你就是林琳?”他嫂子旁边语气并不友好地明知故问。 林琳淡淡地回应:“是,我叫林琳。”心想你想说啥就直说,在这问什么废话。 “你和洋洋谈恋爱?” “对呀。贾主任介绍的。”林琳觉得她真是好笑,我不和冷海洋谈恋爱来这里干什么? “你不知道他有对象?”他嫂子明显在质问,语气更加不友好。 “呃,我怎么不知道?他谈的哪的对象?”林琳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停下来洗碗。她没想到还有这回事?自己怎么不知道?难道冷海洋在脚踏两只船? “是前一段我们同学给介绍的,我们厂的!”他嫂子盯着琳琳的脸,说道。 林琳一听,提着的心放下了,原来是这呀。 “我知道,他告诉我了。他说你们说的他不愿意,也就没见面。”林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嫂子那张黑黄的脸,想从她那长脸上看出来点什么。她不明白他嫂子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有的没的。 “你也是有意思。要不是你,洋洋就会和她见面的。”他嫂子莫名其妙地埋怨林琳,似乎林琳挡了她的道,。 “嘿嘿,怎么怨我?我又没拦着他,何况我俩都谈了半年多了!”林琳一听不高兴了,索性不洗了,直起身子看着他嫂子,听她一腔幽怨,很不满意自己和冷海洋谈恋爱。她想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哪有亲嫂子干这的?难不成还要干涉小叔子的婚事? “你......”他嫂子正要说什么,冷海洋走进来,看到自己的女朋友湿淋淋着双手站在洗碗池前。他嫂子双手叉腰站在旁边,明白了怎么回事。又看到林琳的满脸神情不快,想到嫂子那个脑子不清亮的肯定胡说了什么,让女朋友难受了。 “走!林琳,不干!你干啥了?走!”冷海洋上前拉起林琳的手就往外走,横了他嫂子一眼。 林琳正不高兴,一肚子不解,挣开冷海洋的手,甩甩手上的水,跟在他后面出了厨房,站到院里,不说话。 冷海洋一看林琳那神情,就知道林琳肯定被他嫂子胡说八道的什么话给气到了,但又不知是什么,也没法解释,只好面对林琳,笑着拨拉开林琳脸上的一缕头发,转移她的注意力,没话找话地和林琳聊别的。 可林琳此时已没有了好心情,胡乱应付了几句,冷冷地提出要回家。冷海洋不想让她走,可见她面带羞恼,知道挽留不住,无奈只好同意,但心里恼火的不得了,心想:王红这个糊涂蛋又胡说八道了什么? 林琳尽量平静心情,表现得若无其事地回屋里和冷海洋父母道别。冷海军此时并不在,估计回自己房间了。 冷海洋父母也挽留林琳留下玩会,不要着急回家。但林琳以家里有事为由婉拒了,忍着心里的不快,背起包走出屋子。他们满面笑容送到门口,热情地邀请林琳一定再来玩。冷海洋跟在林琳后面面无表情。 一直没说话的林琳准备骑上车走,冷海洋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疑惑,一把拉住林琳的手,急切地问道:“到底怎么了?王红怎么你了?” “你到底和她厂里的那个女的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说怨我?难道你愿意和她谈,而我耽误了你?那对不起了,我们可以分手,我不耽误你!” 林琳本来就是直性子的姑娘,对待感情很认真更执着,更认为忠贞是双方最应有的品质。既然他嫂子说那话,肯定不会空穴来风。冷海洋不问自己也憋得难受,这一问,她一吐为快。 “什么女的?哪来的女的?哦,你说的她同学介绍的那个?我不是早就和你说了,我根本不愿意!我就想找个老师,为什么要去见那个工人?咱俩见了面,我才不会去见她们!”冷海洋恍然大悟,哭笑不得地解释道。 “那你嫂子为什么你和她谈着,说你有对象我来插了一杠?她可是你亲嫂子!”林琳哪里会相信。亲嫂子瞒还瞒不住,怎么会那样给自己主动暴露?难道她说了谎话?可他们才是一家人,为什么要说谎? “我怎么知道呀?她这个人本来就有点说不上来的胡说八道,我妈也有点烦她。谁知道她说这是什么意思?你别生气了,管她说什么,只要我喜欢你就行!”冷海洋试图想用开玩笑的语气打消林琳的火气。 真是烦死这个王红了!冷海洋烦恼不已,搞不明白王红什么意思,更为她惹女朋友生气恼火。自己女朋友第一次上门她就闹了这一出,让女朋友怎么看自己?他越想越恼火,可看着林琳那么生气,自己只好先安抚她的情绪。 林琳听他似乎也不清楚他嫂子为什么那样,暂时消了点气,但心里疼仍不愉快,生硬地说:“你回去吧!我走了。最近先不要见面。” 说完,不等冷海洋反应过来,骑上车快速走了。林琳一边骑一边觉得委屈,本来高高兴兴的去对象家里拜访,看他父母对自己也十分满意。谁知半路出来他哥嫂,全程冷脸不说,他嫂子还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觉得我插进你家了?我又不是和你谈,你管那么多?真是的,算了!先不搭理他。别到时候真是自己后插进来的才恶心人了。 林琳委屈又气愤地独自回家了。这边冷海洋也气得不得了,气鼓鼓地大步流星回到家,准备问王红怎么回事。谁知,他们两口子已经上班走了。 他找到父母,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他妈一听就炸毛了:“这个王红就是个糊涂蛋!说那啥意思?等晚上回来问问再说。真是个弄不清的东西!”他爸也急得直“咦,咦”,说不出话来。 等到晚上王红却回娘家看女儿去了,只有他哥冷海军一人回来了。冷海洋他妈就问大儿:“那个王红是咋回事?给海洋的女朋友说啥介绍对象的事?胡扯八道让人家很不高兴!” 冷海军刚开始没吭声,低着头,木木的脸上没有表情。听旁边冷海洋也不愿意,吵嚷着说女朋友不想再见面了。冷母更生气了,大骂王红是个不够数的,让冷海军收拾她。冷海军这才被激起了火,阴阴的脸更阴沉了,小眼睛射出冷厉的光。他正准备起身去丈母娘家,王红回来了。 冷海军被冷母抄的一肚子火大,扯过来她的衣领,大声问她中午在厨房都给海洋的女朋友说了什么?王红不明自己老公用意,理直气壮地说:“我就说了咱俩前两天说的呀!” 冷海军一听,气急败坏地一把揪住她的衣服,把她扯进了他们房间。不一会,高高低低的争吵声传出来,夹杂着一声咕咚,冷海洋知道他哥又动手了。他也没在意,反正王红经常被冷海军修理。他烦躁地出去找同学打发时间了。 第二天早上,冷母看到大儿媳妇王红一只眼眶乌青,另一只眼红肿,知道大儿子修理她了,也没说什么,心里暗暗骂道:“活该!你个糊涂蛋女的。”她本来就不太喜欢她。王红低眉顺眼地在厨房做饭,也没敢说什么。 第22章 我也是被人冤枉的 这几天家中可真是热闹非凡、忙碌异常,大哥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大哥的女友,是他工厂同一个车间里的姑娘。这女孩之前已经来过咱家好几次啦,林琳也见过她,长相甜美,眼皮活泛,嘴更甜。进门就和家里人亲热的打招呼,很惹人喜欢。 娘对待儿子们的婚事的态度很开明,她觉得只要大哥自己心甘情愿,她便不会多说什么。毕竟往后是他们小两口一起过日子,做父母的嘛,只需给出些参考性的意见就行了,不掺和那么多,免得以后生怨气。 大哥和这位姑娘谈恋爱都有整整一年时间了,感情一直很好,可以说是两情相悦。所以,大哥打算赶在过年前把婚事给办了。这样一来,家里自然就得开始忙活起来。 从筹备婚礼所需的各种物品,到安排待客的婚宴的场地与菜单等等,每一项都需要精心谋划、仔细准备。一家人都为此忙得不可开交,但每个人脸上却都洋溢着幸福和期待的笑容。 自从那天从冷海洋家回来之后,林琳便铁了心一般地拒绝与他见面。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犹如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了她的心头,让她感到无比的愤怒和委屈。她始终觉得自己遭受了极大的冒犯,但隐隐约约间似乎还隐藏着一些她自己未曾知晓的内情。 而另一边的冷海洋,则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眼看着心爱的女友对自己产生了如此深的误解,而且无论怎样解释对方都不肯听,甚至坚决地拒绝与自己见面。他真是愁得一筹莫展,最近火大。 于是乎,冷海洋每天下班之后都会迫不及待地赶到林琳所在的学校门口等待。然而,他的苦苦守候并没有换来想要的结果。有时候,林琳会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与同事一起骑着自行车扬长而去;更多的时候,她则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始终不见身影。 冷海洋也曾试图通过电话来向林琳解释清楚一切,可是每次刚说了没两句,就会被林琳冷冰冰的一句话给打断:“我还有事,就这吧。”或者“对不起,我不认识你!”然后便是无情的挂断声。至于自己寄给林琳的那些饱含深情的信件,更是如同石沉大海般杳无音讯。 就这样,冷海洋只能远远地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却无法靠近一步,更别提亲口说出心中的爱意和歉意了。这种看得见、摸不着、说不上话的感觉,真的快要把他折磨疯了。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化解这场误会,重新赢回林琳的心呢?冷海洋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林琳心里也不轻松。娘最近可能被喜事冲着,精神特别好,咳得情况少多了,咳得也比较轻,但还是不能太操劳。所以很多跑腿干活的事林琳就得多做,关键林琳还得上班。对冷海洋她几乎顾不上,何况她心里还不舒服着呢。 大哥的婚礼终于圆满地落下了帷幕,热闹喧嚣过后,一切都渐渐恢复了平静。等宾客走完后林琳站在原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些天来积攒的疲惫和紧张全部释放出去。 这天傍晚,余晖洒落在大地上,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林琳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走到娘身边,轻声说道:“娘,我跟您说一声哈,我这几天实在是太累啦,明天下班后我就在楼上睡吧?”说着,她还轻轻地揉了揉因为洗如山的碗而有点疼的腰。 娘转过头看着女儿那略显憔悴的面容,心疼不已。她知道这丫头这几天忙前忙后,确实累坏了。于是,娘温柔地点点头,应道:“行啊,闺女!看把你给累的,那你就这两天先别往回跑了,住楼上歇会儿吧。” 林琳请了两天假,回学校后积的各种工作让她不能按时下班。也因为不用急着骑那么远的车往家赶,林琳也不着急下班,就想加个班把积的工作都弄弄。 她正专心地批改着作文,忽听办公室门响,她以为哪个同事又回来了,一抬头,惊诧地张大了嘴,看着正缓缓走过来地那个人:“你怎么进来的?” 冷海洋看着满脸吃惊的林琳,微笑着说:“我跟门岗说了一声就进来了。” 怎么可能呀?门岗的万师傅那可是超级难说话,一般他是不会放陌生人进来的。冷海洋怎么可能说一声万师傅就会让他进来? 冷海洋不请自坐,不客气地在旁边同事座位上坐下来,笑眯眯地看着盯着自己的林琳说:“我等你老长时间,没见你出去,我估计你还在学校。就进来了。” “万师傅怎么会让你进来?”林琳还是不相信他说的话,追问道。 “怎么不会?我告诉他我是公园所的民警。”冷海洋抿着嘴笑着说。 “你真会骗。”林琳撇撇嘴,心想这人嘴里怎么没实话?他是公园所的,怎么不说是我们学校的?嘿嘿,我们学校没有警察。 “我没骗呀。我说的是实话。我以前实习就在公园所,那时候来你们学校执过勤。所以我说的也是真的。”冷海洋一本正经地解释。 林琳不说话了,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但还是不愿意理睬他,便低下头继续批改学生的作文。 冷海洋也不说话,就在旁边静静地坐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改作业。 林琳终于改完了作文,此时夜幕已经彻底笼罩了整个天空,窗外一片漆黑。她抬头看了看窗外那无尽的黑暗,心中不禁有些焦急,因为她实在不愿意回去得太晚,从学校回楼上要么走大路绕远,要么抄近道,那可是一个窄窄的只容一人走的小胡同,没有路灯,一到夜晚就黑呼呼的,每次林琳走都提心吊胆生怕遇到坏人。为了保险起见她一般在天黑前就回去了。 于是,她开始迅速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准备绕远路回楼上,她不想以身试险。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默默关注着林琳的冷海洋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他猛地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冲到林琳面前,挡住了她即将离去的道路。只见他一脸诚恳地望着林琳,眼中满是懊悔和祈求之色,急切地说道:“林琳,求求你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这次真的是个误会啊!我也是被人冤枉的呀!” 林琳盯着他的眼睛不说话,仿佛要从他的眼睛里看点什么来。 冷海洋被她盯得心里发毛,急切地辩解:“我给你说的都是真的!琳琳。我真没见他们介绍的那个女的!你想想,那时候咱俩都确定了,我能去见她?我本来就想找个老师的,我可不想找工厂的。她和我哥都是想让我找他们介绍的,我可不想。我才不见呢!” 林琳以前确实听冷海洋讲过,他找对象就想找老师,觉得老师文化高,有素质,能有共同语言,特别是想找小学老师,没有原因。听到这里,林琳脸色有所缓和,但仍没说话。 “那天我回去和我爸妈说了,他们也很生气。后来和我哥说了,他吵了王红。真的,我一点没骗你。有你,我谁也不找!”冷海洋扳住林琳的双肩,看着林琳亮晶晶的眼睛,很认真很真诚地说。 只见林琳轻挑眉毛,斜睨着对方,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然后轻飘飘地丢出一句:“爱找不找!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说完便白了冷海洋一眼,然而尽管她的嘴巴依旧倔强得不肯松口,可那原本强硬的语气却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变软,仿佛一阵微风轻轻地撩动着周围的空气。 冷海洋高兴地说:“不生气啊。走,都几点了?该吃饭了。咱去吃饭!”推着林琳的肩膀往外走。 “不吃。不饿。”林琳赌气晃晃,表达自己内心还有不满。 “吃!必须吃!怎么能不饿?”冷海洋好脾气地哄着,那神情、那语气温柔地能滴出水来。 “被你气饱了!”林琳故意撅起小嘴。 “怨我,怨我。我请你吃饭。”冷海洋知道女朋友基本消了气,只是在撒撒娇,心里兴奋地不得了。 其实林琳也不完全是生冷海洋的气,主要是不明白王红作为亲嫂子说那些话是为什么。是真的吧?冷海洋早就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和自己讲过了。不是吧?那她说那些话目的何在?自己平白受王红的指责,又搞不清楚真相,不知如何办,只有生闷气,不理冷海洋。 这时听了冷海洋的解释,林琳心里已经放下了纠结:管她王红说什么,自己又没做错,也没插足别人,她爱干嘛干嘛,随她说去吧,只要冷海洋对自己真心就行。 解开了心结,两人高高兴兴地出了校门。到了门口,冷海洋又专门进到屋里和万师傅聊了两句,这才拉着女朋友的手兴奋地走了。林琳非常好奇,脾气古怪的万师傅竟然和冷海洋客客气气,她问他,他竟然还卖关子,气得林琳追着打他。 用过餐后,二人悠然自得地漫步于街头。灯光洒落在他们身上,映照着彼此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 走着走着,林琳停下脚步,说想回去休息了。冷海洋关切地看着她,伸手温柔地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轻声说道:“那好吧,我送你回家。” 一路上,两人并肩而行,有说有笑。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林琳家楼下。冷海洋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美丽动人的女子孩,心中充满了不舍之情。他缓缓张开双臂,将林琳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把这一刻永远定格。 感受着对方温暖的怀抱和有力的心跳声,林琳的脸颊不禁泛起一抹红晕,双手也不自觉地环抱住了冷海洋的腰肢。 良久之后,冷海洋松开手臂,但双手依旧搭在林琳的肩膀上,目光深情地注视着她,柔声问道:“我可以送你上楼吗?”林琳微微低下头,羞涩地点了点头。于是,两人手牵着手,一同走进了楼道里。 今天哥哥们都没来,家里黑着灯。进了家门,林琳打开灯,让冷海洋进屋来。今年的冬天虽然比较暖和,大晚上的温度还是很低,比较冷。屋里因为不是常有人住并没有生火,冷海洋觉得有点冷,对林琳说:“你自己住这晚上很冷啊。” “还行吧。我的被子是我娘新做的,新棉花比较厚,很暖和。”林琳说着进卫生间洗了洗手,水冰凉冰凉的。 “那也很冷。你用电褥子了吗?”冷海洋看看林琳床上,问道。 “没有。在家里用着,这儿我没买。”林琳一边把冰凉的双手交叉伸到胳肢窝里暖着,一边回答。冷海洋看见了,把她的手拉过来,捂在自己的大手里暖着。 林琳和哥哥们偶尔来这里住,冷也能忍一忍,林琳就没买电褥子。从小在村里生活,平房要比楼房冷,所以她觉得还行。 “走吧,趁着拐角楼商场还没关门,咱俩去买一个。”冷海洋抬腕看看表才7点,拐角楼商场是市里大型综合商场,关门在晚上8点。 “不去了。没多冷。”林琳说,她不想和冷海洋一起去。她知道冷海洋不会让自己掏钱买的,可自己不想花他的钱,那样会让自己总觉得欠他的而不好意思。 “那哪行啊?怎么会不冷?走,不远很快就回来了!”冷海洋不容分说,拉起林琳就走。 林琳只好跟着他来到商场,冷海洋执意要买个贵的。林琳想自己掏钱买下来,他故作生气,趁着脸说这次要是不让他掏钱,他真生气了。营业员是多有眼色的人呀,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票开好给了冷海洋。 他们回到楼上,林琳铺好了电褥子,冷海洋给她插上电,打开,摸着慢慢升温的褥子,说:“这下你晚上就不会冷了。” 电褥子升温很快,一会儿,床上就温热起来。林琳高兴地坐在床边,也拉冷海洋坐下来,对他说:“谢谢你啊。这样以后我坐在这里,再看书学习就不会冻腿了!” 林琳没好意思说,她这个屋子地方小,没有地方放椅子,只有坐在这个床尾。而她的小床是个焊接的铁床,她因为长时间在寒冷的夜里自学,大腿部贴着铁,时间长了被冻出了两个大硬块。 林琳一开始也不知道,有一天早上醒了她感觉两条腿后都痒痒,一摸都有个大硬块。她吓得叫娘过来看看。娘过来一看,心疼毁了,一问才知道是被铁床帮子给冻的。当天便给闺女缝了一个棉垫子。 冷海洋看着她高兴的样子,笑她像个小孩子那么容易满足。林琳傲娇地抬起下巴,得意地“哼”一声,咯咯笑了。当然满足了,自己的男朋友这么关心自己,能不高兴、不满足吗? 冷海洋扭头看到旁边桌子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书,伸头过去一看,惊奇地说:“你在参加自学考试?” “嗯。我想自学考大专。我是中师毕业,现在都流行大学了,我的学历有点低了。我们学校好几个老师都在考。”林琳告诉冷海洋。 但学校领导怕老师们提高了学历就会调走,流失师资。就出台规定限制老师们参加自学考试:未经学校领导批准,一律不准参加自考。如果被发现私自参加,领导会点名批评或者扣工资的。 那时的学历很吃香,正是国家刚重视学历时,一旦有哪个人拥有了大专以上高学历就有了调动的资本了。学校许多老教师都是初中、高中毕业的,只有她们这些近几年师范毕业的才有中专学历。 学校规定很严格,但仍然有很多年轻老师在偷偷报考,林琳也加入进来,不为调走,只为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提高学历,提高自己将来的竞争力。 冷海洋心里不由得佩服自己的女朋友,更觉得自己找林琳做女朋友是个绝对正确的选择!人长得好,职业好,性格好,又这么爱学习。啊啊,简直哪里都好!太如意了! 冷海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的林琳,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兴奋地张开双臂紧紧地将林琳拥入怀中,高兴地说:“林琳,我真的太爱你了!” 林琳幸福地靠在冷海洋怀里,笑了,心想,我也是。有你我很幸福! 被冷海洋紧紧抱住的林琳,感受着他温暖而有力的怀抱,脸上洋溢出无比幸福的笑容。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依偎在冷海洋宽阔的胸膛上,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甜蜜。 此时此刻,林琳的心中也充满了对冷海洋深深的爱恋和依赖。她默默地想着:亲爱的,能拥有你,我也感到无比的幸福! 第23章 她为什么对我视而不见呢 时光飞快,转瞬间寒假即将来临。林琳与冷海洋早已做好约定,在这个假期里他们将依旧通过书信往来保持联系。当然,如果哪天思念之情难以抑制,想要相见,那么冷海洋便可以前来家中找她。 这段日子以来,母亲的身体状况一直较为稳定,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波折,这让全家人都倍感欣慰。尤其是看到母亲脸上逐渐恢复的笑容,和逐渐红润的脸色,大家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而今年又恰逢家中迎来了新媳妇,整个家里更是增添了不少喜庆之气。 随着春节的日益临近,那股浓郁的年味就像一壶煮沸的美酒,越发醇厚起来。放眼望去,家家户户都精心装点着自家门户,门前高高挂起了一盏盏红彤彤的大灯笼,宛如熟透的柿子一般明艳动人;大门两侧则整齐地张贴着对仗工整、墨香四溢的春联,那鲜红的纸张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仿佛是给家门披上了一件喜庆的盛装。 街头巷尾处处弥漫着浓烈的烟火气息,那袅袅升起的炊烟,夹杂着饭菜的香气和爆竹的硝烟味,交织成一幅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画卷。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如同脱缰的小野马般在街道上欢快地奔跑嬉戏着,他们红扑扑的小脸蛋洋溢着纯真无邪的笑容,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此时此刻,林琳家自然也不例外,一派热闹非凡、喜气洋洋的景象。一家老小团团围坐在温暖的屋内,有说有笑地忙碌着。娘和林琳手法娴熟地包着形状各异的饺子,大哥大嫂带着二哥手脚麻利地准备着一桌丰盛无比的年夜饭。大家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家里温馨和谐,其乐融融。 然而,对于冷海洋来说,这个本该欢乐祥和的节日,却因为工作的繁忙而显得有些美中不足。自从年前来家找过自己心爱的女友林琳之后,由于公安部门在过节期间反而变得异常忙碌,他便再也无暇抽身前来。冷海洋虽然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自己的女朋友,但工作缠身,他也很无奈,只能暂时放下。 其实,冷海洋原本计划趁着春节假期,亲自到林琳家中拜年,和林琳家人正式见个面。可未曾想到,当他向林琳提出这个请求时,竟遭到了她委婉的拒绝。 这让冷海洋感到十分困惑不解,他实在摸不透林琳内心深处究竟是怎样一番想法。不过既然林琳不同意,他也不好强求,只得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至于林琳为何会拒绝冷海洋的来访,其中缘由倒也不难理解。毕竟两人相处的时间尚短,彼此之间的了解还不够深入全面。尽管她对冷海洋心怀爱意,但要突然将他介绍给自己的家人,她心里总觉得还欠缺一些火候,尚未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去面对这样的局面。因此,经过深思熟虑后,林琳最终还是决定先缓一缓,等时机成熟之时再作打算。 热闹喜庆的春节过完没几天,老师们便要返回了校园上班。林琳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能和冷海洋有更多的时间约会。然而,事与愿违,冷海洋依旧忙碌得像陀螺一般,几乎连人影都难以见到,就连电话和信件也比以前少了许多。 林琳倒也不是那种粘人的女子,她深知忙碌是每个人的生活常态,哪能因为一两次的不见面就生怨言。再一个,她也顾不上。 紧接着,学生们也迎来了开学季。报到、缴费、领发书本等琐事如潮水般涌向作为班主任的林琳,一件接着一件,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一直忙碌了整整一周才稍稍停歇。 忙有忙的好处,忙碌的时候总是让人无暇顾及一些其他事情,没有时间去想东想西。但当繁忙的生活稍有停歇时,一些被忽略的细节便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这不,最近一直忙于工作的林琳终于在闲暇之余惊觉,自己竟然和冷海洋已经整整一周都未曾见过面了!关键还没有对方的消息。 这个发现让林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好不容易盼到了周末下午下班时间,林琳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冷海洋所里的电话,满心期待着能够听到他熟悉而温暖的声音。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却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了林琳炽热的心头上——接电话的人告诉她,冷海洋出去办事了,此刻并不在所里。 听到这个回答,林琳原本雀跃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落感。她握着话筒的手无力地垂下,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停了片刻,她不好意思在传达室表现出来什么,只能怏怏不乐地轻轻放下话筒,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出去,推车回家。 一路上,林琳的脑海中不断闪过与冷海洋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如今让自己心里甜甜的,可一周没有消息的事实,一下又一下地刺痛着她那颗思念的心。 周日,林琳在家中心绪难宁,坐立难安,心中不断揣测着冷海洋是否会来。她做事时也是魂不守舍,提不起半点精神。当夜色如一张巨大的黑幕缓缓降下时,林琳的希望也如同烛火般渐渐熄灭,最终彻底死心。她知道冷海洋不会来找自己了,失望的她落寞地默默回到房间躺下。 周一,当林琳踏入校园,她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她本想给冷海洋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情况,可思来想去,又觉得似乎不太妥当。 前天自己已经打过电话了,接电话的人也说会转告冷海洋有人找他,她心想冷海洋肯定知道是自己在找他,肯定会主动来找自己的。然而,一天过去了,却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算了,还是让自己保持那份矜持吧。 上午老师们接到学校通知,本周学校领导开始要听各位年青教师的课,检查大家的教学状态。听课安排已经下发了,林琳是周四。她一看,自己被安排在三天以后,时间不多了,得抓紧准备,别到时领导来了一听自己讲的不如意,那多难为情。 于是,林琳把备课提到了日程的第一位,连4月份的自学考试的课程都只能在晚上睡觉前看一看,背一背了。 一周转瞬即逝,林琳这一周就在紧张中度过,也在煎熬中度过。这一周她既未目睹到冷海洋的身影,亦未收到他的只字片语,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没有。她固然明白他公安工作的特殊性,然而,再忙碌也总有休息的时候吧?如果他冷海洋心中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又怎么会连片刻时间都抽不出,给自己打个电话呢? 想起往日冷海洋的那些甜言蜜语,犹如迷魂汤般,将自己灌得晕头转向,对他的爱意深信不疑,甚至把他视为自己的爱人。难道这便是所谓的爱?简直是荒谬至极!自己简直是糊涂透顶!冷海洋,从今往后,别想再让我信任你!不,我绝不会再与你有任何瓜葛! 林琳在这边心中思绪万千,患得患失。她一会儿因为冷海洋对自己的疏忽而感到气愤不已,觉得自己在他心目中似乎变得不再重要;一会儿又开始担忧起冷海洋来,心想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久没有与自己联系;可转眼间,她又不禁恼恨起自己如此放不下这段感情,明明对方已经近一个月未曾主动联系过自己,或许早就打算跟自己分道扬镳了,可自己却还在这里苦苦纠结、胡思乱想,甚至还傻乎乎地替他担心,真是太自作多情了! 与此同时,远在另一方的冷海洋同样也是心急如焚,坐立难安。 原来分局突然下发命令,要参加工作三年以内的年轻民警连夜到一个基地封闭培训两个月。培训期间不准请假,不休息,不准回家,更不准和外界联系。当时他一听就喊一声“糟了!”,但所长说这是命令,要求赶快回家拿换洗衣服,一小时后分局集合,不准迟到。 天哪,这么短的时间,连饭都顾不上吃,林琳也下班回了羊庄,自己怎么给她联系?如果不告诉她一声,那自己一声招呼不打就消失这么久,她不知该会怎么想。可纪律又不允许自己例外。冷海洋思来想去没有好办法,便趁回家收拾衣物时托哥哥给贾姨说一声,让她给林琳传个话,就说自己有任务,等回来会找她的,别让他担心。看哥哥冷海军当时满口答应了,他就放心地走了。 冷海洋接到培训命令走的时候还很冷,穿着厚厚的冬衣,等培训结束回来时,已经是春暖花开,接近五一了。回来的路上,冷海洋就兴奋地憧憬着自己见到林琳时那种久别重逢的激动和惊喜。 这一天中午没等下班时间到,冷海洋就迫不及待地蹬着自行车,如风般的来到学校门口等林琳。他故意没事先打电话联系她,就是为了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谁知没有等来自己给林琳惊喜,倒给自己等来个惊吓。 林琳视自己如同路人,面无表情地从满脸笑容的冷海洋面前从容走过,对他的招呼视若无睹。冷海洋以为他没看见自己,又连连高声喊她,结果回应他的是更加迅速远去的背影。 冷海洋这下慌了神,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的女朋友林琳是故意不理睬自己的!他不知在哪里出了岔子,搞不明白林琳为何这样冷漠地对待自己。但是渐渐远去的那个背影让他什么也顾不得,慌慌张张地上车要追。结果因为太心急,连踩两下脚蹬子都没踩住,还差点摔倒。 好容易稳住神骑上了车,冷海洋抬头一看,哪里还有林琳的影子?只剩下温暖的阳光下,一条柏油马路又远又长伸向远方,马路上却没有自己而且盼望的那个人! 冷海洋心急如焚地按以往林琳回家的路线一路追着,直到追到土岗那里,都没看到林琳的身影。他心里纳闷又焦急,林琳怎么骑那么快就没影了?不对呀,我一路追过来的呀。那她骑哪去了?又往前骑到师范路口,伸长脖子往远处望去,前面的路上也没看到林琳的身影。 这去哪了?难道她真是骑的快,下坡了?已经回家了?她怎么了?为什么不等自己,为什么不搭理自己?她明明看到自己了,也应该听见自己喊她了却连头都不扭。究竟怎么回事?不知是急的还是骑车赶的,冷海洋满头大汗,他跨在车上,百思不得其解,懊恼地不知该往哪走。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缓缓地推开家门.一进门,他便迫不及待地询问正在饭桌前狼吞虎咽的哥哥:“哥,我之前拜托你跟贾姨说的那件事,你到底有没有告诉她呀?”只见冷海军嘴里塞满了饭菜,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含糊不清地发出一阵嗯嗯啊啊的声音,表示已经传达过了。 听到这个回答后,冷海洋原本就满心疑惑的心变得愈发沉重起来。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林琳会有那样奇怪的反应和举动。这件事情如同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心头,让他完全失去了吃饭的兴致。于是,他默默地放下手中的碗筷,转身朝着房间走去。 躺在那张熟悉而又舒适的床上,冷海洋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脑海里不断闪过林琳那令人费解的表情和行为,各种猜测和疑虑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最终,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之后,他还是决定起身离开屋子。 来到院子里,冷海洋推出了自己那辆自行车,然后跨上车座,用力蹬动踏板,向着街道驶去。他想要在路边等待林琳上班的时候路过此处,趁机拦住她好好问个清楚。此刻,阳光洒在路面上,映出他孤单的身影。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还是扑了个空!眼看着上班时间都已经过去了,冷海洋站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望穿秋水般期待着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林琳。然而,任凭他如何焦急等待,始终未见林琳出现。 无奈之下,他只能长叹一口气,重新骑上车向单位骑去。当他路过林琳所在的学校门口时,忍不住停下来往里张望。此时的校园静悄悄的,校门内空空荡荡,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就更不用提心心念念的林琳了。 望着那紧闭的校门和空荡荡的校园,冷海洋心中满是失落与惆怅。他缓缓转过身,神情黯然地继续前行,脚下仿佛拖着千斤重担一般,每一下都蹬得那么艰难而无力。就这样,他带着满心的失望,怏怏不乐地渐渐走远了…… 到了所里之后,整个下午冷海洋都心不在焉的,完全无法集中精力投入到工作当中去。要知道,他已经离开岗位足足有两个月之久了,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事务简直堆积如山。然而此刻,面对那一大堆亟待处理的事情,他甚至连看一眼的欲望都提不起来。 就在这时,几个年轻的辅警陆陆续续地朝他走来,有的想跟他闲聊几句,有的则是前来找他办理一些相关事宜。可谁能想到,往日那个总是温文尔雅、从不轻易发脾气的小冷,今天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只见他满脸烦躁地挥手将这些人统统推开,并大声嚷嚷道:“走走走,别来找我!”众人见状,不禁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诧异和不解——平日里那么好说话的小冷,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而此时的冷海洋,则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宛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软绵绵地瘫坐在椅子上。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停地盘旋着,那就是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够再次见到心心念念的林琳。正在他苦思冥想之际,忽然间,一个年纪稍大些的警察迈步走了进来。当这位老警察看到冷海洋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脱口而出:“咦,回来了啊,小冷?” 冷海洋不好意思对前辈不搭理,只好“嗯”了一声。 “这是怎么了,刚回来就没精打采的?走了俩月累得?哦,对了,你走后一天,有个年轻女的打电话找你,她没说是谁,只说你回来后给她回电话。” 原本冷海洋正心不在焉地听着对方说话,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犹如划过一道闪电般,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只见他猛地挺直了身躯,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一样,大声地质问道:“啊?你刚才说有个年轻女子给我打电话?她有没有告诉你她究竟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呢?” 面对冷海洋如此激动的反应,那位民警不禁有些诧异。他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呀,她只是说你会知道她是谁的。至于她要做什么,她并没有跟我说,我怎么能知道?不过她倒是特意叮嘱了一句,让你尽快给她回个电话,还说你知道她是谁。你今天这一惊一乍的表现,可真是与平日里那个沉稳冷静的你大不相同啊。”说完,这位民警便用疑惑的眼神盯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有些陌生的冷海洋。 而此时的冷海洋却丝毫没有留意到民警的目光,他的内心早已被刚刚得到的消息填满。只听见他无比激动地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了!我知道她是谁!” “嘿,我说你这小子啊,咋这么兴奋呢?难不成是交女朋友啦?瞅瞅你那高兴得跟个傻瓜似的模样哟!”那位民警满脸笑意地调侃着他。 只见冷海洋只是一个劲儿地傻笑着,也不做任何解释。此时此刻,他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因为他十分确定,这个电话一定是林琳打来找他的!然而,转念一想,不对呀,她应该清楚自己要外出两个月这件事才对啊。可她既然知道,为啥还要打电话过来呢?莫非……她根本就不知情?不可能啊,我哥明明特意拜托过贾姨去告知她的呀!如果她知道这事却仍然打来电话,到底又是为什么呢? 唔……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压根儿就不知道我已经出门了,所以才会误会我、今天才会那般对待我。嗯,没错,一定是这样!可是,问题又来了,那究竟为什么她会对此一无所知呢? 冷海洋思前想后,始终弄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第24章 他并不相信是哥哥故意的 整个下午,冷海洋的内心都被一股深深的纠结所缠绕着,仿佛有一团乱麻在他心头交织。他不停地思索着,试图弄明白为何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但任凭他如何绞尽脑汁,也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终于,冷海洋下定决心,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今天下午下班后一定要见到林琳,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彻底搞清楚、说明白!就算是死,他也决不能做个稀里糊涂的冤大头啊!想到这里,他不禁咬了咬牙。 于是,冷海洋开始匆忙地处理起手头上那些紧急而又重要的事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距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但冷海洋已经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提前向所长请了假。 当他匆匆离开办公室时,那风风火火的模样令所长着实吃了一惊。所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这个小冷,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刚才还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这会儿又变得这么心急如焚。平日里那个沉稳冷静的他去哪儿啦?” 旁边走过来那个民警笑着说:“瞧那走火入魔的样,估计是谈对象了。哈哈......” “好事呀!这小子。”所长很喜欢这个文文气气的小伙子,办事利索不急不躁,很精干。年轻人有对象是好事,那得多开方便之门。 漫长而焦急的等待,让冷海洋觉得每一分钟都那么漫长。他在心里一直祈祷:快点放学!快点下班!冷海洋的双眼始终紧盯着校门口那来来往往的人群。眼珠子都不敢错一错,生怕一不小心错过林琳的身影。 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那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林琳!林琳满面笑容,和同事有说有笑,迈着轻盈的步子朝着校门走来,那笑容再冷海洋眼里是那么动人和灿烂。 看到林琳的那一刻,冷海洋心中一阵激动,之前所有的疲惫和不安瞬间烟消云散。这一次,他不再有任何犹豫,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径直朝着疾步林琳走去。 当冷海洋走到林琳面前时,她停下了脚步,从容地和同事道别,并没有躲闪或者逃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双美丽的眼睛直直地瞪着眼前拦住她去路的这个男子。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谁也不肯先移开视线。 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呼吸所带来的温热气息;但又仿佛相隔千里之外,因为那道无形的目光屏障将彼此的心远远隔开。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无比,就连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鸟儿的鸣叫声以及街道上车水马龙的嘈杂声,在此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仿佛只要有人轻轻咳嗽一声,这看似平静的局面就会瞬间崩裂破碎。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起来。 冷海洋的满脸赔笑,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如冰山般冷冷的林琳,说道:“林琳,我想见你。” “这不是见到了?你走吧!”林琳冷冷地说,把视线移开。 “别,林琳。你别生气了,我是真的想你。”冷海洋哀求道,那笑容带着些谄媚,带着些可怜。 “我听不明白你说的话。”林琳不为所动,淡淡地说。 “林琳,你给我个机会,我是真的想你!”冷海洋试图去抓住林琳的手。 林琳急忙躲开他,扭着头,不看眼前这个男子。她极力忍着情绪,不让自己表露出什么,但此刻她真的无法原谅他。 “林琳,咱俩别在这里站着,人来人往的不方便。找个地方你听我给你详细说说。好不好?”冷海洋请求道。 “有什么可说的?你走吧,我不愿意再听你花言巧语了。”林琳仍不松口,眉头紧锁,准备骑车走人。 “林琳,到底怎么了我?我真的没有骗你!你看我像是骗你的吗?”冷海洋情急心切,大声喊道。 “是,你没骗我!是我傻!”林琳盯着冷海洋的眼,恨恨地说。 “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好好的不搭理我了?你总得让我明白呀!”冷海洋急得要冒汗了,死也要当个明白鬼呀。 “我也不明白呀。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那样对我?”想到这一两个月自己内心的那种煎熬,林琳心酸难过地要流泪了。 看着女朋友委屈得眼眶都红了,眼泪直在眼眶打转,冷海洋急得手足无措,话都说不利索了:“林琳,别,你别哭,别哭呀!怨我,怨我。都怨我!” 原本林琳一直强忍着内心的委屈和痛苦,然而就在此时,冷海洋质问自己的那句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剑,无情地刺破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刹那间,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顺着她那白皙的脸颊滑落。 尽管如此,林琳依然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她深知当街痛哭流涕并不是自己的作风,于是拼命咬紧牙关,硬生生地将即将倾泻而出的哭声憋回了肚里。 站在一旁的冷海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林琳,自然也察觉到了她那藏于眼底的愤懑与不满。然而,对于究竟是什么确切原因导致了眼前这般局面,冷海洋却是茫然无措,仿佛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可是,他心里非常清楚,深知如果就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恐怕最终只会落得个稀里糊涂失去心爱女友的下场。所以,不管怎么样,就在今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向林琳仔仔细细地解释清楚这一切,把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讲述出来,绝对不能容忍,他们之间刚刚有点甜蜜的感情由于这些莫名其妙的误会,而出现哪怕裂痕! 冷海洋一边轻声细语地哄着林琳,一边耐心地劝说她跟着自己一起离开这个地方。此刻,他的内心犹如一团乱麻,根本还没有想好要带林琳前往何处。 两人慢慢向前走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公园门口。冷海洋抬眼望过去,只见公园里绿树成荫、花草繁盛,显得格外清幽宁静。他心中一动,转头看向身旁的林琳,温柔地说道:“琳琳,我看这公园里面现在很安静,要不我们进去走走吧?你听我仔细给你讲讲,好吧?”说完,他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林琳,等待着她的回应。 他们缓缓地踱步到了一处幽静而雅致的游廊之中。此时正值夕阳西下,下班时分,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散去,只剩下寥寥无几的游人在这片宁静的角落里悠然自得地漫步着。 冷海洋帮林琳将自行车锁好,接着又细心地俯下身去,轻轻地吹走了落在木质椅子上的些许灰尘和落叶。做完这些后,他带着讨好的笑容请林琳就座,自己小心地坐下来,陪在旁边,小心地看着林琳的脸色。 “林琳,首先,请允许我诚挚地向你道个歉。前段日子,我因为突然接到指令,让参加了一场封闭式的培训,时间太紧急,所以没能来得及告诉于你我的去向。我知道这段时间里你一定非常担忧我。”冷海洋的目光满含歉意与深情,他开始一五一十地将这整整两个月以来自己突然消失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讲述给林琳听。 他言辞恳切,语气和缓,每一个细节都描述得极为详尽入微,仿佛生怕遗漏掉哪怕一丁点重要信息从而再次引发林琳对他的误会似的。 从培训活动的起始缘由,到每日紧凑充实的学习安排;从结识的新朋友,到经历过的种种趣事……冷海洋事无巨细地娓娓道来,林琳则静静地坐在一旁,专注地聆听着他的诉说,虽然她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明显没有那么紧绷了。 林琳听本来满心疑虑,对冷海洋充满抵触。可听冷海洋讲的那么详细,不禁半信半疑。又看到冷海洋满脸诚恳之色,又不由得不信。 “你说你让你哥给贾主任捎信告诉我,可我并没有接到任何人的信儿。按说李校长是不会忘的。”林琳提出心中的疑问。 “对呀!我今天也问我哥了,他说他给贾姨说了。我也不明白哪里出了错?”冷海洋也很费解,明明自己告诉哥哥了,哥哥也说告诉贾姨了,难道贾姨会忘了?李校长也忘了? “嗯......我觉得是......”林琳想了想,沉吟着,看看迷惑不解的冷海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觉得是什么?”冷海洋焦急地追问。 “我说了......你别不高兴。”林琳迟疑地轻声说。 “没事,你说吧。我不会不高兴的。”冷海洋着急想知道真相,解开两人之间的误会,当然想让林琳赶紧说。 “我觉得贾主任不会知道了不说,李校长也不会,她俩是介绍人,巴不得咱俩能成功,平时都很操心。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两人不会忘的!”林琳分析着,肯定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哥根本没给贾姨说?不会吧?我可是专门让他一定告诉贾姨的!何况我今天还专门问他了,他也说他说了呀。”冷海洋有些不大相信。 “我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没说!不然,我怎么没得到消息?”林琳看着冷海洋,反问他。 “可是他为什么不说?他答应我了的。再一个,即使他忘了说,告诉我真话就行了,干嘛要骗我?”冷海洋觉得自己的亲哥不会骗自己的,自己的哥哥呀!虽说从小他并没有多爱护关心自己,长大后也和自己不是多亲热,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不,不会地! “那我就不清楚了。也许......”林琳思索着,没好意思说出自己内心的判断。毕竟人家才是亲的,自己仅仅是个女朋友,是外人。说多了有挑拨人家兄弟感情的嫌疑。 但林琳可以非常肯定地认为,他哥是故意的!这要从她第一次见到他哥的那时说起,当时第一次看见冷海军,她就有一种直觉:他哥这人心机深,一肚子点子,不好相处,不像冷海洋一样质朴率真,甚至有点憨。 后来他嫂子又耍那一出,林琳就觉得那绝不是王红自己的主意。那里面肯定有他哥的意思,只不过他哥没出面,王红那个啥家伙直通通地来质问自己,最后搞砸了惹得他大发脾气罢了。 但他冷海军心里肯定一直不舒服。冷海洋让他传话他才不会干呢,碍于亲兄弟,他又不直接拒绝,就阳奉阴违,假装答应其实早扔一边不管了。 然而,对于那对冷海军夫妻而言,如此这般地对待自己究竟能带来何种益处呢?他又为何要这般刻意针对自己呢?这些问题着实令林琳感到困惑不已、百思不得其解。按照常理来说,作为亲哥哥,本应为了弟弟的感情之事而尽心尽力、排忧解难才对呀! 可如今这种情况却完全超出了林琳的预料和理解范畴,以至于她根本无法确切无疑地对冷海洋说出自己对此事的判断来。 冷海洋看到林琳不再因为自己的“无故”消失而生自己的气,心里便安稳了许多,松了一口气。 “林琳,咱别想那么多了。你知道我不会骗你的,我是真爱你的!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冷海洋不想让林琳继续纠结在那团自己也搞不明白的乱麻里,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再误解自己。 冷海洋对林琳的话也是半信半疑。其实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哥哥,但又找不到怀疑的理由。亲哥哥怎么会那样呢?不可能! 虽然他从小对自己就不是多亲,因为自己学习优秀还曾对父母提过意见,觉得偏心自己,表扬过自己,嫌弃他成绩差。其实父母真的没有偏心过自己,母亲反而常常反对自己夜里学习,嫌弃自己费电费钱。 长大后两人也没有什么过节和矛盾,也没吵过架。何况他比自己大五六岁呀,比自己成熟,怎么也不会故意欺骗自己吧?估计是他忘了怕自己不愿意而不敢说吧。嗯,应该是这样的。冷海洋为自己的哥哥找到了理由,心情轻松了许多。 想到这里,冷海洋看天色也不早了,周围已经没有游人,便拉起林琳,想抱抱她。林琳轻轻躲开,仍然抵触他。 冷海洋看她并没有那么生气,就厚着脸皮硬抱住她,轻声温柔地哄她:“还生我气?你一生气我就害怕,我怕你不要我了。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在冷海洋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温柔的话语中带着撒娇的委屈,林琳的心慢慢融化,不再抗拒他的示爱,放软了身子,任他抱着自己。她知道这并不怨冷海洋,自己一直生他的气他也很冤枉。唉,别让他为难了,他又不能因为这和他哥吵架吧?就这吧。想到这,她轻轻点点头,靠在他胸前。 冷海洋欣喜若狂,趁夜色昏暗低下头轻吻林琳。林琳也轻柔地回应他。冷海洋见好就收,没有多纠缠,对林琳说:“你今天还回村里吗?” 林琳看看黑下来的天,想了想,说:“不回了。反正这一段我经常在楼上复习,下周该自考了。” “好!咱们先去吃饭,吃完了再陪你逛逛街,你回楼上学习会儿早点睡,好吗?”冷海洋一听能和林琳继续待着很兴奋。 经过一番波折之后,两人终于重归于好,脸上洋溢着幸福与喜悦,手牵着手高高兴兴地一同离去。然而,此时满心欢喜的林琳却浑然不知,她那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性格正在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所利用。这些人将她的宽容和理解视为软弱可欺,觉得她很好糊弄,从而一步步为她未来的生活埋下了深深的祸根。 假如时光能够倒流,倘若林琳事先知晓自己这一次善良的让步竟会导致日后承受如此之多的苦难与折磨,恐怕她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地选择原谅对方。可惜啊,这位单纯而又善良的姑娘,始终未能洞察到隐藏在那看似温和友善的外表下,冷海洋其实根本无法给予她想要的周全保护。 第25章 他被内心的欲望驱使 关于冷海洋哥嫂的事情林琳并没有给娘说,一来她不想娘因此烦恼影响身体,二来怕娘因此对冷海洋有看法,到时再阻拦自己,三来她觉得这是冷海洋哥嫂的事和冷海洋无关,毕竟以后大家都是要各自过日子的,想来也不至于给自己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影响。然而,不得不说,此时的林琳终究还是太过于天真、过于善良且对人情世故知之甚少啊!她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 林琳因为喜欢冷海洋的温和和稳重,喜欢他给自己带来的温暖,喜欢他给自己的爱,爱屋及乌地连带对他的一切都带上了滤镜。只认他而不管他周围的人和事,认为只要冷海洋好那就一切都好,只要他对自己好一切都不成问题。她不知道这就是恋爱脑,这就是典型的有情饮水饱。 但现实中的恋爱脑总是被打击,有情饮水饱往往会饿死。 林琳深深地被冷海洋所吸引着,他那看起来很温和的性格就像春日里的暖阳;他的稳重给人一种坚实可靠的感觉。每次与冷海洋相处时,他都会用无微不至的关怀为她营造出一个充满温馨的世界,让她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这种温暖的爱意如同甘甜的泉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滋润着林琳的心间。渐渐地,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男人,甚至连带着对他的所有一切都产生了特殊的情感。在她眼中,冷海洋仿佛就是自己心中的理想爱人。 然而,林琳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所谓的“恋爱脑”之中。这种状态下的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和客观判断的能力,坚信只要两人相爱便足以抵挡世间万物。殊不知,真正长久的感情需要双方共同努力去经营,仅有盲目的热情远远不够。但此刻的林琳早已被爱情冲昏头脑,根本无暇顾及这些道理,依然固执地认为只要冷海洋真心对待自己,那么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那两件林琳没有纠结太久,冷海洋更是不放在心上,并未在心中留下太多痕迹。没过多久,它们便被抛诸脑后。而林琳与冷海洋之间的关系不仅恢复如初,甚至变得愈发亲密无间。 如今,林琳已在心底深深地认定了冷海洋这个人。在她眼中,冷海洋便是那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他宛如春日暖阳,能够给予她无尽的甜蜜爱恋;又恰似避风港湾,能让她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 不得不说,冷海洋的种种表现确实令人感到欣慰。平日里,他对林琳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天气有所变化便在第一时间送上关怀,还能在她的情绪变化时,送上温暖的安慰与鼓励。而且,无论遇到何种情况,冷海洋始终保持着情绪的稳定,从不轻易发脾气或焦躁不安。 冷海洋那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气质让林琳感觉很自豪,觉得自己的男朋友是个有修养有文化的警察,与其他警察看起来是迥然不同的。单从外表来看,大多数人都会误以为他是一位性格温和、循循善诱的人民教师呢! 正因如此,林琳对于自己这位优秀的男友是相当满意。每一天,她都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无论是面对繁琐的工作任务,还是平淡如水的日常生活,亦或是周遭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她都觉得一切皆是那样的美好,充满了希望与阳光。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快地过去,又一个漫长的暑假在无尽的思念之中悄然流逝。自从上学期以来,由于天气状况不佳或者身体过于疲惫等原因,林琳中午基本就在楼上或学校自己想办法解决午餐,随便煮个方便面吃点,一学期下来结果把方便面给吃反胃、吃过敏了。后来很长时间,林琳只要一听到方便面三个字就想吐。 当然很多时候在冷海洋只要有时间,就会来找林琳,和她在外面饭店吃,偶尔也跟随他回家吃饭。要知道,那个时候人们的日常生活可不像如今这般讲究和精致,对于普通家庭而言,填饱肚子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再加上林琳本就不是那种爱挑剔的女孩子,因此即便冷海洋家里准备的午餐变得越来越简单,她也丝毫没有介意。 这天,冷海洋带着林琳在外面吃过午饭后,热情地邀请道:“一会儿跟我回家吧?我家今天没有人,他们都不在家。” 林琳没想那么多,反正吃过饭也没什么事,回他家休息会也行,加上今天校长说学生还没报到,下午不考勤,就是晚会儿也不要紧。 来到了冷海洋家,家里确实没人,静悄悄的。林琳也没问究竟,和冷海洋沙发上坐着聊了一会儿,感觉神思恍惚,自嘲道:“真是暑假歇懒了,一上班还不习惯呢。” 冷海洋看林琳有些瞌睡,拉她去屋里床上睡会儿。林琳一开始不好意思,虽然是自己的男朋友,也有肌肤之亲,但要是说躺到他床上睡觉还是觉得不合适。可耐不过眼皮打架,终究屈服于身体,她和衣躺下闭上了眼,很快,睡意袭来。 冷海洋注意到林琳的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眼睛也是和自己说着说着就打起架来,快要睁不开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于是,他轻轻地拉起林琳的手,温柔地说道:“你看起来很困,走,我带你进屋去床上睡一会儿吧。” 林琳听到这话,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虽说两人已是男女朋友关系,也曾有过亲密的接触,但要直接躺在他的床上睡觉,总感觉有些难为情。她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这样不太好吧……” 然而,她那沉重的眼皮却不听使唤,不停地往下耷拉着,仿佛随时都会合上。最终,身体的疲惫战胜了内心的矜持,林琳点了点头,任由冷海洋牵着走进他的小房间。 来到床边后,林琳轻轻地坐在床沿边,心里略微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和衣缓缓躺下。在意识逐渐模糊、即将沉入睡眠之际,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就这样睡在一个男人的床上,是不是显得太过随意了呢?然而,这个问题还未及深思,一股浓烈的倦意便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席卷而来,瞬间将她的思绪完全吞没。 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且深沉起来,很快就进入到了那个充满甜蜜幻想的梦乡里。在那半梦半醒之间,她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正在被轻轻移动着,像是有人在把她往床铺里面推送。起初,她本能地认为这一定是冷海洋见她躺着的姿势不太舒服,所以好心地帮她调整一下位置。于是,她并没有过多地去在意这件事,继续沉浸在那迷蒙的睡意之中。 可没过多久,她忽然感到原本枕着的枕头微微一沉,紧接着整个床铺也跟着往下陷了一些。刹那间,她的心中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冷海洋那张熟悉的脸庞。冷海洋竟躺在自己身旁!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她猛地一惊,整个人瞬间从混沌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但同时仍有几分迷糊萦绕心头。 冷海洋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温柔如水地凝视着眼前的她。他慢慢地伸出自己宽厚而温暖的右手,轻轻地搬起她的脑袋。与此同时,他将左臂十分自然地伸展到她的脑后下方,小心翼翼地搂住了尚处于迷迷糊糊状态中的林琳。 感受到冷海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林琳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开来。然而,就在这时,冷海洋仿佛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迅速一个翻身,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他的双臂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地锁住了林琳,让她难以动弹分毫。紧接着,冷海洋微微低下头,那张英俊的脸庞靠近林琳,轻轻地吻上了她那娇嫩欲滴的双唇。 林琳被他箍住又亲住,本来挣扎的就有些敷衍,这下很快就投降了。辗转缠绵中,冷海洋的手不停地抚摸着林琳,一会儿就抓住了她胸前的柔软。冷海洋更激动了,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搂的林琳更近,亲吻也激烈了。林琳也被他的亲吻和抚摸感染得意乱神迷,身子发软。 冷海洋只觉全身血液仿佛沸腾一般,急速涌动着,每一滴血液都像是燃烧的火焰,使得他浑身上下燥热难耐,炽热得几乎能将周围的空气点燃。而此刻,他的身体里更似有一条汹涌澎湃的热流在疯狂奔腾,如脱缰野马般急切地渴望找到宣泄的出口。 他呼吸急促,眼神迷离,颤抖着手猛地掀开她的上衣。双手如同失去控制一般,慌乱地摸索着向她的后背伸去,试图解开她的胸罩扣子。然而,由于内心极度的激动与紧张,他的手指竟变得笨拙无比,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终于成功解开。 紧接着,他又迫不及待地扯掉自己的衣物,袒露出那滚烫如火的胸膛,并毫不犹豫地紧紧贴上怀中这具娇柔绵软的身躯。两人肌肤相亲的瞬间,仿佛有无数道电流同时传遍彼此全身,令他们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但即便如此亲密无间的接触,依然无法平息冷海洋心中熊熊燃烧的欲火。他仍旧觉得酷热难挡,急需眼前这个迷人的人儿来给自己带来一丝清凉。于是,他再次伸出手,朝着林琳腰间的腰带摸去。就在这时,原本安静顺从的林琳突然开始激烈地挣扎起来,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表示强烈的抗议。 然而,此时正沉浸在情欲之中的冷海洋早已失去理智,哪里还会顾及她的反抗?他猛地用力吸吮住她娇嫩的双唇,霸道且不容拒绝。与此同时,他那双不安分的手也没有丝毫停顿,迅速地褪去了林琳身上剩余的所有衣衫。 林琳又羞又怒,满脸通红,不断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冷海洋强有力的束缚。可她越是这样奋力挣扎,就越发激起冷海洋内心深处那团熊熊燃烧的欲火。那股热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上下乱窜。 “别动别动,我只想贴住你!”冷海洋呜咽不清地在林琳耳边说。热气吹得她心里痒酥酥的,难受极了。 林琳信了他,停止挣扎,任他抱着自己上下抚摸。冷海洋年轻的身体散发着男性的气息,强烈地冲击着林琳,让她不由得沉迷,她似乎被他吸引住了,轻轻地贴向他。感受到她的呼应,冷海洋越发大胆起来。 终于怀里这具年轻而柔软的身体散发出的年轻姑娘特有的芬芳体香,如一股无形的魔力,吸引得让他再也忍不住了。 林琳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行,可是身体不由得被对方吸住,无法动弹。她感觉突然一阵疼痛袭来,她“啊”地一声,使劲推趴在身上的冷海洋。可哪里推得动,林琳皱着眉,咬着下嘴唇,忍着疼痛,感觉自己要被撕裂一般痛苦。 终于,一切渐渐平静下来,仿佛一场风暴过后重归宁静。冷海洋也逐渐从刚才那股汹涌澎湃的激情中清醒过来,恢复了些许理智。然而此刻,他却不敢将目光投向身下的林琳,仿佛那是一道无法直视的光芒,会刺痛他的双眼和内心。 于是,他只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把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她那温暖的脖颈处,口中不断重复着那句充满歉意的话语:“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做不应该,可是我……”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微不可闻,心中满是懊悔与自责。 此时此刻的冷海洋,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眼前这个让他心动不已的女子。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丢人现眼了,竟然连最基本的自我控制能力都丧失殆尽,完全无法抑制住身体里那如猛兽般咆哮的欲望。这种失控感令他感到无比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再出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林琳突然间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心头涌起一股无名怒火。只见她双手猛地用力一推,猝不及防之下,冷海洋就如同一个失去平衡的不倒翁似的,摇摇晃晃朝着那张窄窄的单人床边缘跌去。好在他反应还算迅速,及时伸手撑住了床边,这才避免了滚落床下的尴尬局面。 稳住身形后的冷海洋满脸惊诧地望着林琳,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林琳满脸怒容,心急如焚地摸索起那件被冷海洋无情扔到一旁的衣服,慌慌张张地穿起来。此刻的她,只觉浑身赤裸,毫无遮掩地暴露在这个男人面前,有种深深的羞耻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令她几乎无法呼吸。 而冷海洋刚才所说的那些话语,更是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她的心窝,让她感到无地自容,仿佛自己已经堕落到放荡不堪的地步。 “我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啊?”林琳在心中不停地自责自问,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要知道,她可是个传统的未婚女孩子呀,如今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叫她如何有颜面回去见爹娘?又该怎样去面对周围的人们的眼光呢?一想到这些,她的悔恨之情就越强烈,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 另一边,冷海洋完全被林琳的反应给吓懵了,也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起衣服来。他时不时地偷偷瞥一眼林琳,看着她哭得如此伤心,心里也是懊悔不已。同时,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拼命地搜寻着合适的言辞,想要好好安慰一下眼前这个伤心的女孩子。 第26章 她内心充满彷徨和恐惧 林琳一边哭泣一边 穿着上衣,忽然感觉到下身一股热流涌出,她心想自己不该来例假呀! 她赶紧转过身去,背对着冷海洋,低头看看内裤,发现湿了一片,看不出是什么,搞不清是怎么回事,茫然地看着不知如何办。一旁的冷海洋毕竟上过警校,学过刑侦学,教授也讲过,他知道怎么回事。于是急忙从抽斗里抽出一个白手绢,蹲过去给林琳擦了擦。 这个举动简直要把林琳羞得要死了。她紧张地也不敢问更不敢动。 冷海洋慢慢地将那方洁白如雪的手绢抽了回来。他如无其事地扫了一眼,只见上面沾染着一点点淡淡的黄色痕迹。然而,令他感到有些失望的是,手绢之上并未出现如他所想象般的那种触目惊心的殷红色彩。 心中的疑惑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但冷海洋却选择了沉默不语。他紧紧抿住嘴唇,不让内心的情绪流露出来,只是用一种轻柔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没事,不要紧。” 随后,他缓缓转过身去,开始默默地穿上属于自己的那件衣服。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打破此刻周围那令人窒息的宁静氛围。 下身传来一阵钻心刺骨般的疼痛,这痛感如潮水一般迅速席卷全身,让林琳几乎无法忍受。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只觉得自己既窝囊又丢人,满心都是懊悔之情。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最终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林琳咬着嘴唇,强忍着身体和内心的双重痛苦,缓缓地挪动着身子,试图从床上爬起来。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带来更多的痛楚。 一旁的冷海洋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有些发虚。他深知自己刚刚的行为可能给林琳造成了伤害,同时又对她充满了心疼。于是,他急忙伸出手去搂住林琳,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然后轻声问道:“怎么哭了?别哭了好不好,是不是在怨我啊?” 林琳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泪水如决堤般涌出眼眶,伴随着抽泣声,她颤抖着说道:“我该如何是好啊?我怎样才能回到家呢?明天又该怎样去上班呀?要是我娘知道了这一切会怎么样?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又怎么办呀?” 她的心中充斥着无尽的悔恨与深深的恐惧。此刻的她感觉自己仿佛不再完整,对于未来更是一片迷茫,完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万一......这个念头刚刚浮现,便被她强行打断,因为她根本没有勇气继续往下想。 而另一边的冷海洋深知林琳一直以来都是个非常传统的女子,自己方才那样冲动的行为,无疑是对她极大的冒犯,一定让她心生畏惧。 想到这里,冷海洋对自己刚才的莽撞之举不禁暗暗懊悔起来,但与此同时,他心里也十分清楚,林琳身上那种独特的魅力实在是太过吸引人了,以至于让他在那一刻完全失去了理智。 带着满心的愧疚,冷海洋轻声安慰道:“真的对不起,所有的过错都在我!你不要再难过了,全是我的错!”林琳听了更恼火,哭得更厉害。 冷海洋不知该怎么哄了,只好抱着她,内心自责极了,骂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 林琳心中满是委屈与无奈,她实在不愿意再跟眼前这个男人说什么。她使出浑身力气,奋力地挣脱开他那紧紧环绕着的温暖怀抱,抬起手轻轻地擦拭掉眼角残留的泪水,低着头默默地转过身去,脚步沉重而又决绝,似乎想要尽快逃离这令人心碎的场景。 然而,冷海洋却突然伸出手,一把紧紧抓住了林琳的胳膊不肯松开。他的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懊悔与自责,声音也变得急切起来:“林琳,求求你别走!你别这么难受好不好?看到你哭成这样,我的心都要碎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全怪我不好,是我伤害了你,请你原谅我吧……” 林琳浑身都感到酸疼,特别是下身,疼得一抬腿都感觉撕裂般疼。她更加恼恨自己的不坚定,恼恨冷海洋对自己的冒犯,更恼恨冷海洋的话,除了道歉一句承诺都没有! 林琳满心害怕,满心后悔,她害怕冷海洋对自己浅尝即止,随即抛弃,这事听说的也不少。学校的贾蕾,那个精明的贾蕾,就是这样的结局,结果被学校男女老少同事背后指指点点地看她笑话。林琳也偷偷替她不值和可惜,但人家心理强大,若无其事。可是自己不行啊! 一想到这些,林琳就骂自己放荡,骂自己意志不坚定。万一他们两个最后没有走到一起,自己的残缺谁会接受?这是小城,一个女孩子的名声似乎非常重要。一旦被人知道哪个女孩子有婚前性行为那简直要被唾沫星淹死的,万幸和对方结了婚还好点,最多偶尔被提起。要是双方分了手,那这个女孩子可就掉了价,哪怕各方面条件再好,男方也不愿意,只能退而求其次。就这还无法保证不被男的嫌弃,甚至打骂。就算自己都不怕这些,可万一让娘知道了…… 林琳不敢往下想。她知道那将会是一场风暴,自己无法承受的风暴。不仅自己无法承受,对娘来说也是毁灭性的打击。娘那么要强,那么要面子,对孩子尤其是女儿要求甚严,这要是被她知道,她的身心会俱毁。 林琳满心怨恨,这份恨意不仅指向了自己,更多的则是冲着冷海洋而去。此刻的她,就像一只受伤似的,无力地扶着那张冰冷的桌子,头深深地垂下去,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 身体上传来的阵阵疼痛,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她的每一寸肌肤,而内心深处那无法言说的难受,则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这种种感觉交织在一起,令她陷入了深深的彷徨和迷茫之中。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不知道未来的路究竟在何方。那种无助感仿佛将她紧紧包裹,让她无处可逃;而痛苦更是如影随形,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那颗已经破碎不堪的心。 “林琳,你究竟是怎么啦?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快跟我说说吧,不要再这样了,我的心都快要被你给哭碎了,难受得要命啊!”冷海洋满脸忧虑与心疼地望着眼前哭得如同梨花带雨般娇柔可怜的女友,轻声细语地哄着她,伸出双手轻柔地抚摸着她那因抽泣而微微颤抖的双肩,仿佛想要通过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她一丝温暖和安慰。 他缓缓凑近林琳那张挂满泪痕的脸庞,目光深情而专注,眼中满是关切和爱意。他轻轻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拭去她眼角不断滚落的泪珠,动作温柔至极,生怕弄疼了她。随后,冷海洋情不自禁地俯下身来,双唇微启,试图亲吻掉那些残留在林琳脸颊上的晶莹泪花,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对她无尽的怜惜之情。 “海洋,我怎么办?我怎么这么不坚定,你让我以后怎么办?万一……”林琳哭泣着说。 “傻瓜,你原来因为这呀!别哭了,没有万一,我不会变心的!你就是我的最爱!”冷海洋恍然大悟,原来林琳在担心自己会抛弃她呀,不由得笑道。 “真的?你不会在骗我吧?”林琳不相信地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抛弃你?我是真的爱你!”冷海洋说这些时脑中虽有一瞬间的犹豫,但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真的不会离开我?你要是离开我了,我可怎么办?我都跟你这样了!”林琳仰着满脸泪花,盯着冷海洋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可惜盯了半天,她只看到了里面的笑意,没看出来他眼底的那一闪而过的犹豫。她那颗忐忑的心忽悠悠往下放。 在冷海洋的安抚下,林琳渐渐相信并放心了。她坐下来休息了一会,看看该上班了,想站起来。谁知一抬腿下身仍然疼得厉害,她不由得扶住了沙发。 “你怎么了?我看你刚才就不舒服。”冷海洋不理解一个女孩子初次的痛苦,他以为她和自己一样享受。 “疼。”林琳白他一眼。 “哪里疼?肚子?你又生理期了?”傻傻的冷海洋傻傻地问。 林琳被他的关心弄得哭笑不得,没好气地说:“不是。你以为我不疼?都像你只顾自己舒服?” 冷海洋被抢白得红了脸,窘迫地扶着艰难迈腿的的林琳,心里有点安慰。记得书中讲过,女孩子第一次会疼痛会流血,刚刚没看到红红的血,可这时林琳的疼是实实在在的!他有点小小的欢喜,眼里有了笑意。 最后,实在疼得难受的林琳只好坐着冷海洋的自行车去上班。现在学校很多同事都知道林琳有了对象,是个警察,所以林琳现在也不避讳。 冷海洋本想到校门口再让林琳下车,但林琳觉得有学生有家长,还是要注意点形象的,早早就下来了。经过休息,林琳感觉好多了,虽然还疼,但在可忍受范围内。她尽量显得自然从容点,慢慢走进学校。 下午下班后等冷海洋来接走自己,到他家路边,林琳不想去他家推车,无论冷海洋说什么,她都坚持让他帮自己推下来。她总觉得他家人会看出来他俩之间的秘密,也就觉得他们会偷偷议论自己。她无法面对别人的眼光,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疼痛基本消失,只有一些不适。林琳慢慢骑回家,到家后也尽量装着没事人一样,生怕娘看出来自己哪不对劲。好不容易熬到了夜里该睡觉了,“呼”,林琳躺在床上 长舒一口气,我的天哪,做贼心虚呀!回想起这一天的经历,林琳只觉得如梦幻不真实,但身体的不适真切地提醒她,是真的! 接连几天,林琳都极力避开冷海洋,打电话直接告诉他自己很忙,暂时顾不上和他见面。冷海洋关心地叮嘱她几句倒也没纠缠。林琳害怕见他,怕他再像那天一样,自己真不知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十来天过去了,林琳发现冷海洋竟然一直没联系自己。怎么回事,他怎么净搞这失联的事?给他所里打电话说是没上班,林琳心想不会有什么事吧?他怎么没上班?她决定下午下班时路过他家去看看。 林琳小心翼翼敲开他家的门,家里只有冷母一人,看见林琳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满脸堆笑招呼林琳。 林琳问:“阿姨,海洋在吗?” “海洋?呃,他不在。”冷母有些迟疑,小眼左看看右看看,目光漂移不定。 “他去哪了?所里说他没上班,我来看看。”林琳有点疑惑冷母的态度,直觉告诉自己,冷母在隐瞒什么。 冷母不自然地看着地面,吞吞吐吐,到底也没说出冷海洋去哪了。林琳看找不到答案,也不好说什么,待下去的心思也没有了,就告辞了。 冷母也没挽留她。林琳感觉冷母的表现很奇怪,哪有自己的儿子没上班,去哪了,做母亲的不知道?而且她的态度明显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林琳一时也不明白。林琳觉得她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 冷海洋到底去哪了?他妈为什么不告诉自己?难道是冷海洋故意躲着我?他为什么躲我?不想见我?想到这,林琳一惊,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心里难过得一阵酸痛袭来,鼻酸眼热,她低下头急匆匆地推着车子走出家属院。 她失魂落魄地骑着车往家走,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骑回去的。进了家,她强打精神和娘隔着屋子说了一声自己不舒服想睡会儿,就径直回自己房间,默默地坐在床边,低着头。她想不通冷海洋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自己真是遇上寡情男了?没吃到嘴里时,一直心心念念追自己;甜言蜜语把自己哄到手了,不稀罕了,甩一边去了?都怨自己,为什么没守住?为什么要被他的表象迷惑住?什么稳重?什么文气?什么警校毕业生?就是个流氓骗子! 林琳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很恨冷海洋。林琳一头趴到枕头上,埋到枕头里无声地哭了。她哭自己遇人不淑,哭自己识人不清,哭自己没见过男人,轻易被骗到手。可她并不敢哭出声,怕引起娘的注意和怀疑。 林琳使劲捂着嘴哭了一阵,她不敢哭太久,更不敢揉眼睛擦泪,那样眼睛会红肿的,只有任泪流。天黑下来,家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大哥大嫂也从单位回来了,屋里热闹起来。大嫂问起林琳没回来,娘说她今天回来说累了想睡会,在屋里睡呢。听到这,林琳不好再继续装睡,就假装刚睡醒,揉着眼睛出了房间,敷衍地和大家打招呼,坐下吃饭。 她哪里有心思吃饭呀。以往就数她吃饭快。在上师范时,为了能快速买上饭,快速吃完饭还有位置洗碗,就养成了吃饭快的的习惯。 今天她借口自己太累,不饿,简单喝了几口米汤就去刷碗了。娘奇怪她今天怎么这么累,叮嘱她别刷碗了,回去睡吧。林琳拿着碗走到院里水池边,刷起来。她想躲到黑暗里,默默地舔伤。 一晚上,林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想不通冷海洋怎么这样对待自己。最后他决定一定要找到他问个清楚:我就不信他能一直不上班躲着我。我明天请个假去他所里找他!天快亮时,林琳迷迷糊糊眯了一会。 上完课,林琳给组长请了假,说想出去办点事。她是个好员工,上班三年从没请过一次假,所以组长很痛快地答应了。林琳飞快地骑上车,毫不犹豫地往泗水街派出所找冷海洋去了。她决心今天一定找到他。 冷海洋上班的泗水街派出所,林琳并不陌生。泗水街是市里的一条重工业街,爹原来上班的工厂就在这里,她小时候没少跟着爹来这里。只是泗水街派出所她没进去过。要是平时,林琳进派出所会有些怵气,毕竟这里不是一般人进出的地方。可今天,林琳一腔孤勇,壮着胆子走进了派出所。 泗水街很长,工厂林立,自然家属院就多。可管着这里的派出所并没多大,小小的院子,一个“l”型的两层小楼。林琳仔细观察了院子里停放的几辆自行车,并没看到冷海洋的车子。 林琳不知该找谁打听,也不知道冷海洋办公室在哪。这时走过来一个年轻男子,看见林琳站在院子里东张西望,就问她找谁。林琳急忙说找冷海洋。那个男的打量她一眼,问:“你找他干啥?” “有点事想问问他。”林琳说。 “他不在。”说完那男的准备走。 “哎,他去哪了?来上班了吗?什么时候回来?”林琳赶紧喊住他。 “不知道。你问那么清干嘛?”那男的有些不耐烦。 “我是他女朋友,我想找他有点事。”林琳只好红着脸说出来。 “啊,是嫂子呀!不好意思。冷哥没告诉你?他住院了。”那个男子不好意思地赶紧说。 林琳被他喊嫂子有点难为情,可也顾不上了:“什么?他生病了?在哪住院?” 第27章 孤身远行传染病医院 “冷哥具体怎样,我也不太清楚。这样吧,嫂子,你跟我来,我领你去找所长问问情况。”那个男子带她来到所长办公室门前,敲敲门。 “所长,冷哥的女朋友来了。她想问问冷哥怎么回事。”他回头客气地对拘谨地站在门外的林琳说,“嫂子,这是我们所长。你进来吧。” 林琳羞怯地走进门。冲着门摆着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后坐着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警察,黑黑的脸庞,一脸沧桑。这大概就是冷海洋曾说起过的郭所长。 “您好,郭所长。我想找冷海洋。”林琳礼貌地问。 “哦,你是小冷的对象啊?请坐请坐。”郭所长看着冷面,其实很热情,是个面黑言善的人。说着,走过来,笑容满面地请林琳坐在一边的木沙发上。 “好,好。谢谢您,郭所长。我刚听说他住院了?”林琳小心翼翼地说。 “啊,是这样的啊。前一段我们所有个女警被查出肺结核,挺严重的,都有了空洞。按上级要求我们全所都去全面体检。结果,查出一个小夏肺有问题,另一个呢,小冷肝有问题。两人都去住院治疗了。” 郭所长敲了敲桌面,有些无奈地说。自己的下属身体都有问题,说出来似乎很没面子,好像这个所长不够关心大家。 “啊?肝有问题?是肝炎吗?”林琳吃了一惊。她从新闻里看到上海爆发甲肝,很厉害。具体有什么危害,她也不太清楚。平时也听别人议论过,说得了肝炎的人如何如何,好像非常难受。 “啊,是甲肝,甲肝。问题不大,很快就能治好。小冷的比较轻,不用担心。你也别有思想负担。”郭所长吓得赶紧解释,别再把人家姑娘给吓住,把小冷的姻缘给吓跑,自己可就罪过了。 “那,他在哪住院?我想去看看他。”林琳稳了稳神,轻轻地问道。 “他住在市传染病医院,也就是在北山那,挨着个精神病医院。比较远呐。”郭所长听了不由暗暗佩服这个年轻的姑娘,尽管非常紧张可并没有被吓住,还要去看看小冷。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孩子现在不多了。不错不错!他心里暗暗赞叹。 “好,谢谢所长。那我先走了。”林琳起身微笑着和送自己的郭所长告辞。 “不用太担心。那天我们所里几个人一块送他去的医院。医生说不严重,很快就能治好的。”郭所长安慰这个看起来比较镇定大方的姑娘。 “好的。我下午去看看他。”林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走出派出所,林琳才发现,看似非常镇静的自己后背已经被汗湿透了,就连手心都汗涔涔,黏糊糊的。被风一吹,浑身有一丝丝的凉意。 “肝炎、甲肝”好像很可怕的名词。郭红的爸爸就是乙肝,看起来很瘦弱的样子,脸都是一种病态的黄白色。听说肝炎这个病传染,对身体的损害比较大。 那甲肝是什么,和乙肝比好像好点?冷海洋怎么会得上这病?吃了什么吃坏了?嗐,先不想这些,得想想后面怎么办? 听说一个人的肝要是有了毛病,身体也就不行了,什么活也干不了。城市倒是不用干什么重活,可那样也是不行的呀!而且弄不好还会传染家人和孩子。 现在冷海洋得了甲肝,我该怎么办?分手?太无情了吧?男朋友一有病,女的就分手,那成什么了?不行不行!我做不出来,良心上过不去。让别人知道了不骂自己薄情?可他得了这病,以后身体就不行了,做什么也不行。万一自己也被传染了,那不更坏事了? 怎么办?怎么办?关键家里人知道了还会不会同意自己继续和冷海洋谈?他们要是反对怎么办?对了,自己已经和他有了那层亲密关系,能分手吗?怎么分手?分手了自己怎么办? 林琳思前想后,脑中各种设想反复推来推去,各种问题没有答案,搞得她头昏脑胀,不知所措。神思恍恍惚惚中差点和别人撞车。对方狠狠地警告性瞪了她一眼,林琳才猛然清醒:无论以后怎么样,都必须先告诉家人,听听他们的意见是什么再做决定吧! 林琳没有了心思上班,反正已经请过假,学生有人管,干脆直接回家去,将冷海洋生病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娘。 娘听了也有大吃一惊,担忧地说:“好好的人怎么得了这病?这病可麻烦了。” “听人说,肝炎都传染,还不容易好?”林琳也满是担心地问。 “可不是呗!只要得了病就没有好好的。”娘若有所思,看着眼前的地面,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活,沉吟道,“不过听别人说甲肝好像轻点,没乙肝那么厉害,那么凶险。” 林琳没说话,她也搞不清楚甲肝是个什么样的病,究竟厉害不厉害。 “等你爹和你哥一会回来再说吧。咱娘俩也不知道甲肝咋回事。唉,你说他咋会得个这病?年纪轻轻的可怎么办?”娘不无担忧地自言自语着,起身去厨房。 娘一听到冷海洋得了病,既为他难过,也替闺女担忧,更想到了自己的病给家里带来的变化,心里便觉得不舒服。 中午吃饭时,家人都回来了,娘提起了冷海洋得了甲肝住院的事。 爹皱着眉头说:“不管是什么肝炎,都对肝不好!肝不好,身体就不好!” 大哥说:“也是。一个人要是肝不好了,身体基本就垮了。不过,我看书上说甲肝不厉害,影响比较小。” 二哥说:“发现的早治的早,甲肝基本没啥影响。它一般不会传染。好像更不会遗传。” 林琳小声说:“他们所长说医生说他的病很轻,很快就能好。” 爹担心地说:“关键不知道他到底病得怎么样?咱也不了解。” 林琳马上说:“我想下午去医院看看他。问问医生冷海洋到底怎么样?能治好不能?”说完,小心地看看大家的表情。 大家想了想,觉得林琳去一趟也行。俩人毕竟谈了一年多了,因为听说对方一有病就分手不太好,显得太冷血。另一方面,就是当一般朋友,知道了去看看也不多,更何况还能了解冷海洋的病情。如果他的病不碍什么事,那不更好? 娘在一旁提醒林琳别空手去看病人。林琳说点点头知道了,准备下午去买点水果。 北山不是一座山,是个行政区域名,就在市区的西北面,离林琳家所在的羊庄不远也不近,二十来里路。 据说北山曾经也是市中心,奈何随着市政府的南迁,人口南移,那里繁华不再,只剩一些矿区和家属区。不过,除了位置偏点倒也不荒凉。毕竟几个矿的工人就是个庞大的数字,再加上衍生出的家属院和各个单位,也很热闹。 当初建的的北山医院是市中心医院,后来政府南迁后,市中心医院也随之搬走变成了市人民医院。这里只留下原来中心医院的传染病科和病房,慢慢就变为市传染病医院。 再后来,因为需要,市里就地往外又辟出一块区域,中间用一堵墙和铁门隔开,又成立了一个精神病医院。这样,两个医院紧紧相邻,又都不大,就共走一个大门。 二十来里路,对一个男子来说,骑着车不算什么远路和大事。可作为一个被传统教育教养大的姑娘林琳来说就不是一个数字了。 林琳长这么大,自己从没单独出过这么远的门。为了见到自己的男朋友,她并没有胆怯和害怕,反而有一种孤勇的情绪在心头。 她一路上坡下坡,再上坡,再下坡,上了无数个坡,下了数不清的坡,林琳也不觉得累,只想快点见到消失好久的男朋友冷海洋。 林琳骑着车一路打听,终于在一条坑坑洼洼的水泥路尽头看到一处破旧的大院子。院子四面被灰砖院墙围着,一个大铁门紧锁着,不见平常医院的人来人往的现象。 林琳迷茫地看着大门,上的铁锁。忽然发现旁边墙上有一个小小的窗口。林琳惊喜的走过去,敲了敲窗户,一个老头儿出现玻璃后面,高声问:“你干什么?” “大爷,我来看个病人。”林琳带着笑小心地说。 “看什么病人?哪个医院的?” “传染病医院的。” “喏,填个表。”老头拉开窗户上的一个小口,伸出一个本子和笔。林琳规规矩矩填好递给老大爷。 “进来吧。”老头戴上眼镜仔细看了看,又看看满面带笑的林琳,走出去来到铁门前,打开铁锁,一言不发地领着林琳走过一个长长的通道。 通道尽头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铁门,也是铁将军把门。老头打开左边的门,对林琳说:“这就是传染病医院。进去吧,出来是喊护士给你开门。” 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院里没什么人。林琳正张望着去哪找,忽然看见右边走廊背对着自己坐着一个人,那个背影多像冷海洋啊!她惊喜地喊:“冷海洋!” 听到喊声,那个人缓缓转过身,果然是冷海洋! 看着从天而降的林琳,冷海洋眼睛里闪起惊喜的亮光,但那亮光一闪而过,随即他慢慢站起来,表情木然,看起来不喜不忧。 “冷海洋!我可找到你了!”林琳小跑过去,激动地看着冷海洋,像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满心欢喜。半个多月没见,林琳有些难过的发现,冷海洋瘦了! 以前的冷海洋也比较瘦,但那是精瘦,胳膊上都是一条条肌肉。肩宽臀窄,看起来很精神又有劲,虽然不是多爱说爱笑的,但对自己是满面笑容,说不完的悄悄话。 此刻站在面前的冷海洋肉眼可见的瘦了,浑身带着疲弱,带着苍白的瘦,洗得发黄的警服白衬衣穿在身上竟有些晃荡。林琳感觉神情带着无力感,整个人透着弱不禁风。 林琳不禁有些心酸,前一段那个很精神的小伙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成了一个病恹恹无精打采的病人了?她眼热了,有泪在眼眶打转,鼻子也酸酸的酸得鼻子根有些疼。 “海洋,你怎么了?给,我给你买的,你吃点吧。”林琳心疼地说着,把手中的水果递给冷海洋。 冷海洋并没有像林琳那样激动,面无表情,目光平静,不,目光淡然得有些疏离。他不说话也不接水果,只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林琳。 林琳心里有点害怕,怯声说:“海洋,你怎么了?我来看你了。” “你怎么来了?”冷海洋好久才张开嘴,问出来的话没有任何情绪。 “你一直不联系我,我就跑到你家里问你妈,你妈也没说出来你在哪。我只好去所里问。郭所长说你生病了,在这里住院。我就请假骑车来了。”林琳想到自己因为他好久不见了而担心,他妈妈又瞒着自己不说真话,心里觉得委屈。 “你走吧。我得了肝炎,传染。”冷海洋冷冷地说出一句话,对林琳的委屈和大老远跑来看他的苦累视若无睹,像个冷血人一样。 “我知道。就是知道你病了我才来看你的。”林琳看他冷漠的可怕,心里非常难受。他怎么会这样对我说话? “不用。你走吧,以后也别来了,咱俩不合适,分手吧。”冷海洋说完转身就要走。 林琳急得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海洋!你干什么?有病治病,你怕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冷海洋被她这么一呼呵,停下了脚步,却没转过身,但仍一言不发。 林琳抱着刚才冷海洋没接的水果走到他面前,把水果往他怀里一塞,盯着他的眼睛,轻轻地又带着气地说:“冷海洋,你爱吃不吃,反正我买给你了!你也别这样对我,你要不愿意和我谈就直接说,别说你的病!” 冷海洋抱着水果,低下头,还是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你觉得你这样对我应该吗?我大老远骑了二十多里路的车,你不说心疼我还说什么分手?分就分吧,反正你也欺负过我了!”说到这里,林琳心里酸得难受,眼泪不由得涌了出来,哽咽着说不出来话。这个人真是个冷血! 冷海洋听到林琳的哭音,这才有点慌了。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但眼里明显有了难过。 林琳深吸一口气,极力压抑情绪,说:“你分手我同意,我知道你厌倦了我。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找你的!我们路归路桥归桥,我林琳就是嫁不出去也不找你!”最后一句,林琳是咬着牙硬挤出来的。她的心如刀割般疼痛,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冷酷残忍!自己作为女朋友不怕苦累大老远的跑过来看他,他竟然这样对自己! 林琳低下头羞愤地要走。 “别走!林琳!”手被冷海洋抓住不丢。 “松手!”林琳想甩开他。他抓得更紧。 “林琳,我不要你走!我不想你走,更不想和你分手!”冷海洋着急地说,转过身来,没有了那种冷漠疏离。 “你不是说咱俩不合适吗?分吧!”林琳看着他,咬牙说道。 “我是病人,我怕你嫌弃我。”冷海洋不自然地看着眼前因气愤而脸红的姑娘,轻轻说道。 “我嫌弃你?我要是嫌弃你就不来看你了!我说过嫌弃你吗?”林琳哭笑不得,这个家伙的脑子怎么想的? “我不是害怕吗?我得的是甲肝,传染病。我妈都不让我回家,也没人来看我。我以为你也会嫌弃我。”冷海洋也很委屈难过。 自从自己被查出肝功能异常,确诊为甲肝后,他爸妈就嘟囔地嫌弃他,让他赶紧住院去。他住进这里后,除了单位派人来过一趟,家人没有一个过来看自己的。他能理解他们害怕传染的心理,但得病后脆弱的心理和孤独的感受让他委屈和难过。心上的姑娘自己也不敢告诉,害怕也被嫌弃离自己而去。每天被孤独寂寞的心理缠绕,加上身体的难受,折磨得自己痛苦不堪,整夜辗转难眠,更无法诉说,也无处诉说。 今天一看到女朋友来了,他一时竟不敢相信,又惊喜又害怕是来和自己分手的。强烈的自尊心把自己脆弱的心包裹起来,索性自己先提出来,也好过到时被分手被嫌弃。所以他就一副故作冷漠的样子对林琳爱搭不理。其实他平静淡然的表象下暗流涌动,波涛汹涌,难受的要命。 简直就是为了不丢面子死受着! 林琳看着他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样子,气得想打他,又舍不得,觉得他生着病。 “你厉害,你给我分手!我遂你的心愿!”林琳故意板着脸不松口,心里却暗笑。 “不不!琳琳,我不分手!我不让你和我分开!我想你,不让你分手!”冷海洋吓得说什么也不撒手,抓得林琳手腕疼得咧嘴。他一看赶紧松开,又急忙抓住,生怕一丢手林琳就飞走了。 林琳看他急得手忙脚乱的样子,含嗔瞪了他一眼,笑了。冷海洋看到她灿烂的一笑,阴暗潮湿的心里仿佛被射进一道明亮温暖的光,一切都明了了! 冷海洋那颗提着的心放下了,他知道心爱的姑娘不会丢下自己的!林琳还是自己的! 第28章 他应该要出院了吧 林琳来到病房,给冷海洋削了苹果,两人坐下来聊了几句,冷海洋明显高兴起来,腻腻歪歪要林琳一块一块喂给他。 林琳又和冷海洋来到医生办公室了解情况。医生告诉他们,冷海洋的病情很轻,刚开始肝功能指标异常,伴有无力等轻微的甲肝症状。经过这一段的治疗,肝功能指标基本正常,只是吃饭还不太行,不过只要继续治疗,稳定后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还说,以后只要注意饮食和作息规律,以后对身体、生活影响不大,更不会遗传。 “冷海洋,你要放下思想包袱,你这不是大病,不要再胡思乱想,安心治疗,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你很快就可以出院回家了。如果还是像前两天一样,你可出不去。这女朋友都来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冷海洋听完后,脸上露出一抹难为情的笑容,虽然带着丝丝羞涩,但却充满了真诚和感激之情。他一边笑着,一边不住地点头,表示一定会按照医生说的去做。 这些天以来,冷海洋一直沉浸在郁郁寡欢之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无光。他总是感觉身体不适,心里也老是犯嘀咕,怀疑自己是不是生了什么重病。这种担忧让他整日忧心忡忡,甚至开始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嫌弃他这个“病秧子”。 然而,就在此刻,当医生说出那些宽慰人心的话语时,冷海洋心中那块沉重的大石头终于缓缓落地。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涌上心头,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神中的忧虑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如释重负后的明亮光彩。 两人高兴地走出医生办公室,林琳对冷海洋说:“听到没?以后少熬夜少在外面吃东西。你这病没多厉害,很快就能好,不用发愁害怕。” “我害怕你离开我,不要我了。”冷海洋像个委屈巴巴想要关怀的孩子,可怜地看着林琳。 林琳瞬间母性爆发,内心充满柔软。她宠溺地挎住冷海洋的胳膊,悠悠他的胳膊,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不会的。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你放心吧,好好养病啊。” “我都得病了,还是传染病。你肯定会嫌弃我的。”冷海洋撅着嘴,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哪有传染呀?刚才你没听医生说?别瞎想了!”林琳安慰地拍拍他,又严肃地说,“你再这样不吭不哈地消失,我真的不要你了!今天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这还气我。”林琳吐槽他刚才的胡闹,装作要生气的样子。 “琳琳,我真的好害怕你会离我而去!每当想到可能会失去你,我的心就像被撕裂一般疼痛难忍。我生病了,我特别担心一旦你知道了就会选择跟我分手。所以之前才对你有所隐瞒,但现在我知道自己错得离谱。琳琳,请你原谅我吧,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冷海洋满脸懊悔与自责,用无比恳切的语气向琳琳道歉着。 林琳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憔悴的男子,心中原本涌起的一丝责备之意,也在看到他那虚弱而又诚恳的神情后,渐渐消散无踪。她深知此刻的他正处于病痛的折磨之中,心灵定然比平日更为脆弱敏感。 于是,林琳轻轻地拉起冷海洋的手,与他一同漫步在庭院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仿佛为他们铺就了一条温馨的小径。微风轻拂着两人的发丝,带来丝丝凉爽。 “海洋,你一定要好好养病,不要想太多杂七杂八的事情。相信医生,配合治疗,很快就能恢复健康的。”林琳轻声细语地说道,眼中满是关切之情。 冷海洋微微点头,紧握着林琳的手,感受着那份温暖与支持。“我会听你的话,努力好起来的。谢谢你的关心。” 林琳微笑着回应:“不用谢我,只要你好好养病尽快好起来就行。等过几天我有时间了,再来看望你哦。”说罢,她还调皮地眨了眨眼。 冷海洋知道了女朋友的心意,高兴之余放心不少,对林琳说:“你不要再来了,这是传染病医院,万一你被传染上什么就坏了。我出了院就告诉你。” 冷海洋得知女友的真实心意后,心中那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喜悦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那张原本因担忧而略显阴沉的面庞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冷海洋他深知自己身处传染病医院这个特殊环境之中,存在着诸多潜在风险。于是,他强忍着内心的不舍与眷恋,温柔地对着眼前的林琳说道:“你不要再来看我了。这里毕竟是传染病医院,到处都可能潜藏着病菌和病毒。万一你不小心被传染上什么疾病可怎么办呢?那我会心疼死的!等我出院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 告诉你的。”说完这番话,冷海洋深情地凝视着林琳,眼中满是关切与爱意。 “那好吧,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踏踏实实地养病吧!一定要听从医生的嘱咐哦,按时吃药、配合治疗,争取能够早日康复出院。我会一直等着你的。”林琳微微点头,表示认同他所说的话。 毕竟这段路程实在太遥远,如果不是周日休息的时候过来探望一下,平日里想要来确实不太现实。看到他点头应承下来,林琳那颗悬着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了一些,这才转身离去。 林琳回到家已经天黑了,家里人都已经回来了。听完林琳说的情况之后,经过一番思索和讨论,都觉得冷海洋这个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大家仔细地分析着情况,认为这并不是一种难以治愈的疾病。既然如此,林琳就可以自己决定了。毕竟,每个人都会有身体不适的时候,生点小病也是在所难免的。 “如果琳琳自己没有什么意见的话,那就你们继续交往下去吧!”娘说道。其他人也随声附和,表示赞同。他们认为,关键还是要看冷海洋这个人本身好不好,性格、品德等方面是否与林琳相契合。至于偶尔生个病之类的小状况,并不能成为阻碍两人发展感情的理由。 林琳听到家人的意见,表示不反对她和冷海洋继续往来,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喜悦之情。她原本还有些担心家人,特别是爹娘,会因为冷海洋的病情而有所顾虑,但现在看来,这些担忧都是多余的。此刻的林琳,满心欢喜地暗自祈祷着冷海洋能够早日康复,重新恢复健康活力。她期待着未来能够与他一起走过更多美好的时光,共同创造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幸福生活。 每年的国庆节对于每一所学校而言,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契机,可以借此深入地对学生们展开爱国主义教育。往往在距离国庆还有足足半个月的时候,学校里便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活动来。这其中不仅有激情澎湃、饱含深情的歌颂祖国的歌咏比赛,更有那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的诗歌朗诵赛,以及能够让同学们尽情挥洒笔墨、抒发爱国情怀的作文竞赛等等。而无论是哪一项活动,都离不开各位班主任老师的全力支持与精心组织。 在这群辛勤付出的班主任当中,林琳作为一名初出茅庐的年轻教师,身上所肩负的责任可谓不轻。她不但需要有条不紊地推进学校内部安排的各类活动,而且还得在每天放学之后,马不停蹄地和其他同样年轻有为的教师们一同赶往市教育局,参加紧张有序的合唱排练。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儿,期望着能在这场与市里其他单位的激烈角逐之中脱颖而出,一举夺魁。 林琳最近总是感到时间过得飞快,感觉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仿佛每一天都被压缩成了短短的几个小时。清晨的阳光刚刚洒进教室,她便开始了一天忙碌的教学工作。上课铃一响,林琳就站到讲台上,激情洋溢地讲解着知识要点。下课铃声一响,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润润嗓子,她又立刻投身到对学生们各项活动的指导当中去。 课余时间对于林琳来说异常珍贵,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费。她耐心地解答着同学们提出的问题,细心地纠正他们在活动中的错误动作,鼓励大家发挥出自己最大的潜力。不知不觉间,下午放学的钟声敲响了,但林琳的脚步并没有停歇,而是急匆匆地赶往市教育局会议室参加合唱排练。 一路上,林琳心里想着今天要练习的曲目和需要注意的细节。当她踏入会议室时,其他老师也已经陆续到达。在指挥老师的带领下,大家迅速进入状态,开始认真排练起来。优美的歌声回荡在会议室内,让人陶醉其中。 虽然生活如此充实而紧张,但幸运的是,当时各个行业尤其是教育界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内卷”严重,没有那么多繁琐的形式主义活动来占用老师们的时间和精力。因此,尽管每天忙得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林琳却并不觉得特别疲惫。相反,这种充实的生活让她感到无比满足和快乐。 每晚排练结束后,时针往往已经指向了十点。林琳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匆匆赶回家中,简单地吃点东西填填肚子,然后快速洗漱一番,便迫不及待地躺上床。头刚一挨着柔软的枕头,她就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再次将她唤醒。这段时间里,就连她心心念念的冷海洋都没有机会在脑海中浮现一下。 国庆节就这么匆匆地过去了,那些丰富多彩、热闹非凡的庆祝活动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相继落下帷幕。有了片刻停歇的林琳心中不禁想起了一个人——冷海洋。 “他应该要出院了吧?”林琳暗自思忖着。自从得知冷海洋生病住院之后,她一直都很挂念他的病情,但由于最近活动太多,也没有再去医院看望过他,究竟治疗的怎样了也不清楚。这种未知让她感到有些焦虑和不安。 回想起上次去冷海洋家探望时的情景,林琳的眉头微微皱起。当时冷海洋妈妈那不置可否的态度,令她感到十分尴尬和窘迫。自那以后,她便下定决心再也不去冷海洋家问消息了。 然而,内心深处对于冷海洋的担忧却始终萦绕心头。经过一番挣扎后,林琳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再跑一趟北山医院,去看看冷海洋是否已经顺利康复出院。虽然这意味着她又要再来回骑上四五十里路,但为了能得到关于冷海洋的确切消息,她不怕苦和累。 秋天的田野仿佛被大自然这位神奇的画师用金黄色颜料精心涂抹过一般,呈现出一片耀眼而又温暖的色彩。那原本青葱翠绿的庄稼地此刻已悄然换上了金色的盛装,远远望去,就像一幅巨大的黄色绸缎铺展在大地上。 曾经茂密如青纱帐般的玉米地如今也摇身一变,成为了黄澄澄的“金纱帐”。挺拔的玉米秆上挂满了沉甸甸的玉米棒子,它们或整齐排列着,或调皮地探出头来,像是在向人们炫耀自己饱满的身躯。高粱则如同一个个燃烧的火把,红彤彤的穗子在秋风中摇曳生姿;谷子谦逊地低垂着头,细长的谷穗泛着金黄的光芒;各种豆类作物也不甘示弱,豆荚鼓鼓囊囊的,似乎随时都会裂开,蹦出圆滚滚的豆子来。 整个华北大地在这秋日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辽阔和壮美,天空湛蓝如宝石,洁白的云朵像一样飘浮其中。清爽宜人的秋风轻轻拂过面庞,带来丝丝凉意,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由于心中怀揣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与期待,林琳一路上心情愉悦。尽管已经骑行十几里路,但她丝毫没有感到疲惫,相反,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涌上心头。车轮在土路上欢快地滚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也在为这丰收的季节欢呼喝彩。沿途的美景不断映入眼帘,让她陶醉其中,忘却了一切烦恼。 到了北山传染病医院,走完复杂的手续,进去一问,护士说冷海洋已出院两三天了。林琳有些不相信又再次确认。小护士肯定地说:“冷海洋已经完全好了。他本来就不严重,现在各项指标都正常稳定了。确实出院了!” 听到冷海洋已经出院两三天而自己却一无所知,林琳心里很不舒服。可又听护士说他一点问题都没了,又转忧为喜,想着他可能还没顾上通知自己。 林琳心情复杂地骑着车往家去,心中交织着难以言喻的情绪,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忧愁。她原本兴冲冲地赶来见冷海洋,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已经出院两三天了,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过!这实在太令人费解了!他的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些什么呢?难道他就这么喜欢突然玩起失踪吗? 回想起之前的经历,虽然前两次他也有过类似的情况,但那时候好歹还算是情有可原。可是这一次,他明明答应得好好的呀,为什么又要这样对待自己呢?林琳越想越是觉得困惑不已,脑海里不断盘旋着各种疑问。这个男人究竟想要做什么?为什么总是做出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来? 想着想着,一个可怕的念头不由自主地涌上了林琳的心头:莫非他已经变心了不成?否则,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对自己隐瞒呢?一想到这里,林琳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一般。不行,不能就这样胡乱猜测下去,一定要找个机会当面问清楚才行! 百思不得其解的林琳只觉心头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一般,沉重而压抑,这种不明不白的状况令她感到无比烦闷。她满心纠结地想要去找冷海洋问个清楚明白,可一想到每次都是自己主动找上门去,她就觉得自己这样做实在太掉价了。不仅如此,她甚至担心自己这样频繁的主动上门会被冷海洋轻视,认为她太过卑微和犯贱。 就这样,在反反复复的思量与犹豫之中,时间悄然流逝,眨眼间一周便已过去。然而,在这整整一周里,冷海洋却始终未曾露面,更别提给林琳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身为一名尚未出嫁的年轻姑娘,林琳骨子里的那份矜持使得她再也不愿轻易地上门去看望冷海洋了。而且,对于冷海洋的家人,林琳一直有着一种颇为怪异的感受。他的父母看上去倒是显得相当热情,那和蔼可亲的态度似乎表明他们对林琳还算满意。但想起之前林琳上门寻找冷海洋的那件事,林琳不禁开始怀疑起他妈妈的诚意到底有几分。 至于冷海洋的哥嫂,则完全是另一副模样。他们对待林琳的态度异常冷淡,甚至带着明显的排斥之意,仿佛林琳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严重损害到了他们自身的利益一般,那满满的敌意简直呼之欲出。面对这样的情形,林琳自然是能避则避,尽可能减少前往冷海洋家的次数。 第29章 他们内心的纠结与痛苦 今年冷的比往年要早,10月中旬大家就已经穿上厚毛衣了。二哥要和女朋友修成正果了,准备元旦前完婚。 于是家里早早就开始做准备,请了左邻右舍里的全乎人来家里做喜被褥;把家里做新房的墙又粉刷一新;把早就做好的家具上最后一遍油漆......紧紧张张、热热闹闹、高高兴兴。家里每天都人来人往,喜气洋洋。 今年的天气真是反常得很,寒冷降临的时间居然比以往年份提早了不少。才刚到 10 月中旬呢,人们便纷纷裹上了厚厚的毛衣,以抵御这突如其来的寒意。 林琳家最近热闹的很。她的二哥马上就要和他相恋的女友步入婚姻殿堂,修成正果。他们计划着在元旦前夕举办婚礼。所以,林琳家老早就开始忙碌起来,为这场喜事做起了精心的筹备工作。 这不,先是请来了左邻右舍那些儿女双全、夫妻和睦的“全乎人”,到家中帮忙缝制喜庆的被褥。这些心灵手巧的大娘、婶子、嫂子们围坐在一起,飞针走线间,将满满的祝福都缝进了那一床床柔软温暖的被子里。 接着,一家人又齐心协力地把用作新房的墙壁重新粉刷了一遍,原本略显陈旧的墙面瞬间变得洁白如雪,仿佛也在欢欢喜喜地迎接新主人的到来。 那早已做成的精美家具,爹又利用每天下班的时间仔细地上着最后一遍油漆。那木质纹理在漆光的映照下愈发清晰美观,散发出淡淡的木香,令人心生愉悦。 家里每天都是人头攒动,欢声笑语不断。亲朋好友们你来我往,有的忙着布置婚房,有的则帮着采购各种婚礼用品,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与喜悦的笑容,真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琳琳,你大哥结罢婚了,二哥眼看也结了。这下面该轮到你了。”一个大娘笑着对旁边正认真剪喜字的林琳说。 “还有三哥呢。”林琳羞赧地低下头。 “你三哥在外地摸不着他。你啥时候让我们喝你喜酒呀?”一个喊婶子的邻居问。 “早呢。我还小呢。”林琳耳朵根子都羞红了,不好意思地扭着身子。 “不早了!你看咱村里和你一样大的都出嫁了。”另一个婶子笑着接话道。 “林琳,你婆家不催你?你对象不怕你跑了?这么好的闺女哪找去!”叫嫂子的年轻女子说。 自从那次林琳去冷海洋家见过他的父母之后,冷家父母对她看起来倒是很满意。此后的日子里,他们曾不止一次地提出希望两人能够早点结婚的要求。而冷海洋呢,更是时不时就会笑着跟林琳提结婚。尤其是当他们在一起之后,冷海洋更是郑重其事地向林琳表达了想要和她结婚的强烈愿望。 然而面对这接二连三的“催婚”,林琳却始终不为所动。每次她都会搬出家人作为挡箭牌,说爹娘觉得她年纪还小,还不适合这么早就谈婚论嫁。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深埋在林琳心底——她知道学校有着明确的规定,只有到 23 岁这个所谓的晚婚年龄才允许结婚,而且绝不允许提前。即便是有人胆敢违规行事,学校方面也绝不会开具那至关重要的介绍信。 娘笑眯眯地过来帮她解了围:“男孩家催过几回。我觉得咱妮儿还小,不慌定呢,在跟前再养两年。一出嫁就成人家家的人了,不自由了。” 是啊,姑娘一旦出嫁了,就要住到人家家,自己分到房出去过还自由点,一旦和公婆在一起生活,想回娘家都不方便。娘就这一个闺女,宝贝不宝贝,毕竟母女连心,林琳在家又是娘的贴心人儿和得力助手,一旦走了,家里只剩下林琳娘自己。 林琳想到爹不靠谱,时不时地不回家,空荡荡的家那么一个大院子只有娘自己守着,自己也不舍得这么快结婚离开娘。只要不是迫不得已,自己还是多在娘家陪陪娘。何况,现在的冷海洋是什么想法自己还摸不清楚呢。 林琳的心如翻腾的浪平静不下来。冷海洋已很长时间没和自己联系了! 他是怎么想的?觉得自己好了,没问题了,有了新想法了,想和自己分手?上次去看他,那样子不像啊,言里言外害怕自己离开他呢。怎么才几天就变了脸?要分手告诉我呀,为什么不吭不哈?怕自己黏住他?他要是真的和自己分手,自己已经和他有了那层关系,以后可怎么办?这里的人观念都很封建落后,男的都在乎自己的女朋友是不是处女,一旦知道自己已经不是,肯定会嫌弃自己! 翻来覆去,颠来倒去,林琳越想心里越委屈,越难过,越为自己当初的冲动后悔。如果自己没有被冷海洋表面的假象迷惑住,没有迷失在他的甜言蜜语中,现在自己也不会这么被动。矛盾折磨得她一夜无解,一夜无眠。 这一天,有点阴冷,空中飘起一丝雨。到下班时间,林琳看天不下了,就想回羊庄家里。风吹到脸上很冷,寒冷中带着湿意。林琳瑟缩着快速骑着,想早点到家。 骑到冷海洋家属院对面时,发现路边一棵树下站着一个人,她心里想会不会是冷海洋。转念一想不会吧?他很久不联系自己了。林琳感觉他们已经分手了。 路灯昏暗,夜色中林琳也没多看就直接继续骑。忽然感觉车把一歪,有股力量拽住车把。林琳吓得叫出了声“啊!”赶紧跳下车。 她惊恐地扭头看,又恼又喜。真的是许久不露面的冷海洋!她恼怒地质问他:“你想干什么?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吓死人?”心里又有丝丝暗喜:他终于来找自己了! 冷海洋此时完全不像往常那般温和有礼,他的眼眸此刻变得冰冷刺骨,毫无半点歉意地直直盯着眼前的女子,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他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但那股寒意却仿佛能透过空气传递到对方身上,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林琳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副可恶的样子,心中的怒火瞬间升腾到了顶点。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火焰,白皙的脸颊因为气愤而涨得通红。只见她双手紧紧握住车把,使出全身力气扭动起来,试图挣脱对方的束缚,好迅速骑上车逃离。 然而,冷海洋却像是故意要与她作对一般,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死死地拽住车把不肯放开。他那张冷峻的脸上透露出一丝倔强,仿佛下定决心不让林琳轻易离开。 尽管林琳拼尽全力想要摆脱冷海洋的控制,但男女力量终究悬殊过大。无论她如何挣扎、反抗,都无法挣脱。无奈之下,她只好放弃抵抗,猛地将车子停了下来。此时的林琳气喘吁吁,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怒目圆睁,直直地盯着冷海洋,眼中满是愤恨与恼怒。由于太过生气,一时间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嘴唇微微颤抖着。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气氛显得愈发紧张起来。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之后,冷海洋终于缓缓地张开嘴巴说道:“你这么着急究竟是要去哪里啊?难道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吗?” 听到这句话,林琳先是一愣,但随即却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她心想,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蛮不讲理的人呢!于是,她冷笑了两声,回应道:“哟呵,你竟然还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着急干什么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到底是谁不愿意看到谁,恐怕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吧!”说完,她还故意翻了个白眼,以表示对冷海洋的不屑。 冷海洋那硬刚时的冷漠气息也随之消散不少,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稍微柔和了一些:“你怎么下班这么晚啊?这天这么冷,你居然还要赶回羊庄去,为什么不住到楼上来呢?”然而,面对冷海洋这番看似关心的话语,却让林琳心中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她怒目圆睁,狠狠地瞪着冷海洋,压抑地吼道:“要你管我!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赶紧松手!”此时的林琳只觉得自己胸膛好似被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给堵住了一般,憋闷得难受极了。这个男人此时此刻竟然还在这里装作一副好人模样,又上演这种温情戏码,实在是让她感到恶心至极。 听到林琳如此决绝的回应,冷海洋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紧紧抿着嘴唇,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然之色,冷冷地说道:“好,既然你这么认为,那行,咱俩确实没啥关系!咱们就此分手吧!”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林琳耳边炸响,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冷海洋,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不是已经跟我分过手了吗?你不就是早就算计好了,先把我骗到手然后再一脚将我踹开吗?”说到最后,林琳几乎是咬牙切齿,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面对林琳的指责,冷海洋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的情绪瞬间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爆发了出来。只见他猛地向前一步,双手紧紧抓住林琳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早就想好啦?明明是你自己吧!到底是谁在骗人?分明是你一直在欺骗我!”。 林琳听着他那一番话,只觉得云里雾里、莫名其妙。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地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计划好的?又凭什么说是我骗了你?真是太过分了!” 林琳越想越生气,不禁冷哼了一声,继续追问眼前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我到底是怎么骗你的?我骗你什么了?”然而,面对林琳的连番质问,冷海洋却突然沉默不语。只见他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紧闭双唇,一个字也没有吐露出来。 林琳见状,心中更是恼怒不已。她原本以为冷海洋会因为理亏而无话可说,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分明就是他在这里无理取闹,居然还好意思反过来质问自己。想到这里,林琳的怒火愈发旺盛,再次步步紧逼着说道:“快说呀!我究竟是怎么骗你的?骗了你什么东西?又是在什么时候骗的?你刚刚不是还挺振振有词、理直气壮的吗?现在怎么不敢吭声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冷海洋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抬起头来,心一横,不顾一切地咬着牙对林琳喊道:“你骗我!你跟我说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可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样!”这番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林琳顿时惊呆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冷海洋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还用得着骗吗?我真的从来就没有谈过恋爱啊!你可是我的初恋呢!虽说在认识你之前,我的确也见过其他人,但那仅仅只是见见面而已,根本就没有发展到谈恋爱的程度呀!”林琳被他这番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既觉得好气又感到好笑。 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冷海洋接下来居然会说出那样一番让她倍感震惊和羞辱的话语:“既然你说你没谈过恋爱,那为何你却不是处女之身呢?”这句话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击中了林琳的心。 一时间,林琳只觉得自己像是遭受了奇耻大辱一般,怒不可遏地吼道:“我不是处女?你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肆意侮辱我!”她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心动不已的男人,心中满是失望与愤怒。 面对林琳的质问,冷海洋虽然稍稍压低了声音,但其中蕴含的怒气却是丝毫未减,他紧紧地盯着同样满脸怒火的林琳,质问道:“如果你真是处女,那咱们俩的第一次,你为什么没有流血呢?” 听到这话,林琳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她浑身颤抖着,哽咽着说道:“你……你怎能如此轻信那些毫无根据的谣言?又怎能仅凭这一点就对我妄加揣测、恶语相向呢?”此刻的她,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凭什么?就凭那条白毛巾上面没有一滴血迹!”冷海洋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些天以来,他一直待在家里静心休养,脑海里却像放电影一般不断地回想起与林琳相处的种种过往。他们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恋,每一个瞬间、每一次接触都如同幻灯片般在他眼前一一闪过,尤其是两人在一起后的第一次经历,那些或甜蜜或忧伤的细节更是被他反复咀嚼品味。 回忆起那些美好的时光,冷海洋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他觉得林琳简直就是自己理想中的伴侣,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几乎满足了他对于未来另一半的所有期许。然而,每当思绪飘到那个关键的时刻,他的心便会猛地一沉。因为他发现,和林琳在那次亲密接触后,那条白色毛巾竟然没有自己想要的殷红!这让他感到无比震惊和困惑。 难道林琳之前曾经和别的男人有过肌肤之亲吗?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一颗毒瘤在他心中迅速蔓延开来。他越想越觉得愤怒,认为林琳欺骗了自己,明明说从未谈过恋爱,可为何却不是处女呢?但与此同时,当他回忆起林琳平日里的种种表现时,又开始有些动摇了。林琳向来举止端庄、保守传统,完全不像是有过感情经历的样子啊。 就在这样相互矛盾的想法之间徘徊挣扎着,冷海洋的内心愈发纠结痛苦起来。一方面,他深爱着林琳,不愿意轻易放弃这段感情;另一方面,心中的疑虑又如影随形,让他始终无法释怀。于是,在这种极度不安的情绪驱使下,他选择了逃避,不再主动与林琳联系,只是独自闷在家里胡思乱想。 就在今天,历经数日如炼狱般的痛苦与煎熬后,他心中那股汹涌澎湃的冲动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再也无法遏制。最终,他毅然决然地下定决心,要当面找到林琳,询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彻底搞明白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林琳直到此刻方才恍然大悟,明白了那天冷海洋为何会突然从抽屉里抽出那条白毛巾,并主动替自己擦拭身体。刹那间,一种被人侮辱和无端猜疑所带来的强烈羞耻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只见她怒不可遏地用手指着冷海洋,胸膛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声音颤抖地质问道:“你……你……你竟然如此卑鄙无耻!” 冷海洋面对着林琳的指责,一时之间竟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应。其实,这份准备并非是针对那一天而言的,只是一个偶然出现的念头。要说自己卑鄙吧,似乎的确有那么一点,毕竟这种行为确实有些唐突;但话又说回来,他对林琳的感情可是真挚无比、毫无杂念的呀,所以好像又不能简单地将其归结为纯粹的卑鄙行径。 此时此刻,冷海洋的内心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与纠结之中。林琳仍指着他:“你心理太阴暗了!原来一切你都计算好了!估计来诬陷我不是处女也是你早就算计好的!” “我太阴暗?我算计好了?那你呢?你明明就不是第一次还骗我说是!”冷海洋看着气得不得了的女朋友,有些底气不足,但仍然觉得委屈和不解。明明自己才是被欺骗的,现在她竟然这样说自己。 “你凭什么说我不是?难道我不是会因为疼痛而连路都走不成吗?你如今居然想要甩掉我,还找出如此令人恶心的借口!你简直太无耻了!”林琳歇斯底里地吼道,泪水如决堤般涌出,模糊了她那原本清秀的面庞。 回想起那天所经历的一切,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折磨犹如噩梦一般萦绕在心头。那些日子里,她整日提心吊胆,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生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直到后来例假终于来临,她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得到一丝慰藉。 然而,这所有的苦痛与不安,冷海洋却从未亲身体验过。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他啊!可如今,他竟然能够这般信口雌黄,无端指责自己。林琳越想越是觉得悲愤交加,心中暗暗笃定:冷海洋一定是变了心,所以才会费尽心思编造这样的谎言,只为了将自己抛弃。 无尽的委屈、深深的难过、难言的悔恨以及熊熊燃烧的怒火,在这一刻统统涌上心头,相互交织缠绕,让林琳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回荡在夜空中,仿佛要将她内心积压已久的痛苦全部宣泄出来。 第30章 我不会和你分手的 冷海洋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眼前这个正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尽管内心早已泛起波澜,但他还是强忍着冲动,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只见林琳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哭声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那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泪珠仿佛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滚落下来。没一会儿功夫,她便哭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冷海洋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那份怜悯之情瞬间占了上风。他缓缓伸出右手,轻柔地抓住了林琳那只正在不停擦拭眼泪的手,同时语气也变得格外温柔起来:“别哭了……我真的只是随口问问而已,绝对没有诬陷你的意思,更没想过要甩掉你呀。” 然而,此时的林琳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解释,她依旧一边抽泣着,一边大声地质问着冷海洋:“呜呜呜!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难道这不是在变相地责骂我吗?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啦?呜呜呜,我们都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我的为人吗?啊?” “我……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啊!我绝对不是故意要诬陷你的,我只是看到毛巾上面竟然一点血迹都没有,心里头就忍不住犯嘀咕,怎么会这样呢?所以才一时冲动说了那些话。你别哭了好不好嘛,都是我的错,我真该死!”冷海洋满脸懊悔地望着眼前伤心欲绝的女朋友,心中充满了自责与愧疚。 此时的林琳早已泣不成声,她一边抽噎着,一边哽咽道:“呜呜呜……你就是不相信我!你这样对我疑神疑鬼的,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不堪吗?你竟然因为一条毛巾就这样污蔑我!如果你觉得我不好,不想再跟我继续谈恋爱了,那你大可以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伤害我?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现在你把我说得如此不堪,你让我以后还怎么面对你?呜呜呜……”说着说着,林琳的哭声愈发悲戚起来。 “谁说我不相信你?我当然相信啊!琳琳,你别哭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太小心眼儿了。”冷海洋此时满心懊悔和自责,声音中充满了愧疚之情。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替林琳擦拭着那不断滚落的泪珠。然而,令人心碎的、悲伤的泪水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根本无法止住。刚刚擦干的眼角,瞬间又有新的泪滴涌出,源源不断,像是永远也流不完似的。没过多久,冷海洋那双宽大的手掌便已被林琳饱含痛苦与委屈的泪水完全浸湿。 望着眼前这个因自己而伤心欲绝的女子,冷海洋的心犹如被千万根细针同时扎刺般疼痛难忍。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毫无根据的胡乱猜疑,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不由分说的胡乱指责,他深爱着的这位女朋友又怎会如此悲痛哭泣呢?一想到这儿,冷海洋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轻轻地将林琳拉入怀中,并温柔地轻拍着她的后背,试图给予她一丝安慰和温暖。 冷海洋将泣不成声的林琳带到了路边墙根下的阴影处,生怕被旁人瞧见这一幕。他轻轻地抚摸着林琳颤抖的肩膀,柔声细语地安慰着她,希望能抚平她内心的伤痛。然而,此刻的林琳仿佛沉浸在了无尽的悲伤之中,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出,怎么止也止不住。 冷海洋心急如焚,他一边轻柔地拍打着林琳的后背,一边不停地向她道歉,言语间充满了懊悔与自责。他的目光缓缓地从林琳的头顶越过,投向了远方那片深邃而又神秘的黑暗之中,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让他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与纠结当中。 “难道真的是我搞错了吗?”冷海洋喃喃自语道,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他想起了平日里那个看起来传统而又封建的林琳,她总是谨小慎微、规规矩矩地生活着,从不轻易越雷池一步。可是,那天所发生的一切却又让他心生疑虑,因为当时林琳的确表现出了极度的痛苦,那种疼痛似乎并不是伪装出来的。 冷海洋越想越觉得困惑不解,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让他心疼不已的女孩,更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解开心中的谜团……慢慢地,林琳平静了些。她抬起头,哭音很重:“海洋,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样。” “嗯,我知道。”冷海洋轻轻说,他此刻的内心也是被矛盾纠缠着。 “那你还说我是那样的人?如果你真的因为这件事跟我提出分手,那我可真是丢死人了!以后都没脸出去见人了!”林琳一边说着,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种可怕的场景,她越想越觉得恐惧,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再次奔涌而出。 “别哭别哭啊,我不会和你分手的,绝对不会和你分手的!我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你呢?”冷海洋看着哭得伤心欲绝的林琳,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纠结。说实话,要让他就这样和心爱的女孩分开,他实在是一万个不情愿。然而……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分手!你不能这么狠心把我丢下不管不顾!当初明明是你主动追求我的,现在你却想要抛弃我,那我以后该怎么办?我能去找谁依靠呢?”林琳紧紧地抱住冷海洋,将自己的头深埋进他宽阔温暖的胸膛,不停地抽泣着,似乎想用这种方式留住眼前这个男人的心。而她那颗因害怕失去爱情而颤抖不已的心灵,则通过不断撞击着冷海洋胸膛的动作传递给了对方。 冷海洋急忙按住她的头:“不会丢下你的!真的,我不会和你分手的。” “那你还不相信我吗?还会说我吗?”林琳两只充满泪水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看不太清面目的冷海洋。 冷海洋顿时哑住了。是呀 ,自己还会再说这件事吗?自己真的相信她了吗?可不相信又能怎么办?难道让自己和她分手?不不,那不行!我不愿意和她分开! 林琳看冷海洋没有回答,又哭了,她知道冷海洋还是不相信自己,至少没有完全相信自己。她难过地别过头说:“算了,你不愿意相信我是第一次我也没办法让你相信。我们还是分手吧。”边说边狠心推开冷海洋的怀抱。 冷海洋怀中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他如遭雷击般猛地惊醒,迅速伸手去拉住转身的林琳,声嘶力竭地喊道:“不!琳琳!我们不能分手!你不能离开我!” 两个人痛苦地抱在一起,都流下了痛苦的泪水。他们都不愿意就此舍下对方,内心在激烈地矛盾着,纠结着。不甘心和不相信如恶魔般纠缠在一起,无情地折磨着这两个深爱着对方的年轻男女。 冷海洋把哭得两眼红肿的林琳送回楼上,自己在寒冷的夜中踽踽独行。他没有回家,心里乱糟糟的。虽然嘴上说着相信林琳,可心里的那个疑团却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这疑团犹如一团乱麻,紧紧地缠绕着他,怎么也解不开。他感觉自己仿佛被这团乱麻困住,无法逃脱。 心中的郁闷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对回家充满了抵触。家里没有一个人能够成为他的倾诉对象,家人对他的躲避更是让他不愿与他们多交流。思来想去,他如同一只孤独的大雁,独自飞到了自己负责的一个社区警务室,在那里默默地休息,仿佛与世隔绝 。 他和衣蜷缩在那张乱糟糟的单人床上,灯也不开,就那么直勾勾地睁着眼,看着天花板。那里黑乎乎的,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什么也看不清,更摸不清方向。 这边回到家的林琳也无心洗漱,更无心看书,又快自考了,自己的书还有一点没看完呢。她想看,可浑身无力,眼都睁不开,脑子里全是冷海洋的质问。她躺在床上,闭着涩疼的眼,努力回想着自己记忆中的一切,试图从自己成长的历程中寻找到蛛丝马迹解释他的疑问。可是,想得脑袋生疼也没找到一点点。 从小到大,虽说跟着三个哥哥经常玩耍,但哥哥们还是十分爱护这个唯一的妹妹的。稍大点,娘就不让自己跟着哥哥们跑着玩,只要有时间就拘着自己跟着她和邻家的大娘、婶子、姑姑、姐姐们,学做各种针线活和帮助娘做织布的各项准备工作,每天根本没有机会和男的接触。长大后自己被教育得更是谨慎又谨慎,生怕行错踏差。 谈恋爱的对象只有他冷海洋一人,有肌肤之亲的更是只有他一人!接吻拥抱自己还不害怕,那次两人的一时冲动后让自己后悔,也害怕了很久,生怕出了什么意外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后来,自己就非常注意和他的接触,尽量不刺激他。直到现在,自己也就那一次,这辈子到现在自己就真的只有那一次,怎么自己就不是处女了?怎么就没有流血? 那天自己明明像被撕开了一样疼,疼得自己到现在还害怕,怎么就会没流血?他凭什么证明自己没流血,凭什么说自己不是处女?就算没流血也不能说明自己不是处女呀?自己从来都是端端正正、清清白白的,怎么到他这里就变了?他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玩弄自己,想甩掉自己?不对,不像!看他也很难受,不像装的!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在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扰下,林琳的意识恍惚,最终昏睡过去。 接下来几天,林琳和冷海洋两个人都谁也没见谁,谁也不主动约谁。 林琳是觉得自己是清白的,没有做错过什么。冷海洋那样让说自让自己感到侮辱和难堪。虽然他道过歉了,但林琳知道他的道歉并不是真正地放下的,而是含着无奈和应付。 冷海洋呢,那个心结还在,疑虑并没有消失。心中的憋闷和生气让自己不愿意,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琳,只有躲着、僵着。 人可以僵着,时间可不会僵着。不知不觉中已到了11月。距离上次他俩路边争吵已过去半个多月了。林琳的自考也顺利结束了,由于前期林琳的学习用心,这次过关不成问题。 家里给哥哥的喜事准备得也差不多了,下个月中旬,二哥的喜事就来临了。林琳心中仿佛压着一块千斤重的巨石,又无解,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常常独自坐在一边,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出窍。 娘看着这段时间闺女变得如此沉默,不再像以前那般爱说爱笑,也不再提及和对象见面的事,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难道这孩子遇上啥事了?” 这天吃过晚饭,林琳和娘坐在床上围着被子收拾一些小东西。娘抬眼看看不说话有点走神的琳琳,轻声问:“琳琳,你这一段一直没和那个男孩见面?咋也不听你说他了?”以往没事时,娘俩聊着天,闺女就会不时地把话头引向那个男孩,满脸笑意,看起来很满意很高兴。 “嗯。没见。”林琳情绪低落的轻轻说。 “咋了?你俩不愿意了?”娘有点惊讶,这么好的闺女,谈了一年多了,咋好好的不谈了? “也不是,就是一直没见吧。”林琳没敢说真话,她知道自己要是说出来那就是惊天大雷,娘肯定会被炸得大惊失色,自己也会被炸得粉身碎骨——大家的眼光和议论不是能承受的。 “他家有啥意见?还是你俩吵架了?因为啥?”娘不放心地追问。 “嗯。算是吵了吧。”林琳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说吵架了。 幸好娘没有继续追问吵架的原因,只是若有所思地说:“唉,吵架。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让人。特别是城市里的年轻人,听说才厉害呢。咱虽说不是多主贵,但你也是你娘的宝贝闺女。咱也不能太憋屈自己。” 林琳听了,眼泪瞬间盈满眼眶。长这么大,娘对自己的要求非常严。娘虽说性格温和,但这么温情的话还是很少给孩子们说的。特别是自己谈恋爱以来,更是经常提醒自己注意言行,保护自己。可是……她觉得既辜负了娘的要求,又觉得自己放荡羞耻。她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咋还哭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那可不行!”娘看闺女哭了,猜想这么长时间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不然闺女是个乐天派,轻易不会哭、不发愁的。 “你告诉娘,他要是欺负咱了,我得找他说说去!”娘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样子。 林琳怕娘知道了自己和冷海洋有那关系生气,就赶紧收住眼泪,摇摇头表示不是娘想的那样。 “琳琳,你老实告诉娘,你俩没事吧?是不是你俩在一起时他动你了?”娘还是担心,害怕闺女守不住底线。男的要是冲动起来,女孩一般顶不住的。她做娘的时刻担心闺女越了轨。那样在人前可就抬不起头了!以后万一俩人有什么变化可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了。 “没,没!真没有!我就没有和他去过哪,都在外面咋会呢?”这时候林琳更不敢说了, 也不敢抹眼泪了,装作生气的样子不理娘。 “那就行。我就怕这一点。年轻人走错一步男的不怕女的可不行!那还不得被人闲话死?”娘说的正是林琳担心的,不仅别人会闲话自己,就是娘都不会放过自己的。那个后果自己真的无法承担! 林琳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她深知,此时沉默才是金,不说是对的!坚决不能说! “你呀,娘知道你心眼好,性格直,做事雷厉风行。然而有些事情你不能仅凭自己的意愿行事,该妥协的时候也得服软。过于刚硬可不好。但也决不能让他欺负自己!”娘紧接着说道。 林琳一直默不作声,是呀。只要守住自己的贞操,好似就守住了一切,哪怕受点男方的委屈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连一直比较关心自己的娘也是这么认为的。至于爹,他才懒得管。哥哥们,哪顾上自己,都有各自的事。那自己的事还是得自己解决,分手?一想到林琳就觉得浑身冷,心脏收紧。不分,接下来怎么办?就这样耗着,不也如同分手了?时间久了,还是会让家人知道的。即便不知道分手的真相,可以后自己还怎么找对象?骗人家男方?能吗?骗了一时能骗一世吗? 林琳始终缄默不语,是啊。仿佛只要守护好自己的贞操,便如同守护住了一切,哪怕承受来自男方的委屈,似乎也无足轻重。就连向来关心自己的娘,也是这样认为的。至于爹,他才懒得理会。哥哥们呢,更是无暇顾及自己,都有各自的事务缠身。如此一来,自己的事情还是得由自己去解决。 分手?一想到这两个字,林琳便如坠冰窖,浑身发冷,心脏也紧紧地收缩起来。不分?那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就这样继续僵持着,不也等同于分手了吗?长此以往,终究还是会让家人知道的。即便不知道分手的实情,可日后自己又怎么继续找对象?难道要去欺骗男方吗?这能行吗?骗得了一时,难道还能骗得了一世吗? 林琳想到这些就如坐针毡,百爪挠心。她忽的站起来,要下床。 “你这妮儿!怎么回事?你看看,这好不容易穿好的花,都被你给弄乱了!咦,你这是要急着去哪儿呀?”娘嗔怪地数落着林琳的莽撞冒失。 林琳支支吾吾地吐出两个字:“厕所。”随即便逃也似的快步出了屋门。 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憋闷得难受至极,娘的话让她无法回答,也无地自容,更让她对未来充满了恐惧。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收拾?她的头脑犹如一团乱麻,昏沉得不知所以。 外面的夜如墨般漆黑,寒冷的风如刀子般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林琳此时需要这种疼痛,需要这寒冷的风如醍醐灌顶般吹醒她那发昏的脑子。林琳想到,今后该何去何从?绝不能一直这样僵持下去,拖延下去,必须要理清楚! 第31章 你怎么证明你自己 工作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来了一件又一件,很快又忙过去两天。这一天,林琳终于瞅准了一个自己不算忙碌的时间段,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下定决心要去找冷海洋好好谈一谈。然而,一想到要去冷海洋的家,她心中就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毕竟,她可不愿意冒这个险——假如冷海洋对她的到来表现得异常冷漠,那岂不是让他家里人看笑话? 多了个心眼的林琳思索再三,最终还是选择先拨通冷海洋所在派出所的电话。这样一来,如果冷海洋不方便见面或者态度不热情,至少她不会当面陷入那种尴尬的境地。而且通过电话交流,或许也能提前探知一下对方此时的心情和想法呢。于是,林琳趁课间时间来到门岗先和万师傅闲聊了两句,万师傅竟然有预知地对林琳说:“小林,你是不是要打电话?打吧。”说完,便走出了门岗。 林琳反而不好意思了,可以顾不得那么多了,时间有限,她深吸一口气,拨出了那一串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还真被林琳预测到了,冷海洋确实在单位。林琳告诉他,今天下午下班后来找自己一趟,自己在办公室等他。林琳说话时尽量克制情绪,尽量让语气显得和平常一样。 冷海洋微微皱起眉头,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好吧,我下班后找你。”他的声音平静得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没有丝毫起伏,让人难以从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然而,敏感的林琳却敏锐地察觉到,在那看似冷漠的语调背后,隐隐压抑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喜悦。 林琳放下话筒,静静地站着呆了一下。 她的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一圈圈涟漪。尽管她听出了冷海洋心底潜藏的那点喜悦,但她自己的内心却并未因此而感到欣喜,相反,一股无法言喻的难过涌上心头。 自从上次分开之后,如果不是自己主动打电话联系他,冷海洋竟然从未主动联系过她。林琳不禁开始怀疑,难道在他心中,自己已经变得如此无足轻重?看来他真的有了想法。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野草般在她的脑海里疯狂蔓延,挥之不去。 想到这里,林琳的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她咬住嘴唇,努力不让泪水滑落,可那股悲伤却如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的心房,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低下头,忍了又忍,终于把眼泪逼了回去。 夕阳西下,天边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暮色,仿佛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神秘而朦胧的面纱。就在这快要天黑的时候,冷海洋那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远处的街道尽头。 林琳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等待着冷海洋的到来,而是静静地来到了校门口,站立在人行道的一棵树下,目光一直朝着他可能出现的方向凝视着。她的心似乎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跳越快,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和紧张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当冷海洋骑着自行车慢慢爬上北边的大坡时,林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心还是紧张地跳得咚咚响。她紧紧盯着那个越来越清晰的身影,终于,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轻轻地向前迈出一步,温柔地喊道:“冷海洋!” 正边使劲蹬车子边想心思的冷海洋冷不防听到喊声,他猛地抬起头,视线与林琳交汇在一起,急忙下车,吃惊地说:“这么冷,你怎么站在外面?不是说好了在办公室等我?” 林琳心里暗自想:“我不是害怕你不来!这条路只是你下班回家走的其中一条。”然而,这些话她并没有直接说出口,因为她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太过在意他了。毕竟就目前冷海洋的心理状态而言,如果自己表现得过于急切和主动,说不定反而会让他有别的想法。所以,林琳决定还是轻松和自然些比较好。 想到这里,林琳并没有回应冷海洋,而是抬起脚,顺着道路朝着市中心的方向缓缓走去。而冷海洋看到林琳已经往前走去,便也没有耽搁,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并肩而行,谁也没有先打破这份宁静。周围的街道人们脚步匆匆着急往家赶,但他们却逆向而行。不知不觉间,他们便走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十字路口。路口处的信号灯不断闪烁着,红黄绿三色交替变换,照亮了整个路面。 林琳缓缓地停下了脚步,低垂着头,双手不自然地摆弄着衣角。她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话到嘴边却又如鲠在喉,终究一个字也难以出口。 冷海洋见状,先是默默地站在一旁陪着她,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和焦急,率先开了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可林琳就像没有听到一般,依然保持着沉默。她并非故意赌气不理睬冷海洋,而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此刻的她心中充满了迷茫和纠结,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达自己纷乱如麻的心绪。 见林琳毫无反应,冷海洋不禁皱起眉头,犹豫片刻后,他向前迈了一小步,再次靠近林琳,轻声问道:“那……咱们到底要去哪里呢?” 这个问题犹如狠狠地敲在了林琳的心上。是啊,究竟要去向哪里?她抬起头,茫然地望向远方,眼神空洞而迷离,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林琳微微眯起眼睛,努力地望向那遥远而又漆黑一片的前方,仿佛想要从这片浓重的黑暗之中寻找到一丝前行的方向或者线索。然而,无论她怎样凝视,眼前始终只有那无尽的黑暗,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无情地吞噬着一切光亮和希望。 此刻的她,内心就像这茫茫夜色一般,充满了迷茫与混沌。那些曾经清晰的目标、明确的道路如今都已变得模糊不清,令她感到无所适从。 站在一旁的冷海洋默默地注视着林琳,他眉头微皱,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冷海洋轻轻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林琳的衣袖,轻声说道:“已经到这个点儿了,你肯定也还饿着肚子呢。要不咱们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听到冷海洋的话,林琳却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沉默不语。事实上,经过一下午高强度的作文指导课后,她的胃里早就空荡荡的了,饥饿感不时袭来。但奇怪的是,此时此刻的她对食物竟然提不起半点兴趣。心中那份深深的迷茫犹如一层厚重的迷雾笼罩着她,使得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麻木和迟钝起来,哪里还有心思去考虑吃东西这样的事情呢? 冷海洋意识到女朋友情绪低落,也隐约猜测到其中的原因。他轻轻在心里叹口气,说:“走吧。有什么事也得先吃了饭。你看都瘦了。”冷海洋看着林琳的脸庞有些心疼。 原来那个白皙圆润的脸庞现在只剩白皙了,红润和肉嘟嘟全都不见了;常常神采飞扬、亮晶晶的大眼睛此刻正无神地忧伤地看着不知什么地方。整个人在初冬的夜里显得有些萎靡不振,被浓浓的忧伤包围着,大衣在她身上显得空荡了。记忆中那个丰满圆润,阳光开朗,整天开开心心,笑意满满的姑娘不见了。 他心里一阵难受,这是自己爱着的姑娘啊,没有被爱情滋润的那种神采飞扬,反而......想到这些,冷海洋赶紧对林琳说:“走吧。咱们吃点好吃的!不在这挨冻。走,听话啊!”说着轻轻推推林琳。 林琳被他轻轻地推着向前走了两步,忽然,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突然涌上心头,瞬间侵袭了她的鼻腔与眼眶。那酸涩的感觉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无法遏制地冲垮了她内心的防线,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迅速模糊了她的视线。 冷海洋察觉到了她情绪上的变化,心中一紧,伸手用力将她推向路边的阴影之中。隔着靠在自己身上的车子,一把拽过她颤抖的身躯,紧紧地拥入怀中。他轻柔地抚摸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思绪万千。 冷海洋俯下身去,贴近林琳的耳畔,低沉地说道:“别难过了,琳琳,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这段时间以来,我自己也过得很不好,每一天每一刻都在疯狂地想念着你,但心里又过不去那个坎。其实,我的心也像被撕裂般痛苦不堪。” 林琳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哭出了声。难过、委屈、夹杂着恐慌与悔恨,一切都化作泪水喷涌而出。两人走到走到这一步,该怨谁?怨自己?不对。怨冷海洋?他似乎也没错啊。怨就怨这该死的封建观念!什么处女?什么流血?谁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发明的这观念害死人!明明自己是第一次和冷海洋有了关系,却被误解为与他人有过。女的凭什么被搞成这?凭什么要被证明自己的贞洁?那冷海洋这男的是不是处男,怎么不证明?怎么不被怀疑? 林琳悲愤地想着,将心中的委屈一股脑地哭出来:“凭什么你们男的就能这么折磨人?你冷海洋呢,你是什么?你怎么不给我证明你的忠贞?我一个小姑娘凭什么被你认为的就是那?”- 一番话把冷海洋问得张口结舌,嗯嗯啊啊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就是啊,男的怎么证明自己是处男?如果证明不了,自己被女朋友怀疑怎么办?如果自己不是,为啥要求女的就一定得是?流血就一定是处女?书上还说过,有的心眼多的女的新婚夜里想尽办法弄出点血糊弄男人。林琳要是像自己猜测的那样,这点心眼她不会耍? 冷海洋默不作声,林琳一句句的哭诉和追问让他觉得自己的疑虑可能有些荒唐,可又觉得不是那回事,当初警校老师明明讲的是呀。可林琳明明是个好姑娘呀!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冷海洋想来想去,还是糊里糊涂搞不清楚,不由得一阵烦闷和苦恼。 林琳看着眼前的冷海洋,在她一连串的追问下竟然变得哑口无言起来。原本还挂着泪珠的眼眶渐渐止住了泪水,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气愤。只见她气哼哼地说道:“哼!你倒是自己想办法证明一下啊!证明你自己真的是个处男,要不然,你肯定也跟其他人有过关系!不然的话,为什么你对那些事情的流程那么清楚,而我却像个傻瓜一样什么都不懂,只能被你随随便便地糊弄过去呢?” “我真的也没有过!我没有糊弄你,我,我也不熟悉,那是本能。”冷海洋吞吞吐吐、结结巴巴,艰难地解释却解释不清。 “什么本能?我怎么不懂?难道我笨?智商低?”林琳紧追不舍,完全放下了羞涩后,头脑也清了,嘴巴也利了。她再也不想忍让了,她要搞清楚冷海洋的真实想法。 “男的和女的不一样嘛。你是女的不懂就对了。”冷海洋开始以性别耍赖。 “为什么女的就该不懂,男的就该什么都知道?男的就该做?男女怎么不一样?我们女的不是人?”哇,林琳都佩服自己了!撕破脸似的不顾一切。自己真不愧是老师,嘴巴不会太笨的。 “……”冷海洋第一次发现,以前看似温温和和,开朗大方的女朋友嘴巴竟这么厉害!一个问题接一个抛过来,打得自己措手不及,根本接不住。可仔细一听,仔细一想,人家也不是无理取闹呀!句句都在理呀!偏偏句句又都和世俗的认知不同,又句句让人难以反驳。 冷海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不自然的笑容,那笑容是被硬生生挤出来的。他只好投降了,向林琳求饶道:“看来是我错了。我误解你了。别生气了,我不该胡说八道。” “你就是在胡说八道!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是第一次就是第一次!关于流血的事我也搞不清楚。你要是觉得心里硌应不相信我。”林琳咬了咬牙,心一横,说,“咱俩可以分手!我绝不赖着你,你放心!大不了我不结婚了,自己过一辈子!” 说着说着,林琳还是被男朋友无端的猜疑带给自己的委屈和屈辱打败了,眼泪又止不住哗哗流下来。哪个女孩遇到这种事不委屈?不难受?特别是一个自认为自己一直是个循规蹈矩的女孩子,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被心上人误解,被迫分手,难受得真是让人明白了什么是肝肠寸断! 晶莹滚烫的热泪不受控制地从林琳那苍白而又冰冷的脸颊滑落,仿佛要将她内心深处的痛苦和委屈都一并带出。此刻,那些无法言说的苦楚就像一块沉重的巨石,狠狠地压在了她那颗早已不堪重负的心口之上,让她感到无比的难受与压抑。 望着眼前这个曾经深爱的男人,林琳只觉得自己所有的坚持和努力都变得如此可笑。回忆起过往种种,那些甜蜜温馨的瞬间如今已化作了锋利的刀刃,一次次无情地刺痛着她脆弱的心灵。 “分手吧……”这三个字,她用尽全身力气才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匕首,深深地扎进她的心脏,让她痛不欲生。然而,即使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绝望,林琳也明白,这段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 林琳缓缓闭上双眼,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我再也不想承受这样的折磨了……” 冷海洋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痛得无法呼吸。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欲绝的林琳,他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来。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不然为什么琳琳会如此难过?这悲伤的样子又怎么能是假的? “不,我绝对不要!我不要和你分手!我不能离开你!”这个念头在冷海洋的脑海中响起,他冲口而出,抱住林琳,痛楚地喊。冷海洋清楚地知道自己对林琳的爱是真挚的!他根本无法想象离开了琳琳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以后要怎么度过?现在听到林琳说出“分手”二字,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冷海洋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将正在痛苦失声的林琳紧紧拥入怀中。他把自己的头深深地埋进了她的肩膀,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和抽泣带来的震动。此刻,他已经顾不得周围人的目光,也忘记了一切的矜持与骄傲,只想就这样一直抱着她,给予她些许安慰,同时也让自己得到片刻的安宁。 然而,内心深处的猜疑并没有真正消失,而是如同恶魔一般缠绕着他潜伏在心底,时刻准备冲破爱的束缚,来搅动他的思想。 第32章 女友的背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过了许久,林琳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她那美丽的大眼睛还闪烁着未干的泪花。她轻轻地推开冷海洋的怀抱,默默地整理着自己凌乱的发丝和有些褶皱的衣衫,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当她终于觉得自己恢复了一些冷静后,用一种异常平静但却又带着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冷海洋,关于我们两个之间,你究竟打算怎么处理?” 然而,冷海洋只是低垂着头,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般沉默不语。他不敢直视林琳那充满期待与哀伤的目光,似乎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看到冷海洋这般模样,林琳的心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疼痛难忍。她紧紧地抿住嘴唇,努力不让更多的泪水滑落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她强忍着内心的痛楚说道:“好吧,既然你不愿意回答,那我想我已经明白了你的意思。我不会再纠缠你,也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从今天起,我们……就正式分手吧!” 话音刚落,林琳便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脚步匆匆,仿佛想要尽快逃离这个令她心碎的地方。冷海洋急忙拉住林琳的胳膊,小声央求:“琳琳,别走!谁说分手了!” 林琳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冷海洋看着她决绝的背影,轻轻地说:“琳琳,我爱你。我们不分手。” 林琳停下了脚步,但却没有回过头来。她倔强地挺着下巴,努力保持着尊严,脸上是一种不甘心不服输的狠绝。冷海洋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锁定着那道林琳显得无比决绝的背影。他微微颤抖的嘴唇轻轻开合着,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琳琳,我爱你……真的爱你!求求你不要走,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林琳依旧没有丝毫回应,她的步伐甚至没有因此而有片刻的停顿,只是继续坚定地朝着前方走去,似乎要将这段感情彻底抛诸脑后。林琳不为所动,不是心硬,是冷海洋的态度让她不敢相信他们有未来。 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第一次遇见自己喜爱的男子,心里那份欢喜自然不言而喻。当听到男子又对自己甜言蜜语时,她更是满心喜悦。林琳心中一直怀揣着对恋爱那美好而甜蜜的向往,然而,命运却总是喜欢捉弄人,让她从未预料到竟会遭遇到如此突如其来、毫无来由的沉重打击。 就在刚刚,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和一言一行都清清楚楚地表明了,他根本不像他之前口口声声所宣称的那样信任自己,那样爱自己。他所谓的不愿分手,不过是眼下还没有找到更好的替代品而已。 想到这里,林琳的心仿佛被千万把利刃同时刺穿,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每一个细胞。那股悲痛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她脆弱不堪的心灵防线,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然而,尽管如此痛苦,她仍然紧紧咬住牙关,用尽全力告诫自己一定要坚强。 “算了吧……”她喃喃自语道,声音轻得如同风轻轻一吹就会飘散的无影无踪一样。难忍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倔强地不肯落下。因为她知道,一旦眼泪决堤,自己就真的走不开了。 可是,真的能就这样轻易放下吗?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温暖的拥抱以及深情的誓言,犹如电影画面般不断在脑海中闪现,每一幕都刺痛着她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林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她告诉自己,无论心中有多少不舍和眷恋,都必须狠下心来结束这一切。毕竟,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而已。 “大不了从此以后我就孤身一人不再找了!”她看向茫茫的夜色中的远方,仿佛看到了未来那个形单影只的自己满脸迷茫。但随即她又苦笑一声:“反正这世上谁离开了谁不能活下去呢?也许没有他,我的生活会变得更加简单纯粹吧……” 她看着夜色,然后,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地对着身后的冷海洋说道:“冷海洋,从现在起,我再也不会低声下气地向你解释!既然你对我不信任,我们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那就干脆利落地分手好了!我跟着你走到今天,我不怪你,只能怪我自己当初太过愚蠢、不够自爱!但是请你放心,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像个牛皮糖一样死死粘着你不放,更不会给你带来任何一点麻烦或者困扰。我们各自珍重吧!” 说完,林琳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狠狠地甩开了冷海洋上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只见她头也不回,迈着大步迅速往前走去,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坚定和决绝。 冷海洋则完全愣住了,呆呆地伫立在原地。他那双眼睛木然地望着正一步步远离自己、朝着灯光方向走去的林琳,心中瞬间变得空荡荡的,那种空虚的感觉犹如眼前这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的茫茫夜色。 此刻,冷海洋的思维似乎完全停滞了,内心深处更是空洞无物,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麻木不仁的钝感。他宛如失去了生命力的木偶,傻乎乎地站在黑暗的角落里,就连身旁倾倒在地的自行车,也毫无心思去扶起。 冷海洋就这样直勾勾地呆呆地盯着渐行渐远的女友背影,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他感到自己浑身绵软无力,四肢好似与身体脱离了联系,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动弹一下。那张原本紧闭的嘴巴微微张开了两次,看起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连一丝声音都没能发出来,只能无奈地再次合上。 林琳越走越快,越走越远。她一刻也不想停留,只想快点逃离。此刻的她,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这个让她感到不安的地方。 至于要逃往何处,林琳自己也不清楚。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远离那个名叫冷海洋的人。只要能摆脱他的影子,无论去到哪里都行。 因为林琳实在无法面对冷海洋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更不愿意被对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往哪逃,不知道。只想着快点离开有冷海洋的地方,不想看见他也不让他看见。 冷海洋,那个自己初次涉足爱河便深深痴迷的男子啊!他看上去总是那般温和、文质彬彬,宛如春日里拂过面颊的微风,轻柔而宜人。每当与他对视时,那一双平静如水的小眼睛总是让自己有种安心的宁静。 林琳记忆中的他,对自己从来都只有温柔的浅笑,从未曾有过大声的欢笑。那种轻声细语和无微不至的关怀,犹如冬日里温暖的炉火,将她紧紧包围,让她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他白净的面庞丝毫不像人们印象中威严刚毅的警察形象,反而更增添了几分儒雅之气。身材虽说不上高大威猛,但那份清瘦却别有一番独特的韵味。 林琳心痛地想到,就在前几个月,她的心还时刻被这个男子所牵动,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曾经令她魂牵梦绕的男子,如今却成了她心头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用深情演绎了他们之间亲密关系,却扭回头来质疑自己的清白!这种背叛和不信任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地刺痛了林琳那颗原本炽热的心。 他这几天如此摇摆不定,一会儿给她希望,一会儿又让她陷入绝望的深渊。而这一切,都让她承受了无尽的痛苦和折磨。他却还在想着自己的那点可怜的执着! 此刻,回想起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怨恨。那个该死的男人冷海洋,你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林琳内心的痛让她的头脑紧张,神经紧绷,心脏咚咚乱跳。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头,那里的那个男子自己再爱,自己再舍不得,也不属于自己了,也得分手了!再回头,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控制不住,会舍不得离开的。可是,再爱,再舍不得也得放手,那个男子的心已经不再爱自己了,自己已经被怀疑被冤枉了,不能再去自取其辱了! 林琳紧紧地咬着嘴唇,心中的痛楚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令她几乎无法呼吸。那痛苦,一下又一下地,刺痛着她脆弱的心灵。 她的大脑里思绪混乱不堪,每一根神经都绷得如同即将断裂的琴弦一般。心揪得紧紧的,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响。 她深知自己绝不能回头,尽管身后站着那个她深爱着、难以割舍的男子,但他的心已不再属于她,他们之间注定要走向分手的结局。只要一回头,她害怕自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坚强和理智就会瞬间土崩瓦解,那些深埋心底的眷恋与不舍便会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将她彻底淹没。 然而,无论心中有多么痛苦,有多么不舍,她明白必须狠下心来放手。因为那个曾经深爱过她的男子如今心已不在她身上,对她充满了怀疑和误解,甚至还冤枉了她。她怎么能继续留在这样一个人的身边,忍受这无尽的屈辱呢?不,她绝对做不到!哪怕心痛到极致,她也要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给自己留下最后一丝尊严。 冷海洋感觉自己一直不舍地紧盯着的身影,怎么瞬间不见了?她去哪了?她往哪走了?冷海洋忽的感觉内心很恐慌,那是一种失去珍贵的东西后的害怕,是看不到宝贝的空洞感。心里慌的他想立刻去寻找,要立刻找回来,要立刻看到! 林琳越走越远,,她的身影逐渐融入到那无边无际、漆黑如墨的茫茫夜色之中。冷海洋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仿佛只要一眨眼,她就会彻底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不见。然而,就在那么一瞬间,如同魔术一般,林琳的身影竟然真的凭空消失了,周围竟没有她一丝一毫的痕迹。 “她去哪了?”冷海洋惊慌地茫然四顾,试图在黑暗中寻找到哪怕一丁点关于林琳去向的线索,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她往哪走了?”冷海洋的内心微微颤抖起来,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恐惧和不安。这是一种失去了最为珍贵之物后的深深恐惧,是眼睁睁看着心爱宝贝消失无踪所带来的无尽空洞与失落。冷海洋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心中原本满满的温暖与幸福瞬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和黑暗。 心慌意乱的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恨不得立刻飞奔出去,沿着林琳可能走过的每一条道路疯狂寻觅。他要将她找回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要再次见到她那张可爱明朗的脸庞,只有她才能让自己那颗慌乱的心重新安定下来。 他手忙脚乱地弯下腰,双手紧紧握住自行车的把手和车座,使出浑身力气将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扶正。由于太过匆忙,他甚至都来不及骑上车,只是心急如焚地推着自行车就开始狂奔起来。 刚跑了几步,那辆自行车就像喝醉了酒似的,七扭八歪,完全不听使唤。这时,他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应该骑上去。于是,他一个箭步跨上车座,双脚用力蹬着踏板,摇摇晃晃地继续向前追赶。 尽管已经骑出了很远一段距离,但他仍然没有看到林琳的身影。寒风呼啸着吹过,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那些叶子在空中打着旋儿,随后又飘飘悠悠地落回地面,在冰冷的水泥路上翻滚着、摩擦着,发出“呼呼啦啦”的声响。这声音在这个寂静无人的寒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在嘲笑他的徒劳无功。 站在整个市中心的最高处——伟人的塑像下,冷海洋紧张地四处张望,左右两边都是黑乎乎的没有路灯的路,前方的中心大街下面一路向下,并不算明亮的路灯下几乎看不到人影,更别提林琳了。 她哪里去了呢?林琳哪去了?她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她那么胆小怕黑,能去哪儿?她会去哪?会不会有危险?冷海洋越想越紧张,他心里一阵阵地发紧,紧的心都缩成了一团,不能呼吸。担忧让他脑子发懵。 他慢慢伏在车把上,努力呼吸,呼吸。终于,他静了下来。仔细想了想,这边右拐有个胡同上坡就是林琳家的楼,她一定是回家了! 冷海洋在黑暗中看到了光,他兴奋地猛地一抬车把,前轮离地,没下车却原地调转车身,猛蹬起来。这一段胡同更是黑咕隆咚没一点亮光。左右都是小平房,各家各户搭建的高高低低的煤球房,杂物房,挤占的道路成了一条小胡同。 冷海洋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瞬间激动起来。只见他双手紧紧握住车把,用力向上一提,前轮竟然高高跃起,离开了地面!他没有下车,在原地迅速调转车身,用尽力气快速地蹬起车子。 黑沉沉的夜色中,这段胡同愈发显得阴森恐怖,没有丝毫光亮能够穿透这片浓重的黑暗。两侧矗立着一排排低矮的小平房和家家户户自行搭建的煤球房、杂物房参差不齐地罗列着,将原本宽阔的道路挤压得只剩下一条狭窄的小胡同。 冷海洋不顾一切地一口气骑上去,小陡坡上就是林琳家的楼。他来不及多想,把车子往墙上一靠,顾不上锁就奔上楼梯。一口气跑到三楼林琳家门口,“砰砰砰”使劲敲门。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开来 谁知敲了好一阵,连对门邻居都敲出来了,一脸戒备地看着这个气喘吁吁的年轻男子,问道:“你找谁?他家今天没来人。” 冷海洋尴尬地说:“对不起啊,谢谢!” 只见他满头大汗顾不上擦,又急忙转身散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楼口的冷风一吹,满脸的汗一瞬间冷得他打了一个哆嗦。 “琳琳,你去哪了?你快回来,我离不开你!我再也不胡乱怀疑了,我相信你,我离不开你!”冷海洋茫然地看着前面的一片房顶。 他垂头丧气地推起车子往院外走,心里后悔极了,暗暗地骂自己混账,骂自己不识好歹把心爱的女朋友弄丢了。“就是呀,琳琳,这么黑这么冷,你去哪了?不会是回羊庄了吧?对,她可能,不,一定是回羊庄了吧!”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林琳爱回家。 想到这里,冷海洋原本有些萎靡不振的精神瞬间像是被点燃一般,又有了精神,迅速跳上自行车,一路沿着平时林琳回家的路线追过去。 一路上,冷海洋紧紧握着车把,双眼紧盯着前方那条平日里林琳回家时常走的道路。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吹乱了他的头发,但他毫不在意,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无论如何,今晚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追回林琳,追回自己的女朋友! 第33章 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冷海洋骑着自行车,目光扫视着道路两旁。他的心怦怦直跳,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心心念念的林琳。每经过一段路,他都会放慢速度,瞪大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出现林琳身影的角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冷海洋几乎要感到绝望的时候,突然,前方不远处快到羊庄的南大坡处,一个低头快步走着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那身影看起来有些熟悉,像是林琳。冷海洋心中一阵激动,但又不敢确定,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路边,同时试探性地喊出了一声:“琳琳。” 听到这声呼喊,前方那个原本急匆匆赶路的身影明显停顿了一下。然而,仅仅只是一刹那的犹豫之后,那人影便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又迈开脚步,并且速度比之前更快了,仿佛要将身后的一切都远远甩在身后,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 冷海洋眼见此景,心中不禁一紧,连忙双手用力握紧自行车把手,脚下更是使劲儿地猛蹬起来。车轮飞速转动,迅速拉近了与那个人影之间的距离。 他一个急刹车停在那人前面,然后迫不及待地转过头去,想要看清楚这个人究竟是谁。当那张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之时,冷海洋一直高悬的心终于缓缓落回了胸腔之中。没错,眼前之人正是林琳!他跳下车,截住她:“琳琳,你让我好找!” 林琳微微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后便沉默不语,脚下挪动着想要避开眼前这个男人。然而,冷海洋却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般,迅速跟着她移动身体,紧紧拦住了她的去路,并焦急地喊道:“琳琳,你先别走,听我说几句好不好?” 听到这话,林琳只是淡淡地回应道:“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尽管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但内心深处那隐隐的痛楚还是难以完全掩饰。 “不!这不可能!我们怎么可能分手呢?我不同意,那就绝对不能算分手!”冷海洋情绪激动起来,双眼紧紧盯着林琳,急切地想要否定她刚才所说的话。此刻的他仿佛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与理智。 “不用你说,从你对待我的态度里,我早就看出来你也是想要跟我分手的。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就没必要再继续这样互相纠缠下去了,你赶紧走吧。”林琳面无表情,语气异常平淡地说道。 听到这话,冷海洋顿时慌了神儿,他急忙拉住林琳的手,一脸哀求道:“琳琳啊,我真的不想和你分手!我现在已经知道是我做错了,我根本就不应该去胡乱怀疑你的呀。求求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然而此时的林琳却只是冷笑一声,凄然地回答道:“哼,我没有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就是咱俩要分手而已嘛,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大不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去找什么男朋友了呗!”说着说着,林琳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因为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所失去的清白之身,她的心就像是被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刺一般疼痛难忍。 “我知道怨我,真的怨我!都是我的错,我,我实在不该那样说你啊!可是亲爱的,求求你体谅体谅我的心情吧,好不好?我当时真的觉得你骗了我呀,因为我爱你,所以才会这么在乎这件事。”冷海洋满脸懊悔与焦急地竭力替自己辩解着。 “体谅体谅你?哼,那谁来体谅我呢?我可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啊!就因为你的无端猜忌和胡乱指责,竟然诬陷我说自己行为不检点,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被自己深爱着的男朋友如此污蔑,还无情地提出分手,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问我以后该怎么办?告诉你,我不知道!而你现在居然还有脸让我体谅你?不怨你?不可能!你这样毫无根据地怀疑我、伤害我,难道就是应该的吗?”林琳已经被气到浑身发抖,她瞪大了双眼怒视着眼前这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心中充满了愤怒、委屈和绝望。 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待遇。他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但实际上他所爱的不过是一个他想象中的纯洁无瑕的处女形象罢了。 这种扭曲的爱情观令林琳感到无比心寒,她甚至开始怀疑这段感情是否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此刻的她,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不知究竟是该痛哭还是笑。 冷海洋呆呆地站在那里,面对着林琳那咄咄逼人的质问,一时间竟然语塞了。他心中明白,这次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对,可是要他就这样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完全错了,他又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一想到要与林琳就此分手,他的心就像被撕裂一般疼痛难忍。然而,尽管如此,他内心深处对于某些事情的疑虑却始终没有完全消散。就在这矛盾交织的复杂心境之下,他望着眼前满脸怒容、义愤填膺的女友,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去回应她。 此时此刻,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嗓子眼儿里,而唯一能够脱口而出的,只有那句重复了无数遍的话:“你原谅我吧,咱们别分手好不好?我真的很爱你啊!”这句话仿佛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紧紧抓着不肯松手。 林琳面对他的死缠烂打,一时不知该如何办。她觉得自己已经糊涂了,分手还是继续?分手的后果不用想象,一切都会崩塌,自己将会很悲惨。不分手,他冷海洋就这样想自己怀疑自己,那还能好吗?以后怎么生活在一起? 冷海洋看林琳一直没说话,以为她被自己说服了。进一步上前想抱住她,林琳没动,任他抱着像个不会动的木偶。她真的矛盾极了。究竟应该怎么办,两个人的感情何去何从,她的大脑仿佛在这寒冷的夜里被冻住了一般不会思考。 怀中的林琳还是那么柔软温暖,散发着诱人的青春体香。冷海洋正值精力旺盛。他不敢轻举妄动,怕自己抵挡不住内心的冲动。他深深地吸一大口气,努力平息内心。他更加肯定自己离不开林琳,无论从哪方面说,自己都贪恋她。 但林琳并没有完全被他融化,她知道自己内心虽然也不愿意和这个人分手,可自尊又不同意自己就此算了。何况对方也并不是百分百的坚定相信自己的清白。她淡然地说:“我们没有缘分,还是算了。我的清白你不认可,我也不愿意受委屈。” 其实她已经受了很大委屈,一开始她想着只要他相信了自己,自己再委屈也不会再追究了。毕竟这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最好还是从一而终。可是冷海洋一而再再而三的举动伤她越来越深。 冷海洋尴尬地张着空空的胳膊,苦笑:“我不是虚伪,我也不是不爱你,就是一时想不开。你原谅我吧,我们不吵了。”语气近乎哀求。 冷海洋仿若未闻一般,紧闭双眼,就这么静静地杵在原地,一言不发,完全一副装死的模样。看到他这般反应,一直努力维持表面平静的林琳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汹涌澎湃的怒火。只见她猛地用力一推,挣脱了冷海洋那温暖却又令人生厌的怀抱,怒目圆睁,眼中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够了!你不要再给我来这一套虚情假意的把戏了!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却又时时刻刻怀疑我的清白,这样真的很有意思吗?我受够了你这种表里不一的虚伪行径!”林琳的声音因为愤怒而略微颤抖着。 此时的冷海洋显得无比尴尬,两只空荡荡的手臂还保持着刚才拥抱的姿势张开着,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他试图解释道:“琳琳,我并不是虚伪啊,我对你的爱是真心实意的。只是有时候脑子转不过弯来,才会胡思乱想,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吧,咱们别再争吵下去了好不好?”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几乎已经变成了哀求。 林琳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无力得看着对面的他,一时无语。 冷海洋继续说:“我真的爱你,你不要怀疑我。刚才你一走我看不见你了,心里一下子就空了,心慌的难受。我找了你好久,找到楼上没人。我都害怕了,我害怕再也找不到你。你不知道,刚才一看到你我有多高兴!”冷海洋缓口气,接着说,“我知道我伤害了你,可我也没有隐瞒你,我是实话实说的。你不高兴我知道。你打我两下出出气吧,就是不能和我分手!你要是不要我了,谁还要我?琳琳!”说着,冷海洋还无赖地撒上了娇。 林琳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复杂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她听到他所说的话后,本就不是十分坚定的意志动摇了。其实,她并非完全无法理解他内心深处的那些想法。毕竟他们生活在这样一个小城市里,周围人们的观念普遍较为封建和传统,而这种环境氛围也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每一个人的思维方式。 此刻,林琳的目光再次落在了他身上。只见他一脸可怜巴巴、摇尾乞怜的模样,那副模样让林琳不太坚决的心愈发动摇起来。她那张一直紧绷着的冰冷面容逐渐变得柔和许多,仿佛坚冰正在慢慢融化。 见到林琳的态度有所转变,冷海洋立刻抓住机会,趁热打铁般地继续向她倾诉衷肠。他温柔地轻声说着,恳请林琳能够原谅他的糊涂,并真诚地表达出自己对她那份深沉而炽热的爱恋之情。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林琳被他的甜言蜜语打动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默默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就这样吧……算了吧……事已至此,我还能怎样呢?如果执意要与他分手,恐怕最后受伤更深的那个人只会是我自己罢了。”想到这里,林琳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冷海洋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无奈和妥协。 寒冷的初冬夜里,大南坡下的路边,一对青年男女各怀心思又因为爱拥抱在一起。林琳高兴中有些隐隐的担忧,但又不知担忧什么。冷海洋体贴地给她披上自己的外套拥着林琳,在她耳边轻轻说:“你今晚这样不能回家了,你娘会担心你的,一会回楼上住吧。” 林琳想了想,也是,这半夜三更要是回家了,娘不得又想东想西,让大家都不高兴。于是她同意让冷海洋送自己去楼上住。 害怕左右邻居听见惹闲话,林琳不想让冷海洋上楼,但他坚持要看着自己进家。林琳也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了。谁知,一进家门,冷海洋便死活不走了,赖着要住下。林琳又羞又恼,无奈抵不住他的温柔加蛮力。 更让林琳差点吓死的是,睡到半夜,忽然听见有敲房间门的声音,她瞬间清醒:“坏了!是大哥。大哥来了!” 她惊慌地推推身旁同样被惊醒的冷海洋,满脸焦急的小声问:“怎么办?我大哥他俩来了!快,快起来!” 门外又响起大嫂的声音:“琳琳,你睡了吗?” 林琳不好再装睡了,故作睡意朦胧的样子,含含糊糊地回答:“谁呀?哦,大嫂?嗯,我睡着了。等会儿,我起来给你们开门。” “那算了,我们也没事。就是想去阳台。你别起来了。”大嫂说。 林琳和冷海洋俩人还在小声商量怎么办,开还是不开。这时冷海洋已经迅速穿好了衣服,打量了一圈房间这个房间太小东西太少,连个衣柜都没有,除了床底别无去处。不容多想,冷海洋迅速钻到床下,示意林琳去开门吧。 林琳看看没什么破绽,这才慢慢下床穿鞋,披好衣服打开房间门。大嫂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睡眼迷瞪的小姑子,说:“今天你怎么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回羊庄了。” “我今天的车胎漏了,没补成,只好住这了。”林琳低着头,心虚地对大嫂说,又偷偷瞄了瞄床底。床单很宽很长,耷拉下来盖住了床下,基本看不见下面。林琳见状有些放心地让嫂子进来了。 大嫂从阳台取走一些小衣物,对林琳说:“前几天洗了忘拿走了。今天晚上用,才想起来。我就和你大哥一起来拿了。我们走了,你睡吧。” 林琳把他们送到门口,叮嘱已怀孕八九个月的大嫂走路慢点,然后心有余悸地赶紧关门。她急匆匆回到房间,俯下身掀开床单,只见冷海洋还在床下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看见自己,那两只眼睛紧张地盯着自己。 看着冷海洋的窘迫样,想想刚才的有惊无险,林琳忽然感觉人生如戏,有惊有喜,一会哭一会笑,竟觉得太可笑了,想大笑,结果忍不住地哈哈笑弯了腰。 冷海洋在她的笑声里羞窘地一点点爬出来,难堪极了。看着笑得直不起腰来的林琳,半晌才说出:“你笑什么?那么大声,万一他俩没走远就听见了。” 林琳这才后知后觉地急忙捂住嘴,但仍咯咯笑个不停。她并不是故意要笑谁,就是觉得生活真是戏剧化。前面俩人还在哭闹、因误会而要分手,这会儿两人又拥抱在一起亲密无间;前面俩人还无心无肺地呼呼大睡,后面如惊弓之鸟各自逃窜。哈哈,哈哈,真的太好笑了!她笑出了眼泪,最后笑到了自己,这都是自己干的事! 这种矛盾就是自己要的生活吗?纠纠缠缠难舍难分,可又心有不甘。 最终,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与纠结后,林琳还是咬咬牙决定让冷海洋离开了。因为她实在不敢再去冒这个险了,她需要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这复杂的局面。 毕竟这种事情发生一次也好、两次也罢,反正如今已然如此,就算再跟他掰扯又能怎样?然而,即便到了这般田地,林琳仍然坚决地拒绝了让冷海洋留下来过夜。对她而言,这两者之间的性质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冷海洋满脸不情愿,还想继续留下来,可林琳铁了心的要让他离开。他只好无可奈何地转身离去。 林琳锁好门,回到房间连想都懒得再多想一秒钟,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头栽倒在床上,瞬间进入了梦乡。唉,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反正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生活还得继续下去…… 第34章 因为和你约会丢了车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时光仿佛倒流一般,两人再次回到了曾经熟悉的相处模式。每到冷海洋工作不忙的时候,他便会早早地来到校门口守候着林琳下班。当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时,冷海洋的脸上总会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 而后,他们并肩骑着自行车,沿着那条被夕阳余晖染成金色的道路缓缓前行。微风轻拂着他们的发丝,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分享着一天中的趣事或者彼此的心情,气氛轻松而愉快。 然而,尽管表面看起来一切都如此自然且和谐,宛如往昔未曾有过任何波折,但只有林琳自己清楚,在内心深处,那些未曾消散的阴霾始终如影随形。她不知道冷海洋究竟是如何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明白为何每当面对这份感情时,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时而甜蜜,时而痛苦。 林琳深知自己这种患得患失的状态并不好,她明白自己应该果断一些,勇敢去面对、去解决问题。可是,每当想要迈出那关键的一步时,心中却又充满了迷茫与无助,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重重的森林之中,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又过了几天,大嫂生了,是一个可爱的小侄女。全家都欢欢喜喜。加上马上就要给二哥办婚礼,真是喜上加喜。娘每天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但是却苦了林琳,用娘的话说:“俺这个妮儿可真使了大劲了!我去不成医院,每天就她上班下班去医院送饭,帮着洗尿布。”邻居们也都羡慕地不得了,跟着夸娘养了个好闺女,体贴懂事又孝顺。 林琳听了既高兴又隐隐不舒服。是啊,自己落了个好名声,可有谁知道其中的辛苦。每天晚上自己都累得一回到楼上,脸都懒得洗,牙也顾不上刷,就躺倒睡着了。 三个哥哥,就这一个女孩,谁说起来都会羡慕地夸林琳有福气,享福,全家都宠。可实际上从小她就是家里干家务的主力,从没享受过被别人宠爱得躺倒伺候的待遇,更不知道十指不沾阳春水是什么感觉。每每听到别人说自己享福时,林琳总是在心里苦笑一声。 终于,二哥的婚礼在喜庆热闹中圆满完成,小侄女的满月酒也高高兴兴办完了。全家都松了一口气。 元旦节后,终于闲下来能歇口气的林琳想起自己已经有一段没和冷海洋正经约会过了。前一段家里办事时,他提出要过来,林琳都没答应。 按娘的说法就是,没成亲戚不要有金钱来往,免得生是非,惹闲话。林琳也觉得面对那么多亲朋好友和邻居的探询很不舒服,就拒绝了冷海洋。他又坚持提了两次,林琳以风俗习惯为由婉拒了。他倒没什么意见,本来他也是个腼腆的人,并不擅长和人交际。 这一天下班后,冷海洋的电话打来,林琳恰好走到校门口。林琳接起来,冷海洋说让林琳等他,有事。林琳赶紧给爹的办公室拨去电话,说今晚有事暂时不回了。让他告诉娘别担心自己。自从爹的办公室有了电话,一切都方便多了。 暮色降临时,冷海洋骑着车匆匆赶来了。林琳见他还是骑着一个旧自行车,就好奇地问:“你怎么还骑着人家的旧车,你的那辆车不换回来了?”自从上次冷海洋晚上从楼上她那儿回去后,再见到他时就见他一直骑着这辆旧自行车。据冷海洋说是和同学换着骑的旧车,虽说是个变速车,可毕竟是人家的旧车。 冷海洋眼神有些躲闪,支支吾吾没正面回答,只是随便嗯了一声,就应付过去了。林琳心中虽然充满了疑惑和好奇,但她也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轻易分享的隐私,尤其是对于恋人来说,更应该给予对方足够的空间和尊重。所以,尽管心里很想追问下去,可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不语。 林琳问冷海洋有什么事吗?冷海洋说:“今天天太冷,你别跑那么远回羊庄了,跟我回家吃饭吧。我爸妈说你好久都没去了。”说完,他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林琳。 林琳微微一怔,脑海中迅速闪过上次去冷海洋家吃饭时的情景。的确已经过去挺长一段时间了,想到这里,她轻轻点了点头,微笑着点头答应了。于是,两人手牵着手,朝着冷海洋家的方向推着车走去。 冷海洋的哥嫂带着孩子今天回娘家了,家里只有冷父冷母他们四人吃饭。饭菜是很平常的白菜豆腐,红萝卜丝,白面汤和馒头。林琳无所谓,但冷海洋觉得这样的饭菜招待女朋友显得过于简单,甚至寒酸了。就跑到厨房给他父母说想再炒盘鸡蛋。 冷父听了很赞同,冷母有些不情愿,拉着脸嘟嘟囔囔嫌花费了。冷海洋拿出鸡蛋磕了两个,正准备磕第三个,被冷母一把夺过去,气哼哼地说:“俩还不够?能吃多少?以后她要一直来,回回咱都给她炒鸡蛋?” 冷海洋吓得赶紧要捂他妈的嘴:“妈妈,你小点声!不是人家自己吃,咱也吃呀!”又赶紧支愣起耳朵听听外面,见没别的动静,才又央求他妈道:“我这不是还在谈恋爱吗?人家女的上门总不能只吃那吧?显得咱家很穷?” 冷母不以为然,还在不满地嘟囔:“吃那咋了?咱不都是吃的那?她来了就不能吃了,就得吃好的??” “你别说了!赶紧炒吧,小洋的女朋友来了得像个样子。”冷父开了口,让冷母赶紧做去。冷海洋见他妈不情愿地去炒了,这才放心地回屋里,看到林琳坐在沙发上正看新闻联播,电视机的声音有点大。又偷偷看看林琳的脸色,没发现有什么二样。他猜想,刚才他妈的叫嚷声林琳应该没听到,于是放下心来,挨着林琳坐下来和她一起看电视。 其实,林琳刚才并不是一点没听见,毕竟冷母的嗓门不小。只是没听那么真切,但仍隐隐约约听出来是他妈好像对再加菜这件事显得不是特别乐意,至于原因她没听见,也不想深究,毕竟那可能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或者尴尬场面。 但林琳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感觉他妈妈比较抠,想让自己来家里吃饭,就只让吃这?但转念一想,老一辈人抠就抠吧,自己也不必太计较。反正自己来不是为了吃什么山珍海味的,而是来和心爱的男朋友相会的。毕竟是老一辈人的习惯使然,自己又何必过于较真和计较这些呢? 好在这顿饭整体的氛围还算得上是相对融洽的,冷母自始至终也并未流露出任何明显的异样来,还笑着说让林琳以后经常来家里吃饭,这样热闹。林琳微笑着说好。 吃完饭,冷母脸上挂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对着林琳缓缓开口说道:“林琳啊,你跟我们家小洋谈恋爱应该也有整整两年时间了吧?我看呐,要不你们俩干脆就把婚结了得了!” 突然而至的话题把林琳问懵了,这是哪跟哪呀?她不知所以地看看身边的冷海洋。冷海洋显然也是没思想准备,脸上也是一愣,不解地看看林琳看看他妈。 “你看,你和小洋你俩都愿意,我们家也都愿意,没啥意见。我说你们赶紧结了婚,小洋就不用再去你那了。前一段你俩晚上约会他把车都丢了,那还是辆新车呢!”冷母说着没了表情,语气也有点生硬了,小眼睛左右闪烁起来,两个大拇指甲在“叭叭”互相抠着。 啊?原来还有这回事?怪不得冷海洋最近一直骑着别人的旧变速车。林琳惊诧地看向冷海洋,对方不自然地躲闪着眼神,咳咳两声,对他妈说:“哪有呀?不是去林琳那。是我在外面玩丢的。妈,你别说了,不是的。” 冷父也在旁边赶紧圆:“丢就丢了吧,一辆自行车。再买一辆。现在的小偷偷车快得很,不管在哪都会丢车。” “不是!你看看他哥哥的自行车骑了多长时间都没丢,这小洋的新车才骑了两年就丢了!”冷母并没有住嘴,还在不高兴地嘟嘟囔囔埋怨着。 林琳这时完全听明白了:这是埋怨冷海洋丢了车是因为和自己约会造成的。哦,冷母的意思是说要是没有和林琳约会,冷海洋的自行车就不会丢!哎,再一个,车子都骑了两年了,还叫新车?那她这意思到底是埋怨自己儿子粗心大意丢车呢?还是埋怨她这个女朋友拖累他丢了车呢? 林琳有些不高兴,但仍忍着心中的不满,耐着性子问冷海洋:“海洋,你的车子真的是因为见我才丢的吗?你怎么说是和同学换车骑着玩呢?” 冷海洋一看林琳神色不悦,急忙解释:“不是,琳琳。不是那样的。我妈不知道乱猜的。”扭头对他妈说,“妈,你不知道别乱说。不是去和林琳见面时丢的。我都说了,你怎么还说?我告诉你好几次了,是和牛雷一块玩时丢的!” 冷父一看形势不对头,赶紧拉拉冷母的胳膊,阻止她:“别说了。一辆车丢就丢了,别说不是和林琳在一起时丢的,就是,也不怨林琳。怨那个小偷。小偷才不管你在哪,只管偷!呵呵。”说完他自嘲地笑了两声。 冷母不甘心,还想说什么,被冷父拽了拽手说:“你不是说吃的有点多,要出去走走?走吧,咱去走两圈,你消消食让他俩看电视吧。” 冷母这才闭上不甘心的嘴,和冷父出去了。林琳看看她的神色,倒也没有太大的不高兴。看他俩出去,林琳变了脸色,问冷海洋到底怎么回事。 冷海洋刚开始还支支吾吾辩解,说他妈妈是乱说的,不是那样的。后来在林琳的再三追问下,并不擅长说谎的他告诉林琳,就是那晚他从楼上半夜出来后,发现停到楼下的自行车找不到了。于是他只好走回家了。 第二天他妈妈见他没骑车,就问他,他说昨晚出去玩时丢了。他妈很不高兴,说是不是和林琳见面丢了车?冷海洋矢口否认。但仍被他妈埋怨了好几天。今天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说?也不知道她咋猜出来自己是和林琳约会时丢的车。 见林琳还是不相信,冷海洋使出浑身解数说着好话,想把林琳哄高兴。说着说着,冷海洋忽然灵光一闪,惊喜地说:“琳琳,估计是我妈想让咱俩结婚故意这样说的。你没听见他说让咱俩结婚?是不是?” “那也不能冤枉我呀!关键我也不知道咋回事,这弄的好像是我让小偷偷走了你的车。”林琳心有不悦,觉得冷母说话有点莫名其妙。 “哎呀,你别生气了,宝贝。我妈爱说啥就说,我愿意丢,我去你那丢就丢了,我又不怨你。谁让我爱你呢?”说着冷海洋去抱身边的林琳。 林琳被他抱在怀里,一会一个宝贝一会亲一下,完全沉溺在他的温柔里,被搞得没了脾气。 林琳还是个善良的姑娘,没有把冷母往别的地方想,还替她开脱:想想也是,那时一辆自行车对普通家庭来说很主贵的,二三百块钱可是几个月的工资,丢了可不心疼呗。偏偏那时偷自行车的很多,有市场啊,几百的自行车转手贱卖,钱就到手了。多轻松的来钱方式呀!可恶的小偷,让我受埋怨!林琳想了想,也就体谅了冷母的态度,心疼钱嘛,要我,也心疼。 俩人正腻歪,忽听院门响了,知道冷父冷母回来了。林琳急忙挣脱冷海洋的怀抱坐好,和进屋的俩人打招呼。冷母这时又笑眯眯的,一屁股坐下对林琳说:“就是呀,林琳,回家和你父母说说,你俩结婚吧!你们结了婚我和他爸就回老家去了,你俩住这。他哥哥单位有住房,这儿就是给你们俩留的。” 林琳见她说得恳切,只好说:“好吧,我回家给我爸妈说说。估计他俩觉得我还小不想让我结。” “不小了,22了,你看好多人都结了。你俩都愿意就行了。”冷母站在那,继续劝林琳,有一种你不答应我不罢休的架势。 林琳只好点点头。冷母见她点头,就满意地和冷父回房间关上门,上床坐着了。家里没暖气,就客厅一个小火炉,整天只是恹恹地活着并没有烧旺,又是平房,屋里并不暖和。 据冷海洋说,他父母爱吃过饭上床坐被窝玩纸牌。当时,林琳听了还觉得两人很会生活,实际后来发现并非如此。 又待了一会儿,林琳看他父母房间灭了灯,想告辞回家。冷海洋抱住她不放,说还不到八点半,再陪自己一会儿,那么久没见面了,自己太想她了。说完,把电视关了,拉她进小房间了。 林琳拗不过他的温柔攻势,随他进屋,坐在椅子上。冷海洋轻轻关上门,他俩在台灯的暖黄光线里你看我我看你,一会儿冷海洋忍不住把她抱到腿上搂在怀里,头埋在她的胸前,蹭那里的温暖。 终于平静了下来,林琳大脑也恢复了理智,不禁自责起来,怎么又和他发生了关系?这一次次的管不住自己!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急忙推推身边心满意足的冷海洋,小声着急地问:“我会不会怀孕?” 冷海洋笑笑,把一个白毛巾伸出来。林琳瞬间一震,又是白毛巾!是不是第一次的那个?她翻身坐起来,床太窄,她差点掉下去,吓得冷海洋赶紧扯住她的胳膊。 林琳顾不得什么,抓起白毛巾翻看,上面除了有冷海洋这次留下来的印迹,还隐隐约约有些微黄。她问道:“这是不是第一次的那个?” 冷海洋没防备她会问这,尴尬地想扯过来毛巾:“不是,不是。” “怎么不是?我看的像是!”林琳越看越像,不然他那么急干嘛? “嗯。是。”冷海洋只好承认。 “那这不是血吗?你洗过了吧?这黄黄的不是洗不净的血?那你还说我没流血?”林琳气得质问躲躲闪闪的冷海洋。 “对不起,琳琳。咱不说了,不生气啊。我胡说的。”冷海洋边哄边抱住因气愤的林琳,“看把你冻得?来,抱抱。不生气了,宝贝。”说着手脚又不老实起来。 终究林琳还是又被他吃干抹净,在他的温柔中不再追究了。追究也没什么用了,能分出个什么输赢来?唉,只要两个人能一直相爱就好。 浑身无力的林琳认命地没回楼上,不安地被冷海洋拥着睡在了他那窄窄的单人床上了。冷海洋年轻气盛火旺,林琳一夜被抱着暖暖和和,后来也就睡安稳了。 第二天早上,林琳觉得有些丢人,害羞地不敢出房间门。冷海洋先出去了,一会儿他进来喊她出去吃饭。林琳扭捏着难为情。冷海洋告诉她他父母都吃过了,父亲上班走了,只剩下他妈在厨房。 林琳没好意思抬头,低着头匆匆和冷海洋吃了早饭,准备推车上班。冷母喊住她,递给她一碗红糖水煮鸡蛋。林琳霎时脸红到耳朵根,这是让她补补昨晚的身体。冷海洋在旁边笑嘻嘻地搂住她的肩膀,让她赶紧吃:“我妈心疼你呢!” 林琳羞赧地端着碗,看着红红的糖水中的那个圆圆的荷包蛋,心里不知是喜是忧。她没有抬头看到冷母的脸,看到她还会喜吗? 事后虽然她不无担忧地对冷海洋说出自己害怕将来被他妈揭短,会说自己不顾廉耻婚前和他儿子住一起,让她看不起。冷海洋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不会出现那种情况,他妈妈不会说的,如果说了他就不愿意! 虽然冷母这时和后来都没有直接说出来那样的鄙视林琳的话,但后来相处时的言行和态度让林琳感觉到自己还是埋下了恶果。 第35章 他大年初二上门来 自从那天又一次留宿冷海洋那里之后,天气似乎变得越来越寒冷,但这却给了冷海洋一个绝佳的机会。他常常以担心林琳受冻为由,心疼地劝说她跟自己一起回家吃热腾腾的饭菜。不仅如此,他还时不时地对林琳说,他的妈妈已经多次表示非常欢迎她常来家里做客用餐。 回想起那次冷海洋端给自己的那碗香甜可口的红糖荷包蛋,林琳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那温暖的味道仿佛至今仍萦绕在舌尖,让她难以忘怀。于是,渐渐地,她选择相信了冷海洋所说的每一句话,更相信冷海洋说他妈妈欢迎自己的话。 就这样,林琳后来又跟着冷海洋回他家吃过几次饭。每次走进冷海洋家门时,冷母都会笑容满面地站在院子里迎接他们,态度显得格外热情,话语也很亲切。至于冷海洋哥哥嫂嫂的态度,林琳觉得那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便自动将其忽略掉了。 而自那以后,冷海洋再也没有提起过之前那个关于流不流血的敏感话题。林琳也因此渐渐放下心来,暂时被眼前所呈现出的这一派和谐景象迷惑住了双眼。她天真地以为那些都是偶然出现的,认为所有的风波都已过去,从此以后自己和冷海洋的生活将会一帆风顺、平静安宁。她似乎看到充满着阳光灿烂的美好时光正等待着她去尽情享受。 时光的脚步总是那样匆匆,转眼间寒假来临,林琳也回羊庄家里了。那时候学校放假都是在小年那天,紧接着春节就近在眼前了。家里的一切家务几乎又压在了林琳身上,娘的身体不容许她多做,只能在旁边指导。林琳每天都埋在了打扫卫生洗洗涮涮中,和冷海洋的约会基本消失,两人只能靠信件联系。 伴随着冬日里那逐渐临近的春节脚步声,林琳家此时此刻笼罩在一片欢乐祥和中,家中四处洋溢着欢声笑语, 小侄女那圆滚滚、胖嘟嘟的模样简直萌化了众人的心,她就像一个可爱的小天使降临凡间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抱抱她、亲亲她。无论是亲戚还是邻居,见了这个小家伙都会争抢着去逗弄一番,而小侄女也总是被逗得咯咯直笑,那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屋子里。 新进门不久的二嫂,她性格十分随和,而且特别有眼色会办事,能说会道,说出的话总是甜甜蜜蜜的,让人听了心里暖洋洋的。 读研究生的三哥也早早回来过寒假了。娘看到眼前这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和和睦睦地一起迎接新年,心中满是欢喜与欣慰。在过年的前一天,也就是大年三十那天,也许是吃的药太多厌烦了,也许是自己觉得身体真的好转多了,娘提出来:“要不咱过年这段时间先别吃药啦,也好讨个吉利!” 听到这话,大家纷纷劝说娘不能随意停药,毕竟身体要紧啊。然而,娘却异常坚定地认为,过年吃药不吉利,会导致一整年都离不了药罐子。并且,她还表示最近自己感觉良好,身体没有丝毫不适的症状。 面对娘如此坚决的态度以及自我感觉不错的说辞,大家虽然心有担忧,但最终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同意了娘的提议。不过他们也再三叮嘱娘,等过完正月初五,也就是俗称的“破五”之后,一定要立刻恢复服药,以巩固治疗效果。 在他们家乡一直流传着这样一种传统观念:一旦过了新年正月初五,那就意味着这个年算是彻底过完啦!因此,正月初五还有个别称叫做“破五”。到了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忙活着做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将整个春节期间积攒下来的那些垃圾统统清理出去,俗称“扫穷”。 不仅如此,人们还会开始各种洗洗涮涮的活儿,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剪子刀子开始用起来。而且,很多店铺商家也选择在这天重新开门迎客,正式恢复营业状态。自然而然地,大人们也就纷纷返回工作岗位,开始新一年忙碌而充实的工作生活,至此,热热闹闹的春节假期就算是圆满画上句号啦! 今年林琳家的春节过得格外热闹,家里添丁进口,娘的身体也向好,大家都十分轻松愉快。林琳趁机把冷海洋想过节来家里拜访的想法告诉爹娘,经过与家人的一番商议后,哥嫂们热情最高,纷纷表示欢迎冷海洋在大年初二的上午前来家中玩。 这一天清晨,天色刚刚破晓,晨曦微露,整个城市还沉浸在一片宁静祥和之中。然而, 初二这一天清晨,东方的天际才微微露出鱼肚白,晨曦宛如一层轻纱,轻轻地洒落在大地上。此时,整座村子仿佛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四周静谧而祥和。 然而,林家却早是一番忙碌热闹景象。大年初二在北方是结了婚的的闺女回娘家的日子。林琳的两位嫂嫂原本计划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携家带口返回娘家去探亲访友,但当她们得知小姑子的心上人在这一天即将登门造访时,一个个都兴奋不已,瞬间点燃了心中的好奇的热情火焰,叫嚷着不肯着急离去。 “哎呀呀,先别急着回娘家啦,等见一见小妹的男朋友再走也不迟嘛!要不然我们都还不知道那个叫冷什么来着的小伙子,到底长啥模样呢!”大嫂满脸笑容地说道。 “就是就是,回家慌什么?看了新女婿再走也不迟!”二嫂也笑嘻嘻地附和着。 听到嫂子们如此好奇和热情,林琳那张白皙的脸蛋瞬间就像是熟透了的苹果一般,红彤彤的一片。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双手有些无措地摆弄着衣角,嘴里轻声嗔怪道:“快走啦快走啦!有什么好看的呀?你们又不是没见过男孩子,在这里瞎起哄干什么呢?”那娇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与慌乱。 “哎哟哟,小妹害羞啦!”二嫂见状,故意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来,眨巴着那双大眼睛,还俏皮地对着大嫂挤眉弄眼起来,嘴里更是不依不饶地说道,“大嫂啊,你倒是见过了,可不能这么偏心哦!怎么能不让我也见识一下这位未来妹夫的风采呢?琳琳呀,不能藏着掖着的!”说着,还夸张地用手捂住嘴巴,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话音刚落,屋子里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快的笑声,厚厚襁褓里的小琪琪什么也不懂,看大家笑,她也兴奋地手舞足蹈,“咿咿呀呀”个不停。笑声在院子里回荡,一家人其乐融融,清冷的空气也被点燃,家里充满了温馨与欢乐。 “好啦好啦,都别再逗她啦!一个个都赶紧过来吃饭、收拾一下,等会儿见完面可别回娘家太晚喽,家里人可都盼着你们早点回去呢!”母亲一边说着,一边挥着手,像赶小鸡似的轰那些围着林琳嬉闹的儿子和儿媳妇们。被众人调侃得满脸通红的林琳,此刻终于松了一口气,含羞带笑地看向替自己解围的母亲。 大家见到热气腾腾的饭菜好了,也不再继续打趣林琳,纷纷笑嘻嘻地相互簇拥着,走进了堂屋准备吃饭。 而冷海洋来得比大家预想的要早。当林琳家人刚刚吃完饭没过多久,都聚在屋里说说笑笑聊天。只听院子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满屋子嘻嘻哈哈喧闹不已的人竟然谁都没有察觉到,唯有看似心不在焉的林琳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铃声。 林琳并没有出声张扬,她不确定这就是谁的自行车声音,而是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悄无声息地来到门口。然后轻轻地掀开了门帘的一角,透过那条窄窄的缝隙,偷偷地朝着外面张望过去。果不其然,只见门口的影壁前面,冷海洋正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伸长了脖子向着院子里张望着! 林琳一看,顿时喜上眉梢满面欢笑,脚下生风般急匆匆地奔出屋去,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她跑到冷海洋跟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娇声喊道:“走,快进去呀!” 冷海洋一瞧见她那如花笑靥和满心欢喜的模样,心中也是乐开了花,克制着心里的激动,赶忙应道:“好嘞!”说着便动作利落地将自行车推入院内,支在堂屋门前的那棵高大的桐树下。 年前,冷海洋刚刚买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这不,今日特意骑着它前来拜访心爱的女朋友。林琳的目光惊喜地看着新车子,但很快就被吸引到了冷海洋的车把上,只见那里孤零零地悬挂着一只略显单薄的布兜。 这布兜看上去瘪瘪的,一点儿都不鼓鼓囊囊,她不由得暗自揣测起来:难道他带来的礼物就这么少吗?这可是第一次来我家呀!想到这里,林琳的心头不禁掠过一丝淡淡的失落感,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冷海洋小心翼翼地从车把上解下那个袋子,情绪稍显低落。 随后,只见冷海洋拘谨地紧紧跟随着林琳一同走进了屋内。就在此时,堂屋门上那原本低垂着棉门帘,不知何时竟已被高高掀起。大嫂和二嫂两个人的脑袋齐齐地出现在门口,她两人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充满好奇地将脑袋探出门外,就像是观看稀罕景似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笑嘻嘻地注视着走来的他们俩。 尤其是大嫂,她表现得格外热情洋溢,那张俏脸上堆满了笑容,落落大方地朝着冷海洋招呼道:“哟呵,这位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小冷吧?哈哈,快快快,别在外面站着啦,赶紧进来屋里坐坐!我们可是早就盼望着你来呢!” 二嫂在旁边也热情招呼,还不忘打趣小姑子:“林琳,你还不快点领进来人家?看人家羞得都不敢进来!来吧,快进来,我们都等你呢!” 冷海洋哪见过这阵仗,顿时窘迫了。微微笑着低下头去,白皙的面庞瞬间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他轻轻地抿起嘴角,露出一点羞涩。随后,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回应,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屋子。 冷海洋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下子被这么多双眼睛热切地注视着,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但内心深处却又隐隐升起一丝惊喜。在此之前,他从林琳那里早就知道她有着三个哥哥和两位嫂子。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然而真正与林琳家人相见时,才发现这些人的热情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对于他这位初次登门拜访的客人,林琳家人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忱,那热烈的欢迎程度简直可以用十二分来形容。这种待遇让冷海洋不禁有些手足无措,仿佛一个真正的初上丈人门的新女婿一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 他略带紧张地将手中紧紧握着的布兜子递向林琳,满心期待着她能够接过去。可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林琳竟然丝毫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冷海洋顿时有些茫然失措,心中暗自思忖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得林琳不高兴了。 冷海洋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向林琳,只见她的平静的脸色下似乎隐约透露出些许不快。冷海洋有些忐忑,就在这时,一旁的大嫂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之间气氛的微妙变化,连忙笑着走上前来,轻轻接过冷海洋手中的布兜子,并客气地说道:“哎呀呀,人来了就行啦,还带什么礼物嘛!快坐吧!”说着便顺手将手里的布兜放在了旁边窗下那张古旧的木桌上。 在大家的热情招呼下,冷海洋带着小心坐了下来,但仍没敢坐实屁股,欠着身子半坐在椅子上。他不知道林琳刚才为什么没接他的礼物,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大家围着冷海洋叽叽喳喳和他说了会话,一会这个问,一会那个说,一会又打趣他,热情地令冷海洋招架不过来,可心里却觉得真的林琳家人真好! 娘走过来,笑着开始撵他们这群看稀罕景的看客:“都该走了啊,不早了。家里人都等你们回家吃饭呢!各自都拿好自己的礼。老大,把琪琪包好,别冻着宝贝孙女了。路上骑车都慢点,天冷。” 冷海洋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人,都热情地围着他看,让他感觉很不适应,又有小小的惊喜。他知道林琳有三个哥哥和两个嫂子,可没想到他们都那么热情,对他的到来十二分的欢迎。真有点新女婿上门不知所措的感觉。 他把手里的布兜子给林琳,林琳没有伸手接。他有些不明就里,看看脸色隐隐不快的她。大家都以为林琳是害羞不好意思,也没在意。大嫂赶紧接过来,笑呵呵地说:“来就行了,还带什么礼物?”随手放在了旁边窗下的桌子上。 在大家的热情招呼下,冷海洋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仍没敢坐实屁股。他不知道林琳刚才为什么没接他的礼物,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大家叽叽喳喳和冷海洋说了会话,娘就开始撵他们:“该走了啊,家里人都等你们回家吃饭呢。都拿好自己的礼。老大,把琪琪包好,别冻着了。路上骑车都慢点。” 哥哥嫂子们一听,顿时呼啦啦散开了,大家都嘻嘻哈哈地回各自屋里,把该带给娘家的礼物,该抱的小娃娃,都一一带好,抱好。又纷纷和爹娘告别,高高兴兴地回老丈人家去串亲戚了。 第36章 你今天就是故意要让我难堪的 冷海洋看着瞬间空下来的屋子,只剩下自己和琳琳。他左右看看,挪过去身子,悄悄问:“琳琳,你怎么有点不高兴?怎么了?” “你来我家就拿那一点点礼物啊?你是不是也太小气、太抠门了些呀?”林琳不禁皱起眉头,满脸愠怒地瞪了他一眼。其实,她从来都不是那种特别看重物质的女孩子,但这可是他们俩交往以来,冷海洋第一次在春节这个如此重要且正式的时刻登门拜访,结果却只带了那么丁点儿东西过来,这实在是让她感到很不受重视! 毕竟,当初大哥和二哥第一次去两位嫂嫂家里的时候,娘每次都会精心准备好多大包小包的礼品,唯恐礼物份量不够重或者数量不够多而被女方家人挑剔,认为咱们对人家不够尊重,同时也会显得自个儿家太过小气。可瞧瞧这冷海洋带来的东西,简直少得可怜!跟大哥二哥当时相比,真是差得太远了! 想到这儿,林琳顿觉颜面无光,尤其是在嫂子们面前,更是感觉根本抬不起头来。虽说嫂子们可能当面不会多说什么,但背地里肯定少不了一番议论,没准儿还会讲男方家里压根儿就瞧不起她呢!越想越觉得心里憋屈得慌,林琳这脸上又怎么可能会给冷海洋好脸色看! 冷海洋一听林琳说的这话,顿时感觉脸上一阵发烫,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一般。原来这份礼物是他妈妈准备的。按照他妈妈最初的想法,带上一两包点心就已经足够了:“这是个意思就行,带那么多该花多少钱呢!”。然而,冷海洋尽管对这些人情世故并不是特别了解,但心里总觉得这样似乎有些太少了。于是,他便要求家里人再多买一些东西。 就在这时,他的哥哥冷海军却不以为意地说道:“就算到时候咱们真的没有带太多东西过去,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我当初也没带什么去王红家啊,不也结了婚?”听到这番话,冷海洋心中不禁有些着急,嘴上却说不出什么话反驳。好在关键时刻,他的爸爸站出来替他说了几句话:“还是有点嫌少。现在和几年前不一样了,听说都拿的可多!”最终他妈妈才同意再添加一袋奶粉作为礼物。 即便加了一袋奶粉,礼物仍显得可怜,一个布兜子都装不满。原本冷海洋还想着要继续购买一些的礼品,可无奈的是,由于他平日里一直非常乖巧听话,将自己辛苦工作所赚取的全部工资都如数上交给他的妈妈保管。此刻,他的口袋里可真是空空如也,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当他鼓起勇气向妈妈要点钱的时候,不出意料地遭到了他妈一顿训斥。 冷海洋满心失落地走出家门,一边走一边仔细琢磨着这件事情。想来想去,他始终觉得手中这点礼物实在是显得过于寒酸了些。走着走着,他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可以先去向单位的同事借一点钱应急。于是大过年的又跑到单位顺利地从几位同事那里借到了一些钱,并赶忙去商场添置了几包精美的点心。这下子,他总算觉得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底气。 然而,又有谁能够预料得到这已经如此煞费苦心地筹备来的礼物,当他怀揣着满心欢喜送到女朋友跟前的时候,迎接而来的,竟然是她那丝毫不加遮掩、赤裸裸的嫌弃眼神。 在那一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同时还伴随着一种深深的尴尬。他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解一下。可正当他鼓足勇气,准备开口之际,林琳的父母以及正逢寒假返家的研究生三哥恰好在此时踏进了这间屋子! 冷海洋无奈之下只好硬生生地把那些已经涌到嗓子眼儿的话语重新吞咽回肚子里面去。此刻的他,就如同一个哑巴吃黄连的人,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无法倾诉出来。 林琳父母和三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高兴,都坐下来和冷海洋亲热地聊着天。问了问他什么时候上班,忙不忙,家里人都好不好;又招呼他吃瓜子花生,喝茶水。冷海洋拘谨地一一点头应答,又一一听话地按要求做,吃瓜子花生,喝茶水。三哥笑着说:“你不用紧张,咱们俩大小差不多,我比你大一岁,你比琳琳大一岁,都一样的。” 林琳爹娘满脸笑容,热情地说道:“哎呀,就是嘛!既然都到家里来了,那就千万别拘谨,孩子。这就跟自个儿家一样,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伸手去拿,可千万不要见外!还有啊,多跟你三哥好好聊聊。”说完,爹还亲切地拍了拍冷海洋的肩膀。 冷海洋听后,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应道:“嗯嗯,好的。”然而,他的内心却紧张得要命,心脏砰砰直跳,怎么可能不拘谨?这可是第一次见女朋友的父母家人呀!万一那句话说错了,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得体,惹得大家不高兴,那自己可就惨了!冷海洋在心里暗自思忖着。 就这样,冷海洋有些局促不安地坐着,屁股一会一挪动,似乎坐的很不舒服。嘴里还在操心应付着林琳家人的问话。过了一会儿,只见林琳爹娘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便双双站起身来,朝着厨房走去,准备做饭了。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三哥、冷海洋以及那个始终沉默不语的林琳。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三哥看看一直在盯着电视的林琳,有些奇怪,责备妹妹:“琳琳,你怎么不吭声?那电视有啥看的?” 林琳听到后,只是淡淡地瞥了三哥一眼,嘴里嘟囔道:“没什么好说的。”说完便又将视线移回到电视节目上,好像电视节目十分吸引人。 一旁坐着的冷海洋此刻愈发感到尴尬无比,毕竟自己可是作为林琳的男朋友特意上门来拜访的,没想到女友居然对自己如此冷淡,连句话都懒得跟他讲。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缓解这种尴尬的气氛,但由于心里实在太过别扭,那笑看起来十分僵硬,就好像脸上的肌肉突然失去了控制一般。 而且面对眼前的状况,他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该怎样接下林琳这句话才好,只能默默地坐在那里,心中暗自思忖着接下来该如何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局面。“ 三哥一听不高兴了,批评她:“你这话说的。人家冷海洋来了,你竟然不和人家说话,这是不是没礼貌?” 林琳满脸不情愿地缓缓扭动着身体,将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开,但依旧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她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仿佛那上面有着什么极具吸引力的东西。然而实际上,此刻占据她内心的却是对冷海洋所送那份寒酸礼物的不满与愤懑。她觉得这份礼物让自己在家人们面前丢尽了颜面,心中的怒火正熊熊燃烧着。 而另一边的冷海洋,则像是被针扎在了椅子上一般,坐立不安。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默氛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发焦急和难受。终于,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艰难地喊了一声:“琳琳。” 林琳抬起头看向冷海洋,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眨动着,却没有高兴之色。然而就是这么一眼,竟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的冷海洋瞬间变得哑然失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见冷海洋半晌都没有再出声,林琳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说道:“你说话呀!你怎么不说了?” 三哥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大眼瞪小眼、满脸迷惑的人,然后站起身来,出屋门之前还回头叮嘱道:“琳琳啊,可别调皮捣蛋。要好好招待人家冷海洋。” 随着三哥离去,原本紧绷着神经的冷海洋像是被松开了发条一般,整个人瞬间松弛下来。他长长地嘘出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积压已久的紧张情绪一并释放出来。他一脸委屈地看向林琳,抱怨道:“哎呀,你怎么不理我呢?刚刚真是把我给紧张坏啦!” 听到这话,林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回应道:“哼,你紧张什么!我家里人又没有说你什么坏话,难道你心里有鬼不成?”说完,她还不忘翻个白眼,表示自己的不满。 冷海洋连忙摆手解释道:“哪有啊,我就是第一次见你家人,难免会有些放不开嘛。而且……而且我也不知道该跟他们聊些什么好呀。”说着,他低下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林琳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提高音量说道:“哟呵,你还知道不好意思?你看看你带来的那些东西,少得可怜!你要是真那么害怕紧张,就不会只带这么一点点东西过来了吧!真让我难堪!” “我真没有心虚啊!我有啥好心虚的呢?哎呀,不是这样的,我来你家心里难免会有些紧张嘛。”冷海洋一脸无辜地说道。 只见林琳瞪大了眼睛,气呼呼地指着放在旁边桌子上,歪歪的瘪瘪的像个可怜的老头的布兜,大声嚷道:“哼,你还说没有心虚?你这分明就是轻视我!你今天过来根本就是故意要让我难堪的!” 冷海洋见状,赶忙起身走到林琳身边,急切地解释道:“不是的,琳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你先别着急上火,好好听我给你解释解释行不行啊?” 然而,此时的林琳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她愤怒地质问道:“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难道你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吗?你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走?哪有人像你这样,第一次到女方家里居然只带这么一点点东西?你让我的家人怎么看待你?又会怎么看待我啊?”说完,她狠狠地跺了跺脚,眼眶里似乎已经泛起了泪花。 “这是我妈给我的。本来我想带点烟酒,结果我妈不给我钱。这时候问人借钱多了不好看。我知道这时候带这点儿不好看。可我也没法。我想等下个月开了资我就有钱了,再来……” “不用!我们家可不缺这点东西!”林琳猛地抬起头,双眼直直地盯着对方,语气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语。她紧紧咬着嘴唇,心中暗自思忖道:“下个月再来?这怎么可能一样呢?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意义完全不同了啊!”想到这里,林琳不禁感到一阵恼怒涌上心头。 冷海洋看到林琳如此激动的反应,连忙走上前一步,满脸愧疚地说道:“我知道,琳琳,都是我的错。可是我真的没有预料到我妈妈会只让我拿这点。求求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正月十五的时候我一定再来拜访,那个时候刚好发了工资,又赶上过节,我再来也可以挽回点。怎么样?别再生我的气啦,都怪我事先没有考虑周全。”说着,他轻轻地握住了林琳的手,眼神里充满了诚恳和歉意。 林琳听完之后,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后,她轻轻叹了口气,接受了这个无奈的现实。毕竟,她心里清楚得很,冷海洋每个月的工资跟自己毫无二致,都是如数上交到家中。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手头没有足够的钱,想要办成事情确实会变得异常艰难。 而且,对于冷海洋母亲那种吝啬的性格,林琳可是深有体会。回想起曾经与冷海洋母亲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斤斤计较、一毛不拔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个年代,父母的权威对于孩子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作为子女只能选择乖乖顺从,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想到这里,林琳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忍。假如真要因为这件事而让冷海洋跟他的爹妈大吵大闹起来,那局面恐怕只会越来越糟糕。于是,原本强硬的态度渐渐软化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理解和包容。冷海洋看林琳脸色缓和,不再那么生气,大着胆子抓住林琳的手,往自己怀里拉了拉,讨好地说:“琳琳,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看的。” “干嘛呢?一会我爹娘就来了。”林琳嗔怪地挣了挣,重新坐好。 冷海洋心中一凛,再也不敢有丝毫造次之举。他连忙挺直腰板,正襟危坐起来,脸上还带着些许惶恐之色。此刻的他,心里比谁都害怕,如果这时候被林琳的爹娘突然撞见他们如此亲密的举动,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他深知林琳的父母一直对女儿的恋爱对象要求很严,如果让他们觉得自己不够稳重成熟,恐怕会极力反对林琳与自己交往。到那时,想要挽回这段感情可就难如登天了。想到这里,冷海洋额头上不禁冒出一层细汗。 而一旁的林琳看到他这副小心翼翼、担惊受怕的模样,却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瞧你那胆小如鼠的样子,真把你给吓成这样啦?”她边说边用手轻轻戳了戳冷海洋的肩膀,眼中满是调侃之意。 冷海洋也觉得有点过于正经了,就松懈了点,笑着说:“也是啊,我还真害怕。”他想了想,说,“其实,你家人都挺好的,都可亲热!” “那是。我们家人都很亲,每个人都没那么多事。”林琳想到他哥嫂的言行,不禁为自己家的团结和谐自豪。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听到三哥门外喊:“掀帘子!” 林琳赶忙从座位上站起身子来,大步走到门口,给三哥掀起了帘子。 此时的三哥双手稳稳地托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碗,碗里盛着一条刚刚炖好的大鱼,鱼身泛着诱人的金黄色泽,香气扑鼻而来。他面带微笑,稳步走进屋内,小心翼翼地将这道美味佳肴放置在了餐桌上。 冷海洋见状,也连忙起身相迎,并与林琳一同快步走向厨房。他们配合默契,一人端着凉菜,另一人则捧着热菜,一趟又一趟地往返于厨房和餐桌之间。没过多久,那张原本宽敞的大圆桌上便摆满了各式各样、色香味俱佳的菜肴,细数下来竟然有十来盘之多! 此时此刻,冷海洋置身于这个温馨和睦的家庭氛围之中,内心深处真切地体会到了林琳一家人所给予的无比热情与和善。尤其是林琳的爹娘,他们对冷海洋关怀备至,那份慈爱之情溢于言表。林琳的父亲并未强行劝酒,而是善解人意地嘱咐冷海洋随心所欲即可,不必拘泥于礼节;而林琳的母亲更是不停地往冷海洋的碗中夹菜,眼中满含关切之意,似乎担心他会因为拘谨而不好意思动筷。 面对如此盛情款待,冷海洋也不再矜持,放下了戒备和紧张。至于三哥,则显得格外随和亲切,与冷海洋相处融洽,谈笑风生,整个用餐过程充满了欢声笑语。 吃过饭后,大家围坐在一起,又闲聊了好一会儿。冷海洋见时候不早,便起身向大家告辞。林琳赶忙站起身来,送他走到门口。此时,爹娘也十分热情地发出邀请,让冷海洋有空常来家里玩耍。冷海洋微笑着连连点头应承下来,表示一定会再来的。 待其他人都相继回了家,林琳静静地陪着冷海洋一同朝着通往大路的方向走去。由于刚刚在饭桌上稍微喝了一点酒,此刻酒精开始发挥作用,冷海洋胆子大了起来。他的脸庞微微泛红,仿佛蒙上了一层醉意。 只见他突然凑近林琳的脸前,轻声问道:“琳琳啊,我今天有没有说错什么话呀?老实讲,我一直都有点紧张,都不太敢多说话呢。”确实,本来冷海洋就不是个话多的人,见了生人更是话少,有点像现在的社恐。他冷海洋也就是在林琳面前话多点,其余时候都是惜字如金,金口难开,还真适合干公安,嘴严呀! 林琳轻轻地推开眼前这个男人微红的脸庞,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红晕,但她还是装作一脸嫌弃的样子,用手捂住鼻子娇嗔道:“哎呀,你这身上怎么有这么大一股酒味啊?简直臭死啦!”说完还故意把身子往后仰了仰。 冷海洋却毫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带着几分醉意说道:“嘿嘿,我就是要臭你,怎么样?”一边说着,一边竟然又得寸进尺地将自己那张略带酒气的脸朝着林琳面前凑近了一些。 面对这样一个喝醉酒后变得胆大妄为、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家伙,林琳真是有些无可奈何。毕竟跟一个醉鬼讲道理似乎也没什么作用。于是她只能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伸手轻轻推了一下冷海洋那辆靠在旁边的自行车,示意他赶紧走。而冷海洋见状,也乖乖地跟着车子一起向前走去。 “琳琳,我知道你不满意我今天的礼物。我也不满意,可我也没办法,只好先来了。等十五,我一定不让你难看!你等着看吧,我爱你,怎么能让我的女朋友不高兴呢?”冷海洋明显说话口气大了,还有了点豪气了。 确实,他说的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真话。实际上,就连他自己都认为今日所准备的这份礼物实在是过于简陋和寒碜了些,简直让人难以拿出手。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况,他感到束手无策、无能为力。毕竟这并非是他个人所能完全掌控的局面!要知道,他那固执己见的妈坚决不同意他花费更多的钱买礼品。所以即便冷海洋心中有着万般不情愿,最终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这个现实。 第37章 娘的病情出现反复 送走冷海洋,林琳高高兴兴地回到家。 娘把她叫进了里间,问她刚才是不是嫌弃冷海洋拿的礼少了,给冷海洋脸色了?林琳撅着嘴回答说是。 娘看了闺女一眼,语重心长地说:“这就怨你了。礼多少不是他当家的。你们是孩子,爹娘当着家,当孩子的因为这和大人闹?不是那个理。当然,礼重了,显得好看。礼轻了会被人说闲话。可他又不当家,你给他脸色净是闹别扭。” 娘停了停叹了口气,说:“这都怨他家大人,大人不懂事理,让孩子作难。我瞧这孩子怪老实的,也懂事。就那吧,咱不在乎那点礼,只要你俩好我和你爹就放心了,只要你俩愿意,啥都不是事!算了,不能因为这和他生气,显得咱小气。就这,这件事就到这算了!不准再提!” 娘说完,摇摇头,拍拍林琳的手,一脸心思地出去了。 林琳心里不舒服了一会,想想娘说的也对,加上刚才冷海洋的解释,也就理解了冷海洋,于是不再想这件事,瞬间换了个心情,又高高兴兴地和爹娘看电视去了。 她本来还想给娘说一声,冷海洋答应正月十五再来,再补上礼。又一想,万一冷海洋有变,自己不又自己打嘴了,又得生气。还是算了,别说了。等那天他来了再说吧。 节日里,每一天都过得飞快。正月十五元宵节很快就到了,正好是下个月。这一天并不放假,反而还是开学的第二天,正式上课。可是上班也挡不住大家过节的热情,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红灯笼,到处张灯结彩。 林琳中午下了班急急忙忙往家骑,过节有好吃的。早上上班时,娘就嘱咐闺女儿子们下班赶紧回家。 骑到半路上,林琳看到冷海洋在他家南边的师范路口等着她。看到林琳远远骑过来的身影,他高兴地喊:“琳琳!琳琳!” 林琳一看是冷海洋,停下车子,高兴地笑了:“你怎么在这里?”。 冷海洋把支在路边的自行车推过来,车把上滴里当啷的挂着两个大兜子。 “琳琳,走!我都买好了!”冷海洋兴奋地说,带着一种邀功的炫耀。 林琳还以为他是要晚上去,现在看他那带着点讨好的笑容,知道他把自己放在了心上,把自己看重了。她心里很高兴,觉得这下面子里子都有了,今天要是哥嫂都在,那自己可就挽回了不少面子。但她也暗暗鄙视自己:自己是不是太虚荣了?有些市侩? 在矛盾中,林琳与冷海洋两人有说有笑地骑回羊庄。到了大门外,林琳就习惯性地高喊:“娘!”边喊,林琳边招呼冷海洋和她一起进了院子。 二嫂闻声从厨房探出身子,看到林琳后面还跟着个冷海洋,一愣,瞬间又笑了:“海洋也来了?快 进屋吧!” “咱娘呢?”林琳问二嫂。 “在屋里。刚回屋坐。我炒完这盘菜就好了。”二嫂说完赶紧回厨房接着炒菜。 “进来吧!”林琳欢快地喊站在院里等命令的冷海洋。 冷海洋摘下来沉沉的兜子随林琳进了堂屋。 林琳看娘在忙着摆桌椅,赶紧过去帮着干:“娘,我来我来!”冷海洋也急忙把两个兜放旁边一个八仙桌上,上去搭手摆。 娘一听,抬头看到冷海洋,也有点惊讶,没想到也没听闺女说他要来。不过,今天过节,做的饭菜还算丰盛,不失礼。于是娘也就笑着和他打招呼。 林琳跑来跑去把厨房里娘和二嫂做好的菜一盘盘端过来。娘招呼冷海洋赶紧坐别拘束,大哥、二哥和爹也热情地请他坐下来。 很快,二嫂就端着炒好的最后一盘菜——蘑菇炒肉进来了:“好了,开吃了!” 除了大嫂带着小侄女不方便回来,还在离单位近的娘家,其余人都在座。每个人都热情地劝冷海洋别拘束,想吃啥就夹啥,都是自家人。 就在这时候,只见冷海洋将他特意带来的礼物打开。里面精心准备的礼物——那是两瓶包装精美的五粮液酒以及两条香烟。 冷海洋面带微笑,略带歉意地对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解释道:“上次过来的时候实在太过匆忙了,当时带来的礼物着实有些少,我心里一直觉得特别过意不去。好在今天刚好备齐了既有美酒又有好烟,就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到家里一起好好过个节!” 娘连忙挥着手,打断了他的话语:“哎呀,快别说这些了!到了咱自个儿家,可千万别这么见外,还提什么礼多礼少的呀。上次你走了之后,我可是狠狠地说了琳琳一顿!这孩子年纪轻轻的,不懂事,哪能计较这么多事儿!你来了那就最好不过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可不兴讲究那些个礼节的。来来来,赶紧动筷子吃饭吧!” 一旁的众人也纷纷附和着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儿嘛!” “可不是嘛,大家都是家里人,用不着那么客气和讲究的啦!” 大家纷纷对冷海洋说。冷海洋看看林琳,她坐在二嫂旁边和冷海洋斜对面。林琳掩饰不住的欢快,对他满意地笑笑。 在一旁的众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点头表示赞同,七嘴八舌地附和道:“对对对,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嘛!咱们彼此之间都是一家人啊,不用那么客套、讲究。” 此时的冷海洋看看坐在二嫂旁边的林琳,与自己恰好处于一个斜对角的位置。此刻的林琳,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欢快之情,她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那笑容犹如冬日里的暖阳,温暖而又和煦,直直地照进了冷海洋的心底深处。大家开始热热闹闹地吃起来。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寒冷的冬天已经渐行渐远,温暖宜人的春天悄然来临。大地逐渐从沉睡中苏醒过来,草木焕发出嫩绿的新芽,花朵争奇斗艳地绽放着笑脸,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了春的怀抱之中。 然而,就在这万物复苏、充满生机与希望的季节里,林琳家里每个人的心情却并未如同那渐渐回暖的天气一般变得轻松愉悦起来。原来,娘的咳嗽又出现了,而且这次听起来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重许多。 正月初五之后,娘刚开始不愿意吃药,又坚持了两天拗不过大家的劝说,这才不情愿地开始吃药。 只可惜,病魔早已看准了这个时机,趁虚而入。由于之前停药的那几日给了它可乘之机,使得原本已被暂时压制住的病情如汹涌的潮水一般再度席卷而来,迅速反弹。眼看着母亲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一家人的心都紧紧地揪了起来。这一段娘的咳嗽越来越厉害了,大有压制不住的势头。 爹和哥哥们又带着娘去医院一趟。当张主任听到娘过年时停了几天药,连连埋怨他们不该让病人那么任性,好不容易出现的转机这下前功尽弃。 大家都深深地陷入了自责之中,内心充满了懊悔和无奈。面对此情此景,就连经验丰富的张主任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长叹一口气说道:“目前的状况实在不容乐观啊……”沉默片刻之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略微提高声音接着说:“或许我们可以尝试给病人增加一种新的药物来进行治疗,看看能否出现一些转机。”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渺茫,但大家还是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就这样,娘开始服用这种全新的药物。日子一天天过去,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怀揣着一份期待,希望奇迹能够降临。可是,整整一周过去了,娘的病情非但没有丝毫的好转迹象,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这天清晨,娘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着,她紧紧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那张原本苍白的脸因为呼吸困难而痛苦地扭曲着。大家惊慌失措地围拢过来,只见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显得那么艰难。 看到这一幕,大家的心都揪成了一团,焦急万分却又束手无策。最终,他们决定立刻带着娘返回医院,向医生求助。一路上,爹和哥哥们的心情都无比沉重,谁也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一次,医生经过一番详细的检查之后,严肃地提出需要对娘进行进一步的化疗处理,同时还要抽取胸腔内的积液,将药物直接注射进入肺部以增强药效。听到这个消息,林琳的心又揪在了一起,因为她知道,以前每一次的治疗对于娘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折磨和煎熬。现在又要做那样的治疗,娘又要受天大的罪了!但为了能让娘尽快好起来,大家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 在那个时代里,无论是医疗技术、资讯传播方式,还是大众普遍的认知水平等等诸多方面,相较于现代而言,都显得相对滞后且封闭。当时,如果有人渴望获取关于各类疾病的有效治疗方法,或者探寻一些健康养生的宝贵知识,那么可供选择的渠道可谓寥寥无几。 除了偶尔能够收听到广播节目中简短的相关介绍外,剩下的唯一可行之路便是仔细翻阅那一张张报纸。然而,即便是这些报纸,对于医疗领域的报道也往往只是蜻蜓点水般一带而过,并不能提供深入全面的信息。 就在大家都感到迷茫和无助的时候,有一天,大哥突然兴冲冲地跑回了家。只见他满头大汗,刚一踏进家门,便迫不及待地大声呼喊着,情绪显得格外激动。原来,他带回了一份特别的报纸,这份报纸上面刊载着一个重要的消息。 大哥连头上的汗都顾不得擦,急匆匆地开口说道:“你们快来看!今天这报纸上头版头条登载了一则重大消息,说是咱吉林有位了不起的科学家,经过不懈努力,成功研制出了一款专门针对咱娘这样的病的中成药呢!而且据说这药效那可是相当显着啊!” 大哥不敢当着娘的面说出真实的病,但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听大哥这么一说,大家顿时眼睛一亮,瞬间燃起了心中无限的希望之火。大家迫不及待地抢着看那份报纸来。 随后,大哥二哥相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事不宜迟,咱们得赶紧跟这位科学家取得联系才行,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买到他研发的这种神药!” 娘静静地坐在一旁,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既有欣慰,也有难以掩饰的难过。她欣慰地看着眼前这几个懂事孝顺的孩子,心中满是温暖和感动。然而,一想到治病将要花费不少钱财,她不禁眉头紧蹙,暗暗叹气。 兄妹三人围拢过来,轻声劝慰着娘:“娘,您就别操心这些啦!花点钱算什么呢?只要能把您的病治好,让您不再受病痛折磨,那可比什么都重要呀!” 次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大哥便早早起身忙碌起来。他通过报纸上的一点消息想方设法,终于成功地联系上了对方的研究所。电话那头传来工作人员清晰而详细的介绍,大哥听得格外认真。当得知一瓶药大约如同一个葡萄糖瓶子那般大小,但价格却高达 500 元时,大哥心里微微一惊。不过,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表示愿意购买。因为在他看来,哪怕再昂贵的药物,只要能够治愈娘的疾病、减轻娘的痛苦,都是值得的。而且,这瓶药虽然价格不菲,但按照用量计算,可以服用整整半个月呢。 爹一听这价格,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犹豫之色:“这么多钱啊?这可真是太贵了!” 一旁的林琳听到爹爹的话,一下子就着急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说道:“贵又怎么了嘛!难道我们全家人的钱加在一起,连一瓶药都买不起吗?有什么好害怕的呀!” 这时,大哥和二哥也赶忙站出来表态,表示愿意拿出自己的工资来凑这笔钱。大哥拍着胸脯说道:“大不了我以后再多加点班,辛苦一点没关系,只要能买到药治好病就行。”二哥也紧跟着附和道:“是啊,爹,我的结婚礼金不是还没用完嘛,先拿来买药要紧。”” 林琳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一定努力争取多代一些课,这样就能多挣些钱了。”然而实际上,林琳所拥有的每一分钱都是由父亲牢牢把控着的。她自己的手中连一毛钱都没有,每次需要用钱的时候,都得向父亲提出申请。尽管如此,她还是毫无怨言地去帮那些请假的同事代课。 要知道,当时林琳辛辛苦苦替别人带一节课,她才能得到仅仅一块钱的报酬。不过,她心里清楚,只要代课的数量足够多,每个月多多少少也能多攒下那么几块钱。毕竟俗话说得好,积少成多呀! 看着孩子们那一张张充满渴望和坚定信念的脸,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了。他无奈地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先买一瓶来试试看。 没过多久,那位科学家所在的研究所就迅速将药物邮寄了过来。当拿到药的时候,所有人都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喜悦之情。他们紧紧地围在一起,惊喜地盯着这瓶承载着希望的救命药,仿佛它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随后,兄妹几个人小心地拿起药品,开始仔细研读起附带的说明书来,生怕遗漏掉任何一个重要的细节信息。 怪不得人家报纸上头版头条刊登,药效可绝对不是信口胡诌、吹牛皮的!自从娘开始服用这种药物之后,那变化简直令人惊喜不已。以前总是觉得胸口沉闷得厉害,还不时地疼痛,但现在那种不适感明显减轻了许多。而且之前频繁发作的咳嗽症状,现在也得到了显着改善,频率大幅降低。 更让人兴奋的是,通过 x 光透视检查发现,原本存在于胸腔内大量的积液居然也明显减少了。这样一来,娘需要接受化疗的次数自然也就相应地减少了,所承受的痛苦和折磨自然也跟着减轻不少呢。这个好消息一传开,全家人都不禁欢呼雀跃起来。于是,大家赶忙又纷纷凑钱、汇钱过去购买了第二瓶药。 就这样,娘连续服用了一个半月共计三瓶药后,再次前往医院进行检测时,竟然发现体内的癌细胞数量已经有所减少啦!就连张主任看到这个结果,也惊奇地连连点头称奇,同意让娘继续服用这种药物治疗。这下子,家里所有人更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神奇的药上面。 只是可惜,这药的价格实在是昂贵得吓人。所以每一次买药的时候,都只能先买上一瓶给娘服用。等这一瓶吃完了,大家伙儿再齐心协力去想办法凑钱买下一瓶。在这个艰难的过程当中,无论是谁出钱多一些或者少一些,从来都没有人说过一丝一毫的怨言。毕竟大家心里头都清楚明白,只要能治好娘的病,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这样一来,林琳与冷海洋约会见面的频率明显降低了不少。家中体弱多病的娘需要人悉心照料,林琳不得不早早下班跑回家伴着。对于这种情况,冷海洋倒是表现得十分通情达理,毫无怨言。 他们二人大多数时候见面都定在了冷海洋的家中。每次他们约好下班之后,冷海洋带着林琳回到他家。吃完饭后,两人总会依偎在一起,享受那片刻的甜蜜时光。 在此期间,林琳也曾在冷海洋家留宿过一两次。但每次过夜时,她的内心总是充满了纠结与不安。一方面,她害怕冷海洋的家人会因此看不起她,觉得她不够矜持;另一方面,她又十分担忧娘知道后会大发雷霆。可是自己又无法拒绝冷海洋的温柔请求。 于是乎,为了掩盖这些真相,她只得绞尽脑汁编造出一个又一个谎言来搪塞过去。这样的日子让林琳感到心力交瘁,心中的矛盾如同乱麻一般难以理清。 这天,冷海洋又想留下她,甜言蜜语说得她心动,又抱着她不丢手。林琳抵抗不住他的温柔攻势,极度矛盾中半推半就的留下了。尽管留下来了,因为心中不清静,所以住的并不安稳。看看身边的冷海洋,呼吸沉重平稳,满脸是满足后的快乐。 林琳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心里是高兴的,这个令自己心动的男人是自己的。又想到自己和他在一起的快乐,又不由得脸红心跳,偷偷在心里骂自己:有点贱!想到自己明天要怎么给娘解释自己没回羊庄,又烦恼不已。她翻了个身,床太窄,碰住了旁边憨睡的冷海洋。 冷海洋迷迷糊糊地伸过来胳膊圈住她,嘟哝道:“睡吧,啊,宝贝。”又接着睡过去。 第38章 深夜,娘的胳膊竟然折了 第二天林琳结束了上午繁忙的工作后,连一分钟都不敢耽搁,匆匆收拾好东西便心急火燎地往家赶去。 一路上,她的心怦怦直跳,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似的。因为她心中有鬼,实在有些心虚。以往每次下班回到家,还未到院门时,她就会扯着嗓子高喊一声:“娘!”然而今天,走到院门前的她却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敢像往常那样大声呼喊。 她小心翼翼地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但内心的紧张和不安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当她踏进屋子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冷着脸端坐在椅子上的娘。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心跳陡然加速,慌乱不已。 “娘,我回来了。您今儿个做啥好吃的啦?”林琳强装镇定,努力想要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平静。然而,娘却没有回应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沉着一张脸,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地面,好像那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吸引住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见此情形,林琳更加胆怯了,她紧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只是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一眼娘的脸色,心里不停地揣测着娘到底为什么这样不高兴。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虽然实际上只是短短一小会儿,但对于此刻内心忐忑不安的林琳来说,却好似过去了漫长的岁月一般难熬。只见娘微微低着头,用低沉而略带责备的声音问道:“琳琳啊,你跟娘说实话,昨晚你究竟去哪儿啦?怎么一整晚都没有回家呢?” 听到娘的问话,林琳不禁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但还努力用平常的声音回答道:“娘,我……我昨天确实有点儿事情要处理,所以回来得比较晚,后来怕打扰您休息,就直接回楼上睡了。”说完这番话,林琳悄悄地抬眼瞄了一下娘的表情,心里暗自祈祷娘不要发现自己在撒谎。 然而,知女莫若母,娘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林琳的心思,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追问道:“真的吗?那你倒是跟娘说说是什么事儿啊?该不会又是跑去和那个男孩子约会了吧?” 被娘一语道破真相,林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一样。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嗯……是他约我一起去看了场电影,看完之后我觉着太累了,就直接回楼上了。”说话的时候,林琳始终不敢正视娘的眼睛,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刚刚所说的一切其实都是谎话。 看到女儿如此这般模样,娘不由得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林琳说道:“琳琳呀,你怎么就把娘之前跟你讲的那些话全抛到脑后去了呢?娘知道你们两个正在谈恋爱,可就算是这样,也总不能老是见面那么勤吧?你就不怕周围的人会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吗?” 听了娘的这番话,林琳顿时感到十分委屈,她撅起嘴,很不服气地反驳道:“娘,我哪有像您说的那样啊!我都已经和他一个多星期没有见过面了!我觉得自己见面的次数一点都不多,看看我们学校里其他的同事,人家可是整天黏在一起!”说着说着,林琳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儿。 娘的语气稍稍变得缓和了一些,但眼中依旧透着担忧,她看着眼前那满脸委屈、可怜兮兮的闺女,缓缓开口道:“妮儿呀,娘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啊!娘真的是害怕你被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给骗了去。你瞧瞧咱们周围,有多少女孩子就因为在结婚之前被那些花言巧语的男人给哄得晕头转向的,结果呢?到最后连婚都结不成,你说她们能落下个啥好下场!” 听到这里,林琳的心中猛地一颤,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与冷海洋之间那已然发展到亲密无间的关系,一时间竟然不敢抬头去正视娘那充满关切与审视的目光。 而此时的娘,则紧紧地盯着闺女,似乎想要透过她的眼神看穿她内心深处的秘密一般,继续追问道:“妮儿,你老老实实跟娘讲,最近这几回你没有回家,是不是都和那个叫冷海洋的男孩待在一块儿呢?” “没,没!真的没有啊!不信您去问问大哥和二哥呀!”被吓得不轻的林琳,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比划起来。此刻,她的心中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一点儿底都没有。 毕竟,她根本无法确定哥哥们是否会如实地把事情说出来。不过眼下,无论如何也要先设法蒙混过关才行,想到这里,她暗暗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就算是死扛到底,也绝对不能吐露半句真言! 娘充满疑虑地盯着自己的闺女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唉,你这个妮儿啊,当娘的真是白替你操这份闲心了!要知道,每个人的命都在自己手里头,将来日子过得好不好,全得靠你自个儿。只是娘现在这样子,恐怕也没办法一直管着你了。” 听到这话,林琳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发烫,内心更是难受。她知道自己那不矜持的行为已经让娘失望,而向娘撒谎更是愧对了娘平日里的操心和教导。刹那间,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令她不禁鼻子发酸、眼眶发红,泪水就瞬间流下。 泪眼朦胧之中,她羞愧地朝着娘轻声保证:“娘!您千万别再生气了,从今往后,我保证每天都会早早回家!” 娘深深又叹一口气,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有些颓然地撑起身子想起来,无奈久病体弱,晃了两晃才勉强站起来。林琳急忙上前去搀扶娘的胳膊。 “娘,你去躺着吧,我来做饭。” “不用了,我做好了,等你爹回来就吃吧。” 林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身体虚弱的娘慢慢走进房间,让娘慢慢坐在床沿上。林琳弯下腰,帮娘脱下鞋子,并整齐地轻轻地抬起娘的双腿,把娘的身子挪进被窝里,拿起一旁的被子,轻轻地盖在了娘的身上,仔细地掖好被角。 “娘,你放心吧,我操着自己的心呢。”林琳小声对娘又一次保证说。 “那就好,那就好啊……”娘如释重负地念叨着这几个字,但那一声长叹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琳的心口上。她缓缓地扭转身去,背对着林琳,静静地再也不愿多说一句话。 林琳望着娘那瘦削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楚,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她迈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地走出房间。一出门,她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愧疚之情,抬起手来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林琳咬着嘴唇,压低声音骂道:“我真是个混蛋!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竟然还骗娘操心,简直太丢人现眼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她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来。 林琳不知道娘是否会去找哥哥们证实这件事情,她只希望娘能够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从那天以后,娘果然也没有再提起过此事,这让林琳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了下来。但与此同时,一种深深的自责也始终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林琳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记住自己的保证,不能再让娘为自己担忧了。她开始刻意减少与冷海洋的见面次数,即使两人约会见面也不再去冷海洋家里了。 随着夏日的临近,气温节节攀升,然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娘的病情却如坠崖般急转直下。尽管那种药物在医生的建议和支持下仍被按时服用,但它似乎已无法阻挡病魔肆虐的脚步。 化疗的次数逐渐减少,因为娘那本就脆弱不堪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这种高强度治疗所带来的巨大杀伤力。取而代之的,是止疼药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娘的医疗方案之中。医生告诉林琳他们,娘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必须逐步停止那些对她而言过于凶险的化疗手段。 面对这一残酷的现实,大家个个忧心忡忡,内心充满了悲痛与哀伤。可是,谁也不敢轻易在娘面前流露出这些情绪,生怕会加重她的心理负担。于是,每个人都强忍着,努力装着和平时一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娘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弱。曾经那个勤劳善良、精神矍铄的娘如今只能终日躺在床上,连起身都显得无比艰难。看着娘这个模样,林琳感到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恨不能替娘承受所有的痛苦。 林琳作为娘唯一的女儿,只能抛开一切杂念,除了上班就是在家一心一意陪在娘的身边。每天,她都早早起床,给娘准备好饭菜后再去上班,下了班就急匆匆往家赶,希望能尽量多的陪着娘;晚上,只要娘的精神好,林琳就会坐在床边,陪娘聊天解闷,讲述一些工作和生活中的趣事,逗娘开心。林琳想,只要能让娘稍微开心一点,哪怕只是短暂的瞬间,她也觉得自己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不仅如此,远在北京攻读研究生二年级的三哥得知娘病重的消息后,也毫不犹豫地向导师请了长假,匆匆赶回家里。 大哥和大嫂每天不仅要忙碌着工作,回到家后还要照料年幼的小琪琪,幸运的是,大嫂娘家人多,能够及时伸出援手。 就在这个时候,二嫂也怀上了宝宝,行动变得十分不便,二哥也因此忙得不可开交,既得在市里照顾妻子又得时不时赶回羊庄看看娘。 娘看到孩子们一个个都乖巧懂事,尽管各自都非常忙碌,但仍然抽出时间来照顾她,心中深深地自责:“都怪我这个没用的娘啊!别人家的爹娘都能够给孩子伸手搭帮,而我这个病娘又花钱又拖累你们!唉,真是苦了我的孩子们啦!我怎么这么不争气呢!” 每一次听到娘这样自责,林琳兄妹都会强装笑颜,逗娘:“娘,你老人家可别这么说呀!谁说你不争气啦?你看你多了不起啊!你一个不识多少字的农村老太太不但养大我们兄弟姐妹四人,而且还一个个考上了学,顺利留在城市里工作。更厉害的是,你还有一个在北京读研究生的儿子!瞧瞧咱们村里,谁能像你一样?谁不羡慕你有本事?所以呀,您才是最棒、最厉害的娘!” 娘一听,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欣慰地说道:“可不就是嘛!你们兄妹四个可真是个个都争气啊!上学从来不让我操心,学习成绩那也是一个比一个好,连周围的邻居们都羡慕得很呢,直夸咱们家孩子有出息。那眼神儿,啧啧啧,别提有多眼气啦!”说到这里,娘的语气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自豪来。 实际上,娘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是特别要强的性子,哪怕生了病也不愿意当个只知道让人伺候、整日无所事事的闲人。这不,她根本不像其他生病的人那样成天躺着不动等人伺候,而是只要身上的病痛稍稍缓解一些,便一刻也闲不住,非得找点力所能及的活儿来干才行。 这段时间看着小孙女一天天地慢慢长大,眼看着已经开始学走路需要穿鞋子了,娘心里就琢磨开了。于是,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硬是支撑着,每天等林琳下班后指导她如何纳鞋底。 不仅如此,娘还自己动手把鞋样画好,裁剪下来一针一线地精心绣出美丽动人的花朵。就这样,娘硬是撑着羸弱的身子,做出一双既漂亮又柔软舒适的小花鞋!孙女小琪琪穿上美美地跑来跑去,娘看着特别开心! 这天夜晚,万籁俱寂,月明星稀,整个世界仿佛都沉浸在了深深的梦乡之中。娘今天没有那么难受,就催着大家早早回去休息。 “都走吧,该回市里回市里,该回屋睡觉回屋睡觉。别都在我这儿熬着了。我今儿没事。都走吧,有事我叫你们。” 大哥二哥看娘确实精神挺好的,就放心地先回市里了。家里也还需要他们忙。 爹陪着娘一同睡在南边窗户下方那张大床上,林琳则睡在客厅临时支起来的床上,三哥回到了西边的房间里休息去了。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已到夜半时分。林琳这一夜不知为什么睡得不太安稳,总是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就在她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际,突然听到从娘那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起初,她还以为只是娘在翻身而已,所以并未太在意。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一声如同霹雳一般震耳欲聋的巨响骤然响起——\"咔嚓!\"那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划破夜空,令人心惊胆战。 紧接着,便是娘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将林琳彻底惊醒。她惊恐万分,整个人像触了电一样一激灵,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爹娘所房间飞奔而去,口中一边高喊着:\"娘!\" 与此同时,房间内的灯光也被迅速拉亮。原本还在沉睡中的爹也被这一连串惊人的声响给吓得猛然惊醒过来。他满脸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从自己那头快速爬过,急切地想要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爹终于看清眼前的情景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娘此刻正痛苦地蜷缩在床上,面色惨白如纸,一丝血色都看不到,双眼紧紧闭着,眉头皱成一团,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楚。她的头软绵绵地耷拉在枕头上,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不断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娘!娘!你怎么了?”林琳惊恐万分地尖叫着,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她的双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立,但还是颤抖着伸出双手,试图去扒拉娘的肩膀。 爹也大惊失色地喊着:“他娘,他娘!你醒醒!”也要去抬娘的肩。 听到动静的三哥也心急火燎地从西边房间飞奔而来。当他看清娘的模样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了原地,双眼圆睁,嘴巴大张着,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琳哆哆嗦嗦地将手伸向娘身体的瞬间,发现娘的左胳膊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原本就干瘦如柴的皮肤此刻更是紧紧绷在骨骼之上,使得骨头的形状清晰可见,而且竟然奇形怪状地扭成了一个弯。 “坏了!娘的胳膊折了!”林琳撕心裂肺地大喊。 “什么?胳膊折了?”爹一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顾不上穿上鞋子,光着脚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这边,定睛一看,果然如林琳所说,老伴儿的胳膊已经折断了!那单薄的皮肤下面,可以清楚地看到翘起的骨头茬,白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 “都别动!快,去找医生!”三哥醒过神来,阻止林琳和爹的进一步动作。 “对!找老詹!都别动你娘,我去找老詹来!”爹也清醒过来,慌里慌张地穿衣服,吩咐孩子们别乱动,看好娘,他一头冲进黑夜里。 老詹是旁边乡卫生院的一个骨科大夫,和父亲的关系比较好。父亲经常腰疼颈椎疼,每次都找他看,正骨按摩,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朋友。据说他老家是在洛阳,是祖传下来的骨科手艺,是被乡卫生院特聘过来的专家。这时只有找他,没有别的办法。 很快,老詹大夫来了,带着夹板绷带等东西进了屋。 林琳和三哥已经在安抚醒过来的娘。林琳打来了水,在用毛巾给娘擦额头上的汗。三哥在收拾地上的便盆。便盆里有一点点尿液。 兄妹俩猜测,娘很可能又自己挣扎着下地解手了。 娘是个很讲究,很爱干净的人,以前身体好的时候,每次上厕所前都要站到镜子前把头梳得规规矩矩,纹丝不乱。以至于孩子们经常打趣她:“老太太上厕所也梳头,太格正了吧!”娘会笑着骂他们:“这孩子,还笑话你娘!” 就是这么讲究的一个人,不是病得抬不起身下不来床,她坚决不在屋里便盆里接手:“又不是不能下地。在屋里臭死人。本来病人屋里味就不好,这才熏死人了!” 娘现在身体虚弱的很,只好接受这个现实。就这,还不想让他们帮自己下床,非要自己。大家装着生气说了她几次,娘才让步,还是常常偷偷地自己下床。 今天一定又是不想麻烦他们,自己悄悄起夜了。但为什么胳膊娘的会断了呢? 第39章 我给你爹提了咱俩结婚的事 经验丰富的老詹大夫手法娴熟而利落,他先是轻柔但有力地将娘错位的骨头精准地复位到正确位置,然后迅速取来合适的夹板,稳稳当当地夹住受伤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专业和自信。紧接着,他又拿起一卷绷带,小心翼翼地缠绕在夹板周围,确保固定得牢固可靠。 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后,老詹大夫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他的额头微微渗出汗珠,但神情却轻松了许多。随后,他压低声音,轻声嘱咐一旁焦急等待的林琳道:“一定要小心啊,千万别碰到或者移动了你娘的胳膊,不然刚刚接好的骨头可能会再次错位,那就麻烦了!”” 老詹大夫与爹一同走出房间,来到了客厅。他停下脚步,沉重地长叹一声:“唉……弟妹实在是受苦了啊!” 爹默默地站在一旁,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之色。 老詹大夫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惋惜:“老林哪,你看看弟妹那胳膊,简直就如同干枯的老树枝一样,毫无生机可言。没有丝毫的营养来支撑它,脆弱得让人揪心呐。”说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沙哑:“是啊,我怎么能不知道呀?病了这几年,熬的她如今已是接近油枯灯尽的地步了。” 是啊,娘这几年被可恶的癌细胞吞噬得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失去了吸收营养的能力,就连骨头也变得异常脆弱,稍微动一下便仿佛要酥掉似的。 两人相对而立,沉默不语,整个客厅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悲伤氛围。 詹大夫又嘱咐了几句,急急忙忙走了。送走詹大夫,爹进来看娘。这时娘已经缓过来那个疼劲了,在微微喘着气。林琳紧紧地握住娘那边完好的手,夏天的这个夜晚并不燠热,但温度也不低呀,可是此时娘的手冰凉冰凉的,无力地任由林琳暖来暖去暖不热。 林琳泪眼汪汪地盯着紧闭着双眼的娘,心里慌慌的,害怕极了。她感觉自己一眼看不到娘,娘就会离自己远去。 由于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林琳没有请假,于是匆匆到学校上完课,请了假拜托数学老师帮自己放学,心急火燎地回了家。 这时娘已经清醒过来,苍白着脸显得更加毫无生机。娘虚弱地仰躺着,眼睛失神地看着天花板。 林琳担心地在娘的床边坐下来,轻轻地喊了一声:“娘。” 娘没有反应,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娘。你疼不疼了?我再喂你点东西吃吧?”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娘那布满皱纹的眼角缓缓滑落,悄无声息地滴落在枕巾之上。这滴泪仿佛是一颗悲伤的种子,瞬间生根发芽,紧接着又是第二滴、第三滴……它们前赴后继,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滚落下来,汇成一股泪流不停流下,湮没在枕巾里。 此时的娘就像一片孤独无助的落叶,在萧瑟的秋风中摇摇欲坠,彷徨无依地徘徊在生命的悬崖边缘。她的身体显得那么单薄和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 “娘!”看到眼前这令人心碎的一幕,林琳心如刀绞,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酸涩无比。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痛楚,泪水夺眶而出。然而,此刻的她已经顾不得去擦自己满脸的泪花,下意识地伸出颤抖的双手,轻柔地一下又一下地抹去娘不断滑下的泪水,仿佛想要阻止这无尽的悲伤继续蔓延。 可是,娘却始终一言不发,她那双原本明亮而慈祥的眼睛,如今变得空洞无神,直直地盯着头顶上方那苍白的天花板,似乎那里隐藏着她所有的痛苦与无奈。任凭泪水不停地从眼眶中涌出,再沿着脸颊滑落,娘依旧动也不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已与她无关。 林琳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难过,她站起来,脚步沉重地走出房间。她走到了屋门外,停下脚步,身子微微颤抖着。她用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生怕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会不受控制地迸发出来。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脸颊肆意流淌,浸湿了她的手掌。她的心仿佛被无数根钢针同时刺穿,刺痛难忍。 她深知娘此刻所承受的痛苦有多么巨大。肺癌带来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母亲瘦弱的身躯,那种痛楚就像是恶魔的利爪,一次又一次无情地撕扯着。娘总是强忍着,咬紧牙关,甚至连轻轻的呻吟都尽量克制住,只有当疼痛实在难以忍受时,才会发出一声微弱的闷哼。她还要苦苦忍耐,等待能够服用止痛药的时刻到来。此时,又叠加断臂之痛,娘的苦难怎么这么大呀? 当看着娘默默地流泪,一言不发,林琳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碎成了千万片。那股酸楚和难受的滋味,犹如一只无形的大手,毫不留情地在她的五脏六腑间来回揉捏、搓弄,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觉得胸口憋闷异常,急需找到人倾诉发泄,将心中堆积如山的哀伤与苦痛倾诉出去。可是该找谁呢?环顾四周,家中的每个人都沉浸在同样深沉的悲痛之中,脸上写满了愁苦和无奈。即便跟他们诉说,恐怕也只能换来彼此相对无言的叹息,徒增更多的哀愁罢了。 没有姐妹可以抱头痛哭,可以相互拥抱安抚,可以抱团汲取力量。平时林琳常感到的这种深深的孤独感萦绕心头,如今更是显得格外突兀和强烈。 冷海洋……或许他能够给自己一些情感上的支持吧?可问题是,他现在身在何处呢?自己根本无法随时随地依赖于他啊!更何况,两人目前仅仅只是男女朋友关系而已,况且这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正在遭受病痛折磨,未曾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他,真的能够完全理解并感同身受吗?想到这些,林琳不禁陷入了更深的迷茫和无助之中。 后来,娘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胳膊也没有了当初的生疼。娘慢慢告诉了林琳那晚可怕的惊魂一瞬。 娘那晚睡下后半夜时分想解小手,轻轻喊了一声睡在那头的林琳爹,没见回应。娘用脚轻轻动了动他,林琳爹还是没回应,呼噜声继续。她知道他累了一天了,毕竟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精力也不行了,于是就想自己下床。 等自己慢慢上床准备躺下时,娘就想侧身把灯拉灭。自己用左胳膊支撑身子,右手去拉灯绳之际,谁知忽然一个趔趄,剧痛传来,胳膊瞬间折了,发出巨大的“咔嚓”声! 在那个万籁俱寂的深夜,周围一片静谧,突然间的一声清脆而又刺耳的骨折声骤然响起,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划破夜空,震耳欲聋。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将娘原本就病弱不堪的身躯彻底击溃,娘的身体像是风中的残烛摇摇欲坠。 娘听到这恐怖的声音后,心中猛地一沉,刹那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坏了,这下怕是要没命了!”剧痛让娘几乎失去意识。 尽管詹大夫帮娘把骨头暂时接上了,但娘心里很清楚,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毕竟,娘每天吃的东西都少得可怜 ,能够真正被身体吸收利用的更是寥寥无几。在这种极度缺乏营养的情况下,娘的身体根本无法得到良好的滋养和修复,脆弱的骨骼自然也就难以承受任何压力了。 “难长喽!就这了。”娘认命地长叹一声,扭过去脸看向窗外。那一轮明晃晃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释放着热烈而明亮的光芒,尽管这光芒如此耀眼夺目,却怎么也照不进这房间,照不到这床上,照不到自己的身上! 是窗户太小了! 林琳想说些话安慰娘,可不知说什么好。娘病得太久了,即使不识字,即使他们告诉周围的人都联合瞒着她的病情,可娘是个明白人,应该早已了解自己不是什么肺炎,而是不好的病,也许就是癌。 林琳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她的视线随着母亲的目光一同投向了窗外。那明亮而又热烈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向大地,但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所阻挡,始终无法穿透窗户,进入这间屋子。 阳光虽然耀眼夺目,但对于屋内的母女二人来说,它就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只能远远观望,却难以触及。林琳不禁心生悲哀,这看似灿烂的阳光为何如此冷漠无情,竟连一丝温暖与热情都不肯施舍给她们? 在这个本该炎热无比的盛夏时节,屋子里却是异常的寂静,母女俩默默相对,谁也没有打破这份沉默。她们渴望着能有那么一缕热烈明亮的阳光穿过窗户,洒落在身上,用其炽热的温度驱散内心的阴霾,带来些许慰藉。然而,现实却如同一盆冷水,无情地浇灭了她们心中的希望之火,让她们的身心依旧沉浸在一片阴凉之中。 第三天时,娘看起来已经完全平静了。对给自己擦脸的闺女说:“琳琳,一会儿你就上班去吧。我怎么也成这了,你在家也是这,不能再请假扣钱。” “没事。扣就扣吧。” “不光扣钱。你们领导也不愿意。我这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你别在家耽误了。再一个,你三哥在家呢。你和你爹都上班去吧。” “你上厕所怎么办?”林琳担心娘怎么下床。 “别操我的心了,我喝水少,一般也不上。就是上,也让你三哥扶我吧。自己的孩儿,这时候就不避讳了。” “那行吗?” “行。不能一直耽误你们。走吧。” 三哥也催他们上班去,家里有他,不用担心。林琳和爹上班去了,也是,总不能一直请假不上班,生活还得继续呀。 林琳上了班,瞅准课间,抓紧给冷海洋打了个电话,想告诉他娘的事情,自己可能不能和他经常见面了。 接电话的人说他去辖区了,等回来和她回电话,林琳落寞地回了办公室。 林琳下了第三节课,听到校园里有人喊自己,原来是万师傅。 “林老师,快来!有人找你!” “我?谁呀?”林琳疑惑地跑过去。 冷海洋在校门外笑吟吟向她招手。 “你怎么来了?我刚给你打电话说你出去了。” “嗯。我一回来他们就告诉我了。正好这会没事,我过来看看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我娘现在越来越不好了,胳膊都断了。”林琳情绪低落,忧伤地看着冷海洋。 “怎么回事?怎么会断了?接上了吗?”冷海洋闻言大吃一惊。 林琳深吸一口气,缓缓向冷海洋讲述起事情的前因后果。她的声音渐渐变得哽咽起来,眼眶也开始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冷海洋见状,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拉住了她的手,想要给予她一些安慰。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迅速转头看向四周的校园。只见操场上还有不少学生正在嬉笑打闹,不远处的教学楼里也时不时传来阵阵读书声。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亲密举动的场所后,他急忙松开了林琳的手。 尽管如此,冷海洋的心里依然充满了对林琳的怜惜之情。他多么渴望能够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温暖,用坚实的臂膀给予她力量,让她不再感到孤单和害怕。而此时的林琳,又何尝没有这样的想法呢?她感觉自己此刻就像一艘在茫茫大海上失去方向的小船,内心充满了孤独、痛苦和无助。此时此刻,她急需一股强大的外力来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心灵,而眼前这个身为她男朋友的男人,无疑就是她最期待能给自己带来精神鼓舞和心理慰藉的那个人。 她真的好想不顾一切地扑进冷海洋的怀抱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尽情倾诉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不安和无奈,将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悲伤情绪都宣泄出来。可是,她明白现在还不行,这里既不合适也不合时宜。于是,她只能强忍着泪水,红着双眼低下头,努力克制着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 林琳将自己心中的烦恼一股脑地向冷海洋倾诉了出来,感到自己内心那股憋闷和痛苦似乎得到了一些释放,心情也稍微轻松了一点。 林琳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对冷海洋说道:“好了,我感觉已经好多了。谢谢你能听我说这些。不过,你还是赶紧回去上班吧,别因为我耽误了工作。”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示意冷海洋不用担心自己。 冷海洋只能低声安慰她不要难过,慢慢来,这事没办法,只有好好伺候减少阿姨的痛苦。 “你没事吧?别太难过,有什么和我说。” “嗯。我没事了,好了。你回去吧,我也回去上班了。” “那好,我先回所里。下午下班我去看看阿姨。” “好。走吧。” 实际上,林琳内心深处极度渴望冷海洋能够时刻陪在自己身旁。哪怕他无法为自己做太多具体的事情,但只要有他在身边,就仿佛拥有了坚实的后盾和心灵的支柱,可以给予她无尽的温暖与力量,让她不再感到那般孤独无助、凄苦伶仃。 然而,林琳心里同样明白得很,想法终归只是想法而已,美好的愿望往往难以照进残酷的现实。毕竟无论是她还是冷海洋,每个人都需要去工作以维持生计,都有着各自的责任和无奈,很多时候确实身不由己,无法随心所欲地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晚上吃过晚饭,冷海洋来了。林琳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心里一暖。冷海洋给她点点头,目光镇静,来到林琳娘的床前。 “阿姨,好点了吗?”声音轻柔。 “哦,海洋来了?坐吧。唉,就这样了。” “会好的。您别着急,慢慢会好的。” “好不好的,我也不知道啥时候好。”娘叹口气,“你们年轻人好好的就行。我老了,就这了,光剩拖累你们了。” “不会的。没有拖累。琳琳说您一直没闲过,哪有拖累?” “这再也不能干了。唉,本来我还说停两天给你做个挂面缎子棉袄,这两年都兴穿。这可好……唉……”娘的眼神里流露出无尽的失落和哀伤,那曾经强健有力的胳膊如今不复存在,彻底限制住了她往后的生活。从此以后,她似乎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只能无奈地依靠别人的伺候。一想到这些,娘的心就像被重锤狠狠地敲击着,疼痛难忍。 回首往昔,娘一直都是那样的勤劳能干,整日里忙忙碌碌,从未停歇过一刻。然而,命运却如此无情地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正当她还处于人生的盛年之际,却突然变成了一个毫无用处的废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将她击倒在地,让她根本无法承受这样沉重的打击。 此刻的娘,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那种绝望和无助如影随形,令她感到生不如死。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心中的痛苦如同潮水般不断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 “阿姨,不用难过。你很快就能好起来。”冷海洋握着林琳娘枯瘦的手,想到了“枯瘦如柴”。整年的病痛,癌细胞侵蚀得面前这个爱整洁,性格刚强的阿姨,已经完全看不到生命的活力了,两眼深陷,颧骨突出,白皙的皮肤还能看出她曾经的美丽和活力,可也松弛苍白了。 冷海洋知道她已经病入膏肓,也知道了林琳之所以那么痛苦难过的原因了。他抬头看看身边的林琳,她的眼里泪水充盈,掩盖不住眼底的悲伤。 “琳琳。”冷海洋轻轻喊。 “嗯。”林琳哽咽地点点头,迅速擦去泪,强装笑意,对娘撒娇:“娘,别乱想了。我们真等你给海洋做缎子袄啊。你别到时不舍得。” “舍得舍得!我要是真能好了,就赶紧做。”娘也提了提劲,努力让自己振作精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轻松起来。 “好,等着我娘给你做吧。她做的衣服可好了!”林琳给冷海洋粲然一笑,眼里的泪水还是不听话地涌上来。 冷海洋了然地拍了拍她,示意她别难过。 冷海洋到外屋和林琳爹和哥哥们坐,林琳一直在房间陪着娘,也没注意他们聊了什么。 没多大会,冷海洋走 进房间来道别。娘让林琳去送送他。 林琳默默地跟着他走出院子。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没有路灯的街道很黑,不时有人走过。 “你回去吧。好好伺候阿姨,看看阿姨什么时候能好就好了。” “我也盼着。可是……” “别难过,也许会好起来的。不是还吃着吉林的药吗?” “吃着。一瓶药500,有点效也不大了。医生说有了耐药性。那么贵的药也不行,真是的,也不知道怎么办?” “贵就贵了,贵也得吃。我把这个月的工资给你吧,你给阿姨买药用。我刚才不好意思给你爹,怕他不要。”说着,冷海洋把一沓钱递到林琳手里。 “不,不,我不要你的钱!我不要!”林琳慌忙又塞给他。 “琳琳!什么我的钱?我刚才给你爹提了咱俩结婚的事。你怎么还是我的,我的钱?”冷海洋语气硬起来,有点生气林琳给他划分的那么清。 第40章 娘决定让闺女出嫁 “什么?结婚?你提咱俩结婚?”林琳大吃一惊。 “对呀。我来时我爸妈又让我给你家说说,想让我想和你结婚!怎么,你不想?” “啊,不是。我爸说什么?”林琳没想到他这次会提这事,也想知道她爹的想法。 “你爹说商量商量,得等你娘同意。你给你娘做做工作吧?” 娘在家再不当家,出嫁闺女这件事上还是得娘点头,当爹的不太好说什么。 林琳送走冷海洋,锁好院门回到屋里。 爹正和娘在房间里,三哥喊住她。 “琳琳,你知道刚才冷海洋给咱爹说了啥?” “说啥了?我不知道啊。”林琳故作不知。 “你真不知道?他刚才说你俩结婚的事!” “是?咱爹咋说的?” “咱爹说回来和咱娘商量商量。”三哥停了下,问她,“你想结婚吗?” 林琳一下子脸红了,面对三哥,她不好意思说。就是,自己想结婚吗?想,也不想。 对于每一对男女而言,那甜蜜的爱情能够最终步入婚姻的殿堂,无疑是他们内心深处最为深切的向往啊!想象一下,与心爱之人朝夕相伴、日夜相守,这该是何等美好的画面呀!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娘的身体状况如此糟糕,自己又哪里还有那份心思去考虑出嫁之事呢?一想到要将病重的娘独自留在家中,而自己却跑去享受新婚的快乐生活,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啊! 娘含辛茹苦地将自己养育成人,如今她卧病在床,正需要有人悉心照料的时候,身为女儿的又怎能抛下这份责任,只为了自己的幸福就不顾一切地离开呢?所以,即便心中对未来的婚姻充满了憧憬,但此刻也只能暂时将其深埋心底,全心全意地照顾好娘才是当务之急。林琳没心思进房间了,一屁股坐下来,耷拉着脑袋,出神了。 一周过去了,没有人提起关于林琳结婚的事。三哥要回学校结束本学期的学业,林琳看护娘的任务加重了,每天只要能回家就一点不敢在外停留,快马加鞭往家骑。 日子就在一天又一天的重复中,平淡平常地走过,每一天都是上一天的复制粘贴,似乎又有不同。哪里不同?林琳顾不上细想,也没时间细想。 无论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无论是痛苦的还是欢喜的,日子都在飞快往前跑。这一跑就跑到了暑假。 林琳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和冷海洋约会,就连在校门口见一面都是奢侈的。娘的胳膊不会再长住,只能每天用夹板固定住,因此也无法动。娘所有的行动只能仰仗别人,这让要强的娘越来越烦躁。癌细胞也越来越猖狂,疯了似的长。娘已经开始浑身都疼了。止痛药已经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从开始的四分之一到二分之一,到一片、两片…… 这天下午,爹带回来一个纸箱子,说是托关系找卫生局长批的杜冷丁。 林琳知道娘的病还在持续恶化着。现在娘一直在使用杜冷丁止疼,但这个药是管制药,不能随便开出来。而且用的多了人会上瘾,后果很严重。 可现在根本顾不上上瘾不上瘾的问题,只要能止疼,能让娘少受些罪,上瘾就上瘾吧。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娘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林琳每天都惶惶的,心里总觉得有事又不知是什么事,想坐下来细想想,又坐不下来。她每天看着娘,默默地做事,默默地想。想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茫然地想。 这天早上,林琳收拾好厨房的一切,回到娘的房间,刚在椅子上坐下。 躺在病床上的娘抬抬手,示意林琳过来坐在自己旁边。 “怎么了,娘?你想做什么?” “琳琳呀,娘的病看来好不了了。”娘轻轻抓住闺女的手,忧伤地说。 “娘,你别乱想。谁说好不了了,能!一定能!”林琳急忙为娘打气。 “唉,我知道你们是怕我难受安慰我的。病在我身上,我自己知道咋样。”娘的语气里充满失落和痛苦。 “真的,娘。你别想那么多,咱一直治着,总有法的。你看看咱村里好多肺上有病的不都治好了?”林琳边安慰娘边体贴地给娘盖上毛巾被。大夏天,一般人都觉得很热,娘却因为身上瘦的几乎皮包骨头,感觉不到热。 “我不想那么多,就是苦了你了,天天把你绑得死死的,年纪轻轻就一直伺候我这半死的人。”娘体谅地拍拍闺女的手。 “娘别这样说,我愿意。反正我也没事,陪着你正好。”林琳轻轻回握住娘青筋毕现的手,温暖却没有了柔软。 “还是有个闺女好!你从小就懂事、勤快,知道心疼大人。娘都知道。” “他三个都有事,我没事就在家陪你。” “是呀。你俩哥都成家了有了拖拽,小琪琪还小,你大哥大嫂忙。你二嫂也好几个月了,我也照顾不了。老三还在北京上学,我管也管不了那么远。一个男孩子,不管他。”娘顿了顿,“我就惦记你。你一个小女孩儿,将来到人家家当媳妇,不知道会咋样?” “娘。” “可不是呗。当年你姥姥走的早,留下我还没出嫁,一直在哥嫂跟前生活。那是你大舅大妗还算不错的,就那我还是个没娘的孩儿。天天在家得有眉眼高低,手脚得勤快。不然一大家人谁都嫌弃。” 林琳知道娘是在大舅大妗手里出嫁, 心里一定也有很多不如意,但又不能表示出来,毕竟是哥嫂,自己寄人篱下能不被嫌弃已经是好的了。还想有自己的想法?但当年不是还有姥爷吗? “你姥爷那时候年龄也大了,五十多了,不当家了,家里成你大舅当家了。你大舅在大队当会计,有头脸,也要面子,对我也还算不错。可再好也不如有娘好啊!唉……” 是呀,电影里都唱着“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哪个没妈的孩子都心里有委屈。 “琳琳啊,你今年也二十二周岁了,虚岁就二十三了,在咱村里就是大姑娘了。和你一般大的都出嫁了,可娘不舍得你。娘觉得就你一个闺女,想让你在娘跟前多待两年,不想让你早早出嫁去给人当儿媳妇。” “娘,我不出嫁。”林琳摩挲着娘的手,轻轻说。 “小女孩儿,迟早要出嫁。迟点出嫁呀在娘跟前还享能点福,要是到人家跟前当儿媳妇,不好过啊。”娘深深地叹口气,深有体会地说。 “现在谁还敢欺负儿媳妇?要是谁像当年奶奶欺负你一样欺负我,我就跟她吵!”林琳天真地说。 “傻孩子,哪能那样!那样人家会笑话的,笑话你不懂事,也笑话你娘没教调好你。可不能那样!”娘笑笑,觉得女儿天真单纯。 林琳沉默了,想自己以后会不会遇到欺负自己的婆婆,想自己要是遇到了怎么办,就按娘说的不反抗吗?能反抗吗?怎么反抗? “以后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那闹起来还咋过?男的也不给你一心的,都是向着他家的,吃亏的都是咱们女的!” “那我就不给他过了!”林琳直接说。 “唉,妮儿,你可不能那样!娘就怕你将来由着自己。不过咋弄?离了婚你去哪?哪也没地去!听娘的!忍着点,慢慢熬。” 林琳一看娘焦急了,赶快“嗯”一声,答应了。 “琳琳呀,娘不能跟你一辈子, 你迟早得出嫁。到人家家在人家屋里,没娘家人撑腰,你要学会低头,别顶着干。” “凭啥?她凭啥欺负我?”林琳想不通。 “琳琳,妮儿。娘这身体呀,撑不了几天。我知道你们都是哄我的,我知道自己得的病不好。娘谁也不担心,就担心你将来没娘了,咋办呀!”说着,娘心痛的流泪了。她怕自己的宝贝闺女将来也跟自己 一样是个没娘的孩儿。 “妮儿,前两天你舅来了,和我说起来了。我就知道我的病不是好病,不然你舅不会劝我让你出嫁了。” 林琳一听又惊又怨。惊的是舅舅竟然给娘透露这信息,娘多透亮,一听就明白。这不,娘猜个大概了。怨的是,舅舅太不应该了,一家人这几年死死瞒住娘的病情,谁来了都先悄悄告诉对方,不能透露娘是癌症的病情,免得娘失掉信心。许多癌症病人就是因为知道了真相,绝望了,病情急转直下,再高明的医术也回天无力。 她又急又恼,冲口而出:“我舅是胡说的!你就是个胸积水,不是那些绝症,会好的!我舅不懂乱说!” “你们不用埋怨你舅,他不说我也知道。你舅也是为你好,怕你将来像我和你舅一样,都是在别人手底下成家,那难的哩!” 这林琳知道,舅舅是弟弟,后来娶媳妇成家分家,都是大舅大妗说了算,所以就是明知不公也无能为力。二妗进门后不服劲,和姥爷哭诉,姥爷本就性子柔弱,不当家后更没办法。又和大舅争,结果可想而知。 “我让你舅给你姨捎信,让她明天来一趟,商量商量你的婚事。你出嫁了吧。” 第二天下午,姨和舅舅一起来了。进门看到瘦得脱了形的妹妹,还没开口说两句话,就哭了起来。 爹焦躁地埋怨姨,让她不要哭,这样会影响病人情绪。本来不是大病,就是目前有点反复,这让你们姐弟俩搞得跟大病似的。 姨听了,这才知道自己有点莽撞了,不该当着妹妹的面哭,急忙收住眼泪,擦擦眼,自嘲:“你瞧我这眼,真是的。从小就爱哭,就是,又不是啥大病,过一段会好的。” 舅舅在一边也赶紧圆:“就是呀,姐姐,三姐不是大病,慢慢就好了。别哭了,三姐看了难受。咱姐仨说说话吧。” 林琳知道姨和舅舅的来意,分别给他们倒了杯水,走开了。 林琳到厨房捅开煤火,准备晚饭。早点烧好饭晾着,姨和舅舅吃过了可以住下可以早点回自己家。 水还没有烧开,林琳听见爹喊她过去。她急忙把火门堵住点,让火小点,不让水那么快烧开。 林琳来到娘的床前,这时娘靠在摞起来的被子上。 “娘,咋了?”林琳弯下腰轻轻问。 “你坐那。”娘虚虚地扭脸往旁边,林琳知道让她坐到小床上。 “这不你姨和你舅都来了,说说你的婚事。”娘喘口气,虚弱地说。 爹在旁边用手帮娘在背后捋捋,顺气。 林琳有些说不出来的情绪堵在心头,挪开目光不看娘。 “刚我和你舅、你娘商量了一下你出嫁的事。听你娘说你也找好婆家了,都两年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出嫁了。”姨说话一向比较直接。 林琳没说话,她对自己出嫁这件事始终没考虑清楚。 “琳琳啊,娘的身体一天天不行了,就算好也不是一天两天。过了年你就二十三岁了,不能一直耽误你在家不出嫁。我和你姨和你舅,这不你爹,都商量了一下,正好那个男孩家也一直想让你俩办事,你就把事办了吧。”娘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又累得直喘气。 林琳见状,赶紧过去给娘倒点热水,喂了娘一勺。又打开一小瓶三哥邮过来的太阳神口服液让娘吸一口。 姨和舅舅吃了晚饭,也没再多停,趁天黑前赶回家了。 林琳送他俩出院门,一出门舅舅叮嘱林琳:“你别瞧你们说你娘的病能好,你娘不傻,心里清楚得很。你别不当回事,琳琳,赶紧出嫁吧。” 林琳不置可否。 姨在一边又抹开了眼泪:“琳琳,你舅说的是。你赶紧出嫁了,你娘就不牵挂你了。就你这一个妮儿,你娘一直不放心你。早晚都得出嫁,早点办吧。” 林琳茫然地看着前方,不记得自己点头了没。 林琳收拾好一切,也回到房间,坐到娘的旁边,问娘热不热,见娘摇摇头,便不再说话。 下午大人们商定,回去找会看日子的二表哥,让他把林琳和冷海洋两个生辰八字合一合,看有啥说法。依娘的意思,什么合不合,都是乱说的。就直接找个方便的日子办办事就行。 娘是一个很通透有头脑的人,虽然有时被封建传统思想束缚,有些言行身不由己,但她的见识可和一般的农村妇女不一样。她不迷信神佛,不信那些鬼鬼神神道道,说要是那些能管用,世上就不要警察啥的,冤死的人做成鬼直接自己报仇就算了。磕头烧香的事,跟着做做就行,别当真。那么多人求神,就是有神他也忙不过来呀。何况谁见过鬼神,鬼神又帮过谁?都是自己想的。 在孩子们结婚找对象这件事上,娘更是开明。儿子们的婚事自己做主,大人只提参考意见不做决定,毕竟将来人家俩过日子了,大人掺乎那么多干嘛?净给自己招仇恨。只管闺女找婆家的事,要严点,帮着把把关别被男方骗了。可惜现在自己身体不争气,许多事无法去做,只有靠闺女自己了。 “琳琳,你二表哥不管说啥都没用,只要你俩愿意。你说,你俩都愿意不?看你俩也走的怪近了。” “嗯,愿意吧。我没啥,冷海洋对我也挺好的,也说过好几次想让我结婚。” “嗯,那就好。你俩愿意就好说了。那他家啥意见?前一段他来时倒说了他家想办事。” “呃……我去他家时,他爹娘说过几次想让我和他结婚,我都说你和爹不愿意我出嫁,嫌我小。看他妈说的吧……也是愿意的。” “行,行。那就等你二表哥看个好日子,你俩办办事吧。瞧我这样啊,难好了。” “娘,你别这样说。想给我办事,行,别一直说你好不了,能好了!能!” “你哪天去和那个冷海洋说说,看看他家啥意思,今年办事行不行?” 林琳抽了个娘看起来精神不错的下午,跑到乡政府门岗给冷海洋打电话,告诉他今晚想见他一面。那边的冷海洋一听,兴高采烈,好几天不见女朋友了,他也不好意思一直上门见面。 回家和爹娘说了一声等冷海洋下了班让他来一趟,娘说声好,就要躺下了,看起来情绪不高。 在娘的要求下,林琳帮娘又洗了个头,擦了擦身体,换上干净的床单和毛巾被。 “把窗户都开着,别叫人家来了闻着哪都是味儿。越是病人越得注意干净。” “好!有几个像娘那么爱干净?我去他家,他家很一般,感觉不是多讲究的。”林琳逗着娘,又说了对他家的看法。 “能想到。他老家不是说是黄泛区的?咱这的人都知道他们那的人都是只说吃,不管家里。咋了?洪水一来啥都冲走了,还不如吃了有用。” “哈哈,好吃懒做!” “也有点吧。没法,就那,老百姓养成习惯了。” “我估计他妈就是有点那样,你看他家的东西上有灰,桌子上摆得乱七八糟,窗台上地上都有扔着的鞋袜。娘,你不是说窗台不干净人就不利亮?还有,他妈爱踢拉鞋,拖拖拖,不提鞋跟。”林琳想起来冷海洋家的环境可比自己家差多了,他妈除了第一次见穿好了鞋,后来每次见到都是踢拉着鞋,忍不住给娘吐槽。 “呵呵,这妮儿,这时候说起来了。你早不说,早说我就不让你和他谈了。大人不利亮,家里就不干净,你能习惯?”娘笑着点了闺女的额头,心下了然地说,“知道你相中那孩儿了,怕我不愿意。” “嘿嘿,就是就是。他家是他家,他是他。将来我干净,收拾就行了。他妈我管不了。”林琳被说中了心思,撒娇地抱抱娘,很有信心地说。 娘嘴上没说,不愿意打破女儿的幻想,小孩子哪知道过一家的凶险啊。 第41章 他父母上门来提亲 冷海洋下了班顾不上吃饭,急急忙忙往羊庄来。由于急于见到林琳,他竟然不怕辛苦,一口气不停地冲上南大坡,快到坡顶时,差点就蹬不动了。 “嘿!嘿!”冷海洋憋着一股劲,弓腰俯身,因为使劲,屁股离开了座位,几乎站了起来。车子扭了两扭,被他狠劲推向了前。 “好!”冷海洋兴奋地喊了声。 “琳琳!”冷海洋兴冲冲地骑到林琳家门口,冲院里喊了一声,很自然地推车走进院子。 林琳闻声从屋里出来,看到冷海洋的半截袖制服后背都汗湿透了,紧贴在身上。林琳急忙让他洗洗脸进屋擦汗。 “没事儿。我不热。”冷海洋看着好几天没见的女朋友,心里美滋滋的,哪还觉得累,就是累也觉得值! 林琳知道他要来就给他留了饭,这时赶紧招呼让他坐下赶快吃。 冷海洋进房间先去给林琳爹娘打个招呼,然后才出来坐下来,美滋滋地吃起来。 吃过饭,林琳按娘的吩咐带冷海洋进了房间。 娘今天感觉不错,疼得没有那么频繁,喝的粥也多了几口。这会就有精神靠坐在床上,那个胳膊虚虚地搁在大腿上。 冷海洋有点紧张,不知为何他觉得今天林琳娘神情十分郑重。本来已半干的后背瞬间又微微渗出了汗。 “海洋,上午忙不忙?”林琳娘微笑地看着拘谨地坐在椅子上的小伙子。 “不忙,还行吧。”冷海洋微微前倾,轻轻地说。 “噢……你和琳琳认识也有一两年了吧?” “嗯,有了。”冷海洋有些羞赧,脸有些泛红。 “那你是什么意见?愿意不愿意琳琳?” “愿意!愿意!琳琳很好!”林琳娘说的都是本地农村的话,有些含义比较隐晦,冷海洋这个半路来的外地小伙还没完全明白一些词语的意思,想了想才搞清楚了,急忙点头回答,生怕晚了被误解。 林琳在旁边偷笑他,娘也笑了,觉得这男孩真是个老实孩子。 “那你家、你爹娘是啥态度?” “他们?他们没什么意见。” “你前一段不是说你家想给你和琳琳把事办了?我和他爹商量了,今年给你俩把事办了,你看行不行?” 什么?办事?同意林琳和我结婚了?那能不行吗?冷海洋激动地挪动了下身子,两眼瞬间闪动着兴奋的光,嗓门都亮了:“行!行!今年办,行!” “你回去问问你家,看看你爹娘愿意不愿意今年办?” “愿意,肯定愿意!他们不会不愿意的!” “瞧这孩儿,你愿意也得给你爹娘说。这事你爹娘愿意了才行。今天你就回去问问,得了信儿,告诉琳琳。行吧?”娘看冷海洋实诚得很,笑了。 冷海洋兴冲冲地回家,一进门就给他妈妈说了林琳家想今年给他俩结婚的事,他妈也很高兴,笑得眼睛更是眯住了,只见牙不见眼,连声说。 冷海洋太高兴了!想到很快就能和心爱的女朋友光明正大地生活在一起,甜甜蜜蜜,卿卿我我,他就激动地睡不着。 第二天一大早,迷糊了一会的冷海洋精神头十足,一骨碌爬起来,不睡了,睡不着! 他骑上自行车,精神抖擞地往林琳家去报信了。他要一早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林琳,他们很快就能结婚了!这可是睡觉都能笑醒,做梦都能笑出声的好事呀! 冷海洋仍然是一口气蹬上南大坡。这大早起的,这精神头不一般,引得路人莫名其妙,心想这小伙咋这么厉害呢? 林琳听了高兴又羞涩,想到马上能和心爱的男朋友结婚,相亲相爱厮守终生,就觉得非常期待,仿佛幸福的生活在向自己招手。 于是,给林琳和冷海洋办婚礼的事情提上了日程。大舅家的二表哥能掐会算,喜欢给别人抽个签看个好日子。这不,姑姑家的表妹要出嫁,那自然少不了要仔细研究研究。 这天,二表哥根据林琳和冷海洋的生辰八字,琢磨出来适合两人办婚礼的好日子,就急急忙忙过来,告诉姑姑给表妹林琳算好的几个日子。 爹娘让林琳告诉冷海洋家,让他们参考参考,也商量商量,看看他们家有什么想法和风俗,再决定到底用哪一个日子。 林琳家乡这里的男女结婚都是女方先根据两人的生辰八字,找人合一合,看看有什么避讳没,然后再选几个好日子,给男方参考。如果双方都没有什么意见,男方就该上门提亲,在那天共同择个好日子,高高兴兴把孩子的喜事给定好。 没过两天,冷海洋就欢天喜地地传过来信,说他爸妈在这周休息时会来提亲。 提亲是一件大事,这一天双方父母正式见面。男方要提着礼物隆重地出场,来表达自己娶媳妇的最大诚意。双方家长商商量量地把婚礼日期、男方的婚礼准备、女方的陪嫁基本敲定。 接下来紧接着就是双方就结婚那天接送人员、婚车、摆酒席、给娘家押嫁妆的礼金等等,一系列琐碎的事情来回商议。 其中还有一项很重要的事,那就是给女方的买衣服钱。这就是前面说的下定的礼金。那时候不兴要彩礼,男方就是给几百,也有家庭条件好的、出手大方人家,给女方买三金或几千块钱,表达自己的重视和豪气。 林琳他们本地人之所以称之为买衣服钱,可以想象出来,要的钱并不多,所以,除非男方家里太穷,否则都会痛痛快快给,还要尽力多给点,因为大家会因此来议论男方家庭品质的。当然,这一切都是双方商量的结果。 也有商量不通的,女方要的和男方给的数目相差太多,几轮磋商双方又都不肯让步。如果有中间媒人协调还好说,假如只有双方父母在当面互相拉扯,因为顾及自己的面子问题,这事情很可能就此僵住。婚事自然受影响,要么暂时搁置,再商量,比拼谁先低头让步,要么就此一拍两散,各自神伤。 林琳学校就有个女同事,和男朋友感情好得不得了,几乎天天来往,男的经常去学校接送上下班。感情浓烈时,两人结婚登记过。好,喜糖发了,请帖发了,办事的消息放出去了,结果就因为父母在礼金上谈不拢,婚礼无法举行,搁置一边将近一年,让所有人既惋惜又笑话。 周日上午,林琳家一早就做好了迎接冷海洋父母的准备,全家人都在,不说欢天喜地也是喜气洋洋的。你想想,唯一的闺女要出嫁,男方来提亲,能不高兴吗? 谁知都中午12点了,林琳跑房后路上张望了几回,都没见冷海洋家的人影出现在小路口。哥嫂们三番五次焦急地问:“做不做饭?什么时候做?”爹娘沉着气告诉大家再等等,不要着急,也许马上就来了。林琳在一边尴尬得要死了,一句话不敢说。 当钟表指针快指向1点时,小侄女都睡醒午觉又饿了时,爹娘发话了:“不等了,咱们做饭吃!” 哥嫂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更不敢看林琳,都挤到厨房去做饭去了。这倒好,给冷海洋家准备的丰盛午餐,全家人享用了,除了年幼的侄女小琪琪大快朵颐,吃得小肚子滚圆滚圆的,其余没有一个人觉得这顿美餐有多美味。 林琳阴着脸,不说话,心里在翻江倒海。一遍遍猜测、推翻,再猜测,再推翻。她不知道冷海洋那边出现什么意外了,明明说好的今天来提亲,怎么到这时候不见人影,也没来说一声?究竟有什么变故?还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可惜那时候通讯太不发达,信息不通畅,两人无法直接联系,只有死等,或再次想法见面了解。 娘本来今天精神特别好,闺女的对象来家提亲,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娘十二万分提着精气神,只会闺女给自己梳洗打扮,穿得整整齐齐,想尽量不带出病态。谁知等到现在竟没见人! 娘虽然嘴上冷静地安抚大家:“别慌,说不定他家有了啥事绊住腿了,按说不该不来。就是不来,最后终究要有个说法的。” 其实她的内心充满沮丧,敏感地想到自己的病情是不是遭对方嫌弃了?进而感觉自己是家人的累赘,拖累闺女了。这样一想,娘的精神迅速溃塌,像充满气的气球被针扎了一下,“哧”的一下,泄了气,瘪下去了。 娘中午饭没有吃,吃不下,勉强吃了一口也吐出来了。林琳吓得急忙又拿口服液让娘吸一口。也仅仅只吸了一口而已,娘就无力地轻轻摇头,闭着眼痛苦地皱着眉表示喝不下去。 林琳愧疚极了,觉得都是自己惹的祸让娘难受。她忍不住哭了,看着皱着眉头闭着眼,忍痛躺下的娘,那个背影在毛巾被下那么单薄,那么落寞,她心里不由得恼恨冷海洋和他家人:言而无信的东西! 半下午4点左右,大家各自在自己屋里休息,谁都识趣地不说那么多。林琳心里有事心思不干净,睡不着,就带着小琪琪在堂屋客厅床上坐着玩。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刚会说话的小琪琪嗯啊着。 屋顶的吊扇缓慢地转着,无精打采地转来一点点风。屋门口吊着的竹帘子忽然被轻轻掀动了。 “琳琳。”一个不大的声音传来,却吓了正走神的林琳一大跳。 “啊?”林琳吃惊地扭头一看,伸进来头的不是冷海洋是谁? 这个天杀的!林琳心中迅速惊喜和气愤交加。忽的站起来,冲他生硬地说:“你来干什么?” “我,我和我爸妈来了。”冷海洋怯怯地看着眼里冒火的林琳。 此时,听到动静的爹从房间走了出来,问:“谁?怎么了?”当看到站在门帘处的冷海洋时,也愣了神。 “叔叔,我爸妈来了。在院里。”冷海洋躲躲闪闪,不敢直视林琳爹,小声说。 林琳爹没有犹豫,随即赶紧说:“噢,那进来吧,别在院子里了。”趁冷海洋去招呼他爸妈的空,回房间告诉林琳娘。 这时,其它屋子里的哥嫂们也都听到动静出来了,看见冷海洋和他爸妈,纷纷有礼貌、客气地打招呼。 冷海洋手忙脚乱地把他爸妈带进堂屋,还不忘偷偷瞄一眼女朋友的脸色。林琳强打精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对他们说:“阿姨,你们来了?进里屋吧,我娘在里边。” 她掀起门帘把他们让进房间,请冷父冷母坐在椅子上,回头狠狠瞪了跟在后面的冷海洋一眼。冷海洋歉意地浅笑一下,瞬间消散,只剩惊慌和拘束。 林琳娘刚刚疼了好一阵,才吃了两片止疼药歇口气。这一段没敢一直给她打针,医生说杜冷丁影响骨头的生长,折的胳膊长不好先不说,就怕别的骨头也出现意外。于是就白天吃药,晚上睡前打一针,让娘尽量能睡个安稳觉。 此时,娘的疼劲刚过,出了汗,又不敢扇扇子,就虚盖着毛巾被,闭着眼躺着。 冷海洋爹娘并没有解释什么,爹也没问,只客气地和他们说说天气。 冷海洋妈妈的满头白发今天梳得还整齐,脚上的鞋也穿的周正,提了上来,没像往常那样趿拉着。她骨节粗大的手紧紧抓着一个布袋子,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宝贝,看得那么紧。她坐下后把布袋子放到旁边桌子上。 林琳一眼就看出来,就她手里抓的就是带来的提亲礼物! “哼,小小的布袋子里能装点啥?提亲就带这一点?”林琳心里暗暗不满,觉得他们家真是太可气了!脸上不由得耷拉下来,连水都不想给他们倒。 爹吩咐林琳倒水,林琳不情不愿地倒了两杯水,放到桌子上:“叔叔、阿姨喝水。” 林琳和冷海洋退到一边,靠坐在北墙下的小床边她也不理冷海洋。 冷母的白皮长脸木木的,瞧不出表情,小眼睛来回看了看大家。 林琳娘在床上闭着眼努力忍着痛苦,抓着毛巾被,小声说:“辛苦你俩,天这么热还来了。” 冷母这才低下头,靠近林琳娘,准备伸手去抓住她的手,尽量把细高的声音放得温和:“嗯,海洋说了要来提亲,我们就来了。” 林琳娘慢慢睁开眼,突然“啊!”大叫一声,便昏过去了!被冷母抓着的手松松地垂落下来。 这边林琳和爹一步跨过去,焦急地查看。冷母还在不知所措地看着林琳娘。 林琳急忙拨拉开冷母的手,轻轻呼喊:“娘!娘!你醒醒!” 爹熟练地掐着娘的人中和虎口,一会儿,娘悠悠醒过来。 林琳接过大嫂递过来的水,用勺子慢慢喂了娘一小口,娘才缓过来一口气。但娘拒绝再睁开眼看冷母,一直紧紧地抓着闺女的手示意她不要起身,就在旁边坐着挡着冷母。 林琳虽不解其意,但毕竟母女连心,知道娘让自己陪在身边,就坐着半抱着娘的头,安慰着满脸痛楚的娘。 看娘稳定了,爹坐在床边继续和冷父冷母说话。 林琳听到他们说同意在阴历八月二十四办婚事。冷父说原来想国庆节办,去问了问,人家城区饭店说那天前后都有人家了,排不开,就安排在节后的一个周六办吧。 林琳爹问娘的意见,娘微微点点头,弱弱地说了一句:“怎么都行。” 接下来就说到了买家具家电的事。冷母说家里有电视洗衣机,地方小,再买新的没地儿放。柜子床让海洋他俩看去。冷父在旁边接话:“就是,咱手里有钱吧,那些东西,录音机、音响、家电呀都在商店摆着,咱想买啥时候都能!” 林琳听了觉得还像一回事,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为什么办事不买,以后再买?你家那电视、洗衣机都老掉牙了!连基本的音响也不买吗? 她此时是不能说什么的,只能听大人们的商议。 林琳爹娘都是实在纯朴的人,没那么物质势利,听对方这样说,心里不太同意也不好当面直接说什么,何况外面还坐着两个儿媳妇,怕人家觉得自己嫁女儿狮子大张口,娶儿媳妇却没花什么钱。确实,那时俩儿媳妇都懂事的什么也没要,家里给什么就是什么。不过,那也是尽了家里所能来满足他们的想法,该有的基本都有,不买折成钱给他们。这,这,说的也没法张嘴打别呀。唉,算了。又不是卖女儿! 爹娘都没在这上面纠缠,对方说什么就算什么。爹告诉对方:“老哥,你们也看到了,家里条件就这样,到时也给不了闺女啥嫁妆,还请你们多体谅。” 冷母没说话,还是那副没表情的模样,小眼睛看着这看着那,没有焦点。冷父体谅地笑着说:“不用不用,要啥嫁妆?洋洋他俩都有工资,我们家也不缺钱,有啥东西以后再买。给她娘看病要紧。哈哈。” 又拉了会家常,主要是两个父亲在说,气氛还算融洽。冷母一直面无表情地来回看,不知什么意思。只见她一会儿双手大拇指指甲弹来弹去,一会儿双脚来回交换前后,看起来很无聊。 冷海洋在旁边一声不吭,不知在想什么。 时间不长,冷海洋爸妈告辞要走,林琳爹娘客气地挽留吃晚饭,他们说还有事要办。 于是,林琳爹和哥嫂送他们出门,林琳没有出门相送,要继续留下陪娘。娘的精神确实不能离开人。 第42章 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大嫂看到冷海洋和他父母走了,进到房间来不屑地撇撇嘴,嘲笑他们:“看他爹娘你小气抠门的样!提亲就带这点东西不说,他妈还抓得紧紧的,一直往怀里缩,生怕给别人抢了去?他爸更可笑,不买就是不买呗,还吹什么大话:电器就在商店给咱搁着呢,啥时候想要,咱去搬回来都行!你那么牛怎么不现在搬回家?现在搬回家电视、音响、洗衣机,才叫厉害!吹,谁不会吹?一看就是个抠鳖蛋!” 大嫂惟妙惟肖地学着冷海洋爸妈的样子和语气,惹得娘哭笑不得,指着大儿媳妇笑得不知该说什么:“哎呀,俺的孩儿真是个活宝!”。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嫂嫂也笑得东倒西歪,趴到林琳肩上,,一手抱住她的肩头,笑得直抽抽。 林琳站在那里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脸上不知是笑还是哭才好,只有挤出一点点笑意,心里却又酸又苦。她知道大嫂并无恶意,不是笑话她,而是替她打抱不平的。可这毕竟是她男朋友上门来提亲,商量办婚事的,不但让他们女方空等一上午,带来的礼物少的可怜,还不如他们村子里的农民提亲隆重不说,来了后他爸妈明显心意不诚。 林琳苦笑着走开,去外面和侄女玩。小姑娘咿咿呀呀给她口齿不清地说着一些短句子,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林琳夸张地大声笑起来,好像非常好玩,她在用笑借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痛快。 一会儿,大嫂也出来了。林琳看见爹也进来了,便也跟着进了房间,坐到娘身边。 爹关心地问了句:“咋样?你娘好点了吧?” 娘这时候明显精神好了很多,让大儿媳妇一逗,脸上有了笑意,但仍比较虚弱。 “刚才你怎么了?我看他妈一去你跟前,你可昏过去了?”爹觉得刚才一幕很奇怪,不解地问道。 “唉,别提了。不知怎么了,冷海洋他妈往我跟前一凑,我刚好一睁眼,呀!忽然看见前面一个白毛老妖怪扑过来,瞪着眼瞪我,吓死我了!”娘想想都心有余悸,自己也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很奇怪,很害怕。 “啊?”大家一听,全都吃了一惊。 “怎么能有白毛妖怪?招了邪了?”大嫂在外间听见,也惊奇地不得了,赶紧进来,瞪大了眼睛。 林琳和爹互相看了一眼,感到惊讶,不清楚娘怎么会突然看到这种现象。 忽然,林琳惊叫起来:“对了!冷海洋他妈就是满头白头发,长得也很奇怪,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会不会是你看迷眼了?把她当成老妖怪了?”说着说着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她想起来冷海洋妈妈那张长白脸,一双小眼睛像是在上面不小心拉开的两条小缝隙,颧骨外凸,确实长得不好看,甚至还带点凶相。 爹也被闺女的说法逗笑了,也笑着说:“敢是。不好说。你娘一直闭着眼休息,这猛一睁眼,她又往前一凑,哪都是白的,可不就把你娘给吓一跳!” 大嫂和抱着小琪琪的大哥都哈哈大笑起来,小家伙虽然不明就里,但看大人们都笑得很开心,也“咯咯咯”地笑起来。 娘却没笑,反而有些担忧:“我瞧他这个妈不是好相与的人,面相不善。海洋那个小孩看着怪老实,他爹娘看着可不太行,说话做事都不像懂礼数的人。唉,就那吧,俩孩愿意就不说那么多了,只要以后冷海洋对咱琳琳好就行了。”说完,娘心疼地抓抓闺女的手。 “是,我瞧他爹娘礼数确实都不怎么懂。海洋他爹说话还比较平和,他妈就不行,脸色不好看,,说话语气还有点阴阳的,让人听着不舒服。”爹也是深有同感。 林琳的心头上仿佛被一片沉重的乌云所笼罩,那阴霾愈发浓重起来,让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惶恐之感。尽管家里人对于冷海洋家并不是十分满意,然而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地步,似乎已经没有太多回转的余地。 而且,家里人想到平时听林琳也讲到冷海洋对待自己的种种关怀和体贴,再加上看到冷海洋本人那憨厚老实的模样,家里人们最终还是选择不再过多地追究此事。毕竟,他们内心深处最大的期望,无非就是希望这两个人未来能够相敬如宾、和和睦睦地生活在一起,彼此关爱、相互扶持,共同走过人生的漫长旅程。 双方敲定了办婚事的日子,接下来就该商量一些办事的细节了。林琳家的意思是尽量不麻烦,多听男方意见,毕竟出嫁闺女是小事,娶媳妇才是大事,琐碎事多,自己家就不提那么多要求了。 于是,后面的假期里只要娘的身体情况允许,林琳就和冷海洋约好一起去看家具,其实也就是床和柜子两样。 那个年代很流行组合柜。先是流行高大整齐划一的大组合柜,后来又流行低一些的高低组合柜。前两年哥哥们结婚流行大组合柜,每个柜子都很高大而且一样高。两边是柜子,大衣柜和放被子等大东西几个大柜子,中间有梳妆台和书柜组合,这些要薄一点,凹进去些,看起来不那么呆板。 这些柜子组合在一起,足足有四五米长,基本占整整一面墙。高大的组合柜竖在新房里,油漆闪亮,看起来特别气派。中间梳妆台的大镜子映照着光线,整个新房都那么亮堂堂的。再在上面贴上大红的喜字,要多喜气有多喜气! 不过,流行这东西很神奇,说过气就过气。这不,才刚过两三年,组合柜的样式就变了。因为那时大家的房子都是分的单位房,面积都不大,卧室更小,那么大的组合柜很占地方,放进卧室,空间会更狭小。加之现在人们结婚时也不再做那么多的被子了,送的礼物也大多变成了现金,所以高大威猛的的组合柜就变得小巧了,演变成高低组合柜,颜色也由木黄色、棕色,变成了白色、浅粉色、浅绿色等浅色系了。这样的组合柜能增加房间亮度,又腾出地方放别的物件。 这天,林琳两人转了三四个家具商场,相中一套南方人在这里卖的白色组合柜,高低大小看起来都很合适。正在打量思忖着,林琳忽然想起来什么。她问旁边正和老板谈价钱的冷海洋:“对了,海洋,咱俩结婚去哪结?在你家结的话结到到哪个房间?你那间吗?” “呃,不是。我听我妈说是我们住到我哥他们现在住的那间。”冷海洋愣怔一下后,轻轻说。 “那你哥他们住哪?”林琳不解,就那么大的三个小房间,到底怎么分配?难不成冷海军三口和他们换着住?那冷海军会愿意吗? “他们,他们好像是搬出去吧。”冷海洋并不敢不确定地说。 “那他们能愿意?”林琳很好奇,他哥哥冷海军看起来可不是好说话的人。 “我妈说的。”冷海洋强调了一句。 林琳感到奇怪,觉得不会那么简单,这事还是要搞清楚的,不然买什么家具,往哪放? 林琳回到家给娘说起了这事,把自己心中的疑虑告诉了娘。娘提醒她:“这不是小事。你们俩得确定好他家到底让你们住哪?当初提亲时,他爸在咱家说的是你们结婚后他们就回老家去。咱倒不能因为结婚把人家爹娘逼走,但也得说清楚你们住哪呀。” 林琳想想娘说的非常有道理,就答应明天一去冷海洋家亲口问问这事,落实一下心里才安。 第二天,俩人又去市里的商场看双人床。看来看去,林琳心里大概有了心仪的大床,颜色造型和那套柜子比较配套,也是浅白色带点乳黄,床头造型简单,看起来很舒服,而且还有两个大床箱,可以放不用的被子的棉衣。关键价格还不贵,两套合起来就是三千元多一点儿,要是真买的话,老板还答应再送一个挂衣架。 林琳感觉比较满意,就和冷海洋商量就买这张床,还指着旁边那张颜色深暗,造型古怪的大床,悄悄吐槽说:“这张床真难看!我们可不要!像是个棺材一样,阴森森的。躺在上面心里都不舒服。” 冷海洋看着那张床,也觉得有些不喜欢,便满口答应:“你相中哪套就是哪套!咱俩结婚咱俩喜欢就好。咱们就买这张床!” 林琳却不这么看,有些担忧地说:“你妈会不会嫌贵不愿意买?别到时候给买那个吧?”他们相中的这张床要比讨厌的那张贵百十元。根据冷海洋妈妈平时的抠门小气样,林琳感觉他妈在家又很强势,非常当家,估计不会听冷海洋的话。 其实林琳两人看中的家具在商场属于中低端的,连正经中端都够不上,一套组合柜子两千多元,一张床几百块钱,合起来才三千出点头,能有多好的?林琳并不是不识货,而是真心担心冷海洋家不愿意买贵点的好点的,从平时他家的吃穿用就能看出来,他家里非常节俭,甚至都有点过分抠门。你看看上林琳家提亲的礼物有多可怜就知道了。 林琳曾经听冷海洋曾经不经意间提过一句:“我妈不愿意花那么多钱买东西!”给儿子办婚事,娶媳妇都不舍得出钱。林琳并不是个物质女孩,平时在家娘经常教育她,不要多在意物质。所以她感觉过得去就行,自己家也不是大富大贵的,没必要要求对方花费太高,闹矛盾。结婚嘛,还是喜气洋洋的好。 但又很多时候你愿意让步,并不代表对方会感恩,会替你着想。反而会因此看轻你,觉得你好糊弄。 “不会的,你想多了。就这个!这不算贵。”冷海洋不以为然,觉得他父母不会那么小气的,就很有信心地拍胸脯保证。 看完了家具,已经快黑了,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冷海洋提议去他家吃完饭再走,林琳心中有事,正合心意,便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冷家军三口没回来,晚饭仍旧是白面汤就着两盘菜,一盘凉拌黄瓜,一盘炒豆腐。林琳发现,他们家一年四季都离不开豆腐这道菜,也是呀,便宜! 吃过饭,林琳熟练地收拾好锅碗,这时,冷母已经不客气地把洗碗刷锅的事交给未来的儿媳妇林琳干。林琳倒没有想那么多,觉得自己一个年轻人干点活累不死人,也显得自己懂事家教好。她回到屋里客厅坐下来和在看电视的冷父冷母闲聊。 林琳装着不经意地问冷母:“阿姨,我俩看中了柜子和床,就是不知道放到房间尺寸合适不?” “多少钱?”冷母第一反应就是问价钱。 “三千二百元。”冷海洋赶紧给他妈说了价钱。 冷母小声嘟哝一句,林琳没有听清楚。只见冷母想了想说:“合适。怎么能不合适?摆那里就合适。” “那我们把家具放哪个房间?”林琳见冷母没说放哪里就直接说合适,继续追问。 她看看冷海洋哥哥住着的那个房间门,轻轻虚掩着,房间里黑着灯。最近一段很少见他们三口在家里吃饭,据说都是回娘家了。 “海军他俩单位能分房。他俩搬出去先赁房,冬天就能分到房了。你们住他们那间。”冷母指了指那个房间。 “那多不好。不行我俩就再等等,别让哥嫂搬了,等他分了房再说吧。”林琳觉得不太合适,好像是自己把人家逼走了,别再生怨气闹矛盾。 “别别!本来他们早就能分上房,海军不愿意走,就一直住家里,人家就不分给他房。这他搬出去,海军一申请,人家就分给他了。你俩别等!赶紧结了婚多好!”冷母一听,着急阻拦林琳。 “还是别了。万一哥嫂不愿意就不好了。”林琳觉得冷海军、王红两口子的性格古怪,不像开朗大方人,估计不会同意的,怕因此闹别扭,引火烧身,“我回家还是和我娘说说,再等等吧。这样不好。” 说完,林琳便起身告别要回家。冷母一看,急忙用眼睛暗示儿子拦住她。冷海洋一听林琳的话要再往后拖拖婚事,也有点着急,赶紧站起来,拉住林琳的手,说道:“别等了!我哥他们搬出去又不是没房子住。咱们结婚不碍他们的事,他们不会不愿意的。你别和你家说了。” 冷母冷父也着急忙慌地站起来,纷纷解释:“就是,就是!林琳,你们俩别管他们!他们赁了房,冬天就能分房。你别给你娘说了,赶紧办了吧!你俩结了婚我们就放心了!咱就成一家人了。” 林琳看他们都很着急想让她和他们孩子结婚,听起来又非常诚恳,也很暖人心,就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小肚鸡肠,小人心了。于是就先答应下来:“那好吧,我不说了。就按原来的办。” 冷父冷母一听这话,脸上的紧张顿时消失了,又堆上了笑容,连连点头说:“对对!别给你家说,赶紧办了事多好呀!” 林琳又坐了一小会,心里有事,借口天不早了,和冷海洋父母告辞出来了。冷海洋在后面跟着,小声说:“琳琳,要不你别走了,就住下吧。我们马上就结婚了。” 林琳没有那心思,一来怕娘因为自己不回家担心,二来自己确实也没有心情。刚才在他家,当着冷海洋父母的面自己没好意思硬拒绝,无奈答应他们不和家里人说这件事,但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仍隐隐不安,有些担忧。 第43章 他哥嫂竟然肯搬走 接下来几天,林琳一直没再去找冷海洋。她想给他家时间商量婚房的事。如果他家商量不好,冷海军夫妻不搬走,想让自己住到冷海洋那个小小单人间里,和他结婚办事,那她就要和娘商量推迟办婚事了。那就不是夫妻能住的! 而且冷海洋的介绍人也就是冷海洋的老乡贾主任,那天和二哥一起来家里看娘时也对自己说了,按道理,下面的弟弟结婚,哥哥就要腾出住房,自己出去赁房或赶快申请单位住房,总之不能让弟弟把婚结到外面去。 不过,林琳总觉得冷海洋的哥哥不见得愿意按道理来。而且她听冷海洋说过,他父母比较听他哥哥的话,基本言听计从。而冷海洋比他小好多岁,家里人就总把冷海洋当小孩儿对待,什么事基本不和他说,觉得他不懂,需要听他们的话。 这次让他哥哥腾房子出去赁房,把自己一直住的房间让出来给弟弟结婚用,他们夫妻俩能轻易同意?会不会因此迁怒自己? 嗐,不管他家的事,让他们去想办法吧,自己也不该管,也管不了。林琳烦恼地甩甩头发,似乎想把这恼人的事情从脑子里甩走。 林琳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和担忧给爹娘说了。爹娘听了也非常支持,提醒林琳:“不要多说,不要掺和,让他们自己解决。别到时候让他哥嫂怨恨你,将来有家庭矛盾不好相处。实在不行就先不办事,等等也行,咱又不急。” 得到爹娘的支持后,林琳觉得有了底气。 这天,冷海洋不到下班时间就匆匆跑来羊庄找林琳了。 冷海洋汗湿后背,擦擦额头的汗,先去屋里和林琳娘打了招呼,简单说了两句话,然后偷偷拽拽林琳的胳膊,示意林琳自己有事要和她说。 林琳跟他来到外屋。冷海洋小声而焦急地问:“你现在怎么不去找我了?” “找你干什么?现在又买不成东西,整天跑来跑去浪费时间,我这里还一大堆事呢!” “咱们的家具都没买呢!”冷海洋看起来很着急。 “床和柜子咱俩都看好了,想买就可以买了。人家老板当时不是问什么时候买吗?你也说得回家问问,不然咱买了也没地方放呀!”林琳眨眨两个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怎么没地方?我爸妈不是说了就放我哥他们现在住的那房间?”冷海洋说道。 “放你哥房间?人家在里面住着,什么都有,你怎么放?”林琳感到很好笑,别人还在里面住着,东西放得满满的,买的新家俱放哪里? “我爸妈说过让他们搬走,让咱俩住。”冷海洋急急地解释。 “人家现在还在里面,没搬走呀!咱俩怎么住?得等人家搬走才行呀!”林琳笑了,觉得冷海洋说得好轻松,好像是一粒灰尘,一吹就走了。 “我爸妈说会让他们搬走的!”冷海洋有些急躁。 “那也得人家搬走呀!你爸妈说,有什么用?人家不是还在里面住着?你再急也得人家搬走呀!”林琳真觉得他们好奇怪,人家没搬走你能买回家家具? 冷海洋和林琳说了半天还是无解,想想要解决这件事,还是得先腾出来房子。没有房子一切都是零。用林琳的话说:“咱俩总不能把家俱放到大街上结婚吧?” 冷海洋愣怔半天,想了又想,只好匆匆回家了,林琳知道他心里着急也没有挽留他吃饭。 林琳回到院里,听见娘喊自己,走进房间。娘问道:“海洋走了?这有什么事,来了一会连饭也不吃就走了?我瞧你俩有点急,别因为办事闹矛盾。” 林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娘,娘听了一脸担忧,说道:“这事不好办呀!从提亲到现在都这都老长时间了,俩月的时间想搬走怎么也搬了。他哥到现在还没搬走说明他不想搬!这不想搬硬让他搬走,肯定要闹矛盾的。这就不好了,容易给你招事儿。” 娘沉吟了一会,不无矛盾地说:“可他哥不搬走,他家又没地儿,你俩怎么办事?不办吧,都说到这了。办吧,好像咱逼人家大孩儿搬家一样。可咱这的规矩又都是这,不兴结婚结到外面。唉,都怨我,我要是好好的,说什么也不让你出嫁!” 娘说着说着又提到了自己的病情和身体,这些一直以来都是很敏感的词,家里人尽量都不提,何况这真不关娘的事。即使娘身体好好的,冷海洋家三番五次催促结婚后,林琳家也要考虑的。 一看娘又因为自己难过了,林琳赶紧劝解:“娘,这怎么能怨你?他家办事该他家想办法。他们原来一直催我和他孩子结婚,说有地方有地方,到现在又没地方了?没地方没想好,那时候她就别催!又不是咱非得让他家办事的。咱不管他,爱怎么样怎么样!” 然而无论林琳如何去劝解娘,都难以让她释怀。只见娘始终愁容满面,唉声叹气着,心里头认定是自己给闺女造成了困扰和负担。 待到爹爹下班回来之后,林琳说了这事,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随口说道:“随他去吧!爱怎样便怎样,咱们不用管。如果实在不行,那就暂且搁置,不给琳琳办事,本来你不就不愿意让你闺女这么早出嫁吗?正好,不办就是了。何必去操那份闲心呢?”话虽如此,但娘依旧沉默不语,那紧锁的眉头没有丝毫舒展的迹象。 时间一天天过得飞快,一转眼暑假就过去了。眼看着开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林琳也开始着手准备下学期的各项工作了。 上个学期期末的时候,学校领导还专门找林琳谈了一次话呢!在那次谈话中,领导对林琳的工作表现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他们夸赞林琳带班有一套独特的方法,能够有效地管理班级秩序;在教学方面更是得心应手,采用的教学方式既生动有趣又能让学生很好地掌握知识要点;所带班级的风气良好,同学们之间团结友爱、互帮互助;更重要的是,经过一学期的努力,班上学生们的成绩都十分优秀,不仅得到了众多家长的认可,也深受学生们的喜爱。 鉴于林琳如此出色的工作能力和取得的优异成果,学校决定在新的学期里继续让她担任六年级毕业班的教学工作。这对于林琳来说,既是一份信任也是一种挑战。要知道,作为一名六年级的教师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这个阶段的孩子们正处于小学升初中的关键时期,无论是学习还是心理方面都需要老师给予更多的关注与引导。 但她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决心以更加饱满的热情和专业的素养迎接新的学期,帮助孩子们顺利完成小学学业,迈向人生的下一个阶段。面对领导的口头糖衣炮弹,年轻的林琳深感光荣,领导的信任和夸奖比什么都让她有干劲。不过,几年的工作让一直是优秀生的林琳经验丰富,班级工作、教学工作都得心应手,并不觉得费劲。 林琳家西边有个邻居,家里的住房租住着一个搞简单装修的师傅。那个年代大家还没流行房子大装修,砸敲锤抹,一般都是单位分配给的房子,到手的时候房子都是简单装修过了:墙是刷的白墙888涂料,那真是白!是刚开始是抹的光滑的水泥地,后来地板很流行做成水磨石的。这就是能直接住人的漂亮房子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房子旧了,墙不白了,泛黄了,水泥地也坑洼了,显出破败之色。手里有了钱的人家就想着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这就有了一批进城务工的农民工干装修的活了。住邻居家的那个师傅每天活不断,主要也是给公家装修办公室,私人装修还是比较少。 这一天下午下班后,冷海洋又急急忙忙来找林琳,但这次明显很高兴。他一进门就喜笑颜开地告诉她:“琳琳,我哥搬走了!” “是吗?什么时候搬走的?”林琳很意外,他哥嫂竟然肯搬走。也不意外,他爸妈急着想让冷海洋和自己结婚,肯定是要想办法的。 “刚搬完。今天下午刚搬走,我就来了。”冷海洋不好意思地笑笑,看看林琳。 “刚搬完?他们搬哪了?”林琳很好奇,又觉得蹊跷,因为看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话。 “嗯。刚搬到西炉头村了。” “那不是在你派出所旁边?哦,你给他找的房子。”林琳忽然明白了,怪不得冷海洋表情不自然。就帮他打听到西炉头村有一家房子正好闲着,想出租。”冷海洋解释道。 “那么,也是你帮他搬的家。”林琳盯着冷海洋的眼睛,肯定地说。 “嗯。他说他找不到搬家的车,我管的辖区里厂子多,一说就能找到。来了两辆车。”冷海洋点点头轻声说。 “也是你找的人。”林琳心里已经不舒服了。这明显是冷海军两口子的托词。 “是。我哥说,他也找不到人。我们所里帮忙的年轻人多,我就让帮忙的几个年轻孩儿去了。一会就搬过去了。”冷海洋似乎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傻乎乎地说。 林琳没再说下去。她可以轻松地想象出来,不光这些事是冷海洋替他们干的,就连房租、摆家具、收拾,应该都是他一冷家军两口子干的。 他哥哥冷海军两口子就是故意这样为难他,使唤他的。你不是想结婚,想让我走?好,我找不到房子。你帮我找到了,我没车搬不成家;你又帮我找到车了,我还没人帮着搬家。一切你都得帮我做,否则我真不是不搬走,是真的搬不成。干成了,我冷海军轻松搬走;干不成,不怨我,怨你没本事,你结不成婚与我何干?一切都是你冷海洋承担,将来说起来也是弟弟冷海洋把自己赶走的。 这个冷海洋啊,真是太实心眼了!脑子太简单了!连林琳这个外人都看出来了他哥嫂的心机,他竟然还觉得没什么,都很正常,很高兴呢。 林琳心里生气冷海洋的神经迟钝,看不出他哥哥的算计,可又无法说出来。只要一说来就有挑拨离间人家兄弟感情的嫌疑,不说又觉得冷海洋被他哥哥耍得团团转而心有不平。 林琳心里很不舒服,看着冷海洋兴奋地说着,听着他愉悦的话语,越发觉得冷海洋哥嫂阴险,心思歹毒,不好相处了。心想,和冷海洋结婚以后还是少和他们来往,少招惹他们,免得一不小心就被算计了。 冷海洋这次来就是想让林琳知道结婚有房子了,然后带着林琳跟着他去看看腾出的房间,好赶紧买东西准备办事。 林琳告诉了娘,娘听了,没说什么,摆摆手让她快去快回。 林琳跟着到了他家,他妈妈也在家,见了林琳仍然面带着笑容:“林琳啊,房子有了,能结婚办事了!” “是,阿姨。”林琳笑着走进房间仔细看看。 位于整座房子北半部的房间,窗户不大,老旧的木框门窗,玻璃灰蒙蒙的,半下午的阳光还非常强烈,屋里却因为后面一座四层楼显得阴沉昏暗。房间的墙壁年久发黄,有些地方的白石灰墙皮都脱落了,露出里面的黄泥墙底。地上的水泥地已经坑坑洼洼,水泥面没了,下面的沙土,林琳用脚尖一划拉沙土就掉了。看来他们家从分到房子到现在一直保持原风貌,从没收拾过。十几年的老房子处处显得破旧不堪。 林琳看到眼里,不禁摇摇头:“这墙都黄了,皮掉了,得刷刷吧?不然也太难看了。” 冷母在旁边没接话,心里有些不高兴。冷海洋一听,赶紧说:“我也觉得得刷刷墙!这旧的确实很难看!不刷怎么行?” 看儿子连个字都没打别,满口答应,冷母心里冷哼一声,觉得这个傻儿子太听女方的话,不满地瞪瞪儿子。可惜,她的眼睛太小,眼睛里的光也射不出来。儿子这时的注意力没在她身上,根本没看她,当然没接收不到她内心不满的信号。 仔细观察了一圈墙壁的情况,林琳心里有个大概:“我回家找李师傅问问,看看怎么刷刷墙?他是搞装修的,有刷墙的涂料,让他帮帮咱,咱们不会花多少钱的。” “好呀!你回家问问吧。地也不行了,我找人再把地也铺一下吧。这地不铺不行,你刚才一踢都是沙土。”冷海洋听林琳能把刷墙的事解决,心里一轻松,这可是个大事。他便主动提出把地顺便也铺了。 冷海洋此刻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他整个人都沉浸在兴奋的状态之中。一想到再过不久就能将心爱的林琳迎娶进门,成为自己的伴侣,他便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一般。 一直没有人理睬的,站在房间门口没说话的冷母冷冷地发话了:“还铺地?这地好好的,你这孩儿净找事!铺地得花多少钱啊!铺什么铺?不铺!” 第44章 他的妈妈真不可思议 冷海洋笑着走过去,轻轻推推他妈妈的肩膀,安慰道:“妈妈,不费钱的。你别管了,我来弄。” “怎么不费钱?你弄,你弄!你会?不还得给人钱?说得轻巧!”冷母阴沉着脸,提高嗓音,尖利地穿人耳膜。 冷海洋此时只感觉脸上火辣辣地发烫,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站在墙角处的林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她。而此刻的林琳也是一脸惊愕,完全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还算客气的冷母竟然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那副生冷的表情更是让她感到无比震惊。 “他妈怎……怎么能这样说话啊?”林琳心里暗想,“我可还没正式踏进你们家的门呢!你就用这种语气来给我说话?”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就在这一刻瞬间凝固住了,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一般,三个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过了好一会儿,林琳才终于从最初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情绪涌上心头。她紧紧咬着嘴唇,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心想:“哼,既然你这样对我,那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抬起腿,快步朝着房门走去。留下冷海洋和他母亲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冷海洋在后面着急地喊:“琳琳!琳琳!” 冷海洋又赶忙伸手推了推他妈妈的胳膊,同时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嘴里还压低声音说道:“妈,您看,林琳好像生气啦!”冷母原本还有些迷糊,没看明白眼前的状况,但被儿子这么一提醒,瞬间像是从睡梦中惊醒一般,整个人都慌了神儿。只见她手忙脚乱地一边跟着喊着“林琳!”一边快步追了出去。 冷母急急忙忙追到了院子里。这时候她已经收起了方才的慌张神情,转而换上了一副热情洋溢的笑脸,对着站在院子里准备推车走人的林琳亲切地喊道:“哎呀呀,林琳啊,阿姨可没有说你哟!刚刚那话可不是针对你的。阿姨只是觉得这孩子啊,不好好想清楚就随口说要铺地。这铺地可是一件大事情呐,咱们可得仔细琢磨琢磨、好好商量商量才行呢!” 林琳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直直地落在面前这位冷母身上。只见冷母那张白白的面庞上丝毫看不出刚才的阴冷之色,那浅浅的笑容挂在嘴角,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然而,林琳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冷母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依旧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甘心。 林琳站在原地,心中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应该相信哪一个才是冷海洋妈妈的真正面目。一方面,她曾经感受到过来自冷海洋妈妈的热情;另一方面,此时此刻展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副无奈、冷漠甚至带着些许不满的神情。这巨大的反差让林琳感到无所适从,究竟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呢? 回想起之前还没有谈到结婚具体事宜的时候,每次见面冷海洋妈妈都是那么地亲切和热情,一切都显得再正常不过了。可是如今,当结婚这件大事被提上日程之后,为什么她对待自己的态度会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呢?难道说,之前所有的热情与友好都只是表面现象吗? 然而,尽管内心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但林琳却不能选择置之不理或者干脆逃避。毕竟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她不仅是个长辈,更是自己未来丈夫的母亲。无论如何,出于基本的礼貌和尊重,林琳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回应。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林琳最终还是妥协了,她的修养决定她不能甩脸子一走了之。但她也没有保持笑容,语气平淡,甚至有些疏离地简单和冷母、冷海洋讲了讲粉刷房间的想法:邻居家的房客李师傅早就对她家说过,需要刷房子就找他,涂料随便用。林琳娘经常照顾他,他回家晚还常常让他过来吃饭。这刷个房子还不是小事一桩?所以冷海洋家的刷墙是不用花钱,就是花,她家也会出的,不用他家出一分钱! 至于铺地板,大嫂的大姐单位现在有工厂,专门生产水磨石地板砖。大姐又是领导,价钱肯定很低,也花不了几个钱。 冷海洋说:“水泥、大沙还有工人,根本不用花钱,我们辖区的工厂有的是,一说,他们就会来帮忙的。也是一分钱不用花” 冷母站在旁边越听越开心,她脸上的笑容真切起来,原本紧绷着的面皮子逐渐松弛下来,只是还有意见。只见她微微抿动嘴唇,轻声嘟囔道:“那好吧。只是这样一来可太费力气了,到处都会弄得乱糟糟的。你看看你哥哥他们当初就没弄这些呢。你结过婚事就多!” 听到冷母这么说,冷海洋急忙上前一步,截断了她的话语。他焦急地解释道:“妈,您想想啊,哥哥都已经结婚好几年啦!再瞧瞧人家老路家,早就把房子里里外外全都重新装修过一遍了。咱们家的墙壁都变得黑乎乎的了,如果再不拾掇一下,以后住起来多不舒服呀!现在收拾又不用咱家花什么钱,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被儿子这么一劝,冷母想想也是,好像还沾了光,于是暂时止住了抱怨。她默默想了想,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而此时,一直在旁的林琳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清楚了,看冷海洋妈妈的样子真是让人心里不舒服。别看她嘴上说着不是埋怨林琳,可话里有话,谁还听不出来? 林琳心里不高兴,便向冷母和冷海洋礼貌地道别,准备转身回家去。 冷海洋满心不愿,他急切地想要挽留林琳留下来一起吃饭。然而此时的林琳又哪里会有这样的心思和心情呢?就是留下来也是食不知味。 站在一旁的冷母沉默了好一会儿,小眼睛在两个人脸上扫来扫去,最终还是假惺惺、不情不愿地开口说道:“要不就留下吃个饭吧……”她那虚情假意的语气让人一听便能察觉出其中的敷衍与勉强。 面对冷母如此冷漠而虚伪的邀请,林琳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礼貌而疏远地轻轻推起身旁的自行车,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冷海洋忐忑不安地跟在后面,心中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深知此刻林琳内心一定十分高兴,因为刚才他妈说的那些话显然已经刺痛了她的心。可是,对于这一切,冷海洋自己却觉得并没有那么严重。 他心想:“我妈就是那样的人啊,平日里节省惯了,生怕多花一分钱。但这次不也最终同意了吗?”虽然如此宽慰着自己,但看着走在前头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林琳,冷海洋还是感到一阵心虚和愧疚。毕竟,无论如何,他妈妈的言语确实给林琳带来了伤害。 林琳心中愤愤不平,暗自思忖着:这冷海洋的妈妈简直就是个小气鬼啊!自己不过是提出了一些再正常不过的要求罢了,比如刷刷墙、铺铺地之类的,这些可都是对他们自家有好处的事情呀,又不是要把这些装修弄到自己家里去。而且所花的费用也并不多,哪有人家娶媳妇一分钱都不愿意花的呢?再说了,就算他家大儿子结婚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弄,可是到现在都过去六七年啦!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当着自己这个准儿媳的面儿,竟然能如此表现,真是太过分了!难道连最基本的人情世故和道理都不懂吗? 就这样,林琳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在前面,而冷海洋则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不知道心里到底在琢磨些什么。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大路旁。 “琳琳,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啊?我妈妈真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冷海洋一脸焦急地解释道。 “你妈妈那话说得也太难听了!哪家办事情不需要花钱呀?而且这又没花她的钱!”林琳气鼓鼓地抱怨着,心中满是委屈和不满。 冷海洋连忙安抚道:“好啦好啦,别因为这个事儿不高兴了嘛。咱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等你这边找好了就跟我说一声。”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讨好,想要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林琳心里虽然依旧有些愤愤不平,但转念一想,就算把这些不满都倒出来又能怎么样呢?说不定还会被认为是小心眼儿、爱计较。于是,她硬生生地将已经到嘴边的那些指责咽了回去,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林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径直踩上自行车的脚蹬子,面若冰霜地说道:“你回去吧,我走了。”说罢,她便用力一蹬,骑着车迅速离开了,只留下冷海洋独自一人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发呆。 林琳满腹心事地回到家, 也不敢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给家人,因为她觉得实在太丢人了。一想到爹娘知道这件事后可能会有的反应,林琳就感到一阵恐慌。尤其是娘,当初本就不太愿意让她如此早地嫁人,只是由于娘身体一直不好,才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如今却碰上了这样一家人,娘一定会为此忧心忡忡、伤心难过的。 第二天,李师傅闲下来了,来家里找娘聊天,林琳趁机给他说了自己想刷新房的想法。李师傅当即就十分痛快地答应:“明天我给拉两桶涂料过来,抽个空去冷海洋家,一会就刷完了。不算什么事,不用发愁。” 林琳一听满心欢喜,赶紧表示感谢:“谢谢李师傅,你真的太好了!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过了两天,李师傅就趁中午休息时去冷海洋家刷房子。林琳跟着李师傅到了冷海洋家,李师傅让她赶紧上班去,自己在这就行了。 林琳半下午请假后去冷海洋家看看,李师傅已经利利索索地把房子的破地方补了补,抹平,又把墙刷得雪白雪白的。 林琳看了惊叹道:“哇!真白呀!这一刷屋子都亮堂了!” 李师傅笑着抽了口冷海洋递过来的烟:“可不是嘛。墙刷白了,屋子就亮了,房子就看着新了。这当新房多好!” 冷海洋在一旁连连感谢李师傅的帮忙,说要给钱。李师傅连忙推辞:“嗐,哪能要钱!这是琳琳的新房,我刷是应该的。我不是说了,经常吃大娘的饭,刷个这算什么?别再说钱了,外气,瞧不起我!” 两个人只好再次表示感谢,冷海洋送给李师傅一盒时下流行的彩蝶香烟。李师傅高高兴兴地接住了,收拾好东西急急忙忙走了,还有工程没干完呢。 从始至终,林琳很奇怪没看见冷海洋的家人。冷海洋解释说,他爸上班去了,他妈估计见没什么事就出去去大街闲逛了。 林琳听了很无语,这家人怎么这样,一点礼数不懂?别人来帮你家忙,你好歹招待招待呀?林琳无奈,心里有点不舒服。 墙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铺地了。水磨石地板砖基本没怎么花钱,林琳只是象征性地给了点钱。大姐说没几块砖,不值钱,但不收也不行,这是单位的,于是就收个成本钱。 本来冷海洋和林琳俩人想把全家的地板都铺了,可是冷母死活不同意,耷拉着个长脸,小眼睛左右看看说:“太麻烦,我们不需要铺地板!你们就铺你们屋的就行,别的不要铺!” 林琳以为冷母觉得没让她掏钱,她不好意思铺地板,就告诉她不用客气,还是都铺了好看。 “好看啥什么!我觉得就这就好。你们要铺就铺你们的,我们不要!”冷母生硬地拒绝,语气不容商量。 林琳被她的冷漠拒绝搞得不知说什么好,尴尬地看着冷海洋。冷海洋急忙说:“行,不铺就不铺,那把客厅的地铺铺。” 冷母还是坚持不让,说什么他们不需要。冷海洋解释说不铺不好看,冷母非得说好看。冷海洋仍然坚持要铺。冷海洋说服不了他妈,眼看着僵持在那里了。冷父这时在旁边说:“铺吧,听洋洋的,铺了好。反正也不花什么钱。” 气得冷母在旁边张了几张嘴,没说出话,一扭身掀帘子进房间甩上了门。搞得林琳莫名其妙,惊诧地看着冷海洋。冷海洋对她点点头,笑笑,拖着林琳的手进了房间:“别管我妈,没事的。” 林琳哭笑不得,觉得冷海洋的妈妈真不可思议,白送上门的好事竟然是这态度,她究竟什么意思?林琳在心里吐槽冷母是个糊涂虫。 冷海洋给瓷件厂里的师傅一说,人家马上来家里看,结果一进门便笑了:“呵呵,你们搞反了!应该先铺地后刷墙。”看这俩年轻人一脸愕然的样子,师傅解释道,“要不然,铺地时一不小心就把泥点子甩到墙上,把墙弄脏了,还得再刷。要是铺好地再刷墙,涂料滴到地上,湿拖把一拖就没了。” 两个人这才恍然大悟,后悔不迭,连声问:“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不过,已经成这了就按成这的来。我们厂长交代的事我肯定给你俩干好!你俩结婚用的房吧?”师傅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个单纯的年轻人。 “是是是。结婚用的。你看我俩啥也不懂。”冷海洋满脸焦急,无措地搓着手说。 “放心,我铺地时候万分小心,保证不会弄脏墙,还得给你铺得平平整整,你们俩就放心痛痛快快地结婚办事吧!” “哎呀!真是太感谢师傅了!谢谢,谢谢!”两个人惊喜万分,冷海洋抓着师傅的手感激不停。 林琳高兴地想:“我们又遇上好人了!” 这天,林琳听说家具买回来了,正好订的窗帘也安好了。她兴致勃勃地来看看效果。 一推开房间门,林琳惊讶地发现自己当初最看不上的那张床赫然摆放在房间! “海洋,我不是说最不喜欢这张床吗?怎么偏偏买了它?”林琳满脸不高兴地问身后的冷海洋。 “我爸妈说它好看。”冷海洋小声说。 “好看什么呀!我当初不是给你说我觉得它像个墓地棺材,阴森森的?咱结婚要这颜色、这床头多难看呀!”林琳都快哭了,自己结婚买个暮气沉沉的颜色、奇形怪状的床头的床多败兴,多不吉利呀! “我爸妈非要买,我也没法。其实,就是一张床,这颜色也没什么。还有人喜欢这颜色。”冷海洋不以为然,觉得林琳有点过于较真。 “可是我不喜欢!从小我就不喜欢这颜色,觉得难看。你当时还答应不买的!”冷海洋当时答应的好好的,不买这床。那么多床为什么他父母说买什么就买什么,根本不考虑自己的感受?冷海洋为什么不反对?他爸妈怎么能这样,越是自己讨厌的越要买回来? 林琳越想越生气,转身就走,心想:这婚不结了,这就是个棺材床!结什么婚呀? 冷海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语气不友好:“不就是个床?哪有那么多事!哪个不能睡?” “既然哪个都能睡,为什么偏偏买这个我不喜欢的?你为什么不给他们说?”林琳激动地质问冷海洋。 “我说了。可我爸妈非要买,我也没法呀!”冷海洋皱着眉头说。 “他们想干吗?为啥什么非要故意买这个床?” “琳琳,你过分了!我爸妈怎么会是故意的?他们相中了,觉得它大,又便宜,就想买。你看看你,别那么多事了。”冷海洋嗔着脸,不高兴地说。 “嗬,我多事?我就是不喜欢这个颜色、这个样子,跟个棺材似的!”林琳觉得冷海洋根本不可理喻。 “就那吧,都买回来了。再说那是你自己想的,哪有那回事?你说怎么办吧?人家也不退的。”冷海洋面对林琳的坚持也有点无奈,感觉真是烦哪!一个床也能不高兴,不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有什么呀? 林琳听他说,也知道买回来就不能退,公家的商场,卖出去的东西哪能退呀!可是这床一看就闹心、就膈应。怎么办?因为这吵架闹分手,不结婚了? 第45章 可怜的300 元结婚服装费 林琳此刻满心都是不快,那股子怨气就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喷涌而出。这不仅仅是因为冷海洋父母的所作所为令她心生不满,就连冷海洋本人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也让她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想起冷海洋父母那些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和立场、自以为是的行径,林琳就气不打一处来,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而更让林琳感到恼火的是冷海洋,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竟然没有站出来替她说句话,甚至还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他这种冷漠和不作为的态度,无疑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林琳内心的愤怒彻底爆发了。 明明知道自己的想法,又不是过分的要求,为什么就不能维护自己点,就不能满足自己的愿望?自己要睡的婚床竟然是自己排斥的!以后自己要睡很久的床就这么招招摇摇地摆在自己面前,每天面对无数次,自己的心情谁考虑过?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冷海洋竟然也觉得无所谓? 林琳骑着自行车缓缓前行,心中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百转千回间,委屈的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滑落。“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啊?”她喃喃自语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助与迷茫。 本以为结婚是人生中的一件大喜事,没想到却变成了一场无休止的麻烦。就连自己那些最基本、最简单的要求,对方竟然也能轻易地忽视,丝毫没有想要满足的意思。那往后还有那么多事情要面对,又该怎么办才好呢?这场婚姻真的还能够继续下去吗?想到这里,林琳的内心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此刻的她只想赶紧回到家中,跟爹娘好好商量一下,或许干脆就不要结这个婚了!毕竟,如果现在就这样委曲求全,将来的日子恐怕只会更难过。于是,林琳加快了骑车的速度,恨不得立刻就能飞到家里。 然而,当她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回家里时,眼前的一幕让她瞬间惊呆了——只见娘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疼得翻来覆去,根本无法安稳地躺下。就算勉强坐起来,也是浑身无力,摇摇欲坠。看着娘这痛苦的模样,林琳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哽住了,怎么都说不出口。原本想要倾诉的满腹委屈,在此刻变得不再重要。 她深知,如果把冷海洋家人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告诉娘,那么娘大概率会毫不犹豫地同意取消这场婚事。因为娘曾经亲口对她说过,绝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宝贝闺女像她当年那样,在婆家受尽窝囊气。如今,连婚还没结、婚事还没办,他们家居然就就这样做,娘一定会被气得火冒三丈,坚决反对她嫁给冷海洋的。 娘当初之所以应允让自己出嫁,其实并不是出于她的本意。娘只是觉得自己所剩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只想亲眼看着唯一的小闺女嫁出去过上安稳的小日子。娘实在不忍心让自己离开人世之后,留下孤孤单单的女儿独自守在家里。等到以后闺女再出嫁的时候,没有娘的陪伴该显得多可怜啊。 此时此刻,林琳惊惶地坐在床边,紧紧地抱着骨瘦如柴的娘。娘口中传出的阵阵痛苦呻吟,哪怕娘已经咬紧牙关,却依然难以抑制住那钻心的刺骨般的痛楚。林琳的心此刻也正陷入一场激烈无比的自我争斗之中。一边是心疼娘遭受病痛折磨,想要顺从娘的意愿出嫁吧;另一边则是对于这场婚姻的质疑,不知究竟该如何抉择才好。母女二人,一个肉体饱受煎熬,另一个心灵备受折磨,都是痛苦不堪。 就在这时,娘突然又是一阵剧痛袭来,那痛楚如潮水般汹涌澎湃,让她再也无法忍受,情不自禁地“啊!”地大叫出声。她那原本就皮包骨头、青筋瘪瘪暴露无遗的手,猛地一把抓住了林琳的手腕,并且死死地紧紧攥住,仿佛是一个即将溺水的人,拼尽全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也不肯松开。 此时的林琳,经过近一个月来对娘病痛折磨的目睹和陪伴,早已不再像最初那样感到害怕恐惧了。根据哥哥那位当医生的同学所说,娘的疼痛之所以会变得日益剧烈,是由于癌细胞已经扩散转移到身体内更多的部位所致。这也就意味着娘所剩的时日已不多,正逐步走向生命的终点。然而,至于这个倒计时具体到底还有多久,却是没人能够知道的,一切都只能取决于娘自身的抵抗力强弱了。 尽管娘正在竭尽全力地克制着那难以言喻的疼痛,手上不断地用力抓紧再抓紧,可实际上她并没有多少力气了。林琳感受到娘握住自己手腕的力度,心中满是酸楚与无奈,于是她也轻轻地反握住娘的手作为回应。她仔细端详娘的手,发现娘的手指关节高高凸起,骨骼清晰可见,甚至有些微微硌手。 林琳满眼心疼地望着眼前的娘,只见娘紧蹙着眉头,满脸都是痛苦的神情,双眼紧闭着,嘴巴张得大大的,似乎想要放声呼喊出来减轻一些痛苦,但却又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看到这样的情景,林琳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很想喂娘吃下止疼药,或者给娘打上一针止疼剂,好让娘能稍稍舒服一些。但她清楚地知道,这些事情只有爹才有资格去做。令人焦急的是,爹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回来。 爹没说话,手脚麻利地拿出针盒,取针剂,安针头,吸液体,推出一点,迅速并不慌乱,很熟练地推进年瘪瘪的血管。 一会儿,药剂发挥了作用,娘的身体松弛下来,面色平静了手也慢慢松开。 就在这个时候,寂静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声。林琳听到后,焦急万分地扯着嗓子大声呼喊起来:“爹!爹!你快进来!” 正在院子里放车的爹,听到女儿急切的呼唤声,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忙忙地跨进屋里。他刚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连声问道:“琳琳,怎么了?是不是你娘又怎么了?” 林琳满脸泪痕,抽抽搭搭地说道:“娘……娘这会儿疼得特别厉害!”话音未落,林琳已经忍不住呜呜大哭出声。她感觉到这次娘疼痛发作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漫长,那种钻心刺骨般的痛楚仿佛通过空气传递到了她身上,就连她自己似乎都能真切感受到那份疼痛来。 爹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他手脚异常麻利地从柜子里取出那个针盒,动作娴熟地打开,从中挑选出一支针剂,小心翼翼地将针头安装好,用注射器吸取药液,并轻轻地推动,排出一小部分空气。整个过程迅速而有条不紊,丝毫不见半点慌乱。 随后,爹稳稳地握住娘那干瘪且布满青筋的手臂,找准静脉,毫不犹豫地将针尖轻轻刺入其中。随着药液缓缓注入娘的体内,药剂开始发挥作用,娘原本紧绷扭曲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苍白如纸的面容也渐渐变得平静。娘紧紧攥住的双手也慢慢地松开了。 林琳急忙拿来毛巾,轻轻地擦拭着娘身上的汗水。曾经的娘肌肤白皙,身材丰满,如今却像是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皮肤蜡黄无光,松弛地垂落在骨瘦如柴的身体上,那模样简直令人触目惊心,林琳的心猛地一揪,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 望着眼前被病痛折磨的脱了型的娘,林琳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深知娘此刻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和折磨,如果自己再将内心的烦恼和不满吐露出来,无疑会让娘更加忧心忡忡。想到这里,林琳暗自叹息一声,默默地告诉自己:“娘都成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算了,还是不要再去计较那些事情了,就这么忍着吧。结婚这件大事既然已经定下来了,还能怎样呢?” 于是,林琳强打起精神,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绝口不提关于那张床的事情,转而继续与冷海洋一起筹备购买其他物品。因为没买那一整套家具,所以挂衣架只得单独购买。 可是,听冷海洋的意思他家里似乎并不打算再添置新的家具了。林琳感到十分无奈,但又别无他法,只得与爹商量起来,决定购买一个衣架和一对椅子,毕竟回到家后总得有个地方放置脱下的衣物吧?总不能像冷海洋家那样随意乱扔,搞得房间里杂乱无章。而且,如果连把椅子都没有,那客人来了该坐在哪里呢?难不成要一直站着吗? 冷海洋和他家人对于林琳购买这些物品的举动显得很不以为然,但他们并没有说什么。毕竟,只要不用他们掏钱,他们便不会有过多的意见。 当看到那些精心布置摆放好的家具时,林琳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她心想:“这样看着还算不错吧。就这凑凑和和办了事算了。”一想到结婚这件事情,她不禁感到一阵头疼。 通常情况下,如果换作其他家庭,女方只需负责购置自家所需之物,比如自身的衣物以及作为嫁妆的各类用品就行了。但林琳家目前的状况却有所不同。由于娘近些年来一直在生病,家中的积蓄并不多。即便还有些钱,她家也绝不敢明目张胆地为女儿置办丰厚的嫁妆。要知道,儿子们每个月都会拿出一笔钱来给母亲买药治病,如果再为女儿大肆陪嫁,先不提旁人会如何议论纷纷,恐怕就连儿子和儿媳那关都难以通过。 家中唯一的闺女要出嫁,如果一分钱都不出的话,那实在是对不住这个一直以来勤勤恳恳、毫无怨言的女儿啊!于是,娘忧心忡忡地和爹商量,让爹将这些年悄悄积攒下来准备留给女儿作嫁妆的钱取出一部分来。 父亲坐在桌前,眉头微皱,心里默默地盘算着。最终,他咬咬牙同意拿出两千块钱,并将其存入一个存折中。等到婚礼那天,悄悄地把这个存折压在女儿的皮箱底部,也算是父母对女儿的一点心意。 如今,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已安排妥当,只剩下等待冷海洋家送来买新衣服的钱了。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新娘和新郎结婚时所穿的衣物都需要由男方家庭出资购置。而善良懂事的林琳早就向冷海洋提及此事,冷海洋也是毫不犹豫地满口应承,表示会尽快将这笔钱送过来,然后两人一同去选买衣裳。 谁知林琳左等右等,始终没有等到冷海洋跟她联系。眼看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转眼间就已经来到了 9 月中旬。要是再拖下去可就真的来不及了!林琳的心里面不由得开始焦急起来,她实在想不明白冷海洋家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难道连新人结婚时穿的新衣服的钱他们都舍不得掏出来吗?有时候往往就是这样,越是担心会出现什么,结果它偏偏就越发生什么。这不,果真是如此! 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焦虑的林琳拨通了冷海洋的电话,提起了购买新衣这件事情。当听到冷海洋说话的语气时,林琳便立刻察觉到对方似乎并不是那么开心。不过即便如此,冷海洋回答得倒也还算干脆利落,表示这个周末一定会去买衣服的。林琳听了,放下了心。 周六的夜晚,冷海洋阴沉着一张脸、气呼呼地来找林琳。只见他一脸的不高兴,紧紧地抿着双唇,一言不发。林琳见状不禁感到十分惊诧,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呀?我瞧着你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面对林琳关切的询问,冷海洋依旧沉默不语,只是沉着一张脸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林琳小心翼翼地又试探性地问道:“那咱们明天还去买衣服吗?”冷海洋闷声闷气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去。”林琳又问道:“那我们去哪儿买比较合适呢?” 他们所居住的地方是一座规模较小的城市,尽管它被列为地级市,平日里也算热闹。然而,由于地域有限,这座小城与外界的联系相对较少,再加上消费水平较低,当地居民的购买力也有限,导致许多时尚、流行的事物难以传入此地。 对于那些有经济实力和追求品质生活的年轻人们来说,如果要筹备婚礼并购置相关物品,他们往往更倾向于前往省会城市,或者至少会选择附近规模较大一些的城市。毕竟那里有着更为丰富多样的商品可供挑选,能够满足他们对婚礼用品的各种需求和期望。 “就去市区买吧。”听到这个决定后,林琳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失落感。回想起大哥二哥结婚的时候,他们都兴高采烈地去省会选购婚品,而如今轮到自己结婚,却只能局限于市内购买。 她虽然满心不悦,但最终还是选择将这份不满深埋心底,并没有轻易表露出来。其中原因之一便是母亲时常教导她说:“女孩子嫁人,关键不在于陪嫁,男孩子婚后也不在于分家产,而是要看夫妻之间能否齐心协力。只要两人勤劳肯干,手脚勤快又不懒惰,日子总会越过越红火的。”这番话深深地印在了林琳的脑海里,让她明白在这些物质方面不必过于较真儿。 再者,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琳早已领教过冷海洋家人的吝啬习性。即使她开口提出要求,恐怕也只是白费口舌罢了。而且此刻,当她留意到冷海洋那不悦的神情时,便猜到他心中肯定藏着事儿。十有八九是跟即将到来的婚礼有关,极有可能就是关于此次购买衣物这件事情。 果不其然,林琳的猜测并没有错。 过了一会儿,冷海洋和林琳聊着聊着,不知不觉间就把最近发生的烦心事给说了出来。原来,他因为买衣服这件事跟他妈大吵了一架!不为别的就是那买衣服的钱数问题。他妈竟然还是像以前一样,只肯给他 200 块钱。还振振有词地说:“当年你哥买衣服我也就给这么多,到了你这儿,也不能例外!” 可冷海洋心里却憋屈得很!他心想,这都啥年代了?虽说那会儿大家挣钱确实不算多,但物价可不低啊!稍微好点儿的衣服哪件不得几百上千的?同学们结婚时穿的那些个西服,随随便便一套就得五百大洋呢!这区区 200 块钱能顶啥用啊?别说给自己置办一身行头了,就算光买一件像样儿的衣服恐怕都不够呢!更别提还要给林琳也买点衣服了。 结果他妈妈瞪着那永远也瞪不大的小眼睛,毫不客气地甩给他一句:“你买啥衣服啊!你压根儿就不需要买!你就穿着单位发给你的警服就行了,只要洗干净就行了!家里那么多警服呢,你还去买新衣服、买西装,就知道乱花钱!再说了,你爸爸那不是还有新警服留给你穿吗?” 冷海洋一听这话可急眼了,立马反驳道:“妈,哪有人穿警服结婚的呀!而且我也就这么两身警服,都已经穿得很旧啦。我爸的尺码比我的小好多,我根本就穿不上啊!”然而,无论冷海洋怎么解释,他妈妈却始终固执己见,执意要让他穿警服出席婚礼。 偏偏这时,冷海军和王红两口子在一旁也跟着附和起来:“哎呀,洋洋,你还是得听咱妈的话,穿警服挺好的!省钱。”冷海洋被他们气得火冒三丈,态度强硬地要求妈妈把自己的工资交还给他。没想到,他妈妈不仅没有答应,反而又来了一句让他更为恼火的话:“你这个孩子真是太不懂事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上次你整整一个月的工资都没上交,就是拿去给她家里买东西了吧?哼,这次门儿都没有!” 冷海洋委屈地想:自己参加工作以来,每个月发下来的工资都会按照父母的要求如数上交。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秉持着良好的生活习惯,既不抽烟、也不酗酒,更不会参与任何形式的牌局活动,可以说是一分钱都未曾胡乱花费过。 如今到了人生大事——结婚的时候,家里居然限制自己,不让用钱?就这点儿钱能做什么呢?远远不够呀!今天无论如何,自己必须要再多争取一些才行! 经过一番争执,冷海洋爸爸最终松口表示愿意再额外增加一百块钱。可谁知冷母听到这个决定后,立马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嗷嗷大叫起来,她态度强硬地坚决反对再多给一分钱。冷海洋也态度坚决,说:“我怎么也得给自己买一身衣服呀!你给的那点钱能干什么?今天必须再多给点!”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还是冷父站出来充当了和事佬的角色。在他的劝说下,冷母总算是勉强答应了。就这样,冷海洋终于从他们手中拿到了可怜的300 元作为两个人的的结婚服装费用。 第46章 他还值得托付终身吗 林琳听完冷海洋所说的那些话后,心中顿时掀起了一阵波澜,一时间竟不知道究竟应该感到愤怒呢,还是加倍的愤怒才好。要知道,这可是自家儿子大喜的日子啊!可冷海洋爸妈居然就连给儿子购置一身新婚衣服的钱都不肯掏出来,更别提儿媳妇儿的新衣费用了。天啊,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吝啬到极致、小气到令人发指的人呢! 想到这里,林琳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熊熊燃烧的怒火,冲着冷海洋喊道:“行啦,你爱去哪儿买就去哪儿吧,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跟你一块儿去的!就那么丁点儿钱,能给谁买件像样的衣裳啊?” 面对林琳突如其来的怒气,冷海洋不禁愣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道:“那……那要是你不去的话,这衣服怎么买呀?” 听到这话,林琳更是火冒三丈,吼道:“哼!就算咱俩一起去了,那也是白搭!这点钱到底够买谁的衣服啊?是你的还是我的?恐怕光买你的都还差得远呢!” 见林琳还是不愿意,冷海洋也有些急眼了,咬咬牙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先紧着给你买好了。”他话音刚落,便迎来了林琳更为凌厉的目光以及一连串的质问:“啊?只给我买?那你自己穿啥?难道天天穿着你那身警服到处晃悠不成?”说着,林琳瞪大双眼紧紧盯着冷海洋,仿佛想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冷海洋低着头小声嘟囔着:“嗯……我嘛,大不了就穿我的警服呗,先把把你的衣服买好就行了!” “你见谁穿警服结婚?亏你想得出来!要穿你自己穿去吧!”林琳瞪大了眼睛,满脸怒容,胸脯因为气愤而剧烈起伏着。她狠狠地一甩头发,扭过头便朝屋子走去。 她实在想不通冷海洋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会提出穿着警服去结婚这么荒唐的想法。他们明明已经商量好了婚礼的诸多细节,可就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候,他和他们家却突然冒出这样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念头来。 “琳琳!”冷海洋见状急忙喊道,但林琳根本不理睬他,脚步反而加快了几分。 “别叫我,就算你叫我我也不会去的!”林琳丢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屋子里。 林琳娘在房间里听到外面传来的吵闹声,关切地喊道:“琳琳呀,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就吵起来啦?像什么样子!” 林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全部压下去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因为她清楚,如果自己此刻表现出丝毫的异样,母亲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然后跟着担心起来。 她让自己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尽量挤出一丝微笑,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对娘说道:“娘,真没什么大事儿,你可千万别操心啊。就是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一点点小小的争执,过一会儿就会没事儿了。” 娘责备她:“不是,到底有没有吵架啊?你们两个刚才在外面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嘛!让人听见了多不好啊,这不得被人家笑话死啊。” 听到娘的追问,林琳连忙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吵架,娘。我们只是意见不合,拌了几句嘴,没有吵架。” 母亲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海洋呢?赶紧把他叫进来,到屋里来,别一直在院子里站着了。”听到娘让自己去叫冷海洋进屋,林琳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儿,始终拿不定主意。 见女儿迟迟没有动静,娘不禁有些着急了,催促道:“快去叫他进来呀!你这傻丫头,磨蹭什么呢?有什么事情大家当面讲清楚。”林琳被娘这么一催,只好硬着头皮转身走出房间,朝着院子里喊道:“冷海洋!进来吧。我娘叫你呢。” 冷海洋静静地伫立在院子里的大树下,身体微微倾斜,倚靠在车子旁,目光有些迷离,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究竟在思考些什么。 忽然听见林琳喊他:“冷海洋!”起初,冷海洋心中还涌起一丝想要执拗一下、故意拖延一会儿再回应的念头,但紧接着又听到林琳说:“我娘叫你呢!”冷海洋瞬间不敢再有丝毫迟疑,急忙朝着屋内走去。 林琳娘坐在床上正斜倚着被垛。他连忙恭恭敬敬地开口喊道:“阿姨。” 娘轻轻抬了抬手,示意冷海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没有看他,淡淡地说道:“坐那儿吧。” 冷海洋走到椅子前坐下,屁股只敢沾到一点点椅面,整个人显得十分拘谨和窘迫,连头都不太敢抬起来正视林琳娘。说来也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每次面对林琳娘的时候,冷海洋总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威严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让他心中不禁生出几分胆怯之意。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娘打破沉默,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冷海洋眼神闪烁地看着林琳,嘴唇嗫嚅着,欲言又止。这叫他怎么开口讲呢?难道要直说自己的父母不肯给钱让他们两个人去买衣服吗?这样似乎不太占理啊!可是,事实的确如此。 一旁的林琳见他吞吞吐吐、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的模样,心里着急得很,刚想张口说话,却突然感受到来自娘凌厉的目光,吓得她赶忙紧紧闭住嘴巴,但心中的不满仍难以抑制,只能气鼓鼓地对着冷海洋翻了个大白眼。 娘缓缓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这办事情本来就是两家人相互商量着来的。”她瞧着冷海洋一脸为难的神情,便猜到他家多半是有些不同的想法。 冷海洋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我今天过来是跟林琳说一下明天去买衣服的事情。” 娘点点头,表示赞同道:“行啊,那你们两个明天就一起去吧。早点把衣服买回来,也好准备其他的事情。” 林琳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张了张嘴想要插话,结果又一次被娘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好悻悻地闭上嘴巴,心中的怒火却是越烧越旺。 冷海洋接着说道:“可是……林琳觉得给的钱太少了,所以她说不想买了。” 娘微微一怔,问道:“哦?那到底给了多少啊?这妮儿怎么会嫌弃钱少呢?” “呃……呃……三百。我妈给了三百元。”冷海洋结结巴巴、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这个数字来,同时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林琳娘。正好和林琳娘投过来的目光撞个正着,他心里一惊,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垂下眼皮,紧张得连双腿都开始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娘微微皱起眉头,沉默片刻后问道:“三百?这到底是给琳琳买衣服的钱呢?还是给你买衣服的啊?还是给你俩一起买衣服用的?” 听到这话,冷海洋更是慌了神,双手不停地搓着,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就给了三百,我妈她没说具体用途。” 娘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但仍带着一丝担忧说道:“按理说啊,给多少钱那都是长辈的心意,只要你俩能买到合适的衣服就行。可现在这市面上的衣服,但凡质量稍好些的哪件不得几百块啊!咱们这可是结婚呐,虽说咱不要太好的衣裳,但也总不能太差劲吧?要不然到时候被人笑话可怎么办!毕竟你们两个都是在市里上班的,可不是在村子里种地的农民。再说了,就算是现在农村里结婚,大家也都会去买些好看的衣裳。你说是不?” “是,是。”冷海洋一脸无奈地点着头应道。他眉头微皱,心中暗自叫苦:“唉,这 300 块钱确实买不了多少东西可我妈......” “我说让琳琳去买衣服,我就不买新衣服了。” “那你不买衣服,办事那天你穿什么?” 冷海洋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小了许多,喃喃地回答道:“我可以穿警服。我妈说,让我那天就穿着警服。”说完这话,他心里其实也明白自己说得没底气。 “那怎么行呢!哪有人结婚那天穿警服的?大家都是穿西装,你要是穿个警服,像什么样子?”听到这里,冷海洋顿时觉得自己理亏,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坐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应。 沉默片刻娘提议道:“要不这样吧。也许你爸妈他们不太清楚现在买衣服有多贵,你要不要再回去跟他们好好说一说情况?” 冷海洋满脸无奈地,心中充满了委屈和苦涩。他深知就算自己回去跟妈妈解释也是徒劳无功,还会再次遭到责骂。冷海洋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困境之中。他一边默默地把双腿挪过来移过去,一边暗自思忖着该如何回答。他不敢轻易开口说话,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冷海洋如坐针毡般地坐在那里,内心纠结万分。现在就走,回去的结果还是那样依旧是这区区 300 元;可要是继续留在这里,看着林琳那毫无表态的模样,根本没有打算帮自己说话。这种进退两难的处境令他感到无助。 “琳琳啊,快去把你爹叫过来一下。”娘轻声地吩咐着林琳。林琳听到后,出去了。 爹急匆匆地走进来了,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心里还想着是不是娘身体又不舒服了。当他进来看到娘只是有些疲惫地躺在床上时,稍稍松了一口气。 娘对林琳说道:“琳琳呀,你跟海洋先出去看会儿电视吧。娘想躺一会儿,歇歇。”林琳看着娘那略显憔悴的面容,知道娘这一天的确辛苦了,于是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冷海洋,走出了房间。 两人来到外屋后,气氛显得有些尴尬。林琳一屁股坐在距离冷海洋最远的位置上,头扭向一边,完全不理睬他。此刻的她满脸怒气。而冷海洋则眼巴巴地望着林琳,嘴巴动了几下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张开嘴。无奈之下,他只好假装认真地盯着电视机屏幕,可实际上,电视里究竟演了些什么,他根本一无所知,脑海中早已被一片空白所占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电视里传出的声音。林琳始终没有正眼瞧过冷海洋一眼,仿佛要彻底与他划清界限、断绝关系一样。其实,林琳自己也不清楚娘为何突然让冷海洋跟着她一起出来待会儿,不过以她对娘的了解,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爹商量。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呢?会不会是关于他们俩结婚的事儿?难道娘打算反悔不让他们结婚了吗?想到这里,林琳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这段日子以来,林琳对于与冷海洋成婚一事已不再像从前那般满心期待。曾经,冷海洋口中那一句句深情款款爱她的话语,如今听来让她心生疑虑。曾经那个满怀憧憬、渴望能与心爱之人朝朝暮暮相伴一生的女子,渐渐地对未来的婚姻生活失去了美好的想象。 尤其是冷海洋家人们的态度,更是让林琳倍感心寒。她开始意识到,往常那些所谓的热情和欢迎不过是一场虚伪的表演,统统都是伪装出来的罢了。他们之所以如此殷勤,或许只是害怕自家儿子娶不到媳妇而故意扮出一副老实模样。面对这样的家庭,再看看眼前这个似乎处处受到限制、甚至连为她说句话都不敢的男人,林琳不禁在心底暗暗自问:“这样的男人,真的还值得我托付终身吗?” 每当思绪流转到此处,林琳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曾经与冷海洋之间的种种亲密举动。正是这些过往,使得她如今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境地,以至于渐渐丧失了坚决反抗这门婚事的勇气和底气。毕竟,如果不嫁给冷海洋,那日后自己又该如何再找对象呢?难不成要顶着旁人异样的眼光孤独终老么? 可是一想到家里娘那孱弱的病躯,林琳便忍不住在心底长叹一口气。母亲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差,实在是再也经受不起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了! 思前想后之下,原本因为气恼而决心绝不与冷海洋一起去买新衣服的林琳,那颗坚持的心终究还是慢慢地软化了下来。先前憋在肚子里那股鼓鼓的怒气,此刻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消散了大半。 此时的林琳,心中充满了纠结与无奈,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才好。就在她左右为难之际,忽然听到从房间里面传来爹喊自己:“琳琳,你来一下。” 林琳急忙跑进房间,只见娘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上的表情严肃。娘说道:“琳琳啊,刚才我跟你爹说起了海洋家买衣裳钱的事情。你爹听也很生气,直说他们家太不懂礼数了,就算再怎么节省,也不能连给女方买衣裳的钱都不肯出吧。咱们村子里哪怕再穷、再小气的人家,娶媳妇的时候都会给女方准备这笔钱的!”说着,娘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爹这时也压低了声音,但还是难掩愤怒之情地说道:“哼!他们这一家人简直就是一窍不通!我看呐,他爹在家里根本就做不了主,全都是他那个不明事理的娘瞎折腾!”爹爹一边说,一边瞥了一眼门外,怕屋外的冷海洋会听到这些话不舒服。 “是啊。他那个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事情都已经到这一地步了,总不能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把它丢在这里吧?算了算了,他家人不懂事,舍不得掏钱,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我已经跟你爹商量过了,他那 300 块就让他自己拿去买衣服好了。总不能真像他那娘说的那样,让孩子就穿着一身警服结婚吧?那像什么样子呢?至于你的衣裳钱,咱们家出就是了。让你爹先给你 500 块,看看够不够用?要是不够的话,咱们再添一些。虽说不用非得买最贵最好的,但起码也要挑一件像样点的,毕竟人这辈子也就结这么一次婚,也不能穿得太不像样了!”母亲语重心长地对林琳说道。 “哪有咱们家出钱的道理呀?他们家倒是挺会算计的,给自己儿子办婚事居然连给女方买衣服的钱都不肯出!”林琳一脸不情愿地嘟囔着。 “嘘——小声点儿,可千万别被海洋听到了。要不是看这孩子还算老实本分,就凭他们家这种做派,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让你嫁过去!”母亲赶忙提醒林琳,但心里也是愤愤不平。 “哼!我干脆不结婚了!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啊?哪有这样做事的人家!”林琳赌气道。 “不结怎么办?这事儿早就通知亲朋好友、左右邻居了!要是不办事儿了,人家一问起来,那得多丢人现眼!”爹一脸怒容地冲着林琳呵斥道。 林琳满心委屈,但又不敢忤逆爹爹的意思,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应道:“好吧,那就这样吧……”说着,她转身朝门外极不情愿地喊道:“冷海洋,你进来!” 听到呼喊声,冷海洋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忐忑不安地走了进来。他心虚地低垂着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会招来一顿训斥。 “叔叔、阿姨好。”冷海洋怯生生地问候着。此刻的他,紧张得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好了。 “海洋啊,刚才我跟你叔商量过了。虽说你们家这次做事不合规矩,但咱们也能体谅到你们可能确实有难处。那 300 块钱呢,你就去给自己买一身得体的西装吧。可千万别听你娘说的什么穿警服结婚,那样子会让旁人笑话的!琳琳的衣裳,就由我们家来出钱置办,你们家就不用操心这个了,只管好你自己就行。你觉得这样安排行不?” 冷海洋一下子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嘴巴张了几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最后只能露出一个略显尴尬和不自然的笑容,然后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林琳。此时的林琳却是气鼓鼓地翻着白眼,根本就不想理睬他。 娘一脸严肃,语气有些重地说道:“你说中不中?要是觉得行,那咱也就不再多说了。要是不行的话,这件事就先放一放别办了!要知道咱们这儿嫁闺女可从来都没有男方连衣裳钱都不肯出的道理!” 听到这话,冷海洋心里顿时一阵慌乱,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汗来。他连忙点头应道:“行!行!真是不好意思啊,阿姨。那就按您说的这么办。”此刻的他心中充满了惶恐与不安,生怕因为这点事情而导致自己的婚事泡汤。 见冷海洋答应下来,娘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还是继续叮嘱道:“那好,既然如此,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明天你们两个一起去把衣裳买好。记住,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跟其他人提起,就当作压根儿没有发生过一样,抓紧时间把衣裳买好就行了。”说完之后,娘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两人可以出去了。 冷海洋此时再也没有继续坐下去的心思了,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让他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甚至感到无地自容到了极点。 于是,他飞速地站起身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向众人告了个别,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林琳此刻同样也是心乱如麻,根本就提不起半点送人的兴致,看着冷海洋推着车子走出院门,一步也不愿意多送。 当冷海洋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林琳回到了屋子里。一进门,还未等她开口说话,爹娘便抢先一步叮嘱道:“琳琳啊,今天这事儿可千万别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你哥嫂们,更是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要知道咱家现在手头可不宽裕,要是让他们知道心里肯定会不高兴的。再说了,万一传到了你嫂子们的耳朵里,指不定她们会笑话你这个小姑子!” 第47章 他扔下女朋友独自走了 买结婚当天穿的衣服的钱终于有着落了,这可把林琳高兴坏了。她满心欢喜地计划着要去挑选一套鲜红的红裙子,想象着穿上它的美好场景,脸上不由自主地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然而,谁能想到?就在去买衣服的时候,林琳遭遇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沉重打击。 那个时候大家都流行跑到省会城市去购买结婚用的服装。对于从小生活在小城市里的林琳来说,省会简直就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和无限吸引力的地方。长这么大,她仅仅去过那里两次而已。 虽然省会距离她们所在的城市并不算太远,乘坐长途汽车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她的两个哥哥当初结婚时,也是选择去省会买衣服的,而且还顺便游玩了两天。这种既能买到心也要去省会买婚服,并且要好好在那里玩一玩。 当林琳满怀期待地跟未婚夫冷海洋提起这件事情时,本以为对方会毫不犹豫地支持并陪伴自己一起去,可结果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冷海洋听完之后,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兴奋之情,反而哼哼唧唧的,半天不肯给出明确答复。 林琳见状,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连忙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儿。经过再三询问,冷海洋才吞吞吐吐地表示,说是他的父母不同意去省会买衣服,非要让他们就在市里解决。 林琳心里那叫一个窝火啊,但她又实在拉不下脸来跟冷海洋着急上火。无奈之下,她只能回到家跟娘倾诉一番。没想到,娘倒是表现得挺淡定,没说什么,只是安慰道:“在哪儿买其实都差不多,只要能买到合身又满意的就行。可千万别因为这么点小事情就闹别扭。再说了,以后你们俩还有机会一起去省会逛逛。”听了娘这番话,林琳琢磨了一下,觉得好像也有点道理,便不再纠结。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琳充分利用下班之后的空闲时间,跑遍了市里的几家大型商场。然而,一圈逛下来,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那些商场里卖的衣服不仅价格与质量不成正比,性价比低得让人咋舌;更要命的是,关键还在于压根儿就找不到林琳心心念念想要的那种大红色裙子和鞋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这天晚上,当林琳拖着疲惫的身子从最后一家商场走出来的时候,就连一直陪着她东奔西跑的冷海洋也彻底丧失了信心。他忍不住抱怨起来:“这些个西装真是丑到家了,看上去简直就跟那些下煤窑的工人穿的没什么两样!” 听到这话,林琳也是一肚子苦水,立马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嘛,我要找的红裙子和红皮鞋也没有合适的呀!说是红色吧,颜色又不正,这种红怎么能拿来当结婚时穿的衣服呢?”说完,两人相视一眼,都是一脸的无奈和沮丧。 确实,这座如同卫星般袖珍的小城,其所谓的市中心也就仅仅只有横竖两条街道罢了。可想而知,在这里根本寻觅不到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漂亮衣裳。正因如此,每逢人们成婚之际,稍有点能力的人都会去省城采购;那些家庭经济条件好的人,如果想买换季新衣服,同样也会选择前往省城。 冷海洋抬眼望了望那转盘四周所矗立着的三座商场,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神情,轻声叹道:“咱们都已经逛遍了,别再继续转悠了。要不就等到周日的时候,一起去安市挑选吧。” 当林琳听到冷海洋依旧不愿去省城买衣服时,她心里倒并未太过在意。毕竟对于她而言,无论是在哪座城市选购服装,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况且,她从前也没去过安市,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出去见识一下。 于是就在这个周六,林琳便提前住到了楼上。第二天清晨,天色微明,林琳就已梳洗妥当,匆匆下楼与冷海洋会合。两人一同来到长途汽车站,登上了开往安市的班车。路上坑坑洼洼,车辆不断地摇晃颠簸。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安市。 安市在他们市的北边,是个历史悠久的古都,更是个发达的工业城市,比他们市大的不是一两倍。他们市是刚“脱了单”的市,原来只有两个小小的区,前两年从安市刚拨过来两个小小的穷县管辖。安市除了规模很大的市区和几个城区,还辖管着七八个大县。 安市地理位置优越,交通也发达,在三省的交界处,人气很旺盛,工商业发达。大大小小的批发市场好几个,省城有的大型连锁商场在安市都有,据说还有国外的大型超市也要来。 果然名不虚传!当林琳踏入安市的那一刻起,便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到了。这座城市的繁华与热闹,让向来极少出门游玩的她感到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只见那宽敞开阔的街道一眼望不到尽头,道路两旁的商铺一家紧挨着一家,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而那些高耸入云的大楼更是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鳞次栉比,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感。不仅如此,还有许多规模宏大的商场如众星捧月般矗立在这片土地之上,彰显着这座城市旺盛的商业活力。 最令林琳兴奋不已的地方,就是他们此刻正在逛的这家连锁商场。光是售卖衣服的区域就占据了整整三层楼之多!而且每一层的面积都超级大。 “海洋,你快看呐!这里可比我们市的百货大楼大多了!这一层的空间甚至都超过了百货大楼两层加起来那么大呢!真是太大了呀!”林琳一边惊叹着,一边拉着冷海洋的胳膊激动地说道。 冷海洋毕竟是在省城读过警校的人,对于大城市里的种种繁华早已司空见惯,自然不会像林琳这般表现得如此激动和兴奋。面对林琳的欢呼雀跃,他只是淡淡地应道:“嗯,确实挺大的。不过安市本来就比咱们那儿大不少,所以商场规模更大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要论真正的大都市,还得数省会那种级别的城市。”显然,冷海洋无法完全体会到林琳此时此刻内心深处那份难以言表的激动之情。 “什么时候咱们也去省城逛逛啊?我还记得小时候跟着我爹去过那么一次。后来上师范,学校组织来旅游,也就只到过它旁边的景区而已,根本没进市里。”林琳眨巴着大眼睛,满脸都是对省城的憧憬和期待。 “哎呀,那省城有什么好看的?以后有的是机会,咱们还是赶紧先把衣服挑好,等下还要赶回去呢。”冷海洋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催促着林琳,他这冷淡又扫兴的话语,却丝毫没有能够熄灭林琳内心深处对于外面世界的那份炽热渴望。 两人先是来到了卖西装的地方,准备先给冷海洋挑选一套西装。不得不说,三百块钱的预算确实有些少,想要买到质量稍好些的西装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们在一楼大致扫了一眼,觉得没有合适的。于是便径直朝着二楼走去,那里倒是有不少西服可供选择,价格还算可以接受,但那料子实在是太廉价了,做工也过于粗糙,让人不忍直视。 当冷海洋套上其中一件所谓的“西装”之后,原本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小伙子,瞬间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身材消瘦、无精打采的蔫小伙儿。一旁的林琳看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而冷海洋则尴尬得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赶紧脱下那件让自己形象尽毁的西装,一把拉住还在笑个不停的林琳,快步离开了这个令他倍感窘迫的地方。 后面卖衣服的大姐在身后喊着,:“小伙子,你快回来看看!这件衣裳真的特别好,价格又不贵,才 280 块钱!怎么样嘛?别着急走呀!”无论她如何卖力地推销,都挡不住林琳两人的匆匆离去。 卖衣服的有些不满,嘴里小声嘟囔起来:“哼,才二百多块钱就想买好西装?想得倒挺美的!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冷海洋顿时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当面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再扭头看向身旁还在捂着嘴偷笑的林琳,只觉得她简直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一时间,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他猛地转过头去,对着林琳怒吼道:“笑笑笑!整天就知道傻笑,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原本笑得正欢的林琳突然遭此呵斥,整个人都愣住了。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满脸通红的男友冷海洋,嘴巴微张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平日里一向温柔体贴、对她呵护备至的冷海洋,竟然会在这人潮涌动、熙熙攘攘的商场里,对着自己如此急赤白脸地呵斥起来。 一时间,林琳整个人都愣住了,就那样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有些陌生的男人——冷海洋。只见冷海洋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失态,连忙快步走上前来,压低声音说道:“别在这里站着啦,咱们赶紧走吧!”然而,此时的林琳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会遭到他这般毫不留情的斥责。 此刻的冷海洋,在林琳眼中是那么的陌生。曾经熟悉无比的那张脸庞,如今竟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狰狞。林琳感觉自己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只是怔怔地杵在原地,任由周围路过的人们纷纷侧目,向他们投来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冷海洋见林琳毫无反应,不由得心急如焚,他伸出手轻轻地拽了拽林琳的胳膊,再次催促道:“走吧!你看看,大家都盯着我们看呢!”一边说着,还一边用眼神示意林琳注意那些从他们身边走过时,不时扭头张望的路人。 其实人家哪里都是看他们的,冷海洋不过是觉得自己发火过分,自己心里发虚、羞愧,感觉人们都在看他们。 林琳被他拖拽着往前走。到了一个人少的楼梯,冷海洋看林琳一言不发,心虚地道歉:“对不起,琳琳。我刚才不该发火。都怨那个女的,说得我烦!别生气了,咱还得买衣服呢。走吧,去三楼看看。我刚才听一个人说三楼的衣服都比较好。走吧,怨我,怨我。” 在冷海洋连哄带劝带推下,林琳机械地跟着他继续往三楼看衣服。 三楼的衣服果然上档次,好的西服1000。“不对,不对,是!”正当林琳咋舌之际,旁边年轻漂亮的售货员轻轻纠正,听起来云淡风轻,仿佛那一串数字就是一串数字而不是沉甸甸的钱。 俩人你看我我看你,林琳吐吐舌头,摇摇头,买不起!手里只有800元,摸摸都不够。 不过,他俩最终用有限的钱买到了合适的衣服。冷海洋的西服性价比很高。含50%羊毛,就因为版型瘦,剩一套了不好卖。本来七八百的衣服三百多元处理了。人靠衣裳马靠鞍,穿上新西服的冷海洋,本来就肩宽窄臀,这瞬间看着高大了,身板笔直,精神百倍。林琳把刚才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欣赏着男朋友的新面貌:怪不得有人说冷海洋像濮存晰,还真是的啊! 林琳相中了一套羊毛呢子套裙,小香风风格的上衣,下面小喇叭裙正好到膝盖下,衬得腰身纤细。红红的颜色特别正,映照得白皙的皮肤更显粉嫩。林琳为了不超支还能给冷海洋买一条好看的领带,也是选择了降价处理的衣服。 她并没有那么多忌讳,只要合心意,降价没什么,正好省钱。算下来账,还不到六百。 林琳把500元全拿出来了,给冷海洋让他去交钱。她在这里和服务员再一起认真检查一下衣服,确保没毛病。 两人兴高采烈地提着衣服出了商场。又去批发市场给冷海洋买了一双牛皮鞋,林琳的婚鞋只选了一双紫红色的革鞋。 整整一天过去了,从清晨在家里匆匆吃完那简单的早餐之后,直到此刻,竟然连一口温热的水都未曾沾唇。此时此刻,心情稍微放松下来的两个人,才真切地感受到那种难以言喻的饥渴感。他们一边摸着干瘪瘪的肚子,一边商量去哪填饱肚子。经过一番寻觅和比较后,两人最终决定在熙熙攘攘的批发市场里找一家小店,随意地点了两碗汤面条来充饥解渴。 当热气腾腾的汤面条端上桌时,那诱人的香气瞬间扑鼻而来。饥肠辘辘的两人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一口接一口地将面条送进嘴里,感受着汤汁的鲜美与面条的爽滑。不多时,两碗汤面条便被吃得精光,不仅缓解了口渴和饥饿之感,更让人感到一种满足。 填饱肚子后的林琳抬头望了望天空,发现此时天色尚早,于是,她对身旁的冷海洋说道:“我们再四处转转吧!”听到这话,冷海洋的脸色微微一变,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之色,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反对的话语。 其实,自从今日出门以来,他的心情就一直闷闷不乐,至于具体为何会这样,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只是感觉胸口仿佛堵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不过,心思细腻的林琳早就察觉到了冷海洋的情绪变化。但她并未将其放在心上,毕竟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来到这座繁华的城市,她可不想放弃这大好机会,再来不知猴年马月了。 林琳满心欢喜地在这里走走、那里瞧瞧,她那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兴奋与激动的光芒,仿佛每一处角落都那么新鲜。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一间专门批发睡衣睡裙的商铺前。刚一踏入店门,一件浅粉色的睡裙便吸引住了她的目光。那件睡裙高高地悬挂在正冲门口的墙壁上,宛如一位娇柔羞涩的姑娘,散发着迷人的魅力。睡裙的颜色鲜嫩欲滴,如同春日初绽的桃花般娇艳动人;而那宽宽的荷叶边,则像是微风轻拂下的花瓣,轻盈飘逸,给整个睡裙增添了一抹灵动之美。 林琳呆呆地站在原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件睡裙,再也无法挪动脚步。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幻想着自己穿上这件睡裙后的模样——那一定会美得让人睁不开眼吧吧! 从小到大,她从未拥有过一条属于自己的睡裙。每当看到影视剧中的女孩子们身着漂亮的睡裙,安然入睡的场景,她总是心生羡慕。如今,眼前这条睡裙仿佛就是她长久以来梦寐以求的宝贝,让她情不自禁地沉浸在了美好的幻想之中。 她甚至能够想象到,夜晚来临的时候,自己穿上这件睡裙躺在床上,进入甜美的梦乡,连梦都会变得格外香甜呢。林琳挪不开眼迈不动腿,就想拥有这条可爱的睡裙。19元的价格一点都不贵,冷海洋那里还有好几十元呢。 冷海洋已经走出老远一段距离,回头望了一眼,惊讶地发现林琳居然还站在原地,目光痴痴地望着某个方向。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焦躁,暗自思忖道:“这人怎么回事啊?都不赶紧跟上来,一直傻站在那儿看什么呢?”想到这里,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往回走去。 待走到林琳身边,冷海洋没好气儿地喊道:“喂,快走啦!磨蹭什么呢?”林琳听到声音后,立刻兴奋地转过头来,指着店铺里的睡裙说道:“海洋,我想买这条睡裙!你快看,多漂亮呀!”说着,她的双眼依旧紧紧地盯着那条裙子,眼神中满是喜爱之情。 店老板见有生意上门,连忙凑过来热情地推销起来:“姑娘,您可真是好眼光啊!这条睡裙质量上乘,款式新颖,而且价格实惠得很呐!只要 19 块钱就能带回家啦!”听了老板的话,林琳越发心动不已,满脸期待地看向冷海洋。 然而,冷海洋却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皱着眉头说道:“行了行了,别买了,赶紧走吧!” 林琳显然有些不甘心,急忙争辩道:“我想买嘛,才 19 块钱。真的不贵呀!” 冷海洋丝毫不为所动,态度坚决地回应道:“不行,不买!就算 9 块我也不会给你买的!” “为什么呀?”林琳委屈地问道,“我就是想买条睡裙,又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 冷海洋有些烦躁地挥挥手,催促道:“哎呀,别说了!不买就是不买,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赶紧走吧!”说着,他便伸手去拉林琳的胳膊,想要带她离开。 林琳见状,迅速侧身躲开,小嘴一撅,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之色:“哼,我不管,我就是想穿睡裙!我从来都没有穿过的,正好趁这次结婚的时候买一条。再说了,它真的不贵,才 19 块钱啊!” 冷海洋瞪了她一眼,语气生硬地回道:“不买!我们现在没钱,买什么睡裙啊?”说完,再次迈步向前走去,似乎完全不顾及林琳的感受。 “就 19 块啊!你竟然连条睡裙都不肯给我买?”林琳气得满脸通红,眼眶里迅速积聚起泪水,眼看着就要滚落下来。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想要一条普普通通、价格低廉的睡裙,男友居然会如此决绝。 “不买就是不买!要买你找你家里人要钱去买,反正我没钱给你买这个!”冷海洋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他心里烦躁极了,买什么睡裙啊?现在手头上这么紧,哪还有多余的闲钱去满足这种可有可无的需求呢?真不知道林琳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非得揪着这条睡裙不放呢?本来经济上的窘迫就让他感到心里不爽,如今还要面对女友这样的要求,他只觉得怒火蹭蹭地往上冒,坚决不肯让步。 “你到底走不走?”冷海洋不耐烦地瞪着林琳,语气生硬而冰冷。 “不走!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买这条 19 块钱的裙子,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林琳倔强地抬起下巴,死死盯着冷海洋,语气里还带着些许撒娇。 “好啊,你不走是吧?那我走!”冷海洋怒不可遏,猛地一甩胳膊,扯着嗓子大声吼道。此刻的他被怒火蒙蔽了双眼,完全没有注意到女友眼中那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委屈与悲伤。 一股无名的烦躁之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着,炽热得令他几乎丧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一直以来,冷海洋都是以冷静和沉稳着称的,但在这一刻,那些优良品质似乎都已离他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的面容。 一旁的林琳听到男友如此绝情的话语,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那白皙的脸颊滑落,一滴又一滴,宛如断了线的珍珠。 她实在想不通为何今日的冷海洋会突然变成这样一副模样。平日里那个温柔体贴、对自己关怀备至的男朋友如今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几次三番地厉声呵斥自己,而且丝毫没有半点耐心可言。 曾经,从那张嘴里说出的尽是甜蜜动人的情话,每一句都能让她的心像浸在了蜜罐里般甜蜜。可现在呢?同样的嘴,居然能够吐出这般冷酷无情的字眼来。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发誓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委屈的男人,竟然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顾忌地对她怒吼咆哮! 冷海洋并没有看到林琳哭泣的样子。因为就在他喊出那句话后,便毫不犹豫地扭过头去,迈开大步朝前走去。他走得那样决绝,甚至连回头看一眼身后哭得如同泪人儿般的女友都没有。就这样,冷海洋将伤心欲绝的林琳孤零零地丢在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 第48章 其实可能都是假的错的 繁华喧嚣的街道上,人潮涌动,川流不息。林琳孤独地伫立在路中央,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哭得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周围的人们行色匆匆,如潮水一般从她身旁掠过,但每个人路过时都会忍不住好奇地扭过头来,打量这个正伤心哭泣的女孩,心中暗自揣测究竟是发生什么了,这个年轻姑娘在这当众哭泣? 就在这时,那个售卖睡裙的老板注意到了林琳,他扯着嗓子喊道:“姑娘啊,你男朋友已经走了!别再哭了,他不肯给你买睡裙,那你就自己买嘛,我可以按照批发价卖给你!” 听到老板的呼喊,林琳缓缓地抬起头,含着眼泪望向老板,身体因为抽泣而微微颤抖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说道:“谢谢你,可……可是我身上没有钱,还是不买了。”说罢,她神情茫然地环视着四周,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犹豫片刻之后,林琳终于鼓起勇气向老板求助道:“请问,我想去长途汽车站,现在应该往哪儿走呢?”老板看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生怜悯之情,伸手指了个方向,并耐心地告诉她具体的路线。 得到指引后,林琳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老板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边无奈地摇着头,一边喃喃自语道:“唉,这姑娘真是太可怜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男朋友,居然就这么狠心把她丢在了这里!” 来到大街,林琳有些急促而慌乱,沿着街道不停地边往前走,边目光急切地四处搜寻着冷海洋的身影。她心中默默祈祷着,期盼冷海洋能够突然想起她,转身回到她身边。 毕竟,她林琳这是自己第一次来到安市,对这里的一切完全陌生。而且,冷海洋也了解这个情况呀,难道他真的如此绝情吗?林琳不愿相信冷海洋会将她独自一人丢在这里不管不顾。 她满心期待冷海洋不过是暂时头脑发热,很快便会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急匆匆地赶回来找寻她。要不然,此刻身无分文且迷失方向的她该如何才能顺利返家呢? 想到这些,林琳的心情越发沉重,但她仍然紧紧抓住那一丝渺茫的希望不肯松手,双眼始终牢牢盯着前方,连眨眼都不敢,深怕就在那一刹那间错过了正在折返寻觅她的冷海洋。 此时,天空已逐渐被暮色笼罩,夕阳的余晖给整个城市染上一层淡淡的橙红。林琳依稀记得曾向司机打听过,开往她家方向的最后一班客车,将会在夜幕降临之前启程发车。时间紧迫,她不由得心急如焚,脚下的步伐越走越快,到后来索性直接奔跑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她气喘吁吁地奔跑到一处街角时,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看上去有些眼熟的建筑物。仔细一瞧,那不正是长途汽车站嘛!林琳心头顿时涌起一阵狂喜,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她顾不得歇息,调整好呼吸后便准备穿越马路直奔长途车站而去。 就在她刚要迈步冲过马路之际,一名交警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并伸手拦下了她:“哎哎,小姑娘,先别急着跑!你这是干什么呢?也不看路就要过,这条路这会儿可不能随便通过!” 这时候,林琳才发现自己的前方亮起了红灯。她有些慌乱地停下脚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 站在一旁的是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交警,他面容和蔼可亲,让人感到十分温暖。或许是因为林琳看到了他身上那身醒目的警服,心中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与冷海洋相似的亲切感。 “小姑娘,你这么匆忙是要干什么呀?怎么看着这样慌里慌张呢?”中年交警关切地问道。 林琳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轻声回答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本地的,是跟我男朋友来这里买衣服的,结果不小心走散了,在找长途汽车站,害怕耽误坐车。我现在着急到马路对面的长途汽车站去找找他。” 听到这里,中年交警皱起眉头说道:“哎呀,你们俩怎么会走丢呢?你男朋友也真是太大意了,一点儿都不操心!” 林琳听后,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编造这个谎言。毕竟,此时她的眼泪还未完全干涸,仍挂在脸颊之上。 沉默片刻之后,林琳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急切地开口问道:“对了,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个子和你差不多高,同样穿着一身警服,但没有戴帽子,长得白白净净、身材瘦瘦的警察呀?那就是我男朋友!” “你在干什么?你不想走了?”交警还没来得及答话,便听到旁边传来一声不耐烦地怒喝。他扭头看去,只见旁边站着一个身穿警服的年轻男子,拧着浓眉,阴沉着脸立在一棵树旁。交警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满脸同情地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孩子。 林琳猛地看到冷海洋,心中刚刚涌起惊喜,又被他的粗暴怒喝惊呆,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那一点点惊喜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原本准备脱口而出的“在这等着我呢”,也被冷海洋眼中的冷漠和不耐烦击得粉碎,散落一地。失落和伤心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茫然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对交警不自然地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交警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恰好此时绿灯亮起,他似懂非懂又充满怜悯地示意这个窘迫的姑娘过马路。林琳如惊弓之鸟般急忙跑过去,没有丝毫勇气和那个交警道别,更不敢去直视冷海洋那如冰山般的冷脸。 冷海洋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过马路,对那个交警视若无睹。他对林琳有些恼火,拖拖拉拉才跟过来,还多嘴多舌。人家认识我?真是没脑子! 林琳像只鸵鸟一样站到了一棵大树背后,等冷海洋走过来,她满腹委屈地说:“你先走了,我去哪找你?你还不高兴?” “你不是不走?难道你说不走我就不走了?”冷海洋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林琳震惊地看着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难道不知道我身上的钱都给你了?你走了我连买回家的车票的钱都没有!” 冷海洋他压根儿就没有想那么多,他烦躁地觉得林琳坚持要买睡裙不可思议,怒气让他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平日里林琳的大方懂事,对自己的体贴关怀,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的心中只剩下了无尽的烦躁和自我。 听了林琳的话,他心中泛起了一丝悔意,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他的脸色稍稍缓和,语气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生硬:“那走吧,我买好了票了。” 林琳看着他那云淡风轻的模样,轻飘飘的一句“走吧”,想想自己刚才却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在这陌生的城市里孤独地徘徊,一路泪眼朦胧,努力寻找着回家的路。 她可是在心里一直期盼着冷海洋能回心转意,回来接自己,种种的紧张、害怕、希望与失望,就像潮水般涌上心头。所有的委屈在自己找到车站后,又被他再次无情地当众呼喝,一瞬间变成了无限酸楚,她“哇”的一声,再也无法抑制地放声痛哭起来。 泪眼朦胧中,林琳看见让自己又爱又痛的冷海洋,慢慢地走过来,静静地站到自己面前,沉着脸一言不发。 林琳心中的委屈如潮水般汹涌:自己掏心掏肺,像个傻子一样陪着他兴致勃勃地来买结婚服装,所有的一切都为他考虑,却换来了如此这般结果。自己难道真的错了吗?难道就不应该这样做吗?难道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吗?一次次的妥协,一次次自以为是的关爱,一次次自以为被爱,其实可能都是那虚幻的泡沫,一碰即碎! 后悔犹如汹涌的潮水,伴着悲伤,林琳痛心疾首地哭着。一直沉默着看着林琳的冷海洋,此时重重地叹了口气,带着懊悔和自责,他轻轻地拉开林琳捂着脸的双手,试图替她揩去那如决堤般不停流下的泪水,可那泪水却怎么也揩不干。 他把林琳紧紧地搂进怀里,想以此表达自己的歉意,然而林琳却有些抗拒,低着头扭动身体,抵触着他的怀抱,。 “别哭了,琳琳。都怨我,我不该发脾气,不该把你丢下来。别哭了。”冷海洋的声音低沉又沙哑。他的心里也难受得无法言喻。那憋得鼓鼓的火,在林琳悲伤的泪水中,就像被一场暴雨浇灭,一点点地熄灭下去。 她有什么错?自己竟然对如此深爱自己的女朋友那样?自责的他不禁又抱紧了林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那颗破碎躁怒的心得到一丝慰藉。 回去的路上,林琳宛如一个被抽走了灵魂,不再哭泣,只是将头倚靠在车窗玻璃上,沉默不语。她的眼睛空洞无神,仿佛那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悲伤如潮水般在其中翻涌。她呆呆地盯着车外一闪而过的各种景物,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旁边座位上的冷海洋也一言不发,身体随着车子的颠簸左右摇晃着。他的眼睛紧盯着前方,面无表情。其实他在时刻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琳。 天渐渐的黑下来,如一块巨大的黑幕缓缓降下,笼罩着大地。车上座无虚席,大部分乘客都是进货的商贩,他们就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兴致勃勃地在纷纷交流着各自批发的商品价格和品质,交换着各种信息,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林琳和冷海洋仿佛是两条平行线,虽然坐在一起,却毫无交流的欲望,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各自思索着自己的心事。 很快,快速行驶的客车便带着满车的昏昏欲睡的旅客回到了本市。窗外已经能看到熟悉的建筑物了。 眼看着就要到了车站,冷海洋终于打破了两人间如坚冰般凝固的气氛,主动轻轻碰碰林琳:“哎,马上到了。”这话语明显带着一丝没话找话的尴尬。林琳却恍若未闻,依旧一动不动。 “你别生气了,今天都怨我。行了吧?”林琳坐直了身子,却不是和他靠近,而是又往车窗边挪了挪,这动作就像是在躲避瘟疫,与他的距离更远了,仿佛要把他们俩之间划一道鸿沟。 “你还生气了?算了算了。都怨我。”冷海洋继续耐着性子,语气里有了讨好的意思,仿佛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林琳回过眼神看看他,感觉他的神情模模糊糊,像蒙了一层轻纱,让人看不真切。 林琳此刻眼神悲伤,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冷海洋的心里,他不禁一惊,没想到她会如此难受。他的心中既有些自责,又有些不解,不就是那么点小事吗?至于如此敏感吗? 客车进了市长途车站停下,大家纷纷取行李。他们两人提着两袋衣物走下车。林琳看着沉沉的夜色,感觉自己如同走失了很久才找到回家的路的人,晕晕乎乎,意识迷糊,找不到出站的方向。 冷海洋拽拽她的胳膊:“往这走。看你这点都找不到路。” “是啊。这都找不到,更何况在安市?你明明知道我会找不到,也没带钱,你还扔下我就走!”林琳瞬间被激发内心的委屈,眼圈忍不住又红了。 冷海洋见状急忙辩解:“我真不知道。当时糊涂了,完全忘了,忘了。对不起啊!” 林琳拎着袋子独自往前走去,并不听他的解释和道歉,那些话能抵消自己所受的委屈吗?冷海洋愣了愣,疾步跟上去。 冷海洋想让林琳跟自己回家,说:“天太晚了,你的眼睛也红肿着,回家不方便。别让你家人知道了不得劲。” 林琳心里难过,为了和冷海洋结婚,自己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可是他不但不领情、感恩,反而对自己大发雷霆,翻脸无情。今天发生的事情打破了自己对恋爱的美好想象,提醒自己这个男人不是自己想的、平时看到的那么温和、温情,而是有着不为自己所知的暴躁冷血的一面。 这次暴击把林琳的心打得生疼,如一把钻刀在心上钻、割,没有血淋淋,只有生疼生疼。就是因为没有血,无法说出来,才更疼!疼到只有自己知道,只有自己承受,而不能诉说。 林琳悲愤地在前面走着,任冷海洋在后面唠唠叨叨地劝说。 “你别说了。我不会再和你去你家了。我……要回家了。”到嘴边的“我不和你结婚了”,却没勇气说出来。她知道自己已经机会不多了。结不结婚不是自己能决定的,现在关乎到很多方面,很多人,自己还能做主吗? 不能!只能像被洪流推动的小船一样顺流而行。似乎真的不能了!林琳悲哀地想道,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九月的夜风不冷却凉,热热的泪水流在脸上,凉意明显。凉泪顺着脖子流进衣服,流到胸前,连心都感受到了那薄薄的凉意。 最终,林琳坚决拒绝了冷海洋说的跟他回家的要求,也拒绝了他送自己回家的好意。 她不想再让自己沉到一种甜蜜美好爱情的虚假温情里,不想再自我迷惑。她要在凉凉的夜风里给自己的恋爱脑降降温,冰冰自己原来爱他的火热的心。 冷海洋看林琳态度坚决,也没再坚持,提着自己的衣物回家了。黑暗中,他的背影看起来也是充满倔强,可又带出来那么一点孤独和寂寞。 第49章 刚领证就对我翻脸 无论心中有多少委屈和难过,林琳始终没有勇气做出不结婚的决定。因为家中娘的病情日益严重,身体每况愈下。她那原本圆润的身体如今变得皮包骨头。更糟糕的是,那条断掉的胳膊仍然没有长住。 每当林琳看到母亲那深陷的眼窝、高耸的颧骨和憔悴不堪的面容时,内心深处那些想要任性而为的念头便瞬间烟消云散。她只能默默地将所有的想法强行咽下,让它们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林琳努力地打起精神,不断地自我安慰着。她告诉自己:“其实冷海洋这个人总体来说还算不错的。虽然之前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后来他都向我道了歉,而且再也没有对我说过难听的话。算了算了,就这样原谅他好了……” 接下来要操办酒席的规模,接亲的时候会有多少辆车前来,而送亲的队伍又将会由多少人组成,小侄女押送的嫁妆钱该给多少......面对这一连串繁琐的问题,林琳此刻不愿再多费口舌去计较争论了。 她只是淡淡地告知冷海洋:“你看着办吧,随便给就行!”其实,就连林琳的家人对此也持着同样的态度——他们已经完全没有心思与冷家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继续纠缠不清了。毕竟,就算去争个面红耳赤,又能够怎么样呢?此时此刻,对于林家而言,唯一的期望就是娘能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亲眼见证自家闺女出嫁。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冷海洋对于后续事宜的处理方式竟然出乎了林琳的意料之外。原本以为可能还会有许多状况,结果却进展得异常顺利。当然,冷海洋家愿意出的钱仍然不多,但至少再也没有出现过那种让人颜面扫地、尴尬至极的局面了。再者,由于林琳深知自己并没有像当下社会那般流行的丰厚嫁妆可以用来装点门面、增添底气,所以她也就并没有对冷家提出任何的要求。 国庆节匆匆而过,转眼间距离 9 号仅仅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对于林琳来说,这一天具有特殊的意义——她要按照娘精心安排的计划,在婚礼前三天去民政局领取结婚证。 这个决定并非随意之举,而是娘在多方综合思虑之后做出的决定。母娘目睹了太多身边人的经历:那些早早领取结婚证并着手筹备婚礼的情侣们,在中途遭遇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变故,最终导致婚礼无法如期举行。无奈之下,他们只能选择离婚收场。尚未正式嫁为人妇便已成为离异女性,这样的结局实在令人痛心疾首,有苦难说!女方的一生往往因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背负沉重的心理负担。 相比之下,男方受到传统观念的影响相对较小。如果在举办婚礼之前,两人已经有了亲密关系,那么男方甚至可能将此视为一种可以炫耀的资本。可是对于女方而言,后果就严重了,她们的名声很大可能因此受损,被人指指点点,从此难以抬头做人。 这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了大地上,给整个城市都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林琳早早地就起了床,精心打扮了一番后,怀着激动而喜悦的心情从自己家里出发,前往冷海洋家。她满心期待着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与冷海洋一起去区里的民政局领取结婚证。 当林琳来到冷海洋家门口时,她轻轻地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冷海洋和他父母那满含笑意的脸庞。他们正站在院子里,看到林琳出现,冷海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而他的父母则笑得更加灿烂,还带着些迫不及待。 林琳的心不禁为之一动,脸上也绽放出幸福的笑容,觉得他们对自己很重视。她兴高采烈地对冷海洋说:“咱们赶紧走吧!” 这时,冷父也连忙走上前来,催促道:“赶紧去吧,你们两个早点去,就能早点把证领到。听说现在领证的人可不少呢,晚了说不定还得排很长时间的队。” 一旁的冷母也积极附和着说道:“是啊,早领早放心!等领完证了,一定要记得回家来吃饭啊!”说着,冷母笑得见牙不见眼,两只手的大拇指还不自觉地相互抠弄着。 听到冷父冷母如此关心的话语,林琳心中感到无比温暖,她微笑着回答道:“不要紧的,叔叔阿姨。其实我有一个同学正好在区里工作,我之前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如果真需要排队,应该能快一些的。” 冷父和冷母听了林琳的话,相视一笑,然后齐声说道:“哎呀,这孩子真是懂事!不过嘛……”说到这里,两人故意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都到这份儿上了,你可不能再叫我们阿姨、叔叔了,该改口啦!” 被这么一说,林琳的脸瞬间羞得红彤彤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冷父冷母的笑容,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总觉得他们的笑容里有一种狡猾,有些深意,不知为何,这笑容让林琳的心头猛地一紧,后背有些凉。然而,她很快又暗自嘲笑起自己来,觉得或许只是自己过于敏感了吧。 领证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其实,早在之前,林琳的同学就已经提前向她透露过相关流程,并帮她打了招呼。当他们来到窗口时,同学已经在等着了。 林琳微笑着从包里拿出事先精心准备好的喜糖,给了同学,让他转交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则满脸欢喜地接过喜糖,嘴里不停地说着祝福的话语,又接过来林琳两人的两寸双人大头结婚照片。例行公事地审查了单位开具的结婚介绍信等材料,便爽快地给他俩办理结婚证。 只听见“咔嚓”一两声响动传来,大红印章落下,两本鲜红的结婚证就这样崭新出炉了! 同学还有事,对她表示过衷心的祝福后,急匆匆地跑走了。 林琳紧紧地握着两本崭新的结婚证,手微微颤抖着,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个稀世珍宝那么激动。她瞪大了眼睛,激动得满脸通红,视线一刻也舍不得从上面移开。那张小小的证件上,印着她和冷海洋相依相偎的甜蜜照片,还有他们两人的亲笔签名,一笔一划都显得那么庄重而又充满爱意。 “这……这就是结婚证吗?”林琳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眼前这本红色的小本子,对她来说竟有一种不真实、虚幻的感觉。它所承载的意义太过重大,让她一时间难以完全接受。 “太神奇了……不,应该说是神圣才对!”林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如潮水般汹涌起伏的心情。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如此真切地拥有这样一份象征着爱情与承诺的证书。 “这下子,我们俩可就是真正的合法夫妻啦!”林琳把持证人名字是冷海洋的那本给了冷海洋。只见他同样一脸羞涩,却又掩饰不住内心喜悦地笑着。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眼中流露出的深情和羞涩浓得仿佛能够融化一切。 “这怎么会这么快呢?我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林琳仔细地审视着结婚证,似乎想要把上面的内容看得更清楚些。当她再次看得真真切切时,心中那份甜蜜、幸福以及前所未有的踏实感便愈发强烈起来。 按照规定,新婚夫妇是不能当场领走两本结婚证的,需要再交纳一定费用,并听完为期一周的婚前教育课程之后方可领取。不过,由于林琳同学的关系,就获得了特殊优待——不仅不用去听课,而且还可以人手一本,立刻将这红彤彤、喜洋洋的结婚证带回家。想到这里,林琳和冷海洋的脸上不约而同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走,回家!我妈还在家等着咱俩回去吃中午饭呢!”冷海洋难掩心中的欢喜和激动,那张平日里总是波澜不惊的面庞此刻也因为极度的喜悦而变得生动起来,激动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好!”林琳同样满心欢喜,激动与兴奋交织在一起,如同被幸福的浪潮席卷一般,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了。她紧紧挽住冷海洋的胳膊,仿佛生怕一松手这份美好就会溜走。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很快便来到了冷海洋家门口。还未进门,冷海洋便迫不及待地扯着嗓子大喊:“妈!妈!我们回来了!”声音里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兴奋。这样的表现对于一向沉稳内敛的冷海洋来说实属罕见,就连跟在一旁的林琳也忍不住偷偷抿嘴轻笑,心想这家伙今天可真是像变了个人似的。 冷海洋家大门敞开着,院子里停放着一辆自行车。林琳一眼便认出那是冷海洋嫂子王红的车子。就在这时,冷海洋又朝着屋内高声喊道:“妈,我们领过证啦!” 然而,回应他们的却不是想象中的欣喜与祝福。只听一声冷冷的呵斥传来:“领过就领过吧,瞎嚷嚷啥呢!”紧接着,冷母阴沉着脸出现在屋门口的台阶上,身后紧跟着露出一张王红的长脸。 冷海洋听到这句话后,先是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但随即他便恢复了镇定,开口说道:“告诉你一声呀。我们拿回来结婚证了!” 站在一旁的林琳却敏锐地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今天早上出门之前,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阳光明媚,气氛融洽,冷海洋爸妈都是满脸笑容、热情和蔼的模样。可此刻,天空仿佛突然间阴沉了下来,冷母一脸的不耐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咱妈累了。你俩别喊了!”说话的人正是王红,只见她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琳。林琳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疑惑:累了?冷母干了些什么了这么快就累了?而且,王红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她说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呢?一时间,无数个问号在林琳的脑海里盘旋。 “怎么了?妈。”冷海洋同样也是一头雾水,他记得自己离开家的时候,母亲还精神抖擞、状态良好,怎么仅仅过了一两个小时,就累得阴沉着脸了呢? 面对儿子的询问,冷母的语气显得十分生硬,她嘟囔着嘴抱怨道:“咋了?咋了?还不是因为给你俩办婚事累的。这几天我天天忙着刷墙、铺地,忙前忙后的,能不累吗?”说着,冷母还狠狠地翻了林琳一眼。 林琳看在眼里,心里暗自嘀咕着:这也太奇怪了吧?这人怎么突然就翻起自己来了呢?谁家办个婚事能轻松得了啊,又不是她逼着对方去做那些事情的,再说了,刷墙铺地又不是你干的! 于是,林琳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大家都挺累的。哪家操持这种大事会不累呢?我家里头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王红却毫不示弱地抢白道:“你家累什么呀?咱妈还得专门给你准备被子之类的物件,累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嘿,这可真是岂有此理!林琳顿时心里冒火,心想:关你屁事啊!你说这些话难道以为自己结婚的时候就什么都不用操心吗?这不纯粹就是没事找事、故意挑起事端么? 想到这儿,林琳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不客气地回应道:“我家怎么就不忙了?同样也要弹棉花、缝被子,我家也待客,也要采购各种物品。哪样不需要费时费力的?大家都忙得很!” 这时,王红居然摆出一副体贴懂事的好儿媳模样,假惺惺地说道:“妈说了,还得帮你们把窗纱擦一擦呢。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太好,可为了你们,还得辛辛苦苦地干。好啦,咱们都别争了,到此为止吧。”说着,她便亲昵地搀住了婆婆的胳膊,活脱脱一幅和谐美满的婆媳相处画面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擦窗纱的事儿,我俩负责,阿姨您就别插手了。来吧,海洋,咱们去擦!”林琳压根儿不吃她这套,心里暗自嘀咕道:“哼,在这里装什么老好人呢?明明话里藏刀、故意挑衅,却还摆出一副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模样,真是让人恶心!我们俩擦,看能累死人?” 一旁的冷海洋见状,连忙伸手扶住自己的母亲,柔声说道:“妈,你这是干嘛呢?谁叫你动手擦窗户啦?这些都由我和林琳来弄,你快歇歇吧。”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妈进屋里,轻轻地按着她坐在了沙发上。 就在这时,手脚麻利的林琳已经快步走到院子里的水龙头前,熟练地接满了一大盆清水,端进了房间里,准备接替冷母说的未完成的工作——擦拭窗户。 当她定睛看向窗户时,却惊讶地发现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窗纱依旧原封不动地插着插销,上面的灰尘丝毫没有被清理过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地堆积在那里。 看到这一幕,林琳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她愤愤不平地想道:“好啊,口口声声说帮我们擦窗户累住了,原来到头来什么都没干!居然还好意思说因为擦窗户而累坏了身子?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觉得我好欺负不成?不就是擦擦窗户而已嘛,能有多辛苦啊!”想到这里,林琳的脸色阴沉下来。 “海洋,你来一下!”林琳四处看了半天,没见到哪里有抹布,便喊冷海洋。 “喊喊喊!这才刚开始干活,就知道喊海洋!”冷母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林琳身后,竟对她突然大发雷霆起来。 林琳被这突如其来的训斥吓了一跳,顿时不高兴了:“阿姨,没有抹布我们怎么擦?我不叫他过来帮忙,那还能叫谁呢?” 这时,站在客厅的的王红又凑了上来,阴阳怪气地对林琳说道:“哟,你也是啊!就干这么点儿活儿,也喊洋洋?洋洋在家里可是从来都没干过什么的!” 听到这话,林琳再也忍不住了,火气一下子就冒了上来:“他没干过,难道我在家就干过吗?这可是我们俩的婚事,总不能让我一个人来干吧?我家还有一堆事呢!” 说着,林琳狠狠地瞪了一眼王红,心里暗骂道:你个多嘴的家伙,在这里瞎掺和什么! 冷母此时依旧不依不饶,她那双原本就像一根细竹篾拉出的一道缝的小眼睛此刻更是使劲想瞪大,死死地盯着林琳,嘴里冷冷地吐出一句:“哼,你之前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在家什么都会干吗?那这里的事情就全交给你好了!反正你们家也没什么事需要干!”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说了。”冷海洋一脸无奈地站起身来,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将林琳往房间里面推去。 进入房间后,他压低声音对林琳说道:“你先别说话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没有抹布吗?”林琳气鼓鼓地用手指了指窗户,然后朝着冷海洋翻了个白眼,心想:你看不见你妈什么也没干吗?明明没有擦窗户还说什么累死了? 冷海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但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究竟有什么异样,于是疑惑地问道:“这窗户怎么啦?我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呀。”听到这话,林琳没好气儿地嚷道:“窗户明明好好的根本没人擦过!你妈妈怎么会那么累?还有那个王红,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冷海洋听了林琳的话,先是一愣神,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其中的缘由。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脸上一阵发热,只好胡乱地应付着说:“哎呀,就这样吧,别管那么多了,赶紧干活儿要紧!” 林琳对于冷海洋这种含糊其辞、模棱两可的态度十分不满,她瞪大眼睛盯着冷海洋质问道:“怎么干啊?连块抹布都没有!难道真要像她们说的那样全都由我一个人来擦不成?”冷海洋自知理亏,没再说话,赶忙转身出门去找抹布去了。 “海洋,你干啥去?”冷母大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不愿意。冷海洋回过头来,回答道:“妈,我去找块抹布,准备擦窗户!” 冷母一听,眉头立刻拧在了一起起来,毫不客气地喝道:“擦什么窗户?就你?你会吗?谁让你干了!” 这时,多嘴多舌的王红也赶紧附和道:“就是啊,小洋,你可从来没干过这种活儿哟!还是让她来吧。”说完,还斜眼瞟了一下林琳所在的房间。 此时正在房间里的林琳把外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心中暗自恼怒,这个王红简直就是个爱装好人、专门挑事儿的主儿!真不知道为什么哪里都能看到她那张讨厌的脸!哪有你说话的份? 想到这里,林琳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快步走出房间,直直地盯着王红,语气平淡却又带着明显的不满,说道:“你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你觉得自己能干,那就你来好了。你是他嫂子这是你家的事,你干点不多!” 听到林琳这番话,王红顿时愣住了,她没想到林琳会如此直接地怼回来。一时间,她只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几句,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冷母站在一旁,那凶狠的目光仿佛能伸出刀子来,死死地盯着林琳,嘴里小声嘟囔着:“这小妮子,嘴巴倒是厉害得很!”然而她又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来反驳,只能干巴巴地站在那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冷海洋走上前来,轻轻地推了一下林琳,向她投去一个暗示的眼神,似乎在说:“行了,别再说了。”林琳看到冷海洋这个举动,心中不禁火起。她瞪着冷海洋,心里不高兴地想: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去阻止他家里人的胡说八道,反而一味地压制我不让我开口说话。难道他也认为是我的错? 想到这里,林琳越发觉得委屈和愤怒,她咬了咬牙,愤愤不平:哼,凭什么呀!之前我们还没有领证的时候,他妈对我可是满脸笑容、和蔼可亲的。可如今刚刚领完证,他们就立刻就换了副嘴脸,露出了大灰狼的面目。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啊!一个个都是虚伪至极的伪君子,纯粹就是大骗子! 再看看那个王红,作为妯娌,本应该与自己和睦相处才对。但她却从一开始就在这儿不停地挤兑自己、针对自己,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林琳越想越气,拿起自己的包对冷海洋说:“我走了,我还得回家给我娘说一声呢。” 哎,别,你说啥说?”冷海洋一听,如遭雷击,急忙伸手阻拦她。他深知,林琳若是回去将这些事告诉她娘,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我和你领了证,我娘还不知道呢呢。我得回家给我娘说一声。”林琳侧身一闪,往院子里走去。 “洋!你给我回来!让她走!”冷母扯开嗓子喊自己的儿子。 林琳见状,心中更是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她头也不回地推起车子,迅速走出冷海洋家。 冷海洋追出来,还想劝林琳留下来。林琳回头对他说:“这样吧。咱俩明天去把离婚证领了。我看你家人对我也不满意,还是算了!刚领证就翻脸!” “干什么呀?领什么领?”冷海洋看林琳要骑车想拉住她,林琳闪身躲开,骑上就走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我才刚和你儿子领证,你便这般翻脸无情,全然没了我走之前你那谄媚讨好的模样。这日后要是进了你家门,你岂不是要变本加厉地欺负我?你以为我和你儿子领了证就跑不了了?这婚事我不办了! 这次林琳虽然更生气,却没有掉眼泪。她觉得是他家人有问题,不是冷海洋对自己不满意。她不悲伤只气愤。决定回家告诉爹娘,不结婚了! 第50章 自己未来的婚姻就如跳坑 林琳一路心思重重骑着自行车进了家门,她把自行车随意地停在院子里,便匆匆忙忙地走进了屋里。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忧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无助。完全没有领到结婚证当上新娘子的那种兴奋和激动。 林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她用手轻轻揉了揉脸颊,然后硬扯出一个笑容,走到了娘的床前。 只见娘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下面,显得那么无助而又脆弱。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毫无血色,说话有气无力。看到女儿来了,娘挣扎着抬起头来,声音微弱地问道:“琳琳啊,你们的结婚证……领好了吗?” 听到这句话,林琳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一股热浪直往上涌。但她还是拼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只是轻声回答道:“娘,您别操心这些了,先好好养病要紧。您今天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好一点?” 知女莫若母,娘毕竟是最了解女儿的人。她一下子就察觉到了林琳的不对劲。于是,她费力地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林琳的衣角,焦急地追问道:“怎么啦,妮儿?是不是你俩吵架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呀?快跟娘说说!” 此时的林琳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难过,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她扑到娘的床前,哽咽着说道:“娘,我真的不想结婚了!我要和他离婚!” “怎么了啊?这不是刚高高兴兴地去领证了吗?怎么才领完证就要离婚?这成什么了!”爹急匆匆地冲进房间,满脸焦急与恼怒,对着林琳大声吼叫起来。 “哎呀,他爹,你先别急,别动不动就凶咱闺女。来,琳琳,来跟娘好好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娘强打精神,缓缓伸出双手,颤巍巍地想要拉住闺女的手。 林琳头低垂着,不敢抬头直视娘那关切的目光。此刻她心中的难过与愤怒难以遏制,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向娘讲述起了在冷海洋家所遭遇的一切。 “哼!他娘爱说就让她说呗,你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呢?”爹皱着眉头,一脸不满地埋怨道。 “爹,你不知道,她分明就是故意欺负我的!而且,还有他那个嫂嫂,也一直不停地在旁边煽风点火、挑拨是非!”林琳想想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愤愤不平地为自己辩解起来。 “你理她们做什么?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想说什么你哪里管得着?你以后只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爹不耐烦地瞪着林琳,心里只觉得这个闺女真是太不懂事,尽给自己找麻烦。 “我没有管她,是她管我了!”林琳被爹误解委屈地不得了,眼泪流的更凶,哭出了声音。 “他这妈可真是太不像话了!还记得当初他们家来提亲的那天,我一眼就瞧出他妈绝对不是良茬儿。谁知道不只是他这妈不好相处,没想到还有个不安分、爱惹事的嫂子!”一想到这儿啊,娘就满心忧虑地叹道:“闺女啊,这以后要嫁到他家去,可有苦头吃咯!唉……” 听到娘忧心忡忡这么说,爹却不以为意,甚至还有些不耐烦地嚷嚷起来:“哎呀,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难道还能刚领了结婚证就要离婚吗?就因为人家说了几句话就要闹开了,不办这婚事了?你们以为这是小孩儿过家家玩呢?” 爹这样的态度让娘很是不满,她狠狠地瞪了爹一眼,皱着眉头,气呼呼地反驳道:“你别光在这埋怨孩子!他家这次办事实在是太过分了!谁家操办喜事不得忙前忙后的?怎么能反过来埋怨咱们女方呢?就算是按照咱们这边的习俗,咱自家的亲戚也是咱自己招待,也没有像现在别人家那样非要男方全部包揽。咱体谅他家,可他家倒好,什么事都不愿意准备什么都不做,东西也没买一样,咱们女方都还没开口提意见呢,他们反倒先不高兴了?那个海洋到底是怎么说的?” 林琳想起冷海洋今天的表现,心里更是窝火,愤愤不平地抱怨道:“哼,他?,能说什么?除了那句‘别说了别说了’,其他什么有用的话都没有!一点儿主见和立场都没有,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 见林琳父女俩情绪激动,娘稍稍冷静下来思考了片刻,说:“行了,你俩也都先别着急上火吵吵了。也别轻易说出那些不办事、离婚之类的赌气话来。要不这样吧,我们把冷海洋那孩子叫过来,当面问清楚情况再说。看看他和他家是什么意见。” 这边还没等林琳来得及想出办法将自己家的想法传达给冷海洋时,冷海洋竟然在当天下午便心急火燎地赶来找林琳了。 当冷海洋忐忑不安地出现在林琳面前时,她脸色冷冷的,一脸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语气冰冷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已经同意办理离婚手续了?” 听到这话,冷海洋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安和惊愕写满脸。他着急地看着眼前这个让他又爱又无奈的女孩,连忙解释道:“琳琳,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咱们俩才刚刚领了结婚证,怎么可能就谈到离婚呢?”说话间,他额头上甚至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足见其内心有多么焦急和紧张。 这时,屋内传来了娘弱弱的呼喊声:“海洋啊,快进来屋里说吧。” 听到喊自己,冷海洋丝毫不敢有所怠慢,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房间。一进门,他便看到娘正靠在被垛上,看见自己进来,虚虚地笑了一下。 冷海洋立刻上前,十分恭敬地喊了一声:“阿姨好。” 娘微笑着朝冷海洋点了点头,用手指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说道:“孩子啊,既然来了就别那么拘束,过来好好说说怎么回事。” “嗯。”冷海洋轻声应道。 “上午琳琳怎么哭着回来了,还说不想办事儿了?你俩不是去领证了?这该高高兴兴的呀!到底怎么回事啊?”娘一脸疑惑和担忧地问道。 听到这话,冷海洋顿时变得惶恐起来,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看着冷海洋那副模样,娘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家里办事儿肯定很忙,这点大家心里都清楚。你看这边你两个哥哥办事的时候,家里也是忙得拉不开栓,但他们都知道体谅我这个做娘的辛苦和大家的劳累。你作为孩子,要多帮你爹娘干点别当甩手掌柜!” 冷海洋连连点头,赶忙应道:“是是,您说得对。我也干。” 然而,娘并没有就此打住,她接着说道:“可是你家再忙也不能埋怨琳琳吧?这个琳琳好像没什么关系吧?我反而觉得琳琳很体谅你和你家。你想想看,你家给的买衣服钱不够的时候,我们也没有说什么;还有刷房子、铺地板这些事儿,不都是我们出面去操办的吗?就连买家具这种事情,我们也都没提过任何要求。办喜事就是两家互相商量着来,高高兴兴的。不能什么事动不动就吵。就算琳琳偶尔有点小意见,我们当大人的也都是尽量压着她,劝她要多体谅你和你家的难处,你那么较真。你说是不是?” 娘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每一句话都说得有理有据,很有分量,让冷海洋根本无法反驳。 “是是,确实都没说什么。可是......”冷海洋边说边再次点了点头,林琳家做的确实不错,从没刁难过自己。这点冷海洋很感激。 “你妈今天埋怨琳琳就不对,收拾屋子本来就是你家的事。我觉得怎么也轮不到我们琳琳一个没过门的新媳妇头上!不是我当娘的袒护,这活在家她也不干,一个小闺女孩儿,爬高上低就不是她干的事。你妈怎么能让她干? “这咱就暂且不提,毕竟她老了,有些话说的不对就不对了,不能和她计较那么多。但你嫂子说的那些话可太不应该了!大家同样都是儿媳妇,她怎么能吵琳琳?而且她还是大嫂呢,遇到这种情况理应以和为贵、息事宁人,哪能像她那样火上浇油地挑事儿呀?本来你妈可能心里还没什么想法,结果被你嫂子那么一说,心里肯定不得劲儿了!” 林琳娘沉着脸,越说语气越重,同时狠狠地瞪了冷海洋一眼,显然对他嫂子的行为感到十分气愤。 “啊,对对对。我妈当时也就是随口说了两句而已,后来就没再继续多说什么了。我嫂子她说了也不算数,而且其实也真没说太多过分的话。”冷海洋急忙解释着,试图将这件事情轻描淡写地掩盖过去。 “怎么没说?她们一个个都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埋怨说是我让你们家这么忙碌,搞得好像这一切全是我的过错似的!你们家一直想办事,催催催。现在我们同意办了又翻脸了!”林琳大声说道,满心的委屈,对于冷海洋企图否认事实的做法表示极度不满。 “咳咳,她们真的就只是说了那么两句牢骚话而已,你别往心里去啊。”冷海洋仍然不愿意承认他妈和他嫂子的言胡说八道,还想继续替她们辩解。 林琳娘面沉似水,目光冰冷地直视着眼前的急急辩解的冷海洋,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那可不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关键在于压根儿就不该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来!当初你们去买衣服鞋袜时,琳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毫不犹豫地就掏了钱。我们更是没有半句怨言。 “既然已经领了结婚证,那便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之间怎能如此这种伤人的话呢?有些话该讲则讲,但那些不该说出口的,哪怕一个字也绝对不许提!今天这事可不怪我的闺女,她从来就不是那种偷奸耍滑、吝啬小气的人,只是眼下实在不应该到你家里去干那些活儿!” 听到这里,冷海洋忙不迭地点头应承道:“嗯嗯,对对对!您说得太对了!”他整个人局促不安地想站起来又觉得不对,身体不停地扭动着,仿佛屁股底下有东西坐不安稳。 娘继续说道:“这才刚刚开始,琳琳就已经不愿意跟你结婚了,甚至吵着闹着要跟你去办理离婚手续!那以后还能说?” 冷海洋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急忙摆着手阻止,嘴里还急切地解释道:“阿姨,不不不,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上午确实批评过我妈她们了,之后她们就再也不会乱说话了。” “说不说,这事儿你可得好好琢磨琢磨,心里总得有个准儿才行啊。琳琳那边呢,我跟她爹也都劝过她了,结婚离婚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决定的事儿!你爹娘家里人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们的意见,其实都不重要,将来你俩一起过呢,关键还是看你对琳琳到底是什么心思?” 听到这话,冷海洋赶忙着急地回应道:“我真的没什么想法!我喜欢的就是琳琳这个人,除此之外我绝对没有其他任何想法!我从来没想过别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摆着手,又想伸手去拉旁边冷冷站着的林琳,似乎想让她帮自己说句话。 “嗯,这样最好不过了。要是你心里头有哪怕一丁点儿不情愿,趁现在事情还没彻底定下来,还有反悔的机会。毕竟咱们可不能等到办完了事再去后悔。但是你记住喽,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许对琳琳说出那伤人的话来。” “放心吧,绝对不可能会有的!我保证永远都不会说!”冷海洋急得满脸通红,两只手不停地在空中摇晃着,仿佛生怕林琳娘俩不相信他似的。 “行!今儿个你说的这些话,我统统都相信!琳琳啊,以后可别再提什么领离婚证的话啦。这过日子嘛,哪有那么一帆风顺的?两个人走到一起组成一个家庭多不容易啊,彼此之间就得相互迁就、忍让着点儿才行呢。琳琳呐,你以后可得把那急脾气收收,嫁到人家家里去了,可不能还跟在自个儿娘家似的。”娘语重心长地转过头来,开始教导起自家的闺女。 林琳有些不情愿地轻轻点了点头,嘴里应和着:“嗯……” 其实她心里并不服气,但一想到娘是为自己好,故意说给冷海洋听的,自己要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反驳会惹得娘伤心难过,便只好强忍着不再吭声。 而站在一旁的冷海洋,此时此刻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哎呀妈呀,这场危机总算解除了!他暗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清楚,这下子林琳应该不会再嚷嚷着要让自己去领离婚证了。 冷海洋又赶忙向林琳再三保证,一定会叮嘱自家人以后绝口不再提这些事。 这事解决了,冷海洋趁机提出大后天一大早去林琳家长工作的那家甲级美发店做头发的事情。林琳只好暂时放下不满和他商量起来。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冷海洋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他心里明白得很,照目前这个形势来看,这场期盼已久的婚礼肯定能够稳稳当当、顺顺利利地如期举行! 他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告诉他爸妈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听到这个好消息,冷父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但同时也忍不住埋怨起冷母来:“都是你啊,之前不该说那些话,差点把事给坏了。” 冷母对于冷父的指责却不以为然,只见她自信满满、得意洋洋地反驳道:“哎呀,你懂什么呀?我早就心里有数,知道根本不会出什么事的。就听她在那里瞎吓唬人,咱们能被她唬住吗?再说了,他们俩都已经领了结婚证,哪有那么容易说离就离的!” 冷父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赶忙出声提醒她:“行了行了,你快别再啰嗦了。”可是冷母哪里能听他的,冷哼一声,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暗自得意着:吓唬谁呢?我可一点都不怕! 冷海洋看到王红已经离开,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他心中暗想,这件事情应该就这样过去了。那个王红向来就是个说话稀里糊涂的人,她说的话也不管用,何必去理睬她呢? 不过,冷海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王红虽然头脑简单像个糊涂蛋,但心眼儿却并不善良。而她身后站着的那位丈夫,自己的哥哥冷海军更是坏到骨子里,毫无德行可言。王红若不是仗着自己丈夫撑腰,就凭她那点脑子,就算想破了天恐怕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那么,在丈夫面前毫无地位可言的王红,究竟是为什么如此大的胆子,竟敢再三地信口胡言,对小叔子及其婚事指手画脚呢?这其中是否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单纯老实的冷海洋初入社会不久,显然涉世未深,内心深处充满了善意与纯真。他一直坚信着,那些被他视为亲人的人们绝不会对他怀有任何恶意或坏心思。 那边林琳家里,当冷海洋转身离开之后,娘却忍不住长长地叹息起来。她忧心忡忡地说道:“哎呀,孩子啊,这都还没正式迈进他家的门槛呢,他妈居然就敢这样肆无忌惮地跟你争吵不休。要是日后真的嫁过去了,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待你哟!他那个娘呀,可真是不怎么样! “再说说他那个嫂子吧,以前我曾听你大嫂提起过,她竟然还曾特意跑去找你大嫂搬弄是非、说三道四。当时我担心这些事情会影响到你们之间的感情,所以也就一直没敢告诉你。谁能想到呢,果真是个麻烦不断的‘事儿精’!像这样的女人,肯定不会在你婆婆面前替你说好话的。闺女啊,以后你可得多长几个心眼儿,千万别跟她说太多的话。” 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满是忧虑和无奈,缓缓说着:“妮儿啊,咱们做女人的这命可真是苦哇。在娘家的时候,如果还有娘在身边护着爱着,那日子还算能过得去。可一旦没了娘,就失去了依靠,再也没有人会真心疼爱咱们。等到出嫁以后呢,要是能够嫁到一个好人家,碰到一个知冷知热、明事理的好男人,或许还能过上舒心些的日子。万一运气不好,碰上那些不讲道理、不顾脸面的人家,那可真就得受苦受累一辈子啦。 “至于离婚嘛,哪有那么容易呀!到哪儿去离?就算能离得了,也不是件简单轻松的事儿啊!唉……你姥姥曾经跟我说过,女人结婚呐,就如同是在跳坑一样。如果跳对了地方,就能跳进那福气满满的坑里;可要是一不小心跳错了,那就掉进火坑里头喽。瞧瞧你现在这样子,将来是什么样,真是让人发愁啊!” 林琳静静地听完娘这番担忧她未来生活的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迷茫和无助。对于自己未来的婚姻生活,她突然间感到一片模糊,好像没有她原来想象的那么美好和期待了。 林琳觉得自己现在完全看不清楚前方究竟有着怎样的道路等待着她去走。 第51章 她哭泣着走向婚车 三天后,婚礼还是如期举行。 这天清晨,天空还未完全亮起,东方的金星如一盏明灯照耀在黎明前的微蓝的天空。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对于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林琳来说,这一天充满期待和紧张。 冷海洋所里的司机小夏早早地便驾驶着那辆绿色吉普来到了林琳家,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黎明前的宁静。 尽管时间还早,林琳却毫无睡意,早早就起床洗漱好了。今天可是她人生中最值得纪念的大日子啊!她只简单地煮了一碗热粥,随意地喝了几口。因为心中装着满满的事情,所以此刻的她既不感到困倦,也没有丝毫的饥饿感。 林琳迅速收拾妥当之后,坐上吉普车一路疾驰,很快便来到位于市中心的甲级理发店。 小夏是先把冷海洋送过来后再去接的她,所以冷海洋比她提前来到理发店。家长正在一旁帮忙给他洗头。当林琳走进店里的时候,冷海洋扭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会心地一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蜜气息。 此时的理发店内灯火通明,几个工作人员们正忙碌地在做准备。见到林琳到来,家长立刻热情地上前迎接,引导她坐到另一边冷海洋看不见的座位上。 家长说:“为了你俩能够保留一份神秘的感觉,给之后的时刻带来一个大大的惊喜,你们俩可不能在同一个空间里面做造型,而且完成之后也暂时别碰面。”林琳笑了,觉得很好玩。 林琳不喜欢浓妆艳抹,比较喜欢清新自然的妆容。在这上面冷海洋和她的审美一致,打心眼里抵触那种把脸涂抹得如同批了一层厚厚的腻子一般的装扮。这样,两人的造型就不难做。没过多久,经过一番精心打造,两人各自独特的造型大功告成。 冷海洋的比较快,小夏已经把他送回了他家。林琳刚刚结束造型,就立刻被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小夏接上了车。郭所长特意交代过,今天一整天,这辆车都是专门为这两位新人服务的,所以小夏今天早上比较忙,来回穿梭接送两个人。 “嫂子,你今天可是真漂亮!冷哥要是见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估计都睁不开眼,幸福得晕过去喽!”司机小夏嘴巴跟抹了蜜似的,一个劲儿地夸赞着。 “哎呀,瞧你说得,哪有那么夸张呀。”林琳嘴上虽然谦虚着,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甜蜜蜜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起冷海洋作为新郎官,又会是怎样一副帅气迷人的模样呢?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便抵达了家门口。一下车,林琳就发现家里已经挤满了前来道贺的亲朋好友们。大家一看到这位新娘子回来了,纷纷眼前一亮,惊喜万分地齐声称赞林琳简直是太美太漂亮了。面对众人热情洋溢的赞美,林琳微笑着向每个人一一问好打招呼。随后,她迫不及待地快步走进屋里去看看娘。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十月的天气舒适宜人。人逢喜事精神爽!娘这时的精神看起来很好,笑容满面,比起前些日子来,气色明显轻松地靠在被垛上,与前来道贺的亲戚们有说有笑。 只见自家闺女精心装扮后,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般走了进来。娘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她还是强忍住夸赞的话语,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心底却是乐开了花。 大嫂这会儿手中牵着年幼可爱的小侄女,脱不开身;二嫂月份已经大了,加上本身就比较丰满,这时身子显得格外笨重,行动很不方便。 几位家族中的嫂嫂和姑姑见状,赶忙迎上前去,将林琳簇拥在中间。她们七手八脚地帮着林琳褪去身上原本的衣裳,小心翼翼地给她穿上那件崭新的嫁衣——那身色泽鲜艳、宛如火焰燃烧般的大红毛呢裙。待裙子穿戴整齐之后,林琳整个人衬得更加娇艳明媚。 大家一阵夸赞和羡慕,让林琳又高兴又羞涩。几个姑姑叽叽喳喳地开始仔细检查需要携带的各类嫁妆物品。 “咦?你的嫁妆怎么就只有这么点儿呀?”其中一位姑姑满脸疑惑地指着用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对脸盆和一些梳洗用品问道。 另一个嫂子发现了放置在一旁的一只紫色皮革箱子,连忙伸手掂了掂重量,笑着说道:“这不就是嘛!这里面肯定装着不少好东西呢!别光看那些!” 林琳难为情地笑着点点头。 几个人惊奇地互相看看,忽然了然地说:“你爹娘肯定把其他大件都先送过去了,把钱给你藏皮箱里了!” “那肯定的!咱嫂就这一个闺女,又懂事勤快,跟个宝贝疙瘩似的,少不了嫁妆!” 听着大家叽叽喳喳的议论,林琳只是笑而不语,不置可否。 穿戴一新的林琳作为要出门的新闺女,被来客围着议论着,大家一个个嘴里眼里都惊喜赞叹着。林琳被大家围观得羞涩难耐。 忽听房后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 “快点!快点!接亲的来了!”院里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呼啦一下子都涌出去,争先恐后地去看新郎。 刚才围满人,热闹的客厅里瞬间只剩下林琳一人站着。林琳的心忽腾忽腾地跳得厉害。这就要结婚了!他要把自己娶走了!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是盼着还是恐惧了,心跳腾得厉害,忽上忽下,嗓子发紧,手都有点哆嗦,想迈腿走到床边,腿竟是软的!她扶住旁边的缝纫机,努力平静乱糟糟的心情。 “在哪了?在哪了?” “新娘了?新娘在哪个屋?” 院子里一阵骚动,几个男子的声音带着喜悦问着。 林琳以为冷海洋要进来了。吓得不知该怎么办?惶恐地左右看看,哪里有藏身之处呀! 谁知只有两三个男子走进来,左右看看,摸不着头脑:“在哪了嫁妆?怎么没有?” 林琳定神一看,领头的是冷海洋的同学加好朋友牛雷。这才稍稍放松了点。 “在这呢。”林琳指指一对红包裹和那个皮箱。 牛雷笑着看看她,赞许地点点头,一副大哥的样子,走过来说:“说负责嫁妆,我还以为要搬大东西。原来就这些呀!小东西,不沉。呃,这个皮箱里是不是装着宝贝,沉?”说着他伸手掂皮箱,结果竟轻轻飘飘的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咦,这么轻?里面不会没东西吧?” 林琳这时忽然有点烦牛雷。他和冷海洋是好朋友,林琳和他也很熟,平时觉得他一本正经貌似很懂礼,今天怎么这么多话?提皮箱就提呗,说的什么话呀? 林琳努力镇静,轻轻说:“有东西,不是沉东西。沉的都早就送海洋家了。” 旁边一个应该也是同学的男子悄悄捅了捅牛雷:“老冷说早就送走了。说不定皮箱里装的是钱,你可别小瞧!” 林琳平淡地笑笑,知道他在解围,也顺着说道:“不错,是钱!你没看都上锁了?你们可看好了,别看它轻,数它贵重!” 林琳心里最清楚,皮箱里确实没什么东西:一件粉色的西服上衣,两条秋裤,一条黑裤子。要说贵重,那最贵重的就是那个2000元的存折! 林琳用了一把小巧精致的金色小锁锁上了皮箱,一来害怕存折在混乱中被人摸走,二来她不愿意被人看到皮箱里的少的可怜的衣物。本来结婚就让自己很不安,因为里面的东西再露怯,自己会更不舒服。 林琳照规矩被一个姑姑搀到院子里,供大家欣赏评头论足。林琳感觉别扭极了,像个商品,可又没法违拗,这是当地的风俗,其实也是在这过程中接受来自大家的祝福。 今天天气非常好,无风无云,太阳又升高了些,温暖的阳光照耀着,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林琳站在阳光下,轻轻敷了香粉的脸,细嫩白皙,阳光照耀下泛起一层柔柔的光亮,像刚剥了壳的鸡蛋,粉嫩嫩的。刷过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眼睛显得更大,闪出喜悦羞涩的光。红彤彤的衣裙,粉红的头花,红润的嘴唇,衬得她娇嫩可爱如一朵娇艳绽放的花朵盛开在人群中。 在院门口等接亲的人放够了鞭炮,冷海洋展览了好长时间,也被大家品头论足够,才被放进院来。只见他一见林琳两眼里放光,满眼惊喜:哇!我的琳琳太漂亮了!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林琳,他喜悦的心咚咚跳得响。他不敢动,只能激动地看着她。 林琳也同样激动喜悦,略带羞涩地看着定定盯着自己的冷海洋。被吹成三七分的浓黑的头发一丝不苟,棱角分明的脸庞年轻英俊,浓黑的眉毛,就连平时被林琳笑话的细长眼也显得大了亮了。真是文章里写的剑眉星目!薄薄的嘴唇害羞得紧抿着,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 两个新人被管事的安排进到东厢房。手里拿着“新娘”“新郎”胸花的冷海洋,在旁边人的指导下,有些颤抖地走上前,哆哆嗦嗦好几下都没给林琳别好别针。他的紧张引起了大家一阵带着善意的哄笑:“娶新媳妇瞧把他激动的,手都哆嗦了!哈哈!” 轮到林琳给冷海洋戴胸花了。林琳接过来,微不可测地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自己的心跳,顺利戴好了。 跟拍的摄影师也是冷海洋同学,这时大喊:“新娘新郎合个影!” 围观的大家自动退后,两人并排站在屋子中间,瞬间成为焦点。两个人有点手足无措,表情僵硬。有人逗:“你俩什么关系?”旁边有人赶紧和:“不知道!” “轰”大家笑成一片。两个人在笑声里脸更红了,被人推着红着脸靠近对方。冷海洋忽然在林琳耳边悄声说:“你今天真漂亮!” 林琳听在耳里,甜在心里,笑在脸上,真像个幸福的新娘! “咔嚓”两个甜蜜的新人笑颜如花,定格在此刻。 时辰到了,该出门了。林琳和冷海洋进堂屋去和娘告别。 刚才还强打着精神和亲戚说话的娘此时满脸疲惫,皱着眉紧闭着眼,蜷缩在被子里。 林琳有点慌,这一段娘越来越虚弱无力,疼痛来得越来越频繁。医生说情况十分不好,要家里随时做好准备。 旁边的二姨说娘刚才又疼起来了,医生才给打了一针,那疼劲儿还没缓过来。 林琳难过地要哭了。大家见状纷纷劝她:“你可不能哭!你要是哭了,你娘会更难受!咱这不兴出嫁时哭,哭了不吉利,会也把你的妆弄花。别哭啊。” 可是看着忍着痛苦,紧闭双眼的娘,林琳心如刀绞,说什么也不忍心丢下娘,自己高高兴兴地出嫁去。她拉住娘的手不丢。 旁边来接亲的人在不停地催着,说再不走吉时就过了。冷海洋刚开始还镇定,后来见催的多了林琳还没动身的意思,也有些着急,小声说:“该走了。” 林琳的泪再也忍不住地流下来:“我不走了,不结了。” 此话一出,满屋的人都乱议论,纷纷说:“林琳,可不能说这话。知道你心疼你娘,可婚不能说不结就不结。你娘也不会答应的。” 林琳低头饮抽泣,不理他们。这时爹拨开人群,走进来:“走走走!赶紧走!在这干什么?你出嫁你的,别管那么多!我们都在家了,你留下来有什么用?赶紧走,别让人笑话!”气冲冲地对冷海洋说,“赶紧拉她走!净耽误事!” 本来紧紧和林琳拉着手的娘瞬间松开了手,头没抬眼没睁开,摆摆手示意闺女:走吧。 林琳想再次抓住娘的手,却见娘的手一下耷拉下去,脸色瞬间变了,眼看着娘昏了过去。 林琳吓得失声惊叫:“娘!” 爹使劲推开她,让她赶紧走,冲她大吼道:“你走你的吧,在这干什么?都怨你!”赶紧上手掐娘的人中。其他人见状也劝的劝,惊叫的惊叫,乱作一团。 冷海洋这边接亲领头人趁机让人拉起哭成泪人的林琳就走。 林琳一步三回头,无奈出了屋门。大哥大嫂也劝她放心,家里有那么多人,还有医生也在。并说他俩把林琳送到婆家吃过饭就回来,有事他会通知林琳的。 林琳不敢擦泪,怕把脸弄花,只好硬忍回去泪水。她低着头出了院门,鞭炮声炸响,炸出一朵朵红花。她躲闪时才瞥见冷海军夫妻俩来接亲了,就一直在院外站着没进她家门!她心里顾不上想那么多,和迎上来接她的另一个接亲人,也就是冷海洋所里的女户籍警刘晓利一起走向婚车。 临上车之前,后面的姑姑喊住她,把手里拎着的婚鞋递过来,告诉她:“结婚上婚车时要换鞋的,不能穿着娘家的鞋嫁到婆家,否则就把娘家的财带走了。这双婚鞋以后回来时也不能穿回娘家,不吉利的。你可一定要记住啊!” 林琳浑浑噩噩地点点头,沉浸在悲伤里的情绪一时无法缓过来。 鞭炮声再次炸响,婚车缓缓启动向前开出去。不走回头路也是这里的婚俗。林琳根本没心思管这些,就连几辆车,自己坐的是哪辆都没注意,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娘昏过去的惨白脸色。 车绕了一圈开到了大路上,林琳才发现司机是爹单位的。惊诧中,司机笑着解释,林科长家的闺女结婚必须用好车。全市就单位有这么一辆进口的公爵王,那就开过来送林琳出嫁。 林琳惊讶地看看冷海洋,他说:“爹就让用四辆车,不让我找那么多,我就把其余的车都退回去了。爹要用这辆好车,我只好只用三辆。” 其实林琳根本不在乎这些形式,她受娘的影响认为两人一心过好日子就行,至于结婚用什么车,用多少辆都没什么用。 平时骑车上下班感觉路程不近,这时坐上车没多大会儿就到了。车只能停在马路边,新人要步行 走上小土坡进家属院。 车子一停,冷海洋就推开车门蹿出去了。震天响的鞭炮声里,牛雷一把拉住他:“你这家伙,跑什么跑?新娘呢?” 冷海洋仿佛才想起来似的回头找林琳。 “你跑得怪快!你该去给新娘开车门,等新娘下来你跟着。看你急的!”牛雷笑着训他。 冷海洋顿时害羞地红了脸,看林琳已经挪到车门处伸腿下车了。他站住脚步等林琳一下来,又三步并作两步穿过烟雾往家里大步走去。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哈哈大笑,说他连新娘都顾不上了,自己急着跑回家。 林琳在后面疾步跟着,尖细的高跟鞋根本走不快,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冷海洋独自跑到前面。 她心里失落极了,这完全和自己想象中的新郎深情款款给自己开车门,无限深情地看着自己,拉着自己的手,温柔地牵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回家,接受一路上人们的祝福的欢乐幸福场景一点都不一样。 但林琳依然面带笑容,不露声色。她知道这时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自己,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焦点,都会被人议论。她决不能成为大家的笑谈。 这个有强烈自尊心的女子,就这么独自一步一步走向前方,走进飘渺的新婚鞭炮烟雾里,即使脚被不舒服的鞋挤得生疼也要咬牙坚持。 第52章 这是什么狗屁婚姻啊 林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小心翼翼地在冷海洋身后走向他家那座略显陈旧此时却热闹的小院。 狭窄的小胡同早已被人群挤得满满当当。人们摩肩接踵,伸长脖子向里张望着。那个原本就不大的小院被围得水泄不通,简直没有落脚之地。 \"让让!让让!快给新人腾出条路来!\"一个嗓门极大的中年男子扯着嗓子高喊着,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响亮。听到他的呼喊,众人纷纷挪动脚步,勉强让出一条窄窄的通道。 林琳和冷海洋顺着这条小路一步步走着,周围人的目光如聚光灯一般投射到他们身上。那些眼神中既有审视的成分,似乎想要从这对新人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些端倪;又有毫不掩饰的羡慕之情,毕竟谁不向往一场美好的爱情呢?当然,还有一些人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小院北墙窗户下早已精心布置好了用于拜堂的台面。一块硕大的红纸贴在红砖砌成的墙壁上,红纸上龙飞凤舞地书写着一对新人的名字以及充满美好祝愿的话语。在前方的地面上,摆放着一张被鲜艳的大红布严严实实蒙住的桌子,其左右两侧对称地放置着两把陈旧的黄色塑料仿藤编椅子。 现场气氛热烈,大家都兴高采烈、笑语喧哗。他们推搡着新人来到了桌子前方那块空旷的土地上,并纷纷叫嚷着要让这对新婚夫妇向大家讲述一下他们浪漫的恋爱经历。面对如此众多期盼和审视的目光,林琳和冷海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只是相互对视着,彼此的脸上都泛出一抹羞涩的红晕。尽管周围人的催促声此起彼伏,但他俩始终张不开口,只能抿着嘴唇微微浅笑,那模样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就在林琳觉得这僵持不下的紧张时刻,一个身材高挑、身姿挺拔的男子迈着稳健的步伐缓缓走来。他那略微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 只见这位男子的右手紧紧握住一本红彤彤的结婚证,他先是轻轻地清了清嗓子,像是要将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似的。紧接着,一阵响亮且中气十足的嗓音如洪钟般响起,瞬间现场沉寂了下来。 林琳听明白,原来这个人是这场婚礼的证婚人。 证婚人的朗诵声抑扬顿挫,充满感情。当他终于念完证书上的最后一句话时,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再次高声喊道:“接下来,请一对新人拜堂!”说完这句话后,他又稍微停歇片刻,调整了一下呼吸,接着又以更高亢的声调高喊:“一拜天地——” 听到这声指令,林琳和冷海洋对视一眼,林琳 看到冷海洋眼中的亮晶晶的笑和羞涩。他们转过身,面对着那张铺着红色绸缎的桌子以及背后贴着的红墙纸张,深深地弯下腰去,完成了这庄重而神圣的一拜。 “二拜高堂——”冷父冷母这时被大家嘻嘻哈哈地推过来。冷母的白面皮上仍无多少表情,看不出来高兴还是不高兴,瞪着一双小眼来回看看,也不是在看什么。双手大拇指在快速互抠着。冷父笑眯眯地很高兴地坐到椅子上,看老伴还站着没动,就拽拽她衣袖,告诉她坐下。 一对新人恭恭敬敬地站在冷父冷母面前,向他俩行传统的鞠躬礼。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突然高喊了一句:“新媳妇不该改口叫爸妈吗?”这一嗓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纷纷将期待的目光投向新娘林琳。 林琳倒是毫不怯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落落大方地先转向冷父,清脆悦耳的声音甜甜地喊道:“爸!”冷父一听,喜不自禁,当即爽快地应道:“哎!”那高兴劲儿就甭提了,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众人见状,也不禁跟着哄堂大笑起来,整个场面充满了欢乐祥和的气氛。 接着,林琳又转过身来,面向冷母,依旧带着那份恭敬与微笑,柔声喊道:“妈!”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冷母的反应却与冷父大相径庭。她的目光似乎有些游离不定,根本没有看向眼前这位美丽端庄的新媳妇,而是左顾右盼,面无表情,仿佛完全没有听到林琳的呼唤一般,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冷父见此情形,心中不禁一紧,连忙轻轻推了一下冷母,并向她投去焦急的眼神,示意她赶快应声。冷母这才有些不情不愿、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便再无其他表示。 原本欢快热烈的氛围因为冷母这不寻常的举动略微出现了一丝尴尬,好在经验丰富的证婚人兼司仪迅速反应过来,他赶忙高声喊道:“夫妻对拜!”试图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婚礼仪式上。 可就在这时,从人群中突然冲出两名年轻男子,他们身手敏捷,犹如闪电一般迅速来到冷海洋和林琳身边。其中一人伸出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紧抓住冷海洋的肩膀,另一只手则用力按住他的头部;与此同时,另一人如法炮制,同样牢牢控制住了林琳。然后,两人齐心协力,同时发力,使劲将冷海洋和林琳的头往一块儿碰去。 就在那一瞬间,林琳恍然大悟,心中一惊,急忙奋力挣扎着想往后退缩。冷海洋的反应速度更是惊人,他猛地一扭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与林琳头部相撞的危险。这惊险又滑稽的一幕让周围围观的人群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那两个试图捉弄他们的人并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仍然想要继续这场闹剧。只见冷海洋身手敏捷,一个灵活的转身,便如泥鳅一般从对方的辖制下逃脱出来。紧接着,他迅速地与其中一名男子勾肩搭背地闹在了一块儿。 这边的这名男子见此情形,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再按住林琳不放了。最终,他无奈地将手松开,并使出全身力气把林琳和冷海洋使劲地推到了一起,似乎想要逼迫他俩做出一些亲昵的举动来。大家看见,笑得更加欢快了,欢乐的笑声此起彼伏,在整个小院里回荡着。 司仪又高声喊道:“送入洞房!”这一声呼喊犹如一场及时雨,恰到好处地化解了林琳和冷海洋此时的尴尬处境。一群人随即嘻嘻哈哈地簇拥上来,你推我搡地将两人朝着屋子里推去,现场气氛热闹非凡。 当他们走进房间时,发现里面已经有好几个男同学和朋友正兴奋地等待着闹洞房这一刻的到来。林琳一看到这场景,下意识地往冷海洋身后缩去,她的心中充满了忐忑和不安,生怕这些人会做出什么放肆无忌的举动,让自己难堪。 冷海洋察觉到了林琳的紧张情绪,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别担心,他们也就是想让我们一起做做小游戏,不会太过分的。”听到冷海洋这样安慰自己,林琳稍稍放松了一些,但还是紧紧地依偎在他身旁。 首先是共咬一个苹果的,那个红彤彤的大苹果被一个人站在凳子上高高悬垂下来,林琳和冷海洋需要同时张嘴去咬住它。两人听话地去咬,那个拿苹果的人见状迅速一起苹果,结果两人的嘴碰到了一起。引得周围的人们一阵哄笑。 接着是共吃一块糖。小小的糖果吊在一根细线上,两人要同时从两端慢慢将其吃掉。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嘴唇不可避免地会碰到一起,那种甜蜜而又害羞的感觉让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浪漫的氛围。 最后众人又起哄高叫:“拥抱接吻!”虽然有些难为情,但在大家热情的欢呼声中,林琳和冷海洋还是深情相拥,并轻轻吻在了彼此的唇上。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见证着这份幸福与美好,有的人情不自禁地鼓起掌。 就在大家闹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有人进来通知说中午的婚宴即将开始,两位新人和客人们需要去酒店。于是,林琳和冷海洋赶忙收拾心情,整理一下着装,坐车去酒店。 刚刚在门口站定,只见贾主任过来喊他俩:“洋洋、琳琳呀,你们两个小家伙可别光杵在那儿啦。快先进屋里来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吧。要不然等会儿宾客们都来了,你们可就没有时间吃东西咯。要知道这一上午不吃东西,待会儿挨个儿去敬酒,身体肯定受不了。快点儿进来啊!” 听到这话,林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时候她才真切地感受到胃里面正在敲锣打鼓地唱起了空城计呢。今天一大早起来的时候,由于心情紧张加之娘的状况不太好,她只是匆匆忙忙地灌下了几口稀粥。后来在一片混乱之中,就连娘家出嫁时必须要吃的饺子也没能吃上一口。这样算下来,从早上一直到现在,怎么可能会不感到饥饿? 一旁的冷海洋见状,连忙拉住林琳的手,带着她快步跟上前面带路的贾主任往包间走去。就在他们紧跟其后走进屋子的瞬间,只听得贾主任笑着夸赞道:“哎呀呀!瞧瞧这一对多么般配呐!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嘛!真是郎才女貌,太完美啦!”林琳暗笑,这位贾主任可真是能说会道! 林琳和冷海洋听到后,不禁对视一眼,嘴角同时扬起一抹甜蜜的微笑。他们的手不自觉地拉得更紧了些。 刚才一进门,林琳便发现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男男女女,正说说笑笑。这些面孔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但出于礼貌,她还是硬着头皮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并轻轻地点头示意。 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林琳悄悄地凑近冷海洋的耳边,轻声问道:“这些人都是谁呀?”冷海洋闻言,目光迅速扫过众人,然后压低声音回答道:“这里面有我的叔叔、姐姐、女同学,还有老乡呢。” 听到这话,林琳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她暗自懊恼起来,怪自己之前竟然从来没有打听过冷海洋的亲戚关系。想到这儿,她觉得自己对他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念头一转,林琳又宽慰起自己来。毕竟叔叔在老家生活,跟自己的关系并不是很密切,而且看那个姐姐,长得黑黑的,身材矮胖,看起来应该是他叔家的堂姐吧。这样一想,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琳匆匆忙忙地扒拉了两口饭,还没来得及细嚼慢咽,便听到有人在喊她们俩。两人只得放下手中的碗筷,快步离去。 中午两点钟左右,客人们酒足饭饱,终于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此时的林琳早已疲惫不堪,但她仍强打精神,送别每一个宾客。 大哥大嫂作为娘家送亲的人,心里有事早在之前就已经先行离开。临走前,大哥特意走到林琳身边,轻声安慰道:“琳琳,你别太担心娘。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们一定会及时通知你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下心来,好好办完事。”林琳心中虽然焦急万分,但她深知这时候不是任性的时候,只能点点头,表示明白大哥的意思。 由于穿着高跟鞋忙活了大半天,林琳的双脚早已酸痛难忍。她艰难地踩着那高高的鞋跟,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一旁倾斜。身旁的冷海洋见状,赶忙伸手扶住她,轻轻地搂住林琳的腰,柔声说道:“咱们先回家休息一会儿吧。晚上还有所里的同事和同学们要来呢。” 听到这话,林琳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啊?还要应付那么多人啊!”然而,抱怨归抱怨,她还是乖乖地跟着冷海洋坐上了所里的车子回家。等到晚上下班后,所里的车会再来接他们回去继续应酬。 两人回到家,只见屋内人头攒动,坐得满满当当。林琳一时间难以分辨在座的究竟是谁。此刻的她满心只想着能够迅速脱掉脚上那双束缚已久的鞋子,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尽情地伸展自己疲惫不堪的身躯。就算只是静静地躺着休息片刻也好啊,无需入睡,只需让身体得到些许放松便可。 冷父满脸笑容,乐呵呵地望着他们俩,有点喜当公公的模样。冷母依旧板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庞,不见一丝一毫的笑意。当看到二人进屋时,她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一下,只顾端着手中的饭碗,自顾自地吃着饭菜,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嘟囔道:“哎呀,真是累死个人啦!赶紧办完拉倒!” 听到这话,林琳顿时感到一阵尴尬和不知所措,不知道此时到底该不该露出笑容回应。她表情僵硬地杵立在原地,一位年纪稍长些黑瘦的男子开口说道:“小洋,你们俩先回屋歇息一会儿吧。”从他的年纪和神态判断,这位估计就是从老家赶来的叔叔了。 那位皮肤黝黑,身材矮胖的姐姐也微笑着附和道:“是啊是啊,快回屋去好好歇歇吧。” “歇歇歇!有多累?什么也没干尽知道折腾人!”冷母突然大声嚷嚷着,满脸不屑地将头扭向一旁,还用她那双小小的眼睛斜睨着林琳,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和不满。 冷海军和王红夫妇俩,则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他们听到冷母的抱怨后,只是微微低下头,一声不吭,仿佛这件事情与他们毫无关系似的,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冷海洋轻轻拉住她的手说道:“走吧,咱们先进房间去休息一会儿。”说着便带着林琳走进了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冷海洋体贴地对林琳说:“快把鞋子脱掉,然后躺在床上好好放松一下吧。” 林琳顺从地坐下来脱鞋,嘴里却嘟囔道:“唉,我现在不仅累得要命,而且肚子也好饿呀!刚才看到你妈在那里吃东西,我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说完,她还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那饿得扁扁的胃部,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软绵绵的。 冷海洋见状,连忙安慰她说:“那好解决呀。要不我们出去找点东西吃怎么样?反正我妈这会儿还在吃着呢。”说着就要伸手拉起林琳准备往外走。 林琳却摇了摇头,娇嗔地说道:“哎呀,我实在是太累啦,一点儿都不想动。再说我的脚疼死了,好像都要断掉了一样。我可不想去吃你妈她们从婚宴上带回来的那些剩菜剩饭。要不你帮我去找一个馒头来吧,随便让我填填肚子就行。” 冷海洋无奈地笑了笑,用手指轻点了一下林琳的鼻子,宠爱地说道:“行啦,你这个小懒虫。那你就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馒头过来。” 冷海洋拿着两个凉馍走进房间,关上房门。他那英俊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活脱脱像个孩子一般调皮可爱。他快步走到林琳身旁,二话不说便将其中一个馍轻轻地塞进了她口中。 林琳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逗得咯咯直笑,而冷海洋则趁机与她嬉笑打闹起来。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客厅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沉浸在幸福中的林琳和冷海洋并未在意这些,他俩正你一口我一口地互相喂着手中的馍,对于这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来说,此时此刻享受着这份甜蜜与温馨比什么都重要。 晚上十点多钟,最后一波宾客终于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去。林琳伸手轻轻拍打着自己因为长时间欢笑而显得有些僵硬的面庞,靠向同样疲惫不堪的冷海洋。 忙碌了一整天的司机小夏不仅要负责接送客人,还要陪着大家喝酒应酬。看到他满脸通红的模样,冷海洋便让他先送其他同事回家,注意安全。自己与林琳一同步行回去。 当终于回到家时,发现客厅里居然还亮着灯光。林琳心头一热,高兴地想:看来婆婆他们还是很关心我们的,竟然一直等着我们回来。这种感觉真好,就好像在娘家时那般备受疼爱。 轻轻推开屋门,只见沙发上孤零零地坐着那位来自叔叔家的姐姐。冷父冷母的房间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透出。 林琳不禁感到十分惊讶,心想:她怎么没跟着她爸爸一起回去呢?一旁的冷海洋满脸好奇地开口问道:“爸爸妈妈去哪儿啦?” 姐姐带着些迷糊的睡意说:“他俩已经睡下了,说是今天太累了。你们两个回来啦?”姐姐的话鼻音异常浓重,有些吐字都不太清晰。 林琳了,原本满心期待的心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般,一下子变得失落起来:“原来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啊……”这时,林琳终于看清楚了这位姐姐的面容。发现她的脸盘与冷父竟有着几分相似之处,难道侄女都会长得像大爷不成?这个念头在林琳脑海中一闪而过。更让林琳心生疑惑的是,这个姐姐为什么没有回家?无数个问号充斥着林琳的大脑,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哦。”冷海洋应了一声,然后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也是疲惫不堪。整个客厅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刚才一路上,林琳的脑海里不断想着娘的状况。上午自己出门时看到娘昏倒后,她的心就一直揪着,不知道母娘现在怎么样了。此刻她真想回家一趟,看看娘。可是自己今天新婚,不能任性。尽管今天一整天她都尽量保持着微笑,但心底深处潜藏着对娘深深的牵挂和忧虑。 林琳站在厨房水池边,一边刷牙一边忧心忡忡地想着娘,一个身影悄悄地靠近了她。原来是冷海洋蹑手蹑脚地摸到了厨房门口,然后趁其不备,突然从背后猛地一把抱住了林琳纤细的腰肢。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毫无防备的林琳吓了一大跳,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听到叫声,冷海洋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嘿嘿地笑了起来:“别怕,是我!瞧把你吓得。”说着,他用力将林琳的身子扳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看着眼前娇美的妻子,冷海洋的眼神变得炽热而贪婪,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亲吻林琳。 林琳见状,连忙伸手假意嫌弃地推开他凑过来的脸庞,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哎呀,脏死了。”此时的她满口都是牙膏泡沫,说话也变得含混不清。 可冷海洋哪管得了这么多,他迅速掰开林琳的双手,不顾一切地朝着那张樱桃小嘴狠狠地吻了下去。 “唔。” 冷海洋意犹未尽,想要将琳琳紧紧地搂入怀中,带回屋内。 “不行,不行。脸上头上都是东西,没法睡。”林琳急忙推开他,催促他也去清洗一番。冷海洋在一旁心急如焚,匆匆往脸上撩了几把水,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林琳回到了房间。 新婚小夫妻如胶似漆,甜蜜似火。林琳如慵懒的小猫一般,枕着冷海洋的胳膊,幸福地笑着,搂着他的腰,还在细细回味着刚才的甜蜜。 忽然,冷海洋冷不丁地说了一句:“琳琳,要不你回你家睡吧。” “啊?你说什么?”林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地一下子侧起身,呆呆地看着闭眼躺着的冷海洋。他的脸上,还可以隐隐看见满足后的痕迹。 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要让自己在此时回家睡?林琳实在想不明白,觉得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冷海洋说梦话了。 冷海洋始终不敢直视林琳,继续闭着眼说:“我睡觉不好,有人在我旁边我难受。你还是回你家吧。” “什么?你说我在你旁边影响你睡觉?”林琳惊讶地瞪大眼睛盯着眼前自己的新婚丈夫。 冷海洋狡辩。 “你不习惯?那……那,”林琳气得眼泪一下子涌满眼眶,,““ “你睡觉不好?是我的原因吗? “什么?你竟说我在你身旁影响你睡觉?”林琳惊讶地瞪大了眼眸,死死地盯着眼前自己的新婚丈夫。 “不是那意思。我真的睡觉睡不好。本来睡觉就不行,你在这我不习惯。”冷海洋还在那里强词夺理。 “你不习惯?那……那,”林琳气得眼泪瞬间涌上眼眶,语无伦次,“那以前没和我结婚时,你要和我睡一起时为什么不说不习惯?你什么意思?今天才结婚,晚上你就赶我回娘家?”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睡觉不好。你小点声!”冷海洋眉头紧蹙,像个大苦瓜一般。 “你睡眠不好?难道是我的过错?是因为我在你身边让你睡觉不好的吗?你听说过新婚之夜把新娘赶回娘家睡的吗?”林琳带着哭腔质问冷海洋,“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那有什么?我就是睡觉不好,又不是别的。你回家睡吧?行不行?”冷海洋一脸的不以为意。 “你觉得行吗?”林琳不敢大声哭也不敢大声质问,怕他家人听见,“你见过洞房花烛夜把老婆赶回娘家的吗?你既然知道自己睡不好,你就不要和我结婚!” 冷海洋无言以对,拧着眉毛,背对着林琳,露着裸背。就是这宽阔的背膀,刚刚还被自己视为未来的依靠。谁能料到,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真是可笑至极! 林琳半裸着身体侧坐着,泪眼婆娑地盯着那个后背,刚才还充满激情和温暖的后背此刻那么冰冷,如一堵墙横亘在自己眼前,将自己的前路遮蔽得严严实实。堵在自己眼前,让自己看不见前路。 林琳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是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笑话,是闻所未闻的笑话!还是个一点都让人笑不出来的冷笑话! 前半个小时自己还被他温柔包裹在怀里,一口一个宝贝地叫着,一下一下地亲着,这一会竟翻脸无情,冷冷地撵自己回娘家过新婚夜!这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啊?!自己究竟做错什么了,新婚之夜竟被口口声声爱自己的丈夫冷漠地赶着回娘家?别说不能回,即使能回,这半夜三更黑灯瞎火的,他竟让自己一人回几里地以外的娘家,难道就不怕自己有个好歹?他就是这么爱自己的? 林琳越想越是觉得委屈,越想越是心如刀绞,悲痛欲绝地用被子捂住头,躲在被窝里哭得死去活来。这是什么狗屁婚姻啊? 第53章 感觉自己被一道道惊雷劈中 冷海洋似乎意识到不妥,他慢慢转过身来,眼神里流露出些许歉意。他微微向前探出身子,伸出胳膊,试图将林琳紧紧搂入怀中。然而此刻的林琳,正沉浸于被冷落与漠视所带来的深深悲伤之中,她拼命地扭动着身躯,奋力挣扎着,坚决不肯让冷海洋碰自己。 冷海洋却异常执拗。他一心想要通过这种亲密的举动来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但林琳根本不愿意接受。就这样,两人一个执意要拥抱,另一个则竭尽全力抗拒,你来我往之间,推推拉拉。最终,冷海洋凭借着强大的力量优势,他成功地把林琳又一次压在身下。 尽管身体已无法动弹,但林琳的内心依旧感到极度的不满。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一种受到侮辱的感觉,同时还夹杂着那么一丝的不情愿。曾经那个满脸娇羞、满心欢喜迎合丈夫的林琳仿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冷海洋重重地倒在床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琳琳啊,你可千万别误会我!我真的没有半点嫌弃你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身旁多个人睡觉会睡得不太安稳罢了。” 林琳沉默不语,双眼紧紧地盯着天花板,眼眸深处流露出一抹无法掩饰的忧伤,一动也不动。 “你回你家睡并不意味着我就不再爱你了啊,我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爱,这一点你不用怀疑。也不要再胡乱猜疑了好吗?”然而,无论冷海洋如何解释,林琳依旧紧闭双唇,不肯回应一个字。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我吗?如果真爱我,为何要在我们的洞房花烛之夜将我赶回娘家?若真是爱我,又怎么会与我同床共枕时感到难受以至于睡不着觉?谈恋爱时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可一旦步入婚姻殿堂后便随心所欲、肆意妄为!想到这里,林琳心中的委屈如潮水般汹涌澎湃,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枕巾。 冷海洋轻轻地侧过身子,伸出手温柔地拨弄着林琳的肩膀,轻声说道:“哎呀,亲爱的,你别一直这样不吭声嘛。咱们俩现在已经结婚成为夫妻了,我怎么可能会抛弃你呢?只不过暂时各自睡觉而已。” 听到这话,林琳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她猛地转过头来,对着冷海洋大声怒吼道:“你见过有哪一对正常的夫妻在婚后是各回各家、各睡各的?”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客厅里突然传来了冷母那不悦且略带烦躁的声音:“都这么晚了,你们房间的灯怎么还亮着?在干啥活?真是烦死人!” 房间里既没有方便伸手触及的床头柜,也没有温馨柔和的台灯,唯一的光源便是高悬于天花板的吊灯。而控制这盏顶灯的开关,则被安置在了门口的墙壁之上,想要关闭它,就得从温暖的被窝中爬出来走到门边才行。 此刻,林琳心中正燃烧着熊熊怒火,对于冷母的叫喊声充耳不闻。而冷海洋呢,似乎也完全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表现得若无其事。所幸的是,冷母仅仅只是喊了那么一嗓子便安静了下来。 林琳满心愤懑地想:“不过就是开个灯,至于这么小气吗?”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冷海洋刚刚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语上面,顿时气恼不已,恨恨地决定坚决不去关灯!两人紧闭双唇,谁也没有开口回应,更没有人愿意起身去拉动那盏灯的开关。 没过多久,身旁传来了冷海洋轻微的鼾声。这家伙居然如此心安理得地睡着了!林琳简直气炸了肺,紧紧咬着牙关,愤愤不平地想:“这算是什么人啊?明明深深地伤害了我,居然连一丝一毫的愧疚之意都没有,就这样毫无顾忌地进入了梦乡!我这新婚之夜过得可真是窝囊透顶!他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来,叫我往后该怎么办?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心烦意乱的林琳一直苦苦思索到凌晨时分,但始终无法找到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最终,身心俱疲的她在极度困倦之下,也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二天清晨,天色还未大亮,林琳便悠悠转醒。从小跟着娘耳濡目染,她早已养成了早睡早起、从不赖床的良好习惯。她迅速穿好衣物,将头发梳理整齐后,打开门,走出了房间。就在她刚刚踏出房门的瞬间,正巧与迎面而来的冷母撞个正着。 “妈。”林琳脸上立刻浮现出讨好而又恭敬的笑容,轻声喊道。尽管心中对这样的称呼仍感到有些生疏和别扭,但她深知作为儿媳,这是应尽的礼数。 可惜的是,冷母那张阴沉的脸却没有丝毫回应的意思,甚至连理都懒得理她一下。冷母那双小小的眼睛微微一斜,流露出满满的不满和不屑,随后猛地扭过身子,掀起门帘,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临进门之前,她嘴里还嘟囔着满心的怨气:“瞧瞧现在都几点了,你才慢悠悠地爬起来?难道在你娘家的时候也是这个时候起床?” 面对婆婆的责问,林琳不禁心头一紧,连忙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妈,实在不好意思,昨天确实太累了,所以睡得比较晚。而且我记得今天不是星期天嘛,大家应该都不用上班的呀。” 谁知,冷母听到这番话后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更加恼怒起来:“哼,睡得晚?谁让你睡得那么晚的?为什么不好好睡觉?大晚上开着灯,白白浪费电钱!就算我们今天不上班,就可以不做饭、不吃饭啦?”冷母竟然如此不讲情面,丝毫没有给这位新媳妇留一点面子,嘴巴像机关枪一样嘟嘟嘟地疯狂扫射起来!可怜的林琳就这样愣愣地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应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 这能算是晚吗?现在才十月份,这时是早上七点钟啊!一个星期天的早上七点起床算晚吗?何况自己可是刚刚嫁过来的新媳妇,这才是进门的第二天呀!昨天办婚事简直把人累得半死不活,一直忙活到深更半夜才回到家。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还非要等着我这个刚过门的新媳妇来做饭不成?行吧,那就做吧。 虽然林琳的心里头有着一万个不情愿、不高兴,但为了避免矛盾进一步激化,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默默地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一走进厨房,她就发现炉灶里的火明显是刚刚被封住不久的样子,那口锅也是刚刚刷洗过的,外面还滴滴答答地淌着水珠呢。难不成他们早就已经吃完早饭了?可既然都做好了饭菜,为什么却没有给自己和丈夫留一份呢?这不是明摆着不让自己吃饭嘛!想到这里,林琳顿时觉得满心的委屈和疑惑一股脑儿涌上心头,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于是,她怒气冲冲地又折返身回到了房间里。 冷海洋依然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之前他明明嘟囔着自己睡不着觉,可如今天都已经大亮了,这家伙居然还能睡得如此安稳,这让已经很委屈的林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她怒不可遏,一个箭步冲到床边,伸手一把掀开了盖在冷海洋身上的被子,大声喊道:“冷海洋!你给我起来!” 突然失去了温暖的庇护,冷海洋整个人猛地惊醒过来。他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不高兴地地问道:“干嘛呀?发生什么事啦?啊……琳琳?” 看到冷海洋这副懒散的模样,林琳气得浑身发抖,她强忍着怒气压低声音说道:“怎么了?今天一大早你妈就开始不停地埋怨我,指责我说我起床太晚,没有给他们做早饭。我满心委屈地跑到厨房去看,结果却发现他们早就已经吃完饭了!” 听到这里,冷海洋似乎还是没能理解林琳为何会如此愤怒,他一脸无所谓地回应道:“哎呀,他们吃过就算了嘛。反正他们整天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自然起得比较早咯。你要是肚子饿了,那就自己弄点东西吃呗。”说完,他竟然毫不在意地伸手,试图把被子拉回来继续蒙头大睡。 “哎呀,我去哪儿找吃的?他们把锅都刷得干净了,压根儿就没有给咱们俩留饭菜!”林琳满心委屈地抱怨着。 冷海洋原本还有些睡眼惺忪,听到这话后,顿时清醒了不少。他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疑惑道:“不会吧?这不应该呀。今天可是星期天,大家都不用上班,按道理来说,我妈不至于这么早就做好饭收拾干净。” “这……这怎么可能呢?”冷海洋眉头紧皱,边自语着,边穿衣服。 林琳越想越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愤不平地说道:“哼,你自己去瞧瞧,这像是正常人家会干出来的事吗?我们才新婚第二天,他们就这样对待我这个新媳妇,分明就是故意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不仅不给我留口饭吃,竟然还反过来埋怨我起床太晚,没能早点起来给全家人做早饭。真是岂有此理!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哪家新媳妇刚过门还不满三天,就要下厨给一大家子做饭的!” 看着妻子如此气恼,冷海洋连忙安慰道:“你先别着急上火,兴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呢。等我过去问清楚情况再说。”说着,他便匆匆下了床,去找父母询问个究竟。 他轻轻推开他妈房间的门门,只见爸妈正面对面地坐在被窝里,双眼微闭,享受饭后的休闲时光。 冷海洋走到他妈身边,轻声问道:“妈,早饭做好了没有啊?”可他妈并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冷海洋见状,便讨好般地挤到他妈的床边坐了下来,轻轻地摇晃着他妈的肩膀,再次撒娇道:“妈妈,我肚子都咕咕叫啦。早饭到底有没有做呀?” 这时,冷母终于睁开了眼睛,但却是一脸的不高兴,没好气地哼唧道:“饿了?还想吃饭?谁给你做早饭?看看现在都几点钟了,太阳都晒屁股了才起来,真是个大懒虫!” 冷海洋连忙解释道:“妈,林琳这不是刚嫁过来嘛,她可能不太清楚怎么做早饭呢。要不你辛苦一下,去做点儿呗。” 谁知冷母一听这话,火气冲出来,故意抬高了声调说道:“什么不清楚?难道她在自己娘家的时候就不做饭吗?怎么一嫁到咱们家就变成大小姐了?” 冷海洋还想再替妻子辩解几句,可就在这时,一直待在客厅的林琳实在忍不住了,生气地接过话头喊道:“我们家新媳妇进门头几天都是不用做饭的,就算要做那也得等过了三天之后!” 冷母听到这话,立刻瞪大了眼睛,毫不示弱地训斥道:“不做饭就别想吃!这里可是我家,我说了算!” 林琳被冷母这番话噎得张口结舌,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驳。她心里暗暗叫苦,心想着这家人怎么跟恶霸地主似的,如此蛮横不讲理! 冷海洋见状,赶忙快步走到母亲身旁,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语气轻柔地说道:“妈,妈,您消消气儿,家里当然还是您当家作主啦!您看啊,她这不也是刚来咱们家,很多事情还不太熟悉,所以才不知道该怎么做呀。”一边说着,他一边朝着母亲露出讨好的笑容。 一直躺在炕上闭目养神的冷父缓缓地睁开眼睛,微微皱起眉头,对着冷海洋说道:“洋啊,你们要是饿了就自己动手去做。我跟你妈早就已经吃过了,就别再麻烦你妈做饭了。”说完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听爸爸这么说,冷海洋无奈地点点头,然后转身从屋里走了出来。一出门,他就看见林琳正一脸不高兴地站在那儿,眼眶泛红,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他连忙走上前去,拉住林琳的手,将她带到院子里,轻声安慰道:“好了,琳琳,别生气了。他们都已经吃过早饭了。走吧,咱俩一起去厨房做点儿。”说着,他轻轻地推了一下林琳的后背,示意她往厨房走去。 被推进厨房的林琳心里委屈极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婆婆从昨天拜堂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对自己板着脸,中午回家后更是不停地嘟囔抱怨,今天一大早更是变本加厉地找事儿,嫌弃自己起床晚不说,还非得让自己这个刚刚嫁进来的新媳妇做饭。天底下哪有这样不讲理的人家啊!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欺负人! 林琳气鼓鼓地站在原地,一脸倔强地说道:“我不做!凭什么要我来做啊?这本就不该是我的活儿!我这刚一进门就要给全家人做饭,那以后还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去呢?” 冷海洋见状,想要劝解一下:“琳琳,别生气,咱们……”他话还没说完,只听见院门传来一阵响动。院门被推开,那位姐姐走了进来。 姐姐看到两人后,不禁有些惊讶地问道:“哎呀,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呀?” 林琳听了,心中虽然仍有怨气,但还是勉强从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毕竟对方只是个亲戚,和自己又没有什么仇怨,总不好当着人家的面摆出一副臭脸吧。 林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好奇地开口询问姐姐:“对了,姐姐,你吃早饭了吗?这么早就出门去转悠啦?” 姐姐笑着点了点头回答说:“嗯呐,我已经吃过了。咱爸咱妈他们俩老早就起来把早饭做好,所以我们就先吃了。” “什么?咱爸咱妈?”林琳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向她,又迅速转头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冷海洋。冷海洋一脸平静,仿佛这一切都再平常不过,没有丝毫异样之处。 林琳心中不禁犯起嘀咕:难道她是冷海洋的亲姐姐?可是,自己与冷海洋从认识到现在这么久,从未听他提起过他还有一个亲姐姐啊!而且,就连他的家人们也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起过此事。 林琳再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女人,她的年龄看上去似乎比冷海军还要大不少呢。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竟然对冷海洋的家庭情况了解如此之少,甚至连他有个亲姐姐这样重要的事情都一无所知! 回想起这一早上所经历的种种,林琳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道接一道的惊雷劈中,被炸得里焦外嫩、晕头转向。而此刻,她更是开始怀疑起这段感情来,难道自己一直以来谈的都是一场虚假的恋爱,结的也是一桩稀里糊涂的婚姻吗? 她满脸焦急地把将冷海洋扯进了厨房质问道:“冷海洋啊冷海洋,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没有告诉我?昨天我问起那个女人是谁的时候,你居然跟我说是从你老家过来的姐姐。那好,我今天再问你一次,这个所谓的姐姐到底是你的亲姐姐呢,还是你叔叔家的堂姐?” 面对她林琳的质问,冷海洋显得有些底气不足,用一种极小且不太确定的声音哼哼唧唧地回答道:“应该……是亲的吧。其实说实话,我和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对她真的不是很了解。她一直都待在老家那边,我就没见过她几次。” 听到这样的答案,林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惊呼道:“什么?你说什么?”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呢?亲姐姐、亲生女儿,居然就只来过寥寥数次,甚至连彼此都如此陌生?当爸妈的也不提起。这算哪门子一家人啊! 此时此刻,林琳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是多么的愚蠢,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对冷海洋家什么也不了解就敢嫁给他! 第54章 三天回门起风波 林琳憋憋屈屈在冷海洋家呆到第三天早上。这三天里,林琳本着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息事宁人的想法,选择忍气吞声不接冷海洋他妈妈的茬,面对冷海洋母亲那尖酸刻薄的话语,她只能咬咬牙,将所有的不满都咽进肚子里,强忍着不去回应。 每天一到该做饭的时候,林琳都会尽可能早一些来到厨房,听冷母的指挥。冷海洋没到25周岁,不属于晚婚,他的的婚假天数少,只有三天。所以他第二天就匆匆忙忙去上班了。 白天,林琳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属于自己的那个小房间里整理物品,不和他家人打照面,特别是冷母,林琳是能躲开就躲开,避免发生冲突。或许是因为这样,冷母倒是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闹腾出什么特别大的动静来。 实际上,在过去的这三天时间里,林琳的心中始终牵挂着一件事情——那便是娘的身体状况。这份担忧犹如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口,让她根本无暇顾及其他那些纷繁复杂的琐事,更别提有心思跟冷家人去计较和纠缠了。早在前两天,她就已经和冷海洋说好,无论如何,在第三天的时候必须要向单位请个假,然后陪着自己一同回到娘家去探望一下母亲。 这一天清晨,天色还只是微微泛白的时候,林琳和冷海洋就已经起了床。他们洗漱完毕后,便开始认真地整理起自己的行装来。 林琳一边不时地偷偷观察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冷父冷母的动静。让她感到有些诧异的是,冷父冷母对于他们的三天回门之行似乎并没有什么表示。 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林琳趁着冷父冷母不注意的时候,轻轻地拉了拉冷海洋的衣角,压低声音问道:“海洋,今天可是咱俩结婚后的第三天回门,按照习俗,你家应该要准备一些礼物带过去的吧?可现在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那些礼物到底在哪儿呀?” 听到林琳的问话,冷海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回答道:“啊?这个……我真不太清楚啊。要不我去问问爸妈?”说罢,冷海洋站起身来,朝着客厅走去。他一个年轻男子并不知道这些习俗,老爸老妈估计知道。 收拾东西的林琳满心期待地等待着冷海洋能带来好消息。三天回门对于刚出嫁的新娘子来说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婆家连一份像样的礼物都没有让带回娘家,那岂不是会让人笑话? 没过多久,便听见冷母那尖锐刺耳的嗓音突然在客厅里响了起来:“什么礼物?她回她娘家还要我准备礼物?谁爱买谁买去,反正我可不买!我一分钱都不会花在给她娘家买东西上面!想都别想!” 林琳一听这话,心想: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但她还是强压着心中的怒气,走出房间说道:“妈,咱们这儿一直以来可都有这样的老规矩啊,那就是婆家得给新媳妇准备回门用的礼物呀。” 冷母却不以为意,她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甚至连正眼都不瞧一下林琳,态度极其蛮横地回应道:“什么规矩?我从来没听说过!反正我就是不会给你娘家买东西!”说完,只见她大马金刀地将两只粗壮的胳膊往沙发扶手一搭,活脱脱一个悍妇模样,还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谁也奈何不了她的架势来。 林琳见状,压着心中的火气和不满,继续耐心地向冷母解释说:“妈,您看啊,这可不是我瞎编乱造的规矩。我那两个嫂子当初回门的时候,就都是我爹娘提前准备好了礼物的。”她心里想着,或许冷母只是对本地的风俗不太熟悉罢了。 可实际上,这种风俗习惯在整个省份自古以来都有的,冷母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她年轻时出嫁后回门难道是她自己买的娘家礼物? 冷母听后脸色变得越发阴沉难看,嘴角一撇,蛮不讲理地回道:“哼,少拿你娘家说事!你家乐意怎么做那是你们家的事儿,我们家可不兴这套!”此刻,她脸上那副蛮不讲理的神情仿佛在告诉林琳:就算你说得再有道理,在我这儿也是白搭! 林琳震惊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来自外太空的怪物。她怎么能这样对自己说话呢?你不愿意?大家不都是这样吗?这又不是自己提出什么无理要求,为什么不愿意呢?是看不起我吗?难道你家大媳妇当初三天回门时你也没买吗? “为什么不给我家买?这可是你当婆婆应尽的责任!大家都是这样,我可没有信口胡诌,王红家你当初总不会也没买吧?”林琳气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我说没买就是没买!你回你娘家还想让我给你买礼物?门儿都没有!”冷母像只被激怒的母老虎,张牙舞爪地叫嚣着,完全不顾对面的儿媳妇气得脸都红了了。 冷海洋在一旁无奈地和稀泥:“算了算了!不买就不买吧。” “那我该怎么回娘家呢?我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我们这回回门还得去给本家的各家送礼物呢!”林琳泪都要流出来了,急得在客厅团团转,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不知道冷母怎么会是这种不讲礼数的吝啬鬼! “走走。”冷海洋推着林琳进房间。 “你妈怎么这样不讲理?人家都是婆家精心准备的,到她这就不行了?为什么他们就这样抠门?那咱俩该怎么回去啊?”林琳只觉得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这分明就是在欺负自己!他妈简直就是个蛮横无理的人! “哎呀,怎么能回不去?咱俩自己去买就是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昨晚去和我爸要回了我的同学、同事随的礼金了,有不少呢!”冷海洋笑着轻声安慰着林琳。 正为自己刚结婚没钱没法买礼物回娘家而愁眉不展的林琳一听,心中顿时一喜:“你爸真给你了?怎么会给你?他不怕你妈吗?你妈会同意?” 林琳算看出来了,公公就是个典型的妻管严患者,什么事也不管,什么话也不说,天天跟个哑巴、瞎子、聋子似的,一切行动听婆婆的。冷海洋要礼金,公公怎么敢自己做主给了呢? “不知道我妈愿不愿意,反正我爸给了。我家的钱都是我爸管着,去存银行的。我妈不认一个字,根本不会存钱。”冷海洋说道,“我给我爸说,以后我的同学、同事办事我还得回礼。我手里的工资都交给家里了,一分钱也没有,怎么给人家回礼?我爸想了想,就把还没来得及存银行的钱给我了。咱俩手里有钱了!”冷海洋得意洋洋地说着。 林琳听了,一颗悬着的心落地了,兴奋地小声喊道:“哈哈!手里有钱啦!你妈当婆婆的不买,我买!我不稀罕她的,还嫌她买得不好呢!” 林琳瞬间觉得底气壮,腰杆硬了也直了!她高兴地跳起来,搂住冷海洋的脖子,狠狠地亲了他一下。这下可坏了,冷海洋逮住她不丢了,非得让自己亲个够才松手。 林琳对冷母的冷脸视若无睹,更不愿与她过多纠缠,反而兴高采烈地和她道别:“妈,我们走啦!不回来吃饭!”说完,便提着包与冷海洋一起出了冷海洋家门。 林琳得意洋洋地走着,想起冷母那欺负人的嚣张样子,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小小的得意:哼,我有钱我自己买!我不稀罕你买!你买的我才瞧不上呢! 冷母本以为说不给林琳买回娘家的礼物就不买,让她知道自己是厉害的,觉得自己能够降住林琳,好树立起当婆婆的威严。岂料这女子转眼之间便不再气恼,反而喜笑颜开地走了?冷母这下可束手无策了,气得嘴歪眼斜,“呼呲”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生起闷气来。 她出嫁的那天,把自己的自行车留在了羊庄娘家。她只能让冷海洋骑车带着她。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到南大坡时,冷海洋带着林琳根本骑不动,两人只好下车走。冷海洋还笑话说因为林琳沉自己才骑不上去了,气得林琳推他,反讽他明明自己没劲,还笑话自己。不知不觉间,小夫妻来到了热闹非凡的羊庄乡上。 走进羊庄百货大楼,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林琳和冷海洋精心挑选着各种点心、喜糖还有瓜子等礼物,看着手中满满当当的几个礼品袋,林琳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心满意足地直奔家中而去,冷母早上不屑的嘴脸在她脑中那么一闪便被她抛之脑后。 林琳心里一直牵挂着娘,坐在后座上不停地催促着冷海洋加快速度。 终于,熟悉的家门出现在眼前。冷海洋还没来得及将车停稳,心急如焚的林琳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子,拎起那些沉甸甸的礼物,像一只小鸟一般,飞进院里。 “娘!娘!我回来啦!”林琳一边欢快地呼喊着,一边急急地穿过院子,径直奔向堂屋。 冷海洋面带微笑,目光柔和地望着林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羡慕之情。只见林琳那如花般绽放的笑容洋溢在脸上,仿佛归家对她来说是一件无比快乐的事情。而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正是冷海洋所渴望拥有的。 对于林琳家来说,今天可是个大日子——新闺女新女婿回门。为此,大哥大嫂特意请假在家里忙碌着,准备好好招待这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家里人听到动静后,纷纷笑着出来迎接。冷海洋感受着这份浓浓的亲情,心底顿时充满了温暖与欢喜。 娘坐在床上,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外套,斜靠着身后的被垛,一双深陷的眼睛盛满笑意,慈爱地看着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女儿,嘴里轻声念叨着:“哎哟哟,慢点儿跑,都已经出嫁了,还这么风风火火的,叫人看见了笑话你。” 林琳哪顾得上这些,她欢快地扑进了娘的怀抱,兴奋地说道:“哼,他们爱笑就让他们笑去吧!只要能见到娘,我就开心得不得了呢!”说着,双手紧紧搂住了娘的胳膊,撒起娇来。 娘先是佯装嗔怒地轻拍了一下林琳的手,高兴地说道:“哎,小妮儿,轻点儿搂你娘,把娘的胳膊弄疼了。”嘴里责怪着,抓着闺女的小手,仔细端详起来,眼中流露出无尽的关怀与疼爱。 这时,林琳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松开了手,自责道:“哎呀,瞧我光顾高兴,怎么把娘的胳膊受伤这事给忘啦!”说完,赶紧看看娘的那个胳膊,看到自己刚才没动住它才放下心。 “这是你婆婆给准备的回门礼?行,只要有个样子就行了。”娘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女儿递过来的礼物,心里想着,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亲家的一番心意。 “哼!她准备的?她什么也没买!”林琳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嘴巴撅得老高,满脸的不高兴。 当听到女儿接下来的话时,娘不禁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啊?”娘疑惑地问道,心中满是不解。 在她们市,谁家不知道新媳妇回门要有回门礼呢?而且新媳妇刚刚过门,手头肯定没有钱,所以这回门礼自然应该由老家儿来置办,这样既可以让媳妇风风光光地回娘家,也算是对亲家表示尊重和感谢。按理说,林琳的婆婆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啊。 看到娘一脸的诧异,林琳心里有些纠结。她其实并不想因为这件事情惹娘生气,更不愿意提起婆家那些烦心事,破坏大家的好心情和好气氛。于是,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故作轻松地说道:“哎呀,娘,您别生气啦。就是冷海洋他妈妈说她不太懂这些规矩,所以就没买嘛。” 可是,娘毕竟是过来人,怎么会听不出其中的端倪呢?她冷笑一声,愤愤不平地说:“她怎么可能不懂?她可比我的岁数都大,难道她当年出嫁回门的时候就没有带东西吗?难不成还是自己掏钱买的?真是个不懂礼数、不讲礼数的老婆儿!” “哎呀,别提她了!咱们自己去买就好啦,根本用不着靠她。哼,瞧她那副抠门儿的样子!”林琳赶忙劝说着娘。 “可不是嘛,就算咱自己买东西,照样可以拿去走亲戚呀。才不像那个老太婆似的呢。”娘亲见自家闺女能够如此想得开,心里头不禁感到欣慰,原本还有些气恼的心绪瞬间消散无踪,自然也就不再纠结于这件事情了。 就在这时,冷海洋从外屋走了过来,满脸拘谨地朝着娘亲微笑着,并轻声喊了一声:“娘。”其实在他家里面,大家都是称呼父母为爸妈的,但既然到了林琳家中,看到哥哥嫂嫂们都喊爹娘,他自然也要入乡随俗才行啊。 娘打量着眼前这位白白净净的小伙子,只见他长得文质彬彬、斯斯文文的模样,看上去十分老实本分。心中暗自思忖着:“这孩子看起来倒是挺不错的,怎么会摊上那样的爹娘呢?”不过嘴上却是和蔼可亲地招呼着冷海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去,还宽慰他千万别拘束客气。 冷海洋还是显得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坐下之后,腰杆挺得笔直,规规矩矩的,丝毫不敢有半点放肆之举。见状,娘不由得笑出了声来,说道:“这孩子呀,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咱们自家人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拘束。” 冷海洋有些紧张地看着那位面容和蔼、笑容可掬的丈母娘,那颗原本紧绷的心弦这才稍稍松弛下来一些。娘关切地询问了几句关于冷海洋工作和生活方面的事情后,见他依旧显得有些拘束和不自在,便笑着开口说道:“孩子啊,你别老是坐在这儿跟我这个老太婆聊天啦,快出去找你哥哥嫂嫂们玩儿吧!”冷海洋却只是光点头,身体却没有丝毫挪动的迹象。 娘知道新女婿第一次上丈人家的门,老实孩子都是这样,便连忙朝一旁的女儿林琳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陪着冷海洋一同出去。 林琳心领神会,她明白娘的一番好意,看到娘此刻精神很好,心中也踏实不少。于是,她起身走到冷海洋身旁,轻轻拉起他的手说:“走吧,咱们出去去外屋。” 中午时分,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这时,爹拿起桌上的酒瓶,亲自给冷海洋斟满了一杯白酒,并热情地递给他。冷海洋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慌忙站起身来,想要伸手阻拦岳父大人给自己倒酒。 爹摆了摆手,爽朗地笑道:“海洋啊,今天可是你和琳琳回门的大喜日子,咱们全家人都开心得很呐!你作为咱家的新女婿,来,喝了这杯酒,也好算是正式认个家门嘛!” 冷海洋有些局促不安,微微弯着腰,唯唯诺诺,不知说什么好。他双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酒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羞涩地看着大家 周围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亲切的笑容,林琳则带着戏谑的笑看着他。 这时,爹又说了:“你快坐下,别这么紧张。虽说你年纪最小,但今儿个你可是咱们家的客人!不过啊,这也就是今天啦,等过了今天,可就没谁会这样让着你喽!”说完,爹爽朗地大笑起来,引得在场的其他人也跟着哄堂大笑。 冷海洋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连忙点着头应道:“是,是……”鼓足勇气仰头喝下老丈人递给自己的酒,皱着眉头,在大家的笑声里坐了下去。 “海洋啊,咱这儿一直以来都有个规矩叫三天回门。这个可是从老祖宗那就流传下来的传统啦,多少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没办法!不过呢,到如今倒是好多了。不像过去,各种讲究多得不得了。新媳妇回门的时候啊,婆家可得好好准备让新媳妇带回去的礼物。 “而且呢,这礼物可不是随随便便准备的。比如说咱家这边本家亲戚有几家,那你们那边就要相应地准备几份礼物。每份礼物里都必须要有猪肉、粉条,另外再加上两份精致的点心。这些东西可都得由你那边的爹娘提前给备好了,等到你们回门那天一大早,就得带上这些礼物赶回来。然后挨家挨户地把礼物送出去,然后人家会热情地邀请你们哪天去吃饭。这一家家走下来,吃上好几顿饭,这一来一回就得花上好几天时间呢。 “说到底啊,这倒不是在意礼物的数量和价值有多少,关键还是在于那份礼数,表示彼此之间相互尊重嘛!但是现在时代不同啦,哪儿还有那么多讲究哟?随便买点儿礼品意思一下也就行了,谁还真的会去计较那点儿东西的多少呢?大家真正看重的,无非就是那份心意罢了。” 冷海洋听到这话后,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细汗,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今早发生在家里的一幕幕场景,心中不禁恍然大悟:原来还真不是林琳故意找茬儿,而是自己的父母没有按照礼数来事啊! 一想到自己买回来的那点儿寒酸礼物,冷海洋的心就不舒服,忽忽悠悠悬在了半空中,感觉特别不踏实、心虚得厉害。 爹似乎察觉到了气氛有些尴尬,很明智地选择不再继续深入探讨这个敏感话题,点到为止,意思达到了就行。爹便又举起酒杯,邀请大家一起喝一杯饭桌上的氛围逐渐变得轻松起来,大家一边谈笑风生,一边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其实,林琳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清楚地知道爹刚才那番话是有意提点冷海洋呢。虽说这件事情本身并非冷海洋犯下的过错,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的父母不明事理,做得实在太过分了些。 爹知道自己同样身为长辈不好过于苛责冷海洋这个孩子,但起码也要让冷海洋这个当儿子的明白他爹娘的行为有失妥当之处。免得他们误以为自己一家人好说话,就可以随意欺负,只不过是不屑于与他们计较罢了。 半下午,林琳把冷海洋拉到一旁,轻声告诉他自己不打算跟他一起回家,自己希望能够趁着婚假这段难得的空闲时光,好好留在娘家陪伴一下娘。对于妻子的这个决定,正中冷海洋下怀,他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林琳站在原地,目光直直地望着眼前这个刚刚与自己步入婚姻殿堂的男人,感到无比失望和心痛的,从始至终,这个男人竟然连一句挽留她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她的心很难受,那种失落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 “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如此脆弱吗?就算只是虚情假意地挽留一下也好啊……为什么他一听自己不回去了,他竟这么高兴?” 此刻的林琳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来,是不是因为结婚之后,她在丈夫眼中已经失去了魅力和价值?不然为何他会对她这般冷漠无情?“难道我真的就那么快掉价了吗?”她痛苦地想着,不禁鼻酸眼热。 第55章 你把礼金拿走干什么 冷海洋回了家,刚一踏进屋内,发现屋子里爸妈和冷海军、王红四人都在,每个人的表情都异常严肃。 尽管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但冷海洋并没有过多深思。毕竟,这个家向来都是冷冷清清的氛围,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林琳家那般亲密无间、充满欢声笑语和温暖。 王红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用略带责备的口吻说道:“小洋啊,你怎么能这么做呢?竟然把咱妈气得整个中午都闷闷不乐!” 听到这话,冷海洋感到莫名其妙,皱起眉头回应道:“我怎么啦?我这一天都不在家,怎么会是我气到妈妈的?” 一旁的冷海军立刻插话进来,语气阴阳怪气道:“哼,还装不知道呢!咱爸可说了,是你把礼金给拿走了。” 冷海洋听后坦然承认道:“没错,是我拿了礼金。那是我同事、同学和朋友给我随的礼钱”但他心里却暗自嘀咕,不明白这到底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此时,一直坐在角落沙发上默不作声的冷母终于忍不住发话了,她阴沉着脸质问道:“那你跟我们讲讲,你从你爸爸那里要走这笔钱究竟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偷偷拿去给那个女人花了?” 面对母亲咄咄逼人的质问,冷海洋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给谁?林琳?人家家要我的钱干啥?我自己拿着呢。”冷海洋一脸郁闷:这钱明明就被自己安安稳稳地放在家里了呀,到底能给谁呢?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 冷母听到这话,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追问:“你自己拿钱干吗?你又不用花钱!”她皱起眉头,对冷海洋私自保管这笔钱感到不满。 冷海洋赶忙解释道:“妈,我怎么会不用钱呢?这些可都是我同学和同事们随的礼啊,将来他们有事的时候,我不得还回去嘛!总不能收了别人的礼,却不回礼吧?那样也太不地道了。”他认为自己拿着自己的礼金是理所当然的。 冷海军又说:“其实小洋,你不用非得拿走。等你需要用钱的时候,再跟咱爸爸说一声就行啦。爸爸肯定不会不给你的。”他摆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语气温和地劝解着弟弟。在他眼中,这个弟弟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简直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平日里没什么主意的。 冷海洋并不买他的账,他倔强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才不要呢!我自己拿着我自己的钱,有什么不对的?这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 见冷海洋如此执拗,冷母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她指着冷海洋的鼻子骂道:“你这孩子咋这么傻呀!你把钱全都交给你爸不好吗?肯定是那个女人教唆你的!哼!真是气死我了!”说完,她满脸怒容地瞪着冷海洋。 “哎呀,哪能是林琳呀!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呢!那可是我专门去找爸爸要来的钱。我要是想要买点东西,可我以前的工资全都上交给爸爸了,要是没有这笔钱,我拿什么去买啊?”冷海洋一脸无奈地摊开双手说道。 这时,王红在一旁也附和冷母他们来教训小叔子道:“就是啊,你还要买什么东西呀?你的衣服和鞋子单位都会发给你,这多好啊!而且咱爸咱妈还帮你把钱管理得好好的,你根本不需要为这操心多好呀!” 听到这话,冷海洋顿时有些恼火起来,他皱起眉头,没好气地怼向王红:“哼,说得倒是轻巧!那你怎么不把你们自己的钱也交给爸妈来管啊?” 被冷海洋这么一呛声,王红一下子愣住了,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结结巴巴地回应道:“你,你瞧你……”然后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也不敢吭声了。 冷海洋觉得心里憋屈极了,他气呼呼地嚷道:“我的钱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凭什么要你们对我指手画脚、管东管西的?”说完这句话后,冷海洋转身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打算回去睡大觉,不再理会他们。 看到儿子如此倔强和不懂事,冷母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来,一边快步朝着冷海洋离去的方向追去,一边大声喊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快把钱交给你爸爸!别叫人家都给你诓走!”。 冷父这时候猛地一抬手,皱眉头大声说道:“够了!我说给了就是给了,小洋他以后还礼钱不用再来找我!我拿他钱干什么?”冷父轻易不发表自己的意见,这时有点生气地说了几句,几个人反倒不敢出声了。 冷海洋站在房间,目光扫过抽屉和梳妆台,上面的抽屉和小盒子都半开合着,里面的东西明显凌乱。他瞬间明白了过来,这一定是他妈来过这里翻找钱的。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他心烦意乱地囔道:“真是烦死了!”随后用力一关房门,将他们都隔绝在了门外。 客厅里,冷母一脸怒气未消,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小儿子的不是,指责他如此不懂事,竟然擅自拿走礼金。而坐在一旁的冷海军夫妇则时不时附和几句,同时还小声地向冷母出谋划策,试图想出一个能让小儿子乖乖交出礼金的办法。 冷父却又开始沉默不语。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睛看着自己的鼻子,鼻子对着嘴巴,嘴巴又望着心口,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实际上,他内心对于老伴和大儿子的想法并不认同。但他深知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不高,就选择保持缄默,任由事情发展下去。毕竟礼金已经给了小儿子,至于后续如何处理,他决定不再插手过问。 林琳趁着婚假,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陪伴着娘。她心里清楚得很,娘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了。当初娘之所以会同意让自己早早嫁出去,其中饱含着太多难以言喻的苦衷。因此,即便对于冷海洋家有着满心的不快和满腹的牢骚,她也努力克制着自己,尽量不去抱怨太多。 这天午后,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了屋内,给人带来一丝温暖。林琳正细心地帮娘擦拭着手,动作轻柔而又专注。这时,娘突然开口说道:“琳琳啊,海洋都有好几天没来了吧?”说着,娘抬起头看向正在忙碌的女儿。 林琳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语气平静地回答道:“嗯,算起来已经四天了。”说完,便继续低头认真地为娘擦手。 娘听后,不禁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些许担忧之色,轻声说道:“这不应该呀!按理说,他早就该过来瞧瞧了,也好叫你早点回他们家才是。” 林琳却表现得满不在乎,耸了耸肩说道:“不来就不来呗,这样我正好能安心在家陪着娘。其实我打心眼里就不太愿意去他家。”说完,她冲娘笑了笑,试图用笑容来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两个吵架啦?不会是他们家有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吧?”娘一脸关切地问道。 林琳连忙摆了摆手,回答道:“没有,都不是这些原因。只是单纯的不太想去他家而已,感觉还是咱们自己家里更自由自在一些。” 听到这话,母亲不禁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哎呀,真是千防万防,最怕的就是给你找个婆家会让你受委屈!结果呢,越是担心什么就越容易发生什么。当初你回来跟我说他妈还有他嫂子的时候,我心里就老大不情愿了。 “不过后来听你讲那个男孩子对你还算不错,而且人看起来也挺老实本分的,所以当时就寻思着他家归他家,他归他,只要你们小两口感情好,将来有了房子再分开住,应该也就没什么大问题了,这才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 “可是现在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他家竟然如此不讲道理、不明事理!早知道这样,那时候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坚决拦住你,不让你嫁过去的,真是悔不当初啊!”说着,娘低下头,眼里有了湿意,满心都是对女儿的心疼和懊悔。 林琳沉默不语,目光缓缓移向窗外那片湛蓝的天空,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懊悔之情。她暗自思忖着,一切都怪自己当初太过天真幼稚,竟然如此轻易地就相信了他人。别人的几句甜言蜜语,自己就像被灌了迷魂汤一样晕头转向,完全被其表面现象迷惑,未能洞察到他们内心深处的真实面目。 “唉——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晚啦!只怕日后你还会有受不尽的委屈和气啊。孩子就算再怎么好,如果他家里人不停地在他耳边吹风,时间久了,难免也会改变心意。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而我这个做娘的却又有心无力,什么忙都帮不上。说到底,都怨我这病秧子的身子呀!”母亲满心愧疚地自责着,觉得是因为自己才拖累了女儿。 听到娘这番话,林琳连忙转过头来,紧紧握住母亲的手,柔声说道:“娘,您千万别这么想,这事怎么能怨你呢?要怨就该怨他冷海洋,还有他那一大家子人,简直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结婚前一个样,结完婚立马就换了副嘴脸,真是一群大骗子!”说到后来,林琳不是在宽慰娘,而是对冷海洋及其家人的充满了愤恨与不满。 其实,林琳在内心深处也是怨恨自己的。他们再会装,草蛇灰线,当初也是有迹象的。只怪自己被冷海洋的甜言蜜语给哄住了。没有谈过恋爱,没见识过男人的花招,一下子就栽进人家设的温柔陷阱里去了。以为那就是真爱,那就是爱情。殊不知,许多美好的表象下往往藏着深不见底的深渊。 后来,冷海洋终究还是出现了。然而,他这次来却并非是要唤叫林琳回家的。平心而论,冷海洋算得上一个老实本分之人,老实的品性无可置疑。但俗话说得好,老实人有时也会怀有深沉的心机,又或是怀揣着极为利己的念头。 “琳琳啊,你就安心留在家里陪着娘吧,不用着急回来。”冷海洋一脸诚恳地说道。 听到这话,林琳不禁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她冷冰冰地反问道:“你为什么这样说?难道你认为我这样一直住在娘家好?” 冷海洋见状,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支支吾吾地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那意思呀!” “不是这意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真的不愿和我同床共枕?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什么不直接说,直接告诉我你不愿意和我睡在一块就得了,何必在这佯装无辜呢?”林琳毫不留情,一语便戳穿了冷海洋的心思。 “我真不是那样啊!真的!我只是觉得你在你家里待着的这一段时间,刚好能让我好好地调整一下状态,说不定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呢......” 林琳沉默不语,她静静地听着对方滔滔不绝地解释着。其实对于他所说的这番话,到底有多少是真实可信的,又有多少是虚假敷衍的成分,就连林琳自己一时之间也难以分辨清楚。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充满了纠结和矛盾,不知道究竟该选择相信他,还是对他保持怀疑。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林琳最终还是决定留了下来。毕竟,这个假期可是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如果因为去了他家而过得不开心、不愉快,那岂不是白白浪费掉这么宝贵的时光吗? 当时国家一直大力倡导晚婚晚育政策,按照规定,女性 23 岁、男性 25 岁才算得上是晚婚年龄。虽然从法律上讲,到达法定结婚年龄后确实是允许结婚的,但是很多单位内部都设有晚婚晚育的指标考核制度。 因此,通常情况下,各个单位都会积极提倡本单位的青年男女们遵循晚婚晚育原则。尤其是那些女职工数量较多的单位,比如各类学校等等,其领导更是严格把控,坚决要求只能晚婚晚育,否则就不会给开具结婚介绍信。要知道,当年没有结婚介绍信,无论是谁都是无法领取结婚证的。 林琳今年 22 岁了,距离国家法定的晚婚年龄还有一年。她心里很清楚单位有着明确的相关规定,可是舅舅和姨一个劲儿地劝说,让她去找领导求求情,好好解释解释,领导会体谅一下她的难处,给她把证明开出来的。说的林琳都没法反驳,只好答应去试试。 林琳怀着一颗忐忐忑忑的心,鼓足勇气找到校长。当校长询问她是否达到晚婚年龄的时候,林琳突然间脑袋里灵光一闪,既没有直接回答够也没说不够,而是巧妙地说道:“其实啊,我的实际年龄跟户口本上登记的不太一样。” 听到这话,校长微微一笑,然后不紧不慢地回应道:“我可不负责去调查什么真实年龄哦,我只看户口本上面登记的信息。只要户口本上显示你已经达到了晚婚年龄,那我自然就可以给你开具相应的证明;可要是户口本上没到那个岁数,那我也是爱莫能助呀!” 林琳之所以敢这样讲,也是事出有因的。那个年代的9户口管理制度相对来说还比较松散,远不如现在这般规范严谨。好多人的年龄都不是经过严格核实后才登记上去的,有些人可能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又或者是根据当时具体的情况随意给定个数字。等到去办理户口登记的时候,不管你报多少岁,户籍警察往往也就照单全收,直接按照你所说的填写上去。 没有出生证明也没有身份证,警察也搞不清楚你的真实年龄。何况民间还有虚岁这一说。按照传统计算方法,有的人虚一岁,有的却虚两岁。所以有的人是按周岁报的年龄,有的就是按虚岁报的,这就出现了真实年龄和户口本年龄是两张皮的现象。大家也都没怎么当回事,毕竟多大年龄好像也没什么影响。 林琳听到校长这么说后,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泛起一阵愁苦。毕竟自己户口本上登记的可是实打实的真实年龄啊,这下该如何是好呢?回到家后,她把这件事情跟家里人一讲,结果大家也是一脸茫然,毫无头绪,只能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无奈之下,林琳只好告诉冷海洋,忧心忡忡地表示,如果开不了介绍信,那他们就没办法领取结婚证,更别提举办婚礼。 令人意外的是,冷海洋听完之后竟然丝毫没有忧愁,反而是微微一笑,轻松说道:“这算什么难事嘛,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林琳听了心里满是疑惑,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就在林琳满心狐疑的时候,第二天,正在上班的冷海洋突然风风火火地跑到学校找林琳。只见他满脸兴奋地对着林琳喊道:“琳琳,快看看这个!”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服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个红彤彤的小本子。 林琳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呀?”边问边伸手接过本子打开。当她看清里面的东西时,瞬间激动得尖叫起来:“哇!户口本?居然是我的户口本!”这本户口本是崭新的,而且上面只有林琳一个人的名字,最为关键的是,户口本上的出生年月竟然整整提前了一年!也就是说林琳今年23岁了!如此一来,林琳便完全符合了校长提出的要求——达到了晚婚年龄,可以顺利去办理相关手续了! 冷海洋一脸兴奋地对林琳说道:“亲爱的,我回所里跟我们领导把咱们的情况一说,你猜怎么着?领导二话不说,表示百分百支持咱们结婚!”他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接着说道:“而且领导还说:年龄根本就不是个事儿!怎么能让这点小事挡住我手底下人的幸福之路呢?于是,他大笔一挥,直接批准了咱们的婚事,还给咱们开具了新的年龄证明信,这样你就能拿着新户口本找校长开结婚介绍信啦!” 然而,林琳晚婚这件事情,了解她真实年龄的贾蕾和冯英却对此颇有微词。她们甚至跑到领导面前提意见,说林琳压根儿就不符合晚婚标准,怎么能够结婚呢? 面对她们的质疑,领导只是淡淡地回应道:“你们看看人家林琳的户口本,上面可是清清楚楚地写明了人家是23周岁,是符合条件的!”尽管贾蕾和冯英心里依旧有些不服气,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在私底下小声地嘀咕抱怨几句。 对于这些闲言碎语,林琳选择了充耳不闻。她心里很明白,这不过是贾蕾和冯英出于嫉妒心理而产生的不满罢了。和她们说那么多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自己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了这宝贵的半个月晚婚假期,林琳觉得一定要好好珍惜才行。于是,林琳暗自下定决心,要将这段时间充分利用起来,好好陪伴在娘身边,尽心尽力地侍奉她老人家,以免日后再回到冷海洋家后,由于各种琐事缠身而无法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地尽孝了。 第56章 死神蹑手蹑脚逼近娘 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夜幕逐渐降临,华灯初上,林琳在家里吃完晚饭后,静静地等着娘缓缓躺下休息。确认娘已经安然入睡后,她轻轻地推开门,骑上自行车,朝着冷海洋家的方向骑去。 冷海洋知道林琳今晚回来,但林琳不让他来接自己,她想什么时间回去骑着车子自己回,自由。 当她回到冷海洋家时,轻轻推开院门,耳畔传来屋内电视机传出的声响。她心想,冷海洋此刻应该正待在屋里和他家人一起看电视吧。于是,她满心欢喜地掀起门帘走进屋子。 只见冷父、冷母以及冷海军一家三口正围坐在一起看电视,冷海洋不在。他们察觉到林琳走了进来,脸上先是露出些许惊讶之色,但很快便恢复平静,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林琳见状,强挤出一丝笑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海洋不在家吗?”可是,令人尴尬的是,竟然没有人回答她。一时间,林琳不禁感到脸颊发烫,仿佛自己刚刚问了一个极其不妥当的问题,犯下大错的人是自己似的。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沉默与冷落,林琳顿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匆匆忙忙地逃回属于自己的房间里。可谁知,房间内同样空无一人,冷海洋根本就没在家。此时的林琳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她实在想不通冷海洋究竟去了哪里。但她又不愿意再去问那几个冷脸人,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即便问了也是徒劳无功,得不到任何答案。 心情无比低落的林琳,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软绵绵地跌坐在床边。甚至连开灯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任由黑暗将自己彻底笼罩。 客厅里的灯光透过门头上方那块小小的玻璃,柔和而微弱地照射进来。这光线仿佛被夜晚的静谧所笼罩,显得有些昏沉和黯淡。它倾斜着洒落在矮矮的组合柜上,给柜子蒙上了一层昏昏黄黄的色调,使得原本平淡无奇的表面竟呈现出一种不真实的白色。 林琳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呆滞地凝视着那片既不像白色又不完全是黄色的斑块。她的眼神空洞无神,心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感。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片奇异的色彩占据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深深的沉睡之中。突然,有人轻轻地走进房间,来到床边轻轻摇晃着斜靠在床头沉睡的林琳。 \"琳琳,琳琳,醒醒,醒醒。\"一个温柔而关切的声音在林琳耳边响起。 林琳睡眼惺忪地缓缓睁开双眼,一时间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头脑中一片混沌,甚至搞不清楚自己此刻究竟身在何处。 \"嗯?海洋?\"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努力辨认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 冷海洋看着林琳那副迷迷糊糊、意识尚未清晰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疼惜之情。他轻声说道:\"你怎么不脱衣服就这样睡着了?这样会着凉的。快起来吧,把衣服脱掉进被窝里去,千万别冻坏了身子。\" 林琳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脑袋也是昏沉沉的,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混混沌沌的状态之中。她迷迷糊糊地想要从床上爬起来,但那尚还沉浸在睡梦中的意识却如同一团乱麻般缠绕着她,使得她的动作变得歪歪扭扭、极不协调。 “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呀?”尽管此时的林琳依旧有些神志不清,但在这迷糊之间,她还是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听到这话,冷海洋微微一笑,轻声回答道:“我刚刚才下班呀。今天所里临时安排了加班任务,所以回来晚了。你别担心,快好好睡觉吧。”说罢,他细心地替林琳掖好被子,接着才疲惫地慢慢脱下自己的外衣,轻手轻脚地躺在了林琳身旁。 由于整晚都在审理案件,冷海洋此刻已是疲倦不堪,甚至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刚一躺上床,那浓浓的倦意就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他。没过多久,一阵轻微的鼾声便从他的鼻中传出。 而躺在另一边的林琳,则是使劲儿地眨巴了几下眼睛,试图回想起一些事情来。然而,那不断袭来的浓浓睡意却一次又一次地打断了她的思绪,最终,她终究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在那股强大的困意的驱使下,林琳再次沉沉地坠入了梦乡之中…… 第二天清晨,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了床上,林琳悠悠转醒。她轻轻地推了推身旁仍在熟睡中的冷海洋,轻声问道:“海洋,你昨晚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冷海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含糊不清地回答道:“哦,大概快一点了吧。”说着,他伸出一只胳膊,将林琳紧紧地搂进怀中,慵懒地说道:“宝贝儿,来,再睡一会儿嘛。” 林琳却急忙坐起身来,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我得赶紧起来了,要是被你妈妈看到我还没起来,她又该叨叨我啦!”想到婆婆那张阴冷的长白的脸,林琳可不敢再有丝毫怠慢。 冷海洋见状,一把拉住林琳的手,挽留她:“哎呀,不会的啦。起这么早干什么呢?乖乖陪我多睡一会儿。”话音未落,他便俯身吻住了林琳那粉嫩的双唇。 一阵缠绵过后,两人起了床。当他们来到厨房准备洗漱时,却惊讶地发现锅里空空如也——显然,公公婆婆已经把锅碗刷洗干净,并且连早饭都没有给他们留。 林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哼!他们怎么又把火给封了啊?又没给咱俩留饭!这不是明摆着不给咱俩吃饭吗?” 一旁的冷海洋心里虽然也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但他并没有太往心里去,安慰林琳道:“别生气啦,可能爸妈以为我们今天不用吃早饭呢。没关系的,我平时早起也经常不吃早饭的。” 然而,冷海洋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每个人都有着各自不同的生活习惯。对于林琳来说,她从小被勤快心疼家人的娘养成了按时吃每一餐饭的好习惯。尤其是在大清早,如果不吃早饭,整个上午都会感到饥肠辘辘、浑身无力,根本无法专心做事。 特别如今正值秋意渐浓之际,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如果不吃点儿热乎的东西暖暖身子,那种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凉意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林琳气愤填膺地说道:“凭什么不给咱们俩做饭啊?难道他们知道要吃饭,咱们就不知道吗?哼!她不做,那我来做点儿!” 话音未落,冷不防地从身后传来一声冷冰冰的质问:“吃吃吃!火都已经封掉了,再开火纯粹就是浪费!你还指望谁给你做饭吃呢?”原来是冷母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林琳心中虽有怒气,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大声叫嚷出来,只是小声嘟囔着:“那我们两个到底吃什么呀?总不能饿着肚子去上班吧?这像话嘛!” 冷母闻言,脸色一沉,毫不客气地斥责道:“你自己想要吃饭怎么不早点起床做饭呢?难不成还要别人伺候你不成?” 林琳被冷母毫无道理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很不服气。她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冷海洋,心中暗自埋怨他也不出面帮自己说句话。 冷海洋眼见形势不妙,赶忙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没起来那就没起来呗,又不是什么大事。是我特意让她多睡一会儿的。算了,咱们今天早上就别吃了。”说完,便转身快步走出了厨房,他的内心一阵烦闷:真是的,一大清早的就这么吵闹,真是烦死了! 林琳早上因为没吃上早餐,本就心情郁闷,结果还无缘无故地被训斥了一通,这让她心中的怒火瞬间燃烧起来,但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发泄。她怒气冲冲地回到房间,一把抓起自己的包包,然后快步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用力推起自行车去上班。 冷海洋正待在他妈妈的屋子里不知道忙些什么,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林琳一边推着车往外走,一边在心里暗暗咒骂着:“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可恶的老地主婆!” 她并不知道,其实冷海洋也同样没有吃到任何东西。只不过他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到妈妈的屋子里躺着眯了一会儿之后也出门上班了。 对于长期生活在这样家庭环境中的冷海洋来说,早已习惯了他妈妈的冷漠态度,甚至对此已经变得麻木不仁、习以为常了。所以,当看到林琳遭遇不公待遇时,他竟然天真地认为林琳也能够坦然接受,并不会放在心上。这个冷海洋到底算是个稀里糊涂的男人呢,还是一个渣男?似乎很难给出一个明确的界定! 林琳满心忧虑地牵挂着娘的身体状况,在冷海洋家中的日子更是令她倍感压抑和烦闷。冷母时常对她百般挑剔、故意找茬儿,使林琳在这个家里过得如履薄冰,丝毫感受不到半点温暖与关怀。不仅如此,冷海洋由于工作繁忙,常常需要加班加点,根本无暇陪伴在她身旁。这一切更让林琳感到无比孤独和无助。 有一天,林琳告诉冷母她这几天不回来,冷母竟然表现出一副冷漠至极的态度,甚至连一句回应的话语都没有说。只是用那张拉得老长老长的脸,面无表情地瞥了林琳一眼。那张苍白无色的面庞看起来毫无老人应有的慈祥模样,反倒让人觉得阴森可怖。 看到冷母这个样子,林琳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愤恨之情。她暗暗咒骂道:“果真是相由心生啊!都说白脸多是奸臣,这话可一点儿不假!” 不过,尽管心中愤愤不平,但一想到这一段不必回去面对冷母那张漠视自己的冰冷面孔时,林琳的心情瞬间轻松了许多。至少,她可以暂时逃离那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了。 至于冷海洋,他是不是会主动来找自己,林琳已经全然不在乎了。毕竟此刻,她最为关心的就是娘的病情。 娘的身体每况愈下,癌细胞已经开始在全身范围内扩散转移,导致娘常常遭受剧痛的折磨,简直是生不如死。每当疼痛发作之时,娘都会苦苦哀求他们:“就让我走吧,这样的痛苦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听到娘如此悲切的呼喊,林琳心如刀绞,却又束手无策,只能默默地陪在娘身边,默默落泪。 看到自己的请求遭到拒绝,平日里一贯温柔和顺、宽容忍让的娘,此刻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怨气满满地低声嘶吼:“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我难受吗?口口声声说着什么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全都是骗人的鬼话!不过都是做样子给旁人看罢了!啊啊——” 难以忍受的剧痛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袭来,让娘失去理智和仪态,在床上痛苦地翻滚扭动着身躯,先是费力地从床头一点点艰难地挪移到床尾,似乎要离开让自己疼痛的那里。没有用,就又咬紧牙关,再一点点地重新挪回床头像是重新寻找依靠。如此翻来覆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每一次剧烈的疼痛都如同恶魔的利爪,无情地撕扯着娘脆弱的神经,直至她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折磨。在娘实在疼得受不了时,爹万般无奈,只得拿出那支能够暂时缓解娘痛苦的杜冷丁,小心翼翼地将药液注入娘体内。随着药物逐渐发挥作用,娘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总算是能获得片刻的喘息之机。 让人忧心忡忡的是,由于长时间依赖杜冷丁来止痛,娘对这种药物已经产生上瘾的依赖性。深知其中危害的爹,只能强忍着内心的煎熬与痛楚,尽可能地控制着给娘注射杜冷丁的次数。 面对娘的这种状态医生也是一筹莫展,只能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委婉地提醒大家要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不测之事。尽管早有思想准备,可是听到医生这么说,林琳他们的内心还是难以接受,但又束手无策,只能选择面对现实,默默地背着娘,悄悄地着手筹备起娘的后事来…… 这天下午冷海洋早早地来林琳家,他已经好几天没来了。他知道岳母已病入膏肓,除了来看看,给点语言上的安慰,把自己的工资也拿出来共同买药,别无他法。 说实在的,他也觉得岳母很可怜。原来他总是很怵气这位看起来很和善的丈母娘,觉得她个子矮矮的,气场却非常强大。相处时间长了,他发现这是个和蔼可亲,十分爱孩子爱家的老人,对人非常善良热情,一生勤苦劳作从不和人交恶。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该歇口气享福了,却不幸得了绝症。所以拿出自己的工资给岳母买药,冷海洋是没有丝毫犹豫的,百分百地希望能挽留老人。 娘瞧见冷海洋走过来,脸上露出虚弱的笑容。她努力打起精神,伸出那枯瘦的手,紧紧握住冷海洋的手,眼中满是疼惜与慈爱,轻声抱歉地说道:“海洋啊,这天儿可是一天比一天冷啦,你可得把衣服穿厚实些,千万别冻坏了身子骨哟!我以前还想着等身体好利索了,就给你做一件挂面缎子棉袄呢,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穿这个。只可惜呀,瞧我现在这副模样,怕是没法做了。你呀,怕是没机会穿上娘做的棉袄喽。唉......”说着,娘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落寞。 冷海洋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紧,连忙惶恐不安地安慰道:“不用不用,娘,您千万别这么想!对我来说,只要您能快点好起来,那就比什么都重要。等您好了之后,有的是时间给我做棉袄呢。” 娘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缓缓地将手缩了回去,眼神黯淡无光。她心里清楚得很,自己的日子恐怕所剩无几了,即便有再多的心思和愿望,也已力不从心。 站在一旁的林琳早已泪水盈眶,她咬着嘴唇,拼命忍住不让哭声发出来,生怕会让娘更加伤心难过。此时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凝重氛围,仿佛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一座沉甸甸的大山,让人喘不过气来。曾经那个充满温馨与欢笑的家,如今变得如此寂静压抑,往昔的欢乐时光似乎已经远去,再也不复返了。 大家心里都明白,娘如今连吃东西都困难,输液时血管都因为长时间的治疗和缺乏营养而变硬,输液都困难。娘只能苦苦地熬着,生命的光芒在她的身上正一点一点地消逝,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林琳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钻进被窝里,默默地抽泣着。她心里清楚得很,自从嫁为人妇之后,自己即将失去娘那温暖而坚实的庇护。 转眼间,寒冷的冬天已然来临。冬日的世界仿佛被一层冰冷的灰色所笼罩,万物都显得那么萧条。草木早已枯黄凋零,原本郁郁葱葱的景象不复存在。阴沉的天空更是给整个氛围增添了一抹浓重的肃杀之感。 尽管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地想要挽留娘的生命,与无情的死神展开一场激烈的拔河比赛,但娘的病情却依旧无法阻挡地逐渐恶化着。这几天,娘滴水未进,哪怕是那小小的口服液,也咽不下,勉强吸进去也很快就吐了出来。而且,娘的双眼也出现问题,不是说什么都看不见,就是看不清楚周围的事物。经过医生的诊断,原来癌细胞已经入侵到了视网膜,从而致使娘的视力严重受损,时不时便会完全丧失视力。 这天,二姨、舅舅以及二表哥竟然不约而同都来探望病重的娘。当舅舅走进房间时,靠在林琳背上勉强坐起身来的娘,突然间面露惊喜之色,大声说道:“哎呀,真是奇怪!我今天一下子感觉不到难受啦!身上也不再疼,就连眼睛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啦!会不会是说……我的病快要好起来了?” 听到娘的话,林琳也是又惊又喜,扶着娘瘦弱的肩膀说:“真的吗?娘,你真的不难受了吗?那可太好了!” 爹静静地站在一旁,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过了一会儿,他默默地转身走出门去。此时,娘转过头来,对着林琳轻声说道:“闺女啊,娘这会儿特别想喝一碗醋溜南瓜丝挂面汤。” 是听到娘主动提出想要吃东西,林琳心中一阵欢喜,连忙拉过床边的被垛,小心翼翼地将娘的身子轻轻靠上去,兴高采烈地奔出房间朝着厨房走去。 爹也紧跟着走进了厨房。只见他面色凝重,压低声音缓缓说道:“琳琳啊,情况不太好,你娘恐怕也就剩这一两天的时间了。” 林琳闻言如遭雷击,满脸惊愕地看着爹,难以置信地反驳道:“爹,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呀?娘刚才还跟我说她感觉好多了呢,而且现在还想吃东西,特意让我给她做呢!” 爹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脸沉重地解释道:“闺女啊,这其实是一种回光返照的现象。很多老人在临终前都会突然间觉得身体状况好转,不再像之前那么难受了。当年你爷爷奶奶也是这样的情况。你想想看,你娘如今已经全身癌细胞转移了,怎么可能会突然之间就完全不难受了呢?这其中肯定有蹊跷啊,我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林琳听着爹的这番话,虽然内心深处并不愿意相信,但她的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打起鼓来,变得有些犹豫不决。她紧紧咬着嘴唇,喃喃自语道:“也许……也许娘真的只是单纯地感觉身体变好了呢?说不定奇迹真的会发生在娘身上呢!” 林琳怀着一丝侥幸心理,继续在厨房忙碌着为娘准备那碗充满希望的醋溜南瓜丝挂面汤。 实际上,往直白了讲,林琳在内心里头早就明白自己那些个念头不过就是些虚无缥缈的幻想罢了,十有八九真就如爹所说的那般模样。只是从情感上来说,她实在难以承受这样残酷的事实,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娘即将离他们而去这个冷冰冰的真相。于是,她只能选择自我麻痹。 然而,无论如何逃避,现实终归还是现实,冷酷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坚冰一般,丝毫没有半点儿温度可言。那夺命的死神并不会因为家人们心中美好的祈愿便停下它那残忍的步伐,更不可能因为亲人殷切的期望就大发慈悲放过可怜的娘亲。就在所有人都未曾察觉的时候,死神已然蹑手蹑脚地悄悄逼近了娘,毫无半点怜惜之情,一心只想将这位苦命的女子硬生生地带走。 第57章 奇怪的梦醒后娘离去 那一晚,除去舅舅和二表哥先行离开了之外,二姨和大哥二哥都留了下来。大哥二哥去到了西厢房歇息,二姨则在外屋床上躺下来。爹依旧紧挨着娘睡觉。 林琳和三哥两人则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两人商量好了先让大伙儿在前半夜好好睡上一觉,等到后半夜他们俩再休息。 可娘哪里舍得他们如此辛苦呀?只见她强打起精神,笑着对众人说道:“今儿个我的身子骨感觉格外舒畅,既不觉得难受,眼睛也看得清楚多啦,浑身上下哪哪儿都舒坦,我也想趁着这会儿睡一会儿觉。你们呐,就别在这里硬撑着熬夜啦,赶快都歇着去吧!” 夜幕如厚重的黑幕一般笼罩着大地,将一切都吞噬在它无尽的黑暗之中。此时,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沉睡过去,人们早已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沉浸于梦乡。 “今天可是双十二啊!”三哥压低声音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可真不是个吉利日子。想当年,如果不是那老蒋执意不肯抗日,又怎会发生双十二事变呢?更不会有后来的一系列惨事。” 林琳听三哥嘀咕,心中七上八下地翻腾着,始终无法安宁下来。就在这种忐忑不安的心境中,林琳渐渐地陷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 恍惚之间,她发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荒郊野外的旷野之上。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乌云犹如一块巨大的黑幕,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冰冷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般无情地割在她的脸颊上,却感觉不到疼痛。天地茫茫,看不到边际,也看不见周围有人,让人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冻结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林琳茫然四顾,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空旷田野,天地之中只有自己站在这里。她疑惑地低头一看,发现这原来是一片已经收割完毕的白菜地。看不见泥土的雪地里,有一棵被冻坏的小白菜无精打采地歪斜在那里,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活力与生机。 林琳突然意识到,这片地好像有点熟悉,似乎以前在生产队时和娘一起来劳动过。可究竟是哪里?此刻的林琳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一股深深的恐惧感从心底涌起,迅速蔓延至全身,让她只想尽快逃离此地。 就在这时,她不经意间低下头,目光落在了脚下,只见那里竟有一滩屎。“怎么会有这种脏东西出现在这儿?”林琳心中暗自嘀咕道,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更加想要赶快离开这个令人恐惧的地方,但奇怪的是,她双脚就好似被牢牢地拴在了地上一样,怎么也迈不动。 林琳内心的恐慌和害怕不断加剧。她抬起头,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继续向前走去。而就在此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在她的面前,竟然突兀地出现了一座房屋!这座房屋看上去低矮破旧,与她小时候老家宅子里的西屋简直一模一样。屋子前面还架设着一架木梯子,正是家中影壁前一直竖立着的那把由核桃木制成的老旧梯子。 就在此时,原本就阴沉沉的天空仿佛变得愈发昏暗了起来,紧接着雪花开始纷纷扬扬地洒落而下。雪下得并不大,林琳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那些雪花覆盖在自己的身上。不一会儿功夫,她浑身上下都已被白雪笼罩,就连头发也全成白色的了,整个人好似变成了一个雪人。 此刻的她根本无暇顾及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雪,只是看着木梯子发迷糊,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里怎么会有个破竹笤帚?我们家用来清扫院子的破笤帚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个地方?究竟是谁把它给拿到这儿来的呢?为什么它又会跑到梯子上去呢?” 正当林琳准备去拿那把竹笤帚将屎清理掉的时候,突然她又瞥见在自己的脚边竟然还放着一个破旧的长篮子。仔细端详,这不是自家煤棚里面存放的那个吗?记得小时候,自己常常挎着这个篮子去捡拾煤茧儿。后来由于它实在太破,便被丢弃在了家中的杂物棚子里。算起来,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再见到过它了。究竟又是谁把这样一个破旧不堪的长篮子拿到这个地方来的呢?他们拿它过来又是要做什么用呢? 林琳伸手想去提走它,忽然发现篮子里面有颗烂白菜,烂得稀呼啦啦的,颜色黄不拉几的,怎么和那滩屎很像?啊?怎么自己手上被抹得满手烂稀?这是怎么回事呀?林琳惊惧地看着这些,一时不知所措,迷迷糊糊想转身。 忽然耳边传来一连串急促的惊叫声:“快!快起来!都起来!都起来!” 林琳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心脏剧烈跳动着,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耳边传来爹那惊恐万分的呼喊声,犹如一道惊雷划破夜空。她瞬间睡意全无,慌乱地睁开眼睛,发现房间内的灯光已经大亮。 只见爹正双膝跪娘的枕头旁边,俯身小心翼翼地托起着娘的上半身,满脸焦灼地连声呼唤道:“他娘,他娘,你快醒醒啊!快醒醒啊!”林琳见状,顾不上穿鞋,从床上跃下,径直朝着娘飞奔而去。这时,大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动,纷纷闻声赶来,将娘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齐声呼唤着。 娘嘴巴张的得大大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上方,目光空洞无神。她的喉咙里不断发出“呃呃”的声音。娘的身体挺得笔直,如同一块僵硬的木板。每随着一声“呃”,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一下。 林琳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手足无措,眼泪汹涌而出。她边哭边声嘶力竭地喊道:“娘!娘!你快醒醒呀!你醒醒啊!娘,你别吓我!”说着,她伸出颤抖的手,试图轻轻摇晃娘的肩膀,希望能将娘从昏迷中唤醒。可是,无论她怎样努力,娘依旧毫无反应,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宛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就在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哭着呼唤时,娘突然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紧接着,她原本挺直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骤然软塌下来,再也没有丝毫颤动。林琳心急如焚地仔细看向娘的脸庞,刹那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娘的面容此刻已变得如死灰一般惨白,毫无生气;她的头无力地歪向一侧,双眼紧闭,生命之光在这一刻彻底消逝。 “娘——”林琳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悲痛欲绝的呼喊声,猛地扑向娘毫无知觉的身体。她满脸泪痕,身体因极度的悲伤和恐惧而颤抖不止,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已没有了生命迹象的娘,心里清楚地意识到,那个一直疼爱她、呵护她成长的娘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哭声四起,此起彼伏。亲人们一边哭泣着,一边仍不死心地呼喊着娘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不舍。曾经听有人说过,一个人在濒死之际,如果亲人能够怀着无比热切的心持续不断地呼唤,或许就能将即将被死神带走的人重新唤回到这个世界。 于是,林琳用尽全力地嘶喊着:“娘啊,你快回来吧!娘,你回来呀!”她多么希望娘能够听到她这声声泣血的呼唤,奋力挣脱死神的枷锁,再次回到她的身边;她更期盼着死神能够听到她对娘深深的思念之情,从而大发慈悲,放娘回来。 然而,任凭林琳和哥哥们如何涕泪皆流地呼唤,娘始终毫无反应。或许是因为长期遭受病痛的折磨,让娘实在不堪重负,再也不愿继续受苦受累;又或许是那无情的死神太过狠心绝情,执意要拆散她们母子。最终,尽管众人万般不愿,娘还是微合双眼,静静地离去了...... 爹强忍着泪水,努力止住心中的悲恸,用沙哑的嗓音吩咐道:“别哭了,孩子们,赶紧给你们的娘收拾后事吧……”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无尽的哀伤。 林琳站在床边,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慌慌张张地颤抖着手脚。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着,一阵阵寒意从心底涌起,传遍全身,使得她浑身发软发冷。不知是因为天气寒冷,还是内心深处无法抑制的悲伤情绪,只是浑身颤抖, 林琳艰难地伸出哆嗦的双手,试图帮娘脱下那件旧衣服,但由于过度紧张和手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都未能成功。二姨见了赶紧过来帮林琳一起给娘把衣服换好。 林琳又去端来一盆温水,拿起热毛巾,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娘的身体。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细致轻柔,生怕一不小心会弄疼了娘。她的目光满是怜惜。 曾经,娘的身体是那样的丰腴,肌肤白皙如雪,散发着健康的光泽。然而如今,眼前所见却让林琳心如刀绞——三年的癌症折磨得娘瘦得几乎只剩下一副皮包骨头的架子,原本紧实的肌肉早已消失不见,骨架子上仅仅搭着一层松松垮垮、没有弹性的皮肤。那灰黄色的皮肤上,竟然还散布着星星点点的小红点,看上去格外刺眼。 林琳不禁皱起眉头,满心疑惑地轻声嘟囔起来:“娘身上怎么都是这些小小的出血点呀?”一旁的爹听到女儿的疑问,深深地叹了口气,解释道:“这是因为你娘生病太久了,吃了太多的药,病情已经转移到肝脏上,所以才会出现这些出血点啊。” 虽然爹这样说了,但是林琳仍然半信半疑。看着娘这副模样,她明白娘遭受巨大的痛苦和折磨,心里不由得又泛起一阵酸楚。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模糊了视线。她甚至来不及伸手去擦拭,只是嘴里依然不死心地哽咽着呼喊着:“娘……娘……”那一声声呼唤饱含着无尽的悲痛与眷恋。 一切都已收拾妥当,大家小心翼翼地将娘安放在早已支好的草铺上。按照习俗,人一旦离世,需要停放在用稻草精心铺成的床板之上,并被放置于正屋客厅内,头部冲着门口,脚部朝向屋内。然后孝子们纷纷跪地,围绕着在周围悲泣祭奠逝去的亲人。 通常情况下,如果家中还有长辈健在,而逝者的年龄也不算太大时,一般会选择停放五天以示悼念;但如果家中没有长辈留存,那么便可以停放七天以供亲友前来祭奠。尽管林琳的娘才五十多岁,但由于家中并无长辈,林琳他们兄妹们一致请求,最终决定让娘停放七天来接受祭奠。 待到大致收拾完毕之后,他们再次围聚在娘的草铺旁手扶草铺,声泪俱下地痛哭起来。这时,爹是强忍着悲痛,匆忙开始安排人手分别前往各个口,也就是一路亲戚,去报丧。林琳负责去往婆家报丧。 此时天空还未破晓,四周仍是一片漆黑。一向胆小怕事的林琳,此时心中除了无尽的悲伤之外,没有丝毫害怕。在这黑漆漆黎明中,林琳木然地骑着车子,泪水如决堤之水般源源不断地流淌下来。她知道,从今往后,自己将永远无法再见到亲爱的娘了!那个曾经温暖的家,也再也不会有娘静静地守候着等待自己归来了!那个对自己既严厉要求又无比温柔的娘啊,如今却只能孤零零地躺在那冰冷刺骨的草铺上…… 她一边哭泣着,一边奋力地骑着自行车前行。路途显得如此漫长,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尽头;天空又是那样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连一颗星星都不肯露面,黎明前的黑暗如同一口无底深渊,深得让人感到恐惧和无助。 林琳终于来到了冷海洋家属院所在的山坡下方。此时的她早已浑身湿透,汗水不断从额头滑落,浸湿了里面的衣衫,被寒冬黎明的冷风一吹,她浑身冰凉却顾不上。这时候,她的双腿像被抽去了筋骨一般,颤抖得厉害,几乎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但她还是咬紧牙关,强打起精神,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坚强起来。 林琳拖着沉重而虚弱的脚步,慢慢走到冷海洋家门前,伸出手轻轻敲响了那扇紧闭的大门。一下、两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不知疲倦地持续敲击着,直到过了许久,门内才传来一阵脚步声。门缓缓打开,冷父披着一件棉袄出现在门口。当他看清来人是林琳时,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急忙问道:“林琳呀?这时候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林琳未语泪先流,面向公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按照传统礼节恭恭敬敬地给公公磕了几个头,然后泣不成声地说道:“爸,我的娘去世了!呜呜呜......”话音未落,她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放声大哭起来。 “什么?你娘没了?”冷父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惊得跳了起来。他连忙走上前去扶起林琳,关切地说道:“快起来进屋说话。”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冷海洋被外面的响动惊醒,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间。当他看到眼前满脸泪痕、悲伤欲绝的林琳时,顿时睡意全无,心里不由得一紧,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扶住她,焦急地连声询问道:“琳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哭!” 然而此刻的林琳已经哭得肝肠寸断,根本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断断续续地哽咽着告诉冷海洋:“娘......娘她没了......” 冷海洋一听,瞬间呆住了,他不敢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但很快回过神来,用力将林琳搂进怀中,用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温柔地安慰着她受伤的心灵。 冷母自从林琳进门到现在如同消失一般,既没有踏出房门一步,也未发出半点声响。林琳忽然想起来,急忙用力挣脱开冷海洋紧紧握住的手,快步奔向冷母的房间门口。她小心翼翼地掀起门帘的一角,正欲屈膝下跪时,却被冷海洋眼疾手快地拉住,并将她拉起来:“琳琳,你起来说吧。” “妈,我的娘过世了。”林琳强忍着悲痛说道。然而,屋内的冷母似乎对这一消息毫无反应,依旧沉默不语。无奈之下,林琳只得再次跪倒在地。见此情景,冷海洋心急如焚,他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林琳继续跪着,一边使劲儿拉起她,一边高声喊道:“起来起来!妈,琳琳的娘不在了!” 终于,冷母极不情愿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死了就死了呗,我知道了。”听到这句话,林琳的心仿佛被重锤狠狠地击中,一阵刺痛瞬间传遍全身。这算哪门子话?你作为一个亲家母,怎么能这样轻描淡写、冷酷无情的说话?那可是生养自己的亲娘啊!想到这里,林琳怒不可遏,用怨恨的目光狠狠地朝着躺在黑暗中的婆婆瞪去,眼中似有熊熊怒火燃烧。 不过此刻,她已无暇与这个婆婆计较这些,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她去处理。她匆匆忙忙地扯住冷海洋,一同返回自己的房间。随意拿起一件厚实的鸭绒袄迅速套在身上。接下来的几天,她作为娘唯一的闺女,需要长时间跪在娘的草铺四周哭泣、守灵。如今正值寒冬腊月,夜晚早已结霜上冻,寒冷异常。所以,她必须提前做好充分的御寒准备,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漫长寒夜。 冷海洋也迅速地在一旁穿戴整齐,一脸迷茫地看向林琳,轻声问道:“接下来我应该做什么?” 林琳慌慌张张地回答道:“你和我一样,也得在那里一直待着,直到把娘的丧事处理完为止。” 冷海洋听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接着说道:“那行,我先去跟所长请个假。”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林琳强压着对冷母冷漠态度的怒火,与冷海洋一同走出房门。冷父披着棉袄还在客厅站着,冷母依然没有出现。林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走到冷父面前,礼貌地说道:“爸,我们走了。”冷父抬起头看了一眼林琳,嘱咐道:“琳琳啊,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林琳微微点头,表示感谢,心里感到一丝安慰:至少公公还能说句人话。冷母在房间里竟然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使得林琳心中的怒火瞬间又升腾起来,但她还是忍住了,只是在心里暗暗冷哼一声,不想再理会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直接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第58章 凭什么要让我的儿子去 每天林琳都会静静地坐在娘的草铺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躺在上面的娘。她会轻轻地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娘那双早已失去温度的手,试图感受到娘突然能抓住自己的手。每隔一会儿,她又会将目光移到娘的胸口处,屏息凝视地观察着,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奇迹能够发生。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幻想,下一秒钟娘就会突然睁开双眼,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然后用微弱但熟悉的声音对她说:“哎呀,可把我冻死啦!来,快扶我回到床上去躺着吧。”有时候,在极度渴望和期待之下,林琳甚至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娘的胸口似乎微微起伏着,手也没有传说的那么冰凉! 她曾充满希望的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哥哥们,告诉爹,试图获得他们的认可。然而,命运却总是如此残酷无情。有那么一次,当林琳以为自己终于捕捉到了娘重新恢复呼吸的迹象时,她激动万分地高声呼喊着家里人快来瞧瞧。大家匆匆赶来后,满怀期望地围在床边,但最终等待他们的依旧只是失望——那所谓的起伏不过是林琳过于强烈的幻觉罢了。面对这再次落空的希望,林琳的心痛苦得让她无法呼吸。 一旁的二姨看着悲痛欲绝的林琳,心疼不已,泪水涟涟道:“琳琳啊,你一定要坚强起来,好好照顾自己才行。你知道吗?你娘临走的时候眼睛都没有合上,嘴巴也是张着的,她放心不下你呀!她一直念叨着说你嫁的那个婆家不靠谱,婆婆对你不好,她怕你也会像她年轻时候那样受人欺负……”听到这里,林琳只觉得心头犹如万箭穿心般剧痛难忍。 想起娘这一生所经历过的种种苦难和委屈,再联想到如今自己所处的困境,林琳感到无比绝望。娘曾经拼尽全力想要保护她,避免她走上同样坎坷崎岖的道路,可是到头来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是啊,娘怎么能安心地离去呀? 林琳悲痛欲绝,哭声撕心裂肺,嗓子都嘶哑了。她在痛哭娘那充满艰辛与磨难的一生,每一滴眼泪都是对娘所经历苦难的同情与怜悯;她在痛哭娘为自己操碎的心,那些无微不至的关怀、默默付出的辛劳此刻如同电影画面一般在她脑海中不断放映;她在痛哭自己辜负了娘的殷切期望,悔恨交加的情绪让她心如刀绞;同时,她也在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而懊悔哭泣,更在为那茫然不可知的未来而惶恐不安。人啊,总是在失去后,在经历过才知道曾经的那些是多么最珍贵!可惜,失去就是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冷海洋由于其特殊的工作性质,无法长时间留在娘家陪伴林琳度过这艰难时刻,他必须回去上班。走之前,他紧紧握住林琳的手,告诉她,如果有事情需要他回来,他会很快回来的。对于冷海洋的安排,林琳和家人虽然内心有些失落,但还是表示理解和支持。可是,本家族长却对此颇有微词。在他们的传统观念里,这种关键时刻,冷海洋理应全程陪同。 明日上午便是娘出殡的日子,按照习俗,今晚星星全部出现之前必须完成入殓仪式。而入殓之时,所有的家人以及亲朋好友都必须在场,共同送逝者最后一程。因此,爹特地嘱咐林琳,务必在下午抓紧时间赶到冷海洋家中,让他赶来参加入殓仪式。 林琳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了冷海洋家。只见冷母正与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在家。那名男子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给人一种粗犷的感觉。林琳不认识他是谁,此刻她满心都是娘入殓之事,也没有心思猜测和他打招呼。 因身上还带着热孝,所以并没有进到屋里,只是站在院子当中。冷母则独自站在斜阳之下,悠然自得地晒着太阳。看到琳琳回来无动于衷,视而不见。 林琳对冷母轻声说道:“妈,今天晚上我娘就要入殓了,海洋需要在场。他一会儿下班后,麻烦你转告他一声,让他尽快赶过去吧。我们这边入殓有规矩,必须要在星星全部出齐之前完成,不能耽误。”说完这些话,林琳满含期待地望着冷母,希望能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 然而,冷母听到这话之后,却只是微微扭动了一下身子,想要转身走进厨房,甚至连看都未曾看一眼眼前这位满脸悲伤与疲惫的儿媳妇。紧接着,她更是嫌弃地想关上厨房的门,仿佛完全没听见琳琳的话。 林琳自然清楚冷母一直以来对自己的不耐烦,但眼下情况紧急,她根本无暇顾及婆婆的态度如何。于是,她连忙快步向前,伸手拦住即将关闭的厨房门,再次恳切地哀求道:“妈,你一定要告诉海洋让他去!这件事真的非常重要,求求您了……” 面对林琳如此诚恳的请求,冷母不仅毫无动容之色,反而冷冰冰地甩出了一句如石头般坚硬的话语:“你娘去世了,凭什么要让我的儿子去?”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琳的心口上,令她瞬间感到一阵心寒。但即便如此,林琳还是强忍着内心的委屈和痛苦,继续耐心解释道:“妈,他可是女婿啊!我娘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女婿,按照习俗,这种时候他是必须要到场的呀!”尽管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但林琳仍然保持着最后的一丝理智,毕竟现在是在求人帮忙,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 “什么女婿不女婿的!你娘入殓跟我们家有半毛钱关系吗?凭什么要叫我儿子过去啊?”冷母双手叉腰,瞪大双眼,满脸蛮横地吼道。她那副撒泼耍赖、蛮不讲理的样子,实在令人气愤。 “妈,我真的没有时间了呀!求求你啦,等海洋回来,你一定要告诉他,让他赶快过去!”林琳早已哭得泣不成声,泪流满面,没有丝毫尊严地苦苦哀求着。 冷母却毫不留情,恶狠狠地说道:“不行!绝对不能让我的儿子去那种地方!太晦气了!败兴!” 听到这话,林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婆婆,心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为什么?他可是我娘的女婿啊!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去参加葬礼的!如果他不去,我娘怎么入殓?”林琳一边哭喊着,一边试图说服婆婆改变主意。 可冷母根本不为所动,她依旧态度强硬地回道:“女婿又怎样?小洋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说不让他去就是不让他去!”说完,冷母突然用力一拽,将厨房门猛地拉开,然后像一只发怒的豹子一样,蹭地一下冲到了林琳的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林琳吓了一大跳,她惊恐地张大嘴巴,眼睛瞪得浑圆,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足足愣怔了好一会儿,林琳才回过神来。此刻,积压在她心头的怒火终于如火山般喷发了出来。 “冷海洋今天必须给我去!我已经明确告诉过你了,他作为我们林家的女婿,必须去参加我娘的入殓仪式!”林琳怒不可遏地对着婆婆大声喊道,“难道就因为你是婆婆,就能这么无理取闹?天底下哪一家的儿子不是别人家的女婿?又有哪家的女婿可以不参加丈母娘的入殓呢?你到底凭什么这样不讲道理啊!” 就在这时,一直安安静静坐在屋子里的那位胖胖的黑脸男子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向正在伤心哭泣的林琳面前,并伸出粗壮的手臂拦住了她,说道:“哎呀,弟妹,别着急嘛!不就是想让小洋去你家一趟吗?这事儿简单啊,你直接打个电话告诉小洋不就得了?何必非要咱妈亲自跟他说呢?老人家不太愿意,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啦。” 听到这里,林琳不禁瞪大了眼睛,心中诧异:“什么?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咱妈’?难不成这个男人就是冷海洋那个姐姐的丈夫?那他不也就是婆婆的女婿吗?” 想到这儿,林琳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说,你应该也是女婿吧?你也清楚咱省的习俗吧,按规矩女婿是必须要去参加入殓仪式的,对吧?” 面对林琳的质问,冷海洋姐夫显得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嘴里只是嗯嗯啊啊的,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林琳的说法。 见此情形,林琳越发觉得气恼,她愤愤不平地说道:“哼!我现在根本没办法打电话联系小洋。因为我身上还带着热孝呢,总不能跑到人家单位去打电话吧?再说了,既然海洋还没回来,那我不来家里找咱妈帮忙传个话,我还能去哪儿找人帮忙呢?你同样身为女婿,你来评评理,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看着眼前这个态度模棱两可的黑脸男子,林琳知道明显偏袒冷母,拉偏架。 “这样吧,等小洋回来了,我一定好好跟他说一声。”那位姐夫看琳琳盯着自己,有些心虚,沉默一会儿之后,总算是憋出了这么一句还算正经的话语。 一旁的冷母却丝毫不领情,依旧扯着嗓子叫嚷道:“不叫去就是不叫去!就别想那事!” 听到这话,林琳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怒视着冷母,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说道:“行啊!既然你如此绝情,那从今往后,都别让海洋踏入我家半步!还有,等哪天你百年归西之时,你的女婿也休想踏进灵堂一步!别忘了,可是你自己亲口说过‘丈母娘死了和女婿无关’这种混账话的!” 这时,那位姐夫眼见形势不对,连忙又跳出来做起了老好人,假惺惺地劝说道:“哎呀呀,别这样嘛,你毕竟是晚辈,怎么能这样跟长辈说话呢?有话咱们好好说不行吗?” 可早已气炸了肺的林琳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废话,她猛地一甩头发,斩钉截铁地说道:“哼,就这样吧!今天看在你的份儿上,我先把这番狠话撂在这里。你刚才答应给海洋说一声我就信你了。要是他今天真的按照约定去我家,那这件事便就此作罢。如果他没有去,那么对不起,从明天起,我与他之间的夫妻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说罢,林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她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在心里暗暗咒骂道:“我倒要看看,等到将来你两腿一蹬、撒手人寰的时候,你的女婿到底来不来吊唁!咱们走着瞧好了。瞧瞧这一家子究竟都是些什么样的货色!” 林琳心中愤愤不平地咒骂着。尽管如此生气,她还是担心。她害怕那些人根本就不会将消息转达给冷海洋,更害怕冷海洋因为加班而不能及时赶回来。想到这里,林琳慌忙用手擦拭掉眼泪,又用力抹了把脸,然后仔细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生怕有任何蛛丝马迹会暴露她正处于热孝之中。毕竟,这种情况可能会引起他人的忌讳和反感。经过一番检查确认无误之后,林琳鼓起勇气决定去找一家单位的门岗给冷海洋打个电话。 另一边,正在所里忙碌工作的冷海洋突然接到林琳打来的电话。得知林琳家里有事需要他立刻回去时,他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工作,向林琳家赶去。一路上,冷海洋心急如焚,虽然他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回到林琳家应该做些什么,但他深知“一个女婿半个儿”这个道理,还是要承担起作为女婿应尽的责任。他是老实,有些事懒得搞明白,但不是傻。 冷海洋一路飞奔,终于在暮色尚未完全降临的时候赶到了林琳家的院子里。此时的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刚一进门,他便看到了满脸不悦的老族长正不满地斜睨着他,口中还不停地埋怨着他这个女婿居然不守丈人家。面对老族长的责备,冷海洋显得十分难为情,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脖子,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乖乖地站到了一旁。见此情形,林琳爹赶忙走上前去替冷海洋向族长解释,好说歹说总算让族长不再继续追究此事。 林琳看着眼前的冷海洋那副紧张兮兮、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怜惜之情,她实在不忍心再去埋怨这个可怜的男人了。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冷海洋其实也是身不由己啊!毕竟,他确实是个老老实实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心机,不像他妈一样一肚子心眼子。 后来,无论林琳吩咐冷海洋去做什么事情,他都会老老实实地照办,毫无怨言。林琳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原本被冷海洋家人深深伤害的心,此刻得到了些许慰藉。冷海洋的表现赢得了亲朋好友们的一致称赞。他们纷纷夸道:“瞧瞧这女婿多老实啊!既不会偷奸耍滑,又能任劳任怨,叫干啥就干啥,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真是个好孩子!” 等到丧事全部结束之后,冷海洋便急匆匆地赶回单位上班去了。由于这次的丧事耽搁了整整两天时间,他手头上的案件需要抓紧处理。林琳则留下来帮助家人们一起收拾各种物品,仔仔细细地清扫干净屋内屋外的每一个角落。她将娘生前留下的那些东西一一整理归置好,准备等着到了各个七日的时候,带到坟上去祭拜娘,并将这些物件烧给她老人家。 此时的父亲依旧沉浸在失去妻子的巨大悲痛之中,情绪异常低落。自从娘离世以后,他的眉头就始终紧紧皱着,从未舒展过。望着眼前忙忙碌碌、跑前跑后的儿女,爹长叹一声说道:“行了,孩子们,差不多简单收拾一下就行了。你们总不能一直这样请假不去上班吧?虽然你娘走了,但咱们这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呀。” 二嫂因为小侄女才两个月大,农村家中寒冷,再加上刚刚操办过丧事,这样的环境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实在不宜久留。她脚步匆匆地抱着孩子赶回自己家去了。 屋内只剩下兄妹几人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默默地陪伴着爹。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林琳并没有像哥哥们那般忧心忡忡。毕竟,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与爹娘相处时间最长的那个孩子,对于家庭中的种种隐秘之事心知肚明。 曾经看着哭得悲伤的爹,林琳内心自然也是难过。她当然相信爹的心情确实糟糕,可不知为何,在那悲伤之中,她却隐隐感觉到似乎有那么一丝表演的痕迹存在,爹这样痛哭流涕更多的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这时,三哥打破了沉默,轻声说道:“你们几个还是先回去上班吧,这里有我就够了,我能留下来陪爹几天。” 当天傍晚,吃过晚饭后,林琳骑上自行车回冷海洋家。她打算回去好好收拾一番自己——这几日忙着料理丧事,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漱了,丧假已经超了,明天还得上班。 当夜幕完全笼罩大地的时候,冷海洋回到家中。四周一片漆黑,唯有几盏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他心里清楚,妻子林琳今天会回来,所以特意提前下了班。然而,走进家门后却发现,父母并不在家,不知道他们究竟去忙什么事情了。 望着眼前满脸倦容、神情憔悴而又充满哀伤的妻子,冷海洋也很心疼。他知道这段时间妻子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可面对她,自己不晓得该怎样开口去安慰。 林琳有气无力地说道:“我都好久没有洗头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澡估计是没法洗,但这头无论如何也得洗一下才行啊。”冷海洋二话不说便转身朝着厨房走去,准备为妻子烧热水。 很快,热水烧好了。林琳脱去棉袄,然后拿起自己的脸盆,步履蹒跚地走到厨房旁边的水池边开始洗头。冷海洋赶忙跟过来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毛巾蘸取热水,轻轻地淋在妻子的头发上。他还十分细心地将妻子的衣领向后扒拉一些,以防水流浸湿衣服。 夫妻二人默契地配合着,一边清洗着头,一边低声交谈着。正当冷海洋再次拿起毛巾准备为妻子进行第二次冲洗时,突然,一阵沉闷的声响传来——院门“砰”的一声被猛地推开了! 第59章 你娘死了你来我家洗头 林琳心中猛地一颤,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意识到婆婆和公公能已经回来了。此刻,她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实在不方便立刻出去打招呼。就在这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厨房的门被狠狠地撞开了。 冷母站在厨房门口,嘴里嗷嗷叫嚷着:“开着灯在这里干什么呢?是不是又想浪费电?”当她的目光落到烧水洗头的林琳身上时,一切顿时明了。她那张原本就难看的脸瞬间拉得更长了,怒气冲冲地吼道:“洗!洗!洗!我明明把火都封住了,你居然又给打开,不知道费钱?” 面对冷母的指责,林琳有些委屈,但还是轻声细语地解释道:“妈,我已经有十来天没有洗头了。明天就要去上班,如果再不洗一下,实在没办法见人呀。” 可冷母根本不为所动,依旧不依不饶地质问道:“洗头?那你为什么不在你娘家洗?非要跑到我们家来浪费钱?” 林琳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妈,你也知道,我娘的丧事上,都忙的一塌糊涂,哪有时间和心思洗头呀!” 冷母听完反而冷笑一声,嘲讽道:“哼,回我们家洗头?你想得倒是挺美!你娘死了你来我们家洗头?要洗回你自己家去洗!” 听到这话,林琳再也忍不住了,气愤地反驳道:“什么叫我娘死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而且这里也是我的家呀!” “你家?你可真会做梦啊!我这还活得好好的呢。”冷母撇着嘴,一脸不屑地嘲讽道,那语气阴阳怪气的,让人听着心里直冒火。 “怎么就不是我家了?我可是明媒正娶嫁到你们家的,我嫁给海洋了,海洋的家自然就是我的家!他在哪里住,我就要跟到哪里!”林琳被冷母的话激怒了,她毫不示弱地反驳道。 “哼,海洋可是我亲生的儿子!这里啥时候成了你家啦?别痴心妄想了!”冷母继续胡搅蛮缠,根本不讲道理。 “这也是我家!他不仅是你的儿子,更是我的丈夫!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进了这个家门,这里就是我的家!”林琳气得满脸通红,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她再也不愿意退让半步。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妈,你先进去吧,林琳马上就洗完头了。”冷海洋见婆媳俩越吵越凶,赶忙上前劝解,试图平息这场纷争。 谁知道冷母一看到儿子居然想把自己支开,心中的怒火瞬间燃烧得更旺了:“哟呵,还说是你家?还要在这里洗头?跑到我们家来洗头,浪费我的水、我的煤、我的电!有本事你别洗呀!”说罢,只见冷母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动作敏捷得令人吃惊。她猛地伸出一只手,用力地将手拿一头湿漉漉头发、正半低着头的儿媳妇狠狠地推到一边。紧接着,另一只手迅速抓起林琳用来洗头的脸盆,然后一个转身,大步流星地跨过门槛来到院子里。站定后,她毫不犹豫地抬起手臂,使出全身力气将脸盆隔着墙头远远地扔了出去。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脸盆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砸在了院外的地上,溅起一片水花和尘土。 这“咣啷”声划破了寂静寒冷的夜空,带着半盆水的脸盆重重地砸落在胡同的地面上,水花四溅,发出清脆而又刺耳的声响。在这个冰冷刺骨的夜晚,这声音显得格外响亮,令人不禁心头一颤。 林琳完全没有料到会有如此突然的变故发生,瞬间就被冷母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搞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整个人都呆立在了原地。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望着冷母,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她实在想不通,冷母怎么这样生猛,竟然毫不顾忌情面,当着自己的面将自己正在洗头用的脸盆扔到了院外。更让她气愤难平的是,那个脸盆可是她从娘家陪嫁过来的,是自己的嫁妆!如今却遭此厄运,怎能不让她怒火中烧! 冷海洋也被他妈这惊人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短暂的愣神之后,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他冲着冷母吼道:“妈,你这是干什么呀?好端端的,你怎么能把脸盆给扔了呢?”面对儿子的质问,冷母却是一脸的冷漠与不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之处。 一直在院子里冷眼旁观的冷父同样感到十分惊讶,虽然他早就深知妻子的脾气暴躁,但像今天这般肆无忌惮的做法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父为了避免引火烧身,明智地选择了明哲保身,悄悄地向后退了一步,紧闭双唇,不吭声半句。 此时的林琳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满腔的愤怒如同火山一般喷涌而出。她顾不上自己那头湿漉漉的头发还不停地往下滴水,气冲冲地追到院子里,径直来到冷母面前,用手指着对方,声色俱厉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扔我的脸盆?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这么嚣张跋扈、猖狂?” 冷母高昂着头,下巴微微上扬,满脸都是傲慢与不屑,她斜睨着眼前的林琳,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啦?你想到我家里来洗头?哼,你娘都已经死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你家里,少到我这儿来!” 听到这话,林琳气得浑身发抖,嘴唇直打颤,怒目圆睁道:“你别总是一口一个‘你娘死了’挂在嘴边!难道你就不会死吗?每个人都会死!” 冷母对林琳的愤怒完全不以为意,变本加厉地吼道:“要洗头就赶紧滚回你自己家去洗!别在我这里!” 冷海洋有些看不下去,他走上前,一边推着林琳往厨房里走,一边对冷母喊道:“妈,你别这样!快进屋去吧!还有,你干嘛无缘无故地扔掉琳琳的脸盆啊?分什么你家我家的呀!琳琳,听话,先回屋里去!” 林琳双眼通红,直直地盯着冷海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着质问道:“冷海洋,这就是你的妈!她竟然这样肆无忌惮地欺负我这个儿媳妇!你现在叫我进屋去,是不是想让你妈妈继续欺负我?她凭什么随随便便就扔掉我的脸盆?今天必须让她给我捡回来!” 冷海洋满脸写满了焦躁不安,他伸出双手,使出全身力气想要将林琳推进屋里去。林琳却倔强地撅起身子,纹丝未动。 “凭什么要我躲开?明明是你妈在这里没事找事!你应该去跟她说理才对!”林琳瞪大双眼,气愤地质问道。 冷母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嘴里还不断地煽风点火道:“洋儿啊,你瞧瞧你娶回来的这好媳妇哟!看她铁的样子!” 听到冷母的话,冷海洋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他突然大声吼道:“叫你进去你就赶紧给我进去!我妈哪里有找事啦?不就是随口说了两句嘛!我这不正在说她呢嘛!难道什么都能算是别人欺负你不成?就你事多!” 面对冷海洋如此不讲道理的指责,林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什么?冷海洋,你竟然说我事多?我不过就是在洗头,谁一进门二话不说就开始骂我,甚至还把我的脸盆给扔了出去?这难道还不算欺负人吗?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如果你刚才不顶嘴的话,说不定她也就只说你两句就过去了。”冷海洋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仍然在那里喋喋不休地教训着林琳。 “啊!她骂我就算了,居然还口口声声诅咒我娘死、死的!你不但不去责怪她这种不通情达理的行为,反而跑来跟我吵架,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糊涂蛋!”林琳被冷海洋气得脑门疼,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你说谁是糊涂蛋呢?你娘可不就是死了嘛!我妈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冷海洋见林琳指责自己,心中的火气熊熊燃烧起来,此刻的他早已失去理智,变得口不择言。 “嗬!真没想到啊,怪不得你妈一直把我娘去世挂在嘴边,原来是你一直在说!行,行!没错,我娘的确已经去世了,但你妈又能怎样?难不成她就能长生不老、永远不死吗?总有一天,她也会死的!”林琳气得咬牙切齿,双眼圆睁,喷射而出的怒火仿佛要将眼前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烧成灰烬一般。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呀?说谁死呢?明明是你娘死了,死了活该!”一旁的冷母看到自己的儿子与林琳争吵不休,心里顿时觉得顺畅无比,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她一边气势汹汹地跳着脚,一边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林琳,朝她身前逼近过去。 冷父赶忙冲上前去,一把紧紧抓住冷母的胳膊,用力向后拖拽道:“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呢?可别在这里瞎折腾啦!” 冷海洋死死拽住林琳的衣服,不由分说地就往屋内拉扯。林琳被冷海洋这种蛮横无理、是非不分的举动彻底激怒,她哪里肯轻易屈服?只见她双手拼命挣扎反抗着,与冷海洋推拉撕扯起来。 刹那间,整个房间里乱作一团,黑乎乎的一片让人几乎看不清两人的身影。无论是冷海洋还是林琳,他们彼此心中都憋足了一口气,互不相让地较起劲儿来。 林琳一个女子,娘的离世带给她沉重打击,使得她整个人都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之中。这些日子以来,她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连续七个夜晚几乎未曾合眼,身体早已疲惫不堪。若不是仗着年纪轻,凭着那么一丝精神头苦苦支撑着,恐怕早就瘫倒在地无法起身了。 此时,冷海洋——一个年轻警察,对林琳又是推搡又是拉扯,毫不怜惜。林琳又怎能经得起这般折腾呢?只听“扑通”一声,林琳脚下一个不稳,重重地跌坐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之上。 冷海洋显然没有预料到林琳竟会突然摔倒,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来。林琳却猛地一下甩开他的手。悲愤交加之下,心中压抑已久的痛苦和委屈瞬间让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快起来吧,别再哭了!都是我的错,对不起……”面对此情此景,冷海洋一时慌了神,赶忙出言劝慰。但此刻的林琳已被他们这一家子人折磨得心力交瘁,满心伤痕,又岂是几句道歉就能轻易平息怒火、止住哭泣的? 她瘫坐在地上,痛哭着。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耷拉着,有的紧紧贴着头皮,有的则遮住脸颊。泪水不断沿着脖颈流入衣领内,浸湿了衣裳,流过肌肤时带来阵阵寒意,林琳对此浑然不觉。因为真正让她感到浑身冰凉彻骨的并不是这寒冷的水珠,而是眼前这冷酷无情的一家人。湿透的衣物紧贴着胸口,仿佛一块沉甸甸的冰块压在心口,而她那颗原本炽热的心被寒冰冻成了一片死寂。 “哭!来我家哭什么?”冷母站在客厅中央,一脸冷漠无情地大声斥责道。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丝丝寒意,对于眼前哭泣的女子丝毫没有出言安慰或劝解之意,更不会对自家儿子批评半句,而且她内心暗自窃喜不已。 “你家?这里都是你家!你既然这么不情愿儿媳妇呆在你家里,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眼巴巴地让你儿子娶我进门呢?你伪装得那样善良美好,哄骗我和你儿子结婚,难道就是为了这样欺负我吗?”林琳满脸泪痕,声音哽咽着向面前这个蛮不讲理、心如铁石的老太婆哭诉质问。 面对林琳的声声指责,冷母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的确,想当初正是她亲自上门,上赶着让人家林琳嫁给自己儿子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儿子娶了你了又怎么样?我当婆婆的还治不了你了? “哼!走!赶紧给我滚回你娘家去哭!你娘死了,你可以回去哭个够!别在这里碍我的眼!”冷母毫不留情地继续咆哮着,每一个字都如同锋利的刀刃一般,狠狠地刺向林琳那颗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她不仅毫无半点同情怜悯之心,反而变本加厉地往林琳痛苦不堪的伤口上再次撒下一大把盐,只为让对方心中的伤痛愈发剧烈,而自己则能从中获得更多扭曲变态的快感。 林琳“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客厅里那片漆黑中的老太婆,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着,怒不可遏地回敬道:“我娘死了是事实,但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肯定会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一边说着,她还在心里暗暗咒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干脆去做千年老鳖算了!你竟骂我的娘,你也迟早会有报应的!别以为自己真能活成千年鳖、万年龟!” 被暗骂的没文化的婆婆没听懂,听到林琳这番毫不留情面的回击,一直作壁上观的冷父被踩住尾巴了,痛了。原本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冷眼旁观这场婆媳闹剧的他脸色一沉,眉头紧皱,满脸不悦地朝着被自家人欺负得披头散发的儿媳妇呵斥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看你说的那话多难听!” 对于公公的斥责,林琳此刻已经完全无所畏惧了。她猛地转过头来,用一种近乎绝望和决绝的眼神瞪着冷父,歇斯底里地喊道:“我说的是什么话?您倒是问问您那口无遮拦的老婆刚才说了些什么啊!她居然骂别人该死,难道她自己就不会死吗?你们只知道指责我,怎么不说说她的恶行?”今天既然已经闹到这个地步,林琳也不怕跟他们撕破脸了,现在就索性彻底撕烂扔了! 这个看似老实巴交、甚至显得有些呆头呆脑的老头儿,居然曾经担任过公安局里的政委一职,而且还是专门负责给他人做思想工作的呢!可就是这样一个有着如此经历的人,其是非观念却实在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才好。 当他看到自己的老婆对别人破口大骂、乱扔东西,甚至撒泼耍赖的时候,竟然像个闷葫芦一样一声不吭;然而到了现在,他却突然变得耳聪目明,能言善辩起来。 冷海洋眼见着林琳再一次与自己的父母发生激烈争吵,不问青红皂白地冲上前去,一把将林琳狠狠地推倒在地,怒不可遏地大声吼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可怜的林琳猝不及防之下,重重地摔倒在床上。由于她当时正站在床角处,身体猛地撞到了坚硬的木头边缘,顿时只觉得小腹一阵剧痛传来!她忍不住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随即痛苦地弯下腰来,用双手紧紧捂住肚子,那张原本清秀的脸庞也因疼痛而扭曲变形。 冷海洋见状,心中不禁一惊,连忙伸手想去搀扶起林琳。林琳此刻满脸怨恨地用力甩开了冷海洋伸过来的手,咬牙切齿地怒吼道:“滚开!” 冷海洋被林琳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整个人瞬间愣住了。短暂的迟疑过后,他羞恼地迅速转身抓起放在一旁的外套,一把掀开帘子,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屋子,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林琳一个人,趴在床边伤心欲绝地抽泣着…… 身体被猛烈撞击,钻心刺骨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内心深处,仿佛有一把利刃无情地刺入,那种刺痛直达灵魂深处。这两种伤痛相互交织、纠缠不休,让她感到无法呼吸。 曾经,她满怀憧憬地踏入这段婚姻,将那个男人视为生命中的依靠,把这个家当作温馨的港湾。然而此刻,所有美好的幻想都已破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与哀伤。每一个回忆都如同一根尖锐的针,深深地扎进她那颗早已破碎不堪的心。 悔恨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林琳更加痛苦难耐。她哭得声嘶力竭,最终无力地趴在床上,甚至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另一边,冷母却丝毫没有因为儿媳的悲伤而有所收敛。她似乎还未解气,大摇大摆地坐在被窝里,脸上洋溢着洋洋自得且高高在上的神情,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对于正独自在哭泣的儿媳妇,她完全视若无睹,毫无顾忌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冷父则再次开启了他那“眼观鼻,鼻观嘴,嘴观心”的独特模式。他揣着手,半坐在被窝里,双脚随意地蹬着自己老婆的脚,享受着那份暖洋洋的惬意。此时此刻,家里所发生的一切纷争、吵闹,在他眼中仿佛都只是电视里虚构的场景,与他毫不相干。 林琳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抽泣着,脑海中不断闪过想要逃回娘家寻求安慰的念头。可悲哀的是娘早已离她而去,那个温暖的怀抱如今只存在于记忆之中。每当想起娘临终前那不闭的双眼和微张的嘴巴,她就心如刀绞。娘当时一定最大的牵挂便是自己这个女儿啊! 林琳只觉得心头一阵剧痛袭来,让她痛不欲生、心如刀绞。那肝肠寸断般的苦楚如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整个人。 “该死的冷海洋啊!”她在心中悲愤地怒吼着,“曾经信誓旦旦地说爱我一生一世,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我半分,可如今呢?他居然和他妈一起合起伙来欺凌我!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夜色深沉如墨,十二月的寒冬本就凛冽异常,加之纷纷扬扬飘落而下的雪花,更是令这冬夜显得格外寒冷刺骨。林琳全然不顾这些,她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后背上,宛如一条条冰冷的蛇,而她就这样摸索着缓缓走出家门,去寻找那个被刁钻蛮横的婆婆无情扔出门外的脸盆。 那个脸盆可是林琳出嫁时带来的嫁妆之一,而且还是她精挑细选出来作为结婚用的。当她终于找到脸盆时,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摸上去,一股凉意瞬间传遍全身。只见那原本光滑平整的脸盆此时已变得面目全非——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凹坑,其中还有两个特别明显的大坑,更有好几处地方连瓷都掉落了下来。 林琳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感觉自己那颗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就如同这个脸盆一般,被冷海洋、被冷母、甚至被冷父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打击着,已是体无完肤、四处鳞伤,恐怕永远也无法再恢复到最初完好无损的模样了。 然而,即便如此,她依旧无法割舍那份情感,不愿意将其轻易丢弃!毕竟,这是她曾经亲自做出的选择啊。此刻,林琳趴在床上,低声抽泣着。泪水不断地从她那憔悴的脸庞滑落,浸湿了身下的床单。 她的身体仿佛被一股寒意所笼罩,从头到脚都透着丝丝凉气。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颤抖,渴望着能有一丝温暖来驱散这份寒冷。她多希望此时此刻,能够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在身边,轻轻地拥抱着她,用温柔的话语抚慰她那颗破碎的心。 可是,这个人究竟会是谁呢?他(她)又身在何方呢?林琳睁大了那双红肿的眼睛,茫然地凝视着眼前无尽的黑暗。那片黑暗宛如一张巨大的网,无情地将她紧紧束缚其中,让她找不到出路,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去做。 第60章 硬着头皮去承受命运的安排 冷海洋竟然彻夜未归! 次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林琳便顶着一双红肿得如同核桃般的眼睛缓缓地起了床。不用想她也知道,冷海洋那个刻薄的妈肯定又是没有准备她的早饭。对于这种情况,她早已习以为常,根本就不曾抱有任何能够吃上早餐的奢望。 果不其然,当她来到厨房的时候,只见里面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炉灶早已封住。那滴着水的筷子,则清楚地表明冷父冷母两人方才匆忙用过餐,然后又如往常一样不知道躲藏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看到这一幕,林琳不禁冷笑出声:“哼!不让我吃?我还不稀罕吃你们的东西呢!” 至于冷海洋究竟去了何处,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懒得去关心了。一个大男人,如果连自己的老婆都漠不关心,那么她又何必去在意他的去向呢?想到这里,林琳心灰意冷地走到冷水龙头前,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之后,便推着自行车默默地走了。反正眼睛已经红肿成这样了,就让它这么肿着好了,刚好可以借着娘去世这件事情来掩饰一下自己的憔悴与哀伤。 中午放学时分,林琳站在校门口,心中犹豫不决起来,不知道该去哪里。从情感上来讲,她自然是更倾向于回到娘家。毕竟那里可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啊!只要一踏入家门,那种熟悉的温暖和亲切之感便会扑面而来。在那里,她无需伪装,可以尽情地释放自己的喜怒哀乐;在那里,她的身体和心灵都能够得到真正的放松和慰藉。然而……如今娘已经离世,如果自己回家,爹会怎么想呢?一想到这里,林琳心中便忐忑不安起来,爹要是问起来,以自己目前的状况根本无法自圆其说。迈出校门后的林琳依旧犹豫不决,始终拿不定主意。 无奈之下,她决定还是先骑上车再做打算吧。可谁知刚刚骑出没多远,竟意外地发现冷海洋正斜靠在路边的自行车车站着。林琳见状,压根儿没有想要停下与他打招呼的念头,脚下用力一蹬,车子瞬间加速向前驶去。 冷海洋看到这一幕后,倒也并不着急。他骑上自己的车,不声不响地紧跟在林琳身后。此时正值下班和放学的高峰期,道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冷海洋心想,这时候要是和林琳说话,恐怕会遭到她的冷眼相待甚至直接被无视。所以他也只能默默跟随着,不敢轻易出声。 林琳心里憋着一股闷气,对于冷海洋的尾随行为更是视若无睹。她一边想着这个家伙究竟要搞什么名堂,一边却又故作镇定地继续骑行。爱跟就跟着,路也不是我家的。 眼看着距离冷海洋家越来越近,可林琳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这下子,冷海洋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慌乱,急忙用力猛蹬两下,喊道:“哎!哎!别……别走呀!” 但任凭他冷海洋如何呼喊,前方的林琳依旧不为所动,依旧继续往前骑着。 冷海洋快速追了上来,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林琳自行车的车把,脸上露出一副嬉皮笑脸的神情说道:“嘿,亲爱的,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不回家你还有别的地方可去?” 林琳对他翻了翻白眼,十分平静地回答道:“我当然是回我自己的家啦。” 冷海洋一听这话急了,连忙说:“哎呀,什么叫回你自己家啊?这里才是你的家好不好!” 林琳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回应道:“哼,这哪里算得上是我的家呢?这分明是你家,准确来说应该是你妈妈的家!难道你忘了之前你妈骂人的时候说得有多清楚明白了吗?” 冷海洋赶忙解释道:“哎呀,别骑了,赶紧停下来。快跟我回家吧,千万别听我妈妈胡说八道那些话。 林琳一脸不屑地反驳道:“哟呵,我哪敢说你妈妈是在瞎说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至理名言,全都是对的!再说了,连你不也指责我说我顶嘴、没事找事嘛!” “唉,好啦好啦,算我错了还不行嘛。那些都是我瞎讲的,你就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啦。这就是你的家,除了这儿你还能回哪儿去呢?”冷海洋一边说着,一边使劲将林琳的自行车往回扭转。林琳因为车子被拉住无法骑,无奈之下只好停下车,但依然不肯正眼瞧冷海洋一下,扭过头去,盯着旁边的风景看。 怎么可能会不饿呢?从早晨开始到现在,一口食物都没有进入肚子里,怎么能够不感到饥饿呢?只是因为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胃部似乎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了。冷海洋不经意间的一句提醒,瞬间将那被压抑许久的饥饿感引爆开来,只觉得饿得前胸紧紧贴着后背,仿佛整个人都快要被掏空了似的。 “你妈妈竟然连一顿饭都不肯让我吃,我怎么可能不饿啊?”林琳气鼓鼓地瞪了冷海洋一眼,心中满是愤懑不平。这个家伙居然还有脸笑得出来?真是太可恶了! “什么?我妈妈又没有给你做早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行,我一定要好好跟她说一说这件事情!从今往后,不管怎么样,咱们俩都必须按时吃饭才行!”冷海洋微微皱起眉头,心中也不禁埋怨起母亲来。他觉得母亲这次做得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听到冷海洋这么说,林琳象征性地拧了两下车把,但也就此作罢,并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不过,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已经消了气,但实际上她的心里仍然牢牢记住了昨晚冷海洋所说过的那些伤人话语,所以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笑容。 冷海洋走在前面,而林琳则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进了院子。当冷母看到自己的儿子回来时,原本那张布满皱纹的长白脸立刻绽放出笑容,并且一边说着“洋儿,你回来了?”,一边转身朝着厨房走去,看样子是想要赶紧为儿子准备饭菜。 林琳也紧跟着走进了院门,和要进厨房的冷母正打个照面。原本还满脸笑意盈盈的冷母突然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只见她那原本高高扬起的嘴角迅速向下耷拉了下来,塌蒙着小眼睛毫无神采,嘴巴不自觉地撇向了一旁。 林琳嘴唇微张,那个即将脱口而出的“妈”字像是被硬生生地拽了回去。她极不自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胆怯,就这样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不知道究竟是该迈进门去,还是转身离去。 冷海洋将车子支好,然后快步走回来回过来帮林琳推进来车子。冷海洋亲昵地拉起林琳的手,一同走进了厨房,问道:“妈,今天做的是什么饭啊?”冷母却没有回应他的问话,只是站在灶台前一言不发,置若罔闻。 见母亲没有答话,冷海洋更加凑近了些,笑嘻嘻地地说道:“妈,我和琳琳可都快饿死啦!琳琳早上是不是又没饭吃呀?” 听到这话,冷母猛地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冷海洋,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厉声呵斥道:“饿什么饿?你倒是说说看,你有做过一顿饭吗?整天就知道吃吃吃!”说完,冷母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他们二人。 面对母亲的训斥,冷海洋并没有生气,而是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轻声细语地解释道:“妈,就算我不会做饭,但也不能让琳琳饿着肚子呀。而且早上不让她吃饭,这怎么能行呢?” 谁知,冷母根本不吃这一套,依旧板着脸,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谁不让她吃了?她要自己起得晚,难道还要我一直等着给她刷锅不成?” 听了母亲这番话,冷海洋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替林琳感到不平。但他还是强忍着不满,继续耐心地劝说着母亲:“妈,您别这么说嘛。您可以先把锅里的饭留着,等琳琳起来后再吃,吃完了她肯定会主动把锅刷干净的。对吧,琳琳?” 听到冷海洋叫自己的名字,林琳赶忙点了点头,小声应道:“嗯,我吃完了会把锅刷好的。”尽管嘴上这样答应着,可林琳心里却觉得十分委屈。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压根儿就不是刷不刷锅的问题,明明就是婆婆故意欺负自己,不让自己吃饭。 冷母被噎得无话可说后,脸色阴沉地站起身来,默默地走到厨房,拿起一只大碗,从锅中盛起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她没有再多看两人一眼,便扭身大步走出了厨房。 那口菜锅里是炒好的白菜与豆腐,捞面条和它们搅和在一起成了一锅说不出来的饭菜。林琳看着这锅独特的食物,心中暗自惊讶,因为她从未见过有人以这种方式吃捞面条,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动手。 冷海洋体贴地替林琳盛好了一碗捞面条。只见他熟练地用筷子将菜和面条一同夹入碗中,随后,他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端着两碗饭与林琳一同回到了屋内。 冷父正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揣着手闭目养神。林琳有些生硬地喊了一声:“爸!”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碗轻轻地放在了冷父面前。冷父听到呼唤声,微微抬起头,应了一声“嗯”,紧接着赶忙伸手接过来。 冷母突然发出一声厉喝:“你这老头,自己难道不会去盛吗?”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不满和责备。冷父似乎对冷母的呵斥习以为常,并未回应她的话语,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林琳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禁一紧,但还是连忙笑着说道:“没事,我再去给盛一碗就是了。”说完,她赶紧转身朝厨房走去。 冷母见状,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只是别扭地扭过身体,继续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拉着面条。 看到林琳离开后,冷海洋转头看向自己的妈妈,一脸严肃地说道:“妈,你以后真不能再这样子啦。琳琳到底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老是这样对待她呢?她刚刚跟我说,今天早上你和爸爸竟然又没有给她留下饭菜,结果害得她饿肚子整整一个上午。这绝对不行啊!咱们家又不缺少那点儿粮食,干嘛要这么亏待她呢?” 听到儿子这番话,冷母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但还未等她开口,一直沉默不语低头吃饭的冷父突然抬起头来插了一句:“没错,确实不能不让人吃饭。尤其是年轻人,如果不吃饱饭身体怎么受得了?”说完,他便再次低下头默默咀嚼着口中的食物。 冷母那双小眼睛快速地向左右两边瞟了一眼,没想好要说什么。见此情形,冷海洋放下筷子,伸手搂住母亲的胳膊,轻轻摇晃着撒起娇来:“妈,好不好嘛?我们平时在家里也都是正常吃饭的呀,总不能因为琳琳来到咱家里,就不给她吃饭了吧?” 面对儿子如此恳切的请求,冷母有些无奈,嘴里嘟囔道:“瞧瞧你这个孩子,整天就知道护着个外人。” 一听这话,冷海洋立刻反驳道:“妈,琳琳可不是外人哦,她现在已经是咱们家的人了。” 冷父听了也赶忙点头表示赞同:“是啊,既然都把儿媳妇娶进家门了,那自然就是自家人咯。” 没想到冷母听后顿时火冒三丈,举起手中的筷子朝着冷父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并嗔怪道:“嘿!你这老头子,倒是会跟着瞎掺和,赶紧吃你的饭得了,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被妻子敲打后的冷父脸上毫无表情,只是默默地夹起一口菜放进嘴里,继续安静地吃着饭。 林琳站在门外,隐约听到屋内传来熟悉的声音——正是他们三个人正在谈论着关于自己的事情。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没有立刻推门而入。倒不是因为想要偷听,而是那种被议论的感觉让她感到无比的尴尬和难堪。 如今都已经是什么年代了啊,自己竟然还在为能否填饱肚子这样基本的生存问题而苦苦挣扎、奋斗不休。想想真是可悲又无奈,如果今天不是冷海洋好心叫自己一同回家来,恐怕他妈早就认定自己没脸再回来吃饭,直接滚回娘家去了吧。想到这里,林琳不禁心头一酸,眼眶也微微泛红起来。 手里端着碗,此刻的林琳却丝毫提不起食欲。她心里很清楚,今天的饭菜里面或许根本就没有属于自己的那份。尽管如此,她还是强忍着心中的酸楚,默默地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林琳连片刻的休息时间都不敢耽搁,赶忙伸手抓起桌上大家的碗筷,快步朝着厨房走去清洗。 冷海洋见状也站起身来,想要跟着林琳一同走进厨房帮忙。可谁知冷母眼疾手快,猛地伸出一只手死死薅住冷海洋的衣角,瞪起一双小眼睛,眼神里射出严厉的光芒,喝斥道:“洋,你干什么去?给我老老实实坐在那儿!” 冷海洋被他妈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只能赔着笑脸呵呵两声,然后乖乖地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其实,厨房里的林琳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她对此并不在意。从小到大,娘亲就常常教导她说,多干一点活儿累不死人的。所以对于这些小小的委屈和不公,她早已学会默默承受,咬咬牙坚持下去。 自小开始做家务对于林琳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像刷锅洗碗这类活儿更是信手拈来,轻而易举就能将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有模有样。然而今天天气实在寒冷,自来水冰冷刺骨,林琳的双手被冻得又麻又疼。但这些身体上的不适对她而言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真正让她感到疼痛难忍的,是心灵上所遭受的创伤——有人狠心朝心窝子上猛戳刀子! 林琳收拾完,走回屋内。冷海洋三个人正围坐在一起兴致勃勃地看着电视节目,林琳实在提不起半点儿兴趣去跟他们凑这个热闹,于是她默默地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一进屋,林琳便坐到床边,打算先稍作歇息,让冻僵的双手恢复些许温度,毕竟再过不多久就要赶着去上班了。 没过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冷海洋走了进来。他一眼便瞧见林琳正将双手紧紧交叉着塞进左右两边的胳肢窝里,不由得笑着打趣道:“嘿,你怎么这样啊?” 听到这话,林琳没好气儿地白了他一眼,回答说:“手冷呗,捂一捂暖和点。”说着,她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床上,只想着赶紧把手暖热乎然后躺下来好好休息片刻。 冷海洋听了快步走上前,不由分说地一把拉住林琳的双手,将它们合拢在自己宽厚温暖的手掌心之中,轻声说道:“来,我帮你暖暖吧。” 可此刻的林琳心中仍未消除对冷海洋昨晚粗暴行为的怨恨之情,下意识地想要用力挣脱并抽回自己的双手。察觉到林琳的意图后,冷海洋赶忙加大手上的力度牢牢握住,同时嘴里急忙解释道:“别乱动呀,我的手热乎乎的,正好可以给你暖暖嘛。” 冷海洋那宽大且温热的手掌,掌心略微带着些粗糙感,轻柔地摩挲着林琳的小手。他轻声说道:“来吧,这样能让你的手更快地暖起来!”话音未落,只见冷海洋动作利落地掀起身上那件厚重的警棉衣,小心翼翼地将林琳的手轻轻按压在了自己的肚皮之上。 虽说冷海洋身形偏瘦,肚子上没有过多赘肉堆积,但却布满了一块块紧实的肌肉线条。毕竟正值青春年华,体内火力旺盛得很呢,那结实的腹部源源不断地散发出阵阵热气,犹如一个天然的小暖炉一般,让人感到无比舒适与惬意。 感受到这股暖意的林琳不禁羞涩地微微一笑,宛如一朵初绽的桃花般娇艳动人。冷海洋瞧见妻子脸上绽放出迷人的笑容,心里高兴极了,兴奋地张开双臂,猛地一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用力地搂紧,仿佛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似的。 “琳琳啊,亲爱的,你就别再生我的气啦。昨天全都是我的错,我真不该那么对待你。”冷海洋一边诚恳地向妻子赔罪,一边用充满爱意和懊悔的目光注视着她。此刻的他,活脱脱就像是一只受了委屈、可怜巴巴的哈巴狗一样,令人心生怜悯之情。 被丈夫这般深情拥抱住的林琳,只觉得不但双手不再冰冷刺骨,就连那颗原本因为生气而变得坚硬的心,也在听到他真挚的道歉之后逐渐柔软了下来。 “嗯,你知道吗?昨晚整整一宿我都没睡着,值班室又臭又乱,心里头别提有多难受了……”冷海洋缓缓松开双臂,温柔地扶正林琳的双肩,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 “我也没睡好啊。我的头都还没洗干净呢,头发都是湿漉漉的。而且你居然还推我,你妈妈更是过分,总是欺负我、骂骂咧咧的。”林琳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只要一想到昨晚发生的那一幕,心中就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难过。 “亲爱的,你别生气了。我知道这次我妈妈做得确实不太对。但是以后你尽量不要跟她顶嘴,她那个人一直就是那个样子,其实心眼儿并不坏的。”冷海洋一边轻轻地拍着林琳的肩膀,一边试图为自己的妈辩解道。 林琳听到这番话后,心里觉得不舒服。她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嘀咕:“什么叫心眼儿不坏?一个专门欺负刚进门的新媳妇、甚至连饭都不让儿媳妇吃的婆婆,怎么可能会是心眼儿不错的人呢?昨天的事情哪里只是简单的顶个嘴而已呀,分明就是明晃晃的欺负人!” 林琳最终还是强忍着没有将这些心里话给说出口来,因为她实在不愿意让这段好不容易才稍稍缓和一些的关系,再度变得紧张僵硬。 唉!林琳心里一声长叹,包含着无尽的哀愁与无奈:就这样吧,还能如何呢?自己已经没了娘,女人没了娘就如同没了娘家,没有了支撑。如今,面对这冰冷的世界,孤独无依的感觉如影随形。 没有了娘温柔的怀抱,没有了她轻声的叮咛,一切都变得如此陌生而艰难。可即便心中充满痛苦和迷茫,又能怎样呢?生活依然要继续下去,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去承受这命运的安排。 第61章 等待她的是一场暴风骤雨 夜幕降临,林琳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当她刚走到家门口时,就听到屋内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很热闹。怀着好奇她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原来是冷海军一家人回来了。只见他们围坐在饭桌旁,谈笑风生。林琳微笑着热情地向他们打着招呼。然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冷海军夫妻俩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副疏离的表情仿佛在告诉她,他们并不欢迎她的到来。 心里有些许不舒服,但林琳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她默默地去洗了洗手,转身给自己盛了一碗饭。这饭是用中午剩下的面条汤和一些面粉煮成的白面汤。 饭桌上,摆放着三盘简单的菜肴。一盘是白菜豆腐,另一盘则是凉拌红萝卜丝,最后一盘是炒白萝卜丝,在餐桌的一角,还有一个碗被另一个碗倒扣着,严严实实地盖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此时,冷海洋还没回来。林琳坐在那里,望着眼前他们有说有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失落感。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遗忘的局外人。于是,她不再言语,低下头专注地喝起了碗里的汤。偶尔,她会小心翼翼地伸出筷子,夹取放在自己面前的菜,生怕一不小心惹来冷母的斥责或者嫌弃。 她心里很清楚,冷海军他们都有意将自己孤立起来。尽管对于其中的确切缘由并不知晓,但仅从平日里他们与自己鲜少交流这一点便能瞧出端倪来。 就在这时,冷海洋下班回来了,瞧见林琳正和他的家人们围坐在一起吃晚饭,脸上瞬间绽放出欣喜的笑容。 林琳赶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向厨房,打算替冷海洋盛饭。其实,她这样做并非单纯只为了刻意讨好冷海洋,而是因为一直干坐着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就连喝汤时都觉得异常艰难,几乎难以下咽。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暂时躲开一会儿,也好让自己能够稍稍缓口气儿。 当林琳捧着碗,小心翼翼地掀起门帘准备走进屋内时,突然听到冷母说道:“来,洋,这是专门给你留的。赶紧趁热吃吧,要不然待会儿可就要凉透啦。” 王红在旁边略带酸意,也是拍冷母的马屁:“哎呀,咱妈呀就是偏心小洋你呢!瞧瞧对你有多好啊,单独留出这么一大碗,专门等着你回来吃呢。要说还是咱妈最疼你、最喜欢你哟!” 冷海洋听后却并未多想,反而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并顺手将面前的碗轻轻推向餐桌中央,同时热情地招呼道:“没事儿的,大家别光等着我一个人呀,都一块儿吃嘛!” “他们都已经吃过啦。这一份啊,就是专门留给你的,赶快趁热吃吧。唉,要不是你哥哥他们原本说好中午要来家里吃饭,临时有事回不来了,怎么可能会剩下这么多的面条呢?”冷母满脸笑容地对儿子说道。 林琳听到这番话后,心像是突然被一块沉重无比的巨石狠狠地砸了一下,瞬间感受到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酸楚与委屈涌上心头。 她想,原来中午那一整锅看起来分量十足的面条竟然真的没有属于自己的那一碗!假如今天自己没有因为一些巧合回到家中,或者冷海军一家人能够按照原计划准时回来吃饭,那么等待着自己的结局恐怕依然是饿着肚子,连一口热乎的饭菜都吃不上! 一时间,愤怒的情绪开始在林琳的心底蔓延开来,但很快她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想道:就算心里再生气又能怎么样呢?如今的自己没有了娘的庇护,身后就没有了任何退路可言。当初决定嫁到这个家本就是自己做出的选择,而面对目前这样艰难的处境,自己实在是没有太多可以自主抉择的空间,唯一能做的或许只有尽可能地去忍耐和适应罢了。 想到这里,林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内心熊熊燃烧的不平之火强行压了下去,走进了屋里。 冷海洋满脸笑容地伸手接过,然后轻轻拉住她的手,温柔地说道:“来,琳琳,你也赶紧坐下来一起吃吧。”此时的他,心中天真地认为他妈妈肯定也让林琳吃过炒面条。尽管如此,他依然心疼自己的妻子,毫不犹豫地将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往她面前推了推,轻声说道:“来,再吃点这面条,味道可好了。” 林琳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那碗面条,依旧自顾自地喝着汤。冷海洋用筷子挑起一大口面条,小心翼翼地伸到林琳的碗前,亲热地说:“来嘛,就吃一口。” 面对丈夫的热情,林琳皱了皱眉,把头往后一仰,断然拒绝道:“唔,我才不要吃呢!”说完,还故意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冷海洋并没有放弃,反而再次夹起一筷子面条,坚持劝道:“哎呀,就再吃一口嘛!” 冷海洋完全没有察觉到,此时此刻,除了冷父之外,家里的其他人脸色都已经变得阴沉起来。尤其是冷母,只见她猛地一下子站起身来,动作粗鲁地从冷父面前用力挤过去。可怜的冷父被她这么一撞,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歪歪斜斜地差点趴在沙发上。冷母怒气冲冲地端起自己的饭碗,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目睹这一切的林琳,心中暗自偷笑不已。她心想:哼,真是活该!就应该好好地气气你们这些人!气得轻! 时光就在这瑟瑟寒风中缓缓摇曳,悠悠地走过。那彻骨的寒冷使得原本匆匆流逝的时间变得异常漫长,而在这漫长之中,却又隐隐弥漫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自从冷海洋与他母亲说过之后,林琳的生活状况稍有改善。如今,她总算能够保证每一餐都有着落了。然而,这份“幸运”的背后,其实更多的是林琳自己的努力和付出。大多数时候,她都会特意起个大早,摸黑去厨房准备早餐。 在那些滴水成冰的清晨,天色依旧漆黑如墨,林琳艰难地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身来。她进到冰冷的厨房,先拉亮那个瓦数极低、光线微弱得令人可怜的灯泡。在昏黄黯淡的灯光下,她轻手轻脚地打开炉灶,开始烧水做饭。 等水烧开的时刻,林琳总会不由地望向窗外那片漆黑深邃的夜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作为一个有工资的老师,她何曾想到过,自己竟会为了能吃上一口热乎的早饭,如此卑微地迎合婆家人的喜好,甚至还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这岂不是去人家嘴里讨饭吃的乞丐吗?这种落差感深深地刺痛着林琳的心,让她感到无比的委屈和无奈。 她在这个家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但却始终无法找到那种一家人的归属感。她多么希望能够融入到这个家庭之中,想和他们成为亲热的家人,与他们建立起如同自己和两位嫂子那般亲如一家的关系啊! 为此,她付出了很多努力。她主动去帮忙做家务,关心每一个家庭成员的需求,甚至放下自己的骄傲,以一种极其谦卑柔和的态度对待所有人。然而,无论她怎么做,换来的却总是无情的拒绝和毫无缘由的孤立。即使自己再谦卑柔和,也总是被他们漠视,仿佛她就是一个局外人,永远无法走进这个家庭。 有时候,当这种挫败感累积到一定程度时,她真的想要彻底放弃。想到要离开这里,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但她知道那谈何容易呢?她只能默默地告诉自己:“就这样先将就着吧,说不定哪天他们会突然发现我的好,接纳我呢……” 这个周六的晚上,家里迎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原来是冷海洋所管辖区域内的一名居民。曾经,冷海洋不仅帮助他解决了一个非常棘手的大问题,而且还慷慨解囊,借钱给他,助他顺利渡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正因如此,他内心深处一直对冷海洋这位热心肠的警察充满了感激之情。这次特意登门拜访,就是想要当面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 今晚,他本来两个鼓鼓囊囊的大编织袋,说道:“这是我特意从老家带来的!有新鲜的白菜和香甜的红薯,专门拿来给你尝尝鲜呢!”说着,他将袋子轻轻放在地上。 他略带埋怨地看着冷海洋,嗔怪道:“哎呀,我说你这家伙,结婚这么大的事儿居然都不跟我打声招呼!害得我连个表示感谢的机会都没有。这不,我一回老家呀,赶忙带些一些自家种的白菜、红薯给你们送来啦!” 对于林琳来说,这些东西在她的家乡再平常不过了。小时候,她经常跟着娘在生产队里种植各种农作物。后来她家落户到了城市,与农耕生活渐行渐远。但相处融洽的左右邻居们依旧会时不时地送上一些自家种的蔬菜水果。 所以,面对眼前这两袋农产品,林琳并未觉得有何特别之处,只是随意地将它们放置在了厨房的地上,想着等全家人吃。 次日清晨,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漏进屋里。冷海洋告诉他妈他俩要晚起。他妈哼一声不置可否。 冷海洋翻了个身,懒洋洋地对林琳说道:“亲爱的,咱俩今天多睡会儿,晚点再起。”林琳听后,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安。 她犹豫了片刻,轻声对冷海洋说:“要不我还是起来吧?你晚点起床你妈妈可能不会生气,可我要是起得太晚了,万一她又不高兴了怎么办?”说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婆婆不满的神情。 冷海洋望一眼一脸担忧的林琳,笑着安慰道:“哎呀,亲爱的,你真的是想得太多啦!我妈妈可没有像你想象中的那样。” 林琳犹豫片刻之后,还是被冷海洋拉着重新躺回床上。她决定好好享受一下这来之不易的悠闲而又温馨的美好时光。 到了九点钟。冷海洋再次醒来,走向厨房。几分钟后,冷海洋回到卧室,轻声对还躺在床上的林琳说道:“琳琳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爹不是特别喜欢吃红薯吗?昨天那个家伙送来那么多红薯还有白菜,要不咱们给他送一点过去吧?反正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而且你爹一个人,自己去买这些东西也挺麻烦的。” 林琳听了冷海洋的话,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顾虑。她迟疑了一下,小声回答道:“还是算了吧……万一你妈妈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冷海洋连忙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怎么会呢?这可是满满一大袋子红薯呢,吃不完啊!再说了,这些红薯本来就是特意送给我的,现在我想要给你爹一点有什么不行的?而且明天不是要给你娘过三七了吗?等会儿你回家的时候顺便带上一些红薯。” “别拿那么多,也别拿大的,就拿几个小的就行了。”林琳阻止冷海洋继续拿,心里还是怵气冷母。她能感觉到她的抠门和小气。她不在家时自己给娘家拿东西,她那葛朗台样子能愿意? “还是算了吧。你没和你妈商量就给我,我真的担心你妈妈会不乐意啊。你没和你妈商量就给我,千万别因为这么一点儿红薯再责骂我一顿!”冷海洋面露难色地说道。 “哎呀,他们都出门去啦,这会儿家里没人呢。放心好啦,我妈妈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小气。”冷海洋连忙宽慰道。 听到这话,林琳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那……那好吧。” 冷海洋拿起一个布兜,去厨房。林琳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匆匆跟了上去。 “别拿太多呀,而且也不要挑那些个头大的,就拿几个小的就行啦。”林琳一边说着,一边急切地伸手拦住冷海洋继续往布兜里装红薯。 林琳的心里对冷母始终存有一丝畏惧,从平时的言行上她能够深切地感受到冷母那种抠门和小气。这次冷母不在家的时候,自己给娘家带东西回去,她知道后能愿意吗?林琳想到冷母那张如同葛朗台一般吝啬的脸,就不由得打个寒颤。 “你啊,纯粹就是在那儿瞎琢磨、胡思乱想!能有什么事儿嘛?别担心啦,再多拿几个!瞧这些个红薯,这么小,拿出去送人可真有点丢人现眼呢!”冷海洋一边数落着林琳,一边不由分说地将她刚才挑拣出来,准备放回去的那些大个儿红薯重新塞进了兜里。 林琳站在一旁,脸上露出些许无奈。其实她心里并不太愿意接受冷海洋这样的好意,然而看着冷海洋那副热情而坚定的样子,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拒绝,生怕拂了他的一片心意。她又有点自责,或许自己之前真的误会婆婆了,说不定人家并没有什么恶意呢。 林琳心中的抵触情绪渐渐消散,反而开始责备起自己来:怎么可以随便揣测别人的心思呢?更何况,这给冷海洋的东西不就跟给自己一样吗?自己当然也有权做这个主呀!如此想着,林琳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她高高兴兴地拎起那一整布兜装满红薯的袋子,骑上车朝着娘家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林琳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即将到来的娘三七祭祀,伤感和难过瞬间涌上心头。可又想到冷海洋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内心如同有一股暖流让她感受到了温暖。 这次给娘过三七正巧赶上了元旦新年,林琳索性在娘家多留了一天。此时,三哥早已返回北京去上学了,家中只剩下爹孤零零一个人。于是,孝顺的林琳决定留下来陪爹一起过个元旦。 阳光明媚的第二天中午,林琳结束了一上午忙碌的工作,心情愉悦地骑着自行车往家赶。一路上,她哼着歌。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等待她的竟然会是一场可怕的暴风骤雨。 当林琳兴高采烈地推开院门时,只听得“砰砰”几声巨响,紧接着便有几个不明物体迎面朝她飞速袭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林琳吓得变了脸色,惊恐万分地尖叫一声:“啊!”手忙脚乱之中,她顾不上自行车,连忙丢下车子,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迅速闪躲到院墙之外。 躲在墙后的林琳心跳如鼓,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再有什么危险降临。过了好一会儿,见院中没有再飞出其他东西,她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战战兢兢地向院内张望。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林琳顿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瞠目结舌。只见冷母正如同一个凶神恶煞般,气势汹汹地站立在院子中央,双手叉腰,一双小眯缝眼使劲瞪着林琳。 面对冷母如此狰狞可怖的面容和咄咄逼人的气势,林琳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恐惧。她实在不明白冷母为什么会突然这个模样。 此刻的她紧张到了极点,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哆哆嗦嗦地先将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扶起来,然后拼命在脑海中急速搜索,试图找出自己究竟是在哪里惹怒了母亲。 终于,林琳鼓起勇气开口问道:“妈,这是怎么啦?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话音未落,只见冷母猛地抬起一条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脚边的一颗大白菜踹去。那颗可怜的大白菜就像是一支离弦之箭一样,瞬间被踢飞老远。 冷母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其身手之矫健,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已经年过六旬的老太婆,恐怕就连专业的国家足球运动员也要自叹不如呢! 林琳被那突然飞来的大白菜吓得手忙脚乱地连连后退,避开这“致命一击”。等她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心中一股无名之火便熊熊燃起。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我究竟哪里招惹到你了?你竟然对我又摔又砸的!”林琳怒不可遏地质问着。 只见冷母双手叉腰,如同一只斗鸡般气势汹汹地指着林琳,嘴里不停地咒骂道:“家贼、小偷!趁着老娘我不在家的时候,把家里的东西给偷走!说,你是不是偷偷摸摸拿给你那个穷酸的娘家了?” 听到这番指责,林琳气得浑身发抖,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什么叫偷你的东西?我什么时候偷了?我又偷了你家什么宝贝要送给我娘家啦?” 冷母丝毫不顾及林琳的感受,依旧不依不饶地大声嚷嚷着:“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前脚刚出门,你后脚就开始挑挑拣拣,专捡那些大红薯往自己娘家搬!给,现在都给你,都拿去!让哪个乌龟王八蛋吃!” 冷母破口大骂,面目狰狞,白皮脸拉得更长,尤其是那双小小的眯缝眼,此刻正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仿佛两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朝林琳飞射而来,似乎想要将眼前这个儿媳妇狠狠地戳出几个大窟窿才肯罢休。 “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儿啊!别动不动就一口一个小偷地叫着!我可不是偷你的东西,那明明是别人送给海洋和我的,我当然有权力去拿!”林琳气得双眼圆睁,熊熊怒火在眼中燃烧,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满口脏话、面目可憎的恶老太婆。 “给你的?哼,那你怎么不全拿走呢?海洋可是我儿子!给你的,拿去拿去!全都拿走给那些龟孙子们吃去吧!”冷母扯着嗓子尖叫起来,那声音犹如一把尖锐的刀子划过玻璃,让人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嘴里还不停地往外冒着各种污言秽语,似乎想要用这些肮脏的话语将林琳彻底淹没。她像是还觉得不够解气似的,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远处的一个大红薯,只见那个红薯瞬间被踢得老远,骨碌碌地滚到了一边。 林琳实在忍无可忍了,她再也不愿意继续忍受这种无端的辱骂和指责,大声吼道:“你整天满嘴喷粪,说些不堪入耳的脏话难道就不觉得丢脸吗?先不说我有没有偷东西这回事儿,就算我真的拿走了,你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骂人呀!居然还敢骂我家里人是龟孙,那照你这么说,你自己又算什么好东西?” “你们全家都是!穷鬼羊庄!”冷母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口不择言起来。她脸上挂着一副极其轻蔑的表情,高高地仰着头,斜睨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因为愤怒而满脸通红、眼眶发红的儿媳妇,压根儿就没把林琳当一回事儿,仿佛在她眼里,林琳不过是一只可以随意揉捏的小蚂蚁罢了。 第62章 一根破红薯闹得鸡飞狗跳 看到冷母这副嚣张跋扈的样子,林琳心中的怒火更是噌噌地往上冒。此时此刻,她真是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狠狠地扇这个可恶的老太婆两记响亮的耳光,再撕烂她那张臭嘴! “你家算什么东西?你难道就不是个穷鬼吗?你给自己儿子结婚又准备了些什么呢?竟然还有脸来骂我是穷鬼?我都没有嫌弃你们家,反倒是被你嫌弃上了?你说话最好放尊重点儿!”林琳怒不可遏地上前一步,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冷母,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此刻的林琳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往头顶涌去,连头发似乎都根根直立了起来。由于过度激动,她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她真恨不得针锋相对也对这个老太婆破口大骂回去。然而仅存的一丝理智却不断提醒着她,自己身为一名人民教师,是受过教育、有素养的年轻人,绝不能像冷母这般蛮横无理、尖酸刻薄! 就在这时,只见冷母猛地一下蹦了起来,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大腿,扯起嗓子毫无顾忌地大喊大叫起来:“哎哟哟,大家快来瞧瞧啊!这瞧你铁的!你娘家就是穷鬼!你还想打我?你们快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竟然想打我!” “你瞎叫唤什么?谁要打你了?你有理就好好说啊!干嘛在这里胡说八道地污蔑人呢?”林琳气愤不已,怒目圆睁,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想要与那冷母理论一番。突然有一股强大迅猛的力量从旁袭来,毫无征兆地将她狠狠地拽向一侧。 由于事发太过突然,林琳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备措施。只觉得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踉跄跄连退数步。紧接着,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她的身子重重地撞击到了后方杂物房那坚硬的墙壁之上。 这一撞可着实不轻,尽管林琳反应还算迅速,及时反手撑住了墙面,但后背依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那沉闷的撞击声仿佛直接穿透了她的身体,直达心脏深处,让她的心脏都不禁为之颤抖起来。脑袋里也像是被重物狠狠击中一般,顿时嗡嗡作响,眼前更是金星乱冒。 林琳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慌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下来,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怒容、拧着眉头的男人——冷海洋,正对着自己大声咆哮道:“你想干什么?” 原来,冷海洋在胡同里听到他妈妈的叫喊声,心中一惊,匆忙赶回家来。结果刚一进家门,看到的就是林琳如一头愤怒的小狮子一般,气势汹汹地直冲向他妈,瞧那架势似乎都要与他妈妈动起手来。 冷海洋见状顿时火冒三丈:这平日里知书达理的林琳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这样对待我妈?想到此处,他怒不可遏冲上前去,猛地一把将林琳狠狠地拽开。可怜的林琳猝不及防之下被冷海洋这么用力一甩,整个人重重地撞到身后坚硬冰冷的墙壁之上。 看到冷海洋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还拉偏架指责自己。林琳不顾自己背疼,强忍着泪水,不顾一切地向冷海洋猛扑过去,用力地推搡着他,怒吼道:“我想干嘛?你应该问问你妈到底想干嘛?还有你,冷海洋,你竟然不分是非黑白就对我动手,还一味偏袒你妈指责我!你简直太过分了!” “你看看你那样!铁的不行!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的!”像你这样蛮不讲理的女人,我还从未见过呢!”而站在一旁的冷母,面对林琳的质问与斥责,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 “我也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女的!我辛辛苦苦工作一天,刚下班回到家门口,连门都没进,你竟然二话不说,抄起红薯和白菜就朝我狠狠砸过来!,你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我是个穷鬼,甚至连我的家人都不放过,骂我们全家都是龟孙子!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呀?怎会张嘴就骂人?简直就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粮食,活到现在真是一点道理都不懂!”林琳眼见冷母信口雌黄、混淆是非,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气得指着她,紧紧盯住她那张阴鸷的白面皮。 冷母却丝毫不以为意,仗着有自己儿子给自己撑腰,更加嚣张跋扈,还要再扑上前。冷海洋赶忙一个箭步冲到两人中间,张开双臂,将她们硬生生地隔开。 此时,他低头瞧见地上横七竖八散落着的红薯和白菜,其中有些红薯已经断成两截,有些白菜的叶片被踩得稀烂,满地狼藉烂不堪。再听听林琳对他妈的声声控诉,冷海洋心里大致也就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面色凝重,一脸严肃地质问道:“妈,这些东西是谁弄得乱七八糟的?” 冷母却是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绝口不提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继续给儿媳妇头上扣屎盆子:“哼,还不是这个女人背着咱们,偷偷摸摸地把家里的红薯和白菜往她娘家送!一声不吭地就想着都拿去她那个羊庄的娘家!” “我偷东西给我家?你真可笑!别说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我偷拿的,就算真是我拿的,那也是拿我自己的东西!”林琳满脸怒容地看着冷海洋他妈,心中暗骂道:这人简直睁着眼睛就能说出这种瞎话,撒谎骗人的本事倒是不小啊! “那是我特意让琳琳拿回去给她家的,怎么是偷呢?偷个什么呀偷?什么都说是偷的!她把东西拿回她家里怎么能是偷呢?”冷海洋皱起眉头,一脸不满地反驳道。他觉得母亲实在有些过分了,不过就是几块红薯而已,至于这样小题大做? 听到儿子竟然帮着林琳说话,冷母顿时急得跳着脚嚷嚷起来:“哎呀,你这个傻孩子哟,都让这女的给骗住了!什么东西都往她家送,你是不是脑子坏掉啦?” 林琳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几个月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悔嫁情绪瞬间如火山般喷发而出。她冷笑一声,冲着冷母大声喊道:“哼,到底是谁骗了谁还不一定呢!我看真正被骗的人是我才对!是你们娘俩联合起来骗了我,我现在才后悔呢!” 她一直在苦苦忍耐着,试图通过自我麻痹来减轻痛苦,不断地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来宽慰自己,心中默默期盼着或许有一天,他们一家人能够被自己的一片真心感动,真正地接纳自己,把自己看作一家人。 然而,幻想终归只是幻想,无情又残酷的现实就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总是叭叭打脸。瞧眼前这副情形,他们压根儿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更别提将她视作亲人了。在他们眼中,她不过是个理所当然应当前来伺候他们、为他们充当奴隶的下人罢了! 突然间,林琳心灰意冷,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所有的气力都在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再也提不起半点儿劲与这一家子胡搅蛮缠之人争论是非了。 “算了,随你们怎么想吧!既然你们认定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地高攀了你们家,那行,我现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我高攀不起!从今往后,我也不再费尽心思去攀了!”说完这句话后,林琳只感觉身心俱疲,肚子也饿得难受。 想想自己只顾着应对这撒泼耍赖的老太婆,连一口水都还未曾喝过。想到这里,她转过身去,推起自己的自行车,准备走。 “哎,琳琳!你这是要往哪去啊?”冷海洋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拦住了正要离去的林琳。 林琳没好气儿地说道:“起开!我可高攀不起你们家!惹不起难道我还躲不起吗?”说完,她又轻蔑地斜睨了冷海洋一眼,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糊涂蛋!平日里除了一味地袒护自己的母亲之外,眼睛就跟瞎了似的,什么都看不见!眼瞎心盲! 听到林琳这话,冷海洋不禁有些急了,连忙分辩道:“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你高攀我们家啦?你可别在这里瞎说八道好不好?” 冷母不乐意了,她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对冷海洋说道:“洋啊,你让她走!瞧瞧她铁的样!咱们还能怕了她不成?”哼,煮熟的鸭子还能飞咯?就算它想飞,也不过就是扑棱扑棱几下翅膀做做样子罢了,能吓唬得了谁呀!这孩子也真是的,竟然被这小妮子给迷得! 冷海洋一听这话,顿时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他扭头冲着他妈大声吼道:“妈,你能不能别说了!成天到晚就知道吵吵吵!我都不知道跟你说过多少回了,琳琳她是我的老婆,你以后别老是有事没事儿就去找她的麻烦。这几块红薯本来就是我特意让她拿去的!” 此刻的冷海洋满心烦躁,他在单位忙忙碌碌地上了整整一上午的班,累得够呛,回到家里本想着能够吃上一口热乎饭,好好休息一下,结果却因为婆媳之间的矛盾闹得连饭都吃不上,还要在这里充当和事佬,不停地断案调解。他心想自己这老妈也真是的,说了几句就算了,非要在这儿火上浇油,只嫌事小! 冷母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竟敢对自己大吼大叫的儿子,顿时炸毛了,跳着脚,拍着腿叫喊:“好啊你这个孩子!真是‘花喜鹊尾巴长’!你这才刚娶了几天媳妇啊,就把你妈给忘了!你这不孝顺的孩儿,滚!有多远滚多远!统统从我的家里滚出去!” 她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解气,又抬脚狠狠地踹向那些早已被她糟蹋得不成模样的红薯和白菜。几个红薯直直地砸在了冷海洋的腿上。冷海洋感到一阵疼痛,他忍不住皱起眉头,瞪着他发疯的妈,大声怒吼道:“妈,你到底想干什么?一天不找点事情闹一闹,你心里就不舒服是不是?” 冷母嘴里不停地叫骂着:“哼!没错,我就是心里难受!你们全都给我滚!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还有那个女人,一起给我滚得远远的!”此时的冷母活脱脱就像是一个失去理智的神经病,完全不顾形象地发疯似地咒骂着。 林琳则满脸鄙夷地瞥了一眼冷母那副泼妇模样,心中充满了厌恶之情。她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出了院门,心想:谁会稀罕待在你这破院子里啊?泼妇混蛋一大堆! 冷海洋也被他妈谩骂得狗血喷头。他黑着脸,一把将自行车推出门去,跟在林琳身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令他心烦意乱的地方。 简直烦死啦!区区一根破红薯竟然能够搞得家里鸡飞狗跳、乱成一团,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也不嫌丢人!实在是没法再待下去了! 冷海洋和林琳走到马路边上,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去哪儿吃饭呢?就在这时,林琳骑着自行车匆匆过来了。 “哟呵,你们两个在这儿杵着干嘛呢?吃过午饭没有哇?”爹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们,心中暗自纳闷儿,这大中午的正好是饭点儿,不在家里好好吃饭,却跑到马路边上来傻站着。 冷海洋连忙露出一个尴尬又讨好的笑容,说道:“嘿嘿,爹,我们还没回去呢。” “什么还没回去?回去被你妈妈痛骂一顿?家里还有咱俩的饭吗?你妈刚才可是叫咱俩有多远滚多远呢!”林琳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白了身旁假装若无其事的冷海洋一眼。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挨你妈妈的责骂?是不是你们两个惹老人啦?”爹皱起眉头,板着脸教训道,心想肯定是这俩孩子不懂事,才会惹得他妈生气。 看到爹误会自己,林琳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汪汪地给爹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讲了个清楚。最后,她越说越伤心,声音带着哭腔,哽咽着说道:“爹,你评评理,明明就是她不讲道理!骂人的话说得那么难听,我真的受不了!这样的日子简直没法过下去!” “看你说的什么呀?怎么没法过?她不就是个没啥文化的老婆子嘛,你们这些做晚辈的多担待些。被她说上两句又能怎样呢?”爹一脸严肃地训斥着闺女。 “我妈真就只说了两句。她那人就这样子,一会儿就没事啦。”冷海洋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说自己妈妈半句不是。 “什么叫只说了两句?连饭都不让吃!你倒是说说,你有没有吃上饭?”林琳一听这话,心中的火气噌噌往上冒,对冷海洋这种一味护短的糊涂态度感到十分厌烦。 “她那也是着急的时候随口一说,怎么可能真不让吃饭呢?”冷海洋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都多少次了不让我吃饭,我一直忍着都没吭声!你居然还在这里帮着她说瞎话!”林琳越想越委屈,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时,爹终于意识到问题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看着哭得伤心的女儿,他心疼不已,说:“走,我这就跟你一起回去,找你婆婆好好说说,把事情讲清楚就好啦。不过说到底,还是你们两个年轻人不懂事,非要跟老人家对着干。” “爹,你千万别去啊!他妈那个人简直是死不讲理!”林琳抹着眼泪,赶紧阻拦,生怕爹去了之后婆婆又和爹吵起来。 “我才不相信呢!怎么可能会吵起来啊?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吧,这世上哪有这么蛮不讲理的人?再说了,你妈怎么会和我这个亲家吵架呢?走走走,快跟我回去,饭还是要吃的呀,下午你们还要上班呢。我先把你们俩送回家,然后还得赶着去看望你二嫂呢。”爹说着转身往坡上走。 冷海洋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最终他还是没有说话。他默默地跟随着林琳爹一同朝着家走去。林琳见此情形,无奈,也只能乖乖地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老嫂子!老嫂子,在家吗?”林琳爹满脸堆笑,十分客气热情地大声喊着,推着自行车走进冷海洋家院子。 屋内的冷母却并没有回应,带着满心的好奇从里屋走了出来,想瞧瞧到底是谁在门外叫自己。可当她一眼看到来人竟是林琳爹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就好像有人欠了她几百万似的,那张脸被拉得老长,阴沉着,二话不说,扭头便转身回到了屋里,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肯应承一声。 “老嫂子,我刚才听两个孩子说又不小心惹你生气啦?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尽管遭受到了冷母冷漠的对待,林琳爹依然保持着微笑,自顾自地走进了屋子。 “哼!”冷母从鼻孔之中重重地发出一声,满脸都是不屑之色,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瞧一下面前的人,完全不想搭理对方。 爹见状,心中不禁“咯噔”一下,知道她不好说话。尽管如此,他还是硬挤出一丝笑容,继续陪着小心说道:“哎呀,你看,这俩孩子年纪小,又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难免有些不懂事儿嘛,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啦。” 谁知那冷母丝毫不领这份情,依旧板着脸,冷冰冰地问道:“哟呵,说得倒是好听!你真会说!你来这干什么呢?”语气之生硬、态度之恶劣,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爹仍然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不是刚才我在路边瞧见两个孩子杵在那儿,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模样,一问才知道原来惹你生气了。到现在他俩连饭都还没吃上一口呢。所以我这不赶紧过来瞧瞧情况,咱们做长辈的,总不能跟孩子们计较太多不是?” 岂料冷母一听这话,张嘴便骂道:“你倒还有脸说!瞅瞅你自己养的好闺女!铁的很!偷家里的东西给龟孙吃!真是反了天了!”冷母出口成脏根本不觉得丢人,也丝毫没有顾忌在场之人的感受。 一旁的冷海洋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劝道:“妈!你别那样说话。”冷海洋觉得他妈说话太难听了,万一林琳她爹生气了怎么办? “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闺女偷了我的红薯和白菜拿去给他吃了!”冷母高昂着下巴,脸上的表情十分嚣张,活脱脱一副恶霸地主婆的模样! 站在一旁的林琳实在看不下去她如此肆意地侮辱自己的父亲,大声反驳道:“谁偷啦?你不要血口喷人,胡乱诬陷人!还有,你骂谁是龟孙呢?告诉你,只有你才配得上这个称呼!” 冷母扯着嗓子喊道:“好啊,你骂谁呢!那是我儿子护着你瞎说的。不是你偷的我家里的红薯和白菜会无缘无故地变少了?”冷母根本不怕他们爷俩,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这是我家,我儿子在这呢! 林琳还是强忍着怒火回应道:“明明是你儿子亲口告诉我让我拿走这些东西的!他都说了那是送给我们的,我有权拿!” 冷母对这番解释却是嗤之以鼻,依旧不依不饶地叫嚷着:“哼!那都是我儿子护着你瞎编出来骗我的谎话罢了!你当我傻呀,能信你这套鬼话?” 冷海洋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妈!妈!你越说越不像话!我说的全都是真话,确实是我主动让林琳拿走那些红薯的。当时她不肯拿,说是你不在家怕你不高兴,可最后还是拗不过我,这才拿走的。” 可他不知道,他妈一贯强势,又一贯不讲理,撒泼打滚无所不会。平时他总认为他妈是脾气不好,不会说话,心眼不坏。今天他妈的表现确实让他都看不过眼。 “老嫂子啊,你听我说。俩孩子孝顺我,他们给我这个当爹的送几根红薯,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吗?走到哪儿去讲,都说得通呀!咱们做长辈的可不能把话说得太难听咯,不然传出去多不好听!”爹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冷母却丝毫不领情,她撇撇嘴,满脸都是不屑一顾的神情,嚷嚷着:“哼,我爱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哪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第63章 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无助 爹不禁有些尴尬,但他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快,继续陪着笑脸说道:“老嫂子哎,我这不一直都在跟你说好话嘛,你怎么能这样一直怼我呢?你看看,两个孩子可都在旁边瞅着呢,你这样让孩子们看见了,不得笑话咱们当大人的不讲理!” 谁知,冷母根本不买账,她依旧嘴硬地回呛道:“我又没叫你赔笑!我叫你赔了?” 这下子,林琳爹终于忍不住了,他涨红了脸,提高音量说道:“你这说话可真是一点儿道理都不讲啊!我好心好意跑来劝劝你,想帮着大家把关系缓和缓和,有啥不好的?你真是压根儿就不想让我进您家门啊?” “哼,谁稀罕你来呀?你养的闺女好,会说话,还有你也是怪会说的,我可说不过你们!”冷母冷嘲热讽。 呵呵,瞧瞧冷母这副模样,简直就是恶人先告状,恶狗先咬人!自己不讲理反倒还怪起别人来了,真不知道害臊! 林琳爹被气得够呛,再也顾不得什么情面,直接回怼了过去: “好好好,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找老哥说道说道去,就不信老哥也像你这样蛮不讲理!”林琳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不可理喻的人,他气呼呼地转头问冷海洋:“你爸呢?你爸难道不在家吗?” 冷海洋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回应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回到家后就没见到我爸的身影,估计他还没有回来吧。”说完,他心里也觉得有些纳闷,爸爸今天中午去哪了? 冷母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冷冰冰地抛下一句话:“不想说就赶紧给我走人,少在这里碍眼!”话音未落,只见她猛地一掀帘子,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然后“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留在客厅里的爷仨瞬间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冷海洋只觉得一股羞愧之情涌上心头,为自己妈刚才的言行感到无地自容。他心里很明白,琳琳爹没当场发作,那是人家的修养所在,如果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忍不住和母亲当场吵起来了。 “算了,我算是领教到了你妈有多么胡搅蛮缠、不讲道理了!”爹冲着冷海洋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对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高声喊道:“你这个老婆子可真是个泼妇!当着我的面竟然还不停地骂我闺女和我这个亲家,我这辈子还从来没遇见过像你这么蛮横无理的人!” 说着,爹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径直朝门外走去。冷海洋见状,急忙跟了出去,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冷母竟然如同发了疯一样突然冲了出来,手指着林琳爹,扯开嗓子破口大骂:“你才是个泼妇呢!还跟我讲理?我有请你来我们家了?”那模样简直就像是一个失控的精神病患者。 “妈!妈!你这是干什么啊?快回去!别说了!”冷海洋此时已经顾不得去送自己的老丈人了,他手忙脚乱地冲上前去,想要拦住情绪激动、不停地蹦跶着的冷母,试图用手捂住她那张嘴。天啊,这可真是太丢脸了! 看到自己爹被这个凶狠恶毒的老太婆辱骂得脸红脖子粗,林琳气得回击道:“你以为谁稀罕来你们家啊?你就是个神经病!” 听到女儿还嘴,爹赶忙出声制止:“琳琳!别吭声!就让她继续骂好了,只要不怕左右邻家笑话她,那就让她可劲儿地骂吧!” 爹对在还在拉扯的冷海洋母子俩气愤地说道:“哼!就你这样的家庭,我压根儿就不愿意来!以后绝对不会再踏进你们家的门半步了!海洋,等会儿你见了你爸给他好好说说,看看你妈妈到底有多不讲道理!” 林琳和爹简直被气炸了肺,本着不和傻子论短长,于是强压下心中的愤怒,站起身走了。 当他们快要走出这条狭窄的胡同时,迎面撞上一个个子不高的老头。林琳爹觉得面熟,总觉得这张面孔似曾相识,但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爸,回来啦?”后面的林琳急忙打招呼。 林琳爹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自从上次提亲之后,至今为止仅仅见过一次面,难怪自己刚才没有立刻认出来呢。 “哦,原来是老哥呀!真巧,刚好你回来了。我就是林琳爹。”爹赶忙笑着打招呼。 冷父原本迷迷糊糊、有些呆滞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像是刚刚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他恍然说道:“哦,那咱们赶紧回家去吧?怎么急着走呢?” 林琳和爹简单地三言两语把事情的经过讲了讲。听完后,冷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又变成木讷僵硬的面容。 “老哥啊,你瞧瞧老嫂子讲出这种话来,我哪里还有脸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哟!简直太不讲理啦!”爹满脸怒容,胸膛因为气愤而剧烈起伏着,嘴里不停地叹着气。林琳委屈巴巴地说道:“就是嘛,爸。我妈一直在那儿骂我是小偷,硬说我偷了你家的东西。她还骂我们是龟孙,她怎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着,林琳看着这老头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想逃避。 果然,那老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与为难,但很快便恢复平静,低垂着眼帘,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脚面上。冷父像往常一样选择了沉默以对。 爹见此情形,心里头不禁犯起嘀咕:这老哥好歹也是在单位里有头有脸、正儿八经上班的人呐,怎么这样没有是非观念呢?心知跟他多说无益,瞧那模样分明就是个稀里糊涂、拎不清事理的主儿。于是爹不耐烦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后,转身便迈着大步离开。 林琳见状,稍作犹豫之后,也决定不再多做停留。她默默地推起车子,快步跟上爹的步伐。一路上,父女俩都闷着头一言不发,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爹一脸忧愁地扭头看向身旁的女儿,语重心长地嘱咐道:“琳琳呀,等你晚上回到家以后,可千万别再跟他爹娘顶嘴吵架啦。你看看他们那副德行,根本就是不睁眼、死活不讲道理的货!咱惹不起还躲得起,就尽量忍一忍吧。”爹皱紧眉头,眼神中满是心疼与无奈。 “我真的不想再回到那个家了!根本就没办法回去啊,只要一回去,肯定又是吵架,而且连饭都不给我吃!”林琳满心委屈地说,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那你不回去能去哪儿呢?怎么就没法回去了?她就算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就当作没听见,忍一忍别吭声不就行了嘛!没有给你做饭,你自己动手去做呀,别光等着人家给你做!”爹皱起眉头,满脸不耐烦地训斥着自家闺女,似乎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爹,要是让我做我还能吃不上饭?人家根本就不让我动人家的东西!我想回羊庄住。”听到父亲如此不理解自己的处境,林琳心里一阵酸楚,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你回羊庄?你已经嫁出去了,哪有一直住在娘家的道理!再说了,我今天还要出差,不回家!”爹一边说着,一边匆匆忙忙地上了车,用力蹬了几下脚踏板后,突然又回过头来大声喊道:“你呀,就别这么多事儿了!”话音未落,他便头也不回地骑车远去,只留下林琳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爹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午后的太阳高悬天空,毫不吝啬地将阳光映照在人们身上,非常暖和。此刻伫立在大路旁的林琳,手扶着自行车,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爹的身影,心中泛起一股股寒意。这股寒意来自她心底最深处的冰冷,无论多么温暖的阳光也无法融化。 当下午下班后,林琳独自一人回了羊庄。待骑到家门口时,她如往常一样利落地跳下自行车,下意识地高声呼喊:“娘!” 回应她的唯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此时,林琳方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家里已经没有了娘,再也不会有人回应自己热烈的呼唤了!再也没有人会以那般热情洋溢的声音回应自己深情的呼唤了! 这座曾经充满温馨与欢笑的庭院,如今竟变得如此冷清寂寥。偌大的院落被黑暗所笼罩,静得连一丝细微的声响都难以听闻。林琳满心狐疑地寻思着爹究竟去哪儿出差了,今天中午,她没见到爹携带任何行李出门啊。林琳打开屋门,伸手拉亮灯。 明亮的灯光洒满整个房间,但没了娘的屋子显得格外空旷、寒冷彻骨。在外屋的一角,那张床铺上整齐地叠放着自己走时所用的被褥,墙边炉火熄灭了,只剩下一堆灰烬和冰冷的炉灶。 林琳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掀开帘子,探向里屋。屋内的陈设依旧如昔,没有丝毫变化,那张熟悉的床上仅仅摆放着一个孤单的枕头和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尽管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井然有序,但整个房间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寥。 林琳凝视着这间几乎再也寻觅不到娘的痕迹的屋子,心头涌起一阵又一阵的酸楚。她想起自己新婚才不过短短三个月,如今却孤零零地独自回到娘家居住,只为了逃避婆婆那无尽的羞辱与刁难。她不禁悲从中来,无法自抑,一头扑倒在外屋的床上,放声痛哭起来。 这是一个寒冬腊月的夜晚,空旷无人的大院子。刚刚痛失娘亲、孤苦伶仃的女孩,正趴在床上哭得伤心欲绝。悬挂在房顶上的那盏灯,静静地映照出眼前这令人心碎的一幕。也许明亮的电灯也不忍目睹这样的场景,突然“啪”的一声熄灭了,瞬间整个屋子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吞噬。 突如其来的黑暗把林琳吓得浑身一颤,她急忙止住哭泣,慌乱失措地左右张望。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恍然醒悟过来——原来是停电了。 在九十年代的农村地区,停电家常便饭之事。以往每当遇到停电的时候,生性胆小的林琳总会飞快地钻进娘温暖的怀抱之中,紧紧依偎着娘,让娘用那双温柔有力的手臂将自己牢牢搂住。然后,她会安静地听娘讲述各种各样精彩绝伦的“古”(故事)。那些稀奇古怪、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常常吸引住林琳全部的注意力,让她忘却对黑暗的恐惧。 今天晚上,家里又停电了。 孤苦无依的林琳独自待在房间里,心中充满了惊恐和无助。她紧紧蜷缩在床上,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来安抚那颗慌乱的心。“不要害怕!”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娘以前说过,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神,所有的恐惧都是我们自己想象出来吓唬自己的!一定不要害怕!” 就在林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时候,突然一哆嗦——坏了!自己刚才匆匆忙忙地进到院子里,习惯家里有爹娘操心锁门,今天竟然忘记锁大门了,甚至连关都没有关上!想到这里,林琳的心跳剧烈起来。 犹豫再三之后,林琳终于鼓起勇气,悄悄地从床上起身。她蹑手蹑脚地朝着门口走去,每一步都格外小心翼翼,生怕会惊醒某种隐藏在黑暗中的恐怖存在。她走到门边时,轻轻地、慢慢地掀起了一角门帘,瞪大双眼,紧张地向着门外张望。 此时的院子里一片漆黑,微微的星光下只有那几棵早已落光叶子的树木,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林琳仔细观察了一番,没有看到任何人影,稍稍松了一口气后。 林琳敏捷地冲出去。可当她快要到达大门时,心中突然又生出一丝恐惧,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她悄悄先躲到东厢房的墙角处,偷偷倾听大门口的动静。 四周安静得让人有些心慌。林琳竖着耳朵,全神贯注地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但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内心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之中,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去把门锁上。 正在林琳懊悔不已,责怪自己刚才为何如此粗心大意之时,一阵轻微的说话声从不远处传来。她顿时警觉起来,屏住呼吸,继续侧耳倾听。渐渐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听起来似乎是住在前面的邻居。 林琳一直紧紧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确认四周没有任何异常之后,她这才小心翼翼又迅速地从墙角走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将门锁好,转身便朝着院子里飞奔回去。 一回到院子,林琳趁着这个机会又仔仔细细地搜索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再三确定没有危险在,她才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快步冲回屋子,迅速插好门栓。 那一整晚都没等来电。林琳独自一人待在漆黑的屋子里,瞪大双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心里拼命地阻止那些可怕的念头冒出来。她不断地在心中默念着:“娘还在屋里的床上躺着呢,跟以前一模一样。只要我大喊一声‘娘’,马上就能听到那熟悉而又温暖的回应。”就这样,靠着对母亲的思念以及自我安慰,林琳努力驱赶着内心的恐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渐渐地,一股强烈的困意包围了林琳。尽管她依然有些害怕,但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倦意的侵袭,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接下来的三天,林琳都是独自一人住在羊庄。起初,她的胆子还有些小,做什么事都战战兢兢的。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发现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于是胆量也慢慢大了起来。 这三天里,她每天都要迎着刺骨的寒风骑车回家,到家后还要匆忙地准备饭菜。虽然过得很辛苦,但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因为在这里,再也没有人会给她脸色看,也不需要她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去讨好别人了。这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让林琳越发不想回冷海洋家。 冷海洋竟然自始至终都没来过问一下情况,估计应该是母子相处得融洽、愉快吧?说不定正是因为身旁少了林琳,冷海洋才能如此怡然自得,吃得好睡得香,一家人其乐融融、和和美美呢?一想到这里,林琳的心便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一般疼痛难忍。 她觉得自己的这段婚姻简直就是一个熊熊燃烧着的火坑!自己没有能力,又毫无眼光,傻乎乎地就这么一头栽了进去。当初满心欢喜地想着或许能够侥幸跳进一个福坑,却不曾料到竟是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在这场婚姻当中,令林琳感到无比痛苦和哀伤的,并不仅仅只是冷海洋家人们对她的排斥以及种种不堪入耳的侮辱言辞;更为重要的是,那个曾被她视作生命中最亲近之人的丈夫——冷海洋,冷漠无情又不作为。 如果冷海洋身为丈夫能够毫不犹豫、坚定不移地站出来全力支持她,勇敢地为她撑腰壮胆、仗义执言,即便他的家人再阴险恶毒,也伤害不了自己什么。 置身于那个曾经被企望成为自己温暖港湾的家中,林琳却深深地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无助。这种被至亲至信之人背叛和抛弃的痛苦滋味,狠狠地刺进了林琳炽热的心。一瞬间,所有的信任与依赖都化作泡影,烟消云散;一直以来坚守的信念轰然崩塌。 林琳默默地回想起与冷海洋携手走过的这短短两三年时光。她不禁黯然神伤,心中懊悔不已——原来自己太天真,太善良单纯!在这段感情里,她无时无刻不在设身处地地为他冷海洋着想,替他寻找各种理由和借口。如今想来,正是这种典型的讨好型人格害苦了自己,让她无法清晰地洞察本质,更难以看清隐藏在表象背后的残酷真相以及复杂多变的人性。 心如死灰的林琳林琳安安心心在羊庄住着。她每天将屋内屋外收拾得井井有条静静地等爹出差回来。 她也不想去市里的楼上。那个地方早就已经住进了大哥二哥两家。自己当姑娘时的小床也被大嫂拆了。为这事当时娘在病床上还痛骂大哥,指责他丝毫不为这个家中唯一的妹妹考虑一下。 林琳当时心里自然也是不舒服。不过,冷静下来之后,她倒也能够体谅哥哥嫂嫂的难处。毕竟自己已经出嫁,而楼上本就狭小,要容纳下两家子人确实拥挤不堪。既然如此,那张小床拆掉也就拆掉吧!反正自己不是还有冷海洋?而且婆家离得也不算太远。 到如今再回过头来看,不得不承认,还是娘说得对啊!那处楼上的房间,原本就是自己在娘家留下的一条后路啊。万一哪天遇到什么突发状况或者棘手难题,好歹也能有个可以落脚安身之处。可瞧瞧眼下这个样子,自己每天都不得不舍近求远,顶着凛冽刺骨的寒风,一天四趟爬爬上爬下地爬大坡! 话说回来,就连自己的丈夫,现在对自己都不关怀照顾自己。早已跟自己分属两个家庭的哥嫂,又怎么可能会花费心思来照顾自己呢? 好在林琳生性豁达开朗,虽然心中感到酸楚失落,但她始终分得清是非对错。她知道这些都是无法改变的现实状况,所以从不曾心生怨念去责怪埋怨哥嫂。 时光匆匆,转眼间便又来到了娘去世后的四七。这一天,阳光依旧透过窗户洒进屋内,但却无法驱散林琳心头的阴霾。 大哥和二哥风尘仆仆地赶回家中,当他们看到家中只有林琳独自一人时,不禁露出诧异的神情。 “琳琳,家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你刚来?爹呢?”大哥率先开口问道。 林琳眼神有些躲闪,她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嗯,我也刚来。爹……爹他出差去了。”她没有说出实情,她实在不愿意将自己这段时间所经历的种种不堪暴露给自己的哥哥们,她害怕再次揭开那些尚未愈合的伤疤,让自己的心鲜血淋漓。林琳以为大哥不知道爹出差了。 第64章 再也不干热脸贴凉屁股的事 大哥皱起眉头说道:“不可能吧?昨天我还在街上见到咱爹了呢,他可没跟我说要出差啊。” “爹出差好几天了。他那天告诉我的。”林琳也不太清楚爹这几天为什么都没在家? 这时,二哥也插话进来:“不对呀,大前天我下班的时候,明明看到爹就在百货大楼那边,当时他跟我说在那里等同事有点事情。” 兄妹三人都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大家商量着先在家里等等看,说不定爹只是有什么急事暂时出门了。虽然林琳表面上没有多说什么,但内心却充满了疑惑和担忧,她不明白爹这几天究竟为何一直不在家。 临近中午时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原来是爹推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匆匆忙忙地走进了院子。只见爹一边将车子支好,一边低着头嘟囔道:“刚刚有点单位里的急事需要处理,我这紧赶慢赶的,差一点就要耽误事儿啦!” 站在一旁的林琳静静地看着爹,目光落在爹身上那件与那天分别时截然不同的衣服上。那一刻,她的心猛地一窒,所有的疑惑、猜测在此刻都得到了印证,她明白了一些事情。 从坟上回来以后,大哥察觉到妹妹林琳一直闷闷不乐,整个人显得十分忧伤。起初,大哥单纯地认为妹妹是因为娘亲的离世伤心难过,于是劝解妹妹要尽量想得开一些。面对大哥关切的话语,林琳却只是红着双眼,默默地低下头,不敢正视大哥的目光,强忍着泪水轻轻应了一声“嗯”。 实际上,只有林琳自己清楚,爹之所以再三阻挠自己回来看望陪伴他,嘴上说着不想耽误孩子们各自的生活,这些通通都是谎言!这么多年过去了,爹竟然还在欺骗老实巴交的娘,瞒着他们这群孩子。爹每天究竟在外面做些什么呢?或许他自认为自己的行为足够隐蔽,但他不知,一向温柔和顺的娘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清楚楚,就连孩子们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只不过,大家在娘的叮嘱下,始终没有戳穿这个秘密而已。 这也是导致孩子们与爹不够亲近的关键所在。林琳身为女儿,向来都是娘的贴心小棉袄,每当娘内心烦闷、苦处无人可诉之时,林琳就成了最好的听众。也正因如此,林琳这么多年在内心中对父亲怀有深深的排斥之感,甚至偶尔还会产生仇视之意。 娘知道后,曾多次开导劝解林琳,说这就是她的命,,她不会埋怨任何人,只怪自己没有能耐改变。后来,在娘患病的这几年时间里,看着爹整天里忙前忙后地给娘看病,林琳对爹的敌意才稍稍有所缓解。这次无意间的发现让林琳再一次领悟到,原来自己终究还是太过相信人了! 爹今天回家后,看到家里的情况,心里明白,林琳还是回来住了。他面露心虚,问起闺女来:“琳琳,你这几天一直都在家里住着吗?没回你婆家?” 林琳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嗯。”自始至终,她看爹一眼。 爹的语气中明显流露出不满与不悦,追问道:“你一直在这里住着究竟是想干什么呀?为什么不回你婆家那边去?” “我不想回去!他们光欺负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林琳直直地盯着爹,那眼神平静得如同无风时的湖面一般,但那墨黑的眼珠却好似深不见底的幽潭,让人难以窥视其中的情绪。 爹被闺女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心中忽地一阵慌乱,他感觉眼前这个闺女似乎已经看穿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这种被识破的感觉让他没来由地焦躁起来:“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都已经出嫁了,哪有一直住在娘家的道理?这像什么话嘛!” “我怎么就不能住了?现在多得是结了婚还住在娘家的。”林琳的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疾不徐。 “回!必须回!今天中午吃完饭后你就立刻给我回你婆家去!可别在这里继续住着了,人家男方家里能愿意吗?”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挥了挥手,那动作像是要驱赶林琳。 听到这话,林琳整个人都呆住了,难以置信地望着爹。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水,涌出的酸楚和悲伤几乎要将她淹没。但她紧紧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只见她猛地伸手抓起放在一旁的包包,然后转身便朝着屋外冲去。 厨房里的两个哥哥正忙着做午饭,突然看到妹妹林琳不高兴的样子推着自行车往外走,两人连忙出声呼喊。然而,林琳就像完全没有听见一样,头也不回地上了车。由于心情太激动,她的车把晃悠了几下歪歪斜斜地走了。 两个哥哥一脸茫然,完全不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急切地回到堂屋问爹怎么回事。只见爹爹神色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跟她拌了几句嘴。谁知道她那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扭头就跑了!”爹爹还想要为自己辩解一番,说道:“其实吧,她都已经出嫁了,就应该回到婆家住。总在我这儿待着像个什么样子呢?” 大哥和二哥不禁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与不解,但一时间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气冲冲夺门而出的林琳骑在路上,心中一片迷茫,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眼前的道路宽阔且笔直,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向着遥远的地方延伸而去。她心里清楚,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前方有着自己丈夫冷海洋的家、自己工作的学校,以及哥哥嫂嫂们住的楼房。 可是,这些地方真的能够接纳她吗?又有哪一处可以容纳得下她满心的哀伤呢?此刻的她感到无比彷徨。 这时候已经接近年底,腊月底至正月初这段时间,正是中原地区最为寒冷的时节,滴水成冰、呵气成霜。凛冽的寒风如凌厉的鞭子一般抽打在人们的脸上,生疼生疼。 林琳独自一人骑着自行车,漫无目的地在路上游游荡荡。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只是茫然地看着四周那空旷无垠的原野。这片土地寂寥而平静,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们所处之地属于丘陵地带,地势起伏不定,沟壑纵横交错,高低错落有致。在这里,很难找到大片平坦开阔的地方。就拿林琳的老家羊庄来说吧,实际上它坐落在一座高高的山岗之上。即便如此,整个村庄依旧呈现出西高东低的态势。如果想要前往市区,那就必须要经过那个又长又陡的南大坡。这个大坡坡面陡峭,与北面的北坡隔着一条河流遥遥相对。 那条横亘于南北两岸之间的河流名叫寺河,由于它紧紧环绕着羊庄自西向东流淌而去,所以当地居民们也亲切地称之为羊庄河。这条河林琳从小到大一直心怀恐惧。它犹如一条蜿蜒曲折的黑色巨龙,被两侧高耸的河岸夹在中间。河水幽深而狭长,看上去黑乎乎的一片,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秘密。每当雨季来临,河水便会汹涌澎湃地咆哮着从谷底奔腾而过,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令人胆战心惊。 林琳听娘说,如今的这条河相较以往已经算是小了许多。想当年,它还有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字——南大河。单从这个名字便能想象得出,那时的它是何等的宽阔浩荡! 河的两岸呈现出明显的高低差异,南边高耸,北边则低矮许多。在这高低起伏之间,横跨着一座大桥。之所以称其为“大”桥,只是相对于那个时期的其他桥梁而言。这座桥拥有双向宽阔的两车道,长度足有几十米。 由于要迁就北岸较低的地势,从南岸修了一条漫长而陡峭的斜坡延伸而下。大桥飞架南北,连接南北两岸。 别看大桥看起来宽宽的,可是和北坡的马路相比它就窄多了。换句话说,如果从北岸坡上朝着南面的大桥走,道路会突然间收窄。因此,时常发生一些事故:那些不小心从北坡上疾驰而下的人和车辆,往往来不及刹车,便一头栽进了桥下,酿成车毁人亡的惨剧。 林琳的小学同学的父亲,就在下班返回羊庄的时候遭遇了这样的不幸。那天傍晚,他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沿着熟悉的道路前行。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太疲惫或是一时失神,他竟没有控制好速度,就连人带车猛地冲进了深深的谷底。当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摔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现场一片狼藉,根本无法收拾。 这件事给年幼且生性胆小的林琳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自那以后,每当她回家需要经过这座桥时,都非常害怕。总是早早地跑到桥的另一侧,逆行走过桥。 南大坡历经几次重修后,尽管依旧陡峭,但与桥面的宽度差异已不算太大。在下坡一侧,高耸的土岸紧贴着桥面,仿佛一道坚实的屏障,所以没有听说过从南大坡冲下去摔死人的。 林琳一直到师范三年级时,学校突然规定,不再允许本市学生住校。这一变故让林琳不得不开始学习骑自行车。其实,她之所以学车这么之晚,就是源于内心对那座桥的深深恐惧。平时,每当要下坡时,无论是在北面还是南面,她都会早早地降低车速,捏住刹车闸,小心翼翼地让自行车缓缓滑下坡道。一上桥面林琳那颗悬着的心才能稍稍安定下来,重新放心地往前骑。 今天的林琳却与往日大相径庭。此刻,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心中空洞,充满悲伤与酸楚,甚至在心底悄然滋生出一丝小小的绝望。她竟然既不减速,也不捏闸,就这样放任自行车朝着那高高的坡下狭窄的桥面冲去。 呼啸而过的寒风无情地抽打在她的耳畔,刺痛得让人难以忍受,就连脸颊也几乎被冻僵。她那双大眼睛圆溜溜地瞪着,目光直直地盯着正前方。如果仔细看,会发现此时的林琳面色木然,眼中流露出令人心碎的绝望。 车子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车轮滚滚向下,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此时的林琳却丝毫感受不到恐惧。相反,她的内心竟在这种超越地心引力的急速中萌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那是即将挣脱一切束缚、获得彻底解脱般令人陶醉的快感。 只听“哗”的一声,车轮稳稳地落在了桥面上,但车速并没有减缓。凭借着强大的惯性作用,自行车如向着北坡发起了猛烈的冲锋。 可惜的是,尽管惯性给予了它一定的动力支持,但由于缺少主人腿部力量的持续输出,它很快便显得力不从心起来。在爬坡的过程中,车身开始歪斜,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因重心失衡而歪倒在地。 林琳猛然间从那如梦似幻的快感中清醒了过来。她惊恐万分地瞪大双眼,双手紧紧握住车把,并迅速用脚猛蹬踏板。待稍稍稳住身形后,林琳心有余悸地回过头去张望。 只见那高高的南大坡此刻远远望去,宛如一条漆黑狭长的丝带从天际飘落而下。望着眼前这般险峻的景象,林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自己刚刚究竟是怎么了?居然会产生想要飞身冲下大坡、一头扎进桥下深谷的疯狂念头!这实在是太可怕啦!想到这里,林琳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变得绵软无力起来。 她像被抽干了全身的力量,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从车上飘落下来。双脚刚一着地,那双腿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软绵绵的根本无法支撑住身体的重量。她紧紧地扶住车把,艰难地弯下腰去,整个身子几乎都要趴伏在车上了,嘴巴张得大大的,喘着粗气。 不能!绝对不能这样做!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诫着自己。自己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九泉之下尚未安息、尸骨未寒的娘要是知道了,又该会是怎样的悲痛欲绝啊!想到这里,林琳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 林琳将自行车放倒在路边,自己则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重地跌坐在路牙子上,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出神。远处是一片片高高低低的田野,此时正有绿绿的麦苗在寒风中晃动着,远远望去,那些麦苗就像是一个个鲜活的小生命在欢快地跳跃嬉戏。 正午时分的阳光格外耀眼夺目,它毫不吝啬地洒向这片寂静的田野,也温柔地映照在了林琳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庞之上,给她带来了一丝丝微弱的暖意。渐渐地,这丝温暖似乎渗透进了林琳的内心深处,让她那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她慢慢地直起身来,用手轻轻拍掉身上沾染的尘土,伸手扶起倒在一旁的自行车。这一刻,她的眼神中不再有丝毫的犹豫。 尽管推着车子朝坡上走去异常吃力,但林琳心里非常清楚,只有咬紧牙关使劲往上走,才能够再次顺利地骑上车,继续前行。 林琳在市中心的大街逛到天黑,随便买了点吃的填饱饿了一天的肚子,才骑上车回冷海洋家,她内心深处并不想这么早就回到那个让她感到压抑和不快的地方——冷海洋的家。尤其是一想到要面对冷母那张不讲道理、蛮狠凶恶的面孔,她就更是心生抵触。 不出所料,冷海洋并不在家。冷海军一家和冷父冷母围坐在餐桌旁,有说有笑地吃着饭。曾经的林琳见到这样的场景,总会礼貌客气地上前打招呼,但如今,再也不干那热脸贴凉屁股的事了。 林琳面无表情地从客厅穿过,对正在吃饭的他们视若无睹。她直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进入房间后,她随手关上房门,打开灯。明亮的光线瞬间充满整个房间,给她带来一丝温暖和安全感。林琳只想在属于自己的小世界里,做一些能让自己心情愉悦的事情。 客厅中的那一家人却因为她的冷漠态度而震惊不已。王红瞪大了眼睛,看着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对冷母说道:“妈,瞧瞧她,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真是太不懂事了!” 冷母闻言,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而一旁的冷父,则好像根本没有听到王红的抱怨一般,继续自顾自地吃喝着,丝毫不受影响。 王红还是不肯死心,继续对着冷海军嘀嘀咕咕道:“哎呀,她可真是厉害呢!” 冷海军却突然变得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训斥起王红来:“行了行了,你赶紧吃你的饭吧!管她那么多干什么?”说完便自顾自地低头吃起饭来。 在屋子里的林琳似听没听,完全没有将这两个人放在心上。心里暗暗想着:只要你们不来主动找我的麻烦,那我就权当你们是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大粪好了!离你们远远的,避开你们的臭气是正道!想到这里,林琳随手拿起一本放在床边的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由于从小就养成了爱看书的好习惯,所以林琳不管走到哪里都会随身带着一本书,一有空闲时间就会看上几页。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冷海洋带着一身寒气逼人的衣服走了进来。 当他一眼看到斜靠在床头正专心致志看着书的林琳时,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连忙开口问道:“咦?你回来了呀?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林琳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刚刚回来没多久。” 冷海洋点了点头,关心地问道:“那你怎么没有出去吃饭?有没有吃东西啊?”他一边说一边脱下身上那件厚厚的警服大衣。 “我在来之前就已经吃过啦,现在一点都不饿。”林琳摇了摇头说道。 “要不还是再出去吃点吧?走吧,快起来。”冷海洋见林琳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手中的书本,于是走上前去伸手想要拉起她。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真的已经吃得很饱了。你自己快去吃吧。”林琳轻轻地甩开了冷海洋的手,再次婉言拒绝。 “那你也出来,就算不吃东西也出来陪陪我嘛。我今天值班,吃完就得赶紧回所里。”冷海洋紧紧握住林琳的手不肯松开。林琳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他拽得生疼,无奈之下只得拿起书本跟着他一同走出房门。 王红大声喊道:“小洋,快点过来!咱妈特意给你留了香喷喷的炒面条呢,知道你最爱吃这个了。赶快吃呀!” 冷海洋嘴里应和着“嗯嗯”,紧紧拉着林琳的手朝饭桌走来。走到一张凳子前,冷海洋一屁股坐了下去。 林琳站在一旁左顾右盼,发现周围没有座位。于是,她转头看向正在大快朵颐的冷海洋说道:“你慢慢吃吧,这里都没有我的位置可以坐,我还是先进屋去吧。”说着,便准备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坐在桌旁的王红突然开口道:“喂,那个谁,林琳!你先别着急进屋,咱们俩一起把这些碗洗洗呗。等小洋吃完饭以后,你再来洗他的。我们时间挺紧的,还要赶着回家呢,天色可不早咯。” 听到这话,林琳不禁感到十分惊讶:居然还有这样的安排? “我没吃饭我为什么要洗碗?你走走呗,和我有什么关系?”林琳一脸不满地瞪着王红说道。 “那也不能总是让咱妈一个人辛苦地洗呀!”王红振振有词,平时有点磕巴的嘴皮子利索了。 “你吃了你洗!别找我!”林琳毫不示弱地回应道,心里暗自嘀咕着,想得倒是挺美的,你吃完饭让我来洗锅刷碗,那你挣到钱的时候怎么不见分点给我花花呢? “哎哎,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行了行了,来咱俩一起洗吧!”王红仍然不甘心放弃,一边指责一边试图伸手去拉林琳。 林琳完全不理会她,转身便朝房间走去,关上了房门。只留下王红站在原地,被气得七窍生烟,嘴歪倒仰。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冷母大步走过去,一把夺过桌上的碗筷,气鼓鼓地冲着王红喊道:“行了行了,你快走吧!我来洗!看她铁的!” 走进房间的林琳,则根本不在乎外面人的议论。她心想,明明不是该由我做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强迫我去干呢?难道真把我当成免费的丫鬟使唤不成?哼,门儿都没有! 第65章 想伸手教训这个儿媳妇 王红对正埋头吃饭的冷海洋说:“小洋,你看她咋这样?叫老的洗。叫她洗个碗都不愿意?不懂事。” 冷海洋原本压根儿就没打算理睬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她这人头脑不太灵光,爱胡说八道。不管她嘴里吐出些啥话语,冷海洋都懒得去计较,也根本不屑于与她一般见识。林琳既然已经果断地回绝了她,那这件事本该就此打住。可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还不死心,非要找上他不可,真是让人厌烦到了极点! 冷海洋眉头紧皱,满脸不耐烦地说道:“怎么啦?琳琳不想洗那就别洗呗!你要是想洗那就自个儿动手,何必非得强迫人家去洗呢?要洗也是你来洗呀!这事儿本就轮不到她头上!” 王红原本满心欢喜地跑到小叔子面前,想着告个状,好让小叔子站出来帮着自己说几句话,好好收拾一下那个自命不凡、清高得要命的女老师。哪曾想,这如意算盘完全落空,反倒被小叔子噼里啪啦一通数落,顿时哑口无言,张着嘴巴半天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冷母脸色阴沉地伸手推搡着王红,毫不客气地呵斥道:“行了行了,你快别纠缠小洋了!”赶紧先把孩子的衣服穿好!快走人吧,啰嗦这么一大堆有啥用?就数你话最多!” 听到母亲这番斥责,冷海军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仿佛能滴出水来,也训斥老婆:“赶紧先把孩子的衣服穿好!快走人吧,啰嗦这么一大堆有啥用?就数你话最多!”。 那张长脸犹如一条长长的丝瓜,白面皮,一双小小的眯缝眼,这副面容简直与冷母如出一辙,仿佛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仅如此,就连走路时的姿态、站立时的身形以及开口说话时的语气,都和冷母毫无二致。如果性别一样,这个冷海军就是冷母的年轻版。 王红才终于闭上了嘴巴,但脸上仍带着愤愤不平之色,悻悻然地开始穿起衣服,转身去收拾自己的女儿了。 屋内的林琳,轻轻地弯起了嘴角。这种适当地毫不退让所带来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毕竟王红此番想要占便宜却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完全是咎由自取啊! 冷海洋将碗中的饭菜三口两口扒进嘴里后,便迫不及待地撒腿跑进屋去找林琳。他像个孩子似的腻歪地紧紧挤到林琳身旁,试图伸出手将林琳一把拉入怀中。 林琳支起身子,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冷海洋不禁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满脸疑惑地问道:“怎么啦?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呢?” 林琳问道道:“我没有搭理你嫂子,也不肯帮忙洗碗,你家里人肯定不高兴吧。你愿意吗?” 听到这话,冷海洋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道:“嗨!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想洗那就别洗呗,能有什么呢!” “那你妈去洗了,你不生气?”林琳眨巴着眼睛,满脸狐疑地看着冷海洋,似乎不太相信他真的能如此淡然处之。 “哎呀,生什么气呀!不就是洗个碗嘛,有什么可生气的?你又没吃饭,还特意跑去洗碗干什么?别总揪着这点小事不放啦!”冷海洋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来,陪我歇会儿,一会我就得走了。”说完,他一把将林琳拉到身边坐下。 林琳见状,便不再言语,默默地躺了下来,但心中却不禁涌起一丝慰藉,眼底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时,冷海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向林琳解释道:“琳琳,亲爱的,关于那天的事情,我得跟你好好说一说。我当时真没想到我妈会那样对你和你爹,事后我和她大吵了一架!我妈还不愿意我呢……唉!”说到这里,冷海洋无奈地叹了口气。 接着,他又继续说道:“本来我想到羊庄去找你们道歉的,可是一想到我妈,我就觉得特别没脸见你们,生怕你们会骂我……所以,才拖到了现在。不过好在你回来了,看到你的那一刻,你不知道我简直高兴坏了!”说完,冷海洋便俯身轻轻吻了林琳一下,眼神里燃烧着熊熊的欲望之火。 林琳又怎能读不懂他这番明显的示好呢?只是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深处依然存在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障碍,使得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心甘情愿地接受冷海洋亲昵的举动。于是,她下意识地侧过头去,避开了冷海洋炽热的目光。 冷海洋看着面前林琳的表情不冷不热,心中便明白她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生自己的气呢。冷海洋有些无奈,可是没办法只能强行压下去那股蠢蠢欲动的欲望,轻轻地吻上她的嘴唇。 林琳一开始的时候,内心其实是有所抗拒的。这几天她一直都独自承受着那份孤独、寂寞还有难以言说的悲苦,所以一时不太愿意这么快就去迎合冷海洋的热情。 然而不管怎么说,冷海洋都是她当初深深喜欢过的那个男子,而且即便到了如今,这份喜欢依旧在,他仍然是她深爱着的丈夫。当感受到冷海洋那浓浓的情意时,林琳表面上虽然还是表现出一些抗拒的样子,但实际上,她的内心已经开始有点儿动摇了。 就在两人在自己的屋子里情意正浓的时候,另一间屋子里冷母正气鼓鼓地对着冷父低声咒骂起来:“哼!看看咱那没良心的儿子,一见到媳妇就什么都不顾啦!还有那个林琳,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一点儿都不听我的话,活脱脱就是个狐狸精,把咱那向来温顺听话的儿子都给迷得团团转!” 冷父安安静静地坐在铺着电热毯的被窝里,双手揣在袖子里,一声不吭。对于冷母的抱怨和责骂,他心里其实并不完全认同,可他才不会傻乎乎地站出来表达自己的看法呢。要知道,这种时候要是不小心说错了话,那可真是会引火上身的。所以呢,他宁愿选择沉默不语,只求能够明哲保身就好啦。 很快来到了放寒假的时候。就在这一天,一位在肉联厂工作的学生家长找到了林琳,关切地询问她是否想要购买猪后腿,如果有需求的话可以帮忙预留。 那个时候虽然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购买东西必须凭借票证了,但是市场上的物资供应仍然无法满足人们的所有需求,许多商品还是需要通过排队抢购才能够买到手。尤其是那些在逢年过节期间备受欢迎的紧俏物资,例如肉类和蛋类等等,想要顺利买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猪后腿这种抢手货更是如此,如果没有一定的人脉关系或者运气成分,往往还没等运到市场上就会被一抢而空。 不过,这位家长之所以愿意向林琳伸出援手,其实也是因为林琳平日里对待学生认真负责、教学水平高,深受广大家长们的认可与好评。再加上大家也都了解到林琳年纪轻轻就失去了母亲,所以对她格外照顾。眼看着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位热心肠的家长便琢磨着想为老师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来表达一下心意。想来想去,自己刚好在肉联厂工作,可以帮老师买两个猪后腿呀! 当林琳得知家长的这番美意之后,心中满是感激之情。她回到家中询问了爹的意见。经过一番商量,决定给娘家和婆家各买一个猪后腿,这样不偏不向。 这天下午,家长骑着车把猪后腿带了过来。林琳把钱给了家长,让他帮着把其中一个送给大哥,让大哥送回羊庄。另一个自己高高兴兴地带回冷海洋家。 她心想:自己今年才刚嫁入这个家门成为新媳妇,无论如何都要好好表现一番,让婆家人看到自己的贤惠与善良,改变他们对自己的看法。而且,这可是自己第一次购买如此大件的物品作为年货带回家呢!想到这里,林琳不禁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责任感涌上心头。 于是,她怀揣着这份喜悦之情,朝着冷海洋家骑去。 当林琳踏入家门的时候,冷母正在厨房忙碌着晚餐。一见到林琳带进来的那只大猪后腿,冷母顿时喜笑颜开,笑得见牙不见眼。 “哎呀呀,这么大的猪后腿啊!真好!”冷母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过来接过猪后腿,放在橱柜上。 这一次,冷母出奇地和蔼,不仅没有像往常那样故意刁难林琳,反而连连催促大家赶紧洗手准备吃饭。 饭桌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不断。林琳看着冷母脸上洋溢着的满意笑容,心中倍感欣慰。饭后,按照以往的惯例,本应由林琳负责清洗锅碗瓢盆,但今天冷母却出人意料地拦住了她。 林琳有些惊讶地望着冷母,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悄悄转过头,对着坐在身旁的冷海洋低声说道:“我这一个月的工资可全都花光啦,换来了你妈妈的一个笑脸和一顿不用洗锅碗的待遇。”冷海洋干笑两声,没有说什么。 林琳心里一直惦记着要赶在过年前回家一趟,因为得给逝去不久的娘过完七七。民间传说,离世之人会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彻底远去,踏入属于她们自己的那个世界。正因如此,这第七个七天显得格外重要且庄重,所有近亲都会前来参加,午饭后还要与孝子们一同前往坟地,痛哭祭奠。 冷海洋身为女婿,自然也是义不容辞。不过他倒不必来得太早,没有需要他帮忙操持的事务,只需准时出席中午的祭奠活动即可。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冷海洋才匆匆赶来。 一见到林琳,他便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趴在她耳畔轻声说道:“琳琳,刚才派出所发了好大一个编织袋子的橙子呢,听说是脐橙!我已经把它送回咱家放在客厅啦。等你回去就能吃到啦,同事们都说味道可好!” 听到这话,林琳不禁面露疑惑之色,眨巴着眼睛问道:“什么叫脐橙呀?我可是头一回听说。” 冷海洋挠了挠头,憨笑着回答道:“嘿嘿,其实我也不太懂。瞅着那模样有点像橘子,但是个头可比普通橘子大多咯!”一边说着,他还伸出两只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示意那些脐橙很大。 林琳顺着他的手势瞧过去,发现这所谓的脐橙个头着实不小,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你回去吃吧,发的可多了,根本吃不完!”冷海洋说道。 “嗯嗯,那行,咱们赶紧先吃饭吧,过一会儿大家还要一起去坟上呢。”林琳催促他。 傍晚时分,亲戚们陆陆续续地离开,林琳也决定回家。爹也催她走:“快过年啦,你赶紧回去好好准备过年,别在家里磨蹭耽搁太久。” 刚踏进家门,一阵喧闹声便传入耳中,林琳不禁心生诧异。正在她满心疑惑的时候,只见厨房门口走出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姑娘。 林琳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位陌生又似曾相识的女孩,觉得她有些面熟。究竟在哪里曾经见过呢?小姑娘开口喊道:“二妗,回来啦?” 林琳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大姑姐家的闺女啊!仔细回忆起来,似乎自己结婚当天,那个为自己抛洒花瓣的小女孩是她!林琳亲切的笑着问道:“你好,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 小姑娘灵动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笑嘻嘻地回答道:“二妗,我叫张妍。我的妹妹叫张荷。”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屋内。此时,屋内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个年龄稍小于张妍的小姑娘,估计她是妹妹张荷。 “你好啊,小荷!”林琳面带微笑,语气温柔地向小姑娘打招呼。 张荷比姐姐显得内向腼腆一些。面对林琳热情的问候,张荷有些拘谨地微微抿起嘴角,勉强挤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轻轻地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张妍笑着解释道:“我妹妹比较胆小害羞。” 林琳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儿没事儿,小孩子嘛,胆子小点也正常。” 林琳低头一瞥,发现那张小小的圆形餐桌上摆放着两三个色泽金黄的、看上去有点儿像是橘子,但形状却又比普通橘子更长更大一些的水果。林琳心中猜测:难道这就是冷海洋跟自己提到过的,他所里发的那些脐橙吗? 林琳回到房间把包放好,走出房间来到客厅时,快速扫视了一圈客厅,发现除了餐桌上面摆放着的那几个脐橙之外,周围其他地方根本没有见到冷海洋口中所说的那个装着大量脐橙的大编织袋呀! 林琳以为婆婆放到了原来冷海洋居住的小房间。自从他俩结婚后,这个小房间就基本变成了杂物间。 于是,她轻轻地推开门,走进屋内寻找。这个房间实在太小,所有东西一目了然。林琳并没有发现所谓的脐橙。 她满心疑惑地退出房间,不解地转头问道:“诶,你二舅不是说发的脐橙放在客厅吗?可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啊!”张妍连忙应道:“在这儿呢!刚才被我姥姥拖到她房间里去啦!”说着,张妍快步走到冷母的房门前,轻轻房门。 林琳凑上前一看。果不其然,只见柜角处赫然靠着一个高高的大编织袋。林琳心中一阵欢喜,赶忙走上前去,好奇地将袋子打开。哇!一个个硕大无比、圆滚滚的脐橙散发着诱人的金黄色光芒,像胖娃娃一样在里面躺着。 林琳随手从袋子里拿起一个脐橙,与张妍一同走出房间。就在她们刚刚掀开那半截悬挂着的门帘时,突然间迎面撞上一个人。 “呀!”林琳猝不及防,被吓得惊叫出声。她还没来得及完全回过神来,手里突然一空,脐橙没了!被对面的人猛地夺走了! 林琳顿时傻眼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嘴巴微张,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夺过脐橙的冷母则一脸跋扈地扬起下巴,气势汹汹地说道:“你倒挺会享受的!怪知道吃呢!这该你吃?” “这……这不是海洋发的吗?”林琳心里嘀咕着,难道真的是自己弄错了?她不禁有些胆怯起来,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个……你是不是误会啦?我还以为这是海洋发的呢。” 冷母却毫不客气地回应道:“就算是洋发的那也不是给你吃的!洋发的又怎样?是让你吃的?”说着,她紧紧地将手中的脐橙攥住,猛地一转身,掀起门帘走了进去。 林琳站在原地,气得胸口直发闷。过了好半晌,她才终于回过神来,心中恍然大悟——原来,冷母这又是在故意找自己的麻烦呀!这才消停了没几天而已,难道自己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月挣来的工资,就只能换来她短短几天的不刁难吗? 越想越是愤愤不平,林琳怒不可遏地一把掀开帘子,径直冲进屋里,对着冷母大声地质问道:“海洋可是我的丈夫!他发的东西也是属于我的!我凭什么不能吃?” 冷母摆出了一副蛮不讲理的无赖模样,梗着脖子喊道:“哼!他是我的儿子!他发的东西就是我的!”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不讲理呢?”林琳简直要被气炸了肺,她实在想不通,这个老太婆怎么会这么可恶! 可冷母压根儿就不想跟林琳多费口舌,只是冷硬地丢下一句:“反正我的东西就是不让你吃!你什么没干,一回家就想着吃,想得美!” 林琳气不过全然不顾其他,把手伸进袋子里,迅速抓起一个脐橙,转身快步走出房间。 冷母一看,猛地迈出一大步,伸出手试图抓住林琳。林琳眼疾手快,身子敏捷地往旁边一闪,巧妙地避开了冷母伸来的手,站在了客厅中央。 冷海洋的姐姐和姐夫恰巧推门而入。他们一走进门,便被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场景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愣了片刻之后,冷海洋的姐夫率先反应过来,脸上堆起笑容向林琳打着招呼:“哟,林琳回来啦?” 林琳嘴角勉强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作为回应,一言不发。她直直地盯着站在面前气急败坏的冷母。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大姑姐满脸诧异地问道。 林琳大姑姐说道:“怎么了?海洋单位发的脐橙,他跟我说放在客厅里,让我回家后可以拿来吃。可我才刚进她的屋子准备拿一个,咱妈就突然冲进来不由分说地把脐橙从我手里抢走了!而且还口口声声说这些脐橙是海洋发的就是她的,不许我碰,更别说吃了!这是什么道理?凭什么呀?”说到最后,林琳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眼眶也微微泛红。 冷海洋的姐夫听了这番话,想了想,开口劝解道:“呃……呃,那不能吧。大家都是一家人,哪有分得这么清楚的,谁都能吃那些脐橙的。” “对呀!你们都能吃我为什么不能吃?我更应该吃!海洋是我的丈夫啊,他的东西是属于我的!”林琳毫不示弱地迎着冷母那恶狠狠的目光说道。 这一大家子人全都哑巴了,只能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愣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来。 对呀! !人家林琳和海洋可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关系,按照法律规定,丈夫发的东西,作为妻子的林琳理所当然享有一半的处分权力。相比之下,他们这些所谓的家人可就没有那么大的话语权了。毕竟从法律层面来讲,如果人家林琳说不让其他人吃,那其他人还真就不能吃呢。就算是亲生父母,在这件事情上恐怕也要往后排一排。 可是,冷母这种人是不会承认的!她才不管你的权利不权利,在她看来,这个家里她说了算,谁也别想挑战她的权威!!她一直觉得自己生下的儿子就是她的私有财产,所以必须要牢牢掌控住儿子的一切,哪怕是儿子娶回来的儿媳妇也不例外!她绝对无法容忍有人胆敢忤逆自己的意思,尤其是这个刚刚嫁进家门的女人。想当年,大儿媳过门之后对大儿子以及自己那可是言听计从、服服帖帖的,自己稍微训斥几句,大儿媳连个屁都不敢放。要是敢顶嘴反抗,那就让儿子好好收拾她一顿! 眼前这位小儿媳,起初看起来温柔和顺,自家儿子也曾对她赞不绝口,直夸她性格温婉,当时冷母还心想应该很好掌控。再加上儿媳有着一份体面的工作,原生家庭条件也不错,冷母心里暗自欢喜,觉得这样的儿媳妇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然而实际情况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如今这小儿媳的模样,铁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她这样下去,必须得想个法子好好收拾收拾她才行!想到此处,冷母心中有了主意,想向前伸手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儿媳。 第66章 她说她想让谁吃就让谁吃 就在这时,只听得“哗啦”一声响,门帘被猛地掀开,冷海洋走了进来。他一眼瞧见姐姐一家人都来了,忙不迭地打招呼:“姐!你们什么时候过来啦?” 冷母一听,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准备从女婿身后挤出门去。 冷海洋并没有察觉到母亲的异常举动, 他满脸好奇地问道:“琳琳,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这脐橙味道怎么样,好不好吃呀?”大大咧咧的冷海洋此时全然没有留意到屋内弥漫着一股诡异而紧张的气氛,自顾自地朝着林琳走去。 林琳紧咬嘴唇,一声不吭,但她那圆鼓鼓的脸颊和瞪得浑圆的眼睛却分明透露出内心的不满与恼怒。她先是狠狠地剜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冷海洋,接着又快速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其他人,冲着快要走到门口的婆婆大喊道:“妈!你先别走啊!你儿子海洋都已经回来了,你倒是过来好好说道说道,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吃这些脐橙!” 冷母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林琳的呼喊一般,脚下丝毫未停,只管向外走,一言不发,甚至连头也不曾回一下。 一直处于状况外的冷海洋终于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当他注意到自己妻子的脸色时,更是心中一惊。他连忙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啦?琳琳,发生什么事了?” 面对丈夫的询问,林琳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她猛地提高声调,大声叫嚷道:“你还问我怎么了?你明明跟我说你发了些脐橙放在客厅里,叫我回家来吃。可现在呢?脐橙在哪里?”说着,她伸手指向冷母的背影,说,“还有你妈,她刚才居然说我不让我吃那些脐橙!” 冷海洋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心里烦躁:“这才刚回来,怎么又开始吵架了!每天这样吵吵闹闹的,真是烦死了!”他强忍着不悦转头看向原本放置脐橙的位置——那张摆放着电视机的桌子外角。那里竟然空空如也,根本不见脐橙的踪影。“咦,奇怪了,我记得很清楚就是放在这儿的啊!”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焦急地围着桌子转圈寻找起来。 屋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接话,脸上都露出尴尬的神色。 “哪去了?被你妈藏到她屋里了!这就不说了,在哪都一样。我都没说什么,可我拿一个吃,她都一把给我夺过去,还说就不让我吃!”林琳气鼓鼓地指着冷母的房间。 “怎么不让你吃?你不是拿着?”冷海洋问道。 “怎么不让我吃?她说你发的东西归她!她说她想让谁吃就让谁吃,就是不让我吃!我是你老婆!她凭什么不让我吃!”林琳的声音越来越高。 “哎,你小点声!你不是拿着?吃吧。”冷海洋只觉得头疼欲裂,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呀! “她从我手夺走了,我又拿了一个!我丈夫发的,我有一半的权利,凭什么你们都可以吃就不让我吃?”林琳愤愤不平。 “她说的不对!你也别说了,吃吧!怎么不能吃?我送回来就是让吃的。吃吧,都能吃!”冷海洋又想当和事佬,企图敷衍了事。 “别这样啊!海洋,你发的这些东西难道我连发表意见的权利都没有吗?如今倒好,搞得好像我是个讨饭的似的,非得等你开口允许我才能吃。你倒是给我说清楚,我究竟有没有这个权利?”林琳满脸怒容地质问着冷海洋。 冷海洋却一脸无奈地回应道:“哎呀,说什么呀说?就这样吧。赶紧吃饭吧。”他冷海洋内心并不想分出对错,一个是自己妈,一个是自己妻子,让自己怎么说?怎么去评判是非对错呢? “我不吃了!好像我是从来没吃过东西一样?我可不是来要饭的!我的丈夫居然都不站出来说我是否拥有权利,我还吃什么吃?”林琳眼见冷海洋如此不作为,愤怒地将手中的脐橙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扭头转身冲进了房间里。 这时,冷海洋的姐姐和姐夫赶忙喊道:“琳琳,你先别着急上火嘛。千万别跟小洋置气。咱妈的脾气向来如此,又有谁敢多说什么呢?” 冷海洋听后,也是满心烦躁地嘟囔着:“一天到晚事多,真是烦死人了!一个小小的脐橙竟然也能吵起来!行了行了,别说了!”说完转身走进了房间。 林琳抬眼瞥见他走进房间,视若无睹,继续自顾自地坐在床边翻看着手中的书。原本她满心欢喜地打算尝一下那脐橙滋味后,就去厨房帮衬着做晚饭。这下倒好,她心中的热情被他们搞得无影无踪,一点要起身干活儿的意愿都没了。 冷海洋强忍着心头的不悦,慢慢走到林琳跟前,站着看了她一会儿,开口说道:“琳琳,你能不能别再闹别扭了?不就是我妈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嘛,她说归她说,你照吃不误就是了,管那么多干嘛呀?” 听到这话,林琳不禁发出一声冷笑,嘲讽地回应道:“哼,亏你说得轻巧!你倒是会当好好先生、和稀泥啊!这可不是我管得多的问题,而是你妈硬生生从我手里把脐橙抢走了!根本就不许我吃!” 冷海洋皱起眉头,不以为然地辩驳道:“你后来不是又重新拿去吃了吗?事情不就这样解决了吗?还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地方?” 林琳气不打一处来,放下手中的书,冲着他嚷起来:“你知不知道,就在你进门之前,你妈她都准备来打我了!” 冷海洋一脸狐疑,摇着头反驳道:“怎么可能呢?别瞎说!我妈的脾气虽然有些急躁,但她从来没有对我动过手,更何况你可是她的儿媳,她怎么可能会对你动手呢?”显然,他对于林琳所说的情况完全难以置信。 “那你意思是我说假话喽?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妈眼里都露着凶光呢!”林琳气得直跺脚,心里暗骂眼前这家伙简直就是睁眼瞎。 “哈哈,还眼露凶光?听听你说的这话,不愧是当语文老师的啊,用词真够特别的,哈哈。”冷海洋觉得妻子说的好笑。 “我是语文老师又怎样?起码我讲道理!哪像你妈,蛮横无理!还有你,也是糊里糊涂的!”林琳狠狠地白了正在大笑的冷海洋一眼,完全搞不懂他到底在乐呵些什么。碰上这么个不讲理的妈,正常人难道不是该发愁吗?怎么他还能笑得出来! “好啦好啦,别气啦,亲爱的,你有理,我妈不讲理。但不管怎么说,那是我妈呀,我能怎么办?”冷海洋安抚着林琳的情绪,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妈怎么啦?你妈就能欺负我?实在是太过分、太欺负人了!你给家里买的那些好吃的,她全都偷偷藏到自己房间去了,一口都不给我留。凭什么呀?你发的东西都藏她屋里就是不让我吃!她的女儿女婿还有外孙女就能随便吃,轮到我这儿就不行了?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啊!”林琳越说越来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放心吧,宝贝儿,没事儿啊!等会儿我就过去把它给拖出来,放到小屋子里去。你就安心地随便吃,我倒要看看这回还有谁能来跟你抢?”冷海洋一边轻轻地拍打着林琳的肩膀,温柔地安慰道。 此时的林琳虽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内心的怒气却丝毫未减。 就在刚刚,冷海洋的妈妈竟然气势汹汹地上前,抬起手臂似乎想要动手打人。林琳可是看得真真切切!幸亏冷海洋及时走了进来,要不然那蒲扇大的巴掌恐怕早就狠狠地落在自己的脸上了。 一想到这里,林琳便觉得愤愤不平:天下哪有这样当婆婆的?究竟是谁给了她随意打骂儿媳的权力?现在可不是旧社会!这个恶婆婆简直就像个蛮不讲理的“恶霸地主婆”一样可恶! 冷海洋还在一旁宽慰林琳。林琳紧闭双唇,一言不发。是啊,就算心里再憋屈又能如何呢?难道真要逼着冷海洋去对他妈妈大打出手或者破口大骂一番不成?那样做显然不太合适。不过,如果冷海洋能够站出来严肃地批评一下他妈妈的行为举止,或许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般田地。只可惜,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冷海洋明显也是有些惧怕他妈妈的,所以他不敢也不会的! 眼看着林琳的脸色逐渐变得和缓了一些,冷海洋赶忙伸手拉住她的手,准备拉她起身。 林琳依然有些气难消地说:“冷海洋,你不觉得你妈真的坏?前几天我买来猪后腿给了她,她高兴的那样,我以为她以后不会再欺负我了。谁知道就只管用那两天。这才几天,她可又欺负起我来了!” 冷海洋听了一愣,低头想想觉得好像也是。但自己作为儿子,真的不好办。 他走出去去他妈妈屋里拖出来那袋脐橙,放到了小屋里。出来对外屋里的姐夫和两个外甥女说:“脐橙就放这屋里吧。放咱妈那里干什么?谁想吃去拿都不方便。就放这里吃吧!” 两个小姑娘没说话,只是看着笑眯眯的舅舅。 冷海洋姐夫附和地点点头,说:“就是的。就是的。” 冷母从儿子回来一直没说什么,但拧着脸故意不和小两口说话。 冷海洋只好去讨好他妈,笑着殷勤地给她夹菜,拍她的马屁,又挤到她身边抱着她的肩头。他妈寒冰三尺的脸上总算有了解冻的迹象。 吃过饭,林琳并没小气地继续和冷母赌气,而是像往常一样去收拾锅碗瓢盆去厨房洗。她不愿意给别人留下什么把柄。 林琳天真地以为自己这样先低头,表现得大度些,就能慢慢感化对方那颗如石头般硬的心,让冷海洋家的人感受到自己的善意和诚意,就会接受自己,不再孤立自己。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林琳天真的妄想。 冷母看着乖乖抱着高高的碗盘去厨房的儿媳妇,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有些得意:哼哼,想和我斗?你还嫩了点!我生的儿子能不听我的话?能不向着我吗?你个小妮子,看我以后怎么治你! 两天后就是大年三十,除夕节。 这一天,各个单位的工作基本完成,虽然没有说放假,但也就都心照不宣地各自休息,没紧急事务的就在家里准备过年了。 冷海洋作为警察,又是年轻人,放假休息的希望不大。但所长觉得他一年到头很辛苦,办案非常积极,今年又是结婚第一年,有新婚妻子要陪,还要作为新女婿去丈人家串亲戚。 于是,所长就特批他今年春节不用值班,在家好好陪老婆,节后多值两次班补上就行了。这样,冷海洋除夕晚上就可以回家和家人一起守岁了。 按照本地风俗习惯,大年三十的晚饭是吃饺子。下午冷海洋去上班时,林琳就按照冷母的吩咐在和饺子面了。他还给林琳挤个眼,笑嘻嘻地说:“林琳,走了啊!等着我晚上回来吃饺子啊!” 两天之后便是一年一度的大年三十,也就是除夕节!在这一天里呀,各个单位的工作基本上都已经圆满完成了。虽说并没有正式宣布放假,但大家其实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彼此之间也都是心照不宣,纷纷开始各自安排休息时间。那些没有什么紧急事务需要处理的人呢,则早早地回到家中,着手准备起热热闹闹的过年事宜来喽。 冷海洋他可是一名警察!而且还是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像这种重大的节假日的时候,对于他们这些警察来说,想要放假休息那可真是一种奢望!不过好在,冷海洋所在派出所的所长十分通情达理。这位所长看到冷海洋一年到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工作,尤其是在办理案件方面表现得特别积极主动。再加上今年正好是冷海洋结婚的头一年,不仅有着新婚娇妻需要陪伴左右,还得作为新女婿到丈母娘家去串串门、拜访一下亲戚们呢。 所长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特意批准冷海洋今年春节期间不需要值班,可以安安心心地待在家里,好好陪陪自己的老婆大人。当然,节后得多值两次班把落下的工作给补回来就行咯。如此一来,冷海洋终于能够在除夕夜当晚赶回家中和家人们一起开开心心地守岁! 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大年三十这天的晚餐必定是要吃上一顿香喷喷的饺子才行!这不,当天下午冷海洋准备去上班的时候呀,林琳早早就听从婆婆的吩咐,开始动手和起包饺子用的面团来了。 临出门前,冷海洋还调皮地冲林琳眨了眨眼,然后脸上挂着灿烂无比的笑容说道:“林琳,我先去上班啦!乖乖在家等我晚上回来一起吃美味可口的饺子哟!”说完便转身匆匆忙忙地出了家门。 林琳一听这话,那张俏脸瞬间羞涩得面红耳赤,头也低得快要埋进胸口里去了,根本不敢回应冷海洋的话语。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冷海洋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此刻当着这多人的面,作为一个刚刚嫁入家门不久的新媳妇,怎么好意思开口接过他的话茬儿呢? 下了班的冷海洋满心欢喜地幻想着,很快便能到家吃上一盘白白胖胖、香气四溢的美味饺子啦!说不定这些饺子都是由新婚妻子那双娇嫩白皙的小手包的呢!一想到这里,冷海洋的心顿时像被一股暖流包围住一样,热乎乎的,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更何况,今晚还能够与可爱的林琳一同守岁,辞旧迎新,这可是他们结婚以来首次共同过新年啊!光是想想就让冷海洋感到无比兴奋和激动不已。此时此刻,冷海洋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沉浸在了喜悦之中,整个人充满了干劲儿,精神抖擞。 怀揣着满心的期待,冷海洋兴高采烈地推开了自家院子的门。他原本以为此时家中一定是一片欢乐祥和的景象:屋子里应当弥漫着欢声笑语,全家人围坐在一起,正围绕着那一锅热气腾腾的饺子有说有笑,只等他回来一同享用。 当他走进院内时却发现,虽然屋里灯火通明,但是并没有听到说话的声音,只有电视机里播放节目的声响。 冷海洋心里有些纳闷,他推开紧闭的屋门,惊奇地发现大家都在呀!但为什么气氛有些不正常? “怎么了?”冷海洋不明白大家脸上为什么没有想象中过年的的欢乐神色。 没有人回答他。两个外甥女怯怯地看看他,又看看他的房间门,眼神闪烁不定。其他人则置若罔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冷海洋打量着客厅,眼光搜寻一遍,心想:林琳呢?怎么唯独她不在?她去哪了? “琳琳去哪了?她怎么不在?出去了?”冷海洋心里有点慌,有点紧张,茫然地问。 “她在屋里。”他姐姐冷海燕向他努努嘴,扬扬下巴,眼睛看向他的房间。 “怎么回事?她怎么不出来吃饭?在房间干什么呢?”冷海洋看看桌子上有吃剩的饺子,看来大家没等自己,都吃过了? “还吃呢?吃什么?你找的好老婆!”冷母猛地尖叫一声,身体还随之往上一弹一弹的,好像要随时弹射出来。 “又怎么了?什么好老婆?林琳她怎么了?”冷海洋一听他妈阴阳怪气的话语,就知道家里又有事了。 冷母没再说话,而是耷拉着那张本来就长的长脸,阴郁地看着别处。屋里陷入一阵沉默。 坐在小板凳上的王红假模假式地“咳咳”两下嗓子,眼睛骨碌碌转着,看看小叔子,看看婆婆,自以为很讨喜地说:“嗯,咱妈让她煮饺子,谁知道她把饺子给煮破了!咱妈就说了她两句,她可和咱妈吵起来了!她也太不懂事了,怎么能…… 她还想往下絮絮叨叨地说,冷海洋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打断她:“煮破个饺子算什么?你就没煮破过饺子?就这也值得吵吵闹闹?” “妈,到底怎么回事?”冷海洋并没进自己房间,也不相信王红那个半糊涂人说的话。他想,如果只是吵两句嘴,林琳也就是生生气的问题,不会不出来吃年夜饭的。看这样子,不是那么简单,自己得先问问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找的老婆铁呗!本事大呗!煮个饺子都煮不好,还天天吹自己会干活!能干个什么?就会吃!”冷母继续嗷嗷叫着,根本不看儿子一眼,小眯缝眼睛左看看右转转滴溜溜看个不停,两片薄嘴片吧嗒吧嗒个不停,每个字都带着满满怨气和毒气。 “煮破多少?把一锅饺子都煮破了?”冷海洋沉着脸,冷冷地问道。他低头看看餐桌上的盘子里,这么多完完整整的饺子不是正好好地躺着吗? “其实也没煮破几个。林琳她也就是煮了满满的一锅饺子,结果不小心弄破了一个而已。谁知道咱妈一进屋看到这情形就不高兴了,随口埋怨了她一句。唉,说到底,老人嘛,年纪大了嘴巴难免有些碎。而林琳呢,脾气又稍微有点大,所以这事儿就闹得不太愉快咯。冷海洋姐夫出来打圆场。 只见冷海军悠然自得地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一根香烟,送到嘴边轻轻吸了一口。随着他的吸气动作,烟头瞬间亮起一点猩红,随后他缓缓吐出一股长长的白色烟雾,那烟雾在空中盘旋缭绕。 他微微眯起眼睛,神色轻松且带着一丝不以为意,轻声说道:“没事,都没事。一会儿她就好了。别啰嗦那么多了,小洋啊,你快坐下赶紧吃吧。” 这番话让冷海洋猛地一惊,他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她怎么了?” 第67章 你们竟然不把她送医院 他心里一直认为林琳此时正在屋内独自生着闷气呢,心想还是等自己彻底弄明白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之后,再进去找她解释也不算太迟。他三步并作两步推开房门走进了房间。屋内竟然一片漆黑,连灯都没有开。只有门头上方那扇小小的玻璃窗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线,朦朦胧胧地映照在床上。 冷海洋伸手按下开关,瞬间灯光大亮。只见林琳正静静地躺在被子里面,身上的被子被潦草地覆盖着,显得有些凌乱不堪。她甚至连外衣都没有脱,半截肩膀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寒冷的空气之中。 由于冷母固执己见地坚称家中并不冷,坚决不许生火点燃炉子来取暖。所以自从入冬以来,这个家一直依靠着自身来抵御严寒。平日里,冷母和冷父只要没啥事儿做的时候,都会选择坐在被窝里,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屁股下面还垫着温暖的电热毯,这样自然不会感觉到丝毫寒意。 但是,林琳他俩居住的这间屋子却是长年累月都背阴,尤其在这寒冬腊月天儿里,住在这样一间平房中怎能不感到冰冷刺骨呢?之前,她曾经向冷海洋提议过在客厅中生起炉子来取暖,那样一来全家人都能够感受到暖意。谁曾想,仅仅只是生了一个上午的火,等到中午回家时林琳却发现火炉冰凉了。 林琳当时以为是婆婆没有照看好炉火,正打算重新引燃炉子。她弯腰拿起火钳准备夹煤球时,冷母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狠狠地拍掉了她手中的火钳子。 \"引什么引?一点儿都不冷!哪儿来这么多娇气劲儿?\" 冷母大声呵斥道。林琳呆呆地望着自己被冷母用力拍打后生疼的手,一时间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而林琳自小就是个极其怕冷的人,面对冷母的强硬态度,她只能干瞪眼看着,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穿着厚厚棉衣,像个小粽子般在地上翻滚玩耍的冷海军的女儿,林琳的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怜惜之情,暗自替这个孩子感到委屈。 今天是除夕,但屋内却依旧没有生炉子取暖。按照冷母的说法,这一大家子人挤在屋子里,每个人呼出的哈气加起来就足够暖和了,根本不需要生火。 就在这时,冷海洋注意到了被子下面的林琳。只见她眉头紧紧皱起,双眼紧闭着,眼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他的心猛地一揪,急忙快步走过去,坐在床边轻轻地捏住了她的手。入手一片冰凉,仿佛握着一块寒冰一般。 冷海洋心疼不已,连忙将被子给林琳小心翼翼地掖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有冷风钻进去,希望能够让可怜的琳琳稍微暖和一些。 “琳琳,琳琳,你到底怎么了啊?快醒醒呀!”冷海洋心急如焚地呼唤着林琳的名字,但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冷海洋又呼喊了好几声:“琳琳!琳琳!听到我的话就应一声啊!”林琳还是没有回应。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慌了神,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本能地继续大声喊叫着林琳的名字。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伸出颤抖的手指去摸索林琳的脉搏。当感受到那微弱但仍存在的跳动时,他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道:“还好,还有脉搏……” 这时,原来是冷海军姐弟几人和冷父听到动静后一拥而入,房间里顿时变得拥挤不堪。 “刚才她就这么一下子躺在地上了。估计没啥大事,把她抬到床上去躺着休息一会儿应该就能好起来。你别太担心啦!”冷海燕的丈夫比划着说道。 冷父则一脸焦急地冲着冷海洋喊道:“小洋,你赶紧掐住她的人中试试!”冷海洋听了父亲的话,心里慌乱,双手哆哆嗦嗦得根本无法准确地掐住林琳的人中。 见此情景,一旁的冷海军急忙走上前来,一把拨开弟弟那不听使唤的手,说道:“我来吧!”他用拇指死死地掐住林琳的人中部位,用力按压下去。 昏迷中的林琳受到疼痛的刺激,喉咙里发出一阵轻微的哼哼声。那声音气若游丝,像蚊子声一样小极其细微。 这哪里还是平日里那个风风火火、开朗活泼的林琳啊!此时的她面色苍白如纸,紧闭双眼,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 “好了,好了!”冷海军一脸轻松地说道,“就没啥大事。不过就是她气性太大罢了!” 站在一旁的王红随声附和道:“是啊,确实是这样。就咱妈说了她那么两句,就能气成这个样子。” “本来就不该有啥事的嘛。这点小事至于吗?”冷海燕也在旁边点头表示赞同,满不在乎地说着还撇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嗯,这林琳的气性可真是不小呢!”冷海燕丈夫点点头,大嘴吧唧了一下,估计嘴里的东西没吃完。 “都别说了!她都已经成这样子了,你们竟然不赶紧把她送去医院,在这说说说?!”一直沉默不语的冷海洋突然爆发了。他瞪大了眼睛,冲着他们怒吼道。 冷海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呼唤道:“琳琳!琳琳!快醒醒啊,你别吓我……”无论他怎样呼喊,林琳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冷海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凑近林琳的脸庞仔细观察,发现她似乎又昏迷了过去! “琳琳!琳琳!”冷海洋彻底慌了神,他手忙脚乱地拍打着林琳的脸蛋,声音颤抖起来,“你快醒醒啊!不要离开我……” “哎呀,能有什么事啊!你可别自己吓自己啦。放心吧,她好着呢。”冷海军一脸轻松地说道,心里暗自嘀咕着弟弟真是太大惊小怪了。同时,他也觉得弟媳肯定是在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哪会真有这么脆弱不堪呢? “你们统统给我出去!赶紧出去!都别在这儿!”冷海洋已经怒不可遏,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小洋,你这样做可不太对哦......”冷海燕的丈夫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但当他看到冷海洋暴怒的模样,声音不自觉地越来越小。 “全都给我出去!”冷海洋根本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继续怒吼着驱赶众人。 “爸,你快去后面把军医叫来!琳琳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你赶快去叫啊!”冷海洋连忙喊住正准备离开的爸爸。 冷父稍稍停顿了一下,应了一声:“嗯。”便转身急匆匆地走出门去。 外屋的客厅里,冷母依然心有不甘,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嚷个不停。她喋喋不休地指责林琳纯粹就是在装模作样,故意折磨人的。 “要不你来装装看!”冷海洋眼见妻子仍旧毫无反应,急得冲着他妈大喊了一嗓子。 冷母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一下子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她从来没有见过儿子如此凶神恶煞的一面,心里着实有些害怕和发怵。 没过多久,只见冷父神色匆匆地走在前头,身后紧跟着一名男子一同来到了房间里。冷海洋知道他就是住在自家楼上、从部队转业而来的那名军医。听说这位军医医术颇为高明,但他不知道军医为何没有选择去医院就职,反倒来到了这公安局工作呢?由于大家习惯称呼他为军医,冷海洋也随大流这般称呼着。 冷海洋心急如焚,早已顾不得什么客套,声音颤抖着哀求道:“你快帮我瞧瞧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那位军医微微点头示意,默不作声地走到林琳身旁,翻开她的眼皮仔细观察起来,又摸摸了一下她的双手。尽管林琳的双手触感冰凉,但能感觉到正常温度。军医心中大致有了些眉目。随后,他缓缓坐下,伸手指搭在了林琳的手腕处开始为她号脉。 片刻过后,军医压低嗓音询问道:“她今天有没有吃过饭呀?” 冷海洋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回答说:“我不太清楚,我也是刚刚回到家就看到她这样子躺在床上,无论我怎么叫她,她都没反应。” 军医看看冷父,冷父有些不大自在地哼哼唧唧了一声说道:“嗯……好像是没吃吧。” 听到这话,冷海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冷父一眼,心里不满地想道:“你们一个个都在吃饭,吃饺子,为什么却不让她吃?家里已经穷得连口饭都供不起了吗?” 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没有发作出来,满脸焦急,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她……她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军医微微皱了皱眉,语气坚定而沉稳,压低声音说道:“放心吧,她不会有大碍的。只是没吃东西,饿得太厉害了。再加上生气,一时气急攻心,才会出现这种状况。血糖有点低,需要赶紧给她补充些能量才行。” 说完,军医便站起身来,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嘴里还轻声嘟囔着,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不管怎么样,这饭一定得让人吃上啊。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何况现在还是过年期间呢,更得吃得好!” 听到这话,冷父顿时觉得脸上一阵发热,尴尬到了极点。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吐出半个字来,只能默默地跟在军医身后,一同走出了房间。 冷母却对此不以为然,她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地反驳道:“什么饿得!我看她就是故意在这里装可怜!哪能饿成这样?哼!” 冷海洋得知林琳并无生命危险,只是因为饥饿和气恼引发了低血糖症状后,一直憋在心里的那股无名之火瞬间被点燃了起来。他紧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谁都不看,径直走出去。 冷母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如此冷漠地对待自己,连正眼都不肯瞧一下,而对于屋子里面那个女人却是那样上心,气得直跺脚,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心中对小儿媳妇的厌恶之情愈发强烈了起来。 不一会,冷海洋双手端着一个大碗快步走了进来。一股浓郁的鸡蛋香味也扑鼻而来。 王红一脸不屑地撇撇嘴,用那种阴阳怪气、让人听了就觉得浑身不舒服的腔调说道:“哟呵,想不到咱们家的小洋居然还会做饭呢!啧啧啧,真是稀罕事儿啊!咱妈可从来没有享过这份口福哦。” 原本心里就憋着一股闷气的冷母,听到这话后,犹如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瞬间炸开了花。“好哇,你们竟敢背着我偷偷摸摸自己做好吃的!简直是无法无天啦!”她怒不可遏地叫嚷道,气势汹汹地朝着小两口的房间冲了过去。 冷母站在房间门口对着屋内的两人大喊大叫起来:“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就是故意装模作样!不想吃饺子也就罢了,连家务活都不肯干!现在倒好,还有喝什么鸡蛋汤!家里明明有现成的饭菜不吃,非得拿我的鸡蛋给她做汤,你这个孩子可真是太让好了!” 冷母双手叉在腰间,高高扬起下巴,使劲瞪着那怎么瞪也瞪不大的小眯缝眼,俗话叫竹篾子拉的眼。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什么形象,完全不在乎周围邻居是否能听到她的叫嚷声,只管扯着嗓子不停地喊叫着。 面对母亲愤怒的指责和谩骂,冷海洋置若罔闻,依旧自顾自地弯下腰,细心地喂着身旁的妻子吃饭。看到儿子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态度,冷母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气得七窍生烟,嘴都歪了。 气急败坏的冷母又向前猛地蹦了一步,险些就碰到正弯腰喂食的冷海洋。她伸出那根粗壮有力的手指头,狠狠地戳着儿子的后背,嘴里还不停地骂道:“你呀你,真是个大傻瓜!被这个女人迷得晕头转向的,连亲娘都不要啦!” 冷海洋起初不理他妈,也无暇顾及。因为他知道这时候的林琳吃不成饺子,自己也不会做别的饭,只会做个这鸡蛋汤。就打了两个鸡蛋,煮开花,放进去盐和糖,又点了几滴香油。即使就这么不像样子的汤,冷母也受不了。 冷海洋用勺子舀起一小口汤,放在嘴边轻轻地吹气,待它不烫了,才缓慢慢送到林琳唇边。冷海洋以前没干过,也不会喂人吃饭,有些汤汁都顺着林琳的嘴角流淌而下,但冷海洋耐心地擦拭干净。 终于,在喝下几口热汤之后,原本空空如也的胃部开始渐渐充实起来,一股温暖的力量也随之传遍全身,让林琳慢慢地恢复了些许意识。林琳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冷海洋喜出望外,激动地大声喊道:“琳琳!你终于醒过来啦!太好了!快点,再多喝一些!”说着,他赶忙再次将盛满汤的勺子递到林琳嘴边。 又接连喝下好几勺之后,林琳明显感觉到身上逐渐有了气力,精神状态也好转了许多。她也察觉到冷海洋喂自己汤洒得到处都是,不仅自己的脖子和耳根后面湿漉漉一片,就连胸前的衣服也被沾湿了不少,那种黏腻潮湿的感觉实在难受。于是,她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身来,说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看看!你这个女的就是装的!也就只有你这个傻孩子才会信她这套鬼话!”冷母满脸怒容,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林琳,嘴里不停地数落着。 “够了!你出去吧!一直在这里没完没了地叨叨叨个不停,烦不烦?”冷海洋实在忍无可忍,他看到林琳因为他妈妈的责骂而眉头紧皱,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猛地站起身来,用力地挥着手撵他妈赶紧离开房间。 “你,你......”冷母显然没有料到儿子会如此对待自己,一时间竟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语。她张了张嘴,想要继续争辩几句,但最终还是没能想出合适的说辞。 冷海燕走进房间,赶忙上前拉住冷母的胳膊说道:“妈,咱们先出去吧。别生气了,犯不着置气。这事你就别管他了。”说完,冷海燕连拖带拽地将母她妈带出了房间。 冷母虽然满心不情愿,也只好顺势下坡,跟着冷海燕走出了房门。但她心里依旧愤愤不平,一边气呼呼地走向客厅的沙发坐下,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嘟囔着,仍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冷海洋重重地关上房门,烦躁地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他走到林琳身边,轻轻地扶起她,接过她手中的碗,温柔地说道:“来,慢点喝,把这碗都喝完啊。” 林琳强撑着喝完,饿的瘪瘪的、空空的胃渐渐充盈起来。冷海洋看着林琳这副模样,心疼不已。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琳琳,你晚上怎么又没吃饭?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只见林琳的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那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而下。每一滴泪水中似乎都承载着无尽的悲伤与痛苦,它们无声地诉说着林琳内心深处那些不为人知的苦楚。她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咕咕哽咽声。 林琳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想要止住那即将失控的情绪。然而,泪水依旧从她的指缝间滑落,那压抑的哽咽声,也透过指间的缝隙传出来,显得格外无助和悲凉。 第68章 谁在背后给她出谋划策 冷海洋望着眼前哭得几近崩溃的林琳,心中也很难受。他伸出双臂,轻轻地搂住妻子颤抖的肩膀,发现自己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语来安抚她那颗受伤的心。 在冷海洋温暖而有力的怀抱中,林琳的哭泣声逐渐减弱,情绪也慢慢地稳定下来。她抬起头,红肿的双眼哽咽着向他讲述起事情的原委。 原来,自从冷海洋离开家之后,林琳片刻都没闲过。这一大家子十几口人要包饺子,光是饺子面林琳独自一人默默地和了两三盆面,虽然身体感到十分疲惫,但她并没有抱怨喊累,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冷母对她的态度。 大姑姐一家人悠哉悠哉地坐在客厅里,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冷海军两口子在陪女儿玩耍。婆婆呢,高高在上地坐在沙发上,对着正在忙碌的林琳指指点点,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仿佛林琳就是她家的一个下人。 好不容易将所有的面都和好之后,孤独的林琳只想稍微歇息一下喘口气。于是,她走到墙边的板凳处坐下,背靠着墙壁,闭上眼睛。 王红看到坐在板凳上休息的林琳,立刻惊叫道:“哎呀,林琳啊,你怎么能坐在那里呢?赶紧起来过来跟我们一起干活儿呀!” 林琳就懒得跟她计较,随口说道:“我一口气和好整整三大盆面啊,这会儿我的胳膊又酸又疼,腰都快直不起来啦,得休息一会儿才行。” 谁知,王红根本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阴阳怪气道:“哟呵!不就是和个面嘛,至于把你累成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吗?我说你可真是够娇气的哟!” 冷海燕赶忙打圆场,笑眯眯地说:“既然累了那就歇一歇呗。咱们三个先包饺子,动作快点的话,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全部包完啦。” 王红并不放过林琳,看似十分懂事地说:“咱妈的年纪也不小了,就别再让她干了。还是林琳来吧。” 王红一副谄媚讨好的嘴脸,活脱脱像个马屁精似的,看得林琳心里那叫一个来气。她没好气地怼道:“我不过就是想稍微休息一小会儿,怎么就碍到你干活了?你就见不得我有半点儿轻松的时候?” 面对林琳的质问,王红丝毫没有羞愧,反而厚着脸皮狡辩道:“哎呀,你瞧瞧你这话说的。我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心疼咱妈呀,她老人家岁数大了。结果倒好,你居然还不乐意听了?” 眼见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冷海燕连忙站出来制止,劝说道:“行啦行啦,王红,你就少说两句吧。人家林琳辛辛苦苦和了那么多面,的确应该歇歇。再说了,咱妈愿意干就让她干一点儿,反正这包饺子也没啥早晚之分。” 冷母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林琳之后,没说话,但那满脸的不悦却早已表露无遗。 林琳心想:“哼,我埋头苦干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悠哉地歇着,如今才稍微动动手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使唤我,脸皮可真够厚的!这些自私自利的家伙们真不要脸!” 林琳的视线落在了王红那张黄白皮色且长长的脸上。说来也怪,这副样子竟和冷母有几分相似之处!想到这里,林琳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呐! 平心而论,林琳不是那种喜欢偷懒耍滑的人,对于操持家务之事,她没有丝毫的厌恶,更不会抵触。稍稍休息片刻后,林琳来到桌旁,伸手取过一片饺子皮,打算开始包饺子。 就在此时,王红又说了:“哎呀,你先别忙着包!还是过来帮忙擀皮吧!我们负责包就行。” 面对王红的吩咐,林琳懒得搭理她,默默地抄起擀面杖擀起皮来。没过多久,饺子皮眼看着就要用光了。冷母脸色阴沉下来,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埋怨林琳擀皮速度太慢,要求王红赶紧过去和林琳一同擀皮。 一个人要面对三个包饺子人的需求来擀饺子皮,而且这个人又不是专业的擀饺子皮厨师。这样一来,饺子皮当然供不应求。 王红感到十分不满,因为包饺子时人可以坐着包,速度快慢完全由自己掌控。而擀饺子皮则不同,不仅需要保持较快的速度以确保供应上,还必须一直站着擀才能使得上劲儿。如果长时间弯着腰干活儿,那可是相当累人的! 林琳小时候不知道什么缘故,落下了一个容易腰疼的毛病。此刻,长时间的弯腰站立让她苦不堪言,但她清楚地知道王红正等着看她出丑,所以即使再难受,她也咬着牙坚持,绝不向王红示弱低头,始终默默忍受着疼痛,一声不吭。 现在婆婆指令让王红也来一起擀饺子皮。这样一来,林琳就能够稍稍松一口气,可以直起身子伸展一下腰身,缓解一下腰部的酸痛。 王红原本对于被婆婆指使去擀饺子皮就心怀怨念,觉得无法像之前那样偷点儿懒了,只是碍于婆婆的威严,她并不敢当面抱怨。这会儿瞧见林琳竟然还能抽空停下来伸懒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冲林琳喊道:“林琳,你倒是快点儿擀啊!你一会儿伸一下腰,怎么可能擀得快呢? “哎呀,我的腰疼得快要断啦!你擀面皮快,你来擀啊!老是盯着我干什么呢?”林琳实在忍受不住腰部传来的阵阵剧痛,索性挺直了身子,停下手中的动作。 一旁的冷海军见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冷冰冰地回应道:“她当嫂子的,说你几句怎么了?瞧瞧你这态度,居然还不情愿听!” “哼,哪止是说两句啊?再说了,凭什么她总是针对我?到底是我干得多还是她干得多?”林琳本就对这个阴阳怪气、性格阴险的大伯哥没什么好感,此刻见他拉偏架,过来偏袒自己老婆,毫不客气地反驳回去。 面对林琳犀利的言辞,冷海军顿时哑口无言。其实他心里也清楚,的确是林琳干的活儿更多些,但无奈自己就是看不惯这个弟媳,只能故意装作视而不见,做个心瞎的人。可他又不甘心就这样轻易认输,于是嘴硬地说道:“怪不得咱妈总说你这人铁,厉害的很呀!” 得,一句话又把矛盾拉扯到冷母那里去。 偏偏冷母是个大脑不灵,心计却灵的人。听到大儿子提及自己,她立马接过话头,板起脸来训斥起小儿媳:“你之前不是还说在娘家的时候经常干活吗?怎么现在就这点事儿,你都慢吞吞的,明摆着就是在偷懒嘛!” “妈,您可得搞清楚状况啊!我要是偷懒的话,怎么可能会又是和面又是擀皮呢?”林琳一脸委屈地喊道。 “哼,你擀得那么慢吞吞的,难道我说错了?”冷母毫不示弱,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心里想着,哟呵,这女的居然还敢顶嘴,训都训不得了不成? “我承认我擀皮的速度确实不算快。但我一直都没有停歇过呀!您想想看,我一个人在这儿擀皮,而你们三个人包饺子,就算我速度再快,那也供应不上你们的需求啊!”林琳据理力争地反驳道。 “哎呀,擀得这么慢,还不许别人说啦!”冷母嘴角一撇,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 林琳望着冷母那副模样,突然间忍不住被气笑了:“行啦行啦,既然如此,那咱们换换好了。你来擀皮,我来包饺子。你手脚麻利,我比较笨,这样安排总归没问题了吧?而且我绝对不会抱怨你擀皮速度慢。”边说着,林琳便将手中的擀面杖递向了冷母,笑嘻嘻地看着她。 冷母完全没料到林琳会有此一举,不由得愣住了。骑虎难下的她没办法,只好一把接过擀面杖,赌气道:“哼,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擀快!”话音未落,冷母便开始快速地擀起皮来。 林琳笑眯眯地坐下来拿起一张饺子皮,包起饺子来,心里偷偷笑着说:“随便你怎么擀,你爱快不快! 王红站在一旁傻了眼。她万万没有想到,文气的林琳竟然轻轻松松就将了婆婆一军!这一下王红给惊到了,她心里暗暗叫苦,可是一时之间却也无计可施,只好自认倒霉,继续接着擀面皮。 所有的饺子都包好了。林琳站起身来,朝厨房走去打算洗洗手。王红见状,连忙也跟着进了厨房。林琳并不想与王红有过多的交流和接触,所以她只是简单地冲了冲水,连手上的水都来不及擦干,就准备赶紧离开厨房。 谁知,就在林琳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王红突然一个箭步冲到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林琳不由得一愣,心中涌起一股不悦之情,皱着眉头没好气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王红凑近林琳,把自己那张长长的脸伸到了林琳面前,用一种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我说你这个人啊,还真是挺有意思的呢。” 听到这句话,林琳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反问道:“我怎么有意思啦?” 王红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琳,说:“我之前不是早就跟你讲过嘛,让你不要和小洋结婚。可你就是不听劝,非要结婚不可!我家闺女年纪还小着呢,你们难道就不能等等吗?等到我闺女长大一些之后再结婚不好吗?” 听完王红这番话,林琳先是惊讶得合不拢嘴,随后便呵呵冷笑起来。她实在无法理解王红为什么能说出这样一番荒唐话来。林琳毫不客气地回应道:“哈哈!开什么玩笑!我们俩结婚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还要专门等着你闺女长大了才能结?你这人的想法也太奇葩、太好笑了吧!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嗯。我的宝贝闺女年纪还这么小,你们急急忙忙地要结婚干什么呀?你瞧瞧,我和你哥成天带着她跑来跑去的回来吃饭。这大冬天的,天气得多冷啊!夏天也热得很。”王红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有任何不对。 林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但还是强压下去回应道:“这话您可别跟我说!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归我来管!再说了,我们俩结婚都已经过去好长一段时间了,你现在还在这里叨叨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有能耐的话,你当初怎么不拦住他们家别去我家提亲呀!”林琳心想:如果当初王红真的能够拦下他们的婚事,说不定自己还会对她心存感激呢!若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和她这样的人成为妯娌呢? “反正你们结婚害得我们苦不堪言!”王红依旧不依不饶,那副蛮不讲理、强词夺理的样子让人恼火。 面对她这种胡说八道满嘴放炮的人,林琳再也忍不住了,反驳道:“我可没有害到你们!少往我头上乱扣屎盆子!你们整天跑来跑去的,难道有人逼着你们跑吗?你们自己难道没有家吗?那里不比这里距离更近更方便吗?”林琳实在想不通这夫妻俩究竟是怎么想的,放着自家不住,非得天天舍近求远,带着孩子跑回这边来蹭饭吃,到底图个什么?图吃得好?不就是想来占点便宜? 想到吃的好这一说,林琳不禁哑然失笑:冷海洋家每天早上和晚上都是那清汤寡水的白面汤,中午呢,永远就是面条拌着白菜豆腐还有那红白萝卜丝儿。别说是肉沫子了,就连一星半点儿的鸡蛋都瞧不见啊!就这伙食,能有什么好蹭的哟?冷海军两口子都在企业,工资很高,自己吃不香嘛?若不是那个冷海洋跟个犟驴似的一根筋,我老早之前就拍拍屁股走人啦! 此时,林琳瞅了瞅自己的双手,发现已经干透了,便懒得再与眼前这个傻乎乎的家伙争辩是非长短了。她转身出去准备去上个厕所。 林琳一边走着,一边在心底里暗自偷笑着。心想着:“这个王红看上去也不算太笨,平日里欺负起人来也是挺精明机灵的。只是,怎么一开口说话就这么不着调呢?看来呀,冷海洋说她脑子不太灵光还真是所言不虚呐!不过呢,好像又不大对劲!冷海洋不是曾经讲过,这王红在冷海军跟前可是相当不受待见的吗?冷海军常常会对她冷言冷语地训斥,她连半句反驳的话都不敢吭一声。既然这样,那她如今怎么会接二连三地擅自做主跑过来找我的麻烦呢?究竟是谁给她狗胆,又是谁在背后给她出谋划策呢?” 林琳直到返回家中,对于王红那么做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也没能完全确定。可她实在不愿在这件事上耗费过多的精力去思考,那只是一个妯娌,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如此难以沟通,干脆不去搭理会她便是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没必要与这样的人多说些什么。 天空中的太阳渐渐西沉,西边的天际只剩下一抹淡淡的浅橙色光晕,宛如给整个天空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冬季的白昼总是显得格外短暂,眼看着暮色如同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正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 林琳想起冷海洋差不多快要下班了,于是便加快脚步,仅仅在家属院里走了一圈之后,便急匆匆赶回家。虽说冷海洋这位丈夫并不算是特别理想,有时候甚至会嘟嘟囔囔地抱怨自己晚上睡眠不好,要求自己睡。但是,自从那次新婚之夜过后,他倒也没有再做出类似那样荒唐的举动。并且,总体而言,冷海洋对自己还算得上是比较关心的。 当林琳踏进家门时,发现他们全家人都围坐在客厅里,津津有味地吃着脐橙。自从冷海洋将发的脐橙带回家后,家里基本上就没再也出现其他种类的水果。 林琳实在不愿意跟那些人坐在一块儿吃东西,于是便走进房间里,准备好好躺下休息一会儿。自从吃过午饭之后,她就一刻不停地忙碌到现在,只觉得自己腰酸背痛得厉害。 “啊……真舒服啊!”林琳忍不住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愉快地伸展开双臂,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 “谁呀?”林琳被吓了一跳,连忙坐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凌乱的衣服。 “二妗,我姥说让你去煮饺子呢。”张妍推开房门走进来。 “哦,知道了,行。”林琳嘴上应着,心里却暗自叹了一口气:这是眼里该有多么盛不下我这个闲人呀!这么多人都闲着没事干,怎么偏偏就盯上我了呢?不过,尽管心中不满,但林琳还是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并且努力做好表情管理,走出房间来到客厅,向冷母询问要煮多少饺子。 冷母随口回答道:“全都煮出来吧。”听到这话,林琳不禁在心里犯起嘀咕:这么多饺子,您家那口小锅能装得下吗?看来得分好几次才能煮完。没办法。 林琳独自一人走进厨房,静静地等待着锅里的水烧开。她站在灶台前,两眼发直,愣愣地出着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冷母已经悄悄地走进了厨房。直到冷母突然出声叫她,才把她吓得浑身一抖,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水已经沸腾得咕咕作响,白色的水蒸气不断从锅中升腾而起。林琳快步走向客厅,小心翼翼地端起那一锅盖饺子,心中暗自估摸这次应该煮多少才合适。就在她认真数着饺子的时候,突然间,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毫无征兆地伸了过来,忽腾猛地向前一推,整个锅盖上面满满当当的饺子全部倾泻进滚烫的水中。 刹那间,水花四溅,有几滴甚至险些飞溅到林琳的手背上。林琳被吓得失声惊叫起来,下意识地向后躲闪。慌乱之中,她不慎与身后的冷母撞了个满怀。冷母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踉跄。站稳身形后,她满脸不悦,狠狠地瞪了一眼林琳,没好气地埋怨道:“你这是干什么呢?还不快推开?瞧瞧,饺子都黏在一起啦!” 林琳赶忙拿起一旁的勺子,心急火燎地去推开锅中的饺子。饺子在水中随着水流缓缓转动了两圈,但由于数量众多且空间有限,它们依然紧紧地挨在一起。林琳放下勺子,盖上锅盖,静静地等待水再次翻滚起来。 这个锅本来就不大,能够容纳的水量十分有限,而此刻下入的饺子又实在太多,以至于它们在锅内几乎无法自由滚动,就如同小马拉着一辆超载的大车艰难攀爬陡峭的山坡一般很困难。 终于,水开始重新沸腾起来。林琳不敢怠慢,连忙再次沿着锅边轻轻推动勺子,努力让水形成一个漩涡状。受到水流的带动,饺子也开始缓缓转动起来,这样一来,就能有效地避免了它们沉底粘锅。 冷母盯着林琳推开了饺子,这才放心地扬着脸走了。 林琳看到冷母走了,不由得暗暗松口气:送走神真不容易啊!她并没敢松懈,而是不时用勺子推推饺子,生怕饺子粘锅。 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在点了第三次水后,林琳发现锅里挨挨挤挤的饺子好像有破的。她想:嘿,还真是的。怕只有破的还偏偏有。不过破就破了,反正我爱喝有破了饺子的汤。他们不愿意吃破饺子我吃! 有破饺子的汤香啊!你想想清水汤里掺进去五香馅料,汤是不是就有了味道?也许对现在的孩子来说,这种汤不算什么,可在以前,这样的饺子馅汤就是有滋有味的香汤! 不过,不知道他们家喜不喜欢。但这真怨不得自己。不大的锅,一下子被冷母推进去那么多饺子,空间太小,饺子就游不开泳,自然就有可能原地不动,时间长了,不沉底粘锅,可能吗?煮饺子被林琳戏称饺子游泳。 这时候王红过来了。她是来盛饺子的,说她闺女饿了。她掀开锅盖,咋咋呼呼地叫起来:“哎呀,你怎么把饺子煮破了?” “破了。怎么了?这么多饺子破一个不正常吗?你不用吃它,我喜欢吃。”林琳觉得她大惊小怪,一个破饺子,没见过还是没煮过? “煮饺子煮破不行!怎么能把饺子煮破呢?咱妈会不高兴的!”王红又盖上锅盖,迅速出去了。 林琳并没在意:一个破饺子,谁没见过?你王红没煮破过?你们不喜欢吃我吃。有什么呀? 这时冷母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一把推开站在灶台旁的林琳,掀开锅盖一看,汤里明显飘着有饺子馅。 第69章 除夕之夜夫妻俩在医院度过 “咣啷!”一声,冷母满脸怒气地摔下锅盖,砸到了满满的饺子锅上,滚烫的饺子汤这次飞溅出来,溅到了被冷母推得趔趄,来不及躲开的林琳身上。 林琳身上干净的衣服被油腥的饺子汤溅得上星星点点,一个个醒目的油点子看着很恶心。 林琳顿时急了,气得对拉着长脸怒视自己的冷母大叫:“你干什么?看你把我衣服溅的?搞得我满身都是!” “你怎么煮饺子的?你把饺子煮破了叫谁吃?”冷母小眯缝眼睛斜睨着林琳,气急败坏地大声问她。 “是你下的饺子太多了!这么小的锅,我也没办法!”林琳觉得很委屈,心想:是你自己一把把整锅盖的饺子全推进锅里了,又不是我要煮的?你自己干的好事来问我干什么? “什么太多了?你不都煮出来,你吃什么?你要是操点心怎么会煮破饺子?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一瞧你这个女的就没安什么好心!” “什么叫没安好心?不就是煮破个饺子?你还上纲上线了!你们不吃我吃!”林琳说着想用勺子把破饺子盛出来,自己等会吃。 锅里的饺子馅明显很少,只有偶尔翻上来的一两个馅料,估计最多只有一个饺子煮破了。林琳伸勺子盛了一碗饺子,对冷母说:“你看看,这不都是完好无损的?哪有那么多破的呀?放心,破了我吃!” 林琳说着又盛出一碗,饺子白白胖胖的,还是没问题。接连盛出来五六碗,都是完好无缺的。林琳对旁边的冷母说:“你看看,这不都没破,好好的!” 冷母哼了一声,没说话。这时,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跟过来的王红阴阳怪气地说:“平时饺子煮破都不好。今天是大年三十,饺子煮破可不吉利!” “怎么不吉利?饺子破不破和吉利不吉利有啥关系?我怎么没听说过!”林琳心想:怎么哪都有你这个讨厌的女人! “怎么没关系?你这个女的就是见不得我们家里好!让你和面你说累,让你擀皮你说腰疼,让你煮个饺子,你给我煮破!大过年的,你就是来祸害我们家的!”冷母指着林琳的脑门,刻薄恶毒的话语如一把利剑刺向面前的儿媳妇。 “妈!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一会也没闲,一直干,你还说我祸害你们家!我怎么祸害了?这不也是我家?我能祸害吗?”林琳嘴里分辩着手上却没停,还在往外一碗一碗给大家盛着饺子。她想找到那颗破饺子,自己盛出来吃。 王红看见香喷喷的饺子,哧溜端走两碗,说是要给大姑姐和丈夫俩人吃。冷母看林琳那根本不怕自己的,依旧不慌不忙盛饺子的样子,火大的不行。 林琳终于找到那个破饺子盛了出来,外面看起来还是完整的,就是从包合处漏了馅。应该是当初包的时候没捏好。她没在意,也没说什么,端着这碗准备走出去。经过冷母身边时,冷母一巴掌拍掉她手里的碗。 “啪!”一声脆响,碗掉落地上摔成了几瓣,碎了!饺子四散滚落,林琳身上、鞋上更是弄得油渍不耐,汤汤水水漓漓拉拉。 林琳看着一身的油污,上衣是刚才冷母摔锅盖给溅得,自己就没再追究,这会儿裤子和鞋子上也被冷母给故意弄得没法看,顿时气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她哆哆嗦嗦地对冷母大喊:“你想干什么?”话还没说完,一口气没上来,眼黑头晕,软溜溜地歪倒在地上。 冷母根本没当回事,认为这个女的在装可怜。于是她连看都没看林琳一眼,冷漠地抬脚跨出去,往屋里走去。 随后冷海燕走过来端饺子吃,一低头,发现躺在厨房冰冷的地上躺着的林琳,惊叫起来。 这时冷父也刚好从外面回来,听见女儿喊叫,站门口一看,吓得赶紧进屋喊其他人。 冷海洋家人这才闻讯过来,把昏过去的林琳抬到她的床上,不知是谁拽过来被子胡乱盖她身上,便都出去继续吃饺子。 冷母丝毫没觉得有担忧,更别提愧疚了,坐在沙发上嘴硬地嘟囔:“想讹人的!煮破饺子有理了?还躺地上,想讹我?没门!” “你别说了!这天天弄什么呢?吃饭吧!”冷父倒有些担忧,便喝止她。 “咦,瞧你这老头铁的!你冲我嚷什么?”冷母嘴上不服劲,但还是乖乖闭了嘴,端起一大碗饺子吃起来。 冷海洋一家子围着桌子吃着香喷喷的饺子。而给他们和面、擀皮、包饺子、煮好饺子,忙前忙后的人——林琳,却一口没尝,被气得孤零零地躺在屋里昏迷着,无人问津! 听完妻子那带着满心委屈与痛苦的哭诉之后,冷海洋心中瞬间涌起了复杂且强烈的情绪——气愤与心疼交织在一起,他感到无比沉重。 他气愤的是嫂子王红毫无缘由地挑起事端,导致自己妈糊里糊涂地对林琳产生不满并和林琳。这种无理取闹的行为实在让人很烦。他心疼林琳竟然因为受到区别对待而昏倒在地,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关心、照顾她一下!这简直太过分了! 然而,在愤怒与心疼之余,冷海洋内心深处也同时弥漫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毕竟,这些人可都是他的家人啊!无论是妈妈还是嫂子,亲情使得他左右为难。尤其是对于自己妈妈,从小到大冷海洋知道一直以来她便是这样的脾气秉性。整日里看谁都不顺眼,觉得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称她的心如她的意。面对这样固执己见的母亲,冷海洋常常感到不知该如何去处理眼前这般棘手的状况。 “琳琳,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他们这么做确实太过分了,怎么能那样对你?”冷海洋看着身旁仍在抽泣不止的林琳,轻声细语地安慰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我是个儿媳妇吗?我平日里从没有过偷懒耍滑的时候呀!每天上完班回来都赶紧干活儿,到头来不仅得不到半句好话,反而还要处处受人欺负!你瞧瞧周围那些年轻的媳妇儿们,哪一个像我这样勤勤恳恳做事却还要遭这份罪的呢?呜呜呜……”林琳哭得伤心欲绝、泣不成声地控诉着心中的苦楚。 “好啦,好啦,别哭啦宝贝儿。我都明白,等会儿我就去说他们。”冷海洋伸出手擦拭着林琳脸颊上不断滚落的泪水又轻轻地捧起她的脸庞,低下头,亲吻着她那双因为哭泣而变得红肿不堪的眼睛。 林琳微微侧过头,有些抗拒地轻轻闪躲开了冷海洋的亲昵举动。只见她抽噎着说道:“你妈还有那个王红实在是太过分了!家里吃的那些肉、用的煤炭,哪一样不是我的钱买回来的啊?她们一分钱都不出,居然还合起伙来欺负我!” 冷海洋连忙点头应道:“是是,全都是你买的,一点儿没错!她们俩呀,就是事儿太多了,一点文化都没有,整天就只知道挑三拣四、无事生非。”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他的语气听起来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甚至带着些许敷衍,让人感觉不到他内心深处真正的谴责之意。 听到这话,林琳猛地抬起头,充满怨恨地瞪视着面前这个每次都和稀泥的男人,愤怒地质问道:“这都怪你!你每一次都是这种态度!如果你能够坚定地站出来为我说句话,吵她们,你觉得她们还敢这样欺负我吗?”林琳眼中闪烁着失望与气愤交织而成的光芒,仿佛要将冷海洋彻底看穿。 冷海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一丝不悦从他的眉宇间一闪而过。不过仔细一想,似乎林琳说的也没错,每当婆媳之间或者家人与妻子产生矛盾冲突的时候,自己往往选择保持沉默,从未真正替林琳出过头、说过一句公道话。一直以来,他总是认为他们都是自己的家人,她们的脾气又向来如此,自己又能怎么样? 可是就在今天这个本该充满欢乐与祥和气氛的大年三十,居然仅仅因为一个煮破的饺子,就把林琳吵得直接昏过去!更为糟糕的是,当她昏迷后,竟然没有任何人来照看一下,任由她独自一人躺在屋子里!回想起方才看到琳琳那副模样,实在是太可怕了!不行,绝对不能就这样下去,无论如何,自己在今天都必须要站出来好好说说才行!自己老婆成天受欺负怎么行?再则,自己每天辛辛苦苦地上班已经够累了,回到家中还要不停地为这些琐事充当和事佬、评判是非对错,实在是挺烦的啊! 想到这里,冷海洋让林琳躺在床上,温和地说:“你先在这里安心躺着休息一会儿吧。要是想吃东西就告诉我,我给你弄去。” 林琳有气无力地回答道:“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吃,只是感觉心里特别憋闷难受。”说完便躺下身子,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异常疲倦乏力。不仅如此,她的胃部此时也隐隐传来一阵不适感,但具体是什么样的感觉却又说不清楚。 冷海洋替她把被子掖好,裹严实。刚才林琳那冰冷的双手让他震惊。安顿好妻子之后,冷海洋轻声对她说:“那好吧,你闭上眼睛安静地躺会。我先出去把碗筷收拾一下,送回厨房。”林琳乖巧地点点头,顺从地合上双眼。这一刻,她只觉得全身上下似乎都失去了骨架的支撑,绵软无力。 冷海洋端着碗,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关好。躺在床上的林琳,对于冷海洋这次的承诺并没有抱有太大的期望。毕竟这过去的几个月里,冷海洋真正能为自己挺身而出、打抱不平的时候屈指可数。想到这里,林琳不禁长叹一口气,心中暗自抱怨道:“唉,真是个愚孝的男人啊!”随后便闭上双眼。 迷迷糊糊地继续躺在房间里,处于一种似睡非睡、昏昏沉沉的状态之中的林琳忽然听到外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林琳疲倦不堪,懒得睁开眼睛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想去关心。反正那都是冷海洋他们一大家子人的事儿,爱怎么笑就怎么笑,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与自己又有何干呢? 可是外面的喧闹声却变得越来越大,甚至还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冷海洋愤怒的吼声。这下子,林琳再也无法安心躺着了,她强忍着身体的疲惫,使劲儿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想坐起身来下床。 只听得“砰”的一声响,房门被猛地推开了。紧接着,满脸怒容的冷海洋像一阵风一样冲进了房间。当他看到林琳想要起身时,急忙快步走到床边,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林琳没顾得上回答他,抬头看向他那余怒未消的脸色,担忧地反问道:“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跟他们吵架啦?” “哦,没事。你别管我。你想干什么?我来。”冷海洋关切地问道。林琳慢慢地重新坐回到床边,有气无力地嘟囔着:“我还是觉得累得很,只想继续躺着……”话未说完,她又要躺下。 冷海洋看着林琳此刻这副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自从与她相识以来,印象中的林琳一直都是那样欢快开朗、活力四射,仿佛永远都有着用不完的劲头。然而此时此刻,眼前这个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的女子让他感到无比陌生和心疼。 怀着满心的忧虑,冷海洋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林琳的额头,指尖传来的触感微微有些温热。林琳应该是发低烧了!他不敢耽搁片刻,连忙转身去抽屉翻找退烧药,迅速倒出几粒放在手心,从暖瓶里倒了一杯水。他先是将嘴唇凑近杯口轻抿一口,确认不烫之后才放心地端到林琳面前,轻声说道:“来,琳琳。先起来把药吃了吧,你可能是不小心着凉感冒,有点发烧。” 林琳意识模糊地勉强支撑起身体,接过冷海洋递过来的药片放入口中,就着温水艰难地咽了下去。吃完药后的她再次瘫软在床上,合上双眼,准备继续昏睡过去。 冷海洋放好水杯后来到床前,静静地凝视着蜷缩在被窝里的林琳。看着她那紧紧抱住自己身躯的姿势,冷海洋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内心充满担忧。 夜半时分,睡梦中的冷海洋突然惊醒,他急忙伸手摸向林琳的额头,只觉触手之处更滚烫。冷海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他赶忙开灯,看到林琳在被窝里个蜷缩成一团似乎很冷的样子,冷海洋慌了。 “琳琳,琳琳,快醒醒啊!”冷海洋心急如焚,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焦虑。他一边轻声喊着,一边轻轻地摇晃着林琳的肩膀。林琳只是轻轻地哼唧了一声,眼皮依旧沉重地耷拉着,没有要睁开的迹象。 冷海洋心想,坏了!他手忙脚乱地迅速穿好自己的衣服,然后转身准备给林琳穿上。可此时的林琳身体软绵绵的,仿佛一根煮过头的面条,根本无法坐稳。 冷海洋急得额头冒汗,无奈之下,他只得跑到冷母的房间门口,用力拍打房门大声喊道:“妈!妈!琳琳发烧了!你快来看看呀!” 过了一会儿,屋内传来冷母不耐烦的声音:“发烧就发烧呗,我又不是医生,能有什么办法?别吵我睡觉!”说完,只听见一阵翻身的响动,接着便是冷母不满的嘟囔声:“事儿真是多!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消停……”随后便又没了动静。 冷海洋站在门外,心中既愤怒又无助。他只好转身又朝着冷海燕他们住的小屋跑去。他拍门喊冷海燕让她出来。冷海燕闻声急匆匆地赶过来帮忙,才帮她穿好了衣服。此刻的林琳面色苍白,两颊泛红,双目紧闭,整个人毫无生气。 冷海洋来不及多想,抱起她便大步流星地朝门外冲去。尽管外面寒风凛冽,但他的心更急,脚步更快。 大年三十的夜晚,是阖家团圆、欢乐祥和的时刻。大街上并不寂寞而是热闹非凡。到处都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人们聚在一起,兴高采烈地燃放着各种各样的烟花炮竹。伴随着一声声尖锐的呼啸,绚丽多彩的烟花腾空而起,宛如一道道金色的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紧接着,只听到“嗖——”的一声巨响,烟花在空中瞬间炸开,化作无数朵璀璨夺目的花瓣,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那些五颜六色的光芒交相辉映,如同梦幻般美丽,把整个夜空装点得犹如白昼一般明亮。 然而,这绚烂的美景丝毫不能缓解冷海洋内心的焦灼与担忧,冷海洋压根儿就没有丝毫想要停下脚步、驻足观看的念头。他抱紧林琳,脚下生风,一路狂奔,恨不得立刻飞到医院。 平日里看起来娇小的林琳,没想到在昏迷状态下竟是如此沉重。才刚刚走出一小段距离,一向自诩身强体壮、孔武有力的冷海洋,便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喘着粗气不得不停了下来。 林琳虽然头脑依旧昏昏沉沉,但内心却是十分清醒的。她扭动着身躯,想从冷海洋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下地自己走,她实在不忍心看到丈夫这样辛苦劳累。但冷海洋坚决不肯放手,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继续快步前行。 然而,人的体力终究是有限的,尽管冷海洋竭力坚持,但身体的疲惫却无法掩饰。最终,他只好同意让林琳半依靠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则用一只手半搂着她,加快步伐朝着医院赶去。 这个夜晚,正值大年三十除夕夜,家家户户都沉浸在欢乐祥和的氛围之中,围坐在电视机前兴高采烈地观看着精彩纷呈的春节联欢晚会,共同守岁迎接新的一年到来。林琳和冷海洋这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此刻却无比孤单落寞地相互依偎在医院那冷清的观察室内。冷海洋小心翼翼地将林琳轻轻拥入怀中,温柔地哄劝她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自己来替她留意点滴的情况。 整座医院安静极了,除了急诊室那边还有寥寥几位病人外,其他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们早就纷纷挤进办公室,一同观看起热闹喜庆的晚会节目来了。伴随着药液一滴一滴缓缓流入林琳的血管之中,她原本滚烫的体温也开始逐渐降了下来,慢慢地恢复到正常。 冷海洋静静地凝视着身旁的林琳,只见她的呼吸平稳而均匀,显然已沉沉入睡。点滴瓶中的药液还有大半,正缓慢地滴落着。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生怕惊醒了熟睡中的妻子,然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朝着病房外的走廊走去。 走廊里异常安静,空无一人。四周寂静无声,窗外原本此起彼伏的烟花炮竹声此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了下半夜,估摸已是凌晨三四点钟了,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应该都沉浸在甜美的梦境之中吧。 尽管医院的暖气供应充足,但冷海洋出门时太匆忙,忘记穿上大衣只穿着一件冬警服。即便如此,他身上并未感觉到寒冷。可是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寒意始终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在家中那再熟悉不过的环境里,冷海洋还经常睡不安稳。今夜,大年三十的晚上,只能和妻子挤在医院急诊室那张狭窄的病床上相依为伴,让他更加无法安然入睡。其实,导致他失眠的原因并不仅仅只是所处的环境,更多的还是内心深处久久不能平复的思绪。 这几个月婚姻生活,冷海洋深深地感到自己远不如当初所想象的那般快乐。至于其中的缘由,他也曾反复思考过,却始终未能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仰起头,将目光投向那深邃幽远且漆黑一片的夜空。夜空中不见繁星闪烁,唯有东边天际那颗璀璨夺目的启明星宛如一只灵动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注视着他,仿佛正在与他默默对视一般。 冷海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仿佛要将心中那股沉甸甸的郁闷之气彻底排遣掉一般。忽然听到身后林琳在叫他。冷海洋连忙转身快步走进病房。 林琳虚弱地靠在床上,轻声说道:“我想去一下厕所。”冷海洋赶忙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举起手中的吊瓶,另一只手轻轻地搀扶起林琳。 急诊科的医生正好过来查房,查看过林琳的状况后微笑着对他们说:“她这就是着凉引起的感冒,没什么大碍,输完这些液基本就没问题啦。不过呢,还是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出院。”冷海洋和林琳听了,心里都稍稍松了口气。 第二天清晨,接班的医生仔细询问了林琳昨晚的情况以及目前的身体感受,最后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出院了,叮嘱他们一定要按时服药,巩固治疗效果。 冷海洋满心欢喜地拎起装药的袋子,扶起林琳,慢慢地走出了医院大门。 第70章 大过年的,家里如此闹腾 今天是大年初一,街道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每个人都穿着崭新漂亮的衣裳,脸上洋溢着幸福喜悦的笑容。大家见面相互拱手作揖,嘴里说着吉祥如意的话语,彼此恭贺新年。 初升的太阳宛如一个羞涩的少女,悄悄地探出脑袋,洒下一片柔和却并不耀眼的光芒。那明亮的光线如同一层薄薄的金纱,轻轻覆盖在人们身上,带来丝丝缕缕的温暖。尽管刚刚才从医院里出来,但冷海洋和林琳此刻也不禁被街头巷尾那浓郁欢快的节日氛围深深感染。 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相视而笑。突然,林琳仰头说了一声:“过年好!” 冷海洋听了嘴角上扬,回应道:“过年好!” “哈哈!”两人快乐地大笑起来,将过去一年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是啊,崭新的一年已拉开帷幕,世间万物都迎来了更新换代的时刻,他们满心期待着自己的生活也能有新的未来。 林琳与冷海洋选择步行回家,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喜欢散步,而是街道上为数不多的出租车全都被乘客塞得满满当当,想要打到一辆空车简直比登天还难。不过好在他们家距离此处并不算太远,于是林琳便主动提议不如就慢悠悠地走回去。冷海洋有些担心林琳病刚好,林琳却不以为意,微笑着告诉他自己可没那么娇气。 俗话说:“近乡情更怯。”此刻的林琳心中是七上八下的,近家情也怯。她生怕冷海洋的妈妈又像上次那样突然发飙。冷海洋不以为然,认为林琳多想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不会的。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呢,怎么会吵架?别胡思乱想了。” 尽管冷海洋这样宽慰,但林琳心里仍旧忐忑不安,只能默默祈祷一切顺利,硬着头皮跟着他一同朝家里走去。 当他们走到院子里时,发现冷海燕一家人正在厨房里忙碌地洗漱着。冷海燕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弟弟和弟媳二人,迎了出来打着招呼:“哟,你们回来啦?没什么事儿吧?” 林琳微微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冷海洋举起手中的药袋子晃了晃。 屋子客厅里冷母正悠然自得地坐在沙发上,就着餐桌吃着饺子的咀嚼声,吃得十分自在惬意。 看到这一幕,林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尽量让自己显得彬彬有礼,微微躬身说道:“妈,过年好!” 然而,冷母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对林琳的问候完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依旧自顾自地大口吃着饺子,嘴里还不时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站在一旁的冷海洋见状,轻轻地推了推林琳,用眼神示意她先进房间去。于是,林琳有些尴尬地转身朝房间走去。 冷海洋放下药,快步走向厨房准备盛饭。谁知,冷母也紧跟着一个箭步冲了出来。当她看到儿子正从锅台上小心翼翼地端起两碗饺子时,顿时扯开嗓子大声叫嚷起来:“哎呀呀,你端那么多干嘛呢?怎么还给她端啊?” 冷海洋皱了皱眉,解释道:“琳琳也得吃饭呀!总不能饿着肚子。” 冷母撇撇嘴,不屑地反驳道:“哼,她自己不会过来端吗?再说了,这么一大碗饺子,她能吃得完?”说完,她两只手的大拇指又开始“叭叭”抠起来,一脸不满地瞪着儿子冷海洋。 “她整整发了一夜的烧啊!我和她在医院里熬了整整一夜。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可是一口饭都没吃过呢,肚子能不饿得咕咕叫吗?这才几个饺子呀,你怎么就能知道她吃不完呢?”冷海洋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母亲,心里那股烦躁劲儿让自己难受的不得了。他实在搞不懂,不过就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饺子罢了,至于这样大惊小怪、大呼小叫的吗? “不行!你要是把这碗饺子给端走了,等会儿海军过来可就没吃的啦!”冷母一边大声嚷嚷着,一边伸过来手想要夺走碗。 “没了可以再去煮啊!怕什么!”冷海洋敏捷地闪开,梗着脖子喊道。 “去哪儿煮?家里哪儿还有那么多饺子啊?”冷母紧紧拽住儿子的胳膊,不肯松手,仿佛只要稍一放松,那碗饺子就要长翅膀飞跑了似的。 “没有了咱们可以重新包饺子嘛!琳琳之前不是买回来了那么大一个猪后腿么,难道还不够用来包饺子的不成?”冷海洋据理力争道。 “哪来那么多肉啊?你这孩子,净瞎说!肉在哪儿呢?”冷母干脆耍起赖来,一双小小的眼睛眨巴眨巴,愣是装出一副无辜又迷茫的样子,摆明了要睁眼说瞎话。 “怎么会没有?难不成还没吃那些肉就凭空消失啦?”冷海洋不相信地摇着头,他清清楚楚记得那个大猪后腿也就只拿来炒菜用了两回而已,剩下的肉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 “反正就是没有!哼,买点儿肉回来就了不起啦?像是立了多大功劳似的!”冷母狠狠地一耷拉那双眯成一条缝儿的小眼睛,摆出一副蛮横无理的架势来。 “你别说那么多!我们可都还饿着肚子呢,连一口饭都没来得及吃上!”冷海洋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妈妈的喋喋不休,转身就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冷母却并不肯善罢甘休,她还想抢夺冷海洋手中的饭碗。只见冷海洋猛地用力一挣,一下子便挣脱开他妈妈的魔爪爪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这一下可把冷母气坏了,她扯开嗓子就是一顿破口大骂。什么“白眼狼”啦、“花喜鹊”啦、“狐狸精”啦、“不要脸”啦……各种难听刺耳的词汇从她嘴里源源不断地蹦出来。而且,她似乎越骂越来劲,一边跳着脚,一边不停地变换着骂人词语的花样儿。可是任凭她怎么撒泼耍赖,冷海洋始终充耳不闻,完全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眼见儿子如此不听话地护着儿媳妇,冷母更是怒火中烧。于是她索性直接冲到儿子房间门口,继续肆无忌惮地胡噘乱骂起来。坐在屋里的林琳实在忍无可忍,气得浑身发抖,她霍然站起身来,想要冲出去跟冷母理论一番。一旁的冷海洋连忙伸手紧紧按住林琳,轻轻地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去理会。 冷海洋夹起一个饺子,小心翼翼地喂到林琳嘴边,笑容着轻声说道:“宝贝儿,快吃!敞开肚皮使劲吃!”林琳看着眼前冷海洋那张挤眉弄眼、故意逗她开心的脸,再听听门外传来的那犹如泼妇骂街似的叫嚷声,顿时觉得这副场景简直滑稽可笑到了极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在这寒冷冬日的清晨,大年初一的早上,冷母气急败坏地站在小两口门口,声嘶力竭地对着屋内的两个人叫骂着,那尖锐刺耳的声音仿佛要冲破房顶一般。 而此时房间里的两人呢,则完全不理会冷母的愤怒,你一口我一口、你一个我一个地吃着新年的第一顿饭、第一顿饺子。他们一边吃着,一边还偷偷地相视一笑,似乎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有趣。 客厅里冷海燕夫妇正在劝解着情绪激动的冷母,可冷母哪里听得进去啊,她依旧气咻咻地骂个不停,不断地“口吐芬芳”。 就在这时,冷父和几位老邻居结束了外面的拜年活动,刚刚走到胡同口便远远地听见了冷母在家里大发雷霆的声音,而且还夹杂着不少不堪入耳的脏话。同行的两位老同志忍不住笑着打趣道:“哟呵,老嫂子又开始发威啦!”这话一出,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冷父听到大家的嘲笑后,顿时感觉自己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他原本喜气洋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许多,匆匆忙忙地赶回家里去处理这场闹剧。 毕竟,冷母的性格一向强势,在家中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不仅如此,由于她这种霸道的脾气,与左邻右舍之间的关系也颇为紧张,可以说是多有不和。久而久之,冷母这只“母老虎”的威名早已传遍整个家属院,几乎是人尽皆知了。 冷父阴沉着一张脸踏进家门。果不其然,刚进院子就听到冷母尖锐的叫骂声,像一把把利刃划破了原本喜庆祥和的新年氛围。这大过年的,家里如此闹腾,谁还有心思上门来拜年啊? “干什么了?你别喊了!人家都听着呢!”冷父出口训斥道。 冷母听到脚步声,猛地转过头来,正想继续申辩几句,但当她看到冷父那张黑如锅底的脸色时,到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咽了回去,只能悻悻地闭上嘴巴。 林琳悄悄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发现没有声响后,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门外,对着冷海洋俏皮地眨眨眼、挤挤眼。冷海洋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咧开嘴露出一个苦笑,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看着冷海洋滑稽的模样,林琳忍不住“哈……”的一声笑起来。笑声刚出口,她便意识到不妙,连忙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因为这一笑再次招来冷母的责骂。毕竟这个时候,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冷海洋轻轻地点了点林琳的脑门,压低声音,满是宠溺地说道:“小调皮鬼,别闹啦。” 冷海军一家三口慢悠悠地走进门,姗姗来迟。冷海军发现留给他们的饺子不太多,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地看向他妈妈,问道:“妈,这饺子怎么这么少啊?” 冷母正憋着一肚子气,刚要张嘴回答,冷海洋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笑着说道:“哎呀,你们来得也太迟啦!咱妈可说了,不许你们吃饺子!” 冷海军听后,看看他妈,半信半疑。他稍稍犹豫了片刻,沉默不语。 冷海洋走到他妈身旁坐下,像个小孩子似的半撒娇、半讨好地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他妈的肩膀轻轻摇晃起来,笑嘻嘻地说着:“对吧,妈?看这大过年的,他们居然来得这么晚,哪能还让他们有饭吃呀!” 冷母对儿子这番举动显然十分受用,心中暗自欢喜,觉得这个小儿子始终与自己最为亲密无间。她原本紧绷着的脸渐渐舒展开来,虽然嘴上没有回应儿子的话,但脸上带了笑意。。 冷海洋起身走进屋内,不一会儿便牵着妻子林琳一同走了出来。此刻的林琳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但她仍然努力打起精神,微笑着向大家逐一问好。随后,她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个个红包,依次分发给在场的孩子们。每个孩子接过红包后都兴奋不已。 尽管她内心深处对于她们的父母并没有太多好感,但她知道自己身为她们的长辈,而且这还是头一年,于情于理都不能毫无表示。她们可以不懂人情世故,可自己绝不能失去应有的礼数。这可是娘自小就言传身教给她的为人处世之道。 令人感到讽刺的是,她的过年礼物,她们的父母毫不推辞地一一笑纳了,可对初来乍到的林琳这位新媳妇,却是连一点表示都没有。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来讲,新婚夫妇在婚后的第一年给别人拜年时,是绝对不能上空门的。也就是说不能只磕头而不收红包,不能白白地拜年。换句话说,如果新人向你拜年了,那么你不论给多给少,都务必要给新人准备一个红包才行。 特别是在婆家这边,婆婆公公以及哥哥嫂子等亲属,更是需要给新进门的媳妇包个红包,并说些吉祥如意的话语以表祝福。同理,当新媳妇回到娘家拜年的时候,岳父、岳母还有大舅子、嫂子等人同样也要给新女婿红包,以此来表达对这对新人的认可与美好祝愿。要不然的话,那可真是会被旁人瞧不起的,而且无论是对于自家还是对方而言,都是相当不吉利的事情。说白了,这种行为简直就是会招人耻笑,被人痛斥为小气吝啬、一毛不拔呢! 然而,整整一天过去了,冷海洋的家人们竟然无一例外地选择了装聋作哑。尽管他们不再故意为难林琳,却始终对给新媳妇红包这件事情只字不提。 夜幕降临,林琳满心失落地向冷海洋讲述起内心的委屈与不满。她撅着嘴说道:“别人家的新媳妇在第一年都会收到红包,绝不至于两手空空。可我呢?给了他们家孩子们红包,他们都高高兴兴地收下了,那为什么不肯给我这个新媳妇一份红包啊?他们分明就是瞧不起我,存心要欺负我嘛!” 冷海洋其实对此一窍不通。面对林琳的抱怨,他看到林琳因为没有收到红包而如此伤心难过,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随口调侃道:“哎呀,你不就是心心念念想要收个红包嘛!都这么大个人了,给你点钱能有多大意义呀?” 听到这话,原本就已经十分气恼的林琳更是急得面红耳赤,连忙大声分辩起来:“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这红包可不是单纯的钱那么简单,它代表着对我的认可、接纳和祝福!他们连这点心意都不愿意表示,不给我压岁红包简直太不吉利啦!” 看着林琳着急上火的模样,冷海洋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惹恼了她,于是赶紧收起笑容,轻声安抚道:“好好好,别生气啦,也许他们真的不太了解这里面的讲究呢?” 林琳气呼呼地反驳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初她们自己结婚的时候难道就没收过压岁红包吗?”林琳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冷海洋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不给就算啦。咱才不稀罕呢。好啦,别生气了嘛,她们不愿意给你,你就算再怎么强求也是没办法的呀!” 林琳心中虽仍有不甘,但听到冷海洋这样说,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生着闷气。 过了一会儿,林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转头看向冷海洋,开口问道:“对了,明天就是初二了,按照习俗咱们得回娘家。你都准备些什么东西啊?” 冷海洋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说道:“嘿嘿,我早就准备好了!我买了两瓶好的酒!”说完还冲林琳挑了挑眉。 林琳却是一脸诧异地看着他,疑惑地问道:“在哪里呢?我怎么没看到啊?” 冷海洋笑了笑,说道:“就在小屋的柜子里面放着呢,你放心好啦!” “只有两瓶酒吗?有没有烟吗?”因为她知道爹平日里喜欢抽烟,而且如今走亲访友时流行送烟酒。更何况今年可是他们新婚之后作为新人第一次回娘家,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亲戚朋友过来探望、询问。之前结婚后的第三天回门就已经显得有些寒酸了,如果这次初二回娘家的时候再表现得小气吝啬,那可真是要把脸都丢尽了! 冷海洋胸有成竹地说道:“当然有烟啦!前两天单位发了两条烟,我当时就跟脐橙一块儿送回来了。不过我妈说她先放在她房间的柜子里收着了。”林琳听完这番话后,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什么烟啊?快让我瞧瞧呗!”林琳眨巴着大眼睛,满脸好奇,似乎对香烟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冷海洋微微一笑,卖起了关子:“别急嘛,明天你自然就会知道啦。” 林琳却像个小孩子一样撒起娇来,抓住冷海洋的胳膊轻轻摇晃着,嘴里嘟囔着:“哎呀,人家就是想今晚看看嘛,现在时间还早着呢,咱们又都还没睡觉呢。” 冷海洋无奈地笑了笑,宠溺地说道:“你呀,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什么都觉得稀罕。”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拗不过林琳的央求。 林琳笑着伸手轻轻推了推冷海洋,催促道:“快去快去,赶紧拿来瞅瞅。” 冷海洋转身朝着父母的房间走去。那天,他把烟还有脐橙以及两袋白面放下后,便急匆匆地赶回派出所工作了。之后,他突然想起这两条烟,问他妈两条烟哪去了。冷母告诉他,那些烟已经被她收进自己房间的柜子里了。冷海洋知道父他爸爸一直被他妈妈严格管控,不准抽烟,所以完全不用担心这烟会被他爸爸偷偷拿去抽掉。想到这里,他觉得十分安心,也就没有急着将烟拿回自己的房间,心想着等下次去琳琳家的时候再带上也来得及。 冷海洋快步来到父母的房间。此时,房间里的老两口正悠闲地坐在床上,身上围着厚厚的大被子,身下则铺着暖和的电热毯,两人有说有笑,好不惬意。 冷母起初并没有太在意儿子的到来,可当她看到儿子径直走到衣柜前,抬手准备打开柜门翻找东西时,不禁出声问道:“你这是要找什么呀?怎么还跑到我的柜子里来找啦?” 冷海洋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他心里暗自思忖:这烟可是怕被挤压的玩意儿,按理说应该就摆在显眼的地方才对呀。可为什么自己翻来翻去了,连个影子都瞧不见呢? “咦,奇了怪了,怎么会没有呢?”冷海洋忍不住嘟囔出声,满心疑惑地继续四处寻找。 冷母按捺不住好奇,继续问道:“你这是找什么呢?翻箱倒柜的,弄得乱糟糟的!我这儿能有你什么东西?” 冷海洋直起腰板,转头看向冷母,回答道:“烟!就是前几天我带回来的那两条烟!” 听到这话,冷母一愣,支吾着说道:“烟……烟……哦,那个啊,我收起来了。你找它干什么?” “妈,您把它藏哪儿啦?我现在要用呢。”冷海洋想不通,他妈为什么要把烟给藏起来。毕竟她和父亲都不抽烟,这烟留在外面也碍不着谁事儿呀。 冷母稍稍停顿了一下,言辞闪烁地解释道:“你一个不抽烟的人,要烟能有什么用处?”冷母对于儿子突然索要香烟心生疑虑。 冷海洋并不打算向他妈吐露实情,因为他知道一旦说出来,肯定少不了一番唠叨和责骂。于是,他敷衍地回应道:“反正有用处就是了,你别多问啦,赶紧告诉我烟在哪儿就行。” 见儿子不说,冷母咬死口就是不说出烟的存放位置,只是反复强调:“给你什么呀?我好好放着呢。” 这下子可把冷海洋急坏了,他朝着墙角摆放的大衣柜走去。 第71章 她每天给每样东西都做上记号 冷母一瞧,顿时顾不上寒冷,心急火燎地掀开被子,想从床上下来拦住冷海洋。 果不其然,冷海洋从大衣柜中的被子里翻找出了那两条烟,大声嚷嚷道:“妈,你藏这儿干什么呀?瞧瞧,都把烟盒给挤压得不成样子啦!” 冷母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紧紧拽住儿子的衣角,想把那两条烟抢夺回来,嘴里嘟囔着:“你这孩子,瞎折腾什么呢?我这可是留下来准备拿给你哥哥的啊!” 冷海洋却死死护住手中的烟盒,躲来拧去,毫不示弱地质问道:“凭什么要给哥哥啊?这明明是我发的烟,我自己还有用处呢!” 冷母急得直跺脚,脚上的鞋子也没穿好,趿拉着,有些磕磕绊绊、手脚不灵便。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不肯罢休,继续数落着儿子:“你能有什么用处?你又不抽烟!” 就在冷母分神低头寻找鞋子的时候,冷海洋瞅准时机,哧溜一下就跑出了房门,飞奔回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 冷母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边跑一边气急败坏地叫嚷着:“你要这烟到底能干什么?是谁让你来要的?是不是又是那个狐狸精教唆你的?她叫你要来这烟拿去给她家,你就乖乖听话照做?给你哥哥不好吗?你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哟!” 冷海洋像没听见一样,根本就不去理会她所说的那些话。林琳则清清楚楚地听出来冷母又是在含沙射影、借题发挥地辱骂自己。这可把林琳给气坏了,当下就要开口还击。 冷海洋一把将她按住,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别吭!别吭!千万别去搭理她!” 被冷海洋这么一阻拦,林琳气得直翻白眼,就连冷海洋递过来想要给自己瞧一眼的香烟都懒得看上一眼,直接扭过头去不再理睬他。 冷海洋扳过她的身子,挤眉弄眼地扮起了鬼脸看着她。林琳见状,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嗔怪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呀?” 冷海洋叹了口气解释道:“哎呀,你不用在意她说些什么!反正东西我已经给你拿到手啦,要是你再接她的话茬儿,你们非得大吵一架不可!” 林琳虽然心有不甘,但想想冷海洋说得也不无道理,只好无奈地坐下来生闷气。看冷海洋站在冰冷的地面上,冻得浑身发抖,牙齿都开始打颤了,心中不由得一阵怜惜,赶忙伸手将他拉进温暖的被窝里。 钻进被窝,冷海洋兴致勃勃地向林琳介绍起手中的香烟来,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这是什么牌子的烟,属于哪个档次之类的信息。 门外的冷母接连叫唤了好几声,没人搭理她。最后,她只能臊眉耷眼地回去了。屋里头,冷父则依旧板着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孔对冷母说道:“是他的东西,你给他就是了嘛,干嘛要拿去给海军呢?海军要是自己想抽烟,就让他自个儿花钱去买。” 冷母满脸怒容,狠狠地瞪着眼前的老头,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什么。她越想越生气,心中暗暗埋怨这老头子一点都不向着自家人,不仅不帮着说话,反而一个劲儿地替小儿子开脱。更让冷母恼火的是,那小儿子居然傻乎乎地把香烟拿去给了他的老丈人!给那个女的家里人,胜过给自己的大儿子抽吗? 尽管心里明白老头说得有些道理,但冷母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忍不住又对着那“狐狸精”儿媳妇咒骂了几句,仿佛这样就能发泄出内心的不满和愤怒。冷母最终还是抵挡不住严寒的侵袭,只得哆哆嗦嗦地爬上床去,缩进温暖的被窝里。她紧紧地揣着手,蜷缩成一团,独自生着闷气。 第二天,正值大年初二,按照传统风俗,这一天是出嫁的女儿携家带口回娘家探望父母的重要时刻。 不出所料,冷海洋和林琳一大早起来便发现家中冷冷清清,连早饭的影子都见不着。 原来,昨晚冷海洋硬从他妈那里把两条香烟给要了回来,这下可好,彻底惹恼了冷母。今天早上还指望能有饭吃?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冷父冷母早早地就起了床,做好了饭菜。他们又赶忙将自己闺女一家子给叫了起来。他们匆匆忙忙吃完饭,洗刷干净锅碗瓢盆,脚底抹油,一溜烟儿全都跑得无影无踪了。 冷海洋睡眼惺忪地起床后,在家里四处溜达了一圈,惊讶地发现整个屋子只剩下他和妻子两个人。至于其他人究竟跑到哪里去了,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肯定是他那个爱闹腾的老妈又在耍什么幺蛾子呢。果不其然,当他走进厨房时,只见炉灶里的火已经被封住了,锅也刷洗得干干净净,连一点吃的都没有留下。 冷海洋看着空荡荡的厨房,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冷母总是三番五次地玩这种坚壁清野的把戏,难道真的有意思吗? 尽管心中十分恼火,但他也明白,如果此刻自己强行开火做饭,肯定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想到这里,冷海洋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冷海洋心里很清楚,他妈每天用煤球都会做上特殊的记号。如果他和林琳未经允许擅自烧掉一些煤,等他妈回来后,绝对会闹个天翻地覆不可。想到这里,冷海洋回到屋里,此时林琳正忙碌地收拾着房间。 看到冷海洋进来,林琳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问道:“怎么啦?” 冷海洋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算了,咱们还是别想着吃东西了。” 林琳一听便明白了其中缘由,轻描淡写地回应道:“又是把什么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吧?一点东西都没留,对吧?” 冷海洋叹了口气,一脸苦涩地抱怨起来:“真搞不懂我妈到底是怎么想的,整天这么折腾,难道就不觉得累吗?” 林琳撇了撇嘴,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插话道:“更夸张的是,她居然还每天给每样东西都做上记号呢,只要一动,她知道立马就不愿意。” 听到这话,冷海洋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地追问:“哈哈,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呀?” 林琳得意洋洋地笑了笑,然后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那天我无意间听到你妈跟你爸说话,她说她那个装饼干的盒子可是有记号的。还质问你爸是不是动了她的饼干?”说着,林琳模仿起他妈当时的动作,伸出手指来点着假想中的他爸的脑门,气势汹汹、咄咄逼人地质问着。 冷海洋被林琳活灵活现的表演逗得哈哈大笑,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夸赞道:“哎呀,你学得可真是太像啦!那动作简直跟我妈一模一样啊!” “哼,她整天就知道端着那副高高在上的臭架子,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仿佛全世界都得围着她转似的,真是不可一世!其实呢……哼哼!”林琳满脸不屑地接连从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两声来,这两声哼得冷海洋直不起腰来。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充满了他俩欢快的笑声,两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竟直接抱作一团滚在了床上。 林琳突然止住了笑声,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她抬起头,眼神直直地看着冷海洋,认真地说道:“海洋,如果这个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该有多好啊,那样我就再也不用害怕会有人吵我啦,那该多好哇!” 听到这话,原本还在欢笑的冷海洋瞬间愣住了,他呆呆地望着林琳,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可问题是,咱们现在连属于自己的房子都没有啊。” 林琳眨了眨眼,说道:“你忘了吗?当初我还没有点头答应嫁给你的时候,你爸妈是不是曾经说过那么一句话呀?” 冷海洋想了想,摇了摇头,一脸迷茫地问道:“说的什么话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见冷海洋这副迷糊样,林琳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嗔怪道:“瞧你这记性!你妈妈当时可说了不止一次哦,她说等咱们结婚,他们就回老家去住,然后就把这套房子留给咱俩啦。” 冷海洋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嘴里喃喃自语道:“嗯……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不过嘛,这恐怕不太可能实现吧。老家那边根本就没有房子了呀,而且听说早就已经坍塌掉了,他们就算想回去也没地方住啊。” “那不就是说你妈在骗我?她可真够精明的啊,居然想着把我给骗进门!”林琳心中的失望如潮水涌来,愤怒也随之升腾而起。那对老头老太太平日里看起来木讷老实,没想到竟是满腹心机。 “也许……也不能完全说是骗你吧。说不定他们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冷海洋试图为自己的父母辩解,然而在林琳听来,这不过是他偏袒自家亲人的说辞罢了。 林琳太了解冷海洋了,他向来都是个护短的人。哪怕他的父母有着再多的缺点和不足,在他眼中都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无非就是脾气差了点,并非人品有问题。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实际上,冷海洋心里跟明镜似的,对于父母的种种行为和心思,他一清二楚。只是一旦涉及到他的父母,他的判断标准就会瞬间变得扭曲,原本坚守的原则也会倒塌。这种明显的双重标准让林琳感到无比气愤。 回想起这几个月与他家人的相处经历,林琳只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他家里的每一个人,在她面前展现出的都是自私、刻薄、小气又无赖的一面。而且人人都心怀鬼胎,满脑子盘算着如何算计别人。别看他们智商平平,在整治他人方面却有着极高的天赋,手段可谓层出不穷。 林琳和冷海洋饥肠辘辘,顶着清晨的寒意,在大年初二这天,手里提着精心准备的礼物,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往娘家赶去。一路上冷风嗖嗖直往脖子里灌,但两人归心似箭,丝毫不在意这点寒冷。 顶着寒风终于骑到了羊庄,进了家门一看,哥哥嫂子们居然都还没有出门走动呢。也是啊,大过年的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哥嫂们便带着孩子们舒舒服服睡起了懒觉,起床时间自然也就比较晚啦,连早饭都吃得比平常要迟一些。 当大家看到小两口这么一大早就赶回娘家时,都感到有些惊讶,纷纷关切地问道:“你们吃过早饭了没呀?” 这时,爹满脸笑容地接话道:“哎呀,哪有人家大过年的不吃早饭哟!” 面对众人的询问,冷海洋却只是不自然地笑了笑,并没有开口回应什么。倒是一旁的林琳格外直率,她一边动作麻利地将红包分别塞进两个可爱的小侄女手中,一边大大咧咧地说道:“没吃呢!能去哪儿吃啊?他妈压根儿就没做我们的饭!” 说完这话,她似乎还有些愤愤不平。而站在一旁的冷海洋则只能干巴巴地陪着笑,脸上满是尴尬之色。 听到这儿,爹有些不太相信:“不会吧?大年初二怎么能不让你们俩吃饭呢?这个老婆子,可真不像话!” 哥嫂们一看,连忙打圆场,热情地催促着他俩:“别愣着啦,快去厨房盛饭吃吧,咱家里有的是!走,盛饭去!” 于是,林琳和冷海洋便跟着哥嫂们快步走向厨房,先填补一下亏空的肚子。 阳光从敞开的屋门穿进来,洒在了餐桌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吃着早饭边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其乐融融。 爹吃完最后一口粥后,放下碗筷,催促着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赶快收拾东西,带上孩子们赶紧回娘家去,娘家的老人正盼着他们回去呢。 临出发前,两位嫂子笑眯眯地走到冷海洋面前,递给他红包。冷海洋有些羞涩,双手不停地搓着,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伸手去接。 林琳见状,轻轻推了推他,笑着说道:“拿着吧,新女婿都这样的。都有红包拿的。” 听到这话,冷海洋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伸出手,接过了红包,转手递给了林琳。这一举动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大哥和二哥两家人嘻嘻哈哈地出了门,脚步声渐行渐远。家中只剩下爹和三哥留在客厅里招待林琳夫妻俩。 三哥年纪只比冷海洋大一岁,而且都是男性,所以没一会儿功夫,两人便像相识已久的朋友般热络起来,轻松自在地闲聊着各种话题。 厨房里,林琳和爹在收拾着。林琳就着热水在洗最后一遍碗筷,爹则在旁边摆放着。 爹一边忙碌着手中的活计,一边关切地询问林琳:“琳琳啊,你那婆婆是不是还一直在欺负你呀?” 林琳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黯淡下来,轻声应道:“嗯……她经常动不动就不做我们两口子的饭。还不让我做,我们就经常吃不到。”说到这里,她不禁感到一阵心酸和委屈。 爹听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眉头紧紧皱起,恼怒地问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别人家的婆婆疼儿媳妇都来不及,把儿媳当成宝贝一样稀罕,她倒好,怎么老是欺负自己家的儿媳妇!对了,那她对他大儿媳妇怎么样?有没有也这么过分?” “也就那样吧。现在看起来对她比对我要好一些呢。不过啊,我曾经听海洋跟我说过,以前我俩没结婚时,他妈可是经常欺负大媳妇呢。好像也是经常动不动就闹起来,老大媳妇就得哭着跑回娘家去。但现在我好像没有亲眼见到过这样的情形。” 林琳一边回忆着,现在似乎还真没见到。难道冷母转了性了?又该来欺负二儿媳妇了?难不成还雨露均沾,轮着来? 以前林琳和冷海洋谈恋爱时,冷海洋就告诉过自己,他妈一直都不太喜欢王红这个大儿媳妇,总是嫌弃她脑子不够机灵、做事糊里糊涂的。而且不仅如此,就连冷海军本人其实也不怎么待见王红,所以这一来二去的,他妈就更是动不动地开口责骂她、甚至动手欺负她了。 然而让林琳感到颇为费解的是,现如今为什么自己却再也看不到婆婆欺负王红的场景了呢?王红也仿佛从来都没有遭受过婆婆任何刁难似的,整天找婆婆聊天,虽然婆婆看上去那张脸不见得有多高兴,但总体来说关系还能说的过去。 “难不成是因为在你没来他们家之前,婆婆总是欺负老大家;等你嫁过来之后,目标就转移到你身上来了?像这样的人可真是不多见呐!”爹听了,不禁感叹道。 “可不是嘛,摊上这么一个婆婆,只能说是我的运气太差啦!结婚前看着她还算过得去,哪能想到一切都是她伪装出来的呀!”林琳满脸无奈地摇着头说道。 “那照这么说来,你在她家里常常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吗?海洋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妈这么对待你,都不说一句公道话吗?”爹一脸担忧,关切又不满地问道。 “他啊?他自己都常常吃不上饭呢。而且他妈妈还总是欺负他。”林琳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把心里那句“冷海洋其实有些懦弱,根本保护不了我”给说出来。 毕竟,冷海洋从来就不认为他的父母存在什么大问题,如果真要把这些真相告诉爹,,万一爹按捺不住内心的不满,因此对冷海洋大发雷霆可怎么办?到时候,冷海洋肯定承受不住这样的指责,只会觉得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那,琳琳,接下来你到底准备怎么做呢?总不能一直这么忍气吞声下去吧?”爹紧紧地皱起眉头,满脸都是为女儿深深担忧的神色。 “唉,还能怎么样呢?只能继续忍着呗!我们俩又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不和他们一起住还能去哪儿呀?如果条件允许可以搬走的话,我老早就离开他家那个是非之地啦!”林琳重重地叹了口气,满心愁绪地说道。 爹听后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抽了一口手中的烟,烟雾缭绕中,脸上写满了无奈与心疼。 第72章 居然挑唆儿子殴打儿媳妇 所有的隐忍与退让,并不能真正换来长久而稳固的和平。当面对一个无法抗衡的对手时,似乎除了暂时躲避、自行退缩之外,便再无他法。林琳正是怀揣着这样一种“远香近臭”的念头,一心想要逃离冷家,远远地避开冷母。她满心期望着,通过这种方式能够逐渐缓解彼此之间紧张的关系。 于是,一逮到合适的时机,林琳就向冷海洋提出能否搬出去独自居住的请求。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冷海洋竟然连想都不想一下,脱口而出问道:“搬到哪儿去?” 这一问,倒把林琳给问得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是啊!在这繁华喧嚣的城市中,到处都是人家,家家户户都着人,又有谁会有空余的房屋给别人住呢?更何况,自己所在的工作单位也根本没有多余的住房可以分给自己。那么,究竟还能搬到什么地方去呢? 经过一番苦思冥想之后,林琳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的去处——李庄。因为据她所知,自己有个同学目前就在李庄租房子住。眼下似乎除了那些遥远的农村地区,也就只有李庄可供选择了。 “那不行!”冷海洋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怎么不行啊?”林琳满脸焦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她心里想着,趁着现在还没有开学,抓紧时间去找个房子然后尽快搬走该有多好,这样一来就能免受每天被责骂、看脸色之苦了。 面对林琳的劝说,冷海洋却不为所动:“不行就不行嘛!我觉得在家里住着挺不错的呀,我爸妈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也就那样呗,忍一忍不就过去了吗?至于搬出去住这种事情,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呢。” 看到冷海洋态度如此坚决,林琳只感到一阵烦躁涌上心头,同时又无可奈何。她心想,既然暂时无法说服冷海洋改变主意,那就边走边看吧,看看能不能再想出其他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就在正月十二这一天,冷海洋下班比往常要早很多。他一进家门就告诉林琳:“所里今天没啥事,大家都还在过年期间,领导说了,除了值班的同事之外,其他人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一小把“起火”,不知道是谁放在他办公桌上的,他就带回来和林琳一块放着玩。 所谓的“起火”,其实是当地人对于一种小花炮的俗称。一根大约一尺长的细竹签的一端约有一寸左右的地方帮上一个小花炮是的东西,里面填充着火药,与竹签平行的留出一条不长的引信。 在玩耍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捏住竹签,小心翼翼地将带有火药的那一端朝上放置,引信是朝向下方的。拿这个“起火”时,要注意将其微微向外倾斜一些,然后用另一只手拿着火靠近引信,点燃,静静地等待引信的火焰引燃火药。 只听见“嗤!”的一声轻响,这声音如同一个小哨子吹响。手指便可以轻轻松开了,只见那“起火”仿佛获得了自由一般,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天空疾驰而去。 伴随着“啾!”的一声尖锐鸣叫,它如同一道闪电般迅速蹿升到了半空中。“啪”的一声在空中炸响,绽放出了一朵闪耀的火花,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短暂而耀眼。 其实,所谓的“起火”不过就是一个小巧的鞭炮被头朝下紧紧地绑在了一根细细的竹签上,然后就是点火、升空、炸响。对于人们来说,真正令人陶醉的是亲手拿着这个小炮,感受着那种掌控它升空的操纵感,以及最后在空中传来的那清脆响亮的爆炸声。 冷海洋满心欢喜地回到家中,一进门就喊着林琳,迫不及待地叫她出来和自己一同到院子里来燃放“起火”。 林琳尽管从小到大常常看到哥哥们兴高采烈地燃放这种东西,但自己胆小,害怕它在手中炸开伤住自己,始终没有勇气亲自尝试一番。 冷海洋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嘲笑林琳是个胆小鬼。他那个大大的警服兜里掏出一根“起火”,递给林琳拿着,又熟练地点燃了手中的香烟,然后将那冒着火星的烟头递到了林琳面前。 冷海洋绕到了林琳的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腕,调整好她的手势,而另一只手握住林琳拿着香烟的右手,慢慢伸向那根引信。 尽管有冷海洋在一旁帮忙,林琳依然被吓得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她那拿着香烟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怎么也无法准确地点燃引信。 看到这一幕,冷海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用力地拽着林琳的手去点引信,强行让她靠近引信。引信终于被成功点燃,发出“嗤——”的声响,开始迅速燃烧起来。 林琳这时根本不敢直视,手伸得要多远有多远,紧闭双眼,头却使劲往冷海洋怀里藏。 只听“叽溜!”一声,眨眼之间,林琳原本紧握着“起火”的食指和拇指突然变得空空如也。她心中一惊,睁开眼,转过头,循着声音的方向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中,一个小小的火花正急速上升,宛如一颗璀璨的流星划过夜空。 紧接着就是“啪”的一声清脆爆响,那“起火”在空中猛然炸开,绽放出绚丽多彩的光芒。一时间,夜空中如同盛开了一朵绚烂的花朵,美不胜收。 “喔!喔喔!我放成了!”林琳兴奋得忘乎所以,她猛地转过身,一把搂住冷海洋的脖子,激动地欢呼雀跃起来。 “就是嘛,没什么可怕的对吧?你做得很棒!来,再放一个试试!”冷海洋笑着鼓励道,同时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两根“起火”,递给了满脸喜悦的林琳。 林琳给自己鼓了鼓劲,然后按照冷海洋之前教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拿好“起火”,伸手用香烟去点,她慢慢地靠近引信,手微微颤抖着。 “嗤——”随着一声轻响,火苗蹿起,紧接着便是“叽溜”一声“起火蹿出去,紧接着空中“啪”的一声脆响。 林琳被吓了一跳,但随即兴奋地叫了起来:“啊啊,我成功点着火啦!海洋,海洋!”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蹦蹦跳跳地朝着屋里跑去,准备再拿一些“起火”来。 冷海洋还没出来,冷母却猛地一甩帘子,快步走了出来。只见她那张原本就白长的脸此刻更是拉得老长,一脸的怒气冲冲。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儿媳妇面前,二话不说便伸手从林琳手中夺过那根“起火”。 冷母死死地盯着林琳那满是笑意的面庞,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浓浓的嫌弃,嘴里还恶狠狠地训斥道:“放!放什么了呢放?那是你的东西吗你就乱放?” 林琳脸上的笑容瞬间冻住凝固了。她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突如其来的呵斥打得她措手不及,脑海中的思维瞬间丢掉,只剩下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冷海洋恰好从屋里走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一脸怒气的冷母。他急忙冲上前去,拦住他妈焦急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琳终于回过神来,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双眼直视着冷母,气愤地质问道:“妈!你这是要干什么呀?这不是我的东西难道是你的?” “哪是你的?有本事你想放回你家就放回去啊!回你那破羊庄放去!穷鬼羊庄!”冷母扯着嗓子大声嚷嚷道。 听到这话,林琳怒火中烧,怒不可遏地吼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林琳真没想到这个老太婆竟然如此张狂,简直是疯了一般!整天张着那张臭嘴,左一句穷鬼右一句穷鬼地叫着,还动不动就要赶自己回羊庄! “谁给你的权利这样辱骂我?告诉你,我就算再穷,也比你强!你才是穷鬼!连过年的时候儿媳妇放个起火都不让,你还有脸说别人?我放的可是我自己的,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少在这里多管闲事!”林琳毫不示弱地反击道。 冷母见状,顿时暴跳如雷,她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严重挑战,敢和自己大吵大闹!只见她气得满脸通红,七窍生烟,跳着脚,拍着大腿,泼妇的姿势又拉开了。指着儿媳妇大骂:“你说谁呢?你就是穷鬼!你们羊庄全是穷鬼!”就差把唾沫星喷林琳脸上了。 “谁说我我就说谁!说的就是你这种蛮不讲理、胡搅蛮缠的老太婆!你年纪一大把了,嘴里却没一句好话,尽会胡说八道!我放我自己的起火怎么啦?你有什么资格来抢夺我的东西?简直就是死皮赖脸、无理取闹!”林琳的眼中仿佛燃烧着两团熊熊烈火,她已经被气到了极点。 这时,冷母彻底失去了理智,逼近林琳:“你赶紧给我滚回你的娘家去!不许在我家里放你的那些破烂玩意儿!”冷母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着,只差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妈!妈!琳琳!琳琳!你们都冷静一下啊!”冷海洋心急如焚地左右阻拦着,想要将正在争吵、情绪激动的母亲和妻子按压下来。然而,此刻正处于气头上的两个人哪里还听得进去他说的话。 冷海洋急得满头大汗。眼见着局面愈发失控,他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紧紧抓住林琳的胳膊,拼命地把她往回拽。由于冷海洋用力过猛,林琳一个没站稳,身体猛地向前踉跄了一步。 这一踉跄可彻底点燃了林琳心中的怒火,她双眼圆睁,怒视着拉扯自己的冷海洋,大声怒吼道:“你干什么呀?为什么要扯我?明明就是你妈没事找事!还不停地骂我!” “够了!你能不能闭嘴!不要再吵啦!”此时的冷海洋也是满脸通红,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同样冲着林琳高声吼叫起来。 “到底是谁在吵啊?明明就是她一直在吵!又不是我的错!你这个男人怎就是个糊涂蛋!总是偏袒你妈!”林琳气得浑身发抖,她觉得眼前的冷海洋简直不可理喻,完全分不清是非对错。 冷母不但没有丝毫劝解的意思,反而煽风点火地喊道:“洋啊,你看看,你看看,这种女的就该挨打!洋,给我打她!看她铁的!” 听到这话,林琳简直惊呆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冷母竟然会当着自己的面公然教唆冷海洋动手打人。她难以置信地指着冷母说道:“什么?我该挨打?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呢?天底下哪有像你这样的恶婆婆,居然挑唆自己的儿子来殴打儿媳妇!” 这简直太令人瞠目结舌了!从小到大,自己也只是在那些文学着作以及影视剧中才见识过这种人物形象,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在现实生活当中亲眼目睹。此刻的冷母,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令她惊愕不已,甚至都怀疑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是否真实。 冷母盛气凌人地指着她怒斥道:“瞧瞧你这副德行,就是欠揍!”一看儿子和自己一势的,她更加有恃无恐。 林琳气得反击冷母:“真正该挨打的人是你!像你这种蛮不讲理的泼妇,你男人怎么就不好好收拾你一顿呢?” 听到这话,冷母更加气急败坏起来,转头对着身旁的儿子冷海洋挑拨离间道:“洋啊,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妈被这个女的欺负?”说着,她恨不能亲自上前动手教训一番。 “够了!你能不能别再说了?”冷海洋终于忍无可忍,被母亲的不断挑唆彻底激怒。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捂住林琳的嘴巴,不让她会继续跟他妈争吵。 林琳自然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冷海洋的束缚。于是,两个人就这样紧紧纠缠在了一块儿。 冷海洋一心只想控制住林琳,不让她再有机会开口;而林琳则想要摆脱冷海洋的掌控。双方互不相让,在激烈的推搡拉扯之中,也不知究竟是谁率先动起手来撕扯对方的衣物。 最终两人正如冷母所愿一般,毫无顾忌地扭打在了一起。一时间,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林琳终究是个女子的,又怎么可能敌得过冷海洋这样从警校毕业的身强力壮的年轻男警察呢?没过多久,林琳被已经完全丧失理智的冷海洋牢牢地控制在了墙壁之上。 冷海洋伸出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地钳制住林琳双手,另外一只同样有力的大手,则毫不留情地按压住了她的上身,把她狠狠地抵在了冰冷坚硬的墙面上。 此时的林琳被冷海洋如此凶狠地压制着,根本无法动弹。再加上长时间激烈的挣扎让她感到精疲力竭,就连哭泣都显得有气无力起来。 她就这样眼睁睁地望着眼前这个刚才还与自己兴高采烈一起放“起火”的丈夫,如今变得面容扭曲、神情阴鸷,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深深的绝望和恐惧。 突然间,林琳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力气。她的心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只觉得寒意彻骨,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颤。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个人变脸之快简直超乎想象,简直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是如沐春风、笑容满面,转眼间就变得阴风怒号、充满恶意。这哪里是什么恩爱的丈夫?分明就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打手! 林琳艰难地喘息着,惊恐万分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冷海洋,眼中满是无助和哀伤。最终,她选择了彻底放弃——放弃了继续与他抗衡,放弃了向他哭诉内心的委屈和痛苦,甚至也放弃了曾经对于这段婚姻抱有的所有美好期许…… 林琳松开手,全身软绵绵的,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股深深的绝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将她淹没。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与眼前这个男人以及他家人相抗衡。而且,说实话,她其实并不想跟他们针锋相对、正面冲突。 “打她!给我狠狠地打!瞧瞧她现在还铁不铁?”一旁的冷母依旧不依不饶地叫嚷着,对自己儿子刚才手下留情的行为感到极度不满。 按照她的想法,就应该直接朝着林琳那张脸蛋狠狠扇过去,或者用拳头使劲揍她一顿!一定要把她彻底揍改,让她从今往后再也不敢违背自己的意愿! 冷海洋此时望着面前气喘吁吁的林琳,只见她满脸泪痕交错纵横,原本整齐柔顺的秀发此刻已变得杂乱无章,像是狂风肆虐过后的野草。身上的衣服也因为刚才激烈的拉扯而变得皱巴巴、七扭八歪的不成样子。尤其是那双曾经灵动美丽的大眼睛,此刻正不断地流着泪水,充满了怨恨与愤怒,直直地瞪着自己。一瞬间,那目光又突然变得空洞无神起来。 冷海洋的心猛然间颤动了一下,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可怕的事情!他惊恐万分地迅速松开了紧紧掐住林琳身体的双手,想要上前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可是当他的手伸到半空中时,却又不由自主地停在了那里。这双刚刚像老虎钳子一样死死钳制住林琳柔弱身躯的手,如今又怎能有资格再去温柔地搂住她的肩膀给予安慰呢? 林琳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转过身去,整个身体都松垮垮的毫无生气可言。她的双眼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木然地朝着屋内走去,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而又决绝。 此刻,夕阳如血般染红了半边天,渐渐向西沉去,天色变得越来越昏暗,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黑幕所笼罩,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林琳双眼黯淡无光,失魂落魄地径直进入房间后,浑身无力地一屁股坐到了床边。 冷母仍在屋外喋喋不休地叫骂诅咒着,那些恶毒难听的话语犹如一根根尖锐的刺,不断地扎向屋内的林琳。 冷海洋此刻已无暇顾及他的母亲,他心急如焚地疾步跨过屋内,冲进房间。他满脸懊悔与焦急,半蹲在妻子面前,轻声叫道:“琳琳,琳琳!都是我的错!我真不应该那样对你!我更不该动手打你啊!” 林琳目光呆滞地直视着房间内的某个角落,对丈夫的话毫无反应。实际上,由于房间并未开灯,里面一片漆黑昏暗,根本无法看清任何东西。就连那原本贴在白色组合柜门上面、鲜艳夺目的大红喜字,此刻也因为光线太暗而变得模糊不清,失去了原有的形状。 冷海洋见妻子毫无反应,心中慌乱和不安起来。他摇晃林琳的双腿,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道歉的话语,试图让妻子能够谅解自己。 但无论他说些什么,林琳似乎都充耳不闻,好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当中。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听见丈夫的声音,又或者即使听到了也不愿意去听,因为此时此刻,她只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一个巨大的空洞正在不断蔓延开来,吞噬着她所有的情感和希望。那个空洞如此之大,以至于让她觉得整个身体都变得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重量一般轻飘飘的。这种空虚感让她感到浑身发冷,从心底涌起一股刺骨的寒意。 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林琳突然毫无征兆地站起身来。她的动作僵硬,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一般,飘飘忽忽地朝着门外走去。 冷海洋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伸出手紧紧拽住妻子的胳膊,惶恐地喊道:“琳琳,你要去哪里?你别走呀!” 林琳不回答,只管挣扎着使劲往外走。冷海洋往回拽着,林琳使劲挣着,拖拖拉拉到了院里。 冷母还在那里站着,看到林琳竟然又出来了,便又浑身扎煞起毛,使劲抖一抖,想要继续叫嚷。猛然又看到后面跟着的儿子还拖着、拽着这女的手,气不打一处来:“洋,你这孩,你拖着她干什么?” “你别说了!”冷海洋不耐烦地打断他妈的叫嚷,又对林琳说,“琳琳,你回来!你要去哪?” 林琳面无表情,不声不响,径自走出去,走到院外,走进黑暗幽长的胡同里。 “洋,回来!让她走!别拦她!”冷母气得呼叫儿子。见儿子不听话,还想跟出去,冷母迅速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儿子的胳膊使劲往回拉。 “妈!琳琳出去了!”冷海洋眼看着林琳走出院子,走进了胡同里,着急得大叫。 “出去就出去!你管她干什么?她吓唬你的!你那么怕她干什么?”冷母一边大声叫嚷着,一边使出浑身力气往回拽着冷海洋。只见冷母身材高大壮硕她那一双手更是骨节粗大、有力,紧紧握住冷海洋的手腕,让他一时间竟然无法挣脱开来。 冷母就这样毫不留情地死死拉住儿子的手,拼命地往屋里拖拽。冷海洋终究还是拗不过他妈,只能回了屋子。 第73章 是自己的行为伤了她的心 进屋后,冷母“啪嗒”一声打开了电灯开关,她瞪着那双永远像一条细缝的小眼,恶狠狠地对儿子说道:“别怕她!怕她干什么?一个没娘的女的能跑到哪里去?最后还不是得乖乖给我滚回来!” 冷海洋无奈地叹了口气,软绵绵地瘫坐在沙发上。他紧皱着眉头,心中烦闷到了极点,心里埋怨着:“这都叫什么事儿啊!琳琳也是的,我妈就那样的臭脾气,她爱说就让她说呗,跟她较什么劲啊?非得吵个没完没了!而且脾气还这么大,我都说了不让你说了,就是不听!这又去哪了?外面天都黑了,又往哪跑呢?真是一个个不省心!” 冷母看着儿子坐下来,放心地转身朝着厨房走去。一边走嘴里还嘟囔着:“这个小妮子,居然敢跟我斗,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也不想想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哼,说走就走,吓唬谁呢?难道我还会怕了你不成?走着瞧!我就不信还治不服你!” 冷母心满意足地在厨房里做饭,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心里想着,只要儿子一直在自己身边,一个儿媳妇还能翻上天不成? 冷海洋正独自坐在屋子里,心中烦闷不已。突然,一阵开门声,他抬头望去,脸上瞬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琳琳!”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还没等他开口再说话,冷母听见动静也蹿了过来,对林琳冷嘲热讽:“哟呵,你不是挺有骨气走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回来了?我还当你有多大的能耐呢!” 面对冷海洋母子俩,林琳视若无睹、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朝着房间走去。冷母见儿媳妇不接自己的话,扯着嗓子在后面叫嚷道:“嘿!你看看她那个样子,铁的!连理都不理咱们!洋啊,你别管她!让她自己折腾去吧!” 冷母边说边走过来拽住儿子的胳膊,硬是把他拉向了厨房。而冷海洋眼见林琳似乎并不想理会自己,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追上去的念头,乖乖地跟着他妈走进了厨房。 他坐在厨房那个破旧的小凳子上,感到阵阵心慌,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刚才林琳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劲。又干坐着过了一会儿,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与担忧,猛地站起身来,脚步匆匆地朝着屋内走去,想要瞧瞧自己的妻子究竟在里面做些什么。 冷母在后面喊了他两声,没喊住他,气得嘟囔儿子糊涂。 冷海洋看房间门关的严实,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最后还是推开门进去了。 房间没开灯,静静的。冷海洋看到林琳合衣躺在床上。冷海洋看了看,走过去给林琳盖上被子,想了想,没出声,又退出来了。 他重新坐到沙发上,苦恼地闭上了眼。真累呀!这都是什么事?就因为一个起火就吵的乱糟糟的! “海洋!海洋!”冷母在他身后连着呼喊了两声,但他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地径直往前走。冷母见状,气得直跺脚,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这个臭小子,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来到房门前,冷海洋发现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一丝缝隙都不留。他站在门口迟疑了片刻,右手抬起又放下,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推门而入。最终,对妻子的关心战胜了一切顾虑,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间内一片漆黑,没有开灯,静悄悄的,甚至能听到他自己紧张的呼吸声。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冷海洋隐约看到林琳正和衣躺在床上。她背对着门,一动不动,宛如一尊沉睡中的雕塑。 冷海洋小心翼翼地走近床边,仔细端详了一下妻子。见她身上并没有盖被子,便轻手轻脚地拿起一旁的薄被,轻轻地给林琳盖上。看着妻子安静的睡颜,他原本到嘴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想了想,生怕吵醒她,于是默默地转身退出了房间,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回到客厅后,冷海洋重重地跌坐在沙发上,仰头靠向椅背,紧闭双眼,满脸尽是疲惫之色。他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好似一团浆糊,理不清头绪。“唉,真累啊!这到底算是什么事儿呢?不过就是一场小小的火灾而已,居然能闹成这样,吵得家里鸡飞狗跳、乱七八糟的……”他在心中暗暗叹息道。 冷海洋想不通,林琳那么开朗大气的女孩结了婚怎么变得心眼小了,变得爱斤斤计较,特别爱和他妈计较。老人就是那样,顺着她不就行了?这林琳呀! 不对!刚才她去干啥了?怎么又回来了?回来也不吭不哈的,究竟在干啥?想到这,他居然觉得心里忽忽悠悠的不踏实。 他猛地站起来,两步就跨到房间门口,一下子推开门,大喊:“琳琳!琳琳!” 林琳静静地躺在那张自己不喜欢的大床上,没有回应冷海洋的喊叫。 冷海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匆忙按下开关,明亮的灯光瞬间填满了整个卧室。只见林琳仰面朝天躺着,身上盖着棉被,一动不动。 冷海洋只觉心头一阵慌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床边。他弯下腰,伸出手轻轻摇晃着林琳的肩膀,轻声呼喊着她的名字:“琳琳!琳琳!快醒醒啊!”林琳却毫无反应,依旧紧闭双眼,仿佛沉浸在一场无比深沉的梦境之中,对外面的世界浑然不觉。 冷海洋更加焦急起来。他再次用力地晃了晃林琳,但她依然如先前那样沉睡不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真的睡得这么沉吗? 冷海洋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他凝视着林琳的脸,发现她此刻的神情与往日不同。平日里的她即使在熟睡时,脸上也会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或者偶尔轻皱眉头;可如今,她的面容却是出奇的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死气沉沉。 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涌上冷海洋的心头,他来不及多想,迅速俯身贴近林琳,一边继续大力摇晃着她,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可是,林琳始终如同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棉布袋一般,软绵绵地瘫在床上,没有丝毫反应。 冷海洋的心脏剧烈跳动着,那股突如其来的恐惧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瞬间心被巨大的恐惧抓住。他浑身颤栗不止,双腿发软得几乎无法站立。 他仔细观察妻子,只见林琳面色惨白得如同一张白纸,没有血色,没有一丝生气。冷海洋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喉咙干涩发紧。他哆哆嗦嗦地伸出双手,去摸妻子的脸庞。当指尖终于轻轻触碰到林琳冰冷的肌肤时,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冷海洋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声嘶力竭地大喊:“琳琳!琳琳!你快醒醒啊!别吓我……求求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惊恐与绝望,伴随着身体的颤抖。 林琳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冷海洋心急如焚,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但他强忍着不让它们掉落下来。他试图抱琳琳下床,突然想到需要带些钱。于是,他转过身快步走向书桌,拉开抽屉取钱。 正当他在抽屉里翻找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书桌上摆放着的一张纸。 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冷海洋,我走了。你和你妈过去吧!” “琳琳!”冷海洋撕心裂肺般地发出一声绝望而凄厉的呼喊,像疯了一样扑向静静躺在那里、毫无知觉的妻子,泪水夺眶而出,“琳琳,你醒醒啊!你别吓我!求求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 冷海洋紧紧抱住昏迷不醒的林琳,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镇定与从容。此刻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把妻子送到医院去抢救。他脚步踉跄地朝着门外走去,嘴里还不停呼唤着林琳的名字,希望能够将她从沉睡中唤醒。 正在厨房里的冷母听到动静,不由得心头一紧,赶忙出来。当她看到眼前的场景时,顿时也唬得一跳,站在院子里没敢动。 心急如焚的冷海洋根本顾不上搭理他妈,他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径直朝大路飞奔而去。冷母在背后气得大骂道:“扫帚星!害人精!” 冷海洋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口气跑到路边。一辆黄色的出租面包车从不远处缓缓驶来。冷海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地喊道:“哎!哎!师傅,停一下!” 司机一个急刹车停稳后,立马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跳了下去。他快步走到另一侧,拉开了车门,帮他一起将昏迷不醒的林琳抱上车。司机一刻也不敢耽搁,转身飞奔回到驾驶座,启动车子,朝着医院疾驰而去。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几眼瘫软在冷海洋怀里的林琳,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弟啊,这弟妹到底是咋回事儿啊?看着情况不太好呢。” 冷海洋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难为情的神色。他犹豫片刻简单地应付道:“就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司机也是个老江湖了,一看冷海洋这副模样,心里大概就明白了几分。他知道人家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说出来,于是很识趣地不再追问,专心开起车来。 出租车一路风驰电掣地开到医院急诊室门口。冷海洋甚至都等不及车子完全停稳,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冲了出去,朝着急诊室里大声呼喊着:“医生!医生!快来!” 司机也赶忙跟着下了车,再次帮忙把林琳从车里抱了下来。这时,听到呼喊声的医生和护士们已经推着担架车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大家七手八脚地将林琳推进急诊室。 医生问站在一旁心急如焚的冷海洋:“你爱人这是怎么啦?”冷海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还是能听出其中微微的颤抖:“她……她吃了安眠药。” 医生瞬间明白了,毫不犹豫地指挥护士们:“快!赶紧把病人推进抢救室,立刻进行洗胃抢救!” 进入抢救室后,一场紧张激烈的生死较量就此展开。医生全神贯注地操作着各种医疗设备,精准地下达每一个指令;护士们则紧密配合,忙碌而有条不紊地执行着各项护理工作。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不敢有丝毫懈怠。 林琳脱离了生命危险!当冷海洋看到林琳被推出抢救室的那一刻,他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了。 来到病床前,冷海洋望着眼前虚弱不堪、脸色苍白如纸的妻子,心疼不已。她那原本柔顺的长发此刻变得凌乱不堪,湿漉漉地散落在枕头上,毫无生气。 冷海洋轻轻地俯下身去,急切地呼唤着妻子的名字:“琳琳!琳琳!”一旁的护士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别叫了,她现在也听不见!” 听到这话,冷海洋愣住了,满脸惊恐地问道:“啊?她听不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心吧,她已经没有大碍了。只不过呢,暂时还没办法清醒过来!”护士没好气儿地说道,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不满和责备。 听到这话,冷海洋急忙问道:“那怎么办啊?” 护士熟练地给林琳输上液体,调整好输液的速度,扭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冷海洋一眼,毫不留情地讥讽道:“哼,你现在倒是知道着急啦?早些时候干嘛去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病房,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能让妻子吃安眠药结束生命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再装也让人看不起。 冷海洋心里很清楚,护士埋怨自己害了妻子。他羞惭地不敢再追问,只能焦急地等待。等待林琳早点苏醒过来。 冷海洋知道护士在埋怨自己造成了妻子的自杀行为,他也承认是自己。冷海洋坐在林琳病床前的凳子上,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心中却如翻江倒海般复杂。周围的一切嘈杂似乎都被他屏蔽在外,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心跳声,提醒着他时间的流逝。 他的思绪不断在脑海中盘旋,回忆起与林琳的点点滴滴。林琳的关心体贴让他感到温馨欢喜,家人和她的矛盾争吵又让他觉得烦躁难受。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冷海洋既心痛懊悔又心烦意乱。 他知道,自己的疏忽和不当处理方式,特别是今天自己的行为伤了林琳的心,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像被千万根针刺痛,难以名状的痛苦让他几乎窒息。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重如千斤。 窗外,夜色已深,病房床上,林琳静静地躺在那里,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生机。冷海洋伸手轻轻握住妻子的手,仿佛怕惊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早晨,天光微亮,林琳慢慢睁开眼睛,却看到一片白色。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周围都是白的?这是在哪? 忽听一声惊呼:“琳琳,你醒了?” 她的意识仿佛被拉回现实,惊醒般的明白了,自己这是在医院!也想起来了昨天发生的一切。顿时,她的心又陷入冰凉之中。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愿意看到眼前那个人。 冷海洋看到林琳醒来惊喜万分,又看到她皱着眉头闭上双眼,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知道她还在难受,不愿意理自己,顿时觉得有些难堪。 但他知道这一切确实是自己责任大,确实让林琳伤心了。于是他低声说:“琳琳,别生我气了,都怨我,我不该那样做。你原谅我吧!” 林琳的泪流得更快了,仍然闭着眼,紧抿的嘴唇可以看出她在极力忍着内心的悲苦。 冷海洋看到林琳这样,心里更加难受,不仅有自责,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心头缠绕。 他伸手拂开缠绕在林琳脸上的发丝,去擦林琳眼角的泪水,安慰她:“琳琳,你别难过了,都怨我。我再也不那样了。你要是不解气,就打我两下吧。” 林琳紧闭嘴唇还是不说话,更不愿睁开眼。她多想像昨晚那样睡过去呀!没有责骂,没有屈辱,没有痛苦,去和娘在一起,还能享受娘的关爱。 冷海洋想到林琳昨天晚上就没吃饭,一定很饿了,赎罪般地讨好着问林琳:“琳琳,你想吃什么?我去大街给你买点。” 林琳还是不说话。眼角的泪珠挂在那里,昭示着她内心的痛苦仍未消散。 冷海洋还想说服林琳吃点东西,可是林琳就是不开口回应他。无奈,他只好自作主张,想当然地认为林琳饿了要吃东西,跑到大街买回来一碗林琳最爱吃的无锡大馄饨! “哎,哎,那个家属!病人不能吃东西!她刚洗完胃什么也不能吃!何况刚才洗胃时都出血了。”护士见状急忙喊住端着热气腾腾饭碗的冷海洋。 “啊,不能吃?那怎么办?”冷海洋吃了一惊。 “不怎么办。不能吃就是不能吃!就是吃也是流食。你这馄饨不是害她吗?胃能受得了?”护士不耐烦地说。 冷海洋只好把碗悻悻地放在床头柜上,又坐下来,愁眉苦脸地看着好像又睡过去的林琳。 他其实也很饿,胃里也是空空荡荡,何况还连跑带抱,又紧张担心了半夜,胃里早就打鼓了。只是他心里不安生不干净,堵得慌,哪里有心思有胃口吃呀! 林琳在药物的副作用下,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半天,临近中午时分,被饿得哼哼出声,痛苦地皱着眉,慢慢睁开眼。 冷海洋趴在床边,也睡着了。他也累得不轻,实在支撑不住了,只有趴着睡一会。 这时听到林琳的轻哼声,他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一时有些没明白怎么回事,带着迷糊的表情,愣愣怔怔地问林琳:“啊,啊,怎么了?” 林琳因为胃里被洗得空空如也,又有损伤,疼得越来越狠,哼的声音越来越大。 “琳琳!琳琳!你怎么了?”冷海洋吓得终于清醒过来,大声叫着,“医生,医生!快来!” 哗啦啦,跑进来几个医生和护士:“怎么回事?病人怎么了?” 冷海洋指指疼得直哼哼的林琳,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他害怕林琳再有个好歹,那自己可怎么办啊? 医生护士一阵检查询问后,发现病人是正常反应,松了一口气,告诉冷海洋不用过度紧张,可以让她喝点流食,比如奶粉面汤之类的,保护胃黏膜,也减轻因洗胃带来的疼痛。 冷海洋这才放下心。他告诉林琳先忍一会儿,自己去买一包奶粉给她喝。 冷海洋很快便慌慌张张地又跑回来了,这回不光买了奶粉,还顺带买了杯子和小勺。他去水房接好热水,把奶粉搅拌均匀,舀起一勺,放到嘴边轻轻快速地吹着,那神情真的很虔诚,很动人。 看温度吹得差不多了,冷海洋小心地喂到林琳嘴边:“琳琳,张嘴,喝点奶粉就好了。” 林琳张开嘴,忍着痛苦,配合地喝下。 冷海洋看妻子这次没拒绝,心里一阵高兴,浑身轻松,喂得有了劲。 林琳真的饿了,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奶粉。由于身体虚弱,直喝得满头冒汗,浑身黏腻。 林琳摇摇头,表示不想喝了。冷海洋放下了杯子,掏出手绢给林琳擦擦额头的汗。 这块手绢还是当初谈恋爱时,林琳给冷海洋买的那个格格手绢。当初林琳是怀着甜蜜和幸福送给爱人的,现在却用来擦因为寒心失望而痛苦的自己,多么具有讽刺意味啊! 林琳撇开眼睛不看那块手绢,不去回想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努力屏蔽,努力让自己空白。 冷海洋看林琳喝奶粉,忽然自己也想吃东西了。于是,端起剩下的奶粉,咕咚咕咚喝了下去。那碗凉了的馄饨他早已倒掉,把碗也还给了人家商贩。 冷海洋洗干净杯勺回来时,林琳已经平静地躺着看天花板了。 冷海洋语气轻松,带着点欢快地说:“琳琳,不太难受了吧?我扶你坐起来?” 林琳躺了这么长时间,手上还扎着针头,困得僵硬,就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冷海洋如获赦令,赶忙放好杯子,轻轻抱起林琳上半身,看看没有可依靠的东西,就自己坐到床上,靠在床头的铁栏杆上,让林琳倚在自己身上。 他伸出胳膊半抱着她,给他当人肉靠枕。尽管背后冰冷坚硬的铁床头硌得自己很不舒服,但他脸上仍然笑得开心,很满足,满足林琳不再抗拒自己。 第74章 这段婚姻让我感觉太累 林琳知道冷海洋的心思,知道他此时心里有歉意有自责,有愧疚有害怕,也有欣喜和快乐。但她更知道,冷海洋并没有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有意识到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深层的原因在哪里,他是不会也不愿意去思考追究的。 可这个时候,林琳并没有心思和精神与冷海洋探讨这些。她有种劫后余生般松软,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精神一般。此刻,她的意识瘫痪,不想去思考和感知周围的世界;大脑也变得异常懒惰,不愿意分析任何事情;思想,也松散开来,不知该想些什么。 她什么也不想想,也不想说,就想静静地坐着,最好能像小时候在村里邻居家的那个傻子哥似的,每天木呆呆地坐着,无所事事地眼前的你来了我往了,看一切世事沧桑变化。当时自己年龄小,还笑话他什么也不懂。现在看来,其实,那是一种幸福。人世间的繁华落寞、春华秋枯、喜怒哀乐与自己无关。无喜无悲,超然物外,多好啊! 但是林琳毕竟不是傻子,不但不是,还是一个头脑清醒,思维敏捷的年轻老师!她尽管在努力蒙蔽自己的思想,想尽力营造一个壳,不管坚硬不坚硬,只要能缩进去藏起来就好。 无论如何逃避,某些现实终归是无法回避的;不管怎样拖延,一些问题迟早都需要去正视和处理。此刻,她静静地凝望着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阴霾如铅块般沉重地压下来,让人感到无比压抑。她就那样呆呆地发愣了许久。最终,她无奈地从心底深处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垂下眼帘,轻轻地说道:“冷海洋,咱们离婚吧!”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对于冷海洋而言,却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骤然在耳边炸响。他整个人瞬间被惊得弹坐而起,瞪大双眼,满脸难以置信地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林琳的目光依旧落在他处,她没有看一眼冷海洋,只是以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语调慢慢说道:“我们离婚吧。这段婚姻让我感觉太累了,真的撑不下去了。”话音刚落,她又一次深深叹息,似乎想要将积聚在心头已久的所有烦闷与愁苦之气全部吐出,但那股郁郁寡欢的情绪却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紧紧缠绕着她,难以驱散。 “为什么?琳琳,为什么要和我离婚?”冷海洋满脸尽是惊诧之色。震惊与不解相互交织缠绕,令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妻子竟然会突然提出离婚!一直以来,他始终坚信自己对待林琳非常好,而林琳也一定会与他携手走过漫长的人生道路,直至白发苍苍。可是,现在,自己的妻子竟对自己提出这种要求。 冷海洋震惊之余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林琳说的。他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用力扳过林琳的肩头,使劲儿地摇晃着她,目光死死地盯在林琳那张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脸庞上,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破绽或是玩笑的痕迹。 可林琳的脸色却异常平静,无风无云,就像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起伏;她的神色更是淡然得让人感到心寒,那双眼如深邃的黑海一般,沉静得可怕,根本看不出其中蕴含着哪怕一星半点的情绪波动。 冷海洋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渐渐笼罩全身。但他仍然压抑住内心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地平缓温和:“琳琳,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这只是个玩笑,对不对?告诉我,是不是?” “我真的不想这样了……我累了,离了吧。”林琳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冷海洋,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轻、很清晰,但这轻飘飘的话对于冷海洋来说,却犹如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口上,每一下都带来一种沉闷而又钝痛的感觉。 冷海洋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林琳,嘴巴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干涩无比,愣是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慌乱无措,随即努力镇定下来伸出手去,企图抓住林琳的胳膊,却被她冷冷地避开。 冷海洋怔怔地望着自己落空的手掌,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深深的失落感。她不仅在言语上拒绝了自己,甚至连身体上的接触都如此抗拒,这就意味着她所说的一切都是认真的!意识到这点后,冷海洋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崩塌了。 “不!不!琳琳,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怎么能分开呢?”冷海洋终于忍不住大声说。他满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显得异常激动和愤怒。他根本无法接受林琳提出离婚的这个残酷现实,拒绝是他最直接的反应。。 林琳没有和他继续说什么,回过头来,看着灰白的天空,那里灰蒙蒙,既看不出来是阴天也看不出来有太阳的迹象。那种混混沌沌,模糊不清的景象一如此刻林琳的心情,迷蒙、茫然,即使林琳自己也看不清藏在下面的情绪。 冷海洋烦躁不安,跳下床,满脸不解、惊诧、焦躁,错综缠结,让他感觉自己无法继续坐下去。他的心乱糟糟的,脑子也混乱不堪,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冷海洋在床边站了片刻,看着林琳倔强扭着看向窗外的侧影,猛地转身向病房外走去。心烦意乱让自己无法在这里待下去,感觉自己要爆炸似的,必须出去!出去! 冷海洋大步走出了病房,不知去了哪里。 病床上,林琳还在看着天,死死的看着,仿佛要从那里看出些什么,看清什么。听到冷海洋的脚步越来越远,林琳的眼泪涌上来,瞬间盈满眼眶,越涌越多,终于变成一股泪流。 林琳颓然躺下,眼神空洞而迷茫,心中却如潮水般翻涌,痛苦与纠结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她几乎窒息。 不要说冷海洋不愿意,就是自己也从没想到要走到这一步。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与丈夫共度余生的美好画面,曾经有的温馨与甜蜜,如今都成了心头最深的刺痛。然而,现实的裂痕却如同冬日里逐渐扩大的冰缝,无声却致命。林琳感到自己像是站在了悬崖边缘,一边是对曾经有过的美好时光的留恋与不舍,另一边则是对现实的失望与对未来的迷茫。 冷海洋的震惊、不解乃至愤怒,林琳都能想到和理解,丈夫眼中的痛苦她也能看到,可是,前面的路,还能走下去吗?怎么走?林琳感受到了自己内心的挣扎。 在这样的痛苦与纠结中,林琳仿佛置身于一片茫茫大海,四周是无尽的波涛,而她,就是那艘迷失方向的小船,渴望找到一盏指引前行的灯塔。她明白,无论选择哪条路,都需要巨大的勇气和决心,而最重要的是,要忠于自己的内心,即使那意味着要承受难以言喻的痛苦与孤独。 林琳的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泪在无声的流着。她的脸色看起来平静异常。 冷海洋走进病房。他脸色如常,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的变化,更没有了走出病房时的焦躁和愤怒。 他扬起手中的一个保温桶,笑着对林琳说:“你看,我买来了小米粥。喝点吧?” 那神情,仿佛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就像他是专门去买饭那般平常。 林琳的眼动了动,竭力止住眼泪,没有说话。她的嗓子干涩,不想说,也不知要说什么。 冷海洋似乎并不在意,把保温桶轻轻放在柜子上,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副筷子。他轻轻拧开桶盖,那是一个倒扣的碗。瞬间一股小米粥的喷香扑鼻而来。 冷海洋倒出来半碗小米粥,放好。又俯下身子,笑眯眯地对林琳说:“琳琳,起来吃点吧?液体马上就输完了。” 说着就伸手要抱起林琳。林琳没躲没动,任他将自己半抱半扶起来。泪痕未干的脸面色憔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白里透红的健康肤色。 冷海洋看在眼里,心动了动,不由自责,感觉自己对林琳刚才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要求似乎有了些理解。 他打起精神,语气欢快地说:“怎么样?现在我喂你吃呢,还是等一小会儿拔了针自己吃?” 液体只剩一点底了,很快就能结束。按照医生的嘱咐,输完了液体,再观察观察,没有什么大碍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林琳轻轻地说:“等输完吧。”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冷海洋爽快地答应道。 “冷海洋,我觉得你还是要考虑考虑我说的。我是认真的,咱们还是离了吧,对谁都好。”林琳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冷海洋,坚持道。 冷海洋闻言愣了愣,马上又笑了:“好!好。那也得先吃了饭再说。先吃吧。” 林琳见状也不好再坚持下去,低下头不再说话。 冷海洋出去喊护士来拔针。 护士手脚麻利地拔了针,说了声:“液体输完了。再观察一会儿,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想出院可以办手续了。”起身边往外走边说,“不要让病人再受刺激,暂时吃流食。不难受了再正常吃饭。” “好的。谢谢。”冷海洋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对着护士的身影表达感谢。 林琳按压着针眼,挪动了下身子。输液时怕滚针,自己总是拿着架势,肢体僵硬。坐了一会儿腰酸屁股疼。 冷海洋端过来米粥,林琳忽然觉得胃里又一阵不舒服,恶心的感觉涌上来。她摆摆手,皱着眉头,不想喝了。 冷海洋关切地问:“怎么,又不舒服了?”冷海洋知道,服用过量的安眠药是会留下后遗症的,其中恶心、头晕是最常见的症状。 林琳闭上眼,无力地垂着脑袋,竭力压制胃里的翻腾。她觉得自己失败极了,做什么都是失败的,就连想死也死不成。现在还是这个样子,明明饿却恶心地要吐。自己真是不中用! 那种挫败感抓住了她,让她痛苦地瞬间哭出声来。 冷海洋脸色一变,急忙坐下来想抬起林琳的头:“怎么了琳琳?又难受了?你要不想吃咱就先不吃。等你什么时候不难受了再吃。” 冷海洋的话听起来那么温柔那么体贴,宛如一位贴心的丈夫在劝慰妻子。 林琳哭的更厉害了。肩膀一耸一耸,起伏得厉害。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哽咽难言。 她感到自己那么孤独那么无助,新婚几个月,还没有好好品尝出婚姻的甜蜜,没有好好享受夫妻之间的温馨,就要劳燕分飞,一拍两散。自己将何去何从,有什么办法让自己脱离这痛苦? 内心的苦楚无法也无处述说,憋得林琳的胸腔满满的,一种窒息感冲击得她想爆炸。 冷海洋没敢再说话,神色凝重地拍着林琳的后背,轻轻地,轻轻地,似乎怕一不小心就会拍疼似的。 “冷海洋!为什么?为什么你和你家要这样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说!”林琳终于隐忍不住了,爆发了,冲着冷海洋哭喊。 冷海洋无言以对,只好抱住她的肩膀,紧紧地抱住她。 林琳泪流满面,涕泪横流,完全顾不上形象。她要说!她要哭!她要发泄! 冷海洋抱紧她,恐慌、自责、难过纠结在一起,缠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说不出话来。 是啊,林琳一个年轻女孩子因为爱自己,嫁给自己,进到他们家,究竟做错了什么?似乎没有。一直以来林琳总是循规蹈矩,想尽办法和他们搞好关系。 “我怎么你们了?我哪里对不起你和你家?半个月里,你竟然让我住了两次医院!这就是你结婚前说的对我好?”林琳继续哭诉道,她的苦痛让她憋不住地要说出来,要质问冷海洋。 冷海洋更无语了。是啊,自己的妻子,新婚妻子,一个健康活泼的女孩子,半个月内出入医院两次,都是因为自己! 冷海洋只有抱着林琳,抱着自己痛哭的妻子。他作为丈夫,新婚的妻子难过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话可说! “冷海洋!我们必须离婚!”林琳好像下定了决心,她要和这个男人,和他家分开,离得远远的! 想到这,林琳停止了哭泣,一把推开冷海洋的怀抱,用手背擦擦眼泪,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琳琳!你要干什么?”冷海洋赶紧阻拦。 林琳不说话,只是默默地下床穿鞋,整理衣服。 “琳琳,你不要这样!咱们有话好好说。再说你还没好利索呢!”冷海洋急得抓住林琳的手。 林琳挣脱开,起身往病房外走,冷冷地说:“我们离婚,我要离婚!” 冷海洋急得要追,可是一想,东西没收拾,账还没结呢。 他手忙脚乱,胡乱收起了保温桶,提起来追出去,看到林琳在前面大步走着,他暂时放了点心。 冷海洋急忙跑到收费处去结算账单。好不容易结完了账,一扭头,哪里还有林琳的影子?大厅里人来人往,看不到林琳。 他又急忙跑出去,到处张望寻找,也看不到林琳的身影。这能去哪里呢? 他提着个保温桶来回寻找,半下午了的医院,病人、家属、医生护士,一个个从冷海洋眼前走过,就是没有林琳。 他又气又恼,这个林琳,身体还没好,往哪里乱跑?离婚离婚,离什么婚?离了婚有什么好? 他想,林琳会不会自己往家走了?于是,他急忙向着往家去的路跑去,希望能很快找到林琳。 可是等冷海洋一路张望一路跑回家,发现家里并没有林琳。他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看得津津有味。 “妈,看见琳琳回来了吗?”冷海洋焦急地问他妈。 冷母本来看见儿子回来了,很高兴。可一听在问那个不听话的儿媳妇,顿时不高兴了,耷拉着长脸,恶声恶气地说:“不知道!我哪知道她?那个女的厉害得不得了,你找她干啥?” 冷海洋顾不得和他们说那么多,放下保温桶,又急忙跑出去。 这会去哪里呢?不会去羊庄了吧?这么远,天又冷,快十五了,她不会回去的。可她到底去哪了? 冷海洋在这边无头苍蝇似的来回跑着找林琳。 林琳确实没回家,也没去羊庄。她出了医院大门,也感到自己无处可去。 冷海洋家,那个冰冷的地方,除了责骂就是漠视,那哪是自己的家啊!羊庄?不要说远近,自己能去那里吗?那里还是自己的娘家吗?不,娘已经没了,哪还有娘家?爹虽然还在,但那是爹,不是娘!没有了关心自己的娘,回去又能如何?楼上?更不能去!那里住着大哥一家三口,那已经是人家的家了,自己的床也早就拆过了! 林琳想了想,无处可去,只好随着人流向西走去。 不知不觉,林琳跟着三三两两的人群走到了一个大门前,林琳抬头一看,她竟来到了公园。也行,暂时在这里走走坐坐吧。 林琳漫无目的的在公园游走,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在游荡。 天色渐渐变黑,公园的游人稀少了。树多人少,林琳感到了不安,可她不知道去哪,到哪里能让自己安心? 第75章 他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这个时代的公园比较冷清,远不如现在这样繁华喧嚣。没有热闹刺激的娱乐项目和各式各样的游乐设施,只有那些纯天然的景致,至多不过一个人工湖罢了。每当天色渐暗,夜幕降临之际,公园便会准时关闭大门。 无奈之下,林琳只得走出公园。她静静地伫立在大门口的台阶之上,目光游离不定,四顾茫然:“我能去哪呢?” 夕阳西下,余晖渐渐消散,天色愈发昏暗起来。城市中的路灯一盏盏亮起,而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大多数人都已回家吃饭了。 林琳这样漫无目的地游荡了整整半个下午,而不久前才刚刚从医院洗完胃出来的她,之前喝下的那点儿奶粉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她感觉到胃部正在不断收缩,隐隐传来一阵疼痛。 她心里很清楚,这是饥饿所致,也是受损的胃部发出的强烈抗议信号。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衣兜,让她稍感欣慰的是,昨晚买药后剩余下来的钱还在。 林琳迈开脚步,朝着远处灯火通明之处慢慢走去。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接下来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只是出于一种惯性使然,机械地向前走着。 就在这时,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并冲着她轻轻按下了喇叭。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挡住了车辆前进的道路。“哎呀!”她心里不禁轻声惊呼起来,目光随即落在了这辆车上——这不是 4 路车吗?它正好路过羊庄!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林琳毫不犹豫地伸手拦下了这辆车。她匆忙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售票员,买了到羊庄的票,找了个座位坐下。 此时,车窗外的世界仿佛被一层神秘的面纱所笼罩。所有的事物在黑暗之中逐渐变得模糊不清,那些原本熟悉的景象此刻也失去了原有的轮廓和色彩。它们以惊人的速度向后倒退着,似乎急于想要逃离某种未知的恐惧。 随着车子缓缓驶入郊区,进入李庄路段,周围的一切更是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眼前所见皆是黑乎乎的一团,让人根本无从分辨其真实面貌。时间在车轮滚动声中悄然流逝,转眼间,车子便抵达了林琳家所在的胡同口。 “怎么这么快啊……”林琳喃喃自语道,心中竟生出一丝不舍与留恋来。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这辆车能够不停歇地继续前行,一路驶向远方,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可是,现实是不会把幻想变现的。 无奈之下,林琳只好拖着略显沉重的脚步下了车,然后慢慢地走进那条寂静而悠长的胡同。当走到房后的时,她忍不住停下脚步,抬头望了一眼那黑暗中的家。屋内没有一丝光亮透出,黑漆漆的一片,仿佛整个房子都沉浸在深深的沉睡之中。 “爹不在家吗?”林琳心头涌起一股疑惑和担忧。 林琳满心疑惑地走到院门前。果然,大门上的锁紧闭,院里也是黑乎乎的没有一点亮光。 林琳暗自庆幸自己养成了一个好习惯:无论何时何地,总是随身带着家里的钥匙。即便是回到家中,她也从总会把钥匙装进衣服口袋里,以防不时之需。这不,这个平日里看似微不足道的习惯,在此刻却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林琳这次长记性了,一进家门就赶紧锁好大门。她迅速开了堂屋门,拉亮电灯。刹那间,明亮的灯光充斥着整个房间。灯光刺得林琳眼睛一时不适应,她眨了两下,稳住了神。 林琳开始打量起屋内的情形。 里屋门旁边的那个煤炉的火并未熄灭,只是被封住了。看到这一幕,林琳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至少可以确定爹爹应该没有出远门。但是叠着会怎么还没回家呢?林琳不知道,也不愿再费心思去胡乱猜测。 不知为何,原本饥肠辘辘、咕咕作响的肚子这会儿竟好像失去了知觉一般,不再感到饥饿。或许是因为过度担忧和紧张,让她的胃部神经暂时变得麻痹了吧。不过理智告诉林琳,尽管感觉不到饥饿,但是身体确实急需摄取食物来补充能量,否则长时间缺乏营养供应的话,身体只会越来越冷。 想到这里,林琳转身朝着厨房走去,看看有吃的东西没。 林琳随便做了点汤喝,那温热的汤水进入身体,仿佛一股暖流迅速传遍全身,让她原本冻僵的身体逐渐恢复了些许暖气和生气。快要僵化的脑袋似乎也因为这股暖意而变得稍微灵活了一些。 林琳又回到堂屋里的取暖炉前,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靠近炉子的烟囱,先是试探性地轻轻握了握,感觉到并不烫手后,才放心地用双手紧紧捂住烟囱,温暖自己那冰冷的双手。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暖意渐渐地透过掌心传递到身上。林琳环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那些熟悉的家具、摆设以及墙上挂着的照片……所有的一切都还保留着娘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睹物思人,如今却是物是人非。娘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这些物品静静地诉说着过往的点点滴滴。林琳不禁想起,如果今天娘还在,自己是否还会像今天这样在外游荡无依?如果今天娘还在,自己是不是就不会遭受冷海洋一家人的百般欺辱?如果今天娘还在,自己又怎么可能在那个充满冷漠与无情的家庭里忍耐这么久?如果今天娘还在,当自己陷入悲伤时,就能靠在娘温暖的怀抱中得到安慰。 想着想着,林琳的泪如断线的珠子,噗啦噗啦掉了下来。继而,心越来越痛,越来越酸楚,那种酸楚的滋味弥漫至全身,令她感到肝肠寸断,痛苦万分。 在弥漫着清冷气息的屋子里,在寒冷的冬夜里,在节日未完的日子里,林琳独自一人呆在娘家的老房子里放声大哭!门外,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寒鸦啼叫划破夜空的宁静。 她双手掩面,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哭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仿佛要将这段时间以来所承受的一切不满、无奈和苦涩统统哭出来。她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汹涌澎湃的情感,只想让眼泪肆意流淌,毫无顾忌地宣泄心中的烦闷。 林琳一个人在屋里哭得昏天黑地,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感到身心俱疲,胸口那股憋闷感渐渐消散,倦意和困意才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此刻的林琳双眼红肿,面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着。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床边,慢慢躺下,轻轻合上双眼,试图忘却周围的一切烦恼。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什么也不用去管,什么也不必去想,就让思绪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自由飘荡在无边无际的梦境之中。 半夜时分,当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沉睡中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砰砰”声打破了这份宁静。睡意正浓的林琳瞬间被惊醒,她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整个人像触电般从床上弹起,紧张地坐在那里,瞪大了眼睛,竖着耳朵仔细聆听。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毫无疑问,是有人在用力拍打房门。林琳鼓起勇气,壮着胆子,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大声问道:“谁?是谁在拍门?”尽管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强硬,但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那严厉的质问中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和不安。她紧紧抓住被子,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心跳愈发急促起来。 “琳琳?琳琳!快开门啊!”外面听见问声,大声叫起来。 “是爹!是爹在外面拍门呢!”林琳心中一阵惊喜,连忙手忙脚乱地下床去开灯。然而,四周一片漆黑,她只能凭着记忆摸索着去穿鞋。可是,因为太慌张,那双鞋子无论怎样都穿不进去。它们在地上不停地打着转儿。 林琳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索性趿拉着其中一只鞋,另一只不穿了,像只小兔子一样,一蹦一跳地单腿跳向门口,摸到了灯绳,拉亮电灯。 一阵“哗啦啦”的声响,林琳拔掉门栓,打开房门。门外站着的果然爹!爹忽然打了个嗝,一股酒气扑鼻而来。林琳这才发现爹满面通红,站立有些不稳。她急忙上前扶住摇晃的爹关切地问道:“爹,你是不是喝酒啦?” 爹微微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丝带着醉意的笑容,说:“嗯,闺女。市里有个活动要让我去参加,这不,就陪着喝了点儿酒。” 林琳听后,心里顿时明白了过来。她知道临近年关,爹又被调到了市外事办工作,各种各样的活动和应酬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琳琳,你怎么回来了?”爹虽然喝了些酒,但并没有完全喝醉,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屋内,发现只有自家闺女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不禁感到有些意外,“就你自己回来了?海洋呢?他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林琳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我自己回来了。”她不敢抬头直视爹的目光,心里七上八下的。 爹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原本微醺的双眼此刻变得格外严肃,他紧盯着女儿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又吵架啦?是你俩之间闹别扭了,还是他家?” 林琳沉默不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两者皆有。她蹦跳着搀扶着爹坐到椅子上。拿起暖瓶,倒了杯热水,递给爹,自己回头蹦跳着去床边穿上那只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是不是他妈又故意找茬儿了?”爹眉头紧紧皱成一团,问道。 “嗯。” “因为什么?这过年也不让过安生!”爹非常气愤,自己闺女怎么碰上个这种婆婆? 林琳想,过年?从过年到现在,他妈不知找了我多少事了?就连大年三十都没让我吃年夜饭!我都一直忍着没说啊! 见闺女闷不吭声,爹更是心急如焚,追问:“他妈这次到底又是因为什么事儿挑刺儿?还有海洋呢?他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不管吗? 究竟是因为什么?其实并没有一个确切的原因!似乎任何事情都能够成为导火索!每一次挑起事端的时候,总有属于她的一套说辞,但这些所谓的理由往往又是毫无道理可言的!她纯粹就是为了故意找茬儿针对我,仿佛世间万物皆可被她拿来当作寻衅滋事的借口! 实在忍无可忍的林琳最终还是决定,将这次发生的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爹。由于害怕爹生气,所以她刻意隐瞒了自己吃药住院这件事,仅仅只是轻描淡写地表示自己实在是气不过才回娘家。 爹顿时怒火中烧,气得破口大骂道:“真是个死不讲理的老婆子!这是个什么东西?没有一点当老人的样子,就知道整天找事!”紧接着,他又追问道:“那么,你公公还有海洋他们两个当时在做什么呢?”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犹如一把利剑直刺林琳的心窝,揭开了她心底那块最为疼痛的伤疤。婆家人平日里的种种刁难与挑衅,以林琳的教养,还能够容忍一二。但是,这一回,冷海洋的所作所为却深深地伤害到了她的心。 她万万没有想到,就连自己深爱着的丈夫居然一再偏袒他妈!这种感觉就好似被全世界所遗弃一般,令她倍感绝望,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夺眶而出。 林琳低下了头,一边抽泣着,一边哽咽地说:“他爸那时并不在家中,冷海洋偏心袒护他妈,拉偏架!根本就不管我难不难受!” “这个孩子看着也是个读过书的,怎么就是个大糊涂蛋呢?”爹怒不可遏,一边气愤地说着,一边端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一大口水,将杯子重重地墩在了木质桌面上,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爹忍不住骂起女婿的糊涂。 林琳抽泣着想道:是啊,当初自己不正是看中了丈夫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和温和的脾气吗?本以为找了一座可以依靠的大山,谁知道他竟然是愚孝的糊涂人啊!简直就是给自己挖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 “你吃饭了没呀?要是还饿着肚子,爹这就去给你弄点吃的。”爹虽然余怒未消,但还是没忘记关心眼前这个受尽委屈的闺女。 林琳强忍着抽噎,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爹,我回来已经做好饭吃过了。”得知女儿并没有挨饿,爹那颗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了下来。 稍作思考之后,爹开口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在这儿安心住下吧。暂时先别急着回去,等那个冷海洋主动过来找你再说。” 原本林琳心里还一直忐忑不安,生怕爹会像从前那样坚决反对自己留在家里居住。此刻听到爹这番通情达理的话语,她不禁喜出望外,瞬间止住了哭泣,忙不迭地点头应承下来。 父女俩又闲聊了两句,爹对林琳说道:“时候也不早啦,你快回床上去睡吧,明儿个还要早起呢。”说完,爹便起身去简单洗漱了一番,回到里屋躺下睡了。 如果今天是晴天的话,今晚是会看到快圆满的明月高悬天际。只可惜,整整一天都是阴沉沉的,丝毫不见转晴的征兆。此刻外面依旧漆黑一片,让人难以看清周围的景物。 林琳躺在床上,睁大双眼,毫无一丝倦意。她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黑暗之中,思绪如潮水般翻涌不息。 眼看着正月十五元宵节即将来临,这也是一个阖家欢乐、团团圆圆的美好节日。这个节日过去之后,正月十六便是学校开学报到的日子了。假期显得非常短暂,漫长的冬日寒夜却似乎永无尽头。不过好在如今自己的吃住不成问题了。“呼——”在这片寂静的黑夜中,林琳轻轻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息,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小小的喜悦之情。 一股莫名的感伤突然涌上心头。想想自己都已长大成人,作为一名职业女性,居然会因为拥有了简单的吃住之所就感到如此欢欣雀跃!这样是不是有些可怜可悲?林琳心中刚刚泛起的那一点点欢喜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深深的难过。她只觉得鼻尖发酸,眼眶发热,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第二天清晨,太阳才刚刚从东方露出一丝曙光,爹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而林琳却早已轻手轻脚地起了床。多年来养成的早起习惯,如同生物钟一般准确无误地将她唤醒。而且,她心里还有另一层顾虑,如果自己这么大了还睡懒觉赖床,恐怕会引起爹的不满,那样的话,自己继续在这里住下去的希望就变得渺茫了。 爹洗漱完毕后,准备去上班。临出门前,他告诉林琳中午不回家吃饭,因为单位里有食堂提供午餐,让林琳自己做饭,家里什么都有,爱做什么做什么。 当爹上班后,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林琳独自一人待在家里,起初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但很快便适应了这种自由自在的氛围。没有了思想压力,她感到无比轻松惬意。 尽管偶尔也会想起自己如今已是个新婚不久的女子,却孤身一人住在娘家,那种孤独和寂寞感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然而,转念一想,现在再也没有人盯着自己吃东西,也没有人管束自己喝水或者限制自己的行动自由,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不错的。 傍晚,爹下班回来了。林琳已经做好了晚饭。父女俩有说有笑地吃着,欢声笑语不时回荡在房间里,温馨和睦的场景让林琳不禁产生一种错觉——就这样离婚然后一直住在娘家多好啊! 于是,吃过饭,林琳对爹轻声说道:“爹,我想跟您说件事儿。我打算和冷海洋离婚。” 话音刚落,原本正笑眯眯看着电视的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一脸的严肃与惊愕。片刻,他眉头紧皱,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不行!”那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脸色也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听到这话,林琳心中一酸,眼眶顿时红了起来,她带着哭腔反驳道:“为什么呀?爹,我真的不想再和他过了!这日子过得太憋屈、太痛苦了!我都快要被他家里人给欺负死啦!” 爹丝毫不为所动,板着脸教训起女儿来:“他家里人欺负你,又不是他欺负你!再说了,他平日里对你不还算可以吗?你嫁过去是和他一起生活,又不是和他那一大家子过日子!忍一忍就过去了嘛。” 爹的这番话让林琳感到既失望又愤怒。 “爹,你根本不知道!他也经常欺负我呢!这次更是过分,竟然直接动手打我了!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林琳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句话后,便哭得更厉害了。此时此刻,她已经顾不上继续维持夫妻之间表面的和美假象了。 爹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切地问道:“什么?冷海洋居然敢动手打你?这个混账东西!他到底打你哪儿了?有没有受伤啊?” “他倒没打我哪里,就是又扯又拽,把我摁到墙上不让我动,衣服都扯坏了。”林琳轻轻说道,话语间似乎有意淡化冷海洋的行为,但她那略显委屈的神情却难以掩饰内心所受的创伤。尽管如此,善良的她仍然不愿将冷海洋描绘成一个十足的恶人。毕竟眼下看来,他的所作所为还算不上穷凶极恶,而且即便是将来两人真的分道扬镳,她也不想过多指责对方的不是。 “哦。那也不行!哪天见了,我得好好说说他!”爹听到女儿并未遭受实质性的殴打,稍稍松了口气。 “算了,我不想和他过了,就想离婚!”林琳咬了咬嘴唇,再次表达了自己想要结束这段婚姻的想法。 第76章 我不想忍受这样的生活 就在这时,冷海洋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听到妻子决绝的话语后,他顿时变得着急忙慌起来,高声喊道:“我不想离!琳琳,我不离!” 爹和林琳被突如其来的冷海洋吓得浑身一颤,他们惊愕地望着这个仿佛从天而降的男人,心中充满疑惑——这人怎么进院子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没听见声音?”爹瞪大双眼,诧异地盯着眼前满脸焦急之色的女婿,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此时的冷海洋根本无暇顾及老丈人的质问,他一心只想向林琳表明自己坚决不肯离婚的态度:“爹,我不想和琳琳离婚!我不愿意离!” “你说不离就不离?你家人这么欺负我,这日子还让我怎么跟你一起过下去?”林琳怒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的愤怒如火山般喷涌而出。难道他以为只要他说一句不想离婚就行了? “他们本来就是那种性格的人嘛。我已经不止一次说过他们了。就在昨天,我还因为这件事跟我妈吵了一架呢。而且,我从来都没有欺负过你啊。”冷海洋一脸无辜地看着林琳,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听到这话,林琳冷笑一声:“呵呵,居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竟然说你没有欺负我?没错,你的确没有直接辱骂我,但你动手打过我!他们肆无忌惮地欺负我的时候,你不仅没有挺身而出帮我,甚至连一句指责他们的话都不敢说,这难道还不算欺负我吗?” 林琳越说越激动,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面对冷海洋这种强词夺理的态度,她真的感到既无奈又悲愤。 “我怎么没有帮你?我当然有帮你啊!如果我不帮你说话,我妈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还会说我只知道听你的,一点都不顾及家里人的感受?那可是我妈,是我的家人,他们的脾气秉性我实在没办法改变啊!”冷海洋双手一摊,满脸的无奈与委屈。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明明已经尽力在维护林琳了,甚至不惜因此常常遭到家人的讥讽和嘲笑,被说成是“花喜鹊”“白眼狼”,可为什么林琳还是不肯领这份情,始终认为自己对她不好呢? “你还觉得挺委屈的?你不用委屈!我们离婚,离了就不委屈你了!”林琳不想和他继续说下去,一个死不认错的人能改错吗? “琳琳啊,你可千万别动不动就把‘离婚’挂在嘴边!先冷静下来,听一听海洋到底想说些什么嘛!”爹站在一旁,拦住情绪激动的林琳。 只见林琳满脸涨得通红,哽咽地喊道:“爹,你不知道!就照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这日子我真的没办法再过下去啦!”此刻的她感到无比的委屈与痛苦,为什么家人都不能理解自己所承受的一切呢?为什么没有人能够察觉到她内心深处的伤痛呢? 爹提高音量说道:“怎么会没法过呢?肯定能过下去的!只要你们两个有心想要继续过日子,那就一定可以过得好!” 这时,冷海洋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赶忙随声附和道:“是啊,是啊!爹说得太对了!琳琳,只要咱们两个人真心愿意一起生活,就一定能过。” “你………”只听见“呕”的一声,林琳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不适,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胃部,眉头紧紧地拧成一团,但她还是,竭力地忍着那股即将喷涌而出的不适感。 “你怎么了,琳琳?哪不舒服啊?”爹一脸焦急,关切地问闺女。 “胃……有点疼,疼得我直犯恶心。”琳琳强忍着恶心,声音虚弱而颤抖。她不敢跟爹说实话。 冷海洋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明白琳琳没有给他爹告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感动,暗自感叹自己的妻子还是维护着自己的。于是,他快步走上前去,轻轻地扶住琳琳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温柔地帮她抚摸后背,试图让她顺顺气。 林琳却并不领情,她倔强地扭动着身体,抗拒着冷海洋的好意。心中暗暗埋怨道:哼,你现在才来献殷勤,早干嘛去了?这会儿倒是装上好人了,我不稀罕! 但她的胃却越来越难受,仿佛有一只手在里面翻腾着,那种恶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几乎就要忍不住呕吐出来了。 “哎呀,怎么会突然就胃疼起来呢?这次你回来的时候,我就瞧着你不大对劲,脸色也不太好。该不会是生什么病了吧?”爹忧心忡忡地盯着闺女,原本那粉白粉白、圆润可爱的脸蛋此刻竟显得有些泛黄,而且好像还消瘦了不少,连下巴颏都变得尖尖的。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颗心瞬间揪了起来。 “没有。估计这一段时间吃饭不正常所导致的,再过一阵子应该就好了。”林琳轻轻地摆着手,心想:哼,他家老是不让我好好吃饭,我要是不得胃病才怪呢! “不按时吃饭可是最伤胃的呀!”爹紧紧地皱起眉头,狠狠地瞪了冷海洋这个女婿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子,这是说给你听的! 冷海洋就算再愚钝,此刻也能清楚地领会到老丈人这番话背后的深意。只见他瞬间涨红了脸,低着头,愣是不敢接上一句嘴。 “海洋啊,以后你可得好好跟你妈妈说道说道,绝对不能总是不让琳琳吃饭啊!现在都是什么年代啦,又不是解放前那种穷苦的时候,难道连让人吃口饱饭都舍不得?琳琳她又不挑食,好养活!”见到女婿闷不语,爹心中的火气旺盛起来。终于,他按捺不住,直接点女婿。 听到老丈人如此直白地点名批评自己,冷海洋的脸更红。他结结巴巴地回应道:“嗯嗯……其实,我已经跟我妈说过好几次了。只是吧,我妈的那个脾气,一旦上来了,就很难办,真不是害怕让琳琳吃饭……”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无法再说下去了。 林琳被气得双眼翻白,气呼呼地想:“你爹妈好!真好!”于是,她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你走吧!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你说话!”边说着,边伸手驱赶站在面前的冷海洋。 冷海洋的脸色又是一阵红。他紧皱着眉头,盯着满脸不耐烦、也正紧紧盯着自己的林琳身上,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但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无奈地闭上了嘴。 爹开口问道:“明天就是十五啦,琳琳,你打算在这里过十五呢,还是回你家去过呀?” 林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当然是在这儿过,这里才是我的家!”语气异常坚定。 爹若有所思地问:“那,你什么时候开学呢?是不是十六就要开学啦?”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女儿此刻心情不佳。 林琳咬了咬牙,愤愤不平地说道:“就算开学了我也不会回他家去的!我既然已经决定不和他过日子了,还跑去他家做什么?”她的态度十分决绝,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冷海洋一听又着急了:“琳琳!我绝对不同意离婚!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跟你分开!”冷海洋心里想:怎么还是要离婚啊?我可不愿意离! “你说不离就不离?凭什么一切都得听你的?我既然不受你家人待见,你还跟我一起过日子干什么?去找个有钱的,不是穷鬼的女人,找一个能讨你妈妈欢心的,赶紧去过你们的逍遥日子去吧!”林琳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连胃部的不适感竟也奇迹般地消失无了! “我妈她就是那张嘴巴不饶人,喜欢随口乱讲。但实际上,她并没有什么恶意,更不存在嫌弃你穷这回事啊!只要你别老是跟她针尖对麦芒似的争吵就好了!”冷海洋一脸无奈地解释道,他认为这些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琐事罢了,怎么能因为这就闹到要离婚的地步呢? “海洋!你也就别再替你妈辩解了。经过这么多事,你妈的为人我算是彻底看清了!简直就是死不讲理!”一想起元旦时在冷家所遭遇的种种不快,爹便便生气,那个老婆子根本就是个油盐不进、不懂道理的主儿! 眼见着老丈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说话的语气也是充满了愤懑与不满,冷海洋心知不妙,只得识趣地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言半句。 “冷海洋,不管你妈到底是好是坏,都已经与我毫无关系了!我再也不想忍受这样的生活,咱们离婚!”林琳面若寒霜,冷冰冰地抛出这句话后,便扭过头去不再看冷海洋一眼。 “为什么呀?琳琳,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啊。求求你别离开我好不好。”冷海洋满脸痛苦与哀求,林琳想和自己离婚,自己那是一百个不愿意!他自觉内心深处深爱着林琳,他根本无法接受与她离婚这个残酷的事实。 林琳却显得异常决绝,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我已经受够这样的生活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从今往后,你还是和你妈妈一起过日子吧!”话音未落,她便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朝着里屋快步走去。 此刻的她心情糟糕透顶,一方面是因为胃部传来阵阵不适,另一方面则是被冷海洋的言行气得上头。她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躺下好好休息一会儿,远离眼前这个令她心烦意乱的男人。 冷海洋见状,心急如焚,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去拦住林琳。爹出声喊道:“海洋!你先别走,到这边来坐下!” 听到老丈人喊自己,冷海洋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心中满是失落与不甘。他也只能乖乖地走回去,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爹语重心长地问道:“海洋啊,现在琳琳进屋去了,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咱们父子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老实告诉我,对于琳琳,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我?”听到这话,冷海洋微微一怔,沉思片刻后,说道:“我不想离婚,真的不想离!我的心里只有林琳一个人,我想和她一起好好过日子!” 爹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可是啊,海洋,你看看琳琳现在这个态度,明显是不想再跟你继续过下去啦。”说完,爹轻轻叹了口气。 冷海洋急忙辩解道:“爹,虽然琳琳现在可能有些生气,但你听我说呀,我对琳琳非常满意的。我知道自己有时候做得不够好,但我真的很爱她,打心底里想和她好好过啊!” 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的心情,然后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你们之间会闹成这样呢?据我所知,她是因为你家里边儿一直都没给人家琳琳好脸色。她总是受气,你觉得她还会心甘情愿地跟你一块儿生活吗?” 冷海洋一脸懊恼地低下头去,嘟囔着说道:“唉,我也知道我妈的脾气不太好,她老是挑琳琳的毛病,让琳琳受了不少委屈。可她毕竟年纪大了,性格就那样,也改不了啊……但不管怎样,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和琳琳好好过日子的!” 爹只是摇了摇头,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叹气道:“话虽这么讲,可问题是,如今琳琳根本就不愿意再跟你过下去了呀?你说怎么办吧?” “爹,你快劝劝琳琳吧!我真的不想跟她离婚呐!”冷海洋满脸焦急。他心里清楚得很,如果连老丈人都站出来支持离婚这事儿,那自己可真是彻底没希望了! 爹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另一张桌子旁,伸手拿起暖瓶,倒了杯热水。爹轻轻吹了吹气,想要让水温稍稍降下来一些,然后慢悠悠地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冷海洋眼睁睁地看着老丈人走开,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心中更慌乱起来。瞧着老丈人的架势,十有八九是赞同林琳提出离婚的要求了。 “爹,我可是真心实意想要和琳琳好好过日子的,打从心底里就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她啊!求求你,一定要帮我劝劝她呀!”冷海洋十分着急地哀求道。 爹又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海洋啊,不是爹不愿意帮你这个忙。关键问题在于,琳琳老是因为你们家那些人受气,而你呢,不仅不帮着她说话,反而还和她闹。就这样,她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继续跟你一起生活呢?” 听到这话,冷海洋急忙争辩道:“爹,我当然帮她啦!我怎么能不帮呢?只不过……只不过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啊!可那是我妈,我也不能怎么样她?再一个,我妈是我妈,我是我,是我和林琳过的。” “你这孩子!你总是口口声声说着怎么不了你妈,但你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闺女一直受你妈的窝囊气吧?”爹气得把手中刚端起来的水杯停到半空,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冷海洋被爹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住了,顿时噤若寒蝉,嘴唇嗫嚅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低垂着头,目光盯着餐桌面上的一个小黑点,仿佛那里面藏着能帮他解决问题的答案。 爹喝了口水,停了停,说道:“这样吧,今天你先回自个儿家去,琳琳就暂时留在这儿住着。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行不行?”说完,爹挥挥手,下达了逐客令。 冷海洋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这时候就这样走了,以后恐怕连踏进这个家门都难了。 “赶紧回去吧,天都不早啦!你回去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想一想,究竟该怎样处理好这件事情。放心吧,这边我会先稳住她,不让她再说。等你想出办法来之后再过来。”爹边说边站起身来,走到冷海洋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说着这位别筋头女婿。 冷海洋见老丈人态度坚决,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只得极不情愿地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回头无奈地望望那扇紧闭的房间门,拖着沉重的步子,磨磨蹭蹭地走出屋子。 爹将冷海洋送到了大门口,又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回去好好想想,等过个两三天,要是心里有主意了,再过来找我。” 冷海洋面色阴沉,满心忧虑,只是应了一声,便拖着沉重的脚步,怏怏地离开了。那背影看上去十分落寞。 爹不禁轻轻叹了口气,锁好院门转身回到屋内。一进屋,便看到林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正静静地坐在餐桌旁边。 见爹进来,林琳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问道:“他走了吗?” 爹点了点头,应声道:“嗯,走了。” 爹顺手关上了房门,并插上了门闩,走到林琳身旁坐下,看着她,犹豫再三之后,问道:“琳琳啊,爹想问问你,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爹,我不想跟他再过下去了,我想离婚!”听到爹的问话,林琳毫不犹豫地说。 爹一听这话,追问道:“离婚?可……可离了婚以后怎么办呢?” 面对爹的追问,林琳有些奇怪,她说道:“离了就离了呗,还能有什么办法?难道不离,继续这样痛苦地过?”说完,林琳低下头不说话了,明显很生气。 “你有认真思考过吗?要是跟他离了婚,那你去哪住呢?总不能能一直住在咱家?再说了,你重新去找一个对象,哪有那么容易啊?要知道,一旦离了婚可就更难找啦!即便能够找到新的,你又怎么能保证下一个会比他更好呢?而且,他家所有人就都会很好相处吗?”爹连珠炮似地抛出这一连串问题,让林琳瞬间愣住了,整个人都懵掉了。 说实话,林琳以前从未考虑过这些事情。当初,她深深地爱上了冷海洋,满心欢喜地只想与他共度一生,根本没有将他拿来和其他男子做过任何对比。即便是婚后受尽委屈,承受着各种窝囊气,她也从来没有产生过离开他的念头。 然而,这一次他竟然再次对自己动起手来!最初的时候,林琳仅仅感到心灰意冷和失望,但依然没有想到要去结束这段婚姻。 可是,当她从死亡线上挣扎着被抢救回来,死神擦肩而过,从那道通往阴间的大门前侥幸逃脱时,林琳突然间恍然大悟——离婚!远离这个男人,还有他的家人! 但是,对于今后的日子究竟应该如何度过,心思单纯且缺乏社会阅历的林琳压根儿就没有仔细思量过。此刻,面对爹提出的这些问题,林琳一下子变得哑口无言,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回应才好了。 “要我说呀,你可别一直把‘离’字挂在嘴边啦。你瞧瞧刚才海洋说的那些话,他不是不愿意跟你一起过日子,你们俩又不是真的没法过下去。问题不就在他妈和他家那帮人身上么?” 林琳心里想:对呀!他家里人老是找我的麻烦,这日子还怎么过? “你呢,就在这儿安心住上几天,也好让那个冷海洋明白你对他们家的态度。但是呢,你也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闹着要离婚呐?你仔细想想看,离婚哪有那么简单容易的呀?哪能像你想得那样,随口一说就能离掉的呢!”爹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过日子啊,哪家能够事事顺心如意,全都顺着你的心意来呢?所以啊,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张嘴提离婚!” 林琳静静地听着爹的这番话,心里头不禁涌起一阵难过之情。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也强烈起来。 唉,都是之前洗胃给折腾坏了。一想到自己不光精神上饱受创伤,就连身体也受到了损害,林琳心中的痛苦更是难以言表。 “估计冷海洋这回回家会说他家人的。他不想离,你拿捏拿捏他也好。不过,我的意见是你还是不要离婚。这才结婚多长时间就闹离婚,传出去人家不笑话?再一个,你离婚有多大好处?”爹仍在不停地劝说。 林琳听出来了,爹就一个意思:现在在家住着可以,就是不要离婚! 林琳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胃部更难受了。她捂着肚子,皱着眉,弯着腰往床边走去。 爹看见了,赶紧去扶住她:“你这是怎么了?这回回来我看你脸色也不好,是不是哪不得劲?” “没,就是胃里头难受。”林琳小声说,她觉得自己一直想吐,可又吐不出来。 “你看你脸色都透着黄。我看你今天吃的也不多,不想吃东西。是不是肝不好?”爹想到冷海洋以前得过肝炎,会不会是传染上闺女了? “明天你上了班去医院看看。看看到底怎么了?得的什么病?”爹关切地说。 “嗯。”林琳忍着难受轻轻答应道。 第77章 我看你这会不会是怀孕了 第二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爹不上班,看林琳不舒服,就没让林琳干活。爹做了早饭,吃完后,爹说一会哥嫂们要回来。 林琳好长时间没见两个小侄女了,非常想她们,赶紧收拾好家里,又把家里的好吃的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中午,哥嫂们分别带着孩子回来了。大家热热闹闹地围着两个小可爱玩闹。到了中午吃饭时,哥嫂们问起来冷海洋怎么没来? 林琳含含糊糊应付说他值班回不来。哥哥们对嫂子们一个个百依百顺,家里人更是不惹他们,人家两口子过得都和和美美的,就自己过不好?这才几天就闹离婚,嫂子们知道了不偷笑自己? 中午刷碗时,大嫂悄悄问林琳是不是又吵架了?据那个王红平时在车间说的话,他家人都不怎么样。看林琳的脸色不好,也瘦了,不会是他们家欺负你了吧? 林琳连忙摆了摆手,快速地摇着头说道:“大嫂,我真没事儿!” 大嫂一脸关切地看着她,提醒她:“那可得多注意身体呀,瞧你今天个吃得这么少。” 林琳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回应着大嫂:“大嫂别担心啦,我这不是正在减肥嘛。如今都流行以瘦为美,我比别人胖,也得跟上潮流,好好努力才行呐。”大嫂听后轻笑出声,倒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林琳见状赶忙加快手中刷碗的动作,匆匆忙忙收拾完毕便快步离开了厨房,生怕大嫂继续与自己闲聊下去,万一不小心露出破绽可就糟糕了。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林琳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眠。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过去。 那时的她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曾经义愤填膺地对娘曾经遭受着爷爷奶奶的欺负娘表达不满。年幼无知的她满心不解,质问娘为什么不干脆选择离婚。 而娘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抚摸着她的头发缓缓说道:“琳琳啊,你年纪还小,还不懂这些事儿。婚姻哪里是说离就能轻易离掉的哟……”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林琳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懊悔。还记得那会儿自己年少轻狂、心高气傲,不仅对娘的回答很不满意,甚至还在心底暗自鄙夷娘胆小怯懦,不敢勇敢地反抗。 反观如今的自己,生活在九十年代,好歹算是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每个月也能拿到固定的的工资,可以勉强养活自己。可即便是这样,想要离婚却连娘家这道关卡都难以跨越,更何况是娘所处的那个时代呢? 想到这里,林琳不禁深深地长叹一口气,心中暗自感叹:自己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不谙世事,对于世间的人情冷暖、复杂多变了解得太少啊! 说来也是奇怪,老天爷似乎故意要捉弄人一般。整个上午都是阴云密布、阴沉压抑的,让人心情格外烦闷。刚过了中午,那太阳突然从厚厚的云层后面探出脑袋,仿佛刚刚睡醒似的,懒洋洋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渐渐地,天空开始放晴,而且竟然是一片晴空万里的大好景象! 高悬于晴朗夜空中的月亮宛如一盏明灯,皎洁而明亮地照耀着广袤无垠的大地。如水般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玻璃,倾洒进屋子里面,给原本昏暗的房间带来一丝清冷的光辉。林琳的床铺恰好安置在北墙边,刚好避开了那片月光的照射范围。 她望着窗外那迷人的月色,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臂,拼命地朝着月光伸过去,想让自己的双手能够沐浴在那柔和的光线之中。只可惜,无论她如何用力,距离太远,始终无法触及那看似近在咫尺的月光。 最终,林琳只能苦笑着放弃了尝试,因为她心里清楚,即便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一场徒劳而已。 接下来,新学期开学了,又是像打仗一样,兵荒马乱的。人一忙起来,时间就过的飞快,当然,许多个人的事也就顾不上了。 一星期过去了,林琳也没顾上去医院看看。冷海洋有一天把林琳的车悄悄送到学校,让万师傅告诉她取车。他没露面。林琳忙得没去追究。 星期天早上,爹说看她这一段忙得越来越瘦了,就做了个炒鸡蛋,要给林琳补补身体。结果林琳吃了一口就想吐,恶心得难受。 爹看着林琳黄瘦的脸,担心地说:“你不会真肝不好吧?下星期一你必须去看看!” 林琳也听娘说过,肝不好的人对炒鸡蛋这种油腥大的饭菜有反应。心里感觉不妙,但她觉得自己还不至于得肝炎,最多肝不太好。 可是又一想,好像是这次洗过胃后才有的症状,也许是胃有了损伤还没好。 她想起三哥好像带回家有护肝的药,当时是给娘吃的,说能保护肝脏少受损。娘根本没吃,她不愿意吃那么多药,觉得不但没用,还把自己的肠子都吃成黑色的了。 林琳想,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总不会错。于是去放药的抽屉里找到护肝片,倒了杯水,吃了两片。过了一会儿,药似乎发挥作用了,没那么难受了。 中午时,大哥大嫂意外带着小琪琪回来了。一家人高兴极了,欢声笑语不断。 吃饭时,林琳又有点想吐,大嫂看了看她,没说话。 爹怕儿子媳妇有想法,赶紧说:“你看琳琳的脸还有点潮红,老说不想吃炒鸡蛋,我怕她是感冒了吧?明天一定去看看, 不能耽误了!” 林琳点头答应,看着大嫂意味深长的笑容,心里打鼓:别是嫌弃我了吧?明天一定去看看。 午饭后,冷海洋竟然不声不响地跑来了。哥嫂不知其中奥秘,依旧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开玩笑。 一会儿,大嫂把林琳和冷海洋扯到一边,神色严肃地说:“林琳的脸不对劲,你们没看过?” 两人莫名地看着大嫂,摇摇头。 “你俩真大意!我看琳琳这样子不像是感冒!”大嫂肯定地说。 “我还没顾上去看呢,所以也不清楚到底得了什么病。”林琳有些迟疑地说道,心里不禁犯起嘀咕:难道会是什么严重的疾病不成? 大嫂忍不住责备起来:“你们两个呀,真是太大意了!依我看呐,你这八成是怀孕啦!别耽搁了,赶紧去医院好好化验化验才是!” 听到这话,冷海洋和林琳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仿佛能塞进一颗鸡蛋似的。他们两人压根儿就没有朝这方面去想过。尤其是林琳,她基本上可以说是从一个青涩懵懂的校园女学生一下子转变成了学校里年轻的女教师。当初参加工作的时候,她甚至都还未满 18 周岁呢。而且更不幸的是,娘很早就因病离世了,根本没有人能够教给她关于生育方面的那些知识。 此刻的林琳完全是一副茫然失措的模样,满脸疑惑地问道:“怀……怀孕还要化验吗?那要怎么个化验法呀?”看着眼前天真无邪、单纯可爱的小姑子,大嫂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个小姑娘可真是太单纯了! “冷海洋啊,你可是上过警校的人呢,这点事儿你肯定清楚啦!明天呐,你带着琳琳去公疗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身体!可别一天到晚只顾着工作、工作呀,也得多关心关心你媳妇!”大嫂似笑非笑地数落着冷海洋,语气里既有玩笑又有责备之意。 冷海洋听了这话,不禁涨红了脸,连连点头应道:“好好好!我知道啦,大嫂,明天一定带她去!” 他心底其实正暗自窃喜着呢——因为林琳怀孕了!想到这儿,冷海洋趁热打铁,赶紧劝说林琳跟他回家,好方便明天一起去医院。 但让冷海洋没想到的是,林琳并没有表现出如他一样的兴奋与喜悦。相反,她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忧虑之色。此时的林琳心中正纠结万分:如果真的怀了孕,那这婚还怎么离得掉?这个孩子究竟该不该要呢?看着眼前冷海洋满脸喜色的模样,林琳的内心更加感到不安起来。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冷海洋提出的回家请求。林琳从内心来讲,绝不愿意再回到那个曾经令她倍感冰冷和受尽屈辱的家,更不想就这么毫无尊严、灰头土脸地回去。 冷海洋一脸无奈,眼下这个节骨眼儿可不能招惹林琳。他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寻思着想趁此机会好好修复一下与林琳之间那有些紧张的关系。于是他硬着头皮留了下来,不回他家了。 爹对冷海洋的态度并没有像他之前所设想的那样糟糕。老人家表现得跟平常毫无二致,该怎样还是怎样。冷海洋心里头知道老丈人一直以来对自己还算不赖,每次来的时候,都很亲热,完全没有端长辈的架子。 林琳当着她哥哥嫂嫂的面倒是没有显露出太多异样来,表面上依旧跟冷海洋有说有笑地交流着。可是一旦周围没了旁人,这林琳可就立马变了脸。她狠狠地瞪着冷海洋,压低声音驱赶道:“赶紧给我走人!” 冷海洋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把林琳的话当作耳旁风。这家伙面对林琳的冷言冷语、冷嘲热讽,居然还能嬉皮笑脸的,甚至胆大包天地想要对林琳动手动脚。林琳气得骂他一声:“不要脸!”用力甩开冷海洋伸过来的手,气鼓鼓地转身走开。 晚饭过后,家中就只剩下爹和林琳他们小两口了。爹坐在屋子正中间那张桌子旁边,沉默片刻之后,开口对着冷海洋说道:“海洋啊,今天你回来,我这心里头很高兴啊。” 林琳听到这话后心里不禁犯起嘀咕:爹啊爹,你这到底是高兴个什么劲儿呢?难道说他来这儿真就那么合你的心意不成? 冷海洋见老丈人面露喜色,心中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他连忙高兴地说:“爹,我就不想跟林琳分开!我们两个之间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矛盾。” 还未等冷海洋把话说完,林琳便迫不及待地插嘴道:“谁说咱俩没有矛盾啦?你老是觉得你们家的人个个都好得不得了,尤其是你妈,做什么都是对的。可我不这样认为!”说着,她冲着冷海洋狠狠地撇了撇嘴,表示出自己强烈的不满。 爹赶忙出声拦住女儿的话头,劝说道:“哎,琳琳啊,他家里人归家里人,海洋是海洋。他身为一个儿子,总不能因为你整天跟他爹娘闹别扭、大吵大闹吧?要是那样子的话,别人不但会觉得他这个人不懂事儿,甚至还会认为是你这个做儿媳妇的在背后挑唆他们父子母子关系不和呢。” 听到父亲这番话,林琳顿时感到十分委屈与不服气,她瞪大了眼睛反驳道:“就算这样,那也不能任由着他家里人肆意地欺负我、侮辱我吧?”此刻的她只觉得爹简直就是个糊涂官判案——乱断是非的葫芦僧,而且丝毫不向着自家闺女。 “没有!我真的没有呀,琳琳。”冷海洋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我也总是说我妈,可是她根本听不进去,我能有什么办法?”他那副无奈又无助的模样,好像已经竭尽全力去解决问题,林琳却对他的付出和努力视而不见。 “是啊,老是这样下去确实不是个长久之计。海洋,你作为儿子,夹在中间可得好好协调一下两边的关系才行。琳琳,你呢,也得多理解理解他,毕竟他也不容易。而且你们做小辈的,有时候该忍让还是要忍让一些,总不能跟她那样没啥文化的老婆子一般见识。对吧?”爹坐在那里,面色平静温和,不紧不慢地劝解着面前的这小两口,尤其是自己的闺女。 林琳张了张嘴,原本想要把心中那个不想再和冷海洋一起过日子的念头说出来。就在话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大嫂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突然涌上心头。于是,她硬生生地将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好了,好了。”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挥挥手,果断地做出决定,“你俩呀,谁也不要再多说一句啦!琳琳呢,你在这儿都已经住了好些天了,心里头那点儿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这海洋可是来咱家找了你两回了,你怎么说也得给他留点儿面子不是?你呀,就坡下驴得了,以后别提什么离不离婚的事儿了。明天你们都还要上班呢,等下班后就一块儿回家去,怎么样?” 听到这话,冷海洋简直高兴坏了,他忙不迭地点着头,那脑袋就跟捣蒜似的,嘴里一个劲儿地应道:“好的,好的!” 林琳却是满脸不情愿,她撅起嘴嘟囔着:“我不愿意!我还是想回来这边住!” 爹一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声音也严厉几分:“琳琳!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别筋呢!”他实在搞不懂女儿到底在较什么劲。 林琳眼眶微红,委屈地说道:“我要是回去了,肯定也得不到什么好脸色看。在这儿我起码还能想吃啥就吃啥,自在一些。可回到他家,我浑身都觉得不舒坦。他妈向来对我没个好态度,说不定又会骂我呢!” 冷海洋见势不妙,赶紧出言安抚道:“不会的,琳琳!之前我已经狠狠地批评过我妈了,她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怎么不会?你说了能管用吗?”林琳眼神冰冷,毫不留情地瞥了他一眼。面对林琳冷漠的注视,冷海洋闭了嘴。他也不敢保证他妈那人。 “好吧。你们两个明天不是要去医院看病嘛?那就等看完之后再看吧。时间也不早了,都赶紧睡觉去吧。”爹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然后站起来,进房间去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大地上。冷海洋早早地起了床,吃过早饭帮林琳擦净车,讨好地跟着林琳一起出家门上班。一路上,他满脸堆笑,不停地找话题跟林琳搭讪。 林琳对他的殷勤并不领情,始终板着脸,没好气地回应道:“你能不能专心点骑开车啊?老是这样凑过来很危险的好不好!”尽管遭到了林琳的斥责,但冷海洋依旧笑嘻嘻地跟在她身旁。 到达学校门口。冷海洋喊住径直进学校的林琳:“琳琳,你上完这节课记得去请假啊!我去单位报个到马上就来找你。咱们一起去医院!” 林琳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回答道:“知道啦!快走你的吧!”说罢,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校园。 今天上午对于林琳来说还算轻松,因为她只有一节正课,另外一节则是班会课,安排在了下午。所以下课铃声一响,她便迫不及待地跑到领导办公室,请好了假,推出自行车出了校门。 那个时期,身为公职人员,特别是那些就职于机关事业单位的人们,可以享受公费医疗这一福利政策。这意味着他们去看病时基本上不用花费个人钱财,因为医疗费用会按照其所在的级别以及所担任的职务来直接报销。许多身负要职的人甚至分文不出,便能尽情地享用周全而贴心的医疗服务。即便是像林琳这样年轻的公职人员,所需支付的费用也是微乎其微的。 市公疗医院与学校之间相距并不遥远,它坐落在市中心大坡下方、市委市政府的围墙外。从学校出发,骑自行车去那里,不过短短五分钟左右。虽然自己身体不舒服,林琳将期望寄托在冷海洋身上。她想着近在咫尺的地方,自己又不是什么大病,不需要依靠他。 这一次冷海洋倒是信守承诺没有食言。林琳的面色确实不太好,原本红润的肌肤看着有些发黄,失去了往昔的光彩,整个人看上去精神萎靡不振。大嫂昨天说的那一番话语点醒了他。自从两人领取结婚证之后,林琳便向学校提交了生育指标的申请报告。幸运的是,由于她申请得非常及时,正好赶在了本年度的审批时间段内。于是没过多久,那份期盼已久的生育指标便顺利获批到了手。 林琳刚刚踏出校门,冷海洋便迎了上来。林琳向来注重自己的颜面,尽管心中对冷海洋有所不满,但碍于情面,她实在不愿在大街当众驳了他的面子。所以,从始至终,林琳始终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冷海洋说什么她都不接话,免得吵嘴。 冷海洋并未气馁,继续讨好着:“琳琳,你就大人有大量,别再生我的气啦!看到你这样闷闷不乐、身体不舒服的样子,我的心里也很难受!求求你啦,别再跟我置气了,好不好嘛?” 林琳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脚下却没有丝毫停留之意,依旧自顾自地骑着车子向前行进。她一边蹬着脚踏板,一边想:哼,你难不难受我可不晓得,但我现在难受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林琳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紧接着又是一股强烈的酸水涌上喉头。“呕……”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不适感吓了一跳,连忙捏住车闸,匆匆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路边,弯下腰去,一只手紧紧捂住嘴巴,拼命想要将那股恶心感压制下去。 冷海洋也急忙下车跟过来,关切地问道:“怎么回事呀?是不是又开始难受了?要不要紧啊?” 说来也怪,仅仅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功夫,林琳胃里的翻腾竟奇迹般地平息了下来。冷海洋伸出手,轻柔地拍打起林琳的后背,试图帮她顺顺气。林琳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 “要不咱们别骑车了吧?反正距离目的地也不远了,干脆走着过去得了。免得一会儿你又难受起来。”冷海洋体贴入微地提议道。说完,他一只手帮忙推着林琳的自行车,另一只手推着自己的那辆车,与林琳并肩而行。 公疗医院看上去有些小巧玲珑,它是一个被四周两层小楼环绕而成的四合院。这座医院的规模与如今常见的社区医院相差无几。 林琳一路打听着来到了妇科诊室门前,只见门口空荡荡的,没有其他患者的身影,她不禁感到诧异。正当她满心狐疑的时候,从里间的屋子走出一名个子不算太高、皮肤白净细腻,面容端庄秀丽的中年女医生。这位女医生一瞧见林琳,便微笑着柔声问道:“小姑娘,你来这儿是要看什么病呀?” 听到这话,林琳的双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她有些难为情地左顾右盼了一番,然后压低声音说道:“那个……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呢。就是这几天老是觉得犯恶心。”说完,她又像是怕别人听见似的,赶紧低下头去。 “别紧张,快进来坐下慢慢说。”女医生依旧面带微笑,那温暖的笑容让林琳顿时心生亲近之感。待林琳在椅子上坐稳之后,女医生接着问道:“你最后一次来月经大概是在什么时候呢?” 这个问题可把林琳给难住了,她皱起眉头思索起来。说实话,对于自己的生理期,林琳向来都不是特别关注。她长期痛经,例假时间从来就没准过,时而提前,时而推后,所以她根本就没留意具体的日子。面对女医生的询问,林琳支吾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个确切的日期来。 第78章 这个时候自己偏偏怀了孕 “哦。你这个月来了吗?”女医生面带微笑,语气和蔼可亲。 听到这句话后,林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对于医生而言,这些是再平常不过的问诊,但对于林琳来说,那些名词和相关事宜却异常敏感,让她感到难为情且难以启齿。可她又不得不回答医生的问题,可由于自身知识的匮乏以及内心的羞怯,她竟说不清道不明。 见此情形,女医生善解人意地点点头,表示理解林琳的尴尬与窘迫,接着说道:“那,咱们先做个化验吧。”说话间,她顺手拿起处方本,准备动笔书写。 林琳赶紧将自己的公费医疗证递了过去。她实在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亲口报出自己的个人信息,哪怕此时屋内仅有她们夫妻二人和这位医生在场。 冷海洋接过医生开好的处方单,转身下楼去缴费。屋子里就只剩下林琳和那位女医生静静地相对而坐。 林琳坐在那里,显得格外局促不安。每当面对陌生人时,她总会有一种莫名的被压迫感涌上心头。更何况此这次看的是妇科,会涉及到更多的私密问题。因此,此时的她,心中充满羞涩、紧张与慌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医生目光柔和地落在眼前这位年轻女孩身上,只见她神情不安,双颊还泛着一抹淡淡的羞涩红晕。医生露出一个亲切而温暖的微笑,轻声细语地与她攀谈起来,关切地询问道:“小姑娘,能告诉我你结婚多久啦?” 林琳抬起头来,当她的视线触及到医生那如春风般和煦、又如母亲一般慈祥的笑容时,心头猛地一颤。这笑容竟是如此熟悉,仿佛让她看到了年轻时的娘。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涌上心头,原本紧绷的心弦也渐渐松弛下来,不再像之前那般紧张局促了。 林琳定了定神,低声回应道:“快半年了。” 医生点了点头,接着追问道:“如果这次怀上宝宝了,你们打算要吗?” “啊?”林琳听到这话愣住了,要不要孩子?这个问题并非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但每次她都选择逃避,不愿深入思考。倒不是她厌童不愿生孩子,而是她羞于去想,觉得很难为情,觉得一个年轻的姑娘怎么能一直想生孩子的事? 然而此刻,它这个问题却突兀地摆在面前,让林琳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正当她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回答时,医生似乎洞悉了她内心的纠结,善解人意地微微一笑,安慰道:“别着急,你们小两口可能还没来得及商量吧?没关系,等会儿检查结果出来后咱们再慢慢说。” 就在这时,冷海洋手里握着缴费单快步走了过来。医生接过单子看了一眼,然后将其递给林琳,并嘱咐她前往化验科进行相关化验。 林琳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化验科,这才得知此次化验需要采集尿液样本。一想到要当众完成这样私密的操作,林琳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她低着头,迅速从护士手中接过接尿杯,急匆匆地奔向卫生间。 化验结果要下午才能取。两人没有回家,冷海洋中午陪林琳在大街吃了点饭,这次林琳没有再反胃恶心。林琳心想,估计不是怀孕了,说不定就是胃有毛病。 吃过饭两人分手各回单位,下午再请假出来。下午冷海洋准时来找林琳,陪同她前往医院领取化验结果。相较于上午的抵触情绪,此刻的林琳虽然不再抗拒,但脸上也没有什么欣喜。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下午约定的时刻。冷海洋如同钟表般精准,准 两人来到医院的化验室窗口前,林琳有些忐忑地在那一堆摆放得略显凌乱的单子中翻找属于自己的那份。找到自己的名字,只见单子上面赫然盖着一个鲜红的印章:“阳性 + ”。这个结果让林琳心头涌起一阵疑惑,她不太清楚“阳性 + ”代表什么意思。 冷海洋连忙凑上前去仔细查看。当他看清单子上的字样时,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哎呀,这是怀孕啦!” 听到这句话,林琳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满脸惊愕地问道:“什么?我怀孕了?”她抬起头,用半信半疑的眼神望向冷海洋,似乎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进一步的确切答案。 带着满心的疑问和不安,林琳急匆匆地找到了上午那位和蔼可亲的女医生——常医生。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处方单子上的落款,果然正是“常如兰”三个字。 林琳赶紧将单子递过去,焦急地询问道:“常医生,你帮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常医生接过单子,认真端详了一番后,面带微笑地向林琳解释道:“哦,这是阳性反应呢。简单来说,就是表明你已经怀孕了哟!” “ 啊?怀孕了?”听到这个消息后,林琳如遭雷击般僵在了原地,大眼睛此刻瞪得浑圆,感觉这个结果对她冲击太大。 “怎么,不高兴?”常医生面带微笑,轻声问道。她的目光温和而关切,落在林琳身上。 林琳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她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怀上孩子;可命运为什么总是这样捉弄人呢?就在她下定决心要与冷海洋结束这段婚姻的时候,居然偏偏怀上了身孕! 冷海洋喜气洋洋,带着那毫不掩饰的笑容看着林琳。显然,对于这件事,他还是比较高兴的。 “只是你还得好好回忆一下,你最后来月经是什么时候?”常医生轻轻地拍了拍林琳的手,提醒道。 可是此时林琳的脑海里早已被“怎么办”的念头占据,哪里还有心思去回想这些事情呢?究竟该如何是好呢?这个意外而来的小生命是否应该留下?如果选择不要,又该怎么办? 常医生似乎看出了林琳内心的纠结与迷茫,耐心地开导她说:“这信息真的非常重要。不管你最终打算要不要这个孩子,我们都必须先确定怀孕的月份才行呀。假如你决定放弃这个孩子,那么在怀孕两个月之内进行手术是比较合适的选择。要是拖延时间过长,一旦超过六十天,胎儿就会逐渐长大,到那时手术难度将会增加不少,对你身体造成的伤害也可能更大。但如果你想要留住这个孩子,同样需要根据末次月经的时间来准确推算预产期,以便提前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 林琳听到这话后,心中稍稍安定下来,开始慢慢地回忆起最近的情况。突然间,她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上个月的月经就没有来,而这个月眼看着都快要到月底了,可自己居然一直都没有留意到这个异常。 唉,也难怪啊,这段日子以来,她每天都是过着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生活,无时无刻不在担忧会不会遭到冷母的责骂和训斥。在这样紧张焦虑的心境下,又哪里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自身身体所发生的细微变化呢! 常医生听完林琳所说,得知她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来月经时,不禁皱起眉头,严肃地提醒道:“你们两个好好商量一下吧,等会儿给我个答复。我现在得赶紧去做一台手术了。”话音刚落,常医生便转身快步走向旁边的一个房间,并顺手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林琳与冷海洋对视一眼后,默默地起身一同朝着走廊走去。他们在门口那张长椅上坐了下来。 冷海洋满脸欣喜之色,兴奋地说道:“琳琳,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呢?咱们要有孩子啦,这可是高兴事啊!” 面对冷海洋的兴高采烈,林琳却只是静静地沉默不语,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脚下的地面。她的内心此刻犹如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更不清楚到底是应该感到高兴还是忧虑重重。 冷海洋看林琳没有一点高兴,就想说服林琳留下孩子。他不管林琳高兴不高兴,他自己是挺高兴的。虽然他也还没有想好要孩子的事,但他知道,林琳这时候怀了孕对自己来说是好事!至少她不会再和自己闹离婚了。 “琳琳,要不咱们不急着做决定,今天先回家,问问爹的意见再说?”冷海洋非常狡猾,揣着小心机,他看出来老丈人并不支持妻子和自己离婚。这回自己要是回去再告诉老丈人琳琳怀孕了,估计他更不会支持琳琳和自己离婚!肯定还会帮自己说服林琳呢! “走吧,先回去吧。反正也不在这一会儿。怎么也得明天才能办吧,你看都快下班了,常医生还没出来呢!”冷海洋看林琳没有回答,知道她在犹豫,便不给她再纠结下去的时间,拉林琳回家再说。 林琳还是没说话,也没走。被冷海洋硬拉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林琳内心复杂地望向妇科诊室。屋子里空荡荡的,常医生还没做完手术出来。她犹豫着自己接下来怎么办。 冷海洋在一边哄着劝着,推着拉着林琳出了公疗医院的大门,又催促她赶紧骑车一块回羊庄。冷海洋急切地想找老丈人寻求支持。 两人回到家后,爹已经下班在家。看到两人回来,一个是满脸喜色,一个表情阴晴莫定,爹感到有点奇怪,问:“你们今天去看医生了吗?医生说是什么病?怎么说的?” “琳琳怀孕了!”冷海洋喜滋滋地回答。 林琳一句话没说,放下车子,径直进了堂屋。 “真的?怪不得这一段她总说不想吃饭,原来是怀孕了!。”爹听了也很意外,可语气里也带着高兴,自己要当姥爷了,能不喜悦吗? “医生说可能有两个月了。”冷海洋高兴地继续汇报。 “那以后吃饭干什么都要小心了。她这不舒服还是得想法吃。”爹沉思了下,“我怎么看琳琳不高兴?医生说什么了?” “医生问我们要不要,让我们回来考虑好。”冷海洋迟疑了一下,用眼睛的余光偷偷扫描老丈人的脸,观察他的表情。 “那你们的意思是什么?按说怀了孕就得要。”爹看是征询两个孩子,其实话语里却表达出支持要孩子的决定。 “我想要!可就不知道琳琳是什么意思。”冷海洋瞅瞅里间屋子,林琳刚才进去后,门帘低垂,不知在里面干什么,一直没动静。他摸不清情况,心里没底。 “海洋啊,别嫌爹啰嗦说了你。琳琳这怀了孕,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不让吃饭。你得给你爹妈说说了。特别是你妈,不能总找琳琳的事。她再不好,在我这也是个宝贝。我和你娘就这一个闺女,也是心疼的很!要有你娘那才心疼呢!” 听着老丈人语重心长的话,冷海洋汗颜,心里有些许羞愧:是呀,林琳上面三个哥哥,她家就这一个姑娘,还是老小。琳琳曾经给自己说过,当年琳琳出生后,把没有闺女的爷爷高兴得眉开眼笑,到处炫耀:“缺什么来什么!我孙女谁也不能惹!”虽然说林琳从小没有娇生惯养,但怎么也是爹娘的心头肉,家里的稀罕闺女呀! “嗯,我知道了。我回头一定给我爸妈说说。估计他俩知道后肯定也很高兴,不会再那样了。”冷海洋郑重地保证。 爹看冷海洋对闺女怀孕也很上心,就放心了:“来,洗洗手,端饭吧。饭我做好了,就等你俩回来吃呢!” “琳琳,掀门帘!”冷海洋端着两个盘子,在门外高声喊。 堂屋的里间,林琳躺在爹娘的床上,脑子迷迷糊糊,浑身懒洋洋的,感觉真累!真想睡觉! 迷糊中她听见冷海洋的喊声,琳琳慢腾腾地起了身,走出去掀门帘。 冷海洋兴致勃勃地端着两盘菜进来,语气轻快地说:“洗手吧,咱爹都做好饭了。” 林琳没说话,面无表情,默默地出去到院里洗好手,又走到厨房和爹一起把其余的饭菜端到堂屋餐桌上。 爹夹了一口菜,看旁边的林琳懒洋洋的不想动筷子的样子,担忧地说:“琳琳,你得好好吃饭。看你瘦的,前几天还以为你病了。这怀了孕可要好好养,不然对孩子不好。” 林琳听了忽然心里一激灵,猛地想到这之前自己一直在吃药,什么感冒药、止疼药、护肝片,乱七八糟的药胡乱吃了不少。而且,前不久刚刚吃了那么多安眠药,又是洗胃又是输液的。能行吗? 想到这些,林琳满心忧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筷子,若有所思地盯着饭菜出神。 “嗯。就是,琳琳。看你比以前瘦了不少,来,多吃点!”冷海洋只顾着高高兴兴地吃饭,没注意到林琳的脸色变化,夹起一筷子菜准备给林琳。 “不行,不能要!得做掉!”林琳抬起头,坚定地说道。 “为什么?”冷海洋给林琳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他就不理解了!林琳看着挺温和好说话,怎么这么别,认死理呢!总不能为了离婚连孩子都不要了吧? “怎么了?怎么不能要?你不能还想着离婚!过一家人哪有不生气吵架的?过后就好了,不能一直揪着不放!”爹也以为林琳还在和冷海洋家生气,赌气不要孩子。于是他呵斥闺女要大度点。 “你们知道什么呀?我前一段吃了那么多药,肯定会对小孩有影响的!”林琳一听,急得红着脸解释。 “哎,就是!乱吃药对大人还不好呢,何况是对小孩,才不好呢!不过,你也别慌着做决定,明天再去医院问问。让医生看看有事没?”爹听了恍然大悟,觉得闺女说的有道理。 冷海洋这才明白过来,刚才还以为林琳还在和自己闹离婚,赌气不要孩子呢!但他还是心有不甘:“明天到医院问问医生,看看再说吧。说不定没什么影响呢。” 林琳白他一眼,不满地心想:你知道什么呀?就知道护你家那一群无赖! 晚上,冷海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像翻烧饼似的不停,折腾得一旁的林琳也睡不好,一会醒一下一会醒一下。 林琳被他气得烦躁不安,忍着怒气问他:“你在干什么?怎么了不睡觉一直翻腾?” 冷海洋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林琳不耐烦地让他干脆点,别磨磨唧唧的烦死人,有什么话赶紧说出来。 冷海洋不敢直视妻子,哼哼唧唧地小声说:“我还是睡不好。你在我旁边躺着,我总是有点紧张。” 林琳一听,怒气上升:“冷海洋,你这老掉牙的词一回又一回地用,有意思吗?我在你旁边躺着你紧张?那你滚!哪能睡好你滚哪去!谁让你不紧张你找谁去!别在这里恶心我!” 林琳竭力压制着内心的怒气,并不敢大声说,害怕里屋的爹听见,自己婚姻的不堪真相就完全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了! “你看看,你别急!我不是那意思。我没说我要走。我就是睡不着!神经紧张。”冷海洋貌似很委屈地说着,又翻了个身,面对着黑暗里的林琳。 冷海洋这时候说什么也不敢走。他就有心走也不敢说出来。自己好不容易因为林琳怀孕暂时解除的离婚危机,再因为自己走开,彻底惹怒林琳,卷土重来,那可不行! “和我在一起就睡不着!那就赶快同意离婚,离了就不用和我在一起了!你也不用紧张了。你睡你的吧!”林琳越说越生气,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琳琳!你俩怎么了?这半夜吵什么呢?”爹在里屋焦急地喊道。 “没!没吵!你睡吧。”吓得林琳不敢再说了,黑暗中,眼神凌厉地瞪着冷海洋。 冷海洋看不清妻子的脸,但能从她严厉的声音和沉重的呼吸声中感受到她内心的愤怒。他也不敢再说什么了,伸出胳臂想揽住妻子的肩膀,带着讨好求饶的意味。 林琳一翻身,给了他个冷冷的脊背。哪凉快去哪吧!别来这一套!林琳心里一阵阵难过,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眼角流下来,湿了枕巾。 冷海洋半空中的胳膊伸了个空,尴尬地停了停,缩了回来,躺着没敢再动。他听到了妻子压抑的啜泣声,想张嘴安慰却又觉得说什么也不对,就闭着嘴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林琳听见身后传来微微的呼噜声,她知道那是冷海洋睡着了。 她悲愤地想:“明明你能睡着,睡得比我还好,竟然胡扯说什么睡不好!是跟我在一块睡不着吧?既然如此,当初娶我干嘛?拿我泄欲?” 林琳恨得咬牙切齿,想着,明天去问问医生,能做不能?做了吧,离了算了!这过的叫什么日子啊? 胡思乱想中,林琳辗转难眠半夜。快天亮时,她才渐渐有了困意,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睡梦中的林琳,眉头紧皱,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珠,枕巾一片湿凉。 躺在她旁边的丈夫冷海洋却在呼呼大睡,似乎睡得很惬意,很深沉,丝毫看不出来他有任何睡眠障碍。 夜色朦胧,黑暗笼罩住了一切,什么都看不清楚真面目,只有模模糊糊一个大概模样,让人辨不清真相。 第二天一早,林琳仍然没睡懒觉。生物钟真是个好东西。完全不用人喊自己起床,到点林琳就会醒,尽管还很困,尽管眼睛涩痛,尽管也想躺着不动,但思想深处总有个声音在催促自己“起床!起床!” 林琳早早起床准备去做早饭。在娘家住着,爹暂时没说什么,自己也得有眼色,自觉点,总不能让老爹做饭自己吃现成的吧? 冷海洋迷迷糊糊翻个身,嘴里嘟哝着什么,又睡过去。 林琳气得把他往一边推了推,让他别挡自己的路。林琳跨过去他的身体,下了床,去拔开门栓。 爹在里间听见了,喊道:“琳琳,你起来了?” “嗯。爹,我准备去做饭。”林琳答应道。 “你不再睡会儿?我现在起来做吧!”接着听见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 “爹,你别慌着起来,再睡会吧,还早了。我去做吧。” 林琳发现自己这次回家来住,爹的态度明显不同于以前,做饭干家务什么都会。娘去世了,没人伺候了,自然什么就都会了!如果不会、不干就别吃、别用! 想想这人真贱啊,自己心疼他不会,再苦再累也要干。这不,没了自己,人家什么都会,还干得好好的! 林琳有些心酸地想想,也没顾上细想,她怕自己会难过,会为娘的无私付出而难过。 她自我安慰:“别管那么多了,只要能让自己住下去就行了。唉,管好自己吧。人死如灯灭,自己再为娘难过,为娘不值,又能如何?娘也活不过来了。” 林琳打开了门去厨房做早饭。刚捅开煤火炉,爹也过来了。 “唉,海洋就是不知道心疼人。知道你怀孕了,还不早点起来,还让你起来做。”爹叹着气,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女婿太懒,太不懂心疼人。 第79章 这个孩子目前还能不能要 林琳知道如果让爹知道自己过得不好,肯定会非常担忧。如今,爹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娘家亲人。至于哥哥嫂嫂们,他们都忙于经营各自的小家庭,又怎么可能有闲暇时间来关心她呢? 想到这里,林琳强打起精神,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他本来是说要起床帮忙的,但被我拦住了。他根本不会这些家务活儿,就算起了床也是白搭,倒不如由我一个人来干。反正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就习惯了。” 听到女儿这番话,爹不禁长叹一声:“唉,你这个傻丫头啊,简直和你娘一模一样,天生就是个操劳的命哟!” 林琳听了,眼眶瞬间泛红,鼻尖一阵发酸。她拼命抑制住内心翻涌的情感,生怕一不小心就哭出声来,默默地低着头继续淘米。爹站在她身后,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能暗暗叹息一声,转身去洗菜了。 等到饭菜全部做好之后,林琳这才去堂屋走到床边,将仍在睡梦中的冷海洋叫醒。冷海洋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穿好衣服掀开被子下了床。当他看到餐桌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饭菜时,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哎呀,没想到居然已经把饭都做好啦?” “行了,别装了!没意思。”林琳满脸不耐烦地扫他一眼,心想,这还是自己头一回看不顺眼眼前这个男人。 “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装了?真的,我是真睡不好觉,不然我也起来了。”冷海洋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地大声辩驳着,那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爹这时候手里拿着筷子快步走进屋里,连声催促道:“都别吵啦,冷海洋,动作麻溜点,快去刷牙、洗手、洗脸,厨房里有热水呢。” 听到爹的命令,冷海洋虽然心里依旧还有些不服气,但还是乖乖闭上嘴巴,赶紧去洗漱。 林琳坐下来,刚准备吃饭,突然间,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紧接着便是一阵翻江倒海似的反胃。她脸色骤变,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朝着门外跑去。 此时,冷海洋正站在院子里的水池边上刷着牙,满嘴都是白色的牙膏泡沫。冷不丁地,只见林琳如一阵风般冲了过来,一把将他用力推开,弯下腰,对着水池,哇哇吐起来。 冷海洋被林琳吓了一大跳,口中的牙膏沫差点没直接咽下去。他慌忙吐出嘴里的白沫,走过来伸手轻轻拍打起她的后背,帮她缓解一下难受的感觉。 林琳的胃里其实并没有多少食物,她吐了一会,也不过只呕出了些酸水。可即便如此,这一番折腾下来,依然让她涕泪横流,满脸黏糊糊的,狼狈不堪。 爹赶了过来,当他瞧见闺女那副痛苦不堪的模样时,心疼地说道:“海洋,快去给她端一杯热开水来,让她漱漱口。嘴巴里清爽些可能会好受点儿。” 冷海洋听了,连忙去厨房倒了杯热水递给林琳。 林琳漱了几次口觉得嘴里干净了不少。她用手紧紧捂住胃部眼泪汪汪地缓缓起身,向屋里走去。 眼看着上班快到了,不能多耽搁。林琳强忍着痛苦,勉强喝下了几口米汤。那些菜肴,她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只要闻到那股油腻的味道,胃里便会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 七点多了,该上班走了。由于路远,就算骑得再快,差不多也要骑半个多小时才能到。冷海洋提出要自己骑车带着林琳走,林琳毫不犹豫地拒绝。她心想:“就凭你平时没怎么骑过这么陡的大坡,能独自顺利骑上去恐怕都够呛,还想带着我?别做梦了,我还是靠自己吧。” 于是,两人各自跨上自行车,急匆匆上班去了。爹则因为在机关工作,上下班时间相对较为灵活自由,就留在家里收拾好再走。 林琳心生感慨:“现在我爹跟从前相比可真不一!现在是什么活儿都干。” 听到这话,和她并行的冷海洋却显得不以为意,随口应道:“这有什么难的?换作是谁都会干!” “是呀,你明明也会做这些事情,可你就是不愿意干!”林琳心中心里有气,一听这话气得瞪了瞪冷海洋,双脚用力地蹬了几下自行车,与他拉开距离。 这个上午,两人抽出一点时间,又赶去公疗医院,想要向常医生咨询自己能否留下孩子。常大夫耐心地听完他们的叙述后,微微皱起眉头,短暂的沉思后,斟酌着说:“你提到已经服用了大量的药物,肯定会对胎儿造成一定的影响。目前的确难以确切判断这种影响究竟有多大,谁也无法给出一个准确无误的答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你们所说的那些药物,正常情况下孕妇都是绝对禁止服用的。” 听到这里,林琳的心猛地一沉,她满脸焦急地追问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一旁的冷海洋同样心急如焚地看着常医生。 面对二人充满期待而又焦虑不安的眼神,常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这件事情最终还是得由你们自己来决定。作为一名医生,我实在不方便具体地替你们做出这样重大的抉择。虽然可以明确的是,药物的作用必然会产生一定的影响,但至于其程度大小,则很难说得清楚。” “那……那我们这个孩子还能不能要呢?”冷海洋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脸上满是忧虑之色。此时的他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心中只有对那个小生命的担忧。 常医生面带微笑,温和地看了看眼前这对年轻的夫妻,安慰道:“说实话,以你们的年纪来看,未来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孕育新生命。所以,如果真的非常担心这次药物带来的风险,或许重新规划也是一个可行的选择。当然啦,这只是我的建议,最后的决定权始终掌握在你们手中。” “不要!我决定不要!做了吧!”林琳稍稍思考后,听明白了医生话语中的含义,她轻轻地说道,但那语气却是异常坚定,没有丝毫可以商量的余地。 冷海洋有些许不情愿的神色:“不要?可是万一这孩子没事儿呢?” 面对冷海洋的质疑,林琳毫不犹豫地反问道:“那要是万一有事呢?你又怎么能够保证这个孩子一定平安无事?我记得书上说过,一旦怀孕,很多药物都是不能吃的,否则会对胎儿的发育造成严重影响!” 听到这话,冷海洋顿时哑口无言。的确,在这种不确定的情况下,谁都无法保证腹中的胎儿是否能够健康成长。 这时,林琳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不情愿却又无奈地提醒着仍心存侥幸的冷海洋:“还有,你别忘了,我前段时间刚刚住过院呢!” “什么?你住院了?因为什么原因啊?”常医生一脸惊讶地追问道。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显得有些难为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 常医生看他们两人不愿意讲,严肃地说道:“如果之前住过院并且使用过药物,那么对于胎儿的影响将会更大。所以依我的经验来看,我建议你们还是把这个孩子打掉比较好。”说着,常医生的语气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直接向二人给出了明确的建议。 “流掉?一定要流掉吗?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冷海洋显然心有不甘,仍然抱着一丝幻想。 “是的。作为一名医生,同时也是站在优生优育的立场上给您你们提出这个建议。不过最终的决策权仍然掌握在你们手中。”常医生客气又专业地说道。 冷海洋听后,不甘心地问道:“那……那我们先回去考虑一下可以吗?” 常医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当然可以。但是一定要尽快做出决定啊。胎儿每天都在成长发育,现在进行处理还比较合适,如果再拖延下去,等到胎儿大了,对于孕妇来说可就存在较大风险啦!”常大夫看他并不想让妻子流掉胎儿,但目前看,胎儿很危险便提醒他,。 冷海洋与林琳向常医生道了谢便离开了诊室。刚走出门口,林琳就气鼓鼓地抱怨起来:“为什么不干脆把胎儿打掉呢?我之前吃了那么多药,这孩子肯定不能要啊!” 冷海洋连忙安慰劝说林琳:“你先别急着下结论嘛,咱们再多去咨询几位医生看看。说不定还有转机呢?”,冷海洋内心深处是一万个不愿意让妻子流掉腹中的胎儿。 林琳虽然心中仍有些气恼,但也并不是那种完全不讲道理、不管不顾的人。毕竟肚子里怀的可是自己的亲骨肉,那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啊,要说一点儿都不心疼那绝对是假的。于是林琳答应了冷海洋的提议:“那好吧。” 林琳决定回到学校去向校医和一些有经验的老教师请教请教。 她先找到了校医张健,把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讲述给对方听。 别看张健仅仅只是一名校医,但她可绝非等闲之辈,而是货真价实、经过正规教育和培训的医师呢!据说当年她还是从一所知名医学院正儿八经毕业的优秀医学生。但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婆家对她忙碌的医生工作有意见,于是,婆家通过各种关系运作,把她安排进了这所小学担任校医,这样一来既能照顾家庭,又能继续从事与医疗相关的工作。 所以张健这个校医可不是像如今某些学校里那种随随便便找个不想教课的老师,然后跟校长拉拉关系、送点人情就能轻松混到校医岗位上来的人。那些不专业的校医连处理一些最基本的伤口都不会。张健校医可是有着扎实的医学功底和临床经验。 张健在听完林琳的一番话后,不禁惊讶地问道:“小林啊,难道你不知道吗?” 林琳一脸茫然,如坠云雾之中,莫名其妙地反问道:“张老师,知道什么?” 看到林琳这副模样,张健也意识到自己可能之前没有提醒,略带歉意地解释道:“哎呀,怨我怨我!我应该记得跟你详细说过的,如果打算要孩子的话,那么在怀孕之前必须先去领取准孕证才行。” 听到这里,林琳才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脑门,想起似乎张健确实在给自己发放生育指标的时候提过一嘴:怀孕要有准孕证,而生孩子需要准生证! 当时的自己天真地认为只要怀了孕就可以去办理相关证件。现在听张健说这话音,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张健一脸严肃地对林琳说道:“小林啊,你现在这种情况属于私自怀孕,而且根本没有准孕证。先别管你之前有没有吃过药,就算没吃药,这个孩子目前也是绝对不能要的!必须打掉!” 林琳听完这番话,整个人都惊呆了,她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啊?一定要把孩子打掉吗?为什么会这样啊?” 张健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解释道:“没有准孕证,哪怕你已经怀上了宝宝,最终也是无法顺利生产下来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根本没办法办理准生证。而如果没有准生证的话,任何一家正规医院都是不会给你接生的。你想想看,如果你不在医院生产,那该有多危险啊!况且,孩子出生以后要是没有合法的出生证明,又怎么能正常地上户口呢?总不能让孩子一辈子当个黑户吧?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说,除非你们夫妻二人都不想要这份工作了,否则这个孩子是万万留不得的。” 听到这里,林琳惊得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里此时充满了惊愕和迷茫,似乎完全无法理解张健说的一切。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喃喃自语般地嘟囔道:“怎么会是这样啊?” 看着林琳震惊的模样,张健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唉,我估计啊,你结婚的时候可能没有参加那个专门的学习班吧?其实这些规定和流程在学习班里都会详细讲解清楚的。” 林琳这才想起,当初为了能够尽快拿到那个证书,她托关系找同学领的。至于那个学习班,她确实没有去过一次。当时的她还满不在乎地想:这能有什么难的?自己看看书就行。可结果呢?别说学习了,就连那本书她也只是草草地翻了几页而已。当她看到书中讲述的一些内容,就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实在是不好意思再继续往下看了。而冷海洋那就更不用说了,他甚至连碰都没碰过那本书。 林琳不禁感叹道:唉,无论在哪方面偷奸耍滑图省事,最终都会自食恶果啊!这不正应了那句老话嘛:“书到用时方恨少”。但林琳心里仍旧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弱弱地问道:“那……那我现在马上去办理行不行啊?说不定还来得及补救呢。” “不行的!”张健一口打破她的幻想,“咱这里的规定,特别是对教育战线的规定最严。女职工必须先检查,检查后没怀孕才能给你发准孕证。怀了得先做掉!否则,你就是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轻则你和教育局、学校都得受处分,重则,你被开除,或者你们两口子都被开除!” “我的天啊!竟然还有这样的说法?简直太厉害了!”林琳满脸惊愕,完全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这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让她感到无比震惊和害怕。 “那……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啊?”林琳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颤抖着,显然还没有从刚刚得知的消息中缓过神来。心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境。林琳忧心忡忡,眼神中透露出无助和迷茫。原本她的心思还算坚定,想要把这件事情解决掉,但当真正面临必须做出决定的时候,她却又开始心生不舍,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张健毫不犹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坚决地说道:“没什么好纠结的!必须做掉!谁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如果让袁校长知道了这件事,他肯定会大发雷霆的。所以,你别无选择,只能这么做!” 接着,张健继续劝说道:“而且,你之前不是说自己乱七八糟地吃了很多药吗?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再犹豫了,赶紧去做掉吧!那些药物对你腹中的胎儿影响非常大,就算以后有合法的手续,这个孩子也不能要,否则很可能会存在残疾等严重问题!” 林琳坐在医务室里,听着张健的话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一般。她的额头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后背也浸出一层冷汗,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才回过神来,机械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 张健看着眼前这个年轻而又坚强的姑娘,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同情之情。她知道林琳在工作上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表现得十分出色。而且她性格豁达开朗,与人相处时总是落落大方,无论是家长还是学生都对她赞不绝口。但是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让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孩遭遇如此不幸。 “你可得抓紧时间处理这件事情啊!等确定了具体哪天去医院做,一定要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会帮你向学校汇报申请公假。到时候你就可以安心休养半个月啦。千万别傻乎乎地请病假哦,那样既伤身体又损失钱财。”张健好心叮嘱道。 林琳浑浑噩噩地站起身来,脚步虚浮地离开了医务室。她感觉昏头涨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办公室的。她一屁股坐到座位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连上课铃声响起都丝毫没有察觉。 “小林,这节课可是你的呀!你怎么还在这里发呆呢?赶紧去教室上课吧!”数学赵老师走进办公室,看到神情恍惚的林琳,连忙伸手轻轻推了推她,关切地提醒道。 “啊?”林琳像是大梦方醒一般,发出一声惊呼。“好……好的,我马上就去!”她手忙脚乱地抓起一本书便急匆匆向外走去,然而刚走到门口,突然意识到自己拿错了,又火急火燎地折返回来更换教材。 赵老师不禁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地摇着头喃喃自语道:“这小林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副魂不守舍、迷迷糊糊的样子。” 听到这话,同在办公室的郭红接过话茬说道:“谁知道呢!不过自从她跟那个冷酷的警察结婚之后,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 “可不是嘛!听说那个男人的家人还经常欺负她呢!啧啧啧,瞧这小姑娘平日里看着挺机灵聪慧的,怎么就挑了这么一个丈夫呢!”冯英随声附和着,言语间看似充满同情,但实则暗藏嘲讽之意。 年纪稍长一些的赵老师只是静静地看了看她们二人,没再说话,心想:你们两个呀,自己找的另一半也未必见得有多好,还有脸在这里笑话人家小林。 整个上午就在林琳的恍恍惚惚中度过了。她讲课时也是颠三倒四、语无伦次,好几次甚至把重要的知识点都说错了,引得台下的学生们纷纷纠正她的错误。林琳只能尴尬地笑着向学生们表示歉意,可是那笑容却显得如此生硬与勉强。 终于熬到了中午下班时间,林琳则独自一人默默地踏上了回家之路。因为冷海洋之前告诉过她,他上午有事情要处理,所以不会和她一起回羊庄了。 林琳根本没有心情去揣摩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哼,爱回不回吧,反正我自己回家还也自在呢,省得操心给他做饭!随手弄点吃的就能应付过去这一顿。” 很多时候,当人们尚未真正面对某些事情的时候,都是豪言壮语、大气凛然,说得斩钉截铁,一副顶天立地的样子。可真正事到临头时,心思也是百转千回,踌躇不决,坚定的心会变得摇摆不定起来。 这不,自从得知自己怀孕之后,起初林琳总是心心念念地想要打掉这个孩子,恨不得立刻将其流掉,坚决不要!可是如今听说确实没办法留下这个孩子,她却又开始犹豫不决,心中满是眷恋和不舍。尽管至今为止她还没有亲眼见到过腹中的胎儿,那个小家伙不过只是自己肚子里的一颗小小的豆子罢了,但身为女性与生俱来的那种母性光辉,使得她实在难以狠下心来做出流产的决定。她都甚至都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太过残忍无情。 第80章 疼痛让她感觉身体被撕裂 这样的心思,林琳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而是独自一人在心底反复思量,翻来覆去地盘算着。以至于想得太多,脑袋都快被这些念头给搅晕乎了,却始终无法最终下定决心。所以,趁着中午这段短暂的时光,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让自己冷静一下,彻底想明白这件事情究竟该如何抉择。 确实如此,火星子要是没有溅落到自己的手背上,就永远无法真切体会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倘若这件事情不是降临在自身头上,而是发生于某位同事或者即便是至亲之人身上,林琳绝对会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告知对方:万万不可要!然而此刻,面临抉择的人换成了林琳自己,她却突然发觉做出决定竟是如此艰难! 或许是由于怀有身孕导致精力大不如前,林琳不知不觉间竟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琳琳!琳琳!你这个妮儿怎么能这样就睡着啦?”爹焦急万分地晃动着林琳的身体,着急地喊醒她,“你可千万别着凉感冒了呀!” “海洋呢?他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家来?”爹气恼地抱怨道,“这孩子简直太不像话了!明知你身体不舒服居然还放心让你独自一个人回来!” “他……他说他有事实在脱不开身,没法回来。”林琳嗫嚅着替冷海洋辩解,内心深处实并不愿意让爹对冷海洋心生怨念和不满。 说到底,她还是不愿让旁人洞悉自己婚姻背后那不为人知的真相,竭尽全力想要挽留住自己仅存的那一丝可怜的颜面和自尊罢了。 爹看到林琳那憔悴的面容,心里满是心疼。于是,他赶忙走进厨房,为女儿做了一碗,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鸡蛋挂面汤。 林琳喝了汤,有些发冷的身体渐渐暖和了起来。期间她还是忍不住反胃了几次,她咬着牙强忍着难受。 有了精神的林琳突然感觉自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之前一直纠结不清的事情一下子变得清晰明了起来。她告诉爹自己的决定,并一五一十地将校医对自己的那些善意提醒也讲了。 爹听完后,微微皱起眉头,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只是琳琳,你可得跟海洋好好说清楚这件事,我看那孩子似乎不是太情愿呢,你俩可千万别因此生气呀。” “我肯定告诉他。但他愿意不愿意都没用,计划生育政策我没胆量违反。他有本事给我领准孕证去。何况,药物对小孩伤害很大,万一真有毛病怎么办?”林琳说的是实话,国家政策谁也没办法违背,这一项就卡死你了! 此刻,林琳的头脑异常清晰,她清楚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对于腹中这个意外到来的小生命,无论冷海洋是否情愿,她都已下定决心不能要。因为这样的决定不仅是对自己人生的负责,更是对尚未出世的孩子负责!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子宫也长在自己身上,关于自身的生育权利,她有着绝对的自主决定权!如果冷海洋为此大吵大闹、不肯罢休,那也好,那就干脆一拍两散,各走各路! 下午上班之后,林琳拨通了冷海洋的电话。她开门见山地问道:“今晚你回羊庄吗?” 冷海洋似乎有些犹疑,问道:“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林琳鼓起勇气说道:“我想跟你谈谈去做手术的事情。”说完这句话,她紧紧握着手机,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冷海洋说:“今天下午可能回去得不早,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这边还有些工作需要处理完。中午刚抓到一个人,还得把他关了才能走呢。” 听到这里,林琳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她也明白冷海洋身为警察,工作性质特殊,很多时候的确身不由己。于是,她善解人意地点点头,轻声应道:“好的,我知道了。但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冷海洋答应:“放心吧,不管多晚我都会赶回去的。” 已经晚上八点半了,夜幕早已笼罩大地,万籁俱寂。林琳坐在屋里,等冷海洋回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耐心逐渐被消磨殆尽。 爹忍不住开口说道:“这时候海洋还没来,依我看他今天怕是不会来了,要不你早点歇着吧。” 就在林琳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院门响动的声音。她打开院子里的电灯一看,果然,冷海洋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 爹也急忙出去,关切地问道:“海洋啊,这时候才回来,吃饭了没?” 冷海洋略显尴尬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答道:“还没有呢,刚从看守所把手续办好就急着赶回来了。不过没关系,我不饿。” “怎么 能不饿呢?快进屋来,给你做的饭菜一直在锅台上热着呢。”爹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进厨房准备为冷海洋端出饭菜。 冷海洋见此情形,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他连忙跟上去帮忙。其实他哪里会不饿呀,只是平时如果回家晚了,家里根本没有人会给他留饭,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有饭就吃、没饭就挨饿的习惯。所以刚才那句“不饿”纯粹只是出于礼貌和客气罢了。 林琳静静地看着冷海洋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菜,轻声说道:“这个孩子……我们必须打掉他!” 冷海洋一听,手中的筷子顿时停在了半空,他抬起头,满脸惊愕地望着林琳,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为什么?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一定要打掉?”显然,对于林琳提出的这个决定,他内心深处依然充满了不舍与不情愿。 “不能。我也不想做手术。但张健给我说了,咱们不能要。”林琳心平气和地告诉冷海洋张健说的话。 冷海洋听后沉默了。林琳说的这些真是没法反驳,谁也不敢不遵守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他们两个都是有单位的公职人员,要求更是严格。现在就是普通农民和无职业的人也不敢违背计划生育政策,那后果是严重的。 每天上下班林琳都能在路边看到悬挂的一幅幅宣传标语: 上吊不夺绳,喝药不夺瓶,跳井不拉人。 一个个大大的字触目惊心地提醒着每个人不要心存侥幸,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不会因为你的原因就网开一面的。 周围邻居也有人因为躲计划生育跑到这里跑到那里,结果连累很多亲朋好友,最后还是逃不过被抓住去医院的结局,既伤身体又损财。 “哎呀,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啊!咱们俩怎么就这么糊涂呢,居然连个准孕证都不知道去办理!”冷海洋满脸懊恼,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爹连忙安慰道:“海洋啊,别太上火啦。其实这事儿也没啥大不了的。琳琳之前不是说了嘛,她吃了药对孩子也不太好。所以这次做掉也就做掉了。以后等你们把证件都准备好了,再生也不迟嘛,毕竟你们俩都还年轻着呢!” 冷海洋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地说道:“行吧,那就只能这样了。” “那明天我就去医院。我明天先去学校跟校医张健打声招呼,然后直接过去就行。”看到冷海洋点头表示同意,林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爹不放心地叮嘱冷海洋:“海洋啊,明天你可得请个假,陪着琳琳一起去医院。她一个女孩子家,可不能独自面对这种事情!” 林琳倒是觉得无所谓,心想自己一个人去完全没问题,让冷海洋跟着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便说道:“不用啦,我自己能行的。而且我还得先回学校找老师请假,之后再去医院。” “别!我明天请假陪你一起去。”冷海洋犹豫,他不能让妻子独自去医院做手术。尽管对于这个手术他也一无所知,但身为丈夫,他深知自己绝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对妻子置之不理、袖手旁观。 林琳听到冷海的话后,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波动。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了凡事靠自己去解决。然而此时此刻,丈夫毫不犹豫地表示要陪伴自己一同面对困难,这份关怀让她那颗原本平静如水的内心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般,微微荡起一圈细小却温暖的涟漪。 第二天早上,林琳早早便起床开始收拾准备,她将公费医疗证和钱放入手提包内。结婚这么久以来,她从未想过开口向冷海洋索要过他的工资。在她的观念里,自己作为一名独立自主的职业女性,经济上根本无需依靠他人。即便是近几个月住在冷海洋家中,她也始终坚持按时交纳生活费,主动购买各种生活用品,绝不白吃白喝。 所有的准备都已做好,林琳到学校告诉张健自己要去医院。张健领着她去向校长请好假,并叮嘱她:“手术结束后可千万别忘了把手术证明交给我啊,这样我才能及时帮你向学校申请到公假。按照规定,你可以好好休息半个月,调养身体,工资也不会被扣掉一分。” 等到林琳走出校门,冷海洋也正好过来。两个年轻小夫妻骑着车直奔公疗医院,找常医生去。 林琳心想:就是个人流手术,听说一会就能做完。听冯英她们叨叨过,说一会就好了,昨晚就能直接回家休息。所以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吧。 冷海洋虽然在警校也曾接触过一些有关女性生理方面的知识,但毕竟大家都还是年轻人,对这些话题总是有些不好意思深入探讨,往往也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了解得并不详细。 就这样,这对年龄分别只有 22 岁和 23 岁的新婚夫妻,如同两个尚未长大的孩子一般,带着对生育知识仅有的一知半解,甚至可以说是懵懵懂懂,便毫无顾忌、大大咧咧地走进了医院。 公疗医院由于其服务对象有着一定的限定范围,因此前来就诊的病患数量相对较少,尤其是妇科患者更是寥寥无几。 常医生一个人在诊室坐着,见两个人结伴来了,脸上依然是那如春风般温柔和煦的笑容,问道:“你们俩商量好了吗?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了吗?” “我们说好了,不能要。单位也让做掉,我们没有办准孕证。”林琳脸色微红,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被旁人听到一般,难为情地说道。 “哦,可不是嘛。那你俩无论如何不能要啊。不过没关系,你们还这么年轻呢,只要好好调养身体,半年之后就能再次要孩子!可一定要记住先去把证给办好呀。”常医生语气温柔地安慰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姑娘。 常医生动作麻利开好了单子,给一旁的冷海洋让他赶紧去交费。林琳则按照指示留了下来,走进了里屋。傻大胆、无知者无畏,就是说的这时候的这俩人。 这间屋子并不大,正中间摆放着一张看起来很奇特的床,林琳好奇地盯着那张床看了好一会儿,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好。 常医生在屋外等着冷海洋将缴费收据拿回来。常医生接过收据仔细核对无误后,收起来,对冷海洋说:“来,先坐这儿稍等一下吧。”说完,她转身走进了里屋。 一进屋,常医生便看到林琳傻乎乎地还在原地站着呢,忍不住笑出了声,知道这孩子什么都经历过。 按照医生的要求,林琳红着脸,害羞又拘谨地躺在那张奇怪的床上,紧张地等着在消毒的常医生。 在这安静的屋子里,医疗器械和瓶子的响声特别刺耳,“叮叮咣咣”,林琳的心仿佛被它们敲击着,一紧一紧的。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觉得心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器械的响声,收缩得越来越紧,紧得已经吊在了胸口,想要蹦出来似的,马上就要窒息了。 这时,她听到常医生温柔地提醒:“别紧张,放松,马上开始了。” 林琳正要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忽然感觉下面一个冰凉的东西伸过来,不等自己有所反应,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尖锐的剧痛:“啊!” 林琳失声叫出声,声音都因颤抖紧张变了形,谙哑中带着撕扯,如同一个受伤的小兽在挣扎。 她浑身猛地一收缩,疼得颤抖起来。头上随之冒了一层细汗。 常医生明白她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器械,就暂停下来,轻声安慰她:“不要怕啊,别紧张,放松。越放松越好,就越不会感到疼。” 林琳心里很清楚,她也想让自己放松下来。然而就在方才那一瞬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是剪刀?还是手术刀?狠狠地划过她血肉,带来一阵钻心刺骨、难以忍受的生疼! 她想要回应常医生,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配合治疗,也一定会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可无奈下身传来的痛楚实在太剧烈,仿佛整个身体都被生生撕裂开来一般,根本无法抵挡。这股剧痛使得林琳浑身不停地颤抖着,完全失去了控制。她想要张开嘴巴呼喊出声,可像哑了一样任凭如何挣扎,始终无法发出一丝声音来。牙齿却不听使唤地“嘚嘚”打起架来,上下磕碰个不停。 林琳的双手也因为极度的痛苦而变得痉挛扭曲,像一对鸡爪。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死命地挖身下的床,几乎要给皮革抠烂。支起的两条腿也不受控制地紧紧并拢在一起,双脚则拼命地向前蹬去。 常医生见她肌肉痉挛,连忙温柔得、小心翼翼地轻轻拍打着她的身体,又轻轻地揉捏着她的胳膊,帮助她舒缓因疼痛而导致的全身肌肉紧张。 在常大医生轻声安抚和按摩下,林琳渐渐感觉到肚子里的绞痛逐渐减轻,原本痉挛的肌肉也慢慢地松弛下来。她终于觉得自己从幽深黑暗的水底被人奋力打捞上来,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终于烟消云散,她又重新能够畅快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 林琳面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她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里发出一声声犹如叹息一般的声音:“啊,啊,啊……”每一口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紧紧抓住常医生的手,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常……常医生,我……我……会不会就这样死掉啊?”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恐惧让她几乎无法正常思考。 常医生看着林琳如此紧张和害怕的模样,微微一笑,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林琳的胳膊温柔地说道:“不会的,这只是一个小手术,不用太担心。你呀,主要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而且结婚时间不长,所以宫口才会这么紧。你先歇一会儿,尽量放松自己的心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其实刚才我根本就没有怎么动你。” 林琳却依旧惊恐不已:没动?可是没动为什么就已经这么疼了?那等会儿真正开始的时候岂不是会更疼吗?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常医生,能不能……不要……继续做这个手术了?”林琳实在是疼痛难忍,怯生生地向常医生提出请求。 常医生的态度虽然温和,但语气却十分坚决:“不行啊,小姑娘。这件事情可容不得我们犹豫。你肚子里的孩子目前是不能要的。不过你放心,我会非常小心的,等下我会动作很慢很轻。相信我,好不好?” 常医生面带微笑,语气轻柔地如同呵护自家娇柔的女儿一般,轻声细语地安抚着紧张不安的林琳,让她那紧绷的心弦逐渐松弛开来。眼看着林琳的身体渐渐不再那么僵硬,神情也舒缓了不少,常医生这才放心地继续进行手术操作。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器械缓缓探入林琳的宫口,轻轻地、一点点地扩展。原本安静的林琳突然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啊——”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人猛地掐断了一般。紧接着,一直支撑着身体的双腿像是失去了力量,软绵绵地歪斜到一旁。 常医生心中一惊,赶忙抬起头望向林琳。发现她的脸此刻已是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眼睛紧闭,整个人昏厥了过去。 “哎!哎!你快醒醒!快醒醒呀!”常大夫焦急万分,连忙伸手轻拍着林琳的脸颊,急切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期望能将她从昏迷中唤醒。可是林琳没有丝毫反应。 常医生心知情况不妙,不敢有片刻耽搁,迅速褪下手上戴着的手套,伸出手指搭在林琳的手腕处,只觉指尖传来的跳动微弱。她不敢犹豫,转身便朝着门外飞奔而去,准备去药房取药回来紧急处理。 一脸惊慌的冷海洋听到动静匆匆忙忙地跑进了手术室,由于跑得太急,险些与正往外冲的常医生撞个满怀。 “快!你来帮我看着她,不停地跟她说话,想办法把她叫醒!”常医生心急火燎地冲着冷海洋大声喊道,话音未落,人已如风般快速奔向药房。 冷海洋没有心思去询问大夫究竟要去做什么,他满脸惊慌失措,脚步踉跄地朝着手术床边飞奔而去,俯下身子,查看林琳。 此时的林琳状况极差,她的额头布满汗珠,眼睛紧闭着,头无力地歪向一侧,整个人毫无生气。而那苍白如纸的脸色更是让人触目惊心。冷海洋伸手拽过一旁林琳的裤子,手忙脚乱地将其搭盖在了林琳的腿上。 “琳琳!琳琳!你到底怎么了?快醒醒啊!”冷海洋大惊失色,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和担忧而变得颤抖不已,他拼命地呼喊着妻子的名字,并用力摇晃着她那软绵绵、毫无反应的身体。 “琳琳!你千万不要吓唬我啊!琳琳,你赶快醒过来呀!医生!常医生!!”冷海洋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 常医生急匆匆地赶回来了,手中紧握着一支针剂,神色凝重但又不失镇定地对着冷海洋说道:“来了!来了!别担心,她只是太紧张导致休克。”说话间,常医生熟练地拿起注射器,小心翼翼地将阿托品注射液快速吸进其中,然后缓缓注入到处于休克状态的林琳的静脉中…… 第81章 半下午来医院看情况再说 冷海洋心急如焚,一边紧张地着观察林琳的反应,一边摸着林琳的脉搏,全神贯注地感受着。他心里害怕得要命。 药物在林琳体内很快起了作用,只听她嘴里发出一声轻哼,声音细微得好似蚊子。可守在旁边一刻也不敢走神的冷海洋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琳琳!琳琳!你怎么样了?”他欣喜若狂,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连忙俯下身,轻柔地抚摸着林琳的脸颊,用手指轻轻拭去她额头因疼痛而渗出的汗珠,将那几缕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捋到耳后。 “嘘——”常要医生如释重负,长长地出了口气,心有余悸地说道:“哎呀,你这小姑娘,真是把我吓得不轻啊!说昏倒就昏倒,可把我们急坏了!” “海洋……海洋……我疼死了啊……”林琳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蒙而虚弱,气若游丝地呼喊着冷海洋的名字。 冷海洋赶紧抓住她的手,轻轻地安慰她:“我在这呢,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呢。不会有事的。不害怕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林琳的手背,希望能缓解她的痛苦,传递给她温暖与力量。 常大夫不敢大意,赶紧又去取了药,拿了一瓶药水过来,接上滴。一滴一滴透明的药液顺着管子流入林琳的体内,为她补充急需的能量。 渐渐地,林琳苍白如纸的脸色开始有了一丝血色,眼眸也有了神,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许多。她充满歉意地对一直摸着自己脉搏的常大医生轻声说道:“对不起啊,常医生,给你麻烦了。” 常医生连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回应道:“哎呀,没事儿,没事儿!倒是我疏忽大意了,真没料到你会疼成这样,我们都吓得不轻。”话虽如此,但她回想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心中仍不免有些后怕。 尽管林琳的状况有好转,但由于她的宫口实在过紧,器械无法顺利地伸入其中进行操作。常医生转过身去,从一旁的医疗器具盘中取出一个外形奇特的工具,并向林琳和冷海洋解释道:“目前来看,我们需要先使用这个宫颈扩张器放入她的宫颈当中,让它在里面慢慢地扩张开来,这样才能便于后续的器械操作。” 冷海洋和林琳对视一眼,二人显然对常医生说的这一切一无所知,但事已至此,他们也别无选择,只能相互交换了一个略显担忧的眼神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在那个年代,既没有先进的药物流产技术,也不存在所谓的无痛流产手段。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通过这种传统的机械流产方式,借助各种冰冷坚硬的器械,硬生生地在体内进行操作。林琳是个未曾生育过孩子的年轻女子,新婚燕尔,宫颈自然紧。而目前林琳要想要成功完成这项手术,就必须扩宫。 冷海洋不敢继续看下去,他怕自己受不了妻子的痛苦。医生也不让他看,告诉他到外边等着:“你先出去吧,这会她没事了。有事再叫你。” 冷海洋毕竟有些不放心,犹豫着走还是不走。常大夫笑着把他推出去,说道:“放心,小伙子,保证你爱人会没事的”。 冷海洋无奈,只有走出手术间,站在门口,支愣着耳朵担心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林琳躺在手术床上不敢问更不敢看,轻轻闭上眼睛,默默在心里祈祷,她怕自己再出意外状况。 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林琳感觉到有冰冷的东西被放进身体里,撑得原来的伤口更疼。她咬牙竭力忍着不吭声。 “好了,不用紧张了,你先躺会儿,让液体滴完。”常医生开始收拾器械,叮呤咣啷的金属声响,林琳听得不由得又一阵紧张。 “啊!”林琳感到下面的伤口胀疼胀疼的,不由得呻吟出声。 “不要紧。它会在里面慢慢撑开你的宫颈。你差不多得带一天,半下午来医院我看看情况再说。” “哎呀……”林琳听了,痛苦地叹气:这罪还得受着啊? 一直在外间门口听着动静的冷海洋不等医生叫,就迫不及待地快步走进来,紧张地问道:“医生,她上厕所怎么办?” “不耽误上厕所,但千万不要使劲,小心掉出来,那可就白受罪了。”常医生提醒他们。 林琳的点滴还需要一小段时间才能够结束。冷海洋望着她那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知道此时的她根本无法行走,更别说是骑自行车了。 他沉思片刻后,转头询问常医生在哪里可以打电话。常医生告诉他楼下门岗有。冷海洋跑下楼去,拨通了所里的电话,:“喂!小夏吗?我这边有点急事,麻烦你来公疗医院接我们一下,开那辆吉普车过来。”小夏干脆地答应马上出发。 没过多久,小夏开着车就到了,恰巧这时,林琳的点滴也刚好打完。冷海洋赶忙上前帮她把衣服穿戴整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慢慢地下床。 仅仅只是轻微的移动,就牵扯到了身体下方的伤口。“嘶——”林琳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钻心的痛楚瞬间袭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疼得愣是一步都不敢再迈出。 见此情形,冷海洋弯下腰,伸出双臂将林琳打横抱起朝楼下走去。 小夏发动汽车,透过后视镜看向冷海洋,问道:“咱们去哪儿啊?”冷海洋被这么一问,顿时有些犯难。他心里其实并没有确定去哪,林琳这么虚弱痛苦,如果带她回到自己家,恐怕他妈不会乐意照顾的。 他转头看看向林琳,眼神中带着犹豫和询问,轻声问道:“你说咱们去哪儿?” 此刻的林琳正强忍着肚子里那种又撑又胀、犹如铅块下坠一般的疼痛,心情本就烦躁不堪。听到冷海洋的问题,她没好气儿地反问一句:“你说去哪儿?” 冷海洋自知理亏心虚,面对林琳毫不留情的抢白,即便心中有万般不高兴,也不敢表现出来。他知道自己爹妈的脾气,那是绝对不可能去伺候林琳的。而林琳这样子,连基本的生活自理都成问题。更让冷海洋感到头疼的是,这段时间以来,哥哥冷海军一家三口每天都会在这里吃饭,就连姐姐家的张妍也过来这边上学了。家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整日里闹哄哄、乱糟糟的,冷母更不会照顾林琳的。 “走吧,回羊庄!”冷海洋满心烦躁,眉头紧紧皱起,对着一旁的小夏没好气地说道。 “好。其实嫂子现在身体不舒服,只要能让她心情高兴,去哪儿都行。”小夏体贴地说。 林琳强忍着疼痛,艰难地看了冷海洋一眼,心中暗自埋怨道:“你这个当丈夫的,竟然还不如一个外人懂得体贴我!” 吉普车的减震功能不怎么样,舒适度和现在的家庭轿车差远了。一路上车身不断颠簸摇晃,使得本就饱受疼痛折磨的林琳更是苦不堪言。她实在难以忍受时,扭动着身躯,嘴里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这嫂子到底是怎么了?生了什么病啊?”听到林琳时不时传来的痛苦哼哼声,小夏不禁心生怜悯,关切地问道。 冷海洋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他迟疑片刻后,压低声音回答道:“她刚做了个小手术……” 别看小夏年纪轻轻,但由于长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阅历可比冷海洋丰富。他瞬间便明白了冷海洋吞吞吐吐话语中意思,于是很识趣地闭上嘴巴,不再多言一句。坐在一旁的冷海洋,则难为情得一张脸涨得通红,甚至都不好意思正眼瞧一瞧小夏。 回到羊庄后,爹还没下班回来。冷海洋只顾着照顾林琳,根本无暇顾及挽留小夏在家里吃午饭。他小心地搀扶着林琳缓缓地下了车,然后慢慢地朝着院子里走去。 冷海洋对小夏说:“你大概三点半的时候再过来接我们吧。”小夏答应一声,按了一下喇叭开走了。 林琳因为腹部疼痛难忍,痛苦地弯下腰来,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冷海洋只好再次将林琳抱起,快步走进院子,并轻轻地将她放在地上。接着,他迅速打开屋门,林琳则强忍着剧痛,咬紧牙关,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步履蹒跚且异常艰难地向着屋内缓慢移动。 每向前挪动一小步,伤口都会被牵扯到,那股来自肚子的下坠痛感也随之袭来。因此,她不得不走走停停,想用手使劲按压住肚子,以此来稍稍缓解那种难以忍受的坠痛之感。 冷海洋惊呼道:“哎呀,不行啊!你这样用力按压,万一不小心把里面的那个东西给挤出来怎么办?” 林琳一听吓得不敢乱动,只能任由那剧烈的疼痛和沉重的下坠感肆意折磨着自己。 冷海洋是真抱不动她了,无奈之下只能半搂着她前行。他的动作笨拙,反而让林琳感到愈发疼痛。林琳不让他再动自己,艰难地凭借自己的力量缓缓挪动身体。经过一番努力,她终于成功地挪进了屋内。冷海洋一鼓作气,憋着气,鼓着腮帮子,一下子快速把林琳抱到床上放下。 “哎哟,哎哟......”一阵更大的坠痛袭来,把伤口的疼比了下去,林琳跟个小猫似的细声喊起来,皱紧了眉头,脸上满是痛苦。 “琳琳,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已经到了中午,冷海洋想着林琳肯定饿了。但话虽出口那样问,可他心里却知道根本就不会做饭!但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怎么办呢?思来想去,冷海洋决定先做一碗鸡蛋汤试试,毕竟大年三十那晚,林琳喝那碗鸡蛋汤的时候可是相当开心呢。 正当他为此事发愁之际,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熟悉的自行车声响。冷海洋赶紧出门一看,原来是老丈人回来了!真是及时雨呀! “爹,你下班回来啦?”冷海洋热情地迎上去打招呼。 “嗯?你们怎么回来了?饭做好了吗?”爹见到冷海洋,显然有些惊讶。他知道今天上午闺女跟着女婿去医院做流产手术去了。所以对于女儿女婿这时候回家这件事,爹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要知道,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女人流产被视为不祥之事,可能会给家庭带来血光之灾。 儿媳妇在家里养身子倒还说得过去,毕竟是自家人嘛,总不好往外赶。可闺女就不一样啦,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就是外人了!要是这时候在娘家住下来,儿子和媳妇肯定心里不乐意。按常理来说,嫁出去的闺女理应回到她婆家去养身体才对! 爹心里头有些不痛快,脸上没有了笑容。这是自己亲生的闺女,当爹的也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说出撵人走的话来。可不说吧,又不合常理。 这冷海洋呢,真是没人教导过他这些人情世故,对于这些世俗礼节可谓一窍不通。因此他压根儿就没察觉到此时此刻老丈人板着个脸,没有半点笑容,完全是因为自己把林琳给带回娘家来了。 “没有。我们也刚回来,医生说暂时不能做,得到下午看看情况再说。”冷海洋赶忙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听到这话,爹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接着又问道:“那琳琳在哪儿呢?” “在屋里呢,我们刚刚到家。她身体不舒服,不太能动弹。”冷海洋压低声音说道。 “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动?”一听这话,爹吃了一惊,二话不说便急匆匆地往屋子里走去,担忧地以为闺女出了什么毛病。 “琳琳!你怎么了?”爹着急地在门外就大声喊。 “呃……没啥事的,爹。你别担心。”屋内传来林琳虚弱但仍努力强撑着的回应声。 “你这是怎么啦?我看你不大对劲呐!”爹满脸焦虑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闺女,“你可千万别乱动呀!到底发生啥事了?海洋不是说没有做吗?” “医生讲这个手术不太好做,让我先带上一个扩张器撑一撑。说是等过了半下午再过去找她。”林琳整个人看上去很痛苦,她虚弱地说完,便闭上眼睛,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爹望着眼前憔悴的闺女,心疼得轻声问道:“那你现在想吃什么?爹给你做。” 林琳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回答道:“爹,我什么也吃不下去。现在倒是不觉得多恶心了,但就感觉肚子里头好像有人拿着铁丝在使劲拽我的肠子一样,坠胀得要命,疼死我了!”话还没落音,林琳又忍不住痛得哼哼唧唧起来。 其实,这真不能怪林琳娇气,那种扩张器在身体内部撑开所带来的痛苦,实在难以承受。不仅有一种强烈的撑胀感,更为关键的是,那个扩张器还会不停地牵扯着身体内部向下坠落,那种下坠的力量使得心脏怦怦直跳,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拉扯得移了位,剧痛难忍。 爹再心疼也没办法,只能干巴巴地安慰了林琳几句,然后转身朝厨房走去,准备给闺女做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当他走进厨房时,却惊讶地发现冷海洋竟然也在里面。只见冷海洋已经打开了炉灶的炉门,火上正稳稳地坐着一口大锅。爹惊讶地问在东寻西找的冷海洋:“你在干什么?找什么呢” “我在找鸡蛋,想着给琳琳做一碗鸡蛋汤喝。”冷海洋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羞涩和不好意思,目光偷偷瞄向一旁的老丈人。 爹听到这话后,感到十分惊讶和意外。这个冷海洋居然主动提出要给自己的闺女做饭,而且还要做鸡蛋汤!这可真是破天荒的事情啊!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喜悦之情,原本以为这个女婿平日里不太懂得关心琳琳,只会偷懒享受,但现在看来,也许他并不是完全没有体贴之心,只是有时候偷懒罢了。 午饭时,林琳艰难地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仅仅只吃了几口面条,对爹专门炒的鸡蛋一口没尝,,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因为胃部仍然不时传来阵阵反胃和恶心的感觉。 吃完饭后,林琳又缓缓躺回床上。然而,腹部时不时袭来的一阵又一阵胀痛和坠痛感,让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呻吟声,但那种内脏被揪扯得剧烈的疼痛却使得她的五官都扭曲变形,看起来无比憔悴和痛苦。 冷海洋和爹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束手无策。冷海洋轻轻地坐到林琳身旁,伸出手,一会儿轻柔地抚摸着她苍白的脸颊,试图给予她些许安慰;一会儿又紧紧握住她微微颤抖的双手,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够稍稍减轻她所承受的苦痛。 欢乐愉悦的时光似乎总是转瞬即逝,而身处痛苦之中的时候,人们总会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漫长难熬。经过漫长的煎熬与等待,终于到了半下午,盼来了小夏前来接他们二人。林琳挣扎着从床上起身,想去上个厕所之后再出发。 第82章 手术结束后他们去哪里住着 冷海洋担心她身体里的扩张棒会掉出来,他找到痰盂放到到她面前的地上。 林琳也顾不得在冷海洋面前害羞,小心地缓缓往下蹲,,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啊——” 一直紧挨在她身后当依靠的冷海洋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叫声吓了一大跳,连连惊问:“怎么了?怎么了?琳琳,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的林琳,五官因极度的痛苦而紧紧地皱在一起,泪水汹涌而出。她呲牙咧嘴,想要说话却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呜咽之声。她一边用手捂着肚子,一边艰难地弯着双腿,弓着腰身,竭尽全力想要提起裤子。 看到这情景,冷海洋迅速转到林琳的正面,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让她的头部紧紧抵着自己的胸膛。然后,他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帮助她把裤子提了起来。 “琳琳,你解完了吗?”冷海洋轻声问林琳。他感觉到林琳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不明白她为什么刚蹲下便又如此惊慌失措地弹起。 过了好一会儿,林琳才稍稍缓过气来,结结巴巴、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我疼死了!” 听到这话,冷海洋顿时大惊失色,连忙低下头,看向痰盂。只见多的尿液之中,竟有几滴触目惊心的鲜红色血液正缓缓地洇散开来。 冷海洋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林琳蹲下的这个看似平常的动作然导致了伤口进一步扩大。更糟糕的是,尿液又刺激到了那受伤的部位,使得疼痛瞬间加剧。 林琳满脸泪痕,抽泣着说道:“算了吧,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我不想解手了。” 冷海洋说:“那怎么可以呢?这样能忍得住吗?”要知道,人有三急,这种生理需求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克制住的啊!但他不知道的是此刻林琳所承受的痛苦究竟有多么难以忍受,相比之下那三急又算得了什么? 林琳一边抽泣着,一边紧紧抓住冷海洋的衣角,步履蹒跚地朝着门外走去。那比刀割还要难忍的疼痛,让她心有余悸。 林琳再一次躺在了那张奇特的床上——也就是手术台上。这一次,常医生显然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工作。她备好药品,然后林琳插上输液管,以防意外。 一阵叮叮当当、咣咣啷啷的器械碰撞声响起。这些声音使得林琳原本就紧绷的神经瞬间陷入极度的紧张状态之中。常医生一看,赶忙轻声细语地安慰她。林琳也在心底默默地给自己加油打气,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放松,一定要放松下来......” 这一次,林琳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不管怎样都必须咬紧牙关,坚持完成这场手术。但就在那些冰冷的器械缓缓探入身体的一刹那,一股无法言喻的剧痛瞬间将她淹没。刹那间,她只觉得大脑仿佛突然停止运转一般,变得一片空白,变得木呆了。 小腹处传来的疼痛让她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锋利的刀子在里面肆意切割、搅拌着她的血肉,甚至还在用力拉扯着她的五脏六腑,似乎想要将它们硬生生地从身体里扯出来一样!这种剧烈的痛楚简直让人死去活来,林琳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声:“疼死啦!” 林琳死死地抓住坚硬的铁床帮,头也不由自主地来回甩动着,仿佛这样就能把那钻心裂肺的疼痛给甩掉似的。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啊。”常医生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安慰和鼓励着她。可是,对于正处于极度痛苦中的林琳来说,这所谓的“马上”却显得如此遥远。她分明能感觉到那些器械仍在不断地进进出出,每一次的动作都像是在无情地搅动和割裂着她的身体,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肠子都快要被绞碎成一团烂泥了! “马上,马上。放松,放松。不要紧张。”常大夫继续轻声安抚道。可此时此刻,林琳已经痛得不知什么是紧张,什么是放松了。在这难言的极度的痛苦中,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整个世界都仿佛离她远去,只剩下自己孤零零地像一块任人宰割的肉,被放置在案板之上,任由那无情的刀子一刀一刀、一下一下地切割着…… 她疼得面部扭曲,双眼迷蒙,意识消散,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每一次的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千斤巨石,让她难以喘息。 就在那痛苦即将吞噬她所有意志的时候,就在她觉得自己再也无力支撑、甚至想要放弃生命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部汹涌而上。“哇!”随着一声,她的头猛地向旁边一歪,吐出一大口秽物。 常医生并没惊讶,继续沉稳地做着。很快,她欣慰的声音传来:“好了!”紧接着,她感觉到小腹处的疼痛瞬间减轻许多。 林琳停止了身体的扭动,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一般,大汗淋漓地瘫倒在了台子上。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两侧。她疲惫至极,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就这样沉沉睡去,忘却所有的痛苦与不适。 冷海洋被喊进了房间。他一眼就看到地上那一滩呕吐物时,心中不由得一紧,他知道刚才琳琳一定又经历了一番难以忍受的煎熬。他快步跨上前去,动作轻柔地帮她穿上衣服。 常医生面带微笑轻声说道:“手术完成了,一切都很顺利。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休养,多吃些有营养的食物来补充身体。大概半年左右,你们就能够再次尝试要宝宝啦。” 此时的冷海洋和林琳哪里还顾得上羞涩。林琳一脸的狼狈,身上的衣物早已被汗水浸透,显得无比虚弱,嘴唇微微颤动却发不出一句话。冷海洋一边仔细查看妻子的状况,一边暗自懊悔不该让她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内心深处更是充满了不安与自责。 在外面焦急等待林琳的时候,冷海洋的耳朵始终竖起来,仔细聆听着里面传来的每一丝动静,做好了随时冲进去的准备。与此同时,他的脑中也一刻不停地思考着问题。 手术结束后,他们去哪里住着?按理说,他理应带着林琳回到自己家中休养。毕竟,他的父母如今都已退休,尤其是他妈整日在家闲着也没事可做,要是能够帮忙照料一下林琳,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然而,冷海洋心里却十分清楚地知道,这仅仅是自己的想法。 但是,妈妈会照顾林琳吗?她能心甘情愿吗?作为儿子的冷海洋,和冷母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他深知自己母亲的个性——懒惰、脾气古怪得很。即便是给她钱让她帮忙照看林琳,恐怕只会是高高兴兴收钱之后草草应付了事。对于母亲的这种行事作风,冷海洋可谓是心知肚明,只是不为外人所道罢了。 如果在自己真就这么贸然地带林琳回了家,说不定他妈会瞬间暴跳如雷,直接炸开锅。即便情况不至于如此糟糕,他妈大概率也会对林琳视而不见、不闻不问。到那时,可怜的林琳仍旧无人管,别说吃上一口热乎可口的饭菜了,就连基本的温饱可能都难以保障。 常医生走过来,向冷海洋详细嘱咐起术后需要注意的事项,并一再强调一定精心调养,不能掉以轻心。 经过反复考虑、权衡之后,冷海洋还是决定让小夏帮忙把他们二人送回到羊庄。 当爹下班回到家中时,看到女儿和女婿出现在眼前,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之情。其实,爹心里早就有了预料。因为他深知冷海洋家里是指望不上的。平日里自家闺女身体好好的时候,能够给他们做家务活,还时常遭到各种无端挑剔,甚至被找茬不让吃饭。如今闺女身体不适,行动不便,需要整日躺在床上休养,就凭那家子人,又怎么可能保证闺女每日按时按点地吃到三餐呢? 实际上,爹今天在工作单位就已经开始考虑这件事情了。虽说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来讲,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个外人。但目前这种情况下,闺女确实无处可去啊!如果非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将她赶回婆家,毫无疑问会深深地伤害到闺女的心。 算了算了,还是先让孩子回到自个儿家里来吧,大不了自己向单位请上两天假照顾她便是。那个女婿虽然看上去对闺女倒是一片真心实意,只可惜什么活儿都不会干,到头来所有的事情恐怕还得自己多费点儿心才行。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太多了。 于是,爹赶忙分别拨通了两个儿子的电话,详细地向他们讲述了妹妹林琳目前的状况,临了还不忘征求一下兄弟俩的意见:“你们说说看,让琳琳住回到咱们家里来,到底行不行呢?” 两个儿子都受过良好教育,头脑中没有那些繁杂混乱、陈腐落后的封建礼俗。当听爹讲妹妹如今所处境遇不佳时,兄弟二人没有丝毫异议,甚至毫不迟疑地表示全力支持妹妹回家住。 冷海洋对他和妻子回到老丈人家调养休息这件事,心中还是充满忧虑的。不论从哪个层面去考量,按理说他们夫妻二人都应该回冷海洋自己家中才更对。尽管冷海洋也不清楚此时究竟为什么不能回老丈人家住,但毕竟一个大男人在妻子有了事后,就把妻子送回娘家,是很丢人的一件事,是在人面前说不出口、上不得台面的。 因此当冷海洋看到老丈人回来后,内心不禁一阵惶恐不安,唯恐老丈人会下逐客令让他俩回他们家。实际上,此时此刻,在床上躺着的林琳,也是和他一般心怀忐忑、惴惴难安。 她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从小就耳濡目染一些风俗规矩。尽管对于很多传统说法,她内心并不完全认同,但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下,想要完全摆脱这些束缚却并非易事。 尤其是关于女人生产后的月子习俗以及流产相关的种种讲究,林琳非常清楚。按照常规,此时的她理应回到冷海洋家中休养可是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那个所谓的家不过是一个坑!火坑! 以她目前这种状态返回冷海洋家,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冷母会是怎样一副嘴脸。那些尖酸刻薄、冷嘲热讽的话语肯定会像不要钱似的灌到自己耳朵里,而且这恐怕还算轻的,这自己还能忍受。就怕冷母又连饭都不给她吃,那她这条小命岂不是难保? 林琳瞥见爹进屋来的身影,,眼睛一直盯着爹的脸色。她努力撑起身子,想要从床上起身。 爹刚一进门,便瞧见女儿正吃力地挣扎着,急切地问道:“你这是起来干什么呢?” “我……该做饭了。”林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竭尽全力地想让自己看上去显得轻松一些。然而,她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真实的状态。 “哎呀,你快别逞强啦!就算了吧!瞧瞧你这样子,还怎么做饭呀?我这不是回来了,还是由我来做吧。”爹急忙走过来,示意她赶紧躺到床上休息,不要再操心这些了。 林琳刚刚才做完手术,尽管没有了上午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胀痛感和仿佛被撕裂般的剧痛,但原先的伤口依然存在,而且她的身体里又新增添了伤口,甚至还在不停地渗血液呢。 林琳拼命忍耐着痛楚,因为她实在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娇弱不堪的模样,更害怕让别人觉得自己是累赘与负担。只是,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一整天的折腾下来,林琳早已变得无比虚弱,此时的她哪怕再怎么倔强、好胜,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什么也干不成。 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冷海洋突然小声嘟囔道:“要不……我去做吧。”他的语气听起来明显缺乏自信,显然对于自己下厨做饭这件事并没有多少把握。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出来的饭菜到底会是什么样子,能不能吃都是个未知数呢。 爹轻轻地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你们谁都别插手,我来做饭。”说完,他转头看向冷海洋,嘱咐道,“你别的什么都不用管,只要把琳琳照看好就行。她上午疼成那个样子,虽说这会儿稍微好点了,但还是不能大意。” 听到这话,冷海洋如释重负,像是得到赦令一般,忙不迭地点头应道:“行行行,放心吧!”走到林琳床前,伸手帮她掖了掖被角。 爹转身朝着厨房走去。林琳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心中满是感慨,喃喃自语道:“唉,我爹居然跑去做饭了,这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这本就不该是我爹操心的事儿呀,弄得我现在都觉得怪难为情的,都有点不好意思待在这里了。” 冷海洋听完林琳这番话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默默地注视着林琳,仿佛正在思考着什么。 吃饭的时候,爹让冷海洋给林琳端过来他给林琳做的病号饭。那碗里盛着的是一碗色泽金黄、软糯香甜的小米粥,正不断地向外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爹还特意往里面加了满满一大勺红糖和一个水煮荷包蛋,既营养又美味。 刚刚做完手术林琳没有反胃恶心的感觉了,闻到这股浓郁的红糖鸡蛋小米粥的香甜味道时,肚子立刻不争气地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冷海洋此刻展现出了无比的体贴与关怀。他坚决不让林琳费力坐起身来吃,而是自己端起碗,用勺子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喂给她。这次喂饭的水平比上次林琳洗胃后要高得多了。 冷海洋极具耐心地轻轻吹去热气,然后轻柔地送入林琳嘴,那模样简直像极了一位温柔至极、体贴入微的完美丈夫。林琳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失神。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馨与美好之感,仿佛此时此刻所经历的一切便是她梦寐以求的婚姻生活中夫妻之间应有的和谐美满场景。 倘若时光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么或许自己便再也不会心生怨恨;又或许即使面对外界他人的恶意,自己也能够从容不迫地抵御;甚至或许会如那句俗语所说——有情饮水饱。林琳一边默默地思索着这些,一边继续享受着冷海洋喂食带来的温暖,不知不觉脸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冷海洋敏锐地捕捉到了林琳脸上这细微的变化,不禁好奇地笑着问道:“瞧你笑了,在笑什么呢?” 听到冷海洋的询问,林琳瞬间回过神来,脸颊泛起一阵绯红。当着爹的面,她不好意思将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于连忙说:“没……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饭好喝得很!” 此刻的林琳真的饿了,觉得喝碗红糖小米粥真好!她一口气喝了一大碗,喝得心满意足,喝得浑身舒服,连身体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这种满足感让林琳不禁感叹,有时候,简单的食物就能给人带来巨大的快乐和安慰。 吃完饭后,冷海洋不好意思再袖手旁观,抢着要去刷碗。爹也就没再勉强,这么大的人了,也该学会做家务了,不能总依靠林琳吧? 然而,爹还是有些不放心,担心冷海洋第一次洗碗干不好。爹也跟着走进了厨房,打算在旁边帮他一下手。 当冷海洋干完后回到堂屋时,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喜洋洋的神情。他心中充满了成就感,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相当不错。 林琳静静地看着高高兴兴走进来的冷海洋,心中暗自感慨:冷海洋这样的人确实需要锻炼,不能总是习惯于坐享其成,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否则,他只会变得越来越懒惰,缺乏责任感,更不用说能够体验到成就感所带来的满足了。 就在这时,爹也从厨房走了过来,坐下来,掏出一根香烟,点燃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从他的口鼻中缓缓吐出,形成一个个淡淡的烟圈。接着,爹又吸了一口,这次吐出的烟雾比刚才更慢更长,仿佛他正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爹轻咳一声,微微低头,伸出手轻轻地拨拉着前的桌面,仿佛那里有什么需要清理的东西似的。然而,实际上桌面干净整洁,空无一物。过了一会儿,爹缓缓开口说道:“琳琳啊,还有海洋。这次你们回到家里来,有些事情呢,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们说一说。” 爹稍稍停顿了一下,像是在仔细斟酌用词,接着又道:“咱们这儿一直以来都有个规矩,就是嫁出去的闺女回娘家坐月子不太好,说是对娘家不吉利。不过呢,既然你们已经回来了,我这个当爹的呢,总不能就非得把你们给赶走不是?”说到这里,爹再次沉默下来,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继续表达自己的意思。 稍顷,爹抬起头,目光却并未落在两人身上,而是望着别处,继续说道:“但是话又说回来,琳琳毕竟是你们冷家的儿媳妇,按理说应该在婆家坐月子才合乎情理。她这样突然跑回娘家来,总归是有点不合适的。可是,海洋你知道。就你家你爸妈那劲儿,你们回去,琳琳能有人管?你爸妈会让琳琳好好的坐个月子?””说完这些,爹终于将视线转向了一脸窘迫的女婿冷海洋,眼神中带着一丝质疑和不满。 面对岳老丈人的质问,冷海洋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他嗫嚅着回答道:“会……会吧。我爸妈他们都已经退休了,应该有时间照顾琳琳坐月子的。”然而,从他那低沉的声音里可以听出,连他自己都对这番话没多少信心。 “哼!”爹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脸上满是不屑与轻蔑,“你那爹妈,我算是真正见识过了!依我看呐,他们绝对不会理会琳琳半分!你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他们或许不会不管你,但琳琳嘛……那就难说了哟!” 第83章 爹接过了那份深沉的父爱 林琳躺在床上,将爹的话一字一句都听进了心里。她心里很清楚,爹其实还是比较克制、委婉的,如果换作旁人,恐怕早就直言不讳地指责起来了。爹能够如此顾及女婿的颜面,已经相当不错了。 她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正坐在床边的冷海洋。只见他面色通红,显得极为尴尬。听到爹的话,想想冷海洋家人的所作所为。方才心中那一点点温暖与感动,瞬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海洋啊!我可不是故意要说你爹娘的坏话呀!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说说看,我家这闺女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啦?是娇气任性呢?还是蛮不讲理?又或是懒散不愿干活儿?可事实上呢,从小到大,她都是个乖巧勤快、通情达理的好孩子呀!怎么你妈总是无端地挑剔她、找她的麻烦!这叫什么事儿啊!”爹越说越是气愤,手中的烟卷猛吸一口后,又迅速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来。随着烟雾的升腾,爹紧皱着眉头,额头上的青筋也根根凸起。 “唉……真是想不到哇!我的闺女竟然会在婆家受到这样的待遇!”爹重重地长叹一口气,气恼地将头扭向一侧,“这琳琳她娘走得早,要是她还在世,看到自己的闺女受这种委屈,不知道得多心疼多难过呢!”说到此处,爹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不禁有些哽咽起来。 听到爹竟然有了哭腔。林琳一下子也难过起来,不禁悲从中起,泪流了出来。 冷海洋尴尬极了,被老丈人一顿数落的滋味很不好受。可老丈人说的又都是事实,自己根本无从反驳,只有哑口无言,低头听着受着。扭头看到妻子哭了,冷海洋心中更不舒服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撩起来枕巾帮她擦眼泪。 “算了!算了!不说了!”爹大手一挥,在脸上拨拉一下,定定腔,说,“这个家我不敢自作主张就让你们回来,住在家里。毕竟我有两个儿媳妇,就算你们俩哥哥没意见,俩嫂子咋想的我不敢打包票。” 冷海洋和林琳一听这话,顿时紧张起来:就是呀!万一嫂子们不愿意,较起真来和爹闹意见,自己也没法安心住。 “幸好,你哥嫂都通情达理,我一说你们俩的情况,她们二话没说就同意琳琳住这。那既然你哥嫂们没意见,你们就安心住着吧,我也请几天假,给琳琳做饭,让她好好补补。海洋,你看你的情况吧。就是,琳琳是个女孩儿,有些时候我这当爹的不方便。” 冷海洋一听,哪里还敢再说什么,急忙说:“我这里也没什么没问题,明天去所里请假,也可以休息几天。” “不用,不用。我歇假,我是个是老家伙,单位不会说什么。你是年轻人,请几天假别让所里领导对你有意见有意见。再一个,咱俩都在家也浪费。要我说,你就每天没事早点回来,帮琳琳洗洗涮涮。怎么样?”爹征询道。 “好的,好的。”冷海洋对老丈人的安排和体谅十分感动,感激地答应道。 冷海洋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应承下来。老丈人这样通情达理,对自己体贴照顾,自己哪里还能不知好歹地提要求和条件呢?于是乎,他赶忙表示,只要不是轮到自己值班的时候,一定会尽早赶回来。 第二天早上,冷海洋仍旧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呼呼大睡,丝毫没有要起床的迹象。睡在一旁的林琳轻轻地伸出胳膊,捣捣冷海洋,轻轻喊他 :“冷海洋,海洋……” 可是,冷海洋正脸朝下埋在被窝中睡着,听到后只是嘴里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哼哼唧唧之声,身体稍微扭动了一下便再无其它反应。 林琳不禁有些焦急起来,她用力地推搡了几下冷海洋,催促道:“冷海洋,天都快要亮啦!赶紧起床呀!今天你来做一顿早饭好不好嘛?可不能总是麻烦我爹一个人干这些事情啊!” 但冷海洋却依然不动,还是只哼哼了两声之后,便又陷入了沉睡当中。这下子可把林琳给急坏了,她不断地用手轻推着冷海洋,希望能够叫醒这个贪睡的家伙。 终于,冷海洋勉强睁开了那双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眯成一条细缝,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回事儿啊?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看到冷海洋总算有了点反应,林琳连忙压低声音说道:“你快点起来做早饭呗。至少你也去把火门捅开,把水烧开也行呀!” 谁知,听完妻子这番话后的冷海洋,只是随口应付了一句:“哎呀,别着急,再等一会儿啦!”接着,他竟然再次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将脸转向外侧,继续美滋滋地睡去。 林琳满心无奈。自己虽然好多了,疼痛感不再像之前那样强烈,但想要起身活动仍有困难。自己即使起来,天这么冷,对自己身体也不好。 冷海洋昨夜睡得出奇的沉。深夜里,林琳起夜,她轻声喊了冷海洋两次,都始终没有把他叫醒。无奈之下,林琳只得小心翼翼地用手摸索着床沿,吃力地下床,慢慢挪到放置在角落里的痰盂边。 一夜过去,林琳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噜噜直响。她满心期待着冷海洋能够早些醒来,为自己做点吃的。可是,无论她怎么喊,冷海洋都闭着眼睛在睡觉,不起来。 就在这时,里屋的门被推开,爹起床了。 林琳连忙出声招呼道:“爹,你起来啦?” 爹应了一声:“嗯。起来做点儿早饭,过会儿海洋就得赶着上班去了。琳琳,你想吃点什么?爹给你做点。”说着,爹拔掉了门栓。 林琳想了想回答道:“没什么特别想吃的,爹,就煮点小米汤吧,那味道挺好喝的。”此刻的她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食物更合口味。 爹点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去做。一会你把把海洋叫起来,让他也赶紧洗漱收拾一下。”说完,爹便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林琳扭过头看了看身旁依旧熟睡的冷海洋,心中不禁暗暗叹气。方才父女俩的一番对话,竟然完全没能将这个沉睡中的人唤醒。 平日里,他总是跟自己喋喋不休地唠叨着,一会儿抱怨自己入睡困难,一会儿又嘟囔着睡眠质量太差。可如今,任你怎样叫怎样闹腾,他却像死猪一样沉睡不醒。林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怨气和疑虑,这家伙明显就是在信口胡诌,居然还能说得理直气壮!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海洋!海洋!快起床啦!这孩子,怎么还睡懒觉呢?到点上班啦!”爹做好早饭走进堂屋,朝着冷海洋喊了一嗓子后,便匆匆转身进了里屋。 “冷海洋!你倒是快点啊!痰盂还搁在屋子里呢!”林琳又羞又恼。要知道,她和冷海洋本来就是有点赖在这里的意思,而且目前是暂时住在堂屋的外间,其实就是大客厅里。自己身体目前行动不便,夜里根本没法独自去厕所。照常理来讲,他俩理应早些起身将那痰盂清理干净才是。然而事实却是...... 想到这里,林琳羞恼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也躺不安稳了。她咬咬牙,强忍着不适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心里愤愤地想着,既然他不愿意去倒掉,那就自己动手好了!哼,这个男人简直太不靠谱了,关键时刻压根儿就指望不上! 就在这时,冷海洋终于不情不愿地缓缓抬起了头,睡眼惺忪,一脸无所谓地嘟囔道:“急什么呀?时间还早着呢!” “哎呀,早什么呀!我爹都做好饭来叫你了,结果你倒好,到现在居然连床都不起!你看看!”林琳气得眉头紧蹙,气鼓鼓地抬起下巴,朝着某个方向努了努嘴,示意冷海洋看。 冷海洋顺着她指示的方向一瞧,瞬间恍然大悟,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之色,手忙脚乱地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端起放痰盂急匆匆地朝着厕所飞奔而去。就在此时,林琳也已经穿戴整齐了。 “琳琳啊,你怎么还不起床刷牙呢?”冷海洋站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嗨,你这傻孩子,她这会儿可不方便出来刷牙,别受了凉!你赶紧把热水给她端进去,让她在屋里洗脸刷牙就行了。”爹闻声从厨房探出头来,赶忙叮嘱道冷海洋,“琳琳这时候身子骨比较虚弱,能不出门就尽量别出门,尤其不能碰凉水,知道不?” “哼,瞧瞧你爹多疼你、多娇惯你啊!”冷海洋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房间,转头看向林琳说道。 “切,还好意思说?你自己什么都不懂!我现在的情况跟你能一样嘛?”林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回应道,心里暗自嘀咕这家伙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 冷海洋准备去上班的时候,他临出门前又特意回头对着林琳交代道:“那个……琳琳,我今天中午就不过来了哈,家里有点事情需要回去处理一下。” “嗯,行,知道啦。”林琳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随意应了一声,压根儿没把他这话放在心上。 爹在半晌时分轻轻掩上门出去买菜了。他念叨着要给林琳买点肉和鸡蛋,好好补一补身子。 林琳独自躺在屋里的床上,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实在觉得无趣,便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慢慢地在屋子里溜达起来。到底是年轻人,身体的恢复能力就是强,虽然才第二天,那股子疼痛感已经变得很轻微了。只是外面的伤口偶尔还是会传来一阵刺痛,而肚子原本那种坠胀的感觉基本上也都消失不见了。但是身体终究是受到了不小的损伤,这会儿的她浑身乏力,虚弱得没办法像正常人那样自由活动。 到了中午,爹给林琳精心炖了一锅浓香四溢的鸡汤。他把热气腾腾的鸡汤端到林琳面前,心疼地说:“琳琳啊,如果不反胃恶心的话,就得多吃肉、蛋还有这鸡肉,这样才能快快把身体养好!” 林琳望着眼前这香喷喷的鸡汤,眼眶瞬间湿润了。心中涌动的不仅仅是那份深深的感动,更多的则是无尽的感激之情。她感激爹在自己遭遇困难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推脱与犹豫,毅然决然地收留了自己。而且,爹还不顾周围那些风俗习惯带来的压力,坚持让自己住在娘家养身体。更难得的是,爹也不嫌麻烦,想方设法地给自己做好吃的来调养身体。 想到这里,林琳的鼻子忍不住发酸,眼睛也开始发热。她用力抿了抿嘴唇,强压制住内心翻涌的情绪,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喝起了鸡汤。每一口鲜美的汤汁滑入喉咙,仿佛都化作了一股暖流,流淌进她那颗充满感恩的心房…… 林琳心里清楚爹其实还是心疼她的。从前,她总是认为只有娘才是真正关爱自己,当娘离开人世之后,她甚至一度觉得从此再也没有人来照顾自己了。现在看来,原来是自己误会爹了。 爹对她的疼爱方式与娘截然不同。爹性格急躁,缺乏足够的耐心。有娘在世的时候,她几乎完全感受不到爹的好。可是自从娘离世后,爹毫不犹豫地接过了那份深沉的父爱,肩负起照料他们兄妹的重任。 “爹,你也一起吃呀。这么多我一个人可吃不完。”林琳贴心地用筷子夹起一大块鸡肉,轻轻地放入爹面前的碗中。 “不用管爹。爹可不缺这点儿吃的。这只老母鸡啊,是特意买来给你炖鸡汤补身子的呢!”爹看着女儿,眼中满是浓浓的慈爱之情。 “等海洋回来以后,我就让他把钱拿给你。”林琳认真地说道。 “什么钱?要给我什么钱呐?哎呀,我闺女在自个儿家里吃顿饭还要给钱吗?”听到这话,爹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不是这样的,爹。我之前住在海洋家的时候,也是按时给他家交生活费的呀,而且还时常给他们买一些生活用品,帮忙灌液化气之类的。所以如今住在咱们家,自然也要给生活费嘛。”林琳赶忙向爹解释起来。 “不用!他家要,那是他们家的事!但我肯定不会要这钱的!以前,你娘生病买药的时候花销大,需要你们兄妹接济才能撑过来的。可如今你娘她已经不在了,就剩我一个人过日子,我的那份工资完全足够维持生活开销啦,我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爹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听到爹的这番话,林琳的泪水瞬间涌上了眼眶,心中更是暖暖的。 这天晚上,冷海洋回来得并不算早。爹一直坐在桌前等着他回家一起吃饭,心里头十分挂念他,生怕他在所里工作太忙被事情给缠住脱不开身。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林琳实在不忍心让爹继续饿着肚子等下去,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饿得受不了了,然后率先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希望这样能让爹别再干等着了。 父女俩刚开始吃没多久,冷海洋回来了。爹连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去掀开帘子,喊让冷海洋快些进屋来。 走进屋里的冷海洋却显得兴致缺缺、情绪异常低落,脸上布满了阴霾,看上去一点儿都不高兴。林琳的心猛地咯噔一下,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可是爹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冷海洋的异样情绪,依旧满脸笑容、兴高采烈地招呼着冷海洋赶快坐下来吃饭。冷海洋并没有坐下,只是静静地站在餐桌旁边,目光直直地盯着林琳,嘴唇紧闭,一言不发。 林琳满脸狐疑地盯着他,不解地问道:“爹叫你坐下来一起吃饭,你为什么不听呢?难道不想吃吗?” 冷海洋轻声应道:“嗯,我不吃。”只见他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欲言又止。 爹看看站着的冷海洋,心里同样感到十分诧异。爹皱起眉头说道:“怎么回事啊?你不吃饭?是不是已经吃过啦?要是还没吃就赶紧坐下吃呗!” 面对爹和林琳的催促,冷海洋显得有些无奈,最终还是缓缓地坐了下来。不过,他并没有伸手去拿筷子,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林琳。 林琳被他这样直愣愣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心中更是疑惑重重。不过,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她多少也察觉到了一些。以前恋爱的时候,冷海洋总是对自己热情似火,看见自己特别欢快,对自己也是百般亲昵。可如今,他常常面无表情,让人难以捉摸其内心的真实想法。可以说,可以说是喜怒不形于色而形于动作。 眼看着冷海洋始终没有拿起筷子开动的意思,爹便也不再勉强相劝。冷海洋始终沉默不语,也不吃东西。等到吃完饭爹始收拾碗筷的时候,冷海洋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其实就算他想要帮忙收拾,爹也绝对不会同意的。毕竟人家没吃饭光干活儿,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更何况,爹从一开始压根就没打算让这个女婿干家务事。 等爹出去之后,房间里只剩下林琳和依旧面无表情的冷海洋两个人。林琳盯着冷海洋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轻声开口问道:“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从你今天进门开始,就一直拉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你钱似的!” 面对林琳的询问,冷海洋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脸部肌肉,但仍旧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林琳继续说道:“其实就算你不说,我心里也能猜到个大概。你今天一整天都跑回你家里去吃饭了,连晚饭都是在那边解决的,对不对?”尽管嘴上这么说着,但林琳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惊讶或者愤怒的神色,仿佛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听到这里,冷海洋那原本僵硬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一直紧绷着的面容稍稍放松了一些,不过他的目光却迅速地飘向了一旁,似乎不敢与林琳对视。可是他依然紧紧闭着嘴巴,不肯吐露半个字,而那紧抿着的嘴唇则清楚地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看到冷海洋这般模样,林琳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满,大声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回家肯定是有事!而且看你这样子,八成又是你家里人,尤其是你那个妈在找茬儿!”想到自己为了躲避婆家人的刁难,甚至不惜放下脸面跑到娘家来避难,林琳就觉得满心委屈和愤怒。 这时,冷海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解释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含含糊糊地挤出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话未说完便又止住了。 “那究竟是哪样啊?既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那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无缘无故的,你干嘛要拉着一张苦瓜脸呢?”林琳瞪大了眼睛,眼神犀利地直视着冷海洋,丝毫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被林琳这样咄咄逼人地追问,冷海洋显得有些烦躁起来,他不耐烦地嘟囔道:“哎呀,不是就不是嘛,你烦不烦呐!” “你别不耐烦!我爹辛辛苦苦地给你做着饭,眼巴巴地就等着你回来吃呢,结果左等右等等不来。好容易把你盼回来了吧,嘿,你可倒好,一来就耷拉个脸,跟谁欠了你八百吊似的,你能没事儿?哼,打死我都不信!”林琳瞪大眼睛,气鼓鼓地看着冷海洋。 冷海洋只是低垂着眼帘,目光闪烁不定,始终不敢与林琳对视。他紧紧地抿住嘴唇,还是不说话。 见从冷海洋嘴里实在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林琳转念一想,既然这家伙不愿意说,自己何必自讨苦吃呢?干脆不问了,爱咋咋的吧!反正知道了那些烦心事说不定更让人闹心呢!于是,林琳狠狠地白了冷海洋一眼,赌气般地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整个晚上,冷海洋都是一脸木然,毫无表情,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只有偶尔眨动一下的眼睛显示出他还是个活人。而每当有人看向他时,他便会迅速将头转向一边,似乎想要逃避别人的目光。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冷海洋依旧磨磨蹭蹭的,半天也不见动。在爹的一再催促之下,他才极不情愿地挪动脚步,慢吞吞地上了床。可即便是躺在了床上,他也一点儿都不安分,一会儿翻个身,一会儿又转个圈,折腾得没完没了。 由于冷海洋不停地乱动,原本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被他扯得七零八落,冷风趁机呼呼地往被窝里灌,一点儿热气儿都留不住。可怜的林琳被冻得瑟瑟发抖,只得拼命拽紧被子,试图留住那仅存的一丝温暖。 “冷海洋,你到底有完没完啦?这么翻来覆去的,这被子冷得跟冰窖似的!”林琳终于忍无可忍,气急败坏地冲着冷海洋大喊起来。此时正值春寒料峭之际,夜晚的气温本就偏低,再加上冷海洋这么一通闹腾,林琳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冻僵了。 “我明天就不来了。你给你爹说一声。”冷海洋闷声闷气地嘟囔着说道。 第84章 我待在这儿感觉浑身不自在 “什么?你不来了?那怎么行!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难道就这样不管不顾了吗?”林琳听到这句话后,满脸惊愕,难以置信地反问道。 黑暗中,只见冷海洋微微缩了缩脖子,似乎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我可没说不管啊,只是不想再来这里了。毕竟这里是你家,而我待在这儿总感觉浑身不自在,特别别扭。” 林琳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地嚷道:“你觉得别扭?难道我就好受吗?我如今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躺在床上养着。本来伺候我的活儿应该由你来干的,我爹看在我的面子上,主动替你承担了下来,而且之前你也是满口答应会好好照顾我的。结果呢?你现在却突然变卦,说什么不想来了!你这不是明摆着要把我丢给我爹一个人嘛!” 说到最后,林琳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止不住地开始往下流。她一边抽泣着,一边继续质问道:“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家里人跟你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不然为什么你回去一趟之后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我原以为你只是回家去取点东西,谁知道你回来竟然对我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黑暗笼罩着整个房间,仿佛将一切都吞噬进了无尽的深渊之中。冷海洋身处这片漆黑里,虽然无法看清林琳脸上滑落的泪水,但他能够察觉到妻子此刻声音中的异样。令人失望的是,冷海洋竟然选择了沉默不语,没有丝毫要服软或者给予安慰的意思。 林琳满心委屈。她刚刚做完手术,身体还没有恢复,本以为可以从家人那里得到关怀和照顾,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也好。但现实却是如此残酷,婆家对此不闻不问也就罢了,毕竟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这个应该与自己同舟共济的丈夫居然也想要逃避责任,这怎么能不让林琳心寒?前两天好不容易重新燃起的那一丝温暖,就在这一刻被彻底浇灭。 \"行吧。既然这样,你不用再来了。从今往后都不必再来。等我病好之后,会回去搬走属于我的东西。咱们就这样结束吧。\" 林琳的心已经冰冷无比,感觉比被冷海洋掀腾的被窝还要寒冷。 听到林琳这番决绝的话语,冷海洋终于忍不住开口解释起来: \"一说到这个,你就总是这样。我在这里真的觉得很不自在啊,这毕竟是你家,我住在这儿多不方便呀!而且最近我一直睡眠质量很差,常常整夜睡不着觉,整个人都感到非常疲惫。再加上来回奔波这么长的路程,更是让我累得不行!\"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些许不耐烦。 “呵呵,你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睡不好、睡不着?真是可笑至极!早上的时候,我一遍又一遍地叫你起床,嗓子都快喊哑了,结果呢?你却跟死猪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怎么叫都叫不醒!现在居然还有脸说自己睡不着?”一脸冷笑地看着冷海洋,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拜托你下次说谎的时候,能不能稍微编得像样一点啊?别以为我是个白痴,那么容易就被你骗过去了!” 听到林琳这番话,冷海洋梗着脖子反驳道:“什么叫不醒?根本就不是那回事!明明就是因为我晚上没有睡好,所以早上才会不想起来的呀!”他振振有词、头头是道。 林琳对他的解释显然并不买账,她嗤之以鼻地说道:“哟呵,你可真会给自己找借口啊!我以前一直觉得你这个人老老实实的,嘴巴也笨,不会花言巧语。没想到啊,原来你这么能说会道的!看来我之前真是太小瞧你了!” 面对林琳的冷嘲热讽,冷海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他依然不肯示弱,继续狡辩道:“哎呀,你别这么说嘛!我真的只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睡眠质量很差而已啦。你就不要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了好不好?”说着,他还试图伸手去拉林琳的胳膊,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可是此时的林琳已经被彻底激怒了,她用力甩开冷海洋的手,怒目圆睁地吼道:“够了!你不用再解释了!既然你和我在一起连觉都睡不好,那我们干脆就不要一起生活了!这样对你我都好!”说完,翻个身子朝里躺着。 见势不妙,冷海洋急忙又去拉林琳的肩膀,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哀求道:“好了,好了,亲爱的,都是我的错,你千万别生气了。刚才是我不对。其实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我就是身体不好,睡眠不行。’” “你能不能别老是这样啊!我还没说过我身体不舒服,可你倒好,一个劲儿地强调你自己!难道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自个儿造成的不成?”林琳气呼呼地用力甩开他伸过来的胳膊,心里暗骂道:这家伙怎么又想来这一招蒙混过关呢! “真没有啊。我可从来没说过不管你呀。我只是单纯地想先回家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有了精神我立马就赶回来。”冷海洋一脸无辜地解释着,他自认为自己所说所想都合情合理,完全没问题,可为什么琳琳就是不能理解他呢? 当听到林琳的一责骂后,他心里琢磨了一下,好像确实也有点道理,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驳,于是只好改变策略,提出一个相对中和的方案。 “行啦,“你自己瞧着办吧!反正等我身体恢复好了,我会到你家把属于我的那些东西统统拿回来,免得搁这儿碍你的眼,还影响你睡觉!”林琳越说越来气,感觉继续跟他啰嗦纯粹就是浪费口水!说了这么多,全是对牛弹琴,这冷海洋铁了心认定是因为他自己身体不好、睡眠不佳才导致两个人没办法一起好好休息,既然如此,那她再多说也是徒劳无功!想到这里,林琳猛地一翻身,动作迅速地一把将被子狠狠地拽了过来,然后紧紧裹住自己,再也不愿开口多说一个字。 冷海洋突然感觉到身上一凉,裹着身子的被子竟被人气愤的林琳狠狠地拽走了大半。一股怒火瞬间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想要发作,但转念一想,这里可是老丈人的家,而且林琳刚刚做完手术,要是真闹起来实在太难看了。于是,他强压下心中的怒气,紧紧地攥了攥拳头,咬了咬牙,那细长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个黑乎乎的背影。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冷海洋先松了劲。 冷海洋往林琳那边挪了挪,试图靠近她一些,并将手伸向被角,想要把被子往自己这边多扯一点回来,好歹能遮住自己。 林琳却丝毫没有要把被子分给他的意思,她避开了冷海洋靠过来的脊背,双手依旧紧紧地抓住被子不肯松手,心里还愤愤不平地想着:哼,之前在你家里的时候,我说你们家做的被子尺寸太小了,就随口问了你妈妈有没有稍微大一点的被子可以换一下。结果呢?你妈妈居然斜着眼看着我,嘴里还不咸不淡地说道:“那可不是给你盖的,那是专门给我儿子准备的!”行啊,既然如此,现在到了我家,这床被子可是我的!准确来说应该是我上学时候用过的宝贝被子,它更是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要是想盖被子,那就回你自己家去找你妈妈要去! 两人别别扭扭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林琳知道叫冷海洋也没用,就放弃了做无用功。 林琳的生物钟早早就叫醒了她。她感觉自己好多了,虽然身体的不适感仍然存在,但至少没有那么疼痛了。 她不想和冷海洋费口舌,就自己慢慢爬起来,小心地挪下床,打开门,将痰盂端去厕所。 这时,天还没有大亮。晨曦的微光中,院中的树木和房屋都在静默中。寒气还是太重。 林琳出门前就带好了帽子,围上了围巾,可是仍感到冷气逼人,手瞬间冰凉。 林琳来到厨房,倒了热水洗净手,捅开煤火,把锅坐上,又开始淘米。 不一会儿,锅开了,林琳把米倒进去。她站在煤火炉旁边,看着红红的火苗,静静地等锅再开。 冬天天冷,家里还是习惯性的用煤火灶,做饭又暖和又有热水,非常方便。家里也有爹发的液化气罐和灶台,这时反而放置一边。等到天热了才使用。 煤火正旺,火苗舔着锅底,锅很快就烧开了。林琳用勺子搅动搅动,以免粘锅底。接着把锅盖错开一点盖上,把火门关小一点,让锅里的米似滚未滚。 厨房很暖和,林琳想洗洗菜。刚端起来盆子,厨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爹看见林琳手里拿着盆子,吃惊地说:“琳琳,你干什么?你还没好,不能沾凉水!” “我洗点菜。用热水,用热水。”林琳笑笑说。 爹夺过来盆子,说:“放那,我来洗!” “没事呀。爹,我能干活,用热水就行了。” “不行不行!这才几天?”爹坚决不同意,自己拿着盆子去水管下洗菜去了。 林琳看着弯腰在水池前洗菜的爹,心里一阵难过。年过半百的老爹疼惜自己身体,而按道理和自己共度一生,需要爱惜自己的丈夫却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呼呼大睡! 林琳看看锅没问题,带着一肚子的气去堂屋,进门就看到裹在被子里睡得酣的冷海洋,气不打一处来。 “冷海洋!起来!” 被子里的人没动静。 “冷海洋!喊你了没?起来!”林琳心里的火噌噌的往上冒,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掀起被子。 “你干什么?”被掀了被子的冷海洋冻得一激灵,一下子跳起来,恼羞成怒地冲着林琳大喊。 林琳被他突然地暴怒吓得瞪大眼睛,吃惊地后退一步,有点害怕地盯着他,生怕他动手:“你……你……” 冷海洋正准备接着发作,一抬头看到老丈人进来了,一下子咽了回去,悻悻地夺过妻子手里的被子,重新披在身上,一屁股坐在床上。 “怎么了?怎么了?你俩怎么了?”爹生气地问道。 林琳还没缓过来震惊。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对自己甜言蜜语的冷海洋,距上次伤害自己没多久又信誓旦旦的丈夫,竟然像头暴怒的狮子一样,冲着自己大吼大叫,那狰狞的神情仿佛要吃了自己似的。 冷海洋是无脸回答。在这里住了几天,一次也不起来干活,甚至还让老丈人伺候自己和生病的妻子。他自知理亏可又不甘心,于是他皱着眉气哼哼地穿起衣服。 “都别说了。赶紧洗洗准备吃饭,马上好了!”爹丢下一句又去厨房了。 林琳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眼看着冷海洋穿戴好,被子揉成一团扔在床上。她心里惶惶的,感觉掏空了似的。 冷海洋拧着眉头,没看一眼呆站着的妻子,兀自出去了。 不一会儿听见爹在喊:“海洋,你去哪?赶快过来端饭!” “我不吃了,我走了!”冷海洋像个撅嘴驴似的,不敢看老丈人,推着车子要走。 “别慌,先把饭端过去!林琳起来熬了米汤,我炒好菜熘好馍了。”爹语气不容拒绝,“一会我还有话说!” 冷海洋听老丈人的语气,也不敢再犟,只好先支起车子,端着饭菜跟去堂屋。 林琳此时正坐在乱糟糟的床上低头流泪。爹看见了,厉声说:“你这才刚做了手术,不能生气不能哭!哭什么?” 林琳知道爹的好意,赶紧抹抹眼,咽下泪水,想叠叠床。 “别收拾了!你一会还是躺着吧,起那么早!”爹招呼她,“过来,吃饭吧。” “海洋,你先坐那!”爹不客气地指指凳子,命令冷海洋。 冷海洋不情愿可又不敢反抗,只好嘟噜着脸坐下来。 “琳琳,赶紧喝吧。喝完了,你去躺着。”爹吩咐红着眼的女儿。 林琳乖乖地坐下来,开始吃饭。心里堵得慌,吃得很慢。 “海洋,我不知道你和琳琳刚才为啥争吵。不管为什么你这时候都不该!”爹摆摆手压下对面想争辩的冷海洋,“琳琳做了手术这才两三天,身体很虚,不能干活。那天我也和你说了,你也答应了,我也知道你忙,说不回来就不回来,我也没说你什么。对吧?” 冷海洋垂着头没说话,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你就是回来早晚我还是没说你什么。可你回来,脸好不好看我也都看到了,不知道你怎么了,但琳琳也没说你什么。这两天早上都是我和琳琳起来做的,你一回也没起来。按说这都是你的事,该你起来干,你的老婆你得伺候,对吧?” 冷海洋阴着脸,想张嘴说,想想又歇了。脸上明显不同意。 爹没理会他,继续说:“海洋,你说说,你来后除了那一天只刷过一次碗,其它我让你干过没?没吧。我还没说什么。我觉得我能干我就干点,你不愿意干就不干。” “可有些事,我这当爹的确实没法干。你得干呀!就说她的衣服和你们的痰盂,琳琳都不能洗,你要去洗呀!可为什么你不去?不是琳琳催的你没法了,你不愿意动。” “特别是今天早上,你给琳琳吵,我其实知道为什么,我心里也急。琳琳这妮儿呢,是想着该你干你不干她就干,不靠你。这时候不是逞强的,她要是因为沾了凉水落下病,不光对她不好,你俩以后也过不好。你想是不是?” 冷海洋的脸色慢慢有了缓和,眉头解开了些,还是没说话。 “咱当男的,有时候她女的说两句只要不是原则性的,不要动不动就和她吵。琳琳性子急,人勤快,什么事都想干好。这时候不能干,你就要伸手了。”爹语重心长的话让冷海洋哑口无言。 “你昨天晚上的脸不好看,我猜是因为你回你家,你家人说啥了吧?琳琳问你你不愿意说,这时候也不用给我说。我啥都清楚。但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不应该把气撒到琳琳身上。” 爹加重了语气,明显不高兴了:“你该知道,你爹娘也该知道,咱这的风俗是不让闺女回娘家坐月子的,可我和你哥嫂为了你俩,啥话都没说什么。现在你和你家要再说什么,那可真说不过去了!” 冷海洋脸上红一块白一块,难堪地说:“我知道。我没有。我……”说不下去了。他知道自己理亏,做的真是不怎么样,可是…… “冷海洋,我今天也看到你对我的样子了。你平时说的花好月好,都是你高兴你愿意。我现在还没怎么样你,你看看你凶相毕露,都想动手打我了!”林琳鼓起勇气,不想再遮掩了,没什么意义。 自己一直努力靠近他,想和他共赴美好,可是人家看起来已经不稀罕了,甚至看起来要厌烦了。那自己还遮遮掩掩想把遮羞布继续挡下去干什么? “那可不行!别说琳琳没怎么样你,就是她动手了,你一个男的对她动手也不行。”爹严厉地说,并没看冷海洋。 “那你掀被子冻死了!我能不急?”冷海洋不服气地争辩。 “海洋,琳琳为啥掀你被子你不知道?昨晚你俩吵了半夜我都听见了。你说说,为啥好好的,你说不来就不来了?是我哪对不起你?还是我使唤你了?”爹生气地质问这个不懂事的女婿。 “不是,是……”冷海洋吞吞吐吐,吭唧半天也没说出个囫囵话。 “那你说,你为什么不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有些事我是没法做的?你俩是夫妻,该你干的!”爹气得敲了敲桌面。 最终,冷海洋气馁,无法自圆其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鼓不起来,再也没有话说了。 林琳不理他,自顾吃着饭。她不知道这时自己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想法。 爹看他没了那么大的抵触情绪,语气缓和下来:“海洋啊,不是我当老丈人的说你,你有时候做的真不对!好了,不说了,吃吧!吃完饭,你想干啥干啥去!” 冷海洋默默拿起筷子,偷偷看了一眼冷冷的林琳,慢慢喝了一口饭。 “琳琳,不是我说你,你也有错。你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下来做饭!那痰盂晚倒会儿就晚倒会儿,那有啥呀?我又不嫌弃。再说了,你掀他被子干嘛?那么冷,他能不急?”爹又倒过头来教训闺女。 林琳知道爹是为自己好,就没吭声。坐在对面的冷海洋没意思了,明明是自己的错,让林琳也挨一顿吵,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吃完饭,爹没让冷海洋刷锅碗,而是让他赶紧上班去,别在路上赶。 冷海洋有点怯怯地看了看坐在床上的林琳,想了想,走过去说:“我上午早点下班路过我妈那,你看看需要拿点什么我带回来?” 林琳没吭声,心想我不需要你回来。沉着脸不看他。 冷海洋又走近一点,晃晃她的肩膀,轻轻地说:“琳琳,你别生气了。我早点回来,有啥事我干还不行?” “琳琳,有啥事你也别拿捏。两口子哪有不别嘴的?别人家海洋给你说话你不搭理,那样不好!”爹大声呵斥闺女,给闺女找台阶下。 林琳抬起眼皮,看看冷海洋,只见他满脸不自然,似乎也有歉意。她心软了,知道自己并没多大的选择余地。 她想了想说:“那你去衣柜的抽屉里把我的内衣裤拿几件回来吧。我得换衣服,做手术出的汗湿了又干了,都有味了。” “拿几件?”冷海洋不明白,满脸疑惑。 “嗬,几件?各拿两三件吧。你真是的。”林琳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死板,憨不拉叽的。几件就是个虚数,随便几件都行,非得说个出具体数字? 冷海洋这才笑了,说:“你不说几件我不知道。你说了我就知道拿多少了。” 林琳被他气得哭笑不得,又说让他带回来其它用品。冷海洋才高高兴兴去上班了。 爹这时候也收拾好了,进来坐下来点上烟休息。他重重地叹口气:“唉。这个孩子呀,叫他家教坏了。好好的孩儿,啥也不懂!你说说你的洗洗涮涮他不该操心了?他竟啥也不知道,就把你往这一甩,就走了?唉!” 林琳轻轻嘟囔一句:“那我不想和他过了,你还一直劝我?” “不过!不过!你觉得不和他过和别人过就好?啥事不是想办法解决,一张嘴就是不过。不过能解决问题?”爹忽然发急了。 林琳被爹吼得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委屈地说:“和他过,你看看能过好?他嘴上说的好,他家人一说他就变了!” “那你离了咋弄?去哪住?就来咱家?家里房子倒多,可那不是常事呀!你总不能一辈子自己过?”爹心烦意乱,这么多问题,这闺女怎么就不想想? “自己过就自己过!我又不是养不活我自己?”林琳还是那样想的,自己有手有脚,工作也不差,怎么就不能自己过? “根本就不行!你见谁离了婚自己过一辈子的?你就别想那!”爹一挥手,仿佛想把林琳幼稚的想法从她大脑里赶走似的。 “那我跟他过的也不好呀!他家人老欺负我,他那个嫂也是整天挑事看笑话。他也是个糊涂蛋。高兴起来对我好,不高兴拉着个脸,也不是个啥好人!” 林琳想起恋爱时冷海洋对自己的誓言铮铮,甜言蜜语,再想想婚后的种种言行,一种被骗的感觉让她认定,冷海洋不是个好人,就是个大骗子! 第85章 迟迟无法痛下决心做出抉择 平心而论,若要将冷海洋直接定义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似乎有些过于武断和片面了。想当初,他对单纯且性格开朗的林琳可谓是一片赤诚之心真心喜欢,那份爱意真挚而热烈,绝非并不是情假意。处于热恋之中的男女,往往如同戴上了一层厚厚的滤镜,眼中的彼此完美无瑕,无处不是优点。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哪怕对方放个屁,听起来都像是最真诚的表达,连那股味道仿佛都弥漫着迷人的香气;至于脸上偶然出现的一颗小痣,那时候看起来非但不会有损形象,反而还增添了几分俏皮与可爱。 然而,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优缺点。只是在那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时刻,这些不足之处统统被刻意忽略或者视而不见了。对方不经意间的一颦一笑,犹如春风拂面般令人心动神摇,心底的柔情更是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动出来。 或许,所谓的“恋爱脑”便是如此吧!一旦踏入爱情的旋涡,动了真感情,任谁都难以自拔,就像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越是挣扎便陷得越深。而那时的冷海洋,在毫无恋爱经验可言的林琳眼中,简直就是集众多美好品质于一身的理想伴侣:既有良好的文化底蕴,又具备良好的修养;不仅相貌出众,而且气质儒雅,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文质彬彬之态,待人接物时也是看起来温文尔雅,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对自己也表现出忠贞质朴。 曾经有人提出质疑,觉得冷海洋的性格似乎不够大方,看上去缺乏那种生龙活虎的劲头。然而,林琳对此却持有不同的看法,她认为这只是因为冷海洋太过单纯和害羞罢了,这种特质恰恰是文化人所独有的一种气质。在她的眼中,冷海洋这位警察简直就是一个儒警。 回想当初恋爱的时候,冷海洋对待自己可以说是百般顺从、关怀备至。他的每一句甜言蜜语都如同春风拂面一般,让林琳毫无招架之力。那时的她天真地以为,只要是冷海洋说的话,就一定能够兑现承诺。毫无疑问,冷海洋成为了她心目中理想的未来伴侣,也是值得她托付一生的那个人选。 可是,初涉爱河的林琳怎么也想不到,当两个人步入婚姻的殿堂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人们常说,结婚意味着彼此之间的关系变得更为亲密和稳定,但同时也可能让人逐渐放松下来,不再像热恋时期那般努力展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正如雄孔雀在求偶时会竭尽全力地张开绚丽多彩的羽毛来吸引异性,可一旦成功配对后,它便会转过身去,暴露出隐藏在美丽外表下那不为人知的丑陋臀部。而如今的冷海洋,仿佛也正是如此。 冷海洋表面上看起来沉稳且亲切,但实际上,只有与他朝夕相处的家人才知晓其真实性格并非如此。倘若林琳多一些人生阅历,或许就能从他的家人那里察觉到这一点。冷海洋的情绪极其不稳定,只不过在外人面前,他善于隐藏自己的这一面而已。 如今两人已经结婚,再也不需伪装或掩饰什么,彼此的真性情都展露无疑。于是,他们纷纷卸下那层美化对方的滤镜,开始直面对方那不为人知的“丑态”。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会有更多意想不到的震撼之事。 同样地,冷海洋也感觉到林琳婚后发生了变化。曾经那个令他倾心不已、温柔大方又开朗单纯的女子仿佛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竟是眼前这位锱铢必较、脾气暴躁的妻子。这样巨大的反差让冷海洋一时难以接受,心中不禁涌起阵阵失落感。 林琳在冷海洋走后上厕所,发现自己身上仍然不够干净,甚至还有了点点猩红。心里有些害怕,可又不知道问谁。想到是不是自己昨晚和今天早上生气造成的?心里更害怕了。 一上午她一直惶惶不安,听人说过,好像流不干净也容易有血,会不会自己没流干净?万一是怎么办?再做一次?啊!林琳不敢想了,那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呀! 爹毕竟是个男的,没有发现闺女的异样,或许发现了,还以为是和冷海洋生气后的表现呢。即便爹知道了,林琳也无法出口相告呀! 幸好冷海洋这一次没有食言,上午11点左右,他就匆匆忙回来了。一进门就喊林琳,听起来情绪很正常,好像早上没有发生什么。 林琳心里有事,这种事也只有找他冷海洋说。她也顾不得和他计较那么多了。 听到冷海洋的喊声,她急急忙忙走出去,给他招招手,示意他快点进屋来。 冷海洋高高兴兴地提着装着林琳衣物的袋子,大步走过来,偷偷逗面带焦急的林琳:“怎么?想我了?” “不是。海洋,我又流血了!肚子还不舒服。”林琳紧张地拉他进屋,愁眉苦脸地说。 “什么?怎么回事?怎么又会流血了?”冷海洋一听大惊失色,虽然他不知道林琳为什么还会流血,可知道流血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多不多?疼得厉害?”冷海洋紧张的语气透着真诚的关切。 “不多,也没觉得多疼,就是感觉不舒服,隐约有点坠。”林琳仔细回忆着细节,这时候的肚子又不太难受了。 “那我们下午再去看看吧。你赶紧坐下,要不躺那吧。”这会儿,谈恋爱时那个温柔体贴的冷海洋又出现了。 这让林琳一时搞不清楚是自己出现幻觉了,还是冷海洋就是真的在安抚焦急的自己。 冷海洋可不知道妻子的这些小心思,只是扶着林琳小心地躺下,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她旁边,像安抚小朋友一样轻轻拍拍她,说:“没事,别害怕。下午咱再去找常大夫看看。你闭上眼歇会吧。” 林琳听着他温柔体贴的话语,想着那几点猩红,努力告诉自己要镇静,要放松。 冷海洋轻轻告诉她,自己给她带来的衣服都有什么。还让她晚上换下来内衣裤,自己给她洗干净。 听着他轻轻柔柔的絮叨,林琳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早晨那个面目狰狞,大吼大叫的冷海洋还在脑中挥之不去,怎么这时候才几个小时,冷海洋又是这般温柔可亲?他会变吗?我看错了? 林琳在胡思乱想中眼皮打起架来。毕竟昨晚睡得不好,时间又短,早上要不是生物钟在执勤,林琳还应该睡才对。 此刻她被丈夫的温柔包围,慢慢闭上眼睡了。 等林琳再次醒来时,发现冷海洋正和爹有说有笑地在摆放饭菜。 “你们做好了?”林琳问道。 “咦,你醒了?正好,饭好了!”冷海洋兴致勃勃地说。 “醒了,咱就吃饭吧。海洋还说等你醒了再吃呢。”爹看起来也很高兴。 林琳坚持起来自己去餐桌旁坐着吃。她在娘耳濡目染下也养成了做事讲究的习惯,不愿意把家里搞得搞得乱糟糟的。 “哟,还有鱼?”林琳看到一碗浓浓的鱼汤里有一条大鲤鱼在躺着。 “嗯。我说昨天给你炖的鸡汤还有,海洋非得要去买条鱼,说喝鱼汤好。”爹笑眯眯地看着女婿说。 冷海洋也在笑,是看着林琳在笑,那笑里充满温情。 林琳也笑了。饭桌上洋溢着暖暖的笑意,每个人看起来都很高兴。冷海洋还一直给林琳夹肉、挑刺、舀汤,关心体贴,真的又像个好丈夫。 这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让林琳产生错觉了,觉得自己早上反应有点过激了,骂冷海洋是骗子,冤枉他了。 休息了会,冷海洋就催促林琳,让她收拾好,带她去医院。 爹吃惊地问怎么了,林琳说是复查。爹才放心了,叮嘱冷海洋路上慢点,带着林琳别骑那么快。 奇怪,一路上冷海洋真的变成了从前的他了,温柔体贴,每次都是先让林琳坐上车座,他才骑车,决不让林琳跑着上车。 这还真让林琳不习惯。最近她和冷海洋的关系确实有些微妙。她心里一直记恨着他,特别是早上,她几乎下定决心要和他离了。 这一下,林琳反而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真的误会他了,甚至在心里还自责,觉得自己不够温柔体谅他。以后也要学会再宽容大度些。 到医院一问一检查,才发现两个人有点反应过激了。常大夫说什么事也没有,一切都是正常反应,继续吃药消炎。但要注意加强营养,勤换衣物保持卫生,心情保持愉快,不要劳累更不能生气,多卧床休息。 两人一听没什么大事,高高兴兴地回来了。冷海洋本来还提议让林琳逛逛商场,但林琳觉得自己身上没劲,想回家。 冷海洋带着林琳一路说说笑笑往家骑。冷海洋还细心叮嘱后面的林琳,把手伸进自己上衣里,暖和。 这一天,冷海洋处处体贴周到地关心着林琳,像一个五好丈夫。晚上,爹也睡下后,冷海洋轻声告诉林琳,让她把内裤换下来,自己去外面给她洗干净。 林琳心疼他晚上洗,水冰手,外面又冷。冷海洋说没事,晚上没人看见。林琳知道他不好意思让爹看见。 林琳看到冷海洋洗完进来,心疼得赶紧让他进被窝暖暖。冷海洋笑着跑过来,“哧溜”一下钻了进来。 “你真是比狗跑得快!”林琳笑他。 “我本来就是狗嘛!”冷海洋丝毫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喜滋滋地自称。 冷海洋是属狗的,他又特别喜欢狗,常常给林琳讲狗的各种优点:忠诚,机灵,通人性,也常常把自己比作狗,曾经肉麻得说自己就是林琳的狗,要永远忠诚于林琳这个主人。 冷海洋的一番甜言蜜语的誓言当时把林琳逗得哈哈大笑,觉得他太好玩了,太有幽默感。同时也觉得自己太幸福了,男朋友竟然主动当自己的小狗,心里的那种感觉简直甜蜜蜜到了极点。 林琳此时想到这些,不禁又笑了。 常言道:“小夫妻之间哪有什么隔夜的仇恨,床头吵完架床尾和!”这不,林琳早上的时候可还被冷海洋给气坏了呢,那真是恨得咬牙切齿呀,甚至破口大骂他就是个大骗子。然而,这白天里冷海洋对她展开了一系列温柔的攻势,又是关心问候,又是甜言蜜语的,结果到了晚上,林琳心中的怒火基本上也就消散得差不多了,开始跟他有说有笑、打打闹闹起来。 冷海洋那边传来了微微的鼾声,显然已经进入梦乡了。林琳又睁开了眼睛。此刻,外面黑沉沉的夜色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将世间万物的真实面目都严严实实地遮掩住了,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模模糊糊,让人根本无法看清它们原本的样子。 林琳瞪大了自己的双眼,拼命想要看清楚这片黑暗之中到底隐藏着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徒劳无功。 夜越来越深了,满心忧虑的林琳就这样一直睁着眼睛努力地分辨着黑暗中的事物,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再也支撑不住了,慢慢地合上了双眼,进入了梦乡。在睡梦中,她暂时把那些令人烦恼的事情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二天一大早,冷海洋仍然是起不来。想想他就是个大懒蛋,结婚这些时间,就没见他早起过。平时遇到周末不上班那才是赖床专业户。 林琳看看身边睡相不佳的这个男人,心底暗暗叹口气,知道叫也白叫,说不定到时他的起床气作祟,再和自己生气,爹也跟着不好过。 她想了想,还是起了床,不干别的,痰盂是必须赶紧处理的。 林琳觉得没事,就又去厨房捅开火,把水烧开再说吧。 不一会儿,林琳听见爹走到院里,正准备出去,又听到一声:“爹,琳琳呢?” 冷海洋竟然也起来了!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一阵脚步声走过来,林琳走出去。爹看见了让她赶紧回屋去,别冻着了。 冷海洋急忙走过来,轻蹙着眉头,小声说:“你叫我起来呀?你怎么又起来了?你爹又该埋怨我!” “能叫起来你吗?放心,没人埋怨你!”林琳翻他一个白眼,也小声怼他一句。 冷海洋心虚,知道自己又没起来。所以没敢再磨蹭,赶紧跟到厨房,想表现一下。结果被老丈人撵出来:“去,你别过来。赶紧洗脸刷牙!我一会就做好了,你吃了上班去。” 冷海洋看看自己也真干不了什么,就退出来。回屋里问琳琳,需要帮她干什么。 林琳看到冷海洋的慌张,心里明白。冷海洋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他真的不太会干活,也没干过什么。这要是让他天天早起干,估计他真为难。 林琳体谅地对他说:“不用。我自己能下地走走了。你赶紧弄你的吧。我爹不会说什么的,只要你有那份心。” 冷海洋点点头,没说话,出去洗漱了。林琳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冷海洋是真心的想做这些,还是被逼无奈的?更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 接下来的数日里,冷海洋只有在轮到值班的那一天不能回来,而其他日子却都能够准时准点地回到家中。每次踏进家门之后,他总是表现得格外积极主动,争着抢着要帮忙分担家务活儿。由于缺乏经验,能力有限,实际上他并不能真正帮上太多实质性的大忙,所做之事往往也是微不足道,但他展现出的这股热忱之心,已经使得林琳原本想要离去的心开始动摇起来。 林琳暗自想:或许冷海洋对于自己的那份深情厚意果真如恋爱时期所说的那般真挚,只不过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不良习性以及缺失良好的家庭教育,让他太慵懒散漫罢了!如果自己能够拥有足够的耐心去教导他、感化他,并且自己多承担一些事务来潜移默化地影响他,那么日后他是否有可能会发生些许转变呢?如此一来,自己是否应该再给予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暂且先不急着向他提及离婚一事?尝试着继续全心全意地去爱他,借助自己的爱意去温暖他那颗不够热切的心? 但是如果自己执意要坚持离婚这条路子走下去,就当前这种情形来看,能否顺利达成所愿呢? 一边是并不赞同自己离婚的父亲,另一边则是看似逐渐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冷海洋,林琳始终徘徊于两者之间,迟迟无法痛下决心做出最终的抉择。 第86章 想到明天要回他家就心有余悸 天说暖和就暖和起来了。林琳的身体也如这天气一般,一天一个样。到底年轻,到底从小在村里长大活动多,身体底子好。林琳五六天后便感觉彻底好了。 林琳对对爹说道:“爹,你别再休假陪我啦!真的不用操心我的身体,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一日三餐绝对没问题!” 爹却一脸担忧地说:“那可不行,还是得多多注意才行,尤其是这凉水,能少碰就尽量少碰。”因此,爹每次上班之前都会贴心地将菜洗净切好,林琳与水的直接接触自然就大大减少了。 说起冷海洋这个家伙,他除了偶尔心血来潮给林琳洗洗衣服、刷刷碗之外,基本上其他家务活是一概不沾手的。倒不是他不愿意做,而是他压根儿就不会干这些事儿,再加上骨子里天生就有那么点懒惰的思想作祟,所以每天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对于他这种懒散的态度,林琳一开始还会念叨几句,但时间一长,发现根本就是徒劳无功,便也懒得再跟他多费口舌了。反正自己能干的活儿,坚决不去麻烦他;实在干不了的,那就暂且搁置一旁好了。毕竟,如果天天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家务琐事跟他争吵不休,不仅把自己气得够呛,甚至还可能连累爹跟着一起伤心难过。而且就算吵出个结果又能怎样呢?最终问题还是得不到解决,纯粹只是白白浪费精力罢了。 经过漫长而又难熬的半个月,明天终于能够去上班啦!一想到这里,林琳的心就激动与兴奋,仿佛一只即将挣脱牢笼的小鸟,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抱自由。 这天恰好是周日,阳光明媚,微风轻拂。林琳决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去澡堂痛痛快快地洗个澡,把自己从头到脚彻彻底底地清洗一番。毕竟已经足足有半个月没能洗澡也没法洗头了,她觉得自己身上都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馊味。唉,别说是旁人会嫌弃,就连她自己都对自己身上的味道感到无法忍受。 其实这只是因为林琳过于敏感的洁癖心理在作祟罢了。冷海洋还嘲笑过她:“你瞧瞧你,不就是半个月没洗澡嘛,至于这样吗?你还能天天洗脸刷牙,人家那些生活在大西北严重缺水地区的人们,一辈子可能都洗不了三次澡,不一样活得好好的?”是啊,想想电视里播放的那些关于大西北的画面,那里的人们确实面临着极度缺水的困境,一生中也许只有在出生、出嫁以及离世的时候才有机会沐浴净身。这么一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太矫情啦! 虽然心里是那么想的,但人毕竟得面对现实所处的境地来说事儿。林琳强烈要求要痛痛快快地洗个澡。父亲对此却并不太赞同,他心中秉持着传统的那一套观念和理论。对于父亲的想法,林琳也是半信半疑。可真不让她洗澡,她觉得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方面,都实在难以忍受。幸运的是,这一次冷海洋坚定地站在了她这边,表示对她的支持。 这个上午,太阳犹如一个慈祥的老人,暖烘烘地普照着广袤的大地,使得世间万物都焕发出蓬勃的生机与活力。那墙角边的迎春花,正绽放出一张张灿烂的笑脸,金黄色的花瓣娇艳欲滴,宛如一个个小巧玲珑的精灵,让人看后不禁心生怜爱之情。 林琳让冷海洋把床上所有的被褥都抱出去,搭到院子里的铁丝绳上,好好晒晒,来一场彻彻底底的日光浴,顺便也杀杀菌、消消毒。 自从进入春天以来,地处豫北地区的这里基本上天天都是宜人的好天气。每天都是阳光明媚、春和景明,轻柔的微风徐徐吹来,仿佛是大自然母亲温柔的抚摸。那温暖的阳光洒落在人的身上,带来一种暖洋洋的舒适感,人陶醉其中。在如此美好的天气条件下,如果还不能畅快淋漓地洗个澡,那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春光吗? 于是冷海洋便陪伴着林琳一同前往乡政府旁边的那个澡堂子洗澡去。这个时候私人经营的浴池才刚刚开始崭露头角。乡里那些颇具商业头脑的人们,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商机,当机立断,率先开办起了公共浴池。 他们巧妙地利用那些被废弃掉的单位大院或者大楼,将一个个房间相互打通,然后装上数量众多、构造简易的淋浴头,哪怕只是一根竖起的四分铁管子也能凑合。毕竟这乡下地方可不缺水,而且那水价也是相当便宜。接下来再弄上个专门用来烧热水的锅炉,一个澡堂子就算大功告成啦!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进步,郊区农村人的自我意识逐渐觉醒,他们开始欣然接纳这种现代化的生活方式。对于爱美的人们来说,洗澡这项最为基础的个人清洁工作自然也就被提上了日常的重要议程。大家对洗澡的需求日益旺盛! 林琳就特别害怕澡堂子里人太多太拥挤。所以一大早她就提前做好充分的准备,等浴池开门营业时间一到,她第一批进去,就能舒舒服服地尽情洗漱而不必跟其他人争抢位置。 冷海洋不洗澡,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大厅里等候着。林琳一直以来都有着晕澡堂的小毛病,之所以要赶着第一批进去,也是考虑到人少的时候水汽相对较少,空气比较清新,那么自己晕澡堂的概率也就相应降低不少。而冷海洋过来这边陪着,无非就是随时待命以防万一罢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冷海洋其实并没有那样糟糕。很多时候,他还是会为自己的妻子着想。就在林琳准备走进浴室之前,冷海洋还不厌其烦地反复叮咛道:“你身体还不太好,可别在里面洗太久啦。稍微冲洗一下就行,然后快快出来。我会一直守在门外拿着你的大衣,如果感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大声喊我啊。” 听到丈夫关切的话语,林琳不禁微微一笑,说:“哎呀,瞧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娇弱呀?就算我喊了你,难道你还能闯进女澡堂来不成?” 冷海洋故作嗔怪地说道:“嘿,你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变坏啦?”林琳咯咯笑着飞奔进了洗澡间。 林琳洗完澡走出来时,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清爽宜人。脸上因为热气的熏蒸而泛着微微的红晕,犹如熟透的苹果;肌肤则更是白皙娇嫩、吹弹可破,仿佛能掐出水来一般。冷海洋小心翼翼地将温暖的大衣披在了妻子身上,一路护送着她回家。 一路上,冷海洋时不时偷偷瞄一眼身旁的妻子,望着那张焕发出青春活力、娇艳如花的脸庞,他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悸动。内心深处潜藏已久的欲望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起来,他情不自禁地趴在妻子的耳畔轻声低语了一句什么。 话音未落,林琳顿时满脸绯红,娇羞不已地用力推开他,嗔怒地喊道:“去一边!你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坏?”尽管嘴上这么说着,但她眼中流露出的却是满满的幸福与甜蜜。 冷海洋面不改色心不跳,不见羞涩与恼怒,反倒流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得意神情,他用那略带狡黠的目光,饶有兴致地凝视着身旁的妻子,嘴角还挂着一抹坏坏的笑容。 两人刚刚进院门,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笑声,好不热闹。林琳心中一喜,对冷海洋兴奋地说道:“听这声音,是小琪琪和小玲玲回来啦!” 她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迫不及待地朝着院子飞奔而去。果不其然,如同花骨朵儿般娇嫩可爱的琪琪小姑娘,此刻正被众人簇拥环绕着。这个轻轻逗弄一下她的小脸蛋,那个摸摸她的小手,小家伙被逗得咯咯直笑,兴奋地在人群中东奔西跑,活脱脱一个快乐的小精灵。 “琪琪!”林琳这位满心欢喜的姑姑一眼便瞧见了自己最疼爱的小侄女,平日里她可没少往楼上跑,不是给琪琪送去各种美味可口的食物,就是送上好玩的玩具。而琪琪呢,自然也是特别喜爱这位可亲的姑姑。 “姑姑!”眼尖的琪琪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林琳的身影,立刻迈开那短腿,屁颠屁颠地朝林琳奔跑而来,猛地扑进了林琳温暖的怀抱之中,嘴里还发出一连串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那笑声仿佛具有感染力一般,让人听了心情都不由自主地愉悦起来。 姑侄二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亲昵无比,又是欢笑又是打闹。一会儿林琳伸手轻轻地挠挠琪琪的咯吱窝,惹得琪琪笑得前仰后合;一会儿琪琪则调皮地伸出小手去抓林琳的头发,两人你来我往,玩得不亦乐乎。就连一向不苟言笑、表情严肃的冷海洋,此时也不禁被眼前这温馨欢乐的场景所打动,不知不觉间,一抹淡淡的笑意悄然爬上了他的眼角。 二侄女小玲玲还小,被妈妈抱在怀里才半岁左右,看着大家在闹在笑,也咧开嘴咯咯地笑。 林琳抱起来琪琪逗妹妹:“你看小妹妹,笑得多可爱!你问问她,笑什么?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你也笑?” 琪琪学了一遍嘴,奶声奶气的惹得大家哈哈大笑,玲玲也笑得一抖一抖的,好像听懂了姐姐的话似的。 阳光明媚,春意融融,整个院子仿佛被一层金色的纱衣所笼罩,处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息。那清脆悦耳的笑声,在温暖的阳光下轻盈飘荡,为这个宁静的小院增添了无限生机与活力。 林琳,一个心思单纯、极易满足的女孩,对于物质世界并没有过多奢求。于她而言,生活无需奢华,只要舒适自在便已足够。而对待感情中的另一半——冷海洋,她的要求更是简单纯粹,仅仅希望他能够真心实意地对自己好。 哥哥嫂嫂们的到来让她深深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与关爱。尤其是最近几日,有冷海洋的陪伴,让林琳暂时忘却生活中的烦恼。 两位嫂子关切地询问起她身体恢复的状况。她笑着伸伸胳膊,俏皮地说道:“你们瞧瞧,我这段时间可是吃得白白胖胖啦!感觉跟从前没什么两样呢,好得不得了!” 的确如此,经过这半个多月来的精心调养,林琳的身体恢复很快,胃口恢复如初,能吃能睡,精神状态极佳。虽说从外表上看,并不能明显察觉出她长胖了多少,但那原本略显苍白的面色变得粉嫩,脸蛋也渐渐圆润起来,昔日活泼灵动的神采再次跃上了她那美丽的面庞。 大嫂笑眯眯地说:“你俩以后可得注意,做人流很毁身体的。你们想要孩子得等半年以后,平时你俩注意点。” 林琳毕竟才刚刚踏入婚姻的殿堂没多久,对于和他人探讨如此私密之事仍显得有些生涩与不习惯。听到大嫂的提醒,她羞涩地微微颔首,轻声回应道:“嗯,医生已经跟我说过了。” 一旁的二嫂语重心长地提醒着林琳:“琳琳,可千万别太惯着冷海洋!接下来的这一两个月时间里,你们俩最好还是不要同房,做完人流之后同房的话,可是非常容易再次怀孕的。所以,如果你们还没有完全做好要孩子的准备,那就一定要把避孕措施给做到位!” 听到这里,林琳忙不迭地点头应承下来,此时她早已是面红耳赤,耳朵热得发烫。回想起这次意外事件,林琳不禁暗自懊恼起来,心中暗暗埋怨起自己来——真是什么都不懂啊!竟然连自己有没有怀孕都不清楚,更别提这些复杂的问题了。 而冷海洋呢,正值青春年华、身强力壮的时候,这几天晚上,他总会对着林琳哼哼唧唧个不停,嘴里还时不时地嘟囔着一些充满幽怨意味的话语,抱怨自己如今就像是个苦行僧似的。每次听到丈夫这般诉苦,林琳心里难免都会生出几分怜惜之情。 这次二嫂提醒她,她才重视了,就是不能再粗心大意了。虽然自己已经没有不舒服了,外表看起来恢复的很快很好,可毕竟才半个月,内里的伤还是有的,还需要好好养。 这几天林琳在家没事时,就看书。那本厚厚的《教师生活手册》上写的很详细,像她这样做完手术,必须等到一个月后夫妻才可同房。当时她还指给哼哼唧唧的冷海洋看。 冷海洋极不情愿地看了两眼后,便撅起嘴巴嘟囔道:“居然还要等那么久啊?”听到这话,林琳忍不住轻笑出声,调侃他说:“这可是书上明明白白写着的,可不是我胡乱编造的啊。” 冷海洋听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仰头望向天空,摆出一副无比痛苦的模样,嘴里嚷嚷着:“哎呀呀!我真是太痛苦啦!” 看到他这夸张的表现,林琳笑得花枝乱颤,还不忘打趣他道:“你瞧瞧你,这戏演得可真棒啊,简直比专业演员还要厉害呢!” 被她这么一说,冷海洋顿时有些气恼,二话不说直接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脖子,作势就要亲吻上去。这一举动把林琳吓了一大跳,她连忙用手指了指里间的房门,压低声音提醒道:“别闹啦,爹还在里面呢!” 冷海洋见状,虽然心中很是无奈,但也只能悄悄地叹息一声,飞快地在林琳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算是稍稍解了解馋。 上床睡觉的时候,冷海洋忽然开口问道:“明天你就要去上班了。那下班之后,你打算回到哪里呢?还会回来这里吗?”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林琳并不是没有思考过。毫不夸张地说,几乎每一天她都会在心里反反复复琢磨好几遍。然而,每次想来想去,始终都没能想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来。 此刻冷海洋当面问起,她依旧感到茫然无措,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沉默片刻后,她干脆反问道:“那依你看,我应该去哪里呢?” 冷海洋稍微思索了一番,不紧不慢地回答道:“要不然……你就跟我一起回家吧。毕竟住在你家里不仅很不方便,而且距离实在是太远啦!” 林琳当然知道这些,每天住在客厅里,虽然床也不小,但爹出来进去很不方便,自己和冷海洋也是很拘谨。 羊庄离自己的学校有八里多地左右,离冷海洋派出所更远,都有十里地了。而冷海洋家在这个路程中间,到两人的单位缩短一半的距离。 对林琳来说,羊庄尽管远,毕竟是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家,都习惯了并没觉得有什么困难。那几个大坡对自己来说已经不是问题,骑车爬了这几年竟爬出一种乐趣。 可是对没有跑过这么远的路,没跑习惯大坡的冷海洋来说就有点困难。一天四趟,还是真累的有点够呛。 “但是……”林琳心有顾忌,冷海洋的妈妈对自己一向比较苛刻,总是找自己的茬。自己这次做手术,她当婆婆的一句话也没问,更别提让自己回家养身体了照顾自己了。 如果自己回他家住,自己这才刚做完手术半个月,他妈会不会又让自己干活?那自己可洗不了锅碗,做不成饭呀! 林琳担忧地看着冷海洋,把自己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 冷海洋不以为然,说:“你想多了。我妈不会的。你不能沾凉水,家里也有煤火灶,也时常有热水呀。干不成活不干,哪有那么多活要干?再一个,吃过饭,王红不会去刷?他们天天在家吃饭呢。你不在家这一段不都是她洗吗?她干就成了。” 听了冷海洋的话,林琳还是不放心,又问:“那要是她们不愿意怎么办?你不会还是和她们一势儿,又和我闹起来吧?” 林琳真是心有余悸,她总觉得冷海洋糊里糊涂搞不清谁是自己人,还是个典型的护犊子!明明是他妈有错在先,自己还不能反抗,一反抗他就护上了他家人。 冷海洋皱着眉头笑了笑,把胳膊伸到林琳的头下,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半揽着她,看着吊在房梁上的灯,眯着眼,慢悠悠地说:“不会的。她们不会的。你也别把我想的那么坏,主要是你把我惹急了,怎么说都不听。” 林琳不舒服地动动脑袋,心想,你急了?难道我被欺负我就不急吗?你怎么说我把你惹急了?嘴上她并没说什么,她不想说也不敢说,万一再说杠一块了,两个人又要生气了。 唉,算了。自己总不能一直住娘家吧?看爹的意思也是想让自己回冷海洋家。那就回去吧。 想到这里,林琳叹口气,无奈地说了一声:“好。”便不再出声了。 冷海洋以为自己说服了妻子,心里很高兴。想到自己明天就不用再跑到这里来住了,一阵轻松,和妻子形成了鲜明的心理状态对比。 老丈人家再好,老丈人对自己再亲,毕竟不是自己家,不是自己的爹,很多时候还是很不自在的。至少每天自己不敢自由的睡懒觉吧?不敢和琳琳玩闹吧? 对,还是回自己家好!本来就应该在自己家住嘛! 冷海洋带着愉悦的心情睡着了,很快便响起了轻微的呼噜声。 而这边林琳却怎么也睡不着。她一想到明天又要回冷海洋家,又要面对那一大家子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人,她就心有余悸。 冷母那张线条刚硬的长白脸带着冰冷的蔑视,天天眯缝着,好像永远也睁不开的小眼睛透着狠戾的光,两张薄嘴片骂起人来恶毒又恶心。她身上总带着一种冷厉的刺,完全没有温柔气息。“慈母”和她毫不沾边。 更可气的是冷海洋的哥嫂两人。冷海军别看不爱说话,但总给人一种阴险狠辣的感觉,他看人总是阴恻恻的,据说他打老婆也是毫不手软。林琳见他第一面印象就很坏,不愿意和他多接触。总觉得他是属于那种人狠话不多的 冷海军的老婆王红是一个鼻涕虫式的人。黏黏糊糊,整天叨叨叨,说什么都糊里糊涂的,感觉智商不高又总想表现自己很聪明。可她偏偏爱拍老公和婆婆的马屁,于是就找存在感,去林琳面前显摆自己多好,指责林琳这里那里不好,就是个讨厌鬼。 这两口子一个太精明,一肚子坏水,一个傻瓜蛋,一张破嘴。王红黏着林琳,埋怨她和冷海洋结婚,导致他们无奈带着三岁的孩子出去住的事,绝对不是她自己的想法。即使她有,没有冷海军的授意和指使,她也没那头脑,没那胆量去三番五次指责林琳。 本来他家里就是一锅粥,一堆人,现在冷海燕的大女儿张妍也住在这里上学,人更多了。 林琳倒不是嫌弃她,也不嫌弃,关键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怎么样。多一个人,林琳就得多一个防备,别一不小心又得罪个人,树一个敌,那自己的日子更难过! 一想到要踏入冷海洋家门,去面对那些的人和和事,林琳的心便不由自主地揪紧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恐惧涌上心头。 她自小便是在娘尊老爱幼、孝敬长辈的传统教诲下成长起来的姑娘。尤其是长大后,娘更是不厌其烦地叮嘱自己,为人处世要学会忍耐,不能由着自己的脾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对待公公婆婆更要做到再三忍让,不要落人口舌,被人指责没有教养。 当面对冷海洋的家人们时,林琳曾经怀疑和反思:难道自己做得还不够忍让吗?是不是自己太过于以自我为中心了呢?还是说其实是自己表现得不够好?究竟怎样做才能符合他们的心意呢? 一连串的疑问如同乱麻一般缠绕在林琳的脑海里,令满腹忧虑,她心烦意乱。躺在床上的林琳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眠。 第87章 冷母如同一个变脸演员一般 第二天天色尚黑,黎明还未到来,万籁俱寂。这静谧时分,林琳和冷海洋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惊醒。 \"快起来了!赶紧过来!\"爹那洪亮而焦急的声音划破了寂静在门外边敲门边喊。 两人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对视一眼,心中满是疑惑。平日里爹可从没有早将他们叫醒,发生什么事了呢?带着满心的不解与困倦,他们匆匆起身穿衣,跟着爹来到院子里。 爹手中捧着一堆物品朝院门走去。 \"爹,你拿的是什么啊?\"林琳揉了揉眼睛,好奇地问道。 \"来,琳琳、海洋。你今天就要去上班了,趁着这天还没完全亮,咱家还有些香箔纸钱,你和海洋一起来烧烧,供养一下,也好破一破晦气。\"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他们。原来,他手上拿着的是祭祀用的供养品。 自从娘离世之后,家中便时常备有这些物品。每逢重要节日或是特定时节,他们兄妹都会去娘的坟茔焚烧香箔纸钱。而这一次林琳在娘家坐小月子,按照传统习俗来说,是非常犯忌讳的事,可能会对娘家运气有冲撞。因此,必须要在坐完满月的那天,由犯忌讳之人通过烧香、供奉等方式破除不祥之气。 通常情况下,这种破法无非就是向娘家的祖先以及各路神灵献上香火和纸钱,摆放一些供品,虔诚地祈求他们宽恕自己的冒昧和不敬,不要怪罪于娘家,更希望能借此消弭娘家可能遭遇的灾祸。林琳虽然才过了半个月,但她要走了,就当满月来上香。 冷海洋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些事,心中顿感新奇不已。林琳虽说也曾有所耳闻,但却从没有亲眼目睹过这场景,同样感到十分稀罕。 在爹的指引下,冷海洋与林琳小心翼翼地点燃了手中的香,稳稳地插入香炉中。捧着香炉走到大门口处,轻轻地放置在一个砖堆上,规规矩矩摆放好。 两个人接过爹准备好的三样点心,依次摆在香炉旁,点燃银箔和纸钱。跳跃的火苗瞬间升腾而起,仿佛在空中舞动着神秘的旋律。 站在一旁的爹开始代替这两位年轻人,向着空荡荡的四周说起一连串满怀歉意的话语。说完后,示意正在焚烧纸钱的冷海洋和林琳双双跪地,郑重其事地朝着前方磕上三个响头。至此,这场向祖宗以及各路神仙致歉赔罪的仪式圆满完成。 自始至终,冷海洋和林琳都如同被操控的木偶一般,爹吩咐做什么,他们便毫不犹豫地照办,让怎么做就怎么做,让怎么说就怎么说。 只见林琳和冷海洋神情庄重严肃,态度毕恭毕敬,紧绷着的脸流露出些许紧张。尤其是向来对这些传统习俗嗤之以鼻的林琳,平日里她可是丁点都不信这一套,始终坚信所谓的鬼神之说不过是封建迷信罢了,纯属无稽之谈。然而在此刻,不知为何,她竟也收起了那份不屑一顾,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仪式当中。 假如做出这些事情的主人公换成其他人,那么毫无疑问,她肯定会在内心深处对其展开猛烈的批判,甚至对于对方的所作所为表现出极度的不屑与鄙夷。然而令人感到诧异的是,今天她不仅没有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厌恶或者抗拒情绪,相反,她整个人显得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虔诚,平静得有些紧张。 这段时间她一直居住在娘家,内心始终充满着焦虑与不安。一方面,她根本不愿意相信那些流传已久的说法,认为它们纯粹就是封建迷信的糟粕;但另一方面,她又无法彻底消除心底那一丝丝的恐惧,生怕真的会有某些不祥之事降临到娘家。 当爹提出可以通过像村子里的邻居一样,举行个仪式来破解可能存在的灾祸时,林琳的心中瞬间涌起一股喜悦之情。她无比渴望能够借助这个机会,以最为真挚诚恳的态度来表达自己深深的歉意。至于这个歉意是向谁表达的,她的意识中并不清楚,只是觉得自己得有个态度让大家看到,让大家原谅。 太阳升起之前,整个仪式圆满结束。林琳内心一声长长的叹息,原本沉甸甸地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也随之悄然落地,让她顿时感觉到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吃早饭时,林琳再一次将两百元轻轻地放在了餐桌上,对爹说:“爹,今天我就要跟海洋一起回去上班啦。下班后我们直接回他家里去。这阵子一直在咱们家吃住,实在是辛苦你了。这点钱就算作我的生活费吧,你一定收下。” “哎呀,我之前不是已经跟你们讲得很清楚了嘛,我不需要你们的钱!干嘛又要给我呢?赶紧收回去!咱们是一家人呐,说什么累不累的话呀!”爹眉头微皱,有些生气地将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拍在了饭桌上。 “爹,你就收下吧。这段时间以来,我和林琳在这里真是没少给添麻烦。这点钱实在不算多,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就别再推辞啦!”冷海洋一脸真诚地看着老丈人,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如果没有老丈人的慷慨相助和无私奉献,他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这次妻子手术后的困难。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琳琳是我的亲闺女,而你呢,也是我的半个儿子。做父母的照顾自家孩子,那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谈什么钱不钱的,难道什么事都要用钱来说话?”爹笑着连连摆手,语气坚定地拒绝道,“你俩拿回去吧。攒起来,以后用钱的地儿多着呢!” “爹,你还是收下吧。其实原本海洋还打算多给你一些呢,只不过前段时间我把家里的一部分钱拿去存起来了,所以目前只剩下海洋的工资了。你千万别嫌弃少。”林琳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冷海洋,不忘替他在爹面前美言几句。 那天,林琳跟冷海洋说起了给爹生活费的事情。冷海洋听完后,没有犹豫地点头应承下来,但也没说给得不多的话 其实,林琳之所以这样说,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希望冷海洋能够在爹的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从而增进他们之间的感情。当她说完之后,还特意瞥了冷海洋一眼,眼神仿佛在告诉对方:“,看看我是如何在我家人面前维护他你的利益和形象的。”她只盼望着冷海洋能够读懂她的用心良苦。 爹听了,满心欢喜地说道:“俩孩子能有这份孝心,我这当爹的真是打心底里高兴啊!不过呢,我用不了这么多钱,这 50 块就足够啦,剩下的你们拿回去吧,留着自己花。”说着,爹便从中抽出一小部分,然后将剩余的递还给林琳和冷海洋,让他俩收起来。 中午放学的时候,林琳站在校门口,等待着冷海洋下一起回他家。因为她实在不敢独自一人回,内心深处对冷母始终有一丝恐惧,生怕上次被骂的场景再次重演。毕竟,那次经历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冷海洋在前面推着车,林琳推车在后面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 冷母和冷父都在家中,而冷海洋的外甥女张妍也刚刚放学回到家里。 院子里,冷父正蹲着与冷海军的女儿说着什么。当他看到冷海洋和林琳一同走进院门时,脸上露出笑容,随后又继续和孙女说着。 冷母听到院子里有动静走了出来。她一眼就瞧见了儿子身后紧跟着的林琳,原本挂在脸上的些许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她撇了撇嘴,斜着眼瞅了一下林琳,然后扬起下巴,二话不说便转身回厨房去了。 “妈。”林琳心中牢记着昨晚爹对自己的叮嘱,要在到家后先礼貌地和公公婆婆打招呼,笑脸相对,让公婆挑不出刺。 冷母却仿佛完全听不见一般,甚至连头也没回一下,径自地快步走进了厨房。 在来之前,林琳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知道想要得到冷母的好脸色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所以,她并不纠结冷母的冷淡态度,而是转过头去,甜甜地叫了一声:“爸。” 冷父笑着答应一声。 冷母在屋内大声喊道:“那老头儿,你在外边磨蹭什么呢?赶紧给我进来!”说罢,她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瞪了冷父一眼,丝毫不顾及站在院子当中的儿媳妇林琳,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个人似的。 一旁的冷海洋见状,赶忙出声提醒母亲:“妈,林琳跟你打招呼呢!” “怎么了?我又不聋!”冷母面无表情地木着脸,冷冷地对着自己的儿子说道。两个大拇指又在互相抠来抠去。从她的语气中明显能够听得出那种毫不掩饰的不屑之情。 “不是啊妈,你一直不吭声儿,好歹也说句话嘛。”冷海洋脸上挂着笑容,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肩膀,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冷母对于儿子的这个亲昵举动倒是颇为受用,心中的不满稍稍消减了一些,但嘴上却依然不肯松口,语气仍旧生硬无比:“哼,吭什么?我还非得跟她说点什么不行?” “好好好,行啦行啦,你不用说,不说行了吧。”冷海洋见势不妙,连忙举手投降。他可是深知自己老妈的脾气,万一惹恼了她,那双小眼睛一瞪起来,可够人受的。于是赶忙转移话题问道:“妈,中午咱吃啥饭呀?都做好了没?” “哪有饭等你?你倒想得美,想回来就回来,想吃就能吃上?”冷母一边嘴里含沙射影地训儿子,一边转身回到灶台边上继续忙碌起来。 “英英,在干什么?”就在这时,冷海军夫妇俩也前后脚推着车子进了院子。 “哎呀,老大你们也回来啦!”冷母原本紧绷着的脸瞬间如同春风解冻般舒展开来,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笑眯眯的表情迎了上去,热情地对大儿子说道,“英英今天上午吃了一个大鸡蛋。这会儿估计还不饿,刚才正跟着你爸在那边晒太阳玩儿呢。” 那个模样,说不上是那种让人倍感亲切的慈母形象,但起码也算是个普普通通的母亲吧。然而,令人费解的是,为何她对待自己的大儿子这么热情亲切呢?难不成冷海不是她亲生儿子吗?可仔细想来又不太对劲,因为冷母似乎对于冷海洋,也还算得上和颜悦色啊? 林琳静静地伫立在院子当中,明媚的阳光直直地照射下来,刺得她不由自主地眯起了双眼。这恰到好处的光线,恰好将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情感完美地遮掩住了。她看着冷母如同一个专业的变脸演员一般,一会儿换上一副面孔,神色变化之迅速,令林琳惊讶不已,同时又觉得有些滑稽可笑。 冷海洋贴心地为林琳盛好了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她的面前。而此时正安然坐在沙发上的冷母,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仿佛整个面庞都要凝结成一层厚厚的冰霜似的。不过,林琳并不在意冷母的反应,自顾自地走到一个小板凳前坐了下来,低着头开始吃起来。 冷海洋这个家庭里,每一位大人都有工作,都挣工资。即便是身为随军家属、勉强混得了一个工人身份的冷母,每个月也能拿到一两百元左右的退休金。再加上当时各个单位所提供的福利待遇都相当优厚,所以按理说,这样的家庭经济状况理应是颇为宽裕的,无论是日常饮食还是穿着打扮方面,应该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才对。 然而事实上,如果你去看看的话,恐怕会惊讶得掉眼珠。之前我们已经描述过他家的家具摆设,那么接下来让我们再来瞧瞧他们家平日里的一日三餐吧。相信只要看上一眼,任何人都会忍不住感叹道:“这家看起来似乎挺困难啊!” 虽说如今正值冬季,蔬菜种类相对较少,但毕竟早已不再是那个只有白菜和萝卜可供选择的年代了。林琳刚刚踏入这个家门不久就发现,冷海洋家饭桌上出现的菜肴几乎始终都是固定不变的那几样东西——白菜、萝卜以及豆腐。偶尔能见到一个红皮萝卜就算是增添花样儿了。至于主食方面,早上和晚上通常喝的都是白面汤,而到了中午则以面条为主食,平均下来每周大概只能吃上一回大米饭。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就连早晚所喝的那些白面汤,其实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前一天午饭剩下的面汤或者米汤舍不得丢弃,然后再额外加入一些白面搅和一下做成的。至于肉、蛋类食品基本上一周时间里都难得吃上一回。林琳嫁到他家的这好几个月,总共也没有尝过几次肉。要说吃肉吃得最多的时候,那还得数过年那段日子了。当时还是林琳自掏腰包给他们家买了一条大猪后腿!即便如此,林琳仍然感觉自己并没有真正享用几次猪肉,它便仿佛凭空消失一般,再也寻觅不到其踪迹了。 林琳心中充满了疑惑,实在想不明白冷海洋家为何如此节俭。按理说,自己每月都会按时给他们交 200 元的生活费,这笔钱对于日常饮食来说应该绰绰有余,但他妈妈却总是限制着家里人的吃喝用度,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不成真像自己猜测的那样,他们家其实很穷吗?带着满心的疑问,林琳忍不住问过冷海洋。 冷海洋听到后,抬起头看了看她那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稍稍沉默了片刻,然后随口敷衍道:“我也不清楚啊,也许是他们一直以来都养成这样的生活习惯了吧。” 这个回答显然无法令林琳感到满意。她暗自思忖:“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分明就是在袒护你父母嘛!你们家现在的伙食水平甚至比我们村里的农民还差劲。你能习惯这种日子?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这天的午饭依旧是一成不变的面条,而且做法也非常简单粗暴——直接将煮好的面条捞进已经炒好的白菜豆腐锅里面搅拌均匀,每个人再分别盛上一碗菜拌面就算完事。不过,林琳对此倒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嫌弃之意。她心里想着,入乡随俗吧,反正你们吃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好了。 她很快吃完面条。虽然肚子并没有被完全填饱,但她也不去添第二碗。因为她实在不想再听到冷母那些尖酸刻薄的话,看到她那不友善的冷眼。 吃完饭之后,林琳默默地将自己用过的碗送到了厨房的水池里。由于她才刚做完手术半个月,身体还处于需要调养的阶段,暂时不能接触凉水,因此也就没办法洗碗。 她不好意思立刻转身回屋,毕竟屋内他们仍在吃饭,回屋去只会令自己感到浑身不自在。无奈之下,她只得静静地站在院子当中,晒晒温暖和煦的阳光。 冷海洋也出来了,瞧见林琳独自一人站在院中时,笑着快步上前,伸出手臂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肩膀,问道:“,你吃饱了吗?” 林琳微微点头应道:“嗯。”她并不愿意对冷海洋实话实说。即便说出实情,冷海洋再去为她重新盛饭,势必会招来冷母的不满与唠叨。与其如此,倒不如不吃,以免受一肚子气。 没过多久,王红双手捧着几只碗从屋里走了出来。当她一眼瞥见正亲亲热热说话小两口时,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便有些讪讪地朝着厨房走去。 一会儿,王红来到厨房门口对与冷海洋谈笑风生的林琳,高声喊道:“林琳,快来帮我一起把这些碗给洗了吧!”王红心想:你看她笑得那么刺眼,不洗碗只让我洗? 听到这话,林琳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冷海洋。冷海洋开口对王红说道:“她不能洗!你自己洗吧。” 王红听了满心疑惑,不高兴地嘟囔起来:“不能洗?为什么呀?洗几个碗能累住你?。” 冷海洋说:“她身体不太舒服,你洗吧。要是你不想洗,那就先放在那儿,等会儿我来洗。”冷海洋觉得她问得有点多。 王红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敢应承下来。她心想,自己哪能让小叔子动手干家务活呀,如果真这样做了,那婆婆还不得烦死她啊!说不定还会惹得老公发脾气,到时候自己可就惨了。尽管心里十分不情愿,但又无计可施,王红只得撅起长嘴巴,慢吞吞地洗碗去。 看到这一幕,林琳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偷笑起来,心想着:这下不得瑟了吧?瘪了吧?哼! 这时,冷海洋伸手轻轻拉住林琳,对她说:“走吧,你先进屋里去躺一会儿休息休息。”于是,两人手牵着手一同走进屋。 此时客厅里,冷父和冷母正带着冷海军的女儿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节目,他们被精彩的剧情逗得哈哈大笑,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儿了。而冷海军则静静地坐在旁边,嘴里叼着一根香烟,悠然自得地吞云吐雾。张妍大概是躲进小屋子里用功学习去了,毕竟她才刚刚转到这个学校读六年级,很多方面可能还有些不太适应。 由于屋子面积较小,那些烟雾根本无法及时散去,只能在屋内四处弥漫、缭绕。对于这种环境,林琳感到非常不习惯。在她家的时候,虽然爹也抽烟,但家里的房子宽敞高大,而且爹通常都会刻意与她保持一定距离,以免影响到她。可是在这里,既有小孩子又有老人,冷海军竟然丝毫不在乎家人的感受,自顾自地吸着烟,真是太不像话了! 林琳紧紧地憋着一口气,脚步匆匆地走进房间,迅速反手关上房门。幸运的是,他们所居住的房间在最里面,因此飘进来的烟味并不是很多。林琳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脱下脚上的鞋子,躺在床上,想好好地躺一会儿休息一下。 第88章 与自己预想的情节迥然不同 尽管林琳自身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但毕竟刚刚做完一场手术不久,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再加上今天上午高强度地上了整整一个上午的班,此刻的她早已感到疲惫不堪,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此时此刻,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能够美美地睡上一觉,让自己那紧绷的神经和劳累的身躯得到充分的放松与休整。 林琳轻轻地合上双眼,缩进温暖的被窝中,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道:“睡吧,快快入睡……”可是屋外电视机里传出的嘈杂声响、他们的说笑喧哗声,一浪高过一浪,不断冲击着她的耳膜。无奈之下,林琳只得将整个脑袋深深地埋进被子里,试图以此来阻挡那些恼人的噪音传入耳中。 冷海洋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当他一眼望见眼前的景象时,不由得忍俊不禁起来——只见林琳用被子将自己的脑袋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整个人弯腰勾头缩在被子里,活脱脱就像一只蜷缩成一团的大虾米。 “嘿嘿,你这到底是什么奇葩姿势啊?来来来,快躺好了乖乖睡觉。”冷海洋笑着走去,伸出手扒拉着被子,想要将林琳的脑袋从那厚厚的被褥中解救出来。 “唔......别乱动啦!烦死了,这么吵我根本就睡不着嘛!”林琳紧紧抓住被子不肯松手,同时压低声音向冷海洋抱怨道。 “那我去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小点声。”冷海洋起身要往外走,吓得林琳赶紧钻出被子拉住他:“你干什么?算了吧?别去自讨苦吃。” 林琳是万万不会让冷海洋出去说的。本来没什么大事,就这样也行,不搭理自己就不搭理吧,总好过找自己的麻烦,对自己骂骂咧咧强。这冷海洋要是出去说了,那岂不是要捅破了天?且不说冷母,就那个吃了哑巴亏的王红,一定会首先跳出来,吭唧唧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万一哪句话刺激了冷母哪根敏感的神经,那可真是不堪设想! 林琳不敢想,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她说什么也不让冷海洋出去说。冷海洋却不以为意,觉得林琳是杞人忧天,家里有人睡觉,其他人注意点声音不是理所应当吗?况且,张妍还在屋里学习,更应该注意点! “别!给你说别就别!你要是去说我就不睡了,立马起来去上班去!”林琳见冷海洋不听自己的话,不相信会出现的恶果,急得就要起身。 冷海洋这才作罢,嘴里依然不停地嘟囔着:“林琳啊,你怎么能把我家里人想得这么坏呢!我们可没有那么多心眼。你瞧瞧今天中午不是相处得挺好吗?” 面对冷海洋的喋喋不休,林琳选择了忍耐,她强压下想要反驳和解释的冲动,默默地再次躺下身来,用被子紧紧蒙住自己的头部,将冷海洋那不停的唠叨声屏蔽在外。 过了一会儿,当林琳和冷海洋准备起床去上班的时候,他们发现外屋的客厅里早已空无一人。冷母房间的门紧闭着,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从里面传出冷母压低嗓音说话的声音。想来应该是冷海军两口子已经出门上班去了。冷海军工作的地方距离此处较远,而王红所在的工厂接班时间又比较早。 随后,冷海洋和林琳一前一后走出了家门。林琳静静地跟在他身后,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前方那个身穿笔挺警察制服、头戴警帽的身影上。只见那两条修长的腿显得格外稳健。虽然他的个子算不上高大,但是宽阔的肩膀搭配窄窄的腰身,再加上那一身结实的肌肉线条,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沉稳可靠的气质,仿佛一座坚实的大山,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林琳回想起整个中午发生的事,心中不禁想到:“他今日中午这么袒护我,让我免受那些人的窝囊气。可是他究竟能够守护我多久呢?是否真的有能力一直保护我周全?能成为我坚实的靠山呢?” 这一年的春季显得格外有趣,气温时高时低,变幻无常。前些日子,那可是春风送暖、大地回春!世间万物纷纷苏醒过来,到处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迎春花儿早已凋谢多时,但那翠绿细长的柳树叶却已长大;地面上的小草也郁郁葱葱地长高了许多,满眼皆是绿意盎然。所有人都满心欢喜地认为,温暖宜人的春天降临人间啦! 谁曾料到,仅仅一夜之间,天气竟骤然剧变!天空变得阴沉沉的,浓密的雾霾在空中四处弥漫开来,阴冷潮湿得让人感到浑身不自在,就好似某人那张阴沉至极的面庞一般,似乎随时都能拧出大把的水分来。冷风呼啸而过,嗖嗖作响,无情地吹拂在人们的脸颊之上,带来一阵阵刺骨般的疼痛,那种感觉简直如同重新跌入了严寒彻骨的冬季。 傍晚时分,天色逐渐昏暗,临近下班时,天空中竟然开始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 由于前些日子气温一直居高不下,天气温暖,所以当雪花飘落下来时,还夹杂着些许水滴。这些水滴随着雪花一同落下,落在人的身上、滴落到地面上,湿漉漉黏嗒嗒的。这种湿冷的感觉实在令人难受,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股寒意所笼罩。 此时的雪花完全没有那种轻盈和美丽,反而让人感到心情格外沉重。行人纷纷被这突如其来的冷空气打得措手不及,一个个缩着脖子,哆哆嗦嗦地加快脚步,急匆匆地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林琳回到家中时,发现自己的外套上已经明显出现了一道道水迹。她停放好车子,急忙地赶回屋子里。 今天中午的时候,冷海军夫妇俩看到天气预报说下午会变天,便提前跟冷母打了招呼,说下午下班后就不打算过来了,直接回他们家。他们两个人的工作单位距离自家住所要比到这里近得多,如果冒着雪赶来这里吃饭,就不太方便。 屋内黑漆漆一片,连一丝光亮都没有,更不见半个人影。林琳心中不禁涌起一阵诧异,因为就在刚刚路过厨房时,那里同样也是漆黑无光的。难不成这家里没人?可那院门却是敞开着的啊! 正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噔噔噔”,一个人跑了进来。林琳急忙掀开门帘,探头朝着外面张望过去。原来跑进来的是张妍。 “张妍,你怎么也才回来呀?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林琳满心疑惑地问道。 “不是。二妗,我刚才去了趟厕所。我姥姥在家的呀!”张妍笑嘻嘻地回应道,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这个小姑娘别看是住在姥姥家,可就冷母那样斤斤计较的人并没有对她多亲热。寄人篱下的她,自然要比一般孩子更为乖巧懂事些。 “可是我刚刚回来的时候,每个屋子都是黑乎乎的,一盏灯都没亮呢!”林琳心里很疑惑。 张妍跑进了屋里,顺手将电灯给拉亮了:“咦?好奇怪哦,我出门之前,姥姥明明就坐在屋子里的呀。”说罢,她快步走进冷母的房间瞅了一眼,结果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林琳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她绝对不会踏入冷母的房间。 张妍说:“会不会在厨房呢?我过去瞧瞧看。”说完,她便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林琳回自己房间准备换下外套,外套在身上湿哒哒、潮乎乎的,感觉特别难受。 一会儿就听见张妍在外面喊自己:“二妗,我姥在厨房里呢!” 林琳随口应道:“嗯,知道啦!”一边更换着衣服,一边在心里忍不住暗暗嘀咕起来:这个人啊,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我正在到处找她,居然还一声不吭地藏在厨房里,这可真是够有意思的! 林琳清楚冷母这个人不仅脾气有些古怪,而且性情相当冷漠。尤其是对待自己时,那种态度更是比一般人还要冷淡许多。这次冷母对于自己的找寻选择默不作声,想必也是压根儿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吧,想到这里,林琳便不再说话了。自己有自知之明,不去主动讨人嫌。 林琳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屋内,一动不动。她微微低垂着头,双眼凝视着地面,仿佛沉浸在深深的思绪之中。 这一整天在学校里与那群片刻都不得消停的孩子们相处,说实在的,林琳感到身心俱疲。其实那个年代教师的工作职责相较于如今来说还算较为单纯,无非就是全心全意地教书育人——认真备好每一堂课,生动有趣地上好每一节课,仔细批改作业,以及用心去管理班级里的每一个学生。那时可不像现如今这样存在许多流于表面、毫无实际意义的形式主义东西。 这世上最难做的事情就是与人打交道!尤其是每天都要面对一群天真烂漫、活泼好动且充满无限生机活力的小学生时更是如此。这些小家伙们对于世间的种种事物往往处于一种似懂非懂、似会非会的状态,但他们却总是盲目自信地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于是便不停地尝试新鲜事物,从而不可避免地犯下一个又一个错误。、 而作为一名负责任的教师,林琳就不得不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对他们进行耐心的教导、悉心的指引以及及时的纠正错误,唯有这样才能够确保这群孩子们树立起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规范他们的言行举止,让他们沿着健康向上的道路茁壮成长。 在林琳读师范的时候,她的专业课教材中有这么一句话:“老师要当多面手。”那时的林琳还天真地认为这仅仅是指老师需要掌握各种知识,能够教授不同学科的课程。然而,当她真正走上工作岗位之后,方才深刻领悟到这句话背后所蕴含的深意。 那个时候,大多数家长通常并不会积极主动地参与到学校的教育事务中来,而是选择无条件地配合老师的工作安排。与如今的情况截然不同,当时的家长们极少会因为一点不顺心就不依不饶、大吵大闹,甚至向有关部门提出投诉。他们打心眼儿里信赖学校以及老师,对老师的教育方式也是充满敬意。 在小学里,老师们常常自诩为多面手。这里所说的多面手,并不仅指能精通各个学科的教学,而是另有所指!两名学生之间发生了矛盾冲突,那么老师瞬间就能化身为调解能手,化解双方的纠纷;要是哪个学生不小心丢失了物品,老师又摇身一变成为神探警察,帮助找回失物;出现了学生动手打架的状况,这时老师则立刻化身公正无私的法官,依照相关规定给予相应的处罚裁决;每当学校组织各类活动之时,老师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儿充当编剧精心构思活动方案,一会儿又担任导演指挥现场排练,偶尔还要亲自上阵扮演角色,真可谓是全能型人才啊! 如果学校举办运动会,那老师们可有的忙啦!尤其是班主任老师,他们需要负责选拔参赛人员、组织训练、全面统筹以及提供各种服务等等,可以说每一项任务都不能落下,简直比运动员还要忙碌得多呢!相比之下,其他科目的任课老师可能会稍微清闲一些,但也只是相对而言罢了。 正因如此,我们往往会发现小学里的班主任很少有身材肥胖之人。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其实原因很简单呀,吃的东西也会因为繁忙的各类事务而迅速将摄入的能量给消耗殆尽! 咱们再来说说林琳吧,她就是这样一位忙得像陀螺一般转不停歇的小学班主任。而且,她不仅年纪轻轻,还特别富有责任心,称得上是一位极其优秀的班主任呢!自从参加工作之后,原本当学生时期那种丰满圆润的模样便渐渐消失不见了。等到结了婚以后,身形更是越发清瘦起来,连下巴的轮廓线条都变得清晰可见。 尽管工作非常辛苦劳累,林琳却从来没有半句怨言,甚至还常常自豪地说自己是“忙并快乐着”。不得不说,年轻人对待工作的热情与干劲儿,实在是太旺盛啦! 林琳正在房间里静静地思考着问题,仔细回顾并总结今日一整天的工作情况。突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冷海洋浑身带着一股寒湿潮气走了进来。 “你怎么也不开灯,就这么默默地坐在这黑漆漆的地方啊?”冷海洋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按下开关,房间瞬间被灯光填满。只见妻子林琳满脸都是疲惫之色。 冷海洋快步走到她身边坐下,关切地问道:“亲爱的,你这是怎么啦?我瞧着你好像特别累。” 林琳轻轻叹了口气,回答道:“噢,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今天下午碰到两个学生闹矛盾了,他俩呀,一个个都觉得自己特别委屈,结果哭起来一个比一个厉害,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有点让人哭笑不得。”说到这儿,林琳不禁笑出了声。 冷海洋听后,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说:“嗨,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儿估计就好啦。”相比于林琳平日里面对的那些孩子们之间小小的矛盾纠纷,他自己每天要应对的可是各种各样的大事儿。 派出所是公安最基层的单位,管辖范围非常广泛。小到家属区内老人们的人身安全保障,大到可能会涉及人命关天的重大刑事案件,每一件事情都需要他们这些负责该片区的警察及时赶到现场并妥善处理。 冷海洋作为一名刚刚从警校毕业不久的年轻人,满怀一腔热血和无限热情铸盾牌,守护一方平安。每天他的脑海里装的全都是各种排查工作——排查嫌疑人、排查线索、排查潜在危险……对于他来说,警情没有大小之分,任何一起案件都至关重要,就如同林琳眼中的教育事业一般,容不得半点马虎。处理好每一起警情,便是他全部的使命所在。 林琳偶尔会与冷海洋谈论起他俩各自的工作,这时她总自我解嘲:“咱们俩啊,虽说都是成天跟人打交道,可却是一个向着光明,另一个却要面对黑暗;一个处理的事情都很小,而另一个则基本是大事件。哪一份工作都不好做,太费脑子啦!” 冷海洋一屁股重重地坐到床边,整个人看起来一副极度疲倦的模样,嘴里嘟囔着:“刚刚好不容易才把那家伙从被窝里给抓住,哎呀,不对……其实也不能说是在被窝里抓到的。” 林琳一听,瞬间被吊起了胃口,满心好奇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快给我讲讲呗!”小时候听娘讲古,就属她劲头十足。如今听冷海洋讲述办案经过让她兴趣盎然。 今天的冷海洋实在是累坏了,有气无力地回应道:“嗨,真没什么特别的。等我先休息一会儿再跟你细说吧。”说着便歪歪斜斜地躺在了床上,甚至连身上穿着的外衣都懒得脱掉。 见此情形,林琳着急地喊道:“哎呀,不行!赶快把衣服脱下来呀!”可是冷海洋只是懒懒地应了一声,完全没有起身配合的意思。没办法,林琳只好使出浑身力气,如同拖拽一只面布袋一样,吃力地将他那件潮湿的外衣扒了下来,挂在了衣架上面。 林琳将被子搭在了冷海洋身上,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去外面看看。尽管她仍然坚守着尽量不碰凉水的原则,但总不能完全一动不动、坐享其成地等待别人伺候吃喝啊。如果那样的话,不仅冷母会心生不满,自己教养这一关也过不去。 当她走到客厅时,发现张妍正在专心致志地背诵课文。看着这个勤奋好学的小姑娘,林琳心中满是欣慰,自然没打扰她。 林琳轻轻地推开了厨房的门。然而,厨房里却是一片漆黑。她伸出手摸索到电灯开关绳子,拉亮电灯。 林琳惊讶地发现冷母竟然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那双小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和诡异。林琳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妈,你怎么不开灯呢?”实际上,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林琳心里早就有数,这么问不过就是出于礼貌打个招呼罢了。 果不其然,冷母听到这话后,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冰冷生硬地回答道:“开灯干什么?纯粹就是浪费电钱!” 面对冷母不客气的回应,林琳选择了沉默以对。心想反正随你高兴吧,爱开不开,这是你的自由,我可管不着。 林琳借着昏暗的灯光环顾厨房。只见灶台上摆放着几个倒扣着的菜盘子,而旁边那个黑乎乎的饭锅里,则插着一把饭勺子,支撑着锅盖。看起来,婆婆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好了。想到这里,林琳轻声问道:“妈,爸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冷父退休之后,本应在家享受悠闲时光的他却怎么也坐不住,主动向原单位提出返聘请求,表示希望能继续发挥余热,为单位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考虑到冷父一直以来都是出了名的老实本分之人,再加上他曾经担任过分局政委的职务,经验丰富、办事靠谱,单位领导经过一番商议后,同意让他与一名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警察一同负责管理档案。 这份看似轻松简单的档案管理工作对于那位小年轻来说简直味同嚼蜡。他一心想着能够参与刺激有趣的破案工作,认为成天跟一堆档案打交道根本没有任何前途可言,所以经常找各种借口溜之大吉,整日不见人影。 面对这种情况,冷父不仅没有丝毫抱怨,反倒独自一人默默地承担起整个档案室的所有工作。从整理归档到文件查阅,到库房清洁……每一项繁琐细致的任务他都做得一丝不苟、井井有条。尽管每天忙得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但冷父却乐此不疲,甚至经常下班后仍留在办公室埋头苦干。 这样一来,可把冷母给气坏了。她觉得老伴儿如此拼命实在太傻,放着好好的清闲日子不过,非要自讨苦吃。为此,冷母没少唠叨冷父,有时甚至会破口大骂。但冷父总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依旧我行我素,干劲十足。 这不,今天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寒风呼啸,而且又是难得的周末休息日。按常理来说,人们大都选择宅在家里躲避严寒,享受温馨舒适的家庭时光。可是眼看着天都快黑了,冷父竟然还没有回家。 只见冷母闷着头一言不发,只是两只大拇指不停地相互抠弄着,也不知道究竟在抠些什么东西。冷母低着脑袋,紧紧地拧着脖子望向门外,目光空洞无神,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第89章 为什么只不洗我一人的碗筷 那种别扭之中弥漫着一丝落寞,深藏着无人能够洞悉的心绪。林琳看着婆婆此刻的模样,心头不由泛起一阵柔软之意。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的娘。想当年,娘或许也曾这样在无尽的黑暗中默默守候,静静地等待着他们兄妹以及爹下班归家。只是娘当时的心境却是充满喜悦与温柔的,与眼前婆婆那别扭的姿态截然不同。但她们都是独自一人守在家里,静静等待着家人归来。 林琳心中不禁涌起些许同情与理解之情。虽说婆婆是冷海洋的母亲,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自己已嫁入冷家,依照传统观念而言,婆婆也算是自己的妈。如今自己的娘已经离世,从此世上再无没有娘相伴,那么不妨把婆婆当作自己的娘来对待吧。 于是,一股柔情瞬间淹没了林琳的理智,令她一时间有些恍惚,竟鬼使神差般地蹲到婆婆跟前,温和地轻声说道:“妈,你就这样独自坐在这儿得多难受啊,还是回屋里去看看电视,好好休息一下吧。” 冷母原本安静地坐在那里,听到林琳的话后,身体突然一僵。紧接着,她像触电般猛地站起身来,动作之大以至于小凳子都被带倒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冷母扭着头,脸上的表情阴沉得吓人,一言不发,径直朝门外走去。她伸手掀开帘子,身影瞬间便消失在了门后,只留下那晃动不止的帘子还在空中飘荡着。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林琳惊得目瞪口呆,她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冷母的反应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与她设想的场景简直是天壤之别。她被吓得双腿一软,一个踉跄,险些直接坐到地上摔个四脚朝天。 林琳目瞪口呆地盯着冷母离去,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理解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自己说错话了吗?还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恼了冷母?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啊。难不成是自己刚才的表现太过紧张,反而吓到了冷母?应该不至于吧…… 冷母都没有再出来,她只是回到自己房间里去,没有说什么也没做什么。等到冷父回来的时候,家里的气氛依旧有些怪异。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今晚的晚餐还算得上是比较和谐。 饭桌上,冷母虽然依然不太理睬儿媳林琳,甚至连带着对自己的儿子也很少主动搭话,但相比起之前那种充满敌意的态度,已经缓和了许多。一家人默默地吃着饭,偶尔有几句简单的交流,虽然氛围略显沉闷,但总算是没有再起什么冲突。 林琳心中满是欢喜,因为婆婆对待自己的态度终于有了些许缓和。吃过饭后,她一激动之下,主动站起身来收拾碗筷准备去清洗。一旁的冷海洋赶忙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轻声说道:“你小心一些,记得要用热水洗碗啊。” 听到丈夫贴心的话语,林琳不禁展颜一笑,快活地回应道:“放心吧,我都知道。” 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冷母突然猛地站起身子,一把抱起身前桌子上的四个碗,顺手抓起四双筷子,迅速朝着厨房走去。冷母这一连串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快如闪电,以至于林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婆婆转眼间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望着婆婆离去的背影,林琳不由得再次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着,满脸都是惊愕之色。她实在难以相信,婆婆这样的举动竟然出自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之手。相比之下,婆婆的动作之敏捷甚至超过了年轻的自己! 此刻,餐桌上仅剩下一双筷子和一个孤零零的碗摆在那里。林琳怔怔地盯着它们看了好一会儿,林琳百思不得其解地想:这留下来的这碗筷不就是我的吗?为什么其他人的都拿走了却唯独留下我的呢?这是什么意思?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那种被人嫌弃、厌恶的感觉清晰起来,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轻轻地扎刺着她的心。林琳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血液也不受控制地往头顶冲去,白皙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与委屈,忍不住大声喊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嘛?为什么只不洗我一个人的碗筷?” “好了,好了,不洗就不洗嘛,不洗拉倒,我洗。别生气啦!来,快坐下来歇会儿。”冷海洋急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轻轻地将她按坐在凳子上,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那激动的情绪。其实他这不过又是再一次息事宁人。 冷父目睹此景后,迅速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径直走进屋内,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一般。对于这种家庭纷争,他向来擅长采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策略,这样他就能避免卷入其中。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是他的拿手好戏。 张妍瞪大了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她眨了几下眼睛,心中已然明了——姥姥肯定又是在故意找茬儿为难二妗。想到这儿,她连忙身手敏捷地抓起桌上的碗筷,然后快步走到被气到满脸通红的二妗面前,乖巧地说道:“二妗,您先消消气,我这就把碗筷给姥姥送过去。” 冷海洋则用力拉起仍有些愤愤不平的林琳,轻声说道:“走吧,咱们还是先回房间里待一会儿吧。” 尽管心里十分不情愿,但林琳最终还是任由冷海洋牵着自己回到了房间。刚一进房间,她便猛地甩开冷海洋的手,满心委屈地抱怨道:“为什么总是要这么欺负我啊?刚才我感觉气氛轻松你妈的态度好转不少,没再骂我。我当时还暗自高兴呢。谁知道都是假的!”说着,泪水开始在她眼眶里打转,怀疑是自己看到幻象了。 林琳没有感觉错,也没有看到假象。她不知道的是,冷海洋作为丈夫很平常的一句关心的提醒,瞬间刺激了冷母的神经,让她忽然感觉很不舒服,很刺眼,就瞬间变了脸。她把这种不舒服、不快乐迁怒于无辜的儿媳妇林琳身上,于是弱势的用这种冷落、漠视的方式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林琳被冷海洋不由分说地拽着胳膊,拖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冷海洋把声音压得很低,轻声说道:“哎呀,你管她干什么呀!这不刚好嘛,你也省得去洗了。行了行了,别生气啦啊。” 见林琳依旧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腮帮子鼓得圆圆的,冷海洋轻轻地将她按坐在床边,满脸堆笑地问道:“亲爱的,你之前不是一直好奇那个逃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吗?来来来,我现在就详细给你讲讲,快坐好认真听。” 听到这话,林琳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但终究还是拗不过冷海洋,慢吞吞爬上了床。 冷海洋赶紧一脸谄媚地伸出双臂,讨好地搂住妻子的肩膀,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了床头,又温柔地握住林琳的小手,一边轻轻抚摸着,一边绘声绘色地讲述起事情的经过。 原来今天下午,冷海洋一直在办公室里埋头整理那些办案笔记。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辖区内的居民悄悄地走了进来,朝着他连连招手示意。 冷海洋起初还以为这人是来找他办什么事的呢,于是便起身跟着走到了屋子外面。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是专门跑来向他举报关于自家邻居——也就是那个逃犯的最新消息的。 据冷海洋以前了解到的,那个逃犯可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三年前因为一点琐事与人发生争执,结果在打斗过程中,他竟然丧心病狂地抄起一根铁棍,猛地砸向对方,生生地打断了人家的一条腿。 见自己犯下如此重罪之后,这家伙趁着夜色仓皇出逃,从此销声匿迹。而他们派出所这边呢,也一直没有放弃对这个逃犯的追捕工作,始终都在四处寻找线索,试图将其捉拿归案,可惜却一直没能发现他的任何踪迹。 这个人恰好居住在冷海洋所负责的辖区范围内。这名嫌疑人和受害者还曾经同在一个单位工作,也许是不甘于平凡的生活,亦或是怀揣着发财致富的梦想,两人选择离开原单位,一起踏上了经商之路。谁知事与愿违,生意不仅没有如他们所愿那般蒸蒸日上,反而亏得血本无归,甚至欠下了巨额债务。 面对如此沉重的打击,嫌疑人的家庭也随之破裂,老婆和孩子离他而去,不再愿意与这个落魄的男人共同承受生活的压力。从此之后,他自暴自弃,沦为了街头的混混、油子。 至于这场悲剧性冲突的起因,实在令人费解。不知为何,某一天这两个昔日的合作伙伴竟然在一起喝酒时大打出手。酒精刺激下,情绪失控,嫌疑人更是丧失理智地拿起一根铁棍,毫不留情地砸向了对方,致使受害者的腿部遭受重创,当场骨折。 在过去的三年时间里,受害人家属不断来到派出所,要求警方一定要替他讨回公道,将凶手绳之以法。可是这一恶性事件发生后,嫌疑人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冷海洋上班接收后,每逢过年过节之时,他都会亲自带领联防队员前往嫌疑人的住所附近蹲点守候,期望着嫌疑人会因为思念家乡之情难耐,冒险偷偷潜回家中。只可惜,每次都是满怀希望而去,最终失望而归,始终未能发现嫌疑人的踪迹。 如今突然听闻有人声称看到了嫌疑人的身影,冷海洋不半信半疑:“你真的能确定就是他回来了吗?”毕竟之前经历了太多次的扑空,这一次究竟是真是假呢? 那人一脸笃定,言之凿凿地说道:“绝对错不了!前天我就瞧见他了,但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所以也就没太在意。直到昨天晚上半夜时,我清楚地听到楼上传来了声响。你想想啊,我家楼上住的就是他家,而且他家就只有他这么一个人,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他现在在哪里啊?”冷海洋不禁眉头紧蹙,心中的弦瞬间绷紧,原本沉稳的面容此刻也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紧张。 那个人急急地回答道:“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一直注意着他。可是始终都没看到他下楼来。不过,根据楼上传来的声响判断,我觉得他应该一直在家里没有出去过。” “这么说来,他目前仍然待在家里?”冷海洋追问道,想要进一步确认这个消息的可靠性。 “嗯,应该是的!我刚才出门的时候他还在家呢,当时我清楚地听到他家马桶冲水的声音。”那个人稍稍思索了一下,然后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说道。 得到确切答复后的冷海洋微微颔首,低沉而又严肃地嘱咐道:“好了,你先赶紧回去继续监视他。记住,盯紧他不能放松警惕!只要一有任何风吹草动或者异常情况发生,立刻通知我。我马上安排行动!” 交代完任务后,冷海洋便转身匆匆返回屋内。他动作利落地收拾起自己的物品,并迅速换下身上穿着的警服,接着小心翼翼地将手枪别在了腰间。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朝着所长办公室走去。 见到郭所长后,冷海洋简要地向其汇报了当前所掌握的情况以及自己的行动计划。听完冷海洋的陈述,郭所长略作思考,同意让冷海洋带领两名联防队员一同前去查看。同时,郭所长再三叮嘱他们,如果那个逃犯果真藏匿在家里,那么在实施抓捕行动时务必要确保自身安全。 “放心吧,郭所长!”冷海洋目光坚定地说道,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他那挺拔的身影透露出一种坚毅与果敢。 冷海洋叫来了小蔡和小韩这两名年轻而机灵的队员,跟随着他一同前去查看抓捕。 说起冷海洋这个人,实际上是个智商比较高的人。别看他在家务事方面有时会犯迷糊,但在工作中却展现出智慧和冷静。他不仅思维缜密、头脑灵活,而且还具备出色的分析能力和决策力,因此经常受到同事们的夸赞。想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冷海洋就是同学们心目中的偶像,老师们也对他寄予厚望,认为他将来必定能够考上一所顶尖名校。 然而,人生总是充满变数。由于某些意外情况的发生,冷海洋最终未能实现冲刺名牌大学的梦想。面对这样的挫折,他无奈选择报考警校,和他爸爸一样当了一名人民警察。 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冷海洋一边大步流星地走着,一边有条不紊地部署着任务。他严肃地对小韩说:“小韩,你带上警棍,守住前门楼梯口,务必不能让嫌疑人溜走!”接着,他转头看向小蔡,吩咐道:“小蔡,你手持警棍守候在楼后的窗户下面。记住,嫌疑人住在三楼,楼层不算太高,要格外留意防止他狗急跳墙逃跑。只要一发现他露头,立刻大声呵斥制止他!” “好!”“知道!”两个年轻的联防队员郑重地点头应道。所里他们几个年轻人就喜欢和冷海洋一起出勤。他遇事冷静,脑子活泛,解决问题办法多、效率高,跟着他干非常有成就感。 布置完任务后,冷海洋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小蔡和小韩紧紧跟随其后。他们心中都明白,这次行动责任重大,必须全力以赴抓住这个家伙! 按照冷海洋的布置,大家各就各位。小韩拿着警棍藏在单元口的墙边,紧紧盯着楼道口,一旦发现逃犯出来就上去拦截,绝不能让他从自己手下逃走!小蔡也匆匆往楼后跑去守着。 冷海洋深吸一口气,右手缓缓将手枪的保险打开,稳稳地握在了手中。他放轻脚步,一步接着一步,小心翼翼地踏上楼梯。他双眼如鹰,目光锐利,目不转睛紧紧地盯着上面。 这座老旧的楼房楼梯狭窄,楼道里光线昏暗,楼道灯都没有,只能凭借楼梯间的小窗户透进来的光看清前面的事物。不过,对于视力极佳的冷海洋来说,要看清前方的事物并不是什么难事。 逃犯的家就在三楼,恰好正对着楼梯口。冷海洋对这里的每一户人家的情况都了如指掌,他知道此时此刻,左右两边的住户家中都没有人——大人们都去上班了,而孩子们也都在学校上课。 当冷海洋走到二楼与三楼之间的平台时,他停下了脚步,神情紧张、专注地死死盯着那逃犯的家门。这时,之前向警方报告的那位热心邻居,悄悄地从自家门缝里探出头来,朝着冷海洋打着手势示意道:“他还在家里,一直没出来呢!”冷海洋没动作没出声,只是用眼神回应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 冷海洋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了好几分钟。他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观察着四周的情况。确定没有任何异常之后,他才蹑手蹑脚地继续向上走去,并迅速闪身躲藏到了旁边邻居家的门口。 又静候了好几分钟,冷海洋轻轻地抬起手,轻轻叩响了邻居家那扇紧闭的房门。他的动作很轻,但力度掌握得很好,只需要让这一家里的逃犯能听到又不至于显得声音太突兀。敲门声落下后,他像一只警惕的猫一样,迅速将耳朵紧紧地贴在逃犯家的门上,捕捉到屋内一丝一毫的动静。然而,屋内一片寂静,仿佛没有人。 冷海洋很有耐心地再次举起手,稍稍加重了力道,又一次敲响了邻居的门,再次贴近逃犯家的门探听。这次,当他把耳朵贴上去的时候,终于听到了一阵极其细微的声响。那声音若有若无,几乎微不可闻,但对于此刻全神贯注的冷海洋来说,却犹如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般醒目。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心里暗笑:“嘿嘿,看来这家伙竟然跟我玩起了这种相互试探的把戏。” 已经确定屋里有人,冷海洋便不再犹豫,他提高音量对着门内人大声喊道:“张三,快把门开开,给我出来!”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那扇门依旧纹丝未动。冷海洋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知道眼前这个对手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就范。于是,他紧接着又喊道:“别躲躲藏藏了!我知道你在家里,而且我还清楚你这两天一直都在这里!” 可是,无论他怎样呼喊,那扇门始终毫无反应。 冷海洋心里很清楚,那个人就藏在屋子里!现在房前屋后都已经被他精心安排好了人手,谅对方插翅难逃。想到这里,他索性决定和对方来一场耐心的较量,看看究竟是谁能够坚持到最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五分钟、十分钟……不知不觉间,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冷海洋心里开始有些着急了,因为再过一会儿,楼里的居民们就要陆续下班回家了,如果不能尽快解决问题,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可能让嫌犯趁乱逃脱。不行,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必须要速战速决才行! 他再次高声喊话:“张三!别心存侥幸啦!我清楚你就在这屋里头!赶紧把门打开,乖乖走出来,争取个从宽处理的机会!不然,我就不客气了!”然而,那扇紧闭的门依旧纹丝未动,仿佛在默默地嘲笑他的警告。 冷海洋心头一紧,耳朵敏锐地捕捉到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人声。他明白时间紧迫,再也拖延不得。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运足力气,大吼一声,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那扇木门。只听得“咣啷”一声巨响,那扇木门应声而倒,扬起一阵尘土。冷海洋手持着枪,身形敏捷地冲进屋内。 这是小小的一间屋子,里面一片狼藉,脏乱不堪。靠墙摆放的那张破旧木床上面胡乱地堆着一团早已分辨不出原本颜色的破被子。整个房间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冷海洋目光如炬,犀利地扫视着屋内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迅速移步至仅能容纳一人转身的厨房和卫生间,但同样一无所获。冷海洋老练地伸手轻轻摸了一下那团破被子里面,感觉到还有余温残留。这足以证明之前得到的情报准确无误,而且他刚刚确实就在这个屋子里!可是眼下,这人究竟藏匿到哪里去了呢?这巴掌大的地方,难不成他还能凭空消失或者长翅膀飞走了不成? 第90章 傍晚那场惊心动魄的抓捕 想到这里,冷海洋的脑海中突然划过一道亮光,他的目光不由地投向了床头那扇窗户,因为这是他家除了大门之外唯一能够与外界相通的途径。 冷海洋蹑手蹑脚地朝着窗户走去,脚步轻得如同猫一般,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走到窗户旁时,迅速闪到一侧,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窗外的情况。只见窗户打开着,插头还孤零零地悬挂在外,显然有人刚刚通过这扇窗户离开了房间。 “那一定是他从窗户出去了!”冷海洋一边观察一边想,“不对呀,如果他真的选择跳楼逃跑,那么守在楼后的小蔡不可能看不到啊。难道说小蔡还没有到达指定位置吗?或者说,他还有其他可以逃脱的路径?”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让冷海洋的眉头紧紧皱起。 冷海洋慢慢地将头探出窗外决定冒险一探究竟,先是停顿了一下,仔细聆听周围是否有异常的动静。确定一切安全无虞后,他才又稍稍向前探出半个脑袋,然后谨慎地朝下望去。 他发现,这座楼房的每层窗台都向外延展约十厘米左右,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檐儿。如此一来,家家户户的窗台便相互连接起来,宛如一条细窄的小径。也就是说,窗户外边无论是向左还是向右,都有着大约十厘米宽的一个檐可供行走。 冷海洋心中焦急起来,他再次将头小心翼翼地向下探出一些,仔细寻找,依旧没有发现小蔡的身影。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扯开嗓子大喊了一声:“嘿!” 这声呼喊不仅成功地将小蔡从角落里喊了出来,而且还意外地引来了旁边一声哆里哆嗦、带着明显恐惧意味的回应:“嗯?” 冷海洋听到这个声音,不禁诧异万分,迅速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他先是一愣,随后乐了,忍不住调侃道:“嘿!原来你在这呀!真没想到你居然躲在这里,还挺有能耐的嘛!” 小蔡也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站在下方仰头冲着小檐儿上的人喊道:“嘿,哥们,你怎么还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呢?我之前不都跟你说过了吗?你可得慢点儿啊!哈哈哈!” 此刻那个逃犯张三此时正像一只壁虎一般紧紧贴在墙壁上。他沿着那个狭窄的小檐缓慢前行,两只手尽力伸展着,掌心死死地抵住墙面以保持身体的平衡。由于脚下可供踩踏的地方实在是少之又少且面积狭小,张三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格外艰难和谨慎,他的动作极其缓慢,稍有不慎便会失足坠落楼下。他的脸庞几乎已经与墙面亲密接触,不断地摩擦着。 显然,张三深知自己目前所处的境地极度危险,只要稍一分神,后果必将不堪设想。因此,尽管他知道冷海洋刚才探头向下张望,但却根本无暇顾及,甚至连回头看上一眼的胆量都没有。那一声哆哆嗦嗦的回应,纯粹只是因为受到惊吓后的一种本能反应。 经过冷海洋和小蔡声色俱厉地呵斥之后,张三被吓得不敢动弹,身体僵硬得如同定住一般,丝毫不敢再有任何动作。然而,尽管心中充满恐惧,但他显然并不甘心就这样乖乖地束手就擒。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下来,紧紧地贴着墙壁,眼里充满了惊慌失措,想再挪动脚步却再也没有勇气向前迈出哪怕一小步。 冷海洋冷眼旁观着张三那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的窘态,忍不住发出一阵嗬嗬的嘲笑声。他根本就不担心对方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以张三目前这副胆战心惊的模样来看,别说纵身跳下,就算想要逃跑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冷海洋并不急于立刻将其制服,而是打算先稍作歇息,再想办法把张三给拽回到安全地带。 突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张三不知哪来的一股蛮劲,竟然不顾冷海洋之前的警告,一意孤行地再次缓缓向前挪动脚步。看到这一幕,冷海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张三一时冲动之下会发生什么不测。 于是,他连忙高声喊道:“嘿!你这家伙快停下!别再乱动了!这样做根本没用,哪都有我们的人!赶快给我回来!”听到冷海洋的呼喊声,张三暂时止住了挪动,但依然倔强地站在原地,并没有按照冷海洋所说的那样往回挪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现场的气氛愈发凝重起来,双方就这样僵持不下。冷海洋心里很清楚,如果继续这样拖延下去,一旦张三真的因为过度紧张或者其他原因而出了意外,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可是,究竟该如何才能让固执己见的张三心甘情愿地返回呢? 冷海洋左看看右看看,决定自己爬上窗户,出去拉回来他。就在此时,小韩气喘吁吁地从楼下一路狂奔而来。当他一眼瞥见冷海洋正跨上窗台时,不由得大惊失色,高声喊道:“冷头儿,千万使不得啊!太危险啦!” 冷海洋也知道自己的行动充满危险,但眼下已无其它可行之策。他将手枪保险关闭,收好,一只手紧紧扳住窗户框,另一只手则向前伸展以维持身体的平衡。双脚缓缓地沿着台檐朝着张三所在的方向移动。 “你别过来!别过来啊!”张三惊恐万分地大声喊叫着。 “嘿!你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我们冷头儿可是好心要把你给拽回来的!赶紧往回挪!”站在下方的小蔡手持电筒照张三,严厉地高声斥责他,要求他积极配合返回。 张三的内心开始有所动摇。他心里清楚,如果继续往前走去,那无疑只有死路一条。然而,此刻想要回头却并非易事。刚刚凭着一时的冲动爬上了这个危险之地,身体还处于扭曲的状态,再加上头部无法扭转回来,使得他即便有心返回,也是困难重重。想到这些,张三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而另一边,冷海洋强压下心头的紧张与不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面色沉稳,缓慢地一步步向着张三靠近。幸运的是,张三这家伙并没有走出太远的距离。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冷海洋鼓足力气,将手臂尽可能地向前伸直,眼看就要能够触及到张三了。 “快!赶紧把手给我伸过来,用力抓住我的手!我马上就能把你拉回来了!”冷海洋心急如焚地大声命令道。 此时的张三,整张脸都朝向西边,无论如何使劲儿扭头,都没办法回过头来看看冷海洋究竟在哪里,更不清楚他的手到底伸向了自己身体的哪个部位。张三苦着脸,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我根本看不见你啊!” 听到这话,冷海洋心里一沉。于是,他咬咬牙,小心翼翼地将双脚又往前挪动了一点点。这已经是他所能到达的极限距离了!由于过度紧张和用力,他紧紧抓着窗框的那双手开始有些微微颤抖。 冷海洋终于成功地抓住了张三紧紧贴伏在墙壁上的一只手。他连忙吩咐道:“千万别回头看,你只管慢慢地、一点儿一点儿地把脚往后面挪动就行。放心吧,有我抓着你呢,绝对不会有事的!” 可是,极度恐惧中的张三哪里还能听得进去这些话?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带着哭腔哆哆嗦嗦地回应道:“我……我真的害怕会突然掉下去啊!” 一旁的小韩见此情景,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忍不住怒气,训斥起张三来:“你能不能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冷头儿正在拼尽全力救你呢!赶快照做就是了!” 楼下的小蔡一直手持着手电筒,照射在着他们两人的脚下,为他们提供必要的照明。而冷海洋则紧紧握住张三的手,一步一步极其谨慎地引导着他慢慢挪移过去。与此同时,留在屋子里的小韩也做好了充分的接应准备。 终于,经过一番艰难险阻,胆大心细的冷海洋将张三这个狡猾的逃犯成功、安全地从危机四伏的窗外拉回到了屋内。当张三的双脚刚一触及窗台下方的地面时,他整个人便如同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再也无法站立起来。此时,刚刚经历了这场惊心动魄救援行动的冷海洋,此刻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 屋外,阵阵刺骨的寒风呼啸,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屋子内的这三个人却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小韩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手铐,“啪”地铐在了张三的手腕上,骂道:“跑啊!你这家伙不是挺有种的吗?继续跑啊!居然还敢爬上窗台,难道就不怕一个不小心摔下去摔死你吗?” 小蔡此时也一路小跑着冲上前来。他满脸怒容,抬起脚就要朝着瘫倒在地上的张三踹去,好在一旁的冷海洋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拦住了他:“行了,别跟他一般见识,咱们赶紧把他带回所里交给郭所吧。” 此时的冷海洋只觉得全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疲惫不堪。他对小韩和小蔡说:“你们俩先把这家伙押回所里给郭所审讯,我实在是累得走不动了,需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儿。”说完,他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楼梯上,然后身子往旁边一靠,靠在了冰冷坚硬的栏杆上,再也没有起身的力气了。 回想起刚才那惊险万分的一幕,冷海洋直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如果当时自己稍有不慎手滑或者脚滑,又或者那张三拒不配合,要是是张三突然手滑脚滑……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冷海洋软绵绵地瘫坐在冰冷的楼梯台阶上,大口喘着粗气,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此时正值傍晚下班时分,周围陆陆续续有结束一天工作或学习的人们走上楼梯回家。他们看到冷海洋脸色苍白如纸,神情疲惫不堪地坐在那里,都不禁投来好奇的目光。更令他们感到惊讶的是,冷海洋身后那扇原本紧闭的大门此刻却豁然洞开,门锁已经损坏,门板也摇摇欲坠吊在那里。 这些路过的人们并不知道,就在几分钟之前,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惊心动魄的较量。他们也不知道,就是这个坐在这里的勇敢无畏的年轻警察,冒着生命危险把藏匿着的逃犯抓捕归案,解除了他们身边的潜在危险。 岁月静好,是因为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 冷海洋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之后,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向楼下的那个邻居交代了几句,请对方帮忙通知居委会派人前来修理这户人家破损的房门,并锁住。 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冷海洋缓缓跨上自行车,伴随着一阵“咣当咣当”的声响,渐渐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海洋!你怎么能这样干啊?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害怕吗......”林琳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之色,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仿佛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弓弦。此刻,她的心脏像是要跳出嗓子眼一般,疯狂跳动着。 她一把死死地抓住冷海洋的肩膀,猛地一下挺直身子,双眼直直地盯着冷海洋,嘴里不停地埋怨道:“你这也太莽撞了!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可怎么办呐?” 冷海洋看着妻子那副惊慌失措又略带嗔怪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妻子之所以如此紧张,完全是出于对自己的关爱和担忧。于是,他赶忙轻声安慰道:“别担心啦,我一直都操心着呢。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她依然气鼓鼓地瞪着冷海洋,责怪道:“你操着什么心呀?这种极度危险的事情你居然也敢去做?我告诉你,从今往后,绝对不许你再像个傻瓜一样去冒险了!那些逃犯的命固然重要,但咱们自己的性命才更要紧啊!” 面对妻子连珠炮似的指责,冷海洋只能连连点头应承:“好好好,我知道错啦。以后再也不冒这样的险了,放心吧。来,快躺下,乖乖地让我搂着你,好好睡一觉。”说着,他温柔地将妻子揽入怀中,并轻轻地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丝,感受着那份独属于爱人之间的温暖与柔情。 尽管冷海洋嘴上答应着不再冒险,但躺在他臂弯里的林琳还是能够明显感觉到丈夫的心绪并未完全平静下来。而事实上,冷海洋自己也确实难以入眠。回想起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抓捕行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个个画面...... 的确,在外人看来,身为警察的他们一腔孤勇,奋勇追击逃犯的行为充满了英雄气概,令人钦佩不已。可是,又有谁能够真正理解他们在执行任务过程中所承受的巨大压力以及内心深处对于自身安全的恐惧呢?或许只有亲身经历过这些的人才会懂得其中的滋味吧? 在那个时代,人们对于心理干预、心理辅导以及情绪疏导等概念几乎一无所知。他们普遍持有一种简单而朴素的观念,觉得只要把事情做完,然后稍作休息,或者美美地睡上一觉,所有的疲惫与烦恼便都能够烟消云散。然而,他们却未曾意识到人类的心理承受能力实则是有限度的,一旦超出这个限度,便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危险。 此刻,林琳疲倦至极,沉重的眼皮仿佛被铅块压着一般,缓缓合上后,她很快便陷入了深沉的梦乡之中。而就在她身旁,那位英勇无畏、孤身抓获逃犯的英雄——冷海洋同志,却是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或许是傍晚那场惊心动魄的抓捕行动仍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又或许是其他一些心事困扰着这位坚强的男子汉。 次日正好赶上休息日,林琳和冷海洋两人决定好好睡个懒觉,尽情放松一下身心,毕竟平日里工作繁忙。林琳想,反正自己也不能做早饭,冷母肯定也不会管他俩的早饭,就索性不起来,和丈夫一起赖个难得的床,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林琳如同一只慵懒的小猫般,舒适地蜷缩在冷海洋温暖的怀抱里,微微眯起双眼,沉浸在这份温馨与宁静之中。正当她陶醉其中时,突然间听到屋外传来张妍惊喜的喊声:“呀!下雪啦!昨天晚上下雪了!这场雪可真不小呢!” 听闻此言,林琳迅速从床上爬起,迫不及待地伸手拉开窗帘,向外张望。 只见晴朗的天空下,屋顶和地面早已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宛如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皑皑白雪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海洋!海洋!快来看呀,昨晚居然下雪啦!”林琳一脸惊喜地摇晃着身旁还紧闭双眼、沉浸在梦乡中的冷海洋。 “是吗?怪不得昨儿个感觉那么湿冷呢。”被晃醒的冷海洋睡眼惺忪,一个激灵坐起身来,脸上露出讶异的神情,嘟囔着。 毕竟此时已到春暖花开之际,这样大的雪实属罕见。以往这个时节,最多也就是偶尔飘落几朵零星的小雪花,一触及地面便瞬间融化消失不见。 “要不咱们起床出去瞧瞧?”林琳满怀期待地询问着冷海洋。 “好啊!赶紧起来,出去好好欣赏一下这难得一见的雪景!”冷海洋顿时来了精神,兴致高昂地应和道。 于是,两人迅速穿好衣物,迫不及待地奔出房门,来到院子里。果不其然,昨夜的降雪量确实惊人,地上堆积起一层厚厚的积雪,宛如给大地盖上了一条洁白无瑕的棉被。他们兴奋地一脚踩上去,脚下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是大自然奏响的美妙乐章,令人心情愉悦,不禁开怀大笑起来,小院里两人笑声朗朗。 玩闹了一会儿后,冷海洋突然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转头看向林琳问道:“哎,琳琳,你饿不饿呀?我可是有点儿饿了。” 林琳呵呵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有同感。冷海洋立马转身冲进厨房查看是否还有吃的。然而,让他大失所望的是,厨房里他妈连一点儿剩饭剩菜都没留下。打开橱柜,里面仅有两个早已变得硬邦邦、冷冰冰的馒头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他无奈地“砰”的一声关上柜门,悻悻地走出厨房,朝着林琳喊道:“林琳,走吧!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咱们上街去瞅瞅有没有卖早餐的!” 他心中一阵烦躁和怒气,对自己父母感到无比气恼。想当初,自己单身时就经常他们就不给自己留饭,导致自己没饭吃,饥一顿饱一顿的。 现在结婚之后,父母更是变本加厉,竟然连他和妻子说不给饭吃就不给!难道真的是因为家里穷吗?自己每月都会交纳生活费用,而且家中用的煤也是妻子买的。那些堆积如山的煤球,可都是妻子林琳的家长通过内部渠道拿到优惠价格并且亲自免费送上门来的啊!一想到这里,冷海洋的就恼怒的不得了。 “走!咱们去大街上买点吃的!”冷海洋气呼呼地拉起林琳的手,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满心只有对父母行为的愤懑与无奈。 此时的冷父冷母正身棉衣,舒舒服服地坐在温暖的被窝里,双脚相互蹬踏着,兴致勃勃地摸着纸牌玩呢。对于儿子刚才所说的话语,他们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但却丝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地玩乐着。 大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人们纷纷惊讶于这个原本温暖宜人的春天居然会突然遭遇气温骤降,一夜之间降下如此之大的一场雪,规模甚至超过了冬天的降雪量,将整个世界装点成一片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 房顶上堆积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宛如给房屋戴上了一顶洁白无瑕的帽子;树上也挂满了雪花,银装素裹一般美丽动人;而地面更是被白雪覆盖得严严实实,如同铺上了一条柔软的白色地毯。整个世界一片白茫茫,耀眼夺目。 那茫茫的白雪在金色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犹如无数颗细小的钻石散落在大地上,熠熠生辉,美不胜收。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欢快地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就像一曲美妙动听的音乐。孩子们则兴奋地追逐着彼此,尽情地玩耍着雪球大战,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冷海洋和林琳也兴高采烈地加入到这场欢乐的冰雪盛宴之中。他们一边相互投掷着雪球,一边嘻嘻哈哈地朝着市中心走去。 第91章 应该是功能性的不是器质性的 没过多久,两人便来到了金城商厦。这座综合性商业大楼足有六层高,气势恢宏。楼上楼下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由于外面天寒地冻,而大楼内却温暖如春,所以许多人都涌入这里来躲避严寒,顺便逛逛商场,看看有没有心仪的商品可以购买。 走进大楼,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一楼是专门售卖各种食品的区域,只见一圈柜台依次排列着,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食:有香甜可口的饼干、五颜六色的糖果等等,让人眼花缭乱,垂涎欲滴。顾客们摩肩接踵,将一个个柜台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仔细比较着每种食品的口味和价格。 林琳松开了冷海洋的手,迫不及待地挤进了饼干柜台前面。她一眼就相中了一种葱油饼干,那饼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咸香咸香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直咽口水。这种饼干口感酥脆,咬一口下去,“咔嚓”作响,令人回味无穷。正当林琳专心致志地挑选着饼干时,突然意识到原本一直在身旁的冷海洋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她心中一惊,连忙放下手中已经挑好的饼干,焦急地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向四周张望着,寻找冷海洋的身影。然而,眼前人头攒动,视线不断被遮挡,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林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海洋!冷海洋!”林琳扯着嗓子大声呼喊着,但她的声音却如同投入大海中的一粒石子一般,瞬间就被周围鼎沸的人声所淹没。眼见自己的呼喊没有得到回应,林琳心急如焚,她顾不得柜台上已经称好的饼干尚未付钱,转身便准备离开柜台前往其他地方寻找。 营业员一把拉住了林琳,着急地说道:“哎,这位同志,你先别急着走呀,给你称好的饼干还没付钱呢!” 林琳一脸焦虑,连忙解释道:“我的爱人不见了!钱都在他身上装着呢。”她说的的确是实话,平日里林琳就不太喜欢带钱出门,总觉得那太过操心,生怕一不小心把钱弄丢了。可如今冷海洋突然不见踪影,让她如何支付饼干钱呢? 林琳满心焦灼,一边不停地呼喊着冷海洋的名字,一边在人群中东张西望、四处寻找。忽然间,从北门方向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嚷声:“这人怎么了?”听到这个声音,林琳心中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来不及多想,立刻循着声音的方向奋力挤了过去。 林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挤到了门口。只见门口的柱子前,有一个人的身影正缓缓地沿着墙壁往下滑,最终瘫坐在了地上。林琳定睛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海洋!海洋!冷海洋!你到底怎么了?”林琳哭喊着扑上前去,想要扶起倒在地上的冷海洋。 冷海洋依旧没有回应,脸上一片呆滞之色,脑袋歪斜到一侧,后背贴着墙柱缓缓下滑,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离一般,软绵绵地朝着地面滑落。 林琳见状,惊恐万分,失声尖叫着冷海洋的名字:“海洋!海洋!”她心急如焚地蹲下身子,双手迅速叉进冷海洋的咯吱窝里,试图将他抱起。 然而此时的冷海洋就像一根软面条,浑身上下软绵绵的,丝毫使不上半点力气来。他的双腿直直地伸着,不会打弯。无论林琳如何使劲儿,都难把他从地上抱起。 林琳焦急得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带着哭腔喊道:“海洋!海洋!你到底怎么了呀?不要吓我好不好!”一时间,各种纷乱复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出现。一会儿她觉得这可能只是冷海洋搞得一场恶作剧,想要吓唬自己;可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知道他不可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情;一会又觉得他快要死了!各种各样杂乱无章的思绪在她脑海里交织缠绕,让她感到一阵大脑嗡嗡乱响。 就在林琳心乱如麻之际,冷海洋终于发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声音,犹如耳边的低语,微弱得若不是林琳赶忙侧身将耳朵贴近,几乎都难以听清。只听见他气若游丝地说道:“别动我……我的心脏难受……” 林琳被吓得浑身颤抖,不敢再动。她紧紧抓着冷海洋的手也不敢松开半分,就这样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僵持着——冷海洋既站不直也不能坐下,像个脑瘫儿一样被林琳抱着,。 商场门口人们匆匆地进进出出,熙熙攘攘。几乎没有人留意到这对男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多数人只是在路过时随意瞥上一眼,便不再关注。 就在这时,一名男子从旁经过,不经意间看到了他们这奇怪的一幕,不禁心生好奇,停下脚步问道:“咦,这是怎么回事啊?” 林琳抬起头,一边抽泣着,一边说:“我……我也不清楚,本来好好的,突然他就说自己心脏难受。” 那名男子闻言脸色一变,连忙催促道:“哎呀,既然这样,你们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呢?赶紧去医院呀!旁边不就是职工医院嘛!” 经男子这么一提醒,林琳顿时如梦方醒。她顾不上擦拭脸上的泪痕,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双手死死抱住冷海洋的腰,拼命将他往上托举起来。 冷海洋此时感觉呼吸稍微顺畅了一些,因为周围的人忽然间少了许多,空气流通进来。他那虚弱地吸了一口气后,感觉身上有点力气。 林琳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冷海洋往上托举,想让他站起来配合自己:“海洋,快!你趴在我的背上,我背你去医院!” 其实,之前冷海洋并非是腿伸直了无法弯曲,而是双腿发软根本没有力气弯曲踩地。这会儿好不容易有点劲了,他艰难地挪动身子,努力让自己趴到林琳的背上。 那个陌生男子也伸出援手帮了一把,此刻的林琳一心只顾着赶紧把冷海洋送到医院,根本来不及向人家道谢。只见林琳咬紧牙关,弯下腰,用尽全力扛起冷海洋那沉甸甸的身躯,然后一边奋力向前走着,一边大声呼喊着:“让让!请大家让让!海洋!坚持住啊海洋!” 她的呼喊声终于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人们纷纷停下脚步,侧身躲到两边给他们让出一条通道。商场外大街上的积雪早已被来来往往的行人踩踏得十分结实,又硬又滑,有的地方还凸凹不平。即便是身强力壮的好人走在上面,也是稍不留意就会滑个踉跄。 人的极限有时候难以超越,有的时候又很容易突破。据说人在危急关头常常会有难以想象的爆发力。 娇小的林琳平时看不出来多有力气,但此时,面临着丈夫的生死攸关,她浑身是胆,力大无穷,背着冷海洋稳稳当当地疾步往商场外走去,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穿过人来人往满是溜滑的冰雪的马路,急急地驮到路对面,一口气不停歇地往前走。 这时候她满脑子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快点把丈夫送到医院!快点,再快点!什么路人的侧目和议论,什么地上滑溜,,她统统看不见和听不到,也顾不上。只见她脚下生风,一路闯过过热闹的拐角商场,直朝近在眼前却好久也跑不到的职工医院走。 在这个宁静的休息日里,医院比较冷清,病患很少。连平日里最为繁忙的急诊处也黑着灯,没有人。 林琳心急如焚地冲进医院大门,焦急地呼喊着:“医生!医生!快来救救他!”那尖锐而急切的声音划破了医院的沉寂,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之间。她脚步慌乱,声嘶力竭地喊叫着,一刻也不敢停歇。 有的人见此情形赶忙上前帮忙掀起厚重的门帘,有的人也帮着奔跑进去呼唤着医护人员。 一群身着白色大褂的医护人员急匆匆地奔了过来。他们动作迅速引导着林琳将背上的人快速送往抢救室。进去后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将冷海洋从林琳的背上搀扶下来,抬到病床上。一名医生问林琳:“他是怎么回事?” 林琳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但她根本顾不得擦拭汗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说道:“我......我们俩刚才还在金城商厦逛街呢,走着走着他突然跟我说他感觉很难受,然后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出溜下去了......” 医生简单查看了一下病人的状况,发现其意识尚且清醒,便决定直接向病人询问具体情况,同时示意林琳先到一旁稍作休息,喘口气。然而,满心担忧的林琳哪敢离开半步呢?她扶住床沿,身体微微颤抖着,努力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双眼紧盯着医生与冷海洋,听着他们的对话。 冷海洋此时被一路的冷空气一吹,好了很多,已经能说出来话了。他有些难为情还是不情愿的,反正不是多自然地告诉医生自己的心脏不舒服。 医护人员全神贯注地倾听着患者的情况描述,同时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慢,他们熟练而迅速地将各种精密的监护仪器戴在了冷海洋的身上。眨眼之间,冷海洋整个人就仿佛被这些冰冷的机器包围住。输液管也很快连接到了冷海洋的手臂上,透明的液体开始一滴一滴地缓缓流入他的体内。 林琳目不转睛地看着医护们围绕着冷海洋忙碌不停,直到确认一切都已经安顿妥当之后,她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身体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绵绵地倚靠在墙角处。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才察觉到自己的双腿正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林琳回想起刚刚那一路扛着冷海洋这个大男子奋力狂奔的情景,自己居然能够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保持步伐稳健,一次都没有滑倒,可见当时自己的双腿充满了力量,注意力高度集中!可是现在,紧张的神经一放松,双腿反而开始打起了哆嗦。 她弯下腰,揉捏着自己发酸发软的双腿,脑海里不断闪现出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画面,心中既有对自己临危不惧神勇表现的感慨与赞叹,又有为冷海洋突如其来的状况感到后怕不已。 “他怎么会突然间心脏不舒服呢?难道说他患有心脏病吗?可我之前对此一无所知啊!”林琳喃喃自语道,心中满是疑惑和担忧。 此刻的她实在难以准确形容自己内心深处究竟是怎样一种复杂纷乱的情绪:是深深的恐惧害怕?还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喜悦?亦或是对于这突发状况的震惊错愕?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埋怨?种种感受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团杂乱无章的乱麻,让她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理清其中的头绪。 机器在“嘀、嘀、嘀”的响着,液体一点一滴有规律的慢慢滴落,汇聚成能量流入冷海洋的体内。 急诊室内静悄悄的,医生出去了,只剩下一个护士坐在桌子前记录着什么。 冷海洋仰面平躺着,没有枕头,真正的仰面朝天了。林琳觉得他难受,便走过去问护士:“你好,能不能给一个枕头让他枕着?他那样看着难受”。 护士面无表情,例行公事的语气没有感情,告诉她:“目前病人只能这样躺着,不能枕枕头。” 林琳听完之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惶恐之情。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无知了,顿时感到有些羞愧,双颊不由自主地泛红。护士叫住了她,并开始详细询问有关病人的各种信息。 等到护士登记完信息后,林琳稍稍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针已经稳稳当当地指向了午后一点半!从早上到现在,她和冷海洋连一口饭都没有吃!饿过的胃已经麻木,不知道饥饱了 。 林琳俯下身子,目光温柔地凝视着紧闭双眼的冷海洋,轻声问道:“海洋,你感觉怎么样了?” 冷海洋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目养神。听到林琳的声音,他慢慢地睁开眼睛,视线与眼前满脸关切、神色焦急的妻子交汇在一起。他很想挤出一个笑容来安抚她的不安,却没有笑出来。 “海洋,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林琳轻柔地抚摸冷海洋的额头。那里宽阔光滑,只是眉心有些皱着。 林琳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摸着,想给他抚平那些皱纹。她知道那些皱纹是他不舒服,并不是他本有的。 冷海洋皮肤白净、紧致,却毛发浓重,头发乌黑茂密,眉毛又黑又粗,很有型,像画上去的。两鬓和下巴的胡子都快连起来了,男子气息很明显。 林琳仔细端详着看着自己的冷海洋,忽然轻轻笑了。冷海洋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那语气有点小孩子向大人撒娇的味道。 “我从小最不喜欢一个男人毛发重,满脸络腮胡子。结果我还是找了个大胡子的你。”林琳轻轻地笑着又抚了一下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今早冷海洋没有刮胡子,胡子茬冒出来,长了,有点扎手。但林琳摸起来觉得很舒服,扎的手心酥酥痒痒的,很好玩。 林琳孩子气的又抚了他一圈。冷海洋轻哼了一声,表示小小的抗议。夫妻间的小情趣让这间小小的急诊室充满温馨。 林琳去大街给冷海洋买了热饭端过来,细心地喂给他吃。林琳买的西红柿鸡蛋汤面条,味道还行,冷海洋吃了半碗,便说饱了,让林琳吃完。林琳又强制他吃了点,这才把剩下的吃了。 下午来接班的大夫过来查看后,对林琳说:“病人情况基本稳定了,再观察观察,暂时还不能出院。” 林琳看这个医生比较温和,就带着小心的微笑问道:“医生,我爱人到底怎么了?他为什么突然心脏难受,是不是心脏病?” 医生看着心电图,笑笑,说:“目前初步来看,他问题不大。应该是功能性的,不是器质性的。不太要紧。” 林琳听了个半明白:不太要紧,功能性的不是器质性的。也就是说功能性的还好,器质性的估计就是器官本身有了问题了?那功能性的呢?心脏功能有问题,不是还是心脏病吗? 她在心里琢磨了半天也没搞明白。那个年代信息闭塞,大家的医学知识更少,想获取知识和信息除了读报纸、听广电,就只有查阅书本了。 急诊室里有暖气,温度还行。但一直像冷海洋这样光板躺在床上,时间短还行,长了肯定会感到冷。林琳看没人给被子,只好自己跑去护士站找人要了一床,给冷海洋轻轻盖上。 也许是暖和了,也许是心脏舒服了,也许是真累了,也许是吃到饭了,冷海洋一会儿便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林琳看他睡得很沉稳,跑去给医护说一声,自己要出去一会,请他们照看一下。因为知道他们两人都有单位,不怕跑掉,何况病人还在屋里躺着呢。护士答应了,告诉她早点回来。 林琳并不是出去干别的。她想知道冷海洋的功能性心脏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平时爱买书看书,知道医院对面就是新华书店,她要去那里寻找答案。 太阳的威力没有那么大了,气温自然就降低了。路上厚厚的雪被车辗人踩半天,一半仍是冰一半已化成水,黑乎乎,湿淋淋的,一不小心就会被隐藏在雪水中的冰滑溜一下,搞不好会摔个屁股墩。 林琳小心地走着,生怕再摔一下。去年冬天,冷海洋用自行车带自己过马路,就是因为雪后路滑,车子一歪,冷海洋的大长腿支住了,坐后座的林琳却被甩到了大马路上。 当时林琳就觉得被跌了个屁股墩,自己除了很狼狈,就是屁股疼得厉害。冷海洋还笑自己笨,起不来。林琳委屈得要命,在冷海洋的嘲笑声里慢慢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过马路。 多少天过去了,要面子的林琳一直没说,其实她的屁股现在还隐隐的疼。估计还没好呢。她觉得自己摔了一下,认为自己很笨,很丢人,再说一直疼,才显得自己笨呢。于是她一直忍着不说。但后来就很发现不敢坐硬的,不敢蹦跳,疼啊,骨头疼。 林琳站在高大的书架前浏览医学书籍,认真查找。明白了功能性和器质性心脏病的区别了。功能性心脏病是指心脏结构和功能正常,但出现心悸、胸闷等不适症状的情况。功能性心脏病通常与心理因素如焦虑、应激有关,这些因素可能导致自主神经系统紊乱,进而引起心血管系统功能障碍。其病因可能涉及神经递质失衡、内分泌失调以及遗传易感性等。患者可能出现心悸、胸痛、呼吸困难等症状,还可能会伴随失眠、多梦、记忆力下降等情况。针对功能性心脏病的常规检查包括心电图、超声心动图和血液生化分析。 幸好,幸好!林琳拍拍胸口,悬着的心放下了。她暗自庆幸冷海洋没得什么心脏病,要不然年纪轻轻的,可真要了命了!林琳放下书,心情愉快地哼着歌回医院。 初春时节,天还比较短,太阳下班时间早。这时外面的天已经渐渐黑下来,林琳怕冷海洋醒来找不到自己,三步并做两步往回跑。 心太急的林琳在过马路时,还是被冰碴子滑到了。幸好旁边有棵行道树,她才没有摔倒。否则这次真的仰面朝天了。她搂住树干,鞋和裤腿都湿了,手也磨得丝丝拉拉露着血丝。 她顾不上疼痛,站起来,试试自己的脚脖子没大碍,一瘸一拐地进了医院大门。她低头看看鞋还好,是皮棉鞋没进去水,可裤腿湿了半截很难看。她不禁有些懊悔,自己心太急了。 冷海洋已经醒了,在躺着。看到林琳回来,问道:“你去哪了?这么长时间?” 林琳告诉她自己去新华书店,查到了关于他的病情的资料,安慰他说:“你不用担心,你这心脏难受不是心脏有了毛病,估计是你昨天抓那个人累的。休息休息就好了。” 冷海洋不置可否,眼睛看看机器,没说话。 林琳看外面天已经黑透了,想到今晚怎么办?他们离开他家已经一天,冷海洋却住进了医院,自己不能不告诉他父母吧?何况冷海洋还是因为心脏不舒服进了急诊抢救室。这是没什么事,要是有事,人家爹娘不找我要人?不埋怨我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人家? 林琳决定回家一趟,告诉他家人情况,自己再带点东西过来陪护。 “海洋,我想回家一趟,告诉你爸妈一声,然后再带点东西和钱。” “不用,我想出院。我不想在这住着。”冷海洋不高兴地说。 “那不行吧?医生没说让你走的话,你不能走。还是在这里安全。我一会就回来了。你想吃什么我做点带过来?” “不,我不想在这。我要回去!”冷海洋说着就倔犟地起身。 恰好这时走过来一个医生,看冷海洋带着仪器就要下床,赶紧阻止他:“哎哎,你要干什么?” “我不难受了,想回家。”冷海洋坚持己见。 医生看看他的病历和仪器,又跑出去问了护士,回来后,说:“目前看基本没事了。你要是想在这里再观察一晚也行,出院也行。但你们得签个字,表明是你们非要出院,有事我们不负责!” “好。不用你们负责!我签。”冷海洋一脸倔犟。 因为有单位,医院让他们明天带着钱来结算费用。林琳便扶着仍然没有多少力气的冷海洋,踩着又结成硬碴的冰雪,一滑一滑地往家走。 大约九点钟的时候,街上几乎看不到几个行人。夜色如墨般深沉,浓稠得化不开。两个身影缓缓地从医院大门走出。冷海洋看起来还比较虚弱,一只手上还贴着医用胶布。林琳搀扶着他,吃力地扛着倚靠在自己身上的冷海洋,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着。 他们行走在这条冷清寂寥的大街上,脚下的路似乎变得无比漫长。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随着他们的移动被拉长。那长长的影子就像是两个孤独的灵魂,在黑暗中默默地前行,彼此相依相伴。 第92章 有病找医生,给我们说没用 林琳让冷海洋把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自己搂住他的腰,使出浑身力气,半搂着冷海洋,半扛着他艰难地一步一个脚印,小心翼翼地走在那已冻结冰雪的道路上。每迈出一步,脚下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段路途的艰辛。 好不容易,他们终于来到了冷海洋家门前。林琳已经累得有些冒汗。只见院门紧闭着,她推了推没有推开知道冷父冷母已经锁上了。林琳伸手用力拍打着院门,大声呼喊:“爸、妈,快开门啊!”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但院子里却始终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林琳又大声喊了几遍,可依旧没人前来给他们开门。透过门上的破缝,林琳看见里面冷母房间亮着灯。她不满地埋怨道:“你爸你妈到底怎么回事啊?明明屋里的灯亮着,他们根本没睡嘛!我在这里敲了这么久的门,嗓子都快喊哑了,他们居然装聋作哑,就是不来开门。简直太过分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一旁的冷海洋则一直沉默不语,看起来十分疲惫。听到林琳的嘟囔,冷海洋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摸向自己的口袋,掏出了一把钥匙,给了林琳。那是他家院门上的钥匙! 走进院子后,林琳发现客厅里黑着灯,冷海洋父母房间却灯光明亮。然而,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出来询问一声或者帮忙搭把手。这显然表明冷海洋的父母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只是选择了视而不见罢了。看到这一幕,她心中的不满更加强烈了:“哼,果然是故意不开门的!”不过此刻她也顾不上计较太多,只想赶紧把冷海洋送进屋子里去休息。 林琳站在黑暗的客厅里,犹豫了一下是否要开灯。最终,愤怒战胜了她的犹豫,她猛地伸手拉下灯绳打开了灯,刹那间,明亮的灯光充斥了整个房间。 她心里暗自想:“哼,既然你们都没睡,那这灯光就让你们好好清醒清醒吧!” 林琳带着怒气搀扶着冷海洋,走到他父母的房间门口。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地平静:“妈,爸,我和海洋回来了。今天上午我们逛大街的时候,海洋突然感到心脏不舒服,被送到医院急救。他一直在急救室里接受治疗,直到现在才刚刚回来。到现在一整天都还没吃上一口饭呢!” 在说这些的时候,林琳特意放慢了语速,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清晰而有力地吐出来,期待着每一个字都能像一颗沉重的石子,在冷海洋父母的心湖激起哪怕一丝涟漪般的反应。 可是,话说完了也完全听不到来自冷海洋父母房间里的半点回应。林琳不禁皱起眉头,疑惑地看向紧闭的房门。难道他们睡得太沉了?不可能啊,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林琳心里的气大了起来,索性推开他们的房间门,敞开说话,别装着没听见!林琳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爸妈,今天你儿子冷海洋心脏病犯了!在职工医院抢救室待到现在!还没吃饭呐!” 半天,冷父冷母懒洋洋的声音才传出来:“有病找医生,给我们说也没用。” 真是气死人了!冷海洋是你们的亲儿子啊!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冷漠?林琳气得加重语气说:“他可是你们的儿子!一天没回来,你们竟然不闻不问?” 冷母焦躁高声回她说:“没回来就没回来!你不是跟着他呢?” 冷父慢悠悠但明显不高兴地说:“不回来我们能咋样?问什么?要怎么样问?” 林琳一听,急了,火大的一把掀开门帘,只见老头老婆儿背对着门,坐在被窝里,高高兴兴地摸纸牌玩呢!自己对他们说的话丝毫看不出来人家受一丝影响! “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父母!”林琳见此情景一把甩下帘子,恼怒地说。 “我们怎么了?你说!”冷父冷母都不愿意了,回过来头质问林琳。疯了,这小妮子!敢说我们? “你们对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你儿子都心脏病抢救了,给你们说,你们就这态度?”林琳被气得火大,大声质问他们。 “那你要什么态度?他抢救我们又不知道!”冷父竟然说出这种冷血的话?林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平时看着冷父一副老实巴交,不吭不哈的样子,甚至还有些胆小怕事。林琳看他被冷母欺负还有些同情他,可现在他却说出这种没人味的话,怎么,那都是伪装的? 林琳还想再和他们理论,谁知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说话的冷海洋不高兴地阻止林琳:“别说了!就那样吧!” 说完,冷海洋阴着脸自己慢慢走回房间,留下林琳独自在客厅目瞪口呆,满肚子的气憋得无处发泄。 “你这是什么操作?我在为你打抱不平啊!你却是这种态度?什么意思?你不埋怨你父母反而埋怨我?你怎么这么弄不清?”林琳满肚子不愿意,腹诽冷海洋,但看在他生病的基础上忍着气没说话,跟着冷海洋也阴着脸回了房间。 冷海洋已经躺到了床上,皱着眉头,撅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林琳心里有气,本来还想着去给他做点饭吃,看他那不耐烦的样,想想刚才他对自己的态度,林琳恨恨地想:“你亲妈还不心疼你呢,我为什么舔着脸去管你?我为你好你还不领情,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林琳去厨房洗漱一番,回到房间,扯开被子,也不管旁边的冷海洋,独自生着闷气睡下了。她赌气就是不关客厅的灯,心想:你们爱咋咋地吧!我就是不管! 冷母和冷父兴致勃勃地摸完纸牌,抬头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急忙出来一看,客厅没了人,灯竟然没关!她气得要蹦起来了,竟然开着灯浪费我的钱! 冷母气鼓鼓地跑到儿子媳妇的房间门口,指着关了的门大声骂骂咧咧:“没安好心的东西!拉开灯不关,坏心眼子的东西!浪费我的钱!” 房间里已经快要睡着的林琳听到冷母在门口的骂声,想生气,又转念一想:活该,就费电!守财奴!女葛朗台!叫你自私? 这样一想,心里反而不生气了,暗暗一笑,气顺啦!林琳拉拉被子,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旁边的冷海洋听这些门外自己妈妈的吵骂声,闭着眼烦躁地翻了个身,也睡去了。 第二天,已经不再难受的冷海洋早早上班去了,今天还该他值班呢。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干工作不含糊,不偷懒,在单位的名声好,是个领导放心的勤勉职员。 林琳见冷海洋上班走了,连个招呼都没和自己打,觉得这个人真不可理喻!昨天自己不顾天寒地冻,路滑难走,拼着老命把他驮到医院抢救,又在医院挨饿受冻陪了他一天,还摔了一跤。他不但不感谢自己,不懂感恩,竟然还甩脸子给自己看?什么人呀!忘恩负义的东西! 林琳尽管很烦很厌恶冷母,但面子上必要的礼貌还是要保持的。她不想彼此闹得太难看,更不想让对方揪住自己在礼数上的小辫子攻击自己。 “妈,我今天中午不回来吃饭了。”林琳站到冷母房间门口,掀开帘子对里面坐在罗圈椅子上的婆婆说。 冷母不知听见没听见,反正是面无表情,既不看儿媳妇也不回答,就两个大拇指甲在互相叭叭抠着,一声不吭。 林琳现在已经学会了和他家人说话不求回应了:反正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了,你爱回应不回应。那是你的事。 她放下帘子,扭身出去,推起车子也上班走了。她算了算,自己前天已经出满月了,可以回娘家了。她今天想回羊庄,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会憋闷死自己的! 林琳实在是不愿意回到那个让她感到压抑和痛苦的冷海洋家。一想到要面对那些冷漠的脸庞,听到那些冷冰冰、充满嘲讽与指责的话语,她就觉得心头像是被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般喘不过气来。 在这个家里,每一天对林琳来说都如同走在薄冰之上,稍有不慎便会掉入刺骨寒冷的冰水之中;又仿佛置身于惊险之地,时刻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然而,无论生活有多么艰难困苦,时间依旧不会停下它匆匆的步伐。你看,前两天冷空气来了,但毕竟是春季,尽管这冰冷的空气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但它终究无法阻挡住春天前进的脚步。冰雪融化后,枝头的嫩芽顽强地探出脑袋,迫不及待地想要迎接温暖阳光的拥抱。抽绿的树木在阳光的鼓励下使劲抖抖,抖落寒雪,叶子照样透出翠翠的绿意。这阵冷空气把天空吹得湛蓝湛蓝的,过后,太阳重新焕发威力,气温陡然上升。 一上午的人踩车辗,马路上的残雪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点点湿印子还依稀能看出曾经有雪水来过。 林琳高高兴兴地骑着车往羊庄蹬。中午的春风和煦,阳光明媚,路两旁的树下一堆堆雪堆像个布满窟窿的大白球,那是雪化的痕迹。 道路两旁的广袤麦田里,那些积攒了一整个冬天力量的麦苗在阳光下正努力地向上生长着。它们坚韧而顽强地迎接那温暖的春风和灿烂的阳光。这些麦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一群欢快的舞者在尽情展示着自己优美的身姿。它们又像是一个个骄傲的孩子,正在得意洋洋地向人们炫耀着自身那无比旺盛的生命力与活力。每一株麦苗都充满了生机,绿色的叶片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愈发青翠欲滴,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欢喜和赞叹之情。 心情愉快的林琳很快便骑到了家。爹还没回来,她轻车熟路地打开厨房门,捅开火,烧上水。又淘了些大米,倒进锅里,准备焖大米饭。 她又打开堂屋门,脱下外套,回到厨房洗菜。她看旁边桌子下有爹买的菜,准备洗洗炒点。这一切家务对林琳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她也愿意干,只是不能干活干得憋气,干得难受,不能干着活挨着责骂。 林琳正准备炒菜时,爹也推着车进了院子。看到林琳回来了,很惊讶:“你今天中午怎么回来了?” 林琳回答说自己想回来看看,今天不想在他家。爹听了并没说什么。 中午吃饭时,爹沉吟着说:“琳琳呀,你婆子不好,也是确实的。但你也得学会忍让,不能还像在咱家一样有什么也忍不了。你现在出嫁了,也不能总是一直回家来,那,她才挑你的错呢!” “不是的。我再忍也白搭,她就是那种人!我不回她家吃饭她才高兴呢!他妈就个老抠门!”林琳想起冷海洋他父母的种种言行,就不由得愤愤不平。 接着林琳给爹讲了昨天的事情,但她隐瞒了冷海洋最后对自己的态度。她不想让爹知道自己婚姻的不美好的真面目。 爹听了,不无担忧地说:“这个孩子还有心脏病?他年纪轻轻怎么身体这么不好?记得你俩谈的时候他就得了肝炎,这又有心脏病。可都不是什么好病!那时候你娘给你说瞧他瘦麻麻的,身体不行,你还觉得他是上学的事。看来他还是真的不中!这你以后你有的受的。唉!现在说也晚了。”爹充满忧虑的话中含着埋怨林琳当时看花了眼,没看明白对方的情况。 林琳听了心里也不舒服:是呀,爹说的也是,也确实怪自己。自己没谈过恋爱,第一次遇到花言巧语、甜言蜜语的男子对自己稍微关爱些,就沉溺其中了,以为遇到了真爱,连对方的身体有病都忽略不计了。如果当时得知冷海洋得了甲肝,就冷静果断地和他早早分手,估计就不会有这样不堪的生活,也不会受他家人这种窝囊气了! 可是,现在再后悔也来不及了。离婚?和冷海洋离婚?林琳内心开始动摇。 但想归想,真的行动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呀! 晚上林琳又回了冷海洋家。她知道自己不能总回羊庄娘家,她是出嫁的闺女。出嫁的闺女,娘家总归是娘家,不是自己的家了!按传统习俗来说,婆家是自己的家,可现在看来,婆家也不是自己的家。那自己的家在哪里? 冷海洋和他家人都在,当然这其中包括冷海军一家三口。林琳不想和冷海军一家说话,她内心极其讨厌这对夫妻。 林琳感觉这两口子内心极其阴暗,许多事上都做的阴险狡诈,不地道。而且,婆婆这样对自己,他们也应该功不可没。虽然自己没有真实的证据,但从平时他们夫妻经常阴阳怪气地对自己说三道四就能看出来。 可惜,这一切冷海洋并不觉得有什么,没有感觉到他父母、他哥嫂的恶意。他认为自己家人都好,都是良善之辈,林琳只是和他们合不来罢了。 但林琳可不这样认为,她一直觉得一个人是什么样很大程度上是受家庭环境影响的。她曾经给冷海洋说起过自己见到冷海军的闺女的言行。别看那个小姑娘小,可真不可小瞧! 现在有一句话说小孩子说的确实好:一部分小孩子天真可爱是天使,一部分小孩子从小就使坏是恶魔。当然这除了基因的作用,胎带的,还有很大一部分后天的教养在起很大的作用。两者相结合,一个人的坏从小就萌生了。 冷海军和王红的闺女就是这样一个恶魔似的孩子。任性、爱骂人、吃独食,连看人都带着戒备的眼神,翻着白眼不正眼看人。 林琳从小就不是多喜欢小孩子的,小时候在老家农村,见到周围的小孩子大多数都是脏兮兮,整天拖着两桶黄鼻涕,爬上爬下、满地打滚不讲卫生,随地大小便,还爱骂人。其实,那是以前农村穷,大人只顾为生计奔波顾不上教育孩子所致,现在已经很少有这样的现象了。但从小的刻板印象深深印在了林琳的脑中。 尽管不太喜欢小孩子,但对小女孩林琳还是有点偏心的。可能觉得小女孩相对乖巧干净点。对冷海军家的闺女林琳一开始也是怀着善意和爱意的,谁知几次下来,她发现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 有一次星期天中午,小女孩在旁边房间睡醒了,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哭。刚开始她以为冷母在就没动。可过一会儿没听见冷母的声音,林琳知道房间没人,就急忙跑过去想哄哄她。 谁知自己还没权两句,冷海军的三岁小姑娘竟口吐芬芳,对着正哄自己的婶婶骂道:“滚!你滚!我才不叫你这个坏女人来呢!” 林琳伸出去要抱起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羞怒交加地当即沉下脸,想发作又觉得不合适,便生气地回到房间。不管了!爱哭自己哭去吧!这小姑娘不知好歹! 过了一会儿,林琳听见冷母从外面回来了,进了房间。冷母在高一声低一声哄她。那个小姑娘并不识哄劝,继续唧唧歪歪、哭哭啼啼。 冷母本就不是那温柔有耐心的人,只是这小姑娘是冷海军的闺女。冷母喜欢嘴甜会哄自己的大儿子冷海军,这才爱屋及乌给他看闺女。见小女孩又哭又闹,怎么也不听话,冷母哄得火起,便大声呵斥她,不让她闹腾,还吓唬她说:“再哭?再哭不叫你来了!” 谁知这个小女孩才不怕她呢,张嘴就骂她:“你这个死老太婆是个大坏蛋!谁稀罕来你家?我才不稀罕呢!” “你说谁呢?说谁坏蛋?谁是死老太婆?”冷母一听,更是怒火上升,上去拍了她一巴掌。应该不重,林琳也不知冷母拍哪里了,反正小女孩开始更变本加厉地尖叫着哭骂起来。 林琳在房间听得吃惊,才三岁半一个小女孩,怎么这么会骂人?竟然连一直看她长大的奶奶都骂,还根本不害怕。不得了不得了! 小女孩还曾经几次说她表姐张妍:“你来我家吃的我家的饭!”张妍只好呵呵地笑。 由此可看,冷海军两口子的家教如何。这么小的小孩子这样说话、骂人,难道没人教?即使没人刻意教,家人父母的言传身教也难逃其责! 本来就不大喜欢小孩子的林琳从那以后,更不喜欢冷海军的闺女了,平时基本不再搭理那个小女孩,免得被她胡骂,惹一身晦气。 冷海洋看到林琳进来,若无其事地喊林琳:“琳琳,快过来,马上吃饭了!” 林琳还记恨着他昨晚和今早对自己的态度,不愿意搭理他,但更不愿意在他家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和冷海洋的不和睦。于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进房间脱下外衣后走出来。 吃过饭,林琳并没打算洗碗。她现在觉得自己再干活,再积极也落不到好,干嘛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再一个,王红一家三口吃饭,她家的人多碗多,她还那么计较呢,我为什么要大度?让她刷去吧。 于是林琳并没有洗碗的意思。收拾她闺女扔的哪里都是碗筷的王红,看林琳没有动弹,有点不相信地看看林琳。 林琳却不看她一眼,装着和冷海洋说什么,低下头,不接她的目光。 林琳后来想,他们总说王红这个女的脑子不够数,不好使,但人家找林琳的事儿时确实头脑清楚,思维清晰,言辞犀利。 王红不甘心自己独自洗碗,又看林琳不动,便直接说:“林琳,你过来,咱俩一块洗,洗完了我们还得赶紧走呢!” “我还不能洗呢!”林琳瞪着大眼睛看着她,眼光充满无辜。 “嗯,琳琳还不到一个月呢。先不洗。”冷海洋这时为林琳说了一句话。他也不清楚林琳满月了没,他才没心思去操心那些呢。只是林琳说不到,他便也觉得应该就还不到,这才没几天吧? 王红气得嘴都歪了,一鼓一鼓地抱着碗走了。冷海军在旁边动了动眼皮,没说话。冷父冷母在看新闻联播,也没说话,又不是自己干。 冷海洋拉起林琳,脸带笑意地说:“你过来。快点!” 林琳看着冷海洋的脸,不知是刚吃过饭,还是干什么,他白净的脸竟有些红。那个笑也有点说不出来的意味,林琳觉得那笑容背后藏着点什么,可又一时看不明白。 林琳不想和冷海洋家人他们呆在一个空间,顺势站起来,好像有点不情愿地跟着冷海洋进了房间。 第93章 她的心间充盈着幸福与甜蜜 冷海洋等林琳进了房间后,他轻轻关严房间门,并不开灯。 林琳不解地看着满脸神秘微笑的冷海洋,疑惑地问他:“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 冷海洋没有直接回答,有些不自然地拉起林琳的手,让他随自己往房间深处走,示意林琳坐在床上。 林琳一直看着冷海洋,觉得他反常又熟悉,看不明白他干什么,让她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但,只好顺从地坐下来。 冷海洋似乎并不满足于仅仅只是两人都坐下而已。他抿紧嘴唇,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悄悄地挪动着自己的屁股,一点一点地向林琳靠近。到最后,他紧紧地贴在了林琳身旁。而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松开握住林琳的那只手。 林琳愈发觉得莫名其妙,她瞪大双眼直直地盯着冷海洋,再次追问道:“你究竟有什么事情想说?快说呀!” 冷海洋终于鼓起勇气,扭扭捏捏地开口问道:“那个……你真的还没出月子吗?” “嗯,应该就在这一两天吧。不过,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呢?难道是因为我今天没有洗碗做家务吗?”林琳想了想,并没有打算将真正的原因告诉冷海洋,她自己觉得对方的问题实在太过奇怪。 “不是。你这不是马上就好了?”冷海洋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地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林琳。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林琳在被冷海洋抱住的瞬间,心中猛地一紧,立刻意识到了他的意图。天啊,这个男人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干坏事!她的脸上顿时泛起一片红晕,羞恼之情油然而生。 她开始用力地推着冷海洋,嘴里小声而坚决地说道:“不行!不行!我还不行!”自从上次做完手术后,林琳对于夫妻生活就产生了深深的抵触情绪。那次手术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使得她总是觉得这种行为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痛苦。 回想起与冷海洋的第一次亲密接触,那种疼痛至今仍令她心有余悸。后来的第一次流产经历更是让她痛不欲生,几乎到了要命的程度。平日里,尽管冷海洋总是表现得急切难耐,但却从未给过她任何愉悦的感受。哪里像那些婚姻指导手册里所描述的那般美好和舒适呢?因此,林琳心想,自己还是尽量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才好。 林琳的反抗并没有让冷海洋停下他的冲动举动。相反,她的拒绝似乎更加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欲望之火。只见冷海洋的脸庞涨得通红,双眼闪烁着炽热的光芒,犹如燃烧的火焰一般。 他不顾一切地扑向林琳,将嘴唇狠狠地压在了她的唇上。同时,他的双手紧紧地箍住林琳的脸颊,不让她有丝毫躲避的机会。接着,他如雨点般细密的吻纷纷落下,落在林琳的额头、眼睛、鼻子和下巴上…… 很快,林琳就在他那炽热如火般的亲吻下彻底沦陷了。她的大脑仿佛已经不再受自身控制,不由自主地全盘接纳着他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热情。渐渐地,她开始下意识地回应起他那激烈而又深情的拥吻来,原本紧绷的身体也逐渐变得绵软无力。 冷海洋小心翼翼地将林琳缓缓放倒在床上,双手如同轻抚珍贵宝物一般,温柔且不间断地摩挲着林琳那娇柔而温暖的身躯。林琳被他这一举动深深触动,情难自禁地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了他的脖颈。 冷海洋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妻子的款款柔情,心中不禁一阵激荡。他将手探进林琳的衣衫内,轻柔无比地摩挲着她的柔软。两人之间的缱绻缠绵使得这间狭小的卧房瞬间弥漫着无尽的温馨与甜蜜,就连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因这份浓情蜜意而凝固停滞了。 长时间以来只能远观却无法亲近的渴望,令冷海洋此刻几近丧失理智。他只觉得体内一股滚烫灼热的鲜血直冲脑门,整个人都被熊熊燃烧的激情所淹没,恨不能立刻就将眼前这个心爱的女人一口吞下肚去,将她拆骨入腹。 然而,仅存的一丝理智却不断提醒着他:不行!妻子的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啊。更何况,自己稍后还要赶去所里值班,绝不能就这样一味沉醉于儿女之情当中。于是,尽管内心极度挣扎,但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没有让自己再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两人缠缠绵绵、难舍难分。他们就这样相互依偎着,享受着彼此的温暖与爱意。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最先停下,只是当他们停下来的时候,四目相对,眼中满是浓情蜜意,就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林琳突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略带戏谑地看着眼前这个依旧沉浸在意犹未尽之中,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的冷海洋,伸出那白皙细长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冷海洋的额头,温柔地说道:“看看你那个傻样子!一直盯着人家看个不停干嘛呀?” 听到这话,冷海洋不仅没有丝毫生气,反而像个孩子一样撒起娇来。他嘟着嘴嘟囔道:“嗯。我就是傻嘛。可我就是喜欢你啊,怎么看都看不够!而且……我不光喜欢看你,还想吃了你呢!”说完,他便再次低下头,毫不犹豫地紧紧吻住了林琳那被他吸吮得红艳艳的嘴唇。她的双唇犹如两颗熟透了的红樱桃,鲜嫩多汁,美味可口;又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娇艳欲滴,惹人怜爱。 林琳渐渐有些透不过气来了。她一边用力推着冷海洋,一边气喘吁吁地娇嗔道:“好啦!快放开我,真要把我闷死啦!” 冷海洋不好意思地笑了,将林琳紧紧搂入怀中,并使劲儿握了两下她那柔软的肩头,传达自己对她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林琳和冷海洋是完全不同的肌肉类型。林琳无论怎么锻炼,浑身仍然是软绵绵、稀溜溜的肉,感觉就像没有骨头,没有肌肉。摸在手里,温温软软,手感很好,十分舒服。 上中学时,女同学挎着林琳的胳膊一起走时,就喜欢一边走一边捏她的胳膊,笑嘻嘻地说:“你的胳膊真软!真好玩!”林琳就笑:“嗯,是软。”两个小孩子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没心没肺。 谈恋爱时冷海洋就发现了这个秘密,他喜欢得不得了。每次两个人拥抱时,冷海洋都要贪心地摸了又摸,捏了又捏。而且总是在丢开手前,猛地捏两下,好像下决心似的,狠狠心舍不得地松开手。 这时,冷海洋满足地微微笑笑,“呵”了一声,似要把胸中的舒服吐露出来。他抖抖双肩,让自己摆脱掉那种儿女情长,站起来,又看了看仍躺在床上的妻子,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说:“我得值班走了。” 林琳很好笑他这种语气和神情,觉得他就像赴刑场前的壮士和自己告别,庄重严肃,一副正人君子样。其实肚子里是“坏水”。 “道貌岸然!衣冠禽兽!”林琳取笑冷海洋。 在一边穿外套的冷海洋看看林琳,不满意地说:“嘁,我怎么是道貌岸然、衣冠禽兽?我是正人君子!” “嘻嘻,你可拉倒吧!”林琳起了身,把自己的上衣拉好,嘻嘻笑着推冷海洋一下,“赶紧走吧!该值班去了。” “那明天回来你得慰劳我!”已经走了一步的冷海洋忽然转身,求安慰地往林琳身上靠去,正人君子形象也不要了。 “好好好!赶紧走吧,你看都几点了?”林琳看他忽然又变了个人似的,仿佛没有了筋骨软软地靠在自己身上,有些不哭笑不得,只得答应安抚他。 冷海洋这才满意地又啄她一下嘴唇,心满意足地打开门走出去。 客厅内,冷海军一家三口早已离开,只留下冷母和冷父相依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正在播放的电视剧。 冷海洋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父母正沉浸在剧情之中,便随口向他们打了个招呼:“爸、妈,我走啦!”脚步不停,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听到儿子的声音,冷母下意识地转过头来,脸上还带着因剧情而产生的笑容,问道:“去哪儿呀?这孩子。”今天的冷母心情似乎格外好,竟然破天荒地关心起儿子的去向来了。 冷海洋一边走,一边高声回应道:“去单位值班呢!” 林琳送冷海洋走后将院门锁上,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冷父冷母老夫妻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被精彩的剧情所吸引,时不时还说笑两句。 林琳目睹这一幕心中不禁感到十分惊讶。自从她嫁入这个家庭以来,很少见到冷父和冷母像今天这样和谐亲昵。或许是因为自己平时与他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吧,所以才没有机会发现他们之间还有这样温情的一面。 想到这里,林琳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打开灯,坐下来,翻开书页,开始专心阅读起来。其实,她并不是不想和公婆一起看电视,只是心里有所顾虑,不敢轻易凑过去。毕竟曾经有过那么一次尴尬的经历——当她鼓起勇气坐到沙发上时,谁知刚刚坐稳,“啪”的一声,公婆就直接关掉了电视,起身离开了客厅,连一句话都没说。自那以后,林琳就再也不敢主动去和他们一起看电视了,生怕再次遭遇那种难堪的局面。 当时的林琳,只感觉脸上像是着了火一般滚烫,那种难堪与尴尬简直让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她的耳朵也仿佛被烈火灼烧,热得厉害。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被冷父冷母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这种羞辱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她无地自容。 自从那次事件之后,林琳彻底打消了要和他们和谐共处、其乐融融的念头。她再也没有勇气去凑那些所谓的热闹了,因为每一次回忆起那令人羞耻的场景,都如同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别说是像她这样自尊心极强的人难以承受,就算是普通的人恐怕也无法接受吧! 哎,不过想想也是奇怪,人家王红怎么就能忍受得了呢?每天不惜舍近求远,顶风冒雪也要带着孩子来这里吃饭。难道她就不觉得难为情吗?或许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吧?算了,不想了,还是专心看会儿书吧! 到了第二天中午,林琳吃完饭后正准备休息一会儿,冷海洋却突然一脸神秘地将她拉进了房间,并轻轻地插上了房门。林琳一开始并没有多想,还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自己说,于是便疑惑地问道:“大白天的,你插门干什么呀?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冷海洋只是轻声地应了一句“嗯”,然后便走到窗户前,轻轻地拉起了窗帘。顿时,整个屋子变得昏暗了许多。 “哎呀,怎么这么暗啊!你到底想干嘛?”林琳满脸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个带着神秘笑容的冷海洋,心中疑惑不已。 冷海洋蹑手蹑脚地走近她,脸上那一抹神秘的笑容愈发显得诡异起来。还没等林琳反应过来,冷海洋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猛地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低下头,迫不及待地用自己的嘴唇封住了林琳的双唇。林琳瞪大了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你……你干什么呀?这里可是大白天啊!而且外面还有一屋子人呢!”林琳又羞又恼,急忙伸手用力推着冷海洋,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抗议声。然而,此刻的冷海洋哪里肯听她的话,依旧紧紧抱着她不肯松手,不停地亲吻着她。 “呜呜呀呀……你快放开我!外面真的有人啊!”林琳焦急万分,拼命挣扎着想摆脱冷海洋的束缚,但无奈冷海洋力气太大,她根本无法挣脱。 客厅里传来电视节目的声音,是市电视台正在播放热门剧集《包青天》。冷海洋一家老小每天都会准时守在电视机前观看这部剧,看得如痴如醉、津津有味。此刻,电视剧中的人物正大声说着台词,声音响亮而嘈杂。 或许正是因为有电视声音的掩护,冷海洋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他一边热烈地亲吻着林琳,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别怕,宝贝儿,他们都在专心看电视呢,不会听见的。” 在冷海洋强烈的攻势下,原本就有些意乱情迷的林琳渐渐放弃了抵抗,被强势的冷海洋吃干抹净。 林琳忽然看到墙上的时钟,不由得惊呼出声:“哎呀,不好,我要迟到了!” 她匆匆整理着衣物,温柔地埋怨着躺在被窝里舒舒服服休息的冷海洋:“都怨你!我快迟到了!哪有你这种猴急的人?” 心满意足的冷海洋由于他昨晚值了夜班,今天可以稍微晚一点去单位上班,所以这会儿倒是显得格外悠闲自在。冷海洋无声而满足地轻笑着,翻了个身,睡去了。 林琳虽然快迟到了心里很着急,但一想到冷海洋和自己在一起的那种样子,就羞得满脸通红,像干了坏事被人当场抓住一般不敢看人,心里却也有点甜甜的。她匆匆穿过客厅上班去了。 整整一个下午,她的心间都充盈着满满的幸福与甜蜜,仿佛要溢出来一般。那种感觉,是一个女人终于和自己深爱的人融为一体,身心交融所带来的极致满足;是一个妻子来自内心的喜悦。 快乐总是如此短暂易逝,每当她沉浸于快乐的旋涡之中时,痛苦却如同隐匿在暗处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向她逼近。许多年以后,当林琳回首往昔岁月时,总会这般感慨万分地总结自己的人生经历。 吃晚饭时,冷海洋还没下班回来。林琳不禁疑惑,按照平日里一贯的规律,冷海洋无论如何都会赶在晚餐时分回到家中。即便偶尔有所耽搁,最迟也会在大家快要吃完饭的时候踏进家门。但是,今天情况却截然不同,碗筷洗刷干净了,冷海洋还没有回来。 林琳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冷母:“妈,海洋下午离开家的时候有没有跟你讲过今晚不回来吃饭?” 冷母微微皱起眉头,摇了摇头说:“没有啊!我哪里知道呢?这孩子,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连饭都不回来吃了?”虽然冷母说话的口吻稍显生硬,但总体而言语气还算相对平和,并未流露出过多的不满情绪。 林琳听完之后,心想:“冷海洋没有说自己不回来,但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不至于不回来吃晚饭啊!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就算真有事情要处理,总不能连饭都顾不上吃吧?” 那个时候的派出所工作时间相当规律,基本都是按时上下班,而且加班的情况非常少见。即便是偶尔需要加班或者值班,大家也都会先回家吃过饭后再返回岗位,当时的派出所很少有单位食堂。 眼见冷海军一家三口没有离开的迹象,林琳不想和他们说那么多,决定去胡同里等冷海洋,兴许过不了多久,冷海洋便会出现在胡同口呢。 林琳兴冲冲地走进了那条狭长而幽静的胡同。可她来来回回地在这条胡同里已经徘徊了足足五六圈之多,冷海洋却始终未曾露面。就在此时,她听见是冷海军一家人准备出门了。她心头一紧,赶忙闪身躲藏起来,迅速跑到了另外一条胡同口的阴影之中,生怕与他们正面相遇徒增尴尬之情。 林琳静静地凝视着冷海军夫妇俩一前一后推着自行车,车后座上带着孩子,慢慢走远的身影影内心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羡慕之意。尽管王红或许并未得到冷海军全心全意的宠爱,但至少他们能够每日相伴左右、形影不离,同心同德地面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相比之下,此刻独自守候在此处的自己显得如此落寞孤单…… 这样看起来,王红似乎比自己幸福和快乐。虽说冷海洋当初对自己展开热烈追求,但细细回想这数月来的种种经历,冷海洋的实际表现却远不及恋爱时他所许下的那般真挚诚恳,更是与自己曾满心憧憬的婚后幸福相去甚远。想到此处,林琳不禁轻轻地叹息一声,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之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缓缓低下头颅,用脚尖在地面上默默地画起一个个圆圈。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自行车骑行而来的声响。她闻声抬起头张望时,仅仅瞥见一道身影迅速地拐入了胡同之中。林琳心中一喜,连忙快步追赶上去,朝着胡同内望去。那身影,应该是冷海洋!他平素就喜爱骑着车子钻进这条胡同,且常常自夸其车技高超、水平一流。 正是冷海洋无疑!只见那骑车人在第四个门洞前——也即是冷海洋家的门口稳稳停下,而后利落地翻身下车,动作娴熟地推开门,抬脚迈进去。微弱的光线从胡同深处投射而出,映照出冷海洋侧脸清晰的轮廓线条。林琳见状,激动地几乎就要脱口呼喊他的名字。 就在即将出声的刹那间,她又猛地止住了。她突发奇想,打算悄悄尾随其后,待到临近他身边之际再骤然现身,给他来个大大的惊吓。 林琳一想到冷海洋会被自己吓得一哆嗦那个画面就抿着嘴偷笑,仿佛已经真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似的,真好玩! 林琳如同一只敏捷的小猫一般,猫着腰,轻手轻脚地快速跟过去。但终究还是晚了那么一小步。就在她即将抵达院门的时候,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冷海洋将院门关上了。 林琳无奈地停在了院门外,憋住笑意,这时她听到了院内传来冷海洋和他母亲的对话声。 “妈,林琳呢?”冷海洋一边走进屋子,一边疑惑地问道。他环顾四周,林琳的自行车静静停放在那里。按照常理来说,林琳早就应该听到他回来的声音跑出来迎接才对。可是此刻自己进了屋也没见林琳的身影。 “谁知道她去哪儿了?吃完饭后就跑得没影儿了。一直到现在都还不见回来!”冷母的语气中明显透露出不满。 站在院门口的林琳悄悄地用双手使劲提起院门,尽可能不让它发出任何声响。林琳像个小偷似的蹑足潜踪地溜进了院子里。 透过那道薄薄的竹帘子,林琳瞥见冷海洋正背对着自己,藏在背后的手中似乎紧握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走进了冷母的房间。 林琳好奇地在心里暗自琢磨着:“那包里究竟装着些什么东西呢?为什么冷海洋要神秘兮兮地藏在身后?” 第94章 一身毛衣至于这么纠缠不休 怀揣着满心的疑问,林琳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朝着窗户靠近。 这里正是冷母房间的窗口。透过窗玻璃,林琳看到冷海洋进入房间后先是左顾右盼一番,仿佛在寻觅着什么。经过好一阵打量之后,他的脚步在大衣柜前停下来。冷海洋轻轻拉开柜门,眼睛看着柜子里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就在这时,冷母风风火火地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嘴里还咋咋呼呼地叫嚷着:“哎,这孩儿,你进去干什么呢?怎么还不过去吃饭呀?”她看到儿子正站在她的衣柜前,而且柜门大。 冷母满脸狐疑地看着儿子,问道:“你这孩子到底在干什么?你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放在我这儿啊?” 冷海洋有些紧张地小声回答道:“妈,是……是一件衣服啦,一套毛衣。我暂时先把它搁你这儿。”这座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实在不怎么样,说话声稍微大一点,隔壁房间都能听得真真切切。所以即使冷海洋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可那话语还是清晰地传进了窗外林琳耳朵里。 听到儿子的话,冷母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她疑惑地追问道:“这毛衣是打哪儿来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放到我这里啊?” 冷海洋显得愈发局促不安起来,他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哎呀,妈,这件毛衣是别人送给我的。但是我又不敢把它放在我们的衣柜里,就怕被林琳看见了会不高兴。” 冷母听了这话,心里越发糊涂了,她继续追问:“谁送的?谁这么大方,还给你送毛衣啊?” 冷海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声说出了实情:“是……是胡叔之前给我介绍的那个女孩子送的。”虽然他的声音很轻很小,但林琳却是将每一个字都听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一个字都不漏,一个字都不会错!完完整整地听得清清楚楚! 这轻轻的话语传入林琳的耳中,却犹如一道惊雷轰然炸开,震得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胡叔?哪个胡叔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呢?介绍?到底要介绍什么呀?还是个女的?她究竟是做什么的啊?”一连串的疑问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林琳的心瞬间紧绷到了极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甚至有一瞬间感觉心跳都漏了一拍。她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一片混乱,但仍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慌乱,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继续听下去。 “哦,那个胡叔啊,就是咱们机务局的那位老乡?。”冷母终于回想起来。 “嗯,没错,就是他。”冷海洋应道。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啊?什么时候给你介绍这个女的啦?不是早先的那个?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怎么还会给你毛衣?”冷母满脸惊讶地追问着儿子。 “今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她直接跑到我们所里来找我了,说是一定要见见我。” “见你干什么?你不是老早之前就跟她断了联系吗?再说了,你结婚都多久啦!”冷母皱起眉头,满脸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是啊妈!可她说她从胡叔那儿听说我结婚了,心里特别难受,所以想见见我。”冷海洋一边解释着,一边顺手将手中的东西放进衣柜里,拉着他妈的手走到后面的床边坐下。 “没法,我就和她出去了一趟。谁知道一见到我,她就开始不停地哭,嘴里还念叨着我结婚让她心里不好受。后来啊,她硬是把毛衣和毛裤塞到我手上,说是亲手给我织的非要送给我。我本来不想收的,但她哭着硬塞我手里,非得给我不可!”冷海洋急急地解释着。 “那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冷母紧接着追问道。 “哎呀,她一直在那哭个不停,哭得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好言好语地哄着她呗。等好不容易把她安抚好了,我又送她去了胡叔家,顺便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天。这不,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所以回来得有点晚。”冷海洋说完这番话时语气显得很无辜。 林琳却完全愣住了,呆在了原地。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紧紧揪着,心跳几近停滞;呼吸也猛一顿,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喘不过气来。那颗心不断地收缩、再收缩,缩得她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那……那你先就在搁我这儿吧。只是万一她要是知道了这件事,那该怎么办呐?”冷母不禁替儿子担心。 “你放好,别让她知道!她知道就坏事了!不过,她不会来你这里。”冷海洋知道他妈说的是自己的妻子林琳,赶紧提醒她千万要瞒着。 “那我也管不着。她那么铁!”冷母这时候不是责怪自己儿子做得不对,反而埋怨儿媳妇厉害,脸上带着不关我事的表情。 林琳静静地伫立在院里的窗下,听着屋内传来的阵阵低语声。她的大脑有些迟钝,思绪渐渐变得麻木不动。然而,与此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清醒感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这分明是冷海洋背着自己与其他女人纠缠不清啊! 愤怒如同燃烧的火焰,瞬间填满了林琳的胸膛。她恨不得立刻冲进屋里,揭穿他们!但就在她抬脚准备迈步的时候,一个念头划过脑海:那件亲手织就、饱含一个女人深情的毛衣早已被收进了衣柜之中。若是此刻贸然闯入,万一他们阻拦,自己根本无法拿到,对方又抵死不认账,该怎么办呢?想到这里,林琳原本冲动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原地。 林琳站在原地盯着西边那棵石榴树。在夜色的笼罩下,只能依稀辨认出它的轮廓,似乎比去年又长高了。由于光线太暗,具体面目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正当她思前想后之际,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哟,琳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进屋呀?” 只见冷海洋一脸惊愕地站在那里,眼神中流露出的不仅仅是单纯的惊讶,更多的则是意外和担心。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颤,明显缺乏平日里应有的关怀之意。 林琳听了心里冷笑一声:嗬,我进了屋你还能藏毛衣?她没有回答,也不看冷海洋,径直走进屋里。本想直接回房间,可当看到冷母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没事人一样看电视,竟还回头看自己一眼时,林琳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突然改变行走路线,忽地一扭身,迅速推开冷母房间的门,一个跨步走进去,猛地伸手拉开衣柜门,一把抓出那包毛衣裤,不等冷海洋和他父母反应过来,便回到客厅。 冷母这才从中迷瞪过来,着急地大声喊:“你干什么了?你去我屋干什么?”说着想起身阻拦林琳,可为时已晚。待看到已经手拿一包毛衣裤的儿媳妇阴冷着脸走出来,她顿时闭了嘴噤了声。 冷母的小眼睛左看看满脸惊慌的儿子右瞄瞄一脸冰霜的儿媳妇,,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两个大拇指“叭叭”抠得更响了。 林琳铁青着脸,目光凌厉,直直地盯着目瞪口呆的冷海洋,一声不响地把毛衣裤直直伸到他脸前。 冷海洋没防备林琳竟来这一招。他刚才出去一看到林琳站在那里,就心里一惊,心想:坏了!她会不会都听见了?这可怎么办?他当时还怀着一丝侥幸心理装着镇静地和林琳打招呼。 看林琳一言不发地回屋,冷海洋就心里揪起来,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林琳会突然跑进他妈妈的房间迅速拿出来自己刚刚藏好的那个“罪证”! 唉,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自己怎么没想到她会听见看见呢?冷海洋懊恼不已。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东西,他满脸惊惶,向前靠近林琳,伸出手想拉住她的胳膊。 林琳敏捷地一躲,闪开,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冷海洋的手落空,尴尬地停在半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冷海洋看着妻子冰冷不安的脸,惶惶地说:“琳琳,你别急,你听我说!”说着再次试图靠近林琳,还想去拉她的手。 林琳一脸厌恶地往后一退,再次躲开冷海洋的手,仍然没说话。林琳不是故意不说,她是还没想好怎么质问他。 “琳琳,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真不是的!” “我想的哪样?”林琳终于开口了,语气却意外地平静、平淡,不像生气。 “你听我说,真的不是那回事!真的!”冷海洋一步步向林琳靠近,想解释,却又一直在无力地重复着这句苍白的话,“你听我解释嘛!” 林琳心里一阵好笑:怎么电影电视里的人物说的话竟是现实中真的?当时自己听着还觉得搞笑,还和身旁的冷海洋笑话导演呢。谁知他竟然现在也是这样说的!想到这里,她冷哼一声,带着一点难以觉察的微笑问他:“是哪回事?我想的又是哪回事?” 冷海洋一下子顿住了,像枪卡了壳,哑住了,张着嘴,吧哒几下嘴唇,还是无奈地闭上了。他耷拉下来头,垂头丧气地看着地。 林琳又问他,但这次明显带着冷冽的情绪逼问道:“冷海洋!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哟——哟——”冷母在旁边看不过眼了,“不就是人家给他织了一身毛衣,有什么呀?你不给他织,人家想给他你还不愿意?” “好!妈,你说谁给他织的?”林琳冷冷地看向正双手大拇指甲盖互抠着的冷母,倒想听听他妈的答案。 冷海洋着急地赶紧叫停他妈:“妈!你不知道别说!” 谁知他不阻拦还好,一阻拦更刺激了冷母那根神经,不管不顾张嘴就来:“人家喜欢小洋!那时候就喜欢!老乡给他介绍个对象你有什么不愿意的?看你厉害了!把俺孩儿逼成什么样了?” “给你介绍对象?冷海洋!你是未婚单身青年?你老乡不知道你结婚了?”林琳回头一字一句问气急败坏的冷海洋。 “不是,不是!知道知道!”冷海洋气自己的妈不长脑子乱说,结果现在局面越搞越糟。 “你告诉我,哪个老乡这么不要脸!明知道你结了婚还给你介绍对象?他什么意思?”林琳压根就不相信。他们结婚时,她记得清清楚楚,有一桌坐的就是几个老乡,他们会在冷海洋婚后还给他介绍对象?有什么毛病不成? “不是!真的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冷海洋在不断地重复着那句空洞苍白的话,就是不讲具体的。 “冷海洋!你告诉我,你那个老乡是谁?我要问问他什么意思?他没来喝你的喜酒?不知道你结婚?”林琳提高了声音,语气和表情明显有了愤怒。 “不,不,不!知道知道!你别急。听我说!”冷海洋继续在重复着车轱辘话,就是不说具体内容。 “行!你糊弄我?我能找到他!我去找贾主任,她总能知道吧?”林琳一字一句告诉冷海洋,他躲不过去!自己也被他糊弄不了! 说完她转身就向屋外走去。冷海洋急忙抓住她的胳膊,着急地喊道:“林琳!你干什么?” 林琳被冷海洋抓得胳膊上的肉撕裂般生疼,龇牙咧嘴,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桎梏。可是冷海洋死死抓住不放,还在不停地指责林琳无理取闹。 林琳急了,扬手一甩,把那包毛衣裤狠狠地摔向冷海洋的脸上。那张虚伪的脸,此时让她愤怒不已,她恨不得摔烂它! 冷海洋没提防,被林琳摔过来的衣服砸住脸。虽说是软的,毕竟是一身毛衣裤,也有几斤,何况还有林琳愤怒中的力量。冷海洋疼得一咧嘴,松开抓着林林胳膊的手,捂住了脸。 冷母“嗷”的一声尖叫,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一般,张牙舞爪地想要朝着林琳猛扑过来。冷父一把紧紧地抓住了她,用力将其往后拽去,但他那充满不满和愤怒的眼神却死死地盯着那个胆敢动手打自己儿子的儿媳妇。 此时的冷海洋用手捂住自己那火辣辣作痛的脸颊,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瞪大双眼,怒不可遏地对着林琳大声吼叫起来:“林琳!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还没闹够吗?能不能别再折腾了!有完没完?” 林琳丝毫没有退缩,反而挺起胸膛,毫不示弱地回击道:“没完!我倒是想问问你究竟想干什么?明明是你有错在先,居然还敢在这里贼喊捉贼?!” 此刻的林琳简直气炸了肺,眼睛因为极度的愤怒而瞪得浑圆,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那火势凶猛,她的头发都要点燃了! “你到底还想怎样?不就是一件破毛衣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不依不饶的吗?”冷海洋一脸不解地嚷嚷道,他实在搞不懂眼前这个女人为何会如此不可理喻,简直就是胡搅蛮缠到了极点! 瞧瞧,这世上总有许多像冷海洋这般思维的人存在。他们总是自认为,他人都应该拥有宽阔如大海般的胸怀,凡事都要包容和忍让自己,绝对不能够对自己所犯下的哪怕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过错纠缠不休! 冷母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帮腔指责起林琳来:“就是啊!人家好心好意给我们家海洋送件衣服,你这做媳妇的竟然还不愿意?真是太不像话了!太厉害了!” “我不愿意?我不像话?你也是女的,如果有哪个女的喜欢我爸给我爸织毛衣毛裤送过来,还哭哭啼啼,你愿意吗?”林琳气得满脸煞白,指着冷父质问胡扯八道的冷母。 冷父一听,在旁边不自在了,一脸便秘的表情,又好像有点暗喜之色。 “你……你……你这女的真厉害!我知道你会说!洋,你找的好女的!还不胜那时候找人家,人家那么喜欢你你还不找!”冷母开始语无伦次,开始指责儿子当初把宝丢了,娶回来的是个顽劣之人! “可以!现在还不晚,去娶吧!你们去娶我也要问明白,到底这个女的是谁?”林琳不屑地丢下一句,一甩手,兀自往院子走去。 冷海洋顾不得脸疼,急忙又上去抓林琳的胳膊,拦住她的去路。林琳愤怒地要推开他,冷海洋哪肯让她走,她是要去老乡那里找人,那自己的脸还要不要了?放哪?丢死人了! 冷海洋情急之下死死箍住林琳的双手。林琳死命挣扎,要挣开他的双手往外走。两个人你拦我挣,推推攘攘,不可开交。 冷母在旁边还不停地拱火:“洋,你看你找的好女人!你还嫌人家单位远,人家长得丑,可人家喜欢你。这个女的可倒好,一点话都不听你的!瞧她铁的!” 本来就在气头上的两人听了冷母的话更加恼火。冷海洋气自己的老婆不听话,胡闹。林琳气这一家子都是骗子,更气冷海洋骗自己和别的女的勾勾搭搭。怒火冲天的两个人更是谁也不让谁。 林琳见怎么也挣不脱冷海洋,气得大骂他是骗子,抬脚踢向死死拽住自己胳膊的冷海洋。 撕扯中,冷海洋被林琳踢得小腿生疼,龇牙咧嘴得想去捂腿,松开了一只手。 林琳趁机使劲推他的胸,“噗通”顾头不顾尾的冷海洋被一下子推倒在地上,摔得不轻。 林琳愣了愣,想去拉他起来,又停下来,转身还要往外走。冷海洋急眼了,抬脚也踢过去,正好踢在林琳小腿肚子上。 林琳“啊!”的一声,一阵钻心的疼从左小腿肚子袭来,一下子失去力量和平衡,左腿跪到地上,膝盖磕在硬邦邦的水磨石地砖上。膝盖也疼得像碎了似的。 冷海洋并没有就此罢休,不顾疼痛,爬起来就扑过去,上去把林琳摁在地上,像平时自己抓捕犯人似的死死地摁住林琳不松手。 已经被左腿疼得失去了力量的林琳,现在又被冷海洋恶狠狠地摁在地上,头脸着地,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一个年轻女孩子被丈夫摁在脏不拉叽的地板上,顿时,屈辱顿时涌上心头。她哭了,泪如泉涌。可是却哭不出声,因为自己被一种奇怪的姿势扭在地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冷母蹦过来,兴奋地喊:”叫你再厉害?叫你再厉害?洋,打她!打她!” 冷海洋也在失去理智,得胜般的不断地叫嚣:“你去呀!我叫你去!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呜呜呜……”林琳哭得上不来气,不停涌出的眼泪流到地上,和地上的灰尘混合在一起,成了泪泥,粘在林琳白净的脸上。同时,那股难闻的脏土味钻进鼻子里,让一向讲究整洁的林琳更感无比屈辱和恶心! 也许是林琳的哭声,也许是理智的回归,冷海洋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松了手,松开了死摁住林琳的手,愣怔怔地看着还以那种奇异姿势在地上哭泣的妻子。 冷父走过来,拉走还在一边上蹿下跳、添柴拱火的冷母,进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不知嘀咕什么去了。 冷海洋终于清醒过来,慌慌张张地伸出手,去拉哭得泣不成声的林琳。 林琳不愿意让他碰自己,可自己没有一丝力气反抗。只好任冷海洋把自己捞起来,又搂住肩膀。 “琳琳,对不起,对不起……”冷海洋惭愧地道着歉,想用手去给妻子擦泪。 林琳皮肤白皙,平时又很注意整洁,每天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白白净净的脸蛋透着粉红,用老同事的话说:“一掐一股水的嫩。” 可是这时,头发散乱得东一撮西一缕,乱得像一团草。白白嫩嫩的脸蛋上黑一块白一块红一块,糊满眼泪和泥土,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红肿着流泪,被自己无数次亲吻的红唇干裂着流出了血丝,衣服歪歪扭扭地扯得不像样子。 林琳像个流浪女,坐在地上,狼狈不堪,哭得稀里哗啦。 冷海洋看着妻子这副模样,心里羞愧,不安地想抱起她来。 林琳有心挣扎,哪里有力气?左腿小腿肚子和膝盖疼得厉害,一点劲都使不上。 张妍这时走出来,对舅舅说:“舅舅,你别这样。二妗被你弄疼了。” “嗯嗯。”冷海洋更加惭愧和不安。他一下子没抱起来林琳,便放弃了,无措地左右看看,不知该干什么? 忽然,他想起什么,对张妍说:“张妍,你去给二妗洗个毛巾拿来。” 张妍机灵地跑去厨房拿妗妗的毛巾,到水管下洗了洗,拧干水,又跑回来,递给舅舅。 冷海洋接过来湿毛巾,左一下右一下,没有章法地给林琳胡乱地擦着脸。 林琳还在哭着,委屈的泪水不停地流着,嗓子已经有些嘶哑,发出“呵呵”的声音,表达着自己的痛苦和屈辱。 冷海洋把湿毛巾给了张妍,满心羞惭地对林琳再次道歉:“林琳,对不起。都怨我,我不该对你动手!” “冷海洋,我要和你离婚!”林琳透过朦胧的泪水,恨恨地对自己道歉的冷海洋说道。 冷海洋更加不安,用力抱起林琳,回到房间,放在床上。又回去关上门,给林琳脱衣服。 林琳没有拒绝,她这时浑身无力,没有劲儿再去抗拒了。脱就脱吧,爱怎么怎么,我不会原谅你的! 冷海洋把林琳放好,拖来被子给她盖好,小心翼翼地坐下来,坐在林琳旁边,轻轻地拍拍还在抽泣的妻子,皱着眉头说:“林琳,别哭了。我知道你生气,都怨我,我给你解释清楚。” 第1章 相亲对象是个警察 华北三月的天还是比较冷的,不过今天有太阳,天气晴朗没有风,不太热烈的太阳也会给人带来暖洋洋的的感觉。 林琳穿着今年过年新买呢子大衣来上班,坐在没有取暖炉的办公室也不觉得冷。她批改完最后一本作业,第四节上课的铃声正好响起。于是她抱起厚厚的一摞作业本往班里走去。今年教四年级,是从二年级一直带上来的班,已经很顺手了。 教室在一楼正中间,四(3班)的学生在唱课前歌曲。她推开教室门,满面笑容地走上讲台,和学生互问好后开始上课。这是上午第四节,孩子们已经上了三节,精力大不如前面,所以这一节一般不上语数课。即使安排了,语数老师也是不讲课,做做题,讲讲作业,复习或预习,做些学生比较放松不用太紧张的学习任务。林琳安排学生跟她复习本单元的知识点,再讲讲批改的作业,不用太费神。 正午的阳光透过走廊的大窗户斜照进来,明亮的教室里学生个个聚精会神地听着。这时木头教室门发出吱呀的一声,背对着门正讲知识点的林琳惊得猛一回头。她的胆子一向比较小,常常会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的一哆嗦或惊叫。她吃惊地瞪着大眼睛看着走进教室的人,对她小声极速地说: “赶紧的,你去吧!别讲了,人家都来了!在校门口呢。” 她才反应过来,来人是管教学的副校长,李校长。林琳对李校长的话她有点迷糊: “啊?谁啊?” “你这妮儿!我前两天不是给你说了?警察!”李校长看着着迷糊的林琳嗔怪道,“快去!人家就在大门口南边等着。” “那,李校长,我这正上课呢……”林琳听到“警察”二字反应过来了,但担心自己的课。 李校长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一边推她往外走一边说: “你赶紧去吧!我来替你上。走吧。” “这,这怎么行啊?我……” “走吧,走吧!赶紧去吧!别叫人觉得咱老师摆架子。”李校长不耐烦地催促着这个年轻的姑娘,觉得她咋这么死板。 林琳只好放下教鞭,红着脸,难为情地不敢看学生,赶紧低头走出教室。五十多个学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木木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没人出声,看着林老师走出教室。 “哎,小林!”后面的李校长想起来什么,压着声音喊住正往办公室走的林琳,“你不用回来了,我给你放学。好好和人家说啊!”黑黑的脸上洋溢着不轻易出现的笑容。 小学老师就是这样的,往往是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和中队辅导员,不知哪个领导觉得语文课德育性强,语文老师又认真负责,适合担任班主任。于是就这样成了不成文的规定沿袭了下来。 林琳害羞地笑着对追出来的李校长点点头,赶紧去办公室收拾东西。 上周末林琳推着自行车准备下班,迎面走来李校长。李校长四十多岁,中等个,留着中年妇女常见的短发,戴一副眼镜,皮肤黑黑的脸上不苟言笑。李校长的腿不知怎么回事,走路时她总是显得不顺畅,歪着半边身子好似有点跛,但又不是真的跛。 她每天很严肃,是管教学的副校长,和林琳同一年进到这个学校的,不过人人家是来当副校长的,林琳是师范毕业分到学校当语文老师的。林琳教学能力比较强,又爱学习钻研,很快就在学校崭露头角。 李校长听了她不少的课,对她比较赞赏,每次听完课都会对她评讲一番。每次林琳都看着李校长严肃的脸紧张得不行。直到听到李校长表扬比批评多,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才稍稍放松。评完后她都有一种逃离的感觉。 当老师三年的林琳是个害羞的年轻姑娘,见到领导天然紧张,平时和同事聊天开心、自然的劲头会瞬间消失,不知该如何和领导说话。所以无论哪个领导和林琳相遇,她都会莫名地紧张,紧张到暗念:他没看见我,他给别人说话顾不上搭理我……实在躲不过,只好硬挤出一个笑尴尬地打招呼,可又不知说什么,只有笑,笑,笑。 这不,眼看着李校长冲着她走来,她正思索怎么办,听到李校长先开了口: “小林那,下班啊?” “是是是,”林琳紧张的一连说了几个“是”,觉得不妥又补一句,“您也准备走吗?” “不慌。你等我一下,”李校长不看她,看着旁边的地,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有个事找你。” 林琳一听倒不紧张了,以为又是让她讲公开课或参赛。她这一两年因为进步快,讲课水平提高不少,学校经常让她讲各种公开课、优质课,或参加市里讲课比赛。她还疑惑今天怎么下班时说?不是按以往惯例让她到领导办公室? 她随李校长脚步推着车往旁边走了走,躲开来车棚推车下班的老师们。 “小林啊,你今年多大了?有二十了吧?”李校长说话时,语气比平时柔和点。 “啊?没,没有。还不到。”林琳有些迷惑,问我年龄干嘛? “有对象了吗?”李校长看看林琳迷惑的表情,轻轻笑了笑,这个笑一闪而过。林琳都怀疑它没在李校长脸上出现过。 “没有。我还小呢。”林琳明白了过来,这是想给她介绍对象呢。她难为情地低声回答,觉得脸红了。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么直通通地问这问题,太让人不好意思、难为情了。要知道这可是九十年代的小城市呀,更何况林琳一直在老家农村长大,虽然一直在上学接受新思想新观念。可毕竟生活环境在村里,风气可一点不开放,年轻姑娘谈对象这事,是很敏感的。 “小啥呀?不小了,快二十了。快到法定结婚年龄了。该找对象了。”李校长不以为然。 “我娘说了,我还小,不让找。”林琳小声辩解。 “不小了,该说对象了。那天你讲公开课七小的贾主任来听了。她觉得你不错。她有个老乡和你大小差不多,在派出所上班,想给你介绍介绍。”李校长这时看着林琳的脸说。 “派出所呀。我,不想找警察。”林琳有个本家婶婶的妹妹,找的就是警察。听说经常在外吃喝玩不回家,回家也不管家。两口整天生气吵架。娘有次和她说闺女找婆家可不能找公安局的。她们老家说警察一律叫“公安局!”。 “警察咋了?警察保卫人民的,多光荣和伟大。就这。你回家考虑考虑,哪天见个面。”李校长有点不满意林琳说的,直接下命令。说完扭头走去车棚,也不管林琳站在那里张嘴结舌无法反驳。 林琳有点懊恼自己为啥不直接拒绝,又有些埋怨李校长的武断。 林琳有些沮丧地推着车出了校门。待骑上车往家蹬的路上还满脑子想着李校长的话和她的脸。怪不得有人说李校长是文化大革命唱样板戏出身的,比较古板正统。我看不仅是,还封建家长制! 一路不高兴地想着骑车到了家,找个机会给娘说了。果然,娘不是多同意的:“公安局的人都鲁,不着家。”林琳知道娘说他们粗鲁。 家门口乡派出所的警察就很多,一个个走路肩摇膀晃,说话粗声大气,让人生畏。除了一个叫尤太平的警察,白白净净文文气气的,见了娘叫大娘很有礼貌。娘夸过他好几次,说不像公安局的。 “要是找个像常跟咱门前过的那个尤太平也中。”人家比我大十几岁都有孩子了。林琳在心里笑娘。 “我怕你找个公安局的到时受罪。你看你婶她妹妹。再一个,他们都不是上学出来的,文化不高。咱家除了我不识几个字,你们和你爹都是上学出身。我想让你找个有文化的。”娘不无担忧。 林琳知道娘担心她将来受苦,她们家都是读书人,遇到个粗鲁的公安局的可不得了。 他们那时的人都普遍认为公安局的人有权有势,不敢惹不敢招,一不小心就会被抓进去。其实都是误解。 因为从前大多数警察都是部队转业或工厂保卫科转过来的,文化程度不高,做事鲁莽,给老百姓的印象就是比较厉害不能招。他们不知道现在大多数年轻警察都是警校毕业分配来的,也是上学出来的有文化的人。 林琳平时耳濡目染对警察无感,也不是多想找公安局的,就暗暗想,哪天回学校回了李校长,就说娘不同意。 林琳今年快二十周岁,当时在农村就算大姑娘了。可在城市还不算大。正是青春好年华,属于花的年龄。找对象的事说急不急,可找可不找。 小姑娘长的白白净净,皮肤粉粉嫩嫩,吹弹可破。中等个子,有点青春期的丰满,但比较匀称。上学时在学校是有名的学霸,和他哥哥们一样都很有名的。老师同学都很喜欢她,也有男同学给她塞纸条传信,但她都不在意。她对他们都无感,想将来找个比自己更厉害的男的,让自己崇拜的男的,那才是理想的对象。 毕了业有师范同学示好,她也当作不知、不懂不回应。他们都是两县的,不符合她将来找城市里的标准。 去年同事介绍了自己的同学,师范毕业后因为有关系没教学,进了建行当职员。迫于情面见了一面,林琳直接就划了x。不说外形黑黑的不符合预期白面书生的形象,就那说话做事的带着小人得志,志得意满,上面有人的样子,就让她生厌。 尽管他后来再三要求联系,林琳都以家里不同意拒绝了。确实家里也不同意,他家在临近的一个有名的穷县的农村,将来负担很重,娘不舍得她将来受拖累。 一个同学今年过年时托她表嫂来探信,也被她拒绝了。她和那个同学关系是不错,但从没想过要和他处对象。 有一天邻居来她家串门。这在平时很正常的。村里不忙时,邻居没事就串个门聊个天,东家长西家短地说个闲话。用现在的话叫八卦。娘的嘴很严,从不说三道四,谁来只是听,所以大家都愿意和她家聊天喷个闲话解解闷。 林琳娘的性格好,待人比较温柔,左右邻居相处得比较融洽。她家虽在村里住,但因为后来都转成城市户口,村里没有分地,也就没有农活。娘就每天在家忙家里,做饭洗衣收拾家,一分钟也不闲。得空还要纺线织布、搓麻绳纳鞋底。 娘的女红很好,左右邻居也常来要娘帮忙做。甚至农忙时邻居农活忙不过来,娘也从来都主动伸手相助。 林琳兄妹看着娘白白给他们干,一分不要,还累得要命,很心疼,便抱怨邻居占便宜。娘总是不以为然地说,都是邻居在村里住着,不能那么计较。干了一辈子地里的活不是难事,累不死人。人家也是觉得拉不开栓了才拉下脸来说的。看劝不住,林琳他们也随娘去了,只要不过分。所以娘在村里口碑极佳,再加上他们兄妹四人是出了名的学习好,都考上了学,毕业后和爹一样在城市工作,很体面。 这不,今天这个邻居又来聊天。外屋厅里,邻居婶子说着说着就把话头扯到林琳身上。原来也是来介绍对象的。这次是乡卫生院的医生,她认识,和哥哥小学同学。娘又一次拒绝了,这次还是说小,不急,想让闺女在身边再长几年。事后娘确实也和林琳说了,觉得她年龄小不着急,等等再说。 林琳边想边推出来自行车签个早退,出了校门,往南边张望,寻找李校长说的那个派出所的警察。 第2章 这个警察还可以 林琳她们学校是市里一所重点小学,紧挨市中心。校门口是一条南北向的大马路,两边有许多机关单位和工厂商店,市里唯一的公园就在西南角。所以她们学校门前总是很热闹,人来人往的。 那时路上跑的汽车还主要是各单位的公车、各种拉货的卡车、绿色的吉普车。小轿车主靠进口,所以很少见。人们出行除了两条腿,就是骑自行车。公交车线路很少,班次也不多。 林琳在三月的中午阳光下站在校门口,向南边张望着。学校南墙外旁边,一条通往家属区的胡同口站着一个人,穿着绿色的衣服,戴着大檐帽。林琳估摸着是那个警察,于是慢慢推车走过去。 林琳走到那个人面前,有点羞涩地问:“你是……” 站在大大的圆形井盖上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绿色警察制服的年轻男子。白白的皮肤,眼睛不大薄薄的嘴唇,清秀的面庞,身材比较瘦,看起来很精神,也很腼腆。 林琳心里有点好感:看起来还比较文质彬彬。年轻的警察向前走了一步,跨下井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微微笑着说:“嗯。你是林老师吧?” 林琳也回报一个笑容:“是的。李校长让我来的。”她不好意思说出来后半句“和你相亲见面”。那个警察心照不宣地点点头,保持着微笑,暗自打量了一下对面这个同样年轻害羞的女老师,心里比较满意。 他相信贾阿姨的眼光,她相中的一般不会错。何况还是他心中理想的对象职业——老师,特别是小学老师。 这一年多也有许多人给他介绍对象,他都没有点头。不是工厂的就是机关单位的,都不是他理想中的对象职业。他有自己的想法,就想找个老师做女朋友,特别是小学老师,他更喜欢。 那天贾阿姨给他打电话,约他下班后去她家吃饭,说要给他介绍一个小学女老师当对象。他当时就心里暗喜,面上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表示可以。见面当时贾阿姨还打趣他:“我知道你就想找老师。这回可如你意了吧?哈哈。”他被说中心思后,面孔一红低头笑了。 回家后一直盼着和阿姨口中的那个优秀女老师见面,但因为各种原因拖了好几天。今天有了空闲时间,于是和贾阿姨联系说可以安排了。上午在所里把手头的一个案子忙完,和所长请了个小假提前出来了。 站到这个管道井台上,居高临下,容易先看到对方。其实刚才林琳一出校门他就看到了,猜测她就是今天的见面对象。看她一路车推车走过来,渐渐看清女孩子的面貌和身材,心里就有了八九分满意。所以这时看着近在眼前的姑娘,他满心欢喜,一改往日的不苟言笑,面带笑容迎上去主动介绍自己:“我叫冷海洋,在泗水街派出所工作。我是70年出生的,今年21岁。” 听着他的介绍,林琳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觉得他也很单纯真诚。她也简单告诉他自己的姓名和年龄:“我叫林琳,比你小一岁,是五小的老师。”说完俩人一时无话,都沉默在原地了。 林琳不知该怎么办,只好低下头看自己的大衣摆。这是今年过春节时,娘极力主张下买的。她娘说闺女大了,又是老师,在城市里上班,不能再穿的和以前一样了。现在年轻人都兴穿呢子大衣,林琳都挣钱了,也买件穿穿。于是在她爹的嘟囔声里,林琳高高兴兴地去市百货大楼,买了这件浅卡其色暗条纹呢子大衣。 说是呢子,其实并没有含任何毛,而是件晴纶呢子大衣。只是大衣领子比较别致,小立领,外面围一条假毛领子。就是这条毛领子让林琳喜欢上了。它不是简单的缝在大衣领上一圈,而是活扣扣在领子上,可以随时摘下来。并且领子是不对称的,一边长一边短,短的掖在长的下面,长的一端垂下来在胸前,好像是围了一条毛绒绒的长毛围巾。 再加上价格不是多贵,林琳就买了下来,喜滋滋地带回家,等过年那一天穿。开学后同事都说这件大衣不错,衬得本来就白的林琳更白了。幸好今天穿着这件大衣。 短暂的沉默后,冷海洋开口说:“你不用回学校了吧?” “ 不用。李校长替我了。”林琳想我车都推出来了,还回去干嘛?她知道他在没话找话。 “ 那我推过来车子,咱俩走走?”冷海洋看着面前的姑娘,白白净净、充满青春朝气的脸上飞着粉云。他越看心里越喜欢,想和她一走走聊聊。 林琳说:“好。”却纳闷没看见这里有自行车。 冷海洋转身走下旁边的台阶,下到毛巾厂家属楼前,推起一辆黑色的二八男式自行车。 车子比林琳的二六女车新点,是个大链盒自行车。这时候的大链盒自行车比较流行,因为它是把车链用两半黑色的铁皮盒子扣住隐藏起来,一是不容易受雨打风,吹保护链条,二是骑车人裤腿边不容易接触到链条,上面的油泥不会污染裤腿。又比常见的二八大杠小巧轻便些,精致些,所以一上市很受不载重的年轻人欢迎。如果哪个男子有一辆二八大链盒骑到街上,那是很有面子、很神气的! 这时林琳看到冷海洋推着一辆比较新的大链盒,估计他的经济条件还行。 林琳上着班被李校长搞突袭,贸然让她出来和人相亲见面。她没有准备,更没和家人说,下班后还是要回家的。于是拒绝了冷海洋在外面吃点的建议: “ 我没和我家人说,怕他们担心我等我。” 冷海洋表示理解,就说:“那算了。下次吧。我们正好一个方向回家,一起吧。” 于是,两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怀着好奇和欣喜,推着车,靠路边,一起慢慢往回走。 11点左右的时候,人们都还没下班。路上人不多,林琳也不太担心被熟人看见她和一个年轻男子,在路边走而不好意思。 “你教几年级?”冷海洋轻声问道。 “今年是四年级,带上来的。”林琳在阳光下微微眯眼。 “你教了多少个学生?好教吗?”冷海洋比较好奇。 “我们班有50个。还行吧,我从二年级带上来的,都熟悉了。”提到学生,林琳很高兴和他分享。 她的50个学生都很可爱,比较听话,没有那种不服老师管教的。不过那时候的教育环境和现在不一样,家长和学生都信任老师,都听老师的。家长常说:“老师,他不听话狠狠地批评他,再不听,拿教鞭打他!” 这不是现在的家长假意客气的一句,而是带着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殷切愿望,真诚地托付给老师教育的。所以老师那时候教育学生基本没顾虑,有的脾气暴躁的老师真的动手。但林琳不喜欢对学生动手,她心软下不去手。她觉得可以严厉批评,但不能打学生,那打得多疼啊!自己小时候被爹打,都疼的哭的不得了,学生也会疼的。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下得去手?她对打小孩的的人很不解,也不赞同,看到了就吓得躲得远远的,觉得那人真狠,心里想:他自己的小孩他舍得打吗?怎么那么舍得打人家的孩子?离他远远的吧。 “你真厉害!教这么多学生还都听话!”冷海洋真诚地夸赞,更觉得身边这个年轻姑娘不错。 “你们警察也很厉害啊!抓坏人。”林琳其实既害怕警察,觉得他们对人太严肃,又佩服警察,抓坏人,保护大家平安,很了不起。 “你这个姓很少呀,冷。”林琳感到他的姓很少见。她第一次听说还有人姓冷。不过他们班也有两个她第一次知道的姓:查和单。第一次点名还读错了,被学生纠正很难为情。今天又碰到一个小姓,这次没错。 “嗯,确实比较少。咱整个市好像只有我们两家姓冷。”冷海洋说。 他们聊着走着,走过公园大门口,走过一个长长的大下坡。在这里,冷海洋挨得林琳太近,挤得林琳都到了路的最边际,导致被车蹬磕了一下脚踝。疼得她暗暗叫苦,也不好意思说,只好加快脚步,走到他的前面半步错开,免得再被磕一下。 又走过培红中学,走过市党校路口,走到市高中门口。这是全市唯一的一所全高中。林琳的大哥三哥就是在这里上的。她没进去过,她是市里的师范毕业。据说这两年市高中比较厉害,有考到名校的学生。这不,林琳看到校门前西边的一块草地上,竖着几块石头,上面好像有字。 林琳每天都上下班经过这里,却从来没有时间下车仔细看过。今天走过这里,林琳的好奇心突发,想看看这些事都上都有什么,为什么要竖在这里? 走近一看,林琳惊讶地发现石头上是一个个名字。冷海洋告诉她,那上面是考到名校的,特别是清华北大的学生的名字,是学校的光荣!因此被学校留下名字在此纪念,也因此来激励后来的学子,以他们为榜样努力学习。 “太厉害了!真了不起呀!”林琳羡慕又佩服,觉得那些学生真是太聪明了!名字被刻在石头上是应该的。心里不 仅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目光短浅,非要考师范,早上班。不然自己说不定也能考上名校,再不济也是个大学生。 俩人继续往前走。拐过了一个大路口没走多远,冷海洋说:“我家就在对面家属院住。” “是吗?那是什么家属院?”林琳惊奇地看着路对面土坡上的一个高楼,以为他家在那个楼上。 “我家在楼后面的平房里。那是市公安局家属院。”冷海洋看林琳的神色就知道她搞错了。 林琳更惊讶:他这么年轻,估计上班没多久。这就分到房子了?公安局的福利也太好了吧。 林琳停下脚步,准备告辞:“好了,你到家了。我该骑上车回家了。” 谁知冷海洋并没停下脚步的意思:“我再往前送送你吧。反正也没事。走吧。”他继续往前走。 “不用,真的不用。我家还远呢,在羊庄。”林琳指指远处高坡上,告诉冷海洋,她家在那个坡上,上去后还得骑一段路才能到。 “我知道那个村子。你每天上下班很远,够累的。”冷海洋回头看着没明白自己意思的林琳,“走吧,我再送送你。我家很近,一会我再回来。” “真的不用啊。”看着执意要送自己的冷海洋,林琳有些无奈,觉得大白天路上人来人往的,又不害怕,送什么啊?再走下去都到几点了?下午我还上班呢。可又无法拒绝冷海洋的真诚地相送,只好继续和他走下去。 路上冷海洋倒也比较贴心,不冷场地找话题和她聊天。 终于到了下一个十字路口,往西拐进去上个坡,就是林琳的母校——市师范学校。林琳停下来对冷海洋说:“真的不用送了。就到这吧。你赶紧回去吃饭,我也赶紧骑车回去,下午还得上班。这走到什么时候我才能到家?” 冷海洋一听笑了:“就是。我怎么没想到?行,那就送到这里。你骑上车回去吧。” 他说完并没转身回去的意思,而是站在原地看着林琳。林琳有点无措地看看他,想:你知道还不回去?你这让我怎么走? 冷海洋说:“没事,我看着你骑上车再回去。你走吧。” 林琳只好对他说:“那好吧。我回去了,你也赶紧走吧,没事呀。” “你别管我,你骑上吧。我看着你骑上车就走了。”冷海洋坚持目送她骑上车。 林琳无奈,边挪动脚步,边回头让冷海洋回去。可看他没动,只有蹬两下准备上车。因为被他注视得太紧张,差点没控制住车把。林琳有些懊恼冷海洋的执拗,决定不回头了,你爱看就看着吧,反正我是要回家了。 这次的相亲见面后来被李校长专门叫去汇报成果,林琳表示还行,回家和家里人说了,家里也觉得可以暂时看看。 李校长面无表情地说:“小林,你也别太挑。你不就是个师范毕业的小学老师,人家小冷还是省警察学校毕业的!能配得上你!” 尖细的嗓音让林琳很不舒服。这是她又了解到的冷海洋的一个信息,原来他是警校生,比较符合自己的择偶条件——有文化的人。 但李校长说的话很伤林琳的自尊,她不知她为什么会这样说。是对方说什么了?还是她对自己有什么看法? 我又没让你给我介绍对象。可想想,李校长给自己介绍对象应该也是一番好意,虽然林琳心里有些不服气,但也没再想那么多,只是决定不主动不热情不确定。 第3章 说好的再约没了下文 这天上午第二节以后就没林琳的课了,她正在办公室备课,李校长来办公室喊她出来。 林琳在后面不明就里,跟着一言不发的李校长,走到学校东北角的一个小月亮门里。 这是个狭长的小院子,靠北墙一溜红砖灰瓦房,绿色的木门窗油漆斑驳的,已经很有年头了。里面有几间音体美办公室,剩下的就都是学前班的教室。 那时候的学前班很受欢迎。上完三年幼儿园,又不到上小学的年龄,家长就把孩子送到学前班,提前接受学前教育,和小学生们一起作息。上课、学习、做操、课间餐、放学,都同步。只是学习的内容比较简单,以唱歌、跳舞、游戏为主,兼顾学习一些简单的文化知识。 孩子们上学前班学文化知识不重要,主要是提前接受学校学习氛围的熏陶,为上小学做准备。因为学校是公办的,家长们特别放心。加上收费低廉,很受家长青睐。孩子们也上得高兴,对学校没有抵触心理,每天都高高兴兴地背着小书包,像个小学生似的,和哥哥姐姐一起来上学。 这个小院子除了下课时热闹点,平时很安静。两人来到一个高大的泡桐树下,李校长站住了脚,背着手,低头看着脚下。林琳也拘谨地站着,看着脚下,不敢贸然开口。 李校长顿了顿,开了口:“小林那,人家小冷对你们的见面很满意,对你的评价很高。也愿意和你交往。” 林琳害羞地笑笑,抬头看着对面严肃的李校长,点点头:“嗯。” “你呢,也不要想这想那的,人家是光荣的人民警察,在派出所工作,很优秀的。”李校长似乎对林琳的反应不太满意,提高了嗓音。她声音一提高就暴露出尖细的特点,让人不由得想起她唱样板戏的出身。 林琳感觉心里不舒服,但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好继续笑着点点头。 “昨天我问你,看你也没啥意见。那就好好交往。多体谅人家抓坏人,工作忙,人家是保卫咱们安全的。你别学那几个年轻女老师,拿架子,事多。”李校长继续教导。 林琳又点头:“嗯。好。”心里暗自嘀咕:他忙我也忙啊。我也没拿架子呀。不过,她确实也同意李校长说的,准备好好同自己并不反感的冷海洋交往。 “行。那我就等着他下次约我。”林琳说。 “下次你提前告诉你家里,和人家小冷多在外面接触接触,吃个饭,看个电影。别总是回家回家,回家你还咋谈恋爱?”李校长估计听到冷海洋说他们直接分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好的。”林琳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你也很优秀,不然我也不会给你介绍对象。你们俩人好好接触,谈成了,我和贾主任喝你们的喜酒!”说到这里,李校长抬头看看林琳笑了。 林琳听了,看着难得一笑的李校长,吃惊她竟然会和自己开玩笑:“好,李校长,我记住了。” “那行,你赶紧回办公室吧。记得多和人家联系啊!”对着转身欲走的林琳,李校长不放心地又叮嘱。 “好,我知道了!”林琳回应道,心里奇怪:平时冷面冷脸,冷言冷行的李校长,怎么这么热衷于给自己做媒介绍对象? 本来,林琳听李校长的意思,冷海洋很快就应该再约自己见面的。可接下来几天冷海洋那边都没有任何动静。 林琳原本一直满心期待着对方能够主动邀约自己,她想象着各种可能的场景和对话,心中充满了期待。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方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渐渐地,她的期待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有些无所谓的态度。她心想,爱约不约吧,反正我这边也忙得不可开交呢,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去在意这些事情。而且,她坚定地认为,作为一个女生,怎么可能先去约男生呢,那多不符合常理啊,所以就干脆不再抱有过多的期望,继续忙碌着自己的生活。 林琳向来是个传统的女子,她认为在与男子交往时,绝不能主动,否则便会自降身价,遭人轻视和耻笑。 看看同办公室的四班班主任郭红,时常主动邀约男方,为其送去关怀。然而男方却半推半就,显得并非心甘情愿,她心中也有不满。但因对方是自己自学生时代便心仪的男同学,即便心生不满,即便有所埋怨,下一次却仍按捺不住,又主动去找他了。不料学校同事得知后,都偷偷嘲笑她不够矜持,自降身价。林琳实在不愿意在谈对象时遭人议论,成为他人的谈资。 时光匆匆,转眼就到了温暖的四月。林琳每天像个小陀螺似的,上班、下班,一天得来回跑四趟。这每一趟啊,都得从冷海洋说的家属院前路过。可都快一个月了,愣是一次都没碰见过冷海洋。 林琳起初还琢磨呢:他到底是忙啊,还是不想见我啦?接着又寻思:他家不会不住这儿吧?他是不是在骗我呀!这中间她娘也问过她,她红着脸解释说没再联系了,她娘本来就不太乐意,就说,不见就不见呗,反正咱也不太情愿,还小呢,以后再说呗。后来她又琢磨:是不是他不愿意了,故意躲着我呢?不愿意就算了呗,有啥大不了的!也是巧了,这么久都没碰到李校长,那也就没人问我和冷海洋的情况了,还挺清净的。林琳心想:估计我俩是没啥缘分,拉倒吧。想到这,林琳也就真的不在乎了,而且每回都得骑八公里去上班,累都累死了。回家还得帮娘干活,也没那闲工夫想他了。渐渐地,冷海洋这个人,连带着他的名字,林琳差不多都给忘了。 四月底的一天,林琳下班回家,习惯性地在没进门之前的院门口就喊:“娘!娘!”在以往这时,就会听到娘高兴地回答:“哎!来了!”走到院门影壁那站着嗔怪:“回来就回来了,一直喊?”嘴里嗔怪着,脸上笑着,语气里却饱含着喜悦和宠溺。 林琳这时就会下了车,边推车走进院子,边笑着和娘斗嘴:“嗯,就愿意喊!就怕你听不见!” 娘便扭身往南屋厨房走,嘴里似乎在责怪闺女:“就知道气你娘。快支好车,洗洗手,吃饭!” “好嘞!啥饭?今天做了啥好吃的?”林琳喜滋滋地探头问在灶台边盛饭的娘。 林琳娘做饭在林琳兄妹看来最好吃。花样繁多,口味合适。饺子、捞面、蒸面、卤面、面条汤、面疙瘩汤、面片汤、面筋汤、胡拉汤,咸菜饭,再搭配包子、菜蟒、甜咸花卷、糖包、烙饼。那吃一口,心里美滋滋的,别提多美味了! 最好吃的是娘做的烙饼配面筋汤。每次娘都用家里最大的、那个加高的蒸馍锅做,做满满的一大锅。从早上他们出家门,娘就开始在家里做准备,泡豆子、花生,泡红薯粉条、粉皮,泡海带;和烙饼用的面、搅做面筋的稀稀的面,这些面弄好后,都放一边醒面。 搅面最费劲,隔半小时就得用擀饺子皮的面杖搅一次。做面筋的面,必须得经常搅,让面上劲,有筋。趁醒面期间,娘再去洗菜炒菜,做好其它前期准备工作。 大约十点左右,娘就开始烧小半锅水,把各种豆类放进去煮。娘一边煮,一边一遍又一遍地洗面,直到洗出面筋来。然后把洗面水倒进烧开的锅里,和泡软、泡开的粉条、粉皮和海带再一起煮。继续边煮边用那把又大又长的铁勺子搅,以防锅里面的东西沉底,以免糊锅。 煮得差不多熟了,娘开始把洗好、泡在清水里的面筋拎出来,左右倒一下手,双手合起来托着打团的面筋,慢慢用大拇指拨。一边拨,下面的手一边慢慢往两边展开。抻,展,再抻,再展,直到面筋团变薄,快成透明的薄片了。只见娘快速掂起薄片的上端,轻轻地、来回游荡着,慢慢往水里下。 面片一边游荡一边下,翻滚的热汤和娘互相拉扯。把薄面筋片扯成或长或短,或大或小的面筋条、面筋段、面筋片。等手里的面筋完全被热汤撕扯进去后,娘就赶紧拿勺子,顺锅边搅啊搅。搅几圈就舀起来,观察勺子里面的食物煮的成熟度。 感觉差不多时,娘就把准备好的鸡蛋“啪啪啪”地磕到碗里,用筷子快速地搅动蛋液,然后左手高高举起碗,右手把筷子沿着碗沿竖向锅上空。这时金黄的蛋液就会顺着筷子,慢慢流向翻滚的汤里,瞬间被埋没进去,一会又被翻滚上来,变成丝丝缕缕的淡黄色蛋花。等蛋花全部翻滚上来,再撒各种调味料进去。撒进一大把葱花,滴上几滴香油,倒一小勺醋和酱油,一搅拌,汤成。个子小小的娘这时就把满满一锅面筋汤端起来,晾一边。 这时,烙饼的面已完全醒好。娘掀开盖面的湿布,轻轻掀着叠几下,捞出来放案板上。用擀面杖擀成大大的薄片,把调好的葱花、油酥料抹上,抹均匀,卷起来,就成大小相同的剂子。再把它们一个个擀成薄面片,把早已洗干净的烙饼鏊子放火上,烧热,开始烙。 烙好一张,放旁边高粱杆编好的馍筐里,用布盖好不让风干。当最后一张饼烙好,正好在十一点半多点。娘这时就已经把饭全部做好了,只等林琳他们兄妹和爹下班回来,不凉不热,吃喝正好。 每次在下班的路上,饥肠辘辘的林琳想到回到家就能吃到娘做的美味的饭,疲惫的腿就会瞬间有劲。有时在路上再和下班的大哥、二哥遇见,那更有意思。三兄妹会一边猜测娘今天会做的饭,一边比赛似的起劲往家蹬车,抢着第一个回家。 若是到了家房后,就会一个比一个大声地喊:“娘!娘!”惹得邻居羡慕极了。嘻嘻哈哈的喊声一直喊到家门口,直到娘笑眯眯地边答应着边出现在影壁前,嗔怪:“喊,喊!生怕人家都不知道你们有娘!” “哈哈,哈哈……”他们便会大笑着推车进院,支好车探问娘今天啥好饭。然后三人抢着到水池边洗手,又抢着去帮娘端饭,表现自己的懂事孝顺。娘也乐呵呵随他们而去。一家人摆好饭或吃或等爹回来一起吃,其乐融融的情景很让多年后的林琳怀念。 这一天,林琳连喊几声“娘”都没听见娘回应。她心里疑惑,下车到院门口一看,大铁门开着呢。咦,娘出去了?不会呀,娘只要出门必会插好门或锁上。娘在屋里没听见?于是林琳又大声喊:“娘!娘!”走进了院子。 “别喊了!进来吧!”爹在家!林琳更觉得奇怪,这时候爹应该在单位呀。 前一段爹调到了市里一个新成立的机关,不在原来那个大工厂了。离家近了,但这时也不该回来了呀? “爹,你咋也回来了?今天下班早啊?”林琳不解地问阴着脸站在堂屋门口的爹。 林琳比较喜欢温和善良的娘。无论他们兄妹四人做错什么,娘都不会打骂他们,最多责备几句,再告诉他们怎么做。而爹就大相径庭了,脾气暴躁,不太着家,对他们四人没有耐心,常常张嘴骂,抬手打,就连最小的女儿林琳也常常挨打。娘阻拦时也经常被责骂或推打两下。因此,他们兄妹四人在一起时就嘀咕:不喜欢爹,喜欢娘,将来跟娘过,不跟爹! 黑着脸的爹没吭声,转身进了屋。 林琳小心翼翼地支好车,心中满是不安。她顾不上洗手,匆匆地跟在父亲身后迈进屋子。刚一进去,她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就你自己在家?我娘呢?”她只觉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那股感觉如同一团乌云,笼罩在她的心间,让她的心开始一揪一揪的。 “琳琳,我在屋里呢。”里间传来娘的声音,轻轻的小小的,没有了以往的欢快轻松。 “娘,咋回事?”林琳不解地看看坐在外间正中藤椅上的爹,急忙转身往里间去。 掀开挂着白色绣花门帘,林琳看到娘在大铁床上躺着。大上午不在院里或厨房忙而在屋里躺着,这是林琳从没见过的情形。 林琳紧走几步,来到娘的床边,弯腰抓住娘的手。林琳看着娘有些疲惫的脸色泛着微微的黄,心里更觉慌得慌。娘张嘴想说话,却又咳嗽了起来。林琳赶紧轻轻给娘拍拍背,帮娘顺顺气。 林琳心里的感觉更加不妙! 第4章 林琳家里出了状况 林琳那一双清澈如泉水般的眼眸中满是关切与担忧,她静静地望着娘那原本就略显憔悴的脸庞,此刻却更是苍白中隐隐透出微微的黄色,仿佛那颜色正一点点地侵蚀着娘原本健康的气色。她看着娘时不时地轻轻咳嗽着,那声音虽不大,但每一声都像是敲打着林琳的心弦,让她心疼不已。她眼中闪烁着焦急,担忧地问道:“娘,你的咳嗽怎么还是没好呀?有没有去看过大夫呢?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要是因为这咳嗽耽误了病情可怎么办呢?”说着,林琳轻轻地握住了娘的手,那双手虽然有些粗糙,但在此时却传递着女儿对母亲深深的关爱与牵挂。 “嗯,看了。今天你爹就带着我去看了。”娘喘口气,感觉胸闷的很。 今年这个冬天,那雪可真是非同寻常地大,老天爷飘飘洒洒地持续下了好久好久。他们居住的这片地方,所建造的房屋清一色都是平顶房。这样的设计可是有着大大的好处,那就是便于在屋顶上面晾晒粮食。正因为如此,如果这雪一旦下得太大了,那就绝对不能有丝毫的耽搁,必须得赶紧动手把积雪清理掉才行。一方面,是要防止天气过于寒冷而导致结冰,万一结冰的话,那脆弱的屋顶可就要遭殃了,搞不好就会被冻坏;另一方面呢,这雪要是积得太厚太重了,那屋顶说不定承受不住,就会有坍塌的危险。 娘可是个极为勤快的人,一刻都闲不下来。无论是家里家外,都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简直是一尘不染、窗明几净。而且她对家人也是疼惜得不得了,心里总觉得自己在家里闲着没啥事做,可他们父子都在外边上班,每天都忙忙碌碌的,下班回家的时间也不早了。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重活累活,她都总是争着抢着去干,一点儿都不想给孩子们和他爹添麻烦。 尤其是当她自己沾了林琳爹的光,转为城市户口之后,又失去了工作。这时候她就更是不愿意落下一个在家无所事事、坐吃闲饭的名声。于是,娘便爬上爬下,一趟又一趟地到屋顶上去清扫积雪。 今年的雪下的大,没法骑车,这几天,林琳和大哥二哥还有爹就住在爹单位分的市里的楼房里,准备等雪停了再回家扫雪。 谁知第三天雪停后,他们几个人踩着半小腿深的雪赶回家后,发现家门口的雪都铲得差不多了,一条干干净净的泥土路从家门口延伸出来。院里的雪除了推出去到门前水沟里,其余的都堆在树下了,每棵树下都有一个半人高的小蒙古包。 娘刚才在房顶上铲雪时,老远就看见他们几个说说笑笑往家回。等他们进到院里,娘从高高的梯子上下来,笑着对他们说:“你们不用着急忙慌地赶回来。我在家呢。这不,房上的雪我都扔下来了。扔到了房后水沟了。” 他们几个纷纷埋怨娘:“这么大的雪,这么大的院子,你一个人扫多费劲!为啥不等我们回来再扫雪,?这该多累人啊!” 娘笑吟吟地说:“累不住,累不住。我一天干一点,干到天黑就歇了,第二天起来再扫。这不,都弄完了。” 林琳看到娘在寒冬的风里仍热得通红的脸,心疼极了,赶紧拽住娘的手,把她手里的铁锨夺下来:“娘!这么冷的天,你都出了一身汗,还说不累?赶紧回屋歇歇,别冻感冒了!”说着把铁锨往树下雪堆里一插,推着娘回屋。 大哥二哥一边心疼得埋怨着娘,一边爬上房顶,把剩下的一点雪扫干净。爹也拿起扫把,把院子里的剩下的零星雪扫干净了。 当晚,林琳发现娘的脸颊一直带着两朵红云,还有轻微的咳嗽,就觉得娘可能累着了。应该是扫雪累得出了汗,又站到房顶被寒风一吹,冷热交集,感冒了。 于是她赶紧给娘找了感冒药吃下。当时娘还笑林琳小题大做了:“没事呀,就嗓子痒,咳嗽几下。哪有那么娇贵,扫个雪就感冒了?睡一觉就好了。”林琳不管那么多,逼着娘早点睡,她来收拾家务。晚上她和娘睡在一个床上,撒娇说好几天不见娘,想娘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林琳就发现娘发起烧来,额头上隐隐冒出细密的汗珠。她的心猛地一揪,觉得不能拖了。于是,林琳第二天请了假,带娘到旁边的乡卫生院看病。医生用听诊器听听看看,说是冻住了,肺有点锣音,吃点药就好了。后来确实也不烧了,但仍断断续续地咳嗽,一直没好彻底。 林琳多次向爹诉说娘的咳嗽一直不见好,爹虽也过问了娘的状况,却终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娘呢,又是个生怕给人添乱的人,于是,娘的咳嗽时好时坏,似乎从未完全停歇。那咳嗽声,既不激烈,又没停,而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他们兄妹也曾劝娘,再去瞧瞧吧。可娘却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别担心我。咳嗽两声怕什么?就像那嗓子眼儿里有只小虫子,痒痒的,一咳就不痒了。这不,我现在也不咳了。没啥大碍,不用去看,慢慢慢就好了。” 只可惜,当年他们兄妹年少无知,不知轻重。后来他们兄妹四人每每提起此事,都懊悔不已。然而,这世间又哪有后悔药可寻呢? 林琳想到这,扭头探询地看着爹,正准备问,听院子里两声清脆的车铃声“嘀铃铃,嘀铃铃!”紧接着两声高喊:“娘!娘!” 大哥二哥也回来了。这是他们兄妹自幼便养成的习惯,只要一踏入家门,便会在院门外或甫一进门就扯开嗓子喊娘,哪怕他爹就杵在院里,也是先喊娘。为此,他爹曾真真假假地提过几次意见:“四个孩子眼里只有你,我在院门口他们还喊娘!”娘则满足地笑呵呵地说道:“娘亲娘亲,小孩都是如此。” 弟兄俩支好车后,便大步跨进屋里,看见爹坐在外间藤椅上,闷声不吭,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寒霜,很是意外,也很是疑惑:“爹,你咋也回来这么早?”没等他爹回话,俩人便迫不及待地掀开那门帘,走进里间。 只见娘在床上半靠着床头,半倚着床头,似乎有些疲倦。妹妹则坐在床边,紧紧抓着娘的手,满脸写满了担忧。 “娘,你咋了?怎么在床上躺着?”老大急急地问。 “娘,你不得劲了?哪不舒服?”老二也快步走过来,关切地问。 在弟兄俩的印象中,娘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永动机,除了夜晚睡觉和病得起不了床,从来没有白天在床上躺着的时候。她总是那么精力充沛地在家里忙这忙那,手脚一刻也闲不下来。 这时,爹掀开门帘走进来,对孩子们说:“我今天领着你娘去人民医院看了她的咳嗽。”说到这,他停了停,似乎在想什么。片刻后又接着说,“你娘估计是肺炎,说让明天去住院,进一步检查确诊。” “啥?肺炎?怎么会是肺炎?”三人吃惊地异口同声地说,看向站在那里的爹。 “说让明天住院检查检查再说,没确定。”爹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就像那被揉成一团的纸,他看了看床上的娘,嘴唇动了动,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欲言又止。 大哥见状,急忙起身,紧紧地跟着扭身出去的爹走到外间。“到底怎么回事?我娘好好的,怎么会得了肺炎?”大哥满脸震惊。 “可不一定是肺炎。说是胸里有积水。”爹瞅瞅大孩子,继续压低声音说道,“说让明天住院,再拍个片子瞅瞅。” “那就住院!明天我请假去。”大哥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这时二哥也走了出来,听到大哥要请假,忙不迭地说:“我明天到单位请个假,也早早去医院。” 林琳这时也走了出来,她深知大哥出来一定是询问娘的状况,她宽慰好娘躺下后,才缓缓走过来。“那我明天也请假吧。” “你们都请假不上班不扣钱呀?去那么多人干嘛?琳琳上班,就你大哥跟着我,老二能早点回来就去医院。就这,别说!天快黑了,琳琳,你做饭去!”爹不耐烦地说完,又坐回到椅子上,点了支烟抽了起来。 林琳在南屋厨房里,边做饭边忐忑不安地想着爹的话,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担心娘的病不会是爹说的那般轻,不然,爹就不会那么烦躁了。又觉得爹的言行让自己很不舒服,心里有点忿忿:哼,整天厉害!厉害个啥呀?我们都担心娘呢!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林琳就醒了。有心思睡不着,又担心着娘的身体,于是悄悄地穿好衣服,掀开门帘,准备替娘去做早饭。谁知一抬头,对面门帘掀开,娘也起来了。 “娘!你咋又起来了?”林琳惊呼,“快回去躺着再睡会,我今天做饭。”说着去推娘进去。 “不用,不用啊。我没事,这不,又不咳嗽了。我也没啥事,在床上躺着干嘛?我做饭,你要不睡了,就收拾收拾吧。”娘挣开女儿的手,边说边拨开门栓准备出去。 林琳知道娘的性格,不是万不得已不会去睡懒觉的。长这么大,林琳记忆里就没有自己起来后,娘还在床上躺着的情景。 林琳知道娘说的“收拾收拾”是什么意思——“早起三光,晚起三慌”,早早起床,能让床上整洁,地上干净,自己光鲜;睡懒觉了所有的都慌张了,应付了。 林琳听了,只好去收拾整洁床铺,再拿起笤帚扫干净地,又拿抹布把桌子擦干净几乎看不见的灰尘。等收拾到爹娘那间屋的时候,林琳看到拉着窗帘,有些昏暗的床上,爹还在呼呼地睡着,没有丝毫要起来的样子。 林琳不满地撇撇嘴,她知道爹不会早起,享受娘的周到服务惯了,根本不会想着早起替娘做点事。接下来该“人光”了。她洗好脸梳好头发,衣服鞋子都穿得整整齐齐,这才去南屋看看能替娘做点啥。 此时晨光微曦,住在西屋的大哥和二哥也出来了。他们三个帮娘一起把饭菜端到堂屋桌子上。 “老大,叫你爹起床吃饭了。”娘吩咐道。 大哥进去喊了几声,爹的呼噜声才停下来,迷迷瞪瞪地“嗯”了一声,又躺了会,等娘把专门给他订的牛奶端进来递到脸前,这才懒洋洋地坐起来,接过来喝。 那时候别说农村,就是城市里订牛奶都不是常见的事。可林琳娘觉得她爹是一家之主,得身体好,就给他每天订半斤牛奶,早上给他热好,晾温,让他一醒就能喝到牛奶,补充营养。 为此林琳抗议过,认为娘才更应该补充营养。可被娘教育了一顿,只好嘟嘟囔囔不吭声了,但每天林琳都会在此时替娘在心里打抱不平。也只有在心里了,她也没法说动娘,也怕爹发脾气骂自己。 今天看生病的娘还体贴地伺候没事人的爹,彻底不高兴了:“娘,你生病了,以后你也得喝奶!” 正喝奶的爹听了,停了一下,说:“嗯,是。以后你喝吧,我就不喝了。”说着把喝完的奶碗伸到娘的脸前。娘接过来,他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林琳他们三个喊娘坐下来吃饭。娘说让他们先吃,她把碗送到水池再来。林琳起身一把夺过来碗,“砰”的一下放在桌上,说:“娘!你坐下来吃吧!你还生着病呢。一会我来刷!”说完她有些生气地把饭碗往娘面前一推,拽着娘,硬让她坐下吃饭。 林琳不光生爹不懂体贴娘的气,更生娘自己不爱惜自己的气。 收拾好一切,按昨晚的安排,林琳和二哥准备上班去,大哥和爹带着娘去医院住院检查。不管爹说啥,怎么安排,林琳打定主意,到学校上完课和同事说一声,请个小假,提前下班也去医院,她不放心娘的身体。 第5章 医院里惊人的一幕 林琳那焦急的身影如一阵风般,急匆匆地蹬着自行车,仿佛要把所有的担忧都化作脚下的力量,朝着医院疾驰而去。 当她终于找到了内科的病房时,满心期待地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家人熟悉的身影,那一刻,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心急火燎地抓住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询问,那急切的模样就像是在大海中迷失方向的旅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几经打听,才得知家人原来在后面病房楼的胸内科。 于是,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向着后面跑去,那急促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仿佛在诉说着她内心的不安与焦虑。当她终于跑到后面三楼时,一眼便看到了走廊尽头一个房间的门口,大哥低着头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亦或是在默默承受着某种压力。 林琳来不及喘口气,一路小跑来到大哥跟前,急切地问道:“咱娘呢?到底怎么样了?”她的声音中带着颤抖,眼中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过了好一会儿,大哥才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中布满了疲惫和悲伤,却并没有看向林琳,而是扭过头,默默地凝视着旁边有些昏暗的走廊,仿佛那里隐藏着无尽的秘密和痛苦。他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咱娘在里面。在里面抽积液……”话未说完,那压抑已久的哭声便突然冲出口腔,他极力想要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肩膀一抽一耸,那哽咽的声音从嗓子眼儿里发出,如同破碎的琴弦般令人心碎。 林琳一看那向来如磐石般稳当的大哥,此刻竟泪如雨下,那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她的心更是慌乱不已。她连忙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大哥的肩膀,焦急地摇晃着,仿佛这样就能让大哥停止哭泣,着急地问道:“抽积液?昨天明明说今天去拍片子呢!到底是哪里的积液啊?这积液到底怎么回事呀?”一连串的问题宛如连珠炮般从她口中吐出,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哥的头顶,仿佛那上面藏着能解开所有谜团的答案似的,眼中满是期待与担忧。 大哥则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好不容易才将那汹涌的哭声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只是那抽泣声却依旧断断续续地传来,他带着哭腔说道:“我们按照医生吩咐去拍了片子,医生看完之后说肺部的积液不少,需要抽积液来查看具体情况。谁知道等来到病房抽的时候,一抽竟然抽出了血。医生当时脸色就变了,不停地摇头,直说不好。”说到这里,大哥的情绪再次崩溃,那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瞬间便将他的眼镜糊得严严实实。他慌乱地摘下眼镜,用手背不停地擦拭着那不断往外涌的眼泪,喉咙哽咽,话语断断续续,几乎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林琳听后,满脸的难以置信,嘴巴微微张着,眼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她喃喃自语道:“抽出血了?怎么就不好了呢?我们一直都很注意的呀,好好的怎么会从肺里抽出血来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的心中充满了困惑与不安,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怕的念头,可又不敢往深处想,只能紧紧地握住大哥的手,希望能给他一些力量和安慰。 “嗯。医生,医生说只要有血就有可能是,是……”大哥越说越说不成话,完全被痛苦攫住,哭声从胸腔压抑着抽出来,悲悲咽咽。 “究竟是什么情况?这到底是咋回事呀?”林琳心中的不妙之感愈发强烈,可她依旧不愿相信眼前大哥的话,脑海中疯狂地自我安慰着,不断告诉自己,一定是自己想错了,一定是自己听错了!母亲绝对不可能患上那样可怕的疾病! 看着大哥在一旁椅子上痛哭流涕,难受得抬不起头来,林琳仿佛完全失去了理智,一步便跨进了病房,她急切地想要去看看娘,确认娘是一切都好,一切都是错觉。 这座病房楼看上去已然有些年头了,那原本洁白如雪的墙面,如今已渐渐变成了灰黄之色,窗户窄小得可怜,导致室内的采光极差,即便此刻是阳光明艳的上午时分,病房内依然显得昏暗不明,仿佛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林琳刚一踏入病房,就看见里面站着好几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他们围成一圈,低着头轻声交谈着,气氛显得颇为凝重。而父亲则站在其中,正与另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医生说着些什么。当父亲看到林琳走进来的时候,他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却并没有出声招呼,而是继续专注地与那位医生交流着。 林琳心急如焚,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快步走到跟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空隙,探头往里面望去。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只见母亲背对着自己,那身影显得如此孤独和无助。她跨坐在一把破旧的椅子上,上半身宛如失去了所有力量,软绵绵地趴在椅背上。那单薄的圆领背心也被高高掀起,露出了后背上赫然插着的一根又粗又长的针管。那针管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仿佛要将她的心冻结一般。 林琳被这触目惊心的情形惊呆了,整个人都呆住了,大脑仿佛陷入了一片空白,一时间完全反应不过来。她只是呆呆地、直勾勾地看着一个大约三十岁上下的医生,那医生正躬着身子,全神贯注地继续抽动着那个可怕的针管。那针管啊,真是大得惊人、粗得吓人! 林琳之前从未见过这么大这么粗的针管,那该用多大、多长、多粗的针头才能够容纳得下这样的针管呢?“娘!”她惊恐万分,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一般,那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担忧和恐惧。 那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听到突然传来的喊声,纷纷齐刷刷地扭过头,充满疑惑的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林琳此刻心中焦急万分,根本顾不上在意他们脸上的神情,挤到母亲的身边,缓缓蹲下身子,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忧:“娘!你这是怎么啦?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琳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母亲。母亲跨坐在椅子上,两只胳膊交叠在椅子的靠背上,下巴轻轻地搭在胳膊上,嘴唇紧紧地抿着,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着,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 林琳心里清楚得很,母亲正在默默地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却依旧在咬牙坚持着。那根又大又粗又长的针头硬生生地扎进身体里,那种疼痛该是何等剧烈啊? 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痛得眼泪瞬间就盈满了眼眶,在眼眶里打着转。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稍微不小心的举动,就让母亲承受更多的痛苦。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母亲,心中满是无奈与担心。她只能默默祈祷他们能够快点结束抽积液。 这时,正和医生交谈的爹对林琳说:“琳琳,你出去!别在这,影响医生。” “我想在这看着我娘!”林琳不愿意出去,不高兴地皱着眉,伸手想去拉娘的手,又想起不能随便触碰娘,她握住了椅子背。 “不要紧,不影响。”那几位医生歇口气,擦擦汗,纷纷说。他们也知道有家人陪在身边病人会有安全感,内心会稳定很多,对治疗会有帮助。所以一般只要不影响治疗,他们并不反对家属的参与。 刚才抽积液的那个戴眼镜的医生慢慢站起来,说:“不行,我得歇会儿。”另一个医生马上说:“我来吧。”赶紧小心接住针管,尽量不让它移动,否则针头也会随之移动,病人会更疼。眼镜医生边取下眼镜擦拭被汗水模糊的镜片,边说:“真累人啊!” 这时,针管里已抽出来大约六七厘米高的红黄色液体。这个医生慢慢躬下身,小心翼翼、慢慢地、一点点用力往外抽针管。针管大,他抽得很艰难,又不能用蛮力抽,那是肺里的积液,需要很慢很慢地一点点抽出来,否则一有偏差极容易给病人造成肺损伤。 等抽完半管积液,已经换了四个累得受不了的医生了。这个过程对医生来说很漫长,对病人来说那是更漫长更痛苦。 娘在医生抽取积液期间,一直没动,没吭声,但她发白的脸上滚滚而下的汗,就能让人体会到她的极度疼痛。这个过程对家属来说也是一种折磨,眼看着亲人遭受难耐的疼痛却无能为力,简直就是钝刀子割肉! 林琳觉得时间仿佛被拉长变慢了,每一秒都走得那么缓慢沉重。林琳觉得那个粗大的针管刺目又狰狞,她挪开眼睛,不去看娘背上。她掏出来自己的手绢,轻轻地给娘擦拭额头的汗珠。 林琳看着娘紧闭双眼的痛苦表情,心里急得直催:“快点快点,快点呀!” 终于,听到那个和林琳爹说话的年长的医生说:“行,够了,不用再抽了。” 抽液体的医生闻声停下来,旁边一个医生急忙用镊子夹着酒精棉球, 配合他拔针管。针管拔出的瞬间,林琳听到那个医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噢”,似乎轻松下来。 娘后背心的针眼处冒出红红的血珠子。医生急忙用酒精棉球按住针眼,但针眼比较大,很快棉球就红了。另一个医生夹着新的消毒棉球过来,他把已经被浸染成红的棉球扔掉。但只要一松开,针眼就冒出来大大的血珠子,顺着脊背流下来,成一股血道子。 来来回回反复用了七八个棉球,血珠子终于小了。医生又夹来一个大大的干净棉球盖住针眼,按压住,片刻后,用胶布交叉贴牢。这才将娘的衣服轻轻放下,重重地叹口气,对林琳说:“好了。你们把病人扶到床上休息一会吧。” 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大哥二哥,赶紧走过来扶住已经快要虚脱的娘,林琳帮娘穿好上衣。大哥和二哥两人合力抱起娘,小心地放到病床上。 大哥怕娘碰到后背的伤口,就让娘靠在自己怀里休息。娘仍然紧闭着双眼,眉心拧成一个疙瘩,一声不吭,。林琳看着娘气息微弱,害怕地哭出声:“娘!娘!” 那个年长的医生走过来,看看娘的神色,摸摸脉搏,轻声说:“不要紧。她疼和累的。让她歇歇,喝点水。一会让护士过来输上液,就能过来劲了。” “你干啥了?哭啥了!”爹过来训斥林琳,有些恼怒闺女的哭,怕惹医生烦。 “没事没事,孩子害怕很正常。来,你们把你母亲扶到床上躺着,护士马上过来。”医生摆摆手制止了林琳爹的气恼。 “好,好,谢谢张主任。让你费心了。”刚还满脸怒气的爹瞬间转换出满面笑容。 林琳顾不上搭理爹,掀开床上的被子,轻轻给娘盖到身上,以防大汗后受凉。 这时爹去送张主任离开。到了门口,张主任停了下,说:“明天结果就出来了。不用紧张,可能比预想的好。” “好好好,等结果吧。”林琳爹带着笑点着头,让林琳看了觉得那么刺眼。她不去看,低头帮娘掖掖被角,担忧地看着慢慢平静下来的娘,伸手抚抚娘的眉心,似乎要抚平那紧皱的眉头,抚去娘的疼痛。 护士很快过来输上了液体。看着冰凉的液体一点一滴的往下滴着,缓缓流进娘的血管,林琳猛然发现娘的手臂不知何时细了很多。娘今年才刚五十岁,还是中年人啊,手臂已经有了松皮!林琳不禁自责,觉得自己每天就知道顾自己,从没细心照顾过娘,连娘一直在生病都没发现,这都瘦了很多,自己作为闺女竟没发现。鼻子一酸,不禁又想流泪。 第6章 娘的病真的是绝症 第二天一早,大哥就急急忙忙赶去医院去拿化验报告单。一路担忧又心怀希望,希望医生的判断是有误的,希望娘只是简单的肺部感染有积液。 到了医院,大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化验室窗口,翻找到娘的报告单,紧张的手都有些哆嗦。一直在心里默念:“没事,娘没事的。娘不会有事!” 但是,那一份报告单之上赫然显示着,积液之中发现了癌细胞!这几个字仿佛带着无尽的寒意与惊悚,深深刺入大哥的眼眸之中,让他原本就紧绷的心弦瞬间崩断。尽管在此之前,他已然在心中做过无数次的心理建设,甚至早已做好了各种可能的最坏打算,但当真正看到这触目惊心的结果时,那种宛如被五雷轰顶般的巨大冲击还是无情地席卷而来,将他击溃,如果不是一个年男子的脸面在支撑自己,恐怕早已痛哭失声,跌坐在地了。 他木然地拿起那份报告单,拖着两条沉重的腿,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垂头丧气地缓缓朝着医生办公室走去。腿是沉重的,身体却是轻飘飘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那般沉重而无力。半途中,他意外地碰见了匆匆出来给娘打饭的林琳。林琳一眼望去,便察觉到大哥那满脸的悲戚之色。那悲伤如同一团乌云,紧紧笼罩在他的面庞之上,让她的心也不禁猛地一揪,一种难以言喻的担忧顿时涌上心头。 林琳明白了,娘的病情一定不好! 林琳默默地跟在大哥的身后。此时,爹尚未到来,他和二哥在前一晚回了羊庄,今天要带些东西过来,准备长期住院。值班的医生告知他们,张主任还没来上班。 于是,兄妹两人从医生办公室里走出,坐在门口那把陈旧的椅子上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却始终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是内心深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仿佛有什么东西紧紧地堵住了胸口,让他们透不过气来;而脑海之中,则像是被清空了一般,一片空荡荡的虚无。 “大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咱娘知道啊,要是她知道了,那可就全完啦。”林琳用极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道。大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低沉的“嗯”声作为回应,随后便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那我先去病房给娘送些吃的吧。”林琳心中满是难受,那种痛苦几乎要将她吞噬,她很想放声大哭一场,却又不敢,只能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她站起身来,朝着病房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 林琳一边走一边流泪,端着饭,手无法擦泪,只有任它流。快到病房门口,林琳停下脚步,她得擦干泪,整理好情绪,不能让娘看出来什么。 “娘,饭来了!”林琳带着笑盈盈的样子冲娘快活地喊,“吃饭!吃完了我去上班,你在这输输液。几天就好了!” 林琳心如刀绞,然而,她却强忍着这难以忍受的痛楚,脸上依旧挂着如往昔般灿烂的笑容,那笑容看似如常,却仿佛在强颜欢笑之下隐藏着无尽的悲伤与挣扎。她的双眸微微低垂,像是害怕看到母亲那关切的目光,生怕自己眼中的痛苦会瞬间决堤,让母亲为之担忧。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波澜,手中稳稳地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饭菜,缓缓地递到母亲面前。她用笑容掩饰着她心中那无法言说的痛苦与无奈。 娘是个讲究人,不管走到哪到什么时候,她都早早地洗漱好,收拾好自己。本来娘要和林琳一起下去打饭的,可林琳死活不让,非说她身体弱,不能跑上跑下,就让她在床上等着。她知道闺女心疼自己,不舍得让自己劳累,也笑着顺势作罢,领了闺女的好意。这时看闺女端过来的饭,赶紧接过来:“我自己吃,不用喂。好好的人喂啥饭呢?”又对林琳说,“你也赶紧吃,吃完了去上班。别耽误了给学生上课。” 林琳轻轻答应了一声,低下头,像是要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起来一般。她拿起一个馒头,一股淡淡的麦香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但这股香气却无法驱散她心中那难以言喻的悲伤。 林琳强忍着的泪水,就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在她的眼眶里不停地打转,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汹涌而出。然而,她还是努力地克制着自己,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但那不争气的泪水,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滴落在她的衣襟上,留下了一个个小小的水渍。 她深知自己不能在母亲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于是赶忙装作被噎住了的样子,拍拍胸口,闭了下眼睛,急促地对娘说道:“坏了,我去接点水顺顺。”说着,她便站起身来,脚步有些慌乱地向门口走去。在经过娘身边的时候,她特意用手轻轻地捶了捶自己的胸口,那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是在掩饰内心的不安。她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娘误以为她只是不小心被噎住了,而不会察觉到她内心深处的痛苦。 她快步走出病房,来到开水间,站在一角,低下头赶紧擦擦眼泪。好容易把眼泪逼了回去,深深吸一口气,接了一杯水。 林琳慢慢地走回屋里,脸上云淡风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依然挂着笑容,只是仔细看能看出那笑容背后的勉强。林琳将水杯递给娘,说道:“娘,你也喝点水吧。我顺顺就好了。” 娘接过水杯,眼中闪过一丝关切,轻轻问道:“怎么了,琳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林琳连忙摇摇头,装着和娘开玩笑地说:“没事,就是刚才吃太快了,有点噎着了!你还不知道你闺女,吃饭快?”说完,她急忙又坐回到原位,继续低头吃着馒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那红肿的眼睛和微微颤抖的嘴唇,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情感,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但她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她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病房,脚步匆匆地奔向楼梯口,每一步都似乎在逃离那份难以言喻的痛苦。在楼梯的拐角处,她停下脚步,双手捂住脸颊,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她不敢想象母亲的病情究竟已经恶化到了何种地步,心中充满了无助与迷茫,担忧与害怕。 泪水渐渐停止,林琳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她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馒头,仿佛这样就能暂时忘记那些烦恼。食物的滋味在口中弥漫,让她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但她不敢停留太久,生怕母亲担心,会出来寻找她。于是,她匆匆擦干眼角的泪痕,重新整理好情绪,准备回到病房,继续扮演那个坚强乐观的女儿角色。尽管前路未知,但她知道,她必须坚持下去,为了母亲,也为了自己。 她轻轻推开门,回到母亲身边,她再次换上了那副笑容满面的面具,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坐在床边,开始与母亲聊起日常琐事,努力让话题轻松愉快,她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分散母亲的注意力,不让母亲察觉到她内心的焦虑与不安。 不一会,爹和哥哥们都回来了。林琳看大家似乎没什么不一样的,知道他们已经商量好了,都会隐瞒真实的病情,不会让娘知道的。为了装的更像,爹和大哥装着也像平时一样继续去上班,其实是溜到医生办公室和张主任商量病情去了。二哥和林琳是继续上班。林琳尽管心里不舍得,也只好这样,她也害怕自己留下来会忍不住露出马脚。 中午,大家又都按时回到病房来见面。娘说,张主任来说了,就是胸积水,有炎症,让住院输液抽积水打药。还说,倒不是啥要命的病,就是不能耽搁。他们几个听了,纷纷说,听医生的,医生让干什么咱就干什么,住院就住院,娘正好休息休息。 “娘你赶紧好了,我还等着喝你做的面疙瘩汤呢!”林琳故意拉着娘的手撒娇。 “行,咱就听医生的!就是抽积水抽得我不好过。”娘无奈地笑笑。 “我们都来陪你,轮流来,给你打气。”大哥二哥也强颜欢笑。 “我也请好假了。我每天陪着你做治疗,让他们上完班轮流回来陪你。这行了吧?”连一向对娘比较淡漠的爹也破天荒地做好了安排。 从那一天起,林琳一家人的生活重心彻底转移到了为母亲治病上。林琳,这个平日里无忧无虑的女孩,如今每日奔波于单位、医院与家之间,不仅要在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在医院精心陪伴娘,还要不时回家处理好家里的事物,免得娘操心家里。尽管身心俱疲,但她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温暖的笑容。 林琳深知,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战斗,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她不仅要在母亲面前扮演开心果的角色,还要在背后默默承受压力与痛苦。每当夜深人静,她独自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的时候,总会仰起头,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星空,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母亲的病情能够有所好转,希望明亮的繁星给予自己力量。她的眼神中既有对未知的恐惧,也有对未来的坚定信念。 三哥虽然身处外地求学,无法亲自回到家中,但他对母亲的牵挂却一刻也没有减少。他每隔两三天就会写一封信回家,询问母亲的病情,与家人探讨可能的治疗方案。林琳总是第一时间阅读三哥的信件,挑选一些词句读给娘听,让娘高兴高兴,从中汲取力量。 爹也四处打听名医良药,想要为娘找到最好的治疗。兄妹们则轮流在医院照顾母亲,确保她能得到最好的护理。尽管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不安与焦虑,但大家这是只有一个心思,就是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守护着这个家,守护着娘,希望娘能尽快好起来。 娘三天就要抽一次胸腔积水,同时注射进去药物,以求抑制癌细胞的生长。每次的治疗对病人,对家属都是一次折磨和考验的过程。其实这就是说的化疗过程,只不过为了对娘隐瞒真相,大家想出来的一个名字罢了 癌症的化疗是非常痛苦的,而且副作用非常大,特别是那时候医学并不是多昌明的,许多药物常常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往往是癌细胞和正常的细胞一起被药物杀死,病人的身体和抵抗力会受到很大伤害,但为了治疗癌症又不得不选择这条危险之路。 娘每一次的化疗,都会疼得大汗淋漓,几近虚脱,做完后虚弱到有气无力,别说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连头都抬不起来。药物的刺激又让她没有丝毫胃口吃东西,头晕恶心得翻江倒海,但病情逼着她不能不吃,勉强吃下去,又很快恶心地呕吐出来。每天娘都在恶心、头晕中挣扎着,难受着。 林琳和哥哥们看着难受的娘,除了安慰就是安慰,无能为力,束手无策。爹也一反常态地耐心起来,在家里变着花样地给娘做好饭,再骑车送到医院。有几天,娘实在不愿意在医院住了,嫌病房味道难闻,说医院气氛憋闷,想回家,想出去。爹竟然也没反对,更没发脾气,反而附和:“就是,一直在医院里没胃口吃东西。我去找医生说说,今天咱回家,明天早上再回来。”说完他真的去找医生了。 “医生同意了!走吧,老大,你们弟兄俩背你娘下去,琳琳给你娘收拾东西。咱回家!”好大一会,爹回来了,一进病房就高高兴兴地吩咐孩子们。 那时候没有多少出租车,想回家就要坐公交,而公交少的可怜。大家让娘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爹推着车,林琳扶着娘,一路说说笑笑走回家。路上,爹告诉他们,张主任说娘的病正好转,积水少了,没再长。娘听了也很高兴,精神提了不少。林琳心想,怪不得给刚才那么高兴。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林琳感觉心头一轻,不禁快活地哼起了歌,二哥还笑话她:“跑调了!” “哈哈!跑就跑了,歪好歪好!怎样都好!” “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连日来笼罩在大家心头的阴霾似乎在飘散。 第7章 同事要给自己介绍对象 这天下午下班后,林琳心情愉快,蹦蹦跳跳地小跑着去车棚推车。毕竟才二十岁,放到现在,她就是一个大孩子,还在大学校园读书。尽管那时林琳早早地就走上工作岗位,成了一位教书育人的老师。别看她天天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其实内核里还是一颗孩子心。 今天中午吃饭时听爹说,张主任给他说,娘的病好了很多,胸积水少了,里面的癌细胞也在减少,照这样的治疗效果,下周就可以出院回家,定时来医院治疗和吃药就行。当时他们都很高兴,在病房围着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娘故意嗔着脸责怪他们兄妹乱死人。 下午林琳来上班时,浑身轻松,精神愉快,路上市里最大的那个坡,她都一口气骑了上来没停。惹得旁边骑不动只好下车的人纷纷注目。哈哈,林琳心里的笑都溢出了,洋溢在脸上,眼睛里,四肢百骸里。下午的课林琳也讲得更精彩生动,连学生也觉得今天的林老师不一样,一扫往日的阴霾,浑身透着快乐。孩子们虽然不知道林老师有什么高兴事,但看到自己喜爱的老师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都替老师高兴,直接的反应就是打打闹闹再不用担心看老师的脸了,放肆地玩吧! 林琳推着车子刚走到校门口,就听见后面有人喊她:“小林,小林!”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原来是数学组的一个老师,比她高两届的学姐贾蕾。 她有些奇怪。贾蕾父亲是市教育局的一个领导,学校领导很看重她,现在是团支部书。平时为人比较傲气,但也很会说话,见人笑眯眯的,但神情、骨子里却又透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林琳自觉和她不是一路人,没有和她主动交往,只是点头之交,客气礼貌。 贾蕾笑眯眯地走过来,说:“小林,准备下班回家啊?” “嗯。准备骑车走。贾老师也下班吗?”林琳听别的年轻同事说过,贾蕾家就在附近的教育局家属院住,因为不会骑车,都是走路上下班。 “下班。”贾蕾扶住林琳的车把,说,“小林,问你个事…”她想说又停下来,好像有些拿不定主意。 林琳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大方地说:“什么事?说吧,贾老师。” “你现在谈着没?”林琳没反应过来,眨眨眼看着对面的贾蕾,不知她问的什么意思。 “嗬嗬,我知道你就没谈。我记得你还小。我有个男同学,想给你介绍一下。”贾蕾一副了然于胸,胸有成竹的样子。 林琳这才听明白,她在问自己谈对象没有。不禁想起前一段见过的那个警察,冷海洋。本来说好再约的,这么久没有音信,不联系,也不是什么意思。偏偏这一段没见过李校长,又遇上娘生病住院,忙的头昏脑胀,哪有时间去想这些有的没的,结果自己也给忘了这回事了。 这时被贾蕾一问才想起这茬来,这么久没音信估计对方变卦了,不同意交往。估计李校长也不好意思和自己说,看来她想喝自己喜酒的愿望落空了。那就是算了呗。想到这,林琳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今天没事吧?那正好。就今天吧,走,去我家,我同学正好在我家,你俩见一面。”贾蕾自作主张,推推林琳的车把。 “这,估计不行。我还没和家人说呢……” 不等林琳说完下半句,贾蕾就笑话她:“这么大了,给家人说啥。现在市里人家都是自由恋爱。走吧!” “不,不是,我娘在医院等我,我得去。要不,等明天吧,我明天和你去,行吧?”林琳为难地说。 贾蕾听了,只好说:“那行吧。说好了啊,明天啊。”临走前又回头叮嘱了琳琳一句,:“别忘了啊!明天!” “行,行。我记着呢,明天。”林琳笑笑和她摆摆手,就赶紧骑上车,飞快地骑走了。 路上,林琳还在想着冷海洋和今天贾蕾说的事,心里搞不明白冷海洋是怎么忽然不愿意了,就冷了。也没想清楚贾蕾说的同学是哪的,师范的?还是她中小学的?明天见还是不见?她骑出去老远,还没想明白这两件事。其实她哪里能弄明白,原因又不在她。 算了,先不管了,不想那么多了,见了娘再说。20岁的林琳还如小姑娘般单纯,特别和男子交往这件事,自己从没经历过这种感情上的交往,总想听听娘的意见。 到了医院病房,娘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头光脸光衣服光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看起来精神不错。爹、哥哥们在旁边或坐或站聊着什么,就等她来一起回家了。 “哈哈,娘的头发又梳得光溜溜的。”林琳看娘的精神很好,脸色也不显得那么蜡黄了。大家都面带笑容,气氛很欢悦,就像以前一样打趣娘。 “这妮儿,又笑话你娘。”娘不好意思地抚抚已经梳得很整齐的头发,难为情地笑了,脸上看起来有了微微的光。可不是嘛,生性爱干净整洁的娘虽然这一段一直在医院住着,却一直努力保持着醒来就“三光”,只是变成了“脸光头光打扮光”。 他们今天在路上是真高兴,娘说自己能坐住,不用林琳扶着。大家便都骑上车,悠悠闲闲地回到了家。 林琳扶着娘进屋里休息。娘在床上靠着被垛坐好后,忽然问她:“琳琳啊,这一段光忙我了,也不见你说那个派出所的警察了?” 林琳觉得真是亲母女心有灵犀,笑笑,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那一次见了后就一直没音了。”说完,忽然想到是不是自己条件差,人家看不上?不由低下头,有点小小的失落。倒不是自己对那个警察有多满意多喜欢,而是觉得自己一个姑娘被男子拒绝,还是很令人不舒服的。这不,林琳有了小小的不自信,开始怀疑一向优秀的自己。 “没音就没音,这种事就是各有各的想法。俺琳琳长得又不差,工作也好,年龄还小,怕啥了?后头还多着呢!这么好的闺女,我还不舍得给他呢。”娘似乎看出了林琳的心思,拍拍闺女的手,安慰着。 “娘,今天我下班时,我同事贾蕾给我说,想把她同学介绍给我。”林琳忽然想起来这件事。她想听听娘的意见。 “哪的?做什么的?家是哪的?多大了?”娘发出灵魂连环追问,迫不及待地想一下子了解清楚对方是何许人也。 “哈哈,娘,我还没见呢,怎么知道这些?我给她说明天见面。你看行不行?”林琳被娘的表情和语气逗笑了,老母亲的心思都在里面。 “行。明天去见见吧,你也该见见了。一家有女百家求。闺女孩大了就有人来求喽!”娘摸着琳琳的手说,“妮儿,都怨娘的身体不争气,不然,娘说啥也得细细给你寻。”说着,娘的情绪低落下来,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失落和担忧。 “你说啥呢?娘。你不是一直觉得我还小?没事的,你闺女肤白貌美,丰满可爱,有知识有文化,温柔大方,你愁啥什么?那后面有一排的人在等着我挑呢!”林琳俏皮地挤挤眼,安慰娘,“放心。我给你挑个孝顺体贴,有文化的人。那么多男的,还怕找不到?” 娘俩说说笑笑中,林琳决定明天去和贾蕾说的她那个同学见个面。 第二天一早来到校,贾蕾就在下门口等着。老远看见林琳来了,就笑眯眯地向她招手,叫住她:“小林,说好了啊,今天。别忘了!” 林琳下了车,笑着点点头答应:“好,我记着呢。谢谢贾老师。” 回到办公室,教四班的语文老师郭红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问她:“贾蕾早上早你干啥呢?我看她还专门在门口等你。” “没干啥?就说句话。”林琳知道她们几个差不多大的年轻老师都不喜欢贾蕾。 有说她虚伪爱装,有说她张扬不检点,谈个男朋友经常住男的家里,还总坐在男朋友的自行车横梁上,等于被男友抱着;有说她心眼不正,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是个笑面虎;也有说她是假骄傲,教学水平不咋样,还总爱装着很厉害的样子。总之,她们几个既在一起嘻嘻哈哈玩,又互相看不上;既经常勾肩搭背,又常常背后诋毁对方。林琳自觉没背景没心眼,不敢和她们几个走太近,也不敢实话实说。 果然,郭红带着鄙夷的语气说:“别理她太多啊!小心她,心眼多。哎,不会给你介绍对象的吧?我记得她曾说过要把她同学给你介绍。千万别去啊!”郭红告诫她。 “为什么? 她给我介绍对象怕什么?”林琳不明白郭红为什么这样说。 “你不知道吧?她那个同学是初中同学,初中时就对她有意思。这不,上了大学毕业回来后在设计院上班,天天来找她。你说......”郭红神秘地说半截咽半截。 “不会吧?她不是有对象了?他还来找她,能行吗?”林琳不明白其中的奥秘。 “要不就说她不要脸呢!她对象是农业局的,谈了半年多了,都住人家里了。冯燕见过她大早起从男的家那边出来。”郭红一副看不起贾蕾的模样,嘴快撇到耳朵根了。 “那她家能愿意?她妈不担心她?万一……”林琳不禁替贾蕾担心起来。 “呵呵,小林,你替人家担心啥?人贾蕾不怕,她家人估计都愿意吧。”郭红笑她替古人担忧。 “那她这个同学,是怎么回事?”林琳小心地问。 “据她给我们炫耀的,说这个男孩从前就一直追她,但她不愿意。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男的知道她谈了也不死心,还经常去她家找她玩。她男朋友也知道。哼。”郭红满脸看不起的神色,语气充满鄙夷。 “啊?那她对象能愿意?”林琳大惊。竟还有这回事?恋爱还能这样t谈?那不是有脚踏两只船的嫌疑了?贾蕾怎么能给她介绍这样的男同学? “不知道内情。她前一段还给小毛介绍了,那个男的没看上。不会又给你介绍了吧?哼,到处推销!”郭红看着林琳紧张的样子,警告她小心,不要上贾蕾的当。 “没,没。没有。”林琳怕她看出什么,不再搭话,装着低下头整理要上课的东西。 林琳手里没闲,心里也在翻腾:这个贾蕾怎么能这样?把和自己暧昧不清的男同学给这个介绍完,又给那个介绍。成什么了?又把别人当成什么了?废品收购站?幸亏碰到郭红了,要不,还被她蒙在鼓里,被人笑话呢!林琳越想越生气,既生贾蕾欺负自己的气,又生自己答应见面的气。 一上午,林琳都不太高兴,想着怎么给贾蕾说取消见面。可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好办法。发愁的上午到了医院都被娘看出了情绪低落。娘悄悄问她怎么了,她含含糊糊说是学生的事,敷衍了过去,怕给娘添堵。 下午上班后,她一直在学校想法避开遇见贾蕾的机会。正看着窗外发愁无计可施的林琳,忽然看到门岗万师傅给她招手。她疑惑地打开窗问万师傅找她有事?万师傅喊到:“小林,有你电话!派出所来的!” “电话?我的?哪来的?”林琳不知道谁会给她打电话。这时候的电话还很少,她们学校除了校长室有一部电话,就只有门岗有。平时还不让随便拨打,必须经万师傅同意才能拨打,还得是正经事,还得赶紧说不能闲聊。但打进来的电话,万师傅一般是会叫老师来接听的。 “对,你的!说是泗水街派出所的警察。”万师傅肯定地说。 “哦。那会是谁呀?”林琳一时没想起来谁会给自己打电话,还是派出所的警察,难道是有什么事找自己?不该呀,自己老老实实一姑娘。 “派出所?小林,你不会有什么事吧?派出所怎么会找你?” “那个派出所在北边离咱不近呢。” 办公室的同事好奇心活跃,议论纷纷,伸着头想从林琳这问出点什么。 林琳忐忑不安地走出办公室,心里琢磨着是怎么回事。在下台阶时,忽然灵光一闪:会不会是冷海洋?他不是在那个泗水街派出所吗?可这么长时间了,他都没联系我。到底是谁呢? 林琳猜着谜,一脸疑惑地走进了门岗,看到黑色的电话筒静静地躺在油漆斑驳的旧桌子上。她上前操起话筒,犹犹疑疑地问了一声:“喂?” 第8章 推掉别人去和他约会 话筒里清晰地传来一个男声:“喂,是林琳老师吗?我是冷海洋。” 果真是冷海洋!林琳听到冷海洋的声音,一时心里不知是什么情绪,是喜是惊,还是别的什么。她也搞不清此时自己心里该是什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沉默了。 “林琳,你好。我是冷海洋啊。”那边又确定一下,好似怕林琳没听清。 “嗯,我知道。你好。”林琳小声说。 “你下班了吗?今天有时间吗?我想一会儿见你。”冷海洋很直接地发出邀约。 今天见我?一会来找我?林琳一时没反应过来。本能的想拒绝,忽然想起来什么,赶紧回应:“哦,有时间,等会就下班!” 真是正瞌睡来了枕头!自己刚才不是还在发愁怎么推掉贾蕾的介绍吗?这不,理由有了。就说有同学来找自己,脱不开身了。见自己有好感的冷海洋,总比和贾蕾的暧昧同学见面强吧? 就这样,今天和冷海洋约会。林琳打定主意,马上去找贾蕾推掉见面约定。 她和冷海洋约好一会在校门口见面,放下电话,高高兴兴地找贾蕾去了。 她来到二楼数学组办公室门口,喊道:“贾老师。” 贾蕾正和别的老师聊天,扭头一看是林琳喊她,高兴地急忙出来,回手关上门:“小林,怎么等不及了?一会儿再走吧,还没下班呢。” “不是。贾老师,不好意思啊。刚才我同学给我打电话,说从外地回来了,要来找我,马上就到校门口了。没法,我只好找你,看看……”林琳看起来很为难。 “呀!那怎么行?咱说好了今天和我同学见面的,你这怎么行啊?” 贾蕾不高兴地翻翻白眼。她虽然长着个圆圆的娃娃脸,可眼睛是小眯缝眼,加之近视,一不高兴,白眼就出来了,本来挺可爱的脸看起来有些凶。 林琳不禁紧张了:“就是,我也没法。我同学几个人一起来找我的,我也不好意思说我去见面。”说完低下了头,不敢看贾蕾,看起来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推不掉?”贾蕾不死心地问。 “真推不掉。我都说了我今晚有事,他们非得来,我也不好意思硬说不让来。从外地回来,说明天就走了。”林琳说得很真诚。 “那算了吧!我想给你介绍我同学,你看看你这弄的?别后悔啊!”贾蕾不满地说,又翻了一个白眼给林琳,嫌弃地摆摆手,扭身回办公室了。 林琳看着关上的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推掉了。但她也知道,这算是把贾蕾得罪了。哎,得罪就得罪吧,总比见她同学,心里不舒服强。再一个,她给我介绍个那人就不怕得罪我? 想到这里,林琳豁然一轻松,欢快地回办公室了。 心里高兴,时间就过得飞快。下班时间到了,办公室的同事们纷纷收拾好东西下班。林琳不想和大家一起走,怕她们看见自己和冷海洋约会被追问,那多难为情,何况,更怕碰见贾蕾。于是她没动,继续批改作文。 郭红敲敲她的桌子:“不走?下班了呀!” “噢,你先走吧,我改完这几本,明天想讲评。”林琳笑笑,解释道。 “不会是和贾蕾约了吧?你可别上当啊!”郭红告诫她。 “不是不是,我和她约啥?她介绍我也不会去的!真的。”林琳还是感谢郭红的,无论她出于什么目的告诉自己,但至少让自己知道了真相,没被蒙在鼓里当傻子,否则可真被恶心了。 郭红看她真是在认真批改作文,不再说什么,道了一声:“走了!”拎着包匆匆出门了。 不一会儿,嘈杂的校园安静了下来,大部分老师都下班了。林琳看看表,快六点了,起身收拾已经改完的作文本。她和冷海洋约好的六点整在校门口马路对面见。 林琳也是个近视眼,度数不高,大约不到300度。因为戴上眼镜总觉得镜腿割得耳朵疼,所以平时基本不戴眼镜,习惯了,也就不戴了。但看远处还是有些模糊不清。这不,她去推车路过校门口瞟了一眼门外路对面,想看看冷海洋来了没,结果看不清。她自嘲地笑笑,赶紧走向车棚。 走出校门,她要回家就必须到路对面向南走。她不管冷海洋来没来得先快速穿过马路。 “嗨,林老师。”蓦地,一个声音响起,惊得林琳抬头找。路边树下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子,笑眯眯地靠在自行车上,看着自己。不是冷海洋是谁? 林琳有些好笑,装酷呢。 “我以为你还没来呢。” “我也刚来。和你约好了不能迟到。”冷海洋说着踢开支架,把车从人行道上推下来,和林琳并肩站到一块。 林琳不禁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总是和自己并肩走,挤得自己几次被车蹬子磕住脚踝,都黑青了。她紧走两步,和他错开身,扭身回头看着他。 “你有事?要走?”冷海洋看她的样子,有些意外。 “没事,不走啊。”林琳无法解释。 “那,咱们走走?”冷海洋征询。 “行。”林琳想了想,反正已经给娘说过了,回去晚点没事。再一个,虽然此时学校门口没有人出来,可万一出来个晚走的老师,被看见多不好意思。得赶紧离开这里。 于是林琳快步在前面走,冷海洋在后面紧跟。 走到南边十字路口,已经离学校有一段距离了,回头也看不见校门了。林琳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冷海洋。 “你没事吧?我看你走的那么快。”冷海洋不解。 “我不想在校门口被老师看见。”林琳不好意思地说。 “哦,不想让同事看见你和我约会了?”冷海洋问。 “嗯。主要她们老爱一直问,问得挺不好意思的。”林琳怕冷海洋误会自己。 “这不怕了吧?这够远了。”冷海洋笑了,回头看着来时路,试图寻找她们学校的校门。 林琳不好意思地笑笑,没说话。 “那咱们往下走吧?”冷海洋征询林琳。 “好。”林琳说。 于是,林琳转身跟着冷海洋往左边走。两人这时又肩并肩,冷海洋仍然在外面,林琳在里面推着车。只是这次林琳大着胆子提醒他往外点,有点挤。冷海洋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啊,挤着你了。”可走着走着,他又挤过来了。林琳只好又提醒,冷海洋再抱歉。林琳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夕阳西斜,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也依次亮起来。他俩一边走一边聊,顺着马路到路口冷海洋就拐弯,就这样,林琳跟着他聊着走着拐着弯,到了市里最热闹的街道。 “饿不饿?咱们吃点饭吧。”冷海洋问。 “回去吧,别在外面吃了。咱们回家吧。”林琳犹豫地说。她不想和他在外面吃饭,她知道他不会让自己掏钱的,但她可不想沾一个没确定身份的男的光,免得以后分手时,被人说自己吃了人家的饭,或被追着要钱。她邻居家的女儿就遇到了这样的事。谈恋爱时常常和当时的对象吃饭,结果分手时被男方说给她花了很多钱,要女方还钱,最后双方闹得很难看,被村里人当笑话看。林琳娘在和林琳聊天时不经意地提起来说:“女孩子谈对象尽量少花男的钱,万一碰上个小气的主,你看看多丢人,多闹心。”林琳知道娘在教自己道理,当时就记住了。 “回什么家呀?回去也没饭了。”冷海洋拒绝。 林琳心想,怎么可能呢?家里怎么可能没饭吃?看冷海洋没停脚步的意思,暗想,自己今天身上好像带了钱,吃个晚饭应该够。 冷海洋在一个大饭店门口停下脚步,看着慢慢走过来的林琳,笑着说:“就在这里吃吧?” 林琳一看,这可是市里新开业的餐厅“白天鹅”呀!听同事说这里的饭菜好吃是好吃,就是贵。来吃的人很多,都是来尝鲜的。林琳有些犹豫,可又不好表示什么,只有看着冷海洋。 “就在这吃吧。”冷海洋像是征求林琳意见,其实是直接决定,他已经支好车,在锁车了。 林琳看着大大的落地玻璃窗里,灯火辉煌下一桌桌的食客,想打退堂鼓:“人这么多,咱还是走吧?” “别,走啥呢?人多怎么了?许他们吃不许咱吃?进来吧。”冷海洋已经站在门口了。 林琳只好也锁了车,走到门口。门口有两个迎宾小姐站得笔直,穿着红色的旗袍,肩上斜挎着一个绶带,上面的大金字林琳也没顾上看,估计是“欢迎光临”之类的。 在迎宾小姐热情地机械声:“欢迎光临白天鹅餐厅”声里,林琳随冷海洋进到餐厅里。一个小姐引导他俩坐到窗边的两人桌。 林琳往窗外一看,原来外面的大街在路灯照耀下很明亮,此时看去却显得有些昏暗。来来往往的人路过餐厅时,总会好奇地往里窥探。这让林琳有些不安,感觉自己暴露在亮处很不自在。她有些说不上来的社恐。 冷海洋坐在她对面,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看看琳琳,问:“你想吃什么?” “我,随便。” 说实在的,林琳长这么大,基本没在外面饭店吃过饭。冷海洋问她吃什么,她确实也不知道。 “来,看看菜单,看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冷海洋体贴地递过来菜单。 林琳接过菜单翻开,哇,花花绿绿的图片满满的一张!精美的图片下是菜名。她看着眼花缭乱的一张张菜单,不知该点什么。 “我不知道点什么,你看着点吧。” 林琳有些羞赧,为自己没见过世面难为情,又怕冷海洋笑话自己土。 冷海洋倒没什么,拿过菜单挪挪椅子,靠近林琳点,指点着和她一起点菜。林琳勉强指了四样比较便宜的菜,说:“好了,就这就行了。” “那能行?你点的都是素菜,没肉没鱼。”冷海洋反对,换上肉和鱼才作罢。 林琳暗暗叫苦,估计自己的钱不够了,可又没法说,只好惴惴不安地等饭菜上来。 冷海洋看着灯光下有些不安的林琳,以为她还在害羞,就转移她注意力,和她聊她的工作。林琳慢慢放松下来。 果然是南方来的餐厅,上菜速度很快。一会功夫,菜便上齐了。冷海洋招呼林琳:“来,咱们吃吧。”顺手递给林琳筷子。 林琳接过筷子,不好意思先下筷。冷海洋看见了,急忙用自己还没使用的筷子,给林琳面前的盘子里夹肉,又夹鱼,又夹菜。不一会儿,林琳盘子里堆起一座小山包。冷海洋还一边夹一边说:“吃这个,这个好吃。” 林琳看他殷勤的样子,很感动,慌忙阻止他:“好好好,好了,好了。你也赶紧吃吧。谢谢你。” “谢我什么呀?你别不好意思夹菜。就咱俩,赶紧吃吧,天都黑了,你肯定饿了。”冷海洋笑着说。 林琳让他一说,真的感到肚子饿了,也就不再客气了,低下头吃起来。 也奇怪,林琳平时比较社恐害羞,特别是面对一个男的,又是和自己准备处对象谈恋爱的男子,按她的性格应该很拘谨,不敢吃的。结果,在和冷海洋的交谈里,林琳不由自主地忘了紧张,忘了拘束,很自然地边和他说着笑着,边吃着,竟然吃得很轻松很舒服。 “我去个洗手间。”冷海洋起身说。 “嗯。”林琳并没在意,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冷海洋很快就回来了,坐下来又和林琳聊了两句,问:“怎么样?吃好了吗?不行咱再点。” “不不,完全吃好了,也吃饱了。”林琳急忙阻止。 “那咱们走吧,再去逛逛?”冷海洋起身询问她。 “好,走吧。”林琳意识到要去结账了。她忐忑不安却又心一横:管他呢,大不了我这次掏的少,下次我多掏点请他。 路过收银台,冷海洋脚步一点不停。林琳想:坏了,他不结账自己一个人结,钱更不够。怎么办?但不能不结呀! “哎!”林琳在后面喊住冷海洋,示意咱们要结账。 “走吧,不用了。”冷海洋停下来对她笑笑。 这时,收银员看出来了,笑着说:“这位先生已经结过账了。” 林琳这才明白,怪不得冷海洋不停脚走到门口,服务员也不拦,原来他结过了。可他什么时候结的?他俩一直在一起的呀? “我刚才去卫生间的时候就结了。不用担心。”冷海洋看她有些迷惑,就告诉她。 “哦,怪不得呢。”林琳恍然大悟,也为自己的少见多怪感到脸红。 冷海洋看着单纯的林琳,觉得她可爱极了,心里有了更多的异样。 第9章 你说约会就约会? 由于还有很远的路才能骑回家,林琳提出不再多逛,往回走,往回家的方向走。冷海洋看天已晚,知道林琳一个女孩想回家,路又远,就同意了。 很快就到了上次冷海洋说的他家的路对面,林琳对冷海洋说:“好了,你家到了。你回去吧,我要走了。” 冷海洋却没停脚步:“走吧,再往前走走。” 林琳只好又和他继续走。前面过了母校的十字路口,就没有路灯了,进入郊区了。林琳停下来说:“你回去吧,我也该回家了。” “走吧,别管我。哪能让你自己一个人走?”冷海洋说。 “没事的。我经常下班晚,自己骑车回家。这时候不算晚,你看路上很多人骑车呢。”林琳不好意思让冷海洋送。 “不行,不能让你自己回家。走吧。”冷海洋坚持。 “那好吧,咱们都骑上车快点。”林琳见他坚持要送自己,也就不再拒绝,提议道。 于是,他俩在黑暗中骑上车,林琳在前,冷海洋在后面护着。因为骑车,他俩基本不再交谈,只是偶尔冷海洋提醒她小心。林琳嘴里答应着,心里暖暖的。有人关心,特别是自己还有好感的异性的关心,确实令人心情愉快。 回家也有个很大的坡,又陡又长,不亚于市里那个。骑到半坡,冷海洋喊林琳下了车:“太累,下来推着走吧。别累坏了。” “好。”其实林琳没事,她一天来回骑四趟,早已经习惯了,练出来了,再加上从小在农村老家长大经常干活,骑上这个坡还是能够的。她想:看冷海洋白白净净、文文弱弱,城市里的孩子没劲,估计骑不上去。 还真是林琳想的那样。冷海洋确实骑上去有些困难,平时他很少骑这些大坡,出去办案一般都坐着所里的吉普车。要硬骑也能,可是他存着私心呢,一来不想累得呼哧喘气的在林琳面前露丑,二来他想多和她待会,不想那么快的和她分手。 上到坡上又是一片光明。林琳家的村子和乡政府在一起,又紧挨着一个大煤矿,所以马路两边有路灯,人也不少。 “你回去吧,这里很亮,我家也快到了。”林琳对冷海洋说。 “不要紧,我再送送你。”冷海洋说。 “没事的。你看这么多人呢。”林琳指着身边过去的一个个骑车人说。 “走吧,反正我回家也没事。”冷海洋说,“来,咱们再骑上车。”他怕林琳坚持,就率先骑上车往前去。 林琳只好跟上去。路灯明亮,他俩可以并排骑车。林琳边骑边告诉他路边的各个建筑都是什么。 很快,就到了林琳家的小路口,林琳停下来,告诉他:“就到这吧,你也该回去了。我家就在那。”她指给冷海洋看着。 “就是最前边的那座红砖房?”冷海洋看到路旁有一排红砖平房。 “对。那就是我家。你快回去吧。”林琳点点头。 “好。很好。你回家吧。”冷海洋看着面前的姑娘说道。 “好。谢谢你。谢谢你的饭,谢谢你送我回来。”林琳真诚地道谢。 “跟我客气什么?赶快骑上车回去吧。”冷海洋不好意思地说。 “那我走了啊。你也赶紧回去吧,路上注意点。”林琳和他道别骑上了车。 “哎,林琳。”冷海洋又喊道。 “嗯?怎么了?”刚蹬了两下的林琳急忙捏住闸,下来,回头看着站在那里的男子,吃惊地问道。 冷海洋猛地推车向前一步,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我明天中午下班再找你吧?” “嗯,好的。”林琳有些不解,看他的样子是有话没说出来。可她又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好再次骑上车走了。 路口,黑影里,冷海洋站着,望着路灯下一明一暗的,逐渐远去的,骑着车的姑娘的背影,暗暗骂自己一句:“真没用!” 林琳娘听林琳说了今晚的事后,沉默了一小会儿,说:“这个同事不地道,你以后小心点她。这个警察又找你了,是不是找了一圈没合适的,又回头来找你了?” 林琳一听,心里一紧:就是呀,一晚上冷海洋也没解释,自己也没提。其实中间林琳想到这个问题了,想问问他前一段为什么一直没和自己联系,可又觉得问出来显得自己小气,犹犹豫豫间就没问。 现在娘提出来,林琳也不知说什么。本来今晚俩人见面还比较愉快,此时林琳心里结了个结。 按昨晚分手时冷海洋说的,他今天还要约林琳。一天中,林琳都在隐隐的企盼中,上班时不时伸头望望窗外的传达室,希望能看到万师傅对她招手,让她接电话。下班出校门时总往对面路边瞟,觉得那里可能就站着冷海洋。可一天过去了,自己期望的事情没有发生,路对面也没有站着的男子,只有偶尔接孩子的家长。 黄昏时,林琳若有所失地推着车子慢慢走过马路,慢慢骑上车。脚慢慢蹬着,耳朵却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直到骑过冷海洋家的路段,也没有任何奇迹出现。林琳知道他今天不会和自己见面了,心里一阵阵失落,又暗暗自解:也许他被工作拖住了,可能在抓坏人顾不上。 在患得患失中,可爱的林琳度过了一天又一天。很快,半个多月又过去了。林琳反而放下了,对方这样一声不响的,自己也没必要把他放心上吧? 偏巧李校长在学校出现了,她喊住林琳,询问他们之间的进展。林琳如实告诉她,他们只约过两次,而且这次又是无声无息了。李校长听了默不作声,林琳也低头不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李校长背着手转身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说:“我回去问问贾主任情况。人民公安,工作繁忙。” 林琳报以尴尬的一笑,没说话,心里起了抱怨:工作忙,不会打个电话说明情况?约我时会打电话,这就不会了?分明是不想约我了。想了一会,也扭身回办公室了。 李校长也许太热心了,也许太上心了,办事效率超高。过了三天,林琳被李校长叫到办公室。 “来来,小林,来坐下。”一进门,李校长就赶紧起身拉过来一张木凳子,让林琳坐下。 林琳看着面带微微笑意的李校长,有点意外她的热情。因为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公事公办的领导模样,这又让座又微笑的,有什么含义? 林琳欠身坐下来,看着她。李校长也坐在自己的那把木椅子上,把身子扭向这边,眼睛却看向面前的桌面。 “小林那,我回去抓紧就问了,这不,贾主任也很重视这件事。她也抓紧去问了。”她停下来,看看林琳。林琳看着她,看她停下来,以为她为难不好说。谁知她眼光又收回去,接着说:“这问清楚了。还真是公安工作太忙,顾不上。”她又停下来,眼睛又瞟瞟静静听她说话的林琳。 林琳想,借口吧?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但她还是没出声。 李校长轻轻笑了一声,说:“这小冷也是太老实,工作再忙,该约会还是要约会的。不过,贾主任说了他,他说这两天就不忙了,会来找你的。” 林琳听了,心里并没多少喜悦,想了想说:“哦。我知道他忙,只是他应该给我说一声。这几天我也比较忙,市优质课比赛下周就开始了……” 李校长截住她的话:“再忙也要见面。你也别拿架子捏他的错,公安民警人民卫士,忙是正常的。比赛是比赛,你总要下班的。” 林琳张张嘴,看李校长的意思是要一切听她的安排,继续不计前嫌地等着被约。她不想争辩,就点点头。她又和李校长汇报了自己参赛备课的情况,李校长叮嘱了两句,林琳也就顺势告辞了。 她出门来,心里打定主意,这次不能他冷海洋一约自己就应了。我也有我的态度,我也有我的忙。 果然,第二天上午课间操时,门岗的万师傅喊林琳接电话。林琳约摸是冷海洋,故意磨磨蹭蹭地去。 “喂,你好,哪位?”林琳故作不知。 “你好,我是冷海洋。”话筒中传出冷海洋的普通话。他一直说的普通话,这一点林琳感觉好奇,因为不太熟也没好意思问。但她自己坚持用本地话,她还没有完全脱离语言环境,在村里生活,是无法使用在学校里的普通话的,否则会被周围邻居笑话“撇洋腔”。 “哦,你好。”琳琳故作平淡。 “今天中午你下班后有事吗?”冷海洋听起来兴致不错。 “我要回家的。” “别回家了,咱俩在外面吃饭吧。”他不是在商量,反而像通知。 林琳心里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说:“不好意思,我没和家里人说不回家,他们会等我的。” 听到林琳拒绝,冷海洋不知说什么了。俩人一阵沉默,谁也没说话。 “对不起,我要看学生去了。”林琳一看窗外学生做完了操在集合,急忙对话筒说。 “那,好吧。你去吧。”冷海洋轻轻说。 林琳赶紧挂了电话,快步走出传达室,跑向学生,她要带着学生整队回教室的。 等她坐到办公室时,才静下心回忆刚才的电话。自己拒绝了冷海洋,会不会显得心胸狭窄?可是,自己确实没和家人说呀。 其实爹的单位就在附近,自己完全可以说一声的。但,他冷海洋说不约就不约,说见面就见面,好像我就得等着?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拿架子,以后不约我了?不约就不约,噢,李校长问问他就来约我,不问就好长时间没音信。这成什么了?算了,不见就不见了。 林琳烦恼地甩甩脑袋,起身拿杯子去倒水,喝了两口,心里稍稍平静了。想到还有一堆的事,就不再纠结了。 林琳每天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回家陪娘治疗。娘的治疗已经转为回家按时吃药,每三天按时回医院,抽积液再注射药水,不用再在医院住着了。娘的精神也好了很多,每天不顾劝阻,能下地做点家务,甚至有时还给家人做饭。 为了不让娘劳累,家里人都尽量早早回家,特别是林琳作为闺女,更是把家里的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基本全包,所以参赛备课这件事就要在晚上做了。每天都忙忙乎乎的,林琳也没有太多时间去想别的,包括冷海洋,一个才见过两面的陌生男子。虽然有时在路上骑车闲想时偶尔脑中想起,但也就是一闪而过。她的时间被各种事务占的满满的,心里也是满满的,脑子更没空地。 这天,林琳搬着沉重的幻灯机从比赛现场出来,准备回学校。她刚刚讲完课,比赛结果也出来了,不太理想,第四名,没进入一等奖,虽然是二等奖的第一名,但奖次不同。她的心情低落。 林琳一边走一边回忆自己讲课的情景,反思自己还是不够镇静,过于紧张了,就像评委给的评语“教态不够亲切”。哎,自己紧张个什么啊?课都备了无数遍,每一句话都熟记于心了。手里的幻灯机越发沉重。哎,也是自己运气不好,昨天才知道必须用幻灯片,半夜才用大蒜汁涂涂画画涂好玻璃片,要展示的重点句子和线路才不糊了。对了,别的学校怎么是那种幻灯片,她们从哪里做的?看起来不像自己做的,像是买的。她们怎么知道要用幻灯片的?林琳有些沮丧地想着比赛,炎热的天气下,她落寞的走着想着。 回到学校还了机器,到李校长办公室汇报情况,才知道,原来获一等奖的那两个学校,人家一直准备着用幻灯片的。到参赛前两天,局里才决定参赛老师讲课必须用幻灯片。通知到学校,学校又忘了告诉林琳,昨天李校长过问准备情况,林琳才知道这项新要求。林琳心里埋怨领导:这是市级比赛,别的学校领导知道操心,你们怎么就不操心?昨天天才告诉我,我去哪里找?自己做的一点也不精致,当然比不过人家。 李校长并没觉得林琳的奖项低,反倒安慰她:“不错!讲得不错!虽然二等奖,你的教学水平还是有目共睹的!” 林琳“嘴上嗯嗯嗯”地应付着,心里却又无法说出怨言和委屈,只好恹恹地回了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的。一班班主任冯英回来了,看到林琳的样子,阴阳怪气地笑着拍着林琳的肩膀:“大功臣回来了?得了第一吧?” 第10章 一家有女百家求 林琳知道冯英心里不高兴,酸葡萄。当初学校宣布她胜出,代表学校参加市优质课比赛时,以为胜券在握的冯英一听结果,当场就不高兴了。摔摔打打着课本,指桑骂槐什么新秀啊,厉害啊,比不过呀!林琳当时没在意,学校的决定不关自己的事。后来,要强的冯英在自己备赛阶段一直不阴不阳,让林琳敬而远之。 这时,冯英知道了比赛结果,那还不使劲揶揄讽刺?也是呀,自己家技不如人怨不了别人讥讽自己。要是自己得了一等奖,哪怕是一等奖的最后一名第三名,看她还敢这样说自己不敢? 林琳面对冯英的嘲笑一声不吭,低下头看书。说去吧,嘲笑去吧,反正就这了,结果改变不了,自己也不愿意呀。虽然她知道,就是冯英去参赛也不一定能拿一等奖,但自己没拿到确实没法辩解。 一下班,林琳一刻也没停留,骑上车使劲往家蹬去。她蹬得特别快,特别使劲。 风驰电掣中,林琳满头大汗回到家。娘正在院里影壁前的阴影下的小板凳上坐着,林琳不等把车停到院里,往墙上一倚,就蹲到娘面前,趴到娘的膝盖上,憋了一下午、一路的眼泪瞬间“哗”地流了出来。 娘吓得赶紧搂住闺女,问了半天才听清楚是参加比赛的事,便笑着安慰闺女:“哎哟,我还以为谁欺负俺闺女了。原来是比赛呀。你这不还得了奖?不就是没得一等奖?没事,下回咱得。不哭了,多大了,还哭呢?”林琳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不停,委屈得不得了。 “俺闺女从小到大学习都好,都是第一!这回比个赛也不能还拿第一吧?那人家还活不活了?呃?你说,咱得让人家也得得第一呀。”娘看闺女泪眼朦胧,眼泪止不住,逗着哄劝道。 林琳在娘的哄劝声里终于收住了眼泪,想起来该去做饭了,擦擦眼泪站起身。娘说她今天不难受,早早就把小米汤熬好了,在锅台上晾着呢。林琳听娘说身体舒服,精神好,瞬间就把那点烦恼扔了,高兴起来,拉着娘回屋里坐着。什么奖不奖的,什么第一第二,都没有娘的健康重要! 接下来一周,林琳和冷海洋都没再见面。林琳以为他们就此结束了。林琳想,就把把他们两个当作能说的来的同学吧。毕竟还没投入多少感情,只是有些心动有些好感,所以她尽管有点遗憾和失落,却没有多少伤感和纠结。 在这一周里,一直有来往的一个同届男同学对她直接表白了。当时男同学来家里找她,她像往常一样和他坐在堂屋外间椅子上,说说笑笑。突然,那个男同学扭捏起来,就在她疑惑时,男同学突然对她表白。 面对突然出现的状况林琳无所适从,当时脑子就有点懵。她和这位同学不是一个班的,在学校时也只是点头之交,毕业后因为对方工作单位离她家近点,他和原来那位在乡政府工作的同学经常来找林琳玩。林琳只是把他们当做能说的来的同学,并没往深处想,谁知这一个个的。 林琳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明明已经拒绝了那个同学,这个家伙为何也要来凑热闹?然而,她又实在不好意思发作,只得默默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幸运的是,这尴尬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太久。这时娘过来大声喊林琳,林琳逃也似的飞快掀帘走到院里。娘让她帮自己把一锅水端进厨房。 林琳满心狐疑,不晓得娘为何要端一锅水。一踏进厨房,娘就如铁钳一般紧紧拽住林琳的手,压低声音说道:“妮儿,等会儿。” 林琳更加疑惑不解:“娘,有事?” 娘不说话,也不看闺女,眼睛盯着厨房门口,抓着闺女的手不松。 林琳看着娘严肃的表情,不知就里,也没再敢继续追问。娘俩就这样闺女看娘,娘看地,都不说话,在厨房默默地站着。 过了一会,林琳听到堂屋门帘被掀开的声音,随之一阵脚步声走到院子里。林琳知道是那个同学出来了,想出去打招呼。谁知娘抓得更紧,还使劲把她往里推了推,不让她出去,自己迈出厨房门去了。 “咋?要走了?真不凑巧,我身体不好,啥都靠琳琳干。这不该做饭了,她得干活了,就不能陪你闲聊了。要不,你留下来吃了饭再走?”林琳听见娘不失客气,但透着催赶人的冷落,把“走”咬得重重的,瞬间心里明白了娘的用意,也就释然了,轻轻松了口气,暗暗笑娘:姜是老的辣。 “呃不不,我也该走了。你们忙吧。”同学急忙告辞,喊道,“林琳,你做饭吧,我走了!以后再来找你。” 林琳此时没法再装聋作哑,也急忙从厨房走出来,扎撒着两只手,好像很忙的样子:“再坐会吧。”她嘴上客气着心里却想着:赶紧走吧!可千万别不走! 幸好同学也是有点眼色的人,急忙往外走:“不了不了,我也该回去了。再见。” 林琳赶紧跟上去,笑着和他道别,礼貌地送到大门口,来不及等他消失就回转身跑回家。 “你这个同学是不是在那个厂里保卫科的?”娘问道。 “是,就是他。”林琳说。 “不行不行,咱不找他!”娘想都没想一口否决。 “不找呀!谁找他!我才不愿意呢!和他不熟,也不喜欢他,只是同学罢了。”林琳生怕娘误会,一叠声地否认。 “对了,娘,你咋知道他来干啥的?”林琳好奇娘刚才的及时出现,解了自己的围。 “我一直留意着呢。他以前来我就觉得他对你不一样。”娘有些小得意地看了一眼自己单纯的闺女。 “啊?我咋就没感觉到?”林琳大吃一惊。 “傻闺女,你小,没那么多心眼,人家可都比你大,比你有心眼。你娘是干啥的,活了一辈子连这都看不出来?”娘瞪了傻乎乎的闺女一眼,嗔怪更得意。 “姜还是老的辣!”林琳由衷地拍老娘的马屁。 “既然你也不愿意,以后就少和他们来往,别让人家有想法,也别让别人有看法。”娘告诫闺女注意和男同学保持距离。 林琳点点头。娘忽然想起来,问道:“你还和那个公安局的见着?” “没。他上次说第二天找我,结果一直没找。后来李校长问了,他才给我打电话,我想人家问,你就和我打电话见,不问就不见,还是不愿意呗。这次我就说忙,没同意见。这有好几天了也没音了。估计拉倒了。”听娘问起,林琳不免有些许不高兴,一股脑倒了心中的不满。 娘听了想了想,说:“听你说的那个小孩倒也怪老实的,也是上学出来的。你俩要是愿意吧,就走走看看。这看来也不是多愿意的,就算了。咱也不是大了,找不着。不急。” “我才不急呢。我还小呢。我可不愿意离开娘。”林琳拉住娘的胳膊撒娇。 娘疼爱地拍拍她的头:“还小呢?都二十了。这要在村里早就都大订了。”林琳知道,周围很多小时候的小伙伴都小订大订了,只等择好儿办事结婚了。 在他们村,男女双方初次见面后有意,就开始小订。男女双方再次见面时,男方就要带着礼物和钱,陪女方到集市或百货楼买些东西,可以是衣物,可以是食品,然后带着媒人去饭店吃饭,期间敲定俩人关系。 接下来双方再在媒人的沟通下,定下大订的日子。这可就比小订隆重多了。双方家里比较重要的亲朋好友都要出现,男方就得买更多的东西,主要是买给女方的衣物,当然越多越好,越高级越显得男方财力和诚意。然后再带着给女方各位的食品,浩浩荡荡地开到饭店,叫上几桌菜,吃饱喝足,这就算把亲事彻底订下了。 大订后谁也不能再反悔,否则就是悔婚,那后果就严重了。不仅钱物受损,更重要的是男女双方及家庭名誉损失严重。所以当大订后,很快,两家就商量办事了,免得夜长梦多。 农村人结婚早,一般像林琳这就算虚岁二十一二了,是个大姑娘了,就要出嫁的。林琳知道她娘觉得自己是城市户口,在城里当老师,不能像村里一样。又因为自己是娘唯一的女儿,娘不舍得自己出嫁早,娘一直认为“女人出嫁早就是到婆家受罪的。”所以自己也没有强烈找对象的想法。 男同学并没就此死心,后来又找到学校对林琳再次表白。林琳当时委婉拒绝,说自己还没想好找对象的事。林琳心想,他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可谁知,到了周六下午下班时,林琳一出校门,那个同学竟然在校门口等她。她当时就不高兴了,耷拉下来脸,但碍于周围人多,她并未将不悦之色表现出来,依旧像往常一样正常地打招呼。 当听到他邀请自己明天和他一起出去郊游时,林琳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说自己还要在家陪母亲,干家务,根本没有时间出去玩耍。男同学却像牛皮糖一样不死心,继续不依不饶地游说,非要让林琳和自己出去游玩,还絮絮叨叨地说自己在学校时就对林琳心有所属。 林琳一听,纳闷了:怎么又有个在学校时就对自己有意的?想想自己当年在学校,就是个无声无息的小透明,而且因为青春期肥胖,有点小胖妞,自己还有点颜值自卑不敢和大家玩耍。特别是第三年作为走读生,自己几乎就是学校——家的转圈,很少和同学交往。 就在今天上午,林琳还接到一个家在县里的同学的表白信,也是声称在学校就对她有意,还为她写过诗。呵呵,自己怎么不知道这回事呀?我有那么大的魅力吗?当时自己要不是在办公室就笑出声了。看完就回了信,直接告诉对方自己不愿意,更不愿意嫁到外地,以后不要再写这类信件了。否则连同学都不是了。 这可好,下午这又来一个“上学时就对你心有所属”。真是烦得不得了。林琳本来还觉得和他能聊的来,毕业了有个同学能聊天还是很不错的。即使他表白自己,那是人家的权利,自己和他说明白就行了。看来这是没完没了了。 想到这,林琳的脸色越发沉下来,冷冷地说:“对不起,我不去!这次不去,以后也不会去!咱俩不可能,你也不用再来找我了!”说完骑上车就走。 那个男同学急忙也骑着车追上来,喋喋不休地说着对林琳的好感。林琳不愿意听,烦躁地使劲蹬车,想把他甩在后面。毕竟对方是个高大的男子,力气大,林琳累得不得了还无法摆脱他,索性心一横,跳下车,站住,一言不发,目光凌厉盯着后面的男同学。 对方毫无防备,林琳的急刹车,吓得他急忙捏住闸。惯性差点将他连人带车掀翻过去。他手忙脚乱地用腿支住车子,紧张地看着气急败坏的林琳,紧闭着嘴巴,不敢吭声。 “我再给你说一遍,也是最后一遍!咱们俩是不可能的!本来还想以后能见面,我看以后你永远不要来找我了!就这,不要再跟着我!”说完,林琳犹如离弦之箭一般,骑上车冲下坡去,也不管那个目瞪口呆的男同学像雕塑一般傻在原地。 林琳一路疾驰,仿佛生怕那个家伙会如附骨之疽般追上来。她的心中设想了无数可怖的、道听途说的情节,这让她的双腿如安装了马达一般,越蹬越快。就在要攀爬最后一个大坡时,她远远地望见了回家的二哥,就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盏明灯,她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她又快骑了几下,撵上了二哥,然后高高兴兴、满身轻松地回家去了,身上的疲惫都被这喜悦的心情驱散。 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个让人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的周日,时间终于来到了周一清晨。林琳一大早就静静地坐在客厅里,等待着爹出门上班。 爹看到林琳的举动后感到十分诧异,因为平日里闺女总是会提前出发去学校,早早地赶到学校门口去迎接那些可爱的学生们。然而今天,她却一反常态,竟然想要跟他一同前往单位。 “琳琳啊,你今天这是怎么啦?往常你不都是急急忙忙就先走了吗?怎么今儿个想起跟我一块儿走啦?”爹满脸疑惑地看着林琳问道。 林琳胡乱寻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像只小尾巴似的粘着爹一同上班去了。她生怕那个男同学贼心不死。就这样,在战战兢兢中熬过了一上午,林琳特意与同事结伴下班出校门。岂料出了校门,林琳定睛一看路对面,心头猛地一紧,暗叫坏了!只见树下果真立着一个男子,斜倚着自行车,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这边! 第11章 咱们去看电影吧 林琳硬着头皮走过去,对那个人说:“你怎么来了?” 穿着绿色半截袖制服的冷海洋笑笑说:“我今天没事了,早点下班来等你,看能等到你不能。” 林琳微微地笑了一下,轻轻地咬着嘴唇,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眼前的情况。心中暗自思忖着要说些什么才合适,可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言语都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冷海洋推起车,温和地对林琳说:“走吧,咱们边骑边回家。”林琳正想着怎么说呢,一听,赶紧骑上车。 一路上,两人基本在默默骑车,就像真正的两个同路回家的人,除了偶尔冷海洋提醒林琳注意的话,两人谁也没有多说一句。 林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冷海洋同样也在心里反复琢磨着,到底应该怎样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各自思考着措辞,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得飞快。 就在他们这般犹豫和思索之中,两人骑到了冷海洋所住家属院的马路对面。林琳率先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氛围,她下了车转过身来,面带微笑,但那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和不自然,客客气气地对冷海洋说道:“好啦,你已经到家了。我也要回去了。那么……再见吧!”说完,她轻轻地挥了挥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说完就准备再骑上车。冷海洋见状,一把抓住林琳的车把,急急地说:“你回家和家人说一声,咱们下午下班见面吧?”带着恳求,却有些不自然地盯着林琳的眼睛。 “今天下午下班?”林琳重复了一遍。 “嗯,今天。我想见你!”冷海洋鼓足勇气,肯定地点点头。 “好吧。”林琳想了一下答应了。 冷海洋见她答应了,高兴得紧张消失了,笑意溢出眼眶。他松了林琳的车把,跨在地上的长腿一蹬,兴奋地说:“走,我们再往前骑,我送送你!” 林琳看着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有些好笑:“你回去吧,大白天有啥好送的?” 冷海洋回头招呼她:“走吧!快点!” 林琳只好也骑上前去。 六月的阳光很热烈,尽管有树荫,气温是很高的。冷海洋让林琳骑在里边,他护在外边,这样他就完全暴露在阳光下了。不一会儿就热出一身汗。林琳看着他有些汗湿的脊背,不好意思让他继续和自己往前骑了,坚持让他回家。冷海洋有些不舍,见林琳很坚决地,自己不走她也不走了,只好一步三回头地骑上车回家。 林琳见冷海洋回去了,也赶紧骑上车往家赶。想到刚才冷海洋的样子,林琳本来还有些别扭的心柔软了下来,脸上有了甜甜的笑意。 林琳中午就和娘说好了,今晚和冷海洋见面,过后就住到市里房子里,因为今天大哥正好和女朋友约会,也不回老家了,他们兄妹都住到楼上。 这次冷海洋没有食言,傍晚下班后,林琳出了校门果真看到了等在老地方的冷海洋,仍是那一身绿色警察制服。林琳承认冷海洋瘦瘦的,个子中等,但肩宽窄臀,这制服他穿起来真的挺精神,挺加分的,至少看起来他不是只有一米七的样子。 林琳那瓷白的面庞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抹喜悦的粉色,她悄悄地抿起嘴唇,微微一笑,她迈着轻盈的步子,朝着正注视着自己、同样也是满脸笑意的冷海洋走去。当走到冷海洋面前时,她微微抬起头,那如秋水般清澈温柔的眼眸凝视着他,轻声说道:“走吧。”声音清脆悦耳,仿佛黄莺出谷一般动听。 “好!”冷海洋有点反应慢的样子愣怔了一下,猛地起身,满心欢喜。 “咱们等会看电影吧?”那时候特流行看电影。特别是男女约会,基本就是公园、遛街、看电影,三件套。当然其中吃饭是免不了的。所以冷海洋提出看电影,林琳一点不意外:“好呀。” 他们学校东边坡下不远处就有一个电影院,紧邻各单位和家属区,生意好得很,每天影院的票都不愁卖。特别是到了好电影,又恰好是下班后的时间段,如果不提前买,基本没票。遇到单位包场,那更是望票兴叹。 果然,到了影院售票窗口,排队的人都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说加票,不知道加几张?会不会没了?但愿轮到咱还有。”一副求天保佑的虔诚样。 他俩互相看一眼,也担心没票,可又不死心地到队尾排队去。结果到他们前面三个人时还是没票了。大家都懊丧地喊着:“倒霉倒霉!”有的脑子活络的,开始在周围问谁有票要转卖。 冷海洋他俩也想买别人手里的票,正好有个中年男子过来问他:“嘿,要票吗?两张十元。” 冷海洋急忙说:“要要!” 林琳见他连价都不还,那么贵就要买,急忙拉住他要掏钱的手:“那么贵,不买!” “没事,买吧。没票咱也没法看呀。”冷海洋说。 “那就不看了。那么贵看场电影,不值当。”林琳对他摇摇头。 “贵就贵吧。我带着钱呢。”冷海洋觉得第一次看电影就没票都怪自己没事先安排,本来三元两张的涨到十元确实贵,可贵也就那了,不然没法看电影。 林琳看他执意要买,就对那个男人说:“这样吧,你便宜点。你要的太贵了!” 那男的看男方要买,这女的不让,想:我才不便宜呢。男的要表现又不是你女的掏钱!于是死咬住价格不松口。冷海洋见状,安慰林琳:“别还价了,一会就开演了。咱买了赶紧进去。” 林邻仍紧紧抓住他掏钱的手,对那人说:“你不便宜我们不买了。”又对冷海洋说:“不买了,不看了!不就是一场电影?非得今天看?咱明天再看。” 冷海洋知道林琳是给他省钱,虽然他也觉得贵,这不是没票吗?看看陆陆续续进影院的人流,他决定还是要买下来。谁让自己没有提前买好票呢。 正准备劝再和那男子讨价的林琳,忽听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林老师,你这是咋的?” 他俩吃惊地回头一看,是个黑黑的高个子中年男子。林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宝贵爸爸啊,我们想看电影,可是没票了。他有票,正讲价呢。”原来是他们班的一个学生家长。 “哦,看电影呀。你跟我来吧。”宝贵爸爸说。 冷海洋惊喜地问:“你有票?多少钱?” 宝贵爸爸“嗯”了一声,招呼他俩跟着他走。他俩互相看看,不知道什么意思。那个买票的男子眼看到手的生意要黄了,赶紧说:“买我的!我便宜点!” 宝贵爸爸又扭头喊他俩跟他走:“走吧,林老师!” 他俩不知所以,只好赶紧跟过去。 宝贵爸爸不作声在前头走,林琳一看这是往学校去的那个上坡胡同呀。他俩刚才就是从这里下来的。冷海洋也不解,拉拉林琳的袖口。林琳表示也搞不清楚状况。 进了胡同,上坡不远,宝贵爸爸停在一个大铁门前,回头对林琳说:“林老师,我在建设影院上班,你不知道?” “啊?你在这上班?”林琳有点意外。她虽然教了这个班两三年,可她从来没像其他老师一样问过学生家长的单位,她觉得学生一年级进校时学校都统计过了,自己就不用管了。所以家长的具体职业林琳很少知道,除非家长或孩子主动说。 “对呀。我在这里放映和看后门。我家就在这里面住着。”宝贵爸爸笑了,“你们学校的好多老师都知道,连校长都知道。他们看电影都是来找我,何老师也经常来。” “何老师也经常来呀?”林琳很吃惊。何老师的爱人是附近一个大的兵工厂的技术员,他们厂里就有一个很大的电影院对外营业,她住在厂家属院,虽然离这里不是多远,来这里看电影也是舍近求远了。 “不光她,你们学校包场都是找我。我还和宝贵说过,让他告诉你来看电影。你一直没来我以为你不爱看电影。这孩子。”宝贵爸爸责怪道。 确实没听宝贵说过,这个学生因为学习困难,家庭条件也不太好(从穿着用品上可以看出来),有点自卑。她也经常给他辅导补课,他从没说过家里情况,她也没问过。 “主要我住的远,很少来看,也就不知道。”林琳急忙解释。 “那这你知道了,以后想看电影就来这找我,或者给宝贵说一声。”宝贵爸爸说着打开了大门上的锁。 “那多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主要这次临时起意,来晚了,没票了。”冷海洋在旁边解释。 “没事,林老师对宝贵那么好,经常辅导他,这看场电影不算啥。”宝贵爸爸感激地说。 “那是我应该做的,不用客气。宝贵是个老实孩子。”林琳认为辅导差生是自己的工作。 “说呢,林老师你心好。一年级时宝贵笨,跟不上,差点被留级。我都发愁,使着了……”宝贵爸爸叹气,“不说了。你们赶紧进去看吧,快开演了。今天我不当班,出去溜达,要不还看不到你俩呢。” “谢谢,谢谢,太感谢你了!”冷海洋对宝贵爸爸点头致谢。 “不算啥,去吧。里面有座位,位子每天都不卖满。”宝贵爸爸说着锁上了大门,把他俩领到两扇大木门口。 他俩推门进去,发现这就是影院的一个让大家上卫生间的方便门之一。 这时剧场里面已经快坐满了人,人头攒动,人声嘈杂。他俩没票就自觉地往最后面去,冷海洋说一般最后一排人都不愿意坐,嫌远。 他俩坐到最后的角落里的俩椅子上,刚歇口气,只见冷海洋又起身,林琳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也不好问,看着他笑眯眯地往前门门出口走去,想喊他时他已走远了。 林琳正莫名地独自坐在角落里,忽然又看见冷海洋举着东西匆匆走过来。影院灯光昏黄,看不清是什么。快走到时,灯光突然灭了,影院暗了下来,荧幕亮了。 冷海洋快走几步过来,坐到林琳外边。林琳不解地看着他笑着的脸,又看看他手里的东西,长长的两根,外面包着纸袋子,看不见是什么。 “给。”冷海洋在黑暗中递给她一个。 “什么?”林琳不解地问。 “吃吧。糖葫芦。”冷海洋小声说。 “啊?这时候有糖葫芦?”林琳更吃惊了,夏天也有卖的吗? “我也是出去才看到有卖的。本来是去买冰糕的。”冷海洋小声说。这时电影已开演了。 林琳接过来,高兴地取下袋子,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真好吃。影院里开着冷气,不热,吃糖葫芦更有味道。 林琳咬下一个酸酸甜甜的山楂,看旁边的冷海洋没动,就悄悄提醒他:“好吃,你也赶紧吃。” 冷海洋笑笑,也悄悄说:“好吃你就赶紧吃。”依然没动。 林琳也就没在意,惬意地一边吃一边看。这时不光糖葫芦甜,林琳心里也有点甜。不由得笑意盈上脸色,在荧幕的光影下,紧致的皮肤泛着光,她的笑单纯又满足,让冷海洋心里一阵阵悸动。 看到林琳吃完了,冷海洋急忙把她手里的竹签子拿过来,然后把手里的这一个又递给她:“给,你喜欢吃把这个也吃了。” “不不,这是你的!你吃吧。” 林琳哪好意思把两个都吃掉,急忙推回去。 “你吃吧,别管我。本来就是都给你买的。”冷海洋又递过来。 “不行,你吃!”林琳坚决不吃,自己已经吃了一根了,已经很满足了,哪能把人家的也吃了。人家是客气,自己可不能不懂事贪嘴。 “吃吧,真的是给你买的!我不吃这的。”冷海洋的声音有点着急。前面有个男的扭头看看他俩,他俩知道声音大了,赶紧抱歉地点点头。 林琳吓得不敢再推辞,只好接过来,举着。 冷海洋看她只举着不吃,就帮她把纸袋子取下来,推推她的手示意她吃吧。林琳看着他的眼睛在光影下亮晶晶的,很真诚,很快乐,感到心里有个角落“咚”的急急跳了一下,羞赧地笑了。 中间休场时,大家纷纷起身活动。冷海洋又起身,林琳以为他要往后院去方便,谁知他又出影院去了。林琳纳闷他干嘛呢。中间休息的时间很短,等再次开演的铃声响起,灯光又灭了,他还没回来。 林琳着急地扒着座椅靠背往进口处张望。他们这一排中间位置都坐满了,只有他们这个角落的六个位置空着,林琳坐了一个,剩下五个没人。林琳独自坐在那不见冷海洋回来,心里有点慌,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心里惶惶的,也没心思认真看电影。 第12章 麻烦解决掉,咱俩约会去 正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荧幕的林琳,忽然感觉旁边一个阴影过来,吓了一跳,身体应激性地坐直。她定睛一看,惊喜中抱怨道:“你干什么去了?我以为你……” “你以为我不回来了?”冷海洋看着女友惊喜的表情,快活地逗她。 林琳被说中心思,害羞地笑了。 冷海洋坐下来,在黑暗中又递过来一个东西。林琳低下头,小声问:“什么?” “冰糕。天热,我去排队买了两个冰糕。”冷海洋也压低声音。 林琳看着被他塞到手里的沉甸甸的雪糕,心里瞬间激动,那种被呵护被重视的感觉,让她心里酸酸的甜甜的,就像前面吃的糖葫芦。又热热的,热到她想吃点凉的,就咬了一口雪糕。 林琳这才明白,怪不得他买个雪糕去这么长时间还排队,原来,这不是她平常吃过的一般的雪糕,是今年兴起的那种含奶量很高的奶雪糕。 她记得郭红曾在办公室发牢骚,抱怨她男友不知道给她买奶雪糕,说他不体贴,自己快气死了。当时她还纳闷什么好东西,自己买不就得了。 当听了家境比较好的冯英的话后才知道,这种奶雪糕刚有,比较贵,两块钱一块。郭红男友从农村考出来,可能有点不舍得才惹得她抱怨不已。 冷海洋悄无声息地去给自己排队买来,林琳心里能不感动、激动又自豪吗?她想:这个对象还比较体贴,对自己还行,可以再交往。 林琳喜滋滋地看着电影,吃着奶雪糕,热乎乎的心被熨帖地舒服极了。 那次看过电影后,两人的关系明显亲近多了。冷海洋接下来不打招呼直接自来了两三次,不过每次都是下班时间。站在路对面树下,静静地等林琳放学下班,然后陪她骑一段路回家。每次分手时,冷海洋都是非要看着林琳骑上车,目送她远去。林琳从难为情到习惯,也就很快适应了。 真是阴魂不散啊。这天林琳下班时习惯性地寻找路对面树下的人,结果被吓了一大跳。以为已经成过去式的那个保卫干事男同学,又来了! 竟然在冷海洋场经常等自己的地方,站着看向这边。而冷海洋今天却没出现。林琳心里厌恶又害怕,便不看那边,直接骑上车往前去。看看你还能追着我跑吗? 谁知男同学真的在后面追来,还喊道:“林琳!林琳!” 林琳装着没听见,脚下加劲蹬,蹬,想甩掉他。毕竟男女不同,林琳终究被他追上:“林琳,你等等我!” 林琳不搭腔,心想,谁等你?烦死了! “你别跑呀!我为了等你下午没上完班就跑出来了。”男同学幽怨地说。 林琳还不理,只管往前骑。谁让你等了?烦不烦?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工厂保卫科上班,不愿意?我告诉你,我们厂你知道,我毕业后还是我爸的关系我才能进的。来保卫科也不是一般的保卫,我是个副科长。我爸说了,等干一两年就把我调到别的科室当科长。等他退时让我接班当厂长……”他喋喋不休地讲着,语气充满炫耀和得意。 怪不得这么大底气一直缠着我,原来觉得自己是个官儿呀!想到这,林琳讥讽他:“哟,原来是未来的张厂长呀。对不起了,怨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他故意忽略还是真没听出来林琳的意思,继续说:“我家人支持我找你,说你上学就学习好,我也不差,将来我们的孩子也会很聪明。我爸还说,将来把我弄到工业局干……” “别说了!”林琳忍无可忍,终于冲他低吼,“你家人支持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给你说的清清楚楚,我不会找你的!你怎么听不懂?” “别呀,林琳。我上学那会就对你有意思……” “别再说了!那是你的事!”林琳气得跳下车,站定了,瞪着眼前这个糊涂蛋男子,皱着眉,满脸不耐烦,语气坚定地说:“我是不会找你的!听明白了吧?我再告诉你,我有男朋友了!” “你有男朋友?我,我咋没见?你别……”男同学不相信,以为林琳搪塞他。边说边向林琳走近一步,想拉她的胳膊。 “没见?这不就见了!”冷不防后面一个声音响起,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林琳回头一看,惊喜地叫了一声:“你怎么在这?” 男同学看着推车走过来的男子,穿着一身绿色警察制服,戴着警帽,一脸严肃的样子。他不以为然地问:“你是谁?凭什么说是她男朋友?” 冷海洋冷笑一声:“我是谁不用告诉你,也不需要证明给你看。” 扭头对林琳温和地说:“我下午来公园所办点事,想着一会你下班就会路过,就在这等你了。” 林琳兴奋地对冷海洋说:“走吧。”说着率先骑上车,连看都不看那个男同学。 冷海洋见状也一蹁腿上了自行车,跟上林琳向前骑去。 男同学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地望着并肩骑行的两人,一时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俩人已往坡下快速冲去,他有些气急败坏,哼哼两声,站着望了一会早已没了两人影子的前方,无奈地往另一方向骑走了。 路上冷海洋和林琳两人谁也没说话。林琳是不知该如何解释,冷海洋也不知该问不该。两人心照不宣地骑着,很快来到冷海洋家的路前,林琳下了车,对冷海洋说:“今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冷海洋轻轻笑了。其实他也没听清具体俩人说了什么,就正赶上那句话,想着林琳估计有难题,他就顺嘴说了,也没想自己是不是。 “谢谢你帮我解了围。”林琳说。多亏冷海洋的及时出现,要不然在人来人往的下班时间,和那个男同学纠缠不清,还不知会被多少人看到议论。想想都懊恼。真是糊涂蛋一个! “我能问问是怎么回事吗?”冷海洋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她瓷白的脸上写满懊恼。 “也没啥,就是一个男同学。”林琳有些难为情地说。 这时,冷海洋已经推着车子慢慢往前走,林琳也就随着他的脚步推车走。 “你的同学?”冷海洋问。 “嗯。初中的。” “他是干什么的?” “他说他在除尘设备厂保卫科。他是中专毕业分到那的。”林琳解释,怕他心里耻笑追她的人水平低。 “哦,我知道那个厂子,在我们所斜对面。”冷海洋低头沉吟了一下。 林琳尴尬了,没想到他俩单位离得近。 “我和他科长很熟。”冷海洋说。 林琳更觉得不自然了,一股没法说的别扭,只好不说话。 “你急着回家吗?”冷海洋问。 “啊?不急。”林琳说的倒也是实话,最近娘的身体、精神看起来很好,基本又恢复到没病前的状态了,所以林琳也没那么着急地往家赶了。 “那,不急的话,咱俩往这里走走?”冷海洋征询地看着她。 林琳不好拒绝,点头同意。 冷海洋说的“这里”,就是他家南边不远的一块高高的土岗。上面是附近农民种的菜地,因为有几棵高大粗壮的树木,林琳他们当年上师范时,经常在晚饭后没上晚自习前的空档时间,结伴走出校门来这里散步。 那两年,这里还没盖起来银行高楼和几个机关大楼,这一片全是农民的田地,一派田园风光。不光学生爱来这里散步,就连老师们也常常光顾,甚至他们的美术课写生都来这里。 说白了,还是那时候可去的地方少,娱乐活动缺乏,不然,这土岗谁来呀!这里有几棵大树,大树下就有两个坟头,虽然看树的样子是有年头的老坟,可毕竟是坟呀。不然,大家也不可能把这里当作风景点来散步、画画。 几年过去了,这个高高的土岗还在这里,只是来这里散步的师范生少了许多,他们找到了更多、更好的去处和项目了,这里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林琳在心里感叹着世事的变化,跟着冷海洋慢慢走上土坡。 “你来过这里吗?”冷海洋回头问。 “来过呀。我们学校的学生吃过晚饭经常来。”林琳说。 “你也经常来吗?” “我?不多。这儿有坟。”林琳说完看了看几近平地的小小的土丘,她从小就对坟有阴影。 “哈哈,坟?坟怕啥?何况都是快成平地的老坟了。”冷海洋笑了,觉得她胆子也太小了。 “是老坟,我才来过。不然,我一次都不会来的。”林琳也是觉得这两个坟已经不像坟了,没有了坟的样子,倒像两个小土堆。 当年许多同学都曾坐在那上面,看着西斜的夕阳聊天打闹,完全没有对坟地的恐惧。 这么多年了,坟头越来越平,似乎这两座坟的主人没有后代,从来没见过祭祀扫墓,就任由来来去去的人们踏来踏去几近平地。也许正因久远,人们才忘记了恐惧,才会把这里当做散步休闲的地方。 “我比较胆小,只和同学来过一两回。后来三年级时我不住校更没来过。不过,有一次我们来这,看到那里的管子上坐着一个男孩,拿着书在读。”林琳回忆着,指了指北边靠近家属院围墙的一段粗粗的铁管子。 满身铁锈红的大粗管子还在那里横躺着,应该是输水管吧。她看着夕阳下的铁管,仿佛依稀又看到那个少年,瘦瘦的,穿着白衬衣,蓝裤子,坐在铁管上,一条腿踩在铁管上,手里举着一本书在读。 阳光下,他读得很认真,对他们这群叽叽喳喳的师范生熟视无睹。林琳记得当时在心里很羡慕和感叹,觉得他一定是市高中的学生才那么认真。要是自己当年不鼠目寸光非要上师范,想当老师尽快挣钱,自己也应该像他那么在刻苦学习,在背课文,而不是和同学在散步,在虚度光阴。 后悔涌上心头,她散步的兴致就寥寥了。此时想起,心头仍有后悔。 “是吗?你还看到那个男孩了?”冷海洋饶有兴致地问。 “嗯,我当年还是很羡慕他的。”林琳还在回忆里。 “羡慕他什么?”他追问。 “羡慕他还能刻苦学习,我们却都在玩了。大小差不多,做的事却截然不同。”林琳眼睛盯着那里,语气有些淡淡的忧伤。 冷海洋帮林琳把自行车支好,领她坐到树荫下的石头上。 “你怎么知道他在学习?你也可以学习呀?”冷海洋探寻地看着林琳。她淡淡的笑容下好像有点什么,引得他想靠近,想了解。 “你不知道。我们那时候考上师范就等于进了保险箱,六十分万岁。只要及格就能毕业,只要毕了业就能分配单位上班了。” “那多好啊,中专不都是那。” “是呀。可我们就都没有学习的动力,除了上课,其余时间全成了玩了。”林琳好像很遗憾的样子,吸引得冷海有了深入探究意味。 “怎么?你不愿意吗?” “唉,怎么说呢。当初是我死活要上师范的,可上了我就后悔了,也无法退回去上高中了。”林琳不无遗憾地说。 那时师范的录取分数线很高,市高中反而低几十分。八十年代考师范是很热门的,能很快上班挣钱,对一般家庭来说很有吸引力。 林琳就是短视,觉得尽快上班挣钱能帮家里摆脱穷困,其实那时,大哥二哥已经上班了,家里经济基本过得去。可不知林琳犯了哪门子邪,哭着闹着要上师范,要当老师,要挣钱。 她还记得,初中的班主任和教导主任、校长都寄希望她考高中,将来考大学,可她就钻到死胡同,任谁做工作,批评,哄劝,都没用,就咬住“上师范,不然不去上学了”。 家里娘比较支持她,觉得女孩子当老师很不错,将来能挨着父母挺好的。爹只好去学校找他的同学校长说情。 最后校长叫过去她,在办公室痛心疾首地,把学校唯一的一个城市生考师范的名额报名表给了她。她却欢天喜地接过去,根本没看校长的脸,蹦蹦跳跳地欢呼着回班里填表了。 班主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好长时间和她说话没好气。她捡了宝似的整天喜气洋洋。被调换了考高中的那个同学气得对她翻白眼,觉得她抢了自己的名额,让自己考倒霉的高中。 不知现在那个同学在哪,如果考上了大学,会不会在心里偷偷笑话她,感谢她无意中给自己改命的机会? “那时候小呀,不懂事。不知道考高中的好处。”林琳苦笑着和冷海洋讲着往事。 过去几年了,心里还是后悔自己的鼠目寸光,不然自己这时候应该坐在大学教室里,散步在大学校园内,是个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了。 “可是你要是考上大学,我俩就不能认识了。”冷海洋迫不及待地说,抓住林琳的手,看着她夕阳下忧伤的脸,有些怜惜。 林琳突然被冷海洋抓住手,猛地一震,羞得满脸通红,心里通通直跳。 第13章 初尝爱情的甜蜜 冷海洋一脸真诚地说着。这句话他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的。他知道,像林琳这样的好姑娘那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能够遇到一个心地善良、温柔体贴、知书达理且又能与自己相互理解、相互扶持的好姑娘,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幸运。多少人寻寻觅觅一生,都未能得偿所愿。所以当缘分来临的时候,一定要紧紧抓住,千万不能让她从指尖溜走。 就在此刻,站在自己面前如此美好的姑娘,怎能不令自己心如鹿撞、心动难耐呢?倘若林琳当初真的考上大学远走高飞,是否能够归来都是个未知数,就算有幸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又有多大的概率可以与自己相逢相识呢?想到这里,冷海洋的心便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 于是,他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林琳的另一只手。就这样,他用双手牢牢抓住了自己心仪已久的女孩的手,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如同幻影般消失不见。此时此刻,他那颗原本急切跳动的心愈发狂乱,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如往常那般平淡如水、波澜不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热切和惶恐与不安。 “真的,你要是考了高中又考上大学,那咱俩真遇不到了!” 林琳这次可是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她的目光轻轻地落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只见他满脸都是急切之色,仿佛生怕错过了与自己相遇的机会一般。望着那张充满期待和紧张的脸庞,林琳的心瞬间像是被一只小鹿乱撞般,扑通扑通地跳得愈发厉害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却又瞧见那双被他紧紧抓住而舍不得松开的手。那一瞬间,一股热流涌上心头,直冲向脸颊,让她觉得双颊发烫,如同火烧一般。长这么大以来,除了和自己的哥哥们偶尔有些肢体上的接触之外,这还真是她人生当中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且亲密地被一个异性握住双手呢! 回想起小时候,她总是和哥哥们一起追逐打闹、四处疯跑跳跃,大声喊叫着,尽情享受着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有时候甚至因为太过活泼而被娘训斥道:“疯妮儿,一点女孩子家的模样都没有!”然而那时的她,全然不在意这些话语,依旧我行我素,继续和哥哥们嬉笑玩耍。 可是随着年龄一天天长大,在娘日复一日的耳提面命之下,林琳开始渐渐有了清晰的性别意识。从此以后,她变得越来越容易害羞,做起事情来也多了几分拘谨和约束,儿时的活泼和开朗收敛隐藏了起来。 渐渐地,她不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地跟哥哥们一起疯狂嬉闹了。面对学校里的男同学,她更很少主动去接触他们。即便是迫不得已需要有所交流时,她展现出来的也永远是作为班长或者团支书那种严肃认真、不苟言笑的严谨模样,一切都以公事公办为主,绝不掺杂任何私人情感。 谁能想到就在此刻,居然被眼前这位既是自己相亲对象,又是心中略有好感的男子,这般亲昵地抓着双手不肯放开呢?此时此刻的林琳,内心可谓是惊喜交加,既有喜悦之情油然而生,又因羞涩而感到不知所措。对于冷海洋所说的那些话,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也不清楚该怎样应对才好。 夕阳宛如一个害羞的孩子,悄悄地从天边溜走,洒下一抹抹绚丽的晚霞。暮色如同一位优雅的舞者,轻盈地走来,把整个大地慢慢笼罩在薄薄的黑纱之下。 余晖之中,林琳那原本就因羞涩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此刻被金红色的霞光斜斜地映照。她那瓷白如雪的肌肤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使得她看起来愈发美丽动人、温婉柔情,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冷海洋痴痴地望着眼前的姑娘,心中一阵阵发紧,紧张得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一直以来从未亲近过女孩子的他,此时却突然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迫切地想要去亲近她。 林琳那张红润的小嘴犹如一颗鲜艳欲滴的红樱桃,散发着迷人的光泽和诱人的气息,好似悬挂在枝头熟透了的果实,那成熟的色泽与芬芳引得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将其摘下品尝一番。 就在这一片混混沌沌之中,冷海洋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一般,缓缓地低下头,凑近林琳。他的动作轻柔,如同微风拂过花瓣,生怕惊扰到眼前的这份美好。终于,他的唇轻轻地触碰上了那颗令人垂涎的“红樱桃”。 刹那间,一股甜蜜的香气如同一股清泉,沁入了他的心脾。这股甜香直冲向他的脑门,让他顿时感到神醉心迷,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情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妙滋味,根本舍不得放开,反而更加紧密地吸吮起来。 正被冷海洋看得羞得不知所措的林琳突然被冷海洋袭击,一下子懵了,大脑瞬间空白。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嘴被堵上,灼热的气息冲过来。不等自己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是被更紧地吸住,有些疼有点酥麻,还有点甜,好像刚出锅的嫩玉米的甜香。 林琳不但丝毫没有生气着急的情绪流露出来,反倒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欢喜之感。这种感觉就像是一颗深埋于地下的种子,突然之间破土而出,迅速生长蔓延开来。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喜,思绪瞬间麻木,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反应。她发出了一声轻柔的“嘤咛”之声。 冷海洋原本正沉浸在香甜之中,突然间听到这一声娇娇柔柔的呻吟声,整个人仿佛触电一般,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猛然间将林琳的双手用力地朝着自己的身后一拽。与此同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紧地拥抱着林琳,那股力量之大,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一般。然后,他不顾一切地继续吸吮那诱人的红唇,尽情释放着自己内心压抑已久的情感。 林琳在最初的刹那间还有些许犹豫,但是很快便被冷海洋那如火般热烈的激情所点燃。她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轻轻地环绕住冷海洋的腰部,与他紧密相拥相吻,感受着彼此炽热的体温和急促的呼吸。此时此刻,两人已经完全沉醉在了这份浓情蜜意之中,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暮色渐渐四合,整个世界都被一层淡淡的阴影所笼罩,四周显得格外静谧安宁。唯有那些不知名的小虫子还在草丛中轻声吟唱,似乎在为这对恋人演奏着一曲美妙动听的爱情乐章。 渐渐地,两人的心情开始平复下来,不再像之前那般狂热冲动。冷海洋缓缓松开紧拥着林琳的双手,转而温柔地捧起她的脸庞。尽管此时的暮色使得视线有些模糊不清,但他依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林琳脸上的温度,以及那份同样激动、同样喜悦、同样意乱情迷的神情。 终于,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再次如蝴蝶轻触花蕊般,轻轻地轻啄了一下那片柔软如花瓣的嘴唇。然而,这蜻蜓点水似的一吻,就如那风中摇曳的烛火,怎能让他那如熊熊烈火般的情感得到满足…… “林琳,我喜欢你!”他在心中呐喊,仿佛要将这份炽热的情感传递到宇宙的每一个角落。他如铁钳般紧紧地将林琳抱在怀里,似要把她揉入自己的身体里。 林琳宛如一只乖巧的小猫,头轻轻地靠在他那宽阔坚实的胸膛上,耳朵仿佛听到他年轻的胸腔里,如鼓点般咚咚跳动的声音,这声音犹如天籁,让她感到幸福又甜蜜。 她也轻轻地呢喃:“我也喜欢你!” 冷海洋激动地浑身有点颤抖。,他们相拥着静静地体会着人生第一次的来自异性机遇的亲密和甜蜜,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回家,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冷海洋身体微微颤抖着,难以抑制内心汹涌澎湃的激动之情。对于这个年仅 21 岁的年轻人来说,这无疑是生命中的一个重要时刻。在他21岁的生活经历中,第一次听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对自己说“我喜欢你”。这简单的四个字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照亮了他心中所有的角落。 那种惊喜,那种激动,让他感觉夜色那么美好,空气那么甜蜜,怀里的女孩子那么让他内心悸动。 就在此刻,夜幕宛如一幅神秘而迷人的画卷缓缓展开。夜空中,繁星如同无数颗闪耀的宝石,密密麻麻地点缀其间,它们或明或暗,交相辉映,构成了一片浩瀚无垠的星海。微风轻柔地掠过脸庞,如同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带来了一丝丝清凉之意。然而,这丝凉意丝毫未能冷却冷海洋那颗炽热如火的心。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而甜蜜的味道,那是爱情所特有的芬芳气息,宛如世间最醉人的美酒,令人心醉神迷,深陷其中难以自拔。而被冷海洋紧紧拥入怀中的女孩,更是令他心跳急剧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女孩那柔软的身躯宛如轻盈的云朵般,轻轻地依偎在他宽阔的怀抱里。她的发丝在微风中肆意飘动,不时地轻抚着冷海洋的脸颊,带给他一阵阵微微发痒的奇妙触感。他能够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女孩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物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仿佛一道暖流注入他的胸膛,温暖着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悄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他们二人相依相偎的身影。他们彼此紧紧相拥,将所有的思念和眷恋都融入到这个深情的拥抱之中,一同沉醉在这亲密无间与浓情蜜意之间,仿佛时间已经停止流逝,永恒定格在了这美好的一刻。 时间悄然流逝,他们忘却了一切,包括应该归家的时间、周围嘈杂的环境以及那些日常琐事所带来的纷扰。此刻,唯有彼此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在这片属于他们的小小天地里,爱正悄然绽放……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过去,已近深夜,情浓意浓的两人还在相拥着说着。 林琳这次才知道第一次第二次冷海洋为什么失约。 原来第一次见面回去后,当天晚上他就接到任务,需要和所长一起去东北把一个逃到那里的犯人带回来,来来回回十来天,回来后紧接着又加入到审讯办案过程。等把案子弄完已经过去近一个月了。 每天深夜入睡前冷海洋都告诉自己,第二天一定记着联系林琳,可第二天一进派出所就快被案子缠住,把打电话的事给忘的一干二净。 后来案子办完后冷海洋已经没勇气给林琳联系了,他不知该怎么向林琳解释。李校长和贾主任的过问给了他机会,他鼓足勇气联系了林琳,发现她竟然没有因自己的失约而生气 高兴极了。 这次的失而复联让他发现,林琳是个很大气,没有一般女孩子的斤斤计较,是个很好相处的姑娘,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本来他想这下就能继续约会她了,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一到所里,所长又拉住他,要他马上再和他去趟东北,还是那个案子。于是一走又是十来天。 那天当他忐忑地拿起话筒,满怀希望给林琳打电话时,被她冷冷地拒绝了。他傻了,他知道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失约搁谁也会生气,但第一次谈恋爱的他面对这种情况,不知该如何去弥补去解释。 林琳听到这里不好意思了,告诉他说,其实第一次失约时他告诉自己原因,后面自己是不会生气的。后来面对他一次次的不告而别,自己觉得好似被耍弄了,感觉不到他的诚意。就很生气,想,你说约就约,你说不来就不来,把我当什么了? 冷海洋抱歉地,都怨自己糊里糊涂搞不清楚,想着以后慢慢再讲,可没想到后面紧接着自己又失约了。等想解释时,林琳拒绝了见面,自己没有了解释的机会。 第14章 初吻的甜蜜令人沉醉 冷海洋不甘心就此失去林琳,可又不敢再贸然打电话,更不好意思去找贾阿姨求助。每天他都过的很煎熬。 只要能按时下班他就会到林琳学校旁边远远地看看林琳。每次看到林琳从校门出来独自骑车回家,他既高兴 又失落,高兴的是看到了心爱的姑娘,失落是因为自己无法上前和她打招呼。 时光匆匆流逝,日子一天天过去,然而对于冷海洋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到了极致。心中那份对她的思念,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不断地炙烤着他那颗原本坚强的心。 终于,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刻,当那股思念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时,冷海洋再也无法承受这种痛苦的折磨。他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里全都是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以及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语。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冷海洋猛地坐起身来,握紧拳头暗暗下定决心道:“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跟她解释清楚这一切!哪怕她不原谅我!” 下定决心之后,冷海洋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决定去她学校门口等待。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林琳像往常一样走出校门准备回家。突然,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正是多日未见的冷海洋。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两人四目相对,周围的喧嚣声瞬间消失不见,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们彼此…… “其实那天我并不是真正原谅你才和你约会的。”林琳不好意思地说。 “那是为什么?”冷海洋不解。 “是因为.....”林琳不好意思说出来。 冷海洋猜个大概:“是那个男的?” “嗯。”林琳接着告诉了他事情的前因后果。 “如果不是他纠缠你,我还追不到你呢。”冷海洋笑着说,“看来我还得谢谢他呢。” “你可算了吧!”林琳急急地说。 “哈哈,哈哈!”冷海洋看着那如娇花般当真的女孩子,星光下虽看不真切,但他能想象到她那白皙圆润的脸庞定如熟透的苹果般飞上了红晕,心里不禁一阵悸动,仿佛有一只小鹿在乱撞,他情不自禁地又一次捉住她那如樱桃般诱人的红唇。 夜色如墨般浓郁,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笼罩着整个世界。如同璀璨宝石的星星,在浩瀚无垠的天幕中闪烁不定,宛如无数双眼睛好奇地注视着大地上发生的一切。 在这片静谧的夜色之中,这一对年轻的男女正沉浸在热烈的爱意里。他们紧紧相拥,彼此的嘴唇交织在一起,热烈地亲吻着。 林琳整个人都被这个年轻男子宽厚温暖的怀抱所环绕,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强烈而迷人的气息,那是属于成熟男性独有的味道,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犹如熟玉米一般的甜香。这种独特的气味如同一股无形的魔力,令林琳不由自主地深深沉醉其中。 她原本还有些羞涩和拘谨,但此刻却渐渐地放松下来,开始主动地回应起对方的热情。与刚开始时相比,现在的这个吻显得自然流畅了许多,同时还充满了欢快愉悦的氛围。两人的心跳如同交响乐中的鼓点,急促而有力;呼吸也变得愈发炽热急促,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点燃。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失去了意义,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又或许已经是漫长的一个世纪。最终,两人还是恋恋不舍地缓缓分开。林琳娇柔的身躯轻轻倚靠在冷海洋坚实的胸膛之上,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心中满溢着甜蜜和幸福。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林琳不禁暗自思忖道,“原来被人深爱着竟是如此美妙的事情啊!”想到这里,她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如花般娇艳动人的笑容,宛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 冷海洋如同拥抱着稀世珍宝一般,用力地搂着这个女孩子。他的双臂紧紧地环绕着她纤柔的身躯,似乎想要将她彻底融入自己的血肉之中,与自己合二为一。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那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渴望在作祟。 他缓缓低下头,近乎贪婪地嗅着她发丝间散发出来的芬芳香气。那股独特的、属于少女的清新体香如同一缕轻烟,径直钻入他的脑门。本想着借此来平复一下自己内心深处,不断涌动的躁动情绪,但事与愿违,这股香味反而让他愈发心痒难耐起来。 终于,在欲望即将冲垮理智的最后一刻,冷海洋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推开怀中那具柔软的娇躯。 “嗯?”正沉浸在初恋带来的甜蜜喜悦中的林琳,完全没有预料到冷海洋会有这样突兀的举动。她发出一声疑惑而又带着些许惊慌失措的低呼,满脸惊愕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此刻,高远的夜空中闪烁的点点繁星,洒下微弱而神秘的光芒,使得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薄纱之中。然而,也正是这份模糊,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让林琳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 她瞪大了眼睛,仿佛要透过那层阴影,窥探到冷海洋内心深处的秘密,但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如同被迷雾笼罩的山峰,令人无法洞悉他此刻真实的想法。 “啊不不,没事。是,是我,我,”冷海洋看着被自己惊到的姑娘,不自然地解释着。 他害怕林琳误会自己,可又不敢告诉她自己真实的原因,他总不能说自己刚才身体有反应了吧?那多让人难为情,多丢人!何况,人家姑娘会不会误会自己流氓、不正经,还不好说。他抱住双臂使劲搓了搓,深呼出一口气“呼!”。 “林琳,不是你的事,而是我。”他轻柔地将正处于惊讶与不安中的林琳揽入怀中,重新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这一次,他可不敢再搂得那么紧了,他生怕自己真的会情不自禁,那可就太丢脸了。 冷海洋低下头,一下一下轻啄着林琳那柔软湿润的嘴唇,一边喃喃地低语:“林琳,我爱你!真的,我爱你!” 林琳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哼哼......” “真的,林琳。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你了。”冷海洋一脸真诚地说。 “那你喜欢我吗?”冷海洋一边亲吻她一边柔声地问道。 “嗯!”被他吻住的林琳只能点头。 冷海洋喜出望外,激动得又一次紧紧地抱住了林琳。林琳这次清晰地感觉到他那精瘦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仿佛燃烧着一团炽热的火焰。她心里明白,这个男孩子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自己,而且是那种真挚而热烈的爱! 她情不自禁地回应着他的热情,双手紧紧地环绕着他的腰,轻声呢喃道:“冷海洋,我也爱你!”这一句“我也爱你”可比刚才的“我也喜欢你”的震撼力强无数倍!轻轻的短短的一句,令冷海洋欣喜若狂,激动地“啊啊!”喊了出来。忘乎所以地把怀里的姑娘紧紧贴住。 林琳忽然不安起来,扭动身体。她感觉到他身体起了变化,自己的下腹部处好像被什么顶住了,热乎乎的,还在动。她忽然有点明白了,也想到了刚才他推自己的原因了。 林琳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羞得拼命挣扎起来,松开了环保抱在冷海洋腰间的手,想要用力推开他。然而,他的拥抱太紧,让她一下子无法挣脱。林琳的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晃着,试图避开他那如烈火般炽热的亲吻,逃离他那如牢笼般的包围。可惜,他的手犹如铁钳一般紧紧箍着她的头,让她无处可逃。 林琳有些急,她说不清的急。一种隐隐约约的有些害怕的急,但又不是那么急迫的急,反而有点半推半就的感觉。她虽然不是那么清楚自己的感觉是不是真切,他的反应是不是真如自己揣测的那样,但她觉得他是真情流露,是真的爱自己。 然而,自幼所受的教育却犹如一根紧绷的弦,让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危险的旋涡之中,必须远远地躲开。在这矛盾的旋涡里,林琳仍在苦苦挣扎着。 冷海洋戛然而止,松开了她那如花瓣般娇嫩的唇,却依旧紧紧地拥抱着她,将她的头轻柔地靠在自己温暖的怀里,心满意足地说道:“谢谢你,林琳。”林琳有些莫名又有些感动,只听他又说:“谢谢你爱我!林琳,我太爱你了!” 林琳看他此时静下来只是紧紧静静地抱着自己,刚才紧张激动的心也稍稍平静了点,她没再动,也没说话,只是用环抱他的行动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咕噜!”林琳的肚子响了一声,把俩人都吓了一跳。林琳有点难为情,怪自己肚子这么响地叫。 冷海洋怔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哈哈笑起来:“肚子饿了吧?” 两个初涉爱河,初尝恋爱滋味的年轻人只顾着浓情蜜意,忘了时间,忘了还没吃晚饭呢。林琳也笑了:“你不饿吗?” “饿,怎么不饿?不过,我吃你的嘴唇后不饿了。”冷海洋突然低下头逗她。 “去,你真坏!”林琳害羞地推了一下他,“不理你了!”转身欲找车子。 “别,别,林琳。对不起,逗你呢!”冷海洋赶紧抓住她的胳膊,拉过来她,捧住她的脸,又亲她一下,问,“想吃什么?” 林琳想了想:“不知道几点了,大街还有饭吗?” 冷海洋抬腕看看表:“哟,已经快11点了!就是,不知大街还有卖的没?”他惊讶自己的沉迷,也暗自责怪自己的不理智。 他松开林琳,赶紧把两人的自行车都扶起来,对林琳说:“走,咱们到市中心看看。” 林琳听到时间后,吃了一惊,心里有些自责:怎么这么晚了?自己没给娘说自己回去晚,怎么办?忽然又一想,前两天娘曾经说过,如果哪天有事回来晚了,兄妹三人就别往回赶了,就住到市里楼上那套房里吧。可是,自己也没提前说今晚有事呀。 忐忐忑忑中,林琳和冷海洋回到了大路上,不禁往左边看看,那是回村里的方向,黑漆漆的很远。又往右边看看,那里路灯闪亮,不远处就是市中心。她犹豫不决。 冷海洋看她脸色有点着急,站在那左顾右盼,知道她在想回家的事。 “怎么,想现在回去?吃点东西再回吧?我送你到家。” “算了吧,那么远,路又黑。还是先吃东西吧。”林琳想了想。 “不要紧,我不怕路黑。吃完了我送你。走,吃点去。”冷海洋劝她。 已经决定住到楼上的林琳,跟着冷海洋往市中心骑去。她想好了,就随便吃点东西让他把自己送回楼上住下,不让他在黑夜里来回跑,不安全。 幸好路边一个无锡馄饨摊位还没休息,他俩就坐下来要了两碗馄饨吃起来。林琳心思重重地吃着,冷海洋兴奋地看着她吃。吃了几口,林琳察觉他一直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害羞地催他:“你也赶紧吃。” 冷海洋点点头,吃了一口,又看着她。林琳被他看得很不自然,嗔怪地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看赶紧吃。冷海洋傻乎乎地笑了两声,吃起来。 这次林琳没想抢着付钱,就两碗馄饨钱,再分那么清就显得自己小气了。他们俩刚才也算确定了恋爱关系,他请自己女朋友吃碗馄饨不算啥,自己没必要算那么清。 林琳告诉冷海洋,让他送到村里路太远又黑,不安全。自己回父亲单位的家属楼住,就在学校附近,不回村里了。 冷海洋一听挺高兴的。于是他俩默契地推着车往家属楼走,谁也没想骑。 林琳因为刚才的事害羞,一直不敢看冷海洋,只盯着路。冷海洋却没有什么,跟捡了宝似的,一直傻乐着看着她。林琳被他看的又甜又急:“傻乎乎地看啥呢?” “看你。”冷海洋直接说,自己就是看她,越看越看不够,越看越喜欢。 “不许看!人家以为你傻呢。”林琳白他一眼,甜甜的笑了。 “傻就傻呗,我看我女朋友怕啥。”冷海洋理直气壮。 林琳不理他,脚下加快。冷海洋一看赶紧追:“慢点,走那么快干嘛?” “你在那傻吧,我不傻,别叫别人认为我也傻!”林琳笑着。 “你跑多快我也能追上!”冷海洋很快赶上来,一手抓住她的车把,强制她停下来。 林琳嘴角含笑,驻足凝望着他,在明亮的路灯下,他的眼眸宛如星辰般璀璨,熠熠生辉,一直笑意盈盈,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林琳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如同一阵轻柔的春风拂过,轻声说道:“别看了,走吧,我马上就到了。” 冷海洋放松手却没松车把,而是和她一起推着她的车子往前走。 市区不大,就是横三路竖三街,路长街短,中心一小块就是最热闹繁华的市中心。也只有市中心才有路灯,没亮灯的就是郊区农村了,是典型的卫星城市。 很快就到了家属楼下,林琳停下脚步:“好了,到了。”看着他。 冷海洋还抓着她的车把没舍得松手:“嗯。几楼?” “三楼。”说完抬头看看,发现窗户亮着灯,难道是哥哥谁也没有回家? 第15章 这个男人让她一次次难舍难分 林琳锁好自行车,准备和冷海洋告别。冷海洋却不想就此放过她。拉着她的手,一脸难舍难分。 “好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林琳温柔地说 “那,让我再抱抱你。” 林琳无奈,以前没觉得他这么黏人呀。 冷海洋紧紧地拥抱着怀中那如丝般柔软的女友,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像烟雾一样消散不见。然而,夜色已经深沉,时间无情地催促着他们分别,可他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开手。 心中满怀着不甘与眷恋,冷海洋再次深情地吻住了她。这个吻热烈而绵长,他想要竭尽全力将她所有的温柔和甜美都吸入自己的心脾,让这份爱意永远在心底扎根。此时此刻,他觉得能够与心爱的姑娘如此相爱相亲,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林琳同样沉浸在被爱的甜蜜之中,尽管被冷海洋的热吻弄得有些呼吸不畅,但她心甘情愿地沉沦在这片温柔的窒息里。她感受着他的热情、他的爱,内心充满了喜悦和满足。 终于,两人缓缓停下了这个缠绵的吻。林琳的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她难为情地轻轻推开了冷海洋,娇嗔道:“不行啦,我真的得上楼去了。你也赶紧回家休息吧,明天见哦。” “好。你上去吧,我看着你上。”冷海洋说着手却不松。 林琳也不舍得和他分开,但理智告诉她该回家了。把心一硬,抽出手,扭身跑进楼道。她的心跳的厉害,脸红的发烫,她知道他们相爱了。 留下冷海洋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不愿移开目光。 打开门,发现二哥屋里亮着灯,林琳喊:“二哥。” 一会儿,房间门打开,二哥和一个丰满的女孩子走出来,见是林琳,也很惊奇:“你今天也没回去?” 林琳不防屋里还有人,突然看到和二哥在一起对她笑着的女孩,又看到二哥不自然的笑,瞬间明白了,原来二哥也和女孩子在约会呀! 她不好意思打扰他们,笑着点点头回屋了。 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夜空中明亮的星星,林琳一时辗转难眠。她感觉自己有点在梦幻中。 本来自己还有点生冷海洋的气,赌气不见他,谁知今晚见面解开心结后,两人的关系竟突飞猛进,竟然被他搂在怀里,自己的初吻也被他悄悄夺走了!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当时的情景:她靠在海洋的怀里,耳边清晰地传来他强而有力且快速跳动的心跳声,就像一首激昂澎湃的交响乐;他紧紧地搂着她,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那种被珍视、被呵护的感觉让她沉醉其中无法自拔;当他深情地亲吻她的时候,她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嫩玉米的甜香气息,那味道清新而又醉人,如同一缕春风拂过心田…… 想到这里,林琳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嘴角上扬的弧度充满了幸福与甜蜜,她知道,这便是爱情所带来的美好感受——令人陶醉、让人痴迷。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滋味吧!如此美妙绝伦,令人心驰神往。 冷海洋站在楼下看到三楼的灯亮起,放下心。他又默默站了片刻,才调转车把,飞身上车。 六月的夜晚,宁静而美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青草的气息,微风轻轻拂过,宛如一首轻柔的夜曲,抚慰着人们疲惫的心灵。这风不躁不热,恰到好处地吹在身上,带来丝丝凉意,让人感到无比舒适。 此刻的冷海洋正骑着自行车,飞快地穿梭在寂静的街道上。风吹起他的衣角,像是舞动的精灵。这风仿佛是刚刚与他分别的女友林琳温柔的抚摸,让他心中涌起一股甜蜜的暖流。他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大声呼喊着:“啊——”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似乎要将这份喜悦传递给整个世界。 他脚下使劲地蹬着自行车,速度快得如同疾风一般。尽管天气并不炎热,但他的内心却燃烧着一团炽热的火焰。这团火需要找到一个出口得以宣泄,同时也渴望将自己满心的欢喜尽情表达。他那张白净的面庞上,洋溢着满满的笑意,灿烂而动人。 此时此刻,他深深地感受到自己是如此的幸运和幸福。因为他拥有了那个能够与他相亲相爱、携手走过人生旅程的姑娘。她就是他心爱的女朋友啊!一想起这个事实,他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哈哈!哈哈!”笑声从他的口中不自觉地传出,带着几分傻气,却又是那么真实可爱。 昨晚发生的事情让林琳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忐忑不安的涟漪。就在那个美好的夜晚,冷海洋突如其来地闯入了她的世界,犹如一颗璀璨的流星划过天际,瞬间点燃了她内心深处沉睡已久的爱情火焰。而沉浸在初恋美好中的她竟然完全忘记了回家这回事。 林琳深知自己的母娘是一个极为传统的人,从小到大,母娘就一直在教导她作为一个女孩子,应该如何恪守本分、守住底线。即便是谈恋爱,也要时刻保持清醒和理智,也万万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忘乎所以。 想到这里,林琳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像昨天晚上那样,为了与冷海洋约会而没有提前告知家人并且彻夜未归,如果被母娘知道,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尽管平日里母亲总是显得和蔼可亲,对她从不打骂,但一旦触及到原则性的问题,尤其是这种违背传统礼教的行为,母亲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少不了会有一番严厉的指责和批评。 中午一放学,林琳就急急忙忙地往家里骑,也顾不上看看路边是否有冷海洋。 果然一进家门,娘就沉着脸问林琳昨晚为什么没回来。林琳在路上就想好了,决不能说实话,一来怕娘生气气坏身子,二来怕自己挨责骂。就编了个加班的理由,说晚了天黑了不想跑了就住楼上了:“对了,娘。你知道昨晚我在楼上见谁了?”林琳想转移娘的注意力,就提起二哥来。 “谁?你二哥住那了,说和同事玩不回来了。”娘不以为然。 “不是,还有一个人,你绝对猜不到。”林琳见娘不开脸,知道没引起她注意。 “还能有谁?他同事?”娘果然被林琳 的话带起兴趣。 “不对。一个女孩。”林琳卖关子卖一点。 “女孩子?谁呀?”娘惊讶地看着林琳。 “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我知道,她,一定是二哥的对象!” “啊?是吗?咋没听二孩说呢?”娘惊喜地说。 “就是的。我昨天回去后,那个女孩和他在房间里,我看见了。但我没好意思问,二哥的表情告诉我,他和那个女孩在谈恋爱!”林琳神神秘秘地说。 “快告诉娘,她长啥样?”娘迫不及待想知道该婚恋的二儿子的对象,完全忘了刚才自己准备审问女儿昨夜不归的事。 “你看看,重男轻女。一说你儿子谈恋爱,就不管我了。”林琳故意撇撇嘴,装作不高兴的样子。 “这妮儿,咋不管你了?这不是怕你个女孩吃亏。以后还是能回来就回来,实在有事住楼上也行,就是娘担心你。”娘瞪了女儿一眼,也“快点说,别拐你娘。” “哈哈,好,我以后只要不晚都回来,这不是昨天不想跑了,想住楼房。”林琳又一次说起,想打消娘的疑虑。 她把自己昨天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了娘,末了,提醒娘:“你可别说是我说的,要不,二哥该不愿意我了。” “嗯,不说。我得问问他,让他啥时候带回来相看相看。”娘喜滋滋地说。 下午下班后,林琳一出校门就发现冷海洋在对面等自己。她有些情绪复杂地走过去。 “林琳。”冷海洋看到林琳,高兴地喊她。 “嗯,今天我要回家,不能和你约了。”林琳有些为难。她也想和他在一起,也想天天见到他,可自己不作主。 “怎么了?你有事?我看你今天上午慌慌张张的骑的可快,我在后面喊你,你都没听到。我以为你有事就没追。”冷海洋说。 原来他上午也来了,怪不得自己当时总觉得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还以为自己太想让冷海洋出现,有点幻听了。 “没事,就是我要是今天再不回去,我娘又该吵我了。”林琳不想对娘撒谎,那让自己觉得很丢人,自己是老师,经常教学生要诚实,自己却撒谎。 “噢?今天你挨吵了?”冷海洋心疼了,这么温柔可爱的姑娘因为自己牵绊而挨吵,该受多大委屈。他可不舍得。 “没。就是不回家,我心里也不踏实。我娘前一段生病了。”林琳为难地说。 “怎么病了?什么病?好点了吗?”冷海洋吓了一跳,自己太粗心大意了,女朋友的妈妈生病了,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 林琳一边骑上车,一边告诉他,娘春天被确诊肺癌的事情。也告诉他,自己做为女儿,不能只为了玩,不顾娘的身体,更不能随便就不回家,她以后还是得以照顾娘为重。 “是。阿姨生病了,确实你得多照顾。”冷海洋体贴地说,“我们以后尽量早点回家。” 其实他今天已经早早地买好了票,准备和林琳一起去另一家环境好的东方影院看电影的。但听林琳说的苦衷,他知道自己不能让她为难,以后时间还长呢。 林琳庆幸他的体谅,没有因为自己不答应而不高兴,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 等到了昨晚约会的那个土岗,看看天还早,林琳就提议再去坐坐,只是必须早回家。冷海洋高兴极了,急忙一手推着林琳的车把,一手推着自己的车子,帮她减轻难度,快速地爬上土岗。 这时候鲜少有师范的学生前来漫步闲游了。那些充满活力与朝气的身影要么前往距离学校并不遥远、热闹繁华的市中心逛街购物,要么就选择去那崭新建成的宽广操场上悠然踱步。 而在这片静谧的大树之下,冷海洋早已按捺不住内心澎湃的情感,急不可耐地伸出双臂,紧紧地揽住了林琳那纤细柔软的腰肢。他如饥似渴般地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了林琳那张粉嫩白皙、宛如凝脂的娇嫩脸蛋之上。 林琳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开这份亲昵,因为她害怕会被路过的人瞧见这一幕,羞涩之情瞬间涌上心头,她轻轻地推着冷海洋的胸膛。然而,此时此刻的冷海洋又怎肯轻易松手呢?他不仅没有放开怀中的佳人,反而更加热烈地亲吻着林琳,同时口中还含混不清地嘟囔道:“别怕嘛!不会有人过来的。” 听到冷海洋这番话语,林琳那颗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但脸上的红晕却依旧未消褪。最终,她还是放弃了抵抗,半推半就地投入到了冷海洋温暖宽厚的怀抱之中,与他相拥相依,一同沉浸在这短暂却无比珍贵的温柔时光里,尽情享受着那份浓情蜜意所带来的幸福滋味。 “林琳,你知道吗?我昨晚没睡着。”冷海洋捧着她羞答答的脸,有点撒娇对林琳说。 “怎么了?为什么没睡着?是太晚了吧?”林琳一听关心地问。 冷海洋就想要她的关心,于是接着诉苦:“不是睡得晚。是你,是想你想得睡不着。” 林琳一听上当了,气得捏住拳头要捶他:“你怎么这么坏?”文文静静,文质彬彬的冷海洋竟说出这么肉麻的话,让林琳羞得不知如何是好,扭动身子要挣脱他,“不理你了,我要回家了!” “啊不不!林琳,都怨我,都怨我!”冷海洋急忙拉住别过去身子欲走的林琳赔罪。 “生气了?别生气,都怨我,谁让我想你了。”冷海洋一说,林琳又急了,作势还要走。 冷海洋见她那副娇嗔可爱的模样,心中觉得喜欢极了,但也不再继续逗弄她。,他轻轻地伸出双手,温柔地捧起了她那张如瓷般白皙细腻的脸庞。 他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她,目光深深地落在她那对黑亮如宝石般的大眼睛上。那双眼眸清澈如水,闪烁着欢喜的光芒。此刻,这双美丽的眼睛里哪还有一丝一毫生气的迹象?有的只是满满的笑意和欢喜,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为这份喜悦而变得格外美好。 更让冷海洋心动不已的是,在她那明亮的眼眸深处,清晰地映照着自己的身影。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自己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心间。这种被深爱着、被珍视着的感觉,让冷海洋感到无比幸福和满足。 他那颗原本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露出一个宠溺而甜蜜的笑容。与此同时,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再次吻住了她那红润而诱人的嘴唇。这个吻轻柔而热烈,充满了无尽的爱意与深情…… 林琳原本坚定的心,在此刻逐渐柔软下来。在他那如狂风骤雨般热烈而又缠绵的亲吻之中,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了一摊水,软软地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心跳也变得缓慢而无力,似乎要停止跳动了。 她轻轻地将头靠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之上,双手环绕着他精瘦却有力的腰部,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阵阵温热气息,心中满是眷恋和不舍。真希望时光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不再流逝,不再前行,就让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相拥在一起,让她可以尽情地沉浸在这份爱恋所带来的无尽甜蜜之中。 然而这一次,冷海洋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纠缠林琳。或许是因为他内心深处的那份理智最终战胜了情感的冲动,他缓缓地松开了紧紧拥抱着林琳的双臂,温柔地注视着她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眸,轻声说道:“好啦,亲爱的,我听你的话,我们先各自回家吧。” 林琳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准备沿着斜坡慢慢走下去。就在这时,冷海洋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尽管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喊道:“林琳!我……我不想让你走。” 林琳缓缓地停下脚步,目光中满含着不舍与眷恋,直直地望着眼前的他。心中暗自思忖道:“我也不想离开啊,可是……这天不早了。” 就在这时,冷海洋毫不犹豫地上前迈出一步,动作利落地将自己的车子停靠在身后,紧接着,他伸出双手,穿过林琳的车子,用力地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感受着彼此温暖的体温,冷海洋轻声呢喃道:“林琳,就让我再多抱抱你一会儿吧。”就这样,两人安静地相拥而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 过了一小会儿,冷海洋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赶忙说道:“林琳,从今往后,只要咱们一有空闲时间,我都会在校门口等着你,跟你一块儿下班。然后,我会骑着自行车亲自护送你安全到家。要是你有空余时间的话,咱们还可以一起玩。到时候,你提前告诉你娘一声,这样她也就不用担心你的安危啦。” 林琳听后,微微仰起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凝视着冷海洋,认真思考了片刻之后,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并连连点头应声道:“嗯嗯!好呀,那我每天都会等着你,最后一个走出校门。”说罢,两人相视一笑,随后便各自骑上自己的自行车,朝着羊庄的方向悠然前行。 一路上,他们两人时而奋力爬坡,时而下车推行,但无论怎样,欢声笑语始终伴随着他们,让这段路程充满了无尽的欢乐与温馨。 第16章 暑假前的相约让人上头 时光匆匆,转眼间,六月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随着考试的结束,暑假这个令人向往的假期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放假的前一天,林琳知道明天放假后,她和冷海洋的约会会不太方便。于是给娘说了,今天晚上和冷海洋见面,就不回来了,住到楼上去。 娘知道她和冷海洋谈起了恋爱之后,便时常有意无意地提醒着她:“闺女啊,你可得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千万别给别人留下说闲话的把柄。咱当女孩的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呀,可别傻乎乎地被人占了便宜还不自知呢!”林琳心里自然明白娘这么说是出于对她的关心与爱护,希望她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不要受到任何伤害或委屈。 在娘那传统而又保守的观念里,女孩子跟男孩子有过于亲昵的举动,比如拥抱或者接吻之类的行为,那就意味着女孩被男方占便宜、受欺负了。假如让娘知道了她和冷海洋之间已经发展到亲亲抱抱的程度,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娘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因此直到如今,林琳也仅仅只是向娘透露,他们俩在一起无非就是看看电影、吃个饭以及逛逛街而已。并且即便是这样简单的相处,其频率也不能过高。别说什么每隔两三天就要见一次了,就算是间隔七八天甚至十来天都不行。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俩都会事先约好在校门口见面一块儿回家,然后顶多也就是走到那个小土岗的时候,再偷偷摸摸地卿卿我我一会儿。 眼看着那原来令林琳期盼,现在却让她烦恼不已、达两个月之久的假期即将来临,林琳的心中一直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和冷海洋再见上一面!否则一假期两人怎么约会? 当她把要和冷海洋今晚约会的想法告诉娘时,她就知道娘会担心的。听着娘严肃关切的叮嘱,林琳满口应承下来,并向母亲保证,说自己一定会尽早回到楼上,不会让娘担心的。 学生上午就不到校了,拿着或满意或让自己沮丧的卷子回家了。下午,老师们也在收拾完各自手头的事务后纷纷回家了。林琳借口还没弄完,留在办公室。她和冷海洋约好的今晚吃饭、看电影。 约摸冷海洋快来了,林琳锁好办公室门,走出校门。她今天不骑车,把车子放在了学校。她想和他肩并肩亲密地溜达溜达。 “林琳!”冷海洋在路对面老地方看到林琳出来,兴奋地喊,然后跳下车子来。发现林琳没推车,惊奇地问:“你的车呢?” “放学校了,我不骑,想和你走走。”林琳温柔地朝他笑笑说道。 “那,我也不骑了。和你一块走。”冷海洋说着要推车进校门。林琳见状急忙拦住:“不行,万师傅睡觉早,你回来推不出来了,怎么回家?” “没事,我走回去。”冷海燕不以为然。 “你明天怎么上班?走着去?”林琳笑他。 “明天再说。不行我走到学校再骑出来呗。” 冷海洋执意要和林琳一起走走,林琳只好帮他推进去,又和万师傅说好明天她来推车。冷海洋一听明天早上又能和林琳见面,高兴地不得了。 这是他们俩认识以来第一次空手走路约会。一时,林琳还觉得空落落的不适应,双手没地方放,就一会动动肩上的包带子,一会又动动,好像它让自己很不舒服。 冷海洋看着她别扭的样子,笑着接过来她的包,拎在手里:“让我帮你拿着。” “别,那怎么能行?”林琳急忙夺,自己的女士包让他一个男子拿着,多别扭啊。 “怎么不行?我替我女朋友拿包有啥不行的?”冷海洋笑着躲躲,把林琳的包拎在手里,很自然,不,还有点得意地继续走,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合适。 “你不怕别人笑你替女朋友背包?”林琳轻轻问道。 她平时听到过别人议论,说哪个哪个男的给女的背包,那女的娇气的带样儿,连个包都背不动;男的贱气的不得了,也不怕人笑话自己。当时林琳听得心惊肉跳,心想,这背个包都能惹出这么多闲话?不就是两情相悦、心甘情愿吗?看来人言可畏,以后自己可得注意,不能让男朋友干这,省得被别人背后说的不堪。 谁知冷海洋满不在乎地说:“笑啥?我愿意!我想替我女朋友背,他想还不能呢!”一副傲娇的样子。 林琳静静地凝视着身旁这个男子那悠然自得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柔软的涟漪,仿佛被一股温暖而甜蜜的力量所击中。她不由自主地迈动脚步,紧紧地跟随着他的脚步。每走一步,心底那份甜蜜和幸福便愈发浓烈起来。 西斜的阳光余晖洒落在他们身上,映照着彼此的脸庞。林琳微微仰起头,目光停留在他的侧脸上,欣赏着他那从容不迫的神情,以及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淡淡笑容。微风轻拂过她的发丝,带来一丝丝清新的气息,但此刻她的心早已完全沉醉在了这份与他相伴同行的美好之中。 忽然她惊觉自己的手臂被捞起,塞在了另一个健壮的手臂里。林琳惊得抬头看,冷海洋洋洋得意地夹住她欲抽回的手臂,轻轻地却是命令式的:“不许动!”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林琳仿佛突然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整个人就那样僵了一下。然后便乖巧得如同一只温顺的绵羊般,就这样轻轻地将手挎在了他的胳膊上,然后慢慢地和冷海洋漫步走在街道上。 此刻,林琳那原本白皙的面庞瞬间变得通红,宛如天边绚丽多彩的云霞一般艳丽夺目。这红晕迅速蔓延开来,一直延伸到她的耳根处,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熟透了的苹果,娇艳欲滴。 身旁的冷海洋,却是另一番景象。只见他昂首阔步,胸膛挺得笔直,脸上洋溢着自信和得意的笑容,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感到无比自然和理所应当。他甚至连一丝一毫难为情的神色都未曾表露出来,那份从容与淡定让人不禁为之侧目。林琳也就慢慢放下心,放轻松自己,告诉自己,大街别人谈恋爱不都是这样么?反正自己和冷海洋在谈恋爱,又不是乱来。于是也大方起来,说说笑笑,无比愉快。 这次,冷海洋又带她去白天鹅餐厅吃的饭。有了前面的心理铺垫,和上次的经验,林琳这次可坦然自在的多了。 她按冷海洋的吩咐点了自己喜欢的菜,大大方方地吃起来。两个人边吃边小声聊着,和别的热恋中的情侣没什么两样。 这一回仍然是冷海洋结的账,林琳也不觉得自己沾了他的光。不是说她也认为一对恋人在一起就该男的掏钱,而是她前几天她给冷海洋买了一盒雪花膏。 那天林琳看到冷海洋的手有些粗糙了,就在给自己买雪花膏时也给他买了一瓶。那个时候的护肤品 可是简单的多,基本都是国货,而且大多数是雪花膏之类的霜。人们就不管搽脸还是抹手,统统使用雪花膏。 冷海洋看到女朋友递给自己的雪花膏,难为情地推辞说一个男的抹什么雪花膏。在林琳的再三要求下,他才面带喜色地收下了。这是女朋友对自己的关心,能不收?能不高兴吗?咧开的嘴角暴露了他欢喜的内心。 其实她已经放下那一套沾不沾光的理论了,很愿意享受冷海洋为自己做事,享受他带给自己的那种被呵护感。甚至有时也认为这是作为女朋友的特权和荣耀。于是,投桃报李,林琳觉得作为女朋友还是要为他做点什么的。 冷海洋很自然地拖起林琳的手走出饭店,又很自然地顺手放进自己臂弯里。做这一切的时候他并没有看林琳,可是林琳怎么觉得他就是故意和炫耀,甚至还有得逞后的享受。 林琳看着他抿嘴笑了,笑他那种宣誓主权的霸道。此时,她是喜欢他这种霸道的,觉得他霸道的可爱,霸道的温暖,霸道的让自己特别开心。 冷海洋觉察到了林琳的目光,也似乎觉察出了她的心思,故意不看她,带着她悠然自得地往东方影城走去。 进影城前,冷海洋照例买了冷饮。电影开始时,俩人还能正襟危坐,看了一会儿,林琳就感到旁边的冷海洋心不在焉,左顾右盼,好像有什么心思。 果然过了一会儿,冷海洋开始不安生了。先是抓住偷偷她的手,抓得紧紧的,握在手心里反复松、紧,像在练手劲。尽管影院有冷气,不一会儿林琳就觉得他的手汗津津的。 冷海洋可能也感觉到了,轻轻松开了些。过一会儿不甘心,又改成偷偷把手伸到林琳腰后,揽住她柔软的腰肢,并悄悄暗中竭力往他身边揽。 林琳在心里暗自窃笑,这家伙看个电影也不老实,小动作不断,就像一只顽皮的猴子。然而她却并未表示反对,反而不动声色地竭力配合着他。冷海洋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扭头凝视着那双如星辰般闪耀的眼睛,心中满是欢喜。 看完电影走出来时,已经华灯明亮了。冷海洋看看表还不到九点,不想这么早就放她回家。于是要求林琳跟他再逛逛。林琳也不舍得这么早就分开,下次见面还不知哪天呢。 于是,他们俩沿着人行道慢慢走,轻轻聊。冷海洋牵着林琳的小手一刻也不松。仿佛一松开林琳就会跑掉似的。 路灯昏暗处,冷海洋停下来偷偷啄一下林琳。第一次被偷袭时林琳吓了一跳,惊慌地看看周围,见没有人,这才放下心,嗔怪地推他一下。 冷海洋却犹如一个得逞的小孩子,嘴角挂着狡黠的笑容,坏坏地看着她。后来林琳也逐渐习惯在黑暗的角落里,不时被他偷袭一下。再后来,她如同一只温顺的绵羊,被冷海洋带到一棵大雪松后,尽情地享受着他热烈的亲吻。 \"林琳,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冷海洋一边喘息着,一边深情地诉说着内心深处对她的爱意。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灵魂深处涌现出来的,带着炽热与真挚。 林琳静静地聆听着这动人的情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和感动。那温柔而坚定的声音轻轻拂过她的心弦,让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了爱的海洋之中。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似乎要冲破束缚跳出来一般。这种强烈的情感冲击使得她的双腿发软,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最终,她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轻轻地将头靠在了冷海洋宽阔的胸膛之上。 此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林琳闭上眼睛,感受着冷海洋有力的心跳声,那一声声沉稳的律动仿佛是一首最美妙的乐章,奏响在她的耳畔…… “林琳,我真的不想看不到你啊!”冷海洋紧紧地握着林琳的手,想到她即将到来的漫长的暑假,自己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见到她那甜美的笑容和温柔的眼神时,他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着般难受。 林琳同样心情沉重,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可是,我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呀。而且放假后,如果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我一般都会住在村里呢。”尽管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一些,但那份难舍之情还是难以掩饰。 冷海洋也无奈,两个月无音信不见面,那会难受死自己的。可自己还没有去见过林琳父母,不能贸然登门去约林琳。怎么办呀? 冷海洋越想越苦恼,只有紧紧抱着眼前的她才能缓解自己的烦恼。他一遍遍的亲吻着怀里的女孩,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林琳忽然抬起头,忽闪着大眼睛,惊喜地说:“你可以给我写信,把信寄到乡政府。乡政府就在我家旁边,我每天去那里洗衣服可以取信!” “好好好!我给你写信,你必须给我回!不然我会难受死的。”冷海洋也兴奋起来,要林琳必须答应必须回信。看看她点了头还不行,必须吻自己才算数。 林琳心里嘟哝他一句:“赖皮!”还是开心地吻了上去。谁知这一吻进了他设的坑,不能松了。他紧紧抱着她,把她抱离地面,托住了屁股,像抱小孩的一样,让她双手环住自己的脖子和自己平视。 林琳惊呼一声,吓得紧紧抱住他脖子生怕摔下来。冷海洋像个坏孩子坏计得逞似的:“抱紧啊,不然就掉下去了。” “啊,不能!”林琳紧张地小声喊。 “那你亲我,亲着我就掉不下去了,不然我没劲儿。”说着他无赖的故意松松手,林琳觉得自己掉了一下,吓得赶紧去亲他。她不知道他还能这么坏,这么无赖!真是人不可貌相。 太上头了!冷海洋觉得自己要燃烧起来,他必须降降温,只好继续抱着林琳,让她温柔甜美的吻压下心头之火。 送到林琳楼下时,冷海洋是真舍不得让林琳上楼,抱着她的腰不松手。但已经九点半了,林琳不敢再耽搁,他要自己走回家,虽然没有多远,但回去也十点多了。一遍遍用亲吻回应他的要求,可冷海洋一副要被抛弃的可怜样儿让她不忍心就此丢开他。她为难地掉眼泪,冷海洋慌了,赶紧亲吻掉她的泪,哄她:“别哭别哭,我走,马上走。” 嘴里说着走脚下就是不迈步。林琳一狠心扭头就走,后面冷海洋压抑着声音又喊:“林琳!” 本来跑上楼梯台阶的她被扯得心里酸酸的,眼又热了。跑回来扑到那个张开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不撒手:“海洋,海洋!” “林琳,我爱你!”冷海洋呢喃轻语。 “我也爱你!”林琳哽咽着回应道。 “我想你!” “我也会想你的!” 终于,两人回归理智。林琳硬下心,不回头地跑上楼梯。冷海洋在楼下痴痴地又站了一会,慢慢走出家属院。 第17章 这样的女孩子现在不多 暑假正式开始了,两个热恋中的男女也开始了相思的煎熬。每天,林琳都要借口出去或者说是去乡政府大院洗东西,丝毫不怕骄阳似火。 乡政府的那个门岗放信件的窗口对林琳的吸引力太大了!每天每次林琳经过都要细心地看看,生怕漏掉有“林琳”两个字的信件。以至于看门的老大爷都知道这个女孩来这里的主要目标是取信,只要看见林琳来都会会心的一笑。 这一笑把林琳笑得面红耳赤,羞得难为情地低头抿嘴,也知道含羞带笑来掩饰自己的窘态了。 刚尝到爱情的甜蜜的冷海洋,被迫和亲爱的姑娘分开,简直深恶痛绝。他把自己的思念全塞进信里,寄给并不遥远的姑娘。 这家伙写信真是太勤快了!基本上每隔两天林琳就能收到他寄来的一封信。而林琳呢,每次把信取回后并不会立刻拆开阅读,她总是要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才会小心翼翼地将那封信拿出来。然后,她或坐在台灯下,或躺在床上,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去品味信中的每一个字,仔细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情感与温度,仿佛那些文字都是有生命一般,好似冷海洋就在眼前向自己倾诉。 冷海洋的信里包含了各种各样丰富多彩的内容。有时,他会倾诉对林琳深深的思念之情;有时,他又会讲述自己上班途中所见到的新奇事物和美丽风景;偶尔,还会分享一些单位里同事们之间发生的有趣故事,比如谁和谁闹了小别扭啦,或者是谁出了个洋相,引得大家哄堂大笑等等。当然,他也少不了提到工作时办理过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案件,有的曲折离奇得简直像是电影情节一样扣人心弦。此外,他还会跟林琳交流自己最近了解到的各类新闻趣事,无论是国际大事还是市井八卦,都能被他说得绘声绘色。 每次读冷海洋的信,林琳都会觉得特别有意思。因为她实在难以想象,那个平日里看上去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冷海洋,一旦提起笔来,所说的话语和写下的文字竟然能够如此热情洋溢且充满趣味,这和他平时给人的印象简直大相径庭,却又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冷海洋的信还是主要向女朋友传递自己的相思之情。在心中,他满腔忧怨地倾诉着对林琳的深深想念以及无法相见的痛苦。他说他每天眼巴巴地盼望着这个漫长的假期能够早点画上句号,这样就能再次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儿了。 读到这些时,林琳会被引得惆怅百转。林琳又何尝不想念冷海洋呢?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其他女孩一样,可以时常与心爱的男友相伴左右,享受甜蜜的恋爱时光啊! 可是现实却总是那么不尽人意,母亲的身体时好时坏,需要有人时刻照顾在身旁,根本离不得人。如今正值假期,身为女儿的她怎能抛下母亲不管不顾呢?即便勉强去赴约,心里也无法踏实与男朋友无忧无虑嬉笑玩耍。 而且更让她感到为难的是,对于这件事情,她不知道该如何跟娘开口。她害怕娘会责备她过于频繁地与男友见面。毕竟,娘是一个十分传统的人,她的思想观念还停留在过去那种传统的婚恋模式里,认为男女之间就只是简单地见个面、订个婚,然后直接步入婚姻殿堂,似乎根本没有“恋爱”这一环节。 可现如今的年轻人们所追求的恋爱,并非如此急功近利。他们更多的是因为相互喜欢、彼此相爱才选择走在一起。林琳虽然有时候并不认同娘的这些想法,但每次想要尝试去说服娘的时候,都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只能无奈作罢。 更何况眼下娘的身体状况实在经不起任何刺激,哪怕是一点点小小的情绪波动都可能给病情带来不利影响。所以,林琳别无他法,只能不断地克制自己内心的渴望,尽可能地宽慰自己:假期总会结束的,到那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其实老师的暑假并不是像外界想象的那样是两个月,而是只有一个多月,一般在一个半月左右老师们就要提前返校,开会、备课,做开学前的准备工作。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林琳和冷海洋盼望的“假期结束”就要来到了。这天早上上班前,林琳知道开学第一天学校事情肯定多,下班更是不会早。她就和娘商量,说自己下班后想住到楼上。娘沉吟了一下答应了,但提醒她:“你要是和那个男孩见面,可不要回去晚啊。”林琳有些心虚,撒娇着敷衍过去了。 林琳在上次回信时就告诉了冷海洋,自己今天就开学了,和他约好开学第一天见面。一想到自己今天能见到日思夜想的男朋友冷海洋,林琳就觉得特别兴奋和激动。 上午10点左右,林琳正在埋头整理假期学习笔记,万师傅在校园里又喊林琳接电话。林琳有些纳闷,会是谁呢?不会是冷海洋吧?不是都约好了今晚见面,他来电话干嘛? 林琳疾步跑到门岗拿起听筒,疑惑地问:“喂,你找谁?” “我找你呀。”里面传出冷海洋故意捏着嗓子的声音,再捏林琳也能听出来。 林琳一听就知道他在逗她,就故意板着脸,冷着声音说:“我不认识你。挂了。” “哎哎,别挂别挂!是我,海洋。”冷海洋上当了,急忙变回来,一听林琳要挂自己电话,吓得赶紧承认是自己。 “哦,是你呀。”林琳装着恍然大悟的语气,“找我有事吗?” “有,有!”这次冷海洋不敢再调皮了,赶紧一本正经地说,“中午别回家了吧?” “不行,我得回家。”林琳继续逗他,心想让你逗我,看谁逗谁? “为什么呀?你别回去了,行吧?”冷海洋用哀求的语气说,听起来楚楚可怜的。 “呃......好吧。”林琳装作思考一下,有些无奈地说。 “好!那咱们一会校门口见!”话筒里,冷海洋兴奋激动地喊道。 挂了电话,林琳笑了,调皮的家伙还逗我?就没想想我是谁,专收拾皮猴子的小学班主任! 中午下班时,林琳又故意迟一步出校门。等她走到校门,往对面一瞄,树荫下那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子不就是冷海洋吗? 她心里偷笑了一下,心里甜滋滋的,快步走出学校。 冷海洋心急如焚地在校门外老地方等待着,他感觉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他不停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抬手看看手表,心中暗自嘀咕:“这怎么还不出来啊?” 突然,瞄见对面一个身影出现,那正是他翘首以盼的林琳!只见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连衣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美丽动人。冷海洋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所有的心焦和不耐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刹那间,一股清凉之意从心底涌起,迅速传遍全身,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爽。他连忙伸手推起一旁的自行车,脚下生风般快步向林琳走去。 “林琳,热不热?”他关切地问。 八月的天还是很热的,林琳看冷海洋衣服已经汗湿,知道他在这等自己等得着急,心疼地说:“看你热的,赶紧擦擦汗吧。”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块手绢递给他。 “没事没事,不用不用。”冷海洋以为是林琳自己的手绢。他哪好意思用女孩子的,急忙摇手拒绝。 “拿着吧,赶紧擦擦。”林琳把手绢又往他眼前伸过来。 他这才看清楚,那是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蓝灰方格子手绢,一看就是崭新的男士手绢!他恍然大悟,惊喜地说:“哦,你给我买的?” “嗯,快擦吧。”林琳嗔怪地看他一眼,笑了。 冷海洋有些激动也有些窘迫:“怎么好意思让你给我买?”边说边偷偷瞄一眼笑意盈盈的林琳。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其实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女朋友给自己买的,那多难得,多珍贵呀! 那时候男女之间来往,很少有买金银首饰贵重物品的,大家一般就是互相买个小东西,最多的是买手绢这些常用品。那时还没有卫生纸、餐巾纸,人们清洁离不开手绢。 男女双方互相买礼物相送就好比定情物,得到对方真心认可了才有此待遇。你说,冷海洋看到女朋友给自己买手绢了,能不高兴?能不激动?可让他窘迫的是,自己完全没想到这回事,自己那么喜欢她,却从没想起来过送她东西,真是的粗心!冷海洋不禁有些懊恼自己的疏忽大意。 冷海洋惊喜地接过来手绢,他可不舍得用,准备装进口袋里。林琳见了,夺过来帮他擦起额头上的汗。 “林琳,你太好了!”冷海洋愈发觉得林琳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姑娘,她的心那么细腻,那么善良。体贴、善解人意的林琳让冷海洋如获至宝,心里沾沾自喜。 中午他们在外面吃过饭,冷海洋意犹未尽又接着约林琳晚上见。林琳想想也没什么事,就爽快地答应了。 下午俩人见面后,冷海洋提议到商场逛逛。林琳也正想再买双凉鞋,脚上的这双穿的很久了,快坏了。 这是市里的一所大型老牌商场,尽管天很热,逛商场的人热情不减,商场里人来人往,大家都在选购自己喜欢的商品。进到商场一楼,林琳告诉冷海洋,自己想买一双凉鞋,想去卖鞋的柜台看看。 冷海洋一听,急忙答应:“走!看看去,想买什么样的凉鞋?”心里暗暗盘算着一会自己必须第一时间掏钱,为女朋友买下来。 林琳微笑着说:“看看再说吧。” 两个人在柜台前流连着,林琳相中了一双白色的仿羊皮的凉鞋,穿上脚试试,大小正合适,样式也很新颖漂亮,衬得林琳的脚更显白嫩娇小。白色的皮质软软的很舒服,林琳比较满意,一问价格,就是有点贵。 林琳有些迟疑地放下凉鞋,想再看看别的,一双凉鞋花去自己四分之一的工资,怎么想也舍不得。 “不贵不贵,才二十元。买了!”冷海洋在旁边一连声地说。 林琳也不好说什么,有些骑虎难下了。买也不舍得,不买又显得自己很小气。营业员见多识广,一看是小情侣来买东西,男的又说话了,便极有眼色地赶紧开票撕下来。 林琳正准备去接,冷海洋刷地伸手接过去:“我来!” “哎,不行!”林琳着急地阻拦他。 “怎么不行?”冷海洋转身要去收银处交钱。 “那我不买了!”林琳一看,急得不要了,作势要走。 “怎么不要了?”冷海洋看着因为着急,面红耳赤的女朋友。 “我自己买凉鞋不要你掏钱!”林琳盯着他的眼,很轻语气却很坚决。 “我掏钱怎么了?你是我女朋友。”冷海洋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急。 “不行,女朋友也不行!我娘说了不能让男的给自己买东西,不好。”林琳急急地、小声地说。 “为什么?”冷海洋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为什么。你要是掏钱我就不要了!”林琳从他手里拿过来发票,径直走到收银处。 冷海洋愣在原地,一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该怎么办。柜台里的营业员啧啧两声,直夸:“好女孩!小伙子,你女朋友人真好!她不愿意沾你的光,不贪你的钱。你真有福气!这样的女孩子现在不多!” 听着营业员的夸赞,冷海洋似乎有点明白了。林琳这是不愿意让他给她花钱,可是哪有女朋友不花男朋友的钱的?听同事说,对象经常要买东西,每次都是要他掏钱,还经常嫌弃买的少,买的便宜。可林琳这是..... 冷海洋不禁有些沮丧,林琳是不是不太满意自己?营业员真诚的夸奖并没让冷海洋高兴起来,反而有点怀疑自己了。 林琳没注意到冷海洋的小心思,觉得自己买了一双漂亮的凉鞋,虽然贵点,但穿上很漂亮很舒服,心里就喜滋滋的,高高兴兴地拉着冷海洋出了商场。 吃饭时,冷海洋憋不住心里的疑惑,问林琳为什么不愿意花自己的钱?是不满意自己吗? 林琳看着他一脸不高兴甚至有些委屈的样子,捂着嘴笑了。她给冷海洋讲了起来娘给曾她讲的邻居的教训,告诉他自己谨记着娘的提醒,结婚前尽量不让男方为自己花钱,免得以后有麻烦。 “可是你没为我买东西吗?”冷海洋抗议,反问她。 “那都是小东西,不花钱的。你还请我吃饭呢。”林琳认真地说。 “你是不是不爱我,时刻想和我分手?”冷海洋还是不高兴。 “你为什么这样说?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分手?”林琳惊讶地看着对面一脸不快的冷海洋。 “你刚才不是说,不花男的钱就是害怕分手时麻烦?” “是呀。但并不代表我要和你分手,除非你对不起我.....”林琳沉吟着说。 冷海洋见说服不了她,只好作罢,又一想,林琳不物质不贪钱,这不也正说明她是个好女孩,是值得珍惜的女孩!这样一想,他又高兴了起来。 第18章 和他一起去山中嬉戏 开学没多久,就到了教师节。教师节这天正好是个休息日,冷海洋就想和林琳去郊外游玩,问林琳的意见。林琳听了也十分想出去去。 林琳暗自思忖着,虽说自己是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自己长了二十年,但这周围的的村落,自己大多都只听过没去过。每日的生活轨迹无外乎两点一线——不是在学校,便是被娘牢牢地拘在家中学那繁琐的女工活儿。 有时候,她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与渴望自由的心性,便壮着胆子向娘提出抗议。然而,每当此时,娘总会瞬间板起那张平日里和蔼可亲的脸庞,神色严肃且语重心长地开始念叨起来:“我的琳琳呀,咱是个女孩子家,可不能像那些野小子四处疯跑撒欢儿!咱得本本分分地待在家里,学着操持家务、做做针线活儿。要不然啊,长大到了婆家,人家就会嫌你不懂礼数、不会干活,到时不光说你,恐怕连你娘我也要跟着遭人白眼,说没有调教好你!” 每每听到这番话,林琳虽然心中虽然不服气,但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娘,只能无奈地咬咬牙,默默地低下头继续干活。 早就听郭红那些年轻同事说过,西面的大山里有的地方有山有水,风景特别美,市里许多人都去玩。郭红她们几个年轻姑娘前一段还去玩了。这听冷海洋一说,心动了。 教师节前一天晚上,林琳给娘说了冷海洋想约自己去山里的宽河玩。娘听了一口回绝,说:“姑娘家的一直和男孩子出去,别人看见会说闲话的!” 林琳分辩说:“我可没有一直和男孩出去过!就连冷海洋我也很少和他出去,最多趁下班看个电影,也就这,一星期还没一次呢。” 娘不高兴地说:“怎么没有?大前天晚上,你不是和他在外头,到十点才回来,还说很少出去?不行!” 林琳记的那天晚上,因为冷海洋买的是8点的电影票,看完都已经9点多了。林琳丝毫没敢和冷海洋在外逗留,出了影院就心急火燎地往家赶。她记得很清楚,娘给自己规定过,晚上回家不许超过10点! 冷海洋陪着她一路猛蹬车子,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十点前赶到家。结果,等她打开院门大锁时,发现亮着灯的院子里,娘黑着脸站在院门里。 “几点了?你还知道回来?一个闺女孩家的,疯得晚上不回家!”娘生气地对着一脸诧异的闺女斥责,丝毫不留情面。她知道这时候那个男孩子肯定在门外没走,她要说给他听:我是有家教的,闺女不是你随便能骗走的。和我闺女谈恋爱不要那么随便,天天粘着我闺女和你在一起! 林琳没想到娘的反应这么大,一时委屈得眼泪上来了:“我没有不回来,也没有疯!电影有点晚,我们看完了,我就赶紧往家里骑。” “电影!电影!不看又能咋的?你是个女孩儿,这么晚不回来,家里大人能不操心?”娘并没消气,语气严厉,根本不顾及女儿的委屈。 此时听到动静的爹走到院里 ,看到母女俩人的神情,知道老伴因为女儿回来晚生气了,就急忙劝导:“好了好了,回来了就不说了。以后琳琳你早点回来,你娘和我一直没敢睡,还说要我出去迎迎你,就怕你路上有事。” 本来很委屈的林琳听了,心里对娘不分青红皂白地吵自己还有怨言,这听爹一说,体谅到了娘的关心,也没再说什么,赶紧进院去放车子,爹随后去锁了大门。 冷海洋站在院外的黑暗里,大气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林琳娘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他默默地听着林琳挨训,心里暗暗吃惊,平时总听林琳说她娘管的严,但没想到女朋友家教这么严!当他听到大门“哐啷”的落锁声,提着的心才稍稍放松,等看到院里的灯光熄灭,才心有余悸地悄悄推着车子走了。 从那以后林琳再也不敢和冷海洋看晚场电影,冷海洋也好久没敢约林琳跟他在外长久逗留。 冷海洋第二天见到林琳小心地问林琳后来有没有继续挨吵,说:“心疼死我了!以后我一定保证让你早回家不再挨吵。” 听着冷海洋温柔关心的话,看着他一脸的自责,昨晚受娘的教训的那点委屈全都没了,只剩下满心的甜蜜柔软,觉得自己有男朋友的体贴和关心,挨点吵也不算什么。 今天娘又一次提起那次的晚归,林琳真心觉得委屈:“娘,别的同事谈恋爱都是经常出去一块玩的,没有像我一样常常在家不和男方见面的。”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咱在村里住着,不能让人说闲话。再一个,一男一女去外头玩,你就不怕他使坏?”娘满心担忧。 “不会的。他很老实的,对我也很好。”林琳认真的对娘说,她的眼里冷海洋是多么的文质彬彬呀!哪能对自己使坏? 母女谁也说服不了谁,正僵持着,大哥下夜班回来了。见娘和妹妹都是一脸不高兴,忙问怎么了。 听妹妹说了前因后果,大哥笑着对娘说:“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谈恋爱谈恋爱,人家不见面,不谈,叫啥谈恋爱、谈对象?你得让他俩经常见面谈才行,不然能了解那个男的?” 这得太感谢大哥了!林琳一听,大哥就是大哥!自己怎么就想不起呀?对呀,不见不谈我谈的什么恋爱? 大哥一席话说的娘不吭声了,想了想也有点道理,点头答应,但还是提醒林琳要注意保护自己,别被那个男孩沾了光吃哑巴亏。林琳理解娘的苦心,高兴地答应了。又跑到屋里对大哥一通马屁赞扬。 看来同样是恋爱中的人心意相通啊! 第二天两人在冷海洋家的路边见了面,便一起骑着车往西面大山里的山村——宽河去玩。 宽河在他们市西部大山里,离市里还是比较远的。只有一段柏油路伸向郊外,剩下全是高低不平的土山路了。 两个年轻人不怕累不怕墩屁股,一路咕咕墩墩的七扭八歪,还兴奋得不行。你追我赶,大呼小叫。 此刻的林琳与平时宛若两人,与平日里在家中的乖乖女形象以及在学校里那副严谨的老师模样截然不同。她就像一只挣脱束缚、自由翱翔于天际的鸟儿,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时光。 抬头望向天空,她惊喜地发现天竟是如此湛蓝高远,宛如一块巨大而纯净的蓝宝石,散发着迷人的光彩;云朵洁白如雪,轻盈地飘浮在空中,变幻出各种奇妙的形状。就连坑洼不平的山路都显得格外可爱。这般美景让她心情愉悦无比,只觉得心中快乐快要溢出来了。 长这么大以来,她从未有过如此彻底的放松,那种兴奋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一波接着一波,令她难以自抑。尤其是现在,身边还陪伴着那个让她心动的男孩子,这种感觉更是前所未有的美妙。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能和一个男孩子如此亲密无间地相处,而且这个男孩子还是她一直心里喜欢的人。此时此刻,幸福的滋味充盈着她的整个身心。 这条宽河其实并不宽阔,也许在很久以前它也曾有过宽阔的水面,现在就是一条很普通的河流。河水有深有浅,水面呈现出的颜色就不同。较深之处,河水呈现出浓郁的碧绿色,宛如一块温润的碧玉般宁静而深邃。河表面水平如镜,没有一丝涟漪,仿佛时间都在这里凝固了。而在浅滩处,则是另一番景象。潺潺的流水欢快地流淌而过,清澈得可以一眼望到底部。河床上铺满了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鹅卵石,它们有的圆润光滑,看上去格外可爱。 林琳满心欢喜地在河边忙碌着,一会儿弯腰拾起远处的石头,一会儿又将手中的石头逐个扔进深水区里,只为倾听那一声声清脆悦耳的“咚”响。她银铃般的咯咯笑声在幽静的山涧中不断回响,仿佛给整个山谷都带来了生机与活力。 冷海洋微笑着注视着自己兴奋不已的女友,只见她像一只活泼灵动的小鹿一般,在河边欢快地跑来跑去。她那张瓷白细腻的面庞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迷人的青春光芒,令人不禁为之倾倒。 受到女友快乐情绪的感染,冷海洋也兴致勃勃地加入到这场欢乐的游戏中来。不过,他扔石头可不是为了听落水声,而是要展示一番独特的技巧——让石头在水面上疾驰而过,溅起一连串晶莹剔透的水花。那些水花如同一个个轻盈的小人儿,正施展出高超的轻功绝技,脚尖轻点水面后便向着远方飞奔而去。 “好!好,好!你太厉害了!”林琳佩服地送给男朋友一串掌声,觉得冷海洋厉害极了,不愧是警校出身。林琳自豪极了,心里越发充满了对冷海洋的爱恋。 两人终于玩累了,也饿了。冷海洋招呼林琳过来先喝点饮料:“快来喝点可乐。” 林琳看着递过来的一罐健力宝,惊喜地说:“可乐?好喝!” 冷海洋记着以前他们一起吃饭时聊天,林琳提到上师范时爹曾经带回家两罐天府可乐,哇!好喝极了!甜甜的透着微微的酸,舌头还有一点点麻。她当时觉得那是世上最好喝的东西,可惜后来自己一直没再喝过。冷海洋看着女朋友意犹未尽的样子,记下来,以后一定让她再喝到。 这时看着女朋友满脸惊喜的样子,冷海洋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 正午时分,九月份的阳光还很热烈。此时的林琳刚刚饱餐一顿,又尽情玩耍了一番,有些疲惫。她缓缓蹲下身子,安静地待在水边,手轻轻地拨动着清澈见底的河水,水面上泛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就在这时,一阵呼喊声从河对岸的山崖下方传来。原来是冷海洋正在那里向她招手呼唤道:“林琳,快点过来呀!这边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休息呢!”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着,显得格外响亮。 冷海洋脱了鞋,光脚踩在水中的石头上,连蹦带跳地到河对岸的一处石崖下,稳稳地站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呼喊着林琳过去。林琳仰头望去,顿时来了兴致,有样学样地脱了鞋袜,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踩着石头,一步一步走进河流。 那流水宛如一条碧绿的绸带,缓缓地从脚面流过,带来一阵酥酥痒痒的感觉,舒服极了。林琳嗬嗬地笑着,一摇一摆站不稳的姿态像风中摇曳的花朵,一歪一扭的样子太可爱了。 冷海洋看了心里一动,急忙过来拉她:“小心点。”低头看到流水中她纤巧白嫩的脚丫子,在光亮的河水中越发白皙,小小的,看的他心中又是一阵痒痒的。他努力挪开眼睛不看那双刺激神经的小脚丫,牵着她慢慢走过来。 石头很大很平,又在山崖下的半阴凉处,就像一张大躺椅。林琳高兴地坐到上面,左看右看充满欣喜。 冷海洋坐在她旁边,说:“你可以试试躺下来。这么大,你能躺下休息一会。”林琳打量了一下石头,觉得没问题,就侧着身子慢慢躺下来。 “哈哈,还能在这欣赏天空的美呢!”林琳像个孩子发现宝了似的欢喜地大叫。 “对呀!很不错吧?”冷海洋得意地笑着,觉得能为女朋友带来了快乐自己也很骄傲。 毕竟兴奋地跑了一上午,此时被暖洋洋的阳光一晒,一股倦意便如潮水般袭上来,林琳的眼皮开始打架,慢慢地想合上。冷海洋一脸爱怜地看着面带笑意渐渐睡去的林琳,舍不得挪开眼睛。多可爱的姑娘呀,多么容易满足的姑娘啊,那么单纯,那么惹人爱怜。他情不自禁地想亲近她,想爱抚她,可他又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不小心伤害了她。 正当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心爱的女朋友看不够的时候,忽然,林琳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惊讶地说:“我怎么睡着了?” “没事,你睡吧。再睡会儿,我在这看着呢。”冷海洋温柔地安慰她。 “不瞌睡了,就那一下。”说着她就要起身,迷糊中没坐起来,脚翘到半空,差点踢到冷海洋脸上。冷海洋吓得急忙一只手抓住她的脚,另一只手去拉她的手。 林琳被冷海洋抓住自己的脚,难为情地掩饰着笑了一声,自嘲:“我真笨。” 冷海洋顺势搂住她的肩膀,林琳一下子靠在她的胸前,两朵红云飞上了双颊,脸红了。这光天化日下,周围都是农村的菜地,万一别人被看见挺不好意思的。她不自然地扭了一下身子,想坐好。 “怎么,不想让我抱着你?”冷海洋看着怀中害羞的姑娘,轻轻地问。 他在林琳耳畔低语呢喃,呼出的气息仿佛轻柔的羽毛,轻轻地拂过她的耳朵,带来一阵痒丝丝的感觉。林琳的心像被猫爪轻轻挠过一般,痒痒的、软软的,无力抬头。 冷海洋被她那娇羞如花般的模样迷得如痴如醉,激情难耐,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上她的红唇。那唇柔软而香甜,宛如世间的美味珍馐,让人吸吮不够。 林琳也情不自禁地迎合着他,沉溺在这如海水般深深的爱意中。 意乱情迷中,只听冷海洋在耳边轻声说:“林琳,我爸妈今天都回老家了,家里没人。” 冷海洋看林琳一脸懵,没听明白,又说:“你今天跟我回家吃饭吧。” “呃?不,我不去。你哥嫂还在呢。”听冷海洋说他哥嫂一直和他们一起住着。 “没有。他们走了,去她妈妈家了。”今天就剩他一人了,他们都不回来,冷海洋想带林琳回家。 被冷海洋浓浓爱意包围的林琳晕乎乎地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冷海洋激动地一把拉起林琳,欢快地叫着:“走!回家!我们回家!” 第19章 第一次去他家她疼得要命 冷海洋家就在他们经常约会的那个土岗旁边的围墙里。这是市公安局家属南院,几排红砖平房,一家一个小小的院子。一排排的平房之间的胡同很窄,一人推一辆车刚好,若有人恰好从对面走过来,那这人只能紧贴墙根让行了。 看样子这家属院已经不少年头了 ,一上坡的那个公厕很破旧,还没有林琳家生产队的那个看起来好呢。 林琳惴惴不安地跟在冷海洋后面,生怕被人撞见,更怕他家里有人,那局面自己就难堪死了。幸好她担心的事情都没发生。 冷海洋家的院门是个比较破旧的木门,门上的油漆已经看出颜色了,究竟是红色的还是黑色的,斑斑驳驳起着皮。春节张贴的春联像个年迈的老人无力地耷拉着头,在风中一摇一摆,有点不雅观。 由于年久疏于养护,院门很不好推开。冷海洋使劲提着门推开,走进院里 。这是个大约十平方的院子,地上铺着水泥,水泥地高低不平,中间有一条长长的裂缝,崩成东西两块,一块高一块低。 东边一个小屋,虚掩着的门依稀能看出来是红油漆,同样斑斑驳驳,同样耷拉着头的春联。窗户扇已经变形,歪歪扭扭地开着,一张罩着的窗纱上面黑乎乎的都是油烟灰尘。冷海洋说这是厨房。 西南角低矮的油毛毡棚子,有个小小的窄窄的门洞,大概只有一人高。依稀可以看见里面放着煤球和杂物。门前立着自来水管,水管下是裂开的低矮的小水池子。西边墙角种着一棵不大的石榴树,没见到树上有石榴,大概树还小。树下有一个破黑橡胶桶。北边窗台上放着一双合扣着的黑布鞋和像烂袜子一样的东西。和院门相对照的是正屋的门,门上挂着一个竹门帘,很旧,包着布边。 林琳一眼扫遍,心想这个小小的院落看起来比较破旧,也不够整洁,与自己见过的城里人家有些差距呀。 冷海洋家里确实没人。屋里静悄悄的,林琳偷偷观察着他家的陈设。 这是个一室三厅的格局,当时被称为两间房,也就是说是一般意义上的两个房间被人为分割成四个隔间。四周的白墙已经泛黄,墙角有几处隐约搭着蛛网。不大的客厅正中是个小小的矮圆桌,上面铺着几张报纸,报纸上似乎可以看到饭菜的痕迹。林琳猜想这应该是他家的餐桌,不够干净呀,这要是在我家是不会出现的。 靠着南墙窗户下是两个棕色的皮革单人沙发,看年头也不少了,颜色有些剥落,搭的布单颜色陈旧不鲜亮,估计也有段时间没洗了。冲屋门的是个小房间,小房间的隔墙前摆着一张油漆斑驳的黄色两头沉写字台,上面放着一个电视机。电视机旁和上面都有明显可见的灰尘和杂物。沙发和写字台之间的墙角放着一个单缸洗衣机,林琳一眼就认出和自己的一样,都是本市早年出产的,早就淘汰的。环客厅围着三个房间,每个房间门上都挂着当时流行的刺绣半截布门帘。当然不会是人工刺绣,是刚兴起两年的机器绣花,千篇一律的喜鹊梅花、牡丹富贵等图案,白色的门帘仍然是不鲜亮。 林琳暗暗在心里打量着冷海洋家的一切,感觉他家非常普通,普通到让人觉得他家的经济条件有点糟糕,并不像介绍人和冷海洋说的那样还行啊。林琳甚至觉得还不如自己家呢,至少在整洁程度上和自己家不是一个档次的。 冷海洋让林琳坐到沙发上,准备给她倒水喝。林琳看到他拿起一个白色的搪瓷缸子看了看,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 “我能看看你的房间吗?”林琳比较好奇他在哪个房间住,叫住转身往外走的冷海洋。 “我在这间住。房间乱,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冷海洋看着林琳忽闪的两个大眼睛,指着那个小房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林琳觉得自己没猜错,果然是那个小房间。“能有多乱?我看看。”说着,林琳推开那个小房间的门。 房间真小,和她在楼上住的那个房间大小差不多,只能放下一张小单人铁床和一张写字台、一个不大的衣柜子。由于在北面,不见阳光,即使有窗户,房后的楼房也给遮挡得光线暗淡,房间显得阴暗,墙面看起来更破旧。 林琳揶揄地笑道:“桌子收拾的还行,只是床嘛......” “不是!早上走的急,没来得及叠!”冷海洋跑过来,手忙脚乱地边解释边去拉扯被子,试图把被子摊整齐,谁知由于心急,被子被扯得更加七扭八歪。 “哈哈,你就是个懒虫吧?”林琳看着他顾头不顾尾的窘迫样,哈哈大笑起来。 冷海洋被女朋友笑得更难为情了,慌慌张张地胡乱叠了几下,又去扒拉床单,试图抹平,谁知越慌越皱。连皱巴巴的枕头都被他搞得歪歪扭扭。 林琳笑着上去三下五除二地就帮他铺平展了。林琳直起腰,看着站在一边的冷海洋手足无措,一脸不自然,笑得更开心了。 他这个样子哪里像平时那么自信,那么温雅,完全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被老师抓包后,既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左右为难得无所适从。 “哈哈,哈哈......”林琳笑得更狠了,直不起腰来。 “你笑什么?不许笑。”冷海洋暗自懊恼自己的大意和疏忽,心爱的女友第一次上门就看到了自己的窘样,会不会对自己印象减分呀? 冷海洋抬头看着女友在笑话自己,忽然扑上去,伸手去胳肢她的腰。 林琳正笑话冷海洋的窘样,猛不防被他偷袭挠痒,顿时痒得她浑身乱扭,笑得浑身无力,支持不住一下子扑到了床上,冷海洋也随之倒在她身上。 刹那间,两人如被施了定身咒般停下来,你盯着我,我盯着你,脸上的笑意凝固。 冷海洋率先醒过来,猛地低下头,如疾风般抱住林琳,狠狠地亲吻上去。林琳如触电般瞬间愣怔,随后也如燃烧的火焰般热烈地回应着他。 林琳躺在床边,冷海洋则趴在她娇柔的身上。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颤抖的手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摸索着林琳那如般柔软的胸部。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那团柔软时,林琳如同触电般地一哆嗦,两人的身体瞬间停顿。然而,很快,冷海洋的热情如火山喷发般更加炽热,他的亲吻如雨点般洒落在林琳的脸上、唇上、耳朵上。 林琳感受到了他那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的大手,他的抚摸从最初的轻轻试探,渐渐变得热烈如火,最后如同狂风暴雨般狠狠地揉搓着她。林琳在他的攻势下,身体仿佛被点燃,变得火热难耐,浑身瘫软如泥。 不知不觉间,林琳的上衣不知何时被冷海洋掀起。意乱情迷中,冷海洋攻城掠地,林琳想要招架,却如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般无力动弹。冷海洋正准备攻下最后的难关,林琳却如大梦初醒般猛然清醒过来,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压在身上的冷海洋,焦急地大喊:“不!不能!” 冷海洋的动作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戛然而止。他一脸茫然,又心有不甘,正准备继续,林琳又羞又急地大喊:“不行!真不行!”仿佛那腰带是她最后的防线,她紧紧地抓住,生怕被冷海洋突破。 “林琳,怎么了?”冷海洋不明白女朋友为什么一脸羞恼。刚才明明很享受和自己亲密,怎么突然变卦了? 林琳试图起身坐起来,可被压得久了,一时没起来。冷海洋见状急忙拉她起身,表情尴尬的笑声道歉:“你别生气。对不起。我.....”他不敢看她,她也不敢看他,l两人面带羞赧,慌慌张张地整理各自的衣服。 林琳此时好后悔,后悔得想哭,自己怎么这么大意,这么不检点,竟然和男的做到这一步?娘要是知道了怎么办?刚才自己竟差点被他...... 林琳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害怕。她低着头匆匆收拾好衣物,低着头起身要走。 “林琳,对不起。我......”冷海洋拉住她的胳膊,急急地道歉。 “别说了,我得走了!啊!”忽然林琳叫了一声,捂住肚子弯下了腰,一脸痛苦。 “怎么了?林琳!你怎么了?”冷海洋大惊失色,抱住满脸痛苦的林琳。 林琳此时已难受得说不出话来,肚子里的肠子感觉在被搅动得要断了,关键还在不停地被绞啊绞啊。一会儿她的额头冒出了汗珠,粉红的脸蛋变得惨白。 冷海洋看着痛苦万分得五官挤在一起的林琳,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手忙脚乱地去抱她,试图把她抱起来。可林琳疼得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缩成了一团,只往地上蹲。 冷海洋只有心疼得抱住她,小声安抚她,想减轻她的痛苦。 过了一会,林琳有所缓解,稍微抬起身子。冷海洋急忙扶着她,让她坐到床上:“你先躺会吧?” 林琳虚弱地对冷海洋点点头,慢慢挪到床上,弓着身子像个大虾米缩在床上。 冷海洋赶快跑出去端进来一碗热水:“林琳,你喝点热水吧?” 林琳嗯了一声,想坐起来。冷海洋急忙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把碗端到她唇边喂她。 两口热水顺着肠胃而下,小肚子有了点热气,林琳这才感到肚子的绞痛有了一点缓解,那种死拉硬拽的绞肉痛苦减轻了许多。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肚子疼了?”冷海洋惊讶她突然来临的疼痛。 “我可能来例假了。”被疼痛搞得虚弱不堪的林琳忽然感到下面一股热流,她着急地说,“你家里有卫生纸吗?快给我拿点,我要去厕所。” 冷海洋一听,恍然大悟,赶紧站起来拉开抽屉拿出一卷卫生纸塞进林琳手里:“来,我领你去厕所。” 冷海洋半扶半抱着林琳走到院里,拉开院门。林琳急忙挣开他,努力站直,她怕别人看见有误解。 “怕什么?别想那么多了,你看你难受的。来吧。”冷海洋知道林琳的担心,不由分说地搂着她的肩走出去。 他们家没有像邻居家在院里修建卫生间,需要时必须去大院的公共厕所。一路上并没有人。 林琳从厕所出来,发现冷海洋还在女厕所门口站着。他看见林琳出来,迎上去扶住她,焦急地小声问:“怎么这么长时间?还疼得厉害?要不咱们去医院吧?” “不用。真的。我就是这,每次都是这样。”林琳看他很担忧,告诉他,“我这会就好多了。” 冷海洋只好又把她扶回去,让她坐到沙发上歇会。又喝了一碗热水,林琳感觉肚子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了,虽然还是不时地猛一下绞痛,但总体还能忍受。 看天色不早了,林琳想到该回家了。冷海洋拉住她的手:“林琳,别走了。你疼得这么厉害,怎么走呀?我不放心。就住下吧,我守着你。” “不行,我娘肯定该不愿意了!”林琳可没有胆子住到男方家里,娘要是知道了怎么办?不把自己骂死,可能还会把自己赶出家门。她想都不敢想的,一口拒绝。 冷海洋上次领教过林琳娘的教训,那次吓得他好久不敢多留林琳陪他出门玩。这会儿一听也只好闭嘴了。他看林琳佝偻着身子要推车,便拦住她:“林琳,你别骑车了,我带你回家。” “不行,车子留在你这,我明天没法上班呀。”林琳想了想说。 “我早点去接你上班!”冷海洋坚决反对她自己回家,这疼成这样,怎么能骑车?还那么远。 看他很坚决,林琳想到自己以往的情形,和此刻的疼痛,便答应了。 冷海洋高兴地推出自己的大链盒到门外,非要林琳坐上后座把她推出去。 “哪有那么娇气?我能走到路边的。让别人看见多难为情。”林琳死活不上车。冷海洋知道她是个害羞的姑娘,只好让他扶着自己的车座,慢慢走到了马路边,再把林琳扶上后座,自己最后跨上车。还不忘回头还叮嘱她:“搂住我的腰,靠在我背上,别动。难受得很了喊我。” “嗯”。看着冷海洋那副婆婆妈妈、小心翼翼的样子,林琳的心里不禁泛起了丝丝温暖,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而过,带来了无尽的幸福。她能感觉到他的呵护和关心是真挚的。她觉得这个男子,是真的深爱着自己啊!她听话地点点头,又如同一个听话的孩子,照他的吩咐去做了。 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靠在冷海洋并不宽厚但坚实的后背上,林琳幸福而温暖,感到那么踏实,那么安全。 第20章 我拿到通行证了 在上大南坡时,冷海洋也坚持让琳林琳坐在后座上,不让她下来走,自己推她上去。林琳感到难为情,可看到冷海洋的坚持,她心里甜甜的。 冷海洋本想把林琳送到家门口就回去,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见林琳家人。谁知他俩正准备道别,林琳娘恰巧从院里走出来倒垃圾。 林琳急忙给娘介绍,说这就是冷海洋。 娘听了,倒没有林琳想象中的不高兴,看看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平静地说:“那进来吧,都到家门口了。” 林琳一脸惊喜,急忙示意冷海洋赶紧进来。冷海洋却有种想逃的冲动。他还记得那一晚林琳娘训林琳的话,要不是自己站在黑暗里没人看到自己,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站在那了,那种无地自容的窘迫太难受了。 冷海洋害怕林琳娘今天因为自己送回来林琳,再训斥他俩一顿,那他可真是无地自容了!他看着满脸喜色的林琳,面露难色苦笑着,想走又不敢走。林琳笑着走过来拉他进去。 林琳娘已经进了堂屋。冷海洋小声求情:“你给你娘说说我能不能不去了?我有点......”边说边往后退,随时准备逃走。 “应该不会吵的。你进来吧。没事的。”林琳知道他的担心。 冷海洋正纠结着,犹豫着,林琳娘又在屋里喊到:“进来吧!” 这下冷海洋没有了退路,只好硬着头皮跟在林琳身后进了屋,拘谨地立正站在门内,对平静地打量着自己的林琳娘,轻轻喊了一声:“阿姨好。”就站在那里忐忑不安,手脚无处安放。 “来,坐吧。”林琳娘语气平静中透着温和,招呼他过来坐下。 恭敬不如从命。冷海洋只好走到另一张椅子前坐下。“阿姨,林琳今天突然不舒服,没法骑车,我就送她回来了。”冷海洋怕林琳娘对自己有误解,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林琳告诉娘,回来的路上自己每个月的老毛病又犯了,疼得厉害,只好把车子放到冷海洋家,让他把自己送回来。 娘“嗯嗯”两声,并没说什么,抬头看向旁边半坐着的小伙子。这是个面相看起来很老实,很温和的男孩。留着小平头,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个城市里没干过什么活的男孩子。眼睛不大,还有点小眯缝眼。瘦瘦的,中等身材,坐在那很安静,很拘谨。 要是看长相吧,不算丑,和自家闺女还算相配,只是个子有点低了,唉,先看看再说吧。不知道他家里怎么样?得问问。 娘想到这,一直为闺女担忧的那颗心稍稍安了些,目光也柔和了下来,慢慢问起来冷海洋的家庭情况。 冷海洋一听也放松下来,不再那么紧张了。他告诉林琳娘,自己和父母、哥嫂一起住着,在市公安局家属院。父亲也是警察,快退休了,以前是在海南当海军,后来转业过来到公安局了。母亲退休了。老家也是咱们本省的,在豫南。自己小学毕业才来到这里,从小在南方一直说普通话,不会说咱本地话。 其实这些情况,林琳已基本都告诉了娘,只是冷海洋不知道罢了。 聊了一会,天不早了,夕阳已经西斜。林琳娘看看天,起身对冷海洋说:“天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路远,早点回去安全,你家大人不操心。” “哎 ,好的,阿姨。我把林琳送回来就放心了。”冷海洋一听,赶紧起身,弯腰朝林琳娘微微躬身道别,然后如遇大赦般地拔腿大步跨出屋。 “娘,我去送送他。”林琳对娘说。 “去吧,快点回来做饭啊。”娘点点头同意了,对林琳摆摆手示意她去吧,然后掀开门帘进里间了。 这时,冷海洋已经着急忙慌地推起了车子准备向院门走。林琳看到他那匆匆忙忙急着逃走的样子,暗暗笑他胆小鬼,低下头憋着笑送他出院门。 “你回去吧,我走了。”冷海洋连看林琳的勇气都没有了,急急地对林琳说一句就想走了。 “好,你回去吧,路上慢点。谢谢你送我回来。”林琳笑他的窘迫,还是警察呢,娘的平平常常的问话就吓得连一分钟都不敢逗留了。 “嗯嗯,明天我早点来接你。你晚上好好休息。我走了。”其实冷海洋并不舍得走,他想多和女朋友多待会,但又不敢不走,林琳娘的气场太大了,他再不走林琳娘又会出来训人。 “看你紧张的,不要紧。我娘不是没说你啥嘛?”林琳看他是真的忐忑不安,便不再笑话他,担心他有思想负担,安抚起他来。 “可我,还是有点害怕你娘。”那晚林琳娘的话犹在耳边,冷海洋有了心理阴影,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被误会,影响到林琳对自己的感情。 冷海洋还没那么自信,还不敢确定林琳是真的喜欢并爱上了自己没有。他不知道林琳是个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是个对感情非常认真执着的姑娘。 “哈哈,不用怕。有我呢,我娘不厉害。就是担心我被你欺负。”林琳给他解释娘为什么会那样担心自己的原因。 “我哪舍得欺负你?我爱你还爱不够呢!”冷海洋不再急着走,而是急急地向她表白,此刻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林琳和她娘看。这时候自己要是敢欺负林琳,那不是自找死路? “走吧,走吧。”林琳听他这么说,赶紧催他。冷海洋的情话让她心动,甜蜜又害羞,喜欢听,但在自己家门口说,自己还是难为情的。 送走林海洋,林琳回到家里,赶紧进厨房准备做饭。可进门一看锅台上,饭菜已经围在炉火口保着温,惊讶地问站在旁边的娘:“娘,你可做好了?那还说让我做?” “不说让你回来做饭,你能快点回来?我怕你俩在门口拉拉扯扯被邻居看见说闲话。我早就做好了,你不舒服能让你做?快进屋躺着吧,我给你再揉揉。”娘狡黠的笑着说道。 林琳能理解娘说的这些话。自己虽然是城市工作,毕竟是在村里住着,周围的邻居都是村民,大家的思想还是非常保守的,开放的风还没吹进大家的心里。 但林琳内心里并不十分认同娘的话。她觉得自己从小读书,思想先进,又是市里的老师,接受的是城市的观念,言行应该和市里的同步。 但她只是在心里不赞同,并没有那个胆量和娘理论,因为她知道娘是在用传统思想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是用心良苦。 林琳听话地躺到床上,娘坐在旁边,一边轻轻地给林琳揉着小腹,一边说着絮絮地说着自己对冷海洋的看法:看起来是个老实孩儿,家里条件听起来也还行。你可以和他继续交往看看。但要你俩注意在一起时的分寸:“咱是女孩家,别吃了亏,到最后没法说。他是个男孩子,咋都行。话说回来,再老实的男的都有花心眼!” 林琳点点头,心里暗暗想,好险啊,今天差点就……看来还师娘说的对,以后自己还是要注意,别吃了亏。林琳心里不由得佩服起来娘,冷海洋看外表确实非常老实,甚至给人内向的感觉,今天不也对自己有想法?姜还是老的辣!乖乖听娘的话吧。 娘的手在林琳小腹慢慢打圈,轻轻抚摸,粗糙但很温暖,力度刚刚好。每次林琳生理期的疼痛,都是在娘的一遍又一遍地抚摸下,温暖下,慢慢放松,渐渐缓解的。 自己躺在床上,娘坐在床边俯着身子,一遍又一遍地,不厌其烦地揉啊揉啊,直到自己慢慢睡着。这温暖的一幕,多少年后林琳都记得清清楚楚。每回忆一次都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又看到了娘的满脸慈爱和疼惜,又感受到了娘温暖的手。 这一次,冷海洋虽然不是正式见女朋友家长,但也算是见过了,并且还得到了对方妈妈的初步认可。林琳和冷海洋的交往约会就大方的多了,次数也频繁了。 林琳没想到,林琳娘更没想到,自己千叮咛万嘱咐的闺女,千守万守的关口,最后还是在冷海洋悄无声息的温柔攻势下悄悄失守了,而且为以后埋下了巨大隐患。 第二天,当林琳把自己家里对他的看法告诉冷海洋后,他特别高兴:“那咱俩以后约会,我就没那么担心了!以前我总听到你说你家人,还怕你家人要是对我不满意,你就不理我了。这下好了,我拿到通行证了!” “我家人是看你人还不错,我娘说看起来还老实,应该不会欺负我,才同意我和你继续交往的。你以后可不能欺负我!”林琳说。 “那当然!我才不会欺负你呢!我也不允许别人欺负你!”冷海洋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仿佛真的能做到似的。 “真的?人家都说婆媳难处,那将来你妈妈、你家人要是欺负我,怎么办?”林琳半是逗他半是担忧地问道。 “哪可能呀!我家人不会欺负你的。他们都是老实人。”冷海洋赶紧说,他认为那不会发生,怎么可能发生呢?他的家人怎么会欺负自己的老婆呢?不可能的。 “那要万一呢?”林琳歪着头认真地追问道。 林琳真的不是凭空想象地说的。周围太多这样的例子了,媳妇娶回家,放心了,矛盾也来了。家里天天吵,全家吵成一锅粥。甚至还有像自己家前面的邻居家那样,全家男女老少,包括自己的丈夫齐上阵,动手打儿媳妇。打得媳妇衣衫不整,浑身是伤,抱头逃到林琳家躲藏。 林琳当时看得心惊肉跳,加上从小常听邻居说起娘嫁进来后,因为生孩子迟被周围人说闲话。糊涂的爷爷奶奶耳朵根子软,没主见,也不想想自己儿子在省城上班,一年回不来两天,儿媳妇能独自怀孕?爷爷奶奶在受了那个坏弟弟的挑拨后,常对林琳娘吵骂打闹。据说林琳娘可是受了不少打骂和虐待,直到怀了孕才不再受欺负。 当时林琳听后气愤地质问娘有没有这回事,娘却轻描淡写地说:“那都过去了。你爷爷奶奶都是老思想,觉得我不会生孩儿绝了后了,就有点急。” “那也不行!凭啥欺负你!不会生孩子又不是你自己的事!”林琳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哎,没啥呀。那不是你爹是独苗,他俩老的害怕我不会生绝了后?后来我怀了你大哥,他们就都好了,对我也不错。那都老思想造成的。”娘竟然认为那不是人的问题,是老思想的问题! 看着娘无所谓的样子,还替欺负自己的人辩解,林琳更生气了:“他们那么欺负你,你就不会反抗?” “咋反抗?和他们对骂打架?那别人不笑话死我,说我不懂事?”娘不同意闺女的观点,“村里人会说,不要光说公婆不懂事,媳妇也不行,对老人不尊重。” “尊什么呀?他们都打骂你,还不让你吃饭吃药,还尊重他们?娘,你不会离婚,不过了?”林琳那时一腔孤勇,不理解母亲为什么能忍受欺负而不勇敢地离婚。 “离啥婚?瞧你这妮儿说的。去哪离婚?我离了去哪?你姥姥早就没了,你姥爷也不当家了,去你大舅家?我一个出嫁了的闺女,离了婚去哪?”娘说到这,有些难过,明显克制着情绪。自己早早没了母亲,出嫁都是哥嫂一手操办的,要不是自己眼皮活,手脚勤快,哥嫂也不会待见自己的。还想离婚回去?想都不要想。现在的年轻人哪懂这些呀! “傻闺女,你娘要是离了婚,哪还有你们兄妹?再说那时候不兴离婚。你见有几个离婚的?”娘看着义愤填膺的闺女笑了,笑她的天真单纯。也有些欣慰,闺女能为自己撑腰。 “那我爹也不管管他爹娘?要他干啥?”林琳忽然想到爹,爹要是能帮娘,爷爷奶奶还能欺负人单势弱的娘吗?。 “你爹倒没欺负我,就是他那时候在省城上班,常不在家。后来没法,调回来了,我也有了你大哥,这你爷奶也没啥了,也对我挺好的。”林琳知道那时爹的单位为了挽留他,承诺给全家把户口落到省城,还给母亲安排工作。可故土难舍的爷爷奶奶老顽固,死活不走,独苗的爹很孝顺,只好回到故乡,去市里一个大厂当了工程师。 尽管爷爷在世时对自己很宠爱,奶奶自己没见过面,可林琳听了后,对他们充满不理解和不满,愤愤不平地想找他俩质问:为什么欺负我娘? 现在再看看周围,都是活生生的例子,林琳不由得不担心将来。 “不会的。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就是我家人也不行!”冷海洋坚决地说,把满面忧虑的女朋友搂进怀里安慰。 看着男朋友的保证,林琳还是觉得心里不安,莫名其妙地感到不安。不过,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先兆。 第21章 第一次上门就起风波 随着时间的推移,冬天的脚步逐渐临近,天气也一天天变得寒冷起来。就在一个寒意渐浓的日子里,林琳在冷海洋一次又一次地热情邀请和殷切期盼之下,终于下定决心跟随他一同回到他家去见他的父母。 在此之前,冷海洋就曾多次向林琳提起过,想要带她回去见见自己的家人,并告诉她,他的父母对她充满了好奇与期待,一直都希望能够早日见到这个让他们儿子倾心不已的姑娘。 而林琳呢,一开始是抵触的。她总觉得自己和冷海洋还没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是没必要见他父母家人的。现在看冷海洋一直催自己 ,再拒绝就有点伤人颜面了。 林琳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也认为如今彼此两人的的感情已经发展到了一定阶段,确实应该去拜访一下对方的家长了。于是,她便将这件事情告知了娘,娘听了,想了想,也同意了,觉得见见也好。 得到娘的支持和鼓励后,林琳怀揣着些许紧张与不安,但更多的还是对于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点头答应了冷海洋的邀请。看到女朋友同一个自己一起回家见父母,冷海洋高兴的一把抱起了林琳,兴奋地欢呼起来。 趁着一个周末俩人都休息,林琳跟着冷海洋进了他家门。这是林琳第二次来这里,不熟悉但也不陌生。 冷海洋父母都在,站在院子里迎接两人。看到他俩进来,满面笑容地和林琳打招呼:“来了?进屋坐吧,坐吧。” 林琳礼貌地喊声:“叔叔,阿姨好。” 冷母个子比较高,几乎和旁边的冷父一样高,瘦瘦的。满头的短发几乎全白了,瘦长脸,白白的面皮都是皱纹,眼睛很小,几乎就是一条缝隙,看不清她的目光。冷父相对来说个子比较矮,墩墩实实的一个小老头,头发花白,大眼睛双眼皮,一脸笑眯眯的样子。 林琳看到冷海洋父母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冷海洋的五官还行,只是眼睛狭长,原来他综合了他父母的基因。林琳在心里偷偷笑了一下。 冷父冷母看着白白净净、利利索索的姑娘,觉得儿子找的女朋友形象不错,十分满意,高兴得直点头。冷母笑得见牙不见眼,冷父直乐呵。 林琳发现院里、屋里的地面明显打扫过,比上次来干净了。桌上也去掉了当桌布的报纸,沙发上收拾清了,没了那块不辨颜色的布。电视和写字台还那样,基本没收拾。 林琳心里想,他父母真是不太讲究啊。至少他妈妈不勤快,我今天来,这家里今天至少应该打扫得干干净净。这明显就没怎么收拾。 林琳并没在面上表示出来任何不一样,依旧微笑着坐下来和冷海洋父母聊天。 到了中午该做饭的时候,林琳很礼貌地要求和他父母一起进厨房做饭。他妈妈急忙拦住:“不用,不用。就几个菜,我和他爸爸一会就做好了。你们去聊天吧。” 林琳表示自己在家也经常做饭,只是只会做一点家常饭菜而已。他妈妈表示很意外:“哟,你还会做饭?现在的年轻人都不会,都是大人做。洋洋一点都不会。” 冷海洋在旁边把林琳推出厨房:“走吧走吧,让他们做。”林琳本也是出于礼貌客气一下,见他们这样,也就顺势出来了。 林琳被冷海洋带到他的卧室。这次他的屋里倒是收拾得挺整洁。桌子上的台灯和几本书摆放得整整齐齐,桌面擦的一尘不染。床上也收拾的规规矩矩,被子叠成小方块放在床尾,床单抻得平平展展。 林琳微笑着问冷海洋:“你自己收拾的?” “当然!都是我自己收拾。那一天是我急着去路边等你,怕迟了,没来得及。”冷海洋一本正经地回答。 “不会吧?是不是觉得我今天要来,才使劲收拾了一番吧?”林琳表示不相信,戏谑地看着他。 “也不全是。主要我平时忙,有时候顾不上就扔那了。”冷海洋见自己被戳穿,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林琳坐在椅子上,顺手翻开桌上的一本书,这是冷海洋的专业书。书上有一些他的笔记,林琳一看笑了起来:“哈哈,你的字很有意思啊!” “不许看!那是上警校的书。字写得确实没你的好看。”冷海洋急忙制止她看,想捂住上面的字。林琳眼疾手快,赶忙拿起书躲起来,冷海洋意欲抢过来,扑过来身子。林琳左躲右闪不给他,冷海洋又不敢真的硬抢。你来我往,两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忽然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传来:“洋洋,你们在干啥?” 正笑得开心的林琳收住笑脸,吃惊地回头一看,门帘被掀开,一个长脸年轻女人伸进头来,一脸惊奇地看着玩闹的自己和冷海洋。 林琳不知道这女的是谁,赶紧站好,紧张地看看她,又不解地看看冷海洋。 “哦。你下班了?这是林琳。”冷海洋没当回事,很随便地给她打招呼。 那女的轻轻“哦”一声 ,白眼多黑眼少地看看冷海洋又看看林琳,面无表情地放下帘子,走了。 这人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林琳悄悄地问冷海洋,她是谁。冷海洋轻描淡写地说是他嫂子,才下班。林琳这才想起来,刚才来了以后没见他哥嫂。 冷海洋又说,他俩都在工厂上班,没固定休息日,都是轮休。他哥今天也上班,还没下班。林琳轻轻“哦”了一声,可还是觉得他嫂子有点说不清的什么,那眼神似乎有点含义。好像是敌意?也不对,自己是第一次见她,也不认识她。不喜欢自己?也不对,自己又不碍她什么事?不欢迎自己?这不是她家呀。 林琳想不明白,但总觉得有说不出的哪里不对劲。她和冷海洋说了自己的感觉,冷海洋说别管她那么多,她就是那样的人,脑子不是多清亮的。林琳听了,也就暂时放下了,把她扔一边,继续和冷海洋聊天。 到了吃饭的时候,冷海洋的哥哥也回来了。林琳急忙起身和他夫妻俩都打了招呼:“哥哥、嫂子好。” 冷海洋的哥哥叫冷海军,技校毕业后早早的参加了工作,在市里一家国营大公司上班。他长得比较高大,比冷海洋胖不少。五官和他妈妈一模一样。他留着分头 ,唇上有两撇小胡子。在林琳看来十分好笑和别扭。他嫂子比较瘦,肤色黑黄,一张长脸上两只眼睛迷迷糊糊看起来很不精神。 他父母笑着说:“不客气,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林琳,坐吧。” 他哥嫂客气而疏离地点点头,没说话,就坐下开始吃饭。林琳惊讶他们这种冷淡的反应,也只好坐下来。幸好,冷海洋和他父母很热情,一直在招呼林琳,不停地给她夹菜,否则,和他哥嫂俩人在一起吃饭不知有多尴尬,简直食不知味了。 收拾碗筷时,林琳主动端起碗和他嫂子一起去了厨房,本想他们不会让自己一个第一次来家里的女孩子洗刷的,谁知他嫂子强留下了自己。 冷海洋阻止,要拉林琳走开,可他嫂子走到两人中间,用胳膊隔开两人,说:“我想和她聊聊天。”冷海洋一脸不情愿,嘟囔到:“你俩有啥聊的?林琳第一次来,你非得拉着她洗碗。” “瞧你说的,我还能咋了她?就是聊个天你也不愿意?”他嫂子有些不高兴,揶揄他。 林琳见状,急忙说正好自己也没事,聊聊也行。冷海洋只好作罢,但叮嘱林琳别累着了。林琳笑着推他出去,让他放心。 他嫂子见冷海洋出去了,看林琳一眼,递给她一个碗,示意她来洗。林琳很惊讶,怎么是自己洗?碍于情面,林琳没有拒绝,也没说话,开始洗起来。 “你就是林琳?”他嫂子旁边语气并不友好地明知故问。 林琳淡淡地回应:“是,我叫林琳。”心想你想说啥就直说,在这问什么废话。 “你和洋洋谈恋爱?” “对呀。贾主任介绍的。”林琳觉得她真是好笑,我不和冷海洋谈恋爱来这里干什么? “你不知道他有对象?”他嫂子明显在质问,语气更加不友好。 “呃,我怎么不知道?他谈的哪的对象?”林琳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停下来洗碗。她没想到还有这回事?自己怎么不知道?难道冷海洋在脚踏两只船? “是前一段我们同学给介绍的,我们厂的!”他嫂子盯着琳琳的脸,说道。 林琳一听,提着的心放下了,原来是这呀。 “我知道,他告诉我了。他说你们说的他不愿意,也就没见面。”林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嫂子那张黑黄的脸,想从她那长脸上看出来点什么。她不明白他嫂子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有的没的。 “你也是有意思。要不是你,洋洋就会和她见面的。”他嫂子莫名其妙地埋怨林琳,似乎林琳挡了她的道,。 “嘿嘿,怎么怨我?我又没拦着他,何况我俩都谈了半年多了!”林琳一听不高兴了,索性不洗了,直起身子看着他嫂子,听她一腔幽怨,很不满意自己和冷海洋谈恋爱。她想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哪有亲嫂子干这的?难不成还要干涉小叔子的婚事? “你......”他嫂子正要说什么,冷海洋走进来,看到自己的女朋友湿淋淋着双手站在洗碗池前。他嫂子双手叉腰站在旁边,明白了怎么回事。又看到林琳的满脸神情不快,想到嫂子那个脑子不清亮的肯定胡说了什么,让女朋友难受了。 “走!林琳,不干!你干啥了?走!”冷海洋上前拉起林琳的手就往外走,横了他嫂子一眼。 林琳正不高兴,一肚子不解,挣开冷海洋的手,甩甩手上的水,跟在他后面出了厨房,站到院里,不说话。 冷海洋一看林琳那神情,就知道林琳肯定被他嫂子胡说八道的什么话给气到了,但又不知是什么,也没法解释,只好面对林琳,笑着拨拉开林琳脸上的一缕头发,转移她的注意力,没话找话地和林琳聊别的。 可林琳此时已没有了好心情,胡乱应付了几句,冷冷地提出要回家。冷海洋不想让她走,可见她面带羞恼,知道挽留不住,无奈只好同意,但心里恼火的不得了,心想:王红这个糊涂蛋又胡说八道了什么? 林琳尽量平静心情,表现得若无其事地回屋里和冷海洋父母道别。冷海军此时并不在,估计回自己房间了。 冷海洋父母也挽留林琳留下玩会,不要着急回家。但林琳以家里有事为由婉拒了,忍着心里的不快,背起包走出屋子。他们满面笑容送到门口,热情地邀请林琳一定再来玩。冷海洋跟在林琳后面面无表情。 一直没说话的林琳准备骑上车走,冷海洋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疑惑,一把拉住林琳的手,急切地问道:“到底怎么了?王红怎么你了?” “你到底和她厂里的那个女的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说怨我?难道你愿意和她谈,而我耽误了你?那对不起了,我们可以分手,我不耽误你!” 林琳本来就是直性子的姑娘,对待感情很认真更执着,更认为忠贞是双方最应有的品质。既然他嫂子说那话,肯定不会空穴来风。冷海洋不问自己也憋得难受,这一问,她一吐为快。 “什么女的?哪来的女的?哦,你说的她同学介绍的那个?我不是早就和你说了,我根本不愿意!我就想找个老师,为什么要去见那个工人?咱俩见了面,我才不会去见她们!”冷海洋恍然大悟,哭笑不得地解释道。 “那你嫂子为什么你和她谈着,说你有对象我来插了一杠?她可是你亲嫂子!”林琳哪里会相信。亲嫂子瞒还瞒不住,怎么会那样给自己主动暴露?难道她说了谎话?可他们才是一家人,为什么要说谎? “我怎么知道呀?她这个人本来就有点说不上来的胡说八道,我妈也有点烦她。谁知道她说这是什么意思?你别生气了,管她说什么,只要我喜欢你就行!”冷海洋试图想用开玩笑的语气打消林琳的火气。 真是烦死这个王红了!冷海洋烦恼不已,搞不明白王红什么意思,更为她惹女朋友生气恼火。自己女朋友第一次上门她就闹了这一出,让女朋友怎么看自己?他越想越恼火,可看着林琳那么生气,自己只好先安抚她的情绪。 林琳听他似乎也不清楚他嫂子为什么那样,暂时消了点气,但心里疼仍不愉快,生硬地说:“你回去吧!我走了。最近先不要见面。” 说完,不等冷海洋反应过来,骑上车快速走了。林琳一边骑一边觉得委屈,本来高高兴兴的去对象家里拜访,看他父母对自己也十分满意。谁知半路出来他哥嫂,全程冷脸不说,他嫂子还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觉得我插进你家了?我又不是和你谈,你管那么多?真是的,算了!先不搭理他。别到时候真是自己后插进来的才恶心人了。 林琳委屈又气愤地独自回家了。这边冷海洋也气得不得了,气鼓鼓地大步流星回到家,准备问王红怎么回事。谁知,他们两口子已经上班走了。 他找到父母,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他妈一听就炸毛了:“这个王红就是个糊涂蛋!说那啥意思?等晚上回来问问再说。真是个弄不清的东西!”他爸也急得直“咦,咦”,说不出话来。 等到晚上王红却回娘家看女儿去了,只有他哥冷海军一人回来了。冷海洋他妈就问大儿:“那个王红是咋回事?给海洋的女朋友说啥介绍对象的事?胡扯八道让人家很不高兴!” 冷海军刚开始没吭声,低着头,木木的脸上没有表情。听旁边冷海洋也不愿意,吵嚷着说女朋友不想再见面了。冷母更生气了,大骂王红是个不够数的,让冷海军收拾她。冷海军这才被激起了火,阴阴的脸更阴沉了,小眼睛射出冷厉的光。他正准备起身去丈母娘家,王红回来了。 冷海军被冷母抄的一肚子火大,扯过来她的衣领,大声问她中午在厨房都给海洋的女朋友说了什么?王红不明自己老公用意,理直气壮地说:“我就说了咱俩前两天说的呀!” 冷海军一听,气急败坏地一把揪住她的衣服,把她扯进了他们房间。不一会,高高低低的争吵声传出来,夹杂着一声咕咚,冷海洋知道他哥又动手了。他也没在意,反正王红经常被冷海军修理。他烦躁地出去找同学打发时间了。 第二天早上,冷母看到大儿媳妇王红一只眼眶乌青,另一只眼红肿,知道大儿子修理她了,也没说什么,心里暗暗骂道:“活该!你个糊涂蛋女的。”她本来就不太喜欢她。王红低眉顺眼地在厨房做饭,也没敢说什么。 第22章 我也是被人冤枉的 这几天家中可真是热闹非凡、忙碌异常,大哥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大哥的女友,是他工厂同一个车间里的姑娘。这女孩之前已经来过咱家好几次啦,林琳也见过她,长相甜美,眼皮活泛,嘴更甜。进门就和家里人亲热的打招呼,很惹人喜欢。 娘对待儿子们的婚事的态度很开明,她觉得只要大哥自己心甘情愿,她便不会多说什么。毕竟往后是他们小两口一起过日子,做父母的嘛,只需给出些参考性的意见就行了,不掺和那么多,免得以后生怨气。 大哥和这位姑娘谈恋爱都有整整一年时间了,感情一直很好,可以说是两情相悦。所以,大哥打算赶在过年前把婚事给办了。这样一来,家里自然就得开始忙活起来。 从筹备婚礼所需的各种物品,到安排待客的婚宴的场地与菜单等等,每一项都需要精心谋划、仔细准备。一家人都为此忙得不可开交,但每个人脸上却都洋溢着幸福和期待的笑容。 自从那天从冷海洋家回来之后,林琳便铁了心一般地拒绝与他见面。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犹如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了她的心头,让她感到无比的愤怒和委屈。她始终觉得自己遭受了极大的冒犯,但隐隐约约间似乎还隐藏着一些她自己未曾知晓的内情。 而另一边的冷海洋,则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眼看着心爱的女友对自己产生了如此深的误解,而且无论怎样解释对方都不肯听,甚至坚决地拒绝与自己见面。他真是愁得一筹莫展,最近火大。 于是乎,冷海洋每天下班之后都会迫不及待地赶到林琳所在的学校门口等待。然而,他的苦苦守候并没有换来想要的结果。有时候,林琳会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与同事一起骑着自行车扬长而去;更多的时候,她则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始终不见身影。 冷海洋也曾试图通过电话来向林琳解释清楚一切,可是每次刚说了没两句,就会被林琳冷冰冰的一句话给打断:“我还有事,就这吧。”或者“对不起,我不认识你!”然后便是无情的挂断声。至于自己寄给林琳的那些饱含深情的信件,更是如同石沉大海般杳无音讯。 就这样,冷海洋只能远远地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却无法靠近一步,更别提亲口说出心中的爱意和歉意了。这种看得见、摸不着、说不上话的感觉,真的快要把他折磨疯了。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化解这场误会,重新赢回林琳的心呢?冷海洋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林琳心里也不轻松。娘最近可能被喜事冲着,精神特别好,咳得情况少多了,咳得也比较轻,但还是不能太操劳。所以很多跑腿干活的事林琳就得多做,关键林琳还得上班。对冷海洋她几乎顾不上,何况她心里还不舒服着呢。 大哥的婚礼终于圆满地落下了帷幕,热闹喧嚣过后,一切都渐渐恢复了平静。等宾客走完后林琳站在原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些天来积攒的疲惫和紧张全部释放出去。 这天傍晚,余晖洒落在大地上,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林琳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走到娘身边,轻声说道:“娘,我跟您说一声哈,我这几天实在是太累啦,明天下班后我就在楼上睡吧?”说着,她还轻轻地揉了揉因为洗如山的碗而有点疼的腰。 娘转过头看着女儿那略显憔悴的面容,心疼不已。她知道这丫头这几天忙前忙后,确实累坏了。于是,娘温柔地点点头,应道:“行啊,闺女!看把你给累的,那你就这两天先别往回跑了,住楼上歇会儿吧。” 林琳请了两天假,回学校后积的各种工作让她不能按时下班。也因为不用急着骑那么远的车往家赶,林琳也不着急下班,就想加个班把积的工作都弄弄。 她正专心地批改着作文,忽听办公室门响,她以为哪个同事又回来了,一抬头,惊诧地张大了嘴,看着正缓缓走过来地那个人:“你怎么进来的?” 冷海洋看着满脸吃惊的林琳,微笑着说:“我跟门岗说了一声就进来了。” 怎么可能呀?门岗的万师傅那可是超级难说话,一般他是不会放陌生人进来的。冷海洋怎么可能说一声万师傅就会让他进来? 冷海洋不请自坐,不客气地在旁边同事座位上坐下来,笑眯眯地看着盯着自己的林琳说:“我等你老长时间,没见你出去,我估计你还在学校。就进来了。” “万师傅怎么会让你进来?”林琳还是不相信他说的话,追问道。 “怎么不会?我告诉他我是公园所的民警。”冷海洋抿着嘴笑着说。 “你真会骗。”林琳撇撇嘴,心想这人嘴里怎么没实话?他是公园所的,怎么不说是我们学校的?嘿嘿,我们学校没有警察。 “我没骗呀。我说的是实话。我以前实习就在公园所,那时候来你们学校执过勤。所以我说的也是真的。”冷海洋一本正经地解释。 林琳不说话了,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但还是不愿意理睬他,便低下头继续批改学生的作文。 冷海洋也不说话,就在旁边静静地坐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改作业。 林琳终于改完了作文,此时夜幕已经彻底笼罩了整个天空,窗外一片漆黑。她抬头看了看窗外那无尽的黑暗,心中不禁有些焦急,因为她实在不愿意回去得太晚,从学校回楼上要么走大路绕远,要么抄近道,那可是一个窄窄的只容一人走的小胡同,没有路灯,一到夜晚就黑呼呼的,每次林琳走都提心吊胆生怕遇到坏人。为了保险起见她一般在天黑前就回去了。 于是,她开始迅速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准备绕远路回楼上,她不想以身试险。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默默关注着林琳的冷海洋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他猛地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冲到林琳面前,挡住了她即将离去的道路。只见他一脸诚恳地望着林琳,眼中满是懊悔和祈求之色,急切地说道:“林琳,求求你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这次真的是个误会啊!我也是被人冤枉的呀!” 林琳盯着他的眼睛不说话,仿佛要从他的眼睛里看点什么来。 冷海洋被她盯得心里发毛,急切地辩解:“我给你说的都是真的!琳琳。我真没见他们介绍的那个女的!你想想,那时候咱俩都确定了,我能去见她?我本来就想找个老师的,我可不想找工厂的。她和我哥都是想让我找他们介绍的,我可不想。我才不见呢!” 林琳以前确实听冷海洋讲过,他找对象就想找老师,觉得老师文化高,有素质,能有共同语言,特别是想找小学老师,没有原因。听到这里,林琳脸色有所缓和,但仍没说话。 “那天我回去和我爸妈说了,他们也很生气。后来和我哥说了,他吵了王红。真的,我一点没骗你。有你,我谁也不找!”冷海洋扳住林琳的双肩,看着林琳亮晶晶的眼睛,很认真很真诚地说。 只见林琳轻挑眉毛,斜睨着对方,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然后轻飘飘地丢出一句:“爱找不找!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说完便白了冷海洋一眼,然而尽管她的嘴巴依旧倔强得不肯松口,可那原本强硬的语气却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变软,仿佛一阵微风轻轻地撩动着周围的空气。 冷海洋高兴地说:“不生气啊。走,都几点了?该吃饭了。咱去吃饭!”推着林琳的肩膀往外走。 “不吃。不饿。”林琳赌气晃晃,表达自己内心还有不满。 “吃!必须吃!怎么能不饿?”冷海洋好脾气地哄着,那神情、那语气温柔地能滴出水来。 “被你气饱了!”林琳故意撅起小嘴。 “怨我,怨我。我请你吃饭。”冷海洋知道女朋友基本消了气,只是在撒撒娇,心里兴奋地不得了。 其实林琳也不完全是生冷海洋的气,主要是不明白王红作为亲嫂子说那些话是为什么。是真的吧?冷海洋早就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和自己讲过了。不是吧?那她说那些话目的何在?自己平白受王红的指责,又搞不清楚真相,不知如何办,只有生闷气,不理冷海洋。 这时听了冷海洋的解释,林琳心里已经放下了纠结:管她王红说什么,自己又没做错,也没插足别人,她爱干嘛干嘛,随她说去吧,只要冷海洋对自己真心就行。 解开了心结,两人高高兴兴地出了校门。到了门口,冷海洋又专门进到屋里和万师傅聊了两句,这才拉着女朋友的手兴奋地走了。林琳非常好奇,脾气古怪的万师傅竟然和冷海洋客客气气,她问他,他竟然还卖关子,气得林琳追着打他。 用过餐后,二人悠然自得地漫步于街头。灯光洒落在他们身上,映照着彼此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 走着走着,林琳停下脚步,说想回去休息了。冷海洋关切地看着她,伸手温柔地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轻声说道:“那好吧,我送你回家。” 一路上,两人并肩而行,有说有笑。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林琳家楼下。冷海洋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美丽动人的女子孩,心中充满了不舍之情。他缓缓张开双臂,将林琳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把这一刻永远定格。 感受着对方温暖的怀抱和有力的心跳声,林琳的脸颊不禁泛起一抹红晕,双手也不自觉地环抱住了冷海洋的腰肢。 良久之后,冷海洋松开手臂,但双手依旧搭在林琳的肩膀上,目光深情地注视着她,柔声问道:“我可以送你上楼吗?”林琳微微低下头,羞涩地点了点头。于是,两人手牵着手,一同走进了楼道里。 今天哥哥们都没来,家里黑着灯。进了家门,林琳打开灯,让冷海洋进屋来。今年的冬天虽然比较暖和,大晚上的温度还是很低,比较冷。屋里因为不是常有人住并没有生火,冷海洋觉得有点冷,对林琳说:“你自己住这晚上很冷啊。” “还行吧。我的被子是我娘新做的,新棉花比较厚,很暖和。”林琳说着进卫生间洗了洗手,水冰凉冰凉的。 “那也很冷。你用电褥子了吗?”冷海洋看看林琳床上,问道。 “没有。在家里用着,这儿我没买。”林琳一边把冰凉的双手交叉伸到胳肢窝里暖着,一边回答。冷海洋看见了,把她的手拉过来,捂在自己的大手里暖着。 林琳和哥哥们偶尔来这里住,冷也能忍一忍,林琳就没买电褥子。从小在村里生活,平房要比楼房冷,所以她觉得还行。 “走吧,趁着拐角楼商场还没关门,咱俩去买一个。”冷海洋抬腕看看表才7点,拐角楼商场是市里大型综合商场,关门在晚上8点。 “不去了。没多冷。”林琳说,她不想和冷海洋一起去。她知道冷海洋不会让自己掏钱买的,可自己不想花他的钱,那样会让自己总觉得欠他的而不好意思。 “那哪行啊?怎么会不冷?走,不远很快就回来了!”冷海洋不容分说,拉起林琳就走。 林琳只好跟着他来到商场,冷海洋执意要买个贵的。林琳想自己掏钱买下来,他故作生气,趁着脸说这次要是不让他掏钱,他真生气了。营业员是多有眼色的人呀,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票开好给了冷海洋。 他们回到楼上,林琳铺好了电褥子,冷海洋给她插上电,打开,摸着慢慢升温的褥子,说:“这下你晚上就不会冷了。” 电褥子升温很快,一会儿,床上就温热起来。林琳高兴地坐在床边,也拉冷海洋坐下来,对他说:“谢谢你啊。这样以后我坐在这里,再看书学习就不会冻腿了!” 林琳没好意思说,她这个屋子地方小,没有地方放椅子,只有坐在这个床尾。而她的小床是个焊接的铁床,她因为长时间在寒冷的夜里自学,大腿部贴着铁,时间长了被冻出了两个大硬块。 林琳一开始也不知道,有一天早上醒了她感觉两条腿后都痒痒,一摸都有个大硬块。她吓得叫娘过来看看。娘过来一看,心疼毁了,一问才知道是被铁床帮子给冻的。当天便给闺女缝了一个棉垫子。 冷海洋看着她高兴的样子,笑她像个小孩子那么容易满足。林琳傲娇地抬起下巴,得意地“哼”一声,咯咯笑了。当然满足了,自己的男朋友这么关心自己,能不高兴、不满足吗? 冷海洋扭头看到旁边桌子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书,伸头过去一看,惊奇地说:“你在参加自学考试?” “嗯。我想自学考大专。我是中师毕业,现在都流行大学了,我的学历有点低了。我们学校好几个老师都在考。”林琳告诉冷海洋。 但学校领导怕老师们提高了学历就会调走,流失师资。就出台规定限制老师们参加自学考试:未经学校领导批准,一律不准参加自考。如果被发现私自参加,领导会点名批评或者扣工资的。 那时的学历很吃香,正是国家刚重视学历时,一旦有哪个人拥有了大专以上高学历就有了调动的资本了。学校许多老教师都是初中、高中毕业的,只有她们这些近几年师范毕业的才有中专学历。 学校规定很严格,但仍然有很多年轻老师在偷偷报考,林琳也加入进来,不为调走,只为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提高学历,提高自己将来的竞争力。 冷海洋心里不由得佩服自己的女朋友,更觉得自己找林琳做女朋友是个绝对正确的选择!人长得好,职业好,性格好,又这么爱学习。啊啊,简直哪里都好!太如意了! 冷海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的林琳,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兴奋地张开双臂紧紧地将林琳拥入怀中,高兴地说:“林琳,我真的太爱你了!” 林琳幸福地靠在冷海洋怀里,笑了,心想,我也是。有你我很幸福! 被冷海洋紧紧抱住的林琳,感受着他温暖而有力的怀抱,脸上洋溢出无比幸福的笑容。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依偎在冷海洋宽阔的胸膛上,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甜蜜。 此时此刻,林琳的心中也充满了对冷海洋深深的爱恋和依赖。她默默地想着:亲爱的,能拥有你,我也感到无比的幸福! 第23章 她为什么对我视而不见呢 时光飞快,转瞬间寒假即将来临。林琳与冷海洋早已做好约定,在这个假期里他们将依旧通过书信往来保持联系。当然,如果哪天思念之情难以抑制,想要相见,那么冷海洋便可以前来家中找她。 这段日子以来,母亲的身体状况一直较为稳定,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波折,这让全家人都倍感欣慰。尤其是看到母亲脸上逐渐恢复的笑容,和逐渐红润的脸色,大家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而今年又恰逢家中迎来了新媳妇,整个家里更是增添了不少喜庆之气。 随着春节的日益临近,那股浓郁的年味就像一壶煮沸的美酒,越发醇厚起来。放眼望去,家家户户都精心装点着自家门户,门前高高挂起了一盏盏红彤彤的大灯笼,宛如熟透的柿子一般明艳动人;大门两侧则整齐地张贴着对仗工整、墨香四溢的春联,那鲜红的纸张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仿佛是给家门披上了一件喜庆的盛装。 街头巷尾处处弥漫着浓烈的烟火气息,那袅袅升起的炊烟,夹杂着饭菜的香气和爆竹的硝烟味,交织成一幅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画卷。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如同脱缰的小野马般在街道上欢快地奔跑嬉戏着,他们红扑扑的小脸蛋洋溢着纯真无邪的笑容,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此时此刻,林琳家自然也不例外,一派热闹非凡、喜气洋洋的景象。一家老小团团围坐在温暖的屋内,有说有笑地忙碌着。娘和林琳手法娴熟地包着形状各异的饺子,大哥大嫂带着二哥手脚麻利地准备着一桌丰盛无比的年夜饭。大家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家里温馨和谐,其乐融融。 然而,对于冷海洋来说,这个本该欢乐祥和的节日,却因为工作的繁忙而显得有些美中不足。自从年前来家找过自己心爱的女友林琳之后,由于公安部门在过节期间反而变得异常忙碌,他便再也无暇抽身前来。冷海洋虽然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自己的女朋友,但工作缠身,他也很无奈,只能暂时放下。 其实,冷海洋原本计划趁着春节假期,亲自到林琳家中拜年,和林琳家人正式见个面。可未曾想到,当他向林琳提出这个请求时,竟遭到了她委婉的拒绝。 这让冷海洋感到十分困惑不解,他实在摸不透林琳内心深处究竟是怎样一番想法。不过既然林琳不同意,他也不好强求,只得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至于林琳为何会拒绝冷海洋的来访,其中缘由倒也不难理解。毕竟两人相处的时间尚短,彼此之间的了解还不够深入全面。尽管她对冷海洋心怀爱意,但要突然将他介绍给自己的家人,她心里总觉得还欠缺一些火候,尚未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去面对这样的局面。因此,经过深思熟虑后,林琳最终还是决定先缓一缓,等时机成熟之时再作打算。 热闹喜庆的春节过完没几天,老师们便要返回了校园上班。林琳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能和冷海洋有更多的时间约会。然而,事与愿违,冷海洋依旧忙碌得像陀螺一般,几乎连人影都难以见到,就连电话和信件也比以前少了许多。 林琳倒也不是那种粘人的女子,她深知忙碌是每个人的生活常态,哪能因为一两次的不见面就生怨言。再一个,她也顾不上。 紧接着,学生们也迎来了开学季。报到、缴费、领发书本等琐事如潮水般涌向作为班主任的林琳,一件接着一件,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一直忙碌了整整一周才稍稍停歇。 忙有忙的好处,忙碌的时候总是让人无暇顾及一些其他事情,没有时间去想东想西。但当繁忙的生活稍有停歇时,一些被忽略的细节便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这不,最近一直忙于工作的林琳终于在闲暇之余惊觉,自己竟然和冷海洋已经整整一周都未曾见过面了!关键还没有对方的消息。 这个发现让林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好不容易盼到了周末下午下班时间,林琳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冷海洋所里的电话,满心期待着能够听到他熟悉而温暖的声音。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却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了林琳炽热的心头上——接电话的人告诉她,冷海洋出去办事了,此刻并不在所里。 听到这个回答,林琳原本雀跃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落感。她握着话筒的手无力地垂下,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停了片刻,她不好意思在传达室表现出来什么,只能怏怏不乐地轻轻放下话筒,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出去,推车回家。 一路上,林琳的脑海中不断闪过与冷海洋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如今让自己心里甜甜的,可一周没有消息的事实,一下又一下地刺痛着她那颗思念的心。 周日,林琳在家中心绪难宁,坐立难安,心中不断揣测着冷海洋是否会来。她做事时也是魂不守舍,提不起半点精神。当夜色如一张巨大的黑幕缓缓降下时,林琳的希望也如同烛火般渐渐熄灭,最终彻底死心。她知道冷海洋不会来找自己了,失望的她落寞地默默回到房间躺下。 周一,当林琳踏入校园,她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她本想给冷海洋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情况,可思来想去,又觉得似乎不太妥当。 前天自己已经打过电话了,接电话的人也说会转告冷海洋有人找他,她心想冷海洋肯定知道是自己在找他,肯定会主动来找自己的。然而,一天过去了,却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算了,还是让自己保持那份矜持吧。 上午老师们接到学校通知,本周学校领导开始要听各位年青教师的课,检查大家的教学状态。听课安排已经下发了,林琳是周四。她一看,自己被安排在三天以后,时间不多了,得抓紧准备,别到时领导来了一听自己讲的不如意,那多难为情。 于是,林琳把备课提到了日程的第一位,连4月份的自学考试的课程都只能在晚上睡觉前看一看,背一背了。 一周转瞬即逝,林琳这一周就在紧张中度过,也在煎熬中度过。这一周她既未目睹到冷海洋的身影,亦未收到他的只字片语,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没有。她固然明白他公安工作的特殊性,然而,再忙碌也总有休息的时候吧?如果他冷海洋心中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又怎么会连片刻时间都抽不出,给自己打个电话呢? 想起往日冷海洋的那些甜言蜜语,犹如迷魂汤般,将自己灌得晕头转向,对他的爱意深信不疑,甚至把他视为自己的爱人。难道这便是所谓的爱?简直是荒谬至极!自己简直是糊涂透顶!冷海洋,从今往后,别想再让我信任你!不,我绝不会再与你有任何瓜葛! 林琳在这边心中思绪万千,患得患失。她一会儿因为冷海洋对自己的疏忽而感到气愤不已,觉得自己在他心目中似乎变得不再重要;一会儿又开始担忧起冷海洋来,心想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久没有与自己联系;可转眼间,她又不禁恼恨起自己如此放不下这段感情,明明对方已经近一个月未曾主动联系过自己,或许早就打算跟自己分道扬镳了,可自己却还在这里苦苦纠结、胡思乱想,甚至还傻乎乎地替他担心,真是太自作多情了! 与此同时,远在另一方的冷海洋同样也是心急如焚,坐立难安。 原来分局突然下发命令,要参加工作三年以内的年轻民警连夜到一个基地封闭培训两个月。培训期间不准请假,不休息,不准回家,更不准和外界联系。当时他一听就喊一声“糟了!”,但所长说这是命令,要求赶快回家拿换洗衣服,一小时后分局集合,不准迟到。 天哪,这么短的时间,连饭都顾不上吃,林琳也下班回了羊庄,自己怎么给她联系?如果不告诉她一声,那自己一声招呼不打就消失这么久,她不知该会怎么想。可纪律又不允许自己例外。冷海洋思来想去没有好办法,便趁回家收拾衣物时托哥哥给贾姨说一声,让她给林琳传个话,就说自己有任务,等回来会找她的,别让他担心。看哥哥冷海军当时满口答应了,他就放心地走了。 冷海洋接到培训命令走的时候还很冷,穿着厚厚的冬衣,等培训结束回来时,已经是春暖花开,接近五一了。回来的路上,冷海洋就兴奋地憧憬着自己见到林琳时那种久别重逢的激动和惊喜。 这一天中午没等下班时间到,冷海洋就迫不及待地蹬着自行车,如风般的来到学校门口等林琳。他故意没事先打电话联系她,就是为了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谁知没有等来自己给林琳惊喜,倒给自己等来个惊吓。 林琳视自己如同路人,面无表情地从满脸笑容的冷海洋面前从容走过,对他的招呼视若无睹。冷海洋以为他没看见自己,又连连高声喊她,结果回应他的是更加迅速远去的背影。 冷海洋这下慌了神,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的女朋友林琳是故意不理睬自己的!他不知在哪里出了岔子,搞不明白林琳为何这样冷漠地对待自己。但是渐渐远去的那个背影让他什么也顾不得,慌慌张张地上车要追。结果因为太心急,连踩两下脚蹬子都没踩住,还差点摔倒。 好容易稳住神骑上了车,冷海洋抬头一看,哪里还有林琳的影子?只剩下温暖的阳光下,一条柏油马路又远又长伸向远方,马路上却没有自己而且盼望的那个人! 冷海洋心急如焚地按以往林琳回家的路线一路追着,直到追到土岗那里,都没看到林琳的身影。他心里纳闷又焦急,林琳怎么骑那么快就没影了?不对呀,我一路追过来的呀。那她骑哪去了?又往前骑到师范路口,伸长脖子往远处望去,前面的路上也没看到林琳的身影。 这去哪了?难道她真是骑的快,下坡了?已经回家了?她怎么了?为什么不等自己,为什么不搭理自己?她明明看到自己了,也应该听见自己喊她了却连头都不扭。究竟怎么回事?不知是急的还是骑车赶的,冷海洋满头大汗,他跨在车上,百思不得其解,懊恼地不知该往哪走。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缓缓地推开家门.一进门,他便迫不及待地询问正在饭桌前狼吞虎咽的哥哥:“哥,我之前拜托你跟贾姨说的那件事,你到底有没有告诉她呀?”只见冷海军嘴里塞满了饭菜,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含糊不清地发出一阵嗯嗯啊啊的声音,表示已经传达过了。 听到这个回答后,冷海洋原本就满心疑惑的心变得愈发沉重起来。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林琳会有那样奇怪的反应和举动。这件事情如同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心头,让他完全失去了吃饭的兴致。于是,他默默地放下手中的碗筷,转身朝着房间走去。 躺在那张熟悉而又舒适的床上,冷海洋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脑海里不断闪过林琳那令人费解的表情和行为,各种猜测和疑虑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最终,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之后,他还是决定起身离开屋子。 来到院子里,冷海洋推出了自己那辆自行车,然后跨上车座,用力蹬动踏板,向着街道驶去。他想要在路边等待林琳上班的时候路过此处,趁机拦住她好好问个清楚。此刻,阳光洒在路面上,映出他孤单的身影。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还是扑了个空!眼看着上班时间都已经过去了,冷海洋站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望穿秋水般期待着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林琳。然而,任凭他如何焦急等待,始终未见林琳出现。 无奈之下,他只能长叹一口气,重新骑上车向单位骑去。当他路过林琳所在的学校门口时,忍不住停下来往里张望。此时的校园静悄悄的,校门内空空荡荡,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就更不用提心心念念的林琳了。 望着那紧闭的校门和空荡荡的校园,冷海洋心中满是失落与惆怅。他缓缓转过身,神情黯然地继续前行,脚下仿佛拖着千斤重担一般,每一下都蹬得那么艰难而无力。就这样,他带着满心的失望,怏怏不乐地渐渐走远了…… 到了所里之后,整个下午冷海洋都心不在焉的,完全无法集中精力投入到工作当中去。要知道,他已经离开岗位足足有两个月之久了,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事务简直堆积如山。然而此刻,面对那一大堆亟待处理的事情,他甚至连看一眼的欲望都提不起来。 就在这时,几个年轻的辅警陆陆续续地朝他走来,有的想跟他闲聊几句,有的则是前来找他办理一些相关事宜。可谁能想到,往日那个总是温文尔雅、从不轻易发脾气的小冷,今天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只见他满脸烦躁地挥手将这些人统统推开,并大声嚷嚷道:“走走走,别来找我!”众人见状,不禁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诧异和不解——平日里那么好说话的小冷,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而此时的冷海洋,则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宛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软绵绵地瘫坐在椅子上。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停地盘旋着,那就是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够再次见到心心念念的林琳。正在他苦思冥想之际,忽然间,一个年纪稍大些的警察迈步走了进来。当这位老警察看到冷海洋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脱口而出:“咦,回来了啊,小冷?” 冷海洋不好意思对前辈不搭理,只好“嗯”了一声。 “这是怎么了,刚回来就没精打采的?走了俩月累得?哦,对了,你走后一天,有个年轻女的打电话找你,她没说是谁,只说你回来后给她回电话。” 原本冷海洋正心不在焉地听着对方说话,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犹如划过一道闪电般,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只见他猛地挺直了身躯,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一样,大声地质问道:“啊?你刚才说有个年轻女子给我打电话?她有没有告诉你她究竟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呢?” 面对冷海洋如此激动的反应,那位民警不禁有些诧异。他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呀,她只是说你会知道她是谁的。至于她要做什么,她并没有跟我说,我怎么能知道?不过她倒是特意叮嘱了一句,让你尽快给她回个电话,还说你知道她是谁。你今天这一惊一乍的表现,可真是与平日里那个沉稳冷静的你大不相同啊。”说完,这位民警便用疑惑的眼神盯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有些陌生的冷海洋。 而此时的冷海洋却丝毫没有留意到民警的目光,他的内心早已被刚刚得到的消息填满。只听见他无比激动地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了!我知道她是谁!” “嘿,我说你这小子啊,咋这么兴奋呢?难不成是交女朋友啦?瞅瞅你那高兴得跟个傻瓜似的模样哟!”那位民警满脸笑意地调侃着他。 只见冷海洋只是一个劲儿地傻笑着,也不做任何解释。此时此刻,他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因为他十分确定,这个电话一定是林琳打来找他的!然而,转念一想,不对呀,她应该清楚自己要外出两个月这件事才对啊。可她既然知道,为啥还要打电话过来呢?莫非……她根本就不知情?不可能啊,我哥明明特意拜托过贾姨去告知她的呀!如果她知道这事却仍然打来电话,到底又是为什么呢? 唔……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压根儿就不知道我已经出门了,所以才会误会我、今天才会那般对待我。嗯,没错,一定是这样!可是,问题又来了,那究竟为什么她会对此一无所知呢? 冷海洋思前想后,始终弄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第24章 他并不相信是哥哥故意的 整个下午,冷海洋的内心都被一股深深的纠结所缠绕着,仿佛有一团乱麻在他心头交织。他不停地思索着,试图弄明白为何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但任凭他如何绞尽脑汁,也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终于,冷海洋下定决心,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今天下午下班后一定要见到林琳,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彻底搞清楚、说明白!就算是死,他也决不能做个稀里糊涂的冤大头啊!想到这里,他不禁咬了咬牙。 于是,冷海洋开始匆忙地处理起手头上那些紧急而又重要的事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距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但冷海洋已经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提前向所长请了假。 当他匆匆离开办公室时,那风风火火的模样令所长着实吃了一惊。所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这个小冷,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刚才还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这会儿又变得这么心急如焚。平日里那个沉稳冷静的他去哪儿啦?” 旁边走过来那个民警笑着说:“瞧那走火入魔的样,估计是谈对象了。哈哈......” “好事呀!这小子。”所长很喜欢这个文文气气的小伙子,办事利索不急不躁,很精干。年轻人有对象是好事,那得多开方便之门。 漫长而焦急的等待,让冷海洋觉得每一分钟都那么漫长。他在心里一直祈祷:快点放学!快点下班!冷海洋的双眼始终紧盯着校门口那来来往往的人群。眼珠子都不敢错一错,生怕一不小心错过林琳的身影。 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那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林琳!林琳满面笑容,和同事有说有笑,迈着轻盈的步子朝着校门走来,那笑容再冷海洋眼里是那么动人和灿烂。 看到林琳的那一刻,冷海洋心中一阵激动,之前所有的疲惫和不安瞬间烟消云散。这一次,他不再有任何犹豫,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径直朝着疾步林琳走去。 当冷海洋走到林琳面前时,她停下了脚步,从容地和同事道别,并没有躲闪或者逃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双美丽的眼睛直直地瞪着眼前拦住她去路的这个男子。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谁也不肯先移开视线。 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呼吸所带来的温热气息;但又仿佛相隔千里之外,因为那道无形的目光屏障将彼此的心远远隔开。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无比,就连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鸟儿的鸣叫声以及街道上车水马龙的嘈杂声,在此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仿佛只要有人轻轻咳嗽一声,这看似平静的局面就会瞬间崩裂破碎。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起来。 冷海洋的满脸赔笑,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如冰山般冷冷的林琳,说道:“林琳,我想见你。” “这不是见到了?你走吧!”林琳冷冷地说,把视线移开。 “别,林琳。你别生气了,我是真的想你。”冷海洋哀求道,那笑容带着些谄媚,带着些可怜。 “我听不明白你说的话。”林琳不为所动,淡淡地说。 “林琳,你给我个机会,我是真的想你!”冷海洋试图去抓住林琳的手。 林琳急忙躲开他,扭着头,不看眼前这个男子。她极力忍着情绪,不让自己表露出什么,但此刻她真的无法原谅他。 “林琳,咱俩别在这里站着,人来人往的不方便。找个地方你听我给你详细说说。好不好?”冷海洋请求道。 “有什么可说的?你走吧,我不愿意再听你花言巧语了。”林琳仍不松口,眉头紧锁,准备骑车走人。 “林琳,到底怎么了我?我真的没有骗你!你看我像是骗你的吗?”冷海洋情急心切,大声喊道。 “是,你没骗我!是我傻!”林琳盯着冷海洋的眼,恨恨地说。 “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好好的不搭理我了?你总得让我明白呀!”冷海洋急得要冒汗了,死也要当个明白鬼呀。 “我也不明白呀。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那样对我?”想到这一两个月自己内心的那种煎熬,林琳心酸难过地要流泪了。 看着女朋友委屈得眼眶都红了,眼泪直在眼眶打转,冷海洋急得手足无措,话都说不利索了:“林琳,别,你别哭,别哭呀!怨我,怨我。都怨我!” 原本林琳一直强忍着内心的委屈和痛苦,然而就在此时,冷海洋质问自己的那句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剑,无情地刺破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刹那间,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顺着她那白皙的脸颊滑落。 尽管如此,林琳依然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她深知当街痛哭流涕并不是自己的作风,于是拼命咬紧牙关,硬生生地将即将倾泻而出的哭声憋回了肚里。 站在一旁的冷海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林琳,自然也察觉到了她那藏于眼底的愤懑与不满。然而,对于究竟是什么确切原因导致了眼前这般局面,冷海洋却是茫然无措,仿佛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可是,他心里非常清楚,深知如果就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恐怕最终只会落得个稀里糊涂失去心爱女友的下场。所以,不管怎么样,就在今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向林琳仔仔细细地解释清楚这一切,把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讲述出来,绝对不能容忍,他们之间刚刚有点甜蜜的感情由于这些莫名其妙的误会,而出现哪怕裂痕! 冷海洋一边轻声细语地哄着林琳,一边耐心地劝说她跟着自己一起离开这个地方。此刻,他的内心犹如一团乱麻,根本还没有想好要带林琳前往何处。 两人慢慢向前走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公园门口。冷海洋抬眼望过去,只见公园里绿树成荫、花草繁盛,显得格外清幽宁静。他心中一动,转头看向身旁的林琳,温柔地说道:“琳琳,我看这公园里面现在很安静,要不我们进去走走吧?你听我仔细给你讲讲,好吧?”说完,他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林琳,等待着她的回应。 他们缓缓地踱步到了一处幽静而雅致的游廊之中。此时正值夕阳西下,下班时分,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散去,只剩下寥寥无几的游人在这片宁静的角落里悠然自得地漫步着。 冷海洋帮林琳将自行车锁好,接着又细心地俯下身去,轻轻地吹走了落在木质椅子上的些许灰尘和落叶。做完这些后,他带着讨好的笑容请林琳就座,自己小心地坐下来,陪在旁边,小心地看着林琳的脸色。 “林琳,首先,请允许我诚挚地向你道个歉。前段日子,我因为突然接到指令,让参加了一场封闭式的培训,时间太紧急,所以没能来得及告诉于你我的去向。我知道这段时间里你一定非常担忧我。”冷海洋的目光满含歉意与深情,他开始一五一十地将这整整两个月以来自己突然消失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讲述给林琳听。 他言辞恳切,语气和缓,每一个细节都描述得极为详尽入微,仿佛生怕遗漏掉哪怕一丁点重要信息从而再次引发林琳对他的误会似的。 从培训活动的起始缘由,到每日紧凑充实的学习安排;从结识的新朋友,到经历过的种种趣事……冷海洋事无巨细地娓娓道来,林琳则静静地坐在一旁,专注地聆听着他的诉说,虽然她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明显没有那么紧绷了。 林琳听本来满心疑虑,对冷海洋充满抵触。可听冷海洋讲的那么详细,不禁半信半疑。又看到冷海洋满脸诚恳之色,又不由得不信。 “你说你让你哥给贾主任捎信告诉我,可我并没有接到任何人的信儿。按说李校长是不会忘的。”林琳提出心中的疑问。 “对呀!我今天也问我哥了,他说他给贾姨说了。我也不明白哪里出了错?”冷海洋也很费解,明明自己告诉哥哥了,哥哥也说告诉贾姨了,难道贾姨会忘了?李校长也忘了? “嗯......我觉得是......”林琳想了想,沉吟着,看看迷惑不解的冷海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觉得是什么?”冷海洋焦急地追问。 “我说了......你别不高兴。”林琳迟疑地轻声说。 “没事,你说吧。我不会不高兴的。”冷海洋着急想知道真相,解开两人之间的误会,当然想让林琳赶紧说。 “我觉得贾主任不会知道了不说,李校长也不会,她俩是介绍人,巴不得咱俩能成功,平时都很操心。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两人不会忘的!”林琳分析着,肯定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哥根本没给贾姨说?不会吧?我可是专门让他一定告诉贾姨的!何况我今天还专门问他了,他也说他说了呀。”冷海洋有些不大相信。 “我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没说!不然,我怎么没得到消息?”林琳看着冷海洋,反问他。 “可是他为什么不说?他答应我了的。再一个,即使他忘了说,告诉我真话就行了,干嘛要骗我?”冷海洋觉得自己的亲哥不会骗自己的,自己的哥哥呀!虽说从小他并没有多爱护关心自己,长大后也和自己不是多亲热,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不,不会地! “那我就不清楚了。也许......”林琳思索着,没好意思说出自己内心的判断。毕竟人家才是亲的,自己仅仅是个女朋友,是外人。说多了有挑拨人家兄弟感情的嫌疑。 但林琳可以非常肯定地认为,他哥是故意的!这要从她第一次见到他哥的那时说起,当时第一次看见冷海军,她就有一种直觉:他哥这人心机深,一肚子点子,不好相处,不像冷海洋一样质朴率真,甚至有点憨。 后来他嫂子又耍那一出,林琳就觉得那绝不是王红自己的主意。那里面肯定有他哥的意思,只不过他哥没出面,王红那个啥家伙直通通地来质问自己,最后搞砸了惹得他大发脾气罢了。 但他冷海军心里肯定一直不舒服。冷海洋让他传话他才不会干呢,碍于亲兄弟,他又不直接拒绝,就阳奉阴违,假装答应其实早扔一边不管了。 然而,对于那对冷海军夫妻而言,如此这般地对待自己究竟能带来何种益处呢?他又为何要这般刻意针对自己呢?这些问题着实令林琳感到困惑不已、百思不得其解。按照常理来说,作为亲哥哥,本应为了弟弟的感情之事而尽心尽力、排忧解难才对呀! 可如今这种情况却完全超出了林琳的预料和理解范畴,以至于她根本无法确切无疑地对冷海洋说出自己对此事的判断来。 冷海洋看到林琳不再因为自己的“无故”消失而生自己的气,心里便安稳了许多,松了一口气。 “林琳,咱别想那么多了。你知道我不会骗你的,我是真爱你的!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冷海洋不想让林琳继续纠结在那团自己也搞不明白的乱麻里,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再误解自己。 冷海洋对林琳的话也是半信半疑。其实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哥哥,但又找不到怀疑的理由。亲哥哥怎么会那样呢?不可能! 虽然他从小对自己就不是多亲,因为自己学习优秀还曾对父母提过意见,觉得偏心自己,表扬过自己,嫌弃他成绩差。其实父母真的没有偏心过自己,母亲反而常常反对自己夜里学习,嫌弃自己费电费钱。 长大后两人也没有什么过节和矛盾,也没吵过架。何况他比自己大五六岁呀,比自己成熟,怎么也不会故意欺骗自己吧?估计是他忘了怕自己不愿意而不敢说吧。嗯,应该是这样的。冷海洋为自己的哥哥找到了理由,心情轻松了许多。 想到这里,冷海洋看天色也不早了,周围已经没有游人,便拉起林琳,想抱抱她。林琳轻轻躲开,仍然抵触他。 冷海洋看她并没有那么生气,就厚着脸皮硬抱住她,轻声温柔地哄她:“还生我气?你一生气我就害怕,我怕你不要我了。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在冷海洋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温柔的话语中带着撒娇的委屈,林琳的心慢慢融化,不再抗拒他的示爱,放软了身子,任他抱着自己。她知道这并不怨冷海洋,自己一直生他的气他也很冤枉。唉,别让他为难了,他又不能因为这和他哥吵架吧?就这吧。想到这,她轻轻点点头,靠在他胸前。 冷海洋欣喜若狂,趁夜色昏暗低下头轻吻林琳。林琳也轻柔地回应他。冷海洋见好就收,没有多纠缠,对林琳说:“你今天还回村里吗?” 林琳看看黑下来的天,想了想,说:“不回了。反正这一段我经常在楼上复习,下周该自考了。” “好!咱们先去吃饭,吃完了再陪你逛逛街,你回楼上学习会儿早点睡,好吗?”冷海洋一听能和林琳继续待着很兴奋。 经过一番波折之后,两人终于重归于好,脸上洋溢着幸福与喜悦,手牵着手高高兴兴地一同离去。然而,此时满心欢喜的林琳却浑然不知,她那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性格正在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所利用。这些人将她的宽容和理解视为软弱可欺,觉得她很好糊弄,从而一步步为她未来的生活埋下了深深的祸根。 假如时光能够倒流,倘若林琳事先知晓自己这一次善良的让步竟会导致日后承受如此之多的苦难与折磨,恐怕她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地选择原谅对方。可惜啊,这位单纯而又善良的姑娘,始终未能洞察到隐藏在那看似温和友善的外表下,冷海洋其实根本无法给予她想要的周全保护。 第25章 他被内心的欲望驱使 关于冷海洋哥嫂的事情林琳并没有给娘说,一来她不想娘因此烦恼影响身体,二来怕娘因此对冷海洋有看法,到时再阻拦自己,三来她觉得这是冷海洋哥嫂的事和冷海洋无关,毕竟以后大家都是要各自过日子的,想来也不至于给自己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影响。然而,不得不说,此时的林琳终究还是太过于天真、过于善良且对人情世故知之甚少啊!她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 林琳因为喜欢冷海洋的温和和稳重,喜欢他给自己带来的温暖,喜欢他给自己的爱,爱屋及乌地连带对他的一切都带上了滤镜。只认他而不管他周围的人和事,认为只要冷海洋好那就一切都好,只要他对自己好一切都不成问题。她不知道这就是恋爱脑,这就是典型的有情饮水饱。 但现实中的恋爱脑总是被打击,有情饮水饱往往会饿死。 林琳深深地被冷海洋所吸引着,他那看起来很温和的性格就像春日里的暖阳;他的稳重给人一种坚实可靠的感觉。每次与冷海洋相处时,他都会用无微不至的关怀为她营造出一个充满温馨的世界,让她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这种温暖的爱意如同甘甜的泉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滋润着林琳的心间。渐渐地,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男人,甚至连带着对他的所有一切都产生了特殊的情感。在她眼中,冷海洋仿佛就是自己心中的理想爱人。 然而,林琳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所谓的“恋爱脑”之中。这种状态下的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和客观判断的能力,坚信只要两人相爱便足以抵挡世间万物。殊不知,真正长久的感情需要双方共同努力去经营,仅有盲目的热情远远不够。但此刻的林琳早已被爱情冲昏头脑,根本无暇顾及这些道理,依然固执地认为只要冷海洋真心对待自己,那么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那两件林琳没有纠结太久,冷海洋更是不放在心上,并未在心中留下太多痕迹。没过多久,它们便被抛诸脑后。而林琳与冷海洋之间的关系不仅恢复如初,甚至变得愈发亲密无间。 如今,林琳已在心底深深地认定了冷海洋这个人。在她眼中,冷海洋便是那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他宛如春日暖阳,能够给予她无尽的甜蜜爱恋;又恰似避风港湾,能让她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 不得不说,冷海洋的种种表现确实令人感到欣慰。平日里,他对林琳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天气有所变化便在第一时间送上关怀,还能在她的情绪变化时,送上温暖的安慰与鼓励。而且,无论遇到何种情况,冷海洋始终保持着情绪的稳定,从不轻易发脾气或焦躁不安。 冷海洋那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气质让林琳感觉很自豪,觉得自己的男朋友是个有修养有文化的警察,与其他警察看起来是迥然不同的。单从外表来看,大多数人都会误以为他是一位性格温和、循循善诱的人民教师呢! 正因如此,林琳对于自己这位优秀的男友是相当满意。每一天,她都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无论是面对繁琐的工作任务,还是平淡如水的日常生活,亦或是周遭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她都觉得一切皆是那样的美好,充满了希望与阳光。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快地过去,又一个漫长的暑假在无尽的思念之中悄然流逝。自从上学期以来,由于天气状况不佳或者身体过于疲惫等原因,林琳中午基本就在楼上或学校自己想办法解决午餐,随便煮个方便面吃点,一学期下来结果把方便面给吃反胃、吃过敏了。后来很长时间,林琳只要一听到方便面三个字就想吐。 当然很多时候在冷海洋只要有时间,就会来找林琳,和她在外面饭店吃,偶尔也跟随他回家吃饭。要知道,那个时候人们的日常生活可不像如今这般讲究和精致,对于普通家庭而言,填饱肚子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再加上林琳本就不是那种爱挑剔的女孩子,因此即便冷海洋家里准备的午餐变得越来越简单,她也丝毫没有介意。 这天,冷海洋带着林琳在外面吃过午饭后,热情地邀请道:“一会儿跟我回家吧?我家今天没有人,他们都不在家。” 林琳没想那么多,反正吃过饭也没什么事,回他家休息会也行,加上今天校长说学生还没报到,下午不考勤,就是晚会儿也不要紧。 来到了冷海洋家,家里确实没人,静悄悄的。林琳也没问究竟,和冷海洋沙发上坐着聊了一会儿,感觉神思恍惚,自嘲道:“真是暑假歇懒了,一上班还不习惯呢。” 冷海洋看林琳有些瞌睡,拉她去屋里床上睡会儿。林琳一开始不好意思,虽然是自己的男朋友,也有肌肤之亲,但要是说躺到他床上睡觉还是觉得不合适。可耐不过眼皮打架,终究屈服于身体,她和衣躺下闭上了眼,很快,睡意袭来。 冷海洋注意到林琳的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眼睛也是和自己说着说着就打起架来,快要睁不开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于是,他轻轻地拉起林琳的手,温柔地说道:“你看起来很困,走,我带你进屋去床上睡一会儿吧。” 林琳听到这话,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虽说两人已是男女朋友关系,也曾有过亲密的接触,但要直接躺在他的床上睡觉,总感觉有些难为情。她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这样不太好吧……” 然而,她那沉重的眼皮却不听使唤,不停地往下耷拉着,仿佛随时都会合上。最终,身体的疲惫战胜了内心的矜持,林琳点了点头,任由冷海洋牵着走进他的小房间。 来到床边后,林琳轻轻地坐在床沿边,心里略微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和衣缓缓躺下。在意识逐渐模糊、即将沉入睡眠之际,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就这样睡在一个男人的床上,是不是显得太过随意了呢?然而,这个问题还未及深思,一股浓烈的倦意便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席卷而来,瞬间将她的思绪完全吞没。 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且深沉起来,很快就进入到了那个充满甜蜜幻想的梦乡里。在那半梦半醒之间,她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正在被轻轻移动着,像是有人在把她往床铺里面推送。起初,她本能地认为这一定是冷海洋见她躺着的姿势不太舒服,所以好心地帮她调整一下位置。于是,她并没有过多地去在意这件事,继续沉浸在那迷蒙的睡意之中。 可没过多久,她忽然感到原本枕着的枕头微微一沉,紧接着整个床铺也跟着往下陷了一些。刹那间,她的心中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冷海洋那张熟悉的脸庞。冷海洋竟躺在自己身旁!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她猛地一惊,整个人瞬间从混沌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但同时仍有几分迷糊萦绕心头。 冷海洋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温柔如水地凝视着眼前的她。他慢慢地伸出自己宽厚而温暖的右手,轻轻地搬起她的脑袋。与此同时,他将左臂十分自然地伸展到她的脑后下方,小心翼翼地搂住了尚处于迷迷糊糊状态中的林琳。 感受到冷海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林琳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开来。然而,就在这时,冷海洋仿佛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迅速一个翻身,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他的双臂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地锁住了林琳,让她难以动弹分毫。紧接着,冷海洋微微低下头,那张英俊的脸庞靠近林琳,轻轻地吻上了她那娇嫩欲滴的双唇。 林琳被他箍住又亲住,本来挣扎的就有些敷衍,这下很快就投降了。辗转缠绵中,冷海洋的手不停地抚摸着林琳,一会儿就抓住了她胸前的柔软。冷海洋更激动了,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搂的林琳更近,亲吻也激烈了。林琳也被他的亲吻和抚摸感染得意乱神迷,身子发软。 冷海洋只觉全身血液仿佛沸腾一般,急速涌动着,每一滴血液都像是燃烧的火焰,使得他浑身上下燥热难耐,炽热得几乎能将周围的空气点燃。而此刻,他的身体里更似有一条汹涌澎湃的热流在疯狂奔腾,如脱缰野马般急切地渴望找到宣泄的出口。 他呼吸急促,眼神迷离,颤抖着手猛地掀开她的上衣。双手如同失去控制一般,慌乱地摸索着向她的后背伸去,试图解开她的胸罩扣子。然而,由于内心极度的激动与紧张,他的手指竟变得笨拙无比,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终于成功解开。 紧接着,他又迫不及待地扯掉自己的衣物,袒露出那滚烫如火的胸膛,并毫不犹豫地紧紧贴上怀中这具娇柔绵软的身躯。两人肌肤相亲的瞬间,仿佛有无数道电流同时传遍彼此全身,令他们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但即便如此亲密无间的接触,依然无法平息冷海洋心中熊熊燃烧的欲火。他仍旧觉得酷热难挡,急需眼前这个迷人的人儿来给自己带来一丝清凉。于是,他再次伸出手,朝着林琳腰间的腰带摸去。就在这时,原本安静顺从的林琳突然开始激烈地挣扎起来,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表示强烈的抗议。 然而,此时正沉浸在情欲之中的冷海洋早已失去理智,哪里还会顾及她的反抗?他猛地用力吸吮住她娇嫩的双唇,霸道且不容拒绝。与此同时,他那双不安分的手也没有丝毫停顿,迅速地褪去了林琳身上剩余的所有衣衫。 林琳又羞又怒,满脸通红,不断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冷海洋强有力的束缚。可她越是这样奋力挣扎,就越发激起冷海洋内心深处那团熊熊燃烧的欲火。那股热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上下乱窜。 “别动别动,我只想贴住你!”冷海洋呜咽不清地在林琳耳边说。热气吹得她心里痒酥酥的,难受极了。 林琳信了他,停止挣扎,任他抱着自己上下抚摸。冷海洋年轻的身体散发着男性的气息,强烈地冲击着林琳,让她不由得沉迷,她似乎被他吸引住了,轻轻地贴向他。感受到她的呼应,冷海洋越发大胆起来。 终于怀里这具年轻而柔软的身体散发出的年轻姑娘特有的芬芳体香,如一股无形的魔力,吸引得让他再也忍不住了。 林琳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行,可是身体不由得被对方吸住,无法动弹。她感觉突然一阵疼痛袭来,她“啊”地一声,使劲推趴在身上的冷海洋。可哪里推得动,林琳皱着眉,咬着下嘴唇,忍着疼痛,感觉自己要被撕裂一般痛苦。 终于,一切渐渐平静下来,仿佛一场风暴过后重归宁静。冷海洋也逐渐从刚才那股汹涌澎湃的激情中清醒过来,恢复了些许理智。然而此刻,他却不敢将目光投向身下的林琳,仿佛那是一道无法直视的光芒,会刺痛他的双眼和内心。 于是,他只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把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她那温暖的脖颈处,口中不断重复着那句充满歉意的话语:“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做不应该,可是我……”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微不可闻,心中满是懊悔与自责。 此时此刻的冷海洋,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眼前这个让他心动不已的女子。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丢人现眼了,竟然连最基本的自我控制能力都丧失殆尽,完全无法抑制住身体里那如猛兽般咆哮的欲望。这种失控感令他感到无比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再出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林琳突然间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心头涌起一股无名怒火。只见她双手猛地用力一推,猝不及防之下,冷海洋就如同一个失去平衡的不倒翁似的,摇摇晃晃朝着那张窄窄的单人床边缘跌去。好在他反应还算迅速,及时伸手撑住了床边,这才避免了滚落床下的尴尬局面。 稳住身形后的冷海洋满脸惊诧地望着林琳,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林琳满脸怒容,心急如焚地摸索起那件被冷海洋无情扔到一旁的衣服,慌慌张张地穿起来。此刻的她,只觉浑身赤裸,毫无遮掩地暴露在这个男人面前,有种深深的羞耻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令她几乎无法呼吸。 而冷海洋刚才所说的那些话语,更是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她的心窝,让她感到无地自容,仿佛自己已经堕落到放荡不堪的地步。 “我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啊?”林琳在心中不停地自责自问,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要知道,她可是个传统的未婚女孩子呀,如今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叫她如何有颜面回去见爹娘?又该怎样去面对周围的人们的眼光呢?一想到这些,她的悔恨之情就越强烈,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 另一边,冷海洋完全被林琳的反应给吓懵了,也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起衣服来。他时不时地偷偷瞥一眼林琳,看着她哭得如此伤心,心里也是懊悔不已。同时,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拼命地搜寻着合适的言辞,想要好好安慰一下眼前这个伤心的女孩子。 第26章 她内心充满彷徨和恐惧 林琳一边哭泣一边 穿着上衣,忽然感觉到下身一股热流涌出,她心想自己不该来例假呀! 她赶紧转过身去,背对着冷海洋,低头看看内裤,发现湿了一片,看不出是什么,搞不清是怎么回事,茫然地看着不知如何办。一旁的冷海洋毕竟上过警校,学过刑侦学,教授也讲过,他知道怎么回事。于是急忙从抽斗里抽出一个白手绢,蹲过去给林琳擦了擦。 这个举动简直要把林琳羞得要死了。她紧张地也不敢问更不敢动。 冷海洋慢慢地将那方洁白如雪的手绢抽了回来。他如无其事地扫了一眼,只见上面沾染着一点点淡淡的黄色痕迹。然而,令他感到有些失望的是,手绢之上并未出现如他所想象般的那种触目惊心的殷红色彩。 心中的疑惑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但冷海洋却选择了沉默不语。他紧紧抿住嘴唇,不让内心的情绪流露出来,只是用一种轻柔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没事,不要紧。” 随后,他缓缓转过身去,开始默默地穿上属于自己的那件衣服。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打破此刻周围那令人窒息的宁静氛围。 下身传来一阵钻心刺骨般的疼痛,这痛感如潮水一般迅速席卷全身,让林琳几乎无法忍受。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只觉得自己既窝囊又丢人,满心都是懊悔之情。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最终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林琳咬着嘴唇,强忍着身体和内心的双重痛苦,缓缓地挪动着身子,试图从床上爬起来。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带来更多的痛楚。 一旁的冷海洋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有些发虚。他深知自己刚刚的行为可能给林琳造成了伤害,同时又对她充满了心疼。于是,他急忙伸出手去搂住林琳,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然后轻声问道:“怎么哭了?别哭了好不好,是不是在怨我啊?” 林琳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泪水如决堤般涌出眼眶,伴随着抽泣声,她颤抖着说道:“我该如何是好啊?我怎样才能回到家呢?明天又该怎样去上班呀?要是我娘知道了这一切会怎么样?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又怎么办呀?” 她的心中充斥着无尽的悔恨与深深的恐惧。此刻的她感觉自己仿佛不再完整,对于未来更是一片迷茫,完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万一......这个念头刚刚浮现,便被她强行打断,因为她根本没有勇气继续往下想。 而另一边的冷海洋深知林琳一直以来都是个非常传统的女子,自己方才那样冲动的行为,无疑是对她极大的冒犯,一定让她心生畏惧。 想到这里,冷海洋对自己刚才的莽撞之举不禁暗暗懊悔起来,但与此同时,他心里也十分清楚,林琳身上那种独特的魅力实在是太过吸引人了,以至于让他在那一刻完全失去了理智。 带着满心的愧疚,冷海洋轻声安慰道:“真的对不起,所有的过错都在我!你不要再难过了,全是我的错!”林琳听了更恼火,哭得更厉害。 冷海洋不知该怎么哄了,只好抱着她,内心自责极了,骂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 林琳心中满是委屈与无奈,她实在不愿意再跟眼前这个男人说什么。她使出浑身力气,奋力地挣脱开他那紧紧环绕着的温暖怀抱,抬起手轻轻地擦拭掉眼角残留的泪水,低着头默默地转过身去,脚步沉重而又决绝,似乎想要尽快逃离这令人心碎的场景。 然而,冷海洋却突然伸出手,一把紧紧抓住了林琳的胳膊不肯松开。他的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懊悔与自责,声音也变得急切起来:“林琳,求求你别走!你别这么难受好不好?看到你哭成这样,我的心都要碎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全怪我不好,是我伤害了你,请你原谅我吧……” 林琳浑身都感到酸疼,特别是下身,疼得一抬腿都感觉撕裂般疼。她更加恼恨自己的不坚定,恼恨冷海洋对自己的冒犯,更恼恨冷海洋的话,除了道歉一句承诺都没有! 林琳满心害怕,满心后悔,她害怕冷海洋对自己浅尝即止,随即抛弃,这事听说的也不少。学校的贾蕾,那个精明的贾蕾,就是这样的结局,结果被学校男女老少同事背后指指点点地看她笑话。林琳也偷偷替她不值和可惜,但人家心理强大,若无其事。可是自己不行啊! 一想到这些,林琳就骂自己放荡,骂自己意志不坚定。万一他们两个最后没有走到一起,自己的残缺谁会接受?这是小城,一个女孩子的名声似乎非常重要。一旦被人知道哪个女孩子有婚前性行为那简直要被唾沫星淹死的,万幸和对方结了婚还好点,最多偶尔被提起。要是双方分了手,那这个女孩子可就掉了价,哪怕各方面条件再好,男方也不愿意,只能退而求其次。就这还无法保证不被男的嫌弃,甚至打骂。就算自己都不怕这些,可万一让娘知道了…… 林琳不敢往下想。她知道那将会是一场风暴,自己无法承受的风暴。不仅自己无法承受,对娘来说也是毁灭性的打击。娘那么要强,那么要面子,对孩子尤其是女儿要求甚严,这要是被她知道,她的身心会俱毁。 林琳满心怨恨,这份恨意不仅指向了自己,更多的则是冲着冷海洋而去。此刻的她,就像一只受伤似的,无力地扶着那张冰冷的桌子,头深深地垂下去,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 身体上传来的阵阵疼痛,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她的每一寸肌肤,而内心深处那无法言说的难受,则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这种种感觉交织在一起,令她陷入了深深的彷徨和迷茫之中。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不知道未来的路究竟在何方。那种无助感仿佛将她紧紧包裹,让她无处可逃;而痛苦更是如影随形,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那颗已经破碎不堪的心。 “林琳,你究竟是怎么啦?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快跟我说说吧,不要再这样了,我的心都快要被你给哭碎了,难受得要命啊!”冷海洋满脸忧虑与心疼地望着眼前哭得如同梨花带雨般娇柔可怜的女友,轻声细语地哄着她,伸出双手轻柔地抚摸着她那因抽泣而微微颤抖的双肩,仿佛想要通过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她一丝温暖和安慰。 他缓缓凑近林琳那张挂满泪痕的脸庞,目光深情而专注,眼中满是关切和爱意。他轻轻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拭去她眼角不断滚落的泪珠,动作温柔至极,生怕弄疼了她。随后,冷海洋情不自禁地俯下身来,双唇微启,试图亲吻掉那些残留在林琳脸颊上的晶莹泪花,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对她无尽的怜惜之情。 “海洋,我怎么办?我怎么这么不坚定,你让我以后怎么办?万一……”林琳哭泣着说。 “傻瓜,你原来因为这呀!别哭了,没有万一,我不会变心的!你就是我的最爱!”冷海洋恍然大悟,原来林琳在担心自己会抛弃她呀,不由得笑道。 “真的?你不会在骗我吧?”林琳不相信地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抛弃你?我是真的爱你!”冷海洋说这些时脑中虽有一瞬间的犹豫,但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真的不会离开我?你要是离开我了,我可怎么办?我都跟你这样了!”林琳仰着满脸泪花,盯着冷海洋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可惜盯了半天,她只看到了里面的笑意,没看出来他眼底的那一闪而过的犹豫。她那颗忐忑的心忽悠悠往下放。 在冷海洋的安抚下,林琳渐渐相信并放心了。她坐下来休息了一会,看看该上班了,想站起来。谁知一抬腿下身仍然疼得厉害,她不由得扶住了沙发。 “你怎么了?我看你刚才就不舒服。”冷海洋不理解一个女孩子初次的痛苦,他以为她和自己一样享受。 “疼。”林琳白他一眼。 “哪里疼?肚子?你又生理期了?”傻傻的冷海洋傻傻地问。 林琳被他的关心弄得哭笑不得,没好气地说:“不是。你以为我不疼?都像你只顾自己舒服?” 冷海洋被抢白得红了脸,窘迫地扶着艰难迈腿的的林琳,心里有点安慰。记得书中讲过,女孩子第一次会疼痛会流血,刚刚没看到红红的血,可这时林琳的疼是实实在在的!他有点小小的欢喜,眼里有了笑意。 最后,实在疼得难受的林琳只好坐着冷海洋的自行车去上班。现在学校很多同事都知道林琳有了对象,是个警察,所以林琳现在也不避讳。 冷海洋本想到校门口再让林琳下车,但林琳觉得有学生有家长,还是要注意点形象的,早早就下来了。经过休息,林琳感觉好多了,虽然还疼,但在可忍受范围内。她尽量显得自然从容点,慢慢走进学校。 下午下班后等冷海洋来接走自己,到他家路边,林琳不想去他家推车,无论冷海洋说什么,她都坚持让他帮自己推下来。她总觉得他家人会看出来他俩之间的秘密,也就觉得他们会偷偷议论自己。她无法面对别人的眼光,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疼痛基本消失,只有一些不适。林琳慢慢骑回家,到家后也尽量装着没事人一样,生怕娘看出来自己哪不对劲。好不容易熬到了夜里该睡觉了,“呼”,林琳躺在床上 长舒一口气,我的天哪,做贼心虚呀!回想起这一天的经历,林琳只觉得如梦幻不真实,但身体的不适真切地提醒她,是真的! 接连几天,林琳都极力避开冷海洋,打电话直接告诉他自己很忙,暂时顾不上和他见面。冷海洋关心地叮嘱她几句倒也没纠缠。林琳害怕见他,怕他再像那天一样,自己真不知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十来天过去了,林琳发现冷海洋竟然一直没联系自己。怎么回事,他怎么净搞这失联的事?给他所里打电话说是没上班,林琳心想不会有什么事吧?他怎么没上班?她决定下午下班时路过他家去看看。 林琳小心翼翼敲开他家的门,家里只有冷母一人,看见林琳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满脸堆笑招呼林琳。 林琳问:“阿姨,海洋在吗?” “海洋?呃,他不在。”冷母有些迟疑,小眼左看看右看看,目光漂移不定。 “他去哪了?所里说他没上班,我来看看。”林琳有点疑惑冷母的态度,直觉告诉自己,冷母在隐瞒什么。 冷母不自然地看着地面,吞吞吐吐,到底也没说出冷海洋去哪了。林琳看找不到答案,也不好说什么,待下去的心思也没有了,就告辞了。 冷母也没挽留她。林琳感觉冷母的表现很奇怪,哪有自己的儿子没上班,去哪了,做母亲的不知道?而且她的态度明显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林琳一时也不明白。林琳觉得她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 冷海洋到底去哪了?他妈为什么不告诉自己?难道是冷海洋故意躲着我?他为什么躲我?不想见我?想到这,林琳一惊,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心里难过得一阵酸痛袭来,鼻酸眼热,她低下头急匆匆地推着车子走出家属院。 她失魂落魄地骑着车往家走,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骑回去的。进了家,她强打精神和娘隔着屋子说了一声自己不舒服想睡会儿,就径直回自己房间,默默地坐在床边,低着头。她想不通冷海洋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自己真是遇上寡情男了?没吃到嘴里时,一直心心念念追自己;甜言蜜语把自己哄到手了,不稀罕了,甩一边去了?都怨自己,为什么没守住?为什么要被他的表象迷惑住?什么稳重?什么文气?什么警校毕业生?就是个流氓骗子! 林琳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很恨冷海洋。林琳一头趴到枕头上,埋到枕头里无声地哭了。她哭自己遇人不淑,哭自己识人不清,哭自己没见过男人,轻易被骗到手。可她并不敢哭出声,怕引起娘的注意和怀疑。 林琳使劲捂着嘴哭了一阵,她不敢哭太久,更不敢揉眼睛擦泪,那样眼睛会红肿的,只有任泪流。天黑下来,家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大哥大嫂也从单位回来了,屋里热闹起来。大嫂问起林琳没回来,娘说她今天回来说累了想睡会,在屋里睡呢。听到这,林琳不好再继续装睡,就假装刚睡醒,揉着眼睛出了房间,敷衍地和大家打招呼,坐下吃饭。 她哪里有心思吃饭呀。以往就数她吃饭快。在上师范时,为了能快速买上饭,快速吃完饭还有位置洗碗,就养成了吃饭快的的习惯。 今天她借口自己太累,不饿,简单喝了几口米汤就去刷碗了。娘奇怪她今天怎么这么累,叮嘱她别刷碗了,回去睡吧。林琳拿着碗走到院里水池边,刷起来。她想躲到黑暗里,默默地舔伤。 一晚上,林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想不通冷海洋怎么这样对待自己。最后他决定一定要找到他问个清楚:我就不信他能一直不上班躲着我。我明天请个假去他所里找他!天快亮时,林琳迷迷糊糊眯了一会。 上完课,林琳给组长请了假,说想出去办点事。她是个好员工,上班三年从没请过一次假,所以组长很痛快地答应了。林琳飞快地骑上车,毫不犹豫地往泗水街派出所找冷海洋去了。她决心今天一定找到他。 冷海洋上班的泗水街派出所,林琳并不陌生。泗水街是市里的一条重工业街,爹原来上班的工厂就在这里,她小时候没少跟着爹来这里。只是泗水街派出所她没进去过。要是平时,林琳进派出所会有些怵气,毕竟这里不是一般人进出的地方。可今天,林琳一腔孤勇,壮着胆子走进了派出所。 泗水街很长,工厂林立,自然家属院就多。可管着这里的派出所并没多大,小小的院子,一个“l”型的两层小楼。林琳仔细观察了院子里停放的几辆自行车,并没看到冷海洋的车子。 林琳不知该找谁打听,也不知道冷海洋办公室在哪。这时走过来一个年轻男子,看见林琳站在院子里东张西望,就问她找谁。林琳急忙说找冷海洋。那个男的打量她一眼,问:“你找他干啥?” “有点事想问问他。”林琳说。 “他不在。”说完那男的准备走。 “哎,他去哪了?来上班了吗?什么时候回来?”林琳赶紧喊住他。 “不知道。你问那么清干嘛?”那男的有些不耐烦。 “我是他女朋友,我想找他有点事。”林琳只好红着脸说出来。 “啊,是嫂子呀!不好意思。冷哥没告诉你?他住院了。”那个男子不好意思地赶紧说。 林琳被他喊嫂子有点难为情,可也顾不上了:“什么?他生病了?在哪住院?” 第27章 孤身远行传染病医院 “冷哥具体怎样,我也不太清楚。这样吧,嫂子,你跟我来,我领你去找所长问问情况。”那个男子带她来到所长办公室门前,敲敲门。 “所长,冷哥的女朋友来了。她想问问冷哥怎么回事。”他回头客气地对拘谨地站在门外的林琳说,“嫂子,这是我们所长。你进来吧。” 林琳羞怯地走进门。冲着门摆着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后坐着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警察,黑黑的脸庞,一脸沧桑。这大概就是冷海洋曾说起过的郭所长。 “您好,郭所长。我想找冷海洋。”林琳礼貌地问。 “哦,你是小冷的对象啊?请坐请坐。”郭所长看着冷面,其实很热情,是个面黑言善的人。说着,走过来,笑容满面地请林琳坐在一边的木沙发上。 “好,好。谢谢您,郭所长。我刚听说他住院了?”林琳小心翼翼地说。 “啊,是这样的啊。前一段我们所有个女警被查出肺结核,挺严重的,都有了空洞。按上级要求我们全所都去全面体检。结果,查出一个小夏肺有问题,另一个呢,小冷肝有问题。两人都去住院治疗了。” 郭所长敲了敲桌面,有些无奈地说。自己的下属身体都有问题,说出来似乎很没面子,好像这个所长不够关心大家。 “啊?肝有问题?是肝炎吗?”林琳吃了一惊。她从新闻里看到上海爆发甲肝,很厉害。具体有什么危害,她也不太清楚。平时也听别人议论过,说得了肝炎的人如何如何,好像非常难受。 “啊,是甲肝,甲肝。问题不大,很快就能治好。小冷的比较轻,不用担心。你也别有思想负担。”郭所长吓得赶紧解释,别再把人家姑娘给吓住,把小冷的姻缘给吓跑,自己可就罪过了。 “那,他在哪住院?我想去看看他。”林琳稳了稳神,轻轻地问道。 “他住在市传染病医院,也就是在北山那,挨着个精神病医院。比较远呐。”郭所长听了不由暗暗佩服这个年轻的姑娘,尽管非常紧张可并没有被吓住,还要去看看小冷。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孩子现在不多了。不错不错!他心里暗暗赞叹。 “好,谢谢所长。那我先走了。”林琳起身微笑着和送自己的郭所长告辞。 “不用太担心。那天我们所里几个人一块送他去的医院。医生说不严重,很快就能治好的。”郭所长安慰这个看起来比较镇定大方的姑娘。 “好的。我下午去看看他。”林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走出派出所,林琳才发现,看似非常镇静的自己后背已经被汗湿透了,就连手心都汗涔涔,黏糊糊的。被风一吹,浑身有一丝丝的凉意。 “肝炎、甲肝”好像很可怕的名词。郭红的爸爸就是乙肝,看起来很瘦弱的样子,脸都是一种病态的黄白色。听说肝炎这个病传染,对身体的损害比较大。 那甲肝是什么,和乙肝比好像好点?冷海洋怎么会得上这病?吃了什么吃坏了?嗐,先不想这些,得想想后面怎么办? 听说一个人的肝要是有了毛病,身体也就不行了,什么活也干不了。城市倒是不用干什么重活,可那样也是不行的呀!而且弄不好还会传染家人和孩子。 现在冷海洋得了甲肝,我该怎么办?分手?太无情了吧?男朋友一有病,女的就分手,那成什么了?不行不行!我做不出来,良心上过不去。让别人知道了不骂自己薄情?可他得了这病,以后身体就不行了,做什么也不行。万一自己也被传染了,那不更坏事了? 怎么办?怎么办?关键家里人知道了还会不会同意自己继续和冷海洋谈?他们要是反对怎么办?对了,自己已经和他有了那层亲密关系,能分手吗?怎么分手?分手了自己怎么办? 林琳思前想后,脑中各种设想反复推来推去,各种问题没有答案,搞得她头昏脑胀,不知所措。神思恍恍惚惚中差点和别人撞车。对方狠狠地警告性瞪了她一眼,林琳才猛然清醒:无论以后怎么样,都必须先告诉家人,听听他们的意见是什么再做决定吧! 林琳没有了心思上班,反正已经请过假,学生有人管,干脆直接回家去,将冷海洋生病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娘。 娘听了也有大吃一惊,担忧地说:“好好的人怎么得了这病?这病可麻烦了。” “听人说,肝炎都传染,还不容易好?”林琳也满是担心地问。 “可不是呗!只要得了病就没有好好的。”娘若有所思,看着眼前的地面,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活,沉吟道,“不过听别人说甲肝好像轻点,没乙肝那么厉害,那么凶险。” 林琳没说话,她也搞不清楚甲肝是个什么样的病,究竟厉害不厉害。 “等你爹和你哥一会回来再说吧。咱娘俩也不知道甲肝咋回事。唉,你说他咋会得个这病?年纪轻轻的可怎么办?”娘不无担忧地自言自语着,起身去厨房。 娘一听到冷海洋得了病,既为他难过,也替闺女担忧,更想到了自己的病给家里带来的变化,心里便觉得不舒服。 中午吃饭时,家人都回来了,娘提起了冷海洋得了甲肝住院的事。 爹皱着眉头说:“不管是什么肝炎,都对肝不好!肝不好,身体就不好!” 大哥说:“也是。一个人要是肝不好了,身体基本就垮了。不过,我看书上说甲肝不厉害,影响比较小。” 二哥说:“发现的早治的早,甲肝基本没啥影响。它一般不会传染。好像更不会遗传。” 林琳小声说:“他们所长说医生说他的病很轻,很快就能好。” 爹担心地说:“关键不知道他到底病得怎么样?咱也不了解。” 林琳马上说:“我想下午去医院看看他。问问医生冷海洋到底怎么样?能治好不能?”说完,小心地看看大家的表情。 大家想了想,觉得林琳去一趟也行。俩人毕竟谈了一年多了,因为听说对方一有病就分手不太好,显得太冷血。另一方面,就是当一般朋友,知道了去看看也不多,更何况还能了解冷海洋的病情。如果他的病不碍什么事,那不更好? 娘在一旁提醒林琳别空手去看病人。林琳说点点头知道了,准备下午去买点水果。 北山不是一座山,是个行政区域名,就在市区的西北面,离林琳家所在的羊庄不远也不近,二十来里路。 据说北山曾经也是市中心,奈何随着市政府的南迁,人口南移,那里繁华不再,只剩一些矿区和家属区。不过,除了位置偏点倒也不荒凉。毕竟几个矿的工人就是个庞大的数字,再加上衍生出的家属院和各个单位,也很热闹。 当初建的的北山医院是市中心医院,后来政府南迁后,市中心医院也随之搬走变成了市人民医院。这里只留下原来中心医院的传染病科和病房,慢慢就变为市传染病医院。 再后来,因为需要,市里就地往外又辟出一块区域,中间用一堵墙和铁门隔开,又成立了一个精神病医院。这样,两个医院紧紧相邻,又都不大,就共走一个大门。 二十来里路,对一个男子来说,骑着车不算什么远路和大事。可作为一个被传统教育教养大的姑娘林琳来说就不是一个数字了。 林琳长这么大,自己从没单独出过这么远的门。为了见到自己的男朋友,她并没有胆怯和害怕,反而有一种孤勇的情绪在心头。 她一路上坡下坡,再上坡,再下坡,上了无数个坡,下了数不清的坡,林琳也不觉得累,只想快点见到消失好久的男朋友冷海洋。 林琳骑着车一路打听,终于在一条坑坑洼洼的水泥路尽头看到一处破旧的大院子。院子四面被灰砖院墙围着,一个大铁门紧锁着,不见平常医院的人来人往的现象。 林琳迷茫地看着大门,上的铁锁。忽然发现旁边墙上有一个小小的窗口。林琳惊喜的走过去,敲了敲窗户,一个老头儿出现玻璃后面,高声问:“你干什么?” “大爷,我来看个病人。”林琳带着笑小心地说。 “看什么病人?哪个医院的?” “传染病医院的。” “喏,填个表。”老头拉开窗户上的一个小口,伸出一个本子和笔。林琳规规矩矩填好递给老大爷。 “进来吧。”老头戴上眼镜仔细看了看,又看看满面带笑的林琳,走出去来到铁门前,打开铁锁,一言不发地领着林琳走过一个长长的通道。 通道尽头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铁门,也是铁将军把门。老头打开左边的门,对林琳说:“这就是传染病医院。进去吧,出来是喊护士给你开门。” 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院里没什么人。林琳正张望着去哪找,忽然看见右边走廊背对着自己坐着一个人,那个背影多像冷海洋啊!她惊喜地喊:“冷海洋!” 听到喊声,那个人缓缓转过身,果然是冷海洋! 看着从天而降的林琳,冷海洋眼睛里闪起惊喜的亮光,但那亮光一闪而过,随即他慢慢站起来,表情木然,看起来不喜不忧。 “冷海洋!我可找到你了!”林琳小跑过去,激动地看着冷海洋,像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满心欢喜。半个多月没见,林琳有些难过的发现,冷海洋瘦了! 以前的冷海洋也比较瘦,但那是精瘦,胳膊上都是一条条肌肉。肩宽臀窄,看起来很精神又有劲,虽然不是多爱说爱笑的,但对自己是满面笑容,说不完的悄悄话。 此刻站在面前的冷海洋肉眼可见的瘦了,浑身带着疲弱,带着苍白的瘦,洗得发黄的警服白衬衣穿在身上竟有些晃荡。林琳感觉神情带着无力感,整个人透着弱不禁风。 林琳不禁有些心酸,前一段那个很精神的小伙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成了一个病恹恹无精打采的病人了?她眼热了,有泪在眼眶打转,鼻子也酸酸的酸得鼻子根有些疼。 “海洋,你怎么了?给,我给你买的,你吃点吧。”林琳心疼地说着,把手中的水果递给冷海洋。 冷海洋并没有像林琳那样激动,面无表情,目光平静,不,目光淡然得有些疏离。他不说话也不接水果,只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林琳。 林琳心里有点害怕,怯声说:“海洋,你怎么了?我来看你了。” “你怎么来了?”冷海洋好久才张开嘴,问出来的话没有任何情绪。 “你一直不联系我,我就跑到你家里问你妈,你妈也没说出来你在哪。我只好去所里问。郭所长说你生病了,在这里住院。我就请假骑车来了。”林琳想到自己因为他好久不见了而担心,他妈妈又瞒着自己不说真话,心里觉得委屈。 “你走吧。我得了肝炎,传染。”冷海洋冷冷地说出一句话,对林琳的委屈和大老远跑来看他的苦累视若无睹,像个冷血人一样。 “我知道。就是知道你病了我才来看你的。”林琳看他冷漠的可怕,心里非常难受。他怎么会这样对我说话? “不用。你走吧,以后也别来了,咱俩不合适,分手吧。”冷海洋说完转身就要走。 林琳急得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海洋!你干什么?有病治病,你怕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冷海洋被她这么一呼呵,停下了脚步,却没转过身,但仍一言不发。 林琳抱着刚才冷海洋没接的水果走到他面前,把水果往他怀里一塞,盯着他的眼睛,轻轻地又带着气地说:“冷海洋,你爱吃不吃,反正我买给你了!你也别这样对我,你要不愿意和我谈就直接说,别说你的病!” 冷海洋抱着水果,低下头,还是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你觉得你这样对我应该吗?我大老远骑了二十多里路的车,你不说心疼我还说什么分手?分就分吧,反正你也欺负过我了!”说到这里,林琳心里酸得难受,眼泪不由得涌了出来,哽咽着说不出来话。这个人真是个冷血! 冷海洋听到林琳的哭音,这才有点慌了。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但眼里明显有了难过。 林琳深吸一口气,极力压抑情绪,说:“你分手我同意,我知道你厌倦了我。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找你的!我们路归路桥归桥,我林琳就是嫁不出去也不找你!”最后一句,林琳是咬着牙硬挤出来的。她的心如刀割般疼痛,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冷酷残忍!自己作为女朋友不怕苦累大老远的跑过来看他,他竟然这样对自己! 林琳低下头羞愤地要走。 “别走!林琳!”手被冷海洋抓住不丢。 “松手!”林琳想甩开他。他抓得更紧。 “林琳,我不要你走!我不想你走,更不想和你分手!”冷海洋着急地说,转过身来,没有了那种冷漠疏离。 “你不是说咱俩不合适吗?分吧!”林琳看着他,咬牙说道。 “我是病人,我怕你嫌弃我。”冷海洋不自然地看着眼前因气愤而脸红的姑娘,轻轻说道。 “我嫌弃你?我要是嫌弃你就不来看你了!我说过嫌弃你吗?”林琳哭笑不得,这个家伙的脑子怎么想的? “我不是害怕吗?我得的是甲肝,传染病。我妈都不让我回家,也没人来看我。我以为你也会嫌弃我。”冷海洋也很委屈难过。 自从自己被查出肝功能异常,确诊为甲肝后,他爸妈就嘟囔地嫌弃他,让他赶紧住院去。他住进这里后,除了单位派人来过一趟,家人没有一个过来看自己的。他能理解他们害怕传染的心理,但得病后脆弱的心理和孤独的感受让他委屈和难过。心上的姑娘自己也不敢告诉,害怕也被嫌弃离自己而去。每天被孤独寂寞的心理缠绕,加上身体的难受,折磨得自己痛苦不堪,整夜辗转难眠,更无法诉说,也无处诉说。 今天一看到女朋友来了,他一时竟不敢相信,又惊喜又害怕是来和自己分手的。强烈的自尊心把自己脆弱的心包裹起来,索性自己先提出来,也好过到时被分手被嫌弃。所以他就一副故作冷漠的样子对林琳爱搭不理。其实他平静淡然的表象下暗流涌动,波涛汹涌,难受的要命。 简直就是为了不丢面子死受着! 林琳看着他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样子,气得想打他,又舍不得,觉得他生着病。 “你厉害,你给我分手!我遂你的心愿!”林琳故意板着脸不松口,心里却暗笑。 “不不!琳琳,我不分手!我不让你和我分开!我想你,不让你分手!”冷海洋吓得说什么也不撒手,抓得林琳手腕疼得咧嘴。他一看赶紧松开,又急忙抓住,生怕一丢手林琳就飞走了。 林琳看他急得手忙脚乱的样子,含嗔瞪了他一眼,笑了。冷海洋看到她灿烂的一笑,阴暗潮湿的心里仿佛被射进一道明亮温暖的光,一切都明了了! 冷海洋那颗提着的心放下了,他知道心爱的姑娘不会丢下自己的!林琳还是自己的! 第28章 他应该要出院了吧 林琳来到病房,给冷海洋削了苹果,两人坐下来聊了几句,冷海洋明显高兴起来,腻腻歪歪要林琳一块一块喂给他。 林琳又和冷海洋来到医生办公室了解情况。医生告诉他们,冷海洋的病情很轻,刚开始肝功能指标异常,伴有无力等轻微的甲肝症状。经过这一段的治疗,肝功能指标基本正常,只是吃饭还不太行,不过只要继续治疗,稳定后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还说,以后只要注意饮食和作息规律,以后对身体、生活影响不大,更不会遗传。 “冷海洋,你要放下思想包袱,你这不是大病,不要再胡思乱想,安心治疗,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你很快就可以出院回家了。如果还是像前两天一样,你可出不去。这女朋友都来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冷海洋听完后,脸上露出一抹难为情的笑容,虽然带着丝丝羞涩,但却充满了真诚和感激之情。他一边笑着,一边不住地点头,表示一定会按照医生说的去做。 这些天以来,冷海洋一直沉浸在郁郁寡欢之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无光。他总是感觉身体不适,心里也老是犯嘀咕,怀疑自己是不是生了什么重病。这种担忧让他整日忧心忡忡,甚至开始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嫌弃他这个“病秧子”。 然而,就在此刻,当医生说出那些宽慰人心的话语时,冷海洋心中那块沉重的大石头终于缓缓落地。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涌上心头,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神中的忧虑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如释重负后的明亮光彩。 两人高兴地走出医生办公室,林琳对冷海洋说:“听到没?以后少熬夜少在外面吃东西。你这病没多厉害,很快就能好,不用发愁害怕。” “我害怕你离开我,不要我了。”冷海洋像个委屈巴巴想要关怀的孩子,可怜地看着林琳。 林琳瞬间母性爆发,内心充满柔软。她宠溺地挎住冷海洋的胳膊,悠悠他的胳膊,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不会的。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你放心吧,好好养病啊。” “我都得病了,还是传染病。你肯定会嫌弃我的。”冷海洋撅着嘴,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哪有传染呀?刚才你没听医生说?别瞎想了!”林琳安慰地拍拍他,又严肃地说,“你再这样不吭不哈地消失,我真的不要你了!今天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这还气我。”林琳吐槽他刚才的胡闹,装作要生气的样子。 “琳琳,我真的好害怕你会离我而去!每当想到可能会失去你,我的心就像被撕裂一般疼痛难忍。我生病了,我特别担心一旦你知道了就会选择跟我分手。所以之前才对你有所隐瞒,但现在我知道自己错得离谱。琳琳,请你原谅我吧,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冷海洋满脸懊悔与自责,用无比恳切的语气向琳琳道歉着。 林琳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憔悴的男子,心中原本涌起的一丝责备之意,也在看到他那虚弱而又诚恳的神情后,渐渐消散无踪。她深知此刻的他正处于病痛的折磨之中,心灵定然比平日更为脆弱敏感。 于是,林琳轻轻地拉起冷海洋的手,与他一同漫步在庭院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仿佛为他们铺就了一条温馨的小径。微风轻拂着两人的发丝,带来丝丝凉爽。 “海洋,你一定要好好养病,不要想太多杂七杂八的事情。相信医生,配合治疗,很快就能恢复健康的。”林琳轻声细语地说道,眼中满是关切之情。 冷海洋微微点头,紧握着林琳的手,感受着那份温暖与支持。“我会听你的话,努力好起来的。谢谢你的关心。” 林琳微笑着回应:“不用谢我,只要你好好养病尽快好起来就行。等过几天我有时间了,再来看望你哦。”说罢,她还调皮地眨了眨眼。 冷海洋知道了女朋友的心意,高兴之余放心不少,对林琳说:“你不要再来了,这是传染病医院,万一你被传染上什么就坏了。我出了院就告诉你。” 冷海洋得知女友的真实心意后,心中那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喜悦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那张原本因担忧而略显阴沉的面庞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冷海洋他深知自己身处传染病医院这个特殊环境之中,存在着诸多潜在风险。于是,他强忍着内心的不舍与眷恋,温柔地对着眼前的林琳说道:“你不要再来看我了。这里毕竟是传染病医院,到处都可能潜藏着病菌和病毒。万一你不小心被传染上什么疾病可怎么办呢?那我会心疼死的!等我出院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 告诉你的。”说完这番话,冷海洋深情地凝视着林琳,眼中满是关切与爱意。 “那好吧,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踏踏实实地养病吧!一定要听从医生的嘱咐哦,按时吃药、配合治疗,争取能够早日康复出院。我会一直等着你的。”林琳微微点头,表示认同他所说的话。 毕竟这段路程实在太遥远,如果不是周日休息的时候过来探望一下,平日里想要来确实不太现实。看到他点头应承下来,林琳那颗悬着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了一些,这才转身离去。 林琳回到家已经天黑了,家里人都已经回来了。听完林琳说的情况之后,经过一番思索和讨论,都觉得冷海洋这个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大家仔细地分析着情况,认为这并不是一种难以治愈的疾病。既然如此,林琳就可以自己决定了。毕竟,每个人都会有身体不适的时候,生点小病也是在所难免的。 “如果琳琳自己没有什么意见的话,那就你们继续交往下去吧!”娘说道。其他人也随声附和,表示赞同。他们认为,关键还是要看冷海洋这个人本身好不好,性格、品德等方面是否与林琳相契合。至于偶尔生个病之类的小状况,并不能成为阻碍两人发展感情的理由。 林琳听到家人的意见,表示不反对她和冷海洋继续往来,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喜悦之情。她原本还有些担心家人,特别是爹娘,会因为冷海洋的病情而有所顾虑,但现在看来,这些担忧都是多余的。此刻的林琳,满心欢喜地暗自祈祷着冷海洋能够早日康复,重新恢复健康活力。她期待着未来能够与他一起走过更多美好的时光,共同创造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幸福生活。 每年的国庆节对于每一所学校而言,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契机,可以借此深入地对学生们展开爱国主义教育。往往在距离国庆还有足足半个月的时候,学校里便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活动来。这其中不仅有激情澎湃、饱含深情的歌颂祖国的歌咏比赛,更有那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的诗歌朗诵赛,以及能够让同学们尽情挥洒笔墨、抒发爱国情怀的作文竞赛等等。而无论是哪一项活动,都离不开各位班主任老师的全力支持与精心组织。 在这群辛勤付出的班主任当中,林琳作为一名初出茅庐的年轻教师,身上所肩负的责任可谓不轻。她不但需要有条不紊地推进学校内部安排的各类活动,而且还得在每天放学之后,马不停蹄地和其他同样年轻有为的教师们一同赶往市教育局,参加紧张有序的合唱排练。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儿,期望着能在这场与市里其他单位的激烈角逐之中脱颖而出,一举夺魁。 林琳最近总是感到时间过得飞快,感觉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仿佛每一天都被压缩成了短短的几个小时。清晨的阳光刚刚洒进教室,她便开始了一天忙碌的教学工作。上课铃一响,林琳就站到讲台上,激情洋溢地讲解着知识要点。下课铃声一响,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润润嗓子,她又立刻投身到对学生们各项活动的指导当中去。 课余时间对于林琳来说异常珍贵,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费。她耐心地解答着同学们提出的问题,细心地纠正他们在活动中的错误动作,鼓励大家发挥出自己最大的潜力。不知不觉间,下午放学的钟声敲响了,但林琳的脚步并没有停歇,而是急匆匆地赶往市教育局会议室参加合唱排练。 一路上,林琳心里想着今天要练习的曲目和需要注意的细节。当她踏入会议室时,其他老师也已经陆续到达。在指挥老师的带领下,大家迅速进入状态,开始认真排练起来。优美的歌声回荡在会议室内,让人陶醉其中。 虽然生活如此充实而紧张,但幸运的是,当时各个行业尤其是教育界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内卷”严重,没有那么多繁琐的形式主义活动来占用老师们的时间和精力。因此,尽管每天忙得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林琳却并不觉得特别疲惫。相反,这种充实的生活让她感到无比满足和快乐。 每晚排练结束后,时针往往已经指向了十点。林琳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匆匆赶回家中,简单地吃点东西填填肚子,然后快速洗漱一番,便迫不及待地躺上床。头刚一挨着柔软的枕头,她就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再次将她唤醒。这段时间里,就连她心心念念的冷海洋都没有机会在脑海中浮现一下。 国庆节就这么匆匆地过去了,那些丰富多彩、热闹非凡的庆祝活动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相继落下帷幕。有了片刻停歇的林琳心中不禁想起了一个人——冷海洋。 “他应该要出院了吧?”林琳暗自思忖着。自从得知冷海洋生病住院之后,她一直都很挂念他的病情,但由于最近活动太多,也没有再去医院看望过他,究竟治疗的怎样了也不清楚。这种未知让她感到有些焦虑和不安。 回想起上次去冷海洋家探望时的情景,林琳的眉头微微皱起。当时冷海洋妈妈那不置可否的态度,令她感到十分尴尬和窘迫。自那以后,她便下定决心再也不去冷海洋家问消息了。 然而,内心深处对于冷海洋的担忧却始终萦绕心头。经过一番挣扎后,林琳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再跑一趟北山医院,去看看冷海洋是否已经顺利康复出院。虽然这意味着她又要再来回骑上四五十里路,但为了能得到关于冷海洋的确切消息,她不怕苦和累。 秋天的田野仿佛被大自然这位神奇的画师用金黄色颜料精心涂抹过一般,呈现出一片耀眼而又温暖的色彩。那原本青葱翠绿的庄稼地此刻已悄然换上了金色的盛装,远远望去,就像一幅巨大的黄色绸缎铺展在大地上。 曾经茂密如青纱帐般的玉米地如今也摇身一变,成为了黄澄澄的“金纱帐”。挺拔的玉米秆上挂满了沉甸甸的玉米棒子,它们或整齐排列着,或调皮地探出头来,像是在向人们炫耀自己饱满的身躯。高粱则如同一个个燃烧的火把,红彤彤的穗子在秋风中摇曳生姿;谷子谦逊地低垂着头,细长的谷穗泛着金黄的光芒;各种豆类作物也不甘示弱,豆荚鼓鼓囊囊的,似乎随时都会裂开,蹦出圆滚滚的豆子来。 整个华北大地在这秋日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辽阔和壮美,天空湛蓝如宝石,洁白的云朵像一样飘浮其中。清爽宜人的秋风轻轻拂过面庞,带来丝丝凉意,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由于心中怀揣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与期待,林琳一路上心情愉悦。尽管已经骑行十几里路,但她丝毫没有感到疲惫,相反,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涌上心头。车轮在土路上欢快地滚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也在为这丰收的季节欢呼喝彩。沿途的美景不断映入眼帘,让她陶醉其中,忘却了一切烦恼。 到了北山传染病医院,走完复杂的手续,进去一问,护士说冷海洋已出院两三天了。林琳有些不相信又再次确认。小护士肯定地说:“冷海洋已经完全好了。他本来就不严重,现在各项指标都正常稳定了。确实出院了!” 听到冷海洋已经出院两三天而自己却一无所知,林琳心里很不舒服。可又听护士说他一点问题都没了,又转忧为喜,想着他可能还没顾上通知自己。 林琳心情复杂地骑着车往家去,心中交织着难以言喻的情绪,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忧愁。她原本兴冲冲地赶来见冷海洋,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已经出院两三天了,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过!这实在太令人费解了!他的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些什么呢?难道他就这么喜欢突然玩起失踪吗? 回想起之前的经历,虽然前两次他也有过类似的情况,但那时候好歹还算是情有可原。可是这一次,他明明答应得好好的呀,为什么又要这样对待自己呢?林琳越想越是觉得困惑不已,脑海里不断盘旋着各种疑问。这个男人究竟想要做什么?为什么总是做出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来? 想着想着,一个可怕的念头不由自主地涌上了林琳的心头:莫非他已经变心了不成?否则,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对自己隐瞒呢?一想到这里,林琳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一般。不行,不能就这样胡乱猜测下去,一定要找个机会当面问清楚才行! 百思不得其解的林琳只觉心头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一般,沉重而压抑,这种不明不白的状况令她感到无比烦闷。她满心纠结地想要去找冷海洋问个清楚明白,可一想到每次都是自己主动找上门去,她就觉得自己这样做实在太掉价了。不仅如此,她甚至担心自己这样频繁的主动上门会被冷海洋轻视,认为她太过卑微和犯贱。 就这样,在反反复复的思量与犹豫之中,时间悄然流逝,眨眼间一周便已过去。然而,在这整整一周里,冷海洋却始终未曾露面,更别提给林琳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身为一名尚未出嫁的年轻姑娘,林琳骨子里的那份矜持使得她再也不愿轻易地上门去看望冷海洋了。而且,对于冷海洋的家人,林琳一直有着一种颇为怪异的感受。他的父母看上去倒是显得相当热情,那和蔼可亲的态度似乎表明他们对林琳还算满意。但想起之前林琳上门寻找冷海洋的那件事,林琳不禁开始怀疑起他妈妈的诚意到底有几分。 至于冷海洋的哥嫂,则完全是另一副模样。他们对待林琳的态度异常冷淡,甚至带着明显的排斥之意,仿佛林琳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严重损害到了他们自身的利益一般,那满满的敌意简直呼之欲出。面对这样的情形,林琳自然是能避则避,尽可能减少前往冷海洋家的次数。 第29章 他们内心的纠结与痛苦 今年冷的比往年要早,10月中旬大家就已经穿上厚毛衣了。二哥要和女朋友修成正果了,准备元旦前完婚。 于是家里早早就开始做准备,请了左邻右舍里的全乎人来家里做喜被褥;把家里做新房的墙又粉刷一新;把早就做好的家具上最后一遍油漆......紧紧张张、热热闹闹、高高兴兴。家里每天都人来人往,喜气洋洋。 今年的天气真是反常得很,寒冷降临的时间居然比以往年份提早了不少。才刚到 10 月中旬呢,人们便纷纷裹上了厚厚的毛衣,以抵御这突如其来的寒意。 林琳家最近热闹的很。她的二哥马上就要和他相恋的女友步入婚姻殿堂,修成正果。他们计划着在元旦前夕举办婚礼。所以,林琳家老早就开始忙碌起来,为这场喜事做起了精心的筹备工作。 这不,先是请来了左邻右舍那些儿女双全、夫妻和睦的“全乎人”,到家中帮忙缝制喜庆的被褥。这些心灵手巧的大娘、婶子、嫂子们围坐在一起,飞针走线间,将满满的祝福都缝进了那一床床柔软温暖的被子里。 接着,一家人又齐心协力地把用作新房的墙壁重新粉刷了一遍,原本略显陈旧的墙面瞬间变得洁白如雪,仿佛也在欢欢喜喜地迎接新主人的到来。 那早已做成的精美家具,爹又利用每天下班的时间仔细地上着最后一遍油漆。那木质纹理在漆光的映照下愈发清晰美观,散发出淡淡的木香,令人心生愉悦。 家里每天都是人头攒动,欢声笑语不断。亲朋好友们你来我往,有的忙着布置婚房,有的则帮着采购各种婚礼用品,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与喜悦的笑容,真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琳琳,你大哥结罢婚了,二哥眼看也结了。这下面该轮到你了。”一个大娘笑着对旁边正认真剪喜字的林琳说。 “还有三哥呢。”林琳羞赧地低下头。 “你三哥在外地摸不着他。你啥时候让我们喝你喜酒呀?”一个喊婶子的邻居问。 “早呢。我还小呢。”林琳耳朵根子都羞红了,不好意思地扭着身子。 “不早了!你看咱村里和你一样大的都出嫁了。”另一个婶子笑着接话道。 “林琳,你婆家不催你?你对象不怕你跑了?这么好的闺女哪找去!”叫嫂子的年轻女子说。 自从那次林琳去冷海洋家见过他的父母之后,冷家父母对她看起来倒是很满意。此后的日子里,他们曾不止一次地提出希望两人能够早点结婚的要求。而冷海洋呢,更是时不时就会笑着跟林琳提结婚。尤其是当他们在一起之后,冷海洋更是郑重其事地向林琳表达了想要和她结婚的强烈愿望。 然而面对这接二连三的“催婚”,林琳却始终不为所动。每次她都会搬出家人作为挡箭牌,说爹娘觉得她年纪还小,还不适合这么早就谈婚论嫁。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深埋在林琳心底——她知道学校有着明确的规定,只有到 23 岁这个所谓的晚婚年龄才允许结婚,而且绝不允许提前。即便是有人胆敢违规行事,学校方面也绝不会开具那至关重要的介绍信。 娘笑眯眯地过来帮她解了围:“男孩家催过几回。我觉得咱妮儿还小,不慌定呢,在跟前再养两年。一出嫁就成人家家的人了,不自由了。” 是啊,姑娘一旦出嫁了,就要住到人家家,自己分到房出去过还自由点,一旦和公婆在一起生活,想回娘家都不方便。娘就这一个闺女,宝贝不宝贝,毕竟母女连心,林琳在家又是娘的贴心人儿和得力助手,一旦走了,家里只剩下林琳娘自己。 林琳想到爹不靠谱,时不时地不回家,空荡荡的家那么一个大院子只有娘自己守着,自己也不舍得这么快结婚离开娘。只要不是迫不得已,自己还是多在娘家陪陪娘。何况,现在的冷海洋是什么想法自己还摸不清楚呢。 林琳的心如翻腾的浪平静不下来。冷海洋已很长时间没和自己联系了! 他是怎么想的?觉得自己好了,没问题了,有了新想法了,想和自己分手?上次去看他,那样子不像啊,言里言外害怕自己离开他呢。怎么才几天就变了脸?要分手告诉我呀,为什么不吭不哈?怕自己黏住他?他要是真的和自己分手,自己已经和他有了那层关系,以后可怎么办?这里的人观念都很封建落后,男的都在乎自己的女朋友是不是处女,一旦知道自己已经不是,肯定会嫌弃自己! 翻来覆去,颠来倒去,林琳越想心里越委屈,越难过,越为自己当初的冲动后悔。如果自己没有被冷海洋表面的假象迷惑住,没有迷失在他的甜言蜜语中,现在自己也不会这么被动。矛盾折磨得她一夜无解,一夜无眠。 这一天,有点阴冷,空中飘起一丝雨。到下班时间,林琳看天不下了,就想回羊庄家里。风吹到脸上很冷,寒冷中带着湿意。林琳瑟缩着快速骑着,想早点到家。 骑到冷海洋家属院对面时,发现路边一棵树下站着一个人,她心里想会不会是冷海洋。转念一想不会吧?他很久不联系自己了。林琳感觉他们已经分手了。 路灯昏暗,夜色中林琳也没多看就直接继续骑。忽然感觉车把一歪,有股力量拽住车把。林琳吓得叫出了声“啊!”赶紧跳下车。 她惊恐地扭头看,又恼又喜。真的是许久不露面的冷海洋!她恼怒地质问他:“你想干什么?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吓死人?”心里又有丝丝暗喜:他终于来找自己了! 冷海洋此时完全不像往常那般温和有礼,他的眼眸此刻变得冰冷刺骨,毫无半点歉意地直直盯着眼前的女子,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他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但那股寒意却仿佛能透过空气传递到对方身上,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林琳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副可恶的样子,心中的怒火瞬间升腾到了顶点。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火焰,白皙的脸颊因为气愤而涨得通红。只见她双手紧紧握住车把,使出全身力气扭动起来,试图挣脱对方的束缚,好迅速骑上车逃离。 然而,冷海洋却像是故意要与她作对一般,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死死地拽住车把不肯放开。他那张冷峻的脸上透露出一丝倔强,仿佛下定决心不让林琳轻易离开。 尽管林琳拼尽全力想要摆脱冷海洋的控制,但男女力量终究悬殊过大。无论她如何挣扎、反抗,都无法挣脱。无奈之下,她只好放弃抵抗,猛地将车子停了下来。此时的林琳气喘吁吁,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怒目圆睁,直直地盯着冷海洋,眼中满是愤恨与恼怒。由于太过生气,一时间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嘴唇微微颤抖着。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气氛显得愈发紧张起来。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之后,冷海洋终于缓缓地张开嘴巴说道:“你这么着急究竟是要去哪里啊?难道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吗?” 听到这句话,林琳先是一愣,但随即却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她心想,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蛮不讲理的人呢!于是,她冷笑了两声,回应道:“哟呵,你竟然还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着急干什么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到底是谁不愿意看到谁,恐怕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吧!”说完,她还故意翻了个白眼,以表示对冷海洋的不屑。 冷海洋那硬刚时的冷漠气息也随之消散不少,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稍微柔和了一些:“你怎么下班这么晚啊?这天这么冷,你居然还要赶回羊庄去,为什么不住到楼上来呢?”然而,面对冷海洋这番看似关心的话语,却让林琳心中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她怒目圆睁,狠狠地瞪着冷海洋,压抑地吼道:“要你管我!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赶紧松手!”此时的林琳只觉得自己胸膛好似被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给堵住了一般,憋闷得难受极了。这个男人此时此刻竟然还在这里装作一副好人模样,又上演这种温情戏码,实在是让她感到恶心至极。 听到林琳如此决绝的回应,冷海洋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紧紧抿着嘴唇,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然之色,冷冷地说道:“好,既然你这么认为,那行,咱俩确实没啥关系!咱们就此分手吧!”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林琳耳边炸响,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冷海洋,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不是已经跟我分过手了吗?你不就是早就算计好了,先把我骗到手然后再一脚将我踹开吗?”说到最后,林琳几乎是咬牙切齿,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面对林琳的指责,冷海洋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的情绪瞬间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爆发了出来。只见他猛地向前一步,双手紧紧抓住林琳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早就想好啦?明明是你自己吧!到底是谁在骗人?分明是你一直在欺骗我!”。 林琳听着他那一番话,只觉得云里雾里、莫名其妙。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地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计划好的?又凭什么说是我骗了你?真是太过分了!” 林琳越想越生气,不禁冷哼了一声,继续追问眼前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我到底是怎么骗你的?我骗你什么了?”然而,面对林琳的连番质问,冷海洋却突然沉默不语。只见他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紧闭双唇,一个字也没有吐露出来。 林琳见状,心中更是恼怒不已。她原本以为冷海洋会因为理亏而无话可说,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分明就是他在这里无理取闹,居然还好意思反过来质问自己。想到这里,林琳的怒火愈发旺盛,再次步步紧逼着说道:“快说呀!我究竟是怎么骗你的?骗了你什么东西?又是在什么时候骗的?你刚刚不是还挺振振有词、理直气壮的吗?现在怎么不敢吭声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冷海洋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抬起头来,心一横,不顾一切地咬着牙对林琳喊道:“你骗我!你跟我说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可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样!”这番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林琳顿时惊呆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冷海洋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还用得着骗吗?我真的从来就没有谈过恋爱啊!你可是我的初恋呢!虽说在认识你之前,我的确也见过其他人,但那仅仅只是见见面而已,根本就没有发展到谈恋爱的程度呀!”林琳被他这番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既觉得好气又感到好笑。 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冷海洋接下来居然会说出那样一番让她倍感震惊和羞辱的话语:“既然你说你没谈过恋爱,那为何你却不是处女之身呢?”这句话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击中了林琳的心。 一时间,林琳只觉得自己像是遭受了奇耻大辱一般,怒不可遏地吼道:“我不是处女?你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肆意侮辱我!”她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心动不已的男人,心中满是失望与愤怒。 面对林琳的质问,冷海洋虽然稍稍压低了声音,但其中蕴含的怒气却是丝毫未减,他紧紧地盯着同样满脸怒火的林琳,质问道:“如果你真是处女,那咱们俩的第一次,你为什么没有流血呢?” 听到这话,林琳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她浑身颤抖着,哽咽着说道:“你……你怎能如此轻信那些毫无根据的谣言?又怎能仅凭这一点就对我妄加揣测、恶语相向呢?”此刻的她,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凭什么?就凭那条白毛巾上面没有一滴血迹!”冷海洋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些天以来,他一直待在家里静心休养,脑海里却像放电影一般不断地回想起与林琳相处的种种过往。他们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恋,每一个瞬间、每一次接触都如同幻灯片般在他眼前一一闪过,尤其是两人在一起后的第一次经历,那些或甜蜜或忧伤的细节更是被他反复咀嚼品味。 回忆起那些美好的时光,冷海洋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他觉得林琳简直就是自己理想中的伴侣,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几乎满足了他对于未来另一半的所有期许。然而,每当思绪飘到那个关键的时刻,他的心便会猛地一沉。因为他发现,和林琳在那次亲密接触后,那条白色毛巾竟然没有自己想要的殷红!这让他感到无比震惊和困惑。 难道林琳之前曾经和别的男人有过肌肤之亲吗?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一颗毒瘤在他心中迅速蔓延开来。他越想越觉得愤怒,认为林琳欺骗了自己,明明说从未谈过恋爱,可为何却不是处女呢?但与此同时,当他回忆起林琳平日里的种种表现时,又开始有些动摇了。林琳向来举止端庄、保守传统,完全不像是有过感情经历的样子啊。 就在这样相互矛盾的想法之间徘徊挣扎着,冷海洋的内心愈发纠结痛苦起来。一方面,他深爱着林琳,不愿意轻易放弃这段感情;另一方面,心中的疑虑又如影随形,让他始终无法释怀。于是,在这种极度不安的情绪驱使下,他选择了逃避,不再主动与林琳联系,只是独自闷在家里胡思乱想。 就在今天,历经数日如炼狱般的痛苦与煎熬后,他心中那股汹涌澎湃的冲动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再也无法遏制。最终,他毅然决然地下定决心,要当面找到林琳,询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彻底搞明白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林琳直到此刻方才恍然大悟,明白了那天冷海洋为何会突然从抽屉里抽出那条白毛巾,并主动替自己擦拭身体。刹那间,一种被人侮辱和无端猜疑所带来的强烈羞耻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只见她怒不可遏地用手指着冷海洋,胸膛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声音颤抖地质问道:“你……你……你竟然如此卑鄙无耻!” 冷海洋面对着林琳的指责,一时之间竟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应。其实,这份准备并非是针对那一天而言的,只是一个偶然出现的念头。要说自己卑鄙吧,似乎的确有那么一点,毕竟这种行为确实有些唐突;但话又说回来,他对林琳的感情可是真挚无比、毫无杂念的呀,所以好像又不能简单地将其归结为纯粹的卑鄙行径。 此时此刻,冷海洋的内心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与纠结之中。林琳仍指着他:“你心理太阴暗了!原来一切你都计算好了!估计来诬陷我不是处女也是你早就算计好的!” “我太阴暗?我算计好了?那你呢?你明明就不是第一次还骗我说是!”冷海洋看着气得不得了的女朋友,有些底气不足,但仍然觉得委屈和不解。明明自己才是被欺骗的,现在她竟然这样说自己。 “你凭什么说我不是?难道我不是会因为疼痛而连路都走不成吗?你如今居然想要甩掉我,还找出如此令人恶心的借口!你简直太无耻了!”林琳歇斯底里地吼道,泪水如决堤般涌出,模糊了她那原本清秀的面庞。 回想起那天所经历的一切,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折磨犹如噩梦一般萦绕在心头。那些日子里,她整日提心吊胆,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生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直到后来例假终于来临,她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得到一丝慰藉。 然而,这所有的苦痛与不安,冷海洋却从未亲身体验过。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他啊!可如今,他竟然能够这般信口雌黄,无端指责自己。林琳越想越是觉得悲愤交加,心中暗暗笃定:冷海洋一定是变了心,所以才会费尽心思编造这样的谎言,只为了将自己抛弃。 无尽的委屈、深深的难过、难言的悔恨以及熊熊燃烧的怒火,在这一刻统统涌上心头,相互交织缠绕,让林琳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回荡在夜空中,仿佛要将她内心积压已久的痛苦全部宣泄出来。 第30章 我不会和你分手的 冷海洋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眼前这个正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尽管内心早已泛起波澜,但他还是强忍着冲动,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只见林琳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哭声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那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泪珠仿佛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滚落下来。没一会儿功夫,她便哭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冷海洋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那份怜悯之情瞬间占了上风。他缓缓伸出右手,轻柔地抓住了林琳那只正在不停擦拭眼泪的手,同时语气也变得格外温柔起来:“别哭了……我真的只是随口问问而已,绝对没有诬陷你的意思,更没想过要甩掉你呀。” 然而,此时的林琳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解释,她依旧一边抽泣着,一边大声地质问着冷海洋:“呜呜呜!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难道这不是在变相地责骂我吗?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啦?呜呜呜,我们都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我的为人吗?啊?” “我……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啊!我绝对不是故意要诬陷你的,我只是看到毛巾上面竟然一点血迹都没有,心里头就忍不住犯嘀咕,怎么会这样呢?所以才一时冲动说了那些话。你别哭了好不好嘛,都是我的错,我真该死!”冷海洋满脸懊悔地望着眼前伤心欲绝的女朋友,心中充满了自责与愧疚。 此时的林琳早已泣不成声,她一边抽噎着,一边哽咽道:“呜呜呜……你就是不相信我!你这样对我疑神疑鬼的,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不堪吗?你竟然因为一条毛巾就这样污蔑我!如果你觉得我不好,不想再跟我继续谈恋爱了,那你大可以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伤害我?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现在你把我说得如此不堪,你让我以后还怎么面对你?呜呜呜……”说着说着,林琳的哭声愈发悲戚起来。 “谁说我不相信你?我当然相信啊!琳琳,你别哭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太小心眼儿了。”冷海洋此时满心懊悔和自责,声音中充满了愧疚之情。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替林琳擦拭着那不断滚落的泪珠。然而,令人心碎的、悲伤的泪水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根本无法止住。刚刚擦干的眼角,瞬间又有新的泪滴涌出,源源不断,像是永远也流不完似的。没过多久,冷海洋那双宽大的手掌便已被林琳饱含痛苦与委屈的泪水完全浸湿。 望着眼前这个因自己而伤心欲绝的女子,冷海洋的心犹如被千万根细针同时扎刺般疼痛难忍。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毫无根据的胡乱猜疑,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不由分说的胡乱指责,他深爱着的这位女朋友又怎会如此悲痛哭泣呢?一想到这儿,冷海洋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轻轻地将林琳拉入怀中,并温柔地轻拍着她的后背,试图给予她一丝安慰和温暖。 冷海洋将泣不成声的林琳带到了路边墙根下的阴影处,生怕被旁人瞧见这一幕。他轻轻地抚摸着林琳颤抖的肩膀,柔声细语地安慰着她,希望能抚平她内心的伤痛。然而,此刻的林琳仿佛沉浸在了无尽的悲伤之中,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出,怎么止也止不住。 冷海洋心急如焚,他一边轻柔地拍打着林琳的后背,一边不停地向她道歉,言语间充满了懊悔与自责。他的目光缓缓地从林琳的头顶越过,投向了远方那片深邃而又神秘的黑暗之中,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让他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与纠结当中。 “难道真的是我搞错了吗?”冷海洋喃喃自语道,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他想起了平日里那个看起来传统而又封建的林琳,她总是谨小慎微、规规矩矩地生活着,从不轻易越雷池一步。可是,那天所发生的一切却又让他心生疑虑,因为当时林琳的确表现出了极度的痛苦,那种疼痛似乎并不是伪装出来的。 冷海洋越想越觉得困惑不解,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让他心疼不已的女孩,更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解开心中的谜团……慢慢地,林琳平静了些。她抬起头,哭音很重:“海洋,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样。” “嗯,我知道。”冷海洋轻轻说,他此刻的内心也是被矛盾纠缠着。 “那你还说我是那样的人?如果你真的因为这件事跟我提出分手,那我可真是丢死人了!以后都没脸出去见人了!”林琳一边说着,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种可怕的场景,她越想越觉得恐惧,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再次奔涌而出。 “别哭别哭啊,我不会和你分手的,绝对不会和你分手的!我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你呢?”冷海洋看着哭得伤心欲绝的林琳,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纠结。说实话,要让他就这样和心爱的女孩分开,他实在是一万个不情愿。然而……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分手!你不能这么狠心把我丢下不管不顾!当初明明是你主动追求我的,现在你却想要抛弃我,那我以后该怎么办?我能去找谁依靠呢?”林琳紧紧地抱住冷海洋,将自己的头深埋进他宽阔温暖的胸膛,不停地抽泣着,似乎想用这种方式留住眼前这个男人的心。而她那颗因害怕失去爱情而颤抖不已的心灵,则通过不断撞击着冷海洋胸膛的动作传递给了对方。 冷海洋急忙按住她的头:“不会丢下你的!真的,我不会和你分手的。” “那你还不相信我吗?还会说我吗?”林琳两只充满泪水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看不太清面目的冷海洋。 冷海洋顿时哑住了。是呀 ,自己还会再说这件事吗?自己真的相信她了吗?可不相信又能怎么办?难道让自己和她分手?不不,那不行!我不愿意和她分开! 林琳看冷海洋没有回答,又哭了,她知道冷海洋还是不相信自己,至少没有完全相信自己。她难过地别过头说:“算了,你不愿意相信我是第一次我也没办法让你相信。我们还是分手吧。”边说边狠心推开冷海洋的怀抱。 冷海洋怀中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他如遭雷击般猛地惊醒,迅速伸手去拉住转身的林琳,声嘶力竭地喊道:“不!琳琳!我们不能分手!你不能离开我!” 两个人痛苦地抱在一起,都流下了痛苦的泪水。他们都不愿意就此舍下对方,内心在激烈地矛盾着,纠结着。不甘心和不相信如恶魔般纠缠在一起,无情地折磨着这两个深爱着对方的年轻男女。 冷海洋把哭得两眼红肿的林琳送回楼上,自己在寒冷的夜中踽踽独行。他没有回家,心里乱糟糟的。虽然嘴上说着相信林琳,可心里的那个疑团却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这疑团犹如一团乱麻,紧紧地缠绕着他,怎么也解不开。他感觉自己仿佛被这团乱麻困住,无法逃脱。 心中的郁闷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对回家充满了抵触。家里没有一个人能够成为他的倾诉对象,家人对他的躲避更是让他不愿与他们多交流。思来想去,他如同一只孤独的大雁,独自飞到了自己负责的一个社区警务室,在那里默默地休息,仿佛与世隔绝 。 他和衣蜷缩在那张乱糟糟的单人床上,灯也不开,就那么直勾勾地睁着眼,看着天花板。那里黑乎乎的,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什么也看不清,更摸不清方向。 这边回到家的林琳也无心洗漱,更无心看书,又快自考了,自己的书还有一点没看完呢。她想看,可浑身无力,眼都睁不开,脑子里全是冷海洋的质问。她躺在床上,闭着涩疼的眼,努力回想着自己记忆中的一切,试图从自己成长的历程中寻找到蛛丝马迹解释他的疑问。可是,想得脑袋生疼也没找到一点点。 从小到大,虽说跟着三个哥哥经常玩耍,但哥哥们还是十分爱护这个唯一的妹妹的。稍大点,娘就不让自己跟着哥哥们跑着玩,只要有时间就拘着自己跟着她和邻家的大娘、婶子、姑姑、姐姐们,学做各种针线活和帮助娘做织布的各项准备工作,每天根本没有机会和男的接触。长大后自己被教育得更是谨慎又谨慎,生怕行错踏差。 谈恋爱的对象只有他冷海洋一人,有肌肤之亲的更是只有他一人!接吻拥抱自己还不害怕,那次两人的一时冲动后让自己后悔,也害怕了很久,生怕出了什么意外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后来,自己就非常注意和他的接触,尽量不刺激他。直到现在,自己也就那一次,这辈子到现在自己就真的只有那一次,怎么自己就不是处女了?怎么就没有流血? 那天自己明明像被撕开了一样疼,疼得自己到现在还害怕,怎么就会没流血?他凭什么证明自己没流血,凭什么说自己不是处女?就算没流血也不能说明自己不是处女呀?自己从来都是端端正正、清清白白的,怎么到他这里就变了?他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玩弄自己,想甩掉自己?不对,不像!看他也很难受,不像装的!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在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扰下,林琳的意识恍惚,最终昏睡过去。 接下来几天,林琳和冷海洋两个人都谁也没见谁,谁也不主动约谁。 林琳是觉得自己是清白的,没有做错过什么。冷海洋那样让说自让自己感到侮辱和难堪。虽然他道过歉了,但林琳知道他的道歉并不是真正地放下的,而是含着无奈和应付。 冷海洋呢,那个心结还在,疑虑并没有消失。心中的憋闷和生气让自己不愿意,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琳,只有躲着、僵着。 人可以僵着,时间可不会僵着。不知不觉中已到了11月。距离上次他俩路边争吵已过去半个多月了。林琳的自考也顺利结束了,由于前期林琳的学习用心,这次过关不成问题。 家里给哥哥的喜事准备得也差不多了,下个月中旬,二哥的喜事就来临了。林琳心中仿佛压着一块千斤重的巨石,又无解,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常常独自坐在一边,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出窍。 娘看着这段时间闺女变得如此沉默,不再像以前那般爱说爱笑,也不再提及和对象见面的事,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难道这孩子遇上啥事了?” 这天吃过晚饭,林琳和娘坐在床上围着被子收拾一些小东西。娘抬眼看看不说话有点走神的琳琳,轻声问:“琳琳,你这一段一直没和那个男孩见面?咋也不听你说他了?”以往没事时,娘俩聊着天,闺女就会不时地把话头引向那个男孩,满脸笑意,看起来很满意很高兴。 “嗯。没见。”林琳情绪低落的轻轻说。 “咋了?你俩不愿意了?”娘有点惊讶,这么好的闺女,谈了一年多了,咋好好的不谈了? “也不是,就是一直没见吧。”林琳没敢说真话,她知道自己要是说出来那就是惊天大雷,娘肯定会被炸得大惊失色,自己也会被炸得粉身碎骨——大家的眼光和议论不是能承受的。 “他家有啥意见?还是你俩吵架了?因为啥?”娘不放心地追问。 “嗯。算是吵了吧。”林琳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说吵架了。 幸好娘没有继续追问吵架的原因,只是若有所思地说:“唉,吵架。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让人。特别是城市里的年轻人,听说才厉害呢。咱虽说不是多主贵,但你也是你娘的宝贝闺女。咱也不能太憋屈自己。” 林琳听了,眼泪瞬间盈满眼眶。长这么大,娘对自己的要求非常严。娘虽说性格温和,但这么温情的话还是很少给孩子们说的。特别是自己谈恋爱以来,更是经常提醒自己注意言行,保护自己。可是……她觉得既辜负了娘的要求,又觉得自己放荡羞耻。她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咋还哭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那可不行!”娘看闺女哭了,猜想这么长时间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不然闺女是个乐天派,轻易不会哭、不发愁的。 “你告诉娘,他要是欺负咱了,我得找他说说去!”娘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样子。 林琳怕娘知道了自己和冷海洋有那关系生气,就赶紧收住眼泪,摇摇头表示不是娘想的那样。 “琳琳,你老实告诉娘,你俩没事吧?是不是你俩在一起时他动你了?”娘还是担心,害怕闺女守不住底线。男的要是冲动起来,女孩一般顶不住的。她做娘的时刻担心闺女越了轨。那样在人前可就抬不起头了!以后万一俩人有什么变化可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了。 “没,没!真没有!我就没有和他去过哪,都在外面咋会呢?”这时候林琳更不敢说了, 也不敢抹眼泪了,装作生气的样子不理娘。 “那就行。我就怕这一点。年轻人走错一步男的不怕女的可不行!那还不得被人闲话死?”娘说的正是林琳担心的,不仅别人会闲话自己,就是娘都不会放过自己的。那个后果自己真的无法承担! 林琳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她深知,此时沉默才是金,不说是对的!坚决不能说! “你呀,娘知道你心眼好,性格直,做事雷厉风行。然而有些事情你不能仅凭自己的意愿行事,该妥协的时候也得服软。过于刚硬可不好。但也决不能让他欺负自己!”娘紧接着说道。 林琳一直默不作声,是呀。只要守住自己的贞操,好似就守住了一切,哪怕受点男方的委屈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连一直比较关心自己的娘也是这么认为的。至于爹,他才懒得管。哥哥们,哪顾上自己,都有各自的事。那自己的事还是得自己解决,分手?一想到林琳就觉得浑身冷,心脏收紧。不分,接下来怎么办?就这样耗着,不也如同分手了?时间久了,还是会让家人知道的。即便不知道分手的真相,可以后自己还怎么找对象?骗人家男方?能吗?骗了一时能骗一世吗? 林琳始终缄默不语,是啊。仿佛只要守护好自己的贞操,便如同守护住了一切,哪怕承受来自男方的委屈,似乎也无足轻重。就连向来关心自己的娘,也是这样认为的。至于爹,他才懒得理会。哥哥们呢,更是无暇顾及自己,都有各自的事务缠身。如此一来,自己的事情还是得由自己去解决。 分手?一想到这两个字,林琳便如坠冰窖,浑身发冷,心脏也紧紧地收缩起来。不分?那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就这样继续僵持着,不也等同于分手了吗?长此以往,终究还是会让家人知道的。即便不知道分手的实情,可日后自己又怎么继续找对象?难道要去欺骗男方吗?这能行吗?骗得了一时,难道还能骗得了一世吗? 林琳想到这些就如坐针毡,百爪挠心。她忽的站起来,要下床。 “你这妮儿!怎么回事?你看看,这好不容易穿好的花,都被你给弄乱了!咦,你这是要急着去哪儿呀?”娘嗔怪地数落着林琳的莽撞冒失。 林琳支支吾吾地吐出两个字:“厕所。”随即便逃也似的快步出了屋门。 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憋闷得难受至极,娘的话让她无法回答,也无地自容,更让她对未来充满了恐惧。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收拾?她的头脑犹如一团乱麻,昏沉得不知所以。 外面的夜如墨般漆黑,寒冷的风如刀子般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林琳此时需要这种疼痛,需要这寒冷的风如醍醐灌顶般吹醒她那发昏的脑子。林琳想到,今后该何去何从?绝不能一直这样僵持下去,拖延下去,必须要理清楚! 第31章 你怎么证明你自己 工作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来了一件又一件,很快又忙过去两天。这一天,林琳终于瞅准了一个自己不算忙碌的时间段,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下定决心要去找冷海洋好好谈一谈。然而,一想到要去冷海洋的家,她心中就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毕竟,她可不愿意冒这个险——假如冷海洋对她的到来表现得异常冷漠,那岂不是让他家里人看笑话? 多了个心眼的林琳思索再三,最终还是选择先拨通冷海洋所在派出所的电话。这样一来,如果冷海洋不方便见面或者态度不热情,至少她不会当面陷入那种尴尬的境地。而且通过电话交流,或许也能提前探知一下对方此时的心情和想法呢。于是,林琳趁课间时间来到门岗先和万师傅闲聊了两句,万师傅竟然有预知地对林琳说:“小林,你是不是要打电话?打吧。”说完,便走出了门岗。 林琳反而不好意思了,可以顾不得那么多了,时间有限,她深吸一口气,拨出了那一串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还真被林琳预测到了,冷海洋确实在单位。林琳告诉他,今天下午下班后来找自己一趟,自己在办公室等他。林琳说话时尽量克制情绪,尽量让语气显得和平常一样。 冷海洋微微皱起眉头,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好吧,我下班后找你。”他的声音平静得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没有丝毫起伏,让人难以从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然而,敏感的林琳却敏锐地察觉到,在那看似冷漠的语调背后,隐隐压抑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喜悦。 林琳放下话筒,静静地站着呆了一下。 她的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一圈圈涟漪。尽管她听出了冷海洋心底潜藏的那点喜悦,但她自己的内心却并未因此而感到欣喜,相反,一股无法言喻的难过涌上心头。 自从上次分开之后,如果不是自己主动打电话联系他,冷海洋竟然从未主动联系过她。林琳不禁开始怀疑,难道在他心中,自己已经变得如此无足轻重?看来他真的有了想法。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野草般在她的脑海里疯狂蔓延,挥之不去。 想到这里,林琳的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她咬住嘴唇,努力不让泪水滑落,可那股悲伤却如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的心房,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低下头,忍了又忍,终于把眼泪逼了回去。 夕阳西下,天边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暮色,仿佛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神秘而朦胧的面纱。就在这快要天黑的时候,冷海洋那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远处的街道尽头。 林琳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等待着冷海洋的到来,而是静静地来到了校门口,站立在人行道的一棵树下,目光一直朝着他可能出现的方向凝视着。她的心似乎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跳越快,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和紧张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当冷海洋骑着自行车慢慢爬上北边的大坡时,林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心还是紧张地跳得咚咚响。她紧紧盯着那个越来越清晰的身影,终于,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轻轻地向前迈出一步,温柔地喊道:“冷海洋!” 正边使劲蹬车子边想心思的冷海洋冷不防听到喊声,他猛地抬起头,视线与林琳交汇在一起,急忙下车,吃惊地说:“这么冷,你怎么站在外面?不是说好了在办公室等我?” 林琳心里暗自想:“我不是害怕你不来!这条路只是你下班回家走的其中一条。”然而,这些话她并没有直接说出口,因为她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太过在意他了。毕竟就目前冷海洋的心理状态而言,如果自己表现得过于急切和主动,说不定反而会让他有别的想法。所以,林琳决定还是轻松和自然些比较好。 想到这里,林琳并没有回应冷海洋,而是抬起脚,顺着道路朝着市中心的方向缓缓走去。而冷海洋看到林琳已经往前走去,便也没有耽搁,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并肩而行,谁也没有先打破这份宁静。周围的街道人们脚步匆匆着急往家赶,但他们却逆向而行。不知不觉间,他们便走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十字路口。路口处的信号灯不断闪烁着,红黄绿三色交替变换,照亮了整个路面。 林琳缓缓地停下了脚步,低垂着头,双手不自然地摆弄着衣角。她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话到嘴边却又如鲠在喉,终究一个字也难以出口。 冷海洋见状,先是默默地站在一旁陪着她,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和焦急,率先开了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可林琳就像没有听到一般,依然保持着沉默。她并非故意赌气不理睬冷海洋,而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此刻的她心中充满了迷茫和纠结,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达自己纷乱如麻的心绪。 见林琳毫无反应,冷海洋不禁皱起眉头,犹豫片刻后,他向前迈了一小步,再次靠近林琳,轻声问道:“那……咱们到底要去哪里呢?” 这个问题犹如狠狠地敲在了林琳的心上。是啊,究竟要去向哪里?她抬起头,茫然地望向远方,眼神空洞而迷离,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林琳微微眯起眼睛,努力地望向那遥远而又漆黑一片的前方,仿佛想要从这片浓重的黑暗之中寻找到一丝前行的方向或者线索。然而,无论她怎样凝视,眼前始终只有那无尽的黑暗,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无情地吞噬着一切光亮和希望。 此刻的她,内心就像这茫茫夜色一般,充满了迷茫与混沌。那些曾经清晰的目标、明确的道路如今都已变得模糊不清,令她感到无所适从。 站在一旁的冷海洋默默地注视着林琳,他眉头微皱,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冷海洋轻轻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林琳的衣袖,轻声说道:“已经到这个点儿了,你肯定也还饿着肚子呢。要不咱们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听到冷海洋的话,林琳却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沉默不语。事实上,经过一下午高强度的作文指导课后,她的胃里早就空荡荡的了,饥饿感不时袭来。但奇怪的是,此时此刻的她对食物竟然提不起半点兴趣。心中那份深深的迷茫犹如一层厚重的迷雾笼罩着她,使得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麻木和迟钝起来,哪里还有心思去考虑吃东西这样的事情呢? 冷海洋意识到女朋友情绪低落,也隐约猜测到其中的原因。他轻轻在心里叹口气,说:“走吧。有什么事也得先吃了饭。你看都瘦了。”冷海洋看着林琳的脸庞有些心疼。 原来那个白皙圆润的脸庞现在只剩白皙了,红润和肉嘟嘟全都不见了;常常神采飞扬、亮晶晶的大眼睛此刻正无神地忧伤地看着不知什么地方。整个人在初冬的夜里显得有些萎靡不振,被浓浓的忧伤包围着,大衣在她身上显得空荡了。记忆中那个丰满圆润,阳光开朗,整天开开心心,笑意满满的姑娘不见了。 他心里一阵难受,这是自己爱着的姑娘啊,没有被爱情滋润的那种神采飞扬,反而......想到这些,冷海洋赶紧对林琳说:“走吧。咱们吃点好吃的!不在这挨冻。走,听话啊!”说着轻轻推推林琳。 林琳被他轻轻地推着向前走了两步,忽然,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突然涌上心头,瞬间侵袭了她的鼻腔与眼眶。那酸涩的感觉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无法遏制地冲垮了她内心的防线,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迅速模糊了她的视线。 冷海洋察觉到了她情绪上的变化,心中一紧,伸手用力将她推向路边的阴影之中。隔着靠在自己身上的车子,一把拽过她颤抖的身躯,紧紧地拥入怀中。他轻柔地抚摸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思绪万千。 冷海洋俯下身去,贴近林琳的耳畔,低沉地说道:“别难过了,琳琳,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这段时间以来,我自己也过得很不好,每一天每一刻都在疯狂地想念着你,但心里又过不去那个坎。其实,我的心也像被撕裂般痛苦不堪。” 林琳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哭出了声。难过、委屈、夹杂着恐慌与悔恨,一切都化作泪水喷涌而出。两人走到走到这一步,该怨谁?怨自己?不对。怨冷海洋?他似乎也没错啊。怨就怨这该死的封建观念!什么处女?什么流血?谁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发明的这观念害死人!明明自己是第一次和冷海洋有了关系,却被误解为与他人有过。女的凭什么被搞成这?凭什么要被证明自己的贞洁?那冷海洋这男的是不是处男,怎么不证明?怎么不被怀疑? 林琳悲愤地想着,将心中的委屈一股脑地哭出来:“凭什么你们男的就能这么折磨人?你冷海洋呢,你是什么?你怎么不给我证明你的忠贞?我一个小姑娘凭什么被你认为的就是那?”- 一番话把冷海洋问得张口结舌,嗯嗯啊啊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就是啊,男的怎么证明自己是处男?如果证明不了,自己被女朋友怀疑怎么办?如果自己不是,为啥要求女的就一定得是?流血就一定是处女?书上还说过,有的心眼多的女的新婚夜里想尽办法弄出点血糊弄男人。林琳要是像自己猜测的那样,这点心眼她不会耍? 冷海洋默不作声,林琳一句句的哭诉和追问让他觉得自己的疑虑可能有些荒唐,可又觉得不是那回事,当初警校老师明明讲的是呀。可林琳明明是个好姑娘呀!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冷海洋想来想去,还是糊里糊涂搞不清楚,不由得一阵烦闷和苦恼。 林琳看着眼前的冷海洋,在她一连串的追问下竟然变得哑口无言起来。原本还挂着泪珠的眼眶渐渐止住了泪水,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气愤。只见她气哼哼地说道:“哼!你倒是自己想办法证明一下啊!证明你自己真的是个处男,要不然,你肯定也跟其他人有过关系!不然的话,为什么你对那些事情的流程那么清楚,而我却像个傻瓜一样什么都不懂,只能被你随随便便地糊弄过去呢?” “我真的也没有过!我没有糊弄你,我,我也不熟悉,那是本能。”冷海洋吞吞吐吐、结结巴巴,艰难地解释却解释不清。 “什么本能?我怎么不懂?难道我笨?智商低?”林琳紧追不舍,完全放下了羞涩后,头脑也清了,嘴巴也利了。她再也不想忍让了,她要搞清楚冷海洋的真实想法。 “男的和女的不一样嘛。你是女的不懂就对了。”冷海洋开始以性别耍赖。 “为什么女的就该不懂,男的就该什么都知道?男的就该做?男女怎么不一样?我们女的不是人?”哇,林琳都佩服自己了!撕破脸似的不顾一切。自己真不愧是老师,嘴巴不会太笨的。 “……”冷海洋第一次发现,以前看似温温和和,开朗大方的女朋友嘴巴竟这么厉害!一个问题接一个抛过来,打得自己措手不及,根本接不住。可仔细一听,仔细一想,人家也不是无理取闹呀!句句都在理呀!偏偏句句又都和世俗的认知不同,又句句让人难以反驳。 冷海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不自然的笑容,那笑容是被硬生生挤出来的。他只好投降了,向林琳求饶道:“看来是我错了。我误解你了。别生气了,我不该胡说八道。” “你就是在胡说八道!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是第一次就是第一次!关于流血的事我也搞不清楚。你要是觉得心里硌应不相信我。”林琳咬了咬牙,心一横,说,“咱俩可以分手!我绝不赖着你,你放心!大不了我不结婚了,自己过一辈子!” 说着说着,林琳还是被男朋友无端的猜疑带给自己的委屈和屈辱打败了,眼泪又止不住哗哗流下来。哪个女孩遇到这种事不委屈?不难受?特别是一个自认为自己一直是个循规蹈矩的女孩子,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被心上人误解,被迫分手,难受得真是让人明白了什么是肝肠寸断! 晶莹滚烫的热泪不受控制地从林琳那苍白而又冰冷的脸颊滑落,仿佛要将她内心深处的痛苦和委屈都一并带出。此刻,那些无法言说的苦楚就像一块沉重的巨石,狠狠地压在了她那颗早已不堪重负的心口之上,让她感到无比的难受与压抑。 望着眼前这个曾经深爱的男人,林琳只觉得自己所有的坚持和努力都变得如此可笑。回忆起过往种种,那些甜蜜温馨的瞬间如今已化作了锋利的刀刃,一次次无情地刺痛着她脆弱的心灵。 “分手吧……”这三个字,她用尽全身力气才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匕首,深深地扎进她的心脏,让她痛不欲生。然而,即使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绝望,林琳也明白,这段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 林琳缓缓闭上双眼,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我再也不想承受这样的折磨了……” 冷海洋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痛得无法呼吸。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欲绝的林琳,他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来。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不然为什么琳琳会如此难过?这悲伤的样子又怎么能是假的? “不,我绝对不要!我不要和你分手!我不能离开你!”这个念头在冷海洋的脑海中响起,他冲口而出,抱住林琳,痛楚地喊。冷海洋清楚地知道自己对林琳的爱是真挚的!他根本无法想象离开了琳琳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以后要怎么度过?现在听到林琳说出“分手”二字,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冷海洋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将正在痛苦失声的林琳紧紧拥入怀中。他把自己的头深深地埋进了她的肩膀,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和抽泣带来的震动。此刻,他已经顾不得周围人的目光,也忘记了一切的矜持与骄傲,只想就这样一直抱着她,给予她些许安慰,同时也让自己得到片刻的安宁。 然而,内心深处的猜疑并没有真正消失,而是如同恶魔一般缠绕着他潜伏在心底,时刻准备冲破爱的束缚,来搅动他的思想。 第32章 女友的背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过了许久,林琳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她那美丽的大眼睛还闪烁着未干的泪花。她轻轻地推开冷海洋的怀抱,默默地整理着自己凌乱的发丝和有些褶皱的衣衫,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当她终于觉得自己恢复了一些冷静后,用一种异常平静但却又带着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冷海洋,关于我们两个之间,你究竟打算怎么处理?” 然而,冷海洋只是低垂着头,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般沉默不语。他不敢直视林琳那充满期待与哀伤的目光,似乎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看到冷海洋这般模样,林琳的心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疼痛难忍。她紧紧地抿住嘴唇,努力不让更多的泪水滑落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她强忍着内心的痛楚说道:“好吧,既然你不愿意回答,那我想我已经明白了你的意思。我不会再纠缠你,也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从今天起,我们……就正式分手吧!” 话音刚落,林琳便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脚步匆匆,仿佛想要尽快逃离这个令她心碎的地方。冷海洋急忙拉住林琳的胳膊,小声央求:“琳琳,别走!谁说分手了!” 林琳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冷海洋看着她决绝的背影,轻轻地说:“琳琳,我爱你。我们不分手。” 林琳停下了脚步,但却没有回过头来。她倔强地挺着下巴,努力保持着尊严,脸上是一种不甘心不服输的狠绝。冷海洋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锁定着那道林琳显得无比决绝的背影。他微微颤抖的嘴唇轻轻开合着,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琳琳,我爱你……真的爱你!求求你不要走,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林琳依旧没有丝毫回应,她的步伐甚至没有因此而有片刻的停顿,只是继续坚定地朝着前方走去,似乎要将这段感情彻底抛诸脑后。林琳不为所动,不是心硬,是冷海洋的态度让她不敢相信他们有未来。 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第一次遇见自己喜爱的男子,心里那份欢喜自然不言而喻。当听到男子又对自己甜言蜜语时,她更是满心喜悦。林琳心中一直怀揣着对恋爱那美好而甜蜜的向往,然而,命运却总是喜欢捉弄人,让她从未预料到竟会遭遇到如此突如其来、毫无来由的沉重打击。 就在刚刚,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和一言一行都清清楚楚地表明了,他根本不像他之前口口声声所宣称的那样信任自己,那样爱自己。他所谓的不愿分手,不过是眼下还没有找到更好的替代品而已。 想到这里,林琳的心仿佛被千万把利刃同时刺穿,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每一个细胞。那股悲痛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她脆弱不堪的心灵防线,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然而,尽管如此痛苦,她仍然紧紧咬住牙关,用尽全力告诫自己一定要坚强。 “算了吧……”她喃喃自语道,声音轻得如同风轻轻一吹就会飘散的无影无踪一样。难忍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倔强地不肯落下。因为她知道,一旦眼泪决堤,自己就真的走不开了。 可是,真的能就这样轻易放下吗?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温暖的拥抱以及深情的誓言,犹如电影画面般不断在脑海中闪现,每一幕都刺痛着她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林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她告诉自己,无论心中有多少不舍和眷恋,都必须狠下心来结束这一切。毕竟,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而已。 “大不了从此以后我就孤身一人不再找了!”她看向茫茫的夜色中的远方,仿佛看到了未来那个形单影只的自己满脸迷茫。但随即她又苦笑一声:“反正这世上谁离开了谁不能活下去呢?也许没有他,我的生活会变得更加简单纯粹吧……” 她看着夜色,然后,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地对着身后的冷海洋说道:“冷海洋,从现在起,我再也不会低声下气地向你解释!既然你对我不信任,我们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那就干脆利落地分手好了!我跟着你走到今天,我不怪你,只能怪我自己当初太过愚蠢、不够自爱!但是请你放心,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像个牛皮糖一样死死粘着你不放,更不会给你带来任何一点麻烦或者困扰。我们各自珍重吧!” 说完,林琳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狠狠地甩开了冷海洋上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只见她头也不回,迈着大步迅速往前走去,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坚定和决绝。 冷海洋则完全愣住了,呆呆地伫立在原地。他那双眼睛木然地望着正一步步远离自己、朝着灯光方向走去的林琳,心中瞬间变得空荡荡的,那种空虚的感觉犹如眼前这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的茫茫夜色。 此刻,冷海洋的思维似乎完全停滞了,内心深处更是空洞无物,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麻木不仁的钝感。他宛如失去了生命力的木偶,傻乎乎地站在黑暗的角落里,就连身旁倾倒在地的自行车,也毫无心思去扶起。 冷海洋就这样直勾勾地呆呆地盯着渐行渐远的女友背影,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他感到自己浑身绵软无力,四肢好似与身体脱离了联系,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动弹一下。那张原本紧闭的嘴巴微微张开了两次,看起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连一丝声音都没能发出来,只能无奈地再次合上。 林琳越走越快,越走越远。她一刻也不想停留,只想快点逃离。此刻的她,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这个让她感到不安的地方。 至于要逃往何处,林琳自己也不清楚。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远离那个名叫冷海洋的人。只要能摆脱他的影子,无论去到哪里都行。 因为林琳实在无法面对冷海洋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更不愿意被对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往哪逃,不知道。只想着快点离开有冷海洋的地方,不想看见他也不让他看见。 冷海洋,那个自己初次涉足爱河便深深痴迷的男子啊!他看上去总是那般温和、文质彬彬,宛如春日里拂过面颊的微风,轻柔而宜人。每当与他对视时,那一双平静如水的小眼睛总是让自己有种安心的宁静。 林琳记忆中的他,对自己从来都只有温柔的浅笑,从未曾有过大声的欢笑。那种轻声细语和无微不至的关怀,犹如冬日里温暖的炉火,将她紧紧包围,让她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他白净的面庞丝毫不像人们印象中威严刚毅的警察形象,反而更增添了几分儒雅之气。身材虽说不上高大威猛,但那份清瘦却别有一番独特的韵味。 林琳心痛地想到,就在前几个月,她的心还时刻被这个男子所牵动,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曾经令她魂牵梦绕的男子,如今却成了她心头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用深情演绎了他们之间亲密关系,却扭回头来质疑自己的清白!这种背叛和不信任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地刺痛了林琳那颗原本炽热的心。 他这几天如此摇摆不定,一会儿给她希望,一会儿又让她陷入绝望的深渊。而这一切,都让她承受了无尽的痛苦和折磨。他却还在想着自己的那点可怜的执着! 此刻,回想起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怨恨。那个该死的男人冷海洋,你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林琳内心的痛让她的头脑紧张,神经紧绷,心脏咚咚乱跳。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头,那里的那个男子自己再爱,自己再舍不得,也不属于自己了,也得分手了!再回头,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控制不住,会舍不得离开的。可是,再爱,再舍不得也得放手,那个男子的心已经不再爱自己了,自己已经被怀疑被冤枉了,不能再去自取其辱了! 林琳紧紧地咬着嘴唇,心中的痛楚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令她几乎无法呼吸。那痛苦,一下又一下地,刺痛着她脆弱的心灵。 她的大脑里思绪混乱不堪,每一根神经都绷得如同即将断裂的琴弦一般。心揪得紧紧的,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响。 她深知自己绝不能回头,尽管身后站着那个她深爱着、难以割舍的男子,但他的心已不再属于她,他们之间注定要走向分手的结局。只要一回头,她害怕自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坚强和理智就会瞬间土崩瓦解,那些深埋心底的眷恋与不舍便会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将她彻底淹没。 然而,无论心中有多么痛苦,有多么不舍,她明白必须狠下心来放手。因为那个曾经深爱过她的男子如今心已不在她身上,对她充满了怀疑和误解,甚至还冤枉了她。她怎么能继续留在这样一个人的身边,忍受这无尽的屈辱呢?不,她绝对做不到!哪怕心痛到极致,她也要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给自己留下最后一丝尊严。 冷海洋感觉自己一直不舍地紧盯着的身影,怎么瞬间不见了?她去哪了?她往哪走了?冷海洋忽的感觉内心很恐慌,那是一种失去珍贵的东西后的害怕,是看不到宝贝的空洞感。心里慌的他想立刻去寻找,要立刻找回来,要立刻看到! 林琳越走越远,,她的身影逐渐融入到那无边无际、漆黑如墨的茫茫夜色之中。冷海洋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仿佛只要一眨眼,她就会彻底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不见。然而,就在那么一瞬间,如同魔术一般,林琳的身影竟然真的凭空消失了,周围竟没有她一丝一毫的痕迹。 “她去哪了?”冷海洋惊慌地茫然四顾,试图在黑暗中寻找到哪怕一丁点关于林琳去向的线索,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她往哪走了?”冷海洋的内心微微颤抖起来,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恐惧和不安。这是一种失去了最为珍贵之物后的深深恐惧,是眼睁睁看着心爱宝贝消失无踪所带来的无尽空洞与失落。冷海洋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心中原本满满的温暖与幸福瞬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和黑暗。 心慌意乱的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恨不得立刻飞奔出去,沿着林琳可能走过的每一条道路疯狂寻觅。他要将她找回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要再次见到她那张可爱明朗的脸庞,只有她才能让自己那颗慌乱的心重新安定下来。 他手忙脚乱地弯下腰,双手紧紧握住自行车的把手和车座,使出浑身力气将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扶正。由于太过匆忙,他甚至都来不及骑上车,只是心急如焚地推着自行车就开始狂奔起来。 刚跑了几步,那辆自行车就像喝醉了酒似的,七扭八歪,完全不听使唤。这时,他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应该骑上去。于是,他一个箭步跨上车座,双脚用力蹬着踏板,摇摇晃晃地继续向前追赶。 尽管已经骑出了很远一段距离,但他仍然没有看到林琳的身影。寒风呼啸着吹过,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那些叶子在空中打着旋儿,随后又飘飘悠悠地落回地面,在冰冷的水泥路上翻滚着、摩擦着,发出“呼呼啦啦”的声响。这声音在这个寂静无人的寒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在嘲笑他的徒劳无功。 站在整个市中心的最高处——伟人的塑像下,冷海洋紧张地四处张望,左右两边都是黑乎乎的没有路灯的路,前方的中心大街下面一路向下,并不算明亮的路灯下几乎看不到人影,更别提林琳了。 她哪里去了呢?林琳哪去了?她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她那么胆小怕黑,能去哪儿?她会去哪?会不会有危险?冷海洋越想越紧张,他心里一阵阵地发紧,紧的心都缩成了一团,不能呼吸。担忧让他脑子发懵。 他慢慢伏在车把上,努力呼吸,呼吸。终于,他静了下来。仔细想了想,这边右拐有个胡同上坡就是林琳家的楼,她一定是回家了! 冷海洋在黑暗中看到了光,他兴奋地猛地一抬车把,前轮离地,没下车却原地调转车身,猛蹬起来。这一段胡同更是黑咕隆咚没一点亮光。左右都是小平房,各家各户搭建的高高低低的煤球房,杂物房,挤占的道路成了一条小胡同。 冷海洋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瞬间激动起来。只见他双手紧紧握住车把,用力向上一提,前轮竟然高高跃起,离开了地面!他没有下车,在原地迅速调转车身,用尽力气快速地蹬起车子。 黑沉沉的夜色中,这段胡同愈发显得阴森恐怖,没有丝毫光亮能够穿透这片浓重的黑暗。两侧矗立着一排排低矮的小平房和家家户户自行搭建的煤球房、杂物房参差不齐地罗列着,将原本宽阔的道路挤压得只剩下一条狭窄的小胡同。 冷海洋不顾一切地一口气骑上去,小陡坡上就是林琳家的楼。他来不及多想,把车子往墙上一靠,顾不上锁就奔上楼梯。一口气跑到三楼林琳家门口,“砰砰砰”使劲敲门。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开来 谁知敲了好一阵,连对门邻居都敲出来了,一脸戒备地看着这个气喘吁吁的年轻男子,问道:“你找谁?他家今天没来人。” 冷海洋尴尬地说:“对不起啊,谢谢!” 只见他满头大汗顾不上擦,又急忙转身散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楼口的冷风一吹,满脸的汗一瞬间冷得他打了一个哆嗦。 “琳琳,你去哪了?你快回来,我离不开你!我再也不胡乱怀疑了,我相信你,我离不开你!”冷海洋茫然地看着前面的一片房顶。 他垂头丧气地推起车子往院外走,心里后悔极了,暗暗地骂自己混账,骂自己不识好歹把心爱的女朋友弄丢了。“就是呀,琳琳,这么黑这么冷,你去哪了?不会是回羊庄了吧?对,她可能,不,一定是回羊庄了吧!”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林琳爱回家。 想到这里,冷海洋原本有些萎靡不振的精神瞬间像是被点燃一般,又有了精神,迅速跳上自行车,一路沿着平时林琳回家的路线追过去。 一路上,冷海洋紧紧握着车把,双眼紧盯着前方那条平日里林琳回家时常走的道路。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吹乱了他的头发,但他毫不在意,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无论如何,今晚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追回林琳,追回自己的女朋友! 第33章 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冷海洋骑着自行车,目光扫视着道路两旁。他的心怦怦直跳,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心心念念的林琳。每经过一段路,他都会放慢速度,瞪大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出现林琳身影的角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冷海洋几乎要感到绝望的时候,突然,前方不远处快到羊庄的南大坡处,一个低头快步走着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那身影看起来有些熟悉,像是林琳。冷海洋心中一阵激动,但又不敢确定,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路边,同时试探性地喊出了一声:“琳琳。” 听到这声呼喊,前方那个原本急匆匆赶路的身影明显停顿了一下。然而,仅仅只是一刹那的犹豫之后,那人影便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又迈开脚步,并且速度比之前更快了,仿佛要将身后的一切都远远甩在身后,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 冷海洋眼见此景,心中不禁一紧,连忙双手用力握紧自行车把手,脚下更是使劲儿地猛蹬起来。车轮飞速转动,迅速拉近了与那个人影之间的距离。 他一个急刹车停在那人前面,然后迫不及待地转过头去,想要看清楚这个人究竟是谁。当那张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之时,冷海洋一直高悬的心终于缓缓落回了胸腔之中。没错,眼前之人正是林琳!他跳下车,截住她:“琳琳,你让我好找!” 林琳微微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后便沉默不语,脚下挪动着想要避开眼前这个男人。然而,冷海洋却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般,迅速跟着她移动身体,紧紧拦住了她的去路,并焦急地喊道:“琳琳,你先别走,听我说几句好不好?” 听到这话,林琳只是淡淡地回应道:“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尽管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但内心深处那隐隐的痛楚还是难以完全掩饰。 “不!这不可能!我们怎么可能分手呢?我不同意,那就绝对不能算分手!”冷海洋情绪激动起来,双眼紧紧盯着林琳,急切地想要否定她刚才所说的话。此刻的他仿佛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与理智。 “不用你说,从你对待我的态度里,我早就看出来你也是想要跟我分手的。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就没必要再继续这样互相纠缠下去了,你赶紧走吧。”林琳面无表情,语气异常平淡地说道。 听到这话,冷海洋顿时慌了神儿,他急忙拉住林琳的手,一脸哀求道:“琳琳啊,我真的不想和你分手!我现在已经知道是我做错了,我根本就不应该去胡乱怀疑你的呀。求求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然而此时的林琳却只是冷笑一声,凄然地回答道:“哼,我没有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就是咱俩要分手而已嘛,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大不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去找什么男朋友了呗!”说着说着,林琳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因为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所失去的清白之身,她的心就像是被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刺一般疼痛难忍。 “我知道怨我,真的怨我!都是我的错,我,我实在不该那样说你啊!可是亲爱的,求求你体谅体谅我的心情吧,好不好?我当时真的觉得你骗了我呀,因为我爱你,所以才会这么在乎这件事。”冷海洋满脸懊悔与焦急地竭力替自己辩解着。 “体谅体谅你?哼,那谁来体谅我呢?我可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啊!就因为你的无端猜忌和胡乱指责,竟然诬陷我说自己行为不检点,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被自己深爱着的男朋友如此污蔑,还无情地提出分手,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问我以后该怎么办?告诉你,我不知道!而你现在居然还有脸让我体谅你?不怨你?不可能!你这样毫无根据地怀疑我、伤害我,难道就是应该的吗?”林琳已经被气到浑身发抖,她瞪大了双眼怒视着眼前这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心中充满了愤怒、委屈和绝望。 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待遇。他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但实际上他所爱的不过是一个他想象中的纯洁无瑕的处女形象罢了。 这种扭曲的爱情观令林琳感到无比心寒,她甚至开始怀疑这段感情是否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此刻的她,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不知究竟是该痛哭还是笑。 冷海洋呆呆地站在那里,面对着林琳那咄咄逼人的质问,一时间竟然语塞了。他心中明白,这次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对,可是要他就这样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完全错了,他又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一想到要与林琳就此分手,他的心就像被撕裂一般疼痛难忍。然而,尽管如此,他内心深处对于某些事情的疑虑却始终没有完全消散。就在这矛盾交织的复杂心境之下,他望着眼前满脸怒容、义愤填膺的女友,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去回应她。 此时此刻,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嗓子眼儿里,而唯一能够脱口而出的,只有那句重复了无数遍的话:“你原谅我吧,咱们别分手好不好?我真的很爱你啊!”这句话仿佛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紧紧抓着不肯松手。 林琳面对他的死缠烂打,一时不知该如何办。她觉得自己已经糊涂了,分手还是继续?分手的后果不用想象,一切都会崩塌,自己将会很悲惨。不分手,他冷海洋就这样想自己怀疑自己,那还能好吗?以后怎么生活在一起? 冷海洋看林琳一直没说话,以为她被自己说服了。进一步上前想抱住她,林琳没动,任他抱着像个不会动的木偶。她真的矛盾极了。究竟应该怎么办,两个人的感情何去何从,她的大脑仿佛在这寒冷的夜里被冻住了一般不会思考。 怀中的林琳还是那么柔软温暖,散发着诱人的青春体香。冷海洋正值精力旺盛。他不敢轻举妄动,怕自己抵挡不住内心的冲动。他深深地吸一大口气,努力平息内心。他更加肯定自己离不开林琳,无论从哪方面说,自己都贪恋她。 但林琳并没有完全被他融化,她知道自己内心虽然也不愿意和这个人分手,可自尊又不同意自己就此算了。何况对方也并不是百分百的坚定相信自己的清白。她淡然地说:“我们没有缘分,还是算了。我的清白你不认可,我也不愿意受委屈。” 其实她已经受了很大委屈,一开始她想着只要他相信了自己,自己再委屈也不会再追究了。毕竟这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最好还是从一而终。可是冷海洋一而再再而三的举动伤她越来越深。 冷海洋尴尬地张着空空的胳膊,苦笑:“我不是虚伪,我也不是不爱你,就是一时想不开。你原谅我吧,我们不吵了。”语气近乎哀求。 冷海洋仿若未闻一般,紧闭双眼,就这么静静地杵在原地,一言不发,完全一副装死的模样。看到他这般反应,一直努力维持表面平静的林琳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汹涌澎湃的怒火。只见她猛地用力一推,挣脱了冷海洋那温暖却又令人生厌的怀抱,怒目圆睁,眼中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够了!你不要再给我来这一套虚情假意的把戏了!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却又时时刻刻怀疑我的清白,这样真的很有意思吗?我受够了你这种表里不一的虚伪行径!”林琳的声音因为愤怒而略微颤抖着。 此时的冷海洋显得无比尴尬,两只空荡荡的手臂还保持着刚才拥抱的姿势张开着,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他试图解释道:“琳琳,我并不是虚伪啊,我对你的爱是真心实意的。只是有时候脑子转不过弯来,才会胡思乱想,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吧,咱们别再争吵下去了好不好?”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几乎已经变成了哀求。 林琳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无力得看着对面的他,一时无语。 冷海洋继续说:“我真的爱你,你不要怀疑我。刚才你一走我看不见你了,心里一下子就空了,心慌的难受。我找了你好久,找到楼上没人。我都害怕了,我害怕再也找不到你。你不知道,刚才一看到你我有多高兴!”冷海洋缓口气,接着说,“我知道我伤害了你,可我也没有隐瞒你,我是实话实说的。你不高兴我知道。你打我两下出出气吧,就是不能和我分手!你要是不要我了,谁还要我?琳琳!”说着,冷海洋还无赖地撒上了娇。 林琳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复杂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她听到他所说的话后,本就不是十分坚定的意志动摇了。其实,她并非完全无法理解他内心深处的那些想法。毕竟他们生活在这样一个小城市里,周围人们的观念普遍较为封建和传统,而这种环境氛围也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每一个人的思维方式。 此刻,林琳的目光再次落在了他身上。只见他一脸可怜巴巴、摇尾乞怜的模样,那副模样让林琳不太坚决的心愈发动摇起来。她那张一直紧绷着的冰冷面容逐渐变得柔和许多,仿佛坚冰正在慢慢融化。 见到林琳的态度有所转变,冷海洋立刻抓住机会,趁热打铁般地继续向她倾诉衷肠。他温柔地轻声说着,恳请林琳能够原谅他的糊涂,并真诚地表达出自己对她那份深沉而炽热的爱恋之情。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林琳被他的甜言蜜语打动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默默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就这样吧……算了吧……事已至此,我还能怎样呢?如果执意要与他分手,恐怕最后受伤更深的那个人只会是我自己罢了。”想到这里,林琳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冷海洋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无奈和妥协。 寒冷的初冬夜里,大南坡下的路边,一对青年男女各怀心思又因为爱拥抱在一起。林琳高兴中有些隐隐的担忧,但又不知担忧什么。冷海洋体贴地给她披上自己的外套拥着林琳,在她耳边轻轻说:“你今晚这样不能回家了,你娘会担心你的,一会回楼上住吧。” 林琳想了想,也是,这半夜三更要是回家了,娘不得又想东想西,让大家都不高兴。于是她同意让冷海洋送自己去楼上住。 害怕左右邻居听见惹闲话,林琳不想让冷海洋上楼,但他坚持要看着自己进家。林琳也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了。谁知,一进家门,冷海洋便死活不走了,赖着要住下。林琳又羞又恼,无奈抵不住他的温柔加蛮力。 更让林琳差点吓死的是,睡到半夜,忽然听见有敲房间门的声音,她瞬间清醒:“坏了!是大哥。大哥来了!” 她惊慌地推推身旁同样被惊醒的冷海洋,满脸焦急的小声问:“怎么办?我大哥他俩来了!快,快起来!” 门外又响起大嫂的声音:“琳琳,你睡了吗?” 林琳不好再装睡了,故作睡意朦胧的样子,含含糊糊地回答:“谁呀?哦,大嫂?嗯,我睡着了。等会儿,我起来给你们开门。” “那算了,我们也没事。就是想去阳台。你别起来了。”大嫂说。 林琳和冷海洋俩人还在小声商量怎么办,开还是不开。这时冷海洋已经迅速穿好了衣服,打量了一圈房间这个房间太小东西太少,连个衣柜都没有,除了床底别无去处。不容多想,冷海洋迅速钻到床下,示意林琳去开门吧。 林琳看看没什么破绽,这才慢慢下床穿鞋,披好衣服打开房间门。大嫂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睡眼迷瞪的小姑子,说:“今天你怎么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回羊庄了。” “我今天的车胎漏了,没补成,只好住这了。”林琳低着头,心虚地对大嫂说,又偷偷瞄了瞄床底。床单很宽很长,耷拉下来盖住了床下,基本看不见下面。林琳见状有些放心地让嫂子进来了。 大嫂从阳台取走一些小衣物,对林琳说:“前几天洗了忘拿走了。今天晚上用,才想起来。我就和你大哥一起来拿了。我们走了,你睡吧。” 林琳把他们送到门口,叮嘱已怀孕八九个月的大嫂走路慢点,然后心有余悸地赶紧关门。她急匆匆回到房间,俯下身掀开床单,只见冷海洋还在床下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看见自己,那两只眼睛紧张地盯着自己。 看着冷海洋的窘迫样,想想刚才的有惊无险,林琳忽然感觉人生如戏,有惊有喜,一会哭一会笑,竟觉得太可笑了,想大笑,结果忍不住地哈哈笑弯了腰。 冷海洋在她的笑声里羞窘地一点点爬出来,难堪极了。看着笑得直不起腰来的林琳,半晌才说出:“你笑什么?那么大声,万一他俩没走远就听见了。” 林琳这才后知后觉地急忙捂住嘴,但仍咯咯笑个不停。她并不是故意要笑谁,就是觉得生活真是戏剧化。前面俩人还在哭闹、因误会而要分手,这会儿两人又拥抱在一起亲密无间;前面俩人还无心无肺地呼呼大睡,后面如惊弓之鸟各自逃窜。哈哈,哈哈,真的太好笑了!她笑出了眼泪,最后笑到了自己,这都是自己干的事! 这种矛盾就是自己要的生活吗?纠纠缠缠难舍难分,可又心有不甘。 最终,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与纠结后,林琳还是咬咬牙决定让冷海洋离开了。因为她实在不敢再去冒这个险了,她需要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这复杂的局面。 毕竟这种事情发生一次也好、两次也罢,反正如今已然如此,就算再跟他掰扯又能怎样?然而,即便到了这般田地,林琳仍然坚决地拒绝了让冷海洋留下来过夜。对她而言,这两者之间的性质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冷海洋满脸不情愿,还想继续留下来,可林琳铁了心的要让他离开。他只好无可奈何地转身离去。 林琳锁好门,回到房间连想都懒得再多想一秒钟,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头栽倒在床上,瞬间进入了梦乡。唉,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反正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生活还得继续下去…… 第34章 因为和你约会丢了车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时光仿佛倒流一般,两人再次回到了曾经熟悉的相处模式。每到冷海洋工作不忙的时候,他便会早早地来到校门口守候着林琳下班。当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时,冷海洋的脸上总会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 而后,他们并肩骑着自行车,沿着那条被夕阳余晖染成金色的道路缓缓前行。微风轻拂着他们的发丝,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分享着一天中的趣事或者彼此的心情,气氛轻松而愉快。 然而,尽管表面看起来一切都如此自然且和谐,宛如往昔未曾有过任何波折,但只有林琳自己清楚,在内心深处,那些未曾消散的阴霾始终如影随形。她不知道冷海洋究竟是如何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明白为何每当面对这份感情时,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时而甜蜜,时而痛苦。 林琳深知自己这种患得患失的状态并不好,她明白自己应该果断一些,勇敢去面对、去解决问题。可是,每当想要迈出那关键的一步时,心中却又充满了迷茫与无助,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重重的森林之中,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又过了几天,大嫂生了,是一个可爱的小侄女。全家都欢欢喜喜。加上马上就要给二哥办婚礼,真是喜上加喜。娘每天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但是却苦了林琳,用娘的话说:“俺这个妮儿可真使了大劲了!我去不成医院,每天就她上班下班去医院送饭,帮着洗尿布。”邻居们也都羡慕地不得了,跟着夸娘养了个好闺女,体贴懂事又孝顺。 林琳听了既高兴又隐隐不舒服。是啊,自己落了个好名声,可有谁知道其中的辛苦。每天晚上自己都累得一回到楼上,脸都懒得洗,牙也顾不上刷,就躺倒睡着了。 三个哥哥,就这一个女孩,谁说起来都会羡慕地夸林琳有福气,享福,全家都宠。可实际上从小她就是家里干家务的主力,从没享受过被别人宠爱得躺倒伺候的待遇,更不知道十指不沾阳春水是什么感觉。每每听到别人说自己享福时,林琳总是在心里苦笑一声。 终于,二哥的婚礼在喜庆热闹中圆满完成,小侄女的满月酒也高高兴兴办完了。全家都松了一口气。 元旦节后,终于闲下来能歇口气的林琳想起自己已经有一段没和冷海洋正经约会过了。前一段家里办事时,他提出要过来,林琳都没答应。 按娘的说法就是,没成亲戚不要有金钱来往,免得生是非,惹闲话。林琳也觉得面对那么多亲朋好友和邻居的探询很不舒服,就拒绝了冷海洋。他又坚持提了两次,林琳以风俗习惯为由婉拒了。他倒没什么意见,本来他也是个腼腆的人,并不擅长和人交际。 这一天下班后,冷海洋的电话打来,林琳恰好走到校门口。林琳接起来,冷海洋说让林琳等他,有事。林琳赶紧给爹的办公室拨去电话,说今晚有事暂时不回了。让他告诉娘别担心自己。自从爹的办公室有了电话,一切都方便多了。 暮色降临时,冷海洋骑着车匆匆赶来了。林琳见他还是骑着一个旧自行车,就好奇地问:“你怎么还骑着人家的旧车,你的那辆车不换回来了?”自从上次冷海洋晚上从楼上她那儿回去后,再见到他时就见他一直骑着这辆旧自行车。据冷海洋说是和同学换着骑的旧车,虽说是个变速车,可毕竟是人家的旧车。 冷海洋眼神有些躲闪,支支吾吾没正面回答,只是随便嗯了一声,就应付过去了。林琳心中虽然充满了疑惑和好奇,但她也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轻易分享的隐私,尤其是对于恋人来说,更应该给予对方足够的空间和尊重。所以,尽管心里很想追问下去,可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不语。 林琳问冷海洋有什么事吗?冷海洋说:“今天天太冷,你别跑那么远回羊庄了,跟我回家吃饭吧。我爸妈说你好久都没去了。”说完,他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林琳。 林琳微微一怔,脑海中迅速闪过上次去冷海洋家吃饭时的情景。的确已经过去挺长一段时间了,想到这里,她轻轻点了点头,微笑着点头答应了。于是,两人手牵着手,朝着冷海洋家的方向推着车走去。 冷海洋的哥嫂带着孩子今天回娘家了,家里只有冷父冷母他们四人吃饭。饭菜是很平常的白菜豆腐,红萝卜丝,白面汤和馒头。林琳无所谓,但冷海洋觉得这样的饭菜招待女朋友显得过于简单,甚至寒酸了。就跑到厨房给他父母说想再炒盘鸡蛋。 冷父听了很赞同,冷母有些不情愿,拉着脸嘟嘟囔囔嫌花费了。冷海洋拿出鸡蛋磕了两个,正准备磕第三个,被冷母一把夺过去,气哼哼地说:“俩还不够?能吃多少?以后她要一直来,回回咱都给她炒鸡蛋?” 冷海洋吓得赶紧要捂他妈的嘴:“妈妈,你小点声!不是人家自己吃,咱也吃呀!”又赶紧支愣起耳朵听听外面,见没别的动静,才又央求他妈道:“我这不是还在谈恋爱吗?人家女的上门总不能只吃那吧?显得咱家很穷?” 冷母不以为然,还在不满地嘟囔:“吃那咋了?咱不都是吃的那?她来了就不能吃了,就得吃好的??” “你别说了!赶紧炒吧,小洋的女朋友来了得像个样子。”冷父开了口,让冷母赶紧做去。冷海洋见他妈不情愿地去炒了,这才放心地回屋里,看到林琳坐在沙发上正看新闻联播,电视机的声音有点大。又偷偷看看林琳的脸色,没发现有什么二样。他猜想,刚才他妈的叫嚷声林琳应该没听到,于是放下心来,挨着林琳坐下来和她一起看电视。 其实,林琳刚才并不是一点没听见,毕竟冷母的嗓门不小。只是没听那么真切,但仍隐隐约约听出来是他妈好像对再加菜这件事显得不是特别乐意,至于原因她没听见,也不想深究,毕竟那可能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或者尴尬场面。 但林琳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感觉他妈妈比较抠,想让自己来家里吃饭,就只让吃这?但转念一想,老一辈人抠就抠吧,自己也不必太计较。反正自己来不是为了吃什么山珍海味的,而是来和心爱的男朋友相会的。毕竟是老一辈人的习惯使然,自己又何必过于较真和计较这些呢? 好在这顿饭整体的氛围还算得上是相对融洽的,冷母自始至终也并未流露出任何明显的异样来,还笑着说让林琳以后经常来家里吃饭,这样热闹。林琳微笑着说好。 吃完饭,冷母脸上挂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对着林琳缓缓开口说道:“林琳啊,你跟我们家小洋谈恋爱应该也有整整两年时间了吧?我看呐,要不你们俩干脆就把婚结了得了!” 突然而至的话题把林琳问懵了,这是哪跟哪呀?她不知所以地看看身边的冷海洋。冷海洋显然也是没思想准备,脸上也是一愣,不解地看看林琳看看他妈。 “你看,你和小洋你俩都愿意,我们家也都愿意,没啥意见。我说你们赶紧结了婚,小洋就不用再去你那了。前一段你俩晚上约会他把车都丢了,那还是辆新车呢!”冷母说着没了表情,语气也有点生硬了,小眼睛左右闪烁起来,两个大拇指甲在“叭叭”互相抠着。 啊?原来还有这回事?怪不得冷海洋最近一直骑着别人的旧变速车。林琳惊诧地看向冷海洋,对方不自然地躲闪着眼神,咳咳两声,对他妈说:“哪有呀?不是去林琳那。是我在外面玩丢的。妈,你别说了,不是的。” 冷父也在旁边赶紧圆:“丢就丢了吧,一辆自行车。再买一辆。现在的小偷偷车快得很,不管在哪都会丢车。” “不是!你看看他哥哥的自行车骑了多长时间都没丢,这小洋的新车才骑了两年就丢了!”冷母并没有住嘴,还在不高兴地嘟嘟囔囔埋怨着。 林琳这时完全听明白了:这是埋怨冷海洋丢了车是因为和自己约会造成的。哦,冷母的意思是说要是没有和林琳约会,冷海洋的自行车就不会丢!哎,再一个,车子都骑了两年了,还叫新车?那她这意思到底是埋怨自己儿子粗心大意丢车呢?还是埋怨她这个女朋友拖累他丢了车呢? 林琳有些不高兴,但仍忍着心中的不满,耐着性子问冷海洋:“海洋,你的车子真的是因为见我才丢的吗?你怎么说是和同学换车骑着玩呢?” 冷海洋一看林琳神色不悦,急忙解释:“不是,琳琳。不是那样的。我妈不知道乱猜的。”扭头对他妈说,“妈,你不知道别乱说。不是去和林琳见面时丢的。我都说了,你怎么还说?我告诉你好几次了,是和牛雷一块玩时丢的!” 冷父一看形势不对头,赶紧拉拉冷母的胳膊,阻止她:“别说了。一辆车丢就丢了,别说不是和林琳在一起时丢的,就是,也不怨林琳。怨那个小偷。小偷才不管你在哪,只管偷!呵呵。”说完他自嘲地笑了两声。 冷母不甘心,还想说什么,被冷父拽了拽手说:“你不是说吃的有点多,要出去走走?走吧,咱去走两圈,你消消食让他俩看电视吧。” 冷母这才闭上不甘心的嘴,和冷父出去了。林琳看看她的神色,倒也没有太大的不高兴。看他俩出去,林琳变了脸色,问冷海洋到底怎么回事。 冷海洋刚开始还支支吾吾辩解,说他妈妈是乱说的,不是那样的。后来在林琳的再三追问下,并不擅长说谎的他告诉林琳,就是那晚他从楼上半夜出来后,发现停到楼下的自行车找不到了。于是他只好走回家了。 第二天他妈妈见他没骑车,就问他,他说昨晚出去玩时丢了。他妈很不高兴,说是不是和林琳见面丢了车?冷海洋矢口否认。但仍被他妈埋怨了好几天。今天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说?也不知道她咋猜出来自己是和林琳约会时丢的车。 见林琳还是不相信,冷海洋使出浑身解数说着好话,想把林琳哄高兴。说着说着,冷海洋忽然灵光一闪,惊喜地说:“琳琳,估计是我妈想让咱俩结婚故意这样说的。你没听见他说让咱俩结婚?是不是?” “那也不能冤枉我呀!关键我也不知道咋回事,这弄的好像是我让小偷偷走了你的车。”林琳心有不悦,觉得冷母说话有点莫名其妙。 “哎呀,你别生气了,宝贝。我妈爱说啥就说,我愿意丢,我去你那丢就丢了,我又不怨你。谁让我爱你呢?”说着冷海洋去抱身边的林琳。 林琳被他抱在怀里,一会一个宝贝一会亲一下,完全沉溺在他的温柔里,被搞得没了脾气。 林琳还是个善良的姑娘,没有把冷母往别的地方想,还替她开脱:想想也是,那时一辆自行车对普通家庭来说很主贵的,二三百块钱可是几个月的工资,丢了可不心疼呗。偏偏那时偷自行车的很多,有市场啊,几百的自行车转手贱卖,钱就到手了。多轻松的来钱方式呀!可恶的小偷,让我受埋怨!林琳想了想,也就体谅了冷母的态度,心疼钱嘛,要我,也心疼。 俩人正腻歪,忽听院门响了,知道冷父冷母回来了。林琳急忙挣脱冷海洋的怀抱坐好,和进屋的俩人打招呼。冷母这时又笑眯眯的,一屁股坐下对林琳说:“就是呀,林琳,回家和你父母说说,你俩结婚吧!你们结了婚我和他爸就回老家去了,你俩住这。他哥哥单位有住房,这儿就是给你们俩留的。” 林琳见她说得恳切,只好说:“好吧,我回家给我爸妈说说。估计他俩觉得我还小不想让我结。” “不小了,22了,你看好多人都结了。你俩都愿意就行了。”冷母站在那,继续劝林琳,有一种你不答应我不罢休的架势。 林琳只好点点头。冷母见她点头,就满意地和冷父回房间关上门,上床坐着了。家里没暖气,就客厅一个小火炉,整天只是恹恹地活着并没有烧旺,又是平房,屋里并不暖和。 据冷海洋说,他父母爱吃过饭上床坐被窝玩纸牌。当时,林琳听了还觉得两人很会生活,实际后来发现并非如此。 又待了一会儿,林琳看他父母房间灭了灯,想告辞回家。冷海洋抱住她不放,说还不到八点半,再陪自己一会儿,那么久没见面了,自己太想她了。说完,把电视关了,拉她进小房间了。 林琳拗不过他的温柔攻势,随他进屋,坐在椅子上。冷海洋轻轻关上门,他俩在台灯的暖黄光线里你看我我看你,一会儿冷海洋忍不住把她抱到腿上搂在怀里,头埋在她的胸前,蹭那里的温暖。 终于平静了下来,林琳大脑也恢复了理智,不禁自责起来,怎么又和他发生了关系?这一次次的管不住自己!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急忙推推身边心满意足的冷海洋,小声着急地问:“我会不会怀孕?” 冷海洋笑笑,把一个白毛巾伸出来。林琳瞬间一震,又是白毛巾!是不是第一次的那个?她翻身坐起来,床太窄,她差点掉下去,吓得冷海洋赶紧扯住她的胳膊。 林琳顾不得什么,抓起白毛巾翻看,上面除了有冷海洋这次留下来的印迹,还隐隐约约有些微黄。她问道:“这是不是第一次的那个?” 冷海洋没防备她会问这,尴尬地想扯过来毛巾:“不是,不是。” “怎么不是?我看的像是!”林琳越看越像,不然他那么急干嘛? “嗯。是。”冷海洋只好承认。 “那这不是血吗?你洗过了吧?这黄黄的不是洗不净的血?那你还说我没流血?”林琳气得质问躲躲闪闪的冷海洋。 “对不起,琳琳。咱不说了,不生气啊。我胡说的。”冷海洋边哄边抱住因气愤的林琳,“看把你冻得?来,抱抱。不生气了,宝贝。”说着手脚又不老实起来。 终究林琳还是又被他吃干抹净,在他的温柔中不再追究了。追究也没什么用了,能分出个什么输赢来?唉,只要两个人能一直相爱就好。 浑身无力的林琳认命地没回楼上,不安地被冷海洋拥着睡在了他那窄窄的单人床上了。冷海洋年轻气盛火旺,林琳一夜被抱着暖暖和和,后来也就睡安稳了。 第二天早上,林琳觉得有些丢人,害羞地不敢出房间门。冷海洋先出去了,一会儿他进来喊她出去吃饭。林琳扭捏着难为情。冷海洋告诉她他父母都吃过了,父亲上班走了,只剩下他妈在厨房。 林琳没好意思抬头,低着头匆匆和冷海洋吃了早饭,准备推车上班。冷母喊住她,递给她一碗红糖水煮鸡蛋。林琳霎时脸红到耳朵根,这是让她补补昨晚的身体。冷海洋在旁边笑嘻嘻地搂住她的肩膀,让她赶紧吃:“我妈心疼你呢!” 林琳羞赧地端着碗,看着红红的糖水中的那个圆圆的荷包蛋,心里不知是喜是忧。她没有抬头看到冷母的脸,看到她还会喜吗? 事后虽然她不无担忧地对冷海洋说出自己害怕将来被他妈揭短,会说自己不顾廉耻婚前和他儿子住一起,让她看不起。冷海洋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不会出现那种情况,他妈妈不会说的,如果说了他就不愿意! 虽然冷母这时和后来都没有直接说出来那样的鄙视林琳的话,但后来相处时的言行和态度让林琳感觉到自己还是埋下了恶果。 第35章 他大年初二上门来 自从那天又一次留宿冷海洋那里之后,天气似乎变得越来越寒冷,但这却给了冷海洋一个绝佳的机会。他常常以担心林琳受冻为由,心疼地劝说她跟自己一起回家吃热腾腾的饭菜。不仅如此,他还时不时地对林琳说,他的妈妈已经多次表示非常欢迎她常来家里做客用餐。 回想起那次冷海洋端给自己的那碗香甜可口的红糖荷包蛋,林琳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那温暖的味道仿佛至今仍萦绕在舌尖,让她难以忘怀。于是,渐渐地,她选择相信了冷海洋所说的每一句话,更相信冷海洋说他妈妈欢迎自己的话。 就这样,林琳后来又跟着冷海洋回他家吃过几次饭。每次走进冷海洋家门时,冷母都会笑容满面地站在院子里迎接他们,态度显得格外热情,话语也很亲切。至于冷海洋哥哥嫂嫂的态度,林琳觉得那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便自动将其忽略掉了。 而自那以后,冷海洋再也没有提起过之前那个关于流不流血的敏感话题。林琳也因此渐渐放下心来,暂时被眼前所呈现出的这一派和谐景象迷惑住了双眼。她天真地以为那些都是偶然出现的,认为所有的风波都已过去,从此以后自己和冷海洋的生活将会一帆风顺、平静安宁。她似乎看到充满着阳光灿烂的美好时光正等待着她去尽情享受。 时光的脚步总是那样匆匆,转眼间寒假来临,林琳也回羊庄家里了。那时候学校放假都是在小年那天,紧接着春节就近在眼前了。家里的一切家务几乎又压在了林琳身上,娘的身体不容许她多做,只能在旁边指导。林琳每天都埋在了打扫卫生洗洗涮涮中,和冷海洋的约会基本消失,两人只能靠信件联系。 伴随着冬日里那逐渐临近的春节脚步声,林琳家此时此刻笼罩在一片欢乐祥和中,家中四处洋溢着欢声笑语, 小侄女那圆滚滚、胖嘟嘟的模样简直萌化了众人的心,她就像一个可爱的小天使降临凡间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抱抱她、亲亲她。无论是亲戚还是邻居,见了这个小家伙都会争抢着去逗弄一番,而小侄女也总是被逗得咯咯直笑,那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屋子里。 新进门不久的二嫂,她性格十分随和,而且特别有眼色会办事,能说会道,说出的话总是甜甜蜜蜜的,让人听了心里暖洋洋的。 读研究生的三哥也早早回来过寒假了。娘看到眼前这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和和睦睦地一起迎接新年,心中满是欢喜与欣慰。在过年的前一天,也就是大年三十那天,也许是吃的药太多厌烦了,也许是自己觉得身体真的好转多了,娘提出来:“要不咱过年这段时间先别吃药啦,也好讨个吉利!” 听到这话,大家纷纷劝说娘不能随意停药,毕竟身体要紧啊。然而,娘却异常坚定地认为,过年吃药不吉利,会导致一整年都离不了药罐子。并且,她还表示最近自己感觉良好,身体没有丝毫不适的症状。 面对娘如此坚决的态度以及自我感觉不错的说辞,大家虽然心有担忧,但最终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同意了娘的提议。不过他们也再三叮嘱娘,等过完正月初五,也就是俗称的“破五”之后,一定要立刻恢复服药,以巩固治疗效果。 在他们家乡一直流传着这样一种传统观念:一旦过了新年正月初五,那就意味着这个年算是彻底过完啦!因此,正月初五还有个别称叫做“破五”。到了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忙活着做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将整个春节期间积攒下来的那些垃圾统统清理出去,俗称“扫穷”。 不仅如此,人们还会开始各种洗洗涮涮的活儿,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剪子刀子开始用起来。而且,很多店铺商家也选择在这天重新开门迎客,正式恢复营业状态。自然而然地,大人们也就纷纷返回工作岗位,开始新一年忙碌而充实的工作生活,至此,热热闹闹的春节假期就算是圆满画上句号啦! 今年林琳家的春节过得格外热闹,家里添丁进口,娘的身体也向好,大家都十分轻松愉快。林琳趁机把冷海洋想过节来家里拜访的想法告诉爹娘,经过与家人的一番商议后,哥嫂们热情最高,纷纷表示欢迎冷海洋在大年初二的上午前来家中玩。 这一天清晨,天色刚刚破晓,晨曦微露,整个城市还沉浸在一片宁静祥和之中。然而, 初二这一天清晨,东方的天际才微微露出鱼肚白,晨曦宛如一层轻纱,轻轻地洒落在大地上。此时,整座村子仿佛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四周静谧而祥和。 然而,林家却早是一番忙碌热闹景象。大年初二在北方是结了婚的的闺女回娘家的日子。林琳的两位嫂嫂原本计划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携家带口返回娘家去探亲访友,但当她们得知小姑子的心上人在这一天即将登门造访时,一个个都兴奋不已,瞬间点燃了心中的好奇的热情火焰,叫嚷着不肯着急离去。 “哎呀呀,先别急着回娘家啦,等见一见小妹的男朋友再走也不迟嘛!要不然我们都还不知道那个叫冷什么来着的小伙子,到底长啥模样呢!”大嫂满脸笑容地说道。 “就是就是,回家慌什么?看了新女婿再走也不迟!”二嫂也笑嘻嘻地附和着。 听到嫂子们如此好奇和热情,林琳那张白皙的脸蛋瞬间就像是熟透了的苹果一般,红彤彤的一片。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双手有些无措地摆弄着衣角,嘴里轻声嗔怪道:“快走啦快走啦!有什么好看的呀?你们又不是没见过男孩子,在这里瞎起哄干什么呢?”那娇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与慌乱。 “哎哟哟,小妹害羞啦!”二嫂见状,故意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来,眨巴着那双大眼睛,还俏皮地对着大嫂挤眉弄眼起来,嘴里更是不依不饶地说道,“大嫂啊,你倒是见过了,可不能这么偏心哦!怎么能不让我也见识一下这位未来妹夫的风采呢?琳琳呀,不能藏着掖着的!”说着,还夸张地用手捂住嘴巴,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话音刚落,屋子里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快的笑声,厚厚襁褓里的小琪琪什么也不懂,看大家笑,她也兴奋地手舞足蹈,“咿咿呀呀”个不停。笑声在院子里回荡,一家人其乐融融,清冷的空气也被点燃,家里充满了温馨与欢乐。 “好啦好啦,都别再逗她啦!一个个都赶紧过来吃饭、收拾一下,等会儿见完面可别回娘家太晚喽,家里人可都盼着你们早点回去呢!”母亲一边说着,一边挥着手,像赶小鸡似的轰那些围着林琳嬉闹的儿子和儿媳妇们。被众人调侃得满脸通红的林琳,此刻终于松了一口气,含羞带笑地看向替自己解围的母亲。 大家见到热气腾腾的饭菜好了,也不再继续打趣林琳,纷纷笑嘻嘻地相互簇拥着,走进了堂屋准备吃饭。 而冷海洋来得比大家预想的要早。当林琳家人刚刚吃完饭没过多久,都聚在屋里说说笑笑聊天。只听院子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满屋子嘻嘻哈哈喧闹不已的人竟然谁都没有察觉到,唯有看似心不在焉的林琳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铃声。 林琳并没有出声张扬,她不确定这就是谁的自行车声音,而是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悄无声息地来到门口。然后轻轻地掀开了门帘的一角,透过那条窄窄的缝隙,偷偷地朝着外面张望过去。果不其然,只见门口的影壁前面,冷海洋正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伸长了脖子向着院子里张望着! 林琳一看,顿时喜上眉梢满面欢笑,脚下生风般急匆匆地奔出屋去,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她跑到冷海洋跟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娇声喊道:“走,快进去呀!” 冷海洋一瞧见她那如花笑靥和满心欢喜的模样,心中也是乐开了花,克制着心里的激动,赶忙应道:“好嘞!”说着便动作利落地将自行车推入院内,支在堂屋门前的那棵高大的桐树下。 年前,冷海洋刚刚买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这不,今日特意骑着它前来拜访心爱的女朋友。林琳的目光惊喜地看着新车子,但很快就被吸引到了冷海洋的车把上,只见那里孤零零地悬挂着一只略显单薄的布兜。 这布兜看上去瘪瘪的,一点儿都不鼓鼓囊囊,她不由得暗自揣测起来:难道他带来的礼物就这么少吗?这可是第一次来我家呀!想到这里,林琳的心头不禁掠过一丝淡淡的失落感,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冷海洋小心翼翼地从车把上解下那个袋子,情绪稍显低落。 随后,只见冷海洋拘谨地紧紧跟随着林琳一同走进了屋内。就在此时,堂屋门上那原本低垂着棉门帘,不知何时竟已被高高掀起。大嫂和二嫂两个人的脑袋齐齐地出现在门口,她两人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充满好奇地将脑袋探出门外,就像是观看稀罕景似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笑嘻嘻地注视着走来的他们俩。 尤其是大嫂,她表现得格外热情洋溢,那张俏脸上堆满了笑容,落落大方地朝着冷海洋招呼道:“哟呵,这位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小冷吧?哈哈,快快快,别在外面站着啦,赶紧进来屋里坐坐!我们可是早就盼望着你来呢!” 二嫂在旁边也热情招呼,还不忘打趣小姑子:“林琳,你还不快点领进来人家?看人家羞得都不敢进来!来吧,快进来,我们都等你呢!” 冷海洋哪见过这阵仗,顿时窘迫了。微微笑着低下头去,白皙的面庞瞬间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他轻轻地抿起嘴角,露出一点羞涩。随后,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回应,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屋子。 冷海洋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下子被这么多双眼睛热切地注视着,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但内心深处却又隐隐升起一丝惊喜。在此之前,他从林琳那里早就知道她有着三个哥哥和两位嫂子。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然而真正与林琳家人相见时,才发现这些人的热情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对于他这位初次登门拜访的客人,林琳家人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忱,那热烈的欢迎程度简直可以用十二分来形容。这种待遇让冷海洋不禁有些手足无措,仿佛一个真正的初上丈人门的新女婿一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 他略带紧张地将手中紧紧握着的布兜子递向林琳,满心期待着她能够接过去。可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林琳竟然丝毫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冷海洋顿时有些茫然失措,心中暗自思忖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得林琳不高兴了。 冷海洋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向林琳,只见她的平静的脸色下似乎隐约透露出些许不快。冷海洋有些忐忑,就在这时,一旁的大嫂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之间气氛的微妙变化,连忙笑着走上前来,轻轻接过冷海洋手中的布兜子,并客气地说道:“哎呀呀,人来了就行啦,还带什么礼物嘛!快坐吧!”说着便顺手将手里的布兜放在了旁边窗下那张古旧的木桌上。 在大家的热情招呼下,冷海洋带着小心坐了下来,但仍没敢坐实屁股,欠着身子半坐在椅子上。他不知道林琳刚才为什么没接他的礼物,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大家围着冷海洋叽叽喳喳和他说了会话,一会这个问,一会那个说,一会又打趣他,热情地令冷海洋招架不过来,可心里却觉得真的林琳家人真好! 娘走过来,笑着开始撵他们这群看稀罕景的看客:“都该走了啊,不早了。家里人都等你们回家吃饭呢!各自都拿好自己的礼。老大,把琪琪包好,别冻着宝贝孙女了。路上骑车都慢点,天冷。” 冷海洋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人,都热情地围着他看,让他感觉很不适应,又有小小的惊喜。他知道林琳有三个哥哥和两个嫂子,可没想到他们都那么热情,对他的到来十二分的欢迎。真有点新女婿上门不知所措的感觉。 他把手里的布兜子给林琳,林琳没有伸手接。他有些不明就里,看看脸色隐隐不快的她。大家都以为林琳是害羞不好意思,也没在意。大嫂赶紧接过来,笑呵呵地说:“来就行了,还带什么礼物?”随手放在了旁边窗下的桌子上。 在大家的热情招呼下,冷海洋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仍没敢坐实屁股。他不知道林琳刚才为什么没接他的礼物,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大家叽叽喳喳和冷海洋说了会话,娘就开始撵他们:“该走了啊,家里人都等你们回家吃饭呢。都拿好自己的礼。老大,把琪琪包好,别冻着了。路上骑车都慢点。” 哥哥嫂子们一听,顿时呼啦啦散开了,大家都嘻嘻哈哈地回各自屋里,把该带给娘家的礼物,该抱的小娃娃,都一一带好,抱好。又纷纷和爹娘告别,高高兴兴地回老丈人家去串亲戚了。 第36章 你今天就是故意要让我难堪的 冷海洋看着瞬间空下来的屋子,只剩下自己和琳琳。他左右看看,挪过去身子,悄悄问:“琳琳,你怎么有点不高兴?怎么了?” “你来我家就拿那一点点礼物啊?你是不是也太小气、太抠门了些呀?”林琳不禁皱起眉头,满脸愠怒地瞪了他一眼。其实,她从来都不是那种特别看重物质的女孩子,但这可是他们俩交往以来,冷海洋第一次在春节这个如此重要且正式的时刻登门拜访,结果却只带了那么丁点儿东西过来,这实在是让她感到很不受重视! 毕竟,当初大哥和二哥第一次去两位嫂嫂家里的时候,娘每次都会精心准备好多大包小包的礼品,唯恐礼物份量不够重或者数量不够多而被女方家人挑剔,认为咱们对人家不够尊重,同时也会显得自个儿家太过小气。可瞧瞧这冷海洋带来的东西,简直少得可怜!跟大哥二哥当时相比,真是差得太远了! 想到这儿,林琳顿觉颜面无光,尤其是在嫂子们面前,更是感觉根本抬不起头来。虽说嫂子们可能当面不会多说什么,但背地里肯定少不了一番议论,没准儿还会讲男方家里压根儿就瞧不起她呢!越想越觉得心里憋屈得慌,林琳这脸上又怎么可能会给冷海洋好脸色看! 冷海洋一听林琳说的这话,顿时感觉脸上一阵发烫,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一般。原来这份礼物是他妈妈准备的。按照他妈妈最初的想法,带上一两包点心就已经足够了:“这是个意思就行,带那么多该花多少钱呢!”。然而,冷海洋尽管对这些人情世故并不是特别了解,但心里总觉得这样似乎有些太少了。于是,他便要求家里人再多买一些东西。 就在这时,他的哥哥冷海军却不以为意地说道:“就算到时候咱们真的没有带太多东西过去,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我当初也没带什么去王红家啊,不也结了婚?”听到这番话,冷海洋心中不禁有些着急,嘴上却说不出什么话反驳。好在关键时刻,他的爸爸站出来替他说了几句话:“还是有点嫌少。现在和几年前不一样了,听说都拿的可多!”最终他妈妈才同意再添加一袋奶粉作为礼物。 即便加了一袋奶粉,礼物仍显得可怜,一个布兜子都装不满。原本冷海洋还想着要继续购买一些的礼品,可无奈的是,由于他平日里一直非常乖巧听话,将自己辛苦工作所赚取的全部工资都如数上交给他的妈妈保管。此刻,他的口袋里可真是空空如也,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当他鼓起勇气向妈妈要点钱的时候,不出意料地遭到了他妈一顿训斥。 冷海洋满心失落地走出家门,一边走一边仔细琢磨着这件事情。想来想去,他始终觉得手中这点礼物实在是显得过于寒酸了些。走着走着,他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可以先去向单位的同事借一点钱应急。于是大过年的又跑到单位顺利地从几位同事那里借到了一些钱,并赶忙去商场添置了几包精美的点心。这下子,他总算觉得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底气。 然而,又有谁能够预料得到这已经如此煞费苦心地筹备来的礼物,当他怀揣着满心欢喜送到女朋友跟前的时候,迎接而来的,竟然是她那丝毫不加遮掩、赤裸裸的嫌弃眼神。 在那一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同时还伴随着一种深深的尴尬。他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解一下。可正当他鼓足勇气,准备开口之际,林琳的父母以及正逢寒假返家的研究生三哥恰好在此时踏进了这间屋子! 冷海洋无奈之下只好硬生生地把那些已经涌到嗓子眼儿的话语重新吞咽回肚子里面去。此刻的他,就如同一个哑巴吃黄连的人,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无法倾诉出来。 林琳父母和三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高兴,都坐下来和冷海洋亲热地聊着天。问了问他什么时候上班,忙不忙,家里人都好不好;又招呼他吃瓜子花生,喝茶水。冷海洋拘谨地一一点头应答,又一一听话地按要求做,吃瓜子花生,喝茶水。三哥笑着说:“你不用紧张,咱们俩大小差不多,我比你大一岁,你比琳琳大一岁,都一样的。” 林琳爹娘满脸笑容,热情地说道:“哎呀,就是嘛!既然都到家里来了,那就千万别拘谨,孩子。这就跟自个儿家一样,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伸手去拿,可千万不要见外!还有啊,多跟你三哥好好聊聊。”说完,爹还亲切地拍了拍冷海洋的肩膀。 冷海洋听后,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应道:“嗯嗯,好的。”然而,他的内心却紧张得要命,心脏砰砰直跳,怎么可能不拘谨?这可是第一次见女朋友的父母家人呀!万一那句话说错了,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得体,惹得大家不高兴,那自己可就惨了!冷海洋在心里暗自思忖着。 就这样,冷海洋有些局促不安地坐着,屁股一会一挪动,似乎坐的很不舒服。嘴里还在操心应付着林琳家人的问话。过了一会儿,只见林琳爹娘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便双双站起身来,朝着厨房走去,准备做饭了。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三哥、冷海洋以及那个始终沉默不语的林琳。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三哥看看一直在盯着电视的林琳,有些奇怪,责备妹妹:“琳琳,你怎么不吭声?那电视有啥看的?” 林琳听到后,只是淡淡地瞥了三哥一眼,嘴里嘟囔道:“没什么好说的。”说完便又将视线移回到电视节目上,好像电视节目十分吸引人。 一旁坐着的冷海洋此刻愈发感到尴尬无比,毕竟自己可是作为林琳的男朋友特意上门来拜访的,没想到女友居然对自己如此冷淡,连句话都懒得跟他讲。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缓解这种尴尬的气氛,但由于心里实在太过别扭,那笑看起来十分僵硬,就好像脸上的肌肉突然失去了控制一般。 而且面对眼前的状况,他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该怎样接下林琳这句话才好,只能默默地坐在那里,心中暗自思忖着接下来该如何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局面。“ 三哥一听不高兴了,批评她:“你这话说的。人家冷海洋来了,你竟然不和人家说话,这是不是没礼貌?” 林琳满脸不情愿地缓缓扭动着身体,将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开,但依旧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她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仿佛那上面有着什么极具吸引力的东西。然而实际上,此刻占据她内心的却是对冷海洋所送那份寒酸礼物的不满与愤懑。她觉得这份礼物让自己在家人们面前丢尽了颜面,心中的怒火正熊熊燃烧着。 而另一边的冷海洋,则像是被针扎在了椅子上一般,坐立不安。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默氛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发焦急和难受。终于,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艰难地喊了一声:“琳琳。” 林琳抬起头看向冷海洋,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眨动着,却没有高兴之色。然而就是这么一眼,竟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的冷海洋瞬间变得哑然失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见冷海洋半晌都没有再出声,林琳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说道:“你说话呀!你怎么不说了?” 三哥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大眼瞪小眼、满脸迷惑的人,然后站起身来,出屋门之前还回头叮嘱道:“琳琳啊,可别调皮捣蛋。要好好招待人家冷海洋。” 随着三哥离去,原本紧绷着神经的冷海洋像是被松开了发条一般,整个人瞬间松弛下来。他长长地嘘出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积压已久的紧张情绪一并释放出来。他一脸委屈地看向林琳,抱怨道:“哎呀,你怎么不理我呢?刚刚真是把我给紧张坏啦!” 听到这话,林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回应道:“哼,你紧张什么!我家里人又没有说你什么坏话,难道你心里有鬼不成?”说完,她还不忘翻个白眼,表示自己的不满。 冷海洋连忙摆手解释道:“哪有啊,我就是第一次见你家人,难免会有些放不开嘛。而且……而且我也不知道该跟他们聊些什么好呀。”说着,他低下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林琳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提高音量说道:“哟呵,你还知道不好意思?你看看你带来的那些东西,少得可怜!你要是真那么害怕紧张,就不会只带这么一点点东西过来了吧!真让我难堪!” “我真没有心虚啊!我有啥好心虚的呢?哎呀,不是这样的,我来你家心里难免会有些紧张嘛。”冷海洋一脸无辜地说道。 只见林琳瞪大了眼睛,气呼呼地指着放在旁边桌子上,歪歪的瘪瘪的像个可怜的老头的布兜,大声嚷道:“哼,你还说没有心虚?你这分明就是轻视我!你今天过来根本就是故意要让我难堪的!” 冷海洋见状,赶忙起身走到林琳身边,急切地解释道:“不是的,琳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你先别着急上火,好好听我给你解释解释行不行啊?” 然而,此时的林琳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她愤怒地质问道:“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难道你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吗?你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走?哪有人像你这样,第一次到女方家里居然只带这么一点点东西?你让我的家人怎么看待你?又会怎么看待我啊?”说完,她狠狠地跺了跺脚,眼眶里似乎已经泛起了泪花。 “这是我妈给我的。本来我想带点烟酒,结果我妈不给我钱。这时候问人借钱多了不好看。我知道这时候带这点儿不好看。可我也没法。我想等下个月开了资我就有钱了,再来……” “不用!我们家可不缺这点东西!”林琳猛地抬起头,双眼直直地盯着对方,语气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语。她紧紧咬着嘴唇,心中暗自思忖道:“下个月再来?这怎么可能一样呢?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意义完全不同了啊!”想到这里,林琳不禁感到一阵恼怒涌上心头。 冷海洋看到林琳如此激动的反应,连忙走上前一步,满脸愧疚地说道:“我知道,琳琳,都是我的错。可是我真的没有预料到我妈妈会只让我拿这点。求求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正月十五的时候我一定再来拜访,那个时候刚好发了工资,又赶上过节,我再来也可以挽回点。怎么样?别再生我的气啦,都怪我事先没有考虑周全。”说着,他轻轻地握住了林琳的手,眼神里充满了诚恳和歉意。 林琳听完之后,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后,她轻轻叹了口气,接受了这个无奈的现实。毕竟,她心里清楚得很,冷海洋每个月的工资跟自己毫无二致,都是如数上交到家中。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手头没有足够的钱,想要办成事情确实会变得异常艰难。 而且,对于冷海洋母亲那种吝啬的性格,林琳可是深有体会。回想起曾经与冷海洋母亲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斤斤计较、一毛不拔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个年代,父母的权威对于孩子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作为子女只能选择乖乖顺从,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想到这里,林琳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忍。假如真要因为这件事而让冷海洋跟他的爹妈大吵大闹起来,那局面恐怕只会越来越糟糕。于是,原本强硬的态度渐渐软化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理解和包容。冷海洋看林琳脸色缓和,不再那么生气,大着胆子抓住林琳的手,往自己怀里拉了拉,讨好地说:“琳琳,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看的。” “干嘛呢?一会我爹娘就来了。”林琳嗔怪地挣了挣,重新坐好。 冷海洋心中一凛,再也不敢有丝毫造次之举。他连忙挺直腰板,正襟危坐起来,脸上还带着些许惶恐之色。此刻的他,心里比谁都害怕,如果这时候被林琳的爹娘突然撞见他们如此亲密的举动,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他深知林琳的父母一直对女儿的恋爱对象要求很严,如果让他们觉得自己不够稳重成熟,恐怕会极力反对林琳与自己交往。到那时,想要挽回这段感情可就难如登天了。想到这里,冷海洋额头上不禁冒出一层细汗。 而一旁的林琳看到他这副小心翼翼、担惊受怕的模样,却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瞧你那胆小如鼠的样子,真把你给吓成这样啦?”她边说边用手轻轻戳了戳冷海洋的肩膀,眼中满是调侃之意。 冷海洋也觉得有点过于正经了,就松懈了点,笑着说:“也是啊,我还真害怕。”他想了想,说,“其实,你家人都挺好的,都可亲热!” “那是。我们家人都很亲,每个人都没那么多事。”林琳想到他哥嫂的言行,不禁为自己家的团结和谐自豪。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听到三哥门外喊:“掀帘子!” 林琳赶忙从座位上站起身子来,大步走到门口,给三哥掀起了帘子。 此时的三哥双手稳稳地托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碗,碗里盛着一条刚刚炖好的大鱼,鱼身泛着诱人的金黄色泽,香气扑鼻而来。他面带微笑,稳步走进屋内,小心翼翼地将这道美味佳肴放置在了餐桌上。 冷海洋见状,也连忙起身相迎,并与林琳一同快步走向厨房。他们配合默契,一人端着凉菜,另一人则捧着热菜,一趟又一趟地往返于厨房和餐桌之间。没过多久,那张原本宽敞的大圆桌上便摆满了各式各样、色香味俱佳的菜肴,细数下来竟然有十来盘之多! 此时此刻,冷海洋置身于这个温馨和睦的家庭氛围之中,内心深处真切地体会到了林琳一家人所给予的无比热情与和善。尤其是林琳的爹娘,他们对冷海洋关怀备至,那份慈爱之情溢于言表。林琳的父亲并未强行劝酒,而是善解人意地嘱咐冷海洋随心所欲即可,不必拘泥于礼节;而林琳的母亲更是不停地往冷海洋的碗中夹菜,眼中满含关切之意,似乎担心他会因为拘谨而不好意思动筷。 面对如此盛情款待,冷海洋也不再矜持,放下了戒备和紧张。至于三哥,则显得格外随和亲切,与冷海洋相处融洽,谈笑风生,整个用餐过程充满了欢声笑语。 吃过饭后,大家围坐在一起,又闲聊了好一会儿。冷海洋见时候不早,便起身向大家告辞。林琳赶忙站起身来,送他走到门口。此时,爹娘也十分热情地发出邀请,让冷海洋有空常来家里玩耍。冷海洋微笑着连连点头应承下来,表示一定会再来的。 待其他人都相继回了家,林琳静静地陪着冷海洋一同朝着通往大路的方向走去。由于刚刚在饭桌上稍微喝了一点酒,此刻酒精开始发挥作用,冷海洋胆子大了起来。他的脸庞微微泛红,仿佛蒙上了一层醉意。 只见他突然凑近林琳的脸前,轻声问道:“琳琳啊,我今天有没有说错什么话呀?老实讲,我一直都有点紧张,都不太敢多说话呢。”确实,本来冷海洋就不是个话多的人,见了生人更是话少,有点像现在的社恐。他冷海洋也就是在林琳面前话多点,其余时候都是惜字如金,金口难开,还真适合干公安,嘴严呀! 林琳轻轻地推开眼前这个男人微红的脸庞,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红晕,但她还是装作一脸嫌弃的样子,用手捂住鼻子娇嗔道:“哎呀,你这身上怎么有这么大一股酒味啊?简直臭死啦!”说完还故意把身子往后仰了仰。 冷海洋却毫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带着几分醉意说道:“嘿嘿,我就是要臭你,怎么样?”一边说着,一边竟然又得寸进尺地将自己那张略带酒气的脸朝着林琳面前凑近了一些。 面对这样一个喝醉酒后变得胆大妄为、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家伙,林琳真是有些无可奈何。毕竟跟一个醉鬼讲道理似乎也没什么作用。于是她只能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伸手轻轻推了一下冷海洋那辆靠在旁边的自行车,示意他赶紧走。而冷海洋见状,也乖乖地跟着车子一起向前走去。 “琳琳,我知道你不满意我今天的礼物。我也不满意,可我也没办法,只好先来了。等十五,我一定不让你难看!你等着看吧,我爱你,怎么能让我的女朋友不高兴呢?”冷海洋明显说话口气大了,还有了点豪气了。 确实,他说的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真话。实际上,就连他自己都认为今日所准备的这份礼物实在是过于简陋和寒碜了些,简直让人难以拿出手。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况,他感到束手无策、无能为力。毕竟这并非是他个人所能完全掌控的局面!要知道,他那固执己见的妈坚决不同意他花费更多的钱买礼品。所以即便冷海洋心中有着万般不情愿,最终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这个现实。 第37章 娘的病情出现反复 送走冷海洋,林琳高高兴兴地回到家。 娘把她叫进了里间,问她刚才是不是嫌弃冷海洋拿的礼少了,给冷海洋脸色了?林琳撅着嘴回答说是。 娘看了闺女一眼,语重心长地说:“这就怨你了。礼多少不是他当家的。你们是孩子,爹娘当着家,当孩子的因为这和大人闹?不是那个理。当然,礼重了,显得好看。礼轻了会被人说闲话。可他又不当家,你给他脸色净是闹别扭。” 娘停了停叹了口气,说:“这都怨他家大人,大人不懂事理,让孩子作难。我瞧这孩子怪老实的,也懂事。就那吧,咱不在乎那点礼,只要你俩好我和你爹就放心了,只要你俩愿意,啥都不是事!算了,不能因为这和他生气,显得咱小气。就这,这件事就到这算了!不准再提!” 娘说完,摇摇头,拍拍林琳的手,一脸心思地出去了。 林琳心里不舒服了一会,想想娘说的也对,加上刚才冷海洋的解释,也就理解了冷海洋,于是不再想这件事,瞬间换了个心情,又高高兴兴地和爹娘看电视去了。 她本来还想给娘说一声,冷海洋答应正月十五再来,再补上礼。又一想,万一冷海洋有变,自己不又自己打嘴了,又得生气。还是算了,别说了。等那天他来了再说吧。 节日里,每一天都过得飞快。正月十五元宵节很快就到了,正好是下个月。这一天并不放假,反而还是开学的第二天,正式上课。可是上班也挡不住大家过节的热情,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红灯笼,到处张灯结彩。 林琳中午下了班急急忙忙往家骑,过节有好吃的。早上上班时,娘就嘱咐闺女儿子们下班赶紧回家。 骑到半路上,林琳看到冷海洋在他家南边的师范路口等着她。看到林琳远远骑过来的身影,他高兴地喊:“琳琳!琳琳!” 林琳一看是冷海洋,停下车子,高兴地笑了:“你怎么在这里?”。 冷海洋把支在路边的自行车推过来,车把上滴里当啷的挂着两个大兜子。 “琳琳,走!我都买好了!”冷海洋兴奋地说,带着一种邀功的炫耀。 林琳还以为他是要晚上去,现在看他那带着点讨好的笑容,知道他把自己放在了心上,把自己看重了。她心里很高兴,觉得这下面子里子都有了,今天要是哥嫂都在,那自己可就挽回了不少面子。但她也暗暗鄙视自己:自己是不是太虚荣了?有些市侩? 在矛盾中,林琳与冷海洋两人有说有笑地骑回羊庄。到了大门外,林琳就习惯性地高喊:“娘!”边喊,林琳边招呼冷海洋和她一起进了院子。 二嫂闻声从厨房探出身子,看到林琳后面还跟着个冷海洋,一愣,瞬间又笑了:“海洋也来了?快 进屋吧!” “咱娘呢?”林琳问二嫂。 “在屋里。刚回屋坐。我炒完这盘菜就好了。”二嫂说完赶紧回厨房接着炒菜。 “进来吧!”林琳欢快地喊站在院里等命令的冷海洋。 冷海洋摘下来沉沉的兜子随林琳进了堂屋。 林琳看娘在忙着摆桌椅,赶紧过去帮着干:“娘,我来我来!”冷海洋也急忙把两个兜放旁边一个八仙桌上,上去搭手摆。 娘一听,抬头看到冷海洋,也有点惊讶,没想到也没听闺女说他要来。不过,今天过节,做的饭菜还算丰盛,不失礼。于是娘也就笑着和他打招呼。 林琳跑来跑去把厨房里娘和二嫂做好的菜一盘盘端过来。娘招呼冷海洋赶紧坐别拘束,大哥、二哥和爹也热情地请他坐下来。 很快,二嫂就端着炒好的最后一盘菜——蘑菇炒肉进来了:“好了,开吃了!” 除了大嫂带着小侄女不方便回来,还在离单位近的娘家,其余人都在座。每个人都热情地劝冷海洋别拘束,想吃啥就夹啥,都是自家人。 就在这时候,只见冷海洋将他特意带来的礼物打开。里面精心准备的礼物——那是两瓶包装精美的五粮液酒以及两条香烟。 冷海洋面带微笑,略带歉意地对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解释道:“上次过来的时候实在太过匆忙了,当时带来的礼物着实有些少,我心里一直觉得特别过意不去。好在今天刚好备齐了既有美酒又有好烟,就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到家里一起好好过个节!” 娘连忙挥着手,打断了他的话语:“哎呀,快别说这些了!到了咱自个儿家,可千万别这么见外,还提什么礼多礼少的呀。上次你走了之后,我可是狠狠地说了琳琳一顿!这孩子年纪轻轻的,不懂事,哪能计较这么多事儿!你来了那就最好不过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可不兴讲究那些个礼节的。来来来,赶紧动筷子吃饭吧!” 一旁的众人也纷纷附和着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儿嘛!” “可不是嘛,大家都是家里人,用不着那么客气和讲究的啦!” 大家纷纷对冷海洋说。冷海洋看看林琳,她坐在二嫂旁边和冷海洋斜对面。林琳掩饰不住的欢快,对他满意地笑笑。 在一旁的众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点头表示赞同,七嘴八舌地附和道:“对对对,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嘛!咱们彼此之间都是一家人啊,不用那么客套、讲究。” 此时的冷海洋看看坐在二嫂旁边的林琳,与自己恰好处于一个斜对角的位置。此刻的林琳,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欢快之情,她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那笑容犹如冬日里的暖阳,温暖而又和煦,直直地照进了冷海洋的心底深处。大家开始热热闹闹地吃起来。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寒冷的冬天已经渐行渐远,温暖宜人的春天悄然来临。大地逐渐从沉睡中苏醒过来,草木焕发出嫩绿的新芽,花朵争奇斗艳地绽放着笑脸,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了春的怀抱之中。 然而,就在这万物复苏、充满生机与希望的季节里,林琳家里每个人的心情却并未如同那渐渐回暖的天气一般变得轻松愉悦起来。原来,娘的咳嗽又出现了,而且这次听起来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重许多。 正月初五之后,娘刚开始不愿意吃药,又坚持了两天拗不过大家的劝说,这才不情愿地开始吃药。 只可惜,病魔早已看准了这个时机,趁虚而入。由于之前停药的那几日给了它可乘之机,使得原本已被暂时压制住的病情如汹涌的潮水一般再度席卷而来,迅速反弹。眼看着母亲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一家人的心都紧紧地揪了起来。这一段娘的咳嗽越来越厉害了,大有压制不住的势头。 爹和哥哥们又带着娘去医院一趟。当张主任听到娘过年时停了几天药,连连埋怨他们不该让病人那么任性,好不容易出现的转机这下前功尽弃。 大家都深深地陷入了自责之中,内心充满了懊悔和无奈。面对此情此景,就连经验丰富的张主任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长叹一口气说道:“目前的状况实在不容乐观啊……”沉默片刻之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略微提高声音接着说:“或许我们可以尝试给病人增加一种新的药物来进行治疗,看看能否出现一些转机。”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渺茫,但大家还是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就这样,娘开始服用这种全新的药物。日子一天天过去,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怀揣着一份期待,希望奇迹能够降临。可是,整整一周过去了,娘的病情非但没有丝毫的好转迹象,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这天清晨,娘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着,她紧紧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那张原本苍白的脸因为呼吸困难而痛苦地扭曲着。大家惊慌失措地围拢过来,只见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显得那么艰难。 看到这一幕,大家的心都揪成了一团,焦急万分却又束手无策。最终,他们决定立刻带着娘返回医院,向医生求助。一路上,爹和哥哥们的心情都无比沉重,谁也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一次,医生经过一番详细的检查之后,严肃地提出需要对娘进行进一步的化疗处理,同时还要抽取胸腔内的积液,将药物直接注射进入肺部以增强药效。听到这个消息,林琳的心又揪在了一起,因为她知道,以前每一次的治疗对于娘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折磨和煎熬。现在又要做那样的治疗,娘又要受天大的罪了!但为了能让娘尽快好起来,大家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 在那个时代里,无论是医疗技术、资讯传播方式,还是大众普遍的认知水平等等诸多方面,相较于现代而言,都显得相对滞后且封闭。当时,如果有人渴望获取关于各类疾病的有效治疗方法,或者探寻一些健康养生的宝贵知识,那么可供选择的渠道可谓寥寥无几。 除了偶尔能够收听到广播节目中简短的相关介绍外,剩下的唯一可行之路便是仔细翻阅那一张张报纸。然而,即便是这些报纸,对于医疗领域的报道也往往只是蜻蜓点水般一带而过,并不能提供深入全面的信息。 就在大家都感到迷茫和无助的时候,有一天,大哥突然兴冲冲地跑回了家。只见他满头大汗,刚一踏进家门,便迫不及待地大声呼喊着,情绪显得格外激动。原来,他带回了一份特别的报纸,这份报纸上面刊载着一个重要的消息。 大哥连头上的汗都顾不得擦,急匆匆地开口说道:“你们快来看!今天这报纸上头版头条登载了一则重大消息,说是咱吉林有位了不起的科学家,经过不懈努力,成功研制出了一款专门针对咱娘这样的病的中成药呢!而且据说这药效那可是相当显着啊!” 大哥不敢当着娘的面说出真实的病,但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听大哥这么一说,大家顿时眼睛一亮,瞬间燃起了心中无限的希望之火。大家迫不及待地抢着看那份报纸来。 随后,大哥二哥相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事不宜迟,咱们得赶紧跟这位科学家取得联系才行,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买到他研发的这种神药!” 娘静静地坐在一旁,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既有欣慰,也有难以掩饰的难过。她欣慰地看着眼前这几个懂事孝顺的孩子,心中满是温暖和感动。然而,一想到治病将要花费不少钱财,她不禁眉头紧蹙,暗暗叹气。 兄妹三人围拢过来,轻声劝慰着娘:“娘,您就别操心这些啦!花点钱算什么呢?只要能把您的病治好,让您不再受病痛折磨,那可比什么都重要呀!” 次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大哥便早早起身忙碌起来。他通过报纸上的一点消息想方设法,终于成功地联系上了对方的研究所。电话那头传来工作人员清晰而详细的介绍,大哥听得格外认真。当得知一瓶药大约如同一个葡萄糖瓶子那般大小,但价格却高达 500 元时,大哥心里微微一惊。不过,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表示愿意购买。因为在他看来,哪怕再昂贵的药物,只要能够治愈娘的疾病、减轻娘的痛苦,都是值得的。而且,这瓶药虽然价格不菲,但按照用量计算,可以服用整整半个月呢。 爹一听这价格,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犹豫之色:“这么多钱啊?这可真是太贵了!” 一旁的林琳听到爹爹的话,一下子就着急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说道:“贵又怎么了嘛!难道我们全家人的钱加在一起,连一瓶药都买不起吗?有什么好害怕的呀!” 这时,大哥和二哥也赶忙站出来表态,表示愿意拿出自己的工资来凑这笔钱。大哥拍着胸脯说道:“大不了我以后再多加点班,辛苦一点没关系,只要能买到药治好病就行。”二哥也紧跟着附和道:“是啊,爹,我的结婚礼金不是还没用完嘛,先拿来买药要紧。”” 林琳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一定努力争取多代一些课,这样就能多挣些钱了。”然而实际上,林琳所拥有的每一分钱都是由父亲牢牢把控着的。她自己的手中连一毛钱都没有,每次需要用钱的时候,都得向父亲提出申请。尽管如此,她还是毫无怨言地去帮那些请假的同事代课。 要知道,当时林琳辛辛苦苦替别人带一节课,她才能得到仅仅一块钱的报酬。不过,她心里清楚,只要代课的数量足够多,每个月多多少少也能多攒下那么几块钱。毕竟俗话说得好,积少成多呀! 看着孩子们那一张张充满渴望和坚定信念的脸,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了。他无奈地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先买一瓶来试试看。 没过多久,那位科学家所在的研究所就迅速将药物邮寄了过来。当拿到药的时候,所有人都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喜悦之情。他们紧紧地围在一起,惊喜地盯着这瓶承载着希望的救命药,仿佛它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随后,兄妹几个人小心地拿起药品,开始仔细研读起附带的说明书来,生怕遗漏掉任何一个重要的细节信息。 怪不得人家报纸上头版头条刊登,药效可绝对不是信口胡诌、吹牛皮的!自从娘开始服用这种药物之后,那变化简直令人惊喜不已。以前总是觉得胸口沉闷得厉害,还不时地疼痛,但现在那种不适感明显减轻了许多。而且之前频繁发作的咳嗽症状,现在也得到了显着改善,频率大幅降低。 更让人兴奋的是,通过 x 光透视检查发现,原本存在于胸腔内大量的积液居然也明显减少了。这样一来,娘需要接受化疗的次数自然也就相应地减少了,所承受的痛苦和折磨自然也跟着减轻不少呢。这个好消息一传开,全家人都不禁欢呼雀跃起来。于是,大家赶忙又纷纷凑钱、汇钱过去购买了第二瓶药。 就这样,娘连续服用了一个半月共计三瓶药后,再次前往医院进行检测时,竟然发现体内的癌细胞数量已经有所减少啦!就连张主任看到这个结果,也惊奇地连连点头称奇,同意让娘继续服用这种药物治疗。这下子,家里所有人更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神奇的药上面。 只是可惜,这药的价格实在是昂贵得吓人。所以每一次买药的时候,都只能先买上一瓶给娘服用。等这一瓶吃完了,大家伙儿再齐心协力去想办法凑钱买下一瓶。在这个艰难的过程当中,无论是谁出钱多一些或者少一些,从来都没有人说过一丝一毫的怨言。毕竟大家心里头都清楚明白,只要能治好娘的病,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这样一来,林琳与冷海洋约会见面的频率明显降低了不少。家中体弱多病的娘需要人悉心照料,林琳不得不早早下班跑回家伴着。对于这种情况,冷海洋倒是表现得十分通情达理,毫无怨言。 他们二人大多数时候见面都定在了冷海洋的家中。每次他们约好下班之后,冷海洋带着林琳回到他家。吃完饭后,两人总会依偎在一起,享受那片刻的甜蜜时光。 在此期间,林琳也曾在冷海洋家留宿过一两次。但每次过夜时,她的内心总是充满了纠结与不安。一方面,她害怕冷海洋的家人会因此看不起她,觉得她不够矜持;另一方面,她又十分担忧娘知道后会大发雷霆。可是自己又无法拒绝冷海洋的温柔请求。 于是乎,为了掩盖这些真相,她只得绞尽脑汁编造出一个又一个谎言来搪塞过去。这样的日子让林琳感到心力交瘁,心中的矛盾如同乱麻一般难以理清。 这天,冷海洋又想留下她,甜言蜜语说得她心动,又抱着她不丢手。林琳抵抗不住他的温柔攻势,极度矛盾中半推半就的留下了。尽管留下来了,因为心中不清静,所以住的并不安稳。看看身边的冷海洋,呼吸沉重平稳,满脸是满足后的快乐。 林琳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心里是高兴的,这个令自己心动的男人是自己的。又想到自己和他在一起的快乐,又不由得脸红心跳,偷偷在心里骂自己:有点贱!想到自己明天要怎么给娘解释自己没回羊庄,又烦恼不已。她翻了个身,床太窄,碰住了旁边憨睡的冷海洋。 冷海洋迷迷糊糊地伸过来胳膊圈住她,嘟哝道:“睡吧,啊,宝贝。”又接着睡过去。 第38章 深夜,娘的胳膊竟然折了 第二天林琳结束了上午繁忙的工作后,连一分钟都不敢耽搁,匆匆收拾好东西便心急火燎地往家赶去。 一路上,她的心怦怦直跳,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似的。因为她心中有鬼,实在有些心虚。以往每次下班回到家,还未到院门时,她就会扯着嗓子高喊一声:“娘!”然而今天,走到院门前的她却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敢像往常那样大声呼喊。 她小心翼翼地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但内心的紧张和不安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当她踏进屋子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冷着脸端坐在椅子上的娘。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心跳陡然加速,慌乱不已。 “娘,我回来了。您今儿个做啥好吃的啦?”林琳强装镇定,努力想要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平静。然而,娘却没有回应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沉着一张脸,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地面,好像那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吸引住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见此情形,林琳更加胆怯了,她紧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只是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一眼娘的脸色,心里不停地揣测着娘到底为什么这样不高兴。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虽然实际上只是短短一小会儿,但对于此刻内心忐忑不安的林琳来说,却好似过去了漫长的岁月一般难熬。只见娘微微低着头,用低沉而略带责备的声音问道:“琳琳啊,你跟娘说实话,昨晚你究竟去哪儿啦?怎么一整晚都没有回家呢?” 听到娘的问话,林琳不禁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但还努力用平常的声音回答道:“娘,我……我昨天确实有点儿事情要处理,所以回来得比较晚,后来怕打扰您休息,就直接回楼上睡了。”说完这番话,林琳悄悄地抬眼瞄了一下娘的表情,心里暗自祈祷娘不要发现自己在撒谎。 然而,知女莫若母,娘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林琳的心思,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追问道:“真的吗?那你倒是跟娘说说是什么事儿啊?该不会又是跑去和那个男孩子约会了吧?” 被娘一语道破真相,林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一样。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嗯……是他约我一起去看了场电影,看完之后我觉着太累了,就直接回楼上了。”说话的时候,林琳始终不敢正视娘的眼睛,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刚刚所说的一切其实都是谎话。 看到女儿如此这般模样,娘不由得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林琳说道:“琳琳呀,你怎么就把娘之前跟你讲的那些话全抛到脑后去了呢?娘知道你们两个正在谈恋爱,可就算是这样,也总不能老是见面那么勤吧?你就不怕周围的人会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吗?” 听了娘的这番话,林琳顿时感到十分委屈,她撅起嘴,很不服气地反驳道:“娘,我哪有像您说的那样啊!我都已经和他一个多星期没有见过面了!我觉得自己见面的次数一点都不多,看看我们学校里其他的同事,人家可是整天黏在一起!”说着说着,林琳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儿。 娘的语气稍稍变得缓和了一些,但眼中依旧透着担忧,她看着眼前那满脸委屈、可怜兮兮的闺女,缓缓开口道:“妮儿呀,娘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啊!娘真的是害怕你被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给骗了去。你瞧瞧咱们周围,有多少女孩子就因为在结婚之前被那些花言巧语的男人给哄得晕头转向的,结果呢?到最后连婚都结不成,你说她们能落下个啥好下场!” 听到这里,林琳的心中猛地一颤,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与冷海洋之间那已然发展到亲密无间的关系,一时间竟然不敢抬头去正视娘那充满关切与审视的目光。 而此时的娘,则紧紧地盯着闺女,似乎想要透过她的眼神看穿她内心深处的秘密一般,继续追问道:“妮儿,你老老实实跟娘讲,最近这几回你没有回家,是不是都和那个叫冷海洋的男孩待在一块儿呢?” “没,没!真的没有啊!不信您去问问大哥和二哥呀!”被吓得不轻的林琳,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比划起来。此刻,她的心中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一点儿底都没有。 毕竟,她根本无法确定哥哥们是否会如实地把事情说出来。不过眼下,无论如何也要先设法蒙混过关才行,想到这里,她暗暗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就算是死扛到底,也绝对不能吐露半句真言! 娘充满疑虑地盯着自己的闺女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唉,你这个妮儿啊,当娘的真是白替你操这份闲心了!要知道,每个人的命都在自己手里头,将来日子过得好不好,全得靠你自个儿。只是娘现在这样子,恐怕也没办法一直管着你了。” 听到这话,林琳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发烫,内心更是难受。她知道自己那不矜持的行为已经让娘失望,而向娘撒谎更是愧对了娘平日里的操心和教导。刹那间,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令她不禁鼻子发酸、眼眶发红,泪水就瞬间流下。 泪眼朦胧之中,她羞愧地朝着娘轻声保证:“娘!您千万别再生气了,从今往后,我保证每天都会早早回家!” 娘深深又叹一口气,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有些颓然地撑起身子想起来,无奈久病体弱,晃了两晃才勉强站起来。林琳急忙上前去搀扶娘的胳膊。 “娘,你去躺着吧,我来做饭。” “不用了,我做好了,等你爹回来就吃吧。” 林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身体虚弱的娘慢慢走进房间,让娘慢慢坐在床沿上。林琳弯下腰,帮娘脱下鞋子,并整齐地轻轻地抬起娘的双腿,把娘的身子挪进被窝里,拿起一旁的被子,轻轻地盖在了娘的身上,仔细地掖好被角。 “娘,你放心吧,我操着自己的心呢。”林琳小声对娘又一次保证说。 “那就好,那就好啊……”娘如释重负地念叨着这几个字,但那一声长叹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琳的心口上。她缓缓地扭转身去,背对着林琳,静静地再也不愿多说一句话。 林琳望着娘那瘦削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楚,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她迈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地走出房间。一出门,她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愧疚之情,抬起手来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林琳咬着嘴唇,压低声音骂道:“我真是个混蛋!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竟然还骗娘操心,简直太丢人现眼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她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来。 林琳不知道娘是否会去找哥哥们证实这件事情,她只希望娘能够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从那天以后,娘果然也没有再提起过此事,这让林琳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了下来。但与此同时,一种深深的自责也始终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林琳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记住自己的保证,不能再让娘为自己担忧了。她开始刻意减少与冷海洋的见面次数,即使两人约会见面也不再去冷海洋家里了。 随着夏日的临近,气温节节攀升,然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娘的病情却如坠崖般急转直下。尽管那种药物在医生的建议和支持下仍被按时服用,但它似乎已无法阻挡病魔肆虐的脚步。 化疗的次数逐渐减少,因为娘那本就脆弱不堪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这种高强度治疗所带来的巨大杀伤力。取而代之的,是止疼药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娘的医疗方案之中。医生告诉林琳他们,娘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必须逐步停止那些对她而言过于凶险的化疗手段。 面对这一残酷的现实,大家个个忧心忡忡,内心充满了悲痛与哀伤。可是,谁也不敢轻易在娘面前流露出这些情绪,生怕会加重她的心理负担。于是,每个人都强忍着,努力装着和平时一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娘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弱。曾经那个勤劳善良、精神矍铄的娘如今只能终日躺在床上,连起身都显得无比艰难。看着娘这个模样,林琳感到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恨不能替娘承受所有的痛苦。 林琳作为娘唯一的女儿,只能抛开一切杂念,除了上班就是在家一心一意陪在娘的身边。每天,她都早早起床,给娘准备好饭菜后再去上班,下了班就急匆匆往家赶,希望能尽量多的陪着娘;晚上,只要娘的精神好,林琳就会坐在床边,陪娘聊天解闷,讲述一些工作和生活中的趣事,逗娘开心。林琳想,只要能让娘稍微开心一点,哪怕只是短暂的瞬间,她也觉得自己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不仅如此,远在北京攻读研究生二年级的三哥得知娘病重的消息后,也毫不犹豫地向导师请了长假,匆匆赶回家里。 大哥和大嫂每天不仅要忙碌着工作,回到家后还要照料年幼的小琪琪,幸运的是,大嫂娘家人多,能够及时伸出援手。 就在这个时候,二嫂也怀上了宝宝,行动变得十分不便,二哥也因此忙得不可开交,既得在市里照顾妻子又得时不时赶回羊庄看看娘。 娘看到孩子们一个个都乖巧懂事,尽管各自都非常忙碌,但仍然抽出时间来照顾她,心中深深地自责:“都怪我这个没用的娘啊!别人家的爹娘都能够给孩子伸手搭帮,而我这个病娘又花钱又拖累你们!唉,真是苦了我的孩子们啦!我怎么这么不争气呢!” 每一次听到娘这样自责,林琳兄妹都会强装笑颜,逗娘:“娘,你老人家可别这么说呀!谁说你不争气啦?你看你多了不起啊!你一个不识多少字的农村老太太不但养大我们兄弟姐妹四人,而且还一个个考上了学,顺利留在城市里工作。更厉害的是,你还有一个在北京读研究生的儿子!瞧瞧咱们村里,谁能像你一样?谁不羡慕你有本事?所以呀,您才是最棒、最厉害的娘!” 娘一听,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欣慰地说道:“可不就是嘛!你们兄妹四个可真是个个都争气啊!上学从来不让我操心,学习成绩那也是一个比一个好,连周围的邻居们都羡慕得很呢,直夸咱们家孩子有出息。那眼神儿,啧啧啧,别提有多眼气啦!”说到这里,娘的语气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自豪来。 实际上,娘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是特别要强的性子,哪怕生了病也不愿意当个只知道让人伺候、整日无所事事的闲人。这不,她根本不像其他生病的人那样成天躺着不动等人伺候,而是只要身上的病痛稍稍缓解一些,便一刻也闲不住,非得找点力所能及的活儿来干才行。 这段时间看着小孙女一天天地慢慢长大,眼看着已经开始学走路需要穿鞋子了,娘心里就琢磨开了。于是,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硬是支撑着,每天等林琳下班后指导她如何纳鞋底。 不仅如此,娘还自己动手把鞋样画好,裁剪下来一针一线地精心绣出美丽动人的花朵。就这样,娘硬是撑着羸弱的身子,做出一双既漂亮又柔软舒适的小花鞋!孙女小琪琪穿上美美地跑来跑去,娘看着特别开心! 这天夜晚,万籁俱寂,月明星稀,整个世界仿佛都沉浸在了深深的梦乡之中。娘今天没有那么难受,就催着大家早早回去休息。 “都走吧,该回市里回市里,该回屋睡觉回屋睡觉。别都在我这儿熬着了。我今儿没事。都走吧,有事我叫你们。” 大哥二哥看娘确实精神挺好的,就放心地先回市里了。家里也还需要他们忙。 爹陪着娘一同睡在南边窗户下方那张大床上,林琳则睡在客厅临时支起来的床上,三哥回到了西边的房间里休息去了。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已到夜半时分。林琳这一夜不知为什么睡得不太安稳,总是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就在她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际,突然听到从娘那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起初,她还以为只是娘在翻身而已,所以并未太在意。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一声如同霹雳一般震耳欲聋的巨响骤然响起——\"咔嚓!\"那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划破夜空,令人心惊胆战。 紧接着,便是娘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将林琳彻底惊醒。她惊恐万分,整个人像触了电一样一激灵,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爹娘所房间飞奔而去,口中一边高喊着:\"娘!\" 与此同时,房间内的灯光也被迅速拉亮。原本还在沉睡中的爹也被这一连串惊人的声响给吓得猛然惊醒过来。他满脸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从自己那头快速爬过,急切地想要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爹终于看清眼前的情景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娘此刻正痛苦地蜷缩在床上,面色惨白如纸,一丝血色都看不到,双眼紧紧闭着,眉头皱成一团,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楚。她的头软绵绵地耷拉在枕头上,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不断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娘!娘!你怎么了?”林琳惊恐万分地尖叫着,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她的双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立,但还是颤抖着伸出双手,试图去扒拉娘的肩膀。 爹也大惊失色地喊着:“他娘,他娘!你醒醒!”也要去抬娘的肩。 听到动静的三哥也心急火燎地从西边房间飞奔而来。当他看清娘的模样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了原地,双眼圆睁,嘴巴大张着,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琳哆哆嗦嗦地将手伸向娘身体的瞬间,发现娘的左胳膊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原本就干瘦如柴的皮肤此刻更是紧紧绷在骨骼之上,使得骨头的形状清晰可见,而且竟然奇形怪状地扭成了一个弯。 “坏了!娘的胳膊折了!”林琳撕心裂肺地大喊。 “什么?胳膊折了?”爹一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顾不上穿上鞋子,光着脚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这边,定睛一看,果然如林琳所说,老伴儿的胳膊已经折断了!那单薄的皮肤下面,可以清楚地看到翘起的骨头茬,白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 “都别动!快,去找医生!”三哥醒过神来,阻止林琳和爹的进一步动作。 “对!找老詹!都别动你娘,我去找老詹来!”爹也清醒过来,慌里慌张地穿衣服,吩咐孩子们别乱动,看好娘,他一头冲进黑夜里。 老詹是旁边乡卫生院的一个骨科大夫,和父亲的关系比较好。父亲经常腰疼颈椎疼,每次都找他看,正骨按摩,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朋友。据说他老家是在洛阳,是祖传下来的骨科手艺,是被乡卫生院特聘过来的专家。这时只有找他,没有别的办法。 很快,老詹大夫来了,带着夹板绷带等东西进了屋。 林琳和三哥已经在安抚醒过来的娘。林琳打来了水,在用毛巾给娘擦额头上的汗。三哥在收拾地上的便盆。便盆里有一点点尿液。 兄妹俩猜测,娘很可能又自己挣扎着下地解手了。 娘是个很讲究,很爱干净的人,以前身体好的时候,每次上厕所前都要站到镜子前把头梳得规规矩矩,纹丝不乱。以至于孩子们经常打趣她:“老太太上厕所也梳头,太格正了吧!”娘会笑着骂他们:“这孩子,还笑话你娘!” 就是这么讲究的一个人,不是病得抬不起身下不来床,她坚决不在屋里便盆里接手:“又不是不能下地。在屋里臭死人。本来病人屋里味就不好,这才熏死人了!” 娘现在身体虚弱的很,只好接受这个现实。就这,还不想让他们帮自己下床,非要自己。大家装着生气说了她几次,娘才让步,还是常常偷偷地自己下床。 今天一定又是不想麻烦他们,自己悄悄起夜了。但为什么胳膊娘的会断了呢? 第39章 我给你爹提了咱俩结婚的事 经验丰富的老詹大夫手法娴熟而利落,他先是轻柔但有力地将娘错位的骨头精准地复位到正确位置,然后迅速取来合适的夹板,稳稳当当地夹住受伤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专业和自信。紧接着,他又拿起一卷绷带,小心翼翼地缠绕在夹板周围,确保固定得牢固可靠。 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后,老詹大夫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他的额头微微渗出汗珠,但神情却轻松了许多。随后,他压低声音,轻声嘱咐一旁焦急等待的林琳道:“一定要小心啊,千万别碰到或者移动了你娘的胳膊,不然刚刚接好的骨头可能会再次错位,那就麻烦了!”” 老詹大夫与爹一同走出房间,来到了客厅。他停下脚步,沉重地长叹一声:“唉……弟妹实在是受苦了啊!” 爹默默地站在一旁,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之色。 老詹大夫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惋惜:“老林哪,你看看弟妹那胳膊,简直就如同干枯的老树枝一样,毫无生机可言。没有丝毫的营养来支撑它,脆弱得让人揪心呐。”说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沙哑:“是啊,我怎么能不知道呀?病了这几年,熬的她如今已是接近油枯灯尽的地步了。” 是啊,娘这几年被可恶的癌细胞吞噬得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失去了吸收营养的能力,就连骨头也变得异常脆弱,稍微动一下便仿佛要酥掉似的。 两人相对而立,沉默不语,整个客厅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悲伤氛围。 詹大夫又嘱咐了几句,急急忙忙走了。送走詹大夫,爹进来看娘。这时娘已经缓过来那个疼劲了,在微微喘着气。林琳紧紧地握住娘那边完好的手,夏天的这个夜晚并不燠热,但温度也不低呀,可是此时娘的手冰凉冰凉的,无力地任由林琳暖来暖去暖不热。 林琳泪眼汪汪地盯着紧闭着双眼的娘,心里慌慌的,害怕极了。她感觉自己一眼看不到娘,娘就会离自己远去。 由于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林琳没有请假,于是匆匆到学校上完课,请了假拜托数学老师帮自己放学,心急火燎地回了家。 这时娘已经清醒过来,苍白着脸显得更加毫无生机。娘虚弱地仰躺着,眼睛失神地看着天花板。 林琳担心地在娘的床边坐下来,轻轻地喊了一声:“娘。” 娘没有反应,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娘。你疼不疼了?我再喂你点东西吃吧?”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娘那布满皱纹的眼角缓缓滑落,悄无声息地滴落在枕巾之上。这滴泪仿佛是一颗悲伤的种子,瞬间生根发芽,紧接着又是第二滴、第三滴……它们前赴后继,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滚落下来,汇成一股泪流不停流下,湮没在枕巾里。 此时的娘就像一片孤独无助的落叶,在萧瑟的秋风中摇摇欲坠,彷徨无依地徘徊在生命的悬崖边缘。她的身体显得那么单薄和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 “娘!”看到眼前这令人心碎的一幕,林琳心如刀绞,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酸涩无比。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痛楚,泪水夺眶而出。然而,此刻的她已经顾不得去擦自己满脸的泪花,下意识地伸出颤抖的双手,轻柔地一下又一下地抹去娘不断滑下的泪水,仿佛想要阻止这无尽的悲伤继续蔓延。 可是,娘却始终一言不发,她那双原本明亮而慈祥的眼睛,如今变得空洞无神,直直地盯着头顶上方那苍白的天花板,似乎那里隐藏着她所有的痛苦与无奈。任凭泪水不停地从眼眶中涌出,再沿着脸颊滑落,娘依旧动也不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已与她无关。 林琳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难过,她站起来,脚步沉重地走出房间。她走到了屋门外,停下脚步,身子微微颤抖着。她用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生怕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会不受控制地迸发出来。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脸颊肆意流淌,浸湿了她的手掌。她的心仿佛被无数根钢针同时刺穿,刺痛难忍。 她深知娘此刻所承受的痛苦有多么巨大。肺癌带来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母亲瘦弱的身躯,那种痛楚就像是恶魔的利爪,一次又一次无情地撕扯着。娘总是强忍着,咬紧牙关,甚至连轻轻的呻吟都尽量克制住,只有当疼痛实在难以忍受时,才会发出一声微弱的闷哼。她还要苦苦忍耐,等待能够服用止痛药的时刻到来。此时,又叠加断臂之痛,娘的苦难怎么这么大呀? 当看着娘默默地流泪,一言不发,林琳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碎成了千万片。那股酸楚和难受的滋味,犹如一只无形的大手,毫不留情地在她的五脏六腑间来回揉捏、搓弄,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觉得胸口憋闷异常,急需找到人倾诉发泄,将心中堆积如山的哀伤与苦痛倾诉出去。可是该找谁呢?环顾四周,家中的每个人都沉浸在同样深沉的悲痛之中,脸上写满了愁苦和无奈。即便跟他们诉说,恐怕也只能换来彼此相对无言的叹息,徒增更多的哀愁罢了。 没有姐妹可以抱头痛哭,可以相互拥抱安抚,可以抱团汲取力量。平时林琳常感到的这种深深的孤独感萦绕心头,如今更是显得格外突兀和强烈。 冷海洋……或许他能够给自己一些情感上的支持吧?可问题是,他现在身在何处呢?自己根本无法随时随地依赖于他啊!更何况,两人目前仅仅只是男女朋友关系而已,况且这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正在遭受病痛折磨,未曾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他,真的能够完全理解并感同身受吗?想到这些,林琳不禁陷入了更深的迷茫和无助之中。 后来,娘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胳膊也没有了当初的生疼。娘慢慢告诉了林琳那晚可怕的惊魂一瞬。 娘那晚睡下后半夜时分想解小手,轻轻喊了一声睡在那头的林琳爹,没见回应。娘用脚轻轻动了动他,林琳爹还是没回应,呼噜声继续。她知道他累了一天了,毕竟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精力也不行了,于是就想自己下床。 等自己慢慢上床准备躺下时,娘就想侧身把灯拉灭。自己用左胳膊支撑身子,右手去拉灯绳之际,谁知忽然一个趔趄,剧痛传来,胳膊瞬间折了,发出巨大的“咔嚓”声! 在那个万籁俱寂的深夜,周围一片静谧,突然间的一声清脆而又刺耳的骨折声骤然响起,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划破夜空,震耳欲聋。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将娘原本就病弱不堪的身躯彻底击溃,娘的身体像是风中的残烛摇摇欲坠。 娘听到这恐怖的声音后,心中猛地一沉,刹那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坏了,这下怕是要没命了!”剧痛让娘几乎失去意识。 尽管詹大夫帮娘把骨头暂时接上了,但娘心里很清楚,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毕竟,娘每天吃的东西都少得可怜 ,能够真正被身体吸收利用的更是寥寥无几。在这种极度缺乏营养的情况下,娘的身体根本无法得到良好的滋养和修复,脆弱的骨骼自然也就难以承受任何压力了。 “难长喽!就这了。”娘认命地长叹一声,扭过去脸看向窗外。那一轮明晃晃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释放着热烈而明亮的光芒,尽管这光芒如此耀眼夺目,却怎么也照不进这房间,照不到这床上,照不到自己的身上! 是窗户太小了! 林琳想说些话安慰娘,可不知说什么好。娘病得太久了,即使不识字,即使他们告诉周围的人都联合瞒着她的病情,可娘是个明白人,应该早已了解自己不是什么肺炎,而是不好的病,也许就是癌。 林琳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她的视线随着母亲的目光一同投向了窗外。那明亮而又热烈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向大地,但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所阻挡,始终无法穿透窗户,进入这间屋子。 阳光虽然耀眼夺目,但对于屋内的母女二人来说,它就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只能远远观望,却难以触及。林琳不禁心生悲哀,这看似灿烂的阳光为何如此冷漠无情,竟连一丝温暖与热情都不肯施舍给她们? 在这个本该炎热无比的盛夏时节,屋子里却是异常的寂静,母女俩默默相对,谁也没有打破这份沉默。她们渴望着能有那么一缕热烈明亮的阳光穿过窗户,洒落在身上,用其炽热的温度驱散内心的阴霾,带来些许慰藉。然而,现实却如同一盆冷水,无情地浇灭了她们心中的希望之火,让她们的身心依旧沉浸在一片阴凉之中。 第三天时,娘看起来已经完全平静了。对给自己擦脸的闺女说:“琳琳,一会儿你就上班去吧。我怎么也成这了,你在家也是这,不能再请假扣钱。” “没事。扣就扣吧。” “不光扣钱。你们领导也不愿意。我这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你别在家耽误了。再一个,你三哥在家呢。你和你爹都上班去吧。” “你上厕所怎么办?”林琳担心娘怎么下床。 “别操我的心了,我喝水少,一般也不上。就是上,也让你三哥扶我吧。自己的孩儿,这时候就不避讳了。” “那行吗?” “行。不能一直耽误你们。走吧。” 三哥也催他们上班去,家里有他,不用担心。林琳和爹上班去了,也是,总不能一直请假不上班,生活还得继续呀。 林琳上了班,瞅准课间,抓紧给冷海洋打了个电话,想告诉他娘的事情,自己可能不能和他经常见面了。 接电话的人说他去辖区了,等回来和她回电话,林琳落寞地回了办公室。 林琳下了第三节课,听到校园里有人喊自己,原来是万师傅。 “林老师,快来!有人找你!” “我?谁呀?”林琳疑惑地跑过去。 冷海洋在校门外笑吟吟向她招手。 “你怎么来了?我刚给你打电话说你出去了。” “嗯。我一回来他们就告诉我了。正好这会没事,我过来看看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我娘现在越来越不好了,胳膊都断了。”林琳情绪低落,忧伤地看着冷海洋。 “怎么回事?怎么会断了?接上了吗?”冷海洋闻言大吃一惊。 林琳深吸一口气,缓缓向冷海洋讲述起事情的前因后果。她的声音渐渐变得哽咽起来,眼眶也开始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冷海洋见状,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拉住了她的手,想要给予她一些安慰。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迅速转头看向四周的校园。只见操场上还有不少学生正在嬉笑打闹,不远处的教学楼里也时不时传来阵阵读书声。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亲密举动的场所后,他急忙松开了林琳的手。 尽管如此,冷海洋的心里依然充满了对林琳的怜惜之情。他多么渴望能够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温暖,用坚实的臂膀给予她力量,让她不再感到孤单和害怕。而此时的林琳,又何尝没有这样的想法呢?她感觉自己此刻就像一艘在茫茫大海上失去方向的小船,内心充满了孤独、痛苦和无助。此时此刻,她急需一股强大的外力来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心灵,而眼前这个身为她男朋友的男人,无疑就是她最期待能给自己带来精神鼓舞和心理慰藉的那个人。 她真的好想不顾一切地扑进冷海洋的怀抱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尽情倾诉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不安和无奈,将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悲伤情绪都宣泄出来。可是,她明白现在还不行,这里既不合适也不合时宜。于是,她只能强忍着泪水,红着双眼低下头,努力克制着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 林琳将自己心中的烦恼一股脑地向冷海洋倾诉了出来,感到自己内心那股憋闷和痛苦似乎得到了一些释放,心情也稍微轻松了一点。 林琳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对冷海洋说道:“好了,我感觉已经好多了。谢谢你能听我说这些。不过,你还是赶紧回去上班吧,别因为我耽误了工作。”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示意冷海洋不用担心自己。 冷海洋只能低声安慰她不要难过,慢慢来,这事没办法,只有好好伺候减少阿姨的痛苦。 “你没事吧?别太难过,有什么和我说。” “嗯。我没事了,好了。你回去吧,我也回去上班了。” “那好,我先回所里。下午下班我去看看阿姨。” “好。走吧。” 实际上,林琳内心深处极度渴望冷海洋能够时刻陪在自己身旁。哪怕他无法为自己做太多具体的事情,但只要有他在身边,就仿佛拥有了坚实的后盾和心灵的支柱,可以给予她无尽的温暖与力量,让她不再感到那般孤独无助、凄苦伶仃。 然而,林琳心里同样明白得很,想法终归只是想法而已,美好的愿望往往难以照进残酷的现实。毕竟无论是她还是冷海洋,每个人都需要去工作以维持生计,都有着各自的责任和无奈,很多时候确实身不由己,无法随心所欲地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晚上吃过晚饭,冷海洋来了。林琳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心里一暖。冷海洋给她点点头,目光镇静,来到林琳娘的床前。 “阿姨,好点了吗?”声音轻柔。 “哦,海洋来了?坐吧。唉,就这样了。” “会好的。您别着急,慢慢会好的。” “好不好的,我也不知道啥时候好。”娘叹口气,“你们年轻人好好的就行。我老了,就这了,光剩拖累你们了。” “不会的。没有拖累。琳琳说您一直没闲过,哪有拖累?” “这再也不能干了。唉,本来我还说停两天给你做个挂面缎子棉袄,这两年都兴穿。这可好……唉……”娘的眼神里流露出无尽的失落和哀伤,那曾经强健有力的胳膊如今不复存在,彻底限制住了她往后的生活。从此以后,她似乎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只能无奈地依靠别人的伺候。一想到这些,娘的心就像被重锤狠狠地敲击着,疼痛难忍。 回首往昔,娘一直都是那样的勤劳能干,整日里忙忙碌碌,从未停歇过一刻。然而,命运却如此无情地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正当她还处于人生的盛年之际,却突然变成了一个毫无用处的废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将她击倒在地,让她根本无法承受这样沉重的打击。 此刻的娘,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那种绝望和无助如影随形,令她感到生不如死。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心中的痛苦如同潮水般不断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 “阿姨,不用难过。你很快就能好起来。”冷海洋握着林琳娘枯瘦的手,想到了“枯瘦如柴”。整年的病痛,癌细胞侵蚀得面前这个爱整洁,性格刚强的阿姨,已经完全看不到生命的活力了,两眼深陷,颧骨突出,白皙的皮肤还能看出她曾经的美丽和活力,可也松弛苍白了。 冷海洋知道她已经病入膏肓,也知道了林琳之所以那么痛苦难过的原因了。他抬头看看身边的林琳,她的眼里泪水充盈,掩盖不住眼底的悲伤。 “琳琳。”冷海洋轻轻喊。 “嗯。”林琳哽咽地点点头,迅速擦去泪,强装笑意,对娘撒娇:“娘,别乱想了。我们真等你给海洋做缎子袄啊。你别到时不舍得。” “舍得舍得!我要是真能好了,就赶紧做。”娘也提了提劲,努力让自己振作精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轻松起来。 “好,等着我娘给你做吧。她做的衣服可好了!”林琳给冷海洋粲然一笑,眼里的泪水还是不听话地涌上来。 冷海洋了然地拍了拍她,示意她别难过。 冷海洋到外屋和林琳爹和哥哥们坐,林琳一直在房间陪着娘,也没注意他们聊了什么。 没多大会,冷海洋走 进房间来道别。娘让林琳去送送他。 林琳默默地跟着他走出院子。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没有路灯的街道很黑,不时有人走过。 “你回去吧。好好伺候阿姨,看看阿姨什么时候能好就好了。” “我也盼着。可是……” “别难过,也许会好起来的。不是还吃着吉林的药吗?” “吃着。一瓶药500,有点效也不大了。医生说有了耐药性。那么贵的药也不行,真是的,也不知道怎么办?” “贵就贵了,贵也得吃。我把这个月的工资给你吧,你给阿姨买药用。我刚才不好意思给你爹,怕他不要。”说着,冷海洋把一沓钱递到林琳手里。 “不,不,我不要你的钱!我不要!”林琳慌忙又塞给他。 “琳琳!什么我的钱?我刚才给你爹提了咱俩结婚的事。你怎么还是我的,我的钱?”冷海洋语气硬起来,有点生气林琳给他划分的那么清。 第40章 娘决定让闺女出嫁 “什么?结婚?你提咱俩结婚?”林琳大吃一惊。 “对呀。我来时我爸妈又让我给你家说说,想让我想和你结婚!怎么,你不想?” “啊,不是。我爸说什么?”林琳没想到他这次会提这事,也想知道她爹的想法。 “你爹说商量商量,得等你娘同意。你给你娘做做工作吧?” 娘在家再不当家,出嫁闺女这件事上还是得娘点头,当爹的不太好说什么。 林琳送走冷海洋,锁好院门回到屋里。 爹正和娘在房间里,三哥喊住她。 “琳琳,你知道刚才冷海洋给咱爹说了啥?” “说啥了?我不知道啊。”林琳故作不知。 “你真不知道?他刚才说你俩结婚的事!” “是?咱爹咋说的?” “咱爹说回来和咱娘商量商量。”三哥停了下,问她,“你想结婚吗?” 林琳一下子脸红了,面对三哥,她不好意思说。就是,自己想结婚吗?想,也不想。 对于每一对男女而言,那甜蜜的爱情能够最终步入婚姻的殿堂,无疑是他们内心深处最为深切的向往啊!想象一下,与心爱之人朝夕相伴、日夜相守,这该是何等美好的画面呀!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娘的身体状况如此糟糕,自己又哪里还有那份心思去考虑出嫁之事呢?一想到要将病重的娘独自留在家中,而自己却跑去享受新婚的快乐生活,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啊! 娘含辛茹苦地将自己养育成人,如今她卧病在床,正需要有人悉心照料的时候,身为女儿的又怎能抛下这份责任,只为了自己的幸福就不顾一切地离开呢?所以,即便心中对未来的婚姻充满了憧憬,但此刻也只能暂时将其深埋心底,全心全意地照顾好娘才是当务之急。林琳没心思进房间了,一屁股坐下来,耷拉着脑袋,出神了。 一周过去了,没有人提起关于林琳结婚的事。三哥要回学校结束本学期的学业,林琳看护娘的任务加重了,每天只要能回家就一点不敢在外停留,快马加鞭往家骑。 日子就在一天又一天的重复中,平淡平常地走过,每一天都是上一天的复制粘贴,似乎又有不同。哪里不同?林琳顾不上细想,也没时间细想。 无论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无论是痛苦的还是欢喜的,日子都在飞快往前跑。这一跑就跑到了暑假。 林琳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和冷海洋约会,就连在校门口见一面都是奢侈的。娘的胳膊不会再长住,只能每天用夹板固定住,因此也无法动。娘所有的行动只能仰仗别人,这让要强的娘越来越烦躁。癌细胞也越来越猖狂,疯了似的长。娘已经开始浑身都疼了。止痛药已经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从开始的四分之一到二分之一,到一片、两片…… 这天下午,爹带回来一个纸箱子,说是托关系找卫生局长批的杜冷丁。 林琳知道娘的病还在持续恶化着。现在娘一直在使用杜冷丁止疼,但这个药是管制药,不能随便开出来。而且用的多了人会上瘾,后果很严重。 可现在根本顾不上上瘾不上瘾的问题,只要能止疼,能让娘少受些罪,上瘾就上瘾吧。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娘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林琳每天都惶惶的,心里总觉得有事又不知是什么事,想坐下来细想想,又坐不下来。她每天看着娘,默默地做事,默默地想。想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茫然地想。 这天早上,林琳收拾好厨房的一切,回到娘的房间,刚在椅子上坐下。 躺在病床上的娘抬抬手,示意林琳过来坐在自己旁边。 “怎么了,娘?你想做什么?” “琳琳呀,娘的病看来好不了了。”娘轻轻抓住闺女的手,忧伤地说。 “娘,你别乱想。谁说好不了了,能!一定能!”林琳急忙为娘打气。 “唉,我知道你们是怕我难受安慰我的。病在我身上,我自己知道咋样。”娘的语气里充满失落和痛苦。 “真的,娘。你别想那么多,咱一直治着,总有法的。你看看咱村里好多肺上有病的不都治好了?”林琳边安慰娘边体贴地给娘盖上毛巾被。大夏天,一般人都觉得很热,娘却因为身上瘦的几乎皮包骨头,感觉不到热。 “我不想那么多,就是苦了你了,天天把你绑得死死的,年纪轻轻就一直伺候我这半死的人。”娘体谅地拍拍闺女的手。 “娘别这样说,我愿意。反正我也没事,陪着你正好。”林琳轻轻回握住娘青筋毕现的手,温暖却没有了柔软。 “还是有个闺女好!你从小就懂事、勤快,知道心疼大人。娘都知道。” “他三个都有事,我没事就在家陪你。” “是呀。你俩哥都成家了有了拖拽,小琪琪还小,你大哥大嫂忙。你二嫂也好几个月了,我也照顾不了。老三还在北京上学,我管也管不了那么远。一个男孩子,不管他。”娘顿了顿,“我就惦记你。你一个小女孩儿,将来到人家家当媳妇,不知道会咋样?” “娘。” “可不是呗。当年你姥姥走的早,留下我还没出嫁,一直在哥嫂跟前生活。那是你大舅大妗还算不错的,就那我还是个没娘的孩儿。天天在家得有眉眼高低,手脚得勤快。不然一大家人谁都嫌弃。” 林琳知道娘是在大舅大妗手里出嫁, 心里一定也有很多不如意,但又不能表示出来,毕竟是哥嫂,自己寄人篱下能不被嫌弃已经是好的了。还想有自己的想法?但当年不是还有姥爷吗? “你姥爷那时候年龄也大了,五十多了,不当家了,家里成你大舅当家了。你大舅在大队当会计,有头脸,也要面子,对我也还算不错。可再好也不如有娘好啊!唉……” 是呀,电影里都唱着“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哪个没妈的孩子都心里有委屈。 “琳琳啊,你今年也二十二周岁了,虚岁就二十三了,在咱村里就是大姑娘了。和你一般大的都出嫁了,可娘不舍得你。娘觉得就你一个闺女,想让你在娘跟前多待两年,不想让你早早出嫁去给人当儿媳妇。” “娘,我不出嫁。”林琳摩挲着娘的手,轻轻说。 “小女孩儿,迟早要出嫁。迟点出嫁呀在娘跟前还享能点福,要是到人家跟前当儿媳妇,不好过啊。”娘深深地叹口气,深有体会地说。 “现在谁还敢欺负儿媳妇?要是谁像当年奶奶欺负你一样欺负我,我就跟她吵!”林琳天真地说。 “傻孩子,哪能那样!那样人家会笑话的,笑话你不懂事,也笑话你娘没教调好你。可不能那样!”娘笑笑,觉得女儿天真单纯。 林琳沉默了,想自己以后会不会遇到欺负自己的婆婆,想自己要是遇到了怎么办,就按娘说的不反抗吗?能反抗吗?怎么反抗? “以后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那闹起来还咋过?男的也不给你一心的,都是向着他家的,吃亏的都是咱们女的!” “那我就不给他过了!”林琳直接说。 “唉,妮儿,你可不能那样!娘就怕你将来由着自己。不过咋弄?离了婚你去哪?哪也没地去!听娘的!忍着点,慢慢熬。” 林琳一看娘焦急了,赶快“嗯”一声,答应了。 “琳琳呀,娘不能跟你一辈子, 你迟早得出嫁。到人家家在人家屋里,没娘家人撑腰,你要学会低头,别顶着干。” “凭啥?她凭啥欺负我?”林琳想不通。 “琳琳,妮儿。娘这身体呀,撑不了几天。我知道你们都是哄我的,我知道自己得的病不好。娘谁也不担心,就担心你将来没娘了,咋办呀!”说着,娘心痛的流泪了。她怕自己的宝贝闺女将来也跟自己 一样是个没娘的孩儿。 “妮儿,前两天你舅来了,和我说起来了。我就知道我的病不是好病,不然你舅不会劝我让你出嫁了。” 林琳一听又惊又怨。惊的是舅舅竟然给娘透露这信息,娘多透亮,一听就明白。这不,娘猜个大概了。怨的是,舅舅太不应该了,一家人这几年死死瞒住娘的病情,谁来了都先悄悄告诉对方,不能透露娘是癌症的病情,免得娘失掉信心。许多癌症病人就是因为知道了真相,绝望了,病情急转直下,再高明的医术也回天无力。 她又急又恼,冲口而出:“我舅是胡说的!你就是个胸积水,不是那些绝症,会好的!我舅不懂乱说!” “你们不用埋怨你舅,他不说我也知道。你舅也是为你好,怕你将来像我和你舅一样,都是在别人手底下成家,那难的哩!” 这林琳知道,舅舅是弟弟,后来娶媳妇成家分家,都是大舅大妗说了算,所以就是明知不公也无能为力。二妗进门后不服劲,和姥爷哭诉,姥爷本就性子柔弱,不当家后更没办法。又和大舅争,结果可想而知。 “我让你舅给你姨捎信,让她明天来一趟,商量商量你的婚事。你出嫁了吧。” 第二天下午,姨和舅舅一起来了。进门看到瘦得脱了形的妹妹,还没开口说两句话,就哭了起来。 爹焦躁地埋怨姨,让她不要哭,这样会影响病人情绪。本来不是大病,就是目前有点反复,这让你们姐弟俩搞得跟大病似的。 姨听了,这才知道自己有点莽撞了,不该当着妹妹的面哭,急忙收住眼泪,擦擦眼,自嘲:“你瞧我这眼,真是的。从小就爱哭,就是,又不是啥大病,过一段会好的。” 舅舅在一边也赶紧圆:“就是呀,姐姐,三姐不是大病,慢慢就好了。别哭了,三姐看了难受。咱姐仨说说话吧。” 林琳知道姨和舅舅的来意,分别给他们倒了杯水,走开了。 林琳到厨房捅开煤火,准备晚饭。早点烧好饭晾着,姨和舅舅吃过了可以住下可以早点回自己家。 水还没有烧开,林琳听见爹喊她过去。她急忙把火门堵住点,让火小点,不让水那么快烧开。 林琳来到娘的床前,这时娘靠在摞起来的被子上。 “娘,咋了?”林琳弯下腰轻轻问。 “你坐那。”娘虚虚地扭脸往旁边,林琳知道让她坐到小床上。 “这不你姨和你舅都来了,说说你的婚事。”娘喘口气,虚弱地说。 爹在旁边用手帮娘在背后捋捋,顺气。 林琳有些说不出来的情绪堵在心头,挪开目光不看娘。 “刚我和你舅、你娘商量了一下你出嫁的事。听你娘说你也找好婆家了,都两年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出嫁了。”姨说话一向比较直接。 林琳没说话,她对自己出嫁这件事始终没考虑清楚。 “琳琳啊,娘的身体一天天不行了,就算好也不是一天两天。过了年你就二十三岁了,不能一直耽误你在家不出嫁。我和你姨和你舅,这不你爹,都商量了一下,正好那个男孩家也一直想让你俩办事,你就把事办了吧。”娘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又累得直喘气。 林琳见状,赶紧过去给娘倒点热水,喂了娘一勺。又打开一小瓶三哥邮过来的太阳神口服液让娘吸一口。 姨和舅舅吃了晚饭,也没再多停,趁天黑前赶回家了。 林琳送他俩出院门,一出门舅舅叮嘱林琳:“你别瞧你们说你娘的病能好,你娘不傻,心里清楚得很。你别不当回事,琳琳,赶紧出嫁吧。” 林琳不置可否。 姨在一边又抹开了眼泪:“琳琳,你舅说的是。你赶紧出嫁了,你娘就不牵挂你了。就你这一个妮儿,你娘一直不放心你。早晚都得出嫁,早点办吧。” 林琳茫然地看着前方,不记得自己点头了没。 林琳收拾好一切,也回到房间,坐到娘的旁边,问娘热不热,见娘摇摇头,便不再说话。 下午大人们商定,回去找会看日子的二表哥,让他把林琳和冷海洋两个生辰八字合一合,看有啥说法。依娘的意思,什么合不合,都是乱说的。就直接找个方便的日子办办事就行。 娘是一个很通透有头脑的人,虽然有时被封建传统思想束缚,有些言行身不由己,但她的见识可和一般的农村妇女不一样。她不迷信神佛,不信那些鬼鬼神神道道,说要是那些能管用,世上就不要警察啥的,冤死的人做成鬼直接自己报仇就算了。磕头烧香的事,跟着做做就行,别当真。那么多人求神,就是有神他也忙不过来呀。何况谁见过鬼神,鬼神又帮过谁?都是自己想的。 在孩子们结婚找对象这件事上,娘更是开明。儿子们的婚事自己做主,大人只提参考意见不做决定,毕竟将来人家俩过日子了,大人掺乎那么多干嘛?净给自己招仇恨。只管闺女找婆家的事,要严点,帮着把把关别被男方骗了。可惜现在自己身体不争气,许多事无法去做,只有靠闺女自己了。 “琳琳,你二表哥不管说啥都没用,只要你俩愿意。你说,你俩都愿意不?看你俩也走的怪近了。” “嗯,愿意吧。我没啥,冷海洋对我也挺好的,也说过好几次想让我结婚。” “嗯,那就好。你俩愿意就好说了。那他家啥意见?前一段他来时倒说了他家想办事。” “呃……我去他家时,他爹娘说过几次想让我和他结婚,我都说你和爹不愿意我出嫁,嫌我小。看他妈说的吧……也是愿意的。” “行,行。那就等你二表哥看个好日子,你俩办办事吧。瞧我这样啊,难好了。” “娘,你别这样说。想给我办事,行,别一直说你好不了,能好了!能!” “你哪天去和那个冷海洋说说,看看他家啥意思,今年办事行不行?” 林琳抽了个娘看起来精神不错的下午,跑到乡政府门岗给冷海洋打电话,告诉他今晚想见他一面。那边的冷海洋一听,兴高采烈,好几天不见女朋友了,他也不好意思一直上门见面。 回家和爹娘说了一声等冷海洋下了班让他来一趟,娘说声好,就要躺下了,看起来情绪不高。 在娘的要求下,林琳帮娘又洗了个头,擦了擦身体,换上干净的床单和毛巾被。 “把窗户都开着,别叫人家来了闻着哪都是味儿。越是病人越得注意干净。” “好!有几个像娘那么爱干净?我去他家,他家很一般,感觉不是多讲究的。”林琳逗着娘,又说了对他家的看法。 “能想到。他老家不是说是黄泛区的?咱这的人都知道他们那的人都是只说吃,不管家里。咋了?洪水一来啥都冲走了,还不如吃了有用。” “哈哈,好吃懒做!” “也有点吧。没法,就那,老百姓养成习惯了。” “我估计他妈就是有点那样,你看他家的东西上有灰,桌子上摆得乱七八糟,窗台上地上都有扔着的鞋袜。娘,你不是说窗台不干净人就不利亮?还有,他妈爱踢拉鞋,拖拖拖,不提鞋跟。”林琳想起来冷海洋家的环境可比自己家差多了,他妈除了第一次见穿好了鞋,后来每次见到都是踢拉着鞋,忍不住给娘吐槽。 “呵呵,这妮儿,这时候说起来了。你早不说,早说我就不让你和他谈了。大人不利亮,家里就不干净,你能习惯?”娘笑着点了闺女的额头,心下了然地说,“知道你相中那孩儿了,怕我不愿意。” “嘿嘿,就是就是。他家是他家,他是他。将来我干净,收拾就行了。他妈我管不了。”林琳被说中了心思,撒娇地抱抱娘,很有信心地说。 娘嘴上没说,不愿意打破女儿的幻想,小孩子哪知道过一家的凶险啊。 第41章 他父母上门来提亲 冷海洋下了班顾不上吃饭,急急忙忙往羊庄来。由于急于见到林琳,他竟然不怕辛苦,一口气不停地冲上南大坡,快到坡顶时,差点就蹬不动了。 “嘿!嘿!”冷海洋憋着一股劲,弓腰俯身,因为使劲,屁股离开了座位,几乎站了起来。车子扭了两扭,被他狠劲推向了前。 “好!”冷海洋兴奋地喊了声。 “琳琳!”冷海洋兴冲冲地骑到林琳家门口,冲院里喊了一声,很自然地推车走进院子。 林琳闻声从屋里出来,看到冷海洋的半截袖制服后背都汗湿透了,紧贴在身上。林琳急忙让他洗洗脸进屋擦汗。 “没事儿。我不热。”冷海洋看着好几天没见的女朋友,心里美滋滋的,哪还觉得累,就是累也觉得值! 林琳知道他要来就给他留了饭,这时赶紧招呼让他坐下赶快吃。 冷海洋进房间先去给林琳爹娘打个招呼,然后才出来坐下来,美滋滋地吃起来。 吃过饭,林琳按娘的吩咐带冷海洋进了房间。 娘今天感觉不错,疼得没有那么频繁,喝的粥也多了几口。这会就有精神靠坐在床上,那个胳膊虚虚地搁在大腿上。 冷海洋有点紧张,不知为何他觉得今天林琳娘神情十分郑重。本来已半干的后背瞬间又微微渗出了汗。 “海洋,上午忙不忙?”林琳娘微笑地看着拘谨地坐在椅子上的小伙子。 “不忙,还行吧。”冷海洋微微前倾,轻轻地说。 “噢……你和琳琳认识也有一两年了吧?” “嗯,有了。”冷海洋有些羞赧,脸有些泛红。 “那你是什么意见?愿意不愿意琳琳?” “愿意!愿意!琳琳很好!”林琳娘说的都是本地农村的话,有些含义比较隐晦,冷海洋这个半路来的外地小伙还没完全明白一些词语的意思,想了想才搞清楚了,急忙点头回答,生怕晚了被误解。 林琳在旁边偷笑他,娘也笑了,觉得这男孩真是个老实孩子。 “那你家、你爹娘是啥态度?” “他们?他们没什么意见。” “你前一段不是说你家想给你和琳琳把事办了?我和他爹商量了,今年给你俩把事办了,你看行不行?” 什么?办事?同意林琳和我结婚了?那能不行吗?冷海洋激动地挪动了下身子,两眼瞬间闪动着兴奋的光,嗓门都亮了:“行!行!今年办,行!” “你回去问问你家,看看你爹娘愿意不愿意今年办?” “愿意,肯定愿意!他们不会不愿意的!” “瞧这孩儿,你愿意也得给你爹娘说。这事你爹娘愿意了才行。今天你就回去问问,得了信儿,告诉琳琳。行吧?”娘看冷海洋实诚得很,笑了。 冷海洋兴冲冲地回家,一进门就给他妈妈说了林琳家想今年给他俩结婚的事,他妈也很高兴,笑得眼睛更是眯住了,只见牙不见眼,连声说。 冷海洋太高兴了!想到很快就能和心爱的女朋友光明正大地生活在一起,甜甜蜜蜜,卿卿我我,他就激动地睡不着。 第二天一大早,迷糊了一会的冷海洋精神头十足,一骨碌爬起来,不睡了,睡不着! 他骑上自行车,精神抖擞地往林琳家去报信了。他要一早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林琳,他们很快就能结婚了!这可是睡觉都能笑醒,做梦都能笑出声的好事呀! 冷海洋仍然是一口气蹬上南大坡。这大早起的,这精神头不一般,引得路人莫名其妙,心想这小伙咋这么厉害呢? 林琳听了高兴又羞涩,想到马上能和心爱的男朋友结婚,相亲相爱厮守终生,就觉得非常期待,仿佛幸福的生活在向自己招手。 于是,给林琳和冷海洋办婚礼的事情提上了日程。大舅家的二表哥能掐会算,喜欢给别人抽个签看个好日子。这不,姑姑家的表妹要出嫁,那自然少不了要仔细研究研究。 这天,二表哥根据林琳和冷海洋的生辰八字,琢磨出来适合两人办婚礼的好日子,就急急忙忙过来,告诉姑姑给表妹林琳算好的几个日子。 爹娘让林琳告诉冷海洋家,让他们参考参考,也商量商量,看看他们家有什么想法和风俗,再决定到底用哪一个日子。 林琳家乡这里的男女结婚都是女方先根据两人的生辰八字,找人合一合,看看有什么避讳没,然后再选几个好日子,给男方参考。如果双方都没有什么意见,男方就该上门提亲,在那天共同择个好日子,高高兴兴把孩子的喜事给定好。 没过两天,冷海洋就欢天喜地地传过来信,说他爸妈在这周休息时会来提亲。 提亲是一件大事,这一天双方父母正式见面。男方要提着礼物隆重地出场,来表达自己娶媳妇的最大诚意。双方家长商商量量地把婚礼日期、男方的婚礼准备、女方的陪嫁基本敲定。 接下来紧接着就是双方就结婚那天接送人员、婚车、摆酒席、给娘家押嫁妆的礼金等等,一系列琐碎的事情来回商议。 其中还有一项很重要的事,那就是给女方的买衣服钱。这就是前面说的下定的礼金。那时候不兴要彩礼,男方就是给几百,也有家庭条件好的、出手大方人家,给女方买三金或几千块钱,表达自己的重视和豪气。 林琳他们本地人之所以称之为买衣服钱,可以想象出来,要的钱并不多,所以,除非男方家里太穷,否则都会痛痛快快给,还要尽力多给点,因为大家会因此来议论男方家庭品质的。当然,这一切都是双方商量的结果。 也有商量不通的,女方要的和男方给的数目相差太多,几轮磋商双方又都不肯让步。如果有中间媒人协调还好说,假如只有双方父母在当面互相拉扯,因为顾及自己的面子问题,这事情很可能就此僵住。婚事自然受影响,要么暂时搁置,再商量,比拼谁先低头让步,要么就此一拍两散,各自神伤。 林琳学校就有个女同事,和男朋友感情好得不得了,几乎天天来往,男的经常去学校接送上下班。感情浓烈时,两人结婚登记过。好,喜糖发了,请帖发了,办事的消息放出去了,结果就因为父母在礼金上谈不拢,婚礼无法举行,搁置一边将近一年,让所有人既惋惜又笑话。 周日上午,林琳家一早就做好了迎接冷海洋父母的准备,全家人都在,不说欢天喜地也是喜气洋洋的。你想想,唯一的闺女要出嫁,男方来提亲,能不高兴吗? 谁知都中午12点了,林琳跑房后路上张望了几回,都没见冷海洋家的人影出现在小路口。哥嫂们三番五次焦急地问:“做不做饭?什么时候做?”爹娘沉着气告诉大家再等等,不要着急,也许马上就来了。林琳在一边尴尬得要死了,一句话不敢说。 当钟表指针快指向1点时,小侄女都睡醒午觉又饿了时,爹娘发话了:“不等了,咱们做饭吃!” 哥嫂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更不敢看林琳,都挤到厨房去做饭去了。这倒好,给冷海洋家准备的丰盛午餐,全家人享用了,除了年幼的侄女小琪琪大快朵颐,吃得小肚子滚圆滚圆的,其余没有一个人觉得这顿美餐有多美味。 林琳阴着脸,不说话,心里在翻江倒海。一遍遍猜测、推翻,再猜测,再推翻。她不知道冷海洋那边出现什么意外了,明明说好的今天来提亲,怎么到这时候不见人影,也没来说一声?究竟有什么变故?还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可惜那时候通讯太不发达,信息不通畅,两人无法直接联系,只有死等,或再次想法见面了解。 娘本来今天精神特别好,闺女的对象来家提亲,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娘十二万分提着精气神,只会闺女给自己梳洗打扮,穿得整整齐齐,想尽量不带出病态。谁知等到现在竟没见人! 娘虽然嘴上冷静地安抚大家:“别慌,说不定他家有了啥事绊住腿了,按说不该不来。就是不来,最后终究要有个说法的。” 其实她的内心充满沮丧,敏感地想到自己的病情是不是遭对方嫌弃了?进而感觉自己是家人的累赘,拖累闺女了。这样一想,娘的精神迅速溃塌,像充满气的气球被针扎了一下,“哧”的一下,泄了气,瘪下去了。 娘中午饭没有吃,吃不下,勉强吃了一口也吐出来了。林琳吓得急忙又拿口服液让娘吸一口。也仅仅只吸了一口而已,娘就无力地轻轻摇头,闭着眼痛苦地皱着眉表示喝不下去。 林琳愧疚极了,觉得都是自己惹的祸让娘难受。她忍不住哭了,看着皱着眉头闭着眼,忍痛躺下的娘,那个背影在毛巾被下那么单薄,那么落寞,她心里不由得恼恨冷海洋和他家人:言而无信的东西! 半下午4点左右,大家各自在自己屋里休息,谁都识趣地不说那么多。林琳心里有事心思不干净,睡不着,就带着小琪琪在堂屋客厅床上坐着玩。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刚会说话的小琪琪嗯啊着。 屋顶的吊扇缓慢地转着,无精打采地转来一点点风。屋门口吊着的竹帘子忽然被轻轻掀动了。 “琳琳。”一个不大的声音传来,却吓了正走神的林琳一大跳。 “啊?”林琳吃惊地扭头一看,伸进来头的不是冷海洋是谁? 这个天杀的!林琳心中迅速惊喜和气愤交加。忽的站起来,冲他生硬地说:“你来干什么?” “我,我和我爸妈来了。”冷海洋怯怯地看着眼里冒火的林琳。 此时,听到动静的爹从房间走了出来,问:“谁?怎么了?”当看到站在门帘处的冷海洋时,也愣了神。 “叔叔,我爸妈来了。在院里。”冷海洋躲躲闪闪,不敢直视林琳爹,小声说。 林琳爹没有犹豫,随即赶紧说:“噢,那进来吧,别在院子里了。”趁冷海洋去招呼他爸妈的空,回房间告诉林琳娘。 这时,其它屋子里的哥嫂们也都听到动静出来了,看见冷海洋和他爸妈,纷纷有礼貌、客气地打招呼。 冷海洋手忙脚乱地把他爸妈带进堂屋,还不忘偷偷瞄一眼女朋友的脸色。林琳强打精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对他们说:“阿姨,你们来了?进里屋吧,我娘在里边。” 她掀起门帘把他们让进房间,请冷父冷母坐在椅子上,回头狠狠瞪了跟在后面的冷海洋一眼。冷海洋歉意地浅笑一下,瞬间消散,只剩惊慌和拘束。 林琳娘刚刚疼了好一阵,才吃了两片止疼药歇口气。这一段没敢一直给她打针,医生说杜冷丁影响骨头的生长,折的胳膊长不好先不说,就怕别的骨头也出现意外。于是就白天吃药,晚上睡前打一针,让娘尽量能睡个安稳觉。 此时,娘的疼劲刚过,出了汗,又不敢扇扇子,就虚盖着毛巾被,闭着眼躺着。 冷海洋爹娘并没有解释什么,爹也没问,只客气地和他们说说天气。 冷海洋妈妈的满头白发今天梳得还整齐,脚上的鞋也穿的周正,提了上来,没像往常那样趿拉着。她骨节粗大的手紧紧抓着一个布袋子,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宝贝,看得那么紧。她坐下后把布袋子放到旁边桌子上。 林琳一眼就看出来,就她手里抓的就是带来的提亲礼物! “哼,小小的布袋子里能装点啥?提亲就带这一点?”林琳心里暗暗不满,觉得他们家真是太可气了!脸上不由得耷拉下来,连水都不想给他们倒。 爹吩咐林琳倒水,林琳不情不愿地倒了两杯水,放到桌子上:“叔叔、阿姨喝水。” 林琳和冷海洋退到一边,靠坐在北墙下的小床边她也不理冷海洋。 冷母的白皮长脸木木的,瞧不出表情,小眼睛来回看了看大家。 林琳娘在床上闭着眼努力忍着痛苦,抓着毛巾被,小声说:“辛苦你俩,天这么热还来了。” 冷母这才低下头,靠近林琳娘,准备伸手去抓住她的手,尽量把细高的声音放得温和:“嗯,海洋说了要来提亲,我们就来了。” 林琳娘慢慢睁开眼,突然“啊!”大叫一声,便昏过去了!被冷母抓着的手松松地垂落下来。 这边林琳和爹一步跨过去,焦急地查看。冷母还在不知所措地看着林琳娘。 林琳急忙拨拉开冷母的手,轻轻呼喊:“娘!娘!你醒醒!” 爹熟练地掐着娘的人中和虎口,一会儿,娘悠悠醒过来。 林琳接过大嫂递过来的水,用勺子慢慢喂了娘一小口,娘才缓过来一口气。但娘拒绝再睁开眼看冷母,一直紧紧地抓着闺女的手示意她不要起身,就在旁边坐着挡着冷母。 林琳虽不解其意,但毕竟母女连心,知道娘让自己陪在身边,就坐着半抱着娘的头,安慰着满脸痛楚的娘。 看娘稳定了,爹坐在床边继续和冷父冷母说话。 林琳听到他们说同意在阴历八月二十四办婚事。冷父说原来想国庆节办,去问了问,人家城区饭店说那天前后都有人家了,排不开,就安排在节后的一个周六办吧。 林琳爹问娘的意见,娘微微点点头,弱弱地说了一句:“怎么都行。” 接下来就说到了买家具家电的事。冷母说家里有电视洗衣机,地方小,再买新的没地儿放。柜子床让海洋他俩看去。冷父在旁边接话:“就是,咱手里有钱吧,那些东西,录音机、音响、家电呀都在商店摆着,咱想买啥时候都能!” 林琳听了觉得还像一回事,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为什么办事不买,以后再买?你家那电视、洗衣机都老掉牙了!连基本的音响也不买吗? 她此时是不能说什么的,只能听大人们的商议。 林琳爹娘都是实在纯朴的人,没那么物质势利,听对方这样说,心里不太同意也不好当面直接说什么,何况外面还坐着两个儿媳妇,怕人家觉得自己嫁女儿狮子大张口,娶儿媳妇却没花什么钱。确实,那时俩儿媳妇都懂事的什么也没要,家里给什么就是什么。不过,那也是尽了家里所能来满足他们的想法,该有的基本都有,不买折成钱给他们。这,这,说的也没法张嘴打别呀。唉,算了。又不是卖女儿! 爹娘都没在这上面纠缠,对方说什么就算什么。爹告诉对方:“老哥,你们也看到了,家里条件就这样,到时也给不了闺女啥嫁妆,还请你们多体谅。” 冷母没说话,还是那副没表情的模样,小眼睛看着这看着那,没有焦点。冷父体谅地笑着说:“不用不用,要啥嫁妆?洋洋他俩都有工资,我们家也不缺钱,有啥东西以后再买。给她娘看病要紧。哈哈。” 又拉了会家常,主要是两个父亲在说,气氛还算融洽。冷母一直面无表情地来回看,不知什么意思。只见她一会儿双手大拇指指甲弹来弹去,一会儿双脚来回交换前后,看起来很无聊。 冷海洋在旁边一声不吭,不知在想什么。 时间不长,冷海洋爸妈告辞要走,林琳爹娘客气地挽留吃晚饭,他们说还有事要办。 于是,林琳爹和哥嫂送他们出门,林琳没有出门相送,要继续留下陪娘。娘的精神确实不能离开人。 第42章 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大嫂看到冷海洋和他父母走了,进到房间来不屑地撇撇嘴,嘲笑他们:“看他爹娘你小气抠门的样!提亲就带这点东西不说,他妈还抓得紧紧的,一直往怀里缩,生怕给别人抢了去?他爸更可笑,不买就是不买呗,还吹什么大话:电器就在商店给咱搁着呢,啥时候想要,咱去搬回来都行!你那么牛怎么不现在搬回家?现在搬回家电视、音响、洗衣机,才叫厉害!吹,谁不会吹?一看就是个抠鳖蛋!” 大嫂惟妙惟肖地学着冷海洋爸妈的样子和语气,惹得娘哭笑不得,指着大儿媳妇笑得不知该说什么:“哎呀,俺的孩儿真是个活宝!”。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嫂嫂也笑得东倒西歪,趴到林琳肩上,,一手抱住她的肩头,笑得直抽抽。 林琳站在那里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脸上不知是笑还是哭才好,只有挤出一点点笑意,心里却又酸又苦。她知道大嫂并无恶意,不是笑话她,而是替她打抱不平的。可这毕竟是她男朋友上门来提亲,商量办婚事的,不但让他们女方空等一上午,带来的礼物少的可怜,还不如他们村子里的农民提亲隆重不说,来了后他爸妈明显心意不诚。 林琳苦笑着走开,去外面和侄女玩。小姑娘咿咿呀呀给她口齿不清地说着一些短句子,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林琳夸张地大声笑起来,好像非常好玩,她在用笑借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痛快。 一会儿,大嫂也出来了。林琳看见爹也进来了,便也跟着进了房间,坐到娘身边。 爹关心地问了句:“咋样?你娘好点了吧?” 娘这时候明显精神好了很多,让大儿媳妇一逗,脸上有了笑意,但仍比较虚弱。 “刚才你怎么了?我看他妈一去你跟前,你可昏过去了?”爹觉得刚才一幕很奇怪,不解地问道。 “唉,别提了。不知怎么了,冷海洋他妈往我跟前一凑,我刚好一睁眼,呀!忽然看见前面一个白毛老妖怪扑过来,瞪着眼瞪我,吓死我了!”娘想想都心有余悸,自己也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很奇怪,很害怕。 “啊?”大家一听,全都吃了一惊。 “怎么能有白毛妖怪?招了邪了?”大嫂在外间听见,也惊奇地不得了,赶紧进来,瞪大了眼睛。 林琳和爹互相看了一眼,感到惊讶,不清楚娘怎么会突然看到这种现象。 忽然,林琳惊叫起来:“对了!冷海洋他妈就是满头白头发,长得也很奇怪,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会不会是你看迷眼了?把她当成老妖怪了?”说着说着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她想起来冷海洋妈妈那张长白脸,一双小眼睛像是在上面不小心拉开的两条小缝隙,颧骨外凸,确实长得不好看,甚至还带点凶相。 爹也被闺女的说法逗笑了,也笑着说:“敢是。不好说。你娘一直闭着眼休息,这猛一睁眼,她又往前一凑,哪都是白的,可不就把你娘给吓一跳!” 大嫂和抱着小琪琪的大哥都哈哈大笑起来,小家伙虽然不明就里,但看大人们都笑得很开心,也“咯咯咯”地笑起来。 娘却没笑,反而有些担忧:“我瞧他这个妈不是好相与的人,面相不善。海洋那个小孩看着怪老实,他爹娘看着可不太行,说话做事都不像懂礼数的人。唉,就那吧,俩孩愿意就不说那么多了,只要以后冷海洋对咱琳琳好就行了。”说完,娘心疼地抓抓闺女的手。 “是,我瞧他爹娘礼数确实都不怎么懂。海洋他爹说话还比较平和,他妈就不行,脸色不好看,,说话语气还有点阴阳的,让人听着不舒服。”爹也是深有同感。 林琳的心头上仿佛被一片沉重的乌云所笼罩,那阴霾愈发浓重起来,让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惶恐之感。尽管家里人对于冷海洋家并不是十分满意,然而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地步,似乎已经没有太多回转的余地。 而且,家里人想到平时听林琳也讲到冷海洋对待自己的种种关怀和体贴,再加上看到冷海洋本人那憨厚老实的模样,家里人们最终还是选择不再过多地追究此事。毕竟,他们内心深处最大的期望,无非就是希望这两个人未来能够相敬如宾、和和睦睦地生活在一起,彼此关爱、相互扶持,共同走过人生的漫长旅程。 双方敲定了办婚事的日子,接下来就该商量一些办事的细节了。林琳家的意思是尽量不麻烦,多听男方意见,毕竟出嫁闺女是小事,娶媳妇才是大事,琐碎事多,自己家就不提那么多要求了。 于是,后面的假期里只要娘的身体情况允许,林琳就和冷海洋约好一起去看家具,其实也就是床和柜子两样。 那个年代很流行组合柜。先是流行高大整齐划一的大组合柜,后来又流行低一些的高低组合柜。前两年哥哥们结婚流行大组合柜,每个柜子都很高大而且一样高。两边是柜子,大衣柜和放被子等大东西几个大柜子,中间有梳妆台和书柜组合,这些要薄一点,凹进去些,看起来不那么呆板。 这些柜子组合在一起,足足有四五米长,基本占整整一面墙。高大的组合柜竖在新房里,油漆闪亮,看起来特别气派。中间梳妆台的大镜子映照着光线,整个新房都那么亮堂堂的。再在上面贴上大红的喜字,要多喜气有多喜气! 不过,流行这东西很神奇,说过气就过气。这不,才刚过两三年,组合柜的样式就变了。因为那时大家的房子都是分的单位房,面积都不大,卧室更小,那么大的组合柜很占地方,放进卧室,空间会更狭小。加之现在人们结婚时也不再做那么多的被子了,送的礼物也大多变成了现金,所以高大威猛的的组合柜就变得小巧了,演变成高低组合柜,颜色也由木黄色、棕色,变成了白色、浅粉色、浅绿色等浅色系了。这样的组合柜能增加房间亮度,又腾出地方放别的物件。 这天,林琳两人转了三四个家具商场,相中一套南方人在这里卖的白色组合柜,高低大小看起来都很合适。正在打量思忖着,林琳忽然想起来什么。她问旁边正和老板谈价钱的冷海洋:“对了,海洋,咱俩结婚去哪结?在你家结的话结到到哪个房间?你那间吗?” “呃,不是。我听我妈说是我们住到我哥他们现在住的那间。”冷海洋愣怔一下后,轻轻说。 “那你哥他们住哪?”林琳不解,就那么大的三个小房间,到底怎么分配?难不成冷海军三口和他们换着住?那冷海军会愿意吗? “他们,他们好像是搬出去吧。”冷海洋并不敢不确定地说。 “那他们能愿意?”林琳很好奇,他哥哥冷海军看起来可不是好说话的人。 “我妈说的。”冷海洋强调了一句。 林琳感到奇怪,觉得不会那么简单,这事还是要搞清楚的,不然买什么家具,往哪放? 林琳回到家给娘说起了这事,把自己心中的疑虑告诉了娘。娘提醒她:“这不是小事。你们俩得确定好他家到底让你们住哪?当初提亲时,他爸在咱家说的是你们结婚后他们就回老家去。咱倒不能因为结婚把人家爹娘逼走,但也得说清楚你们住哪呀。” 林琳想想娘说的非常有道理,就答应明天一去冷海洋家亲口问问这事,落实一下心里才安。 第二天,俩人又去市里的商场看双人床。看来看去,林琳心里大概有了心仪的大床,颜色造型和那套柜子比较配套,也是浅白色带点乳黄,床头造型简单,看起来很舒服,而且还有两个大床箱,可以放不用的被子的棉衣。关键价格还不贵,两套合起来就是三千元多一点儿,要是真买的话,老板还答应再送一个挂衣架。 林琳感觉比较满意,就和冷海洋商量就买这张床,还指着旁边那张颜色深暗,造型古怪的大床,悄悄吐槽说:“这张床真难看!我们可不要!像是个棺材一样,阴森森的。躺在上面心里都不舒服。” 冷海洋看着那张床,也觉得有些不喜欢,便满口答应:“你相中哪套就是哪套!咱俩结婚咱俩喜欢就好。咱们就买这张床!” 林琳却不这么看,有些担忧地说:“你妈会不会嫌贵不愿意买?别到时候给买那个吧?”他们相中的这张床要比讨厌的那张贵百十元。根据冷海洋妈妈平时的抠门小气样,林琳感觉他妈在家又很强势,非常当家,估计不会听冷海洋的话。 其实林琳两人看中的家具在商场属于中低端的,连正经中端都够不上,一套组合柜子两千多元,一张床几百块钱,合起来才三千出点头,能有多好的?林琳并不是不识货,而是真心担心冷海洋家不愿意买贵点的好点的,从平时他家的吃穿用就能看出来,他家里非常节俭,甚至都有点过分抠门。你看看上林琳家提亲的礼物有多可怜就知道了。 林琳曾经听冷海洋曾经不经意间提过一句:“我妈不愿意花那么多钱买东西!”给儿子办婚事,娶媳妇都不舍得出钱。林琳并不是个物质女孩,平时在家娘经常教育她,不要多在意物质。所以她感觉过得去就行,自己家也不是大富大贵的,没必要要求对方花费太高,闹矛盾。结婚嘛,还是喜气洋洋的好。 但又很多时候你愿意让步,并不代表对方会感恩,会替你着想。反而会因此看轻你,觉得你好糊弄。 “不会的,你想多了。就这个!这不算贵。”冷海洋不以为然,觉得他父母不会那么小气的,就很有信心地拍胸脯保证。 看完了家具,已经快黑了,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冷海洋提议去他家吃完饭再走,林琳心中有事,正合心意,便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冷家军三口没回来,晚饭仍旧是白面汤就着两盘菜,一盘凉拌黄瓜,一盘炒豆腐。林琳发现,他们家一年四季都离不开豆腐这道菜,也是呀,便宜! 吃过饭,林琳熟练地收拾好锅碗,这时,冷母已经不客气地把洗碗刷锅的事交给未来的儿媳妇林琳干。林琳倒没有想那么多,觉得自己一个年轻人干点活累不死人,也显得自己懂事家教好。她回到屋里客厅坐下来和在看电视的冷父冷母闲聊。 林琳装着不经意地问冷母:“阿姨,我俩看中了柜子和床,就是不知道放到房间尺寸合适不?” “多少钱?”冷母第一反应就是问价钱。 “三千二百元。”冷海洋赶紧给他妈说了价钱。 冷母小声嘟哝一句,林琳没有听清楚。只见冷母想了想说:“合适。怎么能不合适?摆那里就合适。” “那我们把家具放哪个房间?”林琳见冷母没说放哪里就直接说合适,继续追问。 她看看冷海洋哥哥住着的那个房间门,轻轻虚掩着,房间里黑着灯。最近一段很少见他们三口在家里吃饭,据说都是回娘家了。 “海军他俩单位能分房。他俩搬出去先赁房,冬天就能分到房了。你们住他们那间。”冷母指了指那个房间。 “那多不好。不行我俩就再等等,别让哥嫂搬了,等他分了房再说吧。”林琳觉得不太合适,好像是自己把人家逼走了,别再生怨气闹矛盾。 “别别!本来他们早就能分上房,海军不愿意走,就一直住家里,人家就不分给他房。这他搬出去,海军一申请,人家就分给他了。你俩别等!赶紧结了婚多好!”冷母一听,着急阻拦林琳。 “还是别了。万一哥嫂不愿意就不好了。”林琳觉得冷海军、王红两口子的性格古怪,不像开朗大方人,估计不会同意的,怕因此闹别扭,引火烧身,“我回家还是和我娘说说,再等等吧。这样不好。” 说完,林琳便起身告别要回家。冷母一看,急忙用眼睛暗示儿子拦住她。冷海洋一听林琳的话要再往后拖拖婚事,也有点着急,赶紧站起来,拉住林琳的手,说道:“别等了!我哥他们搬出去又不是没房子住。咱们结婚不碍他们的事,他们不会不愿意的。你别和你家说了。” 冷母冷父也着急忙慌地站起来,纷纷解释:“就是,就是!林琳,你们俩别管他们!他们赁了房,冬天就能分房。你别给你娘说了,赶紧办了吧!你俩结了婚我们就放心了!咱就成一家人了。” 林琳看他们都很着急想让她和他们孩子结婚,听起来又非常诚恳,也很暖人心,就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小肚鸡肠,小人心了。于是就先答应下来:“那好吧,我不说了。就按原来的办。” 冷父冷母一听这话,脸上的紧张顿时消失了,又堆上了笑容,连连点头说:“对对!别给你家说,赶紧办了事多好呀!” 林琳又坐了一小会,心里有事,借口天不早了,和冷海洋父母告辞出来了。冷海洋在后面跟着,小声说:“琳琳,要不你别走了,就住下吧。我们马上就结婚了。” 林琳没有那心思,一来怕娘因为自己不回家担心,二来自己确实也没有心情。刚才在他家,当着冷海洋父母的面自己没好意思硬拒绝,无奈答应他们不和家里人说这件事,但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仍隐隐不安,有些担忧。 第43章 他哥嫂竟然肯搬走 接下来几天,林琳一直没再去找冷海洋。她想给他家时间商量婚房的事。如果他家商量不好,冷海军夫妻不搬走,想让自己住到冷海洋那个小小单人间里,和他结婚办事,那她就要和娘商量推迟办婚事了。那就不是夫妻能住的! 而且冷海洋的介绍人也就是冷海洋的老乡贾主任,那天和二哥一起来家里看娘时也对自己说了,按道理,下面的弟弟结婚,哥哥就要腾出住房,自己出去赁房或赶快申请单位住房,总之不能让弟弟把婚结到外面去。 不过,林琳总觉得冷海洋的哥哥不见得愿意按道理来。而且她听冷海洋说过,他父母比较听他哥哥的话,基本言听计从。而冷海洋比他小好多岁,家里人就总把冷海洋当小孩儿对待,什么事基本不和他说,觉得他不懂,需要听他们的话。 这次让他哥哥腾房子出去赁房,把自己一直住的房间让出来给弟弟结婚用,他们夫妻俩能轻易同意?会不会因此迁怒自己? 嗐,不管他家的事,让他们去想办法吧,自己也不该管,也管不了。林琳烦恼地甩甩头发,似乎想把这恼人的事情从脑子里甩走。 林琳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和担忧给爹娘说了。爹娘听了也非常支持,提醒林琳:“不要多说,不要掺和,让他们自己解决。别到时候让他哥嫂怨恨你,将来有家庭矛盾不好相处。实在不行就先不办事,等等也行,咱又不急。” 得到爹娘的支持后,林琳觉得有了底气。 这天,冷海洋不到下班时间就匆匆跑来羊庄找林琳了。 冷海洋汗湿后背,擦擦额头的汗,先去屋里和林琳娘打了招呼,简单说了两句话,然后偷偷拽拽林琳的胳膊,示意林琳自己有事要和她说。 林琳跟他来到外屋。冷海洋小声而焦急地问:“你现在怎么不去找我了?” “找你干什么?现在又买不成东西,整天跑来跑去浪费时间,我这里还一大堆事呢!” “咱们的家具都没买呢!”冷海洋看起来很着急。 “床和柜子咱俩都看好了,想买就可以买了。人家老板当时不是问什么时候买吗?你也说得回家问问,不然咱买了也没地方放呀!”林琳眨眨两个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怎么没地方?我爸妈不是说了就放我哥他们现在住的那房间?”冷海洋说道。 “放你哥房间?人家在里面住着,什么都有,你怎么放?”林琳感到很好笑,别人还在里面住着,东西放得满满的,买的新家俱放哪里? “我爸妈说过让他们搬走,让咱俩住。”冷海洋急急地解释。 “人家现在还在里面,没搬走呀!咱俩怎么住?得等人家搬走才行呀!”林琳笑了,觉得冷海洋说得好轻松,好像是一粒灰尘,一吹就走了。 “我爸妈说会让他们搬走的!”冷海洋有些急躁。 “那也得人家搬走呀!你爸妈说,有什么用?人家不是还在里面住着?你再急也得人家搬走呀!”林琳真觉得他们好奇怪,人家没搬走你能买回家家具? 冷海洋和林琳说了半天还是无解,想想要解决这件事,还是得先腾出来房子。没有房子一切都是零。用林琳的话说:“咱俩总不能把家俱放到大街上结婚吧?” 冷海洋愣怔半天,想了又想,只好匆匆回家了,林琳知道他心里着急也没有挽留他吃饭。 林琳回到院里,听见娘喊自己,走进房间。娘问道:“海洋走了?这有什么事,来了一会连饭也不吃就走了?我瞧你俩有点急,别因为办事闹矛盾。” 林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娘,娘听了一脸担忧,说道:“这事不好办呀!从提亲到现在都这都老长时间了,俩月的时间想搬走怎么也搬了。他哥到现在还没搬走说明他不想搬!这不想搬硬让他搬走,肯定要闹矛盾的。这就不好了,容易给你招事儿。” 娘沉吟了一会,不无矛盾地说:“可他哥不搬走,他家又没地儿,你俩怎么办事?不办吧,都说到这了。办吧,好像咱逼人家大孩儿搬家一样。可咱这的规矩又都是这,不兴结婚结到外面。唉,都怨我,我要是好好的,说什么也不让你出嫁!” 娘说着说着又提到了自己的病情和身体,这些一直以来都是很敏感的词,家里人尽量都不提,何况这真不关娘的事。即使娘身体好好的,冷海洋家三番五次催促结婚后,林琳家也要考虑的。 一看娘又因为自己难过了,林琳赶紧劝解:“娘,这怎么能怨你?他家办事该他家想办法。他们原来一直催我和他孩子结婚,说有地方有地方,到现在又没地方了?没地方没想好,那时候她就别催!又不是咱非得让他家办事的。咱不管他,爱怎么样怎么样!” 然而无论林琳如何去劝解娘,都难以让她释怀。只见娘始终愁容满面,唉声叹气着,心里头认定是自己给闺女造成了困扰和负担。 待到爹爹下班回来之后,林琳说了这事,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随口说道:“随他去吧!爱怎样便怎样,咱们不用管。如果实在不行,那就暂且搁置,不给琳琳办事,本来你不就不愿意让你闺女这么早出嫁吗?正好,不办就是了。何必去操那份闲心呢?”话虽如此,但娘依旧沉默不语,那紧锁的眉头没有丝毫舒展的迹象。 时间一天天过得飞快,一转眼暑假就过去了。眼看着开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林琳也开始着手准备下学期的各项工作了。 上个学期期末的时候,学校领导还专门找林琳谈了一次话呢!在那次谈话中,领导对林琳的工作表现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他们夸赞林琳带班有一套独特的方法,能够有效地管理班级秩序;在教学方面更是得心应手,采用的教学方式既生动有趣又能让学生很好地掌握知识要点;所带班级的风气良好,同学们之间团结友爱、互帮互助;更重要的是,经过一学期的努力,班上学生们的成绩都十分优秀,不仅得到了众多家长的认可,也深受学生们的喜爱。 鉴于林琳如此出色的工作能力和取得的优异成果,学校决定在新的学期里继续让她担任六年级毕业班的教学工作。这对于林琳来说,既是一份信任也是一种挑战。要知道,作为一名六年级的教师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这个阶段的孩子们正处于小学升初中的关键时期,无论是学习还是心理方面都需要老师给予更多的关注与引导。 但她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决心以更加饱满的热情和专业的素养迎接新的学期,帮助孩子们顺利完成小学学业,迈向人生的下一个阶段。面对领导的口头糖衣炮弹,年轻的林琳深感光荣,领导的信任和夸奖比什么都让她有干劲。不过,几年的工作让一直是优秀生的林琳经验丰富,班级工作、教学工作都得心应手,并不觉得费劲。 林琳家西边有个邻居,家里的住房租住着一个搞简单装修的师傅。那个年代大家还没流行房子大装修,砸敲锤抹,一般都是单位分配给的房子,到手的时候房子都是简单装修过了:墙是刷的白墙888涂料,那真是白!是刚开始是抹的光滑的水泥地,后来地板很流行做成水磨石的。这就是能直接住人的漂亮房子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房子旧了,墙不白了,泛黄了,水泥地也坑洼了,显出破败之色。手里有了钱的人家就想着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这就有了一批进城务工的农民工干装修的活了。住邻居家的那个师傅每天活不断,主要也是给公家装修办公室,私人装修还是比较少。 这一天下午下班后,冷海洋又急急忙忙来找林琳,但这次明显很高兴。他一进门就喜笑颜开地告诉她:“琳琳,我哥搬走了!” “是吗?什么时候搬走的?”林琳很意外,他哥嫂竟然肯搬走。也不意外,他爸妈急着想让冷海洋和自己结婚,肯定是要想办法的。 “刚搬完。今天下午刚搬走,我就来了。”冷海洋不好意思地笑笑,看看林琳。 “刚搬完?他们搬哪了?”林琳很好奇,又觉得蹊跷,因为看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话。 “嗯。刚搬到西炉头村了。” “那不是在你派出所旁边?哦,你给他找的房子。”林琳忽然明白了,怪不得冷海洋表情不自然。就帮他打听到西炉头村有一家房子正好闲着,想出租。”冷海洋解释道。 “那么,也是你帮他搬的家。”林琳盯着冷海洋的眼睛,肯定地说。 “嗯。他说他找不到搬家的车,我管的辖区里厂子多,一说就能找到。来了两辆车。”冷海洋点点头轻声说。 “也是你找的人。”林琳心里已经不舒服了。这明显是冷海军两口子的托词。 “是。我哥说,他也找不到人。我们所里帮忙的年轻人多,我就让帮忙的几个年轻孩儿去了。一会就搬过去了。”冷海洋似乎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傻乎乎地说。 林琳没再说下去。她可以轻松地想象出来,不光这些事是冷海洋替他们干的,就连房租、摆家具、收拾,应该都是他一冷家军两口子干的。 他哥哥冷海军两口子就是故意这样为难他,使唤他的。你不是想结婚,想让我走?好,我找不到房子。你帮我找到了,我没车搬不成家;你又帮我找到车了,我还没人帮着搬家。一切你都得帮我做,否则我真不是不搬走,是真的搬不成。干成了,我冷海军轻松搬走;干不成,不怨我,怨你没本事,你结不成婚与我何干?一切都是你冷海洋承担,将来说起来也是弟弟冷海洋把自己赶走的。 这个冷海洋啊,真是太实心眼了!脑子太简单了!连林琳这个外人都看出来了他哥嫂的心机,他竟然还觉得没什么,都很正常,很高兴呢。 林琳心里生气冷海洋的神经迟钝,看不出他哥哥的算计,可又无法说出来。只要一说来就有挑拨离间人家兄弟感情的嫌疑,不说又觉得冷海洋被他哥哥耍得团团转而心有不平。 林琳心里很不舒服,看着冷海洋兴奋地说着,听着他愉悦的话语,越发觉得冷海洋哥嫂阴险,心思歹毒,不好相处了。心想,和冷海洋结婚以后还是少和他们来往,少招惹他们,免得一不小心就被算计了。 冷海洋这次来就是想让林琳知道结婚有房子了,然后带着林琳跟着他去看看腾出的房间,好赶紧买东西准备办事。 林琳告诉了娘,娘听了,没说什么,摆摆手让她快去快回。 林琳跟着到了他家,他妈妈也在家,见了林琳仍然面带着笑容:“林琳啊,房子有了,能结婚办事了!” “是,阿姨。”林琳笑着走进房间仔细看看。 位于整座房子北半部的房间,窗户不大,老旧的木框门窗,玻璃灰蒙蒙的,半下午的阳光还非常强烈,屋里却因为后面一座四层楼显得阴沉昏暗。房间的墙壁年久发黄,有些地方的白石灰墙皮都脱落了,露出里面的黄泥墙底。地上的水泥地已经坑坑洼洼,水泥面没了,下面的沙土,林琳用脚尖一划拉沙土就掉了。看来他们家从分到房子到现在一直保持原风貌,从没收拾过。十几年的老房子处处显得破旧不堪。 林琳看到眼里,不禁摇摇头:“这墙都黄了,皮掉了,得刷刷吧?不然也太难看了。” 冷母在旁边没接话,心里有些不高兴。冷海洋一听,赶紧说:“我也觉得得刷刷墙!这旧的确实很难看!不刷怎么行?” 看儿子连个字都没打别,满口答应,冷母心里冷哼一声,觉得这个傻儿子太听女方的话,不满地瞪瞪儿子。可惜,她的眼睛太小,眼睛里的光也射不出来。儿子这时的注意力没在她身上,根本没看她,当然没接收不到她内心不满的信号。 仔细观察了一圈墙壁的情况,林琳心里有个大概:“我回家找李师傅问问,看看怎么刷刷墙?他是搞装修的,有刷墙的涂料,让他帮帮咱,咱们不会花多少钱的。” “好呀!你回家问问吧。地也不行了,我找人再把地也铺一下吧。这地不铺不行,你刚才一踢都是沙土。”冷海洋听林琳能把刷墙的事解决,心里一轻松,这可是个大事。他便主动提出把地顺便也铺了。 冷海洋此刻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他整个人都沉浸在兴奋的状态之中。一想到再过不久就能将心爱的林琳迎娶进门,成为自己的伴侣,他便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一般。 一直没有人理睬的,站在房间门口没说话的冷母冷冷地发话了:“还铺地?这地好好的,你这孩儿净找事!铺地得花多少钱啊!铺什么铺?不铺!” 第44章 他的妈妈真不可思议 冷海洋笑着走过去,轻轻推推他妈妈的肩膀,安慰道:“妈妈,不费钱的。你别管了,我来弄。” “怎么不费钱?你弄,你弄!你会?不还得给人钱?说得轻巧!”冷母阴沉着脸,提高嗓音,尖利地穿人耳膜。 冷海洋此时只感觉脸上火辣辣地发烫,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站在墙角处的林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她。而此刻的林琳也是一脸惊愕,完全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还算客气的冷母竟然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那副生冷的表情更是让她感到无比震惊。 “他妈怎……怎么能这样说话啊?”林琳心里暗想,“我可还没正式踏进你们家的门呢!你就用这种语气来给我说话?”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就在这一刻瞬间凝固住了,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一般,三个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过了好一会儿,林琳才终于从最初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情绪涌上心头。她紧紧咬着嘴唇,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心想:“哼,既然你这样对我,那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抬起腿,快步朝着房门走去。留下冷海洋和他母亲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冷海洋在后面着急地喊:“琳琳!琳琳!” 冷海洋又赶忙伸手推了推他妈妈的胳膊,同时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嘴里还压低声音说道:“妈,您看,林琳好像生气啦!”冷母原本还有些迷糊,没看明白眼前的状况,但被儿子这么一提醒,瞬间像是从睡梦中惊醒一般,整个人都慌了神儿。只见她手忙脚乱地一边跟着喊着“林琳!”一边快步追了出去。 冷母急急忙忙追到了院子里。这时候她已经收起了方才的慌张神情,转而换上了一副热情洋溢的笑脸,对着站在院子里准备推车走人的林琳亲切地喊道:“哎呀呀,林琳啊,阿姨可没有说你哟!刚刚那话可不是针对你的。阿姨只是觉得这孩子啊,不好好想清楚就随口说要铺地。这铺地可是一件大事情呐,咱们可得仔细琢磨琢磨、好好商量商量才行呢!” 林琳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直直地落在面前这位冷母身上。只见冷母那张白白的面庞上丝毫看不出刚才的阴冷之色,那浅浅的笑容挂在嘴角,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然而,林琳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冷母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依旧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甘心。 林琳站在原地,心中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应该相信哪一个才是冷海洋妈妈的真正面目。一方面,她曾经感受到过来自冷海洋妈妈的热情;另一方面,此时此刻展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副无奈、冷漠甚至带着些许不满的神情。这巨大的反差让林琳感到无所适从,究竟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呢? 回想起之前还没有谈到结婚具体事宜的时候,每次见面冷海洋妈妈都是那么地亲切和热情,一切都显得再正常不过了。可是如今,当结婚这件大事被提上日程之后,为什么她对待自己的态度会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呢?难道说,之前所有的热情与友好都只是表面现象吗? 然而,尽管内心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但林琳却不能选择置之不理或者干脆逃避。毕竟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她不仅是个长辈,更是自己未来丈夫的母亲。无论如何,出于基本的礼貌和尊重,林琳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回应。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林琳最终还是妥协了,她的修养决定她不能甩脸子一走了之。但她也没有保持笑容,语气平淡,甚至有些疏离地简单和冷母、冷海洋讲了讲粉刷房间的想法:邻居家的房客李师傅早就对她家说过,需要刷房子就找他,涂料随便用。林琳娘经常照顾他,他回家晚还常常让他过来吃饭。这刷个房子还不是小事一桩?所以冷海洋家的刷墙是不用花钱,就是花,她家也会出的,不用他家出一分钱! 至于铺地板,大嫂的大姐单位现在有工厂,专门生产水磨石地板砖。大姐又是领导,价钱肯定很低,也花不了几个钱。 冷海洋说:“水泥、大沙还有工人,根本不用花钱,我们辖区的工厂有的是,一说,他们就会来帮忙的。也是一分钱不用花” 冷母站在旁边越听越开心,她脸上的笑容真切起来,原本紧绷着的面皮子逐渐松弛下来,只是还有意见。只见她微微抿动嘴唇,轻声嘟囔道:“那好吧。只是这样一来可太费力气了,到处都会弄得乱糟糟的。你看看你哥哥他们当初就没弄这些呢。你结过婚事就多!” 听到冷母这么说,冷海洋急忙上前一步,截断了她的话语。他焦急地解释道:“妈,您想想啊,哥哥都已经结婚好几年啦!再瞧瞧人家老路家,早就把房子里里外外全都重新装修过一遍了。咱们家的墙壁都变得黑乎乎的了,如果再不拾掇一下,以后住起来多不舒服呀!现在收拾又不用咱家花什么钱,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被儿子这么一劝,冷母想想也是,好像还沾了光,于是暂时止住了抱怨。她默默想了想,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而此时,一直在旁的林琳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清楚了,看冷海洋妈妈的样子真是让人心里不舒服。别看她嘴上说着不是埋怨林琳,可话里有话,谁还听不出来? 林琳心里不高兴,便向冷母和冷海洋礼貌地道别,准备转身回家去。 冷海洋满心不愿,他急切地想要挽留林琳留下来一起吃饭。然而此时的林琳又哪里会有这样的心思和心情呢?就是留下来也是食不知味。 站在一旁的冷母沉默了好一会儿,小眼睛在两个人脸上扫来扫去,最终还是假惺惺、不情不愿地开口说道:“要不就留下吃个饭吧……”她那虚情假意的语气让人一听便能察觉出其中的敷衍与勉强。 面对冷母如此冷漠而虚伪的邀请,林琳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礼貌而疏远地轻轻推起身旁的自行车,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冷海洋忐忑不安地跟在后面,心中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深知此刻林琳内心一定十分高兴,因为刚才他妈说的那些话显然已经刺痛了她的心。可是,对于这一切,冷海洋自己却觉得并没有那么严重。 他心想:“我妈就是那样的人啊,平日里节省惯了,生怕多花一分钱。但这次不也最终同意了吗?”虽然如此宽慰着自己,但看着走在前头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林琳,冷海洋还是感到一阵心虚和愧疚。毕竟,无论如何,他妈妈的言语确实给林琳带来了伤害。 林琳心中愤愤不平,暗自思忖着:这冷海洋的妈妈简直就是个小气鬼啊!自己不过是提出了一些再正常不过的要求罢了,比如刷刷墙、铺铺地之类的,这些可都是对他们自家有好处的事情呀,又不是要把这些装修弄到自己家里去。而且所花的费用也并不多,哪有人家娶媳妇一分钱都不愿意花的呢?再说了,就算他家大儿子结婚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弄,可是到现在都过去六七年啦!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当着自己这个准儿媳的面儿,竟然能如此表现,真是太过分了!难道连最基本的人情世故和道理都不懂吗? 就这样,林琳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在前面,而冷海洋则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不知道心里到底在琢磨些什么。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大路旁。 “琳琳,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啊?我妈妈真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冷海洋一脸焦急地解释道。 “你妈妈那话说得也太难听了!哪家办事情不需要花钱呀?而且这又没花她的钱!”林琳气鼓鼓地抱怨着,心中满是委屈和不满。 冷海洋连忙安抚道:“好啦好啦,别因为这个事儿不高兴了嘛。咱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等你这边找好了就跟我说一声。”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讨好,想要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林琳心里虽然依旧有些愤愤不平,但转念一想,就算把这些不满都倒出来又能怎么样呢?说不定还会被认为是小心眼儿、爱计较。于是,她硬生生地将已经到嘴边的那些指责咽了回去,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林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径直踩上自行车的脚蹬子,面若冰霜地说道:“你回去吧,我走了。”说罢,她便用力一蹬,骑着车迅速离开了,只留下冷海洋独自一人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发呆。 林琳满腹心事地回到家, 也不敢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给家人,因为她觉得实在太丢人了。一想到爹娘知道这件事后可能会有的反应,林琳就感到一阵恐慌。尤其是娘,当初本就不太愿意让她如此早地嫁人,只是由于娘身体一直不好,才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如今却碰上了这样一家人,娘一定会为此忧心忡忡、伤心难过的。 第二天,李师傅闲下来了,来家里找娘聊天,林琳趁机给他说了自己想刷新房的想法。李师傅当即就十分痛快地答应:“明天我给拉两桶涂料过来,抽个空去冷海洋家,一会就刷完了。不算什么事,不用发愁。” 林琳一听满心欢喜,赶紧表示感谢:“谢谢李师傅,你真的太好了!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过了两天,李师傅就趁中午休息时去冷海洋家刷房子。林琳跟着李师傅到了冷海洋家,李师傅让她赶紧上班去,自己在这就行了。 林琳半下午请假后去冷海洋家看看,李师傅已经利利索索地把房子的破地方补了补,抹平,又把墙刷得雪白雪白的。 林琳看了惊叹道:“哇!真白呀!这一刷屋子都亮堂了!” 李师傅笑着抽了口冷海洋递过来的烟:“可不是嘛。墙刷白了,屋子就亮了,房子就看着新了。这当新房多好!” 冷海洋在一旁连连感谢李师傅的帮忙,说要给钱。李师傅连忙推辞:“嗐,哪能要钱!这是琳琳的新房,我刷是应该的。我不是说了,经常吃大娘的饭,刷个这算什么?别再说钱了,外气,瞧不起我!” 两个人只好再次表示感谢,冷海洋送给李师傅一盒时下流行的彩蝶香烟。李师傅高高兴兴地接住了,收拾好东西急急忙忙走了,还有工程没干完呢。 从始至终,林琳很奇怪没看见冷海洋的家人。冷海洋解释说,他爸上班去了,他妈估计见没什么事就出去去大街闲逛了。 林琳听了很无语,这家人怎么这样,一点礼数不懂?别人来帮你家忙,你好歹招待招待呀?林琳无奈,心里有点不舒服。 墙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铺地了。水磨石地板砖基本没怎么花钱,林琳只是象征性地给了点钱。大姐说没几块砖,不值钱,但不收也不行,这是单位的,于是就收个成本钱。 本来冷海洋和林琳俩人想把全家的地板都铺了,可是冷母死活不同意,耷拉着个长脸,小眼睛左右看看说:“太麻烦,我们不需要铺地板!你们就铺你们屋的就行,别的不要铺!” 林琳以为冷母觉得没让她掏钱,她不好意思铺地板,就告诉她不用客气,还是都铺了好看。 “好看啥什么!我觉得就这就好。你们要铺就铺你们的,我们不要!”冷母生硬地拒绝,语气不容商量。 林琳被她的冷漠拒绝搞得不知说什么好,尴尬地看着冷海洋。冷海洋急忙说:“行,不铺就不铺,那把客厅的地铺铺。” 冷母还是坚持不让,说什么他们不需要。冷海洋解释说不铺不好看,冷母非得说好看。冷海洋仍然坚持要铺。冷海洋说服不了他妈,眼看着僵持在那里了。冷父这时在旁边说:“铺吧,听洋洋的,铺了好。反正也不花什么钱。” 气得冷母在旁边张了几张嘴,没说出话,一扭身掀帘子进房间甩上了门。搞得林琳莫名其妙,惊诧地看着冷海洋。冷海洋对她点点头,笑笑,拖着林琳的手进了房间:“别管我妈,没事的。” 林琳哭笑不得,觉得冷海洋的妈妈真不可思议,白送上门的好事竟然是这态度,她究竟什么意思?林琳在心里吐槽冷母是个糊涂虫。 冷海洋给瓷件厂里的师傅一说,人家马上来家里看,结果一进门便笑了:“呵呵,你们搞反了!应该先铺地后刷墙。”看这俩年轻人一脸愕然的样子,师傅解释道,“要不然,铺地时一不小心就把泥点子甩到墙上,把墙弄脏了,还得再刷。要是铺好地再刷墙,涂料滴到地上,湿拖把一拖就没了。” 两个人这才恍然大悟,后悔不迭,连声问:“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不过,已经成这了就按成这的来。我们厂长交代的事我肯定给你俩干好!你俩结婚用的房吧?”师傅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个单纯的年轻人。 “是是是。结婚用的。你看我俩啥也不懂。”冷海洋满脸焦急,无措地搓着手说。 “放心,我铺地时候万分小心,保证不会弄脏墙,还得给你铺得平平整整,你们俩就放心痛痛快快地结婚办事吧!” “哎呀!真是太感谢师傅了!谢谢,谢谢!”两个人惊喜万分,冷海洋抓着师傅的手感激不停。 林琳高兴地想:“我们又遇上好人了!” 这天,林琳听说家具买回来了,正好订的窗帘也安好了。她兴致勃勃地来看看效果。 一推开房间门,林琳惊讶地发现自己当初最看不上的那张床赫然摆放在房间! “海洋,我不是说最不喜欢这张床吗?怎么偏偏买了它?”林琳满脸不高兴地问身后的冷海洋。 “我爸妈说它好看。”冷海洋小声说。 “好看什么呀!我当初不是给你说我觉得它像个墓地棺材,阴森森的?咱结婚要这颜色、这床头多难看呀!”林琳都快哭了,自己结婚买个暮气沉沉的颜色、奇形怪状的床头的床多败兴,多不吉利呀! “我爸妈非要买,我也没法。其实,就是一张床,这颜色也没什么。还有人喜欢这颜色。”冷海洋不以为然,觉得林琳有点过于较真。 “可是我不喜欢!从小我就不喜欢这颜色,觉得难看。你当时还答应不买的!”冷海洋当时答应的好好的,不买这床。那么多床为什么他父母说买什么就买什么,根本不考虑自己的感受?冷海洋为什么不反对?他爸妈怎么能这样,越是自己讨厌的越要买回来? 林琳越想越生气,转身就走,心想:这婚不结了,这就是个棺材床!结什么婚呀? 冷海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语气不友好:“不就是个床?哪有那么多事!哪个不能睡?” “既然哪个都能睡,为什么偏偏买这个我不喜欢的?你为什么不给他们说?”林琳激动地质问冷海洋。 “我说了。可我爸妈非要买,我也没法呀!”冷海洋皱着眉头说。 “他们想干吗?为啥什么非要故意买这个床?” “琳琳,你过分了!我爸妈怎么会是故意的?他们相中了,觉得它大,又便宜,就想买。你看看你,别那么多事了。”冷海洋嗔着脸,不高兴地说。 “嗬,我多事?我就是不喜欢这个颜色、这个样子,跟个棺材似的!”林琳觉得冷海洋根本不可理喻。 “就那吧,都买回来了。再说那是你自己想的,哪有那回事?你说怎么办吧?人家也不退的。”冷海洋面对林琳的坚持也有点无奈,感觉真是烦哪!一个床也能不高兴,不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有什么呀? 林琳听他说,也知道买回来就不能退,公家的商场,卖出去的东西哪能退呀!可是这床一看就闹心、就膈应。怎么办?因为这吵架闹分手,不结婚了? 第45章 可怜的300 元结婚服装费 林琳此刻满心都是不快,那股子怨气就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喷涌而出。这不仅仅是因为冷海洋父母的所作所为令她心生不满,就连冷海洋本人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也让她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想起冷海洋父母那些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和立场、自以为是的行径,林琳就气不打一处来,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而更让林琳感到恼火的是冷海洋,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竟然没有站出来替她说句话,甚至还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他这种冷漠和不作为的态度,无疑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林琳内心的愤怒彻底爆发了。 明明知道自己的想法,又不是过分的要求,为什么就不能维护自己点,就不能满足自己的愿望?自己要睡的婚床竟然是自己排斥的!以后自己要睡很久的床就这么招招摇摇地摆在自己面前,每天面对无数次,自己的心情谁考虑过?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冷海洋竟然也觉得无所谓? 林琳骑着自行车缓缓前行,心中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百转千回间,委屈的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滑落。“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啊?”她喃喃自语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助与迷茫。 本以为结婚是人生中的一件大喜事,没想到却变成了一场无休止的麻烦。就连自己那些最基本、最简单的要求,对方竟然也能轻易地忽视,丝毫没有想要满足的意思。那往后还有那么多事情要面对,又该怎么办才好呢?这场婚姻真的还能够继续下去吗?想到这里,林琳的内心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此刻的她只想赶紧回到家中,跟爹娘好好商量一下,或许干脆就不要结这个婚了!毕竟,如果现在就这样委曲求全,将来的日子恐怕只会更难过。于是,林琳加快了骑车的速度,恨不得立刻就能飞到家里。 然而,当她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回家里时,眼前的一幕让她瞬间惊呆了——只见娘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疼得翻来覆去,根本无法安稳地躺下。就算勉强坐起来,也是浑身无力,摇摇欲坠。看着娘这痛苦的模样,林琳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哽住了,怎么都说不出口。原本想要倾诉的满腹委屈,在此刻变得不再重要。 她深知,如果把冷海洋家人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告诉娘,那么娘大概率会毫不犹豫地同意取消这场婚事。因为娘曾经亲口对她说过,绝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宝贝闺女像她当年那样,在婆家受尽窝囊气。如今,连婚还没结、婚事还没办,他们家居然就就这样做,娘一定会被气得火冒三丈,坚决反对她嫁给冷海洋的。 娘当初之所以应允让自己出嫁,其实并不是出于她的本意。娘只是觉得自己所剩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只想亲眼看着唯一的小闺女嫁出去过上安稳的小日子。娘实在不忍心让自己离开人世之后,留下孤孤单单的女儿独自守在家里。等到以后闺女再出嫁的时候,没有娘的陪伴该显得多可怜啊。 此时此刻,林琳惊惶地坐在床边,紧紧地抱着骨瘦如柴的娘。娘口中传出的阵阵痛苦呻吟,哪怕娘已经咬紧牙关,却依然难以抑制住那钻心的刺骨般的痛楚。林琳的心此刻也正陷入一场激烈无比的自我争斗之中。一边是心疼娘遭受病痛折磨,想要顺从娘的意愿出嫁吧;另一边则是对于这场婚姻的质疑,不知究竟该如何抉择才好。母女二人,一个肉体饱受煎熬,另一个心灵备受折磨,都是痛苦不堪。 就在这时,娘突然又是一阵剧痛袭来,那痛楚如潮水般汹涌澎湃,让她再也无法忍受,情不自禁地“啊!”地大叫出声。她那原本就皮包骨头、青筋瘪瘪暴露无遗的手,猛地一把抓住了林琳的手腕,并且死死地紧紧攥住,仿佛是一个即将溺水的人,拼尽全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也不肯松开。 此时的林琳,经过近一个月来对娘病痛折磨的目睹和陪伴,早已不再像最初那样感到害怕恐惧了。根据哥哥那位当医生的同学所说,娘的疼痛之所以会变得日益剧烈,是由于癌细胞已经扩散转移到身体内更多的部位所致。这也就意味着娘所剩的时日已不多,正逐步走向生命的终点。然而,至于这个倒计时具体到底还有多久,却是没人能够知道的,一切都只能取决于娘自身的抵抗力强弱了。 尽管娘正在竭尽全力地克制着那难以言喻的疼痛,手上不断地用力抓紧再抓紧,可实际上她并没有多少力气了。林琳感受到娘握住自己手腕的力度,心中满是酸楚与无奈,于是她也轻轻地反握住娘的手作为回应。她仔细端详娘的手,发现娘的手指关节高高凸起,骨骼清晰可见,甚至有些微微硌手。 林琳满眼心疼地望着眼前的娘,只见娘紧蹙着眉头,满脸都是痛苦的神情,双眼紧闭着,嘴巴张得大大的,似乎想要放声呼喊出来减轻一些痛苦,但却又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看到这样的情景,林琳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很想喂娘吃下止疼药,或者给娘打上一针止疼剂,好让娘能稍稍舒服一些。但她清楚地知道,这些事情只有爹才有资格去做。令人焦急的是,爹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回来。 爹没说话,手脚麻利地拿出针盒,取针剂,安针头,吸液体,推出一点,迅速并不慌乱,很熟练地推进年瘪瘪的血管。 一会儿,药剂发挥了作用,娘的身体松弛下来,面色平静了手也慢慢松开。 就在这个时候,寂静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声。林琳听到后,焦急万分地扯着嗓子大声呼喊起来:“爹!爹!你快进来!” 正在院子里放车的爹,听到女儿急切的呼唤声,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忙忙地跨进屋里。他刚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连声问道:“琳琳,怎么了?是不是你娘又怎么了?” 林琳满脸泪痕,抽抽搭搭地说道:“娘……娘这会儿疼得特别厉害!”话音未落,林琳已经忍不住呜呜大哭出声。她感觉到这次娘疼痛发作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漫长,那种钻心刺骨般的痛楚仿佛通过空气传递到了她身上,就连她自己似乎都能真切感受到那份疼痛来。 爹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他手脚异常麻利地从柜子里取出那个针盒,动作娴熟地打开,从中挑选出一支针剂,小心翼翼地将针头安装好,用注射器吸取药液,并轻轻地推动,排出一小部分空气。整个过程迅速而有条不紊,丝毫不见半点慌乱。 随后,爹稳稳地握住娘那干瘪且布满青筋的手臂,找准静脉,毫不犹豫地将针尖轻轻刺入其中。随着药液缓缓注入娘的体内,药剂开始发挥作用,娘原本紧绷扭曲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苍白如纸的面容也渐渐变得平静。娘紧紧攥住的双手也慢慢地松开了。 林琳急忙拿来毛巾,轻轻地擦拭着娘身上的汗水。曾经的娘肌肤白皙,身材丰满,如今却像是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皮肤蜡黄无光,松弛地垂落在骨瘦如柴的身体上,那模样简直令人触目惊心,林琳的心猛地一揪,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 望着眼前被病痛折磨的脱了型的娘,林琳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深知娘此刻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和折磨,如果自己再将内心的烦恼和不满吐露出来,无疑会让娘更加忧心忡忡。想到这里,林琳暗自叹息一声,默默地告诉自己:“娘都成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算了,还是不要再去计较那些事情了,就这么忍着吧。结婚这件大事既然已经定下来了,还能怎样呢?” 于是,林琳强打起精神,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绝口不提关于那张床的事情,转而继续与冷海洋一起筹备购买其他物品。因为没买那一整套家具,所以挂衣架只得单独购买。 可是,听冷海洋的意思他家里似乎并不打算再添置新的家具了。林琳感到十分无奈,但又别无他法,只得与爹商量起来,决定购买一个衣架和一对椅子,毕竟回到家后总得有个地方放置脱下的衣物吧?总不能像冷海洋家那样随意乱扔,搞得房间里杂乱无章。而且,如果连把椅子都没有,那客人来了该坐在哪里呢?难不成要一直站着吗? 冷海洋和他家人对于林琳购买这些物品的举动显得很不以为然,但他们并没有说什么。毕竟,只要不用他们掏钱,他们便不会有过多的意见。 当看到那些精心布置摆放好的家具时,林琳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她心想:“这样看着还算不错吧。就这凑凑和和办了事算了。”一想到结婚这件事情,她不禁感到一阵头疼。 通常情况下,如果换作其他家庭,女方只需负责购置自家所需之物,比如自身的衣物以及作为嫁妆的各类用品就行了。但林琳家目前的状况却有所不同。由于娘近些年来一直在生病,家中的积蓄并不多。即便还有些钱,她家也绝不敢明目张胆地为女儿置办丰厚的嫁妆。要知道,儿子们每个月都会拿出一笔钱来给母亲买药治病,如果再为女儿大肆陪嫁,先不提旁人会如何议论纷纷,恐怕就连儿子和儿媳那关都难以通过。 家中唯一的闺女要出嫁,如果一分钱都不出的话,那实在是对不住这个一直以来勤勤恳恳、毫无怨言的女儿啊!于是,娘忧心忡忡地和爹商量,让爹将这些年悄悄积攒下来准备留给女儿作嫁妆的钱取出一部分来。 父亲坐在桌前,眉头微皱,心里默默地盘算着。最终,他咬咬牙同意拿出两千块钱,并将其存入一个存折中。等到婚礼那天,悄悄地把这个存折压在女儿的皮箱底部,也算是父母对女儿的一点心意。 如今,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已安排妥当,只剩下等待冷海洋家送来买新衣服的钱了。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新娘和新郎结婚时所穿的衣物都需要由男方家庭出资购置。而善良懂事的林琳早就向冷海洋提及此事,冷海洋也是毫不犹豫地满口应承,表示会尽快将这笔钱送过来,然后两人一同去选买衣裳。 谁知林琳左等右等,始终没有等到冷海洋跟她联系。眼看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转眼间就已经来到了 9 月中旬。要是再拖下去可就真的来不及了!林琳的心里面不由得开始焦急起来,她实在想不明白冷海洋家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难道连新人结婚时穿的新衣服的钱他们都舍不得掏出来吗?有时候往往就是这样,越是担心会出现什么,结果它偏偏就越发生什么。这不,果真是如此! 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焦虑的林琳拨通了冷海洋的电话,提起了购买新衣这件事情。当听到冷海洋说话的语气时,林琳便立刻察觉到对方似乎并不是那么开心。不过即便如此,冷海洋回答得倒也还算干脆利落,表示这个周末一定会去买衣服的。林琳听了,放下了心。 周六的夜晚,冷海洋阴沉着一张脸、气呼呼地来找林琳。只见他一脸的不高兴,紧紧地抿着双唇,一言不发。林琳见状不禁感到十分惊诧,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呀?我瞧着你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面对林琳关切的询问,冷海洋依旧沉默不语,只是沉着一张脸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林琳小心翼翼地又试探性地问道:“那咱们明天还去买衣服吗?”冷海洋闷声闷气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去。”林琳又问道:“那我们去哪儿买比较合适呢?” 他们所居住的地方是一座规模较小的城市,尽管它被列为地级市,平日里也算热闹。然而,由于地域有限,这座小城与外界的联系相对较少,再加上消费水平较低,当地居民的购买力也有限,导致许多时尚、流行的事物难以传入此地。 对于那些有经济实力和追求品质生活的年轻人们来说,如果要筹备婚礼并购置相关物品,他们往往更倾向于前往省会城市,或者至少会选择附近规模较大一些的城市。毕竟那里有着更为丰富多样的商品可供挑选,能够满足他们对婚礼用品的各种需求和期望。 “就去市区买吧。”听到这个决定后,林琳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失落感。回想起大哥二哥结婚的时候,他们都兴高采烈地去省会选购婚品,而如今轮到自己结婚,却只能局限于市内购买。 她虽然满心不悦,但最终还是选择将这份不满深埋心底,并没有轻易表露出来。其中原因之一便是母亲时常教导她说:“女孩子嫁人,关键不在于陪嫁,男孩子婚后也不在于分家产,而是要看夫妻之间能否齐心协力。只要两人勤劳肯干,手脚勤快又不懒惰,日子总会越过越红火的。”这番话深深地印在了林琳的脑海里,让她明白在这些物质方面不必过于较真儿。 再者,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琳早已领教过冷海洋家人的吝啬习性。即使她开口提出要求,恐怕也只是白费口舌罢了。而且此刻,当她留意到冷海洋那不悦的神情时,便猜到他心中肯定藏着事儿。十有八九是跟即将到来的婚礼有关,极有可能就是关于此次购买衣物这件事情。 果不其然,林琳的猜测并没有错。 过了一会儿,冷海洋和林琳聊着聊着,不知不觉间就把最近发生的烦心事给说了出来。原来,他因为买衣服这件事跟他妈大吵了一架!不为别的就是那买衣服的钱数问题。他妈竟然还是像以前一样,只肯给他 200 块钱。还振振有词地说:“当年你哥买衣服我也就给这么多,到了你这儿,也不能例外!” 可冷海洋心里却憋屈得很!他心想,这都啥年代了?虽说那会儿大家挣钱确实不算多,但物价可不低啊!稍微好点儿的衣服哪件不得几百上千的?同学们结婚时穿的那些个西服,随随便便一套就得五百大洋呢!这区区 200 块钱能顶啥用啊?别说给自己置办一身行头了,就算光买一件像样儿的衣服恐怕都不够呢!更别提还要给林琳也买点衣服了。 结果他妈妈瞪着那永远也瞪不大的小眼睛,毫不客气地甩给他一句:“你买啥衣服啊!你压根儿就不需要买!你就穿着单位发给你的警服就行了,只要洗干净就行了!家里那么多警服呢,你还去买新衣服、买西装,就知道乱花钱!再说了,你爸爸那不是还有新警服留给你穿吗?” 冷海洋一听这话可急眼了,立马反驳道:“妈,哪有人穿警服结婚的呀!而且我也就这么两身警服,都已经穿得很旧啦。我爸的尺码比我的小好多,我根本就穿不上啊!”然而,无论冷海洋怎么解释,他妈妈却始终固执己见,执意要让他穿警服出席婚礼。 偏偏这时,冷海军和王红两口子在一旁也跟着附和起来:“哎呀,洋洋,你还是得听咱妈的话,穿警服挺好的!省钱。”冷海洋被他们气得火冒三丈,态度强硬地要求妈妈把自己的工资交还给他。没想到,他妈妈不仅没有答应,反而又来了一句让他更为恼火的话:“你这个孩子真是太不懂事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上次你整整一个月的工资都没上交,就是拿去给她家里买东西了吧?哼,这次门儿都没有!” 冷海洋委屈地想:自己参加工作以来,每个月发下来的工资都会按照父母的要求如数上交。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秉持着良好的生活习惯,既不抽烟、也不酗酒,更不会参与任何形式的牌局活动,可以说是一分钱都未曾胡乱花费过。 如今到了人生大事——结婚的时候,家里居然限制自己,不让用钱?就这点儿钱能做什么呢?远远不够呀!今天无论如何,自己必须要再多争取一些才行! 经过一番争执,冷海洋爸爸最终松口表示愿意再额外增加一百块钱。可谁知冷母听到这个决定后,立马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嗷嗷大叫起来,她态度强硬地坚决反对再多给一分钱。冷海洋也态度坚决,说:“我怎么也得给自己买一身衣服呀!你给的那点钱能干什么?今天必须再多给点!”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还是冷父站出来充当了和事佬的角色。在他的劝说下,冷母总算是勉强答应了。就这样,冷海洋终于从他们手中拿到了可怜的300 元作为两个人的的结婚服装费用。 第46章 他还值得托付终身吗 林琳听完冷海洋所说的那些话后,心中顿时掀起了一阵波澜,一时间竟不知道究竟应该感到愤怒呢,还是加倍的愤怒才好。要知道,这可是自家儿子大喜的日子啊!可冷海洋爸妈居然就连给儿子购置一身新婚衣服的钱都不肯掏出来,更别提儿媳妇儿的新衣费用了。天啊,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吝啬到极致、小气到令人发指的人呢! 想到这里,林琳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熊熊燃烧的怒火,冲着冷海洋喊道:“行啦,你爱去哪儿买就去哪儿吧,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跟你一块儿去的!就那么丁点儿钱,能给谁买件像样的衣裳啊?” 面对林琳突如其来的怒气,冷海洋不禁愣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道:“那……那要是你不去的话,这衣服怎么买呀?” 听到这话,林琳更是火冒三丈,吼道:“哼!就算咱俩一起去了,那也是白搭!这点钱到底够买谁的衣服啊?是你的还是我的?恐怕光买你的都还差得远呢!” 见林琳还是不愿意,冷海洋也有些急眼了,咬咬牙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先紧着给你买好了。”他话音刚落,便迎来了林琳更为凌厉的目光以及一连串的质问:“啊?只给我买?那你自己穿啥?难道天天穿着你那身警服到处晃悠不成?”说着,林琳瞪大双眼紧紧盯着冷海洋,仿佛想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冷海洋低着头小声嘟囔着:“嗯……我嘛,大不了就穿我的警服呗,先把把你的衣服买好就行了!” “你见谁穿警服结婚?亏你想得出来!要穿你自己穿去吧!”林琳瞪大了眼睛,满脸怒容,胸脯因为气愤而剧烈起伏着。她狠狠地一甩头发,扭过头便朝屋子走去。 她实在想不通冷海洋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会提出穿着警服去结婚这么荒唐的想法。他们明明已经商量好了婚礼的诸多细节,可就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候,他和他们家却突然冒出这样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念头来。 “琳琳!”冷海洋见状急忙喊道,但林琳根本不理睬他,脚步反而加快了几分。 “别叫我,就算你叫我我也不会去的!”林琳丢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屋子里。 林琳娘在房间里听到外面传来的吵闹声,关切地喊道:“琳琳呀,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就吵起来啦?像什么样子!” 林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全部压下去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因为她清楚,如果自己此刻表现出丝毫的异样,母亲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然后跟着担心起来。 她让自己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尽量挤出一丝微笑,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对娘说道:“娘,真没什么大事儿,你可千万别操心啊。就是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一点点小小的争执,过一会儿就会没事儿了。” 娘责备她:“不是,到底有没有吵架啊?你们两个刚才在外面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嘛!让人听见了多不好啊,这不得被人家笑话死啊。” 听到娘的追问,林琳连忙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吵架,娘。我们只是意见不合,拌了几句嘴,没有吵架。” 母亲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海洋呢?赶紧把他叫进来,到屋里来,别一直在院子里站着了。”听到娘让自己去叫冷海洋进屋,林琳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儿,始终拿不定主意。 见女儿迟迟没有动静,娘不禁有些着急了,催促道:“快去叫他进来呀!你这傻丫头,磨蹭什么呢?有什么事情大家当面讲清楚。”林琳被娘这么一催,只好硬着头皮转身走出房间,朝着院子里喊道:“冷海洋!进来吧。我娘叫你呢。” 冷海洋静静地伫立在院子里的大树下,身体微微倾斜,倚靠在车子旁,目光有些迷离,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究竟在思考些什么。 忽然听见林琳喊他:“冷海洋!”起初,冷海洋心中还涌起一丝想要执拗一下、故意拖延一会儿再回应的念头,但紧接着又听到林琳说:“我娘叫你呢!”冷海洋瞬间不敢再有丝毫迟疑,急忙朝着屋内走去。 林琳娘坐在床上正斜倚着被垛。他连忙恭恭敬敬地开口喊道:“阿姨。” 娘轻轻抬了抬手,示意冷海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没有看他,淡淡地说道:“坐那儿吧。” 冷海洋走到椅子前坐下,屁股只敢沾到一点点椅面,整个人显得十分拘谨和窘迫,连头都不太敢抬起来正视林琳娘。说来也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每次面对林琳娘的时候,冷海洋总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威严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让他心中不禁生出几分胆怯之意。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娘打破沉默,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冷海洋眼神闪烁地看着林琳,嘴唇嗫嚅着,欲言又止。这叫他怎么开口讲呢?难道要直说自己的父母不肯给钱让他们两个人去买衣服吗?这样似乎不太占理啊!可是,事实的确如此。 一旁的林琳见他吞吞吐吐、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的模样,心里着急得很,刚想张口说话,却突然感受到来自娘凌厉的目光,吓得她赶忙紧紧闭住嘴巴,但心中的不满仍难以抑制,只能气鼓鼓地对着冷海洋翻了个大白眼。 娘缓缓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这办事情本来就是两家人相互商量着来的。”她瞧着冷海洋一脸为难的神情,便猜到他家多半是有些不同的想法。 冷海洋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我今天过来是跟林琳说一下明天去买衣服的事情。” 娘点点头,表示赞同道:“行啊,那你们两个明天就一起去吧。早点把衣服买回来,也好准备其他的事情。” 林琳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张了张嘴想要插话,结果又一次被娘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好悻悻地闭上嘴巴,心中的怒火却是越烧越旺。 冷海洋接着说道:“可是……林琳觉得给的钱太少了,所以她说不想买了。” 娘微微一怔,问道:“哦?那到底给了多少啊?这妮儿怎么会嫌弃钱少呢?” “呃……呃……三百。我妈给了三百元。”冷海洋结结巴巴、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这个数字来,同时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林琳娘。正好和林琳娘投过来的目光撞个正着,他心里一惊,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垂下眼皮,紧张得连双腿都开始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娘微微皱起眉头,沉默片刻后问道:“三百?这到底是给琳琳买衣服的钱呢?还是给你买衣服的啊?还是给你俩一起买衣服用的?” 听到这话,冷海洋更是慌了神,双手不停地搓着,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就给了三百,我妈她没说具体用途。” 娘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但仍带着一丝担忧说道:“按理说啊,给多少钱那都是长辈的心意,只要你俩能买到合适的衣服就行。可现在这市面上的衣服,但凡质量稍好些的哪件不得几百块啊!咱们这可是结婚呐,虽说咱不要太好的衣裳,但也总不能太差劲吧?要不然到时候被人笑话可怎么办!毕竟你们两个都是在市里上班的,可不是在村子里种地的农民。再说了,就算是现在农村里结婚,大家也都会去买些好看的衣裳。你说是不?” “是,是。”冷海洋一脸无奈地点着头应道。他眉头微皱,心中暗自叫苦:“唉,这 300 块钱确实买不了多少东西可我妈......” “我说让琳琳去买衣服,我就不买新衣服了。” “那你不买衣服,办事那天你穿什么?” 冷海洋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小了许多,喃喃地回答道:“我可以穿警服。我妈说,让我那天就穿着警服。”说完这话,他心里其实也明白自己说得没底气。 “那怎么行呢!哪有人结婚那天穿警服的?大家都是穿西装,你要是穿个警服,像什么样子?”听到这里,冷海洋顿时觉得自己理亏,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坐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应。 沉默片刻娘提议道:“要不这样吧。也许你爸妈他们不太清楚现在买衣服有多贵,你要不要再回去跟他们好好说一说情况?” 冷海洋满脸无奈地,心中充满了委屈和苦涩。他深知就算自己回去跟妈妈解释也是徒劳无功,还会再次遭到责骂。冷海洋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困境之中。他一边默默地把双腿挪过来移过去,一边暗自思忖着该如何回答。他不敢轻易开口说话,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冷海洋如坐针毡般地坐在那里,内心纠结万分。现在就走,回去的结果还是那样依旧是这区区 300 元;可要是继续留在这里,看着林琳那毫无表态的模样,根本没有打算帮自己说话。这种进退两难的处境令他感到无助。 “琳琳啊,快去把你爹叫过来一下。”娘轻声地吩咐着林琳。林琳听到后,出去了。 爹急匆匆地走进来了,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心里还想着是不是娘身体又不舒服了。当他进来看到娘只是有些疲惫地躺在床上时,稍稍松了一口气。 娘对林琳说道:“琳琳呀,你跟海洋先出去看会儿电视吧。娘想躺一会儿,歇歇。”林琳看着娘那略显憔悴的面容,知道娘这一天的确辛苦了,于是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冷海洋,走出了房间。 两人来到外屋后,气氛显得有些尴尬。林琳一屁股坐在距离冷海洋最远的位置上,头扭向一边,完全不理睬他。此刻的她满脸怒气。而冷海洋则眼巴巴地望着林琳,嘴巴动了几下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张开嘴。无奈之下,他只好假装认真地盯着电视机屏幕,可实际上,电视里究竟演了些什么,他根本一无所知,脑海中早已被一片空白所占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电视里传出的声音。林琳始终没有正眼瞧过冷海洋一眼,仿佛要彻底与他划清界限、断绝关系一样。其实,林琳自己也不清楚娘为何突然让冷海洋跟着她一起出来待会儿,不过以她对娘的了解,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爹商量。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呢?会不会是关于他们俩结婚的事儿?难道娘打算反悔不让他们结婚了吗?想到这里,林琳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这段日子以来,林琳对于与冷海洋成婚一事已不再像从前那般满心期待。曾经,冷海洋口中那一句句深情款款爱她的话语,如今听来让她心生疑虑。曾经那个满怀憧憬、渴望能与心爱之人朝朝暮暮相伴一生的女子,渐渐地对未来的婚姻生活失去了美好的想象。 尤其是冷海洋家人们的态度,更是让林琳倍感心寒。她开始意识到,往常那些所谓的热情和欢迎不过是一场虚伪的表演,统统都是伪装出来的罢了。他们之所以如此殷勤,或许只是害怕自家儿子娶不到媳妇而故意扮出一副老实模样。面对这样的家庭,再看看眼前这个似乎处处受到限制、甚至连为她说句话都不敢的男人,林琳不禁在心底暗暗自问:“这样的男人,真的还值得我托付终身吗?” 每当思绪流转到此处,林琳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曾经与冷海洋之间的种种亲密举动。正是这些过往,使得她如今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境地,以至于渐渐丧失了坚决反抗这门婚事的勇气和底气。毕竟,如果不嫁给冷海洋,那日后自己又该如何再找对象呢?难不成要顶着旁人异样的眼光孤独终老么? 可是一想到家里娘那孱弱的病躯,林琳便忍不住在心底长叹一口气。母亲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差,实在是再也经受不起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了! 思前想后之下,原本因为气恼而决心绝不与冷海洋一起去买新衣服的林琳,那颗坚持的心终究还是慢慢地软化了下来。先前憋在肚子里那股鼓鼓的怒气,此刻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消散了大半。 此时的林琳,心中充满了纠结与无奈,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才好。就在她左右为难之际,忽然听到从房间里面传来爹喊自己:“琳琳,你来一下。” 林琳急忙跑进房间,只见娘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上的表情严肃。娘说道:“琳琳啊,刚才我跟你爹说起了海洋家买衣裳钱的事情。你爹听也很生气,直说他们家太不懂礼数了,就算再怎么节省,也不能连给女方买衣裳的钱都不肯出吧。咱们村子里哪怕再穷、再小气的人家,娶媳妇的时候都会给女方准备这笔钱的!”说着,娘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爹这时也压低了声音,但还是难掩愤怒之情地说道:“哼!他们这一家人简直就是一窍不通!我看呐,他爹在家里根本就做不了主,全都是他那个不明事理的娘瞎折腾!”爹爹一边说,一边瞥了一眼门外,怕屋外的冷海洋会听到这些话不舒服。 “是啊。他那个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事情都已经到这一地步了,总不能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把它丢在这里吧?算了算了,他家人不懂事,舍不得掏钱,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我已经跟你爹商量过了,他那 300 块就让他自己拿去买衣服好了。总不能真像他那娘说的那样,让孩子就穿着一身警服结婚吧?那像什么样子呢?至于你的衣裳钱,咱们家出就是了。让你爹先给你 500 块,看看够不够用?要是不够的话,咱们再添一些。虽说不用非得买最贵最好的,但起码也要挑一件像样点的,毕竟人这辈子也就结这么一次婚,也不能穿得太不像样了!”母亲语重心长地对林琳说道。 “哪有咱们家出钱的道理呀?他们家倒是挺会算计的,给自己儿子办婚事居然连给女方买衣服的钱都不肯出!”林琳一脸不情愿地嘟囔着。 “嘘——小声点儿,可千万别被海洋听到了。要不是看这孩子还算老实本分,就凭他们家这种做派,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让你嫁过去!”母亲赶忙提醒林琳,但心里也是愤愤不平。 “哼!我干脆不结婚了!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啊?哪有这样做事的人家!”林琳赌气道。 “不结怎么办?这事儿早就通知亲朋好友、左右邻居了!要是不办事儿了,人家一问起来,那得多丢人现眼!”爹一脸怒容地冲着林琳呵斥道。 林琳满心委屈,但又不敢忤逆爹爹的意思,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应道:“好吧,那就这样吧……”说着,她转身朝门外极不情愿地喊道:“冷海洋,你进来!” 听到呼喊声,冷海洋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忐忑不安地走了进来。他心虚地低垂着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会招来一顿训斥。 “叔叔、阿姨好。”冷海洋怯生生地问候着。此刻的他,紧张得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好了。 “海洋啊,刚才我跟你叔商量过了。虽说你们家这次做事不合规矩,但咱们也能体谅到你们可能确实有难处。那 300 块钱呢,你就去给自己买一身得体的西装吧。可千万别听你娘说的什么穿警服结婚,那样子会让旁人笑话的!琳琳的衣裳,就由我们家来出钱置办,你们家就不用操心这个了,只管好你自己就行。你觉得这样安排行不?” 冷海洋一下子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嘴巴张了几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最后只能露出一个略显尴尬和不自然的笑容,然后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林琳。此时的林琳却是气鼓鼓地翻着白眼,根本就不想理睬他。 娘一脸严肃,语气有些重地说道:“你说中不中?要是觉得行,那咱也就不再多说了。要是不行的话,这件事就先放一放别办了!要知道咱们这儿嫁闺女可从来都没有男方连衣裳钱都不肯出的道理!” 听到这话,冷海洋心里顿时一阵慌乱,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汗来。他连忙点头应道:“行!行!真是不好意思啊,阿姨。那就按您说的这么办。”此刻的他心中充满了惶恐与不安,生怕因为这点事情而导致自己的婚事泡汤。 见冷海洋答应下来,娘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还是继续叮嘱道:“那好,既然如此,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明天你们两个一起去把衣裳买好。记住,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跟其他人提起,就当作压根儿没有发生过一样,抓紧时间把衣裳买好就行了。”说完之后,娘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两人可以出去了。 冷海洋此时再也没有继续坐下去的心思了,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让他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甚至感到无地自容到了极点。 于是,他飞速地站起身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向众人告了个别,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林琳此刻同样也是心乱如麻,根本就提不起半点送人的兴致,看着冷海洋推着车子走出院门,一步也不愿意多送。 当冷海洋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林琳回到了屋子里。一进门,还未等她开口说话,爹娘便抢先一步叮嘱道:“琳琳啊,今天这事儿可千万别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你哥嫂们,更是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要知道咱家现在手头可不宽裕,要是让他们知道心里肯定会不高兴的。再说了,万一传到了你嫂子们的耳朵里,指不定她们会笑话你这个小姑子!” 第47章 他扔下女朋友独自走了 买结婚当天穿的衣服的钱终于有着落了,这可把林琳高兴坏了。她满心欢喜地计划着要去挑选一套鲜红的红裙子,想象着穿上它的美好场景,脸上不由自主地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然而,谁能想到?就在去买衣服的时候,林琳遭遇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沉重打击。 那个时候大家都流行跑到省会城市去购买结婚用的服装。对于从小生活在小城市里的林琳来说,省会简直就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和无限吸引力的地方。长这么大,她仅仅去过那里两次而已。 虽然省会距离她们所在的城市并不算太远,乘坐长途汽车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她的两个哥哥当初结婚时,也是选择去省会买衣服的,而且还顺便游玩了两天。这种既能买到心也要去省会买婚服,并且要好好在那里玩一玩。 当林琳满怀期待地跟未婚夫冷海洋提起这件事情时,本以为对方会毫不犹豫地支持并陪伴自己一起去,可结果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冷海洋听完之后,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兴奋之情,反而哼哼唧唧的,半天不肯给出明确答复。 林琳见状,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连忙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儿。经过再三询问,冷海洋才吞吞吐吐地表示,说是他的父母不同意去省会买衣服,非要让他们就在市里解决。 林琳心里那叫一个窝火啊,但她又实在拉不下脸来跟冷海洋着急上火。无奈之下,她只能回到家跟娘倾诉一番。没想到,娘倒是表现得挺淡定,没说什么,只是安慰道:“在哪儿买其实都差不多,只要能买到合身又满意的就行。可千万别因为这么点小事情就闹别扭。再说了,以后你们俩还有机会一起去省会逛逛。”听了娘这番话,林琳琢磨了一下,觉得好像也有点道理,便不再纠结。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琳充分利用下班之后的空闲时间,跑遍了市里的几家大型商场。然而,一圈逛下来,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那些商场里卖的衣服不仅价格与质量不成正比,性价比低得让人咋舌;更要命的是,关键还在于压根儿就找不到林琳心心念念想要的那种大红色裙子和鞋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这天晚上,当林琳拖着疲惫的身子从最后一家商场走出来的时候,就连一直陪着她东奔西跑的冷海洋也彻底丧失了信心。他忍不住抱怨起来:“这些个西装真是丑到家了,看上去简直就跟那些下煤窑的工人穿的没什么两样!” 听到这话,林琳也是一肚子苦水,立马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嘛,我要找的红裙子和红皮鞋也没有合适的呀!说是红色吧,颜色又不正,这种红怎么能拿来当结婚时穿的衣服呢?”说完,两人相视一眼,都是一脸的无奈和沮丧。 确实,这座如同卫星般袖珍的小城,其所谓的市中心也就仅仅只有横竖两条街道罢了。可想而知,在这里根本寻觅不到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漂亮衣裳。正因如此,每逢人们成婚之际,稍有点能力的人都会去省城采购;那些家庭经济条件好的人,如果想买换季新衣服,同样也会选择前往省城。 冷海洋抬眼望了望那转盘四周所矗立着的三座商场,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神情,轻声叹道:“咱们都已经逛遍了,别再继续转悠了。要不就等到周日的时候,一起去安市挑选吧。” 当林琳听到冷海洋依旧不愿去省城买衣服时,她心里倒并未太过在意。毕竟对于她而言,无论是在哪座城市选购服装,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况且,她从前也没去过安市,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出去见识一下。 于是就在这个周六,林琳便提前住到了楼上。第二天清晨,天色微明,林琳就已梳洗妥当,匆匆下楼与冷海洋会合。两人一同来到长途汽车站,登上了开往安市的班车。路上坑坑洼洼,车辆不断地摇晃颠簸。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安市。 安市在他们市的北边,是个历史悠久的古都,更是个发达的工业城市,比他们市大的不是一两倍。他们市是刚“脱了单”的市,原来只有两个小小的区,前两年从安市刚拨过来两个小小的穷县管辖。安市除了规模很大的市区和几个城区,还辖管着七八个大县。 安市地理位置优越,交通也发达,在三省的交界处,人气很旺盛,工商业发达。大大小小的批发市场好几个,省城有的大型连锁商场在安市都有,据说还有国外的大型超市也要来。 果然名不虚传!当林琳踏入安市的那一刻起,便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到了。这座城市的繁华与热闹,让向来极少出门游玩的她感到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只见那宽敞开阔的街道一眼望不到尽头,道路两旁的商铺一家紧挨着一家,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而那些高耸入云的大楼更是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鳞次栉比,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感。不仅如此,还有许多规模宏大的商场如众星捧月般矗立在这片土地之上,彰显着这座城市旺盛的商业活力。 最令林琳兴奋不已的地方,就是他们此刻正在逛的这家连锁商场。光是售卖衣服的区域就占据了整整三层楼之多!而且每一层的面积都超级大。 “海洋,你快看呐!这里可比我们市的百货大楼大多了!这一层的空间甚至都超过了百货大楼两层加起来那么大呢!真是太大了呀!”林琳一边惊叹着,一边拉着冷海洋的胳膊激动地说道。 冷海洋毕竟是在省城读过警校的人,对于大城市里的种种繁华早已司空见惯,自然不会像林琳这般表现得如此激动和兴奋。面对林琳的欢呼雀跃,他只是淡淡地应道:“嗯,确实挺大的。不过安市本来就比咱们那儿大不少,所以商场规模更大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要论真正的大都市,还得数省会那种级别的城市。”显然,冷海洋无法完全体会到林琳此时此刻内心深处那份难以言表的激动之情。 “什么时候咱们也去省城逛逛啊?我还记得小时候跟着我爹去过那么一次。后来上师范,学校组织来旅游,也就只到过它旁边的景区而已,根本没进市里。”林琳眨巴着大眼睛,满脸都是对省城的憧憬和期待。 “哎呀,那省城有什么好看的?以后有的是机会,咱们还是赶紧先把衣服挑好,等下还要赶回去呢。”冷海洋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催促着林琳,他这冷淡又扫兴的话语,却丝毫没有能够熄灭林琳内心深处对于外面世界的那份炽热渴望。 两人先是来到了卖西装的地方,准备先给冷海洋挑选一套西装。不得不说,三百块钱的预算确实有些少,想要买到质量稍好些的西装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们在一楼大致扫了一眼,觉得没有合适的。于是便径直朝着二楼走去,那里倒是有不少西服可供选择,价格还算可以接受,但那料子实在是太廉价了,做工也过于粗糙,让人不忍直视。 当冷海洋套上其中一件所谓的“西装”之后,原本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小伙子,瞬间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身材消瘦、无精打采的蔫小伙儿。一旁的林琳看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而冷海洋则尴尬得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赶紧脱下那件让自己形象尽毁的西装,一把拉住还在笑个不停的林琳,快步离开了这个令他倍感窘迫的地方。 后面卖衣服的大姐在身后喊着,:“小伙子,你快回来看看!这件衣裳真的特别好,价格又不贵,才 280 块钱!怎么样嘛?别着急走呀!”无论她如何卖力地推销,都挡不住林琳两人的匆匆离去。 卖衣服的有些不满,嘴里小声嘟囔起来:“哼,才二百多块钱就想买好西装?想得倒挺美的!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冷海洋顿时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当面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再扭头看向身旁还在捂着嘴偷笑的林琳,只觉得她简直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一时间,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他猛地转过头去,对着林琳怒吼道:“笑笑笑!整天就知道傻笑,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原本笑得正欢的林琳突然遭此呵斥,整个人都愣住了。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满脸通红的男友冷海洋,嘴巴微张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平日里一向温柔体贴、对她呵护备至的冷海洋,竟然会在这人潮涌动、熙熙攘攘的商场里,对着自己如此急赤白脸地呵斥起来。 一时间,林琳整个人都愣住了,就那样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有些陌生的男人——冷海洋。只见冷海洋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失态,连忙快步走上前来,压低声音说道:“别在这里站着啦,咱们赶紧走吧!”然而,此时的林琳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会遭到他这般毫不留情的斥责。 此刻的冷海洋,在林琳眼中是那么的陌生。曾经熟悉无比的那张脸庞,如今竟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狰狞。林琳感觉自己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只是怔怔地杵在原地,任由周围路过的人们纷纷侧目,向他们投来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冷海洋见林琳毫无反应,不由得心急如焚,他伸出手轻轻地拽了拽林琳的胳膊,再次催促道:“走吧!你看看,大家都盯着我们看呢!”一边说着,还一边用眼神示意林琳注意那些从他们身边走过时,不时扭头张望的路人。 其实人家哪里都是看他们的,冷海洋不过是觉得自己发火过分,自己心里发虚、羞愧,感觉人们都在看他们。 林琳被他拖拽着往前走。到了一个人少的楼梯,冷海洋看林琳一言不发,心虚地道歉:“对不起,琳琳。我刚才不该发火。都怨那个女的,说得我烦!别生气了,咱还得买衣服呢。走吧,去三楼看看。我刚才听一个人说三楼的衣服都比较好。走吧,怨我,怨我。” 在冷海洋连哄带劝带推下,林琳机械地跟着他继续往三楼看衣服。 三楼的衣服果然上档次,好的西服1000。“不对,不对,是!”正当林琳咋舌之际,旁边年轻漂亮的售货员轻轻纠正,听起来云淡风轻,仿佛那一串数字就是一串数字而不是沉甸甸的钱。 俩人你看我我看你,林琳吐吐舌头,摇摇头,买不起!手里只有800元,摸摸都不够。 不过,他俩最终用有限的钱买到了合适的衣服。冷海洋的西服性价比很高。含50%羊毛,就因为版型瘦,剩一套了不好卖。本来七八百的衣服三百多元处理了。人靠衣裳马靠鞍,穿上新西服的冷海洋,本来就肩宽窄臀,这瞬间看着高大了,身板笔直,精神百倍。林琳把刚才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欣赏着男朋友的新面貌:怪不得有人说冷海洋像濮存晰,还真是的啊! 林琳相中了一套羊毛呢子套裙,小香风风格的上衣,下面小喇叭裙正好到膝盖下,衬得腰身纤细。红红的颜色特别正,映照得白皙的皮肤更显粉嫩。林琳为了不超支还能给冷海洋买一条好看的领带,也是选择了降价处理的衣服。 她并没有那么多忌讳,只要合心意,降价没什么,正好省钱。算下来账,还不到六百。 林琳把500元全拿出来了,给冷海洋让他去交钱。她在这里和服务员再一起认真检查一下衣服,确保没毛病。 两人兴高采烈地提着衣服出了商场。又去批发市场给冷海洋买了一双牛皮鞋,林琳的婚鞋只选了一双紫红色的革鞋。 整整一天过去了,从清晨在家里匆匆吃完那简单的早餐之后,直到此刻,竟然连一口温热的水都未曾沾唇。此时此刻,心情稍微放松下来的两个人,才真切地感受到那种难以言喻的饥渴感。他们一边摸着干瘪瘪的肚子,一边商量去哪填饱肚子。经过一番寻觅和比较后,两人最终决定在熙熙攘攘的批发市场里找一家小店,随意地点了两碗汤面条来充饥解渴。 当热气腾腾的汤面条端上桌时,那诱人的香气瞬间扑鼻而来。饥肠辘辘的两人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一口接一口地将面条送进嘴里,感受着汤汁的鲜美与面条的爽滑。不多时,两碗汤面条便被吃得精光,不仅缓解了口渴和饥饿之感,更让人感到一种满足。 填饱肚子后的林琳抬头望了望天空,发现此时天色尚早,于是,她对身旁的冷海洋说道:“我们再四处转转吧!”听到这话,冷海洋的脸色微微一变,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之色,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反对的话语。 其实,自从今日出门以来,他的心情就一直闷闷不乐,至于具体为何会这样,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只是感觉胸口仿佛堵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不过,心思细腻的林琳早就察觉到了冷海洋的情绪变化。但她并未将其放在心上,毕竟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来到这座繁华的城市,她可不想放弃这大好机会,再来不知猴年马月了。 林琳满心欢喜地在这里走走、那里瞧瞧,她那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兴奋与激动的光芒,仿佛每一处角落都那么新鲜。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一间专门批发睡衣睡裙的商铺前。刚一踏入店门,一件浅粉色的睡裙便吸引住了她的目光。那件睡裙高高地悬挂在正冲门口的墙壁上,宛如一位娇柔羞涩的姑娘,散发着迷人的魅力。睡裙的颜色鲜嫩欲滴,如同春日初绽的桃花般娇艳动人;而那宽宽的荷叶边,则像是微风轻拂下的花瓣,轻盈飘逸,给整个睡裙增添了一抹灵动之美。 林琳呆呆地站在原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件睡裙,再也无法挪动脚步。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幻想着自己穿上这件睡裙后的模样——那一定会美得让人睁不开眼吧吧! 从小到大,她从未拥有过一条属于自己的睡裙。每当看到影视剧中的女孩子们身着漂亮的睡裙,安然入睡的场景,她总是心生羡慕。如今,眼前这条睡裙仿佛就是她长久以来梦寐以求的宝贝,让她情不自禁地沉浸在了美好的幻想之中。 她甚至能够想象到,夜晚来临的时候,自己穿上这件睡裙躺在床上,进入甜美的梦乡,连梦都会变得格外香甜呢。林琳挪不开眼迈不动腿,就想拥有这条可爱的睡裙。19元的价格一点都不贵,冷海洋那里还有好几十元呢。 冷海洋已经走出老远一段距离,回头望了一眼,惊讶地发现林琳居然还站在原地,目光痴痴地望着某个方向。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焦躁,暗自思忖道:“这人怎么回事啊?都不赶紧跟上来,一直傻站在那儿看什么呢?”想到这里,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往回走去。 待走到林琳身边,冷海洋没好气儿地喊道:“喂,快走啦!磨蹭什么呢?”林琳听到声音后,立刻兴奋地转过头来,指着店铺里的睡裙说道:“海洋,我想买这条睡裙!你快看,多漂亮呀!”说着,她的双眼依旧紧紧地盯着那条裙子,眼神中满是喜爱之情。 店老板见有生意上门,连忙凑过来热情地推销起来:“姑娘,您可真是好眼光啊!这条睡裙质量上乘,款式新颖,而且价格实惠得很呐!只要 19 块钱就能带回家啦!”听了老板的话,林琳越发心动不已,满脸期待地看向冷海洋。 然而,冷海洋却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皱着眉头说道:“行了行了,别买了,赶紧走吧!” 林琳显然有些不甘心,急忙争辩道:“我想买嘛,才 19 块钱。真的不贵呀!” 冷海洋丝毫不为所动,态度坚决地回应道:“不行,不买!就算 9 块我也不会给你买的!” “为什么呀?”林琳委屈地问道,“我就是想买条睡裙,又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 冷海洋有些烦躁地挥挥手,催促道:“哎呀,别说了!不买就是不买,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赶紧走吧!”说着,他便伸手去拉林琳的胳膊,想要带她离开。 林琳见状,迅速侧身躲开,小嘴一撅,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之色:“哼,我不管,我就是想穿睡裙!我从来都没有穿过的,正好趁这次结婚的时候买一条。再说了,它真的不贵,才 19 块钱啊!” 冷海洋瞪了她一眼,语气生硬地回道:“不买!我们现在没钱,买什么睡裙啊?”说完,再次迈步向前走去,似乎完全不顾及林琳的感受。 “就 19 块啊!你竟然连条睡裙都不肯给我买?”林琳气得满脸通红,眼眶里迅速积聚起泪水,眼看着就要滚落下来。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想要一条普普通通、价格低廉的睡裙,男友居然会如此决绝。 “不买就是不买!要买你找你家里人要钱去买,反正我没钱给你买这个!”冷海洋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他心里烦躁极了,买什么睡裙啊?现在手头上这么紧,哪还有多余的闲钱去满足这种可有可无的需求呢?真不知道林琳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非得揪着这条睡裙不放呢?本来经济上的窘迫就让他感到心里不爽,如今还要面对女友这样的要求,他只觉得怒火蹭蹭地往上冒,坚决不肯让步。 “你到底走不走?”冷海洋不耐烦地瞪着林琳,语气生硬而冰冷。 “不走!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买这条 19 块钱的裙子,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林琳倔强地抬起下巴,死死盯着冷海洋,语气里还带着些许撒娇。 “好啊,你不走是吧?那我走!”冷海洋怒不可遏,猛地一甩胳膊,扯着嗓子大声吼道。此刻的他被怒火蒙蔽了双眼,完全没有注意到女友眼中那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委屈与悲伤。 一股无名的烦躁之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着,炽热得令他几乎丧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一直以来,冷海洋都是以冷静和沉稳着称的,但在这一刻,那些优良品质似乎都已离他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的面容。 一旁的林琳听到男友如此绝情的话语,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那白皙的脸颊滑落,一滴又一滴,宛如断了线的珍珠。 她实在想不通为何今日的冷海洋会突然变成这样一副模样。平日里那个温柔体贴、对自己关怀备至的男朋友如今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几次三番地厉声呵斥自己,而且丝毫没有半点耐心可言。 曾经,从那张嘴里说出的尽是甜蜜动人的情话,每一句都能让她的心像浸在了蜜罐里般甜蜜。可现在呢?同样的嘴,居然能够吐出这般冷酷无情的字眼来。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发誓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委屈的男人,竟然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顾忌地对她怒吼咆哮! 冷海洋并没有看到林琳哭泣的样子。因为就在他喊出那句话后,便毫不犹豫地扭过头去,迈开大步朝前走去。他走得那样决绝,甚至连回头看一眼身后哭得如同泪人儿般的女友都没有。就这样,冷海洋将伤心欲绝的林琳孤零零地丢在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 第48章 其实可能都是假的错的 繁华喧嚣的街道上,人潮涌动,川流不息。林琳孤独地伫立在路中央,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哭得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周围的人们行色匆匆,如潮水一般从她身旁掠过,但每个人路过时都会忍不住好奇地扭过头来,打量这个正伤心哭泣的女孩,心中暗自揣测究竟是发生什么了,这个年轻姑娘在这当众哭泣? 就在这时,那个售卖睡裙的老板注意到了林琳,他扯着嗓子喊道:“姑娘啊,你男朋友已经走了!别再哭了,他不肯给你买睡裙,那你就自己买嘛,我可以按照批发价卖给你!” 听到老板的呼喊,林琳缓缓地抬起头,含着眼泪望向老板,身体因为抽泣而微微颤抖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说道:“谢谢你,可……可是我身上没有钱,还是不买了。”说罢,她神情茫然地环视着四周,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犹豫片刻之后,林琳终于鼓起勇气向老板求助道:“请问,我想去长途汽车站,现在应该往哪儿走呢?”老板看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生怜悯之情,伸手指了个方向,并耐心地告诉她具体的路线。 得到指引后,林琳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老板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边无奈地摇着头,一边喃喃自语道:“唉,这姑娘真是太可怜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男朋友,居然就这么狠心把她丢在了这里!” 来到大街,林琳有些急促而慌乱,沿着街道不停地边往前走,边目光急切地四处搜寻着冷海洋的身影。她心中默默祈祷着,期盼冷海洋能够突然想起她,转身回到她身边。 毕竟,她林琳这是自己第一次来到安市,对这里的一切完全陌生。而且,冷海洋也了解这个情况呀,难道他真的如此绝情吗?林琳不愿相信冷海洋会将她独自一人丢在这里不管不顾。 她满心期待冷海洋不过是暂时头脑发热,很快便会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急匆匆地赶回来找寻她。要不然,此刻身无分文且迷失方向的她该如何才能顺利返家呢? 想到这些,林琳的心情越发沉重,但她仍然紧紧抓住那一丝渺茫的希望不肯松手,双眼始终牢牢盯着前方,连眨眼都不敢,深怕就在那一刹那间错过了正在折返寻觅她的冷海洋。 此时,天空已逐渐被暮色笼罩,夕阳的余晖给整个城市染上一层淡淡的橙红。林琳依稀记得曾向司机打听过,开往她家方向的最后一班客车,将会在夜幕降临之前启程发车。时间紧迫,她不由得心急如焚,脚下的步伐越走越快,到后来索性直接奔跑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她气喘吁吁地奔跑到一处街角时,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看上去有些眼熟的建筑物。仔细一瞧,那不正是长途汽车站嘛!林琳心头顿时涌起一阵狂喜,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她顾不得歇息,调整好呼吸后便准备穿越马路直奔长途车站而去。 就在她刚要迈步冲过马路之际,一名交警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并伸手拦下了她:“哎哎,小姑娘,先别急着跑!你这是干什么呢?也不看路就要过,这条路这会儿可不能随便通过!” 这时候,林琳才发现自己的前方亮起了红灯。她有些慌乱地停下脚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 站在一旁的是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交警,他面容和蔼可亲,让人感到十分温暖。或许是因为林琳看到了他身上那身醒目的警服,心中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与冷海洋相似的亲切感。 “小姑娘,你这么匆忙是要干什么呀?怎么看着这样慌里慌张呢?”中年交警关切地问道。 林琳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轻声回答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本地的,是跟我男朋友来这里买衣服的,结果不小心走散了,在找长途汽车站,害怕耽误坐车。我现在着急到马路对面的长途汽车站去找找他。” 听到这里,中年交警皱起眉头说道:“哎呀,你们俩怎么会走丢呢?你男朋友也真是太大意了,一点儿都不操心!” 林琳听后,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编造这个谎言。毕竟,此时她的眼泪还未完全干涸,仍挂在脸颊之上。 沉默片刻之后,林琳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急切地开口问道:“对了,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个子和你差不多高,同样穿着一身警服,但没有戴帽子,长得白白净净、身材瘦瘦的警察呀?那就是我男朋友!” “你在干什么?你不想走了?”交警还没来得及答话,便听到旁边传来一声不耐烦地怒喝。他扭头看去,只见旁边站着一个身穿警服的年轻男子,拧着浓眉,阴沉着脸立在一棵树旁。交警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满脸同情地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孩子。 林琳猛地看到冷海洋,心中刚刚涌起惊喜,又被他的粗暴怒喝惊呆,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那一点点惊喜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原本准备脱口而出的“在这等着我呢”,也被冷海洋眼中的冷漠和不耐烦击得粉碎,散落一地。失落和伤心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茫然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对交警不自然地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交警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恰好此时绿灯亮起,他似懂非懂又充满怜悯地示意这个窘迫的姑娘过马路。林琳如惊弓之鸟般急忙跑过去,没有丝毫勇气和那个交警道别,更不敢去直视冷海洋那如冰山般的冷脸。 冷海洋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过马路,对那个交警视若无睹。他对林琳有些恼火,拖拖拉拉才跟过来,还多嘴多舌。人家认识我?真是没脑子! 林琳像只鸵鸟一样站到了一棵大树背后,等冷海洋走过来,她满腹委屈地说:“你先走了,我去哪找你?你还不高兴?” “你不是不走?难道你说不走我就不走了?”冷海洋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林琳震惊地看着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难道不知道我身上的钱都给你了?你走了我连买回家的车票的钱都没有!” 冷海洋他压根儿就没有想那么多,他烦躁地觉得林琳坚持要买睡裙不可思议,怒气让他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平日里林琳的大方懂事,对自己的体贴关怀,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的心中只剩下了无尽的烦躁和自我。 听了林琳的话,他心中泛起了一丝悔意,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他的脸色稍稍缓和,语气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生硬:“那走吧,我买好了票了。” 林琳看着他那云淡风轻的模样,轻飘飘的一句“走吧”,想想自己刚才却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在这陌生的城市里孤独地徘徊,一路泪眼朦胧,努力寻找着回家的路。 她可是在心里一直期盼着冷海洋能回心转意,回来接自己,种种的紧张、害怕、希望与失望,就像潮水般涌上心头。所有的委屈在自己找到车站后,又被他再次无情地当众呼喝,一瞬间变成了无限酸楚,她“哇”的一声,再也无法抑制地放声痛哭起来。 泪眼朦胧中,林琳看见让自己又爱又痛的冷海洋,慢慢地走过来,静静地站到自己面前,沉着脸一言不发。 林琳心中的委屈如潮水般汹涌:自己掏心掏肺,像个傻子一样陪着他兴致勃勃地来买结婚服装,所有的一切都为他考虑,却换来了如此这般结果。自己难道真的错了吗?难道就不应该这样做吗?难道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吗?一次次的妥协,一次次自以为是的关爱,一次次自以为被爱,其实可能都是那虚幻的泡沫,一碰即碎! 后悔犹如汹涌的潮水,伴着悲伤,林琳痛心疾首地哭着。一直沉默着看着林琳的冷海洋,此时重重地叹了口气,带着懊悔和自责,他轻轻地拉开林琳捂着脸的双手,试图替她揩去那如决堤般不停流下的泪水,可那泪水却怎么也揩不干。 他把林琳紧紧地搂进怀里,想以此表达自己的歉意,然而林琳却有些抗拒,低着头扭动身体,抵触着他的怀抱,。 “别哭了,琳琳。都怨我,我不该发脾气,不该把你丢下来。别哭了。”冷海洋的声音低沉又沙哑。他的心里也难受得无法言喻。那憋得鼓鼓的火,在林琳悲伤的泪水中,就像被一场暴雨浇灭,一点点地熄灭下去。 她有什么错?自己竟然对如此深爱自己的女朋友那样?自责的他不禁又抱紧了林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那颗破碎躁怒的心得到一丝慰藉。 回去的路上,林琳宛如一个被抽走了灵魂,不再哭泣,只是将头倚靠在车窗玻璃上,沉默不语。她的眼睛空洞无神,仿佛那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悲伤如潮水般在其中翻涌。她呆呆地盯着车外一闪而过的各种景物,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旁边座位上的冷海洋也一言不发,身体随着车子的颠簸左右摇晃着。他的眼睛紧盯着前方,面无表情。其实他在时刻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琳。 天渐渐的黑下来,如一块巨大的黑幕缓缓降下,笼罩着大地。车上座无虚席,大部分乘客都是进货的商贩,他们就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兴致勃勃地在纷纷交流着各自批发的商品价格和品质,交换着各种信息,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林琳和冷海洋仿佛是两条平行线,虽然坐在一起,却毫无交流的欲望,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各自思索着自己的心事。 很快,快速行驶的客车便带着满车的昏昏欲睡的旅客回到了本市。窗外已经能看到熟悉的建筑物了。 眼看着就要到了车站,冷海洋终于打破了两人间如坚冰般凝固的气氛,主动轻轻碰碰林琳:“哎,马上到了。”这话语明显带着一丝没话找话的尴尬。林琳却恍若未闻,依旧一动不动。 “你别生气了,今天都怨我。行了吧?”林琳坐直了身子,却不是和他靠近,而是又往车窗边挪了挪,这动作就像是在躲避瘟疫,与他的距离更远了,仿佛要把他们俩之间划一道鸿沟。 “你还生气了?算了算了。都怨我。”冷海洋继续耐着性子,语气里有了讨好的意思,仿佛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林琳回过眼神看看他,感觉他的神情模模糊糊,像蒙了一层轻纱,让人看不真切。 林琳此刻眼神悲伤,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冷海洋的心里,他不禁一惊,没想到她会如此难受。他的心中既有些自责,又有些不解,不就是那么点小事吗?至于如此敏感吗? 客车进了市长途车站停下,大家纷纷取行李。他们两人提着两袋衣物走下车。林琳看着沉沉的夜色,感觉自己如同走失了很久才找到回家的路的人,晕晕乎乎,意识迷糊,找不到出站的方向。 冷海洋拽拽她的胳膊:“往这走。看你这点都找不到路。” “是啊。这都找不到,更何况在安市?你明明知道我会找不到,也没带钱,你还扔下我就走!”林琳瞬间被激发内心的委屈,眼圈忍不住又红了。 冷海洋见状急忙辩解:“我真不知道。当时糊涂了,完全忘了,忘了。对不起啊!” 林琳拎着袋子独自往前走去,并不听他的解释和道歉,那些话能抵消自己所受的委屈吗?冷海洋愣了愣,疾步跟上去。 冷海洋想让林琳跟自己回家,说:“天太晚了,你的眼睛也红肿着,回家不方便。别让你家人知道了不得劲。” 林琳心里难过,为了和冷海洋结婚,自己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可是他不但不领情、感恩,反而对自己大发雷霆,翻脸无情。今天发生的事情打破了自己对恋爱的美好想象,提醒自己这个男人不是自己想的、平时看到的那么温和、温情,而是有着不为自己所知的暴躁冷血的一面。 这次暴击把林琳的心打得生疼,如一把钻刀在心上钻、割,没有血淋淋,只有生疼生疼。就是因为没有血,无法说出来,才更疼!疼到只有自己知道,只有自己承受,而不能诉说。 林琳悲愤地在前面走着,任冷海洋在后面唠唠叨叨地劝说。 “你别说了。我不会再和你去你家了。我……要回家了。”到嘴边的“我不和你结婚了”,却没勇气说出来。她知道自己已经机会不多了。结不结婚不是自己能决定的,现在关乎到很多方面,很多人,自己还能做主吗? 不能!只能像被洪流推动的小船一样顺流而行。似乎真的不能了!林琳悲哀地想道,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九月的夜风不冷却凉,热热的泪水流在脸上,凉意明显。凉泪顺着脖子流进衣服,流到胸前,连心都感受到了那薄薄的凉意。 最终,林琳坚决拒绝了冷海洋说的跟他回家的要求,也拒绝了他送自己回家的好意。 她不想再让自己沉到一种甜蜜美好爱情的虚假温情里,不想再自我迷惑。她要在凉凉的夜风里给自己的恋爱脑降降温,冰冰自己原来爱他的火热的心。 冷海洋看林琳态度坚决,也没再坚持,提着自己的衣物回家了。黑暗中,他的背影看起来也是充满倔强,可又带出来那么一点孤独和寂寞。 第49章 刚领证就对我翻脸 无论心中有多少委屈和难过,林琳始终没有勇气做出不结婚的决定。因为家中娘的病情日益严重,身体每况愈下。她那原本圆润的身体如今变得皮包骨头。更糟糕的是,那条断掉的胳膊仍然没有长住。 每当林琳看到母亲那深陷的眼窝、高耸的颧骨和憔悴不堪的面容时,内心深处那些想要任性而为的念头便瞬间烟消云散。她只能默默地将所有的想法强行咽下,让它们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林琳努力地打起精神,不断地自我安慰着。她告诉自己:“其实冷海洋这个人总体来说还算不错的。虽然之前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后来他都向我道了歉,而且再也没有对我说过难听的话。算了算了,就这样原谅他好了……” 接下来要操办酒席的规模,接亲的时候会有多少辆车前来,而送亲的队伍又将会由多少人组成,小侄女押送的嫁妆钱该给多少......面对这一连串繁琐的问题,林琳此刻不愿再多费口舌去计较争论了。 她只是淡淡地告知冷海洋:“你看着办吧,随便给就行!”其实,就连林琳的家人对此也持着同样的态度——他们已经完全没有心思与冷家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继续纠缠不清了。毕竟,就算去争个面红耳赤,又能够怎么样呢?此时此刻,对于林家而言,唯一的期望就是娘能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亲眼见证自家闺女出嫁。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冷海洋对于后续事宜的处理方式竟然出乎了林琳的意料之外。原本以为可能还会有许多状况,结果却进展得异常顺利。当然,冷海洋家愿意出的钱仍然不多,但至少再也没有出现过那种让人颜面扫地、尴尬至极的局面了。再者,由于林琳深知自己并没有像当下社会那般流行的丰厚嫁妆可以用来装点门面、增添底气,所以她也就并没有对冷家提出任何的要求。 国庆节匆匆而过,转眼间距离 9 号仅仅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对于林琳来说,这一天具有特殊的意义——她要按照娘精心安排的计划,在婚礼前三天去民政局领取结婚证。 这个决定并非随意之举,而是娘在多方综合思虑之后做出的决定。母娘目睹了太多身边人的经历:那些早早领取结婚证并着手筹备婚礼的情侣们,在中途遭遇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变故,最终导致婚礼无法如期举行。无奈之下,他们只能选择离婚收场。尚未正式嫁为人妇便已成为离异女性,这样的结局实在令人痛心疾首,有苦难说!女方的一生往往因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背负沉重的心理负担。 相比之下,男方受到传统观念的影响相对较小。如果在举办婚礼之前,两人已经有了亲密关系,那么男方甚至可能将此视为一种可以炫耀的资本。可是对于女方而言,后果就严重了,她们的名声很大可能因此受损,被人指指点点,从此难以抬头做人。 这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了大地上,给整个城市都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林琳早早地就起了床,精心打扮了一番后,怀着激动而喜悦的心情从自己家里出发,前往冷海洋家。她满心期待着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与冷海洋一起去区里的民政局领取结婚证。 当林琳来到冷海洋家门口时,她轻轻地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冷海洋和他父母那满含笑意的脸庞。他们正站在院子里,看到林琳出现,冷海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而他的父母则笑得更加灿烂,还带着些迫不及待。 林琳的心不禁为之一动,脸上也绽放出幸福的笑容,觉得他们对自己很重视。她兴高采烈地对冷海洋说:“咱们赶紧走吧!” 这时,冷父也连忙走上前来,催促道:“赶紧去吧,你们两个早点去,就能早点把证领到。听说现在领证的人可不少呢,晚了说不定还得排很长时间的队。” 一旁的冷母也积极附和着说道:“是啊,早领早放心!等领完证了,一定要记得回家来吃饭啊!”说着,冷母笑得见牙不见眼,两只手的大拇指还不自觉地相互抠弄着。 听到冷父冷母如此关心的话语,林琳心中感到无比温暖,她微笑着回答道:“不要紧的,叔叔阿姨。其实我有一个同学正好在区里工作,我之前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如果真需要排队,应该能快一些的。” 冷父和冷母听了林琳的话,相视一笑,然后齐声说道:“哎呀,这孩子真是懂事!不过嘛……”说到这里,两人故意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都到这份儿上了,你可不能再叫我们阿姨、叔叔了,该改口啦!” 被这么一说,林琳的脸瞬间羞得红彤彤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冷父冷母的笑容,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总觉得他们的笑容里有一种狡猾,有些深意,不知为何,这笑容让林琳的心头猛地一紧,后背有些凉。然而,她很快又暗自嘲笑起自己来,觉得或许只是自己过于敏感了吧。 领证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其实,早在之前,林琳的同学就已经提前向她透露过相关流程,并帮她打了招呼。当他们来到窗口时,同学已经在等着了。 林琳微笑着从包里拿出事先精心准备好的喜糖,给了同学,让他转交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则满脸欢喜地接过喜糖,嘴里不停地说着祝福的话语,又接过来林琳两人的两寸双人大头结婚照片。例行公事地审查了单位开具的结婚介绍信等材料,便爽快地给他俩办理结婚证。 只听见“咔嚓”一两声响动传来,大红印章落下,两本鲜红的结婚证就这样崭新出炉了! 同学还有事,对她表示过衷心的祝福后,急匆匆地跑走了。 林琳紧紧地握着两本崭新的结婚证,手微微颤抖着,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个稀世珍宝那么激动。她瞪大了眼睛,激动得满脸通红,视线一刻也舍不得从上面移开。那张小小的证件上,印着她和冷海洋相依相偎的甜蜜照片,还有他们两人的亲笔签名,一笔一划都显得那么庄重而又充满爱意。 “这……这就是结婚证吗?”林琳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眼前这本红色的小本子,对她来说竟有一种不真实、虚幻的感觉。它所承载的意义太过重大,让她一时间难以完全接受。 “太神奇了……不,应该说是神圣才对!”林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如潮水般汹涌起伏的心情。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如此真切地拥有这样一份象征着爱情与承诺的证书。 “这下子,我们俩可就是真正的合法夫妻啦!”林琳把持证人名字是冷海洋的那本给了冷海洋。只见他同样一脸羞涩,却又掩饰不住内心喜悦地笑着。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眼中流露出的深情和羞涩浓得仿佛能够融化一切。 “这怎么会这么快呢?我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林琳仔细地审视着结婚证,似乎想要把上面的内容看得更清楚些。当她再次看得真真切切时,心中那份甜蜜、幸福以及前所未有的踏实感便愈发强烈起来。 按照规定,新婚夫妇是不能当场领走两本结婚证的,需要再交纳一定费用,并听完为期一周的婚前教育课程之后方可领取。不过,由于林琳同学的关系,就获得了特殊优待——不仅不用去听课,而且还可以人手一本,立刻将这红彤彤、喜洋洋的结婚证带回家。想到这里,林琳和冷海洋的脸上不约而同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走,回家!我妈还在家等着咱俩回去吃中午饭呢!”冷海洋难掩心中的欢喜和激动,那张平日里总是波澜不惊的面庞此刻也因为极度的喜悦而变得生动起来,激动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好!”林琳同样满心欢喜,激动与兴奋交织在一起,如同被幸福的浪潮席卷一般,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了。她紧紧挽住冷海洋的胳膊,仿佛生怕一松手这份美好就会溜走。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很快便来到了冷海洋家门口。还未进门,冷海洋便迫不及待地扯着嗓子大喊:“妈!妈!我们回来了!”声音里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兴奋。这样的表现对于一向沉稳内敛的冷海洋来说实属罕见,就连跟在一旁的林琳也忍不住偷偷抿嘴轻笑,心想这家伙今天可真是像变了个人似的。 冷海洋家大门敞开着,院子里停放着一辆自行车。林琳一眼便认出那是冷海洋嫂子王红的车子。就在这时,冷海洋又朝着屋内高声喊道:“妈,我们领过证啦!” 然而,回应他们的却不是想象中的欣喜与祝福。只听一声冷冷的呵斥传来:“领过就领过吧,瞎嚷嚷啥呢!”紧接着,冷母阴沉着脸出现在屋门口的台阶上,身后紧跟着露出一张王红的长脸。 冷海洋听到这句话后,先是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但随即他便恢复了镇定,开口说道:“告诉你一声呀。我们拿回来结婚证了!” 站在一旁的林琳却敏锐地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今天早上出门之前,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阳光明媚,气氛融洽,冷海洋爸妈都是满脸笑容、热情和蔼的模样。可此刻,天空仿佛突然间阴沉了下来,冷母一脸的不耐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咱妈累了。你俩别喊了!”说话的人正是王红,只见她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琳。林琳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疑惑:累了?冷母干了些什么了这么快就累了?而且,王红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她说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呢?一时间,无数个问号在林琳的脑海里盘旋。 “怎么了?妈。”冷海洋同样也是一头雾水,他记得自己离开家的时候,母亲还精神抖擞、状态良好,怎么仅仅过了一两个小时,就累得阴沉着脸了呢? 面对儿子的询问,冷母的语气显得十分生硬,她嘟囔着嘴抱怨道:“咋了?咋了?还不是因为给你俩办婚事累的。这几天我天天忙着刷墙、铺地,忙前忙后的,能不累吗?”说着,冷母还狠狠地翻了林琳一眼。 林琳看在眼里,心里暗自嘀咕着:这也太奇怪了吧?这人怎么突然就翻起自己来了呢?谁家办个婚事能轻松得了啊,又不是她逼着对方去做那些事情的,再说了,刷墙铺地又不是你干的! 于是,林琳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大家都挺累的。哪家操持这种大事会不累呢?我家里头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王红却毫不示弱地抢白道:“你家累什么呀?咱妈还得专门给你准备被子之类的物件,累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嘿,这可真是岂有此理!林琳顿时心里冒火,心想:关你屁事啊!你说这些话难道以为自己结婚的时候就什么都不用操心吗?这不纯粹就是没事找事、故意挑起事端么? 想到这儿,林琳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不客气地回应道:“我家怎么就不忙了?同样也要弹棉花、缝被子,我家也待客,也要采购各种物品。哪样不需要费时费力的?大家都忙得很!” 这时,王红居然摆出一副体贴懂事的好儿媳模样,假惺惺地说道:“妈说了,还得帮你们把窗纱擦一擦呢。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太好,可为了你们,还得辛辛苦苦地干。好啦,咱们都别争了,到此为止吧。”说着,她便亲昵地搀住了婆婆的胳膊,活脱脱一幅和谐美满的婆媳相处画面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擦窗纱的事儿,我俩负责,阿姨您就别插手了。来吧,海洋,咱们去擦!”林琳压根儿不吃她这套,心里暗自嘀咕道:“哼,在这里装什么老好人呢?明明话里藏刀、故意挑衅,却还摆出一副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模样,真是让人恶心!我们俩擦,看能累死人?” 一旁的冷海洋见状,连忙伸手扶住自己的母亲,柔声说道:“妈,你这是干嘛呢?谁叫你动手擦窗户啦?这些都由我和林琳来弄,你快歇歇吧。”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妈进屋里,轻轻地按着她坐在了沙发上。 就在这时,手脚麻利的林琳已经快步走到院子里的水龙头前,熟练地接满了一大盆清水,端进了房间里,准备接替冷母说的未完成的工作——擦拭窗户。 当她定睛看向窗户时,却惊讶地发现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窗纱依旧原封不动地插着插销,上面的灰尘丝毫没有被清理过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地堆积在那里。 看到这一幕,林琳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她愤愤不平地想道:“好啊,口口声声说帮我们擦窗户累住了,原来到头来什么都没干!居然还好意思说因为擦窗户而累坏了身子?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觉得我好欺负不成?不就是擦擦窗户而已嘛,能有多辛苦啊!”想到这里,林琳的脸色阴沉下来。 “海洋,你来一下!”林琳四处看了半天,没见到哪里有抹布,便喊冷海洋。 “喊喊喊!这才刚开始干活,就知道喊海洋!”冷母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林琳身后,竟对她突然大发雷霆起来。 林琳被这突如其来的训斥吓了一跳,顿时不高兴了:“阿姨,没有抹布我们怎么擦?我不叫他过来帮忙,那还能叫谁呢?” 这时,站在客厅的的王红又凑了上来,阴阳怪气地对林琳说道:“哟,你也是啊!就干这么点儿活儿,也喊洋洋?洋洋在家里可是从来都没干过什么的!” 听到这话,林琳再也忍不住了,火气一下子就冒了上来:“他没干过,难道我在家就干过吗?这可是我们俩的婚事,总不能让我一个人来干吧?我家还有一堆事呢!” 说着,林琳狠狠地瞪了一眼王红,心里暗骂道:你个多嘴的家伙,在这里瞎掺和什么! 冷母此时依旧不依不饶,她那双原本就像一根细竹篾拉出的一道缝的小眼睛此刻更是使劲想瞪大,死死地盯着林琳,嘴里冷冷地吐出一句:“哼,你之前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在家什么都会干吗?那这里的事情就全交给你好了!反正你们家也没什么事需要干!”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说了。”冷海洋一脸无奈地站起身来,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将林琳往房间里面推去。 进入房间后,他压低声音对林琳说道:“你先别说话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没有抹布吗?”林琳气鼓鼓地用手指了指窗户,然后朝着冷海洋翻了个白眼,心想:你看不见你妈什么也没干吗?明明没有擦窗户还说什么累死了? 冷海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但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究竟有什么异样,于是疑惑地问道:“这窗户怎么啦?我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呀。”听到这话,林琳没好气儿地嚷道:“窗户明明好好的根本没人擦过!你妈妈怎么会那么累?还有那个王红,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冷海洋听了林琳的话,先是一愣神,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其中的缘由。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脸上一阵发热,只好胡乱地应付着说:“哎呀,就这样吧,别管那么多了,赶紧干活儿要紧!” 林琳对于冷海洋这种含糊其辞、模棱两可的态度十分不满,她瞪大眼睛盯着冷海洋质问道:“怎么干啊?连块抹布都没有!难道真要像她们说的那样全都由我一个人来擦不成?”冷海洋自知理亏,没再说话,赶忙转身出门去找抹布去了。 “海洋,你干啥去?”冷母大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不愿意。冷海洋回过头来,回答道:“妈,我去找块抹布,准备擦窗户!” 冷母一听,眉头立刻拧在了一起起来,毫不客气地喝道:“擦什么窗户?就你?你会吗?谁让你干了!” 这时,多嘴多舌的王红也赶紧附和道:“就是啊,小洋,你可从来没干过这种活儿哟!还是让她来吧。”说完,还斜眼瞟了一下林琳所在的房间。 此时正在房间里的林琳把外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心中暗自恼怒,这个王红简直就是个爱装好人、专门挑事儿的主儿!真不知道为什么哪里都能看到她那张讨厌的脸!哪有你说话的份? 想到这里,林琳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快步走出房间,直直地盯着王红,语气平淡却又带着明显的不满,说道:“你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你觉得自己能干,那就你来好了。你是他嫂子这是你家的事,你干点不多!” 听到林琳这番话,王红顿时愣住了,她没想到林琳会如此直接地怼回来。一时间,她只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几句,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冷母站在一旁,那凶狠的目光仿佛能伸出刀子来,死死地盯着林琳,嘴里小声嘟囔着:“这小妮子,嘴巴倒是厉害得很!”然而她又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来反驳,只能干巴巴地站在那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冷海洋走上前来,轻轻地推了一下林琳,向她投去一个暗示的眼神,似乎在说:“行了,别再说了。”林琳看到冷海洋这个举动,心中不禁火起。她瞪着冷海洋,心里不高兴地想: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去阻止他家里人的胡说八道,反而一味地压制我不让我开口说话。难道他也认为是我的错? 想到这里,林琳越发觉得委屈和愤怒,她咬了咬牙,愤愤不平:哼,凭什么呀!之前我们还没有领证的时候,他妈对我可是满脸笑容、和蔼可亲的。可如今刚刚领完证,他们就立刻就换了副嘴脸,露出了大灰狼的面目。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啊!一个个都是虚伪至极的伪君子,纯粹就是大骗子! 再看看那个王红,作为妯娌,本应该与自己和睦相处才对。但她却从一开始就在这儿不停地挤兑自己、针对自己,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林琳越想越气,拿起自己的包对冷海洋说:“我走了,我还得回家给我娘说一声呢。” 哎,别,你说啥说?”冷海洋一听,如遭雷击,急忙伸手阻拦她。他深知,林琳若是回去将这些事告诉她娘,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我和你领了证,我娘还不知道呢呢。我得回家给我娘说一声。”林琳侧身一闪,往院子里走去。 “洋!你给我回来!让她走!”冷母扯开嗓子喊自己的儿子。 林琳见状,心中更是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她头也不回地推起车子,迅速走出冷海洋家。 冷海洋追出来,还想劝林琳留下来。林琳回头对他说:“这样吧。咱俩明天去把离婚证领了。我看你家人对我也不满意,还是算了!刚领证就翻脸!” “干什么呀?领什么领?”冷海洋看林琳要骑车想拉住她,林琳闪身躲开,骑上就走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我才刚和你儿子领证,你便这般翻脸无情,全然没了我走之前你那谄媚讨好的模样。这日后要是进了你家门,你岂不是要变本加厉地欺负我?你以为我和你儿子领了证就跑不了了?这婚事我不办了! 这次林琳虽然更生气,却没有掉眼泪。她觉得是他家人有问题,不是冷海洋对自己不满意。她不悲伤只气愤。决定回家告诉爹娘,不结婚了! 第50章 自己未来的婚姻就如跳坑 林琳一路心思重重骑着自行车进了家门,她把自行车随意地停在院子里,便匆匆忙忙地走进了屋里。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忧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无助。完全没有领到结婚证当上新娘子的那种兴奋和激动。 林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她用手轻轻揉了揉脸颊,然后硬扯出一个笑容,走到了娘的床前。 只见娘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下面,显得那么无助而又脆弱。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毫无血色,说话有气无力。看到女儿来了,娘挣扎着抬起头来,声音微弱地问道:“琳琳啊,你们的结婚证……领好了吗?” 听到这句话,林琳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一股热浪直往上涌。但她还是拼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只是轻声回答道:“娘,您别操心这些了,先好好养病要紧。您今天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好一点?” 知女莫若母,娘毕竟是最了解女儿的人。她一下子就察觉到了林琳的不对劲。于是,她费力地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林琳的衣角,焦急地追问道:“怎么啦,妮儿?是不是你俩吵架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呀?快跟娘说说!” 此时的林琳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难过,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她扑到娘的床前,哽咽着说道:“娘,我真的不想结婚了!我要和他离婚!” “怎么了啊?这不是刚高高兴兴地去领证了吗?怎么才领完证就要离婚?这成什么了!”爹急匆匆地冲进房间,满脸焦急与恼怒,对着林琳大声吼叫起来。 “哎呀,他爹,你先别急,别动不动就凶咱闺女。来,琳琳,来跟娘好好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娘强打精神,缓缓伸出双手,颤巍巍地想要拉住闺女的手。 林琳头低垂着,不敢抬头直视娘那关切的目光。此刻她心中的难过与愤怒难以遏制,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向娘讲述起了在冷海洋家所遭遇的一切。 “哼!他娘爱说就让她说呗,你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呢?”爹皱着眉头,一脸不满地埋怨道。 “爹,你不知道,她分明就是故意欺负我的!而且,还有他那个嫂嫂,也一直不停地在旁边煽风点火、挑拨是非!”林琳想想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愤愤不平地为自己辩解起来。 “你理她们做什么?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想说什么你哪里管得着?你以后只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爹不耐烦地瞪着林琳,心里只觉得这个闺女真是太不懂事,尽给自己找麻烦。 “我没有管她,是她管我了!”林琳被爹误解委屈地不得了,眼泪流的更凶,哭出了声音。 “他这妈可真是太不像话了!还记得当初他们家来提亲的那天,我一眼就瞧出他妈绝对不是良茬儿。谁知道不只是他这妈不好相处,没想到还有个不安分、爱惹事的嫂子!”一想到这儿啊,娘就满心忧虑地叹道:“闺女啊,这以后要嫁到他家去,可有苦头吃咯!唉……” 听到娘忧心忡忡这么说,爹却不以为意,甚至还有些不耐烦地嚷嚷起来:“哎呀,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难道还能刚领了结婚证就要离婚吗?就因为人家说了几句话就要闹开了,不办这婚事了?你们以为这是小孩儿过家家玩呢?” 爹这样的态度让娘很是不满,她狠狠地瞪了爹一眼,皱着眉头,气呼呼地反驳道:“你别光在这埋怨孩子!他家这次办事实在是太过分了!谁家操办喜事不得忙前忙后的?怎么能反过来埋怨咱们女方呢?就算是按照咱们这边的习俗,咱自家的亲戚也是咱自己招待,也没有像现在别人家那样非要男方全部包揽。咱体谅他家,可他家倒好,什么事都不愿意准备什么都不做,东西也没买一样,咱们女方都还没开口提意见呢,他们反倒先不高兴了?那个海洋到底是怎么说的?” 林琳想起冷海洋今天的表现,心里更是窝火,愤愤不平地抱怨道:“哼,他?,能说什么?除了那句‘别说了别说了’,其他什么有用的话都没有!一点儿主见和立场都没有,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 见林琳父女俩情绪激动,娘稍稍冷静下来思考了片刻,说:“行了,你俩也都先别着急上火吵吵了。也别轻易说出那些不办事、离婚之类的赌气话来。要不这样吧,我们把冷海洋那孩子叫过来,当面问清楚情况再说。看看他和他家是什么意见。” 这边还没等林琳来得及想出办法将自己家的想法传达给冷海洋时,冷海洋竟然在当天下午便心急火燎地赶来找林琳了。 当冷海洋忐忑不安地出现在林琳面前时,她脸色冷冷的,一脸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语气冰冷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已经同意办理离婚手续了?” 听到这话,冷海洋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安和惊愕写满脸。他着急地看着眼前这个让他又爱又无奈的女孩,连忙解释道:“琳琳,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咱们俩才刚刚领了结婚证,怎么可能就谈到离婚呢?”说话间,他额头上甚至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足见其内心有多么焦急和紧张。 这时,屋内传来了娘弱弱的呼喊声:“海洋啊,快进来屋里说吧。” 听到喊自己,冷海洋丝毫不敢有所怠慢,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房间。一进门,他便看到娘正靠在被垛上,看见自己进来,虚虚地笑了一下。 冷海洋立刻上前,十分恭敬地喊了一声:“阿姨好。” 娘微笑着朝冷海洋点了点头,用手指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说道:“孩子啊,既然来了就别那么拘束,过来好好说说怎么回事。” “嗯。”冷海洋轻声应道。 “上午琳琳怎么哭着回来了,还说不想办事儿了?你俩不是去领证了?这该高高兴兴的呀!到底怎么回事啊?”娘一脸疑惑和担忧地问道。 听到这话,冷海洋顿时变得惶恐起来,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看着冷海洋那副模样,娘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家里办事儿肯定很忙,这点大家心里都清楚。你看这边你两个哥哥办事的时候,家里也是忙得拉不开栓,但他们都知道体谅我这个做娘的辛苦和大家的劳累。你作为孩子,要多帮你爹娘干点别当甩手掌柜!” 冷海洋连连点头,赶忙应道:“是是,您说得对。我也干。” 然而,娘并没有就此打住,她接着说道:“可是你家再忙也不能埋怨琳琳吧?这个琳琳好像没什么关系吧?我反而觉得琳琳很体谅你和你家。你想想看,你家给的买衣服钱不够的时候,我们也没有说什么;还有刷房子、铺地板这些事儿,不都是我们出面去操办的吗?就连买家具这种事情,我们也都没提过任何要求。办喜事就是两家互相商量着来,高高兴兴的。不能什么事动不动就吵。就算琳琳偶尔有点小意见,我们当大人的也都是尽量压着她,劝她要多体谅你和你家的难处,你那么较真。你说是不是?” 娘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每一句话都说得有理有据,很有分量,让冷海洋根本无法反驳。 “是是,确实都没说什么。可是......”冷海洋边说边再次点了点头,林琳家做的确实不错,从没刁难过自己。这点冷海洋很感激。 “你妈今天埋怨琳琳就不对,收拾屋子本来就是你家的事。我觉得怎么也轮不到我们琳琳一个没过门的新媳妇头上!不是我当娘的袒护,这活在家她也不干,一个小闺女孩儿,爬高上低就不是她干的事。你妈怎么能让她干? “这咱就暂且不提,毕竟她老了,有些话说的不对就不对了,不能和她计较那么多。但你嫂子说的那些话可太不应该了!大家同样都是儿媳妇,她怎么能吵琳琳?而且她还是大嫂呢,遇到这种情况理应以和为贵、息事宁人,哪能像她那样火上浇油地挑事儿呀?本来你妈可能心里还没什么想法,结果被你嫂子那么一说,心里肯定不得劲儿了!” 林琳娘沉着脸,越说语气越重,同时狠狠地瞪了冷海洋一眼,显然对他嫂子的行为感到十分气愤。 “啊,对对对。我妈当时也就是随口说了两句而已,后来就没再继续多说什么了。我嫂子她说了也不算数,而且其实也真没说太多过分的话。”冷海洋急忙解释着,试图将这件事情轻描淡写地掩盖过去。 “怎么没说?她们一个个都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埋怨说是我让你们家这么忙碌,搞得好像这一切全是我的过错似的!你们家一直想办事,催催催。现在我们同意办了又翻脸了!”林琳大声说道,满心的委屈,对于冷海洋企图否认事实的做法表示极度不满。 “咳咳,她们真的就只是说了那么两句牢骚话而已,你别往心里去啊。”冷海洋仍然不愿意承认他妈和他嫂子的言胡说八道,还想继续替她们辩解。 林琳娘面沉似水,目光冰冷地直视着眼前的急急辩解的冷海洋,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那可不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关键在于压根儿就不该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来!当初你们去买衣服鞋袜时,琳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毫不犹豫地就掏了钱。我们更是没有半句怨言。 “既然已经领了结婚证,那便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之间怎能如此这种伤人的话呢?有些话该讲则讲,但那些不该说出口的,哪怕一个字也绝对不许提!今天这事可不怪我的闺女,她从来就不是那种偷奸耍滑、吝啬小气的人,只是眼下实在不应该到你家里去干那些活儿!” 听到这里,冷海洋忙不迭地点头应承道:“嗯嗯,对对对!您说得太对了!”他整个人局促不安地想站起来又觉得不对,身体不停地扭动着,仿佛屁股底下有东西坐不安稳。 娘继续说道:“这才刚刚开始,琳琳就已经不愿意跟你结婚了,甚至吵着闹着要跟你去办理离婚手续!那以后还能说?” 冷海洋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急忙摆着手阻止,嘴里还急切地解释道:“阿姨,不不不,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上午确实批评过我妈她们了,之后她们就再也不会乱说话了。” “说不说,这事儿你可得好好琢磨琢磨,心里总得有个准儿才行啊。琳琳那边呢,我跟她爹也都劝过她了,结婚离婚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决定的事儿!你爹娘家里人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们的意见,其实都不重要,将来你俩一起过呢,关键还是看你对琳琳到底是什么心思?” 听到这话,冷海洋赶忙着急地回应道:“我真的没什么想法!我喜欢的就是琳琳这个人,除此之外我绝对没有其他任何想法!我从来没想过别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摆着手,又想伸手去拉旁边冷冷站着的林琳,似乎想让她帮自己说句话。 “嗯,这样最好不过了。要是你心里头有哪怕一丁点儿不情愿,趁现在事情还没彻底定下来,还有反悔的机会。毕竟咱们可不能等到办完了事再去后悔。但是你记住喽,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许对琳琳说出那伤人的话来。” “放心吧,绝对不可能会有的!我保证永远都不会说!”冷海洋急得满脸通红,两只手不停地在空中摇晃着,仿佛生怕林琳娘俩不相信他似的。 “行!今儿个你说的这些话,我统统都相信!琳琳啊,以后可别再提什么领离婚证的话啦。这过日子嘛,哪有那么一帆风顺的?两个人走到一起组成一个家庭多不容易啊,彼此之间就得相互迁就、忍让着点儿才行呢。琳琳呐,你以后可得把那急脾气收收,嫁到人家家里去了,可不能还跟在自个儿娘家似的。”娘语重心长地转过头来,开始教导起自家的闺女。 林琳有些不情愿地轻轻点了点头,嘴里应和着:“嗯……” 其实她心里并不服气,但一想到娘是为自己好,故意说给冷海洋听的,自己要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反驳会惹得娘伤心难过,便只好强忍着不再吭声。 而站在一旁的冷海洋,此时此刻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哎呀妈呀,这场危机总算解除了!他暗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清楚,这下子林琳应该不会再嚷嚷着要让自己去领离婚证了。 冷海洋又赶忙向林琳再三保证,一定会叮嘱自家人以后绝口不再提这些事。 这事解决了,冷海洋趁机提出大后天一大早去林琳家长工作的那家甲级美发店做头发的事情。林琳只好暂时放下不满和他商量起来。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冷海洋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他心里明白得很,照目前这个形势来看,这场期盼已久的婚礼肯定能够稳稳当当、顺顺利利地如期举行! 他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告诉他爸妈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听到这个好消息,冷父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但同时也忍不住埋怨起冷母来:“都是你啊,之前不该说那些话,差点把事给坏了。” 冷母对于冷父的指责却不以为然,只见她自信满满、得意洋洋地反驳道:“哎呀,你懂什么呀?我早就心里有数,知道根本不会出什么事的。就听她在那里瞎吓唬人,咱们能被她唬住吗?再说了,他们俩都已经领了结婚证,哪有那么容易说离就离的!” 冷父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赶忙出声提醒她:“行了行了,你快别再啰嗦了。”可是冷母哪里能听他的,冷哼一声,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暗自得意着:吓唬谁呢?我可一点都不怕! 冷海洋看到王红已经离开,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他心中暗想,这件事情应该就这样过去了。那个王红向来就是个说话稀里糊涂的人,她说的话也不管用,何必去理睬她呢? 不过,冷海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王红虽然头脑简单像个糊涂蛋,但心眼儿却并不善良。而她身后站着的那位丈夫,自己的哥哥冷海军更是坏到骨子里,毫无德行可言。王红若不是仗着自己丈夫撑腰,就凭她那点脑子,就算想破了天恐怕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那么,在丈夫面前毫无地位可言的王红,究竟是为什么如此大的胆子,竟敢再三地信口胡言,对小叔子及其婚事指手画脚呢?这其中是否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单纯老实的冷海洋初入社会不久,显然涉世未深,内心深处充满了善意与纯真。他一直坚信着,那些被他视为亲人的人们绝不会对他怀有任何恶意或坏心思。 那边林琳家里,当冷海洋转身离开之后,娘却忍不住长长地叹息起来。她忧心忡忡地说道:“哎呀,孩子啊,这都还没正式迈进他家的门槛呢,他妈居然就敢这样肆无忌惮地跟你争吵不休。要是日后真的嫁过去了,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待你哟!他那个娘呀,可真是不怎么样! “再说说他那个嫂子吧,以前我曾听你大嫂提起过,她竟然还曾特意跑去找你大嫂搬弄是非、说三道四。当时我担心这些事情会影响到你们之间的感情,所以也就一直没敢告诉你。谁能想到呢,果真是个麻烦不断的‘事儿精’!像这样的女人,肯定不会在你婆婆面前替你说好话的。闺女啊,以后你可得多长几个心眼儿,千万别跟她说太多的话。” 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满是忧虑和无奈,缓缓说着:“妮儿啊,咱们做女人的这命可真是苦哇。在娘家的时候,如果还有娘在身边护着爱着,那日子还算能过得去。可一旦没了娘,就失去了依靠,再也没有人会真心疼爱咱们。等到出嫁以后呢,要是能够嫁到一个好人家,碰到一个知冷知热、明事理的好男人,或许还能过上舒心些的日子。万一运气不好,碰上那些不讲道理、不顾脸面的人家,那可真就得受苦受累一辈子啦。 “至于离婚嘛,哪有那么容易呀!到哪儿去离?就算能离得了,也不是件简单轻松的事儿啊!唉……你姥姥曾经跟我说过,女人结婚呐,就如同是在跳坑一样。如果跳对了地方,就能跳进那福气满满的坑里;可要是一不小心跳错了,那就掉进火坑里头喽。瞧瞧你现在这样子,将来是什么样,真是让人发愁啊!” 林琳静静地听完娘这番担忧她未来生活的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迷茫和无助。对于自己未来的婚姻生活,她突然间感到一片模糊,好像没有她原来想象的那么美好和期待了。 林琳觉得自己现在完全看不清楚前方究竟有着怎样的道路等待着她去走。 第51章 她哭泣着走向婚车 三天后,婚礼还是如期举行。 这天清晨,天空还未完全亮起,东方的金星如一盏明灯照耀在黎明前的微蓝的天空。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对于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林琳来说,这一天充满期待和紧张。 冷海洋所里的司机小夏早早地便驾驶着那辆绿色吉普来到了林琳家,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黎明前的宁静。 尽管时间还早,林琳却毫无睡意,早早就起床洗漱好了。今天可是她人生中最值得纪念的大日子啊!她只简单地煮了一碗热粥,随意地喝了几口。因为心中装着满满的事情,所以此刻的她既不感到困倦,也没有丝毫的饥饿感。 林琳迅速收拾妥当之后,坐上吉普车一路疾驰,很快便来到位于市中心的甲级理发店。 小夏是先把冷海洋送过来后再去接的她,所以冷海洋比她提前来到理发店。家长正在一旁帮忙给他洗头。当林琳走进店里的时候,冷海洋扭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会心地一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蜜气息。 此时的理发店内灯火通明,几个工作人员们正忙碌地在做准备。见到林琳到来,家长立刻热情地上前迎接,引导她坐到另一边冷海洋看不见的座位上。 家长说:“为了你俩能够保留一份神秘的感觉,给之后的时刻带来一个大大的惊喜,你们俩可不能在同一个空间里面做造型,而且完成之后也暂时别碰面。”林琳笑了,觉得很好玩。 林琳不喜欢浓妆艳抹,比较喜欢清新自然的妆容。在这上面冷海洋和她的审美一致,打心眼里抵触那种把脸涂抹得如同批了一层厚厚的腻子一般的装扮。这样,两人的造型就不难做。没过多久,经过一番精心打造,两人各自独特的造型大功告成。 冷海洋的比较快,小夏已经把他送回了他家。林琳刚刚结束造型,就立刻被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小夏接上了车。郭所长特意交代过,今天一整天,这辆车都是专门为这两位新人服务的,所以小夏今天早上比较忙,来回穿梭接送两个人。 “嫂子,你今天可是真漂亮!冷哥要是见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估计都睁不开眼,幸福得晕过去喽!”司机小夏嘴巴跟抹了蜜似的,一个劲儿地夸赞着。 “哎呀,瞧你说得,哪有那么夸张呀。”林琳嘴上虽然谦虚着,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甜蜜蜜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起冷海洋作为新郎官,又会是怎样一副帅气迷人的模样呢?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便抵达了家门口。一下车,林琳就发现家里已经挤满了前来道贺的亲朋好友们。大家一看到这位新娘子回来了,纷纷眼前一亮,惊喜万分地齐声称赞林琳简直是太美太漂亮了。面对众人热情洋溢的赞美,林琳微笑着向每个人一一问好打招呼。随后,她迫不及待地快步走进屋里去看看娘。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十月的天气舒适宜人。人逢喜事精神爽!娘这时的精神看起来很好,笑容满面,比起前些日子来,气色明显轻松地靠在被垛上,与前来道贺的亲戚们有说有笑。 只见自家闺女精心装扮后,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般走了进来。娘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她还是强忍住夸赞的话语,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心底却是乐开了花。 大嫂这会儿手中牵着年幼可爱的小侄女,脱不开身;二嫂月份已经大了,加上本身就比较丰满,这时身子显得格外笨重,行动很不方便。 几位家族中的嫂嫂和姑姑见状,赶忙迎上前去,将林琳簇拥在中间。她们七手八脚地帮着林琳褪去身上原本的衣裳,小心翼翼地给她穿上那件崭新的嫁衣——那身色泽鲜艳、宛如火焰燃烧般的大红毛呢裙。待裙子穿戴整齐之后,林琳整个人衬得更加娇艳明媚。 大家一阵夸赞和羡慕,让林琳又高兴又羞涩。几个姑姑叽叽喳喳地开始仔细检查需要携带的各类嫁妆物品。 “咦?你的嫁妆怎么就只有这么点儿呀?”其中一位姑姑满脸疑惑地指着用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对脸盆和一些梳洗用品问道。 另一个嫂子发现了放置在一旁的一只紫色皮革箱子,连忙伸手掂了掂重量,笑着说道:“这不就是嘛!这里面肯定装着不少好东西呢!别光看那些!” 林琳难为情地笑着点点头。 几个人惊奇地互相看看,忽然了然地说:“你爹娘肯定把其他大件都先送过去了,把钱给你藏皮箱里了!” “那肯定的!咱嫂就这一个闺女,又懂事勤快,跟个宝贝疙瘩似的,少不了嫁妆!” 听着大家叽叽喳喳的议论,林琳只是笑而不语,不置可否。 穿戴一新的林琳作为要出门的新闺女,被来客围着议论着,大家一个个嘴里眼里都惊喜赞叹着。林琳被大家围观得羞涩难耐。 忽听房后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 “快点!快点!接亲的来了!”院里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呼啦一下子都涌出去,争先恐后地去看新郎。 刚才围满人,热闹的客厅里瞬间只剩下林琳一人站着。林琳的心忽腾忽腾地跳得厉害。这就要结婚了!他要把自己娶走了!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是盼着还是恐惧了,心跳腾得厉害,忽上忽下,嗓子发紧,手都有点哆嗦,想迈腿走到床边,腿竟是软的!她扶住旁边的缝纫机,努力平静乱糟糟的心情。 “在哪了?在哪了?” “新娘了?新娘在哪个屋?” 院子里一阵骚动,几个男子的声音带着喜悦问着。 林琳以为冷海洋要进来了。吓得不知该怎么办?惶恐地左右看看,哪里有藏身之处呀! 谁知只有两三个男子走进来,左右看看,摸不着头脑:“在哪了嫁妆?怎么没有?” 林琳定神一看,领头的是冷海洋的同学加好朋友牛雷。这才稍稍放松了点。 “在这呢。”林琳指指一对红包裹和那个皮箱。 牛雷笑着看看她,赞许地点点头,一副大哥的样子,走过来说:“说负责嫁妆,我还以为要搬大东西。原来就这些呀!小东西,不沉。呃,这个皮箱里是不是装着宝贝,沉?”说着他伸手掂皮箱,结果竟轻轻飘飘的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咦,这么轻?里面不会没东西吧?” 林琳这时忽然有点烦牛雷。他和冷海洋是好朋友,林琳和他也很熟,平时觉得他一本正经貌似很懂礼,今天怎么这么多话?提皮箱就提呗,说的什么话呀? 林琳努力镇静,轻轻说:“有东西,不是沉东西。沉的都早就送海洋家了。” 旁边一个应该也是同学的男子悄悄捅了捅牛雷:“老冷说早就送走了。说不定皮箱里装的是钱,你可别小瞧!” 林琳平淡地笑笑,知道他在解围,也顺着说道:“不错,是钱!你没看都上锁了?你们可看好了,别看它轻,数它贵重!” 林琳心里最清楚,皮箱里确实没什么东西:一件粉色的西服上衣,两条秋裤,一条黑裤子。要说贵重,那最贵重的就是那个2000元的存折! 林琳用了一把小巧精致的金色小锁锁上了皮箱,一来害怕存折在混乱中被人摸走,二来她不愿意被人看到皮箱里的少的可怜的衣物。本来结婚就让自己很不安,因为里面的东西再露怯,自己会更不舒服。 林琳照规矩被一个姑姑搀到院子里,供大家欣赏评头论足。林琳感觉别扭极了,像个商品,可又没法违拗,这是当地的风俗,其实也是在这过程中接受来自大家的祝福。 今天天气非常好,无风无云,太阳又升高了些,温暖的阳光照耀着,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林琳站在阳光下,轻轻敷了香粉的脸,细嫩白皙,阳光照耀下泛起一层柔柔的光亮,像刚剥了壳的鸡蛋,粉嫩嫩的。刷过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眼睛显得更大,闪出喜悦羞涩的光。红彤彤的衣裙,粉红的头花,红润的嘴唇,衬得她娇嫩可爱如一朵娇艳绽放的花朵盛开在人群中。 在院门口等接亲的人放够了鞭炮,冷海洋展览了好长时间,也被大家品头论足够,才被放进院来。只见他一见林琳两眼里放光,满眼惊喜:哇!我的琳琳太漂亮了!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林琳,他喜悦的心咚咚跳得响。他不敢动,只能激动地看着她。 林琳也同样激动喜悦,略带羞涩地看着定定盯着自己的冷海洋。被吹成三七分的浓黑的头发一丝不苟,棱角分明的脸庞年轻英俊,浓黑的眉毛,就连平时被林琳笑话的细长眼也显得大了亮了。真是文章里写的剑眉星目!薄薄的嘴唇害羞得紧抿着,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 两个新人被管事的安排进到东厢房。手里拿着“新娘”“新郎”胸花的冷海洋,在旁边人的指导下,有些颤抖地走上前,哆哆嗦嗦好几下都没给林琳别好别针。他的紧张引起了大家一阵带着善意的哄笑:“娶新媳妇瞧把他激动的,手都哆嗦了!哈哈!” 轮到林琳给冷海洋戴胸花了。林琳接过来,微不可测地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自己的心跳,顺利戴好了。 跟拍的摄影师也是冷海洋同学,这时大喊:“新娘新郎合个影!” 围观的大家自动退后,两人并排站在屋子中间,瞬间成为焦点。两个人有点手足无措,表情僵硬。有人逗:“你俩什么关系?”旁边有人赶紧和:“不知道!” “轰”大家笑成一片。两个人在笑声里脸更红了,被人推着红着脸靠近对方。冷海洋忽然在林琳耳边悄声说:“你今天真漂亮!” 林琳听在耳里,甜在心里,笑在脸上,真像个幸福的新娘! “咔嚓”两个甜蜜的新人笑颜如花,定格在此刻。 时辰到了,该出门了。林琳和冷海洋进堂屋去和娘告别。 刚才还强打着精神和亲戚说话的娘此时满脸疲惫,皱着眉紧闭着眼,蜷缩在被子里。 林琳有点慌,这一段娘越来越虚弱无力,疼痛来得越来越频繁。医生说情况十分不好,要家里随时做好准备。 旁边的二姨说娘刚才又疼起来了,医生才给打了一针,那疼劲儿还没缓过来。 林琳难过地要哭了。大家见状纷纷劝她:“你可不能哭!你要是哭了,你娘会更难受!咱这不兴出嫁时哭,哭了不吉利,会也把你的妆弄花。别哭啊。” 可是看着忍着痛苦,紧闭双眼的娘,林琳心如刀绞,说什么也不忍心丢下娘,自己高高兴兴地出嫁去。她拉住娘的手不丢。 旁边来接亲的人在不停地催着,说再不走吉时就过了。冷海洋刚开始还镇定,后来见催的多了林琳还没动身的意思,也有些着急,小声说:“该走了。” 林琳的泪再也忍不住地流下来:“我不走了,不结了。” 此话一出,满屋的人都乱议论,纷纷说:“林琳,可不能说这话。知道你心疼你娘,可婚不能说不结就不结。你娘也不会答应的。” 林琳低头饮抽泣,不理他们。这时爹拨开人群,走进来:“走走走!赶紧走!在这干什么?你出嫁你的,别管那么多!我们都在家了,你留下来有什么用?赶紧走,别让人笑话!”气冲冲地对冷海洋说,“赶紧拉她走!净耽误事!” 本来紧紧和林琳拉着手的娘瞬间松开了手,头没抬眼没睁开,摆摆手示意闺女:走吧。 林琳想再次抓住娘的手,却见娘的手一下耷拉下去,脸色瞬间变了,眼看着娘昏了过去。 林琳吓得失声惊叫:“娘!” 爹使劲推开她,让她赶紧走,冲她大吼道:“你走你的吧,在这干什么?都怨你!”赶紧上手掐娘的人中。其他人见状也劝的劝,惊叫的惊叫,乱作一团。 冷海洋这边接亲领头人趁机让人拉起哭成泪人的林琳就走。 林琳一步三回头,无奈出了屋门。大哥大嫂也劝她放心,家里有那么多人,还有医生也在。并说他俩把林琳送到婆家吃过饭就回来,有事他会通知林琳的。 林琳不敢擦泪,怕把脸弄花,只好硬忍回去泪水。她低着头出了院门,鞭炮声炸响,炸出一朵朵红花。她躲闪时才瞥见冷海军夫妻俩来接亲了,就一直在院外站着没进她家门!她心里顾不上想那么多,和迎上来接她的另一个接亲人,也就是冷海洋所里的女户籍警刘晓利一起走向婚车。 临上车之前,后面的姑姑喊住她,把手里拎着的婚鞋递过来,告诉她:“结婚上婚车时要换鞋的,不能穿着娘家的鞋嫁到婆家,否则就把娘家的财带走了。这双婚鞋以后回来时也不能穿回娘家,不吉利的。你可一定要记住啊!” 林琳浑浑噩噩地点点头,沉浸在悲伤里的情绪一时无法缓过来。 鞭炮声再次炸响,婚车缓缓启动向前开出去。不走回头路也是这里的婚俗。林琳根本没心思管这些,就连几辆车,自己坐的是哪辆都没注意,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娘昏过去的惨白脸色。 车绕了一圈开到了大路上,林琳才发现司机是爹单位的。惊诧中,司机笑着解释,林科长家的闺女结婚必须用好车。全市就单位有这么一辆进口的公爵王,那就开过来送林琳出嫁。 林琳惊讶地看看冷海洋,他说:“爹就让用四辆车,不让我找那么多,我就把其余的车都退回去了。爹要用这辆好车,我只好只用三辆。” 其实林琳根本不在乎这些形式,她受娘的影响认为两人一心过好日子就行,至于结婚用什么车,用多少辆都没什么用。 平时骑车上下班感觉路程不近,这时坐上车没多大会儿就到了。车只能停在马路边,新人要步行 走上小土坡进家属院。 车子一停,冷海洋就推开车门蹿出去了。震天响的鞭炮声里,牛雷一把拉住他:“你这家伙,跑什么跑?新娘呢?” 冷海洋仿佛才想起来似的回头找林琳。 “你跑得怪快!你该去给新娘开车门,等新娘下来你跟着。看你急的!”牛雷笑着训他。 冷海洋顿时害羞地红了脸,看林琳已经挪到车门处伸腿下车了。他站住脚步等林琳一下来,又三步并作两步穿过烟雾往家里大步走去。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哈哈大笑,说他连新娘都顾不上了,自己急着跑回家。 林琳在后面疾步跟着,尖细的高跟鞋根本走不快,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冷海洋独自跑到前面。 她心里失落极了,这完全和自己想象中的新郎深情款款给自己开车门,无限深情地看着自己,拉着自己的手,温柔地牵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回家,接受一路上人们的祝福的欢乐幸福场景一点都不一样。 但林琳依然面带笑容,不露声色。她知道这时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自己,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焦点,都会被人议论。她决不能成为大家的笑谈。 这个有强烈自尊心的女子,就这么独自一步一步走向前方,走进飘渺的新婚鞭炮烟雾里,即使脚被不舒服的鞋挤得生疼也要咬牙坚持。 第52章 这是什么狗屁婚姻啊 林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小心翼翼地在冷海洋身后走向他家那座略显陈旧此时却热闹的小院。 狭窄的小胡同早已被人群挤得满满当当。人们摩肩接踵,伸长脖子向里张望着。那个原本就不大的小院被围得水泄不通,简直没有落脚之地。 \"让让!让让!快给新人腾出条路来!\"一个嗓门极大的中年男子扯着嗓子高喊着,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响亮。听到他的呼喊,众人纷纷挪动脚步,勉强让出一条窄窄的通道。 林琳和冷海洋顺着这条小路一步步走着,周围人的目光如聚光灯一般投射到他们身上。那些眼神中既有审视的成分,似乎想要从这对新人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些端倪;又有毫不掩饰的羡慕之情,毕竟谁不向往一场美好的爱情呢?当然,还有一些人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小院北墙窗户下早已精心布置好了用于拜堂的台面。一块硕大的红纸贴在红砖砌成的墙壁上,红纸上龙飞凤舞地书写着一对新人的名字以及充满美好祝愿的话语。在前方的地面上,摆放着一张被鲜艳的大红布严严实实蒙住的桌子,其左右两侧对称地放置着两把陈旧的黄色塑料仿藤编椅子。 现场气氛热烈,大家都兴高采烈、笑语喧哗。他们推搡着新人来到了桌子前方那块空旷的土地上,并纷纷叫嚷着要让这对新婚夫妇向大家讲述一下他们浪漫的恋爱经历。面对如此众多期盼和审视的目光,林琳和冷海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只是相互对视着,彼此的脸上都泛出一抹羞涩的红晕。尽管周围人的催促声此起彼伏,但他俩始终张不开口,只能抿着嘴唇微微浅笑,那模样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就在林琳觉得这僵持不下的紧张时刻,一个身材高挑、身姿挺拔的男子迈着稳健的步伐缓缓走来。他那略微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 只见这位男子的右手紧紧握住一本红彤彤的结婚证,他先是轻轻地清了清嗓子,像是要将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似的。紧接着,一阵响亮且中气十足的嗓音如洪钟般响起,瞬间现场沉寂了下来。 林琳听明白,原来这个人是这场婚礼的证婚人。 证婚人的朗诵声抑扬顿挫,充满感情。当他终于念完证书上的最后一句话时,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再次高声喊道:“接下来,请一对新人拜堂!”说完这句话后,他又稍微停歇片刻,调整了一下呼吸,接着又以更高亢的声调高喊:“一拜天地——” 听到这声指令,林琳和冷海洋对视一眼,林琳 看到冷海洋眼中的亮晶晶的笑和羞涩。他们转过身,面对着那张铺着红色绸缎的桌子以及背后贴着的红墙纸张,深深地弯下腰去,完成了这庄重而神圣的一拜。 “二拜高堂——”冷父冷母这时被大家嘻嘻哈哈地推过来。冷母的白面皮上仍无多少表情,看不出来高兴还是不高兴,瞪着一双小眼来回看看,也不是在看什么。双手大拇指在快速互抠着。冷父笑眯眯地很高兴地坐到椅子上,看老伴还站着没动,就拽拽她衣袖,告诉她坐下。 一对新人恭恭敬敬地站在冷父冷母面前,向他俩行传统的鞠躬礼。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突然高喊了一句:“新媳妇不该改口叫爸妈吗?”这一嗓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纷纷将期待的目光投向新娘林琳。 林琳倒是毫不怯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落落大方地先转向冷父,清脆悦耳的声音甜甜地喊道:“爸!”冷父一听,喜不自禁,当即爽快地应道:“哎!”那高兴劲儿就甭提了,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众人见状,也不禁跟着哄堂大笑起来,整个场面充满了欢乐祥和的气氛。 接着,林琳又转过身来,面向冷母,依旧带着那份恭敬与微笑,柔声喊道:“妈!”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冷母的反应却与冷父大相径庭。她的目光似乎有些游离不定,根本没有看向眼前这位美丽端庄的新媳妇,而是左顾右盼,面无表情,仿佛完全没有听到林琳的呼唤一般,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冷父见此情形,心中不禁一紧,连忙轻轻推了一下冷母,并向她投去焦急的眼神,示意她赶快应声。冷母这才有些不情不愿、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便再无其他表示。 原本欢快热烈的氛围因为冷母这不寻常的举动略微出现了一丝尴尬,好在经验丰富的证婚人兼司仪迅速反应过来,他赶忙高声喊道:“夫妻对拜!”试图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婚礼仪式上。 可就在这时,从人群中突然冲出两名年轻男子,他们身手敏捷,犹如闪电一般迅速来到冷海洋和林琳身边。其中一人伸出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紧抓住冷海洋的肩膀,另一只手则用力按住他的头部;与此同时,另一人如法炮制,同样牢牢控制住了林琳。然后,两人齐心协力,同时发力,使劲将冷海洋和林琳的头往一块儿碰去。 就在那一瞬间,林琳恍然大悟,心中一惊,急忙奋力挣扎着想往后退缩。冷海洋的反应速度更是惊人,他猛地一扭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与林琳头部相撞的危险。这惊险又滑稽的一幕让周围围观的人群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那两个试图捉弄他们的人并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仍然想要继续这场闹剧。只见冷海洋身手敏捷,一个灵活的转身,便如泥鳅一般从对方的辖制下逃脱出来。紧接着,他迅速地与其中一名男子勾肩搭背地闹在了一块儿。 这边的这名男子见此情形,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再按住林琳不放了。最终,他无奈地将手松开,并使出全身力气把林琳和冷海洋使劲地推到了一起,似乎想要逼迫他俩做出一些亲昵的举动来。大家看见,笑得更加欢快了,欢乐的笑声此起彼伏,在整个小院里回荡着。 司仪又高声喊道:“送入洞房!”这一声呼喊犹如一场及时雨,恰到好处地化解了林琳和冷海洋此时的尴尬处境。一群人随即嘻嘻哈哈地簇拥上来,你推我搡地将两人朝着屋子里推去,现场气氛热闹非凡。 当他们走进房间时,发现里面已经有好几个男同学和朋友正兴奋地等待着闹洞房这一刻的到来。林琳一看到这场景,下意识地往冷海洋身后缩去,她的心中充满了忐忑和不安,生怕这些人会做出什么放肆无忌的举动,让自己难堪。 冷海洋察觉到了林琳的紧张情绪,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别担心,他们也就是想让我们一起做做小游戏,不会太过分的。”听到冷海洋这样安慰自己,林琳稍稍放松了一些,但还是紧紧地依偎在他身旁。 首先是共咬一个苹果的,那个红彤彤的大苹果被一个人站在凳子上高高悬垂下来,林琳和冷海洋需要同时张嘴去咬住它。两人听话地去咬,那个拿苹果的人见状迅速一起苹果,结果两人的嘴碰到了一起。引得周围的人们一阵哄笑。 接着是共吃一块糖。小小的糖果吊在一根细线上,两人要同时从两端慢慢将其吃掉。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嘴唇不可避免地会碰到一起,那种甜蜜而又害羞的感觉让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浪漫的氛围。 最后众人又起哄高叫:“拥抱接吻!”虽然有些难为情,但在大家热情的欢呼声中,林琳和冷海洋还是深情相拥,并轻轻吻在了彼此的唇上。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见证着这份幸福与美好,有的人情不自禁地鼓起掌。 就在大家闹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有人进来通知说中午的婚宴即将开始,两位新人和客人们需要去酒店。于是,林琳和冷海洋赶忙收拾心情,整理一下着装,坐车去酒店。 刚刚在门口站定,只见贾主任过来喊他俩:“洋洋、琳琳呀,你们两个小家伙可别光杵在那儿啦。快先进屋里来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吧。要不然等会儿宾客们都来了,你们可就没有时间吃东西咯。要知道这一上午不吃东西,待会儿挨个儿去敬酒,身体肯定受不了。快点儿进来啊!” 听到这话,林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时候她才真切地感受到胃里面正在敲锣打鼓地唱起了空城计呢。今天一大早起来的时候,由于心情紧张加之娘的状况不太好,她只是匆匆忙忙地灌下了几口稀粥。后来在一片混乱之中,就连娘家出嫁时必须要吃的饺子也没能吃上一口。这样算下来,从早上一直到现在,怎么可能会不感到饥饿? 一旁的冷海洋见状,连忙拉住林琳的手,带着她快步跟上前面带路的贾主任往包间走去。就在他们紧跟其后走进屋子的瞬间,只听得贾主任笑着夸赞道:“哎呀呀!瞧瞧这一对多么般配呐!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嘛!真是郎才女貌,太完美啦!”林琳暗笑,这位贾主任可真是能说会道! 林琳和冷海洋听到后,不禁对视一眼,嘴角同时扬起一抹甜蜜的微笑。他们的手不自觉地拉得更紧了些。 刚才一进门,林琳便发现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男男女女,正说说笑笑。这些面孔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但出于礼貌,她还是硬着头皮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并轻轻地点头示意。 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林琳悄悄地凑近冷海洋的耳边,轻声问道:“这些人都是谁呀?”冷海洋闻言,目光迅速扫过众人,然后压低声音回答道:“这里面有我的叔叔、姐姐、女同学,还有老乡呢。” 听到这话,林琳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她暗自懊恼起来,怪自己之前竟然从来没有打听过冷海洋的亲戚关系。想到这儿,她觉得自己对他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念头一转,林琳又宽慰起自己来。毕竟叔叔在老家生活,跟自己的关系并不是很密切,而且看那个姐姐,长得黑黑的,身材矮胖,看起来应该是他叔家的堂姐吧。这样一想,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琳匆匆忙忙地扒拉了两口饭,还没来得及细嚼慢咽,便听到有人在喊她们俩。两人只得放下手中的碗筷,快步离去。 中午两点钟左右,客人们酒足饭饱,终于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此时的林琳早已疲惫不堪,但她仍强打精神,送别每一个宾客。 大哥大嫂作为娘家送亲的人,心里有事早在之前就已经先行离开。临走前,大哥特意走到林琳身边,轻声安慰道:“琳琳,你别太担心娘。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们一定会及时通知你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下心来,好好办完事。”林琳心中虽然焦急万分,但她深知这时候不是任性的时候,只能点点头,表示明白大哥的意思。 由于穿着高跟鞋忙活了大半天,林琳的双脚早已酸痛难忍。她艰难地踩着那高高的鞋跟,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一旁倾斜。身旁的冷海洋见状,赶忙伸手扶住她,轻轻地搂住林琳的腰,柔声说道:“咱们先回家休息一会儿吧。晚上还有所里的同事和同学们要来呢。” 听到这话,林琳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啊?还要应付那么多人啊!”然而,抱怨归抱怨,她还是乖乖地跟着冷海洋坐上了所里的车子回家。等到晚上下班后,所里的车会再来接他们回去继续应酬。 两人回到家,只见屋内人头攒动,坐得满满当当。林琳一时间难以分辨在座的究竟是谁。此刻的她满心只想着能够迅速脱掉脚上那双束缚已久的鞋子,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尽情地伸展自己疲惫不堪的身躯。就算只是静静地躺着休息片刻也好啊,无需入睡,只需让身体得到些许放松便可。 冷父满脸笑容,乐呵呵地望着他们俩,有点喜当公公的模样。冷母依旧板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庞,不见一丝一毫的笑意。当看到二人进屋时,她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一下,只顾端着手中的饭碗,自顾自地吃着饭菜,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嘟囔道:“哎呀,真是累死个人啦!赶紧办完拉倒!” 听到这话,林琳顿时感到一阵尴尬和不知所措,不知道此时到底该不该露出笑容回应。她表情僵硬地杵立在原地,一位年纪稍长些黑瘦的男子开口说道:“小洋,你们俩先回屋歇息一会儿吧。”从他的年纪和神态判断,这位估计就是从老家赶来的叔叔了。 那位皮肤黝黑,身材矮胖的姐姐也微笑着附和道:“是啊是啊,快回屋去好好歇歇吧。” “歇歇歇!有多累?什么也没干尽知道折腾人!”冷母突然大声嚷嚷着,满脸不屑地将头扭向一旁,还用她那双小小的眼睛斜睨着林琳,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和不满。 冷海军和王红夫妇俩,则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他们听到冷母的抱怨后,只是微微低下头,一声不吭,仿佛这件事情与他们毫无关系似的,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冷海洋轻轻拉住她的手说道:“走吧,咱们先进房间去休息一会儿。”说着便带着林琳走进了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冷海洋体贴地对林琳说:“快把鞋子脱掉,然后躺在床上好好放松一下吧。” 林琳顺从地坐下来脱鞋,嘴里却嘟囔道:“唉,我现在不仅累得要命,而且肚子也好饿呀!刚才看到你妈在那里吃东西,我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说完,她还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那饿得扁扁的胃部,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软绵绵的。 冷海洋见状,连忙安慰她说:“那好解决呀。要不我们出去找点东西吃怎么样?反正我妈这会儿还在吃着呢。”说着就要伸手拉起林琳准备往外走。 林琳却摇了摇头,娇嗔地说道:“哎呀,我实在是太累啦,一点儿都不想动。再说我的脚疼死了,好像都要断掉了一样。我可不想去吃你妈她们从婚宴上带回来的那些剩菜剩饭。要不你帮我去找一个馒头来吧,随便让我填填肚子就行。” 冷海洋无奈地笑了笑,用手指轻点了一下林琳的鼻子,宠爱地说道:“行啦,你这个小懒虫。那你就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馒头过来。” 冷海洋拿着两个凉馍走进房间,关上房门。他那英俊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活脱脱像个孩子一般调皮可爱。他快步走到林琳身旁,二话不说便将其中一个馍轻轻地塞进了她口中。 林琳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逗得咯咯直笑,而冷海洋则趁机与她嬉笑打闹起来。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客厅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沉浸在幸福中的林琳和冷海洋并未在意这些,他俩正你一口我一口地互相喂着手中的馍,对于这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来说,此时此刻享受着这份甜蜜与温馨比什么都重要。 晚上十点多钟,最后一波宾客终于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去。林琳伸手轻轻拍打着自己因为长时间欢笑而显得有些僵硬的面庞,靠向同样疲惫不堪的冷海洋。 忙碌了一整天的司机小夏不仅要负责接送客人,还要陪着大家喝酒应酬。看到他满脸通红的模样,冷海洋便让他先送其他同事回家,注意安全。自己与林琳一同步行回去。 当终于回到家时,发现客厅里居然还亮着灯光。林琳心头一热,高兴地想:看来婆婆他们还是很关心我们的,竟然一直等着我们回来。这种感觉真好,就好像在娘家时那般备受疼爱。 轻轻推开屋门,只见沙发上孤零零地坐着那位来自叔叔家的姐姐。冷父冷母的房间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透出。 林琳不禁感到十分惊讶,心想:她怎么没跟着她爸爸一起回去呢?一旁的冷海洋满脸好奇地开口问道:“爸爸妈妈去哪儿啦?” 姐姐带着些迷糊的睡意说:“他俩已经睡下了,说是今天太累了。你们两个回来啦?”姐姐的话鼻音异常浓重,有些吐字都不太清晰。 林琳了,原本满心期待的心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般,一下子变得失落起来:“原来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啊……”这时,林琳终于看清楚了这位姐姐的面容。发现她的脸盘与冷父竟有着几分相似之处,难道侄女都会长得像大爷不成?这个念头在林琳脑海中一闪而过。更让林琳心生疑惑的是,这个姐姐为什么没有回家?无数个问号充斥着林琳的大脑,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哦。”冷海洋应了一声,然后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也是疲惫不堪。整个客厅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刚才一路上,林琳的脑海里不断想着娘的状况。上午自己出门时看到娘昏倒后,她的心就一直揪着,不知道母娘现在怎么样了。此刻她真想回家一趟,看看娘。可是自己今天新婚,不能任性。尽管今天一整天她都尽量保持着微笑,但心底深处潜藏着对娘深深的牵挂和忧虑。 林琳站在厨房水池边,一边刷牙一边忧心忡忡地想着娘,一个身影悄悄地靠近了她。原来是冷海洋蹑手蹑脚地摸到了厨房门口,然后趁其不备,突然从背后猛地一把抱住了林琳纤细的腰肢。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毫无防备的林琳吓了一大跳,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听到叫声,冷海洋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嘿嘿地笑了起来:“别怕,是我!瞧把你吓得。”说着,他用力将林琳的身子扳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看着眼前娇美的妻子,冷海洋的眼神变得炽热而贪婪,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亲吻林琳。 林琳见状,连忙伸手假意嫌弃地推开他凑过来的脸庞,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哎呀,脏死了。”此时的她满口都是牙膏泡沫,说话也变得含混不清。 可冷海洋哪管得了这么多,他迅速掰开林琳的双手,不顾一切地朝着那张樱桃小嘴狠狠地吻了下去。 “唔。” 冷海洋意犹未尽,想要将琳琳紧紧地搂入怀中,带回屋内。 “不行,不行。脸上头上都是东西,没法睡。”林琳急忙推开他,催促他也去清洗一番。冷海洋在一旁心急如焚,匆匆往脸上撩了几把水,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林琳回到了房间。 新婚小夫妻如胶似漆,甜蜜似火。林琳如慵懒的小猫一般,枕着冷海洋的胳膊,幸福地笑着,搂着他的腰,还在细细回味着刚才的甜蜜。 忽然,冷海洋冷不丁地说了一句:“琳琳,要不你回你家睡吧。” “啊?你说什么?”林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地一下子侧起身,呆呆地看着闭眼躺着的冷海洋。他的脸上,还可以隐隐看见满足后的痕迹。 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要让自己在此时回家睡?林琳实在想不明白,觉得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冷海洋说梦话了。 冷海洋始终不敢直视林琳,继续闭着眼说:“我睡觉不好,有人在我旁边我难受。你还是回你家吧。” “什么?你说我在你旁边影响你睡觉?”林琳惊讶地瞪大眼睛盯着眼前自己的新婚丈夫。 冷海洋狡辩。 “你不习惯?那……那,”林琳气得眼泪一下子涌满眼眶,,““ “你睡觉不好?是我的原因吗? “什么?你竟说我在你身旁影响你睡觉?”林琳惊讶地瞪大了眼眸,死死地盯着眼前自己的新婚丈夫。 “不是那意思。我真的睡觉睡不好。本来睡觉就不行,你在这我不习惯。”冷海洋还在那里强词夺理。 “你不习惯?那……那,”林琳气得眼泪瞬间涌上眼眶,语无伦次,“那以前没和我结婚时,你要和我睡一起时为什么不说不习惯?你什么意思?今天才结婚,晚上你就赶我回娘家?”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睡觉不好。你小点声!”冷海洋眉头紧蹙,像个大苦瓜一般。 “你睡眠不好?难道是我的过错?是因为我在你身边让你睡觉不好的吗?你听说过新婚之夜把新娘赶回娘家睡的吗?”林琳带着哭腔质问冷海洋,“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那有什么?我就是睡觉不好,又不是别的。你回家睡吧?行不行?”冷海洋一脸的不以为意。 “你觉得行吗?”林琳不敢大声哭也不敢大声质问,怕他家人听见,“你见过洞房花烛夜把老婆赶回娘家的吗?你既然知道自己睡不好,你就不要和我结婚!” 冷海洋无言以对,拧着眉毛,背对着林琳,露着裸背。就是这宽阔的背膀,刚刚还被自己视为未来的依靠。谁能料到,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真是可笑至极! 林琳半裸着身体侧坐着,泪眼婆娑地盯着那个后背,刚才还充满激情和温暖的后背此刻那么冰冷,如一堵墙横亘在自己眼前,将自己的前路遮蔽得严严实实。堵在自己眼前,让自己看不见前路。 林琳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是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笑话,是闻所未闻的笑话!还是个一点都让人笑不出来的冷笑话! 前半个小时自己还被他温柔包裹在怀里,一口一个宝贝地叫着,一下一下地亲着,这一会竟翻脸无情,冷冷地撵自己回娘家过新婚夜!这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啊?!自己究竟做错什么了,新婚之夜竟被口口声声爱自己的丈夫冷漠地赶着回娘家?别说不能回,即使能回,这半夜三更黑灯瞎火的,他竟让自己一人回几里地以外的娘家,难道就不怕自己有个好歹?他就是这么爱自己的? 林琳越想越是觉得委屈,越想越是心如刀绞,悲痛欲绝地用被子捂住头,躲在被窝里哭得死去活来。这是什么狗屁婚姻啊? 第53章 感觉自己被一道道惊雷劈中 冷海洋似乎意识到不妥,他慢慢转过身来,眼神里流露出些许歉意。他微微向前探出身子,伸出胳膊,试图将林琳紧紧搂入怀中。然而此刻的林琳,正沉浸于被冷落与漠视所带来的深深悲伤之中,她拼命地扭动着身躯,奋力挣扎着,坚决不肯让冷海洋碰自己。 冷海洋却异常执拗。他一心想要通过这种亲密的举动来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但林琳根本不愿意接受。就这样,两人一个执意要拥抱,另一个则竭尽全力抗拒,你来我往之间,推推拉拉。最终,冷海洋凭借着强大的力量优势,他成功地把林琳又一次压在身下。 尽管身体已无法动弹,但林琳的内心依旧感到极度的不满。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一种受到侮辱的感觉,同时还夹杂着那么一丝的不情愿。曾经那个满脸娇羞、满心欢喜迎合丈夫的林琳仿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冷海洋重重地倒在床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琳琳啊,你可千万别误会我!我真的没有半点嫌弃你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身旁多个人睡觉会睡得不太安稳罢了。” 林琳沉默不语,双眼紧紧地盯着天花板,眼眸深处流露出一抹无法掩饰的忧伤,一动也不动。 “你回你家睡并不意味着我就不再爱你了啊,我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爱,这一点你不用怀疑。也不要再胡乱猜疑了好吗?”然而,无论冷海洋如何解释,林琳依旧紧闭双唇,不肯回应一个字。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我吗?如果真爱我,为何要在我们的洞房花烛之夜将我赶回娘家?若真是爱我,又怎么会与我同床共枕时感到难受以至于睡不着觉?谈恋爱时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可一旦步入婚姻殿堂后便随心所欲、肆意妄为!想到这里,林琳心中的委屈如潮水般汹涌澎湃,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枕巾。 冷海洋轻轻地侧过身子,伸出手温柔地拨弄着林琳的肩膀,轻声说道:“哎呀,亲爱的,你别一直这样不吭声嘛。咱们俩现在已经结婚成为夫妻了,我怎么可能会抛弃你呢?只不过暂时各自睡觉而已。” 听到这话,林琳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她猛地转过头来,对着冷海洋大声怒吼道:“你见过有哪一对正常的夫妻在婚后是各回各家、各睡各的?”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客厅里突然传来了冷母那不悦且略带烦躁的声音:“都这么晚了,你们房间的灯怎么还亮着?在干啥活?真是烦死人!” 房间里既没有方便伸手触及的床头柜,也没有温馨柔和的台灯,唯一的光源便是高悬于天花板的吊灯。而控制这盏顶灯的开关,则被安置在了门口的墙壁之上,想要关闭它,就得从温暖的被窝中爬出来走到门边才行。 此刻,林琳心中正燃烧着熊熊怒火,对于冷母的叫喊声充耳不闻。而冷海洋呢,似乎也完全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表现得若无其事。所幸的是,冷母仅仅只是喊了那么一嗓子便安静了下来。 林琳满心愤懑地想:“不过就是开个灯,至于这么小气吗?”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冷海洋刚刚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语上面,顿时气恼不已,恨恨地决定坚决不去关灯!两人紧闭双唇,谁也没有开口回应,更没有人愿意起身去拉动那盏灯的开关。 没过多久,身旁传来了冷海洋轻微的鼾声。这家伙居然如此心安理得地睡着了!林琳简直气炸了肺,紧紧咬着牙关,愤愤不平地想:“这算是什么人啊?明明深深地伤害了我,居然连一丝一毫的愧疚之意都没有,就这样毫无顾忌地进入了梦乡!我这新婚之夜过得可真是窝囊透顶!他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来,叫我往后该怎么办?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心烦意乱的林琳一直苦苦思索到凌晨时分,但始终无法找到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最终,身心俱疲的她在极度困倦之下,也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二天清晨,天色还未大亮,林琳便悠悠转醒。从小跟着娘耳濡目染,她早已养成了早睡早起、从不赖床的良好习惯。她迅速穿好衣物,将头发梳理整齐后,打开门,走出了房间。就在她刚刚踏出房门的瞬间,正巧与迎面而来的冷母撞个正着。 “妈。”林琳脸上立刻浮现出讨好而又恭敬的笑容,轻声喊道。尽管心中对这样的称呼仍感到有些生疏和别扭,但她深知作为儿媳,这是应尽的礼数。 可惜的是,冷母那张阴沉的脸却没有丝毫回应的意思,甚至连理都懒得理她一下。冷母那双小小的眼睛微微一斜,流露出满满的不满和不屑,随后猛地扭过身子,掀起门帘,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临进门之前,她嘴里还嘟囔着满心的怨气:“瞧瞧现在都几点了,你才慢悠悠地爬起来?难道在你娘家的时候也是这个时候起床?” 面对婆婆的责问,林琳不禁心头一紧,连忙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妈,实在不好意思,昨天确实太累了,所以睡得比较晚。而且我记得今天不是星期天嘛,大家应该都不用上班的呀。” 谁知,冷母听到这番话后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更加恼怒起来:“哼,睡得晚?谁让你睡得那么晚的?为什么不好好睡觉?大晚上开着灯,白白浪费电钱!就算我们今天不上班,就可以不做饭、不吃饭啦?”冷母竟然如此不讲情面,丝毫没有给这位新媳妇留一点面子,嘴巴像机关枪一样嘟嘟嘟地疯狂扫射起来!可怜的林琳就这样愣愣地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应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 这能算是晚吗?现在才十月份,这时是早上七点钟啊!一个星期天的早上七点起床算晚吗?何况自己可是刚刚嫁过来的新媳妇,这才是进门的第二天呀!昨天办婚事简直把人累得半死不活,一直忙活到深更半夜才回到家。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还非要等着我这个刚过门的新媳妇来做饭不成?行吧,那就做吧。 虽然林琳的心里头有着一万个不情愿、不高兴,但为了避免矛盾进一步激化,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默默地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一走进厨房,她就发现炉灶里的火明显是刚刚被封住不久的样子,那口锅也是刚刚刷洗过的,外面还滴滴答答地淌着水珠呢。难不成他们早就已经吃完早饭了?可既然都做好了饭菜,为什么却没有给自己和丈夫留一份呢?这不是明摆着不让自己吃饭嘛!想到这里,林琳顿时觉得满心的委屈和疑惑一股脑儿涌上心头,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于是,她怒气冲冲地又折返身回到了房间里。 冷海洋依然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之前他明明嘟囔着自己睡不着觉,可如今天都已经大亮了,这家伙居然还能睡得如此安稳,这让已经很委屈的林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她怒不可遏,一个箭步冲到床边,伸手一把掀开了盖在冷海洋身上的被子,大声喊道:“冷海洋!你给我起来!” 突然失去了温暖的庇护,冷海洋整个人猛地惊醒过来。他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不高兴地地问道:“干嘛呀?发生什么事啦?啊……琳琳?” 看到冷海洋这副懒散的模样,林琳气得浑身发抖,她强忍着怒气压低声音说道:“怎么了?今天一大早你妈就开始不停地埋怨我,指责我说我起床太晚,没有给他们做早饭。我满心委屈地跑到厨房去看,结果却发现他们早就已经吃完饭了!” 听到这里,冷海洋似乎还是没能理解林琳为何会如此愤怒,他一脸无所谓地回应道:“哎呀,他们吃过就算了嘛。反正他们整天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自然起得比较早咯。你要是肚子饿了,那就自己弄点东西吃呗。”说完,他竟然毫不在意地伸手,试图把被子拉回来继续蒙头大睡。 “哎呀,我去哪儿找吃的?他们把锅都刷得干净了,压根儿就没有给咱们俩留饭菜!”林琳满心委屈地抱怨着。 冷海洋原本还有些睡眼惺忪,听到这话后,顿时清醒了不少。他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疑惑道:“不会吧?这不应该呀。今天可是星期天,大家都不用上班,按道理来说,我妈不至于这么早就做好饭收拾干净。” “这……这怎么可能呢?”冷海洋眉头紧皱,边自语着,边穿衣服。 林琳越想越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愤不平地说道:“哼,你自己去瞧瞧,这像是正常人家会干出来的事吗?我们才新婚第二天,他们就这样对待我这个新媳妇,分明就是故意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不仅不给我留口饭吃,竟然还反过来埋怨我起床太晚,没能早点起来给全家人做早饭。真是岂有此理!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哪家新媳妇刚过门还不满三天,就要下厨给一大家子做饭的!” 看着妻子如此气恼,冷海洋连忙安慰道:“你先别着急上火,兴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呢。等我过去问清楚情况再说。”说着,他便匆匆下了床,去找父母询问个究竟。 他轻轻推开他妈房间的门门,只见爸妈正面对面地坐在被窝里,双眼微闭,享受饭后的休闲时光。 冷海洋走到他妈身边,轻声问道:“妈,早饭做好了没有啊?”可他妈并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冷海洋见状,便讨好般地挤到他妈的床边坐了下来,轻轻地摇晃着他妈的肩膀,再次撒娇道:“妈妈,我肚子都咕咕叫啦。早饭到底有没有做呀?” 这时,冷母终于睁开了眼睛,但却是一脸的不高兴,没好气地哼唧道:“饿了?还想吃饭?谁给你做早饭?看看现在都几点钟了,太阳都晒屁股了才起来,真是个大懒虫!” 冷海洋连忙解释道:“妈,林琳这不是刚嫁过来嘛,她可能不太清楚怎么做早饭呢。要不你辛苦一下,去做点儿呗。” 谁知冷母一听这话,火气冲出来,故意抬高了声调说道:“什么不清楚?难道她在自己娘家的时候就不做饭吗?怎么一嫁到咱们家就变成大小姐了?” 冷海洋还想再替妻子辩解几句,可就在这时,一直待在客厅的林琳实在忍不住了,生气地接过话头喊道:“我们家新媳妇进门头几天都是不用做饭的,就算要做那也得等过了三天之后!” 冷母听到这话,立刻瞪大了眼睛,毫不示弱地训斥道:“不做饭就别想吃!这里可是我家,我说了算!” 林琳被冷母这番话噎得张口结舌,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驳。她心里暗暗叫苦,心想着这家人怎么跟恶霸地主似的,如此蛮横不讲理! 冷海洋见状,赶忙快步走到母亲身旁,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语气轻柔地说道:“妈,妈,您消消气儿,家里当然还是您当家作主啦!您看啊,她这不也是刚来咱们家,很多事情还不太熟悉,所以才不知道该怎么做呀。”一边说着,他一边朝着母亲露出讨好的笑容。 一直躺在炕上闭目养神的冷父缓缓地睁开眼睛,微微皱起眉头,对着冷海洋说道:“洋啊,你们要是饿了就自己动手去做。我跟你妈早就已经吃过了,就别再麻烦你妈做饭了。”说完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听爸爸这么说,冷海洋无奈地点点头,然后转身从屋里走了出来。一出门,他就看见林琳正一脸不高兴地站在那儿,眼眶泛红,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他连忙走上前去,拉住林琳的手,将她带到院子里,轻声安慰道:“好了,琳琳,别生气了。他们都已经吃过早饭了。走吧,咱俩一起去厨房做点儿。”说着,他轻轻地推了一下林琳的后背,示意她往厨房走去。 被推进厨房的林琳心里委屈极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婆婆从昨天拜堂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对自己板着脸,中午回家后更是不停地嘟囔抱怨,今天一大早更是变本加厉地找事儿,嫌弃自己起床晚不说,还非得让自己这个刚刚嫁进来的新媳妇做饭。天底下哪有这样不讲理的人家啊!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欺负人! 林琳气鼓鼓地站在原地,一脸倔强地说道:“我不做!凭什么要我来做啊?这本就不该是我的活儿!我这刚一进门就要给全家人做饭,那以后还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去呢?” 冷海洋见状,想要劝解一下:“琳琳,别生气,咱们……”他话还没说完,只听见院门传来一阵响动。院门被推开,那位姐姐走了进来。 姐姐看到两人后,不禁有些惊讶地问道:“哎呀,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呀?” 林琳听了,心中虽然仍有怨气,但还是勉强从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毕竟对方只是个亲戚,和自己又没有什么仇怨,总不好当着人家的面摆出一副臭脸吧。 林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好奇地开口询问姐姐:“对了,姐姐,你吃早饭了吗?这么早就出门去转悠啦?” 姐姐笑着点了点头回答说:“嗯呐,我已经吃过了。咱爸咱妈他们俩老早就起来把早饭做好,所以我们就先吃了。” “什么?咱爸咱妈?”林琳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向她,又迅速转头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冷海洋。冷海洋一脸平静,仿佛这一切都再平常不过,没有丝毫异样之处。 林琳心中不禁犯起嘀咕:难道她是冷海洋的亲姐姐?可是,自己与冷海洋从认识到现在这么久,从未听他提起过他还有一个亲姐姐啊!而且,就连他的家人们也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起过此事。 林琳再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女人,她的年龄看上去似乎比冷海军还要大不少呢。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竟然对冷海洋的家庭情况了解如此之少,甚至连他有个亲姐姐这样重要的事情都一无所知! 回想起这一早上所经历的种种,林琳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道接一道的惊雷劈中,被炸得里焦外嫩、晕头转向。而此刻,她更是开始怀疑起这段感情来,难道自己一直以来谈的都是一场虚假的恋爱,结的也是一桩稀里糊涂的婚姻吗? 她满脸焦急地把将冷海洋扯进了厨房质问道:“冷海洋啊冷海洋,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没有告诉我?昨天我问起那个女人是谁的时候,你居然跟我说是从你老家过来的姐姐。那好,我今天再问你一次,这个所谓的姐姐到底是你的亲姐姐呢,还是你叔叔家的堂姐?” 面对她林琳的质问,冷海洋显得有些底气不足,用一种极小且不太确定的声音哼哼唧唧地回答道:“应该……是亲的吧。其实说实话,我和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对她真的不是很了解。她一直都待在老家那边,我就没见过她几次。” 听到这样的答案,林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惊呼道:“什么?你说什么?”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呢?亲姐姐、亲生女儿,居然就只来过寥寥数次,甚至连彼此都如此陌生?当爸妈的也不提起。这算哪门子一家人啊! 此时此刻,林琳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是多么的愚蠢,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对冷海洋家什么也不了解就敢嫁给他! 第54章 三天回门起风波 林琳憋憋屈屈在冷海洋家呆到第三天早上。这三天里,林琳本着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息事宁人的想法,选择忍气吞声不接冷海洋他妈妈的茬,面对冷海洋母亲那尖酸刻薄的话语,她只能咬咬牙,将所有的不满都咽进肚子里,强忍着不去回应。 每天一到该做饭的时候,林琳都会尽可能早一些来到厨房,听冷母的指挥。冷海洋没到25周岁,不属于晚婚,他的的婚假天数少,只有三天。所以他第二天就匆匆忙忙去上班了。 白天,林琳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属于自己的那个小房间里整理物品,不和他家人打照面,特别是冷母,林琳是能躲开就躲开,避免发生冲突。或许是因为这样,冷母倒是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闹腾出什么特别大的动静来。 实际上,在过去的这三天时间里,林琳的心中始终牵挂着一件事情——那便是娘的身体状况。这份担忧犹如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口,让她根本无暇顾及其他那些纷繁复杂的琐事,更别提有心思跟冷家人去计较和纠缠了。早在前两天,她就已经和冷海洋说好,无论如何,在第三天的时候必须要向单位请个假,然后陪着自己一同回到娘家去探望一下母亲。 这一天清晨,天色还只是微微泛白的时候,林琳和冷海洋就已经起了床。他们洗漱完毕后,便开始认真地整理起自己的行装来。 林琳一边不时地偷偷观察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冷父冷母的动静。让她感到有些诧异的是,冷父冷母对于他们的三天回门之行似乎并没有什么表示。 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林琳趁着冷父冷母不注意的时候,轻轻地拉了拉冷海洋的衣角,压低声音问道:“海洋,今天可是咱俩结婚后的第三天回门,按照习俗,你家应该要准备一些礼物带过去的吧?可现在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那些礼物到底在哪儿呀?” 听到林琳的问话,冷海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回答道:“啊?这个……我真不太清楚啊。要不我去问问爸妈?”说罢,冷海洋站起身来,朝着客厅走去。他一个年轻男子并不知道这些习俗,老爸老妈估计知道。 收拾东西的林琳满心期待地等待着冷海洋能带来好消息。三天回门对于刚出嫁的新娘子来说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婆家连一份像样的礼物都没有让带回娘家,那岂不是会让人笑话? 没过多久,便听见冷母那尖锐刺耳的嗓音突然在客厅里响了起来:“什么礼物?她回她娘家还要我准备礼物?谁爱买谁买去,反正我可不买!我一分钱都不会花在给她娘家买东西上面!想都别想!” 林琳一听这话,心想: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但她还是强压着心中的怒气,走出房间说道:“妈,咱们这儿一直以来可都有这样的老规矩啊,那就是婆家得给新媳妇准备回门用的礼物呀。” 冷母却不以为意,她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甚至连正眼都不瞧一下林琳,态度极其蛮横地回应道:“什么规矩?我从来没听说过!反正我就是不会给你娘家买东西!”说完,只见她大马金刀地将两只粗壮的胳膊往沙发扶手一搭,活脱脱一个悍妇模样,还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谁也奈何不了她的架势来。 林琳见状,压着心中的火气和不满,继续耐心地向冷母解释说:“妈,您看啊,这可不是我瞎编乱造的规矩。我那两个嫂子当初回门的时候,就都是我爹娘提前准备好了礼物的。”她心里想着,或许冷母只是对本地的风俗不太熟悉罢了。 可实际上,这种风俗习惯在整个省份自古以来都有的,冷母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她年轻时出嫁后回门难道是她自己买的娘家礼物? 冷母听后脸色变得越发阴沉难看,嘴角一撇,蛮不讲理地回道:“哼,少拿你娘家说事!你家乐意怎么做那是你们家的事儿,我们家可不兴这套!”此刻,她脸上那副蛮不讲理的神情仿佛在告诉林琳:就算你说得再有道理,在我这儿也是白搭! 林琳震惊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来自外太空的怪物。她怎么能这样对自己说话呢?你不愿意?大家不都是这样吗?这又不是自己提出什么无理要求,为什么不愿意呢?是看不起我吗?难道你家大媳妇当初三天回门时你也没买吗? “为什么不给我家买?这可是你当婆婆应尽的责任!大家都是这样,我可没有信口胡诌,王红家你当初总不会也没买吧?”林琳气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我说没买就是没买!你回你娘家还想让我给你买礼物?门儿都没有!”冷母像只被激怒的母老虎,张牙舞爪地叫嚣着,完全不顾对面的儿媳妇气得脸都红了了。 冷海洋在一旁无奈地和稀泥:“算了算了!不买就不买吧。” “那我该怎么回娘家呢?我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我们这回回门还得去给本家的各家送礼物呢!”林琳泪都要流出来了,急得在客厅团团转,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不知道冷母怎么会是这种不讲礼数的吝啬鬼! “走走。”冷海洋推着林琳进房间。 “你妈怎么这样不讲理?人家都是婆家精心准备的,到她这就不行了?为什么他们就这样抠门?那咱俩该怎么回去啊?”林琳只觉得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这分明就是在欺负自己!他妈简直就是个蛮横无理的人! “哎呀,怎么能回不去?咱俩自己去买就是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昨晚去和我爸要回了我的同学、同事随的礼金了,有不少呢!”冷海洋笑着轻声安慰着林琳。 正为自己刚结婚没钱没法买礼物回娘家而愁眉不展的林琳一听,心中顿时一喜:“你爸真给你了?怎么会给你?他不怕你妈吗?你妈会同意?” 林琳算看出来了,公公就是个典型的妻管严患者,什么事也不管,什么话也不说,天天跟个哑巴、瞎子、聋子似的,一切行动听婆婆的。冷海洋要礼金,公公怎么敢自己做主给了呢? “不知道我妈愿不愿意,反正我爸给了。我家的钱都是我爸管着,去存银行的。我妈不认一个字,根本不会存钱。”冷海洋说道,“我给我爸说,以后我的同学、同事办事我还得回礼。我手里的工资都交给家里了,一分钱也没有,怎么给人家回礼?我爸想了想,就把还没来得及存银行的钱给我了。咱俩手里有钱了!”冷海洋得意洋洋地说着。 林琳听了,一颗悬着的心落地了,兴奋地小声喊道:“哈哈!手里有钱啦!你妈当婆婆的不买,我买!我不稀罕她的,还嫌她买得不好呢!” 林琳瞬间觉得底气壮,腰杆硬了也直了!她高兴地跳起来,搂住冷海洋的脖子,狠狠地亲了他一下。这下可坏了,冷海洋逮住她不丢了,非得让自己亲个够才松手。 林琳对冷母的冷脸视若无睹,更不愿与她过多纠缠,反而兴高采烈地和她道别:“妈,我们走啦!不回来吃饭!”说完,便提着包与冷海洋一起出了冷海洋家门。 林琳得意洋洋地走着,想起冷母那欺负人的嚣张样子,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小小的得意:哼,我有钱我自己买!我不稀罕你买!你买的我才瞧不上呢! 冷母本以为说不给林琳买回娘家的礼物就不买,让她知道自己是厉害的,觉得自己能够降住林琳,好树立起当婆婆的威严。岂料这女子转眼之间便不再气恼,反而喜笑颜开地走了?冷母这下可束手无策了,气得嘴歪眼斜,“呼呲”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生起闷气来。 她出嫁的那天,把自己的自行车留在了羊庄娘家。她只能让冷海洋骑车带着她。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到南大坡时,冷海洋带着林琳根本骑不动,两人只好下车走。冷海洋还笑话说因为林琳沉自己才骑不上去了,气得林琳推他,反讽他明明自己没劲,还笑话自己。不知不觉间,小夫妻来到了热闹非凡的羊庄乡上。 走进羊庄百货大楼,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林琳和冷海洋精心挑选着各种点心、喜糖还有瓜子等礼物,看着手中满满当当的几个礼品袋,林琳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心满意足地直奔家中而去,冷母早上不屑的嘴脸在她脑中那么一闪便被她抛之脑后。 林琳心里一直牵挂着娘,坐在后座上不停地催促着冷海洋加快速度。 终于,熟悉的家门出现在眼前。冷海洋还没来得及将车停稳,心急如焚的林琳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子,拎起那些沉甸甸的礼物,像一只小鸟一般,飞进院里。 “娘!娘!我回来啦!”林琳一边欢快地呼喊着,一边急急地穿过院子,径直奔向堂屋。 冷海洋面带微笑,目光柔和地望着林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羡慕之情。只见林琳那如花般绽放的笑容洋溢在脸上,仿佛归家对她来说是一件无比快乐的事情。而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正是冷海洋所渴望拥有的。 对于林琳家来说,今天可是个大日子——新闺女新女婿回门。为此,大哥大嫂特意请假在家里忙碌着,准备好好招待这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家里人听到动静后,纷纷笑着出来迎接。冷海洋感受着这份浓浓的亲情,心底顿时充满了温暖与欢喜。 娘坐在床上,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外套,斜靠着身后的被垛,一双深陷的眼睛盛满笑意,慈爱地看着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女儿,嘴里轻声念叨着:“哎哟哟,慢点儿跑,都已经出嫁了,还这么风风火火的,叫人看见了笑话你。” 林琳哪顾得上这些,她欢快地扑进了娘的怀抱,兴奋地说道:“哼,他们爱笑就让他们笑去吧!只要能见到娘,我就开心得不得了呢!”说着,双手紧紧搂住了娘的胳膊,撒起娇来。 娘先是佯装嗔怒地轻拍了一下林琳的手,高兴地说道:“哎,小妮儿,轻点儿搂你娘,把娘的胳膊弄疼了。”嘴里责怪着,抓着闺女的小手,仔细端详起来,眼中流露出无尽的关怀与疼爱。 这时,林琳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松开了手,自责道:“哎呀,瞧我光顾高兴,怎么把娘的胳膊受伤这事给忘啦!”说完,赶紧看看娘的那个胳膊,看到自己刚才没动住它才放下心。 “这是你婆婆给准备的回门礼?行,只要有个样子就行了。”娘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女儿递过来的礼物,心里想着,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亲家的一番心意。 “哼!她准备的?她什么也没买!”林琳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嘴巴撅得老高,满脸的不高兴。 当听到女儿接下来的话时,娘不禁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啊?”娘疑惑地问道,心中满是不解。 在她们市,谁家不知道新媳妇回门要有回门礼呢?而且新媳妇刚刚过门,手头肯定没有钱,所以这回门礼自然应该由老家儿来置办,这样既可以让媳妇风风光光地回娘家,也算是对亲家表示尊重和感谢。按理说,林琳的婆婆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啊。 看到娘一脸的诧异,林琳心里有些纠结。她其实并不想因为这件事情惹娘生气,更不愿意提起婆家那些烦心事,破坏大家的好心情和好气氛。于是,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故作轻松地说道:“哎呀,娘,您别生气啦。就是冷海洋他妈妈说她不太懂这些规矩,所以就没买嘛。” 可是,娘毕竟是过来人,怎么会听不出其中的端倪呢?她冷笑一声,愤愤不平地说:“她怎么可能不懂?她可比我的岁数都大,难道她当年出嫁回门的时候就没有带东西吗?难不成还是自己掏钱买的?真是个不懂礼数、不讲礼数的老婆儿!” “哎呀,别提她了!咱们自己去买就好啦,根本用不着靠她。哼,瞧她那副抠门儿的样子!”林琳赶忙劝说着娘。 “可不是嘛,就算咱自己买东西,照样可以拿去走亲戚呀。才不像那个老太婆似的呢。”娘亲见自家闺女能够如此想得开,心里头不禁感到欣慰,原本还有些气恼的心绪瞬间消散无踪,自然也就不再纠结于这件事情了。 就在这时,冷海洋从外屋走了过来,满脸拘谨地朝着娘亲微笑着,并轻声喊了一声:“娘。”其实在他家里面,大家都是称呼父母为爸妈的,但既然到了林琳家中,看到哥哥嫂嫂们都喊爹娘,他自然也要入乡随俗才行啊。 娘打量着眼前这位白白净净的小伙子,只见他长得文质彬彬、斯斯文文的模样,看上去十分老实本分。心中暗自思忖着:“这孩子看起来倒是挺不错的,怎么会摊上那样的爹娘呢?”不过嘴上却是和蔼可亲地招呼着冷海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去,还宽慰他千万别拘束客气。 冷海洋还是显得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坐下之后,腰杆挺得笔直,规规矩矩的,丝毫不敢有半点放肆之举。见状,娘不由得笑出了声来,说道:“这孩子呀,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咱们自家人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拘束。” 冷海洋有些紧张地看着那位面容和蔼、笑容可掬的丈母娘,那颗原本紧绷的心弦这才稍稍松弛下来一些。娘关切地询问了几句关于冷海洋工作和生活方面的事情后,见他依旧显得有些拘束和不自在,便笑着开口说道:“孩子啊,你别老是坐在这儿跟我这个老太婆聊天啦,快出去找你哥哥嫂嫂们玩儿吧!”冷海洋却只是光点头,身体却没有丝毫挪动的迹象。 娘知道新女婿第一次上丈人家的门,老实孩子都是这样,便连忙朝一旁的女儿林琳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陪着冷海洋一同出去。 林琳心领神会,她明白娘的一番好意,看到娘此刻精神很好,心中也踏实不少。于是,她起身走到冷海洋身旁,轻轻拉起他的手说:“走吧,咱们出去去外屋。” 中午时分,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这时,爹拿起桌上的酒瓶,亲自给冷海洋斟满了一杯白酒,并热情地递给他。冷海洋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慌忙站起身来,想要伸手阻拦岳父大人给自己倒酒。 爹摆了摆手,爽朗地笑道:“海洋啊,今天可是你和琳琳回门的大喜日子,咱们全家人都开心得很呐!你作为咱家的新女婿,来,喝了这杯酒,也好算是正式认个家门嘛!” 冷海洋有些局促不安,微微弯着腰,唯唯诺诺,不知说什么好。他双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酒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羞涩地看着大家 周围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亲切的笑容,林琳则带着戏谑的笑看着他。 这时,爹又说了:“你快坐下,别这么紧张。虽说你年纪最小,但今儿个你可是咱们家的客人!不过啊,这也就是今天啦,等过了今天,可就没谁会这样让着你喽!”说完,爹爽朗地大笑起来,引得在场的其他人也跟着哄堂大笑。 冷海洋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连忙点着头应道:“是,是……”鼓足勇气仰头喝下老丈人递给自己的酒,皱着眉头,在大家的笑声里坐了下去。 “海洋啊,咱这儿一直以来都有个规矩叫三天回门。这个可是从老祖宗那就流传下来的传统啦,多少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没办法!不过呢,到如今倒是好多了。不像过去,各种讲究多得不得了。新媳妇回门的时候啊,婆家可得好好准备让新媳妇带回去的礼物。 “而且呢,这礼物可不是随随便便准备的。比如说咱家这边本家亲戚有几家,那你们那边就要相应地准备几份礼物。每份礼物里都必须要有猪肉、粉条,另外再加上两份精致的点心。这些东西可都得由你那边的爹娘提前给备好了,等到你们回门那天一大早,就得带上这些礼物赶回来。然后挨家挨户地把礼物送出去,然后人家会热情地邀请你们哪天去吃饭。这一家家走下来,吃上好几顿饭,这一来一回就得花上好几天时间呢。 “说到底啊,这倒不是在意礼物的数量和价值有多少,关键还是在于那份礼数,表示彼此之间相互尊重嘛!但是现在时代不同啦,哪儿还有那么多讲究哟?随便买点儿礼品意思一下也就行了,谁还真的会去计较那点儿东西的多少呢?大家真正看重的,无非就是那份心意罢了。” 冷海洋听到这话后,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细汗,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今早发生在家里的一幕幕场景,心中不禁恍然大悟:原来还真不是林琳故意找茬儿,而是自己的父母没有按照礼数来事啊! 一想到自己买回来的那点儿寒酸礼物,冷海洋的心就不舒服,忽忽悠悠悬在了半空中,感觉特别不踏实、心虚得厉害。 爹似乎察觉到了气氛有些尴尬,很明智地选择不再继续深入探讨这个敏感话题,点到为止,意思达到了就行。爹便又举起酒杯,邀请大家一起喝一杯饭桌上的氛围逐渐变得轻松起来,大家一边谈笑风生,一边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其实,林琳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清楚地知道爹刚才那番话是有意提点冷海洋呢。虽说这件事情本身并非冷海洋犯下的过错,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的父母不明事理,做得实在太过分了些。 爹知道自己同样身为长辈不好过于苛责冷海洋这个孩子,但起码也要让冷海洋这个当儿子的明白他爹娘的行为有失妥当之处。免得他们误以为自己一家人好说话,就可以随意欺负,只不过是不屑于与他们计较罢了。 半下午,林琳把冷海洋拉到一旁,轻声告诉他自己不打算跟他一起回家,自己希望能够趁着婚假这段难得的空闲时光,好好留在娘家陪伴一下娘。对于妻子的这个决定,正中冷海洋下怀,他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林琳站在原地,目光直直地望着眼前这个刚刚与自己步入婚姻殿堂的男人,感到无比失望和心痛的,从始至终,这个男人竟然连一句挽留她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她的心很难受,那种失落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 “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如此脆弱吗?就算只是虚情假意地挽留一下也好啊……为什么他一听自己不回去了,他竟这么高兴?” 此刻的林琳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来,是不是因为结婚之后,她在丈夫眼中已经失去了魅力和价值?不然为何他会对她这般冷漠无情?“难道我真的就那么快掉价了吗?”她痛苦地想着,不禁鼻酸眼热。 第55章 你把礼金拿走干什么 冷海洋回了家,刚一踏进屋内,发现屋子里爸妈和冷海军、王红四人都在,每个人的表情都异常严肃。 尽管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但冷海洋并没有过多深思。毕竟,这个家向来都是冷冷清清的氛围,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林琳家那般亲密无间、充满欢声笑语和温暖。 王红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用略带责备的口吻说道:“小洋啊,你怎么能这么做呢?竟然把咱妈气得整个中午都闷闷不乐!” 听到这话,冷海洋感到莫名其妙,皱起眉头回应道:“我怎么啦?我这一天都不在家,怎么会是我气到妈妈的?” 一旁的冷海军立刻插话进来,语气阴阳怪气道:“哼,还装不知道呢!咱爸可说了,是你把礼金给拿走了。” 冷海洋听后坦然承认道:“没错,是我拿了礼金。那是我同事、同学和朋友给我随的礼钱”但他心里却暗自嘀咕,不明白这到底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此时,一直坐在角落沙发上默不作声的冷母终于忍不住发话了,她阴沉着脸质问道:“那你跟我们讲讲,你从你爸爸那里要走这笔钱究竟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偷偷拿去给那个女人花了?” 面对母亲咄咄逼人的质问,冷海洋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给谁?林琳?人家家要我的钱干啥?我自己拿着呢。”冷海洋一脸郁闷:这钱明明就被自己安安稳稳地放在家里了呀,到底能给谁呢?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 冷母听到这话,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追问:“你自己拿钱干吗?你又不用花钱!”她皱起眉头,对冷海洋私自保管这笔钱感到不满。 冷海洋赶忙解释道:“妈,我怎么会不用钱呢?这些可都是我同学和同事们随的礼啊,将来他们有事的时候,我不得还回去嘛!总不能收了别人的礼,却不回礼吧?那样也太不地道了。”他认为自己拿着自己的礼金是理所当然的。 冷海军又说:“其实小洋,你不用非得拿走。等你需要用钱的时候,再跟咱爸爸说一声就行啦。爸爸肯定不会不给你的。”他摆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语气温和地劝解着弟弟。在他眼中,这个弟弟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简直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平日里没什么主意的。 冷海洋并不买他的账,他倔强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才不要呢!我自己拿着我自己的钱,有什么不对的?这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 见冷海洋如此执拗,冷母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她指着冷海洋的鼻子骂道:“你这孩子咋这么傻呀!你把钱全都交给你爸不好吗?肯定是那个女人教唆你的!哼!真是气死我了!”说完,她满脸怒容地瞪着冷海洋。 “哎呀,哪能是林琳呀!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呢!那可是我专门去找爸爸要来的钱。我要是想要买点东西,可我以前的工资全都上交给爸爸了,要是没有这笔钱,我拿什么去买啊?”冷海洋一脸无奈地摊开双手说道。 这时,王红在一旁也附和冷母他们来教训小叔子道:“就是啊,你还要买什么东西呀?你的衣服和鞋子单位都会发给你,这多好啊!而且咱爸咱妈还帮你把钱管理得好好的,你根本不需要为这操心多好呀!” 听到这话,冷海洋顿时有些恼火起来,他皱起眉头,没好气地怼向王红:“哼,说得倒是轻巧!那你怎么不把你们自己的钱也交给爸妈来管啊?” 被冷海洋这么一呛声,王红一下子愣住了,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结结巴巴地回应道:“你,你瞧你……”然后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也不敢吭声了。 冷海洋觉得心里憋屈极了,他气呼呼地嚷道:“我的钱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凭什么要你们对我指手画脚、管东管西的?”说完这句话后,冷海洋转身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打算回去睡大觉,不再理会他们。 看到儿子如此倔强和不懂事,冷母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来,一边快步朝着冷海洋离去的方向追去,一边大声喊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快把钱交给你爸爸!别叫人家都给你诓走!”。 冷父这时候猛地一抬手,皱眉头大声说道:“够了!我说给了就是给了,小洋他以后还礼钱不用再来找我!我拿他钱干什么?”冷父轻易不发表自己的意见,这时有点生气地说了几句,几个人反倒不敢出声了。 冷海洋站在房间,目光扫过抽屉和梳妆台,上面的抽屉和小盒子都半开合着,里面的东西明显凌乱。他瞬间明白了过来,这一定是他妈来过这里翻找钱的。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他心烦意乱地囔道:“真是烦死了!”随后用力一关房门,将他们都隔绝在了门外。 客厅里,冷母一脸怒气未消,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小儿子的不是,指责他如此不懂事,竟然擅自拿走礼金。而坐在一旁的冷海军夫妇则时不时附和几句,同时还小声地向冷母出谋划策,试图想出一个能让小儿子乖乖交出礼金的办法。 冷父却又开始沉默不语。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睛看着自己的鼻子,鼻子对着嘴巴,嘴巴又望着心口,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实际上,他内心对于老伴和大儿子的想法并不认同。但他深知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不高,就选择保持缄默,任由事情发展下去。毕竟礼金已经给了小儿子,至于后续如何处理,他决定不再插手过问。 林琳趁着婚假,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陪伴着娘。她心里清楚得很,娘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了。当初娘之所以会同意让自己早早嫁出去,其中饱含着太多难以言喻的苦衷。因此,即便对于冷海洋家有着满心的不快和满腹的牢骚,她也努力克制着自己,尽量不去抱怨太多。 这天午后,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了屋内,给人带来一丝温暖。林琳正细心地帮娘擦拭着手,动作轻柔而又专注。这时,娘突然开口说道:“琳琳啊,海洋都有好几天没来了吧?”说着,娘抬起头看向正在忙碌的女儿。 林琳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语气平静地回答道:“嗯,算起来已经四天了。”说完,便继续低头认真地为娘擦手。 娘听后,不禁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些许担忧之色,轻声说道:“这不应该呀!按理说,他早就该过来瞧瞧了,也好叫你早点回他们家才是。” 林琳却表现得满不在乎,耸了耸肩说道:“不来就不来呗,这样我正好能安心在家陪着娘。其实我打心眼里就不太愿意去他家。”说完,她冲娘笑了笑,试图用笑容来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两个吵架啦?不会是他们家有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吧?”娘一脸关切地问道。 林琳连忙摆了摆手,回答道:“没有,都不是这些原因。只是单纯的不太想去他家而已,感觉还是咱们自己家里更自由自在一些。” 听到这话,母亲不禁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哎呀,真是千防万防,最怕的就是给你找个婆家会让你受委屈!结果呢,越是担心什么就越容易发生什么。当初你回来跟我说他妈还有他嫂子的时候,我心里就老大不情愿了。 “不过后来听你讲那个男孩子对你还算不错,而且人看起来也挺老实本分的,所以当时就寻思着他家归他家,他归他,只要你们小两口感情好,将来有了房子再分开住,应该也就没什么大问题了,这才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 “可是现在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他家竟然如此不讲道理、不明事理!早知道这样,那时候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坚决拦住你,不让你嫁过去的,真是悔不当初啊!”说着,娘低下头,眼里有了湿意,满心都是对女儿的心疼和懊悔。 林琳沉默不语,目光缓缓移向窗外那片湛蓝的天空,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懊悔之情。她暗自思忖着,一切都怪自己当初太过天真幼稚,竟然如此轻易地就相信了他人。别人的几句甜言蜜语,自己就像被灌了迷魂汤一样晕头转向,完全被其表面现象迷惑,未能洞察到他们内心深处的真实面目。 “唉——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晚啦!只怕日后你还会有受不尽的委屈和气啊。孩子就算再怎么好,如果他家里人不停地在他耳边吹风,时间久了,难免也会改变心意。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而我这个做娘的却又有心无力,什么忙都帮不上。说到底,都怨我这病秧子的身子呀!”母亲满心愧疚地自责着,觉得是因为自己才拖累了女儿。 听到娘这番话,林琳连忙转过头来,紧紧握住母亲的手,柔声说道:“娘,您千万别这么想,这事怎么能怨你呢?要怨就该怨他冷海洋,还有他那一大家子人,简直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结婚前一个样,结完婚立马就换了副嘴脸,真是一群大骗子!”说到后来,林琳不是在宽慰娘,而是对冷海洋及其家人的充满了愤恨与不满。 其实,林琳在内心深处也是怨恨自己的。他们再会装,草蛇灰线,当初也是有迹象的。只怪自己被冷海洋的甜言蜜语给哄住了。没有谈过恋爱,没见识过男人的花招,一下子就栽进人家设的温柔陷阱里去了。以为那就是真爱,那就是爱情。殊不知,许多美好的表象下往往藏着深不见底的深渊。 后来,冷海洋终究还是出现了。然而,他这次来却并非是要唤叫林琳回家的。平心而论,冷海洋算得上一个老实本分之人,老实的品性无可置疑。但俗话说得好,老实人有时也会怀有深沉的心机,又或是怀揣着极为利己的念头。 “琳琳啊,你就安心留在家里陪着娘吧,不用着急回来。”冷海洋一脸诚恳地说道。 听到这话,林琳不禁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她冷冰冰地反问道:“你为什么这样说?难道你认为我这样一直住在娘家好?” 冷海洋见状,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支支吾吾地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那意思呀!” “不是这意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真的不愿和我同床共枕?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什么不直接说,直接告诉我你不愿意和我睡在一块就得了,何必在这佯装无辜呢?”林琳毫不留情,一语便戳穿了冷海洋的心思。 “我真不是那样啊!真的!我只是觉得你在你家里待着的这一段时间,刚好能让我好好地调整一下状态,说不定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呢......” 林琳沉默不语,她静静地听着对方滔滔不绝地解释着。其实对于他所说的这番话,到底有多少是真实可信的,又有多少是虚假敷衍的成分,就连林琳自己一时之间也难以分辨清楚。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充满了纠结和矛盾,不知道究竟该选择相信他,还是对他保持怀疑。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林琳最终还是决定留了下来。毕竟,这个假期可是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如果因为去了他家而过得不开心、不愉快,那岂不是白白浪费掉这么宝贵的时光吗? 当时国家一直大力倡导晚婚晚育政策,按照规定,女性 23 岁、男性 25 岁才算得上是晚婚年龄。虽然从法律上讲,到达法定结婚年龄后确实是允许结婚的,但是很多单位内部都设有晚婚晚育的指标考核制度。 因此,通常情况下,各个单位都会积极提倡本单位的青年男女们遵循晚婚晚育原则。尤其是那些女职工数量较多的单位,比如各类学校等等,其领导更是严格把控,坚决要求只能晚婚晚育,否则就不会给开具结婚介绍信。要知道,当年没有结婚介绍信,无论是谁都是无法领取结婚证的。 林琳今年 22 岁了,距离国家法定的晚婚年龄还有一年。她心里很清楚单位有着明确的相关规定,可是舅舅和姨一个劲儿地劝说,让她去找领导求求情,好好解释解释,领导会体谅一下她的难处,给她把证明开出来的。说的林琳都没法反驳,只好答应去试试。 林琳怀着一颗忐忐忑忑的心,鼓足勇气找到校长。当校长询问她是否达到晚婚年龄的时候,林琳突然间脑袋里灵光一闪,既没有直接回答够也没说不够,而是巧妙地说道:“其实啊,我的实际年龄跟户口本上登记的不太一样。” 听到这话,校长微微一笑,然后不紧不慢地回应道:“我可不负责去调查什么真实年龄哦,我只看户口本上面登记的信息。只要户口本上显示你已经达到了晚婚年龄,那我自然就可以给你开具相应的证明;可要是户口本上没到那个岁数,那我也是爱莫能助呀!” 林琳之所以敢这样讲,也是事出有因的。那个年代的9户口管理制度相对来说还比较松散,远不如现在这般规范严谨。好多人的年龄都不是经过严格核实后才登记上去的,有些人可能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又或者是根据当时具体的情况随意给定个数字。等到去办理户口登记的时候,不管你报多少岁,户籍警察往往也就照单全收,直接按照你所说的填写上去。 没有出生证明也没有身份证,警察也搞不清楚你的真实年龄。何况民间还有虚岁这一说。按照传统计算方法,有的人虚一岁,有的却虚两岁。所以有的人是按周岁报的年龄,有的就是按虚岁报的,这就出现了真实年龄和户口本年龄是两张皮的现象。大家也都没怎么当回事,毕竟多大年龄好像也没什么影响。 林琳听到校长这么说后,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泛起一阵愁苦。毕竟自己户口本上登记的可是实打实的真实年龄啊,这下该如何是好呢?回到家后,她把这件事情跟家里人一讲,结果大家也是一脸茫然,毫无头绪,只能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无奈之下,林琳只好告诉冷海洋,忧心忡忡地表示,如果开不了介绍信,那他们就没办法领取结婚证,更别提举办婚礼。 令人意外的是,冷海洋听完之后竟然丝毫没有忧愁,反而是微微一笑,轻松说道:“这算什么难事嘛,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林琳听了心里满是疑惑,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就在林琳满心狐疑的时候,第二天,正在上班的冷海洋突然风风火火地跑到学校找林琳。只见他满脸兴奋地对着林琳喊道:“琳琳,快看看这个!”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服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个红彤彤的小本子。 林琳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呀?”边问边伸手接过本子打开。当她看清里面的东西时,瞬间激动得尖叫起来:“哇!户口本?居然是我的户口本!”这本户口本是崭新的,而且上面只有林琳一个人的名字,最为关键的是,户口本上的出生年月竟然整整提前了一年!也就是说林琳今年23岁了!如此一来,林琳便完全符合了校长提出的要求——达到了晚婚年龄,可以顺利去办理相关手续了! 冷海洋一脸兴奋地对林琳说道:“亲爱的,我回所里跟我们领导把咱们的情况一说,你猜怎么着?领导二话不说,表示百分百支持咱们结婚!”他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接着说道:“而且领导还说:年龄根本就不是个事儿!怎么能让这点小事挡住我手底下人的幸福之路呢?于是,他大笔一挥,直接批准了咱们的婚事,还给咱们开具了新的年龄证明信,这样你就能拿着新户口本找校长开结婚介绍信啦!” 然而,林琳晚婚这件事情,了解她真实年龄的贾蕾和冯英却对此颇有微词。她们甚至跑到领导面前提意见,说林琳压根儿就不符合晚婚标准,怎么能够结婚呢? 面对她们的质疑,领导只是淡淡地回应道:“你们看看人家林琳的户口本,上面可是清清楚楚地写明了人家是23周岁,是符合条件的!”尽管贾蕾和冯英心里依旧有些不服气,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在私底下小声地嘀咕抱怨几句。 对于这些闲言碎语,林琳选择了充耳不闻。她心里很明白,这不过是贾蕾和冯英出于嫉妒心理而产生的不满罢了。和她们说那么多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自己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了这宝贵的半个月晚婚假期,林琳觉得一定要好好珍惜才行。于是,林琳暗自下定决心,要将这段时间充分利用起来,好好陪伴在娘身边,尽心尽力地侍奉她老人家,以免日后再回到冷海洋家后,由于各种琐事缠身而无法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地尽孝了。 第56章 死神蹑手蹑脚逼近娘 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夜幕逐渐降临,华灯初上,林琳在家里吃完晚饭后,静静地等着娘缓缓躺下休息。确认娘已经安然入睡后,她轻轻地推开门,骑上自行车,朝着冷海洋家的方向骑去。 冷海洋知道林琳今晚回来,但林琳不让他来接自己,她想什么时间回去骑着车子自己回,自由。 当她回到冷海洋家时,轻轻推开院门,耳畔传来屋内电视机传出的声响。她心想,冷海洋此刻应该正待在屋里和他家人一起看电视吧。于是,她满心欢喜地掀起门帘走进屋子。 只见冷父、冷母以及冷海军一家三口正围坐在一起看电视,冷海洋不在。他们察觉到林琳走了进来,脸上先是露出些许惊讶之色,但很快便恢复平静,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林琳见状,强挤出一丝笑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海洋不在家吗?”可是,令人尴尬的是,竟然没有人回答她。一时间,林琳不禁感到脸颊发烫,仿佛自己刚刚问了一个极其不妥当的问题,犯下大错的人是自己似的。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沉默与冷落,林琳顿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匆匆忙忙地逃回属于自己的房间里。可谁知,房间内同样空无一人,冷海洋根本就没在家。此时的林琳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她实在想不通冷海洋究竟去了哪里。但她又不愿意再去问那几个冷脸人,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即便问了也是徒劳无功,得不到任何答案。 心情无比低落的林琳,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软绵绵地跌坐在床边。甚至连开灯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任由黑暗将自己彻底笼罩。 客厅里的灯光透过门头上方那块小小的玻璃,柔和而微弱地照射进来。这光线仿佛被夜晚的静谧所笼罩,显得有些昏沉和黯淡。它倾斜着洒落在矮矮的组合柜上,给柜子蒙上了一层昏昏黄黄的色调,使得原本平淡无奇的表面竟呈现出一种不真实的白色。 林琳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呆滞地凝视着那片既不像白色又不完全是黄色的斑块。她的眼神空洞无神,心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感。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片奇异的色彩占据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深深的沉睡之中。突然,有人轻轻地走进房间,来到床边轻轻摇晃着斜靠在床头沉睡的林琳。 \"琳琳,琳琳,醒醒,醒醒。\"一个温柔而关切的声音在林琳耳边响起。 林琳睡眼惺忪地缓缓睁开双眼,一时间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头脑中一片混沌,甚至搞不清楚自己此刻究竟身在何处。 \"嗯?海洋?\"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努力辨认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 冷海洋看着林琳那副迷迷糊糊、意识尚未清晰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疼惜之情。他轻声说道:\"你怎么不脱衣服就这样睡着了?这样会着凉的。快起来吧,把衣服脱掉进被窝里去,千万别冻坏了身子。\" 林琳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脑袋也是昏沉沉的,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混混沌沌的状态之中。她迷迷糊糊地想要从床上爬起来,但那尚还沉浸在睡梦中的意识却如同一团乱麻般缠绕着她,使得她的动作变得歪歪扭扭、极不协调。 “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呀?”尽管此时的林琳依旧有些神志不清,但在这迷糊之间,她还是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听到这话,冷海洋微微一笑,轻声回答道:“我刚刚才下班呀。今天所里临时安排了加班任务,所以回来晚了。你别担心,快好好睡觉吧。”说罢,他细心地替林琳掖好被子,接着才疲惫地慢慢脱下自己的外衣,轻手轻脚地躺在了林琳身旁。 由于整晚都在审理案件,冷海洋此刻已是疲倦不堪,甚至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刚一躺上床,那浓浓的倦意就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他。没过多久,一阵轻微的鼾声便从他的鼻中传出。 而躺在另一边的林琳,则是使劲儿地眨巴了几下眼睛,试图回想起一些事情来。然而,那不断袭来的浓浓睡意却一次又一次地打断了她的思绪,最终,她终究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在那股强大的困意的驱使下,林琳再次沉沉地坠入了梦乡之中…… 第二天清晨,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了床上,林琳悠悠转醒。她轻轻地推了推身旁仍在熟睡中的冷海洋,轻声问道:“海洋,你昨晚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冷海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含糊不清地回答道:“哦,大概快一点了吧。”说着,他伸出一只胳膊,将林琳紧紧地搂进怀中,慵懒地说道:“宝贝儿,来,再睡一会儿嘛。” 林琳却急忙坐起身来,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我得赶紧起来了,要是被你妈妈看到我还没起来,她又该叨叨我啦!”想到婆婆那张阴冷的长白的脸,林琳可不敢再有丝毫怠慢。 冷海洋见状,一把拉住林琳的手,挽留她:“哎呀,不会的啦。起这么早干什么呢?乖乖陪我多睡一会儿。”话音未落,他便俯身吻住了林琳那粉嫩的双唇。 一阵缠绵过后,两人起了床。当他们来到厨房准备洗漱时,却惊讶地发现锅里空空如也——显然,公公婆婆已经把锅碗刷洗干净,并且连早饭都没有给他们留。 林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哼!他们怎么又把火给封了啊?又没给咱俩留饭!这不是明摆着不给咱俩吃饭吗?” 一旁的冷海洋心里虽然也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但他并没有太往心里去,安慰林琳道:“别生气啦,可能爸妈以为我们今天不用吃早饭呢。没关系的,我平时早起也经常不吃早饭的。” 然而,冷海洋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每个人都有着各自不同的生活习惯。对于林琳来说,她从小被勤快心疼家人的娘养成了按时吃每一餐饭的好习惯。尤其是在大清早,如果不吃早饭,整个上午都会感到饥肠辘辘、浑身无力,根本无法专心做事。 特别如今正值秋意渐浓之际,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如果不吃点儿热乎的东西暖暖身子,那种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凉意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林琳气愤填膺地说道:“凭什么不给咱们俩做饭啊?难道他们知道要吃饭,咱们就不知道吗?哼!她不做,那我来做点儿!” 话音未落,冷不防地从身后传来一声冷冰冰的质问:“吃吃吃!火都已经封掉了,再开火纯粹就是浪费!你还指望谁给你做饭吃呢?”原来是冷母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林琳心中虽有怒气,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大声叫嚷出来,只是小声嘟囔着:“那我们两个到底吃什么呀?总不能饿着肚子去上班吧?这像话嘛!” 冷母闻言,脸色一沉,毫不客气地斥责道:“你自己想要吃饭怎么不早点起床做饭呢?难不成还要别人伺候你不成?” 林琳被冷母毫无道理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很不服气。她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冷海洋,心中暗自埋怨他也不出面帮自己说句话。 冷海洋眼见形势不妙,赶忙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没起来那就没起来呗,又不是什么大事。是我特意让她多睡一会儿的。算了,咱们今天早上就别吃了。”说完,便转身快步走出了厨房,他的内心一阵烦闷:真是的,一大清早的就这么吵闹,真是烦死了! 林琳早上因为没吃上早餐,本就心情郁闷,结果还无缘无故地被训斥了一通,这让她心中的怒火瞬间燃烧起来,但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发泄。她怒气冲冲地回到房间,一把抓起自己的包包,然后快步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用力推起自行车去上班。 冷海洋正待在他妈妈的屋子里不知道忙些什么,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林琳一边推着车往外走,一边在心里暗暗咒骂着:“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可恶的老地主婆!” 她并不知道,其实冷海洋也同样没有吃到任何东西。只不过他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到妈妈的屋子里躺着眯了一会儿之后也出门上班了。 对于长期生活在这样家庭环境中的冷海洋来说,早已习惯了他妈妈的冷漠态度,甚至对此已经变得麻木不仁、习以为常了。所以,当看到林琳遭遇不公待遇时,他竟然天真地认为林琳也能够坦然接受,并不会放在心上。这个冷海洋到底算是个稀里糊涂的男人呢,还是一个渣男?似乎很难给出一个明确的界定! 林琳满心忧虑地牵挂着娘的身体状况,在冷海洋家中的日子更是令她倍感压抑和烦闷。冷母时常对她百般挑剔、故意找茬儿,使林琳在这个家里过得如履薄冰,丝毫感受不到半点温暖与关怀。不仅如此,冷海洋由于工作繁忙,常常需要加班加点,根本无暇陪伴在她身旁。这一切更让林琳感到无比孤独和无助。 有一天,林琳告诉冷母她这几天不回来,冷母竟然表现出一副冷漠至极的态度,甚至连一句回应的话语都没有说。只是用那张拉得老长老长的脸,面无表情地瞥了林琳一眼。那张苍白无色的面庞看起来毫无老人应有的慈祥模样,反倒让人觉得阴森可怖。 看到冷母这个样子,林琳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愤恨之情。她暗暗咒骂道:“果真是相由心生啊!都说白脸多是奸臣,这话可一点儿不假!” 不过,尽管心中愤愤不平,但一想到这一段不必回去面对冷母那张漠视自己的冰冷面孔时,林琳的心情瞬间轻松了许多。至少,她可以暂时逃离那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了。 至于冷海洋,他是不是会主动来找自己,林琳已经全然不在乎了。毕竟此刻,她最为关心的就是娘的病情。 娘的身体每况愈下,癌细胞已经开始在全身范围内扩散转移,导致娘常常遭受剧痛的折磨,简直是生不如死。每当疼痛发作之时,娘都会苦苦哀求他们:“就让我走吧,这样的痛苦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听到娘如此悲切的呼喊,林琳心如刀绞,却又束手无策,只能默默地陪在娘身边,默默落泪。 看到自己的请求遭到拒绝,平日里一贯温柔和顺、宽容忍让的娘,此刻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怨气满满地低声嘶吼:“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我难受吗?口口声声说着什么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全都是骗人的鬼话!不过都是做样子给旁人看罢了!啊啊——” 难以忍受的剧痛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袭来,让娘失去理智和仪态,在床上痛苦地翻滚扭动着身躯,先是费力地从床头一点点艰难地挪移到床尾,似乎要离开让自己疼痛的那里。没有用,就又咬紧牙关,再一点点地重新挪回床头像是重新寻找依靠。如此翻来覆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每一次剧烈的疼痛都如同恶魔的利爪,无情地撕扯着娘脆弱的神经,直至她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折磨。在娘实在疼得受不了时,爹万般无奈,只得拿出那支能够暂时缓解娘痛苦的杜冷丁,小心翼翼地将药液注入娘体内。随着药物逐渐发挥作用,娘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总算是能获得片刻的喘息之机。 让人忧心忡忡的是,由于长时间依赖杜冷丁来止痛,娘对这种药物已经产生上瘾的依赖性。深知其中危害的爹,只能强忍着内心的煎熬与痛楚,尽可能地控制着给娘注射杜冷丁的次数。 面对娘的这种状态医生也是一筹莫展,只能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委婉地提醒大家要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不测之事。尽管早有思想准备,可是听到医生这么说,林琳他们的内心还是难以接受,但又束手无策,只能选择面对现实,默默地背着娘,悄悄地着手筹备起娘的后事来…… 这天下午冷海洋早早地来林琳家,他已经好几天没来了。他知道岳母已病入膏肓,除了来看看,给点语言上的安慰,把自己的工资也拿出来共同买药,别无他法。 说实在的,他也觉得岳母很可怜。原来他总是很怵气这位看起来很和善的丈母娘,觉得她个子矮矮的,气场却非常强大。相处时间长了,他发现这是个和蔼可亲,十分爱孩子爱家的老人,对人非常善良热情,一生勤苦劳作从不和人交恶。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该歇口气享福了,却不幸得了绝症。所以拿出自己的工资给岳母买药,冷海洋是没有丝毫犹豫的,百分百地希望能挽留老人。 娘瞧见冷海洋走过来,脸上露出虚弱的笑容。她努力打起精神,伸出那枯瘦的手,紧紧握住冷海洋的手,眼中满是疼惜与慈爱,轻声抱歉地说道:“海洋啊,这天儿可是一天比一天冷啦,你可得把衣服穿厚实些,千万别冻坏了身子骨哟!我以前还想着等身体好利索了,就给你做一件挂面缎子棉袄呢,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穿这个。只可惜呀,瞧我现在这副模样,怕是没法做了。你呀,怕是没机会穿上娘做的棉袄喽。唉......”说着,娘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落寞。 冷海洋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紧,连忙惶恐不安地安慰道:“不用不用,娘,您千万别这么想!对我来说,只要您能快点好起来,那就比什么都重要。等您好了之后,有的是时间给我做棉袄呢。” 娘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缓缓地将手缩了回去,眼神黯淡无光。她心里清楚得很,自己的日子恐怕所剩无几了,即便有再多的心思和愿望,也已力不从心。 站在一旁的林琳早已泪水盈眶,她咬着嘴唇,拼命忍住不让哭声发出来,生怕会让娘更加伤心难过。此时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凝重氛围,仿佛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一座沉甸甸的大山,让人喘不过气来。曾经那个充满温馨与欢笑的家,如今变得如此寂静压抑,往昔的欢乐时光似乎已经远去,再也不复返了。 大家心里都明白,娘如今连吃东西都困难,输液时血管都因为长时间的治疗和缺乏营养而变硬,输液都困难。娘只能苦苦地熬着,生命的光芒在她的身上正一点一点地消逝,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林琳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钻进被窝里,默默地抽泣着。她心里清楚得很,自从嫁为人妇之后,自己即将失去娘那温暖而坚实的庇护。 转眼间,寒冷的冬天已然来临。冬日的世界仿佛被一层冰冷的灰色所笼罩,万物都显得那么萧条。草木早已枯黄凋零,原本郁郁葱葱的景象不复存在。阴沉的天空更是给整个氛围增添了一抹浓重的肃杀之感。 尽管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地想要挽留娘的生命,与无情的死神展开一场激烈的拔河比赛,但娘的病情却依旧无法阻挡地逐渐恶化着。这几天,娘滴水未进,哪怕是那小小的口服液,也咽不下,勉强吸进去也很快就吐了出来。而且,娘的双眼也出现问题,不是说什么都看不见,就是看不清楚周围的事物。经过医生的诊断,原来癌细胞已经入侵到了视网膜,从而致使娘的视力严重受损,时不时便会完全丧失视力。 这天,二姨、舅舅以及二表哥竟然不约而同都来探望病重的娘。当舅舅走进房间时,靠在林琳背上勉强坐起身来的娘,突然间面露惊喜之色,大声说道:“哎呀,真是奇怪!我今天一下子感觉不到难受啦!身上也不再疼,就连眼睛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啦!会不会是说……我的病快要好起来了?” 听到娘的话,林琳也是又惊又喜,扶着娘瘦弱的肩膀说:“真的吗?娘,你真的不难受了吗?那可太好了!” 爹静静地站在一旁,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过了一会儿,他默默地转身走出门去。此时,娘转过头来,对着林琳轻声说道:“闺女啊,娘这会儿特别想喝一碗醋溜南瓜丝挂面汤。” 是听到娘主动提出想要吃东西,林琳心中一阵欢喜,连忙拉过床边的被垛,小心翼翼地将娘的身子轻轻靠上去,兴高采烈地奔出房间朝着厨房走去。 爹也紧跟着走进了厨房。只见他面色凝重,压低声音缓缓说道:“琳琳啊,情况不太好,你娘恐怕也就剩这一两天的时间了。” 林琳闻言如遭雷击,满脸惊愕地看着爹,难以置信地反驳道:“爹,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呀?娘刚才还跟我说她感觉好多了呢,而且现在还想吃东西,特意让我给她做呢!” 爹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脸沉重地解释道:“闺女啊,这其实是一种回光返照的现象。很多老人在临终前都会突然间觉得身体状况好转,不再像之前那么难受了。当年你爷爷奶奶也是这样的情况。你想想看,你娘如今已经全身癌细胞转移了,怎么可能会突然之间就完全不难受了呢?这其中肯定有蹊跷啊,我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林琳听着爹的这番话,虽然内心深处并不愿意相信,但她的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打起鼓来,变得有些犹豫不决。她紧紧咬着嘴唇,喃喃自语道:“也许……也许娘真的只是单纯地感觉身体变好了呢?说不定奇迹真的会发生在娘身上呢!” 林琳怀着一丝侥幸心理,继续在厨房忙碌着为娘准备那碗充满希望的醋溜南瓜丝挂面汤。 实际上,往直白了讲,林琳在内心里头早就明白自己那些个念头不过就是些虚无缥缈的幻想罢了,十有八九真就如爹所说的那般模样。只是从情感上来说,她实在难以承受这样残酷的事实,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娘即将离他们而去这个冷冰冰的真相。于是,她只能选择自我麻痹。 然而,无论如何逃避,现实终归还是现实,冷酷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坚冰一般,丝毫没有半点儿温度可言。那夺命的死神并不会因为家人们心中美好的祈愿便停下它那残忍的步伐,更不可能因为亲人殷切的期望就大发慈悲放过可怜的娘亲。就在所有人都未曾察觉的时候,死神已然蹑手蹑脚地悄悄逼近了娘,毫无半点怜惜之情,一心只想将这位苦命的女子硬生生地带走。 第57章 奇怪的梦醒后娘离去 那一晚,除去舅舅和二表哥先行离开了之外,二姨和大哥二哥都留了下来。大哥二哥去到了西厢房歇息,二姨则在外屋床上躺下来。爹依旧紧挨着娘睡觉。 林琳和三哥两人则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两人商量好了先让大伙儿在前半夜好好睡上一觉,等到后半夜他们俩再休息。 可娘哪里舍得他们如此辛苦呀?只见她强打起精神,笑着对众人说道:“今儿个我的身子骨感觉格外舒畅,既不觉得难受,眼睛也看得清楚多啦,浑身上下哪哪儿都舒坦,我也想趁着这会儿睡一会儿觉。你们呐,就别在这里硬撑着熬夜啦,赶快都歇着去吧!” 夜幕如厚重的黑幕一般笼罩着大地,将一切都吞噬在它无尽的黑暗之中。此时,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沉睡过去,人们早已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沉浸于梦乡。 “今天可是双十二啊!”三哥压低声音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可真不是个吉利日子。想当年,如果不是那老蒋执意不肯抗日,又怎会发生双十二事变呢?更不会有后来的一系列惨事。” 林琳听三哥嘀咕,心中七上八下地翻腾着,始终无法安宁下来。就在这种忐忑不安的心境中,林琳渐渐地陷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 恍惚之间,她发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荒郊野外的旷野之上。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乌云犹如一块巨大的黑幕,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冰冷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般无情地割在她的脸颊上,却感觉不到疼痛。天地茫茫,看不到边际,也看不见周围有人,让人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冻结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林琳茫然四顾,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空旷田野,天地之中只有自己站在这里。她疑惑地低头一看,发现这原来是一片已经收割完毕的白菜地。看不见泥土的雪地里,有一棵被冻坏的小白菜无精打采地歪斜在那里,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活力与生机。 林琳突然意识到,这片地好像有点熟悉,似乎以前在生产队时和娘一起来劳动过。可究竟是哪里?此刻的林琳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一股深深的恐惧感从心底涌起,迅速蔓延至全身,让她只想尽快逃离此地。 就在这时,她不经意间低下头,目光落在了脚下,只见那里竟有一滩屎。“怎么会有这种脏东西出现在这儿?”林琳心中暗自嘀咕道,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更加想要赶快离开这个令人恐惧的地方,但奇怪的是,她双脚就好似被牢牢地拴在了地上一样,怎么也迈不动。 林琳内心的恐慌和害怕不断加剧。她抬起头,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继续向前走去。而就在此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在她的面前,竟然突兀地出现了一座房屋!这座房屋看上去低矮破旧,与她小时候老家宅子里的西屋简直一模一样。屋子前面还架设着一架木梯子,正是家中影壁前一直竖立着的那把由核桃木制成的老旧梯子。 就在此时,原本就阴沉沉的天空仿佛变得愈发昏暗了起来,紧接着雪花开始纷纷扬扬地洒落而下。雪下得并不大,林琳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那些雪花覆盖在自己的身上。不一会儿功夫,她浑身上下都已被白雪笼罩,就连头发也全成白色的了,整个人好似变成了一个雪人。 此刻的她根本无暇顾及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雪,只是看着木梯子发迷糊,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里怎么会有个破竹笤帚?我们家用来清扫院子的破笤帚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个地方?究竟是谁把它给拿到这儿来的呢?为什么它又会跑到梯子上去呢?” 正当林琳准备去拿那把竹笤帚将屎清理掉的时候,突然她又瞥见在自己的脚边竟然还放着一个破旧的长篮子。仔细端详,这不是自家煤棚里面存放的那个吗?记得小时候,自己常常挎着这个篮子去捡拾煤茧儿。后来由于它实在太破,便被丢弃在了家中的杂物棚子里。算起来,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再见到过它了。究竟又是谁把这样一个破旧不堪的长篮子拿到这个地方来的呢?他们拿它过来又是要做什么用呢? 林琳伸手想去提走它,忽然发现篮子里面有颗烂白菜,烂得稀呼啦啦的,颜色黄不拉几的,怎么和那滩屎很像?啊?怎么自己手上被抹得满手烂稀?这是怎么回事呀?林琳惊惧地看着这些,一时不知所措,迷迷糊糊想转身。 忽然耳边传来一连串急促的惊叫声:“快!快起来!都起来!都起来!” 林琳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心脏剧烈跳动着,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耳边传来爹那惊恐万分的呼喊声,犹如一道惊雷划破夜空。她瞬间睡意全无,慌乱地睁开眼睛,发现房间内的灯光已经大亮。 只见爹正双膝跪娘的枕头旁边,俯身小心翼翼地托起着娘的上半身,满脸焦灼地连声呼唤道:“他娘,他娘,你快醒醒啊!快醒醒啊!”林琳见状,顾不上穿鞋,从床上跃下,径直朝着娘飞奔而去。这时,大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动,纷纷闻声赶来,将娘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齐声呼唤着。 娘嘴巴张的得大大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上方,目光空洞无神。她的喉咙里不断发出“呃呃”的声音。娘的身体挺得笔直,如同一块僵硬的木板。每随着一声“呃”,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一下。 林琳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手足无措,眼泪汹涌而出。她边哭边声嘶力竭地喊道:“娘!娘!你快醒醒呀!你醒醒啊!娘,你别吓我!”说着,她伸出颤抖的手,试图轻轻摇晃娘的肩膀,希望能将娘从昏迷中唤醒。可是,无论她怎样努力,娘依旧毫无反应,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宛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就在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哭着呼唤时,娘突然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紧接着,她原本挺直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骤然软塌下来,再也没有丝毫颤动。林琳心急如焚地仔细看向娘的脸庞,刹那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娘的面容此刻已变得如死灰一般惨白,毫无生气;她的头无力地歪向一侧,双眼紧闭,生命之光在这一刻彻底消逝。 “娘——”林琳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悲痛欲绝的呼喊声,猛地扑向娘毫无知觉的身体。她满脸泪痕,身体因极度的悲伤和恐惧而颤抖不止,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已没有了生命迹象的娘,心里清楚地意识到,那个一直疼爱她、呵护她成长的娘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哭声四起,此起彼伏。亲人们一边哭泣着,一边仍不死心地呼喊着娘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不舍。曾经听有人说过,一个人在濒死之际,如果亲人能够怀着无比热切的心持续不断地呼唤,或许就能将即将被死神带走的人重新唤回到这个世界。 于是,林琳用尽全力地嘶喊着:“娘啊,你快回来吧!娘,你回来呀!”她多么希望娘能够听到她这声声泣血的呼唤,奋力挣脱死神的枷锁,再次回到她的身边;她更期盼着死神能够听到她对娘深深的思念之情,从而大发慈悲,放娘回来。 然而,任凭林琳和哥哥们如何涕泪皆流地呼唤,娘始终毫无反应。或许是因为长期遭受病痛的折磨,让娘实在不堪重负,再也不愿继续受苦受累;又或许是那无情的死神太过狠心绝情,执意要拆散她们母子。最终,尽管众人万般不愿,娘还是微合双眼,静静地离去了...... 爹强忍着泪水,努力止住心中的悲恸,用沙哑的嗓音吩咐道:“别哭了,孩子们,赶紧给你们的娘收拾后事吧……”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无尽的哀伤。 林琳站在床边,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慌慌张张地颤抖着手脚。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着,一阵阵寒意从心底涌起,传遍全身,使得她浑身发软发冷。不知是因为天气寒冷,还是内心深处无法抑制的悲伤情绪,只是浑身颤抖, 林琳艰难地伸出哆嗦的双手,试图帮娘脱下那件旧衣服,但由于过度紧张和手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都未能成功。二姨见了赶紧过来帮林琳一起给娘把衣服换好。 林琳又去端来一盆温水,拿起热毛巾,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娘的身体。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细致轻柔,生怕一不小心会弄疼了娘。她的目光满是怜惜。 曾经,娘的身体是那样的丰腴,肌肤白皙如雪,散发着健康的光泽。然而如今,眼前所见却让林琳心如刀绞——三年的癌症折磨得娘瘦得几乎只剩下一副皮包骨头的架子,原本紧实的肌肉早已消失不见,骨架子上仅仅搭着一层松松垮垮、没有弹性的皮肤。那灰黄色的皮肤上,竟然还散布着星星点点的小红点,看上去格外刺眼。 林琳不禁皱起眉头,满心疑惑地轻声嘟囔起来:“娘身上怎么都是这些小小的出血点呀?”一旁的爹听到女儿的疑问,深深地叹了口气,解释道:“这是因为你娘生病太久了,吃了太多的药,病情已经转移到肝脏上,所以才会出现这些出血点啊。” 虽然爹这样说了,但是林琳仍然半信半疑。看着娘这副模样,她明白娘遭受巨大的痛苦和折磨,心里不由得又泛起一阵酸楚。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模糊了视线。她甚至来不及伸手去擦拭,只是嘴里依然不死心地哽咽着呼喊着:“娘……娘……”那一声声呼唤饱含着无尽的悲痛与眷恋。 一切都已收拾妥当,大家小心翼翼地将娘安放在早已支好的草铺上。按照习俗,人一旦离世,需要停放在用稻草精心铺成的床板之上,并被放置于正屋客厅内,头部冲着门口,脚部朝向屋内。然后孝子们纷纷跪地,围绕着在周围悲泣祭奠逝去的亲人。 通常情况下,如果家中还有长辈健在,而逝者的年龄也不算太大时,一般会选择停放五天以示悼念;但如果家中没有长辈留存,那么便可以停放七天以供亲友前来祭奠。尽管林琳的娘才五十多岁,但由于家中并无长辈,林琳他们兄妹们一致请求,最终决定让娘停放七天来接受祭奠。 待到大致收拾完毕之后,他们再次围聚在娘的草铺旁手扶草铺,声泪俱下地痛哭起来。这时,爹是强忍着悲痛,匆忙开始安排人手分别前往各个口,也就是一路亲戚,去报丧。林琳负责去往婆家报丧。 此时天空还未破晓,四周仍是一片漆黑。一向胆小怕事的林琳,此时心中除了无尽的悲伤之外,没有丝毫害怕。在这黑漆漆黎明中,林琳木然地骑着车子,泪水如决堤之水般源源不断地流淌下来。她知道,从今往后,自己将永远无法再见到亲爱的娘了!那个曾经温暖的家,也再也不会有娘静静地守候着等待自己归来了!那个对自己既严厉要求又无比温柔的娘啊,如今却只能孤零零地躺在那冰冷刺骨的草铺上…… 她一边哭泣着,一边奋力地骑着自行车前行。路途显得如此漫长,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尽头;天空又是那样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连一颗星星都不肯露面,黎明前的黑暗如同一口无底深渊,深得让人感到恐惧和无助。 林琳终于来到了冷海洋家属院所在的山坡下方。此时的她早已浑身湿透,汗水不断从额头滑落,浸湿了里面的衣衫,被寒冬黎明的冷风一吹,她浑身冰凉却顾不上。这时候,她的双腿像被抽去了筋骨一般,颤抖得厉害,几乎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但她还是咬紧牙关,强打起精神,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坚强起来。 林琳拖着沉重而虚弱的脚步,慢慢走到冷海洋家门前,伸出手轻轻敲响了那扇紧闭的大门。一下、两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不知疲倦地持续敲击着,直到过了许久,门内才传来一阵脚步声。门缓缓打开,冷父披着一件棉袄出现在门口。当他看清来人是林琳时,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急忙问道:“林琳呀?这时候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林琳未语泪先流,面向公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按照传统礼节恭恭敬敬地给公公磕了几个头,然后泣不成声地说道:“爸,我的娘去世了!呜呜呜......”话音未落,她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放声大哭起来。 “什么?你娘没了?”冷父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惊得跳了起来。他连忙走上前去扶起林琳,关切地说道:“快起来进屋说话。”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冷海洋被外面的响动惊醒,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间。当他看到眼前满脸泪痕、悲伤欲绝的林琳时,顿时睡意全无,心里不由得一紧,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扶住她,焦急地连声询问道:“琳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哭!” 然而此刻的林琳已经哭得肝肠寸断,根本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断断续续地哽咽着告诉冷海洋:“娘......娘她没了......” 冷海洋一听,瞬间呆住了,他不敢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但很快回过神来,用力将林琳搂进怀中,用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温柔地安慰着她受伤的心灵。 冷母自从林琳进门到现在如同消失一般,既没有踏出房门一步,也未发出半点声响。林琳忽然想起来,急忙用力挣脱开冷海洋紧紧握住的手,快步奔向冷母的房间门口。她小心翼翼地掀起门帘的一角,正欲屈膝下跪时,却被冷海洋眼疾手快地拉住,并将她拉起来:“琳琳,你起来说吧。” “妈,我的娘过世了。”林琳强忍着悲痛说道。然而,屋内的冷母似乎对这一消息毫无反应,依旧沉默不语。无奈之下,林琳只得再次跪倒在地。见此情景,冷海洋心急如焚,他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林琳继续跪着,一边使劲儿拉起她,一边高声喊道:“起来起来!妈,琳琳的娘不在了!” 终于,冷母极不情愿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死了就死了呗,我知道了。”听到这句话,林琳的心仿佛被重锤狠狠地击中,一阵刺痛瞬间传遍全身。这算哪门子话?你作为一个亲家母,怎么能这样轻描淡写、冷酷无情的说话?那可是生养自己的亲娘啊!想到这里,林琳怒不可遏,用怨恨的目光狠狠地朝着躺在黑暗中的婆婆瞪去,眼中似有熊熊怒火燃烧。 不过此刻,她已无暇与这个婆婆计较这些,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她去处理。她匆匆忙忙地扯住冷海洋,一同返回自己的房间。随意拿起一件厚实的鸭绒袄迅速套在身上。接下来的几天,她作为娘唯一的闺女,需要长时间跪在娘的草铺四周哭泣、守灵。如今正值寒冬腊月,夜晚早已结霜上冻,寒冷异常。所以,她必须提前做好充分的御寒准备,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漫长寒夜。 冷海洋也迅速地在一旁穿戴整齐,一脸迷茫地看向林琳,轻声问道:“接下来我应该做什么?” 林琳慌慌张张地回答道:“你和我一样,也得在那里一直待着,直到把娘的丧事处理完为止。” 冷海洋听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接着说道:“那行,我先去跟所长请个假。”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林琳强压着对冷母冷漠态度的怒火,与冷海洋一同走出房门。冷父披着棉袄还在客厅站着,冷母依然没有出现。林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走到冷父面前,礼貌地说道:“爸,我们走了。”冷父抬起头看了一眼林琳,嘱咐道:“琳琳啊,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林琳微微点头,表示感谢,心里感到一丝安慰:至少公公还能说句人话。冷母在房间里竟然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使得林琳心中的怒火瞬间又升腾起来,但她还是忍住了,只是在心里暗暗冷哼一声,不想再理会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直接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第58章 凭什么要让我的儿子去 每天林琳都会静静地坐在娘的草铺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躺在上面的娘。她会轻轻地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娘那双早已失去温度的手,试图感受到娘突然能抓住自己的手。每隔一会儿,她又会将目光移到娘的胸口处,屏息凝视地观察着,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奇迹能够发生。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幻想,下一秒钟娘就会突然睁开双眼,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然后用微弱但熟悉的声音对她说:“哎呀,可把我冻死啦!来,快扶我回到床上去躺着吧。”有时候,在极度渴望和期待之下,林琳甚至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娘的胸口似乎微微起伏着,手也没有传说的那么冰凉! 她曾充满希望的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哥哥们,告诉爹,试图获得他们的认可。然而,命运却总是如此残酷无情。有那么一次,当林琳以为自己终于捕捉到了娘重新恢复呼吸的迹象时,她激动万分地高声呼喊着家里人快来瞧瞧。大家匆匆赶来后,满怀期望地围在床边,但最终等待他们的依旧只是失望——那所谓的起伏不过是林琳过于强烈的幻觉罢了。面对这再次落空的希望,林琳的心痛苦得让她无法呼吸。 一旁的二姨看着悲痛欲绝的林琳,心疼不已,泪水涟涟道:“琳琳啊,你一定要坚强起来,好好照顾自己才行。你知道吗?你娘临走的时候眼睛都没有合上,嘴巴也是张着的,她放心不下你呀!她一直念叨着说你嫁的那个婆家不靠谱,婆婆对你不好,她怕你也会像她年轻时候那样受人欺负……”听到这里,林琳只觉得心头犹如万箭穿心般剧痛难忍。 想起娘这一生所经历过的种种苦难和委屈,再联想到如今自己所处的困境,林琳感到无比绝望。娘曾经拼尽全力想要保护她,避免她走上同样坎坷崎岖的道路,可是到头来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是啊,娘怎么能安心地离去呀? 林琳悲痛欲绝,哭声撕心裂肺,嗓子都嘶哑了。她在痛哭娘那充满艰辛与磨难的一生,每一滴眼泪都是对娘所经历苦难的同情与怜悯;她在痛哭娘为自己操碎的心,那些无微不至的关怀、默默付出的辛劳此刻如同电影画面一般在她脑海中不断放映;她在痛哭自己辜负了娘的殷切期望,悔恨交加的情绪让她心如刀绞;同时,她也在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而懊悔哭泣,更在为那茫然不可知的未来而惶恐不安。人啊,总是在失去后,在经历过才知道曾经的那些是多么最珍贵!可惜,失去就是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冷海洋由于其特殊的工作性质,无法长时间留在娘家陪伴林琳度过这艰难时刻,他必须回去上班。走之前,他紧紧握住林琳的手,告诉她,如果有事情需要他回来,他会很快回来的。对于冷海洋的安排,林琳和家人虽然内心有些失落,但还是表示理解和支持。可是,本家族长却对此颇有微词。在他们的传统观念里,这种关键时刻,冷海洋理应全程陪同。 明日上午便是娘出殡的日子,按照习俗,今晚星星全部出现之前必须完成入殓仪式。而入殓之时,所有的家人以及亲朋好友都必须在场,共同送逝者最后一程。因此,爹特地嘱咐林琳,务必在下午抓紧时间赶到冷海洋家中,让他赶来参加入殓仪式。 林琳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了冷海洋家。只见冷母正与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在家。那名男子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给人一种粗犷的感觉。林琳不认识他是谁,此刻她满心都是娘入殓之事,也没有心思猜测和他打招呼。 因身上还带着热孝,所以并没有进到屋里,只是站在院子当中。冷母则独自站在斜阳之下,悠然自得地晒着太阳。看到琳琳回来无动于衷,视而不见。 林琳对冷母轻声说道:“妈,今天晚上我娘就要入殓了,海洋需要在场。他一会儿下班后,麻烦你转告他一声,让他尽快赶过去吧。我们这边入殓有规矩,必须要在星星全部出齐之前完成,不能耽误。”说完这些话,林琳满含期待地望着冷母,希望能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 然而,冷母听到这话之后,却只是微微扭动了一下身子,想要转身走进厨房,甚至连看都未曾看一眼眼前这位满脸悲伤与疲惫的儿媳妇。紧接着,她更是嫌弃地想关上厨房的门,仿佛完全没听见琳琳的话。 林琳自然清楚冷母一直以来对自己的不耐烦,但眼下情况紧急,她根本无暇顾及婆婆的态度如何。于是,她连忙快步向前,伸手拦住即将关闭的厨房门,再次恳切地哀求道:“妈,你一定要告诉海洋让他去!这件事真的非常重要,求求您了……” 面对林琳如此诚恳的请求,冷母不仅毫无动容之色,反而冷冰冰地甩出了一句如石头般坚硬的话语:“你娘去世了,凭什么要让我的儿子去?”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琳的心口上,令她瞬间感到一阵心寒。但即便如此,林琳还是强忍着内心的委屈和痛苦,继续耐心解释道:“妈,他可是女婿啊!我娘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女婿,按照习俗,这种时候他是必须要到场的呀!”尽管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但林琳仍然保持着最后的一丝理智,毕竟现在是在求人帮忙,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 “什么女婿不女婿的!你娘入殓跟我们家有半毛钱关系吗?凭什么要叫我儿子过去啊?”冷母双手叉腰,瞪大双眼,满脸蛮横地吼道。她那副撒泼耍赖、蛮不讲理的样子,实在令人气愤。 “妈,我真的没有时间了呀!求求你啦,等海洋回来,你一定要告诉他,让他赶快过去!”林琳早已哭得泣不成声,泪流满面,没有丝毫尊严地苦苦哀求着。 冷母却毫不留情,恶狠狠地说道:“不行!绝对不能让我的儿子去那种地方!太晦气了!败兴!” 听到这话,林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婆婆,心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为什么?他可是我娘的女婿啊!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去参加葬礼的!如果他不去,我娘怎么入殓?”林琳一边哭喊着,一边试图说服婆婆改变主意。 可冷母根本不为所动,她依旧态度强硬地回道:“女婿又怎样?小洋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说不让他去就是不让他去!”说完,冷母突然用力一拽,将厨房门猛地拉开,然后像一只发怒的豹子一样,蹭地一下冲到了林琳的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林琳吓了一大跳,她惊恐地张大嘴巴,眼睛瞪得浑圆,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足足愣怔了好一会儿,林琳才回过神来。此刻,积压在她心头的怒火终于如火山般喷发了出来。 “冷海洋今天必须给我去!我已经明确告诉过你了,他作为我们林家的女婿,必须去参加我娘的入殓仪式!”林琳怒不可遏地对着婆婆大声喊道,“难道就因为你是婆婆,就能这么无理取闹?天底下哪一家的儿子不是别人家的女婿?又有哪家的女婿可以不参加丈母娘的入殓呢?你到底凭什么这样不讲道理啊!” 就在这时,一直安安静静坐在屋子里的那位胖胖的黑脸男子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向正在伤心哭泣的林琳面前,并伸出粗壮的手臂拦住了她,说道:“哎呀,弟妹,别着急嘛!不就是想让小洋去你家一趟吗?这事儿简单啊,你直接打个电话告诉小洋不就得了?何必非要咱妈亲自跟他说呢?老人家不太愿意,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啦。” 听到这里,林琳不禁瞪大了眼睛,心中诧异:“什么?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咱妈’?难不成这个男人就是冷海洋那个姐姐的丈夫?那他不也就是婆婆的女婿吗?” 想到这儿,林琳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说,你应该也是女婿吧?你也清楚咱省的习俗吧,按规矩女婿是必须要去参加入殓仪式的,对吧?” 面对林琳的质问,冷海洋姐夫显得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嘴里只是嗯嗯啊啊的,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林琳的说法。 见此情形,林琳越发觉得气恼,她愤愤不平地说道:“哼!我现在根本没办法打电话联系小洋。因为我身上还带着热孝呢,总不能跑到人家单位去打电话吧?再说了,既然海洋还没回来,那我不来家里找咱妈帮忙传个话,我还能去哪儿找人帮忙呢?你同样身为女婿,你来评评理,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看着眼前这个态度模棱两可的黑脸男子,林琳知道明显偏袒冷母,拉偏架。 “这样吧,等小洋回来了,我一定好好跟他说一声。”那位姐夫看琳琳盯着自己,有些心虚,沉默一会儿之后,总算是憋出了这么一句还算正经的话语。 一旁的冷母却丝毫不领情,依旧扯着嗓子叫嚷道:“不叫去就是不叫去!就别想那事!” 听到这话,林琳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怒视着冷母,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说道:“行啊!既然你如此绝情,那从今往后,都别让海洋踏入我家半步!还有,等哪天你百年归西之时,你的女婿也休想踏进灵堂一步!别忘了,可是你自己亲口说过‘丈母娘死了和女婿无关’这种混账话的!” 这时,那位姐夫眼见形势不对,连忙又跳出来做起了老好人,假惺惺地劝说道:“哎呀呀,别这样嘛,你毕竟是晚辈,怎么能这样跟长辈说话呢?有话咱们好好说不行吗?” 可早已气炸了肺的林琳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废话,她猛地一甩头发,斩钉截铁地说道:“哼,就这样吧!今天看在你的份儿上,我先把这番狠话撂在这里。你刚才答应给海洋说一声我就信你了。要是他今天真的按照约定去我家,那这件事便就此作罢。如果他没有去,那么对不起,从明天起,我与他之间的夫妻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说罢,林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她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在心里暗暗咒骂道:“我倒要看看,等到将来你两腿一蹬、撒手人寰的时候,你的女婿到底来不来吊唁!咱们走着瞧好了。瞧瞧这一家子究竟都是些什么样的货色!” 林琳心中愤愤不平地咒骂着。尽管如此生气,她还是担心。她害怕那些人根本就不会将消息转达给冷海洋,更害怕冷海洋因为加班而不能及时赶回来。想到这里,林琳慌忙用手擦拭掉眼泪,又用力抹了把脸,然后仔细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生怕有任何蛛丝马迹会暴露她正处于热孝之中。毕竟,这种情况可能会引起他人的忌讳和反感。经过一番检查确认无误之后,林琳鼓起勇气决定去找一家单位的门岗给冷海洋打个电话。 另一边,正在所里忙碌工作的冷海洋突然接到林琳打来的电话。得知林琳家里有事需要他立刻回去时,他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工作,向林琳家赶去。一路上,冷海洋心急如焚,虽然他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回到林琳家应该做些什么,但他深知“一个女婿半个儿”这个道理,还是要承担起作为女婿应尽的责任。他是老实,有些事懒得搞明白,但不是傻。 冷海洋一路飞奔,终于在暮色尚未完全降临的时候赶到了林琳家的院子里。此时的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刚一进门,他便看到了满脸不悦的老族长正不满地斜睨着他,口中还不停地埋怨着他这个女婿居然不守丈人家。面对老族长的责备,冷海洋显得十分难为情,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脖子,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乖乖地站到了一旁。见此情形,林琳爹赶忙走上前去替冷海洋向族长解释,好说歹说总算让族长不再继续追究此事。 林琳看着眼前的冷海洋那副紧张兮兮、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怜惜之情,她实在不忍心再去埋怨这个可怜的男人了。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冷海洋其实也是身不由己啊!毕竟,他确实是个老老实实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心机,不像他妈一样一肚子心眼子。 后来,无论林琳吩咐冷海洋去做什么事情,他都会老老实实地照办,毫无怨言。林琳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原本被冷海洋家人深深伤害的心,此刻得到了些许慰藉。冷海洋的表现赢得了亲朋好友们的一致称赞。他们纷纷夸道:“瞧瞧这女婿多老实啊!既不会偷奸耍滑,又能任劳任怨,叫干啥就干啥,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真是个好孩子!” 等到丧事全部结束之后,冷海洋便急匆匆地赶回单位上班去了。由于这次的丧事耽搁了整整两天时间,他手头上的案件需要抓紧处理。林琳则留下来帮助家人们一起收拾各种物品,仔仔细细地清扫干净屋内屋外的每一个角落。她将娘生前留下的那些东西一一整理归置好,准备等着到了各个七日的时候,带到坟上去祭拜娘,并将这些物件烧给她老人家。 此时的父亲依旧沉浸在失去妻子的巨大悲痛之中,情绪异常低落。自从娘离世以后,他的眉头就始终紧紧皱着,从未舒展过。望着眼前忙忙碌碌、跑前跑后的儿女,爹长叹一声说道:“行了,孩子们,差不多简单收拾一下就行了。你们总不能一直这样请假不去上班吧?虽然你娘走了,但咱们这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呀。” 二嫂因为小侄女才两个月大,农村家中寒冷,再加上刚刚操办过丧事,这样的环境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实在不宜久留。她脚步匆匆地抱着孩子赶回自己家去了。 屋内只剩下兄妹几人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默默地陪伴着爹。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林琳并没有像哥哥们那般忧心忡忡。毕竟,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与爹娘相处时间最长的那个孩子,对于家庭中的种种隐秘之事心知肚明。 曾经看着哭得悲伤的爹,林琳内心自然也是难过。她当然相信爹的心情确实糟糕,可不知为何,在那悲伤之中,她却隐隐感觉到似乎有那么一丝表演的痕迹存在,爹这样痛哭流涕更多的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这时,三哥打破了沉默,轻声说道:“你们几个还是先回去上班吧,这里有我就够了,我能留下来陪爹几天。” 当天傍晚,吃过晚饭后,林琳骑上自行车回冷海洋家。她打算回去好好收拾一番自己——这几日忙着料理丧事,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漱了,丧假已经超了,明天还得上班。 当夜幕完全笼罩大地的时候,冷海洋回到家中。四周一片漆黑,唯有几盏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他心里清楚,妻子林琳今天会回来,所以特意提前下了班。然而,走进家门后却发现,父母并不在家,不知道他们究竟去忙什么事情了。 望着眼前满脸倦容、神情憔悴而又充满哀伤的妻子,冷海洋也很心疼。他知道这段时间妻子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可面对她,自己不晓得该怎样开口去安慰。 林琳有气无力地说道:“我都好久没有洗头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澡估计是没法洗,但这头无论如何也得洗一下才行啊。”冷海洋二话不说便转身朝着厨房走去,准备为妻子烧热水。 很快,热水烧好了。林琳脱去棉袄,然后拿起自己的脸盆,步履蹒跚地走到厨房旁边的水池边开始洗头。冷海洋赶忙跟过来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毛巾蘸取热水,轻轻地淋在妻子的头发上。他还十分细心地将妻子的衣领向后扒拉一些,以防水流浸湿衣服。 夫妻二人默契地配合着,一边清洗着头,一边低声交谈着。正当冷海洋再次拿起毛巾准备为妻子进行第二次冲洗时,突然,一阵沉闷的声响传来——院门“砰”的一声被猛地推开了! 第59章 你娘死了你来我家洗头 林琳心中猛地一颤,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意识到婆婆和公公能已经回来了。此刻,她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实在不方便立刻出去打招呼。就在这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厨房的门被狠狠地撞开了。 冷母站在厨房门口,嘴里嗷嗷叫嚷着:“开着灯在这里干什么呢?是不是又想浪费电?”当她的目光落到烧水洗头的林琳身上时,一切顿时明了。她那张原本就难看的脸瞬间拉得更长了,怒气冲冲地吼道:“洗!洗!洗!我明明把火都封住了,你居然又给打开,不知道费钱?” 面对冷母的指责,林琳有些委屈,但还是轻声细语地解释道:“妈,我已经有十来天没有洗头了。明天就要去上班,如果再不洗一下,实在没办法见人呀。” 可冷母根本不为所动,依旧不依不饶地质问道:“洗头?那你为什么不在你娘家洗?非要跑到我们家来浪费钱?” 林琳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妈,你也知道,我娘的丧事上,都忙的一塌糊涂,哪有时间和心思洗头呀!” 冷母听完反而冷笑一声,嘲讽道:“哼,回我们家洗头?你想得倒是挺美!你娘死了你来我们家洗头?要洗回你自己家去洗!” 听到这话,林琳再也忍不住了,气愤地反驳道:“什么叫我娘死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而且这里也是我的家呀!” “你家?你可真会做梦啊!我这还活得好好的呢。”冷母撇着嘴,一脸不屑地嘲讽道,那语气阴阳怪气的,让人听着心里直冒火。 “怎么就不是我家了?我可是明媒正娶嫁到你们家的,我嫁给海洋了,海洋的家自然就是我的家!他在哪里住,我就要跟到哪里!”林琳被冷母的话激怒了,她毫不示弱地反驳道。 “哼,海洋可是我亲生的儿子!这里啥时候成了你家啦?别痴心妄想了!”冷母继续胡搅蛮缠,根本不讲道理。 “这也是我家!他不仅是你的儿子,更是我的丈夫!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进了这个家门,这里就是我的家!”林琳气得满脸通红,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她再也不愿意退让半步。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妈,你先进去吧,林琳马上就洗完头了。”冷海洋见婆媳俩越吵越凶,赶忙上前劝解,试图平息这场纷争。 谁知道冷母一看到儿子居然想把自己支开,心中的怒火瞬间燃烧得更旺了:“哟呵,还说是你家?还要在这里洗头?跑到我们家来洗头,浪费我的水、我的煤、我的电!有本事你别洗呀!”说罢,只见冷母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动作敏捷得令人吃惊。她猛地伸出一只手,用力地将手拿一头湿漉漉头发、正半低着头的儿媳妇狠狠地推到一边。紧接着,另一只手迅速抓起林琳用来洗头的脸盆,然后一个转身,大步流星地跨过门槛来到院子里。站定后,她毫不犹豫地抬起手臂,使出全身力气将脸盆隔着墙头远远地扔了出去。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脸盆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砸在了院外的地上,溅起一片水花和尘土。 这“咣啷”声划破了寂静寒冷的夜空,带着半盆水的脸盆重重地砸落在胡同的地面上,水花四溅,发出清脆而又刺耳的声响。在这个冰冷刺骨的夜晚,这声音显得格外响亮,令人不禁心头一颤。 林琳完全没有料到会有如此突然的变故发生,瞬间就被冷母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搞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整个人都呆立在了原地。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望着冷母,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她实在想不通,冷母怎么这样生猛,竟然毫不顾忌情面,当着自己的面将自己正在洗头用的脸盆扔到了院外。更让她气愤难平的是,那个脸盆可是她从娘家陪嫁过来的,是自己的嫁妆!如今却遭此厄运,怎能不让她怒火中烧! 冷海洋也被他妈这惊人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短暂的愣神之后,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他冲着冷母吼道:“妈,你这是干什么呀?好端端的,你怎么能把脸盆给扔了呢?”面对儿子的质问,冷母却是一脸的冷漠与不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之处。 一直在院子里冷眼旁观的冷父同样感到十分惊讶,虽然他早就深知妻子的脾气暴躁,但像今天这般肆无忌惮的做法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父为了避免引火烧身,明智地选择了明哲保身,悄悄地向后退了一步,紧闭双唇,不吭声半句。 此时的林琳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满腔的愤怒如同火山一般喷涌而出。她顾不上自己那头湿漉漉的头发还不停地往下滴水,气冲冲地追到院子里,径直来到冷母面前,用手指着对方,声色俱厉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扔我的脸盆?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这么嚣张跋扈、猖狂?” 冷母高昂着头,下巴微微上扬,满脸都是傲慢与不屑,她斜睨着眼前的林琳,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啦?你想到我家里来洗头?哼,你娘都已经死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你家里,少到我这儿来!” 听到这话,林琳气得浑身发抖,嘴唇直打颤,怒目圆睁道:“你别总是一口一个‘你娘死了’挂在嘴边!难道你就不会死吗?每个人都会死!” 冷母对林琳的愤怒完全不以为意,变本加厉地吼道:“要洗头就赶紧滚回你自己家去洗!别在我这里!” 冷海洋有些看不下去,他走上前,一边推着林琳往厨房里走,一边对冷母喊道:“妈,你别这样!快进屋去吧!还有,你干嘛无缘无故地扔掉琳琳的脸盆啊?分什么你家我家的呀!琳琳,听话,先回屋里去!” 林琳双眼通红,直直地盯着冷海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着质问道:“冷海洋,这就是你的妈!她竟然这样肆无忌惮地欺负我这个儿媳妇!你现在叫我进屋去,是不是想让你妈妈继续欺负我?她凭什么随随便便就扔掉我的脸盆?今天必须让她给我捡回来!” 冷海洋满脸写满了焦躁不安,他伸出双手,使出全身力气想要将林琳推进屋里去。林琳却倔强地撅起身子,纹丝未动。 “凭什么要我躲开?明明是你妈在这里没事找事!你应该去跟她说理才对!”林琳瞪大双眼,气愤地质问道。 冷母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嘴里还不断地煽风点火道:“洋儿啊,你瞧瞧你娶回来的这好媳妇哟!看她铁的样子!” 听到冷母的话,冷海洋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他突然大声吼道:“叫你进去你就赶紧给我进去!我妈哪里有找事啦?不就是随口说了两句嘛!我这不正在说她呢嘛!难道什么都能算是别人欺负你不成?就你事多!” 面对冷海洋如此不讲道理的指责,林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什么?冷海洋,你竟然说我事多?我不过就是在洗头,谁一进门二话不说就开始骂我,甚至还把我的脸盆给扔了出去?这难道还不算欺负人吗?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如果你刚才不顶嘴的话,说不定她也就只说你两句就过去了。”冷海洋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仍然在那里喋喋不休地教训着林琳。 “啊!她骂我就算了,居然还口口声声诅咒我娘死、死的!你不但不去责怪她这种不通情达理的行为,反而跑来跟我吵架,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糊涂蛋!”林琳被冷海洋气得脑门疼,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你说谁是糊涂蛋呢?你娘可不就是死了嘛!我妈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冷海洋见林琳指责自己,心中的火气熊熊燃烧起来,此刻的他早已失去理智,变得口不择言。 “嗬!真没想到啊,怪不得你妈一直把我娘去世挂在嘴边,原来是你一直在说!行,行!没错,我娘的确已经去世了,但你妈又能怎样?难不成她就能长生不老、永远不死吗?总有一天,她也会死的!”林琳气得咬牙切齿,双眼圆睁,喷射而出的怒火仿佛要将眼前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烧成灰烬一般。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呀?说谁死呢?明明是你娘死了,死了活该!”一旁的冷母看到自己的儿子与林琳争吵不休,心里顿时觉得顺畅无比,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她一边气势汹汹地跳着脚,一边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林琳,朝她身前逼近过去。 冷父赶忙冲上前去,一把紧紧抓住冷母的胳膊,用力向后拖拽道:“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呢?可别在这里瞎折腾啦!” 冷海洋死死拽住林琳的衣服,不由分说地就往屋内拉扯。林琳被冷海洋这种蛮横无理、是非不分的举动彻底激怒,她哪里肯轻易屈服?只见她双手拼命挣扎反抗着,与冷海洋推拉撕扯起来。 刹那间,整个房间里乱作一团,黑乎乎的一片让人几乎看不清两人的身影。无论是冷海洋还是林琳,他们彼此心中都憋足了一口气,互不相让地较起劲儿来。 林琳一个女子,娘的离世带给她沉重打击,使得她整个人都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之中。这些日子以来,她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连续七个夜晚几乎未曾合眼,身体早已疲惫不堪。若不是仗着年纪轻,凭着那么一丝精神头苦苦支撑着,恐怕早就瘫倒在地无法起身了。 此时,冷海洋——一个年轻警察,对林琳又是推搡又是拉扯,毫不怜惜。林琳又怎能经得起这般折腾呢?只听“扑通”一声,林琳脚下一个不稳,重重地跌坐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之上。 冷海洋显然没有预料到林琳竟会突然摔倒,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来。林琳却猛地一下甩开他的手。悲愤交加之下,心中压抑已久的痛苦和委屈瞬间让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快起来吧,别再哭了!都是我的错,对不起……”面对此情此景,冷海洋一时慌了神,赶忙出言劝慰。但此刻的林琳已被他们这一家子人折磨得心力交瘁,满心伤痕,又岂是几句道歉就能轻易平息怒火、止住哭泣的? 她瘫坐在地上,痛哭着。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耷拉着,有的紧紧贴着头皮,有的则遮住脸颊。泪水不断沿着脖颈流入衣领内,浸湿了衣裳,流过肌肤时带来阵阵寒意,林琳对此浑然不觉。因为真正让她感到浑身冰凉彻骨的并不是这寒冷的水珠,而是眼前这冷酷无情的一家人。湿透的衣物紧贴着胸口,仿佛一块沉甸甸的冰块压在心口,而她那颗原本炽热的心被寒冰冻成了一片死寂。 “哭!来我家哭什么?”冷母站在客厅中央,一脸冷漠无情地大声斥责道。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丝丝寒意,对于眼前哭泣的女子丝毫没有出言安慰或劝解之意,更不会对自家儿子批评半句,而且她内心暗自窃喜不已。 “你家?这里都是你家!你既然这么不情愿儿媳妇呆在你家里,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眼巴巴地让你儿子娶我进门呢?你伪装得那样善良美好,哄骗我和你儿子结婚,难道就是为了这样欺负我吗?”林琳满脸泪痕,声音哽咽着向面前这个蛮不讲理、心如铁石的老太婆哭诉质问。 面对林琳的声声指责,冷母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的确,想当初正是她亲自上门,上赶着让人家林琳嫁给自己儿子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儿子娶了你了又怎么样?我当婆婆的还治不了你了? “哼!走!赶紧给我滚回你娘家去哭!你娘死了,你可以回去哭个够!别在这里碍我的眼!”冷母毫不留情地继续咆哮着,每一个字都如同锋利的刀刃一般,狠狠地刺向林琳那颗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她不仅毫无半点同情怜悯之心,反而变本加厉地往林琳痛苦不堪的伤口上再次撒下一大把盐,只为让对方心中的伤痛愈发剧烈,而自己则能从中获得更多扭曲变态的快感。 林琳“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客厅里那片漆黑中的老太婆,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着,怒不可遏地回敬道:“我娘死了是事实,但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肯定会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一边说着,她还在心里暗暗咒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干脆去做千年老鳖算了!你竟骂我的娘,你也迟早会有报应的!别以为自己真能活成千年鳖、万年龟!” 被暗骂的没文化的婆婆没听懂,听到林琳这番毫不留情面的回击,一直作壁上观的冷父被踩住尾巴了,痛了。原本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冷眼旁观这场婆媳闹剧的他脸色一沉,眉头紧皱,满脸不悦地朝着被自家人欺负得披头散发的儿媳妇呵斥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看你说的那话多难听!” 对于公公的斥责,林琳此刻已经完全无所畏惧了。她猛地转过头来,用一种近乎绝望和决绝的眼神瞪着冷父,歇斯底里地喊道:“我说的是什么话?您倒是问问您那口无遮拦的老婆刚才说了些什么啊!她居然骂别人该死,难道她自己就不会死吗?你们只知道指责我,怎么不说说她的恶行?”今天既然已经闹到这个地步,林琳也不怕跟他们撕破脸了,现在就索性彻底撕烂扔了! 这个看似老实巴交、甚至显得有些呆头呆脑的老头儿,居然曾经担任过公安局里的政委一职,而且还是专门负责给他人做思想工作的呢!可就是这样一个有着如此经历的人,其是非观念却实在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才好。 当他看到自己的老婆对别人破口大骂、乱扔东西,甚至撒泼耍赖的时候,竟然像个闷葫芦一样一声不吭;然而到了现在,他却突然变得耳聪目明,能言善辩起来。 冷海洋眼见着林琳再一次与自己的父母发生激烈争吵,不问青红皂白地冲上前去,一把将林琳狠狠地推倒在地,怒不可遏地大声吼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可怜的林琳猝不及防之下,重重地摔倒在床上。由于她当时正站在床角处,身体猛地撞到了坚硬的木头边缘,顿时只觉得小腹一阵剧痛传来!她忍不住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随即痛苦地弯下腰来,用双手紧紧捂住肚子,那张原本清秀的脸庞也因疼痛而扭曲变形。 冷海洋见状,心中不禁一惊,连忙伸手想去搀扶起林琳。林琳此刻满脸怨恨地用力甩开了冷海洋伸过来的手,咬牙切齿地怒吼道:“滚开!” 冷海洋被林琳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整个人瞬间愣住了。短暂的迟疑过后,他羞恼地迅速转身抓起放在一旁的外套,一把掀开帘子,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屋子,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林琳一个人,趴在床边伤心欲绝地抽泣着…… 身体被猛烈撞击,钻心刺骨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内心深处,仿佛有一把利刃无情地刺入,那种刺痛直达灵魂深处。这两种伤痛相互交织、纠缠不休,让她感到无法呼吸。 曾经,她满怀憧憬地踏入这段婚姻,将那个男人视为生命中的依靠,把这个家当作温馨的港湾。然而此刻,所有美好的幻想都已破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与哀伤。每一个回忆都如同一根尖锐的针,深深地扎进她那颗早已破碎不堪的心。 悔恨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林琳更加痛苦难耐。她哭得声嘶力竭,最终无力地趴在床上,甚至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另一边,冷母却丝毫没有因为儿媳的悲伤而有所收敛。她似乎还未解气,大摇大摆地坐在被窝里,脸上洋溢着洋洋自得且高高在上的神情,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对于正独自在哭泣的儿媳妇,她完全视若无睹,毫无顾忌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冷父则再次开启了他那“眼观鼻,鼻观嘴,嘴观心”的独特模式。他揣着手,半坐在被窝里,双脚随意地蹬着自己老婆的脚,享受着那份暖洋洋的惬意。此时此刻,家里所发生的一切纷争、吵闹,在他眼中仿佛都只是电视里虚构的场景,与他毫不相干。 林琳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抽泣着,脑海中不断闪过想要逃回娘家寻求安慰的念头。可悲哀的是娘早已离她而去,那个温暖的怀抱如今只存在于记忆之中。每当想起娘临终前那不闭的双眼和微张的嘴巴,她就心如刀绞。娘当时一定最大的牵挂便是自己这个女儿啊! 林琳只觉得心头一阵剧痛袭来,让她痛不欲生、心如刀绞。那肝肠寸断般的苦楚如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整个人。 “该死的冷海洋啊!”她在心中悲愤地怒吼着,“曾经信誓旦旦地说爱我一生一世,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我半分,可如今呢?他居然和他妈一起合起伙来欺凌我!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夜色深沉如墨,十二月的寒冬本就凛冽异常,加之纷纷扬扬飘落而下的雪花,更是令这冬夜显得格外寒冷刺骨。林琳全然不顾这些,她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后背上,宛如一条条冰冷的蛇,而她就这样摸索着缓缓走出家门,去寻找那个被刁钻蛮横的婆婆无情扔出门外的脸盆。 那个脸盆可是林琳出嫁时带来的嫁妆之一,而且还是她精挑细选出来作为结婚用的。当她终于找到脸盆时,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摸上去,一股凉意瞬间传遍全身。只见那原本光滑平整的脸盆此时已变得面目全非——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凹坑,其中还有两个特别明显的大坑,更有好几处地方连瓷都掉落了下来。 林琳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感觉自己那颗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就如同这个脸盆一般,被冷海洋、被冷母、甚至被冷父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打击着,已是体无完肤、四处鳞伤,恐怕永远也无法再恢复到最初完好无损的模样了。 然而,即便如此,她依旧无法割舍那份情感,不愿意将其轻易丢弃!毕竟,这是她曾经亲自做出的选择啊。此刻,林琳趴在床上,低声抽泣着。泪水不断地从她那憔悴的脸庞滑落,浸湿了身下的床单。 她的身体仿佛被一股寒意所笼罩,从头到脚都透着丝丝凉气。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颤抖,渴望着能有一丝温暖来驱散这份寒冷。她多希望此时此刻,能够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在身边,轻轻地拥抱着她,用温柔的话语抚慰她那颗破碎的心。 可是,这个人究竟会是谁呢?他(她)又身在何方呢?林琳睁大了那双红肿的眼睛,茫然地凝视着眼前无尽的黑暗。那片黑暗宛如一张巨大的网,无情地将她紧紧束缚其中,让她找不到出路,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去做。 第60章 硬着头皮去承受命运的安排 冷海洋竟然彻夜未归! 次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林琳便顶着一双红肿得如同核桃般的眼睛缓缓地起了床。不用想她也知道,冷海洋那个刻薄的妈肯定又是没有准备她的早饭。对于这种情况,她早已习以为常,根本就不曾抱有任何能够吃上早餐的奢望。 果不其然,当她来到厨房的时候,只见里面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炉灶早已封住。那滴着水的筷子,则清楚地表明冷父冷母两人方才匆忙用过餐,然后又如往常一样不知道躲藏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看到这一幕,林琳不禁冷笑出声:“哼!不让我吃?我还不稀罕吃你们的东西呢!” 至于冷海洋究竟去了何处,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懒得去关心了。一个大男人,如果连自己的老婆都漠不关心,那么她又何必去在意他的去向呢?想到这里,林琳心灰意冷地走到冷水龙头前,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之后,便推着自行车默默地走了。反正眼睛已经红肿成这样了,就让它这么肿着好了,刚好可以借着娘去世这件事情来掩饰一下自己的憔悴与哀伤。 中午放学时分,林琳站在校门口,心中犹豫不决起来,不知道该去哪里。从情感上来讲,她自然是更倾向于回到娘家。毕竟那里可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啊!只要一踏入家门,那种熟悉的温暖和亲切之感便会扑面而来。在那里,她无需伪装,可以尽情地释放自己的喜怒哀乐;在那里,她的身体和心灵都能够得到真正的放松和慰藉。然而……如今娘已经离世,如果自己回家,爹会怎么想呢?一想到这里,林琳心中便忐忑不安起来,爹要是问起来,以自己目前的状况根本无法自圆其说。迈出校门后的林琳依旧犹豫不决,始终拿不定主意。 无奈之下,她决定还是先骑上车再做打算吧。可谁知刚刚骑出没多远,竟意外地发现冷海洋正斜靠在路边的自行车车站着。林琳见状,压根儿没有想要停下与他打招呼的念头,脚下用力一蹬,车子瞬间加速向前驶去。 冷海洋看到这一幕后,倒也并不着急。他骑上自己的车,不声不响地紧跟在林琳身后。此时正值下班和放学的高峰期,道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冷海洋心想,这时候要是和林琳说话,恐怕会遭到她的冷眼相待甚至直接被无视。所以他也只能默默跟随着,不敢轻易出声。 林琳心里憋着一股闷气,对于冷海洋的尾随行为更是视若无睹。她一边想着这个家伙究竟要搞什么名堂,一边却又故作镇定地继续骑行。爱跟就跟着,路也不是我家的。 眼看着距离冷海洋家越来越近,可林琳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这下子,冷海洋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慌乱,急忙用力猛蹬两下,喊道:“哎!哎!别……别走呀!” 但任凭他冷海洋如何呼喊,前方的林琳依旧不为所动,依旧继续往前骑着。 冷海洋快速追了上来,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林琳自行车的车把,脸上露出一副嬉皮笑脸的神情说道:“嘿,亲爱的,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不回家你还有别的地方可去?” 林琳对他翻了翻白眼,十分平静地回答道:“我当然是回我自己的家啦。” 冷海洋一听这话急了,连忙说:“哎呀,什么叫回你自己家啊?这里才是你的家好不好!” 林琳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回应道:“哼,这哪里算得上是我的家呢?这分明是你家,准确来说应该是你妈妈的家!难道你忘了之前你妈骂人的时候说得有多清楚明白了吗?” 冷海洋赶忙解释道:“哎呀,别骑了,赶紧停下来。快跟我回家吧,千万别听我妈妈胡说八道那些话。 林琳一脸不屑地反驳道:“哟呵,我哪敢说你妈妈是在瞎说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至理名言,全都是对的!再说了,连你不也指责我说我顶嘴、没事找事嘛!” “唉,好啦好啦,算我错了还不行嘛。那些都是我瞎讲的,你就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啦。这就是你的家,除了这儿你还能回哪儿去呢?”冷海洋一边说着,一边使劲将林琳的自行车往回扭转。林琳因为车子被拉住无法骑,无奈之下只好停下车,但依然不肯正眼瞧冷海洋一下,扭过头去,盯着旁边的风景看。 怎么可能会不饿呢?从早晨开始到现在,一口食物都没有进入肚子里,怎么能够不感到饥饿呢?只是因为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胃部似乎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了。冷海洋不经意间的一句提醒,瞬间将那被压抑许久的饥饿感引爆开来,只觉得饿得前胸紧紧贴着后背,仿佛整个人都快要被掏空了似的。 “你妈妈竟然连一顿饭都不肯让我吃,我怎么可能不饿啊?”林琳气鼓鼓地瞪了冷海洋一眼,心中满是愤懑不平。这个家伙居然还有脸笑得出来?真是太可恶了! “什么?我妈妈又没有给你做早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行,我一定要好好跟她说一说这件事情!从今往后,不管怎么样,咱们俩都必须按时吃饭才行!”冷海洋微微皱起眉头,心中也不禁埋怨起母亲来。他觉得母亲这次做得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听到冷海洋这么说,林琳象征性地拧了两下车把,但也就此作罢,并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不过,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已经消了气,但实际上她的心里仍然牢牢记住了昨晚冷海洋所说过的那些伤人话语,所以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笑容。 冷海洋走在前面,而林琳则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进了院子。当冷母看到自己的儿子回来时,原本那张布满皱纹的长白脸立刻绽放出笑容,并且一边说着“洋儿,你回来了?”,一边转身朝着厨房走去,看样子是想要赶紧为儿子准备饭菜。 林琳也紧跟着走进了院门,和要进厨房的冷母正打个照面。原本还满脸笑意盈盈的冷母突然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只见她那原本高高扬起的嘴角迅速向下耷拉了下来,塌蒙着小眼睛毫无神采,嘴巴不自觉地撇向了一旁。 林琳嘴唇微张,那个即将脱口而出的“妈”字像是被硬生生地拽了回去。她极不自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胆怯,就这样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不知道究竟是该迈进门去,还是转身离去。 冷海洋将车子支好,然后快步走回来回过来帮林琳推进来车子。冷海洋亲昵地拉起林琳的手,一同走进了厨房,问道:“妈,今天做的是什么饭啊?”冷母却没有回应他的问话,只是站在灶台前一言不发,置若罔闻。 见母亲没有答话,冷海洋更加凑近了些,笑嘻嘻地地说道:“妈,我和琳琳可都快饿死啦!琳琳早上是不是又没饭吃呀?” 听到这话,冷母猛地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冷海洋,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厉声呵斥道:“饿什么饿?你倒是说说看,你有做过一顿饭吗?整天就知道吃吃吃!”说完,冷母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他们二人。 面对母亲的训斥,冷海洋并没有生气,而是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轻声细语地解释道:“妈,就算我不会做饭,但也不能让琳琳饿着肚子呀。而且早上不让她吃饭,这怎么能行呢?” 谁知,冷母根本不吃这一套,依旧板着脸,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谁不让她吃了?她要自己起得晚,难道还要我一直等着给她刷锅不成?” 听了母亲这番话,冷海洋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替林琳感到不平。但他还是强忍着不满,继续耐心地劝说着母亲:“妈,您别这么说嘛。您可以先把锅里的饭留着,等琳琳起来后再吃,吃完了她肯定会主动把锅刷干净的。对吧,琳琳?” 听到冷海洋叫自己的名字,林琳赶忙点了点头,小声应道:“嗯,我吃完了会把锅刷好的。”尽管嘴上这样答应着,可林琳心里却觉得十分委屈。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压根儿就不是刷不刷锅的问题,明明就是婆婆故意欺负自己,不让自己吃饭。 冷母被噎得无话可说后,脸色阴沉地站起身来,默默地走到厨房,拿起一只大碗,从锅中盛起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她没有再多看两人一眼,便扭身大步走出了厨房。 那口菜锅里是炒好的白菜与豆腐,捞面条和它们搅和在一起成了一锅说不出来的饭菜。林琳看着这锅独特的食物,心中暗自惊讶,因为她从未见过有人以这种方式吃捞面条,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动手。 冷海洋体贴地替林琳盛好了一碗捞面条。只见他熟练地用筷子将菜和面条一同夹入碗中,随后,他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端着两碗饭与林琳一同回到了屋内。 冷父正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揣着手闭目养神。林琳有些生硬地喊了一声:“爸!”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碗轻轻地放在了冷父面前。冷父听到呼唤声,微微抬起头,应了一声“嗯”,紧接着赶忙伸手接过来。 冷母突然发出一声厉喝:“你这老头,自己难道不会去盛吗?”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不满和责备。冷父似乎对冷母的呵斥习以为常,并未回应她的话语,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林琳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禁一紧,但还是连忙笑着说道:“没事,我再去给盛一碗就是了。”说完,她赶紧转身朝厨房走去。 冷母见状,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只是别扭地扭过身体,继续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拉着面条。 看到林琳离开后,冷海洋转头看向自己的妈妈,一脸严肃地说道:“妈,你以后真不能再这样子啦。琳琳到底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老是这样对待她呢?她刚刚跟我说,今天早上你和爸爸竟然又没有给她留下饭菜,结果害得她饿肚子整整一个上午。这绝对不行啊!咱们家又不缺少那点儿粮食,干嘛要这么亏待她呢?” 听到儿子这番话,冷母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但还未等她开口,一直沉默不语低头吃饭的冷父突然抬起头来插了一句:“没错,确实不能不让人吃饭。尤其是年轻人,如果不吃饱饭身体怎么受得了?”说完,他便再次低下头默默咀嚼着口中的食物。 冷母那双小眼睛快速地向左右两边瞟了一眼,没想好要说什么。见此情形,冷海洋放下筷子,伸手搂住母亲的胳膊,轻轻摇晃着撒起娇来:“妈,好不好嘛?我们平时在家里也都是正常吃饭的呀,总不能因为琳琳来到咱家里,就不给她吃饭了吧?” 面对儿子如此恳切的请求,冷母有些无奈,嘴里嘟囔道:“瞧瞧你这个孩子,整天就知道护着个外人。” 一听这话,冷海洋立刻反驳道:“妈,琳琳可不是外人哦,她现在已经是咱们家的人了。” 冷父听了也赶忙点头表示赞同:“是啊,既然都把儿媳妇娶进家门了,那自然就是自家人咯。” 没想到冷母听后顿时火冒三丈,举起手中的筷子朝着冷父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并嗔怪道:“嘿!你这老头子,倒是会跟着瞎掺和,赶紧吃你的饭得了,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被妻子敲打后的冷父脸上毫无表情,只是默默地夹起一口菜放进嘴里,继续安静地吃着饭。 林琳站在门外,隐约听到屋内传来熟悉的声音——正是他们三个人正在谈论着关于自己的事情。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没有立刻推门而入。倒不是因为想要偷听,而是那种被议论的感觉让她感到无比的尴尬和难堪。 如今都已经是什么年代了啊,自己竟然还在为能否填饱肚子这样基本的生存问题而苦苦挣扎、奋斗不休。想想真是可悲又无奈,如果今天不是冷海洋好心叫自己一同回家来,恐怕他妈早就认定自己没脸再回来吃饭,直接滚回娘家去了吧。想到这里,林琳不禁心头一酸,眼眶也微微泛红起来。 手里端着碗,此刻的林琳却丝毫提不起食欲。她心里很清楚,今天的饭菜里面或许根本就没有属于自己的那份。尽管如此,她还是强忍着心中的酸楚,默默地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林琳连片刻的休息时间都不敢耽搁,赶忙伸手抓起桌上大家的碗筷,快步朝着厨房走去清洗。 冷海洋见状也站起身来,想要跟着林琳一同走进厨房帮忙。可谁知冷母眼疾手快,猛地伸出一只手死死薅住冷海洋的衣角,瞪起一双小眼睛,眼神里射出严厉的光芒,喝斥道:“洋,你干什么去?给我老老实实坐在那儿!” 冷海洋被他妈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只能赔着笑脸呵呵两声,然后乖乖地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其实,厨房里的林琳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她对此并不在意。从小到大,娘亲就常常教导她说,多干一点活儿累不死人的。所以对于这些小小的委屈和不公,她早已学会默默承受,咬咬牙坚持下去。 自小开始做家务对于林琳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像刷锅洗碗这类活儿更是信手拈来,轻而易举就能将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有模有样。然而今天天气实在寒冷,自来水冰冷刺骨,林琳的双手被冻得又麻又疼。但这些身体上的不适对她而言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真正让她感到疼痛难忍的,是心灵上所遭受的创伤——有人狠心朝心窝子上猛戳刀子! 林琳收拾完,走回屋内。冷海洋三个人正围坐在一起兴致勃勃地看着电视节目,林琳实在提不起半点儿兴趣去跟他们凑这个热闹,于是她默默地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一进屋,林琳便坐到床边,打算先稍作歇息,让冻僵的双手恢复些许温度,毕竟再过不多久就要赶着去上班了。 没过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冷海洋走了进来。他一眼便瞧见林琳正将双手紧紧交叉着塞进左右两边的胳肢窝里,不由得笑着打趣道:“嘿,你怎么这样啊?” 听到这话,林琳没好气儿地白了他一眼,回答说:“手冷呗,捂一捂暖和点。”说着,她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床上,只想着赶紧把手暖热乎然后躺下来好好休息片刻。 冷海洋听了快步走上前,不由分说地一把拉住林琳的双手,将它们合拢在自己宽厚温暖的手掌心之中,轻声说道:“来,我帮你暖暖吧。” 可此刻的林琳心中仍未消除对冷海洋昨晚粗暴行为的怨恨之情,下意识地想要用力挣脱并抽回自己的双手。察觉到林琳的意图后,冷海洋赶忙加大手上的力度牢牢握住,同时嘴里急忙解释道:“别乱动呀,我的手热乎乎的,正好可以给你暖暖嘛。” 冷海洋那宽大且温热的手掌,掌心略微带着些粗糙感,轻柔地摩挲着林琳的小手。他轻声说道:“来吧,这样能让你的手更快地暖起来!”话音未落,只见冷海洋动作利落地掀起身上那件厚重的警棉衣,小心翼翼地将林琳的手轻轻按压在了自己的肚皮之上。 虽说冷海洋身形偏瘦,肚子上没有过多赘肉堆积,但却布满了一块块紧实的肌肉线条。毕竟正值青春年华,体内火力旺盛得很呢,那结实的腹部源源不断地散发出阵阵热气,犹如一个天然的小暖炉一般,让人感到无比舒适与惬意。 感受到这股暖意的林琳不禁羞涩地微微一笑,宛如一朵初绽的桃花般娇艳动人。冷海洋瞧见妻子脸上绽放出迷人的笑容,心里高兴极了,兴奋地张开双臂,猛地一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用力地搂紧,仿佛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似的。 “琳琳啊,亲爱的,你就别再生我的气啦。昨天全都是我的错,我真不该那么对待你。”冷海洋一边诚恳地向妻子赔罪,一边用充满爱意和懊悔的目光注视着她。此刻的他,活脱脱就像是一只受了委屈、可怜巴巴的哈巴狗一样,令人心生怜悯之情。 被丈夫这般深情拥抱住的林琳,只觉得不但双手不再冰冷刺骨,就连那颗原本因为生气而变得坚硬的心,也在听到他真挚的道歉之后逐渐柔软了下来。 “嗯,你知道吗?昨晚整整一宿我都没睡着,值班室又臭又乱,心里头别提有多难受了……”冷海洋缓缓松开双臂,温柔地扶正林琳的双肩,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 “我也没睡好啊。我的头都还没洗干净呢,头发都是湿漉漉的。而且你居然还推我,你妈妈更是过分,总是欺负我、骂骂咧咧的。”林琳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只要一想到昨晚发生的那一幕,心中就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难过。 “亲爱的,你别生气了。我知道这次我妈妈做得确实不太对。但是以后你尽量不要跟她顶嘴,她那个人一直就是那个样子,其实心眼儿并不坏的。”冷海洋一边轻轻地拍着林琳的肩膀,一边试图为自己的妈辩解道。 林琳听到这番话后,心里觉得不舒服。她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嘀咕:“什么叫心眼儿不坏?一个专门欺负刚进门的新媳妇、甚至连饭都不让儿媳妇吃的婆婆,怎么可能会是心眼儿不错的人呢?昨天的事情哪里只是简单的顶个嘴而已呀,分明就是明晃晃的欺负人!” 林琳最终还是强忍着没有将这些心里话给说出口来,因为她实在不愿意让这段好不容易才稍稍缓和一些的关系,再度变得紧张僵硬。 唉!林琳心里一声长叹,包含着无尽的哀愁与无奈:就这样吧,还能如何呢?自己已经没了娘,女人没了娘就如同没了娘家,没有了支撑。如今,面对这冰冷的世界,孤独无依的感觉如影随形。 没有了娘温柔的怀抱,没有了她轻声的叮咛,一切都变得如此陌生而艰难。可即便心中充满痛苦和迷茫,又能怎样呢?生活依然要继续下去,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去承受这命运的安排。 第61章 等待她的是一场暴风骤雨 夜幕降临,林琳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当她刚走到家门口时,就听到屋内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很热闹。怀着好奇她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原来是冷海军一家人回来了。只见他们围坐在饭桌旁,谈笑风生。林琳微笑着热情地向他们打着招呼。然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冷海军夫妻俩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副疏离的表情仿佛在告诉她,他们并不欢迎她的到来。 心里有些许不舒服,但林琳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她默默地去洗了洗手,转身给自己盛了一碗饭。这饭是用中午剩下的面条汤和一些面粉煮成的白面汤。 饭桌上,摆放着三盘简单的菜肴。一盘是白菜豆腐,另一盘则是凉拌红萝卜丝,最后一盘是炒白萝卜丝,在餐桌的一角,还有一个碗被另一个碗倒扣着,严严实实地盖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此时,冷海洋还没回来。林琳坐在那里,望着眼前他们有说有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失落感。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遗忘的局外人。于是,她不再言语,低下头专注地喝起了碗里的汤。偶尔,她会小心翼翼地伸出筷子,夹取放在自己面前的菜,生怕一不小心惹来冷母的斥责或者嫌弃。 她心里很清楚,冷海军他们都有意将自己孤立起来。尽管对于其中的确切缘由并不知晓,但仅从平日里他们与自己鲜少交流这一点便能瞧出端倪来。 就在这时,冷海洋下班回来了,瞧见林琳正和他的家人们围坐在一起吃晚饭,脸上瞬间绽放出欣喜的笑容。 林琳赶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向厨房,打算替冷海洋盛饭。其实,她这样做并非单纯只为了刻意讨好冷海洋,而是因为一直干坐着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就连喝汤时都觉得异常艰难,几乎难以下咽。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暂时躲开一会儿,也好让自己能够稍稍缓口气儿。 当林琳捧着碗,小心翼翼地掀起门帘准备走进屋内时,突然听到冷母说道:“来,洋,这是专门给你留的。赶紧趁热吃吧,要不然待会儿可就要凉透啦。” 王红在旁边略带酸意,也是拍冷母的马屁:“哎呀,咱妈呀就是偏心小洋你呢!瞧瞧对你有多好啊,单独留出这么一大碗,专门等着你回来吃呢。要说还是咱妈最疼你、最喜欢你哟!” 冷海洋听后却并未多想,反而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并顺手将面前的碗轻轻推向餐桌中央,同时热情地招呼道:“没事儿的,大家别光等着我一个人呀,都一块儿吃嘛!” “他们都已经吃过啦。这一份啊,就是专门留给你的,赶快趁热吃吧。唉,要不是你哥哥他们原本说好中午要来家里吃饭,临时有事回不来了,怎么可能会剩下这么多的面条呢?”冷母满脸笑容地对儿子说道。 林琳听到这番话后,心像是突然被一块沉重无比的巨石狠狠地砸了一下,瞬间感受到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酸楚与委屈涌上心头。 她想,原来中午那一整锅看起来分量十足的面条竟然真的没有属于自己的那一碗!假如今天自己没有因为一些巧合回到家中,或者冷海军一家人能够按照原计划准时回来吃饭,那么等待着自己的结局恐怕依然是饿着肚子,连一口热乎的饭菜都吃不上! 一时间,愤怒的情绪开始在林琳的心底蔓延开来,但很快她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想道:就算心里再生气又能怎么样呢?如今的自己没有了娘的庇护,身后就没有了任何退路可言。当初决定嫁到这个家本就是自己做出的选择,而面对目前这样艰难的处境,自己实在是没有太多可以自主抉择的空间,唯一能做的或许只有尽可能地去忍耐和适应罢了。 想到这里,林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内心熊熊燃烧的不平之火强行压了下去,走进了屋里。 冷海洋满脸笑容地伸手接过,然后轻轻拉住她的手,温柔地说道:“来,琳琳,你也赶紧坐下来一起吃吧。”此时的他,心中天真地认为他妈妈肯定也让林琳吃过炒面条。尽管如此,他依然心疼自己的妻子,毫不犹豫地将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往她面前推了推,轻声说道:“来,再吃点这面条,味道可好了。” 林琳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那碗面条,依旧自顾自地喝着汤。冷海洋用筷子挑起一大口面条,小心翼翼地伸到林琳的碗前,亲热地说:“来嘛,就吃一口。” 面对丈夫的热情,林琳皱了皱眉,把头往后一仰,断然拒绝道:“唔,我才不要吃呢!”说完,还故意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冷海洋并没有放弃,反而再次夹起一筷子面条,坚持劝道:“哎呀,就再吃一口嘛!” 冷海洋完全没有察觉到,此时此刻,除了冷父之外,家里的其他人脸色都已经变得阴沉起来。尤其是冷母,只见她猛地一下子站起身来,动作粗鲁地从冷父面前用力挤过去。可怜的冷父被她这么一撞,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歪歪斜斜地差点趴在沙发上。冷母怒气冲冲地端起自己的饭碗,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目睹这一切的林琳,心中暗自偷笑不已。她心想:哼,真是活该!就应该好好地气气你们这些人!气得轻! 时光就在这瑟瑟寒风中缓缓摇曳,悠悠地走过。那彻骨的寒冷使得原本匆匆流逝的时间变得异常漫长,而在这漫长之中,却又隐隐弥漫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自从冷海洋与他母亲说过之后,林琳的生活状况稍有改善。如今,她总算能够保证每一餐都有着落了。然而,这份“幸运”的背后,其实更多的是林琳自己的努力和付出。大多数时候,她都会特意起个大早,摸黑去厨房准备早餐。 在那些滴水成冰的清晨,天色依旧漆黑如墨,林琳艰难地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身来。她进到冰冷的厨房,先拉亮那个瓦数极低、光线微弱得令人可怜的灯泡。在昏黄黯淡的灯光下,她轻手轻脚地打开炉灶,开始烧水做饭。 等水烧开的时刻,林琳总会不由地望向窗外那片漆黑深邃的夜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作为一个有工资的老师,她何曾想到过,自己竟会为了能吃上一口热乎的早饭,如此卑微地迎合婆家人的喜好,甚至还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这岂不是去人家嘴里讨饭吃的乞丐吗?这种落差感深深地刺痛着林琳的心,让她感到无比的委屈和无奈。 她在这个家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但却始终无法找到那种一家人的归属感。她多么希望能够融入到这个家庭之中,想和他们成为亲热的家人,与他们建立起如同自己和两位嫂子那般亲如一家的关系啊! 为此,她付出了很多努力。她主动去帮忙做家务,关心每一个家庭成员的需求,甚至放下自己的骄傲,以一种极其谦卑柔和的态度对待所有人。然而,无论她怎么做,换来的却总是无情的拒绝和毫无缘由的孤立。即使自己再谦卑柔和,也总是被他们漠视,仿佛她就是一个局外人,永远无法走进这个家庭。 有时候,当这种挫败感累积到一定程度时,她真的想要彻底放弃。想到要离开这里,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但她知道那谈何容易呢?她只能默默地告诉自己:“就这样先将就着吧,说不定哪天他们会突然发现我的好,接纳我呢……” 这个周六的晚上,家里迎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原来是冷海洋所管辖区域内的一名居民。曾经,冷海洋不仅帮助他解决了一个非常棘手的大问题,而且还慷慨解囊,借钱给他,助他顺利渡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正因如此,他内心深处一直对冷海洋这位热心肠的警察充满了感激之情。这次特意登门拜访,就是想要当面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 今晚,他本来两个鼓鼓囊囊的大编织袋,说道:“这是我特意从老家带来的!有新鲜的白菜和香甜的红薯,专门拿来给你尝尝鲜呢!”说着,他将袋子轻轻放在地上。 他略带埋怨地看着冷海洋,嗔怪道:“哎呀,我说你这家伙,结婚这么大的事儿居然都不跟我打声招呼!害得我连个表示感谢的机会都没有。这不,我一回老家呀,赶忙带些一些自家种的白菜、红薯给你们送来啦!” 对于林琳来说,这些东西在她的家乡再平常不过了。小时候,她经常跟着娘在生产队里种植各种农作物。后来她家落户到了城市,与农耕生活渐行渐远。但相处融洽的左右邻居们依旧会时不时地送上一些自家种的蔬菜水果。 所以,面对眼前这两袋农产品,林琳并未觉得有何特别之处,只是随意地将它们放置在了厨房的地上,想着等全家人吃。 次日清晨,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漏进屋里。冷海洋告诉他妈他俩要晚起。他妈哼一声不置可否。 冷海洋翻了个身,懒洋洋地对林琳说道:“亲爱的,咱俩今天多睡会儿,晚点再起。”林琳听后,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安。 她犹豫了片刻,轻声对冷海洋说:“要不我还是起来吧?你晚点起床你妈妈可能不会生气,可我要是起得太晚了,万一她又不高兴了怎么办?”说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婆婆不满的神情。 冷海洋望一眼一脸担忧的林琳,笑着安慰道:“哎呀,亲爱的,你真的是想得太多啦!我妈妈可没有像你想象中的那样。” 林琳犹豫片刻之后,还是被冷海洋拉着重新躺回床上。她决定好好享受一下这来之不易的悠闲而又温馨的美好时光。 到了九点钟。冷海洋再次醒来,走向厨房。几分钟后,冷海洋回到卧室,轻声对还躺在床上的林琳说道:“琳琳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爹不是特别喜欢吃红薯吗?昨天那个家伙送来那么多红薯还有白菜,要不咱们给他送一点过去吧?反正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而且你爹一个人,自己去买这些东西也挺麻烦的。” 林琳听了冷海洋的话,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顾虑。她迟疑了一下,小声回答道:“还是算了吧……万一你妈妈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冷海洋连忙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怎么会呢?这可是满满一大袋子红薯呢,吃不完啊!再说了,这些红薯本来就是特意送给我的,现在我想要给你爹一点有什么不行的?而且明天不是要给你娘过三七了吗?等会儿你回家的时候顺便带上一些红薯。” “别拿那么多,也别拿大的,就拿几个小的就行了。”林琳阻止冷海洋继续拿,心里还是怵气冷母。她能感觉到她的抠门和小气。她不在家时自己给娘家拿东西,她那葛朗台样子能愿意? “还是算了吧。你没和你妈商量就给我,我真的担心你妈妈会不乐意啊。你没和你妈商量就给我,千万别因为这么一点儿红薯再责骂我一顿!”冷海洋面露难色地说道。 “哎呀,他们都出门去啦,这会儿家里没人呢。放心好啦,我妈妈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小气。”冷海洋连忙宽慰道。 听到这话,林琳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那……那好吧。” 冷海洋拿起一个布兜,去厨房。林琳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匆匆跟了上去。 “别拿太多呀,而且也不要挑那些个头大的,就拿几个小的就行啦。”林琳一边说着,一边急切地伸手拦住冷海洋继续往布兜里装红薯。 林琳的心里对冷母始终存有一丝畏惧,从平时的言行上她能够深切地感受到冷母那种抠门和小气。这次冷母不在家的时候,自己给娘家带东西回去,她知道后能愿意吗?林琳想到冷母那张如同葛朗台一般吝啬的脸,就不由得打个寒颤。 “你啊,纯粹就是在那儿瞎琢磨、胡思乱想!能有什么事儿嘛?别担心啦,再多拿几个!瞧这些个红薯,这么小,拿出去送人可真有点丢人现眼呢!”冷海洋一边数落着林琳,一边不由分说地将她刚才挑拣出来,准备放回去的那些大个儿红薯重新塞进了兜里。 林琳站在一旁,脸上露出些许无奈。其实她心里并不太愿意接受冷海洋这样的好意,然而看着冷海洋那副热情而坚定的样子,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拒绝,生怕拂了他的一片心意。她又有点自责,或许自己之前真的误会婆婆了,说不定人家并没有什么恶意呢。 林琳心中的抵触情绪渐渐消散,反而开始责备起自己来:怎么可以随便揣测别人的心思呢?更何况,这给冷海洋的东西不就跟给自己一样吗?自己当然也有权做这个主呀!如此想着,林琳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她高高兴兴地拎起那一整布兜装满红薯的袋子,骑上车朝着娘家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林琳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即将到来的娘三七祭祀,伤感和难过瞬间涌上心头。可又想到冷海洋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内心如同有一股暖流让她感受到了温暖。 这次给娘过三七正巧赶上了元旦新年,林琳索性在娘家多留了一天。此时,三哥早已返回北京去上学了,家中只剩下爹孤零零一个人。于是,孝顺的林琳决定留下来陪爹一起过个元旦。 阳光明媚的第二天中午,林琳结束了一上午忙碌的工作,心情愉悦地骑着自行车往家赶。一路上,她哼着歌。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等待她的竟然会是一场可怕的暴风骤雨。 当林琳兴高采烈地推开院门时,只听得“砰砰”几声巨响,紧接着便有几个不明物体迎面朝她飞速袭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林琳吓得变了脸色,惊恐万分地尖叫一声:“啊!”手忙脚乱之中,她顾不上自行车,连忙丢下车子,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迅速闪躲到院墙之外。 躲在墙后的林琳心跳如鼓,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再有什么危险降临。过了好一会儿,见院中没有再飞出其他东西,她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战战兢兢地向院内张望。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林琳顿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瞠目结舌。只见冷母正如同一个凶神恶煞般,气势汹汹地站立在院子中央,双手叉腰,一双小眯缝眼使劲瞪着林琳。 面对冷母如此狰狞可怖的面容和咄咄逼人的气势,林琳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恐惧。她实在不明白冷母为什么会突然这个模样。 此刻的她紧张到了极点,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哆哆嗦嗦地先将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扶起来,然后拼命在脑海中急速搜索,试图找出自己究竟是在哪里惹怒了母亲。 终于,林琳鼓起勇气开口问道:“妈,这是怎么啦?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话音未落,只见冷母猛地抬起一条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脚边的一颗大白菜踹去。那颗可怜的大白菜就像是一支离弦之箭一样,瞬间被踢飞老远。 冷母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其身手之矫健,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已经年过六旬的老太婆,恐怕就连专业的国家足球运动员也要自叹不如呢! 林琳被那突然飞来的大白菜吓得手忙脚乱地连连后退,避开这“致命一击”。等她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心中一股无名之火便熊熊燃起。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我究竟哪里招惹到你了?你竟然对我又摔又砸的!”林琳怒不可遏地质问着。 只见冷母双手叉腰,如同一只斗鸡般气势汹汹地指着林琳,嘴里不停地咒骂道:“家贼、小偷!趁着老娘我不在家的时候,把家里的东西给偷走!说,你是不是偷偷摸摸拿给你那个穷酸的娘家了?” 听到这番指责,林琳气得浑身发抖,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什么叫偷你的东西?我什么时候偷了?我又偷了你家什么宝贝要送给我娘家啦?” 冷母丝毫不顾及林琳的感受,依旧不依不饶地大声嚷嚷着:“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前脚刚出门,你后脚就开始挑挑拣拣,专捡那些大红薯往自己娘家搬!给,现在都给你,都拿去!让哪个乌龟王八蛋吃!” 冷母破口大骂,面目狰狞,白皮脸拉得更长,尤其是那双小小的眯缝眼,此刻正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仿佛两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朝林琳飞射而来,似乎想要将眼前这个儿媳妇狠狠地戳出几个大窟窿才肯罢休。 “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儿啊!别动不动就一口一个小偷地叫着!我可不是偷你的东西,那明明是别人送给海洋和我的,我当然有权力去拿!”林琳气得双眼圆睁,熊熊怒火在眼中燃烧,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满口脏话、面目可憎的恶老太婆。 “给你的?哼,那你怎么不全拿走呢?海洋可是我儿子!给你的,拿去拿去!全都拿走给那些龟孙子们吃去吧!”冷母扯着嗓子尖叫起来,那声音犹如一把尖锐的刀子划过玻璃,让人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嘴里还不停地往外冒着各种污言秽语,似乎想要用这些肮脏的话语将林琳彻底淹没。她像是还觉得不够解气似的,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远处的一个大红薯,只见那个红薯瞬间被踢得老远,骨碌碌地滚到了一边。 林琳实在忍无可忍了,她再也不愿意继续忍受这种无端的辱骂和指责,大声吼道:“你整天满嘴喷粪,说些不堪入耳的脏话难道就不觉得丢脸吗?先不说我有没有偷东西这回事儿,就算我真的拿走了,你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骂人呀!居然还敢骂我家里人是龟孙,那照你这么说,你自己又算什么好东西?” “你们全家都是!穷鬼羊庄!”冷母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口不择言起来。她脸上挂着一副极其轻蔑的表情,高高地仰着头,斜睨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因为愤怒而满脸通红、眼眶发红的儿媳妇,压根儿就没把林琳当一回事儿,仿佛在她眼里,林琳不过是一只可以随意揉捏的小蚂蚁罢了。 第62章 一根破红薯闹得鸡飞狗跳 看到冷母这副嚣张跋扈的样子,林琳心中的怒火更是噌噌地往上冒。此时此刻,她真是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狠狠地扇这个可恶的老太婆两记响亮的耳光,再撕烂她那张臭嘴! “你家算什么东西?你难道就不是个穷鬼吗?你给自己儿子结婚又准备了些什么呢?竟然还有脸来骂我是穷鬼?我都没有嫌弃你们家,反倒是被你嫌弃上了?你说话最好放尊重点儿!”林琳怒不可遏地上前一步,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冷母,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此刻的林琳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往头顶涌去,连头发似乎都根根直立了起来。由于过度激动,她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她真恨不得针锋相对也对这个老太婆破口大骂回去。然而仅存的一丝理智却不断提醒着她,自己身为一名人民教师,是受过教育、有素养的年轻人,绝不能像冷母这般蛮横无理、尖酸刻薄! 就在这时,只见冷母猛地一下蹦了起来,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大腿,扯起嗓子毫无顾忌地大喊大叫起来:“哎哟哟,大家快来瞧瞧啊!这瞧你铁的!你娘家就是穷鬼!你还想打我?你们快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竟然想打我!” “你瞎叫唤什么?谁要打你了?你有理就好好说啊!干嘛在这里胡说八道地污蔑人呢?”林琳气愤不已,怒目圆睁,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想要与那冷母理论一番。突然有一股强大迅猛的力量从旁袭来,毫无征兆地将她狠狠地拽向一侧。 由于事发太过突然,林琳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备措施。只觉得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踉跄跄连退数步。紧接着,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她的身子重重地撞击到了后方杂物房那坚硬的墙壁之上。 这一撞可着实不轻,尽管林琳反应还算迅速,及时反手撑住了墙面,但后背依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那沉闷的撞击声仿佛直接穿透了她的身体,直达心脏深处,让她的心脏都不禁为之颤抖起来。脑袋里也像是被重物狠狠击中一般,顿时嗡嗡作响,眼前更是金星乱冒。 林琳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慌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下来,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怒容、拧着眉头的男人——冷海洋,正对着自己大声咆哮道:“你想干什么?” 原来,冷海洋在胡同里听到他妈妈的叫喊声,心中一惊,匆忙赶回家来。结果刚一进家门,看到的就是林琳如一头愤怒的小狮子一般,气势汹汹地直冲向他妈,瞧那架势似乎都要与他妈妈动起手来。 冷海洋见状顿时火冒三丈:这平日里知书达理的林琳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这样对待我妈?想到此处,他怒不可遏冲上前去,猛地一把将林琳狠狠地拽开。可怜的林琳猝不及防之下被冷海洋这么用力一甩,整个人重重地撞到身后坚硬冰冷的墙壁之上。 看到冷海洋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还拉偏架指责自己。林琳不顾自己背疼,强忍着泪水,不顾一切地向冷海洋猛扑过去,用力地推搡着他,怒吼道:“我想干嘛?你应该问问你妈到底想干嘛?还有你,冷海洋,你竟然不分是非黑白就对我动手,还一味偏袒你妈指责我!你简直太过分了!” “你看看你那样!铁的不行!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的!”像你这样蛮不讲理的女人,我还从未见过呢!”而站在一旁的冷母,面对林琳的质问与斥责,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 “我也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女的!我辛辛苦苦工作一天,刚下班回到家门口,连门都没进,你竟然二话不说,抄起红薯和白菜就朝我狠狠砸过来!,你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我是个穷鬼,甚至连我的家人都不放过,骂我们全家都是龟孙子!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呀?怎会张嘴就骂人?简直就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粮食,活到现在真是一点道理都不懂!”林琳眼见冷母信口雌黄、混淆是非,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气得指着她,紧紧盯住她那张阴鸷的白面皮。 冷母却丝毫不以为意,仗着有自己儿子给自己撑腰,更加嚣张跋扈,还要再扑上前。冷海洋赶忙一个箭步冲到两人中间,张开双臂,将她们硬生生地隔开。 此时,他低头瞧见地上横七竖八散落着的红薯和白菜,其中有些红薯已经断成两截,有些白菜的叶片被踩得稀烂,满地狼藉烂不堪。再听听林琳对他妈的声声控诉,冷海洋心里大致也就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面色凝重,一脸严肃地质问道:“妈,这些东西是谁弄得乱七八糟的?” 冷母却是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绝口不提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继续给儿媳妇头上扣屎盆子:“哼,还不是这个女人背着咱们,偷偷摸摸地把家里的红薯和白菜往她娘家送!一声不吭地就想着都拿去她那个羊庄的娘家!” “我偷东西给我家?你真可笑!别说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我偷拿的,就算真是我拿的,那也是拿我自己的东西!”林琳满脸怒容地看着冷海洋他妈,心中暗骂道:这人简直睁着眼睛就能说出这种瞎话,撒谎骗人的本事倒是不小啊! “那是我特意让琳琳拿回去给她家的,怎么是偷呢?偷个什么呀偷?什么都说是偷的!她把东西拿回她家里怎么能是偷呢?”冷海洋皱起眉头,一脸不满地反驳道。他觉得母亲实在有些过分了,不过就是几块红薯而已,至于这样小题大做? 听到儿子竟然帮着林琳说话,冷母顿时急得跳着脚嚷嚷起来:“哎呀,你这个傻孩子哟,都让这女的给骗住了!什么东西都往她家送,你是不是脑子坏掉啦?” 林琳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几个月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悔嫁情绪瞬间如火山般喷发而出。她冷笑一声,冲着冷母大声喊道:“哼,到底是谁骗了谁还不一定呢!我看真正被骗的人是我才对!是你们娘俩联合起来骗了我,我现在才后悔呢!” 她一直在苦苦忍耐着,试图通过自我麻痹来减轻痛苦,不断地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来宽慰自己,心中默默期盼着或许有一天,他们一家人能够被自己的一片真心感动,真正地接纳自己,把自己看作一家人。 然而,幻想终归只是幻想,无情又残酷的现实就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总是叭叭打脸。瞧眼前这副情形,他们压根儿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更别提将她视作亲人了。在他们眼中,她不过是个理所当然应当前来伺候他们、为他们充当奴隶的下人罢了! 突然间,林琳心灰意冷,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所有的气力都在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再也提不起半点儿劲与这一家子胡搅蛮缠之人争论是非了。 “算了,随你们怎么想吧!既然你们认定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地高攀了你们家,那行,我现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我高攀不起!从今往后,我也不再费尽心思去攀了!”说完这句话后,林琳只感觉身心俱疲,肚子也饿得难受。 想想自己只顾着应对这撒泼耍赖的老太婆,连一口水都还未曾喝过。想到这里,她转过身去,推起自己的自行车,准备走。 “哎,琳琳!你这是要往哪去啊?”冷海洋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拦住了正要离去的林琳。 林琳没好气儿地说道:“起开!我可高攀不起你们家!惹不起难道我还躲不起吗?”说完,她又轻蔑地斜睨了冷海洋一眼,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糊涂蛋!平日里除了一味地袒护自己的母亲之外,眼睛就跟瞎了似的,什么都看不见!眼瞎心盲! 听到林琳这话,冷海洋不禁有些急了,连忙分辩道:“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你高攀我们家啦?你可别在这里瞎说八道好不好?” 冷母不乐意了,她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对冷海洋说道:“洋啊,你让她走!瞧瞧她铁的样!咱们还能怕了她不成?”哼,煮熟的鸭子还能飞咯?就算它想飞,也不过就是扑棱扑棱几下翅膀做做样子罢了,能吓唬得了谁呀!这孩子也真是的,竟然被这小妮子给迷得! 冷海洋一听这话,顿时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他扭头冲着他妈大声吼道:“妈,你能不能别说了!成天到晚就知道吵吵吵!我都不知道跟你说过多少回了,琳琳她是我的老婆,你以后别老是有事没事儿就去找她的麻烦。这几块红薯本来就是我特意让她拿去的!” 此刻的冷海洋满心烦躁,他在单位忙忙碌碌地上了整整一上午的班,累得够呛,回到家里本想着能够吃上一口热乎饭,好好休息一下,结果却因为婆媳之间的矛盾闹得连饭都吃不上,还要在这里充当和事佬,不停地断案调解。他心想自己这老妈也真是的,说了几句就算了,非要在这儿火上浇油,只嫌事小! 冷母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竟敢对自己大吼大叫的儿子,顿时炸毛了,跳着脚,拍着腿叫喊:“好啊你这个孩子!真是‘花喜鹊尾巴长’!你这才刚娶了几天媳妇啊,就把你妈给忘了!你这不孝顺的孩儿,滚!有多远滚多远!统统从我的家里滚出去!” 她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解气,又抬脚狠狠地踹向那些早已被她糟蹋得不成模样的红薯和白菜。几个红薯直直地砸在了冷海洋的腿上。冷海洋感到一阵疼痛,他忍不住皱起眉头,瞪着他发疯的妈,大声怒吼道:“妈,你到底想干什么?一天不找点事情闹一闹,你心里就不舒服是不是?” 冷母嘴里不停地叫骂着:“哼!没错,我就是心里难受!你们全都给我滚!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还有那个女人,一起给我滚得远远的!”此时的冷母活脱脱就像是一个失去理智的神经病,完全不顾形象地发疯似地咒骂着。 林琳则满脸鄙夷地瞥了一眼冷母那副泼妇模样,心中充满了厌恶之情。她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出了院门,心想:谁会稀罕待在你这破院子里啊?泼妇混蛋一大堆! 冷海洋也被他妈谩骂得狗血喷头。他黑着脸,一把将自行车推出门去,跟在林琳身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令他心烦意乱的地方。 简直烦死啦!区区一根破红薯竟然能够搞得家里鸡飞狗跳、乱成一团,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也不嫌丢人!实在是没法再待下去了! 冷海洋和林琳走到马路边上,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去哪儿吃饭呢?就在这时,林琳骑着自行车匆匆过来了。 “哟呵,你们两个在这儿杵着干嘛呢?吃过午饭没有哇?”爹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们,心中暗自纳闷儿,这大中午的正好是饭点儿,不在家里好好吃饭,却跑到马路边上来傻站着。 冷海洋连忙露出一个尴尬又讨好的笑容,说道:“嘿嘿,爹,我们还没回去呢。” “什么还没回去?回去被你妈妈痛骂一顿?家里还有咱俩的饭吗?你妈刚才可是叫咱俩有多远滚多远呢!”林琳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白了身旁假装若无其事的冷海洋一眼。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挨你妈妈的责骂?是不是你们两个惹老人啦?”爹皱起眉头,板着脸教训道,心想肯定是这俩孩子不懂事,才会惹得他妈生气。 看到爹误会自己,林琳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汪汪地给爹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讲了个清楚。最后,她越说越伤心,声音带着哭腔,哽咽着说道:“爹,你评评理,明明就是她不讲道理!骂人的话说得那么难听,我真的受不了!这样的日子简直没法过下去!” “看你说的什么呀?怎么没法过?她不就是个没啥文化的老婆子嘛,你们这些做晚辈的多担待些。被她说上两句又能怎样呢?”爹一脸严肃地训斥着闺女。 “我妈真就只说了两句。她那人就这样子,一会儿就没事啦。”冷海洋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说自己妈妈半句不是。 “什么叫只说了两句?连饭都不让吃!你倒是说说,你有没有吃上饭?”林琳一听这话,心中的火气噌噌往上冒,对冷海洋这种一味护短的糊涂态度感到十分厌烦。 “她那也是着急的时候随口一说,怎么可能真不让吃饭呢?”冷海洋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都多少次了不让我吃饭,我一直忍着都没吭声!你居然还在这里帮着她说瞎话!”林琳越想越委屈,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时,爹终于意识到问题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看着哭得伤心的女儿,他心疼不已,说:“走,我这就跟你一起回去,找你婆婆好好说说,把事情讲清楚就好啦。不过说到底,还是你们两个年轻人不懂事,非要跟老人家对着干。” “爹,你千万别去啊!他妈那个人简直是死不讲理!”林琳抹着眼泪,赶紧阻拦,生怕爹去了之后婆婆又和爹吵起来。 “我才不相信呢!怎么可能会吵起来啊?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吧,这世上哪有这么蛮不讲理的人?再说了,你妈怎么会和我这个亲家吵架呢?走走走,快跟我回去,饭还是要吃的呀,下午你们还要上班呢。我先把你们俩送回家,然后还得赶着去看望你二嫂呢。”爹说着转身往坡上走。 冷海洋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最终他还是没有说话。他默默地跟随着林琳爹一同朝着家走去。林琳见此情形,无奈,也只能乖乖地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老嫂子!老嫂子,在家吗?”林琳爹满脸堆笑,十分客气热情地大声喊着,推着自行车走进冷海洋家院子。 屋内的冷母却并没有回应,带着满心的好奇从里屋走了出来,想瞧瞧到底是谁在门外叫自己。可当她一眼看到来人竟是林琳爹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就好像有人欠了她几百万似的,那张脸被拉得老长,阴沉着,二话不说,扭头便转身回到了屋里,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肯应承一声。 “老嫂子,我刚才听两个孩子说又不小心惹你生气啦?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尽管遭受到了冷母冷漠的对待,林琳爹依然保持着微笑,自顾自地走进了屋子。 “哼!”冷母从鼻孔之中重重地发出一声,满脸都是不屑之色,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瞧一下面前的人,完全不想搭理对方。 爹见状,心中不禁“咯噔”一下,知道她不好说话。尽管如此,他还是硬挤出一丝笑容,继续陪着小心说道:“哎呀,你看,这俩孩子年纪小,又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难免有些不懂事儿嘛,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啦。” 谁知那冷母丝毫不领这份情,依旧板着脸,冷冰冰地问道:“哟呵,说得倒是好听!你真会说!你来这干什么呢?”语气之生硬、态度之恶劣,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爹仍然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不是刚才我在路边瞧见两个孩子杵在那儿,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模样,一问才知道原来惹你生气了。到现在他俩连饭都还没吃上一口呢。所以我这不赶紧过来瞧瞧情况,咱们做长辈的,总不能跟孩子们计较太多不是?” 岂料冷母一听这话,张嘴便骂道:“你倒还有脸说!瞅瞅你自己养的好闺女!铁的很!偷家里的东西给龟孙吃!真是反了天了!”冷母出口成脏根本不觉得丢人,也丝毫没有顾忌在场之人的感受。 一旁的冷海洋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劝道:“妈!你别那样说话。”冷海洋觉得他妈说话太难听了,万一林琳她爹生气了怎么办? “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闺女偷了我的红薯和白菜拿去给他吃了!”冷母高昂着下巴,脸上的表情十分嚣张,活脱脱一副恶霸地主婆的模样! 站在一旁的林琳实在看不下去她如此肆意地侮辱自己的父亲,大声反驳道:“谁偷啦?你不要血口喷人,胡乱诬陷人!还有,你骂谁是龟孙呢?告诉你,只有你才配得上这个称呼!” 冷母扯着嗓子喊道:“好啊,你骂谁呢!那是我儿子护着你瞎说的。不是你偷的我家里的红薯和白菜会无缘无故地变少了?”冷母根本不怕他们爷俩,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这是我家,我儿子在这呢! 林琳还是强忍着怒火回应道:“明明是你儿子亲口告诉我让我拿走这些东西的!他都说了那是送给我们的,我有权拿!” 冷母对这番解释却是嗤之以鼻,依旧不依不饶地叫嚷着:“哼!那都是我儿子护着你瞎编出来骗我的谎话罢了!你当我傻呀,能信你这套鬼话?” 冷海洋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妈!妈!你越说越不像话!我说的全都是真话,确实是我主动让林琳拿走那些红薯的。当时她不肯拿,说是你不在家怕你不高兴,可最后还是拗不过我,这才拿走的。” 可他不知道,他妈一贯强势,又一贯不讲理,撒泼打滚无所不会。平时他总认为他妈是脾气不好,不会说话,心眼不坏。今天他妈的表现确实让他都看不过眼。 “老嫂子啊,你听我说。俩孩子孝顺我,他们给我这个当爹的送几根红薯,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吗?走到哪儿去讲,都说得通呀!咱们做长辈的可不能把话说得太难听咯,不然传出去多不好听!”爹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冷母却丝毫不领情,她撇撇嘴,满脸都是不屑一顾的神情,嚷嚷着:“哼,我爱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哪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第63章 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无助 爹不禁有些尴尬,但他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快,继续陪着笑脸说道:“老嫂子哎,我这不一直都在跟你说好话嘛,你怎么能这样一直怼我呢?你看看,两个孩子可都在旁边瞅着呢,你这样让孩子们看见了,不得笑话咱们当大人的不讲理!” 谁知,冷母根本不买账,她依旧嘴硬地回呛道:“我又没叫你赔笑!我叫你赔了?” 这下子,林琳爹终于忍不住了,他涨红了脸,提高音量说道:“你这说话可真是一点儿道理都不讲啊!我好心好意跑来劝劝你,想帮着大家把关系缓和缓和,有啥不好的?你真是压根儿就不想让我进您家门啊?” “哼,谁稀罕你来呀?你养的闺女好,会说话,还有你也是怪会说的,我可说不过你们!”冷母冷嘲热讽。 呵呵,瞧瞧冷母这副模样,简直就是恶人先告状,恶狗先咬人!自己不讲理反倒还怪起别人来了,真不知道害臊! 林琳爹被气得够呛,再也顾不得什么情面,直接回怼了过去: “好好好,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找老哥说道说道去,就不信老哥也像你这样蛮不讲理!”林琳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不可理喻的人,他气呼呼地转头问冷海洋:“你爸呢?你爸难道不在家吗?” 冷海洋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回应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回到家后就没见到我爸的身影,估计他还没有回来吧。”说完,他心里也觉得有些纳闷,爸爸今天中午去哪了? 冷母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冷冰冰地抛下一句话:“不想说就赶紧给我走人,少在这里碍眼!”话音未落,只见她猛地一掀帘子,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然后“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留在客厅里的爷仨瞬间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冷海洋只觉得一股羞愧之情涌上心头,为自己妈刚才的言行感到无地自容。他心里很明白,琳琳爹没当场发作,那是人家的修养所在,如果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忍不住和母亲当场吵起来了。 “算了,我算是领教到了你妈有多么胡搅蛮缠、不讲道理了!”爹冲着冷海洋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对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高声喊道:“你这个老婆子可真是个泼妇!当着我的面竟然还不停地骂我闺女和我这个亲家,我这辈子还从来没遇见过像你这么蛮横无理的人!” 说着,爹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径直朝门外走去。冷海洋见状,急忙跟了出去,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冷母竟然如同发了疯一样突然冲了出来,手指着林琳爹,扯开嗓子破口大骂:“你才是个泼妇呢!还跟我讲理?我有请你来我们家了?”那模样简直就像是一个失控的精神病患者。 “妈!妈!你这是干什么啊?快回去!别说了!”冷海洋此时已经顾不得去送自己的老丈人了,他手忙脚乱地冲上前去,想要拦住情绪激动、不停地蹦跶着的冷母,试图用手捂住她那张嘴。天啊,这可真是太丢脸了! 看到自己爹被这个凶狠恶毒的老太婆辱骂得脸红脖子粗,林琳气得回击道:“你以为谁稀罕来你们家啊?你就是个神经病!” 听到女儿还嘴,爹赶忙出声制止:“琳琳!别吭声!就让她继续骂好了,只要不怕左右邻家笑话她,那就让她可劲儿地骂吧!” 爹对在还在拉扯的冷海洋母子俩气愤地说道:“哼!就你这样的家庭,我压根儿就不愿意来!以后绝对不会再踏进你们家的门半步了!海洋,等会儿你见了你爸给他好好说说,看看你妈妈到底有多不讲道理!” 林琳和爹简直被气炸了肺,本着不和傻子论短长,于是强压下心中的愤怒,站起身走了。 当他们快要走出这条狭窄的胡同时,迎面撞上一个个子不高的老头。林琳爹觉得面熟,总觉得这张面孔似曾相识,但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爸,回来啦?”后面的林琳急忙打招呼。 林琳爹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自从上次提亲之后,至今为止仅仅见过一次面,难怪自己刚才没有立刻认出来呢。 “哦,原来是老哥呀!真巧,刚好你回来了。我就是林琳爹。”爹赶忙笑着打招呼。 冷父原本迷迷糊糊、有些呆滞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像是刚刚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他恍然说道:“哦,那咱们赶紧回家去吧?怎么急着走呢?” 林琳和爹简单地三言两语把事情的经过讲了讲。听完后,冷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又变成木讷僵硬的面容。 “老哥啊,你瞧瞧老嫂子讲出这种话来,我哪里还有脸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哟!简直太不讲理啦!”爹满脸怒容,胸膛因为气愤而剧烈起伏着,嘴里不停地叹着气。林琳委屈巴巴地说道:“就是嘛,爸。我妈一直在那儿骂我是小偷,硬说我偷了你家的东西。她还骂我们是龟孙,她怎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着,林琳看着这老头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想逃避。 果然,那老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与为难,但很快便恢复平静,低垂着眼帘,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脚面上。冷父像往常一样选择了沉默以对。 爹见此情形,心里头不禁犯起嘀咕:这老哥好歹也是在单位里有头有脸、正儿八经上班的人呐,怎么这样没有是非观念呢?心知跟他多说无益,瞧那模样分明就是个稀里糊涂、拎不清事理的主儿。于是爹不耐烦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后,转身便迈着大步离开。 林琳见状,稍作犹豫之后,也决定不再多做停留。她默默地推起车子,快步跟上爹的步伐。一路上,父女俩都闷着头一言不发,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爹一脸忧愁地扭头看向身旁的女儿,语重心长地嘱咐道:“琳琳呀,等你晚上回到家以后,可千万别再跟他爹娘顶嘴吵架啦。你看看他们那副德行,根本就是不睁眼、死活不讲道理的货!咱惹不起还躲得起,就尽量忍一忍吧。”爹皱紧眉头,眼神中满是心疼与无奈。 “我真的不想再回到那个家了!根本就没办法回去啊,只要一回去,肯定又是吵架,而且连饭都不给我吃!”林琳满心委屈地说,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那你不回去能去哪儿呢?怎么就没法回去了?她就算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就当作没听见,忍一忍别吭声不就行了嘛!没有给你做饭,你自己动手去做呀,别光等着人家给你做!”爹皱起眉头,满脸不耐烦地训斥着自家闺女,似乎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爹,要是让我做我还能吃不上饭?人家根本就不让我动人家的东西!我想回羊庄住。”听到父亲如此不理解自己的处境,林琳心里一阵酸楚,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你回羊庄?你已经嫁出去了,哪有一直住在娘家的道理!再说了,我今天还要出差,不回家!”爹一边说着,一边匆匆忙忙地上了车,用力蹬了几下脚踏板后,突然又回过头来大声喊道:“你呀,就别这么多事儿了!”话音未落,他便头也不回地骑车远去,只留下林琳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爹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午后的太阳高悬天空,毫不吝啬地将阳光映照在人们身上,非常暖和。此刻伫立在大路旁的林琳,手扶着自行车,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爹的身影,心中泛起一股股寒意。这股寒意来自她心底最深处的冰冷,无论多么温暖的阳光也无法融化。 当下午下班后,林琳独自一人回了羊庄。待骑到家门口时,她如往常一样利落地跳下自行车,下意识地高声呼喊:“娘!” 回应她的唯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此时,林琳方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家里已经没有了娘,再也不会有人回应自己热烈的呼唤了!再也没有人会以那般热情洋溢的声音回应自己深情的呼唤了! 这座曾经充满温馨与欢笑的庭院,如今竟变得如此冷清寂寥。偌大的院落被黑暗所笼罩,静得连一丝细微的声响都难以听闻。林琳满心狐疑地寻思着爹究竟去哪儿出差了,今天中午,她没见到爹携带任何行李出门啊。林琳打开屋门,伸手拉亮灯。 明亮的灯光洒满整个房间,但没了娘的屋子显得格外空旷、寒冷彻骨。在外屋的一角,那张床铺上整齐地叠放着自己走时所用的被褥,墙边炉火熄灭了,只剩下一堆灰烬和冰冷的炉灶。 林琳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掀开帘子,探向里屋。屋内的陈设依旧如昔,没有丝毫变化,那张熟悉的床上仅仅摆放着一个孤单的枕头和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尽管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井然有序,但整个房间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寥。 林琳凝视着这间几乎再也寻觅不到娘的痕迹的屋子,心头涌起一阵又一阵的酸楚。她想起自己新婚才不过短短三个月,如今却孤零零地独自回到娘家居住,只为了逃避婆婆那无尽的羞辱与刁难。她不禁悲从中来,无法自抑,一头扑倒在外屋的床上,放声痛哭起来。 这是一个寒冬腊月的夜晚,空旷无人的大院子。刚刚痛失娘亲、孤苦伶仃的女孩,正趴在床上哭得伤心欲绝。悬挂在房顶上的那盏灯,静静地映照出眼前这令人心碎的一幕。也许明亮的电灯也不忍目睹这样的场景,突然“啪”的一声熄灭了,瞬间整个屋子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吞噬。 突如其来的黑暗把林琳吓得浑身一颤,她急忙止住哭泣,慌乱失措地左右张望。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恍然醒悟过来——原来是停电了。 在九十年代的农村地区,停电家常便饭之事。以往每当遇到停电的时候,生性胆小的林琳总会飞快地钻进娘温暖的怀抱之中,紧紧依偎着娘,让娘用那双温柔有力的手臂将自己牢牢搂住。然后,她会安静地听娘讲述各种各样精彩绝伦的“古”(故事)。那些稀奇古怪、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常常吸引住林琳全部的注意力,让她忘却对黑暗的恐惧。 今天晚上,家里又停电了。 孤苦无依的林琳独自待在房间里,心中充满了惊恐和无助。她紧紧蜷缩在床上,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来安抚那颗慌乱的心。“不要害怕!”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娘以前说过,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神,所有的恐惧都是我们自己想象出来吓唬自己的!一定不要害怕!” 就在林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时候,突然一哆嗦——坏了!自己刚才匆匆忙忙地进到院子里,习惯家里有爹娘操心锁门,今天竟然忘记锁大门了,甚至连关都没有关上!想到这里,林琳的心跳剧烈起来。 犹豫再三之后,林琳终于鼓起勇气,悄悄地从床上起身。她蹑手蹑脚地朝着门口走去,每一步都格外小心翼翼,生怕会惊醒某种隐藏在黑暗中的恐怖存在。她走到门边时,轻轻地、慢慢地掀起了一角门帘,瞪大双眼,紧张地向着门外张望。 此时的院子里一片漆黑,微微的星光下只有那几棵早已落光叶子的树木,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林琳仔细观察了一番,没有看到任何人影,稍稍松了一口气后。 林琳敏捷地冲出去。可当她快要到达大门时,心中突然又生出一丝恐惧,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她悄悄先躲到东厢房的墙角处,偷偷倾听大门口的动静。 四周安静得让人有些心慌。林琳竖着耳朵,全神贯注地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但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内心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之中,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去把门锁上。 正在林琳懊悔不已,责怪自己刚才为何如此粗心大意之时,一阵轻微的说话声从不远处传来。她顿时警觉起来,屏住呼吸,继续侧耳倾听。渐渐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听起来似乎是住在前面的邻居。 林琳一直紧紧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确认四周没有任何异常之后,她这才小心翼翼又迅速地从墙角走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将门锁好,转身便朝着院子里飞奔回去。 一回到院子,林琳趁着这个机会又仔仔细细地搜索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再三确定没有危险在,她才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快步冲回屋子,迅速插好门栓。 那一整晚都没等来电。林琳独自一人待在漆黑的屋子里,瞪大双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心里拼命地阻止那些可怕的念头冒出来。她不断地在心中默念着:“娘还在屋里的床上躺着呢,跟以前一模一样。只要我大喊一声‘娘’,马上就能听到那熟悉而又温暖的回应。”就这样,靠着对母亲的思念以及自我安慰,林琳努力驱赶着内心的恐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渐渐地,一股强烈的困意包围了林琳。尽管她依然有些害怕,但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倦意的侵袭,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接下来的三天,林琳都是独自一人住在羊庄。起初,她的胆子还有些小,做什么事都战战兢兢的。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发现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于是胆量也慢慢大了起来。 这三天里,她每天都要迎着刺骨的寒风骑车回家,到家后还要匆忙地准备饭菜。虽然过得很辛苦,但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因为在这里,再也没有人会给她脸色看,也不需要她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去讨好别人了。这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让林琳越发不想回冷海洋家。 冷海洋竟然自始至终都没来过问一下情况,估计应该是母子相处得融洽、愉快吧?说不定正是因为身旁少了林琳,冷海洋才能如此怡然自得,吃得好睡得香,一家人其乐融融、和和美美呢?一想到这里,林琳的心便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一般疼痛难忍。 她觉得自己的这段婚姻简直就是一个熊熊燃烧着的火坑!自己没有能力,又毫无眼光,傻乎乎地就这么一头栽了进去。当初满心欢喜地想着或许能够侥幸跳进一个福坑,却不曾料到竟是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在这场婚姻当中,令林琳感到无比痛苦和哀伤的,并不仅仅只是冷海洋家人们对她的排斥以及种种不堪入耳的侮辱言辞;更为重要的是,那个曾被她视作生命中最亲近之人的丈夫——冷海洋,冷漠无情又不作为。 如果冷海洋身为丈夫能够毫不犹豫、坚定不移地站出来全力支持她,勇敢地为她撑腰壮胆、仗义执言,即便他的家人再阴险恶毒,也伤害不了自己什么。 置身于那个曾经被企望成为自己温暖港湾的家中,林琳却深深地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无助。这种被至亲至信之人背叛和抛弃的痛苦滋味,狠狠地刺进了林琳炽热的心。一瞬间,所有的信任与依赖都化作泡影,烟消云散;一直以来坚守的信念轰然崩塌。 林琳默默地回想起与冷海洋携手走过的这短短两三年时光。她不禁黯然神伤,心中懊悔不已——原来自己太天真,太善良单纯!在这段感情里,她无时无刻不在设身处地地为他冷海洋着想,替他寻找各种理由和借口。如今想来,正是这种典型的讨好型人格害苦了自己,让她无法清晰地洞察本质,更难以看清隐藏在表象背后的残酷真相以及复杂多变的人性。 心如死灰的林琳林琳安安心心在羊庄住着。她每天将屋内屋外收拾得井井有条静静地等爹出差回来。 她也不想去市里的楼上。那个地方早就已经住进了大哥二哥两家。自己当姑娘时的小床也被大嫂拆了。为这事当时娘在病床上还痛骂大哥,指责他丝毫不为这个家中唯一的妹妹考虑一下。 林琳当时心里自然也是不舒服。不过,冷静下来之后,她倒也能够体谅哥哥嫂嫂的难处。毕竟自己已经出嫁,而楼上本就狭小,要容纳下两家子人确实拥挤不堪。既然如此,那张小床拆掉也就拆掉吧!反正自己不是还有冷海洋?而且婆家离得也不算太远。 到如今再回过头来看,不得不承认,还是娘说得对啊!那处楼上的房间,原本就是自己在娘家留下的一条后路啊。万一哪天遇到什么突发状况或者棘手难题,好歹也能有个可以落脚安身之处。可瞧瞧眼下这个样子,自己每天都不得不舍近求远,顶着凛冽刺骨的寒风,一天四趟爬爬上爬下地爬大坡! 话说回来,就连自己的丈夫,现在对自己都不关怀照顾自己。早已跟自己分属两个家庭的哥嫂,又怎么可能会花费心思来照顾自己呢? 好在林琳生性豁达开朗,虽然心中感到酸楚失落,但她始终分得清是非对错。她知道这些都是无法改变的现实状况,所以从不曾心生怨念去责怪埋怨哥嫂。 时光匆匆,转眼间便又来到了娘去世后的四七。这一天,阳光依旧透过窗户洒进屋内,但却无法驱散林琳心头的阴霾。 大哥和二哥风尘仆仆地赶回家中,当他们看到家中只有林琳独自一人时,不禁露出诧异的神情。 “琳琳,家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你刚来?爹呢?”大哥率先开口问道。 林琳眼神有些躲闪,她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嗯,我也刚来。爹……爹他出差去了。”她没有说出实情,她实在不愿意将自己这段时间所经历的种种不堪暴露给自己的哥哥们,她害怕再次揭开那些尚未愈合的伤疤,让自己的心鲜血淋漓。林琳以为大哥不知道爹出差了。 第64章 再也不干热脸贴凉屁股的事 大哥皱起眉头说道:“不可能吧?昨天我还在街上见到咱爹了呢,他可没跟我说要出差啊。” “爹出差好几天了。他那天告诉我的。”林琳也不太清楚爹这几天为什么都没在家? 这时,二哥也插话进来:“不对呀,大前天我下班的时候,明明看到爹就在百货大楼那边,当时他跟我说在那里等同事有点事情。” 兄妹三人都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大家商量着先在家里等等看,说不定爹只是有什么急事暂时出门了。虽然林琳表面上没有多说什么,但内心却充满了疑惑和担忧,她不明白爹这几天究竟为何一直不在家。 临近中午时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原来是爹推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匆匆忙忙地走进了院子。只见爹一边将车子支好,一边低着头嘟囔道:“刚刚有点单位里的急事需要处理,我这紧赶慢赶的,差一点就要耽误事儿啦!” 站在一旁的林琳静静地看着爹,目光落在爹身上那件与那天分别时截然不同的衣服上。那一刻,她的心猛地一窒,所有的疑惑、猜测在此刻都得到了印证,她明白了一些事情。 从坟上回来以后,大哥察觉到妹妹林琳一直闷闷不乐,整个人显得十分忧伤。起初,大哥单纯地认为妹妹是因为娘亲的离世伤心难过,于是劝解妹妹要尽量想得开一些。面对大哥关切的话语,林琳却只是红着双眼,默默地低下头,不敢正视大哥的目光,强忍着泪水轻轻应了一声“嗯”。 实际上,只有林琳自己清楚,爹之所以再三阻挠自己回来看望陪伴他,嘴上说着不想耽误孩子们各自的生活,这些通通都是谎言!这么多年过去了,爹竟然还在欺骗老实巴交的娘,瞒着他们这群孩子。爹每天究竟在外面做些什么呢?或许他自认为自己的行为足够隐蔽,但他不知,一向温柔和顺的娘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清楚楚,就连孩子们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只不过,大家在娘的叮嘱下,始终没有戳穿这个秘密而已。 这也是导致孩子们与爹不够亲近的关键所在。林琳身为女儿,向来都是娘的贴心小棉袄,每当娘内心烦闷、苦处无人可诉之时,林琳就成了最好的听众。也正因如此,林琳这么多年在内心中对父亲怀有深深的排斥之感,甚至偶尔还会产生仇视之意。 娘知道后,曾多次开导劝解林琳,说这就是她的命,,她不会埋怨任何人,只怪自己没有能耐改变。后来,在娘患病的这几年时间里,看着爹整天里忙前忙后地给娘看病,林琳对爹的敌意才稍稍有所缓解。这次无意间的发现让林琳再一次领悟到,原来自己终究还是太过相信人了! 爹今天回家后,看到家里的情况,心里明白,林琳还是回来住了。他面露心虚,问起闺女来:“琳琳,你这几天一直都在家里住着吗?没回你婆家?” 林琳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嗯。”自始至终,她看爹一眼。 爹的语气中明显流露出不满与不悦,追问道:“你一直在这里住着究竟是想干什么呀?为什么不回你婆家那边去?” “我不想回去!他们光欺负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林琳直直地盯着爹,那眼神平静得如同无风时的湖面一般,但那墨黑的眼珠却好似深不见底的幽潭,让人难以窥视其中的情绪。 爹被闺女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心中忽地一阵慌乱,他感觉眼前这个闺女似乎已经看穿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这种被识破的感觉让他没来由地焦躁起来:“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都已经出嫁了,哪有一直住在娘家的道理?这像什么话嘛!” “我怎么就不能住了?现在多得是结了婚还住在娘家的。”林琳的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疾不徐。 “回!必须回!今天中午吃完饭后你就立刻给我回你婆家去!可别在这里继续住着了,人家男方家里能愿意吗?”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挥了挥手,那动作像是要驱赶林琳。 听到这话,林琳整个人都呆住了,难以置信地望着爹。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水,涌出的酸楚和悲伤几乎要将她淹没。但她紧紧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只见她猛地伸手抓起放在一旁的包包,然后转身便朝着屋外冲去。 厨房里的两个哥哥正忙着做午饭,突然看到妹妹林琳不高兴的样子推着自行车往外走,两人连忙出声呼喊。然而,林琳就像完全没有听见一样,头也不回地上了车。由于心情太激动,她的车把晃悠了几下歪歪斜斜地走了。 两个哥哥一脸茫然,完全不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急切地回到堂屋问爹怎么回事。只见爹爹神色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跟她拌了几句嘴。谁知道她那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扭头就跑了!”爹爹还想要为自己辩解一番,说道:“其实吧,她都已经出嫁了,就应该回到婆家住。总在我这儿待着像个什么样子呢?” 大哥和二哥不禁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与不解,但一时间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气冲冲夺门而出的林琳骑在路上,心中一片迷茫,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眼前的道路宽阔且笔直,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向着遥远的地方延伸而去。她心里清楚,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前方有着自己丈夫冷海洋的家、自己工作的学校,以及哥哥嫂嫂们住的楼房。 可是,这些地方真的能够接纳她吗?又有哪一处可以容纳得下她满心的哀伤呢?此刻的她感到无比彷徨。 这时候已经接近年底,腊月底至正月初这段时间,正是中原地区最为寒冷的时节,滴水成冰、呵气成霜。凛冽的寒风如凌厉的鞭子一般抽打在人们的脸上,生疼生疼。 林琳独自一人骑着自行车,漫无目的地在路上游游荡荡。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只是茫然地看着四周那空旷无垠的原野。这片土地寂寥而平静,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们所处之地属于丘陵地带,地势起伏不定,沟壑纵横交错,高低错落有致。在这里,很难找到大片平坦开阔的地方。就拿林琳的老家羊庄来说吧,实际上它坐落在一座高高的山岗之上。即便如此,整个村庄依旧呈现出西高东低的态势。如果想要前往市区,那就必须要经过那个又长又陡的南大坡。这个大坡坡面陡峭,与北面的北坡隔着一条河流遥遥相对。 那条横亘于南北两岸之间的河流名叫寺河,由于它紧紧环绕着羊庄自西向东流淌而去,所以当地居民们也亲切地称之为羊庄河。这条河林琳从小到大一直心怀恐惧。它犹如一条蜿蜒曲折的黑色巨龙,被两侧高耸的河岸夹在中间。河水幽深而狭长,看上去黑乎乎的一片,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秘密。每当雨季来临,河水便会汹涌澎湃地咆哮着从谷底奔腾而过,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令人胆战心惊。 林琳听娘说,如今的这条河相较以往已经算是小了许多。想当年,它还有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字——南大河。单从这个名字便能想象得出,那时的它是何等的宽阔浩荡! 河的两岸呈现出明显的高低差异,南边高耸,北边则低矮许多。在这高低起伏之间,横跨着一座大桥。之所以称其为“大”桥,只是相对于那个时期的其他桥梁而言。这座桥拥有双向宽阔的两车道,长度足有几十米。 由于要迁就北岸较低的地势,从南岸修了一条漫长而陡峭的斜坡延伸而下。大桥飞架南北,连接南北两岸。 别看大桥看起来宽宽的,可是和北坡的马路相比它就窄多了。换句话说,如果从北岸坡上朝着南面的大桥走,道路会突然间收窄。因此,时常发生一些事故:那些不小心从北坡上疾驰而下的人和车辆,往往来不及刹车,便一头栽进了桥下,酿成车毁人亡的惨剧。 林琳的小学同学的父亲,就在下班返回羊庄的时候遭遇了这样的不幸。那天傍晚,他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沿着熟悉的道路前行。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太疲惫或是一时失神,他竟没有控制好速度,就连人带车猛地冲进了深深的谷底。当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摔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现场一片狼藉,根本无法收拾。 这件事给年幼且生性胆小的林琳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自那以后,每当她回家需要经过这座桥时,都非常害怕。总是早早地跑到桥的另一侧,逆行走过桥。 南大坡历经几次重修后,尽管依旧陡峭,但与桥面的宽度差异已不算太大。在下坡一侧,高耸的土岸紧贴着桥面,仿佛一道坚实的屏障,所以没有听说过从南大坡冲下去摔死人的。 林琳一直到师范三年级时,学校突然规定,不再允许本市学生住校。这一变故让林琳不得不开始学习骑自行车。其实,她之所以学车这么之晚,就是源于内心对那座桥的深深恐惧。平时,每当要下坡时,无论是在北面还是南面,她都会早早地降低车速,捏住刹车闸,小心翼翼地让自行车缓缓滑下坡道。一上桥面林琳那颗悬着的心才能稍稍安定下来,重新放心地往前骑。 今天的林琳却与往日大相径庭。此刻,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心中空洞,充满悲伤与酸楚,甚至在心底悄然滋生出一丝小小的绝望。她竟然既不减速,也不捏闸,就这样放任自行车朝着那高高的坡下狭窄的桥面冲去。 呼啸而过的寒风无情地抽打在她的耳畔,刺痛得让人难以忍受,就连脸颊也几乎被冻僵。她那双大眼睛圆溜溜地瞪着,目光直直地盯着正前方。如果仔细看,会发现此时的林琳面色木然,眼中流露出令人心碎的绝望。 车子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车轮滚滚向下,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此时的林琳却丝毫感受不到恐惧。相反,她的内心竟在这种超越地心引力的急速中萌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那是即将挣脱一切束缚、获得彻底解脱般令人陶醉的快感。 只听“哗”的一声,车轮稳稳地落在了桥面上,但车速并没有减缓。凭借着强大的惯性作用,自行车如向着北坡发起了猛烈的冲锋。 可惜的是,尽管惯性给予了它一定的动力支持,但由于缺少主人腿部力量的持续输出,它很快便显得力不从心起来。在爬坡的过程中,车身开始歪斜,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因重心失衡而歪倒在地。 林琳猛然间从那如梦似幻的快感中清醒了过来。她惊恐万分地瞪大双眼,双手紧紧握住车把,并迅速用脚猛蹬踏板。待稍稍稳住身形后,林琳心有余悸地回过头去张望。 只见那高高的南大坡此刻远远望去,宛如一条漆黑狭长的丝带从天际飘落而下。望着眼前这般险峻的景象,林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自己刚刚究竟是怎么了?居然会产生想要飞身冲下大坡、一头扎进桥下深谷的疯狂念头!这实在是太可怕啦!想到这里,林琳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变得绵软无力起来。 她像被抽干了全身的力量,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从车上飘落下来。双脚刚一着地,那双腿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软绵绵的根本无法支撑住身体的重量。她紧紧地扶住车把,艰难地弯下腰去,整个身子几乎都要趴伏在车上了,嘴巴张得大大的,喘着粗气。 不能!绝对不能这样做!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诫着自己。自己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九泉之下尚未安息、尸骨未寒的娘要是知道了,又该会是怎样的悲痛欲绝啊!想到这里,林琳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 林琳将自行车放倒在路边,自己则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重地跌坐在路牙子上,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出神。远处是一片片高高低低的田野,此时正有绿绿的麦苗在寒风中晃动着,远远望去,那些麦苗就像是一个个鲜活的小生命在欢快地跳跃嬉戏。 正午时分的阳光格外耀眼夺目,它毫不吝啬地洒向这片寂静的田野,也温柔地映照在了林琳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庞之上,给她带来了一丝丝微弱的暖意。渐渐地,这丝温暖似乎渗透进了林琳的内心深处,让她那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她慢慢地直起身来,用手轻轻拍掉身上沾染的尘土,伸手扶起倒在一旁的自行车。这一刻,她的眼神中不再有丝毫的犹豫。 尽管推着车子朝坡上走去异常吃力,但林琳心里非常清楚,只有咬紧牙关使劲往上走,才能够再次顺利地骑上车,继续前行。 林琳在市中心的大街逛到天黑,随便买了点吃的填饱饿了一天的肚子,才骑上车回冷海洋家,她内心深处并不想这么早就回到那个让她感到压抑和不快的地方——冷海洋的家。尤其是一想到要面对冷母那张不讲道理、蛮狠凶恶的面孔,她就更是心生抵触。 不出所料,冷海洋并不在家。冷海军一家和冷父冷母围坐在餐桌旁,有说有笑地吃着饭。曾经的林琳见到这样的场景,总会礼貌客气地上前打招呼,但如今,再也不干那热脸贴凉屁股的事了。 林琳面无表情地从客厅穿过,对正在吃饭的他们视若无睹。她直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进入房间后,她随手关上房门,打开灯。明亮的光线瞬间充满整个房间,给她带来一丝温暖和安全感。林琳只想在属于自己的小世界里,做一些能让自己心情愉悦的事情。 客厅中的那一家人却因为她的冷漠态度而震惊不已。王红瞪大了眼睛,看着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对冷母说道:“妈,瞧瞧她,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真是太不懂事了!” 冷母闻言,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而一旁的冷父,则好像根本没有听到王红的抱怨一般,继续自顾自地吃喝着,丝毫不受影响。 王红还是不肯死心,继续对着冷海军嘀嘀咕咕道:“哎呀,她可真是厉害呢!” 冷海军却突然变得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训斥起王红来:“行了行了,你赶紧吃你的饭吧!管她那么多干什么?”说完便自顾自地低头吃起饭来。 在屋子里的林琳似听没听,完全没有将这两个人放在心上。心里暗暗想着:只要你们不来主动找我的麻烦,那我就权当你们是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大粪好了!离你们远远的,避开你们的臭气是正道!想到这里,林琳随手拿起一本放在床边的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由于从小就养成了爱看书的好习惯,所以林琳不管走到哪里都会随身带着一本书,一有空闲时间就会看上几页。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冷海洋带着一身寒气逼人的衣服走了进来。 当他一眼看到斜靠在床头正专心致志看着书的林琳时,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连忙开口问道:“咦?你回来了呀?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林琳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刚刚回来没多久。” 冷海洋点了点头,关心地问道:“那你怎么没有出去吃饭?有没有吃东西啊?”他一边说一边脱下身上那件厚厚的警服大衣。 “我在来之前就已经吃过啦,现在一点都不饿。”林琳摇了摇头说道。 “要不还是再出去吃点吧?走吧,快起来。”冷海洋见林琳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手中的书本,于是走上前去伸手想要拉起她。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真的已经吃得很饱了。你自己快去吃吧。”林琳轻轻地甩开了冷海洋的手,再次婉言拒绝。 “那你也出来,就算不吃东西也出来陪陪我嘛。我今天值班,吃完就得赶紧回所里。”冷海洋紧紧握住林琳的手不肯松开。林琳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他拽得生疼,无奈之下只得拿起书本跟着他一同走出房门。 王红大声喊道:“小洋,快点过来!咱妈特意给你留了香喷喷的炒面条呢,知道你最爱吃这个了。赶快吃呀!” 冷海洋嘴里应和着“嗯嗯”,紧紧拉着林琳的手朝饭桌走来。走到一张凳子前,冷海洋一屁股坐了下去。 林琳站在一旁左顾右盼,发现周围没有座位。于是,她转头看向正在大快朵颐的冷海洋说道:“你慢慢吃吧,这里都没有我的位置可以坐,我还是先进屋去吧。”说着,便准备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坐在桌旁的王红突然开口道:“喂,那个谁,林琳!你先别着急进屋,咱们俩一起把这些碗洗洗呗。等小洋吃完饭以后,你再来洗他的。我们时间挺紧的,还要赶着回家呢,天色可不早咯。” 听到这话,林琳不禁感到十分惊讶:居然还有这样的安排? “我没吃饭我为什么要洗碗?你走走呗,和我有什么关系?”林琳一脸不满地瞪着王红说道。 “那也不能总是让咱妈一个人辛苦地洗呀!”王红振振有词,平时有点磕巴的嘴皮子利索了。 “你吃了你洗!别找我!”林琳毫不示弱地回应道,心里暗自嘀咕着,想得倒是挺美的,你吃完饭让我来洗锅刷碗,那你挣到钱的时候怎么不见分点给我花花呢? “哎哎,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行了行了,来咱俩一起洗吧!”王红仍然不甘心放弃,一边指责一边试图伸手去拉林琳。 林琳完全不理会她,转身便朝房间走去,关上了房门。只留下王红站在原地,被气得七窍生烟,嘴歪倒仰。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冷母大步走过去,一把夺过桌上的碗筷,气鼓鼓地冲着王红喊道:“行了行了,你快走吧!我来洗!看她铁的!” 走进房间的林琳,则根本不在乎外面人的议论。她心想,明明不是该由我做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强迫我去干呢?难道真把我当成免费的丫鬟使唤不成?哼,门儿都没有! 第65章 想伸手教训这个儿媳妇 王红对正埋头吃饭的冷海洋说:“小洋,你看她咋这样?叫老的洗。叫她洗个碗都不愿意?不懂事。” 冷海洋原本压根儿就没打算理睬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她这人头脑不太灵光,爱胡说八道。不管她嘴里吐出些啥话语,冷海洋都懒得去计较,也根本不屑于与她一般见识。林琳既然已经果断地回绝了她,那这件事本该就此打住。可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还不死心,非要找上他不可,真是让人厌烦到了极点! 冷海洋眉头紧皱,满脸不耐烦地说道:“怎么啦?琳琳不想洗那就别洗呗!你要是想洗那就自个儿动手,何必非得强迫人家去洗呢?要洗也是你来洗呀!这事儿本就轮不到她头上!” 王红原本满心欢喜地跑到小叔子面前,想着告个状,好让小叔子站出来帮着自己说几句话,好好收拾一下那个自命不凡、清高得要命的女老师。哪曾想,这如意算盘完全落空,反倒被小叔子噼里啪啦一通数落,顿时哑口无言,张着嘴巴半天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冷母脸色阴沉地伸手推搡着王红,毫不客气地呵斥道:“行了行了,你快别纠缠小洋了!”赶紧先把孩子的衣服穿好!快走人吧,啰嗦这么一大堆有啥用?就数你话最多!” 听到母亲这番斥责,冷海军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仿佛能滴出水来,也训斥老婆:“赶紧先把孩子的衣服穿好!快走人吧,啰嗦这么一大堆有啥用?就数你话最多!”。 那张长脸犹如一条长长的丝瓜,白面皮,一双小小的眯缝眼,这副面容简直与冷母如出一辙,仿佛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仅如此,就连走路时的姿态、站立时的身形以及开口说话时的语气,都和冷母毫无二致。如果性别一样,这个冷海军就是冷母的年轻版。 王红才终于闭上了嘴巴,但脸上仍带着愤愤不平之色,悻悻然地开始穿起衣服,转身去收拾自己的女儿了。 屋内的林琳,轻轻地弯起了嘴角。这种适当地毫不退让所带来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毕竟王红此番想要占便宜却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完全是咎由自取啊! 冷海洋将碗中的饭菜三口两口扒进嘴里后,便迫不及待地撒腿跑进屋去找林琳。他像个孩子似的腻歪地紧紧挤到林琳身旁,试图伸出手将林琳一把拉入怀中。 林琳支起身子,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冷海洋不禁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满脸疑惑地问道:“怎么啦?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呢?” 林琳问道道:“我没有搭理你嫂子,也不肯帮忙洗碗,你家里人肯定不高兴吧。你愿意吗?” 听到这话,冷海洋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道:“嗨!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想洗那就别洗呗,能有什么呢!” “那你妈去洗了,你不生气?”林琳眨巴着眼睛,满脸狐疑地看着冷海洋,似乎不太相信他真的能如此淡然处之。 “哎呀,生什么气呀!不就是洗个碗嘛,有什么可生气的?你又没吃饭,还特意跑去洗碗干什么?别总揪着这点小事不放啦!”冷海洋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来,陪我歇会儿,一会我就得走了。”说完,他一把将林琳拉到身边坐下。 林琳见状,便不再言语,默默地躺了下来,但心中却不禁涌起一丝慰藉,眼底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时,冷海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向林琳解释道:“琳琳,亲爱的,关于那天的事情,我得跟你好好说一说。我当时真没想到我妈会那样对你和你爹,事后我和她大吵了一架!我妈还不愿意我呢……唉!”说到这里,冷海洋无奈地叹了口气。 接着,他又继续说道:“本来我想到羊庄去找你们道歉的,可是一想到我妈,我就觉得特别没脸见你们,生怕你们会骂我……所以,才拖到了现在。不过好在你回来了,看到你的那一刻,你不知道我简直高兴坏了!”说完,冷海洋便俯身轻轻吻了林琳一下,眼神里燃烧着熊熊的欲望之火。 林琳又怎能读不懂他这番明显的示好呢?只是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深处依然存在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障碍,使得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心甘情愿地接受冷海洋亲昵的举动。于是,她下意识地侧过头去,避开了冷海洋炽热的目光。 冷海洋看着面前林琳的表情不冷不热,心中便明白她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生自己的气呢。冷海洋有些无奈,可是没办法只能强行压下去那股蠢蠢欲动的欲望,轻轻地吻上她的嘴唇。 林琳一开始的时候,内心其实是有所抗拒的。这几天她一直都独自承受着那份孤独、寂寞还有难以言说的悲苦,所以一时不太愿意这么快就去迎合冷海洋的热情。 然而不管怎么说,冷海洋都是她当初深深喜欢过的那个男子,而且即便到了如今,这份喜欢依旧在,他仍然是她深爱着的丈夫。当感受到冷海洋那浓浓的情意时,林琳表面上虽然还是表现出一些抗拒的样子,但实际上,她的内心已经开始有点儿动摇了。 就在两人在自己的屋子里情意正浓的时候,另一间屋子里冷母正气鼓鼓地对着冷父低声咒骂起来:“哼!看看咱那没良心的儿子,一见到媳妇就什么都不顾啦!还有那个林琳,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一点儿都不听我的话,活脱脱就是个狐狸精,把咱那向来温顺听话的儿子都给迷得团团转!” 冷父安安静静地坐在铺着电热毯的被窝里,双手揣在袖子里,一声不吭。对于冷母的抱怨和责骂,他心里其实并不完全认同,可他才不会傻乎乎地站出来表达自己的看法呢。要知道,这种时候要是不小心说错了话,那可真是会引火上身的。所以呢,他宁愿选择沉默不语,只求能够明哲保身就好啦。 很快来到了放寒假的时候。就在这一天,一位在肉联厂工作的学生家长找到了林琳,关切地询问她是否想要购买猪后腿,如果有需求的话可以帮忙预留。 那个时候虽然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购买东西必须凭借票证了,但是市场上的物资供应仍然无法满足人们的所有需求,许多商品还是需要通过排队抢购才能够买到手。尤其是那些在逢年过节期间备受欢迎的紧俏物资,例如肉类和蛋类等等,想要顺利买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猪后腿这种抢手货更是如此,如果没有一定的人脉关系或者运气成分,往往还没等运到市场上就会被一抢而空。 不过,这位家长之所以愿意向林琳伸出援手,其实也是因为林琳平日里对待学生认真负责、教学水平高,深受广大家长们的认可与好评。再加上大家也都了解到林琳年纪轻轻就失去了母亲,所以对她格外照顾。眼看着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位热心肠的家长便琢磨着想为老师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来表达一下心意。想来想去,自己刚好在肉联厂工作,可以帮老师买两个猪后腿呀! 当林琳得知家长的这番美意之后,心中满是感激之情。她回到家中询问了爹的意见。经过一番商量,决定给娘家和婆家各买一个猪后腿,这样不偏不向。 这天下午,家长骑着车把猪后腿带了过来。林琳把钱给了家长,让他帮着把其中一个送给大哥,让大哥送回羊庄。另一个自己高高兴兴地带回冷海洋家。 她心想:自己今年才刚嫁入这个家门成为新媳妇,无论如何都要好好表现一番,让婆家人看到自己的贤惠与善良,改变他们对自己的看法。而且,这可是自己第一次购买如此大件的物品作为年货带回家呢!想到这里,林琳不禁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责任感涌上心头。 于是,她怀揣着这份喜悦之情,朝着冷海洋家骑去。 当林琳踏入家门的时候,冷母正在厨房忙碌着晚餐。一见到林琳带进来的那只大猪后腿,冷母顿时喜笑颜开,笑得见牙不见眼。 “哎呀呀,这么大的猪后腿啊!真好!”冷母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过来接过猪后腿,放在橱柜上。 这一次,冷母出奇地和蔼,不仅没有像往常那样故意刁难林琳,反而连连催促大家赶紧洗手准备吃饭。 饭桌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不断。林琳看着冷母脸上洋溢着的满意笑容,心中倍感欣慰。饭后,按照以往的惯例,本应由林琳负责清洗锅碗瓢盆,但今天冷母却出人意料地拦住了她。 林琳有些惊讶地望着冷母,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悄悄转过头,对着坐在身旁的冷海洋低声说道:“我这一个月的工资可全都花光啦,换来了你妈妈的一个笑脸和一顿不用洗锅碗的待遇。”冷海洋干笑两声,没有说什么。 林琳心里一直惦记着要赶在过年前回家一趟,因为得给逝去不久的娘过完七七。民间传说,离世之人会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彻底远去,踏入属于她们自己的那个世界。正因如此,这第七个七天显得格外重要且庄重,所有近亲都会前来参加,午饭后还要与孝子们一同前往坟地,痛哭祭奠。 冷海洋身为女婿,自然也是义不容辞。不过他倒不必来得太早,没有需要他帮忙操持的事务,只需准时出席中午的祭奠活动即可。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冷海洋才匆匆赶来。 一见到林琳,他便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趴在她耳畔轻声说道:“琳琳,刚才派出所发了好大一个编织袋子的橙子呢,听说是脐橙!我已经把它送回咱家放在客厅啦。等你回去就能吃到啦,同事们都说味道可好!” 听到这话,林琳不禁面露疑惑之色,眨巴着眼睛问道:“什么叫脐橙呀?我可是头一回听说。” 冷海洋挠了挠头,憨笑着回答道:“嘿嘿,其实我也不太懂。瞅着那模样有点像橘子,但是个头可比普通橘子大多咯!”一边说着,他还伸出两只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示意那些脐橙很大。 林琳顺着他的手势瞧过去,发现这所谓的脐橙个头着实不小,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你回去吃吧,发的可多了,根本吃不完!”冷海洋说道。 “嗯嗯,那行,咱们赶紧先吃饭吧,过一会儿大家还要一起去坟上呢。”林琳催促他。 傍晚时分,亲戚们陆陆续续地离开,林琳也决定回家。爹也催她走:“快过年啦,你赶紧回去好好准备过年,别在家里磨蹭耽搁太久。” 刚踏进家门,一阵喧闹声便传入耳中,林琳不禁心生诧异。正在她满心疑惑的时候,只见厨房门口走出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姑娘。 林琳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位陌生又似曾相识的女孩,觉得她有些面熟。究竟在哪里曾经见过呢?小姑娘开口喊道:“二妗,回来啦?” 林琳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大姑姐家的闺女啊!仔细回忆起来,似乎自己结婚当天,那个为自己抛洒花瓣的小女孩是她!林琳亲切的笑着问道:“你好,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 小姑娘灵动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笑嘻嘻地回答道:“二妗,我叫张妍。我的妹妹叫张荷。”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屋内。此时,屋内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个年龄稍小于张妍的小姑娘,估计她是妹妹张荷。 “你好啊,小荷!”林琳面带微笑,语气温柔地向小姑娘打招呼。 张荷比姐姐显得内向腼腆一些。面对林琳热情的问候,张荷有些拘谨地微微抿起嘴角,勉强挤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轻轻地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张妍笑着解释道:“我妹妹比较胆小害羞。” 林琳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儿没事儿,小孩子嘛,胆子小点也正常。” 林琳低头一瞥,发现那张小小的圆形餐桌上摆放着两三个色泽金黄的、看上去有点儿像是橘子,但形状却又比普通橘子更长更大一些的水果。林琳心中猜测:难道这就是冷海洋跟自己提到过的,他所里发的那些脐橙吗? 林琳回到房间把包放好,走出房间来到客厅时,快速扫视了一圈客厅,发现除了餐桌上面摆放着的那几个脐橙之外,周围其他地方根本没有见到冷海洋口中所说的那个装着大量脐橙的大编织袋呀! 林琳以为婆婆放到了原来冷海洋居住的小房间。自从他俩结婚后,这个小房间就基本变成了杂物间。 于是,她轻轻地推开门,走进屋内寻找。这个房间实在太小,所有东西一目了然。林琳并没有发现所谓的脐橙。 她满心疑惑地退出房间,不解地转头问道:“诶,你二舅不是说发的脐橙放在客厅吗?可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啊!”张妍连忙应道:“在这儿呢!刚才被我姥姥拖到她房间里去啦!”说着,张妍快步走到冷母的房门前,轻轻房门。 林琳凑上前一看。果不其然,只见柜角处赫然靠着一个高高的大编织袋。林琳心中一阵欢喜,赶忙走上前去,好奇地将袋子打开。哇!一个个硕大无比、圆滚滚的脐橙散发着诱人的金黄色光芒,像胖娃娃一样在里面躺着。 林琳随手从袋子里拿起一个脐橙,与张妍一同走出房间。就在她们刚刚掀开那半截悬挂着的门帘时,突然间迎面撞上一个人。 “呀!”林琳猝不及防,被吓得惊叫出声。她还没来得及完全回过神来,手里突然一空,脐橙没了!被对面的人猛地夺走了! 林琳顿时傻眼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嘴巴微张,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夺过脐橙的冷母则一脸跋扈地扬起下巴,气势汹汹地说道:“你倒挺会享受的!怪知道吃呢!这该你吃?” “这……这不是海洋发的吗?”林琳心里嘀咕着,难道真的是自己弄错了?她不禁有些胆怯起来,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个……你是不是误会啦?我还以为这是海洋发的呢。” 冷母却毫不客气地回应道:“就算是洋发的那也不是给你吃的!洋发的又怎样?是让你吃的?”说着,她紧紧地将手中的脐橙攥住,猛地一转身,掀起门帘走了进去。 林琳站在原地,气得胸口直发闷。过了好半晌,她才终于回过神来,心中恍然大悟——原来,冷母这又是在故意找自己的麻烦呀!这才消停了没几天而已,难道自己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月挣来的工资,就只能换来她短短几天的不刁难吗? 越想越是愤愤不平,林琳怒不可遏地一把掀开帘子,径直冲进屋里,对着冷母大声地质问道:“海洋可是我的丈夫!他发的东西也是属于我的!我凭什么不能吃?” 冷母摆出了一副蛮不讲理的无赖模样,梗着脖子喊道:“哼!他是我的儿子!他发的东西就是我的!”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不讲理呢?”林琳简直要被气炸了肺,她实在想不通,这个老太婆怎么会这么可恶! 可冷母压根儿就不想跟林琳多费口舌,只是冷硬地丢下一句:“反正我的东西就是不让你吃!你什么没干,一回家就想着吃,想得美!” 林琳气不过全然不顾其他,把手伸进袋子里,迅速抓起一个脐橙,转身快步走出房间。 冷母一看,猛地迈出一大步,伸出手试图抓住林琳。林琳眼疾手快,身子敏捷地往旁边一闪,巧妙地避开了冷母伸来的手,站在了客厅中央。 冷海洋的姐姐和姐夫恰巧推门而入。他们一走进门,便被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场景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愣了片刻之后,冷海洋的姐夫率先反应过来,脸上堆起笑容向林琳打着招呼:“哟,林琳回来啦?” 林琳嘴角勉强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作为回应,一言不发。她直直地盯着站在面前气急败坏的冷母。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大姑姐满脸诧异地问道。 林琳大姑姐说道:“怎么了?海洋单位发的脐橙,他跟我说放在客厅里,让我回家后可以拿来吃。可我才刚进她的屋子准备拿一个,咱妈就突然冲进来不由分说地把脐橙从我手里抢走了!而且还口口声声说这些脐橙是海洋发的就是她的,不许我碰,更别说吃了!这是什么道理?凭什么呀?”说到最后,林琳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眼眶也微微泛红。 冷海洋的姐夫听了这番话,想了想,开口劝解道:“呃……呃,那不能吧。大家都是一家人,哪有分得这么清楚的,谁都能吃那些脐橙的。” “对呀!你们都能吃我为什么不能吃?我更应该吃!海洋是我的丈夫啊,他的东西是属于我的!”林琳毫不示弱地迎着冷母那恶狠狠的目光说道。 这一大家子人全都哑巴了,只能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愣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来。 对呀! !人家林琳和海洋可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关系,按照法律规定,丈夫发的东西,作为妻子的林琳理所当然享有一半的处分权力。相比之下,他们这些所谓的家人可就没有那么大的话语权了。毕竟从法律层面来讲,如果人家林琳说不让其他人吃,那其他人还真就不能吃呢。就算是亲生父母,在这件事情上恐怕也要往后排一排。 可是,冷母这种人是不会承认的!她才不管你的权利不权利,在她看来,这个家里她说了算,谁也别想挑战她的权威!!她一直觉得自己生下的儿子就是她的私有财产,所以必须要牢牢掌控住儿子的一切,哪怕是儿子娶回来的儿媳妇也不例外!她绝对无法容忍有人胆敢忤逆自己的意思,尤其是这个刚刚嫁进家门的女人。想当年,大儿媳过门之后对大儿子以及自己那可是言听计从、服服帖帖的,自己稍微训斥几句,大儿媳连个屁都不敢放。要是敢顶嘴反抗,那就让儿子好好收拾她一顿! 眼前这位小儿媳,起初看起来温柔和顺,自家儿子也曾对她赞不绝口,直夸她性格温婉,当时冷母还心想应该很好掌控。再加上儿媳有着一份体面的工作,原生家庭条件也不错,冷母心里暗自欢喜,觉得这样的儿媳妇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然而实际情况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如今这小儿媳的模样,铁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她这样下去,必须得想个法子好好收拾收拾她才行!想到此处,冷母心中有了主意,想向前伸手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儿媳。 第66章 她说她想让谁吃就让谁吃 就在这时,只听得“哗啦”一声响,门帘被猛地掀开,冷海洋走了进来。他一眼瞧见姐姐一家人都来了,忙不迭地打招呼:“姐!你们什么时候过来啦?” 冷母一听,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准备从女婿身后挤出门去。 冷海洋并没有察觉到母亲的异常举动, 他满脸好奇地问道:“琳琳,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这脐橙味道怎么样,好不好吃呀?”大大咧咧的冷海洋此时全然没有留意到屋内弥漫着一股诡异而紧张的气氛,自顾自地朝着林琳走去。 林琳紧咬嘴唇,一声不吭,但她那圆鼓鼓的脸颊和瞪得浑圆的眼睛却分明透露出内心的不满与恼怒。她先是狠狠地剜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冷海洋,接着又快速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其他人,冲着快要走到门口的婆婆大喊道:“妈!你先别走啊!你儿子海洋都已经回来了,你倒是过来好好说道说道,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吃这些脐橙!” 冷母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林琳的呼喊一般,脚下丝毫未停,只管向外走,一言不发,甚至连头也不曾回一下。 一直处于状况外的冷海洋终于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当他注意到自己妻子的脸色时,更是心中一惊。他连忙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啦?琳琳,发生什么事了?” 面对丈夫的询问,林琳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她猛地提高声调,大声叫嚷道:“你还问我怎么了?你明明跟我说你发了些脐橙放在客厅里,叫我回家来吃。可现在呢?脐橙在哪里?”说着,她伸手指向冷母的背影,说,“还有你妈,她刚才居然说我不让我吃那些脐橙!” 冷海洋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心里烦躁:“这才刚回来,怎么又开始吵架了!每天这样吵吵闹闹的,真是烦死了!”他强忍着不悦转头看向原本放置脐橙的位置——那张摆放着电视机的桌子外角。那里竟然空空如也,根本不见脐橙的踪影。“咦,奇怪了,我记得很清楚就是放在这儿的啊!”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焦急地围着桌子转圈寻找起来。 屋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接话,脸上都露出尴尬的神色。 “哪去了?被你妈藏到她屋里了!这就不说了,在哪都一样。我都没说什么,可我拿一个吃,她都一把给我夺过去,还说就不让我吃!”林琳气鼓鼓地指着冷母的房间。 “怎么不让你吃?你不是拿着?”冷海洋问道。 “怎么不让我吃?她说你发的东西归她!她说她想让谁吃就让谁吃,就是不让我吃!我是你老婆!她凭什么不让我吃!”林琳的声音越来越高。 “哎,你小点声!你不是拿着?吃吧。”冷海洋只觉得头疼欲裂,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呀! “她从我手夺走了,我又拿了一个!我丈夫发的,我有一半的权利,凭什么你们都可以吃就不让我吃?”林琳愤愤不平。 “她说的不对!你也别说了,吃吧!怎么不能吃?我送回来就是让吃的。吃吧,都能吃!”冷海洋又想当和事佬,企图敷衍了事。 “别这样啊!海洋,你发的这些东西难道我连发表意见的权利都没有吗?如今倒好,搞得好像我是个讨饭的似的,非得等你开口允许我才能吃。你倒是给我说清楚,我究竟有没有这个权利?”林琳满脸怒容地质问着冷海洋。 冷海洋却一脸无奈地回应道:“哎呀,说什么呀说?就这样吧。赶紧吃饭吧。”他冷海洋内心并不想分出对错,一个是自己妈,一个是自己妻子,让自己怎么说?怎么去评判是非对错呢? “我不吃了!好像我是从来没吃过东西一样?我可不是来要饭的!我的丈夫居然都不站出来说我是否拥有权利,我还吃什么吃?”林琳眼见冷海洋如此不作为,愤怒地将手中的脐橙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扭头转身冲进了房间里。 这时,冷海洋的姐姐和姐夫赶忙喊道:“琳琳,你先别着急上火嘛。千万别跟小洋置气。咱妈的脾气向来如此,又有谁敢多说什么呢?” 冷海洋听后,也是满心烦躁地嘟囔着:“一天到晚事多,真是烦死人了!一个小小的脐橙竟然也能吵起来!行了行了,别说了!”说完转身走进了房间。 林琳抬眼瞥见他走进房间,视若无睹,继续自顾自地坐在床边翻看着手中的书。原本她满心欢喜地打算尝一下那脐橙滋味后,就去厨房帮衬着做晚饭。这下倒好,她心中的热情被他们搞得无影无踪,一点要起身干活儿的意愿都没了。 冷海洋强忍着心头的不悦,慢慢走到林琳跟前,站着看了她一会儿,开口说道:“琳琳,你能不能别再闹别扭了?不就是我妈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嘛,她说归她说,你照吃不误就是了,管那么多干嘛呀?” 听到这话,林琳不禁发出一声冷笑,嘲讽地回应道:“哼,亏你说得轻巧!你倒是会当好好先生、和稀泥啊!这可不是我管得多的问题,而是你妈硬生生从我手里把脐橙抢走了!根本就不许我吃!” 冷海洋皱起眉头,不以为然地辩驳道:“你后来不是又重新拿去吃了吗?事情不就这样解决了吗?还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地方?” 林琳气不打一处来,放下手中的书,冲着他嚷起来:“你知不知道,就在你进门之前,你妈她都准备来打我了!” 冷海洋一脸狐疑,摇着头反驳道:“怎么可能呢?别瞎说!我妈的脾气虽然有些急躁,但她从来没有对我动过手,更何况你可是她的儿媳,她怎么可能会对你动手呢?”显然,他对于林琳所说的情况完全难以置信。 “那你意思是我说假话喽?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妈眼里都露着凶光呢!”林琳气得直跺脚,心里暗骂眼前这家伙简直就是睁眼瞎。 “哈哈,还眼露凶光?听听你说的这话,不愧是当语文老师的啊,用词真够特别的,哈哈。”冷海洋觉得妻子说的好笑。 “我是语文老师又怎样?起码我讲道理!哪像你妈,蛮横无理!还有你,也是糊里糊涂的!”林琳狠狠地白了正在大笑的冷海洋一眼,完全搞不懂他到底在乐呵些什么。碰上这么个不讲理的妈,正常人难道不是该发愁吗?怎么他还能笑得出来! “好啦好啦,别气啦,亲爱的,你有理,我妈不讲理。但不管怎么说,那是我妈呀,我能怎么办?”冷海洋安抚着林琳的情绪,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妈怎么啦?你妈就能欺负我?实在是太过分、太欺负人了!你给家里买的那些好吃的,她全都偷偷藏到自己房间去了,一口都不给我留。凭什么呀?你发的东西都藏她屋里就是不让我吃!她的女儿女婿还有外孙女就能随便吃,轮到我这儿就不行了?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啊!”林琳越说越来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放心吧,宝贝儿,没事儿啊!等会儿我就过去把它给拖出来,放到小屋子里去。你就安心地随便吃,我倒要看看这回还有谁能来跟你抢?”冷海洋一边轻轻地拍打着林琳的肩膀,温柔地安慰道。 此时的林琳虽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内心的怒气却丝毫未减。 就在刚刚,冷海洋的妈妈竟然气势汹汹地上前,抬起手臂似乎想要动手打人。林琳可是看得真真切切!幸亏冷海洋及时走了进来,要不然那蒲扇大的巴掌恐怕早就狠狠地落在自己的脸上了。 一想到这里,林琳便觉得愤愤不平:天下哪有这样当婆婆的?究竟是谁给了她随意打骂儿媳的权力?现在可不是旧社会!这个恶婆婆简直就像个蛮不讲理的“恶霸地主婆”一样可恶! 冷海洋还在一旁宽慰林琳。林琳紧闭双唇,一言不发。是啊,就算心里再憋屈又能如何呢?难道真要逼着冷海洋去对他妈妈大打出手或者破口大骂一番不成?那样做显然不太合适。不过,如果冷海洋能够站出来严肃地批评一下他妈妈的行为举止,或许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般田地。只可惜,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冷海洋明显也是有些惧怕他妈妈的,所以他不敢也不会的! 眼看着林琳的脸色逐渐变得和缓了一些,冷海洋赶忙伸手拉住她的手,准备拉她起身。 林琳依然有些气难消地说:“冷海洋,你不觉得你妈真的坏?前几天我买来猪后腿给了她,她高兴的那样,我以为她以后不会再欺负我了。谁知道就只管用那两天。这才几天,她可又欺负起我来了!” 冷海洋听了一愣,低头想想觉得好像也是。但自己作为儿子,真的不好办。 他走出去去他妈妈屋里拖出来那袋脐橙,放到了小屋里。出来对外屋里的姐夫和两个外甥女说:“脐橙就放这屋里吧。放咱妈那里干什么?谁想吃去拿都不方便。就放这里吃吧!” 两个小姑娘没说话,只是看着笑眯眯的舅舅。 冷海洋姐夫附和地点点头,说:“就是的。就是的。” 冷母从儿子回来一直没说什么,但拧着脸故意不和小两口说话。 冷海洋只好去讨好他妈,笑着殷勤地给她夹菜,拍她的马屁,又挤到她身边抱着她的肩头。他妈寒冰三尺的脸上总算有了解冻的迹象。 吃过饭,林琳并没小气地继续和冷母赌气,而是像往常一样去收拾锅碗瓢盆去厨房洗。她不愿意给别人留下什么把柄。 林琳天真地以为自己这样先低头,表现得大度些,就能慢慢感化对方那颗如石头般硬的心,让冷海洋家的人感受到自己的善意和诚意,就会接受自己,不再孤立自己。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林琳天真的妄想。 冷母看着乖乖抱着高高的碗盘去厨房的儿媳妇,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有些得意:哼哼,想和我斗?你还嫩了点!我生的儿子能不听我的话?能不向着我吗?你个小妮子,看我以后怎么治你! 两天后就是大年三十,除夕节。 这一天,各个单位的工作基本完成,虽然没有说放假,但也就都心照不宣地各自休息,没紧急事务的就在家里准备过年了。 冷海洋作为警察,又是年轻人,放假休息的希望不大。但所长觉得他一年到头很辛苦,办案非常积极,今年又是结婚第一年,有新婚妻子要陪,还要作为新女婿去丈人家串亲戚。 于是,所长就特批他今年春节不用值班,在家好好陪老婆,节后多值两次班补上就行了。这样,冷海洋除夕晚上就可以回家和家人一起守岁了。 按照本地风俗习惯,大年三十的晚饭是吃饺子。下午冷海洋去上班时,林琳就按照冷母的吩咐在和饺子面了。他还给林琳挤个眼,笑嘻嘻地说:“林琳,走了啊!等着我晚上回来吃饺子啊!” 两天之后便是一年一度的大年三十,也就是除夕节!在这一天里呀,各个单位的工作基本上都已经圆满完成了。虽说并没有正式宣布放假,但大家其实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彼此之间也都是心照不宣,纷纷开始各自安排休息时间。那些没有什么紧急事务需要处理的人呢,则早早地回到家中,着手准备起热热闹闹的过年事宜来喽。 冷海洋他可是一名警察!而且还是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像这种重大的节假日的时候,对于他们这些警察来说,想要放假休息那可真是一种奢望!不过好在,冷海洋所在派出所的所长十分通情达理。这位所长看到冷海洋一年到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工作,尤其是在办理案件方面表现得特别积极主动。再加上今年正好是冷海洋结婚的头一年,不仅有着新婚娇妻需要陪伴左右,还得作为新女婿到丈母娘家去串串门、拜访一下亲戚们呢。 所长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特意批准冷海洋今年春节期间不需要值班,可以安安心心地待在家里,好好陪陪自己的老婆大人。当然,节后得多值两次班把落下的工作给补回来就行咯。如此一来,冷海洋终于能够在除夕夜当晚赶回家中和家人们一起开开心心地守岁! 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大年三十这天的晚餐必定是要吃上一顿香喷喷的饺子才行!这不,当天下午冷海洋准备去上班的时候呀,林琳早早就听从婆婆的吩咐,开始动手和起包饺子用的面团来了。 临出门前,冷海洋还调皮地冲林琳眨了眨眼,然后脸上挂着灿烂无比的笑容说道:“林琳,我先去上班啦!乖乖在家等我晚上回来一起吃美味可口的饺子哟!”说完便转身匆匆忙忙地出了家门。 林琳一听这话,那张俏脸瞬间羞涩得面红耳赤,头也低得快要埋进胸口里去了,根本不敢回应冷海洋的话语。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冷海洋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此刻当着这多人的面,作为一个刚刚嫁入家门不久的新媳妇,怎么好意思开口接过他的话茬儿呢? 下了班的冷海洋满心欢喜地幻想着,很快便能到家吃上一盘白白胖胖、香气四溢的美味饺子啦!说不定这些饺子都是由新婚妻子那双娇嫩白皙的小手包的呢!一想到这里,冷海洋的心顿时像被一股暖流包围住一样,热乎乎的,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更何况,今晚还能够与可爱的林琳一同守岁,辞旧迎新,这可是他们结婚以来首次共同过新年啊!光是想想就让冷海洋感到无比兴奋和激动不已。此时此刻,冷海洋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沉浸在了喜悦之中,整个人充满了干劲儿,精神抖擞。 怀揣着满心的期待,冷海洋兴高采烈地推开了自家院子的门。他原本以为此时家中一定是一片欢乐祥和的景象:屋子里应当弥漫着欢声笑语,全家人围坐在一起,正围绕着那一锅热气腾腾的饺子有说有笑,只等他回来一同享用。 当他走进院内时却发现,虽然屋里灯火通明,但是并没有听到说话的声音,只有电视机里播放节目的声响。 冷海洋心里有些纳闷,他推开紧闭的屋门,惊奇地发现大家都在呀!但为什么气氛有些不正常? “怎么了?”冷海洋不明白大家脸上为什么没有想象中过年的的欢乐神色。 没有人回答他。两个外甥女怯怯地看看他,又看看他的房间门,眼神闪烁不定。其他人则置若罔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冷海洋打量着客厅,眼光搜寻一遍,心想:林琳呢?怎么唯独她不在?她去哪了? “琳琳去哪了?她怎么不在?出去了?”冷海洋心里有点慌,有点紧张,茫然地问。 “她在屋里。”他姐姐冷海燕向他努努嘴,扬扬下巴,眼睛看向他的房间。 “怎么回事?她怎么不出来吃饭?在房间干什么呢?”冷海洋看看桌子上有吃剩的饺子,看来大家没等自己,都吃过了? “还吃呢?吃什么?你找的好老婆!”冷母猛地尖叫一声,身体还随之往上一弹一弹的,好像要随时弹射出来。 “又怎么了?什么好老婆?林琳她怎么了?”冷海洋一听他妈阴阳怪气的话语,就知道家里又有事了。 冷母没再说话,而是耷拉着那张本来就长的长脸,阴郁地看着别处。屋里陷入一阵沉默。 坐在小板凳上的王红假模假式地“咳咳”两下嗓子,眼睛骨碌碌转着,看看小叔子,看看婆婆,自以为很讨喜地说:“嗯,咱妈让她煮饺子,谁知道她把饺子给煮破了!咱妈就说了她两句,她可和咱妈吵起来了!她也太不懂事了,怎么能…… 她还想往下絮絮叨叨地说,冷海洋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打断她:“煮破个饺子算什么?你就没煮破过饺子?就这也值得吵吵闹闹?” “妈,到底怎么回事?”冷海洋并没进自己房间,也不相信王红那个半糊涂人说的话。他想,如果只是吵两句嘴,林琳也就是生生气的问题,不会不出来吃年夜饭的。看这样子,不是那么简单,自己得先问问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找的老婆铁呗!本事大呗!煮个饺子都煮不好,还天天吹自己会干活!能干个什么?就会吃!”冷母继续嗷嗷叫着,根本不看儿子一眼,小眯缝眼睛左看看右转转滴溜溜看个不停,两片薄嘴片吧嗒吧嗒个不停,每个字都带着满满怨气和毒气。 “煮破多少?把一锅饺子都煮破了?”冷海洋沉着脸,冷冷地问道。他低头看看餐桌上的盘子里,这么多完完整整的饺子不是正好好地躺着吗? “其实也没煮破几个。林琳她也就是煮了满满的一锅饺子,结果不小心弄破了一个而已。谁知道咱妈一进屋看到这情形就不高兴了,随口埋怨了她一句。唉,说到底,老人嘛,年纪大了嘴巴难免有些碎。而林琳呢,脾气又稍微有点大,所以这事儿就闹得不太愉快咯。冷海洋姐夫出来打圆场。 只见冷海军悠然自得地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一根香烟,送到嘴边轻轻吸了一口。随着他的吸气动作,烟头瞬间亮起一点猩红,随后他缓缓吐出一股长长的白色烟雾,那烟雾在空中盘旋缭绕。 他微微眯起眼睛,神色轻松且带着一丝不以为意,轻声说道:“没事,都没事。一会儿她就好了。别啰嗦那么多了,小洋啊,你快坐下赶紧吃吧。” 这番话让冷海洋猛地一惊,他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她怎么了?” 第67章 你们竟然不把她送医院 他心里一直认为林琳此时正在屋内独自生着闷气呢,心想还是等自己彻底弄明白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之后,再进去找她解释也不算太迟。他三步并作两步推开房门走进了房间。屋内竟然一片漆黑,连灯都没有开。只有门头上方那扇小小的玻璃窗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线,朦朦胧胧地映照在床上。 冷海洋伸手按下开关,瞬间灯光大亮。只见林琳正静静地躺在被子里面,身上的被子被潦草地覆盖着,显得有些凌乱不堪。她甚至连外衣都没有脱,半截肩膀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寒冷的空气之中。 由于冷母固执己见地坚称家中并不冷,坚决不许生火点燃炉子来取暖。所以自从入冬以来,这个家一直依靠着自身来抵御严寒。平日里,冷母和冷父只要没啥事儿做的时候,都会选择坐在被窝里,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屁股下面还垫着温暖的电热毯,这样自然不会感觉到丝毫寒意。 但是,林琳他俩居住的这间屋子却是长年累月都背阴,尤其在这寒冬腊月天儿里,住在这样一间平房中怎能不感到冰冷刺骨呢?之前,她曾经向冷海洋提议过在客厅中生起炉子来取暖,那样一来全家人都能够感受到暖意。谁曾想,仅仅只是生了一个上午的火,等到中午回家时林琳却发现火炉冰凉了。 林琳当时以为是婆婆没有照看好炉火,正打算重新引燃炉子。她弯腰拿起火钳准备夹煤球时,冷母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狠狠地拍掉了她手中的火钳子。 \"引什么引?一点儿都不冷!哪儿来这么多娇气劲儿?\" 冷母大声呵斥道。林琳呆呆地望着自己被冷母用力拍打后生疼的手,一时间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而林琳自小就是个极其怕冷的人,面对冷母的强硬态度,她只能干瞪眼看着,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穿着厚厚棉衣,像个小粽子般在地上翻滚玩耍的冷海军的女儿,林琳的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怜惜之情,暗自替这个孩子感到委屈。 今天是除夕,但屋内却依旧没有生炉子取暖。按照冷母的说法,这一大家子人挤在屋子里,每个人呼出的哈气加起来就足够暖和了,根本不需要生火。 就在这时,冷海洋注意到了被子下面的林琳。只见她眉头紧紧皱起,双眼紧闭着,眼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他的心猛地一揪,急忙快步走过去,坐在床边轻轻地捏住了她的手。入手一片冰凉,仿佛握着一块寒冰一般。 冷海洋心疼不已,连忙将被子给林琳小心翼翼地掖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有冷风钻进去,希望能够让可怜的琳琳稍微暖和一些。 “琳琳,琳琳,你到底怎么了啊?快醒醒呀!”冷海洋心急如焚地呼唤着林琳的名字,但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冷海洋又呼喊了好几声:“琳琳!琳琳!听到我的话就应一声啊!”林琳还是没有回应。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慌了神,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本能地继续大声喊叫着林琳的名字。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伸出颤抖的手指去摸索林琳的脉搏。当感受到那微弱但仍存在的跳动时,他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道:“还好,还有脉搏……” 这时,原来是冷海军姐弟几人和冷父听到动静后一拥而入,房间里顿时变得拥挤不堪。 “刚才她就这么一下子躺在地上了。估计没啥大事,把她抬到床上去躺着休息一会儿应该就能好起来。你别太担心啦!”冷海燕的丈夫比划着说道。 冷父则一脸焦急地冲着冷海洋喊道:“小洋,你赶紧掐住她的人中试试!”冷海洋听了父亲的话,心里慌乱,双手哆哆嗦嗦得根本无法准确地掐住林琳的人中。 见此情景,一旁的冷海军急忙走上前来,一把拨开弟弟那不听使唤的手,说道:“我来吧!”他用拇指死死地掐住林琳的人中部位,用力按压下去。 昏迷中的林琳受到疼痛的刺激,喉咙里发出一阵轻微的哼哼声。那声音气若游丝,像蚊子声一样小极其细微。 这哪里还是平日里那个风风火火、开朗活泼的林琳啊!此时的她面色苍白如纸,紧闭双眼,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 “好了,好了!”冷海军一脸轻松地说道,“就没啥大事。不过就是她气性太大罢了!” 站在一旁的王红随声附和道:“是啊,确实是这样。就咱妈说了她那么两句,就能气成这个样子。” “本来就不该有啥事的嘛。这点小事至于吗?”冷海燕也在旁边点头表示赞同,满不在乎地说着还撇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嗯,这林琳的气性可真是不小呢!”冷海燕丈夫点点头,大嘴吧唧了一下,估计嘴里的东西没吃完。 “都别说了!她都已经成这样子了,你们竟然不赶紧把她送去医院,在这说说说?!”一直沉默不语的冷海洋突然爆发了。他瞪大了眼睛,冲着他们怒吼道。 冷海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呼唤道:“琳琳!琳琳!快醒醒啊,你别吓我……”无论他怎样呼喊,林琳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冷海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凑近林琳的脸庞仔细观察,发现她似乎又昏迷了过去! “琳琳!琳琳!”冷海洋彻底慌了神,他手忙脚乱地拍打着林琳的脸蛋,声音颤抖起来,“你快醒醒啊!不要离开我……” “哎呀,能有什么事啊!你可别自己吓自己啦。放心吧,她好着呢。”冷海军一脸轻松地说道,心里暗自嘀咕着弟弟真是太大惊小怪了。同时,他也觉得弟媳肯定是在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哪会真有这么脆弱不堪呢? “你们统统给我出去!赶紧出去!都别在这儿!”冷海洋已经怒不可遏,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小洋,你这样做可不太对哦......”冷海燕的丈夫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但当他看到冷海洋暴怒的模样,声音不自觉地越来越小。 “全都给我出去!”冷海洋根本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继续怒吼着驱赶众人。 “爸,你快去后面把军医叫来!琳琳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你赶快去叫啊!”冷海洋连忙喊住正准备离开的爸爸。 冷父稍稍停顿了一下,应了一声:“嗯。”便转身急匆匆地走出门去。 外屋的客厅里,冷母依然心有不甘,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嚷个不停。她喋喋不休地指责林琳纯粹就是在装模作样,故意折磨人的。 “要不你来装装看!”冷海洋眼见妻子仍旧毫无反应,急得冲着他妈大喊了一嗓子。 冷母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一下子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她从来没有见过儿子如此凶神恶煞的一面,心里着实有些害怕和发怵。 没过多久,只见冷父神色匆匆地走在前头,身后紧跟着一名男子一同来到了房间里。冷海洋知道他就是住在自家楼上、从部队转业而来的那名军医。听说这位军医医术颇为高明,但他不知道军医为何没有选择去医院就职,反倒来到了这公安局工作呢?由于大家习惯称呼他为军医,冷海洋也随大流这般称呼着。 冷海洋心急如焚,早已顾不得什么客套,声音颤抖着哀求道:“你快帮我瞧瞧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那位军医微微点头示意,默不作声地走到林琳身旁,翻开她的眼皮仔细观察起来,又摸摸了一下她的双手。尽管林琳的双手触感冰凉,但能感觉到正常温度。军医心中大致有了些眉目。随后,他缓缓坐下,伸手指搭在了林琳的手腕处开始为她号脉。 片刻过后,军医压低嗓音询问道:“她今天有没有吃过饭呀?” 冷海洋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回答说:“我不太清楚,我也是刚刚回到家就看到她这样子躺在床上,无论我怎么叫她,她都没反应。” 军医看看冷父,冷父有些不大自在地哼哼唧唧了一声说道:“嗯……好像是没吃吧。” 听到这话,冷海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冷父一眼,心里不满地想道:“你们一个个都在吃饭,吃饺子,为什么却不让她吃?家里已经穷得连口饭都供不起了吗?” 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没有发作出来,满脸焦急,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她……她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军医微微皱了皱眉,语气坚定而沉稳,压低声音说道:“放心吧,她不会有大碍的。只是没吃东西,饿得太厉害了。再加上生气,一时气急攻心,才会出现这种状况。血糖有点低,需要赶紧给她补充些能量才行。” 说完,军医便站起身来,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嘴里还轻声嘟囔着,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不管怎么样,这饭一定得让人吃上啊。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何况现在还是过年期间呢,更得吃得好!” 听到这话,冷父顿时觉得脸上一阵发热,尴尬到了极点。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吐出半个字来,只能默默地跟在军医身后,一同走出了房间。 冷母却对此不以为然,她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地反驳道:“什么饿得!我看她就是故意在这里装可怜!哪能饿成这样?哼!” 冷海洋得知林琳并无生命危险,只是因为饥饿和气恼引发了低血糖症状后,一直憋在心里的那股无名之火瞬间被点燃了起来。他紧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谁都不看,径直走出去。 冷母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如此冷漠地对待自己,连正眼都不肯瞧一下,而对于屋子里面那个女人却是那样上心,气得直跺脚,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心中对小儿媳妇的厌恶之情愈发强烈了起来。 不一会,冷海洋双手端着一个大碗快步走了进来。一股浓郁的鸡蛋香味也扑鼻而来。 王红一脸不屑地撇撇嘴,用那种阴阳怪气、让人听了就觉得浑身不舒服的腔调说道:“哟呵,想不到咱们家的小洋居然还会做饭呢!啧啧啧,真是稀罕事儿啊!咱妈可从来没有享过这份口福哦。” 原本心里就憋着一股闷气的冷母,听到这话后,犹如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瞬间炸开了花。“好哇,你们竟敢背着我偷偷摸摸自己做好吃的!简直是无法无天啦!”她怒不可遏地叫嚷道,气势汹汹地朝着小两口的房间冲了过去。 冷母站在房间门口对着屋内的两人大喊大叫起来:“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就是故意装模作样!不想吃饺子也就罢了,连家务活都不肯干!现在倒好,还有喝什么鸡蛋汤!家里明明有现成的饭菜不吃,非得拿我的鸡蛋给她做汤,你这个孩子可真是太让好了!” 冷母双手叉在腰间,高高扬起下巴,使劲瞪着那怎么瞪也瞪不大的小眯缝眼,俗话叫竹篾子拉的眼。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什么形象,完全不在乎周围邻居是否能听到她的叫嚷声,只管扯着嗓子不停地喊叫着。 面对母亲愤怒的指责和谩骂,冷海洋置若罔闻,依旧自顾自地弯下腰,细心地喂着身旁的妻子吃饭。看到儿子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态度,冷母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气得七窍生烟,嘴都歪了。 气急败坏的冷母又向前猛地蹦了一步,险些就碰到正弯腰喂食的冷海洋。她伸出那根粗壮有力的手指头,狠狠地戳着儿子的后背,嘴里还不停地骂道:“你呀你,真是个大傻瓜!被这个女人迷得晕头转向的,连亲娘都不要啦!” 冷海洋起初不理他妈,也无暇顾及。因为他知道这时候的林琳吃不成饺子,自己也不会做别的饭,只会做个这鸡蛋汤。就打了两个鸡蛋,煮开花,放进去盐和糖,又点了几滴香油。即使就这么不像样子的汤,冷母也受不了。 冷海洋用勺子舀起一小口汤,放在嘴边轻轻地吹气,待它不烫了,才缓慢慢送到林琳唇边。冷海洋以前没干过,也不会喂人吃饭,有些汤汁都顺着林琳的嘴角流淌而下,但冷海洋耐心地擦拭干净。 终于,在喝下几口热汤之后,原本空空如也的胃部开始渐渐充实起来,一股温暖的力量也随之传遍全身,让林琳慢慢地恢复了些许意识。林琳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冷海洋喜出望外,激动地大声喊道:“琳琳!你终于醒过来啦!太好了!快点,再多喝一些!”说着,他赶忙再次将盛满汤的勺子递到林琳嘴边。 又接连喝下好几勺之后,林琳明显感觉到身上逐渐有了气力,精神状态也好转了许多。她也察觉到冷海洋喂自己汤洒得到处都是,不仅自己的脖子和耳根后面湿漉漉一片,就连胸前的衣服也被沾湿了不少,那种黏腻潮湿的感觉实在难受。于是,她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身来,说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看看!你这个女的就是装的!也就只有你这个傻孩子才会信她这套鬼话!”冷母满脸怒容,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林琳,嘴里不停地数落着。 “够了!你出去吧!一直在这里没完没了地叨叨叨个不停,烦不烦?”冷海洋实在忍无可忍,他看到林琳因为他妈妈的责骂而眉头紧皱,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猛地站起身来,用力地挥着手撵他妈赶紧离开房间。 “你,你......”冷母显然没有料到儿子会如此对待自己,一时间竟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语。她张了张嘴,想要继续争辩几句,但最终还是没能想出合适的说辞。 冷海燕走进房间,赶忙上前拉住冷母的胳膊说道:“妈,咱们先出去吧。别生气了,犯不着置气。这事你就别管他了。”说完,冷海燕连拖带拽地将母她妈带出了房间。 冷母虽然满心不情愿,也只好顺势下坡,跟着冷海燕走出了房门。但她心里依旧愤愤不平,一边气呼呼地走向客厅的沙发坐下,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嘟囔着,仍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冷海洋重重地关上房门,烦躁地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他走到林琳身边,轻轻地扶起她,接过她手中的碗,温柔地说道:“来,慢点喝,把这碗都喝完啊。” 林琳强撑着喝完,饿的瘪瘪的、空空的胃渐渐充盈起来。冷海洋看着林琳这副模样,心疼不已。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琳琳,你晚上怎么又没吃饭?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只见林琳的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那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而下。每一滴泪水中似乎都承载着无尽的悲伤与痛苦,它们无声地诉说着林琳内心深处那些不为人知的苦楚。她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咕咕哽咽声。 林琳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想要止住那即将失控的情绪。然而,泪水依旧从她的指缝间滑落,那压抑的哽咽声,也透过指间的缝隙传出来,显得格外无助和悲凉。 第68章 谁在背后给她出谋划策 冷海洋望着眼前哭得几近崩溃的林琳,心中也很难受。他伸出双臂,轻轻地搂住妻子颤抖的肩膀,发现自己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语来安抚她那颗受伤的心。 在冷海洋温暖而有力的怀抱中,林琳的哭泣声逐渐减弱,情绪也慢慢地稳定下来。她抬起头,红肿的双眼哽咽着向他讲述起事情的原委。 原来,自从冷海洋离开家之后,林琳片刻都没闲过。这一大家子十几口人要包饺子,光是饺子面林琳独自一人默默地和了两三盆面,虽然身体感到十分疲惫,但她并没有抱怨喊累,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冷母对她的态度。 大姑姐一家人悠哉悠哉地坐在客厅里,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冷海军两口子在陪女儿玩耍。婆婆呢,高高在上地坐在沙发上,对着正在忙碌的林琳指指点点,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仿佛林琳就是她家的一个下人。 好不容易将所有的面都和好之后,孤独的林琳只想稍微歇息一下喘口气。于是,她走到墙边的板凳处坐下,背靠着墙壁,闭上眼睛。 王红看到坐在板凳上休息的林琳,立刻惊叫道:“哎呀,林琳啊,你怎么能坐在那里呢?赶紧起来过来跟我们一起干活儿呀!” 林琳就懒得跟她计较,随口说道:“我一口气和好整整三大盆面啊,这会儿我的胳膊又酸又疼,腰都快直不起来啦,得休息一会儿才行。” 谁知,王红根本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阴阳怪气道:“哟呵!不就是和个面嘛,至于把你累成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吗?我说你可真是够娇气的哟!” 冷海燕赶忙打圆场,笑眯眯地说:“既然累了那就歇一歇呗。咱们三个先包饺子,动作快点的话,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全部包完啦。” 王红并不放过林琳,看似十分懂事地说:“咱妈的年纪也不小了,就别再让她干了。还是林琳来吧。” 王红一副谄媚讨好的嘴脸,活脱脱像个马屁精似的,看得林琳心里那叫一个来气。她没好气地怼道:“我不过就是想稍微休息一小会儿,怎么就碍到你干活了?你就见不得我有半点儿轻松的时候?” 面对林琳的质问,王红丝毫没有羞愧,反而厚着脸皮狡辩道:“哎呀,你瞧瞧你这话说的。我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心疼咱妈呀,她老人家岁数大了。结果倒好,你居然还不乐意听了?” 眼见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冷海燕连忙站出来制止,劝说道:“行啦行啦,王红,你就少说两句吧。人家林琳辛辛苦苦和了那么多面,的确应该歇歇。再说了,咱妈愿意干就让她干一点儿,反正这包饺子也没啥早晚之分。” 冷母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林琳之后,没说话,但那满脸的不悦却早已表露无遗。 林琳心想:“哼,我埋头苦干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悠哉地歇着,如今才稍微动动手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使唤我,脸皮可真够厚的!这些自私自利的家伙们真不要脸!” 林琳的视线落在了王红那张黄白皮色且长长的脸上。说来也怪,这副样子竟和冷母有几分相似之处!想到这里,林琳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呐! 平心而论,林琳不是那种喜欢偷懒耍滑的人,对于操持家务之事,她没有丝毫的厌恶,更不会抵触。稍稍休息片刻后,林琳来到桌旁,伸手取过一片饺子皮,打算开始包饺子。 就在此时,王红又说了:“哎呀,你先别忙着包!还是过来帮忙擀皮吧!我们负责包就行。” 面对王红的吩咐,林琳懒得搭理她,默默地抄起擀面杖擀起皮来。没过多久,饺子皮眼看着就要用光了。冷母脸色阴沉下来,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埋怨林琳擀皮速度太慢,要求王红赶紧过去和林琳一同擀皮。 一个人要面对三个包饺子人的需求来擀饺子皮,而且这个人又不是专业的擀饺子皮厨师。这样一来,饺子皮当然供不应求。 王红感到十分不满,因为包饺子时人可以坐着包,速度快慢完全由自己掌控。而擀饺子皮则不同,不仅需要保持较快的速度以确保供应上,还必须一直站着擀才能使得上劲儿。如果长时间弯着腰干活儿,那可是相当累人的! 林琳小时候不知道什么缘故,落下了一个容易腰疼的毛病。此刻,长时间的弯腰站立让她苦不堪言,但她清楚地知道王红正等着看她出丑,所以即使再难受,她也咬着牙坚持,绝不向王红示弱低头,始终默默忍受着疼痛,一声不吭。 现在婆婆指令让王红也来一起擀饺子皮。这样一来,林琳就能够稍稍松一口气,可以直起身子伸展一下腰身,缓解一下腰部的酸痛。 王红原本对于被婆婆指使去擀饺子皮就心怀怨念,觉得无法像之前那样偷点儿懒了,只是碍于婆婆的威严,她并不敢当面抱怨。这会儿瞧见林琳竟然还能抽空停下来伸懒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冲林琳喊道:“林琳,你倒是快点儿擀啊!你一会儿伸一下腰,怎么可能擀得快呢? “哎呀,我的腰疼得快要断啦!你擀面皮快,你来擀啊!老是盯着我干什么呢?”林琳实在忍受不住腰部传来的阵阵剧痛,索性挺直了身子,停下手中的动作。 一旁的冷海军见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冷冰冰地回应道:“她当嫂子的,说你几句怎么了?瞧瞧你这态度,居然还不情愿听!” “哼,哪止是说两句啊?再说了,凭什么她总是针对我?到底是我干得多还是她干得多?”林琳本就对这个阴阳怪气、性格阴险的大伯哥没什么好感,此刻见他拉偏架,过来偏袒自己老婆,毫不客气地反驳回去。 面对林琳犀利的言辞,冷海军顿时哑口无言。其实他心里也清楚,的确是林琳干的活儿更多些,但无奈自己就是看不惯这个弟媳,只能故意装作视而不见,做个心瞎的人。可他又不甘心就这样轻易认输,于是嘴硬地说道:“怪不得咱妈总说你这人铁,厉害的很呀!” 得,一句话又把矛盾拉扯到冷母那里去。 偏偏冷母是个大脑不灵,心计却灵的人。听到大儿子提及自己,她立马接过话头,板起脸来训斥起小儿媳:“你之前不是还说在娘家的时候经常干活吗?怎么现在就这点事儿,你都慢吞吞的,明摆着就是在偷懒嘛!” “妈,您可得搞清楚状况啊!我要是偷懒的话,怎么可能会又是和面又是擀皮呢?”林琳一脸委屈地喊道。 “哼,你擀得那么慢吞吞的,难道我说错了?”冷母毫不示弱,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心里想着,哟呵,这女的居然还敢顶嘴,训都训不得了不成? “我承认我擀皮的速度确实不算快。但我一直都没有停歇过呀!您想想看,我一个人在这儿擀皮,而你们三个人包饺子,就算我速度再快,那也供应不上你们的需求啊!”林琳据理力争地反驳道。 “哎呀,擀得这么慢,还不许别人说啦!”冷母嘴角一撇,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 林琳望着冷母那副模样,突然间忍不住被气笑了:“行啦行啦,既然如此,那咱们换换好了。你来擀皮,我来包饺子。你手脚麻利,我比较笨,这样安排总归没问题了吧?而且我绝对不会抱怨你擀皮速度慢。”边说着,林琳便将手中的擀面杖递向了冷母,笑嘻嘻地看着她。 冷母完全没料到林琳会有此一举,不由得愣住了。骑虎难下的她没办法,只好一把接过擀面杖,赌气道:“哼,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擀快!”话音未落,冷母便开始快速地擀起皮来。 林琳笑眯眯地坐下来拿起一张饺子皮,包起饺子来,心里偷偷笑着说:“随便你怎么擀,你爱快不快! 王红站在一旁傻了眼。她万万没有想到,文气的林琳竟然轻轻松松就将了婆婆一军!这一下王红给惊到了,她心里暗暗叫苦,可是一时之间却也无计可施,只好自认倒霉,继续接着擀面皮。 所有的饺子都包好了。林琳站起身来,朝厨房走去打算洗洗手。王红见状,连忙也跟着进了厨房。林琳并不想与王红有过多的交流和接触,所以她只是简单地冲了冲水,连手上的水都来不及擦干,就准备赶紧离开厨房。 谁知,就在林琳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王红突然一个箭步冲到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林琳不由得一愣,心中涌起一股不悦之情,皱着眉头没好气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王红凑近林琳,把自己那张长长的脸伸到了林琳面前,用一种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我说你这个人啊,还真是挺有意思的呢。” 听到这句话,林琳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反问道:“我怎么有意思啦?” 王红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琳,说:“我之前不是早就跟你讲过嘛,让你不要和小洋结婚。可你就是不听劝,非要结婚不可!我家闺女年纪还小着呢,你们难道就不能等等吗?等到我闺女长大一些之后再结婚不好吗?” 听完王红这番话,林琳先是惊讶得合不拢嘴,随后便呵呵冷笑起来。她实在无法理解王红为什么能说出这样一番荒唐话来。林琳毫不客气地回应道:“哈哈!开什么玩笑!我们俩结婚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还要专门等着你闺女长大了才能结?你这人的想法也太奇葩、太好笑了吧!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嗯。我的宝贝闺女年纪还这么小,你们急急忙忙地要结婚干什么呀?你瞧瞧,我和你哥成天带着她跑来跑去的回来吃饭。这大冬天的,天气得多冷啊!夏天也热得很。”王红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有任何不对。 林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但还是强压下去回应道:“这话您可别跟我说!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归我来管!再说了,我们俩结婚都已经过去好长一段时间了,你现在还在这里叨叨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有能耐的话,你当初怎么不拦住他们家别去我家提亲呀!”林琳心想:如果当初王红真的能够拦下他们的婚事,说不定自己还会对她心存感激呢!若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和她这样的人成为妯娌呢? “反正你们结婚害得我们苦不堪言!”王红依旧不依不饶,那副蛮不讲理、强词夺理的样子让人恼火。 面对她这种胡说八道满嘴放炮的人,林琳再也忍不住了,反驳道:“我可没有害到你们!少往我头上乱扣屎盆子!你们整天跑来跑去的,难道有人逼着你们跑吗?你们自己难道没有家吗?那里不比这里距离更近更方便吗?”林琳实在想不通这夫妻俩究竟是怎么想的,放着自家不住,非得天天舍近求远,带着孩子跑回这边来蹭饭吃,到底图个什么?图吃得好?不就是想来占点便宜? 想到吃的好这一说,林琳不禁哑然失笑:冷海洋家每天早上和晚上都是那清汤寡水的白面汤,中午呢,永远就是面条拌着白菜豆腐还有那红白萝卜丝儿。别说是肉沫子了,就连一星半点儿的鸡蛋都瞧不见啊!就这伙食,能有什么好蹭的哟?冷海军两口子都在企业,工资很高,自己吃不香嘛?若不是那个冷海洋跟个犟驴似的一根筋,我老早之前就拍拍屁股走人啦! 此时,林琳瞅了瞅自己的双手,发现已经干透了,便懒得再与眼前这个傻乎乎的家伙争辩是非长短了。她转身出去准备去上个厕所。 林琳一边走着,一边在心底里暗自偷笑着。心想着:“这个王红看上去也不算太笨,平日里欺负起人来也是挺精明机灵的。只是,怎么一开口说话就这么不着调呢?看来呀,冷海洋说她脑子不太灵光还真是所言不虚呐!不过呢,好像又不大对劲!冷海洋不是曾经讲过,这王红在冷海军跟前可是相当不受待见的吗?冷海军常常会对她冷言冷语地训斥,她连半句反驳的话都不敢吭一声。既然这样,那她如今怎么会接二连三地擅自做主跑过来找我的麻烦呢?究竟是谁给她狗胆,又是谁在背后给她出谋划策呢?” 林琳直到返回家中,对于王红那么做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也没能完全确定。可她实在不愿在这件事上耗费过多的精力去思考,那只是一个妯娌,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如此难以沟通,干脆不去搭理会她便是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没必要与这样的人多说些什么。 天空中的太阳渐渐西沉,西边的天际只剩下一抹淡淡的浅橙色光晕,宛如给整个天空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冬季的白昼总是显得格外短暂,眼看着暮色如同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正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 林琳想起冷海洋差不多快要下班了,于是便加快脚步,仅仅在家属院里走了一圈之后,便急匆匆赶回家。虽说冷海洋这位丈夫并不算是特别理想,有时候甚至会嘟嘟囔囔地抱怨自己晚上睡眠不好,要求自己睡。但是,自从那次新婚之夜过后,他倒也没有再做出类似那样荒唐的举动。并且,总体而言,冷海洋对自己还算得上是比较关心的。 当林琳踏进家门时,发现他们全家人都围坐在客厅里,津津有味地吃着脐橙。自从冷海洋将发的脐橙带回家后,家里基本上就没再也出现其他种类的水果。 林琳实在不愿意跟那些人坐在一块儿吃东西,于是便走进房间里,准备好好躺下休息一会儿。自从吃过午饭之后,她就一刻不停地忙碌到现在,只觉得自己腰酸背痛得厉害。 “啊……真舒服啊!”林琳忍不住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愉快地伸展开双臂,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 “谁呀?”林琳被吓了一跳,连忙坐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凌乱的衣服。 “二妗,我姥说让你去煮饺子呢。”张妍推开房门走进来。 “哦,知道了,行。”林琳嘴上应着,心里却暗自叹了一口气:这是眼里该有多么盛不下我这个闲人呀!这么多人都闲着没事干,怎么偏偏就盯上我了呢?不过,尽管心中不满,但林琳还是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并且努力做好表情管理,走出房间来到客厅,向冷母询问要煮多少饺子。 冷母随口回答道:“全都煮出来吧。”听到这话,林琳不禁在心里犯起嘀咕:这么多饺子,您家那口小锅能装得下吗?看来得分好几次才能煮完。没办法。 林琳独自一人走进厨房,静静地等待着锅里的水烧开。她站在灶台前,两眼发直,愣愣地出着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冷母已经悄悄地走进了厨房。直到冷母突然出声叫她,才把她吓得浑身一抖,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水已经沸腾得咕咕作响,白色的水蒸气不断从锅中升腾而起。林琳快步走向客厅,小心翼翼地端起那一锅盖饺子,心中暗自估摸这次应该煮多少才合适。就在她认真数着饺子的时候,突然间,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毫无征兆地伸了过来,忽腾猛地向前一推,整个锅盖上面满满当当的饺子全部倾泻进滚烫的水中。 刹那间,水花四溅,有几滴甚至险些飞溅到林琳的手背上。林琳被吓得失声惊叫起来,下意识地向后躲闪。慌乱之中,她不慎与身后的冷母撞了个满怀。冷母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踉跄。站稳身形后,她满脸不悦,狠狠地瞪了一眼林琳,没好气地埋怨道:“你这是干什么呢?还不快推开?瞧瞧,饺子都黏在一起啦!” 林琳赶忙拿起一旁的勺子,心急火燎地去推开锅中的饺子。饺子在水中随着水流缓缓转动了两圈,但由于数量众多且空间有限,它们依然紧紧地挨在一起。林琳放下勺子,盖上锅盖,静静地等待水再次翻滚起来。 这个锅本来就不大,能够容纳的水量十分有限,而此刻下入的饺子又实在太多,以至于它们在锅内几乎无法自由滚动,就如同小马拉着一辆超载的大车艰难攀爬陡峭的山坡一般很困难。 终于,水开始重新沸腾起来。林琳不敢怠慢,连忙再次沿着锅边轻轻推动勺子,努力让水形成一个漩涡状。受到水流的带动,饺子也开始缓缓转动起来,这样一来,就能有效地避免了它们沉底粘锅。 冷母盯着林琳推开了饺子,这才放心地扬着脸走了。 林琳看到冷母走了,不由得暗暗松口气:送走神真不容易啊!她并没敢松懈,而是不时用勺子推推饺子,生怕饺子粘锅。 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在点了第三次水后,林琳发现锅里挨挨挤挤的饺子好像有破的。她想:嘿,还真是的。怕只有破的还偏偏有。不过破就破了,反正我爱喝有破了饺子的汤。他们不愿意吃破饺子我吃! 有破饺子的汤香啊!你想想清水汤里掺进去五香馅料,汤是不是就有了味道?也许对现在的孩子来说,这种汤不算什么,可在以前,这样的饺子馅汤就是有滋有味的香汤! 不过,不知道他们家喜不喜欢。但这真怨不得自己。不大的锅,一下子被冷母推进去那么多饺子,空间太小,饺子就游不开泳,自然就有可能原地不动,时间长了,不沉底粘锅,可能吗?煮饺子被林琳戏称饺子游泳。 这时候王红过来了。她是来盛饺子的,说她闺女饿了。她掀开锅盖,咋咋呼呼地叫起来:“哎呀,你怎么把饺子煮破了?” “破了。怎么了?这么多饺子破一个不正常吗?你不用吃它,我喜欢吃。”林琳觉得她大惊小怪,一个破饺子,没见过还是没煮过? “煮饺子煮破不行!怎么能把饺子煮破呢?咱妈会不高兴的!”王红又盖上锅盖,迅速出去了。 林琳并没在意:一个破饺子,谁没见过?你王红没煮破过?你们不喜欢吃我吃。有什么呀? 这时冷母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一把推开站在灶台旁的林琳,掀开锅盖一看,汤里明显飘着有饺子馅。 第69章 除夕之夜夫妻俩在医院度过 “咣啷!”一声,冷母满脸怒气地摔下锅盖,砸到了满满的饺子锅上,滚烫的饺子汤这次飞溅出来,溅到了被冷母推得趔趄,来不及躲开的林琳身上。 林琳身上干净的衣服被油腥的饺子汤溅得上星星点点,一个个醒目的油点子看着很恶心。 林琳顿时急了,气得对拉着长脸怒视自己的冷母大叫:“你干什么?看你把我衣服溅的?搞得我满身都是!” “你怎么煮饺子的?你把饺子煮破了叫谁吃?”冷母小眯缝眼睛斜睨着林琳,气急败坏地大声问她。 “是你下的饺子太多了!这么小的锅,我也没办法!”林琳觉得很委屈,心想:是你自己一把把整锅盖的饺子全推进锅里了,又不是我要煮的?你自己干的好事来问我干什么? “什么太多了?你不都煮出来,你吃什么?你要是操点心怎么会煮破饺子?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一瞧你这个女的就没安什么好心!” “什么叫没安好心?不就是煮破个饺子?你还上纲上线了!你们不吃我吃!”林琳说着想用勺子把破饺子盛出来,自己等会吃。 锅里的饺子馅明显很少,只有偶尔翻上来的一两个馅料,估计最多只有一个饺子煮破了。林琳伸勺子盛了一碗饺子,对冷母说:“你看看,这不都是完好无损的?哪有那么多破的呀?放心,破了我吃!” 林琳说着又盛出一碗,饺子白白胖胖的,还是没问题。接连盛出来五六碗,都是完好无缺的。林琳对旁边的冷母说:“你看看,这不都没破,好好的!” 冷母哼了一声,没说话。这时,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跟过来的王红阴阳怪气地说:“平时饺子煮破都不好。今天是大年三十,饺子煮破可不吉利!” “怎么不吉利?饺子破不破和吉利不吉利有啥关系?我怎么没听说过!”林琳心想:怎么哪都有你这个讨厌的女人! “怎么没关系?你这个女的就是见不得我们家里好!让你和面你说累,让你擀皮你说腰疼,让你煮个饺子,你给我煮破!大过年的,你就是来祸害我们家的!”冷母指着林琳的脑门,刻薄恶毒的话语如一把利剑刺向面前的儿媳妇。 “妈!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一会也没闲,一直干,你还说我祸害你们家!我怎么祸害了?这不也是我家?我能祸害吗?”林琳嘴里分辩着手上却没停,还在往外一碗一碗给大家盛着饺子。她想找到那颗破饺子,自己盛出来吃。 王红看见香喷喷的饺子,哧溜端走两碗,说是要给大姑姐和丈夫俩人吃。冷母看林琳那根本不怕自己的,依旧不慌不忙盛饺子的样子,火大的不行。 林琳终于找到那个破饺子盛了出来,外面看起来还是完整的,就是从包合处漏了馅。应该是当初包的时候没捏好。她没在意,也没说什么,端着这碗准备走出去。经过冷母身边时,冷母一巴掌拍掉她手里的碗。 “啪!”一声脆响,碗掉落地上摔成了几瓣,碎了!饺子四散滚落,林琳身上、鞋上更是弄得油渍不耐,汤汤水水漓漓拉拉。 林琳看着一身的油污,上衣是刚才冷母摔锅盖给溅得,自己就没再追究,这会儿裤子和鞋子上也被冷母给故意弄得没法看,顿时气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她哆哆嗦嗦地对冷母大喊:“你想干什么?”话还没说完,一口气没上来,眼黑头晕,软溜溜地歪倒在地上。 冷母根本没当回事,认为这个女的在装可怜。于是她连看都没看林琳一眼,冷漠地抬脚跨出去,往屋里走去。 随后冷海燕走过来端饺子吃,一低头,发现躺在厨房冰冷的地上躺着的林琳,惊叫起来。 这时冷父也刚好从外面回来,听见女儿喊叫,站门口一看,吓得赶紧进屋喊其他人。 冷海洋家人这才闻讯过来,把昏过去的林琳抬到她的床上,不知是谁拽过来被子胡乱盖她身上,便都出去继续吃饺子。 冷母丝毫没觉得有担忧,更别提愧疚了,坐在沙发上嘴硬地嘟囔:“想讹人的!煮破饺子有理了?还躺地上,想讹我?没门!” “你别说了!这天天弄什么呢?吃饭吧!”冷父倒有些担忧,便喝止她。 “咦,瞧你这老头铁的!你冲我嚷什么?”冷母嘴上不服劲,但还是乖乖闭了嘴,端起一大碗饺子吃起来。 冷海洋一家子围着桌子吃着香喷喷的饺子。而给他们和面、擀皮、包饺子、煮好饺子,忙前忙后的人——林琳,却一口没尝,被气得孤零零地躺在屋里昏迷着,无人问津! 听完妻子那带着满心委屈与痛苦的哭诉之后,冷海洋心中瞬间涌起了复杂且强烈的情绪——气愤与心疼交织在一起,他感到无比沉重。 他气愤的是嫂子王红毫无缘由地挑起事端,导致自己妈糊里糊涂地对林琳产生不满并和林琳。这种无理取闹的行为实在让人很烦。他心疼林琳竟然因为受到区别对待而昏倒在地,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关心、照顾她一下!这简直太过分了! 然而,在愤怒与心疼之余,冷海洋内心深处也同时弥漫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毕竟,这些人可都是他的家人啊!无论是妈妈还是嫂子,亲情使得他左右为难。尤其是对于自己妈妈,从小到大冷海洋知道一直以来她便是这样的脾气秉性。整日里看谁都不顺眼,觉得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称她的心如她的意。面对这样固执己见的母亲,冷海洋常常感到不知该如何去处理眼前这般棘手的状况。 “琳琳,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他们这么做确实太过分了,怎么能那样对你?”冷海洋看着身旁仍在抽泣不止的林琳,轻声细语地安慰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我是个儿媳妇吗?我平日里从没有过偷懒耍滑的时候呀!每天上完班回来都赶紧干活儿,到头来不仅得不到半句好话,反而还要处处受人欺负!你瞧瞧周围那些年轻的媳妇儿们,哪一个像我这样勤勤恳恳做事却还要遭这份罪的呢?呜呜呜……”林琳哭得伤心欲绝、泣不成声地控诉着心中的苦楚。 “好啦,好啦,别哭啦宝贝儿。我都明白,等会儿我就去说他们。”冷海洋伸出手擦拭着林琳脸颊上不断滚落的泪水又轻轻地捧起她的脸庞,低下头,亲吻着她那双因为哭泣而变得红肿不堪的眼睛。 林琳微微侧过头,有些抗拒地轻轻闪躲开了冷海洋的亲昵举动。只见她抽噎着说道:“你妈还有那个王红实在是太过分了!家里吃的那些肉、用的煤炭,哪一样不是我的钱买回来的啊?她们一分钱都不出,居然还合起伙来欺负我!” 冷海洋连忙点头应道:“是是,全都是你买的,一点儿没错!她们俩呀,就是事儿太多了,一点文化都没有,整天就只知道挑三拣四、无事生非。”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他的语气听起来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甚至带着些许敷衍,让人感觉不到他内心深处真正的谴责之意。 听到这话,林琳猛地抬起头,充满怨恨地瞪视着面前这个每次都和稀泥的男人,愤怒地质问道:“这都怪你!你每一次都是这种态度!如果你能够坚定地站出来为我说句话,吵她们,你觉得她们还敢这样欺负我吗?”林琳眼中闪烁着失望与气愤交织而成的光芒,仿佛要将冷海洋彻底看穿。 冷海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一丝不悦从他的眉宇间一闪而过。不过仔细一想,似乎林琳说的也没错,每当婆媳之间或者家人与妻子产生矛盾冲突的时候,自己往往选择保持沉默,从未真正替林琳出过头、说过一句公道话。一直以来,他总是认为他们都是自己的家人,她们的脾气又向来如此,自己又能怎么样? 可是就在今天这个本该充满欢乐与祥和气氛的大年三十,居然仅仅因为一个煮破的饺子,就把林琳吵得直接昏过去!更为糟糕的是,当她昏迷后,竟然没有任何人来照看一下,任由她独自一人躺在屋子里!回想起方才看到琳琳那副模样,实在是太可怕了!不行,绝对不能就这样下去,无论如何,自己在今天都必须要站出来好好说说才行!自己老婆成天受欺负怎么行?再则,自己每天辛辛苦苦地上班已经够累了,回到家中还要不停地为这些琐事充当和事佬、评判是非对错,实在是挺烦的啊! 想到这里,冷海洋让林琳躺在床上,温和地说:“你先在这里安心躺着休息一会儿吧。要是想吃东西就告诉我,我给你弄去。” 林琳有气无力地回答道:“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吃,只是感觉心里特别憋闷难受。”说完便躺下身子,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异常疲倦乏力。不仅如此,她的胃部此时也隐隐传来一阵不适感,但具体是什么样的感觉却又说不清楚。 冷海洋替她把被子掖好,裹严实。刚才林琳那冰冷的双手让他震惊。安顿好妻子之后,冷海洋轻声对她说:“那好吧,你闭上眼睛安静地躺会。我先出去把碗筷收拾一下,送回厨房。”林琳乖巧地点点头,顺从地合上双眼。这一刻,她只觉得全身上下似乎都失去了骨架的支撑,绵软无力。 冷海洋端着碗,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关好。躺在床上的林琳,对于冷海洋这次的承诺并没有抱有太大的期望。毕竟这过去的几个月里,冷海洋真正能为自己挺身而出、打抱不平的时候屈指可数。想到这里,林琳不禁长叹一口气,心中暗自抱怨道:“唉,真是个愚孝的男人啊!”随后便闭上双眼。 迷迷糊糊地继续躺在房间里,处于一种似睡非睡、昏昏沉沉的状态之中的林琳忽然听到外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林琳疲倦不堪,懒得睁开眼睛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想去关心。反正那都是冷海洋他们一大家子人的事儿,爱怎么笑就怎么笑,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与自己又有何干呢? 可是外面的喧闹声却变得越来越大,甚至还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冷海洋愤怒的吼声。这下子,林琳再也无法安心躺着了,她强忍着身体的疲惫,使劲儿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想坐起身来下床。 只听得“砰”的一声响,房门被猛地推开了。紧接着,满脸怒容的冷海洋像一阵风一样冲进了房间。当他看到林琳想要起身时,急忙快步走到床边,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林琳没顾得上回答他,抬头看向他那余怒未消的脸色,担忧地反问道:“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跟他们吵架啦?” “哦,没事。你别管我。你想干什么?我来。”冷海洋关切地问道。林琳慢慢地重新坐回到床边,有气无力地嘟囔着:“我还是觉得累得很,只想继续躺着……”话未说完,她又要躺下。 冷海洋看着林琳此刻这副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自从与她相识以来,印象中的林琳一直都是那样欢快开朗、活力四射,仿佛永远都有着用不完的劲头。然而此时此刻,眼前这个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的女子让他感到无比陌生和心疼。 怀着满心的忧虑,冷海洋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林琳的额头,指尖传来的触感微微有些温热。林琳应该是发低烧了!他不敢耽搁片刻,连忙转身去抽屉翻找退烧药,迅速倒出几粒放在手心,从暖瓶里倒了一杯水。他先是将嘴唇凑近杯口轻抿一口,确认不烫之后才放心地端到林琳面前,轻声说道:“来,琳琳。先起来把药吃了吧,你可能是不小心着凉感冒,有点发烧。” 林琳意识模糊地勉强支撑起身体,接过冷海洋递过来的药片放入口中,就着温水艰难地咽了下去。吃完药后的她再次瘫软在床上,合上双眼,准备继续昏睡过去。 冷海洋放好水杯后来到床前,静静地凝视着蜷缩在被窝里的林琳。看着她那紧紧抱住自己身躯的姿势,冷海洋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内心充满担忧。 夜半时分,睡梦中的冷海洋突然惊醒,他急忙伸手摸向林琳的额头,只觉触手之处更滚烫。冷海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他赶忙开灯,看到林琳在被窝里个蜷缩成一团似乎很冷的样子,冷海洋慌了。 “琳琳,琳琳,快醒醒啊!”冷海洋心急如焚,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焦虑。他一边轻声喊着,一边轻轻地摇晃着林琳的肩膀。林琳只是轻轻地哼唧了一声,眼皮依旧沉重地耷拉着,没有要睁开的迹象。 冷海洋心想,坏了!他手忙脚乱地迅速穿好自己的衣服,然后转身准备给林琳穿上。可此时的林琳身体软绵绵的,仿佛一根煮过头的面条,根本无法坐稳。 冷海洋急得额头冒汗,无奈之下,他只得跑到冷母的房间门口,用力拍打房门大声喊道:“妈!妈!琳琳发烧了!你快来看看呀!” 过了一会儿,屋内传来冷母不耐烦的声音:“发烧就发烧呗,我又不是医生,能有什么办法?别吵我睡觉!”说完,只听见一阵翻身的响动,接着便是冷母不满的嘟囔声:“事儿真是多!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消停……”随后便又没了动静。 冷海洋站在门外,心中既愤怒又无助。他只好转身又朝着冷海燕他们住的小屋跑去。他拍门喊冷海燕让她出来。冷海燕闻声急匆匆地赶过来帮忙,才帮她穿好了衣服。此刻的林琳面色苍白,两颊泛红,双目紧闭,整个人毫无生气。 冷海洋来不及多想,抱起她便大步流星地朝门外冲去。尽管外面寒风凛冽,但他的心更急,脚步更快。 大年三十的夜晚,是阖家团圆、欢乐祥和的时刻。大街上并不寂寞而是热闹非凡。到处都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人们聚在一起,兴高采烈地燃放着各种各样的烟花炮竹。伴随着一声声尖锐的呼啸,绚丽多彩的烟花腾空而起,宛如一道道金色的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紧接着,只听到“嗖——”的一声巨响,烟花在空中瞬间炸开,化作无数朵璀璨夺目的花瓣,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那些五颜六色的光芒交相辉映,如同梦幻般美丽,把整个夜空装点得犹如白昼一般明亮。 然而,这绚烂的美景丝毫不能缓解冷海洋内心的焦灼与担忧,冷海洋压根儿就没有丝毫想要停下脚步、驻足观看的念头。他抱紧林琳,脚下生风,一路狂奔,恨不得立刻飞到医院。 平日里看起来娇小的林琳,没想到在昏迷状态下竟是如此沉重。才刚刚走出一小段距离,一向自诩身强体壮、孔武有力的冷海洋,便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喘着粗气不得不停了下来。 林琳虽然头脑依旧昏昏沉沉,但内心却是十分清醒的。她扭动着身躯,想从冷海洋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下地自己走,她实在不忍心看到丈夫这样辛苦劳累。但冷海洋坚决不肯放手,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继续快步前行。 然而,人的体力终究是有限的,尽管冷海洋竭力坚持,但身体的疲惫却无法掩饰。最终,他只好同意让林琳半依靠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则用一只手半搂着她,加快步伐朝着医院赶去。 这个夜晚,正值大年三十除夕夜,家家户户都沉浸在欢乐祥和的氛围之中,围坐在电视机前兴高采烈地观看着精彩纷呈的春节联欢晚会,共同守岁迎接新的一年到来。林琳和冷海洋这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此刻却无比孤单落寞地相互依偎在医院那冷清的观察室内。冷海洋小心翼翼地将林琳轻轻拥入怀中,温柔地哄劝她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自己来替她留意点滴的情况。 整座医院安静极了,除了急诊室那边还有寥寥几位病人外,其他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们早就纷纷挤进办公室,一同观看起热闹喜庆的晚会节目来了。伴随着药液一滴一滴缓缓流入林琳的血管之中,她原本滚烫的体温也开始逐渐降了下来,慢慢地恢复到正常。 冷海洋静静地凝视着身旁的林琳,只见她的呼吸平稳而均匀,显然已沉沉入睡。点滴瓶中的药液还有大半,正缓慢地滴落着。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生怕惊醒了熟睡中的妻子,然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朝着病房外的走廊走去。 走廊里异常安静,空无一人。四周寂静无声,窗外原本此起彼伏的烟花炮竹声此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了下半夜,估摸已是凌晨三四点钟了,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应该都沉浸在甜美的梦境之中吧。 尽管医院的暖气供应充足,但冷海洋出门时太匆忙,忘记穿上大衣只穿着一件冬警服。即便如此,他身上并未感觉到寒冷。可是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寒意始终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在家中那再熟悉不过的环境里,冷海洋还经常睡不安稳。今夜,大年三十的晚上,只能和妻子挤在医院急诊室那张狭窄的病床上相依为伴,让他更加无法安然入睡。其实,导致他失眠的原因并不仅仅只是所处的环境,更多的还是内心深处久久不能平复的思绪。 这几个月婚姻生活,冷海洋深深地感到自己远不如当初所想象的那般快乐。至于其中的缘由,他也曾反复思考过,却始终未能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仰起头,将目光投向那深邃幽远且漆黑一片的夜空。夜空中不见繁星闪烁,唯有东边天际那颗璀璨夺目的启明星宛如一只灵动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注视着他,仿佛正在与他默默对视一般。 冷海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仿佛要将心中那股沉甸甸的郁闷之气彻底排遣掉一般。忽然听到身后林琳在叫他。冷海洋连忙转身快步走进病房。 林琳虚弱地靠在床上,轻声说道:“我想去一下厕所。”冷海洋赶忙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举起手中的吊瓶,另一只手轻轻地搀扶起林琳。 急诊科的医生正好过来查房,查看过林琳的状况后微笑着对他们说:“她这就是着凉引起的感冒,没什么大碍,输完这些液基本就没问题啦。不过呢,还是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出院。”冷海洋和林琳听了,心里都稍稍松了口气。 第二天清晨,接班的医生仔细询问了林琳昨晚的情况以及目前的身体感受,最后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出院了,叮嘱他们一定要按时服药,巩固治疗效果。 冷海洋满心欢喜地拎起装药的袋子,扶起林琳,慢慢地走出了医院大门。 第70章 大过年的,家里如此闹腾 今天是大年初一,街道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每个人都穿着崭新漂亮的衣裳,脸上洋溢着幸福喜悦的笑容。大家见面相互拱手作揖,嘴里说着吉祥如意的话语,彼此恭贺新年。 初升的太阳宛如一个羞涩的少女,悄悄地探出脑袋,洒下一片柔和却并不耀眼的光芒。那明亮的光线如同一层薄薄的金纱,轻轻覆盖在人们身上,带来丝丝缕缕的温暖。尽管刚刚才从医院里出来,但冷海洋和林琳此刻也不禁被街头巷尾那浓郁欢快的节日氛围深深感染。 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相视而笑。突然,林琳仰头说了一声:“过年好!” 冷海洋听了嘴角上扬,回应道:“过年好!” “哈哈!”两人快乐地大笑起来,将过去一年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是啊,崭新的一年已拉开帷幕,世间万物都迎来了更新换代的时刻,他们满心期待着自己的生活也能有新的未来。 林琳与冷海洋选择步行回家,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喜欢散步,而是街道上为数不多的出租车全都被乘客塞得满满当当,想要打到一辆空车简直比登天还难。不过好在他们家距离此处并不算太远,于是林琳便主动提议不如就慢悠悠地走回去。冷海洋有些担心林琳病刚好,林琳却不以为意,微笑着告诉他自己可没那么娇气。 俗话说:“近乡情更怯。”此刻的林琳心中是七上八下的,近家情也怯。她生怕冷海洋的妈妈又像上次那样突然发飙。冷海洋不以为然,认为林琳多想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不会的。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呢,怎么会吵架?别胡思乱想了。” 尽管冷海洋这样宽慰,但林琳心里仍旧忐忑不安,只能默默祈祷一切顺利,硬着头皮跟着他一同朝家里走去。 当他们走到院子里时,发现冷海燕一家人正在厨房里忙碌地洗漱着。冷海燕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弟弟和弟媳二人,迎了出来打着招呼:“哟,你们回来啦?没什么事儿吧?” 林琳微微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冷海洋举起手中的药袋子晃了晃。 屋子客厅里冷母正悠然自得地坐在沙发上,就着餐桌吃着饺子的咀嚼声,吃得十分自在惬意。 看到这一幕,林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尽量让自己显得彬彬有礼,微微躬身说道:“妈,过年好!” 然而,冷母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对林琳的问候完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依旧自顾自地大口吃着饺子,嘴里还不时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站在一旁的冷海洋见状,轻轻地推了推林琳,用眼神示意她先进房间去。于是,林琳有些尴尬地转身朝房间走去。 冷海洋放下药,快步走向厨房准备盛饭。谁知,冷母也紧跟着一个箭步冲了出来。当她看到儿子正从锅台上小心翼翼地端起两碗饺子时,顿时扯开嗓子大声叫嚷起来:“哎呀呀,你端那么多干嘛呢?怎么还给她端啊?” 冷海洋皱了皱眉,解释道:“琳琳也得吃饭呀!总不能饿着肚子。” 冷母撇撇嘴,不屑地反驳道:“哼,她自己不会过来端吗?再说了,这么一大碗饺子,她能吃得完?”说完,她两只手的大拇指又开始“叭叭”抠起来,一脸不满地瞪着儿子冷海洋。 “她整整发了一夜的烧啊!我和她在医院里熬了整整一夜。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可是一口饭都没吃过呢,肚子能不饿得咕咕叫吗?这才几个饺子呀,你怎么就能知道她吃不完呢?”冷海洋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母亲,心里那股烦躁劲儿让自己难受的不得了。他实在搞不懂,不过就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饺子罢了,至于这样大惊小怪、大呼小叫的吗? “不行!你要是把这碗饺子给端走了,等会儿海军过来可就没吃的啦!”冷母一边大声嚷嚷着,一边伸过来手想要夺走碗。 “没了可以再去煮啊!怕什么!”冷海洋敏捷地闪开,梗着脖子喊道。 “去哪儿煮?家里哪儿还有那么多饺子啊?”冷母紧紧拽住儿子的胳膊,不肯松手,仿佛只要稍一放松,那碗饺子就要长翅膀飞跑了似的。 “没有了咱们可以重新包饺子嘛!琳琳之前不是买回来了那么大一个猪后腿么,难道还不够用来包饺子的不成?”冷海洋据理力争道。 “哪来那么多肉啊?你这孩子,净瞎说!肉在哪儿呢?”冷母干脆耍起赖来,一双小小的眼睛眨巴眨巴,愣是装出一副无辜又迷茫的样子,摆明了要睁眼说瞎话。 “怎么会没有?难不成还没吃那些肉就凭空消失啦?”冷海洋不相信地摇着头,他清清楚楚记得那个大猪后腿也就只拿来炒菜用了两回而已,剩下的肉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 “反正就是没有!哼,买点儿肉回来就了不起啦?像是立了多大功劳似的!”冷母狠狠地一耷拉那双眯成一条缝儿的小眼睛,摆出一副蛮横无理的架势来。 “你别说那么多!我们可都还饿着肚子呢,连一口饭都没来得及吃上!”冷海洋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妈妈的喋喋不休,转身就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冷母却并不肯善罢甘休,她还想抢夺冷海洋手中的饭碗。只见冷海洋猛地用力一挣,一下子便挣脱开他妈妈的魔爪爪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这一下可把冷母气坏了,她扯开嗓子就是一顿破口大骂。什么“白眼狼”啦、“花喜鹊”啦、“狐狸精”啦、“不要脸”啦……各种难听刺耳的词汇从她嘴里源源不断地蹦出来。而且,她似乎越骂越来劲,一边跳着脚,一边不停地变换着骂人词语的花样儿。可是任凭她怎么撒泼耍赖,冷海洋始终充耳不闻,完全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眼见儿子如此不听话地护着儿媳妇,冷母更是怒火中烧。于是她索性直接冲到儿子房间门口,继续肆无忌惮地胡噘乱骂起来。坐在屋里的林琳实在忍无可忍,气得浑身发抖,她霍然站起身来,想要冲出去跟冷母理论一番。一旁的冷海洋连忙伸手紧紧按住林琳,轻轻地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去理会。 冷海洋夹起一个饺子,小心翼翼地喂到林琳嘴边,笑容着轻声说道:“宝贝儿,快吃!敞开肚皮使劲吃!”林琳看着眼前冷海洋那张挤眉弄眼、故意逗她开心的脸,再听听门外传来的那犹如泼妇骂街似的叫嚷声,顿时觉得这副场景简直滑稽可笑到了极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在这寒冷冬日的清晨,大年初一的早上,冷母气急败坏地站在小两口门口,声嘶力竭地对着屋内的两个人叫骂着,那尖锐刺耳的声音仿佛要冲破房顶一般。 而此时房间里的两人呢,则完全不理会冷母的愤怒,你一口我一口、你一个我一个地吃着新年的第一顿饭、第一顿饺子。他们一边吃着,一边还偷偷地相视一笑,似乎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有趣。 客厅里冷海燕夫妇正在劝解着情绪激动的冷母,可冷母哪里听得进去啊,她依旧气咻咻地骂个不停,不断地“口吐芬芳”。 就在这时,冷父和几位老邻居结束了外面的拜年活动,刚刚走到胡同口便远远地听见了冷母在家里大发雷霆的声音,而且还夹杂着不少不堪入耳的脏话。同行的两位老同志忍不住笑着打趣道:“哟呵,老嫂子又开始发威啦!”这话一出,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冷父听到大家的嘲笑后,顿时感觉自己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他原本喜气洋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许多,匆匆忙忙地赶回家里去处理这场闹剧。 毕竟,冷母的性格一向强势,在家中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不仅如此,由于她这种霸道的脾气,与左邻右舍之间的关系也颇为紧张,可以说是多有不和。久而久之,冷母这只“母老虎”的威名早已传遍整个家属院,几乎是人尽皆知了。 冷父阴沉着一张脸踏进家门。果不其然,刚进院子就听到冷母尖锐的叫骂声,像一把把利刃划破了原本喜庆祥和的新年氛围。这大过年的,家里如此闹腾,谁还有心思上门来拜年啊? “干什么了?你别喊了!人家都听着呢!”冷父出口训斥道。 冷母听到脚步声,猛地转过头来,正想继续申辩几句,但当她看到冷父那张黑如锅底的脸色时,到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咽了回去,只能悻悻地闭上嘴巴。 林琳悄悄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发现没有声响后,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门外,对着冷海洋俏皮地眨眨眼、挤挤眼。冷海洋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咧开嘴露出一个苦笑,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看着冷海洋滑稽的模样,林琳忍不住“哈……”的一声笑起来。笑声刚出口,她便意识到不妙,连忙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因为这一笑再次招来冷母的责骂。毕竟这个时候,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冷海洋轻轻地点了点林琳的脑门,压低声音,满是宠溺地说道:“小调皮鬼,别闹啦。” 冷海军一家三口慢悠悠地走进门,姗姗来迟。冷海军发现留给他们的饺子不太多,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地看向他妈妈,问道:“妈,这饺子怎么这么少啊?” 冷母正憋着一肚子气,刚要张嘴回答,冷海洋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笑着说道:“哎呀,你们来得也太迟啦!咱妈可说了,不许你们吃饺子!” 冷海军听后,看看他妈,半信半疑。他稍稍犹豫了片刻,沉默不语。 冷海洋走到他妈身旁坐下,像个小孩子似的半撒娇、半讨好地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他妈的肩膀轻轻摇晃起来,笑嘻嘻地说着:“对吧,妈?看这大过年的,他们居然来得这么晚,哪能还让他们有饭吃呀!” 冷母对儿子这番举动显然十分受用,心中暗自欢喜,觉得这个小儿子始终与自己最为亲密无间。她原本紧绷着的脸渐渐舒展开来,虽然嘴上没有回应儿子的话,但脸上带了笑意。。 冷海洋起身走进屋内,不一会儿便牵着妻子林琳一同走了出来。此刻的林琳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但她仍然努力打起精神,微笑着向大家逐一问好。随后,她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个个红包,依次分发给在场的孩子们。每个孩子接过红包后都兴奋不已。 尽管她内心深处对于她们的父母并没有太多好感,但她知道自己身为她们的长辈,而且这还是头一年,于情于理都不能毫无表示。她们可以不懂人情世故,可自己绝不能失去应有的礼数。这可是娘自小就言传身教给她的为人处世之道。 令人感到讽刺的是,她的过年礼物,她们的父母毫不推辞地一一笑纳了,可对初来乍到的林琳这位新媳妇,却是连一点表示都没有。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来讲,新婚夫妇在婚后的第一年给别人拜年时,是绝对不能上空门的。也就是说不能只磕头而不收红包,不能白白地拜年。换句话说,如果新人向你拜年了,那么你不论给多给少,都务必要给新人准备一个红包才行。 特别是在婆家这边,婆婆公公以及哥哥嫂子等亲属,更是需要给新进门的媳妇包个红包,并说些吉祥如意的话语以表祝福。同理,当新媳妇回到娘家拜年的时候,岳父、岳母还有大舅子、嫂子等人同样也要给新女婿红包,以此来表达对这对新人的认可与美好祝愿。要不然的话,那可真是会被旁人瞧不起的,而且无论是对于自家还是对方而言,都是相当不吉利的事情。说白了,这种行为简直就是会招人耻笑,被人痛斥为小气吝啬、一毛不拔呢! 然而,整整一天过去了,冷海洋的家人们竟然无一例外地选择了装聋作哑。尽管他们不再故意为难林琳,却始终对给新媳妇红包这件事情只字不提。 夜幕降临,林琳满心失落地向冷海洋讲述起内心的委屈与不满。她撅着嘴说道:“别人家的新媳妇在第一年都会收到红包,绝不至于两手空空。可我呢?给了他们家孩子们红包,他们都高高兴兴地收下了,那为什么不肯给我这个新媳妇一份红包啊?他们分明就是瞧不起我,存心要欺负我嘛!” 冷海洋其实对此一窍不通。面对林琳的抱怨,他看到林琳因为没有收到红包而如此伤心难过,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随口调侃道:“哎呀,你不就是心心念念想要收个红包嘛!都这么大个人了,给你点钱能有多大意义呀?” 听到这话,原本就已经十分气恼的林琳更是急得面红耳赤,连忙大声分辩起来:“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这红包可不是单纯的钱那么简单,它代表着对我的认可、接纳和祝福!他们连这点心意都不愿意表示,不给我压岁红包简直太不吉利啦!” 看着林琳着急上火的模样,冷海洋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惹恼了她,于是赶紧收起笑容,轻声安抚道:“好好好,别生气啦,也许他们真的不太了解这里面的讲究呢?” 林琳气呼呼地反驳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初她们自己结婚的时候难道就没收过压岁红包吗?”林琳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冷海洋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不给就算啦。咱才不稀罕呢。好啦,别生气了嘛,她们不愿意给你,你就算再怎么强求也是没办法的呀!” 林琳心中虽仍有不甘,但听到冷海洋这样说,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生着闷气。 过了一会儿,林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转头看向冷海洋,开口问道:“对了,明天就是初二了,按照习俗咱们得回娘家。你都准备些什么东西啊?” 冷海洋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说道:“嘿嘿,我早就准备好了!我买了两瓶好的酒!”说完还冲林琳挑了挑眉。 林琳却是一脸诧异地看着他,疑惑地问道:“在哪里呢?我怎么没看到啊?” 冷海洋笑了笑,说道:“就在小屋的柜子里面放着呢,你放心好啦!” “只有两瓶酒吗?有没有烟吗?”因为她知道爹平日里喜欢抽烟,而且如今走亲访友时流行送烟酒。更何况今年可是他们新婚之后作为新人第一次回娘家,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亲戚朋友过来探望、询问。之前结婚后的第三天回门就已经显得有些寒酸了,如果这次初二回娘家的时候再表现得小气吝啬,那可真是要把脸都丢尽了! 冷海洋胸有成竹地说道:“当然有烟啦!前两天单位发了两条烟,我当时就跟脐橙一块儿送回来了。不过我妈说她先放在她房间的柜子里收着了。”林琳听完这番话后,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什么烟啊?快让我瞧瞧呗!”林琳眨巴着大眼睛,满脸好奇,似乎对香烟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冷海洋微微一笑,卖起了关子:“别急嘛,明天你自然就会知道啦。” 林琳却像个小孩子一样撒起娇来,抓住冷海洋的胳膊轻轻摇晃着,嘴里嘟囔着:“哎呀,人家就是想今晚看看嘛,现在时间还早着呢,咱们又都还没睡觉呢。” 冷海洋无奈地笑了笑,宠溺地说道:“你呀,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什么都觉得稀罕。”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拗不过林琳的央求。 林琳笑着伸手轻轻推了推冷海洋,催促道:“快去快去,赶紧拿来瞅瞅。” 冷海洋转身朝着父母的房间走去。那天,他把烟还有脐橙以及两袋白面放下后,便急匆匆地赶回派出所工作了。之后,他突然想起这两条烟,问他妈两条烟哪去了。冷母告诉他,那些烟已经被她收进自己房间的柜子里了。冷海洋知道父他爸爸一直被他妈妈严格管控,不准抽烟,所以完全不用担心这烟会被他爸爸偷偷拿去抽掉。想到这里,他觉得十分安心,也就没有急着将烟拿回自己的房间,心想着等下次去琳琳家的时候再带上也来得及。 冷海洋快步来到父母的房间。此时,房间里的老两口正悠闲地坐在床上,身上围着厚厚的大被子,身下则铺着暖和的电热毯,两人有说有笑,好不惬意。 冷母起初并没有太在意儿子的到来,可当她看到儿子径直走到衣柜前,抬手准备打开柜门翻找东西时,不禁出声问道:“你这是要找什么呀?怎么还跑到我的柜子里来找啦?” 冷海洋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他心里暗自思忖:这烟可是怕被挤压的玩意儿,按理说应该就摆在显眼的地方才对呀。可为什么自己翻来翻去了,连个影子都瞧不见呢? “咦,奇了怪了,怎么会没有呢?”冷海洋忍不住嘟囔出声,满心疑惑地继续四处寻找。 冷母按捺不住好奇,继续问道:“你这是找什么呢?翻箱倒柜的,弄得乱糟糟的!我这儿能有你什么东西?” 冷海洋直起腰板,转头看向冷母,回答道:“烟!就是前几天我带回来的那两条烟!” 听到这话,冷母一愣,支吾着说道:“烟……烟……哦,那个啊,我收起来了。你找它干什么?” “妈,您把它藏哪儿啦?我现在要用呢。”冷海洋想不通,他妈为什么要把烟给藏起来。毕竟她和父亲都不抽烟,这烟留在外面也碍不着谁事儿呀。 冷母稍稍停顿了一下,言辞闪烁地解释道:“你一个不抽烟的人,要烟能有什么用处?”冷母对于儿子突然索要香烟心生疑虑。 冷海洋并不打算向他妈吐露实情,因为他知道一旦说出来,肯定少不了一番唠叨和责骂。于是,他敷衍地回应道:“反正有用处就是了,你别多问啦,赶紧告诉我烟在哪儿就行。” 见儿子不说,冷母咬死口就是不说出烟的存放位置,只是反复强调:“给你什么呀?我好好放着呢。” 这下子可把冷海洋急坏了,他朝着墙角摆放的大衣柜走去。 第71章 她每天给每样东西都做上记号 冷母一瞧,顿时顾不上寒冷,心急火燎地掀开被子,想从床上下来拦住冷海洋。 果不其然,冷海洋从大衣柜中的被子里翻找出了那两条烟,大声嚷嚷道:“妈,你藏这儿干什么呀?瞧瞧,都把烟盒给挤压得不成样子啦!” 冷母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紧紧拽住儿子的衣角,想把那两条烟抢夺回来,嘴里嘟囔着:“你这孩子,瞎折腾什么呢?我这可是留下来准备拿给你哥哥的啊!” 冷海洋却死死护住手中的烟盒,躲来拧去,毫不示弱地质问道:“凭什么要给哥哥啊?这明明是我发的烟,我自己还有用处呢!” 冷母急得直跺脚,脚上的鞋子也没穿好,趿拉着,有些磕磕绊绊、手脚不灵便。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不肯罢休,继续数落着儿子:“你能有什么用处?你又不抽烟!” 就在冷母分神低头寻找鞋子的时候,冷海洋瞅准时机,哧溜一下就跑出了房门,飞奔回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 冷母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边跑一边气急败坏地叫嚷着:“你要这烟到底能干什么?是谁让你来要的?是不是又是那个狐狸精教唆你的?她叫你要来这烟拿去给她家,你就乖乖听话照做?给你哥哥不好吗?你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哟!” 冷海洋像没听见一样,根本就不去理会她所说的那些话。林琳则清清楚楚地听出来冷母又是在含沙射影、借题发挥地辱骂自己。这可把林琳给气坏了,当下就要开口还击。 冷海洋一把将她按住,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别吭!别吭!千万别去搭理她!” 被冷海洋这么一阻拦,林琳气得直翻白眼,就连冷海洋递过来想要给自己瞧一眼的香烟都懒得看上一眼,直接扭过头去不再理睬他。 冷海洋扳过她的身子,挤眉弄眼地扮起了鬼脸看着她。林琳见状,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嗔怪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呀?” 冷海洋叹了口气解释道:“哎呀,你不用在意她说些什么!反正东西我已经给你拿到手啦,要是你再接她的话茬儿,你们非得大吵一架不可!” 林琳虽然心有不甘,但想想冷海洋说得也不无道理,只好无奈地坐下来生闷气。看冷海洋站在冰冷的地面上,冻得浑身发抖,牙齿都开始打颤了,心中不由得一阵怜惜,赶忙伸手将他拉进温暖的被窝里。 钻进被窝,冷海洋兴致勃勃地向林琳介绍起手中的香烟来,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这是什么牌子的烟,属于哪个档次之类的信息。 门外的冷母接连叫唤了好几声,没人搭理她。最后,她只能臊眉耷眼地回去了。屋里头,冷父则依旧板着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孔对冷母说道:“是他的东西,你给他就是了嘛,干嘛要拿去给海军呢?海军要是自己想抽烟,就让他自个儿花钱去买。” 冷母满脸怒容,狠狠地瞪着眼前的老头,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什么。她越想越生气,心中暗暗埋怨这老头子一点都不向着自家人,不仅不帮着说话,反而一个劲儿地替小儿子开脱。更让冷母恼火的是,那小儿子居然傻乎乎地把香烟拿去给了他的老丈人!给那个女的家里人,胜过给自己的大儿子抽吗? 尽管心里明白老头说得有些道理,但冷母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忍不住又对着那“狐狸精”儿媳妇咒骂了几句,仿佛这样就能发泄出内心的不满和愤怒。冷母最终还是抵挡不住严寒的侵袭,只得哆哆嗦嗦地爬上床去,缩进温暖的被窝里。她紧紧地揣着手,蜷缩成一团,独自生着闷气。 第二天,正值大年初二,按照传统风俗,这一天是出嫁的女儿携家带口回娘家探望父母的重要时刻。 不出所料,冷海洋和林琳一大早起来便发现家中冷冷清清,连早饭的影子都见不着。 原来,昨晚冷海洋硬从他妈那里把两条香烟给要了回来,这下可好,彻底惹恼了冷母。今天早上还指望能有饭吃?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冷父冷母早早地就起了床,做好了饭菜。他们又赶忙将自己闺女一家子给叫了起来。他们匆匆忙忙吃完饭,洗刷干净锅碗瓢盆,脚底抹油,一溜烟儿全都跑得无影无踪了。 冷海洋睡眼惺忪地起床后,在家里四处溜达了一圈,惊讶地发现整个屋子只剩下他和妻子两个人。至于其他人究竟跑到哪里去了,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肯定是他那个爱闹腾的老妈又在耍什么幺蛾子呢。果不其然,当他走进厨房时,只见炉灶里的火已经被封住了,锅也刷洗得干干净净,连一点吃的都没有留下。 冷海洋看着空荡荡的厨房,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冷母总是三番五次地玩这种坚壁清野的把戏,难道真的有意思吗? 尽管心中十分恼火,但他也明白,如果此刻自己强行开火做饭,肯定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想到这里,冷海洋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冷海洋心里很清楚,他妈每天用煤球都会做上特殊的记号。如果他和林琳未经允许擅自烧掉一些煤,等他妈回来后,绝对会闹个天翻地覆不可。想到这里,冷海洋回到屋里,此时林琳正忙碌地收拾着房间。 看到冷海洋进来,林琳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问道:“怎么啦?” 冷海洋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算了,咱们还是别想着吃东西了。” 林琳一听便明白了其中缘由,轻描淡写地回应道:“又是把什么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吧?一点东西都没留,对吧?” 冷海洋叹了口气,一脸苦涩地抱怨起来:“真搞不懂我妈到底是怎么想的,整天这么折腾,难道就不觉得累吗?” 林琳撇了撇嘴,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插话道:“更夸张的是,她居然还每天给每样东西都做上记号呢,只要一动,她知道立马就不愿意。” 听到这话,冷海洋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地追问:“哈哈,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呀?” 林琳得意洋洋地笑了笑,然后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那天我无意间听到你妈跟你爸说话,她说她那个装饼干的盒子可是有记号的。还质问你爸是不是动了她的饼干?”说着,林琳模仿起他妈当时的动作,伸出手指来点着假想中的他爸的脑门,气势汹汹、咄咄逼人地质问着。 冷海洋被林琳活灵活现的表演逗得哈哈大笑,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夸赞道:“哎呀,你学得可真是太像啦!那动作简直跟我妈一模一样啊!” “哼,她整天就知道端着那副高高在上的臭架子,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仿佛全世界都得围着她转似的,真是不可一世!其实呢……哼哼!”林琳满脸不屑地接连从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两声来,这两声哼得冷海洋直不起腰来。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充满了他俩欢快的笑声,两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竟直接抱作一团滚在了床上。 林琳突然止住了笑声,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她抬起头,眼神直直地看着冷海洋,认真地说道:“海洋,如果这个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该有多好啊,那样我就再也不用害怕会有人吵我啦,那该多好哇!” 听到这话,原本还在欢笑的冷海洋瞬间愣住了,他呆呆地望着林琳,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可问题是,咱们现在连属于自己的房子都没有啊。” 林琳眨了眨眼,说道:“你忘了吗?当初我还没有点头答应嫁给你的时候,你爸妈是不是曾经说过那么一句话呀?” 冷海洋想了想,摇了摇头,一脸迷茫地问道:“说的什么话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见冷海洋这副迷糊样,林琳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嗔怪道:“瞧你这记性!你妈妈当时可说了不止一次哦,她说等咱们结婚,他们就回老家去住,然后就把这套房子留给咱俩啦。” 冷海洋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嘴里喃喃自语道:“嗯……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不过嘛,这恐怕不太可能实现吧。老家那边根本就没有房子了呀,而且听说早就已经坍塌掉了,他们就算想回去也没地方住啊。” “那不就是说你妈在骗我?她可真够精明的啊,居然想着把我给骗进门!”林琳心中的失望如潮水涌来,愤怒也随之升腾而起。那对老头老太太平日里看起来木讷老实,没想到竟是满腹心机。 “也许……也不能完全说是骗你吧。说不定他们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冷海洋试图为自己的父母辩解,然而在林琳听来,这不过是他偏袒自家亲人的说辞罢了。 林琳太了解冷海洋了,他向来都是个护短的人。哪怕他的父母有着再多的缺点和不足,在他眼中都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无非就是脾气差了点,并非人品有问题。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实际上,冷海洋心里跟明镜似的,对于父母的种种行为和心思,他一清二楚。只是一旦涉及到他的父母,他的判断标准就会瞬间变得扭曲,原本坚守的原则也会倒塌。这种明显的双重标准让林琳感到无比气愤。 回想起这几个月与他家人的相处经历,林琳只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他家里的每一个人,在她面前展现出的都是自私、刻薄、小气又无赖的一面。而且人人都心怀鬼胎,满脑子盘算着如何算计别人。别看他们智商平平,在整治他人方面却有着极高的天赋,手段可谓层出不穷。 林琳和冷海洋饥肠辘辘,顶着清晨的寒意,在大年初二这天,手里提着精心准备的礼物,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往娘家赶去。一路上冷风嗖嗖直往脖子里灌,但两人归心似箭,丝毫不在意这点寒冷。 顶着寒风终于骑到了羊庄,进了家门一看,哥哥嫂子们居然都还没有出门走动呢。也是啊,大过年的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哥嫂们便带着孩子们舒舒服服睡起了懒觉,起床时间自然也就比较晚啦,连早饭都吃得比平常要迟一些。 当大家看到小两口这么一大早就赶回娘家时,都感到有些惊讶,纷纷关切地问道:“你们吃过早饭了没呀?” 这时,爹满脸笑容地接话道:“哎呀,哪有人家大过年的不吃早饭哟!” 面对众人的询问,冷海洋却只是不自然地笑了笑,并没有开口回应什么。倒是一旁的林琳格外直率,她一边动作麻利地将红包分别塞进两个可爱的小侄女手中,一边大大咧咧地说道:“没吃呢!能去哪儿吃啊?他妈压根儿就没做我们的饭!” 说完这话,她似乎还有些愤愤不平。而站在一旁的冷海洋则只能干巴巴地陪着笑,脸上满是尴尬之色。 听到这儿,爹有些不太相信:“不会吧?大年初二怎么能不让你们俩吃饭呢?这个老婆子,可真不像话!” 哥嫂们一看,连忙打圆场,热情地催促着他俩:“别愣着啦,快去厨房盛饭吃吧,咱家里有的是!走,盛饭去!” 于是,林琳和冷海洋便跟着哥嫂们快步走向厨房,先填补一下亏空的肚子。 阳光从敞开的屋门穿进来,洒在了餐桌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吃着早饭边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其乐融融。 爹吃完最后一口粥后,放下碗筷,催促着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赶快收拾东西,带上孩子们赶紧回娘家去,娘家的老人正盼着他们回去呢。 临出发前,两位嫂子笑眯眯地走到冷海洋面前,递给他红包。冷海洋有些羞涩,双手不停地搓着,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伸手去接。 林琳见状,轻轻推了推他,笑着说道:“拿着吧,新女婿都这样的。都有红包拿的。” 听到这话,冷海洋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伸出手,接过了红包,转手递给了林琳。这一举动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大哥和二哥两家人嘻嘻哈哈地出了门,脚步声渐行渐远。家中只剩下爹和三哥留在客厅里招待林琳夫妻俩。 三哥年纪只比冷海洋大一岁,而且都是男性,所以没一会儿功夫,两人便像相识已久的朋友般热络起来,轻松自在地闲聊着各种话题。 厨房里,林琳和爹在收拾着。林琳就着热水在洗最后一遍碗筷,爹则在旁边摆放着。 爹一边忙碌着手中的活计,一边关切地询问林琳:“琳琳啊,你那婆婆是不是还一直在欺负你呀?” 林琳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黯淡下来,轻声应道:“嗯……她经常动不动就不做我们两口子的饭。还不让我做,我们就经常吃不到。”说到这里,她不禁感到一阵心酸和委屈。 爹听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眉头紧紧皱起,恼怒地问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别人家的婆婆疼儿媳妇都来不及,把儿媳当成宝贝一样稀罕,她倒好,怎么老是欺负自己家的儿媳妇!对了,那她对他大儿媳妇怎么样?有没有也这么过分?” “也就那样吧。现在看起来对她比对我要好一些呢。不过啊,我曾经听海洋跟我说过,以前我俩没结婚时,他妈可是经常欺负大媳妇呢。好像也是经常动不动就闹起来,老大媳妇就得哭着跑回娘家去。但现在我好像没有亲眼见到过这样的情形。” 林琳一边回忆着,现在似乎还真没见到。难道冷母转了性了?又该来欺负二儿媳妇了?难不成还雨露均沾,轮着来? 以前林琳和冷海洋谈恋爱时,冷海洋就告诉过自己,他妈一直都不太喜欢王红这个大儿媳妇,总是嫌弃她脑子不够机灵、做事糊里糊涂的。而且不仅如此,就连冷海军本人其实也不怎么待见王红,所以这一来二去的,他妈就更是动不动地开口责骂她、甚至动手欺负她了。 然而让林琳感到颇为费解的是,现如今为什么自己却再也看不到婆婆欺负王红的场景了呢?王红也仿佛从来都没有遭受过婆婆任何刁难似的,整天找婆婆聊天,虽然婆婆看上去那张脸不见得有多高兴,但总体来说关系还能说的过去。 “难不成是因为在你没来他们家之前,婆婆总是欺负老大家;等你嫁过来之后,目标就转移到你身上来了?像这样的人可真是不多见呐!”爹听了,不禁感叹道。 “可不是嘛,摊上这么一个婆婆,只能说是我的运气太差啦!结婚前看着她还算过得去,哪能想到一切都是她伪装出来的呀!”林琳满脸无奈地摇着头说道。 “那照这么说来,你在她家里常常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吗?海洋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妈这么对待你,都不说一句公道话吗?”爹一脸担忧,关切又不满地问道。 “他啊?他自己都常常吃不上饭呢。而且他妈妈还总是欺负他。”林琳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把心里那句“冷海洋其实有些懦弱,根本保护不了我”给说出来。 毕竟,冷海洋从来就不认为他的父母存在什么大问题,如果真要把这些真相告诉爹,,万一爹按捺不住内心的不满,因此对冷海洋大发雷霆可怎么办?到时候,冷海洋肯定承受不住这样的指责,只会觉得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那,琳琳,接下来你到底准备怎么做呢?总不能一直这么忍气吞声下去吧?”爹紧紧地皱起眉头,满脸都是为女儿深深担忧的神色。 “唉,还能怎么样呢?只能继续忍着呗!我们俩又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不和他们一起住还能去哪儿呀?如果条件允许可以搬走的话,我老早就离开他家那个是非之地啦!”林琳重重地叹了口气,满心愁绪地说道。 爹听后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抽了一口手中的烟,烟雾缭绕中,脸上写满了无奈与心疼。 第72章 居然挑唆儿子殴打儿媳妇 所有的隐忍与退让,并不能真正换来长久而稳固的和平。当面对一个无法抗衡的对手时,似乎除了暂时躲避、自行退缩之外,便再无他法。林琳正是怀揣着这样一种“远香近臭”的念头,一心想要逃离冷家,远远地避开冷母。她满心期望着,通过这种方式能够逐渐缓解彼此之间紧张的关系。 于是,一逮到合适的时机,林琳就向冷海洋提出能否搬出去独自居住的请求。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冷海洋竟然连想都不想一下,脱口而出问道:“搬到哪儿去?” 这一问,倒把林琳给问得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是啊!在这繁华喧嚣的城市中,到处都是人家,家家户户都着人,又有谁会有空余的房屋给别人住呢?更何况,自己所在的工作单位也根本没有多余的住房可以分给自己。那么,究竟还能搬到什么地方去呢? 经过一番苦思冥想之后,林琳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的去处——李庄。因为据她所知,自己有个同学目前就在李庄租房子住。眼下似乎除了那些遥远的农村地区,也就只有李庄可供选择了。 “那不行!”冷海洋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怎么不行啊?”林琳满脸焦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她心里想着,趁着现在还没有开学,抓紧时间去找个房子然后尽快搬走该有多好,这样一来就能免受每天被责骂、看脸色之苦了。 面对林琳的劝说,冷海洋却不为所动:“不行就不行嘛!我觉得在家里住着挺不错的呀,我爸妈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也就那样呗,忍一忍不就过去了吗?至于搬出去住这种事情,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呢。” 看到冷海洋态度如此坚决,林琳只感到一阵烦躁涌上心头,同时又无可奈何。她心想,既然暂时无法说服冷海洋改变主意,那就边走边看吧,看看能不能再想出其他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就在正月十二这一天,冷海洋下班比往常要早很多。他一进家门就告诉林琳:“所里今天没啥事,大家都还在过年期间,领导说了,除了值班的同事之外,其他人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一小把“起火”,不知道是谁放在他办公桌上的,他就带回来和林琳一块放着玩。 所谓的“起火”,其实是当地人对于一种小花炮的俗称。一根大约一尺长的细竹签的一端约有一寸左右的地方帮上一个小花炮是的东西,里面填充着火药,与竹签平行的留出一条不长的引信。 在玩耍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捏住竹签,小心翼翼地将带有火药的那一端朝上放置,引信是朝向下方的。拿这个“起火”时,要注意将其微微向外倾斜一些,然后用另一只手拿着火靠近引信,点燃,静静地等待引信的火焰引燃火药。 只听见“嗤!”的一声轻响,这声音如同一个小哨子吹响。手指便可以轻轻松开了,只见那“起火”仿佛获得了自由一般,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天空疾驰而去。 伴随着“啾!”的一声尖锐鸣叫,它如同一道闪电般迅速蹿升到了半空中。“啪”的一声在空中炸响,绽放出了一朵闪耀的火花,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短暂而耀眼。 其实,所谓的“起火”不过就是一个小巧的鞭炮被头朝下紧紧地绑在了一根细细的竹签上,然后就是点火、升空、炸响。对于人们来说,真正令人陶醉的是亲手拿着这个小炮,感受着那种掌控它升空的操纵感,以及最后在空中传来的那清脆响亮的爆炸声。 冷海洋满心欢喜地回到家中,一进门就喊着林琳,迫不及待地叫她出来和自己一同到院子里来燃放“起火”。 林琳尽管从小到大常常看到哥哥们兴高采烈地燃放这种东西,但自己胆小,害怕它在手中炸开伤住自己,始终没有勇气亲自尝试一番。 冷海洋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嘲笑林琳是个胆小鬼。他那个大大的警服兜里掏出一根“起火”,递给林琳拿着,又熟练地点燃了手中的香烟,然后将那冒着火星的烟头递到了林琳面前。 冷海洋绕到了林琳的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腕,调整好她的手势,而另一只手握住林琳拿着香烟的右手,慢慢伸向那根引信。 尽管有冷海洋在一旁帮忙,林琳依然被吓得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她那拿着香烟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怎么也无法准确地点燃引信。 看到这一幕,冷海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用力地拽着林琳的手去点引信,强行让她靠近引信。引信终于被成功点燃,发出“嗤——”的声响,开始迅速燃烧起来。 林琳这时根本不敢直视,手伸得要多远有多远,紧闭双眼,头却使劲往冷海洋怀里藏。 只听“叽溜!”一声,眨眼之间,林琳原本紧握着“起火”的食指和拇指突然变得空空如也。她心中一惊,睁开眼,转过头,循着声音的方向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中,一个小小的火花正急速上升,宛如一颗璀璨的流星划过夜空。 紧接着就是“啪”的一声清脆爆响,那“起火”在空中猛然炸开,绽放出绚丽多彩的光芒。一时间,夜空中如同盛开了一朵绚烂的花朵,美不胜收。 “喔!喔喔!我放成了!”林琳兴奋得忘乎所以,她猛地转过身,一把搂住冷海洋的脖子,激动地欢呼雀跃起来。 “就是嘛,没什么可怕的对吧?你做得很棒!来,再放一个试试!”冷海洋笑着鼓励道,同时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两根“起火”,递给了满脸喜悦的林琳。 林琳给自己鼓了鼓劲,然后按照冷海洋之前教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拿好“起火”,伸手用香烟去点,她慢慢地靠近引信,手微微颤抖着。 “嗤——”随着一声轻响,火苗蹿起,紧接着便是“叽溜”一声“起火蹿出去,紧接着空中“啪”的一声脆响。 林琳被吓了一跳,但随即兴奋地叫了起来:“啊啊,我成功点着火啦!海洋,海洋!”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蹦蹦跳跳地朝着屋里跑去,准备再拿一些“起火”来。 冷海洋还没出来,冷母却猛地一甩帘子,快步走了出来。只见她那张原本就白长的脸此刻更是拉得老长,一脸的怒气冲冲。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儿媳妇面前,二话不说便伸手从林琳手中夺过那根“起火”。 冷母死死地盯着林琳那满是笑意的面庞,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浓浓的嫌弃,嘴里还恶狠狠地训斥道:“放!放什么了呢放?那是你的东西吗你就乱放?” 林琳脸上的笑容瞬间冻住凝固了。她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突如其来的呵斥打得她措手不及,脑海中的思维瞬间丢掉,只剩下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冷海洋恰好从屋里走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一脸怒气的冷母。他急忙冲上前去,拦住他妈焦急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琳终于回过神来,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双眼直视着冷母,气愤地质问道:“妈!你这是要干什么呀?这不是我的东西难道是你的?” “哪是你的?有本事你想放回你家就放回去啊!回你那破羊庄放去!穷鬼羊庄!”冷母扯着嗓子大声嚷嚷道。 听到这话,林琳怒火中烧,怒不可遏地吼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林琳真没想到这个老太婆竟然如此张狂,简直是疯了一般!整天张着那张臭嘴,左一句穷鬼右一句穷鬼地叫着,还动不动就要赶自己回羊庄! “谁给你的权利这样辱骂我?告诉你,我就算再穷,也比你强!你才是穷鬼!连过年的时候儿媳妇放个起火都不让,你还有脸说别人?我放的可是我自己的,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少在这里多管闲事!”林琳毫不示弱地反击道。 冷母见状,顿时暴跳如雷,她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严重挑战,敢和自己大吵大闹!只见她气得满脸通红,七窍生烟,跳着脚,拍着大腿,泼妇的姿势又拉开了。指着儿媳妇大骂:“你说谁呢?你就是穷鬼!你们羊庄全是穷鬼!”就差把唾沫星喷林琳脸上了。 “谁说我我就说谁!说的就是你这种蛮不讲理、胡搅蛮缠的老太婆!你年纪一大把了,嘴里却没一句好话,尽会胡说八道!我放我自己的起火怎么啦?你有什么资格来抢夺我的东西?简直就是死皮赖脸、无理取闹!”林琳的眼中仿佛燃烧着两团熊熊烈火,她已经被气到了极点。 这时,冷母彻底失去了理智,逼近林琳:“你赶紧给我滚回你的娘家去!不许在我家里放你的那些破烂玩意儿!”冷母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着,只差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妈!妈!琳琳!琳琳!你们都冷静一下啊!”冷海洋心急如焚地左右阻拦着,想要将正在争吵、情绪激动的母亲和妻子按压下来。然而,此刻正处于气头上的两个人哪里还听得进去他说的话。 冷海洋急得满头大汗。眼见着局面愈发失控,他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紧紧抓住林琳的胳膊,拼命地把她往回拽。由于冷海洋用力过猛,林琳一个没站稳,身体猛地向前踉跄了一步。 这一踉跄可彻底点燃了林琳心中的怒火,她双眼圆睁,怒视着拉扯自己的冷海洋,大声怒吼道:“你干什么呀?为什么要扯我?明明就是你妈没事找事!还不停地骂我!” “够了!你能不能闭嘴!不要再吵啦!”此时的冷海洋也是满脸通红,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同样冲着林琳高声吼叫起来。 “到底是谁在吵啊?明明就是她一直在吵!又不是我的错!你这个男人怎就是个糊涂蛋!总是偏袒你妈!”林琳气得浑身发抖,她觉得眼前的冷海洋简直不可理喻,完全分不清是非对错。 冷母不但没有丝毫劝解的意思,反而煽风点火地喊道:“洋啊,你看看,你看看,这种女的就该挨打!洋,给我打她!看她铁的!” 听到这话,林琳简直惊呆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冷母竟然会当着自己的面公然教唆冷海洋动手打人。她难以置信地指着冷母说道:“什么?我该挨打?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呢?天底下哪有像你这样的恶婆婆,居然挑唆自己的儿子来殴打儿媳妇!” 这简直太令人瞠目结舌了!从小到大,自己也只是在那些文学着作以及影视剧中才见识过这种人物形象,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在现实生活当中亲眼目睹。此刻的冷母,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令她惊愕不已,甚至都怀疑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是否真实。 冷母盛气凌人地指着她怒斥道:“瞧瞧你这副德行,就是欠揍!”一看儿子和自己一势的,她更加有恃无恐。 林琳气得反击冷母:“真正该挨打的人是你!像你这种蛮不讲理的泼妇,你男人怎么就不好好收拾你一顿呢?” 听到这话,冷母更加气急败坏起来,转头对着身旁的儿子冷海洋挑拨离间道:“洋啊,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妈被这个女的欺负?”说着,她恨不能亲自上前动手教训一番。 “够了!你能不能别再说了?”冷海洋终于忍无可忍,被母亲的不断挑唆彻底激怒。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捂住林琳的嘴巴,不让她会继续跟他妈争吵。 林琳自然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冷海洋的束缚。于是,两个人就这样紧紧纠缠在了一块儿。 冷海洋一心只想控制住林琳,不让她再有机会开口;而林琳则想要摆脱冷海洋的掌控。双方互不相让,在激烈的推搡拉扯之中,也不知究竟是谁率先动起手来撕扯对方的衣物。 最终两人正如冷母所愿一般,毫无顾忌地扭打在了一起。一时间,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林琳终究是个女子的,又怎么可能敌得过冷海洋这样从警校毕业的身强力壮的年轻男警察呢?没过多久,林琳被已经完全丧失理智的冷海洋牢牢地控制在了墙壁之上。 冷海洋伸出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地钳制住林琳双手,另外一只同样有力的大手,则毫不留情地按压住了她的上身,把她狠狠地抵在了冰冷坚硬的墙面上。 此时的林琳被冷海洋如此凶狠地压制着,根本无法动弹。再加上长时间激烈的挣扎让她感到精疲力竭,就连哭泣都显得有气无力起来。 她就这样眼睁睁地望着眼前这个刚才还与自己兴高采烈一起放“起火”的丈夫,如今变得面容扭曲、神情阴鸷,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深深的绝望和恐惧。 突然间,林琳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力气。她的心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只觉得寒意彻骨,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颤。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个人变脸之快简直超乎想象,简直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是如沐春风、笑容满面,转眼间就变得阴风怒号、充满恶意。这哪里是什么恩爱的丈夫?分明就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打手! 林琳艰难地喘息着,惊恐万分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冷海洋,眼中满是无助和哀伤。最终,她选择了彻底放弃——放弃了继续与他抗衡,放弃了向他哭诉内心的委屈和痛苦,甚至也放弃了曾经对于这段婚姻抱有的所有美好期许…… 林琳松开手,全身软绵绵的,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股深深的绝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将她淹没。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与眼前这个男人以及他家人相抗衡。而且,说实话,她其实并不想跟他们针锋相对、正面冲突。 “打她!给我狠狠地打!瞧瞧她现在还铁不铁?”一旁的冷母依旧不依不饶地叫嚷着,对自己儿子刚才手下留情的行为感到极度不满。 按照她的想法,就应该直接朝着林琳那张脸蛋狠狠扇过去,或者用拳头使劲揍她一顿!一定要把她彻底揍改,让她从今往后再也不敢违背自己的意愿! 冷海洋此时望着面前气喘吁吁的林琳,只见她满脸泪痕交错纵横,原本整齐柔顺的秀发此刻已变得杂乱无章,像是狂风肆虐过后的野草。身上的衣服也因为刚才激烈的拉扯而变得皱巴巴、七扭八歪的不成样子。尤其是那双曾经灵动美丽的大眼睛,此刻正不断地流着泪水,充满了怨恨与愤怒,直直地瞪着自己。一瞬间,那目光又突然变得空洞无神起来。 冷海洋的心猛然间颤动了一下,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可怕的事情!他惊恐万分地迅速松开了紧紧掐住林琳身体的双手,想要上前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可是当他的手伸到半空中时,却又不由自主地停在了那里。这双刚刚像老虎钳子一样死死钳制住林琳柔弱身躯的手,如今又怎能有资格再去温柔地搂住她的肩膀给予安慰呢? 林琳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转过身去,整个身体都松垮垮的毫无生气可言。她的双眼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木然地朝着屋内走去,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而又决绝。 此刻,夕阳如血般染红了半边天,渐渐向西沉去,天色变得越来越昏暗,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黑幕所笼罩,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林琳双眼黯淡无光,失魂落魄地径直进入房间后,浑身无力地一屁股坐到了床边。 冷母仍在屋外喋喋不休地叫骂诅咒着,那些恶毒难听的话语犹如一根根尖锐的刺,不断地扎向屋内的林琳。 冷海洋此刻已无暇顾及他的母亲,他心急如焚地疾步跨过屋内,冲进房间。他满脸懊悔与焦急,半蹲在妻子面前,轻声叫道:“琳琳,琳琳!都是我的错!我真不应该那样对你!我更不该动手打你啊!” 林琳目光呆滞地直视着房间内的某个角落,对丈夫的话毫无反应。实际上,由于房间并未开灯,里面一片漆黑昏暗,根本无法看清任何东西。就连那原本贴在白色组合柜门上面、鲜艳夺目的大红喜字,此刻也因为光线太暗而变得模糊不清,失去了原有的形状。 冷海洋见妻子毫无反应,心中慌乱和不安起来。他摇晃林琳的双腿,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道歉的话语,试图让妻子能够谅解自己。 但无论他说些什么,林琳似乎都充耳不闻,好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当中。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听见丈夫的声音,又或者即使听到了也不愿意去听,因为此时此刻,她只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一个巨大的空洞正在不断蔓延开来,吞噬着她所有的情感和希望。那个空洞如此之大,以至于让她觉得整个身体都变得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重量一般轻飘飘的。这种空虚感让她感到浑身发冷,从心底涌起一股刺骨的寒意。 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林琳突然毫无征兆地站起身来。她的动作僵硬,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一般,飘飘忽忽地朝着门外走去。 冷海洋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伸出手紧紧拽住妻子的胳膊,惶恐地喊道:“琳琳,你要去哪里?你别走呀!” 林琳不回答,只管挣扎着使劲往外走。冷海洋往回拽着,林琳使劲挣着,拖拖拉拉到了院里。 冷母还在那里站着,看到林琳竟然又出来了,便又浑身扎煞起毛,使劲抖一抖,想要继续叫嚷。猛然又看到后面跟着的儿子还拖着、拽着这女的手,气不打一处来:“洋,你这孩,你拖着她干什么?” “你别说了!”冷海洋不耐烦地打断他妈的叫嚷,又对林琳说,“琳琳,你回来!你要去哪?” 林琳面无表情,不声不响,径自走出去,走到院外,走进黑暗幽长的胡同里。 “洋,回来!让她走!别拦她!”冷母气得呼叫儿子。见儿子不听话,还想跟出去,冷母迅速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儿子的胳膊使劲往回拉。 “妈!琳琳出去了!”冷海洋眼看着林琳走出院子,走进了胡同里,着急得大叫。 “出去就出去!你管她干什么?她吓唬你的!你那么怕她干什么?”冷母一边大声叫嚷着,一边使出浑身力气往回拽着冷海洋。只见冷母身材高大壮硕她那一双手更是骨节粗大、有力,紧紧握住冷海洋的手腕,让他一时间竟然无法挣脱开来。 冷母就这样毫不留情地死死拉住儿子的手,拼命地往屋里拖拽。冷海洋终究还是拗不过他妈,只能回了屋子。 第73章 是自己的行为伤了她的心 进屋后,冷母“啪嗒”一声打开了电灯开关,她瞪着那双永远像一条细缝的小眼,恶狠狠地对儿子说道:“别怕她!怕她干什么?一个没娘的女的能跑到哪里去?最后还不是得乖乖给我滚回来!” 冷海洋无奈地叹了口气,软绵绵地瘫坐在沙发上。他紧皱着眉头,心中烦闷到了极点,心里埋怨着:“这都叫什么事儿啊!琳琳也是的,我妈就那样的臭脾气,她爱说就让她说呗,跟她较什么劲啊?非得吵个没完没了!而且脾气还这么大,我都说了不让你说了,就是不听!这又去哪了?外面天都黑了,又往哪跑呢?真是一个个不省心!” 冷母看着儿子坐下来,放心地转身朝着厨房走去。一边走嘴里还嘟囔着:“这个小妮子,居然敢跟我斗,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也不想想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哼,说走就走,吓唬谁呢?难道我还会怕了你不成?走着瞧!我就不信还治不服你!” 冷母心满意足地在厨房里做饭,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心里想着,只要儿子一直在自己身边,一个儿媳妇还能翻上天不成? 冷海洋正独自坐在屋子里,心中烦闷不已。突然,一阵开门声,他抬头望去,脸上瞬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琳琳!”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还没等他开口再说话,冷母听见动静也蹿了过来,对林琳冷嘲热讽:“哟呵,你不是挺有骨气走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回来了?我还当你有多大的能耐呢!” 面对冷海洋母子俩,林琳视若无睹、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朝着房间走去。冷母见儿媳妇不接自己的话,扯着嗓子在后面叫嚷道:“嘿!你看看她那个样子,铁的!连理都不理咱们!洋啊,你别管她!让她自己折腾去吧!” 冷母边说边走过来拽住儿子的胳膊,硬是把他拉向了厨房。而冷海洋眼见林琳似乎并不想理会自己,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追上去的念头,乖乖地跟着他妈走进了厨房。 他坐在厨房那个破旧的小凳子上,感到阵阵心慌,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刚才林琳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劲。又干坐着过了一会儿,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与担忧,猛地站起身来,脚步匆匆地朝着屋内走去,想要瞧瞧自己的妻子究竟在里面做些什么。 冷母在后面喊了他两声,没喊住他,气得嘟囔儿子糊涂。 冷海洋看房间门关的严实,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最后还是推开门进去了。 房间没开灯,静静的。冷海洋看到林琳合衣躺在床上。冷海洋看了看,走过去给林琳盖上被子,想了想,没出声,又退出来了。 他重新坐到沙发上,苦恼地闭上了眼。真累呀!这都是什么事?就因为一个起火就吵的乱糟糟的! “海洋!海洋!”冷母在他身后连着呼喊了两声,但他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地径直往前走。冷母见状,气得直跺脚,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这个臭小子,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来到房门前,冷海洋发现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一丝缝隙都不留。他站在门口迟疑了片刻,右手抬起又放下,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推门而入。最终,对妻子的关心战胜了一切顾虑,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间内一片漆黑,没有开灯,静悄悄的,甚至能听到他自己紧张的呼吸声。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冷海洋隐约看到林琳正和衣躺在床上。她背对着门,一动不动,宛如一尊沉睡中的雕塑。 冷海洋小心翼翼地走近床边,仔细端详了一下妻子。见她身上并没有盖被子,便轻手轻脚地拿起一旁的薄被,轻轻地给林琳盖上。看着妻子安静的睡颜,他原本到嘴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想了想,生怕吵醒她,于是默默地转身退出了房间,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回到客厅后,冷海洋重重地跌坐在沙发上,仰头靠向椅背,紧闭双眼,满脸尽是疲惫之色。他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好似一团浆糊,理不清头绪。“唉,真累啊!这到底算是什么事儿呢?不过就是一场小小的火灾而已,居然能闹成这样,吵得家里鸡飞狗跳、乱七八糟的……”他在心中暗暗叹息道。 冷海洋想不通,林琳那么开朗大气的女孩结了婚怎么变得心眼小了,变得爱斤斤计较,特别爱和他妈计较。老人就是那样,顺着她不就行了?这林琳呀! 不对!刚才她去干啥了?怎么又回来了?回来也不吭不哈的,究竟在干啥?想到这,他居然觉得心里忽忽悠悠的不踏实。 他猛地站起来,两步就跨到房间门口,一下子推开门,大喊:“琳琳!琳琳!” 林琳静静地躺在那张自己不喜欢的大床上,没有回应冷海洋的喊叫。 冷海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匆忙按下开关,明亮的灯光瞬间填满了整个卧室。只见林琳仰面朝天躺着,身上盖着棉被,一动不动。 冷海洋只觉心头一阵慌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床边。他弯下腰,伸出手轻轻摇晃着林琳的肩膀,轻声呼喊着她的名字:“琳琳!琳琳!快醒醒啊!”林琳却毫无反应,依旧紧闭双眼,仿佛沉浸在一场无比深沉的梦境之中,对外面的世界浑然不觉。 冷海洋更加焦急起来。他再次用力地晃了晃林琳,但她依然如先前那样沉睡不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真的睡得这么沉吗? 冷海洋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他凝视着林琳的脸,发现她此刻的神情与往日不同。平日里的她即使在熟睡时,脸上也会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或者偶尔轻皱眉头;可如今,她的面容却是出奇的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死气沉沉。 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涌上冷海洋的心头,他来不及多想,迅速俯身贴近林琳,一边继续大力摇晃着她,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可是,林琳始终如同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棉布袋一般,软绵绵地瘫在床上,没有丝毫反应。 冷海洋的心脏剧烈跳动着,那股突如其来的恐惧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瞬间心被巨大的恐惧抓住。他浑身颤栗不止,双腿发软得几乎无法站立。 他仔细观察妻子,只见林琳面色惨白得如同一张白纸,没有血色,没有一丝生气。冷海洋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喉咙干涩发紧。他哆哆嗦嗦地伸出双手,去摸妻子的脸庞。当指尖终于轻轻触碰到林琳冰冷的肌肤时,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冷海洋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声嘶力竭地大喊:“琳琳!琳琳!你快醒醒啊!别吓我……求求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惊恐与绝望,伴随着身体的颤抖。 林琳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冷海洋心急如焚,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但他强忍着不让它们掉落下来。他试图抱琳琳下床,突然想到需要带些钱。于是,他转过身快步走向书桌,拉开抽屉取钱。 正当他在抽屉里翻找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书桌上摆放着的一张纸。 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冷海洋,我走了。你和你妈过去吧!” “琳琳!”冷海洋撕心裂肺般地发出一声绝望而凄厉的呼喊,像疯了一样扑向静静躺在那里、毫无知觉的妻子,泪水夺眶而出,“琳琳,你醒醒啊!你别吓我!求求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 冷海洋紧紧抱住昏迷不醒的林琳,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镇定与从容。此刻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把妻子送到医院去抢救。他脚步踉跄地朝着门外走去,嘴里还不停呼唤着林琳的名字,希望能够将她从沉睡中唤醒。 正在厨房里的冷母听到动静,不由得心头一紧,赶忙出来。当她看到眼前的场景时,顿时也唬得一跳,站在院子里没敢动。 心急如焚的冷海洋根本顾不上搭理他妈,他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径直朝大路飞奔而去。冷母在背后气得大骂道:“扫帚星!害人精!” 冷海洋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口气跑到路边。一辆黄色的出租面包车从不远处缓缓驶来。冷海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地喊道:“哎!哎!师傅,停一下!” 司机一个急刹车停稳后,立马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跳了下去。他快步走到另一侧,拉开了车门,帮他一起将昏迷不醒的林琳抱上车。司机一刻也不敢耽搁,转身飞奔回到驾驶座,启动车子,朝着医院疾驰而去。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几眼瘫软在冷海洋怀里的林琳,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弟啊,这弟妹到底是咋回事儿啊?看着情况不太好呢。” 冷海洋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难为情的神色。他犹豫片刻简单地应付道:“就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司机也是个老江湖了,一看冷海洋这副模样,心里大概就明白了几分。他知道人家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说出来,于是很识趣地不再追问,专心开起车来。 出租车一路风驰电掣地开到医院急诊室门口。冷海洋甚至都等不及车子完全停稳,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冲了出去,朝着急诊室里大声呼喊着:“医生!医生!快来!” 司机也赶忙跟着下了车,再次帮忙把林琳从车里抱了下来。这时,听到呼喊声的医生和护士们已经推着担架车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大家七手八脚地将林琳推进急诊室。 医生问站在一旁心急如焚的冷海洋:“你爱人这是怎么啦?”冷海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还是能听出其中微微的颤抖:“她……她吃了安眠药。” 医生瞬间明白了,毫不犹豫地指挥护士们:“快!赶紧把病人推进抢救室,立刻进行洗胃抢救!” 进入抢救室后,一场紧张激烈的生死较量就此展开。医生全神贯注地操作着各种医疗设备,精准地下达每一个指令;护士们则紧密配合,忙碌而有条不紊地执行着各项护理工作。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不敢有丝毫懈怠。 林琳脱离了生命危险!当冷海洋看到林琳被推出抢救室的那一刻,他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了。 来到病床前,冷海洋望着眼前虚弱不堪、脸色苍白如纸的妻子,心疼不已。她那原本柔顺的长发此刻变得凌乱不堪,湿漉漉地散落在枕头上,毫无生气。 冷海洋轻轻地俯下身去,急切地呼唤着妻子的名字:“琳琳!琳琳!”一旁的护士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别叫了,她现在也听不见!” 听到这话,冷海洋愣住了,满脸惊恐地问道:“啊?她听不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心吧,她已经没有大碍了。只不过呢,暂时还没办法清醒过来!”护士没好气儿地说道,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不满和责备。 听到这话,冷海洋急忙问道:“那怎么办啊?” 护士熟练地给林琳输上液体,调整好输液的速度,扭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冷海洋一眼,毫不留情地讥讽道:“哼,你现在倒是知道着急啦?早些时候干嘛去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病房,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能让妻子吃安眠药结束生命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再装也让人看不起。 冷海洋心里很清楚,护士埋怨自己害了妻子。他羞惭地不敢再追问,只能焦急地等待。等待林琳早点苏醒过来。 冷海洋知道护士在埋怨自己造成了妻子的自杀行为,他也承认是自己。冷海洋坐在林琳病床前的凳子上,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心中却如翻江倒海般复杂。周围的一切嘈杂似乎都被他屏蔽在外,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心跳声,提醒着他时间的流逝。 他的思绪不断在脑海中盘旋,回忆起与林琳的点点滴滴。林琳的关心体贴让他感到温馨欢喜,家人和她的矛盾争吵又让他觉得烦躁难受。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冷海洋既心痛懊悔又心烦意乱。 他知道,自己的疏忽和不当处理方式,特别是今天自己的行为伤了林琳的心,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像被千万根针刺痛,难以名状的痛苦让他几乎窒息。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重如千斤。 窗外,夜色已深,病房床上,林琳静静地躺在那里,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生机。冷海洋伸手轻轻握住妻子的手,仿佛怕惊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早晨,天光微亮,林琳慢慢睁开眼睛,却看到一片白色。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周围都是白的?这是在哪? 忽听一声惊呼:“琳琳,你醒了?” 她的意识仿佛被拉回现实,惊醒般的明白了,自己这是在医院!也想起来了昨天发生的一切。顿时,她的心又陷入冰凉之中。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愿意看到眼前那个人。 冷海洋看到林琳醒来惊喜万分,又看到她皱着眉头闭上双眼,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知道她还在难受,不愿意理自己,顿时觉得有些难堪。 但他知道这一切确实是自己责任大,确实让林琳伤心了。于是他低声说:“琳琳,别生我气了,都怨我,我不该那样做。你原谅我吧!” 林琳的泪流得更快了,仍然闭着眼,紧抿的嘴唇可以看出她在极力忍着内心的悲苦。 冷海洋看到林琳这样,心里更加难受,不仅有自责,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心头缠绕。 他伸手拂开缠绕在林琳脸上的发丝,去擦林琳眼角的泪水,安慰她:“琳琳,你别难过了,都怨我。我再也不那样了。你要是不解气,就打我两下吧。” 林琳紧闭嘴唇还是不说话,更不愿睁开眼。她多想像昨晚那样睡过去呀!没有责骂,没有屈辱,没有痛苦,去和娘在一起,还能享受娘的关爱。 冷海洋想到林琳昨天晚上就没吃饭,一定很饿了,赎罪般地讨好着问林琳:“琳琳,你想吃什么?我去大街给你买点。” 林琳还是不说话。眼角的泪珠挂在那里,昭示着她内心的痛苦仍未消散。 冷海洋还想说服林琳吃点东西,可是林琳就是不开口回应他。无奈,他只好自作主张,想当然地认为林琳饿了要吃东西,跑到大街买回来一碗林琳最爱吃的无锡大馄饨! “哎,哎,那个家属!病人不能吃东西!她刚洗完胃什么也不能吃!何况刚才洗胃时都出血了。”护士见状急忙喊住端着热气腾腾饭碗的冷海洋。 “啊,不能吃?那怎么办?”冷海洋吃了一惊。 “不怎么办。不能吃就是不能吃!就是吃也是流食。你这馄饨不是害她吗?胃能受得了?”护士不耐烦地说。 冷海洋只好把碗悻悻地放在床头柜上,又坐下来,愁眉苦脸地看着好像又睡过去的林琳。 他其实也很饿,胃里也是空空荡荡,何况还连跑带抱,又紧张担心了半夜,胃里早就打鼓了。只是他心里不安生不干净,堵得慌,哪里有心思有胃口吃呀! 林琳在药物的副作用下,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半天,临近中午时分,被饿得哼哼出声,痛苦地皱着眉,慢慢睁开眼。 冷海洋趴在床边,也睡着了。他也累得不轻,实在支撑不住了,只有趴着睡一会。 这时听到林琳的轻哼声,他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一时有些没明白怎么回事,带着迷糊的表情,愣愣怔怔地问林琳:“啊,啊,怎么了?” 林琳因为胃里被洗得空空如也,又有损伤,疼得越来越狠,哼的声音越来越大。 “琳琳!琳琳!你怎么了?”冷海洋吓得终于清醒过来,大声叫着,“医生,医生!快来!” 哗啦啦,跑进来几个医生和护士:“怎么回事?病人怎么了?” 冷海洋指指疼得直哼哼的林琳,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他害怕林琳再有个好歹,那自己可怎么办啊? 医生护士一阵检查询问后,发现病人是正常反应,松了一口气,告诉冷海洋不用过度紧张,可以让她喝点流食,比如奶粉面汤之类的,保护胃黏膜,也减轻因洗胃带来的疼痛。 冷海洋这才放下心。他告诉林琳先忍一会儿,自己去买一包奶粉给她喝。 冷海洋很快便慌慌张张地又跑回来了,这回不光买了奶粉,还顺带买了杯子和小勺。他去水房接好热水,把奶粉搅拌均匀,舀起一勺,放到嘴边轻轻快速地吹着,那神情真的很虔诚,很动人。 看温度吹得差不多了,冷海洋小心地喂到林琳嘴边:“琳琳,张嘴,喝点奶粉就好了。” 林琳张开嘴,忍着痛苦,配合地喝下。 冷海洋看妻子这次没拒绝,心里一阵高兴,浑身轻松,喂得有了劲。 林琳真的饿了,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奶粉。由于身体虚弱,直喝得满头冒汗,浑身黏腻。 林琳摇摇头,表示不想喝了。冷海洋放下了杯子,掏出手绢给林琳擦擦额头的汗。 这块手绢还是当初谈恋爱时,林琳给冷海洋买的那个格格手绢。当初林琳是怀着甜蜜和幸福送给爱人的,现在却用来擦因为寒心失望而痛苦的自己,多么具有讽刺意味啊! 林琳撇开眼睛不看那块手绢,不去回想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努力屏蔽,努力让自己空白。 冷海洋看林琳喝奶粉,忽然自己也想吃东西了。于是,端起剩下的奶粉,咕咚咕咚喝了下去。那碗凉了的馄饨他早已倒掉,把碗也还给了人家商贩。 冷海洋洗干净杯勺回来时,林琳已经平静地躺着看天花板了。 冷海洋语气轻松,带着点欢快地说:“琳琳,不太难受了吧?我扶你坐起来?” 林琳躺了这么长时间,手上还扎着针头,困得僵硬,就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冷海洋如获赦令,赶忙放好杯子,轻轻抱起林琳上半身,看看没有可依靠的东西,就自己坐到床上,靠在床头的铁栏杆上,让林琳倚在自己身上。 他伸出胳膊半抱着她,给他当人肉靠枕。尽管背后冰冷坚硬的铁床头硌得自己很不舒服,但他脸上仍然笑得开心,很满足,满足林琳不再抗拒自己。 第74章 这段婚姻让我感觉太累 林琳知道冷海洋的心思,知道他此时心里有歉意有自责,有愧疚有害怕,也有欣喜和快乐。但她更知道,冷海洋并没有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有意识到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深层的原因在哪里,他是不会也不愿意去思考追究的。 可这个时候,林琳并没有心思和精神与冷海洋探讨这些。她有种劫后余生般松软,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精神一般。此刻,她的意识瘫痪,不想去思考和感知周围的世界;大脑也变得异常懒惰,不愿意分析任何事情;思想,也松散开来,不知该想些什么。 她什么也不想想,也不想说,就想静静地坐着,最好能像小时候在村里邻居家的那个傻子哥似的,每天木呆呆地坐着,无所事事地眼前的你来了我往了,看一切世事沧桑变化。当时自己年龄小,还笑话他什么也不懂。现在看来,其实,那是一种幸福。人世间的繁华落寞、春华秋枯、喜怒哀乐与自己无关。无喜无悲,超然物外,多好啊! 但是林琳毕竟不是傻子,不但不是,还是一个头脑清醒,思维敏捷的年轻老师!她尽管在努力蒙蔽自己的思想,想尽力营造一个壳,不管坚硬不坚硬,只要能缩进去藏起来就好。 无论如何逃避,某些现实终归是无法回避的;不管怎样拖延,一些问题迟早都需要去正视和处理。此刻,她静静地凝望着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阴霾如铅块般沉重地压下来,让人感到无比压抑。她就那样呆呆地发愣了许久。最终,她无奈地从心底深处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垂下眼帘,轻轻地说道:“冷海洋,咱们离婚吧!”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对于冷海洋而言,却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骤然在耳边炸响。他整个人瞬间被惊得弹坐而起,瞪大双眼,满脸难以置信地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林琳的目光依旧落在他处,她没有看一眼冷海洋,只是以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语调慢慢说道:“我们离婚吧。这段婚姻让我感觉太累了,真的撑不下去了。”话音刚落,她又一次深深叹息,似乎想要将积聚在心头已久的所有烦闷与愁苦之气全部吐出,但那股郁郁寡欢的情绪却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紧紧缠绕着她,难以驱散。 “为什么?琳琳,为什么要和我离婚?”冷海洋满脸尽是惊诧之色。震惊与不解相互交织缠绕,令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妻子竟然会突然提出离婚!一直以来,他始终坚信自己对待林琳非常好,而林琳也一定会与他携手走过漫长的人生道路,直至白发苍苍。可是,现在,自己的妻子竟对自己提出这种要求。 冷海洋震惊之余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林琳说的。他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用力扳过林琳的肩头,使劲儿地摇晃着她,目光死死地盯在林琳那张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脸庞上,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破绽或是玩笑的痕迹。 可林琳的脸色却异常平静,无风无云,就像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起伏;她的神色更是淡然得让人感到心寒,那双眼如深邃的黑海一般,沉静得可怕,根本看不出其中蕴含着哪怕一星半点的情绪波动。 冷海洋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渐渐笼罩全身。但他仍然压抑住内心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地平缓温和:“琳琳,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这只是个玩笑,对不对?告诉我,是不是?” “我真的不想这样了……我累了,离了吧。”林琳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冷海洋,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轻、很清晰,但这轻飘飘的话对于冷海洋来说,却犹如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口上,每一下都带来一种沉闷而又钝痛的感觉。 冷海洋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林琳,嘴巴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干涩无比,愣是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慌乱无措,随即努力镇定下来伸出手去,企图抓住林琳的胳膊,却被她冷冷地避开。 冷海洋怔怔地望着自己落空的手掌,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深深的失落感。她不仅在言语上拒绝了自己,甚至连身体上的接触都如此抗拒,这就意味着她所说的一切都是认真的!意识到这点后,冷海洋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崩塌了。 “不!不!琳琳,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怎么能分开呢?”冷海洋终于忍不住大声说。他满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显得异常激动和愤怒。他根本无法接受林琳提出离婚的这个残酷现实,拒绝是他最直接的反应。。 林琳没有和他继续说什么,回过头来,看着灰白的天空,那里灰蒙蒙,既看不出来是阴天也看不出来有太阳的迹象。那种混混沌沌,模糊不清的景象一如此刻林琳的心情,迷蒙、茫然,即使林琳自己也看不清藏在下面的情绪。 冷海洋烦躁不安,跳下床,满脸不解、惊诧、焦躁,错综缠结,让他感觉自己无法继续坐下去。他的心乱糟糟的,脑子也混乱不堪,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冷海洋在床边站了片刻,看着林琳倔强扭着看向窗外的侧影,猛地转身向病房外走去。心烦意乱让自己无法在这里待下去,感觉自己要爆炸似的,必须出去!出去! 冷海洋大步走出了病房,不知去了哪里。 病床上,林琳还在看着天,死死的看着,仿佛要从那里看出些什么,看清什么。听到冷海洋的脚步越来越远,林琳的眼泪涌上来,瞬间盈满眼眶,越涌越多,终于变成一股泪流。 林琳颓然躺下,眼神空洞而迷茫,心中却如潮水般翻涌,痛苦与纠结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她几乎窒息。 不要说冷海洋不愿意,就是自己也从没想到要走到这一步。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与丈夫共度余生的美好画面,曾经有的温馨与甜蜜,如今都成了心头最深的刺痛。然而,现实的裂痕却如同冬日里逐渐扩大的冰缝,无声却致命。林琳感到自己像是站在了悬崖边缘,一边是对曾经有过的美好时光的留恋与不舍,另一边则是对现实的失望与对未来的迷茫。 冷海洋的震惊、不解乃至愤怒,林琳都能想到和理解,丈夫眼中的痛苦她也能看到,可是,前面的路,还能走下去吗?怎么走?林琳感受到了自己内心的挣扎。 在这样的痛苦与纠结中,林琳仿佛置身于一片茫茫大海,四周是无尽的波涛,而她,就是那艘迷失方向的小船,渴望找到一盏指引前行的灯塔。她明白,无论选择哪条路,都需要巨大的勇气和决心,而最重要的是,要忠于自己的内心,即使那意味着要承受难以言喻的痛苦与孤独。 林琳的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泪在无声的流着。她的脸色看起来平静异常。 冷海洋走进病房。他脸色如常,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的变化,更没有了走出病房时的焦躁和愤怒。 他扬起手中的一个保温桶,笑着对林琳说:“你看,我买来了小米粥。喝点吧?” 那神情,仿佛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就像他是专门去买饭那般平常。 林琳的眼动了动,竭力止住眼泪,没有说话。她的嗓子干涩,不想说,也不知要说什么。 冷海洋似乎并不在意,把保温桶轻轻放在柜子上,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副筷子。他轻轻拧开桶盖,那是一个倒扣的碗。瞬间一股小米粥的喷香扑鼻而来。 冷海洋倒出来半碗小米粥,放好。又俯下身子,笑眯眯地对林琳说:“琳琳,起来吃点吧?液体马上就输完了。” 说着就伸手要抱起林琳。林琳没躲没动,任他将自己半抱半扶起来。泪痕未干的脸面色憔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白里透红的健康肤色。 冷海洋看在眼里,心动了动,不由自责,感觉自己对林琳刚才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要求似乎有了些理解。 他打起精神,语气欢快地说:“怎么样?现在我喂你吃呢,还是等一小会儿拔了针自己吃?” 液体只剩一点底了,很快就能结束。按照医生的嘱咐,输完了液体,再观察观察,没有什么大碍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林琳轻轻地说:“等输完吧。”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冷海洋爽快地答应道。 “冷海洋,我觉得你还是要考虑考虑我说的。我是认真的,咱们还是离了吧,对谁都好。”林琳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冷海洋,坚持道。 冷海洋闻言愣了愣,马上又笑了:“好!好。那也得先吃了饭再说。先吃吧。” 林琳见状也不好再坚持下去,低下头不再说话。 冷海洋出去喊护士来拔针。 护士手脚麻利地拔了针,说了声:“液体输完了。再观察一会儿,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想出院可以办手续了。”起身边往外走边说,“不要让病人再受刺激,暂时吃流食。不难受了再正常吃饭。” “好的。谢谢。”冷海洋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对着护士的身影表达感谢。 林琳按压着针眼,挪动了下身子。输液时怕滚针,自己总是拿着架势,肢体僵硬。坐了一会儿腰酸屁股疼。 冷海洋端过来米粥,林琳忽然觉得胃里又一阵不舒服,恶心的感觉涌上来。她摆摆手,皱着眉头,不想喝了。 冷海洋关切地问:“怎么,又不舒服了?”冷海洋知道,服用过量的安眠药是会留下后遗症的,其中恶心、头晕是最常见的症状。 林琳闭上眼,无力地垂着脑袋,竭力压制胃里的翻腾。她觉得自己失败极了,做什么都是失败的,就连想死也死不成。现在还是这个样子,明明饿却恶心地要吐。自己真是不中用! 那种挫败感抓住了她,让她痛苦地瞬间哭出声来。 冷海洋脸色一变,急忙坐下来想抬起林琳的头:“怎么了琳琳?又难受了?你要不想吃咱就先不吃。等你什么时候不难受了再吃。” 冷海洋的话听起来那么温柔那么体贴,宛如一位贴心的丈夫在劝慰妻子。 林琳哭的更厉害了。肩膀一耸一耸,起伏得厉害。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哽咽难言。 她感到自己那么孤独那么无助,新婚几个月,还没有好好品尝出婚姻的甜蜜,没有好好享受夫妻之间的温馨,就要劳燕分飞,一拍两散。自己将何去何从,有什么办法让自己脱离这痛苦? 内心的苦楚无法也无处述说,憋得林琳的胸腔满满的,一种窒息感冲击得她想爆炸。 冷海洋没敢再说话,神色凝重地拍着林琳的后背,轻轻地,轻轻地,似乎怕一不小心就会拍疼似的。 “冷海洋!为什么?为什么你和你家要这样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说!”林琳终于隐忍不住了,爆发了,冲着冷海洋哭喊。 冷海洋无言以对,只好抱住她的肩膀,紧紧地抱住她。 林琳泪流满面,涕泪横流,完全顾不上形象。她要说!她要哭!她要发泄! 冷海洋抱紧她,恐慌、自责、难过纠结在一起,缠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说不出话来。 是啊,林琳一个年轻女孩子因为爱自己,嫁给自己,进到他们家,究竟做错了什么?似乎没有。一直以来林琳总是循规蹈矩,想尽办法和他们搞好关系。 “我怎么你们了?我哪里对不起你和你家?半个月里,你竟然让我住了两次医院!这就是你结婚前说的对我好?”林琳继续哭诉道,她的苦痛让她憋不住地要说出来,要质问冷海洋。 冷海洋更无语了。是啊,自己的妻子,新婚妻子,一个健康活泼的女孩子,半个月内出入医院两次,都是因为自己! 冷海洋只有抱着林琳,抱着自己痛哭的妻子。他作为丈夫,新婚的妻子难过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话可说! “冷海洋!我们必须离婚!”林琳好像下定了决心,她要和这个男人,和他家分开,离得远远的! 想到这,林琳停止了哭泣,一把推开冷海洋的怀抱,用手背擦擦眼泪,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琳琳!你要干什么?”冷海洋赶紧阻拦。 林琳不说话,只是默默地下床穿鞋,整理衣服。 “琳琳,你不要这样!咱们有话好好说。再说你还没好利索呢!”冷海洋急得抓住林琳的手。 林琳挣脱开,起身往病房外走,冷冷地说:“我们离婚,我要离婚!” 冷海洋急得要追,可是一想,东西没收拾,账还没结呢。 他手忙脚乱,胡乱收起了保温桶,提起来追出去,看到林琳在前面大步走着,他暂时放了点心。 冷海洋急忙跑到收费处去结算账单。好不容易结完了账,一扭头,哪里还有林琳的影子?大厅里人来人往,看不到林琳。 他又急忙跑出去,到处张望寻找,也看不到林琳的身影。这能去哪里呢? 他提着个保温桶来回寻找,半下午了的医院,病人、家属、医生护士,一个个从冷海洋眼前走过,就是没有林琳。 他又气又恼,这个林琳,身体还没好,往哪里乱跑?离婚离婚,离什么婚?离了婚有什么好? 他想,林琳会不会自己往家走了?于是,他急忙向着往家去的路跑去,希望能很快找到林琳。 可是等冷海洋一路张望一路跑回家,发现家里并没有林琳。他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看得津津有味。 “妈,看见琳琳回来了吗?”冷海洋焦急地问他妈。 冷母本来看见儿子回来了,很高兴。可一听在问那个不听话的儿媳妇,顿时不高兴了,耷拉着长脸,恶声恶气地说:“不知道!我哪知道她?那个女的厉害得不得了,你找她干啥?” 冷海洋顾不得和他们说那么多,放下保温桶,又急忙跑出去。 这会去哪里呢?不会去羊庄了吧?这么远,天又冷,快十五了,她不会回去的。可她到底去哪了? 冷海洋在这边无头苍蝇似的来回跑着找林琳。 林琳确实没回家,也没去羊庄。她出了医院大门,也感到自己无处可去。 冷海洋家,那个冰冷的地方,除了责骂就是漠视,那哪是自己的家啊!羊庄?不要说远近,自己能去那里吗?那里还是自己的娘家吗?不,娘已经没了,哪还有娘家?爹虽然还在,但那是爹,不是娘!没有了关心自己的娘,回去又能如何?楼上?更不能去!那里住着大哥一家三口,那已经是人家的家了,自己的床也早就拆过了! 林琳想了想,无处可去,只好随着人流向西走去。 不知不觉,林琳跟着三三两两的人群走到了一个大门前,林琳抬头一看,她竟来到了公园。也行,暂时在这里走走坐坐吧。 林琳漫无目的的在公园游走,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在游荡。 天色渐渐变黑,公园的游人稀少了。树多人少,林琳感到了不安,可她不知道去哪,到哪里能让自己安心? 第75章 他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这个时代的公园比较冷清,远不如现在这样繁华喧嚣。没有热闹刺激的娱乐项目和各式各样的游乐设施,只有那些纯天然的景致,至多不过一个人工湖罢了。每当天色渐暗,夜幕降临之际,公园便会准时关闭大门。 无奈之下,林琳只得走出公园。她静静地伫立在大门口的台阶之上,目光游离不定,四顾茫然:“我能去哪呢?” 夕阳西下,余晖渐渐消散,天色愈发昏暗起来。城市中的路灯一盏盏亮起,而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大多数人都已回家吃饭了。 林琳这样漫无目的地游荡了整整半个下午,而不久前才刚刚从医院洗完胃出来的她,之前喝下的那点儿奶粉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她感觉到胃部正在不断收缩,隐隐传来一阵疼痛。 她心里很清楚,这是饥饿所致,也是受损的胃部发出的强烈抗议信号。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衣兜,让她稍感欣慰的是,昨晚买药后剩余下来的钱还在。 林琳迈开脚步,朝着远处灯火通明之处慢慢走去。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接下来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只是出于一种惯性使然,机械地向前走着。 就在这时,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并冲着她轻轻按下了喇叭。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挡住了车辆前进的道路。“哎呀!”她心里不禁轻声惊呼起来,目光随即落在了这辆车上——这不是 4 路车吗?它正好路过羊庄!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林琳毫不犹豫地伸手拦下了这辆车。她匆忙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售票员,买了到羊庄的票,找了个座位坐下。 此时,车窗外的世界仿佛被一层神秘的面纱所笼罩。所有的事物在黑暗之中逐渐变得模糊不清,那些原本熟悉的景象此刻也失去了原有的轮廓和色彩。它们以惊人的速度向后倒退着,似乎急于想要逃离某种未知的恐惧。 随着车子缓缓驶入郊区,进入李庄路段,周围的一切更是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眼前所见皆是黑乎乎的一团,让人根本无从分辨其真实面貌。时间在车轮滚动声中悄然流逝,转眼间,车子便抵达了林琳家所在的胡同口。 “怎么这么快啊……”林琳喃喃自语道,心中竟生出一丝不舍与留恋来。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这辆车能够不停歇地继续前行,一路驶向远方,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可是,现实是不会把幻想变现的。 无奈之下,林琳只好拖着略显沉重的脚步下了车,然后慢慢地走进那条寂静而悠长的胡同。当走到房后的时,她忍不住停下脚步,抬头望了一眼那黑暗中的家。屋内没有一丝光亮透出,黑漆漆的一片,仿佛整个房子都沉浸在深深的沉睡之中。 “爹不在家吗?”林琳心头涌起一股疑惑和担忧。 林琳满心疑惑地走到院门前。果然,大门上的锁紧闭,院里也是黑乎乎的没有一点亮光。 林琳暗自庆幸自己养成了一个好习惯:无论何时何地,总是随身带着家里的钥匙。即便是回到家中,她也从总会把钥匙装进衣服口袋里,以防不时之需。这不,这个平日里看似微不足道的习惯,在此刻却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林琳这次长记性了,一进家门就赶紧锁好大门。她迅速开了堂屋门,拉亮电灯。刹那间,明亮的灯光充斥着整个房间。灯光刺得林琳眼睛一时不适应,她眨了两下,稳住了神。 林琳开始打量起屋内的情形。 里屋门旁边的那个煤炉的火并未熄灭,只是被封住了。看到这一幕,林琳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至少可以确定爹爹应该没有出远门。但是叠着会怎么还没回家呢?林琳不知道,也不愿再费心思去胡乱猜测。 不知为何,原本饥肠辘辘、咕咕作响的肚子这会儿竟好像失去了知觉一般,不再感到饥饿。或许是因为过度担忧和紧张,让她的胃部神经暂时变得麻痹了吧。不过理智告诉林琳,尽管感觉不到饥饿,但是身体确实急需摄取食物来补充能量,否则长时间缺乏营养供应的话,身体只会越来越冷。 想到这里,林琳转身朝着厨房走去,看看有吃的东西没。 林琳随便做了点汤喝,那温热的汤水进入身体,仿佛一股暖流迅速传遍全身,让她原本冻僵的身体逐渐恢复了些许暖气和生气。快要僵化的脑袋似乎也因为这股暖意而变得稍微灵活了一些。 林琳又回到堂屋里的取暖炉前,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靠近炉子的烟囱,先是试探性地轻轻握了握,感觉到并不烫手后,才放心地用双手紧紧捂住烟囱,温暖自己那冰冷的双手。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暖意渐渐地透过掌心传递到身上。林琳环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那些熟悉的家具、摆设以及墙上挂着的照片……所有的一切都还保留着娘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睹物思人,如今却是物是人非。娘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这些物品静静地诉说着过往的点点滴滴。林琳不禁想起,如果今天娘还在,自己是否还会像今天这样在外游荡无依?如果今天娘还在,自己是不是就不会遭受冷海洋一家人的百般欺辱?如果今天娘还在,自己又怎么可能在那个充满冷漠与无情的家庭里忍耐这么久?如果今天娘还在,当自己陷入悲伤时,就能靠在娘温暖的怀抱中得到安慰。 想着想着,林琳的泪如断线的珠子,噗啦噗啦掉了下来。继而,心越来越痛,越来越酸楚,那种酸楚的滋味弥漫至全身,令她感到肝肠寸断,痛苦万分。 在弥漫着清冷气息的屋子里,在寒冷的冬夜里,在节日未完的日子里,林琳独自一人呆在娘家的老房子里放声大哭!门外,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寒鸦啼叫划破夜空的宁静。 她双手掩面,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哭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仿佛要将这段时间以来所承受的一切不满、无奈和苦涩统统哭出来。她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汹涌澎湃的情感,只想让眼泪肆意流淌,毫无顾忌地宣泄心中的烦闷。 林琳一个人在屋里哭得昏天黑地,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感到身心俱疲,胸口那股憋闷感渐渐消散,倦意和困意才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此刻的林琳双眼红肿,面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着。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床边,慢慢躺下,轻轻合上双眼,试图忘却周围的一切烦恼。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什么也不用去管,什么也不必去想,就让思绪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自由飘荡在无边无际的梦境之中。 半夜时分,当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沉睡中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砰砰”声打破了这份宁静。睡意正浓的林琳瞬间被惊醒,她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整个人像触电般从床上弹起,紧张地坐在那里,瞪大了眼睛,竖着耳朵仔细聆听。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毫无疑问,是有人在用力拍打房门。林琳鼓起勇气,壮着胆子,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大声问道:“谁?是谁在拍门?”尽管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强硬,但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那严厉的质问中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和不安。她紧紧抓住被子,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心跳愈发急促起来。 “琳琳?琳琳!快开门啊!”外面听见问声,大声叫起来。 “是爹!是爹在外面拍门呢!”林琳心中一阵惊喜,连忙手忙脚乱地下床去开灯。然而,四周一片漆黑,她只能凭着记忆摸索着去穿鞋。可是,因为太慌张,那双鞋子无论怎样都穿不进去。它们在地上不停地打着转儿。 林琳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索性趿拉着其中一只鞋,另一只不穿了,像只小兔子一样,一蹦一跳地单腿跳向门口,摸到了灯绳,拉亮电灯。 一阵“哗啦啦”的声响,林琳拔掉门栓,打开房门。门外站着的果然爹!爹忽然打了个嗝,一股酒气扑鼻而来。林琳这才发现爹满面通红,站立有些不稳。她急忙上前扶住摇晃的爹关切地问道:“爹,你是不是喝酒啦?” 爹微微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丝带着醉意的笑容,说:“嗯,闺女。市里有个活动要让我去参加,这不,就陪着喝了点儿酒。” 林琳听后,心里顿时明白了过来。她知道临近年关,爹又被调到了市外事办工作,各种各样的活动和应酬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琳琳,你怎么回来了?”爹虽然喝了些酒,但并没有完全喝醉,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屋内,发现只有自家闺女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不禁感到有些意外,“就你自己回来了?海洋呢?他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林琳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我自己回来了。”她不敢抬头直视爹的目光,心里七上八下的。 爹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原本微醺的双眼此刻变得格外严肃,他紧盯着女儿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又吵架啦?是你俩之间闹别扭了,还是他家?” 林琳沉默不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两者皆有。她蹦跳着搀扶着爹坐到椅子上。拿起暖瓶,倒了杯热水,递给爹,自己回头蹦跳着去床边穿上那只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是不是他妈又故意找茬儿了?”爹眉头紧紧皱成一团,问道。 “嗯。” “因为什么?这过年也不让过安生!”爹非常气愤,自己闺女怎么碰上个这种婆婆? 林琳想,过年?从过年到现在,他妈不知找了我多少事了?就连大年三十都没让我吃年夜饭!我都一直忍着没说啊! 见闺女闷不吭声,爹更是心急如焚,追问:“他妈这次到底又是因为什么事儿挑刺儿?还有海洋呢?他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不管吗? 究竟是因为什么?其实并没有一个确切的原因!似乎任何事情都能够成为导火索!每一次挑起事端的时候,总有属于她的一套说辞,但这些所谓的理由往往又是毫无道理可言的!她纯粹就是为了故意找茬儿针对我,仿佛世间万物皆可被她拿来当作寻衅滋事的借口! 实在忍无可忍的林琳最终还是决定,将这次发生的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爹。由于害怕爹生气,所以她刻意隐瞒了自己吃药住院这件事,仅仅只是轻描淡写地表示自己实在是气不过才回娘家。 爹顿时怒火中烧,气得破口大骂道:“真是个死不讲理的老婆子!这是个什么东西?没有一点当老人的样子,就知道整天找事!”紧接着,他又追问道:“那么,你公公还有海洋他们两个当时在做什么呢?”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犹如一把利剑直刺林琳的心窝,揭开了她心底那块最为疼痛的伤疤。婆家人平日里的种种刁难与挑衅,以林琳的教养,还能够容忍一二。但是,这一回,冷海洋的所作所为却深深地伤害到了她的心。 她万万没有想到,就连自己深爱着的丈夫居然一再偏袒他妈!这种感觉就好似被全世界所遗弃一般,令她倍感绝望,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夺眶而出。 林琳低下了头,一边抽泣着,一边哽咽地说:“他爸那时并不在家中,冷海洋偏心袒护他妈,拉偏架!根本就不管我难不难受!” “这个孩子看着也是个读过书的,怎么就是个大糊涂蛋呢?”爹怒不可遏,一边气愤地说着,一边端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一大口水,将杯子重重地墩在了木质桌面上,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爹忍不住骂起女婿的糊涂。 林琳抽泣着想道:是啊,当初自己不正是看中了丈夫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和温和的脾气吗?本以为找了一座可以依靠的大山,谁知道他竟然是愚孝的糊涂人啊!简直就是给自己挖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 “你吃饭了没呀?要是还饿着肚子,爹这就去给你弄点吃的。”爹虽然余怒未消,但还是没忘记关心眼前这个受尽委屈的闺女。 林琳强忍着抽噎,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爹,我回来已经做好饭吃过了。”得知女儿并没有挨饿,爹那颗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了下来。 稍作思考之后,爹开口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在这儿安心住下吧。暂时先别急着回去,等那个冷海洋主动过来找你再说。” 原本林琳心里还一直忐忑不安,生怕爹会像从前那样坚决反对自己留在家里居住。此刻听到爹这番通情达理的话语,她不禁喜出望外,瞬间止住了哭泣,忙不迭地点头应承下来。 父女俩又闲聊了两句,爹对林琳说道:“时候也不早啦,你快回床上去睡吧,明儿个还要早起呢。”说完,爹便起身去简单洗漱了一番,回到里屋躺下睡了。 如果今天是晴天的话,今晚是会看到快圆满的明月高悬天际。只可惜,整整一天都是阴沉沉的,丝毫不见转晴的征兆。此刻外面依旧漆黑一片,让人难以看清周围的景物。 林琳躺在床上,睁大双眼,毫无一丝倦意。她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黑暗之中,思绪如潮水般翻涌不息。 眼看着正月十五元宵节即将来临,这也是一个阖家欢乐、团团圆圆的美好节日。这个节日过去之后,正月十六便是学校开学报到的日子了。假期显得非常短暂,漫长的冬日寒夜却似乎永无尽头。不过好在如今自己的吃住不成问题了。“呼——”在这片寂静的黑夜中,林琳轻轻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息,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小小的喜悦之情。 一股莫名的感伤突然涌上心头。想想自己都已长大成人,作为一名职业女性,居然会因为拥有了简单的吃住之所就感到如此欢欣雀跃!这样是不是有些可怜可悲?林琳心中刚刚泛起的那一点点欢喜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深深的难过。她只觉得鼻尖发酸,眼眶发热,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第二天清晨,太阳才刚刚从东方露出一丝曙光,爹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而林琳却早已轻手轻脚地起了床。多年来养成的早起习惯,如同生物钟一般准确无误地将她唤醒。而且,她心里还有另一层顾虑,如果自己这么大了还睡懒觉赖床,恐怕会引起爹的不满,那样的话,自己继续在这里住下去的希望就变得渺茫了。 爹洗漱完毕后,准备去上班。临出门前,他告诉林琳中午不回家吃饭,因为单位里有食堂提供午餐,让林琳自己做饭,家里什么都有,爱做什么做什么。 当爹上班后,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林琳独自一人待在家里,起初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但很快便适应了这种自由自在的氛围。没有了思想压力,她感到无比轻松惬意。 尽管偶尔也会想起自己如今已是个新婚不久的女子,却孤身一人住在娘家,那种孤独和寂寞感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然而,转念一想,现在再也没有人盯着自己吃东西,也没有人管束自己喝水或者限制自己的行动自由,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不错的。 傍晚,爹下班回来了。林琳已经做好了晚饭。父女俩有说有笑地吃着,欢声笑语不时回荡在房间里,温馨和睦的场景让林琳不禁产生一种错觉——就这样离婚然后一直住在娘家多好啊! 于是,吃过饭,林琳对爹轻声说道:“爹,我想跟您说件事儿。我打算和冷海洋离婚。” 话音刚落,原本正笑眯眯看着电视的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一脸的严肃与惊愕。片刻,他眉头紧皱,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不行!”那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脸色也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听到这话,林琳心中一酸,眼眶顿时红了起来,她带着哭腔反驳道:“为什么呀?爹,我真的不想再和他过了!这日子过得太憋屈、太痛苦了!我都快要被他家里人给欺负死啦!” 爹丝毫不为所动,板着脸教训起女儿来:“他家里人欺负你,又不是他欺负你!再说了,他平日里对你不还算可以吗?你嫁过去是和他一起生活,又不是和他那一大家子过日子!忍一忍就过去了嘛。” 爹的这番话让林琳感到既失望又愤怒。 “爹,你根本不知道!他也经常欺负我呢!这次更是过分,竟然直接动手打我了!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林琳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句话后,便哭得更厉害了。此时此刻,她已经顾不上继续维持夫妻之间表面的和美假象了。 爹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切地问道:“什么?冷海洋居然敢动手打你?这个混账东西!他到底打你哪儿了?有没有受伤啊?” “他倒没打我哪里,就是又扯又拽,把我摁到墙上不让我动,衣服都扯坏了。”林琳轻轻说道,话语间似乎有意淡化冷海洋的行为,但她那略显委屈的神情却难以掩饰内心所受的创伤。尽管如此,善良的她仍然不愿将冷海洋描绘成一个十足的恶人。毕竟眼下看来,他的所作所为还算不上穷凶极恶,而且即便是将来两人真的分道扬镳,她也不想过多指责对方的不是。 “哦。那也不行!哪天见了,我得好好说说他!”爹听到女儿并未遭受实质性的殴打,稍稍松了口气。 “算了,我不想和他过了,就想离婚!”林琳咬了咬嘴唇,再次表达了自己想要结束这段婚姻的想法。 第76章 我不想忍受这样的生活 就在这时,冷海洋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听到妻子决绝的话语后,他顿时变得着急忙慌起来,高声喊道:“我不想离!琳琳,我不离!” 爹和林琳被突如其来的冷海洋吓得浑身一颤,他们惊愕地望着这个仿佛从天而降的男人,心中充满疑惑——这人怎么进院子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没听见声音?”爹瞪大双眼,诧异地盯着眼前满脸焦急之色的女婿,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此时的冷海洋根本无暇顾及老丈人的质问,他一心只想向林琳表明自己坚决不肯离婚的态度:“爹,我不想和琳琳离婚!我不愿意离!” “你说不离就不离?你家人这么欺负我,这日子还让我怎么跟你一起过下去?”林琳怒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的愤怒如火山般喷涌而出。难道他以为只要他说一句不想离婚就行了? “他们本来就是那种性格的人嘛。我已经不止一次说过他们了。就在昨天,我还因为这件事跟我妈吵了一架呢。而且,我从来都没有欺负过你啊。”冷海洋一脸无辜地看着林琳,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听到这话,林琳冷笑一声:“呵呵,居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竟然说你没有欺负我?没错,你的确没有直接辱骂我,但你动手打过我!他们肆无忌惮地欺负我的时候,你不仅没有挺身而出帮我,甚至连一句指责他们的话都不敢说,这难道还不算欺负我吗?” 林琳越说越激动,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面对冷海洋这种强词夺理的态度,她真的感到既无奈又悲愤。 “我怎么没有帮你?我当然有帮你啊!如果我不帮你说话,我妈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还会说我只知道听你的,一点都不顾及家里人的感受?那可是我妈,是我的家人,他们的脾气秉性我实在没办法改变啊!”冷海洋双手一摊,满脸的无奈与委屈。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明明已经尽力在维护林琳了,甚至不惜因此常常遭到家人的讥讽和嘲笑,被说成是“花喜鹊”“白眼狼”,可为什么林琳还是不肯领这份情,始终认为自己对她不好呢? “你还觉得挺委屈的?你不用委屈!我们离婚,离了就不委屈你了!”林琳不想和他继续说下去,一个死不认错的人能改错吗? “琳琳啊,你可千万别动不动就把‘离婚’挂在嘴边!先冷静下来,听一听海洋到底想说些什么嘛!”爹站在一旁,拦住情绪激动的林琳。 只见林琳满脸涨得通红,哽咽地喊道:“爹,你不知道!就照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这日子我真的没办法再过下去啦!”此刻的她感到无比的委屈与痛苦,为什么家人都不能理解自己所承受的一切呢?为什么没有人能够察觉到她内心深处的伤痛呢? 爹提高音量说道:“怎么会没法过呢?肯定能过下去的!只要你们两个有心想要继续过日子,那就一定可以过得好!” 这时,冷海洋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赶忙随声附和道:“是啊,是啊!爹说得太对了!琳琳,只要咱们两个人真心愿意一起生活,就一定能过。” “你………”只听见“呕”的一声,林琳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不适,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胃部,眉头紧紧地拧成一团,但她还是,竭力地忍着那股即将喷涌而出的不适感。 “你怎么了,琳琳?哪不舒服啊?”爹一脸焦急,关切地问闺女。 “胃……有点疼,疼得我直犯恶心。”琳琳强忍着恶心,声音虚弱而颤抖。她不敢跟爹说实话。 冷海洋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明白琳琳没有给他爹告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感动,暗自感叹自己的妻子还是维护着自己的。于是,他快步走上前去,轻轻地扶住琳琳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温柔地帮她抚摸后背,试图让她顺顺气。 林琳却并不领情,她倔强地扭动着身体,抗拒着冷海洋的好意。心中暗暗埋怨道:哼,你现在才来献殷勤,早干嘛去了?这会儿倒是装上好人了,我不稀罕! 但她的胃却越来越难受,仿佛有一只手在里面翻腾着,那种恶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几乎就要忍不住呕吐出来了。 “哎呀,怎么会突然就胃疼起来呢?这次你回来的时候,我就瞧着你不大对劲,脸色也不太好。该不会是生什么病了吧?”爹忧心忡忡地盯着闺女,原本那粉白粉白、圆润可爱的脸蛋此刻竟显得有些泛黄,而且好像还消瘦了不少,连下巴颏都变得尖尖的。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颗心瞬间揪了起来。 “没有。估计这一段时间吃饭不正常所导致的,再过一阵子应该就好了。”林琳轻轻地摆着手,心想:哼,他家老是不让我好好吃饭,我要是不得胃病才怪呢! “不按时吃饭可是最伤胃的呀!”爹紧紧地皱起眉头,狠狠地瞪了冷海洋这个女婿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子,这是说给你听的! 冷海洋就算再愚钝,此刻也能清楚地领会到老丈人这番话背后的深意。只见他瞬间涨红了脸,低着头,愣是不敢接上一句嘴。 “海洋啊,以后你可得好好跟你妈妈说道说道,绝对不能总是不让琳琳吃饭啊!现在都是什么年代啦,又不是解放前那种穷苦的时候,难道连让人吃口饱饭都舍不得?琳琳她又不挑食,好养活!”见到女婿闷不语,爹心中的火气旺盛起来。终于,他按捺不住,直接点女婿。 听到老丈人如此直白地点名批评自己,冷海洋的脸更红。他结结巴巴地回应道:“嗯嗯……其实,我已经跟我妈说过好几次了。只是吧,我妈的那个脾气,一旦上来了,就很难办,真不是害怕让琳琳吃饭……”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无法再说下去了。 林琳被气得双眼翻白,气呼呼地想:“你爹妈好!真好!”于是,她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你走吧!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你说话!”边说着,边伸手驱赶站在面前的冷海洋。 冷海洋的脸色又是一阵红。他紧皱着眉头,盯着满脸不耐烦、也正紧紧盯着自己的林琳身上,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但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无奈地闭上了嘴。 爹开口问道:“明天就是十五啦,琳琳,你打算在这里过十五呢,还是回你家去过呀?” 林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当然是在这儿过,这里才是我的家!”语气异常坚定。 爹若有所思地问:“那,你什么时候开学呢?是不是十六就要开学啦?”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女儿此刻心情不佳。 林琳咬了咬牙,愤愤不平地说道:“就算开学了我也不会回他家去的!我既然已经决定不和他过日子了,还跑去他家做什么?”她的态度十分决绝,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冷海洋一听又着急了:“琳琳!我绝对不同意离婚!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跟你分开!”冷海洋心里想:怎么还是要离婚啊?我可不愿意离! “你说不离就不离?凭什么一切都得听你的?我既然不受你家人待见,你还跟我一起过日子干什么?去找个有钱的,不是穷鬼的女人,找一个能讨你妈妈欢心的,赶紧去过你们的逍遥日子去吧!”林琳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连胃部的不适感竟也奇迹般地消失无了! “我妈她就是那张嘴巴不饶人,喜欢随口乱讲。但实际上,她并没有什么恶意,更不存在嫌弃你穷这回事啊!只要你别老是跟她针尖对麦芒似的争吵就好了!”冷海洋一脸无奈地解释道,他认为这些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琐事罢了,怎么能因为这就闹到要离婚的地步呢? “海洋!你也就别再替你妈辩解了。经过这么多事,你妈的为人我算是彻底看清了!简直就是死不讲理!”一想起元旦时在冷家所遭遇的种种不快,爹便便生气,那个老婆子根本就是个油盐不进、不懂道理的主儿! 眼见着老丈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说话的语气也是充满了愤懑与不满,冷海洋心知不妙,只得识趣地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言半句。 “冷海洋,不管你妈到底是好是坏,都已经与我毫无关系了!我再也不想忍受这样的生活,咱们离婚!”林琳面若寒霜,冷冰冰地抛出这句话后,便扭过头去不再看冷海洋一眼。 “为什么呀?琳琳,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啊。求求你别离开我好不好。”冷海洋满脸痛苦与哀求,林琳想和自己离婚,自己那是一百个不愿意!他自觉内心深处深爱着林琳,他根本无法接受与她离婚这个残酷的事实。 林琳却显得异常决绝,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我已经受够这样的生活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从今往后,你还是和你妈妈一起过日子吧!”话音未落,她便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朝着里屋快步走去。 此刻的她心情糟糕透顶,一方面是因为胃部传来阵阵不适,另一方面则是被冷海洋的言行气得上头。她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躺下好好休息一会儿,远离眼前这个令她心烦意乱的男人。 冷海洋见状,心急如焚,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去拦住林琳。爹出声喊道:“海洋!你先别走,到这边来坐下!” 听到老丈人喊自己,冷海洋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心中满是失落与不甘。他也只能乖乖地走回去,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爹语重心长地问道:“海洋啊,现在琳琳进屋去了,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咱们父子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老实告诉我,对于琳琳,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我?”听到这话,冷海洋微微一怔,沉思片刻后,说道:“我不想离婚,真的不想离!我的心里只有林琳一个人,我想和她一起好好过日子!” 爹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可是啊,海洋,你看看琳琳现在这个态度,明显是不想再跟你继续过下去啦。”说完,爹轻轻叹了口气。 冷海洋急忙辩解道:“爹,虽然琳琳现在可能有些生气,但你听我说呀,我对琳琳非常满意的。我知道自己有时候做得不够好,但我真的很爱她,打心底里想和她好好过啊!” 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的心情,然后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你们之间会闹成这样呢?据我所知,她是因为你家里边儿一直都没给人家琳琳好脸色。她总是受气,你觉得她还会心甘情愿地跟你一块儿生活吗?” 冷海洋一脸懊恼地低下头去,嘟囔着说道:“唉,我也知道我妈的脾气不太好,她老是挑琳琳的毛病,让琳琳受了不少委屈。可她毕竟年纪大了,性格就那样,也改不了啊……但不管怎样,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和琳琳好好过日子的!” 爹只是摇了摇头,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叹气道:“话虽这么讲,可问题是,如今琳琳根本就不愿意再跟你过下去了呀?你说怎么办吧?” “爹,你快劝劝琳琳吧!我真的不想跟她离婚呐!”冷海洋满脸焦急。他心里清楚得很,如果连老丈人都站出来支持离婚这事儿,那自己可真是彻底没希望了! 爹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另一张桌子旁,伸手拿起暖瓶,倒了杯热水。爹轻轻吹了吹气,想要让水温稍稍降下来一些,然后慢悠悠地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冷海洋眼睁睁地看着老丈人走开,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心中更慌乱起来。瞧着老丈人的架势,十有八九是赞同林琳提出离婚的要求了。 “爹,我可是真心实意想要和琳琳好好过日子的,打从心底里就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她啊!求求你,一定要帮我劝劝她呀!”冷海洋十分着急地哀求道。 爹又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海洋啊,不是爹不愿意帮你这个忙。关键问题在于,琳琳老是因为你们家那些人受气,而你呢,不仅不帮着她说话,反而还和她闹。就这样,她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继续跟你一起生活呢?” 听到这话,冷海洋急忙争辩道:“爹,我当然帮她啦!我怎么能不帮呢?只不过……只不过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啊!可那是我妈,我也不能怎么样她?再一个,我妈是我妈,我是我,是我和林琳过的。” “你这孩子!你总是口口声声说着怎么不了你妈,但你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闺女一直受你妈的窝囊气吧?”爹气得把手中刚端起来的水杯停到半空,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冷海洋被爹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住了,顿时噤若寒蝉,嘴唇嗫嚅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低垂着头,目光盯着餐桌面上的一个小黑点,仿佛那里面藏着能帮他解决问题的答案。 爹喝了口水,停了停,说道:“这样吧,今天你先回自个儿家去,琳琳就暂时留在这儿住着。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行不行?”说完,爹挥挥手,下达了逐客令。 冷海洋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这时候就这样走了,以后恐怕连踏进这个家门都难了。 “赶紧回去吧,天都不早啦!你回去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想一想,究竟该怎样处理好这件事情。放心吧,这边我会先稳住她,不让她再说。等你想出办法来之后再过来。”爹边说边站起身来,走到冷海洋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说着这位别筋头女婿。 冷海洋见老丈人态度坚决,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只得极不情愿地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回头无奈地望望那扇紧闭的房间门,拖着沉重的步子,磨磨蹭蹭地走出屋子。 爹将冷海洋送到了大门口,又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回去好好想想,等过个两三天,要是心里有主意了,再过来找我。” 冷海洋面色阴沉,满心忧虑,只是应了一声,便拖着沉重的脚步,怏怏地离开了。那背影看上去十分落寞。 爹不禁轻轻叹了口气,锁好院门转身回到屋内。一进屋,便看到林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正静静地坐在餐桌旁边。 见爹进来,林琳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问道:“他走了吗?” 爹点了点头,应声道:“嗯,走了。” 爹顺手关上了房门,并插上了门闩,走到林琳身旁坐下,看着她,犹豫再三之后,问道:“琳琳啊,爹想问问你,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爹,我不想跟他再过下去了,我想离婚!”听到爹的问话,林琳毫不犹豫地说。 爹一听这话,追问道:“离婚?可……可离了婚以后怎么办呢?” 面对爹的追问,林琳有些奇怪,她说道:“离了就离了呗,还能有什么办法?难道不离,继续这样痛苦地过?”说完,林琳低下头不说话了,明显很生气。 “你有认真思考过吗?要是跟他离了婚,那你去哪住呢?总不能能一直住在咱家?再说了,你重新去找一个对象,哪有那么容易啊?要知道,一旦离了婚可就更难找啦!即便能够找到新的,你又怎么能保证下一个会比他更好呢?而且,他家所有人就都会很好相处吗?”爹连珠炮似地抛出这一连串问题,让林琳瞬间愣住了,整个人都懵掉了。 说实话,林琳以前从未考虑过这些事情。当初,她深深地爱上了冷海洋,满心欢喜地只想与他共度一生,根本没有将他拿来和其他男子做过任何对比。即便是婚后受尽委屈,承受着各种窝囊气,她也从来没有产生过离开他的念头。 然而,这一次他竟然再次对自己动起手来!最初的时候,林琳仅仅感到心灰意冷和失望,但依然没有想到要去结束这段婚姻。 可是,当她从死亡线上挣扎着被抢救回来,死神擦肩而过,从那道通往阴间的大门前侥幸逃脱时,林琳突然间恍然大悟——离婚!远离这个男人,还有他的家人! 但是,对于今后的日子究竟应该如何度过,心思单纯且缺乏社会阅历的林琳压根儿就没有仔细思量过。此刻,面对爹提出的这些问题,林琳一下子变得哑口无言,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回应才好了。 “要我说呀,你可别一直把‘离’字挂在嘴边啦。你瞧瞧刚才海洋说的那些话,他不是不愿意跟你一起过日子,你们俩又不是真的没法过下去。问题不就在他妈和他家那帮人身上么?” 林琳心里想:对呀!他家里人老是找我的麻烦,这日子还怎么过? “你呢,就在这儿安心住上几天,也好让那个冷海洋明白你对他们家的态度。但是呢,你也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闹着要离婚呐?你仔细想想看,离婚哪有那么简单容易的呀?哪能像你想得那样,随口一说就能离掉的呢!”爹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过日子啊,哪家能够事事顺心如意,全都顺着你的心意来呢?所以啊,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张嘴提离婚!” 林琳静静地听着爹的这番话,心里头不禁涌起一阵难过之情。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也强烈起来。 唉,都是之前洗胃给折腾坏了。一想到自己不光精神上饱受创伤,就连身体也受到了损害,林琳心中的痛苦更是难以言表。 “估计冷海洋这回回家会说他家人的。他不想离,你拿捏拿捏他也好。不过,我的意见是你还是不要离婚。这才结婚多长时间就闹离婚,传出去人家不笑话?再一个,你离婚有多大好处?”爹仍在不停地劝说。 林琳听出来了,爹就一个意思:现在在家住着可以,就是不要离婚! 林琳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胃部更难受了。她捂着肚子,皱着眉,弯着腰往床边走去。 爹看见了,赶紧去扶住她:“你这是怎么了?这回回来我看你脸色也不好,是不是哪不得劲?” “没,就是胃里头难受。”林琳小声说,她觉得自己一直想吐,可又吐不出来。 “你看你脸色都透着黄。我看你今天吃的也不多,不想吃东西。是不是肝不好?”爹想到冷海洋以前得过肝炎,会不会是传染上闺女了? “明天你上了班去医院看看。看看到底怎么了?得的什么病?”爹关切地说。 “嗯。”林琳忍着难受轻轻答应道。 第77章 我看你这会不会是怀孕了 第二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爹不上班,看林琳不舒服,就没让林琳干活。爹做了早饭,吃完后,爹说一会哥嫂们要回来。 林琳好长时间没见两个小侄女了,非常想她们,赶紧收拾好家里,又把家里的好吃的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中午,哥嫂们分别带着孩子回来了。大家热热闹闹地围着两个小可爱玩闹。到了中午吃饭时,哥嫂们问起来冷海洋怎么没来? 林琳含含糊糊应付说他值班回不来。哥哥们对嫂子们一个个百依百顺,家里人更是不惹他们,人家两口子过得都和和美美的,就自己过不好?这才几天就闹离婚,嫂子们知道了不偷笑自己? 中午刷碗时,大嫂悄悄问林琳是不是又吵架了?据那个王红平时在车间说的话,他家人都不怎么样。看林琳的脸色不好,也瘦了,不会是他们家欺负你了吧? 林琳连忙摆了摆手,快速地摇着头说道:“大嫂,我真没事儿!” 大嫂一脸关切地看着她,提醒她:“那可得多注意身体呀,瞧你今天个吃得这么少。” 林琳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回应着大嫂:“大嫂别担心啦,我这不是正在减肥嘛。如今都流行以瘦为美,我比别人胖,也得跟上潮流,好好努力才行呐。”大嫂听后轻笑出声,倒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林琳见状赶忙加快手中刷碗的动作,匆匆忙忙收拾完毕便快步离开了厨房,生怕大嫂继续与自己闲聊下去,万一不小心露出破绽可就糟糕了。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林琳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眠。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过去。 那时的她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曾经义愤填膺地对娘曾经遭受着爷爷奶奶的欺负娘表达不满。年幼无知的她满心不解,质问娘为什么不干脆选择离婚。 而娘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抚摸着她的头发缓缓说道:“琳琳啊,你年纪还小,还不懂这些事儿。婚姻哪里是说离就能轻易离掉的哟……”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林琳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懊悔。还记得那会儿自己年少轻狂、心高气傲,不仅对娘的回答很不满意,甚至还在心底暗自鄙夷娘胆小怯懦,不敢勇敢地反抗。 反观如今的自己,生活在九十年代,好歹算是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每个月也能拿到固定的的工资,可以勉强养活自己。可即便是这样,想要离婚却连娘家这道关卡都难以跨越,更何况是娘所处的那个时代呢? 想到这里,林琳不禁深深地长叹一口气,心中暗自感叹:自己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不谙世事,对于世间的人情冷暖、复杂多变了解得太少啊! 说来也是奇怪,老天爷似乎故意要捉弄人一般。整个上午都是阴云密布、阴沉压抑的,让人心情格外烦闷。刚过了中午,那太阳突然从厚厚的云层后面探出脑袋,仿佛刚刚睡醒似的,懒洋洋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渐渐地,天空开始放晴,而且竟然是一片晴空万里的大好景象! 高悬于晴朗夜空中的月亮宛如一盏明灯,皎洁而明亮地照耀着广袤无垠的大地。如水般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玻璃,倾洒进屋子里面,给原本昏暗的房间带来一丝清冷的光辉。林琳的床铺恰好安置在北墙边,刚好避开了那片月光的照射范围。 她望着窗外那迷人的月色,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臂,拼命地朝着月光伸过去,想让自己的双手能够沐浴在那柔和的光线之中。只可惜,无论她如何用力,距离太远,始终无法触及那看似近在咫尺的月光。 最终,林琳只能苦笑着放弃了尝试,因为她心里清楚,即便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一场徒劳而已。 接下来,新学期开学了,又是像打仗一样,兵荒马乱的。人一忙起来,时间就过的飞快,当然,许多个人的事也就顾不上了。 一星期过去了,林琳也没顾上去医院看看。冷海洋有一天把林琳的车悄悄送到学校,让万师傅告诉她取车。他没露面。林琳忙得没去追究。 星期天早上,爹说看她这一段忙得越来越瘦了,就做了个炒鸡蛋,要给林琳补补身体。结果林琳吃了一口就想吐,恶心得难受。 爹看着林琳黄瘦的脸,担心地说:“你不会真肝不好吧?下星期一你必须去看看!” 林琳也听娘说过,肝不好的人对炒鸡蛋这种油腥大的饭菜有反应。心里感觉不妙,但她觉得自己还不至于得肝炎,最多肝不太好。 可是又一想,好像是这次洗过胃后才有的症状,也许是胃有了损伤还没好。 她想起三哥好像带回家有护肝的药,当时是给娘吃的,说能保护肝脏少受损。娘根本没吃,她不愿意吃那么多药,觉得不但没用,还把自己的肠子都吃成黑色的了。 林琳想,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总不会错。于是去放药的抽屉里找到护肝片,倒了杯水,吃了两片。过了一会儿,药似乎发挥作用了,没那么难受了。 中午时,大哥大嫂意外带着小琪琪回来了。一家人高兴极了,欢声笑语不断。 吃饭时,林琳又有点想吐,大嫂看了看她,没说话。 爹怕儿子媳妇有想法,赶紧说:“你看琳琳的脸还有点潮红,老说不想吃炒鸡蛋,我怕她是感冒了吧?明天一定去看看, 不能耽误了!” 林琳点头答应,看着大嫂意味深长的笑容,心里打鼓:别是嫌弃我了吧?明天一定去看看。 午饭后,冷海洋竟然不声不响地跑来了。哥嫂不知其中奥秘,依旧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开玩笑。 一会儿,大嫂把林琳和冷海洋扯到一边,神色严肃地说:“林琳的脸不对劲,你们没看过?” 两人莫名地看着大嫂,摇摇头。 “你俩真大意!我看琳琳这样子不像是感冒!”大嫂肯定地说。 “我还没顾上去看呢,所以也不清楚到底得了什么病。”林琳有些迟疑地说道,心里不禁犯起嘀咕:难道会是什么严重的疾病不成? 大嫂忍不住责备起来:“你们两个呀,真是太大意了!依我看呐,你这八成是怀孕啦!别耽搁了,赶紧去医院好好化验化验才是!” 听到这话,冷海洋和林琳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仿佛能塞进一颗鸡蛋似的。他们两人压根儿就没有朝这方面去想过。尤其是林琳,她基本上可以说是从一个青涩懵懂的校园女学生一下子转变成了学校里年轻的女教师。当初参加工作的时候,她甚至都还未满 18 周岁呢。而且更不幸的是,娘很早就因病离世了,根本没有人能够教给她关于生育方面的那些知识。 此刻的林琳完全是一副茫然失措的模样,满脸疑惑地问道:“怀……怀孕还要化验吗?那要怎么个化验法呀?”看着眼前天真无邪、单纯可爱的小姑子,大嫂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个小姑娘可真是太单纯了! “冷海洋啊,你可是上过警校的人呢,这点事儿你肯定清楚啦!明天呐,你带着琳琳去公疗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身体!可别一天到晚只顾着工作、工作呀,也得多关心关心你媳妇!”大嫂似笑非笑地数落着冷海洋,语气里既有玩笑又有责备之意。 冷海洋听了这话,不禁涨红了脸,连连点头应道:“好好好!我知道啦,大嫂,明天一定带她去!” 他心底其实正暗自窃喜着呢——因为林琳怀孕了!想到这儿,冷海洋趁热打铁,赶紧劝说林琳跟他回家,好方便明天一起去医院。 但让冷海洋没想到的是,林琳并没有表现出如他一样的兴奋与喜悦。相反,她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忧虑之色。此时的林琳心中正纠结万分:如果真的怀了孕,那这婚还怎么离得掉?这个孩子究竟该不该要呢?看着眼前冷海洋满脸喜色的模样,林琳的内心更加感到不安起来。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冷海洋提出的回家请求。林琳从内心来讲,绝不愿意再回到那个曾经令她倍感冰冷和受尽屈辱的家,更不想就这么毫无尊严、灰头土脸地回去。 冷海洋一脸无奈,眼下这个节骨眼儿可不能招惹林琳。他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寻思着想趁此机会好好修复一下与林琳之间那有些紧张的关系。于是他硬着头皮留了下来,不回他家了。 爹对冷海洋的态度并没有像他之前所设想的那样糟糕。老人家表现得跟平常毫无二致,该怎样还是怎样。冷海洋心里头知道老丈人一直以来对自己还算不赖,每次来的时候,都很亲热,完全没有端长辈的架子。 林琳当着她哥哥嫂嫂的面倒是没有显露出太多异样来,表面上依旧跟冷海洋有说有笑地交流着。可是一旦周围没了旁人,这林琳可就立马变了脸。她狠狠地瞪着冷海洋,压低声音驱赶道:“赶紧给我走人!” 冷海洋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把林琳的话当作耳旁风。这家伙面对林琳的冷言冷语、冷嘲热讽,居然还能嬉皮笑脸的,甚至胆大包天地想要对林琳动手动脚。林琳气得骂他一声:“不要脸!”用力甩开冷海洋伸过来的手,气鼓鼓地转身走开。 晚饭过后,家中就只剩下爹和林琳他们小两口了。爹坐在屋子正中间那张桌子旁边,沉默片刻之后,开口对着冷海洋说道:“海洋啊,今天你回来,我这心里头很高兴啊。” 林琳听到这话后心里不禁犯起嘀咕:爹啊爹,你这到底是高兴个什么劲儿呢?难道说他来这儿真就那么合你的心意不成? 冷海洋见老丈人面露喜色,心中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他连忙高兴地说:“爹,我就不想跟林琳分开!我们两个之间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矛盾。” 还未等冷海洋把话说完,林琳便迫不及待地插嘴道:“谁说咱俩没有矛盾啦?你老是觉得你们家的人个个都好得不得了,尤其是你妈,做什么都是对的。可我不这样认为!”说着,她冲着冷海洋狠狠地撇了撇嘴,表示出自己强烈的不满。 爹赶忙出声拦住女儿的话头,劝说道:“哎,琳琳啊,他家里人归家里人,海洋是海洋。他身为一个儿子,总不能因为你整天跟他爹娘闹别扭、大吵大闹吧?要是那样子的话,别人不但会觉得他这个人不懂事儿,甚至还会认为是你这个做儿媳妇的在背后挑唆他们父子母子关系不和呢。” 听到父亲这番话,林琳顿时感到十分委屈与不服气,她瞪大了眼睛反驳道:“就算这样,那也不能任由着他家里人肆意地欺负我、侮辱我吧?”此刻的她只觉得爹简直就是个糊涂官判案——乱断是非的葫芦僧,而且丝毫不向着自家闺女。 “没有!我真的没有呀,琳琳。”冷海洋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我也总是说我妈,可是她根本听不进去,我能有什么办法?”他那副无奈又无助的模样,好像已经竭尽全力去解决问题,林琳却对他的付出和努力视而不见。 “是啊,老是这样下去确实不是个长久之计。海洋,你作为儿子,夹在中间可得好好协调一下两边的关系才行。琳琳,你呢,也得多理解理解他,毕竟他也不容易。而且你们做小辈的,有时候该忍让还是要忍让一些,总不能跟她那样没啥文化的老婆子一般见识。对吧?”爹坐在那里,面色平静温和,不紧不慢地劝解着面前的这小两口,尤其是自己的闺女。 林琳张了张嘴,原本想要把心中那个不想再和冷海洋一起过日子的念头说出来。就在话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大嫂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突然涌上心头。于是,她硬生生地将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好了,好了。”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挥挥手,果断地做出决定,“你俩呀,谁也不要再多说一句啦!琳琳呢,你在这儿都已经住了好些天了,心里头那点儿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这海洋可是来咱家找了你两回了,你怎么说也得给他留点儿面子不是?你呀,就坡下驴得了,以后别提什么离不离婚的事儿了。明天你们都还要上班呢,等下班后就一块儿回家去,怎么样?” 听到这话,冷海洋简直高兴坏了,他忙不迭地点着头,那脑袋就跟捣蒜似的,嘴里一个劲儿地应道:“好的,好的!” 林琳却是满脸不情愿,她撅起嘴嘟囔着:“我不愿意!我还是想回来这边住!” 爹一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声音也严厉几分:“琳琳!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别筋呢!”他实在搞不懂女儿到底在较什么劲。 林琳眼眶微红,委屈地说道:“我要是回去了,肯定也得不到什么好脸色看。在这儿我起码还能想吃啥就吃啥,自在一些。可回到他家,我浑身都觉得不舒坦。他妈向来对我没个好态度,说不定又会骂我呢!” 冷海洋见势不妙,赶紧出言安抚道:“不会的,琳琳!之前我已经狠狠地批评过我妈了,她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怎么不会?你说了能管用吗?”林琳眼神冰冷,毫不留情地瞥了他一眼。面对林琳冷漠的注视,冷海洋闭了嘴。他也不敢保证他妈那人。 “好吧。你们两个明天不是要去医院看病嘛?那就等看完之后再看吧。时间也不早了,都赶紧睡觉去吧。”爹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然后站起来,进房间去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大地上。冷海洋早早地起了床,吃过早饭帮林琳擦净车,讨好地跟着林琳一起出家门上班。一路上,他满脸堆笑,不停地找话题跟林琳搭讪。 林琳对他的殷勤并不领情,始终板着脸,没好气地回应道:“你能不能专心点骑开车啊?老是这样凑过来很危险的好不好!”尽管遭到了林琳的斥责,但冷海洋依旧笑嘻嘻地跟在她身旁。 到达学校门口。冷海洋喊住径直进学校的林琳:“琳琳,你上完这节课记得去请假啊!我去单位报个到马上就来找你。咱们一起去医院!” 林琳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回答道:“知道啦!快走你的吧!”说罢,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校园。 今天上午对于林琳来说还算轻松,因为她只有一节正课,另外一节则是班会课,安排在了下午。所以下课铃声一响,她便迫不及待地跑到领导办公室,请好了假,推出自行车出了校门。 那个时期,身为公职人员,特别是那些就职于机关事业单位的人们,可以享受公费医疗这一福利政策。这意味着他们去看病时基本上不用花费个人钱财,因为医疗费用会按照其所在的级别以及所担任的职务来直接报销。许多身负要职的人甚至分文不出,便能尽情地享用周全而贴心的医疗服务。即便是像林琳这样年轻的公职人员,所需支付的费用也是微乎其微的。 市公疗医院与学校之间相距并不遥远,它坐落在市中心大坡下方、市委市政府的围墙外。从学校出发,骑自行车去那里,不过短短五分钟左右。虽然自己身体不舒服,林琳将期望寄托在冷海洋身上。她想着近在咫尺的地方,自己又不是什么大病,不需要依靠他。 这一次冷海洋倒是信守承诺没有食言。林琳的面色确实不太好,原本红润的肌肤看着有些发黄,失去了往昔的光彩,整个人看上去精神萎靡不振。大嫂昨天说的那一番话语点醒了他。自从两人领取结婚证之后,林琳便向学校提交了生育指标的申请报告。幸运的是,由于她申请得非常及时,正好赶在了本年度的审批时间段内。于是没过多久,那份期盼已久的生育指标便顺利获批到了手。 林琳刚刚踏出校门,冷海洋便迎了上来。林琳向来注重自己的颜面,尽管心中对冷海洋有所不满,但碍于情面,她实在不愿在大街当众驳了他的面子。所以,从始至终,林琳始终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冷海洋说什么她都不接话,免得吵嘴。 冷海洋并未气馁,继续讨好着:“琳琳,你就大人有大量,别再生我的气啦!看到你这样闷闷不乐、身体不舒服的样子,我的心里也很难受!求求你啦,别再跟我置气了,好不好嘛?” 林琳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脚下却没有丝毫停留之意,依旧自顾自地骑着车子向前行进。她一边蹬着脚踏板,一边想:哼,你难不难受我可不晓得,但我现在难受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林琳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紧接着又是一股强烈的酸水涌上喉头。“呕……”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不适感吓了一跳,连忙捏住车闸,匆匆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路边,弯下腰去,一只手紧紧捂住嘴巴,拼命想要将那股恶心感压制下去。 冷海洋也急忙下车跟过来,关切地问道:“怎么回事呀?是不是又开始难受了?要不要紧啊?” 说来也怪,仅仅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功夫,林琳胃里的翻腾竟奇迹般地平息了下来。冷海洋伸出手,轻柔地拍打起林琳的后背,试图帮她顺顺气。林琳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 “要不咱们别骑车了吧?反正距离目的地也不远了,干脆走着过去得了。免得一会儿你又难受起来。”冷海洋体贴入微地提议道。说完,他一只手帮忙推着林琳的自行车,另一只手推着自己的那辆车,与林琳并肩而行。 公疗医院看上去有些小巧玲珑,它是一个被四周两层小楼环绕而成的四合院。这座医院的规模与如今常见的社区医院相差无几。 林琳一路打听着来到了妇科诊室门前,只见门口空荡荡的,没有其他患者的身影,她不禁感到诧异。正当她满心狐疑的时候,从里间的屋子走出一名个子不算太高、皮肤白净细腻,面容端庄秀丽的中年女医生。这位女医生一瞧见林琳,便微笑着柔声问道:“小姑娘,你来这儿是要看什么病呀?” 听到这话,林琳的双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她有些难为情地左顾右盼了一番,然后压低声音说道:“那个……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呢。就是这几天老是觉得犯恶心。”说完,她又像是怕别人听见似的,赶紧低下头去。 “别紧张,快进来坐下慢慢说。”女医生依旧面带微笑,那温暖的笑容让林琳顿时心生亲近之感。待林琳在椅子上坐稳之后,女医生接着问道:“你最后一次来月经大概是在什么时候呢?” 这个问题可把林琳给难住了,她皱起眉头思索起来。说实话,对于自己的生理期,林琳向来都不是特别关注。她长期痛经,例假时间从来就没准过,时而提前,时而推后,所以她根本就没留意具体的日子。面对女医生的询问,林琳支吾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个确切的日期来。 第78章 这个时候自己偏偏怀了孕 “哦。你这个月来了吗?”女医生面带微笑,语气和蔼可亲。 听到这句话后,林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对于医生而言,这些是再平常不过的问诊,但对于林琳来说,那些名词和相关事宜却异常敏感,让她感到难为情且难以启齿。可她又不得不回答医生的问题,可由于自身知识的匮乏以及内心的羞怯,她竟说不清道不明。 见此情形,女医生善解人意地点点头,表示理解林琳的尴尬与窘迫,接着说道:“那,咱们先做个化验吧。”说话间,她顺手拿起处方本,准备动笔书写。 林琳赶紧将自己的公费医疗证递了过去。她实在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亲口报出自己的个人信息,哪怕此时屋内仅有她们夫妻二人和这位医生在场。 冷海洋接过医生开好的处方单,转身下楼去缴费。屋子里就只剩下林琳和那位女医生静静地相对而坐。 林琳坐在那里,显得格外局促不安。每当面对陌生人时,她总会有一种莫名的被压迫感涌上心头。更何况此这次看的是妇科,会涉及到更多的私密问题。因此,此时的她,心中充满羞涩、紧张与慌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医生目光柔和地落在眼前这位年轻女孩身上,只见她神情不安,双颊还泛着一抹淡淡的羞涩红晕。医生露出一个亲切而温暖的微笑,轻声细语地与她攀谈起来,关切地询问道:“小姑娘,能告诉我你结婚多久啦?” 林琳抬起头来,当她的视线触及到医生那如春风般和煦、又如母亲一般慈祥的笑容时,心头猛地一颤。这笑容竟是如此熟悉,仿佛让她看到了年轻时的娘。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涌上心头,原本紧绷的心弦也渐渐松弛下来,不再像之前那般紧张局促了。 林琳定了定神,低声回应道:“快半年了。” 医生点了点头,接着追问道:“如果这次怀上宝宝了,你们打算要吗?” “啊?”林琳听到这话愣住了,要不要孩子?这个问题并非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但每次她都选择逃避,不愿深入思考。倒不是她厌童不愿生孩子,而是她羞于去想,觉得很难为情,觉得一个年轻的姑娘怎么能一直想生孩子的事? 然而此刻,它这个问题却突兀地摆在面前,让林琳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正当她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回答时,医生似乎洞悉了她内心的纠结,善解人意地微微一笑,安慰道:“别着急,你们小两口可能还没来得及商量吧?没关系,等会儿检查结果出来后咱们再慢慢说。” 就在这时,冷海洋手里握着缴费单快步走了过来。医生接过单子看了一眼,然后将其递给林琳,并嘱咐她前往化验科进行相关化验。 林琳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化验科,这才得知此次化验需要采集尿液样本。一想到要当众完成这样私密的操作,林琳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她低着头,迅速从护士手中接过接尿杯,急匆匆地奔向卫生间。 化验结果要下午才能取。两人没有回家,冷海洋中午陪林琳在大街吃了点饭,这次林琳没有再反胃恶心。林琳心想,估计不是怀孕了,说不定就是胃有毛病。 吃过饭两人分手各回单位,下午再请假出来。下午冷海洋准时来找林琳,陪同她前往医院领取化验结果。相较于上午的抵触情绪,此刻的林琳虽然不再抗拒,但脸上也没有什么欣喜。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下午约定的时刻。冷海洋如同钟表般精准,准 两人来到医院的化验室窗口前,林琳有些忐忑地在那一堆摆放得略显凌乱的单子中翻找属于自己的那份。找到自己的名字,只见单子上面赫然盖着一个鲜红的印章:“阳性 + ”。这个结果让林琳心头涌起一阵疑惑,她不太清楚“阳性 + ”代表什么意思。 冷海洋连忙凑上前去仔细查看。当他看清单子上的字样时,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哎呀,这是怀孕啦!” 听到这句话,林琳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满脸惊愕地问道:“什么?我怀孕了?”她抬起头,用半信半疑的眼神望向冷海洋,似乎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进一步的确切答案。 带着满心的疑问和不安,林琳急匆匆地找到了上午那位和蔼可亲的女医生——常医生。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处方单子上的落款,果然正是“常如兰”三个字。 林琳赶紧将单子递过去,焦急地询问道:“常医生,你帮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常医生接过单子,认真端详了一番后,面带微笑地向林琳解释道:“哦,这是阳性反应呢。简单来说,就是表明你已经怀孕了哟!” “ 啊?怀孕了?”听到这个消息后,林琳如遭雷击般僵在了原地,大眼睛此刻瞪得浑圆,感觉这个结果对她冲击太大。 “怎么,不高兴?”常医生面带微笑,轻声问道。她的目光温和而关切,落在林琳身上。 林琳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她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怀上孩子;可命运为什么总是这样捉弄人呢?就在她下定决心要与冷海洋结束这段婚姻的时候,居然偏偏怀上了身孕! 冷海洋喜气洋洋,带着那毫不掩饰的笑容看着林琳。显然,对于这件事,他还是比较高兴的。 “只是你还得好好回忆一下,你最后来月经是什么时候?”常医生轻轻地拍了拍林琳的手,提醒道。 可是此时林琳的脑海里早已被“怎么办”的念头占据,哪里还有心思去回想这些事情呢?究竟该如何是好呢?这个意外而来的小生命是否应该留下?如果选择不要,又该怎么办? 常医生似乎看出了林琳内心的纠结与迷茫,耐心地开导她说:“这信息真的非常重要。不管你最终打算要不要这个孩子,我们都必须先确定怀孕的月份才行呀。假如你决定放弃这个孩子,那么在怀孕两个月之内进行手术是比较合适的选择。要是拖延时间过长,一旦超过六十天,胎儿就会逐渐长大,到那时手术难度将会增加不少,对你身体造成的伤害也可能更大。但如果你想要留住这个孩子,同样需要根据末次月经的时间来准确推算预产期,以便提前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 林琳听到这话后,心中稍稍安定下来,开始慢慢地回忆起最近的情况。突然间,她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上个月的月经就没有来,而这个月眼看着都快要到月底了,可自己居然一直都没有留意到这个异常。 唉,也难怪啊,这段日子以来,她每天都是过着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生活,无时无刻不在担忧会不会遭到冷母的责骂和训斥。在这样紧张焦虑的心境下,又哪里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自身身体所发生的细微变化呢! 常医生听完林琳所说,得知她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来月经时,不禁皱起眉头,严肃地提醒道:“你们两个好好商量一下吧,等会儿给我个答复。我现在得赶紧去做一台手术了。”话音刚落,常医生便转身快步走向旁边的一个房间,并顺手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林琳与冷海洋对视一眼后,默默地起身一同朝着走廊走去。他们在门口那张长椅上坐了下来。 冷海洋满脸欣喜之色,兴奋地说道:“琳琳,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呢?咱们要有孩子啦,这可是高兴事啊!” 面对冷海洋的兴高采烈,林琳却只是静静地沉默不语,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脚下的地面。她的内心此刻犹如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更不清楚到底是应该感到高兴还是忧虑重重。 冷海洋看林琳没有一点高兴,就想说服林琳留下孩子。他不管林琳高兴不高兴,他自己是挺高兴的。虽然他也还没有想好要孩子的事,但他知道,林琳这时候怀了孕对自己来说是好事!至少她不会再和自己闹离婚了。 “琳琳,要不咱们不急着做决定,今天先回家,问问爹的意见再说?”冷海洋非常狡猾,揣着小心机,他看出来老丈人并不支持妻子和自己离婚。这回自己要是回去再告诉老丈人琳琳怀孕了,估计他更不会支持琳琳和自己离婚!肯定还会帮自己说服林琳呢! “走吧,先回去吧。反正也不在这一会儿。怎么也得明天才能办吧,你看都快下班了,常医生还没出来呢!”冷海洋看林琳没有回答,知道她在犹豫,便不给她再纠结下去的时间,拉林琳回家再说。 林琳还是没说话,也没走。被冷海洋硬拉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林琳内心复杂地望向妇科诊室。屋子里空荡荡的,常医生还没做完手术出来。她犹豫着自己接下来怎么办。 冷海洋在一边哄着劝着,推着拉着林琳出了公疗医院的大门,又催促她赶紧骑车一块回羊庄。冷海洋急切地想找老丈人寻求支持。 两人回到家后,爹已经下班在家。看到两人回来,一个是满脸喜色,一个表情阴晴莫定,爹感到有点奇怪,问:“你们今天去看医生了吗?医生说是什么病?怎么说的?” “琳琳怀孕了!”冷海洋喜滋滋地回答。 林琳一句话没说,放下车子,径直进了堂屋。 “真的?怪不得这一段她总说不想吃饭,原来是怀孕了!。”爹听了也很意外,可语气里也带着高兴,自己要当姥爷了,能不喜悦吗? “医生说可能有两个月了。”冷海洋高兴地继续汇报。 “那以后吃饭干什么都要小心了。她这不舒服还是得想法吃。”爹沉思了下,“我怎么看琳琳不高兴?医生说什么了?” “医生问我们要不要,让我们回来考虑好。”冷海洋迟疑了一下,用眼睛的余光偷偷扫描老丈人的脸,观察他的表情。 “那你们的意思是什么?按说怀了孕就得要。”爹看是征询两个孩子,其实话语里却表达出支持要孩子的决定。 “我想要!可就不知道琳琳是什么意思。”冷海洋瞅瞅里间屋子,林琳刚才进去后,门帘低垂,不知在里面干什么,一直没动静。他摸不清情况,心里没底。 “海洋啊,别嫌爹啰嗦说了你。琳琳这怀了孕,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不让吃饭。你得给你爹妈说说了。特别是你妈,不能总找琳琳的事。她再不好,在我这也是个宝贝。我和你娘就这一个闺女,也是心疼的很!要有你娘那才心疼呢!” 听着老丈人语重心长的话,冷海洋汗颜,心里有些许羞愧:是呀,林琳上面三个哥哥,她家就这一个姑娘,还是老小。琳琳曾经给自己说过,当年琳琳出生后,把没有闺女的爷爷高兴得眉开眼笑,到处炫耀:“缺什么来什么!我孙女谁也不能惹!”虽然说林琳从小没有娇生惯养,但怎么也是爹娘的心头肉,家里的稀罕闺女呀! “嗯,我知道了。我回头一定给我爸妈说说。估计他俩知道后肯定也很高兴,不会再那样了。”冷海洋郑重地保证。 爹看冷海洋对闺女怀孕也很上心,就放心了:“来,洗洗手,端饭吧。饭我做好了,就等你俩回来吃呢!” “琳琳,掀门帘!”冷海洋端着两个盘子,在门外高声喊。 堂屋的里间,林琳躺在爹娘的床上,脑子迷迷糊糊,浑身懒洋洋的,感觉真累!真想睡觉! 迷糊中她听见冷海洋的喊声,琳琳慢腾腾地起了身,走出去掀门帘。 冷海洋兴致勃勃地端着两盘菜进来,语气轻快地说:“洗手吧,咱爹都做好饭了。” 林琳没说话,面无表情,默默地出去到院里洗好手,又走到厨房和爹一起把其余的饭菜端到堂屋餐桌上。 爹夹了一口菜,看旁边的林琳懒洋洋的不想动筷子的样子,担忧地说:“琳琳,你得好好吃饭。看你瘦的,前几天还以为你病了。这怀了孕可要好好养,不然对孩子不好。” 林琳听了忽然心里一激灵,猛地想到这之前自己一直在吃药,什么感冒药、止疼药、护肝片,乱七八糟的药胡乱吃了不少。而且,前不久刚刚吃了那么多安眠药,又是洗胃又是输液的。能行吗? 想到这些,林琳满心忧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筷子,若有所思地盯着饭菜出神。 “嗯。就是,琳琳。看你比以前瘦了不少,来,多吃点!”冷海洋只顾着高高兴兴地吃饭,没注意到林琳的脸色变化,夹起一筷子菜准备给林琳。 “不行,不能要!得做掉!”林琳抬起头,坚定地说道。 “为什么?”冷海洋给林琳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他就不理解了!林琳看着挺温和好说话,怎么这么别,认死理呢!总不能为了离婚连孩子都不要了吧? “怎么了?怎么不能要?你不能还想着离婚!过一家人哪有不生气吵架的?过后就好了,不能一直揪着不放!”爹也以为林琳还在和冷海洋家生气,赌气不要孩子。于是他呵斥闺女要大度点。 “你们知道什么呀?我前一段吃了那么多药,肯定会对小孩有影响的!”林琳一听,急得红着脸解释。 “哎,就是!乱吃药对大人还不好呢,何况是对小孩,才不好呢!不过,你也别慌着做决定,明天再去医院问问。让医生看看有事没?”爹听了恍然大悟,觉得闺女说的有道理。 冷海洋这才明白过来,刚才还以为林琳还在和自己闹离婚,赌气不要孩子呢!但他还是心有不甘:“明天到医院问问医生,看看再说吧。说不定没什么影响呢。” 林琳白他一眼,不满地心想:你知道什么呀?就知道护你家那一群无赖! 晚上,冷海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像翻烧饼似的不停,折腾得一旁的林琳也睡不好,一会醒一下一会醒一下。 林琳被他气得烦躁不安,忍着怒气问他:“你在干什么?怎么了不睡觉一直翻腾?” 冷海洋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林琳不耐烦地让他干脆点,别磨磨唧唧的烦死人,有什么话赶紧说出来。 冷海洋不敢直视妻子,哼哼唧唧地小声说:“我还是睡不好。你在我旁边躺着,我总是有点紧张。” 林琳一听,怒气上升:“冷海洋,你这老掉牙的词一回又一回地用,有意思吗?我在你旁边躺着你紧张?那你滚!哪能睡好你滚哪去!谁让你不紧张你找谁去!别在这里恶心我!” 林琳竭力压制着内心的怒气,并不敢大声说,害怕里屋的爹听见,自己婚姻的不堪真相就完全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了! “你看看,你别急!我不是那意思。我没说我要走。我就是睡不着!神经紧张。”冷海洋貌似很委屈地说着,又翻了个身,面对着黑暗里的林琳。 冷海洋这时候说什么也不敢走。他就有心走也不敢说出来。自己好不容易因为林琳怀孕暂时解除的离婚危机,再因为自己走开,彻底惹怒林琳,卷土重来,那可不行! “和我在一起就睡不着!那就赶快同意离婚,离了就不用和我在一起了!你也不用紧张了。你睡你的吧!”林琳越说越生气,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琳琳!你俩怎么了?这半夜吵什么呢?”爹在里屋焦急地喊道。 “没!没吵!你睡吧。”吓得林琳不敢再说了,黑暗中,眼神凌厉地瞪着冷海洋。 冷海洋看不清妻子的脸,但能从她严厉的声音和沉重的呼吸声中感受到她内心的愤怒。他也不敢再说什么了,伸出胳臂想揽住妻子的肩膀,带着讨好求饶的意味。 林琳一翻身,给了他个冷冷的脊背。哪凉快去哪吧!别来这一套!林琳心里一阵阵难过,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眼角流下来,湿了枕巾。 冷海洋半空中的胳膊伸了个空,尴尬地停了停,缩了回来,躺着没敢再动。他听到了妻子压抑的啜泣声,想张嘴安慰却又觉得说什么也不对,就闭着嘴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林琳听见身后传来微微的呼噜声,她知道那是冷海洋睡着了。 她悲愤地想:“明明你能睡着,睡得比我还好,竟然胡扯说什么睡不好!是跟我在一块睡不着吧?既然如此,当初娶我干嘛?拿我泄欲?” 林琳恨得咬牙切齿,想着,明天去问问医生,能做不能?做了吧,离了算了!这过的叫什么日子啊? 胡思乱想中,林琳辗转难眠半夜。快天亮时,她才渐渐有了困意,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睡梦中的林琳,眉头紧皱,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珠,枕巾一片湿凉。 躺在她旁边的丈夫冷海洋却在呼呼大睡,似乎睡得很惬意,很深沉,丝毫看不出来他有任何睡眠障碍。 夜色朦胧,黑暗笼罩住了一切,什么都看不清楚真面目,只有模模糊糊一个大概模样,让人辨不清真相。 第二天一早,林琳仍然没睡懒觉。生物钟真是个好东西。完全不用人喊自己起床,到点林琳就会醒,尽管还很困,尽管眼睛涩痛,尽管也想躺着不动,但思想深处总有个声音在催促自己“起床!起床!” 林琳早早起床准备去做早饭。在娘家住着,爹暂时没说什么,自己也得有眼色,自觉点,总不能让老爹做饭自己吃现成的吧? 冷海洋迷迷糊糊翻个身,嘴里嘟哝着什么,又睡过去。 林琳气得把他往一边推了推,让他别挡自己的路。林琳跨过去他的身体,下了床,去拔开门栓。 爹在里间听见了,喊道:“琳琳,你起来了?” “嗯。爹,我准备去做饭。”林琳答应道。 “你不再睡会儿?我现在起来做吧!”接着听见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 “爹,你别慌着起来,再睡会吧,还早了。我去做吧。” 林琳发现自己这次回家来住,爹的态度明显不同于以前,做饭干家务什么都会。娘去世了,没人伺候了,自然什么就都会了!如果不会、不干就别吃、别用! 想想这人真贱啊,自己心疼他不会,再苦再累也要干。这不,没了自己,人家什么都会,还干得好好的! 林琳有些心酸地想想,也没顾上细想,她怕自己会难过,会为娘的无私付出而难过。 她自我安慰:“别管那么多了,只要能让自己住下去就行了。唉,管好自己吧。人死如灯灭,自己再为娘难过,为娘不值,又能如何?娘也活不过来了。” 林琳打开了门去厨房做早饭。刚捅开煤火炉,爹也过来了。 “唉,海洋就是不知道心疼人。知道你怀孕了,还不早点起来,还让你起来做。”爹叹着气,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女婿太懒,太不懂心疼人。 第79章 这个孩子目前还能不能要 林琳知道如果让爹知道自己过得不好,肯定会非常担忧。如今,爹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娘家亲人。至于哥哥嫂嫂们,他们都忙于经营各自的小家庭,又怎么可能有闲暇时间来关心她呢? 想到这里,林琳强打起精神,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他本来是说要起床帮忙的,但被我拦住了。他根本不会这些家务活儿,就算起了床也是白搭,倒不如由我一个人来干。反正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就习惯了。” 听到女儿这番话,爹不禁长叹一声:“唉,你这个傻丫头啊,简直和你娘一模一样,天生就是个操劳的命哟!” 林琳听了,眼眶瞬间泛红,鼻尖一阵发酸。她拼命抑制住内心翻涌的情感,生怕一不小心就哭出声来,默默地低着头继续淘米。爹站在她身后,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能暗暗叹息一声,转身去洗菜了。 等到饭菜全部做好之后,林琳这才去堂屋走到床边,将仍在睡梦中的冷海洋叫醒。冷海洋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穿好衣服掀开被子下了床。当他看到餐桌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饭菜时,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哎呀,没想到居然已经把饭都做好啦?” “行了,别装了!没意思。”林琳满脸不耐烦地扫他一眼,心想,这还是自己头一回看不顺眼眼前这个男人。 “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装了?真的,我是真睡不好觉,不然我也起来了。”冷海洋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地大声辩驳着,那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爹这时候手里拿着筷子快步走进屋里,连声催促道:“都别吵啦,冷海洋,动作麻溜点,快去刷牙、洗手、洗脸,厨房里有热水呢。” 听到爹的命令,冷海洋虽然心里依旧还有些不服气,但还是乖乖闭上嘴巴,赶紧去洗漱。 林琳坐下来,刚准备吃饭,突然间,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紧接着便是一阵翻江倒海似的反胃。她脸色骤变,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朝着门外跑去。 此时,冷海洋正站在院子里的水池边上刷着牙,满嘴都是白色的牙膏泡沫。冷不丁地,只见林琳如一阵风般冲了过来,一把将他用力推开,弯下腰,对着水池,哇哇吐起来。 冷海洋被林琳吓了一大跳,口中的牙膏沫差点没直接咽下去。他慌忙吐出嘴里的白沫,走过来伸手轻轻拍打起她的后背,帮她缓解一下难受的感觉。 林琳的胃里其实并没有多少食物,她吐了一会,也不过只呕出了些酸水。可即便如此,这一番折腾下来,依然让她涕泪横流,满脸黏糊糊的,狼狈不堪。 爹赶了过来,当他瞧见闺女那副痛苦不堪的模样时,心疼地说道:“海洋,快去给她端一杯热开水来,让她漱漱口。嘴巴里清爽些可能会好受点儿。” 冷海洋听了,连忙去厨房倒了杯热水递给林琳。 林琳漱了几次口觉得嘴里干净了不少。她用手紧紧捂住胃部眼泪汪汪地缓缓起身,向屋里走去。 眼看着上班快到了,不能多耽搁。林琳强忍着痛苦,勉强喝下了几口米汤。那些菜肴,她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只要闻到那股油腻的味道,胃里便会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 七点多了,该上班走了。由于路远,就算骑得再快,差不多也要骑半个多小时才能到。冷海洋提出要自己骑车带着林琳走,林琳毫不犹豫地拒绝。她心想:“就凭你平时没怎么骑过这么陡的大坡,能独自顺利骑上去恐怕都够呛,还想带着我?别做梦了,我还是靠自己吧。” 于是,两人各自跨上自行车,急匆匆上班去了。爹则因为在机关工作,上下班时间相对较为灵活自由,就留在家里收拾好再走。 林琳心生感慨:“现在我爹跟从前相比可真不一!现在是什么活儿都干。” 听到这话,和她并行的冷海洋却显得不以为意,随口应道:“这有什么难的?换作是谁都会干!” “是呀,你明明也会做这些事情,可你就是不愿意干!”林琳心中心里有气,一听这话气得瞪了瞪冷海洋,双脚用力地蹬了几下自行车,与他拉开距离。 这个上午,两人抽出一点时间,又赶去公疗医院,想要向常医生咨询自己能否留下孩子。常大夫耐心地听完他们的叙述后,微微皱起眉头,短暂的沉思后,斟酌着说:“你提到已经服用了大量的药物,肯定会对胎儿造成一定的影响。目前的确难以确切判断这种影响究竟有多大,谁也无法给出一个准确无误的答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你们所说的那些药物,正常情况下孕妇都是绝对禁止服用的。” 听到这里,林琳的心猛地一沉,她满脸焦急地追问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一旁的冷海洋同样心急如焚地看着常医生。 面对二人充满期待而又焦虑不安的眼神,常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这件事情最终还是得由你们自己来决定。作为一名医生,我实在不方便具体地替你们做出这样重大的抉择。虽然可以明确的是,药物的作用必然会产生一定的影响,但至于其程度大小,则很难说得清楚。” “那……那我们这个孩子还能不能要呢?”冷海洋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脸上满是忧虑之色。此时的他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心中只有对那个小生命的担忧。 常医生面带微笑,温和地看了看眼前这对年轻的夫妻,安慰道:“说实话,以你们的年纪来看,未来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孕育新生命。所以,如果真的非常担心这次药物带来的风险,或许重新规划也是一个可行的选择。当然啦,这只是我的建议,最后的决定权始终掌握在你们手中。” “不要!我决定不要!做了吧!”林琳稍稍思考后,听明白了医生话语中的含义,她轻轻地说道,但那语气却是异常坚定,没有丝毫可以商量的余地。 冷海洋有些许不情愿的神色:“不要?可是万一这孩子没事儿呢?” 面对冷海洋的质疑,林琳毫不犹豫地反问道:“那要是万一有事呢?你又怎么能够保证这个孩子一定平安无事?我记得书上说过,一旦怀孕,很多药物都是不能吃的,否则会对胎儿的发育造成严重影响!” 听到这话,冷海洋顿时哑口无言。的确,在这种不确定的情况下,谁都无法保证腹中的胎儿是否能够健康成长。 这时,林琳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不情愿却又无奈地提醒着仍心存侥幸的冷海洋:“还有,你别忘了,我前段时间刚刚住过院呢!” “什么?你住院了?因为什么原因啊?”常医生一脸惊讶地追问道。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显得有些难为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 常医生看他们两人不愿意讲,严肃地说道:“如果之前住过院并且使用过药物,那么对于胎儿的影响将会更大。所以依我的经验来看,我建议你们还是把这个孩子打掉比较好。”说着,常医生的语气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直接向二人给出了明确的建议。 “流掉?一定要流掉吗?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冷海洋显然心有不甘,仍然抱着一丝幻想。 “是的。作为一名医生,同时也是站在优生优育的立场上给您你们提出这个建议。不过最终的决策权仍然掌握在你们手中。”常医生客气又专业地说道。 冷海洋听后,不甘心地问道:“那……那我们先回去考虑一下可以吗?” 常医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当然可以。但是一定要尽快做出决定啊。胎儿每天都在成长发育,现在进行处理还比较合适,如果再拖延下去,等到胎儿大了,对于孕妇来说可就存在较大风险啦!”常大夫看他并不想让妻子流掉胎儿,但目前看,胎儿很危险便提醒他,。 冷海洋与林琳向常医生道了谢便离开了诊室。刚走出门口,林琳就气鼓鼓地抱怨起来:“为什么不干脆把胎儿打掉呢?我之前吃了那么多药,这孩子肯定不能要啊!” 冷海洋连忙安慰劝说林琳:“你先别急着下结论嘛,咱们再多去咨询几位医生看看。说不定还有转机呢?”,冷海洋内心深处是一万个不愿意让妻子流掉腹中的胎儿。 林琳虽然心中仍有些气恼,但也并不是那种完全不讲道理、不管不顾的人。毕竟肚子里怀的可是自己的亲骨肉,那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啊,要说一点儿都不心疼那绝对是假的。于是林琳答应了冷海洋的提议:“那好吧。” 林琳决定回到学校去向校医和一些有经验的老教师请教请教。 她先找到了校医张健,把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讲述给对方听。 别看张健仅仅只是一名校医,但她可绝非等闲之辈,而是货真价实、经过正规教育和培训的医师呢!据说当年她还是从一所知名医学院正儿八经毕业的优秀医学生。但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婆家对她忙碌的医生工作有意见,于是,婆家通过各种关系运作,把她安排进了这所小学担任校医,这样一来既能照顾家庭,又能继续从事与医疗相关的工作。 所以张健这个校医可不是像如今某些学校里那种随随便便找个不想教课的老师,然后跟校长拉拉关系、送点人情就能轻松混到校医岗位上来的人。那些不专业的校医连处理一些最基本的伤口都不会。张健校医可是有着扎实的医学功底和临床经验。 张健在听完林琳的一番话后,不禁惊讶地问道:“小林啊,难道你不知道吗?” 林琳一脸茫然,如坠云雾之中,莫名其妙地反问道:“张老师,知道什么?” 看到林琳这副模样,张健也意识到自己可能之前没有提醒,略带歉意地解释道:“哎呀,怨我怨我!我应该记得跟你详细说过的,如果打算要孩子的话,那么在怀孕之前必须先去领取准孕证才行。” 听到这里,林琳才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脑门,想起似乎张健确实在给自己发放生育指标的时候提过一嘴:怀孕要有准孕证,而生孩子需要准生证! 当时的自己天真地认为只要怀了孕就可以去办理相关证件。现在听张健说这话音,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张健一脸严肃地对林琳说道:“小林啊,你现在这种情况属于私自怀孕,而且根本没有准孕证。先别管你之前有没有吃过药,就算没吃药,这个孩子目前也是绝对不能要的!必须打掉!” 林琳听完这番话,整个人都惊呆了,她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啊?一定要把孩子打掉吗?为什么会这样啊?” 张健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解释道:“没有准孕证,哪怕你已经怀上了宝宝,最终也是无法顺利生产下来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根本没办法办理准生证。而如果没有准生证的话,任何一家正规医院都是不会给你接生的。你想想看,如果你不在医院生产,那该有多危险啊!况且,孩子出生以后要是没有合法的出生证明,又怎么能正常地上户口呢?总不能让孩子一辈子当个黑户吧?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说,除非你们夫妻二人都不想要这份工作了,否则这个孩子是万万留不得的。” 听到这里,林琳惊得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里此时充满了惊愕和迷茫,似乎完全无法理解张健说的一切。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喃喃自语般地嘟囔道:“怎么会是这样啊?” 看着林琳震惊的模样,张健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唉,我估计啊,你结婚的时候可能没有参加那个专门的学习班吧?其实这些规定和流程在学习班里都会详细讲解清楚的。” 林琳这才想起,当初为了能够尽快拿到那个证书,她托关系找同学领的。至于那个学习班,她确实没有去过一次。当时的她还满不在乎地想:这能有什么难的?自己看看书就行。可结果呢?别说学习了,就连那本书她也只是草草地翻了几页而已。当她看到书中讲述的一些内容,就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实在是不好意思再继续往下看了。而冷海洋那就更不用说了,他甚至连碰都没碰过那本书。 林琳不禁感叹道:唉,无论在哪方面偷奸耍滑图省事,最终都会自食恶果啊!这不正应了那句老话嘛:“书到用时方恨少”。但林琳心里仍旧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弱弱地问道:“那……那我现在马上去办理行不行啊?说不定还来得及补救呢。” “不行的!”张健一口打破她的幻想,“咱这里的规定,特别是对教育战线的规定最严。女职工必须先检查,检查后没怀孕才能给你发准孕证。怀了得先做掉!否则,你就是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轻则你和教育局、学校都得受处分,重则,你被开除,或者你们两口子都被开除!” “我的天啊!竟然还有这样的说法?简直太厉害了!”林琳满脸惊愕,完全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这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让她感到无比震惊和害怕。 “那……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啊?”林琳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颤抖着,显然还没有从刚刚得知的消息中缓过神来。心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境。林琳忧心忡忡,眼神中透露出无助和迷茫。原本她的心思还算坚定,想要把这件事情解决掉,但当真正面临必须做出决定的时候,她却又开始心生不舍,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张健毫不犹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坚决地说道:“没什么好纠结的!必须做掉!谁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如果让袁校长知道了这件事,他肯定会大发雷霆的。所以,你别无选择,只能这么做!” 接着,张健继续劝说道:“而且,你之前不是说自己乱七八糟地吃了很多药吗?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再犹豫了,赶紧去做掉吧!那些药物对你腹中的胎儿影响非常大,就算以后有合法的手续,这个孩子也不能要,否则很可能会存在残疾等严重问题!” 林琳坐在医务室里,听着张健的话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一般。她的额头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后背也浸出一层冷汗,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才回过神来,机械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 张健看着眼前这个年轻而又坚强的姑娘,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同情之情。她知道林琳在工作上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表现得十分出色。而且她性格豁达开朗,与人相处时总是落落大方,无论是家长还是学生都对她赞不绝口。但是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让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孩遭遇如此不幸。 “你可得抓紧时间处理这件事情啊!等确定了具体哪天去医院做,一定要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会帮你向学校汇报申请公假。到时候你就可以安心休养半个月啦。千万别傻乎乎地请病假哦,那样既伤身体又损失钱财。”张健好心叮嘱道。 林琳浑浑噩噩地站起身来,脚步虚浮地离开了医务室。她感觉昏头涨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办公室的。她一屁股坐到座位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连上课铃声响起都丝毫没有察觉。 “小林,这节课可是你的呀!你怎么还在这里发呆呢?赶紧去教室上课吧!”数学赵老师走进办公室,看到神情恍惚的林琳,连忙伸手轻轻推了推她,关切地提醒道。 “啊?”林琳像是大梦方醒一般,发出一声惊呼。“好……好的,我马上就去!”她手忙脚乱地抓起一本书便急匆匆向外走去,然而刚走到门口,突然意识到自己拿错了,又火急火燎地折返回来更换教材。 赵老师不禁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地摇着头喃喃自语道:“这小林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副魂不守舍、迷迷糊糊的样子。” 听到这话,同在办公室的郭红接过话茬说道:“谁知道呢!不过自从她跟那个冷酷的警察结婚之后,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 “可不是嘛!听说那个男人的家人还经常欺负她呢!啧啧啧,瞧这小姑娘平日里看着挺机灵聪慧的,怎么就挑了这么一个丈夫呢!”冯英随声附和着,言语间看似充满同情,但实则暗藏嘲讽之意。 年纪稍长一些的赵老师只是静静地看了看她们二人,没再说话,心想:你们两个呀,自己找的另一半也未必见得有多好,还有脸在这里笑话人家小林。 整个上午就在林琳的恍恍惚惚中度过了。她讲课时也是颠三倒四、语无伦次,好几次甚至把重要的知识点都说错了,引得台下的学生们纷纷纠正她的错误。林琳只能尴尬地笑着向学生们表示歉意,可是那笑容却显得如此生硬与勉强。 终于熬到了中午下班时间,林琳则独自一人默默地踏上了回家之路。因为冷海洋之前告诉过她,他上午有事情要处理,所以不会和她一起回羊庄了。 林琳根本没有心情去揣摩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哼,爱回不回吧,反正我自己回家还也自在呢,省得操心给他做饭!随手弄点吃的就能应付过去这一顿。” 很多时候,当人们尚未真正面对某些事情的时候,都是豪言壮语、大气凛然,说得斩钉截铁,一副顶天立地的样子。可真正事到临头时,心思也是百转千回,踌躇不决,坚定的心会变得摇摆不定起来。 这不,自从得知自己怀孕之后,起初林琳总是心心念念地想要打掉这个孩子,恨不得立刻将其流掉,坚决不要!可是如今听说确实没办法留下这个孩子,她却又开始犹豫不决,心中满是眷恋和不舍。尽管至今为止她还没有亲眼见到过腹中的胎儿,那个小家伙不过只是自己肚子里的一颗小小的豆子罢了,但身为女性与生俱来的那种母性光辉,使得她实在难以狠下心来做出流产的决定。她都甚至都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太过残忍无情。 第80章 疼痛让她感觉身体被撕裂 这样的心思,林琳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而是独自一人在心底反复思量,翻来覆去地盘算着。以至于想得太多,脑袋都快被这些念头给搅晕乎了,却始终无法最终下定决心。所以,趁着中午这段短暂的时光,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让自己冷静一下,彻底想明白这件事情究竟该如何抉择。 确实如此,火星子要是没有溅落到自己的手背上,就永远无法真切体会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倘若这件事情不是降临在自身头上,而是发生于某位同事或者即便是至亲之人身上,林琳绝对会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告知对方:万万不可要!然而此刻,面临抉择的人换成了林琳自己,她却突然发觉做出决定竟是如此艰难! 或许是由于怀有身孕导致精力大不如前,林琳不知不觉间竟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琳琳!琳琳!你这个妮儿怎么能这样就睡着啦?”爹焦急万分地晃动着林琳的身体,着急地喊醒她,“你可千万别着凉感冒了呀!” “海洋呢?他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家来?”爹气恼地抱怨道,“这孩子简直太不像话了!明知你身体不舒服居然还放心让你独自一个人回来!” “他……他说他有事实在脱不开身,没法回来。”林琳嗫嚅着替冷海洋辩解,内心深处实并不愿意让爹对冷海洋心生怨念和不满。 说到底,她还是不愿让旁人洞悉自己婚姻背后那不为人知的真相,竭尽全力想要挽留住自己仅存的那一丝可怜的颜面和自尊罢了。 爹看到林琳那憔悴的面容,心里满是心疼。于是,他赶忙走进厨房,为女儿做了一碗,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鸡蛋挂面汤。 林琳喝了汤,有些发冷的身体渐渐暖和了起来。期间她还是忍不住反胃了几次,她咬着牙强忍着难受。 有了精神的林琳突然感觉自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之前一直纠结不清的事情一下子变得清晰明了起来。她告诉爹自己的决定,并一五一十地将校医对自己的那些善意提醒也讲了。 爹听完后,微微皱起眉头,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只是琳琳,你可得跟海洋好好说清楚这件事,我看那孩子似乎不是太情愿呢,你俩可千万别因此生气呀。” “我肯定告诉他。但他愿意不愿意都没用,计划生育政策我没胆量违反。他有本事给我领准孕证去。何况,药物对小孩伤害很大,万一真有毛病怎么办?”林琳说的是实话,国家政策谁也没办法违背,这一项就卡死你了! 此刻,林琳的头脑异常清晰,她清楚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对于腹中这个意外到来的小生命,无论冷海洋是否情愿,她都已下定决心不能要。因为这样的决定不仅是对自己人生的负责,更是对尚未出世的孩子负责!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子宫也长在自己身上,关于自身的生育权利,她有着绝对的自主决定权!如果冷海洋为此大吵大闹、不肯罢休,那也好,那就干脆一拍两散,各走各路! 下午上班之后,林琳拨通了冷海洋的电话。她开门见山地问道:“今晚你回羊庄吗?” 冷海洋似乎有些犹疑,问道:“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林琳鼓起勇气说道:“我想跟你谈谈去做手术的事情。”说完这句话,她紧紧握着手机,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冷海洋说:“今天下午可能回去得不早,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这边还有些工作需要处理完。中午刚抓到一个人,还得把他关了才能走呢。” 听到这里,林琳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她也明白冷海洋身为警察,工作性质特殊,很多时候的确身不由己。于是,她善解人意地点点头,轻声应道:“好的,我知道了。但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冷海洋答应:“放心吧,不管多晚我都会赶回去的。” 已经晚上八点半了,夜幕早已笼罩大地,万籁俱寂。林琳坐在屋里,等冷海洋回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耐心逐渐被消磨殆尽。 爹忍不住开口说道:“这时候海洋还没来,依我看他今天怕是不会来了,要不你早点歇着吧。” 就在林琳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院门响动的声音。她打开院子里的电灯一看,果然,冷海洋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 爹也急忙出去,关切地问道:“海洋啊,这时候才回来,吃饭了没?” 冷海洋略显尴尬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答道:“还没有呢,刚从看守所把手续办好就急着赶回来了。不过没关系,我不饿。” “怎么 能不饿呢?快进屋来,给你做的饭菜一直在锅台上热着呢。”爹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进厨房准备为冷海洋端出饭菜。 冷海洋见此情形,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他连忙跟上去帮忙。其实他哪里会不饿呀,只是平时如果回家晚了,家里根本没有人会给他留饭,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有饭就吃、没饭就挨饿的习惯。所以刚才那句“不饿”纯粹只是出于礼貌和客气罢了。 林琳静静地看着冷海洋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菜,轻声说道:“这个孩子……我们必须打掉他!” 冷海洋一听,手中的筷子顿时停在了半空,他抬起头,满脸惊愕地望着林琳,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为什么?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一定要打掉?”显然,对于林琳提出的这个决定,他内心深处依然充满了不舍与不情愿。 “不能。我也不想做手术。但张健给我说了,咱们不能要。”林琳心平气和地告诉冷海洋张健说的话。 冷海洋听后沉默了。林琳说的这些真是没法反驳,谁也不敢不遵守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他们两个都是有单位的公职人员,要求更是严格。现在就是普通农民和无职业的人也不敢违背计划生育政策,那后果是严重的。 每天上下班林琳都能在路边看到悬挂的一幅幅宣传标语: 上吊不夺绳,喝药不夺瓶,跳井不拉人。 一个个大大的字触目惊心地提醒着每个人不要心存侥幸,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不会因为你的原因就网开一面的。 周围邻居也有人因为躲计划生育跑到这里跑到那里,结果连累很多亲朋好友,最后还是逃不过被抓住去医院的结局,既伤身体又损财。 “哎呀,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啊!咱们俩怎么就这么糊涂呢,居然连个准孕证都不知道去办理!”冷海洋满脸懊恼,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爹连忙安慰道:“海洋啊,别太上火啦。其实这事儿也没啥大不了的。琳琳之前不是说了嘛,她吃了药对孩子也不太好。所以这次做掉也就做掉了。以后等你们把证件都准备好了,再生也不迟嘛,毕竟你们俩都还年轻着呢!” 冷海洋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地说道:“行吧,那就只能这样了。” “那明天我就去医院。我明天先去学校跟校医张健打声招呼,然后直接过去就行。”看到冷海洋点头表示同意,林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爹不放心地叮嘱冷海洋:“海洋啊,明天你可得请个假,陪着琳琳一起去医院。她一个女孩子家,可不能独自面对这种事情!” 林琳倒是觉得无所谓,心想自己一个人去完全没问题,让冷海洋跟着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便说道:“不用啦,我自己能行的。而且我还得先回学校找老师请假,之后再去医院。” “别!我明天请假陪你一起去。”冷海洋犹豫,他不能让妻子独自去医院做手术。尽管对于这个手术他也一无所知,但身为丈夫,他深知自己绝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对妻子置之不理、袖手旁观。 林琳听到冷海的话后,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波动。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了凡事靠自己去解决。然而此时此刻,丈夫毫不犹豫地表示要陪伴自己一同面对困难,这份关怀让她那颗原本平静如水的内心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般,微微荡起一圈细小却温暖的涟漪。 第二天早上,林琳早早便起床开始收拾准备,她将公费医疗证和钱放入手提包内。结婚这么久以来,她从未想过开口向冷海洋索要过他的工资。在她的观念里,自己作为一名独立自主的职业女性,经济上根本无需依靠他人。即便是近几个月住在冷海洋家中,她也始终坚持按时交纳生活费,主动购买各种生活用品,绝不白吃白喝。 所有的准备都已做好,林琳到学校告诉张健自己要去医院。张健领着她去向校长请好假,并叮嘱她:“手术结束后可千万别忘了把手术证明交给我啊,这样我才能及时帮你向学校申请到公假。按照规定,你可以好好休息半个月,调养身体,工资也不会被扣掉一分。” 等到林琳走出校门,冷海洋也正好过来。两个年轻小夫妻骑着车直奔公疗医院,找常医生去。 林琳心想:就是个人流手术,听说一会就能做完。听冯英她们叨叨过,说一会就好了,昨晚就能直接回家休息。所以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吧。 冷海洋虽然在警校也曾接触过一些有关女性生理方面的知识,但毕竟大家都还是年轻人,对这些话题总是有些不好意思深入探讨,往往也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了解得并不详细。 就这样,这对年龄分别只有 22 岁和 23 岁的新婚夫妻,如同两个尚未长大的孩子一般,带着对生育知识仅有的一知半解,甚至可以说是懵懵懂懂,便毫无顾忌、大大咧咧地走进了医院。 公疗医院由于其服务对象有着一定的限定范围,因此前来就诊的病患数量相对较少,尤其是妇科患者更是寥寥无几。 常医生一个人在诊室坐着,见两个人结伴来了,脸上依然是那如春风般温柔和煦的笑容,问道:“你们俩商量好了吗?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了吗?” “我们说好了,不能要。单位也让做掉,我们没有办准孕证。”林琳脸色微红,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被旁人听到一般,难为情地说道。 “哦,可不是嘛。那你俩无论如何不能要啊。不过没关系,你们还这么年轻呢,只要好好调养身体,半年之后就能再次要孩子!可一定要记住先去把证给办好呀。”常医生语气温柔地安慰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姑娘。 常医生动作麻利开好了单子,给一旁的冷海洋让他赶紧去交费。林琳则按照指示留了下来,走进了里屋。傻大胆、无知者无畏,就是说的这时候的这俩人。 这间屋子并不大,正中间摆放着一张看起来很奇特的床,林琳好奇地盯着那张床看了好一会儿,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好。 常医生在屋外等着冷海洋将缴费收据拿回来。常医生接过收据仔细核对无误后,收起来,对冷海洋说:“来,先坐这儿稍等一下吧。”说完,她转身走进了里屋。 一进屋,常医生便看到林琳傻乎乎地还在原地站着呢,忍不住笑出了声,知道这孩子什么都经历过。 按照医生的要求,林琳红着脸,害羞又拘谨地躺在那张奇怪的床上,紧张地等着在消毒的常医生。 在这安静的屋子里,医疗器械和瓶子的响声特别刺耳,“叮叮咣咣”,林琳的心仿佛被它们敲击着,一紧一紧的。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觉得心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器械的响声,收缩得越来越紧,紧得已经吊在了胸口,想要蹦出来似的,马上就要窒息了。 这时,她听到常医生温柔地提醒:“别紧张,放松,马上开始了。” 林琳正要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忽然感觉下面一个冰凉的东西伸过来,不等自己有所反应,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尖锐的剧痛:“啊!” 林琳失声叫出声,声音都因颤抖紧张变了形,谙哑中带着撕扯,如同一个受伤的小兽在挣扎。 她浑身猛地一收缩,疼得颤抖起来。头上随之冒了一层细汗。 常医生明白她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器械,就暂停下来,轻声安慰她:“不要怕啊,别紧张,放松。越放松越好,就越不会感到疼。” 林琳心里很清楚,她也想让自己放松下来。然而就在方才那一瞬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是剪刀?还是手术刀?狠狠地划过她血肉,带来一阵钻心刺骨、难以忍受的生疼! 她想要回应常医生,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配合治疗,也一定会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可无奈下身传来的痛楚实在太剧烈,仿佛整个身体都被生生撕裂开来一般,根本无法抵挡。这股剧痛使得林琳浑身不停地颤抖着,完全失去了控制。她想要张开嘴巴呼喊出声,可像哑了一样任凭如何挣扎,始终无法发出一丝声音来。牙齿却不听使唤地“嘚嘚”打起架来,上下磕碰个不停。 林琳的双手也因为极度的痛苦而变得痉挛扭曲,像一对鸡爪。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死命地挖身下的床,几乎要给皮革抠烂。支起的两条腿也不受控制地紧紧并拢在一起,双脚则拼命地向前蹬去。 常医生见她肌肉痉挛,连忙温柔得、小心翼翼地轻轻拍打着她的身体,又轻轻地揉捏着她的胳膊,帮助她舒缓因疼痛而导致的全身肌肉紧张。 在常大医生轻声安抚和按摩下,林琳渐渐感觉到肚子里的绞痛逐渐减轻,原本痉挛的肌肉也慢慢地松弛下来。她终于觉得自己从幽深黑暗的水底被人奋力打捞上来,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终于烟消云散,她又重新能够畅快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 林琳面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她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里发出一声声犹如叹息一般的声音:“啊,啊,啊……”每一口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紧紧抓住常医生的手,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常……常医生,我……我……会不会就这样死掉啊?”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恐惧让她几乎无法正常思考。 常医生看着林琳如此紧张和害怕的模样,微微一笑,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林琳的胳膊温柔地说道:“不会的,这只是一个小手术,不用太担心。你呀,主要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而且结婚时间不长,所以宫口才会这么紧。你先歇一会儿,尽量放松自己的心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其实刚才我根本就没有怎么动你。” 林琳却依旧惊恐不已:没动?可是没动为什么就已经这么疼了?那等会儿真正开始的时候岂不是会更疼吗?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常医生,能不能……不要……继续做这个手术了?”林琳实在是疼痛难忍,怯生生地向常医生提出请求。 常医生的态度虽然温和,但语气却十分坚决:“不行啊,小姑娘。这件事情可容不得我们犹豫。你肚子里的孩子目前是不能要的。不过你放心,我会非常小心的,等下我会动作很慢很轻。相信我,好不好?” 常医生面带微笑,语气轻柔地如同呵护自家娇柔的女儿一般,轻声细语地安抚着紧张不安的林琳,让她那紧绷的心弦逐渐松弛开来。眼看着林琳的身体渐渐不再那么僵硬,神情也舒缓了不少,常医生这才放心地继续进行手术操作。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器械缓缓探入林琳的宫口,轻轻地、一点点地扩展。原本安静的林琳突然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啊——”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人猛地掐断了一般。紧接着,一直支撑着身体的双腿像是失去了力量,软绵绵地歪斜到一旁。 常医生心中一惊,赶忙抬起头望向林琳。发现她的脸此刻已是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眼睛紧闭,整个人昏厥了过去。 “哎!哎!你快醒醒!快醒醒呀!”常大夫焦急万分,连忙伸手轻拍着林琳的脸颊,急切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期望能将她从昏迷中唤醒。可是林琳没有丝毫反应。 常医生心知情况不妙,不敢有片刻耽搁,迅速褪下手上戴着的手套,伸出手指搭在林琳的手腕处,只觉指尖传来的跳动微弱。她不敢犹豫,转身便朝着门外飞奔而去,准备去药房取药回来紧急处理。 一脸惊慌的冷海洋听到动静匆匆忙忙地跑进了手术室,由于跑得太急,险些与正往外冲的常医生撞个满怀。 “快!你来帮我看着她,不停地跟她说话,想办法把她叫醒!”常医生心急火燎地冲着冷海洋大声喊道,话音未落,人已如风般快速奔向药房。 冷海洋没有心思去询问大夫究竟要去做什么,他满脸惊慌失措,脚步踉跄地朝着手术床边飞奔而去,俯下身子,查看林琳。 此时的林琳状况极差,她的额头布满汗珠,眼睛紧闭着,头无力地歪向一侧,整个人毫无生气。而那苍白如纸的脸色更是让人触目惊心。冷海洋伸手拽过一旁林琳的裤子,手忙脚乱地将其搭盖在了林琳的腿上。 “琳琳!琳琳!你到底怎么了?快醒醒啊!”冷海洋大惊失色,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和担忧而变得颤抖不已,他拼命地呼喊着妻子的名字,并用力摇晃着她那软绵绵、毫无反应的身体。 “琳琳!你千万不要吓唬我啊!琳琳,你赶快醒过来呀!医生!常医生!!”冷海洋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 常医生急匆匆地赶回来了,手中紧握着一支针剂,神色凝重但又不失镇定地对着冷海洋说道:“来了!来了!别担心,她只是太紧张导致休克。”说话间,常医生熟练地拿起注射器,小心翼翼地将阿托品注射液快速吸进其中,然后缓缓注入到处于休克状态的林琳的静脉中…… 第81章 半下午来医院看情况再说 冷海洋心急如焚,一边紧张地着观察林琳的反应,一边摸着林琳的脉搏,全神贯注地感受着。他心里害怕得要命。 药物在林琳体内很快起了作用,只听她嘴里发出一声轻哼,声音细微得好似蚊子。可守在旁边一刻也不敢走神的冷海洋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琳琳!琳琳!你怎么样了?”他欣喜若狂,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连忙俯下身,轻柔地抚摸着林琳的脸颊,用手指轻轻拭去她额头因疼痛而渗出的汗珠,将那几缕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捋到耳后。 “嘘——”常要医生如释重负,长长地出了口气,心有余悸地说道:“哎呀,你这小姑娘,真是把我吓得不轻啊!说昏倒就昏倒,可把我们急坏了!” “海洋……海洋……我疼死了啊……”林琳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蒙而虚弱,气若游丝地呼喊着冷海洋的名字。 冷海洋赶紧抓住她的手,轻轻地安慰她:“我在这呢,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呢。不会有事的。不害怕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林琳的手背,希望能缓解她的痛苦,传递给她温暖与力量。 常大夫不敢大意,赶紧又去取了药,拿了一瓶药水过来,接上滴。一滴一滴透明的药液顺着管子流入林琳的体内,为她补充急需的能量。 渐渐地,林琳苍白如纸的脸色开始有了一丝血色,眼眸也有了神,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许多。她充满歉意地对一直摸着自己脉搏的常大医生轻声说道:“对不起啊,常医生,给你麻烦了。” 常医生连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回应道:“哎呀,没事儿,没事儿!倒是我疏忽大意了,真没料到你会疼成这样,我们都吓得不轻。”话虽如此,但她回想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心中仍不免有些后怕。 尽管林琳的状况有好转,但由于她的宫口实在过紧,器械无法顺利地伸入其中进行操作。常医生转过身去,从一旁的医疗器具盘中取出一个外形奇特的工具,并向林琳和冷海洋解释道:“目前来看,我们需要先使用这个宫颈扩张器放入她的宫颈当中,让它在里面慢慢地扩张开来,这样才能便于后续的器械操作。” 冷海洋和林琳对视一眼,二人显然对常医生说的这一切一无所知,但事已至此,他们也别无选择,只能相互交换了一个略显担忧的眼神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在那个年代,既没有先进的药物流产技术,也不存在所谓的无痛流产手段。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通过这种传统的机械流产方式,借助各种冰冷坚硬的器械,硬生生地在体内进行操作。林琳是个未曾生育过孩子的年轻女子,新婚燕尔,宫颈自然紧。而目前林琳要想要成功完成这项手术,就必须扩宫。 冷海洋不敢继续看下去,他怕自己受不了妻子的痛苦。医生也不让他看,告诉他到外边等着:“你先出去吧,这会她没事了。有事再叫你。” 冷海洋毕竟有些不放心,犹豫着走还是不走。常大夫笑着把他推出去,说道:“放心,小伙子,保证你爱人会没事的”。 冷海洋无奈,只有走出手术间,站在门口,支愣着耳朵担心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林琳躺在手术床上不敢问更不敢看,轻轻闭上眼睛,默默在心里祈祷,她怕自己再出意外状况。 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林琳感觉到有冰冷的东西被放进身体里,撑得原来的伤口更疼。她咬牙竭力忍着不吭声。 “好了,不用紧张了,你先躺会儿,让液体滴完。”常医生开始收拾器械,叮呤咣啷的金属声响,林琳听得不由得又一阵紧张。 “啊!”林琳感到下面的伤口胀疼胀疼的,不由得呻吟出声。 “不要紧。它会在里面慢慢撑开你的宫颈。你差不多得带一天,半下午来医院我看看情况再说。” “哎呀……”林琳听了,痛苦地叹气:这罪还得受着啊? 一直在外间门口听着动静的冷海洋不等医生叫,就迫不及待地快步走进来,紧张地问道:“医生,她上厕所怎么办?” “不耽误上厕所,但千万不要使劲,小心掉出来,那可就白受罪了。”常医生提醒他们。 林琳的点滴还需要一小段时间才能够结束。冷海洋望着她那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知道此时的她根本无法行走,更别说是骑自行车了。 他沉思片刻后,转头询问常医生在哪里可以打电话。常医生告诉他楼下门岗有。冷海洋跑下楼去,拨通了所里的电话,:“喂!小夏吗?我这边有点急事,麻烦你来公疗医院接我们一下,开那辆吉普车过来。”小夏干脆地答应马上出发。 没过多久,小夏开着车就到了,恰巧这时,林琳的点滴也刚好打完。冷海洋赶忙上前帮她把衣服穿戴整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慢慢地下床。 仅仅只是轻微的移动,就牵扯到了身体下方的伤口。“嘶——”林琳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钻心的痛楚瞬间袭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疼得愣是一步都不敢再迈出。 见此情形,冷海洋弯下腰,伸出双臂将林琳打横抱起朝楼下走去。 小夏发动汽车,透过后视镜看向冷海洋,问道:“咱们去哪儿啊?”冷海洋被这么一问,顿时有些犯难。他心里其实并没有确定去哪,林琳这么虚弱痛苦,如果带她回到自己家,恐怕他妈不会乐意照顾的。 他转头看看向林琳,眼神中带着犹豫和询问,轻声问道:“你说咱们去哪儿?” 此刻的林琳正强忍着肚子里那种又撑又胀、犹如铅块下坠一般的疼痛,心情本就烦躁不堪。听到冷海洋的问题,她没好气儿地反问一句:“你说去哪儿?” 冷海洋自知理亏心虚,面对林琳毫不留情的抢白,即便心中有万般不高兴,也不敢表现出来。他知道自己爹妈的脾气,那是绝对不可能去伺候林琳的。而林琳这样子,连基本的生活自理都成问题。更让冷海洋感到头疼的是,这段时间以来,哥哥冷海军一家三口每天都会在这里吃饭,就连姐姐家的张妍也过来这边上学了。家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整日里闹哄哄、乱糟糟的,冷母更不会照顾林琳的。 “走吧,回羊庄!”冷海洋满心烦躁,眉头紧紧皱起,对着一旁的小夏没好气地说道。 “好。其实嫂子现在身体不舒服,只要能让她心情高兴,去哪儿都行。”小夏体贴地说。 林琳强忍着疼痛,艰难地看了冷海洋一眼,心中暗自埋怨道:“你这个当丈夫的,竟然还不如一个外人懂得体贴我!” 吉普车的减震功能不怎么样,舒适度和现在的家庭轿车差远了。一路上车身不断颠簸摇晃,使得本就饱受疼痛折磨的林琳更是苦不堪言。她实在难以忍受时,扭动着身躯,嘴里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这嫂子到底是怎么了?生了什么病啊?”听到林琳时不时传来的痛苦哼哼声,小夏不禁心生怜悯,关切地问道。 冷海洋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他迟疑片刻后,压低声音回答道:“她刚做了个小手术……” 别看小夏年纪轻轻,但由于长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阅历可比冷海洋丰富。他瞬间便明白了冷海洋吞吞吐吐话语中意思,于是很识趣地闭上嘴巴,不再多言一句。坐在一旁的冷海洋,则难为情得一张脸涨得通红,甚至都不好意思正眼瞧一瞧小夏。 回到羊庄后,爹还没下班回来。冷海洋只顾着照顾林琳,根本无暇顾及挽留小夏在家里吃午饭。他小心地搀扶着林琳缓缓地下了车,然后慢慢地朝着院子里走去。 冷海洋对小夏说:“你大概三点半的时候再过来接我们吧。”小夏答应一声,按了一下喇叭开走了。 林琳因为腹部疼痛难忍,痛苦地弯下腰来,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冷海洋只好再次将林琳抱起,快步走进院子,并轻轻地将她放在地上。接着,他迅速打开屋门,林琳则强忍着剧痛,咬紧牙关,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步履蹒跚且异常艰难地向着屋内缓慢移动。 每向前挪动一小步,伤口都会被牵扯到,那股来自肚子的下坠痛感也随之袭来。因此,她不得不走走停停,想用手使劲按压住肚子,以此来稍稍缓解那种难以忍受的坠痛之感。 冷海洋惊呼道:“哎呀,不行啊!你这样用力按压,万一不小心把里面的那个东西给挤出来怎么办?” 林琳一听吓得不敢乱动,只能任由那剧烈的疼痛和沉重的下坠感肆意折磨着自己。 冷海洋是真抱不动她了,无奈之下只能半搂着她前行。他的动作笨拙,反而让林琳感到愈发疼痛。林琳不让他再动自己,艰难地凭借自己的力量缓缓挪动身体。经过一番努力,她终于成功地挪进了屋内。冷海洋一鼓作气,憋着气,鼓着腮帮子,一下子快速把林琳抱到床上放下。 “哎哟,哎哟......”一阵更大的坠痛袭来,把伤口的疼比了下去,林琳跟个小猫似的细声喊起来,皱紧了眉头,脸上满是痛苦。 “琳琳,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已经到了中午,冷海洋想着林琳肯定饿了。但话虽出口那样问,可他心里却知道根本就不会做饭!但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怎么办呢?思来想去,冷海洋决定先做一碗鸡蛋汤试试,毕竟大年三十那晚,林琳喝那碗鸡蛋汤的时候可是相当开心呢。 正当他为此事发愁之际,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熟悉的自行车声响。冷海洋赶紧出门一看,原来是老丈人回来了!真是及时雨呀! “爹,你下班回来啦?”冷海洋热情地迎上去打招呼。 “嗯?你们怎么回来了?饭做好了吗?”爹见到冷海洋,显然有些惊讶。他知道今天上午闺女跟着女婿去医院做流产手术去了。所以对于女儿女婿这时候回家这件事,爹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要知道,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女人流产被视为不祥之事,可能会给家庭带来血光之灾。 儿媳妇在家里养身子倒还说得过去,毕竟是自家人嘛,总不好往外赶。可闺女就不一样啦,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就是外人了!要是这时候在娘家住下来,儿子和媳妇肯定心里不乐意。按常理来说,嫁出去的闺女理应回到她婆家去养身体才对! 爹心里头有些不痛快,脸上没有了笑容。这是自己亲生的闺女,当爹的也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说出撵人走的话来。可不说吧,又不合常理。 这冷海洋呢,真是没人教导过他这些人情世故,对于这些世俗礼节可谓一窍不通。因此他压根儿就没察觉到此时此刻老丈人板着个脸,没有半点笑容,完全是因为自己把林琳给带回娘家来了。 “没有。我们也刚回来,医生说暂时不能做,得到下午看看情况再说。”冷海洋赶忙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听到这话,爹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接着又问道:“那琳琳在哪儿呢?” “在屋里呢,我们刚刚到家。她身体不舒服,不太能动弹。”冷海洋压低声音说道。 “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动?”一听这话,爹吃了一惊,二话不说便急匆匆地往屋子里走去,担忧地以为闺女出了什么毛病。 “琳琳!你怎么了?”爹着急地在门外就大声喊。 “呃……没啥事的,爹。你别担心。”屋内传来林琳虚弱但仍努力强撑着的回应声。 “你这是怎么啦?我看你不大对劲呐!”爹满脸焦虑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闺女,“你可千万别乱动呀!到底发生啥事了?海洋不是说没有做吗?” “医生讲这个手术不太好做,让我先带上一个扩张器撑一撑。说是等过了半下午再过去找她。”林琳整个人看上去很痛苦,她虚弱地说完,便闭上眼睛,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爹望着眼前憔悴的闺女,心疼得轻声问道:“那你现在想吃什么?爹给你做。” 林琳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回答道:“爹,我什么也吃不下去。现在倒是不觉得多恶心了,但就感觉肚子里头好像有人拿着铁丝在使劲拽我的肠子一样,坠胀得要命,疼死我了!”话还没落音,林琳又忍不住痛得哼哼唧唧起来。 其实,这真不能怪林琳娇气,那种扩张器在身体内部撑开所带来的痛苦,实在难以承受。不仅有一种强烈的撑胀感,更为关键的是,那个扩张器还会不停地牵扯着身体内部向下坠落,那种下坠的力量使得心脏怦怦直跳,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拉扯得移了位,剧痛难忍。 爹再心疼也没办法,只能干巴巴地安慰了林琳几句,然后转身朝厨房走去,准备给闺女做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当他走进厨房时,却惊讶地发现冷海洋竟然也在里面。只见冷海洋已经打开了炉灶的炉门,火上正稳稳地坐着一口大锅。爹惊讶地问在东寻西找的冷海洋:“你在干什么?找什么呢” “我在找鸡蛋,想着给琳琳做一碗鸡蛋汤喝。”冷海洋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羞涩和不好意思,目光偷偷瞄向一旁的老丈人。 爹听到这话后,感到十分惊讶和意外。这个冷海洋居然主动提出要给自己的闺女做饭,而且还要做鸡蛋汤!这可真是破天荒的事情啊!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喜悦之情,原本以为这个女婿平日里不太懂得关心琳琳,只会偷懒享受,但现在看来,也许他并不是完全没有体贴之心,只是有时候偷懒罢了。 午饭时,林琳艰难地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仅仅只吃了几口面条,对爹专门炒的鸡蛋一口没尝,,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因为胃部仍然不时传来阵阵反胃和恶心的感觉。 吃完饭后,林琳又缓缓躺回床上。然而,腹部时不时袭来的一阵又一阵胀痛和坠痛感,让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呻吟声,但那种内脏被揪扯得剧烈的疼痛却使得她的五官都扭曲变形,看起来无比憔悴和痛苦。 冷海洋和爹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束手无策。冷海洋轻轻地坐到林琳身旁,伸出手,一会儿轻柔地抚摸着她苍白的脸颊,试图给予她些许安慰;一会儿又紧紧握住她微微颤抖的双手,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够稍稍减轻她所承受的苦痛。 欢乐愉悦的时光似乎总是转瞬即逝,而身处痛苦之中的时候,人们总会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漫长难熬。经过漫长的煎熬与等待,终于到了半下午,盼来了小夏前来接他们二人。林琳挣扎着从床上起身,想去上个厕所之后再出发。 第82章 手术结束后他们去哪里住着 冷海洋担心她身体里的扩张棒会掉出来,他找到痰盂放到到她面前的地上。 林琳也顾不得在冷海洋面前害羞,小心地缓缓往下蹲,,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啊——” 一直紧挨在她身后当依靠的冷海洋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叫声吓了一大跳,连连惊问:“怎么了?怎么了?琳琳,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的林琳,五官因极度的痛苦而紧紧地皱在一起,泪水汹涌而出。她呲牙咧嘴,想要说话却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呜咽之声。她一边用手捂着肚子,一边艰难地弯着双腿,弓着腰身,竭尽全力想要提起裤子。 看到这情景,冷海洋迅速转到林琳的正面,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让她的头部紧紧抵着自己的胸膛。然后,他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帮助她把裤子提了起来。 “琳琳,你解完了吗?”冷海洋轻声问林琳。他感觉到林琳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不明白她为什么刚蹲下便又如此惊慌失措地弹起。 过了好一会儿,林琳才稍稍缓过气来,结结巴巴、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我疼死了!” 听到这话,冷海洋顿时大惊失色,连忙低下头,看向痰盂。只见多的尿液之中,竟有几滴触目惊心的鲜红色血液正缓缓地洇散开来。 冷海洋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林琳蹲下的这个看似平常的动作然导致了伤口进一步扩大。更糟糕的是,尿液又刺激到了那受伤的部位,使得疼痛瞬间加剧。 林琳满脸泪痕,抽泣着说道:“算了吧,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我不想解手了。” 冷海洋说:“那怎么可以呢?这样能忍得住吗?”要知道,人有三急,这种生理需求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克制住的啊!但他不知道的是此刻林琳所承受的痛苦究竟有多么难以忍受,相比之下那三急又算得了什么? 林琳一边抽泣着,一边紧紧抓住冷海洋的衣角,步履蹒跚地朝着门外走去。那比刀割还要难忍的疼痛,让她心有余悸。 林琳再一次躺在了那张奇特的床上——也就是手术台上。这一次,常医生显然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工作。她备好药品,然后林琳插上输液管,以防意外。 一阵叮叮当当、咣咣啷啷的器械碰撞声响起。这些声音使得林琳原本就紧绷的神经瞬间陷入极度的紧张状态之中。常医生一看,赶忙轻声细语地安慰她。林琳也在心底默默地给自己加油打气,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放松,一定要放松下来......” 这一次,林琳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不管怎样都必须咬紧牙关,坚持完成这场手术。但就在那些冰冷的器械缓缓探入身体的一刹那,一股无法言喻的剧痛瞬间将她淹没。刹那间,她只觉得大脑仿佛突然停止运转一般,变得一片空白,变得木呆了。 小腹处传来的疼痛让她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锋利的刀子在里面肆意切割、搅拌着她的血肉,甚至还在用力拉扯着她的五脏六腑,似乎想要将它们硬生生地从身体里扯出来一样!这种剧烈的痛楚简直让人死去活来,林琳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声:“疼死啦!” 林琳死死地抓住坚硬的铁床帮,头也不由自主地来回甩动着,仿佛这样就能把那钻心裂肺的疼痛给甩掉似的。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啊。”常医生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安慰和鼓励着她。可是,对于正处于极度痛苦中的林琳来说,这所谓的“马上”却显得如此遥远。她分明能感觉到那些器械仍在不断地进进出出,每一次的动作都像是在无情地搅动和割裂着她的身体,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肠子都快要被绞碎成一团烂泥了! “马上,马上。放松,放松。不要紧张。”常大夫继续轻声安抚道。可此时此刻,林琳已经痛得不知什么是紧张,什么是放松了。在这难言的极度的痛苦中,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整个世界都仿佛离她远去,只剩下自己孤零零地像一块任人宰割的肉,被放置在案板之上,任由那无情的刀子一刀一刀、一下一下地切割着…… 她疼得面部扭曲,双眼迷蒙,意识消散,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每一次的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千斤巨石,让她难以喘息。 就在那痛苦即将吞噬她所有意志的时候,就在她觉得自己再也无力支撑、甚至想要放弃生命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部汹涌而上。“哇!”随着一声,她的头猛地向旁边一歪,吐出一大口秽物。 常医生并没惊讶,继续沉稳地做着。很快,她欣慰的声音传来:“好了!”紧接着,她感觉到小腹处的疼痛瞬间减轻许多。 林琳停止了身体的扭动,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一般,大汗淋漓地瘫倒在了台子上。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两侧。她疲惫至极,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就这样沉沉睡去,忘却所有的痛苦与不适。 冷海洋被喊进了房间。他一眼就看到地上那一滩呕吐物时,心中不由得一紧,他知道刚才琳琳一定又经历了一番难以忍受的煎熬。他快步跨上前去,动作轻柔地帮她穿上衣服。 常医生面带微笑轻声说道:“手术完成了,一切都很顺利。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休养,多吃些有营养的食物来补充身体。大概半年左右,你们就能够再次尝试要宝宝啦。” 此时的冷海洋和林琳哪里还顾得上羞涩。林琳一脸的狼狈,身上的衣物早已被汗水浸透,显得无比虚弱,嘴唇微微颤动却发不出一句话。冷海洋一边仔细查看妻子的状况,一边暗自懊悔不该让她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内心深处更是充满了不安与自责。 在外面焦急等待林琳的时候,冷海洋的耳朵始终竖起来,仔细聆听着里面传来的每一丝动静,做好了随时冲进去的准备。与此同时,他的脑中也一刻不停地思考着问题。 手术结束后,他们去哪里住着?按理说,他理应带着林琳回到自己家中休养。毕竟,他的父母如今都已退休,尤其是他妈整日在家闲着也没事可做,要是能够帮忙照料一下林琳,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然而,冷海洋心里却十分清楚地知道,这仅仅是自己的想法。 但是,妈妈会照顾林琳吗?她能心甘情愿吗?作为儿子的冷海洋,和冷母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他深知自己母亲的个性——懒惰、脾气古怪得很。即便是给她钱让她帮忙照看林琳,恐怕只会是高高兴兴收钱之后草草应付了事。对于母亲的这种行事作风,冷海洋可谓是心知肚明,只是不为外人所道罢了。 如果在自己真就这么贸然地带林琳回了家,说不定他妈会瞬间暴跳如雷,直接炸开锅。即便情况不至于如此糟糕,他妈大概率也会对林琳视而不见、不闻不问。到那时,可怜的林琳仍旧无人管,别说吃上一口热乎可口的饭菜了,就连基本的温饱可能都难以保障。 常医生走过来,向冷海洋详细嘱咐起术后需要注意的事项,并一再强调一定精心调养,不能掉以轻心。 经过反复考虑、权衡之后,冷海洋还是决定让小夏帮忙把他们二人送回到羊庄。 当爹下班回到家中时,看到女儿和女婿出现在眼前,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之情。其实,爹心里早就有了预料。因为他深知冷海洋家里是指望不上的。平日里自家闺女身体好好的时候,能够给他们做家务活,还时常遭到各种无端挑剔,甚至被找茬不让吃饭。如今闺女身体不适,行动不便,需要整日躺在床上休养,就凭那家子人,又怎么可能保证闺女每日按时按点地吃到三餐呢? 实际上,爹今天在工作单位就已经开始考虑这件事情了。虽说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来讲,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个外人。但目前这种情况下,闺女确实无处可去啊!如果非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将她赶回婆家,毫无疑问会深深地伤害到闺女的心。 算了算了,还是先让孩子回到自个儿家里来吧,大不了自己向单位请上两天假照顾她便是。那个女婿虽然看上去对闺女倒是一片真心实意,只可惜什么活儿都不会干,到头来所有的事情恐怕还得自己多费点儿心才行。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太多了。 于是,爹赶忙分别拨通了两个儿子的电话,详细地向他们讲述了妹妹林琳目前的状况,临了还不忘征求一下兄弟俩的意见:“你们说说看,让琳琳住回到咱们家里来,到底行不行呢?” 两个儿子都受过良好教育,头脑中没有那些繁杂混乱、陈腐落后的封建礼俗。当听爹讲妹妹如今所处境遇不佳时,兄弟二人没有丝毫异议,甚至毫不迟疑地表示全力支持妹妹回家住。 冷海洋对他和妻子回到老丈人家调养休息这件事,心中还是充满忧虑的。不论从哪个层面去考量,按理说他们夫妻二人都应该回冷海洋自己家中才更对。尽管冷海洋也不清楚此时究竟为什么不能回老丈人家住,但毕竟一个大男人在妻子有了事后,就把妻子送回娘家,是很丢人的一件事,是在人面前说不出口、上不得台面的。 因此当冷海洋看到老丈人回来后,内心不禁一阵惶恐不安,唯恐老丈人会下逐客令让他俩回他们家。实际上,此时此刻,在床上躺着的林琳,也是和他一般心怀忐忑、惴惴难安。 她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从小就耳濡目染一些风俗规矩。尽管对于很多传统说法,她内心并不完全认同,但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下,想要完全摆脱这些束缚却并非易事。 尤其是关于女人生产后的月子习俗以及流产相关的种种讲究,林琳非常清楚。按照常规,此时的她理应回到冷海洋家中休养可是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那个所谓的家不过是一个坑!火坑! 以她目前这种状态返回冷海洋家,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冷母会是怎样一副嘴脸。那些尖酸刻薄、冷嘲热讽的话语肯定会像不要钱似的灌到自己耳朵里,而且这恐怕还算轻的,这自己还能忍受。就怕冷母又连饭都不给她吃,那她这条小命岂不是难保? 林琳瞥见爹进屋来的身影,,眼睛一直盯着爹的脸色。她努力撑起身子,想要从床上起身。 爹刚一进门,便瞧见女儿正吃力地挣扎着,急切地问道:“你这是起来干什么呢?” “我……该做饭了。”林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竭尽全力地想让自己看上去显得轻松一些。然而,她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真实的状态。 “哎呀,你快别逞强啦!就算了吧!瞧瞧你这样子,还怎么做饭呀?我这不是回来了,还是由我来做吧。”爹急忙走过来,示意她赶紧躺到床上休息,不要再操心这些了。 林琳刚刚才做完手术,尽管没有了上午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胀痛感和仿佛被撕裂般的剧痛,但原先的伤口依然存在,而且她的身体里又新增添了伤口,甚至还在不停地渗血液呢。 林琳拼命忍耐着痛楚,因为她实在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娇弱不堪的模样,更害怕让别人觉得自己是累赘与负担。只是,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一整天的折腾下来,林琳早已变得无比虚弱,此时的她哪怕再怎么倔强、好胜,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什么也干不成。 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冷海洋突然小声嘟囔道:“要不……我去做吧。”他的语气听起来明显缺乏自信,显然对于自己下厨做饭这件事并没有多少把握。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出来的饭菜到底会是什么样子,能不能吃都是个未知数呢。 爹轻轻地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你们谁都别插手,我来做饭。”说完,他转头看向冷海洋,嘱咐道,“你别的什么都不用管,只要把琳琳照看好就行。她上午疼成那个样子,虽说这会儿稍微好点了,但还是不能大意。” 听到这话,冷海洋如释重负,像是得到赦令一般,忙不迭地点头应道:“行行行,放心吧!”走到林琳床前,伸手帮她掖了掖被角。 爹转身朝着厨房走去。林琳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心中满是感慨,喃喃自语道:“唉,我爹居然跑去做饭了,这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这本就不该是我爹操心的事儿呀,弄得我现在都觉得怪难为情的,都有点不好意思待在这里了。” 冷海洋听完林琳这番话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默默地注视着林琳,仿佛正在思考着什么。 吃饭的时候,爹让冷海洋给林琳端过来他给林琳做的病号饭。那碗里盛着的是一碗色泽金黄、软糯香甜的小米粥,正不断地向外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爹还特意往里面加了满满一大勺红糖和一个水煮荷包蛋,既营养又美味。 刚刚做完手术林琳没有反胃恶心的感觉了,闻到这股浓郁的红糖鸡蛋小米粥的香甜味道时,肚子立刻不争气地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冷海洋此刻展现出了无比的体贴与关怀。他坚决不让林琳费力坐起身来吃,而是自己端起碗,用勺子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喂给她。这次喂饭的水平比上次林琳洗胃后要高得多了。 冷海洋极具耐心地轻轻吹去热气,然后轻柔地送入林琳嘴,那模样简直像极了一位温柔至极、体贴入微的完美丈夫。林琳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失神。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馨与美好之感,仿佛此时此刻所经历的一切便是她梦寐以求的婚姻生活中夫妻之间应有的和谐美满场景。 倘若时光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么或许自己便再也不会心生怨恨;又或许即使面对外界他人的恶意,自己也能够从容不迫地抵御;甚至或许会如那句俗语所说——有情饮水饱。林琳一边默默地思索着这些,一边继续享受着冷海洋喂食带来的温暖,不知不觉脸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冷海洋敏锐地捕捉到了林琳脸上这细微的变化,不禁好奇地笑着问道:“瞧你笑了,在笑什么呢?” 听到冷海洋的询问,林琳瞬间回过神来,脸颊泛起一阵绯红。当着爹的面,她不好意思将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于连忙说:“没……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饭好喝得很!” 此刻的林琳真的饿了,觉得喝碗红糖小米粥真好!她一口气喝了一大碗,喝得心满意足,喝得浑身舒服,连身体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这种满足感让林琳不禁感叹,有时候,简单的食物就能给人带来巨大的快乐和安慰。 吃完饭后,冷海洋不好意思再袖手旁观,抢着要去刷碗。爹也就没再勉强,这么大的人了,也该学会做家务了,不能总依靠林琳吧? 然而,爹还是有些不放心,担心冷海洋第一次洗碗干不好。爹也跟着走进了厨房,打算在旁边帮他一下手。 当冷海洋干完后回到堂屋时,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喜洋洋的神情。他心中充满了成就感,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相当不错。 林琳静静地看着高高兴兴走进来的冷海洋,心中暗自感慨:冷海洋这样的人确实需要锻炼,不能总是习惯于坐享其成,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否则,他只会变得越来越懒惰,缺乏责任感,更不用说能够体验到成就感所带来的满足了。 就在这时,爹也从厨房走了过来,坐下来,掏出一根香烟,点燃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从他的口鼻中缓缓吐出,形成一个个淡淡的烟圈。接着,爹又吸了一口,这次吐出的烟雾比刚才更慢更长,仿佛他正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爹轻咳一声,微微低头,伸出手轻轻地拨拉着前的桌面,仿佛那里有什么需要清理的东西似的。然而,实际上桌面干净整洁,空无一物。过了一会儿,爹缓缓开口说道:“琳琳啊,还有海洋。这次你们回到家里来,有些事情呢,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们说一说。” 爹稍稍停顿了一下,像是在仔细斟酌用词,接着又道:“咱们这儿一直以来都有个规矩,就是嫁出去的闺女回娘家坐月子不太好,说是对娘家不吉利。不过呢,既然你们已经回来了,我这个当爹的呢,总不能就非得把你们给赶走不是?”说到这里,爹再次沉默下来,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继续表达自己的意思。 稍顷,爹抬起头,目光却并未落在两人身上,而是望着别处,继续说道:“但是话又说回来,琳琳毕竟是你们冷家的儿媳妇,按理说应该在婆家坐月子才合乎情理。她这样突然跑回娘家来,总归是有点不合适的。可是,海洋你知道。就你家你爸妈那劲儿,你们回去,琳琳能有人管?你爸妈会让琳琳好好的坐个月子?””说完这些,爹终于将视线转向了一脸窘迫的女婿冷海洋,眼神中带着一丝质疑和不满。 面对岳老丈人的质问,冷海洋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他嗫嚅着回答道:“会……会吧。我爸妈他们都已经退休了,应该有时间照顾琳琳坐月子的。”然而,从他那低沉的声音里可以听出,连他自己都对这番话没多少信心。 “哼!”爹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脸上满是不屑与轻蔑,“你那爹妈,我算是真正见识过了!依我看呐,他们绝对不会理会琳琳半分!你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他们或许不会不管你,但琳琳嘛……那就难说了哟!” 第83章 爹接过了那份深沉的父爱 林琳躺在床上,将爹的话一字一句都听进了心里。她心里很清楚,爹其实还是比较克制、委婉的,如果换作旁人,恐怕早就直言不讳地指责起来了。爹能够如此顾及女婿的颜面,已经相当不错了。 她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正坐在床边的冷海洋。只见他面色通红,显得极为尴尬。听到爹的话,想想冷海洋家人的所作所为。方才心中那一点点温暖与感动,瞬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海洋啊!我可不是故意要说你爹娘的坏话呀!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说说看,我家这闺女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啦?是娇气任性呢?还是蛮不讲理?又或是懒散不愿干活儿?可事实上呢,从小到大,她都是个乖巧勤快、通情达理的好孩子呀!怎么你妈总是无端地挑剔她、找她的麻烦!这叫什么事儿啊!”爹越说越是气愤,手中的烟卷猛吸一口后,又迅速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来。随着烟雾的升腾,爹紧皱着眉头,额头上的青筋也根根凸起。 “唉……真是想不到哇!我的闺女竟然会在婆家受到这样的待遇!”爹重重地长叹一口气,气恼地将头扭向一侧,“这琳琳她娘走得早,要是她还在世,看到自己的闺女受这种委屈,不知道得多心疼多难过呢!”说到此处,爹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不禁有些哽咽起来。 听到爹竟然有了哭腔。林琳一下子也难过起来,不禁悲从中起,泪流了出来。 冷海洋尴尬极了,被老丈人一顿数落的滋味很不好受。可老丈人说的又都是事实,自己根本无从反驳,只有哑口无言,低头听着受着。扭头看到妻子哭了,冷海洋心中更不舒服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撩起来枕巾帮她擦眼泪。 “算了!算了!不说了!”爹大手一挥,在脸上拨拉一下,定定腔,说,“这个家我不敢自作主张就让你们回来,住在家里。毕竟我有两个儿媳妇,就算你们俩哥哥没意见,俩嫂子咋想的我不敢打包票。” 冷海洋和林琳一听这话,顿时紧张起来:就是呀!万一嫂子们不愿意,较起真来和爹闹意见,自己也没法安心住。 “幸好,你哥嫂都通情达理,我一说你们俩的情况,她们二话没说就同意琳琳住这。那既然你哥嫂们没意见,你们就安心住着吧,我也请几天假,给琳琳做饭,让她好好补补。海洋,你看你的情况吧。就是,琳琳是个女孩儿,有些时候我这当爹的不方便。” 冷海洋一听,哪里还敢再说什么,急忙说:“我这里也没什么没问题,明天去所里请假,也可以休息几天。” “不用,不用。我歇假,我是个是老家伙,单位不会说什么。你是年轻人,请几天假别让所里领导对你有意见有意见。再一个,咱俩都在家也浪费。要我说,你就每天没事早点回来,帮琳琳洗洗涮涮。怎么样?”爹征询道。 “好的,好的。”冷海洋对老丈人的安排和体谅十分感动,感激地答应道。 冷海洋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应承下来。老丈人这样通情达理,对自己体贴照顾,自己哪里还能不知好歹地提要求和条件呢?于是乎,他赶忙表示,只要不是轮到自己值班的时候,一定会尽早赶回来。 第二天早上,冷海洋仍旧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呼呼大睡,丝毫没有要起床的迹象。睡在一旁的林琳轻轻地伸出胳膊,捣捣冷海洋,轻轻喊他 :“冷海洋,海洋……” 可是,冷海洋正脸朝下埋在被窝中睡着,听到后只是嘴里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哼哼唧唧之声,身体稍微扭动了一下便再无其它反应。 林琳不禁有些焦急起来,她用力地推搡了几下冷海洋,催促道:“冷海洋,天都快要亮啦!赶紧起床呀!今天你来做一顿早饭好不好嘛?可不能总是麻烦我爹一个人干这些事情啊!” 但冷海洋却依然不动,还是只哼哼了两声之后,便又陷入了沉睡当中。这下子可把林琳给急坏了,她不断地用手轻推着冷海洋,希望能够叫醒这个贪睡的家伙。 终于,冷海洋勉强睁开了那双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眯成一条细缝,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回事儿啊?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看到冷海洋总算有了点反应,林琳连忙压低声音说道:“你快点起来做早饭呗。至少你也去把火门捅开,把水烧开也行呀!” 谁知,听完妻子这番话后的冷海洋,只是随口应付了一句:“哎呀,别着急,再等一会儿啦!”接着,他竟然再次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将脸转向外侧,继续美滋滋地睡去。 林琳满心无奈。自己虽然好多了,疼痛感不再像之前那样强烈,但想要起身活动仍有困难。自己即使起来,天这么冷,对自己身体也不好。 冷海洋昨夜睡得出奇的沉。深夜里,林琳起夜,她轻声喊了冷海洋两次,都始终没有把他叫醒。无奈之下,林琳只得小心翼翼地用手摸索着床沿,吃力地下床,慢慢挪到放置在角落里的痰盂边。 一夜过去,林琳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噜噜直响。她满心期待着冷海洋能够早些醒来,为自己做点吃的。可是,无论她怎么喊,冷海洋都闭着眼睛在睡觉,不起来。 就在这时,里屋的门被推开,爹起床了。 林琳连忙出声招呼道:“爹,你起来啦?” 爹应了一声:“嗯。起来做点儿早饭,过会儿海洋就得赶着上班去了。琳琳,你想吃点什么?爹给你做点。”说着,爹拔掉了门栓。 林琳想了想回答道:“没什么特别想吃的,爹,就煮点小米汤吧,那味道挺好喝的。”此刻的她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食物更合口味。 爹点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去做。一会你把把海洋叫起来,让他也赶紧洗漱收拾一下。”说完,爹便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林琳扭过头看了看身旁依旧熟睡的冷海洋,心中不禁暗暗叹气。方才父女俩的一番对话,竟然完全没能将这个沉睡中的人唤醒。 平日里,他总是跟自己喋喋不休地唠叨着,一会儿抱怨自己入睡困难,一会儿又嘟囔着睡眠质量太差。可如今,任你怎样叫怎样闹腾,他却像死猪一样沉睡不醒。林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怨气和疑虑,这家伙明显就是在信口胡诌,居然还能说得理直气壮!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海洋!海洋!快起床啦!这孩子,怎么还睡懒觉呢?到点上班啦!”爹做好早饭走进堂屋,朝着冷海洋喊了一嗓子后,便匆匆转身进了里屋。 “冷海洋!你倒是快点啊!痰盂还搁在屋子里呢!”林琳又羞又恼。要知道,她和冷海洋本来就是有点赖在这里的意思,而且目前是暂时住在堂屋的外间,其实就是大客厅里。自己身体目前行动不便,夜里根本没法独自去厕所。照常理来讲,他俩理应早些起身将那痰盂清理干净才是。然而事实却是...... 想到这里,林琳羞恼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也躺不安稳了。她咬咬牙,强忍着不适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心里愤愤地想着,既然他不愿意去倒掉,那就自己动手好了!哼,这个男人简直太不靠谱了,关键时刻压根儿就指望不上! 就在这时,冷海洋终于不情不愿地缓缓抬起了头,睡眼惺忪,一脸无所谓地嘟囔道:“急什么呀?时间还早着呢!” “哎呀,早什么呀!我爹都做好饭来叫你了,结果你倒好,到现在居然连床都不起!你看看!”林琳气得眉头紧蹙,气鼓鼓地抬起下巴,朝着某个方向努了努嘴,示意冷海洋看。 冷海洋顺着她指示的方向一瞧,瞬间恍然大悟,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之色,手忙脚乱地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端起放痰盂急匆匆地朝着厕所飞奔而去。就在此时,林琳也已经穿戴整齐了。 “琳琳啊,你怎么还不起床刷牙呢?”冷海洋站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嗨,你这傻孩子,她这会儿可不方便出来刷牙,别受了凉!你赶紧把热水给她端进去,让她在屋里洗脸刷牙就行了。”爹闻声从厨房探出头来,赶忙叮嘱道冷海洋,“琳琳这时候身子骨比较虚弱,能不出门就尽量别出门,尤其不能碰凉水,知道不?” “哼,瞧瞧你爹多疼你、多娇惯你啊!”冷海洋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房间,转头看向林琳说道。 “切,还好意思说?你自己什么都不懂!我现在的情况跟你能一样嘛?”林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回应道,心里暗自嘀咕这家伙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 冷海洋准备去上班的时候,他临出门前又特意回头对着林琳交代道:“那个……琳琳,我今天中午就不过来了哈,家里有点事情需要回去处理一下。” “嗯,行,知道啦。”林琳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随意应了一声,压根儿没把他这话放在心上。 爹在半晌时分轻轻掩上门出去买菜了。他念叨着要给林琳买点肉和鸡蛋,好好补一补身子。 林琳独自躺在屋里的床上,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实在觉得无趣,便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慢慢地在屋子里溜达起来。到底是年轻人,身体的恢复能力就是强,虽然才第二天,那股子疼痛感已经变得很轻微了。只是外面的伤口偶尔还是会传来一阵刺痛,而肚子原本那种坠胀的感觉基本上也都消失不见了。但是身体终究是受到了不小的损伤,这会儿的她浑身乏力,虚弱得没办法像正常人那样自由活动。 到了中午,爹给林琳精心炖了一锅浓香四溢的鸡汤。他把热气腾腾的鸡汤端到林琳面前,心疼地说:“琳琳啊,如果不反胃恶心的话,就得多吃肉、蛋还有这鸡肉,这样才能快快把身体养好!” 林琳望着眼前这香喷喷的鸡汤,眼眶瞬间湿润了。心中涌动的不仅仅是那份深深的感动,更多的则是无尽的感激之情。她感激爹在自己遭遇困难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推脱与犹豫,毅然决然地收留了自己。而且,爹还不顾周围那些风俗习惯带来的压力,坚持让自己住在娘家养身体。更难得的是,爹也不嫌麻烦,想方设法地给自己做好吃的来调养身体。 想到这里,林琳的鼻子忍不住发酸,眼睛也开始发热。她用力抿了抿嘴唇,强压制住内心翻涌的情绪,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喝起了鸡汤。每一口鲜美的汤汁滑入喉咙,仿佛都化作了一股暖流,流淌进她那颗充满感恩的心房…… 林琳心里清楚爹其实还是心疼她的。从前,她总是认为只有娘才是真正关爱自己,当娘离开人世之后,她甚至一度觉得从此再也没有人来照顾自己了。现在看来,原来是自己误会爹了。 爹对她的疼爱方式与娘截然不同。爹性格急躁,缺乏足够的耐心。有娘在世的时候,她几乎完全感受不到爹的好。可是自从娘离世后,爹毫不犹豫地接过了那份深沉的父爱,肩负起照料他们兄妹的重任。 “爹,你也一起吃呀。这么多我一个人可吃不完。”林琳贴心地用筷子夹起一大块鸡肉,轻轻地放入爹面前的碗中。 “不用管爹。爹可不缺这点儿吃的。这只老母鸡啊,是特意买来给你炖鸡汤补身子的呢!”爹看着女儿,眼中满是浓浓的慈爱之情。 “等海洋回来以后,我就让他把钱拿给你。”林琳认真地说道。 “什么钱?要给我什么钱呐?哎呀,我闺女在自个儿家里吃顿饭还要给钱吗?”听到这话,爹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不是这样的,爹。我之前住在海洋家的时候,也是按时给他家交生活费的呀,而且还时常给他们买一些生活用品,帮忙灌液化气之类的。所以如今住在咱们家,自然也要给生活费嘛。”林琳赶忙向爹解释起来。 “不用!他家要,那是他们家的事!但我肯定不会要这钱的!以前,你娘生病买药的时候花销大,需要你们兄妹接济才能撑过来的。可如今你娘她已经不在了,就剩我一个人过日子,我的那份工资完全足够维持生活开销啦,我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爹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听到爹的这番话,林琳的泪水瞬间涌上了眼眶,心中更是暖暖的。 这天晚上,冷海洋回来得并不算早。爹一直坐在桌前等着他回家一起吃饭,心里头十分挂念他,生怕他在所里工作太忙被事情给缠住脱不开身。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林琳实在不忍心让爹继续饿着肚子等下去,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饿得受不了了,然后率先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希望这样能让爹别再干等着了。 父女俩刚开始吃没多久,冷海洋回来了。爹连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去掀开帘子,喊让冷海洋快些进屋来。 走进屋里的冷海洋却显得兴致缺缺、情绪异常低落,脸上布满了阴霾,看上去一点儿都不高兴。林琳的心猛地咯噔一下,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可是爹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冷海洋的异样情绪,依旧满脸笑容、兴高采烈地招呼着冷海洋赶快坐下来吃饭。冷海洋并没有坐下,只是静静地站在餐桌旁边,目光直直地盯着林琳,嘴唇紧闭,一言不发。 林琳满脸狐疑地盯着他,不解地问道:“爹叫你坐下来一起吃饭,你为什么不听呢?难道不想吃吗?” 冷海洋轻声应道:“嗯,我不吃。”只见他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欲言又止。 爹看看站着的冷海洋,心里同样感到十分诧异。爹皱起眉头说道:“怎么回事啊?你不吃饭?是不是已经吃过啦?要是还没吃就赶紧坐下吃呗!” 面对爹和林琳的催促,冷海洋显得有些无奈,最终还是缓缓地坐了下来。不过,他并没有伸手去拿筷子,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林琳。 林琳被他这样直愣愣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心中更是疑惑重重。不过,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她多少也察觉到了一些。以前恋爱的时候,冷海洋总是对自己热情似火,看见自己特别欢快,对自己也是百般亲昵。可如今,他常常面无表情,让人难以捉摸其内心的真实想法。可以说,可以说是喜怒不形于色而形于动作。 眼看着冷海洋始终没有拿起筷子开动的意思,爹便也不再勉强相劝。冷海洋始终沉默不语,也不吃东西。等到吃完饭爹始收拾碗筷的时候,冷海洋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其实就算他想要帮忙收拾,爹也绝对不会同意的。毕竟人家没吃饭光干活儿,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更何况,爹从一开始压根就没打算让这个女婿干家务事。 等爹出去之后,房间里只剩下林琳和依旧面无表情的冷海洋两个人。林琳盯着冷海洋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轻声开口问道:“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从你今天进门开始,就一直拉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你钱似的!” 面对林琳的询问,冷海洋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脸部肌肉,但仍旧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林琳继续说道:“其实就算你不说,我心里也能猜到个大概。你今天一整天都跑回你家里去吃饭了,连晚饭都是在那边解决的,对不对?”尽管嘴上这么说着,但林琳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惊讶或者愤怒的神色,仿佛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听到这里,冷海洋那原本僵硬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一直紧绷着的面容稍稍放松了一些,不过他的目光却迅速地飘向了一旁,似乎不敢与林琳对视。可是他依然紧紧闭着嘴巴,不肯吐露半个字,而那紧抿着的嘴唇则清楚地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看到冷海洋这般模样,林琳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满,大声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回家肯定是有事!而且看你这样子,八成又是你家里人,尤其是你那个妈在找茬儿!”想到自己为了躲避婆家人的刁难,甚至不惜放下脸面跑到娘家来避难,林琳就觉得满心委屈和愤怒。 这时,冷海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解释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含含糊糊地挤出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话未说完便又止住了。 “那究竟是哪样啊?既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那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无缘无故的,你干嘛要拉着一张苦瓜脸呢?”林琳瞪大了眼睛,眼神犀利地直视着冷海洋,丝毫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被林琳这样咄咄逼人地追问,冷海洋显得有些烦躁起来,他不耐烦地嘟囔道:“哎呀,不是就不是嘛,你烦不烦呐!” “你别不耐烦!我爹辛辛苦苦地给你做着饭,眼巴巴地就等着你回来吃呢,结果左等右等等不来。好容易把你盼回来了吧,嘿,你可倒好,一来就耷拉个脸,跟谁欠了你八百吊似的,你能没事儿?哼,打死我都不信!”林琳瞪大眼睛,气鼓鼓地看着冷海洋。 冷海洋只是低垂着眼帘,目光闪烁不定,始终不敢与林琳对视。他紧紧地抿住嘴唇,还是不说话。 见从冷海洋嘴里实在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林琳转念一想,既然这家伙不愿意说,自己何必自讨苦吃呢?干脆不问了,爱咋咋的吧!反正知道了那些烦心事说不定更让人闹心呢!于是,林琳狠狠地白了冷海洋一眼,赌气般地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整个晚上,冷海洋都是一脸木然,毫无表情,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只有偶尔眨动一下的眼睛显示出他还是个活人。而每当有人看向他时,他便会迅速将头转向一边,似乎想要逃避别人的目光。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冷海洋依旧磨磨蹭蹭的,半天也不见动。在爹的一再催促之下,他才极不情愿地挪动脚步,慢吞吞地上了床。可即便是躺在了床上,他也一点儿都不安分,一会儿翻个身,一会儿又转个圈,折腾得没完没了。 由于冷海洋不停地乱动,原本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被他扯得七零八落,冷风趁机呼呼地往被窝里灌,一点儿热气儿都留不住。可怜的林琳被冻得瑟瑟发抖,只得拼命拽紧被子,试图留住那仅存的一丝温暖。 “冷海洋,你到底有完没完啦?这么翻来覆去的,这被子冷得跟冰窖似的!”林琳终于忍无可忍,气急败坏地冲着冷海洋大喊起来。此时正值春寒料峭之际,夜晚的气温本就偏低,再加上冷海洋这么一通闹腾,林琳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冻僵了。 “我明天就不来了。你给你爹说一声。”冷海洋闷声闷气地嘟囔着说道。 第84章 我待在这儿感觉浑身不自在 “什么?你不来了?那怎么行!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难道就这样不管不顾了吗?”林琳听到这句话后,满脸惊愕,难以置信地反问道。 黑暗中,只见冷海洋微微缩了缩脖子,似乎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我可没说不管啊,只是不想再来这里了。毕竟这里是你家,而我待在这儿总感觉浑身不自在,特别别扭。” 林琳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地嚷道:“你觉得别扭?难道我就好受吗?我如今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躺在床上养着。本来伺候我的活儿应该由你来干的,我爹看在我的面子上,主动替你承担了下来,而且之前你也是满口答应会好好照顾我的。结果呢?你现在却突然变卦,说什么不想来了!你这不是明摆着要把我丢给我爹一个人嘛!” 说到最后,林琳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止不住地开始往下流。她一边抽泣着,一边继续质问道:“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家里人跟你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不然为什么你回去一趟之后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我原以为你只是回家去取点东西,谁知道你回来竟然对我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黑暗笼罩着整个房间,仿佛将一切都吞噬进了无尽的深渊之中。冷海洋身处这片漆黑里,虽然无法看清林琳脸上滑落的泪水,但他能够察觉到妻子此刻声音中的异样。令人失望的是,冷海洋竟然选择了沉默不语,没有丝毫要服软或者给予安慰的意思。 林琳满心委屈。她刚刚做完手术,身体还没有恢复,本以为可以从家人那里得到关怀和照顾,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也好。但现实却是如此残酷,婆家对此不闻不问也就罢了,毕竟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这个应该与自己同舟共济的丈夫居然也想要逃避责任,这怎么能不让林琳心寒?前两天好不容易重新燃起的那一丝温暖,就在这一刻被彻底浇灭。 \"行吧。既然这样,你不用再来了。从今往后都不必再来。等我病好之后,会回去搬走属于我的东西。咱们就这样结束吧。\" 林琳的心已经冰冷无比,感觉比被冷海洋掀腾的被窝还要寒冷。 听到林琳这番决绝的话语,冷海洋终于忍不住开口解释起来: \"一说到这个,你就总是这样。我在这里真的觉得很不自在啊,这毕竟是你家,我住在这儿多不方便呀!而且最近我一直睡眠质量很差,常常整夜睡不着觉,整个人都感到非常疲惫。再加上来回奔波这么长的路程,更是让我累得不行!\"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些许不耐烦。 “呵呵,你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睡不好、睡不着?真是可笑至极!早上的时候,我一遍又一遍地叫你起床,嗓子都快喊哑了,结果呢?你却跟死猪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怎么叫都叫不醒!现在居然还有脸说自己睡不着?”一脸冷笑地看着冷海洋,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拜托你下次说谎的时候,能不能稍微编得像样一点啊?别以为我是个白痴,那么容易就被你骗过去了!” 听到林琳这番话,冷海洋梗着脖子反驳道:“什么叫不醒?根本就不是那回事!明明就是因为我晚上没有睡好,所以早上才会不想起来的呀!”他振振有词、头头是道。 林琳对他的解释显然并不买账,她嗤之以鼻地说道:“哟呵,你可真会给自己找借口啊!我以前一直觉得你这个人老老实实的,嘴巴也笨,不会花言巧语。没想到啊,原来你这么能说会道的!看来我之前真是太小瞧你了!” 面对林琳的冷嘲热讽,冷海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他依然不肯示弱,继续狡辩道:“哎呀,你别这么说嘛!我真的只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睡眠质量很差而已啦。你就不要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了好不好?”说着,他还试图伸手去拉林琳的胳膊,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可是此时的林琳已经被彻底激怒了,她用力甩开冷海洋的手,怒目圆睁地吼道:“够了!你不用再解释了!既然你和我在一起连觉都睡不好,那我们干脆就不要一起生活了!这样对你我都好!”说完,翻个身子朝里躺着。 见势不妙,冷海洋急忙又去拉林琳的肩膀,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哀求道:“好了,好了,亲爱的,都是我的错,你千万别生气了。刚才是我不对。其实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我就是身体不好,睡眠不行。’” “你能不能别老是这样啊!我还没说过我身体不舒服,可你倒好,一个劲儿地强调你自己!难道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自个儿造成的不成?”林琳气呼呼地用力甩开他伸过来的胳膊,心里暗骂道:这家伙怎么又想来这一招蒙混过关呢! “真没有啊。我可从来没说过不管你呀。我只是单纯地想先回家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有了精神我立马就赶回来。”冷海洋一脸无辜地解释着,他自认为自己所说所想都合情合理,完全没问题,可为什么琳琳就是不能理解他呢? 当听到林琳的一责骂后,他心里琢磨了一下,好像确实也有点道理,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驳,于是只好改变策略,提出一个相对中和的方案。 “行啦,“你自己瞧着办吧!反正等我身体恢复好了,我会到你家把属于我的那些东西统统拿回来,免得搁这儿碍你的眼,还影响你睡觉!”林琳越说越来气,感觉继续跟他啰嗦纯粹就是浪费口水!说了这么多,全是对牛弹琴,这冷海洋铁了心认定是因为他自己身体不好、睡眠不佳才导致两个人没办法一起好好休息,既然如此,那她再多说也是徒劳无功!想到这里,林琳猛地一翻身,动作迅速地一把将被子狠狠地拽了过来,然后紧紧裹住自己,再也不愿开口多说一个字。 冷海洋突然感觉到身上一凉,裹着身子的被子竟被人气愤的林琳狠狠地拽走了大半。一股怒火瞬间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想要发作,但转念一想,这里可是老丈人的家,而且林琳刚刚做完手术,要是真闹起来实在太难看了。于是,他强压下心中的怒气,紧紧地攥了攥拳头,咬了咬牙,那细长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个黑乎乎的背影。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冷海洋先松了劲。 冷海洋往林琳那边挪了挪,试图靠近她一些,并将手伸向被角,想要把被子往自己这边多扯一点回来,好歹能遮住自己。 林琳却丝毫没有要把被子分给他的意思,她避开了冷海洋靠过来的脊背,双手依旧紧紧地抓住被子不肯松手,心里还愤愤不平地想着:哼,之前在你家里的时候,我说你们家做的被子尺寸太小了,就随口问了你妈妈有没有稍微大一点的被子可以换一下。结果呢?你妈妈居然斜着眼看着我,嘴里还不咸不淡地说道:“那可不是给你盖的,那是专门给我儿子准备的!”行啊,既然如此,现在到了我家,这床被子可是我的!准确来说应该是我上学时候用过的宝贝被子,它更是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要是想盖被子,那就回你自己家去找你妈妈要去! 两人别别扭扭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林琳知道叫冷海洋也没用,就放弃了做无用功。 林琳的生物钟早早就叫醒了她。她感觉自己好多了,虽然身体的不适感仍然存在,但至少没有那么疼痛了。 她不想和冷海洋费口舌,就自己慢慢爬起来,小心地挪下床,打开门,将痰盂端去厕所。 这时,天还没有大亮。晨曦的微光中,院中的树木和房屋都在静默中。寒气还是太重。 林琳出门前就带好了帽子,围上了围巾,可是仍感到冷气逼人,手瞬间冰凉。 林琳来到厨房,倒了热水洗净手,捅开煤火,把锅坐上,又开始淘米。 不一会儿,锅开了,林琳把米倒进去。她站在煤火炉旁边,看着红红的火苗,静静地等锅再开。 冬天天冷,家里还是习惯性的用煤火灶,做饭又暖和又有热水,非常方便。家里也有爹发的液化气罐和灶台,这时反而放置一边。等到天热了才使用。 煤火正旺,火苗舔着锅底,锅很快就烧开了。林琳用勺子搅动搅动,以免粘锅底。接着把锅盖错开一点盖上,把火门关小一点,让锅里的米似滚未滚。 厨房很暖和,林琳想洗洗菜。刚端起来盆子,厨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爹看见林琳手里拿着盆子,吃惊地说:“琳琳,你干什么?你还没好,不能沾凉水!” “我洗点菜。用热水,用热水。”林琳笑笑说。 爹夺过来盆子,说:“放那,我来洗!” “没事呀。爹,我能干活,用热水就行了。” “不行不行!这才几天?”爹坚决不同意,自己拿着盆子去水管下洗菜去了。 林琳看着弯腰在水池前洗菜的爹,心里一阵难过。年过半百的老爹疼惜自己身体,而按道理和自己共度一生,需要爱惜自己的丈夫却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呼呼大睡! 林琳看看锅没问题,带着一肚子的气去堂屋,进门就看到裹在被子里睡得酣的冷海洋,气不打一处来。 “冷海洋!起来!” 被子里的人没动静。 “冷海洋!喊你了没?起来!”林琳心里的火噌噌的往上冒,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掀起被子。 “你干什么?”被掀了被子的冷海洋冻得一激灵,一下子跳起来,恼羞成怒地冲着林琳大喊。 林琳被他突然地暴怒吓得瞪大眼睛,吃惊地后退一步,有点害怕地盯着他,生怕他动手:“你……你……” 冷海洋正准备接着发作,一抬头看到老丈人进来了,一下子咽了回去,悻悻地夺过妻子手里的被子,重新披在身上,一屁股坐在床上。 “怎么了?怎么了?你俩怎么了?”爹生气地问道。 林琳还没缓过来震惊。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对自己甜言蜜语的冷海洋,距上次伤害自己没多久又信誓旦旦的丈夫,竟然像头暴怒的狮子一样,冲着自己大吼大叫,那狰狞的神情仿佛要吃了自己似的。 冷海洋是无脸回答。在这里住了几天,一次也不起来干活,甚至还让老丈人伺候自己和生病的妻子。他自知理亏可又不甘心,于是他皱着眉气哼哼地穿起衣服。 “都别说了。赶紧洗洗准备吃饭,马上好了!”爹丢下一句又去厨房了。 林琳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眼看着冷海洋穿戴好,被子揉成一团扔在床上。她心里惶惶的,感觉掏空了似的。 冷海洋拧着眉头,没看一眼呆站着的妻子,兀自出去了。 不一会儿听见爹在喊:“海洋,你去哪?赶快过来端饭!” “我不吃了,我走了!”冷海洋像个撅嘴驴似的,不敢看老丈人,推着车子要走。 “别慌,先把饭端过去!林琳起来熬了米汤,我炒好菜熘好馍了。”爹语气不容拒绝,“一会我还有话说!” 冷海洋听老丈人的语气,也不敢再犟,只好先支起车子,端着饭菜跟去堂屋。 林琳此时正坐在乱糟糟的床上低头流泪。爹看见了,厉声说:“你这才刚做了手术,不能生气不能哭!哭什么?” 林琳知道爹的好意,赶紧抹抹眼,咽下泪水,想叠叠床。 “别收拾了!你一会还是躺着吧,起那么早!”爹招呼她,“过来,吃饭吧。” “海洋,你先坐那!”爹不客气地指指凳子,命令冷海洋。 冷海洋不情愿可又不敢反抗,只好嘟噜着脸坐下来。 “琳琳,赶紧喝吧。喝完了,你去躺着。”爹吩咐红着眼的女儿。 林琳乖乖地坐下来,开始吃饭。心里堵得慌,吃得很慢。 “海洋,我不知道你和琳琳刚才为啥争吵。不管为什么你这时候都不该!”爹摆摆手压下对面想争辩的冷海洋,“琳琳做了手术这才两三天,身体很虚,不能干活。那天我也和你说了,你也答应了,我也知道你忙,说不回来就不回来,我也没说你什么。对吧?” 冷海洋垂着头没说话,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你就是回来早晚我还是没说你什么。可你回来,脸好不好看我也都看到了,不知道你怎么了,但琳琳也没说你什么。这两天早上都是我和琳琳起来做的,你一回也没起来。按说这都是你的事,该你起来干,你的老婆你得伺候,对吧?” 冷海洋阴着脸,想张嘴说,想想又歇了。脸上明显不同意。 爹没理会他,继续说:“海洋,你说说,你来后除了那一天只刷过一次碗,其它我让你干过没?没吧。我还没说什么。我觉得我能干我就干点,你不愿意干就不干。” “可有些事,我这当爹的确实没法干。你得干呀!就说她的衣服和你们的痰盂,琳琳都不能洗,你要去洗呀!可为什么你不去?不是琳琳催的你没法了,你不愿意动。” “特别是今天早上,你给琳琳吵,我其实知道为什么,我心里也急。琳琳这妮儿呢,是想着该你干你不干她就干,不靠你。这时候不是逞强的,她要是因为沾了凉水落下病,不光对她不好,你俩以后也过不好。你想是不是?” 冷海洋的脸色慢慢有了缓和,眉头解开了些,还是没说话。 “咱当男的,有时候她女的说两句只要不是原则性的,不要动不动就和她吵。琳琳性子急,人勤快,什么事都想干好。这时候不能干,你就要伸手了。”爹语重心长的话让冷海洋哑口无言。 “你昨天晚上的脸不好看,我猜是因为你回你家,你家人说啥了吧?琳琳问你你不愿意说,这时候也不用给我说。我啥都清楚。但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不应该把气撒到琳琳身上。” 爹加重了语气,明显不高兴了:“你该知道,你爹娘也该知道,咱这的风俗是不让闺女回娘家坐月子的,可我和你哥嫂为了你俩,啥话都没说什么。现在你和你家要再说什么,那可真说不过去了!” 冷海洋脸上红一块白一块,难堪地说:“我知道。我没有。我……”说不下去了。他知道自己理亏,做的真是不怎么样,可是…… “冷海洋,我今天也看到你对我的样子了。你平时说的花好月好,都是你高兴你愿意。我现在还没怎么样你,你看看你凶相毕露,都想动手打我了!”林琳鼓起勇气,不想再遮掩了,没什么意义。 自己一直努力靠近他,想和他共赴美好,可是人家看起来已经不稀罕了,甚至看起来要厌烦了。那自己还遮遮掩掩想把遮羞布继续挡下去干什么? “那可不行!别说琳琳没怎么样你,就是她动手了,你一个男的对她动手也不行。”爹严厉地说,并没看冷海洋。 “那你掀被子冻死了!我能不急?”冷海洋不服气地争辩。 “海洋,琳琳为啥掀你被子你不知道?昨晚你俩吵了半夜我都听见了。你说说,为啥好好的,你说不来就不来了?是我哪对不起你?还是我使唤你了?”爹生气地质问这个不懂事的女婿。 “不是,是……”冷海洋吞吞吐吐,吭唧半天也没说出个囫囵话。 “那你说,你为什么不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有些事我是没法做的?你俩是夫妻,该你干的!”爹气得敲了敲桌面。 最终,冷海洋气馁,无法自圆其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鼓不起来,再也没有话说了。 林琳不理他,自顾吃着饭。她不知道这时自己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想法。 爹看他没了那么大的抵触情绪,语气缓和下来:“海洋啊,不是我当老丈人的说你,你有时候做的真不对!好了,不说了,吃吧!吃完饭,你想干啥干啥去!” 冷海洋默默拿起筷子,偷偷看了一眼冷冷的林琳,慢慢喝了一口饭。 “琳琳,不是我说你,你也有错。你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下来做饭!那痰盂晚倒会儿就晚倒会儿,那有啥呀?我又不嫌弃。再说了,你掀他被子干嘛?那么冷,他能不急?”爹又倒过头来教训闺女。 林琳知道爹是为自己好,就没吭声。坐在对面的冷海洋没意思了,明明是自己的错,让林琳也挨一顿吵,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吃完饭,爹没让冷海洋刷锅碗,而是让他赶紧上班去,别在路上赶。 冷海洋有点怯怯地看了看坐在床上的林琳,想了想,走过去说:“我上午早点下班路过我妈那,你看看需要拿点什么我带回来?” 林琳没吭声,心想我不需要你回来。沉着脸不看他。 冷海洋又走近一点,晃晃她的肩膀,轻轻地说:“琳琳,你别生气了。我早点回来,有啥事我干还不行?” “琳琳,有啥事你也别拿捏。两口子哪有不别嘴的?别人家海洋给你说话你不搭理,那样不好!”爹大声呵斥闺女,给闺女找台阶下。 林琳抬起眼皮,看看冷海洋,只见他满脸不自然,似乎也有歉意。她心软了,知道自己并没多大的选择余地。 她想了想说:“那你去衣柜的抽屉里把我的内衣裤拿几件回来吧。我得换衣服,做手术出的汗湿了又干了,都有味了。” “拿几件?”冷海洋不明白,满脸疑惑。 “嗬,几件?各拿两三件吧。你真是的。”林琳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死板,憨不拉叽的。几件就是个虚数,随便几件都行,非得说个出具体数字? 冷海洋这才笑了,说:“你不说几件我不知道。你说了我就知道拿多少了。” 林琳被他气得哭笑不得,又说让他带回来其它用品。冷海洋才高高兴兴去上班了。 爹这时候也收拾好了,进来坐下来点上烟休息。他重重地叹口气:“唉。这个孩子呀,叫他家教坏了。好好的孩儿,啥也不懂!你说说你的洗洗涮涮他不该操心了?他竟啥也不知道,就把你往这一甩,就走了?唉!” 林琳轻轻嘟囔一句:“那我不想和他过了,你还一直劝我?” “不过!不过!你觉得不和他过和别人过就好?啥事不是想办法解决,一张嘴就是不过。不过能解决问题?”爹忽然发急了。 林琳被爹吼得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委屈地说:“和他过,你看看能过好?他嘴上说的好,他家人一说他就变了!” “那你离了咋弄?去哪住?就来咱家?家里房子倒多,可那不是常事呀!你总不能一辈子自己过?”爹心烦意乱,这么多问题,这闺女怎么就不想想? “自己过就自己过!我又不是养不活我自己?”林琳还是那样想的,自己有手有脚,工作也不差,怎么就不能自己过? “根本就不行!你见谁离了婚自己过一辈子的?你就别想那!”爹一挥手,仿佛想把林琳幼稚的想法从她大脑里赶走似的。 “那我跟他过的也不好呀!他家人老欺负我,他那个嫂也是整天挑事看笑话。他也是个糊涂蛋。高兴起来对我好,不高兴拉着个脸,也不是个啥好人!” 林琳想起恋爱时冷海洋对自己的誓言铮铮,甜言蜜语,再想想婚后的种种言行,一种被骗的感觉让她认定,冷海洋不是个好人,就是个大骗子! 第85章 迟迟无法痛下决心做出抉择 平心而论,若要将冷海洋直接定义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似乎有些过于武断和片面了。想当初,他对单纯且性格开朗的林琳可谓是一片赤诚之心真心喜欢,那份爱意真挚而热烈,绝非并不是情假意。处于热恋之中的男女,往往如同戴上了一层厚厚的滤镜,眼中的彼此完美无瑕,无处不是优点。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哪怕对方放个屁,听起来都像是最真诚的表达,连那股味道仿佛都弥漫着迷人的香气;至于脸上偶然出现的一颗小痣,那时候看起来非但不会有损形象,反而还增添了几分俏皮与可爱。 然而,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优缺点。只是在那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时刻,这些不足之处统统被刻意忽略或者视而不见了。对方不经意间的一颦一笑,犹如春风拂面般令人心动神摇,心底的柔情更是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动出来。 或许,所谓的“恋爱脑”便是如此吧!一旦踏入爱情的旋涡,动了真感情,任谁都难以自拔,就像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越是挣扎便陷得越深。而那时的冷海洋,在毫无恋爱经验可言的林琳眼中,简直就是集众多美好品质于一身的理想伴侣:既有良好的文化底蕴,又具备良好的修养;不仅相貌出众,而且气质儒雅,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文质彬彬之态,待人接物时也是看起来温文尔雅,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对自己也表现出忠贞质朴。 曾经有人提出质疑,觉得冷海洋的性格似乎不够大方,看上去缺乏那种生龙活虎的劲头。然而,林琳对此却持有不同的看法,她认为这只是因为冷海洋太过单纯和害羞罢了,这种特质恰恰是文化人所独有的一种气质。在她的眼中,冷海洋这位警察简直就是一个儒警。 回想当初恋爱的时候,冷海洋对待自己可以说是百般顺从、关怀备至。他的每一句甜言蜜语都如同春风拂面一般,让林琳毫无招架之力。那时的她天真地以为,只要是冷海洋说的话,就一定能够兑现承诺。毫无疑问,冷海洋成为了她心目中理想的未来伴侣,也是值得她托付一生的那个人选。 可是,初涉爱河的林琳怎么也想不到,当两个人步入婚姻的殿堂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人们常说,结婚意味着彼此之间的关系变得更为亲密和稳定,但同时也可能让人逐渐放松下来,不再像热恋时期那般努力展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正如雄孔雀在求偶时会竭尽全力地张开绚丽多彩的羽毛来吸引异性,可一旦成功配对后,它便会转过身去,暴露出隐藏在美丽外表下那不为人知的丑陋臀部。而如今的冷海洋,仿佛也正是如此。 冷海洋表面上看起来沉稳且亲切,但实际上,只有与他朝夕相处的家人才知晓其真实性格并非如此。倘若林琳多一些人生阅历,或许就能从他的家人那里察觉到这一点。冷海洋的情绪极其不稳定,只不过在外人面前,他善于隐藏自己的这一面而已。 如今两人已经结婚,再也不需伪装或掩饰什么,彼此的真性情都展露无疑。于是,他们纷纷卸下那层美化对方的滤镜,开始直面对方那不为人知的“丑态”。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会有更多意想不到的震撼之事。 同样地,冷海洋也感觉到林琳婚后发生了变化。曾经那个令他倾心不已、温柔大方又开朗单纯的女子仿佛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竟是眼前这位锱铢必较、脾气暴躁的妻子。这样巨大的反差让冷海洋一时难以接受,心中不禁涌起阵阵失落感。 林琳在冷海洋走后上厕所,发现自己身上仍然不够干净,甚至还有了点点猩红。心里有些害怕,可又不知道问谁。想到是不是自己昨晚和今天早上生气造成的?心里更害怕了。 一上午她一直惶惶不安,听人说过,好像流不干净也容易有血,会不会自己没流干净?万一是怎么办?再做一次?啊!林琳不敢想了,那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呀! 爹毕竟是个男的,没有发现闺女的异样,或许发现了,还以为是和冷海洋生气后的表现呢。即便爹知道了,林琳也无法出口相告呀! 幸好冷海洋这一次没有食言,上午11点左右,他就匆匆忙回来了。一进门就喊林琳,听起来情绪很正常,好像早上没有发生什么。 林琳心里有事,这种事也只有找他冷海洋说。她也顾不得和他计较那么多了。 听到冷海洋的喊声,她急急忙忙走出去,给他招招手,示意他快点进屋来。 冷海洋高高兴兴地提着装着林琳衣物的袋子,大步走过来,偷偷逗面带焦急的林琳:“怎么?想我了?” “不是。海洋,我又流血了!肚子还不舒服。”林琳紧张地拉他进屋,愁眉苦脸地说。 “什么?怎么回事?怎么又会流血了?”冷海洋一听大惊失色,虽然他不知道林琳为什么还会流血,可知道流血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多不多?疼得厉害?”冷海洋紧张的语气透着真诚的关切。 “不多,也没觉得多疼,就是感觉不舒服,隐约有点坠。”林琳仔细回忆着细节,这时候的肚子又不太难受了。 “那我们下午再去看看吧。你赶紧坐下,要不躺那吧。”这会儿,谈恋爱时那个温柔体贴的冷海洋又出现了。 这让林琳一时搞不清楚是自己出现幻觉了,还是冷海洋就是真的在安抚焦急的自己。 冷海洋可不知道妻子的这些小心思,只是扶着林琳小心地躺下,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她旁边,像安抚小朋友一样轻轻拍拍她,说:“没事,别害怕。下午咱再去找常大夫看看。你闭上眼歇会吧。” 林琳听着他温柔体贴的话语,想着那几点猩红,努力告诉自己要镇静,要放松。 冷海洋轻轻告诉她,自己给她带来的衣服都有什么。还让她晚上换下来内衣裤,自己给她洗干净。 听着他轻轻柔柔的絮叨,林琳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早晨那个面目狰狞,大吼大叫的冷海洋还在脑中挥之不去,怎么这时候才几个小时,冷海洋又是这般温柔可亲?他会变吗?我看错了? 林琳在胡思乱想中眼皮打起架来。毕竟昨晚睡得不好,时间又短,早上要不是生物钟在执勤,林琳还应该睡才对。 此刻她被丈夫的温柔包围,慢慢闭上眼睡了。 等林琳再次醒来时,发现冷海洋正和爹有说有笑地在摆放饭菜。 “你们做好了?”林琳问道。 “咦,你醒了?正好,饭好了!”冷海洋兴致勃勃地说。 “醒了,咱就吃饭吧。海洋还说等你醒了再吃呢。”爹看起来也很高兴。 林琳坚持起来自己去餐桌旁坐着吃。她在娘耳濡目染下也养成了做事讲究的习惯,不愿意把家里搞得搞得乱糟糟的。 “哟,还有鱼?”林琳看到一碗浓浓的鱼汤里有一条大鲤鱼在躺着。 “嗯。我说昨天给你炖的鸡汤还有,海洋非得要去买条鱼,说喝鱼汤好。”爹笑眯眯地看着女婿说。 冷海洋也在笑,是看着林琳在笑,那笑里充满温情。 林琳也笑了。饭桌上洋溢着暖暖的笑意,每个人看起来都很高兴。冷海洋还一直给林琳夹肉、挑刺、舀汤,关心体贴,真的又像个好丈夫。 这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让林琳产生错觉了,觉得自己早上反应有点过激了,骂冷海洋是骗子,冤枉他了。 休息了会,冷海洋就催促林琳,让她收拾好,带她去医院。 爹吃惊地问怎么了,林琳说是复查。爹才放心了,叮嘱冷海洋路上慢点,带着林琳别骑那么快。 奇怪,一路上冷海洋真的变成了从前的他了,温柔体贴,每次都是先让林琳坐上车座,他才骑车,决不让林琳跑着上车。 这还真让林琳不习惯。最近她和冷海洋的关系确实有些微妙。她心里一直记恨着他,特别是早上,她几乎下定决心要和他离了。 这一下,林琳反而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真的误会他了,甚至在心里还自责,觉得自己不够温柔体谅他。以后也要学会再宽容大度些。 到医院一问一检查,才发现两个人有点反应过激了。常大夫说什么事也没有,一切都是正常反应,继续吃药消炎。但要注意加强营养,勤换衣物保持卫生,心情保持愉快,不要劳累更不能生气,多卧床休息。 两人一听没什么大事,高高兴兴地回来了。冷海洋本来还提议让林琳逛逛商场,但林琳觉得自己身上没劲,想回家。 冷海洋带着林琳一路说说笑笑往家骑。冷海洋还细心叮嘱后面的林琳,把手伸进自己上衣里,暖和。 这一天,冷海洋处处体贴周到地关心着林琳,像一个五好丈夫。晚上,爹也睡下后,冷海洋轻声告诉林琳,让她把内裤换下来,自己去外面给她洗干净。 林琳心疼他晚上洗,水冰手,外面又冷。冷海洋说没事,晚上没人看见。林琳知道他不好意思让爹看见。 林琳看到冷海洋洗完进来,心疼得赶紧让他进被窝暖暖。冷海洋笑着跑过来,“哧溜”一下钻了进来。 “你真是比狗跑得快!”林琳笑他。 “我本来就是狗嘛!”冷海洋丝毫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喜滋滋地自称。 冷海洋是属狗的,他又特别喜欢狗,常常给林琳讲狗的各种优点:忠诚,机灵,通人性,也常常把自己比作狗,曾经肉麻得说自己就是林琳的狗,要永远忠诚于林琳这个主人。 冷海洋的一番甜言蜜语的誓言当时把林琳逗得哈哈大笑,觉得他太好玩了,太有幽默感。同时也觉得自己太幸福了,男朋友竟然主动当自己的小狗,心里的那种感觉简直甜蜜蜜到了极点。 林琳此时想到这些,不禁又笑了。 常言道:“小夫妻之间哪有什么隔夜的仇恨,床头吵完架床尾和!”这不,林琳早上的时候可还被冷海洋给气坏了呢,那真是恨得咬牙切齿呀,甚至破口大骂他就是个大骗子。然而,这白天里冷海洋对她展开了一系列温柔的攻势,又是关心问候,又是甜言蜜语的,结果到了晚上,林琳心中的怒火基本上也就消散得差不多了,开始跟他有说有笑、打打闹闹起来。 冷海洋那边传来了微微的鼾声,显然已经进入梦乡了。林琳又睁开了眼睛。此刻,外面黑沉沉的夜色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将世间万物的真实面目都严严实实地遮掩住了,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模模糊糊,让人根本无法看清它们原本的样子。 林琳瞪大了自己的双眼,拼命想要看清楚这片黑暗之中到底隐藏着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徒劳无功。 夜越来越深了,满心忧虑的林琳就这样一直睁着眼睛努力地分辨着黑暗中的事物,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再也支撑不住了,慢慢地合上了双眼,进入了梦乡。在睡梦中,她暂时把那些令人烦恼的事情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二天一大早,冷海洋仍然是起不来。想想他就是个大懒蛋,结婚这些时间,就没见他早起过。平时遇到周末不上班那才是赖床专业户。 林琳看看身边睡相不佳的这个男人,心底暗暗叹口气,知道叫也白叫,说不定到时他的起床气作祟,再和自己生气,爹也跟着不好过。 她想了想,还是起了床,不干别的,痰盂是必须赶紧处理的。 林琳觉得没事,就又去厨房捅开火,把水烧开再说吧。 不一会儿,林琳听见爹走到院里,正准备出去,又听到一声:“爹,琳琳呢?” 冷海洋竟然也起来了!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一阵脚步声走过来,林琳走出去。爹看见了让她赶紧回屋去,别冻着了。 冷海洋急忙走过来,轻蹙着眉头,小声说:“你叫我起来呀?你怎么又起来了?你爹又该埋怨我!” “能叫起来你吗?放心,没人埋怨你!”林琳翻他一个白眼,也小声怼他一句。 冷海洋心虚,知道自己又没起来。所以没敢再磨蹭,赶紧跟到厨房,想表现一下。结果被老丈人撵出来:“去,你别过来。赶紧洗脸刷牙!我一会就做好了,你吃了上班去。” 冷海洋看看自己也真干不了什么,就退出来。回屋里问琳琳,需要帮她干什么。 林琳看到冷海洋的慌张,心里明白。冷海洋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他真的不太会干活,也没干过什么。这要是让他天天早起干,估计他真为难。 林琳体谅地对他说:“不用。我自己能下地走走了。你赶紧弄你的吧。我爹不会说什么的,只要你有那份心。” 冷海洋点点头,没说话,出去洗漱了。林琳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冷海洋是真心的想做这些,还是被逼无奈的?更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 接下来的数日里,冷海洋只有在轮到值班的那一天不能回来,而其他日子却都能够准时准点地回到家中。每次踏进家门之后,他总是表现得格外积极主动,争着抢着要帮忙分担家务活儿。由于缺乏经验,能力有限,实际上他并不能真正帮上太多实质性的大忙,所做之事往往也是微不足道,但他展现出的这股热忱之心,已经使得林琳原本想要离去的心开始动摇起来。 林琳暗自想:或许冷海洋对于自己的那份深情厚意果真如恋爱时期所说的那般真挚,只不过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不良习性以及缺失良好的家庭教育,让他太慵懒散漫罢了!如果自己能够拥有足够的耐心去教导他、感化他,并且自己多承担一些事务来潜移默化地影响他,那么日后他是否有可能会发生些许转变呢?如此一来,自己是否应该再给予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暂且先不急着向他提及离婚一事?尝试着继续全心全意地去爱他,借助自己的爱意去温暖他那颗不够热切的心? 但是如果自己执意要坚持离婚这条路子走下去,就当前这种情形来看,能否顺利达成所愿呢? 一边是并不赞同自己离婚的父亲,另一边则是看似逐渐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冷海洋,林琳始终徘徊于两者之间,迟迟无法痛下决心做出最终的抉择。 第86章 想到明天要回他家就心有余悸 天说暖和就暖和起来了。林琳的身体也如这天气一般,一天一个样。到底年轻,到底从小在村里长大活动多,身体底子好。林琳五六天后便感觉彻底好了。 林琳对对爹说道:“爹,你别再休假陪我啦!真的不用操心我的身体,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一日三餐绝对没问题!” 爹却一脸担忧地说:“那可不行,还是得多多注意才行,尤其是这凉水,能少碰就尽量少碰。”因此,爹每次上班之前都会贴心地将菜洗净切好,林琳与水的直接接触自然就大大减少了。 说起冷海洋这个家伙,他除了偶尔心血来潮给林琳洗洗衣服、刷刷碗之外,基本上其他家务活是一概不沾手的。倒不是他不愿意做,而是他压根儿就不会干这些事儿,再加上骨子里天生就有那么点懒惰的思想作祟,所以每天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对于他这种懒散的态度,林琳一开始还会念叨几句,但时间一长,发现根本就是徒劳无功,便也懒得再跟他多费口舌了。反正自己能干的活儿,坚决不去麻烦他;实在干不了的,那就暂且搁置一旁好了。毕竟,如果天天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家务琐事跟他争吵不休,不仅把自己气得够呛,甚至还可能连累爹跟着一起伤心难过。而且就算吵出个结果又能怎样呢?最终问题还是得不到解决,纯粹只是白白浪费精力罢了。 经过漫长而又难熬的半个月,明天终于能够去上班啦!一想到这里,林琳的心就激动与兴奋,仿佛一只即将挣脱牢笼的小鸟,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抱自由。 这天恰好是周日,阳光明媚,微风轻拂。林琳决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去澡堂痛痛快快地洗个澡,把自己从头到脚彻彻底底地清洗一番。毕竟已经足足有半个月没能洗澡也没法洗头了,她觉得自己身上都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馊味。唉,别说是旁人会嫌弃,就连她自己都对自己身上的味道感到无法忍受。 其实这只是因为林琳过于敏感的洁癖心理在作祟罢了。冷海洋还嘲笑过她:“你瞧瞧你,不就是半个月没洗澡嘛,至于这样吗?你还能天天洗脸刷牙,人家那些生活在大西北严重缺水地区的人们,一辈子可能都洗不了三次澡,不一样活得好好的?”是啊,想想电视里播放的那些关于大西北的画面,那里的人们确实面临着极度缺水的困境,一生中也许只有在出生、出嫁以及离世的时候才有机会沐浴净身。这么一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太矫情啦! 虽然心里是那么想的,但人毕竟得面对现实所处的境地来说事儿。林琳强烈要求要痛痛快快地洗个澡。父亲对此却并不太赞同,他心中秉持着传统的那一套观念和理论。对于父亲的想法,林琳也是半信半疑。可真不让她洗澡,她觉得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方面,都实在难以忍受。幸运的是,这一次冷海洋坚定地站在了她这边,表示对她的支持。 这个上午,太阳犹如一个慈祥的老人,暖烘烘地普照着广袤的大地,使得世间万物都焕发出蓬勃的生机与活力。那墙角边的迎春花,正绽放出一张张灿烂的笑脸,金黄色的花瓣娇艳欲滴,宛如一个个小巧玲珑的精灵,让人看后不禁心生怜爱之情。 林琳让冷海洋把床上所有的被褥都抱出去,搭到院子里的铁丝绳上,好好晒晒,来一场彻彻底底的日光浴,顺便也杀杀菌、消消毒。 自从进入春天以来,地处豫北地区的这里基本上天天都是宜人的好天气。每天都是阳光明媚、春和景明,轻柔的微风徐徐吹来,仿佛是大自然母亲温柔的抚摸。那温暖的阳光洒落在人的身上,带来一种暖洋洋的舒适感,人陶醉其中。在如此美好的天气条件下,如果还不能畅快淋漓地洗个澡,那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春光吗? 于是冷海洋便陪伴着林琳一同前往乡政府旁边的那个澡堂子洗澡去。这个时候私人经营的浴池才刚刚开始崭露头角。乡里那些颇具商业头脑的人们,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商机,当机立断,率先开办起了公共浴池。 他们巧妙地利用那些被废弃掉的单位大院或者大楼,将一个个房间相互打通,然后装上数量众多、构造简易的淋浴头,哪怕只是一根竖起的四分铁管子也能凑合。毕竟这乡下地方可不缺水,而且那水价也是相当便宜。接下来再弄上个专门用来烧热水的锅炉,一个澡堂子就算大功告成啦!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进步,郊区农村人的自我意识逐渐觉醒,他们开始欣然接纳这种现代化的生活方式。对于爱美的人们来说,洗澡这项最为基础的个人清洁工作自然也就被提上了日常的重要议程。大家对洗澡的需求日益旺盛! 林琳就特别害怕澡堂子里人太多太拥挤。所以一大早她就提前做好充分的准备,等浴池开门营业时间一到,她第一批进去,就能舒舒服服地尽情洗漱而不必跟其他人争抢位置。 冷海洋不洗澡,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大厅里等候着。林琳一直以来都有着晕澡堂的小毛病,之所以要赶着第一批进去,也是考虑到人少的时候水汽相对较少,空气比较清新,那么自己晕澡堂的概率也就相应降低不少。而冷海洋过来这边陪着,无非就是随时待命以防万一罢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冷海洋其实并没有那样糟糕。很多时候,他还是会为自己的妻子着想。就在林琳准备走进浴室之前,冷海洋还不厌其烦地反复叮咛道:“你身体还不太好,可别在里面洗太久啦。稍微冲洗一下就行,然后快快出来。我会一直守在门外拿着你的大衣,如果感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大声喊我啊。” 听到丈夫关切的话语,林琳不禁微微一笑,说:“哎呀,瞧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娇弱呀?就算我喊了你,难道你还能闯进女澡堂来不成?” 冷海洋故作嗔怪地说道:“嘿,你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变坏啦?”林琳咯咯笑着飞奔进了洗澡间。 林琳洗完澡走出来时,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清爽宜人。脸上因为热气的熏蒸而泛着微微的红晕,犹如熟透的苹果;肌肤则更是白皙娇嫩、吹弹可破,仿佛能掐出水来一般。冷海洋小心翼翼地将温暖的大衣披在了妻子身上,一路护送着她回家。 一路上,冷海洋时不时偷偷瞄一眼身旁的妻子,望着那张焕发出青春活力、娇艳如花的脸庞,他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悸动。内心深处潜藏已久的欲望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起来,他情不自禁地趴在妻子的耳畔轻声低语了一句什么。 话音未落,林琳顿时满脸绯红,娇羞不已地用力推开他,嗔怒地喊道:“去一边!你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坏?”尽管嘴上这么说着,但她眼中流露出的却是满满的幸福与甜蜜。 冷海洋面不改色心不跳,不见羞涩与恼怒,反倒流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得意神情,他用那略带狡黠的目光,饶有兴致地凝视着身旁的妻子,嘴角还挂着一抹坏坏的笑容。 两人刚刚进院门,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笑声,好不热闹。林琳心中一喜,对冷海洋兴奋地说道:“听这声音,是小琪琪和小玲玲回来啦!” 她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迫不及待地朝着院子飞奔而去。果不其然,如同花骨朵儿般娇嫩可爱的琪琪小姑娘,此刻正被众人簇拥环绕着。这个轻轻逗弄一下她的小脸蛋,那个摸摸她的小手,小家伙被逗得咯咯直笑,兴奋地在人群中东奔西跑,活脱脱一个快乐的小精灵。 “琪琪!”林琳这位满心欢喜的姑姑一眼便瞧见了自己最疼爱的小侄女,平日里她可没少往楼上跑,不是给琪琪送去各种美味可口的食物,就是送上好玩的玩具。而琪琪呢,自然也是特别喜爱这位可亲的姑姑。 “姑姑!”眼尖的琪琪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林琳的身影,立刻迈开那短腿,屁颠屁颠地朝林琳奔跑而来,猛地扑进了林琳温暖的怀抱之中,嘴里还发出一连串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那笑声仿佛具有感染力一般,让人听了心情都不由自主地愉悦起来。 姑侄二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亲昵无比,又是欢笑又是打闹。一会儿林琳伸手轻轻地挠挠琪琪的咯吱窝,惹得琪琪笑得前仰后合;一会儿琪琪则调皮地伸出小手去抓林琳的头发,两人你来我往,玩得不亦乐乎。就连一向不苟言笑、表情严肃的冷海洋,此时也不禁被眼前这温馨欢乐的场景所打动,不知不觉间,一抹淡淡的笑意悄然爬上了他的眼角。 二侄女小玲玲还小,被妈妈抱在怀里才半岁左右,看着大家在闹在笑,也咧开嘴咯咯地笑。 林琳抱起来琪琪逗妹妹:“你看小妹妹,笑得多可爱!你问问她,笑什么?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你也笑?” 琪琪学了一遍嘴,奶声奶气的惹得大家哈哈大笑,玲玲也笑得一抖一抖的,好像听懂了姐姐的话似的。 阳光明媚,春意融融,整个院子仿佛被一层金色的纱衣所笼罩,处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息。那清脆悦耳的笑声,在温暖的阳光下轻盈飘荡,为这个宁静的小院增添了无限生机与活力。 林琳,一个心思单纯、极易满足的女孩,对于物质世界并没有过多奢求。于她而言,生活无需奢华,只要舒适自在便已足够。而对待感情中的另一半——冷海洋,她的要求更是简单纯粹,仅仅希望他能够真心实意地对自己好。 哥哥嫂嫂们的到来让她深深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与关爱。尤其是最近几日,有冷海洋的陪伴,让林琳暂时忘却生活中的烦恼。 两位嫂子关切地询问起她身体恢复的状况。她笑着伸伸胳膊,俏皮地说道:“你们瞧瞧,我这段时间可是吃得白白胖胖啦!感觉跟从前没什么两样呢,好得不得了!” 的确如此,经过这半个多月来的精心调养,林琳的身体恢复很快,胃口恢复如初,能吃能睡,精神状态极佳。虽说从外表上看,并不能明显察觉出她长胖了多少,但那原本略显苍白的面色变得粉嫩,脸蛋也渐渐圆润起来,昔日活泼灵动的神采再次跃上了她那美丽的面庞。 大嫂笑眯眯地说:“你俩以后可得注意,做人流很毁身体的。你们想要孩子得等半年以后,平时你俩注意点。” 林琳毕竟才刚刚踏入婚姻的殿堂没多久,对于和他人探讨如此私密之事仍显得有些生涩与不习惯。听到大嫂的提醒,她羞涩地微微颔首,轻声回应道:“嗯,医生已经跟我说过了。” 一旁的二嫂语重心长地提醒着林琳:“琳琳,可千万别太惯着冷海洋!接下来的这一两个月时间里,你们俩最好还是不要同房,做完人流之后同房的话,可是非常容易再次怀孕的。所以,如果你们还没有完全做好要孩子的准备,那就一定要把避孕措施给做到位!” 听到这里,林琳忙不迭地点头应承下来,此时她早已是面红耳赤,耳朵热得发烫。回想起这次意外事件,林琳不禁暗自懊恼起来,心中暗暗埋怨起自己来——真是什么都不懂啊!竟然连自己有没有怀孕都不清楚,更别提这些复杂的问题了。 而冷海洋呢,正值青春年华、身强力壮的时候,这几天晚上,他总会对着林琳哼哼唧唧个不停,嘴里还时不时地嘟囔着一些充满幽怨意味的话语,抱怨自己如今就像是个苦行僧似的。每次听到丈夫这般诉苦,林琳心里难免都会生出几分怜惜之情。 这次二嫂提醒她,她才重视了,就是不能再粗心大意了。虽然自己已经没有不舒服了,外表看起来恢复的很快很好,可毕竟才半个月,内里的伤还是有的,还需要好好养。 这几天林琳在家没事时,就看书。那本厚厚的《教师生活手册》上写的很详细,像她这样做完手术,必须等到一个月后夫妻才可同房。当时她还指给哼哼唧唧的冷海洋看。 冷海洋极不情愿地看了两眼后,便撅起嘴巴嘟囔道:“居然还要等那么久啊?”听到这话,林琳忍不住轻笑出声,调侃他说:“这可是书上明明白白写着的,可不是我胡乱编造的啊。” 冷海洋听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仰头望向天空,摆出一副无比痛苦的模样,嘴里嚷嚷着:“哎呀呀!我真是太痛苦啦!” 看到他这夸张的表现,林琳笑得花枝乱颤,还不忘打趣他道:“你瞧瞧你,这戏演得可真棒啊,简直比专业演员还要厉害呢!” 被她这么一说,冷海洋顿时有些气恼,二话不说直接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脖子,作势就要亲吻上去。这一举动把林琳吓了一大跳,她连忙用手指了指里间的房门,压低声音提醒道:“别闹啦,爹还在里面呢!” 冷海洋见状,虽然心中很是无奈,但也只能悄悄地叹息一声,飞快地在林琳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算是稍稍解了解馋。 上床睡觉的时候,冷海洋忽然开口问道:“明天你就要去上班了。那下班之后,你打算回到哪里呢?还会回来这里吗?”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林琳并不是没有思考过。毫不夸张地说,几乎每一天她都会在心里反反复复琢磨好几遍。然而,每次想来想去,始终都没能想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来。 此刻冷海洋当面问起,她依旧感到茫然无措,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沉默片刻后,她干脆反问道:“那依你看,我应该去哪里呢?” 冷海洋稍微思索了一番,不紧不慢地回答道:“要不然……你就跟我一起回家吧。毕竟住在你家里不仅很不方便,而且距离实在是太远啦!” 林琳当然知道这些,每天住在客厅里,虽然床也不小,但爹出来进去很不方便,自己和冷海洋也是很拘谨。 羊庄离自己的学校有八里多地左右,离冷海洋派出所更远,都有十里地了。而冷海洋家在这个路程中间,到两人的单位缩短一半的距离。 对林琳来说,羊庄尽管远,毕竟是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家,都习惯了并没觉得有什么困难。那几个大坡对自己来说已经不是问题,骑车爬了这几年竟爬出一种乐趣。 可是对没有跑过这么远的路,没跑习惯大坡的冷海洋来说就有点困难。一天四趟,还是真累的有点够呛。 “但是……”林琳心有顾忌,冷海洋的妈妈对自己一向比较苛刻,总是找自己的茬。自己这次做手术,她当婆婆的一句话也没问,更别提让自己回家养身体了照顾自己了。 如果自己回他家住,自己这才刚做完手术半个月,他妈会不会又让自己干活?那自己可洗不了锅碗,做不成饭呀! 林琳担忧地看着冷海洋,把自己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 冷海洋不以为然,说:“你想多了。我妈不会的。你不能沾凉水,家里也有煤火灶,也时常有热水呀。干不成活不干,哪有那么多活要干?再一个,吃过饭,王红不会去刷?他们天天在家吃饭呢。你不在家这一段不都是她洗吗?她干就成了。” 听了冷海洋的话,林琳还是不放心,又问:“那要是她们不愿意怎么办?你不会还是和她们一势儿,又和我闹起来吧?” 林琳真是心有余悸,她总觉得冷海洋糊里糊涂搞不清谁是自己人,还是个典型的护犊子!明明是他妈有错在先,自己还不能反抗,一反抗他就护上了他家人。 冷海洋皱着眉头笑了笑,把胳膊伸到林琳的头下,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半揽着她,看着吊在房梁上的灯,眯着眼,慢悠悠地说:“不会的。她们不会的。你也别把我想的那么坏,主要是你把我惹急了,怎么说都不听。” 林琳不舒服地动动脑袋,心想,你急了?难道我被欺负我就不急吗?你怎么说我把你惹急了?嘴上她并没说什么,她不想说也不敢说,万一再说杠一块了,两个人又要生气了。 唉,算了。自己总不能一直住娘家吧?看爹的意思也是想让自己回冷海洋家。那就回去吧。 想到这里,林琳叹口气,无奈地说了一声:“好。”便不再出声了。 冷海洋以为自己说服了妻子,心里很高兴。想到自己明天就不用再跑到这里来住了,一阵轻松,和妻子形成了鲜明的心理状态对比。 老丈人家再好,老丈人对自己再亲,毕竟不是自己家,不是自己的爹,很多时候还是很不自在的。至少每天自己不敢自由的睡懒觉吧?不敢和琳琳玩闹吧? 对,还是回自己家好!本来就应该在自己家住嘛! 冷海洋带着愉悦的心情睡着了,很快便响起了轻微的呼噜声。 而这边林琳却怎么也睡不着。她一想到明天又要回冷海洋家,又要面对那一大家子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人,她就心有余悸。 冷母那张线条刚硬的长白脸带着冰冷的蔑视,天天眯缝着,好像永远也睁不开的小眼睛透着狠戾的光,两张薄嘴片骂起人来恶毒又恶心。她身上总带着一种冷厉的刺,完全没有温柔气息。“慈母”和她毫不沾边。 更可气的是冷海洋的哥嫂两人。冷海军别看不爱说话,但总给人一种阴险狠辣的感觉,他看人总是阴恻恻的,据说他打老婆也是毫不手软。林琳见他第一面印象就很坏,不愿意和他多接触。总觉得他是属于那种人狠话不多的 冷海军的老婆王红是一个鼻涕虫式的人。黏黏糊糊,整天叨叨叨,说什么都糊里糊涂的,感觉智商不高又总想表现自己很聪明。可她偏偏爱拍老公和婆婆的马屁,于是就找存在感,去林琳面前显摆自己多好,指责林琳这里那里不好,就是个讨厌鬼。 这两口子一个太精明,一肚子坏水,一个傻瓜蛋,一张破嘴。王红黏着林琳,埋怨她和冷海洋结婚,导致他们无奈带着三岁的孩子出去住的事,绝对不是她自己的想法。即使她有,没有冷海军的授意和指使,她也没那头脑,没那胆量去三番五次指责林琳。 本来他家里就是一锅粥,一堆人,现在冷海燕的大女儿张妍也住在这里上学,人更多了。 林琳倒不是嫌弃她,也不嫌弃,关键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怎么样。多一个人,林琳就得多一个防备,别一不小心又得罪个人,树一个敌,那自己的日子更难过! 一想到要踏入冷海洋家门,去面对那些的人和和事,林琳的心便不由自主地揪紧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恐惧涌上心头。 她自小便是在娘尊老爱幼、孝敬长辈的传统教诲下成长起来的姑娘。尤其是长大后,娘更是不厌其烦地叮嘱自己,为人处世要学会忍耐,不能由着自己的脾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对待公公婆婆更要做到再三忍让,不要落人口舌,被人指责没有教养。 当面对冷海洋的家人们时,林琳曾经怀疑和反思:难道自己做得还不够忍让吗?是不是自己太过于以自我为中心了呢?还是说其实是自己表现得不够好?究竟怎样做才能符合他们的心意呢? 一连串的疑问如同乱麻一般缠绕在林琳的脑海里,令满腹忧虑,她心烦意乱。躺在床上的林琳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眠。 第87章 冷母如同一个变脸演员一般 第二天天色尚黑,黎明还未到来,万籁俱寂。这静谧时分,林琳和冷海洋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惊醒。 \"快起来了!赶紧过来!\"爹那洪亮而焦急的声音划破了寂静在门外边敲门边喊。 两人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对视一眼,心中满是疑惑。平日里爹可从没有早将他们叫醒,发生什么事了呢?带着满心的不解与困倦,他们匆匆起身穿衣,跟着爹来到院子里。 爹手中捧着一堆物品朝院门走去。 \"爹,你拿的是什么啊?\"林琳揉了揉眼睛,好奇地问道。 \"来,琳琳、海洋。你今天就要去上班了,趁着这天还没完全亮,咱家还有些香箔纸钱,你和海洋一起来烧烧,供养一下,也好破一破晦气。\"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他们。原来,他手上拿着的是祭祀用的供养品。 自从娘离世之后,家中便时常备有这些物品。每逢重要节日或是特定时节,他们兄妹都会去娘的坟茔焚烧香箔纸钱。而这一次林琳在娘家坐小月子,按照传统习俗来说,是非常犯忌讳的事,可能会对娘家运气有冲撞。因此,必须要在坐完满月的那天,由犯忌讳之人通过烧香、供奉等方式破除不祥之气。 通常情况下,这种破法无非就是向娘家的祖先以及各路神灵献上香火和纸钱,摆放一些供品,虔诚地祈求他们宽恕自己的冒昧和不敬,不要怪罪于娘家,更希望能借此消弭娘家可能遭遇的灾祸。林琳虽然才过了半个月,但她要走了,就当满月来上香。 冷海洋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些事,心中顿感新奇不已。林琳虽说也曾有所耳闻,但却从没有亲眼目睹过这场景,同样感到十分稀罕。 在爹的指引下,冷海洋与林琳小心翼翼地点燃了手中的香,稳稳地插入香炉中。捧着香炉走到大门口处,轻轻地放置在一个砖堆上,规规矩矩摆放好。 两个人接过爹准备好的三样点心,依次摆在香炉旁,点燃银箔和纸钱。跳跃的火苗瞬间升腾而起,仿佛在空中舞动着神秘的旋律。 站在一旁的爹开始代替这两位年轻人,向着空荡荡的四周说起一连串满怀歉意的话语。说完后,示意正在焚烧纸钱的冷海洋和林琳双双跪地,郑重其事地朝着前方磕上三个响头。至此,这场向祖宗以及各路神仙致歉赔罪的仪式圆满完成。 自始至终,冷海洋和林琳都如同被操控的木偶一般,爹吩咐做什么,他们便毫不犹豫地照办,让怎么做就怎么做,让怎么说就怎么说。 只见林琳和冷海洋神情庄重严肃,态度毕恭毕敬,紧绷着的脸流露出些许紧张。尤其是向来对这些传统习俗嗤之以鼻的林琳,平日里她可是丁点都不信这一套,始终坚信所谓的鬼神之说不过是封建迷信罢了,纯属无稽之谈。然而在此刻,不知为何,她竟也收起了那份不屑一顾,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仪式当中。 假如做出这些事情的主人公换成其他人,那么毫无疑问,她肯定会在内心深处对其展开猛烈的批判,甚至对于对方的所作所为表现出极度的不屑与鄙夷。然而令人感到诧异的是,今天她不仅没有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厌恶或者抗拒情绪,相反,她整个人显得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虔诚,平静得有些紧张。 这段时间她一直居住在娘家,内心始终充满着焦虑与不安。一方面,她根本不愿意相信那些流传已久的说法,认为它们纯粹就是封建迷信的糟粕;但另一方面,她又无法彻底消除心底那一丝丝的恐惧,生怕真的会有某些不祥之事降临到娘家。 当爹提出可以通过像村子里的邻居一样,举行个仪式来破解可能存在的灾祸时,林琳的心中瞬间涌起一股喜悦之情。她无比渴望能够借助这个机会,以最为真挚诚恳的态度来表达自己深深的歉意。至于这个歉意是向谁表达的,她的意识中并不清楚,只是觉得自己得有个态度让大家看到,让大家原谅。 太阳升起之前,整个仪式圆满结束。林琳内心一声长长的叹息,原本沉甸甸地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也随之悄然落地,让她顿时感觉到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吃早饭时,林琳再一次将两百元轻轻地放在了餐桌上,对爹说:“爹,今天我就要跟海洋一起回去上班啦。下班后我们直接回他家里去。这阵子一直在咱们家吃住,实在是辛苦你了。这点钱就算作我的生活费吧,你一定收下。” “哎呀,我之前不是已经跟你们讲得很清楚了嘛,我不需要你们的钱!干嘛又要给我呢?赶紧收回去!咱们是一家人呐,说什么累不累的话呀!”爹眉头微皱,有些生气地将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拍在了饭桌上。 “爹,你就收下吧。这段时间以来,我和林琳在这里真是没少给添麻烦。这点钱实在不算多,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就别再推辞啦!”冷海洋一脸真诚地看着老丈人,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如果没有老丈人的慷慨相助和无私奉献,他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这次妻子手术后的困难。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琳琳是我的亲闺女,而你呢,也是我的半个儿子。做父母的照顾自家孩子,那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谈什么钱不钱的,难道什么事都要用钱来说话?”爹笑着连连摆手,语气坚定地拒绝道,“你俩拿回去吧。攒起来,以后用钱的地儿多着呢!” “爹,你还是收下吧。其实原本海洋还打算多给你一些呢,只不过前段时间我把家里的一部分钱拿去存起来了,所以目前只剩下海洋的工资了。你千万别嫌弃少。”林琳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冷海洋,不忘替他在爹面前美言几句。 那天,林琳跟冷海洋说起了给爹生活费的事情。冷海洋听完后,没有犹豫地点头应承下来,但也没说给得不多的话 其实,林琳之所以这样说,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希望冷海洋能够在爹的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从而增进他们之间的感情。当她说完之后,还特意瞥了冷海洋一眼,眼神仿佛在告诉对方:“,看看我是如何在我家人面前维护他你的利益和形象的。”她只盼望着冷海洋能够读懂她的用心良苦。 爹听了,满心欢喜地说道:“俩孩子能有这份孝心,我这当爹的真是打心底里高兴啊!不过呢,我用不了这么多钱,这 50 块就足够啦,剩下的你们拿回去吧,留着自己花。”说着,爹便从中抽出一小部分,然后将剩余的递还给林琳和冷海洋,让他俩收起来。 中午放学的时候,林琳站在校门口,等待着冷海洋下一起回他家。因为她实在不敢独自一人回,内心深处对冷母始终有一丝恐惧,生怕上次被骂的场景再次重演。毕竟,那次经历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冷海洋在前面推着车,林琳推车在后面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 冷母和冷父都在家中,而冷海洋的外甥女张妍也刚刚放学回到家里。 院子里,冷父正蹲着与冷海军的女儿说着什么。当他看到冷海洋和林琳一同走进院门时,脸上露出笑容,随后又继续和孙女说着。 冷母听到院子里有动静走了出来。她一眼就瞧见了儿子身后紧跟着的林琳,原本挂在脸上的些许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她撇了撇嘴,斜着眼瞅了一下林琳,然后扬起下巴,二话不说便转身回厨房去了。 “妈。”林琳心中牢记着昨晚爹对自己的叮嘱,要在到家后先礼貌地和公公婆婆打招呼,笑脸相对,让公婆挑不出刺。 冷母却仿佛完全听不见一般,甚至连头也没回一下,径自地快步走进了厨房。 在来之前,林琳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知道想要得到冷母的好脸色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所以,她并不纠结冷母的冷淡态度,而是转过头去,甜甜地叫了一声:“爸。” 冷父笑着答应一声。 冷母在屋内大声喊道:“那老头儿,你在外边磨蹭什么呢?赶紧给我进来!”说罢,她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瞪了冷父一眼,丝毫不顾及站在院子当中的儿媳妇林琳,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个人似的。 一旁的冷海洋见状,赶忙出声提醒母亲:“妈,林琳跟你打招呼呢!” “怎么了?我又不聋!”冷母面无表情地木着脸,冷冷地对着自己的儿子说道。两个大拇指又在互相抠来抠去。从她的语气中明显能够听得出那种毫不掩饰的不屑之情。 “不是啊妈,你一直不吭声儿,好歹也说句话嘛。”冷海洋脸上挂着笑容,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肩膀,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冷母对于儿子的这个亲昵举动倒是颇为受用,心中的不满稍稍消减了一些,但嘴上却依然不肯松口,语气仍旧生硬无比:“哼,吭什么?我还非得跟她说点什么不行?” “好好好,行啦行啦,你不用说,不说行了吧。”冷海洋见势不妙,连忙举手投降。他可是深知自己老妈的脾气,万一惹恼了她,那双小眼睛一瞪起来,可够人受的。于是赶忙转移话题问道:“妈,中午咱吃啥饭呀?都做好了没?” “哪有饭等你?你倒想得美,想回来就回来,想吃就能吃上?”冷母一边嘴里含沙射影地训儿子,一边转身回到灶台边上继续忙碌起来。 “英英,在干什么?”就在这时,冷海军夫妇俩也前后脚推着车子进了院子。 “哎呀,老大你们也回来啦!”冷母原本紧绷着的脸瞬间如同春风解冻般舒展开来,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笑眯眯的表情迎了上去,热情地对大儿子说道,“英英今天上午吃了一个大鸡蛋。这会儿估计还不饿,刚才正跟着你爸在那边晒太阳玩儿呢。” 那个模样,说不上是那种让人倍感亲切的慈母形象,但起码也算是个普普通通的母亲吧。然而,令人费解的是,为何她对待自己的大儿子这么热情亲切呢?难不成冷海不是她亲生儿子吗?可仔细想来又不太对劲,因为冷母似乎对于冷海洋,也还算得上和颜悦色啊? 林琳静静地伫立在院子当中,明媚的阳光直直地照射下来,刺得她不由自主地眯起了双眼。这恰到好处的光线,恰好将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情感完美地遮掩住了。她看着冷母如同一个专业的变脸演员一般,一会儿换上一副面孔,神色变化之迅速,令林琳惊讶不已,同时又觉得有些滑稽可笑。 冷海洋贴心地为林琳盛好了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她的面前。而此时正安然坐在沙发上的冷母,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仿佛整个面庞都要凝结成一层厚厚的冰霜似的。不过,林琳并不在意冷母的反应,自顾自地走到一个小板凳前坐了下来,低着头开始吃起来。 冷海洋这个家庭里,每一位大人都有工作,都挣工资。即便是身为随军家属、勉强混得了一个工人身份的冷母,每个月也能拿到一两百元左右的退休金。再加上当时各个单位所提供的福利待遇都相当优厚,所以按理说,这样的家庭经济状况理应是颇为宽裕的,无论是日常饮食还是穿着打扮方面,应该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才对。 然而事实上,如果你去看看的话,恐怕会惊讶得掉眼珠。之前我们已经描述过他家的家具摆设,那么接下来让我们再来瞧瞧他们家平日里的一日三餐吧。相信只要看上一眼,任何人都会忍不住感叹道:“这家看起来似乎挺困难啊!” 虽说如今正值冬季,蔬菜种类相对较少,但毕竟早已不再是那个只有白菜和萝卜可供选择的年代了。林琳刚刚踏入这个家门不久就发现,冷海洋家饭桌上出现的菜肴几乎始终都是固定不变的那几样东西——白菜、萝卜以及豆腐。偶尔能见到一个红皮萝卜就算是增添花样儿了。至于主食方面,早上和晚上通常喝的都是白面汤,而到了中午则以面条为主食,平均下来每周大概只能吃上一回大米饭。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就连早晚所喝的那些白面汤,其实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前一天午饭剩下的面汤或者米汤舍不得丢弃,然后再额外加入一些白面搅和一下做成的。至于肉、蛋类食品基本上一周时间里都难得吃上一回。林琳嫁到他家的这好几个月,总共也没有尝过几次肉。要说吃肉吃得最多的时候,那还得数过年那段日子了。当时还是林琳自掏腰包给他们家买了一条大猪后腿!即便如此,林琳仍然感觉自己并没有真正享用几次猪肉,它便仿佛凭空消失一般,再也寻觅不到其踪迹了。 林琳心中充满了疑惑,实在想不明白冷海洋家为何如此节俭。按理说,自己每月都会按时给他们交 200 元的生活费,这笔钱对于日常饮食来说应该绰绰有余,但他妈妈却总是限制着家里人的吃喝用度,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不成真像自己猜测的那样,他们家其实很穷吗?带着满心的疑问,林琳忍不住问过冷海洋。 冷海洋听到后,抬起头看了看她那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稍稍沉默了片刻,然后随口敷衍道:“我也不清楚啊,也许是他们一直以来都养成这样的生活习惯了吧。” 这个回答显然无法令林琳感到满意。她暗自思忖:“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分明就是在袒护你父母嘛!你们家现在的伙食水平甚至比我们村里的农民还差劲。你能习惯这种日子?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这天的午饭依旧是一成不变的面条,而且做法也非常简单粗暴——直接将煮好的面条捞进已经炒好的白菜豆腐锅里面搅拌均匀,每个人再分别盛上一碗菜拌面就算完事。不过,林琳对此倒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嫌弃之意。她心里想着,入乡随俗吧,反正你们吃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好了。 她很快吃完面条。虽然肚子并没有被完全填饱,但她也不去添第二碗。因为她实在不想再听到冷母那些尖酸刻薄的话,看到她那不友善的冷眼。 吃完饭之后,林琳默默地将自己用过的碗送到了厨房的水池里。由于她才刚做完手术半个月,身体还处于需要调养的阶段,暂时不能接触凉水,因此也就没办法洗碗。 她不好意思立刻转身回屋,毕竟屋内他们仍在吃饭,回屋去只会令自己感到浑身不自在。无奈之下,她只得静静地站在院子当中,晒晒温暖和煦的阳光。 冷海洋也出来了,瞧见林琳独自一人站在院中时,笑着快步上前,伸出手臂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肩膀,问道:“,你吃饱了吗?” 林琳微微点头应道:“嗯。”她并不愿意对冷海洋实话实说。即便说出实情,冷海洋再去为她重新盛饭,势必会招来冷母的不满与唠叨。与其如此,倒不如不吃,以免受一肚子气。 没过多久,王红双手捧着几只碗从屋里走了出来。当她一眼瞥见正亲亲热热说话小两口时,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便有些讪讪地朝着厨房走去。 一会儿,王红来到厨房门口对与冷海洋谈笑风生的林琳,高声喊道:“林琳,快来帮我一起把这些碗给洗了吧!”王红心想:你看她笑得那么刺眼,不洗碗只让我洗? 听到这话,林琳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冷海洋。冷海洋开口对王红说道:“她不能洗!你自己洗吧。” 王红听了满心疑惑,不高兴地嘟囔起来:“不能洗?为什么呀?洗几个碗能累住你?。” 冷海洋说:“她身体不太舒服,你洗吧。要是你不想洗,那就先放在那儿,等会儿我来洗。”冷海洋觉得她问得有点多。 王红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敢应承下来。她心想,自己哪能让小叔子动手干家务活呀,如果真这样做了,那婆婆还不得烦死她啊!说不定还会惹得老公发脾气,到时候自己可就惨了。尽管心里十分不情愿,但又无计可施,王红只得撅起长嘴巴,慢吞吞地洗碗去。 看到这一幕,林琳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偷笑起来,心想着:这下不得瑟了吧?瘪了吧?哼! 这时,冷海洋伸手轻轻拉住林琳,对她说:“走吧,你先进屋里去躺一会儿休息休息。”于是,两人手牵着手一同走进屋。 此时客厅里,冷父和冷母正带着冷海军的女儿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节目,他们被精彩的剧情逗得哈哈大笑,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儿了。而冷海军则静静地坐在旁边,嘴里叼着一根香烟,悠然自得地吞云吐雾。张妍大概是躲进小屋子里用功学习去了,毕竟她才刚刚转到这个学校读六年级,很多方面可能还有些不太适应。 由于屋子面积较小,那些烟雾根本无法及时散去,只能在屋内四处弥漫、缭绕。对于这种环境,林琳感到非常不习惯。在她家的时候,虽然爹也抽烟,但家里的房子宽敞高大,而且爹通常都会刻意与她保持一定距离,以免影响到她。可是在这里,既有小孩子又有老人,冷海军竟然丝毫不在乎家人的感受,自顾自地吸着烟,真是太不像话了! 林琳紧紧地憋着一口气,脚步匆匆地走进房间,迅速反手关上房门。幸运的是,他们所居住的房间在最里面,因此飘进来的烟味并不是很多。林琳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脱下脚上的鞋子,躺在床上,想好好地躺一会儿休息一下。 第88章 与自己预想的情节迥然不同 尽管林琳自身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但毕竟刚刚做完一场手术不久,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再加上今天上午高强度地上了整整一个上午的班,此刻的她早已感到疲惫不堪,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此时此刻,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能够美美地睡上一觉,让自己那紧绷的神经和劳累的身躯得到充分的放松与休整。 林琳轻轻地合上双眼,缩进温暖的被窝中,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道:“睡吧,快快入睡……”可是屋外电视机里传出的嘈杂声响、他们的说笑喧哗声,一浪高过一浪,不断冲击着她的耳膜。无奈之下,林琳只得将整个脑袋深深地埋进被子里,试图以此来阻挡那些恼人的噪音传入耳中。 冷海洋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当他一眼望见眼前的景象时,不由得忍俊不禁起来——只见林琳用被子将自己的脑袋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整个人弯腰勾头缩在被子里,活脱脱就像一只蜷缩成一团的大虾米。 “嘿嘿,你这到底是什么奇葩姿势啊?来来来,快躺好了乖乖睡觉。”冷海洋笑着走去,伸出手扒拉着被子,想要将林琳的脑袋从那厚厚的被褥中解救出来。 “唔......别乱动啦!烦死了,这么吵我根本就睡不着嘛!”林琳紧紧抓住被子不肯松手,同时压低声音向冷海洋抱怨道。 “那我去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小点声。”冷海洋起身要往外走,吓得林琳赶紧钻出被子拉住他:“你干什么?算了吧?别去自讨苦吃。” 林琳是万万不会让冷海洋出去说的。本来没什么大事,就这样也行,不搭理自己就不搭理吧,总好过找自己的麻烦,对自己骂骂咧咧强。这冷海洋要是出去说了,那岂不是要捅破了天?且不说冷母,就那个吃了哑巴亏的王红,一定会首先跳出来,吭唧唧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万一哪句话刺激了冷母哪根敏感的神经,那可真是不堪设想! 林琳不敢想,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她说什么也不让冷海洋出去说。冷海洋却不以为意,觉得林琳是杞人忧天,家里有人睡觉,其他人注意点声音不是理所应当吗?况且,张妍还在屋里学习,更应该注意点! “别!给你说别就别!你要是去说我就不睡了,立马起来去上班去!”林琳见冷海洋不听自己的话,不相信会出现的恶果,急得就要起身。 冷海洋这才作罢,嘴里依然不停地嘟囔着:“林琳啊,你怎么能把我家里人想得这么坏呢!我们可没有那么多心眼。你瞧瞧今天中午不是相处得挺好吗?” 面对冷海洋的喋喋不休,林琳选择了忍耐,她强压下想要反驳和解释的冲动,默默地再次躺下身来,用被子紧紧蒙住自己的头部,将冷海洋那不停的唠叨声屏蔽在外。 过了一会儿,当林琳和冷海洋准备起床去上班的时候,他们发现外屋的客厅里早已空无一人。冷母房间的门紧闭着,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从里面传出冷母压低嗓音说话的声音。想来应该是冷海军两口子已经出门上班去了。冷海军工作的地方距离此处较远,而王红所在的工厂接班时间又比较早。 随后,冷海洋和林琳一前一后走出了家门。林琳静静地跟在他身后,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前方那个身穿笔挺警察制服、头戴警帽的身影上。只见那两条修长的腿显得格外稳健。虽然他的个子算不上高大,但是宽阔的肩膀搭配窄窄的腰身,再加上那一身结实的肌肉线条,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沉稳可靠的气质,仿佛一座坚实的大山,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林琳回想起整个中午发生的事,心中不禁想到:“他今日中午这么袒护我,让我免受那些人的窝囊气。可是他究竟能够守护我多久呢?是否真的有能力一直保护我周全?能成为我坚实的靠山呢?” 这一年的春季显得格外有趣,气温时高时低,变幻无常。前些日子,那可是春风送暖、大地回春!世间万物纷纷苏醒过来,到处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迎春花儿早已凋谢多时,但那翠绿细长的柳树叶却已长大;地面上的小草也郁郁葱葱地长高了许多,满眼皆是绿意盎然。所有人都满心欢喜地认为,温暖宜人的春天降临人间啦! 谁曾料到,仅仅一夜之间,天气竟骤然剧变!天空变得阴沉沉的,浓密的雾霾在空中四处弥漫开来,阴冷潮湿得让人感到浑身不自在,就好似某人那张阴沉至极的面庞一般,似乎随时都能拧出大把的水分来。冷风呼啸而过,嗖嗖作响,无情地吹拂在人们的脸颊之上,带来一阵阵刺骨般的疼痛,那种感觉简直如同重新跌入了严寒彻骨的冬季。 傍晚时分,天色逐渐昏暗,临近下班时,天空中竟然开始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 由于前些日子气温一直居高不下,天气温暖,所以当雪花飘落下来时,还夹杂着些许水滴。这些水滴随着雪花一同落下,落在人的身上、滴落到地面上,湿漉漉黏嗒嗒的。这种湿冷的感觉实在令人难受,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股寒意所笼罩。 此时的雪花完全没有那种轻盈和美丽,反而让人感到心情格外沉重。行人纷纷被这突如其来的冷空气打得措手不及,一个个缩着脖子,哆哆嗦嗦地加快脚步,急匆匆地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林琳回到家中时,发现自己的外套上已经明显出现了一道道水迹。她停放好车子,急忙地赶回屋子里。 今天中午的时候,冷海军夫妇俩看到天气预报说下午会变天,便提前跟冷母打了招呼,说下午下班后就不打算过来了,直接回他们家。他们两个人的工作单位距离自家住所要比到这里近得多,如果冒着雪赶来这里吃饭,就不太方便。 屋内黑漆漆一片,连一丝光亮都没有,更不见半个人影。林琳心中不禁涌起一阵诧异,因为就在刚刚路过厨房时,那里同样也是漆黑无光的。难不成这家里没人?可那院门却是敞开着的啊! 正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噔噔噔”,一个人跑了进来。林琳急忙掀开门帘,探头朝着外面张望过去。原来跑进来的是张妍。 “张妍,你怎么也才回来呀?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林琳满心疑惑地问道。 “不是。二妗,我刚才去了趟厕所。我姥姥在家的呀!”张妍笑嘻嘻地回应道,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这个小姑娘别看是住在姥姥家,可就冷母那样斤斤计较的人并没有对她多亲热。寄人篱下的她,自然要比一般孩子更为乖巧懂事些。 “可是我刚刚回来的时候,每个屋子都是黑乎乎的,一盏灯都没亮呢!”林琳心里很疑惑。 张妍跑进了屋里,顺手将电灯给拉亮了:“咦?好奇怪哦,我出门之前,姥姥明明就坐在屋子里的呀。”说罢,她快步走进冷母的房间瞅了一眼,结果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林琳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她绝对不会踏入冷母的房间。 张妍说:“会不会在厨房呢?我过去瞧瞧看。”说完,她便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林琳回自己房间准备换下外套,外套在身上湿哒哒、潮乎乎的,感觉特别难受。 一会儿就听见张妍在外面喊自己:“二妗,我姥在厨房里呢!” 林琳随口应道:“嗯,知道啦!”一边更换着衣服,一边在心里忍不住暗暗嘀咕起来:这个人啊,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我正在到处找她,居然还一声不吭地藏在厨房里,这可真是够有意思的! 林琳清楚冷母这个人不仅脾气有些古怪,而且性情相当冷漠。尤其是对待自己时,那种态度更是比一般人还要冷淡许多。这次冷母对于自己的找寻选择默不作声,想必也是压根儿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吧,想到这里,林琳便不再说话了。自己有自知之明,不去主动讨人嫌。 林琳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屋内,一动不动。她微微低垂着头,双眼凝视着地面,仿佛沉浸在深深的思绪之中。 这一整天在学校里与那群片刻都不得消停的孩子们相处,说实在的,林琳感到身心俱疲。其实那个年代教师的工作职责相较于如今来说还算较为单纯,无非就是全心全意地教书育人——认真备好每一堂课,生动有趣地上好每一节课,仔细批改作业,以及用心去管理班级里的每一个学生。那时可不像现如今这样存在许多流于表面、毫无实际意义的形式主义东西。 这世上最难做的事情就是与人打交道!尤其是每天都要面对一群天真烂漫、活泼好动且充满无限生机活力的小学生时更是如此。这些小家伙们对于世间的种种事物往往处于一种似懂非懂、似会非会的状态,但他们却总是盲目自信地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于是便不停地尝试新鲜事物,从而不可避免地犯下一个又一个错误。、 而作为一名负责任的教师,林琳就不得不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对他们进行耐心的教导、悉心的指引以及及时的纠正错误,唯有这样才能够确保这群孩子们树立起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规范他们的言行举止,让他们沿着健康向上的道路茁壮成长。 在林琳读师范的时候,她的专业课教材中有这么一句话:“老师要当多面手。”那时的林琳还天真地认为这仅仅是指老师需要掌握各种知识,能够教授不同学科的课程。然而,当她真正走上工作岗位之后,方才深刻领悟到这句话背后所蕴含的深意。 那个时候,大多数家长通常并不会积极主动地参与到学校的教育事务中来,而是选择无条件地配合老师的工作安排。与如今的情况截然不同,当时的家长们极少会因为一点不顺心就不依不饶、大吵大闹,甚至向有关部门提出投诉。他们打心眼儿里信赖学校以及老师,对老师的教育方式也是充满敬意。 在小学里,老师们常常自诩为多面手。这里所说的多面手,并不仅指能精通各个学科的教学,而是另有所指!两名学生之间发生了矛盾冲突,那么老师瞬间就能化身为调解能手,化解双方的纠纷;要是哪个学生不小心丢失了物品,老师又摇身一变成为神探警察,帮助找回失物;出现了学生动手打架的状况,这时老师则立刻化身公正无私的法官,依照相关规定给予相应的处罚裁决;每当学校组织各类活动之时,老师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儿充当编剧精心构思活动方案,一会儿又担任导演指挥现场排练,偶尔还要亲自上阵扮演角色,真可谓是全能型人才啊! 如果学校举办运动会,那老师们可有的忙啦!尤其是班主任老师,他们需要负责选拔参赛人员、组织训练、全面统筹以及提供各种服务等等,可以说每一项任务都不能落下,简直比运动员还要忙碌得多呢!相比之下,其他科目的任课老师可能会稍微清闲一些,但也只是相对而言罢了。 正因如此,我们往往会发现小学里的班主任很少有身材肥胖之人。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其实原因很简单呀,吃的东西也会因为繁忙的各类事务而迅速将摄入的能量给消耗殆尽! 咱们再来说说林琳吧,她就是这样一位忙得像陀螺一般转不停歇的小学班主任。而且,她不仅年纪轻轻,还特别富有责任心,称得上是一位极其优秀的班主任呢!自从参加工作之后,原本当学生时期那种丰满圆润的模样便渐渐消失不见了。等到结了婚以后,身形更是越发清瘦起来,连下巴的轮廓线条都变得清晰可见。 尽管工作非常辛苦劳累,林琳却从来没有半句怨言,甚至还常常自豪地说自己是“忙并快乐着”。不得不说,年轻人对待工作的热情与干劲儿,实在是太旺盛啦! 林琳正在房间里静静地思考着问题,仔细回顾并总结今日一整天的工作情况。突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冷海洋浑身带着一股寒湿潮气走了进来。 “你怎么也不开灯,就这么默默地坐在这黑漆漆的地方啊?”冷海洋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按下开关,房间瞬间被灯光填满。只见妻子林琳满脸都是疲惫之色。 冷海洋快步走到她身边坐下,关切地问道:“亲爱的,你这是怎么啦?我瞧着你好像特别累。” 林琳轻轻叹了口气,回答道:“噢,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今天下午碰到两个学生闹矛盾了,他俩呀,一个个都觉得自己特别委屈,结果哭起来一个比一个厉害,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有点让人哭笑不得。”说到这儿,林琳不禁笑出了声。 冷海洋听后,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说:“嗨,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儿估计就好啦。”相比于林琳平日里面对的那些孩子们之间小小的矛盾纠纷,他自己每天要应对的可是各种各样的大事儿。 派出所是公安最基层的单位,管辖范围非常广泛。小到家属区内老人们的人身安全保障,大到可能会涉及人命关天的重大刑事案件,每一件事情都需要他们这些负责该片区的警察及时赶到现场并妥善处理。 冷海洋作为一名刚刚从警校毕业不久的年轻人,满怀一腔热血和无限热情铸盾牌,守护一方平安。每天他的脑海里装的全都是各种排查工作——排查嫌疑人、排查线索、排查潜在危险……对于他来说,警情没有大小之分,任何一起案件都至关重要,就如同林琳眼中的教育事业一般,容不得半点马虎。处理好每一起警情,便是他全部的使命所在。 林琳偶尔会与冷海洋谈论起他俩各自的工作,这时她总自我解嘲:“咱们俩啊,虽说都是成天跟人打交道,可却是一个向着光明,另一个却要面对黑暗;一个处理的事情都很小,而另一个则基本是大事件。哪一份工作都不好做,太费脑子啦!” 冷海洋一屁股重重地坐到床边,整个人看起来一副极度疲倦的模样,嘴里嘟囔着:“刚刚好不容易才把那家伙从被窝里给抓住,哎呀,不对……其实也不能说是在被窝里抓到的。” 林琳一听,瞬间被吊起了胃口,满心好奇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快给我讲讲呗!”小时候听娘讲古,就属她劲头十足。如今听冷海洋讲述办案经过让她兴趣盎然。 今天的冷海洋实在是累坏了,有气无力地回应道:“嗨,真没什么特别的。等我先休息一会儿再跟你细说吧。”说着便歪歪斜斜地躺在了床上,甚至连身上穿着的外衣都懒得脱掉。 见此情形,林琳着急地喊道:“哎呀,不行!赶快把衣服脱下来呀!”可是冷海洋只是懒懒地应了一声,完全没有起身配合的意思。没办法,林琳只好使出浑身力气,如同拖拽一只面布袋一样,吃力地将他那件潮湿的外衣扒了下来,挂在了衣架上面。 林琳将被子搭在了冷海洋身上,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去外面看看。尽管她仍然坚守着尽量不碰凉水的原则,但总不能完全一动不动、坐享其成地等待别人伺候吃喝啊。如果那样的话,不仅冷母会心生不满,自己教养这一关也过不去。 当她走到客厅时,发现张妍正在专心致志地背诵课文。看着这个勤奋好学的小姑娘,林琳心中满是欣慰,自然没打扰她。 林琳轻轻地推开了厨房的门。然而,厨房里却是一片漆黑。她伸出手摸索到电灯开关绳子,拉亮电灯。 林琳惊讶地发现冷母竟然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那双小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和诡异。林琳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妈,你怎么不开灯呢?”实际上,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林琳心里早就有数,这么问不过就是出于礼貌打个招呼罢了。 果不其然,冷母听到这话后,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冰冷生硬地回答道:“开灯干什么?纯粹就是浪费电钱!” 面对冷母不客气的回应,林琳选择了沉默以对。心想反正随你高兴吧,爱开不开,这是你的自由,我可管不着。 林琳借着昏暗的灯光环顾厨房。只见灶台上摆放着几个倒扣着的菜盘子,而旁边那个黑乎乎的饭锅里,则插着一把饭勺子,支撑着锅盖。看起来,婆婆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好了。想到这里,林琳轻声问道:“妈,爸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冷父退休之后,本应在家享受悠闲时光的他却怎么也坐不住,主动向原单位提出返聘请求,表示希望能继续发挥余热,为单位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考虑到冷父一直以来都是出了名的老实本分之人,再加上他曾经担任过分局政委的职务,经验丰富、办事靠谱,单位领导经过一番商议后,同意让他与一名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警察一同负责管理档案。 这份看似轻松简单的档案管理工作对于那位小年轻来说简直味同嚼蜡。他一心想着能够参与刺激有趣的破案工作,认为成天跟一堆档案打交道根本没有任何前途可言,所以经常找各种借口溜之大吉,整日不见人影。 面对这种情况,冷父不仅没有丝毫抱怨,反倒独自一人默默地承担起整个档案室的所有工作。从整理归档到文件查阅,到库房清洁……每一项繁琐细致的任务他都做得一丝不苟、井井有条。尽管每天忙得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但冷父却乐此不疲,甚至经常下班后仍留在办公室埋头苦干。 这样一来,可把冷母给气坏了。她觉得老伴儿如此拼命实在太傻,放着好好的清闲日子不过,非要自讨苦吃。为此,冷母没少唠叨冷父,有时甚至会破口大骂。但冷父总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依旧我行我素,干劲十足。 这不,今天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寒风呼啸,而且又是难得的周末休息日。按常理来说,人们大都选择宅在家里躲避严寒,享受温馨舒适的家庭时光。可是眼看着天都快黑了,冷父竟然还没有回家。 只见冷母闷着头一言不发,只是两只大拇指不停地相互抠弄着,也不知道究竟在抠些什么东西。冷母低着脑袋,紧紧地拧着脖子望向门外,目光空洞无神,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第89章 为什么只不洗我一人的碗筷 那种别扭之中弥漫着一丝落寞,深藏着无人能够洞悉的心绪。林琳看着婆婆此刻的模样,心头不由泛起一阵柔软之意。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的娘。想当年,娘或许也曾这样在无尽的黑暗中默默守候,静静地等待着他们兄妹以及爹下班归家。只是娘当时的心境却是充满喜悦与温柔的,与眼前婆婆那别扭的姿态截然不同。但她们都是独自一人守在家里,静静等待着家人归来。 林琳心中不禁涌起些许同情与理解之情。虽说婆婆是冷海洋的母亲,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自己已嫁入冷家,依照传统观念而言,婆婆也算是自己的妈。如今自己的娘已经离世,从此世上再无没有娘相伴,那么不妨把婆婆当作自己的娘来对待吧。 于是,一股柔情瞬间淹没了林琳的理智,令她一时间有些恍惚,竟鬼使神差般地蹲到婆婆跟前,温和地轻声说道:“妈,你就这样独自坐在这儿得多难受啊,还是回屋里去看看电视,好好休息一下吧。” 冷母原本安静地坐在那里,听到林琳的话后,身体突然一僵。紧接着,她像触电般猛地站起身来,动作之大以至于小凳子都被带倒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冷母扭着头,脸上的表情阴沉得吓人,一言不发,径直朝门外走去。她伸手掀开帘子,身影瞬间便消失在了门后,只留下那晃动不止的帘子还在空中飘荡着。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林琳惊得目瞪口呆,她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冷母的反应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与她设想的场景简直是天壤之别。她被吓得双腿一软,一个踉跄,险些直接坐到地上摔个四脚朝天。 林琳目瞪口呆地盯着冷母离去,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理解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自己说错话了吗?还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恼了冷母?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啊。难不成是自己刚才的表现太过紧张,反而吓到了冷母?应该不至于吧…… 冷母都没有再出来,她只是回到自己房间里去,没有说什么也没做什么。等到冷父回来的时候,家里的气氛依旧有些怪异。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今晚的晚餐还算得上是比较和谐。 饭桌上,冷母虽然依然不太理睬儿媳林琳,甚至连带着对自己的儿子也很少主动搭话,但相比起之前那种充满敌意的态度,已经缓和了许多。一家人默默地吃着饭,偶尔有几句简单的交流,虽然氛围略显沉闷,但总算是没有再起什么冲突。 林琳心中满是欢喜,因为婆婆对待自己的态度终于有了些许缓和。吃过饭后,她一激动之下,主动站起身来收拾碗筷准备去清洗。一旁的冷海洋赶忙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轻声说道:“你小心一些,记得要用热水洗碗啊。” 听到丈夫贴心的话语,林琳不禁展颜一笑,快活地回应道:“放心吧,我都知道。” 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冷母突然猛地站起身子,一把抱起身前桌子上的四个碗,顺手抓起四双筷子,迅速朝着厨房走去。冷母这一连串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快如闪电,以至于林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婆婆转眼间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望着婆婆离去的背影,林琳不由得再次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着,满脸都是惊愕之色。她实在难以相信,婆婆这样的举动竟然出自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之手。相比之下,婆婆的动作之敏捷甚至超过了年轻的自己! 此刻,餐桌上仅剩下一双筷子和一个孤零零的碗摆在那里。林琳怔怔地盯着它们看了好一会儿,林琳百思不得其解地想:这留下来的这碗筷不就是我的吗?为什么其他人的都拿走了却唯独留下我的呢?这是什么意思?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那种被人嫌弃、厌恶的感觉清晰起来,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轻轻地扎刺着她的心。林琳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血液也不受控制地往头顶冲去,白皙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与委屈,忍不住大声喊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嘛?为什么只不洗我一个人的碗筷?” “好了,好了,不洗就不洗嘛,不洗拉倒,我洗。别生气啦!来,快坐下来歇会儿。”冷海洋急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轻轻地将她按坐在凳子上,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那激动的情绪。其实他这不过又是再一次息事宁人。 冷父目睹此景后,迅速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径直走进屋内,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一般。对于这种家庭纷争,他向来擅长采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策略,这样他就能避免卷入其中。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是他的拿手好戏。 张妍瞪大了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她眨了几下眼睛,心中已然明了——姥姥肯定又是在故意找茬儿为难二妗。想到这儿,她连忙身手敏捷地抓起桌上的碗筷,然后快步走到被气到满脸通红的二妗面前,乖巧地说道:“二妗,您先消消气,我这就把碗筷给姥姥送过去。” 冷海洋则用力拉起仍有些愤愤不平的林琳,轻声说道:“走吧,咱们还是先回房间里待一会儿吧。” 尽管心里十分不情愿,但林琳最终还是任由冷海洋牵着自己回到了房间。刚一进房间,她便猛地甩开冷海洋的手,满心委屈地抱怨道:“为什么总是要这么欺负我啊?刚才我感觉气氛轻松你妈的态度好转不少,没再骂我。我当时还暗自高兴呢。谁知道都是假的!”说着,泪水开始在她眼眶里打转,怀疑是自己看到幻象了。 林琳没有感觉错,也没有看到假象。她不知道的是,冷海洋作为丈夫很平常的一句关心的提醒,瞬间刺激了冷母的神经,让她忽然感觉很不舒服,很刺眼,就瞬间变了脸。她把这种不舒服、不快乐迁怒于无辜的儿媳妇林琳身上,于是弱势的用这种冷落、漠视的方式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林琳被冷海洋不由分说地拽着胳膊,拖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冷海洋把声音压得很低,轻声说道:“哎呀,你管她干什么呀!这不刚好嘛,你也省得去洗了。行了行了,别生气啦啊。” 见林琳依旧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腮帮子鼓得圆圆的,冷海洋轻轻地将她按坐在床边,满脸堆笑地问道:“亲爱的,你之前不是一直好奇那个逃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吗?来来来,我现在就详细给你讲讲,快坐好认真听。” 听到这话,林琳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但终究还是拗不过冷海洋,慢吞吞爬上了床。 冷海洋赶紧一脸谄媚地伸出双臂,讨好地搂住妻子的肩膀,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了床头,又温柔地握住林琳的小手,一边轻轻抚摸着,一边绘声绘色地讲述起事情的经过。 原来今天下午,冷海洋一直在办公室里埋头整理那些办案笔记。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辖区内的居民悄悄地走了进来,朝着他连连招手示意。 冷海洋起初还以为这人是来找他办什么事的呢,于是便起身跟着走到了屋子外面。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是专门跑来向他举报关于自家邻居——也就是那个逃犯的最新消息的。 据冷海洋以前了解到的,那个逃犯可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三年前因为一点琐事与人发生争执,结果在打斗过程中,他竟然丧心病狂地抄起一根铁棍,猛地砸向对方,生生地打断了人家的一条腿。 见自己犯下如此重罪之后,这家伙趁着夜色仓皇出逃,从此销声匿迹。而他们派出所这边呢,也一直没有放弃对这个逃犯的追捕工作,始终都在四处寻找线索,试图将其捉拿归案,可惜却一直没能发现他的任何踪迹。 这个人恰好居住在冷海洋所负责的辖区范围内。这名嫌疑人和受害者还曾经同在一个单位工作,也许是不甘于平凡的生活,亦或是怀揣着发财致富的梦想,两人选择离开原单位,一起踏上了经商之路。谁知事与愿违,生意不仅没有如他们所愿那般蒸蒸日上,反而亏得血本无归,甚至欠下了巨额债务。 面对如此沉重的打击,嫌疑人的家庭也随之破裂,老婆和孩子离他而去,不再愿意与这个落魄的男人共同承受生活的压力。从此之后,他自暴自弃,沦为了街头的混混、油子。 至于这场悲剧性冲突的起因,实在令人费解。不知为何,某一天这两个昔日的合作伙伴竟然在一起喝酒时大打出手。酒精刺激下,情绪失控,嫌疑人更是丧失理智地拿起一根铁棍,毫不留情地砸向了对方,致使受害者的腿部遭受重创,当场骨折。 在过去的三年时间里,受害人家属不断来到派出所,要求警方一定要替他讨回公道,将凶手绳之以法。可是这一恶性事件发生后,嫌疑人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冷海洋上班接收后,每逢过年过节之时,他都会亲自带领联防队员前往嫌疑人的住所附近蹲点守候,期望着嫌疑人会因为思念家乡之情难耐,冒险偷偷潜回家中。只可惜,每次都是满怀希望而去,最终失望而归,始终未能发现嫌疑人的踪迹。 如今突然听闻有人声称看到了嫌疑人的身影,冷海洋不半信半疑:“你真的能确定就是他回来了吗?”毕竟之前经历了太多次的扑空,这一次究竟是真是假呢? 那人一脸笃定,言之凿凿地说道:“绝对错不了!前天我就瞧见他了,但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所以也就没太在意。直到昨天晚上半夜时,我清楚地听到楼上传来了声响。你想想啊,我家楼上住的就是他家,而且他家就只有他这么一个人,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他现在在哪里啊?”冷海洋不禁眉头紧蹙,心中的弦瞬间绷紧,原本沉稳的面容此刻也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紧张。 那个人急急地回答道:“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一直注意着他。可是始终都没看到他下楼来。不过,根据楼上传来的声响判断,我觉得他应该一直在家里没有出去过。” “这么说来,他目前仍然待在家里?”冷海洋追问道,想要进一步确认这个消息的可靠性。 “嗯,应该是的!我刚才出门的时候他还在家呢,当时我清楚地听到他家马桶冲水的声音。”那个人稍稍思索了一下,然后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说道。 得到确切答复后的冷海洋微微颔首,低沉而又严肃地嘱咐道:“好了,你先赶紧回去继续监视他。记住,盯紧他不能放松警惕!只要一有任何风吹草动或者异常情况发生,立刻通知我。我马上安排行动!” 交代完任务后,冷海洋便转身匆匆返回屋内。他动作利落地收拾起自己的物品,并迅速换下身上穿着的警服,接着小心翼翼地将手枪别在了腰间。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朝着所长办公室走去。 见到郭所长后,冷海洋简要地向其汇报了当前所掌握的情况以及自己的行动计划。听完冷海洋的陈述,郭所长略作思考,同意让冷海洋带领两名联防队员一同前去查看。同时,郭所长再三叮嘱他们,如果那个逃犯果真藏匿在家里,那么在实施抓捕行动时务必要确保自身安全。 “放心吧,郭所长!”冷海洋目光坚定地说道,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他那挺拔的身影透露出一种坚毅与果敢。 冷海洋叫来了小蔡和小韩这两名年轻而机灵的队员,跟随着他一同前去查看抓捕。 说起冷海洋这个人,实际上是个智商比较高的人。别看他在家务事方面有时会犯迷糊,但在工作中却展现出智慧和冷静。他不仅思维缜密、头脑灵活,而且还具备出色的分析能力和决策力,因此经常受到同事们的夸赞。想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冷海洋就是同学们心目中的偶像,老师们也对他寄予厚望,认为他将来必定能够考上一所顶尖名校。 然而,人生总是充满变数。由于某些意外情况的发生,冷海洋最终未能实现冲刺名牌大学的梦想。面对这样的挫折,他无奈选择报考警校,和他爸爸一样当了一名人民警察。 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冷海洋一边大步流星地走着,一边有条不紊地部署着任务。他严肃地对小韩说:“小韩,你带上警棍,守住前门楼梯口,务必不能让嫌疑人溜走!”接着,他转头看向小蔡,吩咐道:“小蔡,你手持警棍守候在楼后的窗户下面。记住,嫌疑人住在三楼,楼层不算太高,要格外留意防止他狗急跳墙逃跑。只要一发现他露头,立刻大声呵斥制止他!” “好!”“知道!”两个年轻的联防队员郑重地点头应道。所里他们几个年轻人就喜欢和冷海洋一起出勤。他遇事冷静,脑子活泛,解决问题办法多、效率高,跟着他干非常有成就感。 布置完任务后,冷海洋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小蔡和小韩紧紧跟随其后。他们心中都明白,这次行动责任重大,必须全力以赴抓住这个家伙! 按照冷海洋的布置,大家各就各位。小韩拿着警棍藏在单元口的墙边,紧紧盯着楼道口,一旦发现逃犯出来就上去拦截,绝不能让他从自己手下逃走!小蔡也匆匆往楼后跑去守着。 冷海洋深吸一口气,右手缓缓将手枪的保险打开,稳稳地握在了手中。他放轻脚步,一步接着一步,小心翼翼地踏上楼梯。他双眼如鹰,目光锐利,目不转睛紧紧地盯着上面。 这座老旧的楼房楼梯狭窄,楼道里光线昏暗,楼道灯都没有,只能凭借楼梯间的小窗户透进来的光看清前面的事物。不过,对于视力极佳的冷海洋来说,要看清前方的事物并不是什么难事。 逃犯的家就在三楼,恰好正对着楼梯口。冷海洋对这里的每一户人家的情况都了如指掌,他知道此时此刻,左右两边的住户家中都没有人——大人们都去上班了,而孩子们也都在学校上课。 当冷海洋走到二楼与三楼之间的平台时,他停下了脚步,神情紧张、专注地死死盯着那逃犯的家门。这时,之前向警方报告的那位热心邻居,悄悄地从自家门缝里探出头来,朝着冷海洋打着手势示意道:“他还在家里,一直没出来呢!”冷海洋没动作没出声,只是用眼神回应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 冷海洋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了好几分钟。他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观察着四周的情况。确定没有任何异常之后,他才蹑手蹑脚地继续向上走去,并迅速闪身躲藏到了旁边邻居家的门口。 又静候了好几分钟,冷海洋轻轻地抬起手,轻轻叩响了邻居家那扇紧闭的房门。他的动作很轻,但力度掌握得很好,只需要让这一家里的逃犯能听到又不至于显得声音太突兀。敲门声落下后,他像一只警惕的猫一样,迅速将耳朵紧紧地贴在逃犯家的门上,捕捉到屋内一丝一毫的动静。然而,屋内一片寂静,仿佛没有人。 冷海洋很有耐心地再次举起手,稍稍加重了力道,又一次敲响了邻居的门,再次贴近逃犯家的门探听。这次,当他把耳朵贴上去的时候,终于听到了一阵极其细微的声响。那声音若有若无,几乎微不可闻,但对于此刻全神贯注的冷海洋来说,却犹如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般醒目。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心里暗笑:“嘿嘿,看来这家伙竟然跟我玩起了这种相互试探的把戏。” 已经确定屋里有人,冷海洋便不再犹豫,他提高音量对着门内人大声喊道:“张三,快把门开开,给我出来!”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那扇门依旧纹丝未动。冷海洋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知道眼前这个对手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就范。于是,他紧接着又喊道:“别躲躲藏藏了!我知道你在家里,而且我还清楚你这两天一直都在这里!” 可是,无论他怎样呼喊,那扇门始终毫无反应。 冷海洋心里很清楚,那个人就藏在屋子里!现在房前屋后都已经被他精心安排好了人手,谅对方插翅难逃。想到这里,他索性决定和对方来一场耐心的较量,看看究竟是谁能够坚持到最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五分钟、十分钟……不知不觉间,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冷海洋心里开始有些着急了,因为再过一会儿,楼里的居民们就要陆续下班回家了,如果不能尽快解决问题,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可能让嫌犯趁乱逃脱。不行,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必须要速战速决才行! 他再次高声喊话:“张三!别心存侥幸啦!我清楚你就在这屋里头!赶紧把门打开,乖乖走出来,争取个从宽处理的机会!不然,我就不客气了!”然而,那扇紧闭的门依旧纹丝未动,仿佛在默默地嘲笑他的警告。 冷海洋心头一紧,耳朵敏锐地捕捉到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人声。他明白时间紧迫,再也拖延不得。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运足力气,大吼一声,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那扇木门。只听得“咣啷”一声巨响,那扇木门应声而倒,扬起一阵尘土。冷海洋手持着枪,身形敏捷地冲进屋内。 这是小小的一间屋子,里面一片狼藉,脏乱不堪。靠墙摆放的那张破旧木床上面胡乱地堆着一团早已分辨不出原本颜色的破被子。整个房间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冷海洋目光如炬,犀利地扫视着屋内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迅速移步至仅能容纳一人转身的厨房和卫生间,但同样一无所获。冷海洋老练地伸手轻轻摸了一下那团破被子里面,感觉到还有余温残留。这足以证明之前得到的情报准确无误,而且他刚刚确实就在这个屋子里!可是眼下,这人究竟藏匿到哪里去了呢?这巴掌大的地方,难不成他还能凭空消失或者长翅膀飞走了不成? 第90章 傍晚那场惊心动魄的抓捕 想到这里,冷海洋的脑海中突然划过一道亮光,他的目光不由地投向了床头那扇窗户,因为这是他家除了大门之外唯一能够与外界相通的途径。 冷海洋蹑手蹑脚地朝着窗户走去,脚步轻得如同猫一般,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走到窗户旁时,迅速闪到一侧,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窗外的情况。只见窗户打开着,插头还孤零零地悬挂在外,显然有人刚刚通过这扇窗户离开了房间。 “那一定是他从窗户出去了!”冷海洋一边观察一边想,“不对呀,如果他真的选择跳楼逃跑,那么守在楼后的小蔡不可能看不到啊。难道说小蔡还没有到达指定位置吗?或者说,他还有其他可以逃脱的路径?”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让冷海洋的眉头紧紧皱起。 冷海洋慢慢地将头探出窗外决定冒险一探究竟,先是停顿了一下,仔细聆听周围是否有异常的动静。确定一切安全无虞后,他才又稍稍向前探出半个脑袋,然后谨慎地朝下望去。 他发现,这座楼房的每层窗台都向外延展约十厘米左右,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檐儿。如此一来,家家户户的窗台便相互连接起来,宛如一条细窄的小径。也就是说,窗户外边无论是向左还是向右,都有着大约十厘米宽的一个檐可供行走。 冷海洋心中焦急起来,他再次将头小心翼翼地向下探出一些,仔细寻找,依旧没有发现小蔡的身影。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扯开嗓子大喊了一声:“嘿!” 这声呼喊不仅成功地将小蔡从角落里喊了出来,而且还意外地引来了旁边一声哆里哆嗦、带着明显恐惧意味的回应:“嗯?” 冷海洋听到这个声音,不禁诧异万分,迅速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他先是一愣,随后乐了,忍不住调侃道:“嘿!原来你在这呀!真没想到你居然躲在这里,还挺有能耐的嘛!” 小蔡也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站在下方仰头冲着小檐儿上的人喊道:“嘿,哥们,你怎么还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呢?我之前不都跟你说过了吗?你可得慢点儿啊!哈哈哈!” 此刻那个逃犯张三此时正像一只壁虎一般紧紧贴在墙壁上。他沿着那个狭窄的小檐缓慢前行,两只手尽力伸展着,掌心死死地抵住墙面以保持身体的平衡。由于脚下可供踩踏的地方实在是少之又少且面积狭小,张三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格外艰难和谨慎,他的动作极其缓慢,稍有不慎便会失足坠落楼下。他的脸庞几乎已经与墙面亲密接触,不断地摩擦着。 显然,张三深知自己目前所处的境地极度危险,只要稍一分神,后果必将不堪设想。因此,尽管他知道冷海洋刚才探头向下张望,但却根本无暇顾及,甚至连回头看上一眼的胆量都没有。那一声哆哆嗦嗦的回应,纯粹只是因为受到惊吓后的一种本能反应。 经过冷海洋和小蔡声色俱厉地呵斥之后,张三被吓得不敢动弹,身体僵硬得如同定住一般,丝毫不敢再有任何动作。然而,尽管心中充满恐惧,但他显然并不甘心就这样乖乖地束手就擒。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下来,紧紧地贴着墙壁,眼里充满了惊慌失措,想再挪动脚步却再也没有勇气向前迈出哪怕一小步。 冷海洋冷眼旁观着张三那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的窘态,忍不住发出一阵嗬嗬的嘲笑声。他根本就不担心对方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以张三目前这副胆战心惊的模样来看,别说纵身跳下,就算想要逃跑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冷海洋并不急于立刻将其制服,而是打算先稍作歇息,再想办法把张三给拽回到安全地带。 突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张三不知哪来的一股蛮劲,竟然不顾冷海洋之前的警告,一意孤行地再次缓缓向前挪动脚步。看到这一幕,冷海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张三一时冲动之下会发生什么不测。 于是,他连忙高声喊道:“嘿!你这家伙快停下!别再乱动了!这样做根本没用,哪都有我们的人!赶快给我回来!”听到冷海洋的呼喊声,张三暂时止住了挪动,但依然倔强地站在原地,并没有按照冷海洋所说的那样往回挪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现场的气氛愈发凝重起来,双方就这样僵持不下。冷海洋心里很清楚,如果继续这样拖延下去,一旦张三真的因为过度紧张或者其他原因而出了意外,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可是,究竟该如何才能让固执己见的张三心甘情愿地返回呢? 冷海洋左看看右看看,决定自己爬上窗户,出去拉回来他。就在此时,小韩气喘吁吁地从楼下一路狂奔而来。当他一眼瞥见冷海洋正跨上窗台时,不由得大惊失色,高声喊道:“冷头儿,千万使不得啊!太危险啦!” 冷海洋也知道自己的行动充满危险,但眼下已无其它可行之策。他将手枪保险关闭,收好,一只手紧紧扳住窗户框,另一只手则向前伸展以维持身体的平衡。双脚缓缓地沿着台檐朝着张三所在的方向移动。 “你别过来!别过来啊!”张三惊恐万分地大声喊叫着。 “嘿!你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我们冷头儿可是好心要把你给拽回来的!赶紧往回挪!”站在下方的小蔡手持电筒照张三,严厉地高声斥责他,要求他积极配合返回。 张三的内心开始有所动摇。他心里清楚,如果继续往前走去,那无疑只有死路一条。然而,此刻想要回头却并非易事。刚刚凭着一时的冲动爬上了这个危险之地,身体还处于扭曲的状态,再加上头部无法扭转回来,使得他即便有心返回,也是困难重重。想到这些,张三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而另一边,冷海洋强压下心头的紧张与不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面色沉稳,缓慢地一步步向着张三靠近。幸运的是,张三这家伙并没有走出太远的距离。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冷海洋鼓足力气,将手臂尽可能地向前伸直,眼看就要能够触及到张三了。 “快!赶紧把手给我伸过来,用力抓住我的手!我马上就能把你拉回来了!”冷海洋心急如焚地大声命令道。 此时的张三,整张脸都朝向西边,无论如何使劲儿扭头,都没办法回过头来看看冷海洋究竟在哪里,更不清楚他的手到底伸向了自己身体的哪个部位。张三苦着脸,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我根本看不见你啊!” 听到这话,冷海洋心里一沉。于是,他咬咬牙,小心翼翼地将双脚又往前挪动了一点点。这已经是他所能到达的极限距离了!由于过度紧张和用力,他紧紧抓着窗框的那双手开始有些微微颤抖。 冷海洋终于成功地抓住了张三紧紧贴伏在墙壁上的一只手。他连忙吩咐道:“千万别回头看,你只管慢慢地、一点儿一点儿地把脚往后面挪动就行。放心吧,有我抓着你呢,绝对不会有事的!” 可是,极度恐惧中的张三哪里还能听得进去这些话?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带着哭腔哆哆嗦嗦地回应道:“我……我真的害怕会突然掉下去啊!” 一旁的小韩见此情景,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忍不住怒气,训斥起张三来:“你能不能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冷头儿正在拼尽全力救你呢!赶快照做就是了!” 楼下的小蔡一直手持着手电筒,照射在着他们两人的脚下,为他们提供必要的照明。而冷海洋则紧紧握住张三的手,一步一步极其谨慎地引导着他慢慢挪移过去。与此同时,留在屋子里的小韩也做好了充分的接应准备。 终于,经过一番艰难险阻,胆大心细的冷海洋将张三这个狡猾的逃犯成功、安全地从危机四伏的窗外拉回到了屋内。当张三的双脚刚一触及窗台下方的地面时,他整个人便如同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再也无法站立起来。此时,刚刚经历了这场惊心动魄救援行动的冷海洋,此刻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 屋外,阵阵刺骨的寒风呼啸,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屋子内的这三个人却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小韩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手铐,“啪”地铐在了张三的手腕上,骂道:“跑啊!你这家伙不是挺有种的吗?继续跑啊!居然还敢爬上窗台,难道就不怕一个不小心摔下去摔死你吗?” 小蔡此时也一路小跑着冲上前来。他满脸怒容,抬起脚就要朝着瘫倒在地上的张三踹去,好在一旁的冷海洋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拦住了他:“行了,别跟他一般见识,咱们赶紧把他带回所里交给郭所吧。” 此时的冷海洋只觉得全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疲惫不堪。他对小韩和小蔡说:“你们俩先把这家伙押回所里给郭所审讯,我实在是累得走不动了,需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儿。”说完,他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楼梯上,然后身子往旁边一靠,靠在了冰冷坚硬的栏杆上,再也没有起身的力气了。 回想起刚才那惊险万分的一幕,冷海洋直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如果当时自己稍有不慎手滑或者脚滑,又或者那张三拒不配合,要是是张三突然手滑脚滑……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冷海洋软绵绵地瘫坐在冰冷的楼梯台阶上,大口喘着粗气,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此时正值傍晚下班时分,周围陆陆续续有结束一天工作或学习的人们走上楼梯回家。他们看到冷海洋脸色苍白如纸,神情疲惫不堪地坐在那里,都不禁投来好奇的目光。更令他们感到惊讶的是,冷海洋身后那扇原本紧闭的大门此刻却豁然洞开,门锁已经损坏,门板也摇摇欲坠吊在那里。 这些路过的人们并不知道,就在几分钟之前,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惊心动魄的较量。他们也不知道,就是这个坐在这里的勇敢无畏的年轻警察,冒着生命危险把藏匿着的逃犯抓捕归案,解除了他们身边的潜在危险。 岁月静好,是因为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 冷海洋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之后,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向楼下的那个邻居交代了几句,请对方帮忙通知居委会派人前来修理这户人家破损的房门,并锁住。 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冷海洋缓缓跨上自行车,伴随着一阵“咣当咣当”的声响,渐渐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海洋!你怎么能这样干啊?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害怕吗......”林琳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之色,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仿佛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弓弦。此刻,她的心脏像是要跳出嗓子眼一般,疯狂跳动着。 她一把死死地抓住冷海洋的肩膀,猛地一下挺直身子,双眼直直地盯着冷海洋,嘴里不停地埋怨道:“你这也太莽撞了!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可怎么办呐?” 冷海洋看着妻子那副惊慌失措又略带嗔怪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妻子之所以如此紧张,完全是出于对自己的关爱和担忧。于是,他赶忙轻声安慰道:“别担心啦,我一直都操心着呢。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她依然气鼓鼓地瞪着冷海洋,责怪道:“你操着什么心呀?这种极度危险的事情你居然也敢去做?我告诉你,从今往后,绝对不许你再像个傻瓜一样去冒险了!那些逃犯的命固然重要,但咱们自己的性命才更要紧啊!” 面对妻子连珠炮似的指责,冷海洋只能连连点头应承:“好好好,我知道错啦。以后再也不冒这样的险了,放心吧。来,快躺下,乖乖地让我搂着你,好好睡一觉。”说着,他温柔地将妻子揽入怀中,并轻轻地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丝,感受着那份独属于爱人之间的温暖与柔情。 尽管冷海洋嘴上答应着不再冒险,但躺在他臂弯里的林琳还是能够明显感觉到丈夫的心绪并未完全平静下来。而事实上,冷海洋自己也确实难以入眠。回想起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抓捕行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个个画面...... 的确,在外人看来,身为警察的他们一腔孤勇,奋勇追击逃犯的行为充满了英雄气概,令人钦佩不已。可是,又有谁能够真正理解他们在执行任务过程中所承受的巨大压力以及内心深处对于自身安全的恐惧呢?或许只有亲身经历过这些的人才会懂得其中的滋味吧? 在那个时代,人们对于心理干预、心理辅导以及情绪疏导等概念几乎一无所知。他们普遍持有一种简单而朴素的观念,觉得只要把事情做完,然后稍作休息,或者美美地睡上一觉,所有的疲惫与烦恼便都能够烟消云散。然而,他们却未曾意识到人类的心理承受能力实则是有限度的,一旦超出这个限度,便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危险。 此刻,林琳疲倦至极,沉重的眼皮仿佛被铅块压着一般,缓缓合上后,她很快便陷入了深沉的梦乡之中。而就在她身旁,那位英勇无畏、孤身抓获逃犯的英雄——冷海洋同志,却是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或许是傍晚那场惊心动魄的抓捕行动仍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又或许是其他一些心事困扰着这位坚强的男子汉。 次日正好赶上休息日,林琳和冷海洋两人决定好好睡个懒觉,尽情放松一下身心,毕竟平日里工作繁忙。林琳想,反正自己也不能做早饭,冷母肯定也不会管他俩的早饭,就索性不起来,和丈夫一起赖个难得的床,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林琳如同一只慵懒的小猫般,舒适地蜷缩在冷海洋温暖的怀抱里,微微眯起双眼,沉浸在这份温馨与宁静之中。正当她陶醉其中时,突然间听到屋外传来张妍惊喜的喊声:“呀!下雪啦!昨天晚上下雪了!这场雪可真不小呢!” 听闻此言,林琳迅速从床上爬起,迫不及待地伸手拉开窗帘,向外张望。 只见晴朗的天空下,屋顶和地面早已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宛如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皑皑白雪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海洋!海洋!快来看呀,昨晚居然下雪啦!”林琳一脸惊喜地摇晃着身旁还紧闭双眼、沉浸在梦乡中的冷海洋。 “是吗?怪不得昨儿个感觉那么湿冷呢。”被晃醒的冷海洋睡眼惺忪,一个激灵坐起身来,脸上露出讶异的神情,嘟囔着。 毕竟此时已到春暖花开之际,这样大的雪实属罕见。以往这个时节,最多也就是偶尔飘落几朵零星的小雪花,一触及地面便瞬间融化消失不见。 “要不咱们起床出去瞧瞧?”林琳满怀期待地询问着冷海洋。 “好啊!赶紧起来,出去好好欣赏一下这难得一见的雪景!”冷海洋顿时来了精神,兴致高昂地应和道。 于是,两人迅速穿好衣物,迫不及待地奔出房门,来到院子里。果不其然,昨夜的降雪量确实惊人,地上堆积起一层厚厚的积雪,宛如给大地盖上了一条洁白无瑕的棉被。他们兴奋地一脚踩上去,脚下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是大自然奏响的美妙乐章,令人心情愉悦,不禁开怀大笑起来,小院里两人笑声朗朗。 玩闹了一会儿后,冷海洋突然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转头看向林琳问道:“哎,琳琳,你饿不饿呀?我可是有点儿饿了。” 林琳呵呵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有同感。冷海洋立马转身冲进厨房查看是否还有吃的。然而,让他大失所望的是,厨房里他妈连一点儿剩饭剩菜都没留下。打开橱柜,里面仅有两个早已变得硬邦邦、冷冰冰的馒头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他无奈地“砰”的一声关上柜门,悻悻地走出厨房,朝着林琳喊道:“林琳,走吧!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咱们上街去瞅瞅有没有卖早餐的!” 他心中一阵烦躁和怒气,对自己父母感到无比气恼。想当初,自己单身时就经常他们就不给自己留饭,导致自己没饭吃,饥一顿饱一顿的。 现在结婚之后,父母更是变本加厉,竟然连他和妻子说不给饭吃就不给!难道真的是因为家里穷吗?自己每月都会交纳生活费用,而且家中用的煤也是妻子买的。那些堆积如山的煤球,可都是妻子林琳的家长通过内部渠道拿到优惠价格并且亲自免费送上门来的啊!一想到这里,冷海洋的就恼怒的不得了。 “走!咱们去大街上买点吃的!”冷海洋气呼呼地拉起林琳的手,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满心只有对父母行为的愤懑与无奈。 此时的冷父冷母正身棉衣,舒舒服服地坐在温暖的被窝里,双脚相互蹬踏着,兴致勃勃地摸着纸牌玩呢。对于儿子刚才所说的话语,他们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但却丝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地玩乐着。 大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人们纷纷惊讶于这个原本温暖宜人的春天居然会突然遭遇气温骤降,一夜之间降下如此之大的一场雪,规模甚至超过了冬天的降雪量,将整个世界装点成一片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 房顶上堆积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宛如给房屋戴上了一顶洁白无瑕的帽子;树上也挂满了雪花,银装素裹一般美丽动人;而地面更是被白雪覆盖得严严实实,如同铺上了一条柔软的白色地毯。整个世界一片白茫茫,耀眼夺目。 那茫茫的白雪在金色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犹如无数颗细小的钻石散落在大地上,熠熠生辉,美不胜收。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欢快地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就像一曲美妙动听的音乐。孩子们则兴奋地追逐着彼此,尽情地玩耍着雪球大战,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冷海洋和林琳也兴高采烈地加入到这场欢乐的冰雪盛宴之中。他们一边相互投掷着雪球,一边嘻嘻哈哈地朝着市中心走去。 第91章 应该是功能性的不是器质性的 没过多久,两人便来到了金城商厦。这座综合性商业大楼足有六层高,气势恢宏。楼上楼下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由于外面天寒地冻,而大楼内却温暖如春,所以许多人都涌入这里来躲避严寒,顺便逛逛商场,看看有没有心仪的商品可以购买。 走进大楼,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一楼是专门售卖各种食品的区域,只见一圈柜台依次排列着,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食:有香甜可口的饼干、五颜六色的糖果等等,让人眼花缭乱,垂涎欲滴。顾客们摩肩接踵,将一个个柜台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仔细比较着每种食品的口味和价格。 林琳松开了冷海洋的手,迫不及待地挤进了饼干柜台前面。她一眼就相中了一种葱油饼干,那饼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咸香咸香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直咽口水。这种饼干口感酥脆,咬一口下去,“咔嚓”作响,令人回味无穷。正当林琳专心致志地挑选着饼干时,突然意识到原本一直在身旁的冷海洋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她心中一惊,连忙放下手中已经挑好的饼干,焦急地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向四周张望着,寻找冷海洋的身影。然而,眼前人头攒动,视线不断被遮挡,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林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海洋!冷海洋!”林琳扯着嗓子大声呼喊着,但她的声音却如同投入大海中的一粒石子一般,瞬间就被周围鼎沸的人声所淹没。眼见自己的呼喊没有得到回应,林琳心急如焚,她顾不得柜台上已经称好的饼干尚未付钱,转身便准备离开柜台前往其他地方寻找。 营业员一把拉住了林琳,着急地说道:“哎,这位同志,你先别急着走呀,给你称好的饼干还没付钱呢!” 林琳一脸焦虑,连忙解释道:“我的爱人不见了!钱都在他身上装着呢。”她说的的确是实话,平日里林琳就不太喜欢带钱出门,总觉得那太过操心,生怕一不小心把钱弄丢了。可如今冷海洋突然不见踪影,让她如何支付饼干钱呢? 林琳满心焦灼,一边不停地呼喊着冷海洋的名字,一边在人群中东张西望、四处寻找。忽然间,从北门方向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嚷声:“这人怎么了?”听到这个声音,林琳心中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来不及多想,立刻循着声音的方向奋力挤了过去。 林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挤到了门口。只见门口的柱子前,有一个人的身影正缓缓地沿着墙壁往下滑,最终瘫坐在了地上。林琳定睛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海洋!海洋!冷海洋!你到底怎么了?”林琳哭喊着扑上前去,想要扶起倒在地上的冷海洋。 冷海洋依旧没有回应,脸上一片呆滞之色,脑袋歪斜到一侧,后背贴着墙柱缓缓下滑,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离一般,软绵绵地朝着地面滑落。 林琳见状,惊恐万分,失声尖叫着冷海洋的名字:“海洋!海洋!”她心急如焚地蹲下身子,双手迅速叉进冷海洋的咯吱窝里,试图将他抱起。 然而此时的冷海洋就像一根软面条,浑身上下软绵绵的,丝毫使不上半点力气来。他的双腿直直地伸着,不会打弯。无论林琳如何使劲儿,都难把他从地上抱起。 林琳焦急得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带着哭腔喊道:“海洋!海洋!你到底怎么了呀?不要吓我好不好!”一时间,各种纷乱复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出现。一会儿她觉得这可能只是冷海洋搞得一场恶作剧,想要吓唬自己;可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知道他不可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情;一会又觉得他快要死了!各种各样杂乱无章的思绪在她脑海里交织缠绕,让她感到一阵大脑嗡嗡乱响。 就在林琳心乱如麻之际,冷海洋终于发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声音,犹如耳边的低语,微弱得若不是林琳赶忙侧身将耳朵贴近,几乎都难以听清。只听见他气若游丝地说道:“别动我……我的心脏难受……” 林琳被吓得浑身颤抖,不敢再动。她紧紧抓着冷海洋的手也不敢松开半分,就这样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僵持着——冷海洋既站不直也不能坐下,像个脑瘫儿一样被林琳抱着,。 商场门口人们匆匆地进进出出,熙熙攘攘。几乎没有人留意到这对男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多数人只是在路过时随意瞥上一眼,便不再关注。 就在这时,一名男子从旁经过,不经意间看到了他们这奇怪的一幕,不禁心生好奇,停下脚步问道:“咦,这是怎么回事啊?” 林琳抬起头,一边抽泣着,一边说:“我……我也不清楚,本来好好的,突然他就说自己心脏难受。” 那名男子闻言脸色一变,连忙催促道:“哎呀,既然这样,你们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呢?赶紧去医院呀!旁边不就是职工医院嘛!” 经男子这么一提醒,林琳顿时如梦方醒。她顾不上擦拭脸上的泪痕,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双手死死抱住冷海洋的腰,拼命将他往上托举起来。 冷海洋此时感觉呼吸稍微顺畅了一些,因为周围的人忽然间少了许多,空气流通进来。他那虚弱地吸了一口气后,感觉身上有点力气。 林琳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冷海洋往上托举,想让他站起来配合自己:“海洋,快!你趴在我的背上,我背你去医院!” 其实,之前冷海洋并非是腿伸直了无法弯曲,而是双腿发软根本没有力气弯曲踩地。这会儿好不容易有点劲了,他艰难地挪动身子,努力让自己趴到林琳的背上。 那个陌生男子也伸出援手帮了一把,此刻的林琳一心只顾着赶紧把冷海洋送到医院,根本来不及向人家道谢。只见林琳咬紧牙关,弯下腰,用尽全力扛起冷海洋那沉甸甸的身躯,然后一边奋力向前走着,一边大声呼喊着:“让让!请大家让让!海洋!坚持住啊海洋!” 她的呼喊声终于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人们纷纷停下脚步,侧身躲到两边给他们让出一条通道。商场外大街上的积雪早已被来来往往的行人踩踏得十分结实,又硬又滑,有的地方还凸凹不平。即便是身强力壮的好人走在上面,也是稍不留意就会滑个踉跄。 人的极限有时候难以超越,有的时候又很容易突破。据说人在危急关头常常会有难以想象的爆发力。 娇小的林琳平时看不出来多有力气,但此时,面临着丈夫的生死攸关,她浑身是胆,力大无穷,背着冷海洋稳稳当当地疾步往商场外走去,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穿过人来人往满是溜滑的冰雪的马路,急急地驮到路对面,一口气不停歇地往前走。 这时候她满脑子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快点把丈夫送到医院!快点,再快点!什么路人的侧目和议论,什么地上滑溜,,她统统看不见和听不到,也顾不上。只见她脚下生风,一路闯过过热闹的拐角商场,直朝近在眼前却好久也跑不到的职工医院走。 在这个宁静的休息日里,医院比较冷清,病患很少。连平日里最为繁忙的急诊处也黑着灯,没有人。 林琳心急如焚地冲进医院大门,焦急地呼喊着:“医生!医生!快来救救他!”那尖锐而急切的声音划破了医院的沉寂,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之间。她脚步慌乱,声嘶力竭地喊叫着,一刻也不敢停歇。 有的人见此情形赶忙上前帮忙掀起厚重的门帘,有的人也帮着奔跑进去呼唤着医护人员。 一群身着白色大褂的医护人员急匆匆地奔了过来。他们动作迅速引导着林琳将背上的人快速送往抢救室。进去后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将冷海洋从林琳的背上搀扶下来,抬到病床上。一名医生问林琳:“他是怎么回事?” 林琳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但她根本顾不得擦拭汗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说道:“我......我们俩刚才还在金城商厦逛街呢,走着走着他突然跟我说他感觉很难受,然后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出溜下去了......” 医生简单查看了一下病人的状况,发现其意识尚且清醒,便决定直接向病人询问具体情况,同时示意林琳先到一旁稍作休息,喘口气。然而,满心担忧的林琳哪敢离开半步呢?她扶住床沿,身体微微颤抖着,努力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双眼紧盯着医生与冷海洋,听着他们的对话。 冷海洋此时被一路的冷空气一吹,好了很多,已经能说出来话了。他有些难为情还是不情愿的,反正不是多自然地告诉医生自己的心脏不舒服。 医护人员全神贯注地倾听着患者的情况描述,同时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慢,他们熟练而迅速地将各种精密的监护仪器戴在了冷海洋的身上。眨眼之间,冷海洋整个人就仿佛被这些冰冷的机器包围住。输液管也很快连接到了冷海洋的手臂上,透明的液体开始一滴一滴地缓缓流入他的体内。 林琳目不转睛地看着医护们围绕着冷海洋忙碌不停,直到确认一切都已经安顿妥当之后,她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身体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绵绵地倚靠在墙角处。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才察觉到自己的双腿正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林琳回想起刚刚那一路扛着冷海洋这个大男子奋力狂奔的情景,自己居然能够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保持步伐稳健,一次都没有滑倒,可见当时自己的双腿充满了力量,注意力高度集中!可是现在,紧张的神经一放松,双腿反而开始打起了哆嗦。 她弯下腰,揉捏着自己发酸发软的双腿,脑海里不断闪现出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画面,心中既有对自己临危不惧神勇表现的感慨与赞叹,又有为冷海洋突如其来的状况感到后怕不已。 “他怎么会突然间心脏不舒服呢?难道说他患有心脏病吗?可我之前对此一无所知啊!”林琳喃喃自语道,心中满是疑惑和担忧。 此刻的她实在难以准确形容自己内心深处究竟是怎样一种复杂纷乱的情绪:是深深的恐惧害怕?还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喜悦?亦或是对于这突发状况的震惊错愕?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埋怨?种种感受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团杂乱无章的乱麻,让她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理清其中的头绪。 机器在“嘀、嘀、嘀”的响着,液体一点一滴有规律的慢慢滴落,汇聚成能量流入冷海洋的体内。 急诊室内静悄悄的,医生出去了,只剩下一个护士坐在桌子前记录着什么。 冷海洋仰面平躺着,没有枕头,真正的仰面朝天了。林琳觉得他难受,便走过去问护士:“你好,能不能给一个枕头让他枕着?他那样看着难受”。 护士面无表情,例行公事的语气没有感情,告诉她:“目前病人只能这样躺着,不能枕枕头。” 林琳听完之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惶恐之情。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无知了,顿时感到有些羞愧,双颊不由自主地泛红。护士叫住了她,并开始详细询问有关病人的各种信息。 等到护士登记完信息后,林琳稍稍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针已经稳稳当当地指向了午后一点半!从早上到现在,她和冷海洋连一口饭都没有吃!饿过的胃已经麻木,不知道饥饱了 。 林琳俯下身子,目光温柔地凝视着紧闭双眼的冷海洋,轻声问道:“海洋,你感觉怎么样了?” 冷海洋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目养神。听到林琳的声音,他慢慢地睁开眼睛,视线与眼前满脸关切、神色焦急的妻子交汇在一起。他很想挤出一个笑容来安抚她的不安,却没有笑出来。 “海洋,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林琳轻柔地抚摸冷海洋的额头。那里宽阔光滑,只是眉心有些皱着。 林琳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摸着,想给他抚平那些皱纹。她知道那些皱纹是他不舒服,并不是他本有的。 冷海洋皮肤白净、紧致,却毛发浓重,头发乌黑茂密,眉毛又黑又粗,很有型,像画上去的。两鬓和下巴的胡子都快连起来了,男子气息很明显。 林琳仔细端详着看着自己的冷海洋,忽然轻轻笑了。冷海洋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那语气有点小孩子向大人撒娇的味道。 “我从小最不喜欢一个男人毛发重,满脸络腮胡子。结果我还是找了个大胡子的你。”林琳轻轻地笑着又抚了一下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今早冷海洋没有刮胡子,胡子茬冒出来,长了,有点扎手。但林琳摸起来觉得很舒服,扎的手心酥酥痒痒的,很好玩。 林琳孩子气的又抚了他一圈。冷海洋轻哼了一声,表示小小的抗议。夫妻间的小情趣让这间小小的急诊室充满温馨。 林琳去大街给冷海洋买了热饭端过来,细心地喂给他吃。林琳买的西红柿鸡蛋汤面条,味道还行,冷海洋吃了半碗,便说饱了,让林琳吃完。林琳又强制他吃了点,这才把剩下的吃了。 下午来接班的大夫过来查看后,对林琳说:“病人情况基本稳定了,再观察观察,暂时还不能出院。” 林琳看这个医生比较温和,就带着小心的微笑问道:“医生,我爱人到底怎么了?他为什么突然心脏难受,是不是心脏病?” 医生看着心电图,笑笑,说:“目前初步来看,他问题不大。应该是功能性的,不是器质性的。不太要紧。” 林琳听了个半明白:不太要紧,功能性的不是器质性的。也就是说功能性的还好,器质性的估计就是器官本身有了问题了?那功能性的呢?心脏功能有问题,不是还是心脏病吗? 她在心里琢磨了半天也没搞明白。那个年代信息闭塞,大家的医学知识更少,想获取知识和信息除了读报纸、听广电,就只有查阅书本了。 急诊室里有暖气,温度还行。但一直像冷海洋这样光板躺在床上,时间短还行,长了肯定会感到冷。林琳看没人给被子,只好自己跑去护士站找人要了一床,给冷海洋轻轻盖上。 也许是暖和了,也许是心脏舒服了,也许是真累了,也许是吃到饭了,冷海洋一会儿便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林琳看他睡得很沉稳,跑去给医护说一声,自己要出去一会,请他们照看一下。因为知道他们两人都有单位,不怕跑掉,何况病人还在屋里躺着呢。护士答应了,告诉她早点回来。 林琳并不是出去干别的。她想知道冷海洋的功能性心脏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平时爱买书看书,知道医院对面就是新华书店,她要去那里寻找答案。 太阳的威力没有那么大了,气温自然就降低了。路上厚厚的雪被车辗人踩半天,一半仍是冰一半已化成水,黑乎乎,湿淋淋的,一不小心就会被隐藏在雪水中的冰滑溜一下,搞不好会摔个屁股墩。 林琳小心地走着,生怕再摔一下。去年冬天,冷海洋用自行车带自己过马路,就是因为雪后路滑,车子一歪,冷海洋的大长腿支住了,坐后座的林琳却被甩到了大马路上。 当时林琳就觉得被跌了个屁股墩,自己除了很狼狈,就是屁股疼得厉害。冷海洋还笑自己笨,起不来。林琳委屈得要命,在冷海洋的嘲笑声里慢慢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过马路。 多少天过去了,要面子的林琳一直没说,其实她的屁股现在还隐隐的疼。估计还没好呢。她觉得自己摔了一下,认为自己很笨,很丢人,再说一直疼,才显得自己笨呢。于是她一直忍着不说。但后来就很发现不敢坐硬的,不敢蹦跳,疼啊,骨头疼。 林琳站在高大的书架前浏览医学书籍,认真查找。明白了功能性和器质性心脏病的区别了。功能性心脏病是指心脏结构和功能正常,但出现心悸、胸闷等不适症状的情况。功能性心脏病通常与心理因素如焦虑、应激有关,这些因素可能导致自主神经系统紊乱,进而引起心血管系统功能障碍。其病因可能涉及神经递质失衡、内分泌失调以及遗传易感性等。患者可能出现心悸、胸痛、呼吸困难等症状,还可能会伴随失眠、多梦、记忆力下降等情况。针对功能性心脏病的常规检查包括心电图、超声心动图和血液生化分析。 幸好,幸好!林琳拍拍胸口,悬着的心放下了。她暗自庆幸冷海洋没得什么心脏病,要不然年纪轻轻的,可真要了命了!林琳放下书,心情愉快地哼着歌回医院。 初春时节,天还比较短,太阳下班时间早。这时外面的天已经渐渐黑下来,林琳怕冷海洋醒来找不到自己,三步并做两步往回跑。 心太急的林琳在过马路时,还是被冰碴子滑到了。幸好旁边有棵行道树,她才没有摔倒。否则这次真的仰面朝天了。她搂住树干,鞋和裤腿都湿了,手也磨得丝丝拉拉露着血丝。 她顾不上疼痛,站起来,试试自己的脚脖子没大碍,一瘸一拐地进了医院大门。她低头看看鞋还好,是皮棉鞋没进去水,可裤腿湿了半截很难看。她不禁有些懊悔,自己心太急了。 冷海洋已经醒了,在躺着。看到林琳回来,问道:“你去哪了?这么长时间?” 林琳告诉她自己去新华书店,查到了关于他的病情的资料,安慰他说:“你不用担心,你这心脏难受不是心脏有了毛病,估计是你昨天抓那个人累的。休息休息就好了。” 冷海洋不置可否,眼睛看看机器,没说话。 林琳看外面天已经黑透了,想到今晚怎么办?他们离开他家已经一天,冷海洋却住进了医院,自己不能不告诉他父母吧?何况冷海洋还是因为心脏不舒服进了急诊抢救室。这是没什么事,要是有事,人家爹娘不找我要人?不埋怨我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人家? 林琳决定回家一趟,告诉他家人情况,自己再带点东西过来陪护。 “海洋,我想回家一趟,告诉你爸妈一声,然后再带点东西和钱。” “不用,我想出院。我不想在这住着。”冷海洋不高兴地说。 “那不行吧?医生没说让你走的话,你不能走。还是在这里安全。我一会就回来了。你想吃什么我做点带过来?” “不,我不想在这。我要回去!”冷海洋说着就倔犟地起身。 恰好这时走过来一个医生,看冷海洋带着仪器就要下床,赶紧阻止他:“哎哎,你要干什么?” “我不难受了,想回家。”冷海洋坚持己见。 医生看看他的病历和仪器,又跑出去问了护士,回来后,说:“目前看基本没事了。你要是想在这里再观察一晚也行,出院也行。但你们得签个字,表明是你们非要出院,有事我们不负责!” “好。不用你们负责!我签。”冷海洋一脸倔犟。 因为有单位,医院让他们明天带着钱来结算费用。林琳便扶着仍然没有多少力气的冷海洋,踩着又结成硬碴的冰雪,一滑一滑地往家走。 大约九点钟的时候,街上几乎看不到几个行人。夜色如墨般深沉,浓稠得化不开。两个身影缓缓地从医院大门走出。冷海洋看起来还比较虚弱,一只手上还贴着医用胶布。林琳搀扶着他,吃力地扛着倚靠在自己身上的冷海洋,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着。 他们行走在这条冷清寂寥的大街上,脚下的路似乎变得无比漫长。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随着他们的移动被拉长。那长长的影子就像是两个孤独的灵魂,在黑暗中默默地前行,彼此相依相伴。 第92章 有病找医生,给我们说没用 林琳让冷海洋把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自己搂住他的腰,使出浑身力气,半搂着冷海洋,半扛着他艰难地一步一个脚印,小心翼翼地走在那已冻结冰雪的道路上。每迈出一步,脚下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段路途的艰辛。 好不容易,他们终于来到了冷海洋家门前。林琳已经累得有些冒汗。只见院门紧闭着,她推了推没有推开知道冷父冷母已经锁上了。林琳伸手用力拍打着院门,大声呼喊:“爸、妈,快开门啊!”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但院子里却始终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林琳又大声喊了几遍,可依旧没人前来给他们开门。透过门上的破缝,林琳看见里面冷母房间亮着灯。她不满地埋怨道:“你爸你妈到底怎么回事啊?明明屋里的灯亮着,他们根本没睡嘛!我在这里敲了这么久的门,嗓子都快喊哑了,他们居然装聋作哑,就是不来开门。简直太过分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一旁的冷海洋则一直沉默不语,看起来十分疲惫。听到林琳的嘟囔,冷海洋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摸向自己的口袋,掏出了一把钥匙,给了林琳。那是他家院门上的钥匙! 走进院子后,林琳发现客厅里黑着灯,冷海洋父母房间却灯光明亮。然而,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出来询问一声或者帮忙搭把手。这显然表明冷海洋的父母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只是选择了视而不见罢了。看到这一幕,她心中的不满更加强烈了:“哼,果然是故意不开门的!”不过此刻她也顾不上计较太多,只想赶紧把冷海洋送进屋子里去休息。 林琳站在黑暗的客厅里,犹豫了一下是否要开灯。最终,愤怒战胜了她的犹豫,她猛地伸手拉下灯绳打开了灯,刹那间,明亮的灯光充斥了整个房间。 她心里暗自想:“哼,既然你们都没睡,那这灯光就让你们好好清醒清醒吧!” 林琳带着怒气搀扶着冷海洋,走到他父母的房间门口。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地平静:“妈,爸,我和海洋回来了。今天上午我们逛大街的时候,海洋突然感到心脏不舒服,被送到医院急救。他一直在急救室里接受治疗,直到现在才刚刚回来。到现在一整天都还没吃上一口饭呢!” 在说这些的时候,林琳特意放慢了语速,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清晰而有力地吐出来,期待着每一个字都能像一颗沉重的石子,在冷海洋父母的心湖激起哪怕一丝涟漪般的反应。 可是,话说完了也完全听不到来自冷海洋父母房间里的半点回应。林琳不禁皱起眉头,疑惑地看向紧闭的房门。难道他们睡得太沉了?不可能啊,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林琳心里的气大了起来,索性推开他们的房间门,敞开说话,别装着没听见!林琳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爸妈,今天你儿子冷海洋心脏病犯了!在职工医院抢救室待到现在!还没吃饭呐!” 半天,冷父冷母懒洋洋的声音才传出来:“有病找医生,给我们说也没用。” 真是气死人了!冷海洋是你们的亲儿子啊!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冷漠?林琳气得加重语气说:“他可是你们的儿子!一天没回来,你们竟然不闻不问?” 冷母焦躁高声回她说:“没回来就没回来!你不是跟着他呢?” 冷父慢悠悠但明显不高兴地说:“不回来我们能咋样?问什么?要怎么样问?” 林琳一听,急了,火大的一把掀开门帘,只见老头老婆儿背对着门,坐在被窝里,高高兴兴地摸纸牌玩呢!自己对他们说的话丝毫看不出来人家受一丝影响! “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父母!”林琳见此情景一把甩下帘子,恼怒地说。 “我们怎么了?你说!”冷父冷母都不愿意了,回过来头质问林琳。疯了,这小妮子!敢说我们? “你们对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你儿子都心脏病抢救了,给你们说,你们就这态度?”林琳被气得火大,大声质问他们。 “那你要什么态度?他抢救我们又不知道!”冷父竟然说出这种冷血的话?林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平时看着冷父一副老实巴交,不吭不哈的样子,甚至还有些胆小怕事。林琳看他被冷母欺负还有些同情他,可现在他却说出这种没人味的话,怎么,那都是伪装的? 林琳还想再和他们理论,谁知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说话的冷海洋不高兴地阻止林琳:“别说了!就那样吧!” 说完,冷海洋阴着脸自己慢慢走回房间,留下林琳独自在客厅目瞪口呆,满肚子的气憋得无处发泄。 “你这是什么操作?我在为你打抱不平啊!你却是这种态度?什么意思?你不埋怨你父母反而埋怨我?你怎么这么弄不清?”林琳满肚子不愿意,腹诽冷海洋,但看在他生病的基础上忍着气没说话,跟着冷海洋也阴着脸回了房间。 冷海洋已经躺到了床上,皱着眉头,撅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林琳心里有气,本来还想着去给他做点饭吃,看他那不耐烦的样,想想刚才他对自己的态度,林琳恨恨地想:“你亲妈还不心疼你呢,我为什么舔着脸去管你?我为你好你还不领情,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林琳去厨房洗漱一番,回到房间,扯开被子,也不管旁边的冷海洋,独自生着闷气睡下了。她赌气就是不关客厅的灯,心想:你们爱咋咋地吧!我就是不管! 冷母和冷父兴致勃勃地摸完纸牌,抬头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急忙出来一看,客厅没了人,灯竟然没关!她气得要蹦起来了,竟然开着灯浪费我的钱! 冷母气鼓鼓地跑到儿子媳妇的房间门口,指着关了的门大声骂骂咧咧:“没安好心的东西!拉开灯不关,坏心眼子的东西!浪费我的钱!” 房间里已经快要睡着的林琳听到冷母在门口的骂声,想生气,又转念一想:活该,就费电!守财奴!女葛朗台!叫你自私? 这样一想,心里反而不生气了,暗暗一笑,气顺啦!林琳拉拉被子,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旁边的冷海洋听这些门外自己妈妈的吵骂声,闭着眼烦躁地翻了个身,也睡去了。 第二天,已经不再难受的冷海洋早早上班去了,今天还该他值班呢。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干工作不含糊,不偷懒,在单位的名声好,是个领导放心的勤勉职员。 林琳见冷海洋上班走了,连个招呼都没和自己打,觉得这个人真不可理喻!昨天自己不顾天寒地冻,路滑难走,拼着老命把他驮到医院抢救,又在医院挨饿受冻陪了他一天,还摔了一跤。他不但不感谢自己,不懂感恩,竟然还甩脸子给自己看?什么人呀!忘恩负义的东西! 林琳尽管很烦很厌恶冷母,但面子上必要的礼貌还是要保持的。她不想彼此闹得太难看,更不想让对方揪住自己在礼数上的小辫子攻击自己。 “妈,我今天中午不回来吃饭了。”林琳站到冷母房间门口,掀开帘子对里面坐在罗圈椅子上的婆婆说。 冷母不知听见没听见,反正是面无表情,既不看儿媳妇也不回答,就两个大拇指甲在互相叭叭抠着,一声不吭。 林琳现在已经学会了和他家人说话不求回应了:反正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了,你爱回应不回应。那是你的事。 她放下帘子,扭身出去,推起车子也上班走了。她算了算,自己前天已经出满月了,可以回娘家了。她今天想回羊庄,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会憋闷死自己的! 林琳实在是不愿意回到那个让她感到压抑和痛苦的冷海洋家。一想到要面对那些冷漠的脸庞,听到那些冷冰冰、充满嘲讽与指责的话语,她就觉得心头像是被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般喘不过气来。 在这个家里,每一天对林琳来说都如同走在薄冰之上,稍有不慎便会掉入刺骨寒冷的冰水之中;又仿佛置身于惊险之地,时刻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然而,无论生活有多么艰难困苦,时间依旧不会停下它匆匆的步伐。你看,前两天冷空气来了,但毕竟是春季,尽管这冰冷的空气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但它终究无法阻挡住春天前进的脚步。冰雪融化后,枝头的嫩芽顽强地探出脑袋,迫不及待地想要迎接温暖阳光的拥抱。抽绿的树木在阳光的鼓励下使劲抖抖,抖落寒雪,叶子照样透出翠翠的绿意。这阵冷空气把天空吹得湛蓝湛蓝的,过后,太阳重新焕发威力,气温陡然上升。 一上午的人踩车辗,马路上的残雪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点点湿印子还依稀能看出曾经有雪水来过。 林琳高高兴兴地骑着车往羊庄蹬。中午的春风和煦,阳光明媚,路两旁的树下一堆堆雪堆像个布满窟窿的大白球,那是雪化的痕迹。 道路两旁的广袤麦田里,那些积攒了一整个冬天力量的麦苗在阳光下正努力地向上生长着。它们坚韧而顽强地迎接那温暖的春风和灿烂的阳光。这些麦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一群欢快的舞者在尽情展示着自己优美的身姿。它们又像是一个个骄傲的孩子,正在得意洋洋地向人们炫耀着自身那无比旺盛的生命力与活力。每一株麦苗都充满了生机,绿色的叶片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愈发青翠欲滴,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欢喜和赞叹之情。 心情愉快的林琳很快便骑到了家。爹还没回来,她轻车熟路地打开厨房门,捅开火,烧上水。又淘了些大米,倒进锅里,准备焖大米饭。 她又打开堂屋门,脱下外套,回到厨房洗菜。她看旁边桌子下有爹买的菜,准备洗洗炒点。这一切家务对林琳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她也愿意干,只是不能干活干得憋气,干得难受,不能干着活挨着责骂。 林琳正准备炒菜时,爹也推着车进了院子。看到林琳回来了,很惊讶:“你今天中午怎么回来了?” 林琳回答说自己想回来看看,今天不想在他家。爹听了并没说什么。 中午吃饭时,爹沉吟着说:“琳琳呀,你婆子不好,也是确实的。但你也得学会忍让,不能还像在咱家一样有什么也忍不了。你现在出嫁了,也不能总是一直回家来,那,她才挑你的错呢!” “不是的。我再忍也白搭,她就是那种人!我不回她家吃饭她才高兴呢!他妈就个老抠门!”林琳想起冷海洋他父母的种种言行,就不由得愤愤不平。 接着林琳给爹讲了昨天的事情,但她隐瞒了冷海洋最后对自己的态度。她不想让爹知道自己婚姻的不美好的真面目。 爹听了,不无担忧地说:“这个孩子还有心脏病?他年纪轻轻怎么身体这么不好?记得你俩谈的时候他就得了肝炎,这又有心脏病。可都不是什么好病!那时候你娘给你说瞧他瘦麻麻的,身体不行,你还觉得他是上学的事。看来他还是真的不中!这你以后你有的受的。唉!现在说也晚了。”爹充满忧虑的话中含着埋怨林琳当时看花了眼,没看明白对方的情况。 林琳听了心里也不舒服:是呀,爹说的也是,也确实怪自己。自己没谈过恋爱,第一次遇到花言巧语、甜言蜜语的男子对自己稍微关爱些,就沉溺其中了,以为遇到了真爱,连对方的身体有病都忽略不计了。如果当时得知冷海洋得了甲肝,就冷静果断地和他早早分手,估计就不会有这样不堪的生活,也不会受他家人这种窝囊气了! 可是,现在再后悔也来不及了。离婚?和冷海洋离婚?林琳内心开始动摇。 但想归想,真的行动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呀! 晚上林琳又回了冷海洋家。她知道自己不能总回羊庄娘家,她是出嫁的闺女。出嫁的闺女,娘家总归是娘家,不是自己的家了!按传统习俗来说,婆家是自己的家,可现在看来,婆家也不是自己的家。那自己的家在哪里? 冷海洋和他家人都在,当然这其中包括冷海军一家三口。林琳不想和冷海军一家说话,她内心极其讨厌这对夫妻。 林琳感觉这两口子内心极其阴暗,许多事上都做的阴险狡诈,不地道。而且,婆婆这样对自己,他们也应该功不可没。虽然自己没有真实的证据,但从平时他们夫妻经常阴阳怪气地对自己说三道四就能看出来。 可惜,这一切冷海洋并不觉得有什么,没有感觉到他父母、他哥嫂的恶意。他认为自己家人都好,都是良善之辈,林琳只是和他们合不来罢了。 但林琳可不这样认为,她一直觉得一个人是什么样很大程度上是受家庭环境影响的。她曾经给冷海洋说起过自己见到冷海军的闺女的言行。别看那个小姑娘小,可真不可小瞧! 现在有一句话说小孩子说的确实好:一部分小孩子天真可爱是天使,一部分小孩子从小就使坏是恶魔。当然这除了基因的作用,胎带的,还有很大一部分后天的教养在起很大的作用。两者相结合,一个人的坏从小就萌生了。 冷海军和王红的闺女就是这样一个恶魔似的孩子。任性、爱骂人、吃独食,连看人都带着戒备的眼神,翻着白眼不正眼看人。 林琳从小就不是多喜欢小孩子的,小时候在老家农村,见到周围的小孩子大多数都是脏兮兮,整天拖着两桶黄鼻涕,爬上爬下、满地打滚不讲卫生,随地大小便,还爱骂人。其实,那是以前农村穷,大人只顾为生计奔波顾不上教育孩子所致,现在已经很少有这样的现象了。但从小的刻板印象深深印在了林琳的脑中。 尽管不太喜欢小孩子,但对小女孩林琳还是有点偏心的。可能觉得小女孩相对乖巧干净点。对冷海军家的闺女林琳一开始也是怀着善意和爱意的,谁知几次下来,她发现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 有一次星期天中午,小女孩在旁边房间睡醒了,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哭。刚开始她以为冷母在就没动。可过一会儿没听见冷母的声音,林琳知道房间没人,就急忙跑过去想哄哄她。 谁知自己还没权两句,冷海军的三岁小姑娘竟口吐芬芳,对着正哄自己的婶婶骂道:“滚!你滚!我才不叫你这个坏女人来呢!” 林琳伸出去要抱起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羞怒交加地当即沉下脸,想发作又觉得不合适,便生气地回到房间。不管了!爱哭自己哭去吧!这小姑娘不知好歹! 过了一会儿,林琳听见冷母从外面回来了,进了房间。冷母在高一声低一声哄她。那个小姑娘并不识哄劝,继续唧唧歪歪、哭哭啼啼。 冷母本就不是那温柔有耐心的人,只是这小姑娘是冷海军的闺女。冷母喜欢嘴甜会哄自己的大儿子冷海军,这才爱屋及乌给他看闺女。见小女孩又哭又闹,怎么也不听话,冷母哄得火起,便大声呵斥她,不让她闹腾,还吓唬她说:“再哭?再哭不叫你来了!” 谁知这个小女孩才不怕她呢,张嘴就骂她:“你这个死老太婆是个大坏蛋!谁稀罕来你家?我才不稀罕呢!” “你说谁呢?说谁坏蛋?谁是死老太婆?”冷母一听,更是怒火上升,上去拍了她一巴掌。应该不重,林琳也不知冷母拍哪里了,反正小女孩开始更变本加厉地尖叫着哭骂起来。 林琳在房间听得吃惊,才三岁半一个小女孩,怎么这么会骂人?竟然连一直看她长大的奶奶都骂,还根本不害怕。不得了不得了! 小女孩还曾经几次说她表姐张妍:“你来我家吃的我家的饭!”张妍只好呵呵地笑。 由此可看,冷海军两口子的家教如何。这么小的小孩子这样说话、骂人,难道没人教?即使没人刻意教,家人父母的言传身教也难逃其责! 本来就不大喜欢小孩子的林琳从那以后,更不喜欢冷海军的闺女了,平时基本不再搭理那个小女孩,免得被她胡骂,惹一身晦气。 冷海洋看到林琳进来,若无其事地喊林琳:“琳琳,快过来,马上吃饭了!” 林琳还记恨着他昨晚和今早对自己的态度,不愿意搭理他,但更不愿意在他家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和冷海洋的不和睦。于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进房间脱下外衣后走出来。 吃过饭,林琳并没打算洗碗。她现在觉得自己再干活,再积极也落不到好,干嘛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再一个,王红一家三口吃饭,她家的人多碗多,她还那么计较呢,我为什么要大度?让她刷去吧。 于是林琳并没有洗碗的意思。收拾她闺女扔的哪里都是碗筷的王红,看林琳没有动弹,有点不相信地看看林琳。 林琳却不看她一眼,装着和冷海洋说什么,低下头,不接她的目光。 林琳后来想,他们总说王红这个女的脑子不够数,不好使,但人家找林琳的事儿时确实头脑清楚,思维清晰,言辞犀利。 王红不甘心自己独自洗碗,又看林琳不动,便直接说:“林琳,你过来,咱俩一块洗,洗完了我们还得赶紧走呢!” “我还不能洗呢!”林琳瞪着大眼睛看着她,眼光充满无辜。 “嗯,琳琳还不到一个月呢。先不洗。”冷海洋这时为林琳说了一句话。他也不清楚林琳满月了没,他才没心思去操心那些呢。只是林琳说不到,他便也觉得应该就还不到,这才没几天吧? 王红气得嘴都歪了,一鼓一鼓地抱着碗走了。冷海军在旁边动了动眼皮,没说话。冷父冷母在看新闻联播,也没说话,又不是自己干。 冷海洋拉起林琳,脸带笑意地说:“你过来。快点!” 林琳看着冷海洋的脸,不知是刚吃过饭,还是干什么,他白净的脸竟有些红。那个笑也有点说不出来的意味,林琳觉得那笑容背后藏着点什么,可又一时看不明白。 林琳不想和冷海洋家人他们呆在一个空间,顺势站起来,好像有点不情愿地跟着冷海洋进了房间。 第93章 她的心间充盈着幸福与甜蜜 冷海洋等林琳进了房间后,他轻轻关严房间门,并不开灯。 林琳不解地看着满脸神秘微笑的冷海洋,疑惑地问他:“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 冷海洋没有直接回答,有些不自然地拉起林琳的手,让他随自己往房间深处走,示意林琳坐在床上。 林琳一直看着冷海洋,觉得他反常又熟悉,看不明白他干什么,让她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但,只好顺从地坐下来。 冷海洋似乎并不满足于仅仅只是两人都坐下而已。他抿紧嘴唇,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悄悄地挪动着自己的屁股,一点一点地向林琳靠近。到最后,他紧紧地贴在了林琳身旁。而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松开握住林琳的那只手。 林琳愈发觉得莫名其妙,她瞪大双眼直直地盯着冷海洋,再次追问道:“你究竟有什么事情想说?快说呀!” 冷海洋终于鼓起勇气,扭扭捏捏地开口问道:“那个……你真的还没出月子吗?” “嗯,应该就在这一两天吧。不过,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呢?难道是因为我今天没有洗碗做家务吗?”林琳想了想,并没有打算将真正的原因告诉冷海洋,她自己觉得对方的问题实在太过奇怪。 “不是。你这不是马上就好了?”冷海洋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地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林琳。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林琳在被冷海洋抱住的瞬间,心中猛地一紧,立刻意识到了他的意图。天啊,这个男人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干坏事!她的脸上顿时泛起一片红晕,羞恼之情油然而生。 她开始用力地推着冷海洋,嘴里小声而坚决地说道:“不行!不行!我还不行!”自从上次做完手术后,林琳对于夫妻生活就产生了深深的抵触情绪。那次手术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使得她总是觉得这种行为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痛苦。 回想起与冷海洋的第一次亲密接触,那种疼痛至今仍令她心有余悸。后来的第一次流产经历更是让她痛不欲生,几乎到了要命的程度。平日里,尽管冷海洋总是表现得急切难耐,但却从未给过她任何愉悦的感受。哪里像那些婚姻指导手册里所描述的那般美好和舒适呢?因此,林琳心想,自己还是尽量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才好。 林琳的反抗并没有让冷海洋停下他的冲动举动。相反,她的拒绝似乎更加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欲望之火。只见冷海洋的脸庞涨得通红,双眼闪烁着炽热的光芒,犹如燃烧的火焰一般。 他不顾一切地扑向林琳,将嘴唇狠狠地压在了她的唇上。同时,他的双手紧紧地箍住林琳的脸颊,不让她有丝毫躲避的机会。接着,他如雨点般细密的吻纷纷落下,落在林琳的额头、眼睛、鼻子和下巴上…… 很快,林琳就在他那炽热如火般的亲吻下彻底沦陷了。她的大脑仿佛已经不再受自身控制,不由自主地全盘接纳着他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热情。渐渐地,她开始下意识地回应起他那激烈而又深情的拥吻来,原本紧绷的身体也逐渐变得绵软无力。 冷海洋小心翼翼地将林琳缓缓放倒在床上,双手如同轻抚珍贵宝物一般,温柔且不间断地摩挲着林琳那娇柔而温暖的身躯。林琳被他这一举动深深触动,情难自禁地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了他的脖颈。 冷海洋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妻子的款款柔情,心中不禁一阵激荡。他将手探进林琳的衣衫内,轻柔无比地摩挲着她的柔软。两人之间的缱绻缠绵使得这间狭小的卧房瞬间弥漫着无尽的温馨与甜蜜,就连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因这份浓情蜜意而凝固停滞了。 长时间以来只能远观却无法亲近的渴望,令冷海洋此刻几近丧失理智。他只觉得体内一股滚烫灼热的鲜血直冲脑门,整个人都被熊熊燃烧的激情所淹没,恨不能立刻就将眼前这个心爱的女人一口吞下肚去,将她拆骨入腹。 然而,仅存的一丝理智却不断提醒着他:不行!妻子的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啊。更何况,自己稍后还要赶去所里值班,绝不能就这样一味沉醉于儿女之情当中。于是,尽管内心极度挣扎,但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没有让自己再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两人缠缠绵绵、难舍难分。他们就这样相互依偎着,享受着彼此的温暖与爱意。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最先停下,只是当他们停下来的时候,四目相对,眼中满是浓情蜜意,就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林琳突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略带戏谑地看着眼前这个依旧沉浸在意犹未尽之中,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的冷海洋,伸出那白皙细长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冷海洋的额头,温柔地说道:“看看你那个傻样子!一直盯着人家看个不停干嘛呀?” 听到这话,冷海洋不仅没有丝毫生气,反而像个孩子一样撒起娇来。他嘟着嘴嘟囔道:“嗯。我就是傻嘛。可我就是喜欢你啊,怎么看都看不够!而且……我不光喜欢看你,还想吃了你呢!”说完,他便再次低下头,毫不犹豫地紧紧吻住了林琳那被他吸吮得红艳艳的嘴唇。她的双唇犹如两颗熟透了的红樱桃,鲜嫩多汁,美味可口;又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娇艳欲滴,惹人怜爱。 林琳渐渐有些透不过气来了。她一边用力推着冷海洋,一边气喘吁吁地娇嗔道:“好啦!快放开我,真要把我闷死啦!” 冷海洋不好意思地笑了,将林琳紧紧搂入怀中,并使劲儿握了两下她那柔软的肩头,传达自己对她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林琳和冷海洋是完全不同的肌肉类型。林琳无论怎么锻炼,浑身仍然是软绵绵、稀溜溜的肉,感觉就像没有骨头,没有肌肉。摸在手里,温温软软,手感很好,十分舒服。 上中学时,女同学挎着林琳的胳膊一起走时,就喜欢一边走一边捏她的胳膊,笑嘻嘻地说:“你的胳膊真软!真好玩!”林琳就笑:“嗯,是软。”两个小孩子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没心没肺。 谈恋爱时冷海洋就发现了这个秘密,他喜欢得不得了。每次两个人拥抱时,冷海洋都要贪心地摸了又摸,捏了又捏。而且总是在丢开手前,猛地捏两下,好像下决心似的,狠狠心舍不得地松开手。 这时,冷海洋满足地微微笑笑,“呵”了一声,似要把胸中的舒服吐露出来。他抖抖双肩,让自己摆脱掉那种儿女情长,站起来,又看了看仍躺在床上的妻子,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说:“我得值班走了。” 林琳很好笑他这种语气和神情,觉得他就像赴刑场前的壮士和自己告别,庄重严肃,一副正人君子样。其实肚子里是“坏水”。 “道貌岸然!衣冠禽兽!”林琳取笑冷海洋。 在一边穿外套的冷海洋看看林琳,不满意地说:“嘁,我怎么是道貌岸然、衣冠禽兽?我是正人君子!” “嘻嘻,你可拉倒吧!”林琳起了身,把自己的上衣拉好,嘻嘻笑着推冷海洋一下,“赶紧走吧!该值班去了。” “那明天回来你得慰劳我!”已经走了一步的冷海洋忽然转身,求安慰地往林琳身上靠去,正人君子形象也不要了。 “好好好!赶紧走吧,你看都几点了?”林琳看他忽然又变了个人似的,仿佛没有了筋骨软软地靠在自己身上,有些不哭笑不得,只得答应安抚他。 冷海洋这才满意地又啄她一下嘴唇,心满意足地打开门走出去。 客厅内,冷海军一家三口早已离开,只留下冷母和冷父相依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正在播放的电视剧。 冷海洋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父母正沉浸在剧情之中,便随口向他们打了个招呼:“爸、妈,我走啦!”脚步不停,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听到儿子的声音,冷母下意识地转过头来,脸上还带着因剧情而产生的笑容,问道:“去哪儿呀?这孩子。”今天的冷母心情似乎格外好,竟然破天荒地关心起儿子的去向来了。 冷海洋一边走,一边高声回应道:“去单位值班呢!” 林琳送冷海洋走后将院门锁上,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冷父冷母老夫妻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被精彩的剧情所吸引,时不时还说笑两句。 林琳目睹这一幕心中不禁感到十分惊讶。自从她嫁入这个家庭以来,很少见到冷父和冷母像今天这样和谐亲昵。或许是因为自己平时与他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吧,所以才没有机会发现他们之间还有这样温情的一面。 想到这里,林琳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打开灯,坐下来,翻开书页,开始专心阅读起来。其实,她并不是不想和公婆一起看电视,只是心里有所顾虑,不敢轻易凑过去。毕竟曾经有过那么一次尴尬的经历——当她鼓起勇气坐到沙发上时,谁知刚刚坐稳,“啪”的一声,公婆就直接关掉了电视,起身离开了客厅,连一句话都没说。自那以后,林琳就再也不敢主动去和他们一起看电视了,生怕再次遭遇那种难堪的局面。 当时的林琳,只感觉脸上像是着了火一般滚烫,那种难堪与尴尬简直让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她的耳朵也仿佛被烈火灼烧,热得厉害。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被冷父冷母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这种羞辱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她无地自容。 自从那次事件之后,林琳彻底打消了要和他们和谐共处、其乐融融的念头。她再也没有勇气去凑那些所谓的热闹了,因为每一次回忆起那令人羞耻的场景,都如同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别说是像她这样自尊心极强的人难以承受,就算是普通的人恐怕也无法接受吧! 哎,不过想想也是奇怪,人家王红怎么就能忍受得了呢?每天不惜舍近求远,顶风冒雪也要带着孩子来这里吃饭。难道她就不觉得难为情吗?或许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吧?算了,不想了,还是专心看会儿书吧! 到了第二天中午,林琳吃完饭后正准备休息一会儿,冷海洋却突然一脸神秘地将她拉进了房间,并轻轻地插上了房门。林琳一开始并没有多想,还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自己说,于是便疑惑地问道:“大白天的,你插门干什么呀?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冷海洋只是轻声地应了一句“嗯”,然后便走到窗户前,轻轻地拉起了窗帘。顿时,整个屋子变得昏暗了许多。 “哎呀,怎么这么暗啊!你到底想干嘛?”林琳满脸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个带着神秘笑容的冷海洋,心中疑惑不已。 冷海洋蹑手蹑脚地走近她,脸上那一抹神秘的笑容愈发显得诡异起来。还没等林琳反应过来,冷海洋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猛地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低下头,迫不及待地用自己的嘴唇封住了林琳的双唇。林琳瞪大了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你……你干什么呀?这里可是大白天啊!而且外面还有一屋子人呢!”林琳又羞又恼,急忙伸手用力推着冷海洋,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抗议声。然而,此刻的冷海洋哪里肯听她的话,依旧紧紧抱着她不肯松手,不停地亲吻着她。 “呜呜呀呀……你快放开我!外面真的有人啊!”林琳焦急万分,拼命挣扎着想摆脱冷海洋的束缚,但无奈冷海洋力气太大,她根本无法挣脱。 客厅里传来电视节目的声音,是市电视台正在播放热门剧集《包青天》。冷海洋一家老小每天都会准时守在电视机前观看这部剧,看得如痴如醉、津津有味。此刻,电视剧中的人物正大声说着台词,声音响亮而嘈杂。 或许正是因为有电视声音的掩护,冷海洋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他一边热烈地亲吻着林琳,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别怕,宝贝儿,他们都在专心看电视呢,不会听见的。” 在冷海洋强烈的攻势下,原本就有些意乱情迷的林琳渐渐放弃了抵抗,被强势的冷海洋吃干抹净。 林琳忽然看到墙上的时钟,不由得惊呼出声:“哎呀,不好,我要迟到了!” 她匆匆整理着衣物,温柔地埋怨着躺在被窝里舒舒服服休息的冷海洋:“都怨你!我快迟到了!哪有你这种猴急的人?” 心满意足的冷海洋由于他昨晚值了夜班,今天可以稍微晚一点去单位上班,所以这会儿倒是显得格外悠闲自在。冷海洋无声而满足地轻笑着,翻了个身,睡去了。 林琳虽然快迟到了心里很着急,但一想到冷海洋和自己在一起的那种样子,就羞得满脸通红,像干了坏事被人当场抓住一般不敢看人,心里却也有点甜甜的。她匆匆穿过客厅上班去了。 整整一个下午,她的心间都充盈着满满的幸福与甜蜜,仿佛要溢出来一般。那种感觉,是一个女人终于和自己深爱的人融为一体,身心交融所带来的极致满足;是一个妻子来自内心的喜悦。 快乐总是如此短暂易逝,每当她沉浸于快乐的旋涡之中时,痛苦却如同隐匿在暗处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向她逼近。许多年以后,当林琳回首往昔岁月时,总会这般感慨万分地总结自己的人生经历。 吃晚饭时,冷海洋还没下班回来。林琳不禁疑惑,按照平日里一贯的规律,冷海洋无论如何都会赶在晚餐时分回到家中。即便偶尔有所耽搁,最迟也会在大家快要吃完饭的时候踏进家门。但是,今天情况却截然不同,碗筷洗刷干净了,冷海洋还没有回来。 林琳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冷母:“妈,海洋下午离开家的时候有没有跟你讲过今晚不回来吃饭?” 冷母微微皱起眉头,摇了摇头说:“没有啊!我哪里知道呢?这孩子,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连饭都不回来吃了?”虽然冷母说话的口吻稍显生硬,但总体而言语气还算相对平和,并未流露出过多的不满情绪。 林琳听完之后,心想:“冷海洋没有说自己不回来,但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不至于不回来吃晚饭啊!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就算真有事情要处理,总不能连饭都顾不上吃吧?” 那个时候的派出所工作时间相当规律,基本都是按时上下班,而且加班的情况非常少见。即便是偶尔需要加班或者值班,大家也都会先回家吃过饭后再返回岗位,当时的派出所很少有单位食堂。 眼见冷海军一家三口没有离开的迹象,林琳不想和他们说那么多,决定去胡同里等冷海洋,兴许过不了多久,冷海洋便会出现在胡同口呢。 林琳兴冲冲地走进了那条狭长而幽静的胡同。可她来来回回地在这条胡同里已经徘徊了足足五六圈之多,冷海洋却始终未曾露面。就在此时,她听见是冷海军一家人准备出门了。她心头一紧,赶忙闪身躲藏起来,迅速跑到了另外一条胡同口的阴影之中,生怕与他们正面相遇徒增尴尬之情。 林琳静静地凝视着冷海军夫妇俩一前一后推着自行车,车后座上带着孩子,慢慢走远的身影影内心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羡慕之意。尽管王红或许并未得到冷海军全心全意的宠爱,但至少他们能够每日相伴左右、形影不离,同心同德地面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相比之下,此刻独自守候在此处的自己显得如此落寞孤单…… 这样看起来,王红似乎比自己幸福和快乐。虽说冷海洋当初对自己展开热烈追求,但细细回想这数月来的种种经历,冷海洋的实际表现却远不及恋爱时他所许下的那般真挚诚恳,更是与自己曾满心憧憬的婚后幸福相去甚远。想到此处,林琳不禁轻轻地叹息一声,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之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缓缓低下头颅,用脚尖在地面上默默地画起一个个圆圈。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自行车骑行而来的声响。她闻声抬起头张望时,仅仅瞥见一道身影迅速地拐入了胡同之中。林琳心中一喜,连忙快步追赶上去,朝着胡同内望去。那身影,应该是冷海洋!他平素就喜爱骑着车子钻进这条胡同,且常常自夸其车技高超、水平一流。 正是冷海洋无疑!只见那骑车人在第四个门洞前——也即是冷海洋家的门口稳稳停下,而后利落地翻身下车,动作娴熟地推开门,抬脚迈进去。微弱的光线从胡同深处投射而出,映照出冷海洋侧脸清晰的轮廓线条。林琳见状,激动地几乎就要脱口呼喊他的名字。 就在即将出声的刹那间,她又猛地止住了。她突发奇想,打算悄悄尾随其后,待到临近他身边之际再骤然现身,给他来个大大的惊吓。 林琳一想到冷海洋会被自己吓得一哆嗦那个画面就抿着嘴偷笑,仿佛已经真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似的,真好玩! 林琳如同一只敏捷的小猫一般,猫着腰,轻手轻脚地快速跟过去。但终究还是晚了那么一小步。就在她即将抵达院门的时候,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冷海洋将院门关上了。 林琳无奈地停在了院门外,憋住笑意,这时她听到了院内传来冷海洋和他母亲的对话声。 “妈,林琳呢?”冷海洋一边走进屋子,一边疑惑地问道。他环顾四周,林琳的自行车静静停放在那里。按照常理来说,林琳早就应该听到他回来的声音跑出来迎接才对。可是此刻自己进了屋也没见林琳的身影。 “谁知道她去哪儿了?吃完饭后就跑得没影儿了。一直到现在都还不见回来!”冷母的语气中明显透露出不满。 站在院门口的林琳悄悄地用双手使劲提起院门,尽可能不让它发出任何声响。林琳像个小偷似的蹑足潜踪地溜进了院子里。 透过那道薄薄的竹帘子,林琳瞥见冷海洋正背对着自己,藏在背后的手中似乎紧握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走进了冷母的房间。 林琳好奇地在心里暗自琢磨着:“那包里究竟装着些什么东西呢?为什么冷海洋要神秘兮兮地藏在身后?” 第94章 一身毛衣至于这么纠缠不休 怀揣着满心的疑问,林琳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朝着窗户靠近。 这里正是冷母房间的窗口。透过窗玻璃,林琳看到冷海洋进入房间后先是左顾右盼一番,仿佛在寻觅着什么。经过好一阵打量之后,他的脚步在大衣柜前停下来。冷海洋轻轻拉开柜门,眼睛看着柜子里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就在这时,冷母风风火火地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嘴里还咋咋呼呼地叫嚷着:“哎,这孩儿,你进去干什么呢?怎么还不过去吃饭呀?”她看到儿子正站在她的衣柜前,而且柜门大。 冷母满脸狐疑地看着儿子,问道:“你这孩子到底在干什么?你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放在我这儿啊?” 冷海洋有些紧张地小声回答道:“妈,是……是一件衣服啦,一套毛衣。我暂时先把它搁你这儿。”这座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实在不怎么样,说话声稍微大一点,隔壁房间都能听得真真切切。所以即使冷海洋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可那话语还是清晰地传进了窗外林琳耳朵里。 听到儿子的话,冷母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她疑惑地追问道:“这毛衣是打哪儿来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放到我这里啊?” 冷海洋显得愈发局促不安起来,他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哎呀,妈,这件毛衣是别人送给我的。但是我又不敢把它放在我们的衣柜里,就怕被林琳看见了会不高兴。” 冷母听了这话,心里越发糊涂了,她继续追问:“谁送的?谁这么大方,还给你送毛衣啊?” 冷海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声说出了实情:“是……是胡叔之前给我介绍的那个女孩子送的。”虽然他的声音很轻很小,但林琳却是将每一个字都听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一个字都不漏,一个字都不会错!完完整整地听得清清楚楚! 这轻轻的话语传入林琳的耳中,却犹如一道惊雷轰然炸开,震得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胡叔?哪个胡叔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呢?介绍?到底要介绍什么呀?还是个女的?她究竟是做什么的啊?”一连串的疑问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林琳的心瞬间紧绷到了极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甚至有一瞬间感觉心跳都漏了一拍。她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一片混乱,但仍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慌乱,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继续听下去。 “哦,那个胡叔啊,就是咱们机务局的那位老乡?。”冷母终于回想起来。 “嗯,没错,就是他。”冷海洋应道。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啊?什么时候给你介绍这个女的啦?不是早先的那个?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怎么还会给你毛衣?”冷母满脸惊讶地追问着儿子。 “今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她直接跑到我们所里来找我了,说是一定要见见我。” “见你干什么?你不是老早之前就跟她断了联系吗?再说了,你结婚都多久啦!”冷母皱起眉头,满脸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是啊妈!可她说她从胡叔那儿听说我结婚了,心里特别难受,所以想见见我。”冷海洋一边解释着,一边顺手将手中的东西放进衣柜里,拉着他妈的手走到后面的床边坐下。 “没法,我就和她出去了一趟。谁知道一见到我,她就开始不停地哭,嘴里还念叨着我结婚让她心里不好受。后来啊,她硬是把毛衣和毛裤塞到我手上,说是亲手给我织的非要送给我。我本来不想收的,但她哭着硬塞我手里,非得给我不可!”冷海洋急急地解释着。 “那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冷母紧接着追问道。 “哎呀,她一直在那哭个不停,哭得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好言好语地哄着她呗。等好不容易把她安抚好了,我又送她去了胡叔家,顺便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天。这不,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所以回来得有点晚。”冷海洋说完这番话时语气显得很无辜。 林琳却完全愣住了,呆在了原地。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紧紧揪着,心跳几近停滞;呼吸也猛一顿,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喘不过气来。那颗心不断地收缩、再收缩,缩得她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那……那你先就在搁我这儿吧。只是万一她要是知道了这件事,那该怎么办呐?”冷母不禁替儿子担心。 “你放好,别让她知道!她知道就坏事了!不过,她不会来你这里。”冷海洋知道他妈说的是自己的妻子林琳,赶紧提醒她千万要瞒着。 “那我也管不着。她那么铁!”冷母这时候不是责怪自己儿子做得不对,反而埋怨儿媳妇厉害,脸上带着不关我事的表情。 林琳静静地伫立在院里的窗下,听着屋内传来的阵阵低语声。她的大脑有些迟钝,思绪渐渐变得麻木不动。然而,与此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清醒感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这分明是冷海洋背着自己与其他女人纠缠不清啊! 愤怒如同燃烧的火焰,瞬间填满了林琳的胸膛。她恨不得立刻冲进屋里,揭穿他们!但就在她抬脚准备迈步的时候,一个念头划过脑海:那件亲手织就、饱含一个女人深情的毛衣早已被收进了衣柜之中。若是此刻贸然闯入,万一他们阻拦,自己根本无法拿到,对方又抵死不认账,该怎么办呢?想到这里,林琳原本冲动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原地。 林琳站在原地盯着西边那棵石榴树。在夜色的笼罩下,只能依稀辨认出它的轮廓,似乎比去年又长高了。由于光线太暗,具体面目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正当她思前想后之际,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哟,琳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进屋呀?” 只见冷海洋一脸惊愕地站在那里,眼神中流露出的不仅仅是单纯的惊讶,更多的则是意外和担心。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颤,明显缺乏平日里应有的关怀之意。 林琳听了心里冷笑一声:嗬,我进了屋你还能藏毛衣?她没有回答,也不看冷海洋,径直走进屋里。本想直接回房间,可当看到冷母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没事人一样看电视,竟还回头看自己一眼时,林琳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突然改变行走路线,忽地一扭身,迅速推开冷母房间的门,一个跨步走进去,猛地伸手拉开衣柜门,一把抓出那包毛衣裤,不等冷海洋和他父母反应过来,便回到客厅。 冷母这才从中迷瞪过来,着急地大声喊:“你干什么了?你去我屋干什么?”说着想起身阻拦林琳,可为时已晚。待看到已经手拿一包毛衣裤的儿媳妇阴冷着脸走出来,她顿时闭了嘴噤了声。 冷母的小眼睛左看看满脸惊慌的儿子右瞄瞄一脸冰霜的儿媳妇,,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两个大拇指“叭叭”抠得更响了。 林琳铁青着脸,目光凌厉,直直地盯着目瞪口呆的冷海洋,一声不响地把毛衣裤直直伸到他脸前。 冷海洋没防备林琳竟来这一招。他刚才出去一看到林琳站在那里,就心里一惊,心想:坏了!她会不会都听见了?这可怎么办?他当时还怀着一丝侥幸心理装着镇静地和林琳打招呼。 看林琳一言不发地回屋,冷海洋就心里揪起来,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林琳会突然跑进他妈妈的房间迅速拿出来自己刚刚藏好的那个“罪证”! 唉,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自己怎么没想到她会听见看见呢?冷海洋懊恼不已。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东西,他满脸惊惶,向前靠近林琳,伸出手想拉住她的胳膊。 林琳敏捷地一躲,闪开,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冷海洋的手落空,尴尬地停在半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冷海洋看着妻子冰冷不安的脸,惶惶地说:“琳琳,你别急,你听我说!”说着再次试图靠近林琳,还想去拉她的手。 林琳一脸厌恶地往后一退,再次躲开冷海洋的手,仍然没说话。林琳不是故意不说,她是还没想好怎么质问他。 “琳琳,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真不是的!” “我想的哪样?”林琳终于开口了,语气却意外地平静、平淡,不像生气。 “你听我说,真的不是那回事!真的!”冷海洋一步步向林琳靠近,想解释,却又一直在无力地重复着这句苍白的话,“你听我解释嘛!” 林琳心里一阵好笑:怎么电影电视里的人物说的话竟是现实中真的?当时自己听着还觉得搞笑,还和身旁的冷海洋笑话导演呢。谁知他竟然现在也是这样说的!想到这里,她冷哼一声,带着一点难以觉察的微笑问他:“是哪回事?我想的又是哪回事?” 冷海洋一下子顿住了,像枪卡了壳,哑住了,张着嘴,吧哒几下嘴唇,还是无奈地闭上了。他耷拉下来头,垂头丧气地看着地。 林琳又问他,但这次明显带着冷冽的情绪逼问道:“冷海洋!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哟——哟——”冷母在旁边看不过眼了,“不就是人家给他织了一身毛衣,有什么呀?你不给他织,人家想给他你还不愿意?” “好!妈,你说谁给他织的?”林琳冷冷地看向正双手大拇指甲盖互抠着的冷母,倒想听听他妈的答案。 冷海洋着急地赶紧叫停他妈:“妈!你不知道别说!” 谁知他不阻拦还好,一阻拦更刺激了冷母那根神经,不管不顾张嘴就来:“人家喜欢小洋!那时候就喜欢!老乡给他介绍个对象你有什么不愿意的?看你厉害了!把俺孩儿逼成什么样了?” “给你介绍对象?冷海洋!你是未婚单身青年?你老乡不知道你结婚了?”林琳回头一字一句问气急败坏的冷海洋。 “不是,不是!知道知道!”冷海洋气自己的妈不长脑子乱说,结果现在局面越搞越糟。 “你告诉我,哪个老乡这么不要脸!明知道你结了婚还给你介绍对象?他什么意思?”林琳压根就不相信。他们结婚时,她记得清清楚楚,有一桌坐的就是几个老乡,他们会在冷海洋婚后还给他介绍对象?有什么毛病不成? “不是!真的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冷海洋在不断地重复着那句空洞苍白的话,就是不讲具体的。 “冷海洋!你告诉我,你那个老乡是谁?我要问问他什么意思?他没来喝你的喜酒?不知道你结婚?”林琳提高了声音,语气和表情明显有了愤怒。 “不,不,不!知道知道!你别急。听我说!”冷海洋继续在重复着车轱辘话,就是不说具体内容。 “行!你糊弄我?我能找到他!我去找贾主任,她总能知道吧?”林琳一字一句告诉冷海洋,他躲不过去!自己也被他糊弄不了! 说完她转身就向屋外走去。冷海洋急忙抓住她的胳膊,着急地喊道:“林琳!你干什么?” 林琳被冷海洋抓得胳膊上的肉撕裂般生疼,龇牙咧嘴,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桎梏。可是冷海洋死死抓住不放,还在不停地指责林琳无理取闹。 林琳急了,扬手一甩,把那包毛衣裤狠狠地摔向冷海洋的脸上。那张虚伪的脸,此时让她愤怒不已,她恨不得摔烂它! 冷海洋没提防,被林琳摔过来的衣服砸住脸。虽说是软的,毕竟是一身毛衣裤,也有几斤,何况还有林琳愤怒中的力量。冷海洋疼得一咧嘴,松开抓着林林胳膊的手,捂住了脸。 冷母“嗷”的一声尖叫,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一般,张牙舞爪地想要朝着林琳猛扑过来。冷父一把紧紧地抓住了她,用力将其往后拽去,但他那充满不满和愤怒的眼神却死死地盯着那个胆敢动手打自己儿子的儿媳妇。 此时的冷海洋用手捂住自己那火辣辣作痛的脸颊,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瞪大双眼,怒不可遏地对着林琳大声吼叫起来:“林琳!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还没闹够吗?能不能别再折腾了!有完没完?” 林琳丝毫没有退缩,反而挺起胸膛,毫不示弱地回击道:“没完!我倒是想问问你究竟想干什么?明明是你有错在先,居然还敢在这里贼喊捉贼?!” 此刻的林琳简直气炸了肺,眼睛因为极度的愤怒而瞪得浑圆,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那火势凶猛,她的头发都要点燃了! “你到底还想怎样?不就是一件破毛衣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不依不饶的吗?”冷海洋一脸不解地嚷嚷道,他实在搞不懂眼前这个女人为何会如此不可理喻,简直就是胡搅蛮缠到了极点! 瞧瞧,这世上总有许多像冷海洋这般思维的人存在。他们总是自认为,他人都应该拥有宽阔如大海般的胸怀,凡事都要包容和忍让自己,绝对不能够对自己所犯下的哪怕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过错纠缠不休! 冷母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帮腔指责起林琳来:“就是啊!人家好心好意给我们家海洋送件衣服,你这做媳妇的竟然还不愿意?真是太不像话了!太厉害了!” “我不愿意?我不像话?你也是女的,如果有哪个女的喜欢我爸给我爸织毛衣毛裤送过来,还哭哭啼啼,你愿意吗?”林琳气得满脸煞白,指着冷父质问胡扯八道的冷母。 冷父一听,在旁边不自在了,一脸便秘的表情,又好像有点暗喜之色。 “你……你……你这女的真厉害!我知道你会说!洋,你找的好女的!还不胜那时候找人家,人家那么喜欢你你还不找!”冷母开始语无伦次,开始指责儿子当初把宝丢了,娶回来的是个顽劣之人! “可以!现在还不晚,去娶吧!你们去娶我也要问明白,到底这个女的是谁?”林琳不屑地丢下一句,一甩手,兀自往院子走去。 冷海洋顾不得脸疼,急忙又上去抓林琳的胳膊,拦住她的去路。林琳愤怒地要推开他,冷海洋哪肯让她走,她是要去老乡那里找人,那自己的脸还要不要了?放哪?丢死人了! 冷海洋情急之下死死箍住林琳的双手。林琳死命挣扎,要挣开他的双手往外走。两个人你拦我挣,推推攘攘,不可开交。 冷母在旁边还不停地拱火:“洋,你看你找的好女人!你还嫌人家单位远,人家长得丑,可人家喜欢你。这个女的可倒好,一点话都不听你的!瞧她铁的!” 本来就在气头上的两人听了冷母的话更加恼火。冷海洋气自己的老婆不听话,胡闹。林琳气这一家子都是骗子,更气冷海洋骗自己和别的女的勾勾搭搭。怒火冲天的两个人更是谁也不让谁。 林琳见怎么也挣不脱冷海洋,气得大骂他是骗子,抬脚踢向死死拽住自己胳膊的冷海洋。 撕扯中,冷海洋被林琳踢得小腿生疼,龇牙咧嘴得想去捂腿,松开了一只手。 林琳趁机使劲推他的胸,“噗通”顾头不顾尾的冷海洋被一下子推倒在地上,摔得不轻。 林琳愣了愣,想去拉他起来,又停下来,转身还要往外走。冷海洋急眼了,抬脚也踢过去,正好踢在林琳小腿肚子上。 林琳“啊!”的一声,一阵钻心的疼从左小腿肚子袭来,一下子失去力量和平衡,左腿跪到地上,膝盖磕在硬邦邦的水磨石地砖上。膝盖也疼得像碎了似的。 冷海洋并没有就此罢休,不顾疼痛,爬起来就扑过去,上去把林琳摁在地上,像平时自己抓捕犯人似的死死地摁住林琳不松手。 已经被左腿疼得失去了力量的林琳,现在又被冷海洋恶狠狠地摁在地上,头脸着地,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一个年轻女孩子被丈夫摁在脏不拉叽的地板上,顿时,屈辱顿时涌上心头。她哭了,泪如泉涌。可是却哭不出声,因为自己被一种奇怪的姿势扭在地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冷母蹦过来,兴奋地喊:”叫你再厉害?叫你再厉害?洋,打她!打她!” 冷海洋也在失去理智,得胜般的不断地叫嚣:“你去呀!我叫你去!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呜呜呜……”林琳哭得上不来气,不停涌出的眼泪流到地上,和地上的灰尘混合在一起,成了泪泥,粘在林琳白净的脸上。同时,那股难闻的脏土味钻进鼻子里,让一向讲究整洁的林琳更感无比屈辱和恶心! 也许是林琳的哭声,也许是理智的回归,冷海洋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松了手,松开了死摁住林琳的手,愣怔怔地看着还以那种奇异姿势在地上哭泣的妻子。 冷父走过来,拉走还在一边上蹿下跳、添柴拱火的冷母,进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不知嘀咕什么去了。 冷海洋终于清醒过来,慌慌张张地伸出手,去拉哭得泣不成声的林琳。 林琳不愿意让他碰自己,可自己没有一丝力气反抗。只好任冷海洋把自己捞起来,又搂住肩膀。 “琳琳,对不起,对不起……”冷海洋惭愧地道着歉,想用手去给妻子擦泪。 林琳皮肤白皙,平时又很注意整洁,每天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白白净净的脸蛋透着粉红,用老同事的话说:“一掐一股水的嫩。” 可是这时,头发散乱得东一撮西一缕,乱得像一团草。白白嫩嫩的脸蛋上黑一块白一块红一块,糊满眼泪和泥土,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红肿着流泪,被自己无数次亲吻的红唇干裂着流出了血丝,衣服歪歪扭扭地扯得不像样子。 林琳像个流浪女,坐在地上,狼狈不堪,哭得稀里哗啦。 冷海洋看着妻子这副模样,心里羞愧,不安地想抱起她来。 林琳有心挣扎,哪里有力气?左腿小腿肚子和膝盖疼得厉害,一点劲都使不上。 张妍这时走出来,对舅舅说:“舅舅,你别这样。二妗被你弄疼了。” “嗯嗯。”冷海洋更加惭愧和不安。他一下子没抱起来林琳,便放弃了,无措地左右看看,不知该干什么? 忽然,他想起什么,对张妍说:“张妍,你去给二妗洗个毛巾拿来。” 张妍机灵地跑去厨房拿妗妗的毛巾,到水管下洗了洗,拧干水,又跑回来,递给舅舅。 冷海洋接过来湿毛巾,左一下右一下,没有章法地给林琳胡乱地擦着脸。 林琳还在哭着,委屈的泪水不停地流着,嗓子已经有些嘶哑,发出“呵呵”的声音,表达着自己的痛苦和屈辱。 冷海洋把湿毛巾给了张妍,满心羞惭地对林琳再次道歉:“林琳,对不起。都怨我,我不该对你动手!” “冷海洋,我要和你离婚!”林琳透过朦胧的泪水,恨恨地对自己道歉的冷海洋说道。 冷海洋更加不安,用力抱起林琳,回到房间,放在床上。又回去关上门,给林琳脱衣服。 林琳没有拒绝,她这时浑身无力,没有劲儿再去抗拒了。脱就脱吧,爱怎么怎么,我不会原谅你的! 冷海洋把林琳放好,拖来被子给她盖好,小心翼翼地坐下来,坐在林琳旁边,轻轻地拍拍还在抽泣的妻子,皱着眉头说:“林琳,别哭了。我知道你生气,都怨我,我给你解释清楚。” 第95章 胡叔介绍了一位年轻女老乡 冷海洋坐在林琳身旁的床边,轻轻地拍打着林琳身上盖着的被子,开始讲述这身毛衣的来历。 原来冷海洋有位老乡在市里的机务局工作,!这机务局可真不是一般的地方,它是一个极其庞大的集团,里面机构众多,涵盖了众多的厂矿以及各种各样的单位。像职工医院、电厂、供电处、、影院文化宫、房产处,还有各级各类的学校等等。 可以说,这机务局就宛如一个市中市,不仅机构设置庞杂且完备无缺,而且拥有大量的职工人员。那阵仗大得很呢!由于旗下的学校数量繁多,所以还专门设立了教育处对这些学校进行统一管理。值得一提的是,当时机务局所属的学校数量可是比市里还要多出不少呢,并且种类也是五花八门、一应俱全。 机务局的经济效益相当不错,职工们的工资待遇自然也就水涨船高啦。尤其是那些学校里的老师们,福利待遇更是好得令人羡慕不已,引得无数人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想要挤进机务局来当老师。而冷海洋的这位老乡胡叔呢,恰好就在教育处工作。虽说他并非是什么手握大权的官员,但却因为工作性质特殊——给教育处长开车,从而能够时常与当官的有接触。 有一回,胡叔跟着处长一同前往下面的学校检查工作,当他们来到位于北山那边的一所矿上的小学时,竟有一位女老师主动上前攀谈,并热情地表示自己跟胡叔是老乡。 俗话说得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不过这位女老师见到老胡时倒是没有真的哭得稀里哗啦,但从那天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可就变得非同一般了。也不知道她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打听到了老胡的家庭住址,没过多久便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亲自登门拜访。一进家门,她那张嘴就跟抹了蜜似的,亲切地喊道:“叔!婶儿!” 这一声喊,瞬间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就这样,双方热络地建立起了联系,老胡平白无故多出了一个乖巧懂事的侄女,而那位年轻的女教师呢,则多了一位在教育处工作的叔叔作为依靠。 女教师向老胡夫妻俩倾诉,自己独自一人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工作,举目无亲的,如今能与胡叔一家相识,简直就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听了这番话,胡叔和他的妻子心里也是暖洋洋的,自然而然地就把照顾女教师的工作和生活当成了自家的事情。 说来也巧,有一天胡叔外出办事的时候偶然碰到了冷海洋的父亲。两人站在街边寒暄了几句,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了各自孩子的身上。胡叔好奇地询问道:“听说你们家老二警校都已经毕业啦,现在在哪里高就啊?” 冷父满脸笑容地回答道:“是啊,这不刚毕业就在咱们这儿的派出所上班呢。”胡叔点了点头,脑海中浮现出冷家那个聪明二小子的模样,接着又追问道:“那小洋今年多大岁数啦?有没有谈对象呀?” 冷父略带迟疑地说道:“哎呀,这个我还不太清楚呢。之前倒是有人给他介绍过几个姑娘,也都见过面了,但是具体谈没谈成我也不好问呐。” 其实那个时,冷海洋和林琳正处于浓情蜜意的热恋之中,但双方还都没有见家长。而这个冷父,他向来就不是那种对孩子们关怀备至、事事上心的父亲,对于自家孩子的感情生活自然也是知之甚少。 这天,胡叔回到家中,一进门便瞧见那位小老乡又来家里做客了。只见她此刻正笑意盈盈地在厨房里,帮着老伴一起细心地择菜。胡叔脑海里忽地灵光一闪,想到了些什么。 吃饭的时候,胡叔看似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小霍呀,你看你年纪也不小咯,不知道你自己的个人问题有没有解决呀?” 听到这话,小霍老师不禁微微红了脸,略带羞涩地笑着回答道:“哎呀,胡叔,我到现在还单着呢,我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除了您跟婶婶外,根本就没几个相熟的人呐。” 胡叔听后轻轻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嗯,这样啊,行嘞,那我可得帮你留意留意。赶明儿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咱家的一个老乡介绍给你认识认识怎么样?”说着话,胡叔心里头就盘算开了,这不刚好可以把冷家的二小子冷海洋介绍给眼前这位老乡? 小霍老师听了满心欢喜,赶忙起身向胡叔道谢:“谢谢叔叔!能遇到像您和婶婶这么热心肠的好人,我真觉得自己特别幸运!” 这一天,冷海洋在办公室正忙着。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冷海洋,外面有人找你!” 冷海洋赶忙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向门口走去。刚一出门,他便看到了站在那里笑容满面的老乡胡叔。 他快步走上前去与胡叔打招呼,以为胡叔有事需要他帮忙。让他没想到的是,胡叔东拉西扯地闲聊了半天,最后才表明来意——原来是想邀请他到家里坐坐。 冷海洋爽快地答应了。下班后来到了胡叔家。还没等他敲门,门就被胡叔从里面打开了。只见胡叔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热情地将他引进客厅。 冷海洋跟着胡叔走进屋内,目光一扫,发现,在客厅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陌生的女子。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了,有些意外。 胡叔笑着开口说道:“海洋啊,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也是咱们的老乡,她是小霍,叫霍红琴。人家可是在机务局的二矿小学当老师呢!” 听到胡叔的介绍,冷海洋回过神来,有些不太自然地朝着那个女孩子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坐在沙发上的霍红琴也显得有些腼腆,笑着回应了冷海洋的招呼,同时也在用余光悄悄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 冷海洋没有察觉到霍红琴的心思,他仅仅把这次见面当作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巧合相遇。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又多认识了一个普通老乡而已。他松弛下来,很自然地与胡叔和霍红琴攀谈起来。 冷海洋没有任何心思,只是一位恰巧遇见老乡。而霍红琴这边的心情可就不一样了。早在来之前,她便已经知道此次相见的真正目的——胡叔要给自己介绍一个对象。而当她见到这个名叫冷海洋的年轻警察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 只见眼前的冷海洋生得白白净净、剑眉星目,说话温文尔雅。他操着一口普通话,谈笑风生,轻松自信,深深触动着霍红琴的心弦,完全符合她心目中理想伴侣的模样。 趁着洗碗的间隙,胡婶悄悄地问霍红琴她对冷海洋的看法。此时的霍红琴双颊绯红,羞涩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愿意和冷海洋进一步接触了解一下。看到霍红琴的表态,胡婶满心欢喜,脚步轻快地返回客厅,向老伴偷偷递去一个眼神。胡叔立刻心领神会,微笑着微微颔首示意。 胡叔笑眯眯地对冷海洋说道:“海洋啊,这小霍刚来咱们这儿不久,很多地方都还不太熟悉呢。要不这样,你反正也要回家,而且刚好路过市中心,干脆就顺道带她出去逛逛,顺便给她讲讲周边的环境和情况,怎么样?” 听到这话,冷海洋没有丝毫犹豫,爽快地应道:“行啊!没问题!” 就这样,冷海洋带着这位来自二矿小学的年轻女教师霍红琴一同向大街走去。一路上,他细心地为霍红琴介绍着沿途所见的各种景致和建筑,耐心解答着她的问题。 霍红琴个头不高,身形略瘦,肤色有些黑黄,外貌不出众始终是她心头难以言说的隐忧。此刻,她偷偷看着身旁这个年轻男子,只见他身着笔挺的警服,戴着警帽,肌肤白净,那双眼睛虽说不大,但却炯炯有神。他整个人看上去很有气度。 霍红琴越瞧越是满心欢喜,就连冷海洋说的普通话,在她听来都是那般悦耳动听。她小心翼翼地偷瞄着冷海洋,眼眸里有无数小星星在闪烁跳跃。然而,沉浸于给这位新结识的老乡做介绍的冷海洋对此毫无察觉,依旧尽心尽责地给她讲着。 两人一路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电影院门前。望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霍红琴不禁发出一声由衷的慨叹:“来看电影的人可真多!说起来,我来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还从没在咱们市里面看过一场电影呢!” 听到这话,冷海洋想都没想,顺口回应道:“嗨,这有什么难的呀,只要去买一张票就可以进去看啦!”话音刚落,霍红琴满怀期待地望向冷海洋,轻声问道:“那……那你能不能陪着我一起看一场电影啊?毕竟,我对这儿的电影院一点儿都不熟呢!”说话时,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恳切与渴望。 冷海洋微微一怔,嘴巴张了张,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霍红琴则一脸恳切地望着他,轻声说道:“我自己真的不敢来电影院。你能不能陪陪我呀,就看一场好不好?”听起来真诚又无助。 冷海洋也觉得霍红琴一个外地的女孩子又在大北边上班,轻易不来市里,对这里的一切肯定很陌生。再看看眼前这位女孩瘦瘦弱弱,独自一人身处异地他乡,人生地不熟的,她自己去电影院的确有些不太合适。而且人家女孩子都这么直白地开口请求了,如果直接拒绝,岂不是太不给人面子了?想到这儿,冷海洋心一软,便掏出钱包买了两张电影票,带着霍红琴一同走进了电影院。 此时的林琳其实已经止住了哭泣。尽管她心里依然憋着一股气,并不愿意转过头去看冷海洋一眼,但她的耳朵却始终竖着,仔细听着冷海洋的讲述。当听到冷海洋竟然掏钱给那个女孩买了电影票,还要跟她一起进去看电影时,林琳顿时火冒三丈,猛地转过身来,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你难道不觉得你这样做有问题吗?你和她可是单身男女啊!两个人一起去看电影,这代表着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 冷海洋满脸通红,羞愧地点了点头,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当时真是脑子缺根筋,完全短路了。我只顾着我们俩都是老乡这层关系,而且她说话那么诚恳、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一心只想帮帮她。唉,谁知道一起去看个电影会这么不合适呢。” 林琳显然并不相信他这套说辞,冷哼一声道:“哼!帮忙?只怕没那么单纯吧,只是看场电影而已吗?”她直直地盯着冷海洋,似乎想要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冷海洋连忙摆手解释:“琳琳,天地良心呐,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啊!看完电影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突然跟我说她肚子饿了。没办法,我总不能不管不顾吧,所以就只好带她去吃了一碗烩面。” 听到这里,林琳再也忍不住讽刺起来:“哟呵,饿了?先是一起看电影,接着又共进晚餐,这可真是够浪漫的呀!你们俩面对面坐着,是不是吃得特别香啊?”她那充满鄙夷的话语像一把把利剑,直刺向冷海洋的心窝。 面对林琳的质问与讥讽,冷海洋显得十分无奈,苦着脸说道:“哪有的事啊!其实我一点都不饿,真搞不懂她怎么就饿得那么快。但我毕竟是个大男人嘛,这种时候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请她吃碗烩面。”说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心中有着无尽的委屈。 林琳迅速地将头猛地一扭,转向床铺里面,心中充满了愤恨与恼怒,心想:“不知道?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糊弄吗?少在这里给我装傻充愣、佯装无辜了!” 冷海洋停顿了一下,皱起眉头思索了一番后,接着说道:“琳琳啊,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绝对没有欺骗你的意思呀!你好好想一想,我都有你了,和你结了婚,哪里还有心思去找别的女人呢?更何况我连她长什么样都没看!” 林琳却冷笑一声,嘲讽地反问道:“没看?你倒是说得轻巧啊!你没看,难道人家就不会看你了?要不怎么会相中你?又怎么会喜欢你?” 面对林琳咄咄逼人的质问,冷海洋哑口无言,愣是吭哧吭哧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辩驳或者回应林琳提出的这些尖锐问题。 见此情形,林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冲冲地冲着冷海洋大声叫嚷起来:“谁会相信你这套鬼话!你跟她又是一起去看电影,又是一块儿出去吃饭,这明摆着就是在谈情说爱!你根本就是在和她谈恋爱!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何不干脆点儿直接告诉我实情,坦言你喜欢她得了呗!那样的话,我直接主动退出,也免得像现在这样整日受你们的窝囊气!”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我真没有和她谈恋爱,更没有说喜欢她。谁和她谈恋爱呀?她就是一个老乡,说出来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呀!还有,后来她还非得让我带她去公园转转,我看天不早了,说公园可能关门了,她还非得要去。” 冷海洋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要和女老乡谈恋爱的意思,就主动把一切都说出来,想取得妻子的信任,以此得到原谅。 谁知适得其反,林琳一听还有逛公园!更加火冒三丈,气得一下子坐起来,目光凌厉盯着面红耳赤的冷海洋,冷笑一声:“好呀,很好!去公园,天黑去公园,多好的事呀!这更浪漫呀!不是谈恋爱,谁会黑更半夜去公园?不怕遇见鬼?你们竟然还去逛公园?” “没有,天还没黑,就是时间不早了。我想公园肯定关门了,那就去不成了,正好我们就回家多好。”冷海洋急急地辩解,“谁知道,公园竟没有关门,在卖夜场的票。我只好带她进去,想着赶紧看两眼就走。” “那不能走!公园环境优美,游人稀少,最是谈恋爱的好地方。怎么舍得走呢?美人在旁边陪着,那多美呀!”林琳想到冷海洋和自己谈恋爱时几次带自己去公园的情景,心里更加难过和愤恨。 “谈什么呀!我根本没有和她谈!就去了动物园那看了两眼,只有长颈鹿。也没什么好看的。天快黑了,动物园也关门了。我就带她出来了。”冷海洋急急地解释。 “接着逛接着谈,接着畅想人生和理想!真好哇!最好再搂搂抱抱,温香软玉在怀,人生幸事呀!”林琳气得咬牙切齿!这个男人竟然和一个女孩子一下午什么都干了,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真是可恨!无耻! 冷海洋低下头,没敢再说什么。怎么说?想想林琳说的都对。现在想想看看那些事情真是谈恋爱的男女才会做的事,自己当时为什么就没想,就和那个霍红琴一起做这做那了呢?但绝对没有林琳说的搂搂抱抱谈恋爱! 他这时是追悔莫及,百口莫辩,低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林琳看着他那样心里恨意不解,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床! “你既然不喜欢她,没想和她谈恋爱,为什么后来还继续来往?”林琳恨得咬牙切齿,忍着逼问后面的真相。 冷海洋回忆起来。就是呀,后来又怎么又接触了呢? 胡叔不知为什么后来竟没问冷海洋的意见,所以冷海洋也根本不知道胡叔的意思,更不知那天那个女老乡的心思,当然也就没放心上,自己该干嘛还干嘛,完全没把这当回事,更没有想那位女老乡。 过了几天,冷海洋接到一封信。他很奇怪,谁会给自己写信?看邮戳,还是本市的。是林琳,看字体扭扭捏捏的,不怎么样,肯定不是!林琳写的字大气,工整,漂亮,很有男孩子气势。何况,两人现在也不用写信来沟通呀!那会是谁呢? 冷海洋怀着好奇心拆开信,展开一看,顿时晕了!这是谁呀?是不是寄错了?不对呀?抬头是自己呀!可是这名字不对呀,落款是“红琴”,谁是红琴?红琴是谁?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呀! 冷海洋为了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仔细看了看信的内容,当看到“胡叔”“看电影”“逛公园”等字眼时,他才恍然大悟!想起了那天的事情,原来那个女老乡就是写信的红琴呀!好像她姓霍! 冷海洋读信时感觉到了,这个女老乡对自己好像产生了感情,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喜欢我?我有女朋友!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喜欢我?这不是搞笑吗? 冷海洋笑着摇摇头,觉得这个女的太可笑了,就没当回事,把信扔抽屉里,去忙别的事了。 后来又连续接到她的两三封信,写的都无外乎是对自己的想念和感情。冷海洋都一看就扔一边了,觉得这人这么有意思,一次就喜欢上自己?可自己并没喜欢上她呀!何况我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你爱喜欢谁喜欢谁去吧,不关我的事。 冷海洋想着自己不回应,对方自然知难而退。谁知,就在前一段,冷海洋傍晚下班回家,听见屋里有陌生女子说话声,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的人,特别是女的,不知该和人家说什么。 正犹豫间,听见里面的人好像要告辞走。冷海洋想躲也来不及了,只好站在院子里不动。 帘子掀开,出来个瘦瘦小小的女的,看到冷海洋,脸上现出羞涩的不自然,眼睛带着笑意却眼珠不错地盯着冷海洋看。 冷海洋觉得面熟,一时没想起来她是谁。加上傍晚光线暗淡,更没看出来。冷海洋挤出一丝笑,礼貌地打招呼:“要走哇?” 冷母随后跟出来,笑呵呵地说:“洋,这是来找你的!说是咱老乡!” 啊?冷海洋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眼前这个女的是谁了。她就是那次在胡叔家见到的女老乡,一直给自己写信的霍红琴! “哦……哦……”冷海洋一时竟无语应对。心里想:她来干什么?她怎么知道我家的?这都是怎么回事? 霍红琴看到自己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男子就站在眼前,脸羞得通红,低着头,眼睛却偷偷瞄着这个嘴里“哦,哦”的冷海洋,心里甜蜜蜜的,不禁面带笑意。 冷海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意识到事情的奇怪,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办,一时间就愣在了那里。 冷母笑着说:“小霍来家里找你,我说你快回来了,让她留这吃饭,她非说要走。这不,洋回来了,小霍也别走了。” 冷海洋对冷母莫名的热情感到心烦意乱,对冷母说:“妈,你去做饭吧。我来送送她。” 说着,走到院门前拉开门,站到旁边等霍红琴先走。 第96章 一个没娘家的女的还能翻出天来 霍红琴在前面低着头走,脸上的笑容是那么明显,心里甜滋滋和激动的,暗暗的欢喜在心头扑腾扑腾地跳跃。 冷海洋跟在她后面走着,也低着头,只是脸上并无笑意,反而是眉头搅在一起,眉心拧了个大疙瘩。他心里烦躁不安,心想:这个姓霍的她怎么知道我家在这儿住?她来干什么? 快送出胡同时,冷海洋出声叫住了走在前面的霍红琴:“哎,不好意思。就送到这里了。你走吧。” 霍红琴嘴角上扬带着笑,满脸喜悦,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喜欢的男子,点点头,轻声说:“明天是星期天,今天晚上我就住在胡叔家。” “哦,那你慢走,注意安全啊。”冷海洋无心和她说下去,根本没注意她说的什么意思,你住哪里和我无关,我只想赶紧回家。 “你不和我一起出去走走?我想给你买点毛线。”霍红琴眨眨眼,满眼冒星星,仰着脸满怀期待地看着紧抿嘴唇的冷海洋。 “不,不!不用,我有毛衣,不用给我织!谢谢你。你手还挺巧的。”冷海洋急忙拒绝,哪里想要她毛衣?嘴上却又鬼使神差地夸了她一句。 “我没事,我会织!给你织一件,穿着暖和,我看你一直穿着发的衣服。”霍红琴打量着冷海洋,看到他还是穿着发的那件警察绒衣,心里琢磨着毛衣裤的大小,掂量着买多少毛线,完全没注意到冷海洋的淡漠拒绝的表情和语气。 “真不用!我有。我女朋友给我买的有。你自己在这里,多注意安全。”冷海洋轻轻说。 霍红琴本来听到冷海洋说“女朋友”三字一惊,有些失落,又听他还关心自己的安全,心里又高兴起来,觉得他对自己很关心,应该心里也喜欢自己。他有女朋友不要紧,可以公平竞争嘛! “行。我回去了。”霍红琴甜甜地一笑,信心十足地夹着包走了。 冷海洋愣在原地半天,也没搞明白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说的话对不对?他又默默地站一会,也转身回来了。 这两天所里乱七八糟的案子比较多,心里乱糟糟的,又因为林琳一直拒绝和自己见面,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心里有点烦躁不安,哪有心思顾得上多关注一个老乡的情绪和想法。 回到家里,他走进厨房,提醒他爸妈:“我不喜欢这个女的,也没有和她谈恋爱,你们以后别让她来家里。”让他爸妈别搞得多热情。 冷父冷母不以为意:“哟?老乡呀!那人家自己摸来。人家能自己来咱家看看我们,还带着东西来,多好呀!” “不管怎么样,我可不想和她谈恋爱!你们别那么热情搞得好像我要和她怎么样似的。”冷海洋又一次提醒他爸妈。 “好好好。你这孩儿,人家来咱家看看你还不愿意呢!”冷母不以为然,觉得人家老乡一个女孩子提着礼物上门来,多好呀! 冷海洋以为这事就这样就结束了,就没再没想过这件事。不过听他爸妈说,后来霍红琴又自己背个大包来过一次,看到自己不在家,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就又背着大包走了。冷海洋听了也就听了,只问了一句:“她又来干什么?”他妈说的什么他根本没在意,丝毫没放在心上。 前一段这个霍红琴竟又给自己写过几封信,自己看躲不过,只好回了一封简短的信,告诉她,自己有女朋友了,快结婚了!后来没再接到信,冷海洋也就忘了这件事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这一次不知为什么,都过了这么久了,这个女老乡霍红琴怎么想的,又找过来非要见自己,还来到派出所旁边的车站等自己。 冷海洋只好出去见她。谁知一见面她就对着自己哭起来,诉说着对自己的思念,说第一次就喜欢上了自己。冷海洋听了惊得目瞪口呆,顿时手足无措,面对这突然出现的情况不知该说什么。 霍红琴低着头哭泣着,看起来很伤心,一边哭一边说什么早就给冷海洋织好了毛衣,一直没见到他也没法给。给他写信也没有消息。偏偏自己就一个人在这里,又没人帮助她,自己被思念折磨得受不了了,只好去胡叔那里。结果听到的竟是冷海洋结过婚的消息。她难过地哭了好几天。 霍红琴思来想去,觉得那时候他也是对自己有意思的,不然他不会和自己又逛街又看电影,还和自己一起吃饭、逛公园,也非常关心自己。她决定要亲自见见冷海洋,看看他,把毛衣送给他,以解相思之情。这才有了今天下午冷海洋和她的相见,有了这身毛衣裤,也由此引发一场家庭地震。 “听你说的,你多么无辜呀!你这么招女人喜欢,她又那么喜欢你,你可以和她生活去呀!”林琳根本不信冷海洋的话,如果冷海洋没有表示出来任何对对方的喜欢,没有说什么做什么,没有给人家希望,对方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就单方面的爱上他了?还给他一直写信、织毛衣?我怎么就不会这样做? “就是的!我真没骗你。我真的什么也没给她表示过!”冷海洋看起来很无辜地辩解着,叫嚷着喊冤,似乎他比窦娥还冤。 “即使你没有,可你也是结过婚的已婚男人!对她给你的东西就应该坚决拒绝!你还拿回来,还藏来,还和你妈一起瞒着我!你们安的什么心?”林琳越想越生气,声音不由得拔高了。这一对母子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背着儿媳妇做这些。特别是冷母就应该教育自己的儿子不能那样干! “你说谁呢?你这个女的对俺孩儿不好,人家对他好你有什么不愿意的?就你这整天铁的,还不如人家呢!当初洋就应该找人家,又是老乡又喜欢洋,对样还好还听话!”冷母在外面听见儿媳妇竟敢质疑自己这个婆婆,气得蹦着脚地叫喊道,指责着。 本来就气愤的林琳,被冷母这么一责骂,也顾不上难受,猛地坐起来,对着门外的冷母喊:“你去呀!去给你孩子娶回来呀!我好不好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有你这样当妈的没?和自己的糊涂蛋儿子一块去外面找女的!” “洋!看你找得好媳妇,可孝顺了!就这女的,你还要她干什么呢?”气急败坏的冷母竟然挑唆起儿子媳妇关系来。 林琳更加气愤了,跪在床上往门那边挪了挪,对着门外大声叫:“要我干什么?就是,让你儿子和我离了婚,和你过去呀!和那个女的过去呀!看谁愿意和你们过!你以为人家会相中你们这样的人家?也就是我好骗!”又愤怒地转过来头对着一旁站着的冷海洋说,“明天离婚去!别以为我多愿意和你过,多愿意嫁给你家!谁稀罕?” “别说了!都别说了!你别说了!我又没说和你离婚!我干嘛要和她结婚?”冷海洋急得大叫,挥着手冲林琳疯狂地喊道。 “你妈不是刚告诉你让你和我离婚?说那个女的好?好就过去!省得到大街哭哭啼啼丢人现眼的!我明天就找她去,把你让给她!你和她过去,圆了你妈的心愿!”林琳披头散发,气得要疯了一样,胸中的火呼呼燃烧,似乎要把自己烧焦了,唇干舌燥,最后几声声音都嘶哑了。 “你找人家干嘛?人家怎么你啦你去找人家?”冷海洋一听妻子要去霍红琴单位找人家去,恼怒地上前推了一把半跪在床上的林琳,觉得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简直是胡闹! 半跪着的林琳一下子失去平衡,朝后面躺过去。她吓得急忙用胳膊向后支住自己的身体,挣扎着坐起来,迅速起身,也丝毫不让地推了站在地上愤怒地盯着自己的冷海洋一下。明明是你和你们家人有错,对不起我,你还推我?你真有脸了! 虽然这一推并没能把冷海洋怎么样,但林琳的这一反击把冷海洋给惹恼了,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挑战,自己的妻子竟丝毫不听自己的话!必须制服她! 冷海洋脑子被怒火烧得气血上涌,伸出双手,一把就抓住了林琳的两条胳膊,使劲把它们拧到林琳身后。林琳被迫反身,背向冷海洋,像个被警察抓住的罪犯一样,弓腰低头,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林琳后来从文学作品里看到让人“坐飞机”就值得是这样。 “冷海洋!你就是个大混蛋!你又动手打我了!”林琳哭着大骂对自己又一次动手的冷海洋,感觉屈辱。 冷海洋此时已经失去理智,哪能听到妻子的哭骂声,看到妻子的凄惨样子?只想着自己的尊严不可挑战,只想着让妻子听自己的话! 不甘被儿媳妇反驳的冷母此时又蹦进来,在旁边指着被儿子扭着胳膊痛哭的儿媳妇,叫嚣道:“打她!打她!瞧她铁的!哪有你这样的媳妇!洋,打她!” 冷海洋听见林琳大声叫骂自己,心里怒火上升,他妈妈的话成了催化剂、助燃剂,火气呼呼烧上头。他把自己在警校学的那点擒拿术用到了对付自己妻子身上了,狠狠地拧着妻子的胳膊,根本不管她疼不疼。 他用力把林琳按倒在床上,像把一个垂死挣扎的犯人按在地上等待枪毙一样,半跪着,脸朝下,弓着上身,弯曲得又像个大虾米。 林琳胳膊越来越疼,觉得疼得自己要上不来气了。脸朝下闷着趴在被子上,堵得自己几乎窒息。 就在林琳以为自己要被疼死闷死的时候,冷海洋忽然松了手,放开林琳,向后退了几步,拧着粗黑的眉毛,看着撅着屁股,脸朝下,双手在背后的妻子,有些呆呆的。 冷母还在旁边不停地疯狂高声叫嚣着,蹦跳着,指责着,挑唆着。 林琳以那种不雅的姿势屈辱地趴在那里好久,才慢慢喘上来气,呼出一口气。刚才的疼痛让她耳朵失灵,只剩下震耳的嗡嗡声。这时,呼吸慢慢恢复,她也能渐渐听见声音。冷母恶毒的咒骂和不怀好意的挑唆还在耳边响着,就像机关枪对着自己不停地扫射。 林琳觉得自己活过来了,终于能动了。她慢慢翻转过来身体,一下子翻到了床上,仰面朝上。她努力伸展麻木僵硬的双腿,把僵直的胳膊也慢慢蜷回来。还好,没有断掉。她瞪着血红的眼睛,泪流满面,死死地恨恨地盯着那个站在结婚大衣柜前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男子,心里恨不得吃了他! 但林琳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和他、和他们对抗下去,自己只会遭到更大的伤害。自己目前根本没有能力反击。想到这些,林琳恨自己的无能,痛哭了起来。但她又不愿意当着这两个东西的面哭,让他们觉得自己更软弱可欺。 于是,她低下脸,把悲愤的眼泪狠狠地擦在新婚被子上。那床被子虽然被粉色的被罩套着,但她知道那是自己从娘家带过来的嫁妆被,一条金粉色的缎子被子,当初自己是多么欢喜看着这条喜气洋洋的被面憧憬美好的未来婚姻生活! 冷海洋家给儿子结婚时缝了四条被褥,每一条都尺寸很小,褥子遮不住床面,被子别说夫妻两人盖了,就是冷海洋一人盖也不够大,稍微往上一拽就能漏出来脚。 当听冷母说那是给他儿子冷海洋自己盖的被子的时候,林琳心里就十分鄙视她:抠门都抠出理来了!当妈的给自己儿子结婚做婚被只是给儿子自己盖的!那你给你儿子娶什么老婆?不去不更省钱?连婚被都不用做!真好意思! 林琳家虽然也是陪送的四条被子,但都是实实在在的被子。每一条都宽宽大大,里面全是娘特意买的新疆棉花。从春秋被到冬被,从六斤的薄被子到最厚的12斤的大棉被,都有! 林琳把自己屈辱的泪水擦进自己的嫁妆被子里,想想自己当初有多欢喜现在就有多悲伤!当初自己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可笑!她从这被子上仿佛看到了娘在悲伤地望着自己。 她忽然停止了哭泣和流泪,出神地怔怔地想着,也不知在想什么,也想不起什么,脑中恍恍惚惚,糊里糊涂一大片。她就是那么怔怔的,目光不聚焦地看着一个地方,似有所思又像傻掉了。 片刻后,林琳自己爬起来,麻利地穿上衣服,提拉上鞋,使劲推开站在房间门口挡着路的冷母。 冷母可不是吃素的人、省油的灯,她也使劲推了林琳一下。人高马大的冷母把娇小的林琳推得趔趄了一下,林琳并没有回击她,头也不回地披头散发走出家门。 冷海洋眼睁睁地看她往外走,在她后面想追过去,被冷母一把薅住:“干什么呢?别管她!叫她走!”说着,一脸嫌弃地撇撇嘴,满心不屑。她的小眼睛实在是太小了,翻不出白眼,要是能的话,准能看到她的得意洋洋的白眼里满是看不起。 “妈,她会不会……”冷海洋担心林琳再次做出傻事。自己生气归生气,可也并不想让她做傻事的,那样自己会后悔死的。自己是爱妻子的。 “没事,不要紧。她还能干什么?就是吓你的!你别叫她拿捏住你啊!”冷母告诫儿子别傻傻地被人拿捏住,咱可不是好惹的! 冷母满不在乎地心想:自己才不怕你个儿媳妇!一个没娘家的女的还能翻出天来不成?就是欺负你了,你还能咋地?不照样受着?也没见你娘家谁来给你撑腰!哼,爱去哪去哪!想用这来吓唬我,别想! 糊涂蛋儿子冷海洋竟然听信他妈的混账话,转身跟着他妈进了他们的房间,坐在他妈的床上,心不在焉地听冷母的唠叨和耳提面命。 “洋,我给你说啊。这媳妇越打越听话!这个女的太铁,你得治治她,不能惯着她!你看你哥,王红在我们面前屁都不敢放!你不能让她欺负你,欺负你爹妈。”接着又历数一大堆林琳的“罪行”,无非还是不满林琳让自己拿捏不住。 冷海洋听着听着,心中的火气也越来越大,觉得这个林琳结婚后真是变了!没有以前可爱和大方了,竟然这么猖狂!这么厉害!就这自己还担心她?随她去吧!愿意去哪去哪?不能像妈妈说的让她拿捏住!那自己多没面子! 冷海洋又坐了一会,其实也没有多少心思继续听下去,心里烦躁得要命,他便回自己房间躺下,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他感觉自己很累,累得不想睁眼,怎么结了婚这么多烦心事呀?还不如不结婚!那时候的林琳和自己多好,既不吵架更不会因为什么打架生气。唉! 林琳这次走出去并不是为了自寻短见,她不想再像上次一样做傻事。那次醒来后她就想明白了,觉得自己爹娘给了自己命,凭什么要为了他冷海洋,为了他家白白丢掉? 她只是觉得自己当时不能在那里再待下去了,快被憋死,被憋疯了!自己必须得走出去,走出那个从来没有阳光的房间,走出那个令自己窒息的屋子,走出那个让自己受尽屈辱的院子。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往哪走?这个公安局家属院地处市郊交界处,并不在繁华热闹的市区。特别是到了夜里,人不多,街道又十分黑暗,看起来还是比较危险的。 林琳这时候最不想见到人,她觉得自己这个样子真丢人!这副鬼模样被人看见不得被笑话死?黑夜正是掩护一切见不得人的,夜色是最好的掩护色。哪里黑自己就去哪里吧。 林琳沿着马路向南默默独自走去。路边已经没有了当初和冷海洋甜蜜约会的小土岗,那里去年被挖掉、推平,成了一个工地,好像要建什么。 林琳略微站在那里停了停,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继续往前走。微风吹过来,把一些东西吹起,又把一些东西吹走。究竟是什么,林琳不想知道。 来到李庄的村边,这里刚建了一个长途汽车站,空荡荡的还没营业,也是黑乎乎的锁着门,没有人。林琳停下来,再往前就要下北坡上羊庄桥了,那里连接着自己小时候的家——羊庄。 刚才出门时,冷母那冷冷的充满蔑视的话,林琳听见了。正是因为听见了,才让林琳更觉得自己有多么悲哀。是啊,自己是个没娘的,没了娘就没了娘家! 爹虽然也是比较亲自己的,这次手术还多亏了爹的帮忙。可爹终究是爹,不贴心的。自己也能听出爹话里话外不想让自己离婚,将来会拖累他的。这时候自己的娘家就像老舍先生说的:失去了慈母的家就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香还有色,却失去了根! 林琳后来想想也能理解爹。才刚五十出头,还是个精力旺盛的中年男人,又有社会地位,用娘临走前交代他们兄妹的话说:“你们以后记着,我走了你爹肯定要再找的。不管找谁,你们都别拦着,也拦不住。唉,仍旧我都走了,人死如灯灭,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找不找对我又能怎么样?就那吧,你爹想找就让他找,别惹他肚子疼不高兴。” 从前一段的迹象来看,爹很可能已经在寻找了,或者已经有目标了。自己要是离了婚,回到羊庄,爹怎么办?肯定是不方便,当然不愿意让自己一个结过婚的闺女回去住着。 那自己离了婚能去哪里?林琳想到了这个问题,颓然地耷拉下头坐在路边冰凉的水泥台阶上。哪里是自己能去的地方? 茫茫黑夜里,近处远处都有高高低低的房屋林立。每一间房子都灯火辉煌,都有主人,每一间房子又都属于自己,不是自己能住的。 自己是有哥嫂们,可还有三个。可是人家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作为小姑子更是无法去打扰的,那样会惹人厌的。 没有哪里能去!林琳抱紧双腿,茫然地看着黑夜里的一切,却始终看不清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她这时已经很平静了,不再有愤怒和怨恨,只剩下无助的、冷冷的悲哀了。 丈夫不再是那个谈恋爱时对自己呵护有加的温柔男子了,不是那个温文尔雅,总是对自己笑眯眯的爱人了。躲避矛盾的懦弱,对自己家人不分是非的护短,对他父母的无条件的维护,对自己可怕的狰狞,现在又和别的女的撕扯不清。这一切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他冷海洋不再是自己的靠山,更不是自己幸福的未来! 可是自己的未来在哪里?自己的靠山又在哪里? 第97章 冷海洋,今天咱俩就离婚去! 林琳整个人深深地沉浸在自己那迷茫而又无助的情绪之中。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始终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时光悄然流逝,夜幕渐深,四周一片静谧。马路此刻变得冷清,偶尔才有一辆自行车或汽车缓缓驶过。林琳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双眼直直地凝视着前方,空洞无神。 实际上,林琳已隐约感受到了来自身旁的那份异样,但她却选择了漠视。她觉得自己实在太累了,根本没有精力去理会,甚至,在她那近乎绝望的心中,还冒出了一个自暴自弃的念头:“管他是谁呢!哪怕是歹徒我也不会感到害怕。干脆让他把我带走好了,只要他不殴打我、不折磨我,能给我提供一个栖身之所,我就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走!” 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慢慢地向前挪动,一点一点地靠近着林琳。突然,一股浓烈刺鼻的烟酒气味冲着林琳过来。刹那间,林琳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肌肉也都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耳朵和眼睛也进入到戒备状态。可是,尽管如此,她的身体依然纹丝未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那个人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从后方缓缓移动过来,最终停在了林琳的左侧。他的动作轻缓而又谨慎。他慢慢地弯下腰,轻轻地坐在了一旁。 坐下之后,这个人便静静地凝视着沉默不语的林琳,也一言不发。林琳察觉到身旁有人后,强装镇定地扭过头去,扫视了他一眼。由于四周一片漆黑,她只能看到那两个在黑暗中格外显眼的大白眼。林琳心中暗自思考着应对之策,思考着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和这个人周旋。 片刻之后,那个人终于打破了沉寂。低沉且略带沙哑的嗓音,一听知道是被烟酒长期侵蚀过:“你为什么一直在这里坐着啊?怎么不回家呢?” 林琳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淡淡地回应道:“我不想回家。” 那个人继续追问道:“怎么回事儿呀?是不是跟家里人闹别扭、吵架啦?” 林琳摇了摇头,语气依然平静如水:“没有,只是我丈夫还没下班而已,等会儿他下班后就会来接我的。” “哦?原来你家就在这附近啊?那你爱人是做什么工作的呢?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下班呐?”那个人好奇地问道。 林琳稍稍思索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那个人,缓缓地说道:“他是一名警察。每天的工作都特别忙,每天抓不完的坏人,所以下班时间晚。” 林琳不禁在心里琢磨起来:听这人说话的声音,感觉年龄好像比自己大挺多的,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图。 “那确实是挺辛苦的。你也别在这里等了,我看你在这坐的时间不短了,夜里不安全,回家等他吧。”那人说道。 林琳听了,又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黑暗中仍然看不清他。当听他说的话时,林琳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听起来他不像坏人。不过也可能是自己说的话把他吓住了,不敢使坏了? “我再等会他吧。他马上就回来。他知道我爱在这儿等他,一会就会来。”林琳装作不害怕,十分镇静的样子。 “那你要不急着回去,咱俩就说会话。我反正也没地方去。唉……”那人似乎也很难过,深深地叹了口气。 林琳忽然抬头看到那边有个骑自行车的远远地过来,急忙大声喊:“哎!海洋!你下班了?我在这!”迅速站起来,向着那个人跑过去。 后面那个人大声喊:“你慢点跑!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林琳脚步不停,越跑越快,迎着那个骑车的人跑向冷海洋家的方向。过了路口,和那个骑车人擦肩而过,那人好奇地看看奔跑过来的这个女孩子,没停,骑过去了。 林琳脚下也没停,更没看他,直接跑向前方有路灯的地方。到了灯光明亮处,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回过头看看来时的路,后面没有人跟过来。林琳这才定下那颗紧张的心,急急忙忙地往家属院走去。 这时候的家属院静悄悄的,很多人家都已经黑了灯,睡下了。还有几个窗户在亮着灯。 林琳这时已经不再害怕,她没有进胡同直接回家。她知道冷海洋父母他们一定都睡了,院门也一定锁上了。而自己没有他家的钥匙,院门和屋门都打不开,也就进不了家。 林琳沿着他们住的平房后楼前的路直直地走向冷海洋家房后,她想叫房间里的冷海洋给自己打开门。 她数到第七个窗户,知道这是自己住的房间窗户。房间拉着窗帘,从中间没拉严实的缝隙里透出来一丝光亮。 林琳踮起脚尖悄悄趴在窗台上向里竭力看去。只见冷海洋靠在床头,闭着眼,看起来脸色平静,似乎睡着了。 林琳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听,听到了冷海洋的呼噜声。原来他真的睡着了!林琳感到愤怒和伤心。自己受他们欺负,被气得在夜里离家出走,丈夫却若无其事在家睡着了! 这该有多么漠视自己,多么不在乎自己啊!这人该有多么冷酷残忍,竟不怕自己的老婆半夜有危险!竟然连出门找都不去找,独自在家睡得香甜! 林琳受伤的心一疼一疼的,真想扭头就走,从此不再回这个家。可是自己往哪去呀?能走到哪?不会这个冷冰冰的家又能去哪? 林琳在窗户外,流着泪默默地听着窗户里丈夫冷海洋一阵高一阵低的呼噜声,心里悲凉,恨恨地想:“自己刚才还不如让那个人带走自己!爱怎么样怎么样!让冷海洋后悔去吧!” 转念又一想,就他这种冷血的样子,他恐怕不会后悔,说不定还正盼着呢。冷海洋他妈更高兴吧?说不定还会拿着自己的那些嫁妆和东西去给冷海洋娶回来那个霍什么老乡! 想他娘的美事吧!我为什么要被别人弄走?我是老师,我有工作!我能养活自己!大不了我白天上班,晚上偷偷住到教室里去。 林琳恨恨地想到这里,擦擦眼泪,打起精神,坚定地使劲敲起窗玻璃。 敲了几声,冷海洋被惊醒,才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扒开窗帘向外看了看,皱着眉头,好像不情愿地穿上鞋。 林琳隔着玻璃大声告诉他:“去前边给我开开门!”说完便转身往前门走去,为什么不回家?干嘛要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回家,理直气壮地回家睡觉! 冷海洋在院子门前等着林琳进来。看到她进来,嘟嘟哝哝说:“你跑哪去了?才回来?” “你管我去哪了?你不是已经睡着了!”林琳硬邦邦地甩给冷海洋一句,径直走向屋里。 “你要跑我能怎么样?不让你走你非要走!”冷海洋振振有词的,听起来还挺委屈呀! 去你妈的吧!林琳在心里又骂了这个男人一句。她奇怪自己今天竟一直骂脏话,像个泼辣的大街的摊贩。 去他娘的素质和修养吧!我今天不光想骂人,还想打人!如果打人不用负责不怕坐牢的话,我今天就趁你们睡觉打死你们这群混蛋! 林琳恨死冷海洋和他家人了。但愤怒归愤怒,理智还是有的。她知道自己也就是在心里偷偷骂骂、想想罢了,真要让自己动手,还真下不去那个手。 她到屋里故意打开灯,亮着!进房间脱外衣,再拿着洗漱用品去厨房。使劲推难开的下坠的破木门,让它发出难听的噪音,在夜里非常响亮。 从煤火上提下来烧水壶,倒半脸盆热水,把水撩得哗哗的响。洗完出来又猛地一甩门,仍是一声“吱哼”响。再走回来屋子,把门砰的一声碰上。 冷母在房间不满地说:“干什么呢?” 林琳根本不理她,也不屑于搭理这个老太婆,心里想,你说干什么呢?妈的,不行今天再吵架,再打架! 林琳赌着气回了房间,冷海洋一直在后面跟着她,看她做这一切,皱着眉,也没有说话。 回到房间,冷海洋关上门,想上前抱住板着脸,冷冷地连看自己一眼也不看的林琳,妄想再用这种温柔攻势软化林琳,化解她的怒火。 林琳一扭身躲开,厌恶地说:“我恶心你!脏!” “我怎么脏?我怎么了,脏?”冷海洋受了伤,感觉受到侮辱,不满地大声责问林琳。 “你不脏!你很干净!赶紧到当街抱着人家女的!恐怕还不止这吧?”林琳想到冷海洋说自己在大街哄他的女老乡,心里就恶心。 “你说什么呀!我抱她?我为什么要抱她?你别搁那瞎猜!”冷海洋大声反驳,斥责林琳胡乱猜想。 “我瞎不瞎猜你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刚结婚半年的丈夫去和别的女的勾勾搭搭不清不楚!”林琳恨得咬牙切齿,被伤害被侮辱的是自己! 说完,不再搭理一脸不满的冷海洋,径直拉过自己的被子,卷成被筒,又把枕头拿到床尾,秋衣秋裤也不脱,直接钻进被筒,迅速,躺下,脸朝里,闭上眼。眼不见为净,心不想为安。 林琳从心底长舒一口气,累死了!浑身酸痛,胳膊和肩膀被冷海洋拧得还有疼痛,刚才猛跑之后双腿酸软。这时身心的一切不舒服都显现了出来。 冷海洋不满又无奈地看着独自面朝里睡在床尾的林琳,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悻悻地上床睡觉。但他没有被子,想像以往一样去拉开卷在林琳身下的被筒,被林琳死压着拒绝。 冷海洋赌气不松手,硬拉。林琳使劲压住也不松。撕扯了一会儿,冷海洋突然爬过来,一下子连被子带人抱住林琳,求饶地放软声音,在林琳头顶说:“琳琳,别生气了。我道歉!今天我就不该对你动手。你打我吧!” 说完,他便把嘴唇凑近林琳的脸蛋,想亲吻她。林琳使劲挣扎,不让他挨近自己,同时把脸使劲往被子里缩,双手又把被子使劲往脸上顶,想阻挡冷海洋伸过来的嘴。 冷海洋进攻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有些泄气,便怏怏地坐了起来,小声嚷嚷:“你就没错?你先打我的!不让你说你非要说,从来都不听我的话!” 冷海洋还在喋喋不休地埋怨着林琳,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林琳厌恶地把头用被子直接蒙住,厌恶地想:叨叨去吧!使劲叨叨!明天我再让你叨叨! 冷母起来看到儿子房间还开着灯,便在客厅不满地大声责问:“都几点了还亮着灯?不费电?整天就会费电!还不关灯?” “关关关!整天就知道嗷嗷关!烦死了!”冷海洋烦躁地对客厅里唠叨没完的冷母大声嚷道。 冷母不防被儿子一顿抢白,顿时哑了火,只好气哼哼地回去睡觉。林琳听见母子俩的对喊,躲在被窝里解气地想:“活该!你儿子早该训你了!你们就是狗咬狗一嘴毛!” 心里一高兴,精神就放松了,很快,身心俱疲的林琳便睡着了。 这边的冷海洋见没办法躺进林琳的被窝里,只好踩着凳子又从柜子里捞出一床新被子,他也不管是谁的被子,盖在身上躺下睡觉。 第二天,林琳明知道冷父冷母不会做自己的早饭,让自己吃饭的,她横下一条心,进到厨房去盛饭。 她可不想饿肚子上班。凭什么你们能吃我就不能吃?吃的你们的?我可是交着生活费呢!何况,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们就该管我吃饭! 林琳进去看到厨房锅台上还放着锅,知道冷母给他儿子冷海洋留着饭呢。她不管那么多,丢掉以往的矜持和胆怯,拿起碗盛了一勺,自顾喝起来。 气得跟过来的冷母直叫唤:“不要脸!那是给你的饭?那是给洋的饭!你吃什么!” “凭什么你们有饭吃就没有我的?把我的钱还给我!看我吃不吃你的饭?”林琳擦擦嘴,反问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跳脚的冷母。 冷母一听钱,闭了嘴。过了一会儿,又不甘心地接着嚷嚷:“那是你的钱?那是我儿的!凭什么给你?” 走到院子里的林琳站定,回头笑笑,轻蔑地说:“凭什么?凭我是他老婆!他的每一分钱都有我的一半!何况我还上班挣钱呢!你呢,没上过班哪来的钱?你还好意思说是你的钱?” 林琳原来听冷海洋讲过,他妈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根本就是一个睁眼瞎!加上人又懒又笨,脾气又坏,随军后一直没工作,就在家做饭带孩子。 他爸退伍转业时,趁着国家安排工作的机会,给他妈安排进一个集体工厂,也算是有了一份工作。现在大概有一百多块钱的退休工资,这才牛气不得了。想想也是个没见过钱的主! 林琳的话刺到了冷母的心上,刺得她张口结舌,堵得一口气上不来。她气得双手的大拇指甲互相抠得更快更响了“啪啪”!看着一脸得意的儿媳妇,趾高气昂的冷母无可奈何。 “妈,你干嘛呢?吃个饭你也说?她吃就吃了,你别吵吵了!整天就知道吵吵她吃饭的事,总不能不让吃饭吧?”冷海洋癔症着脸,一边打哈欠一边走出来,一边责怪他妈。 “哼,你也别装好人!冷海洋,今天咱俩就离婚去!”林琳并不买冷海洋的账,对他斩钉截铁地说。 “你,你……什么叫装好人?离什么婚?”冷海洋不高兴地吊着脸。 “我什么?我不和你过了!你愿意和谁过和谁过!你妈愿意让你和谁过和谁过去!我要和你离婚!”说完,林琳不再和这一家人、和这两个混蛋母子说了,推起车子就走。 林琳计划到学校先上课,上完课后找校长,开离婚证明去。拿到后一刻也不停,给冷海洋打电话,离婚! 想到自己要离婚了,林琳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自己离婚后再也不用进冷海洋家,不用看他们的脸色,不用被他们刁难,不用被冷海洋那个混蛋打了。 难过大于高兴。想想自己当年以为找到真爱,以为找到了可以共度一生的爱人,一头跌进他冷海洋的甜蜜陷阱内。谁知这才短短的半年,自己就被他和他的家人伤得遍体鳞伤,身心俱疲,竟落到要离婚的地步! 更让自己高兴不起来的是,自己从一个有家的年轻女孩子,最后成了一个无处可去的离婚妇女! 就是呀!自己离了婚去哪里住?难道真的要像个小偷一样,白天在教室上课,教学生学习,晚上偷偷睡在教室学生课桌上?就算能,又能睡多久?难道睡一辈子?自己可没有能力和机会分到单位的房子呀。 但是不离婚的话,冷海洋对自己那种样,也变了心,这日子还能过吗?算了,先去开出离婚介绍信再说吧。 林琳一边在心里寻思着,一边心情沉重地往二楼的校长办公室走去。她想得非常简单,能开结婚介绍信就能开离婚介绍信,只要拿到介绍信就能离婚了!离了婚自己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就能离开冷海洋和他家人了! 第98章 我从来没给人开过离婚介绍信 校长是个快退休的怪老头,据说当了十几年校长了。他性格强势古怪,很有些封建家长制作风,说话生硬,常带高压气势,被许多老师私下吐槽他说话点死难听。 林琳自上班以来,校长对她说话还是比较客气的。也许是看她对工作比较有上进心又很有责任感吧。 但她见过在全体教师大会上,校长毫不留情地点名批评过其他老师,语气非常严厉,用词也很不客气。林琳作为旁观者仅仅是坐在下面听就觉得很难堪,更别说是当事人了。所以老师们提起他来,一般都敬而远之,也有几个老教师不怕他,不服劲,对他口出不逊,当面顶撞的。 林琳尽管从来没挨过校长的批评指责,但那老头表情严肃,常年皱着眉头,让人一看就觉得不好接近、不好说话,真有点望而生畏。 林琳来到二楼,站到校长室门口,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和心情,给自己又打打气,鼓足勇气,这才抬起手,但又犹豫了几秒,终于轻轻磕响了那扇紧闭着的暗红色木门:“????!” “进来!”略带严肃的声音在门里响起,一听就给人这样的感觉——这声音的主人一定是不苟言笑的。 林琳轻轻地推开门,露出一丝缝隙,她伸着头歪着脑袋悄悄向里张望。 只见屋里深处的窗户下摆着一张大木桌子,也就是号称“两头沉”的写字台,不过是个稍大点的。面向南边背靠北墙,侧面对着门坐在一张木椅上,正写写划划的就是校长。 “校长,你现在有时间吗?”林琳把门完全推开,站在门口怯生生地问道。 “哦,是小林呀!有什么事?”校长停下笔,拧上笔帽,看向门口的林琳。 这个年轻的姑娘自从毕业分配过来,就十分踏实敬业。每天早来晚走,离家虽然较远,但从没迟到早退过。遇到下大雪,能看到她总是背着棉鞋,穿着胶靴,步行来上班,一次也没耽误过工作。而且在工作上很有能力和方法,爱钻研,教学水平提高很快。每次代表学校参加各项教学比赛,都能给学校取得不俗的成绩。是个可培养的好苗子! 林琳看校长的脸色并不难看,似乎还有一些笑意和亲切,便鼓足勇气,大起胆子说:“校长,我想开一封介绍信。” “什么介绍信呀?小林,你这是要干什么呀?”校长好奇地问道,语气真的比较亲切,一点也不厉害。 “我……我……我想……离婚,想请你给我开一份离婚介绍信。”林琳终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说完,不安地看着校长的脸。 只见校长的脸迅速变了,沉了下来,把手中的笔又拧开了笔帽,紧闭着嘴没说话。 林琳心中忐忑不安起来,看着脸色越来越黑,眉头皱着的校长,嗫喏着:“我想离婚,可必须有单位介绍信才能离。” “小林,是这啊,离婚介绍信可不是随便就能开的!”校长晃起来腿,上下抖动着,像是脚底下踩着一个弹簧,很有节奏一上一下。 林琳低下头,双手摩挲着,没敢接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是感到紧张又委屈。 “小林,为什么要离婚?我记得你才结婚没多长时间,这怎么又要离婚?可不能拿婚姻当儿戏呀!”校长看着远远站在门口的年轻姑娘,语重心长地说。 “我……我过不下去了!”话一说完,眼泪哗的一下子涌了出来,顺着林琳有些憔悴的脸庞流下来。 “怎么过不下去了?你爱人我记得是个派出所警察,不是挺好的?怎么会过不下去?”校长看到林琳哭了,看起来这个姑娘似乎很委屈,又很压抑地哭着,心里动了一下,语气缓了下来。 “我婆家人一直欺负我,特别是我婆婆……”林琳想起来冷海洋一家人对自己的欺辱,难过地哭出了声。 “唉,老人吧,都是那样。爱叨叨,爱管事,你就多忍让不就行了?只要你爱人对你好就行。别管她那么多。”校长不以为然地劝林琳多担待多理解。 “不光是那,我爱人他也对我不好,他都动手打我了!”林琳想起冷海洋对自己的“好”就伤心,他要是对自己好,自己至于受欺负,至于难过吗? “那可不行!不过小两口,年轻气盛脾气大,能理解。你把他叫过来,我说说他!但不能动不动就离婚!”校长对还在哭泣的林琳说,“去吧,把你爱人找来我说说。” “校长,你就开了吧!我真没法过了!我就想离婚!”林琳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祈求地看着一脸严肃的校长。 “那不行!离婚介绍信不能随便开!”校长一口回绝,毫无商量余地。 “我真的没法过了!我也没有随便开,真的。校长,你看,我胳膊上的伤……”林琳豁出去了,也不怕被人笑话了,她把袖子捋起来,手腕上、小臂上的淤青露了出来。 校长看到林琳白皙的胳膊上,几块深色的淤青很明显,很突兀,心里有些不忍,但是他是个坚持原则的人,介绍信是绝对不能开的! “去吧,把你爱人找来我说说!我给你俩调解调解。去吧!”校长同情是同情这个姑娘,也可以给她爱人做做工作。只有让小两口好好过日子,他们才能把工作做好。可是这个离婚介绍信可不是能随便开的! “校长……”林琳仍然想让校长给自己开介绍信,话还没说完,就被校长不耐烦地打断了 。 “好了!别说了。”校长对他摆摆手,皱着眉头说:“去吧!把他叫来再说!走吧!”语气不容分说。说完低下头,继续写写划划,不再理林琳。 林琳毕竟年轻,脸皮薄,胆子小,不敢坚持自己的意见,更不敢和领导理论。看校长不搭理自己了,心里更加胆怯和不安。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抹抹脸上的泪,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转身出了校长室的门。 木门在她背后轻轻关上,林琳的心沉重得让她迈不动腿。这离个婚,开个离婚介绍信怎么这么难?林琳站在校长室门口,默默地愁苦地想着,心里堵着一团气,脑子里塞着一团乱麻,半天顺不过来,想不清楚接下来怎么办。 她是不敢在校园里哭的。要不是刚才心里太委屈憋不住眼泪,林琳是一点都不敢哭的。 学校像一个小社会。江湖复杂,老师们也是凡人,大家的思想也很复杂,关系更是复杂。有些人你看表面无害,和你关系也不大,但她会悄悄在一边关注你的一切,一旦你这边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那里的“喇叭”就开始启动播报模式,你的动向将会很快传遍每一间办公室。 林琳不想让自己成为大家的议论对象,不想让自己本就已经难堪的生活沦为大家的谈资。所以在校园里哭,她是断断不敢的! 林琳努力平静下来心情,平复好情绪,用手揉揉脸蛋,眨眨眼,抿抿嘴唇,让自己的脸看起来不那么愁苦,不那么紧绷,让自己的眼睛活泛起来,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林琳想:看样子,听语气,校长是不会轻易开给自己离婚介绍信的。还是把冷海洋叫过来吧,让他配合自己,看看能不能打动校长,开给自己介绍信。 打定主意后,林琳快步走向门岗,她要给冷海洋打电话,让他务必今天来学校一趟。 “冷海洋,你能来我们学校一趟吗?”林琳听见冷海洋跑过来接电话。她平静地对他说。 “怎么,有事吗?”冷海洋有些奇怪,这上班时间去她单位干什么? “校长找你问件事,你看是现在来好还是下午来?”林琳不说清楚。她怕自己说明情况冷海洋就不来了。 “行,我现在去。知道什么事吗?”冷海洋爽快地答应了。 “好。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就这啊。”林琳不多说,赶紧挂掉电话,生怕他反悔。 冷海洋并没让林琳等多久,很快便出现在林琳面前。 他看到林琳在等自己,高兴地跳下车,对林琳说:“你没课了?不用在这等我呀。” 看着他那张文气白静的脸上有微微的笑容,林琳有了一阵晃神,觉得自己是不是做梦了?自己一直生活在梦中!好像又看到了第一次见面约会的冷海洋,也是这个样子,笑容和煦,温文尔雅。 可是现实呢?这才多久?林琳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也不管难看不难看,尽量装着平常的样子。她没回答,回身带着冷海洋进了校园。 冷海洋奇怪林琳的校长找自己会有什么事?难道家里有人犯事了需要咨询自己? 冷海洋心里胡乱猜测着跟着林琳上了二楼。这次,林琳勇气倍增,觉得自己再努努力估计能说服校长。她没有犹豫抬手敲开校长门后,她走进去,对着仍皱着眉头看自己的校长说:“校长,我把他叫来了。” 林琳心想,你不是说你不给我开介绍信,要说说他?好,我看你能说他什么?能说成什么?说不成你还能不给我开介绍信? 冷海洋随后走进门来,态度谦和,甚至稍有点拘谨,微笑着对校长点头打招呼:“校长,您好。听林琳说您找我?” “哦,你就是小林的爱人呀!快进来坐!”校长马上笑容满面,热情有加,站起来和穿着一身公安制服的冷海洋握手。 林琳在旁边看着,心想:校长也挺会变得脸的呀!我进来他都皱着眉,有点不高兴。这看到冷海洋,怎么迅速换上笑脸和蔼可亲了?还起来迎接让座了?林琳的小心思没表露出来,只希望校长能改变想法给自己开介绍信。 林琳仍站着,冷海洋被让到了南墙下的沙发上坐下。校长和冷海洋寒暄两句,无非是校长问问冷海洋的工作情况,冷海洋感谢校长对林琳的照顾。看起来就像职工家属和领导的会见,很和谐很温馨。只是旁边的林琳一脸焦急。 林琳看两人在热络地聊着,心里不禁着急,几次想打断他们,可又觉得不礼貌。忍着又过了一会,看校长并没有“说说他”的意思,林琳终于忍不住了。 “校长,他正好在这。你可以问问他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真的要离婚!你就给我开了介绍信吧!” 校长和冷海洋都一愣,齐刷刷地看向站在一边的林琳,顿住了。冷海洋率先说话了:“不是的。咱们离什么婚呀!咱们俩不就是闹点小矛盾?琳琳,别意气用事!” “诶,对了!还是小冷说得对!小两口过日子哪有不闹矛盾的?要是都闹了矛盾就来找我开离婚介绍信,那咱单位成什么了?那我成什么了?”校长接过话头,严肃了神色和语气,不看林琳,只看着手中的笔,沉沉地说。 “不是,不是我的事!是他们全家欺负我,根本就没法过!”林琳着急地对校长辩解道,又扭头对冷海洋质问,“你说我说的是不是事实?你家人欺负我,还挑唆你打我,你妈也说让你离婚的!对不对?” 林琳急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怎么这么严重的事实他们就不承认?难道在他们眼中是自己胡闹,在他们看来那都是小矛盾?他冷海洋都动了两次手了! 冷海洋面带不悦,脸色有些泛红,估计被戳穿谎言后心虚了,阴沉下来脸,但明显在努力克制情绪。他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柔和,沉吟着说:“是,我妈是嘴不好,可她是老人,你得让着她点!我说你时你别总是吵啊闹啊的……”然后停下来咽下了后半截话,瞟了瞟一脸不服气的林琳。 “对呀!小林,咱是老师,人民教师!就要有人民教师的胸怀和气度,在学校工作认真,更要在家里孝敬老人,团结和睦才对。不要让别人看咱们的笑话。”校长语重心长地教育林琳。 “我……”林琳张口准备解释,想告诉校长事情并不是冷海洋轻描淡写的那样 。冷海洋截住了她的话头:“好了林琳,咱们不耽误校长工作了,你看他也挺忙的。”说着,冷海洋又回头对校长说:“校长,您看还有事没?没有,我俩就先出去了,不耽误您工作。” 林琳一看势头不对,急忙拦着:“校长,刚才你也看见了,他都动手打我了!而且这是第二次了!我不想和他过了!我要离婚!”她急得最后两句话几乎是喊起来了。 冷海洋已经站起来了,走到林琳跟前,微笑着对她说:“走吧。没有那事。咱俩就闹点矛盾,你看你,怎么闹到领导这里了!” “小冷啊,你俩回去后可不能再这样了!有事好好说,别把抓坏人的方法用到自己家人身上。小林说实在的,是个好老师好职工,原来没结婚时各方面都积极要求上进,不能因为结了婚退步了。” “是是是,校长说的对。也怨我,以后我注意点方法。”冷海洋赶紧笑着对校长表示以后注意。 “不是!校长,我不想和他过下去了,我想离婚!你给我开介绍信吧!”林琳扒拉开冷海洋揽着自己的胳膊,往前走一步,心焦得想再解释,想说服校长。 “走吧,林琳!校长忙着呢。开什么开呀?离什么离?走吧!”冷海洋笑着,语气软中带硬,拦住往前走的林琳,劝解道。 “你起来!校长,你就给我开了介绍信吧!我真的不能和他过了!”林琳带着哭腔焦急地喊道。 “小林啊,不是不给你开!是不能开!小两口过日子哪有说离就离的?再一个我当校长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开结婚介绍信,从来没开过离婚介绍信的!”校长仍然不看林琳,无动于衷,但语气坚决地拒绝! “走吧,啊,林琳。走吧,听话!”冷海洋笑着劝着,轻轻地但有力地推着林琳往外走。推到门口,冷海洋又回头对校长说,“校长,我们走了啊!谢谢你!再见!” 不等校长回应冷海洋随手就拉上门,把林琳的恳求隔绝在门外。林琳被冷海洋有力的胳膊半搂半推着,一步步推出了校长室。看着那扇关闭的暗红色木门,心里生出一丝绝望,知道自己离婚的希望之门在学校也被关上了。 林琳知道,在他们学校,离婚介绍信是再也开不出来了!看这样子,校长是绝对不会开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