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霸王花》 第1章 回京第一印象 天启三年,晚春。 京城街道上暖阳洒满,人头攒动。整座城池宛如书中锦绣画卷般展露。 今日乃是沈南国大将军率众将士伐祁,荣耀而归的日子。 长墙外,浩浩荡荡的凯旋队伍似一条巨龙般蜿蜒而来,士兵们训练有素进入城中。 只见最前端,为首之人身姿英勇,骑于骏马之上。 司徒风面容英俊而刚毅,眉宇间透出一股不屈的英气。 他身披玄色战甲,腰间佩戴锋利长剑。透过剑鞘,似乎能看见那剑身闪烁着寒光。 来人所到之处,周遭便没了刚才那般热闹。百姓皆暗声低头或交耳,生怕自己对上那双阴翳的眼。 待骏马携人离远,声势又起。众人也只敢这般于远端望他尔。 “刚才那便是司徒将军吧?” “是啊,看样子便是他了。” “听闻此人心狠胜过铁石,更是位杀人不眨眼的爷!”酒馆门前,布衣小贩忙碌着手头的生意,侃侃而谈,借机吸引顾客的注意力。 围起的听客越发的多,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小摊前瞬间成了谈说现场。 “废话!他年纪轻轻便封凌翳王,打小跟着司徒老将军行军打仗,文武双全本事了得!” “是啊,是啊!如今将军又为我国接连拿下北祁六城,乃我沈国的大功臣!” “……” 人群中颇有见识的老者也眯眼抚须:“年纪轻轻就展现出如此风范,丝毫不逊色于当年的司徒老将军!” 楼下路边,百姓人头攒动,议论声此起彼伏。 阁楼之上,闺阁女子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纷纷抬起闺阁窗户向队伍投望。 …… 司徒风的队伍须臾千里,延绵不断。 百姓随头军而迎,声势热烈,音量不减。无人注意到队伍尾端,还默默跟着个瘦马所拉的破落轿子。 途中,恰逢路及长公主府后花园。 墙内,一片繁忙而有序的景象映入眼帘。婢女们守苑、洒扫、浇灌……各司其职。 园子的中心,身穿金丝红绸的尊贵女子静静地立在那里。 乌发用金簪巧妙地挽起,灵动的眼眸中闪烁着光芒,红唇微抿,露出动人的微笑。盈盈身姿妖冶而优雅,羡煞满园春色。 这便是那沈南国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长公主殿下——沈笑微。 当今沈南皇帝、太后最为疼爱纵容的公主。 女人手持檀木盘,随意抓起一把鱼食轻轻撒向池中。 锦鲤感受到投喂,纷纷游上前来争抢食物,水面上泛起一片片涟漪。 墙外的动响,持续传入她的耳畔。欢呼声颇有经久不衰之势,扰乱了她片刻的清静。 沈笑微眼底流光闪过不满之色,眉头微蹙,捻起鱼食的手也顿在盘中:“今儿是什么日子?街上怎如此热闹?” 贴身婢女绿萝接来空中盛有鱼食的檀木盘子,立于其身旁。 “殿下,今日乃是司徒大将军班师回朝之日。墙外应是前来凑热闹的百姓。” 沈笑微听后,微微怔住片刻,红唇轻启道:“可是那位凌翳王?” 她缓步走上木桥,望向墙外。没等绿萝回答,又接着自言自语问道:“那人叫什么来着?司徒……风吗?” 绿萝跟上自然的扶上她的手臂,轻声答道,“殿下,正是那位司徒将军。” 沈笑微微微点头,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她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还是从她母妃萧太后那儿无趣聊来的。 母妃亲口告诉过她,此人性格孤僻阴冷,手段更是狠厉无比。 自从幼时其父司马煞去世,其母为爱殉情后,就开始跟随他爷爷行军,而后越发戾气加重。 后来北祁南下作乱,逢司徒老爷子病逝,此人便被封了王位,领兵去往边塞作战去了。 关于他的样貌,外界鲜有人知晓。 沈笑微脑海里突的浮现一青面獠牙,手持阔刀抗于肩上,浑身上下散发着那闹市上猪肉贩一样,周身一股血腥气味的壮汉。 由于想的太过真切,以至于她忍不住抬手遮了遮鼻子。 罢了。整日里只知打打杀杀,又能有何俊俏模样? 她沉思片刻回过神来,冲身边人挥挥手道:“府中那批新来面首,现如今在何处?” 绿萝恭敬的低头回道:“殿下,人已在离郁轩侯着了。” 沈笑微拉住她都手臂,面露喜色欢快道:“走,咱们瞧瞧去!” 园中红影阔绰迷人,鲜艳夺目。就这般肆意明媚,迈着轻快的步伐带人向离郁轩的方向匆匆而去。 第2章 好色公主的好朋友 与此同时,皇城深处,永寿宫内院里。 门外站着一排排整齐划一的侍卫、太监等人,皆是被遣散出门恭候的下人。 殿内,朗朗的笑声流淌,给这庄严肃穆的皇宫带来了一丝难得的轻松与惬意。 “哀家的笑微,性子活泼开朗,确比寻常官宦人家养出的女子要洒脱了点儿!” 主座之人,话语中充满了宠溺之意。那和蔼可亲的音色,如同春风拂面,让人心生暖意, 一旁端坐倾听的人,乃当今沈南国皇帝,明阳帝——沈南启。 听完此番话后,沈南启脸色变幻莫测,嘴角也不自觉的抽搐两下。 心里不由暗忖着: 洒脱?依他看来当是:野蛮、横冲、撒泼、毒舌、不守规矩……加好色吧! 虽作如此,明面上还是偏袒,可谓给足了沈笑微面子。 “母后。朕知,自幼朕便与长姐无父照拂。是您老人家带吾二人在冷宫苟活,历尽波折后又顺应天意,朕才坐上了如今的位子。” 沈南启长吁一口气,见身旁自己那雍容华贵的母妃,毫不在意的抿了口茶,又继续开口。 “朕知长姐确性子良善,绝非歹毒之人。可您平时也太娇纵她了些。放眼全国。不,这世上!就挑不出来比长姐还……野的女子!” 见他扶额叹息,萧太后放下茶盏,慢悠悠的开口:“启儿,你如此模样,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情?” 沈南启垂首解释,“母后有所不知,大臣们天天上奏同朕反应。说这天下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平民男子每隔一阵子,便会有人出入长公主府。长姐她……” 瞅见儿子支支吾吾的样子,太后不免紧张了起来,“笑微她怎么了?” “长姐她甚至还放榜招揽面首!称:凡觉得,自己几分有姿色的美男子,皆可前往长公主府小住。” 太后闻言,不禁松了口气,“哀家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微儿她又未曾作过什么出格之事儿,这群大臣未免管的有些宽了。” 沈南启摇摇头,“母后,您就管管阿姐吧!再这样下去,恐天下老百姓都得笑她声誉欠佳……” 萧太后眼前浮现出沈笑微那,美丽无双又懂事的模样,忍不住替她开脱。 “待你阿姐嫁人后便好了呀。如今,哀家只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再挑个自己喜欢的如意郎君。将来生活幸福圆满,哀家这辈子也便知足了。” …… — 另一侧,被提及的人还在发愁。 沈笑微在偌大的离郁轩中甩袖走来走去,徘徊了一圈又一圈。面上一言难尽,心中不满的念叨: 最近前来报名的这些美男,可是碰着什么瓶颈期了?这批来的明显不如之前那批好看! 看见她递来的眼神,绿萝立刻心领神会,差下人赏钱打发了这批面首。 “谢长公主殿下。” “谢过公主!哎哎,排队领钱去了!” “走走走。” “……” 待人散去后,沈笑微坐在精雕黄花梨木椅上,伸了个懒腰,“王黎怎还不来?” “殿下,您忘记了,王夫人每日此时便会练红缨枪,估计要晚会儿才能过来找您。” “瞧我这破记性”沈笑微拍了拍自己额头,起身道:“罢了,那本宫便先去蓝秀坊等她,顺道看看蓝羽在作甚。” 马车拉着她的凤鸾轿子出发,侍从紧跟其后。 百姓一看便知,这是那离郁公主沈笑微出街了。于是街上百姓也都纷纷让行。 对此公主大家也是褒贬不一。有人说她知道救济贫苦百姓,为人性格直爽;还有人说她性子娇纵,喜欢强迫英俊男子…… 不过她确实是出了名的好男色。 公开招揽面首,还说出看美男子心情会变好,能让她延年益寿此等荒谬言论。在京中掀起来一股热潮。 那蓝秀坊,乃是京都出了名的:女子、男子皆可来往的休闲娱乐场所。里面多家破人亡、无处安身或因各种原因聚于此的美男子。 与之形成对家的便是京中的怡红院。 马车停下,耳畔便传来行礼声。 “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免礼。” “谢殿下。” 沈笑微刚下马车,便与站在门口之人对上眼,两人相视一笑。 只见那男子蓝衣在身,却能穿出不输红衣的妖冶,戴一榆木簪,散发而立,手持折扇,玉树临风…… “愣着干嘛~离郁你怎还不进来!”尖而夹又甜腻的嗓音传入耳中。 沈笑微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摇了摇头。 心中一下子泄气腹诽:可惜了,是个断袖。。。 第3章 碰上没礼貌的小白脸 还没等她开口称赞,蓝羽就原形毕露了。 沈笑微走上前,无奈道:“羽羽,下次见面能不能先别打招呼,让本宫夸夸你再说?” “臭离郁~想得美~”蓝羽兰花指一翘,扇子一折指着她,一脸傲娇的开口:“本公子可是你得不到的男人~” 门口一圈人皆被逗笑,暗自捂嘴。 “本宫才不稀罕。”沈笑微推开了脸前的扇子,无聊道,“你怎出来了?难不成近来坊间没有新来的公子吗?” 蓝羽跟着她边进坊里,边答,“是啊~来的都是不怎么惊艳的~估摸着你也看不上~” 沈笑微叹了一口气,“那清狸他们呢?” 蓝羽扯开扇子随意摇了摇,眼神向二楼厢房望去,“应该在楼上弹曲子跳舞,用不用我给你叫下来?” 红衣身影闻言顿足,摇了摇头,下一刻便转身要离开:“那还是算了,我先回去了。” “别啊!你先坐着~本公子差人去后厨给你做些杏花酥,厨子研发的新口味!可好吃了~” 盛情难却,沈笑微只好应下:“那好吧。” 坊里阔大气派,此时人也不多。 蓝羽看着她找了处坊中角落坐下,这才蹦蹦跳跳的跑去后厨,绿萝静静地跟守在她身边。 “坐吧绿萝,就当等王黎了。”沈笑微招呼她坐下歇会儿。 “谢殿下。” 绿萝感激的目光投来,福了福身,坐在她身边的位子。 忽的,门口传来一道嘹亮的男声,“你刚回来,作为兄弟自然要给你接风洗尘!” 沈笑微愣了一下,摇摇头,继续喝茶未当回事情。 “你们就先在外面候着,吾同玄明去去就回……” “是。” 进来玄衣白衣两男子。远看背影,两人都衣着非凡,看上去绝非是寻常人家,倒像是官宦人家的公子。 沈笑微笑了,现在官宦人家的公子也都这般放的开啦?已经开始走正门了吗? “玄明兄,本王同你讲,这里的特色绝了!待你尝后——” 不对!这声音越发熟悉!本就心存疑虑,待看清那人侧脸后,沈笑微手中的茶盏,便毫不犹豫的砸向那白衣男子方向。 “啪!”瓷盏落到地上,碎片四溅。 “小心。”幸亏那玄衣男及时扯开他,白衣公子才免受此难。 沈笑微气的浑身发抖,手指着白眼衣人,怒吼道:“慕容云迟!你竟敢背着王黎来这儿偷男人!” 怪不得王黎总是同她讲,她夫君不喜欢她。看样子她算是找到原因了! 玄衣男子回过头来,阴狠的眼神扫向角落里一红一绿的两道身影。 慕容云迟拍了拍胸脯,逐渐缓过神来的。发现是虚惊一场后,连忙去查看身旁玄衣男子有无大碍,“玄明,你没事吧!” “无碍。”司徒风眼神狠厉,瞪着那名砸东西的红衣女子。 沈笑微也不甘示弱,递去一道鄙视的目光,现在男小三也这么嚣张了吗? 看清楚面容后,沈笑微不禁瞪大双眼。此人金冠竖发,剑眉星目,长得居然比蓝羽还好看! 肯定是那慕容云迟,花不少银子偷偷养起来的!有妇之夫也敢勾引,简直是天理难容! 坊内气氛达到冰点。 确认司徒风没有受伤后,慕容云迟才怒气冲冲的扭头,开始找寻砸自己那歹徒。 “敢对本侯爷不敬,信不信我今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慕容云迟顺着方向看去,望见一熟人,微怔片刻,反应过来后便指着她道:“沈笑微?你没事当众行凶作甚!” 沈笑微起身,将胸前一缕发丝甩向背去,双手环胸眼神愤怒,阔步走到两个大高个跟儿前,呸道:“真是晦气!本宫的王黎怎会嫁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慕容云迟哪里受过这气?撩起袖子掐腰就反驳,“喂!你把话给本侯爷说清楚!我怎么就是个玩意儿了!不对,我怎么就不是个玩意儿……” 奈何他怎么讲都不对。 听着耳边传来周围人的阵阵笑语,慕容云迟一时羞愧难当。 沈笑微目光转向那个他护在身后,一声不吭的玄衣男子。 哟呵~居然还敢瞪她!!! 这慕容傻子,莫不是叫人给诓骗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当即冲他怒吼,“别以为你有几分姿色,就能随意哄骗有妇之夫,本宫最瞧不起偷偷摸摸,破坏别人家庭的人!” 此言一出,坊内气压骤降,安静的可怕。 慕容赶紧出来打圆场,“呃,玄明!公主……她同你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 司徒风神色愈发阴沉,连带着周身气压也愈发不对劲。 沈笑微看着慕容云迟的脸色突的煞白,反驳他道,“谁同你开玩笑了!干嘛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我?怕不是做贼心虚了?” 谁料慕容云迟言辞正经,对她作揖道:“离郁公主,这位乃是今日刚回京的凌翳王。” 凌翳王? 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一大截的男人,沈笑微红唇上挑,“你说他就是那司徒风?” “对。”慕容云迟笃定点头道。 一听司徒风,楼上楼下还有门口,刚刚还在看热闹人们,连忙销声、关窗、跑走…… 就连柜台掌柜也背过身子,害怕的蹲下,恐牵连其中。 真当她三岁小孩好骗? 沈笑微坚信自己想的没错,“怎么可能,这么烂的理由你也好意思拿出来?不说司徒风此时应当进京面圣没多久,就算是他出来了,又怎会在此地?怎么会有你这种不学无术的狐朋狗友?” “你——”慕容云迟气到无语。 “还有,司徒风那家伙 ,怎么可能长这副模样。”她翻了个白眼不屑一顾,又嘲讽着补充说道。 “哦?那你认为他该是什么模样?”凉嗖嗖的声音飘来。 闻言沈笑微仰首,与那玄衣男子对视。不知为何,她从未见过如此冷的眼神,仿佛视她如死物般。 不过她并未将此人与那司徒联系在一起,反而觉得这人在挑衅她的权威。 一旁的慕容云迟感觉氛围不对,立刻想出言制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当然是威武霸气至极!反正,肯定是要比你这小白脸强上千万倍!”沈笑微趾高气扬的大笑着贬低他。 很好。 — 第4章 冲突,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男人左手,慢慢攀上腰中佩剑要移步上前,一旁的慕容云迟瞬间头大不已! 赶忙挡在两人中间。 “误会!误会!都是玩笑话,大家别伤了和气。” 这幕场景,沈笑微自然也是见着了,“居然敢对本宫不敬?慕容云迟你找小白脸,也起码找些有礼数的吧?” “让开。”司徒风满脸阴翳,拔出佩剑,试图推开面前的慕容云迟。 利剑出鞘,沈笑微被这突然剑的声音惊到。 “殿下小心。”绿萝赶忙上前,将她揽在身后。 这时门口急匆匆赶来一位,束发伶俐,身穿红衣布甲的女子。 只见此人腕戴护甲,手持长枪,正是王黎。 见坊内情况如此,立马跑上前查看沈笑微如何,“殿下!可有伤着?” 沈笑微摇了摇头,她才放下心来。 看见白衣人,王黎怔住片刻,“云迟?你在这里作甚?” 慕容云迟看见来人先一愣,摊开双手,解释道,“呃……说来话长。” “王黎,他竟背着你来这里与男人厮混!要不是本宫发现——”沈笑微话音未落,只见王黎毕恭毕敬的向那玄衣男子抱拳行礼,“见过司徒将军。” 沈笑微人傻了,不可置信的盯着王黎,“司徒将军?” 王黎反应过来,两人应是第一次见面,于是伸手,掩其耳解释道:“今日皇帝同太后议事,不上早朝。司徒将军便去慕容侯府,拜访了他的舅父。一个时辰前我刚在慕容侯府前院见过他,正是此人……” 慕容云迟摆出一副,“现在你总信了吧?”的模样。 沈笑微恍然大悟,瞪了一眼慕容云迟。 没事把男人往蓝苑坊带干嘛?有病! 看着面前戾气深重的人,她额头开始出了些冷汗,这也太尴尬了些,“原来是凌翳王啊,哈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王黎用眼神奇怪的望着她,“殿下,您刚刚说什么来着?”。 沈笑微尴尬的迎着几人的目光,刚想开口解释。 这时,通向后院的偏门,呦呵声响起,“新品杏花酪来咯~” 只见,蓝羽手上端着一盘新鲜出炉的杏花酪,在她先前坐过那地方左顾右盼。 沈笑微如同看见了救星,向蓝羽招手,赶紧扯开话题:“你怎么才来?” 蓝羽走到几人跟前,将点心递到沈笑微面前,翘起他那小巧的兰花指,脸色十分傲娇,“离郁~我同你讲,后院来了名俊俏男子,还是你最爱的禁欲系!吃完我带你去瞅瞅去!” 话音刚落,司徒风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慕容云迟则面露惊讶之色,抢过蓝羽手中那盘五颜六色的糕点,上下看了一番,“玄明有所不知,这就是我信中同你提到过的京城中最好吃的点心,只此一家!没想到都出推出新品了?” “喂!懂不懂规矩?这是给我们家离郁公……”蓝羽话没说完便被沈笑微出言打断。 “今日就……先不必了。” 沈笑微慢吞吞转过身背对着司徒风两人,越发觉的自己脖子后面凉嗖嗖的,于是便向蓝羽推辞道。 蓝羽以为沈笑微在同他开的玩笑,于是故意面露羞涩道,“殿下这么快就长大啦~都知道谦让奴家啦!” 沈笑微闻言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想跑路,却发觉一边衣袖被蓝羽扯住,怎么都挣不开。 — 蓝羽则是发自肺腑的调侃她,“别跑啊!他可比你府上那些个面首好看多了!明日他若是走了,你又没见到,岂不是要后悔终身?” 沈笑微:“……” 蓝羽眼神飘向空中,突然看见慕容云迟身后的玄衣男子。 咦?刚刚怎没见,这儿还站着个俊俏郎君? 被忽略的彻彻底底,司徒风又怎会咽的下这口气。 咻!宝剑合上的声音划破空气,其中还伴随着一道阴翳的质问声,“本王同云迟来买东西,不知公主来此地又是所为何事?” 此言一出,蓝羽第一个不明所以?佯装生气的怼道:“这是哪个王府的爷?先前倒是没见过,怎么没大没小的?长公主的事都敢……唔……” 沈笑微急忙尴尬的捂住他的嘴,咬牙小声提醒他,“别说了!这是司徒风。” 蓝羽扒开她的手愣在原地几秒,而后伸手不可思议的指向司徒风对她傻眼道,“怎么回事?你不是同我讲过,那司徒风是个猪肉贩熊背模样……” 一双带着杀意,锐利无比的目光投来,司徒风那左手再度攀上腰间佩剑。 反应过来自己刚说了什么胡话,蓝羽刹那间满眼惊恐,双手捂嘴,顺势躲到沈笑微身后。 第5章 杠上开花 大事不妙! 沈笑微快速用双手,推着身边的三人,向门口奔去。王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只得先跟上步伐。 怎料,门外两黑衣锦卫,刀剑相织,堵住门口去路。 见情况不对,王黎二话不说伸出右手,将一直别在身后的红缨枪横在几人面前。刚准备对门口的人动手就被身边的沈笑微拦下。 “不打算解释就想走?” 身后似阎罗般的鬼魂音钻入沈笑微耳中。 她吞了吞口水,自知理亏,一改先前骄横姿态,回身低首行礼,“离郁第一次见将军,无意冒犯。刚刚那都是误会 ,还请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 司徒风右手随意捻起盘里的一块糕点,恶狠狠的碾碎在手中,不以为然道,“本王记仇。今日若是非要记下这过,可……如何是好?” 关键时刻,还是慕容云迟明事理,端着盘子推着司徒风便走。 “好了!好了!今后京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糕我们就当你们赔罪了……”走到门口处,他悻悻的看了一眼王黎,快速伸手将两块糕点放入她闲置的左手。递给她一个放心笑容。 门口几人,极有眼力的为二人让道。 司徒风看在慕容的面子上,勉强接受了这歉意,路过沈笑微面前时,眼里满是不屑的瞥了她一眼。 这目光看的沈笑微牙痒痒! 红唇腹诽,不由小声嘟囔出一句,“还真是小人肚量!” 司徒风跨过门槛的脚瞬时顿住。 慕容云迟心里咯噔一下。知他是个睚眦必报的狠人,于是咬咬牙,使出浑身解数,拖着他往对面茶楼走! 待人彻底走后。 沈笑微对着空气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嘴里还念叨着,“小人,小气!就知道吓唬人!” 王黎轻轻的用手拍了下她的肩膀,柔声宽慰道,“殿下您消消气,这司徒将军一直待在军营打杀惯了,不懂人情世故。” 门前彻底没了身影,蓝羽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行了~离郁你就少说两句吧!”,转而他再度望向门口方向,由衷夸赞道,“不得不说这凌翳王,居然还有此等绝色面孔~啧啧,今日一见,果真叫我大开眼界~” 沈笑微接过绿萝递来的水,喝下润嗓,“怎的?这般出言袒护,你怕不是爱上这司徒疯子了?” “净瞎说~我阿娘嘱咐过我,这种长的好看,性子又暴戾的男人惹不得的~” 沈笑微满脸不解,“为何?” 蓝羽环顾四周,捂嘴小声解释道,“哎呀!这种人在一起后,最是容易家暴的~” 沈笑微送他一记白眼。 得,当她没问。 这家伙已经想过,跟人共度余生什么结果了。 — 茶馆二楼厢房内。 谢清槐身着紫衣华服,看着面色不对的两人,疑惑的开口,“你们买个糕点,花这么长时间吗?” 司徒风没有搭话,而是一脸阴翳的望着慕容云迟,恶狠狠道,“本王定饶不了她。” 看在王黎的面子上,慕容云迟还是替沈笑微说了句好话,“你别在意,这离郁公主就这么个性子。” 突然想起来什么,慕容云迟叹了口气,又换了语气嘲笑她道,“话说,这沈笑微一共就这么俩好友。女的不像女的,男的不像男的,没被同化也算好的了。” 谢清槐将两人对话整合,抓住其中重点,“你们在蓝秀坊,碰上长公主了?” 慕容云迟对面落座,手指用力敲了敲桌子,侃侃而谈,“何止是长公主,还有王黎!那母老虎,整日拎着个红缨枪,也不知是要捅死谁?” “你夫人可是从小到大都是这般豪的人。”谢清槐笑道。 司徒风闻言便知他说的是谁,又想起刚才那幕,眸中略带可怜之色望向慕容云迟,“本王算是看出来了,云迟应当是习惯了。” 慕容云迟故作轻松道,“还是玄明懂本侯难处,那母老虎从小到大都是这脾气,是真的不好惹!要不是幼时定下娃娃亲,我……” 看着司徒风嗤笑的望着他,慕容云迟预感不怎对劲。 慢慢的他才猛然反应过来! “等等,王黎她怎会去蓝秀坊?” “会不会……她是同你一样去买糕点了呢?”谢清槐边吃着糕点边回他。 下一刻便遭到慕容云迟的反驳,只见他眉头紧锁,“不对,她虽然吃甜食但怎么也不会亲自去,何况那沈笑微也在……她定是被带去看美男子了!” 司徒风看热闹不嫌事大,拧着手指上的玉扳指,继续拱火道,“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云迟可要看紧些了。” 慕容云迟拳头紧握,刹那间便冲了出去,“本侯之前怎么没发现!她居然敢拉着王黎,一起去蓝秀坊挑面首!” 身后传来谢清槐的声音,“云迟,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 司徒风见慕容如此急促模样,来了兴致,起身带谢清槐一起,下楼去看热闹。 …… 蓝秀坊门口。 “王黎呢?” 蓝羽看他又来了,不耐烦道:“走了。” “什么?她怎么走了?” 慕容云迟逮住蓝羽的衣领,不相信的问他。 见此场景,司徒风觉得事情已然无趣,于是丢下两人,登马就要回府。 一道尖锐的声音,传遍整条街子,“哎呀~松手!我阿娘说啦,男,男授受不亲的!”蓝羽跺脚道。 慕容云迟尴尬的放开他,拱手,“失礼。” 下一刻,便登上慕容侯府马车,厉声道,“回府!” 谢清槐有先见之明,提前捂住耳朵,才免受于难,见人皆散去,自顾自道,“既如此,我也先回去罢。” 那刺耳音色,扰的马背上的司徒风心烦意乱,投去一道煞气目光。 吓了门前的蓝羽一哆嗦。 人走后,他悬着的心才放下。还好,还好,差点以为小命不保了! “小门子~” 门外,几米处看热闹的人,走上前来,“在呢!坊主,有何吩咐?” 蓝羽叹口气,扇面遮嘴,话都不利索了,“关……关坊,今日恐不适合做生意。” “是。” — 第6章 朝堂风云 慕容侯府。 正门旁两头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栩栩如生,慕容云迟却无心观赏。 进门踏上门槛的瞬间,慕容云迟早已做好准备,灵巧的蹲下躲开暗中刺来的红缨枪。 “哐当!” 长枪掉到地上,发出兵器乒乓的声音。 “王黎!本侯爷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蹬鼻子上脸了!” 慕容云迟先是跑到柱子后面,指着她,又气愤填膺的开口,“你同沈笑微去蓝秀坊做甚?是不是心虚啦!” “你管我干什么?”王黎脚尖勾起红枪,回过头来,慕容云迟早已撒腿跑向内院。 身边的侍从早已司空见惯,不敢上去阻挠。 …… “你敢害离郁!我今日饶不了你!” 抬起的枪尖,在他脸前晃来晃去,慕容云迟举起双手喊冤,“谁害她了?搞清楚是她先拿东西砸本侯的,你怎么净胳膊肘往外拐?” 长枪刺向他腰间,慕容云迟迅速灵活躲闪,“王黎,你敢谋害亲夫我就……” “你什么你!”王黎根本不信他的鬼话,出手迅速抓住他的耳朵。 “少废话!要不是你带人往那里去,她怎会误会你们?为何不早些告诉殿下那是司徒将军?” “行行行!本侯承认,刚开始是没想告诉她,谁又能料到,她竟口不择言。”慕容云迟捂着那只还被揪着的耳朵,眉头紧锁。 “哎——疼疼疼!能不能轻点拧?” 王黎见他承认,这才松手。 慕容云迟背靠墙壁,两只手揉着那只红透的耳朵,为自己辩解道,“我后来提醒了,是她自己不信!怎么能怪我?” 飞枪再度扔来,直接定在他耳边。 看着离自己脑袋,不足一寸的枪刃,慕容云迟彻底静音。 真是倒霉。早知道如此,他就晚些再回来了。 …… 翌日朝堂。 沈南启册封完众将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称司徒风,乃沈国之荣耀。 谢国师点头赞同,“有凌翳王此等将才,乃我国之幸!” 王丞相也当附和:“是啊是啊~” 慕容侯爷脸上尽是骄傲。 众臣纷纷附上赞美之词。 良久,沈南启开口,“可还有事要上奏?” 朝堂静默。 “既如此,那便——” “陛下,末将有事要奏。” 司徒风冷声打断。 望着下面少年将军玉冠清冷,玄袍威武,眼神淡而狂妄。 沈南启却不觉得他不敬,反而对这位司徒将军很是敬仰,“将军直说便是,朕洗耳恭听。” “谢过陛下。” 司徒风拱手,切入正题,“臣昨日回京途中遇长公主殿下。倒是不知为何,皇族公主,竟能毫无半分皇家风范。” 此言一出,朝堂上议论声不断。 慕容侯爷闻言忍不住吃惊的望向他。 沈南启听见后,眉头微蹙。 定是皇姐不小心冲撞了他,罢了。 “公主应是未曾见过将军模样,朕改日便说教于她。” 本以为事情便到此为止了,怎料司徒风当众讽刺,“听闻她平日喜好挑选面首?臣以为口头说教,罚的太轻不妥。” “这——”朝堂之上众人交头接耳。 “玄明。”慕容侯爷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莫要说下去了。 “朕怎不知,你司徒家手已经长到妄想来管朕皇家事了?” 沈南启闻言当场翻脸,厉声呵斥! 司徒风神色阴冷,却又不卑不亢,回道,“微臣并无此意。只是觉得此等无用公主,倒不如送去蛮荒乌蒙和亲,也算是为我沈国安定发挥一点作用。” 沈南启闻言气到眉心颤抖,怒拍龙椅起身指着他大声呵斥道,“放肆!你好大的胆子!” 震怒的话语落入众臣耳中,朝堂瞬间安静。 众臣弯腰作礼,持不同态度: “陛下息怒。” “凌翳王一时气话,皇上切莫当真。” “君臣和睦,我沈国江山才能绵延长存。” “这……还望陛下管教公主殿下,切勿让世人笑话我大沈……” “……” 朝堂之上,只剩下沈南启与司徒风两人对峙。 “将军如此不满,不如朕那皇姐 ,就交由司徒将军管教好了!” 沈南启想让司徒风知难而退。 未曾料到,司徒风眼底阴翳,当场拱手应下。 “既然陛下教不好,那本王便替您和天下百姓好好管教一番。” 此言一出朝堂上瞬间安静下来,看向前面煞气重重的司徒风,大臣们不由替长公主捏了一把汗。 沈南启愣在原地,他以为沈笑微那出了名的脾性能压住他,却没想到他反而答应下来! 君无戏言,一国之君说出口的话,又怎能轻易收回。 气的他只得下令退朝,拂袖而去。 众臣下朝,一出宫门此事便传的得沸沸扬扬。 — 没多久,李公公便带着圣旨,以及一封皇帝亲笔密信,来到长公主府。 沈笑微正欲午睡,被绿萝喊起。 “什么事啊?”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日朕与众大臣商议,沈氏皇族声誉极其重要。特为长公主离郁,沈氏笑微,寻得司徒将军为其教辅严师……以匡正皇氏风气。钦此。” 沈笑微听见内容后瞬间石化。 李公公宣读完圣旨,甩了下浮尘,笑眯眯的扶她起来,“殿下莫慌~奴才还带来了密信,里面有圣上的嘱咐。” …… 第7章 对峙不下 送走李公公后。 离郁轩内,沈笑微遣散下人。 双手托腮,愁眉不展的盯着桌上两块纯金的“免死金牌”。 桌子旁边,密信上写着: “长姐莫慌,朕特地让人给你捎带了两块免死金牌,必要时可用! 至于为什么是两块?那是朕怕你,日后不小心惹怒那司徒将军,紧急情况万一慌了神找不到金牌,被灭口了可如何是好? 多一块也好留有备用!切记!实在不行你就进宫……皇弟只能帮你到此了。” 读完密信后,沈笑微整个人神情气愤又凄然。 岂有此理!这小人居然敢在众大臣面前告本宫的状! 突然绿萝慌慌张张跑进来,“不好了公主!门口来了一支暗武队,说是凌翳王殿下来了。” 沈笑微心里涌出玩味,揉了揉太阳穴,吩咐道,“你就告诉他本宫正在午休,让他不要打搅。” 绿萝福身道,“是。” 随后她便离开,回了自己后院寝殿。 …… 前院离郁轩中。 司徒风等了许久未见她出来,阴冷的询问在其,身旁侍卫,“现在何时?” “回王爷,已未时三刻。”黑衣苍暮毕恭毕敬道。 戴有玉扳指的手扶上眉心,揉去眸色中的疲惫,“事情做得如何,可查清了?” “禀王爷,属下已按照吩咐,将城北皇榜上的,面首招募令给撕下。” 苍暮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属下已查明,昨日公主府散去一批面首,今日上午一共又招揽了,足足26名面首回府。可……” “直说便是。”司徒风微眯着眼,眉间的手还未放下。 “是!属下刚刚命人去厢房清点了人数,发现少了两人。听其他面首说,此二人在这些人当中面容姣好。”苍暮不敢直视司徒风的眼睛。 司徒风冷哼一声,怒声喊人,“来人!” 门口,一长公主府的侍女,进入大堂。 行礼问,“王爷有何吩咐?” 司徒风质问道,“本王在此恭候已久,你家主子还没睡醒?” 不知名凉意袭来,那小奴声音略微颤抖,“是……公主的……贴身侍女说,殿下她还在午休。” 苍暮抽出刺剑,“敢骗王爷,可是死罪!” 刹那间侍女便跪下,“奴婢不知公主何况,后院只说殿下还在休息,还请王爷明查……” 长公主府大小庭院,错落有致。 光是房间便有大几千间,亭廊更是一条接一条。 后院门口有人阻挠,皆被苍暮令人绑下。 彼时沈笑微还在湖心亭苑里,欣赏两位俊俏面首所做舞蹈以及琵琶曲。 奈何沈笑微心情美丽清雅,完全没把还在前面等着她的司徒风放在眼里。 绿萝接到前面消息,便立马穿过小路,小跑来,耳语告诉沈笑微。 沈笑微吃着茶点,毫不在意道,“怕什么?来便来了,他还能砍了本宫不成?” 绿萝觉得不妥,忧心忡忡道,“殿下,那凌翳王爷性格暴躁,喜欢打杀,又是皇上与大臣们钦定的严师,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 沈笑微想起来那张阴冷的脸,突发觉得此言有理。 “你们二人便先下去吧。” “是。” 舞乐声停,两人福身而退。 她又命绿萝,将桌子上的茶盏,还有吃了已经些的点心撤下。 不出一会儿,司徒风便带人找来了。 偌大的湖心亭苑,大批黑衣卫闯入,分散站开,团团围住中央。 湖心亭的婢侍们的面面相觑。 沈笑微也怔住,心里念叨着: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司徒风缓缓登上,那通向湖心亭子的木桥,清澈的池水中,倒映出此时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绿萝递给沈笑微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向来人福身行礼,“见过王爷”而后立于屏侧。 只有跟在司徒风身后的苍暮知晓,此等状态下的司徒风,比任何时候都要危险。 “长公主原来在此处,可真是叫本王好等。” 沈笑微半卧在榻上,见人越发的走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脑海里想起,皇弟曾在书信上写到:此人记仇,最好对他脾气好些。 沈笑微这才不紧不慢的,从孔雀图屏前的软榻上,起身整理下衣襟,“本宫刚睡醒,不知王爷带人来,所为何事?” 面前人挑眉瞪她,英凌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 沈笑微故意揉了揉眼睛,装作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看向别处。 看了一眼一旁干干净净的桌子,司徒风当即了然。 随后,一声轻笑钻入沈笑微耳畔,冷厉的声音响起:“将人给长公主殿下带上来认认。” 转眼之间。 廊下入口处,四名黑衣卫持长刀,刀刃上赫然架着的便是,刚才离开的那两名俊朗面首。 沈笑微表情严肃,故作镇定的转身,回坐到软榻之上。 昂首对视上司徒风那挑衅的目光,语气里透着不满,“王爷随意抓我府上之人,所谓何意?” 司徒风在她的注视下,于亭中左侧落座,慢悠悠道:“殿下有所不知,本王刚在前院等候,命人清点府上面首。发觉少了两位,想必定是趁殿下不备,偷偷逃跑了。” 看着沈笑微不自在的脸色,司徒风故意语气一滞,矜贵的撩起衣袖,给自己缓缓倒了杯茶水。 毫无感情的言语声再度响起:“本王身为殿下的教辅严师,定要好好整治一下公主——府。” 故意的停顿。 发觉这番话是说教给她听的,沈笑微捏紧拳头,蹙眉不满道:“王爷打算如何惩治?” “活罪可免,死罪难逃。本王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直接赐死便是。”森罗幽暗的声音响起。 她一下子站起身来,眼里全然惊愕。 湖心亭苑里的侍女们也都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 廊下的二人闻言,瞬间腿软跪地求饶:“长公主救我,我还不想死!” “殿下!救我!” 沈笑微端着架子起身,走到司徒风面前,让他放人,“本宫仁慈,不记此等小事,更不想取人性命。他二人想走,将人打发走便是。”。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公主殿下不想打杀,那一人砍一只手放了便是。” 司徒风递给她一个锐利的目光,端起墨绿色茶盏,毫不留情示意道:“动手。” 两位俊公面首的手臂,瞬间便被身边训练有素的黑衣卫给捋直。 哀嚎声此起彼伏: “殿下!救命!” “殿下!我们是无辜的!” 沈笑微彻底怒了,弯腰抬手,一举夺下司徒风手中的茶盏,怒放于桌上,刹那间茶水四溅。 而后她咬牙,一字一句对他讲道:“如此滥用权力,有失大将之风。” 面前人突然起身,巨大的阴影布下,瞬间笼罩着她。 沈笑微耳畔传来危险之音,“本王从不看重,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犯了错就得罚,公主怎连这点小小的道理都不懂?” 司徒风一手负于玄衣后,再次下达命令,“苍暮。” “是。” 哗的一声,苍暮抽出刀剑,向廊上被按着手臂的两人走去。 鬼哭狼嚎的声音响彻庭院。 千钧一发之际。 — 第8章 勉强让步 沈笑微才妥协制止。 “慢着,他二人……刚…刚在本宫这里。” 面前人步步紧逼,“是吗?殿下刚刚不是在午睡吗?” “我……” 沈笑微跟着尴尬的后退,最终避无可避,坐倒在主榻上。 嘲讽的冷笑声传来。只见司徒风,拂袖大手一挥,黑衣人便拖着那两名面首,离开了廊亭。 望着面前之人,沈笑微从未觉得如此丢面子,“司徒风!你与本宫无冤无仇,朝中告我就算了,现来我公主府上又所为何事?” 司徒风冷眼看着主位榻坐上,已然炸毛的人。 无冤无仇? “殿下莫不是忘了蓝秀坊一事。况且,现如今本王可是你教辅,奉命特来整顿公主作风。” 圣旨!去你的什么狗屁圣旨! “本宫不需要别人管教,长公主府也不欢迎你,速速带着你的人,给本宫滚出去!”沈笑微怒拍软榻,不善的望着他,下达逐客令。 两人目光于空中交汇,凝固的战争气息一触即发。 司徒风神色一暗,眸子里露出的寒光,仿佛下一刻便凝固成冰锥,刺向她。“待公主何时散去面首,礼仪符合皇家规范。本王便走。” 沈笑微仰面,望着那阴翳凌厉的脸,不屑的迎着他的目光。 散去面首?你说本宫就要散就散? 嘴角红唇不让,言语中止不住的嘲讽之意:“笑话!本宫今日就不散面首又如何?有本事你在像个毒妇人一样去朝中告本宫!” 说罢,她自己便忍不住捧腹大笑。 司徒风脸色凝固,眉目轻挑,挥动手指。苍暮即刻心领神会,从腰带间翻出料包毒药递予他。 见身后没有半分动静,沈笑微停下。转过身去。 望着司徒风又将左侧桌上,那盏被她夺去后,只剩下一点茶水的,墨绿色茶盏拿起。 用他那修长的,带有玉扳指的手指,倒入一包白色粉末。最后端着茶盏朝她走来。 “既然殿下违抗圣旨,执意要去寻死。那本王便不多废话了。” 绿萝见状不妙,摸上袖中尖刀匕首,皱眉欲上前阻挠。 蓦然间被苍暮拦下,短刀与长剑相接之音划破空中,黑衣暗卫一齐拔刀对着中心亭。 一时间院中没见过此等场景的下人,皆慌乱跑走。 沈笑微眼中先是惊恐万分,而后慢慢平复。 缓缓从衣袖里掏出来一块免死金牌,嘚瑟般在他面前晃了晃。 然而…… 下一刻拿牌的手便什么也没有了。 司徒风居高临下,单手夺去免死金牌,不屑的低下头望了她一眼。 “咚——” 金牌被他直接扔入湖水中,沈笑微呆在原地不动彻底懵了。 — 面前之人走的越来越近,刚才冷静自如的她也感到惴惴不安了起来。 沈笑微迫不得已后退,声音决绝:“你敢违抗圣命害本宫!太后与皇帝知晓后,定饶不了你。” 司徒风阴冷的脸面上,勾起一道渗人的笑:“殿下在家中遇刺身亡,后歹人放火死无全尸,本王无比悲痛。想来应是无人牵扯本王。” 司徒风跟着后退之人,走了两步便没了耐心。 霎时间迅速伸手,扼住她纤细的脖颈,抓上前猛的将毒药直接灌了下去。 松手后,沈笑微瘫坐地上,“咳!咳……” 砰—— 茶盏被他丢弃到地上。 苍暮持剑后退立在司徒风身侧,绿萝赶紧上去扶她 。 耳边再度传来司徒风阴翳的声音。 “此药乃慢性剧毒,不出三个时辰便会发作。你虽然不是个聪明人,但这点绝悟应该是有的。本王就在前院静候公主佳音。” 沈笑微在绿萝的搀扶下起身,冲廊下之人怒骂道:“呸!本宫之死与你这小人脱不了干系!敢害本宫,母妃与皇弟定株连你司马家九族……” 司徒风全然不顾身后之音,踱步离去时还不忘提醒院中亲卫,“记得看紧些,勿让人进去。假若三个时辰后殿下死了,那便拖去偏僻点儿的无人厢房……烧了。” 院中黑衣卫齐声道:“是!” …… 司徒风离开后,不一会毒性便发作了。沈笑微明显感到腹处剧痛,铁锈血涩感又慢慢涌向喉头,激烈咳声袭来。 绿萝担心的拍打着她的后背,“殿下!不若您今日就先服个软,切勿因小失大去赌气,不明不白的丢了自己性命。” “咳!咳……服什么服!今日我便是死在……咳!咳!” 大股血液咳出,沈笑微满手是血。 嘴角止不住咳出的血。落在身上 ,那金纹红色绸衣上,似梅花点缀般,使得衣服更加鲜红无比,“咳!咳……” 转眼间,眼看着一连两个时辰就要过去了。 沈笑微感觉五脏六腑在打架,疼的小脸紧缩。 整个人宛如朵凋谢的玫瑰花,在榻上委着,翻来覆去的打滚。 绿萝跪在地上求她。 又挣扎了会儿,沈笑微实在是疼痛难忍,终究是妥协了。 “散……” — 日落西山,夕颜照耀在司徒王府的门匾上,使得匾上金字熠熠生辉。 司徒衍站在殿前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的望向街上拐角处,焦急等待着司徒风。 这么迟了,表哥怎还未回府? 司徒风下朝后先是去往军营议事,又赶上饭点,便应邀去了慕容侯府用膳。 路过公主府,本想进去府给沈笑微一个下马威,再回家。结果硬是被她用午休借口,愚弄了一个多时辰。 看着熟悉的黑衣锦卫前来报信,“怎么就你一人,表哥呢?” “公子,王爷说了今日就不回府上了。” 司徒衍诧异的点点头,回复道:“好。” 奇怪,表哥可是遇上什么事情了?算了,还是等明日他回来,再说吧。 报信人走后,他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进入府中。 与司徒王府的冷清相比,现在的长公主府可谓鸡犬不宁。 — 第9章 惹不起 离郁轩内。 绿萝心疼又小心的给沈笑微,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沈笑微则望向大门口的美男子们,伸手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 看着那群,自己辛辛苦苦,让人去招揽的面首们纷纷离开。沈笑微觉得,没有什么比这个场面更让她痛心的了。 服下苍暮递来解药,沈笑微浑身上下的疼痛,才逐渐缓了过来。 沈笑微眯着双眼,看向轩中只有苍暮和几名黑衣卫,环顾四周,不见司徒风身影。于是便笃定道:“这司徒疯子,定是怕我死后牵连于他,便早早就跑远了!” 苍暮闻言先是吃惊,而后义正言辞的纠正她,“殿下慎言,王爷他在用膳,不时便会过来。” “用膳?” “正是。” 许是吃了些茶点不怎的饿。沈笑微这才发觉,窗外已然昏黄。 一想到那司徒风给她下毒,还在她府中用膳,沈笑微的心里就不由的发毛。 恍惚间。身后,一偏门处传来阵鼓掌声,“本王未曾料到,你竟还能够坚持两个时辰,还真是出乎预料啊。” 沈笑微不悦的蹙眉,是那司徒疯子的声音! 扭头一看,那玄衣男子脸上满是嘲笑。 她自然是气不过,开口赶人:“你怎么还不走?难不成,真把我公主府当自己家了?” 司徒风注视着她,嗤笑一声开口:“本王是你钦定教辅,本就应当住府上起监督作用。更何况殿下还耽误我这么长时间。” 他径直走到沈笑微跟前,威胁似的又继续说道:“偏殿已命人收拾妥当,本王便在此住下了。至于什么时候离开,那得看公主什么时候彻底品行端正…… ” “你!” 沈笑微圆目瞪着他,经过他不顾免死金牌下毒之事,心中有些忌惮。 即便现在内心起火,也不好发泄出口。望着司徒风离去的背影,沈笑微拳头紧握。 不行!我得想个对策。 万不能跟这疯子住一起,万一他哪天又发疯看我不顺眼,想纵火烧我怎么办? …… 勾月皎皎,微风仆仆。 树上的鸟儿也已经消停,偶尔几声蝉鸣入耳,道是人间好时节。 半夜三更。 沈笑微换了一身行头,带着几名贴身丫鬟侍卫悄咪咪的出了公主府后门,准备进宫。 马车内,沈笑微坐在榻上。 掀起马车窗帘,拍拍自己心口处,自言自语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保命要紧。如今看来也只能先避避了。待本宫一走,这疯子无人嚯嚯,定也会走的 。” 说罢,她又摇头叹了口气,“本宫被逼到这种窝囊地步 ,还真是多亏了这司徒疯子!给我等着!来日有机会,本宫一定会百倍奉还!” 马车缓缓向皇宫进发。 深院内,一处阔气僻静的偏殿。门口的苍暮敲门。 “进。” 殿内檀木香四溢,各种名贵物件摆放层出不穷。司徒风在案前,头也不抬的问道:“何事?” 苍暮关上房门,面向案前身着便衣,正处理军务的人 。 拱手道:“回将军,刚我们夜间巡守之人发现后门处有动静。竟是公主殿下于后门处……逃走了。可要人去追?” 司徒风握着毛笔的手顿住,不可置信的冷笑一声,道:“真是不懂。这般窝囊废公主,皇上太后竟会如此袒护。” — 闻言后,一旁的苍暮竟忍不住解释:“将军有所不知,属下命人去宫中调查往事。查出……先帝端明驾崩时,膝下共有两子。 大皇子夭逝的早,二皇子做错事竟在先帝病重在床时,迫不及待想要弑父登基。于是被贬庶民流放,也不堪大任。” 司徒风闻言挑眉看向他。 发觉自己废话说的有些多了,苍暮顿了顿,而后又咬咬牙又硬着头皮道:“这样一来,只剩下冷宫里,那三皇子沈南启了。于是才有了今日的明阳帝。” 司徒风见他有些迟疑 ,便挥挥袖子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是。” 苍暮吸了一口气,“听说是因端明帝醉酒宠幸了宫中的侍女,那侍女便是如今太后。后他随意一封,便未曾再管过这名侍女。 再后来那侍女被当时的宫嫔排挤陷害进了冷宫后,才发现自己怀有身孕,想来也是可怜人……” 冷宫?司徒风神色突然复杂起来,继续听他讲着。 “如今的离郁公主与皇上,乃是她所出龙凤胎,被她与冷宫老妃嫔们藏起来。后来端明帝驾崩后,几人才被大臣们发现推出。 大抵是因为幼年在冷宫,相依为命的日子太苦,所以太后与皇上得权后,便对这位公主格外宠溺。” …… “不必追了。” “王爷英明。” 苍暮退下良久,司徒风才回过神来。 心有乱绪,躺在榻上半夜也未曾合眼。 — 午夜宵禁,闲杂人等不得入宫。 沈笑微也是持另一块免死金牌,才能顺利进入宫中。 而后她便住进了自己搬出宫前,太后永寿宫里边的侧殿入睡。 知太后早已睡下,便吩咐小些动静,不便打扰了她老人家。 绿萝侍奉沈笑微洗漱完毕,终于在折腾半夜后,她才勉强入睡。 翌日是休沐日。 宫墙上映照朝阳,新的一天已然苏醒。 侍卫宫女们忙碌在各自的职位上。 一大早,正用着早膳。 沈南启就听闻,他那在京中的蛮横无敌的长姐,半夜居然躲进了宫中。 喝进嘴里的粥呛到喉头,捂嘴咳嗽起来。没办法,这事儿属实踩在他的笑点上了。 身边王皇后起身,边拍打他后背替他顺气,边说:“皇上瞧您这副模样,慢点喝。” 他摆摆手,起身扶王皇后坐下,“曦儿,朕知道。今日早膳便用此,待朕忙完再来陪你。” 王皇后笑盈盈的柔声嘱咐:“切记,别太累了,累了一定歇息一会儿……” 沈南启:“嗯。” 宫墙里,另一边沈笑微刚同太后用完膳,现正与萧太后吐槽司徒风。 萧太后一睡醒,就听闻自己的宝贝疙瘩来找她了。 刚开始她还不肯相信,以为是宫人糊弄她开心的,直到看见沈笑微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是真的。 — 第10章 告状 永寿宫前殿,柱上金鳞,房梁上更是锦鲤盘旋,门前…… 极尽彰显殿主人的身份。 萧太后着紫色华服,坐于主位。 头上盘金簪,长着几缕银发,雍容华贵却满面肃穆,不似平日里和蔼可亲。 沈笑微坐在椅子上,声情并茂的,讲述着自己昨日经历。 “母妃你是不知那歹徒满身杀气!每次看孩儿那眼神,就跟我欠他几万金似的!要是我昨日不妥协,恐怕……” “恐怕什么?”萧太后一脸严肃的问。 沈笑微换了一身鹅黄色,花丝锦绣裙,坐在她旁边。 望着她微满脸悲切,叹了口气低下头,“恐怕今日你就见不到我了!都怪孩儿,不应该去招惹这么个人。” 看着她如此模样,萧太后眼里满是疼爱。立即伸手安抚摸了摸她的脑袋。 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着宽慰她道:“这司徒家虽然在朝中关系密切,你皇帝一时半会是动不了他的。不过你二人冲突,他定是不敢对你如何的。” 萧太后想了想,忽的又怒目顿道:“微儿放心,有母后在,若他再敢造次,哀家定叫他司徒家吃不了兜着走!” 而后她冷静下来,对沈笑微说道:“你现在就去你皇弟那里,问问他什么想法。今日是你梅姨祭日,哀家还要去陵园瞧瞧她去。” 听见梅姨,沈笑微便愣住片刻,“是。母后切勿太过伤心,身体为重。微儿晚些再来看您!” 萧太后定定的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出了神,直到身边的老嬷嬷提醒道:“娘娘,我们该出发去陵园了。” 她才回过神来,“嗯,走吧。” 沈笑微出了永寿宫的门,并没有朝养心殿走去。 途经好几座宫殿,她沈笑微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波奴仆向她行礼了。 来到一处凄惨荒凉又偏僻的地方停下。 宫殿门前杂草丛生,就连牌匾也都遍布灰尘,破烂不堪。这里是宫里最落寞的地方,也是她小时候待过的地方,宫里没人愿意来的冷宫。 冷宫门口两位持刀侍从向她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沈笑微伸手道:“免礼。” “谢公主殿下。” 侍卫掏出钥匙打开陈旧的门锁。 沈笑微深吸一口气。她身边只跟了绿萝。绿萝也是了解一点她的往事,便没有开口询问来这里的缘由。 门开了,冷宫院中无比寂静,四处地缝里都是杂草。院子里的树也因缺水叶子长得稀稀疏疏。 角落里一个老太太在井里打水,不知是何处妃嫔被关此处,见她衣着华贵抬头只看了一眼便跑开了。 沈笑微没有理会,径直抬脚穿过熟悉的院子,来到后面一处荒废的小屋。 台阶上杂草竟这么高了? 望着小时候住过的地方,沈笑微惊讶之余,脑中浮现一幅幅画面。 那时破烂的台阶上没有杂草,而是出现两个小屁孩。 “长姐!这个鸡腿真好吃!你也吃!” 小男孩穿着破洞补丁衣,手里晃着一只吃了一口的鸡腿,开心的对旁边年纪相仿的女孩说着。 那女孩只看了一眼吞了吞口水,摆摆手拒绝道:“好吃你就多吃点,这可是我帮李姑干了好久的活儿才换到的! 你病刚好,给你补补身子!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你记得按时吃药!”然后她又塞给他一颗带着鸡腿味道的糖葫芦,便跑开了。 画面又一转,沈笑微看见,院子里的枯树上出现绿叶。 树下是她、弟弟还有在洗衣服的母妃。 女孩仰脸问道:“母亲,你老是提起梅姨,梅姨到底是谁啊?” 女子一边洗衣服一边回道:“小梅啊。她是咱家的大英雄,是母亲最好最好的朋友!” 男孩:“那她人呢?” “她啊,就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 “殿下可是想起幼时之事了?”耳边绿萝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笑微笑了笑点点头,没有多言。 寻着记忆里的模样往里走,最偏僻的角落里,杂草足有半个人那么高,挡住了墙角处 沈笑微用手剥开草丛,看见了角落里的那个狗洞,心中一阵阵酸楚涌上心头。 当年那个只知道天天钻狗洞出去玩的小姑娘,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望着冷宫里的四方天地,沈笑微无比感慨。 她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在这里过了,没想到后来一晃眼成了公主,还真是世事难料。 …… 沈笑微停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 养心殿。 内饰装潢华丽,龙纹饰边,青袅香炉里檀香几缕铺洒在殿里。 沈南启喜清净,刚散了下人只留李公公一人。 他刚一坐下,便摸着下巴,和李公公打趣道:“自打朕出了冷宫,可从未见过长姐这般狼狈模样。” 李公公笑着附和,道:“老奴也是。” 这时门口的,侍卫门外传话:“陛下,长公主殿下来了,现正在殿外候着,可要见?” 李公公回头瞅了眼门外,又看向座上之人。 沈南启听后只怔了一下,便点头道:“让人进来吧。” 李公公俯首行礼,“嗻,奴才这就去传话。” 沈笑微跟着李公公穿过庭院,进入养心殿主殿。 门口侍卫,“见过公主殿下。”然后恭敬的开门,请她进去。 “李公公不必多礼。” 沈笑微环顾四周,许久未来这里,她都快忘了养心殿什么模样了。 她还记得,皇弟刚登基时,宫里自是无人敢拦她。 无聊的时候,她将宫里大大小小的殿都挨着逛了个遍。 其中养心殿待的时间最短,因为里面就一个特点:书多字多,十分乏味。 她一直都十分庆幸自己是个公主,要不然天天对着那群公文奏折她早晚得疯。 脑海里突然想到那司徒疯子,那家伙不是将军吗?估计也会有一大堆公务,身边也没个说话的人儿,怪不得他那样疯。 李公公唤了她三声,沈笑微这才回过神来。 — 第11章 低调为好 “殿下如此出神,可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 “怎么可能,顶多算是幸灾乐祸罢了。”沈笑微笑着摇摇头,边走边回复他。 门关上后,沈笑微右转。 看见案前的人,贱兮兮的压低声线,用尖锐的声音低吼道:“见过陛下。” 沈南启挥了挥衣袖,声音里伴着笑,“打住打住,照你这喊法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给朕奔丧呢!都快把朕的魂魄给喊没了。” 李公公听后也“哎呦”一声捂嘴偷笑。 沈南启递去一记眼神,示意他出去。 李公公心下了然,“奴先不打扰皇上与公主殿下叙旧了,这就告退。”然后躬身退出到门外。 屋里没了旁人,沈笑微自在多了。直接在正殿坐下,拿起块桌上摆着的龙须酥,便往嘴里塞了一口。 沈南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皇姐这是怎么了?怎突然进宫了?” “不说也罢,本宫让人给威胁了。眼下公主府住着,着实不怎么安全。”望着面前那个顶着她三分像的小脸,沈笑微撇嘴道。 她摇摇头反而好奇的问道:“南启,你天天批奏折不无聊吗?” 坐在案前的人听后,突然佯装生气的大声拍了下桌子,“胡闹!身为长公主天天没有一点礼数像什么样子?” 门外的李公公听见了屋内的吼声,整个人吓了一哆嗦。 看着生气的沈南启,沈笑微乐了,淡定的啃了一口龙须酥吞下,连个眼神也没给他,轻笑道:“装什么装?” 沈南启不打算就此打住,继续怒目看她,“朕怎就装了?” 沈笑微不屑的回看了眼她那孪生兄弟,拍了拍手里的糕点渣渣,开始对着他娓娓道来:“你可别忘了?是谁,小时候在冷宫非嚷嚷着吃鸡蛋,叫我大半夜去御膳房偷回来,差点让人抓住打死? 是谁?生病后吃了我一个鸡腿,那可是我辛辛苦苦跟李姑打杂一个月才得来的奖赏!我都没舍得吃。还有!又是谁小时候冒着大雨钻狗洞出去玩?我找了——” 沈南启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实在是听不下去,出言打断她:“行了行了,是朕,都是朕!” 沈笑微从凳子上跳起来,朝他挑眉:“小兔崽子,跟你姐装起来了?你小时候的黑历史我可都记着呢!” 沈南启拿她没办法,叹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什么好笑的,“皇姐前来所为何事?怎么不回你公主府上看面首了?” 听见此话,沈笑微便泄了气,“别提了,差点小命不保。” 沈南启一副早已料到的模样。 “朕不是差人给了你两块免死金牌吗?”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比了两根手指头。 沈笑微眼神复杂的望着他,她总不能直接说:你给的免死金牌根本就不管用啊!那疯子直接给她扔了吧。 沈笑微坐了回去,挥挥衣袖:“别提这个了,母后让我来,是想叫我找你诉诉苦惩治一下那司徒风。不过我觉着还是算了。” “哦?这是为何?”沈南启闻言很是不解。 沈笑微回想起这一桩桩的事情,不禁认真分析道:“那司徒家在朝中关系错综复杂,我招惹他,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眼神看向沈南启时还带有些许愧疚。 案前之人闻言,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呃……是有点,不过都是小事儿。其实并无什么大碍。” 沈笑微了解这个她弟弟,自从他当上皇帝后,便有诸多不容易。 于是便宽慰他道:“我知晓你的,有事从来不说自己扛着。你放心,长姐以后定会小心会收敛些的。” 沈南启不敢相信的起身,凑近往她身边瞅了瞅:“有点儿,不对劲呐?” 看着熟悉的脸上下打量着。是他姐没错?难不成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见他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沈笑微不解道:“有何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沈南启一连摇头退后,眼神来回在她身上扫描,似非要找出破绽来,“你该不会是让人给附体了吧?” 沈笑微歪头给了他一记白眼,“你觉得我要是让人给附体了,会知晓你小时候那些事儿吗?” 沈南启尬笑两声,脸上凑着惊讶之色。 “也是。不过,朕还是头一次见到你也对付不了的人物,这司徒将军果真不一般呐!” 沈笑微嘴犟道:“不是对付不了,本宫只不过是一时理亏罢了。” “长姐不必担心,朕现在就书信一封让他不要做出出格之事。若是那司徒风还无法无天,朕自会替你做主!” …… 送走沈笑微之后,沈南启整个人瞬间收敛了那股活泼,周遭帝王庄严之气浮现。 窗沿外阳光明媚,养心殿里庄严的台案前,他手握狼毫毛笔,低头沉思。 在宫内只待了一天,沈笑微便觉得日子乏味无比。 永寿宫凉亭里,沈笑微坐在石凳子上,双手托着下巴认真想着。 “那司徒风应该走了吧?本宫觉着,也是时候该启程回府上去了。” 告别萧太后,沈笑微就出了宫门。 马车徐徐前行,沈笑微看着周遭宫墙变化,心里五味杂陈:算了,还是低调一点少给他们惹些麻烦为好。 — 第12章 天杀的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长公主府上。 沈笑微没有想到,门前来迎之人居然是苍暮! “见过公主殿下,恭迎殿下回府。” 苍暮下了台阶,面色如常向她拱手行礼。 沈笑微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忍不住后退两步,绿萝眼疾手快过去赶忙扶她。 “哈哈,你们家将军还没有走吗?不用处理军务吗?” 苍暮闻言眉眼含一丝笑意,“回殿下,战事已停军务较少,在府上就能处理。王爷昨日才去往军中又归来……” 沈笑微不打算再装了,看着苍暮直截了当:“他打算什么时候从本宫府上搬走?” “王爷说了,等公主殿下回来后,观察几日,教习的差不多了就走。” 岂有此理,简直是鸠占鹊巢! 沈笑微气极跺了跺脚,径直走入府中 势必要讨个说法。 还没有走进离郁轩,便惊觉发现,院中除了公主府的奴婢,四处都有黑衣卫轮班值守。 走入轩中,侧椅上玄袍之人饶有兴趣在望着她。 沈笑微与他对视一眼,想到之前的种种。不由咽了咽口水,士气也瞬间减去一半。 她没有直接路过司徒风走向主座,而是淡定绕后过去。 走近时还能闻见他身上特有的檀香气。 坐定后,看着司徒风客客气气道:“既然面首已散,将军也该离开了吧?” 那人目光又扫来,沈笑微闪躲着看向他身边的桌子,不辨喜怒的声音传入耳畔。 “不急。本王观察两日再做定夺。” 她心中不满的腹诽着:这司徒疯子还赖着不走了? 算了。 昨日皇弟给他下了信件,今日虽说没有离开,但是说话语气比之前要好些。 料他也不敢再对我怎样! 沈笑微起身,“随便你。本宫乏了,懒的与你纠缠”。 说完便打个哈欠,绕到他身后朝后院走去。 还是回到自己家里自在,“绿萝,我要吃杏花酪!” “奴婢这就命人去买。” 司徒风整个人十分慵懒也不觉生气。 待人离开后,缓缓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件,皇帝御笔。 上面写着:公主性子虽然顽劣,说话冲撞有劳多多包涵,切不可害之性命。 司徒风回想起来刚才她绕后那一幕,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嘲讽之意。 “没出息的家伙。” 苍暮不解的开口:“王爷当真不打算离开?” 司徒风眼神犀利,一手持信,一手里把玩着他那玉扳指,语气随意道:“回府也是无趣,彻底将人治好,再走也不迟。” “属下明白。” 两个时辰后,该用午膳了。 沈笑微移步侧厅用膳,看着满满一大桌子菜都是自己爱吃的,迫不及待便落座。 筷子才刚拿起,门口便进来一道黑色身影。 准备夹菜的手顿住。 “司徒风?你来作甚?” 司徒风听后,眉头微挑,“嗯?” 沈笑微反应过来,拍了下自己的嘴,扯出笑脸:“哈哈,不知将军前来作甚?难不成是要同本宫一起用膳?” 司徒风面无表情道:“嗯。这两天本王皆在此处用膳。” 正说着,还不忘扭头看向她质问道,“总不能因为殿下回来了,本王就饿肚子吧?” 旁边的侍女又上了一副碗筷,看着他自然的落座,沈笑微的笑容逐渐消失。 “哪里的话。你随意。” 沈笑微权当看不见他这个人,吃饱就走。 筷子夹起一块色香味俱全的炒肉,还未收回便被空中袭来的筷子精准拦截。 天杀的!吃个饭也不安生! 沈笑微刚将筷子重重放下,看向罪魁祸首刚要发火。 耳边陡然传来嘲讽的说教声。 “饭前还未曾验过毒吧?就凭你这性子,以后若是大意了,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司徒风嗓音微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眼神不由让她头皮发麻。 沈笑微乖乖放下筷子,眉头锁起,闭眼扶额。静静地等待着仆侍对菜品的检验。 银针与盘子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直至苍暮拱手道:“王爷,无毒。可放心食用。” 沈笑微才快速睁眼。夹起自己想吃的菜,开始大快朵颐。 …… 身边多了个俊俏少年郎,饶是司徒风那脾气不好的,沈笑微夹菜之余还是忍不住偷瞄了几眼。 司徒风慢条斯理的动筷。 男人薄唇微抿,举手投足之间透着矜贵气息。 如果忽略掉周遭那冰冷的气息,沈笑微丝毫看不出来他是一个领兵打仗之人。 这点儿小动作,又怎么逃得过他的法眼。 一道道小目光投来,司徒风再也忍不住,皱眉:“看够了没有?” 低沉的尾音蕴含着危险的气息。 沈笑微被逮到后。 看向他装傻充愣道:“你说什么?” 没等他回答,她倒先起身溜了。 “本宫吃饱了,先走一步。” 望着门口落荒而逃的背影,司徒风面上一松,不可置信的嘴角一抽。 这便吓跑了? — 慕容侯府。 大院宽敞,院里春意盎然,清风拂过青草树杈,微微然自然之气。 正院里,堂屋气派,尽显贵气。 慕容云迟正准备出门,一道粉嫩的身影拦住他的去路。 路锦带着下人兴致冲冲的向他打听着,有关司徒风的信息。 “表哥,表哥!你现在可是要去找司徒将军!” 慕容云迟点头肯定,“是啊?”,内心还无比疑惑,她是如何知晓的? 路锦眨巴着双眼,两手食指在袖子里暗戳戳的碰着,小声解释道:“我之前去问表嫂了,她说你与司徒将军比较熟络一点。” “确实如此。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一步。” 慕容云迟正欲绕开她离开,不料再次被路锦窜过去拦住。 “哎哎!表哥等等,锦儿话还没说完呢!” 路锦满脸着急,伸开双臂挡住他的去路。 慕容云迟双手环胸。 低头看着这个他父亲结拜兄弟的女儿,那个平日里,几乎不怎么同自己讲话的表妹。 “你到底有何事?” 路锦嘟着嘴,十分委屈的诉说起来。 “听闻将军英姿,前几日还来慕容侯府用膳来着!可锦儿来府上一连守了两天,想一睹将军风采,却一直未能如愿。” 边说边向慕容云迟半蹲行了一礼,又继续道:“所以锦儿想劳烦表哥,带锦儿去瞅瞅将军到底长什么样子?” 本以为慕容云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没想到接下来的话,直接将她这个念头给断了。 “不妥!本侯爷对司徒将军甚是了解。若是邀约喝酒带上旁人,他恐怕会不悦。表妹若是想见他,还是再府上多等几天吧!告辞。” 望着慕容云迟阔步离开的背影,路锦心里有些不开心。 眼神故意狠辣,当着下人的面小声咬牙切齿道:“有这么个表亲当真是没用!” 一旁的婢女上前询问,“小姐,看来表少爷与司徒将军也不是很熟悉,那我们接下来要继续留在侯府等吗?” 路锦眼神里满是愤怒,手中的丝帕被她狠狠的揉着,语气不耐烦的同身旁人讲道:“王黎都说了两人关系不错,经常一起吃饭,怎能关系不好。 况且,外人谁不知道司徒风的母亲乃是慕容侯爷的亲妹妹!怎么可能关系不好?分明就是不想带我见罢了!” “那怎么办?”侍女故作疑惑的问她。 路锦皱眉,一副不甘心的模样道:“如今也只能回路府了。前几日,京中传闻司徒王爷成了长公主的教辅严师。 这几天他应该是边处理军务边对付那个跋扈公主,自然没空来慕容侯府的。” 门口,王黎的丫鬟翡翠提着新买好的杏花酪糕点进入府中。 路锦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眼前一亮,“有了!” 第13章 风来了 “表嫂,你就带我一起出去玩吧!锦儿实在是无聊。” “不可,公主不喜外人。” 说罢,王黎扯过自己被拉住的手臂便走了。 一个眼神也没多给她。 路锦望着王黎的背影,露出一副气的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的模样。 转而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对一直跟着她的侍女说道:“你回去告诉家中大娘子,锦儿实在是没机会见到司徒将军,还请大娘子见谅……” …… — “哇哇哇……不愧是长公主府,这院子就是好看敞亮!” 慕容云迟东看看假山,西瞅瞅院儿里他国进贡的木坊工艺品,整个人活脱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 回头看眼石亭下,正看着手中的书卷,压根没不理会他的人,不禁摇头。 吐槽他不解风情:“啧啧。玄明你……怎如此呆板无趣?” 慕容云迟跨两三步进入亭里,好奇的问他:“你不是沈笑微的教辅吗?怎这般悠闲?沈笑微呢?” “她出去了。” 司徒风头也不抬的说。 “面首散了,她倒是安分许多。不过……”慕容云迟手摸着下巴,卖着关子。“今后她再想看美男子,应该会去蓝秀坊的吧?” 惊觉!如此时的司徒风。 他狠厉的盯着书上正看到的几个字,眼神灼热仿佛要把书烫出一个洞来。 “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见他这副模样,慕容云迟一脸震惊!“我还以为你默许她出去呢?” 回过神来,司徒风已然路过他穿亭而去。 “喂!玄明你等等我!” 慕容云迟一面追赶一面满脸幸灾乐祸,小声嘟囔着:“这等热闹场合怎能少了本公子!” 蓝秀坊二楼,厢房里精刻木窗前摆着瓷器琉璃,桌上风雅的花卉使得屋内花香四溢。 屏风里是象征君子的梅、兰、竹、菊。墙面上优雅干练的字画,以及动听的曲子…… 沈笑微一袭白衣宛若玉瑕,清丽无比,面上笑着接过清狸剥好的橘子。 双巧纤手自然的掰下几瓣,递给一旁的王黎一同分享。 面前伶人清沐舞着软剑,屋里还有几名乐伶人奏着自己拿手的乐器,气氛其乐融融,场面甚是欢乐养眼! 美男剑舞,风姿撩人。 鼓点阵阵,玉笛琵琶声势浩大。舞到绝妙之处,沈笑微与众人一同鼓掌喝彩:“好!” 这时,绿萝突然焦急的推门而入,打破美好。跑向众星捧月之人身边低声耳语。 “不好了,殿下。楼下来人报,司徒将军的马车向这边来了,身边还带着府上的黑衣卫。” 沈笑微眼神慌乱两下,心中快速想着应对之策,“慌什么?他怎会知道本宫在这里?而且本宫也未曾再招揽面首不是?” 愣了一会儿。 算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示意绿萝低头:“差人告诉蓝羽,若是有人来问,一盖就说没见过本宫。” “是。” …… 司徒风一下马车,便见门口守着的人有些眼熟。 想起来了。 是跟在沈笑微身边,嘲笑过他的那个娘娘腔。 “不知将军、小侯爷前来!有失远迎。”蓝羽手持折扇,恭敬的低头行礼道。 司徒风余光冷漠看他,“找人。” 慕容云迟上前一步,解释道:“我们来找公主,她可在蓝秀坊?” 蓝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离郁今日未曾前来,应当是在别处!” “是吗?” 司徒风和慕容云迟抬脚往坊里走,蓝羽在一旁故作镇定的跟着。 被司徒风看着有些发麻,蓝羽还是心虚的点点头道,“那是当然!”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 慕容云迟刚想劝说他离开。 手还未攀上司徒风的肩,眼神随意往二楼一瞟,一下子便发现了猫腻! 他擦了擦眼睛,再三确认指着二楼里大声喊道:“翡翠?” 楼上淡色青衣女子正与身边女子讨论妆容之术,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 往下一看,立马慌了神色,赶紧蹲下! 方才还与她说话的娘子见众人的目光投来,也慌张退后几步,同她拉开距离。 司徒风拧眉,顺着方向看去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好啊!你怎么来这里了?是不是跟王黎一起来的!” 慕容云迟一步两个阶梯的快步跑上楼,追上想要离开的人,质问她道。 蓝羽闭上眼自认倒霉,用手中的扇子狠狠敲了下自己的额头,然后快速跟上他们的步子。 “王黎人呢?是不是跟沈笑微在一块儿?”慕容云迟冷着脸问她。 蓝羽折扇掩面,挤眉弄眼暗示她别暴露了。 耳边突然传来司徒风警告的声音。 “怎么?你眼睛不好,需要本王替你摘了吗?” 蓝羽低头,讪讪:“我……眼睛好了!不……劳您操心了。” 面对质问,翡翠弱弱的开口:“奴婢来……替夫人……买糕点!对!夫人说了公主殿下爱吃 她要去拜访殿下!” 慕容云迟一眼便看出来她在说谎,不屑道:“哼!当本侯爷傻?既是买糕点,你方才躲个什么劲儿?” 翡翠立马低身,摇头道:“奴婢不敢。” “给本王搜仔细了。”沉默已久的司徒风看了眼蓝羽紧张的神色,突然发话。 苍暮收到命令,发话,“是!都搜仔细点!” 大批黑衣卫涌入蓝绣坊。 蓝羽眼睁睁的看着二楼厢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间间踹开,一声声骂声传来。 “你们怎么回事?” “干什么?不知道敲门呐?” “……” 突然冲进房间,在厢房里听曲子的客人,还有泡美男子的富家公子、小姐皆被吓了一跳! 那动响自然是惊动了偏僻处的沈笑微和王黎。 绿萝透过门缝看见外面已经开始挨着搜查起来。忧心忡忡的跑过去询问沈笑微,“殿下,现在该怎么办好?” 王黎用拳头砸了下木桌,抱歉的看向她们,“都怪我,没有看好翡翠。给你们添麻烦了。” 沈笑微叹了口气,沮丧着认命道:“没事。他顶多再毒我一次,或者说教我几天罢了。” 这时沈笑微旁边的清狸公子给她出了个主意:“殿下莫慌!屏风后有一画室案阁,旁人根本看不出来的。殿下随我来先藏起来。” “好。” 沈笑微仿佛看见了救星! 众人赶紧起身跟去。有个法子总比没有强! 如今只能先这样了。 清狸找到架子上的青花瓷器,逆时针扭转了一个方向。 掀开墙上的字画。 光滑的墙面上赫然出现一扇门状的黑洞,里面似乎有微弱的烛火摇曳着。 沈笑微几人进去后,清狸再外面又转了一遍瓷器瓶。 大门合上的瞬间字画放下,厢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那苍暮携几个黑衣人找了一圈后,什么也没发现便离开了。 …… “将军,我们的人连同后院已经找遍,公主确实不在此处。” 蓝羽笑眯眯的耸肩,摆起架子冲他二人道:“先前都同两位说了,是你们自己非要不信,还将我坊里闹成这样。” “不可能!” 慕容云迟闻言惊讶一番,心中仍是不相信。 不服气抬脚刚想自己再找一遍,被身后之人拉住。 第14章 风又来了 见司徒风淡定对他摇头。 “实在是失礼了。既然如此,那吾二人便先离开了。” 蓝羽伸开一侧手臂,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慕容云迟看向翡翠:“你怎还不走?” 翡翠福身恭送道:“奴还在排队等现做的糕点,王爷、小侯爷慢走不送。” “哦。” 慕容云迟甩了甩衣袖,跟着司徒风下楼离开了。 直到两人彻底走出坊里,蓝羽同翡翠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可吓死本公子了!你没事待在二楼走廊里干嘛?楼下人一眼便看出来了!”蓝羽扇着扇子,擦着额上的虚汗不满的说道。 翡翠也很无奈 。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突然就进来了!正跟小娘子聊的正热闹呢,都怪我一时间没看见。” 蓝羽摆手道:“算了,算了。都过去了!让离郁她们不用躲着了!人已经走了。” 说罢,两人抬脚往里走去。。 …… 出了蓝秀坊,慕容云迟跟着司徒风来到街边卖东西的地方瞎逛着。 “为何你第一时间便猜她们会在蓝秀坊?” 听见司徒风的问题,慕容云迟先是一怔,然后道:“不仅仅是因为蓝羽和一些美男子的缘故,这蓝秀坊的糕点乃是京中一绝,沈笑微的最爱!所以我才猜想她肯定会过去。” 司徒风站在一卖小匕首的摊前,手中摆弄着几把匕首抽出来,在阳光下对比着。 摊前的大爷一眼便认出了慕容云迟,看着自己做的手工匕首,不好意思道:“两位爷安好!随意看看吧。” 慕容云迟冲老头拱手,又不解的问司徒风,“难不成你觉着她们不在蓝秀坊?可我怎么看着人应当是害怕的藏起来了。 玄明?你不觉得蹊跷吗?一个结巴的话都说不清楚,一个紧张……” 慕容云迟话还未曾说完,司徒风打开一把刀柄朴素,刀身却闪着寒光的匕首。 看了一会儿,对老板示意道:“就这个了。” 苍暮上前去结账。 暗卫急匆匆赶到,弯腰禀告。 “王爷,刚才出公主府跟踪我们的人,属下已经查清。那人确实是长公主府的暗探…… 属下已经派人乔装跟上。方才还留人监视蓝秀坊的一举一动,此时长公主还未曾离开。” “很好。” 司徒风摆了下手。几暗卫领路向蓝秀坊出发。 司徒风拍了拍慕容云迟的肩。“走吧,等这么久,猎物该露马脚了。我们也该收网了。” 只见他面色虽然阴沉,嘴角却上扬却显得十分有压迫感。 慕容云迟先是一愣,然后会心一笑跟上去。“不愧是你。不过她要是躲起来怎么办?” 前面人没有回头,嗤笑声传来。 “躲?有本事就躲一辈子。” 慕容云迟听到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完,沈笑微算是遇上难缠的了。 …… — 蓝秀坊二楼。 厢房里。 蓝羽和翡翠上来报信后,一行人这才从密室里出来。 坐下后。 几人打趣着喝着茶吃点心,沈笑微正同王黎沾沾自喜。 殊不知危险即将来临。 “刚刚真的吓死我了!” “可不就是!你是没看着,一群人凶神恶煞的简直要把我这小店掀个底朝天!” “就是就是,奴婢刚还在同小娘子唠嗑呢,突然侯爷就朝楼上吼了一声。”翡翠拍了拍心口,仿佛还心有余悸。 清狸看见两人的表现,面露难色看着他们:“那将军居然这么可怕?” “可不是嘛!” “……” _ 与此同时,楼下。 不速之客再次出现。 蓝秀坊一楼的小厮见两人回来,刚想大声喊叫,提醒楼上的坊主。 不料脖子旁几厘处被利剑威胁,到嘴边的声音又活生生给吞了下去,不敢再出声。 慕容云迟跟着司徒风的暗卫来到二楼最里间厢房门口。便听见里面熟悉的声音。 “殿下现在该如何?” 慕容云迟确定了声音来源,是王黎。 吞了吞口水。 “不着急,本宫还没有尽兴呢。” “砰——” 门被人踹开,里面的人皆是一惊。 “公主可是让本王好找啊。” 沈笑微对视上一道冷的发毛的眸子,心里很是无语。 这疯子怎么又来了? 看见来人,王黎几人出于礼数率先起身行礼。 “见过将军。” “见过王爷。”蓝羽几人也相继行礼。 慕容云迟看见王黎后,先是快步过去将人拉走到他身边,而后愤怒的指了指旁边翡翠。 “好你个翡翠!居然敢骗本侯爷!” “侯爷息怒,都是奴婢的错,与夫人无关。”翡翠连忙行礼。 “好了,是我自己愿意来的,你责怪下人干什么?”王黎挣了一下拉着她胳膊的手,没挣脱。 “你——”慕容云迟气到差点没晕过去。 _ 司徒风递给身边人一个眼神。 暗卫退出厢房并将门关上,隔绝掉店里的楼下门口的其他人。 “本宫花钱听曲,可是触犯什么律法不成?” “并无。” “那不知王爷前来所为何事?”沈笑微装作不懂的模样,歪头询问。 司徒风不怒反笑,甩袖落座。 “既然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丑事,刚才搜查时怎么不见公主身影?莫不是偷偷藏起来了?” “对啊?刚才怎么躲起来了?”慕容云迟像是在质问沈笑微,眼神却递给王黎。 清狸和蓝羽哪见过这场面,一个个剑拔弩张的权贵在这小厢房对峙。 沈笑微也傻眼了?纠结的咬了下红唇。 是啊?本宫为什么要躲啊?这么多人还能杀了本宫不成? “本宫在蓝秀坊听曲不想让旁人知晓而已。”沈笑微面不改色的编出一个理由。 “倒是你们二人走了又来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坊里谁来了!碰上你们两个,算是……” 忽的,她耳边又浮响起皇弟的话,自己承诺不与这怪人纠缠。 罢了难听的话就不说了。 看着跟前人脸色犹豫不决,司徒风忽然想起刚见面时她那趾高气扬的模样。脱口而出一声疑问:“怎么不接着说?” 沈笑微学精明了,索性闭嘴不再回他。 此时蓝羽怕两人闹下去,他的小店不保赶紧出来打圆场。 “王爷有所不知,公主平日来也不过是照顾小人的生意,吃吃糕点赏曲舞,并未做什么出格之事情。” “坊主说的没错。公主殿下确实如此,还请王爷明鉴。”清狸也看不下去了。 “请王爷明鉴。”屋子里几个美男伶人异口同声替她开脱。 — 第15章 秋风袭来 见沈笑微满眼无所谓,更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司徒风脸色板着陷入沉思,神色晦暗不明。 回过神来眼眸里生出一丝冷意:“公主既然知晓事理便应该学聪明一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自己应该明白不需要本王提醒。” “那是自然。”沈笑微点头示意,而后发出邀请,“将军留在这里,这里是想同本宫一同吃糕听曲吗?” 闻言对面之人怔住,而后起身带人离去。 “无趣。” 见司徒风走了,慕容云迟也觉得无趣。 “既然散了,夫人也该同我回家去了。”慕容云迟说的咬牙切齿,然后硬是把王黎也拽走了。 …… 待到几人彻底走后,沈笑微撇了撇嘴。 接过绿萝递过来的糕点,品了一口竟觉得不怎么香了。猛的,丢回到桌子上。 “还真是扫兴!” 蓝羽松了一口气,坐下给自己个儿倒了杯茶水压压惊。 “离郁你这一天两天的要吓死我啊?怎么这凌翳王刚回来就处处针对你啊?” “是啊,殿下!这几日坊间秘传皇上特准将军做您的教辅严师,规范您的行径。”清狸眼神清澈带着些许担忧看向她。 沈笑微愣了一下,摆了摆手,苦涩道:“别提了,自从上一次在这里冲撞了他,他便开始了。居然还在朝堂上公然诋毁本宫……” 听见朝堂,蓝羽便摆出一副吃瓜的样子。 “这么严重啊?” “可不是嘛!圣旨都传到我府上了。不过——”说着说着沈笑微便蔫儿了。 “不过什么?”蓝羽不解的问道。 “不过本宫仔细想了想他告的确实合理。” …… _ 回府的路上。 司徒风攥紧了拳头,他内心也忽的发觉自己管的确实多了。 这有些不像他了。 罢了,教训什么的也给过了。 今后便不相往来了。 …… 沈笑微回到府上,发觉府中司徒风的暗卫已全部撤走,不由的心中窃喜。 回到离郁轩中,门口有下人来报。 “公主殿下,王爷已经回司徒府了。走的时候还让奴转告您——” 见婢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沈笑微便知不是什么好话。 “但说无妨,本宫知道此事与你无关。” “是。王爷……王爷他还说如果您以后再敢在京中坏他名声,他还会再回来公主府长住。” 沈笑微还未收起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 — 秋风渐渐。 一转眼,两三个月过去了。 沈笑微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静日子。 只不过王黎最近好像很忙?倒是抽不出空来寻她玩了。 后来沈笑微才从王黎口中得知,原来是慕容云迟那小子,害怕王黎被她带坏了。 出去一次回来都要念叨半天,跟个和尚念经一样。 索性王黎就减少出门次数,等慕容云迟出门她再出去。 看着半青的银杏树,沈笑微思绪万千。 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猎在即,马上就要去城郊狩猎宴会了。 到时候皇帝,太后等大臣女眷还有各家公子都会去。 倒是可以热闹一番。 只不过今年还有那回来的司徒风。 司徒风?一想起来那副臭脸,她便觉心情不畅,笑不出来了。 也罢。 到时候女眷分开坐,他们俩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 围猎日慢慢将近。 司徒风那边也收到了请帖。 司徒王府,苍暮持帖子进入房内行礼。 “将军,皇家围猎日就在后天。到时候皇帝、太后等王公贵族都会去。这是宫中送来的请帖请您过目。” 司徒风正在处理军务,头也不抬说道。 “知道了,放下吧。” “是。” 傍晚时分,军中新上奏的文书终于悉数看完。 司徒风抬手揉了揉眉心,抬眼瞥见檀木桌上的围猎请帖。 心中念到:这么快便又到秋日了。 — 城郊外,皇家猎场。 天高云淡,暖阳当空。 宫中奴仆们正上下忙碌的准备着。 京城各高官贵族的车队徐徐向这边靠拢。 白帘子轿中。 司徒蓉与兄长司徒衍一同而来,看着外面各家官宦小姐的车辆震惊此次狩猎宴会规模之大。 “兄长,外面真的好热闹啊!这可是蓉儿及笄以来头一次见这么多人的宴会。” “那是自然,毕竟是由皇家举办。吾与表兄不久便要随行皇帝狩猎,蓉儿切记待会儿在场中要谨言慎行一番!” “嗯嗯。蓉儿记下了。” “今日你可好好赏乐品宴,兄长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那蓉儿便期待一番!” …… “小姐,公子我们到了。” “知晓了。” 一声提醒,另一个灰轿帘子里伸出一只手。 路锦先行下轿。 今日她身着粉罗裙,头上新型桂花配套的簪子俏皮可爱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其异母同胞的弟弟路鹏紧随其后。 刚好碰上后面的二人,看见司徒衍身旁绿色身影,路鹏忍不住开口询问。 “长姐那绿衣女子是谁?怎先前从未见过?” 路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司徒衍正扶着那女子下轿。 她也没见过。 “你问我,我问谁?还不如等会进去亲自问问司徒衍呢。”路锦没好气的小声嘀咕道。 没等路鹏回过神来,路锦已经带着丫鬟自顾自先行进入场内。 “哎?长姐——” 路鹏看着远处的身影,没劲的喊了一声。 怎么走了? 眼见路鹏就要快步跟上,丫鬟赶忙拦住他的去路。 “少爷,宴席上男眷和女眷是分开的,您可要看清楚了,莫要再跟我家小姐了。” 路鹏看了看两边的棚子,作揖道:“知晓,多谢提醒。” 待人走后。 一旁他的贴身小厮看不下去了。 “少爷,小姐这脾气换做谁也难以忍受。您以后还是少和她说话吧。要不是今日太守有要务在身,您也不会和她一起来参宴!” 路鹏笑着摆摆手,“无妨,都是自家人。”说罢便走了。 …… 场外依旧热闹。 慕容侯府和国师家的车队也相继到来。 “参见侯爷,国师。” 见者驻足纷纷行礼。 “大家不必多礼。” 谢言清捋着胡子,同慕容肃一同交谈入场。 “侯爷近日别来无恙啊!” “那可不,今日你我二人再度比拼一番射骑如何?” “哎呦,我都这把年纪了闪到腰可如何是好?” “你瞧你?旁人都是老当益壮,你可倒好……” “……” 车队中间。 慕容云迟率先下了马车后,伸手就去扶里面的人。 “不必。” 王黎一身束甲,直接跳下马车。 慕容云迟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掌心。 “云迟!王黎!这么巧啊?”谢清槐早就在前面左右顾盼多时。 一不小心又看到两人下车时模样,简直叫他忍俊不禁。 第16章 微风正好 “见过清槐兄长。” 王黎自然见怪不怪,慕容云迟与谢清槐和她从小一起参加席会,认识已久。 “客气,客气。”谢清槐向两人作揖。 “你们干嘛这么客套,走了该入宴了。”慕容云迟扶起他的手,领两人往前走。 几人刚走两步,后面便传来呦呵声。 “凌翳王,长公主殿下到。” 众人纷纷行礼,“见过公主殿下,司徒将军!” “这两个人怎么又碰一起了?”慕容云迟诧异的问王黎。 她只摇摇头,“我也不知。” 谢清槐倒是来了兴趣,“怕不是有好戏看了?” …… 听见外面的声响,沈笑微心里咯噔一下。 眯着的眼猛然瞪大看向绿萝,“本宫怎么和这家伙碰到一起了?” “殿下,司徒将军的马车在咱们之前。今日又是皇家宴,只此一条路。”绿萝笑着解释道。“方才您闭目养神,我发觉不是什么大事这才没有喊您。” “好吧,算咱们倒霉。”她伸了个懒腰,扶着绿萝的手,踩着奴仆拿来的木梯便出了轿子。 红衣肆意张扬,金簪玉镯尽显尊贵。额间红色抹额,清眸靓丽,红唇撩人……在一众官宦女子中直衬的沈笑微整个人神采奕奕,宛若艳丽仙女,美极! 一下轿,沈笑微就迎上一众目光,她也早已习惯。 “免礼。” “免礼。” 一声沉寂一声活泼。 沈笑微明显愣了一下,闻声向前看去,直直对视上司徒风冷若寒蝉的眼。 两人对视几秒。沈笑微别开眼,司徒风貌似还在打量她,看的她心里毛毛的。 他一直瞪着我作甚?怕不是有病?他不会以为我是故意跟他的吧? 她自是不服气,斜眼回敬前面玄衣男一记歹毒的目光。 司徒风这才回过神来,面色平和,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而后回头,抬步向前而去。 两人很有默契,谁都没再多看对方一眼。 “王黎,既然玄明来了,那夫君我便与清……”慕容云迟话未说完,扭头一看身旁早已没了人影。 “噗……哈哈。”谢清槐拍了拍他的肩膀,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还愣着干嘛?王黎早就去找公主殿下了。你夫人对你倒是放心的很!” 慕容云迟:“……” 待几人彻底离去,周围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看来京中所传是真的!长公主与这司徒将军互相瞧不上眼……” “方才看来好像是真的,两人碰面连个招呼都没打。” “将军不是陛下钦赐公主教辅吗?” “你们有所不知,我爹听说是两人吵架了!特别凶!都吵到皇帝跟前去了……” “这事情好像是真的!我也听说了,将军还是远离京城太久,怎么可能斗的过公主啊!两人争吵败了下风。司徒将军气不过,而后当文武百官的面又参了一本。才得个教辅之名,这才压了公主殿下一头,将军当真是可怜……” “将军还是太天真了……怎么可能有人能斗得过公主呢?” “……” 第17章 宴中蛐蛐 沈笑微穿过女眷场所,带着王黎来到天子旁边自己单独的席位。 一路上各家女子纷纷行礼观望。 四面八方珠帘环绕,帘子格挡垂地,尽显神秘。 两人落坐后,仆人将她正面前那白色帘子挽起,留下珠帘。 _ “将军来了,请——” 下人带着崇敬的眼神,招呼几人进来。 斜对面一众大臣见到司徒风,纷纷起身与司徒风几人作礼。 “侯爷你的好外甥来了!”谢国师调侃他道。 慕容肃满脸得意,招呼几人。 “风儿,云迟还有清槐,你们快些坐下吧。皇上应当快到了。” “父亲。” “舅父。” “是。” 几人行礼,找到前席落座。 刚一坐下慕容云迟就忍不住当着司徒风的面向谢清槐吐槽道,“看看玄明,像不像别人家的状元郎,反观咱哥俩,倒像是……” “是什么?” 谢清槐不解的问。 “你应该是解元,那我肯定是那探花郎!”慕容云迟坐在两人中间自信的拍胸脯道。 “得嘞~当我刚才没问。你这是变着花样,来夸自己长相出色。” 谢清槐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往司徒风的方向一指,又指了指对面的女眷。 “甭说方才在外面,多少人偷看玄明。现在在这宴会上,对面官家小姐也有不少未出阁的直勾勾往咱们这边看,我掐指一算都是冲玄明去的。” 谢清槐扫视一圈,手顿了一下,翻转扇子继续道:“除了长公主那边未曾瞅过一眼,其他谁不垂涎玄明的英姿?” “还真是。”慕容云迟也发现了,不解道,“平日里她不是最喜欢看美男子吗?怎对玄明不感兴趣?” 看来京中传言是真的? 公主确实看不上玄明? 慕容云迟虽心有疑惑却未曾说出来。 司徒风手中茶盏悬在空中,瞥了一眼斜对面珍珠帘子后的红衣女子。 沈笑微手拿糕点,正与王黎相谈甚欢。 “……” 不久后。 一道嘹亮的太监音响起: “皇帝驾到。”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场中沈笑微和三品以上大人行半礼,其余人行全礼。 “大家平身罢。” “谢皇上。” 沈南启和皇后王曦一同上座。 “今日太后喜静,身体又不便舟车劳顿,此次围猎便没有前来。朕已阅,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开宴罢。” “嗻——” 一旁李公公心领神会,示意小太监。 “开宴!” 鼓声点点,号角雄起。 场中空地,歌姬翩翩起舞。 王皇后同沈南启耳语几句过后。 在一众狐疑目光下,领着婢女走向沈笑微的围帐里。 掀帘而入,看见王黎,沈笑微二人露出欣喜的笑容。 “见过皇后娘娘。” “你们二人还同我客气什么?”王曦扶起二人,示意奴仆都出去。 丫鬟放下手中托盘便到围帐外面恭候。 王黎见四下无旁人咧嘴一笑,“长姐怎么下来了?所为何事?” “可是南启做什么事情对不住你了?我若知晓定要去母妃那里告他一番。” 王曦听罢笑的捂嘴,“公主殿下费心了,皇帝对我很好!今日我乃是受太后娘娘委托,来给你送乌蒙新进贡的和田玉……” 沈南启上座,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几人虽然离得不是很远,他却听不见她们在聊些什么,怎么这么开心? 不过他心里倒是有种错觉? 皇姐方才貌似瞪了朕一眼? 奇怪? …… — 稍事休息,猎场开启。 雷雨鼓点,骤然响起,响彻云霄。 沈南启一行大臣已套上猎具,整装先行进入。 沈笑微看见王黎骑上她的红鬃马,整个人英气十足,不由的鼓起来掌! “哇塞!王黎你这也太太太帅了!那么本宫今日的晚餐便全权交给你了!加油!” “刀剑乱舞,黎儿若是碰上可一定小心行事。” 王皇后不放心嘱咐道。 王黎手持缰绳树冠向她们投去放心的眼神,后于马背上抱拳。 “遵命!” 不仅仅是长公主,其余男眷、女眷纷纷投来赞许目光。 “慕容娘子好生威武啊!” 司徒蓉本在观摩远处的表哥们,却被王黎英武之姿引去。不由心生敬畏。 “其余女子也不过是随父兄下猎场看看新鲜,这慕容娘子从小习武,已然有武曲之风啊!” “是啊,毕竟她母亲可是陈老将军的女儿,听闻身手不凡……” …… 马背上,慕容云迟听着此起彼伏的惊羡声,脸上扬起得意。 见时间差不多 ,该出发了。便大声招呼王黎出发去:“咳咳!夫……夫人,咱们该走了!” 谢清槐差一点扔了缰绳,稳住身段用一副见鬼的模样瞅他。 “咳!咳!咳……” 远处的沈笑微刚抿口茶水还未曾下咽,闻言倒是直接呛了口水。 “公主,您小心着喝。” 远处红棕马背上的身影一怵,不自然的调转马头,朝慕容云迟而来。“来了,走吧。” 两马齐头并进,向目的地出发。 其余人在原地,倒像是看了一出好戏本一般。 “喂!这儿还有个人没跟上呢!你们俩个倒是等等我啊!”谢清槐反应过来,急忙调马跟进。 “这感情可真好啊!” “好一对佳人……” “……” 男眷长廊下,谢言清刚送完慕容肃那老东西,便看见在位端坐饮酒快活的王丞相。 顺着丞相视线所至便是其女……王黎出走的方向。 “丞相还真是好福气,膝下两女各出色优异啊!”谢言清在其身旁顺势坐下。 “国师?你今年怎不狩猎去?”王翊诧异的扭头,出言反问道。 “自然是老了,惜命咯!哈哈哈。” 来人觥筹交错,各自畅饮一杯。 王翊放下手中酒皿,着看向远处马上之人,“我与发妻也是先帝在时,同这围猎宴会上结识的! 说来惭愧当时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太守。夫人她乃陈将军小女儿,却不嫌弃耻笑我出身寒门不精通骑术。” 谢言清静静旁听着。 “……” 说到伤心处,王丞相便忍不住扶额,“老夫虽膝下无子,自从夫人撒手人寰后。便不再下猎场,恐记忆起伤心事,再让老夫觉得人间不值得。” “丞相节哀顺变,保重身体要紧。老夫相信夫人她一定会在天上保佑着您与二位小姐……” 王翊缓过神色,脸带歉意作礼:“你瞧我,提这些作甚。扰了国师清净。实在是失礼……” “哪里哪里,是我闲得无聊扰了丞相清净才是……” “……” 第18章 狩猎往事 “公主待着也是无聊,不如陪本宫一同去一旁的园子走走。” 王皇后发出邀请,沈笑微闲着无趣直接应下。“正有此意。” 她本就不喜欢打打杀杀于是便没有去猎场游玩,她更喜欢像现在这样坐享其成!悠哉悠哉,如今只等着其他人狩猎而归,好好吃一顿美食。 园子很大,依山傍水。 山、水、桥、洞、亭……各类吃食也一应俱全。 各家小姐公主四散游玩,不亦乐乎。 …… _ 与此同时。 狩猎林中,野兽出没,箭矢齐发,下人们清点箭矢颜色样式,用以区分主人。 众人满载而归,已猎得不少猎物。 沈南启携长弓四处观察,突觉一点风吹草动快速射出长剑。 下人快步上前去捡。 身旁跟着慕容肃、司徒风等人。 一路上,司徒风无心狩猎,除了做好分内之事外便在观察这位新帝。 沈南启三分貌似那个不成规矩的长公主,气质英威,却为帝王之色,身手也还算可以…… 不久,两名下人跑上前,呈上来一只白狐断尾。 “启禀陛下,白狐狡诈,咬断半尾逃生。奴在草丛中还发现其幼崽。似出生没多久。” 说罢,其中另一人将缩作一团的白色小狐狸呈上。 沈南启定睛一看,果然是只白狐幼崽。 刹那间,思绪勾人,眼前浮景: 阴暗灰蒙的冷宫角落里,一个脏兮兮的小子,身边还坐着一个模样相似同样破烂衣服在身的小姑娘。 两人正津津有味的翻阅着,从冷宫偏僻墙缝里发现的宝贝! 一本同样破烂残缺的书——《异兽录》 “南启,这里的妖怪都好丑啊?到底有没有好看一点的啊?” 小姑娘双手托着下巴胳膊肘支撑在膝盖上,期待着望向沈南启那双正在翻书的小手。 “阿姐别着急,一定有的!” 终于翻到一只面部温和,绒毛似野猫又似狗的妖怪。 “找到了!阿姐你快看。” “这是什么?”沈笑微小小的脸上大大的不解。 “白……白……阿姐你等等,我去问问老娘娘,她识字!”小沈南启快步出门,跑向偏苑一个洗衣的老妃子身旁。 一番询问后又原路返回,急匆匆的跑回去她报信。 “是白狐,听说美若天仙!是画本子里吹嘘的灵宠呢!” “真的假的!以后有机会我也要养一只!”角落里的人拍拍屁股起身,又看了一眼书上的画,眼里很是喜欢。 转而神情又变得落寞道,“还是算了。” “怎么?阿姐不喜欢吗?挺好看的啊?”沈南启又揣摩了一番书中画作。 “好看是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咱们自己还吃不饱呢,怎么养的活它啊?”沈笑微眼珠子转了转,神色变的狡黠,“除非——” “除非什么?”见她眼神不对,沈南启忍不住后退吞了吞口水。 沈笑微冲他做了一个鬼脸,半开玩笑道:“除非把你卖了!然后阿姐就有一大笔钱花,这样就有钱养它了!” 最后。 成功把面前的小人吓跑了。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声哀嚎:“不许买我,我……我要向母亲告你的状……” …… — 第19章 偶遇登徒子 回过神来。 沈南启勒紧缰绳,嘴角噙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陛下这小白狐该如何处置?” 沈南启未曾发话,手底下的下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请示一番。 “给长公主送府上养着吧,她定会喜欢。”说罢他便驾马继续向前捕猎。 “是。” 司徒风淡淡的瞥了一眼那白狐,而后跟上。 …… _ 微风潇潇,树叶沙沙作响。 偌大而杂的花园深处,一处僻静荒废的假山旁月亮门外进来一个粉嫩身影,伴随着传来几声喘气声。 “可算是把人甩开了。” 此时路锦毫无大家闺秀形象可言,倒是窝了一肚子气在里面。 狩猎出发时,她本意是想远远望一眼司徒风,却被宴会上的有心人讽刺了一番。 方才又借口如厕,甩开大娘子派来一直盯着她的丫鬟。 好不容易到了个没人的地方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这什么鬼地方啊!” 路锦看见脚下的石子就来气,抬起起右脚狠狠踹飞几颗才作罢。 幸运的石子飞了几颗掉进假山山洞里,直勾勾的落到一张俊脸上。 “哎呦!谁这么缺德啊!乱扔什么石头!不知道有人在洞里面睡觉啊!” 小坡下,洞里跑出来一个身穿黄袍的道士,拿着石头左右张望着。 定睛往月亮石门口这么一看,逮到一个吓破胆往外跑的身影! “我这暴脾气!站住!再跑这事儿可没完啦!”黄袍道士大步流星的追过去,直接拽住吓个半死之人。 “你你……”路锦害怕的舌头直打结。 “我什么我?还想跑?我告诉你我可是一天爬几百回山的人,跟我比脚力?” 那道士洋洋得意道。 下一秒路锦喘了口气,直接将他的手挣脱反客为主指着他开始讲理:“你说你一个破道士,没事蹲在那里吓人作甚?难不成那里有什么妖魔鬼怪?” “那倒没有。”那道士讪讪的说道,“不过施主此番乱扔石头,可是遇见什么烦心的事情了?不妨讲来听听?贫道乃是陵阳山听虚真人坐下弟子——青渔。” “没钱。” 说罢路锦转身就走。 “哎哎哎——我这儿可是免费的!不收银子。” “当真?” “当真。” 还有这种好事?路锦扭头思索片刻后开口: “那你帮我算算,家里那个老太婆和她儿子什么时候死?” 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道士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你这小女子,别人都是算姻缘什么的 !你直接算人命啊?” “不能算走了!” “哎,等等贫道方才,掐指一算你与你家大娘子关系定不是很好!对不对?” 路锦闻言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是废话吗?” “瞧姑娘你的衣着打扮,应该也是有头有脸的家境。” 路锦扭头掐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江湖骗子长相还算是有点灵性。 “你……是不是没地方去?”路锦试探性的开口。 “呃……是。” “好!听本小姐的,你还去你原来的地方等着,今日宴会结束,我会来这里找你,到时候……” 待那道士反应过来,只剩下一道粉色背影,人已经走远了。 …… — 夕阳西下,篝火围起。 围猎的人悉数都已回来了,马场旁边。沈笑微在此恭候王黎归来。 王黎还没见着,倒是遇上一个讨人厌的。 司徒风告别慕容侯爷,便顺势将牵着马的绳子递给苍暮,然后扭头就看见不远处正在对他趋之若鹜,拉开距离的沈笑微。 “见过长公主殿下。” “侯爷辛苦,不必多礼。”沈笑微对慕容肃回礼道。 看见她,慕容肃便回想起刚刚皇帝狩猎所得的小白狐,忍不住赞叹道:“皇帝与公主殿下当真是姐弟情深呐,此乃我沈南的福气。” “多谢侯爷夸奖。” 待人走后,沈笑微松了口气。双手环胸,继续向远处张望,完全把身后那个谁当空气使。 “哼。” 司徒风不疾不徐的走过去,“见过长公主。” “免礼吧。”沈笑微看见来人虽然心中暗自惊扰,但面子功夫还算维持的挺好。 。。。。。 他怎么站着不走了? 本宫可没惹他,还是离远点好。 沈笑微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 “你很害怕本王?” “怎么可能?”沈笑微立即咬牙否认。 殊不知她内心早就泛起火焰! 害怕? 怎么可能? 她从未如此厌恶过一个长相出众美男子,除非那个人是叫司徒风。 “那你离远作甚?” 冷冰冰的声音飘过来传入她耳中。 心不在焉的她快速且不耐烦的出言不逊,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叫本宫凑你身上不成?” 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沈笑微眼睛瞪的像个铃铛,一只手捂嘴。 “那倒不必。”司徒风只是愣了一下,并未放在心上。 远处道路上,王黎一行人终于回来了。 沈笑微激动的挥挥手,上去迎接。 “我说什么来着,今年还是王黎更胜一筹,云迟你每年都不信邪,非要再数一遍,害的我们回来都这么晚了。”马背上谢清槐忍不住吐槽道。 说的慕容云迟脸色都红了,“没劲,你还说我,你不也输了……” “公主?玄明?你们怎么在这里?”慕容云迟跳下马背,疑惑道。 “本宫在等王黎。” “本王……路过。” 司徒风面不改色的回道。 “得嘞,我就不该多问这句,又白期待一回。”慕容云迟看着沈笑微走向王黎自言自语道。 谢清槐直接当面捅他心窝子。 “怎么?你还以为玄明兄有空来接咱们不成?” 得到了他一记白眼。 沈笑微跟王黎往马厩的方向走,盯着那红棕马的眼睫毛看了半天。 “这马长得可俊俏,睫毛还挺长!” 王黎笑盈盈的会道,“殿下好眼力……” “……” _ 猎物已经清点完毕,御膳房后厨也在加紧处理食物。 众人回归宴席,晚宴也开启了。 皇帝赏赐长公主小白狐的事情已经传开,听侯爷几人说起来,那只狐狸幼崽特别有灵性。 皇帝二话没说第一个便想起长公主可谓是看重她的地位。 第20章 小白狐狸 回到宴席上,沈笑微才对此事有所耳闻。 “白狐狸?在哪儿里?” “回禀殿下,皇上已经让人送去公主府了,您一回去便能看见。” “知道了,下去吧。”说完沈笑微打了个哈欠。 玩了一天,倒是有些乏了。 _ “陛下,公主殿下乏了先行离开了。” 沈南启顾望四周,手里捻着杯子, “天色已晚,长姐一个人回公主府朕不放心,传令下去,宣司徒将军护送。” “是。”李公公心领神会,带人下去。 …… 沈笑微才半卧进宽敞的马车里打了个盹,就听见外面下人来报。 “公主殿下,陛下得知您要提前回去,害怕路有不测,派司徒将军护您周全。” “你说什么?” 沈笑微豁然起身,睡意全无。 马车门前,绿萝扭头看了一眼后方来人,小声提点道:“殿下,司徒将军来了。” “见过将军。” “免礼。” 沈笑微听见熟悉的声音,不由的头大。 下一秒,帘子掀起,来人径直进入马车坐于她身侧。 不是?留你在马车里本宫还怎么睡觉? 心里虽这般难受,却不能说出来。 算了,也是皇弟的一番好意。 “还真是有劳司徒将军了。”沈笑微面上扯出一抹笑容,坐的端正恭维道。 “不用谢,本王也打算摆驾回府,正好顺路。”一贯清冷音色传来。 两人视线交汇,沈笑微慌忙错开。 司徒风挑眉,玩味似的睨了她一眼。然后别开视线。 马车徐徐向前出发。 一路上安静的可怕。 …… 回到公主府,沈笑微顿感疲惫。 快步洗漱,回房补觉。 …… — 宴会将散,皇上已经摆驾回宫,参宴之人也都陆陆续续的离开。 路家的马车上。 “长姐,你这样贸然领回家一个——道士,父亲母亲怎会同意?” “都说了,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方才若不是他出手搭救 我差点就被毒蛇咬了……” …… _ 皇宫,御书房内。沈南启还未曾歇息。 “观察如何?” “启禀陛下,司徒将军表情虽顿了一下,但也无其他。下人来报,两人在马车上也并无冲突,客气了许多。” 李公公弯腰俯首,汇报今日所见所闻。 沈南启挑眉,沉思片刻。 “朕知晓了。” “陛下用心良苦,长公主若是知道定会感动不已。” 李公公起身颔首,接着拍起马屁。 沈南启闻言笑了,摇了摇头,如指掌的开口:“她就算知晓,朕乃是好意缓和两人关系,也不会感激朕的。” “小人愚昧。” 李公公已然听不懂了。 “扰了她的清净美梦,她又岂会开心?”沈南启摆了摆手,“不过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 — 翌日上午,公主府可谓热闹非凡。 沈笑微本来就邀请了王黎来府上。 怎料,昨日陛下亲自猎得一只幼狐赠与长公主一事,早已经传遍京都。 蓝羽得此消息后,迫不及待的携清狸一起登门拜访,想一睹小白狐的风采。 “离郁,这狐狸崽子果真如他们所传一般可爱!”蓝羽看着笼子里活蹦乱跳的小家伙,搓了搓手激动的说着,“你要是带它上街,肯定会引得不少人围观!” “太张扬了点,还是算了。”沈笑微摆摆手,紧接着右手攀上下巴,眼波流转,猛然抬头左右看了一圈,“你们几人来的正好,本宫正愁给它取一个什么名字好?” “我看它全身白绒,不如就叫小白,如何?”蓝羽率先给出建议,结果遭到了全部否定。 王黎:“不可。” 沈笑微:“不行。” 绿萝和翡翠对视一眼,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 清狸:“还是算了吧,坊主这个怎么听都像小狗的名字啊。” “好像是哦。” 蓝羽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 “白狐,白狐,不若叫霜狐怎样?” “好听是好听,只是觉得好生无趣,没有新意。” “……冰灵?” “不妥,不妥再换一个试试。” 清狸思索片刻,“那反其道而行之,就叫它‘不黑’如何?” “不黑?” 虽然别扭一点点但还算有趣! “那便叫不黑好了。”沈笑微歪头看向笼中之狐,粲然一笑。 …… — 慕容侯府深院,岁月静好。 书房内,慕容肃正悠哉挥墨。 一袭高大玄衣莅临,肃清音传来。 “不知舅父找我前来所为何事?” 慕容肃抬头见来人,嘴角上扬放下手中墨宝。 “玄明来了。”慢悠悠移步上去,招呼人落座,“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昨日老夫听闻陛下让你护送公主回府邸,可有此事?” “嗯。” 司徒风眼眸微闪,英眉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 慕容肃抿了口茶,接着轻声开口: “你可知京中一直传言:司徒将军与长公主不和。已经闹到陛下面前。” “略有耳闻,子虚乌有的坊间传言罢了。” “正是这传言让陛下很是担忧啊,所以才找机会缓和你二人的关系!”慕容肃捋捋胡子,叹息道,“如今你征战而归,手握兵权算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可那长公主乃陛下狩猎都牵挂之人,更别提太后更为宠溺。” “哦?舅父想说什么?” “不管真的假的,要加紧搞正常你二人的关系。免得陛下担忧。” “多谢舅父提醒,不过本王与那长公主并未有过度对立。现如今也只是她的教辅罢了。” “如此老夫便放宽心了。” “……” — 路锦以救命恩人为由,就这么水灵灵的带着青渔道士住进了路府。 路老爷听闻路锦差点被毒蛇咬伤,多亏他出手相救,对他感激不尽。 出于对再天亡妻的愧疚和自己未曾尽父亲职责,路老爷给路锦送了许多漂亮首饰,并依她留道长常住一段日子。 可把路家现任大娘子气坏了! 祠堂里。 一穿着朴实,手拿金珠串面无表情的摆弄珠子的妇人向身边人打听道。 “怎么样?可有听到那江湖术士同那小妖孽在密谋些什么?” “并未,每次咱们的人想要进去伺候,都被那个道士说以,面目不纯,近日有——” “有什么?” 那妇人不耐烦的问。 婢女慌忙说下去。 “回夫人,那道士会看手相算命理。对丫鬟说,如果再干对主不忠之事,必然有血光之灾。吓得那丫鬟连我给的钱都不敢再收了。” “砰!”珠串被她恶狠狠的拍到桌子上,嘴里念叨着,“好一个血光之灾!” 又重重叹了口气,眼下她也无可奈何。 …… — 第21章 一念生,百缘起 —— “将军舟车劳顿辛苦,奴家这就领您去养心殿。” 宫门里,李公公客气的对司徒风寒暄道。 一路上太监婢女纷纷礼让。 穿过偌大的后花园。 去养心殿的路上。 司徒风突然停下脚步。 红墙之下,记忆深处的一幕逐渐被唤起,攀上他的双眼: 三个衣着光鲜的小公子团团围在一起。当着一个差不多大的孩童面前,似乎密谋着什么: “我们让脏东西离远些,我爹说了让我少和他玩!” “听母后说他娘亲便是他克死的,皇兄还是离远些好。” “怕什么!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父皇同我说过面对坏的人,我们要一起齐心协力把他打跑!” “好!” “那我们一起赶跑他。” 带头之人上前狠狠推了一把,男孩后退几步,稳住身体。眼神里充满戒备。 看守左右的宫女太对此选择监充耳不闻。 他握紧双手,耳畔响起爷爷的教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况且,爷爷他还在养心殿里议事,万不可起冲突。 望着眼前即将袭来拳头,男孩撒腿就跑。 “想跑?” “咱们追!” “皇子当心,千万别磕着碰着咯!” 身后大公公追赶不及,只得嘱咐一句。 不知道跑了多久,一路上后面三人穷追不舍。 穿过后花园继续东藏西躲,途径御膳房继续向深处跑。 不知跑了多远。实在是体力不支,步子迈的越来越小。扭头看了一眼,居然还没有甩开! 再回过头来竟已跑进破死胡同里,面前已经没有路了,身后十米处,净是长满的荆棘野草。 三人气喘吁吁的跟上,他想从侧面突出重围却被大皇子推倒重重摔到石子路上。 三人捡起地上的小石子便砸向他。 “还想跑?” “今日便砸死你这个灾星。” “快砸!” 地上之人,迫不得已只能用自己臂膀挡住已经被砸破相的脸庞。 “咻!咻!咻!” 远端竹林里,飞出几块大石头直愣愣的砸向面前欺负他的三人。 “哎呦,我的屁股。” “谁?” “谁砸的本皇子?” “咻!咻!咻!” 回应他们的是再度飞来的大石头。 “皇兄!方才来时我好像看见,这里面可是冷宫!” 个子矮的人指了指一旁破落的墙。 “冷宫?冷宫里可是死过好多人的!据说怨气冲天……” 石头再次飞来,竟直接将他们三人给吓破胆子了。 望着拔腿就跑的几人,地上的人松了口气。 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尘。 再抬头时,面前居然凭空出现一个上下打量他的人。 看穿着打扮,此人浑身上下两处补洞,不像是宫中奴仆,倒像是——街边乞丐。 “喂!你没事吧?”她敛了敛怀里的羊皮纸,惊讶的望着他,“哇塞!脸上都砸出血了?你居然不知道痛?” 他依旧保持警惕,未曾回答。 “算了,看衣服应该不穷,有钱能治。”那乞丐自言自语道,“冷巴巴的,可惜不会说话,估计脑子也不好使,怪不得让人欺负。” 那人从他身边路过,往墙角走去。 他好奇的跟在她屁股后面,想一探究竟。 不料,前面的人突然转身。从怀里掏出两颗透着鸡腿香气的糖葫芦。 推着他往外死胡同外面,直至推到拐弯处。 “好了,给你吃两个行了吧!赶紧走别坏了本姑娘的大事!” 刚揣摩完手中两颗糖葫芦,再扭头人已经进入草丛里不见了踪影。 远处传来爷爷、宫人前来寻找的声音。 “风儿?你跑哪里了,该回家了!” “司徒公子?” “司徒公子?” 他犹豫了一下便跑开了。 …… “司徒将军?司徒将军?” 耳畔传来李公公的声音,司徒风从回忆里缓过神来。 “将军方才可是走神了,奴等了好一会儿没动静。” “失礼,敢问公公,宫中冷宫可养曾过孩童?” 李公公抱着拂尘的手顿了一下,赶忙解释起来:“将军怎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冷宫里都是被罚的妃子,又怎么可能私藏孩童。” “哦?那本王怎么听闻皇帝长公主皆是冷宫所出?” 此言一出,李公公惊慌不已,连忙环顾四下无人才松了一口气。 “将军慎言呐!这可是掉脑袋的话。” “公公善意,本王知晓。” 司徒风眼神里带着些许一探究竟,盯着李公公打量许久,对面终于败下阵来,压低声线娓娓道来。 “先帝沉迷酒色妃子众多,冷宫里那多出的那两个孩童也是始料未及。太后当年势单力薄,害怕传出去孩子性命不保,多亏了里面的老妃子们刻意隐瞒里,面的皇子公主才得以顺从天意……” 一番言语后,李公公又信誓旦旦道,“将军放心,这种情况现在是不存在的。当今皇帝是非分明,乃是明君……今日之事乃下人给您的一番解释,还请将军莫要误会再下。” 李公公弯腰行礼。 “公公放心,本王不是什么胡言乱语的小人。” 司徒风坦然道。 …… 两人走到养心殿门口,李公公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奴家就先行送到这里,将军请吧。” “有劳。” 门口侍卫宫女左右恭候,司徒风扫了一眼,突然发现几个熟悉的身影。 沈笑微身边的贴身侍女?难不成她也在? …… 侍卫开门,“陛下司徒将军到了。” 沈南启大手一挥,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吃糕之人,“朕与皇姐正叙旧感慨,将军来的正巧 。” “参见陛下,公主殿下。” “免礼,赐座。” “谢陛下。” 看见来人,沈笑微显然愣住了。 手中的龙须酥也不怎么香了,闲聊的话到嘴边也都吞了下去。 他怎么突然来了? 司徒风就这么坐到她对面去了。 “最近军中事务繁忙,将军辛苦。” “此乃臣分内之事。” 两人客套的寒暄几句。 沈南启突的望向她,“想必皇姐与司徒将军已经见过多次了吧?” “自然。” 沈笑微嘴角抽动一下,沈南启则是笑了笑,紧接着再次发话。 “司徒将军乃是长姐教辅,这些天来种种事迹朕也略有耳闻,将军真是费心了。” 第22章 这就对上了 沈笑微不解的瞅了一眼座上之人。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座上之人忽略个彻底,对面之人倒是尽收眼底。 他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的小动作,忽的笑了。 “陛下谬赞了,臣归才京不久,能力有限。虽然有些地方管不住公主殿下,只能尽力而为。” 姐弟二人闻言皆是不可置信。 看见她在他面前出糗,沈南启倒是乐了。带着些许赞赏的目光,又故作疑惑道: “哦?何言……有些地方?” “大概便是公主殿下贪玩行踪诡秘,臣好一番寻找。” 沈笑微杏眼瞪的溜圆,桌下拳头握紧。 居然恶人又告状?没关系,本宫也能告。 未等沈南启开口,一道幽怨的声音传来。 “皇弟有所不知,本宫长这么大也是头一次喝到能致死的毒药。可把我疼个半死不活,自那以后我见着将军就躲,纯粹就是害怕。” “竟有此事?” 沈南启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司徒风。 只见他轻笑一声,对付的游刃有余。 “那药乃是江湖上骗人的假药,能让人口吐瘀血强身健体虽然有些疼痛,但并无害。臣对公主用药也是出于无奈之举,还请陛下明鉴。” 什么? “你居然敢骗本宫?” 司徒风闻言不怒反笑。 “何来骗一说?是公主殿下自己信以为真。” “你——” “臣也是奉旨行事,是陛下让臣做您的教辅,不作为那便是欺君之罪。您说是吧?陛下。” 正听的起劲,突然就引火烧身了。 沈南启赶忙轻咳一声,稳住面子。 “呃……将军说的确实在理。” “哦?这么说来,那皇弟可是对本宫有意见?” “这怎么会,长姐现在已经改的很好了。朕甚是倍感……欣慰。” 见她还想说下去,沈南启连忙捂嘴打了个哈欠,“朕乏了,待会儿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去歇息了。你二人慢聊。” 沈笑微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恭送陛下。” 待人走了之后。 瞥见对面嘲笑的目光,沈笑微简直气炸了。 “今日还真是晦气!” “方才陛下也承认了,本王乃奉旨行事,还请公主谨言慎行才是。” 沈笑微无话可说,起身就往殿外走去。 殿中无人,司徒风也觉无趣便起身离开。 刚踏出门,远远就看见院中那红色身影,边走边对着空气拳打脚踢。不由得笑出了声。 心头蓦然涌上一股悸动。 不急,来日方长。 …… — 城北,路府。 自从家里多了一个道士 ,路大夫人便成天心神不宁。 那道士蛊惑人心,说是会什么识人术。一颦一笑皆是大道理,将府中之人哄的不知南北。 老爷和路锦将他留下,她也不便赶走。得想个法子才行。 路府深处,桂树下。 四下无人。 路锦拿起石桌上青渔道士刚写好的黄符,不由的发出感慨,“你从哪学来的?竟画的如此逼真!” 道士右手笔尖一顿,尴尬一笑,心里腹语。 呃……有没有可能这就是真的? 嘴上却道:“天机不可泄露,哈哈哈……” 突然院里从外头进来一个丫鬟,手持木盘端着茶水,向二人走去。 将近时,脚下突然一绊。 “哐当!” 杯中水飞溅,茶壶落地。 桌上黄纸尽数沾上茶水,仅剩下她手中那张完好无损。 此举动吓了二人一跳。 “你这丫鬟怎么回事?谁叫你进来的?” 路锦生气的呵斥道。 面前人瞬间吓的跪下,只结结巴巴的吐出句:“小……姐,恕……恕罪。奴……不是有意的。” 路锦刚想发火,身边的道士皱眉良久,突然发话道,“还不赶快出去。” “是。” 丫鬟利落的收拾地上的瓷片,端起木盘退了出去。 “怎道让人走了?我还没教训她呢。” 路锦垮着个脸没好气的说道。 青渔沉思着说道。 “方才我观察那丫头分明是带着目的来的,就是要弄湿我要写的符咒。我只是练笔,并无他用,怎会……” “那你还放她走?”路锦颇为不解。 “那丫鬟长相老实。应当不是自愿来的,而是受别有用心之人教唆不得已而为之。” 青渔扔下手中毛笔,颇为严肃的盯着她。 思忖再三开口道,“若是平常,你将如何处理此事?” 路锦双手环胸,坐下想了想开口:“当然是赶出府去,本小姐可不喜欢手脚笨的下人。况且她说话也怎么不利索。” “那你父亲可曾因此说过你?” 路锦摇摇头。 “你问这些作甚?” 面前之人挑眉,信誓旦旦的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老是凶巴巴的人,总是容易走霉运。” “切!本小姐才不信。”话虽这么说,路锦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青渔耸肩,给她讲起来一个故事。 “我师傅曾经同我说过:这世间有些人,第一眼看起来就很呆,话也说的不如旁人那般利索。 总是慢吞吞的看起来很憨厚。这种人上辈子八成是草木、山石精转世。第一次做人还不怎么适应。” 路锦听后觉得有趣,活学活用道,“原来如此! “那像本小姐这么聪明伶俐的主,上辈子肯定不是什么草木精。” “是是是,吾观你上下分外精明有头脑,更是长了副好皮囊。像你这种的八成是个——狐狸精。” 青渔半开玩笑的说。 路锦反应过来,起身就要抡起拳头。 对面的人眼疾手快,快步绕远摊开双手,“哎!开玩笑!开玩笑的!” “我看你个破道士分明是找打,你才是狐狸精!你全家都是狐狸精!”路锦气呼呼的追着他跑。 “都说了开玩笑的,再说了狐狸精有什么不好的?既聪明,又漂亮……” “我警告你啊,千万不要揍道士!和气生财,你容易被人讹钱的知道不……” “我信你个鬼话!” 两人就这么在院子里玩起了秦王绕柱的游戏。 …… — 第23章 冬雪祁遇 天气渐冷,冬意袭来。 须臾间,老天爷便开始下雪了。 才探望完太后,沈笑微披着貂衣,揣着精巧的小暖炉便从慈宁宫出来。 绿萝撑起小伞,为其遮挡空中的雪花。身后几米开外跟随几名宫女太监,随时听候差遣。 皇宫后院的花园众多,一环套着一环。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的闲逛着。 来到一处不知名的亭子前,沈笑微被园中红梅吸引。 娇滴滴的红艳,甚是好看。 自然而然的进入凉亭下,坐下赏起来梅花。 一道身影急匆匆的向前。 沈笑微忽然看见一个身着单薄的可怜——贵公子? 那人穿着普通蓝衣布,黑发如墨披在背上,双手拎着一桶水,正急匆匆的往前走去。 此人看着气质非凡,她以前怎么不知宫里头还有如此姿色? “那人是谁?”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回公主殿下,那人乃是祁国来的质子。听说乃是祁君膝下五皇子,祁国战败迫不得已替兄长为质。” 一旁的太监解释道。 沈笑微眉头微蹙,拿着暖炉的手忽的收紧。 “让他过来。” “是。” 太监小跑过去,招呼他。 “祁楚桉,公主殿下叫你。” 祁楚桉脚下一顿,放下木桶低头随太监走向亭下。 此人眉星似剑,双目澈然看起来年纪比她还小上几岁。 薄眉微微皱着,睫毛落雪,衣服单薄使得他唇色煞白,站在雪里微微发抖。 沈笑微惊叹他长得好看,却也心下了然。 “祁国质子,祁楚桉见过公主殿下。”少年声音清亮透彻,肩头落雪,正欲俯首弯腰行礼。 看见他冻得红肿的手指,沈笑微眼色沉了沉。 “不必多礼,进来坐吧。” 一声温婉细语传来。 祁楚桉眼底露出陌生诧异。 “谢殿下。” 沈笑微移开目光,指着面前的太监发出命令:“你,去内务府给他安置些冬衣。” “奴才领命。” 转头又对绿萝说到,“去查查那群狗奴才可是贪他月俸了?” “是。” 绿萝福身跟去。 祁楚桉闻言十分惊异的看着她。 沈笑微回过神来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他不小心对视上连忙错开。 “殿下为何要帮我?”祁楚桉实在是想不明白,忍不住问了句。 为何帮忙? 思忖片刻。 沈笑微宛然一笑,给出自己的见解。 “本宫只是突然想到,两藩交战牵连甚多无辜。如若败的是我沈南,那么今日雪中提桶之人,会不会便是我沈笑微?” “多谢。” 此言一出,祁楚桉未曾再多说什么,反倒没有刚才那么怕她。 他顺着沈笑微的眼看向院子右侧的一树树艳红娇羞的寒梅。 梅花开了许久,大抵因天寒地冻每每路过,他竟未曾观摩注意。 突然面前近处,多出一张小巧的脸。 惊恐万状,他不由得微微后仰,手心猛然一暖,低头发觉多出一个炉子。 那炉子花纹紧密细致,暖和的要紧。与他那双红肿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再抬头人已经离开亭子。 “炉子太沉本宫拿着费劲,便送你了。若你不想要卖了,扔了随你便。”沈笑微头也不回走到台阶处,伸了个懒腰,直接朝着梅花树走去,“这腊梅开的甚是好看,不如折几支带回府上养着。” 远处的宫女极有眼力,寻来剪刀呈上予她。 祁楚桉心头一颤,眼底不由的酸酸的。 “谢过殿下。” 此时,绿萝便回来了。 “殿下果然料事如神!内务府的人刚开始还不肯承认,听见是公主殿下追责查找,现在已经全招了。” “猜到了。”沈笑微扭头冲亭子里面的人一笑。 “现在碳火和冬衣、月俸等已经悉数查了送往质子的住所。”绿萝又补充道。 “嗯。” 沈笑微手中剪子碰及一支细小的梅花,接下瞅了一眼,只有根尖的一朵小花还有几个花蕊,不由得蹙眉。 将其丢下后,看了看挑了支花朵的递给绿萝。 而后将剪子还给宫女。 “来的时候不短了,本宫也该告辞了。”沈笑微停顿一下又对他继续说道,“倘若他们再为难你下次见我你直说就是,我自会为难他们。” 院里的太监宫女不少,此番话也是借他们之嘴敲打内务府那帮家伙。 沈笑微见目的差不多了,说罢便抬脚离开。 祁楚桉起身作礼,“恭送殿下。” 宫女太监跟上,霎时间梅园便空无一人了。 祁楚桉看了看手中香炉眼神复杂,正欲离开此处突然看见地上一抹红色。 那支被丢弃的红梅,倒是和他相似。 …… — 宫中寂静偏僻处。 祁楚桉拎着水,回到他的质子别院。 一进屋门便听见竹风喜悦的声音。 竹风冲出来赶忙接过他手中的水桶放置到其他地方,“质子您可算是回来了!今天咱们简直是走运啦!方才我还同内务府那帮家伙争辩不休。我一走,没过多久他们便送来了一堆好东西!” “嗯,我知道。”祁楚桉柔和声音传入他耳朵里。 “你怎么知道?”竹风不解的扭头,“哎?哪里来的炉子?看起来——呃……挺贵的。” 没什么文化,实在是想不起来赞美的词,只能凭感觉。 这个炉子应该能卖好多好多金子。 祁楚桉眯起双眼,露出他那两颗小虎牙,突然笑的很灿烂,“路上一个人给的,还帮我们去内务府要了东西。” 说罢祁楚桉便绕过地上的东西走向窗边的书桌,将花瓶里的野草取下,从怀里小心的取出一支梅花。 “谁啊?”竹风挠挠头,想了半天,他们在沈南国似乎并没有帮手。 “下人说她是沈南的公主,她同我说她叫沈笑微。”祁楚桉插好梅花,放置在他的书桌上。 话音刚落,就听见竹风发出的尖锐爆鸣音。 “殿下。你没事吧?可有什么大碍?”竹风直愣愣的冲过来看了看他正面又跑到侧面看了看背后…… “竹风你什么想法我都懂。此人貌似与传言不符,她并没有为难与我更没有……调戏我。反而帮了我一把。”祁楚桉开怀大笑道。 “当真如此?”竹风带着些许质疑。 “当真。”见主子点头。 确认无误后松了口气。 “殿下下次看见她,还是离远些好。说不定哪天……” 祁楚桉递过去一个肃厉的眼神。 竹风赶忙双手作礼, “属下失言。” “好了,起来吧。你也是好心提醒我。我记下了。” …… — 第24章 各怀心思 腊月初三乃是慕容肃的五十岁大寿。 慕容侯府上下,提前几日便开始为此事张罗忙碌。 — 空中白玉清冷高悬,水面薄冰,疏影斑斑。 路府深院,路锦小院里。 皑皑白雪落上树梢,园中一片枯枝气息。 青渔正蹲在地上收集雪堆。他正琢磨着要雕刻一个什么样儿冰雕来玩。 后方青衣白袄,路锦捧着一碗热汤走近。 听见身后传来踩雪的声音,青渔愣了几秒,扭过头来,抬头去看。 “你怎么来了?” “你还真是闲得慌,这么冷的天不回自己房里睡觉,跑出来玩雪来了?”说罢,一阵寒风刮过。 路锦吹了吹碗里的汤,喝了一口。 不由得从心里感叹一句:“好汤!暖胃还暖手,真是两宝。” 地上之人呆住。 “搞半天就是来看看?” “不然呢?指望本小姐给你送汤啊?”路锦笑盈盈的回怼道。 “好吧。”青渔扭头,继续摆弄手里的雪。 “不过,本小姐还真有件要事来同你商讨。” “什么事?”青渔眉头上扬,来了兴致。 路锦跨步上前,走到他身侧。不紧不慢道,“明日乃是慕容侯爷的生辰,我爹会带我和路鹏一起去赴宴。 这几个月你又是扫祠堂、驱鬼,又是清理本小姐身边的眼线。主意甚是多,本小姐发现你甚是聪明……” 青渔嘴唇绷紧偷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出言打断施法:“不用夸了,但说无妨,到底是什么事情?” “……明日司徒将军也会前去 ,你可有主意能让我引起他的注意?”路锦口吻委婉,眼里带着点期待。 “什么!你看上司徒风了?” 蹲在地上的人刷的一下的站起来!低头定睛看着她,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司徒风?你怎么知道大将军名讳?”路锦仰头看着他奇怪的问道。 面前之人怔住,然后反应过来。 “呃……废话!大街小巷谁不知道?等等,回归方才的话,你喜欢司徒将军?” “他神姿英武,有权力而且相貌不凡。官家女子好像都挺喜欢的。若是能讨他喜欢,得些权势,那我以后再也不用在路府看那对母子的脸色了!” 路锦越说越开心! 青渔听后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没好气道:“这样吧,你等等!我先给你算上一卦。” “好。”路锦点点头。 他从怀中拿出龟壳、铜钱,在旁边的石头桌上摊开。 手指划拉几下钱币。 沉思良久,突然大叫“不好”。 “卦象表显示,明日火气十足,非常容易引发口舌之争稍有不慎就会摊上大事。” “啊?那可怎么办是好?” 路锦听罢有些恍惚。 这家伙算卦一直都挺准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别急,我有破解的法子!” 只见他将手腕上,带有两枚金色山鬼铜钱的红色绳子摘下,然后拽过她的手腕利落的给她系上。 “这是什么啊?我怎么从来没在庙里见过?”路锦将手腕在空中甩了甩,钱币碰撞的声音响起。 “这东西驱邪避灾特别管用!今日就当我发善心,借你用一天。”青渔露出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 路锦用手捻起手中钱币,嘴里吐出质疑。 “这钱币金灿灿的,到底是真金还是假金?” “呃……假的,自然是假的,不过刷了一层黄符,非常管用!你且放心吧。” 青渔心里一个激灵,面不改色的给出坚定回复。 “也是,你这么穷怎么可能用的起真金。” “哈哈……对啊!” “一定记住了,明日尽量离远些,千万不要说多了话!说多了不好!只要你不说话,说话的就是其他人,其他人就替你挡灾了……必要时候就甩甩手腕说不定就解决了!” “嗯嗯,知道了。你今天废话怎么这么多?” “我这不是害怕你有去无回嘛?明天可都是大官……” “放心吧,我记下了。” 看他这般紧张。说的倒不像是假话,路锦在心里便信以为真了。 …… — 清晨,慕容侯府门前车来车往,好不热闹。 两边的石狮子脖颈处也纷纷挂上大红花,喜气十足。 慕容肃携夫人、慕容云迟和王黎在门口迎宾。 王丞相一下马车便看见几人身影。 “爹,您来了。”王黎行礼上前搀扶。 “见过岳父。”慕容云迟也笑着作礼。 “承蒙亲家赏脸,里面请。” “客气了。” “……” 宾客源源不断的涌入府中,下人来来回回将礼品抬进屋里。 “公主殿下到。” “参见公主殿下。” 沈笑微身着白色披风,下了马车观望一番。 “免礼吧。今日侯爷大寿,本宫带皇上那份礼物一同前来祝贺。” 慕容肃弯腰,“谢过陛下,真是有劳殿下了。” “不必客气。” “……” 堂里大臣不少,多数都是一桌人熟识。 沈笑微一入宴席,众人立刻颔首。 又是礼节好生无聊。 “见过公主殿下。” “免礼。” 巡视一圈,怎没看见王黎?估计忙去了。 算了。 她随便找了正堂一桌人少的坐下,右边隔了道空位置便是路锦、路鹏。 看见身侧之人,路锦直接吓了一跳。 看来青渔说的没错。 这喜怒无常的公主我说话可要小心,万一真掉脑袋怎么办?她弟弟可是皇帝,若真的惹上她,就是一万个爹也救不了…… 沈笑微看见桌上之人似乎害怕她? 不是吧?本宫有这么害怕吗? 难不成本宫还能吃了她不成? “你是哪个府上的小姐?” 看见路锦发呆,路鹏赶紧拽了拽她的衣服提醒小声道,“阿姐?长公主问你话呢。” 路锦赶忙起身,回道。 “噢噢,小女乃是刑部侍郎路添之女——路锦。” “怎么起来了,原来是侍郎之女,快坐下说话。”沈笑微蹙眉,语调尽量温柔道。 “是。”路锦松了一口气。 此时司徒风突然进入大堂,十几道目光纷纷投来。 众人行礼, “见过王爷。” “见过将军。”众人异口同声道,只有沈笑微笑而不语。 两人目光碰撞,司徒风双手抱拳微微一弯腰向她作礼。 而后起身说道。 “大家不必客气,免礼吧。” 话音刚落,慕容云迟将他拉到座位旁边,开始同他介绍几位不曾见过面年龄相仿的人。 沈笑微可是被刚刚一幕惊到了。 第25章 爱开玩笑 之前他便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 两人同一级位,他是封了凌翳王还是将军,手里有权。 可她毕竟是皇帝亲手足,先帝公主。自然是贵他一些。 平日里司徒风也只是在天子跟前稍加礼数。 今日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见了鬼了。 王黎迎宾迎的差不多了,随慕容云迟一同进来。 看见沈笑微便同他分道扬镳,去了沈笑微那桌。 司徒风身后还跟着两个小辈。他的表亲——司徒衍和司徒蓉。 慕容云迟带着司徒风三人去往邻桌谢清槐所坐的桌席。 “你们可算是进来了,马上就要开席了。”谢清槐打了个哈欠,眼神却偷偷瞟了一眼旁边那桌。 慕容云迟可闲不住。 “玄明,我来同你介绍一番。此人乃是王尚书之子王硕。这位姑娘则是吏部孟侍郎孟昭之女孟玉棠。” “见过将军。”两人异口同声道。 孟玉棠从坐到谢清槐这桌起就知道有机会能碰上司徒风。 眼下近些看,果然神人之姿,忍不住让人偷瞄几眼。 “不必多礼。” 司徒风点头示意,随后落座。正背后便是面朝大门落坐的沈笑微。 两桌相隔五、六米。井水不犯河水。 席桌甚是敞亮,坐下十人绰绰有余。 除沈笑微那桌只有四人,其他的都还算可以。 众人都害怕她的威严,不敢同她坐一桌。 沈笑微却不以为然。 “四人刚刚好,凑齐一桌饭友。哎!路——路锦,别在那边了快坐过来吧。” “好。”路锦往她那边坐下。两人中间没了空位。 此时沈笑微便坐在王黎与路锦中间。 慕容云迟见几人坐定,突然发现少了些什么? “王黎呢?”慕容云迟左顾右盼道。 谢清槐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向另一侧,“那边。” 慕容云迟看向王黎方向,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反应过来。 见四下各桌聊的火热,王黎与公主也刚见面估计还要叙旧。 慕容云迟摆摆手。 “算了,随她去吧。” “您这侯夫人倒是与公主殿下关系不错啊?”王硕顺着话,接了句。 “确实如此。”慕容云迟点头道。 “侯夫人与公主当真好一对姐妹花。不过素来听闻公主殿下性格古怪,侯夫人能受的住吗?”孟玉棠闲了无事,就喜欢听人说八卦之事。 见此情形忍不住将心底疑惑道出。 见司徒风的目光投来,还以为自己说到了他也好奇的点上,不由得心里暗喜。 慕容云迟听后很是佩服她能有勇气实话实说,但还是提醒道,“打住。可别不小心让人听去。” “受不受的住与你何干?想知道,你大可以跑去她跟前试试便知!”司徒风突然厉声开口道。 桌上其余人全部惊异的看向司徒风。 “玉棠失言,还请将军息怒。” 孟玉棠赶忙起身。 原本喧哗的席上,此刻竟无一人发言。 就连里桌的几位大臣也忍不住伸长脖子,投来目光。 “哎?王黎,那边怎么了?怎你过来没多久就那边就吵起来了?你说什么好戏能惹到那疯子?” 沈笑微嗑着瓜子,自顾自自说着,竟忘了周围已然安静到可怕。 王黎震惊的看着她,然后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现在好了,慕容云迟等人的震惊目光又汇到她身上。 路锦直接低头,大气都不敢喘。 今天算是碰见修罗场了。她可算是知道青渔为何再三嘱咐她要谨言慎行。 沈笑微此言一出,如同往平静的海面里投下一座大山。 疯子? 司徒风转过头来阴翳的看着她。 “哈……哈哈,本宫开个玩笑。”意识到不对的她正好对视上司徒风恶毒的眼神,于是赶紧辩解道。 那孟玉棠方才急的快要哭了,眼下众人注意力转移到沈笑微身上。 她仿佛看见了救星,投向沈笑微一个感激的目光。 就在此刻,门口慕容肃和王翊走了进来。 见大厅如此安静,气氛微妙,慕容肃愣了下。询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换作沈笑微看见救星了,“自然是没什么大事!今日侯爷大寿,怎么……怎么还不开席?本宫都等的有些饿了。” 司徒风坐正身子,听见身后的声音,一句话也没再说。 “是本侯招待不周了,诸位见谅!既然如此那便开席吧!” “恭祝王爷五十寿辰呐!” “恭喜贺喜!” “……” 周遭热闹声再度响起,此起彼伏的叙旧闲聊也回来了。 仆人呈上一件又一件菜品。 沈笑微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方才真是好险,差一点就引火上身了。” “殿下下次可要谨言慎行才好,切勿再像今日这般口无遮拦了。” 王黎皱眉苦口婆心又接着说,“今日多亏将军不计较,倘若他日他正在气头上吃亏的可是殿下。” “知道了,知道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沈笑微只觉得自己倒霉透顶,罢了吃饭!吃饭!忘掉不开心! 经过此事,路锦倒是对这个公主的看法有些改观。似乎她还挺好相处的。为人耿直,随机应变能力也很强。 另一桌侧桌席经此事件后此时变得鸦雀无声。 只剩下碗筷夹食的声音。 桌上的人都在看司徒风的脸色。司徒蓉哪见过刚才那剑拔弩张的场面。 只觉得表哥真是太叫人害怕了。 正低头乖乖吃菜。 突然桌子上传来一嘹亮的男声,“你们吃着,我先去那桌看看。” 说罢,谢清槐起身便走了。 司徒蓉被他的勇气给惊到了,居然有人敢嫌弃和表兄一起,坐到了公主那桌。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枭雄?不对,应该是奸臣?也不对……反正是有勇气之人。 “清槐他怎么跑去公主那边了?”慕容云迟不解,“莫非是看觉得太无聊了?” 突然他又向司徒风说道先前之事,“方才的事情,玄明你可切莫放在心上。” 本以为司徒风会不予理会。没想到下一秒就听见一声,毫无波澜的。 “嗯。” 第26章 院中冲突 今日宴席,谢清槐来的比较早。 方才也是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呆。慕容云迟和王黎进来以后,他就顺着王黎去的方向就这么一瞥。 突然瞅见一个金灿灿的东西闪了一下他的眼睛。 定睛一看居然是路锦手腕上的山鬼金币! 奇怪?一个小女子也有这等高级道物? 不应该啊? …… 直至宴席开始后,他心中依旧按捺不住。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去看看? 还是算了? 看一眼又何妨? 于是便离席坐到了路锦和路鹏中间的座位上。 沈笑微桌上之人皆一惊! “谢清槐?你怎么过来了?” “清槐兄可是有什么事情?” 沈笑微同王黎先后发出疑问。 倒是路锦路鹏未曾开口,向中间人礼貌性的坐着鞠礼。 路锦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内心深处汹涌澎湃。 国师之子,又来了一个惹不起的。 谨言慎行!对!一定要谨言慎行! “见过公主,清槐觉得那边人太多,席位拥挤便来此处。殿下和诸位不介意吧?”谢清槐礼貌性的笑了笑。 “怎会?你随意。” “您请。” “请。” “清槐兄不必客气。” “那再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宴席吃到一半,谢清槐终于忍不住看向路锦。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小女乃刑部侍郎路添之女路锦。”路锦老老实实的回复道。 “原来是路姑娘啊!哎?姑娘腕上可是道教之物?”谢清槐装作一副刚看见的模样,好奇的问。 “什么?”她被问的有些懵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沈笑微、王黎、路鹏纷纷看向路锦。 “姑娘别误会!在下从小就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见这花绳样式还挺特别忍不住多嘴问一句。” “是我府上一位道士给的,说是能逢凶化吉。”路锦微笑着解释道。 “哦?道士?路府居然有如此修行的道士,还真是出人意料啊!”谢清槐眼里有一丝诧异。 “府上确实来了一黄袍道士,那人前些日子救了长姐,父亲感激不尽,便将人留在府中……”一旁的路鹏解释起来,路锦听后又点点头。 谢清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谢清槐没再说什么,碗筷交叉的声音再度响起。 …… — 饭后,慕容侯府的后花园。 地上的雪迹早就被下人们清除打扫。 王黎和慕容云迟被慕容老爷子叫走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沈笑微来到一处桥边散步,院子还算宽敞。各路贵人小姐多数不敢靠近她。 行完礼数,就匆匆到别处玩去。 沈笑微早已经习惯。 另一侧,孟玉棠刚听完父亲的训斥,走到廊下。四周无人,可算是找到一处偏僻地方向贴身丫鬟吐槽。 “你瞧那司徒将军,脾气怎如此无常!方才在席上当中让我下不来台,虽说我说的不是什么正经事但是也没有招惹他罢?也就那长公主敢当众骂他两句,其他人连话都不敢说!”孟玉棠气的直甩袖。 丫鬟弱弱的问了一句,“那小姐您还喜欢司徒将军吗?” “喜欢?好歹我也是读过点圣贤书的!这天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美男多的是!”孟玉棠算是想清楚了,她可不喜欢太强劲的丈夫。 有权有脸又如何,对她好才最重要! “姑娘说的好!”一旁的丫鬟忍不住鼓起掌来。 …… 沈笑微实在是觉得没意思,便打算就此打道回府。 前院廊亭下各家官宦公子小姐的聚集地。路锦也在此处回想方才的情景。 得亏青渔提前提醒,要不然她也坐到孟玉棠那桌去了。 廊旁,偌大的花园阡陌小路甚多。 拱形石门口,司徒风散步至此。 一出面,廊下小声议论称赞不断: “快看司徒将军来了。” “将军长得好生俊俏,威武霸气……” “是啊,是啊。” “他日我也要像将军一样,保家卫国……” “……” 沈笑微就这么从另一头的石门处进来,打算穿过前院廊亭出府。 侧头一眼看过去,蹙眉道,“廊下怎么这么多人?” 算了,换条路走。 头摆正才发现正前方小路上怎么是司徒风? 司徒风目光紧紧在她身上停留,冷冽的眼神微微敛起,脸色微沉。 沈笑微见状顿感不妙。 还真是冤家路窄! 惹不起,躲得起。沈笑微转身,正打算换另一条下路绕过他走。 身后传来低声问候,“公主这么着急,这是要去哪里?” 完蛋,走不了了。 “哈哈……本宫不喜欢这条路,换条走走。” 沈笑微转身之际,人已经走到跟前。 巨大的黑色的阴影笼罩,沈笑微退后一步抬头强装镇定的与他对视。 长睫羽下,漆黑的眼让她捉摸不透。 “不知公主是不喜欢脚下这条路?还是说别有用意?亦或者只是单纯的……厌恶本王。” 司徒风目光中带着审视,语气里带着些许质问。 “哪里的话。本宫怎会厌恶你呢?”沈笑微忙别过眼,摆了摆手。 此刻想快速离开此地。 “王爷您慢慢逛着,本宫……累了,就先行回府上了。” 沈笑微二话没说,跨步从他侧面想要往石门方向去。 刹那间手腕被人抓住。 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去,司徒风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慌乱的表情。 沈笑微整个人直接傻在原地。 廊下的人离得小远,虽听不见二人在说些什么,但也是全然看见了整个过程。 众人只敢在廊下小心议论,不敢上前去两人跟前晃悠。 “你们快看啊!长公主和司徒将军又对上了?” “两人在说些什么?看起来还挺严肃。” “哎!哎!公主走了!” “怎么上手了?不会真要打起来了吧?” “说什么呢?将军可是君子,怎会打女人?定是咽不下刚才那口气来讨要说法了……” “有可能。” “……” 路锦见此情形,心中不由捏了一把汗。 这司徒将军还是个有仇必报的。就连公主也不给面子! 她可万万不能招惹下去,这样的人她可管不了。 电光火石之间,石门处似来了几位大人。 第27章 八卦变动 绿萝跟在身后看着也是干着急。 沈笑微用力甩了两下,奈何他握得太紧根本甩不开。 于是伸出另一只手去扒拉他的手指头。 司徒风的手骨节分明甚是好看,此时她却无心观赏。 男人站定寸步不让,面色却有些犹豫似乎有话要说。 沈笑微费好大劲刚掰起来一根手指头 ,司徒风便再度扣上。 “……先前多次找你麻烦的事,本王向你道歉。” 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哈?”沈笑微手上动作停下,愣在原地。 前方石门处,慕容侯爷、王丞相和一众大臣路过刚好见到此情形。 司徒风手掌很大,虽说抓着她的手腕处,大掌却她覆盖了一半的手心。 再加上沈笑微另一只手在他手上,从几位大臣的方向,一眼看上去两人倒不像是争执。 更像是——调情。 “咳!咳!将军,公主你们二人这是在做什么?”王丞相率先打破僵局。 “松手!”沈笑微慌张却又咬牙小声对他说。 司徒风旁若无人,就是不放。 “公主还未曾回答本王,道歉是否接受?”凌然的音色夹杂着放下身段的柔和。 沈笑微见几位大臣快要过来,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手上的劲儿突然松开。 “风儿?这是……” 看见慕容肃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司徒风只好解释说。 “我与公主殿下在此处谈心。” 沈笑微揉了揉手腕儿,看着眼前的几位大臣尴尬的笑了笑。 “哈哈……将军说的……对。” “呃……本宫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回府了。”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的快步提脚离开。 “恭送殿下。” 院子里几人目送她离开。 廊下的人目睹完所有全过程,心里又纷纷出现说不出的感觉。 “方才长公主和司徒将军吵着……吵着手便拉在一起了?” “我好像也看到了,看将军的脸色也不是生气啊?” “真的假的?” “……” — 回到府上的沈笑微还惊魂未定,殊不知关于她可怕的事迹,早已经在京城里悄然传开。 先是大街上。 茶馆小贩。 “听说今日慕容侯爷寿辰,长公主居然骂了凌翳王!” “真的假的!” “丞相和几位大臣想找来二人调解,你猜最后怎么着!” “最后到底怎么了?难不成这次又去找陛下了?” “那倒没有,人家两位早就手拉手和好了!君子佳人之间闹脾气而已。” “你的意思是,两个人早就在一起了?” “大臣们都看见了,那还有假?” “……” 然后是小巷里。 “哎哎!张娘子听说了吗?那位英勇的司徒将军,居然和长公主在一起了!” 张娘子端着菜篮子,闻言激动跺起脚来,“公主殿下果然神人!什么样的美男子都能被她迷倒……” …… 此时,蓝秀坊内。 “你说什么?!”蓝羽从摇椅上猛然起身!脸上带着惊恐。 “你是说离郁和那个司徒风在一起了?天子马上就要赐婚了?” “千真万确!小的也是听酒贩子说的,今日他慕容侯府送酒……” …… — 御书房里,沈南启听完李公公的话先是一惊,然后放下手中奏折。 “竟有此事?” “确有此事。奴才还专门向几位大臣打探消息。皆是他们亲眼所见。”李公公颔首解释道。 “朕知道了。”沈南启不由的皱起眉头。 李公公将要退下。 忽的命令的声音传来,“叫王翊过来见朕,朕有话要问。” “奴才遵命。” …… “老夫确实也看到了。只不过王爷和公主殿下两人说是在谈心,老夫也未曾多问。” 王翊将看到的情况如实禀告,然后停顿后接着说道,“当时廊下官宦子弟众多,大臣也都看见了,此事传遍京城老夫也不奇怪。” “公主和将军乃是京城里两个特立独行的存在,一直以来都备受老百姓议论。” 王翊捋了捋自己的白色胡须,眼神认真思索片刻道,“陛下,臣子手握重权虽是大忌,可将军确实为忠臣。 臣以为倒不如借此机会下旨——将公主殿下下嫁司徒王府。这样一来与皇家喜结连理,今后便能顺理成章的提出抑兵权等事情,还能够安抚民间。” “王丞相还真是好一出计谋啊!牺牲公主来换取皇家今后稳定之事!你以为朕能想不到吗?” 沈南启拍案而立,“司徒王府向来忠臣辈出,即便是今后有异,朕也会再想法子抑其兵权。” “陛下息怒。”王翊弯腰作礼 ,接着说道,“臣只是觉得公主与将军乃人中龙凤,今日之事已经摆在眼前。 臣以为陛下倒是可以问问司徒将军的想法,再做定夺。依臣观察司徒将军也是可以托付之人,公主贪玩陛下和太后也应该为其早作打算……” “朕知道了。” …… 待王翊离开后,沈南启独自低头思索着。 而后叫来见过熟悉两人的李公公。 “朕每次看见长姐与司徒风两人都是水火不容,今有大臣提议让朕赐婚,依你看两人可般配?” “奴才不敢妄言,不过两人私事传到皇宫可见民间议论不休,若真没有个结果恐怕是不妥。” 李公公思忖着说道,“今日有大臣提建议,那明日后日想必朝堂上应该会有不少大人建议,奴才以为——” 见他犹豫,沈南启摆手,“但讲无妨。” “是。陛下倒是可以当着几个大臣的面问问司徒将军的意思,若将军拒绝赐婚,那朝中悠悠之口也可堵住。” “确实可行。依他的性子断然会拒绝,到时候王翊那帮老臣听见就不会再来烦朕了。” …… — 长公主府。 沈笑微一觉醒来天就塌了! “到底是谁造谣的?本公主怎么可能和司徒风是天作之合?还赐婚?也不想想皇帝怎么可能把他亲姐姐往火坑里推?” 离郁轩中,沈笑微喋喋不休道。 “谁以后要是嫁给他那可不就倒了大霉了?天天对着一个喜怒无常的人,那脸再好看有什么用?能把人冷死好吧……” “殿下息怒。百姓们也是听旁人传说的,依照往常的经验来看,过段时间便不会再提此事了。”绿萝安慰她道 。 …… — 第28章 突发状况 皇宫。 养心殿门前。 “侯爷你也来了?” 慕容肃闻声回头一看。 “王丞相?谢国师?你们怎么也来了?” 三人碰面,满脸疑惑。 这时李公公出殿上前作礼,“三位大人来了!快里面请 ,皇上正在里面等你们呢。” 三人交错对视,而后跨步跟上。 门口侍卫开门,几人进入殿中。 “见过陛下。” “诸位大臣免礼吧。”沈南启从窗前书桌起身坐到正堂主座之上,“朕今日喊你们前来是为了同朕一起做个见证。” “微臣愚昧,不知是何见证?” 慕容肃请示道。 “待会儿你们便知晓了。” 沈南启笑着卖了个关子。 不久后,李公公来报。 “陛下,司徒将军来了。” “让他进来吧。” “是。” 王翊看见来人,心下了然。 司徒风看见几位大臣都在,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但观察几人表情放松,齐刷刷的看着自己,又觉得疑惑不已。 “参见陛下,不知陛下让臣前来有何要事?” 司徒风不解的问。 “将军不必多礼,朕今日召你前来确实有要事要询问你的意见。” 司徒风看着座上之人。 这位帝王虽他比自己小几岁,皇威庄严外露,此刻满脸严肃叫人生畏。 “如果朕没记错的话,将军今年已年二十二岁。听闻将军五岁便会射箭,七岁能骑射,十岁开始随父亲爷爷征战沙场常年行军至今未曾婚配。” 沈南启挑眉,接着引出正题,“如若朕将长公主殿下许配给你,你可愿意?” 闻言,司徒风怔在原地。 慕容肃猛然抬头看向皇帝,谢国师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去看司徒风神色。 一阵沉默。 沈南启意料之中,递给王翊一个眼神,“朕只是欣赏将军,觉得你是一个值得托付之人,将军若有自己——” 司徒风思绪飘然,梦回冷宫墙角,转眼间眼前又浮现那张粉黛明艳又嚣张的脸庞……理智逐渐回笼。 “臣愿意。” 此言一出,四人皆惊。 所有人看向司徒风。 “什么?”沈南启也愣了一下,起身走上前两步,眼神里带着一探究竟。 两个身形修长的男人就此对视,气场分明。 “风儿你……可考虑清楚了?”慕容肃也走到司徒风身侧关切的问。 “本王考虑清楚了,多谢陛下赐婚!”司徒风向沈南启弯腰拘礼。 沈南启眉峰抽动,心中百般不愿肃声道:“先别着急谢朕。朕问你,你可心悦长公主?” “自然心悦。”司徒风沉稳回复道。 “因何心悦?”沈南启不依不饶非要找个破绽。 王翊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言打断,“陛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司徒风只思考片刻,随即态度强硬,沉稳的给出答复。 “臣不喜欢柔弱女子,更不喜欢处处依附于男子的女子。长公主性格明媚开朗,为人有趣至极。” “臣不善言语生活无趣,为人又冷肃,正好缺一位势均力敌的妻子……公主下嫁于臣,臣定当好好珍惜。还望陛下成全!” …… 三位大臣就在眼前他沈南启作为皇帝,王翊重复强调,君无戏言! 无奈之下,最终他还是赐下圣旨。 “多谢陛下成全。” “如此便恭喜将军,恭喜陛下了。”王翊乐呵呵的说道。 …… — 慕容侯府,厅内。 “风儿你怎如此想不开?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便是。” 慕容肃拂袖坦言。 “舅父不必担心,外甥心意已决。既然说得出口便不会后悔。” 司徒风沉着回复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依照长公主的性格若是不喜欢你,要求退婚,岂不是要去找陛下太后理论?” “君无戏言,那是陛下的事情,与本王无关。” 司徒风扯了扯衣袖,轻松应对道。 “那倘若公主退婚不成,反而为难于你该如何?” “为难本王?” 司徒风耷拉下眼睫,暗自思忖。 俗话说日久生情,这倒也是个法子。 他倒是有些许开始期待了。 …… 慕容肃死命的给他想后路。 旁边慕容云迟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的他一愣一愣的。 谁要成婚? 玄明? 玄明和谁? 公主? 什么?!!! “坊间传闻原来是真的?你们俩的事儿是真的?陛下还赐婚了?”慕容云迟凭借一嗓子打断两人的对话。 司徒风只听见赐婚二字,于是便点了点头。 慕容肃气不打一处来,“有你什么事儿,插什么嘴!” 慕容云迟还想说下去,话到嘴边,愣是被吼着说不出来。 只得心里暗念。 当真糊涂啊? 以玄明这条件找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怎么就看上沈笑微了? 还是逼婚! 简直离谱! 不对啊?难不成他早就喜欢上沈笑微了? 慕容云迟突然恍然大悟,看着司徒风的眼神里充斥着难以置信! 怪不得他席上听见别人议论公主,动那么大怒!沈笑微骂他他也不计较。 还有之前,住长公主府……三番五次搅和沈笑微的好事! 这样看来当真是别有用心。玄明这城府也太深了些!连他这个好兄弟都看不出来! 直到司徒风走后。 慕容云迟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现在倒是非常想知道,沈笑微知道后该作何反应? …… — 长公主府。 “阿嚏!” 今日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直打喷嚏,莫不是得了风寒? 沈笑微坐在廊亭下摸着不黑。 几个月过去了,白狐长大了些,手感甚好。 狐狸毛也甚是暖和,连手炉都不用了。 不黑安静的趴在她腿上,乖乖的,也不乱动任由她摸着。 突然,前院里急匆匆的跑来一个丫鬟。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怎如此匆忙?”绿萝见后发问道。 不知怎的,沈笑微心里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丫鬟一路小跑过来,快速平复喘息道,“殿下,李公公带着圣旨来了。已经在离郁里侯着了。” “他来作甚?” “奴不知。” 沈笑微起身,将不黑递给下人便往前院走去。 第29章 百语成谶 “李公公?什么风居然把你吹来了?”沈笑微见面前之人满脸笑意望着自己,心中感觉好生奇怪。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李公公先是拘礼,而后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氏离郁公主自幼倾国倾城,伶俐无双。司徒府凌翳王司徒风,战功赫赫,年少英武乃沈南功臣。朕倍感二人佳人良配,天作之合……今赐婚二人于明年六月完婚。钦此。” 沈笑微听到“赐婚”二字后,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后仰摔倒。 多亏绿萝眼疾手快上前扶住她。 李公公宣读完毕见此情形,讪讪说道,“殿下可莫要太高兴了,注意身体才好。奴才在此恭喜公主殿下了。” 沈笑微一记眼神杀气腾腾的投过去,李公公瞬间闭嘴将圣旨上前塞到她手中。 快速后退,作礼,“奴才还有事儿,就先行离开了。” 说罢带着人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 好你个沈南启! 居然敢坑我? “殿下,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绿萝快步跟着她往门口方向去。 “进宫面圣!” 沈笑微咬牙切齿道。 …… — 司徒王府。 李公公宣读完圣旨,府中人上下皆是一惊。 司徒衍和司徒蓉纷纷看兄长的脸色,司徒风却一副平常模样。 院中,司徒风手握圣旨,谢恩后。 李公公慌里慌张的作礼,“既如此本公公就先行离开了。奴才刚从公主府出来,这宫中恐怕是又要热闹了。” 司徒风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在提醒自己沈笑微要去找圣上了。 司徒风面不改色。 “公公辛苦了慢走。” “告辞。” …… 待人彻底离开后,递给旁边人一个眼神。 苍暮立即心领神会,退到后院偏门悄无声息的派人…… “去查查宫中情况,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是。” …… 院中司徒衍恍惚许久,不确定的问道:“表兄可是真的要娶长公主殿下?” “嗯。”司徒风说完便拿着圣旨进屋。 留下院中几人面面相觑。 …… — 坤宁宫里。 院内一片祥和,屋里沈南启愁眉不展。 王皇后早已经听闻赐婚一事。 猜出他心下难安,便说出自己的一番见解。 “臣妾以为陛下不用担心。离郁公主强势,做事情有自己的见解,人人都怕司徒将军,反而公主殿下能压制他。两个人性格也较为互补,确实可为良配。” “朕知道!可是长姐恐怕不愿,今日朕前来就是为了避开她……” “若公主不愿意,可圣旨可不是那么容易撤回的……” 王曦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朕本意是想让司徒将军当几位大臣的面拒婚,两人多次争执,朕料他不敢娶长姐。没成想!出了差池……可君无戏言。” 沈南启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眼下虽无办法。若是长姐今后受苦,朕必定下旨为其再择良配。” “……” …… — 养心殿门口。 “公主殿下,您就别为难奴才们了。皇上他确实不在殿内!还请您离开吧。” 眼瞅着人刻意躲着自己 ,沈笑微心中泛起一阵阵酸涩。 下一秒,猛吸口凉气,甩袖便去了慈宁宫。 “公主殿下来的不巧,太后正在午睡此时刚睡醒没多久。”老嬷嬷做了个手势,“殿下可在此等候一番,等她老人家醒了奴第一时间来通知你。” 沈笑微抬头望了眼凤纹梁柱,心中越发烦躁,转身往外走,“不必打扰了。” “恭送殿下。” …… 屋外雪景分明,白光一片。 沈笑微快步走着,鼻头一阵阵酸楚,心下难受不已。 东拐西拐,顺着熟悉的路感觉一路来到御膳房。 推门而入。 御膳房各厨子总管见来人纷纷行礼。 “见过公主殿下。” “免礼罢。” 然后下人们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去了。 沈笑微自顾自随意看着四周。 突然发现厨子新锅里拿出现做好的龙须酥。 厨子刚拼完盘,总管打算伸手去端。 凭空就多出来一双手。 那总管扭头刚想出言训斥,突然扭头吓了一跳。 “哎呦,公主殿下!这糕点可是要现送去皇上那边的,您要是想吃奴再拆人做给您。” 沈笑微闻言眉头挑起,嘴角上扬。眼睛满是不满,“若是皇上责问,便让人告诉他这糕今日被长公主劫走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端着糕离开了。 …… — 坤宁宫。 “陛下御膳房那边来人说您点的糕点被长公主拿走了,现已经差人加紧做去了。” 李公公小心翼翼的禀告。 沈南启听完愣了好一会儿,忽的苦笑一声,“罢了,她正气朕呢,便随她去吧。” …… — 离开御膳房,沈笑微随便找了处亭院坐下。 拿起一块糕点看了看。 心烦意乱,不想吃。 又放下。 “见过殿下。” 突然耳畔传来一道清亮无比又让人熟悉的声音。 抬头一看,竟是祁楚桉。 不同之前的凄楚,现在他已经穿上冬衣整个人神采奕奕,充满活力。 “祁楚桉?你怎么在这里?”沈笑微反应过来,看见他脚下的水桶,刚想问是不是还有人为难他,便听见。 “闲来无事,每天提几桶水来强身健体。恰巧路过今日又遇上公主殿下了。” “方才路过,见公主愁眉不展可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祁楚桉见她愁眉苦脸,带着疑惑问道。 “是啊,心里确实有点烦。” “若殿下不嫌弃倒是可以和我倾诉一番。虽说不一定能帮的上什么忙,倒是可以一吐为快改善心情。” 祁楚桉少年气息十足,又非常懂事明理。两颗虎牙笑起来如同春日暖阳融化了冰雪,让原本心烦意乱的人都多了几分暖意。 沈笑微别过眼,瞥见桌上那盘还未动的糕点,闲来无事便欣然接受。 “好啊,这里刚好有盘糕点,送你啦!就当报酬吧……” 她起身端起糕点刚准备给他,又看见旁边。想了想道:“这还有桶水?你拿着也不方便……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呃……好啊!那便谢过殿下了。”祁楚桉呆愣一瞬,温柔的道谢。 “不用客气,本宫还未曾去过质子住所呢……” 于是沈笑微便跟着他一起往质子住所走去。 第30章 柴扉小屋 沈笑微就这样跟着祁楚桉一路来到质子别院。 前面之人身形高大,略微消瘦,一袭厚重白衣在身却不显得笨重。 左手拿着水桶,却健步如飞。 时不时回头看看后面的人跟上没有。 “快到了,前面就是了!” 沈笑微跟着他来到一处宫中破宅。 此院完完全全在角落里,四周根本不见人影。 居然连门都是柴扉搭的。 “公主莫要嫌弃。” “怎会?好歹我也是住过十几年冷宫的——” 此言一出,两人都愣在原地。 糟糕,嘴快了! 怎么提起来这个事情了。 沈笑微面带尬意,连忙转移话题。 “不带我参观参观?” 祁楚桉反应过来。 “好!那公主请进吧。” 门口的少年嘴角扬起,笑的明朗。特别是在那虎牙的映衬下,整个人显得无比单纯美好。 正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气息。 院子虽然小,却五脏俱全。 右侧木棚子下面有一些炊具,还有几口大缸。 沈笑微端糕点像是发现了新世界一样,语气里止不住的好奇。 “之前怎么没发现宫里还有这么特别的地方?” “先前第一次到的时候,这里确实是慌乱无序杂草丛生的院子,屋顶还漏水……只不过后来我和随从两个人一起收拾了一下。”祁楚桉语气里有些许小自豪,又接着说道,“现在雪一落。看起来就很干净,有种农家小院的感觉。” “嗯嗯。” “公子回来了?”竹风揉着眼从侧边小屋子里走出来,显然是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看见院子里多出来的两个人,不由的愣在原地。 “这是?” “这位是公主殿下,这位便是我刚刚提到的随从。”祁楚桉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见过公主。” “不必多礼。” 客套完毕,沈笑微端着糕点建议道,“咱们进屋吧。” 祁楚桉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然后又点点头。 “好。” 屋子很小,正堂摆了张木头桌子还有几把椅子,角落里放着些物品。 屋里烧着炭火,倒是十分暖和。 往右走便能看见窗子和书桌,桌子上摆着他写字画,瓶里的梅花红艳,几朵花全部开了甚是夺人眼球。 “这梅花倒是好看极了!” “那日见公主折了,我也十分喜欢便也带了一支回来养着。”祁楚桉不动声色的说道。 “有眼光!” 沈笑微走进里间,再往左看,里面便是他的床榻。 里面十分干净简洁。 竹风极有眼力,搬来凳子,又倒起茶水。 “多谢。这里也没有旁人,绿萝你们也坐吧。”说罢,沈笑微将龙须糕分了几块出去给他们,然后便和祁楚桉坐在书桌的两侧。 “谢过公主。” 竹风顿了一下,接过糕点坐下吃了起来。 中间隔着的几幅字画,已经被祁楚桉收起放到桌下面去了。 沈笑微将盛着糕的盘子推到祁楚桉面前。 沈笑微透过木窗看向窗外的皑皑白雪。 外头白茫茫的一片和她的大脑一样。 看的出神,祁楚按没有出言打扰,而是静静地同她一道赏雪。 冬风静静,天寒心暖。 良久。 叹气的声音传来,沈笑微双手托着下巴,眼里有些复杂。 祁楚桉才开口询问。 “不知发生何事?让你如此焦虑。” 沈笑微抬眼看见对面之人好奇的目光,欲言又止。 罢了,这个孩子也是好意。便同他说罢。 “今日本宫突然得了道圣旨,皇帝赐婚给我和大将军。可本宫……” “所以,你便去了皇帝那里请他收回圣旨?但是没有成功?” 祁楚桉摸着下巴,一副老成模样。 “何止是没有成功,根本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沈笑微皱着眉头,又抱怨道,“我看他分明就是故意躲着我!” “你先消消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祁楚桉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回她。“一次两次能躲,往后总会见面的。” “说的也是。” 见他吃的起劲,沈笑微伸手拿了块糕塞进嘴里。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今日烦心时去见母妃,可她正在休息,那一瞬间我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我当什么烦恼?我们家公子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他母……” “竹风,不得无礼!” 祁楚桉肃然打断他的讲话。然后向沈笑微作礼,“我这个侍从从小跟我没少吃苦头,不懂什么规矩,还请公主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沈笑微愣了一下,摆摆手,“没事,你不用这样。本宫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她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方才听他说你长这么大没见过你娘亲?真的假的?” 祁楚桉眼睛突然暗了下来,然后轻松道,“嗯。确实没见过。听别人说她把我生下来就在宫中上吊自缢了。” 沈笑微闻言,内心升起一阵阵自责,“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祁楚桉摇摇头。 “无妨,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面,我早已经习惯。也称不上伤心。” “光说我了,还是接着公主殿下的问题吧。”祁楚桉拿起茶杯,喝口水润润嗓子。 “其实,我方才便想起一个方法。” “什么?” “若公主嫌找陛下时间遥遥无期,太过麻烦。何不给那位将军一封书信表明心意。他若同意,你二人一同去,此事便迎刃而解了。” “对啊!” 沈笑微豁然开朗! 她就不信司徒风愿意娶她这么个天天找他麻烦,又不守规矩的人。 看见她脸上笑意浮现,祁楚桉也露出笑脸。 …… —— 回府的路上,绿萝突然想起来上次在听到的事情。 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告诉沈笑微。 “殿下,上次您让我去内务府帮质子讨要东西,我听见了些关于质子的传闻。” 沈笑微一脸狐疑的看着她,“什么传闻?说来听听。” “祁楚桉乃是祁国君的第五子,生下来母亲便在他旁边自尽了。祁君根本没有管过他,没了依靠,他便在宫里苟延残喘。 听说连下人们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后来祁国动荡,皇子们不想来我国受苦,祁君便把他推了过来。” “也就您见他可怜,施舍他。” 沈笑微听完瞳孔一颤。 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见祁楚桉时,雪地里瑟瑟发抖的人。 国家抛弃,父心狠又无母,独自来到异国他乡…… 这孩子居然比她和南启小时候还凄苦些。 …… —— 第31章 各有法子 际看天边,夕阳浮现,一派昏黄树鸦。 沈笑微回府后,第一时间便向司徒风写了封书信。 内容嘛!虽然不多,但特别嚣张,同休夫也差不了多少。 沈笑微拿起纸张,在灯火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不够!还不够!” 旁边绿萝不解的问道,“殿下到底什么不够啊?” “还不够丢人。” 沈笑微嘴角忍不住向上,两眼一眯,脸上露出狡猾的面容。 …… — 司徒王府内。 司徒风持笔,正坐在书房案前处理军务。 苍暮推门进来禀报。 “启禀王爷,公主殿下已经回到府中。” 司徒风停笔。 “怎么现在才回来?” “宫人透露,长公主在养心殿门口徘徊许久实在是等的烦了,于是便去了慈宁宫想找太后,约摸着太后娘娘正在休息,不一会儿她便从慈宁宫里出来了。” 苍暮看了眼司徒风,咽了咽口水,又接着往下说道,“后来听说,公主她路过御膳房,然后进去大闹了一场,把皇帝点的新鲜出炉的糕点给抢走了。” 司徒风蓦的笑了下。 “还真是小孩子脾性。然后呢?” “然后公主气焰消退一些,去了后花园,碰见了那位祁国来的质子。听宫女描述两人相谈甚欢,先前公主便帮过他。” 那个柔弱书生? 案前之人拧眉,声音阴沉,“聊了多久?” “大约两个时辰。哦,对了!宫女还说,公主专门将抢过来的糕点送给那位质子殿下,还帮他拿回住所。进去参观了许久。” 苍暮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还有话语。 是司徒衍。 “表兄,前院公主殿下派人来了。说公主殿下有要事相告,务必请您亲自过去。” 司徒风眼角抽动。 开门,移步往府前走去。 …… 堂前,司徒风递给苍暮一个眼神。 然后下人皆被遣散出去。 屋里只剩下司徒风表兄弟和苍暮。 公主府的仆人行礼后。 将书信当着他们的面读了出来。 “司徒王府将军亲启。 将军速来征战沙场打打杀杀,可惜太过强势、呆板无趣了些,为本宫所不喜。今特地派人如实相告,还请将军早日去启禀天子,解除你我二人婚约。” 司徒风面上不变的阴沉,手指上的玉扳指在拳心愈发收紧了些。 苍暮接过书信,公主府的人便离开了。 司徒衍愤懑不平,出口泄愤,“岂有此理,圣旨乃陛下钦赐公主若是不愿意大可以去找陛下解除婚约,又何必派来为难兄长?” 唯有苍暮看的透彻,“公主这分明是在羞辱王爷!依我看,是她分明是在宫中吃了闭门羹,没处撒气来找王爷了!” “不羞辱她便不叫沈笑微了。”司徒风声音冰冷沉闷,眼神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司徒衍一脸不明所以,“所以公主她去找过陛下了?” 苍暮点点头,未曾再言语。 …… 回到书房后,司徒风看着那封书信烦闷不已。 拿起笔刚想克制自己转移注意力,眼睛忍不住的瞥向那信。 手里的笔控制不住的飞了出去。 “此间何时?” “已到戌时。” 下一秒,司徒风便快步推门而去。 苍暮见状赶忙拿起衣架上的披肩,跑出去跟上。 …… — 冰凌院落,月下。 长公主府。 “公主殿下,不好了!” 沈笑微正悠哉悠哉的品着茶,突然被人打断清静。 “何事?如此慌张?” “殿下,司徒将军来了。奴说了您累了,即将歇下。请他明日再来,可是他根本不听。现在已经在离郁轩里不走了。” “来的正好!” 肯定是太丢人了咽不下这口气。 她就知道是这样,正好可以当面说清楚婚约之事。 “本宫这就去会会他!” …… 离郁轩内。 “王爷怎么来了?” “怎么?公主这是明知故问?” 沈笑微对着座位上直勾勾望着自己的人挤出一抹笑容。 随后遣散下人。 “本宫与将军还有要事相谈,你们都退下吧。” “是。” 待人出去。 司徒风倒是先盘问了起来。 “不知公主殿下进入去宫中,迟迟未归所为何事?” 沈笑微愣了下。 心里暗算着:断不能让他知道本宫今日没有见到皇帝。 “自然是去慈宁宫与母妃叙旧了。本宫与母后多聊了一会儿,忘了时辰。”沈笑微自圆其说道。 “哦?那这信——” 然后司徒风便一言不发,就这么毫不避讳的看着她,想听听她接下来会说什么话。 沈笑微笑了笑。 “想必王爷已经看过信了,那我便直言了。”沈笑微坐到他对面,低头。 手中把玩着桌上的茶杯。不紧不慢的开始说道,“现在你我二人都想退婚,倒不如一起去到皇帝面前说清楚,也好快些解除这荒唐的……” 没等她说完,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直接将她给包裹住。 司徒风陡然起身靠近她,弯下腰与她平视。 双手则放置到椅子两侧,形成一个包围状,将座位上的人直接困住。 这姿势极其暧昧。 沈笑微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本王何时说过要退婚?” 阴沉的声音钻入她的耳朵里。 司徒风的眼睛依旧停留在她身上 沈笑微从那双眼里看见了愤怒,还有……些许侵占的意味。 门外,几人轻功了得,时刻听着里面的动静。 绿萝守在门口,袖里藏刀。若有变故,随时准备冲进去。 沈笑微心跳加速。 回过神来,面上稳住心态,声音变得严肃。 “将军的意思是不打算退婚?” 司徒风不答,算是默认。 沈笑微冷哼一声,“本宫已经在信中写的很清楚了!强扭的瓜不甜,还请将军三思。多为自己想想才是。” “无妨,本王不在乎甜不甜。”司徒风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又自顾自说道,“此事关系重大,公主也应该理解。” 沈笑微也不是吃素的。 “本宫可是娇纵惯了!你可要想清楚了!倘若日后嫁去你家,哪一天我要是心情不好,定是要掀了你的司徒王府的!” 司徒风侧身去看她,不怒反笑,语气变得略有宠溺,“不怕……本王有钱,实在是过不下去……本王便带你去住军营。” “你……” 沈笑微耳脖子不自觉的红了。 她真的无语了,此人简直就是软硬不吃! 正发愁如何摆脱之际,此时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沈南启先前对她讲的话: 此人性格阴晴不定,十分古怪。你大可不必将人惹怒。晾着便好,待他冷静下来自然会回归正轨…… 第32章 名声在外 沈笑微也不装了。 “本宫看将军这是气糊涂了。将军还是清醒些再来吧!”起身打了个哈欠,又道,“本宫乏了,先行歇去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回寝殿了。 …… 回去后,沈笑微百思不得其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司徒风为何不愿意退婚? 难不成他觊觎本宫的美貌? 怎么可能! 以他的权利地位还有功绩貌相,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他应该是挑都挑不过来…… 本宫与他算是……一直不和! “算了算了!不想了,他记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在乎多这一次!” …… 与此同时—— 离郁轩内,司徒风还坐着。 摸着玉扳指低头思索着什么。 良久,苍暮呆不住了。 “王爷,我们走吧!再这么等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谁说本王要走了?” 司徒风起身,拂了袖子对门口公主府的下人说道…… “司徒将军他说他就等在外面,若是您不能出来给他一个说法,今日他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什么?”沈笑微本来就心烦,现在更烦了。 掐腰气冲冲的从床塌上起来,“哎呦我这暴脾气!” 起的太快,突然眼前一黑,沈笑微扶额连忙道,“不行!不能生气,对身体不好。” 而后,对下人嘱咐道,“随他便罢,既然不想走,就让他在外面等一夜好了!过一夜他就老实了。” “行了,你们退下吧,本宫要休息了。” “是。” …… 天完全暗了下去。 离郁轩中,司徒风起身。 苍暮瞬间打起精神头,正欲往门口方向走。 刚走了两步,猛然发现司徒风居然往后院方向走去! 吓的他连忙慌张跑过去阻止。 “王爷万万不可如此,眼下公主已经歇下擅公主闯闺阁,若是陛下太后知晓可是死罪啊!” 司徒风幽暗深沉的眼眸变的阴翳。 “在你眼中本王就是如此小人?” 苍暮肉眼可见的慌乱。 “属下不敢!只是……属下愚昧。” “派人去将本王上次住的偏殿收拾出来。” “是!” …… — 偏殿里。 苍暮关上门,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王爷接下来作何打算?” “与其临渊羡鱼,倒不如退而结网。” 司徒风双眼里夹杂着伺机而动的幽光,那目光宛如暗夜里的狼,叫人害怕。 “明日,你便……” “是。” —— 第二日,清晨。 沈笑微昨夜睡得十分沉,眼瞅着日上三竿。 绿萝在门外院子抬着小碎步里绕来绕去,最后还是决定叫醒她。 “殿下,大事不好了!您快先起来!” 床上之人睡眼惺忪,揉了揉眯着的眼,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道,“到底所为何事?这么急。” 绿萝皱着眉说道,“殿下有所不知,那司徒将军在偏殿守了一夜。” 沈笑微闻言发出一声嘲笑。 “那又怎么了,又不是本宫强迫他留在这里的,是他赖着不走。” “可是——” 沈笑微下床,侍女拿来脸盆等物供她洗漱…… 见绿萝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沈笑微抬头。 “可是什么?” “今早集市上有百姓传言,看见司徒将军昨夜进了长公主府,一夜未归。说您与王爷关系十分要好。” 绿萝没有停顿一口气接下往下说,“今早司徒将军派了身边的侍卫,专门去了蓝秀坊花了大价钱将今日所有的杏花酥全部买走了。” “你说什么???” 沈笑微眼睛瞪得大大的,全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 — 蓝秀坊内。 蓝羽摸着手里金灿灿的金饼,嘴角快要扬到天上去了。 “发财了!发财了!居然给这么多!跟着离郁吃香的喝辣的果然没错!” “老板,来两屉新鲜出炉的杏花酥——” 门口传来一声吆喝。 慕容云迟径直走向柜台。 蓝羽站在台前,炫耀似的扬了扬手中的金饼,“小侯爷真是来的不巧,今日所有的杏花酥已经全部卖光了!” “什么?”慕容云迟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还有手中的金饼。 “是啊!多亏了离郁,若不是她爱吃司徒将军怎么会全部买下!” 蓝羽捂着嘴,整个人快要乐死了。 “玄明?” 慕容云迟眼神变得复杂 ,似有说不出的难言。摇着头…… 真是没想到啊,这家伙平日里冷的很,追起姑娘来居然如此有一番——手段! 简直让他大开眼界。 慕容云迟掂量了一下手里拿着的一袋银子,放到台上,说道:“不如这样吧,借你半天厨子,重新买食材的钱本侯出了!” 蓝羽不带一丝犹豫拿起钱袋子掂了掂,瞬间双眼放光! 这么多? “成交!” 今日便是他的发财日啊!多亏了离郁! 改天我定好好谢谢她,将我这铺子的名号又传了十万八千里! 以后外来慕名吃糕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我的钱自然会…… 哈哈哈哈哈哈哈…… 光是想想蓝羽就感觉整个人都快要飘到天上去了。 …… — 长公主府。 沈笑微急匆匆洗漱完便赶去前院。 司徒风整个人丰神俊朗神气十足,一袭金纹玄衣,甚是衬得他整个人十分的儒雅高贵。 手里端着茶水,抿了一口。 沈笑微一看见他便直接下了逐客令,“喂!你多少喝到什么时候?用不用我让人给你烧几个菜?” 面前之人,红衣肆意又张扬,叫他移不开眼。 “公主这是在……关心我?” 说罢。司徒风嘴角便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沈笑微拧眉,坐下小声嘟囔着,“怎么有人脸皮能这么厚!” 忽的她想到什么,提高声音道,“你住府上偏殿经过本宫同意了吗?” “没有,那又如何?住都住过了,公主怎么如此小气?” “你!” 司徒风神情慵懒,望着她眼中含笑。 沈笑微早就看见,桌子上摆满了上百份糕点! 那包装她再熟悉不过。 算了,看在他赔礼的份,就不与他计较了。 “心意我领了,将军当真是闲出毛病了,怎么还不走?” “公主误会了,这糕点乃是一绝。本王今日买下打算回去犒赏一下有功的将士。”司徒风卖了个了个关子。 “若是公主想吃那我便送些给你,如何?” 沈笑微听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用了。想吃本宫再差人去买就是了。” 第33章 运气极差 苍暮听完后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公主有所不知,糕已经被我们家王爷买完了。” 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不行! 不能丢了面子! 沈笑微眼珠子转了转。 有了! 她叫来绿萝耳语几句,绿萝便笑着跑出去。 …… — 蓝秀坊角落里。 “糕点?不是全送去公主府了吗?”蓝羽看着绿萝一副不明所以。 “虽送了但是公主拉不下脸去吃他的,两人不和,拿人手短知不知道!”绿萝耐心的解释道。 “那这怎么办是好?”蓝羽拿着手帕捂嘴小声说着。 “糕卖完了早就传遍大街小巷了,此番前来是公主让来寻厨子的!” “厨子?厨子……呃……” 蓝羽一脸为难,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子。一脸无奈的说道,“糕没了,方才慕容小侯爷想吃糕,就将厨子带回府上了。眼下走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什么?”绿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 待人彻底走后,蓝羽也高兴不起来了,站在门口好几声叹气。 店里的小二看见了,不解的问道,“哎?坊主今日赚这么多钱,怎么还愁眉不展的?” 蓝羽摆摆手没有回答。 然后自己小声嘀咕着。“我是赚够了,爽了!可……今日离郁真是运气差到了极点了。” 蓝羽不由得懊恼起来,蹲下往地上画起了圈圈,“我怎么就一股脑全卖完了?早知道留下些了。” …… 良久, 绿萝愁眉不展的回来了。 司徒风挑眉,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出乎意料的事情。 绿萝上前俯身,对沈笑微耳语道,“殿下我方才去蓝秀坊打探虚实,蓝羽说糕点没了,厨子也让人买走了半天……听说是慕容侯府的小侯爷。” 沈笑微先是一怔,后反应过来。 “慕容云迟?” “正是。” 也好办,想去侯府吃糕简直易如反掌好吧! “咱们走。” 绿萝:“是。” 在苍暮狐疑的目光下,沈笑微带着人出门而去,坐上马车往慕容侯府的方向驶去。 “王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苍暮有些坐不住了,司徒风还是一如既往稳如老狗。 “急什么?跟上便是。” “好!” …… 马车刚走没多久,绿萝便发觉到不对劲。 掀起帘子往后一看,后面白茫茫的路上多出来一辆马车。 她一眼便认出来那是司徒王府的…… “公主,后面是司徒将军的马车,已经跟了一路了。” “烦死了,这家伙已经没完没了了。就当后面跟了条狗。”沈笑微闭眼头靠在车沿处,没好气道。 …… 慕容侯府。 慕容云迟正在庭院里品着新鲜出炉的糕点,喝着小酒。 院中,冬雪未化寒气不减。 正前方,是一大片已经洒扫干净的平地,王黎正练着枪。 “王黎,你累不累啊?要不要进来吃点杏花酥,还热乎着可好吃了……” 舞枪之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笑着摇摇头。 突然门口出现一抹红色的身影十分耀眼——是公主进到院子里来了。 王黎拱手后自行起身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慕容云迟在亭子里,顺着王黎的视线扭头看向门口,沈笑微怎么来了? 突然想起来她与司徒风有婚约在身。 现在过来,莫不是有什么心事同王黎讲? 慕容云迟压住脸上的好奇,不动声色的跟在王黎身后想凑个热闹。 沈笑微瞅见王黎,又看了看她身后的人。 指着身后的慕容云迟道,“你来的正好,后面就那个交给你了!” 然后挽着王黎的胳膊驾轻就熟的往里走。 后面? 慕容云迟不明所以的望着后面的大门口,下一秒一身玄衣的司徒风便出现了。 司徒风手里提着两袋杏花酥,神色晦暗不明的站在那里。 “玄……玄明!” 慕容云迟扭身看了看沈笑微,又扭过来看门口之人,眼里迸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司徒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院子里那一抹红色身影上。 过了很久才收回目光。 院子里,沈笑微皱巴巴的说到,“我还未用早膳,可今日蓝羽将杏花酥卖光了,现下听闻你这里有厨子,便过来了……” 王黎心下了然,“殿下放心,交给我吧。” “来人。” 亭子下翡翠过来听候命令。 “去小厨房让人再做些杏花酥来——” “等等!” 门口白衣慕容听见后瞬间开口阻止,故意露出一副为难模样, “你来的还真是不巧,拿厨子做完糕便离开了。眼下是叫不回来了。” 下一秒,慕容云迟突然装傻充愣道:“哎!玄明,来看本侯爷居然还带了糕点!真是费心了……若公主不嫌弃不如一起吃啊?这么多我也吃不完,你说是不是王黎?” 王黎看见慕容云迟那满脸期待的表情,于是便点点头。 “是啊,公主不妨坐下来吃点东西吧。” 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声音,沈笑微饿了,于是便以这样的方式妥协了。 “那好吧。” 司徒风给慕容云迟递过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 几人前去凉亭,沈笑微完全当司徒风不存在。美滋滋的吃着点心。 微甜而不腻,有股淡淡的杏仁奶香。当真美味! “玄明多好啊!等你二人成婚肯定会传遍沈南的现在外面一出门都是你们俩的传闻,公主好福气!” “你喜欢?不如福气给你,你替本宫嫁了好了。” “公主还是少开玩笑为好。”司徒风突然冷肃插嘴道。 “传闻是真的?”王黎诧异的看着他们。 …… 因为这一系列事情,民间传的沸沸扬扬。 官场上不少人也都看着两人的这场婚约,很多大臣对此事十分看重。 更不可能同意沈南启撤下圣旨了。 …… — 慈宁宫里。 萧太后得知此事后不由得叹气。 “太后娘娘可是在担心公主殿下?”老嬷嬷见她如此便忍不住问道。 主座上的人放下茶盏点了点头。 “是啊。” “奴倒是觉得这司徒将军战功赫赫又功名远扬,听说为人正直且容貌不错。眼下又无父无母公主虽然嫁过去也无什么婆媳主母矛盾,娘娘为何如此担心?” “你看人可看本质?” 老嬷嬷摇摇头,疑惑的看着她。 “司徒风虽然各方面不错,可是早年无父无母照拂随爷行军。凡事这样家庭的孩子往往性格缺失,易孤僻……” “笑微是该出嫁了,可她非宫廷女子。本宫自然不想让她嫁给一个,需要她处处体谅情绪的人。” 第34章 一群废物 养心殿。 沈南启最近头痛不已。 一方面因为沈笑微的婚事,另外便是他自己。 “啪——” 又一本奏折被他扔到地上。 “这群贤臣一个两个的上奏,前段时间管着公主婚约,这段时间倒是开始管朕来!” 李公公守在旁边,弯腰察言观色道,“皇上?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您如此生气。” “王翊一众大臣上奏要朕广开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王丞相?他不是皇后亲生父亲吗?怎会……” 李公公满脸不可置信。 沈南启扶额,拧眉疑惑道,“难不成曦儿不是他亲生的?不应该啊?” “奴才倒是有所耳闻。王丞相一路走来不容易,发妻死后膝下两女,根本不理会世俗坚持不肯续弦。按理说他应该是最懂陛下心意的……” “朕今日算是开了眼了,王翊除了他自己,对谁都乱操心!”沈南启哼笑一声,拂袖背过身去,“朕看王翊真是老糊涂了,他怎不想想倘若皇后知道此事,又该作何感想?” …… — 做皇帝这两三年来,一直是王曦伴他左右。 当年作为新帝登基,国不可一日无后。 各官家小姐中他从前来选后的人群里认定是王曦。 这些年在宫中从未有过其他妃嫔。 公务繁忙,有时候他便住养心殿,一有时间便来陪她。 帝后和睦之事朝野,四海皆知。 他心里早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了,又何苦非要为难那些他不爱的女人来宫中。 叫别人苦苦困一生而不得终。 所以这次他还是选择对那些奏折不予理会。 …… 夜晚时分,沈南启照常来到坤宁宫。 晚膳时,众人退下。 王曦给他夹菜,他也给她夹。 两个人经常会屏蔽下人聊些闲暇之事。 今天例外。 见她心事重重模样,沈南启关切的问道,“可是有什么心事?” 王曦扯出一个苦笑,“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父亲来信,想让臣妾劝说陛下纳妃之事。” 沈南启夹起菜肴放入她碗里,抬头道,“不用理会。” “可是——” 沈南启啪的一下重重的放下筷子,厉声道,“可是什么?连你也想要逼朕?” 王曦快速起身欲行礼,小臂被他先行抓住托起。 “臣妾并——” “不用说了,朕知道你的难处。”沈南启垂眸沉思片刻道,“朕还有事儿,先回御膳房处理公务了。皇后你好生休息吧。” “恭送陛下。” 王曦盯着门口望了许久。 坐下看着满桌子的菜也没了胃口。 身边的贴身宫女进来,忍不住多嘴道。 “要奴婢看,娘娘你就不应该提此事。太医都说了,您只是身体稍微寒凉并没有什么大病,只需好好调养,皇子公主将来是一定会有的!” “本宫知道。”王曦叹了口气,“只是不想看父亲为难陛下……” “老爷怎么这样啊?自己女儿都不关心!”大宫女不由的愤懑道。 “算了,父亲他也是为陛下着想。” 王曦金冠摇曳走出门口,看着天上的明月。 孤影单照,透着她背影单薄。 心中不由念道: 这天下,又哪里会有人愿意与旁人共享心爱之人? 要怪也只能怪本宫肚子不争气…… …… 养心殿里。 沈南启根本无心看奏折。 “陛下您怎么了?” 李公公不明所以的问道。 沈南启放置手里的折子,不开心道, “一个两个都劝朕纳妃,简直烦透了。” 李公公脑子飞速思考,“不如,陛下您就准备一次纳妃堵住悠悠之口?” 沈南启拍了下大腿,“这倒也是个法子……” —— 第二日,圣旨便传了出去。 各官家都开始筛选各家府中适龄的姑娘。 …… 消息传到坤宁宫。 王曦面色平静,欣然接受了。 …… 宫外。 沈笑微得知此消息后,摇头感慨道,“寻常人家都免不了三妻四妾。更何况是帝王,南启这次恐怕是难咯……” “也有忠贞之人不是?比如……王丞相等人。”门口司徒风双手环胸半倚着门,神情慵懒道。 “哼……” 沈笑微忍不住笑了下,扭头道:“方才倒是没注意。你不出声都快忘了,我府上这几日还住着个老赖。” 这几日她走到哪,司徒风便跟到哪…… 她都快习惯了,这家伙没皮没脸的在公主府住了好久。 “绿萝,今日可有报官府?” 绿萝点头道,“官府的人还是一看见公主府的人就关门,有时候来不及关门,下人进去半天也不见管事的,一问就是有病染了疾。” 沈笑微一听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看见门口司徒风正大光明的走到她对面坐下,她整个人突然就炸了! 气冲冲的来到门口,看着院子里的一众家丁、侍从气不打一处来! “本宫要你们有何用!一个人而已!拦都拦不住?” 院子里下人们慌乱跪下请罪,“殿下息怒。” 公主府执事总管小心翼翼的上前开口,“公主明鉴,将军要硬闯。手下又都是习武之人奴才们根本拦不住啊!” 不走是吧! 沈笑微掐着腰气势汹汹的走到他跟前,咬牙切齿道:“司徒风!你到底要怎样?” 司徒风故意拧着眉头,“啧”了一声。 “本王已经说了许多遍,云迟说日久便能生情。本王觉得有点道理,于是决定来公主府小住一些日子。” 沈笑微:“……” 面前的人气到脸颊通红,司徒风默默往后靠了下,嘴角噙着笑意。 良久沈笑微憋出一句, “想住可以!” 司徒风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竟然答应了? “得交钱!” 他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沈笑微双手环胸绕着他走了一圈,思索片刻,伸出一根手指头道,“一天——100金好了!” 苍暮听后张大了嘴,“殿下这简直在是抢劫!” 沈笑微单手掐腰指了指他们两个人。 “哎呦喂!还敢跟本宫提抢劫的事情!你们私闯民宅,赖在这里不走,这叫什么?简直是土匪好吧!” 司徒风听闻后忍不住轻笑两下。 “成交。” 沈笑微闻言心头一个激灵! 糟糕,报价少了! 刚想改口。 “不可返悔,谁反悔是小狗。” 显然,司徒风已经完全拿捏住她了。 “谁反悔了?本宫可没有!” …… — 第35章 想你的风 路府。 大娘子住处。 “什么?老爷当真要将路锦送去选妃?” 路府大夫人一脸担忧。 心里暗自揣度着。 要是路锦那小贱人真被皇上看中,言语几句我和鹏儿岂不是要遭殃! “圣旨已经下了,旁人都知道我路添手上还有掌上明珠未曾婚配,又没有媒妁之言,锦儿不去岂不是抗旨?” 路鹏皱眉道出其中原由。 “老爷当真舍得?那宫中险,易进难出啊!” 路添扬首叹了口气,“舍不得又能怎样?官场亦凶险,主张不同若是留下把柄,恐怕以后路府也会有灭顶之灾呐!” …… “什么?你要去宫里参加选妃?” 青渔噌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 路锦丧气的点点头。 “旁人都知路尚书有女适龄,我不去也不合适。” 说罢路锦的小脸便愁眉苦脸又道,“皇宫……听说勾心斗角,各种陷害层出不穷!稍有不慎还可能会被打入冷宫……我要是被选上怕是有去无回了……” “你要是选上了我可怎么办啊!” 青渔急的团团转。 “怎么办?继续喝西北风呗!” 青渔摸着脑袋瓜子,低声呢喃道,“完蛋了。上次那个将军还好搞一点,这次皇帝恐怕是难……我的老天爷、老天奶,你们到底闹哪样啊?弟子刚找到家的感觉,怎么命怎么这么苦啊!” 路锦撑起小脸,起身吸了吸鼻子。伸手指着屋里。 “你且放心,看你这段时间一直帮我的份上!要是我这次回不来了,屋里头的首饰都给你了。你拿着后半辈子安个宅吧,好好生活吧。” 青渔听完后十分感动的看着她。 路锦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接着嘱咐道,“别老是睡山洞里面了,哪天山塌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有……” 青渔瞬间石化,呆在原地,刚想说的话到嘴边又死回肚子里面了。 他摊开双手,耸起肩膀,一脸无奈的说道,“真是太感动了!不过怎么总感觉你是在咒我啊?” “啊?有吗?” 路锦看见他一副囧样子忍不住笑了。 夜还很长,青渔与路锦聊了许久。 …… 回寝之际,他在廊下站了许久。 道者。 仙风化骨,遗世独立。 此刻有了具象化。 他一人在黑夜与雪景映衬下站立,背影如松。 忽的仰面,眼神清冷看向天空,双眼略微有些酸涩。 突然。 他又低头掐算着手指头,“不对啊?卦象说她与我缘分未尽呐……” …… — 宫中纳妃日转眼就到了。 路锦和各家官宦小姐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早早便出发去往宫门口。 她们之中只有只有极少数人去过皇宫。 路锦也不例外,这是她头一次进宫。 “哇!这宫门好生气派啊……” “是啊!是啊!” 同几位小姐一起排好队。 路锦环顾四周,发现几个熟悉面孔。 突然发现,她身后那人就是当日惹怒司徒将军的那位小姐——孟玉棠。 又经过重重筛查。 她们进入到后宫前端一处院落里,静候着帝后选查。 屋檐上还有雪迹,院子里道路上却被扫的裸出石地板。 “长公主殿下到!” 众人行礼。 “参见公主殿下!” “免礼。” 诺达的堂前院落,排满了前来选妃的人。沈笑微路过她们径直往前走了许久,直到进入门里,坐到偏座上。 路锦忍不住看着她的背影,一袭红衣艳丽夺目,越来越远……直到进入堂下。 沈笑微张扬闯入,嘴角还挂着笑意,眉宇间满是轻松。 心里念叨着: 可算是甩掉司徒风了。 本宫就不信,皇帝选妃你也能跟进来看! 管事公公和宫女皆是一愣。 “殿下怎么来了?” “本宫闲来无事,前来看看皇帝有什么笑话,凑个热闹罢了。” 此言一出,堂下人皆惊。 大公公脸色瞬间慌乱,“公主慎言呐。” 沈笑微歪头瞅了他一眼 ,“开个玩笑,吓着公公了。” 小兔崽子,沈南启这个小兔崽子,躲着本宫好几天了!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今日你选妃,我倒要看看你来不来。 …… 去后宫前院的路上。 李公公着急忙慌的向沈南启报信,“陛下,公主殿下去了选妃现场,已经候着了。” 沈南启停下脚步,叹了口气。 “算了,总归还是要见面的。也不能躲一辈子……” “听说司徒将军也跟来皇宫了,不过是您选秀他不便进入,被公主叫人拦下了。” “哦?是嘛?”沈南启灵机一动,“叫他一同去吧。” “陛下,此事会不会不妥了些?” “无妨,本来就是走个形式。他在皇姐肯定先针对他,这样朕也安心一点。” “是,陛下英明。”李公公笑着还不忘拍马屁。 …… “皇上驾到!” “参见陛下!”众人跪拜行礼。 沈笑微只站起来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连嘴都懒得张一下。 “免礼吧。” “谢皇上。” 院子里花团锦簇,百花齐放,二人的目光却不曾停下一点。 司徒风跟在他身后,就这般大摇大摆的进了堂里。 两人身形差不多,沈南启周围还有随从太监,将他给遮在后面。 看见堂下之人,沈南启装傻充愣道, “什么风把长姐吹来了?” “能有什么风?司徒风呗!” 沈笑微瞪着沈南启,咬牙切齿的说道,丝毫没注意到后面还有个人。 “哦!”沈南启意味深长的说道,“朕还真给你带来了!” 沈笑微看见司徒风的那一刻,羞愤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多亏了陛下带本王前来,不然本王还真是不知道,公主对本王如此情深意切。” 司徒风眼里含笑看着她,嘴角上扬,就连声音也多了些调侃之意。 “坐吧。” “谢陛下。” 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这几句闲聊,更有甚者意味深长的对视,表示学到了。 路锦心里佩服极了。 公主胆子也太大了些,连对皇上说话都这么冲,怪不得之前敢当众骂司徒将军。 堂下,沈南启不想多耽搁时间,环视了一圈,“皇后怎么还没来?” 李公公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赶忙找补到,“皇上恕罪,奴才方才只顾得说其他了,皇后娘娘昨日染了风寒,今天不宜出席。特向陛下请罪。” 沈南启淡淡道,“知道了,开始吧。” 第36章 都不容易 沈笑微尴尬的轻咳两下,看了眼沈南启。 声音不对,难道他也心情不好? 罢了,本宫现在心情也不美丽,还是拜他所赐! “选妃开始!”李公公扯着嗓门宣布着。 官家小姐们分批次排队。 每六人一组,依次次上前到堂里来。 第一组官家小姐。 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优雅与教养,每个动作出奇的一致一看就是没少学礼仪规矩…… 沈笑微看到后不由得感慨,当官家小姐太不容易了! 倒是都有几分姿色,左边那个长得好乖巧,旁边那个感觉英气十足…… “参见陛下、公主、将军。”几人福身起来。 旁边另一位公公宣读各位出处,“礼部尚书刘冲之女刘静姝上前。” 最右边身穿黄花梨袄子,俏皮可爱的小姐上前,刚想开口就听见一句。 “赐花。” 什么?宫女将花利落的给她,公公便开始念下一位了。 刘静姝在太监的指引下从右边出去…… “……” 第二组上前。 “……赐花。” “……” 沈笑微越听越不对劲?南启眼光这么高吗? 第三组上前。 其实不然,沈南启端坐在主位,看起来威严认真,殊不知选妃之事已经全部交代给李公公安排了。 沈南启的魂儿已经飘出去好一会儿了。 沈笑微没怎么观察他,精力全放在看美女身上了。 她发现其中几个人她还是见过的,只不过没什么印象。 司徒风倒是早就发现端倪,走形式而已。 他抿了口茶,望着对面之人四处张望就是不看自己,眼神有点复杂。 明明是皇帝选妃,怎么搞的像她选一样? 公公还在尽职尽责的走流程。 轮到路锦她们了,她跟着下人小心翼翼的走到堂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见皇帝。 虽在狩猎场见过天子英姿,也只是远端一望,到底看的不如近处真切。 孟玉棠站定,只看了一眼便十分心动!她本以为司徒风的脸已经是世间少有的绝色,没想到陛下在他身边居然不相上下…… “刑部侍郎路添之女,路锦上前!” 路锦上吸了口气前一步,已经不再紧张打算领了花就走。 “赐——” “路锦?” 沈笑微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不由自主的吼了出来。 好像是之前席上同她和王黎一起的那位小姐。 定睛一看果然是她。 司徒风挑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路锦,沈南启游离的魂儿也被她喊回来了。 一时间堂下所有下人、宫女的目光都集中在她和路锦身上。 路锦一袭粉衣,十分温婉,向她俯身,心跳持续加速…… “在。” 沈笑微看她紧张不由夸了句,“还真是有缘,没想到你我今日在这里又见面了!” 沈南启挑眉,放下严肃脸,笑着问她,“长姐认识?” 沈笑微一副看傻子模样,“很难看出来吗?不认识本宫能喊她吗?” 司徒风在旁边一副看戏的模样。 沈南启反应过来也不恼,“也是,是朕冒昧了。” 路锦在一众人里面,此刻突出极了,简直宛如众矢之的。 不会吧! 公主殿下你可千万不要推荐我啊! 下一秒,便听见沈笑微温柔的说道, “路锦本宫甚是喜欢,那就赐花吧。” 公公一脸为难的,“这……” 沈南启点头,反正他本来就没想留一个。 “赐花!” 路锦快速接下花。 “谢主隆恩!” 然后快步跟着公公离开了。 沈笑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整个人心情好极了。 “看来这个是合皇姐的心了!”沈南启趁机敲打试探道。 沈笑微笑着点头,“嗯。” 宫门,似狭小的鸟笼。处处都是钉子! 人一多,坏心眼的人总是能冒出来。她真心觉得路锦还是不来为好。 公公继续宣读,往下走流程。 “孟尚书之女孟玉棠,上前!” “赐花!” 孟玉棠看着手里的花,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这年头想找个美男子,实在是不容易啊! …… 半个时辰好似开启了加快模式。 一溜烟,百余名管家小姐都赐完花了。 沈笑微这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想选妃。 来走形式了。 “没看出来,皇帝倒是聪明极了。” “哎,此言差矣。”沈南启摆摆手 谦虚道,“朕只不过是不想困住别人的幸福罢了,朕以为她们有她们选择幸福的权利,朕也是。” 沈笑微闻言看着她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弟弟,心里又欣慰又苦涩。 嘴角慢慢落下,沉默不言了。 是啊!南启长大了。 当真是帝王心性,懂得心系天下体谅他人了。 可她的幸福又该去哪里找寻? 笑话,她根本决定不了。 圣旨面前,长公主也只是帝王用以平衡朝堂的棋子罢了。 她其实都懂。 察觉出她变化明显,司徒风低眸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沈笑微摇摇头。 反正荣华富贵她也有,人生在世难免不能事事顺心。 沈笑微看着司徒风,才发现似乎他心情也是低沉的。 平衡军权吗?他大概也是迫不得已才答应娶她的吧。 不然谁又会愿意娶一个嚣张跋扈、不好伺候的公主呢。 还真是同病相怜了。 这些天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沈笑微开始反思自己,先前一味让他退婚却忘了他身后还有家族亲朋…… 权利面前确实要牺牲掉一些东西。 难道他是为了不让皇帝和朝中之人猜忌他与她不和? 所以才义无反顾的住到公主府不肯离开的吗? 想到这里,沈笑微突然发觉她似乎没那么讨厌司徒风了。 以后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沈南启又怎会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眼下他只能保持沉默。 这圣旨掺杂着太多太多东西了,他也无能为力了…… 眼下也只能听司徒风的后话,让他两人磨合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方才他也有意无意观察着司徒风,似乎他的目光一直守着长姐。 直觉告诉他,他似乎很在意长姐。 …… 忽然,左边最外侧出现一宫女,向站在外面的李公公耳语几句。 然后,李公公又向沈南启耳语一阵。 沈南启起身快步行往外走,“朕还有事,你二人随意!” 言语里透着些喜悦。 “恭送陛下。” …… —— 第37章 心情不好 路锦出了宫门,欢快的像只兔子,又蹦又跳的! 坐上马车原路返回的路上,她脑袋里装的都是青渔那张正气搞笑的脸。 待会儿回去定要同他好好说说今日经历的惊险。 …… — 皇宫里。 眼下堂亭里只剩下沈笑微和司徒风两个人。 两人谁都未作声。 沉默之中复杂的气氛攀升。 沈笑微觉的心口闷的慌,遂出去走动。 后花园里 , 一红一黑,一前一后。 绿萝被苍暮拦下在二十米外,“当下人的要适当的给主子留隐私时间,懂不懂?” 绿萝可不傻,双手环胸毫不留情的道出实情,“隐不隐的我不知道,我倒是知道你在给司徒将军制造和公主独处的机会。” “知道就好,反正你不能过去。” 绿萝:“……” 两人说话之际,来了几位老嬷嬷。 “见过凌翳王殿下,太后娘娘有请。” 司徒风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望了眼前前面的人。 便抬脚跟着她们离开了。 沈笑微自然是听见了后面的动静,眼里也有惊讶之色。 母后找他作甚? 莫不是想为难他让他退婚? 沈笑微刚想跟过去看看情况,其中一个眼熟的嬷嬷走来,“太后娘娘带话,没公主什么事儿。若是公主在附近,让公主不必跟来了。” 沈笑微怔住,回过神来,红唇轻启:“呃……好。” 待人走后,沈笑微在后花园里漫无目的的逛着。 她想等司徒风出来问问什么情况? 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中又来到初次遇见祁楚桉的园子里。 没成想,亭下居然有人在。 祁楚桉正在专心作画。 看见对方的那一刻,两人都觉着十分意外。 …… — 慈宁宫内。 司徒风跟着宫女嬷嬷来到太后上香礼佛的祠堂。 下人们将门打开,一尊巨大宏伟的金佛映入眼帘。 房梁高悬,屋子壮阔且宽敞豪华。 两侧数不尽的蜡烛摆在架子上。 想必夜晚点燃,这里将是明亮无比。 司徒风俯首请安,“见过太后娘娘。” “免礼吧。” 接着,萧太后将香插入桌子上供奉的香炉里,头也不回道,“你们先出去吧,本宫与凌翳王有事要商讨。” “是。” 屏蔽下人后,萧太后转身仔细打量起来司徒风。 此人身形修长,举止矜贵得体,剑眉星目又年少有为,除了性格确实叫人挑不出毛病。 “听皇帝说,是你答应娶公主的?” 司徒风眼神深邃,叫人捉摸不透。闻言,点头道。 “正是。” “为何?” “公主与本王多次见面,甚是有缘。后来又坏了本王的名声,与我交集也更深了一些。我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公主与本王在一起势均力敌最合适不过了。” 司徒风面不改色道。 萧太后走上前几步,“如若哀家想让你们退婚呢?” “本王与公主订亲之事早已经传遍沈南,若此时退婚不光皇家颜面有损,想来我司马家也会受天下人耻笑。还望太后三思!” 司徒风据理力争道。 萧太后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回过神来冷笑一声。 摆手冷漠道,“罢了,哀家乏了,你且先回去吧。” “是。” 司徒风退出祠堂,嘴角上扬。似乎在宣告他的胜利。 待人彻底走后,萧太后坐在座位上握紧拳头猛的砸了下桌面。 “天下人谁敢笑司徒家与我皇氏?他这明摆着不想退婚,要与微儿硬刚到底……” “太后娘娘息怒,千万要保重凤体啊!”一旁大嬷嬷苦口婆心道。 良久,萧太后叹了口气。 “也怪我儿贪玩,竟惹上这么个人物。” 军权重握又是沈南功臣。 “罢了,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 — 刚踏出慈宁宫门,司徒风便问起苍暮。 “公主现在何处。” 苍暮俯首上报 ,“据属下所知,王爷进去后 公主并未离开,现在应该还在御花园闲逛。” “嗯。” 就这样两人边走,苍暮边拦住宫中下人打听公主去向。 “看见长公主殿下了吗?” “奴婢不知。” “……” “未曾见过。” “……” “公主殿下貌似往南边院子里去了。” 终于碰见一个知道的。 苍暮和司徒风往南方向走去。 …… 与此同时,沈笑微正看祁楚桉作画。 画的是亭子旁边的梅树。 祁楚桉白衣飘飘,持笔挥墨,手腕用力稳稳的在宣纸上勾线描摹。 不同之前她见过的模样。 此时的祁楚桉整个人周围散发的是一股安静的,温文尔雅、脱离世俗的高贵气质。 不由得叫她想起一句: 亭亭独立,只可远观。 沈笑微安静的盯着他的画作,心里不由感慨这小孩儿年纪轻轻还挺有才华。 先前倒是没怎么注意。 司徒风来时就看见院子里,沈笑微看着祁楚桉发呆的模样。 心里突的一紧,像是叫人拿绳索紧紧的勒住一般,叫他有些喘不上气。 “沈笑微,还不回府用膳,是想饿死本王吗?” 司徒风这句话像是把利刃划破院里的宁静。 冰冷冷音色没有丝毫的情感,传入沈笑微耳畔。 吓了她一个激灵,猛的回头对视上司徒风满是不爽的眼睛。 沈笑微蹙眉,心里想法源源不断。 这么生气? 看来母妃应该没少为难他。 还真是可怜,不过现在本宫也一样可怜。他不会迁怒我吧?算了赶紧顺着他回府吧。 祁楚桉也停下手中画笔,随沈笑微一同回头。 月亮石门口,站着的正是那位带兵攻打祁国的大将军。 祁楚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下一秒看见沈笑微的表情于是便心里了然。 “那便恭送殿下了。” 祁楚桉十分有礼貌的送别她出亭子。 “呃……好,下次再见。” 沈笑微脸上挂起一个微笑。 “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肃厉的声音再度传来,提醒着她司徒风现在极其不好惹。 “来了,来了。别催了。” 沈笑微快速提起步子走过去,边跑边讪讪道。 一路上沈笑微小心翼翼的跟在司徒风后面。 男人高大,步子迈的长些。 好几次沈笑微有些跟不上,前面的人注意到了,便不动声色的放慢脚步等她一小会儿。 待她差不多跟上,又抬步…… 第38章 各有心事 亭中只留下一个单薄的身影。 祁楚桉盯着两人离开后背影望了许久,眼睫微动,回过神来。 看着自己即将完工的梅画,独自喃喃道: “罢了,下次有机会再送予她吧。” …… — 跟了司徒风一会儿,沈笑微实在是忍的辛苦。 于是她站定,迟疑片刻还是决定叫住他。 “司徒风,母后叫你过去,可是为难于你了?” 司徒风听到后脚下一顿,转身看着那张有些担忧又疑惑的小脸。 “不然呢?公主以为除了你以外,本王还能与太后有什么瓜葛?” 司徒风沉闷又疏离的开口。 “对不起。”沈笑微不自在的用食指摸了摸鼻尖,“给你添麻烦了。” 司徒风没有想到她居然不是想和他讲道理,而是关心起他的感受。 微风泛着点点寒意从两人身边席卷而过,沉默许久。 司徒风走到她身边。 愈来愈近,下一秒沈笑微感觉右手被大掌包裹住。 “快点走吧。” 沈笑微被他牵带着往前走,心里异样的情绪翻涌。 “男女授受不亲,没必要牵着本宫走吧?” “谁叫你走这么慢?跟头驴一样,再不快一点本王得饿死在你手上。” 司徒风眼神戏谑,嘴角还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 沈笑微暗自加大握着手的力度,刚想发飙松开手便听见,他又道。 “演戏也得演全套,要不然下次太后娘娘又觉得你我二人不和,逼我退亲,本王可没处找人说理。” 司徒风语气里带着不满。 沈笑微话到嘴边又重新组织语言,吐出句。 “那好吧。” …… — 坤宁宫里。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已有身孕且胎心稳重,安心养胎即可。” “来人,赏金!” “谢陛下。” 太医说完,便跟着下人下去领赏钱了。 自从进了坤宁宫, 沈南启便一直握着王曦的手,嘴角就没笑容就没下来过。 开心的像个孩子。 今日一早。 王曦起床后正用着早膳,突然觉得胃里一阵阵翻涌,让她难受极了。 下人请来太医诊断,这才知晓原来是自己有孕了。 今日选妃在即,不久各宫将会迎来新的妃子。 王曦有些担心孩子会不会平安出生,亦或者今后会不会沦为官场与皇子之争的牺牲品…… 想来便觉得心里难受,不想走动,只想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呆会儿。 于是便称病未去参加选妃仪式。 起初,她得知自己怀有身孕后又欣喜又担心。 后来宫女告诉她皇帝选妃只是一个形式,根本没有纳任何人进宫。所有前来的小姐都赐了花。 王曦这才明白,于是便请人悄悄告诉皇帝这个喜讯。 看见沈南启开心的模样,心里悬着的心也安了下来。 沈南启递给李公公一个眼神。 “奴才在。” “吩咐下去,从今以后让宫里的下人们都机灵点。还有路上积雪好好打扫干净,若是皇后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朕可不会手下留情!” “是!” 屏退一众下人后。 沈南启放下严肃脸,轻轻抱着王曦。 眼神虽里有疲惫但更多的是幸福。 “曦儿,我们要有孩子了!” 王曦忍不住笑出声音,“瞧把你高兴的。” “当然高兴!这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是啊,第一个呢。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只要是你生的,朕都喜欢!” “……” …… — 路府。 祠堂里。 “那小贱人回来了?” “回大娘子话,人已经回来了。” 跪在堂前虔诚叩拜的老妇人起身,脸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回来了就好!”她手里扣着佛珠子,慢走到下人跟前,恶狠狠道,“此事倒是提醒了我,小妮子留着时间长了要是再找个好人家倒是个祸害……” 是时候让路锦那个贱人出嫁了! —— 于是大夫人便去书房找到了路添。 “老爷,听说锦儿回来了?” 路添边摆弄着书卷边回她。 “嗯。” “身为大娘子,作为一个母亲。看着锦儿长大,妾身甚是欣慰,只是——” 见她话了一半,路添疑惑道,“怎么了?” “只是锦儿现如今也到了该挑选良人的年纪了。老爷可要早作打算出去为好!”大夫人假惺惺的说着。 “那依你看,可有为锦儿物色到什么合适的人选?” 见目的渐渐接近,大娘子兴奋的说着,“自然是有的!城南的李家,常年经商家底殷实;哦!对了,还有我表亲姚家的小儿子,为人老实忠厚老爷你之前还夸过他呢……城北还有……” 她越说越起劲儿,路添听着愈来愈心烦。 于是便直接打断她了的讲话。 “好了!你且先退下吧。此事我会再问问锦儿的意见。” “是。” 待人走后。 路添叹了口气。 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刚才的那些个人家不是些商贾之家,就是一些还未考中功名的后辈…… 大娘子话里什么意思他都猜到了,这分明就是害怕路锦嫁个好人家。 他路添,可不是那种将女儿低嫁往火坑里推的人! …… 与此同时。 青渔坐在路锦小屋桌前,悠哉悠哉的嗑着瓜子,听她今日的凶险奇遇。 “你可是不知道!本小姐差一点就不行了,当时所有人都看着我,真怕下一秒皇帝就改主意了。” 路锦掐着小蛮腰,有声有色的讲着,“对了,其实还得谢谢长公主殿下呢!” “哦?你刚刚不是还同我讲,是她叫住你的?” 青渔脑袋突然就转不过来弯了,疑惑的发问道。 “是啊,不过后来是她给我赐的花!”说着,她便开始模仿起沈笑微的语气,“路锦本宫甚是喜欢!那便赐花吧!” 然后房里传出一阵笑声。 这时,下人在外面传话道,“小姐,老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路锦闻言愣了一下,“知道了!” “父亲找我,我先过去了。” “去吧,去吧!”青渔摆摆手,嗑着瓜子目送她离开。 —— 书房里。 路添慈爱的看着路锦。 “锦儿来了!” “嗯嗯!父亲,您找女儿前来所为何事?” 路锦坐下,轻松的问道。 第39章 阴差阳错 “锦儿也不小了,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路添未回答问题,而是不由得感慨时间飞速。这让路锦有些不明所以。 “父亲?” “听见了,听见了。为父叫你是想问问,锦儿心里可有自己的意中人否?”路添笑眯眯的问道。 路锦听后,小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意中……人。” 不知为何,她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青渔那张清秀洒脱的脸。 回过神来,便听见路添畅在想着为她铺路。 “锦儿你长大了,为父也该为你挑人了。” “若无意中人,你觉得王尚书——” “有的!”路锦鼓起勇气打断了他的讲话。 路添愣了下,接着问道,“是谁啊?” 可是他会不会不喜欢我? “若是一个平民百姓,父亲可会答应?” 路锦小心翼翼的问道。 “百姓?做甚行当?” 算命?岂不是太明显了些。 答不上来,路锦便摇摇头。 “家住何处?” 山……洞?说出来也太不靠谱了。 路锦又摇摇头。 路添拍案,“不行!” “先不说养家糊口,就是连个家也没有。你嫁过去岂不四处漂泊!传出去像什么话。” 路锦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青渔人虽然不错,但是始终是个孤寡道士。再者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路添摇摇头,“罢了,为父再好好替你挑选挑选。” 路锦点点头,“那便听父亲的。” “好!这才对嘛!锦儿放心,为父一定严加筛选……” …… — 回到自己的小院。 路锦说不上失落,只不过整个人平静了许多。 她同青渔或许只是无聊时一起说笑的知心朋友,是她想多了。 “回来了?” 青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壳,上前转圈仔细看了她几眼。 “聊什么了,怎么感觉你一下子脱胎换骨了?” 路锦坐到桌前,抓了把瓜子,故作轻松道; “没什么大事,我爹说要给我挑夫婿。问问我的意见。” “啊?什么时候啊?”青渔坐到她旁边的凳子上,眼睛睁的不能再大了。 “大概就这……半月吧,应该能定下来。”路锦吃着瓜子仁,又继续道,“说实话我爹看女人眼光虽然不怎么样,男人应该挺了解的。” 看着他无比沉默,路锦伸出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放心吧,我要是出嫁了会让我爹给你些钱。你买个小院住,再出去摆摊算个命。后半辈子也算是可以啦!” “起码再也不用睡山洞了,不是?” 青渔看着她,神情有些恍惚。 “你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吗?” 路锦愣了一下,声音沉闷道,“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喜欢。其实我也不亏,我不喜欢他,他不喜欢我大家都一样……” 青渔点点头,淡淡道。 “嗯。” …… 第二日清晨。 路锦一上午都没有看见青渔的影子。 去他房间里找寻时,已经人去房空了。 桌子上有封信,信上写着“路锦亲启。” 打开后仅有一句话,“这几月承蒙小姐收留,青渔感激不尽。今不辞而别,还望小姐见谅。” 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路锦眼眶有些酸楚,整个人心里空落落的。 罢了,走了便走了。 终究是没缘分了。 …… — 长公主府。 用完早膳后。 苍暮像往常一样去给沈笑微送今日的百两黄金。 放下手里的托盘,苍暮作礼准备告退。 突然听见一句。 “今后不用送了。” 沈笑微看着桌子上的黄金,沉思后对他说道。 苍暮回过神来,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兴奋倒’“谢公主殿下!” 于是退出去,小跑着向司徒风报信去了。 一旁的绿萝见此情形不由的夸道,“还是殿下心地善良!” 沈笑微挑眉笑着回道,“那是自然。” …… — 几日后,皇宫。 下了早朝,大人们提步往外走去。 路添道别义兄慕容肃。 “兄长,今日我还有事,便不同你一道回去了。” “不知,贤弟有何要事啊?”慕容肃还是挺好奇的。 “无甚大事,这几日小弟正在替家中小女说姻缘呐!”路添捋着胡子笑道。 “好好好,那我就先回去静候佳音啦!” “好!” 趁此机会路添正在寻找王硕父亲王太守的身影。 看见了! “王——” “路添?路侍郎!” 路添太守两字还未说出口,便被身后的人给打断喊住。 回头一看,居然是国师! “哎呦!路侍郎可叫我好找啊!”谢言清忍不住吐槽道。 “见过谢国师!不知国师有何要事?”路添一脸错愕。 “听闻侍郎膝下有女聪慧过人,我儿也未曾婚配啊!不知——” “这——” 慕容肃还未曾往前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两个人的攀谈。 熟悉的声音,谢言清? 于是他便来了兴致转过身去,又走到路添跟前。 “是啊!义弟,国师家那可是个好孩子啊!” 谢清槐?确实优秀,只不过他那圈子太过耀眼了些。 锦儿嫁过去会不会不怎么匹配啊? 路添心中虽然有所担心,口上还是未曾拒绝。 谢清言看出他心事,于是便道。 “路大人放心!犬子同我说过,两人先前就见过面,听说相谈甚欢呐!” 闻言,路添愣了一下。 想起来之前侯府宴会,路锦与谢清槐确有瓜葛。于是便稍稍放下心来。 “那就多谢国师了,待我回去将消息告诉锦儿择日再安排时间,约两人见面。” “好!” …… 待路添走后,慕容肃不由的感慨道,“清槐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经常去侯府帮忙呢!” “错了!错了!”谢国师听后赶紧摆手,笑着纠正他,“侯爷你误会了!老夫说的亲不是长子,乃是老夫膝下次子——谢清榆。” “清榆?清榆回来了?” 慕容肃听到后,脸上透着惊喜。 “之前听你说他早年生病,后被一名山道士收为徒弟那可是不得了啊!修道几载,现如今居然回来了?” 国师脸上尽是骄傲。 “是啊!清榆他为人有趣,回来没多久。与路锦小姐也见过面,听说两人相谈甚欢呐!这不!他叫我来提亲,我便过来了!” “原来如此啊!”慕容肃点头道,“这小子想必是看中路添家小女了。” “是啊!这段时间一直未曾回家,一回来就要我去提亲呐!”谢言清摇摇头,“这小兔崽子一直不叫人省心啊……” …… — 第40章 一波三折 “谢……谢家?谢清槐?” 饭桌前,路锦听完路添给她说媒居然说到国师家里 ,满眼不可置信。 “对,正是国师之子。”路添脸上带笑,“国师说你二人之前有过交集,相谈甚欢,让为父特地回来问问你意下如何?” 路锦咽了咽口水,看见圆桌对面大娘子满脸不悦,扬起笑脸道,“那便听父亲和国师的安排!” “好好好,等过几日再上朝时我在同国师商量,让你们约个时候见面!” “好!” …… — 国师府。 谢国师书房门口站着两个侍从看守,看似风平浪静。 沿廊下绕道侧面去后方。 窗户口处,谢清槐扶着窗沿处,小声对里面的人喊道,“好了没有~” “马上,马上。” 谢清榆穿着金色锦绣华服,脖子上挂一护身符,腕子上系着他的铜钱。两枚金钱铜币时不时相互碰撞,发出细小的“叮铃——”的声音。 手里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谢清榆翻完桌案、底、侧……还是没有找到。 到底在哪里呢? 转身目光投在旁边的柜子,打开里面大大小小的木盒子。 翻了几个,终于。 “找到了!” 只见他盒子里拿出来国师的印章,又从怀里掏出来事先写好的折子书信,展开翻到最后一页在右下角狠狠盖了个章! “大功告成!” 谢清榆还在沾沾自喜,突然门口传来行礼的声音。 “国师大人!” “免礼吧。” 谢清榆回头瞄了一眼屏风后面的门,然后抬头又看了眼窗边的人在向他招手! “快呀!” 于是他慌慌张张,匆忙地盖上盒子关上柜子。 “吱——” 门开了。 “叮——叮——” 谢清榆顾不得手上的声响快步往窗户边跑过去。 一条腿已经迈出窗外。 熟悉的身影出现。 窗外谢清槐只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松开窗户,下一秒窗户砸到谢清榆的额头。 “哎呦!” 额头传来疼痛,谢清榆忍不住叫了出来。 然后耳畔传来冷冽的声音。 “给我站住!” 慢慢吞吞的回头一看,正是他们家老爷子。 完蛋! —— 祠堂里。 两个人板板正正的跪下。 “逆子!你们两个逆子!”谢言清看完他怀里的折子已经快要气死了。 “是非要把老夫气死!才肯善罢甘休吗?” 谢清榆露出一个标准乖笑,“哎呀!父亲,孩儿只不过是,想早些见到您儿媳妇才出此下策,不是吗?” “咳咳……”谢言清听完后一口老血,差点呛出来,“逆子!没出息的东西,你干脆住路府一辈子!别回来了!” “父亲!您怎么能这么说孩儿呢,孩儿也是人,我会伤心难过的,知不知道?”谢清榆装作难过道。 “噗哈哈……” 一旁一起跪着的谢清槐忍不住,握拳偷笑。 “老爷,别生气了!小少爷心性贪玩,您又不是不知道……”一旁老管家忍不住多嘴道。 “是啊,爹!生气对身体不好,你就别气了。”谢清槐附和道。 谢老爷子情绪刚平复下来,紧接着就听见。 “爹!章都盖好了,不用多浪费啊?你能不能把那个……给我?” “逆子!”谢言清一把夺过来老管家手里的戒尺,冲过去要打就他。 谢清槐见状立马起身,抱住他的腰拦下来。 谢清榆吓的立马跑出去几米远。 “爹,你这是干嘛哟!孩儿好不容易才回来……” …… 晚膳时候。 一家人坐在桌子前用餐。 谢夫人发觉少了个人,于是便问道,“我儿青渔呢?” “咳!咳!”谢清槐咳嗽两声,默默的看向谢国师。 “到底怎么回事?”大娘子担心的问道。 “那逆子犯错,被我追着跑,居然……居然爬到后院树上不肯下来!”谢言清狠狠放下手里的筷子,厉声呵斥道,“夫人莫要再管他,干脆饿死他算了!” “那怎么行!我去叫他吃饭!”老夫人放下筷子起身出去。 谢言清对谢清槐哼了一声,“我吃饱了!” “父亲您慢走。” 谢清槐礼貌道。 待人走后,往旁边一瞟! 赫然发现椅子上多了个折子,正是胞弟找的那个。 心下了然,不由的摇头笑了笑。 “这老爷子!倒还真是个纸老虎!” 门外传来声音。 “娘,等会儿爹要是打我,您可一定要拦住他啊!” “放心!有娘在还轮不到他做主!” 进来后,谢清榆看见人走了便松了口气。 郁闷的吃起了饭菜。 谢清槐将藏在桌子下面的折子塞到他怀里,见他狼狈模样嗤笑道,“你还真以为他会和你置气啊?” “谢谢兄长!”看见信件回来了,谢清榆眼睛都亮了起来。 “老爷子能纵容你猎场乱跑,还宽容你住路府几个月不回家,你就知足吧!”谢清槐摆起一副兄长模样,提醒他道,“别谢我,等会儿吃完饭,去谢爹去!” 谢清榆乐呵呵的应下来:“知道了!” 谢夫人笑着看他叹气说道 ,“快吃吧。” 门外。 偷听几人讲话的谢老爷子闻言,嘴角悄咪咪的勾了起来。 —— 路府。 “老爷!谢家家丁送国师的书信来了!”下人匆匆跑来 ,将折子递给路添。 路添打开折子一看, 路侍郎亲启: 明日下午未时三刻,犬子特邀侍郎千金路锦,于茗香茶馆小聚。 老夫也觉得,让两人相互了解一番看看合不合适为好。 还望侍郎成全。 ——谢言清亲笔。 路添看着右下角红油油的国师府掌印,眼神里透着些许笑意。 他也正有此意啊! 路添捋了捋胡子对下人嘱咐道,“去,将小姐叫过来。” “是。” …… — 第41章 关系促进 约定的时候快要到了。 路锦乘着马车去往蓝秀坊对面的茗香茶馆。 今日天气还算不错,暖阳洒下,照在人脸上有些温度。 车轱辘在雪地上划出两道深壑的勾痕。 刚下马车,茶馆门口的杂役小仆便上前,拘礼。 “想必您就是路府的小姐吧?” 路锦回礼:”正是在下。” “您请上楼吧,贵客在二楼天字一号等您呢!” “多谢提醒。” 路锦进屋后觉得暖和多了,便将毛绒披肩脱下递给下人。 拎起浅粉色厚衣裙,上了阶梯。 天字一号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看见屏风后面有一身影,关上门后试探性问了句。 “谢公子?” 边说边抬步过去,“谢——” 看清楚屏风后面人的那一刻,路锦张了张嘴,眼睛张得大忽然大了。 “你终于来了?我可等你好久了!” 金衣锦服,眉眼额宇,面容神态都与她印象中的小道士重叠在一起 。 “你是,青渔?” 路锦用手指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这才过了几天就不记得我了?”谢清榆咧着嘴嘟囔道。 “不对啊?你怎么会是谢国师之子?他儿子不是谢清槐吗?”路锦还是不敢相信,一个睡山洞的穷道士怎么能是国师之子? “哦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谢清榆咳嗽两声,“我本名叫谢清榆,先前同你讲的青渔是我的道号。早年间随师傅游历人间修身养性,今年才回到家中。谢清槐是我同父同母的兄长。” “那你之前,都是骗我的?”路锦仰着小脸质问道。 “怎么可能!再说了,你也未曾问过我身世啊?”谢清榆突然有些紧张,慌忙回复道。 好像,她确实不曾问过他。 两人坐下。 谢清榆麻利的给她端茶倒水,顺带将桌子上的点心放置到她跟前去,这才满意。 “你既是国师之子,为何睡在山洞里啊?” 谢清榆摸着鼻子,心虚道:“我当时随父兄参加狩宴,在后花园不小心迷路了。又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便睡着了。” “哦?那你又为什么要和我回路府?”路锦不解的问他。 “咳咳……”谢清榆咳嗽两声,耳后倒是先红了点,“我对姑娘一见钟情加好奇,你又邀请我,便没有拒绝跟着你去府上了。” 此言一出,路锦也忍不住害羞起来。 “那……那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她的音色陡然提高,谢清榆却不感到慌乱。 “现在说也不迟,你说是吧?路锦小姐!” 他故意将最后四个字放在一起重读,十分狂妄不羁的看着路锦羞红的脖颈,倒是将一个道士的无赖发挥到了极致。 然而路锦反应迅速,却开始和他绕起来弯子 “咳咳!你想娶本小姐?” 谢清榆点点头,他确有此想法。 “那好吧,今日便先到这里吧。”路锦不紧不慢道。“待我听父亲的安排回头再见见其他几位公子,过些时日再给你答复。” 说罢,起身作势就要往屋外走。 谢清榆傻眼片刻,反应过来立马起身用胳膊横在她前面挡住去路,慌忙找补道,“怎么还有其他人啊?他们可不像小爷我这么天真烂漫,活泼有趣!其实……其实你不用考虑他们的感受,直接……选我就行了。” 谢清榆越说心里越没有底气,声音越来越低。 路锦闻言不由得笑出了声,“逗你玩呢!” “什么?”他佯装不知道,露出一副惊讶无比的表情。 “你看着确实……还真的挺天真烂漫,活泼有趣的!”路锦看着他的眼睛,中肯的点评道。 “好啊你!你居然打趣我?”谢清榆傲娇道,“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同你计较啦!” “好好好,多谢大人宽宏大量!小女子感激不尽呢……” “……” 两人相谈甚欢,将这几日没说完的话都给补上了。 出来已经临近傍晚,两人不舍的分离。 路锦回府后开心的告诉路添,前来求娶之人是谢国师的二儿子,谢清榆。 她还特意点名,就是那日救她的道士青渔。 路添闻言虽然惊讶,但是也欣然接受了。 心里念到:怪不得第一次见那道士,便觉得气质不凡…… 后来上朝结束,路添与谢国师一起商讨着,将两人的婚期定到,来年开春十分…… 双方都十分满意。 …… — 转眼间,时光飞逝。 元旦之日即将到来。 民间的街坊小贩,夜市这几日起都装扮起来,开始在门口挂上红灯笼,图个吉利。 夜市街上十分热闹,沈笑微心里也在蠢蠢欲动。终于可以好好出门游街一番了。 凉亭软榻上,她正思索着。 面前桥上多出一个人影。 司徒风大步流星朝她走来。 自从上次宫里回来,两人关系逐渐有些缓和。平日里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流。 只不过他一直住长公主府,时不时在她面前出现刷点存在感。 两人每日一起用膳,现在沈笑微已经习惯了。 司徒风住府上这几个月可没有闲着,时不时处理公务,还顺便观察了沈笑微的喜好以及日常习惯…… 他走到亭子下,自然而然的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思索片刻看向她,便开门见山。 “后天便是元旦之日。晚上夜市街景十分热闹,谢清槐在茶苑组了局,邀请本王和你还有慕容云迟夫妇前去。”司徒风停顿一下,又继续道,“本王想让你同我一起前去。” 他看着她,眼底划过一丝期待。 刚想说下去,沈笑微便听见。 “你若不想去我便告诉他一声。别人说你我二人不和也无妨。本王也无甚在意,你开心就好。” 司徒风话中有意,几句话便架着她,她也不好意思不去。 “去便去,不就是一个饭局吗?本宫……知道了。”沈笑微同意了。 司徒风目的达成,眼里也多了些柔和之意。 第42章 元旦灯会1 元旦那日夜晚,外头可谓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谢清槐让谢清榆带着路锦一同来赴宴,共是七人的饭局。 “哎!玄明、公主你们来了!”谢清槐手握折扇眼前一亮。 司徒风点头,落座道。 “嗯。” “见过公主殿下!”路锦和谢清榆一同拘礼。 “嘿!又见面了?路锦!” 路锦看见沈笑微后不由心里欢喜起来,看见她身后之人又忍不住收敛了些笑意。 “是啊,见过殿下。” “我可是来吃饭的,不是来受礼的!” “……” 两人相谈甚欢。 旁边三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不一会儿,王黎同慕容云迟来了,手里还提着蓝秀坊的杏花酪。 “王黎!这边,快来坐!” 沈笑微连忙招呼她过来,突然发现自己左边还有司徒风呢! 没地方了。 于是她便递给司徒风一个暗示的眼神,想让他坐到旁边去。 但是司徒风却不为所动。 “本王就坐这里。” 沈笑微左边司徒风站着,右边有路锦和谢清榆。 王黎看了眼气氛不妙,便拉着慕容云迟一同坐到谢清槐边上。 “我同云迟坐这里就行!” “哈哈……好!”沈笑微笑道。桌席下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伸出拳头往司徒风腰上砸了一下。 司徒风并未作声,扭过头嘲笑似的看着她。 就这点力气还不够他塞牙缝呢。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谢清槐便开始向众人介绍他的弟弟和马上过门的弟媳。 “这是我那个从小在外面修道的亲弟弟!谢清榆。今年刚从陵阳山道观修行回来。旁边这位便是路侍郎的千金路锦,先前宴上大家都见过!” 看着金丝锦衣在身的少年,慕容云迟忍不住感慨,“小时候我们还曾见过面呢!一转眼居然这么多年过去了!” “是啊!云迟兄长,王黎嫂嫂好久不见了!”谢清榆也十分熟络,同他聊起来。 “听说你今年夏日便下山了,怎么秋日狩猎没见到你人?”慕容云迟忍不住道。 “别提了!莫说是你,就连我和父亲也没有找到他!别人去狩猎,他去游山玩水!”谢清槐笑着说道。 路锦,谢清榆心照不宣对视一笑。 “大家都成双成对对儿的,兄长你可要给力啊!”谢清榆嬉皮笑脸的调侃起来。 “好,你小子!”谢清槐指着他道。 “就是啊!清槐你可要加把劲儿啊!”慕容云迟忍不住拱火道。 “加油。”司徒风也随了句。 “清槐兄可要加把劲儿啊!” 桌上的的人都望着他笑,将谢清槐直接看害羞了。 “我……我还不着急呢!” 桌上传来一阵笑语。 “年糕来啦!”店小二呦呵着,推门进来。 救星来了! 小二端着红、白、黄三色的年糕进来,分别是不同形状的:铜钱、小兔子、鸭子、如意…… “哇,好可爱的兔子!”沈笑微乐呵呵地伸手,拿起一个红色的小兔子。 “这个给你!”路锦拿起一个铜钱递给身边的人,自己又拿了一块其他的。 谢清榆笑着接过来,幸福洋溢。 …… 沈笑微咬了一口兔子耳朵,糯米的香甜气息扑鼻。眼睛都亮了起来。 一旁司徒风看她吃的起劲儿,忍不住问道。 “有那么好吃吗?” “嗯嗯,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下一秒手中的兔子便少了个头。 “味道确实不错,好吃的。”司徒风点评道。 沈笑微:“……” 要是现在能杀人就好了。 眼珠子一转,肚子里的坏水也出来了。 “喏!剩下这半个都给你吃吧。” 司徒风眼波流转,嘴角上扬,“这么好心?” “嗯,关爱无手人士,这是本宫应该做的!”沈笑微认真思考道。 “噗哈哈哈……”慕容云迟忍不住笑喷出来。 一记眼神杀过去,立马捂嘴老实了。 司徒风再看向沈笑微时,目光又回归正常傲娇风。 “那多谢了!”司徒风接过剩下的兔子糕便吃了起来。 沈笑微笑盈盈的看着盘子,又拿了一只白色小鸭子。 观察了一番。 一只手作祟似的又过来了,沈笑微迅速躲开,这次她学聪明了。 松了口气,看了看糕点,还好这次“鸭头”还在。 司徒风得意的扬了扬手里的白色小糕点。 不对,他手里的是什么? 她低头定睛一看,原来少了一只脚掌。 “阴险小人,还我脚掌!”气呼呼的开口讨要。 下一秒嘴里多了个东西,司徒风伸手将糕点直接塞她嘴里了。 “快吃吧,看你慢吞吞的舍不得吃,本王只不过好心帮你一把。”司徒风的声音如沐春风,十分温柔。 “吃你的吧,管这么多。”还得是沈笑微这种不解风情的人,才会这样回答。 这次不光慕容云迟,连路锦、王黎都笑了。 “喂喂喂,他们两个简直不要太好笑了吧!” “还真是欢喜冤家,到哪干什么,都能吵吵起来……” 慕容云迟和王黎捂嘴,私底下嘀嘀咕咕的说着。 …… 吃完饭几人便上街一同散步游玩去了。 欢声笑语的人群里,七人穿着便服穿梭其中。 街边各店挂着红色的灯笼,十分亮眼喜气十足。 王黎和慕容云迟在皮影戏跟前停下。 看了一会儿,叫好。 然后给盘子里扔了几两银子。 “这花灯看着不错!” “那边还有荷包……还挺精致。” 司徒风跟着乱跑的人,随她一起逛了好几个摊子。 路锦和谢清榆则是在一个算命的摊子前,老头正在给人算命。 两人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他算的准不准啊?” “还可以吧!跟我比还差了一点。”谢清榆挑眉看她,捂嘴倾斜过去低声道。 “哎!这边新开了家茶饮店,听说风味多样很是出名啊!”谢清槐招呼大家过去。 “来了!”沈笑微听着稀奇,新开的? 小跑过去。 身后的人摇摇头,抬步跟上。 “走去看看!”路锦拉着谢清榆过去。 王黎和慕容也过来了。 大家在店门口停下。 门上的招牌金闪闪的三个大字——“碧霞居”,十分耀眼。 几人跨着台阶进去到店里。 店里每隔几步就有绿色植物摆放,一片绿油油的十分贴近自然,看起来心情美丽极了。 第43章 元旦灯会2 大堂与二楼都有桌子,楼上还有厢房。 “里面看着还挺大的。”谢清榆四处打量着。 “客人还挺多,都排了两三队了。”路锦看着排队的人,咽了咽口水。 大柜台前,两三个伙计在忙。 旁边有个俊俏男子,手里拿着算盘翻看着账本。 应该是这家店里的掌柜。 谢清槐和慕容云迟走上前去。 “掌柜的,店里可有什么招牌尽管拿出来,本侯爷不差钱,价格好说! ”说罢,慕容云迟掂了掂手里的钱袋。 青衣男子抬头,扫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忙活手里的东西,言语里充斥着不屑:“你是慕容侯府的小侯爷?” “正是在下。”慕容云迟拍拍胸脯道。 “排队去吧,小生不差你的钱。” “什么?”慕容云迟眼里有些惊讶,双手环胸,“赚钱的买卖你居然不卖?” “不管你们是哪家的贵公子,官小姐!到了本店都得排队。”青衣掌柜指了指门口的牌子,上面赫然写着“排队”两个大字。 “怎么回事?”后面的司徒风几人听见后,跟了过来。 青衣男子抬头,突然瞥见身后熟悉的面孔,瞬间没了刚才那般桀骜不驯。 放下手中的算盘,小跑出柜台,来到几人跟前。对着沈笑微作礼,言语里有十分激动,“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 几人的目光纷纷投过来。 沈笑微看着面前这个清秀的人。脑袋顿了片刻,快速飞转翻找记忆。 “你是——李……李……什么来着?” “李沐言!我是李沐言,公主殿下,真是好久不见了!” 沈笑微稍微想起来了点,这人之前在她府上当过面首,有几分姿色来着。 “对对对,李沐言……哈哈……好久不见!” “你认识?”司徒风面色冰冰,眼里透着些许一探究竟。 “咳……此人之前是我府上的……面首来着。”沈笑微小声道。 此言一出,谢清榆、路锦几人瞪大了眼睛,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 慕容云迟也惊呆了,看着源源不断进店的客人,忍不住感叹道,“你府上的面首,如今都这么有钱了?开这么大个店居然还去当面首?” “咳咳……”云黎拉了拉他的胳膊示意慕容云迟闭嘴,不要再说了。 李沐言满脸敬意看着沈笑微,侃侃而谈道,“多亏了公主殿下府上的一番言语,让我彻底找到了人生的意义,自己到底擅长什么,想干什么!” “哦!原来是你!那个茶泡的不错,琴弹得魔音入耳的那个!”沈笑微彻底想起来了,激动的指着他道。 “正是在下!” 旁边几人又被惊到了。这究竟是什么话术,简直前所未闻!叫人一惊又一惊。 司徒风脸彻底黑了。 李沐言收拾好情绪,继续感慨道,“要不是公主殿下,我和几个兄弟没什么学问,只能出去干些苦差。那日拿着公主府领的银子,听了公主的启示。几个兄弟合资先是在路边开了个小摊子,没想到生意越来越好!” “一年过去了,现在已经开起了铺子,也算是衣食无忧,财源滚滚啦!我李沐言带几个兄弟一起多谢殿下!” 说着,他便又弯腰行了一个重礼。 沈笑微有些不好意思,“哈哈哈……不用这么客气!还是你们有本事,会做些茶饮。本宫只不过是出了点小钱。” “殿下客气了!”李沐言起身激动的喊来下人,“小二!快快带公主和朋友们去最好的厢房,一切费用记我账上!” “得令!”门口小二麻溜的跑了过来。 “不用……这么客气。”沈笑微刚想说自己不差钱。 便听见李沐言对小二说道,“今后只要是公主来了,一律不准收钱,听到了吗?” 小二:“是!” —— 二楼儒雅又宽敞的包厢里,精致的瓷器茶香奶露饮品摆了满满一桌子。 慕容云迟看的眼睛都直了,感慨道: “没想到,小爷我今生没有公主命 ,还能享受到公主的待遇啊!” “多亏了殿下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排多久的队呢!”王黎吃着茶冻,感慨道。 “这饮品确实一绝!发明的人,简直是鬼才……”谢清槐摇头称赞道。 “是啊!”路锦手里捧着一杯羊奶茶,喝的津津有味。 “看来公主福德不浅,身后人脉强大啊。”谢清榆也忍不住说了句。 “哈哈……本宫也没想到。” 确实她自己都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先前的面首。 见大家喝的津津有味,沈笑微也开了一瓶红茶奶露。 “哇!” 喝了一口,感觉心情都变好了许多! “好喝吗?” 冷冰冰的声音传入她耳畔,沈笑微吞了吞口水,转头对视上一双生气的眼睛。 此时司徒风像极了一个怨夫,直勾勾的盯着她,感觉下一秒他便要开始索魂了。 气氛不妙,大家都极其有眼力的快速四散坐开。 路锦和谢清榆一起端着茶饮,拿着勺子移步到窗边的小桌上。 谢清槐鬼鬼祟祟移步到书画前,装出赏画模样。 王黎和慕容云迟已经开始,端着饮品去书桌研究起字画了。 几人时不时的偷偷瞄向中间两人。 “咳……好喝。”沈笑微拿起一瓶未拆封的茶露推到他面前,“你尝尝,还可以。” 司徒风拿起瓷瓶,端详了片刻上面的花纹,问道:“你到底养了多少面首?” 沈笑微摇了摇头。 司徒风不解的望着她:“嗯?” 沈笑微一副尴尬的表情,小声回道,“我也,记不清了……” …… 回府之际。 路锦和谢清榆还带走了几瓶未拆封的茶露。 天色已晚,众人分别。 “下次再见啦!”沈笑微向路锦和王黎挥手告别。 “再见!” “殿下再见!” …… 碧霞居里,沈笑微几人走后。 苍暮带人出现。 李沐言还未曾开口询问,桌子上便多了一锭金子。 “哎?你这是……” 话说到一半,再抬头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第44章 生辰礼 腊月二十七是司徒风二十三岁生辰。 苍暮在院子里踱步。 正思考着该怎么将这个消息暗示给沈笑微,才能显得不唐突。 忽然,他停下来一只手握拳拍掌道,“有了!” 浣洗坊里,下人将已经晾晒好的衣物交给绿萝。 她端起木盘往公主房间的方向走去。 路过庭院时,便听见府上的人喊道: “不好啦!快来人啊!小白狐它跑树上去了!”下人们着急忙慌的过去。 树下围了一圈,抬头看去光秃秃的树枝上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便是‘不黑’。 绿萝端着盘子抬着小碎步小跑过去,“怎么回事?‘不黑’怎么跑树上去了?” “不知道啊!方才它还在地上跑呢!” 树上狐狸发出“嘤嘤嘤”的叫声,显得十分害怕。 “快去搬梯子!”绿萝向旁边下人吩咐道。 “好!” “这是怎么了?”廊下传来一道洪亮的男音。 一回头,绿萝便看见苍暮正拿着块白布面料和绣花针看着他们几人。 “哎呦!这狐狸怎么跑树上去了?”苍暮震惊的张大嘴巴,声音越来越大,“这可是御赐的狐狸啊!要是摔下来有个三长两短,那还了得?” 周边的下人都变得唯唯诺诺,生怕牵连。 正当绿萝不耐烦想让他滚一边去时,突然衣盘上多了块白布。 “先放这里啊!” 苍暮一个轻功上去,将狐狸从树杈上抱起。 唰的一下,又跳回到她的身边。 将小狐狸递给看管的下人后,他得意的看着她挑眉道,“厉害吧!” 绿萝面色如常,点点头,含糊道,“辛苦你了。” 见周围人四散干活去了。 苍暮转身就走。 “不用谢!” “哎!你的布和绣花针不要了?” 绿萝一只胳膊揽着木盘在腰间,另一只手拿起来好奇的看了看布上。 赫然是个用红色丝线绣的歪七裂八的“福”字,下面的“田”还没有封口呢! “噗……这绣的什么东西啊?” 话音刚落,手里的东西便被他夺去。 “可别乱碰!这可是我为王爷准备的生辰礼物!”苍暮拿着不完整的布宝贝的不得了。 “哦?将军要过生辰了?”绿萝脱口而出问了句。 “怎么?你们家公主连未来夫婿的生辰都不记得?”苍暮看了看手里的东西,随意的问了句。 “彼此彼此!难不成你家王爷知道公主的生辰?” “当然知道啊!六月初一嘛。” 绿萝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们家王爷自从定婚后每日嘴里都是公主的事情,想不知道都难好吧!”苍暮得意的笑道,转而神色变得悲伤起来。 只听长叹一口气,边走边道,“哎!要是王爷知道公主殿下一点都不关心他,竟然连他生辰都没有一句祝福,岂不是又要伤心了!” 绿萝拧眉,走到前院。 慢下脚步,喊来一个下人。 “你,去查查司徒将军生辰是何日?” “是。” 廊下拐角处柱子后边,苍暮脸上露出一抹坏笑,“成功!” …… — “你是说司徒风过几日便要过生辰了?” 屋里,沈笑微摆弄着瓶里的花草,抬头发出惊异。 “没错!是二十七日,我已经差人打听过了。”绿萝点头,又继续道,“殿下可要备礼送予王爷?” 沈笑微停下手里的动作,手指敲了敲桌子,沉思片刻道, “也是,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过……送些什么好呢?” 沈笑微出门来到自己的藏宝阁里。 里面都是皇帝,太后这么多年赏她的奇珍异宝,她看着这一屋子的东西陷入了思考之中。 然后撸起袖子,开始开盒子,端详珠宝。 看见夜明珠。 “不行,这个太俗了!” 金银锁。 “小孩子用的东西。” 招财进宝雕像。 “烂大街了,俗。” 笛子。 “他又不会吹曲,不实用啊。” …… 翻了许久,不知道开的第几个盒子。 映入眼帘一个白色玉石。 和田玉? 天天打打杀杀的,不如给他打个玉佩辟邪? 是个好主意,说干就干! 沈笑微端着盒子带着里的玉便走了。 寝殿里,她让下人找来一系列工具,然后便反应过来,她要长点脑子了。 “本宫好像也……不会做什么玉佩啊!” 下人们你瞅我,我瞅你,憋着不敢笑。 绿萝轻咳一声,“公主可以请个匠人来府上教您便是。” “有道理啊!” …… 关上房门,她便开始踏上制作玉佩之路。 找好玉麒麟的图案,开始用笔在玉上轻轻临摹。 手一抖,沈笑微尴尬的看了眼前来教她的师傅。 “嘶……失误了。” …… “不好,太……丑了,还是重新画吧。” …… 终于,第一关过去了。 于是她便开始用精巧无比的玛瑙刀,将玉石上的图案小心勾出。 然后用各种各样的工具, 切…… 割…… 钻孔…… 打磨…… …… 大功告成! “呼!” 将手里晶莹剔透的麒麟圆玉抬起到空中,沈笑微内心成就感爆棚! 挑好上等的玄色流苏,沈笑微认真的开始打结。 完美! —— 处理完军务,司徒风抿了口茶。 “今日公主在做些什么?” 苍暮俯首,眼珠子一转道,“听说在溜狐狸,插花。” “哦?今日怎么没出去玩?” “不知,大概是殿下不想出门吧。” …… — 司徒风生辰当日。 大清早的沈笑微难得没有睡懒觉,特意让人早些叫她起床。 早膳时。 司徒风刚踏进屋里,看见她愣神片刻。 比他还早到? “今日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了?”感慨的声音传入她耳朵里。 沈笑微难得心情好,没有怼过去。 只是安静的看着他落座。 下一秒便将藏在身后的锦盒塞到他怀里。 “咳咳!那个……生辰快乐,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司徒风反应过来,眼眸惊喜流转开来。 嘴角微微上扬。 打开盒子拿起玉佩在手里描摹了好一会儿。 沈笑微傲娇着开口。 “这可是本宫精心制作,怎么样好看吧?” 一声轻笑传来,语句柔软,“真丑。” 沈笑微抿嘴二话不说,伸手青去夺右他手里的玉佩。 司徒风眼疾手快,迅速高举。 沈笑微没抢到,反倒是扑了个空。 “丑你拿着做甚?还给本宫就是,谁稀得送你啦!” 气呼呼的边说又去薅他的胳膊。 “到我手里,便是我的了。”司徒风将玉佩系在腰间放下,挑眉笑着看她,“想要?有本事打赢本王抢回去。” 沈笑微才不上当,整理衣襟端坐好。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小子心里就偷着感动着吧!” “知道就好,吃饭吧。” …… 地四十五章除夕之夜 除夕之夜。 京中万家灯火齐明,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新年气象。 “本宫进宫跟太后一起跨新年守岁,你跟着干嘛?” 马车上沈笑微十分不解,蹙眉道,“今日这么重要的时候你还不回府上吗?那府邸落灰了怎么办?” 司徒风眼眸低沉,嘴角含笑道,“不必担心,府上有表亲下人在,本王去哪里都一样。” “可……” 今日晚上可是除夕,不回家怎么能行? 对了。 他……现在只无父无母了,要去也是去慕容侯府。 她还想再说下去,马车外下人却提醒道。 “殿下到宫门口了。” 思绪万千,眼下到都到了,一起过年吧。 通往慈宁宫的后花园门口,老嬷嬷带着下人早已经恭候多时。 “公主殿下来了!”老嬷嬷上前作礼,正欲领着她往里面走,突然发觉后面还跟着个人。 “这……王爷怎么也跟来了?” 司徒风见几人面露难色,心里明了。 眼神渐渐暗淡下来,刚想开口去旁边的花园等她回家,便听见沈笑微的温文软语。 “是我!我让他跟我进宫吃年夜饭的!”说着她便伸出右手拉起站着不动的人。 “愣着干嘛!走了。” 司徒风看了眼那抓着自己衣袖的小手,面色柔软了许多。 “嗯。” …… 进到屋里,饭菜早已经准备就绪! “见过陛下,皇后、太后。” 沈南启三人正聊着。 闻言,齐刷刷的回眸看去。 “司徒风?” 太后拧眉看去,面色带着些不悦。 “司徒将军?你怎么来了?”沈南启眼里透着惊异,然后又看向旁边的沈笑微。 司徒风还未开口,沈笑微倒是忙着先解释起来了。 “孩儿叫他一起来的,他……一个人在府上过年也挺无聊的。” 闻言,王皇后忍不住夸赞道,“笑微公主真是有心了!司徒将军好福气啊。” 沈笑微听后一阵尬笑。 司徒风正想行礼。 “既如此不必多礼,那便坐吧。” 大过年的,萧太后也不想追究什么了。 沈南启乐呵呵的招呼两人过去,“多一双碗筷的事儿!司徒将军不用客气!” “谢太后、陛下。” 司徒风乖乖跟着沈笑微,坐到她和沈南启中间。 过了一会儿,下人们端过来一个盘子,上面放着包着金子的红色元宝荷包。 萧太后看着盘子里自己只绣了三个元宝荷包,面露难色道:“不知道王爷要来,哀家只准备了三个荷包,还请见谅!” 司徒风面色如常,他其实根本不在意这种小习俗。 “没事的,孩儿每年都有,今年我的便给他吧!” 说着,沈笑微便将太后递到她面前的红元宝荷包塞到他手上。 手中沉甸甸的,司徒风的眸子亮了一瞬,然后抬头看向她。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萧太后笑吟吟的搂着沈笑微进怀里。 “你这丫头!倒是机灵的很!哈哈哈……” 下人将剩下的荷包端到沈南启和王曦那边。 两人看着手里的元宝,相视一笑 “谢过母后了!” “谢谢母后!” 桌上的人笑容满面,场面既温馨又和谐。 年夜饭期间。 司徒风全程安静给沈笑添菜、布饭。 “梅子酒来喽!” 老嬷嬷手里端着刚从地里取出来的两坛梅子酒,嘴里呦呵着过来。 沈笑微听见后回头,放下筷子。伸手接过一坛,低头对司徒风说道,“你可算是有口福之人咯!这可是我母妃亲自酿制的酒!” “这可是在地里埋了好些年的酒酿!可香醇了!” 说着,打开坛子给他倒了一杯。 司徒风眼里宠溺的笑着,受宠若惊的接过她手里的酒杯,放到嘴边喝了一口。 “怎么样?”她弯腰看他,满脸期待模样。 清雅的声音传来。 “还不错。” “我就说嘛!没有人能拒绝梅子酒!”沈笑微激动的扭头对萧太后吐槽道,“这小子可不识好物了!能让他夸上一句,那必定是顶好的东西!” 此言一出,桌上的沈南启夫妇也难掩笑意。 更是夸的太后笑颜扑面。 …… 饭后,庭院里。 “司徒风!来放竹梨花啊!” 沈笑微站在院里,笑颜如花,手中举着两个竹筒制成的新年烟花筒在空中挥了挥。 慈宁宫的下人们也纷纷驻足,在远处望着中央。 沈南启非要搀扶着王曦出来看。 “哎呦,孩子刚怀上没多久,不用这么仔细!”王曦蹙眉挣了挣自己的胳膊。 沈南启的手松开又扶上,嘴里还嘀咕着,“朕就乐意扶!” 萧太后看着台阶下的几人,笑着嘱咐她道,“笑微,小心些可别伤着自己!” “知道了!” 司徒风站在原地,就这么盯着她的身影。 沈笑微将竹筒放定,起身接过绿萝递过来的火折子,打开吹了吹。 她半弯着腰,将折子抵到引燃烟花的绳子上。 绳子慢慢的向上燃烧,沈笑微捂着耳朵雀跃地奔向司徒风。 烟火徐徐在空中盛开,一朵接着一朵,照亮了整片天空! 璀璨的光映射在每个人的脸上。 “真是好看!”沈笑微看向天空,眼底满是欢喜。 司徒风望着她,眼底渲染,蓦然心动。嘴角上扬,笑容扬在脸上,同她一起望向天际,发自内心的欢喜起来! …… 烟花绚烂,转瞬即逝。 但情意蔓延心间,永世不消! —— 宫中偏僻的小院。 祁楚桉看着远处的璀璨夺目的烟花,眼底流光却神色却晦暗不明。 “殿下!饺子好了!快过来吃饭了!”屋里传来竹风的提醒。 他收回目光,往屋子里走去。 “来了。” …… — 第二人晨曦,公主府。 早膳。 今日沈笑微起的格外早。 门口传来脚步声。 “新年快乐!司徒风。” 司徒风刚跨进门里,便看见一双水润小手摊开在他眼底,活脱脱像只小猫的双爪,可爱极了。 愣了片刻,司徒风回过神来。 抿嘴一笑,在自己腰间摸索半天,什么也没拿出来。 怕他尴尬,沈笑微收回双手。 “罢了,本宫本来就是偷袭,谅你也拿不出什么东西。” 下一秒,脸前出现一枚玉佩大的金币,闪闪发光下面还系着个红色的同心结,看起来十分气派。 “给你的。”司徒风轻咳一声,轻飘飘道。 沈笑微接过来,摸着还挺沉,不由得惊呼一声。 “哇!” …… 第46章 缘分自来 自从谢清榆挑明身份后,去路府找寻路锦的次数变得愈发频繁了起来。 谢府堂前。 谢国师看着饭桌上又少了个人,垮起小脸,皱起眉头,没好气地问道,“青渔他人呢?又跑哪去了?” 老管家上前,老实交代起来。 “回老爷!今日小少爷他又去了路府用午膳,还让我转告你们,不必牵挂他。” “岂有此理!真是太不懂规矩了!天天去未来老丈人家蹭吃蹭喝,传出去是要叫别人戳老夫的脊梁骨吗?” 谢言清说的太激动,于是便开始捶胸咳嗽起来。 “父亲息怒。” 谢清槐倒是觉得没什么,小声嘟囔着,“青渔想去就去嘛,反正未来都是一家人。” “是啊!你说你好好吃饭吧,管孩子那么多干嘛?再说了人家路老爷子不是挺乐意的吗?”老夫人也忍不住出言说他。 谢言清叹了口气,对着二人摇头。 “你们懂什么?聘书、聘礼早在年前就已经下过了,再过一个多月他二人就要成婚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父亲你今日这是怎么了呀 ?”谢清槐觉得他情绪不对劲,狐疑问起。 “你们算算,青渔回来这几个月,住过几日谢府?” “他不知道家里还有我这个老父亲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小儿子修道回京,然后就去人家里入赘去了……” 谢清槐睨了他父亲一眼,摇了摇头。心下吐槽着。 心里想的未免太多了,简直就是是个老古董。 旁边的老夫人叹了口气,心里也思忖道。 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这个臭毛病!戏太多…… 桌上,只剩下谢言清一个人沉浸在悲伤世界。 谢清槐和母亲旁若无人的开始扒拉饭菜。 “这个不错,娘!你多吃点。” “好。儿子,你也吃!” “嗯。” 见无人理会,谢言清面露尬色,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拿起自己的筷子。 “好吃?那我也尝尝。” …… — 路府,餐桌上一派祥和。 “青渔啊!好孩子就当是在自己家,敞开了吃!”路添热情的拂袖对他说道。 “谢谢伯父!” “哎哎,客气了,今后可是一家人!” 路添这个人还是有些迷信的,知道谢清榆就是青渔时,心里甚是高兴,觉得这就是他女儿正儿八经的缘分! 看着对面郎才女貌的两人,真是越来越养眼了! 桌上只有大娘子不见笑容。 她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命居然这么好?更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个蹭吃蹭喝的臭道士居然是当今国师的小儿子。 眼下招惹不得,若是路锦心怀怨恨以后来找她麻烦可就不好了…… …… — 渐入春日,冬雪逐渐消融。 傍晚时分。 谢清榆回了谢府,路过庭院。 穿梭游走廊下,回屋之际,抬头望月竟有人在屋顶上偷偷喝酒。 借园中石桌,单手拍案借轻功踩上屋檐。 “大哥?”果然是他。 “怎么一个人在此处喝酒?可是遇见什么事儿了” 谢清槐脸颊微红,吹着凉风,人却很清醒:“青渔回来了?能有什么事情,无聊喝酒罢了。” “确定?”谢清榆坐下,看了眼脚下两坛已经空了的酒坛子,从怀里掏出龟壳,“敢不敢来上一卦?” “有何不敢?”谢清槐才不信这鬼玩意,在他看来这些都是糊弄人的!虚的! ……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谢清榆看着面前的人,又看了看手里的铜钱。 语言迟疑,半天问出一句:“你……可是有什么执念一直瞒着我们?” “哈哈哈哈哈……” 面前之人突然狂笑不止。 谢清槐彻底糊涂了,拍着他的肩膀,语言逐渐含糊不清:“哪有什么执念?都是命!命如此我能怎么办?明明……” 谢清榆叹了口气,担忧道,“大哥,你喝醉了!” “没有!我没醉,你才醉了!”谢清槐指着他斩钉截铁道。 …… 谢清榆好不容易才将人从房顶上弄到屋里,出门便打了几个哈欠! “困死人了!到底什么事儿能喝成这副模样?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望着天空,他站定又暗自琢磨许久。 钱? 不缺。 仕途不顺? 他没那抱负啊? 难不成……是情伤? 透了!谢清榆一下子拍手称快! 终于让他想明白了!此时他的心情又激动又好奇! 然后下一秒笑容凝固在脸上,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有病?该睡觉了想这些干嘛?现在好了,又兴奋的睡不着了。” —— 第二天。 谢清榆一觉醒来,就跑去谢清槐身边开始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顺便想从他嘴里套些话出来。 书画房中。 玉瓶白净反光,映出两人的身影。 “大哥,你……是不是受情所困啊?”谢清榆单手撑着脑袋在书桌上,认真看着对面闲坐之人。 “什么情不情的?成年人在这世上,找到位合适自己的人谈何容易?” 谢清槐哼笑一声看向他,不由调侃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自己算出来的碰巧就是合适的?” 谢清榆笑着起身,“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不了解你?那天狩猎宴会,你拿着你那罗盘东凑凑西看看……”谢清槐学着他记忆里青渔的模样,单手掐指盘算着什么,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东……南……时……山?假山?……上火气?还有点……疼?什么玩意?” “噗哈哈哈……”谢清榆看着他的动作神态忍不住笑出了声,“那日我居然如此神经?” “可不嘛!当时你神情紧张,语言又很严肃。断断续续的,我差点都以为你走火入魔了!哈哈哈哈。” 谢清槐拍着他的肩膀,笑着对他说着。 “是啊!师傅说我与他缘尽了,不过山下的世界里,有我的正缘……然后我便回家了。”谢清榆耸耸肩,感慨万千。 “话又说回来了,兄长听我句劝。”谢清榆脸色突然变得严肃,神情坚定言语有力,“人向前看,缘分自来。” 谢清槐笑了笑,没再说话。 …… — 第47章 风尘迷眼 晚风拂过,清凉人间。 京城运河上。 月桂高悬倒映水中,拖着光晕。两三例船舶划开粼粼春水,停靠岸边。 船舶前端。 男人风流倜傥,肩宽细腰,胸前有个大金锁挂在脖子上,穿着身红衣,张开双臂!双目微微眯着,尽情感受大自然的美好,脸面上无比惬意。 感觉不够! 抵不他上心中的感慨! 下一刻,睁大晶亮双眼。 “芜湖!京都城!我柳风尘又回来了!!!”超长尾音,超大嗓门,无人能敌。 船上洒扫下人见状,赶紧伸出手指头,阻止道:“嘘!公子!低调!低调啊!” 柳风尘呆愣片刻,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看着他不明所以道:“为何?” 岸边一排排暗色木屋里。 几户灯火明起,有人甚至推门出来走到院里。 刺耳的谩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大晚上的,吼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柳什么玩意儿?是不是有病!” “外面的人,讨打是不是?” “……” 吓的他赶紧弯腰。 糟糕!京城人作息都睡这么早?忘了,我作息还没改过来呢! 柳风尘手动闭嘴,捂嘴钻入船舱里,听着外面声音减小,才堪堪松了口气。 …… — 第二日,清晨。 长公主府宁静祥和。 早膳间。 沈笑微和司徒风还在安静用餐。 前门便匆匆来了下人通报! 侍女俯身礼毕,“公主殿下!门口有人找您!说乃是您的故交。” “故交?”沈笑微一脸茫然模样,“本宫还有……故交?” “千真万确,奴婢不敢隐瞒。”侍女点头如捣蒜,又说道:“那人一身殷红衣,和您身上这个色差不多,还说……自己叫柳什么风?” “柳风尘!” 沈笑微唰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微微吓到一旁的玄衣人。 “呃……好像是。” 司徒风蹙眉,狐疑还未开口,人已经跑出去了。 前院里,柳风尘并没有去离郁轩中等人。 而是指挥着身后的人:“慢点放!那边那个个箱子也轻点儿,里头可是好……” “柳风尘!”沈笑微看着院子里的人,急匆匆的跑过去! 话被打断,柳风尘循着目光看过去,脸上瞬间挂起一个灿烂无比太阳笑,“笑微!想死我了!”伸出双臂,抬步刚想迎上前。 “你居然回来了?几年没听见你回来的消息,我还以为你死外头了!” 沈笑微话里满是惊叹! “怎么可能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回京看你来了!” 柳风尘满眼是她,丝毫没看见后面一道冷嗖嗖的目光正看着他。 就在离沈笑微两米处,脚下赫然多出一颗弹来的银珠。 他浑然不觉,忽的脚下一滑,在沈笑微跟前摔了五仰八叉。 “哎……呦!” “柳风尘!你没事吧?”沈笑微忙弯腰去扶他。 “微儿,不知这位……是谁啊?” 沈笑微整个人浑身一颤,扶人的手也瞬间顿住。面色疑惑中带着点儿一言难尽的表情,扭头看向身后发出声音的人。 柳风尘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司徒风面上浮现疑惑,十分不悦的开口:“谁啊?这么恶心。微儿也是你能叫的?” 气氛凝固,沈笑微尴尬不已,看向柳风尘,“哈哈……哈哈这是那个沈南第一大将军,司徒风。” 又转头对司徒风道:“这位乃是本宫故交。本宫搬出皇宫第一年当公主时,在商铺里结识的好友,柳风尘。他常年南下经商来着。” “噢噢,原来是司徒将军,多有得罪哈哈哈。”柳风尘说罢,便捂嘴在沈笑微耳边偷偷吐槽,“这就是那个传闻里与你处处作对的将军?” 沈笑微听后,笑容僵硬,“哈哈……还好吧。” 看着远处两道红色身影,举止娴熟,毫不避讳,司徒风衣袖下的拳头慢慢攥紧。 快步上前,拉起她的手腕,力气极大几乎将人一整个拽了过去。 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笑……” 柳风尘扬起右手臂,试图挽留。 被一道严肃声音打断。 司徒风边走,边回头看向柳风尘。“她早膳还未吃完,对身体不好,有什么事情待她吃完饭再议。” 沈笑微不得不跟紧他的步伐,以免被人看出来她是被拖着走的。 “对!本宫还饿着呢!等会再去找你。绿萝,你快带他去离郁歇会儿,别累着。” 此言一出前面的人,步子迈的更大了些。 绿萝扭身看着两人的背影,反应过来沈笑微刚刚交代的话。 “是!” “好吧,那你快些啊!”柳风尘向两人离开的地方喊了句。 人早就拐弯去后院了。 “柳公子,这边请吧。”绿萝向离郁轩的方向比了个手势。 …… — 阴沉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沈笑微默默喝着未曾吃完的米粥,时不时夹起饭菜往嘴里送。 “不打算解释解释?”司徒风言语里带着些许怨气,握着玄衣袖的手也紧了紧。 “哈哈……解释什么?”沈笑微硬着头皮道,又认真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他就是本宫的一个故人。” 举止亲昵还是故人? “故人?”司徒风不吃这套,死死盯着她:“故人来家里找你做什么?” 沈笑微不以为然道:“这不是许久未见嘛!还能做什么?来找本宫叙旧呗!” 她反应过来,狐疑的望向他:“你今儿怎么如此反常?” 司徒风面色如常,眼神却有些许躲闪。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道:“本王只是怕你与他传出什么幺蛾子,日后百姓若是议论,那本王岂不沦为京城笑柄?” 沈笑微觉得有理。 虽然她还挺想看他笑话的。 大局为重,眼下司徒风人也还可以没必要去坏人家名誉。 还是算了。 于是当即做成承诺。 “放心好了,不会的。本宫自有分寸保你名声如常。” 听见想要的答案,司徒风眼波流转,神色喜人。 “如此甚好。” 说罢没多久,身旁红色起身伸了个懒腰。 “本宫吃好了,你继续。” 司徒风未曾作答。 待人走后没多久,便跟了出去。 第48章 争风相对 “你当真要嫁给他?” 凳子上,柳风尘眼睛一眨又一眨,不可置信看着旁边那许久未见的美人。 “嫁便嫁嘛!圣旨都下了。本宫也想明白了,反正今后井水不犯河水。新婚摆设,不过是一个名头而已……”沈笑微注意力不在此处,反倒擦起来自己那细嫩指甲。面无表情,完全一副平常心态。 柳风尘一副欲言又止表情,眼里透着点心疼,还有些看不懂的情绪。 他总感觉,笑微好似没有以前那么爱笑了……是错觉吗? “害,我没事提这个干嘛!来来来看看我给你带的宝贝……” 收起情绪。 红衣摆起,他轻松站起身来,脖子上金锁下的铃铛碰撞,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十分清脆。 “你不是说过,让我给你寻些宝贝,要等太后50大寿的时候孝敬她老人家吗!我还真就给你找了些……” 柳风尘言语里透着兴奋,将人引到院子里。 沈笑微反应过来,她好像是说过这话。那应该是几年前了吧,早就忘的差不多了。 萧太后今年三月份就要过五十大寿了,她前几天还发愁送什么东西来着! 院子里。 沈笑微灵眸颤动,面上笑容灿烂,兴致冲冲对他道:“你小子,简直就是本宫的及时雨啊!” “那是自然!你才发现啊?”柳风尘掐着腰,言语里带着一股子傲娇。 右手大拇指耍帅似的蹭下自己的鼻子,便开始开箱子,行为举止潇潇又洒脱。 沈笑微忍不住凑上去看。 “这是‘南疆的锦缎金丝绸匹布’可稀有啦!”接着他走到另一个箱子面前,“这箱装的是‘龙鱼鹤凤彩瓷瓶’一套共有4大件……” “这么厉害?” “那是自然,来看这个,这可是是南山真人亲笔手写真迹……” “这字画能卖多少钱啊?”沈笑微天真的问。 “想什么呢?这可是无价之宝!”柳风尘乐呵呵将花递予她看。 “噢噢……哈哈哈本宫着实没想到。” “……” “……龙纹鲤鱼对镯子,有锦鲤出海过龙门成龙之意境!”两个玉镯在他手中相互碰撞,发出翠响。 “……” “这个呢,是我在南蜀拍下的金漆梅花树盆玉景,听说是祁国大师所铸,上面的玉价值连城!” “哇塞!这么多?”满满一院子的各种真迹,简直让沈笑微瞠目结舌。 “对啊!都是给你的!别客气!” 柳风尘看着自己的战利品,双手环胸十分满意。 沈笑微吞了吞口水,拍手语调欢快道:“嘿嘿,太客气了!不用那么多本宫挑两件就行!” “你开心就好。” 离郁内,后门偏角,司徒风脸色沉闷,在柱下望了许久。 院子里不断传来一声声夸奖,还有两人谈笑风生的话语。 还真是刺耳极了。 “王爷,不过去看看吗?无事的。” 苍暮不懂,看着院子里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十分有趣。 他还以为司徒风想过去,只是碍于没有理由。 “看什么看?想看自己过去。”冷冽的声音,刀人的目光。 苍暮脸上笑容消失,捂着嘴,老老实实跟着司徒风回了后院。 …… — 翌日。 天空暖气洋洋。 土地松动后,土壤里一个个嫩芽悄然无声露出脑袋。 晌午时分。 沈笑微应柳风尘邀请,去了他今日举办的春日商品展览会。 刚踏出离郁轩,一道平静如水却感觉像质问的声传来。 “这是准备去哪?” 沈笑微转身。 轩中人走到门口,手扶着门框慢悠悠往前走,直至来到她跟前。 “今日柳风尘在商铺后院举办看品会。” 沈笑微并未多想,又认真解释了一番,“他与本宫有交情,又帮了本宫大忙,自然是要过去看看的。” 玄衣司徒站定,直勾勾看着她。 倒不像是在说谎。 半晌,他半拳轻咳。 “本王也要去。” 沈笑微刚想转身,就听见这么一句。 脚下步子一顿,狐疑道:“你跟去干嘛?” “本王今日闲的无聊,心情也不怎么好出去刚好出去走走。” 司徒风路过她,身体自觉往门口方向走去。 “那……好吧。” 沈笑微跟着他坐上马车。 …… — 柳家商会。 院里戏台上,戏腔朗朗。 台下观众叫好声,不绝于耳。 看守门口的仆人们行礼声传来。。 “见过公主殿下、司徒将军。” 柳风尘听见后,皱起秀眉,眼中不悦。 “他怎么也跟来了? 身边,蓝羽听见后笑着捂嘴,摆出来一副早已习惯模样:“司徒将军可是公主的小跟班,近来两人形影不离,你在外面是不是还没收到消息啊?” “是啊,最近我越发觉得,公主与王爷可是越发般配了些。”清狸在旁边多嘴道。 “哎!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柳风尘眉头锁的更紧了些。 合着这两个人是诚心跑过来气他的。 “就你们话多是不是?” 蓝羽看着远处两人走近,打开折扇,示意清狸噤声。 司徒风两人到了他们跟前。 “见过,公主、将军。” “哎呀,你们还多什么礼节啊?” “免礼吧。”司徒风得意的眼神对视上对面红衣起身之人。 院子里正在看戏的富贵人家闻声,纷纷扭头。 众人异口同声道。 “见过公主殿下,司徒将军。” “今日本宫和将军就是来这里捧场的,大家不必多礼。” “谢公主殿下。” 柳风尘看见沈笑微高兴至极,招呼她来到第一排听戏曲。 “来首《金玉良缘序曲》。”转头他又对沈笑微说道:“听完这首曲子,我们便进去看展品。” 沈笑微笑着点点头。 “好。” 台上开始唱起他方才点的戏,众人们注意力也逐渐移回台上。 司徒风站立在沈笑微右手边,清狸和蓝羽在她左手边。 身后还有些许观众,对戏台形成包围状。 柳风尘站在沈笑微与司徒风前面。 按他以往作风定会将人挤到后面,自己站在笑微旁边。 不过他今日另有打算。 “……” 第49章 情敌较劲 台上戏曲哼唱声不断,周围叫好声不绝于耳。 时机到了。 柳风尘对着不远处下人,挤眉弄眼暗示着什么。 那人心领神会,慢慢靠近过来,直至两人衣袖相临。 柳风尘接过那人袖子里的东西,众人目光所及皆在台上,他突的回头单膝下跪,手里鲜花举过头顶,捧到身后人跟前。 “哎呦~你这是干什么呀!”蓝羽一声惊叫引得众人侧目,身边议论声此起彼伏。 柳风尘单膝跪着,猛然发现面前是白衣人。 拧眉,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一抬头正对视上清狸那四处求助的目光。 怎么换人了?笑微呢? 见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蓝羽伸手横到清狸面前将人揽住,目光十分防备,死死盯着柳尘风。 柳尘风一脸懵,四处寻找红色身影。 没在看戏人里头。 人群后面,司徒风正拉着红衣往对面石桌方向走。 司徒风突然拽起她就往这边来,沈笑微整个人茫然无措:“到底何事啊?不能在那边讲,非得过来。” “本王身体不适,过来坐会儿。”司徒风没有回头,继续拉着人走极其自然对答道。 “那你歇会儿,本宫还有看戏听曲呢!” 司徒风听后眼里闪过一丝委屈,干巴巴说道:“本王一个人害怕。万一发生什么闪失,就想找个人陪着。” …… “哎!借过!借过一下!”柳风尘护着花,艰难的穿过人群,冲两人方向喊叫一声,“笑微!” 成功引起她的注意。 听见后面的声响,司徒风没有停留,继续往前面石桌走。 柳风尘匆匆跑过来,脖子里金锁铃铛清脆作响,手里还带着西域寻来的朱砂红玫瑰。 扭头见他过来。 沈笑微拉回自己的手,虽没挣开,好在停住了脚步。 司徒风也不动了,转过身来阴沉的望着跟过来的红衣男。身子不动声色的从后往前走,移步到沈笑微的侧前方。横立在中间,让他不能在往前。 柳风尘睨了眼司徒风,眼神中带着不屑。两人可谓是水火不容,针锋相对。 沈笑微则是一眼便瞥见他手中艳丽的花,不由得惊叹道:“你手上这玫瑰花花倒是与众不同,本宫竟从未见过!” 司徒风侧着身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柳风尘傻笑着看了看手中的花,“是啊!我正找你——” 话音未落。 玄衣整个人向前倒去,黑影顺下,笼罩着沈笑微。司徒风直接晕倒在她身上。 肩膀上蓦然多了个人,变得沉重。沈笑微心里一惊,赶忙拍拍他的后背,“司徒风?” 不仅是她,柳风尘也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喂!我可没推你啊!不是我……” 沈笑微蹙眉,面露担心:“司徒风?你怎么了?” 苍暮绿萝闻声,大老远从门口方向过来。 “王爷这是怎么了?” “本宫也不清楚。”沈笑微顿了下,眼里惊慌,“方才他说他身体不适,我也未当回事。耽误了些时辰,就……变成这样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要赶快行医去!” “噢噢!好。”沈笑微满口答应。 苍暮听后火急火燎的上前帮沈笑微一起搀扶司徒风,边走边敲打她。“殿下怎么能如此对我家王爷?身体不适,您应该多关心一下我们家王爷才是……” “知道了,下次我一定注意。”沈笑微慌着陪笑道,心里念叨。 本宫怎么会知道他会变成这个样子? 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挽留的声音。 “笑……微。” 司徒风就这样靠在她的肩膀上…… 两人身影慢慢消失在柳风尘的视线里。 柳风尘整个人蔫了,手拿着花耷拉下来。 还没一起看展呢,怎么会变成这样? 突然想到司徒风那张惹人厌烦的脸,不由得骂出声来:“都怪那个死冰冰脸!净坏我好事!死绿茶!” “哎呦!瞧瞧你这模样,简直要把人笑死!”蓝羽摇着扇子走过来。 靠近,小声掩嘴问道:“你……喜欢离郁啊?” 柳风尘双手环胸,不耐烦回复:“怎么?不够明显吗?” “啧啧啧。”蓝羽摇了摇头,苦口婆心道:“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那司徒风可不好惹。” 绕着他走了半圈,再度提醒::“先前是教辅,美男面首都不让看。更别提现在有婚约在身,人家可是名正言顺。要是这时多个情敌,将他惹急了,你算算有几条命够他杀的?” 谁料,柳风尘听后更加不屑一顾,“切!少唬我 。你以为我不知道笑微不是自愿成婚的?” “就算她不喜欢我,我认!那是我没本事让她喜欢我!就算那个冰块脸也几分姿色,我也不差好吧?” 蓝羽复杂的看向他,这倒也是。 虽说司徒风一直跟着离郁,可也没听说过她喜欢他。 回过神来。 “对了,还没问你此次回京,准备何时离开?” 柳风尘神情落寞,“大抵最迟……明日下午。” “这么快?”蓝羽惊呼一声。 “嗯,此次回京收货一天半即可。本来就是来看你们的,可以延迟些时日,若是再晚通关文牒什么的麻烦了些……” …… — 公主府里,专用医师替床上之人诊断。摸了又摸,眉头紧锁。 “怎么样?”沈笑微是急性子。 在苍暮的注视下,医师吞吞吐吐道:“将军这……这是近来太过劳累,加上心情不顺遂导致头晕眼胀。” “不过不过不是什么大,只需静心修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大夫?若是及时休息得当,我家王爷是不是就能避免晕倒?”苍暮双手环胸质问道。 医师面露难色,最后还是点点头,“确实有此道理。” …… 待人走后。 沈笑微守在床边,心中有些愧疚。 内心深处,两个小人又开始打架。 看来是我招待不周了。 什么啊?一个大男人累了,自己去一边歇着 。这点道理都不懂? 他不是跟你去看戏看展吗?中途走了别人会说不给你面子,他可是在维护你的名声! …… “水……” 沙哑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沈笑微反应过来,起身去旁边给他倒水。 第50章 送情敌的危机感 床上睁眼后,眼神就未曾离开过她。 沈笑微将人小心扶起,杯子递到他面前。 “你醒了,感觉如何?” 司徒风顺势接过,抿了口水。 “还好,就是脑袋沉甸甸的。” “大夫说你要静养,下次你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出门了,简直能把人吓死。” 沈笑微平日里脸若粉桃、眼若水杏,眼下小脸紧凑。苦口婆心的劝说他。 “无妨,这是突发事件,下次本王一定注意些。”司徒风脸色柔柔弱弱的,眉心多了股委屈。“抱歉,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他话语里满是歉意,听的沈笑微顿时觉得不好意思。 “其实这也怪我,早知道让你先坐下,我再说……” 司徒风眼神里划过一丝不痛快。 沈笑微突然看向外面,太阳当空,意识到已经快午时了。 该用午膳了。 “你先躺着休息会儿,我去看看午膳。让他们弄点鸡汤补品给你。” 说着她便起身朝外走。 司徒风慢了半拍,轻轻抬手没拉住她的衣摆。 苍暮守在外面半天了。 待人走后,偷偷摸摸进屋里去。 半倚着门沿,轻咳嗽一声。 “王爷你……没事干嘛装病啊?害得我差点吓死!若不是方才扶你时把脉,那医师差点就露馅了。” 司徒风一道阴冷目光投来。 苍暮挠了挠头,有些看不懂他。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王爷吗? 脑袋灵光一现,瞪大眼看向床上起身之人,他似乎懂了! 弱弱问了句: “王爷……你莫不是喜欢公主殿下?” 司徒风沉默着未回他,相当于默认了。 …… 饭桌上,沈笑微贴心盛鸡汤给他。 “快尝尝。” 司徒风在她关心的眼神里喝下,心里暖哄哄的,前所未有的开心感充斥他心里,久久不能释怀。 …… — 第二日,下午。 京城码头。 司徒风非要跟着她去送别柳风尘。 …… 岸边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收起往日那番放荡不羁,脸上一副庄重姿态。 柳风尘远远望去,一道红衣最为明显。 慢慢靠近,旁边人影无数,都未曾入他眼。 柳风尘怔怔望她许久。 “这次出发,要去陇西那边了。此次一别以后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来相见。” 沈笑微眼神中尽是惜别之意:“保重身体,路上小心。” 蓝羽眼里也怀揣着不舍,“再见了风尘,路上小心。 ” “嗯!知道了” “你们干嘛一副鬼样子看着我,我以后还会回来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 柳风尘玩笑说着,眼眶却攀上红晕。 瞥见几人身后的司徒风,转脸又看向沈笑微。 “听说你六月里大婚?到时候小爷一定托人给你随份儿厚礼!” 看出他的逞强,沈笑微心里也挺难受的:“嗯……少给些也无妨,本宫不差钱的。” “那怎么能行!” 岸边微风轻轻拂过她的发梢,发梢飘向空中,美若芙蓉,盛颜仙颜。 柳风尘仿佛被拉回两人初次见面时那场景。 ——周围耳语逐渐模糊。 几年前。 京都茶摊,人声鼎沸,春在卖花声中。 露天街边,矮凳上几人议天下。 “新帝登基,东宫之争可算是结束了。我沈南终于安宁下来了!” “是啊,减赋、修堤。好日子这就来了!” 几人哈哈笑着,举杯喝茶。 其中一粗犷大汉,挑眉又开始兴冲冲说些八卦。 “听闻当今天子还有位同胞姐姐!封号离郁。” “我也听说了!前街府院道,正在修公主府呢!” “……” 街道上。 柳风尘琥珀色锦衣在身,胸前戴金锁骑于马背上,静静路过此地。 身后商品车队排列,有序前进。 不一会儿,带人便拐到京城商铺街。 街边,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忽的,看见路边跪了一人。 穿着普通,却跪地乞讨。 身前木牌子上歪歪扭扭写着:“母重病在身,乞讨钱财救母亲命。小人愿意当牛做马。” 柳风尘拧眉,跳下马来,顺势将手中绳索递给旁边下人。 “你们先走,我过去看看。” “哎!公子莫去,那人有胳膊有腿的,一看就是个骗子!” 他不想理会,刚想抬步,耳畔传来几声轻灵音语。 “求钱救母?”不远处红衣女子,对身边人问道:“绿萝,咱还有多少银子?” “殿……姑娘!我们刚出来,就带了这么多。”那奴婢将手里一袋银子拿出。 红衣女子未多思考。 “全给他吧!” “啊?那咱们还怎么买糕啊?” “不买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咱们不差今日这一嘴。” 玉簪头上戴,红衣撩人心。露一截纤细手腕,蹲下将银子递给那人后起身。 “这些够吗?” “够了!谢谢您!您真是活菩萨转世!我娘亲有救了!” 那男子颤动着双手接过钱,右腿吃力坡着起身,嘴里止不住的感谢。 “你腿怎么了?” 红衣女子看出端倪。 “姑娘有所不知,前几日母亲病急我去药铺拿药,怎料药引贵重,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财。医师便给了我草图让我上山采药。” 说着说着,他便抹起眼泪。 “山路崎岖,我又心急一个没注意就滚下去了,又摔伤了腿,这才迫不得已出来街边乞讨。苍天有眼!谢谢您!我娘终于有救了!” “你快去治病吧!晚了可就不好了。” “哎!谢谢您!” 说罢,他便拖着左腿,一瘸一拐的往药铺方向走去。 “姑娘,咱们接下来去哪啊?” “没钱不要紧!咱们就……穷游一番,看看风景好了!” 红衣女子转过身来。 柳风尘从未见过如此明艳精巧的面庞,少女肤如白雪,粲然洒脱直接闪进他那尘封十几年的心里。 见她转身就要走了。 柳风尘快步走过去想要挽留。 “姑娘留步!” 他兴冲冲过去,不知从哪冒出几个乔装带刀护卫,直接用刀柄拦住他。 柳风尘暗自一惊! 还有侍从?想必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沈笑微看过来,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 “无妨。” 护卫退下,暂离旁边。 第51章 那些年情敌的一见钟情 “你……有事找我?” 柳风尘笑着拱手,彬彬有礼道:“这京中难免有困难之人。姑娘人善,实在是令在下刮目相看!若是不嫌弃,在下想请你一同吃糕点,你意下如何?” 绿萝刚想说不妥,沈笑微倒是快了她一步。 “好啊!还有这种好事儿?那走吧!” 说罢,递给绿萝一个安心的眼神。 柳风尘愣神片刻,没想到她居然答应的如此爽快,果然是与其他女子众不同啊! “好,那请吧!” …… 就这样,柳风尘便带她去了京城里最有名的糕点铺子——蓝秀坊。 坊内。 前台似乎有些声响。 一素衣女子,容貌姣好,似乎在求些什么。 “您就通融一下,就让我留下来吧!打杂也行,小女子实在是没地方可去了。” “这……” 见她可怜,前台管事的有些心软。 “你稍等一下,我得先去问问坊主的意思才行。” 见有一线希望,女子眼中瞬间亮了起来,点头道。 “好!” 一楼酒桌上,几个纨绔子弟坐在那里喝酒。 其中喝半醉的男子满脸猥琐盯着她,起身朝她走来。 “小美人!不如跟哥几个走啊!哥几个有钱!哈哈哈……” 说着便伸出咸猪手,摸向女子白净脸庞。 身后桌边四人见此状,邪笑不止。 那女子躲闪不及,让他占到便宜。 “走开!你想干嘛?信不信我……去官府告你们!” 怎料面前纨绔,更加兴奋不已!还想上去搂她的腰,被她奋力推搡开。 楼下普通人见此情形,纷纷躲开不想掺和。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群登徒子在干嘛呢?” 一声怒吼从门口传来,响彻整个坊间 。 那斯转身,闻声看去,刚想骂。 没想到红衣亮眼。不可置信的擦了擦眼睛,然后直接看呆了。 忍不住往门口方向去。 柜台前的女子趁机从他身侧跑了出去。 “哎呀呀!简直是美若天仙呐!妖艳高冷,本少爷可真是太喜欢了!” 柳风尘拦住他,正义十足将人往后一推,“滚开!” 纨绔站稳,看清他的脸,后烈焰高涨! “哟!这不是柳商会会主的儿子?柳风尘吗?找死是吧!敢拦你爷爷我,信不信我让你的商会在京城干不下去!” “你!” 旁边纨绔子弟们听后,哄堂大笑。 “怎么?还想英雄救美啊?” “你怎么不看看我们几个人,就凭你?” 柳风尘拧眉,对身后人催促道:“你先快跑!我留在这里拦住他们。” “跟他废什么话啊!你可真是太仁慈了!” 身后嚣张至极的狂言传入所有人耳中。 沈笑微咧嘴一笑,将柳风尘从前面扒拉开,上去就是狠狠一脚。 动作行云流水,快到让所有人愣在原地 。 下一秒,惊呼簇拥声此起彼伏! 桌上的纨绔子弟赶忙围上前去扶他。 “元少爷,您没事吧!” “大哥!你没事吧?” “你这狂徒,居然敢对元太守儿子不敬!等着坐牢吧!” “……” 少年蓝羽赶来时,看见地上之人腿都吓软了。 这厮可是元太守独子!心肝一样的存在,他日若是知道了,定是要小店给个交代…… 那些个纨绔子弟一着急,会不会把他店给掀了? 完蛋了! 地上狼狈之人起身,满脸淫笑指着她。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绑了她,哥几个今儿好好伺候伺候她!” 五人气势汹汹,旁人都不敢上去阻挠。 柳风尘见她双手环胸,待在原地一动不动还以为她吓傻了。怒吼道:“你赶紧跑!我拖住他们。” “柳风尘,你还敢多管闲事?”地上之人面目狰狞。 沈笑微眼神逐渐起了杀气,变得戾气无比。 “愣着干嘛?是等着看本宫笑话吗?” 门口两暗卫进来,三下五除二将几人撂倒在地。 刀剑齐出鞘,直冲冲的怼到他们脸前。 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人注意力都在侍卫身上,全然无人在意那声“本宫”。 姓元的纨绔看着锋利的刀刃,害怕的颤抖着。 “我……警告你们!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爹是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官府老爷到!” 蓝羽听见后宛如晴天霹雳,彻底完蛋了,闹大了。 一声大喊传来,柳风尘冲沈笑微摇摇头。 “眼下不是动粗的时候。这纨绔他爹可是太守,官府肯定会偏袒他。到时候你可就吃亏了!” “怕什么?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红衣毫不在意耸肩道。 官府老头子一进门便看见如此情形,不由得头大。 嘴上却依旧咬牙,坚持颠倒黑白。 “大胆刁民,敢对太守之子不敬!还不快起开!” “是她!她想谋杀本少爷!还不快押她进大牢!”地上那纨绔上去就开始指认沈笑微。 其中一侍卫听到后,拿出腰间锦衣卫令牌,放到老头面前。 “奉天子之命,保护离郁公主殿下出行。” 此言一出,身后衙役赶忙跪下作礼。 “参见公主殿下。” 老头子愣住。反应过来,瞬间腿软对着沈笑微跪下。 整个人紧张不已,赶紧作礼。 “小人有眼无珠不知是公主殿下来了,还望公主恕罪!” 沈笑微双手环胸,打量一圈,挑眉对老头怒声道:“本宫可是听见了!你方才在包庇他们,好大的胆子啊!” 公主? 柳风尘这才反应过来! 瞪大眼看着她,怪不得她不害怕。 “你是公主?” 惊呼声传来。 门口围起来一群看热闹的人。 角落里,刚才那小女子,方才还蹙眉,感觉自己帮了倒忙。 眼下担忧全无,展出笑颜。 地上几人慌乱成一团,赶忙磕头求饶。 “刚才是小人有眼无珠!还请公主殿下原谅。” “公主殿下,小人不是故意的!都是……他……是他怂恿我们!他妄图沾染您的美貌!” 后面一个人纨绔边磕头边颤颤巍巍指着那个姓元的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 元太守之子无比惊慌失措,连滚带爬想过去求情,刀刃移到前面,他不敢再动。 沈笑微拧眉,扬声不容置喙对身后几个衙役下令 “你们,将这个歪曲事实的官府老爷,同这几个无恶不作之人,通通打入牢房听候发落!” 第52章 如果可以我想带你走 哀嚎声四起。 “公主饶了我吧!小人迫于元太守压力不得已而为之啊!公主……” “公主饶命啊!” 姓元的纨绔疯似的狂笑,大喊着:“不!你不能抓我!我爹可是巡防司太守,你凭什么抓我!” “这……” 身后衙役们左右对视,不敢上前。 她冷哼一声,上去又是一脚,将半坐之人踹倒。 “凭什么?我弟弟可是沈南皇帝!我母亲乃是当今太后!你爹见了本宫都不敢造次,你倒是勇敢的很!” 沈笑微转头,递给他们一个震慑的眼神。 “愣着干嘛?今日之事,本宫自会禀告陛下,你们是想同他一起住大牢吗?” “是!” 几人听完后,不敢再耽搁赶紧上前将人束缚住带走。 四周都是惨叫。 “公主饶命!” “饶命啊!殿下!” “……” 蓝羽看着店中那公主,眼里满是钦佩。 真是太帅了! 不由得凑上去。 “……” 谁料几人聊的甚是投缘。 柳风尘贴心捻起糕点递给她。 沈笑微接过,尝了一口双眼放光:“你店里这杏花酥也太好吃了吧!” 蓝羽一副傲娇姿态。 “那可不!我娘祖传的秘方,这世上只此一家!” “……” 这便是,初次相识。 …… 画面一转。 沈笑微搬出皇宫,常常去蓝秀坊。 一来二去她便发现,蓝羽此人似乎与寻常男子有所不同。 柳风尘和蓝羽自然也成了公主府的常客。 后来某一天,柳风尘开始偏爱红色。 每每再见时,身上穿着都是沈笑微身上相同的红色。 “你干嘛非得同本宫撞色?” 沈笑微瞅着奇怪,思来想去得出结论:“你该不会是喜欢蓝羽,开始同本宫争奇斗艳了?” 柳风尘一脸嫌弃,吞吞吐吐反驳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合着就……就你能穿这艳红?小爷我……发觉这颜色衬的人贵气,好看!我喜欢!” “你小子有眼光啊!” “本宫就喜欢穿红色衣裳!我就喜欢这般招摇的!” 沈笑微神采奕奕整个人兴奋的分享自己的见解。 奈何他看她出神许久,并未听仔细…… …… 那年。 他要离开了,也是同现在这般,两人来送他出京去。 “喂!出去外面记得给我找些奇珍异宝!到时候,等母后五十大寿我好给她一个惊喜!” “好!” 沈笑微的一句玩笑话他记下了。 经商几年,他不惜花重金打听各种奇珍。 听闻她有婚约之事,他先是沮丧。后来听说二人不和,他心里有些侥幸。 想寻机会返回。 …… 如今人看过了,他又要启航走了。 走马观灯似的回忆呈现在脑海中,与岸边之人重叠。 “……” 船角号声响起。 “所有人半个时辰内速速上船!” 货船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该走了。” “保重。” 沈笑微几人异口同声道。 红衣柳风尘走向货船,站在船头上望着他们。 相顾无言。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明媚如她,心爱之人就站在船岸,柳风尘的心似被人狠狠的抓紧。 快没时间了。 柳风尘眼眶红润,心下决意,朝岸边喊道:“沈笑微!以后若是在京中待着无趣,只管书信于我!不管……多远,万水千山我必定回来,带你游历四疆,尝遍这天下的美食!” 少年声音洪亮尾音带些许颤音,却又是无比的坚定不移! 岸上人皆回眸看向沈笑微。 司徒风拧眉,拳头在衣袖里攥紧,身体不自觉往她身边凑紧了些。 反应过来,沈笑微扯着嗓子,用力挥起手回应他:“好!多谢好意,我记下了!路上小心!” 各家货船、木桨离岸声隆隆作响。 柳风尘站在阳光中,眼含泪水看着岸边的红影,肆意的笑着。 第53章 清虚奇遇 万物复苏,春华美景仍度。 谢清榆与路锦婚约在即。 两府上下,下人们都忙碌着。 门里红色映衬,喜庆的府邸在春日暖阳的烘托中,庄严而神圣,似乎载着祝愿。 系着大红花的石狮子,安静守候在门口迎接府上新成员。 …… 一排排马车,从东门口出了京城,那场面极其排场。 坊间也已经传开。 出去烧香回来的人群里,议论声响不断。 “今日怎么如此热闹?方才我从慈宁寺回来,看见好多人往城外三清观去……” “是啊!我也看见了,那马车看起来就气派,里面可都是些达官贵人!” “哎哎!你们瞅见公主轿撵了吗?” “……” 懂行的小贩早就买起小道消息,做起买卖。 手中蓝抹布往肩上一甩,右手抬起,手指伸展开了:“良心价!五文钱一条!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摊子前,好奇人士皱起眉头,手在宽腰子里掏了掏,咬牙一狠拍到桌子上一两,“不用找了!” “哎呦!爽快!爷,您脑袋凑近一点!” 那小贩对他小声耳语几句。 “今日乃是谢家……” 那胖子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真的假的?居然还是个——” 身后人听见惊呼,全都迫不及待的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小贩慌忙忙伸手暗示,打断他讲话,“哎哎?嘘嘘嘘!爷我后面还有生意要做呢!” 那胖子看见身后长队,心下了然。 小贩露出笑靥,又招呼他凑过去,小声道:“这可是第一手信息,您大气我再赠送您一条……公主殿下方才出了城门街上之人都看见了,就是前去参加观礼。听闻那司徒将军也在轿中呐。” “我就知道!”胖子激动的跳起来拍拍大腿,身后的人更好奇不已。嚷嚷道: “到底什么啊?” “快点啊!我还等着回家给娘子报信闲聊呢!” “是啊!” “……” “那我就不打扰你做生意了!告辞。” 胖子笑着拱下手,便走了。 “慢走啊爷!下次还来啊!”说罢扭过头来,兴冲冲的喊道:“下一位!” …… — 城门外,三清观。 树梢上红布挂满,石灯前,金铃丝线缠绕。微风吹拂,空中叮铃作响清脆无比,最是净化心灵,安抚人心。 沈笑微扶着玄衣结实有力的手腕,踩着梯子轻盈步伐下了轿子。 指尖触碰他前掌时,司徒风心里的某处感觉到股难以言喻的细腻与柔软。 四下红光惊艳,沈笑微很是欢喜。 心里哇塞一声。 “本宫还是头一次来道馆。” 沈笑微为尽心意,礼让新人。今日特地穿了橘黄色衣裳,口脂也挑了一个清淡的颜色。 给人一种高贵橘猫既视感,看着就十分贵气。 门人行礼登记。 碰上些许大臣,皆对二人行礼致意。 …… 两人并排走进道馆里。 清真观乃是京城方圆百里最大的道家观,听说谢清榆就是在这里拜师走的。 偌大的空地应该是道士平日锻炼身体用的,院子四面都是走廊、屋子。 正前方,最上面是主殿十分阔气。 主殿下。 十三长阶上,两侧都别着红花,地上铺着红布。 “真人您来了!您快里面请。” 身后传来声音,让沈笑微忍不住扭头去看。 门口进来一穿着紫色道袍、手拿拂尘,头发胡子花白,面容丰神仙意的老头子。 看面相就知道此人道法应该挺高的。 沈笑微不由得感叹,这还是她此生第一次碰见大师! 可要好好请教一番! 见她停下脚步,司徒风疑惑的看着她,顺着目光瞧去,拧眉。 一个老头有什么好看的? 小厮领着道长往里走,碰见二人行礼介绍道:“见过公主殿下、司徒将军,这位乃是我家青渔少爷的师傅,陵阳山清虚真人。” 闻言,沈笑微心情更加激动了。 大师甩了甩拂尘,拘礼道:“见过殿下、将军。” “大师不必多礼!之前我还同你徒儿、徒媳一起吃茶品糕来着!” 清虚道长听后,捋着胡子笑着点点头,“殿下客气!” 司徒风全然一副冷脸,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两人。 清虚刚想拱手离开,沈笑微又开口了。 “大师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可否帮本宫瞧瞧?” 清虚听后先是一怔。 本想拒绝,突然想起青渔以后要在这天子脚下讨生活,便又改了心意。 “哈哈,好啊!那老夫帮您看看手相如何?” “好啊!好啊!” 沈笑微面若桃花,灿烂挂在小脸上,主动伸手递到他面前。 “失礼。” 清虚拉过她的手,对着太阳光仔细端详起来。时不时抬头看她的脸,时不时又低头盘算着什么。 司徒风眼里闪过一记毒辣,左手握拳习惯性用手指头紧紧碾着玉扳指。 “嘶……” 清虚道长拧眉,脸上表情欲言又止。 良久,支支吾吾道。 “老夫观殿下面相纯良且人中龙凤,为人直爽,有善心。” 沈笑微笑着点点头,听他继续讲着。 “只不过,您有命中犯桃花之相,周遭似有争……嘶……不对。” 司徒风闻此倒是预料之中,他自己早有体会。他盯着沈笑微的脸庞,看着小姑娘眨巴着眼睛,一脸紧张模样。 心里不由暗自念叨着: 的确,外头阿猫阿狗都喜欢往身上凑,赶都赶不走。 道长眉头皱的更深了些,抬眼看了眼两人,心中有些犯难。 嘶……这桃花虽然多,但是有好几结局,选择还是在她自己呐! 大师松手,自己思忖着愣了神。 沈笑微倒是有些慌了,小脸垮起来,“大师,到底怎样啊?” 清虚回过神来,摆摆手,“结合手相来看,最近这桃花乃是凶花,相处不怎么愉快,还可能有血光之灾——” 话音未落,沈笑微突然脑袋一闪,极快反应过来! 脸上尽是吃惊,扭头看向旁边的司徒风,打断了道长的话:“这话该不会说的就是你吧!” 司徒风脸色阴沉似要杀人一般,冷唇轻启,语调寒意森然。 “庸道。” 说罢。 抓住旁边人右手腕,带着人抬步往侧廊后院走。 第54章 听话听音 “哎!哎!别走哇,老夫话还没有说完呢!” 清虚道长手在半空呼唤,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两人背影消失在廊下。 心里暗自笑语。 虽为凶相,却为表象,道是有缘的。即便被劫也能于绝境处悄然逢生呐! 年轻人,还是太年轻气盛了些。 听话听音可不能只听一半。 小厮见状赶忙上前,出言安慰,“真人不必放在心上,凌翳王乃是出了名的脾气怪异,性子一向如此。” 清虚听后不禁笑了,自顾自摇了摇头,弹两下手中拂尘,手攀上自己白花花的胡须。 “罢了,罢了!这小子性格主内敛,公主乃是洒脱耀人,谁人都想挤兑他。当个哑巴,以后有的苦头吃!” 说罢笑盈盈抬步上正阶梯,到上面平台敞亮处寻人去了。 边走嘴里还嚷嚷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 …… — 中庭廊下,再跨几步步就到后院了。 “走这么急干嘛?我还没听完呢!” 沈笑微被他拉着快走,中途太快,不小心走了几个踉跄步,看起来十分狼狈。整个人陷入混乱,随意说道。 “难不成被大师说中,戳到你心窝子里了?” 突然前面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手中却故意似的往前拉了她一把。 惯性加上手部力量,躲闪不及,沈笑微直接眼前一黑,撞入玄衣怀中! “嘶!” 司徒风常年带兵打仗,身体壮实,她只觉得碰到头有些痛。 被牵着的腕子还未松动。 身体还未站定,耳畔传来某人强忍着发怒的声音,“沈笑微,本王不是那种人,此等虚假言论你若当真,岂不是荒谬!” 听见他连名带姓喊她,沈笑微整个人愣了片刻。 收起嬉皮笑脸,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当即便厉声怼了回去。 “既然大师说的不是你,那你走什么?怎的?不让本宫听完,怕不是你心里有鬼!” 手腕忽的一紧,她眉头紧锁起来,忍无可忍冲他怒吼:“司徒风!你莫要太过分了!” 前院,想走廊下去后院的大臣和一些官家子弟们,此刻全都唯唯诺诺的站在远处,生怕牵连其中不敢靠近。 后院之人听见动向,也只敢偷偷往这边观望。 这时,拨开人群,慕容云迟和王黎直冲冲过来劝架。 两人刚走进观里,便瞅见左侧廊下围观的人。 见大家都不敢出声音,霎时间觉着不怎对劲儿。 上去一看居然是沈笑微、司徒风两人在吵些什么! 气氛剑拔弩张的。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上前将他们分开。 慕容云迟一眼便看出不对劲,赶紧扯他抓人那手臂,边使眼色边小声提醒:“玄明,干什么呢!抓这么紧,看着就疼。你倒是快松手啊!” 司徒风蹙眉,反应过来,忙松开她手腕。 “抱歉,本王未曾注意。” 沈笑微用左手仔细揉了揉那只被抓红的手腕,半点没理会他。 “殿下,没事吧?”王黎关心问道。 沈笑微摇摇头,当众人面吐槽道:“跟你凑一起,算本宫倒霉!” 这句话彻底惹恼了司徒风,心里怒火中烧,拳上青筋暴起。伤人的话也随之脱口而出: “沈笑微!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你有不满对本宫说甚!你以为本宫愿意和你搅和在一起啊?既然看不顺眼,你倒是去后院让那些大臣同意退婚啊!谁逼你了 本宫还没处喊冤呢……” “沈笑微!” 司徒风气到脖根发红。 慕容云迟慌了,赶紧拉开他往后,“这别人大喜的日子,怎么就吵起来了?玄明!你住嘴吧,少说两句!” 然后他又给王黎使眼色,“愣着干嘛,快带人走啊!” 王黎眼疾手快,快速挽上沈笑微。两人从侧面往后院去。 廊下,只剩下两人还有十米开外观望的人。 方才的场景直接将他们吓在原地,头一次见公主和司徒将军一起发火,简直是太可怕了。 冷嗖嗖的眼神扫过。 大家仿佛看见了到自己不该看的东西,心虚的扭头闲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慕容云迟见人彻底没了影儿,松了口气。 看见身边冷脸的人,再次忍不住操心。 “玄明,别气了!”慕容云迟接着好奇发问,“这是怎么了?先前你一直都好好的,今日你二人这是吃了炸药了?一个接一个的爆!” 司徒风眼前浮现出方才那老头,咬牙切齿道:“没什么大事,碰见一个将死之人在面前说了点胡话。坏了心情!” 慕容云迟未曾多想,狐疑着开口。 “那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应对什么?” “缓和你二人关系啊!” 慕容云迟见他反应迟钝,掰着手指头细细数着他的劣势,“你想想。你这本来就是逼婚,现在又闹成这个样子。大家都瞅见了!约摸着下午就传京都里去了!” “用得着你提醒?” 冷如刃的语言直愣愣的朝他扎去。 慕容云迟反应过来,尴尬道,“是我多嘴了。” 话音刚落,司徒风便往后院走了。 “哎!你等等我啊!” 慕容云迟心里哇凉哇凉的。 不由自嘲道,“还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我这条池鱼啊!” 然后小跑着又跟了过去。 …… — 后院,沈笑微与王黎并步走着。 “殿下,别生气了。其实有什么事情你们两人坐下来好好说,都能迎刃而解的。而且,凭我对司徒将军的观察来看,他这个人对您很是上心呢……” “坐下来聊天?没那个必要!一个哑巴同他聊天?气死人还差不多!” 沈笑微整个人闷闷不乐,也忍不住同某人一样沉下脸色。 “见过公主殿下。” 一波又一波行礼之人,都能看出来她心情不好。 礼毕,几人便快速走开。 沈笑微也没想到,她不过是算个命,司徒风居然会有这么大反应! 倒是也好,不痛快说出来让他快些退婚去好了! 沈笑微稍稍扭头。 看见远处正领着慕容云迟,站在众大臣身边的某人。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慕容云迟看见了,轻咳两声未曾声张。 完蛋,公主已经记恨上玄明了! 哎! 第55章 天作之合 十三长阶古观处。 谢言清和夫人还有清虚道长,一同站立阶上门左侧空地。路添一人独站右侧。 阶上正门口,放置一大鼎香炉。 红色地毯早已经在阶上铺好,一路延绵至道馆大门口。 阶下院里树影匆匆,廊旁梨花盛开,花香阵阵扑鼻。 宾客盈门站立两侧,人头攒动,都是头一次见这样式的婚礼。 司徒风、慕容云迟、谢清槐等男眷站阶下左侧。沈笑微、王黎相对同女眷则站右侧。 司徒风身姿如松立于慕容云迟旁,扫了眼对面之人。看看许久,沈笑微是一点眼神没给他。 心里郁闷,扭过头来。瞥向阶上,正好看见刚才那老头! 眼神瞬间杀气腾腾。 清虚真人手持拂尘站在香炉旁边,霎时间感觉身边一股阴森之气袭来!不由耸肩,心中有些发毛,又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司徒风周围气息低迷。 身边几官员见他如此,不由往旁边挪了挪。 慕容云迟只感觉背后一阵凉意,抬头看了眼太阳,自言自语道: “真是奇了怪了!这天挺好的啊?” 正门外。 屋檐黑瓦青阶前,君子佳人携手牵着大红花,正等待着好时辰。 路锦与谢清槐两人着红色吉服,玉佩华案,金簪金冠。两人对视良久,笑颜满面。 瞥见谢清榆手指头有些许发抖,路锦不禁笑着调侃他。 “平日里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嘛?怎今日变得如此紧张?” 谢清槐吞下口水,脸上扯出一个大笑脸:“我说我这是激动造成的,你信不信?” “噗哈哈……” 路锦笑着摇头,头上的金簪步摇随之晃动,美得他惊心动魄。 “不信也得信哦!我说话……向来很准的。”谢清榆故作轻松,挽回颜面。 路锦笑声更大了些。 …… “吉时已到!请新人入场!” 阶上主持大喊着迎人。现场一片轰动,纷纷扭身向门口方向探望过去。 前方小道童引路撒花,两人笑意盈盈手中牵着大红花,情意涓涓细流,并步迎着众人目光走上台阶。 待二人上去,众人跟上站立香炉两侧围观。 身后系着大红花一箱又一箱的礼绵延不断。下人们上阶将物品放于阶上左右空地。 两人接过长辈递来的香火,叩拜三青真人。 道家礼持人宣读文书:“一纸婚书,上表天庭,下鸣地府!” 谢清榆眼神坚定不移,向前拘礼,言辞真挚无比:“今日在此,请诸天师祖见证。若负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吾必身死道消!” 紧接着路锦上前,拘下一礼,赤诚目光看向身边人道:“今日在此,请诸天师祖见证。吾若负卿,便是有违天意,三界除名,必永无轮回。” 此时天光大开,院子里金辉四散,阳光比先前更加明媚! 再加上如此誓言,震撼人心! 周遭鼓掌叫好,说声不断! 沈笑微看见两人幸福洋溢,神色间怀揣着祝福。瞥见对面玄衣之人,心里又有些堵塞。 可惜,司徒风和她是被凑一块儿充数的…… 新人近处。 清虚道长笑容满面,从自己怀里拿出来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礼物,走上前去。 蓝布层层打开,里面包着一对乾坤圈。 “青渔啊!这是为师的一番心意,祝你二人永世好合!” 谢清榆看见整个人都懵了,这可是老家伙的宝贝啊!今日居然拿来送予他们? 路锦见那对乾坤圈纹路不凡,看起来不是俗物,不由惊叹一声。 “哇!” 谢清槐与路锦一起拘礼,而后双手接过蓝布。 两人异口同声道。 “谢师傅。” 然后两人在谢言清与路添的带领下,敬诸位长辈礼。 …… 良久。 “礼毕!回府!” 路锦在谢清榆的搀扶下,进了红色马车里。 谢清榆将方才两人手中那红花系在胸前,少年风光意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 他骑上骏马,领着他的新娘子徐徐往京城府上出发。 身后众人将礼装回马车,跟上主轿。 沈笑微等人陆陆续续的回到车上,预备着去谢府吃席。 沈笑微上了马车坐定片刻,全然忘记还有一人。 掀起车帘子,“怎么还不走?” “公主,司徒将军还未上车呢。”绿萝小声提醒道。 “等他作甚?天天坐本宫的马车,还让本宫不爽快!”沈笑微双手环胸,气愤不已。 “公主,快别再说了!司徒将军过来了。” “让他滚!” “快些走,本宫还赶着吃酒席呢!” 马车外,司徒风已然走近,听到车里一阵不满还有骂声,脚下步子更大了些! “哈哈……将军来了。”绿萝尴尬的冲他行礼,心里发怵。有些担心沈笑微。 车里沈笑微越发不耐烦了,刚准备起身质问车夫,帘子掀起司徒风旁若无人的进来了。 她又不得不坐来回去,半依着马车软榻,双手环胸,眼中不满的望着落座之人。 司徒风整理好衣襟,端坐着冷冰冰吩咐道外面的人:“走吧。” 绿萝坐上车前横木踏板。 马车缓步前行。 前面的马夫松了口气,默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这俩活祖宗闹别扭简直太要命了,左右为难呐! 沈笑微心里闷的慌,卷起车窗的珠帘纱布,在窗侧固定好。 躬起胳膊放置窗前,又将脑袋放置胳膊上,默默将视线转移到外面。 丝丝清风拂过她的脸庞,几缕秀发飘起。 眼前草木风景不断变化,她心情也有所好转。 司徒风就这么定眼看她。 良久,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今日就将丑话说前面,本王不可能找诸位大臣商议退婚一事!奉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不容置喙的口吻传来。 沈笑微冷哼一声,刚养起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收起臂膀,后背依靠在马车里面,瞪着他。 暗自嘱咐自己,声音不许比他低! “本宫就这脾气!既然如此!那你就活该受着!” 前头,绿萝暗叫不好! 完了,怎么又拌起嘴来了? 车夫也是一惊,扭头看了眼后面长长的队伍! 心中暗自祷告:俩活祖宗,可千万别在此处停行啊后面还有人呢! 司徒风憋住心中的一团火,知道她心情不爽,自己再说下去两人关系只会更糟糕。 干脆闭嘴不言,自己默默给自己心里浇了桶水。 一路上两人一言不发。 车队快步行驶,不知不觉驶入京城大门。 第56章 京中历程 城门外,几里红妆早已经恭候多时 。队伍依照规矩进城,场面甚是壮观。 街边围观人群不绝。 小贩站在路边,周遭围两边了一圈子人。 “听闻此婚事先前就奏与陛下批准,特地从城外山林三清观拜礼,然后进谢府礼成……” “真的假的?” 老妇人搂着菜篮子与人攀谈闲聊。 身后蓝布青年们也在议论此事。 “竟然如此与众不同,我还是头一次见……” “我也是。” “……” “哎!你们快看,是公主府的马车。” 人群不知谁喊了句。 十米外小贩几人抬头,车子驶过,一眼望去前后面有士兵骑马守护。 还真是公主府的马车。 透过马车窗户,正巧能看见沈笑微和司徒风随着视线一闪而过! “哎?你们瞅见了吗?好像是公主和将军一起出行又回来的?” “你没看错,我方才也看见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两人平日里不就是这样的吗?” “……” 周围起哄声很大。 只有卖小道消息的小贩待在原地,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怎么回事?方才探子来报两人在众臣面前吵的厉害,嚷嚷着要解除婚约? 眼下又出现在同一个马车里,难不成两人又和好了? 还是说消息有误? 不行!刚准备下午放这个消息,眼下怕是要推迟一番再做决定。 可不能砸了我的招牌! 回过神来,小贩狠狠拍了下手,摇摇头又坚定的走了。 …… — 谢府。 府内外一片红火。 “迎新娘子下轿子!” 众人兴奋鼓掌欢呼下,谢清榆跳下马背,来到轿子前。 伸出手在帘子旁,下人将帘子掀起。 “娘子,该入府了。” 谢清榆眼底情意绵绵,眼睛都不舍得多眨两下。 路锦手持鸳鸯流苏团扇遮脸,娇羞答道。 “嗯。” 才子佳人携手,在簇拥之下围入府中。 沈笑微下了马车便找王黎凑热闹去了。司徒风默默跟着。 门里甚是热闹,两边人满为患。 “一拜天地!” …… “二拜高堂!” …… “夫妻对拜!” 门外,慕容云迟两人挤不进去。 回头便看见司徒风要死不活的模样,于是他变得兴奋起来,摇头晃脑凑到他跟前去。 此刻慕容云迟只想捂嘴偷笑。 心底忍不住嘲讽道。 女人心,海底针。 我这个已婚侯爷都搞不懂女人,更何况是傲娇狠厉,放不下面子像玄明这样久战沙场又不懂情意变通的武将? 何况还是沈笑微这么疯癫的…… 莫说温润娘子,就是京城、沈南其余人,有何人敢拒绝他? 为什么非困住长公主?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自己天天吃瘪还不服气,难搞哦! 良久,新人迎进里院。 前院宾客开始入席位。 下人们忙碌摆桌铺布…… 谢清槐同样忙的要死。 看见外面的两人。 谢清槐掐腰捶肩,对慕容云迟露出一个理解的眼神。 “我可是知晓,为何你爹大寿你忙的话都少了许多,原来是真累啊!” 慕容云迟挑眉,双手环胸道。 “废话。今日莫说你了,从城外回来那么多个繁文缛节,青渔与路锦表妹肯定也累的不轻。” 谢清槐看着客人又来了一批,着急忙慌的招呼两人过去入座。 “哎!你们别闲着了,快入席吧!” 慕容云迟走两步,发觉不对劲。 司徒风纹丝不动,似乎找寻着什么。 “哎呦!别看了,玄明这可是婚宴,不是大寿之宴可混坐的。今儿个男女、眷可是分开坐的,走了!” 说罢,慕容云迟便将人拉走了 。 司徒风眼中划过失望,不情愿的抬步跟着走了。 …… 席间。 旁桌。有新入朝堂的官人扭头,想来向他敬酒。 “久闻将军大名,小人得过去敬一杯!” 身边知情人士眼疾手快,将人忙拉住按下。 “你今日就莫要去了,下次有机会再说!今日王爷心情不好,莫要撞刀尖上……” “为何?” 那官员老练的观察四方,声音压到最低。 “还能何事?方才他与长公主吵起来了,公主嚷嚷着要退婚呢!” 那人连忙拿起酒杯小声感谢。 “竟然有此事?卑职乃新任命司马,未受邀请去道馆参礼,多亏大人提醒!” “哪里哪里!你今日且安心吃饭吧日后自然有机会同将军说上几句……” “干杯。” “……” — 席毕,已是午后片刻。 司徒风不敢耽搁,早早就上了马车 静待沈笑微的到来。 这次本王来的早,应当不会再生气了吧? 沈笑微掀起车幔进来,发觉人已经到了。 坐定。 撩起车窗的纱布示意绿萝出发。 车子缓步前行,一路上她都不肯看他。 司徒风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罢了,先了冷静冷静再说,等时间长了这件事情应该会翻篇的 。 …… —红彤彤的太阳已经被尽数吞下,只裸出一个小丘。 夕阳余辉在天际拉扯出一道橘色晚霞,世间万物昏黄,尚且还能看得清楚。 “王爷,前信来报,北祁那边似乎宫变动荡不定,边疆有些人蠢蠢欲动……” 书房里,昏暗烛光映衬下,司徒风脸庞轮廓分明,半明半暗。 眼眸深邃,神色变得让人难以捉摸…… 夜色涌上,天际阳光尽收。 黑夜玄衣身躯伟岸,脚尖轻踏便登上黑锋马背。 身后跟着群黑衣卫,从公主府偏门悄无声息的走了。 — 第二日。 晨曦微光,阳光缓缓抚上青草脸庞,院子里树影匆匆一片宁静。 沈笑微用膳时难得没看见司徒风,想起昨日矛盾心里不爽。 下人验完毒,没有过问自顾自吃了起来。 …… 一直憋到傍晚,还是忍不住问了,嘴上还是不饶人:“他人呢?终于想清楚肯跑路了?” 绿萝这才开口解释。 “殿下,司徒将军昨晚回军营办事去了。走时专门嘱咐府中下人,若您问便告诉你一声,您要是不问就不必再提他了。” 沈笑微手中碗筷顿了下。 “嗯。” 埋头用膳,不再说话。 一连半月,两人没再见过面。 这些天沈笑微过的十分惬意,但是身边总是不可避免,听到些关于司徒风的言论。 第57章 老大不小 蓝秀坊内还算热闹。 来这里买糕点的客人,很容易就能碰见长公主。 “见过公主殿下!” “免礼吧。” 沈笑微发现,这几次蓝羽每次见她,都习惯性往她身后瞅。 回过神来,蓝羽手里捻着这折扇,小拇指翘起。面色透着疑惑表情看着她。 半晌憋出一句: “你家王爷又没跟来啊?” 沈笑微扶额,声音里透着怒意。 “你家王爷!你全家都是王爷!” 周围偷偷观察的目光纷纷投来。 蓝羽捂嘴,脸上带些歉意,笑吟吟的招呼她上楼。 厢房门口左右观察,没有旁人他才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沈笑微坐在窗户旁,百无聊赖的玩着果盘子。 这些天,街里人都知道:公主身边没了司徒将军的影子。 街边卖消息的小贩倒是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开始卖自己的消息。 不然等过些时日,大家都知道此事就没人听了。 蓝羽细想来 自己打听的八卦,将手中折扇撑开来,缓缓朝自己扇了扇。 带着探究眼神看着她:“这坊间传闻还挺灵验。你二人当真在人家婚礼观院的廊下……吵起来了?” 座位上红衣掰开桂圆,扔到嘴里细品道,“嗯,确有此事。” 蓝羽折扇握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子,面容苦涩。 “哎呦!那说的内容也是真的?” 沈笑微一脸不明所以看着他。 “什么真的?” 蓝羽拍手坐下,握着扇子坐到她对面,脸色紧张又兴奋。 “你二人若真退婚,这京中怕是有不少人要叹息伤痛呐!” “哈?这是为何?” 沈笑微满脸疑问。 蓝羽轻叹一声,又站起来走了两步。 “因为嘛……大家都觉着你能吼的动司徒将军,能压的住他。还觉着……你二人乃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凑一起甚是养眼……” 沈笑微听后,差点将喉咙里的桂圆呕出来。 “咳!咳!” 手臂伸直在空中作出制止姿态。 “打住!除了最后那几句胡话,其余的本宫都能接受。” 蓝羽起身,面色凝重在她踱步。 “离郁。你也不小了,这种受得住你脾性的,你不打算嫁吗?” 语气里透着些期待。 不料沈笑微可不吃这一套。 想起来就气人,她恶狠狠拍了下桌子。 木桌拳头碰撞音响起,吓蓝羽一跳。 “你瞅本宫有的选吗?这婚事我问过了,是那帮老臣提出来的!就算南启问本宫意见又如何?那些人还是会在朝堂之上提议。” 想起来叫气人,不过听说这是平和兵权与皇家关系共赢的好办法…… 沈笑微朱唇亲启,看向蓝羽无差别攻击道:“再说 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娶妻生子?或者……嫁人呢?” 蓝羽捂着脸,讪讪回道:“嘿嘿……我嘛不着急,这不是还没遇上合适的人选嘛!” “起码你还有的选啊!本宫可没有。” 蓝羽翘着兰花指,撩起自己蓝色裙摆自然的端起圆桌上的杏花酥,放置到她跟前。安慰道,“害,离郁别郁闷了。吃点糕,心情变得美美丽丽!” 气氛缓和。 “……” 两人聊了许久。 沈笑微起身打哈欠,又伸了个懒腰,语句里尽是慵懒闲散。 “不聊了,过几日母后五十大寿,她老人家闲不住,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本宫今日还要进宫一趟瞅瞅。” “好。” 蓝羽起身,随她下楼送了她一程。 轿子越来越远,眉头越来越深。 清狸眼神清澈,见他如此。忍不住开口,“你这是怎么了?担心公主殿下吗?” 蓝羽摇头。 “那倒不是。我是在想,如果今后他两人确定不和,要不要通知风尘回来?” 清狸想起那红衣男子,不可置信道。 “柳风尘?让他回来作甚?” 蓝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噙着笑意,“还能干嘛?叫他回来抢亲呗!” “什么?他居然有这么大胆子,敢去抢凌翳王的亲?” 清狸还在震惊中。 蓝羽便笑道:“瞧你,开玩笑你也当真?” 一阵笑声传来。 “其实,他若娶离郁倒也是勉强,可以写进戏本子里,传出来应该也是一段佳话。” 蓝羽看着柜台后面,酒架子上珍藏的各式各样的酒酿。 这些可都是柳风尘托人送的。 “他不就是一个常年经商,会些嘴皮子的浪荡子吗?”清狸寻着记忆里的模样描述着。 “啧啧啧,非也!非也!”蓝羽顿了顿,说出来柳风尘的身世。 “你有所不知,他爹可是沈南首富。家里家财万贯不说,常年去些贫苦之地,接济百姓。民望很高啊!” 清狸才恍然大悟,喃喃道。 “原来如此。” …… — 几日后,宫外颐景园,专门给皇家避暑所盖的别院。 宏大的湖景花园一望无际,叫人叹为观止。 太后五十大寿,宫里大半数下人也随行出了宫。 长公主府离的近些,沈笑微今日心情甚好,早早就来了。 行宫湖边百米远处。 八角亭连着宽阔湖景,宛如一湖中荷叶。 湖面波澜壮阔,孟玉棠和小姐妹们一同站在行宫前石桥上,观赏这波澜壮阔的美景。 “好漂亮的湖景,旁边还有宫殿,不愧是皇家别苑。” “是啊!这里平日可不对外开放,听闻旁侧十里外便是皇家陵园了。” “……” “见过慕容小侯爷、谢大少爷。” 看见来人,几位小姐纷纷平礼。 慕容云迟与谢清槐拱手回礼,便向着行宫院子走去。 “哎,今日怎不见王黎啊?”谢清槐狐疑着问道,又猜测一番,“难不成找公主殿下去了?” 慕容云迟摆手否认:“皇帝特许她去宫门迎皇后娘娘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 两人边走边畅聊着。 “你见到玄明没有?” “他住军营,应该等会儿就来了。” “……” 两人走远后,桥上小姐们又开始叽叽喳喳的闲聊着。 “路锦与那谢二少爷成亲了。半月前我同父亲参加婚礼,看见那谢二少爷当真如传闻一般仙风道骨,消瘦有形!” “是啊!我也看见了!他对路锦眼神可是痴迷……” “这丫头真是好福气啊!” “是啊!该改口了,现在应该是叫谢二娘子啦!” “哦对对对,以后见面可要调侃她一番。” “……” “哎!你们快看那边!” 其中一小姐激动的指向颐景园门口处。 第58章 画中仙 只见颐景园门口,驶来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马车。 众人望去。 帘幔掀起,轿子里下来一画中仙。 那公子一袭白衣,风姿姣姣,煞是好看。 孟玉棠满心惊艳,心跳也开始随之加速。 桥上几位未出阁小姐语调也变得羞涩,尽是激动。 “这是谁家公子啊?简直是举世无双。” “好一个清雅美男子……” “是啊!是啊!” “……” 一旁秦家小姐,见她看呆了便怂恿道。 “姐姐可是动心了?过去熟络一番打听一下未必是坏事,说不定有好姻缘呢!” 孟玉棠吞了吞口水,支支吾吾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什么不太好啊,看那马车,应该是穷苦官员能攀上太守之女,他就偷着乐吧!” 旁边小声哄笑传来。 孟玉棠心里虽然慌乱。但还是稳住心! 纠结中缓缓抬脚往大桥下侧那公子方向走去,身后几位小姐妹都跟在她身后,也要过去凑个热闹。 被盯上之人正是那祁国质子——祁楚桉。 祁楚桉可是长了张超标准的北祁美男脸。毫不夸张的说这张脸,在祁国一众美男子里也是拔尖的存在。 他的生母在世时,可是被称为“北祁第一美女”。要不然也不可能被那个昏君拐进宫里去。 生出来的儿子可想而知,那会是多么出彩。 竹风怀里揣着画,刚从马车后面跳下来便找不到他家公子了。 着急忙慌自转一圈,环视四下,见祁楚桉已经先行走进门里去了。 他赶忙抱着画作,跑过去,看着周围这陌生地带一茫然。 “殿下,走这么快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祁楚桉未曾作声。 看着宽旷地上形形色色的人,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桥上,孟玉棠边走边看他。 领着众人还未下来,就对视上了。 清冷公子环视四方,瞥了眼她们。 秦小姐顺势将手帕子放在嘴边,捂嘴起哄道,“孟姐姐,方才那郎君可是看向你了!” 其余姐妹们听见纷纷乱着一通小娘子们玩儿似的对视。 仅一句话便哄得孟玉棠心花怒放,不由得加快脚步。 走的近些,祁楚桉的脸庞越发清晰,也越发清秀。 美无度,简直乱她心曲! 还有几米就到桥下了,两人中间隔着不到20米的路,孟玉棠愈发心跳加速。 正想过去,祁楚桉又扭头看向旁处。 清逸眉眼露出一抹笑意,朝着桥的反方向走去。 孟玉棠快步走到桥下,只见他的背影。 “哎!别走啊!” “怎么这就走了?” “……” 孟玉棠抬眼望去,背影朝着湖中八角亭方向走去。 亭子周围无人旁人,那抹红艳身影震了震她的灵眸。 那红衣谁人不识! 周边小姐们又开始讨论。 “长公主?” “看不出来啊?那马车再普通不过,他居然认识长公主?” “我倒是觉得合理,长公主喜欢看美男子,两人应该是认识的吧?” “有可能……” “……” 芳心破碎,孟玉棠着实心痛。 这时。 景园门口又来了一轿子。 “哎!门前快瞧又来人了。” 众人再次侧身看去。 黑盖华轿下。 司徒风面容一如既往的冷峻,极具攻击性的脸庞透着生人勿近的感觉。 金冠束发,里衣灿煌,外衣黑玄色绣有金纹尽显贵气。 宽肩细腰配长剑,腰间那和田玉麒麟佩晶莹剔透,样式罕见不菲。 只远看他一眼,孟玉棠提起裙摆快步往桥上走。 这活阎王,珍爱性命,我可得离远点! …… 去八角亭的道上,月季花开了一路。 祁楚桉却无心停留观赏。 穿过小平桥走向湖心八角亭。 沈笑微眯着眼享受阳光的柔和,一睁眼便看见一道靓丽身影朝她走过来了。 擦了擦眼睛,起身不可置信道:“祁楚桉?你也来参宴了?” “是啊!多亏了太后娘娘宴请。” 祁楚桉整个人看上去是那种冰清玉洁的公子,给人第一印象应该是那种不苟言笑的感觉。 可到了沈笑微这里,他倒是很爱笑,大概是感到舒适亲切吧。 温柔语调传入她的耳畔,沈笑微笑着走近一点,眨巴着眼睛。 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赞他道:“哇塞!你可知这衣服简直衬的你仙气斐然,无比好看!” 一阵轻笑声传来,“殿下过奖了。”祁楚桉熟络的走近亭下与她并肩,接着讲自己的来意。 “上次一别,许久未曾看见你了。那日寒梅图完工后,楚桉一直没有机会给你。” “今日这才主动找上门来。孤身来他乡,殿下帮衬我许多,楚桉感激不尽。这点心意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竹风将画作递给他。 祁楚桉笑的灿烂,眼神里透着些许期待。 双手将画送到她手里。 “本宫怎么会嫌弃你的画?我可是见过的,是好看的!”沈笑微豪爽接过画,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 另一侧,司徒风下了轿子,扫了眼远端行宫面前一排排人影。 扭头便瞥见八角亭下,慵懒的红色身影。 唇角不自觉的勾起,这几日的疲惫荡然无存。 于他而言,景虽好看,却不及亭中人万分之一。 等等!亭下去了个白衣男子? 渐渐的……两人站在一块,霎时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白衣少年一去 ,沈笑便起身走近,似乎相谈甚欢。 …… 不仅他看见了,远处行宫前的众人也同样看见了。 谢清槐与慕容云迟站在石头围栏旁边,突然他兴奋指着亭中道:“我说怎么不见玄明!你自己看,他正在亭中讨公主欢心呢!” “什么?”慕容云迟疑惑的看向他,然后顺着手指方向眼神扫到湖心亭下,刚想起哄,另一只眼就扫到桥前面那个玄色身影。 然后瞪大了双眼!整个人呆若木鸡。 “完了!完了!完了!亭下那是谁啊?……” 慕容云迟双手抱头,内心替司徒风煎熬。 “那不就是玄明吗?站的远看上去确实是郎才女貌!不过……今日玄明这小子知道打扮换风格了?还真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谢清槐还没有反应过来,摇头感慨着。 慕容云迟给了他肩膀一下,指向百米外那玄衣人。 第59章 偷看一流 “你看那是谁?” 谢清槐瞬间张大嘴巴,整个人神色慌张,脸上全然不敢相信,惊呼道: “玄明?那是玄明?” “那……亭里是谁?这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当着玄明的面勾搭公主?” 谢清槐声音大了些,惊觉周围一些悄咪咪的眼神投向他,赶忙捂嘴。 屏息看去,他竟发现司徒风正往八角亭方向瞅。 慕容云迟哎呦一声,恼火上头,抡起右拳捶向横在面前的石栏。脸上不满,嘴里小声嘟囔出声。 “沈笑微也真是的!光天化日 文武百官都看着呢,这要是再传下去那婚怕不是真要退了?” 谢清槐倒觉着两人在亭子里聊会儿算不了什么大事。 “应该不会吧?上次吵架都没退成,不用太大惊小……” “怪”字还未出口,回头再望向远处,再次捂嘴下巴都要快惊掉了。 两三百米外,八角亭连接湖面,水天一色。 一眼望去,红白相得益彰。 两人在亭中,万籁俱寂美如画。 白衣男子低头附身凑到红衣跟前,与她同高,两人相视。 手中自然而然的将画作递给她。 那场面活脱脱就像是戏本子里,俊男靓女赠定情信物的场景! 周遭议论声不断。 “公主殿下这是有新欢了?” “不会吧?” “看样子还挺般配……” 慕容云迟听后扭头怒斥,“胡说八道什么呢!未知全貌,不予评价!知道不?” 谢清槐第一个遭殃,一个激灵左手捂上自己的小心脏。而后长呼一口气。 “慕容云迟,你要瞎死我是不是?” 那几人同样惊着了,看清楚人后拘礼陪笑。 “是是是!” “小侯爷提醒的是。” 旁边几人起身,面面相觑,霎时间没了音响。识趣的往其他地方去了。 —— 桥上,几位小姐激动的小手无处安放,手中帕子握紧,忍不住低声起哄! 还有的捂嘴偷笑,似要看司徒风笑话。 只有孟玉棠心下难安。 望见司徒风一直盯着那边看 ,不由替那位白衣公子捏了把汗。 司徒风站在那里,脸色阴沉的能滴出墨来! 终究是沉不下气,朝那边走去。 见他过去,行宫前的人嚷嚷声更大了些。大家纷纷眺望,都不想错过这场剑拔弩张的大戏。 沈笑微背对着众人,在亭下与祁楚桉自然聊着。 “你真是客气了,先前那些事情举手之劳而已,其实你不必挂心的。” 沈笑微拉开画轴,正是那日亭下梅花,眉眼弯弯,喜上唇角。 “殿下喜欢便好。” 祁楚桉笑的灿烂,虎牙露出小小一点。同沈笑微一起注视那寒梅图,心下暖烘烘的,那是独属于他们的回忆。 “太客气了,那本宫便收下了!”说着手便开始认真卷画。 行宫坐北朝南,眼下西边路上司徒风转弯踏上矮石桥。离两人不足20米。 似乎脚下像是被人绑了铁铅,无比沉重。 竹风绿萝守在八角亭阶下两侧。 沈笑微扭头刚想将画递给绿萝收好。 嘴角的弧度还没来得及收起,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司徒风站在那里,笔直的身段,眼眸深邃划过丝杀气,审视似的在两人身上停留。 沈笑微见他阴嗖嗖的脸,手中的画不自觉的握紧了些。 瞥见她手上的小动作,司徒风低头敛眸,再次看她,言语里透不出情绪,“沈笑微。还不打算进去?” 被点到之人尴尬的望行宫方向看了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何时来了这么多人? 怎么还往这边瞅? “大家都来了?”沈笑微眉头展开,自然的面向祁楚桉,同他道别:“那我便先进去了。” 面前人闻言,露出一个温润的笑。 “好。” 语调轻轻,温柔体贴。 沈笑微听了格外舒心。 她点头,先行往亭子外走。绿萝在阶下,顺手接住她递来的画。 刚下台阶,往前走一步,手便被人攥住。 司徒风手拉着她的手,攥的很紧却十分小心。慢悠悠的带着人远离八角亭。 身后祁楚桉不可察觉的皱了下眉峰,面色回归清冷,眼里存些晦暗情绪叫人难以捉摸。 沈笑微挣脱不开也不气,望着百米外各色人物,反而轻笑一声。 “外人面前能装成这样子,还真是难为你了。” 本以为两人会再次吵起来,没成想司徒风倒是情绪稳定,低头看了眼牵着的手,嘴角微微上扬。 “本王乐意。” 沈笑微瞥见腰间那块麒麟玉,是她亲手做的。 先前倒是没注意,他竟每日带着吗? 不自觉抬头去看他,俊冷面容、五官深邃。心里一紧,慌忙垂了下眼。 “偷看倒是一流。” 被戳穿后,她心里咯噔一下。 “谁看你了?长得好看……了不起啊?”越说越离谱,越没底气。 “本王长得好看,你不是最喜欢美男子吗?” 耳根子软红下来,反驳道。 “也就那样吧。天底下美男子多的是,本宫都喜欢,行了吧!” 语出惊人。 司徒风嘴角刚上去又放下来。 “沈笑微!” “说了你又不高兴。真是小气。” 沈笑微瘪嘴,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某人炸了。 …… 司徒风步子又又又迈大了,沈笑微不得不走一步跑两步。 …… “啧啧啧……治沈笑微还得是玄明才行!霸气!” 慕容云迟看到现在,忍不住乐了。 谢清槐点头附和,“不过……那亭下男子,看起来也不似普通人啊?” “废话,来参宴的不都是官家人?” 谢清槐摸着下巴回想半天,“那倒也是,没印象啊?此前我怎么从未见过?” “管他呢……” 慕容云迟摆摆手。 —— 祁楚桉就这样慢悠悠跟在两人身后,往行宫方向走。 三人距离在司徒风的带领下,越来越远。 清风徐来几万里,湖上行人,同排一人归。 竹风跟在他身后,不解的问出心中困惑,“殿下?那画不是给太后当寿礼的吗?” “我可是质子。无权无钱怎么给她老人家买啊?再说了我们可是来吃宴的,今日只管白嫖一餐……” 祁楚桉哼笑着解释道。 竹风点点头,“属下明白了。” —— 第60章 犯了何病 桥上,孟玉棠松了口气。 周围小姐们提醒道:“咱们该去殿里头了。” “是啊!” “走吧,等会儿皇上太后就来了……” “……” 众人动身,一起往行宫方向走。 —— 好巧不巧。 司徒风牵着沈笑微正往前走。 颐景园门口。路锦同谢清槐下了轿子,便遇同他们上了。 两人情意绵绵,同样是携手并肩而行。见司徒风他们过来,向他二人行了简单礼节。 沈笑微点头挥起自由的右手,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人拉走到桥旁边去了。 望着二人背影,路锦悄咪咪凑到谢清槐面前,掩嘴小声问道:“他二人先前在观里吵的厉害,现在看来,这是已经和好了?” 谢清榆清了清嗓子,带着疑惑开始掐算,摇头道:“我看未必。” 说罢两人便跟了过去,朝石桥走去。 —— 行宫前宽敞地。 到几人跟前,众人围观目光投来,沈笑微心里升起股异样感觉。 见他还不肯松开手,便用右手轻轻拍了下司徒风的手背。 司徒风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手来。 “玄明,你可算是过来了!” 司徒风去了军营,这些天一直没见着个人影,如今回来了,慕容云迟激动的同他打招呼,顺道瞪了眼旁边的沈笑微。 自然是落到沈笑微眼里了! 她不甘示弱的睨了回去。脸上摆出一副嚣张姿态,“瞪什么瞪!再看信不信本宫叫王黎休了你!” 谢清槐闻言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噗呲一声笑了。 “你!”慕容云迟闻言心上仿佛有碳火在噼里啪啦的响着,生气的跺脚看向司徒风,势必要讨回公道,“玄明,你可要好好管管她!别让她再胡说八道……” 司徒风并未理会,只淡淡说了句。 “行了,进去吧。” 行宫开敞阔亮,可容纳千百人,风格与皇宫相似。 中路铺着毯子,两侧是一排排的桌席。 门里一排排宫中下人早就恭候多时,排好队引着各参宴人入座。 里面人员不少,看见来人纷纷行礼。 “见过公主殿下,司徒将军。” 沈笑微笑道,“免礼吧。” 司徒风只点头示意,未曾作声。 谢清槐跟着宫女坐到左侧第二排其中位置。 刚坐下,谢清榆携路锦一同过来,在他右边落座。 “二弟、弟妹你们来了!” “嗯。” “见过兄长。” “……” 左手边,慕容云迟落座后没闲着,身子往左边挪了挪,腾出位子等王黎过来。 他前排便是沈笑微的位子。 司徒风瞥见谢清榆与路锦两人并肩而坐,又见慕容云迟腾出位子等人,不由得低头思索着什么。 “公主殿下这边请。” 宫女领着沈笑微来到席位前。 待她落座,下人折返。 伸手指向沈笑微右手边那个席位,“司徒将军,您的位子在这边。” 司徒风装作没听见,众目睽睽之下走向沈笑微。 沈笑微刚整好衣裙坐定,一抬头席前便多了个人。 “本王坐公主旁边即可。” 沈笑微撇嘴,心里忍不住吐槽他今日犯了什么病? 下人为看着他二人,为难开口:“这……怕是不合规矩吧?” 沈笑微懒得挪动,一时间僵持不下,司徒风就站立原地一动不动。 这一幕,引得对面身后大臣们纷纷看过来。 沈笑微蹙眉,指向旁边小声提醒道,“你没听见吗?你位子在那边,干嘛非过来同本宫挤?” 王翊位子正正在司徒风位子的对面,见此情形他清咳两声,忍不住扭头。 抬高声音,推波助澜道:“看来这坊间消息都是假的,这不!王爷和公主殿下感情甚好嘛……” 见王丞相扭头搭话,身后几小官面面相觑,反应过来纷纷看向两人方向,随之附和道。 “是啊!” “方才就看见两人一同携手过来!” “……” 沈笑微听后,眉心陷得深了些。 这老头今日发什么疯? 迫于舆论压力,她不得已往旁边挪了挪。司徒风嘴角噙着笑意,顺势在她身旁落坐。 一旁慕容肃看后叹为观止,咧着嘴对王翊拱手,小声夸道:“丞相真是好嘴力啊!” “哈哈哈……低调,低调。”王翊捋一捋胡子摆手,脸色谦虚。 远处门口。 “质子,您这边请。” 祁楚桉进来后,便有下人指路。 他是祁国来的质子,既然太后准许赴宴那礼数便还是有的。 祁楚桉一进门数道目光投来。 “什么?他居然是那个祁国质子?”孟玉棠心下凉凉。 质子?没戏了。 “传闻不是说体弱多病吗?” “他怎么来了?还认识长公主?” “……” 祁楚桉冰清冷脸,旁若无人去到在角落里坐下。 —— 司徒风坐到沈笑微旁边,原先的位置便空出来。 如此显眼的位子怎么能空着呢?下人们着急忙慌的想着对策。 后面的人纷纷落座 ,大家相互行礼,攀谈着。 此时万不能将人全部叫起来往前移位。 眼下该怎么办才好? 几位宫人在殿门口来回想着对策。 此时,太后、皇帝、皇后三人来了。 殿上众人纷纷起身,“参见陛下,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身体安康,万事顺意!” 大家说起祝福语,萧太后听的笑容满面。 “都平身吧!坐吧。” “谢太后。” 萧太后几人上座,路过沈笑微旁边看见她身旁之人有些意外。 “母后。”沈笑微福身笑道。 萧太后一脸慈爱望着她点头,示意她坐下 。 心里却有些不明所以。 奇怪?不是说两人吵的很凶闹着要退婚吗?怎会坐一起去了? 司徒风见她坐下,便顺势跟着落座。 突然左手臂被人砸了一拳,“腿起开点儿,你压到本宫裙摆了!” 后排慕容云迟看见这副场景,忍不住想笑,招呼谢清槐看过来,伸手又指了指两人方向。 旁边低吼声传来。 司徒风低头,发觉玄衣确实盖了部分红色衣摆,嘴角勾起,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沈笑微扯几下,有些恼了,他才慢悠悠抬了点儿左腿 。 裙摆终于拽了出来。 沈笑微整理好衣摆,瞪了他一眼。 真是倒霉。 第61章 寿宴插曲 谢清槐摇摇头,反而笑盈盈瞅着慕容云迟。头点滴向前探去,示意他往自己前面瞧。 慕容云迟面色疑惑,扭头看向自己右前方。他这才发觉多了个人。 先前给司徒风安排的那个空位置,眼下王黎坐上了! 王黎已经坐定。 方才在殿外头,帝后几人先行进入。王黎在其后,被门口的下人宫女拦下。 “夫人留步。” 那几人面色苍苍,见她宛如救星。将人请到柱子下面。 几人行礼,最前面掌势的宫女上前,态度诚恳。 “打扰夫人了!奴几个实在是有要事相求,实属无奈,还请夫人原谅。” “怎么了?”王黎完全一副和尚摸不着头脑模样。 几人对视,道来难处。 “方才安排席位原本已经定好的,将军非要同长公主挤一席。现官家小姐已入席,用具什么的也无法更换。” “若是其他位置便罢,那显眼位置必不能空的。夫人与公主殿下关系亲密,又是皇后胞妹,奴婢可否斗胆请您,今日与侯爷分开坐……” 王黎没多想直接应下。 “没事的,分开坐也无妨。吃饭而已。” “多谢夫人!” 于是她便跟着下人坐了司徒风的位子。 后边。 慕容云迟低头审视自己挪好空出来的右半边桌子,顿时感觉自己宛如个傻子。 “喂,王黎,本侯爷在这儿坐着呢!”他小声叫她试图提醒她过来坐。 王黎听后果真回头来,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小声回道:“云迟,今日我便坐这里了。”然后扭过头来。 开始整理好自己的衣襟,今日场合正式她穿上青白衣裙,原是与慕容云迟身上那身衣服搭配好的。 谢清槐自然发现了此变化。不由调侃道慕容云迟:“哎!难得今日你夫人没穿甲衣,只可惜看不见你二人相濡以沫的场面咯!” 慕容云迟心里空落落的,眼巴巴看着右前方打扮漂亮的夫人。 嘴角耷拉下来,不情愿的坐到席位中间,给自己倒了杯酒喝。 方才慕容云迟一句话同样招来沈笑微的注意。 发觉王黎来了,沈笑微往右看。 “殿下。” 王黎拱手后扭头。 沈笑微正打算回头看慕容云迟热闹,突然瞥见最后一排角落里。 祁楚桉正百无聊赖看向这边。两人视线碰触,相互礼貌性抿嘴一笑。 司徒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又向左看她脸上还挂着笑意的嘴角,发现端倪。 心里气血翻涌,脸色沉下,心情又变得不好起来。 沈笑微自是看一眼便扭头了,只不过落他眼里,似两人私底下有些什么。 萧太后坐定,阶下帝后各坐一边。 沈南启递给王公公一个示意眼神,他瞬间心领神会,转身。 “开席!” 下人们排长队进入,一一呈上餐食。 下人端上来一盘桃花样式的酥糕,看样子卖相可人。 拿起最上面一块,还未送到嘴边,下一秒便被人掰去。 五瓣桃花就只剩下半瓣。 太阳穴扑通扑通跳跳了几下。 不生气,本宫不同这饿死鬼一般见识。抬起眼睑睨了司徒风一眼:“好吃吗?” “稍微有点甜。” 司徒风饶有兴趣看她,当面细品着。 沈笑微回眸将手里那指甲盖大小的糕扔回盘中,重新拿了块吃。 宴席开始了。 有头有脸又自信的王公大臣们,纷纷开始进献祝寿礼物。 李公公安排下人们登记在侧。 “此乃百鸟朝凤图,赠与太后娘娘。祝您身体健康,与天同寿!” “……” “这是民间稀有的三目狼貂……” “……” 良久,见时机差不多了。 下人们抬来箱子。 沈笑微起身,红衣艳丽,眉眼灵气。走到中间拘礼,金步摇在头上稳稳当当。 言辞温柔道:“母后,我特意托人给你寻的寿礼。” 大臣们纷纷伸长脖子望去。 下人们将箱子打开,里面‘金漆梅花树盆玉景’甚是夺人眼球。 两位宫女一起捧起玉景。 “此玉景世间乃是少有的工艺品,希望母后喜欢!” 周遭大臣们议论四起。 慕容云迟与谢清槐对视一眼,两人闲暇时还曾聊过此物,如今近在眼前,不禁感慨道:“这么偏门的珍宝她都能买到?” 谢清槐眼也看直了:“不是说被神秘富人高价买走收藏了吗?难不成就是公主?” “不,不可能吧?”慕容云迟摇头,不信质疑道,“她常年在京不外出,更不知道什么珍宝,难不成有高人指点?” 谢清槐沉思片刻,点头刻意压低声音:“还真有可能。她那些个面首如今不知道都干什么大买卖呢。” 慕容云迟恍然大悟。 对面几大臣也在交头接耳。 “此宝难寻呐!” “是啊,先前老夫便早有耳闻,这金漆梅花乃出自大师之手。” “南下有人在拍卖行见过,我曾差人去买。可惜竞价太高便没有得手!没想到居然在公主手里!’”一大臣面带遗憾道。 “公主当真是有心了!” “是啊。” “……” “微儿有心了!不管你送什么哀家都喜欢!”萧太后笑意深深,伸手招呼她上来坐。 沈笑微提步小跑上去,坐她身侧整个人依偎在她怀里。 听着四下惊呼,沈笑微心里不由感叹:柳风尘这小子眼光居然这么好!下次见他一定得好好感谢一下。 司徒风望着箱子里的盆景,眼眸深了几许,低头看见盘子里,方才沈笑微丢弃小块的桃花酥。 毫不避讳的拿起来送入嘴里。 然后起身,来到中间。 苍暮拿上一方小盒子,打开神秘蓝色熠熠生辉。 钴蓝宝石佛尊,世间稀有物。 司徒风拱手,客气道:“此物乃是钴蓝宝石佛尊,上面融入任谜子佛僧的舍利子。献予太后。祝您福寿双全。” 四下又是一愣。 如果说沈笑微那盆景是数一数二的世间珍宝,人人哄抢。那么司徒风这佛像便是有市无价的藏品。 珍贵程度不亚于沈南香火最旺的庙宇。 萧太后喜佛念经,见此物必然喜欢。司徒风此礼可谓是投其所好。 “司徒将军有心了,快快落座吧。” 司徒风挑眉看了眼上座红衣。 “谢太后。” 第62章 宴会起舞 “这是臣妾给母妃亲手缝制的丝绸华衣,上面乃是江南最旺之地运送来的真蚕丝,还望母后喜欢。”王曦福身,下人将一盘锦衣送上。 萧太后笑盈盈点头,“皇后心灵手巧,哀家自是喜欢。你有孕在身快快坐吧!” “谢母后。” 王皇后坐下后,对面沈南启座上起身,终于轮到他压轴登场了! 李公公心领神会。 “祝母后身体安康,万事如意。” 下人们将他自己亲手所写,五十种不同字体的寿图呈上。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此字画乃陛下先后几天,来来回回写了不下二十几次才大功告成。” 李公公道出其中不易。 “南启心意甚好,哀家很是感动……” 那幅用金框裱起来的红纸黑墨,远远看上去庄重大气,福意不言而喻。 臣子们纷纷由衷感叹: “陛下有心了!” “是啊!百忙之中能有此心意,真是我沈南之幸……” “……” 突然,王曦面色苍白,顿感胃里头一阵翻江倒海,怕是孕害之像。 强忍着起身,面露难色道,“臣妾顿感心闷,想出外散步,还望母妃成全。” 沈南启起身,俯首作礼,过去搀扶。 萧太后自然看出来是怎么回事,递给二人明了目光,“快去吧。” 待二人外出后。 殿中,歌舞升平。 大家有说有笑,小声宴饮着。时不时往上看太后与沈笑微两人在做些什么。 萧太后慈爱的拍了拍沈笑微的小手。“哀家年纪大了。这些个宝贝当然要给我们家笑微留着!”然后,她示意嬷嬷将献礼名单册子呈上来。 置于面前宽敞檀木桌上,下人呈上毛笔。 萧太后最是宠溺她,进献的各色礼品眼都不眨一下,寻着印象,在纸上勾选了许多。 然后命人全部抬去长公主府。 真是羡煞了旁人。 “母后最好了!吃个提子可甜了!”沈笑微挑了个最新鲜好看的,送到她老人家嘴边。 把老人家哄的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 歌舞序曲,音韵满殿。 酒酣之际。 不知道是哪位王公将领喝醉了,不清不楚的道了句 。 “那北祁来的质子现在何处?送了什么物件呐?” 说罢,后边几将领哄堂大笑。 其中一明事理的忙打断几人,提醒道,“切莫胡言乱语!那质子生来贫苦,不过是送来替祁消灾的皇子!哪有什么钱去送礼给太后娘娘?” 声音不大不小,底下人倒是听了个明明白白。 距祁楚桉较近的几人暗自扭头,观察他的举动,神色里透着鄙夷嘲笑。他却丝毫不在意。 未曾料到,远处司徒风突然扭头,冷不丁的补上几句。 “听闻北祁人,琴棋书画歌技了得,最擅长蛊惑人心!想必质子定是也备了份才艺送给太后娘娘吧?” 声音不大,响彻殿中。 此言一出,行宫里噤若寒蝉。孟玉棠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 她就知道司徒风一定会找他麻烦,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场合,未免有些欺人太甚。 祁楚桉听后,神色一愣看向开口之人。 众人目光在司徒风与他之间停留。 王黎不解的看着将军。 慕容云迟与谢清槐虽然震惊,却心下了然相视一笑。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玄明吗? 沈笑微脸色微变。这厮想让祁楚按当众献技? 若是献了,他便是歌舞伎人,甭说歌舞就连画作恐怕也会被人讨论,稍有不慎就闹了笑话,颜面无存。 若是不献,那便是对太后不敬。 太多目光投去,沈笑微看出祁楚桉有些窘迫。 刚想劝说萧太后出面,便听见角落里温润音传来。 祁楚桉不慌不忙起身,一举一动公子风范尽显。 “初来沈南,并无身外财物赠与娘娘。若娘娘不嫌弃,允许楚桉借来门外画师颜料,作画赠与您。” 萧太后觉着有趣,便成全道:“准了。” 歌姬退下,桌子抬到正中央,前后皆空地。 画师将颜料摆上桌,祁楚桉压好画纸,刚准备拿笔。 司徒风抿了口酒,甩袖冷眉峻眼道:“不知质子要画到何时?若时间较长,倒是耽误了众人赏舞听曲。” 周遭抱怨四起。 “是啊!美酒配乐舞才有趣。” “就是……” “……” 国师与侯爷,丞相三人互相观望一番,摇头饮酒。 “也是凑上年轻人的热闹了!” “哈哈哈,是啊。” 沈笑微沉下眉目。 莫不是方才亭子里,两人遇上众人议论,惹得司徒风不爽快,他才寻机报复想要贬低祁楚桉? 简直是小人行径! 祁楚桉面色平淡,不喜在外人面前流出情绪。 此时却拧眉,心中盘算着开口,“将军稍等便是,用不了多久……” 话音未落便被司徒风打断。 “可本王不想看你作画,只想听歌赏曲。” 闻言,沈笑微飞速运转大脑。 蹙眉起身,出来替他解围。向萧太后行礼道:“儿臣可是许久未曾跳舞了,今日趁母后五十大寿,心痒难耐借此机会献舞一曲给母后祝寿如何?” 听完沈笑微的请求,司徒风不由心中一颤。 她究竟是关照本王情绪,还是关心作画之人处境? 祁楚桉也定定望向她。 萧太后原本打算开口让歌姬回来便是,听见她如此恳切,想来她确实出宫之后便不曾跳舞了。 萧太后本就是舞女出身,以前在冷宫其他嫔妃教习姐弟两人识字,她只能教笑微一些舞蹈技巧。 “去吧!哀家也想看你跳舞了。” “好。”沈笑微笑着跑下去,从歌姬手中接过金丝飘带。 众人目光凝集。 殿里琴瑟乐起,鼓点铮铮此乃《俏霸王》曲目。 沈笑微随着音韵跳起来典舞。 身姿轻盈,步伐由缓到急;金钗流苏摇步簪,清脆声响。金丝绸带摆在她臂膀两侧,更显细腰纤肢。绸带随她的动作在空中飞舞,飘然若仙,不染俗尘。 红衣张扬肆意翩然展开,惹人眼球。灵眸闭眼,额头花蕊美艳让人挪不开眼! 此刻沈笑微便如那牡丹仙子下了凡尘,观赏之人皆呆了神。 “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会跳舞?”慕容云迟眼睛瞪得溜圆。 谢清槐点头,“这谁能想到?怕是玄明都不知道。” 第63章 红衣心曲 这舞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为祁楚桉争取了更多的时间,也替他堵住嘲讽言论。 司徒风神情恍惚,看的出神。墨色眼眸却难掩惊羡之意。 坐上,萧太后眼眶红润。 眼前女儿身影重叠,似乎让她回忆起来,年轻时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身后,祁楚桉嘴角上扬,眼神认真专注。撩起袖子,起笔在纸上快速豪洒墨水。 意境留白山水间,杨柳依依。 画毕抬眼,舞未尽。 红衣飘然,引人心曲 祁楚桉眼眸颤动,灵光一现。笔锋攀上红漆,数笔落下山水间便多出一个翩然起舞的红衣女子。 舞毕,画尽。 赞美声不绝于耳,沈笑微慢慢平息调整自己的呼吸。 “公主殿下舞艺了得啊!” “是啊!今日叫人大开眼界,殿下果真是多才多艺……” “看来这坊间又要有一大批人,为殿下所折服了……” “……” 沈笑微将金绸带递给绿萝,走到画作前看了眼,不由愣住。 这画上之人是我? 心中疑惑,还未开口,便听见祁楚桉柔和音色。 “公主舞姿甚是好看,在下便画在画上赠与太后娘娘,想必该是应景的。” 他将画作双手奉上递给下人,下人们立起来展示一番后,呈给太后娘娘。 萧太后深有感触,示意老嬷嬷,“质子真是心灵手巧,该赏。” 老嬷嬷:“是。” “谢过太后。” 沈笑微笑盈盈在他旁边,替他高兴。 祁楚桉向两人拘礼后,便依照礼数要回座位上继续吃席。 转身之际,司徒风的目光与他交汇,一刹那宛如短兵相接。 两人目中各有伶俐,皆是寒冰,似互相看不顺眼。 阶上传来慈爱的声音。 “微儿快过来,让母后好好看看我的笑微!” 萧太后招手,沈笑微提步上座。 “母后,怎么样?跳的可好?”她期待着,歪头询问道。 酥酥痒痒的感觉传来,是手指头轻轻刮过鼻尖。 萧太后搂住她 ,毫不吝啬的回应:“自然是最好的!” …… 宴席将尽,太后于间困意起,先行去了景园行宫后休息。 主宾只剩下沈笑微一人。 军中有事,司徒风不得不先行离开。起身在阶梯下向上望,神色内敛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脸庞。 “本王还有事,要先行回军营去了。” 声音清冷,是交代,似告别。 或许只有司徒风自己知道,心中多的是不舍。 沈笑微抬头,感觉怪怪的。还是礼貌送别。 “嗯。那你……慢走。” “嗯。” 说罢,玄衣转身朝门口天光走去。 …… 时候已经差不多了,宴席渐渐散去。 沈笑微出了行宫,便瞅见门口熟悉的白衣。 是祁楚桉,似乎是在等她。 祁楚桉看见她出来,面容微动露出些许笑意,弯腰拱手拘礼:“多谢殿下替我解围,楚桉记下了。” 沈笑微愣住片刻。 “不用谢!就当本宫回你送画的礼物啦!” 明朗声音钻入他耳朵里,祁楚桉笑着点头,“好!” 前方王黎朝她挥手,沈笑微点点头。 “祁楚桉本宫先走了,下次再见!” “嗯,殿下路上小心。” 红衣从身旁路过,带来些许花香,叫人心旷神怡。 沈笑微与王黎在石桥上攀谈。 “美哉!王黎你今日穿的可真好看。”沈笑微边夸边伸手转过她的身体,上下打量不一样的王黎。 王黎脸色有些红润,声音低下来回她:“殿下言重了,只不过就是普通的衣裳罢了。” 即便她头戴簪子,面容上确是凌英之姿!好看又帅简直令人发指! 身侧,慕容云迟与谢清槐还未离开,见两人热闹。 他二人倒是无聊至极,讨来鱼食往湖里投喂。 湖底的,各类观赏鱼纷涌而上。 风阵阵吹过,眼下午日,暖阳不晒却能熏的人陶醉其中。 祁楚桉在远处望见几人身影,过了许久回过神来。 不便过去打扰,于是带着竹风走了其他路往侧门轿子处走去。 马车缓缓起步,竹风终于憋不住了。 声音虽小,却惶恐不已。 “殿下!方才可真是吓死我了!这将军来者不善,明显是想让您难堪!” “咱们以后还是离那个长公主远些,少接触为好……” 竹风在旁边絮絮叨叨个不停,祁楚桉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并未作答。 —— 送别公主后,慕容云迟脸上才挂起喜气洋洋的色彩。 头也不回的对还在喂鱼的人道,“清槐我们先走了。” 谢清槐点头,手里动作未停,看向两人同色衣裳,站在阳光下。摇头微微酸道;“知道了!” 慕容云迟自觉的攀上王黎的手,拉着她往前走,“大家都走了,我们也该回府了。” 王黎点点头,轻声嗯了下跟着他。 谢清槐叹了口气,将鱼盘放置在石桥上。 “哎!又剩自己个儿了!天下怎么就没有永远不散的席给我吃呢?” …… — “什么?有人来偷东西?” 公主府马车旁,沈笑微面色难以置信,言语里也是惊讶不已。 “确有此事,就在方才来了贼人打开几个箱子想要盗取宝物,被巡逻的两个羽林卫看见了。”下人们如实相告。 旁边羽林卫将事实道出。 “那人有点功夫,不敌我二人就想逃走,双方争执不休。只是……斗争中他用箱子的画去挡剑,最后躲进巷子里翻墙逃走了。” 沈笑微回过神来,打量二人,拧眉:“你二人可有受伤?” 两人相视,摇头,“并没有伤到。” 松了口气,定睛一看地上被劈成两半的画,是祁楚桉的寒梅图。 沈笑微伸手掂起来箱子上被腰斩的画作,眼中露出惋惜。 “倒真是可惜了。” 抬起头又见,那两个羽林卫相觑,有些紧张。 “此事是贼人所为,你二人出于责任拦截乃是有功,本宫还要谢过你们守住这些东西。” “公主殿下言重了,此乃我们的职责所在!” 沈笑微摆了摆手,“绿萝,给他二人些赏钱。” “是。” 两人拱手,异口同声道。 “谢过公主殿下!” …… — 第64章 天象大变 司徒风快马加鞭,已到军营许久。 “前线可有异样?” 偌大沙垒地图前,玄衣手持军旗观察着边防地区形势。 “前线告知,近来祁往边城增派了不少人手,但并无下一步行动……” 司徒风面色坦然,“继续派人盯着,必要时安排行军城外扎营。” “是!” 司徒风移步里间,坐定手掌捻上眉心稍作放松。 “交代的事办的如何?” 苍暮听后心里明镜。 “派出去的人已经回来复命,任务完成的很顺利。” 司徒风嘴角挂笑,眼中透着丝自嘲。 “很好。” …… — 几日后,夜间三更。 月明星稀,树枝上乌鸦哑声作响。 南宫墙外,羽林卫夜间巡逻。 狭长的外墙拐角处,一队士兵拐弯,刚不见了身影。 幽暗角落里,阴影下窜出几个蒙面黑衣人,同时轻功蹬墙上瓦,不见了踪影。 而后对面角落里另一队巡逻队出现,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月影照地。 宫中戒备森严,可那些个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倒是很好接近。 “南边。” 点头交接,几缕黑影借树上瓦,观察藏身之处。 后跳下来,低腰朝着南边角落里前行。 三更半夜,值班的小宫女倚靠在门前打盹。 迷糊之际,脑袋顺着圆柱子慢慢低沉下来。没有了支撑点她整个人前倾,猛然从梦中醒来。 门半敞开着,外头竹林沙沙作响,她打着哈欠不紧不慢的过去关门。 到了门口随意一瞥,竹子里似乎有人一下子蹿过去了。 心中疑惑,难不成有谁在私会? 壮着胆子,从林子侧边悄悄跟上,石块后面居然是几个持刀的黑衣贼人? 再往前看去,是——破烂柴火屋? 这不是那质子住的地方吗? 院子里,月华映照下。 屋子灯已经熄灭。 几人谨慎推开门口挡着的柴扉。门口手势一下,几人分两波闯入屋里! “什么人!” 屋中人似乎惊醒,发出惊吓。 桌椅掀翻的声音传出来。 几人再度出来时,白刀上满是鲜血! 只见他们吹开手里的火折子,将门口、四周柴火点燃,转身将折子扔进屋里。 “人已经死透了,回去复命。” “是。” 宫女睡意全无,不由得吓的失神。腿脚颤抖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门口有人?” 杀气腾腾的声音传来! 她反应过来赶紧起身,死命往外跑嘴里不停喊着救命! 宫里杀人了! 身后黑衣人想去追赶,被头部拦下。 “人都死了,她喊来有什么用?快撤!等会儿人来了咱们都得死!” “是!” …… — 与此同时。 颖都,祁皇城深处。 皇帝寝殿门前。 “大胆!竟敢夜……”公公刚上去阻拦,话音未落,便被人削了头颅。 祁楚阳身着太子华服,面色森然可怖。手中长剑沾满鲜红,上前一把推开老皇帝寝宫的门。 门口值守的小太监、宫女们见状,纷纷颤抖着跪地求饶。 皆被他身后的士兵乱刀砍死。鲜血飚到柱子上,顺着台阶往下流去。 天上几道惊雷,让人心里瑟然。 病榻之上,老皇帝满头虚汗,昏昏沉沉被雷声惊醒! 见持刀行凶之人进来,吓的他大声吼叫! “你……来人!快……来人!” “父皇。当了这么多年天子,你也该闭眼休息了!我这便送您上路去!不用太感动!” 说着,祁楚阳步步逼近,双手握剑,用力朝床上砍去。 祁老皇帝下肢中毒瘫痪,使尽全身力气翻滚到地上。 刚想往外爬,便看见门口自己贴身太监的头颅正躺在那里。没了尸身,他正用眼睛定定看着自己。 “轰隆!” 空中划过几道惊雷,一瞬间吓的他魂都破了! 祁楚阳邪恶笑着,薅起他的头发,将他抬高。 祁老皇帝哆嗦着看见门外一堆尸体,宫女太监都倒在血泊里。 “往哪跑?你可得下去好好陪他们才是!不然他们可都白死!” 一声闷哼,背上一剑穿心。 祁老皇帝面色痛苦,大吐鲜血。头磕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祁宫外,百里祭坛处。 祁国大祭司站在占星楼上。见天象几度惊雷却未见雨腥。 灰眸平静若死人,望着异样天象,男人唇角微微勾起:“看来,又要变天了。” …… — 公主府。 凉亭之下,沈笑微困意全无。 “你是说……祁楚桉在宫里被人杀害了。” 沈笑微眼前浮现那个身穿白衣,可怜又乖巧的少年。 他还那么小! 明明前几日母后寿宴,她还见过。 怎么可能!就…… 她根本不相信,再三确认。 下人还是一样的回答。 “奴真的听清楚了。走水前,就有宫女看见贼人进了他的院落,将人杀害后放火毁尸灭迹。御林军赶到时屋子已经燃的不像样子了……” 沈笑微神色凝重,眼神逐渐变得犀利。 祁楚桉。 到底是谁……想置你于死地? …… 军营里。 苍暮面容慌张进入帐中,着急忙慌的回禀。 …… “死了?” “没错,昨日夜里同一时间,眼线来报祁国宫变。那祁君老头被他亲一手立的太子给杀了。” 苍暮神情严峻,继续道。 “祁国其余四个皇子,包括那位在宫中的质子,皆被他派人赶尽杀绝。” 司徒风闻言,眸色更深。 “祁国皇子内斗严重。大权飘摇,他想马上继位。此时杀质子,一来怕他如此行径,百姓不满。” “如果沈南扶持,他便有了后患,二来有可能……是要扣脏水借机开战?” 司徒风蹙眉。 一盘散沙,怎么能有胆量开战? 一阵沉默。 苍暮面色异常,支支吾吾开口。 “王爷,属下还有一事相告。” “祁楚桉与他那侍卫惨死宫中,身处异乡无人在意。公主殿下心善派人进宫……收尸火葬。还亲自给他们二人选了坟墓。” 司徒风呼吸一窒,脑海里想起来亭下、殿上之人。 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如常,听不出来情绪。 “没有过度伤心便好,随她吧。” 手指攀上玉扳指的动作却出卖了他。 命薄之人而已,拿什么跟本王斗? 第65章 奚落一番 杨柳青芽几树,绿妆片片,垂丝绦绦而下。 下人将盛着骨灰的方盒,放于树下挖好的坑中,开始填埋。 沈笑微穿上白衣,头饰俭朴来送祁楚桉和竹风下葬。 她站在坑旁,定定看着。 小小的木盒里装着两个鲜活的生命。鼻尖酸涩,眼眶微红,莫名的伤感涌上心间。 两座墓碑立起,依次写着: 祁皇子祁楚桉之墓;侍卫竹风之墓。 沈笑微抬头环顾四周,杨柳依依,春光安宁。 祁楚桉,我在此处给你和竹风安个家。九泉之下你们可放下心来,好好的……好好的…… 远处。 绿萝从马背上跳下来,匆匆跑着,赶到她面前。 “殿下已经查清楚了!乃是祁新君所为!” “前几日,他杀祁皇弑兄弟之事,眼下已经传遍天下。”绿萝抬眼看了眼祁楚桉墓碑,惋惜道,“不光质子殿下,其余几个皇子全部遇害。” “祁新君?杀父弑兄?” 沈笑微闻言眼眶颤动,满面戾气震惊。 面前祁楚桉亡魂未散,脑海里似又浮现少年干净的脸庞。 “此等恶毒之人居然能当太子?还当上了祁国的君主,简直可笑!” 瞳孔一缩。沈笑微忽的想起来,沈南启刚继承皇位时,祁君派人送来的祝贺礼! “他是何时登基的?” 绿萝思忖片刻。 “似乎就是昨日大典。” 沈笑微冷哼一声,眼眸微转,问道:“新帝登基,我国使臣也该出发了吧?” 绿萝不知,只摇头疑惑看着她。 “殿下问此事作甚?” “自然是要替他们好好问候他一番!”沈笑微面色狠厉,恶狠狠说道。 “这……” 绿萝眉头皱起,思来想去还是出言劝道。 “殿下三思,此人虽然可恶,毕竟是一国之君,若真如此会不会不太妥当?” “怕什么?一个毒夫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登基的,早晚祁国得毁在他手里!” 沈笑微根本没将那个祁君放在眼里,她只不过就是想给祁楚桉和竹风出口恶气罢了! 她的心性告诉她,站在两人墓前她也必须给两人一个交代! …… 沈南皇宫。 此事一出。宫里在各个角落都增派了人手,莫说放进来一个人,就是一只鸽子也能被人发现。 养心殿里。 李公公面色紧张又难堪,躬身汇报着。 “奴也是才得了消息过来告诉皇上。眼下使臣已经出了京城门向北几城前行。这……” 见沈南启低沉着不做声,李公公提议道。 “要不然派人快马加鞭过去,拦下信件?” 此言一出。 面前黄袍肃杀着拍案起身。 “拦什么拦!那般不堪小人,在朕眼皮子底下派人去宫南角行刺!朕还没有追究祁国乱闯之罪!他敢说什么?” 沈南启冷笑着开口。 “皇姐骂他几句又如何?此等穷凶极恶之徒登基。那祁国本就是破败之象,这等君王又能撑的了多久?” 李公公听后恍然大悟。 “皇上说的对!” …… — 军营里,司徒风也听到此消息。 “骂信?” 苍暮在迟疑的目光中解释着。 “王爷并没有听错。确实是公主殿下亲笔所写,让那去祁国送礼的使臣转达。此事目前……只有宫中少数人知晓。” 桌案上,金纹玄衣低眸敛目未曾作声。 看来要再快些处理军务,回去好好陪陪她。 …… — 一月后,使臣在层层关碟筛查之,顺利进入颖都。 逢殿堂举行宴会。 大殿之上,七层珠帘层层递进层层。 珠帘交错,隐隐约约能看见,最上头之人半卧在榻的身影。 殿席上,祁国众臣俯首。小心翼翼吃着饭菜。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所有人都是谨小慎微,面色瞳中皆是害怕之色。 唯有大祭司面色如常。 沈南使臣来到殿中,大步走向前去。面无惧色,身躯笔直,不卑不亢。 只见他作礼,指向身后装着礼品的木箱说道:“恭祝祁国君继位,此乃我沈南的一番心意!” 祁宫下人们将箱子打开,里头是一大幅上好的锦绣山河图。 周围大臣仍然是沉默不语。 下人们想安排他入座。 使臣却摆手,面上露出丝狂妄之色,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件。 提高声线又大声道:“此外!还有一事。” “我国离郁公主听闻质子遭到小人迫害,惨死他乡,心中甚是伤感。不由书信一封,给失去弟弟同样悲痛的陛下写了书信宽慰!” 上座之人手指轻轻在空中摆动,一旁太监心领神会。 书信经下人之手,在七阶帘中层层向上传递。 榻上之人华服玉缕,金腰带在身,肃杀气十足。 太监颤抖着手将信件递给他。 目光所及之处,白纸黑字,尽是优美问候。 最左边红色字体尤为突出,赫然躺着四个醒目标注:“不得好死!” “好一个不得好死。”一贯阴嗖嗖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哀乐。 阶下使臣又道:“公主说了,春色风光处,她已经为质子殿下寻好坟地。你们大祁国不要的人她就此便领走了!” 四下臣子闻声,面容惶恐不安,纷纷低下头来,生怕牵连其中不幸横死! 殿上传来狂笑,是大祭司的声音,似乎有意安抚君心。 “一具尸体而已,谈什么领不领的?公主喜欢留下便是!眼下两国还是……和睦为主。才是。” 帘中,太监不明所以,低头只静静等待皇帝的吩咐。 不辨喜怒的声音从帘子里出来。 “赐座吧。” 此言一出,祭司才放下心来。 “谢祁君。” 下人领着使臣退下。 殿上歌舞声又起。 王座之上离得最近的太监,眼神冷酷,小声问道:“皇上,那使臣和公主如此嚣张,要不要派人……” 说着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一道。 “祭司的话,你听不懂吗?” 阴冷目光投来,太监忙作礼,退回到原地小声道。 “是小的多嘴。” 沉默良久,座上之人有了动静。 “不急……” …… — 第66章 一手消息 四月晚春,万物盎然盎然。 京河边小酒楼里,慕容云迟约定好几人今日出游。 屋里,白衣慕容看向谢清槐同他侃侃而谈。 “今日,玄明从军营回来了。咱们几人许久未曾出来了,可得好好聚聚!” 谢清槐一贯喜欢热闹气氛,紫衣束发,倚着座椅摇着扇子,乐呵道:“正有此意。” 忽的,门口传来声响,慕容云迟回头,座上几人向门口望去。 蓝色衣裳推门而入,看见几人眼底划过丝精亮,又瞬间抽搐几下眼角。 径直路过慕容云迟,傲娇的声音响起。 “你们七人组聚会,干嘛非邀请我啊?” 屋里宽敞明净,大窗子敞开。一眼便能看见外头河景。 蓝羽手中还提着新鲜的杏花酥,环视一周转过身,面上虽是一副不理解的看着慕容云迟。 实则心中早已风云翻滚!激动不已!他动手上下,整理好仪容仪表。 “咳咳……诸位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蓝秀坊的坊主——蓝羽。” 一本正经的强调惹得慕容云迟一阵不耐烦,小声提点道:“行了,你不用解释,本侯爷都交代过了。” 慕容云迟请他过来,其实就是想让他管制、分散一下沈笑微的暴脾气。 他害怕再出现上次廊下那般,不欢而散的场面。 谢清榆与路锦同色金锦衣,相互依靠在窗边,听见声音后同频转身。 谢清榆是个自来熟,露出笑容。 “幸会,在下谢清榆,这是我妻路锦。那边那个是我兄长,你应该认识。” 指向之人正是谢清槐。 见谢清槐和自己挥手打招呼,旁边王黎拱手眼中也无惊讶之色。 蓝羽就知道,他此番被邀请大家都知道。 最里面沈笑微望着窗外的河水思绪飘飘,听见声音回过神来,发觉门口多了幅熟悉面孔。 “蓝羽,你来了。” “嘿嘿……离郁我就知道你来的早!” 他一进来便看见慕容云迟身后那红衣——正在出神的沈笑微。 此刻屁颠屁颠跑过去,坐到她旁边去。 慕容云迟哎了声,手伸在半空中,还没拦住,蓝羽便已经坐下了。 沈笑微见他一脸兴奋,不由好奇开口。 “你怎么这么兴奋啊?” 几人听后,纷纷看向他。 蓝羽将糕点放在桌子上,再也藏不住心事。 “明日我便要同你们一起出现在坊间传言中啦!我从小到大,可算是出了回名头!能不激动嘛!” 见他越说越起劲儿。 沈笑微听着便闭上双眼,纤细玉手抚上额头,嘴角浮现一个尴尬笑容。 “就是这里了。” 门外小二指引的声音传来。 门被轻轻推开 ,司徒风来了。 慕容云迟从桌旁起身迎接,“玄明,你来了!” “嗯。” 司徒风环顾一圈,眼神定在沈笑微那边。 几人熟络,早就免了礼节,点头示意 。 “哎!离郁我同你讲啊……”蓝羽话未说完,便觉脖子后面凉嗖嗖的。 一声轻咳传来,蓝羽扭头对上慕容云迟暗示的眼神。 看见司徒风盯着他,小脸哇的瞬时间煞白起来。赶忙闭嘴,起身迈着小碎步朝窗口青渔路锦两人走去。 “嗨!听闻你二人婚礼倒是特别……特别好来着!” 沈笑微见蓝羽跑了,忍不住白他一眼,心中暗自吐槽道: 没骨气的蓝羽!一个眼神就起来了?平日里白疼你了! 司徒风嘴角上扬,毫不避讳坐下。 谢清槐与慕容云迟对视一眼,嘴角强压笑意。 窗前,被打扰两人也心知肚明,看着蓝羽仓促双手无处安放模样,眼藏笑意。 “嗯嗯,当时我二人不识坊主,要不然定邀请你过去参礼。”路锦善解人意,替他缓解尴尬。 “是啊!不过有缘人终会相会,这不!今日我夫妻二人就交上你这好友了!”谢清槐笑着附和道。 “是是……” 蓝羽松了口气脸上挂笑回答道。眼神却忍不住往沈笑微方向瞥去。 — 司徒风微吸一口气,对小桌那边人道。 “军中事务处理的差不多了,我便回来了。” “哦。关我什么事?” 沈笑微眼神路过他,直往路锦那边的大窗景看去,面色如常,声音也十分冷淡。 玄衣袖中手指轻握,凌厉五官眉头微蹙,眼中划过丝伤心。 司徒风低头片刻,心里自我调整,决定忽略这句话。再度抬眼,用柔和目光看她。 王黎束发轻甲握着茶杯的手停顿下,看着身侧与她同坐的慕容云迟,摇头心中暗自思忖。 殿下与将军的关系这么久了都不见好转,这该如何是好? “咳咳!”谢清槐忍不住支声,“哈哈哈……大家好不容易出来聚一次,一定要开心些才好!” “往日那些个恩恩怨怨那么久了算什么嘛!要我开心过好每一天,才叫珍惜时光、热爱生命!你们说对不对?” “没错!心情好一点干什么事情都会顺心呢!”路锦笑盈盈道,胳膊肘还暗戳戳挤兑下旁侧的谢清榆。 谢清榆反应过来,低头对视上路锦乖兮兮,期待的眼神,赶紧接上编下去。 脸上尽是浮夸:“是!你们说的对!心情好……周围磁场就会变好!磁场好就会……变得幸运,运气也会跟着变好!” 慕容云迟与王黎点头,表示赞同。 场上,似乎只有蓝羽心中还在窃喜! 这是我能听的吗? 哇哇哇! 这可是第一手内部资料啊! 这几个恐怕是不知道,他们前一阵子可是京中最受欢迎的!茶余饭后热聊话题! 沈笑微坐在椅子上望着河面上几粒小舟,只点点头不曾说话,思绪若有若无,让人捉摸不定。 蓝羽懂她,袖子里掏出来折扇,风度翩翩握在手里:“要不……咱们先吃饭吧!” “呃,对对。这里的河蟹可是一绝!小二怎么还不来?我去催催。”慕容云迟拍拍脑门,作势往外走去。 轰隆隆! 外面传来碟子打碎,几人皆是一愣。 门突然被人踹开! 霎时间! 出现两黑衣人,四手同时往不同方向屋里,扔出数枚银针! 门外打斗声不断。楼下传来苍暮的声音。 “王爷你们小心!” 第67章 天赐喜运 几枚银针飞来,慕容云迟收起笑容反应迅速,身体往后仰躲过一劫。 窗边,谢清榆眼疾手快搂住路锦蹲下,蓝羽见状紧跟其后! 叮叮叮! 几枚银针钉在他脑袋后不足半厘米处的窗沿上。 王黎与谢清槐坐窗侧对面,见此情形眼神一厉,踢起来脚下的红缨枪,一举挡下朝两人飞来的银针。 银针晃晃,路过慕容云迟,径直飞到沈笑微面前! “殿下当下!” 沈笑微还未来得及弯腰躲闪,利剑横在眼前抵挡住空中银针。 司徒风眼神阴翳,起身一脚蹬起木椅,借着轻功之势朝两人方向去。 黑衣人抽出腰间弯刀抵挡他的进攻,刀刃相接,擦出火花。 力气不足,二人连退几步被逼的撞到二楼围栏上。 司徒风眼神狠厉,剑锋一转,两人闷哼一声,腕部皆被划伤。 兵器掉地上的声音传来。 剑锋指向脖颈。 见打不过,两人没有丝毫犹豫,纷纷咬毒自尽! 司徒风拧眉,眸色森然。 手持剑刃,腕子翻动划开其中一人脸上的黑巾,看清楚后不由愣住。 楼下。 苍暮绿萝护着些人,与几黑衣人纠缠不休。 地上横七横八躺着中针的客人、店员。 见状不妙,纷纷四下逃窜,有的被苍暮拦住踢翻在地。 眼看跑不掉了,纷纷咬下嘴里的毒药自尽而亡。 今日出行游玩,几人并没有让侍卫跟随。 无人去追,断了线索。 苍暮皱着眉头,从地上店员身上取下带血银针,放在鼻子旁边闻了闻。 忽的想到什么,眼睛瞪大向楼上喊道。 “王爷!针上有镇神香,能让人昏睡几个时辰!” 司徒风听后,眉峰皱的更深了些。 …… 房间里。 蓝羽瘫坐在地上,颤颤巍巍绕过头上银针,扶着旁边窗沿起身。 方才真是吓死人了!差点小命就小命不保了! 慕容云迟好奇的出去看了下,回来不解道:“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看起来倒……不像是京城中人。” “是祁人士。”司徒风突然开口指认道。 此言一出,沈笑微想起了什么!眼神瞬间慌乱起来。灵目抬起,正对视上司徒风泛着幽光的眼瞳。 慌忙错开。 司徒风猜想,两人应该是想到一块去了。这些人是冲她来的。 “是嘛?祁人怎么会在此处?”谢清槐忍不住开口。 “真是可恶至极!”蓝羽拍着胸脯,愤愤不平道,“难不成他们是想掳走我们几人,好找权贵们要钱?” “哎,不太可能吧?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掳公主啊?”谢清榆第一个否认道。 路锦也摇头:“没可能。” …… 王黎和慕容云迟几人皆无头绪,不明所以的猜想着。 没能找出一个合理的原由来。 蓝羽将床沿银针拔掉,扔在地上。半倚着窗子,刚想听他们说下去,自己悄悄放松一下。 突然瞥见,沈笑微面色似乎不怎么好,关心着开口。 “离郁?你怎么了?面色如此苍白,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笑微回过神来,点点头。 “嗯……是有点。” “本宫有些乏了,先回府去了。”沈笑微起身便往门外方向走。 “哎!别……”慕容云迟刚想开口挽留。 不料司徒风跟道:“我送你。” 说罢便转身想同她一起出去。 沈笑微刚想摇头拒绝,稳重的音色钻入耳畔。 “这样安全些 。” 沈笑微想起方才凶险场面,说起来她倒是还得感谢他一番。便点头。 “那麻烦你了。” 两人下了楼房。 苍暮正带着几位医者配药给楼下人醒针。 沈笑微看着地上躺着的众人,眉心凝重,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受。 …… — 酒馆楼下, 楼下中针之人,闻了解谜香后纷纷醒来。 布衣男子醒来,感觉自己右眼视物模糊,脸上黏糊糊的? 伸手一扒拉,居然是米饭,低头一瞅惊呼道:“怎么回事?我正吃着饭怎么躺碗里了?” 旁边此起彼伏的疑惑声。 “方才谁扎我了?” “大夫?我怎么就睡地上?” “没事的,你们中了迷针而已,没有生命危险的。” “……” 楼上房间里,王黎几人面面相觑。 谢清槐讪讪问道:“人都走了,那……咱几个……还吃吗?” “吃啊!不能白出来一趟啊!让他们二人单独待会儿也好。”慕容云迟从门口走进来甚是乐观,“方才遇刺,咱们也算是命情之交了!” 蓝羽点点头,不能白来一趟确实得好好吃点! 忽的晶亮的眼睛瞥见谢清榆手上的山鬼金钱,扭头不解道:“这不是有道长吗?你们这么关心他二人感情之事,怎么不让他算算?” 慕容云迟反应过来,眼睛瞪得像个铃铛,兴奋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又将目光放蓝羽身上,“没想到,叫你过来还有点用处!” 蓝羽扯扯嘴角,不再说话。 路锦和谢清槐几人皆是期待的看着他。 “青渔你快算算!” “嗯嗯。相信自己,你一向很准的!”路锦鼓励道。 “好……吧。” 在一众目光下。 谢清榆走到桌子上,将杏花酥推开,腾出位置来,从怀里掏出来小龟壳。 哗啦啦!铜币碰撞掉到桌子上,他仔细端详了下,掐算手指头又盘起方位,时辰…… 脑海里努力记忆两人面相。 谢清榆整合好,一本正经道:“天赐喜运?不知是不是受到圣旨的情绪影响?虽然……有阻力,但好好经营就能修成正果。” 蓝羽蹙眉,“这么准的吗?” “好挂!”慕容云迟激动跳起,“我就知道,你们聊着,我吩咐小二上菜……” “……” —— 阳明季暖,街边树梢,鸟儿叽叽喳喳个不停。 马车里,沈笑微被司徒风看着,心里约莫有底了。 “你……都知道了?” 冷哼声传来。 “知道什么?你为了给那个死透了的质子出气。让使臣传信话语?去侮辱祁国那个新君?” 司徒风眼神紧追她的容情,眼前又想起来祁楚桉那副模样,心中暗道: 那个小白脸,死了正好。 第68章 肉香糖葫芦 沈笑微脸上起伏不大 。 “所以,那些人都是冲我来的?” “我看倒未必。”司徒风摇头,回忆片刻,“那些人瞧着倒像是江湖死士,不知受何人指使?” 沈笑微闻言倒是松了口气,若真是祁君报复,她倒是害怕因为自己牵连王黎他们。 “那个,刚才……本宫还得谢谢你。”沈笑微不自在道。 见他眼底含笑,嘴角上扬正望着自己。 沈笑微忙给自己找场子,“之前的事情本宫还没消气呢!今日……一笔勾销,谁也不欠谁的!” 司徒风笑了,满意的点头。 “嗯。” …… 马车徐徐前进,一拐弯便要到公主府门口。 “驾!” 苍暮骑马匆匆赶上,怀里还用手捂着个纸皮包裹。 “吁!” 只见他勒停马,从背上跳下来。跟着车窗走。 将手里的东西放置帘里,喊道:“王爷你要的东西买来了。” 沈笑微离得最近,司徒风轻咳一下,示意她接住。 她点头接过来。 手上东西还热乎着,鼻尖萦绕满是肉香。不由瞪大眼睛。 “好香啊,这是……烧鸡?” 她吞了吞口水,将手中东西递给他。 司徒风摇头,温柔看她:“饿了吧,吃吧。” 沈笑微在楼里时就响了!眼香喷喷的烧鸡就在面前,不吃白不吃! “那我可不客气了!” 手指灵活的拆开缠绕线条。 拆开一看上面为何红彤彤?沈笑微不由愣住。 咦? 怎么还有些糖葫芦? “这是什么新的买卖方式吗?买肥鸡送糖葫芦?” 刚说完,沈笑微便又怔住了,冷宫里熟悉的记忆袭来。 不由拿起一颗放到嘴里,一股子甜肉香。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沈笑微瞅了眼肉上的糖葫芦,掂起一颗刚准备递给他。 “你不饿吗?” 手还未出去,便听见司徒风饶有兴致道:“幼时,在宫里头与前皇子们发生争执斗殴。好在跑入冷宫墙角,碰见一个‘小乞丐’,将人吓跑。” “后来我跟着她,她便塞给我几个……这般掺杂着着肉味的糖葫芦。” 旁边人听完后,倒是敲响她记忆里的钟了!霎时间想起来沈南启生病时,洞门口那个小哑巴! 沈笑微手里糖葫芦猝不及防朝司徒风脸上砸去,被他在空中拦截,稳稳接在手里。 眼中闪过丝明亮。就知道是她! “你才乞丐!”抱不平的声音,沈笑微瞪着他咬牙切齿,“合着我这个好人还真是没什么好报应!” 看见玄衣面上仍笑着,一副预料之中样子,她气的牙痒痒起来,指着他质问起来。 “我帮过你,你居然还毒我?” 司徒风闻言,瞬间低首含起眼眸,带着歉意小声嘟囔道。 “怪我,许多年未回京。先前能力有限 也查不出来什么,等有能力便忘了此事。也是后来进宫才……” 想起来。 司徒风看着她,眼中歉意深深。 “你……” 沈笑微一脸无语望着他,手指定位指着他:“我可是记下了,这可是个大人情!” 玄衣自知理亏,忙点了点头。 “嗯。” 他倒是巴不得和她扯上些关系。 先前气头上,他也忘记这事儿,没机会同她道出。 眼下从军营回来,刚好能坦白此事,来拉近两人关系。 “殿下、将军,到府上了。” 门外车夫提醒道。 司徒风先行下来马车作势准备扶她。 “不必,我手上油乎乎的,恐弄到你身上。” 沈笑微避开他的手,缓缓踩着下人搬来的小木梯。 司徒风轻笑着摇头,眼里柔光似水快溢了出来,转而扶住她油腻的右手,“无妨,我手中还有颗糖葫芦呢。” 沈笑微双脚着地,“麻烦了……” 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又说不上来? 眼瞅着,日上午时。 他们两个回来了还未用饭呢? “绿萝,吩咐准备午膳吧。” “是。” 绿萝退了出去。 眼下,离郁轩里只剩下三人。 司徒风不动声色的递出一道目光,旁边有点碍眼的人心领神会。 苍暮俯身,“王爷,属下身体不舒服有些不舒服,就先退下了!” 司徒风点头:“嗯。” 离郁轩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沈笑微看着手中还温热的鸡肉,咽下口水,薅起个大鸡腿递给旁侧的玄衣人。 “喏。” 司徒风眉心舒展,俊脸畅然,伸出左手稳稳接过来。 …… — 饭后。 沈笑微在园子里转了一下午。 闲来无事,打理完自己种的花,又喂锦鲤去了。 司徒风瞅着池塘里,被她喂的珠圆玉润的鱼群,不由皱眉。 这么胖?看起来……都快游不动了。 “吃这么多?不会撑死吗?” 清凉疑惑音传来。 沈笑微手中动作顿住,蹙眉尴尬的看着他。 “鱼还会……撑死吗?它们……吃饱了不会停吗?” 司徒风眼神逐渐呆滞,看着池子里不少锦鲤问道:“你养多久了?” 沈笑微眼珠子转动,思索片刻,“平日里都是丫鬟喂,本宫偶尔想起来便喂。应该……有两年了吧?” 司徒风点点头,“可有什么新发现?” 思来想去,她还真发现了…… 她将鱼食盘递给绿萝,惊讶的看着他,指着池子里的大条白色锦鲤。 怎么回事? “本宫记得……之前好像没有纯白色的啊?什么时候生出来这么大一条?” 绿萝眼神慌乱,慢吞吞解释道:“之前确实出现几条锦鲤,吃的多了翻肚子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怕公主伤心便偷偷补了几条……” 司徒风实在是想笑,没笑出声,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的厉害。 “啊?这……”沈笑微慌乱的看着池子里一群胖锦鲤! 要不是司徒风提醒,她做梦也没想到,曾几何时…… 自己居然害死过鱼命。。。 她喂鱼确实看心情,好多时候心情贼好,抓几大把鱼食便洒下去了。 无人敢提醒坏她心情,自然不知其中缘由。 沈笑微扶额,苦笑着摇头。 “本宫以后还是不喂了,这些鱼命就交给你们了。” 绿萝讪讪道,“是。” 第69章 深入了解 傍晚时。 夕阳还未落下,万物尚且明了。 司徒风在亭子下喝着茶水。安静欣赏院里红影。 院子里沈笑微正同绿萝一起打太极。 司徒风跟了一下午,美曰陪她。 沈笑微刚开始还明里暗里赶他,后来便懒得提了。 再后来,偶尔两人也能聊上几句。 一套太极下来,强身健体。 沈笑微接过下人递来的帕子,抹了下额头上的薄汗。 天色已晚,亭中人还是这般轻松。 这小子该不会是……不想走了吧。 “你……不回府吗?” 沈笑微意思都在皱巴的小脸上。 怎么还不走? “是啊!马上天就黑了,本王也该休息了……”司徒风挑眉,笑着看向苍暮。 “王爷,偏殿已经命人收拾妥当。” 司徒风面上笑意轻轻,心里很是满意。 “嗯。那本王便不打扰你了,记得……早些休息,明日早膳见。” 说罢,他走出亭子,从她身侧路过。 一股淡淡檀香气扑面。 沈笑微眼睛追着他的背影,噘嘴:“……” 这还还没成亲呢,真把公主府当自己家了? 算了。 她叹了口气往自己寝殿院里走去。 …… — 夜间。 幽暗偏殿里。 “查的如何?” “禀王爷先前消息已经封锁。属下命人将尸体带回凌御司。多方查验那几人身份,确实为祁江湖中术士。活动范围就在边境……” 苍暮放下手,抬头认真分析着。 “拿着画像问过当地人,他们与祁宫甚远并无瓜葛……” 暗中之人,脸色阴沉冷静。 “继续派人盯着。” “是。” …… — 这几日,司徒风意外发觉:小时候那次意外经历,似乎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上午。 沈笑微在园中给她新收的月季松土。 近处亭子下,一抬头便能看见司徒风在看史书。 大功还未告成,沈笑微瞥了眼他。 眉眼霸气分明,将他与记忆里的小时候那脸重合。 她突间发出疑问:“哎?司徒风,你小时候为什么会被别人追着揍啊?” 被问之人愣了一下,低头看向栏杆外的人。 良久……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沉思片刻举出一个例子。 “你若是走大街上,钱袋子突然被偷了怪谁?” 沈笑微脑海里顺势代入自己,面孔浮现苦难色,哀嚎着开口:“要是让人偷跑了,那我上哪说理去?肯定是怪那些个偷盗的歹人!” 司徒风点头:“同理,本王也是。” 说着,他放下手中书卷走出去,缓步来到她跟前站着。 沈笑微用理解的目光看了眼他,“那你还挺倒霉的,遇上三个歹人。” 司徒风抿嘴:“嗯。” 沈笑微蹲在花丛旁,视线随他靠近逐渐抬起来,又琢磨道:“那你小时候为什么不说话?本宫还以为你是个小哑巴呢!” “是不是被吓到了?” 沈笑微笑着,突然想起来什么,沾着泥土的手拍了两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开始傲娇的同他炫耀起来:“实不相瞒,本宫小时候可是‘冷宫霸主’。天不怕,地不怕!” 正吹嘘着,一只螳螂从旁边草丛里钻了出来。 在她眼皮子底下向前一蹦三尺高!小镰刀勾了丝线,直冲冲挂到司徒风袖子上。 沈笑微二话没说。抿起嘴唇,闭上左眼,右手中指弯起勾上大拇指。 快准狠!上去就是一股用力! 竟直接将那螳螂弹飞到几米开外。 空中。风嗖嗖作响,似是那螳螂的怨叫声。 这一操作,看的司徒风出神。 回过神来。 司徒风脖子微红,眉心笑的颤动,轻声夸道:“确实霸道。” …… — 再过不足两月,婚期便到了。 沈笑微彻底笑不出来了。 前几日两人相谈甚欢,自己还不小心喝大了!耍起酒疯,同他讲:收下他这个兄弟了。 沈笑微扶额, 平复完情绪,心下一狠。 反正早晚都要捅破这层窗户纸,还不如早一些谈妥!如果能约法三章,各玩各的,互不干扰最好。 离郁轩内,屏蔽下人。 屋里只剩下他二人。 沈笑拳头握在嘴边,白皙脸庞收起往日里的嬉皮笑脸:“咳咳!” 对面,清冷俊脸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似乎在猜,她要同他商量什么? 沈笑微毫不避讳的望着他深邃的眼。 声音稳重,脖根子却悄悄红了。 “你我二人,也该好生谈一下关于……婚约的事情了。” 司徒风闻言,愣神片刻。眼中透出些期待。 直勾勾回看她的眼。 这……家伙。似乎知道他眼神烫人…… 沈笑微快速错开视线,耳畔传入柔顺的轻笑声。 “好啊。你想怎么谈?” 红衣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扬起小脸,认真道:“你……纳妾吗?” “嗯……嗯?”司徒风声音急转直上,墨色眼眸中看着她,里面全然渲染着不解。 沈笑微还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道一遍。 “我说,你要纳妾吗?” 司徒风立马摇头。 心中一人足矣,其余人……入不了他的眼。 见他摇头不语,沈笑微还以为提及少男心事惹他不好意思了! 于是大大方方地率先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你纳妾的话,本宫也好找些个男宠……” 司徒风蓦然明白了她什么意思,神色板起来,斩钉截铁打断她讲话。 “不行!” 沈笑微怔住,反应过来狐疑看他,“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玄衣司徒有些生气,语气不容置喙,变得冷冷的。 此言一出,沈笑微看他的眼神瞬间变了。 “你不会是想让本宫给你传宗接代吧?” 司徒风刚想承认。 沈笑微毅然起身:“不行!” 司徒风蹙眉:“为……何?” “你想生找其他人生去!婚约之事本就是虚的!我又不喜欢你……” 司徒风面色划过丝低落,再度抬头仔细在她脸上找寻情绪,“那……怎么才能让你喜欢上我?” 沈笑微被问糊涂了,含糊道:“这……我哪知道?” “亦或者,你喜欢什么样的?”凭着对她的了解,司徒风眯起眼睛笃言道:“长得好看的。” 见她眉头不展,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司徒风心里没底,忍不住哑声发问:“我在你心里……很差劲吗?” 沈笑微思绪被问回来,摇头又轻轻点头。 看向他的眼神一言难尽。 就是五官分明,长得再好看,可他终究是司徒风啊! 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根本不是冷宫外面那个小哑巴,而是……那个毒死人不偿命的活阎王。 “掺半吧。况且……我觉得你也不是真心喜欢我。” 第70章 约法三章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怕你?与你遇见的其他女子有所不同?” 沈笑微站在那里,一脸诚恳的问起话来。 对面椅子上的人没多想,点点头。 沈笑微一副掌握之中的姿态,又问:“是不是还觉着我不拘于常礼,性格活泼,常常语出惊人?” 见他再次点头,她算是确认了。 “你应该知道的……我自幼在冷宫长大,不怕你是因为我是公主。” 沈笑微摸着鼻子,自嘲着又道,“不拘礼节是因为本宫不怎么把教习规矩放在眼里……” 见他不说话,沈笑微持续输出。 “哈哈……那个活泼是本性,简单来说就是话多!总而言之……你懂了吧?” 司徒风面色渐渐变得认真,点头赞同。注视她的眼神也越发坚定、真挚起来。 “嗯。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使得沈笑微小脸唰一下子涨红了起来。 忍住跺脚的冲动,快速打断他,“停!我说了半天,你到底听没听啊?” 司徒风仿佛没听见般起身。 两人之间距离越发近了。那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目的性,走到跟前。 沈笑微不得稍微仰头去看他。 四下无人,他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修长的手指竟然抬起,卷上她额间稍微凌乱的发丝,细心替她抚平。 “感情之事,来日方长。婚后自是可以好好培养。”言语之间尽是情眷,手指顺着发丝故意似的触碰上她的耳朵。 吓的她连忙后退,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 不巧的是,沈笑微忘记自己身后还有梨木椅,脚下一绊满眼恐慌。 将坐未坐时,便被人拽住臂膀揪了起来。 再度站稳,她耳脖子已经红透。 轻笑声传来,伴随着司徒风笑意调侃。 “瞧你。怎么……害羞了?” 沈笑微瞬间恼羞成怒。 “害羞个毛线?”低着头赶忙找补,“本宫……本宫是觉着你脑袋抽筋了!” “对!就是抽筋了!”只见她双手环胸调整好姿态再度仰面与他对视,“我不管!你不要真爱本宫还要呢!万一,哪一天我就遇上了!” 沈笑微说的理直气壮。 司徒风眼神褪去笑意,抿起嘴唇,心中盘算着: 若是此刻争辩?依照先前经验来看,两人刚建立起的信任,极大可能会毁于一旦。 不行…… 良久,薄唇轻言。 “不如这样,你我二人约定打赌如何?” 沈笑微狐疑的望向他,“赌什么?” “赌以后你会爱上我。”司徒风脸不红,心跳却飞快。 “好啊!那咱们干脆就约法三章!” 他唇角勾起,眨着眼睛听她继续说下去。 “婚后,你我二人井水不犯河水,各自……” “不行!” 玄衣脸色刚上去就又垮下来。 沈笑微拧眉看他。 见他认真分析道:“传出去不好,会被人议论。” “那换一个!” 沈笑微歪着头,脑袋里死命想着。 有了! “咳咳……就照你方才所说。”沈笑微面色粉起,停顿下,又道。 “先说好!本宫承认喜欢上你之前,你我二人不能有夫妻之实!若是你纳妾,就得同我和离!敢赌吗?” 司徒风蹙眉,未曾正面作答,手却抓住她的腕子,审判一样盯着她,“若是你私自与其他男子亲昵,坏了婚誓又当如何?” 面前红衣瞬间笑了,“好办,你我和……” “沈笑微!”司徒风厉声打断了她,脸上尽是不满。 见他反应挺大,沈笑微小心吞了吞口水,保证道:“那……我便抄千字经书悔过!这总行了吧?” 见他犹豫不决,红衣变得理直气壮,开始用起激将法。 “司徒风,这可是你提议的!你有不愿意的地方,难不成我就没有?到底还赌不赌?” 司徒风头疼,内心挣扎不定。 不同意,那便真管不住她出去胡作非为了。同意的话…… 最后,他还是松口了。 “赌!” …… — 偏殿,书房里。 司徒风拧眉,写下两人方才立的约定。 二人签字画押。 沈笑微乐呵着将状纸拿起来欣赏。 只见她将约定的字据细心折起两下。抬脚便朝门的方向去。 嘴里还欢快道:“合作愉快!这么重要的东西可不能丢了,本宫得找个地方好好锁起来!” 屋里,司徒风无奈的摇头。眼神逐渐攀上小得意。 罢了,便先顺着她吧。 以后身边没有其他阿猫阿狗,他就不信…… 殊不知,沈笑微也是这般想的。 廊下,手紧紧握着字据。 嘴上哼着小曲,内心得意。 呵!不纳妾等于活守寡!本宫不松口,就不信你能受得了! …… 总之,两人又回到了以前的相处模式。 — 慈宁宫里。 香炉烟火袅袅,缕缕白丝安静浸入空中变得缥缈。 座上之人,鬓角白发,面色得体。眉宇之间却掺杂着丝丝担忧。 “皇儿,你可有为你长姐想过一番退路?” 这几日萧太后总是在思忖着:笑微婚后会不会不开心…… 沈南启放下手中茶盏,信誓旦旦道:“母妃,您就放心吧。朕早就想好了!” “现右翼军权在儿臣手里。司徒风承诺会将中党军权全部移交。日后他手里便只剩下左翼军,兵权消减定是不敢造次的。” 萧太后反应过来,视线突变。 “他竟交了军权?” 沈南启点头,眼眸细腻,心里明镜。 — 那日傍晚。 司徒风同几位大臣出宫离开。 先是去了慕容侯府,出来时天色昏黄。 回到司徒王府后,他居然折再度进宫面圣…… 手中送来的赫然是调遣中军的虎符。 连刚生完闷气的沈南启也惊到了。 “将军这是何意?” 玄衣矜贵,容颜俊冷,神韵无双。双手奉上虎符,眼神赤诚: “以此虎符为誓,我司徒风他日迎娶离郁公主,定会好好待她。敬重爱护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若为此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 话虽如此,沈南启却不能绝对答应。 “机会可以给你,皇姐那边朕……不会过度多嘴。婚后全凭你自己的本事。不过……” 沈南启面色突然阴冷起来,眼睛全然狠厉,“若她日后向朕诉苦,说你待她不好,朕必定让你司徒家付出代价!” …… 那天司徒风走后,沈南启手握虎符,在养心殿里愣神许久。 …… 第71章 因她而起 上午时间。 公主府院落里鸟鸣音,参差并奏。 树上枝繁叶茂,阳光透过缝隙,地上点点光影,小孔成像。 葱郁树旁,沈笑微端坐着。怀里抱着乖巧安静的白狐。 司徒风撇嘴,眼中映出她与白团子的影子。 循着记忆里住在公主府这些日子里,目光里带着些许不满,淡淡对身边之人道:“几日不见,它好像又胖了。” 小家伙好像听懂了好像,抬起来圆鼓鼓的脑袋,冲他嘤嘤怒叫两声。 手里抚摸的动作不停,沈笑微慈母端详的眼神在小家伙身上游走着。 “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嗯,就是胖了。”司徒风面不改色注视着她,一口咬定。 沈笑微点点头,脸上笑着。 “能吃是福!小家伙多吃点,正长身体呢!” 手里动作仍没有停下。 又过会儿。 司徒风忍不住再次提醒道:“你一直抱着它……不累吗?” 她摇摇头,扬起脑袋似乎在炫耀:“本宫喜爱的,多久都不会腻!” 玄衣一下子恍在原地,脸上忽然笑容灿熠起来。 眼神不自觉的追着她笑盈盈的脸,时间仿佛蓦然停下。 是吗? 那…… 以后你也会喜欢上我,永远不腻吗? 但愿如此。 …… 突然, 远方传来惊吼声,打破了这番岁月美好。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大事不好了!请您快些过去吧……” 沈笑微同身边人一道抬起头,只见几个下人们匆匆跑过来。 来不及行礼,侍女一站定赶忙气喘吁吁道:“公主、王爷!王夫人身边的翡翠来了!” 侍女咽口气,不敢耽搁,又道:“说是慕容小侯爷同他夫人打起来了!眼下老侯爷不在府上,谁都拦不住!” “你说什么!” 此言一出。 沈笑微噌的站起身来,身边玄衣人脸上也是惊异。 两人相视一眼,跟着人往外跑去。 翡翠是迫不得已,骑马飞速过来的!跑到离郁轩便岔气了,忙叫人去搬救兵。 沈笑微到离郁轩便体力不支了。 拍着胸口快步往外走,嘴上还喘着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怎么还打起来了?” 司徒风皱着眉跟在她身后,眼里划过丝无奈。轻轻抬手拍起她的背,给她顺气。 翡翠见了沈笑微二人,慌忙跟上,快速道出事情经过! “昨日下午,府里新来批婢女。” “今日其中一个胆大的路过,第一次瞅见夫人练红缨枪,瞬间便被夫人迷住了,一时间忘了时间,看的出了神……” “本就是件小事儿,却被小侯爷发现了!” 翡翠眼前浮现慕容云迟方才那扭曲的脸庞,平日里的俊脸上尽是恼怒。 “你是没事儿干了吗?还不快去干活!” 婢女手里端着木盘,回过神来,惊恐万分,“是!” 王黎手中动作一顿,停下来看去,“云迟,对人不必这般动火,心平气和才是。” 那婢女感激崇拜的望着她,又看了眼生气的慕容云迟赶紧跑远。 慕容云迟更加生气了,一时间心直口快说起话来也不再顾及。 “你怎的跟那公主一样?男女皆好?” 王黎瞬间便不淡定了,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云迟,你好端端的非要提及抹黑殿下干嘛?” “提她作甚?她隔三差五带你往蓝秀坊去,都把你带坏了!本侯早就知道她不是什么正经人!” “慕容云迟!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面前轻甲之人眼中怒火凝起,拳头愈发握紧。 慕容云迟也是同样怒火冲天,声音陡然提高: “说清楚又如何!你天天耍枪不就是想让沈——” 尖枪划破空气,音瑟萧萧。 慕容云迟面色阴冷偏执,丝毫不躲,从腰后抽出那精巧渗人的蛇鳞白鞭。 鞭子举高过头顶,抵住红缨枪! 阳光之下,白蛇皮粼粼浮光犹如波澜水纹。 两个人谁也不肯退让。 …… 劝阻无果 情急之下翡翠骑马跑来搬救兵。 翡翠寻着记忆里的场面,叙述着事情经过。一不小心便将沈笑微架到了刀刃上。 “什么?慕容云迟居然敢骂我?本宫招谁惹谁了?”沈笑微边走边气,眉眼飞舞道,“待我过去,定要治罪于他!” 身后传来微弱轻咳声。 “确实……不怎么正经。” 司徒风借机将自己心里话提了出来,试图点醒她。 沈笑微怒目圆瞪,扭头红唇厉语质问道:“你说什么?” 司徒风神情划过丝紧张,连忙细细找补。 “咳……本王的意思是,云迟应觉得你与那蓝羽走的近……怕她夫人与你有什么不正常也是情理之中。” “简直就是胡扯!”沈笑微气到快要吐血,喉咙哑了一瞬。 “本宫找面首已经有几年头了!怎么可能……” 突然她便没了声响,脑袋顿悟猛的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二人。 “他……不会是……因本宫看了那么多美男子,却没留下来一个……便误认为本宫乃男女皆……可之人?” 司徒风不可否认的点点头。 “有可能。” 一旁翡翠急得团团转,“二位别再猜测了!眼下调解打架才是正事!那边还打着呢……” 反应过来,两人快步向门外赶。 司徒风蹙眉,四下扫视一圈。 侧门有马车。 不行!太慢了。 翡翠骑过来的马,就这个了! 玄衣挥袖,司徒风快人一步上了马背,朝下面红衣伸手。 沈笑微吞了吞口水,伸手抓住大掌。被他稳稳拽上马背,金簪摇曳,美的动人心魄。 在司徒风高伟身躯的衬托下,显得她格外娇小可人。 少女秀发、身上散发出的花香气在他鼻间萦绕。 怀里近距离温润,玄衣嘴角不由翘起,低沉沙哑的声音擦过耳廓,传入她的耳中。 “抓紧了 。” …… 马背颠簸,一路上沈笑微紧紧抓着缰绳安分的很。 司徒风揽她在怀里,心情极好。 物影幻移,清风徐来划过脸庞。 沈笑微心中的害羞燥热也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王黎他们两个的担忧。 两人骑马,很快便到了慕容侯府那条街。 第72章 闹剧登场 慕容侯府,院落里。 场面僵持不下,慕容云迟躲闪抵挡的迅速,嘴上却是不饶人。 “你敢不承认?” “每日舞刀弄枪有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想着上战场?” “……” 几句话下来,激的王黎往狠了打。好几次慕容云迟都差点招架不住。 终于忍无可忍,手里鞭子不自觉的挥舞,朝向她甩出鞭子。 哪曾想王黎纹丝不动站在那里,眼睛就这么盯着空中即将落下来的鞭子。 “云迟!你疯了!这是做什么?” 谢清槐闲来无事,登门侯府来找人闲聊。 刚走到院子里发现众人神情紧张。感觉不妙速速往里面去,拐弯进来矮门便看见院子里如此场面。 慕容云迟反应过来,忙用力扭动手腕,鞭子在旁边地上落下,激起一层灰石土。 他紧张的望着她,“你……没事吧?” “你自己眼睛瞎吗?” 王黎生气的往前走,慕容云迟被怼。不甘示弱也要向前去。 眼瞅着两人又要来几个回合,紫袍谢清槐赶紧跑过来,赶紧将白衣往后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红缨枪晃晃在他跟前,吓的谢清槐举起双手连连侧身。 “让开!今日不说个清楚,这事儿没完!”声音怒气更深,势必追究的质问声让慕容云迟心里的火气增生。 委屈感如泉水又源源不断涌现出来。 不顾谢清槐在前抵挡,他手握白鞭脚并用,竟口不择言上去理论。 “你如此动火!可是说你心坎里去了!我怎会娶了你这个不讲道理的悍妇!” 沈笑微同司徒风跑进来时便听见此话。 在场所有人,包括下人都不可置信的望向慕容云迟。 红缨枪还未放下,王黎身体一震愣在那里。 谢清槐第一个反应过来,拳头举起砸向慕容云迟的肩膀,眼中带着怒气警告,“云迟,你说什么胡话!” 轻甲树冠之人潇然,眼眶刷一下便红了起来。 回过神来。 长柄落地,气震山河,深撼人心。 王黎盯着那个与自己长久相伴之人。自嘲似的一笑:“你终于……肯说出心里的话了。” 沈笑微跨步跑到她身边,“王黎……”眼神在他二人身上停留,带着些亏欠,“这……你别放在心上。” 那眼神凉薄,惊的慕容云迟心中乱麻,手指颤抖,眼神四处乱飘。 梳理好情绪,刚想出言解释。 颤动的声音响起,是王黎。 “云迟 ,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婚约却是父母定下的娃娃亲。”王黎深吸一口气,眼里尽是破碎:“外面,人人都说……你怕我、嫌我,我全都充耳不闻!那是因为……我只信你亲口告诉我的!” “我……”慕容云迟出声想要打断,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从今往后!你我便就此……和离吧。” 王黎拎起自己的红缨枪,眼中再无眷恋。 毅然决然的朝门口方向离开。 一句话将慕容云迟打的稀碎。慕容云迟心里紧痛,不敢相信的站在原地。 沈笑微望向甲衣决绝的背影。“哎!王黎……”反应过来,忙跟上她的步伐。 谢清槐惊到说不出话来。 周身一群下人们面面相觑,又被司徒风冷冽的眼神吓的安分了些。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司徒风蹙眉提醒道他:“云迟!愣着作甚?还不快去追!” 白衣慕容苦涩一笑。 “追什么?气话而已……你们也信。” 他了解王黎,根本不肯相信方才的话。 “慕容云迟!你……”谢清槐满眼无语,“你简直丧心病狂!我劝你……抽空去医馆看看脑子!” 说罢,紫衣拂袖而去。 望着慕容云迟失魂落魄的背影,司徒风拧眉,眼神复杂。 见他往回走,不由得摇头叹息。 他有预感。 这次无动于衷,云迟定是要栽大跟头。 …… — 马车上,王黎身心俱疲,面色伤悲。 看的沈笑微无比心疼,“王黎……你别太难过了!这气头上说的话……听不得的!” “殿下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 良久,马车行驶至丞相府门前。 见来人,下人们惊讶之余忙行礼。 “二小姐?” “见过公主殿下,二小……慕容夫人。”想来想去,那小厮又匆匆改了口。 两年未回来住。 往日神采奕奕,比男子还要耀眼的王二小姐,如今已经成了慕容夫人。 王黎看着自家大门,时过境迁感慨颇深。听见慕容夫人这个称呼时,现在心中只剩下无尽的讽刺。 扭头看向旁边的沈笑微,逞强的露出抹笑:“殿下,今日心情不好叨扰你了。眼下回家去了,不便陪你。还望见谅。” 沈笑微点头,见她背影透些单薄。忍不住担忧:“王黎,不管怎样,一定注意身体才好!” 轻甲晃动,她慢慢扭过头来。 “好。” …… 没过多久,慕容老侯爷打牌回来。 刚进府上,就听见此等荒谬大事儿!气的他当场就要吐血。 “逆子!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空中瓷瓶砸来,慕容云迟忙蹲下,荷花锦鲤瓶从他头上路过。 哐当一声巨响,落到他身后的地上。 慕容老侯爷指着他的鼻子,恨铁不成钢,道:“愣着干嘛!还不滚去丞相府认错,接你夫人回来!” 慕容云迟心里也窝着团火,愤愤不平依旧不想退让。 “爹!你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王黎她只不过是一时间气头回娘家住几天,过些时日自然会回来的。” “你……” 慕容肃闻言倍感心闷,一瞬间喘不上气来向后仰去。 “老爷!你没事吧!”下人们迅速上前,在空中扶住,他老人家这才没有倒地。 “爹!”慕容云迟眼神慌张,赶紧起身过去。 老管家掐着慕容肃的人中,良久他才缓过气来。 蹬腿,一脚狠狠踢开面前的慕容云迟。 “你个逆子!来人给我将这逆子押去祠堂里跪着!什么时候想清楚,脑袋不糊涂了再放出来!” 慕容云迟拧眉,“爹!你……” “爹什么爹!你给我滚去祠堂想清楚了再叫我爹!想不清楚我就……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慕容肃气的浑身发抖。 门口进来几个家丁仆人,“小侯爷,得罪了。” 说罢,架着他便往祠堂方向去了。 第73章 与你无关 离郁轩四下无人,司徒风与沈笑微谈论着方才之事。 “可……本宫出宫第二年上才遇见王黎,当时她刚出嫁没多久……”沈笑微无比纠结,开始回想起来。 那次是她第一次以公主身份,参与宫外大臣办的宴会。 她大名远扬,民间传闻不少。大家在闺阁里都有所耳闻。 “参见公主殿下。” 几位女眷受家中长辈熏陶,不敢多看她一眼。见她示意,几人赶紧往里旁桌走。 全程。 沈笑微只点头,又送走一批。 反正她已经习惯了。 这哪里是什么宴会?明明是她的批斗大会! 下人无权参宴,绿萝已经退下。 眼下身边无人,她无聊的紧,小声嘀咕着,“早知道,本宫就不来了。” “见过公主殿下。” 门口出来一身轻甲,眉目长相清秀之人。似男子英气,看面容,又感觉透出些女子美柔。 沈笑微闻声抬头,一时间看的出神。 没想到,她居然过来了。 王黎进来后,环顾周围,皱着眉头。发现只有她一人坐在这里。 “周围已经坐的差不多了,旁边桌子似乎还有些拥挤。不知……可否坐下与殿下一桌。” 沈笑微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连连点头。 “当然可以,快来!快来!本宫又不是几百斤的胖子,自己吃不下一桌的!” 面前人,头上金色流苏晃晃,一时间王黎眼前也现惊艳之色。 “谢过殿下。” 王黎在她身旁坐下。 周围人纷纷偷偷瞧来,侧耳旁听。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一圈。 难得有人,沈笑微倒是打开了话匣子,捂嘴小声道:“冒昧问一句,你……是男是女啊?” 王黎尴尬道:“回殿下,在下王黎,乃是女儿身。” “哇,本宫还是头一次见这么英气的女子!”沈笑微眼里满是惊讶,“方才真是不好意思。幸会!幸会!” 身边之人倒是露出笑容。 “殿下言重了,好些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已经习惯了……” “……” “……” 也就是那次宴会,两人志趣相投。 王黎不在意她毫无礼数,反倒是觉得她敢作自己勇气可嘉。沈笑微欣赏她豪迈大气…… 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起来。 — 离郁轩里。 沈笑微蹙眉,接着对身边人讲道。 “我认识她时,她便已经有舞刀弄枪的习惯了。怎么可能和我有关系?” 见她指着自己,自证清白。 司徒风挑眉,温和的目光带着些许欣赏,笑起来看向她:“原来……你出宫没多久,就已经声名远扬了?” 沈笑微面色疑惑:“嗯?” 反应过来,也跟着笑了。 “那可不!当时我就带着柳风尘和蓝羽他们经常出去劫富济贫……” 玄衣闻言,脸上笑容僵住,渐渐消失。 “咳咳……” “你怎么了?”沈笑微见他咳嗽的面红耳赤,不由停下来问候。 司徒风伸出手掌,摆手。慢慢平静下来。 “无妨……回归方才的话。”司徒风注视着她,俊脸绷起来认真思考,又道:“本王也觉着……此事与你无关。他二人似乎早有预料。” “王黎强势,云迟又直冲,不懂敬心呵护她。本王刚回来那时便有所发觉。” 沈笑微怔住。 抬眼望向门外,停留在空中的朵朵白云,在阳光之下映衬的格外好看。 “是啊。” …… — 慕容侯府。 祠堂上,牌位无数。 长长的桌案上,瓜果整齐摆列。供奉着慕容家的列祖列宗。 一下午。 慕容云迟跪的腿都麻了,脑海里一遍遍都是王黎说的话。 越发觉着自己说话不过脑子!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心里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东西。 “不行!我得赶紧去找她认错,将人接回来。” “哐当!”一声巨响,祠堂的门被人踹开。 是怒火冲天的慕容肃。 慕容云迟露出苦笑,勉强抻着跪得发麻的腿起来。 “爹?你来了?不用……” 慕容肃急步上前,伸手一把推上。 “逆子!你……真是……没救了!” 慕容云迟只觉得心口一股子力道袭来,腿还麻着,身体不受控制跌坐在地上。 怀里似乎有什么动静! 低头一看,是……一纸书信。 和离书。 右下角红彤彤的,是丞相的印章。 慕容云迟眼眶一下子便红了。心里紧致的疼痛,宛如天打雷劈。 左右摇晃,抬头眼神慌乱四处求助。 “不可能!她……” “不会的!” “她肯定还在生气,我去找她!我这就去……”慕容云迟踉跄起身,腿上使不上劲儿,狼狈的倒下。 整个人疯了似的又撑起身体,再度起身眼里爬上血丝…… 下人们从未见过他如此疯癫模样,纷纷低下头,吓了一跳。 平日里,他为人幽默风趣很好说话,不怎么动火。 除了……经常惹夫人生气。 祠堂里。 慕容肃眼神冰冷,上去就是几脚!将人给踹趴下。 “去什么去!你还有脸去吗?” 震怒的音色响彻祠堂! “逆子!你忘了是谁提的娃娃亲!”慕容肃生气的抡起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面色狰狞指向脚下之人:“是老夫吗?慕容云迟……你自己说的话都忘了?” 一句话,地上白衣人,眼角一滴泪珠滑下来,彻底傻在原地。 眼前逐渐模糊,浮现出十几年前自己在廊下说的话…… “娘亲!你同父亲替孩儿提亲好不好?王黎她都答应我了!她说了,她会永远保护我的!” 面前貌美白衣女子,手里端着药碗:“云迟乖!先把药喝了,等我们身体好些了再说此事,好不好?” “不行!娘亲你先答应孩儿……” 又争论了几轮。 白衣女子摇头无奈与慕容肃对视一笑,“好。不过……你可一定要记着好好对人家一辈子!” 慕容云迟小脸拂笑,迅速点头:“好!” 端起来药,迅速一饮而尽。 “我这就去告诉她……” 白衣跑开,下人们连忙跟上。 廊下两人笑意满满,依偎在一起。 “一起长大也好,起码彼此知心知底的。” “但愿如此吧……” 一切都很美好。 谁也没想过,一辈子太久…… 瞬息万变……未来又会发展成什么模样。 第74章 为人为己 慕容肃闭上双眼,摇头咬牙切齿道:“慕容云迟。你自己在这里……好生反省吧……” 祠堂大门吱呀作响,上锁的声音传来。 慕容云迟依靠在堂柱子旁,手里的信件被他紧握,变得皱巴巴的。 和离书: 吾女王黎,相府小姐、皇后之妹、天子之亲。今与慕容家云迟少爷,苦闹怨家,性情不和、两看相厌…… 出具和离之书,断其亲情。此后小女是王府二小姐,不称慕容夫人。明日此刻,将公之于众…… 不怪两人婚姻草率,实为双方父母媒妁之责。愿侯爷明事理之前后,看好自家人勿扰相府宁静。 …… 祠堂门窗封死,慕容云迟被关着,想尽一切办法都出不去。 第二日。 慕容小侯爷与丞相府小姐和离的消息传出。 京城内外皆是惊讶,谈论此事的人多的数不过来。 菜市街上,此起彼伏的感慨。 “他们两个不是青梅竹马吗?” “是啊!多可惜啊……” “……” “完咯!这七人小队还能再聚吗?” “我看难搞!不会变成五人吧?” “不应该啊,那今后将军带慕容侯爷出来玩,公主还要带王二小姐呢?若起了争执……会不会影响殿下两人的感情啊!” 碗具摊前,老板大声惊呼,惹得旁边一圈人跟起风来! “这可怎么办才好……” “……” …… — 沈笑微听此消息,发愣许久。 “真……和离了?” 玄衣人起身,眼色晦暗不明。“走……看看去。” 沈笑微木讷点头,仰脸:“好……” 丞相府。 “你……不进去吗?”沈笑微在车下窗口,对马车里的人问道。 “不了,我去慕容侯府。晚些再来接你。”温清的声音传出来。 沈笑微点头,“嗯。那好吧,我先去看看王黎这边什么情况。” “好。” 待人进府,马车徐徐向前朝慕容侯府方向去了。 “见过公主殿下。” 院子里扫地的下人停下来,对她行礼。 “免礼吧。”沈笑微环视一圈,门口无人,院里也没几个人? “你们二小姐呢?” 下人放下扫帚上前指路:“公主这边请。” 跟着人东拐西绕,过了木桥,穿过廊下……来到处别景院落。 池子上方,四下被大树阴影笼罩着。只能通过几块石头过去到对面。 沈笑微往对面望去,脚下一顿。 围栏座椅上,那抹兰青衣背影与记忆里的人重叠。 “王……黎?” 廊下连着池塘,蛙声此起彼伏。 阴影之下,几缕阳光穿过树叶,一束束光柱照在水里。 绣花人家闻声扭过头,荷花簪明丽挽着几缕发髻,背上秀发披散,显得她整个人十分清冷。 见来人手下一顿,放下纺织品起来,“殿下?你怎么来了?” 沈笑微惊蛰般踏过池塘上的石头,跑到廊下。赶紧摸了把她的额头。“王黎?你……是不是太伤心了?” 王黎笑着摇头拉过她,顺势扶着人坐下。 让她看自己刚秀的荷花。 “还差一点,快完工了。” “你……”沈笑微看呆了,这么文静之人…… 面前人轻笑几声,“我可不止有舞刀弄枪的习惯,出阁之前父亲不喜我穿轻甲衣,可我最喜欢甲衣树冠了!” 王黎笑着,眼里有光划过,想起来什么又黯淡下去。 “后来……去了侯府便无人管了。成了主母,大家都顺着我。穿了两年……现在倒也觉着没那么稀罕了……” 话中心酸沈笑微一下子便听了出来。 “死慕容云迟!你放心本宫再给你多介绍几个美男子,肯定要比他帅气、靠谱百倍!” 王黎闻言一愣,轻轻摇头:“我可不想再嫁人,……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没有烦恼好多了。以后我只爱我自己!” 沈笑微还以为她放不下慕容云迟,听完后眉头舒展开,“这样才好!放心!本宫也爱你!” 笑声此起彼伏。 沈笑微看着这世外桃源般隐蔽的院子,从来没见过奇怪极了,再往里瞅,水上架着坐殿堂。 水上黎阁。 “这……里面是你的闺房吗?这院子涟水,好生神秘的漂亮!” 王黎点头,领着她进去参观。 …… — 与此同时。 慕容侯府深处。 “舅父这是……不打算放云迟去寻妻?”司徒风眼里透着不解。 慕容肃深深叹了口气,“王黎多好的姑娘啊!是我们几个大人看着长大。云迟他如此,王翊可不会惯着他!” 慕容肃拳头砸上桌子,无奈道:“侯府前、后、左、右几条街的暗巷里,可是有许多相府人手。” “混迹多年官场的人都明白,那老家伙有仇必报!云迟此时出去,非得留下半条腿才能回来……” 司徒风抿唇,听见此话,笑的眼尾上挑。 “不愧是丞相,能有如此阴暗手段,也是没谁想得出来。” “侄儿路过还真没有发现。若不是你关着人,云迟怕是要受难了。” 慕容肃也无可奈何的苦笑着,“想当初我在这老头身上吃了那么多苦头,这才有所长进。凭着经验就隐隐感觉不对,派人一查……果真如此。” “不怪他心狠,实在是云迟他太不成器了!这么好个闺女都留不住!”慕容肃老脸丢尽,坐在椅子上扶额叹息。 “舅父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一直将人关着?” “眼下,只能下了朝堂找机会了。”慕容肃拧眉,“实在不行便只能拖着,等一月后你与公主婚事,看看他二人有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闻此话,司徒风蹙眉面色不悦,“侄儿觉着不妥。若婚前能和好如初,两人一起来参宴最好。” 他顿了下,继续道:“若不好……搅和我与公主的婚事,传出去陛下会不会……” 慕容肃反应过来,愣神看他,忽的想起来什么,眼里泛着光:“你啊……简直跟你娘一个德行。” 几音笑声回荡堂前,“放心,舅父明事理!这逆子若是婚前不把事情不解决好,就不用去参礼了!” “谢舅父体谅。不过您放心,待侄儿成家后,有机会必定会视情况帮他的。” 司徒风眼神带笑,心中却精明有数。 慕容云迟再亲,也不能坏了他的好事。 正所谓:人若不为己,则天诛地灭。 第75章 和离奇闻 司徒风刚出侯府大门,眼尖的望见街尽头出来几道黑影,又迅速窜走消失不见了。 “出来了吗?”角落巷子里,黑衣躲进草垛里摇头对里面一群人道:“是凌翳王。” 几人闻言拍着大腿,纷纷叹气。 领头人打气道:“别松气!老爷说了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又不用干活。咱们就这么猫着,就能得几倍赏钱,大家放心冲只管报答老爷!” “是!” 身后几人瞬间气焰高涨。 …… — 司徒风一路来到丞相府上。 门口无人看守,自顾自的进去。 里院下人行礼退下,阶上王翊捋着胡须,眯着眼细细瞅他。 两人同时拱手,轻微作礼节。 “见过丞相。” “将军是来寻公主的?殿下在后面与小女谈心……等会儿就来了。” 司徒风刚想说什么,便被他打断。 “殿下同小女一样,脾性善良,是个好孩子呐!侯府婚事那是玩笑。都怪当年老夫与夫人当真了。” 王翊神色一变,肃然看向阶下之人,“你与公主的婚事……经过此事,不知老夫……今后会不会也想替公主做些打算。” 司徒风抬头看他的眼神赫然变了,心里陡然明白。王丞相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他不由哼笑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本王这边就不劳您费心了。眼下于我而言,办好与笑微的婚事才是主要,其余的……没什么兴趣。” 王翊是个聪明人,笑着转身进入堂屋。 “这样最好。” …… — 马车上,听完司徒风的话沈笑微豁然开朗。 “怪不得!本宫进了相府,就没看见几个人!原来都去埋伏了!” “丞相真是好手段!就是……有时候挺讨厌的。” 南启说过二人婚约之事就是他提起的,还有……宴席上…… 沈笑微想想就觉得此人城府很深,不由拧眉。 不过他倒是有情有义,从前似乎有一个很好家庭。现在嘛……唯一在宫外的女儿还让人欺负了。 换作是她,她也要急。 沈笑的想的出神入化…… 司徒风心里却似明镜,知道她在说什么。陡然便笑了。 有时候? 似乎他还得好好感谢一番王丞相才是。 若不是他为了江山社稷顺水推舟,说下婚事恐怕没那么容易。 还真是效忠朝廷的一把好手,也是帮了他不少忙。 “喂?司徒风……”沈笑微喊了几声,见他心中有事儿,还以为他是在担心慕容云迟二人。 “嗯?” 终于,玄衣抬头朝他看来。 “你……是不是在想怎么让慕容云迟出来?”沈笑微双手环胸,脸上不满道:“别想了,本宫可不想让他出来坏了王黎的清净!” “现在王黎可温柔啦!清冷淑女……君子好逑……慕容云迟根本配不上她!” “哦?这么说来,你不打算让她们两个人和好了?”司徒风笑着看她,言语淡淡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 “倒也……”沈笑微想起来如今的王黎,清冷面孔,呆呆的表情都少了许多。 “总感觉……她并不是那么开心,从小一起长大,忘记伤痛,想来需要时间的。” “嗯。顺其自然吧。”司徒风抿唇点头, “还有一事……我同舅父商量好了。若他二人在我们婚前不能和好,那云迟……不便来参加婚礼。” “什么?”沈笑微惊异的看向他,“到时候有你我二人,丞相必然不会动手的为何……” 司徒风定眼看她,眼含忧思认真问道:“若是他缠着王黎应当如何?你觉得本王应该派人将他赶出去吗?” 沈笑微眼角抽搐,虽然真的想替王黎教训他一番,于心还是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么多人……赶出去会不会太丢人了……” “那该如何是好,派人看着?” 司徒风摇头,想起来什么。 “今日我去慕容祠堂看他。几个窗户,上下足足订了三块厚板子,两块都让他用烛台给凿烂了……” “他……这也太惨了吧。”沈笑微看向玄衣的眼里满是惊讶。 “要不然就让他来参宴?看看王黎如何?闹便闹,反正你我也是假的……” 声音越说越小,手不自觉的攀上鼻尖,看着就有些心虚。 马车停下到府上,两人却迟迟没有动作。 司徒风就知道她会有如此想法,忍不住理论说给她听。 “不行!本王就结这一次婚,不能因为他们就……给毁了……” 司徒风生气了,怒目望着旁边事不关己的人。“你就如此不知替我……替我们着想?” 沈笑微点头,回复他:“我知道……可是他不是出……” “还有那王黎,你替她想过没有?万一她难堪至极,又该怎么办?” 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欠缺打算。 她低下头,深思熟虑道:“那就别让他来了。” 司徒风这才消停,松了口气。 下了马车,出去扶她。 沈笑微无视不去看他,自己拎着裙摆往小梯子下走。 那只带着玉扳指的手就这么僵在空中。 司徒风蹙眉,不放心非要凑上去扶一把。 直到她安全落地才松开。 司徒风见怪不怪的无辜解释,“看什么?本王这是怕你摔着。” 沈笑微看着马车上下,一米多一点的距离。 眉心微蹙,太阳穴突突乱跳起来,自顾自往府上去:“就这点距离,能摔死我才奇怪!” “你……” 司徒风甩袖,愁眉苦脸的跟上。 后面的几个下人面面相觑,待人彻底进去。弯腰扶肚,脸上笑的开花。 …… — 几日后。 刚下朝堂。 王翊眉头紧锁,烦的要死。横冲直撞往前去,诸位大臣见他纷纷躲开让路。 慕容肃赶紧去追走的飞快的王翊。 “王丞相!稍等!王丞相……” 刚要从侧门往后宫去的沈南启停下脚步,扭头看见这稀奇的一幕。 走进里屋几步,忍不住扭头问道身边之人。 “外面是怎么回事?” 李公公捂嘴小声道,“陛下近来繁忙,奴未曾讲这八卦小事。皇后胞妹与慕容侯府的小爷和离了。” “哦?竟有此事?” 李公公俯首起身:“是啊!听说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还是定的娃娃亲。” “这……还真是稀罕。”沈南启不由笑了,“这王翊怕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娃娃亲也能出差错,怕不是肠子都悔青了。” 沈南启摇摇头,只当听一乐,往前走去。 …… — 第76章 住在哪里 “王爷,又在府外逮到批死士,已经没气了。”苍暮紧张道。 司徒风皱着眉,握着手的茶具愈发紧了。 “增派些黑衣卫,务必抓到活口。” “是。” 苍暮领命退下。 过了会儿,沈笑微揉着眼午睡起来,推开屋门便看见守在门口之人。 吓她一跳。 “司徒风?大中午的你站这儿不嫌热啊?” 玄衣摇头,径直要路过她进屋里歇会儿。 沈笑微眼疾手快胳膊伸出来,拦住他的去路,“喂!这是本宫的房间!闺阁不能擅——” 咻咻咻—— 司徒风一个猛扑,抱着她腰猛然翻身在下。 两人摔倒在地上。 空中几枚银针飞来,钉在屋里墙面上。 他也没想到,第一次进沈笑微闺房,居然是是因为被人暗算。 门外传来声响。 “王爷!抓到活口了!”苍暮刀剑在黑衣人嘴里,避免他自尽。 惊呼没有两秒。那人便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自刎而亡。 尸体翻滚进院子里,苍暮在墙上愣了神。 随着动响,沈笑微扭头看向门外墙角处,整个人都蒙圈了。 全然忘记,司徒风还躺在地上当着人肉垫子。 身下一声闷哼传来,“还不起来?” 沈笑微回过神来,尴尬的看了眼身下。“哈哈……我说怎么摔了,还不疼呢?” 两人起来。 沈笑微整理好衣襟,顺势一看。屋里墙上还有银针。 手指了指针又往外瞅,“这……人……” 司徒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先是不动声色的环顾一圈沈笑微住的闺房,而后看向院里。 从容不迫的声音传来。 “放心,人是我放进来的。你府上安全的很,其他的早死了。” “本王想知道他有什么目的?” 司徒风面色如常,向前走了几步领着人去看,“近日,有暗线说祁国新君宣扬新政,暗自悬赏黄金万两要拿本王项上人头。看来是真的……” 沈笑微瞪大眼看他,“那你还来找我?” 司徒风笑着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回味起方才怀里的温存,“本王与你待在一起,有安全感。不行吗?” “你……” 苍暮将黑衣上下搜索个遍,从他怀里的图纸取出一方图纸。眼里惊讶之余,连忙跑去呈给司徒风。 前院出现几名黑衣卫,迅速将尸体搬离出去。 …… 司徒风握拳,将纸捻在手心。 “那是什么?”身后之人好奇问道。 “本王的肖像画。” 沈笑微来了心情,走过去想要凑个热闹:“是嘛,给我看看!” “不准看!丑死了。” 冷冷的声音带着嫌弃。 “噗哈哈哈……本宫看你这副模样,就已经猜到了!”沈笑微在他身旁笑盈盈看他。 司徒风闭眼,右手扶额,全当没听见。 …… 晚膳时。 “咦?司徒风,你天天都这般危险吗?” 沈笑微突然发现似乎有好多人,都在虎视眈眈要他性命。 玄衣停下碗筷,还未开口。 苍暮倒是迫不及待,率先解释:“那可不!我都不知道见过多少刺客了!我们王爷可是三军统帅,军权在握,敌军重点暗算对象。” “这么厉害?”沈笑微看司徒风的眼神都变了,开始透些欣赏。 “你想过……让本王死吗?”司徒风盯着她,冷不丁的问道。 沈笑微虽然不解,但还是摇摇头。 有过气,但是真的害人之心她从来没有过。 “你我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自然是没想过。” “那便好。”司徒风眼里透出笑意,温柔的给她碗里夹了片藕盒,“记住,本王要是死了,你可就成寡妇了。” 沈笑微蹙眉,纠正道:“你若死了,本宫肯定还会有下一位呜……” 话未说完,小嘴便被人用糕点给堵住了。 沈笑微眼角抽搐一下,无语的望了他一眼。 这小气鬼,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 — 婚期将近。 宫里,太后命嬷嬷来人给她送了一大堆东西。 成箱成箱的金钗首饰、玉髓耳坠、市面上买不到的胭脂水粉…… 还说她的嫁衣宫里嬷嬷提前绣了几个月了,眼下已经快完工了,让她好好等着。 人刚走,下人们忙忙碌碌的搬东西,进进出出的人在厢房门口…… 沈笑微在院子里愣神了,扭头问道。 “绿萝,本宫大婚还有几日?” “原是六月中,不过司徒将军考虑到公主生日是六月初一,于是便示意陛下将婚期提前了。” “眼下还有十五日,公主就要出嫁了!”绿萝感慨时间过得飞快,“殿下,咱们以后说住司徒王府吗?” 此言一出。 沈笑微猛然抬头,眼底纠结。 对了! 还没同司徒风商量好住谁家…… 若是我说不想住司徒王府,他不会……不乐意吧? 或者…… 他们司徒家族的人…… …… — 咚咚咚! 偏殿,书房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司徒风?在吗?” “是我……本宫进来了?”沈笑微敲门,无人回应。 “他在里面吗?” 门口两个黑衣卫只点头,没有开口。 案前人手中笔顿住,反应过来。 “进来吧。” 司徒风放下手里的狼毫笔,将折子叠起扔到旁侧。 起身去迎。 红衣女子进来,笑盈盈看他,用手肘将门关上。 手里端着的杏花酥,小心放到正门口的桌子上。 见他过来,主动拽起他金玄色的衣袖,让他坐下。 “究竟何事?” 沈笑微坐下,将糕点推过去。 “那个……这不是快大婚了吗?我想问问你……咱们以后住哪?”话语里带着试探性的询问。 “你想住司徒王府?” 司徒风挑眉将话递还给她,拿起一块糕点细品了起来。 沈笑微摇头。 “不想,按道理本宫是可以住这里的。”沈笑微顿了下,观察他的表情,“只是我觉得……你父母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是不住司徒王府……会不会不合规矩啊?” 司徒风反应过来,她在关心自己的感受,眼里划过一丝喜悦。思索道: “嗯……司徒家现在只住了表亲一家。不过主殿、侧殿一直都是空出来的,我也只是偶尔过去住几天。” 司徒风蹙眉,接着道“虽然族中不乏有些碍眼的老顽固,不过不必放在眼里。” “真的?” 沈笑微扬起脸来。 “嗯,本王才是家主,他们……只不过受了我爷孙一脉的恩泽。” 司徒风停顿一下,注视面前之人:“你随意,本王……跟你住。” 第77章 大婚将至 沈笑微脖根子蓦然红了,尴尬道。 “其实,你也可以回司徒王府住的。” “那可不行,要是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我和云迟他们一样。” 司徒风改了口,马上举一反三道。 沈笑微反应过来,脸上突然露出笑靥,“王黎……她精神状态越发好了。等过些时日我就给她介绍美男子!” “你就不怕慕容云迟知道了,来府上找你理论?”司徒风疑惑的看她。 “怕什么!婚后找家主,肯定找你又不是找我!”司徒风俊脸抹上红晕,不自觉的笑了! 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事情,脸上的笑容眼可见没了!恶狠狠的盯着她的眼。 “给她介绍可以,你不许去看!” 小心思被戳穿,沈笑微尴尬的摸着鼻子。 “听见没有?” “……知道了。” “看了便按规矩来。千字经书。本王有的是时间盯着你抄!” 沈笑微最后还是垮着脸出来了,早知道不提美男子…… …… — 国师府。 院子里洒扫一派,下人各司其职。 堂屋却格外寂静。 谢清榆同路锦一连观察好些天,自从慕容云迟与王黎和离之事传出来。 谢清槐便整日皱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法子,每天都心不在焉的。 “大哥他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了。”路锦担忧的看向身边之人,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继续道,“他……不会死命想法子,将脑子想坏了吧?” 谢清榆愣愣的看着她,回过神来木讷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嘶……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突然,巨亮的拍桌声响彻堂屋,吓了她二人两个激灵。齐刷刷抬头看去。 一阵阵笑音传来。 “大哥?” 谢清榆见他魔怔的笑了起来,真以为他走火入魔了。 “坏了!你赶紧去看看,严重的话要不要做个法事?”路锦拽起他的胳膊,将人往前推。 谢清榆吞下口水,听话的利落起身。 紫衣人转过身来,仿佛才看见他!激动不已:“哎!清槐,你来的正好!” “大……哥。我方才一直都待在这里啊?”谢清榆谨慎的看着他,小声提醒道。 “是吗?先别聊这个了!快快快!你给我算算,云迟他二人……如何?” 路锦看着几米外,忙碌的哥俩儿。喃喃自语道:“啧啧……白期待了。搞半天就想了这么个法子啊?” …… “你的意思是……” 谢清榆摇头。 “从卦象上是这样的,目前乃是绝地。天时、地利、人和都不行。” “这……可有什么法子?”谢清槐一脸期待的问。 对面金色锦衣摇头叹息。 “阻碍太多,并未看见。” …… — 婚期将近。 司徒风亲笔撰写请柬上的内容,让人拿下去抄写到各个请柬上。 看了眼字体工整的各类词汇。 沈笑微忍不住感慨起来。 “真没想到你还会写这个。这种小事儿,交给下人写不就好了?” 司徒风眼神清明,认真注视着她的脸庞道:“此等展示的东西,本王……定是要亲力亲为。” “哦,好吧。”沈笑微点头,随意翻看本案上的图纸,“你开心就好。” 一些枪械图纸,好生无趣。 眼尖的她开始四处张望。 忽然便看到墙面之上,是司徒风出门时随身携带的那把镶嵌着深红宝石的配剑。 红色幽暗似乎吞噬着鲜血,让人心生畏惧。 一些不好的回忆袭来,让她怔在原地。 蓝秀坊里,初次见面那次…… “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司徒风突然开口吓了她一哆嗦。 玄衣顺势走过去,将宝剑取下来。 “喏,想玩便拿去玩吧。” 沈笑微双手接过来,整个人还是懵的。 手臂上突然变得沉甸甸,原是司徒风松手了,她赶忙将宝剑搂紧。 尴尬的冲他笑了笑,“好,晚些再还给你!” 见她乐呵跑出门去,司徒风嘴角上扬。 慢悠悠回到案前,又开始翻看起来军务。 …… — 时间飞逝,还有三日两人便要大婚了。 这场万众瞩目,多方注意的婚礼。自打礼部那边接到圣旨后,提前半年便开始着手了。 各方请帖都已经下了。 这几日沈笑微依照规矩回了皇宫。 慈宁宫里,萧太后紧紧握着她的嫩手,带她看那些个陪嫁物品。 不计其数的东西,包含了生活里大大小小的用具、首饰……还有顶尖的金丝楠木棺。 “怎么……还有棺材啊?” 再好的材料在她眼里,跟死沾边多少有点不太吉利。 萧太后哈哈大笑,“傻孩子,多少人想要这十里红妆都没有呢!” “母后,我都懂……您这么疼我,孩儿出嫁后也会经常回来看您的!绝不比从前少!” “好!”一番话让萧太后心里酸酸,感动不已。 “……” 婚期越发近了,沈笑微头一次感到时光飞逝,自己一晃眼就长大了? 明明先前才刚出宫。 不论真真假假,明日她确实要出嫁了。 夜间,月光胧胧从门缝里折射进屋,照在屏风上。 沈笑微望着远处衣架上的金丝流苏凤凰婚服,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内心还是有些许紧张的。 一想到明日她还要早起梳妆。出宫前还有一大堆繁文缛节要走,沈笑微便头疼不已。 不行! 死脑袋! 胡思乱想些什么? 还不赶快睡觉,明日可不能犯困。 闹笑话就不好了! 强迫自己闭上双眼。 刚放空身体,脑海中却又浮现:往日常里那个给她夹菜、非要扶她下马车的榆木脸。 几日不见,现在…… 司徒风在干什么呢? 一定睡的很早吧? …… — 第二日清晨,天边拂晓。 沈笑微早早便被人喊起来,洗漱…… 万事俱备,在嬷嬷的带领下开始对镜梳妆。 身上长几米的婚服裙摆在身后。红央央一旁。 老嬷嬷熟练又仔细,乌黑的秀发在她手里挽起来,发髻高高沈笑微还有些不习惯。 伸手扶了下。 老嬷嬷看出她的不习惯,出言解释:“为人妻者不可散发,代表夫妻恩爱……公主日后便习惯了!” 沈笑微点点头,猛然回想到王黎,先前一直束发,和离后便散了…… 怪不得。 第78章 琉璃轿 看着镜子里红妆点翠,妖艳倾城的脸,在鬓边流云似的垂下几缕墨发的映衬下更加艳美…… 连沈笑微自己都看愣片刻。 身后长队排到屋子门口。 下人们手里端着金枝凤簪、镯子耳环……挨个上前。 几个嬷嬷手脚动起来…… 沈笑微只觉得,脑袋、脖子、手腕……越来越沉 金冠用凤仪流苏钗子固定,终于大功告成。 额头正中间,红色凤冠宝石垂下金色细蕊相映,更显得她双眸点漆般灵气! 此刻的她宛如天神娘娘降落凡尘……美的让人难以移开眼睛。 桌上江南寻访司进贡赶制,由金丝缝制的双面玉缕龙凤合欢团扇,精巧无比。 …… 天色不似午间那般炎热,一上午的繁文缛节,沈笑微拜祖拜的晕头转向的…… 祈祥殿前,最后的祷告仪式结束。 沈南启与太后、皇后……李姑等老嬷嬷几人一同送她。 沈笑微下了台阶。 珠子在额间摇曳,沈笑微抬眸看着几位至亲。对视上沈南启那复杂且不舍的眼神。 沈南启轻轻抿唇笑了起来,微笑与记忆重叠。让他又回到那个午后。 养心殿里两个小孩刚从冷宫出来,四下无人。看着桌上搁着沈南疆域地图,两人也似现在这般相视一笑。 那种获得新生的感觉,只有他们知道。 沈南启思绪万千,眼眶红润。郑重嘱咐道:“皇姐,以后保重。” “不论如何……这里都是你的家,不开心了随时回宫。要是受委屈了尽管给朕开口,朕和母后定会替你做主。” 听完后,沈笑微颇为感动,扬起笑脸:“好!” 又猛的一愣,觉着不怎对劲。 这倒像是……兄长该说的话? 算了,南启是长大了…… 如此庄重的时刻,萧太后也依依不舍。 虽然她平日住公主府,好歹无家无子无忧,还能经常来看她老人家。 如今……还是得提醒两句。 “笑微,以后记得常回宫看看母后!” “放心吧!母后……”没来及伤感,她便又听见动响。 “你若不来哀家便要出宫去寻你。到时候就带上你最讨厌的那个教习嬷嬷一起去!记着没有?”萧太后不依不饶,继续道。 教习嬷嬷?还是……最讨厌的那个? 往事不堪回首…… 沈笑微小脸一缩,嘟嘴道:“哎呀!母后您就放心吧!” 离别气氛一哄而散。 周身一片小声哄笑。沈南启和王曦也忍不住笑着看她。 边侧,礼部各官紧盯着石龛,太阳斜照影子又歪了一点…… 时间到了。 李公公上前示意陛下,沈南启点头后。 端起架子,走上前,洪亮嗓音在空中回荡。 “吉时已到!” 沈笑微最后看了眼阶上的人。 “儿臣这便出宫了,在此拜别。”沈笑微低头,手放于腰上行礼。 仪仗队冗长,拜别萧太后与沈南启帝后几人人后。 凤冠霞帔之人扭身。嬷嬷将团扇递给她,沈笑微接过遮住自己的脸。 面前四人开路,身后红色绵长。两人拿宝灯,另外两人手持红色芭蕉秀扇,交叉在前遮挡住她的上身。 众人朝着轿辇走去。 祁祥殿到东大门有些距离。 按照规制,下午驸马应当在宫门最东边的东大门等候公主出嫁,而后两人回府拜堂。 这期间公主应该坐着轿子前去。皇帝会派重臣守护其过去,如他亲临。 红色琉璃金宝轿辇乃是沈南启专门命人打造,给她出嫁时用的。 琉璃配着金子还有各种奇珍宝石 在阳光下相互映衬,红色为主的流光里似乎蕴藏着七彩幽光。 轿辇旁,王翊与谢言清早早等候旁边。 见人来了纷纷拘礼。 “恭贺殿下。” 芭蕉扇打开,沈笑微撇开团扇作势要扶绿萝上轿。 丞相与国师?沈笑微狐疑闻声看去,想起来嬷嬷口中的送亲人。 这才回过神,点了下头, 不是她不想拘礼,实在是身上十几斤东西太重。 “辛苦两位了。” 谢言清笑道:“哪里!哪里!” 王翊:“能替陛下送亲,乃是我二人的荣幸!” …… 穿着红布衣的下人,将轿辇稳稳抬起。 身后红妆绵延不绝,的跟随着动了起来。 物换景移,沈笑微看着宫里的草木,手心微握心里竟有些紧张。 …… — 红色宫墙高高筑起 东大门外。 宫门大敞,两侧皆是红布装饰。 门口迎亲队伍足足占领了半条长街,宫门口下人们守着数不尽的箱子,上面红绸挂满。 附近的百姓纷纷出门,士兵守在两侧,空出中间主道。百姓成群站在道路两边,都行一睹公主出嫁的盛世容颜与排场。 司徒风身着红色吉服,金冠束发,剑眉星目,五官却又透出藏不住的喜悦。 负手而立,眼睛直直望着大门里头。 司徒衍在旁边,忽的指向里面。 “表哥,来了!” 远端,红轿辇出现。 司徒风眼睫颤下,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真丝团扇后,若隐若无的脸。 心跳也跟着加速起来。 周围源源不断的惊呼。 “好漂亮的轿子啊?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材质的金轿!” “娘亲!你快看!那边亮晶晶的!”妇人怀里抱着小女孩,顺势看去。 “嗯嗯,那是殿下出嫁的轿辇!” “……” “好生大气!” “是啊!简直前所未见。” …… 轿辇在宫门口停下,却卡着不肯出门。 王翊照例宣读圣旨。还是半年前那道,司徒风硬生生求来的圣旨。 司徒风上前,双手稳稳接过圣旨。 轻音流出喜悦,又无比坚定:“臣定不负所托!” 王翊点头,对众人道:“恭送离郁殿下出宫!” 言毕。 王翊与谢言清退到门两侧,点头示意轿撵行进。 司徒衍将他的坐骑牵来。 黑马威武高大,身上斜挂红花,便是跟随司徒风征战沙场的那匹。 司徒风接过缰绳,熟练上马英姿飒爽。朝着轿辇里的人粲然一笑。 “起轿前进。”下人一声呦呵。 司徒风扭过马身,慢骑骏马于沈笑微轿撵前。 时不时还回头偷瞄她几眼。 身后,宫里源源不断的嫁妆跟着。许久都不见要断的样子。 周围人都看呆了。 “这哪是十里红妆啊!早就过了吧?” “是啊!公主好福气!” 第79章 匆匆一眼 公主府。 王黎与谢清槐等人作为亲朋特邀迎宾。 上次一别,京城人士都在讨论她和离的事情。谢清槐几人也是好长时间未曾见过她。 今日,王黎着兰青相间的锦衣,重扫峨眉发丝垂下。脸上笑盈盈的。 刚出现在府上时,直接看呆了路锦,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路锦吞了吞口水:“她是王黎?” 自从路锦及笄礼后开始参宴,从来见她都是身戴轻甲束发,除了那次太后寿宴 ,虽然是女装可是梳了发髻。 如今看来,散发肩背,他两人当真是和离了。 王黎冲几人点头。 将手里带着的礼物搁置到下人记账的桌上。 “金玉龙凤冠一对,冰凌玉壶茶具一套。”下人扯着嗓子手中笔写在红纸上。 兰衣轻飘飘走来,头戴荷花簪,颇为清冷。 “清槐兄,当下我们是要做什么?” 谢清槐面色从呆滞中稍微缓和,回过思绪。“呃……没什么,就是……迎接玄明他二人进府即可。里头都是宫中下人安排……麻烦不上我们。” 路锦在旁边点头,“嗯嗯。” 突然,公主府敞阔的大门,几位宾客齐齐回头。 一批似乎是商人的货车,浩浩荡荡在府邸门口停下。 管事的穿着锦衣下来,气宇轩昂仰面走进府邸。 同坐着记账的老头子拘礼,身后源源不断的人将礼品搬进院儿里。 桌前,那个商队下来的管事,将手里厚重的礼品卷轴打开。 任由它坠落,拖到地上十米长。 大院里,廊下里红灯笼处,路锦几人又吃一惊,面面相觑。 青渔瞪着眼:“这是……什么情况?” 连记账的老先生都懵了,吞了吞口水定睛往后看了眼源源不断抬到院子里,大小不一的箱子。 只听见那管事的扯着嗓子开始宣读。 “凤冠云翼一顶,极品七宝琉璃梳环一对,珍珠翡翠红艳四季衣裳……贴金黄花梨家具……” 宣读声引起府院里、花园里犄角旮旯的官员,小姐、少爷跑来围观。 半晌…… 终于宣读完,那商人将礼券费劲儿卷起来递给记账的老头,脸上骄傲不已。 “好生记着。这些可都是我家风尘公子赠与公主殿下出嫁的嫁妆!” 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认真嘱托道:“此信乃是柳风尘少爷亲笔,请一定转交给公主殿下。” 老头看了眼满院,堆积成山的礼品,只留出主路的一条小道,能让一人路行……客人都只能站在廊下。 又木讷的接过来信件,直点头道,“好!” 谢清榆不由扭头对路锦小声感叹,“这就是那传说中的情敌?” 路锦点头,捂嘴向他低头的耳朵边轻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院子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司徒将军提前送来的聘礼……” 蓝羽闻声赶到时,商队已经走了。 看着满院子忙碌的搬东西的下人,摇头惊呼道:“柳风尘的车队?这家伙车队都来了?送这么多?” 犀利的目光扫视一周,四处红彤彤的…… 心里不由吐槽: 箱子上都系着红绸,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新郎官呢! “礼都到了?怎么没个影子……” 蓝羽双手环胸,小心挤过搬箱子的人群,来到门口忙碌动手的老头跟儿前。 一眼便看见案上的信件!上面可是有“笑微亲启”四个大字。 心下了然,一下子拿了去。 “我替你转交!” “哎……” 老头停笔,还未曾挽留,蓝羽已经进离郁轩忙活去了。 …… — 骏马之上,司徒风右眼皮缓缓跳了几下。 迎亲轿队徐徐前进。 沈笑微举着团扇,手臂都酸了。 胳膊搭在旁边的精巧木栏上,用做缓冲。 此起彼伏的祝福声钻入耳里。 眼波流转,她偷偷瞥了眼前面骏马上的人。 还真是……英姿意气,风光无限。 下辈子…… 她也想当回男人 ,如此风光一次! 红妆十里,前路花瓣开道,下人们将喜糖分给路边凑热闹的百姓。 四下热闹非凡。 路旁边士兵后,人群拥挤。 矮巷子口,白马安静林立站在主子身边。 柳风尘着往日红衣,在此无人角落观望许久。 匆匆几眼,团扇之下脸庞入眼。 “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望了眼为首之人如此光景场面,他心中酸涩,眼底闪过丝嫉妒。 眸子落回到轿辇里,那道日思夜想身影。却还是笑着,喃喃道:“将来……你若幸福最好。” 良久,身影逐渐变得模糊。 “少爷,时间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一旁下人提醒道。 “嗯。” 柳风尘骑上白马,最后依依不舍朝队伍里望了眼。拐过马来带着人进了巷子里的小路。 匆匆几眼心已满, 远赴山海祝君安。 街头锣鼓喧天,他也算是送她出嫁了…… …… — 公主府院子里,管事的忙加派人手终于收拾妥当。 院里主道已经清理干净,铺上红毯。 司徒风无父无母,位高权重不用拜别宗亲。两人只管走仪式,拜堂成亲。 离郁轩里,张灯结彩。 门框上下,里里外外柱子上到处贴着囍字。 证婚人是王翊这老头子。 他先一步绕街到了公主府上。 王黎看向门口,微微躬身:“父亲。” 王翊点头,“嗯。” “见过王丞相。”众人纷纷行礼。 “诸位免礼吧!”王翊约摸着,迎亲队伍已经快到公主府这街了。 “让下人们都做好准备,殿下和将军马上就到了。” “是!” 门口收礼的桌子方才便撤下了。 门外,锣鼓喧天的声音逐渐近了。 谢清榆拉着路锦的小手招呼几人,“走,我们也出去凑个热闹!” 轿辇在公主府前停下, 门前下人们行礼,齐齐祝道:“恭迎公主、驸马回府!” 驸马? 沈笑微听的不由一愣,忽的笑出声音。 司徒风闻声回头,眼里闪过丝无奈的笑。 轿辇里的人嘴角挂笑,想的出神。 这怕是司徒风当过最没排面的官儿了吧? 这时候。 沈笑微开始庆幸自己是位公主。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娶她都得叫驸马。 换作其他小姐,怕是要改口叫……司徒夫人?将军夫人? 第80章 成婚胜仗 下人将轿辇缓缓放下。 司徒风翻身下马,接过来下人呈上的礼花,直奔她而去。 眼里带着侵略的意味,逐步逼近。 临近,居高临下。观她嘴角挂着抹笑,想起方才自然知晓她在笑什么。 “殿下!我们……该入府拜堂了。” 轻柔音色带着丝戏谑。 “殿下”二字故意停顿,落入耳中显得极其突出。 沈笑微扭脸,灵眸对视上深邃无比的眼。 左手鬼使神差的放到他伸出来的掌心里。 “好……” 司徒风拉着她的手,稳稳当当扶她过轿。 眼睛里止不住的激动。 沈笑微不知,司徒风早已经在心里排练过数次。 每次扶她下马车时,他便提前演练,将所有的突发情况都想好了。 周围全是: “公主和将军……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啊!” “佳偶天成……” “……” 听的司徒风心里暖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暗自窃喜。 两人阶前站定。 侍女下人有序上前,整理好沈笑微的长裙摆。 司徒风面色柔软,时不时注视她,仔细将红绸一端放置到她手中。 沈笑微左手握着他塞来的红绸缎,右手持团扇掩面。 “吉时已到!恭迎新人入府!” 鞭炮声四起,两人在一众簇拥下徐步前行。 身前,下人手里掌灯、撒花。 长羽扇在两人身后立住,紧紧跟随。 英雄美人,良人相配。 脚下全然红毯铺路,喧哗热闹,庄重非凡。 在宫里住了几天,沈笑微一踏进府中便发觉出不一般。 长公主府,被司徒风亲自命人装饰了一番。廊上都席帘被红绸缎取代,墙院角落,廊旁花园到处都是娇艳欲滴的红色花球。 踏进屋里。 离郁轩正堂之上,摆的是天地神明。 沈笑微贵为公主,天家血脉,凤子龙孙本就不需要拜父母高堂,况且司徒风已无父母。 王翊同礼部商议让两人再拜一遍拜天地七十二神明。 这样一来就齐全了。 “一拜天地!” 司徒风和沈笑微转过圈来,身后两个着吉服的侍女有序拖好她的裙摆。 两人站定,男左女右对着门口行鞠躬礼。 “二拜高堂!” 两人转身又回到原位,冲着牌位弯腰一拜。 “夫妻对拜。” 司徒风扭过身来,戴玉扳指的手抓紧红绸,含情脉脉的看着眼前之人。 两人齐拘礼,司徒风刻意压低腰肢,与她齐平。 金簪流苏在两鬓晃晃,沈笑微缓缓抬头,跌入深邃墨眸。 他……在笑。 沈笑微这才发觉,司徒风脸上的似乎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意……看起来很幸福。 “礼成!送入洞房!” 此言一出,场上的人躁动起来。 众人刚想拥上两人,便被司徒风侧颜杀出的不满冷眼给吓退。 只有蓝羽、路锦几人观望已久。就等着这句话,忙跑过去。 “离郁!我真的要夸夸你!今日也太美啦!!!” 王黎和路锦在他身后点头附和。 “是啊!” 沈笑微拿着团扇笑着,然后便发觉……手里红绸使劲儿,带着她往后院走去。 沈笑微只得顺势跟紧。 谢清槐与谢清榆对视一眼,看着前面那不想理会蓝羽的背影,无奈的笑着跟上。 下人嬷嬷和几位侍女着吉服,早已在沈笑微的屋里恭候已久。 屋子里满是红色装点。 每个门框上都贴着囍纸。 桌案上,一对精致的龙凤呈祥烛还未点燃。 “恭迎殿下、驸马!”老嬷嬷激动上前,脸上笑意盈盈满是欣赏这般配两人。 沈笑微两人在众人簇拥下于屋子中间相互拘礼。 两人在老嬷嬷的指引下,坐到婚床上。 嬷嬷上前,拿起盘子里系着红绸的剪刀,将两人的头发各剪下来一段,用红绳子绑起来放入精致的锦囊里。 “青丝缠缠绕绕!夫妻永永远远!公主,驸马永结同心!” 旁边几人相视一笑。 蓝羽鼓掌率先带着清理起哄:“好!” 苍暮反应过来,和绿萝一起跟上鼓掌…… 屋里喜气洋洋。 “两位新人该行合卺之礼啦!” 身后侍女上前,将盘子端上,是两只被红丝绳相互缠绕的金瓢子。 老嬷嬷将酒杯递到两人手中,沈笑微习惯性想放下团扇去领酒。 老嬷嬷眼疾手快扶住她,笑意提醒道:“殿下这是心急啦!这团扇可是与红盖头一个道理!可是要驸马爷晚上亲自开的,此刻拿开驸马可是要闹脾气啦!” 周围一阵哄笑。 沈笑微脸色顿时红起来,点点头右手持团扇左手接过盛酒的金瓢。 两人交杯饮用合卺酒,手里红线随之动起。 司徒风边喝边偷看她。 沈笑微品了一口,眼睛赫然亮起来。 嗯?味道不错! 炯炯有神的模样落到对面眼里,司徒风黯自哑笑。 “夫妻共饮交杯酒,日夜相守,患难与共!” “好!”周围掌声再度传来。 下人们又端上三道菜肴吃食,沈笑微今日起得早,忙忙碌碌一整天了,连午膳也未吃。 眼下闻着肉香不由吞咽口水。 嬷嬷将吃食切了点,放盘子里端上。 两人各自拿着筷子象征性吃了碟子里的菜肴 。 “同牢礼成!夫妇一家!相互扶持!”下人将吃食迅速端走。 四个长相福禄十足的嬷嬷端着盘子排队走来。 将红枣、花生、桂圆、瓜子撒向两人床里的席上。 “日子红红火火,早生贵子!” “夫妻永结同心,比翼双飞!” “阖家团圆幸福,圆圆满满!” “……” “礼毕!” 老嬷嬷忙看向蓝羽几人,示意几人离开道:“诸位亲朋!该去前厅吃喜宴啦!请吧!” “离郁改日见!新婚快乐,百年好合啊!”蓝羽扯着嗓子在众人拥挤下道别。 王黎也仰着笑脸,同床上之人挥手,“殿下,我们就先离开了!” “殿下,百年好合……”一大群祝福音在门口袭来。 沈笑微持团扇笑着点点头,示意他们自己听到了。 谢清槐上前去,拉起依依不舍端坐着的人。 “玄明!走了该敬酒去了!前头人可都等着你呢!” 司徒风收回盯着团扇的眼睛,点头,“嗯。” 第81章 醒酒茶 待人全部离开,房门从外关上。 绿萝走上前去,蹲下在沈笑微左右。 袖子里掏出来藏着的烧鸡。 “殿下,辛苦一天了。快吃点东西补补身子吧!” 沈笑微看见后欣喜若狂,丢开手里的团扇接过来,撕下个鸡腿子吃了起来。 “还是你懂我!呜……成个婚简直能把新娘子饿个半死!” 绿萝笑出声响,“殿下,这可是方才苍暮塞给我的。” 说着,还不忘有意改口,“他说……是驸马事先嘱咐,让人买给您的。” 嘴里停下,反应过来。 沈笑微面色浅红,“哈哈……是吗?那他还真是有心了。” 绿萝笑吟吟点头。 — 前院,宴席起。 进入喜宴门里,众人都等着驸马开席。 司徒风一现身就成了瞩目焦点。 只见案上酒碗高高摞起,白酒香醇。走进空气里尽是酒香。 “来来来!这可是大家精心为你准备的!”谢清槐一本正经的脸上藏匿丝玩味。 司徒风神色淡定,拿起最顶上一碗。 举起手中酒盏,“多谢诸位今日前来见证我与殿下的婚事,玄明先干为敬。” “好好好!” “王爷客气啦!” “今日往后也可叫驸马爷咯!哈哈哈哈……” “是啊!哈哈……” 周围喜声不断,下人们开始端上来菜肴。 喜宴也就此开始了。 “来!侄儿,舅父祝你与公主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慕容肃满脸祝福之意,手端两支酒杯走来。 “多谢舅父。” 司徒风接下酒杯一饮而尽。 慕容肃刚转身回席,身后之人便上前来。 “哎!将军,下官祝您与殿下长长久久……” “……” 后面排起长队。 …… 司徒风被朝中大臣连番进酒,推辞不过。一连喝下数杯白酒。 面色逐渐有些绯红,但好在他酒量极好。 脑袋仍然清醒。 手中又被塞进只杯子。 …… 良久,再有人来时。 身前,便是谢清槐在给他挡酒…… 一个义气的眼神传递过来,司徒风嘴角扯出抹笑,点头问候表谢。 挡几个没问题。 不过……人多眼杂,他在后面还是被人巧灌了几杯。 好在有些时间缓冲一下酒气。 …… 蓝羽吃着席,期间一直观察着他的动向。 眼瞅着人少许多,拿起酒壶走到门口桌案上,捡了个大碗。 清醇烈酒缓缓而下,直至倒满为止! “驸马爷!我可得替离郁好好敬您一杯!” 熟悉的音色传入耳中。 司徒风与谢清槐齐回头。 “哎!我替玄明喝。”谢清槐面颊已然红润自信拍着胸脯走近。 定睛一看,惊呼声响起。双手朝酒碗比划着! “你……拿这么大碗干嘛?” “这里本就摆着呢,拿来怎么了?”蓝羽撇嘴,手中的碗绕开面前之人。 言语中透出傲娇,眼神不移看向司徒风,“怎么?娶了离郁,将军……连我敬的小酒都喝不下?” 话音刚落。 手中碗已经被拿走。 “哎?玄明……” 司徒风一饮而尽,碗底朝下,挑明笑看蓝衣。 “这下,满意了吧?” 蓝羽笑盈盈点头,双手环胸。面上神色不变,话里头带着交代,“驸马好酒量。离郁她性子急,但人顶好今后便拜托了。” 司徒风抿唇,语气里透着胜利者都姿态:“自然用不着你提醒。” 面前之人呆愣在原地。 …… 看着红衣携紫衣渐渐去了屋子深处。 蓝羽这才反应过来,气势凌人双手掐腰,皱着眉低声埋怨:“这是……把我给当情敌?闹呢?” 甩起衣袖,愤愤回到席位。 座旁。 清狸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觉得他情绪不对,关心道:“你不是去敬酒去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蓝羽撇嘴,伸手招呼他将脑袋凑过来。 “……” 知晓来龙去脉后,清狸眼底笑意流露,“你走时那般正经,人家驸马……想的不多。” “我可是……离郁半个娘家人!好不容易严肃回可不能丢了面儿……” “是是是!”清狸笑着摇头,手里给他夹菜的动作倒是没有停下。 …… 喜乐绵绵间,天色逐渐昏黄。 司徒风终于趁着众人稍醉,回了后院。 绿萝将床上乘各色瓜果的席子卷起,不能停留,早早便退了出去。 …… 良久沈笑微坐着,有些口渴。 房间里沈笑微拖着超长婚服来到桌子旁。 掀起起桌上的茶盏,拿到手里几口下肚。 “嗯?” 怎么喝着味儿不对? 脑海里想起绿萝走时嘱咐的话,“殿下,桌上有苍暮让人送来醒酒茶,记得……” 定睛一看。 完了,剩一口马上见底了! 站起来,手里往前翻看茶壶。 没有了? 环顾桌子上,就只剩下合卺酒了。 算了,叫人送些吧。 沈笑微仔细提起身后裙摆起身,下意识扶了下头上的凤冠流苏。 刚要去开门。 黑色身影现于门口,门从外部推开。 屋子昏黄,映出喜字晕红。 红烛未曾点起,司徒风背光而来,让人看不清神色。 而他,却将门口人的错愕慌乱尽收眼底。 “去哪?” 带着酒气声音本应柔软 ,此刻却透出清醒的冷意。 司徒风跨步进屋,门关上后迅速将门栓放下。 “那个……醒酒茶没了,我让人给你再倒些来。”沈笑微不自在地承认道。 两人相隔几米,面前人转过身体渐渐走近。沈笑屁猝不及防跌入那深不见底的眼神里。 酒味混杂着檀香扑鼻而来,人到了跟前。司徒风面颊微红,墨色眼睫轻轻扑动。像是喝醉一般。 耳边,警惕的话传来:“不用。大婚之日,新郎没回来,新娘不能一个人乱跑出婚房的。” 沈笑微闻言耳根子通红,顿感面颊变得滚烫起来。 下一秒。 左手被他掌心包裹紧紧包裹。 司徒风从容淡定拉着手,往桌子旁边走。 余光瞥见桌上余下的茶水,目光隐晦,神情隐隐约约放松下来。 沈笑微被人按着坐下,抬眸迎上目光如炬的眼。 司徒风喉头滚动,神情克制住起身往里案走。 火折子打开,微弱的光被他护在手心。 案上那对龙凤呈祥烛火,被他依次点亮。 紧接着是周边的小蜡烛。 烛火冉冉,屋子里变得温馨明亮起来。 折子放下,扭身又朝她走去。 第82章 虎狼之词 烛影摇曳,屋子亮堂起来。 沈笑微紧盯司徒风,猛然瞥见他身侧案上居然有个熟悉的东西。 定睛一看,居然是是蓝秀坊的包装! 应该是蓝羽怕她饿,迎亲之时悄悄安置下的。 “司徒风!那个……你身后的东西,能不能给我拿来?”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扭头,桌案最里面居然放着包酥点。 看着眼熟,蓦然记起什么。 司徒风冷哼一声。已然猜想到是哪个人放的。 面色不悦,缄口不言。 手里的动作还是按着她吩咐的来,自觉地将糕拿上。缓步朝她走来,将糕点推到她面前自顾自坐下。 “多谢!” 道谢的声音伴随纸皮袋子打开的声音,一齐传来。 面前人红妆仙美,金簪流苏随之颤动。司徒风眼神渐暗,看的出神。 想起来方才外面,蓝羽敬酒时的认真,内心深处沉沉似有千斤压着,无比挣扎。 忽然唇上柔软一片,赫然多出块糕点。 “方才在外面没少被人灌酒吧?吃点这个,醒醒酒,肚子也好受些!” 清悦柔软的声音将他点醒,两人目光交汇。 司徒风眼神迷离起来,陷入那笑脸,手不自觉的接过来嘴边的糕。 清俊容颜红晕未散,耳尖也悄悄红了起来。 司徒风品着糕,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抹笑。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捻起一块塞进她嘴里,借花献佛道:“你也吃。” 沈笑微愣在原地,面色潮红,慢悠悠接过他手里的那块杏花酥。 正吃着,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你……看够了吗?”她摇着脑袋,指着头上的凤冠认真道:“这凤冠霞帔,虽然好看,戴着却很是沉重。” 沈笑微撇嘴,面色可爱,声音也逐渐变得傲娇起来 。“早上,宫里嬷嬷交代过我。这头饰团扇,你看后便能取。本来本宫是不打算等你的!咳咳……看在那烧鸡的份儿上,就给你走个全礼吧!” 司徒风手里动作停下,眼神渐深。 点头后,不假思索起身。 大掌自觉攀上她的手 ,一步三回头带着她往里间的梳妆台走去。 沈笑微眼神飘忽不定,长服裙摆拖在地上,跟着他过去。 镜子前沈笑微顺势坐下,胳膊举起来还没有碰触到簪子。 司徒风手已经先动了起来。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无妨。后面的你看不见。还是我来吧。”司徒风神情认真,言语里透着些许不容置喙。 镜子中。 沈笑微轻咬唇角,灵眸对视上那滚烫的目光,忙慌乱错开。 细小的动作落入某人眼中。 司徒风眼里戏谑,嘴角浅笑更深。 沈笑微点头不再说话。 …… 头上重量越来越轻,司徒风手掌轻柔,缓慢将掌心秀发放下。 最后根簪子落下。 沈笑微扯着衣袖,站起来。“麻烦你了。” 司徒风弯腰,从梳妆台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 递过去给她。 “生辰快乐。”面前司徒风笑如暖阳,“打开看看,我亲手制的。” 沈笑微眼睫颤动,今日出嫁,竟然忘记也是她二十一岁生辰。 迷糊着点头接过盒子,“谢……谢谢。” 打开,一支白玉流苏簪映入眼帘。 沈笑微拿起来观摩一番。 花纹细致,簪子上面还用金纹刻着个细小的“微”字。 “好生……精巧漂亮。”少女抬眸眼底惊喜流露,“本宫收下了。” 关上盒子,弯腰打开梳妆台柜子,放好。 再度起身,目光相撞。两人静静站在那里,相顾无言。 良久。 “那个……你怎么。”沈笑微吞吞吐吐道,“还不走啊?” 司徒风知她话中有话,却仍揣着明白装糊涂:“走?去哪?洗漱吗?” 沈笑微摇摇头,双手环胸抬头摆出气势,“这是我房间,你……你该回偏殿了!” 话语中磕磕绊绊,惹得一阵银铃般嘲笑。 烛光之下,墙面斜面,黑影移动靠近。 司徒风朝她走来,面上绯红间是明晃晃的不容商量。 “哪有夫妻婚后分居而眠的道理?外面宾客还有两三,若是传出去岂不是闹了笑话?” 司徒风五官凌厉逼人,俊脸弯腰与她平视。面色带些醉意深深。 似乎比往日里那模样要……柔弱些? 眉目清秀,眼睛映出自己的身影,沈笑微吞了吞口水。思索片刻,妥协道:“那好吧。” 司徒风蓦然笑了,表情里带些春风得意。 “天色不早了,快去洗漱吧。” 温柔体贴的话语传来,沈笑微鬼使神差的接了句,“好。” 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话,脸上火辣辣的羞耻感出现。 新婚? 同屋? 洗漱? 怎么听着都像是虎狼之词…… 司徒风眼神透光,一下便将她的情绪波动尽收眼底。 “好了,不逗你了。” 只觉得头上多出个手掌,沈笑微猛然抬眸,发现司徒风在……揉她的脑袋? 这个角度…… 居高临下……怎么感觉像是在摸小动物? 代入后,霎时间羞愤与生气交织。 眼看小猫炸毛,爪子将要扑来。司徒风手快一步放下,笑吟吟看着。 手扑了个空,沈笑微眼色盯着他,暗自较上劲。 趁其不备拳头向前砸去。 一声闷哼传来,司徒风捂住肚子小脸紧凑,痛苦之色流露。 “你……没事吧!” 沈笑微面色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上去就要扶他。 面色忽然舒展,攀上得逞模样。轻笑声传来。 “没事,逗你的。” 浅红面色流露,眼底戏谑。顺势低头,捉住腰上马上要作乱的手。 “想偷偷占本王便宜?直说便是。” “你!” 想暗算掐人的手被他硬生生按住,放到腰间。 沈笑微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再度睁开,眼底露出无可奈模样。 司徒风真是喝多了……脸皮都变得如此厚。 好看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她,似乎是故意勾引…… 脸红归脸红,沈笑微见美男子无数,早就不吃这一套了。 “一身酒气难闻死了,还不快……松……松开。” 面前人一怔,脸上当真思考起来,反应过来慢悠悠松开手。 言语里透着丝尴尬:“先沐浴去吧。” 说罢,男人抬脚快步先行开了门,出去了。 望着司徒风,落荒而逃的模样沈笑微陡然笑了。 从未见过他如此窘迫模样…… …… 第83章 同枕而眠 喜宴散去,客人早已归家。 府门里四处鲜红色在暗处依旧显眼。 沈笑微洗浴回来,推门而入。 囍字入眼,烛光美哉。 进入里屋。 往床上看去,司徒风着红色里衣半卧在床榻之上。 头冠已去,青丝垂髫配上英凌五官,看的沈笑微愣神片刻。 轻笑声传来,见此情景司徒风得意似的挑眉,拍了拍身前的红色床榻。 “愣着干嘛?过来坐啊。” 回过神来。 沈笑微耳朵肉眼可见的红透了。 不对! 这是公主府,她的房间。 就算是同屋…… 司徒风这般松弛,这也太……倒反天罡了吧? 双手掐腰往前走,气势不能输。 “你……打地铺去。”沈笑微来势汹汹,手指向地板,眼里坚定,命令他道。 司徒风预料之中,面上浮现难色。“我身体不好,只能睡软床。” “况且这床这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身体不好? 带兵打仗的三军统帅身体不好?这简直是她此生听见过最大的笑话! “不行!本宫就要自己睡!” 沈笑微蹙眉,拒绝的了当。 面前女人伸手拉拽他的胳膊,像极了小孩儿之间的打闹拉扯。 未施粉黛的小脸,此刻脸颊粉嫩因手上使劲而嘟着。 司徒风纹丝不动,这点力气于他而言简直就是皮毛。 忽的。 一只大手反抓,将人拉向前。瞬间揽腰一个用力,沈笑微猝不及防双脚离地,被他带到软床里面。 视线猛然变化,吓的她惊呼闭眼。 床顶上的雕花映入眼帘。 快速起身,脚上的靴子已经被他拔下。 “待着别动。” 司徒风移步旁屋,将屋子里燃着的小蜡烛全部吹灭,只留下囍字前的龙凤呈祥对烛。 对烛冉冉微光照着中央的囍字,寓意夫妻长长久久,恩恩爱爱。 眼底笑意渲染,这才满意的回里间。 黑暗里。 司徒风期待的朝婚床走去,贪婪的占床霸主映入眼帘。 沈笑微身底下压着皱巴巴的被子,整个人俯身,趴在床上面呈一个“大”字。眼底一点星光折射到他眼中,耳畔传来警告的声音。 “床是我的!” 司徒风嘴角上扬,叹口气。眼里划过丝无奈下一秒便被精明取代。 站在床边,伸手将两侧红锦床幔轻轻放下。 自己撩开红帘,径直钻了进去。 只一刻。 沈笑微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底下被子被人扯出来卷饼似的将她包裹住。 腰间明显的力道传来,整个不受控制翻滚两下,滚到了床里面的角落。 脑袋晕乎乎的挣扎着起身,捂着脑袋定睛一看。 司徒风扯开床尾又一床被子,已经安分躺在她旁边去了。 刚想伸脚将人踹下床榻,胳膊便被空中的手掌用力拽过去。 司徒风躺着,沈笑微毫无防备的前倾,跌到他怀里 。耳畔传来他阴沉的威胁声,“乖,安分些。” 淡淡檀香扑鼻,沈笑微拽出胳膊。快速往后拉开距离。 暗夜里,男人侧身目视她。 “真是没天理。” 靠着墙双手环胸的人再度开口,当面小声吐槽道。声音陡然拔高,“就今日!明天你便回你的偏殿去,听到没有?” 司徒风装死,默然不语。 腰间被她用小脚轻轻踹了一脚。 还是不做声。 沈笑微哼笑一声,动作极大扯开被子,躺到里侧。 黑檀木床被她大幅度动作弄得晃动。 司徒风拧眉。 只见旁侧之人褥子敞开,毫无章法的乱盖,穿着红色里衣的胳膊腿全部露在外面。 司徒风眼中笑意收敛,冷不丁看着她。 感觉单薄被子被人往上提起来,睁眼看时。面前之人半起着身子,正在……给她盖被子。 眼白露出,司徒风知她看得见,出言解释。 “会着凉。” 沈笑微紧紧看着面前的身影 ,见他老老实实躺回去盖好自己的褥子,这才松了口气。 她将手臂抽出来放置被子上,闭目准备睡觉。 身边多出均匀的呼吸声让她无法入睡。 “你睡的着?” 沈笑微睁眼问道。 扭头向外侧看。蓦然发现他那双黑眸正一直注视着自己。 见他摇头,沈笑微脸上露出笑容。 “是不是旁边多个人,影响到你了。” 未等他作答。 “我也是。” 床中间落入她的一缕散发,被他轻轻卷起,无聊似的拨弄。 沈笑微自然看得见,逐渐没了耐心。 “喂!自己没头发薅是吗?” 小手掌错开他的手,直冲冲往他的发丝上摸去,轻轻扯下。 “嘶……”吃痛声传来。 沈笑微冷哼一声。 “装?就知道诓骗好人!” “变聪明了?” 质疑话语中透出丝欣赏。 沈笑微觉得自己的智力遭到了嘲笑,掌心托头,支棱起来脑袋。 “什么变不变的!本宫一直都是这般聪明!”少女眼珠子一转,想起来反击之语,一吐为快:“明明就是有些人太狡诈!你说对不对?” 司徒风反应过来,收回的掌心攀上肚子,轻轻笑出声来:“倒是忘了,你最是伶牙俐齿。” 沈笑微借机再度提醒道:“明日记住了,你回偏殿去睡。” …… 四下寂静无声,等了许久,凑上前去。 沈笑微这才发现司徒风已经闭眼。 全然一副屏息敛气,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又装聋作哑?本宫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沈笑微蹙眉,生气的盖好被子。 扭身环胸离远,面朝里侧对着墙闭上双眼,懒得再多说半句。 司徒风悄悄睁眼,扫了眼里侧缩作一团黑影的人。 内心无奈叹气,默默将身子往里移。 —— 夜渐入深色。 门口正案台之上。 龙凤呈祥囍烛慢慢变短,恍惚之间,长久不灭。 两人皆安静睡着。屋子里只剩下呼吸均匀的声音。 司徒风睡意清浅。 胸前身体上,一只手臂横来,重量不大却直接将他弄醒。 沈笑微睡觉随性,不怎么老实。一翻身便将手搭在他身上。 此刻,累了一天,睡的死沉。 被人乱醒,深邃眼眸眯起,透出肃杀气息。 寻着来源,看清近处那张熟睡的粉嫩小脸。心蓦然化了,眼底瞬时变得炽热起来。 扭过身来,将身上的手轻轻搭放到自己腰上。 径直用双手环抱住她,小心将人从旁边的枕上揽到自己怀里。 微香临近,司徒风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天方夜月,一室温馨,两人同枕而眠。 第84章 隐匿心细 清晨。 黎明破晓,曦光散落人间。 屋子里头,案前只剩下一滩凝固的红烛水。 沈笑微迷迷糊糊,意识渐醒。 双目闭着试图起身,被什么东西扼住又直愣愣的倒下。 感官忽的放大几倍,脖子里柔柔软软,似乎多出道障碍。 后知后觉,是只胳膊…… 不是她的? 那是…… “醒了?” 清浅的音色钻入耳朵。 司徒风! 沈笑微猛然惊醒,睡意全无。 眼睛瞪的圆润仰面,一睁眼便对上双透着笑的墨眸。 “你!你这是干嘛?” 她挣扎着起身!慌忙拍着胸口顺气,言语里带着质问。 “干嘛?” 司徒风面色如常,眼底精明,蓄意篡改道:“昨夜你可是非要扑进我怀里。倒是睡的很香,乖到……叫都叫不醒。” 听完后,沈笑微脖颈肉眼可见的红了。 望着床里侧一片空地,又见两人距离床边如此之近。 忙解释起来,“让你去偏殿睡,是你非要挤的,这……这可怨不得我。” “嗯,为夫只是想解释一番。”旁边人眼神迷离,撩拨似地注视她。 为夫? 呵,还有人自己给自己晋升? “我看,你还是正常一点吧。” 沈笑微干净透彻的眸子划过些许不自在,起身快速又小心,跨过他的身体到床边。 利落穿上鞋子…… 司徒风双手环胸,目光带笑,跟着坐起来。 …… 洗漱完毕,梳妆台前。 红衣自顾自熟练上妆。 身旁,司徒风刻意搭配,外玄里红,祥云纹路与她身上的红衣同款花纹。 眉目星河,凌厉十足,整个人精神满面。 坐在旁边盯着她,安静看她上妆,也不烦,眼睛里透些满足。 “你先去用早膳去吧,呆在这里干嘛?” “等你。” “不用等我,没关系的!” “用的,有关系。” “……” 沈笑微闭上嘴巴,懒得再搭理他。 门前传来阵阵敲门声。 手握画眉笔,动作顿住在空中。 老嬷嬷进来了,关上房门,朝两人行礼。笑盈盈道:“殿下、驸马。奉太后之命,奴来特地前来取元帕。” 沈笑微手放下,眼睛一下子瞪大,心里咯噔下! 糟糕忘了红白帕! 先前司徒风无长辈,两人无夫妻之实,她也未曾当做一回事。 母后怎么要查? 还未反应过来,司徒风已然起身。笑着将袖子里的小盒子拿出,递了过去。 “辛苦你跑一趟了。” “奴份内之事而已,驸马爷您客气了。”老嬷嬷行礼,笑着扫视两人情况,双手接过盒子,后退了出去。 问题就这么行云流水的解决了,镜子前的人目瞪口呆。 司徒风回头,双手环胸得意挑眉:“怎么样?为夫靠谱吧?” 为夫…… 两个字听的沈笑微别扭极了。 转过头不去看他炽热的眼。 “还……行吧。值得表扬。” 纤细净嫩的手中握着金钗流苏,将自己的乌发好好装饰了一番。 红唇胭脂抹,金簪头上戴。 沈笑微梳起来发髻,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比先前又多了几分尊贵庄严。 满意的笑了笑。 “好啦,吃——” 扭头便对视上一双沉闷的眼睛。 司徒风面色不悦,整个人单膝蹲在她面前。戴着玉扳指的左手里握着……他送她的玉簪,流苏晃晃在她脸前甚是夺目。 簪子在不知被他何时从柜子里拿了出来, 冷言质问声中透着些委屈:“怎么不戴这个?是……不喜欢吗?” 沈笑微反应过来,尴尬一笑,摸着头上的金钗,“喜欢的,只不过……我今日已经搭配好了,改日会戴的。” “那好吧。” 司徒风将簪子放回盒子里,站起来,手伸到她面前。 “走了,该用早膳了。” 沈笑微蹙眉,感受到对方期待的目光,心中有些局促不安。 自觉避开他的手,站了起来。 “走吧。” “好。” 司徒风被拒绝习惯了,坦荡的收回手,心中也无气馁跟上她的脚步。 …… — 饭后。 院子里,阳光明媚。 收拾好心情,两人在院子里懒羊羊的晒太阳。 直到——下人呈上礼单。 “怎么这么多?” 柳风尘差人送来的礼目足足几百件,一时间看的沈笑微瞠目结舌。 司徒风心情本来好好的,新婚第一天,柳风尘就送来个下马威。 平白无故弄出这么多东西,他可高兴不起来。 瞅着面前十几卷红色礼单,沈笑微笑的开心。 “啧啧啧……经商就是有钱。这小子大放血呐!还以为他说着玩的,没想到还挺讲义气!” “送礼不嫌多的,没什么好看的?” 说着,司徒风便拿过她手里的礼账单子,折起来递给下人。 沈笑微点头,“那倒也是。改日他若回来,你我再好好谢谢他吧。” “嗯。”司徒风脸色稍微缓和,点头回道。 几个家丁、侍女方才见他脸色不好,周边气场也变了,全都低头含眉。 不敢明说……这些东西加起来共有五百二十件,放了一院子。 实际上与聘礼同数。 看着盘子里的所有礼账,司徒风越发心烦。 “你们先退下吧。” “是。 ” 几人行礼,异口同声道。背影匆匆看起来颇有如释重负的模样 。 沈笑微也察觉到他心情不好。 她不傻,知道为何,但她没心思关心。 —— 傍晚,微风柔柔拂过。 树底下。 沈笑微叫人搬来躺椅,躺在椅上发呆。 旁边司徒风就那么安安静静陪着。 一整天了,午休也不睡,坐屋子里看书也要陪着…… 沈笑微十分纳闷,他怎么就不无聊呢?打了个哈欠,懒羊羊的问候起来。 “司徒风你平日除了看书还干些什么?” “没什么,先前是晨练,处理军务。后来又多了……” 话音未落,便被人打断。 躺椅上之人闻言一愣,疑惑的看向他。 “先前怎么没见你晨练过?” 司徒风嘴角浅笑,眼底闪过丝幽怨。 “我住偏殿,你可曾来过?” 沈笑微反应过来,尴尬一笑,“也对!我说怎么没见着。” 沈笑微躺在椅子上眺望天空,思索良久。 “你一直跟着我,多没意思啊。怎么还不去……处理军务?” 玄衣摇头,眼底映出她的身影。 “这几日休假。况且这半年来,我已经习惯晚上处理军务,白天……想多留出来些时间陪你。” 第85章 偷亲发现 “陪我?本宫无聊会自己找乐子,不用你陪。” 沈笑微伸了个懒腰,看着蓝天白云,无趣道,“这日子过得还真是漫长……” 司徒风敛眉,仰面顺着她的视线欣赏蓝天。 再度扭头,注视起她的脸庞。轻柔的音色随风而动,传入她耳中。 “我倒是想时光搁浅地再慢些,这样……便能多陪在你身边一会儿。” 晒太阳,赏花儿,再看看四季景明…… 不管是什么。 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俊脸之上炽热的目光投来。看的沈笑微心头一跳。 沈笑微摇头轻笑,情绪牵动心里的角落。 她敛起情绪,对视上那双沉沉的眼,认真道:“在宫里那段时间,我总是在想,究竟是什么让你对我变化如此之大?” “思来想去,倒是……有点结果。”少女眼神变得犀利,似乎真的懂了,“我猜是……执念?” “冷宫旁?还是……初次见面那次?” 司徒风认真听完她的话,眼神波动闪烁,摇摇头,没有说话。 于他而言。 与沈笑微待在一起的时间,早就超过了那双……没有印象的父母。 沈笑微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以前是意外,是礼物;现在是妻子,是亲人。 求娶那天,他就自动将她划到心里最重要的地方去了。 只不过……沈笑微不知。 阵阵微风暖熏熏的吹过,树下两人身影成双。 一眼望去,颇有小夫小妻、岁月静好模样。 — …… 晚膳过后。 天色渐渐昏黄,下人已经将小烛台点起来存明。 侍女们自觉退下。 终于甩开司徒风了。 从浴房出来,沈笑微着里衣回房。 晚风清爽,吹的她整个人身心都舒适至极。 推开房门,便瞥见,屏风上搁置着下人送来的新的外袍。 底下熏香袅袅,草木之香沁人心脾。 深吸一口气,转身去关门,还未扭头之际。 身后熟悉的檀木香覆盖住空气里的草木香,强势袭卷。 随之而来的是一片阴影笼罩,清明的声线,一听就知道是谁。 “来了?” 握着门栓的手一顿,还未反应过来。腰间蓦然多出双手。 “今日倒是比昨天慢了点。”司徒风自顾自说着,手里的动作倒是没停下。 双脚离开地面,丝毫没有反驳的机会。 “放我下来!”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惊呼,眼神警告,砸下几例拳头。 司徒风不受影响,吹灭烛光。房间里暗了一片。 强硬地将人抱上床去。 …… 被褥落下,司徒风替她盖好。 屋里灯熄灭了,黑的伸手只能看见五指和床边忙碌的人。 红帐放下,身边床榻陷下一块。 司徒风已经乖乖躺好,双眸在暗夜里止不住的笑意。 右手撑起脑袋,忍不住盯着她看。 经过长达一天的驱赶。 此刻,沈笑微倒是显得异常平静。 她好像也察觉到。 一到夜深没有旁人之时,两人仿佛互换了性格。 司徒风:“今日过得无聊吗?” 沈笑微闭眼答:“嗯。” “我倒是觉得还可以。” “嗯。” 司徒风眼睛一转又一转,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吃杏花酥吗?明日我差人送到府上来。” “……嗯。” “……” “……嗯……” “明日一同去游湖可好? 等了好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四下出奇的静。 絮絮叨叨许久,他这才反应过来,旁边人已经睡着了,不由苦笑。 心中暗自反思:我的声音有这么催眠吗? …… 算了,来日方长。 伸出手,细心将她身上的毯被掖好。 小心翼翼将枕头往里侧移。身子往里躺,在离她近些的地方躺下。 阴影长街睫下,那双清明眼眸注视好一会儿。沈笑微脸颊白皙吹弹可破,眼睫弯弯,精致如瓷器。此刻美的更加真切,乖的不像样子。 喉头滚动,司徒风眼神逐渐炙热起来。 脸颊被人轻抚,额头一瞬温热,一吻落幕。 司徒风躺好,心满意足合上眼皮。 许久。 空气里气息交织,一切在长寂黑夜中渐渐趋于平静。 床榻之上两生静好。 沈笑微缓慢掀起眼皮,瞥向旁边之人,神色复杂。 —— 清晨。阳光缕缕。 院子里早起的鸟儿已经开始吃起虫子。 梳妆台前。 司徒风期待的将簪子递过去。 “戴这个吧。” 沈笑微扭头,看了眼,没有拒绝。 接过簪子戴到头上。 金纹白玉簪搭配流苏衬的她清秀冷艳。 看的司徒风眼都亮了许多,轻咳道:“玉簪无需过多装饰便很好看。” 沈笑微看着镜子里的模样,点头附和:“那便这样吧。” “嗯。” 司徒风起身,手自觉的又朝她伸过去。 沈笑的眼中划过丝不自在,自己起身,没有去扶。 “走吧。” “好。” 司徒风摇头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大掌收回,脚步跟上。 早膳,喝粥之际。 下人送来蓝秀坊新出炉的杏花酥。 沈笑微接过他递来的糕点,还温热着。面色柔和品尝起来。 杏仁甘甜,花蜜奶香,一直都这般好吃…… 嘴角虽然含笑,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望向门口,晴空万里。不由道: “今日天气甚好,不如出去游玩一番湖景?” 闻言,司徒风夹菜的手一顿。 反应过来扭头看她,薄唇轻启道:“好。” 嘴角挂笑,她思索片刻又道:“正好叫上王黎还有蓝羽他们。” 司徒风心里喜悦刚上来,便被危机感压了下去,眼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旁边,女孩眨着清澈眼眸,期待的问道:“去南门椿湖游玩可好?那边应该有荷花冒出来……” “正好去船上小楼吃些美食。我好像很久没去过那边了!” 司徒风虽有犹豫,却还是不忍心打破这般美好心情,嘴角上扬:“依你。” —— 国师府中。 谢清槐从他父亲的书房里出来。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谢清榆来了。 “大哥!公主与司徒将军约我们下午一同去游湖。” 谢清槐平息心气,神色一怔。 “云迟他们去吗?” 廊下黄袍摸了下鼻子,摇头。 “公主请了王二小姐,慕容表兄应该是来不了了。” 谢清槐点头。 “知道了。” “大哥?你这几日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谢清榆拧眉,出了廊下朝他走去。“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们?” 谢清槐摇头,面色微变。 “没什么的,别瞎想了。” 第86章 七友共聚,南椿湖畔 午后,南椿湖畔。 湖面阳光灿灿,水波荡漾。放眼望去,荷叶接天,几朵含苞待放的粉荷已经冒出头来 特大观赏船被铁链拴在岸边,岸上蛙声一片。 一派夏日画作。 公主府马车驶来。 周围酒楼窗子,门下前几个摊子前的人纷纷露出惊奇模样朝马车方向看去。 沈笑微两人方才下马车没走几步,远处便传来声响。 “离郁,你们来了!”蓝衣手持扇子,眯起凤眸望着两个人的脸上尽是欣赏。 早上一得到到消息,他便激动不已。本来想过些时日亲自登门拜访,现下倒好,正巧借此机会送信。 沈笑微小跑过去。 身后玄衣眼神微变,双手环胸跟上,眼神却十分凌厉朝他扫去。 蓝羽一眼便被红衣头上的金纹白玉流苏钗所吸引。 阴影之下,细小的“微”字金纹若隐若现。现如今,跑过来到阳光底下,反而神奇的映出一个“风”字。 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惊奇的看向后面的司徒风。不由夸起来:“怪不得将军当的了这驸马爷,这簪子倒是做得别有用心。” 司徒风冷笑声中带着得意,“你眼光倒还可以。” 沈笑微愣住,来回观望两人,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他送的?” “猜的。” 红衣朝他竖起大拇指,“还挺准!” “殿下!我们来了!” 沈笑微的扭头,是王黎他们。 谢家兄弟二人并排,旁边路锦与王黎并排。 沈笑微悄悄朝玄衣靠近,捂嘴小声道:“我还以为你会请慕容云迟来呢。” 司徒风思索片刻,同款小心捂嘴朝她耳朵旁,“眼下他出不来,这几天正闹着绝食呢。” 沈笑微面色惊讶,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丝怜悯。 调侃的声音此起彼伏。 谢清榆:“才两天,你们夫妻感情就变得这么好了?” 蓝羽也点头,见着刚才两人的悄悄话,同样感慨:“可不是嘛,这……婚后就是不一样。” 沈笑微耳朵攀上红晕,尴尬的笑着。司徒风嘴角上扬,心花怒放看着她的目光都多了几分爱意。 “一日夫妻,百日恩。看吧,我就知道他二人会幸福的!”可爱又得意的声音传来,是路锦正拍着谢清榆的肩膀,递上一个赌对的目光。 此言一出,王黎脸色微变。 谢清槐离的近似乎发现了,忙招呼大家,转移话题道:“那个!咱们进去坐下说吧!这里有些特色来着……” “好。” 几人异口同声道。 从岸边移步到二层船舱阁楼之上。 窗子外满湖荷叶,绿油油一片。 楼里宽敞,从窗子旁的门出去,外头连着观赏台。 王黎不动声色走到外面台前,熏着暖阳赏着湖景。 谢清榆皱眉,跟着出去。 “王黎……你同云迟……”话音未落,便听见她平静如水的声音。 “不用多言,事已至此……就这样了。” 一声叹息传来,自嘲的声音传来。 “或许小时候就不该那么自大,侯府少爷怎么会需要我保护。要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便好了。” 谢清槐想开口,话到嘴边又没了声响。 “……” 外面太阳正烈,怎么出去了? 不晒吗? 楼里,谢清榆与沈笑微一同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路锦却在悄悄观察沈笑微与司徒风。 夫妻两人分工明确,绝不错过任何一个八卦。 司徒风抿口茶,手指有意无意的敲打着茶杯。眼神停留在红衣身上未曾离开 。 蓝羽忽的反应过来,信还没有给出。率先开口:“哎!离郁,柳风尘给你送的礼品可看过了?” 阁楼里几人目光聚集。 是那封信? 路锦与谢清榆对视上,相互笑着回看那边,一副吃瓜模样。 沈笑微点头,言语里透着称赞:“看了些账目,十几卷呢!这小子还真有钱。” 蓝羽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信封——离郁亲启。 “喏!他让人捎带给你的。” 见信件后,司徒风挑眉全然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眼神却仔细注视着她的脸。 “我可没偷看啊!”说着,蓝羽还不忘睨司徒风一眼。“咳!咳!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司徒风扫来凌厉的目光。 回想起苍暮刀剑划到他脖子旁边的场景,蓝羽忙闭眼不再多嘴,慢慢平息心情。 沈笑微没有听出其他含义,面上笑了笑,接过信来打开。 短短一行字: 笑微,生辰快乐。 见她扫了眼便信折起来,蓝羽惊讶不已。 “这么快便看完了?” 红衣点头:“嗯。” “写什么了?”蓝羽不死心追问道。 沈笑微顿住,不解道:“你真没看?” 蓝羽面色垮下,眼里透着委屈:“我怎么可能偷看?” 沈笑微见他这副模样,又看向对面路锦小夫妻二人好奇的小脸。认真道:“没什么的,就是一句祝福话。” “真的?” “嗯。” 在场只有司徒风一人情绪毫无波动。似乎他早就知道一般。 …… 外面甲板上王黎笑着,两人似乎在攀谈什么。 屋子里倒是十分安静。 没了慕容云迟。 沈笑微倒觉得少了点叽叽喳喳的声音。 正门外,船店长出现,这个人胖乎乎的像个福娃。脸上笑意浓厚,拘礼。 “见过公主、将军,各家少爷夫人!宴席已经备好,眼下伙计们上来,马上便要摆桌子了。” “请吧。” 司徒风点头示意。 沈笑的移步舱外,两人离的很远,声音也听不真切。 沈笑微扯着嗓子,挥手提醒道,“该用午膳啦!” 两人扭头,移步过来。 八张桌子在中间拼好,形成一个大桌席。 红布盖上,下人们端上菜肴。 几人其乐融融。 门外梯子上,船老板乐呵的拍了拍双手! “好戏开场!” 两位年轻貌美,穿着西域服饰,蒙着面纱的美人上来梯子。 身后几位伶人拿着胡璇,琵琶、手鼓…… 随着拍子节奏,两人在几人周围起舞。 手里的纱裙若有若无的蹭上沈笑微的脖子,她反应过来笑靥如花。沈笑微可是好久没有看美人跳舞了,自然是开心的。 说来奇怪,那两名舞女着似乎眼里只有沈笑微。一直围着她转,只在她看得见的地方起舞。 见司徒风蹙眉,谢清槐第一个反应过来,严厉看向门口:“怎么回事?我们未曾点舞姬啊?” 第87章 明目张胆 路锦几人收回目光,纷纷疑惑望着门口的船店主。 不料胖船长却有理由。 “公主殿下好不容易来一次,小人这才将头牌姐妹花请来给殿下助兴!她二人平日可是最为挑剔。” 船主吹胡子瞪眼,面色兴奋,“素闻殿下好美人男子,我也只是投其所好罢了。以后传出去便是公主殿下看过的美人,又能她二人增加名声……” 那店主胖乎乎的,认真说话时倒像是个福娃娃。 说罢,还不忘拘礼问候她,“您说是吧?殿下?” 沈笑微眼底含笑,在众人目光里点点头,“不错,不错!本宫很喜欢!” 蓝羽倒是平静,端起酒杯。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离郁去哪里,只要是被店主认出来,巴不得蹭一下公主名头……” 红衣身旁兰青衣也点点头,记忆里逛街的几个场景浮现。 京城商品街。 布贩老板推荐衣服。 “殿下!这料子可是不得了的呀!我们家特色!乃是镇店之布!您若是穿了肯定会有诸多人要来模仿的!” 先前碧霞居,再陪她去时。 之前她喝过的红茶奶露已经成了招牌。买的人都排到了门口。 还有…… “殿下!您快进来尝尝……” “殿下……” …… 回过神来,王黎认真道:“好像……还真是这样。” 路锦点头,她也关注过一些店铺商家,知道些原因。 “你们似乎不怎么关注,先前我同几家小姐聊天。大家都在讨论:京城里,那些个店都已经被百姓们分成了两派。” 众人目光汇集,路锦吞了吞口水左右手伸出两根手指,“一派是公主去过的店,另外便是殿下没去过的。而且去过的店八成都是好店,力压同行,起到了极好的宣传作用……” 谢清榆仿佛发现了不知道的事情,眼里透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旁边粉色襦裙之人,“竟……还有此事啊?” 路锦冲他点点头,不好意思的笑了。闺阁之事她没怎么同他讲过。 两人目光交汇,惹来一阵艳羡。 蓝羽轻咳打破这该死的粉泡泡氛围,“那个……吃饭吧。” …… 饭后,谢清榆便拉着人到夹板小角落里兴师问罪去了。 金衣双手环胸,眼里委屈。 “说好夫妻同心的。还有我不便知道的事儿?” “……你别生气,我回去就同你讲。” “这还差不多。” 手自觉攀上路锦的肩膀,将人揽入怀里。两人依偎在一起,同赏湖景。 十米开外,王黎与谢清槐和船长正研究船舵。 “这帆有什么讲究吗?” “当然了,有了它才能保证大家在大海里稳步前进……” …… 屋子里,两位歌姬又一舞完毕。 掌声响起。 “真好看!你们累了吧,坐下来歇歇吧!” 说着沈笑微起身,拿起桌子上的点心投喂过去。 “谢殿下!” 看的旁边玄衣心里极度不舒服。 司徒风扶额,眼神漆黑,嫉妒攀涌。可惜沈笑微的目光不在他身上。 心中暗自后悔: 还真是招蜂引蝶的典范。 他今儿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大意。先前约法三章,怎能忘记将这项也加进去? 算了。 眼不见为净。 玄衣甩袖,朝夹板上走去。 这动作起伏大,倒是引得她回头看。 怎么走了? 这么好看的异域风情,琥珀瞳孔美人!简直勾人心魄,真的没人能懂吗? 蓝羽拧眉,指着外面小声道:“离郁,你收着点,你们家驸马爷吃醋了。” “嗯?” 沈笑微看了看美人,又望向门口那边。 心中居然多了个声音。 自己把美人全吸引走了,男人觉得无趣嫉妒你很正常。 想个法子哄哄便是。 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笑看两位蒙面美人,“你二人今日可有事儿要忙?” 异域美人对视一眼,摇摇头,温柔无比的声音荡人心魄,“回殿下,这两日并没有。” “好,本宫见你们舞姿轻盈,不若你二人今日跟着我回府上住如何?” 两人闻言先是一怔,其中一个兴奋道:“姐姐,咱们还没有去过公主府呢!” “是啊!谢过殿下邀请!” 沈笑微点头,给出一剂镇定药,“你们不用客气,本宫说了算的。” 其中一人面色惊喜,小心翼翼问道: “谢殿下,今晚住公主府,那我们姐妹二人先下去收拾一下,可以吗?” “去吧。” 两人退下后。 旁边蓝羽观察外面,没有玄衣被听见才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小声对她道:“这么明目张胆,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怕什么,住一天跳跳舞而已……让别人心理平衡一下。” 蓝羽眼里不解,手中折扇点桌疑惑道:“谁心里不平衡?” 沈笑微眼睛外瞟,“还能有谁?” 此言一出,蓝羽定住,眼睛瞪得溜圆,惊呼道:“你……你给他找的?” “不然呢?我倒是看够了……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 离郁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见玄衣从夹板上进来了。 蓝羽硬生生将话吞了回去。 司徒风见屋里空旷,走过来坐下,挑眉看她。 “那两个歌姬走了?” 言语冰冰的,一听便知道他心情不好。 “嗯。走了。”沈笑微笑着看向蓝羽,那眼神似乎在说:看吧!我猜的没错。 殊不知司徒风心中暗自嘲讽。 可算是走了…… 在待下去,他定要进来拽人,清理门户。 几人下了船沿着小路散步。 男人们正前方。 沈笑微夹在中间,挽起王黎、路锦的胳膊。几人同步向前去。 兰衣怔住。 此景甚是熟悉。 似乎记起来了。 曾几何时,也是如此。慕容云迟着白衣就要跟在她身旁。 —— 天色清高,湖青路繁。 物换景移,阴暗封死的慕容侯府祠堂里。 下人再度将饭菜,再度从祠堂外面走廊里洞口送入。 不出一刻,噼里啪啦的碎碟声不断。 “少爷您就吃点儿吧!再这样下去没见着夫人倒是先把自己给饿死了!” “是啊!” “……”外面几人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慕容云迟依靠在柱子旁边,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人已经绝食好几日了。 张了张嘴,轻飘飘的声音微起,“出不去有何用?干脆饿死本侯算了。” “第几日了?”外面老管家闻声赶来,着急忙慌的问话。 下人伸出手掌:“已经第五天了。” “什么?你想害死少爷吗?怎么不上报!”老管家暴跳如雷 指着他们恶狠狠道。 几人扑通跪下,“老侯爷说了不吃饭就饿死少爷,不让我们管……” “气话你们也信?” …… 第88章 错意赏舞 公主府门口。 司徒风还没有下马车,就从下人口中得知: 慕容侯府的人来过。慕容侯爷有要事相议,让他回来后务必尽快过去。 “去吧!路上小心。”沈笑微下了马车,冲他摆手。 “嗯。” 司徒风依依不舍的点头。 公主府马车渐行渐远。 沈笑微刚想回府,扭头便望见后面朴素马车上下来的两位歌姬。 “差点将你们给忘了!走吧,我们先进府里。” 两双琥珀色眼睛变得明亮起来,一齐行礼。 “是。” 就这样跟着她进了府中,参观美景。 …… — 屋里,瓷瓶中插着兰花。 望着床榻之上面色苍白的人。司徒风忍不住蹙眉,“搞成这副模样?当初做什么了?” 慕容云迟嘴角牵强,扯出苦涩笑容:“连你也过来来嘲讽我?” 司徒风双手环胸,凌冽声音,对身边伺候的几人命令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 屋门被关上。 交谈再起。 “说正经的,你要追回王二小姐?还是……再娶?” 此言一出。 刺激到慕容云迟那颗顽灵不化心,床上之人支棱起来,拧起眉头声音陡然拔高,“追?本侯没有同意和离,谈什么追回再娶?” “我劝你还是清醒点。王黎她已经散了发髻,京城人都知道。”司徒风眼里划过丝怜悯,看着他的目光里还藏匿些看不透的情绪。 “你休养好便过去,最好快点解决……似乎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 慕容云迟眼神慌乱,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我现在便去丞相府!” 司徒风上前伸出手将他按回去,玩笑道: “老实待着,先养好想想该说什么。这副模样过去,本王看着都闹心。若是王翊见了,气出毛病 。要给他女儿加快挑选如意郎君,看你怎么办。” “你!”慕容云迟拧起眉心,想了想自己现在这副丑模样过去确实不好,还是先休养几日吧。 眼神抬起,认真看向司徒风。“玄明?你……好像变了?” 司徒风微微一愣。 “何以见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现在看你的言行举止,总能在你身上联想起来……沈笑微的影子。” “是吗?” 玄衣面色缓缓,嘴角翘起。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这大概就是……近朱者赤吧。” 慕容云迟点头,小声嘀咕道:“还真是……” 算着时日,两人婚礼应当是结束了。 —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司徒风谢绝慕容肃的邀请。 “不了,今日侄儿要回家用晚膳,就不多留了。” 慕容肃点头,欣慰的看着他,“去吧。” 待人走后。 门前蓝色蟒袍之人闭上双眼,仰面望天,喃喃自语:“凝妹妹,你儿子如今也算是心中有家之人了。” 你在天可要好好保佑他,一定幸福美满啊! —— 长公主府。 “拿下去再热一下吧,万一回来吃呢?” 沈笑微吩咐道。 下人将菜端走,没多久绿萝便进来禀报。 “殿下,将军他回来了。” 沈笑微愣了下,回头望向里侧两名舞姬,“准备就绪!本宫相信你们会讨人欢心的!” 两人面面相觑,反应过来,“公主放心,我们姐妹二人定会想法子讨王爷欢心。” 话音刚落,沈笑微人便离开了。 人刚走,屋里异域舞娘便小声讨论起来。 “姐姐,殿下的意思是?” “嗯,管他呢。”青衣舞姬眼色坚定,胸有成竹,“你我二人收了贵重礼物,拿钱办事儿还有名声,不好吗?” “嗯嗯。” “看那将军身强体壮,人中龙凤。比那些个肥头油耳的富家子弟强多了。我们不亏!” 青衣舞娘走上前去,端起事先准备好的酒壶。 “春日散已经放好了,等会儿端给他便是。” …… 司徒风进了院子里,红衣就笑盈盈的从后院里出来迎接。 “司徒风 ,你用晚膳了吗?” 玄衣嘴角勾起笑容,温柔的目光看着她,故作矜持道:“还没有。” “我就知道!”沈笑微推着他往屋里去,眼里闪过丝期待。 “本宫吃过了,专门让人给你留的,还热乎呢!去吧!好好顺顺心情!” 说罢,人便扭头走了。 司徒风眉头微蹙,看着远去的背影,小声嘀咕着:“还以为要一起吃呢。” 摇头,踏入门里便觉着有些不同寻常。 眼睛从脚下门槛处,抬眸看去,里面赫然站着白天那两个舞姬。 周身肉眼可见的低沉下来。 “你们在这此作甚?” 年长的那位舞姬安抚下妹妹的手,上前解释,“我们姐妹二人奉公主之命特来献舞,讨王爷欢心。” 司徒风眼眸森然,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饭菜留到现在热了又热,可是公主殿下一片心意!王爷走了,怕不是会让公主寒心?” 司徒风冷哼一声,看向那端着酒壶出声的舞姬。 算了,吃完再找人算账。 玄衣坐下动起碗筷。 黄衣舞姬在姐姐的眼神暗示下,小心翼翼走过去给他倒酒。 司徒风一记狠厉目光扫来,吓的她一哆嗦差点将酒洒到桌上。忙吞吞吐吐道: “王爷……慢用。” 慌乱将酒壶放下后,快步远离,躲到姐姐身后。 司徒风捻起酒杯,放到嘴边,见多了酒桌套路。神色瞬间冷如寒冰。 “这酒,可是公主叫人送来的?” 前面蒙面舞姬镇静开口,没有明示。 “是……殿下的意思。” 司徒风神情阴暗,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 扭头,那双阴翳的眸子在两人身边扫视,逐渐起了杀心:“来人。” 门口黑影攒动,四个黑衣卫刀剑白森指向舞姬两人。 身后之人哪里见过这场面,害怕极了。 “姐姐!这……” “别怕。”前面之人拍了拍肩上的小手,面不改色。 “王爷这是何意?” …… 院子里。 玄衣耳脖红润,眼里血雨腥风,手里端着方才那壶酒。心中滚烫。 语音仍旧冰冷。 “公主现在何处?” 院里侍女行礼,“公主殿下沐浴完毕,眼下寝宫熄灯,嘱咐下人不要过去打扰。” “殿下还说了,今晚驸马不必打扰她,偏殿地方宽敞,让您好好休息。” 玄衣周遭阴暗气息流露,手里握着酒壶的手愈发紧了。 抬步就要往沈笑微寝殿方向去。 进到院里,下人拦路。 “滚开!” 冷厉幽魂音色配上想要杀人的眼神,叫人看了心惊胆战。 下人们不敢违背主子命令,只能竭尽全力阻拦。 腰间红钻宝剑横空出鞘,阻拦的几人哆哆嗦嗦地跪下,不敢抬头再阻。 院子里,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第89章 鸡同鸭讲 咚咚咚! 敲门声起。 “开门。” 雕花木榻之上。沈笑微披头散发坐起。皱着眉头,不情愿的穿上靴子。 出来里屋,自顾自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不耐烦道:“你去偏殿睡不行吗?非得同本宫挤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门外玄衣耳朵微动,知她不在门前。 下一秒,利剑透出,穿入中央门缝。 咔哒—— 门栓被剑刃掀起。 木门吱吱呀呀的声音传来,玄衣进来将门狠狠碰上,与黑暗融为一体。 才看两眼。 砰! 手里的剑被他随意扔到桌子上。 剑身白磷,在暗中也看得见。 司徒风单手握着酒壶阴沉的盯着她,整个人安静的可怕。 沈笑微见这副模样,彻底傻眼了:“你……至于吗?我不是找了歌姬给你——” 下一刻。 腕子被人拽起,一瞬间便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嘴里惊呼声被堵住,酒气入嘴。 “……”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怀中人似只受了吓的兔子,剧烈挣扎起来! 沈笑微唇角吃痛,张大嘴巴,遭到的是他更加凶狠的狂吻掠夺。 耳边传来倒酒的声音。 …… 将要窒息时,司徒风放了她一马。 怀里,沈笑微大口呼吸喘着粗气。刚想发怒,嘴巴再度被人堵上。 浓烈的酒划过喉咙,径直被他用嘴给灌下肚子。 “咳咳……咳咳……”沈笑微眼泛泪花,满脸通红。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里恨意流露。 抬手就是一掌。 啪! “你是不是疯了!” 玄衣头歪上一侧,脸上火辣辣感觉传来。眼底猩红一片,手臂牢牢困住挣扎之人。 “还不快放开我!”沈笑微危机重重,感觉到自己似乎在牢笼里……着急忙慌起来。 下一秒,嘴里发出吃痛的声音 “嘶……” 大掌捏住下巴。沈笑微不得不对视上,那双带着恨意炽热猩红的眼。 “沈笑微!你个……阴险狠毒的女人。本王居然这么快就忘了……你是个伪装高手!” 听见断断续续的声音,怀里人怒意稍减,满眼惊慌无措。 “你说什么?” “为了和离还真是……手段百出。要不是我今日发现的早, 传出去……恐怕还真是随了你的愿了!” 心中燥热难安,使得一向冷静自持的他,话也开始变得断断续续。 司徒风眼中带恨,已然狠下心来,“好好感受一下……本王什么滋味。” “你什么……意……” 话未说完,猛烈的吻落下。 慢慢的身体里一股异样传来,酒里的药效已经开始。 沈笑微眼神逐渐迷糊……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脑袋嗡嗡作响。 双手开始作乱攀上自己的衣角,胡乱一通扯起来…… 被发现后,手心吃痛,司徒风单手扯开她的双手固定在腹上。 双眼满是情欲,却还在嘲讽似的看她。 “松开……”沈笑微难受极了。 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活活热死,越发崩溃,眼神求助似的盯着他。 “热……” 怀里呢喃声使得他心头一紧。 司徒风稍微清醒过来,颤抖着,从怀里掏出盛着解药的瓷瓶。 往自己嘴里倒了些,又将瓷瓶抵住她的嘴灌了下去。 看着怀里人,眼眶越发红润,心中委屈极了 。 沈笑微在暗中清醒过来时,已经被他扔到软榻上去了。 远处,一片黑影。 司徒风坐在木桌前,就这么望着她。 “你到底怎么了?我好心好意找人给你惊喜……” 司徒风断然打断了她,“好心好意?找人给我下药,是想让本王破例好与你和离?” “沈笑微你到底在解释什么?你自己已经感受到了。不是吗?” “是……我能感受到这是什么,可……” 面前黑影发疯似的冲过来 ,单手拎起她的衣领,“还在狡辩!” 沈笑微看清楚那双红晕伤心的眼睛,心似乎被只手紧紧掐住,蓦然缩作一团,难受起来。 “沈笑微你……太让我失望了。”颤动、委屈的声音传入耳朵里。“想通过这种方法和离,一辈子都不可能!” 手忽的一松,红衣直愣愣摔到床榻上。 摔门而去的声音传入耳中。 回过神来。心中不知为何填满担心,她不由自主的起身跟上去想要同他说清楚。 推门出去时,司徒风已经走到廊下尽头。 沈笑微拿起架子上的披风跑了出去。 偏殿门口,四下无人。 沈笑微下意识咬起嘴唇纠结。 “嘶……该死!” 痛感袭来,眼眶处泛着泪花,显然是忘记被人咬了一口! 深呼一口气,敲起房门。 “司徒风?你……还好吧?” 无人回应。 红衣不死心再次敲门。 “司徒风?” 院子里风声寂静,大家都歇去了。 天上月亮高悬。 夜晚,院子里只有一小部分月光,角落里还是有些阴暗。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声响,只能看见自己的影子。 还是没人回应。 沈笑微彻底泄气,垂下手臂。 “算了,还是等……明日冷静下来再说吧。” 转身刚要抬脚。 身后门唰一下打开,腰间强硬的力道袭来,整个人瞬间被人拽进黑洞里。 砰—— 门被狠狠关上。 叫人圈住,她被迫靠在门上。 炙热的吻不由分说的落下。 碎音几许,沈笑微完全没有办法。推不开他,只能任由呼吸被人夺去。 一吻毕,宛如获得新生,她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耳畔怒音传来: “不是觉得自己很有理吗?来找我做什么?真以为本王不会生气迁怒你?” “还是说你喜欢上我了?要上赶着来与我纠缠!” 沈笑微腕子被人握得生疼,一抬头便对视上阴暗的眼,阴翳眸子里怒火甚高。 心随之动摇。她顿了下,鬼使神差的点头,眼中透出些复杂。 “司徒风我……好像真的有些喜欢上你了。” 话音刚落,下巴被人抬起。 嘲讽声随之传来。 “呵!我就知道!” “想佯装喜欢模样骗我要了你!然后不承认……想借此和离?” 司徒风已经疯了,他早就已经分不清面前之人说话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沈笑微蹙眉,怀疑他是真的喝大了。挣扎着要走。 “爱信不信!” “起开,本宫简直就是在鸡同鸭讲浪费时间!我……收回方才的——” 话。 话未说完。 面前之人先疯了。 将人抱起来就往里面床上去。 第90章 防不胜防 “你要做什么?” 身上披风被他扯掉,扔到地上。 司徒风站在床边开始解外衣,金色头冠随意一扔,发出哐当的声响。 腰间麒麟玉佩滑落在地。 沈笑微躺在床上,刹那间黑影覆上。 望着眼前宽肩窄腰的身影,声音颤抖,眼神逐渐惊恐:“你不会……要来真的吧?” 直到,司徒风身子跨过她,将里侧被褥扯开盖在两人身上。 她才松了口气。 旁边人躺下第一件事就是将人拽过来。只字不言,全程死死盯着她。 暗中,司徒风愤愤的眼白格外显眼。 “喂!你干嘛这么看我?都说了本宫不知道怎么回事。” 被人紧紧搂在怀里,沈笑微别扭极了,跑不出去,赶紧调整姿势背对着人,不去看他。 挣扎一下,他倒是环的更紧了。 “你能不能松开?嘶……”生气咬到嘴里的伤口,沈笑微吃痛皱眉。 想到身后这个罪魁祸首,眼里怒气冲冲!小手攀上他的手臂狠狠掐了起来。 “你属狗的是不是?叫你乱啃……” 司徒风眉头紧锁。 后脖颈上唇角覆上她的肌肤,一片温热气息洒下。 身后之人将闷哼声埋下,微弱声响传入她耳中。 听见后,沈笑微倒开始有些心软起来。 停下手,将方才掐的地方揉了揉,嘴里吐槽道:“跟你沟通真是费劲儿!无聊……” 察觉她不舒服一直乱动,司徒风自觉调整位置,将两掌放到她腰间好好扣上。 沉默许久,耳边传来他的一句安抚。 “睡吧。” 沈笑微这才消停下来。 闻着鼻尖萦绕的发香,这一觉司徒风倒是睡得格外安静踏实。 比起强迫她,他更害怕永远失去在她心里的位置。 …… 夜色渐深,黎明将至。 沈笑微睡醒时,身上被子边角工整掖着,旁边倒是一片空旷。 屋里早就没了司徒风的影子。 昨夜里,拿上的那披风已经被人拾起,挂在旁边雕纹木架上。 起身净房洗漱一通,回了自己寝殿。 梳妆差不多结束。 她正要上口脂,猛然发现镜子里那破了皮的红唇,蹙眉伸手触碰几下。倒是不疼了。 门口,玄衣进来。 司徒风已经将事情来龙去脉都查清楚了。 进入门里,望向镜前之人,眼底闪过丝庆幸与自责。 手里拿着红色小瓷瓶,慢吞吞的过去。在她身边,自己一贯待着看她梳妆的地方坐下。 “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玄衣眼睑下垂,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手里瓷瓶递到她面前,“这红珍珠粉对创伤有奇效。” 沈笑微这才回眸正眼看他,“算你还有点儿良知。” 玄衣面色缓和,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回想起昨夜眼睛浮现笑意。 确认似的问道:“昨日你说喜欢我……可是真的?” 沈笑微手指擦着药,涂抹嘴唇伤口处。含糊道:“问这个做什么,你不是不相信吗?” 眼波流转,一记眼神过去,“本宫已经收回来,那便是假的,不做——” “别!” 声音急切,带着阻止。 玄衣之下,沈笑微看不见的地方。手将衣袖紧紧握着。 “别什么别?”红衣头也不转,不耐烦的回他。 司徒风肉眼可见的有些慌乱,自己找寻出路问道:“要我怎么赔罪……你才肯承认?” 闻言,手里药瓶子放下,沈笑微来了兴致。直截了当:“不如你试着……求求我?” 沈笑微见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幸灾乐祸道:“对!你求求本宫,要是我心情好就承认,如何?” 静默许久。 沈笑微自言自语道:“谅你也没那脸面丢。” “求……就当我求你。” 耳尖红起,司徒风坐在那里,羞愧着强迫自己说出来求人的话 。 沈笑微震惊极了,扭头看到脖子红润之人,忽的想到昨天夜里…… 面前之人,突然俯身向前。 小手蹭一下子攀上他的下巴。 沈笑微眼神严肃,捏紧他的下颌与他对视,嘴里警告道:“下次再敢随便捏疼本宫,我就找皇帝告状休了你!” 司徒风一怔,深邃眼瞳划过后悔,手不自觉攀上她的腰肢。 “对不起。” 面前之人眼眸明亮如星,加上英凌面容此刻如此乖巧,忍不住让人沦陷。 心里渐渐滚烫,实在是不能多看,沈笑微吞了吞口水作势慌张起身。 不料脚下一绊,踩到自己的衣摆直愣愣的往前压去,司徒风猝不及防的被她压倒在身下。 “殿下!奴婢取来药——” 绿萝一进门便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整个人吓的赶紧捂嘴,背过身拘礼:“殿下奴不是故意看的!我……这就出去!实在是对不住……” 脚步匆匆,门口瞬间没了绿影。 一切快到来不及解释,两个人均愣在原地。 院子里廊下方,苍暮正啃着苹果。 看见捂着眼睛跑出来的人,蓦然笑了。“说了别进去,这下长记性了吧!” —— 屋子里。 被人看见,沈笑微尴尬不已慌乱起身。 司徒风嘴角噙笑,起了玩心。双手在她腰间作祟。 再次向前倾倒,沈笑微的唇就这么因为惯性,蜻蜓点水般碰到身下少年郎的脸上。 整个人怔住,一双清眸大眼尽显无辜。 稍稍拉开距离,手攀上他的下巴。 “本宫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心思居然这么多?” 司徒风不怒反笑,“现在知道也不晚,你说是吧?” “殿下。” 沈笑微听完,小脸唰的通红。 时机成熟,天旋地转。 玄衣似目的极强,快速占领主动权。俯身唇角刚想触碰,没成想。沈笑微柔软的手倒是先盖过来。 “想占便宜?问过我没有?”身下之人得意的望着他。 司徒风含情脉脉,“昨夜那巴掌,换几个吻不过分吧?” 说着手也没闲着,将障碍拿开放到心口。 霎时间俯身向下,猝不及防,深吻渐入佳境。 一股子苦味袭来,唇角的药化了。 司徒风似乎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 “药都没了。你还真是离谱,就不怕被毒死?” 沈笑微重新上着药,红色珍珠粉末沾染唇角。嘴里喋喋不休道。 “这点毒无关紧要,死不了的。”玄衣在她身旁,冷静思考道。 沈笑微一记白眼过去,司徒风满脸笑意,没了声响。 …… 第91章 是个傻的 这几日。 沈笑微仿佛回到了她入宫前那段时间,玄衣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 有时候一眨眼,没了视线看不见她时。 他便要一次次向下人询问她的去处。 跟个讨命鬼一样,十分粘人。 他的眼睛似乎还有些邪乎。 她无聊的很在院子里玩泥巴,修剪花草、黄叶…… 司徒风在亭下看似在看书,但是她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若有若无的看她。 特别是晚上, 沈笑微亲眼目睹床上的枕头、被褥被他由原来的双数换成单数。 司徒风似乎很会玩心计。 有些事情,人一旦养成习惯,就很难改掉。 比如两人一同用膳。 那次掌掴之后,使两人关系更进一步。 司徒风坚持抱着她睡觉,睡前额头一吻是必须要有的。 虽然怀里人总是乱动,吃苦头的是他自己,他也心甘情愿、乐此不疲 。 —— 清晨看她梳妆,看的多了。也想跃跃欲试给她画眉。 沈笑微拒绝了,这是她一天为数不多能坚持的事情,事情全给他了,自己干什么? 妆容画完。 扭头瞥见司徒风每天都精气神十足,打心底里真不知道哪来的精力。 “慕容云迟他……” 司徒风刚想同她攀谈,听见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嘴角的笑意肉眼可见地变浅。 “他的苦难才刚刚开始,不用管他。”司徒风转而期待的拉住她的小手,“今日要出去走吗?一直待在家里会闷的 。” 修长的手指若有若无的勾住她的小手,玩起来。 沈笑微点头,“好啊。” 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忽然,脸侧面俊脸逐渐靠近,呼吸声扑洒,她的心扑通扑通小鹿乱跳起来。 深邃漂亮的眼睛看了看唇角的伤口,伸手揉了揉她白净的瓷脸,冷声也变得温柔:“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 两人离的很近,司徒风在她身旁紧紧坐下,全然不似刚成婚那会儿,两人中间还有些距离。 天天对着张妖孽俊美的脸,还每天离这么近含情脉脉注视着她,换作谁都会沦陷的吧? 不过她是沈笑微,有动心不假。好歹先前也是见过些美男子的。 她反而觉得司徒风这个人,真是如传闻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她不喜欢没有安全感,暂且再看看吧。 —— “王爷!”苍暮着急忙慌进来,迫不得已打断这番美好,“出大事了。” 梳妆台前两人一齐回眸。 沈笑微疑惑道。“什么事儿?” 苍暮皱紧眉,“方才……谢清槐带着礼朝丞相府去了。” “他去丞相府做什么?”沈笑微蹙眉不解的问道。 玄衣浅笑:“还能做什么?应该……是去提亲。” 苍暮俯首点头,“没错,听他府里人透露,他似乎要去丞相府,向王二小姐提亲。” 沈笑微震惊不已,扭头看向肩膀上的人。 旁边人似乎早就猜到了,修长手指搭在她的胳膊上,懒羊羊的将头靠在她肩膀上。 沈笑微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为夫早就看出来了,这下子云迟怕是难了。”语气里带着得意还有丝淡淡忧愁。 司徒风观察过很长时间。以一个男人的直觉,他早就知道谢清槐喜欢王黎。 谢清槐是他们几人中最年长的,甚至能为了她……到现在还未曾娶妻。 司徒风抬眸,看向门口之人:“亲定下了吗?” 苍暮摇头,“王小姐今日去慈宁寺上香,还没有回来。” “他怎么会?谢清槐不是你们的好兄弟吗?夺兄弟妻?这……不合理啊?” “要怪就怪那几个老臣走的太近了。” “外人只知道慕容云迟与王黎乃是青梅竹马,佳偶天成。” 司徒风叹了口气,仔细瞅着旁边的美人,轻柔的声音再度传来:“却不知谢清槐也从未缺席,三人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多一个可就变味儿了。” 司徒风眼神晦暗不明,继续向她说着自己的见闻:“清槐心中有人一直不曾娶妻,且经常出言袒护王黎,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只不过……云迟是个傻的,一直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信息量太大,沈笑微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听完此话,突然瞪起眼睛变得豁然开朗:“你这么一说我可真想起来了!慕容云迟那个白痴就知道抱怨,夸王黎的话大部分好像……都是从旁边谢清槐嘴里出来的!” “本宫倒是觉得谢清槐比慕容云迟靠谱多了,他能与王黎在一起也好。” “还没有结束,我们静观其变。”司徒风双手变换姿势环起她纤细的腰肢,眼神琐碎全是温柔,笑着对她说道。 苍暮眼角抽动几下,不敢相信王爷还有如此一面,识趣的赶紧退下。 心中默念: 英雄难过美人关,实在叫人没眼看。 沈笑微想的出奇,丝毫没有发现什么变化。眼睛猛然亮了起来,扭头问他:“这两个都是你兄弟,你觉得谁能笑到最后?” “不知道,不感兴趣。”司徒风眼巴巴看着她,认真道。 沈笑微刚想扭身,忽的发觉腰间大掌,伸出小手狠狠拍了上去,眼底划过丝无奈:“又偷占我便宜?” 司徒风手松开了些,身体坐正,顺势将她的脑袋安放在自己肩上轻笑道:“这话可不对,这叫光明正大好不好?” 沈笑微笑了,没有说话。清丽的眼眸扫过镜子。 几缕阳光从窗户缝里透出来,照耀在她的簪子上。 金纹“风”字赫然显现,字迹虽小,离得近却又格外清晰。 她猛然愣在原地,伸手将簪子拔下。 微风二字在手里拼凑成一朵纤云样式,阴影处是“微”字,放在光下便是“风”字。 突如其来的动作早就引得玄衣关注。被发现后,手不自觉地攀上耳朵,安然失笑,“我还以为你早就知晓了。” “你觉得我信吗?”沈笑微幽怨的目光投来,脸颊气鼓鼓的,落在他眼中便是可爱至极。 司徒风拿过簪子,照着她平日模样笨拙的给她簪上。 满意的注视她,效果还不错。 又温柔嘱咐道:“你送我的玉佩,我可是一直带在身上。答应我,我的心意你也要懂。” 瞥见右边腰间的玉麒麟佩,沈笑微眯起眼。 “行吧。” 狡猾的转动眼珠子,傲娇声音传来,“本宫心情还算可以,就再戴一段时间看看。” 第92章 寺庙伤心 丞相府。 大大小小的东西抬进院子里。王翊脸色微变,不敢往那方面想,只得出声确认一句。 “清槐?你这是做什么?” 台下荷纹紫衣拘礼,十分诚恳的望着他。 “见过丞相。” “清槐从小便仰慕黎姑娘。”谢清槐眼神中透着些悲伤,又继续说下去:“当时年幼,大家都道黎、云二人媒妁定亲在身,乃是天作之合。晚辈这才隐去心意数年……” 王翊叹了口气,颓废似的竟然坐到面前台阶上。 “好孩子,我知你不容易。你……先起来吧。” “这事儿不急。待黎儿回来,本相再问问她的心意。她刚伤心回家没多久,做父亲的定是要与她商议一番再作打算。” 王黎不在家,谢清槐闻言愣在原地。 “是清槐来的不巧,办事欠妥了。” 王翊摆手,出言安慰,“这些年多亏你的关照,要不然他们二人也不可能稳步走到现在,恐怕早就分崩离析了。” “丞相过奖,我同黎姑娘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本就值得。” 看着院子里的东西,王翊眼神喜中带着惋惜,“答应伯父,不论结果如何,你可一定要向前看才是。” 王翊扭头望向阶下紫衣少年郎,风度翩翩,彬彬有礼,要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 害怕稍有闪失,让他这么多年的等候,失了意气,此后再一蹶不振。王翊忍不住多嘱咐道:“清槐……人生路漫漫,一直当枯木可遇不上春天。” 紫衣愣神片刻,低头又扬起笑容,似乎……破釜沉舟般决断。“谢过教诲,清槐……此生不想留下遗憾。” …… 王翊让人先离开了。 遣散下人后。 一个人孤寂的坐在院子里发着呆。 心中郁结难受,自顾自起身,去到后院屋子里去。 丞相寝殿。 床边屋墙挂像。是位貌美如花,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女子。长得倒是与王黎有几分相似。 望了许久,老爷子面怀愧疚眼泛泪光,喃喃自语道:“夫人……你我是不是太着急给黎儿指婿了?” 想到王黎失魂落魄回家的身影,又回想到方才谢清槐决绝之姿,王翊有些恍惚。 “到底是幼时之语不做数,还是未看清楚真心易变之理。亦或者……你我一开始就看错人了,错点鸳鸯谱……坏了一对有情人。” “夫人呐!你在天之灵可要保佑二姑娘早日顺心……” “……” “你啊你。前段时间还来梦里看我……最近在干什么呢?怎么不肯入梦见我……” 想到人生难过之处。 这个叱咤官场的权臣似乎变得无比脆弱,竟也在这幽暗的寝殿里,抱着个牌位视若珍宝,痛哭诉说。 …… — 国师府。 正堂屋里,遣散下人,青渔路锦还有谢夫人一齐坐在椅子上商讨着。 主座之上,谢言清叹气又叹气。 “莫说你们震惊了,我第一次听见这个事情,也很震惊!清槐同我商议此事,我甚至感觉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儿子……” 谢清榆拧着眉头,“爹?你居然能同意大哥今日去提亲?你脑子也叫驴给踹了?” 此言一出,谢言清瞬间头大不已。 “我能有什么法子?他三番五次来给我诉说苦水,怪我小时候没有给他定娃娃亲!他一直喜欢人家王二丫头,说你爹……我不关心孩子……导致他孤单至今!” “说的我自己都觉得里外哪哪都错,都快疯了!” 谢夫人冲他们摇头,她比较佛。脸色倒是还好,就事论事表示道:“这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也难怪你哥老是往人家慕容侯府跑……” 路锦跟着也点点头,眼里纠结看着他们:“反正王黎他们也和离了。我是真没看出来大哥还有这个执念……只是苦了慕容表哥了。” 谢言清眼神里有些不安,不过咬咬牙。事已至此他不能再拖儿子后腿了。 “一会儿回来,不论是什么结果大家都不许过问此事结果,让他自己说。要是不说谁也不许问……” “嗯。”路锦与谢夫人齐点头。 “知道了。”谢清榆叹口气,主动握住身边人的手平复心情。 —— 与此同时。 慈宁寺。 金碧辉煌的佛像前荷花兰青衣双手合十,虔诚跪拜。 “佛祖保佑,信女王黎与其亲友诸事顺遂,平安喜乐……” 敬完香后,王黎起身。眼眸通透,头上荷花映照着佛铂反射出的阳光,衬得她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偌大的寺庙里,前来求福、避害……的百姓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来意已报,王黎笑着松口气,转身就要离去。 正门口,白光处。 熟悉的身影略显憔悴,慕容云迟满眼歉意,眼眶湿润,呆呆傻傻的站在门槛处望着她。 不曾多看一眼,兰青衣路过带走一阵风。 慕容云迟反应过来,快步去追。 “黎儿,对不起!我知道错了。真的!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在嘴贱了!” 说着白衣狠狠扇脸几下,又迅速去拉她。 “我混账!我不是个东西……你别放在心上好吗?” 慕容云迟恢复了几天,看见她后情绪激动起来 ,奈何身上没什么力气根本拽不住从前每日舞刀弄枪的人。 王黎扭头,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斥着陌生感。“慕容云迟,我们结束了。” 被她甩开后。 慕容云迟眼角泪水滑落慌了手脚。全然不顾众人目光,上去拉扯兰衣袖。 “不!黎儿,你听我解释……” 嘶吼的声音引得旁边百姓指点。 “慕容云迟!这里可是佛门重地,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王黎蹙眉声音凌厉,打断他的讲话,使劲一推。 门外香鼎前,白衣没站稳差点摔倒,所幸身后跟着他的小厮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扶住。 “我看你真是娇生惯养惯了,非得让所有人都顺着你的心意走是吗?” 伤人的话脱口而出,王黎自己反应过来都愣神了。 她何时也变得……像他一般言出利刃刀人心口了? 难怪人人都说,最了解你的人,最知道你的痛处,也最能伤害你的心。 方才揪扯间,王黎发丝凌乱。眼下周围看戏之人越发多了起来。眼神也跟着慌张起来,匆匆跨步往前走去。 只留给地上之人一句。 “就这样吧,我们谁也不欠谁。” 地上白衣眼神急切。刚想起身,情绪激动间,喉咙里铁锈气息扩张,径直吐大口鲜血。 第93章 双重打击 “小侯爷!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 小厮乱了阵脚,冲前面大吼,“夫人!侯爷他吐血昏迷!快不行了!你快来看他最后一眼吧!夫人……” “夫人!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小侯爷他最爱你了!” “夫人……” 身后声音大到不能忽视。 终究是心软。 王黎回头,见白衣嘴角血渍,身染鲜血,整个人倒地不起。眼神似变非变,霎时间闪过丝痛苦之色。 控制不住抬脚跑回去,将人拉到背上。 “夫人!侯爷他这几天过得苦不堪言,为了出来见您一面,拿命赌气……” 小厮喋喋不休,似要化解两人隔阂。 旁边翡翠皱着眉头伸手阻挠,怒声回怼起来:“别一口一个夫人的!我们家小姐现在可不是谁家夫人,乃是王府的二小姐!” 话音刚落,背上之人似乎听见了,心随之扎痛起来,嘴里又是一大口鲜血涌出。 鲜血染红了兰青衣,肩上血腥气叫人心心惊。 小厮气急败坏,指着她的鼻子将罪责全部按到她身上,“你个死丫头快可别说话了!看把侯爷气的!” 说着他竟开始抹起眼来,“侯爷,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 周围人全给吓了一跳,翡翠见状赶紧捂嘴! “叫马夫将车子拉赶来,速去医馆去找郎中!” 王府下人过来接应,看见此等景象也是惊到了。忙应着跑开,“是!” 王黎眉头紧锁一直未曾舒展,说罢伸手拍起肩膀上,慕容云迟的脸。 “慕容云迟,醒醒!” “你要是死了,本小姐立马大张旗鼓的出嫁,一定会安抚你在天之灵!”王黎眼中带怒,顺势威胁一番。 背上微弱的声音传来,“除非……我死……” “对!你一死老娘立马开开心心嫁人!”话有哽咽,不改坚定。 喉头铁锈,心似刀绞。 慕容云迟全身无力,俊脸煞白嘴角怎么也发不出声响。用尽一切力气才睁开一点眼,泪花翻涌依旧心痛瞪着她 。 …… 马车里。 人已经完全昏死过去。 王黎肉眼可见地焦灼,神色难掩担忧。 手也没闲着,拍着他的肩膀试图让人保持清醒。 发现毫无用处,只能转头火急火燎的嘱咐外面:“再快些!” 车夫不敢含糊,用力挥舞鞭子。“小姐!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你们再坚持一下!” …… — 医馆侧房里。 王黎将人背到木床上。 “快去喊医师过来!” …… “如何?”王黎蹙眉紧张的看向床上苍白可怜之人,心中有些自责。 “怎么搞成这副模样?脾胃虚冲,这几日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老医师又摸了摸蹙眉,转身抽出银针,见床上之人衣着不凡不像是贫穷人家,再次怒气开口:“身体不好还动这么大心气?” “你们年轻人呐!吵架归吵架,有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 耳边喋喋不休说教使得王黎愣神许久。 医师连着扎了好几个穴位,“待会儿我在开几服药,去心火、补补脾脏……” 慕容云迟的小跟班忙点头:“老先生真的……谢谢您!” 医师收起药箱摆手离开。“再多生几回气,少吃点……呵呵,就是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待人走后。 小厮转头担忧的看着床边之人,“夫人您就原谅侯爷吧!他……他真的知道错……” 女子闻言,眸中心软瞬间即逝,打断了他的讲话。 “行了!人救了,医药费什么的你们侯府有,今日恩情我也不追究了。等他醒来告诉他我们早就两不相欠了!” “以后别来我跟儿前……再生事端。” 说着抬脚领着翡翠往门口方向离开。 小厮在身后欲言又止,想去追看向床上半死不活的人又急得跺脚。 …… — 公主府。 用完午膳。 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沈笑微眼皮子打架,困意来袭。 司徒风手持书卷,偷偷观察她许久。 良久,摇头轻声柔和提醒道:“困了便去午休吧。” 沈笑微捂嘴打着哈欠,“我还真是困糊涂了倒是忘了……你没有午睡的习惯。” 玄衣闻言,眼神划过丝喜悦。眼神追随她起身,手中书卷不自觉的放下。 红衣刚出凉亭,黑衣苍暮便匆匆过来报信。 “王爷,殿下。今日上午在慈宁寺外。许多百姓目睹:慕容侯爷与王二小姐在寺前起了争执。小侯爷他追妻不成,反而……吐血不止进了医馆。” 两人皆是一愣。 “你说什么?”沈笑微穆然清醒,“那王黎走了还是……” “王夫人……王二小姐将人送到医馆便走了。中途发生什么,属下并不知情。” 苍暮摇头,又继续道:“只知道慕容小侯爷醒来,医馆先生叫他不要情绪激动,哪曾想……” 玄衣皱眉,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去了。 “怎么?”冰清声线熟悉又陌生,全然不似方才温柔。 沈笑微忍不住抬眼看这个人前人后的双面人,自己都没察觉到,嘴角在不自觉上扬。 玄衣余光向下轻扫。 苍暮一本正经看着二人,丝毫没有意识到氛围有所转变,继续道:“小侯爷醒来,下人扶着他拿了药刚踏出医馆大门,就听见门口百姓闲聊谈论……谢大少爷上午去王府提亲之事。” 沈笑微心里一颤,眼神中划过丝怜悯。反应迅速,看向阶下满眼变得不可思议起来:“双重打击?这心情怕是彻底好不了吧?”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司徒风揉了揉眉头,语色如常。 苍暮拘礼,转身离开。 “他不是你表亲吗?不去看看?”沈笑微看着他疑惑道。 “不了,那是他自己的因果报应。”司徒风停顿一下,注视着她。眼波流转认真道:“眼下本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话音刚落,俊脸逼近,红衣习惯性往后撤退半步。 右手被一只温暖的掌心包裹。 “领人午休。” 沈笑微木讷地跟着人朝房间的方向走,反应过来。 “你不是从来不午休吗?” 玄衣淡定点头,嘴角浅笑:“嗯。今后……不一定。” 第94章 我保护你 沈笑微脸色微变,仰头用清浅的目光望着他:“你……是在学我吗?” “嗯。” 听见满意的答复,眼前红衣脸庞笑容荡漾。 房间里十分阴凉,沈笑微感觉整个人变得更加舒适了些。 “所以……你为何不午休?” 司徒风仔细斟酌一番,低头认真回复道:“大概是睡不着且……觉着浪费时间。” 梳妆台旁。 沈笑微闲置的左手顺势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松开他的手。 将头上那只白玉流苏簪子拔下放于台上。 发髻披肩,红衣提步往里屋走去。“歇歇眼睛,下午做事情会更精神的。” 司徒风跟着她,嘴角勾起抹笑点头。 花雕木床上。 她脱下靴子,猛然发觉床上一枕一被。 旁边人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已经拆开床尾秀禾薄被,进到里侧顺势躺下。 若是晚间,黑暗里看不真切对方的脸还能好好睡着,这……白天清醒状态。 饶是她这样悦美男无数的女子,也难免有些害羞。 被褥很大,专门给两个人盖的。 司徒风坐在床上,修长手指挑开被子眼明桃花,脉脉含情。 沈笑微脖子微红,躺到外侧,心想: 也不是第一次挤一张床了。 没什么好尴尬的!眼睛一闭再一睁也就过去了。 司徒风满心欢喜,自觉揽起她右侧的手臂。将俊脸放到她的秀发旁。 两人还是第一次着正服躺在一起。 感觉……有些庄重。 像是——一起躺进棺椁里头,格外叫他安心。 脸颊上一片温热柔软,沈笑微掀起眼皮子看向始作俑者。 侧面一双黑眸中微光点点,正看她看的仔细。 这家伙好像很喜欢啄她。 一双小手覆上,司徒风眼前一黑。 耳边传来严肃的警告声:“再不休息,就给我下去,老老实实看你的书。” 玄衣嘴角噙笑,轻轻点头。 沈笑微这才闭眼,放下手来。 胳膊上手下移到腰间,头上一点沉重。司徒风直起身子,将人揽入怀里。 慢慢闭上双眼。 怀里有人,玄衣奇迹般快速入睡。 不到半个时辰的午休此刻显得格外幸福漫长幸福,似乎能赶走一切疲惫。 同一片天空之下,深宅大院里。 谢清槐却是另一番滋味。 紫荷暗纹锦衣,望着槐树上青鸟,思绪逐渐拉长…… 物换景移,茂密槐树变得矮小…… 树下两个小人在一起舞刀弄枪,兰青衣认真、不服输模样落在身旁高他一头的男孩眼中。 紫衣发自内心的笑着。轻轻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荷花手帕,给面前倔强小人擦汗,神色中尽是欣赏又有些不解地问道: “黎二姑娘,你为何非要练这红缨枪啊?” 小姑娘手握精巧红缨小枪,胖嘟嘟的小脸无比可爱,眼神却有些沮丧,“槐哥哥有所不知,云迟他又生病啦。” 紫衣青雉小脸一怔,释然道:“怪不得今日没见云迟弟弟同侯爷一起来府上聚。” 只听见一声叹气,眼前人再度开口,将他思绪回拽。 “娘亲说了,身弱之人出去容易受人欺负的!”说着白净小脸仰面看天,眼神变得坚毅。“不行,不能再说了。我得赶紧强大起来好保护他!” 面前舞枪动作再起,阳光之下小姑娘用心沉迷。 这耀眼的心意似乎牵动起他的心绪。 手中刀剑起势,当即承诺道:“既然如此,那我练剑,以后我保护你!” 微风迷人,刀剑划空,声音四起……掩盖过他们的故事。 “大哥?” “哥?” 身后传来几道清晰的呼叫。谢清槐神色明起,回过头来。 青渔站在他身后,神情局促,手里拿着封信件。 “哥……丞相府来人了,这是王小姐给你的信件。” “知道了。” 谢清槐心中百般猜想,慢吞吞的起身,捏上上信封。 手上一紧。 怎么回事? 紫衣抬眼,对视上谢清榆复杂的眼神。 “哥。答应我,不管结果怎么样,咱向前看不去想了,好不好?” 谢清槐眼神闪躲,浅红轻慌,音色如常:“行了,快给我吧。我都这么大人了……” 知晓轻重的。 天上鸟儿飞过,谢清槐拿着信,站在树荫下…… 小女心系旁人不值君待,和离一事已成烙印,久系于心再无波澜,愿兄长早日觅得佳人…… …… 王黎拒亲了。 青渔负手而立同路锦站在廊下,两人面色皆是担忧。 放眼望去。 槐树下。 谢清槐不知道站了多久……始终不曾回头,安静的可怕。 此后—— 一连几日,王二姑娘闭门不出,慕容云迟被慕容肃接回家,找来宫中御医为其诊治养伤。 慕容肃听闻谢家提亲之事大发雷霆,吩咐下人将侯府大门紧闭,外界信息一概不准传入! 而谢清槐变得一蹶不振,成日待在蓝秀坊楼里喝酒。 三人处境各有凄苦,京城中有所耳闻之人皆感到惋惜。 —————— 长公主府。 天色还未亮全。 司徒风小心睁眼,眸中柔情似水,怀中人柔软叫人不舍。 轻手轻脚下来床榻,第一时间替她细心将被褥边缘掖好。 沈笑微睡的安稳,被子温暖身侧一空也全然未曾发觉,嘟囔的小嘴继续睡着。 男人嘴角噙笑,拿起架上衣物小心退了出去。 每隔些时日便要上早朝。 若是婚前,司徒风无所牵挂,权当是职务。分内之事去的很早。 可是……婚后有沈笑微在身旁后,却开始厌烦起来早朝。 婚假实在是美好。 不过假期过后,司徒风脑袋里竟也萌生了称病不去的想法。 想来这些时日,自己还真是变化颇多…… …… 朝堂门外,大臣们聚集起来。 司徒风身穿玄衣阔袖蟒袍,腰戴麒麟玉佩,手持象牙笏板,待在队伍首端,面色清冷,一副生人勿近模样。 有胆识的大臣偶尔壮起胆子,到他面前称赞他与沈笑微的婚事。 一句天作之合便能让他面色缓和,勉强同人讲上一两句。 身后传来拘礼的声音, “侯爷。” “侯爷来了!” “……” 慕容肃身蓝蟒服在身,闷闷不乐的点头,径直走到司徒风身边。 第95章 权臣之争 见来人,司徒风颔首向长辈礼问:“舅父。” 谁料身边人突然靠近,眼神鬼鬼祟祟观察四周。小声嘱咐道“好侄儿!待会儿若是真打起来了,你只管观望,舅父不会怪你。可不兴胳膊肘往外拐啊!” 玄衣听闻后眉毛轻挑,低头诧异的看着他,俊脸之上还有些不解。 未曾反应过来,身后又传来几声慰问。 “国师大人早啊!” “见过谢国师……” 见慕容肃脸上浮现不悦 ,司徒风扭头看向身后红袍官服之人。 这回他才明白过来慕容肃方才的意思。 谢言清面不改色,走到右侧中间空出位置。 平日里,喜欢凑在一起谈天说地的两人,几日不见,关系变得疏远,谁都没有搭理谁。 王翊来时,第一排就剩下这么个位子。 手里捻着笏板迫不得已站在两人中间,想起女儿在家中整日愁眉苦脸,不展笑颜。他也开心不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向他拘礼陪笑,他全然摆手,懒得理会。 慕容肃与谢言清不小心对视上,两人皆冷哼着将脸扭到旁边。 身后一群大臣,见前面气氛微妙,谈论声都小了许多。 司徒风眼神清爽不少,摇头只觉得这个场面无比荒诞、复杂。 头一次见老谋深算一辈子的几人,因为儿女之事发愁的。 天色亮堂不少,门口太监扯起嗓子。 “众卿进朝!” …… 龙椅之上沈南启威严满面,头脑清晰命令下去。 “南洋寻访司的事情就先这样,叫吏部那边跟紧,加急派遣新任官员过去。” “是!”官员领命后,退回到原位。 沈南启向下扫视一圈,眼神瞥见玄衣之人,“祁君大举新政,听闻近日来推行很快。司徒将军,边境那边近日如何?” 司徒风上前一步,细数道来:“一切如常。臣已派人紧盯,并无越界动作。” 穿着龙袍之人点头,眼神一转,问道:“长姐近来可好?” 朝堂众臣闻言,眼神好奇,皆偷偷望向司徒风。 玄衣反应过来,嘴角勾笑,“殿下她精神焕发,每日心情都很好。” 沈南启观察他一番,看着不像是假话。心中稍稍平复,语气温和许多:“那便好。” 瞅着时间差不多了,沈南启向下观望。 “众臣可还有事要奏?” 朝堂之上安静无声。 摆手示意,太监宣告小朝。 官员们行完礼,陆陆续续向门口走去。 旁边三个老大臣如释重负,各个脚底下抹了油似的,快步朝门口走去。 朝堂门口。 慕容肃盯着前面红服身影,心中越发愤懑不平眼底怒火冲天,一个健步上前狠狠擦肩,撞了谢言清的肩膀! “哎!国师小心!” 谢言清一把老骨头险些摔倒,幸亏身边路添眼疾手快伸手扶他一把。 刚站稳身子,耳边传来辛酸讽刺的恶语。 “管好你们家好大儿!老是惦记其他人家儿媳妇,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声音太大,怨气冲天,前面一众大臣纷纷震惊往台阶上看去。 谢言清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你个老不死的!说什么胡话!”老爷子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动手,被路添按住往后拉。 行动受限,嘴上势必要给儿子正名!指着他咄咄逼人道:“我呸!你们家那纨绔子弟,怎么配得上黎丫头这么好的女娃?” “若不是我儿小时,被你这个老头捷足先登,抢先一步定下娃娃亲!换做我们家清槐,又怎会落得和离的下场……” 几句话下来,引得慕容肃破防,满脸通红要上前理论。 周遭惊呼四起! “两位大臣冷静啊!” “是啊!哎哎哎!别动手啊!” “陛下才刚走……” 胳膊刚要触碰,身旁几位大臣手快一步,极力阻挠,强行将人扯开。 王翊站在中间左右为难,“行了!你们都给我少说两句!” 奈何两人根本不听,吵的更凶。 慕容肃手脚并用,深蓝色衣摆拍到王翊身上。 “你才胡说八道!老夫先前还纳闷,你家老大为何迟迟不肯寻亲,原来是居心叵测!” “怪不得,天天来我府上帮忙……这小兔崽子!下次再见我定叫人打死他……” 谢言清怒火中烧,硬是拖着六位大臣向前冲出几步:“你!再说一遍……你个死东西!老夫今日便要替天行道……” 眼看要拦不住,台阶之下又冲上几人来阻挠。 殿前,御林军看着两位权臣闹事,纷纷低头不敢上去。 王翊眉头紧锁,就快拧成绳子了! 久久压在心底的情绪彻底爆发!袖子上挑,双手掐腰,大声怒斥着加入争吵:“你们两个老不死的,没一个好东西!儿孙自有儿孙福,一个个的跟着吵吵什么?掺和什么玩意儿?像什么样子!成何体统!” 两人没了声响,全然看向中间。 王翊长叹一口气,手指向周遭。 “几十年的情谊,因孩子一时不幸福就吵吵闹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实在是可笑!” 说罢,王翊想到自己两个女儿。 按理说宫外那个生活应该更加幸福美满,结果……现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想着想着,心中泛起一阵苦涩,摇头甩袖离开,“都是人心啊……要是世界上,再多些像陛下这般负责爱妻的能人便好了……” 王翊走了,谢言清眼神杂糅逐渐平静下来。 挣开胸前的几只手,瞥了眼对面之人,未曾说话,也跟着甩袖离开。 这场闹剧随着王翊的爆发而结束。 殿堂里侧。 龙袍与玄衣并立,目睹下全过程。 “怎么?将军不去帮你舅父?”看着远处门外渲染声音,沈南启笑着调侃道。 司徒风摇头,“舅父说了,旁观即可。” 一阵笑声传来,司徒风敛眸看去,蹙眉反问,“不知陛下还有这等闲情逸致,听权臣争论家常。怎么不去劝告调解?” “问的好!”沈南启挑眉,摩拳擦掌回道:“换做是旁人,朕或许会发怒。不过……” 见他沉默,看着王翊出走的背影,司徒风疑惑道:“不过什么?” 下一秒便听见远处传来,王丞相那声响彻云霄的夸赞! “……多些像陛下这般负责爱妻的能人便好了!” 轻咳声传来,沈南启眼底笑意渲染。再度看他眼神中带着些得意。 司徒风恍然大悟,“差点忘了陛下还有皇后这层关系。” “知道便好。” 第96章 出谋划策 沈南启没有急着去养心殿,反而先去了坤宁宫邀功。 屏蔽下人、宫女,沈南启握着爱妻的手,娓娓道来。 “你这妹妹可不得了。两家争、三家吵,从古至今头,我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多大臣殿前失仪……” 耳畔王曦温婉笑道:“南启这事情……你就别管了。” “”夫妻离心,必然需要时间愈合的。妹妹心悦慕容小子,时间一长说不定就和好了。” 沈南启点头,忽的想到重点。笑意更深温柔注视身旁挺着孕肚的妻子。“王丞相可是说了,朕负责爱妻是天下男人典范……” 王曦听后发出一阵银铃笑声,“父亲真这么讲?” “那还有假?朕乃一国之君,不会撒谎的!”沈南启认真道。 …… — 蓝秀坊二楼,红、蓝锦衣并排站立在走廊围栏前。 齐向下看去。 沈笑微蹙眉,望着一楼黑布隆冬犄角旮旯的墙角处。 暗色里,紫衣衣袍部分露在光处,手中酒瓶滚滚,醉意声陡然响起,“小二!再拿……两瓶……酒来!” “他来这儿几天了?”沈笑微收起眼色,扭头问身边之人。 蓝羽眼球转动起来,开始掰着手指头清算,不确定道:“七……八日是有了?” 沈笑微神色诧异,转而又露出惋惜之色。 “天下情字难写难解。他们三人如今成了这种关系,今后……见面又该当如何?” “是啊。”蓝羽点头附和,可怜的望着下面角落阴影里。 看不清楚人脸,却也能联想出谢清槐失魂落魄的模样。 脑子里浮现几人一同游玩椿湖之情形。恐怕今后……再也没机会了。 刚想叹息,忽的想起什么! 蓝羽环顾四周,离她更近一些,压低自己声线,犹豫道:“离郁,有件事情,我想同你——” 哐当—— 酒瓶砸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讲话。 紧接着楼下传来严厉的批判声。 “谢清槐大清早就跑来喝酒?能不能给我清醒一点!” “青渔,你冷静一点!大哥他正难过,你……” 蓝衣顺着沈笑微震惊的眼往下看去。 楼下客人四散,被几人剑拔弩张的气派给吓跑。 只见谢清榆逮住紫衣衣领,将他从暗处不由分说地拖拽出来。 …… 肩膀上拳头落下,蓝羽吃痛回神,沈笑微已经朝着楼梯跑去。 “愣着干嘛!快下去劝架啊!” 发髻上流苏摇曳明媚脸庞上神情严肃。 沈笑微提起裙摆快步扶着扶手下梯子,朝下边喊道:“行了!都给本宫快住手!” 言辞威慑有力,谢清榆手里袖子一顿,同路锦扭头去看。 路锦眼中诧异,反应过来去掰谢清榆的手。将人拽到旁边。 店里小二眼疾手快,搬来凳子扶着紫衣倚着坐下。 紫衣蹙眉,眼睛半眯着整个人含混不清道:“别碰……本少爷……” “你给我起来!” 谢清榆闻言怒眉横起,扭头抡起拳头,就要上去。 粉黛衣袖双手死死托住他的腰,耳边传入路锦小声紧张又急切的声音:“青渔!你冷静一点!这么多人看着呢……” 身后木梯上传蓝羽的陪笑声。 “诸位客人!实在是抱歉,今日坊内还有事务处理要提前关门……” 众人都很识趣。 几位官家公子小姐眼中带着好奇之心,看见沈笑微几人在门口,行礼后依依不舍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 坊门被小二关上。 阳光透出天窗照明,屋子里也是亮堂的。 金衣实在是忍不住一点。 路锦刚一松手,他便走过去拉他起来。“喝成这副模样!谢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别碰我……干脆叫我……自生自灭算了。” 紫满脸红润,手臂挣扎着抽离。嘴里不断胡诌着醉话。 眼睛眯起,看向他那仙风道骨的弟弟面上全然没有往日的笑容。 谢清槐双手抱头,清醒片刻,眼眶红彤彤的。半起身子又跌坐回去,眼神无助看向周围:“青渔!为什么……你不是说过他们没有转机,那为什么……她还是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谢清槐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语言逐渐激烈:“青渔!你再帮我算算好不好?” 谢清榆摇头,望见远处酒瓶堆成小丘,显然喝了不少。眼前亲近的家人如此伤心,自己心中也跟着痛心。 手掌轻拍紫衣背部,试图叫他冷静下来。 “哥别再纠结了!纵使当初没有,世界变数万千!以后谁又会知道呢……” 沈笑微站在蓝羽身旁,观望许久终究还是开口劝诫。 “谢清槐!你可知,比起爱别人自己要先学会爱护自己!” “你一味追求王黎,可曾想过他日再见到慕容云迟,你们兄弟情会不会荡然无存?甚至刀剑相对?” “退一步讲,若王黎真的答应嫁你。夺妻之仇不共戴天,慕容侯府与谢家几十年交情也……” 紫衣闻言,愣在原地。 笑着,嘴里喃喃,“哈哈哈哈哈……都怨我……我就是个罪人……想来如今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罢了……” 蓝羽皱着眉头,心中感慨万千。 路锦在旁边紧盯两人,生怕青渔激动再度动起手来。 沈笑微颜神渐深,口吻中透出惋惜,“这世界上没有哪个人的人生是十全十美的。” “或许你一时冲动,替王黎打抱不平。” 红衣顿住一下,眼神突然发亮:“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能让你体面回归咱们七人小队!” 谢清榆同路锦齐回头! 椅子上,谢清槐耳目一新,双眼微微张开,眸中透出一丝希望。 只有蓝衣一人跺脚纠正,伸出一只手来比划出一个数字。 “什么七人,现在可是八个!还有我呢!离郁你怎么能把我给忘了?” 见蓝羽神色激动起来,沈笑微尴尬的摸着鼻子,“羽羽,本宫这不是……一时间没多想!就给说错了!” “羽羽?叫的可真亲啊。” 听见熟悉的声音,红衣心里咯噔一下。扭头寻着声音看去, 第97章 拳拳向相 一侧门突然被人推开发出吱呀的响声,阳光穿破阴影打在地上、墙面,照亮门前空地,光影拉的悠长。 在场之人除了谢清槐迷迷糊糊忘记扭脸,其余人全都注意看过去。 “司徒将军。”谢清榆几人拱手轻礼。 司徒风阴沉着脸点点头,目光在沈笑微周围扫视一圈。 进入坊内,顺手将门一关,不悦地走过去。 坊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光线。 沈笑微白皙脸上闪过丝惊讶,嘴角上扬朝门口半步上前迎他:“你怎么来了?” 玄衣挑眉眼中美人皓齿盛颜叫他神色缓和,脚下阔步上前前,音色清明:“刚下早朝。赶回家你不在,便打听过来看看。” 司徒风第一时间拉住繁锦红衣袖下的手,言语冰冰,质问似的问道:“不想让我来?” “我没这意思……”沈笑微点头朝谢清槐那边,小声捂嘴嘀咕道:“正在开导失意少年呢。” 一记凌厉目光投来,想起方才门外那声亲昵称呼,司徒风心中暗自不爽。 蓝羽见状尴尬的撑起自己的扇子遮住僵硬的笑容,“将军来了呀!离郁她……刚才还说想你来着!” 气氛不对,沈笑微笑意绵绵地点头,轻咳一声揪两下身旁的玄色衣袖,看向对面紫衣,“正事要紧。” “嗯。”司徒风拧眉看向椅子上迷糊之人,低头好奇的望向沈笑微,“你有什么法子?” 目光再度聚集,红衣双手掐腰,拉着人走过去,“其实很简单……” —— 午后阳光高明。 慕容侯府深处,王黎与慕容云迟的房间里一阵打斗声音。 院子里一片下人低下头皆唯唯诺诺。 若是有人抬头便能看见,几十米开外半敞开的雕花木门里,紫衣与白衣拳拳相向,肉搏、扭打在一起。 里面阵阵喧嚣含糊不清,下人们低头面面相觑也只能干着急。 门外椅子上,司徒风悠闲的品着茶守在门口,宝剑出鞘森然寒光,就这么放在一旁的桌上。 屋里相互指责嘲讽的话语层出不穷,各种掀桌摔椅声音此起彼伏…… “谢清槐你个畜生!本侯爷还想去找你呢!自己送上门来!” 身下之人刚喝了几瓶烈酒,白衣暂时占得上风,几拳上脸紫衣彻底清醒! “云迟……你太不懂得珍惜眼前人了!你根本就……配不上她!” 慕容云迟眉眼横起,反应过来冲身下人挥拳怒骂:“再敢胡说八道!我今天非撕烂你的嘴!” 谢清槐找准机会,一个猛劲儿迅速出手牵制住他的胳膊……发了疯似的将身上的慕容云迟推开。 白衣撞到身后架子,兰花瓶被打翻在地! 这是王黎亲手种的!房间里没了女主人悉心照料,慕容云迟自己这几日都不舍得碰一下! 饕餮怒火冲天,他瞬时红了眼,神色狠厉上去打出拳脚。 两人头冠早就凌乱不堪,眼下再度厮打起来。 紫衣胳膊迅速抵挡,朝他胸前就是几拳…… “王黎她那么好一个姑娘……就这么被你追着说了两年!你每次开口……我都替她感到不值!” 几声闷哼,慕容云迟大病不久一时间受不住,右腿撤后手掌撑地强行支撑着身子,还要起身,“你个小人!我先前怎么不知……你竟觊觎我妻已久!” 用力趁机朝他肚子猛砸,谢清槐哼痛,捂住肚子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子。 一股风扑面而来,慕容云迟单手抹了下嘴边的血渍。双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人抵在墙上,眼底恨意流露,大声质问:“你既喜欢她,为何不敢在我们婚前提亲!居然当做贼人……妄想在我二人离心之际乘人之危!” 谢清槐脸上挂彩,嘴角淤青一片同样渗血,眼底嫉妒喷涌,剧烈咳嗽两声,“咳咳……” “你以为我就没想过?” 他疯癫大笑,笑声回荡在屋子里。 “我爹说了……你与她有婚约,叫我早日放弃,不可插手……”谢清槐眼角泪花翻涌,声音颤抖,“你若是我又当如何?既然你混账……给了我趁虚而入的机会!凭什么我要迁就你!” “三年前!就在这院子里!我亲口问过她的心意!她竟告诉我她心悦你,愿意包容你的缺点!” 思绪模糊。 庭院外物换景移。 记忆里的女子兰衣端庄坐在院中石凳上轻笑,“槐兄说笑了 云迟他一直都是这样未曾改变,我是知晓的……” 女子停顿一下,认真看向他:“可是……喜欢一个人又怎能只看优点呢?人无完人的……我喜欢他,他知晓,我们在一起!这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 …… 面前人呆住,慕容云迟松手。谢清槐无力支撑瘫坐在地上如梦初醒。 “可惜,如今结果还是一样。她还是依旧没有选我……” 白衣身子一个不稳,扶着墙面坐到他身旁。眼神变得迷离,自嘲的轻笑传来,“是吗?” 慕容云迟眼角泪水流下,与唇上血迹混合,再度苦涩道:“她没有选你……也不要我了。” 慕容云迟眼角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嘴上疯癫的笑未曾断过:“哈哈……你们说的没错,我真是个混账……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两人待在墙面阴影下,一个望着房梁流泪痛哭,一个望地板苦涩沉思。 面前掩盖着的半扇门被人推开,眼光晃晃,慕容云迟眯眼用手一遮,“谁!” 刚想臭骂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敢进来劝架。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直在外面听戏的司徒风。 玄衣金纹蟒袍,高贵无比。清冷眸色透出浅浅笑容。 慕容云迟愣了一秒,回过神来。 “玄明?你何时来的?” 司徒风腰上戴着收好的佩剑与玉佩同侧,关上屋门。 点头示意他看向旁边,轻飘飘的一句回话,“你问他。” 谢清槐拍着胸脯上疼痛的地方,轻笑一声:“是他与公主送我过来的。” 慕容云迟好半晌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丝懊悔。“先前最不看好的一对,如今却是最幸福的。还真是……造化弄人。” 话音刚落,旁边紫衣嘲讽他道,“人家那是真心换真心。你这个多疑多猜良心被狗啃的,怎么比?” “咳咳咳……本侯多疑、多心难道不应该吗?”慕容云迟岔气咳嗽着,闻言又支棱起来。 “就算是忘了那红缨枪是给我练的!不还是炸出来你这个暗藏在旁边几年……居心叵测伺机而动的歹徒?” 第98章 我们家风风 玄衣蹙眉,戴着玉扳指的手忍不住攥拳。 “够了!若是不服气,起来再打一架。分个胜负出来?” 司徒风望见两人闭嘴。 转而反应过来,又笑着毒舌道:“结果可不会因为谁打死谁而变。一个别人不接受,一个别人不要,真是可笑的紧……” 白衣瞅了眼紫衣,丧气似的低下头去。 司徒风双手环胸,走到两人跟前蹲下挑眉,眼神平静似水,注视着地上狼狈的人。 “不打了?” 空中寂静,慕容云迟眼神瞥向别处。 紫衣抬头看他,迷瞪片刻,脑海里回想起方才在坊里的计划。 沈笑微的声音回荡在空中,“……这件事情你确实不占理,不过你该替王黎教训他就教训他,事后一定得先开口给人台阶下!” “这样才能保证你们二人有和好的可能……” 思绪回笼。 面对司徒风的质问,谢清槐选择第一个开口。 “气出了心里爽快多了……” 听的白衣一愣,慕容云迟摸了把因眼泪留下泪痕而变得干巴巴的脸蛋。 噘嘴,“先前……我确实不是东西,也怪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才叫你如此……” “对不住。” 谢清槐:“对不起。” 两人异口同声道。 然后愣在那里,看着对方狼狈模样。 对视上双眼,一时间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这样才对。” 肩膀袭来拍打的感觉。白衣、紫衣齐回头,望见司徒风脸上一副欣慰表情。 收回双手,玄衣慢腾腾起身脚踏在翻倒的椅子上,一个用力将凳子压起来。 在两人仰视的目光下坐下。 清了清嗓子,声音清冷十分理智道:“现在该如何?” 谢清槐拍拍衣袍上几个大脚印,头靠在墙壁上,认真道:“想想怎么让这个傻子,追回王姑娘?” 慕容云迟学他拍鞋印子,奈何白衣亮眼怎么拍都无济于事,眼皮子跳的厉害心里本来就烦躁。 听见此话没处撒气,只得狠狠拍了下谢清槐的大腿,“什么王姑娘?你叫她王黎能死吗?” 一阵嘲笑传来,谢清槐挑起眉头,成心要往他伤口上撒盐:“叫王黎……也行,反正不是慕容夫人了。” “你!”慕容云迟拍着胸口,咳嗽起来。 “咳咳……我这病好不了……咳咳……可有你一半的功劳!” 谢清槐眼中划过丝愧疚,右手掌自觉拍上他的背,对面前玄衣道:“行了,别绕弯子了。” 司徒风收起眼里的笑意,定定看慕容云迟,认真又刻意:“我和笑微早就替你想好了……” 紫衣面色疑惑,心直口快拆起台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公主一个人想的吧?” 司徒风面色一怔,脸上不悦,“如果云迟同意,本王可替他再打你一遍。” “你们继续,当我没说。”谢清槐双手捂嘴。 咳咳咳…… 慕容云迟嘲笑似的看他,嘴上咳嗽不断…… “……” — 侯府前院祝神堂中。 朱雀绕梁,玄武香炉,青龙白虎……装潢四面彰显主人家富贵双全。 慕容肃刚看见神志不清的谢清槐眼里便起了狠意,还未开口就被沈笑微几人牵制住…… 无奈之下,只得便递给老管家一个眼神叫人盯着。 未曾料到。 司徒风带着人到后院,镇守在门口下人都不敢进去帮忙,只能干瞪眼。 …… 祝神堂前,沈笑微几人落座一个劲儿的扯东扯西争取时间。 聊天之事,谢清榆倒是得心应手。 “侯爷近日印堂发黑,可是许久未曾休息好了?” 慕容肃想起来他们家那对父子,面色僵硬 ,本不想接他话茬。 奈何谢清榆是他结拜兄弟路添的好女婿,还是个道爷,最会安抚人心。专门挑他心里最关心的事情说。 “俗话说得好!家主动怒,家宅容易破坏整体风气!云迟兄眼下病情刚有起色,想必已经在过度期了!” 说着,穿着锦鲤金衣之人递给周围人一个安心的目光,拱手对主座老爷子道:“先前出游几次,晚辈不才,曾给云迟表兄与王黎嫂嫂算过面相。” “两人皆是有福之人,夫妻相上脸……” 谢清榆眼神炯亮左手掐指,慢慢蹙起眉头, “不过……和离之相我早已看出,算着时日也快有转机了!” 旁边路锦粉黛小脸扬起笑容,心领神会的跟上,“是啊!伯父不必担心!” “青渔算的可准啦!先前他为我父亲处理过不少烦心事,都很灵验的!” 慕容肃转念一想,倒是听路添同他聊起过。 蓝羽眼神放光,看着对面小夫妻一唱一和,好生快意。突然想起来什么便顷刻跟上节奏:“不仅如此!他曾经还算出过公主与将军婚后姻缘良好呢!” 说着他兴奋的拿起折扇,指向旁边发愣地红衣,又继续道:“您瞧瞧现在……二人去哪里都是夫妻结对,确实应验的!” 慕容肃微微怔住,望向沈笑微眼中透出些一探究竟。 被点到后。 沈笑微看着周遭投来目光,扯出一个超级无敌灿烂笑脸,头上流苏簪子随之晃动。 “呃……对!舅父放心!我跟风风待在一起,可好了!” 头一次听见公主喊自己“舅父”,慕容肃受宠若惊,面露喜色,大笑露齿,“那便好!那便好啊!” 朱雀绕梁,粗柱后廊门下藏匿的三人闻言皆是一愣。 慕容云迟与谢清槐顶着脸上的伤,听见此番对话回过神来,对视上后噗呲一声,捂上嘴巴笑出声响。 慕容云迟嘴角轻吐,全然忘记方才痛哭流涕的形象,贱兮兮对前面玄衣道::“风~风~” “咦——”紫衣摇头扶额,手轻轻推他一下,蹙眉小声吐槽道:“你这也太恶心了吧?” 司徒风嘴角噙笑,站在柱子后面。 心里几度回想方才沈笑微讲的话,眼底里的柔情都快要溢出来了! 全然忽视周遭一切声音。 堂下。 慕容肃稍稍放缓表情,神色开始变得将信将疑起来。 良久,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舅父,云迟与清槐已经谈清。权当是打抱不平,误会一场。” 司徒风走出柱子,站在慕容肃身后,不动声色的笑看远处红衣方向。 第99章 才不羡慕 谢清榆几人见玄衣身后挂彩的两人,全都傻眼了! 只有沈笑微愣在原地反应过来什么! 尴尬的看着玄衣背影,捂上自己的小嘴。 完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 本宫方才发挥超常说的恶心话,不会给他听去了吧? 正前方。 慕容云迟眼底愧疚,好生拘礼,“爹!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 谢清槐跟着作礼,“一时冲动,还请慕容伯父见谅。” 慕容肃看着两个少年,眼底浮现一抹心疼之色。 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在两人面前横跳,嘴上柔柔弱弱地骂道:“你们两个,要老夫说你们些什么好?都是混账子!” 老爷子说罢长吁一口气,甩袖扭身,“罢了!老夫困了……别来烦我。” 慕容肃快步朝后院方向离开。 几人愣在原地。 回过神来。 蓝羽看见慕容云迟白衣血渍,惊讶的凑上前去瞅,率先扭头咋舌道:“没想到……你们两个还真下死手打啊?” 谢清榆全程关注他哥。 蓝羽一句话叫他反应过来什么,金衣肉眼可见的紧张,走上前去查看紫衣伤势,“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疼的厉害?” 蓝羽站在堂中间,摇着手中折扇慢悠悠的看着热闹。 两句关心话听的慕容云迟嘴角抽动,伸手指向自己,“喂喂喂!路妹子还是本侯表妹呢!光顾着关心你亲哥了?你怎么不关心我这个表哥疼不疼?” 谢清榆反应过来,尴尬一笑看向身后粉衣。 路锦眼神带笑,不知所措的朝他耸耸肩。 谢清槐蹙眉,“行了!有完没完,亲弟你也抢?自己没有吗?” “确实没有……”慕容云迟双手掐腰,扭头一瞥。玄衣不知何时,早就跑到沈笑微跟前去了。再一扭脸,路锦目光一直盯在谢清槐身上。 气不打一处来,慕容云迟忍不住跺起脚来,感慨道:“倒是有两个幸福美满的表兄、表妹,都有重要的人去关心……谁还顾得上我啊?” 谢清榆看向身后粉衣眼眸里幸福又自责。转身靠近将人搂在怀里,心中懊恼。 这几日光顾着对哥发脾气了,锦儿跟着他算是劳心又劳神…… 还真是该死! 蓝羽瞥了眼,路锦仰头笑看金衣,眼中羞涩之意流露。 粉红泡泡袭来,蓝衣脚底抹油,迅速侧身远离两人半步。 另一边。 耳畔传来谢清槐几人阵阵浅笑。慕容云迟眼前浮现轻甲之人,眼神渐暗,这段时间简直倒霉透了。 回想起方才屋子里几人讨论的话,白衣又精神抖擞起来。 他才不羡慕! 双手环胸,趾高气扬道:“我本来就有好吧!你们等着,我家王黎迟早会回来的!” 几米外,沈笑微瞅着堂里这派和谐相位,眼神欣慰,心中暗语:就差王黎了。 “先别急着夸下海口!能说到做到才是真男人!”红衣双手环胸,出言提醒。 司徒风挑眉,身子倾斜靠近,右手绕过她的后颈搭在红衣肩膀上,得意的望向慕容云迟,“殿下所言极是。” 慕容云迟眼角抽动:“……” 夫妻双双欺负落单寡人,还让不让人活了? …… 待人散去。 老医师替他把脉,涂完跌打损伤膏后便退下了。 回到院里, 下人们正进屋将摔坏的家具往外搬…… 猛然想起什么,慕容云迟快步冲进屋里。 扭头定睛一看,兰花混着泥土静静躺在碎瓷片里。 跨步跑去蹲下,将花拯救出来,眼神渐深……浮现出轻甲衣女子期待的笑容。 “云迟!你不是喜欢兰花吗?我在公主府种下的花开了!” “给你的!”青花瓷瓶从身后移到身前。 白衣双手接过,脸庞惊喜笑意浮现。“不愧是我家娘子!心灵手巧什么都会!” …… 庭院花池里,慕容云迟撅出块空地,将那花小心翼翼的移植到这里。 手攀上花瓣,轻轻抚摸一下,嘴里喃喃细语: “这样……便不会再担心没有花瓶会蔫死了……” …… 马车里。 红衣撑起懒腰,嘴里嘟囔着:“可是结束了。” 扭头瞅向司徒风,小手摇起玄衣手臂,兴奋问道:“今日你们在后院除了打架,可发生什么意外之事?快讲来听听!” 司徒风坐在她旁边,微垂的眼眸一直落在她红唇上停留。情不自禁的一吻,迅速起开。 沈笑微眼瞳放大,小脸瞬间红扑扑的。 身后大掌一收,被他搂入怀中,头上传来清浅音色:“倒是没什么意外发生,全都按你说的发展。只不过……似乎旁人很羡慕你我二人。” “羡慕我们?” “嗯。” 沈笑微起身仰面看他,身后有胳膊圈着,双手只得放在他肩膀前。疑惑否定道:“我们有什么好羡慕的?应该羡慕小锦青渔他们才对。” 玄衣轻笑,注视着她的眼睛渐渐迷离。 沈笑微只觉背上掌心一瞬间收紧,小脸猝不及防蹭上他的脖颈。 耳边是迷迷糊糊的声音:“殿下……为夫有些困了。” 红衣小脸通红,小声嘀咕,“那你睡……睡吧” 马车徐徐前行,沈笑微被他带着躺到软榻上,玄衣闭目,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 半月有余,慕容云迟与谢清槐脸上挂彩,不便出门。 时光漫步,转眼间已到七月下旬。 京城中又发生件天大的喜事。 王曦足月产下太子,沈南启欣喜若狂,大赦天下。 一连七日,不用去上早朝。司徒风心中也乐开了花! 下午,宫门口。 沈笑微冲门口御林军晃晃手中的金牌,带着玄衣出了宫门。 “公主殿下请!” “嗯。” 看见熟悉的免死金牌,司徒风挑眉,俊逸脸庞上出现瞬间慌乱。 今日进宫,沈笑微不仅是前来看侄子,王曦还嘱咐了旁事。 红衣还在沉思,在他的搀扶下进了马车。 沈笑微思绪回笼,扬起脸来想问他晚膳吃些什么,便听见句。 “对不起。” 玄衣眼含歉意,将人抱进怀里,脑袋放到她的后颈儿,侧目拧眉观察她的脸色。 沈笑微愣神片刻,脸上不解,思来想去也没想到有什么生气的事情? 狐疑问他:“对不起什么?” 第100章 天道好轮回 真应了那句话: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当初有多嚣张气焰现在便有多歉意缄默。 司徒风低眉沉默片刻,拉过她的小手。戴着玉扳指的拇指,在上面轻轻揉了揉。 声音低沉:“那时候轻狂了些,不会收敛脾气,就给扔了……” 沈笑微一脸茫然,“扔什么?” “你的免死……金牌。” 窘迫模样落入红衣眼中,沈笑微内心深处翻江倒海,肚子里的坏水也逐渐涌上心头。 眉心紧蹙,声音陡然拔高。 “你倒是提醒本宫了。前一天被你灌的‘毒药’疼的死去活来!躲进宫里后几日,才回敢府!” 沈笑微生气的拿拳头砸他几下,似乎是在报当时之仇。 “叫人下水找许久都不见!最后还是我亲自下去……勉强才给寻到。” 司徒风自知理亏,眼中几许碎光,有些不知所措,只会用手抚上她的背轻轻安抚她的情绪:“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噗哈哈…… 沈笑微笑着抱住他,“你是不是傻瓜,后面我胡诌的还真信啊?” 司徒风怀中一暖,红衣柔软亲肤蹭上他的脸庞,女子身上熟悉的香气扑鼻,叫他心神荡漾愣在原地。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 耳边再度响起得意的声音,“没有免死金牌大半夜怎么进宫?那块扔的早就被捞起来了,我回府后下人便呈上了。” “回府之后?那你怎么进的宫?”玄衣这才反应过来。 沈笑微作势抱一下就要起身解释,却忘记羊入狼口,抱的持久。 大掌按住纤细腰肢,反应过来她轻笑几声传入身上人耳中。 如听仙乐耳暂明。 司徒风嘴角噙笑,眼眸不似方才清澈,变得情意柔柔。 “嗯?”许久未给出答复,司徒风忍不住出声提醒。 回过神来,沈笑微才难以启齿的解释起来。 “南启说了,害怕我将你惹怒被你灭口。又怕……我手笨情急之下找不到,便给了我两块金牌。” 一阵开怀大笑回荡在马车里。司徒风眼梢眯起,笑的很是肆意,胸腔起伏…… 沈笑微蹙眉微微抬起头来,手掌也没闲着拍打他两下。 “不许笑!” 笑声缓缓而止,玄衣轻咳两下。 脸颊滚烫,沈笑微感到自己的人格受到了极大的嘲讽,脑袋飞速旋转,猛然想起什么。 眼中怒火滔天,小手狠狠捏住他的下巴恶狠狠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回京就提议要将我送去乌蒙和亲?” 司徒风懵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薄唇轻启又闭上:“我……” “还在朝堂之上骂我无用?”话音起的颤抖起来,越想越气眼底竟然红了,“真是太过分了!” 那目光灼灼,司徒风眼神闪躲,心跟着紧张起来。手掌不停扶着她的背脊,“对不起,我不是诚心的!” “那便是故意的!” 怀中之人咄咄逼人怼道。 “是。”玄衣咬咬牙,便给认下了。声音磕绊却是无力,“谁叫你……先跑过来你来招惹我。” “我不管,你得负责到底!” 沈笑微眼神微颤,想到先前两人坊里的误会,刚想同他掰扯一番,唇角覆盖。 后颈儿被人按住,一吻加深,堵住那些个碎语。 司徒风心中虽然懊恼,不过他不后悔。仔细想想 心中居然还有些侥幸。幸好当初的自己,滥用报复强迫她散了那群面首。 要是坐视不理,放到现在。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 马车早就停在公主府门口,下人们识些眼色。离的远远的。 沈笑微唇角红彤彤的,即便两人吻过,稍微清楚些,也遭不住他发疯…… “不许亲了!” 红衣脸色通红,眉眼躲闪间双手严严实实捂上他的嘴,小声怒吼道。 掌心柔软,又是一吻。心底滚烫沈笑微赶忙抽回小手。 “好。” 温柔又克制的声音传来。 司徒风将人放开,牵着手下了马车。 …… 几日后。 太子出生礼,皇家设宴万民同庆。 宫里头热闹非凡。 祁年殿前,沈南启带着几位大臣祈福拜祖……在祈年殿旁与重臣议太子教辅…… 后宫深院里,王曦未出月子不便主持大局,早早就安排沈笑微替她出面。 御膳堂时隔几年再度开启,为皇家新子嗣出生而设置宴席。 主座乃是萧太后。 下面是京中各家贵眷公子。 歌舞升平,鸿乐欢心。 沈笑微那群人日常出游等琐碎小事,乃是京城府邸闺阁议论的焦点。 前段时间,一些个大臣也因早朝那次激情劝架,开始向其家眷打听,听完也喜见乐闻起来。 阶上,沈笑微美滋滋的独占一桌。 满脑子都是方才下人阻拦司徒风去路,提醒他去在祈年殿那边,与权臣相聚的场面。 司徒风求助似的看她,听见没有办法后那泄气的模样,简直不要太好玩! 沈笑微承认自己欢送他时,是有些有点幸灾乐祸在的。 突然瞥见阶下座次。 青渔夫妻右边依次是慕容云迟、谢清槐。 这段时间两人伤势休养的极好,根本瞧不出来那次打过的痕迹。 王黎在路锦同青渔左侧安静用餐,时不时朝她看两眼,点头示意。又时不时同路锦攀谈今日情况。 慕容云迟眼巴巴的望着隔桌兰衣,心中隐忍。 旁侧、后面、对侧。 几乎所有人都明里暗里朝这边扫视。 孟玉棠在对侧,捂嘴稍稍扭头,加入身后几位姐妹交谈中。 “方才我怎么看见小侯爷与谢大少爷碰杯了?” “我也瞅见了!”黄衣捂嘴小声道,“他们两人不是情敌吗?” “不知道。” 右边王硕悄咪咪伸过脑袋,小声道:“哎!我这里有小道消息要不要听听?” 几位小姐面面相觑,面露好奇,催促道: “说啊!” “快讲,快讲。” “……” 沈笑微扭脸正在同萧太后扯着家常。 “上次去那城南的一家旺铺,里面的小玩意儿可精巧啦!托人送到宫中,母后可还有印象?” 萧太后笑吟吟回忆起那玉蜻蜓,“你送的东西,哀家怎么可能会忘记?” 沈笑微刚想接着说下去,萧太后慈爱的目光中透出丝提醒:“笑微,来人喽!” 沈笑微蹙眉,只听见周围一片惊呼。 刚抬头便碰上阶下,司徒风灼热的目光。 第101章 不过去死 “儿臣来迟,望母后见谅。” 玄衣拱礼起身,眉眼带笑望着她。负手而立,风度翩翩。 “祈年殿事务忙完了,陛下便放臣过来陪殿下吃席。” 慕容云迟与谢清槐对视一眼,摇头浅笑。四下议论纷纷,闻言望向沈笑微的目光中都带着激动。 只有红衣一怔,心里头暗自思忖。 祈年殿到这儿……似乎挺远的? …… 都是一家人了,萧太后看破不说破。笑道:“你也是有心了。来的正好,快入座吧,待会儿菜该凉了。” “谢母后恩典。”司徒风径直朝沈笑微走去。 繁纹红衣乖乖往旁边挪动,叫他坐下。 宴席继续。 双手接过她递来的筷子,便听见小声拆台的声音。 “你不会到那里见南启一面,就回来了吧?” 司徒风笑意颇深,他确实是这么干的,便没有否认。 “真被我给猜中了?”沈笑微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哼笑一声玩笑道:“要是本宫,就不给你批准。” 空中手掌捻起的糕点快速准确抵到她嘴边,沈笑微迅速闭上小嘴,挑衅似的看他。伸出小手将他手中糕点取下,慢慢品起来。 “同样的套路这么多次,本宫可是练成了。” 话里得意。 “嗯……你我还真是夫妻同心。”司徒风低眉,一筷菜肴夹到她碗里。 投去一个欣赏的目光,“那为夫……下次换一个讨殿下欢心?” 沈笑微小脸羞红,慌乱提醒他小声一点。 座上之人看在眼里,眼中笑意深深。 …… — 宴席过后,萧太后先行午休去了。 众人在宫廷后花园中闲逛。今日沈笑微倒是无半点困意。 阳光明媚刺眼,一些人都躲到廊下避暑去了。 偌大石亭里,清一色小分队都在。 沈笑微窝在玄衣身旁,背上靠栏,挑眉:“怎么样?来了吗?” 亭里谢清槐一手背后,向后瞅去,扇子一瞥远处几道身影显现:“那不?来了!” 宴席末时,沈笑微便先带着玄衣借散步由头离开。 后谢清槐装作身体不舒服,从后绕道而出。 几人在此汇合。 一散宴席,谢清榆同路锦一刻也不敢耽搁,按着计划将王黎引来。 路锦和谢清榆在前方引路。“殿下同司徒将军就在凉亭中,我们聚在一起好商议下次出玩之事!走!” 王黎眼色深沉想起慕容云迟来,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 算了。 有殿下王爷在,他应该不敢胡搅蛮缠的。 …… 走到半路,便杀出一袭白衣跟在他们身后。 路锦作势回头,眼睛猛然瞪大。佯装尴尬蹙眉问道:“呃……慕容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一句疑问引得王黎回头,猛然发觉身后白衣离的如此之近,两人猝不及防对目光交汇。 此时,谢清榆慌忙尴尬喊到:“你们聊!我们……我们就不打扰了!” 然后两人快步朝前方二十米处亭子里走去。 …… 两人走到亭子下才松了口气。 闻声小心翼翼朝后看去。 慕容云迟握着兰衣手腕,虔诚寻求原谅:“黎儿,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同我和离成吗?” 王黎脸色一变,眸色却静了下来。 又来? “你我二人早已和离,还请慕容公子自重。” 沈笑微靠在玄衣怀里时不时瞅着外面的闹剧。 只见慕容云迟上前几步,张开臂膀拦着人不许前进。 “你有完没完!” 王黎一个气极,使出一记强劲过肩摔!将拦路之人摔倒在地。 几道惊呼声从廊下传来。 亭中。谢清槐闭上双眼,简直不忍直视。 廊下眼睛溜圆的少爷、公子不在少数,悄悄指点的小姐们,一眨不眨地瞅着莲花池那边的喧嚣打斗。 王黎跨过他往前走,结果后腿慢了一步,地上之人抓住机会,毫无形象可言用双手的抱住。 几番拖拽下来,围观之人越发多了起来。 王黎有些恼怒,抽出袖中短剑。 没吓着慕容云迟却让周遭围观之人吓了一跳,尖叫着纷纷远离。 慕容云迟红着眼眶,倔强道:“只要你肯消气,今日就是你捅死我!我也不怪你,一切与你无关,不关你的事!” “你!” 刀刃从头顶落下划破空气,慕容云迟双手紧她的小腿,咬牙闭上双眼。 迟迟疼痛没有袭来。 “起来!” 脑袋瓜子被人用手指狠狠戳了一下。 慕容云迟睁眼,看见匕首插在旁边土地上,反应过来嘴角激动上扬,抬头看她。 “你答应我了?” 地上白衣松开双手站起身来,来不及拍身上的泥土。 王黎双手环胸,看向地面厉声吩咐:“刀。” 慕容云迟反应过来,迅速弯腰将地上匕首拔出。 “给——” 再抬头,兰衣已经大步向前走入凉亭,空中只留给他一句,“自己留着吧,本姑娘不要。” 沈笑微目睹全过程,摇头佩服,轻轻鼓起掌来,“不愧是你黎二姑娘!训人跟训狗一样?” 凉亭外。 慕容云迟听见后,面如死灰,眼睛颤动。 对了! 还有法子! 白衣赫然扭身拿出一副视死忽如归的动静朝宫门方向跑! 亭下谢清槐望着王黎进来,随便向外这么一瞥,赶忙指向外面,疑惑提醒众人道:“云迟怎么跑了?” 王黎刚依靠着木栏坐下,扭脸顺势一看,不解地问道:“他去干嘛了?” 谢清榆手指攀上下巴,小声回想思考着,“应该是……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沈笑微猛然瞪大眼睛,看向司徒风解惑。视线交汇。非常巧,玄衣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扭头,异口同声道:“上吊?” “咳咳……什么?” 刚抿下喉的茶水卡进嗓子里,兰衣忙放下杯子露出副震惊面孔!“谁教这个白痴这么干的?” 沈笑微吞了吞口水,慢悠悠举起手来,大掌覆来包裹住她的手,沈笑微扭头去看,司徒风已抢先一步认下。 “咳!是本王教他的。不过……方才闹过已经差不多了,他自己觉得不够,才……” 沈笑微蹙眉,弱弱开口道:“其实!是我说的。平日里他最没脸没皮,我就让他再试试那个万能和好方法。那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谢清槐叹了口气,“这话我也有责任,是我说的:若是哭闹还不够用,就叫他赶紧去死。” 王黎听后叹气扶额,“不怪你们,方才我已经……是他自己没听出来……” 路锦想到了什么,拧着眉头指着外面,提醒她:“那个!嫂嫂你要不然……先去救下表哥,走完流程?万一他。” 看着兰衣跑出去的背影。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忘记了什么? 慕容云迟。 第102章 春回来喽 慕容侯府外,院里兰花在阳光底下绽放。 “让开!别拦着我!王黎她不回来,本侯今日便不活了!” 屋里,悬起的房梁挂上白布,慕容云迟站在凳子上。用腿驱赶底下阻拦的他家仆。 王黎来时就是这么副场面。 白衣身上泥渍颇为扎眼,是方才宫里头被她拖拽在地上所造成的…… 门口婢女仿佛看见了救星,急切笑着行礼,“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 木凳旁边的下人们扭头看向门口,欣喜若狂。 “夫人!真是夫人!” “夫人回来了!” 夫人? 慕容云迟手里系白绫的动作停下,呆呆望向门口。 两个月以来,心中万般委屈一齐涌上心头。 哇的一声,张大嘴巴哭了起来。 下人们搀扶他下来,迅速关门出去。给二位主子留下独处空间。 “好了。” 王黎眼神柔软透出丝心疼,撩起兰衣袖给他擦眼泪……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方才还说不要我来着……” “你信?” 白衣握住她的手,将脑袋摇成拨浪鼓。 “死都不信!” 望着着身边之人慕容云迟扯出笑容,伸出三根手指庄重道:“黎儿,我今日在此对天发毒誓,要是再叫你难过,便天打——” 唇上一吻,慕容云迟愣在原地。 耳朵唰的一下红成西红柿。 王黎笑起来眉眼弯弯,“好了,心情百变犯不着发誓。” “那怎么行!” 嘴上一柔,王黎笑着用手捂住琐碎小嘴。 “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过我爹那关吧……” “知道你出门为什么没有被打吗?”兰衣挑眉,将他抱入怀里。 慕容云迟熟络地将脑袋放到她的肩膀上,眼中好奇,“为何?” “本小姐出钱将人给收买过来了。” 慕容云迟吸吸鼻子,“还是夫人对我好……” …… 相府祠堂里。 慕容云迟对着王家列祖列宗承诺以后若再辜负王黎便生不如死,死不瞑目。 一连几个响头下去。 王翊闭眼甩袖,算是承认他这个姑爷了。 …… —— 慕容侯府外,下人将两挂鞭炮一齐点燃。 噼里啪啦的响声四起。 门口。 红、玄、蓝、粉、金、紫齐聚。 司徒风柔情似水,脸颊挂笑两只大掌贴心捂住红衣耳朵。 谢清榆同路锦在一旁牵手一起蹦蹦跳跳,大声欢笑,雀跃自在! 蓝紫衣一齐鼓掌,望向弥散的鞭炮竹火中央。 石狮子周遭还有些许家丁小厮来围观。 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笑容。 正门口。 王黎重簪发髻,着轻甲衣,拉着慕容云迟的手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踏进慕容侯府大门。 慕容肃、王翊、谢言清在大堂里向外观望。三人和好如初。 轻甲再髻,白衣悠悠。 今日两人邀请亲朋作证,重新拜堂,和离书不再作数。 庭院中央,红毯铺路。 “我来吧。” 在一众诧异目光里,紫衣抢先一步接过下人递来的大红花绸缎。 “去吧,你二人这次可要比上次幸福!” 谢清槐祝福着,将两端红绸塞到二人手中。 王黎与慕容云迟相视而笑,一齐点头转身向前阶走去。 阳光之下,微风轻抚三人发梢在空中微微飘起,一如当年。 望着两人般配的背影,谢清槐发自内心的笑了。 作回枯木又如何? 春天嘛? 一直都在啊。 —— 王黎回来了。 慕容云迟在老爹面前弯了两个月的腰又直起来了! 祝神殿里训话的声音响起, “爹!云迟如今每日吃些难吃的药膳,身体都叫你饿坏了!” 慕容肃瞪了眼旁边告状的白衣,放低声音解释起来,“黎丫头,老夫这不是替你教训他嘛!” 座上甲衣之人拧眉,“照您这么个教训法子,把他饿死了可怎么办?” “就是!就是!”慕容云迟眼中带笑,忽然插嘴委屈道:“要不是您非关着我,我早就将黎儿接回来了!” 慕容肃咬牙切齿看着他,扭头四下寻找武器,嘴里嘟囔起来:“小兔崽子!自作自受还敢怪到老子头上!我就该打死你!” 慕容云迟灵巧躲在王黎身后,贱兮兮地吐出个舌头。 慕容肃气到额头,脱下靴子踮着脚过去…… “黎丫头,你别拦着我!今日他必死无疑!” 慕容云迟嘴角抽动,小声嘟囔着:“爹,你说要拿靴子臭死我我还信,打死我就算了吧!” 慕容云迟就是嘴欠,每逢王黎在场时他便变得有恃无恐。 “你说什么?” “我说您儿媳妇说的对!下次别虐待我了成吗?” 靴子飞来,慕白衣快速弯腰,躲过一劫。 椅子上王黎跟着回眸看他情况,“没事吧?” “夫人,你忘了我这两年躲闪红缨枪多少次了?一只鞋子而已,不在话下!” 两人攀谈之际,慕容肃弯腰拾起轻甲脚下的红缨枪,开始追着人刺…… 慕容云迟瞪大双眼,跑了出去。 “爹,你可要冷静啊!” “你岁数大了,舞刀弄枪的不好……” 一切发生的太快,王黎跨步走出门槛外边。 几个回合下来,慕容肃将枪立在地上,腾出只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眼中已经没了怒火,气喘吁吁道:“好小子……天天卧床,这身手倒也可以啊?” 慕容云迟见他爹停下来,双手扶着膝盖支撑自己歇会儿。 听见此话,弯腰摆手,笑着摇头道:“爹,不怪你。你这身手可比王黎差多了!对我简直毫无威胁——胁!” 尖枪突然刺来,吓的他喊出破音…… 阶上,王黎也吓了一跳,大声冲他喊道:“小心!” 白衣毫发无损,红缨枪在他眼前收回。 耳边传来慕容肃嘲笑的声音,“臭小子!大意了吧?” “还得练!” 慕容肃将红缨枪丢给下人,穿着一只靴子进屋,端起桌案茶壶便开始往嘴里灌。 王黎站在阶上,安抚刚跑到怀里受惊的人。蹙起眉头朝里嘱咐道:“爹!您下次小心点,哪天真伤到他,您又该愧疚了。” “好个黎丫头片子,你就惯他吧!我是他爹,不是他夫人,吃亏的事儿我可不干不了!” 王黎无奈的笑了笑,手指戳了慕容云迟的脑袋,“嘴这么会气人?还不快去给你爹把靴子捡起来穿上?” 白衣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得令!” 屁颠屁颠的就去了。 第1章 回京第一印象 天启三年,晚春。 京城街道上暖阳洒满,人头攒动。整座城池宛如书中锦绣画卷般展露。 今日乃是沈南国大将军率众将士伐祁,荣耀而归的日子。 长墙外,浩浩荡荡的凯旋队伍似一条巨龙般蜿蜒而来,士兵们训练有素进入城中。 只见最前端,为首之人身姿英勇,骑于骏马之上。 司徒风面容英俊而刚毅,眉宇间透出一股不屈的英气。 他身披玄色战甲,腰间佩戴锋利长剑。透过剑鞘,似乎能看见那剑身闪烁着寒光。 来人所到之处,周遭便没了刚才那般热闹。百姓皆暗声低头或交耳,生怕自己对上那双阴翳的眼。 待骏马携人离远,声势又起。众人也只敢这般于远端望他尔。 “刚才那便是司徒将军吧?” “是啊,看样子便是他了。” “听闻此人心狠胜过铁石,更是位杀人不眨眼的爷!”酒馆门前,布衣小贩忙碌着手头的生意,侃侃而谈,借机吸引顾客的注意力。 围起的听客越发的多,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小摊前瞬间成了谈说现场。 “废话!他年纪轻轻便封凌翳王,打小跟着司徒老将军行军打仗,文武双全本事了得!” “是啊,是啊!如今将军又为我国接连拿下北祁六城,乃我沈国的大功臣!” “……” 人群中颇有见识的老者也眯眼抚须:“年纪轻轻就展现出如此风范,丝毫不逊色于当年的司徒老将军!” 楼下路边,百姓人头攒动,议论声此起彼伏。 阁楼之上,闺阁女子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纷纷抬起闺阁窗户向队伍投望。 …… 司徒风的队伍须臾千里,延绵不断。 百姓随头军而迎,声势热烈,音量不减。无人注意到队伍尾端,还默默跟着个瘦马所拉的破落轿子。 途中,恰逢路及长公主府后花园。 墙内,一片繁忙而有序的景象映入眼帘。婢女们守苑、洒扫、浇灌……各司其职。 园子的中心,身穿金丝红绸的尊贵女子静静地立在那里。 乌发用金簪巧妙地挽起,灵动的眼眸中闪烁着光芒,红唇微抿,露出动人的微笑。盈盈身姿妖冶而优雅,羡煞满园春色。 这便是那沈南国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长公主殿下——沈笑微。 当今沈南皇帝、太后最为疼爱纵容的公主。 女人手持檀木盘,随意抓起一把鱼食轻轻撒向池中。 锦鲤感受到投喂,纷纷游上前来争抢食物,水面上泛起一片片涟漪。 墙外的动响,持续传入她的耳畔。欢呼声颇有经久不衰之势,扰乱了她片刻的清静。 沈笑微眼底流光闪过不满之色,眉头微蹙,捻起鱼食的手也顿在盘中:“今儿是什么日子?街上怎如此热闹?” 贴身婢女绿萝接来空中盛有鱼食的檀木盘子,立于其身旁。 “殿下,今日乃是司徒大将军班师回朝之日。墙外应是前来凑热闹的百姓。” 沈笑微听后,微微怔住片刻,红唇轻启道:“可是那位凌翳王?” 她缓步走上木桥,望向墙外。没等绿萝回答,又接着自言自语问道:“那人叫什么来着?司徒……风吗?” 绿萝跟上自然的扶上她的手臂,轻声答道,“殿下,正是那位司徒将军。” 沈笑微微微点头,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她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还是从她母妃萧太后那儿无趣聊来的。 母妃亲口告诉过她,此人性格孤僻阴冷,手段更是狠厉无比。 自从幼时其父司马煞去世,其母为爱殉情后,就开始跟随他爷爷行军,而后越发戾气加重。 后来北祁南下作乱,逢司徒老爷子病逝,此人便被封了王位,领兵去往边塞作战去了。 关于他的样貌,外界鲜有人知晓。 沈笑微脑海里突的浮现一青面獠牙,手持阔刀抗于肩上,浑身上下散发着那闹市上猪肉贩一样,周身一股血腥气味的壮汉。 由于想的太过真切,以至于她忍不住抬手遮了遮鼻子。 罢了。整日里只知打打杀杀,又能有何俊俏模样? 她沉思片刻回过神来,冲身边人挥挥手道:“府中那批新来面首,现如今在何处?” 绿萝恭敬的低头回道:“殿下,人已在离郁轩侯着了。” 沈笑微拉住她都手臂,面露喜色欢快道:“走,咱们瞧瞧去!” 园中红影阔绰迷人,鲜艳夺目。就这般肆意明媚,迈着轻快的步伐带人向离郁轩的方向匆匆而去。 第2章 好色公主的好朋友 与此同时,皇城深处,永寿宫内院里。 门外站着一排排整齐划一的侍卫、太监等人,皆是被遣散出门恭候的下人。 殿内,朗朗的笑声流淌,给这庄严肃穆的皇宫带来了一丝难得的轻松与惬意。 “哀家的笑微,性子活泼开朗,确比寻常官宦人家养出的女子要洒脱了点儿!” 主座之人,话语中充满了宠溺之意。那和蔼可亲的音色,如同春风拂面,让人心生暖意, 一旁端坐倾听的人,乃当今沈南国皇帝,明阳帝——沈南启。 听完此番话后,沈南启脸色变幻莫测,嘴角也不自觉的抽搐两下。 心里不由暗忖着: 洒脱?依他看来当是:野蛮、横冲、撒泼、毒舌、不守规矩……加好色吧! 虽作如此,明面上还是偏袒,可谓给足了沈笑微面子。 “母后。朕知,自幼朕便与长姐无父照拂。是您老人家带吾二人在冷宫苟活,历尽波折后又顺应天意,朕才坐上了如今的位子。” 沈南启长吁一口气,见身旁自己那雍容华贵的母妃,毫不在意的抿了口茶,又继续开口。 “朕知长姐确性子良善,绝非歹毒之人。可您平时也太娇纵她了些。放眼全国。不,这世上!就挑不出来比长姐还……野的女子!” 见他扶额叹息,萧太后放下茶盏,慢悠悠的开口:“启儿,你如此模样,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情?” 沈南启垂首解释,“母后有所不知,大臣们天天上奏同朕反应。说这天下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平民男子每隔一阵子,便会有人出入长公主府。长姐她……” 瞅见儿子支支吾吾的样子,太后不免紧张了起来,“笑微她怎么了?” “长姐她甚至还放榜招揽面首!称:凡觉得,自己几分有姿色的美男子,皆可前往长公主府小住。” 太后闻言,不禁松了口气,“哀家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微儿她又未曾作过什么出格之事儿,这群大臣未免管的有些宽了。” 沈南启摇摇头,“母后,您就管管阿姐吧!再这样下去,恐天下老百姓都得笑她声誉欠佳……” 萧太后眼前浮现出沈笑微那,美丽无双又懂事的模样,忍不住替她开脱。 “待你阿姐嫁人后便好了呀。如今,哀家只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再挑个自己喜欢的如意郎君。将来生活幸福圆满,哀家这辈子也便知足了。” …… — 另一侧,被提及的人还在发愁。 沈笑微在偌大的离郁轩中甩袖走来走去,徘徊了一圈又一圈。面上一言难尽,心中不满的念叨: 最近前来报名的这些美男,可是碰着什么瓶颈期了?这批来的明显不如之前那批好看! 看见她递来的眼神,绿萝立刻心领神会,差下人赏钱打发了这批面首。 “谢长公主殿下。” “谢过公主!哎哎,排队领钱去了!” “走走走。” “……” 待人散去后,沈笑微坐在精雕黄花梨木椅上,伸了个懒腰,“王黎怎还不来?” “殿下,您忘记了,王夫人每日此时便会练红缨枪,估计要晚会儿才能过来找您。” “瞧我这破记性”沈笑微拍了拍自己额头,起身道:“罢了,那本宫便先去蓝秀坊等她,顺道看看蓝羽在作甚。” 马车拉着她的凤鸾轿子出发,侍从紧跟其后。 百姓一看便知,这是那离郁公主沈笑微出街了。于是街上百姓也都纷纷让行。 对此公主大家也是褒贬不一。有人说她知道救济贫苦百姓,为人性格直爽;还有人说她性子娇纵,喜欢强迫英俊男子…… 不过她确实是出了名的好男色。 公开招揽面首,还说出看美男子心情会变好,能让她延年益寿此等荒谬言论。在京中掀起来一股热潮。 那蓝秀坊,乃是京都出了名的:女子、男子皆可来往的休闲娱乐场所。里面多家破人亡、无处安身或因各种原因聚于此的美男子。 与之形成对家的便是京中的怡红院。 马车停下,耳畔便传来行礼声。 “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免礼。” “谢殿下。” 沈笑微刚下马车,便与站在门口之人对上眼,两人相视一笑。 只见那男子蓝衣在身,却能穿出不输红衣的妖冶,戴一榆木簪,散发而立,手持折扇,玉树临风…… “愣着干嘛~离郁你怎还不进来!”尖而夹又甜腻的嗓音传入耳中。 沈笑微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摇了摇头。 心中一下子泄气腹诽:可惜了,是个断袖。。。 第3章 碰上没礼貌的小白脸 还没等她开口称赞,蓝羽就原形毕露了。 沈笑微走上前,无奈道:“羽羽,下次见面能不能先别打招呼,让本宫夸夸你再说?” “臭离郁~想得美~”蓝羽兰花指一翘,扇子一折指着她,一脸傲娇的开口:“本公子可是你得不到的男人~” 门口一圈人皆被逗笑,暗自捂嘴。 “本宫才不稀罕。”沈笑微推开了脸前的扇子,无聊道,“你怎出来了?难不成近来坊间没有新来的公子吗?” 蓝羽跟着她边进坊里,边答,“是啊~来的都是不怎么惊艳的~估摸着你也看不上~” 沈笑微叹了一口气,“那清狸他们呢?” 蓝羽扯开扇子随意摇了摇,眼神向二楼厢房望去,“应该在楼上弹曲子跳舞,用不用我给你叫下来?” 红衣身影闻言顿足,摇了摇头,下一刻便转身要离开:“那还是算了,我先回去了。” “别啊!你先坐着~本公子差人去后厨给你做些杏花酥,厨子研发的新口味!可好吃了~” 盛情难却,沈笑微只好应下:“那好吧。” 坊里阔大气派,此时人也不多。 蓝羽看着她找了处坊中角落坐下,这才蹦蹦跳跳的跑去后厨,绿萝静静地跟守在她身边。 “坐吧绿萝,就当等王黎了。”沈笑微招呼她坐下歇会儿。 “谢殿下。” 绿萝感激的目光投来,福了福身,坐在她身边的位子。 忽的,门口传来一道嘹亮的男声,“你刚回来,作为兄弟自然要给你接风洗尘!” 沈笑微愣了一下,摇摇头,继续喝茶未当回事情。 “你们就先在外面候着,吾同玄明去去就回……” “是。” 进来玄衣白衣两男子。远看背影,两人都衣着非凡,看上去绝非是寻常人家,倒像是官宦人家的公子。 沈笑微笑了,现在官宦人家的公子也都这般放的开啦?已经开始走正门了吗? “玄明兄,本王同你讲,这里的特色绝了!待你尝后——” 不对!这声音越发熟悉!本就心存疑虑,待看清那人侧脸后,沈笑微手中的茶盏,便毫不犹豫的砸向那白衣男子方向。 “啪!”瓷盏落到地上,碎片四溅。 “小心。”幸亏那玄衣男及时扯开他,白衣公子才免受此难。 沈笑微气的浑身发抖,手指着白眼衣人,怒吼道:“慕容云迟!你竟敢背着王黎来这儿偷男人!” 怪不得王黎总是同她讲,她夫君不喜欢她。看样子她算是找到原因了! 玄衣男子回过头来,阴狠的眼神扫向角落里一红一绿的两道身影。 慕容云迟拍了拍胸脯,逐渐缓过神来的。发现是虚惊一场后,连忙去查看身旁玄衣男子有无大碍,“玄明,你没事吧!” “无碍。”司徒风眼神狠厉,瞪着那名砸东西的红衣女子。 沈笑微也不甘示弱,递去一道鄙视的目光,现在男小三也这么嚣张了吗? 看清楚面容后,沈笑微不禁瞪大双眼。此人金冠竖发,剑眉星目,长得居然比蓝羽还好看! 肯定是那慕容云迟,花不少银子偷偷养起来的!有妇之夫也敢勾引,简直是天理难容! 坊内气氛达到冰点。 确认司徒风没有受伤后,慕容云迟才怒气冲冲的扭头,开始找寻砸自己那歹徒。 “敢对本侯爷不敬,信不信我今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慕容云迟顺着方向看去,望见一熟人,微怔片刻,反应过来后便指着她道:“沈笑微?你没事当众行凶作甚!” 沈笑微起身,将胸前一缕发丝甩向背去,双手环胸眼神愤怒,阔步走到两个大高个跟儿前,呸道:“真是晦气!本宫的王黎怎会嫁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慕容云迟哪里受过这气?撩起袖子掐腰就反驳,“喂!你把话给本侯爷说清楚!我怎么就是个玩意儿了!不对,我怎么就不是个玩意儿……” 奈何他怎么讲都不对。 听着耳边传来周围人的阵阵笑语,慕容云迟一时羞愧难当。 沈笑微目光转向那个他护在身后,一声不吭的玄衣男子。 哟呵~居然还敢瞪她!!! 这慕容傻子,莫不是叫人给诓骗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当即冲他怒吼,“别以为你有几分姿色,就能随意哄骗有妇之夫,本宫最瞧不起偷偷摸摸,破坏别人家庭的人!” 此言一出,坊内气压骤降,安静的可怕。 慕容赶紧出来打圆场,“呃,玄明!公主……她同你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 司徒风神色愈发阴沉,连带着周身气压也愈发不对劲。 沈笑微看着慕容云迟的脸色突的煞白,反驳他道,“谁同你开玩笑了!干嘛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我?怕不是做贼心虚了?” 谁料慕容云迟言辞正经,对她作揖道:“离郁公主,这位乃是今日刚回京的凌翳王。” 凌翳王? 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一大截的男人,沈笑微红唇上挑,“你说他就是那司徒风?” “对。”慕容云迟笃定点头道。 一听司徒风,楼上楼下还有门口,刚刚还在看热闹人们,连忙销声、关窗、跑走…… 就连柜台掌柜也背过身子,害怕的蹲下,恐牵连其中。 真当她三岁小孩好骗? 沈笑微坚信自己想的没错,“怎么可能,这么烂的理由你也好意思拿出来?不说司徒风此时应当进京面圣没多久,就算是他出来了,又怎会在此地?怎么会有你这种不学无术的狐朋狗友?” “你——”慕容云迟气到无语。 “还有,司徒风那家伙 ,怎么可能长这副模样。”她翻了个白眼不屑一顾,又嘲讽着补充说道。 “哦?那你认为他该是什么模样?”凉嗖嗖的声音飘来。 闻言沈笑微仰首,与那玄衣男子对视。不知为何,她从未见过如此冷的眼神,仿佛视她如死物般。 不过她并未将此人与那司徒联系在一起,反而觉得这人在挑衅她的权威。 一旁的慕容云迟感觉氛围不对,立刻想出言制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当然是威武霸气至极!反正,肯定是要比你这小白脸强上千万倍!”沈笑微趾高气扬的大笑着贬低他。 很好。 — 第4章 冲突,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男人左手,慢慢攀上腰中佩剑要移步上前,一旁的慕容云迟瞬间头大不已! 赶忙挡在两人中间。 “误会!误会!都是玩笑话,大家别伤了和气。” 这幕场景,沈笑微自然也是见着了,“居然敢对本宫不敬?慕容云迟你找小白脸,也起码找些有礼数的吧?” “让开。”司徒风满脸阴翳,拔出佩剑,试图推开面前的慕容云迟。 利剑出鞘,沈笑微被这突然剑的声音惊到。 “殿下小心。”绿萝赶忙上前,将她揽在身后。 这时门口急匆匆赶来一位,束发伶俐,身穿红衣布甲的女子。 只见此人腕戴护甲,手持长枪,正是王黎。 见坊内情况如此,立马跑上前查看沈笑微如何,“殿下!可有伤着?” 沈笑微摇了摇头,她才放下心来。 看见白衣人,王黎怔住片刻,“云迟?你在这里作甚?” 慕容云迟看见来人先一愣,摊开双手,解释道,“呃……说来话长。” “王黎,他竟背着你来这里与男人厮混!要不是本宫发现——”沈笑微话音未落,只见王黎毕恭毕敬的向那玄衣男子抱拳行礼,“见过司徒将军。” 沈笑微人傻了,不可置信的盯着王黎,“司徒将军?” 王黎反应过来,两人应是第一次见面,于是伸手,掩其耳解释道:“今日皇帝同太后议事,不上早朝。司徒将军便去慕容侯府,拜访了他的舅父。一个时辰前我刚在慕容侯府前院见过他,正是此人……” 慕容云迟摆出一副,“现在你总信了吧?”的模样。 沈笑微恍然大悟,瞪了一眼慕容云迟。 没事把男人往蓝苑坊带干嘛?有病! 看着面前戾气深重的人,她额头开始出了些冷汗,这也太尴尬了些,“原来是凌翳王啊,哈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王黎用眼神奇怪的望着她,“殿下,您刚刚说什么来着?”。 沈笑微尴尬的迎着几人的目光,刚想开口解释。 这时,通向后院的偏门,呦呵声响起,“新品杏花酪来咯~” 只见,蓝羽手上端着一盘新鲜出炉的杏花酪,在她先前坐过那地方左顾右盼。 沈笑微如同看见了救星,向蓝羽招手,赶紧扯开话题:“你怎么才来?” 蓝羽走到几人跟前,将点心递到沈笑微面前,翘起他那小巧的兰花指,脸色十分傲娇,“离郁~我同你讲,后院来了名俊俏男子,还是你最爱的禁欲系!吃完我带你去瞅瞅去!” 话音刚落,司徒风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慕容云迟则面露惊讶之色,抢过蓝羽手中那盘五颜六色的糕点,上下看了一番,“玄明有所不知,这就是我信中同你提到过的京城中最好吃的点心,只此一家!没想到都出推出新品了?” “喂!懂不懂规矩?这是给我们家离郁公……”蓝羽话没说完便被沈笑微出言打断。 “今日就……先不必了。” 沈笑微慢吞吞转过身背对着司徒风两人,越发觉的自己脖子后面凉嗖嗖的,于是便向蓝羽推辞道。 蓝羽以为沈笑微在同他开的玩笑,于是故意面露羞涩道,“殿下这么快就长大啦~都知道谦让奴家啦!” 沈笑微闻言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想跑路,却发觉一边衣袖被蓝羽扯住,怎么都挣不开。 — 蓝羽则是发自肺腑的调侃她,“别跑啊!他可比你府上那些个面首好看多了!明日他若是走了,你又没见到,岂不是要后悔终身?” 沈笑微:“……” 蓝羽眼神飘向空中,突然看见慕容云迟身后的玄衣男子。 咦?刚刚怎没见,这儿还站着个俊俏郎君? 被忽略的彻彻底底,司徒风又怎会咽的下这口气。 咻!宝剑合上的声音划破空气,其中还伴随着一道阴翳的质问声,“本王同云迟来买东西,不知公主来此地又是所为何事?” 此言一出,蓝羽第一个不明所以?佯装生气的怼道:“这是哪个王府的爷?先前倒是没见过,怎么没大没小的?长公主的事都敢……唔……” 沈笑微急忙尴尬的捂住他的嘴,咬牙小声提醒他,“别说了!这是司徒风。” 蓝羽扒开她的手愣在原地几秒,而后伸手不可思议的指向司徒风对她傻眼道,“怎么回事?你不是同我讲过,那司徒风是个猪肉贩熊背模样……” 一双带着杀意,锐利无比的目光投来,司徒风那左手再度攀上腰间佩剑。 反应过来自己刚说了什么胡话,蓝羽刹那间满眼惊恐,双手捂嘴,顺势躲到沈笑微身后。 第5章 杠上开花 大事不妙! 沈笑微快速用双手,推着身边的三人,向门口奔去。王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只得先跟上步伐。 怎料,门外两黑衣锦卫,刀剑相织,堵住门口去路。 见情况不对,王黎二话不说伸出右手,将一直别在身后的红缨枪横在几人面前。刚准备对门口的人动手就被身边的沈笑微拦下。 “不打算解释就想走?” 身后似阎罗般的鬼魂音钻入沈笑微耳中。 她吞了吞口水,自知理亏,一改先前骄横姿态,回身低首行礼,“离郁第一次见将军,无意冒犯。刚刚那都是误会 ,还请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 司徒风右手随意捻起盘里的一块糕点,恶狠狠的碾碎在手中,不以为然道,“本王记仇。今日若是非要记下这过,可……如何是好?” 关键时刻,还是慕容云迟明事理,端着盘子推着司徒风便走。 “好了!好了!今后京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糕我们就当你们赔罪了……”走到门口处,他悻悻的看了一眼王黎,快速伸手将两块糕点放入她闲置的左手。递给她一个放心笑容。 门口几人,极有眼力的为二人让道。 司徒风看在慕容的面子上,勉强接受了这歉意,路过沈笑微面前时,眼里满是不屑的瞥了她一眼。 这目光看的沈笑微牙痒痒! 红唇腹诽,不由小声嘟囔出一句,“还真是小人肚量!” 司徒风跨过门槛的脚瞬时顿住。 慕容云迟心里咯噔一下。知他是个睚眦必报的狠人,于是咬咬牙,使出浑身解数,拖着他往对面茶楼走! 待人彻底走后。 沈笑微对着空气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嘴里还念叨着,“小人,小气!就知道吓唬人!” 王黎轻轻的用手拍了下她的肩膀,柔声宽慰道,“殿下您消消气,这司徒将军一直待在军营打杀惯了,不懂人情世故。” 门前彻底没了身影,蓝羽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行了~离郁你就少说两句吧!”,转而他再度望向门口方向,由衷夸赞道,“不得不说这凌翳王,居然还有此等绝色面孔~啧啧,今日一见,果真叫我大开眼界~” 沈笑微接过绿萝递来的水,喝下润嗓,“怎的?这般出言袒护,你怕不是爱上这司徒疯子了?” “净瞎说~我阿娘嘱咐过我,这种长的好看,性子又暴戾的男人惹不得的~” 沈笑微满脸不解,“为何?” 蓝羽环顾四周,捂嘴小声解释道,“哎呀!这种人在一起后,最是容易家暴的~” 沈笑微送他一记白眼。 得,当她没问。 这家伙已经想过,跟人共度余生什么结果了。 — 茶馆二楼厢房内。 谢清槐身着紫衣华服,看着面色不对的两人,疑惑的开口,“你们买个糕点,花这么长时间吗?” 司徒风没有搭话,而是一脸阴翳的望着慕容云迟,恶狠狠道,“本王定饶不了她。” 看在王黎的面子上,慕容云迟还是替沈笑微说了句好话,“你别在意,这离郁公主就这么个性子。” 突然想起来什么,慕容云迟叹了口气,又换了语气嘲笑她道,“话说,这沈笑微一共就这么俩好友。女的不像女的,男的不像男的,没被同化也算好的了。” 谢清槐将两人对话整合,抓住其中重点,“你们在蓝秀坊,碰上长公主了?” 慕容云迟对面落座,手指用力敲了敲桌子,侃侃而谈,“何止是长公主,还有王黎!那母老虎,整日拎着个红缨枪,也不知是要捅死谁?” “你夫人可是从小到大都是这般豪的人。”谢清槐笑道。 司徒风闻言便知他说的是谁,又想起刚才那幕,眸中略带可怜之色望向慕容云迟,“本王算是看出来了,云迟应当是习惯了。” 慕容云迟故作轻松道,“还是玄明懂本侯难处,那母老虎从小到大都是这脾气,是真的不好惹!要不是幼时定下娃娃亲,我……” 看着司徒风嗤笑的望着他,慕容云迟预感不怎对劲。 慢慢的他才猛然反应过来! “等等,王黎她怎会去蓝秀坊?” “会不会……她是同你一样去买糕点了呢?”谢清槐边吃着糕点边回他。 下一刻便遭到慕容云迟的反驳,只见他眉头紧锁,“不对,她虽然吃甜食但怎么也不会亲自去,何况那沈笑微也在……她定是被带去看美男子了!” 司徒风看热闹不嫌事大,拧着手指上的玉扳指,继续拱火道,“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云迟可要看紧些了。” 慕容云迟拳头紧握,刹那间便冲了出去,“本侯之前怎么没发现!她居然敢拉着王黎,一起去蓝秀坊挑面首!” 身后传来谢清槐的声音,“云迟,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 司徒风见慕容如此急促模样,来了兴致,起身带谢清槐一起,下楼去看热闹。 …… 蓝秀坊门口。 “王黎呢?” 蓝羽看他又来了,不耐烦道:“走了。” “什么?她怎么走了?” 慕容云迟逮住蓝羽的衣领,不相信的问他。 见此场景,司徒风觉得事情已然无趣,于是丢下两人,登马就要回府。 一道尖锐的声音,传遍整条街子,“哎呀~松手!我阿娘说啦,男,男授受不亲的!”蓝羽跺脚道。 慕容云迟尴尬的放开他,拱手,“失礼。” 下一刻,便登上慕容侯府马车,厉声道,“回府!” 谢清槐有先见之明,提前捂住耳朵,才免受于难,见人皆散去,自顾自道,“既如此,我也先回去罢。” 那刺耳音色,扰的马背上的司徒风心烦意乱,投去一道煞气目光。 吓了门前的蓝羽一哆嗦。 人走后,他悬着的心才放下。还好,还好,差点以为小命不保了! “小门子~” 门外,几米处看热闹的人,走上前来,“在呢!坊主,有何吩咐?” 蓝羽叹口气,扇面遮嘴,话都不利索了,“关……关坊,今日恐不适合做生意。” “是。” — 第6章 朝堂风云 慕容侯府。 正门旁两头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栩栩如生,慕容云迟却无心观赏。 进门踏上门槛的瞬间,慕容云迟早已做好准备,灵巧的蹲下躲开暗中刺来的红缨枪。 “哐当!” 长枪掉到地上,发出兵器乒乓的声音。 “王黎!本侯爷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蹬鼻子上脸了!” 慕容云迟先是跑到柱子后面,指着她,又气愤填膺的开口,“你同沈笑微去蓝秀坊做甚?是不是心虚啦!” “你管我干什么?”王黎脚尖勾起红枪,回过头来,慕容云迟早已撒腿跑向内院。 身边的侍从早已司空见惯,不敢上去阻挠。 …… “你敢害离郁!我今日饶不了你!” 抬起的枪尖,在他脸前晃来晃去,慕容云迟举起双手喊冤,“谁害她了?搞清楚是她先拿东西砸本侯的,你怎么净胳膊肘往外拐?” 长枪刺向他腰间,慕容云迟迅速灵活躲闪,“王黎,你敢谋害亲夫我就……” “你什么你!”王黎根本不信他的鬼话,出手迅速抓住他的耳朵。 “少废话!要不是你带人往那里去,她怎会误会你们?为何不早些告诉殿下那是司徒将军?” “行行行!本侯承认,刚开始是没想告诉她,谁又能料到,她竟口不择言。”慕容云迟捂着那只还被揪着的耳朵,眉头紧锁。 “哎——疼疼疼!能不能轻点拧?” 王黎见他承认,这才松手。 慕容云迟背靠墙壁,两只手揉着那只红透的耳朵,为自己辩解道,“我后来提醒了,是她自己不信!怎么能怪我?” 飞枪再度扔来,直接定在他耳边。 看着离自己脑袋,不足一寸的枪刃,慕容云迟彻底静音。 真是倒霉。早知道如此,他就晚些再回来了。 …… 翌日朝堂。 沈南启册封完众将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称司徒风,乃沈国之荣耀。 谢国师点头赞同,“有凌翳王此等将才,乃我国之幸!” 王丞相也当附和:“是啊是啊~” 慕容侯爷脸上尽是骄傲。 众臣纷纷附上赞美之词。 良久,沈南启开口,“可还有事要上奏?” 朝堂静默。 “既如此,那便——” “陛下,末将有事要奏。” 司徒风冷声打断。 望着下面少年将军玉冠清冷,玄袍威武,眼神淡而狂妄。 沈南启却不觉得他不敬,反而对这位司徒将军很是敬仰,“将军直说便是,朕洗耳恭听。” “谢过陛下。” 司徒风拱手,切入正题,“臣昨日回京途中遇长公主殿下。倒是不知为何,皇族公主,竟能毫无半分皇家风范。” 此言一出,朝堂上议论声不断。 慕容侯爷闻言忍不住吃惊的望向他。 沈南启听见后,眉头微蹙。 定是皇姐不小心冲撞了他,罢了。 “公主应是未曾见过将军模样,朕改日便说教于她。” 本以为事情便到此为止了,怎料司徒风当众讽刺,“听闻她平日喜好挑选面首?臣以为口头说教,罚的太轻不妥。” “这——”朝堂之上众人交头接耳。 “玄明。”慕容侯爷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莫要说下去了。 “朕怎不知,你司徒家手已经长到妄想来管朕皇家事了?” 沈南启闻言当场翻脸,厉声呵斥! 司徒风神色阴冷,却又不卑不亢,回道,“微臣并无此意。只是觉得此等无用公主,倒不如送去蛮荒乌蒙和亲,也算是为我沈国安定发挥一点作用。” 沈南启闻言气到眉心颤抖,怒拍龙椅起身指着他大声呵斥道,“放肆!你好大的胆子!” 震怒的话语落入众臣耳中,朝堂瞬间安静。 众臣弯腰作礼,持不同态度: “陛下息怒。” “凌翳王一时气话,皇上切莫当真。” “君臣和睦,我沈国江山才能绵延长存。” “这……还望陛下管教公主殿下,切勿让世人笑话我大沈……” “……” 朝堂之上,只剩下沈南启与司徒风两人对峙。 “将军如此不满,不如朕那皇姐 ,就交由司徒将军管教好了!” 沈南启想让司徒风知难而退。 未曾料到,司徒风眼底阴翳,当场拱手应下。 “既然陛下教不好,那本王便替您和天下百姓好好管教一番。” 此言一出朝堂上瞬间安静下来,看向前面煞气重重的司徒风,大臣们不由替长公主捏了一把汗。 沈南启愣在原地,他以为沈笑微那出了名的脾性能压住他,却没想到他反而答应下来! 君无戏言,一国之君说出口的话,又怎能轻易收回。 气的他只得下令退朝,拂袖而去。 众臣下朝,一出宫门此事便传的得沸沸扬扬。 — 没多久,李公公便带着圣旨,以及一封皇帝亲笔密信,来到长公主府。 沈笑微正欲午睡,被绿萝喊起。 “什么事啊?”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日朕与众大臣商议,沈氏皇族声誉极其重要。特为长公主离郁,沈氏笑微,寻得司徒将军为其教辅严师……以匡正皇氏风气。钦此。” 沈笑微听见内容后瞬间石化。 李公公宣读完圣旨,甩了下浮尘,笑眯眯的扶她起来,“殿下莫慌~奴才还带来了密信,里面有圣上的嘱咐。” …… 第7章 对峙不下 送走李公公后。 离郁轩内,沈笑微遣散下人。 双手托腮,愁眉不展的盯着桌上两块纯金的“免死金牌”。 桌子旁边,密信上写着: “长姐莫慌,朕特地让人给你捎带了两块免死金牌,必要时可用! 至于为什么是两块?那是朕怕你,日后不小心惹怒那司徒将军,紧急情况万一慌了神找不到金牌,被灭口了可如何是好? 多一块也好留有备用!切记!实在不行你就进宫……皇弟只能帮你到此了。” 读完密信后,沈笑微整个人神情气愤又凄然。 岂有此理!这小人居然敢在众大臣面前告本宫的状! 突然绿萝慌慌张张跑进来,“不好了公主!门口来了一支暗武队,说是凌翳王殿下来了。” 沈笑微心里涌出玩味,揉了揉太阳穴,吩咐道,“你就告诉他本宫正在午休,让他不要打搅。” 绿萝福身道,“是。” 随后她便离开,回了自己后院寝殿。 …… 前院离郁轩中。 司徒风等了许久未见她出来,阴冷的询问在其,身旁侍卫,“现在何时?” “回王爷,已未时三刻。”黑衣苍暮毕恭毕敬道。 戴有玉扳指的手扶上眉心,揉去眸色中的疲惫,“事情做得如何,可查清了?” “禀王爷,属下已按照吩咐,将城北皇榜上的,面首招募令给撕下。” 苍暮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属下已查明,昨日公主府散去一批面首,今日上午一共又招揽了,足足26名面首回府。可……” “直说便是。”司徒风微眯着眼,眉间的手还未放下。 “是!属下刚刚命人去厢房清点了人数,发现少了两人。听其他面首说,此二人在这些人当中面容姣好。”苍暮不敢直视司徒风的眼睛。 司徒风冷哼一声,怒声喊人,“来人!” 门口,一长公主府的侍女,进入大堂。 行礼问,“王爷有何吩咐?” 司徒风质问道,“本王在此恭候已久,你家主子还没睡醒?” 不知名凉意袭来,那小奴声音略微颤抖,“是……公主的……贴身侍女说,殿下她还在午休。” 苍暮抽出刺剑,“敢骗王爷,可是死罪!” 刹那间侍女便跪下,“奴婢不知公主何况,后院只说殿下还在休息,还请王爷明查……” 长公主府大小庭院,错落有致。 光是房间便有大几千间,亭廊更是一条接一条。 后院门口有人阻挠,皆被苍暮令人绑下。 彼时沈笑微还在湖心亭苑里,欣赏两位俊俏面首所做舞蹈以及琵琶曲。 奈何沈笑微心情美丽清雅,完全没把还在前面等着她的司徒风放在眼里。 绿萝接到前面消息,便立马穿过小路,小跑来,耳语告诉沈笑微。 沈笑微吃着茶点,毫不在意道,“怕什么?来便来了,他还能砍了本宫不成?” 绿萝觉得不妥,忧心忡忡道,“殿下,那凌翳王爷性格暴躁,喜欢打杀,又是皇上与大臣们钦定的严师,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 沈笑微想起来那张阴冷的脸,突发觉得此言有理。 “你们二人便先下去吧。” “是。” 舞乐声停,两人福身而退。 她又命绿萝,将桌子上的茶盏,还有吃了已经些的点心撤下。 不出一会儿,司徒风便带人找来了。 偌大的湖心亭苑,大批黑衣卫闯入,分散站开,团团围住中央。 湖心亭的婢侍们的面面相觑。 沈笑微也怔住,心里念叨着: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司徒风缓缓登上,那通向湖心亭子的木桥,清澈的池水中,倒映出此时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绿萝递给沈笑微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向来人福身行礼,“见过王爷”而后立于屏侧。 只有跟在司徒风身后的苍暮知晓,此等状态下的司徒风,比任何时候都要危险。 “长公主原来在此处,可真是叫本王好等。” 沈笑微半卧在榻上,见人越发的走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脑海里想起,皇弟曾在书信上写到:此人记仇,最好对他脾气好些。 沈笑微这才不紧不慢的,从孔雀图屏前的软榻上,起身整理下衣襟,“本宫刚睡醒,不知王爷带人来,所为何事?” 面前人挑眉瞪她,英凌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 沈笑微故意揉了揉眼睛,装作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看向别处。 看了一眼一旁干干净净的桌子,司徒风当即了然。 随后,一声轻笑钻入沈笑微耳畔,冷厉的声音响起:“将人给长公主殿下带上来认认。” 转眼之间。 廊下入口处,四名黑衣卫持长刀,刀刃上赫然架着的便是,刚才离开的那两名俊朗面首。 沈笑微表情严肃,故作镇定的转身,回坐到软榻之上。 昂首对视上司徒风那挑衅的目光,语气里透着不满,“王爷随意抓我府上之人,所谓何意?” 司徒风在她的注视下,于亭中左侧落座,慢悠悠道:“殿下有所不知,本王刚在前院等候,命人清点府上面首。发觉少了两位,想必定是趁殿下不备,偷偷逃跑了。” 看着沈笑微不自在的脸色,司徒风故意语气一滞,矜贵的撩起衣袖,给自己缓缓倒了杯茶水。 毫无感情的言语声再度响起:“本王身为殿下的教辅严师,定要好好整治一下公主——府。” 故意的停顿。 发觉这番话是说教给她听的,沈笑微捏紧拳头,蹙眉不满道:“王爷打算如何惩治?” “活罪可免,死罪难逃。本王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直接赐死便是。”森罗幽暗的声音响起。 她一下子站起身来,眼里全然惊愕。 湖心亭苑里的侍女们也都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 廊下的二人闻言,瞬间腿软跪地求饶:“长公主救我,我还不想死!” “殿下!救我!” 沈笑微端着架子起身,走到司徒风面前,让他放人,“本宫仁慈,不记此等小事,更不想取人性命。他二人想走,将人打发走便是。”。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公主殿下不想打杀,那一人砍一只手放了便是。” 司徒风递给她一个锐利的目光,端起墨绿色茶盏,毫不留情示意道:“动手。” 两位俊公面首的手臂,瞬间便被身边训练有素的黑衣卫给捋直。 哀嚎声此起彼伏: “殿下!救命!” “殿下!我们是无辜的!” 沈笑微彻底怒了,弯腰抬手,一举夺下司徒风手中的茶盏,怒放于桌上,刹那间茶水四溅。 而后她咬牙,一字一句对他讲道:“如此滥用权力,有失大将之风。” 面前人突然起身,巨大的阴影布下,瞬间笼罩着她。 沈笑微耳畔传来危险之音,“本王从不看重,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犯了错就得罚,公主怎连这点小小的道理都不懂?” 司徒风一手负于玄衣后,再次下达命令,“苍暮。” “是。” 哗的一声,苍暮抽出刀剑,向廊上被按着手臂的两人走去。 鬼哭狼嚎的声音响彻庭院。 千钧一发之际。 — 第8章 勉强让步 沈笑微才妥协制止。 “慢着,他二人……刚…刚在本宫这里。” 面前人步步紧逼,“是吗?殿下刚刚不是在午睡吗?” “我……” 沈笑微跟着尴尬的后退,最终避无可避,坐倒在主榻上。 嘲讽的冷笑声传来。只见司徒风,拂袖大手一挥,黑衣人便拖着那两名面首,离开了廊亭。 望着面前之人,沈笑微从未觉得如此丢面子,“司徒风!你与本宫无冤无仇,朝中告我就算了,现来我公主府上又所为何事?” 司徒风冷眼看着主位榻坐上,已然炸毛的人。 无冤无仇? “殿下莫不是忘了蓝秀坊一事。况且,现如今本王可是你教辅,奉命特来整顿公主作风。” 圣旨!去你的什么狗屁圣旨! “本宫不需要别人管教,长公主府也不欢迎你,速速带着你的人,给本宫滚出去!”沈笑微怒拍软榻,不善的望着他,下达逐客令。 两人目光于空中交汇,凝固的战争气息一触即发。 司徒风神色一暗,眸子里露出的寒光,仿佛下一刻便凝固成冰锥,刺向她。“待公主何时散去面首,礼仪符合皇家规范。本王便走。” 沈笑微仰面,望着那阴翳凌厉的脸,不屑的迎着他的目光。 散去面首?你说本宫就要散就散? 嘴角红唇不让,言语中止不住的嘲讽之意:“笑话!本宫今日就不散面首又如何?有本事你在像个毒妇人一样去朝中告本宫!” 说罢,她自己便忍不住捧腹大笑。 司徒风脸色凝固,眉目轻挑,挥动手指。苍暮即刻心领神会,从腰带间翻出料包毒药递予他。 见身后没有半分动静,沈笑微停下。转过身去。 望着司徒风又将左侧桌上,那盏被她夺去后,只剩下一点茶水的,墨绿色茶盏拿起。 用他那修长的,带有玉扳指的手指,倒入一包白色粉末。最后端着茶盏朝她走来。 “既然殿下违抗圣旨,执意要去寻死。那本王便不多废话了。” 绿萝见状不妙,摸上袖中尖刀匕首,皱眉欲上前阻挠。 蓦然间被苍暮拦下,短刀与长剑相接之音划破空中,黑衣暗卫一齐拔刀对着中心亭。 一时间院中没见过此等场景的下人,皆慌乱跑走。 沈笑微眼中先是惊恐万分,而后慢慢平复。 缓缓从衣袖里掏出来一块免死金牌,嘚瑟般在他面前晃了晃。 然而…… 下一刻拿牌的手便什么也没有了。 司徒风居高临下,单手夺去免死金牌,不屑的低下头望了她一眼。 “咚——” 金牌被他直接扔入湖水中,沈笑微呆在原地不动彻底懵了。 — 面前之人走的越来越近,刚才冷静自如的她也感到惴惴不安了起来。 沈笑微迫不得已后退,声音决绝:“你敢违抗圣命害本宫!太后与皇帝知晓后,定饶不了你。” 司徒风阴冷的脸面上,勾起一道渗人的笑:“殿下在家中遇刺身亡,后歹人放火死无全尸,本王无比悲痛。想来应是无人牵扯本王。” 司徒风跟着后退之人,走了两步便没了耐心。 霎时间迅速伸手,扼住她纤细的脖颈,抓上前猛的将毒药直接灌了下去。 松手后,沈笑微瘫坐地上,“咳!咳……” 砰—— 茶盏被他丢弃到地上。 苍暮持剑后退立在司徒风身侧,绿萝赶紧上去扶她 。 耳边再度传来司徒风阴翳的声音。 “此药乃慢性剧毒,不出三个时辰便会发作。你虽然不是个聪明人,但这点绝悟应该是有的。本王就在前院静候公主佳音。” 沈笑微在绿萝的搀扶下起身,冲廊下之人怒骂道:“呸!本宫之死与你这小人脱不了干系!敢害本宫,母妃与皇弟定株连你司马家九族……” 司徒风全然不顾身后之音,踱步离去时还不忘提醒院中亲卫,“记得看紧些,勿让人进去。假若三个时辰后殿下死了,那便拖去偏僻点儿的无人厢房……烧了。” 院中黑衣卫齐声道:“是!” …… 司徒风离开后,不一会毒性便发作了。沈笑微明显感到腹处剧痛,铁锈血涩感又慢慢涌向喉头,激烈咳声袭来。 绿萝担心的拍打着她的后背,“殿下!不若您今日就先服个软,切勿因小失大去赌气,不明不白的丢了自己性命。” “咳!咳……服什么服!今日我便是死在……咳!咳!” 大股血液咳出,沈笑微满手是血。 嘴角止不住咳出的血。落在身上 ,那金纹红色绸衣上,似梅花点缀般,使得衣服更加鲜红无比,“咳!咳……” 转眼间,眼看着一连两个时辰就要过去了。 沈笑微感觉五脏六腑在打架,疼的小脸紧缩。 整个人宛如朵凋谢的玫瑰花,在榻上委着,翻来覆去的打滚。 绿萝跪在地上求她。 又挣扎了会儿,沈笑微实在是疼痛难忍,终究是妥协了。 “散……” — 日落西山,夕颜照耀在司徒王府的门匾上,使得匾上金字熠熠生辉。 司徒衍站在殿前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的望向街上拐角处,焦急等待着司徒风。 这么迟了,表哥怎还未回府? 司徒风下朝后先是去往军营议事,又赶上饭点,便应邀去了慕容侯府用膳。 路过公主府,本想进去府给沈笑微一个下马威,再回家。结果硬是被她用午休借口,愚弄了一个多时辰。 看着熟悉的黑衣锦卫前来报信,“怎么就你一人,表哥呢?” “公子,王爷说了今日就不回府上了。” 司徒衍诧异的点点头,回复道:“好。” 奇怪,表哥可是遇上什么事情了?算了,还是等明日他回来,再说吧。 报信人走后,他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进入府中。 与司徒王府的冷清相比,现在的长公主府可谓鸡犬不宁。 — 第9章 惹不起 离郁轩内。 绿萝心疼又小心的给沈笑微,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沈笑微则望向大门口的美男子们,伸手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 看着那群,自己辛辛苦苦,让人去招揽的面首们纷纷离开。沈笑微觉得,没有什么比这个场面更让她痛心的了。 服下苍暮递来解药,沈笑微浑身上下的疼痛,才逐渐缓了过来。 沈笑微眯着双眼,看向轩中只有苍暮和几名黑衣卫,环顾四周,不见司徒风身影。于是便笃定道:“这司徒疯子,定是怕我死后牵连于他,便早早就跑远了!” 苍暮闻言先是吃惊,而后义正言辞的纠正她,“殿下慎言,王爷他在用膳,不时便会过来。” “用膳?” “正是。” 许是吃了些茶点不怎的饿。沈笑微这才发觉,窗外已然昏黄。 一想到那司徒风给她下毒,还在她府中用膳,沈笑微的心里就不由的发毛。 恍惚间。身后,一偏门处传来阵鼓掌声,“本王未曾料到,你竟还能够坚持两个时辰,还真是出乎预料啊。” 沈笑微不悦的蹙眉,是那司徒疯子的声音! 扭头一看,那玄衣男子脸上满是嘲笑。 她自然是气不过,开口赶人:“你怎么还不走?难不成,真把我公主府当自己家了?” 司徒风注视着她,嗤笑一声开口:“本王是你钦定教辅,本就应当住府上起监督作用。更何况殿下还耽误我这么长时间。” 他径直走到沈笑微跟前,威胁似的又继续说道:“偏殿已命人收拾妥当,本王便在此住下了。至于什么时候离开,那得看公主什么时候彻底品行端正…… ” “你!” 沈笑微圆目瞪着他,经过他不顾免死金牌下毒之事,心中有些忌惮。 即便现在内心起火,也不好发泄出口。望着司徒风离去的背影,沈笑微拳头紧握。 不行!我得想个对策。 万不能跟这疯子住一起,万一他哪天又发疯看我不顺眼,想纵火烧我怎么办? …… 勾月皎皎,微风仆仆。 树上的鸟儿也已经消停,偶尔几声蝉鸣入耳,道是人间好时节。 半夜三更。 沈笑微换了一身行头,带着几名贴身丫鬟侍卫悄咪咪的出了公主府后门,准备进宫。 马车内,沈笑微坐在榻上。 掀起马车窗帘,拍拍自己心口处,自言自语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保命要紧。如今看来也只能先避避了。待本宫一走,这疯子无人嚯嚯,定也会走的 。” 说罢,她又摇头叹了口气,“本宫被逼到这种窝囊地步 ,还真是多亏了这司徒疯子!给我等着!来日有机会,本宫一定会百倍奉还!” 马车缓缓向皇宫进发。 深院内,一处阔气僻静的偏殿。门口的苍暮敲门。 “进。” 殿内檀木香四溢,各种名贵物件摆放层出不穷。司徒风在案前,头也不抬的问道:“何事?” 苍暮关上房门,面向案前身着便衣,正处理军务的人 。 拱手道:“回将军,刚我们夜间巡守之人发现后门处有动静。竟是公主殿下于后门处……逃走了。可要人去追?” 司徒风握着毛笔的手顿住,不可置信的冷笑一声,道:“真是不懂。这般窝囊废公主,皇上太后竟会如此袒护。” — 闻言后,一旁的苍暮竟忍不住解释:“将军有所不知,属下命人去宫中调查往事。查出……先帝端明驾崩时,膝下共有两子。 大皇子夭逝的早,二皇子做错事竟在先帝病重在床时,迫不及待想要弑父登基。于是被贬庶民流放,也不堪大任。” 司徒风闻言挑眉看向他。 发觉自己废话说的有些多了,苍暮顿了顿,而后又咬咬牙又硬着头皮道:“这样一来,只剩下冷宫里,那三皇子沈南启了。于是才有了今日的明阳帝。” 司徒风见他有些迟疑 ,便挥挥袖子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是。” 苍暮吸了一口气,“听说是因端明帝醉酒宠幸了宫中的侍女,那侍女便是如今太后。后他随意一封,便未曾再管过这名侍女。 再后来那侍女被当时的宫嫔排挤陷害进了冷宫后,才发现自己怀有身孕,想来也是可怜人……” 冷宫?司徒风神色突然复杂起来,继续听他讲着。 “如今的离郁公主与皇上,乃是她所出龙凤胎,被她与冷宫老妃嫔们藏起来。后来端明帝驾崩后,几人才被大臣们发现推出。 大抵是因为幼年在冷宫,相依为命的日子太苦,所以太后与皇上得权后,便对这位公主格外宠溺。” …… “不必追了。” “王爷英明。” 苍暮退下良久,司徒风才回过神来。 心有乱绪,躺在榻上半夜也未曾合眼。 — 午夜宵禁,闲杂人等不得入宫。 沈笑微也是持另一块免死金牌,才能顺利进入宫中。 而后她便住进了自己搬出宫前,太后永寿宫里边的侧殿入睡。 知太后早已睡下,便吩咐小些动静,不便打扰了她老人家。 绿萝侍奉沈笑微洗漱完毕,终于在折腾半夜后,她才勉强入睡。 翌日是休沐日。 宫墙上映照朝阳,新的一天已然苏醒。 侍卫宫女们忙碌在各自的职位上。 一大早,正用着早膳。 沈南启就听闻,他那在京中的蛮横无敌的长姐,半夜居然躲进了宫中。 喝进嘴里的粥呛到喉头,捂嘴咳嗽起来。没办法,这事儿属实踩在他的笑点上了。 身边王皇后起身,边拍打他后背替他顺气,边说:“皇上瞧您这副模样,慢点喝。” 他摆摆手,起身扶王皇后坐下,“曦儿,朕知道。今日早膳便用此,待朕忙完再来陪你。” 王皇后笑盈盈的柔声嘱咐:“切记,别太累了,累了一定歇息一会儿……” 沈南启:“嗯。” 宫墙里,另一边沈笑微刚同太后用完膳,现正与萧太后吐槽司徒风。 萧太后一睡醒,就听闻自己的宝贝疙瘩来找她了。 刚开始她还不肯相信,以为是宫人糊弄她开心的,直到看见沈笑微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是真的。 — 第10章 告状 永寿宫前殿,柱上金鳞,房梁上更是锦鲤盘旋,门前…… 极尽彰显殿主人的身份。 萧太后着紫色华服,坐于主位。 头上盘金簪,长着几缕银发,雍容华贵却满面肃穆,不似平日里和蔼可亲。 沈笑微坐在椅子上,声情并茂的,讲述着自己昨日经历。 “母妃你是不知那歹徒满身杀气!每次看孩儿那眼神,就跟我欠他几万金似的!要是我昨日不妥协,恐怕……” “恐怕什么?”萧太后一脸严肃的问。 沈笑微换了一身鹅黄色,花丝锦绣裙,坐在她旁边。 望着她微满脸悲切,叹了口气低下头,“恐怕今日你就见不到我了!都怪孩儿,不应该去招惹这么个人。” 看着她如此模样,萧太后眼里满是疼爱。立即伸手安抚摸了摸她的脑袋。 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着宽慰她道:“这司徒家虽然在朝中关系密切,你皇帝一时半会是动不了他的。不过你二人冲突,他定是不敢对你如何的。” 萧太后想了想,忽的又怒目顿道:“微儿放心,有母后在,若他再敢造次,哀家定叫他司徒家吃不了兜着走!” 而后她冷静下来,对沈笑微说道:“你现在就去你皇弟那里,问问他什么想法。今日是你梅姨祭日,哀家还要去陵园瞧瞧她去。” 听见梅姨,沈笑微便愣住片刻,“是。母后切勿太过伤心,身体为重。微儿晚些再来看您!” 萧太后定定的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出了神,直到身边的老嬷嬷提醒道:“娘娘,我们该出发去陵园了。” 她才回过神来,“嗯,走吧。” 沈笑微出了永寿宫的门,并没有朝养心殿走去。 途经好几座宫殿,她沈笑微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波奴仆向她行礼了。 来到一处凄惨荒凉又偏僻的地方停下。 宫殿门前杂草丛生,就连牌匾也都遍布灰尘,破烂不堪。这里是宫里最落寞的地方,也是她小时候待过的地方,宫里没人愿意来的冷宫。 冷宫门口两位持刀侍从向她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沈笑微伸手道:“免礼。” “谢公主殿下。” 侍卫掏出钥匙打开陈旧的门锁。 沈笑微深吸一口气。她身边只跟了绿萝。绿萝也是了解一点她的往事,便没有开口询问来这里的缘由。 门开了,冷宫院中无比寂静,四处地缝里都是杂草。院子里的树也因缺水叶子长得稀稀疏疏。 角落里一个老太太在井里打水,不知是何处妃嫔被关此处,见她衣着华贵抬头只看了一眼便跑开了。 沈笑微没有理会,径直抬脚穿过熟悉的院子,来到后面一处荒废的小屋。 台阶上杂草竟这么高了? 望着小时候住过的地方,沈笑微惊讶之余,脑中浮现一幅幅画面。 那时破烂的台阶上没有杂草,而是出现两个小屁孩。 “长姐!这个鸡腿真好吃!你也吃!” 小男孩穿着破洞补丁衣,手里晃着一只吃了一口的鸡腿,开心的对旁边年纪相仿的女孩说着。 那女孩只看了一眼吞了吞口水,摆摆手拒绝道:“好吃你就多吃点,这可是我帮李姑干了好久的活儿才换到的! 你病刚好,给你补补身子!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你记得按时吃药!”然后她又塞给他一颗带着鸡腿味道的糖葫芦,便跑开了。 画面又一转,沈笑微看见,院子里的枯树上出现绿叶。 树下是她、弟弟还有在洗衣服的母妃。 女孩仰脸问道:“母亲,你老是提起梅姨,梅姨到底是谁啊?” 女子一边洗衣服一边回道:“小梅啊。她是咱家的大英雄,是母亲最好最好的朋友!” 男孩:“那她人呢?” “她啊,就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 “殿下可是想起幼时之事了?”耳边绿萝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笑微笑了笑点点头,没有多言。 寻着记忆里的模样往里走,最偏僻的角落里,杂草足有半个人那么高,挡住了墙角处 沈笑微用手剥开草丛,看见了角落里的那个狗洞,心中一阵阵酸楚涌上心头。 当年那个只知道天天钻狗洞出去玩的小姑娘,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望着冷宫里的四方天地,沈笑微无比感慨。 她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在这里过了,没想到后来一晃眼成了公主,还真是世事难料。 …… 沈笑微停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 养心殿。 内饰装潢华丽,龙纹饰边,青袅香炉里檀香几缕铺洒在殿里。 沈南启喜清净,刚散了下人只留李公公一人。 他刚一坐下,便摸着下巴,和李公公打趣道:“自打朕出了冷宫,可从未见过长姐这般狼狈模样。” 李公公笑着附和,道:“老奴也是。” 这时门口的,侍卫门外传话:“陛下,长公主殿下来了,现正在殿外候着,可要见?” 李公公回头瞅了眼门外,又看向座上之人。 沈南启听后只怔了一下,便点头道:“让人进来吧。” 李公公俯首行礼,“嗻,奴才这就去传话。” 沈笑微跟着李公公穿过庭院,进入养心殿主殿。 门口侍卫,“见过公主殿下。”然后恭敬的开门,请她进去。 “李公公不必多礼。” 沈笑微环顾四周,许久未来这里,她都快忘了养心殿什么模样了。 她还记得,皇弟刚登基时,宫里自是无人敢拦她。 无聊的时候,她将宫里大大小小的殿都挨着逛了个遍。 其中养心殿待的时间最短,因为里面就一个特点:书多字多,十分乏味。 她一直都十分庆幸自己是个公主,要不然天天对着那群公文奏折她早晚得疯。 脑海里突然想到那司徒疯子,那家伙不是将军吗?估计也会有一大堆公务,身边也没个说话的人儿,怪不得他那样疯。 李公公唤了她三声,沈笑微这才回过神来。 — 第11章 低调为好 “殿下如此出神,可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 “怎么可能,顶多算是幸灾乐祸罢了。”沈笑微笑着摇摇头,边走边回复他。 门关上后,沈笑微右转。 看见案前的人,贱兮兮的压低声线,用尖锐的声音低吼道:“见过陛下。” 沈南启挥了挥衣袖,声音里伴着笑,“打住打住,照你这喊法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给朕奔丧呢!都快把朕的魂魄给喊没了。” 李公公听后也“哎呦”一声捂嘴偷笑。 沈南启递去一记眼神,示意他出去。 李公公心下了然,“奴先不打扰皇上与公主殿下叙旧了,这就告退。”然后躬身退出到门外。 屋里没了旁人,沈笑微自在多了。直接在正殿坐下,拿起块桌上摆着的龙须酥,便往嘴里塞了一口。 沈南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皇姐这是怎么了?怎突然进宫了?” “不说也罢,本宫让人给威胁了。眼下公主府住着,着实不怎么安全。”望着面前那个顶着她三分像的小脸,沈笑微撇嘴道。 她摇摇头反而好奇的问道:“南启,你天天批奏折不无聊吗?” 坐在案前的人听后,突然佯装生气的大声拍了下桌子,“胡闹!身为长公主天天没有一点礼数像什么样子?” 门外的李公公听见了屋内的吼声,整个人吓了一哆嗦。 看着生气的沈南启,沈笑微乐了,淡定的啃了一口龙须酥吞下,连个眼神也没给他,轻笑道:“装什么装?” 沈南启不打算就此打住,继续怒目看她,“朕怎就装了?” 沈笑微不屑的回看了眼她那孪生兄弟,拍了拍手里的糕点渣渣,开始对着他娓娓道来:“你可别忘了?是谁,小时候在冷宫非嚷嚷着吃鸡蛋,叫我大半夜去御膳房偷回来,差点让人抓住打死? 是谁?生病后吃了我一个鸡腿,那可是我辛辛苦苦跟李姑打杂一个月才得来的奖赏!我都没舍得吃。还有!又是谁小时候冒着大雨钻狗洞出去玩?我找了——” 沈南启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实在是听不下去,出言打断她:“行了行了,是朕,都是朕!” 沈笑微从凳子上跳起来,朝他挑眉:“小兔崽子,跟你姐装起来了?你小时候的黑历史我可都记着呢!” 沈南启拿她没办法,叹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什么好笑的,“皇姐前来所为何事?怎么不回你公主府上看面首了?” 听见此话,沈笑微便泄了气,“别提了,差点小命不保。” 沈南启一副早已料到的模样。 “朕不是差人给了你两块免死金牌吗?”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比了两根手指头。 沈笑微眼神复杂的望着他,她总不能直接说:你给的免死金牌根本就不管用啊!那疯子直接给她扔了吧。 沈笑微坐了回去,挥挥衣袖:“别提这个了,母后让我来,是想叫我找你诉诉苦惩治一下那司徒风。不过我觉着还是算了。” “哦?这是为何?”沈南启闻言很是不解。 沈笑微回想起这一桩桩的事情,不禁认真分析道:“那司徒家在朝中关系错综复杂,我招惹他,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眼神看向沈南启时还带有些许愧疚。 案前之人闻言,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呃……是有点,不过都是小事儿。其实并无什么大碍。” 沈笑微了解这个她弟弟,自从他当上皇帝后,便有诸多不容易。 于是便宽慰他道:“我知晓你的,有事从来不说自己扛着。你放心,长姐以后定会小心会收敛些的。” 沈南启不敢相信的起身,凑近往她身边瞅了瞅:“有点儿,不对劲呐?” 看着熟悉的脸上下打量着。是他姐没错?难不成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见他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沈笑微不解道:“有何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沈南启一连摇头退后,眼神来回在她身上扫描,似非要找出破绽来,“你该不会是让人给附体了吧?” 沈笑微歪头给了他一记白眼,“你觉得我要是让人给附体了,会知晓你小时候那些事儿吗?” 沈南启尬笑两声,脸上凑着惊讶之色。 “也是。不过,朕还是头一次见到你也对付不了的人物,这司徒将军果真不一般呐!” 沈笑微嘴犟道:“不是对付不了,本宫只不过是一时理亏罢了。” “长姐不必担心,朕现在就书信一封让他不要做出出格之事。若是那司徒风还无法无天,朕自会替你做主!” …… 送走沈笑微之后,沈南启整个人瞬间收敛了那股活泼,周遭帝王庄严之气浮现。 窗沿外阳光明媚,养心殿里庄严的台案前,他手握狼毫毛笔,低头沉思。 在宫内只待了一天,沈笑微便觉得日子乏味无比。 永寿宫凉亭里,沈笑微坐在石凳子上,双手托着下巴认真想着。 “那司徒风应该走了吧?本宫觉着,也是时候该启程回府上去了。” 告别萧太后,沈笑微就出了宫门。 马车徐徐前行,沈笑微看着周遭宫墙变化,心里五味杂陈:算了,还是低调一点少给他们惹些麻烦为好。 — 第12章 天杀的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长公主府上。 沈笑微没有想到,门前来迎之人居然是苍暮! “见过公主殿下,恭迎殿下回府。” 苍暮下了台阶,面色如常向她拱手行礼。 沈笑微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忍不住后退两步,绿萝眼疾手快过去赶忙扶她。 “哈哈,你们家将军还没有走吗?不用处理军务吗?” 苍暮闻言眉眼含一丝笑意,“回殿下,战事已停军务较少,在府上就能处理。王爷昨日才去往军中又归来……” 沈笑微不打算再装了,看着苍暮直截了当:“他打算什么时候从本宫府上搬走?” “王爷说了,等公主殿下回来后,观察几日,教习的差不多了就走。” 岂有此理,简直是鸠占鹊巢! 沈笑微气极跺了跺脚,径直走入府中 势必要讨个说法。 还没有走进离郁轩,便惊觉发现,院中除了公主府的奴婢,四处都有黑衣卫轮班值守。 走入轩中,侧椅上玄袍之人饶有兴趣在望着她。 沈笑微与他对视一眼,想到之前的种种。不由咽了咽口水,士气也瞬间减去一半。 她没有直接路过司徒风走向主座,而是淡定绕后过去。 走近时还能闻见他身上特有的檀香气。 坐定后,看着司徒风客客气气道:“既然面首已散,将军也该离开了吧?” 那人目光又扫来,沈笑微闪躲着看向他身边的桌子,不辨喜怒的声音传入耳畔。 “不急。本王观察两日再做定夺。” 她心中不满的腹诽着:这司徒疯子还赖着不走了? 算了。 昨日皇弟给他下了信件,今日虽说没有离开,但是说话语气比之前要好些。 料他也不敢再对我怎样! 沈笑微起身,“随便你。本宫乏了,懒的与你纠缠”。 说完便打个哈欠,绕到他身后朝后院走去。 还是回到自己家里自在,“绿萝,我要吃杏花酪!” “奴婢这就命人去买。” 司徒风整个人十分慵懒也不觉生气。 待人离开后,缓缓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件,皇帝御笔。 上面写着:公主性子虽然顽劣,说话冲撞有劳多多包涵,切不可害之性命。 司徒风回想起来刚才她绕后那一幕,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嘲讽之意。 “没出息的家伙。” 苍暮不解的开口:“王爷当真不打算离开?” 司徒风眼神犀利,一手持信,一手里把玩着他那玉扳指,语气随意道:“回府也是无趣,彻底将人治好,再走也不迟。” “属下明白。” 两个时辰后,该用午膳了。 沈笑微移步侧厅用膳,看着满满一大桌子菜都是自己爱吃的,迫不及待便落座。 筷子才刚拿起,门口便进来一道黑色身影。 准备夹菜的手顿住。 “司徒风?你来作甚?” 司徒风听后,眉头微挑,“嗯?” 沈笑微反应过来,拍了下自己的嘴,扯出笑脸:“哈哈,不知将军前来作甚?难不成是要同本宫一起用膳?” 司徒风面无表情道:“嗯。这两天本王皆在此处用膳。” 正说着,还不忘扭头看向她质问道,“总不能因为殿下回来了,本王就饿肚子吧?” 旁边的侍女又上了一副碗筷,看着他自然的落座,沈笑微的笑容逐渐消失。 “哪里的话。你随意。” 沈笑微权当看不见他这个人,吃饱就走。 筷子夹起一块色香味俱全的炒肉,还未收回便被空中袭来的筷子精准拦截。 天杀的!吃个饭也不安生! 沈笑微刚将筷子重重放下,看向罪魁祸首刚要发火。 耳边陡然传来嘲讽的说教声。 “饭前还未曾验过毒吧?就凭你这性子,以后若是大意了,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司徒风嗓音微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眼神不由让她头皮发麻。 沈笑微乖乖放下筷子,眉头锁起,闭眼扶额。静静地等待着仆侍对菜品的检验。 银针与盘子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直至苍暮拱手道:“王爷,无毒。可放心食用。” 沈笑微才快速睁眼。夹起自己想吃的菜,开始大快朵颐。 …… 身边多了个俊俏少年郎,饶是司徒风那脾气不好的,沈笑微夹菜之余还是忍不住偷瞄了几眼。 司徒风慢条斯理的动筷。 男人薄唇微抿,举手投足之间透着矜贵气息。 如果忽略掉周遭那冰冷的气息,沈笑微丝毫看不出来他是一个领兵打仗之人。 这点儿小动作,又怎么逃得过他的法眼。 一道道小目光投来,司徒风再也忍不住,皱眉:“看够了没有?” 低沉的尾音蕴含着危险的气息。 沈笑微被逮到后。 看向他装傻充愣道:“你说什么?” 没等他回答,她倒先起身溜了。 “本宫吃饱了,先走一步。” 望着门口落荒而逃的背影,司徒风面上一松,不可置信的嘴角一抽。 这便吓跑了? — 慕容侯府。 大院宽敞,院里春意盎然,清风拂过青草树杈,微微然自然之气。 正院里,堂屋气派,尽显贵气。 慕容云迟正准备出门,一道粉嫩的身影拦住他的去路。 路锦带着下人兴致冲冲的向他打听着,有关司徒风的信息。 “表哥,表哥!你现在可是要去找司徒将军!” 慕容云迟点头肯定,“是啊?”,内心还无比疑惑,她是如何知晓的? 路锦眨巴着双眼,两手食指在袖子里暗戳戳的碰着,小声解释道:“我之前去问表嫂了,她说你与司徒将军比较熟络一点。” “确实如此。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一步。” 慕容云迟正欲绕开她离开,不料再次被路锦窜过去拦住。 “哎哎!表哥等等,锦儿话还没说完呢!” 路锦满脸着急,伸开双臂挡住他的去路。 慕容云迟双手环胸。 低头看着这个他父亲结拜兄弟的女儿,那个平日里,几乎不怎么同自己讲话的表妹。 “你到底有何事?” 路锦嘟着嘴,十分委屈的诉说起来。 “听闻将军英姿,前几日还来慕容侯府用膳来着!可锦儿来府上一连守了两天,想一睹将军风采,却一直未能如愿。” 边说边向慕容云迟半蹲行了一礼,又继续道:“所以锦儿想劳烦表哥,带锦儿去瞅瞅将军到底长什么样子?” 本以为慕容云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没想到接下来的话,直接将她这个念头给断了。 “不妥!本侯爷对司徒将军甚是了解。若是邀约喝酒带上旁人,他恐怕会不悦。表妹若是想见他,还是再府上多等几天吧!告辞。” 望着慕容云迟阔步离开的背影,路锦心里有些不开心。 眼神故意狠辣,当着下人的面小声咬牙切齿道:“有这么个表亲当真是没用!” 一旁的婢女上前询问,“小姐,看来表少爷与司徒将军也不是很熟悉,那我们接下来要继续留在侯府等吗?” 路锦眼神里满是愤怒,手中的丝帕被她狠狠的揉着,语气不耐烦的同身旁人讲道:“王黎都说了两人关系不错,经常一起吃饭,怎能关系不好。 况且,外人谁不知道司徒风的母亲乃是慕容侯爷的亲妹妹!怎么可能关系不好?分明就是不想带我见罢了!” “那怎么办?”侍女故作疑惑的问她。 路锦皱眉,一副不甘心的模样道:“如今也只能回路府了。前几日,京中传闻司徒王爷成了长公主的教辅严师。 这几天他应该是边处理军务边对付那个跋扈公主,自然没空来慕容侯府的。” 门口,王黎的丫鬟翡翠提着新买好的杏花酪糕点进入府中。 路锦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眼前一亮,“有了!” 第13章 风来了 “表嫂,你就带我一起出去玩吧!锦儿实在是无聊。” “不可,公主不喜外人。” 说罢,王黎扯过自己被拉住的手臂便走了。 一个眼神也没多给她。 路锦望着王黎的背影,露出一副气的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的模样。 转而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对一直跟着她的侍女说道:“你回去告诉家中大娘子,锦儿实在是没机会见到司徒将军,还请大娘子见谅……” …… — “哇哇哇……不愧是长公主府,这院子就是好看敞亮!” 慕容云迟东看看假山,西瞅瞅院儿里他国进贡的木坊工艺品,整个人活脱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 回头看眼石亭下,正看着手中的书卷,压根没不理会他的人,不禁摇头。 吐槽他不解风情:“啧啧。玄明你……怎如此呆板无趣?” 慕容云迟跨两三步进入亭里,好奇的问他:“你不是沈笑微的教辅吗?怎这般悠闲?沈笑微呢?” “她出去了。” 司徒风头也不抬的说。 “面首散了,她倒是安分许多。不过……”慕容云迟手摸着下巴,卖着关子。“今后她再想看美男子,应该会去蓝秀坊的吧?” 惊觉!如此时的司徒风。 他狠厉的盯着书上正看到的几个字,眼神灼热仿佛要把书烫出一个洞来。 “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见他这副模样,慕容云迟一脸震惊!“我还以为你默许她出去呢?” 回过神来,司徒风已然路过他穿亭而去。 “喂!玄明你等等我!” 慕容云迟一面追赶一面满脸幸灾乐祸,小声嘟囔着:“这等热闹场合怎能少了本公子!” 蓝秀坊二楼,厢房里精刻木窗前摆着瓷器琉璃,桌上风雅的花卉使得屋内花香四溢。 屏风里是象征君子的梅、兰、竹、菊。墙面上优雅干练的字画,以及动听的曲子…… 沈笑微一袭白衣宛若玉瑕,清丽无比,面上笑着接过清狸剥好的橘子。 双巧纤手自然的掰下几瓣,递给一旁的王黎一同分享。 面前伶人清沐舞着软剑,屋里还有几名乐伶人奏着自己拿手的乐器,气氛其乐融融,场面甚是欢乐养眼! 美男剑舞,风姿撩人。 鼓点阵阵,玉笛琵琶声势浩大。舞到绝妙之处,沈笑微与众人一同鼓掌喝彩:“好!” 这时,绿萝突然焦急的推门而入,打破美好。跑向众星捧月之人身边低声耳语。 “不好了,殿下。楼下来人报,司徒将军的马车向这边来了,身边还带着府上的黑衣卫。” 沈笑微眼神慌乱两下,心中快速想着应对之策,“慌什么?他怎会知道本宫在这里?而且本宫也未曾再招揽面首不是?” 愣了一会儿。 算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示意绿萝低头:“差人告诉蓝羽,若是有人来问,一盖就说没见过本宫。” “是。” …… 司徒风一下马车,便见门口守着的人有些眼熟。 想起来了。 是跟在沈笑微身边,嘲笑过他的那个娘娘腔。 “不知将军、小侯爷前来!有失远迎。”蓝羽手持折扇,恭敬的低头行礼道。 司徒风余光冷漠看他,“找人。” 慕容云迟上前一步,解释道:“我们来找公主,她可在蓝秀坊?” 蓝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离郁今日未曾前来,应当是在别处!” “是吗?” 司徒风和慕容云迟抬脚往坊里走,蓝羽在一旁故作镇定的跟着。 被司徒风看着有些发麻,蓝羽还是心虚的点点头道,“那是当然!”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 慕容云迟刚想劝说他离开。 手还未攀上司徒风的肩,眼神随意往二楼一瞟,一下子便发现了猫腻! 他擦了擦眼睛,再三确认指着二楼里大声喊道:“翡翠?” 楼上淡色青衣女子正与身边女子讨论妆容之术,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 往下一看,立马慌了神色,赶紧蹲下! 方才还与她说话的娘子见众人的目光投来,也慌张退后几步,同她拉开距离。 司徒风拧眉,顺着方向看去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好啊!你怎么来这里了?是不是跟王黎一起来的!” 慕容云迟一步两个阶梯的快步跑上楼,追上想要离开的人,质问她道。 蓝羽闭上眼自认倒霉,用手中的扇子狠狠敲了下自己的额头,然后快速跟上他们的步子。 “王黎人呢?是不是跟沈笑微在一块儿?”慕容云迟冷着脸问她。 蓝羽折扇掩面,挤眉弄眼暗示她别暴露了。 耳边突然传来司徒风警告的声音。 “怎么?你眼睛不好,需要本王替你摘了吗?” 蓝羽低头,讪讪:“我……眼睛好了!不……劳您操心了。” 面对质问,翡翠弱弱的开口:“奴婢来……替夫人……买糕点!对!夫人说了公主殿下爱吃 她要去拜访殿下!” 慕容云迟一眼便看出来她在说谎,不屑道:“哼!当本侯爷傻?既是买糕点,你方才躲个什么劲儿?” 翡翠立马低身,摇头道:“奴婢不敢。” “给本王搜仔细了。”沉默已久的司徒风看了眼蓝羽紧张的神色,突然发话。 苍暮收到命令,发话,“是!都搜仔细点!” 大批黑衣卫涌入蓝绣坊。 蓝羽眼睁睁的看着二楼厢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间间踹开,一声声骂声传来。 “你们怎么回事?” “干什么?不知道敲门呐?” “……” 突然冲进房间,在厢房里听曲子的客人,还有泡美男子的富家公子、小姐皆被吓了一跳! 那动响自然是惊动了偏僻处的沈笑微和王黎。 绿萝透过门缝看见外面已经开始挨着搜查起来。忧心忡忡的跑过去询问沈笑微,“殿下,现在该怎么办好?” 王黎用拳头砸了下木桌,抱歉的看向她们,“都怪我,没有看好翡翠。给你们添麻烦了。” 沈笑微叹了口气,沮丧着认命道:“没事。他顶多再毒我一次,或者说教我几天罢了。” 这时沈笑微旁边的清狸公子给她出了个主意:“殿下莫慌!屏风后有一画室案阁,旁人根本看不出来的。殿下随我来先藏起来。” “好。” 沈笑微仿佛看见了救星! 众人赶紧起身跟去。有个法子总比没有强! 如今只能先这样了。 清狸找到架子上的青花瓷器,逆时针扭转了一个方向。 掀开墙上的字画。 光滑的墙面上赫然出现一扇门状的黑洞,里面似乎有微弱的烛火摇曳着。 沈笑微几人进去后,清狸再外面又转了一遍瓷器瓶。 大门合上的瞬间字画放下,厢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那苍暮携几个黑衣人找了一圈后,什么也没发现便离开了。 …… “将军,我们的人连同后院已经找遍,公主确实不在此处。” 蓝羽笑眯眯的耸肩,摆起架子冲他二人道:“先前都同两位说了,是你们自己非要不信,还将我坊里闹成这样。” “不可能!” 慕容云迟闻言惊讶一番,心中仍是不相信。 不服气抬脚刚想自己再找一遍,被身后之人拉住。 第14章 风又来了 见司徒风淡定对他摇头。 “实在是失礼了。既然如此,那吾二人便先离开了。” 蓝羽伸开一侧手臂,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慕容云迟看向翡翠:“你怎还不走?” 翡翠福身恭送道:“奴还在排队等现做的糕点,王爷、小侯爷慢走不送。” “哦。” 慕容云迟甩了甩衣袖,跟着司徒风下楼离开了。 直到两人彻底走出坊里,蓝羽同翡翠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可吓死本公子了!你没事待在二楼走廊里干嘛?楼下人一眼便看出来了!”蓝羽扇着扇子,擦着额上的虚汗不满的说道。 翡翠也很无奈 。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突然就进来了!正跟小娘子聊的正热闹呢,都怪我一时间没看见。” 蓝羽摆手道:“算了,算了。都过去了!让离郁她们不用躲着了!人已经走了。” 说罢,两人抬脚往里走去。。 …… 出了蓝秀坊,慕容云迟跟着司徒风来到街边卖东西的地方瞎逛着。 “为何你第一时间便猜她们会在蓝秀坊?” 听见司徒风的问题,慕容云迟先是一怔,然后道:“不仅仅是因为蓝羽和一些美男子的缘故,这蓝秀坊的糕点乃是京中一绝,沈笑微的最爱!所以我才猜想她肯定会过去。” 司徒风站在一卖小匕首的摊前,手中摆弄着几把匕首抽出来,在阳光下对比着。 摊前的大爷一眼便认出了慕容云迟,看着自己做的手工匕首,不好意思道:“两位爷安好!随意看看吧。” 慕容云迟冲老头拱手,又不解的问司徒风,“难不成你觉着她们不在蓝秀坊?可我怎么看着人应当是害怕的藏起来了。 玄明?你不觉得蹊跷吗?一个结巴的话都说不清楚,一个紧张……” 慕容云迟话还未曾说完,司徒风打开一把刀柄朴素,刀身却闪着寒光的匕首。 看了一会儿,对老板示意道:“就这个了。” 苍暮上前去结账。 暗卫急匆匆赶到,弯腰禀告。 “王爷,刚才出公主府跟踪我们的人,属下已经查清。那人确实是长公主府的暗探…… 属下已经派人乔装跟上。方才还留人监视蓝秀坊的一举一动,此时长公主还未曾离开。” “很好。” 司徒风摆了下手。几暗卫领路向蓝秀坊出发。 司徒风拍了拍慕容云迟的肩。“走吧,等这么久,猎物该露马脚了。我们也该收网了。” 只见他面色虽然阴沉,嘴角却上扬却显得十分有压迫感。 慕容云迟先是一愣,然后会心一笑跟上去。“不愧是你。不过她要是躲起来怎么办?” 前面人没有回头,嗤笑声传来。 “躲?有本事就躲一辈子。” 慕容云迟听到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完,沈笑微算是遇上难缠的了。 …… — 蓝秀坊二楼。 厢房里。 蓝羽和翡翠上来报信后,一行人这才从密室里出来。 坐下后。 几人打趣着喝着茶吃点心,沈笑微正同王黎沾沾自喜。 殊不知危险即将来临。 “刚刚真的吓死我了!” “可不就是!你是没看着,一群人凶神恶煞的简直要把我这小店掀个底朝天!” “就是就是,奴婢刚还在同小娘子唠嗑呢,突然侯爷就朝楼上吼了一声。”翡翠拍了拍心口,仿佛还心有余悸。 清狸看见两人的表现,面露难色看着他们:“那将军居然这么可怕?” “可不是嘛!” “……” _ 与此同时,楼下。 不速之客再次出现。 蓝秀坊一楼的小厮见两人回来,刚想大声喊叫,提醒楼上的坊主。 不料脖子旁几厘处被利剑威胁,到嘴边的声音又活生生给吞了下去,不敢再出声。 慕容云迟跟着司徒风的暗卫来到二楼最里间厢房门口。便听见里面熟悉的声音。 “殿下现在该如何?” 慕容云迟确定了声音来源,是王黎。 吞了吞口水。 “不着急,本宫还没有尽兴呢。” “砰——” 门被人踹开,里面的人皆是一惊。 “公主可是让本王好找啊。” 沈笑微对视上一道冷的发毛的眸子,心里很是无语。 这疯子怎么又来了? 看见来人,王黎几人出于礼数率先起身行礼。 “见过将军。” “见过王爷。”蓝羽几人也相继行礼。 慕容云迟看见王黎后,先是快步过去将人拉走到他身边,而后愤怒的指了指旁边翡翠。 “好你个翡翠!居然敢骗本侯爷!” “侯爷息怒,都是奴婢的错,与夫人无关。”翡翠连忙行礼。 “好了,是我自己愿意来的,你责怪下人干什么?”王黎挣了一下拉着她胳膊的手,没挣脱。 “你——”慕容云迟气到差点没晕过去。 _ 司徒风递给身边人一个眼神。 暗卫退出厢房并将门关上,隔绝掉店里的楼下门口的其他人。 “本宫花钱听曲,可是触犯什么律法不成?” “并无。” “那不知王爷前来所为何事?”沈笑微装作不懂的模样,歪头询问。 司徒风不怒反笑,甩袖落座。 “既然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丑事,刚才搜查时怎么不见公主身影?莫不是偷偷藏起来了?” “对啊?刚才怎么躲起来了?”慕容云迟像是在质问沈笑微,眼神却递给王黎。 清狸和蓝羽哪见过这场面,一个个剑拔弩张的权贵在这小厢房对峙。 沈笑微也傻眼了?纠结的咬了下红唇。 是啊?本宫为什么要躲啊?这么多人还能杀了本宫不成? “本宫在蓝秀坊听曲不想让旁人知晓而已。”沈笑微面不改色的编出一个理由。 “倒是你们二人走了又来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坊里谁来了!碰上你们两个,算是……” 忽的,她耳边又浮响起皇弟的话,自己承诺不与这怪人纠缠。 罢了难听的话就不说了。 看着跟前人脸色犹豫不决,司徒风忽然想起刚见面时她那趾高气扬的模样。脱口而出一声疑问:“怎么不接着说?” 沈笑微学精明了,索性闭嘴不再回他。 此时蓝羽怕两人闹下去,他的小店不保赶紧出来打圆场。 “王爷有所不知,公主平日来也不过是照顾小人的生意,吃吃糕点赏曲舞,并未做什么出格之事情。” “坊主说的没错。公主殿下确实如此,还请王爷明鉴。”清狸也看不下去了。 “请王爷明鉴。”屋子里几个美男伶人异口同声替她开脱。 — 第15章 秋风袭来 见沈笑微满眼无所谓,更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司徒风脸色板着陷入沉思,神色晦暗不明。 回过神来眼眸里生出一丝冷意:“公主既然知晓事理便应该学聪明一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自己应该明白不需要本王提醒。” “那是自然。”沈笑微点头示意,而后发出邀请,“将军留在这里,这里是想同本宫一同吃糕听曲吗?” 闻言对面之人怔住,而后起身带人离去。 “无趣。” 见司徒风走了,慕容云迟也觉得无趣。 “既然散了,夫人也该同我回家去了。”慕容云迟说的咬牙切齿,然后硬是把王黎也拽走了。 …… 待到几人彻底走后,沈笑微撇了撇嘴。 接过绿萝递过来的糕点,品了一口竟觉得不怎么香了。猛的,丢回到桌子上。 “还真是扫兴!” 蓝羽松了一口气,坐下给自己个儿倒了杯茶水压压惊。 “离郁你这一天两天的要吓死我啊?怎么这凌翳王刚回来就处处针对你啊?” “是啊,殿下!这几日坊间秘传皇上特准将军做您的教辅严师,规范您的行径。”清狸眼神清澈带着些许担忧看向她。 沈笑微愣了一下,摆了摆手,苦涩道:“别提了,自从上一次在这里冲撞了他,他便开始了。居然还在朝堂上公然诋毁本宫……” 听见朝堂,蓝羽便摆出一副吃瓜的样子。 “这么严重啊?” “可不是嘛!圣旨都传到我府上了。不过——”说着说着沈笑微便蔫儿了。 “不过什么?”蓝羽不解的问道。 “不过本宫仔细想了想他告的确实合理。” …… _ 回府的路上。 司徒风攥紧了拳头,他内心也忽的发觉自己管的确实多了。 这有些不像他了。 罢了,教训什么的也给过了。 今后便不相往来了。 …… 沈笑微回到府上,发觉府中司徒风的暗卫已全部撤走,不由的心中窃喜。 回到离郁轩中,门口有下人来报。 “公主殿下,王爷已经回司徒府了。走的时候还让奴转告您——” 见婢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沈笑微便知不是什么好话。 “但说无妨,本宫知道此事与你无关。” “是。王爷……王爷他还说如果您以后再敢在京中坏他名声,他还会再回来公主府长住。” 沈笑微还未收起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 — 秋风渐渐。 一转眼,两三个月过去了。 沈笑微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静日子。 只不过王黎最近好像很忙?倒是抽不出空来寻她玩了。 后来沈笑微才从王黎口中得知,原来是慕容云迟那小子,害怕王黎被她带坏了。 出去一次回来都要念叨半天,跟个和尚念经一样。 索性王黎就减少出门次数,等慕容云迟出门她再出去。 看着半青的银杏树,沈笑微思绪万千。 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猎在即,马上就要去城郊狩猎宴会了。 到时候皇帝,太后等大臣女眷还有各家公子都会去。 倒是可以热闹一番。 只不过今年还有那回来的司徒风。 司徒风?一想起来那副臭脸,她便觉心情不畅,笑不出来了。 也罢。 到时候女眷分开坐,他们俩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 围猎日慢慢将近。 司徒风那边也收到了请帖。 司徒王府,苍暮持帖子进入房内行礼。 “将军,皇家围猎日就在后天。到时候皇帝、太后等王公贵族都会去。这是宫中送来的请帖请您过目。” 司徒风正在处理军务,头也不抬说道。 “知道了,放下吧。” “是。” 傍晚时分,军中新上奏的文书终于悉数看完。 司徒风抬手揉了揉眉心,抬眼瞥见檀木桌上的围猎请帖。 心中念到:这么快便又到秋日了。 — 城郊外,皇家猎场。 天高云淡,暖阳当空。 宫中奴仆们正上下忙碌的准备着。 京城各高官贵族的车队徐徐向这边靠拢。 白帘子轿中。 司徒蓉与兄长司徒衍一同而来,看着外面各家官宦小姐的车辆震惊此次狩猎宴会规模之大。 “兄长,外面真的好热闹啊!这可是蓉儿及笄以来头一次见这么多人的宴会。” “那是自然,毕竟是由皇家举办。吾与表兄不久便要随行皇帝狩猎,蓉儿切记待会儿在场中要谨言慎行一番!” “嗯嗯。蓉儿记下了。” “今日你可好好赏乐品宴,兄长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那蓉儿便期待一番!” …… “小姐,公子我们到了。” “知晓了。” 一声提醒,另一个灰轿帘子里伸出一只手。 路锦先行下轿。 今日她身着粉罗裙,头上新型桂花配套的簪子俏皮可爱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其异母同胞的弟弟路鹏紧随其后。 刚好碰上后面的二人,看见司徒衍身旁绿色身影,路鹏忍不住开口询问。 “长姐那绿衣女子是谁?怎先前从未见过?” 路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司徒衍正扶着那女子下轿。 她也没见过。 “你问我,我问谁?还不如等会进去亲自问问司徒衍呢。”路锦没好气的小声嘀咕道。 没等路鹏回过神来,路锦已经带着丫鬟自顾自先行进入场内。 “哎?长姐——” 路鹏看着远处的身影,没劲的喊了一声。 怎么走了? 眼见路鹏就要快步跟上,丫鬟赶忙拦住他的去路。 “少爷,宴席上男眷和女眷是分开的,您可要看清楚了,莫要再跟我家小姐了。” 路鹏看了看两边的棚子,作揖道:“知晓,多谢提醒。” 待人走后。 一旁他的贴身小厮看不下去了。 “少爷,小姐这脾气换做谁也难以忍受。您以后还是少和她说话吧。要不是今日太守有要务在身,您也不会和她一起来参宴!” 路鹏笑着摆摆手,“无妨,都是自家人。”说罢便走了。 …… 场外依旧热闹。 慕容侯府和国师家的车队也相继到来。 “参见侯爷,国师。” 见者驻足纷纷行礼。 “大家不必多礼。” 谢言清捋着胡子,同慕容肃一同交谈入场。 “侯爷近日别来无恙啊!” “那可不,今日你我二人再度比拼一番射骑如何?” “哎呦,我都这把年纪了闪到腰可如何是好?” “你瞧你?旁人都是老当益壮,你可倒好……” “……” 车队中间。 慕容云迟率先下了马车后,伸手就去扶里面的人。 “不必。” 王黎一身束甲,直接跳下马车。 慕容云迟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掌心。 “云迟!王黎!这么巧啊?”谢清槐早就在前面左右顾盼多时。 一不小心又看到两人下车时模样,简直叫他忍俊不禁。 第16章 微风正好 “见过清槐兄长。” 王黎自然见怪不怪,慕容云迟与谢清槐和她从小一起参加席会,认识已久。 “客气,客气。”谢清槐向两人作揖。 “你们干嘛这么客套,走了该入宴了。”慕容云迟扶起他的手,领两人往前走。 几人刚走两步,后面便传来呦呵声。 “凌翳王,长公主殿下到。” 众人纷纷行礼,“见过公主殿下,司徒将军!” “这两个人怎么又碰一起了?”慕容云迟诧异的问王黎。 她只摇摇头,“我也不知。” 谢清槐倒是来了兴趣,“怕不是有好戏看了?” …… 听见外面的声响,沈笑微心里咯噔一下。 眯着的眼猛然瞪大看向绿萝,“本宫怎么和这家伙碰到一起了?” “殿下,司徒将军的马车在咱们之前。今日又是皇家宴,只此一条路。”绿萝笑着解释道。“方才您闭目养神,我发觉不是什么大事这才没有喊您。” “好吧,算咱们倒霉。”她伸了个懒腰,扶着绿萝的手,踩着奴仆拿来的木梯便出了轿子。 红衣肆意张扬,金簪玉镯尽显尊贵。额间红色抹额,清眸靓丽,红唇撩人……在一众官宦女子中直衬的沈笑微整个人神采奕奕,宛若艳丽仙女,美极! 一下轿,沈笑微就迎上一众目光,她也早已习惯。 “免礼。” “免礼。” 一声沉寂一声活泼。 沈笑微明显愣了一下,闻声向前看去,直直对视上司徒风冷若寒蝉的眼。 两人对视几秒。沈笑微别开眼,司徒风貌似还在打量她,看的她心里毛毛的。 他一直瞪着我作甚?怕不是有病?他不会以为我是故意跟他的吧? 她自是不服气,斜眼回敬前面玄衣男一记歹毒的目光。 司徒风这才回过神来,面色平和,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而后回头,抬步向前而去。 两人很有默契,谁都没再多看对方一眼。 “王黎,既然玄明来了,那夫君我便与清……”慕容云迟话未说完,扭头一看身旁早已没了人影。 “噗……哈哈。”谢清槐拍了拍他的肩膀,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还愣着干嘛?王黎早就去找公主殿下了。你夫人对你倒是放心的很!” 慕容云迟:“……” 待几人彻底离去,周围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看来京中所传是真的!长公主与这司徒将军互相瞧不上眼……” “方才看来好像是真的,两人碰面连个招呼都没打。” “将军不是陛下钦赐公主教辅吗?” “你们有所不知,我爹听说是两人吵架了!特别凶!都吵到皇帝跟前去了……” “这事情好像是真的!我也听说了,将军还是远离京城太久,怎么可能斗的过公主啊!两人争吵败了下风。司徒将军气不过,而后当文武百官的面又参了一本。才得个教辅之名,这才压了公主殿下一头,将军当真是可怜……” “将军还是太天真了……怎么可能有人能斗得过公主呢?” “……” 第17章 宴中蛐蛐 沈笑微穿过女眷场所,带着王黎来到天子旁边自己单独的席位。 一路上各家女子纷纷行礼观望。 四面八方珠帘环绕,帘子格挡垂地,尽显神秘。 两人落坐后,仆人将她正面前那白色帘子挽起,留下珠帘。 _ “将军来了,请——” 下人带着崇敬的眼神,招呼几人进来。 斜对面一众大臣见到司徒风,纷纷起身与司徒风几人作礼。 “侯爷你的好外甥来了!”谢国师调侃他道。 慕容肃满脸得意,招呼几人。 “风儿,云迟还有清槐,你们快些坐下吧。皇上应当快到了。” “父亲。” “舅父。” “是。” 几人行礼,找到前席落座。 刚一坐下慕容云迟就忍不住当着司徒风的面向谢清槐吐槽道,“看看玄明,像不像别人家的状元郎,反观咱哥俩,倒像是……” “是什么?” 谢清槐不解的问。 “你应该是解元,那我肯定是那探花郎!”慕容云迟坐在两人中间自信的拍胸脯道。 “得嘞~当我刚才没问。你这是变着花样,来夸自己长相出色。” 谢清槐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往司徒风的方向一指,又指了指对面的女眷。 “甭说方才在外面,多少人偷看玄明。现在在这宴会上,对面官家小姐也有不少未出阁的直勾勾往咱们这边看,我掐指一算都是冲玄明去的。” 谢清槐扫视一圈,手顿了一下,翻转扇子继续道:“除了长公主那边未曾瞅过一眼,其他谁不垂涎玄明的英姿?” “还真是。”慕容云迟也发现了,不解道,“平日里她不是最喜欢看美男子吗?怎对玄明不感兴趣?” 看来京中传言是真的? 公主确实看不上玄明? 慕容云迟虽心有疑惑却未曾说出来。 司徒风手中茶盏悬在空中,瞥了一眼斜对面珍珠帘子后的红衣女子。 沈笑微手拿糕点,正与王黎相谈甚欢。 “……” 不久后。 一道嘹亮的太监音响起: “皇帝驾到。”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场中沈笑微和三品以上大人行半礼,其余人行全礼。 “大家平身罢。” “谢皇上。” 沈南启和皇后王曦一同上座。 “今日太后喜静,身体又不便舟车劳顿,此次围猎便没有前来。朕已阅,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开宴罢。” “嗻——” 一旁李公公心领神会,示意小太监。 “开宴!” 鼓声点点,号角雄起。 场中空地,歌姬翩翩起舞。 王皇后同沈南启耳语几句过后。 在一众狐疑目光下,领着婢女走向沈笑微的围帐里。 掀帘而入,看见王黎,沈笑微二人露出欣喜的笑容。 “见过皇后娘娘。” “你们二人还同我客气什么?”王曦扶起二人,示意奴仆都出去。 丫鬟放下手中托盘便到围帐外面恭候。 王黎见四下无旁人咧嘴一笑,“长姐怎么下来了?所为何事?” “可是南启做什么事情对不住你了?我若知晓定要去母妃那里告他一番。” 王曦听罢笑的捂嘴,“公主殿下费心了,皇帝对我很好!今日我乃是受太后娘娘委托,来给你送乌蒙新进贡的和田玉……” 沈南启上座,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几人虽然离得不是很远,他却听不见她们在聊些什么,怎么这么开心? 不过他心里倒是有种错觉? 皇姐方才貌似瞪了朕一眼? 奇怪? …… — 稍事休息,猎场开启。 雷雨鼓点,骤然响起,响彻云霄。 沈南启一行大臣已套上猎具,整装先行进入。 沈笑微看见王黎骑上她的红鬃马,整个人英气十足,不由的鼓起来掌! “哇塞!王黎你这也太太太帅了!那么本宫今日的晚餐便全权交给你了!加油!” “刀剑乱舞,黎儿若是碰上可一定小心行事。” 王皇后不放心嘱咐道。 王黎手持缰绳树冠向她们投去放心的眼神,后于马背上抱拳。 “遵命!” 不仅仅是长公主,其余男眷、女眷纷纷投来赞许目光。 “慕容娘子好生威武啊!” 司徒蓉本在观摩远处的表哥们,却被王黎英武之姿引去。不由心生敬畏。 “其余女子也不过是随父兄下猎场看看新鲜,这慕容娘子从小习武,已然有武曲之风啊!” “是啊,毕竟她母亲可是陈老将军的女儿,听闻身手不凡……” …… 马背上,慕容云迟听着此起彼伏的惊羡声,脸上扬起得意。 见时间差不多 ,该出发了。便大声招呼王黎出发去:“咳咳!夫……夫人,咱们该走了!” 谢清槐差一点扔了缰绳,稳住身段用一副见鬼的模样瞅他。 “咳!咳!咳……” 远处的沈笑微刚抿口茶水还未曾下咽,闻言倒是直接呛了口水。 “公主,您小心着喝。” 远处红棕马背上的身影一怵,不自然的调转马头,朝慕容云迟而来。“来了,走吧。” 两马齐头并进,向目的地出发。 其余人在原地,倒像是看了一出好戏本一般。 “喂!这儿还有个人没跟上呢!你们俩个倒是等等我啊!”谢清槐反应过来,急忙调马跟进。 “这感情可真好啊!” “好一对佳人……” “……” 男眷长廊下,谢言清刚送完慕容肃那老东西,便看见在位端坐饮酒快活的王丞相。 顺着丞相视线所至便是其女……王黎出走的方向。 “丞相还真是好福气,膝下两女各出色优异啊!”谢言清在其身旁顺势坐下。 “国师?你今年怎不狩猎去?”王翊诧异的扭头,出言反问道。 “自然是老了,惜命咯!哈哈哈。” 来人觥筹交错,各自畅饮一杯。 王翊放下手中酒皿,着看向远处马上之人,“我与发妻也是先帝在时,同这围猎宴会上结识的! 说来惭愧当时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太守。夫人她乃陈将军小女儿,却不嫌弃耻笑我出身寒门不精通骑术。” 谢言清静静旁听着。 “……” 说到伤心处,王丞相便忍不住扶额,“老夫虽膝下无子,自从夫人撒手人寰后。便不再下猎场,恐记忆起伤心事,再让老夫觉得人间不值得。” “丞相节哀顺变,保重身体要紧。老夫相信夫人她一定会在天上保佑着您与二位小姐……” 王翊缓过神色,脸带歉意作礼:“你瞧我,提这些作甚。扰了国师清净。实在是失礼……” “哪里哪里,是我闲得无聊扰了丞相清净才是……” “……” 第18章 狩猎往事 “公主待着也是无聊,不如陪本宫一同去一旁的园子走走。” 王皇后发出邀请,沈笑微闲着无趣直接应下。“正有此意。” 她本就不喜欢打打杀杀于是便没有去猎场游玩,她更喜欢像现在这样坐享其成!悠哉悠哉,如今只等着其他人狩猎而归,好好吃一顿美食。 园子很大,依山傍水。 山、水、桥、洞、亭……各类吃食也一应俱全。 各家小姐公主四散游玩,不亦乐乎。 …… _ 与此同时。 狩猎林中,野兽出没,箭矢齐发,下人们清点箭矢颜色样式,用以区分主人。 众人满载而归,已猎得不少猎物。 沈南启携长弓四处观察,突觉一点风吹草动快速射出长剑。 下人快步上前去捡。 身旁跟着慕容肃、司徒风等人。 一路上,司徒风无心狩猎,除了做好分内之事外便在观察这位新帝。 沈南启三分貌似那个不成规矩的长公主,气质英威,却为帝王之色,身手也还算可以…… 不久,两名下人跑上前,呈上来一只白狐断尾。 “启禀陛下,白狐狡诈,咬断半尾逃生。奴在草丛中还发现其幼崽。似出生没多久。” 说罢,其中另一人将缩作一团的白色小狐狸呈上。 沈南启定睛一看,果然是只白狐幼崽。 刹那间,思绪勾人,眼前浮景: 阴暗灰蒙的冷宫角落里,一个脏兮兮的小子,身边还坐着一个模样相似同样破烂衣服在身的小姑娘。 两人正津津有味的翻阅着,从冷宫偏僻墙缝里发现的宝贝! 一本同样破烂残缺的书——《异兽录》 “南启,这里的妖怪都好丑啊?到底有没有好看一点的啊?” 小姑娘双手托着下巴胳膊肘支撑在膝盖上,期待着望向沈南启那双正在翻书的小手。 “阿姐别着急,一定有的!” 终于翻到一只面部温和,绒毛似野猫又似狗的妖怪。 “找到了!阿姐你快看。” “这是什么?”沈笑微小小的脸上大大的不解。 “白……白……阿姐你等等,我去问问老娘娘,她识字!”小沈南启快步出门,跑向偏苑一个洗衣的老妃子身旁。 一番询问后又原路返回,急匆匆的跑回去她报信。 “是白狐,听说美若天仙!是画本子里吹嘘的灵宠呢!” “真的假的!以后有机会我也要养一只!”角落里的人拍拍屁股起身,又看了一眼书上的画,眼里很是喜欢。 转而神情又变得落寞道,“还是算了。” “怎么?阿姐不喜欢吗?挺好看的啊?”沈南启又揣摩了一番书中画作。 “好看是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咱们自己还吃不饱呢,怎么养的活它啊?”沈笑微眼珠子转了转,神色变的狡黠,“除非——” “除非什么?”见她眼神不对,沈南启忍不住后退吞了吞口水。 沈笑微冲他做了一个鬼脸,半开玩笑道:“除非把你卖了!然后阿姐就有一大笔钱花,这样就有钱养它了!” 最后。 成功把面前的小人吓跑了。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声哀嚎:“不许买我,我……我要向母亲告你的状……” …… — 第19章 偶遇登徒子 回过神来。 沈南启勒紧缰绳,嘴角噙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陛下这小白狐该如何处置?” 沈南启未曾发话,手底下的下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请示一番。 “给长公主送府上养着吧,她定会喜欢。”说罢他便驾马继续向前捕猎。 “是。” 司徒风淡淡的瞥了一眼那白狐,而后跟上。 …… _ 微风潇潇,树叶沙沙作响。 偌大而杂的花园深处,一处僻静荒废的假山旁月亮门外进来一个粉嫩身影,伴随着传来几声喘气声。 “可算是把人甩开了。” 此时路锦毫无大家闺秀形象可言,倒是窝了一肚子气在里面。 狩猎出发时,她本意是想远远望一眼司徒风,却被宴会上的有心人讽刺了一番。 方才又借口如厕,甩开大娘子派来一直盯着她的丫鬟。 好不容易到了个没人的地方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这什么鬼地方啊!” 路锦看见脚下的石子就来气,抬起起右脚狠狠踹飞几颗才作罢。 幸运的石子飞了几颗掉进假山山洞里,直勾勾的落到一张俊脸上。 “哎呦!谁这么缺德啊!乱扔什么石头!不知道有人在洞里面睡觉啊!” 小坡下,洞里跑出来一个身穿黄袍的道士,拿着石头左右张望着。 定睛往月亮石门口这么一看,逮到一个吓破胆往外跑的身影! “我这暴脾气!站住!再跑这事儿可没完啦!”黄袍道士大步流星的追过去,直接拽住吓个半死之人。 “你你……”路锦害怕的舌头直打结。 “我什么我?还想跑?我告诉你我可是一天爬几百回山的人,跟我比脚力?” 那道士洋洋得意道。 下一秒路锦喘了口气,直接将他的手挣脱反客为主指着他开始讲理:“你说你一个破道士,没事蹲在那里吓人作甚?难不成那里有什么妖魔鬼怪?” “那倒没有。”那道士讪讪的说道,“不过施主此番乱扔石头,可是遇见什么烦心的事情了?不妨讲来听听?贫道乃是陵阳山听虚真人坐下弟子——青渔。” “没钱。” 说罢路锦转身就走。 “哎哎哎——我这儿可是免费的!不收银子。” “当真?” “当真。” 还有这种好事?路锦扭头思索片刻后开口: “那你帮我算算,家里那个老太婆和她儿子什么时候死?” 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道士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你这小女子,别人都是算姻缘什么的 !你直接算人命啊?” “不能算走了!” “哎,等等贫道方才,掐指一算你与你家大娘子关系定不是很好!对不对?” 路锦闻言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是废话吗?” “瞧姑娘你的衣着打扮,应该也是有头有脸的家境。” 路锦扭头掐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江湖骗子长相还算是有点灵性。 “你……是不是没地方去?”路锦试探性的开口。 “呃……是。” “好!听本小姐的,你还去你原来的地方等着,今日宴会结束,我会来这里找你,到时候……” 待那道士反应过来,只剩下一道粉色背影,人已经走远了。 …… — 夕阳西下,篝火围起。 围猎的人悉数都已回来了,马场旁边。沈笑微在此恭候王黎归来。 王黎还没见着,倒是遇上一个讨人厌的。 司徒风告别慕容侯爷,便顺势将牵着马的绳子递给苍暮,然后扭头就看见不远处正在对他趋之若鹜,拉开距离的沈笑微。 “见过长公主殿下。” “侯爷辛苦,不必多礼。”沈笑微对慕容肃回礼道。 看见她,慕容肃便回想起刚刚皇帝狩猎所得的小白狐,忍不住赞叹道:“皇帝与公主殿下当真是姐弟情深呐,此乃我沈南的福气。” “多谢侯爷夸奖。” 待人走后,沈笑微松了口气。双手环胸,继续向远处张望,完全把身后那个谁当空气使。 “哼。” 司徒风不疾不徐的走过去,“见过长公主。” “免礼吧。”沈笑微看见来人虽然心中暗自惊扰,但面子功夫还算维持的挺好。 。。。。。 他怎么站着不走了? 本宫可没惹他,还是离远点好。 沈笑微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 “你很害怕本王?” “怎么可能?”沈笑微立即咬牙否认。 殊不知她内心早就泛起火焰! 害怕? 怎么可能? 她从未如此厌恶过一个长相出众美男子,除非那个人是叫司徒风。 “那你离远作甚?” 冷冰冰的声音飘过来传入她耳中。 心不在焉的她快速且不耐烦的出言不逊,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叫本宫凑你身上不成?” 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沈笑微眼睛瞪的像个铃铛,一只手捂嘴。 “那倒不必。”司徒风只是愣了一下,并未放在心上。 远处道路上,王黎一行人终于回来了。 沈笑微激动的挥挥手,上去迎接。 “我说什么来着,今年还是王黎更胜一筹,云迟你每年都不信邪,非要再数一遍,害的我们回来都这么晚了。”马背上谢清槐忍不住吐槽道。 说的慕容云迟脸色都红了,“没劲,你还说我,你不也输了……” “公主?玄明?你们怎么在这里?”慕容云迟跳下马背,疑惑道。 “本宫在等王黎。” “本王……路过。” 司徒风面不改色的回道。 “得嘞,我就不该多问这句,又白期待一回。”慕容云迟看着沈笑微走向王黎自言自语道。 谢清槐直接当面捅他心窝子。 “怎么?你还以为玄明兄有空来接咱们不成?” 得到了他一记白眼。 沈笑微跟王黎往马厩的方向走,盯着那红棕马的眼睫毛看了半天。 “这马长得可俊俏,睫毛还挺长!” 王黎笑盈盈的会道,“殿下好眼力……” “……” _ 猎物已经清点完毕,御膳房后厨也在加紧处理食物。 众人回归宴席,晚宴也开启了。 皇帝赏赐长公主小白狐的事情已经传开,听侯爷几人说起来,那只狐狸幼崽特别有灵性。 皇帝二话没说第一个便想起长公主可谓是看重她的地位。 第20章 小白狐狸 回到宴席上,沈笑微才对此事有所耳闻。 “白狐狸?在哪儿里?” “回禀殿下,皇上已经让人送去公主府了,您一回去便能看见。” “知道了,下去吧。”说完沈笑微打了个哈欠。 玩了一天,倒是有些乏了。 _ “陛下,公主殿下乏了先行离开了。” 沈南启顾望四周,手里捻着杯子, “天色已晚,长姐一个人回公主府朕不放心,传令下去,宣司徒将军护送。” “是。”李公公心领神会,带人下去。 …… 沈笑微才半卧进宽敞的马车里打了个盹,就听见外面下人来报。 “公主殿下,陛下得知您要提前回去,害怕路有不测,派司徒将军护您周全。” “你说什么?” 沈笑微豁然起身,睡意全无。 马车门前,绿萝扭头看了一眼后方来人,小声提点道:“殿下,司徒将军来了。” “见过将军。” “免礼。” 沈笑微听见熟悉的声音,不由的头大。 下一秒,帘子掀起,来人径直进入马车坐于她身侧。 不是?留你在马车里本宫还怎么睡觉? 心里虽这般难受,却不能说出来。 算了,也是皇弟的一番好意。 “还真是有劳司徒将军了。”沈笑微面上扯出一抹笑容,坐的端正恭维道。 “不用谢,本王也打算摆驾回府,正好顺路。”一贯清冷音色传来。 两人视线交汇,沈笑微慌忙错开。 司徒风挑眉,玩味似的睨了她一眼。然后别开视线。 马车徐徐向前出发。 一路上安静的可怕。 …… 回到公主府,沈笑微顿感疲惫。 快步洗漱,回房补觉。 …… — 宴会将散,皇上已经摆驾回宫,参宴之人也都陆陆续续的离开。 路家的马车上。 “长姐,你这样贸然领回家一个——道士,父亲母亲怎会同意?” “都说了,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方才若不是他出手搭救 我差点就被毒蛇咬了……” …… _ 皇宫,御书房内。沈南启还未曾歇息。 “观察如何?” “启禀陛下,司徒将军表情虽顿了一下,但也无其他。下人来报,两人在马车上也并无冲突,客气了许多。” 李公公弯腰俯首,汇报今日所见所闻。 沈南启挑眉,沉思片刻。 “朕知晓了。” “陛下用心良苦,长公主若是知道定会感动不已。” 李公公起身颔首,接着拍起马屁。 沈南启闻言笑了,摇了摇头,如指掌的开口:“她就算知晓,朕乃是好意缓和两人关系,也不会感激朕的。” “小人愚昧。” 李公公已然听不懂了。 “扰了她的清净美梦,她又岂会开心?”沈南启摆了摆手,“不过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 — 翌日上午,公主府可谓热闹非凡。 沈笑微本来就邀请了王黎来府上。 怎料,昨日陛下亲自猎得一只幼狐赠与长公主一事,早已经传遍京都。 蓝羽得此消息后,迫不及待的携清狸一起登门拜访,想一睹小白狐的风采。 “离郁,这狐狸崽子果真如他们所传一般可爱!”蓝羽看着笼子里活蹦乱跳的小家伙,搓了搓手激动的说着,“你要是带它上街,肯定会引得不少人围观!” “太张扬了点,还是算了。”沈笑微摆摆手,紧接着右手攀上下巴,眼波流转,猛然抬头左右看了一圈,“你们几人来的正好,本宫正愁给它取一个什么名字好?” “我看它全身白绒,不如就叫小白,如何?”蓝羽率先给出建议,结果遭到了全部否定。 王黎:“不可。” 沈笑微:“不行。” 绿萝和翡翠对视一眼,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 清狸:“还是算了吧,坊主这个怎么听都像小狗的名字啊。” “好像是哦。” 蓝羽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 “白狐,白狐,不若叫霜狐怎样?” “好听是好听,只是觉得好生无趣,没有新意。” “……冰灵?” “不妥,不妥再换一个试试。” 清狸思索片刻,“那反其道而行之,就叫它‘不黑’如何?” “不黑?” 虽然别扭一点点但还算有趣! “那便叫不黑好了。”沈笑微歪头看向笼中之狐,粲然一笑。 …… — 慕容侯府深院,岁月静好。 书房内,慕容肃正悠哉挥墨。 一袭高大玄衣莅临,肃清音传来。 “不知舅父找我前来所为何事?” 慕容肃抬头见来人,嘴角上扬放下手中墨宝。 “玄明来了。”慢悠悠移步上去,招呼人落座,“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昨日老夫听闻陛下让你护送公主回府邸,可有此事?” “嗯。” 司徒风眼眸微闪,英眉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 慕容肃抿了口茶,接着轻声开口: “你可知京中一直传言:司徒将军与长公主不和。已经闹到陛下面前。” “略有耳闻,子虚乌有的坊间传言罢了。” “正是这传言让陛下很是担忧啊,所以才找机会缓和你二人的关系!”慕容肃捋捋胡子,叹息道,“如今你征战而归,手握兵权算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可那长公主乃陛下狩猎都牵挂之人,更别提太后更为宠溺。” “哦?舅父想说什么?” “不管真的假的,要加紧搞正常你二人的关系。免得陛下担忧。” “多谢舅父提醒,不过本王与那长公主并未有过度对立。现如今也只是她的教辅罢了。” “如此老夫便放宽心了。” “……” — 路锦以救命恩人为由,就这么水灵灵的带着青渔道士住进了路府。 路老爷听闻路锦差点被毒蛇咬伤,多亏他出手相救,对他感激不尽。 出于对再天亡妻的愧疚和自己未曾尽父亲职责,路老爷给路锦送了许多漂亮首饰,并依她留道长常住一段日子。 可把路家现任大娘子气坏了! 祠堂里。 一穿着朴实,手拿金珠串面无表情的摆弄珠子的妇人向身边人打听道。 “怎么样?可有听到那江湖术士同那小妖孽在密谋些什么?” “并未,每次咱们的人想要进去伺候,都被那个道士说以,面目不纯,近日有——” “有什么?” 那妇人不耐烦的问。 婢女慌忙说下去。 “回夫人,那道士会看手相算命理。对丫鬟说,如果再干对主不忠之事,必然有血光之灾。吓得那丫鬟连我给的钱都不敢再收了。” “砰!”珠串被她恶狠狠的拍到桌子上,嘴里念叨着,“好一个血光之灾!” 又重重叹了口气,眼下她也无可奈何。 …… — 第21章 一念生,百缘起 —— “将军舟车劳顿辛苦,奴家这就领您去养心殿。” 宫门里,李公公客气的对司徒风寒暄道。 一路上太监婢女纷纷礼让。 穿过偌大的后花园。 去养心殿的路上。 司徒风突然停下脚步。 红墙之下,记忆深处的一幕逐渐被唤起,攀上他的双眼: 三个衣着光鲜的小公子团团围在一起。当着一个差不多大的孩童面前,似乎密谋着什么: “我们让脏东西离远些,我爹说了让我少和他玩!” “听母后说他娘亲便是他克死的,皇兄还是离远些好。” “怕什么!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父皇同我说过面对坏的人,我们要一起齐心协力把他打跑!” “好!” “那我们一起赶跑他。” 带头之人上前狠狠推了一把,男孩后退几步,稳住身体。眼神里充满戒备。 看守左右的宫女太对此选择监充耳不闻。 他握紧双手,耳畔响起爷爷的教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况且,爷爷他还在养心殿里议事,万不可起冲突。 望着眼前即将袭来拳头,男孩撒腿就跑。 “想跑?” “咱们追!” “皇子当心,千万别磕着碰着咯!” 身后大公公追赶不及,只得嘱咐一句。 不知道跑了多久,一路上后面三人穷追不舍。 穿过后花园继续东藏西躲,途径御膳房继续向深处跑。 不知跑了多远。实在是体力不支,步子迈的越来越小。扭头看了一眼,居然还没有甩开! 再回过头来竟已跑进破死胡同里,面前已经没有路了,身后十米处,净是长满的荆棘野草。 三人气喘吁吁的跟上,他想从侧面突出重围却被大皇子推倒重重摔到石子路上。 三人捡起地上的小石子便砸向他。 “还想跑?” “今日便砸死你这个灾星。” “快砸!” 地上之人,迫不得已只能用自己臂膀挡住已经被砸破相的脸庞。 “咻!咻!咻!” 远端竹林里,飞出几块大石头直愣愣的砸向面前欺负他的三人。 “哎呦,我的屁股。” “谁?” “谁砸的本皇子?” “咻!咻!咻!” 回应他们的是再度飞来的大石头。 “皇兄!方才来时我好像看见,这里面可是冷宫!” 个子矮的人指了指一旁破落的墙。 “冷宫?冷宫里可是死过好多人的!据说怨气冲天……” 石头再次飞来,竟直接将他们三人给吓破胆子了。 望着拔腿就跑的几人,地上的人松了口气。 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尘。 再抬头时,面前居然凭空出现一个上下打量他的人。 看穿着打扮,此人浑身上下两处补洞,不像是宫中奴仆,倒像是——街边乞丐。 “喂!你没事吧?”她敛了敛怀里的羊皮纸,惊讶的望着他,“哇塞!脸上都砸出血了?你居然不知道痛?” 他依旧保持警惕,未曾回答。 “算了,看衣服应该不穷,有钱能治。”那乞丐自言自语道,“冷巴巴的,可惜不会说话,估计脑子也不好使,怪不得让人欺负。” 那人从他身边路过,往墙角走去。 他好奇的跟在她屁股后面,想一探究竟。 不料,前面的人突然转身。从怀里掏出两颗透着鸡腿香气的糖葫芦。 推着他往外死胡同外面,直至推到拐弯处。 “好了,给你吃两个行了吧!赶紧走别坏了本姑娘的大事!” 刚揣摩完手中两颗糖葫芦,再扭头人已经进入草丛里不见了踪影。 远处传来爷爷、宫人前来寻找的声音。 “风儿?你跑哪里了,该回家了!” “司徒公子?” “司徒公子?” 他犹豫了一下便跑开了。 …… “司徒将军?司徒将军?” 耳畔传来李公公的声音,司徒风从回忆里缓过神来。 “将军方才可是走神了,奴等了好一会儿没动静。” “失礼,敢问公公,宫中冷宫可养曾过孩童?” 李公公抱着拂尘的手顿了一下,赶忙解释起来:“将军怎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冷宫里都是被罚的妃子,又怎么可能私藏孩童。” “哦?那本王怎么听闻皇帝长公主皆是冷宫所出?” 此言一出,李公公惊慌不已,连忙环顾四下无人才松了一口气。 “将军慎言呐!这可是掉脑袋的话。” “公公善意,本王知晓。” 司徒风眼神里带着些许一探究竟,盯着李公公打量许久,对面终于败下阵来,压低声线娓娓道来。 “先帝沉迷酒色妃子众多,冷宫里那多出的那两个孩童也是始料未及。太后当年势单力薄,害怕传出去孩子性命不保,多亏了里面的老妃子们刻意隐瞒里,面的皇子公主才得以顺从天意……” 一番言语后,李公公又信誓旦旦道,“将军放心,这种情况现在是不存在的。当今皇帝是非分明,乃是明君……今日之事乃下人给您的一番解释,还请将军莫要误会再下。” 李公公弯腰行礼。 “公公放心,本王不是什么胡言乱语的小人。” 司徒风坦然道。 …… 两人走到养心殿门口,李公公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奴家就先行送到这里,将军请吧。” “有劳。” 门口侍卫宫女左右恭候,司徒风扫了一眼,突然发现几个熟悉的身影。 沈笑微身边的贴身侍女?难不成她也在? …… 侍卫开门,“陛下司徒将军到了。” 沈南启大手一挥,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吃糕之人,“朕与皇姐正叙旧感慨,将军来的正巧 。” “参见陛下,公主殿下。” “免礼,赐座。” “谢陛下。” 看见来人,沈笑微显然愣住了。 手中的龙须酥也不怎么香了,闲聊的话到嘴边也都吞了下去。 他怎么突然来了? 司徒风就这么坐到她对面去了。 “最近军中事务繁忙,将军辛苦。” “此乃臣分内之事。” 两人客套的寒暄几句。 沈南启突的望向她,“想必皇姐与司徒将军已经见过多次了吧?” “自然。” 沈笑微嘴角抽动一下,沈南启则是笑了笑,紧接着再次发话。 “司徒将军乃是长姐教辅,这些天来种种事迹朕也略有耳闻,将军真是费心了。” 第22章 这就对上了 沈笑微不解的瞅了一眼座上之人。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座上之人忽略个彻底,对面之人倒是尽收眼底。 他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的小动作,忽的笑了。 “陛下谬赞了,臣归才京不久,能力有限。虽然有些地方管不住公主殿下,只能尽力而为。” 姐弟二人闻言皆是不可置信。 看见她在他面前出糗,沈南启倒是乐了。带着些许赞赏的目光,又故作疑惑道: “哦?何言……有些地方?” “大概便是公主殿下贪玩行踪诡秘,臣好一番寻找。” 沈笑微杏眼瞪的溜圆,桌下拳头握紧。 居然恶人又告状?没关系,本宫也能告。 未等沈南启开口,一道幽怨的声音传来。 “皇弟有所不知,本宫长这么大也是头一次喝到能致死的毒药。可把我疼个半死不活,自那以后我见着将军就躲,纯粹就是害怕。” “竟有此事?” 沈南启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司徒风。 只见他轻笑一声,对付的游刃有余。 “那药乃是江湖上骗人的假药,能让人口吐瘀血强身健体虽然有些疼痛,但并无害。臣对公主用药也是出于无奈之举,还请陛下明鉴。” 什么? “你居然敢骗本宫?” 司徒风闻言不怒反笑。 “何来骗一说?是公主殿下自己信以为真。” “你——” “臣也是奉旨行事,是陛下让臣做您的教辅,不作为那便是欺君之罪。您说是吧?陛下。” 正听的起劲,突然就引火烧身了。 沈南启赶忙轻咳一声,稳住面子。 “呃……将军说的确实在理。” “哦?这么说来,那皇弟可是对本宫有意见?” “这怎么会,长姐现在已经改的很好了。朕甚是倍感……欣慰。” 见她还想说下去,沈南启连忙捂嘴打了个哈欠,“朕乏了,待会儿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去歇息了。你二人慢聊。” 沈笑微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恭送陛下。” 待人走了之后。 瞥见对面嘲笑的目光,沈笑微简直气炸了。 “今日还真是晦气!” “方才陛下也承认了,本王乃奉旨行事,还请公主谨言慎行才是。” 沈笑微无话可说,起身就往殿外走去。 殿中无人,司徒风也觉无趣便起身离开。 刚踏出门,远远就看见院中那红色身影,边走边对着空气拳打脚踢。不由得笑出了声。 心头蓦然涌上一股悸动。 不急,来日方长。 …… — 城北,路府。 自从家里多了一个道士 ,路大夫人便成天心神不宁。 那道士蛊惑人心,说是会什么识人术。一颦一笑皆是大道理,将府中之人哄的不知南北。 老爷和路锦将他留下,她也不便赶走。得想个法子才行。 路府深处,桂树下。 四下无人。 路锦拿起石桌上青渔道士刚写好的黄符,不由的发出感慨,“你从哪学来的?竟画的如此逼真!” 道士右手笔尖一顿,尴尬一笑,心里腹语。 呃……有没有可能这就是真的? 嘴上却道:“天机不可泄露,哈哈哈……” 突然院里从外头进来一个丫鬟,手持木盘端着茶水,向二人走去。 将近时,脚下突然一绊。 “哐当!” 杯中水飞溅,茶壶落地。 桌上黄纸尽数沾上茶水,仅剩下她手中那张完好无损。 此举动吓了二人一跳。 “你这丫鬟怎么回事?谁叫你进来的?” 路锦生气的呵斥道。 面前人瞬间吓的跪下,只结结巴巴的吐出句:“小……姐,恕……恕罪。奴……不是有意的。” 路锦刚想发火,身边的道士皱眉良久,突然发话道,“还不赶快出去。” “是。” 丫鬟利落的收拾地上的瓷片,端起木盘退了出去。 “怎道让人走了?我还没教训她呢。” 路锦垮着个脸没好气的说道。 青渔沉思着说道。 “方才我观察那丫头分明是带着目的来的,就是要弄湿我要写的符咒。我只是练笔,并无他用,怎会……” “那你还放她走?”路锦颇为不解。 “那丫鬟长相老实。应当不是自愿来的,而是受别有用心之人教唆不得已而为之。” 青渔扔下手中毛笔,颇为严肃的盯着她。 思忖再三开口道,“若是平常,你将如何处理此事?” 路锦双手环胸,坐下想了想开口:“当然是赶出府去,本小姐可不喜欢手脚笨的下人。况且她说话也怎么不利索。” “那你父亲可曾因此说过你?” 路锦摇摇头。 “你问这些作甚?” 面前之人挑眉,信誓旦旦的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老是凶巴巴的人,总是容易走霉运。” “切!本小姐才不信。”话虽这么说,路锦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青渔耸肩,给她讲起来一个故事。 “我师傅曾经同我说过:这世间有些人,第一眼看起来就很呆,话也说的不如旁人那般利索。 总是慢吞吞的看起来很憨厚。这种人上辈子八成是草木、山石精转世。第一次做人还不怎么适应。” 路锦听后觉得有趣,活学活用道,“原来如此! “那像本小姐这么聪明伶俐的主,上辈子肯定不是什么草木精。” “是是是,吾观你上下分外精明有头脑,更是长了副好皮囊。像你这种的八成是个——狐狸精。” 青渔半开玩笑的说。 路锦反应过来,起身就要抡起拳头。 对面的人眼疾手快,快步绕远摊开双手,“哎!开玩笑!开玩笑的!” “我看你个破道士分明是找打,你才是狐狸精!你全家都是狐狸精!”路锦气呼呼的追着他跑。 “都说了开玩笑的,再说了狐狸精有什么不好的?既聪明,又漂亮……” “我警告你啊,千万不要揍道士!和气生财,你容易被人讹钱的知道不……” “我信你个鬼话!” 两人就这么在院子里玩起了秦王绕柱的游戏。 …… — 第23章 冬雪祁遇 天气渐冷,冬意袭来。 须臾间,老天爷便开始下雪了。 才探望完太后,沈笑微披着貂衣,揣着精巧的小暖炉便从慈宁宫出来。 绿萝撑起小伞,为其遮挡空中的雪花。身后几米开外跟随几名宫女太监,随时听候差遣。 皇宫后院的花园众多,一环套着一环。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的闲逛着。 来到一处不知名的亭子前,沈笑微被园中红梅吸引。 娇滴滴的红艳,甚是好看。 自然而然的进入凉亭下,坐下赏起来梅花。 一道身影急匆匆的向前。 沈笑微忽然看见一个身着单薄的可怜——贵公子? 那人穿着普通蓝衣布,黑发如墨披在背上,双手拎着一桶水,正急匆匆的往前走去。 此人看着气质非凡,她以前怎么不知宫里头还有如此姿色? “那人是谁?”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回公主殿下,那人乃是祁国来的质子。听说乃是祁君膝下五皇子,祁国战败迫不得已替兄长为质。” 一旁的太监解释道。 沈笑微眉头微蹙,拿着暖炉的手忽的收紧。 “让他过来。” “是。” 太监小跑过去,招呼他。 “祁楚桉,公主殿下叫你。” 祁楚桉脚下一顿,放下木桶低头随太监走向亭下。 此人眉星似剑,双目澈然看起来年纪比她还小上几岁。 薄眉微微皱着,睫毛落雪,衣服单薄使得他唇色煞白,站在雪里微微发抖。 沈笑微惊叹他长得好看,却也心下了然。 “祁国质子,祁楚桉见过公主殿下。”少年声音清亮透彻,肩头落雪,正欲俯首弯腰行礼。 看见他冻得红肿的手指,沈笑微眼色沉了沉。 “不必多礼,进来坐吧。” 一声温婉细语传来。 祁楚桉眼底露出陌生诧异。 “谢殿下。” 沈笑微移开目光,指着面前的太监发出命令:“你,去内务府给他安置些冬衣。” “奴才领命。” 转头又对绿萝说到,“去查查那群狗奴才可是贪他月俸了?” “是。” 绿萝福身跟去。 祁楚桉闻言十分惊异的看着她。 沈笑微回过神来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他不小心对视上连忙错开。 “殿下为何要帮我?”祁楚桉实在是想不明白,忍不住问了句。 为何帮忙? 思忖片刻。 沈笑微宛然一笑,给出自己的见解。 “本宫只是突然想到,两藩交战牵连甚多无辜。如若败的是我沈南,那么今日雪中提桶之人,会不会便是我沈笑微?” “多谢。” 此言一出,祁楚桉未曾再多说什么,反倒没有刚才那么怕她。 他顺着沈笑微的眼看向院子右侧的一树树艳红娇羞的寒梅。 梅花开了许久,大抵因天寒地冻每每路过,他竟未曾观摩注意。 突然面前近处,多出一张小巧的脸。 惊恐万状,他不由得微微后仰,手心猛然一暖,低头发觉多出一个炉子。 那炉子花纹紧密细致,暖和的要紧。与他那双红肿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再抬头人已经离开亭子。 “炉子太沉本宫拿着费劲,便送你了。若你不想要卖了,扔了随你便。”沈笑微头也不回走到台阶处,伸了个懒腰,直接朝着梅花树走去,“这腊梅开的甚是好看,不如折几支带回府上养着。” 远处的宫女极有眼力,寻来剪刀呈上予她。 祁楚桉心头一颤,眼底不由的酸酸的。 “谢过殿下。” 此时,绿萝便回来了。 “殿下果然料事如神!内务府的人刚开始还不肯承认,听见是公主殿下追责查找,现在已经全招了。” “猜到了。”沈笑微扭头冲亭子里面的人一笑。 “现在碳火和冬衣、月俸等已经悉数查了送往质子的住所。”绿萝又补充道。 “嗯。” 沈笑微手中剪子碰及一支细小的梅花,接下瞅了一眼,只有根尖的一朵小花还有几个花蕊,不由得蹙眉。 将其丢下后,看了看挑了支花朵的递给绿萝。 而后将剪子还给宫女。 “来的时候不短了,本宫也该告辞了。”沈笑微停顿一下又对他继续说道,“倘若他们再为难你下次见我你直说就是,我自会为难他们。” 院里的太监宫女不少,此番话也是借他们之嘴敲打内务府那帮家伙。 沈笑微见目的差不多了,说罢便抬脚离开。 祁楚桉起身作礼,“恭送殿下。” 宫女太监跟上,霎时间梅园便空无一人了。 祁楚桉看了看手中香炉眼神复杂,正欲离开此处突然看见地上一抹红色。 那支被丢弃的红梅,倒是和他相似。 …… — 宫中寂静偏僻处。 祁楚桉拎着水,回到他的质子别院。 一进屋门便听见竹风喜悦的声音。 竹风冲出来赶忙接过他手中的水桶放置到其他地方,“质子您可算是回来了!今天咱们简直是走运啦!方才我还同内务府那帮家伙争辩不休。我一走,没过多久他们便送来了一堆好东西!” “嗯,我知道。”祁楚桉柔和声音传入他耳朵里。 “你怎么知道?”竹风不解的扭头,“哎?哪里来的炉子?看起来——呃……挺贵的。” 没什么文化,实在是想不起来赞美的词,只能凭感觉。 这个炉子应该能卖好多好多金子。 祁楚桉眯起双眼,露出他那两颗小虎牙,突然笑的很灿烂,“路上一个人给的,还帮我们去内务府要了东西。” 说罢祁楚桉便绕过地上的东西走向窗边的书桌,将花瓶里的野草取下,从怀里小心的取出一支梅花。 “谁啊?”竹风挠挠头,想了半天,他们在沈南国似乎并没有帮手。 “下人说她是沈南的公主,她同我说她叫沈笑微。”祁楚桉插好梅花,放置在他的书桌上。 话音刚落,就听见竹风发出的尖锐爆鸣音。 “殿下。你没事吧?可有什么大碍?”竹风直愣愣的冲过来看了看他正面又跑到侧面看了看背后…… “竹风你什么想法我都懂。此人貌似与传言不符,她并没有为难与我更没有……调戏我。反而帮了我一把。”祁楚桉开怀大笑道。 “当真如此?”竹风带着些许质疑。 “当真。”见主子点头。 确认无误后松了口气。 “殿下下次看见她,还是离远些好。说不定哪天……” 祁楚桉递过去一个肃厉的眼神。 竹风赶忙双手作礼, “属下失言。” “好了,起来吧。你也是好心提醒我。我记下了。” …… — 第24章 各怀心思 腊月初三乃是慕容肃的五十岁大寿。 慕容侯府上下,提前几日便开始为此事张罗忙碌。 — 空中白玉清冷高悬,水面薄冰,疏影斑斑。 路府深院,路锦小院里。 皑皑白雪落上树梢,园中一片枯枝气息。 青渔正蹲在地上收集雪堆。他正琢磨着要雕刻一个什么样儿冰雕来玩。 后方青衣白袄,路锦捧着一碗热汤走近。 听见身后传来踩雪的声音,青渔愣了几秒,扭过头来,抬头去看。 “你怎么来了?” “你还真是闲得慌,这么冷的天不回自己房里睡觉,跑出来玩雪来了?”说罢,一阵寒风刮过。 路锦吹了吹碗里的汤,喝了一口。 不由得从心里感叹一句:“好汤!暖胃还暖手,真是两宝。” 地上之人呆住。 “搞半天就是来看看?” “不然呢?指望本小姐给你送汤啊?”路锦笑盈盈的回怼道。 “好吧。”青渔扭头,继续摆弄手里的雪。 “不过,本小姐还真有件要事来同你商讨。” “什么事?”青渔眉头上扬,来了兴致。 路锦跨步上前,走到他身侧。不紧不慢道,“明日乃是慕容侯爷的生辰,我爹会带我和路鹏一起去赴宴。 这几个月你又是扫祠堂、驱鬼,又是清理本小姐身边的眼线。主意甚是多,本小姐发现你甚是聪明……” 青渔嘴唇绷紧偷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出言打断施法:“不用夸了,但说无妨,到底是什么事情?” “……明日司徒将军也会前去 ,你可有主意能让我引起他的注意?”路锦口吻委婉,眼里带着点期待。 “什么!你看上司徒风了?” 蹲在地上的人刷的一下的站起来!低头定睛看着她,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司徒风?你怎么知道大将军名讳?”路锦仰头看着他奇怪的问道。 面前之人怔住,然后反应过来。 “呃……废话!大街小巷谁不知道?等等,回归方才的话,你喜欢司徒将军?” “他神姿英武,有权力而且相貌不凡。官家女子好像都挺喜欢的。若是能讨他喜欢,得些权势,那我以后再也不用在路府看那对母子的脸色了!” 路锦越说越开心! 青渔听后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没好气道:“这样吧,你等等!我先给你算上一卦。” “好。”路锦点点头。 他从怀中拿出龟壳、铜钱,在旁边的石头桌上摊开。 手指划拉几下钱币。 沉思良久,突然大叫“不好”。 “卦象表显示,明日火气十足,非常容易引发口舌之争稍有不慎就会摊上大事。” “啊?那可怎么办是好?” 路锦听罢有些恍惚。 这家伙算卦一直都挺准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别急,我有破解的法子!” 只见他将手腕上,带有两枚金色山鬼铜钱的红色绳子摘下,然后拽过她的手腕利落的给她系上。 “这是什么啊?我怎么从来没在庙里见过?”路锦将手腕在空中甩了甩,钱币碰撞的声音响起。 “这东西驱邪避灾特别管用!今日就当我发善心,借你用一天。”青渔露出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 路锦用手捻起手中钱币,嘴里吐出质疑。 “这钱币金灿灿的,到底是真金还是假金?” “呃……假的,自然是假的,不过刷了一层黄符,非常管用!你且放心吧。” 青渔心里一个激灵,面不改色的给出坚定回复。 “也是,你这么穷怎么可能用的起真金。” “哈哈……对啊!” “一定记住了,明日尽量离远些,千万不要说多了话!说多了不好!只要你不说话,说话的就是其他人,其他人就替你挡灾了……必要时候就甩甩手腕说不定就解决了!” “嗯嗯,知道了。你今天废话怎么这么多?” “我这不是害怕你有去无回嘛?明天可都是大官……” “放心吧,我记下了。” 看他这般紧张。说的倒不像是假话,路锦在心里便信以为真了。 …… — 清晨,慕容侯府门前车来车往,好不热闹。 两边的石狮子脖颈处也纷纷挂上大红花,喜气十足。 慕容肃携夫人、慕容云迟和王黎在门口迎宾。 王丞相一下马车便看见几人身影。 “爹,您来了。”王黎行礼上前搀扶。 “见过岳父。”慕容云迟也笑着作礼。 “承蒙亲家赏脸,里面请。” “客气了。” “……” 宾客源源不断的涌入府中,下人来来回回将礼品抬进屋里。 “公主殿下到。” “参见公主殿下。” 沈笑微身着白色披风,下了马车观望一番。 “免礼吧。今日侯爷大寿,本宫带皇上那份礼物一同前来祝贺。” 慕容肃弯腰,“谢过陛下,真是有劳殿下了。” “不必客气。” “……” 堂里大臣不少,多数都是一桌人熟识。 沈笑微一入宴席,众人立刻颔首。 又是礼节好生无聊。 “见过公主殿下。” “免礼。” 巡视一圈,怎没看见王黎?估计忙去了。 算了。 她随便找了正堂一桌人少的坐下,右边隔了道空位置便是路锦、路鹏。 看见身侧之人,路锦直接吓了一跳。 看来青渔说的没错。 这喜怒无常的公主我说话可要小心,万一真掉脑袋怎么办?她弟弟可是皇帝,若真的惹上她,就是一万个爹也救不了…… 沈笑微看见桌上之人似乎害怕她? 不是吧?本宫有这么害怕吗? 难不成本宫还能吃了她不成? “你是哪个府上的小姐?” 看见路锦发呆,路鹏赶紧拽了拽她的衣服提醒小声道,“阿姐?长公主问你话呢。” 路锦赶忙起身,回道。 “噢噢,小女乃是刑部侍郎路添之女——路锦。” “怎么起来了,原来是侍郎之女,快坐下说话。”沈笑微蹙眉,语调尽量温柔道。 “是。”路锦松了一口气。 此时司徒风突然进入大堂,十几道目光纷纷投来。 众人行礼, “见过王爷。” “见过将军。”众人异口同声道,只有沈笑微笑而不语。 两人目光碰撞,司徒风双手抱拳微微一弯腰向她作礼。 而后起身说道。 “大家不必客气,免礼吧。” 话音刚落,慕容云迟将他拉到座位旁边,开始同他介绍几位不曾见过面年龄相仿的人。 沈笑微可是被刚刚一幕惊到了。 第25章 爱开玩笑 之前他便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 两人同一级位,他是封了凌翳王还是将军,手里有权。 可她毕竟是皇帝亲手足,先帝公主。自然是贵他一些。 平日里司徒风也只是在天子跟前稍加礼数。 今日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见了鬼了。 王黎迎宾迎的差不多了,随慕容云迟一同进来。 看见沈笑微便同他分道扬镳,去了沈笑微那桌。 司徒风身后还跟着两个小辈。他的表亲——司徒衍和司徒蓉。 慕容云迟带着司徒风三人去往邻桌谢清槐所坐的桌席。 “你们可算是进来了,马上就要开席了。”谢清槐打了个哈欠,眼神却偷偷瞟了一眼旁边那桌。 慕容云迟可闲不住。 “玄明,我来同你介绍一番。此人乃是王尚书之子王硕。这位姑娘则是吏部孟侍郎孟昭之女孟玉棠。” “见过将军。”两人异口同声道。 孟玉棠从坐到谢清槐这桌起就知道有机会能碰上司徒风。 眼下近些看,果然神人之姿,忍不住让人偷瞄几眼。 “不必多礼。” 司徒风点头示意,随后落座。正背后便是面朝大门落坐的沈笑微。 两桌相隔五、六米。井水不犯河水。 席桌甚是敞亮,坐下十人绰绰有余。 除沈笑微那桌只有四人,其他的都还算可以。 众人都害怕她的威严,不敢同她坐一桌。 沈笑微却不以为然。 “四人刚刚好,凑齐一桌饭友。哎!路——路锦,别在那边了快坐过来吧。” “好。”路锦往她那边坐下。两人中间没了空位。 此时沈笑微便坐在王黎与路锦中间。 慕容云迟见几人坐定,突然发现少了些什么? “王黎呢?”慕容云迟左顾右盼道。 谢清槐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向另一侧,“那边。” 慕容云迟看向王黎方向,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反应过来。 见四下各桌聊的火热,王黎与公主也刚见面估计还要叙旧。 慕容云迟摆摆手。 “算了,随她去吧。” “您这侯夫人倒是与公主殿下关系不错啊?”王硕顺着话,接了句。 “确实如此。”慕容云迟点头道。 “侯夫人与公主当真好一对姐妹花。不过素来听闻公主殿下性格古怪,侯夫人能受的住吗?”孟玉棠闲了无事,就喜欢听人说八卦之事。 见此情形忍不住将心底疑惑道出。 见司徒风的目光投来,还以为自己说到了他也好奇的点上,不由得心里暗喜。 慕容云迟听后很是佩服她能有勇气实话实说,但还是提醒道,“打住。可别不小心让人听去。” “受不受的住与你何干?想知道,你大可以跑去她跟前试试便知!”司徒风突然厉声开口道。 桌上其余人全部惊异的看向司徒风。 “玉棠失言,还请将军息怒。” 孟玉棠赶忙起身。 原本喧哗的席上,此刻竟无一人发言。 就连里桌的几位大臣也忍不住伸长脖子,投来目光。 “哎?王黎,那边怎么了?怎你过来没多久就那边就吵起来了?你说什么好戏能惹到那疯子?” 沈笑微嗑着瓜子,自顾自自说着,竟忘了周围已然安静到可怕。 王黎震惊的看着她,然后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现在好了,慕容云迟等人的震惊目光又汇到她身上。 路锦直接低头,大气都不敢喘。 今天算是碰见修罗场了。她可算是知道青渔为何再三嘱咐她要谨言慎行。 沈笑微此言一出,如同往平静的海面里投下一座大山。 疯子? 司徒风转过头来阴翳的看着她。 “哈……哈哈,本宫开个玩笑。”意识到不对的她正好对视上司徒风恶毒的眼神,于是赶紧辩解道。 那孟玉棠方才急的快要哭了,眼下众人注意力转移到沈笑微身上。 她仿佛看见了救星,投向沈笑微一个感激的目光。 就在此刻,门口慕容肃和王翊走了进来。 见大厅如此安静,气氛微妙,慕容肃愣了下。询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换作沈笑微看见救星了,“自然是没什么大事!今日侯爷大寿,怎么……怎么还不开席?本宫都等的有些饿了。” 司徒风坐正身子,听见身后的声音,一句话也没再说。 “是本侯招待不周了,诸位见谅!既然如此那便开席吧!” “恭祝王爷五十寿辰呐!” “恭喜贺喜!” “……” 周遭热闹声再度响起,此起彼伏的叙旧闲聊也回来了。 仆人呈上一件又一件菜品。 沈笑微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方才真是好险,差一点就引火上身了。” “殿下下次可要谨言慎行才好,切勿再像今日这般口无遮拦了。” 王黎皱眉苦口婆心又接着说,“今日多亏将军不计较,倘若他日他正在气头上吃亏的可是殿下。” “知道了,知道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沈笑微只觉得自己倒霉透顶,罢了吃饭!吃饭!忘掉不开心! 经过此事,路锦倒是对这个公主的看法有些改观。似乎她还挺好相处的。为人耿直,随机应变能力也很强。 另一桌侧桌席经此事件后此时变得鸦雀无声。 只剩下碗筷夹食的声音。 桌上的人都在看司徒风的脸色。司徒蓉哪见过刚才那剑拔弩张的场面。 只觉得表哥真是太叫人害怕了。 正低头乖乖吃菜。 突然桌子上传来一嘹亮的男声,“你们吃着,我先去那桌看看。” 说罢,谢清槐起身便走了。 司徒蓉被他的勇气给惊到了,居然有人敢嫌弃和表兄一起,坐到了公主那桌。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枭雄?不对,应该是奸臣?也不对……反正是有勇气之人。 “清槐他怎么跑去公主那边了?”慕容云迟不解,“莫非是看觉得太无聊了?” 突然他又向司徒风说道先前之事,“方才的事情,玄明你可切莫放在心上。” 本以为司徒风会不予理会。没想到下一秒就听见一声,毫无波澜的。 “嗯。” 第26章 院中冲突 今日宴席,谢清槐来的比较早。 方才也是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呆。慕容云迟和王黎进来以后,他就顺着王黎去的方向就这么一瞥。 突然瞅见一个金灿灿的东西闪了一下他的眼睛。 定睛一看居然是路锦手腕上的山鬼金币! 奇怪?一个小女子也有这等高级道物? 不应该啊? …… 直至宴席开始后,他心中依旧按捺不住。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去看看? 还是算了? 看一眼又何妨? 于是便离席坐到了路锦和路鹏中间的座位上。 沈笑微桌上之人皆一惊! “谢清槐?你怎么过来了?” “清槐兄可是有什么事情?” 沈笑微同王黎先后发出疑问。 倒是路锦路鹏未曾开口,向中间人礼貌性的坐着鞠礼。 路锦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内心深处汹涌澎湃。 国师之子,又来了一个惹不起的。 谨言慎行!对!一定要谨言慎行! “见过公主,清槐觉得那边人太多,席位拥挤便来此处。殿下和诸位不介意吧?”谢清槐礼貌性的笑了笑。 “怎会?你随意。” “您请。” “请。” “清槐兄不必客气。” “那再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宴席吃到一半,谢清槐终于忍不住看向路锦。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小女乃刑部侍郎路添之女路锦。”路锦老老实实的回复道。 “原来是路姑娘啊!哎?姑娘腕上可是道教之物?”谢清槐装作一副刚看见的模样,好奇的问。 “什么?”她被问的有些懵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沈笑微、王黎、路鹏纷纷看向路锦。 “姑娘别误会!在下从小就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见这花绳样式还挺特别忍不住多嘴问一句。” “是我府上一位道士给的,说是能逢凶化吉。”路锦微笑着解释道。 “哦?道士?路府居然有如此修行的道士,还真是出人意料啊!”谢清槐眼里有一丝诧异。 “府上确实来了一黄袍道士,那人前些日子救了长姐,父亲感激不尽,便将人留在府中……”一旁的路鹏解释起来,路锦听后又点点头。 谢清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谢清槐没再说什么,碗筷交叉的声音再度响起。 …… — 饭后,慕容侯府的后花园。 地上的雪迹早就被下人们清除打扫。 王黎和慕容云迟被慕容老爷子叫走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沈笑微来到一处桥边散步,院子还算宽敞。各路贵人小姐多数不敢靠近她。 行完礼数,就匆匆到别处玩去。 沈笑微早已经习惯。 另一侧,孟玉棠刚听完父亲的训斥,走到廊下。四周无人,可算是找到一处偏僻地方向贴身丫鬟吐槽。 “你瞧那司徒将军,脾气怎如此无常!方才在席上当中让我下不来台,虽说我说的不是什么正经事但是也没有招惹他罢?也就那长公主敢当众骂他两句,其他人连话都不敢说!”孟玉棠气的直甩袖。 丫鬟弱弱的问了一句,“那小姐您还喜欢司徒将军吗?” “喜欢?好歹我也是读过点圣贤书的!这天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美男多的是!”孟玉棠算是想清楚了,她可不喜欢太强劲的丈夫。 有权有脸又如何,对她好才最重要! “姑娘说的好!”一旁的丫鬟忍不住鼓起掌来。 …… 沈笑微实在是觉得没意思,便打算就此打道回府。 前院廊亭下各家官宦公子小姐的聚集地。路锦也在此处回想方才的情景。 得亏青渔提前提醒,要不然她也坐到孟玉棠那桌去了。 廊旁,偌大的花园阡陌小路甚多。 拱形石门口,司徒风散步至此。 一出面,廊下小声议论称赞不断: “快看司徒将军来了。” “将军长得好生俊俏,威武霸气……” “是啊,是啊。” “他日我也要像将军一样,保家卫国……” “……” 沈笑微就这么从另一头的石门处进来,打算穿过前院廊亭出府。 侧头一眼看过去,蹙眉道,“廊下怎么这么多人?” 算了,换条路走。 头摆正才发现正前方小路上怎么是司徒风? 司徒风目光紧紧在她身上停留,冷冽的眼神微微敛起,脸色微沉。 沈笑微见状顿感不妙。 还真是冤家路窄! 惹不起,躲得起。沈笑微转身,正打算换另一条下路绕过他走。 身后传来低声问候,“公主这么着急,这是要去哪里?” 完蛋,走不了了。 “哈哈……本宫不喜欢这条路,换条走走。” 沈笑微转身之际,人已经走到跟前。 巨大的黑色的阴影笼罩,沈笑微退后一步抬头强装镇定的与他对视。 长睫羽下,漆黑的眼让她捉摸不透。 “不知公主是不喜欢脚下这条路?还是说别有用意?亦或者只是单纯的……厌恶本王。” 司徒风目光中带着审视,语气里带着些许质问。 “哪里的话。本宫怎会厌恶你呢?”沈笑微忙别过眼,摆了摆手。 此刻想快速离开此地。 “王爷您慢慢逛着,本宫……累了,就先行回府上了。” 沈笑微二话没说,跨步从他侧面想要往石门方向去。 刹那间手腕被人抓住。 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去,司徒风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慌乱的表情。 沈笑微整个人直接傻在原地。 廊下的人离得小远,虽听不见二人在说些什么,但也是全然看见了整个过程。 众人只敢在廊下小心议论,不敢上前去两人跟前晃悠。 “你们快看啊!长公主和司徒将军又对上了?” “两人在说些什么?看起来还挺严肃。” “哎!哎!公主走了!” “怎么上手了?不会真要打起来了吧?” “说什么呢?将军可是君子,怎会打女人?定是咽不下刚才那口气来讨要说法了……” “有可能。” “……” 路锦见此情形,心中不由捏了一把汗。 这司徒将军还是个有仇必报的。就连公主也不给面子! 她可万万不能招惹下去,这样的人她可管不了。 电光火石之间,石门处似来了几位大人。 第27章 八卦变动 绿萝跟在身后看着也是干着急。 沈笑微用力甩了两下,奈何他握得太紧根本甩不开。 于是伸出另一只手去扒拉他的手指头。 司徒风的手骨节分明甚是好看,此时她却无心观赏。 男人站定寸步不让,面色却有些犹豫似乎有话要说。 沈笑微费好大劲刚掰起来一根手指头 ,司徒风便再度扣上。 “……先前多次找你麻烦的事,本王向你道歉。” 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哈?”沈笑微手上动作停下,愣在原地。 前方石门处,慕容侯爷、王丞相和一众大臣路过刚好见到此情形。 司徒风手掌很大,虽说抓着她的手腕处,大掌却她覆盖了一半的手心。 再加上沈笑微另一只手在他手上,从几位大臣的方向,一眼看上去两人倒不像是争执。 更像是——调情。 “咳!咳!将军,公主你们二人这是在做什么?”王丞相率先打破僵局。 “松手!”沈笑微慌张却又咬牙小声对他说。 司徒风旁若无人,就是不放。 “公主还未曾回答本王,道歉是否接受?”凌然的音色夹杂着放下身段的柔和。 沈笑微见几位大臣快要过来,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手上的劲儿突然松开。 “风儿?这是……” 看见慕容肃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司徒风只好解释说。 “我与公主殿下在此处谈心。” 沈笑微揉了揉手腕儿,看着眼前的几位大臣尴尬的笑了笑。 “哈哈……将军说的……对。” “呃……本宫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回府了。”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的快步提脚离开。 “恭送殿下。” 院子里几人目送她离开。 廊下的人目睹完所有全过程,心里又纷纷出现说不出的感觉。 “方才长公主和司徒将军吵着……吵着手便拉在一起了?” “我好像也看到了,看将军的脸色也不是生气啊?” “真的假的?” “……” — 回到府上的沈笑微还惊魂未定,殊不知关于她可怕的事迹,早已经在京城里悄然传开。 先是大街上。 茶馆小贩。 “听说今日慕容侯爷寿辰,长公主居然骂了凌翳王!” “真的假的!” “丞相和几位大臣想找来二人调解,你猜最后怎么着!” “最后到底怎么了?难不成这次又去找陛下了?” “那倒没有,人家两位早就手拉手和好了!君子佳人之间闹脾气而已。” “你的意思是,两个人早就在一起了?” “大臣们都看见了,那还有假?” “……” 然后是小巷里。 “哎哎!张娘子听说了吗?那位英勇的司徒将军,居然和长公主在一起了!” 张娘子端着菜篮子,闻言激动跺起脚来,“公主殿下果然神人!什么样的美男子都能被她迷倒……” …… 此时,蓝秀坊内。 “你说什么?!”蓝羽从摇椅上猛然起身!脸上带着惊恐。 “你是说离郁和那个司徒风在一起了?天子马上就要赐婚了?” “千真万确!小的也是听酒贩子说的,今日他慕容侯府送酒……” …… — 御书房里,沈南启听完李公公的话先是一惊,然后放下手中奏折。 “竟有此事?” “确有此事。奴才还专门向几位大臣打探消息。皆是他们亲眼所见。”李公公颔首解释道。 “朕知道了。”沈南启不由的皱起眉头。 李公公将要退下。 忽的命令的声音传来,“叫王翊过来见朕,朕有话要问。” “奴才遵命。” …… “老夫确实也看到了。只不过王爷和公主殿下两人说是在谈心,老夫也未曾多问。” 王翊将看到的情况如实禀告,然后停顿后接着说道,“当时廊下官宦子弟众多,大臣也都看见了,此事传遍京城老夫也不奇怪。” “公主和将军乃是京城里两个特立独行的存在,一直以来都备受老百姓议论。” 王翊捋了捋自己的白色胡须,眼神认真思索片刻道,“陛下,臣子手握重权虽是大忌,可将军确实为忠臣。 臣以为倒不如借此机会下旨——将公主殿下下嫁司徒王府。这样一来与皇家喜结连理,今后便能顺理成章的提出抑兵权等事情,还能够安抚民间。” “王丞相还真是好一出计谋啊!牺牲公主来换取皇家今后稳定之事!你以为朕能想不到吗?” 沈南启拍案而立,“司徒王府向来忠臣辈出,即便是今后有异,朕也会再想法子抑其兵权。” “陛下息怒。”王翊弯腰作礼 ,接着说道,“臣只是觉得公主与将军乃人中龙凤,今日之事已经摆在眼前。 臣以为陛下倒是可以问问司徒将军的想法,再做定夺。依臣观察司徒将军也是可以托付之人,公主贪玩陛下和太后也应该为其早作打算……” “朕知道了。” …… 待王翊离开后,沈南启独自低头思索着。 而后叫来见过熟悉两人的李公公。 “朕每次看见长姐与司徒风两人都是水火不容,今有大臣提议让朕赐婚,依你看两人可般配?” “奴才不敢妄言,不过两人私事传到皇宫可见民间议论不休,若真没有个结果恐怕是不妥。” 李公公思忖着说道,“今日有大臣提建议,那明日后日想必朝堂上应该会有不少大人建议,奴才以为——” 见他犹豫,沈南启摆手,“但讲无妨。” “是。陛下倒是可以当着几个大臣的面问问司徒将军的意思,若将军拒绝赐婚,那朝中悠悠之口也可堵住。” “确实可行。依他的性子断然会拒绝,到时候王翊那帮老臣听见就不会再来烦朕了。” …… — 长公主府。 沈笑微一觉醒来天就塌了! “到底是谁造谣的?本公主怎么可能和司徒风是天作之合?还赐婚?也不想想皇帝怎么可能把他亲姐姐往火坑里推?” 离郁轩中,沈笑微喋喋不休道。 “谁以后要是嫁给他那可不就倒了大霉了?天天对着一个喜怒无常的人,那脸再好看有什么用?能把人冷死好吧……” “殿下息怒。百姓们也是听旁人传说的,依照往常的经验来看,过段时间便不会再提此事了。”绿萝安慰她道 。 …… — 第28章 突发状况 皇宫。 养心殿门前。 “侯爷你也来了?” 慕容肃闻声回头一看。 “王丞相?谢国师?你们怎么也来了?” 三人碰面,满脸疑惑。 这时李公公出殿上前作礼,“三位大人来了!快里面请 ,皇上正在里面等你们呢。” 三人交错对视,而后跨步跟上。 门口侍卫开门,几人进入殿中。 “见过陛下。” “诸位大臣免礼吧。”沈南启从窗前书桌起身坐到正堂主座之上,“朕今日喊你们前来是为了同朕一起做个见证。” “微臣愚昧,不知是何见证?” 慕容肃请示道。 “待会儿你们便知晓了。” 沈南启笑着卖了个关子。 不久后,李公公来报。 “陛下,司徒将军来了。” “让他进来吧。” “是。” 王翊看见来人,心下了然。 司徒风看见几位大臣都在,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但观察几人表情放松,齐刷刷的看着自己,又觉得疑惑不已。 “参见陛下,不知陛下让臣前来有何要事?” 司徒风不解的问。 “将军不必多礼,朕今日召你前来确实有要事要询问你的意见。” 司徒风看着座上之人。 这位帝王虽他比自己小几岁,皇威庄严外露,此刻满脸严肃叫人生畏。 “如果朕没记错的话,将军今年已年二十二岁。听闻将军五岁便会射箭,七岁能骑射,十岁开始随父亲爷爷征战沙场常年行军至今未曾婚配。” 沈南启挑眉,接着引出正题,“如若朕将长公主殿下许配给你,你可愿意?” 闻言,司徒风怔在原地。 慕容肃猛然抬头看向皇帝,谢国师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去看司徒风神色。 一阵沉默。 沈南启意料之中,递给王翊一个眼神,“朕只是欣赏将军,觉得你是一个值得托付之人,将军若有自己——” 司徒风思绪飘然,梦回冷宫墙角,转眼间眼前又浮现那张粉黛明艳又嚣张的脸庞……理智逐渐回笼。 “臣愿意。” 此言一出,四人皆惊。 所有人看向司徒风。 “什么?”沈南启也愣了一下,起身走上前两步,眼神里带着一探究竟。 两个身形修长的男人就此对视,气场分明。 “风儿你……可考虑清楚了?”慕容肃也走到司徒风身侧关切的问。 “本王考虑清楚了,多谢陛下赐婚!”司徒风向沈南启弯腰拘礼。 沈南启眉峰抽动,心中百般不愿肃声道:“先别着急谢朕。朕问你,你可心悦长公主?” “自然心悦。”司徒风沉稳回复道。 “因何心悦?”沈南启不依不饶非要找个破绽。 王翊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言打断,“陛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司徒风只思考片刻,随即态度强硬,沉稳的给出答复。 “臣不喜欢柔弱女子,更不喜欢处处依附于男子的女子。长公主性格明媚开朗,为人有趣至极。” “臣不善言语生活无趣,为人又冷肃,正好缺一位势均力敌的妻子……公主下嫁于臣,臣定当好好珍惜。还望陛下成全!” …… 三位大臣就在眼前他沈南启作为皇帝,王翊重复强调,君无戏言! 无奈之下,最终他还是赐下圣旨。 “多谢陛下成全。” “如此便恭喜将军,恭喜陛下了。”王翊乐呵呵的说道。 …… — 慕容侯府,厅内。 “风儿你怎如此想不开?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便是。” 慕容肃拂袖坦言。 “舅父不必担心,外甥心意已决。既然说得出口便不会后悔。” 司徒风沉着回复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依照长公主的性格若是不喜欢你,要求退婚,岂不是要去找陛下太后理论?” “君无戏言,那是陛下的事情,与本王无关。” 司徒风扯了扯衣袖,轻松应对道。 “那倘若公主退婚不成,反而为难于你该如何?” “为难本王?” 司徒风耷拉下眼睫,暗自思忖。 俗话说日久生情,这倒也是个法子。 他倒是有些许开始期待了。 …… 慕容肃死命的给他想后路。 旁边慕容云迟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的他一愣一愣的。 谁要成婚? 玄明? 玄明和谁? 公主? 什么?!!! “坊间传闻原来是真的?你们俩的事儿是真的?陛下还赐婚了?”慕容云迟凭借一嗓子打断两人的对话。 司徒风只听见赐婚二字,于是便点了点头。 慕容肃气不打一处来,“有你什么事儿,插什么嘴!” 慕容云迟还想说下去,话到嘴边,愣是被吼着说不出来。 只得心里暗念。 当真糊涂啊? 以玄明这条件找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怎么就看上沈笑微了? 还是逼婚! 简直离谱! 不对啊?难不成他早就喜欢上沈笑微了? 慕容云迟突然恍然大悟,看着司徒风的眼神里充斥着难以置信! 怪不得他席上听见别人议论公主,动那么大怒!沈笑微骂他他也不计较。 还有之前,住长公主府……三番五次搅和沈笑微的好事! 这样看来当真是别有用心。玄明这城府也太深了些!连他这个好兄弟都看不出来! 直到司徒风走后。 慕容云迟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现在倒是非常想知道,沈笑微知道后该作何反应? …… — 长公主府。 “阿嚏!” 今日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直打喷嚏,莫不是得了风寒? 沈笑微坐在廊亭下摸着不黑。 几个月过去了,白狐长大了些,手感甚好。 狐狸毛也甚是暖和,连手炉都不用了。 不黑安静的趴在她腿上,乖乖的,也不乱动任由她摸着。 突然,前院里急匆匆的跑来一个丫鬟。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怎如此匆忙?”绿萝见后发问道。 不知怎的,沈笑微心里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丫鬟一路小跑过来,快速平复喘息道,“殿下,李公公带着圣旨来了。已经在离郁里侯着了。” “他来作甚?” “奴不知。” 沈笑微起身,将不黑递给下人便往前院走去。 第29章 百语成谶 “李公公?什么风居然把你吹来了?”沈笑微见面前之人满脸笑意望着自己,心中感觉好生奇怪。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李公公先是拘礼,而后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氏离郁公主自幼倾国倾城,伶俐无双。司徒府凌翳王司徒风,战功赫赫,年少英武乃沈南功臣。朕倍感二人佳人良配,天作之合……今赐婚二人于明年六月完婚。钦此。” 沈笑微听到“赐婚”二字后,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后仰摔倒。 多亏绿萝眼疾手快上前扶住她。 李公公宣读完毕见此情形,讪讪说道,“殿下可莫要太高兴了,注意身体才好。奴才在此恭喜公主殿下了。” 沈笑微一记眼神杀气腾腾的投过去,李公公瞬间闭嘴将圣旨上前塞到她手中。 快速后退,作礼,“奴才还有事儿,就先行离开了。” 说罢带着人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 好你个沈南启! 居然敢坑我? “殿下,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绿萝快步跟着她往门口方向去。 “进宫面圣!” 沈笑微咬牙切齿道。 …… — 司徒王府。 李公公宣读完圣旨,府中人上下皆是一惊。 司徒衍和司徒蓉纷纷看兄长的脸色,司徒风却一副平常模样。 院中,司徒风手握圣旨,谢恩后。 李公公慌里慌张的作礼,“既如此本公公就先行离开了。奴才刚从公主府出来,这宫中恐怕是又要热闹了。” 司徒风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在提醒自己沈笑微要去找圣上了。 司徒风面不改色。 “公公辛苦了慢走。” “告辞。” …… 待人彻底离开后,递给旁边人一个眼神。 苍暮立即心领神会,退到后院偏门悄无声息的派人…… “去查查宫中情况,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是。” …… 院中司徒衍恍惚许久,不确定的问道:“表兄可是真的要娶长公主殿下?” “嗯。”司徒风说完便拿着圣旨进屋。 留下院中几人面面相觑。 …… — 坤宁宫里。 院内一片祥和,屋里沈南启愁眉不展。 王皇后早已经听闻赐婚一事。 猜出他心下难安,便说出自己的一番见解。 “臣妾以为陛下不用担心。离郁公主强势,做事情有自己的见解,人人都怕司徒将军,反而公主殿下能压制他。两个人性格也较为互补,确实可为良配。” “朕知道!可是长姐恐怕不愿,今日朕前来就是为了避开她……” “若公主不愿意,可圣旨可不是那么容易撤回的……” 王曦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朕本意是想让司徒将军当几位大臣的面拒婚,两人多次争执,朕料他不敢娶长姐。没成想!出了差池……可君无戏言。” 沈南启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眼下虽无办法。若是长姐今后受苦,朕必定下旨为其再择良配。” “……” …… — 养心殿门口。 “公主殿下,您就别为难奴才们了。皇上他确实不在殿内!还请您离开吧。” 眼瞅着人刻意躲着自己 ,沈笑微心中泛起一阵阵酸涩。 下一秒,猛吸口凉气,甩袖便去了慈宁宫。 “公主殿下来的不巧,太后正在午睡此时刚睡醒没多久。”老嬷嬷做了个手势,“殿下可在此等候一番,等她老人家醒了奴第一时间来通知你。” 沈笑微抬头望了眼凤纹梁柱,心中越发烦躁,转身往外走,“不必打扰了。” “恭送殿下。” …… 屋外雪景分明,白光一片。 沈笑微快步走着,鼻头一阵阵酸楚,心下难受不已。 东拐西拐,顺着熟悉的路感觉一路来到御膳房。 推门而入。 御膳房各厨子总管见来人纷纷行礼。 “见过公主殿下。” “免礼罢。” 然后下人们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去了。 沈笑微自顾自随意看着四周。 突然发现厨子新锅里拿出现做好的龙须酥。 厨子刚拼完盘,总管打算伸手去端。 凭空就多出来一双手。 那总管扭头刚想出言训斥,突然扭头吓了一跳。 “哎呦,公主殿下!这糕点可是要现送去皇上那边的,您要是想吃奴再拆人做给您。” 沈笑微闻言眉头挑起,嘴角上扬。眼睛满是不满,“若是皇上责问,便让人告诉他这糕今日被长公主劫走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端着糕离开了。 …… — 坤宁宫。 “陛下御膳房那边来人说您点的糕点被长公主拿走了,现已经差人加紧做去了。” 李公公小心翼翼的禀告。 沈南启听完愣了好一会儿,忽的苦笑一声,“罢了,她正气朕呢,便随她去吧。” …… — 离开御膳房,沈笑微随便找了处亭院坐下。 拿起一块糕点看了看。 心烦意乱,不想吃。 又放下。 “见过殿下。” 突然耳畔传来一道清亮无比又让人熟悉的声音。 抬头一看,竟是祁楚桉。 不同之前的凄楚,现在他已经穿上冬衣整个人神采奕奕,充满活力。 “祁楚桉?你怎么在这里?”沈笑微反应过来,看见他脚下的水桶,刚想问是不是还有人为难他,便听见。 “闲来无事,每天提几桶水来强身健体。恰巧路过今日又遇上公主殿下了。” “方才路过,见公主愁眉不展可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祁楚桉见她愁眉苦脸,带着疑惑问道。 “是啊,心里确实有点烦。” “若殿下不嫌弃倒是可以和我倾诉一番。虽说不一定能帮的上什么忙,倒是可以一吐为快改善心情。” 祁楚桉少年气息十足,又非常懂事明理。两颗虎牙笑起来如同春日暖阳融化了冰雪,让原本心烦意乱的人都多了几分暖意。 沈笑微别过眼,瞥见桌上那盘还未动的糕点,闲来无事便欣然接受。 “好啊,这里刚好有盘糕点,送你啦!就当报酬吧……” 她起身端起糕点刚准备给他,又看见旁边。想了想道:“这还有桶水?你拿着也不方便……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呃……好啊!那便谢过殿下了。”祁楚桉呆愣一瞬,温柔的道谢。 “不用客气,本宫还未曾去过质子住所呢……” 于是沈笑微便跟着他一起往质子住所走去。 第30章 柴扉小屋 沈笑微就这样跟着祁楚桉一路来到质子别院。 前面之人身形高大,略微消瘦,一袭厚重白衣在身却不显得笨重。 左手拿着水桶,却健步如飞。 时不时回头看看后面的人跟上没有。 “快到了,前面就是了!” 沈笑微跟着他来到一处宫中破宅。 此院完完全全在角落里,四周根本不见人影。 居然连门都是柴扉搭的。 “公主莫要嫌弃。” “怎会?好歹我也是住过十几年冷宫的——” 此言一出,两人都愣在原地。 糟糕,嘴快了! 怎么提起来这个事情了。 沈笑微面带尬意,连忙转移话题。 “不带我参观参观?” 祁楚桉反应过来。 “好!那公主请进吧。” 门口的少年嘴角扬起,笑的明朗。特别是在那虎牙的映衬下,整个人显得无比单纯美好。 正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气息。 院子虽然小,却五脏俱全。 右侧木棚子下面有一些炊具,还有几口大缸。 沈笑微端糕点像是发现了新世界一样,语气里止不住的好奇。 “之前怎么没发现宫里还有这么特别的地方?” “先前第一次到的时候,这里确实是慌乱无序杂草丛生的院子,屋顶还漏水……只不过后来我和随从两个人一起收拾了一下。”祁楚桉语气里有些许小自豪,又接着说道,“现在雪一落。看起来就很干净,有种农家小院的感觉。” “嗯嗯。” “公子回来了?”竹风揉着眼从侧边小屋子里走出来,显然是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看见院子里多出来的两个人,不由的愣在原地。 “这是?” “这位是公主殿下,这位便是我刚刚提到的随从。”祁楚桉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见过公主。” “不必多礼。” 客套完毕,沈笑微端着糕点建议道,“咱们进屋吧。” 祁楚桉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然后又点点头。 “好。” 屋子很小,正堂摆了张木头桌子还有几把椅子,角落里放着些物品。 屋里烧着炭火,倒是十分暖和。 往右走便能看见窗子和书桌,桌子上摆着他写字画,瓶里的梅花红艳,几朵花全部开了甚是夺人眼球。 “这梅花倒是好看极了!” “那日见公主折了,我也十分喜欢便也带了一支回来养着。”祁楚桉不动声色的说道。 “有眼光!” 沈笑微走进里间,再往左看,里面便是他的床榻。 里面十分干净简洁。 竹风极有眼力,搬来凳子,又倒起茶水。 “多谢。这里也没有旁人,绿萝你们也坐吧。”说罢,沈笑微将龙须糕分了几块出去给他们,然后便和祁楚桉坐在书桌的两侧。 “谢过公主。” 竹风顿了一下,接过糕点坐下吃了起来。 中间隔着的几幅字画,已经被祁楚桉收起放到桌下面去了。 沈笑微将盛着糕的盘子推到祁楚桉面前。 沈笑微透过木窗看向窗外的皑皑白雪。 外头白茫茫的一片和她的大脑一样。 看的出神,祁楚按没有出言打扰,而是静静地同她一道赏雪。 冬风静静,天寒心暖。 良久。 叹气的声音传来,沈笑微双手托着下巴,眼里有些复杂。 祁楚桉才开口询问。 “不知发生何事?让你如此焦虑。” 沈笑微抬眼看见对面之人好奇的目光,欲言又止。 罢了,这个孩子也是好意。便同他说罢。 “今日本宫突然得了道圣旨,皇帝赐婚给我和大将军。可本宫……” “所以,你便去了皇帝那里请他收回圣旨?但是没有成功?” 祁楚桉摸着下巴,一副老成模样。 “何止是没有成功,根本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沈笑微皱着眉头,又抱怨道,“我看他分明就是故意躲着我!” “你先消消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祁楚桉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回她。“一次两次能躲,往后总会见面的。” “说的也是。” 见他吃的起劲,沈笑微伸手拿了块糕塞进嘴里。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今日烦心时去见母妃,可她正在休息,那一瞬间我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我当什么烦恼?我们家公子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他母……” “竹风,不得无礼!” 祁楚桉肃然打断他的讲话。然后向沈笑微作礼,“我这个侍从从小跟我没少吃苦头,不懂什么规矩,还请公主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沈笑微愣了一下,摆摆手,“没事,你不用这样。本宫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她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方才听他说你长这么大没见过你娘亲?真的假的?” 祁楚桉眼睛突然暗了下来,然后轻松道,“嗯。确实没见过。听别人说她把我生下来就在宫中上吊自缢了。” 沈笑微闻言,内心升起一阵阵自责,“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祁楚桉摇摇头。 “无妨,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面,我早已经习惯。也称不上伤心。” “光说我了,还是接着公主殿下的问题吧。”祁楚桉拿起茶杯,喝口水润润嗓子。 “其实,我方才便想起一个方法。” “什么?” “若公主嫌找陛下时间遥遥无期,太过麻烦。何不给那位将军一封书信表明心意。他若同意,你二人一同去,此事便迎刃而解了。” “对啊!” 沈笑微豁然开朗! 她就不信司徒风愿意娶她这么个天天找他麻烦,又不守规矩的人。 看见她脸上笑意浮现,祁楚桉也露出笑脸。 …… —— 回府的路上,绿萝突然想起来上次在听到的事情。 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告诉沈笑微。 “殿下,上次您让我去内务府帮质子讨要东西,我听见了些关于质子的传闻。” 沈笑微一脸狐疑的看着她,“什么传闻?说来听听。” “祁楚桉乃是祁国君的第五子,生下来母亲便在他旁边自尽了。祁君根本没有管过他,没了依靠,他便在宫里苟延残喘。 听说连下人们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后来祁国动荡,皇子们不想来我国受苦,祁君便把他推了过来。” “也就您见他可怜,施舍他。” 沈笑微听完瞳孔一颤。 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见祁楚桉时,雪地里瑟瑟发抖的人。 国家抛弃,父心狠又无母,独自来到异国他乡…… 这孩子居然比她和南启小时候还凄苦些。 …… —— 第31章 各有法子 际看天边,夕阳浮现,一派昏黄树鸦。 沈笑微回府后,第一时间便向司徒风写了封书信。 内容嘛!虽然不多,但特别嚣张,同休夫也差不了多少。 沈笑微拿起纸张,在灯火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不够!还不够!” 旁边绿萝不解的问道,“殿下到底什么不够啊?” “还不够丢人。” 沈笑微嘴角忍不住向上,两眼一眯,脸上露出狡猾的面容。 …… — 司徒王府内。 司徒风持笔,正坐在书房案前处理军务。 苍暮推门进来禀报。 “启禀王爷,公主殿下已经回到府中。” 司徒风停笔。 “怎么现在才回来?” “宫人透露,长公主在养心殿门口徘徊许久实在是等的烦了,于是便去了慈宁宫想找太后,约摸着太后娘娘正在休息,不一会儿她便从慈宁宫里出来了。” 苍暮看了眼司徒风,咽了咽口水,又接着往下说道,“后来听说,公主她路过御膳房,然后进去大闹了一场,把皇帝点的新鲜出炉的糕点给抢走了。” 司徒风蓦的笑了下。 “还真是小孩子脾性。然后呢?” “然后公主气焰消退一些,去了后花园,碰见了那位祁国来的质子。听宫女描述两人相谈甚欢,先前公主便帮过他。” 那个柔弱书生? 案前之人拧眉,声音阴沉,“聊了多久?” “大约两个时辰。哦,对了!宫女还说,公主专门将抢过来的糕点送给那位质子殿下,还帮他拿回住所。进去参观了许久。” 苍暮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还有话语。 是司徒衍。 “表兄,前院公主殿下派人来了。说公主殿下有要事相告,务必请您亲自过去。” 司徒风眼角抽动。 开门,移步往府前走去。 …… 堂前,司徒风递给苍暮一个眼神。 然后下人皆被遣散出去。 屋里只剩下司徒风表兄弟和苍暮。 公主府的仆人行礼后。 将书信当着他们的面读了出来。 “司徒王府将军亲启。 将军速来征战沙场打打杀杀,可惜太过强势、呆板无趣了些,为本宫所不喜。今特地派人如实相告,还请将军早日去启禀天子,解除你我二人婚约。” 司徒风面上不变的阴沉,手指上的玉扳指在拳心愈发收紧了些。 苍暮接过书信,公主府的人便离开了。 司徒衍愤懑不平,出口泄愤,“岂有此理,圣旨乃陛下钦赐公主若是不愿意大可以去找陛下解除婚约,又何必派来为难兄长?” 唯有苍暮看的透彻,“公主这分明是在羞辱王爷!依我看,是她分明是在宫中吃了闭门羹,没处撒气来找王爷了!” “不羞辱她便不叫沈笑微了。”司徒风声音冰冷沉闷,眼神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司徒衍一脸不明所以,“所以公主她去找过陛下了?” 苍暮点点头,未曾再言语。 …… 回到书房后,司徒风看着那封书信烦闷不已。 拿起笔刚想克制自己转移注意力,眼睛忍不住的瞥向那信。 手里的笔控制不住的飞了出去。 “此间何时?” “已到戌时。” 下一秒,司徒风便快步推门而去。 苍暮见状赶忙拿起衣架上的披肩,跑出去跟上。 …… — 冰凌院落,月下。 长公主府。 “公主殿下,不好了!” 沈笑微正悠哉悠哉的品着茶,突然被人打断清静。 “何事?如此慌张?” “殿下,司徒将军来了。奴说了您累了,即将歇下。请他明日再来,可是他根本不听。现在已经在离郁轩里不走了。” “来的正好!” 肯定是太丢人了咽不下这口气。 她就知道是这样,正好可以当面说清楚婚约之事。 “本宫这就去会会他!” …… 离郁轩内。 “王爷怎么来了?” “怎么?公主这是明知故问?” 沈笑微对着座位上直勾勾望着自己的人挤出一抹笑容。 随后遣散下人。 “本宫与将军还有要事相谈,你们都退下吧。” “是。” 待人出去。 司徒风倒是先盘问了起来。 “不知公主殿下进入去宫中,迟迟未归所为何事?” 沈笑微愣了下。 心里暗算着:断不能让他知道本宫今日没有见到皇帝。 “自然是去慈宁宫与母妃叙旧了。本宫与母后多聊了一会儿,忘了时辰。”沈笑微自圆其说道。 “哦?那这信——” 然后司徒风便一言不发,就这么毫不避讳的看着她,想听听她接下来会说什么话。 沈笑微笑了笑。 “想必王爷已经看过信了,那我便直言了。”沈笑微坐到他对面,低头。 手中把玩着桌上的茶杯。不紧不慢的开始说道,“现在你我二人都想退婚,倒不如一起去到皇帝面前说清楚,也好快些解除这荒唐的……” 没等她说完,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直接将她给包裹住。 司徒风陡然起身靠近她,弯下腰与她平视。 双手则放置到椅子两侧,形成一个包围状,将座位上的人直接困住。 这姿势极其暧昧。 沈笑微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本王何时说过要退婚?” 阴沉的声音钻入她的耳朵里。 司徒风的眼睛依旧停留在她身上 沈笑微从那双眼里看见了愤怒,还有……些许侵占的意味。 门外,几人轻功了得,时刻听着里面的动静。 绿萝守在门口,袖里藏刀。若有变故,随时准备冲进去。 沈笑微心跳加速。 回过神来,面上稳住心态,声音变得严肃。 “将军的意思是不打算退婚?” 司徒风不答,算是默认。 沈笑微冷哼一声,“本宫已经在信中写的很清楚了!强扭的瓜不甜,还请将军三思。多为自己想想才是。” “无妨,本王不在乎甜不甜。”司徒风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又自顾自说道,“此事关系重大,公主也应该理解。” 沈笑微也不是吃素的。 “本宫可是娇纵惯了!你可要想清楚了!倘若日后嫁去你家,哪一天我要是心情不好,定是要掀了你的司徒王府的!” 司徒风侧身去看她,不怒反笑,语气变得略有宠溺,“不怕……本王有钱,实在是过不下去……本王便带你去住军营。” “你……” 沈笑微耳脖子不自觉的红了。 她真的无语了,此人简直就是软硬不吃! 正发愁如何摆脱之际,此时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沈南启先前对她讲的话: 此人性格阴晴不定,十分古怪。你大可不必将人惹怒。晾着便好,待他冷静下来自然会回归正轨…… 第32章 名声在外 沈笑微也不装了。 “本宫看将军这是气糊涂了。将军还是清醒些再来吧!”起身打了个哈欠,又道,“本宫乏了,先行歇去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回寝殿了。 …… 回去后,沈笑微百思不得其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司徒风为何不愿意退婚? 难不成他觊觎本宫的美貌? 怎么可能! 以他的权利地位还有功绩貌相,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他应该是挑都挑不过来…… 本宫与他算是……一直不和! “算了算了!不想了,他记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在乎多这一次!” …… 与此同时—— 离郁轩内,司徒风还坐着。 摸着玉扳指低头思索着什么。 良久,苍暮呆不住了。 “王爷,我们走吧!再这么等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谁说本王要走了?” 司徒风起身,拂了袖子对门口公主府的下人说道…… “司徒将军他说他就等在外面,若是您不能出来给他一个说法,今日他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什么?”沈笑微本来就心烦,现在更烦了。 掐腰气冲冲的从床塌上起来,“哎呦我这暴脾气!” 起的太快,突然眼前一黑,沈笑微扶额连忙道,“不行!不能生气,对身体不好。” 而后,对下人嘱咐道,“随他便罢,既然不想走,就让他在外面等一夜好了!过一夜他就老实了。” “行了,你们退下吧,本宫要休息了。” “是。” …… 天完全暗了下去。 离郁轩中,司徒风起身。 苍暮瞬间打起精神头,正欲往门口方向走。 刚走了两步,猛然发现司徒风居然往后院方向走去! 吓的他连忙慌张跑过去阻止。 “王爷万万不可如此,眼下公主已经歇下擅公主闯闺阁,若是陛下太后知晓可是死罪啊!” 司徒风幽暗深沉的眼眸变的阴翳。 “在你眼中本王就是如此小人?” 苍暮肉眼可见的慌乱。 “属下不敢!只是……属下愚昧。” “派人去将本王上次住的偏殿收拾出来。” “是!” …… — 偏殿里。 苍暮关上门,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王爷接下来作何打算?” “与其临渊羡鱼,倒不如退而结网。” 司徒风双眼里夹杂着伺机而动的幽光,那目光宛如暗夜里的狼,叫人害怕。 “明日,你便……” “是。” —— 第二日,清晨。 沈笑微昨夜睡得十分沉,眼瞅着日上三竿。 绿萝在门外院子抬着小碎步里绕来绕去,最后还是决定叫醒她。 “殿下,大事不好了!您快先起来!” 床上之人睡眼惺忪,揉了揉眯着的眼,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道,“到底所为何事?这么急。” 绿萝皱着眉说道,“殿下有所不知,那司徒将军在偏殿守了一夜。” 沈笑微闻言发出一声嘲笑。 “那又怎么了,又不是本宫强迫他留在这里的,是他赖着不走。” “可是——” 沈笑微下床,侍女拿来脸盆等物供她洗漱…… 见绿萝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沈笑微抬头。 “可是什么?” “今早集市上有百姓传言,看见司徒将军昨夜进了长公主府,一夜未归。说您与王爷关系十分要好。” 绿萝没有停顿一口气接下往下说,“今早司徒将军派了身边的侍卫,专门去了蓝秀坊花了大价钱将今日所有的杏花酥全部买走了。” “你说什么???” 沈笑微眼睛瞪得大大的,全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 — 蓝秀坊内。 蓝羽摸着手里金灿灿的金饼,嘴角快要扬到天上去了。 “发财了!发财了!居然给这么多!跟着离郁吃香的喝辣的果然没错!” “老板,来两屉新鲜出炉的杏花酥——” 门口传来一声吆喝。 慕容云迟径直走向柜台。 蓝羽站在台前,炫耀似的扬了扬手中的金饼,“小侯爷真是来的不巧,今日所有的杏花酥已经全部卖光了!” “什么?”慕容云迟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还有手中的金饼。 “是啊!多亏了离郁,若不是她爱吃司徒将军怎么会全部买下!” 蓝羽捂着嘴,整个人快要乐死了。 “玄明?” 慕容云迟眼神变得复杂 ,似有说不出的难言。摇着头…… 真是没想到啊,这家伙平日里冷的很,追起姑娘来居然如此有一番——手段! 简直让他大开眼界。 慕容云迟掂量了一下手里拿着的一袋银子,放到台上,说道:“不如这样吧,借你半天厨子,重新买食材的钱本侯出了!” 蓝羽不带一丝犹豫拿起钱袋子掂了掂,瞬间双眼放光! 这么多? “成交!” 今日便是他的发财日啊!多亏了离郁! 改天我定好好谢谢她,将我这铺子的名号又传了十万八千里! 以后外来慕名吃糕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我的钱自然会…… 哈哈哈哈哈哈哈…… 光是想想蓝羽就感觉整个人都快要飘到天上去了。 …… — 长公主府。 沈笑微急匆匆洗漱完便赶去前院。 司徒风整个人丰神俊朗神气十足,一袭金纹玄衣,甚是衬得他整个人十分的儒雅高贵。 手里端着茶水,抿了一口。 沈笑微一看见他便直接下了逐客令,“喂!你多少喝到什么时候?用不用我让人给你烧几个菜?” 面前之人,红衣肆意又张扬,叫他移不开眼。 “公主这是在……关心我?” 说罢。司徒风嘴角便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沈笑微拧眉,坐下小声嘟囔着,“怎么有人脸皮能这么厚!” 忽的她想到什么,提高声音道,“你住府上偏殿经过本宫同意了吗?” “没有,那又如何?住都住过了,公主怎么如此小气?” “你!” 司徒风神情慵懒,望着她眼中含笑。 沈笑微早就看见,桌子上摆满了上百份糕点! 那包装她再熟悉不过。 算了,看在他赔礼的份,就不与他计较了。 “心意我领了,将军当真是闲出毛病了,怎么还不走?” “公主误会了,这糕点乃是一绝。本王今日买下打算回去犒赏一下有功的将士。”司徒风卖了个了个关子。 “若是公主想吃那我便送些给你,如何?” 沈笑微听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用了。想吃本宫再差人去买就是了。” 第33章 运气极差 苍暮听完后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公主有所不知,糕已经被我们家王爷买完了。” 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不行! 不能丢了面子! 沈笑微眼珠子转了转。 有了! 她叫来绿萝耳语几句,绿萝便笑着跑出去。 …… — 蓝秀坊角落里。 “糕点?不是全送去公主府了吗?”蓝羽看着绿萝一副不明所以。 “虽送了但是公主拉不下脸去吃他的,两人不和,拿人手短知不知道!”绿萝耐心的解释道。 “那这怎么办是好?”蓝羽拿着手帕捂嘴小声说着。 “糕卖完了早就传遍大街小巷了,此番前来是公主让来寻厨子的!” “厨子?厨子……呃……” 蓝羽一脸为难,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子。一脸无奈的说道,“糕没了,方才慕容小侯爷想吃糕,就将厨子带回府上了。眼下走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什么?”绿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 待人彻底走后,蓝羽也高兴不起来了,站在门口好几声叹气。 店里的小二看见了,不解的问道,“哎?坊主今日赚这么多钱,怎么还愁眉不展的?” 蓝羽摆摆手没有回答。 然后自己小声嘀咕着。“我是赚够了,爽了!可……今日离郁真是运气差到了极点了。” 蓝羽不由得懊恼起来,蹲下往地上画起了圈圈,“我怎么就一股脑全卖完了?早知道留下些了。” …… 良久, 绿萝愁眉不展的回来了。 司徒风挑眉,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出乎意料的事情。 绿萝上前俯身,对沈笑微耳语道,“殿下我方才去蓝秀坊打探虚实,蓝羽说糕点没了,厨子也让人买走了半天……听说是慕容侯府的小侯爷。” 沈笑微先是一怔,后反应过来。 “慕容云迟?” “正是。” 也好办,想去侯府吃糕简直易如反掌好吧! “咱们走。” 绿萝:“是。” 在苍暮狐疑的目光下,沈笑微带着人出门而去,坐上马车往慕容侯府的方向驶去。 “王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苍暮有些坐不住了,司徒风还是一如既往稳如老狗。 “急什么?跟上便是。” “好!” …… 马车刚走没多久,绿萝便发觉到不对劲。 掀起帘子往后一看,后面白茫茫的路上多出来一辆马车。 她一眼便认出来那是司徒王府的…… “公主,后面是司徒将军的马车,已经跟了一路了。” “烦死了,这家伙已经没完没了了。就当后面跟了条狗。”沈笑微闭眼头靠在车沿处,没好气道。 …… 慕容侯府。 慕容云迟正在庭院里品着新鲜出炉的糕点,喝着小酒。 院中,冬雪未化寒气不减。 正前方,是一大片已经洒扫干净的平地,王黎正练着枪。 “王黎,你累不累啊?要不要进来吃点杏花酥,还热乎着可好吃了……” 舞枪之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笑着摇摇头。 突然门口出现一抹红色的身影十分耀眼——是公主进到院子里来了。 王黎拱手后自行起身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慕容云迟在亭子里,顺着王黎的视线扭头看向门口,沈笑微怎么来了? 突然想起来她与司徒风有婚约在身。 现在过来,莫不是有什么心事同王黎讲? 慕容云迟压住脸上的好奇,不动声色的跟在王黎身后想凑个热闹。 沈笑微瞅见王黎,又看了看她身后的人。 指着身后的慕容云迟道,“你来的正好,后面就那个交给你了!” 然后挽着王黎的胳膊驾轻就熟的往里走。 后面? 慕容云迟不明所以的望着后面的大门口,下一秒一身玄衣的司徒风便出现了。 司徒风手里提着两袋杏花酥,神色晦暗不明的站在那里。 “玄……玄明!” 慕容云迟扭身看了看沈笑微,又扭过来看门口之人,眼里迸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司徒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院子里那一抹红色身影上。 过了很久才收回目光。 院子里,沈笑微皱巴巴的说到,“我还未用早膳,可今日蓝羽将杏花酥卖光了,现下听闻你这里有厨子,便过来了……” 王黎心下了然,“殿下放心,交给我吧。” “来人。” 亭子下翡翠过来听候命令。 “去小厨房让人再做些杏花酥来——” “等等!” 门口白衣慕容听见后瞬间开口阻止,故意露出一副为难模样, “你来的还真是不巧,拿厨子做完糕便离开了。眼下是叫不回来了。” 下一秒,慕容云迟突然装傻充愣道:“哎!玄明,来看本侯爷居然还带了糕点!真是费心了……若公主不嫌弃不如一起吃啊?这么多我也吃不完,你说是不是王黎?” 王黎看见慕容云迟那满脸期待的表情,于是便点点头。 “是啊,公主不妨坐下来吃点东西吧。” 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声音,沈笑微饿了,于是便以这样的方式妥协了。 “那好吧。” 司徒风给慕容云迟递过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 几人前去凉亭,沈笑微完全当司徒风不存在。美滋滋的吃着点心。 微甜而不腻,有股淡淡的杏仁奶香。当真美味! “玄明多好啊!等你二人成婚肯定会传遍沈南的现在外面一出门都是你们俩的传闻,公主好福气!” “你喜欢?不如福气给你,你替本宫嫁了好了。” “公主还是少开玩笑为好。”司徒风突然冷肃插嘴道。 “传闻是真的?”王黎诧异的看着他们。 …… 因为这一系列事情,民间传的沸沸扬扬。 官场上不少人也都看着两人的这场婚约,很多大臣对此事十分看重。 更不可能同意沈南启撤下圣旨了。 …… — 慈宁宫里。 萧太后得知此事后不由得叹气。 “太后娘娘可是在担心公主殿下?”老嬷嬷见她如此便忍不住问道。 主座上的人放下茶盏点了点头。 “是啊。” “奴倒是觉得这司徒将军战功赫赫又功名远扬,听说为人正直且容貌不错。眼下又无父无母公主虽然嫁过去也无什么婆媳主母矛盾,娘娘为何如此担心?” “你看人可看本质?” 老嬷嬷摇摇头,疑惑的看着她。 “司徒风虽然各方面不错,可是早年无父无母照拂随爷行军。凡事这样家庭的孩子往往性格缺失,易孤僻……” “笑微是该出嫁了,可她非宫廷女子。本宫自然不想让她嫁给一个,需要她处处体谅情绪的人。” 第34章 一群废物 养心殿。 沈南启最近头痛不已。 一方面因为沈笑微的婚事,另外便是他自己。 “啪——” 又一本奏折被他扔到地上。 “这群贤臣一个两个的上奏,前段时间管着公主婚约,这段时间倒是开始管朕来!” 李公公守在旁边,弯腰察言观色道,“皇上?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您如此生气。” “王翊一众大臣上奏要朕广开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王丞相?他不是皇后亲生父亲吗?怎会……” 李公公满脸不可置信。 沈南启扶额,拧眉疑惑道,“难不成曦儿不是他亲生的?不应该啊?” “奴才倒是有所耳闻。王丞相一路走来不容易,发妻死后膝下两女,根本不理会世俗坚持不肯续弦。按理说他应该是最懂陛下心意的……” “朕今日算是开了眼了,王翊除了他自己,对谁都乱操心!”沈南启哼笑一声,拂袖背过身去,“朕看王翊真是老糊涂了,他怎不想想倘若皇后知道此事,又该作何感想?” …… — 做皇帝这两三年来,一直是王曦伴他左右。 当年作为新帝登基,国不可一日无后。 各官家小姐中他从前来选后的人群里认定是王曦。 这些年在宫中从未有过其他妃嫔。 公务繁忙,有时候他便住养心殿,一有时间便来陪她。 帝后和睦之事朝野,四海皆知。 他心里早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了,又何苦非要为难那些他不爱的女人来宫中。 叫别人苦苦困一生而不得终。 所以这次他还是选择对那些奏折不予理会。 …… 夜晚时分,沈南启照常来到坤宁宫。 晚膳时,众人退下。 王曦给他夹菜,他也给她夹。 两个人经常会屏蔽下人聊些闲暇之事。 今天例外。 见她心事重重模样,沈南启关切的问道,“可是有什么心事?” 王曦扯出一个苦笑,“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父亲来信,想让臣妾劝说陛下纳妃之事。” 沈南启夹起菜肴放入她碗里,抬头道,“不用理会。” “可是——” 沈南启啪的一下重重的放下筷子,厉声道,“可是什么?连你也想要逼朕?” 王曦快速起身欲行礼,小臂被他先行抓住托起。 “臣妾并——” “不用说了,朕知道你的难处。”沈南启垂眸沉思片刻道,“朕还有事儿,先回御膳房处理公务了。皇后你好生休息吧。” “恭送陛下。” 王曦盯着门口望了许久。 坐下看着满桌子的菜也没了胃口。 身边的贴身宫女进来,忍不住多嘴道。 “要奴婢看,娘娘你就不应该提此事。太医都说了,您只是身体稍微寒凉并没有什么大病,只需好好调养,皇子公主将来是一定会有的!” “本宫知道。”王曦叹了口气,“只是不想看父亲为难陛下……” “老爷怎么这样啊?自己女儿都不关心!”大宫女不由的愤懑道。 “算了,父亲他也是为陛下着想。” 王曦金冠摇曳走出门口,看着天上的明月。 孤影单照,透着她背影单薄。 心中不由念道: 这天下,又哪里会有人愿意与旁人共享心爱之人? 要怪也只能怪本宫肚子不争气…… …… 养心殿里。 沈南启根本无心看奏折。 “陛下您怎么了?” 李公公不明所以的问道。 沈南启放置手里的折子,不开心道, “一个两个都劝朕纳妃,简直烦透了。” 李公公脑子飞速思考,“不如,陛下您就准备一次纳妃堵住悠悠之口?” 沈南启拍了下大腿,“这倒也是个法子……” —— 第二日,圣旨便传了出去。 各官家都开始筛选各家府中适龄的姑娘。 …… 消息传到坤宁宫。 王曦面色平静,欣然接受了。 …… 宫外。 沈笑微得知此消息后,摇头感慨道,“寻常人家都免不了三妻四妾。更何况是帝王,南启这次恐怕是难咯……” “也有忠贞之人不是?比如……王丞相等人。”门口司徒风双手环胸半倚着门,神情慵懒道。 “哼……” 沈笑微忍不住笑了下,扭头道:“方才倒是没注意。你不出声都快忘了,我府上这几日还住着个老赖。” 这几日她走到哪,司徒风便跟到哪…… 她都快习惯了,这家伙没皮没脸的在公主府住了好久。 “绿萝,今日可有报官府?” 绿萝点头道,“官府的人还是一看见公主府的人就关门,有时候来不及关门,下人进去半天也不见管事的,一问就是有病染了疾。” 沈笑微一听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看见门口司徒风正大光明的走到她对面坐下,她整个人突然就炸了! 气冲冲的来到门口,看着院子里的一众家丁、侍从气不打一处来! “本宫要你们有何用!一个人而已!拦都拦不住?” 院子里下人们慌乱跪下请罪,“殿下息怒。” 公主府执事总管小心翼翼的上前开口,“公主明鉴,将军要硬闯。手下又都是习武之人奴才们根本拦不住啊!” 不走是吧! 沈笑微掐着腰气势汹汹的走到他跟前,咬牙切齿道:“司徒风!你到底要怎样?” 司徒风故意拧着眉头,“啧”了一声。 “本王已经说了许多遍,云迟说日久便能生情。本王觉得有点道理,于是决定来公主府小住一些日子。” 沈笑微:“……” 面前的人气到脸颊通红,司徒风默默往后靠了下,嘴角噙着笑意。 良久沈笑微憋出一句, “想住可以!” 司徒风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竟然答应了? “得交钱!” 他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沈笑微双手环胸绕着他走了一圈,思索片刻,伸出一根手指头道,“一天——100金好了!” 苍暮听后张大了嘴,“殿下这简直在是抢劫!” 沈笑微单手掐腰指了指他们两个人。 “哎呦喂!还敢跟本宫提抢劫的事情!你们私闯民宅,赖在这里不走,这叫什么?简直是土匪好吧!” 司徒风听闻后忍不住轻笑两下。 “成交。” 沈笑微闻言心头一个激灵! 糟糕,报价少了! 刚想改口。 “不可返悔,谁反悔是小狗。” 显然,司徒风已经完全拿捏住她了。 “谁反悔了?本宫可没有!” …… — 第35章 想你的风 路府。 大娘子住处。 “什么?老爷当真要将路锦送去选妃?” 路府大夫人一脸担忧。 心里暗自揣度着。 要是路锦那小贱人真被皇上看中,言语几句我和鹏儿岂不是要遭殃! “圣旨已经下了,旁人都知道我路添手上还有掌上明珠未曾婚配,又没有媒妁之言,锦儿不去岂不是抗旨?” 路鹏皱眉道出其中原由。 “老爷当真舍得?那宫中险,易进难出啊!” 路添扬首叹了口气,“舍不得又能怎样?官场亦凶险,主张不同若是留下把柄,恐怕以后路府也会有灭顶之灾呐!” …… “什么?你要去宫里参加选妃?” 青渔噌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 路锦丧气的点点头。 “旁人都知路尚书有女适龄,我不去也不合适。” 说罢路锦的小脸便愁眉苦脸又道,“皇宫……听说勾心斗角,各种陷害层出不穷!稍有不慎还可能会被打入冷宫……我要是被选上怕是有去无回了……” “你要是选上了我可怎么办啊!” 青渔急的团团转。 “怎么办?继续喝西北风呗!” 青渔摸着脑袋瓜子,低声呢喃道,“完蛋了。上次那个将军还好搞一点,这次皇帝恐怕是难……我的老天爷、老天奶,你们到底闹哪样啊?弟子刚找到家的感觉,怎么命怎么这么苦啊!” 路锦撑起小脸,起身吸了吸鼻子。伸手指着屋里。 “你且放心,看你这段时间一直帮我的份上!要是我这次回不来了,屋里头的首饰都给你了。你拿着后半辈子安个宅吧,好好生活吧。” 青渔听完后十分感动的看着她。 路锦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接着嘱咐道,“别老是睡山洞里面了,哪天山塌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有……” 青渔瞬间石化,呆在原地,刚想说的话到嘴边又死回肚子里面了。 他摊开双手,耸起肩膀,一脸无奈的说道,“真是太感动了!不过怎么总感觉你是在咒我啊?” “啊?有吗?” 路锦看见他一副囧样子忍不住笑了。 夜还很长,青渔与路锦聊了许久。 …… 回寝之际,他在廊下站了许久。 道者。 仙风化骨,遗世独立。 此刻有了具象化。 他一人在黑夜与雪景映衬下站立,背影如松。 忽的仰面,眼神清冷看向天空,双眼略微有些酸涩。 突然。 他又低头掐算着手指头,“不对啊?卦象说她与我缘分未尽呐……” …… — 宫中纳妃日转眼就到了。 路锦和各家官宦小姐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早早便出发去往宫门口。 她们之中只有只有极少数人去过皇宫。 路锦也不例外,这是她头一次进宫。 “哇!这宫门好生气派啊……” “是啊!是啊!” 同几位小姐一起排好队。 路锦环顾四周,发现几个熟悉面孔。 突然发现,她身后那人就是当日惹怒司徒将军的那位小姐——孟玉棠。 又经过重重筛查。 她们进入到后宫前端一处院落里,静候着帝后选查。 屋檐上还有雪迹,院子里道路上却被扫的裸出石地板。 “长公主殿下到!” 众人行礼。 “参见公主殿下!” “免礼。” 诺达的堂前院落,排满了前来选妃的人。沈笑微路过她们径直往前走了许久,直到进入门里,坐到偏座上。 路锦忍不住看着她的背影,一袭红衣艳丽夺目,越来越远……直到进入堂下。 沈笑微张扬闯入,嘴角还挂着笑意,眉宇间满是轻松。 心里念叨着: 可算是甩掉司徒风了。 本宫就不信,皇帝选妃你也能跟进来看! 管事公公和宫女皆是一愣。 “殿下怎么来了?” “本宫闲来无事,前来看看皇帝有什么笑话,凑个热闹罢了。” 此言一出,堂下人皆惊。 大公公脸色瞬间慌乱,“公主慎言呐。” 沈笑微歪头瞅了他一眼 ,“开个玩笑,吓着公公了。” 小兔崽子,沈南启这个小兔崽子,躲着本宫好几天了!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今日你选妃,我倒要看看你来不来。 …… 去后宫前院的路上。 李公公着急忙慌的向沈南启报信,“陛下,公主殿下去了选妃现场,已经候着了。” 沈南启停下脚步,叹了口气。 “算了,总归还是要见面的。也不能躲一辈子……” “听说司徒将军也跟来皇宫了,不过是您选秀他不便进入,被公主叫人拦下了。” “哦?是嘛?”沈南启灵机一动,“叫他一同去吧。” “陛下,此事会不会不妥了些?” “无妨,本来就是走个形式。他在皇姐肯定先针对他,这样朕也安心一点。” “是,陛下英明。”李公公笑着还不忘拍马屁。 …… “皇上驾到!” “参见陛下!”众人跪拜行礼。 沈笑微只站起来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连嘴都懒得张一下。 “免礼吧。” “谢皇上。” 院子里花团锦簇,百花齐放,二人的目光却不曾停下一点。 司徒风跟在他身后,就这般大摇大摆的进了堂里。 两人身形差不多,沈南启周围还有随从太监,将他给遮在后面。 看见堂下之人,沈南启装傻充愣道, “什么风把长姐吹来了?” “能有什么风?司徒风呗!” 沈笑微瞪着沈南启,咬牙切齿的说道,丝毫没注意到后面还有个人。 “哦!”沈南启意味深长的说道,“朕还真给你带来了!” 沈笑微看见司徒风的那一刻,羞愤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多亏了陛下带本王前来,不然本王还真是不知道,公主对本王如此情深意切。” 司徒风眼里含笑看着她,嘴角上扬,就连声音也多了些调侃之意。 “坐吧。” “谢陛下。” 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这几句闲聊,更有甚者意味深长的对视,表示学到了。 路锦心里佩服极了。 公主胆子也太大了些,连对皇上说话都这么冲,怪不得之前敢当众骂司徒将军。 堂下,沈南启不想多耽搁时间,环视了一圈,“皇后怎么还没来?” 李公公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赶忙找补到,“皇上恕罪,奴才方才只顾得说其他了,皇后娘娘昨日染了风寒,今天不宜出席。特向陛下请罪。” 沈南启淡淡道,“知道了,开始吧。” 第36章 都不容易 沈笑微尴尬的轻咳两下,看了眼沈南启。 声音不对,难道他也心情不好? 罢了,本宫现在心情也不美丽,还是拜他所赐! “选妃开始!”李公公扯着嗓门宣布着。 官家小姐们分批次排队。 每六人一组,依次次上前到堂里来。 第一组官家小姐。 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优雅与教养,每个动作出奇的一致一看就是没少学礼仪规矩…… 沈笑微看到后不由得感慨,当官家小姐太不容易了! 倒是都有几分姿色,左边那个长得好乖巧,旁边那个感觉英气十足…… “参见陛下、公主、将军。”几人福身起来。 旁边另一位公公宣读各位出处,“礼部尚书刘冲之女刘静姝上前。” 最右边身穿黄花梨袄子,俏皮可爱的小姐上前,刚想开口就听见一句。 “赐花。” 什么?宫女将花利落的给她,公公便开始念下一位了。 刘静姝在太监的指引下从右边出去…… “……” 第二组上前。 “……赐花。” “……” 沈笑微越听越不对劲?南启眼光这么高吗? 第三组上前。 其实不然,沈南启端坐在主位,看起来威严认真,殊不知选妃之事已经全部交代给李公公安排了。 沈南启的魂儿已经飘出去好一会儿了。 沈笑微没怎么观察他,精力全放在看美女身上了。 她发现其中几个人她还是见过的,只不过没什么印象。 司徒风倒是早就发现端倪,走形式而已。 他抿了口茶,望着对面之人四处张望就是不看自己,眼神有点复杂。 明明是皇帝选妃,怎么搞的像她选一样? 公公还在尽职尽责的走流程。 轮到路锦她们了,她跟着下人小心翼翼的走到堂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见皇帝。 虽在狩猎场见过天子英姿,也只是远端一望,到底看的不如近处真切。 孟玉棠站定,只看了一眼便十分心动!她本以为司徒风的脸已经是世间少有的绝色,没想到陛下在他身边居然不相上下…… “刑部侍郎路添之女,路锦上前!” 路锦上吸了口气前一步,已经不再紧张打算领了花就走。 “赐——” “路锦?” 沈笑微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不由自主的吼了出来。 好像是之前席上同她和王黎一起的那位小姐。 定睛一看果然是她。 司徒风挑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路锦,沈南启游离的魂儿也被她喊回来了。 一时间堂下所有下人、宫女的目光都集中在她和路锦身上。 路锦一袭粉衣,十分温婉,向她俯身,心跳持续加速…… “在。” 沈笑微看她紧张不由夸了句,“还真是有缘,没想到你我今日在这里又见面了!” 沈南启挑眉,放下严肃脸,笑着问她,“长姐认识?” 沈笑微一副看傻子模样,“很难看出来吗?不认识本宫能喊她吗?” 司徒风在旁边一副看戏的模样。 沈南启反应过来也不恼,“也是,是朕冒昧了。” 路锦在一众人里面,此刻突出极了,简直宛如众矢之的。 不会吧! 公主殿下你可千万不要推荐我啊! 下一秒,便听见沈笑微温柔的说道, “路锦本宫甚是喜欢,那就赐花吧。” 公公一脸为难的,“这……” 沈南启点头,反正他本来就没想留一个。 “赐花!” 路锦快速接下花。 “谢主隆恩!” 然后快步跟着公公离开了。 沈笑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整个人心情好极了。 “看来这个是合皇姐的心了!”沈南启趁机敲打试探道。 沈笑微笑着点头,“嗯。” 宫门,似狭小的鸟笼。处处都是钉子! 人一多,坏心眼的人总是能冒出来。她真心觉得路锦还是不来为好。 公公继续宣读,往下走流程。 “孟尚书之女孟玉棠,上前!” “赐花!” 孟玉棠看着手里的花,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这年头想找个美男子,实在是不容易啊! …… 半个时辰好似开启了加快模式。 一溜烟,百余名管家小姐都赐完花了。 沈笑微这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想选妃。 来走形式了。 “没看出来,皇帝倒是聪明极了。” “哎,此言差矣。”沈南启摆摆手 谦虚道,“朕只不过是不想困住别人的幸福罢了,朕以为她们有她们选择幸福的权利,朕也是。” 沈笑微闻言看着她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弟弟,心里又欣慰又苦涩。 嘴角慢慢落下,沉默不言了。 是啊!南启长大了。 当真是帝王心性,懂得心系天下体谅他人了。 可她的幸福又该去哪里找寻? 笑话,她根本决定不了。 圣旨面前,长公主也只是帝王用以平衡朝堂的棋子罢了。 她其实都懂。 察觉出她变化明显,司徒风低眸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沈笑微摇摇头。 反正荣华富贵她也有,人生在世难免不能事事顺心。 沈笑微看着司徒风,才发现似乎他心情也是低沉的。 平衡军权吗?他大概也是迫不得已才答应娶她的吧。 不然谁又会愿意娶一个嚣张跋扈、不好伺候的公主呢。 还真是同病相怜了。 这些天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沈笑微开始反思自己,先前一味让他退婚却忘了他身后还有家族亲朋…… 权利面前确实要牺牲掉一些东西。 难道他是为了不让皇帝和朝中之人猜忌他与她不和? 所以才义无反顾的住到公主府不肯离开的吗? 想到这里,沈笑微突然发觉她似乎没那么讨厌司徒风了。 以后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沈南启又怎会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眼下他只能保持沉默。 这圣旨掺杂着太多太多东西了,他也无能为力了…… 眼下也只能听司徒风的后话,让他两人磨合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方才他也有意无意观察着司徒风,似乎他的目光一直守着长姐。 直觉告诉他,他似乎很在意长姐。 …… 忽然,左边最外侧出现一宫女,向站在外面的李公公耳语几句。 然后,李公公又向沈南启耳语一阵。 沈南启起身快步行往外走,“朕还有事,你二人随意!” 言语里透着些喜悦。 “恭送陛下。” …… —— 第37章 心情不好 路锦出了宫门,欢快的像只兔子,又蹦又跳的! 坐上马车原路返回的路上,她脑袋里装的都是青渔那张正气搞笑的脸。 待会儿回去定要同他好好说说今日经历的惊险。 …… — 皇宫里。 眼下堂亭里只剩下沈笑微和司徒风两个人。 两人谁都未作声。 沉默之中复杂的气氛攀升。 沈笑微觉的心口闷的慌,遂出去走动。 后花园里 , 一红一黑,一前一后。 绿萝被苍暮拦下在二十米外,“当下人的要适当的给主子留隐私时间,懂不懂?” 绿萝可不傻,双手环胸毫不留情的道出实情,“隐不隐的我不知道,我倒是知道你在给司徒将军制造和公主独处的机会。” “知道就好,反正你不能过去。” 绿萝:“……” 两人说话之际,来了几位老嬷嬷。 “见过凌翳王殿下,太后娘娘有请。” 司徒风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望了眼前前面的人。 便抬脚跟着她们离开了。 沈笑微自然是听见了后面的动静,眼里也有惊讶之色。 母后找他作甚? 莫不是想为难他让他退婚? 沈笑微刚想跟过去看看情况,其中一个眼熟的嬷嬷走来,“太后娘娘带话,没公主什么事儿。若是公主在附近,让公主不必跟来了。” 沈笑微怔住,回过神来,红唇轻启:“呃……好。” 待人走后,沈笑微在后花园里漫无目的的逛着。 她想等司徒风出来问问什么情况? 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中又来到初次遇见祁楚桉的园子里。 没成想,亭下居然有人在。 祁楚桉正在专心作画。 看见对方的那一刻,两人都觉着十分意外。 …… — 慈宁宫内。 司徒风跟着宫女嬷嬷来到太后上香礼佛的祠堂。 下人们将门打开,一尊巨大宏伟的金佛映入眼帘。 房梁高悬,屋子壮阔且宽敞豪华。 两侧数不尽的蜡烛摆在架子上。 想必夜晚点燃,这里将是明亮无比。 司徒风俯首请安,“见过太后娘娘。” “免礼吧。” 接着,萧太后将香插入桌子上供奉的香炉里,头也不回道,“你们先出去吧,本宫与凌翳王有事要商讨。” “是。” 屏蔽下人后,萧太后转身仔细打量起来司徒风。 此人身形修长,举止矜贵得体,剑眉星目又年少有为,除了性格确实叫人挑不出毛病。 “听皇帝说,是你答应娶公主的?” 司徒风眼神深邃,叫人捉摸不透。闻言,点头道。 “正是。” “为何?” “公主与本王多次见面,甚是有缘。后来又坏了本王的名声,与我交集也更深了一些。我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公主与本王在一起势均力敌最合适不过了。” 司徒风面不改色道。 萧太后走上前几步,“如若哀家想让你们退婚呢?” “本王与公主订亲之事早已经传遍沈南,若此时退婚不光皇家颜面有损,想来我司马家也会受天下人耻笑。还望太后三思!” 司徒风据理力争道。 萧太后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回过神来冷笑一声。 摆手冷漠道,“罢了,哀家乏了,你且先回去吧。” “是。” 司徒风退出祠堂,嘴角上扬。似乎在宣告他的胜利。 待人彻底走后,萧太后坐在座位上握紧拳头猛的砸了下桌面。 “天下人谁敢笑司徒家与我皇氏?他这明摆着不想退婚,要与微儿硬刚到底……” “太后娘娘息怒,千万要保重凤体啊!”一旁大嬷嬷苦口婆心道。 良久,萧太后叹了口气。 “也怪我儿贪玩,竟惹上这么个人物。” 军权重握又是沈南功臣。 “罢了,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 — 刚踏出慈宁宫门,司徒风便问起苍暮。 “公主现在何处。” 苍暮俯首上报 ,“据属下所知,王爷进去后 公主并未离开,现在应该还在御花园闲逛。” “嗯。” 就这样两人边走,苍暮边拦住宫中下人打听公主去向。 “看见长公主殿下了吗?” “奴婢不知。” “……” “未曾见过。” “……” “公主殿下貌似往南边院子里去了。” 终于碰见一个知道的。 苍暮和司徒风往南方向走去。 …… 与此同时,沈笑微正看祁楚桉作画。 画的是亭子旁边的梅树。 祁楚桉白衣飘飘,持笔挥墨,手腕用力稳稳的在宣纸上勾线描摹。 不同之前她见过的模样。 此时的祁楚桉整个人周围散发的是一股安静的,温文尔雅、脱离世俗的高贵气质。 不由得叫她想起一句: 亭亭独立,只可远观。 沈笑微安静的盯着他的画作,心里不由感慨这小孩儿年纪轻轻还挺有才华。 先前倒是没怎么注意。 司徒风来时就看见院子里,沈笑微看着祁楚桉发呆的模样。 心里突的一紧,像是叫人拿绳索紧紧的勒住一般,叫他有些喘不上气。 “沈笑微,还不回府用膳,是想饿死本王吗?” 司徒风这句话像是把利刃划破院里的宁静。 冰冷冷音色没有丝毫的情感,传入沈笑微耳畔。 吓了她一个激灵,猛的回头对视上司徒风满是不爽的眼睛。 沈笑微蹙眉,心里想法源源不断。 这么生气? 看来母妃应该没少为难他。 还真是可怜,不过现在本宫也一样可怜。他不会迁怒我吧?算了赶紧顺着他回府吧。 祁楚桉也停下手中画笔,随沈笑微一同回头。 月亮石门口,站着的正是那位带兵攻打祁国的大将军。 祁楚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下一秒看见沈笑微的表情于是便心里了然。 “那便恭送殿下了。” 祁楚桉十分有礼貌的送别她出亭子。 “呃……好,下次再见。” 沈笑微脸上挂起一个微笑。 “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肃厉的声音再度传来,提醒着她司徒风现在极其不好惹。 “来了,来了。别催了。” 沈笑微快速提起步子走过去,边跑边讪讪道。 一路上沈笑微小心翼翼的跟在司徒风后面。 男人高大,步子迈的长些。 好几次沈笑微有些跟不上,前面的人注意到了,便不动声色的放慢脚步等她一小会儿。 待她差不多跟上,又抬步…… 第38章 各有心事 亭中只留下一个单薄的身影。 祁楚桉盯着两人离开后背影望了许久,眼睫微动,回过神来。 看着自己即将完工的梅画,独自喃喃道: “罢了,下次有机会再送予她吧。” …… — 跟了司徒风一会儿,沈笑微实在是忍的辛苦。 于是她站定,迟疑片刻还是决定叫住他。 “司徒风,母后叫你过去,可是为难于你了?” 司徒风听到后脚下一顿,转身看着那张有些担忧又疑惑的小脸。 “不然呢?公主以为除了你以外,本王还能与太后有什么瓜葛?” 司徒风沉闷又疏离的开口。 “对不起。”沈笑微不自在的用食指摸了摸鼻尖,“给你添麻烦了。” 司徒风没有想到她居然不是想和他讲道理,而是关心起他的感受。 微风泛着点点寒意从两人身边席卷而过,沉默许久。 司徒风走到她身边。 愈来愈近,下一秒沈笑微感觉右手被大掌包裹住。 “快点走吧。” 沈笑微被他牵带着往前走,心里异样的情绪翻涌。 “男女授受不亲,没必要牵着本宫走吧?” “谁叫你走这么慢?跟头驴一样,再不快一点本王得饿死在你手上。” 司徒风眼神戏谑,嘴角还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 沈笑微暗自加大握着手的力度,刚想发飙松开手便听见,他又道。 “演戏也得演全套,要不然下次太后娘娘又觉得你我二人不和,逼我退亲,本王可没处找人说理。” 司徒风语气里带着不满。 沈笑微话到嘴边又重新组织语言,吐出句。 “那好吧。” …… — 坤宁宫里。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已有身孕且胎心稳重,安心养胎即可。” “来人,赏金!” “谢陛下。” 太医说完,便跟着下人下去领赏钱了。 自从进了坤宁宫, 沈南启便一直握着王曦的手,嘴角就没笑容就没下来过。 开心的像个孩子。 今日一早。 王曦起床后正用着早膳,突然觉得胃里一阵阵翻涌,让她难受极了。 下人请来太医诊断,这才知晓原来是自己有孕了。 今日选妃在即,不久各宫将会迎来新的妃子。 王曦有些担心孩子会不会平安出生,亦或者今后会不会沦为官场与皇子之争的牺牲品…… 想来便觉得心里难受,不想走动,只想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呆会儿。 于是便称病未去参加选妃仪式。 起初,她得知自己怀有身孕后又欣喜又担心。 后来宫女告诉她皇帝选妃只是一个形式,根本没有纳任何人进宫。所有前来的小姐都赐了花。 王曦这才明白,于是便请人悄悄告诉皇帝这个喜讯。 看见沈南启开心的模样,心里悬着的心也安了下来。 沈南启递给李公公一个眼神。 “奴才在。” “吩咐下去,从今以后让宫里的下人们都机灵点。还有路上积雪好好打扫干净,若是皇后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朕可不会手下留情!” “是!” 屏退一众下人后。 沈南启放下严肃脸,轻轻抱着王曦。 眼神虽里有疲惫但更多的是幸福。 “曦儿,我们要有孩子了!” 王曦忍不住笑出声音,“瞧把你高兴的。” “当然高兴!这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是啊,第一个呢。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只要是你生的,朕都喜欢!” “……” …… — 路府。 祠堂里。 “那小贱人回来了?” “回大娘子话,人已经回来了。” 跪在堂前虔诚叩拜的老妇人起身,脸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回来了就好!”她手里扣着佛珠子,慢走到下人跟前,恶狠狠道,“此事倒是提醒了我,小妮子留着时间长了要是再找个好人家倒是个祸害……” 是时候让路锦那个贱人出嫁了! —— 于是大夫人便去书房找到了路添。 “老爷,听说锦儿回来了?” 路添边摆弄着书卷边回她。 “嗯。” “身为大娘子,作为一个母亲。看着锦儿长大,妾身甚是欣慰,只是——” 见她话了一半,路添疑惑道,“怎么了?” “只是锦儿现如今也到了该挑选良人的年纪了。老爷可要早作打算出去为好!”大夫人假惺惺的说着。 “那依你看,可有为锦儿物色到什么合适的人选?” 见目的渐渐接近,大娘子兴奋的说着,“自然是有的!城南的李家,常年经商家底殷实;哦!对了,还有我表亲姚家的小儿子,为人老实忠厚老爷你之前还夸过他呢……城北还有……” 她越说越起劲儿,路添听着愈来愈心烦。 于是便直接打断她了的讲话。 “好了!你且先退下吧。此事我会再问问锦儿的意见。” “是。” 待人走后。 路添叹了口气。 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刚才的那些个人家不是些商贾之家,就是一些还未考中功名的后辈…… 大娘子话里什么意思他都猜到了,这分明就是害怕路锦嫁个好人家。 他路添,可不是那种将女儿低嫁往火坑里推的人! …… 与此同时。 青渔坐在路锦小屋桌前,悠哉悠哉的嗑着瓜子,听她今日的凶险奇遇。 “你可是不知道!本小姐差一点就不行了,当时所有人都看着我,真怕下一秒皇帝就改主意了。” 路锦掐着小蛮腰,有声有色的讲着,“对了,其实还得谢谢长公主殿下呢!” “哦?你刚刚不是还同我讲,是她叫住你的?” 青渔脑袋突然就转不过来弯了,疑惑的发问道。 “是啊,不过后来是她给我赐的花!”说着,她便开始模仿起沈笑微的语气,“路锦本宫甚是喜欢!那便赐花吧!” 然后房里传出一阵笑声。 这时,下人在外面传话道,“小姐,老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路锦闻言愣了一下,“知道了!” “父亲找我,我先过去了。” “去吧,去吧!”青渔摆摆手,嗑着瓜子目送她离开。 —— 书房里。 路添慈爱的看着路锦。 “锦儿来了!” “嗯嗯!父亲,您找女儿前来所为何事?” 路锦坐下,轻松的问道。 第39章 阴差阳错 “锦儿也不小了,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路添未回答问题,而是不由得感慨时间飞速。这让路锦有些不明所以。 “父亲?” “听见了,听见了。为父叫你是想问问,锦儿心里可有自己的意中人否?”路添笑眯眯的问道。 路锦听后,小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意中……人。” 不知为何,她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青渔那张清秀洒脱的脸。 回过神来,便听见路添畅在想着为她铺路。 “锦儿你长大了,为父也该为你挑人了。” “若无意中人,你觉得王尚书——” “有的!”路锦鼓起勇气打断了他的讲话。 路添愣了下,接着问道,“是谁啊?” 可是他会不会不喜欢我? “若是一个平民百姓,父亲可会答应?” 路锦小心翼翼的问道。 “百姓?做甚行当?” 算命?岂不是太明显了些。 答不上来,路锦便摇摇头。 “家住何处?” 山……洞?说出来也太不靠谱了。 路锦又摇摇头。 路添拍案,“不行!” “先不说养家糊口,就是连个家也没有。你嫁过去岂不四处漂泊!传出去像什么话。” 路锦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青渔人虽然不错,但是始终是个孤寡道士。再者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路添摇摇头,“罢了,为父再好好替你挑选挑选。” 路锦点点头,“那便听父亲的。” “好!这才对嘛!锦儿放心,为父一定严加筛选……” …… — 回到自己的小院。 路锦说不上失落,只不过整个人平静了许多。 她同青渔或许只是无聊时一起说笑的知心朋友,是她想多了。 “回来了?” 青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壳,上前转圈仔细看了她几眼。 “聊什么了,怎么感觉你一下子脱胎换骨了?” 路锦坐到桌前,抓了把瓜子,故作轻松道; “没什么大事,我爹说要给我挑夫婿。问问我的意见。” “啊?什么时候啊?”青渔坐到她旁边的凳子上,眼睛睁的不能再大了。 “大概就这……半月吧,应该能定下来。”路锦吃着瓜子仁,又继续道,“说实话我爹看女人眼光虽然不怎么样,男人应该挺了解的。” 看着他无比沉默,路锦伸出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放心吧,我要是出嫁了会让我爹给你些钱。你买个小院住,再出去摆摊算个命。后半辈子也算是可以啦!” “起码再也不用睡山洞了,不是?” 青渔看着她,神情有些恍惚。 “你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吗?” 路锦愣了一下,声音沉闷道,“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喜欢。其实我也不亏,我不喜欢他,他不喜欢我大家都一样……” 青渔点点头,淡淡道。 “嗯。” …… 第二日清晨。 路锦一上午都没有看见青渔的影子。 去他房间里找寻时,已经人去房空了。 桌子上有封信,信上写着“路锦亲启。” 打开后仅有一句话,“这几月承蒙小姐收留,青渔感激不尽。今不辞而别,还望小姐见谅。” 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路锦眼眶有些酸楚,整个人心里空落落的。 罢了,走了便走了。 终究是没缘分了。 …… — 长公主府。 用完早膳后。 苍暮像往常一样去给沈笑微送今日的百两黄金。 放下手里的托盘,苍暮作礼准备告退。 突然听见一句。 “今后不用送了。” 沈笑微看着桌子上的黄金,沉思后对他说道。 苍暮回过神来,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兴奋倒’“谢公主殿下!” 于是退出去,小跑着向司徒风报信去了。 一旁的绿萝见此情形不由的夸道,“还是殿下心地善良!” 沈笑微挑眉笑着回道,“那是自然。” …… — 几日后,皇宫。 下了早朝,大人们提步往外走去。 路添道别义兄慕容肃。 “兄长,今日我还有事,便不同你一道回去了。” “不知,贤弟有何要事啊?”慕容肃还是挺好奇的。 “无甚大事,这几日小弟正在替家中小女说姻缘呐!”路添捋着胡子笑道。 “好好好,那我就先回去静候佳音啦!” “好!” 趁此机会路添正在寻找王硕父亲王太守的身影。 看见了! “王——” “路添?路侍郎!” 路添太守两字还未说出口,便被身后的人给打断喊住。 回头一看,居然是国师! “哎呦!路侍郎可叫我好找啊!”谢言清忍不住吐槽道。 “见过谢国师!不知国师有何要事?”路添一脸错愕。 “听闻侍郎膝下有女聪慧过人,我儿也未曾婚配啊!不知——” “这——” 慕容肃还未曾往前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两个人的攀谈。 熟悉的声音,谢言清? 于是他便来了兴致转过身去,又走到路添跟前。 “是啊!义弟,国师家那可是个好孩子啊!” 谢清槐?确实优秀,只不过他那圈子太过耀眼了些。 锦儿嫁过去会不会不怎么匹配啊? 路添心中虽然有所担心,口上还是未曾拒绝。 谢清言看出他心事,于是便道。 “路大人放心!犬子同我说过,两人先前就见过面,听说相谈甚欢呐!” 闻言,路添愣了一下。 想起来之前侯府宴会,路锦与谢清槐确有瓜葛。于是便稍稍放下心来。 “那就多谢国师了,待我回去将消息告诉锦儿择日再安排时间,约两人见面。” “好!” …… 待路添走后,慕容肃不由的感慨道,“清槐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经常去侯府帮忙呢!” “错了!错了!”谢国师听后赶紧摆手,笑着纠正他,“侯爷你误会了!老夫说的亲不是长子,乃是老夫膝下次子——谢清榆。” “清榆?清榆回来了?” 慕容肃听到后,脸上透着惊喜。 “之前听你说他早年生病,后被一名山道士收为徒弟那可是不得了啊!修道几载,现如今居然回来了?” 国师脸上尽是骄傲。 “是啊!清榆他为人有趣,回来没多久。与路锦小姐也见过面,听说两人相谈甚欢呐!这不!他叫我来提亲,我便过来了!” “原来如此啊!”慕容肃点头道,“这小子想必是看中路添家小女了。” “是啊!这段时间一直未曾回家,一回来就要我去提亲呐!”谢言清摇摇头,“这小兔崽子一直不叫人省心啊……” …… — 第40章 一波三折 “谢……谢家?谢清槐?” 饭桌前,路锦听完路添给她说媒居然说到国师家里 ,满眼不可置信。 “对,正是国师之子。”路添脸上带笑,“国师说你二人之前有过交集,相谈甚欢,让为父特地回来问问你意下如何?” 路锦咽了咽口水,看见圆桌对面大娘子满脸不悦,扬起笑脸道,“那便听父亲和国师的安排!” “好好好,等过几日再上朝时我在同国师商量,让你们约个时候见面!” “好!” …… — 国师府。 谢国师书房门口站着两个侍从看守,看似风平浪静。 沿廊下绕道侧面去后方。 窗户口处,谢清槐扶着窗沿处,小声对里面的人喊道,“好了没有~” “马上,马上。” 谢清榆穿着金色锦绣华服,脖子上挂一护身符,腕子上系着他的铜钱。两枚金钱铜币时不时相互碰撞,发出细小的“叮铃——”的声音。 手里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谢清榆翻完桌案、底、侧……还是没有找到。 到底在哪里呢? 转身目光投在旁边的柜子,打开里面大大小小的木盒子。 翻了几个,终于。 “找到了!” 只见他盒子里拿出来国师的印章,又从怀里掏出来事先写好的折子书信,展开翻到最后一页在右下角狠狠盖了个章! “大功告成!” 谢清榆还在沾沾自喜,突然门口传来行礼的声音。 “国师大人!” “免礼吧。” 谢清榆回头瞄了一眼屏风后面的门,然后抬头又看了眼窗边的人在向他招手! “快呀!” 于是他慌慌张张,匆忙地盖上盒子关上柜子。 “吱——” 门开了。 “叮——叮——” 谢清榆顾不得手上的声响快步往窗户边跑过去。 一条腿已经迈出窗外。 熟悉的身影出现。 窗外谢清槐只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松开窗户,下一秒窗户砸到谢清榆的额头。 “哎呦!” 额头传来疼痛,谢清榆忍不住叫了出来。 然后耳畔传来冷冽的声音。 “给我站住!” 慢慢吞吞的回头一看,正是他们家老爷子。 完蛋! —— 祠堂里。 两个人板板正正的跪下。 “逆子!你们两个逆子!”谢言清看完他怀里的折子已经快要气死了。 “是非要把老夫气死!才肯善罢甘休吗?” 谢清榆露出一个标准乖笑,“哎呀!父亲,孩儿只不过是,想早些见到您儿媳妇才出此下策,不是吗?” “咳咳……”谢言清听完后一口老血,差点呛出来,“逆子!没出息的东西,你干脆住路府一辈子!别回来了!” “父亲!您怎么能这么说孩儿呢,孩儿也是人,我会伤心难过的,知不知道?”谢清榆装作难过道。 “噗哈哈……” 一旁一起跪着的谢清槐忍不住,握拳偷笑。 “老爷,别生气了!小少爷心性贪玩,您又不是不知道……”一旁老管家忍不住多嘴道。 “是啊,爹!生气对身体不好,你就别气了。”谢清槐附和道。 谢老爷子情绪刚平复下来,紧接着就听见。 “爹!章都盖好了,不用多浪费啊?你能不能把那个……给我?” “逆子!”谢言清一把夺过来老管家手里的戒尺,冲过去要打就他。 谢清槐见状立马起身,抱住他的腰拦下来。 谢清榆吓的立马跑出去几米远。 “爹,你这是干嘛哟!孩儿好不容易才回来……” …… 晚膳时候。 一家人坐在桌子前用餐。 谢夫人发觉少了个人,于是便问道,“我儿青渔呢?” “咳!咳!”谢清槐咳嗽两声,默默的看向谢国师。 “到底怎么回事?”大娘子担心的问道。 “那逆子犯错,被我追着跑,居然……居然爬到后院树上不肯下来!”谢言清狠狠放下手里的筷子,厉声呵斥道,“夫人莫要再管他,干脆饿死他算了!” “那怎么行!我去叫他吃饭!”老夫人放下筷子起身出去。 谢言清对谢清槐哼了一声,“我吃饱了!” “父亲您慢走。” 谢清槐礼貌道。 待人走后,往旁边一瞟! 赫然发现椅子上多了个折子,正是胞弟找的那个。 心下了然,不由的摇头笑了笑。 “这老爷子!倒还真是个纸老虎!” 门外传来声音。 “娘,等会儿爹要是打我,您可一定要拦住他啊!” “放心!有娘在还轮不到他做主!” 进来后,谢清榆看见人走了便松了口气。 郁闷的吃起了饭菜。 谢清槐将藏在桌子下面的折子塞到他怀里,见他狼狈模样嗤笑道,“你还真以为他会和你置气啊?” “谢谢兄长!”看见信件回来了,谢清榆眼睛都亮了起来。 “老爷子能纵容你猎场乱跑,还宽容你住路府几个月不回家,你就知足吧!”谢清槐摆起一副兄长模样,提醒他道,“别谢我,等会儿吃完饭,去谢爹去!” 谢清榆乐呵呵的应下来:“知道了!” 谢夫人笑着看他叹气说道 ,“快吃吧。” 门外。 偷听几人讲话的谢老爷子闻言,嘴角悄咪咪的勾了起来。 —— 路府。 “老爷!谢家家丁送国师的书信来了!”下人匆匆跑来 ,将折子递给路添。 路添打开折子一看, 路侍郎亲启: 明日下午未时三刻,犬子特邀侍郎千金路锦,于茗香茶馆小聚。 老夫也觉得,让两人相互了解一番看看合不合适为好。 还望侍郎成全。 ——谢言清亲笔。 路添看着右下角红油油的国师府掌印,眼神里透着些许笑意。 他也正有此意啊! 路添捋了捋胡子对下人嘱咐道,“去,将小姐叫过来。” “是。” …… — 第41章 关系促进 约定的时候快要到了。 路锦乘着马车去往蓝秀坊对面的茗香茶馆。 今日天气还算不错,暖阳洒下,照在人脸上有些温度。 车轱辘在雪地上划出两道深壑的勾痕。 刚下马车,茶馆门口的杂役小仆便上前,拘礼。 “想必您就是路府的小姐吧?” 路锦回礼:”正是在下。” “您请上楼吧,贵客在二楼天字一号等您呢!” “多谢提醒。” 路锦进屋后觉得暖和多了,便将毛绒披肩脱下递给下人。 拎起浅粉色厚衣裙,上了阶梯。 天字一号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看见屏风后面有一身影,关上门后试探性问了句。 “谢公子?” 边说边抬步过去,“谢——” 看清楚屏风后面人的那一刻,路锦张了张嘴,眼睛张得大忽然大了。 “你终于来了?我可等你好久了!” 金衣锦服,眉眼额宇,面容神态都与她印象中的小道士重叠在一起 。 “你是,青渔?” 路锦用手指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这才过了几天就不记得我了?”谢清榆咧着嘴嘟囔道。 “不对啊?你怎么会是谢国师之子?他儿子不是谢清槐吗?”路锦还是不敢相信,一个睡山洞的穷道士怎么能是国师之子? “哦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谢清榆咳嗽两声,“我本名叫谢清榆,先前同你讲的青渔是我的道号。早年间随师傅游历人间修身养性,今年才回到家中。谢清槐是我同父同母的兄长。” “那你之前,都是骗我的?”路锦仰着小脸质问道。 “怎么可能!再说了,你也未曾问过我身世啊?”谢清榆突然有些紧张,慌忙回复道。 好像,她确实不曾问过他。 两人坐下。 谢清榆麻利的给她端茶倒水,顺带将桌子上的点心放置到她跟前去,这才满意。 “你既是国师之子,为何睡在山洞里啊?” 谢清榆摸着鼻子,心虚道:“我当时随父兄参加狩宴,在后花园不小心迷路了。又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便睡着了。” “哦?那你又为什么要和我回路府?”路锦不解的问他。 “咳咳……”谢清榆咳嗽两声,耳后倒是先红了点,“我对姑娘一见钟情加好奇,你又邀请我,便没有拒绝跟着你去府上了。” 此言一出,路锦也忍不住害羞起来。 “那……那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她的音色陡然提高,谢清榆却不感到慌乱。 “现在说也不迟,你说是吧?路锦小姐!” 他故意将最后四个字放在一起重读,十分狂妄不羁的看着路锦羞红的脖颈,倒是将一个道士的无赖发挥到了极致。 然而路锦反应迅速,却开始和他绕起来弯子 “咳咳!你想娶本小姐?” 谢清榆点点头,他确有此想法。 “那好吧,今日便先到这里吧。”路锦不紧不慢道。“待我听父亲的安排回头再见见其他几位公子,过些时日再给你答复。” 说罢,起身作势就要往屋外走。 谢清榆傻眼片刻,反应过来立马起身用胳膊横在她前面挡住去路,慌忙找补道,“怎么还有其他人啊?他们可不像小爷我这么天真烂漫,活泼有趣!其实……其实你不用考虑他们的感受,直接……选我就行了。” 谢清榆越说心里越没有底气,声音越来越低。 路锦闻言不由得笑出了声,“逗你玩呢!” “什么?”他佯装不知道,露出一副惊讶无比的表情。 “你看着确实……还真的挺天真烂漫,活泼有趣的!”路锦看着他的眼睛,中肯的点评道。 “好啊你!你居然打趣我?”谢清榆傲娇道,“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同你计较啦!” “好好好,多谢大人宽宏大量!小女子感激不尽呢……” “……” 两人相谈甚欢,将这几日没说完的话都给补上了。 出来已经临近傍晚,两人不舍的分离。 路锦回府后开心的告诉路添,前来求娶之人是谢国师的二儿子,谢清榆。 她还特意点名,就是那日救她的道士青渔。 路添闻言虽然惊讶,但是也欣然接受了。 心里念到:怪不得第一次见那道士,便觉得气质不凡…… 后来上朝结束,路添与谢国师一起商讨着,将两人的婚期定到,来年开春十分…… 双方都十分满意。 …… — 转眼间,时光飞逝。 元旦之日即将到来。 民间的街坊小贩,夜市这几日起都装扮起来,开始在门口挂上红灯笼,图个吉利。 夜市街上十分热闹,沈笑微心里也在蠢蠢欲动。终于可以好好出门游街一番了。 凉亭软榻上,她正思索着。 面前桥上多出一个人影。 司徒风大步流星朝她走来。 自从上次宫里回来,两人关系逐渐有些缓和。平日里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流。 只不过他一直住长公主府,时不时在她面前出现刷点存在感。 两人每日一起用膳,现在沈笑微已经习惯了。 司徒风住府上这几个月可没有闲着,时不时处理公务,还顺便观察了沈笑微的喜好以及日常习惯…… 他走到亭子下,自然而然的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思索片刻看向她,便开门见山。 “后天便是元旦之日。晚上夜市街景十分热闹,谢清槐在茶苑组了局,邀请本王和你还有慕容云迟夫妇前去。”司徒风停顿一下,又继续道,“本王想让你同我一起前去。” 他看着她,眼底划过一丝期待。 刚想说下去,沈笑微便听见。 “你若不想去我便告诉他一声。别人说你我二人不和也无妨。本王也无甚在意,你开心就好。” 司徒风话中有意,几句话便架着她,她也不好意思不去。 “去便去,不就是一个饭局吗?本宫……知道了。”沈笑微同意了。 司徒风目的达成,眼里也多了些柔和之意。 第42章 元旦灯会1 元旦那日夜晚,外头可谓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谢清槐让谢清榆带着路锦一同来赴宴,共是七人的饭局。 “哎!玄明、公主你们来了!”谢清槐手握折扇眼前一亮。 司徒风点头,落座道。 “嗯。” “见过公主殿下!”路锦和谢清榆一同拘礼。 “嘿!又见面了?路锦!” 路锦看见沈笑微后不由心里欢喜起来,看见她身后之人又忍不住收敛了些笑意。 “是啊,见过殿下。” “我可是来吃饭的,不是来受礼的!” “……” 两人相谈甚欢。 旁边三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不一会儿,王黎同慕容云迟来了,手里还提着蓝秀坊的杏花酪。 “王黎!这边,快来坐!” 沈笑微连忙招呼她过来,突然发现自己左边还有司徒风呢! 没地方了。 于是她便递给司徒风一个暗示的眼神,想让他坐到旁边去。 但是司徒风却不为所动。 “本王就坐这里。” 沈笑微左边司徒风站着,右边有路锦和谢清榆。 王黎看了眼气氛不妙,便拉着慕容云迟一同坐到谢清槐边上。 “我同云迟坐这里就行!” “哈哈……好!”沈笑微笑道。桌席下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伸出拳头往司徒风腰上砸了一下。 司徒风并未作声,扭过头嘲笑似的看着她。 就这点力气还不够他塞牙缝呢。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谢清槐便开始向众人介绍他的弟弟和马上过门的弟媳。 “这是我那个从小在外面修道的亲弟弟!谢清榆。今年刚从陵阳山道观修行回来。旁边这位便是路侍郎的千金路锦,先前宴上大家都见过!” 看着金丝锦衣在身的少年,慕容云迟忍不住感慨,“小时候我们还曾见过面呢!一转眼居然这么多年过去了!” “是啊!云迟兄长,王黎嫂嫂好久不见了!”谢清榆也十分熟络,同他聊起来。 “听说你今年夏日便下山了,怎么秋日狩猎没见到你人?”慕容云迟忍不住道。 “别提了!莫说是你,就连我和父亲也没有找到他!别人去狩猎,他去游山玩水!”谢清槐笑着说道。 路锦,谢清榆心照不宣对视一笑。 “大家都成双成对对儿的,兄长你可要给力啊!”谢清榆嬉皮笑脸的调侃起来。 “好,你小子!”谢清槐指着他道。 “就是啊!清槐你可要加把劲儿啊!”慕容云迟忍不住拱火道。 “加油。”司徒风也随了句。 “清槐兄可要加把劲儿啊!” 桌上的的人都望着他笑,将谢清槐直接看害羞了。 “我……我还不着急呢!” 桌上传来一阵笑语。 “年糕来啦!”店小二呦呵着,推门进来。 救星来了! 小二端着红、白、黄三色的年糕进来,分别是不同形状的:铜钱、小兔子、鸭子、如意…… “哇,好可爱的兔子!”沈笑微乐呵呵地伸手,拿起一个红色的小兔子。 “这个给你!”路锦拿起一个铜钱递给身边的人,自己又拿了一块其他的。 谢清榆笑着接过来,幸福洋溢。 …… 沈笑微咬了一口兔子耳朵,糯米的香甜气息扑鼻。眼睛都亮了起来。 一旁司徒风看她吃的起劲儿,忍不住问道。 “有那么好吃吗?” “嗯嗯,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下一秒手中的兔子便少了个头。 “味道确实不错,好吃的。”司徒风点评道。 沈笑微:“……” 要是现在能杀人就好了。 眼珠子一转,肚子里的坏水也出来了。 “喏!剩下这半个都给你吃吧。” 司徒风眼波流转,嘴角上扬,“这么好心?” “嗯,关爱无手人士,这是本宫应该做的!”沈笑微认真思考道。 “噗哈哈哈……”慕容云迟忍不住笑喷出来。 一记眼神杀过去,立马捂嘴老实了。 司徒风再看向沈笑微时,目光又回归正常傲娇风。 “那多谢了!”司徒风接过剩下的兔子糕便吃了起来。 沈笑微笑盈盈的看着盘子,又拿了一只白色小鸭子。 观察了一番。 一只手作祟似的又过来了,沈笑微迅速躲开,这次她学聪明了。 松了口气,看了看糕点,还好这次“鸭头”还在。 司徒风得意的扬了扬手里的白色小糕点。 不对,他手里的是什么? 她低头定睛一看,原来少了一只脚掌。 “阴险小人,还我脚掌!”气呼呼的开口讨要。 下一秒嘴里多了个东西,司徒风伸手将糕点直接塞她嘴里了。 “快吃吧,看你慢吞吞的舍不得吃,本王只不过好心帮你一把。”司徒风的声音如沐春风,十分温柔。 “吃你的吧,管这么多。”还得是沈笑微这种不解风情的人,才会这样回答。 这次不光慕容云迟,连路锦、王黎都笑了。 “喂喂喂,他们两个简直不要太好笑了吧!” “还真是欢喜冤家,到哪干什么,都能吵吵起来……” 慕容云迟和王黎捂嘴,私底下嘀嘀咕咕的说着。 …… 吃完饭几人便上街一同散步游玩去了。 欢声笑语的人群里,七人穿着便服穿梭其中。 街边各店挂着红色的灯笼,十分亮眼喜气十足。 王黎和慕容云迟在皮影戏跟前停下。 看了一会儿,叫好。 然后给盘子里扔了几两银子。 “这花灯看着不错!” “那边还有荷包……还挺精致。” 司徒风跟着乱跑的人,随她一起逛了好几个摊子。 路锦和谢清榆则是在一个算命的摊子前,老头正在给人算命。 两人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他算的准不准啊?” “还可以吧!跟我比还差了一点。”谢清榆挑眉看她,捂嘴倾斜过去低声道。 “哎!这边新开了家茶饮店,听说风味多样很是出名啊!”谢清槐招呼大家过去。 “来了!”沈笑微听着稀奇,新开的? 小跑过去。 身后的人摇摇头,抬步跟上。 “走去看看!”路锦拉着谢清榆过去。 王黎和慕容也过来了。 大家在店门口停下。 门上的招牌金闪闪的三个大字——“碧霞居”,十分耀眼。 几人跨着台阶进去到店里。 店里每隔几步就有绿色植物摆放,一片绿油油的十分贴近自然,看起来心情美丽极了。 第43章 元旦灯会2 大堂与二楼都有桌子,楼上还有厢房。 “里面看着还挺大的。”谢清榆四处打量着。 “客人还挺多,都排了两三队了。”路锦看着排队的人,咽了咽口水。 大柜台前,两三个伙计在忙。 旁边有个俊俏男子,手里拿着算盘翻看着账本。 应该是这家店里的掌柜。 谢清槐和慕容云迟走上前去。 “掌柜的,店里可有什么招牌尽管拿出来,本侯爷不差钱,价格好说! ”说罢,慕容云迟掂了掂手里的钱袋。 青衣男子抬头,扫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忙活手里的东西,言语里充斥着不屑:“你是慕容侯府的小侯爷?” “正是在下。”慕容云迟拍拍胸脯道。 “排队去吧,小生不差你的钱。” “什么?”慕容云迟眼里有些惊讶,双手环胸,“赚钱的买卖你居然不卖?” “不管你们是哪家的贵公子,官小姐!到了本店都得排队。”青衣掌柜指了指门口的牌子,上面赫然写着“排队”两个大字。 “怎么回事?”后面的司徒风几人听见后,跟了过来。 青衣男子抬头,突然瞥见身后熟悉的面孔,瞬间没了刚才那般桀骜不驯。 放下手中的算盘,小跑出柜台,来到几人跟前。对着沈笑微作礼,言语里有十分激动,“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 几人的目光纷纷投过来。 沈笑微看着面前这个清秀的人。脑袋顿了片刻,快速飞转翻找记忆。 “你是——李……李……什么来着?” “李沐言!我是李沐言,公主殿下,真是好久不见了!” 沈笑微稍微想起来了点,这人之前在她府上当过面首,有几分姿色来着。 “对对对,李沐言……哈哈……好久不见!” “你认识?”司徒风面色冰冰,眼里透着些许一探究竟。 “咳……此人之前是我府上的……面首来着。”沈笑微小声道。 此言一出,谢清榆、路锦几人瞪大了眼睛,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 慕容云迟也惊呆了,看着源源不断进店的客人,忍不住感叹道,“你府上的面首,如今都这么有钱了?开这么大个店居然还去当面首?” “咳咳……”云黎拉了拉他的胳膊示意慕容云迟闭嘴,不要再说了。 李沐言满脸敬意看着沈笑微,侃侃而谈道,“多亏了公主殿下府上的一番言语,让我彻底找到了人生的意义,自己到底擅长什么,想干什么!” “哦!原来是你!那个茶泡的不错,琴弹得魔音入耳的那个!”沈笑微彻底想起来了,激动的指着他道。 “正是在下!” 旁边几人又被惊到了。这究竟是什么话术,简直前所未闻!叫人一惊又一惊。 司徒风脸彻底黑了。 李沐言收拾好情绪,继续感慨道,“要不是公主殿下,我和几个兄弟没什么学问,只能出去干些苦差。那日拿着公主府领的银子,听了公主的启示。几个兄弟合资先是在路边开了个小摊子,没想到生意越来越好!” “一年过去了,现在已经开起了铺子,也算是衣食无忧,财源滚滚啦!我李沐言带几个兄弟一起多谢殿下!” 说着,他便又弯腰行了一个重礼。 沈笑微有些不好意思,“哈哈哈……不用这么客气!还是你们有本事,会做些茶饮。本宫只不过是出了点小钱。” “殿下客气了!”李沐言起身激动的喊来下人,“小二!快快带公主和朋友们去最好的厢房,一切费用记我账上!” “得令!”门口小二麻溜的跑了过来。 “不用……这么客气。”沈笑微刚想说自己不差钱。 便听见李沐言对小二说道,“今后只要是公主来了,一律不准收钱,听到了吗?” 小二:“是!” —— 二楼儒雅又宽敞的包厢里,精致的瓷器茶香奶露饮品摆了满满一桌子。 慕容云迟看的眼睛都直了,感慨道: “没想到,小爷我今生没有公主命 ,还能享受到公主的待遇啊!” “多亏了殿下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排多久的队呢!”王黎吃着茶冻,感慨道。 “这饮品确实一绝!发明的人,简直是鬼才……”谢清槐摇头称赞道。 “是啊!”路锦手里捧着一杯羊奶茶,喝的津津有味。 “看来公主福德不浅,身后人脉强大啊。”谢清榆也忍不住说了句。 “哈哈……本宫也没想到。” 确实她自己都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先前的面首。 见大家喝的津津有味,沈笑微也开了一瓶红茶奶露。 “哇!” 喝了一口,感觉心情都变好了许多! “好喝吗?” 冷冰冰的声音传入她耳畔,沈笑微吞了吞口水,转头对视上一双生气的眼睛。 此时司徒风像极了一个怨夫,直勾勾的盯着她,感觉下一秒他便要开始索魂了。 气氛不妙,大家都极其有眼力的快速四散坐开。 路锦和谢清榆一起端着茶饮,拿着勺子移步到窗边的小桌上。 谢清槐鬼鬼祟祟移步到书画前,装出赏画模样。 王黎和慕容云迟已经开始,端着饮品去书桌研究起字画了。 几人时不时的偷偷瞄向中间两人。 “咳……好喝。”沈笑微拿起一瓶未拆封的茶露推到他面前,“你尝尝,还可以。” 司徒风拿起瓷瓶,端详了片刻上面的花纹,问道:“你到底养了多少面首?” 沈笑微摇了摇头。 司徒风不解的望着她:“嗯?” 沈笑微一副尴尬的表情,小声回道,“我也,记不清了……” …… 回府之际。 路锦和谢清榆还带走了几瓶未拆封的茶露。 天色已晚,众人分别。 “下次再见啦!”沈笑微向路锦和王黎挥手告别。 “再见!” “殿下再见!” …… 碧霞居里,沈笑微几人走后。 苍暮带人出现。 李沐言还未曾开口询问,桌子上便多了一锭金子。 “哎?你这是……” 话说到一半,再抬头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第44章 生辰礼 腊月二十七是司徒风二十三岁生辰。 苍暮在院子里踱步。 正思考着该怎么将这个消息暗示给沈笑微,才能显得不唐突。 忽然,他停下来一只手握拳拍掌道,“有了!” 浣洗坊里,下人将已经晾晒好的衣物交给绿萝。 她端起木盘往公主房间的方向走去。 路过庭院时,便听见府上的人喊道: “不好啦!快来人啊!小白狐它跑树上去了!”下人们着急忙慌的过去。 树下围了一圈,抬头看去光秃秃的树枝上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便是‘不黑’。 绿萝端着盘子抬着小碎步小跑过去,“怎么回事?‘不黑’怎么跑树上去了?” “不知道啊!方才它还在地上跑呢!” 树上狐狸发出“嘤嘤嘤”的叫声,显得十分害怕。 “快去搬梯子!”绿萝向旁边下人吩咐道。 “好!” “这是怎么了?”廊下传来一道洪亮的男音。 一回头,绿萝便看见苍暮正拿着块白布面料和绣花针看着他们几人。 “哎呦!这狐狸怎么跑树上去了?”苍暮震惊的张大嘴巴,声音越来越大,“这可是御赐的狐狸啊!要是摔下来有个三长两短,那还了得?” 周边的下人都变得唯唯诺诺,生怕牵连。 正当绿萝不耐烦想让他滚一边去时,突然衣盘上多了块白布。 “先放这里啊!” 苍暮一个轻功上去,将狐狸从树杈上抱起。 唰的一下,又跳回到她的身边。 将小狐狸递给看管的下人后,他得意的看着她挑眉道,“厉害吧!” 绿萝面色如常,点点头,含糊道,“辛苦你了。” 见周围人四散干活去了。 苍暮转身就走。 “不用谢!” “哎!你的布和绣花针不要了?” 绿萝一只胳膊揽着木盘在腰间,另一只手拿起来好奇的看了看布上。 赫然是个用红色丝线绣的歪七裂八的“福”字,下面的“田”还没有封口呢! “噗……这绣的什么东西啊?” 话音刚落,手里的东西便被他夺去。 “可别乱碰!这可是我为王爷准备的生辰礼物!”苍暮拿着不完整的布宝贝的不得了。 “哦?将军要过生辰了?”绿萝脱口而出问了句。 “怎么?你们家公主连未来夫婿的生辰都不记得?”苍暮看了看手里的东西,随意的问了句。 “彼此彼此!难不成你家王爷知道公主的生辰?” “当然知道啊!六月初一嘛。” 绿萝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们家王爷自从定婚后每日嘴里都是公主的事情,想不知道都难好吧!”苍暮得意的笑道,转而神色变得悲伤起来。 只听长叹一口气,边走边道,“哎!要是王爷知道公主殿下一点都不关心他,竟然连他生辰都没有一句祝福,岂不是又要伤心了!” 绿萝拧眉,走到前院。 慢下脚步,喊来一个下人。 “你,去查查司徒将军生辰是何日?” “是。” 廊下拐角处柱子后边,苍暮脸上露出一抹坏笑,“成功!” …… — “你是说司徒风过几日便要过生辰了?” 屋里,沈笑微摆弄着瓶里的花草,抬头发出惊异。 “没错!是二十七日,我已经差人打听过了。”绿萝点头,又继续道,“殿下可要备礼送予王爷?” 沈笑微停下手里的动作,手指敲了敲桌子,沉思片刻道, “也是,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过……送些什么好呢?” 沈笑微出门来到自己的藏宝阁里。 里面都是皇帝,太后这么多年赏她的奇珍异宝,她看着这一屋子的东西陷入了思考之中。 然后撸起袖子,开始开盒子,端详珠宝。 看见夜明珠。 “不行,这个太俗了!” 金银锁。 “小孩子用的东西。” 招财进宝雕像。 “烂大街了,俗。” 笛子。 “他又不会吹曲,不实用啊。” …… 翻了许久,不知道开的第几个盒子。 映入眼帘一个白色玉石。 和田玉? 天天打打杀杀的,不如给他打个玉佩辟邪? 是个好主意,说干就干! 沈笑微端着盒子带着里的玉便走了。 寝殿里,她让下人找来一系列工具,然后便反应过来,她要长点脑子了。 “本宫好像也……不会做什么玉佩啊!” 下人们你瞅我,我瞅你,憋着不敢笑。 绿萝轻咳一声,“公主可以请个匠人来府上教您便是。” “有道理啊!” …… 关上房门,她便开始踏上制作玉佩之路。 找好玉麒麟的图案,开始用笔在玉上轻轻临摹。 手一抖,沈笑微尴尬的看了眼前来教她的师傅。 “嘶……失误了。” …… “不好,太……丑了,还是重新画吧。” …… 终于,第一关过去了。 于是她便开始用精巧无比的玛瑙刀,将玉石上的图案小心勾出。 然后用各种各样的工具, 切…… 割…… 钻孔…… 打磨…… …… 大功告成! “呼!” 将手里晶莹剔透的麒麟圆玉抬起到空中,沈笑微内心成就感爆棚! 挑好上等的玄色流苏,沈笑微认真的开始打结。 完美! —— 处理完军务,司徒风抿了口茶。 “今日公主在做些什么?” 苍暮俯首,眼珠子一转道,“听说在溜狐狸,插花。” “哦?今日怎么没出去玩?” “不知,大概是殿下不想出门吧。” …… — 司徒风生辰当日。 大清早的沈笑微难得没有睡懒觉,特意让人早些叫她起床。 早膳时。 司徒风刚踏进屋里,看见她愣神片刻。 比他还早到? “今日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了?”感慨的声音传入她耳朵里。 沈笑微难得心情好,没有怼过去。 只是安静的看着他落座。 下一秒便将藏在身后的锦盒塞到他怀里。 “咳咳!那个……生辰快乐,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司徒风反应过来,眼眸惊喜流转开来。 嘴角微微上扬。 打开盒子拿起玉佩在手里描摹了好一会儿。 沈笑微傲娇着开口。 “这可是本宫精心制作,怎么样好看吧?” 一声轻笑传来,语句柔软,“真丑。” 沈笑微抿嘴二话不说,伸手青去夺右他手里的玉佩。 司徒风眼疾手快,迅速高举。 沈笑微没抢到,反倒是扑了个空。 “丑你拿着做甚?还给本宫就是,谁稀得送你啦!” 气呼呼的边说又去薅他的胳膊。 “到我手里,便是我的了。”司徒风将玉佩系在腰间放下,挑眉笑着看她,“想要?有本事打赢本王抢回去。” 沈笑微才不上当,整理衣襟端坐好。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小子心里就偷着感动着吧!” “知道就好,吃饭吧。” …… 地四十五章除夕之夜 除夕之夜。 京中万家灯火齐明,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新年气象。 “本宫进宫跟太后一起跨新年守岁,你跟着干嘛?” 马车上沈笑微十分不解,蹙眉道,“今日这么重要的时候你还不回府上吗?那府邸落灰了怎么办?” 司徒风眼眸低沉,嘴角含笑道,“不必担心,府上有表亲下人在,本王去哪里都一样。” “可……” 今日晚上可是除夕,不回家怎么能行? 对了。 他……现在只无父无母了,要去也是去慕容侯府。 她还想再说下去,马车外下人却提醒道。 “殿下到宫门口了。” 思绪万千,眼下到都到了,一起过年吧。 通往慈宁宫的后花园门口,老嬷嬷带着下人早已经恭候多时。 “公主殿下来了!”老嬷嬷上前作礼,正欲领着她往里面走,突然发觉后面还跟着个人。 “这……王爷怎么也跟来了?” 司徒风见几人面露难色,心里明了。 眼神渐渐暗淡下来,刚想开口去旁边的花园等她回家,便听见沈笑微的温文软语。 “是我!我让他跟我进宫吃年夜饭的!”说着她便伸出右手拉起站着不动的人。 “愣着干嘛!走了。” 司徒风看了眼那抓着自己衣袖的小手,面色柔软了许多。 “嗯。” …… 进到屋里,饭菜早已经准备就绪! “见过陛下,皇后、太后。” 沈南启三人正聊着。 闻言,齐刷刷的回眸看去。 “司徒风?” 太后拧眉看去,面色带着些不悦。 “司徒将军?你怎么来了?”沈南启眼里透着惊异,然后又看向旁边的沈笑微。 司徒风还未开口,沈笑微倒是忙着先解释起来了。 “孩儿叫他一起来的,他……一个人在府上过年也挺无聊的。” 闻言,王皇后忍不住夸赞道,“笑微公主真是有心了!司徒将军好福气啊。” 沈笑微听后一阵尬笑。 司徒风正想行礼。 “既如此不必多礼,那便坐吧。” 大过年的,萧太后也不想追究什么了。 沈南启乐呵呵的招呼两人过去,“多一双碗筷的事儿!司徒将军不用客气!” “谢太后、陛下。” 司徒风乖乖跟着沈笑微,坐到她和沈南启中间。 过了一会儿,下人们端过来一个盘子,上面放着包着金子的红色元宝荷包。 萧太后看着盘子里自己只绣了三个元宝荷包,面露难色道:“不知道王爷要来,哀家只准备了三个荷包,还请见谅!” 司徒风面色如常,他其实根本不在意这种小习俗。 “没事的,孩儿每年都有,今年我的便给他吧!” 说着,沈笑微便将太后递到她面前的红元宝荷包塞到他手上。 手中沉甸甸的,司徒风的眸子亮了一瞬,然后抬头看向她。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萧太后笑吟吟的搂着沈笑微进怀里。 “你这丫头!倒是机灵的很!哈哈哈……” 下人将剩下的荷包端到沈南启和王曦那边。 两人看着手里的元宝,相视一笑 “谢过母后了!” “谢谢母后!” 桌上的人笑容满面,场面既温馨又和谐。 年夜饭期间。 司徒风全程安静给沈笑添菜、布饭。 “梅子酒来喽!” 老嬷嬷手里端着刚从地里取出来的两坛梅子酒,嘴里呦呵着过来。 沈笑微听见后回头,放下筷子。伸手接过一坛,低头对司徒风说道,“你可算是有口福之人咯!这可是我母妃亲自酿制的酒!” “这可是在地里埋了好些年的酒酿!可香醇了!” 说着,打开坛子给他倒了一杯。 司徒风眼里宠溺的笑着,受宠若惊的接过她手里的酒杯,放到嘴边喝了一口。 “怎么样?”她弯腰看他,满脸期待模样。 清雅的声音传来。 “还不错。” “我就说嘛!没有人能拒绝梅子酒!”沈笑微激动的扭头对萧太后吐槽道,“这小子可不识好物了!能让他夸上一句,那必定是顶好的东西!” 此言一出,桌上的沈南启夫妇也难掩笑意。 更是夸的太后笑颜扑面。 …… 饭后,庭院里。 “司徒风!来放竹梨花啊!” 沈笑微站在院里,笑颜如花,手中举着两个竹筒制成的新年烟花筒在空中挥了挥。 慈宁宫的下人们也纷纷驻足,在远处望着中央。 沈南启非要搀扶着王曦出来看。 “哎呦,孩子刚怀上没多久,不用这么仔细!”王曦蹙眉挣了挣自己的胳膊。 沈南启的手松开又扶上,嘴里还嘀咕着,“朕就乐意扶!” 萧太后看着台阶下的几人,笑着嘱咐她道,“笑微,小心些可别伤着自己!” “知道了!” 司徒风站在原地,就这么盯着她的身影。 沈笑微将竹筒放定,起身接过绿萝递过来的火折子,打开吹了吹。 她半弯着腰,将折子抵到引燃烟花的绳子上。 绳子慢慢的向上燃烧,沈笑微捂着耳朵雀跃地奔向司徒风。 烟火徐徐在空中盛开,一朵接着一朵,照亮了整片天空! 璀璨的光映射在每个人的脸上。 “真是好看!”沈笑微看向天空,眼底满是欢喜。 司徒风望着她,眼底渲染,蓦然心动。嘴角上扬,笑容扬在脸上,同她一起望向天际,发自内心的欢喜起来! …… 烟花绚烂,转瞬即逝。 但情意蔓延心间,永世不消! —— 宫中偏僻的小院。 祁楚桉看着远处的璀璨夺目的烟花,眼底流光却神色却晦暗不明。 “殿下!饺子好了!快过来吃饭了!”屋里传来竹风的提醒。 他收回目光,往屋子里走去。 “来了。” …… — 第二人晨曦,公主府。 早膳。 今日沈笑微起的格外早。 门口传来脚步声。 “新年快乐!司徒风。” 司徒风刚跨进门里,便看见一双水润小手摊开在他眼底,活脱脱像只小猫的双爪,可爱极了。 愣了片刻,司徒风回过神来。 抿嘴一笑,在自己腰间摸索半天,什么也没拿出来。 怕他尴尬,沈笑微收回双手。 “罢了,本宫本来就是偷袭,谅你也拿不出什么东西。” 下一秒,脸前出现一枚玉佩大的金币,闪闪发光下面还系着个红色的同心结,看起来十分气派。 “给你的。”司徒风轻咳一声,轻飘飘道。 沈笑微接过来,摸着还挺沉,不由得惊呼一声。 “哇!” …… 第46章 缘分自来 自从谢清榆挑明身份后,去路府找寻路锦的次数变得愈发频繁了起来。 谢府堂前。 谢国师看着饭桌上又少了个人,垮起小脸,皱起眉头,没好气地问道,“青渔他人呢?又跑哪去了?” 老管家上前,老实交代起来。 “回老爷!今日小少爷他又去了路府用午膳,还让我转告你们,不必牵挂他。” “岂有此理!真是太不懂规矩了!天天去未来老丈人家蹭吃蹭喝,传出去是要叫别人戳老夫的脊梁骨吗?” 谢言清说的太激动,于是便开始捶胸咳嗽起来。 “父亲息怒。” 谢清槐倒是觉得没什么,小声嘟囔着,“青渔想去就去嘛,反正未来都是一家人。” “是啊!你说你好好吃饭吧,管孩子那么多干嘛?再说了人家路老爷子不是挺乐意的吗?”老夫人也忍不住出言说他。 谢言清叹了口气,对着二人摇头。 “你们懂什么?聘书、聘礼早在年前就已经下过了,再过一个多月他二人就要成婚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父亲你今日这是怎么了呀 ?”谢清槐觉得他情绪不对劲,狐疑问起。 “你们算算,青渔回来这几个月,住过几日谢府?” “他不知道家里还有我这个老父亲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小儿子修道回京,然后就去人家里入赘去了……” 谢清槐睨了他父亲一眼,摇了摇头。心下吐槽着。 心里想的未免太多了,简直就是是个老古董。 旁边的老夫人叹了口气,心里也思忖道。 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这个臭毛病!戏太多…… 桌上,只剩下谢言清一个人沉浸在悲伤世界。 谢清槐和母亲旁若无人的开始扒拉饭菜。 “这个不错,娘!你多吃点。” “好。儿子,你也吃!” “嗯。” 见无人理会,谢言清面露尬色,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拿起自己的筷子。 “好吃?那我也尝尝。” …… — 路府,餐桌上一派祥和。 “青渔啊!好孩子就当是在自己家,敞开了吃!”路添热情的拂袖对他说道。 “谢谢伯父!” “哎哎,客气了,今后可是一家人!” 路添这个人还是有些迷信的,知道谢清榆就是青渔时,心里甚是高兴,觉得这就是他女儿正儿八经的缘分! 看着对面郎才女貌的两人,真是越来越养眼了! 桌上只有大娘子不见笑容。 她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命居然这么好?更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个蹭吃蹭喝的臭道士居然是当今国师的小儿子。 眼下招惹不得,若是路锦心怀怨恨以后来找她麻烦可就不好了…… …… — 渐入春日,冬雪逐渐消融。 傍晚时分。 谢清榆回了谢府,路过庭院。 穿梭游走廊下,回屋之际,抬头望月竟有人在屋顶上偷偷喝酒。 借园中石桌,单手拍案借轻功踩上屋檐。 “大哥?”果然是他。 “怎么一个人在此处喝酒?可是遇见什么事儿了” 谢清槐脸颊微红,吹着凉风,人却很清醒:“青渔回来了?能有什么事情,无聊喝酒罢了。” “确定?”谢清榆坐下,看了眼脚下两坛已经空了的酒坛子,从怀里掏出龟壳,“敢不敢来上一卦?” “有何不敢?”谢清槐才不信这鬼玩意,在他看来这些都是糊弄人的!虚的! ……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谢清榆看着面前的人,又看了看手里的铜钱。 语言迟疑,半天问出一句:“你……可是有什么执念一直瞒着我们?” “哈哈哈哈哈……” 面前之人突然狂笑不止。 谢清槐彻底糊涂了,拍着他的肩膀,语言逐渐含糊不清:“哪有什么执念?都是命!命如此我能怎么办?明明……” 谢清榆叹了口气,担忧道,“大哥,你喝醉了!” “没有!我没醉,你才醉了!”谢清槐指着他斩钉截铁道。 …… 谢清榆好不容易才将人从房顶上弄到屋里,出门便打了几个哈欠! “困死人了!到底什么事儿能喝成这副模样?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望着天空,他站定又暗自琢磨许久。 钱? 不缺。 仕途不顺? 他没那抱负啊? 难不成……是情伤? 透了!谢清榆一下子拍手称快! 终于让他想明白了!此时他的心情又激动又好奇! 然后下一秒笑容凝固在脸上,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有病?该睡觉了想这些干嘛?现在好了,又兴奋的睡不着了。” —— 第二天。 谢清榆一觉醒来,就跑去谢清槐身边开始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顺便想从他嘴里套些话出来。 书画房中。 玉瓶白净反光,映出两人的身影。 “大哥,你……是不是受情所困啊?”谢清榆单手撑着脑袋在书桌上,认真看着对面闲坐之人。 “什么情不情的?成年人在这世上,找到位合适自己的人谈何容易?” 谢清槐哼笑一声看向他,不由调侃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自己算出来的碰巧就是合适的?” 谢清榆笑着起身,“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不了解你?那天狩猎宴会,你拿着你那罗盘东凑凑西看看……”谢清槐学着他记忆里青渔的模样,单手掐指盘算着什么,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东……南……时……山?假山?……上火气?还有点……疼?什么玩意?” “噗哈哈哈……”谢清榆看着他的动作神态忍不住笑出了声,“那日我居然如此神经?” “可不嘛!当时你神情紧张,语言又很严肃。断断续续的,我差点都以为你走火入魔了!哈哈哈哈。” 谢清槐拍着他的肩膀,笑着对他说着。 “是啊!师傅说我与他缘尽了,不过山下的世界里,有我的正缘……然后我便回家了。”谢清榆耸耸肩,感慨万千。 “话又说回来了,兄长听我句劝。”谢清榆脸色突然变得严肃,神情坚定言语有力,“人向前看,缘分自来。” 谢清槐笑了笑,没再说话。 …… — 第47章 风尘迷眼 晚风拂过,清凉人间。 京城运河上。 月桂高悬倒映水中,拖着光晕。两三例船舶划开粼粼春水,停靠岸边。 船舶前端。 男人风流倜傥,肩宽细腰,胸前有个大金锁挂在脖子上,穿着身红衣,张开双臂!双目微微眯着,尽情感受大自然的美好,脸面上无比惬意。 感觉不够! 抵不他上心中的感慨! 下一刻,睁大晶亮双眼。 “芜湖!京都城!我柳风尘又回来了!!!”超长尾音,超大嗓门,无人能敌。 船上洒扫下人见状,赶紧伸出手指头,阻止道:“嘘!公子!低调!低调啊!” 柳风尘呆愣片刻,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看着他不明所以道:“为何?” 岸边一排排暗色木屋里。 几户灯火明起,有人甚至推门出来走到院里。 刺耳的谩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大晚上的,吼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柳什么玩意儿?是不是有病!” “外面的人,讨打是不是?” “……” 吓的他赶紧弯腰。 糟糕!京城人作息都睡这么早?忘了,我作息还没改过来呢! 柳风尘手动闭嘴,捂嘴钻入船舱里,听着外面声音减小,才堪堪松了口气。 …… — 第二日,清晨。 长公主府宁静祥和。 早膳间。 沈笑微和司徒风还在安静用餐。 前门便匆匆来了下人通报! 侍女俯身礼毕,“公主殿下!门口有人找您!说乃是您的故交。” “故交?”沈笑微一脸茫然模样,“本宫还有……故交?” “千真万确,奴婢不敢隐瞒。”侍女点头如捣蒜,又说道:“那人一身殷红衣,和您身上这个色差不多,还说……自己叫柳什么风?” “柳风尘!” 沈笑微唰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微微吓到一旁的玄衣人。 “呃……好像是。” 司徒风蹙眉,狐疑还未开口,人已经跑出去了。 前院里,柳风尘并没有去离郁轩中等人。 而是指挥着身后的人:“慢点放!那边那个个箱子也轻点儿,里头可是好……” “柳风尘!”沈笑微看着院子里的人,急匆匆的跑过去! 话被打断,柳风尘循着目光看过去,脸上瞬间挂起一个灿烂无比太阳笑,“笑微!想死我了!”伸出双臂,抬步刚想迎上前。 “你居然回来了?几年没听见你回来的消息,我还以为你死外头了!” 沈笑微话里满是惊叹! “怎么可能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回京看你来了!” 柳风尘满眼是她,丝毫没看见后面一道冷嗖嗖的目光正看着他。 就在离沈笑微两米处,脚下赫然多出一颗弹来的银珠。 他浑然不觉,忽的脚下一滑,在沈笑微跟前摔了五仰八叉。 “哎……呦!” “柳风尘!你没事吧?”沈笑微忙弯腰去扶他。 “微儿,不知这位……是谁啊?” 沈笑微整个人浑身一颤,扶人的手也瞬间顿住。面色疑惑中带着点儿一言难尽的表情,扭头看向身后发出声音的人。 柳风尘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司徒风面上浮现疑惑,十分不悦的开口:“谁啊?这么恶心。微儿也是你能叫的?” 气氛凝固,沈笑微尴尬不已,看向柳风尘,“哈哈……哈哈这是那个沈南第一大将军,司徒风。” 又转头对司徒风道:“这位乃是本宫故交。本宫搬出皇宫第一年当公主时,在商铺里结识的好友,柳风尘。他常年南下经商来着。” “噢噢,原来是司徒将军,多有得罪哈哈哈。”柳风尘说罢,便捂嘴在沈笑微耳边偷偷吐槽,“这就是那个传闻里与你处处作对的将军?” 沈笑微听后,笑容僵硬,“哈哈……还好吧。” 看着远处两道红色身影,举止娴熟,毫不避讳,司徒风衣袖下的拳头慢慢攥紧。 快步上前,拉起她的手腕,力气极大几乎将人一整个拽了过去。 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笑……” 柳风尘扬起右手臂,试图挽留。 被一道严肃声音打断。 司徒风边走,边回头看向柳风尘。“她早膳还未吃完,对身体不好,有什么事情待她吃完饭再议。” 沈笑微不得不跟紧他的步伐,以免被人看出来她是被拖着走的。 “对!本宫还饿着呢!等会再去找你。绿萝,你快带他去离郁歇会儿,别累着。” 此言一出前面的人,步子迈的更大了些。 绿萝扭身看着两人的背影,反应过来沈笑微刚刚交代的话。 “是!” “好吧,那你快些啊!”柳风尘向两人离开的地方喊了句。 人早就拐弯去后院了。 “柳公子,这边请吧。”绿萝向离郁轩的方向比了个手势。 …… — 阴沉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沈笑微默默喝着未曾吃完的米粥,时不时夹起饭菜往嘴里送。 “不打算解释解释?”司徒风言语里带着些许怨气,握着玄衣袖的手也紧了紧。 “哈哈……解释什么?”沈笑微硬着头皮道,又认真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他就是本宫的一个故人。” 举止亲昵还是故人? “故人?”司徒风不吃这套,死死盯着她:“故人来家里找你做什么?” 沈笑微不以为然道:“这不是许久未见嘛!还能做什么?来找本宫叙旧呗!” 她反应过来,狐疑的望向他:“你今儿怎么如此反常?” 司徒风面色如常,眼神却有些许躲闪。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道:“本王只是怕你与他传出什么幺蛾子,日后百姓若是议论,那本王岂不沦为京城笑柄?” 沈笑微觉得有理。 虽然她还挺想看他笑话的。 大局为重,眼下司徒风人也还可以没必要去坏人家名誉。 还是算了。 于是当即做成承诺。 “放心好了,不会的。本宫自有分寸保你名声如常。” 听见想要的答案,司徒风眼波流转,神色喜人。 “如此甚好。” 说罢没多久,身旁红色起身伸了个懒腰。 “本宫吃好了,你继续。” 司徒风未曾作答。 待人走后没多久,便跟了出去。 第48章 争风相对 “你当真要嫁给他?” 凳子上,柳风尘眼睛一眨又一眨,不可置信看着旁边那许久未见的美人。 “嫁便嫁嘛!圣旨都下了。本宫也想明白了,反正今后井水不犯河水。新婚摆设,不过是一个名头而已……”沈笑微注意力不在此处,反倒擦起来自己那细嫩指甲。面无表情,完全一副平常心态。 柳风尘一副欲言又止表情,眼里透着点心疼,还有些看不懂的情绪。 他总感觉,笑微好似没有以前那么爱笑了……是错觉吗? “害,我没事提这个干嘛!来来来看看我给你带的宝贝……” 收起情绪。 红衣摆起,他轻松站起身来,脖子上金锁下的铃铛碰撞,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十分清脆。 “你不是说过,让我给你寻些宝贝,要等太后50大寿的时候孝敬她老人家吗!我还真就给你找了些……” 柳风尘言语里透着兴奋,将人引到院子里。 沈笑微反应过来,她好像是说过这话。那应该是几年前了吧,早就忘的差不多了。 萧太后今年三月份就要过五十大寿了,她前几天还发愁送什么东西来着! 院子里。 沈笑微灵眸颤动,面上笑容灿烂,兴致冲冲对他道:“你小子,简直就是本宫的及时雨啊!” “那是自然!你才发现啊?”柳风尘掐着腰,言语里带着一股子傲娇。 右手大拇指耍帅似的蹭下自己的鼻子,便开始开箱子,行为举止潇潇又洒脱。 沈笑微忍不住凑上去看。 “这是‘南疆的锦缎金丝绸匹布’可稀有啦!”接着他走到另一个箱子面前,“这箱装的是‘龙鱼鹤凤彩瓷瓶’一套共有4大件……” “这么厉害?” “那是自然,来看这个,这可是是南山真人亲笔手写真迹……” “这字画能卖多少钱啊?”沈笑微天真的问。 “想什么呢?这可是无价之宝!”柳风尘乐呵呵将花递予她看。 “噢噢……哈哈哈本宫着实没想到。” “……” “……龙纹鲤鱼对镯子,有锦鲤出海过龙门成龙之意境!”两个玉镯在他手中相互碰撞,发出翠响。 “……” “这个呢,是我在南蜀拍下的金漆梅花树盆玉景,听说是祁国大师所铸,上面的玉价值连城!” “哇塞!这么多?”满满一院子的各种真迹,简直让沈笑微瞠目结舌。 “对啊!都是给你的!别客气!” 柳风尘看着自己的战利品,双手环胸十分满意。 沈笑微吞了吞口水,拍手语调欢快道:“嘿嘿,太客气了!不用那么多本宫挑两件就行!” “你开心就好。” 离郁内,后门偏角,司徒风脸色沉闷,在柱下望了许久。 院子里不断传来一声声夸奖,还有两人谈笑风生的话语。 还真是刺耳极了。 “王爷,不过去看看吗?无事的。” 苍暮不懂,看着院子里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十分有趣。 他还以为司徒风想过去,只是碍于没有理由。 “看什么看?想看自己过去。”冷冽的声音,刀人的目光。 苍暮脸上笑容消失,捂着嘴,老老实实跟着司徒风回了后院。 …… — 翌日。 天空暖气洋洋。 土地松动后,土壤里一个个嫩芽悄然无声露出脑袋。 晌午时分。 沈笑微应柳风尘邀请,去了他今日举办的春日商品展览会。 刚踏出离郁轩,一道平静如水却感觉像质问的声传来。 “这是准备去哪?” 沈笑微转身。 轩中人走到门口,手扶着门框慢悠悠往前走,直至来到她跟前。 “今日柳风尘在商铺后院举办看品会。” 沈笑微并未多想,又认真解释了一番,“他与本宫有交情,又帮了本宫大忙,自然是要过去看看的。” 玄衣司徒站定,直勾勾看着她。 倒不像是在说谎。 半晌,他半拳轻咳。 “本王也要去。” 沈笑微刚想转身,就听见这么一句。 脚下步子一顿,狐疑道:“你跟去干嘛?” “本王今日闲的无聊,心情也不怎么好出去刚好出去走走。” 司徒风路过她,身体自觉往门口方向走去。 “那……好吧。” 沈笑微跟着他坐上马车。 …… — 柳家商会。 院里戏台上,戏腔朗朗。 台下观众叫好声,不绝于耳。 看守门口的仆人们行礼声传来。。 “见过公主殿下、司徒将军。” 柳风尘听见后,皱起秀眉,眼中不悦。 “他怎么也跟来了? 身边,蓝羽听见后笑着捂嘴,摆出来一副早已习惯模样:“司徒将军可是公主的小跟班,近来两人形影不离,你在外面是不是还没收到消息啊?” “是啊,最近我越发觉得,公主与王爷可是越发般配了些。”清狸在旁边多嘴道。 “哎!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柳风尘眉头锁的更紧了些。 合着这两个人是诚心跑过来气他的。 “就你们话多是不是?” 蓝羽看着远处两人走近,打开折扇,示意清狸噤声。 司徒风两人到了他们跟前。 “见过,公主、将军。” “哎呀,你们还多什么礼节啊?” “免礼吧。”司徒风得意的眼神对视上对面红衣起身之人。 院子里正在看戏的富贵人家闻声,纷纷扭头。 众人异口同声道。 “见过公主殿下,司徒将军。” “今日本宫和将军就是来这里捧场的,大家不必多礼。” “谢公主殿下。” 柳风尘看见沈笑微高兴至极,招呼她来到第一排听戏曲。 “来首《金玉良缘序曲》。”转头他又对沈笑微说道:“听完这首曲子,我们便进去看展品。” 沈笑微笑着点点头。 “好。” 台上开始唱起他方才点的戏,众人们注意力也逐渐移回台上。 司徒风站立在沈笑微右手边,清狸和蓝羽在她左手边。 身后还有些许观众,对戏台形成包围状。 柳风尘站在沈笑微与司徒风前面。 按他以往作风定会将人挤到后面,自己站在笑微旁边。 不过他今日另有打算。 “……” 第49章 情敌较劲 台上戏曲哼唱声不断,周围叫好声不绝于耳。 时机到了。 柳风尘对着不远处下人,挤眉弄眼暗示着什么。 那人心领神会,慢慢靠近过来,直至两人衣袖相临。 柳风尘接过那人袖子里的东西,众人目光所及皆在台上,他突的回头单膝下跪,手里鲜花举过头顶,捧到身后人跟前。 “哎呦~你这是干什么呀!”蓝羽一声惊叫引得众人侧目,身边议论声此起彼伏。 柳风尘单膝跪着,猛然发现面前是白衣人。 拧眉,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一抬头正对视上清狸那四处求助的目光。 怎么换人了?笑微呢? 见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蓝羽伸手横到清狸面前将人揽住,目光十分防备,死死盯着柳尘风。 柳尘风一脸懵,四处寻找红色身影。 没在看戏人里头。 人群后面,司徒风正拉着红衣往对面石桌方向走。 司徒风突然拽起她就往这边来,沈笑微整个人茫然无措:“到底何事啊?不能在那边讲,非得过来。” “本王身体不适,过来坐会儿。”司徒风没有回头,继续拉着人走极其自然对答道。 “那你歇会儿,本宫还有看戏听曲呢!” 司徒风听后眼里闪过一丝委屈,干巴巴说道:“本王一个人害怕。万一发生什么闪失,就想找个人陪着。” …… “哎!借过!借过一下!”柳风尘护着花,艰难的穿过人群,冲两人方向喊叫一声,“笑微!” 成功引起她的注意。 听见后面的声响,司徒风没有停留,继续往前面石桌走。 柳风尘匆匆跑过来,脖子里金锁铃铛清脆作响,手里还带着西域寻来的朱砂红玫瑰。 扭头见他过来。 沈笑微拉回自己的手,虽没挣开,好在停住了脚步。 司徒风也不动了,转过身来阴沉的望着跟过来的红衣男。身子不动声色的从后往前走,移步到沈笑微的侧前方。横立在中间,让他不能在往前。 柳风尘睨了眼司徒风,眼神中带着不屑。两人可谓是水火不容,针锋相对。 沈笑微则是一眼便瞥见他手中艳丽的花,不由得惊叹道:“你手上这玫瑰花花倒是与众不同,本宫竟从未见过!” 司徒风侧着身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柳风尘傻笑着看了看手中的花,“是啊!我正找你——” 话音未落。 玄衣整个人向前倒去,黑影顺下,笼罩着沈笑微。司徒风直接晕倒在她身上。 肩膀上蓦然多了个人,变得沉重。沈笑微心里一惊,赶忙拍拍他的后背,“司徒风?” 不仅是她,柳风尘也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喂!我可没推你啊!不是我……” 沈笑微蹙眉,面露担心:“司徒风?你怎么了?” 苍暮绿萝闻声,大老远从门口方向过来。 “王爷这是怎么了?” “本宫也不清楚。”沈笑微顿了下,眼里惊慌,“方才他说他身体不适,我也未当回事。耽误了些时辰,就……变成这样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要赶快行医去!” “噢噢!好。”沈笑微满口答应。 苍暮听后火急火燎的上前帮沈笑微一起搀扶司徒风,边走边敲打她。“殿下怎么能如此对我家王爷?身体不适,您应该多关心一下我们家王爷才是……” “知道了,下次我一定注意。”沈笑微慌着陪笑道,心里念叨。 本宫怎么会知道他会变成这个样子? 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挽留的声音。 “笑……微。” 司徒风就这样靠在她的肩膀上…… 两人身影慢慢消失在柳风尘的视线里。 柳风尘整个人蔫了,手拿着花耷拉下来。 还没一起看展呢,怎么会变成这样? 突然想到司徒风那张惹人厌烦的脸,不由得骂出声来:“都怪那个死冰冰脸!净坏我好事!死绿茶!” “哎呦!瞧瞧你这模样,简直要把人笑死!”蓝羽摇着扇子走过来。 靠近,小声掩嘴问道:“你……喜欢离郁啊?” 柳风尘双手环胸,不耐烦回复:“怎么?不够明显吗?” “啧啧啧。”蓝羽摇了摇头,苦口婆心道:“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那司徒风可不好惹。” 绕着他走了半圈,再度提醒::“先前是教辅,美男面首都不让看。更别提现在有婚约在身,人家可是名正言顺。要是这时多个情敌,将他惹急了,你算算有几条命够他杀的?” 谁料,柳风尘听后更加不屑一顾,“切!少唬我 。你以为我不知道笑微不是自愿成婚的?” “就算她不喜欢我,我认!那是我没本事让她喜欢我!就算那个冰块脸也几分姿色,我也不差好吧?” 蓝羽复杂的看向他,这倒也是。 虽说司徒风一直跟着离郁,可也没听说过她喜欢他。 回过神来。 “对了,还没问你此次回京,准备何时离开?” 柳风尘神情落寞,“大抵最迟……明日下午。” “这么快?”蓝羽惊呼一声。 “嗯,此次回京收货一天半即可。本来就是来看你们的,可以延迟些时日,若是再晚通关文牒什么的麻烦了些……” …… — 公主府里,专用医师替床上之人诊断。摸了又摸,眉头紧锁。 “怎么样?”沈笑微是急性子。 在苍暮的注视下,医师吞吞吐吐道:“将军这……这是近来太过劳累,加上心情不顺遂导致头晕眼胀。” “不过不过不是什么大,只需静心修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大夫?若是及时休息得当,我家王爷是不是就能避免晕倒?”苍暮双手环胸质问道。 医师面露难色,最后还是点点头,“确实有此道理。” …… 待人走后。 沈笑微守在床边,心中有些愧疚。 内心深处,两个小人又开始打架。 看来是我招待不周了。 什么啊?一个大男人累了,自己去一边歇着 。这点道理都不懂? 他不是跟你去看戏看展吗?中途走了别人会说不给你面子,他可是在维护你的名声! …… “水……” 沙哑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沈笑微反应过来,起身去旁边给他倒水。 第50章 送情敌的危机感 床上睁眼后,眼神就未曾离开过她。 沈笑微将人小心扶起,杯子递到他面前。 “你醒了,感觉如何?” 司徒风顺势接过,抿了口水。 “还好,就是脑袋沉甸甸的。” “大夫说你要静养,下次你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出门了,简直能把人吓死。” 沈笑微平日里脸若粉桃、眼若水杏,眼下小脸紧凑。苦口婆心的劝说他。 “无妨,这是突发事件,下次本王一定注意些。”司徒风脸色柔柔弱弱的,眉心多了股委屈。“抱歉,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他话语里满是歉意,听的沈笑微顿时觉得不好意思。 “其实这也怪我,早知道让你先坐下,我再说……” 司徒风眼神里划过一丝不痛快。 沈笑微突然看向外面,太阳当空,意识到已经快午时了。 该用午膳了。 “你先躺着休息会儿,我去看看午膳。让他们弄点鸡汤补品给你。” 说着她便起身朝外走。 司徒风慢了半拍,轻轻抬手没拉住她的衣摆。 苍暮守在外面半天了。 待人走后,偷偷摸摸进屋里去。 半倚着门沿,轻咳嗽一声。 “王爷你……没事干嘛装病啊?害得我差点吓死!若不是方才扶你时把脉,那医师差点就露馅了。” 司徒风一道阴冷目光投来。 苍暮挠了挠头,有些看不懂他。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王爷吗? 脑袋灵光一现,瞪大眼看向床上起身之人,他似乎懂了! 弱弱问了句: “王爷……你莫不是喜欢公主殿下?” 司徒风沉默着未回他,相当于默认了。 …… 饭桌上,沈笑微贴心盛鸡汤给他。 “快尝尝。” 司徒风在她关心的眼神里喝下,心里暖哄哄的,前所未有的开心感充斥他心里,久久不能释怀。 …… — 第二日,下午。 京城码头。 司徒风非要跟着她去送别柳风尘。 …… 岸边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收起往日那番放荡不羁,脸上一副庄重姿态。 柳风尘远远望去,一道红衣最为明显。 慢慢靠近,旁边人影无数,都未曾入他眼。 柳风尘怔怔望她许久。 “这次出发,要去陇西那边了。此次一别以后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来相见。” 沈笑微眼神中尽是惜别之意:“保重身体,路上小心。” 蓝羽眼里也怀揣着不舍,“再见了风尘,路上小心。 ” “嗯!知道了” “你们干嘛一副鬼样子看着我,我以后还会回来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 柳风尘玩笑说着,眼眶却攀上红晕。 瞥见几人身后的司徒风,转脸又看向沈笑微。 “听说你六月里大婚?到时候小爷一定托人给你随份儿厚礼!” 看出他的逞强,沈笑微心里也挺难受的:“嗯……少给些也无妨,本宫不差钱的。” “那怎么能行!” 岸边微风轻轻拂过她的发梢,发梢飘向空中,美若芙蓉,盛颜仙颜。 柳风尘仿佛被拉回两人初次见面时那场景。 ——周围耳语逐渐模糊。 几年前。 京都茶摊,人声鼎沸,春在卖花声中。 露天街边,矮凳上几人议天下。 “新帝登基,东宫之争可算是结束了。我沈南终于安宁下来了!” “是啊,减赋、修堤。好日子这就来了!” 几人哈哈笑着,举杯喝茶。 其中一粗犷大汉,挑眉又开始兴冲冲说些八卦。 “听闻当今天子还有位同胞姐姐!封号离郁。” “我也听说了!前街府院道,正在修公主府呢!” “……” 街道上。 柳风尘琥珀色锦衣在身,胸前戴金锁骑于马背上,静静路过此地。 身后商品车队排列,有序前进。 不一会儿,带人便拐到京城商铺街。 街边,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忽的,看见路边跪了一人。 穿着普通,却跪地乞讨。 身前木牌子上歪歪扭扭写着:“母重病在身,乞讨钱财救母亲命。小人愿意当牛做马。” 柳风尘拧眉,跳下马来,顺势将手中绳索递给旁边下人。 “你们先走,我过去看看。” “哎!公子莫去,那人有胳膊有腿的,一看就是个骗子!” 他不想理会,刚想抬步,耳畔传来几声轻灵音语。 “求钱救母?”不远处红衣女子,对身边人问道:“绿萝,咱还有多少银子?” “殿……姑娘!我们刚出来,就带了这么多。”那奴婢将手里一袋银子拿出。 红衣女子未多思考。 “全给他吧!” “啊?那咱们还怎么买糕啊?” “不买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咱们不差今日这一嘴。” 玉簪头上戴,红衣撩人心。露一截纤细手腕,蹲下将银子递给那人后起身。 “这些够吗?” “够了!谢谢您!您真是活菩萨转世!我娘亲有救了!” 那男子颤动着双手接过钱,右腿吃力坡着起身,嘴里止不住的感谢。 “你腿怎么了?” 红衣女子看出端倪。 “姑娘有所不知,前几日母亲病急我去药铺拿药,怎料药引贵重,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财。医师便给了我草图让我上山采药。” 说着说着,他便抹起眼泪。 “山路崎岖,我又心急一个没注意就滚下去了,又摔伤了腿,这才迫不得已出来街边乞讨。苍天有眼!谢谢您!我娘终于有救了!” “你快去治病吧!晚了可就不好了。” “哎!谢谢您!” 说罢,他便拖着左腿,一瘸一拐的往药铺方向走去。 “姑娘,咱们接下来去哪啊?” “没钱不要紧!咱们就……穷游一番,看看风景好了!” 红衣女子转过身来。 柳风尘从未见过如此明艳精巧的面庞,少女肤如白雪,粲然洒脱直接闪进他那尘封十几年的心里。 见她转身就要走了。 柳风尘快步走过去想要挽留。 “姑娘留步!” 他兴冲冲过去,不知从哪冒出几个乔装带刀护卫,直接用刀柄拦住他。 柳风尘暗自一惊! 还有侍从?想必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沈笑微看过来,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 “无妨。” 护卫退下,暂离旁边。 第51章 那些年情敌的一见钟情 “你……有事找我?” 柳风尘笑着拱手,彬彬有礼道:“这京中难免有困难之人。姑娘人善,实在是令在下刮目相看!若是不嫌弃,在下想请你一同吃糕点,你意下如何?” 绿萝刚想说不妥,沈笑微倒是快了她一步。 “好啊!还有这种好事儿?那走吧!” 说罢,递给绿萝一个安心的眼神。 柳风尘愣神片刻,没想到她居然答应的如此爽快,果然是与其他女子众不同啊! “好,那请吧!” …… 就这样,柳风尘便带她去了京城里最有名的糕点铺子——蓝秀坊。 坊内。 前台似乎有些声响。 一素衣女子,容貌姣好,似乎在求些什么。 “您就通融一下,就让我留下来吧!打杂也行,小女子实在是没地方可去了。” “这……” 见她可怜,前台管事的有些心软。 “你稍等一下,我得先去问问坊主的意思才行。” 见有一线希望,女子眼中瞬间亮了起来,点头道。 “好!” 一楼酒桌上,几个纨绔子弟坐在那里喝酒。 其中喝半醉的男子满脸猥琐盯着她,起身朝她走来。 “小美人!不如跟哥几个走啊!哥几个有钱!哈哈哈……” 说着便伸出咸猪手,摸向女子白净脸庞。 身后桌边四人见此状,邪笑不止。 那女子躲闪不及,让他占到便宜。 “走开!你想干嘛?信不信我……去官府告你们!” 怎料面前纨绔,更加兴奋不已!还想上去搂她的腰,被她奋力推搡开。 楼下普通人见此情形,纷纷躲开不想掺和。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群登徒子在干嘛呢?” 一声怒吼从门口传来,响彻整个坊间 。 那斯转身,闻声看去,刚想骂。 没想到红衣亮眼。不可置信的擦了擦眼睛,然后直接看呆了。 忍不住往门口方向去。 柜台前的女子趁机从他身侧跑了出去。 “哎呀呀!简直是美若天仙呐!妖艳高冷,本少爷可真是太喜欢了!” 柳风尘拦住他,正义十足将人往后一推,“滚开!” 纨绔站稳,看清他的脸,后烈焰高涨! “哟!这不是柳商会会主的儿子?柳风尘吗?找死是吧!敢拦你爷爷我,信不信我让你的商会在京城干不下去!” “你!” 旁边纨绔子弟们听后,哄堂大笑。 “怎么?还想英雄救美啊?” “你怎么不看看我们几个人,就凭你?” 柳风尘拧眉,对身后人催促道:“你先快跑!我留在这里拦住他们。” “跟他废什么话啊!你可真是太仁慈了!” 身后嚣张至极的狂言传入所有人耳中。 沈笑微咧嘴一笑,将柳风尘从前面扒拉开,上去就是狠狠一脚。 动作行云流水,快到让所有人愣在原地 。 下一秒,惊呼簇拥声此起彼伏! 桌上的纨绔子弟赶忙围上前去扶他。 “元少爷,您没事吧!” “大哥!你没事吧?” “你这狂徒,居然敢对元太守儿子不敬!等着坐牢吧!” “……” 少年蓝羽赶来时,看见地上之人腿都吓软了。 这厮可是元太守独子!心肝一样的存在,他日若是知道了,定是要小店给个交代…… 那些个纨绔子弟一着急,会不会把他店给掀了? 完蛋了! 地上狼狈之人起身,满脸淫笑指着她。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绑了她,哥几个今儿好好伺候伺候她!” 五人气势汹汹,旁人都不敢上去阻挠。 柳风尘见她双手环胸,待在原地一动不动还以为她吓傻了。怒吼道:“你赶紧跑!我拖住他们。” “柳风尘,你还敢多管闲事?”地上之人面目狰狞。 沈笑微眼神逐渐起了杀气,变得戾气无比。 “愣着干嘛?是等着看本宫笑话吗?” 门口两暗卫进来,三下五除二将几人撂倒在地。 刀剑齐出鞘,直冲冲的怼到他们脸前。 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人注意力都在侍卫身上,全然无人在意那声“本宫”。 姓元的纨绔看着锋利的刀刃,害怕的颤抖着。 “我……警告你们!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爹是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官府老爷到!” 蓝羽听见后宛如晴天霹雳,彻底完蛋了,闹大了。 一声大喊传来,柳风尘冲沈笑微摇摇头。 “眼下不是动粗的时候。这纨绔他爹可是太守,官府肯定会偏袒他。到时候你可就吃亏了!” “怕什么?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红衣毫不在意耸肩道。 官府老头子一进门便看见如此情形,不由得头大。 嘴上却依旧咬牙,坚持颠倒黑白。 “大胆刁民,敢对太守之子不敬!还不快起开!” “是她!她想谋杀本少爷!还不快押她进大牢!”地上那纨绔上去就开始指认沈笑微。 其中一侍卫听到后,拿出腰间锦衣卫令牌,放到老头面前。 “奉天子之命,保护离郁公主殿下出行。” 此言一出,身后衙役赶忙跪下作礼。 “参见公主殿下。” 老头子愣住。反应过来,瞬间腿软对着沈笑微跪下。 整个人紧张不已,赶紧作礼。 “小人有眼无珠不知是公主殿下来了,还望公主恕罪!” 沈笑微双手环胸,打量一圈,挑眉对老头怒声道:“本宫可是听见了!你方才在包庇他们,好大的胆子啊!” 公主? 柳风尘这才反应过来! 瞪大眼看着她,怪不得她不害怕。 “你是公主?” 惊呼声传来。 门口围起来一群看热闹的人。 角落里,刚才那小女子,方才还蹙眉,感觉自己帮了倒忙。 眼下担忧全无,展出笑颜。 地上几人慌乱成一团,赶忙磕头求饶。 “刚才是小人有眼无珠!还请公主殿下原谅。” “公主殿下,小人不是故意的!都是……他……是他怂恿我们!他妄图沾染您的美貌!” 后面一个人纨绔边磕头边颤颤巍巍指着那个姓元的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 元太守之子无比惊慌失措,连滚带爬想过去求情,刀刃移到前面,他不敢再动。 沈笑微拧眉,扬声不容置喙对身后几个衙役下令 “你们,将这个歪曲事实的官府老爷,同这几个无恶不作之人,通通打入牢房听候发落!” 第52章 如果可以我想带你走 哀嚎声四起。 “公主饶了我吧!小人迫于元太守压力不得已而为之啊!公主……” “公主饶命啊!” 姓元的纨绔疯似的狂笑,大喊着:“不!你不能抓我!我爹可是巡防司太守,你凭什么抓我!” “这……” 身后衙役们左右对视,不敢上前。 她冷哼一声,上去又是一脚,将半坐之人踹倒。 “凭什么?我弟弟可是沈南皇帝!我母亲乃是当今太后!你爹见了本宫都不敢造次,你倒是勇敢的很!” 沈笑微转头,递给他们一个震慑的眼神。 “愣着干嘛?今日之事,本宫自会禀告陛下,你们是想同他一起住大牢吗?” “是!” 几人听完后,不敢再耽搁赶紧上前将人束缚住带走。 四周都是惨叫。 “公主饶命!” “饶命啊!殿下!” “……” 蓝羽看着店中那公主,眼里满是钦佩。 真是太帅了! 不由得凑上去。 “……” 谁料几人聊的甚是投缘。 柳风尘贴心捻起糕点递给她。 沈笑微接过,尝了一口双眼放光:“你店里这杏花酥也太好吃了吧!” 蓝羽一副傲娇姿态。 “那可不!我娘祖传的秘方,这世上只此一家!” “……” 这便是,初次相识。 …… 画面一转。 沈笑微搬出皇宫,常常去蓝秀坊。 一来二去她便发现,蓝羽此人似乎与寻常男子有所不同。 柳风尘和蓝羽自然也成了公主府的常客。 后来某一天,柳风尘开始偏爱红色。 每每再见时,身上穿着都是沈笑微身上相同的红色。 “你干嘛非得同本宫撞色?” 沈笑微瞅着奇怪,思来想去得出结论:“你该不会是喜欢蓝羽,开始同本宫争奇斗艳了?” 柳风尘一脸嫌弃,吞吞吐吐反驳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合着就……就你能穿这艳红?小爷我……发觉这颜色衬的人贵气,好看!我喜欢!” “你小子有眼光啊!” “本宫就喜欢穿红色衣裳!我就喜欢这般招摇的!” 沈笑微神采奕奕整个人兴奋的分享自己的见解。 奈何他看她出神许久,并未听仔细…… …… 那年。 他要离开了,也是同现在这般,两人来送他出京去。 “喂!出去外面记得给我找些奇珍异宝!到时候,等母后五十大寿我好给她一个惊喜!” “好!” 沈笑微的一句玩笑话他记下了。 经商几年,他不惜花重金打听各种奇珍。 听闻她有婚约之事,他先是沮丧。后来听说二人不和,他心里有些侥幸。 想寻机会返回。 …… 如今人看过了,他又要启航走了。 走马观灯似的回忆呈现在脑海中,与岸边之人重叠。 “……” 船角号声响起。 “所有人半个时辰内速速上船!” 货船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该走了。” “保重。” 沈笑微几人异口同声道。 红衣柳风尘走向货船,站在船头上望着他们。 相顾无言。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明媚如她,心爱之人就站在船岸,柳风尘的心似被人狠狠的抓紧。 快没时间了。 柳风尘眼眶红润,心下决意,朝岸边喊道:“沈笑微!以后若是在京中待着无趣,只管书信于我!不管……多远,万水千山我必定回来,带你游历四疆,尝遍这天下的美食!” 少年声音洪亮尾音带些许颤音,却又是无比的坚定不移! 岸上人皆回眸看向沈笑微。 司徒风拧眉,拳头在衣袖里攥紧,身体不自觉往她身边凑紧了些。 反应过来,沈笑微扯着嗓子,用力挥起手回应他:“好!多谢好意,我记下了!路上小心!” 各家货船、木桨离岸声隆隆作响。 柳风尘站在阳光中,眼含泪水看着岸边的红影,肆意的笑着。 第53章 清虚奇遇 万物复苏,春华美景仍度。 谢清榆与路锦婚约在即。 两府上下,下人们都忙碌着。 门里红色映衬,喜庆的府邸在春日暖阳的烘托中,庄严而神圣,似乎载着祝愿。 系着大红花的石狮子,安静守候在门口迎接府上新成员。 …… 一排排马车,从东门口出了京城,那场面极其排场。 坊间也已经传开。 出去烧香回来的人群里,议论声响不断。 “今日怎么如此热闹?方才我从慈宁寺回来,看见好多人往城外三清观去……” “是啊!我也看见了,那马车看起来就气派,里面可都是些达官贵人!” “哎哎!你们瞅见公主轿撵了吗?” “……” 懂行的小贩早就买起小道消息,做起买卖。 手中蓝抹布往肩上一甩,右手抬起,手指伸展开了:“良心价!五文钱一条!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摊子前,好奇人士皱起眉头,手在宽腰子里掏了掏,咬牙一狠拍到桌子上一两,“不用找了!” “哎呦!爽快!爷,您脑袋凑近一点!” 那小贩对他小声耳语几句。 “今日乃是谢家……” 那胖子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真的假的?居然还是个——” 身后人听见惊呼,全都迫不及待的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小贩慌忙忙伸手暗示,打断他讲话,“哎哎?嘘嘘嘘!爷我后面还有生意要做呢!” 那胖子看见身后长队,心下了然。 小贩露出笑靥,又招呼他凑过去,小声道:“这可是第一手信息,您大气我再赠送您一条……公主殿下方才出了城门街上之人都看见了,就是前去参加观礼。听闻那司徒将军也在轿中呐。” “我就知道!”胖子激动的跳起来拍拍大腿,身后的人更好奇不已。嚷嚷道: “到底什么啊?” “快点啊!我还等着回家给娘子报信闲聊呢!” “是啊!” “……” “那我就不打扰你做生意了!告辞。” 胖子笑着拱下手,便走了。 “慢走啊爷!下次还来啊!”说罢扭过头来,兴冲冲的喊道:“下一位!” …… — 城门外,三清观。 树梢上红布挂满,石灯前,金铃丝线缠绕。微风吹拂,空中叮铃作响清脆无比,最是净化心灵,安抚人心。 沈笑微扶着玄衣结实有力的手腕,踩着梯子轻盈步伐下了轿子。 指尖触碰他前掌时,司徒风心里的某处感觉到股难以言喻的细腻与柔软。 四下红光惊艳,沈笑微很是欢喜。 心里哇塞一声。 “本宫还是头一次来道馆。” 沈笑微为尽心意,礼让新人。今日特地穿了橘黄色衣裳,口脂也挑了一个清淡的颜色。 给人一种高贵橘猫既视感,看着就十分贵气。 门人行礼登记。 碰上些许大臣,皆对二人行礼致意。 …… 两人并排走进道馆里。 清真观乃是京城方圆百里最大的道家观,听说谢清榆就是在这里拜师走的。 偌大的空地应该是道士平日锻炼身体用的,院子四面都是走廊、屋子。 正前方,最上面是主殿十分阔气。 主殿下。 十三长阶上,两侧都别着红花,地上铺着红布。 “真人您来了!您快里面请。” 身后传来声音,让沈笑微忍不住扭头去看。 门口进来一穿着紫色道袍、手拿拂尘,头发胡子花白,面容丰神仙意的老头子。 看面相就知道此人道法应该挺高的。 沈笑微不由得感叹,这还是她此生第一次碰见大师! 可要好好请教一番! 见她停下脚步,司徒风疑惑的看着她,顺着目光瞧去,拧眉。 一个老头有什么好看的? 小厮领着道长往里走,碰见二人行礼介绍道:“见过公主殿下、司徒将军,这位乃是我家青渔少爷的师傅,陵阳山清虚真人。” 闻言,沈笑微心情更加激动了。 大师甩了甩拂尘,拘礼道:“见过殿下、将军。” “大师不必多礼!之前我还同你徒儿、徒媳一起吃茶品糕来着!” 清虚道长听后,捋着胡子笑着点点头,“殿下客气!” 司徒风全然一副冷脸,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两人。 清虚刚想拱手离开,沈笑微又开口了。 “大师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可否帮本宫瞧瞧?” 清虚听后先是一怔。 本想拒绝,突然想起青渔以后要在这天子脚下讨生活,便又改了心意。 “哈哈,好啊!那老夫帮您看看手相如何?” “好啊!好啊!” 沈笑微面若桃花,灿烂挂在小脸上,主动伸手递到他面前。 “失礼。” 清虚拉过她的手,对着太阳光仔细端详起来。时不时抬头看她的脸,时不时又低头盘算着什么。 司徒风眼里闪过一记毒辣,左手握拳习惯性用手指头紧紧碾着玉扳指。 “嘶……” 清虚道长拧眉,脸上表情欲言又止。 良久,支支吾吾道。 “老夫观殿下面相纯良且人中龙凤,为人直爽,有善心。” 沈笑微笑着点点头,听他继续讲着。 “只不过,您有命中犯桃花之相,周遭似有争……嘶……不对。” 司徒风闻此倒是预料之中,他自己早有体会。他盯着沈笑微的脸庞,看着小姑娘眨巴着眼睛,一脸紧张模样。 心里不由暗自念叨着: 的确,外头阿猫阿狗都喜欢往身上凑,赶都赶不走。 道长眉头皱的更深了些,抬眼看了眼两人,心中有些犯难。 嘶……这桃花虽然多,但是有好几结局,选择还是在她自己呐! 大师松手,自己思忖着愣了神。 沈笑微倒是有些慌了,小脸垮起来,“大师,到底怎样啊?” 清虚回过神来,摆摆手,“结合手相来看,最近这桃花乃是凶花,相处不怎么愉快,还可能有血光之灾——” 话音未落,沈笑微突然脑袋一闪,极快反应过来! 脸上尽是吃惊,扭头看向旁边的司徒风,打断了道长的话:“这话该不会说的就是你吧!” 司徒风脸色阴沉似要杀人一般,冷唇轻启,语调寒意森然。 “庸道。” 说罢。 抓住旁边人右手腕,带着人抬步往侧廊后院走。 第54章 听话听音 “哎!哎!别走哇,老夫话还没有说完呢!” 清虚道长手在半空呼唤,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两人背影消失在廊下。 心里暗自笑语。 虽为凶相,却为表象,道是有缘的。即便被劫也能于绝境处悄然逢生呐! 年轻人,还是太年轻气盛了些。 听话听音可不能只听一半。 小厮见状赶忙上前,出言安慰,“真人不必放在心上,凌翳王乃是出了名的脾气怪异,性子一向如此。” 清虚听后不禁笑了,自顾自摇了摇头,弹两下手中拂尘,手攀上自己白花花的胡须。 “罢了,罢了!这小子性格主内敛,公主乃是洒脱耀人,谁人都想挤兑他。当个哑巴,以后有的苦头吃!” 说罢笑盈盈抬步上正阶梯,到上面平台敞亮处寻人去了。 边走嘴里还嚷嚷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 …… — 中庭廊下,再跨几步步就到后院了。 “走这么急干嘛?我还没听完呢!” 沈笑微被他拉着快走,中途太快,不小心走了几个踉跄步,看起来十分狼狈。整个人陷入混乱,随意说道。 “难不成被大师说中,戳到你心窝子里了?” 突然前面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手中却故意似的往前拉了她一把。 惯性加上手部力量,躲闪不及,沈笑微直接眼前一黑,撞入玄衣怀中! “嘶!” 司徒风常年带兵打仗,身体壮实,她只觉得碰到头有些痛。 被牵着的腕子还未松动。 身体还未站定,耳畔传来某人强忍着发怒的声音,“沈笑微,本王不是那种人,此等虚假言论你若当真,岂不是荒谬!” 听见他连名带姓喊她,沈笑微整个人愣了片刻。 收起嬉皮笑脸,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当即便厉声怼了回去。 “既然大师说的不是你,那你走什么?怎的?不让本宫听完,怕不是你心里有鬼!” 手腕忽的一紧,她眉头紧锁起来,忍无可忍冲他怒吼:“司徒风!你莫要太过分了!” 前院,想走廊下去后院的大臣和一些官家子弟们,此刻全都唯唯诺诺的站在远处,生怕牵连其中不敢靠近。 后院之人听见动向,也只敢偷偷往这边观望。 这时,拨开人群,慕容云迟和王黎直冲冲过来劝架。 两人刚走进观里,便瞅见左侧廊下围观的人。 见大家都不敢出声音,霎时间觉着不怎对劲儿。 上去一看居然是沈笑微、司徒风两人在吵些什么! 气氛剑拔弩张的。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上前将他们分开。 慕容云迟一眼便看出不对劲,赶紧扯他抓人那手臂,边使眼色边小声提醒:“玄明,干什么呢!抓这么紧,看着就疼。你倒是快松手啊!” 司徒风蹙眉,反应过来,忙松开她手腕。 “抱歉,本王未曾注意。” 沈笑微用左手仔细揉了揉那只被抓红的手腕,半点没理会他。 “殿下,没事吧?”王黎关心问道。 沈笑微摇摇头,当众人面吐槽道:“跟你凑一起,算本宫倒霉!” 这句话彻底惹恼了司徒风,心里怒火中烧,拳上青筋暴起。伤人的话也随之脱口而出: “沈笑微!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你有不满对本宫说甚!你以为本宫愿意和你搅和在一起啊?既然看不顺眼,你倒是去后院让那些大臣同意退婚啊!谁逼你了 本宫还没处喊冤呢……” “沈笑微!” 司徒风气到脖根发红。 慕容云迟慌了,赶紧拉开他往后,“这别人大喜的日子,怎么就吵起来了?玄明!你住嘴吧,少说两句!” 然后他又给王黎使眼色,“愣着干嘛,快带人走啊!” 王黎眼疾手快,快速挽上沈笑微。两人从侧面往后院去。 廊下,只剩下两人还有十米开外观望的人。 方才的场景直接将他们吓在原地,头一次见公主和司徒将军一起发火,简直是太可怕了。 冷嗖嗖的眼神扫过。 大家仿佛看见了到自己不该看的东西,心虚的扭头闲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慕容云迟见人彻底没了影儿,松了口气。 看见身边冷脸的人,再次忍不住操心。 “玄明,别气了!”慕容云迟接着好奇发问,“这是怎么了?先前你一直都好好的,今日你二人这是吃了炸药了?一个接一个的爆!” 司徒风眼前浮现出方才那老头,咬牙切齿道:“没什么大事,碰见一个将死之人在面前说了点胡话。坏了心情!” 慕容云迟未曾多想,狐疑着开口。 “那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应对什么?” “缓和你二人关系啊!” 慕容云迟见他反应迟钝,掰着手指头细细数着他的劣势,“你想想。你这本来就是逼婚,现在又闹成这个样子。大家都瞅见了!约摸着下午就传京都里去了!” “用得着你提醒?” 冷如刃的语言直愣愣的朝他扎去。 慕容云迟反应过来,尴尬道,“是我多嘴了。” 话音刚落,司徒风便往后院走了。 “哎!你等等我啊!” 慕容云迟心里哇凉哇凉的。 不由自嘲道,“还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我这条池鱼啊!” 然后小跑着又跟了过去。 …… — 后院,沈笑微与王黎并步走着。 “殿下,别生气了。其实有什么事情你们两人坐下来好好说,都能迎刃而解的。而且,凭我对司徒将军的观察来看,他这个人对您很是上心呢……” “坐下来聊天?没那个必要!一个哑巴同他聊天?气死人还差不多!” 沈笑微整个人闷闷不乐,也忍不住同某人一样沉下脸色。 “见过公主殿下。” 一波又一波行礼之人,都能看出来她心情不好。 礼毕,几人便快速走开。 沈笑微也没想到,她不过是算个命,司徒风居然会有这么大反应! 倒是也好,不痛快说出来让他快些退婚去好了! 沈笑微稍稍扭头。 看见远处正领着慕容云迟,站在众大臣身边的某人。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慕容云迟看见了,轻咳两声未曾声张。 完蛋,公主已经记恨上玄明了! 哎! 第55章 天作之合 十三长阶古观处。 谢言清和夫人还有清虚道长,一同站立阶上门左侧空地。路添一人独站右侧。 阶上正门口,放置一大鼎香炉。 红色地毯早已经在阶上铺好,一路延绵至道馆大门口。 阶下院里树影匆匆,廊旁梨花盛开,花香阵阵扑鼻。 宾客盈门站立两侧,人头攒动,都是头一次见这样式的婚礼。 司徒风、慕容云迟、谢清槐等男眷站阶下左侧。沈笑微、王黎相对同女眷则站右侧。 司徒风身姿如松立于慕容云迟旁,扫了眼对面之人。看看许久,沈笑微是一点眼神没给他。 心里郁闷,扭过头来。瞥向阶上,正好看见刚才那老头! 眼神瞬间杀气腾腾。 清虚真人手持拂尘站在香炉旁边,霎时间感觉身边一股阴森之气袭来!不由耸肩,心中有些发毛,又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司徒风周围气息低迷。 身边几官员见他如此,不由往旁边挪了挪。 慕容云迟只感觉背后一阵凉意,抬头看了眼太阳,自言自语道: “真是奇了怪了!这天挺好的啊?” 正门外。 屋檐黑瓦青阶前,君子佳人携手牵着大红花,正等待着好时辰。 路锦与谢清槐两人着红色吉服,玉佩华案,金簪金冠。两人对视良久,笑颜满面。 瞥见谢清榆手指头有些许发抖,路锦不禁笑着调侃他。 “平日里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嘛?怎今日变得如此紧张?” 谢清槐吞下口水,脸上扯出一个大笑脸:“我说我这是激动造成的,你信不信?” “噗哈哈……” 路锦笑着摇头,头上的金簪步摇随之晃动,美得他惊心动魄。 “不信也得信哦!我说话……向来很准的。”谢清榆故作轻松,挽回颜面。 路锦笑声更大了些。 …… “吉时已到!请新人入场!” 阶上主持大喊着迎人。现场一片轰动,纷纷扭身向门口方向探望过去。 前方小道童引路撒花,两人笑意盈盈手中牵着大红花,情意涓涓细流,并步迎着众人目光走上台阶。 待二人上去,众人跟上站立香炉两侧围观。 身后系着大红花一箱又一箱的礼绵延不断。下人们上阶将物品放于阶上左右空地。 两人接过长辈递来的香火,叩拜三青真人。 道家礼持人宣读文书:“一纸婚书,上表天庭,下鸣地府!” 谢清榆眼神坚定不移,向前拘礼,言辞真挚无比:“今日在此,请诸天师祖见证。若负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吾必身死道消!” 紧接着路锦上前,拘下一礼,赤诚目光看向身边人道:“今日在此,请诸天师祖见证。吾若负卿,便是有违天意,三界除名,必永无轮回。” 此时天光大开,院子里金辉四散,阳光比先前更加明媚! 再加上如此誓言,震撼人心! 周遭鼓掌叫好,说声不断! 沈笑微看见两人幸福洋溢,神色间怀揣着祝福。瞥见对面玄衣之人,心里又有些堵塞。 可惜,司徒风和她是被凑一块儿充数的…… 新人近处。 清虚道长笑容满面,从自己怀里拿出来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礼物,走上前去。 蓝布层层打开,里面包着一对乾坤圈。 “青渔啊!这是为师的一番心意,祝你二人永世好合!” 谢清榆看见整个人都懵了,这可是老家伙的宝贝啊!今日居然拿来送予他们? 路锦见那对乾坤圈纹路不凡,看起来不是俗物,不由惊叹一声。 “哇!” 谢清槐与路锦一起拘礼,而后双手接过蓝布。 两人异口同声道。 “谢师傅。” 然后两人在谢言清与路添的带领下,敬诸位长辈礼。 …… 良久。 “礼毕!回府!” 路锦在谢清榆的搀扶下,进了红色马车里。 谢清榆将方才两人手中那红花系在胸前,少年风光意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 他骑上骏马,领着他的新娘子徐徐往京城府上出发。 身后众人将礼装回马车,跟上主轿。 沈笑微等人陆陆续续的回到车上,预备着去谢府吃席。 沈笑微上了马车坐定片刻,全然忘记还有一人。 掀起车帘子,“怎么还不走?” “公主,司徒将军还未上车呢。”绿萝小声提醒道。 “等他作甚?天天坐本宫的马车,还让本宫不爽快!”沈笑微双手环胸,气愤不已。 “公主,快别再说了!司徒将军过来了。” “让他滚!” “快些走,本宫还赶着吃酒席呢!” 马车外,司徒风已然走近,听到车里一阵不满还有骂声,脚下步子更大了些! “哈哈……将军来了。”绿萝尴尬的冲他行礼,心里发怵。有些担心沈笑微。 车里沈笑微越发不耐烦了,刚准备起身质问车夫,帘子掀起司徒风旁若无人的进来了。 她又不得不坐来回去,半依着马车软榻,双手环胸,眼中不满的望着落座之人。 司徒风整理好衣襟,端坐着冷冰冰吩咐道外面的人:“走吧。” 绿萝坐上车前横木踏板。 马车缓步前行。 前面的马夫松了口气,默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这俩活祖宗闹别扭简直太要命了,左右为难呐! 沈笑微心里闷的慌,卷起车窗的珠帘纱布,在窗侧固定好。 躬起胳膊放置窗前,又将脑袋放置胳膊上,默默将视线转移到外面。 丝丝清风拂过她的脸庞,几缕秀发飘起。 眼前草木风景不断变化,她心情也有所好转。 司徒风就这么定眼看她。 良久,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今日就将丑话说前面,本王不可能找诸位大臣商议退婚一事!奉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不容置喙的口吻传来。 沈笑微冷哼一声,刚养起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收起臂膀,后背依靠在马车里面,瞪着他。 暗自嘱咐自己,声音不许比他低! “本宫就这脾气!既然如此!那你就活该受着!” 前头,绿萝暗叫不好! 完了,怎么又拌起嘴来了? 车夫也是一惊,扭头看了眼后面长长的队伍! 心中暗自祷告:俩活祖宗,可千万别在此处停行啊后面还有人呢! 司徒风憋住心中的一团火,知道她心情不爽,自己再说下去两人关系只会更糟糕。 干脆闭嘴不言,自己默默给自己心里浇了桶水。 一路上两人一言不发。 车队快步行驶,不知不觉驶入京城大门。 第56章 京中历程 城门外,几里红妆早已经恭候多时 。队伍依照规矩进城,场面甚是壮观。 街边围观人群不绝。 小贩站在路边,周遭围两边了一圈子人。 “听闻此婚事先前就奏与陛下批准,特地从城外山林三清观拜礼,然后进谢府礼成……” “真的假的?” 老妇人搂着菜篮子与人攀谈闲聊。 身后蓝布青年们也在议论此事。 “竟然如此与众不同,我还是头一次见……” “我也是。” “……” “哎!你们快看,是公主府的马车。” 人群不知谁喊了句。 十米外小贩几人抬头,车子驶过,一眼望去前后面有士兵骑马守护。 还真是公主府的马车。 透过马车窗户,正巧能看见沈笑微和司徒风随着视线一闪而过! “哎?你们瞅见了吗?好像是公主和将军一起出行又回来的?” “你没看错,我方才也看见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两人平日里不就是这样的吗?” “……” 周围起哄声很大。 只有卖小道消息的小贩待在原地,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怎么回事?方才探子来报两人在众臣面前吵的厉害,嚷嚷着要解除婚约? 眼下又出现在同一个马车里,难不成两人又和好了? 还是说消息有误? 不行!刚准备下午放这个消息,眼下怕是要推迟一番再做决定。 可不能砸了我的招牌! 回过神来,小贩狠狠拍了下手,摇摇头又坚定的走了。 …… — 谢府。 府内外一片红火。 “迎新娘子下轿子!” 众人兴奋鼓掌欢呼下,谢清榆跳下马背,来到轿子前。 伸出手在帘子旁,下人将帘子掀起。 “娘子,该入府了。” 谢清榆眼底情意绵绵,眼睛都不舍得多眨两下。 路锦手持鸳鸯流苏团扇遮脸,娇羞答道。 “嗯。” 才子佳人携手,在簇拥之下围入府中。 沈笑微下了马车便找王黎凑热闹去了。司徒风默默跟着。 门里甚是热闹,两边人满为患。 “一拜天地!” …… “二拜高堂!” …… “夫妻对拜!” 门外,慕容云迟两人挤不进去。 回头便看见司徒风要死不活的模样,于是他变得兴奋起来,摇头晃脑凑到他跟前去。 此刻慕容云迟只想捂嘴偷笑。 心底忍不住嘲讽道。 女人心,海底针。 我这个已婚侯爷都搞不懂女人,更何况是傲娇狠厉,放不下面子像玄明这样久战沙场又不懂情意变通的武将? 何况还是沈笑微这么疯癫的…… 莫说温润娘子,就是京城、沈南其余人,有何人敢拒绝他? 为什么非困住长公主?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自己天天吃瘪还不服气,难搞哦! 良久,新人迎进里院。 前院宾客开始入席位。 下人们忙碌摆桌铺布…… 谢清槐同样忙的要死。 看见外面的两人。 谢清槐掐腰捶肩,对慕容云迟露出一个理解的眼神。 “我可是知晓,为何你爹大寿你忙的话都少了许多,原来是真累啊!” 慕容云迟挑眉,双手环胸道。 “废话。今日莫说你了,从城外回来那么多个繁文缛节,青渔与路锦表妹肯定也累的不轻。” 谢清槐看着客人又来了一批,着急忙慌的招呼两人过去入座。 “哎!你们别闲着了,快入席吧!” 慕容云迟走两步,发觉不对劲。 司徒风纹丝不动,似乎找寻着什么。 “哎呦!别看了,玄明这可是婚宴,不是大寿之宴可混坐的。今儿个男女、眷可是分开坐的,走了!” 说罢,慕容云迟便将人拉走了 。 司徒风眼中划过失望,不情愿的抬步跟着走了。 …… 席间。 旁桌。有新入朝堂的官人扭头,想来向他敬酒。 “久闻将军大名,小人得过去敬一杯!” 身边知情人士眼疾手快,将人忙拉住按下。 “你今日就莫要去了,下次有机会再说!今日王爷心情不好,莫要撞刀尖上……” “为何?” 那官员老练的观察四方,声音压到最低。 “还能何事?方才他与长公主吵起来了,公主嚷嚷着要退婚呢!” 那人连忙拿起酒杯小声感谢。 “竟然有此事?卑职乃新任命司马,未受邀请去道馆参礼,多亏大人提醒!” “哪里哪里!你今日且安心吃饭吧日后自然有机会同将军说上几句……” “干杯。” “……” — 席毕,已是午后片刻。 司徒风不敢耽搁,早早就上了马车 静待沈笑微的到来。 这次本王来的早,应当不会再生气了吧? 沈笑微掀起车幔进来,发觉人已经到了。 坐定。 撩起车窗的纱布示意绿萝出发。 车子缓步前行,一路上她都不肯看他。 司徒风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罢了,先了冷静冷静再说,等时间长了这件事情应该会翻篇的 。 …… —红彤彤的太阳已经被尽数吞下,只裸出一个小丘。 夕阳余辉在天际拉扯出一道橘色晚霞,世间万物昏黄,尚且还能看得清楚。 “王爷,前信来报,北祁那边似乎宫变动荡不定,边疆有些人蠢蠢欲动……” 书房里,昏暗烛光映衬下,司徒风脸庞轮廓分明,半明半暗。 眼眸深邃,神色变得让人难以捉摸…… 夜色涌上,天际阳光尽收。 黑夜玄衣身躯伟岸,脚尖轻踏便登上黑锋马背。 身后跟着群黑衣卫,从公主府偏门悄无声息的走了。 — 第二日。 晨曦微光,阳光缓缓抚上青草脸庞,院子里树影匆匆一片宁静。 沈笑微用膳时难得没看见司徒风,想起昨日矛盾心里不爽。 下人验完毒,没有过问自顾自吃了起来。 …… 一直憋到傍晚,还是忍不住问了,嘴上还是不饶人:“他人呢?终于想清楚肯跑路了?” 绿萝这才开口解释。 “殿下,司徒将军昨晚回军营办事去了。走时专门嘱咐府中下人,若您问便告诉你一声,您要是不问就不必再提他了。” 沈笑微手中碗筷顿了下。 “嗯。” 埋头用膳,不再说话。 一连半月,两人没再见过面。 这些天沈笑微过的十分惬意,但是身边总是不可避免,听到些关于司徒风的言论。 第57章 老大不小 蓝秀坊内还算热闹。 来这里买糕点的客人,很容易就能碰见长公主。 “见过公主殿下!” “免礼吧。” 沈笑微发现,这几次蓝羽每次见她,都习惯性往她身后瞅。 回过神来,蓝羽手里捻着这折扇,小拇指翘起。面色透着疑惑表情看着她。 半晌憋出一句: “你家王爷又没跟来啊?” 沈笑微扶额,声音里透着怒意。 “你家王爷!你全家都是王爷!” 周围偷偷观察的目光纷纷投来。 蓝羽捂嘴,脸上带些歉意,笑吟吟的招呼她上楼。 厢房门口左右观察,没有旁人他才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沈笑微坐在窗户旁,百无聊赖的玩着果盘子。 这些天,街里人都知道:公主身边没了司徒将军的影子。 街边卖消息的小贩倒是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开始卖自己的消息。 不然等过些时日,大家都知道此事就没人听了。 蓝羽细想来 自己打听的八卦,将手中折扇撑开来,缓缓朝自己扇了扇。 带着探究眼神看着她:“这坊间传闻还挺灵验。你二人当真在人家婚礼观院的廊下……吵起来了?” 座位上红衣掰开桂圆,扔到嘴里细品道,“嗯,确有此事。” 蓝羽折扇握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子,面容苦涩。 “哎呦!那说的内容也是真的?” 沈笑微一脸不明所以看着他。 “什么真的?” 蓝羽拍手坐下,握着扇子坐到她对面,脸色紧张又兴奋。 “你二人若真退婚,这京中怕是有不少人要叹息伤痛呐!” “哈?这是为何?” 沈笑微满脸疑问。 蓝羽轻叹一声,又站起来走了两步。 “因为嘛……大家都觉着你能吼的动司徒将军,能压的住他。还觉着……你二人乃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凑一起甚是养眼……” 沈笑微听后,差点将喉咙里的桂圆呕出来。 “咳!咳!” 手臂伸直在空中作出制止姿态。 “打住!除了最后那几句胡话,其余的本宫都能接受。” 蓝羽起身,面色凝重在她踱步。 “离郁。你也不小了,这种受得住你脾性的,你不打算嫁吗?” 语气里透着些期待。 不料沈笑微可不吃这一套。 想起来就气人,她恶狠狠拍了下桌子。 木桌拳头碰撞音响起,吓蓝羽一跳。 “你瞅本宫有的选吗?这婚事我问过了,是那帮老臣提出来的!就算南启问本宫意见又如何?那些人还是会在朝堂之上提议。” 想起来叫气人,不过听说这是平和兵权与皇家关系共赢的好办法…… 沈笑微朱唇亲启,看向蓝羽无差别攻击道:“再说 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娶妻生子?或者……嫁人呢?” 蓝羽捂着脸,讪讪回道:“嘿嘿……我嘛不着急,这不是还没遇上合适的人选嘛!” “起码你还有的选啊!本宫可没有。” 蓝羽翘着兰花指,撩起自己蓝色裙摆自然的端起圆桌上的杏花酥,放置到她跟前。安慰道,“害,离郁别郁闷了。吃点糕,心情变得美美丽丽!” 气氛缓和。 “……” 两人聊了许久。 沈笑微起身打哈欠,又伸了个懒腰,语句里尽是慵懒闲散。 “不聊了,过几日母后五十大寿,她老人家闲不住,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本宫今日还要进宫一趟瞅瞅。” “好。” 蓝羽起身,随她下楼送了她一程。 轿子越来越远,眉头越来越深。 清狸眼神清澈,见他如此。忍不住开口,“你这是怎么了?担心公主殿下吗?” 蓝羽摇头。 “那倒不是。我是在想,如果今后他两人确定不和,要不要通知风尘回来?” 清狸想起那红衣男子,不可置信道。 “柳风尘?让他回来作甚?” 蓝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噙着笑意,“还能干嘛?叫他回来抢亲呗!” “什么?他居然有这么大胆子,敢去抢凌翳王的亲?” 清狸还在震惊中。 蓝羽便笑道:“瞧你,开玩笑你也当真?” 一阵笑声传来。 “其实,他若娶离郁倒也是勉强,可以写进戏本子里,传出来应该也是一段佳话。” 蓝羽看着柜台后面,酒架子上珍藏的各式各样的酒酿。 这些可都是柳风尘托人送的。 “他不就是一个常年经商,会些嘴皮子的浪荡子吗?”清狸寻着记忆里的模样描述着。 “啧啧啧,非也!非也!”蓝羽顿了顿,说出来柳风尘的身世。 “你有所不知,他爹可是沈南首富。家里家财万贯不说,常年去些贫苦之地,接济百姓。民望很高啊!” 清狸才恍然大悟,喃喃道。 “原来如此。” …… — 几日后,宫外颐景园,专门给皇家避暑所盖的别院。 宏大的湖景花园一望无际,叫人叹为观止。 太后五十大寿,宫里大半数下人也随行出了宫。 长公主府离的近些,沈笑微今日心情甚好,早早就来了。 行宫湖边百米远处。 八角亭连着宽阔湖景,宛如一湖中荷叶。 湖面波澜壮阔,孟玉棠和小姐妹们一同站在行宫前石桥上,观赏这波澜壮阔的美景。 “好漂亮的湖景,旁边还有宫殿,不愧是皇家别苑。” “是啊!这里平日可不对外开放,听闻旁侧十里外便是皇家陵园了。” “……” “见过慕容小侯爷、谢大少爷。” 看见来人,几位小姐纷纷平礼。 慕容云迟与谢清槐拱手回礼,便向着行宫院子走去。 “哎,今日怎不见王黎啊?”谢清槐狐疑着问道,又猜测一番,“难不成找公主殿下去了?” 慕容云迟摆手否认:“皇帝特许她去宫门迎皇后娘娘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 两人边走边畅聊着。 “你见到玄明没有?” “他住军营,应该等会儿就来了。” “……” 两人走远后,桥上小姐们又开始叽叽喳喳的闲聊着。 “路锦与那谢二少爷成亲了。半月前我同父亲参加婚礼,看见那谢二少爷当真如传闻一般仙风道骨,消瘦有形!” “是啊!我也看见了!他对路锦眼神可是痴迷……” “这丫头真是好福气啊!” “是啊!该改口了,现在应该是叫谢二娘子啦!” “哦对对对,以后见面可要调侃她一番。” “……” “哎!你们快看那边!” 其中一小姐激动的指向颐景园门口处。 第58章 画中仙 只见颐景园门口,驶来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马车。 众人望去。 帘幔掀起,轿子里下来一画中仙。 那公子一袭白衣,风姿姣姣,煞是好看。 孟玉棠满心惊艳,心跳也开始随之加速。 桥上几位未出阁小姐语调也变得羞涩,尽是激动。 “这是谁家公子啊?简直是举世无双。” “好一个清雅美男子……” “是啊!是啊!” “……” 一旁秦家小姐,见她看呆了便怂恿道。 “姐姐可是动心了?过去熟络一番打听一下未必是坏事,说不定有好姻缘呢!” 孟玉棠吞了吞口水,支支吾吾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什么不太好啊,看那马车,应该是穷苦官员能攀上太守之女,他就偷着乐吧!” 旁边小声哄笑传来。 孟玉棠心里虽然慌乱。但还是稳住心! 纠结中缓缓抬脚往大桥下侧那公子方向走去,身后几位小姐妹都跟在她身后,也要过去凑个热闹。 被盯上之人正是那祁国质子——祁楚桉。 祁楚桉可是长了张超标准的北祁美男脸。毫不夸张的说这张脸,在祁国一众美男子里也是拔尖的存在。 他的生母在世时,可是被称为“北祁第一美女”。要不然也不可能被那个昏君拐进宫里去。 生出来的儿子可想而知,那会是多么出彩。 竹风怀里揣着画,刚从马车后面跳下来便找不到他家公子了。 着急忙慌自转一圈,环视四下,见祁楚桉已经先行走进门里去了。 他赶忙抱着画作,跑过去,看着周围这陌生地带一茫然。 “殿下,走这么快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祁楚桉未曾作声。 看着宽旷地上形形色色的人,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桥上,孟玉棠边走边看他。 领着众人还未下来,就对视上了。 清冷公子环视四方,瞥了眼她们。 秦小姐顺势将手帕子放在嘴边,捂嘴起哄道,“孟姐姐,方才那郎君可是看向你了!” 其余姐妹们听见纷纷乱着一通小娘子们玩儿似的对视。 仅一句话便哄得孟玉棠心花怒放,不由得加快脚步。 走的近些,祁楚桉的脸庞越发清晰,也越发清秀。 美无度,简直乱她心曲! 还有几米就到桥下了,两人中间隔着不到20米的路,孟玉棠愈发心跳加速。 正想过去,祁楚桉又扭头看向旁处。 清逸眉眼露出一抹笑意,朝着桥的反方向走去。 孟玉棠快步走到桥下,只见他的背影。 “哎!别走啊!” “怎么这就走了?” “……” 孟玉棠抬眼望去,背影朝着湖中八角亭方向走去。 亭子周围无人旁人,那抹红艳身影震了震她的灵眸。 那红衣谁人不识! 周边小姐们又开始讨论。 “长公主?” “看不出来啊?那马车再普通不过,他居然认识长公主?” “我倒是觉得合理,长公主喜欢看美男子,两人应该是认识的吧?” “有可能……” “……” 芳心破碎,孟玉棠着实心痛。 这时。 景园门口又来了一轿子。 “哎!门前快瞧又来人了。” 众人再次侧身看去。 黑盖华轿下。 司徒风面容一如既往的冷峻,极具攻击性的脸庞透着生人勿近的感觉。 金冠束发,里衣灿煌,外衣黑玄色绣有金纹尽显贵气。 宽肩细腰配长剑,腰间那和田玉麒麟佩晶莹剔透,样式罕见不菲。 只远看他一眼,孟玉棠提起裙摆快步往桥上走。 这活阎王,珍爱性命,我可得离远点! …… 去八角亭的道上,月季花开了一路。 祁楚桉却无心停留观赏。 穿过小平桥走向湖心八角亭。 沈笑微眯着眼享受阳光的柔和,一睁眼便看见一道靓丽身影朝她走过来了。 擦了擦眼睛,起身不可置信道:“祁楚桉?你也来参宴了?” “是啊!多亏了太后娘娘宴请。” 祁楚桉整个人看上去是那种冰清玉洁的公子,给人第一印象应该是那种不苟言笑的感觉。 可到了沈笑微这里,他倒是很爱笑,大概是感到舒适亲切吧。 温柔语调传入她的耳畔,沈笑微笑着走近一点,眨巴着眼睛。 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赞他道:“哇塞!你可知这衣服简直衬的你仙气斐然,无比好看!” 一阵轻笑声传来,“殿下过奖了。”祁楚桉熟络的走近亭下与她并肩,接着讲自己的来意。 “上次一别,许久未曾看见你了。那日寒梅图完工后,楚桉一直没有机会给你。” “今日这才主动找上门来。孤身来他乡,殿下帮衬我许多,楚桉感激不尽。这点心意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竹风将画作递给他。 祁楚桉笑的灿烂,眼神里透着些许期待。 双手将画送到她手里。 “本宫怎么会嫌弃你的画?我可是见过的,是好看的!”沈笑微豪爽接过画,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 另一侧,司徒风下了轿子,扫了眼远端行宫面前一排排人影。 扭头便瞥见八角亭下,慵懒的红色身影。 唇角不自觉的勾起,这几日的疲惫荡然无存。 于他而言,景虽好看,却不及亭中人万分之一。 等等!亭下去了个白衣男子? 渐渐的……两人站在一块,霎时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白衣少年一去 ,沈笑便起身走近,似乎相谈甚欢。 …… 不仅他看见了,远处行宫前的众人也同样看见了。 谢清槐与慕容云迟站在石头围栏旁边,突然他兴奋指着亭中道:“我说怎么不见玄明!你自己看,他正在亭中讨公主欢心呢!” “什么?”慕容云迟疑惑的看向他,然后顺着手指方向眼神扫到湖心亭下,刚想起哄,另一只眼就扫到桥前面那个玄色身影。 然后瞪大了双眼!整个人呆若木鸡。 “完了!完了!完了!亭下那是谁啊?……” 慕容云迟双手抱头,内心替司徒风煎熬。 “那不就是玄明吗?站的远看上去确实是郎才女貌!不过……今日玄明这小子知道打扮换风格了?还真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谢清槐还没有反应过来,摇头感慨着。 慕容云迟给了他肩膀一下,指向百米外那玄衣人。 第59章 偷看一流 “你看那是谁?” 谢清槐瞬间张大嘴巴,整个人神色慌张,脸上全然不敢相信,惊呼道: “玄明?那是玄明?” “那……亭里是谁?这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当着玄明的面勾搭公主?” 谢清槐声音大了些,惊觉周围一些悄咪咪的眼神投向他,赶忙捂嘴。 屏息看去,他竟发现司徒风正往八角亭方向瞅。 慕容云迟哎呦一声,恼火上头,抡起右拳捶向横在面前的石栏。脸上不满,嘴里小声嘟囔出声。 “沈笑微也真是的!光天化日 文武百官都看着呢,这要是再传下去那婚怕不是真要退了?” 谢清槐倒觉着两人在亭子里聊会儿算不了什么大事。 “应该不会吧?上次吵架都没退成,不用太大惊小……” “怪”字还未出口,回头再望向远处,再次捂嘴下巴都要快惊掉了。 两三百米外,八角亭连接湖面,水天一色。 一眼望去,红白相得益彰。 两人在亭中,万籁俱寂美如画。 白衣男子低头附身凑到红衣跟前,与她同高,两人相视。 手中自然而然的将画作递给她。 那场面活脱脱就像是戏本子里,俊男靓女赠定情信物的场景! 周遭议论声不断。 “公主殿下这是有新欢了?” “不会吧?” “看样子还挺般配……” 慕容云迟听后扭头怒斥,“胡说八道什么呢!未知全貌,不予评价!知道不?” 谢清槐第一个遭殃,一个激灵左手捂上自己的小心脏。而后长呼一口气。 “慕容云迟,你要瞎死我是不是?” 那几人同样惊着了,看清楚人后拘礼陪笑。 “是是是!” “小侯爷提醒的是。” 旁边几人起身,面面相觑,霎时间没了音响。识趣的往其他地方去了。 —— 桥上,几位小姐激动的小手无处安放,手中帕子握紧,忍不住低声起哄! 还有的捂嘴偷笑,似要看司徒风笑话。 只有孟玉棠心下难安。 望见司徒风一直盯着那边看 ,不由替那位白衣公子捏了把汗。 司徒风站在那里,脸色阴沉的能滴出墨来! 终究是沉不下气,朝那边走去。 见他过去,行宫前的人嚷嚷声更大了些。大家纷纷眺望,都不想错过这场剑拔弩张的大戏。 沈笑微背对着众人,在亭下与祁楚桉自然聊着。 “你真是客气了,先前那些事情举手之劳而已,其实你不必挂心的。” 沈笑微拉开画轴,正是那日亭下梅花,眉眼弯弯,喜上唇角。 “殿下喜欢便好。” 祁楚桉笑的灿烂,虎牙露出小小一点。同沈笑微一起注视那寒梅图,心下暖烘烘的,那是独属于他们的回忆。 “太客气了,那本宫便收下了!”说着手便开始认真卷画。 行宫坐北朝南,眼下西边路上司徒风转弯踏上矮石桥。离两人不足20米。 似乎脚下像是被人绑了铁铅,无比沉重。 竹风绿萝守在八角亭阶下两侧。 沈笑微扭头刚想将画递给绿萝收好。 嘴角的弧度还没来得及收起,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司徒风站在那里,笔直的身段,眼眸深邃划过丝杀气,审视似的在两人身上停留。 沈笑微见他阴嗖嗖的脸,手中的画不自觉的握紧了些。 瞥见她手上的小动作,司徒风低头敛眸,再次看她,言语里透不出情绪,“沈笑微。还不打算进去?” 被点到之人尴尬的望行宫方向看了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何时来了这么多人? 怎么还往这边瞅? “大家都来了?”沈笑微眉头展开,自然的面向祁楚桉,同他道别:“那我便先进去了。” 面前人闻言,露出一个温润的笑。 “好。” 语调轻轻,温柔体贴。 沈笑微听了格外舒心。 她点头,先行往亭子外走。绿萝在阶下,顺手接住她递来的画。 刚下台阶,往前走一步,手便被人攥住。 司徒风手拉着她的手,攥的很紧却十分小心。慢悠悠的带着人远离八角亭。 身后祁楚桉不可察觉的皱了下眉峰,面色回归清冷,眼里存些晦暗情绪叫人难以捉摸。 沈笑微挣脱不开也不气,望着百米外各色人物,反而轻笑一声。 “外人面前能装成这样子,还真是难为你了。” 本以为两人会再次吵起来,没成想司徒风倒是情绪稳定,低头看了眼牵着的手,嘴角微微上扬。 “本王乐意。” 沈笑微瞥见腰间那块麒麟玉,是她亲手做的。 先前倒是没注意,他竟每日带着吗? 不自觉抬头去看他,俊冷面容、五官深邃。心里一紧,慌忙垂了下眼。 “偷看倒是一流。” 被戳穿后,她心里咯噔一下。 “谁看你了?长得好看……了不起啊?”越说越离谱,越没底气。 “本王长得好看,你不是最喜欢美男子吗?” 耳根子软红下来,反驳道。 “也就那样吧。天底下美男子多的是,本宫都喜欢,行了吧!” 语出惊人。 司徒风嘴角刚上去又放下来。 “沈笑微!” “说了你又不高兴。真是小气。” 沈笑微瘪嘴,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某人炸了。 …… 司徒风步子又又又迈大了,沈笑微不得不走一步跑两步。 …… “啧啧啧……治沈笑微还得是玄明才行!霸气!” 慕容云迟看到现在,忍不住乐了。 谢清槐点头附和,“不过……那亭下男子,看起来也不似普通人啊?” “废话,来参宴的不都是官家人?” 谢清槐摸着下巴回想半天,“那倒也是,没印象啊?此前我怎么从未见过?” “管他呢……” 慕容云迟摆摆手。 —— 祁楚桉就这样慢悠悠跟在两人身后,往行宫方向走。 三人距离在司徒风的带领下,越来越远。 清风徐来几万里,湖上行人,同排一人归。 竹风跟在他身后,不解的问出心中困惑,“殿下?那画不是给太后当寿礼的吗?” “我可是质子。无权无钱怎么给她老人家买啊?再说了我们可是来吃宴的,今日只管白嫖一餐……” 祁楚桉哼笑着解释道。 竹风点点头,“属下明白了。” —— 第60章 犯了何病 桥上,孟玉棠松了口气。 周围小姐们提醒道:“咱们该去殿里头了。” “是啊!” “走吧,等会儿皇上太后就来了……” “……” 众人动身,一起往行宫方向走。 —— 好巧不巧。 司徒风牵着沈笑微正往前走。 颐景园门口。路锦同谢清槐下了轿子,便遇同他们上了。 两人情意绵绵,同样是携手并肩而行。见司徒风他们过来,向他二人行了简单礼节。 沈笑微点头挥起自由的右手,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人拉走到桥旁边去了。 望着二人背影,路锦悄咪咪凑到谢清槐面前,掩嘴小声问道:“他二人先前在观里吵的厉害,现在看来,这是已经和好了?” 谢清榆清了清嗓子,带着疑惑开始掐算,摇头道:“我看未必。” 说罢两人便跟了过去,朝石桥走去。 —— 行宫前宽敞地。 到几人跟前,众人围观目光投来,沈笑微心里升起股异样感觉。 见他还不肯松开手,便用右手轻轻拍了下司徒风的手背。 司徒风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手来。 “玄明,你可算是过来了!” 司徒风去了军营,这些天一直没见着个人影,如今回来了,慕容云迟激动的同他打招呼,顺道瞪了眼旁边的沈笑微。 自然是落到沈笑微眼里了! 她不甘示弱的睨了回去。脸上摆出一副嚣张姿态,“瞪什么瞪!再看信不信本宫叫王黎休了你!” 谢清槐闻言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噗呲一声笑了。 “你!”慕容云迟闻言心上仿佛有碳火在噼里啪啦的响着,生气的跺脚看向司徒风,势必要讨回公道,“玄明,你可要好好管管她!别让她再胡说八道……” 司徒风并未理会,只淡淡说了句。 “行了,进去吧。” 行宫开敞阔亮,可容纳千百人,风格与皇宫相似。 中路铺着毯子,两侧是一排排的桌席。 门里一排排宫中下人早就恭候多时,排好队引着各参宴人入座。 里面人员不少,看见来人纷纷行礼。 “见过公主殿下,司徒将军。” 沈笑微笑道,“免礼吧。” 司徒风只点头示意,未曾作声。 谢清槐跟着宫女坐到左侧第二排其中位置。 刚坐下,谢清榆携路锦一同过来,在他右边落座。 “二弟、弟妹你们来了!” “嗯。” “见过兄长。” “……” 左手边,慕容云迟落座后没闲着,身子往左边挪了挪,腾出位子等王黎过来。 他前排便是沈笑微的位子。 司徒风瞥见谢清榆与路锦两人并肩而坐,又见慕容云迟腾出位子等人,不由得低头思索着什么。 “公主殿下这边请。” 宫女领着沈笑微来到席位前。 待她落座,下人折返。 伸手指向沈笑微右手边那个席位,“司徒将军,您的位子在这边。” 司徒风装作没听见,众目睽睽之下走向沈笑微。 沈笑微刚整好衣裙坐定,一抬头席前便多了个人。 “本王坐公主旁边即可。” 沈笑微撇嘴,心里忍不住吐槽他今日犯了什么病? 下人为看着他二人,为难开口:“这……怕是不合规矩吧?” 沈笑微懒得挪动,一时间僵持不下,司徒风就站立原地一动不动。 这一幕,引得对面身后大臣们纷纷看过来。 沈笑微蹙眉,指向旁边小声提醒道,“你没听见吗?你位子在那边,干嘛非过来同本宫挤?” 王翊位子正正在司徒风位子的对面,见此情形他清咳两声,忍不住扭头。 抬高声音,推波助澜道:“看来这坊间消息都是假的,这不!王爷和公主殿下感情甚好嘛……” 见王丞相扭头搭话,身后几小官面面相觑,反应过来纷纷看向两人方向,随之附和道。 “是啊!” “方才就看见两人一同携手过来!” “……” 沈笑微听后,眉心陷得深了些。 这老头今日发什么疯? 迫于舆论压力,她不得已往旁边挪了挪。司徒风嘴角噙着笑意,顺势在她身旁落坐。 一旁慕容肃看后叹为观止,咧着嘴对王翊拱手,小声夸道:“丞相真是好嘴力啊!” “哈哈哈……低调,低调。”王翊捋一捋胡子摆手,脸色谦虚。 远处门口。 “质子,您这边请。” 祁楚桉进来后,便有下人指路。 他是祁国来的质子,既然太后准许赴宴那礼数便还是有的。 祁楚桉一进门数道目光投来。 “什么?他居然是那个祁国质子?”孟玉棠心下凉凉。 质子?没戏了。 “传闻不是说体弱多病吗?” “他怎么来了?还认识长公主?” “……” 祁楚桉冰清冷脸,旁若无人去到在角落里坐下。 —— 司徒风坐到沈笑微旁边,原先的位置便空出来。 如此显眼的位子怎么能空着呢?下人们着急忙慌的想着对策。 后面的人纷纷落座 ,大家相互行礼,攀谈着。 此时万不能将人全部叫起来往前移位。 眼下该怎么办才好? 几位宫人在殿门口来回想着对策。 此时,太后、皇帝、皇后三人来了。 殿上众人纷纷起身,“参见陛下,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身体安康,万事顺意!” 大家说起祝福语,萧太后听的笑容满面。 “都平身吧!坐吧。” “谢太后。” 萧太后几人上座,路过沈笑微旁边看见她身旁之人有些意外。 “母后。”沈笑微福身笑道。 萧太后一脸慈爱望着她点头,示意她坐下 。 心里却有些不明所以。 奇怪?不是说两人吵的很凶闹着要退婚吗?怎会坐一起去了? 司徒风见她坐下,便顺势跟着落座。 突然左手臂被人砸了一拳,“腿起开点儿,你压到本宫裙摆了!” 后排慕容云迟看见这副场景,忍不住想笑,招呼谢清槐看过来,伸手又指了指两人方向。 旁边低吼声传来。 司徒风低头,发觉玄衣确实盖了部分红色衣摆,嘴角勾起,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沈笑微扯几下,有些恼了,他才慢悠悠抬了点儿左腿 。 裙摆终于拽了出来。 沈笑微整理好衣摆,瞪了他一眼。 真是倒霉。 第61章 寿宴插曲 谢清槐摇摇头,反而笑盈盈瞅着慕容云迟。头点滴向前探去,示意他往自己前面瞧。 慕容云迟面色疑惑,扭头看向自己右前方。他这才发觉多了个人。 先前给司徒风安排的那个空位置,眼下王黎坐上了! 王黎已经坐定。 方才在殿外头,帝后几人先行进入。王黎在其后,被门口的下人宫女拦下。 “夫人留步。” 那几人面色苍苍,见她宛如救星。将人请到柱子下面。 几人行礼,最前面掌势的宫女上前,态度诚恳。 “打扰夫人了!奴几个实在是有要事相求,实属无奈,还请夫人原谅。” “怎么了?”王黎完全一副和尚摸不着头脑模样。 几人对视,道来难处。 “方才安排席位原本已经定好的,将军非要同长公主挤一席。现官家小姐已入席,用具什么的也无法更换。” “若是其他位置便罢,那显眼位置必不能空的。夫人与公主殿下关系亲密,又是皇后胞妹,奴婢可否斗胆请您,今日与侯爷分开坐……” 王黎没多想直接应下。 “没事的,分开坐也无妨。吃饭而已。” “多谢夫人!” 于是她便跟着下人坐了司徒风的位子。 后边。 慕容云迟低头审视自己挪好空出来的右半边桌子,顿时感觉自己宛如个傻子。 “喂,王黎,本侯爷在这儿坐着呢!”他小声叫她试图提醒她过来坐。 王黎听后果真回头来,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小声回道:“云迟,今日我便坐这里了。”然后扭过头来。 开始整理好自己的衣襟,今日场合正式她穿上青白衣裙,原是与慕容云迟身上那身衣服搭配好的。 谢清槐自然发现了此变化。不由调侃道慕容云迟:“哎!难得今日你夫人没穿甲衣,只可惜看不见你二人相濡以沫的场面咯!” 慕容云迟心里空落落的,眼巴巴看着右前方打扮漂亮的夫人。 嘴角耷拉下来,不情愿的坐到席位中间,给自己倒了杯酒喝。 方才慕容云迟一句话同样招来沈笑微的注意。 发觉王黎来了,沈笑微往右看。 “殿下。” 王黎拱手后扭头。 沈笑微正打算回头看慕容云迟热闹,突然瞥见最后一排角落里。 祁楚桉正百无聊赖看向这边。两人视线碰触,相互礼貌性抿嘴一笑。 司徒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又向左看她脸上还挂着笑意的嘴角,发现端倪。 心里气血翻涌,脸色沉下,心情又变得不好起来。 沈笑微自是看一眼便扭头了,只不过落他眼里,似两人私底下有些什么。 萧太后坐定,阶下帝后各坐一边。 沈南启递给王公公一个示意眼神,他瞬间心领神会,转身。 “开席!” 下人们排长队进入,一一呈上餐食。 下人端上来一盘桃花样式的酥糕,看样子卖相可人。 拿起最上面一块,还未送到嘴边,下一秒便被人掰去。 五瓣桃花就只剩下半瓣。 太阳穴扑通扑通跳跳了几下。 不生气,本宫不同这饿死鬼一般见识。抬起眼睑睨了司徒风一眼:“好吃吗?” “稍微有点甜。” 司徒风饶有兴趣看她,当面细品着。 沈笑微回眸将手里那指甲盖大小的糕扔回盘中,重新拿了块吃。 宴席开始了。 有头有脸又自信的王公大臣们,纷纷开始进献祝寿礼物。 李公公安排下人们登记在侧。 “此乃百鸟朝凤图,赠与太后娘娘。祝您身体健康,与天同寿!” “……” “这是民间稀有的三目狼貂……” “……” 良久,见时机差不多了。 下人们抬来箱子。 沈笑微起身,红衣艳丽,眉眼灵气。走到中间拘礼,金步摇在头上稳稳当当。 言辞温柔道:“母后,我特意托人给你寻的寿礼。” 大臣们纷纷伸长脖子望去。 下人们将箱子打开,里面‘金漆梅花树盆玉景’甚是夺人眼球。 两位宫女一起捧起玉景。 “此玉景世间乃是少有的工艺品,希望母后喜欢!” 周遭大臣们议论四起。 慕容云迟与谢清槐对视一眼,两人闲暇时还曾聊过此物,如今近在眼前,不禁感慨道:“这么偏门的珍宝她都能买到?” 谢清槐眼也看直了:“不是说被神秘富人高价买走收藏了吗?难不成就是公主?” “不,不可能吧?”慕容云迟摇头,不信质疑道,“她常年在京不外出,更不知道什么珍宝,难不成有高人指点?” 谢清槐沉思片刻,点头刻意压低声音:“还真有可能。她那些个面首如今不知道都干什么大买卖呢。” 慕容云迟恍然大悟。 对面几大臣也在交头接耳。 “此宝难寻呐!” “是啊,先前老夫便早有耳闻,这金漆梅花乃出自大师之手。” “南下有人在拍卖行见过,我曾差人去买。可惜竞价太高便没有得手!没想到居然在公主手里!’”一大臣面带遗憾道。 “公主当真是有心了!” “是啊。” “……” “微儿有心了!不管你送什么哀家都喜欢!”萧太后笑意深深,伸手招呼她上来坐。 沈笑微提步小跑上去,坐她身侧整个人依偎在她怀里。 听着四下惊呼,沈笑微心里不由感叹:柳风尘这小子眼光居然这么好!下次见他一定得好好感谢一下。 司徒风望着箱子里的盆景,眼眸深了几许,低头看见盘子里,方才沈笑微丢弃小块的桃花酥。 毫不避讳的拿起来送入嘴里。 然后起身,来到中间。 苍暮拿上一方小盒子,打开神秘蓝色熠熠生辉。 钴蓝宝石佛尊,世间稀有物。 司徒风拱手,客气道:“此物乃是钴蓝宝石佛尊,上面融入任谜子佛僧的舍利子。献予太后。祝您福寿双全。” 四下又是一愣。 如果说沈笑微那盆景是数一数二的世间珍宝,人人哄抢。那么司徒风这佛像便是有市无价的藏品。 珍贵程度不亚于沈南香火最旺的庙宇。 萧太后喜佛念经,见此物必然喜欢。司徒风此礼可谓是投其所好。 “司徒将军有心了,快快落座吧。” 司徒风挑眉看了眼上座红衣。 “谢太后。” 第62章 宴会起舞 “这是臣妾给母妃亲手缝制的丝绸华衣,上面乃是江南最旺之地运送来的真蚕丝,还望母后喜欢。”王曦福身,下人将一盘锦衣送上。 萧太后笑盈盈点头,“皇后心灵手巧,哀家自是喜欢。你有孕在身快快坐吧!” “谢母后。” 王皇后坐下后,对面沈南启座上起身,终于轮到他压轴登场了! 李公公心领神会。 “祝母后身体安康,万事如意。” 下人们将他自己亲手所写,五十种不同字体的寿图呈上。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此字画乃陛下先后几天,来来回回写了不下二十几次才大功告成。” 李公公道出其中不易。 “南启心意甚好,哀家很是感动……” 那幅用金框裱起来的红纸黑墨,远远看上去庄重大气,福意不言而喻。 臣子们纷纷由衷感叹: “陛下有心了!” “是啊!百忙之中能有此心意,真是我沈南之幸……” “……” 突然,王曦面色苍白,顿感胃里头一阵翻江倒海,怕是孕害之像。 强忍着起身,面露难色道,“臣妾顿感心闷,想出外散步,还望母妃成全。” 沈南启起身,俯首作礼,过去搀扶。 萧太后自然看出来是怎么回事,递给二人明了目光,“快去吧。” 待二人外出后。 殿中,歌舞升平。 大家有说有笑,小声宴饮着。时不时往上看太后与沈笑微两人在做些什么。 萧太后慈爱的拍了拍沈笑微的小手。“哀家年纪大了。这些个宝贝当然要给我们家笑微留着!”然后,她示意嬷嬷将献礼名单册子呈上来。 置于面前宽敞檀木桌上,下人呈上毛笔。 萧太后最是宠溺她,进献的各色礼品眼都不眨一下,寻着印象,在纸上勾选了许多。 然后命人全部抬去长公主府。 真是羡煞了旁人。 “母后最好了!吃个提子可甜了!”沈笑微挑了个最新鲜好看的,送到她老人家嘴边。 把老人家哄的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 歌舞序曲,音韵满殿。 酒酣之际。 不知道是哪位王公将领喝醉了,不清不楚的道了句 。 “那北祁来的质子现在何处?送了什么物件呐?” 说罢,后边几将领哄堂大笑。 其中一明事理的忙打断几人,提醒道,“切莫胡言乱语!那质子生来贫苦,不过是送来替祁消灾的皇子!哪有什么钱去送礼给太后娘娘?” 声音不大不小,底下人倒是听了个明明白白。 距祁楚桉较近的几人暗自扭头,观察他的举动,神色里透着鄙夷嘲笑。他却丝毫不在意。 未曾料到,远处司徒风突然扭头,冷不丁的补上几句。 “听闻北祁人,琴棋书画歌技了得,最擅长蛊惑人心!想必质子定是也备了份才艺送给太后娘娘吧?” 声音不大,响彻殿中。 此言一出,行宫里噤若寒蝉。孟玉棠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 她就知道司徒风一定会找他麻烦,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场合,未免有些欺人太甚。 祁楚桉听后,神色一愣看向开口之人。 众人目光在司徒风与他之间停留。 王黎不解的看着将军。 慕容云迟与谢清槐虽然震惊,却心下了然相视一笑。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玄明吗? 沈笑微脸色微变。这厮想让祁楚按当众献技? 若是献了,他便是歌舞伎人,甭说歌舞就连画作恐怕也会被人讨论,稍有不慎就闹了笑话,颜面无存。 若是不献,那便是对太后不敬。 太多目光投去,沈笑微看出祁楚桉有些窘迫。 刚想劝说萧太后出面,便听见角落里温润音传来。 祁楚桉不慌不忙起身,一举一动公子风范尽显。 “初来沈南,并无身外财物赠与娘娘。若娘娘不嫌弃,允许楚桉借来门外画师颜料,作画赠与您。” 萧太后觉着有趣,便成全道:“准了。” 歌姬退下,桌子抬到正中央,前后皆空地。 画师将颜料摆上桌,祁楚桉压好画纸,刚准备拿笔。 司徒风抿了口酒,甩袖冷眉峻眼道:“不知质子要画到何时?若时间较长,倒是耽误了众人赏舞听曲。” 周遭抱怨四起。 “是啊!美酒配乐舞才有趣。” “就是……” “……” 国师与侯爷,丞相三人互相观望一番,摇头饮酒。 “也是凑上年轻人的热闹了!” “哈哈哈,是啊。” 沈笑微沉下眉目。 莫不是方才亭子里,两人遇上众人议论,惹得司徒风不爽快,他才寻机报复想要贬低祁楚桉? 简直是小人行径! 祁楚桉面色平淡,不喜在外人面前流出情绪。 此时却拧眉,心中盘算着开口,“将军稍等便是,用不了多久……” 话音未落便被司徒风打断。 “可本王不想看你作画,只想听歌赏曲。” 闻言,沈笑微飞速运转大脑。 蹙眉起身,出来替他解围。向萧太后行礼道:“儿臣可是许久未曾跳舞了,今日趁母后五十大寿,心痒难耐借此机会献舞一曲给母后祝寿如何?” 听完沈笑微的请求,司徒风不由心中一颤。 她究竟是关照本王情绪,还是关心作画之人处境? 祁楚桉也定定望向她。 萧太后原本打算开口让歌姬回来便是,听见她如此恳切,想来她确实出宫之后便不曾跳舞了。 萧太后本就是舞女出身,以前在冷宫其他嫔妃教习姐弟两人识字,她只能教笑微一些舞蹈技巧。 “去吧!哀家也想看你跳舞了。” “好。”沈笑微笑着跑下去,从歌姬手中接过金丝飘带。 众人目光凝集。 殿里琴瑟乐起,鼓点铮铮此乃《俏霸王》曲目。 沈笑微随着音韵跳起来典舞。 身姿轻盈,步伐由缓到急;金钗流苏摇步簪,清脆声响。金丝绸带摆在她臂膀两侧,更显细腰纤肢。绸带随她的动作在空中飞舞,飘然若仙,不染俗尘。 红衣张扬肆意翩然展开,惹人眼球。灵眸闭眼,额头花蕊美艳让人挪不开眼! 此刻沈笑微便如那牡丹仙子下了凡尘,观赏之人皆呆了神。 “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会跳舞?”慕容云迟眼睛瞪得溜圆。 谢清槐点头,“这谁能想到?怕是玄明都不知道。” 第63章 红衣心曲 这舞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为祁楚桉争取了更多的时间,也替他堵住嘲讽言论。 司徒风神情恍惚,看的出神。墨色眼眸却难掩惊羡之意。 坐上,萧太后眼眶红润。 眼前女儿身影重叠,似乎让她回忆起来,年轻时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身后,祁楚桉嘴角上扬,眼神认真专注。撩起袖子,起笔在纸上快速豪洒墨水。 意境留白山水间,杨柳依依。 画毕抬眼,舞未尽。 红衣飘然,引人心曲 祁楚桉眼眸颤动,灵光一现。笔锋攀上红漆,数笔落下山水间便多出一个翩然起舞的红衣女子。 舞毕,画尽。 赞美声不绝于耳,沈笑微慢慢平息调整自己的呼吸。 “公主殿下舞艺了得啊!” “是啊!今日叫人大开眼界,殿下果真是多才多艺……” “看来这坊间又要有一大批人,为殿下所折服了……” “……” 沈笑微将金绸带递给绿萝,走到画作前看了眼,不由愣住。 这画上之人是我? 心中疑惑,还未开口,便听见祁楚桉柔和音色。 “公主舞姿甚是好看,在下便画在画上赠与太后娘娘,想必该是应景的。” 他将画作双手奉上递给下人,下人们立起来展示一番后,呈给太后娘娘。 萧太后深有感触,示意老嬷嬷,“质子真是心灵手巧,该赏。” 老嬷嬷:“是。” “谢过太后。” 沈笑微笑盈盈在他旁边,替他高兴。 祁楚桉向两人拘礼后,便依照礼数要回座位上继续吃席。 转身之际,司徒风的目光与他交汇,一刹那宛如短兵相接。 两人目中各有伶俐,皆是寒冰,似互相看不顺眼。 阶上传来慈爱的声音。 “微儿快过来,让母后好好看看我的笑微!” 萧太后招手,沈笑微提步上座。 “母后,怎么样?跳的可好?”她期待着,歪头询问道。 酥酥痒痒的感觉传来,是手指头轻轻刮过鼻尖。 萧太后搂住她 ,毫不吝啬的回应:“自然是最好的!” …… 宴席将尽,太后于间困意起,先行去了景园行宫后休息。 主宾只剩下沈笑微一人。 军中有事,司徒风不得不先行离开。起身在阶梯下向上望,神色内敛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脸庞。 “本王还有事,要先行回军营去了。” 声音清冷,是交代,似告别。 或许只有司徒风自己知道,心中多的是不舍。 沈笑微抬头,感觉怪怪的。还是礼貌送别。 “嗯。那你……慢走。” “嗯。” 说罢,玄衣转身朝门口天光走去。 …… 时候已经差不多了,宴席渐渐散去。 沈笑微出了行宫,便瞅见门口熟悉的白衣。 是祁楚桉,似乎是在等她。 祁楚桉看见她出来,面容微动露出些许笑意,弯腰拱手拘礼:“多谢殿下替我解围,楚桉记下了。” 沈笑微愣住片刻。 “不用谢!就当本宫回你送画的礼物啦!” 明朗声音钻入他耳朵里,祁楚桉笑着点头,“好!” 前方王黎朝她挥手,沈笑微点点头。 “祁楚桉本宫先走了,下次再见!” “嗯,殿下路上小心。” 红衣从身旁路过,带来些许花香,叫人心旷神怡。 沈笑微与王黎在石桥上攀谈。 “美哉!王黎你今日穿的可真好看。”沈笑微边夸边伸手转过她的身体,上下打量不一样的王黎。 王黎脸色有些红润,声音低下来回她:“殿下言重了,只不过就是普通的衣裳罢了。” 即便她头戴簪子,面容上确是凌英之姿!好看又帅简直令人发指! 身侧,慕容云迟与谢清槐还未离开,见两人热闹。 他二人倒是无聊至极,讨来鱼食往湖里投喂。 湖底的,各类观赏鱼纷涌而上。 风阵阵吹过,眼下午日,暖阳不晒却能熏的人陶醉其中。 祁楚桉在远处望见几人身影,过了许久回过神来。 不便过去打扰,于是带着竹风走了其他路往侧门轿子处走去。 马车缓缓起步,竹风终于憋不住了。 声音虽小,却惶恐不已。 “殿下!方才可真是吓死我了!这将军来者不善,明显是想让您难堪!” “咱们以后还是离那个长公主远些,少接触为好……” 竹风在旁边絮絮叨叨个不停,祁楚桉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并未作答。 —— 送别公主后,慕容云迟脸上才挂起喜气洋洋的色彩。 头也不回的对还在喂鱼的人道,“清槐我们先走了。” 谢清槐点头,手里动作未停,看向两人同色衣裳,站在阳光下。摇头微微酸道;“知道了!” 慕容云迟自觉的攀上王黎的手,拉着她往前走,“大家都走了,我们也该回府了。” 王黎点点头,轻声嗯了下跟着他。 谢清槐叹了口气,将鱼盘放置在石桥上。 “哎!又剩自己个儿了!天下怎么就没有永远不散的席给我吃呢?” …… — “什么?有人来偷东西?” 公主府马车旁,沈笑微面色难以置信,言语里也是惊讶不已。 “确有此事,就在方才来了贼人打开几个箱子想要盗取宝物,被巡逻的两个羽林卫看见了。”下人们如实相告。 旁边羽林卫将事实道出。 “那人有点功夫,不敌我二人就想逃走,双方争执不休。只是……斗争中他用箱子的画去挡剑,最后躲进巷子里翻墙逃走了。” 沈笑微回过神来,打量二人,拧眉:“你二人可有受伤?” 两人相视,摇头,“并没有伤到。” 松了口气,定睛一看地上被劈成两半的画,是祁楚桉的寒梅图。 沈笑微伸手掂起来箱子上被腰斩的画作,眼中露出惋惜。 “倒真是可惜了。” 抬起头又见,那两个羽林卫相觑,有些紧张。 “此事是贼人所为,你二人出于责任拦截乃是有功,本宫还要谢过你们守住这些东西。” “公主殿下言重了,此乃我们的职责所在!” 沈笑微摆了摆手,“绿萝,给他二人些赏钱。” “是。” 两人拱手,异口同声道。 “谢过公主殿下!” …… — 第64章 天象大变 司徒风快马加鞭,已到军营许久。 “前线可有异样?” 偌大沙垒地图前,玄衣手持军旗观察着边防地区形势。 “前线告知,近来祁往边城增派了不少人手,但并无下一步行动……” 司徒风面色坦然,“继续派人盯着,必要时安排行军城外扎营。” “是!” 司徒风移步里间,坐定手掌捻上眉心稍作放松。 “交代的事办的如何?” 苍暮听后心里明镜。 “派出去的人已经回来复命,任务完成的很顺利。” 司徒风嘴角挂笑,眼中透着丝自嘲。 “很好。” …… — 几日后,夜间三更。 月明星稀,树枝上乌鸦哑声作响。 南宫墙外,羽林卫夜间巡逻。 狭长的外墙拐角处,一队士兵拐弯,刚不见了身影。 幽暗角落里,阴影下窜出几个蒙面黑衣人,同时轻功蹬墙上瓦,不见了踪影。 而后对面角落里另一队巡逻队出现,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月影照地。 宫中戒备森严,可那些个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倒是很好接近。 “南边。” 点头交接,几缕黑影借树上瓦,观察藏身之处。 后跳下来,低腰朝着南边角落里前行。 三更半夜,值班的小宫女倚靠在门前打盹。 迷糊之际,脑袋顺着圆柱子慢慢低沉下来。没有了支撑点她整个人前倾,猛然从梦中醒来。 门半敞开着,外头竹林沙沙作响,她打着哈欠不紧不慢的过去关门。 到了门口随意一瞥,竹子里似乎有人一下子蹿过去了。 心中疑惑,难不成有谁在私会? 壮着胆子,从林子侧边悄悄跟上,石块后面居然是几个持刀的黑衣贼人? 再往前看去,是——破烂柴火屋? 这不是那质子住的地方吗? 院子里,月华映照下。 屋子灯已经熄灭。 几人谨慎推开门口挡着的柴扉。门口手势一下,几人分两波闯入屋里! “什么人!” 屋中人似乎惊醒,发出惊吓。 桌椅掀翻的声音传出来。 几人再度出来时,白刀上满是鲜血! 只见他们吹开手里的火折子,将门口、四周柴火点燃,转身将折子扔进屋里。 “人已经死透了,回去复命。” “是。” 宫女睡意全无,不由得吓的失神。腿脚颤抖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门口有人?” 杀气腾腾的声音传来! 她反应过来赶紧起身,死命往外跑嘴里不停喊着救命! 宫里杀人了! 身后黑衣人想去追赶,被头部拦下。 “人都死了,她喊来有什么用?快撤!等会儿人来了咱们都得死!” “是!” …… — 与此同时。 颖都,祁皇城深处。 皇帝寝殿门前。 “大胆!竟敢夜……”公公刚上去阻拦,话音未落,便被人削了头颅。 祁楚阳身着太子华服,面色森然可怖。手中长剑沾满鲜红,上前一把推开老皇帝寝宫的门。 门口值守的小太监、宫女们见状,纷纷颤抖着跪地求饶。 皆被他身后的士兵乱刀砍死。鲜血飚到柱子上,顺着台阶往下流去。 天上几道惊雷,让人心里瑟然。 病榻之上,老皇帝满头虚汗,昏昏沉沉被雷声惊醒! 见持刀行凶之人进来,吓的他大声吼叫! “你……来人!快……来人!” “父皇。当了这么多年天子,你也该闭眼休息了!我这便送您上路去!不用太感动!” 说着,祁楚阳步步逼近,双手握剑,用力朝床上砍去。 祁老皇帝下肢中毒瘫痪,使尽全身力气翻滚到地上。 刚想往外爬,便看见门口自己贴身太监的头颅正躺在那里。没了尸身,他正用眼睛定定看着自己。 “轰隆!” 空中划过几道惊雷,一瞬间吓的他魂都破了! 祁楚阳邪恶笑着,薅起他的头发,将他抬高。 祁老皇帝哆嗦着看见门外一堆尸体,宫女太监都倒在血泊里。 “往哪跑?你可得下去好好陪他们才是!不然他们可都白死!” 一声闷哼,背上一剑穿心。 祁老皇帝面色痛苦,大吐鲜血。头磕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祁宫外,百里祭坛处。 祁国大祭司站在占星楼上。见天象几度惊雷却未见雨腥。 灰眸平静若死人,望着异样天象,男人唇角微微勾起:“看来,又要变天了。” …… — 公主府。 凉亭之下,沈笑微困意全无。 “你是说……祁楚桉在宫里被人杀害了。” 沈笑微眼前浮现那个身穿白衣,可怜又乖巧的少年。 他还那么小! 明明前几日母后寿宴,她还见过。 怎么可能!就…… 她根本不相信,再三确认。 下人还是一样的回答。 “奴真的听清楚了。走水前,就有宫女看见贼人进了他的院落,将人杀害后放火毁尸灭迹。御林军赶到时屋子已经燃的不像样子了……” 沈笑微神色凝重,眼神逐渐变得犀利。 祁楚桉。 到底是谁……想置你于死地? …… 军营里。 苍暮面容慌张进入帐中,着急忙慌的回禀。 …… “死了?” “没错,昨日夜里同一时间,眼线来报祁国宫变。那祁君老头被他亲一手立的太子给杀了。” 苍暮神情严峻,继续道。 “祁国其余四个皇子,包括那位在宫中的质子,皆被他派人赶尽杀绝。” 司徒风闻言,眸色更深。 “祁国皇子内斗严重。大权飘摇,他想马上继位。此时杀质子,一来怕他如此行径,百姓不满。” “如果沈南扶持,他便有了后患,二来有可能……是要扣脏水借机开战?” 司徒风蹙眉。 一盘散沙,怎么能有胆量开战? 一阵沉默。 苍暮面色异常,支支吾吾开口。 “王爷,属下还有一事相告。” “祁楚桉与他那侍卫惨死宫中,身处异乡无人在意。公主殿下心善派人进宫……收尸火葬。还亲自给他们二人选了坟墓。” 司徒风呼吸一窒,脑海里想起来亭下、殿上之人。 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如常,听不出来情绪。 “没有过度伤心便好,随她吧。” 手指攀上玉扳指的动作却出卖了他。 命薄之人而已,拿什么跟本王斗? 第65章 奚落一番 杨柳青芽几树,绿妆片片,垂丝绦绦而下。 下人将盛着骨灰的方盒,放于树下挖好的坑中,开始填埋。 沈笑微穿上白衣,头饰俭朴来送祁楚桉和竹风下葬。 她站在坑旁,定定看着。 小小的木盒里装着两个鲜活的生命。鼻尖酸涩,眼眶微红,莫名的伤感涌上心间。 两座墓碑立起,依次写着: 祁皇子祁楚桉之墓;侍卫竹风之墓。 沈笑微抬头环顾四周,杨柳依依,春光安宁。 祁楚桉,我在此处给你和竹风安个家。九泉之下你们可放下心来,好好的……好好的…… 远处。 绿萝从马背上跳下来,匆匆跑着,赶到她面前。 “殿下已经查清楚了!乃是祁新君所为!” “前几日,他杀祁皇弑兄弟之事,眼下已经传遍天下。”绿萝抬眼看了眼祁楚桉墓碑,惋惜道,“不光质子殿下,其余几个皇子全部遇害。” “祁新君?杀父弑兄?” 沈笑微闻言眼眶颤动,满面戾气震惊。 面前祁楚桉亡魂未散,脑海里似又浮现少年干净的脸庞。 “此等恶毒之人居然能当太子?还当上了祁国的君主,简直可笑!” 瞳孔一缩。沈笑微忽的想起来,沈南启刚继承皇位时,祁君派人送来的祝贺礼! “他是何时登基的?” 绿萝思忖片刻。 “似乎就是昨日大典。” 沈笑微冷哼一声,眼眸微转,问道:“新帝登基,我国使臣也该出发了吧?” 绿萝不知,只摇头疑惑看着她。 “殿下问此事作甚?” “自然是要替他们好好问候他一番!”沈笑微面色狠厉,恶狠狠说道。 “这……” 绿萝眉头皱起,思来想去还是出言劝道。 “殿下三思,此人虽然可恶,毕竟是一国之君,若真如此会不会不太妥当?” “怕什么?一个毒夫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登基的,早晚祁国得毁在他手里!” 沈笑微根本没将那个祁君放在眼里,她只不过就是想给祁楚桉和竹风出口恶气罢了! 她的心性告诉她,站在两人墓前她也必须给两人一个交代! …… 沈南皇宫。 此事一出。宫里在各个角落都增派了人手,莫说放进来一个人,就是一只鸽子也能被人发现。 养心殿里。 李公公面色紧张又难堪,躬身汇报着。 “奴也是才得了消息过来告诉皇上。眼下使臣已经出了京城门向北几城前行。这……” 见沈南启低沉着不做声,李公公提议道。 “要不然派人快马加鞭过去,拦下信件?” 此言一出。 面前黄袍肃杀着拍案起身。 “拦什么拦!那般不堪小人,在朕眼皮子底下派人去宫南角行刺!朕还没有追究祁国乱闯之罪!他敢说什么?” 沈南启冷笑着开口。 “皇姐骂他几句又如何?此等穷凶极恶之徒登基。那祁国本就是破败之象,这等君王又能撑的了多久?” 李公公听后恍然大悟。 “皇上说的对!” …… — 军营里,司徒风也听到此消息。 “骂信?” 苍暮在迟疑的目光中解释着。 “王爷并没有听错。确实是公主殿下亲笔所写,让那去祁国送礼的使臣转达。此事目前……只有宫中少数人知晓。” 桌案上,金纹玄衣低眸敛目未曾作声。 看来要再快些处理军务,回去好好陪陪她。 …… — 一月后,使臣在层层关碟筛查之,顺利进入颖都。 逢殿堂举行宴会。 大殿之上,七层珠帘层层递进层层。 珠帘交错,隐隐约约能看见,最上头之人半卧在榻的身影。 殿席上,祁国众臣俯首。小心翼翼吃着饭菜。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所有人都是谨小慎微,面色瞳中皆是害怕之色。 唯有大祭司面色如常。 沈南使臣来到殿中,大步走向前去。面无惧色,身躯笔直,不卑不亢。 只见他作礼,指向身后装着礼品的木箱说道:“恭祝祁国君继位,此乃我沈南的一番心意!” 祁宫下人们将箱子打开,里头是一大幅上好的锦绣山河图。 周围大臣仍然是沉默不语。 下人们想安排他入座。 使臣却摆手,面上露出丝狂妄之色,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件。 提高声线又大声道:“此外!还有一事。” “我国离郁公主听闻质子遭到小人迫害,惨死他乡,心中甚是伤感。不由书信一封,给失去弟弟同样悲痛的陛下写了书信宽慰!” 上座之人手指轻轻在空中摆动,一旁太监心领神会。 书信经下人之手,在七阶帘中层层向上传递。 榻上之人华服玉缕,金腰带在身,肃杀气十足。 太监颤抖着手将信件递给他。 目光所及之处,白纸黑字,尽是优美问候。 最左边红色字体尤为突出,赫然躺着四个醒目标注:“不得好死!” “好一个不得好死。”一贯阴嗖嗖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哀乐。 阶下使臣又道:“公主说了,春色风光处,她已经为质子殿下寻好坟地。你们大祁国不要的人她就此便领走了!” 四下臣子闻声,面容惶恐不安,纷纷低下头来,生怕牵连其中不幸横死! 殿上传来狂笑,是大祭司的声音,似乎有意安抚君心。 “一具尸体而已,谈什么领不领的?公主喜欢留下便是!眼下两国还是……和睦为主。才是。” 帘中,太监不明所以,低头只静静等待皇帝的吩咐。 不辨喜怒的声音从帘子里出来。 “赐座吧。” 此言一出,祭司才放下心来。 “谢祁君。” 下人领着使臣退下。 殿上歌舞声又起。 王座之上离得最近的太监,眼神冷酷,小声问道:“皇上,那使臣和公主如此嚣张,要不要派人……” 说着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一道。 “祭司的话,你听不懂吗?” 阴冷目光投来,太监忙作礼,退回到原地小声道。 “是小的多嘴。” 沉默良久,座上之人有了动静。 “不急……” …… — 第66章 一手消息 四月晚春,万物盎然盎然。 京河边小酒楼里,慕容云迟约定好几人今日出游。 屋里,白衣慕容看向谢清槐同他侃侃而谈。 “今日,玄明从军营回来了。咱们几人许久未曾出来了,可得好好聚聚!” 谢清槐一贯喜欢热闹气氛,紫衣束发,倚着座椅摇着扇子,乐呵道:“正有此意。” 忽的,门口传来声响,慕容云迟回头,座上几人向门口望去。 蓝色衣裳推门而入,看见几人眼底划过丝精亮,又瞬间抽搐几下眼角。 径直路过慕容云迟,傲娇的声音响起。 “你们七人组聚会,干嘛非邀请我啊?” 屋里宽敞明净,大窗子敞开。一眼便能看见外头河景。 蓝羽手中还提着新鲜的杏花酥,环视一周转过身,面上虽是一副不理解的看着慕容云迟。 实则心中早已风云翻滚!激动不已!他动手上下,整理好仪容仪表。 “咳咳……诸位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蓝秀坊的坊主——蓝羽。” 一本正经的强调惹得慕容云迟一阵不耐烦,小声提点道:“行了,你不用解释,本侯爷都交代过了。” 慕容云迟请他过来,其实就是想让他管制、分散一下沈笑微的暴脾气。 他害怕再出现上次廊下那般,不欢而散的场面。 谢清榆与路锦同色金锦衣,相互依靠在窗边,听见声音后同频转身。 谢清榆是个自来熟,露出笑容。 “幸会,在下谢清榆,这是我妻路锦。那边那个是我兄长,你应该认识。” 指向之人正是谢清槐。 见谢清槐和自己挥手打招呼,旁边王黎拱手眼中也无惊讶之色。 蓝羽就知道,他此番被邀请大家都知道。 最里面沈笑微望着窗外的河水思绪飘飘,听见声音回过神来,发觉门口多了幅熟悉面孔。 “蓝羽,你来了。” “嘿嘿……离郁我就知道你来的早!” 他一进来便看见慕容云迟身后那红衣——正在出神的沈笑微。 此刻屁颠屁颠跑过去,坐到她旁边去。 慕容云迟哎了声,手伸在半空中,还没拦住,蓝羽便已经坐下了。 沈笑微见他一脸兴奋,不由好奇开口。 “你怎么这么兴奋啊?” 几人听后,纷纷看向他。 蓝羽将糕点放在桌子上,再也藏不住心事。 “明日我便要同你们一起出现在坊间传言中啦!我从小到大,可算是出了回名头!能不激动嘛!” 见他越说越起劲儿。 沈笑微听着便闭上双眼,纤细玉手抚上额头,嘴角浮现一个尴尬笑容。 “就是这里了。” 门外小二指引的声音传来。 门被轻轻推开 ,司徒风来了。 慕容云迟从桌旁起身迎接,“玄明,你来了!” “嗯。” 司徒风环顾一圈,眼神定在沈笑微那边。 几人熟络,早就免了礼节,点头示意 。 “哎!离郁我同你讲啊……”蓝羽话未说完,便觉脖子后面凉嗖嗖的。 一声轻咳传来,蓝羽扭头对上慕容云迟暗示的眼神。 看见司徒风盯着他,小脸哇的瞬时间煞白起来。赶忙闭嘴,起身迈着小碎步朝窗口青渔路锦两人走去。 “嗨!听闻你二人婚礼倒是特别……特别好来着!” 沈笑微见蓝羽跑了,忍不住白他一眼,心中暗自吐槽道: 没骨气的蓝羽!一个眼神就起来了?平日里白疼你了! 司徒风嘴角上扬,毫不避讳坐下。 谢清槐与慕容云迟对视一眼,嘴角强压笑意。 窗前,被打扰两人也心知肚明,看着蓝羽仓促双手无处安放模样,眼藏笑意。 “嗯嗯,当时我二人不识坊主,要不然定邀请你过去参礼。”路锦善解人意,替他缓解尴尬。 “是啊!不过有缘人终会相会,这不!今日我夫妻二人就交上你这好友了!”谢清槐笑着附和道。 “是是……” 蓝羽松了口气脸上挂笑回答道。眼神却忍不住往沈笑微方向瞥去。 — 司徒风微吸一口气,对小桌那边人道。 “军中事务处理的差不多了,我便回来了。” “哦。关我什么事?” 沈笑微眼神路过他,直往路锦那边的大窗景看去,面色如常,声音也十分冷淡。 玄衣袖中手指轻握,凌厉五官眉头微蹙,眼中划过丝伤心。 司徒风低头片刻,心里自我调整,决定忽略这句话。再度抬眼,用柔和目光看她。 王黎束发轻甲握着茶杯的手停顿下,看着身侧与她同坐的慕容云迟,摇头心中暗自思忖。 殿下与将军的关系这么久了都不见好转,这该如何是好? “咳咳!”谢清槐忍不住支声,“哈哈哈……大家好不容易出来聚一次,一定要开心些才好!” “往日那些个恩恩怨怨那么久了算什么嘛!要我开心过好每一天,才叫珍惜时光、热爱生命!你们说对不对?” “没错!心情好一点干什么事情都会顺心呢!”路锦笑盈盈道,胳膊肘还暗戳戳挤兑下旁侧的谢清榆。 谢清榆反应过来,低头对视上路锦乖兮兮,期待的眼神,赶紧接上编下去。 脸上尽是浮夸:“是!你们说的对!心情好……周围磁场就会变好!磁场好就会……变得幸运,运气也会跟着变好!” 慕容云迟与王黎点头,表示赞同。 场上,似乎只有蓝羽心中还在窃喜! 这是我能听的吗? 哇哇哇! 这可是第一手内部资料啊! 这几个恐怕是不知道,他们前一阵子可是京中最受欢迎的!茶余饭后热聊话题! 沈笑微坐在椅子上望着河面上几粒小舟,只点点头不曾说话,思绪若有若无,让人捉摸不定。 蓝羽懂她,袖子里掏出来折扇,风度翩翩握在手里:“要不……咱们先吃饭吧!” “呃,对对。这里的河蟹可是一绝!小二怎么还不来?我去催催。”慕容云迟拍拍脑门,作势往外走去。 轰隆隆! 外面传来碟子打碎,几人皆是一愣。 门突然被人踹开! 霎时间! 出现两黑衣人,四手同时往不同方向屋里,扔出数枚银针! 门外打斗声不断。楼下传来苍暮的声音。 “王爷你们小心!” 第67章 天赐喜运 几枚银针飞来,慕容云迟收起笑容反应迅速,身体往后仰躲过一劫。 窗边,谢清榆眼疾手快搂住路锦蹲下,蓝羽见状紧跟其后! 叮叮叮! 几枚银针钉在他脑袋后不足半厘米处的窗沿上。 王黎与谢清槐坐窗侧对面,见此情形眼神一厉,踢起来脚下的红缨枪,一举挡下朝两人飞来的银针。 银针晃晃,路过慕容云迟,径直飞到沈笑微面前! “殿下当下!” 沈笑微还未来得及弯腰躲闪,利剑横在眼前抵挡住空中银针。 司徒风眼神阴翳,起身一脚蹬起木椅,借着轻功之势朝两人方向去。 黑衣人抽出腰间弯刀抵挡他的进攻,刀刃相接,擦出火花。 力气不足,二人连退几步被逼的撞到二楼围栏上。 司徒风眼神狠厉,剑锋一转,两人闷哼一声,腕部皆被划伤。 兵器掉地上的声音传来。 剑锋指向脖颈。 见打不过,两人没有丝毫犹豫,纷纷咬毒自尽! 司徒风拧眉,眸色森然。 手持剑刃,腕子翻动划开其中一人脸上的黑巾,看清楚后不由愣住。 楼下。 苍暮绿萝护着些人,与几黑衣人纠缠不休。 地上横七横八躺着中针的客人、店员。 见状不妙,纷纷四下逃窜,有的被苍暮拦住踢翻在地。 眼看跑不掉了,纷纷咬下嘴里的毒药自尽而亡。 今日出行游玩,几人并没有让侍卫跟随。 无人去追,断了线索。 苍暮皱着眉头,从地上店员身上取下带血银针,放在鼻子旁边闻了闻。 忽的想到什么,眼睛瞪大向楼上喊道。 “王爷!针上有镇神香,能让人昏睡几个时辰!” 司徒风听后,眉峰皱的更深了些。 …… 房间里。 蓝羽瘫坐在地上,颤颤巍巍绕过头上银针,扶着旁边窗沿起身。 方才真是吓死人了!差点小命就小命不保了! 慕容云迟好奇的出去看了下,回来不解道:“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看起来倒……不像是京城中人。” “是祁人士。”司徒风突然开口指认道。 此言一出,沈笑微想起了什么!眼神瞬间慌乱起来。灵目抬起,正对视上司徒风泛着幽光的眼瞳。 慌忙错开。 司徒风猜想,两人应该是想到一块去了。这些人是冲她来的。 “是嘛?祁人怎么会在此处?”谢清槐忍不住开口。 “真是可恶至极!”蓝羽拍着胸脯,愤愤不平道,“难不成他们是想掳走我们几人,好找权贵们要钱?” “哎,不太可能吧?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掳公主啊?”谢清榆第一个否认道。 路锦也摇头:“没可能。” …… 王黎和慕容云迟几人皆无头绪,不明所以的猜想着。 没能找出一个合理的原由来。 蓝羽将床沿银针拔掉,扔在地上。半倚着窗子,刚想听他们说下去,自己悄悄放松一下。 突然瞥见,沈笑微面色似乎不怎么好,关心着开口。 “离郁?你怎么了?面色如此苍白,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笑微回过神来,点点头。 “嗯……是有点。” “本宫有些乏了,先回府去了。”沈笑微起身便往门外方向走。 “哎!别……”慕容云迟刚想开口挽留。 不料司徒风跟道:“我送你。” 说罢便转身想同她一起出去。 沈笑微刚想摇头拒绝,稳重的音色钻入耳畔。 “这样安全些 。” 沈笑微想起方才凶险场面,说起来她倒是还得感谢他一番。便点头。 “那麻烦你了。” 两人下了楼房。 苍暮正带着几位医者配药给楼下人醒针。 沈笑微看着地上躺着的众人,眉心凝重,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受。 …… — 酒馆楼下, 楼下中针之人,闻了解谜香后纷纷醒来。 布衣男子醒来,感觉自己右眼视物模糊,脸上黏糊糊的? 伸手一扒拉,居然是米饭,低头一瞅惊呼道:“怎么回事?我正吃着饭怎么躺碗里了?” 旁边此起彼伏的疑惑声。 “方才谁扎我了?” “大夫?我怎么就睡地上?” “没事的,你们中了迷针而已,没有生命危险的。” “……” 楼上房间里,王黎几人面面相觑。 谢清槐讪讪问道:“人都走了,那……咱几个……还吃吗?” “吃啊!不能白出来一趟啊!让他们二人单独待会儿也好。”慕容云迟从门口走进来甚是乐观,“方才遇刺,咱们也算是命情之交了!” 蓝羽点点头,不能白来一趟确实得好好吃点! 忽的晶亮的眼睛瞥见谢清榆手上的山鬼金钱,扭头不解道:“这不是有道长吗?你们这么关心他二人感情之事,怎么不让他算算?” 慕容云迟反应过来,眼睛瞪得像个铃铛,兴奋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又将目光放蓝羽身上,“没想到,叫你过来还有点用处!” 蓝羽扯扯嘴角,不再说话。 路锦和谢清槐几人皆是期待的看着他。 “青渔你快算算!” “嗯嗯。相信自己,你一向很准的!”路锦鼓励道。 “好……吧。” 在一众目光下。 谢清榆走到桌子上,将杏花酥推开,腾出位置来,从怀里掏出来小龟壳。 哗啦啦!铜币碰撞掉到桌子上,他仔细端详了下,掐算手指头又盘起方位,时辰…… 脑海里努力记忆两人面相。 谢清榆整合好,一本正经道:“天赐喜运?不知是不是受到圣旨的情绪影响?虽然……有阻力,但好好经营就能修成正果。” 蓝羽蹙眉,“这么准的吗?” “好挂!”慕容云迟激动跳起,“我就知道,你们聊着,我吩咐小二上菜……” “……” —— 阳明季暖,街边树梢,鸟儿叽叽喳喳个不停。 马车里,沈笑微被司徒风看着,心里约莫有底了。 “你……都知道了?” 冷哼声传来。 “知道什么?你为了给那个死透了的质子出气。让使臣传信话语?去侮辱祁国那个新君?” 司徒风眼神紧追她的容情,眼前又想起来祁楚桉那副模样,心中暗道: 那个小白脸,死了正好。 第68章 肉香糖葫芦 沈笑微脸上起伏不大 。 “所以,那些人都是冲我来的?” “我看倒未必。”司徒风摇头,回忆片刻,“那些人瞧着倒像是江湖死士,不知受何人指使?” 沈笑微闻言倒是松了口气,若真是祁君报复,她倒是害怕因为自己牵连王黎他们。 “那个,刚才……本宫还得谢谢你。”沈笑微不自在道。 见他眼底含笑,嘴角上扬正望着自己。 沈笑微忙给自己找场子,“之前的事情本宫还没消气呢!今日……一笔勾销,谁也不欠谁的!” 司徒风笑了,满意的点头。 “嗯。” …… 马车徐徐前进,一拐弯便要到公主府门口。 “驾!” 苍暮骑马匆匆赶上,怀里还用手捂着个纸皮包裹。 “吁!” 只见他勒停马,从背上跳下来。跟着车窗走。 将手里的东西放置帘里,喊道:“王爷你要的东西买来了。” 沈笑微离得最近,司徒风轻咳一下,示意她接住。 她点头接过来。 手上东西还热乎着,鼻尖萦绕满是肉香。不由瞪大眼睛。 “好香啊,这是……烧鸡?” 她吞了吞口水,将手中东西递给他。 司徒风摇头,温柔看她:“饿了吧,吃吧。” 沈笑微在楼里时就响了!眼香喷喷的烧鸡就在面前,不吃白不吃! “那我可不客气了!” 手指灵活的拆开缠绕线条。 拆开一看上面为何红彤彤?沈笑微不由愣住。 咦? 怎么还有些糖葫芦? “这是什么新的买卖方式吗?买肥鸡送糖葫芦?” 刚说完,沈笑微便又怔住了,冷宫里熟悉的记忆袭来。 不由拿起一颗放到嘴里,一股子甜肉香。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沈笑微瞅了眼肉上的糖葫芦,掂起一颗刚准备递给他。 “你不饿吗?” 手还未出去,便听见司徒风饶有兴致道:“幼时,在宫里头与前皇子们发生争执斗殴。好在跑入冷宫墙角,碰见一个‘小乞丐’,将人吓跑。” “后来我跟着她,她便塞给我几个……这般掺杂着着肉味的糖葫芦。” 旁边人听完后,倒是敲响她记忆里的钟了!霎时间想起来沈南启生病时,洞门口那个小哑巴! 沈笑微手里糖葫芦猝不及防朝司徒风脸上砸去,被他在空中拦截,稳稳接在手里。 眼中闪过丝明亮。就知道是她! “你才乞丐!”抱不平的声音,沈笑微瞪着他咬牙切齿,“合着我这个好人还真是没什么好报应!” 看见玄衣面上仍笑着,一副预料之中样子,她气的牙痒痒起来,指着他质问起来。 “我帮过你,你居然还毒我?” 司徒风闻言,瞬间低首含起眼眸,带着歉意小声嘟囔道。 “怪我,许多年未回京。先前能力有限 也查不出来什么,等有能力便忘了此事。也是后来进宫才……” 想起来。 司徒风看着她,眼中歉意深深。 “你……” 沈笑微一脸无语望着他,手指定位指着他:“我可是记下了,这可是个大人情!” 玄衣自知理亏,忙点了点头。 “嗯。” 他倒是巴不得和她扯上些关系。 先前气头上,他也忘记这事儿,没机会同她道出。 眼下从军营回来,刚好能坦白此事,来拉近两人关系。 “殿下、将军,到府上了。” 门外车夫提醒道。 司徒风先行下来马车作势准备扶她。 “不必,我手上油乎乎的,恐弄到你身上。” 沈笑微避开他的手,缓缓踩着下人搬来的小木梯。 司徒风轻笑着摇头,眼里柔光似水快溢了出来,转而扶住她油腻的右手,“无妨,我手中还有颗糖葫芦呢。” 沈笑微双脚着地,“麻烦了……” 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又说不上来? 眼瞅着,日上午时。 他们两个回来了还未用饭呢? “绿萝,吩咐准备午膳吧。” “是。” 绿萝退了出去。 眼下,离郁轩里只剩下三人。 司徒风不动声色的递出一道目光,旁边有点碍眼的人心领神会。 苍暮俯身,“王爷,属下身体不舒服有些不舒服,就先退下了!” 司徒风点头:“嗯。” 离郁轩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沈笑微看着手中还温热的鸡肉,咽下口水,薅起个大鸡腿递给旁侧的玄衣人。 “喏。” 司徒风眉心舒展,俊脸畅然,伸出左手稳稳接过来。 …… — 饭后。 沈笑微在园子里转了一下午。 闲来无事,打理完自己种的花,又喂锦鲤去了。 司徒风瞅着池塘里,被她喂的珠圆玉润的鱼群,不由皱眉。 这么胖?看起来……都快游不动了。 “吃这么多?不会撑死吗?” 清凉疑惑音传来。 沈笑微手中动作顿住,蹙眉尴尬的看着他。 “鱼还会……撑死吗?它们……吃饱了不会停吗?” 司徒风眼神逐渐呆滞,看着池子里不少锦鲤问道:“你养多久了?” 沈笑微眼珠子转动,思索片刻,“平日里都是丫鬟喂,本宫偶尔想起来便喂。应该……有两年了吧?” 司徒风点点头,“可有什么新发现?” 思来想去,她还真发现了…… 她将鱼食盘递给绿萝,惊讶的看着他,指着池子里的大条白色锦鲤。 怎么回事? “本宫记得……之前好像没有纯白色的啊?什么时候生出来这么大一条?” 绿萝眼神慌乱,慢吞吞解释道:“之前确实出现几条锦鲤,吃的多了翻肚子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怕公主伤心便偷偷补了几条……” 司徒风实在是想笑,没笑出声,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的厉害。 “啊?这……”沈笑微慌乱的看着池子里一群胖锦鲤! 要不是司徒风提醒,她做梦也没想到,曾几何时…… 自己居然害死过鱼命。。。 她喂鱼确实看心情,好多时候心情贼好,抓几大把鱼食便洒下去了。 无人敢提醒坏她心情,自然不知其中缘由。 沈笑微扶额,苦笑着摇头。 “本宫以后还是不喂了,这些鱼命就交给你们了。” 绿萝讪讪道,“是。” 第69章 深入了解 傍晚时。 夕阳还未落下,万物尚且明了。 司徒风在亭子下喝着茶水。安静欣赏院里红影。 院子里沈笑微正同绿萝一起打太极。 司徒风跟了一下午,美曰陪她。 沈笑微刚开始还明里暗里赶他,后来便懒得提了。 再后来,偶尔两人也能聊上几句。 一套太极下来,强身健体。 沈笑微接过下人递来的帕子,抹了下额头上的薄汗。 天色已晚,亭中人还是这般轻松。 这小子该不会是……不想走了吧。 “你……不回府吗?” 沈笑微意思都在皱巴的小脸上。 怎么还不走? “是啊!马上天就黑了,本王也该休息了……”司徒风挑眉,笑着看向苍暮。 “王爷,偏殿已经命人收拾妥当。” 司徒风面上笑意轻轻,心里很是满意。 “嗯。那本王便不打扰你了,记得……早些休息,明日早膳见。” 说罢,他走出亭子,从她身侧路过。 一股淡淡檀香气扑面。 沈笑微眼睛追着他的背影,噘嘴:“……” 这还还没成亲呢,真把公主府当自己家了? 算了。 她叹了口气往自己寝殿院里走去。 …… — 夜间。 幽暗偏殿里。 “查的如何?” “禀王爷先前消息已经封锁。属下命人将尸体带回凌御司。多方查验那几人身份,确实为祁江湖中术士。活动范围就在边境……” 苍暮放下手,抬头认真分析着。 “拿着画像问过当地人,他们与祁宫甚远并无瓜葛……” 暗中之人,脸色阴沉冷静。 “继续派人盯着。” “是。” …… — 这几日,司徒风意外发觉:小时候那次意外经历,似乎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上午。 沈笑微在园中给她新收的月季松土。 近处亭子下,一抬头便能看见司徒风在看史书。 大功还未告成,沈笑微瞥了眼他。 眉眼霸气分明,将他与记忆里的小时候那脸重合。 她突间发出疑问:“哎?司徒风,你小时候为什么会被别人追着揍啊?” 被问之人愣了一下,低头看向栏杆外的人。 良久……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沉思片刻举出一个例子。 “你若是走大街上,钱袋子突然被偷了怪谁?” 沈笑微脑海里顺势代入自己,面孔浮现苦难色,哀嚎着开口:“要是让人偷跑了,那我上哪说理去?肯定是怪那些个偷盗的歹人!” 司徒风点头:“同理,本王也是。” 说着,他放下手中书卷走出去,缓步来到她跟前站着。 沈笑微用理解的目光看了眼他,“那你还挺倒霉的,遇上三个歹人。” 司徒风抿嘴:“嗯。” 沈笑微蹲在花丛旁,视线随他靠近逐渐抬起来,又琢磨道:“那你小时候为什么不说话?本宫还以为你是个小哑巴呢!” “是不是被吓到了?” 沈笑微笑着,突然想起来什么,沾着泥土的手拍了两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开始傲娇的同他炫耀起来:“实不相瞒,本宫小时候可是‘冷宫霸主’。天不怕,地不怕!” 正吹嘘着,一只螳螂从旁边草丛里钻了出来。 在她眼皮子底下向前一蹦三尺高!小镰刀勾了丝线,直冲冲挂到司徒风袖子上。 沈笑微二话没说。抿起嘴唇,闭上左眼,右手中指弯起勾上大拇指。 快准狠!上去就是一股用力! 竟直接将那螳螂弹飞到几米开外。 空中。风嗖嗖作响,似是那螳螂的怨叫声。 这一操作,看的司徒风出神。 回过神来。 司徒风脖子微红,眉心笑的颤动,轻声夸道:“确实霸道。” …… — 再过不足两月,婚期便到了。 沈笑微彻底笑不出来了。 前几日两人相谈甚欢,自己还不小心喝大了!耍起酒疯,同他讲:收下他这个兄弟了。 沈笑微扶额, 平复完情绪,心下一狠。 反正早晚都要捅破这层窗户纸,还不如早一些谈妥!如果能约法三章,各玩各的,互不干扰最好。 离郁轩内,屏蔽下人。 屋里只剩下他二人。 沈笑拳头握在嘴边,白皙脸庞收起往日里的嬉皮笑脸:“咳咳!” 对面,清冷俊脸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似乎在猜,她要同他商量什么? 沈笑微毫不避讳的望着他深邃的眼。 声音稳重,脖根子却悄悄红了。 “你我二人,也该好生谈一下关于……婚约的事情了。” 司徒风闻言,愣神片刻。眼中透出些期待。 直勾勾回看她的眼。 这……家伙。似乎知道他眼神烫人…… 沈笑微快速错开视线,耳畔传入柔顺的轻笑声。 “好啊。你想怎么谈?” 红衣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扬起小脸,认真道:“你……纳妾吗?” “嗯……嗯?”司徒风声音急转直上,墨色眼眸中看着她,里面全然渲染着不解。 沈笑微还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道一遍。 “我说,你要纳妾吗?” 司徒风立马摇头。 心中一人足矣,其余人……入不了他的眼。 见他摇头不语,沈笑微还以为提及少男心事惹他不好意思了! 于是大大方方地率先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你纳妾的话,本宫也好找些个男宠……” 司徒风蓦然明白了她什么意思,神色板起来,斩钉截铁打断她讲话。 “不行!” 沈笑微怔住,反应过来狐疑看他,“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玄衣司徒有些生气,语气不容置喙,变得冷冷的。 此言一出,沈笑微看他的眼神瞬间变了。 “你不会是想让本宫给你传宗接代吧?” 司徒风刚想承认。 沈笑微毅然起身:“不行!” 司徒风蹙眉:“为……何?” “你想生找其他人生去!婚约之事本就是虚的!我又不喜欢你……” 司徒风面色划过丝低落,再度抬头仔细在她脸上找寻情绪,“那……怎么才能让你喜欢上我?” 沈笑微被问糊涂了,含糊道:“这……我哪知道?” “亦或者,你喜欢什么样的?”凭着对她的了解,司徒风眯起眼睛笃言道:“长得好看的。” 见她眉头不展,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司徒风心里没底,忍不住哑声发问:“我在你心里……很差劲吗?” 沈笑微思绪被问回来,摇头又轻轻点头。 看向他的眼神一言难尽。 就是五官分明,长得再好看,可他终究是司徒风啊! 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根本不是冷宫外面那个小哑巴,而是……那个毒死人不偿命的活阎王。 “掺半吧。况且……我觉得你也不是真心喜欢我。” 第70章 约法三章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怕你?与你遇见的其他女子有所不同?” 沈笑微站在那里,一脸诚恳的问起话来。 对面椅子上的人没多想,点点头。 沈笑微一副掌握之中的姿态,又问:“是不是还觉着我不拘于常礼,性格活泼,常常语出惊人?” 见他再次点头,她算是确认了。 “你应该知道的……我自幼在冷宫长大,不怕你是因为我是公主。” 沈笑微摸着鼻子,自嘲着又道,“不拘礼节是因为本宫不怎么把教习规矩放在眼里……” 见他不说话,沈笑微持续输出。 “哈哈……那个活泼是本性,简单来说就是话多!总而言之……你懂了吧?” 司徒风面色渐渐变得认真,点头赞同。注视她的眼神也越发坚定、真挚起来。 “嗯。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使得沈笑微小脸唰一下子涨红了起来。 忍住跺脚的冲动,快速打断他,“停!我说了半天,你到底听没听啊?” 司徒风仿佛没听见般起身。 两人之间距离越发近了。那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目的性,走到跟前。 沈笑微不得稍微仰头去看他。 四下无人,他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修长的手指竟然抬起,卷上她额间稍微凌乱的发丝,细心替她抚平。 “感情之事,来日方长。婚后自是可以好好培养。”言语之间尽是情眷,手指顺着发丝故意似的触碰上她的耳朵。 吓的她连忙后退,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 不巧的是,沈笑微忘记自己身后还有梨木椅,脚下一绊满眼恐慌。 将坐未坐时,便被人拽住臂膀揪了起来。 再度站稳,她耳脖子已经红透。 轻笑声传来,伴随着司徒风笑意调侃。 “瞧你。怎么……害羞了?” 沈笑微瞬间恼羞成怒。 “害羞个毛线?”低着头赶忙找补,“本宫……本宫是觉着你脑袋抽筋了!” “对!就是抽筋了!”只见她双手环胸调整好姿态再度仰面与他对视,“我不管!你不要真爱本宫还要呢!万一,哪一天我就遇上了!” 沈笑微说的理直气壮。 司徒风眼神褪去笑意,抿起嘴唇,心中盘算着: 若是此刻争辩?依照先前经验来看,两人刚建立起的信任,极大可能会毁于一旦。 不行…… 良久,薄唇轻言。 “不如这样,你我二人约定打赌如何?” 沈笑微狐疑的望向他,“赌什么?” “赌以后你会爱上我。”司徒风脸不红,心跳却飞快。 “好啊!那咱们干脆就约法三章!” 他唇角勾起,眨着眼睛听她继续说下去。 “婚后,你我二人井水不犯河水,各自……” “不行!” 玄衣脸色刚上去就又垮下来。 沈笑微拧眉看他。 见他认真分析道:“传出去不好,会被人议论。” “那换一个!” 沈笑微歪着头,脑袋里死命想着。 有了! “咳咳……就照你方才所说。”沈笑微面色粉起,停顿下,又道。 “先说好!本宫承认喜欢上你之前,你我二人不能有夫妻之实!若是你纳妾,就得同我和离!敢赌吗?” 司徒风蹙眉,未曾正面作答,手却抓住她的腕子,审判一样盯着她,“若是你私自与其他男子亲昵,坏了婚誓又当如何?” 面前红衣瞬间笑了,“好办,你我和……” “沈笑微!”司徒风厉声打断了她,脸上尽是不满。 见他反应挺大,沈笑微小心吞了吞口水,保证道:“那……我便抄千字经书悔过!这总行了吧?” 见他犹豫不决,红衣变得理直气壮,开始用起激将法。 “司徒风,这可是你提议的!你有不愿意的地方,难不成我就没有?到底还赌不赌?” 司徒风头疼,内心挣扎不定。 不同意,那便真管不住她出去胡作非为了。同意的话…… 最后,他还是松口了。 “赌!” …… — 偏殿,书房里。 司徒风拧眉,写下两人方才立的约定。 二人签字画押。 沈笑微乐呵着将状纸拿起来欣赏。 只见她将约定的字据细心折起两下。抬脚便朝门的方向去。 嘴里还欢快道:“合作愉快!这么重要的东西可不能丢了,本宫得找个地方好好锁起来!” 屋里,司徒风无奈的摇头。眼神逐渐攀上小得意。 罢了,便先顺着她吧。 以后身边没有其他阿猫阿狗,他就不信…… 殊不知,沈笑微也是这般想的。 廊下,手紧紧握着字据。 嘴上哼着小曲,内心得意。 呵!不纳妾等于活守寡!本宫不松口,就不信你能受得了! …… 总之,两人又回到了以前的相处模式。 — 慈宁宫里。 香炉烟火袅袅,缕缕白丝安静浸入空中变得缥缈。 座上之人,鬓角白发,面色得体。眉宇之间却掺杂着丝丝担忧。 “皇儿,你可有为你长姐想过一番退路?” 这几日萧太后总是在思忖着:笑微婚后会不会不开心…… 沈南启放下手中茶盏,信誓旦旦道:“母妃,您就放心吧。朕早就想好了!” “现右翼军权在儿臣手里。司徒风承诺会将中党军权全部移交。日后他手里便只剩下左翼军,兵权消减定是不敢造次的。” 萧太后反应过来,视线突变。 “他竟交了军权?” 沈南启点头,眼眸细腻,心里明镜。 — 那日傍晚。 司徒风同几位大臣出宫离开。 先是去了慕容侯府,出来时天色昏黄。 回到司徒王府后,他居然折再度进宫面圣…… 手中送来的赫然是调遣中军的虎符。 连刚生完闷气的沈南启也惊到了。 “将军这是何意?” 玄衣矜贵,容颜俊冷,神韵无双。双手奉上虎符,眼神赤诚: “以此虎符为誓,我司徒风他日迎娶离郁公主,定会好好待她。敬重爱护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若为此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 话虽如此,沈南启却不能绝对答应。 “机会可以给你,皇姐那边朕……不会过度多嘴。婚后全凭你自己的本事。不过……” 沈南启面色突然阴冷起来,眼睛全然狠厉,“若她日后向朕诉苦,说你待她不好,朕必定让你司徒家付出代价!” …… 那天司徒风走后,沈南启手握虎符,在养心殿里愣神许久。 …… 第71章 因她而起 上午时间。 公主府院落里鸟鸣音,参差并奏。 树上枝繁叶茂,阳光透过缝隙,地上点点光影,小孔成像。 葱郁树旁,沈笑微端坐着。怀里抱着乖巧安静的白狐。 司徒风撇嘴,眼中映出她与白团子的影子。 循着记忆里住在公主府这些日子里,目光里带着些许不满,淡淡对身边之人道:“几日不见,它好像又胖了。” 小家伙好像听懂了好像,抬起来圆鼓鼓的脑袋,冲他嘤嘤怒叫两声。 手里抚摸的动作不停,沈笑微慈母端详的眼神在小家伙身上游走着。 “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嗯,就是胖了。”司徒风面不改色注视着她,一口咬定。 沈笑微点点头,脸上笑着。 “能吃是福!小家伙多吃点,正长身体呢!” 手里动作仍没有停下。 又过会儿。 司徒风忍不住再次提醒道:“你一直抱着它……不累吗?” 她摇摇头,扬起脑袋似乎在炫耀:“本宫喜爱的,多久都不会腻!” 玄衣一下子恍在原地,脸上忽然笑容灿熠起来。 眼神不自觉的追着她笑盈盈的脸,时间仿佛蓦然停下。 是吗? 那…… 以后你也会喜欢上我,永远不腻吗? 但愿如此。 …… 突然, 远方传来惊吼声,打破了这番岁月美好。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大事不好了!请您快些过去吧……” 沈笑微同身边人一道抬起头,只见几个下人们匆匆跑过来。 来不及行礼,侍女一站定赶忙气喘吁吁道:“公主、王爷!王夫人身边的翡翠来了!” 侍女咽口气,不敢耽搁,又道:“说是慕容小侯爷同他夫人打起来了!眼下老侯爷不在府上,谁都拦不住!” “你说什么!” 此言一出。 沈笑微噌的站起身来,身边玄衣人脸上也是惊异。 两人相视一眼,跟着人往外跑去。 翡翠是迫不得已,骑马飞速过来的!跑到离郁轩便岔气了,忙叫人去搬救兵。 沈笑微到离郁轩便体力不支了。 拍着胸口快步往外走,嘴上还喘着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怎么还打起来了?” 司徒风皱着眉跟在她身后,眼里划过丝无奈。轻轻抬手拍起她的背,给她顺气。 翡翠见了沈笑微二人,慌忙跟上,快速道出事情经过! “昨日下午,府里新来批婢女。” “今日其中一个胆大的路过,第一次瞅见夫人练红缨枪,瞬间便被夫人迷住了,一时间忘了时间,看的出了神……” “本就是件小事儿,却被小侯爷发现了!” 翡翠眼前浮现慕容云迟方才那扭曲的脸庞,平日里的俊脸上尽是恼怒。 “你是没事儿干了吗?还不快去干活!” 婢女手里端着木盘,回过神来,惊恐万分,“是!” 王黎手中动作一顿,停下来看去,“云迟,对人不必这般动火,心平气和才是。” 那婢女感激崇拜的望着她,又看了眼生气的慕容云迟赶紧跑远。 慕容云迟更加生气了,一时间心直口快说起话来也不再顾及。 “你怎的跟那公主一样?男女皆好?” 王黎瞬间便不淡定了,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云迟,你好端端的非要提及抹黑殿下干嘛?” “提她作甚?她隔三差五带你往蓝秀坊去,都把你带坏了!本侯早就知道她不是什么正经人!” “慕容云迟!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面前轻甲之人眼中怒火凝起,拳头愈发握紧。 慕容云迟也是同样怒火冲天,声音陡然提高: “说清楚又如何!你天天耍枪不就是想让沈——” 尖枪划破空气,音瑟萧萧。 慕容云迟面色阴冷偏执,丝毫不躲,从腰后抽出那精巧渗人的蛇鳞白鞭。 鞭子举高过头顶,抵住红缨枪! 阳光之下,白蛇皮粼粼浮光犹如波澜水纹。 两个人谁也不肯退让。 …… 劝阻无果 情急之下翡翠骑马跑来搬救兵。 翡翠寻着记忆里的场面,叙述着事情经过。一不小心便将沈笑微架到了刀刃上。 “什么?慕容云迟居然敢骂我?本宫招谁惹谁了?”沈笑微边走边气,眉眼飞舞道,“待我过去,定要治罪于他!” 身后传来微弱轻咳声。 “确实……不怎么正经。” 司徒风借机将自己心里话提了出来,试图点醒她。 沈笑微怒目圆瞪,扭头红唇厉语质问道:“你说什么?” 司徒风神情划过丝紧张,连忙细细找补。 “咳……本王的意思是,云迟应觉得你与那蓝羽走的近……怕她夫人与你有什么不正常也是情理之中。” “简直就是胡扯!”沈笑微气到快要吐血,喉咙哑了一瞬。 “本宫找面首已经有几年头了!怎么可能……” 突然她便没了声响,脑袋顿悟猛的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二人。 “他……不会是……因本宫看了那么多美男子,却没留下来一个……便误认为本宫乃男女皆……可之人?” 司徒风不可否认的点点头。 “有可能。” 一旁翡翠急得团团转,“二位别再猜测了!眼下调解打架才是正事!那边还打着呢……” 反应过来,两人快步向门外赶。 司徒风蹙眉,四下扫视一圈。 侧门有马车。 不行!太慢了。 翡翠骑过来的马,就这个了! 玄衣挥袖,司徒风快人一步上了马背,朝下面红衣伸手。 沈笑微吞了吞口水,伸手抓住大掌。被他稳稳拽上马背,金簪摇曳,美的动人心魄。 在司徒风高伟身躯的衬托下,显得她格外娇小可人。 少女秀发、身上散发出的花香气在他鼻间萦绕。 怀里近距离温润,玄衣嘴角不由翘起,低沉沙哑的声音擦过耳廓,传入她的耳中。 “抓紧了 。” …… 马背颠簸,一路上沈笑微紧紧抓着缰绳安分的很。 司徒风揽她在怀里,心情极好。 物影幻移,清风徐来划过脸庞。 沈笑微心中的害羞燥热也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王黎他们两个的担忧。 两人骑马,很快便到了慕容侯府那条街。 第72章 闹剧登场 慕容侯府,院落里。 场面僵持不下,慕容云迟躲闪抵挡的迅速,嘴上却是不饶人。 “你敢不承认?” “每日舞刀弄枪有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想着上战场?” “……” 几句话下来,激的王黎往狠了打。好几次慕容云迟都差点招架不住。 终于忍无可忍,手里鞭子不自觉的挥舞,朝向她甩出鞭子。 哪曾想王黎纹丝不动站在那里,眼睛就这么盯着空中即将落下来的鞭子。 “云迟!你疯了!这是做什么?” 谢清槐闲来无事,登门侯府来找人闲聊。 刚走到院子里发现众人神情紧张。感觉不妙速速往里面去,拐弯进来矮门便看见院子里如此场面。 慕容云迟反应过来,忙用力扭动手腕,鞭子在旁边地上落下,激起一层灰石土。 他紧张的望着她,“你……没事吧?” “你自己眼睛瞎吗?” 王黎生气的往前走,慕容云迟被怼。不甘示弱也要向前去。 眼瞅着两人又要来几个回合,紫袍谢清槐赶紧跑过来,赶紧将白衣往后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红缨枪晃晃在他跟前,吓的谢清槐举起双手连连侧身。 “让开!今日不说个清楚,这事儿没完!”声音怒气更深,势必追究的质问声让慕容云迟心里的火气增生。 委屈感如泉水又源源不断涌现出来。 不顾谢清槐在前抵挡,他手握白鞭脚并用,竟口不择言上去理论。 “你如此动火!可是说你心坎里去了!我怎会娶了你这个不讲道理的悍妇!” 沈笑微同司徒风跑进来时便听见此话。 在场所有人,包括下人都不可置信的望向慕容云迟。 红缨枪还未放下,王黎身体一震愣在那里。 谢清槐第一个反应过来,拳头举起砸向慕容云迟的肩膀,眼中带着怒气警告,“云迟,你说什么胡话!” 轻甲树冠之人潇然,眼眶刷一下便红了起来。 回过神来。 长柄落地,气震山河,深撼人心。 王黎盯着那个与自己长久相伴之人。自嘲似的一笑:“你终于……肯说出心里的话了。” 沈笑微跨步跑到她身边,“王黎……”眼神在他二人身上停留,带着些亏欠,“这……你别放在心上。” 那眼神凉薄,惊的慕容云迟心中乱麻,手指颤抖,眼神四处乱飘。 梳理好情绪,刚想出言解释。 颤动的声音响起,是王黎。 “云迟 ,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婚约却是父母定下的娃娃亲。”王黎深吸一口气,眼里尽是破碎:“外面,人人都说……你怕我、嫌我,我全都充耳不闻!那是因为……我只信你亲口告诉我的!” “我……”慕容云迟出声想要打断,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从今往后!你我便就此……和离吧。” 王黎拎起自己的红缨枪,眼中再无眷恋。 毅然决然的朝门口方向离开。 一句话将慕容云迟打的稀碎。慕容云迟心里紧痛,不敢相信的站在原地。 沈笑微望向甲衣决绝的背影。“哎!王黎……”反应过来,忙跟上她的步伐。 谢清槐惊到说不出话来。 周身一群下人们面面相觑,又被司徒风冷冽的眼神吓的安分了些。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司徒风蹙眉提醒道他:“云迟!愣着作甚?还不快去追!” 白衣慕容苦涩一笑。 “追什么?气话而已……你们也信。” 他了解王黎,根本不肯相信方才的话。 “慕容云迟!你……”谢清槐满眼无语,“你简直丧心病狂!我劝你……抽空去医馆看看脑子!” 说罢,紫衣拂袖而去。 望着慕容云迟失魂落魄的背影,司徒风拧眉,眼神复杂。 见他往回走,不由得摇头叹息。 他有预感。 这次无动于衷,云迟定是要栽大跟头。 …… — 马车上,王黎身心俱疲,面色伤悲。 看的沈笑微无比心疼,“王黎……你别太难过了!这气头上说的话……听不得的!” “殿下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 良久,马车行驶至丞相府门前。 见来人,下人们惊讶之余忙行礼。 “二小姐?” “见过公主殿下,二小……慕容夫人。”想来想去,那小厮又匆匆改了口。 两年未回来住。 往日神采奕奕,比男子还要耀眼的王二小姐,如今已经成了慕容夫人。 王黎看着自家大门,时过境迁感慨颇深。听见慕容夫人这个称呼时,现在心中只剩下无尽的讽刺。 扭头看向旁边的沈笑微,逞强的露出抹笑:“殿下,今日心情不好叨扰你了。眼下回家去了,不便陪你。还望见谅。” 沈笑微点头,见她背影透些单薄。忍不住担忧:“王黎,不管怎样,一定注意身体才好!” 轻甲晃动,她慢慢扭过头来。 “好。” …… 没过多久,慕容老侯爷打牌回来。 刚进府上,就听见此等荒谬大事儿!气的他当场就要吐血。 “逆子!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空中瓷瓶砸来,慕容云迟忙蹲下,荷花锦鲤瓶从他头上路过。 哐当一声巨响,落到他身后的地上。 慕容老侯爷指着他的鼻子,恨铁不成钢,道:“愣着干嘛!还不滚去丞相府认错,接你夫人回来!” 慕容云迟心里也窝着团火,愤愤不平依旧不想退让。 “爹!你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王黎她只不过是一时间气头回娘家住几天,过些时日自然会回来的。” “你……” 慕容肃闻言倍感心闷,一瞬间喘不上气来向后仰去。 “老爷!你没事吧!”下人们迅速上前,在空中扶住,他老人家这才没有倒地。 “爹!”慕容云迟眼神慌张,赶紧起身过去。 老管家掐着慕容肃的人中,良久他才缓过气来。 蹬腿,一脚狠狠踢开面前的慕容云迟。 “你个逆子!来人给我将这逆子押去祠堂里跪着!什么时候想清楚,脑袋不糊涂了再放出来!” 慕容云迟拧眉,“爹!你……” “爹什么爹!你给我滚去祠堂想清楚了再叫我爹!想不清楚我就……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慕容肃气的浑身发抖。 门口进来几个家丁仆人,“小侯爷,得罪了。” 说罢,架着他便往祠堂方向去了。 第73章 与你无关 离郁轩四下无人,司徒风与沈笑微谈论着方才之事。 “可……本宫出宫第二年上才遇见王黎,当时她刚出嫁没多久……”沈笑微无比纠结,开始回想起来。 那次是她第一次以公主身份,参与宫外大臣办的宴会。 她大名远扬,民间传闻不少。大家在闺阁里都有所耳闻。 “参见公主殿下。” 几位女眷受家中长辈熏陶,不敢多看她一眼。见她示意,几人赶紧往里旁桌走。 全程。 沈笑微只点头,又送走一批。 反正她已经习惯了。 这哪里是什么宴会?明明是她的批斗大会! 下人无权参宴,绿萝已经退下。 眼下身边无人,她无聊的紧,小声嘀咕着,“早知道,本宫就不来了。” “见过公主殿下。” 门口出来一身轻甲,眉目长相清秀之人。似男子英气,看面容,又感觉透出些女子美柔。 沈笑微闻声抬头,一时间看的出神。 没想到,她居然过来了。 王黎进来后,环顾周围,皱着眉头。发现只有她一人坐在这里。 “周围已经坐的差不多了,旁边桌子似乎还有些拥挤。不知……可否坐下与殿下一桌。” 沈笑微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连连点头。 “当然可以,快来!快来!本宫又不是几百斤的胖子,自己吃不下一桌的!” 面前人,头上金色流苏晃晃,一时间王黎眼前也现惊艳之色。 “谢过殿下。” 王黎在她身旁坐下。 周围人纷纷偷偷瞧来,侧耳旁听。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一圈。 难得有人,沈笑微倒是打开了话匣子,捂嘴小声道:“冒昧问一句,你……是男是女啊?” 王黎尴尬道:“回殿下,在下王黎,乃是女儿身。” “哇,本宫还是头一次见这么英气的女子!”沈笑微眼里满是惊讶,“方才真是不好意思。幸会!幸会!” 身边之人倒是露出笑容。 “殿下言重了,好些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已经习惯了……” “……” “……” 也就是那次宴会,两人志趣相投。 王黎不在意她毫无礼数,反倒是觉得她敢作自己勇气可嘉。沈笑微欣赏她豪迈大气…… 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起来。 — 离郁轩里。 沈笑微蹙眉,接着对身边人讲道。 “我认识她时,她便已经有舞刀弄枪的习惯了。怎么可能和我有关系?” 见她指着自己,自证清白。 司徒风挑眉,温和的目光带着些许欣赏,笑起来看向她:“原来……你出宫没多久,就已经声名远扬了?” 沈笑微面色疑惑:“嗯?” 反应过来,也跟着笑了。 “那可不!当时我就带着柳风尘和蓝羽他们经常出去劫富济贫……” 玄衣闻言,脸上笑容僵住,渐渐消失。 “咳咳……” “你怎么了?”沈笑微见他咳嗽的面红耳赤,不由停下来问候。 司徒风伸出手掌,摆手。慢慢平静下来。 “无妨……回归方才的话。”司徒风注视着她,俊脸绷起来认真思考,又道:“本王也觉着……此事与你无关。他二人似乎早有预料。” “王黎强势,云迟又直冲,不懂敬心呵护她。本王刚回来那时便有所发觉。” 沈笑微怔住。 抬眼望向门外,停留在空中的朵朵白云,在阳光之下映衬的格外好看。 “是啊。” …… — 慕容侯府。 祠堂上,牌位无数。 长长的桌案上,瓜果整齐摆列。供奉着慕容家的列祖列宗。 一下午。 慕容云迟跪的腿都麻了,脑海里一遍遍都是王黎说的话。 越发觉着自己说话不过脑子!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心里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东西。 “不行!我得赶紧去找她认错,将人接回来。” “哐当!”一声巨响,祠堂的门被人踹开。 是怒火冲天的慕容肃。 慕容云迟露出苦笑,勉强抻着跪得发麻的腿起来。 “爹?你来了?不用……” 慕容肃急步上前,伸手一把推上。 “逆子!你……真是……没救了!” 慕容云迟只觉得心口一股子力道袭来,腿还麻着,身体不受控制跌坐在地上。 怀里似乎有什么动静! 低头一看,是……一纸书信。 和离书。 右下角红彤彤的,是丞相的印章。 慕容云迟眼眶一下子便红了。心里紧致的疼痛,宛如天打雷劈。 左右摇晃,抬头眼神慌乱四处求助。 “不可能!她……” “不会的!” “她肯定还在生气,我去找她!我这就去……”慕容云迟踉跄起身,腿上使不上劲儿,狼狈的倒下。 整个人疯了似的又撑起身体,再度起身眼里爬上血丝…… 下人们从未见过他如此疯癫模样,纷纷低下头,吓了一跳。 平日里,他为人幽默风趣很好说话,不怎么动火。 除了……经常惹夫人生气。 祠堂里。 慕容肃眼神冰冷,上去就是几脚!将人给踹趴下。 “去什么去!你还有脸去吗?” 震怒的音色响彻祠堂! “逆子!你忘了是谁提的娃娃亲!”慕容肃生气的抡起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面色狰狞指向脚下之人:“是老夫吗?慕容云迟……你自己说的话都忘了?” 一句话,地上白衣人,眼角一滴泪珠滑下来,彻底傻在原地。 眼前逐渐模糊,浮现出十几年前自己在廊下说的话…… “娘亲!你同父亲替孩儿提亲好不好?王黎她都答应我了!她说了,她会永远保护我的!” 面前貌美白衣女子,手里端着药碗:“云迟乖!先把药喝了,等我们身体好些了再说此事,好不好?” “不行!娘亲你先答应孩儿……” 又争论了几轮。 白衣女子摇头无奈与慕容肃对视一笑,“好。不过……你可一定要记着好好对人家一辈子!” 慕容云迟小脸拂笑,迅速点头:“好!” 端起来药,迅速一饮而尽。 “我这就去告诉她……” 白衣跑开,下人们连忙跟上。 廊下两人笑意满满,依偎在一起。 “一起长大也好,起码彼此知心知底的。” “但愿如此吧……” 一切都很美好。 谁也没想过,一辈子太久…… 瞬息万变……未来又会发展成什么模样。 第74章 为人为己 慕容肃闭上双眼,摇头咬牙切齿道:“慕容云迟。你自己在这里……好生反省吧……” 祠堂大门吱呀作响,上锁的声音传来。 慕容云迟依靠在堂柱子旁,手里的信件被他紧握,变得皱巴巴的。 和离书: 吾女王黎,相府小姐、皇后之妹、天子之亲。今与慕容家云迟少爷,苦闹怨家,性情不和、两看相厌…… 出具和离之书,断其亲情。此后小女是王府二小姐,不称慕容夫人。明日此刻,将公之于众…… 不怪两人婚姻草率,实为双方父母媒妁之责。愿侯爷明事理之前后,看好自家人勿扰相府宁静。 …… 祠堂门窗封死,慕容云迟被关着,想尽一切办法都出不去。 第二日。 慕容小侯爷与丞相府小姐和离的消息传出。 京城内外皆是惊讶,谈论此事的人多的数不过来。 菜市街上,此起彼伏的感慨。 “他们两个不是青梅竹马吗?” “是啊!多可惜啊……” “……” “完咯!这七人小队还能再聚吗?” “我看难搞!不会变成五人吧?” “不应该啊,那今后将军带慕容侯爷出来玩,公主还要带王二小姐呢?若起了争执……会不会影响殿下两人的感情啊!” 碗具摊前,老板大声惊呼,惹得旁边一圈人跟起风来! “这可怎么办才好……” “……” …… — 沈笑微听此消息,发愣许久。 “真……和离了?” 玄衣人起身,眼色晦暗不明。“走……看看去。” 沈笑微木讷点头,仰脸:“好……” 丞相府。 “你……不进去吗?”沈笑微在车下窗口,对马车里的人问道。 “不了,我去慕容侯府。晚些再来接你。”温清的声音传出来。 沈笑微点头,“嗯。那好吧,我先去看看王黎这边什么情况。” “好。” 待人进府,马车徐徐向前朝慕容侯府方向去了。 “见过公主殿下。” 院子里扫地的下人停下来,对她行礼。 “免礼吧。”沈笑微环视一圈,门口无人,院里也没几个人? “你们二小姐呢?” 下人放下扫帚上前指路:“公主这边请。” 跟着人东拐西绕,过了木桥,穿过廊下……来到处别景院落。 池子上方,四下被大树阴影笼罩着。只能通过几块石头过去到对面。 沈笑微往对面望去,脚下一顿。 围栏座椅上,那抹兰青衣背影与记忆里的人重叠。 “王……黎?” 廊下连着池塘,蛙声此起彼伏。 阴影之下,几缕阳光穿过树叶,一束束光柱照在水里。 绣花人家闻声扭过头,荷花簪明丽挽着几缕发髻,背上秀发披散,显得她整个人十分清冷。 见来人手下一顿,放下纺织品起来,“殿下?你怎么来了?” 沈笑微惊蛰般踏过池塘上的石头,跑到廊下。赶紧摸了把她的额头。“王黎?你……是不是太伤心了?” 王黎笑着摇头拉过她,顺势扶着人坐下。 让她看自己刚秀的荷花。 “还差一点,快完工了。” “你……”沈笑微看呆了,这么文静之人…… 面前人轻笑几声,“我可不止有舞刀弄枪的习惯,出阁之前父亲不喜我穿轻甲衣,可我最喜欢甲衣树冠了!” 王黎笑着,眼里有光划过,想起来什么又黯淡下去。 “后来……去了侯府便无人管了。成了主母,大家都顺着我。穿了两年……现在倒也觉着没那么稀罕了……” 话中心酸沈笑微一下子便听了出来。 “死慕容云迟!你放心本宫再给你多介绍几个美男子,肯定要比他帅气、靠谱百倍!” 王黎闻言一愣,轻轻摇头:“我可不想再嫁人,……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没有烦恼好多了。以后我只爱我自己!” 沈笑微还以为她放不下慕容云迟,听完后眉头舒展开,“这样才好!放心!本宫也爱你!” 笑声此起彼伏。 沈笑微看着这世外桃源般隐蔽的院子,从来没见过奇怪极了,再往里瞅,水上架着坐殿堂。 水上黎阁。 “这……里面是你的闺房吗?这院子涟水,好生神秘的漂亮!” 王黎点头,领着她进去参观。 …… — 与此同时。 慕容侯府深处。 “舅父这是……不打算放云迟去寻妻?”司徒风眼里透着不解。 慕容肃深深叹了口气,“王黎多好的姑娘啊!是我们几个大人看着长大。云迟他如此,王翊可不会惯着他!” 慕容肃拳头砸上桌子,无奈道:“侯府前、后、左、右几条街的暗巷里,可是有许多相府人手。” “混迹多年官场的人都明白,那老家伙有仇必报!云迟此时出去,非得留下半条腿才能回来……” 司徒风抿唇,听见此话,笑的眼尾上挑。 “不愧是丞相,能有如此阴暗手段,也是没谁想得出来。” “侄儿路过还真没有发现。若不是你关着人,云迟怕是要受难了。” 慕容肃也无可奈何的苦笑着,“想当初我在这老头身上吃了那么多苦头,这才有所长进。凭着经验就隐隐感觉不对,派人一查……果真如此。” “不怪他心狠,实在是云迟他太不成器了!这么好个闺女都留不住!”慕容肃老脸丢尽,坐在椅子上扶额叹息。 “舅父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一直将人关着?” “眼下,只能下了朝堂找机会了。”慕容肃拧眉,“实在不行便只能拖着,等一月后你与公主婚事,看看他二人有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闻此话,司徒风蹙眉面色不悦,“侄儿觉着不妥。若婚前能和好如初,两人一起来参宴最好。” 他顿了下,继续道:“若不好……搅和我与公主的婚事,传出去陛下会不会……” 慕容肃反应过来,愣神看他,忽的想起来什么,眼里泛着光:“你啊……简直跟你娘一个德行。” 几音笑声回荡堂前,“放心,舅父明事理!这逆子若是婚前不把事情不解决好,就不用去参礼了!” “谢舅父体谅。不过您放心,待侄儿成家后,有机会必定会视情况帮他的。” 司徒风眼神带笑,心中却精明有数。 慕容云迟再亲,也不能坏了他的好事。 正所谓:人若不为己,则天诛地灭。 第75章 和离奇闻 司徒风刚出侯府大门,眼尖的望见街尽头出来几道黑影,又迅速窜走消失不见了。 “出来了吗?”角落巷子里,黑衣躲进草垛里摇头对里面一群人道:“是凌翳王。” 几人闻言拍着大腿,纷纷叹气。 领头人打气道:“别松气!老爷说了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又不用干活。咱们就这么猫着,就能得几倍赏钱,大家放心冲只管报答老爷!” “是!” 身后几人瞬间气焰高涨。 …… — 司徒风一路来到丞相府上。 门口无人看守,自顾自的进去。 里院下人行礼退下,阶上王翊捋着胡须,眯着眼细细瞅他。 两人同时拱手,轻微作礼节。 “见过丞相。” “将军是来寻公主的?殿下在后面与小女谈心……等会儿就来了。” 司徒风刚想说什么,便被他打断。 “殿下同小女一样,脾性善良,是个好孩子呐!侯府婚事那是玩笑。都怪当年老夫与夫人当真了。” 王翊神色一变,肃然看向阶下之人,“你与公主的婚事……经过此事,不知老夫……今后会不会也想替公主做些打算。” 司徒风抬头看他的眼神赫然变了,心里陡然明白。王丞相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他不由哼笑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本王这边就不劳您费心了。眼下于我而言,办好与笑微的婚事才是主要,其余的……没什么兴趣。” 王翊是个聪明人,笑着转身进入堂屋。 “这样最好。” …… — 马车上,听完司徒风的话沈笑微豁然开朗。 “怪不得!本宫进了相府,就没看见几个人!原来都去埋伏了!” “丞相真是好手段!就是……有时候挺讨厌的。” 南启说过二人婚约之事就是他提起的,还有……宴席上…… 沈笑微想想就觉得此人城府很深,不由拧眉。 不过他倒是有情有义,从前似乎有一个很好家庭。现在嘛……唯一在宫外的女儿还让人欺负了。 换作是她,她也要急。 沈笑的想的出神入化…… 司徒风心里却似明镜,知道她在说什么。陡然便笑了。 有时候? 似乎他还得好好感谢一番王丞相才是。 若不是他为了江山社稷顺水推舟,说下婚事恐怕没那么容易。 还真是效忠朝廷的一把好手,也是帮了他不少忙。 “喂?司徒风……”沈笑微喊了几声,见他心中有事儿,还以为他是在担心慕容云迟二人。 “嗯?” 终于,玄衣抬头朝他看来。 “你……是不是在想怎么让慕容云迟出来?”沈笑微双手环胸,脸上不满道:“别想了,本宫可不想让他出来坏了王黎的清净!” “现在王黎可温柔啦!清冷淑女……君子好逑……慕容云迟根本配不上她!” “哦?这么说来,你不打算让她们两个人和好了?”司徒风笑着看她,言语淡淡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 “倒也……”沈笑微想起来如今的王黎,清冷面孔,呆呆的表情都少了许多。 “总感觉……她并不是那么开心,从小一起长大,忘记伤痛,想来需要时间的。” “嗯。顺其自然吧。”司徒风抿唇点头, “还有一事……我同舅父商量好了。若他二人在我们婚前不能和好,那云迟……不便来参加婚礼。” “什么?”沈笑微惊异的看向他,“到时候有你我二人,丞相必然不会动手的为何……” 司徒风定眼看她,眼含忧思认真问道:“若是他缠着王黎应当如何?你觉得本王应该派人将他赶出去吗?” 沈笑微眼角抽搐,虽然真的想替王黎教训他一番,于心还是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么多人……赶出去会不会太丢人了……” “那该如何是好,派人看着?” 司徒风摇头,想起来什么。 “今日我去慕容祠堂看他。几个窗户,上下足足订了三块厚板子,两块都让他用烛台给凿烂了……” “他……这也太惨了吧。”沈笑微看向玄衣的眼里满是惊讶。 “要不然就让他来参宴?看看王黎如何?闹便闹,反正你我也是假的……” 声音越说越小,手不自觉的攀上鼻尖,看着就有些心虚。 马车停下到府上,两人却迟迟没有动作。 司徒风就知道她会有如此想法,忍不住理论说给她听。 “不行!本王就结这一次婚,不能因为他们就……给毁了……” 司徒风生气了,怒目望着旁边事不关己的人。“你就如此不知替我……替我们着想?” 沈笑微点头,回复他:“我知道……可是他不是出……” “还有那王黎,你替她想过没有?万一她难堪至极,又该怎么办?” 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欠缺打算。 她低下头,深思熟虑道:“那就别让他来了。” 司徒风这才消停,松了口气。 下了马车,出去扶她。 沈笑微无视不去看他,自己拎着裙摆往小梯子下走。 那只带着玉扳指的手就这么僵在空中。 司徒风蹙眉,不放心非要凑上去扶一把。 直到她安全落地才松开。 司徒风见怪不怪的无辜解释,“看什么?本王这是怕你摔着。” 沈笑微看着马车上下,一米多一点的距离。 眉心微蹙,太阳穴突突乱跳起来,自顾自往府上去:“就这点距离,能摔死我才奇怪!” “你……” 司徒风甩袖,愁眉苦脸的跟上。 后面的几个下人面面相觑,待人彻底进去。弯腰扶肚,脸上笑的开花。 …… — 几日后。 刚下朝堂。 王翊眉头紧锁,烦的要死。横冲直撞往前去,诸位大臣见他纷纷躲开让路。 慕容肃赶紧去追走的飞快的王翊。 “王丞相!稍等!王丞相……” 刚要从侧门往后宫去的沈南启停下脚步,扭头看见这稀奇的一幕。 走进里屋几步,忍不住扭头问道身边之人。 “外面是怎么回事?” 李公公捂嘴小声道,“陛下近来繁忙,奴未曾讲这八卦小事。皇后胞妹与慕容侯府的小爷和离了。” “哦?竟有此事?” 李公公俯首起身:“是啊!听说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还是定的娃娃亲。” “这……还真是稀罕。”沈南启不由笑了,“这王翊怕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娃娃亲也能出差错,怕不是肠子都悔青了。” 沈南启摇摇头,只当听一乐,往前走去。 …… — 第76章 住在哪里 “王爷,又在府外逮到批死士,已经没气了。”苍暮紧张道。 司徒风皱着眉,握着手的茶具愈发紧了。 “增派些黑衣卫,务必抓到活口。” “是。” 苍暮领命退下。 过了会儿,沈笑微揉着眼午睡起来,推开屋门便看见守在门口之人。 吓她一跳。 “司徒风?大中午的你站这儿不嫌热啊?” 玄衣摇头,径直要路过她进屋里歇会儿。 沈笑微眼疾手快胳膊伸出来,拦住他的去路,“喂!这是本宫的房间!闺阁不能擅——” 咻咻咻—— 司徒风一个猛扑,抱着她腰猛然翻身在下。 两人摔倒在地上。 空中几枚银针飞来,钉在屋里墙面上。 他也没想到,第一次进沈笑微闺房,居然是是因为被人暗算。 门外传来声响。 “王爷!抓到活口了!”苍暮刀剑在黑衣人嘴里,避免他自尽。 惊呼没有两秒。那人便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自刎而亡。 尸体翻滚进院子里,苍暮在墙上愣了神。 随着动响,沈笑微扭头看向门外墙角处,整个人都蒙圈了。 全然忘记,司徒风还躺在地上当着人肉垫子。 身下一声闷哼传来,“还不起来?” 沈笑微回过神来,尴尬的看了眼身下。“哈哈……我说怎么摔了,还不疼呢?” 两人起来。 沈笑微整理好衣襟,顺势一看。屋里墙上还有银针。 手指了指针又往外瞅,“这……人……” 司徒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先是不动声色的环顾一圈沈笑微住的闺房,而后看向院里。 从容不迫的声音传来。 “放心,人是我放进来的。你府上安全的很,其他的早死了。” “本王想知道他有什么目的?” 司徒风面色如常,向前走了几步领着人去看,“近日,有暗线说祁国新君宣扬新政,暗自悬赏黄金万两要拿本王项上人头。看来是真的……” 沈笑微瞪大眼看他,“那你还来找我?” 司徒风笑着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回味起方才怀里的温存,“本王与你待在一起,有安全感。不行吗?” “你……” 苍暮将黑衣上下搜索个遍,从他怀里的图纸取出一方图纸。眼里惊讶之余,连忙跑去呈给司徒风。 前院出现几名黑衣卫,迅速将尸体搬离出去。 …… 司徒风握拳,将纸捻在手心。 “那是什么?”身后之人好奇问道。 “本王的肖像画。” 沈笑微来了心情,走过去想要凑个热闹:“是嘛,给我看看!” “不准看!丑死了。” 冷冷的声音带着嫌弃。 “噗哈哈哈……本宫看你这副模样,就已经猜到了!”沈笑微在他身旁笑盈盈看他。 司徒风闭眼,右手扶额,全当没听见。 …… 晚膳时。 “咦?司徒风,你天天都这般危险吗?” 沈笑微突然发现似乎有好多人,都在虎视眈眈要他性命。 玄衣停下碗筷,还未开口。 苍暮倒是迫不及待,率先解释:“那可不!我都不知道见过多少刺客了!我们王爷可是三军统帅,军权在握,敌军重点暗算对象。” “这么厉害?”沈笑微看司徒风的眼神都变了,开始透些欣赏。 “你想过……让本王死吗?”司徒风盯着她,冷不丁的问道。 沈笑微虽然不解,但还是摇摇头。 有过气,但是真的害人之心她从来没有过。 “你我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自然是没想过。” “那便好。”司徒风眼里透出笑意,温柔的给她碗里夹了片藕盒,“记住,本王要是死了,你可就成寡妇了。” 沈笑微蹙眉,纠正道:“你若死了,本宫肯定还会有下一位呜……” 话未说完,小嘴便被人用糕点给堵住了。 沈笑微眼角抽搐一下,无语的望了他一眼。 这小气鬼,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 — 婚期将近。 宫里,太后命嬷嬷来人给她送了一大堆东西。 成箱成箱的金钗首饰、玉髓耳坠、市面上买不到的胭脂水粉…… 还说她的嫁衣宫里嬷嬷提前绣了几个月了,眼下已经快完工了,让她好好等着。 人刚走,下人们忙忙碌碌的搬东西,进进出出的人在厢房门口…… 沈笑微在院子里愣神了,扭头问道。 “绿萝,本宫大婚还有几日?” “原是六月中,不过司徒将军考虑到公主生日是六月初一,于是便示意陛下将婚期提前了。” “眼下还有十五日,公主就要出嫁了!”绿萝感慨时间过得飞快,“殿下,咱们以后说住司徒王府吗?” 此言一出。 沈笑微猛然抬头,眼底纠结。 对了! 还没同司徒风商量好住谁家…… 若是我说不想住司徒王府,他不会……不乐意吧? 或者…… 他们司徒家族的人…… …… — 咚咚咚! 偏殿,书房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司徒风?在吗?” “是我……本宫进来了?”沈笑微敲门,无人回应。 “他在里面吗?” 门口两个黑衣卫只点头,没有开口。 案前人手中笔顿住,反应过来。 “进来吧。” 司徒风放下手里的狼毫笔,将折子叠起扔到旁侧。 起身去迎。 红衣女子进来,笑盈盈看他,用手肘将门关上。 手里端着的杏花酥,小心放到正门口的桌子上。 见他过来,主动拽起他金玄色的衣袖,让他坐下。 “究竟何事?” 沈笑微坐下,将糕点推过去。 “那个……这不是快大婚了吗?我想问问你……咱们以后住哪?”话语里带着试探性的询问。 “你想住司徒王府?” 司徒风挑眉将话递还给她,拿起一块糕点细品了起来。 沈笑微摇头。 “不想,按道理本宫是可以住这里的。”沈笑微顿了下,观察他的表情,“只是我觉得……你父母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是不住司徒王府……会不会不合规矩啊?” 司徒风反应过来,她在关心自己的感受,眼里划过一丝喜悦。思索道: “嗯……司徒家现在只住了表亲一家。不过主殿、侧殿一直都是空出来的,我也只是偶尔过去住几天。” 司徒风蹙眉,接着道“虽然族中不乏有些碍眼的老顽固,不过不必放在眼里。” “真的?” 沈笑微扬起脸来。 “嗯,本王才是家主,他们……只不过受了我爷孙一脉的恩泽。” 司徒风停顿一下,注视面前之人:“你随意,本王……跟你住。” 第77章 大婚将至 沈笑微脖根子蓦然红了,尴尬道。 “其实,你也可以回司徒王府住的。” “那可不行,要是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我和云迟他们一样。” 司徒风改了口,马上举一反三道。 沈笑微反应过来,脸上突然露出笑靥,“王黎……她精神状态越发好了。等过些时日我就给她介绍美男子!” “你就不怕慕容云迟知道了,来府上找你理论?”司徒风疑惑的看她。 “怕什么!婚后找家主,肯定找你又不是找我!”司徒风俊脸抹上红晕,不自觉的笑了! 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事情,脸上的笑容眼可见没了!恶狠狠的盯着她的眼。 “给她介绍可以,你不许去看!” 小心思被戳穿,沈笑微尴尬的摸着鼻子。 “听见没有?” “……知道了。” “看了便按规矩来。千字经书。本王有的是时间盯着你抄!” 沈笑微最后还是垮着脸出来了,早知道不提美男子…… …… — 国师府。 院子里洒扫一派,下人各司其职。 堂屋却格外寂静。 谢清榆同路锦一连观察好些天,自从慕容云迟与王黎和离之事传出来。 谢清槐便整日皱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法子,每天都心不在焉的。 “大哥他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了。”路锦担忧的看向身边之人,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继续道,“他……不会死命想法子,将脑子想坏了吧?” 谢清榆愣愣的看着她,回过神来木讷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嘶……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突然,巨亮的拍桌声响彻堂屋,吓了她二人两个激灵。齐刷刷抬头看去。 一阵阵笑音传来。 “大哥?” 谢清榆见他魔怔的笑了起来,真以为他走火入魔了。 “坏了!你赶紧去看看,严重的话要不要做个法事?”路锦拽起他的胳膊,将人往前推。 谢清榆吞下口水,听话的利落起身。 紫衣人转过身来,仿佛才看见他!激动不已:“哎!清槐,你来的正好!” “大……哥。我方才一直都待在这里啊?”谢清榆谨慎的看着他,小声提醒道。 “是吗?先别聊这个了!快快快!你给我算算,云迟他二人……如何?” 路锦看着几米外,忙碌的哥俩儿。喃喃自语道:“啧啧……白期待了。搞半天就想了这么个法子啊?” …… “你的意思是……” 谢清榆摇头。 “从卦象上是这样的,目前乃是绝地。天时、地利、人和都不行。” “这……可有什么法子?”谢清槐一脸期待的问。 对面金色锦衣摇头叹息。 “阻碍太多,并未看见。” …… — 婚期将近。 司徒风亲笔撰写请柬上的内容,让人拿下去抄写到各个请柬上。 看了眼字体工整的各类词汇。 沈笑微忍不住感慨起来。 “真没想到你还会写这个。这种小事儿,交给下人写不就好了?” 司徒风眼神清明,认真注视着她的脸庞道:“此等展示的东西,本王……定是要亲力亲为。” “哦,好吧。”沈笑微点头,随意翻看本案上的图纸,“你开心就好。” 一些枪械图纸,好生无趣。 眼尖的她开始四处张望。 忽然便看到墙面之上,是司徒风出门时随身携带的那把镶嵌着深红宝石的配剑。 红色幽暗似乎吞噬着鲜血,让人心生畏惧。 一些不好的回忆袭来,让她怔在原地。 蓝秀坊里,初次见面那次…… “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司徒风突然开口吓了她一哆嗦。 玄衣顺势走过去,将宝剑取下来。 “喏,想玩便拿去玩吧。” 沈笑微双手接过来,整个人还是懵的。 手臂上突然变得沉甸甸,原是司徒风松手了,她赶忙将宝剑搂紧。 尴尬的冲他笑了笑,“好,晚些再还给你!” 见她乐呵跑出门去,司徒风嘴角上扬。 慢悠悠回到案前,又开始翻看起来军务。 …… — 时间飞逝,还有三日两人便要大婚了。 这场万众瞩目,多方注意的婚礼。自打礼部那边接到圣旨后,提前半年便开始着手了。 各方请帖都已经下了。 这几日沈笑微依照规矩回了皇宫。 慈宁宫里,萧太后紧紧握着她的嫩手,带她看那些个陪嫁物品。 不计其数的东西,包含了生活里大大小小的用具、首饰……还有顶尖的金丝楠木棺。 “怎么……还有棺材啊?” 再好的材料在她眼里,跟死沾边多少有点不太吉利。 萧太后哈哈大笑,“傻孩子,多少人想要这十里红妆都没有呢!” “母后,我都懂……您这么疼我,孩儿出嫁后也会经常回来看您的!绝不比从前少!” “好!”一番话让萧太后心里酸酸,感动不已。 “……” 婚期越发近了,沈笑微头一次感到时光飞逝,自己一晃眼就长大了? 明明先前才刚出宫。 不论真真假假,明日她确实要出嫁了。 夜间,月光胧胧从门缝里折射进屋,照在屏风上。 沈笑微望着远处衣架上的金丝流苏凤凰婚服,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内心还是有些许紧张的。 一想到明日她还要早起梳妆。出宫前还有一大堆繁文缛节要走,沈笑微便头疼不已。 不行! 死脑袋! 胡思乱想些什么? 还不赶快睡觉,明日可不能犯困。 闹笑话就不好了! 强迫自己闭上双眼。 刚放空身体,脑海中却又浮现:往日常里那个给她夹菜、非要扶她下马车的榆木脸。 几日不见,现在…… 司徒风在干什么呢? 一定睡的很早吧? …… — 第二日清晨,天边拂晓。 沈笑微早早便被人喊起来,洗漱…… 万事俱备,在嬷嬷的带领下开始对镜梳妆。 身上长几米的婚服裙摆在身后。红央央一旁。 老嬷嬷熟练又仔细,乌黑的秀发在她手里挽起来,发髻高高沈笑微还有些不习惯。 伸手扶了下。 老嬷嬷看出她的不习惯,出言解释:“为人妻者不可散发,代表夫妻恩爱……公主日后便习惯了!” 沈笑微点点头,猛然回想到王黎,先前一直束发,和离后便散了…… 怪不得。 第78章 琉璃轿 看着镜子里红妆点翠,妖艳倾城的脸,在鬓边流云似的垂下几缕墨发的映衬下更加艳美…… 连沈笑微自己都看愣片刻。 身后长队排到屋子门口。 下人们手里端着金枝凤簪、镯子耳环……挨个上前。 几个嬷嬷手脚动起来…… 沈笑微只觉得,脑袋、脖子、手腕……越来越沉 金冠用凤仪流苏钗子固定,终于大功告成。 额头正中间,红色凤冠宝石垂下金色细蕊相映,更显得她双眸点漆般灵气! 此刻的她宛如天神娘娘降落凡尘……美的让人难以移开眼睛。 桌上江南寻访司进贡赶制,由金丝缝制的双面玉缕龙凤合欢团扇,精巧无比。 …… 天色不似午间那般炎热,一上午的繁文缛节,沈笑微拜祖拜的晕头转向的…… 祈祥殿前,最后的祷告仪式结束。 沈南启与太后、皇后……李姑等老嬷嬷几人一同送她。 沈笑微下了台阶。 珠子在额间摇曳,沈笑微抬眸看着几位至亲。对视上沈南启那复杂且不舍的眼神。 沈南启轻轻抿唇笑了起来,微笑与记忆重叠。让他又回到那个午后。 养心殿里两个小孩刚从冷宫出来,四下无人。看着桌上搁着沈南疆域地图,两人也似现在这般相视一笑。 那种获得新生的感觉,只有他们知道。 沈南启思绪万千,眼眶红润。郑重嘱咐道:“皇姐,以后保重。” “不论如何……这里都是你的家,不开心了随时回宫。要是受委屈了尽管给朕开口,朕和母后定会替你做主。” 听完后,沈笑微颇为感动,扬起笑脸:“好!” 又猛的一愣,觉着不怎对劲。 这倒像是……兄长该说的话? 算了,南启是长大了…… 如此庄重的时刻,萧太后也依依不舍。 虽然她平日住公主府,好歹无家无子无忧,还能经常来看她老人家。 如今……还是得提醒两句。 “笑微,以后记得常回宫看看母后!” “放心吧!母后……”没来及伤感,她便又听见动响。 “你若不来哀家便要出宫去寻你。到时候就带上你最讨厌的那个教习嬷嬷一起去!记着没有?”萧太后不依不饶,继续道。 教习嬷嬷?还是……最讨厌的那个? 往事不堪回首…… 沈笑微小脸一缩,嘟嘴道:“哎呀!母后您就放心吧!” 离别气氛一哄而散。 周身一片小声哄笑。沈南启和王曦也忍不住笑着看她。 边侧,礼部各官紧盯着石龛,太阳斜照影子又歪了一点…… 时间到了。 李公公上前示意陛下,沈南启点头后。 端起架子,走上前,洪亮嗓音在空中回荡。 “吉时已到!” 沈笑微最后看了眼阶上的人。 “儿臣这便出宫了,在此拜别。”沈笑微低头,手放于腰上行礼。 仪仗队冗长,拜别萧太后与沈南启帝后几人人后。 凤冠霞帔之人扭身。嬷嬷将团扇递给她,沈笑微接过遮住自己的脸。 面前四人开路,身后红色绵长。两人拿宝灯,另外两人手持红色芭蕉秀扇,交叉在前遮挡住她的上身。 众人朝着轿辇走去。 祁祥殿到东大门有些距离。 按照规制,下午驸马应当在宫门最东边的东大门等候公主出嫁,而后两人回府拜堂。 这期间公主应该坐着轿子前去。皇帝会派重臣守护其过去,如他亲临。 红色琉璃金宝轿辇乃是沈南启专门命人打造,给她出嫁时用的。 琉璃配着金子还有各种奇珍宝石 在阳光下相互映衬,红色为主的流光里似乎蕴藏着七彩幽光。 轿辇旁,王翊与谢言清早早等候旁边。 见人来了纷纷拘礼。 “恭贺殿下。” 芭蕉扇打开,沈笑微撇开团扇作势要扶绿萝上轿。 丞相与国师?沈笑微狐疑闻声看去,想起来嬷嬷口中的送亲人。 这才回过神,点了下头, 不是她不想拘礼,实在是身上十几斤东西太重。 “辛苦两位了。” 谢言清笑道:“哪里!哪里!” 王翊:“能替陛下送亲,乃是我二人的荣幸!” …… 穿着红布衣的下人,将轿辇稳稳抬起。 身后红妆绵延不绝,的跟随着动了起来。 物换景移,沈笑微看着宫里的草木,手心微握心里竟有些紧张。 …… — 红色宫墙高高筑起 东大门外。 宫门大敞,两侧皆是红布装饰。 门口迎亲队伍足足占领了半条长街,宫门口下人们守着数不尽的箱子,上面红绸挂满。 附近的百姓纷纷出门,士兵守在两侧,空出中间主道。百姓成群站在道路两边,都行一睹公主出嫁的盛世容颜与排场。 司徒风身着红色吉服,金冠束发,剑眉星目,五官却又透出藏不住的喜悦。 负手而立,眼睛直直望着大门里头。 司徒衍在旁边,忽的指向里面。 “表哥,来了!” 远端,红轿辇出现。 司徒风眼睫颤下,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真丝团扇后,若隐若无的脸。 心跳也跟着加速起来。 周围源源不断的惊呼。 “好漂亮的轿子啊?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材质的金轿!” “娘亲!你快看!那边亮晶晶的!”妇人怀里抱着小女孩,顺势看去。 “嗯嗯,那是殿下出嫁的轿辇!” “……” “好生大气!” “是啊!简直前所未见。” …… 轿辇在宫门口停下,却卡着不肯出门。 王翊照例宣读圣旨。还是半年前那道,司徒风硬生生求来的圣旨。 司徒风上前,双手稳稳接过圣旨。 轻音流出喜悦,又无比坚定:“臣定不负所托!” 王翊点头,对众人道:“恭送离郁殿下出宫!” 言毕。 王翊与谢言清退到门两侧,点头示意轿撵行进。 司徒衍将他的坐骑牵来。 黑马威武高大,身上斜挂红花,便是跟随司徒风征战沙场的那匹。 司徒风接过缰绳,熟练上马英姿飒爽。朝着轿辇里的人粲然一笑。 “起轿前进。”下人一声呦呵。 司徒风扭过马身,慢骑骏马于沈笑微轿撵前。 时不时还回头偷瞄她几眼。 身后,宫里源源不断的嫁妆跟着。许久都不见要断的样子。 周围人都看呆了。 “这哪是十里红妆啊!早就过了吧?” “是啊!公主好福气!” 第79章 匆匆一眼 公主府。 王黎与谢清槐等人作为亲朋特邀迎宾。 上次一别,京城人士都在讨论她和离的事情。谢清槐几人也是好长时间未曾见过她。 今日,王黎着兰青相间的锦衣,重扫峨眉发丝垂下。脸上笑盈盈的。 刚出现在府上时,直接看呆了路锦,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路锦吞了吞口水:“她是王黎?” 自从路锦及笄礼后开始参宴,从来见她都是身戴轻甲束发,除了那次太后寿宴 ,虽然是女装可是梳了发髻。 如今看来,散发肩背,他两人当真是和离了。 王黎冲几人点头。 将手里带着的礼物搁置到下人记账的桌上。 “金玉龙凤冠一对,冰凌玉壶茶具一套。”下人扯着嗓子手中笔写在红纸上。 兰衣轻飘飘走来,头戴荷花簪,颇为清冷。 “清槐兄,当下我们是要做什么?” 谢清槐面色从呆滞中稍微缓和,回过思绪。“呃……没什么,就是……迎接玄明他二人进府即可。里头都是宫中下人安排……麻烦不上我们。” 路锦在旁边点头,“嗯嗯。” 突然,公主府敞阔的大门,几位宾客齐齐回头。 一批似乎是商人的货车,浩浩荡荡在府邸门口停下。 管事的穿着锦衣下来,气宇轩昂仰面走进府邸。 同坐着记账的老头子拘礼,身后源源不断的人将礼品搬进院儿里。 桌前,那个商队下来的管事,将手里厚重的礼品卷轴打开。 任由它坠落,拖到地上十米长。 大院里,廊下里红灯笼处,路锦几人又吃一惊,面面相觑。 青渔瞪着眼:“这是……什么情况?” 连记账的老先生都懵了,吞了吞口水定睛往后看了眼源源不断抬到院子里,大小不一的箱子。 只听见那管事的扯着嗓子开始宣读。 “凤冠云翼一顶,极品七宝琉璃梳环一对,珍珠翡翠红艳四季衣裳……贴金黄花梨家具……” 宣读声引起府院里、花园里犄角旮旯的官员,小姐、少爷跑来围观。 半晌…… 终于宣读完,那商人将礼券费劲儿卷起来递给记账的老头,脸上骄傲不已。 “好生记着。这些可都是我家风尘公子赠与公主殿下出嫁的嫁妆!” 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认真嘱托道:“此信乃是柳风尘少爷亲笔,请一定转交给公主殿下。” 老头看了眼满院,堆积成山的礼品,只留出主路的一条小道,能让一人路行……客人都只能站在廊下。 又木讷的接过来信件,直点头道,“好!” 谢清榆不由扭头对路锦小声感叹,“这就是那传说中的情敌?” 路锦点头,捂嘴向他低头的耳朵边轻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院子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司徒将军提前送来的聘礼……” 蓝羽闻声赶到时,商队已经走了。 看着满院子忙碌的搬东西的下人,摇头惊呼道:“柳风尘的车队?这家伙车队都来了?送这么多?” 犀利的目光扫视一周,四处红彤彤的…… 心里不由吐槽: 箱子上都系着红绸,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新郎官呢! “礼都到了?怎么没个影子……” 蓝羽双手环胸,小心挤过搬箱子的人群,来到门口忙碌动手的老头跟儿前。 一眼便看见案上的信件!上面可是有“笑微亲启”四个大字。 心下了然,一下子拿了去。 “我替你转交!” “哎……” 老头停笔,还未曾挽留,蓝羽已经进离郁轩忙活去了。 …… — 骏马之上,司徒风右眼皮缓缓跳了几下。 迎亲轿队徐徐前进。 沈笑微举着团扇,手臂都酸了。 胳膊搭在旁边的精巧木栏上,用做缓冲。 此起彼伏的祝福声钻入耳里。 眼波流转,她偷偷瞥了眼前面骏马上的人。 还真是……英姿意气,风光无限。 下辈子…… 她也想当回男人 ,如此风光一次! 红妆十里,前路花瓣开道,下人们将喜糖分给路边凑热闹的百姓。 四下热闹非凡。 路旁边士兵后,人群拥挤。 矮巷子口,白马安静林立站在主子身边。 柳风尘着往日红衣,在此无人角落观望许久。 匆匆几眼,团扇之下脸庞入眼。 “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望了眼为首之人如此光景场面,他心中酸涩,眼底闪过丝嫉妒。 眸子落回到轿辇里,那道日思夜想身影。却还是笑着,喃喃道:“将来……你若幸福最好。” 良久,身影逐渐变得模糊。 “少爷,时间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一旁下人提醒道。 “嗯。” 柳风尘骑上白马,最后依依不舍朝队伍里望了眼。拐过马来带着人进了巷子里的小路。 匆匆几眼心已满, 远赴山海祝君安。 街头锣鼓喧天,他也算是送她出嫁了…… …… — 公主府院子里,管事的忙加派人手终于收拾妥当。 院里主道已经清理干净,铺上红毯。 司徒风无父无母,位高权重不用拜别宗亲。两人只管走仪式,拜堂成亲。 离郁轩里,张灯结彩。 门框上下,里里外外柱子上到处贴着囍字。 证婚人是王翊这老头子。 他先一步绕街到了公主府上。 王黎看向门口,微微躬身:“父亲。” 王翊点头,“嗯。” “见过王丞相。”众人纷纷行礼。 “诸位免礼吧!”王翊约摸着,迎亲队伍已经快到公主府这街了。 “让下人们都做好准备,殿下和将军马上就到了。” “是!” 门口收礼的桌子方才便撤下了。 门外,锣鼓喧天的声音逐渐近了。 谢清榆拉着路锦的小手招呼几人,“走,我们也出去凑个热闹!” 轿辇在公主府前停下, 门前下人们行礼,齐齐祝道:“恭迎公主、驸马回府!” 驸马? 沈笑微听的不由一愣,忽的笑出声音。 司徒风闻声回头,眼里闪过丝无奈的笑。 轿辇里的人嘴角挂笑,想的出神。 这怕是司徒风当过最没排面的官儿了吧? 这时候。 沈笑微开始庆幸自己是位公主。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娶她都得叫驸马。 换作其他小姐,怕是要改口叫……司徒夫人?将军夫人? 第80章 成婚胜仗 下人将轿辇缓缓放下。 司徒风翻身下马,接过来下人呈上的礼花,直奔她而去。 眼里带着侵略的意味,逐步逼近。 临近,居高临下。观她嘴角挂着抹笑,想起方才自然知晓她在笑什么。 “殿下!我们……该入府拜堂了。” 轻柔音色带着丝戏谑。 “殿下”二字故意停顿,落入耳中显得极其突出。 沈笑微扭脸,灵眸对视上深邃无比的眼。 左手鬼使神差的放到他伸出来的掌心里。 “好……” 司徒风拉着她的手,稳稳当当扶她过轿。 眼睛里止不住的激动。 沈笑微不知,司徒风早已经在心里排练过数次。 每次扶她下马车时,他便提前演练,将所有的突发情况都想好了。 周围全是: “公主和将军……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啊!” “佳偶天成……” “……” 听的司徒风心里暖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暗自窃喜。 两人阶前站定。 侍女下人有序上前,整理好沈笑微的长裙摆。 司徒风面色柔软,时不时注视她,仔细将红绸一端放置到她手中。 沈笑微左手握着他塞来的红绸缎,右手持团扇掩面。 “吉时已到!恭迎新人入府!” 鞭炮声四起,两人在一众簇拥下徐步前行。 身前,下人手里掌灯、撒花。 长羽扇在两人身后立住,紧紧跟随。 英雄美人,良人相配。 脚下全然红毯铺路,喧哗热闹,庄重非凡。 在宫里住了几天,沈笑微一踏进府中便发觉出不一般。 长公主府,被司徒风亲自命人装饰了一番。廊上都席帘被红绸缎取代,墙院角落,廊旁花园到处都是娇艳欲滴的红色花球。 踏进屋里。 离郁轩正堂之上,摆的是天地神明。 沈笑微贵为公主,天家血脉,凤子龙孙本就不需要拜父母高堂,况且司徒风已无父母。 王翊同礼部商议让两人再拜一遍拜天地七十二神明。 这样一来就齐全了。 “一拜天地!” 司徒风和沈笑微转过圈来,身后两个着吉服的侍女有序拖好她的裙摆。 两人站定,男左女右对着门口行鞠躬礼。 “二拜高堂!” 两人转身又回到原位,冲着牌位弯腰一拜。 “夫妻对拜。” 司徒风扭过身来,戴玉扳指的手抓紧红绸,含情脉脉的看着眼前之人。 两人齐拘礼,司徒风刻意压低腰肢,与她齐平。 金簪流苏在两鬓晃晃,沈笑微缓缓抬头,跌入深邃墨眸。 他……在笑。 沈笑微这才发觉,司徒风脸上的似乎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意……看起来很幸福。 “礼成!送入洞房!” 此言一出,场上的人躁动起来。 众人刚想拥上两人,便被司徒风侧颜杀出的不满冷眼给吓退。 只有蓝羽、路锦几人观望已久。就等着这句话,忙跑过去。 “离郁!我真的要夸夸你!今日也太美啦!!!” 王黎和路锦在他身后点头附和。 “是啊!” 沈笑微拿着团扇笑着,然后便发觉……手里红绸使劲儿,带着她往后院走去。 沈笑微只得顺势跟紧。 谢清槐与谢清榆对视一眼,看着前面那不想理会蓝羽的背影,无奈的笑着跟上。 下人嬷嬷和几位侍女着吉服,早已在沈笑微的屋里恭候已久。 屋子里满是红色装点。 每个门框上都贴着囍纸。 桌案上,一对精致的龙凤呈祥烛还未点燃。 “恭迎殿下、驸马!”老嬷嬷激动上前,脸上笑意盈盈满是欣赏这般配两人。 沈笑微两人在众人簇拥下于屋子中间相互拘礼。 两人在老嬷嬷的指引下,坐到婚床上。 嬷嬷上前,拿起盘子里系着红绸的剪刀,将两人的头发各剪下来一段,用红绳子绑起来放入精致的锦囊里。 “青丝缠缠绕绕!夫妻永永远远!公主,驸马永结同心!” 旁边几人相视一笑。 蓝羽鼓掌率先带着清理起哄:“好!” 苍暮反应过来,和绿萝一起跟上鼓掌…… 屋里喜气洋洋。 “两位新人该行合卺之礼啦!” 身后侍女上前,将盘子端上,是两只被红丝绳相互缠绕的金瓢子。 老嬷嬷将酒杯递到两人手中,沈笑微习惯性想放下团扇去领酒。 老嬷嬷眼疾手快扶住她,笑意提醒道:“殿下这是心急啦!这团扇可是与红盖头一个道理!可是要驸马爷晚上亲自开的,此刻拿开驸马可是要闹脾气啦!” 周围一阵哄笑。 沈笑微脸色顿时红起来,点点头右手持团扇左手接过盛酒的金瓢。 两人交杯饮用合卺酒,手里红线随之动起。 司徒风边喝边偷看她。 沈笑微品了一口,眼睛赫然亮起来。 嗯?味道不错! 炯炯有神的模样落到对面眼里,司徒风黯自哑笑。 “夫妻共饮交杯酒,日夜相守,患难与共!” “好!”周围掌声再度传来。 下人们又端上三道菜肴吃食,沈笑微今日起得早,忙忙碌碌一整天了,连午膳也未吃。 眼下闻着肉香不由吞咽口水。 嬷嬷将吃食切了点,放盘子里端上。 两人各自拿着筷子象征性吃了碟子里的菜肴 。 “同牢礼成!夫妇一家!相互扶持!”下人将吃食迅速端走。 四个长相福禄十足的嬷嬷端着盘子排队走来。 将红枣、花生、桂圆、瓜子撒向两人床里的席上。 “日子红红火火,早生贵子!” “夫妻永结同心,比翼双飞!” “阖家团圆幸福,圆圆满满!” “……” “礼毕!” 老嬷嬷忙看向蓝羽几人,示意几人离开道:“诸位亲朋!该去前厅吃喜宴啦!请吧!” “离郁改日见!新婚快乐,百年好合啊!”蓝羽扯着嗓子在众人拥挤下道别。 王黎也仰着笑脸,同床上之人挥手,“殿下,我们就先离开了!” “殿下,百年好合……”一大群祝福音在门口袭来。 沈笑微持团扇笑着点点头,示意他们自己听到了。 谢清槐上前去,拉起依依不舍端坐着的人。 “玄明!走了该敬酒去了!前头人可都等着你呢!” 司徒风收回盯着团扇的眼睛,点头,“嗯。” 第81章 醒酒茶 待人全部离开,房门从外关上。 绿萝走上前去,蹲下在沈笑微左右。 袖子里掏出来藏着的烧鸡。 “殿下,辛苦一天了。快吃点东西补补身子吧!” 沈笑微看见后欣喜若狂,丢开手里的团扇接过来,撕下个鸡腿子吃了起来。 “还是你懂我!呜……成个婚简直能把新娘子饿个半死!” 绿萝笑出声响,“殿下,这可是方才苍暮塞给我的。” 说着,还不忘有意改口,“他说……是驸马事先嘱咐,让人买给您的。” 嘴里停下,反应过来。 沈笑微面色浅红,“哈哈……是吗?那他还真是有心了。” 绿萝笑吟吟点头。 — 前院,宴席起。 进入喜宴门里,众人都等着驸马开席。 司徒风一现身就成了瞩目焦点。 只见案上酒碗高高摞起,白酒香醇。走进空气里尽是酒香。 “来来来!这可是大家精心为你准备的!”谢清槐一本正经的脸上藏匿丝玩味。 司徒风神色淡定,拿起最顶上一碗。 举起手中酒盏,“多谢诸位今日前来见证我与殿下的婚事,玄明先干为敬。” “好好好!” “王爷客气啦!” “今日往后也可叫驸马爷咯!哈哈哈哈……” “是啊!哈哈……” 周围喜声不断,下人们开始端上来菜肴。 喜宴也就此开始了。 “来!侄儿,舅父祝你与公主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慕容肃满脸祝福之意,手端两支酒杯走来。 “多谢舅父。” 司徒风接下酒杯一饮而尽。 慕容肃刚转身回席,身后之人便上前来。 “哎!将军,下官祝您与殿下长长久久……” “……” 后面排起长队。 …… 司徒风被朝中大臣连番进酒,推辞不过。一连喝下数杯白酒。 面色逐渐有些绯红,但好在他酒量极好。 脑袋仍然清醒。 手中又被塞进只杯子。 …… 良久,再有人来时。 身前,便是谢清槐在给他挡酒…… 一个义气的眼神传递过来,司徒风嘴角扯出抹笑,点头问候表谢。 挡几个没问题。 不过……人多眼杂,他在后面还是被人巧灌了几杯。 好在有些时间缓冲一下酒气。 …… 蓝羽吃着席,期间一直观察着他的动向。 眼瞅着人少许多,拿起酒壶走到门口桌案上,捡了个大碗。 清醇烈酒缓缓而下,直至倒满为止! “驸马爷!我可得替离郁好好敬您一杯!” 熟悉的音色传入耳中。 司徒风与谢清槐齐回头。 “哎!我替玄明喝。”谢清槐面颊已然红润自信拍着胸脯走近。 定睛一看,惊呼声响起。双手朝酒碗比划着! “你……拿这么大碗干嘛?” “这里本就摆着呢,拿来怎么了?”蓝羽撇嘴,手中的碗绕开面前之人。 言语中透出傲娇,眼神不移看向司徒风,“怎么?娶了离郁,将军……连我敬的小酒都喝不下?” 话音刚落。 手中碗已经被拿走。 “哎?玄明……” 司徒风一饮而尽,碗底朝下,挑明笑看蓝衣。 “这下,满意了吧?” 蓝羽笑盈盈点头,双手环胸。面上神色不变,话里头带着交代,“驸马好酒量。离郁她性子急,但人顶好今后便拜托了。” 司徒风抿唇,语气里透着胜利者都姿态:“自然用不着你提醒。” 面前之人呆愣在原地。 …… 看着红衣携紫衣渐渐去了屋子深处。 蓝羽这才反应过来,气势凌人双手掐腰,皱着眉低声埋怨:“这是……把我给当情敌?闹呢?” 甩起衣袖,愤愤回到席位。 座旁。 清狸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觉得他情绪不对,关心道:“你不是去敬酒去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蓝羽撇嘴,伸手招呼他将脑袋凑过来。 “……” 知晓来龙去脉后,清狸眼底笑意流露,“你走时那般正经,人家驸马……想的不多。” “我可是……离郁半个娘家人!好不容易严肃回可不能丢了面儿……” “是是是!”清狸笑着摇头,手里给他夹菜的动作倒是没有停下。 …… 喜乐绵绵间,天色逐渐昏黄。 司徒风终于趁着众人稍醉,回了后院。 绿萝将床上乘各色瓜果的席子卷起,不能停留,早早便退了出去。 …… 良久沈笑微坐着,有些口渴。 房间里沈笑微拖着超长婚服来到桌子旁。 掀起起桌上的茶盏,拿到手里几口下肚。 “嗯?” 怎么喝着味儿不对? 脑海里想起绿萝走时嘱咐的话,“殿下,桌上有苍暮让人送来醒酒茶,记得……” 定睛一看。 完了,剩一口马上见底了! 站起来,手里往前翻看茶壶。 没有了? 环顾桌子上,就只剩下合卺酒了。 算了,叫人送些吧。 沈笑微仔细提起身后裙摆起身,下意识扶了下头上的凤冠流苏。 刚要去开门。 黑色身影现于门口,门从外部推开。 屋子昏黄,映出喜字晕红。 红烛未曾点起,司徒风背光而来,让人看不清神色。 而他,却将门口人的错愕慌乱尽收眼底。 “去哪?” 带着酒气声音本应柔软 ,此刻却透出清醒的冷意。 司徒风跨步进屋,门关上后迅速将门栓放下。 “那个……醒酒茶没了,我让人给你再倒些来。”沈笑微不自在地承认道。 两人相隔几米,面前人转过身体渐渐走近。沈笑屁猝不及防跌入那深不见底的眼神里。 酒味混杂着檀香扑鼻而来,人到了跟前。司徒风面颊微红,墨色眼睫轻轻扑动。像是喝醉一般。 耳边,警惕的话传来:“不用。大婚之日,新郎没回来,新娘不能一个人乱跑出婚房的。” 沈笑微闻言耳根子通红,顿感面颊变得滚烫起来。 下一秒。 左手被他掌心包裹紧紧包裹。 司徒风从容淡定拉着手,往桌子旁边走。 余光瞥见桌上余下的茶水,目光隐晦,神情隐隐约约放松下来。 沈笑微被人按着坐下,抬眸迎上目光如炬的眼。 司徒风喉头滚动,神情克制住起身往里案走。 火折子打开,微弱的光被他护在手心。 案上那对龙凤呈祥烛火,被他依次点亮。 紧接着是周边的小蜡烛。 烛火冉冉,屋子里变得温馨明亮起来。 折子放下,扭身又朝她走去。 第82章 虎狼之词 烛影摇曳,屋子亮堂起来。 沈笑微紧盯司徒风,猛然瞥见他身侧案上居然有个熟悉的东西。 定睛一看,居然是是蓝秀坊的包装! 应该是蓝羽怕她饿,迎亲之时悄悄安置下的。 “司徒风!那个……你身后的东西,能不能给我拿来?”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扭头,桌案最里面居然放着包酥点。 看着眼熟,蓦然记起什么。 司徒风冷哼一声。已然猜想到是哪个人放的。 面色不悦,缄口不言。 手里的动作还是按着她吩咐的来,自觉地将糕拿上。缓步朝她走来,将糕点推到她面前自顾自坐下。 “多谢!” 道谢的声音伴随纸皮袋子打开的声音,一齐传来。 面前人红妆仙美,金簪流苏随之颤动。司徒风眼神渐暗,看的出神。 想起来方才外面,蓝羽敬酒时的认真,内心深处沉沉似有千斤压着,无比挣扎。 忽然唇上柔软一片,赫然多出块糕点。 “方才在外面没少被人灌酒吧?吃点这个,醒醒酒,肚子也好受些!” 清悦柔软的声音将他点醒,两人目光交汇。 司徒风眼神迷离起来,陷入那笑脸,手不自觉的接过来嘴边的糕。 清俊容颜红晕未散,耳尖也悄悄红了起来。 司徒风品着糕,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抹笑。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捻起一块塞进她嘴里,借花献佛道:“你也吃。” 沈笑微愣在原地,面色潮红,慢悠悠接过他手里的那块杏花酥。 正吃着,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你……看够了吗?”她摇着脑袋,指着头上的凤冠认真道:“这凤冠霞帔,虽然好看,戴着却很是沉重。” 沈笑微撇嘴,面色可爱,声音也逐渐变得傲娇起来 。“早上,宫里嬷嬷交代过我。这头饰团扇,你看后便能取。本来本宫是不打算等你的!咳咳……看在那烧鸡的份儿上,就给你走个全礼吧!” 司徒风手里动作停下,眼神渐深。 点头后,不假思索起身。 大掌自觉攀上她的手 ,一步三回头带着她往里间的梳妆台走去。 沈笑微眼神飘忽不定,长服裙摆拖在地上,跟着他过去。 镜子前沈笑微顺势坐下,胳膊举起来还没有碰触到簪子。 司徒风手已经先动了起来。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无妨。后面的你看不见。还是我来吧。”司徒风神情认真,言语里透着些许不容置喙。 镜子中。 沈笑微轻咬唇角,灵眸对视上那滚烫的目光,忙慌乱错开。 细小的动作落入某人眼中。 司徒风眼里戏谑,嘴角浅笑更深。 沈笑微点头不再说话。 …… 头上重量越来越轻,司徒风手掌轻柔,缓慢将掌心秀发放下。 最后根簪子落下。 沈笑微扯着衣袖,站起来。“麻烦你了。” 司徒风弯腰,从梳妆台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 递过去给她。 “生辰快乐。”面前司徒风笑如暖阳,“打开看看,我亲手制的。” 沈笑微眼睫颤动,今日出嫁,竟然忘记也是她二十一岁生辰。 迷糊着点头接过盒子,“谢……谢谢。” 打开,一支白玉流苏簪映入眼帘。 沈笑微拿起来观摩一番。 花纹细致,簪子上面还用金纹刻着个细小的“微”字。 “好生……精巧漂亮。”少女抬眸眼底惊喜流露,“本宫收下了。” 关上盒子,弯腰打开梳妆台柜子,放好。 再度起身,目光相撞。两人静静站在那里,相顾无言。 良久。 “那个……你怎么。”沈笑微吞吞吐吐道,“还不走啊?” 司徒风知她话中有话,却仍揣着明白装糊涂:“走?去哪?洗漱吗?” 沈笑微摇摇头,双手环胸抬头摆出气势,“这是我房间,你……你该回偏殿了!” 话语中磕磕绊绊,惹得一阵银铃般嘲笑。 烛光之下,墙面斜面,黑影移动靠近。 司徒风朝她走来,面上绯红间是明晃晃的不容商量。 “哪有夫妻婚后分居而眠的道理?外面宾客还有两三,若是传出去岂不是闹了笑话?” 司徒风五官凌厉逼人,俊脸弯腰与她平视。面色带些醉意深深。 似乎比往日里那模样要……柔弱些? 眉目清秀,眼睛映出自己的身影,沈笑微吞了吞口水。思索片刻,妥协道:“那好吧。” 司徒风蓦然笑了,表情里带些春风得意。 “天色不早了,快去洗漱吧。” 温柔体贴的话语传来,沈笑微鬼使神差的接了句,“好。” 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话,脸上火辣辣的羞耻感出现。 新婚? 同屋? 洗漱? 怎么听着都像是虎狼之词…… 司徒风眼神透光,一下便将她的情绪波动尽收眼底。 “好了,不逗你了。” 只觉得头上多出个手掌,沈笑微猛然抬眸,发现司徒风在……揉她的脑袋? 这个角度…… 居高临下……怎么感觉像是在摸小动物? 代入后,霎时间羞愤与生气交织。 眼看小猫炸毛,爪子将要扑来。司徒风手快一步放下,笑吟吟看着。 手扑了个空,沈笑微眼色盯着他,暗自较上劲。 趁其不备拳头向前砸去。 一声闷哼传来,司徒风捂住肚子小脸紧凑,痛苦之色流露。 “你……没事吧!” 沈笑微面色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上去就要扶他。 面色忽然舒展,攀上得逞模样。轻笑声传来。 “没事,逗你的。” 浅红面色流露,眼底戏谑。顺势低头,捉住腰上马上要作乱的手。 “想偷偷占本王便宜?直说便是。” “你!” 想暗算掐人的手被他硬生生按住,放到腰间。 沈笑微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再度睁开,眼底露出无可奈模样。 司徒风真是喝多了……脸皮都变得如此厚。 好看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她,似乎是故意勾引…… 脸红归脸红,沈笑微见美男子无数,早就不吃这一套了。 “一身酒气难闻死了,还不快……松……松开。” 面前人一怔,脸上当真思考起来,反应过来慢悠悠松开手。 言语里透着丝尴尬:“先沐浴去吧。” 说罢,男人抬脚快步先行开了门,出去了。 望着司徒风,落荒而逃的模样沈笑微陡然笑了。 从未见过他如此窘迫模样…… …… 第83章 同枕而眠 喜宴散去,客人早已归家。 府门里四处鲜红色在暗处依旧显眼。 沈笑微洗浴回来,推门而入。 囍字入眼,烛光美哉。 进入里屋。 往床上看去,司徒风着红色里衣半卧在床榻之上。 头冠已去,青丝垂髫配上英凌五官,看的沈笑微愣神片刻。 轻笑声传来,见此情景司徒风得意似的挑眉,拍了拍身前的红色床榻。 “愣着干嘛?过来坐啊。” 回过神来。 沈笑微耳朵肉眼可见的红透了。 不对! 这是公主府,她的房间。 就算是同屋…… 司徒风这般松弛,这也太……倒反天罡了吧? 双手掐腰往前走,气势不能输。 “你……打地铺去。”沈笑微来势汹汹,手指向地板,眼里坚定,命令他道。 司徒风预料之中,面上浮现难色。“我身体不好,只能睡软床。” “况且这床这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身体不好? 带兵打仗的三军统帅身体不好?这简直是她此生听见过最大的笑话! “不行!本宫就要自己睡!” 沈笑微蹙眉,拒绝的了当。 面前女人伸手拉拽他的胳膊,像极了小孩儿之间的打闹拉扯。 未施粉黛的小脸,此刻脸颊粉嫩因手上使劲而嘟着。 司徒风纹丝不动,这点力气于他而言简直就是皮毛。 忽的。 一只大手反抓,将人拉向前。瞬间揽腰一个用力,沈笑微猝不及防双脚离地,被他带到软床里面。 视线猛然变化,吓的她惊呼闭眼。 床顶上的雕花映入眼帘。 快速起身,脚上的靴子已经被他拔下。 “待着别动。” 司徒风移步旁屋,将屋子里燃着的小蜡烛全部吹灭,只留下囍字前的龙凤呈祥对烛。 对烛冉冉微光照着中央的囍字,寓意夫妻长长久久,恩恩爱爱。 眼底笑意渲染,这才满意的回里间。 黑暗里。 司徒风期待的朝婚床走去,贪婪的占床霸主映入眼帘。 沈笑微身底下压着皱巴巴的被子,整个人俯身,趴在床上面呈一个“大”字。眼底一点星光折射到他眼中,耳畔传来警告的声音。 “床是我的!” 司徒风嘴角上扬,叹口气。眼里划过丝无奈下一秒便被精明取代。 站在床边,伸手将两侧红锦床幔轻轻放下。 自己撩开红帘,径直钻了进去。 只一刻。 沈笑微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底下被子被人扯出来卷饼似的将她包裹住。 腰间明显的力道传来,整个不受控制翻滚两下,滚到了床里面的角落。 脑袋晕乎乎的挣扎着起身,捂着脑袋定睛一看。 司徒风扯开床尾又一床被子,已经安分躺在她旁边去了。 刚想伸脚将人踹下床榻,胳膊便被空中的手掌用力拽过去。 司徒风躺着,沈笑微毫无防备的前倾,跌到他怀里 。耳畔传来他阴沉的威胁声,“乖,安分些。” 淡淡檀香扑鼻,沈笑微拽出胳膊。快速往后拉开距离。 暗夜里,男人侧身目视她。 “真是没天理。” 靠着墙双手环胸的人再度开口,当面小声吐槽道。声音陡然拔高,“就今日!明天你便回你的偏殿去,听到没有?” 司徒风装死,默然不语。 腰间被她用小脚轻轻踹了一脚。 还是不做声。 沈笑微哼笑一声,动作极大扯开被子,躺到里侧。 黑檀木床被她大幅度动作弄得晃动。 司徒风拧眉。 只见旁侧之人褥子敞开,毫无章法的乱盖,穿着红色里衣的胳膊腿全部露在外面。 司徒风眼中笑意收敛,冷不丁看着她。 感觉单薄被子被人往上提起来,睁眼看时。面前之人半起着身子,正在……给她盖被子。 眼白露出,司徒风知她看得见,出言解释。 “会着凉。” 沈笑微紧紧看着面前的身影 ,见他老老实实躺回去盖好自己的褥子,这才松了口气。 她将手臂抽出来放置被子上,闭目准备睡觉。 身边多出均匀的呼吸声让她无法入睡。 “你睡的着?” 沈笑微睁眼问道。 扭头向外侧看。蓦然发现他那双黑眸正一直注视着自己。 见他摇头,沈笑微脸上露出笑容。 “是不是旁边多个人,影响到你了。” 未等他作答。 “我也是。” 床中间落入她的一缕散发,被他轻轻卷起,无聊似的拨弄。 沈笑微自然看得见,逐渐没了耐心。 “喂!自己没头发薅是吗?” 小手掌错开他的手,直冲冲往他的发丝上摸去,轻轻扯下。 “嘶……”吃痛声传来。 沈笑微冷哼一声。 “装?就知道诓骗好人!” “变聪明了?” 质疑话语中透出丝欣赏。 沈笑微觉得自己的智力遭到了嘲笑,掌心托头,支棱起来脑袋。 “什么变不变的!本宫一直都是这般聪明!”少女眼珠子一转,想起来反击之语,一吐为快:“明明就是有些人太狡诈!你说对不对?” 司徒风反应过来,收回的掌心攀上肚子,轻轻笑出声来:“倒是忘了,你最是伶牙俐齿。” 沈笑微借机再度提醒道:“明日记住了,你回偏殿去睡。” …… 四下寂静无声,等了许久,凑上前去。 沈笑微这才发现司徒风已经闭眼。 全然一副屏息敛气,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又装聋作哑?本宫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沈笑微蹙眉,生气的盖好被子。 扭身环胸离远,面朝里侧对着墙闭上双眼,懒得再多说半句。 司徒风悄悄睁眼,扫了眼里侧缩作一团黑影的人。 内心无奈叹气,默默将身子往里移。 —— 夜渐入深色。 门口正案台之上。 龙凤呈祥囍烛慢慢变短,恍惚之间,长久不灭。 两人皆安静睡着。屋子里只剩下呼吸均匀的声音。 司徒风睡意清浅。 胸前身体上,一只手臂横来,重量不大却直接将他弄醒。 沈笑微睡觉随性,不怎么老实。一翻身便将手搭在他身上。 此刻,累了一天,睡的死沉。 被人乱醒,深邃眼眸眯起,透出肃杀气息。 寻着来源,看清近处那张熟睡的粉嫩小脸。心蓦然化了,眼底瞬时变得炽热起来。 扭过身来,将身上的手轻轻搭放到自己腰上。 径直用双手环抱住她,小心将人从旁边的枕上揽到自己怀里。 微香临近,司徒风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天方夜月,一室温馨,两人同枕而眠。 第84章 隐匿心细 清晨。 黎明破晓,曦光散落人间。 屋子里头,案前只剩下一滩凝固的红烛水。 沈笑微迷迷糊糊,意识渐醒。 双目闭着试图起身,被什么东西扼住又直愣愣的倒下。 感官忽的放大几倍,脖子里柔柔软软,似乎多出道障碍。 后知后觉,是只胳膊…… 不是她的? 那是…… “醒了?” 清浅的音色钻入耳朵。 司徒风! 沈笑微猛然惊醒,睡意全无。 眼睛瞪的圆润仰面,一睁眼便对上双透着笑的墨眸。 “你!你这是干嘛?” 她挣扎着起身!慌忙拍着胸口顺气,言语里带着质问。 “干嘛?” 司徒风面色如常,眼底精明,蓄意篡改道:“昨夜你可是非要扑进我怀里。倒是睡的很香,乖到……叫都叫不醒。” 听完后,沈笑微脖颈肉眼可见的红了。 望着床里侧一片空地,又见两人距离床边如此之近。 忙解释起来,“让你去偏殿睡,是你非要挤的,这……这可怨不得我。” “嗯,为夫只是想解释一番。”旁边人眼神迷离,撩拨似地注视她。 为夫? 呵,还有人自己给自己晋升? “我看,你还是正常一点吧。” 沈笑微干净透彻的眸子划过些许不自在,起身快速又小心,跨过他的身体到床边。 利落穿上鞋子…… 司徒风双手环胸,目光带笑,跟着坐起来。 …… 洗漱完毕,梳妆台前。 红衣自顾自熟练上妆。 身旁,司徒风刻意搭配,外玄里红,祥云纹路与她身上的红衣同款花纹。 眉目星河,凌厉十足,整个人精神满面。 坐在旁边盯着她,安静看她上妆,也不烦,眼睛里透些满足。 “你先去用早膳去吧,呆在这里干嘛?” “等你。” “不用等我,没关系的!” “用的,有关系。” “……” 沈笑微闭上嘴巴,懒得再搭理他。 门前传来阵阵敲门声。 手握画眉笔,动作顿住在空中。 老嬷嬷进来了,关上房门,朝两人行礼。笑盈盈道:“殿下、驸马。奉太后之命,奴来特地前来取元帕。” 沈笑微手放下,眼睛一下子瞪大,心里咯噔下! 糟糕忘了红白帕! 先前司徒风无长辈,两人无夫妻之实,她也未曾当做一回事。 母后怎么要查? 还未反应过来,司徒风已然起身。笑着将袖子里的小盒子拿出,递了过去。 “辛苦你跑一趟了。” “奴份内之事而已,驸马爷您客气了。”老嬷嬷行礼,笑着扫视两人情况,双手接过盒子,后退了出去。 问题就这么行云流水的解决了,镜子前的人目瞪口呆。 司徒风回头,双手环胸得意挑眉:“怎么样?为夫靠谱吧?” 为夫…… 两个字听的沈笑微别扭极了。 转过头不去看他炽热的眼。 “还……行吧。值得表扬。” 纤细净嫩的手中握着金钗流苏,将自己的乌发好好装饰了一番。 红唇胭脂抹,金簪头上戴。 沈笑微梳起来发髻,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比先前又多了几分尊贵庄严。 满意的笑了笑。 “好啦,吃——” 扭头便对视上一双沉闷的眼睛。 司徒风面色不悦,整个人单膝蹲在她面前。戴着玉扳指的左手里握着……他送她的玉簪,流苏晃晃在她脸前甚是夺目。 簪子在不知被他何时从柜子里拿了出来, 冷言质问声中透着些委屈:“怎么不戴这个?是……不喜欢吗?” 沈笑微反应过来,尴尬一笑,摸着头上的金钗,“喜欢的,只不过……我今日已经搭配好了,改日会戴的。” “那好吧。” 司徒风将簪子放回盒子里,站起来,手伸到她面前。 “走了,该用早膳了。” 沈笑微蹙眉,感受到对方期待的目光,心中有些局促不安。 自觉避开他的手,站了起来。 “走吧。” “好。” 司徒风被拒绝习惯了,坦荡的收回手,心中也无气馁跟上她的脚步。 …… — 饭后。 院子里,阳光明媚。 收拾好心情,两人在院子里懒羊羊的晒太阳。 直到——下人呈上礼单。 “怎么这么多?” 柳风尘差人送来的礼目足足几百件,一时间看的沈笑微瞠目结舌。 司徒风心情本来好好的,新婚第一天,柳风尘就送来个下马威。 平白无故弄出这么多东西,他可高兴不起来。 瞅着面前十几卷红色礼单,沈笑微笑的开心。 “啧啧啧……经商就是有钱。这小子大放血呐!还以为他说着玩的,没想到还挺讲义气!” “送礼不嫌多的,没什么好看的?” 说着,司徒风便拿过她手里的礼账单子,折起来递给下人。 沈笑微点头,“那倒也是。改日他若回来,你我再好好谢谢他吧。” “嗯。”司徒风脸色稍微缓和,点头回道。 几个家丁、侍女方才见他脸色不好,周边气场也变了,全都低头含眉。 不敢明说……这些东西加起来共有五百二十件,放了一院子。 实际上与聘礼同数。 看着盘子里的所有礼账,司徒风越发心烦。 “你们先退下吧。” “是。 ” 几人行礼,异口同声道。背影匆匆看起来颇有如释重负的模样 。 沈笑微也察觉到他心情不好。 她不傻,知道为何,但她没心思关心。 —— 傍晚,微风柔柔拂过。 树底下。 沈笑微叫人搬来躺椅,躺在椅上发呆。 旁边司徒风就那么安安静静陪着。 一整天了,午休也不睡,坐屋子里看书也要陪着…… 沈笑微十分纳闷,他怎么就不无聊呢?打了个哈欠,懒羊羊的问候起来。 “司徒风你平日除了看书还干些什么?” “没什么,先前是晨练,处理军务。后来又多了……” 话音未落,便被人打断。 躺椅上之人闻言一愣,疑惑的看向他。 “先前怎么没见你晨练过?” 司徒风嘴角浅笑,眼底闪过丝幽怨。 “我住偏殿,你可曾来过?” 沈笑微反应过来,尴尬一笑,“也对!我说怎么没见着。” 沈笑微躺在椅子上眺望天空,思索良久。 “你一直跟着我,多没意思啊。怎么还不去……处理军务?” 玄衣摇头,眼底映出她的身影。 “这几日休假。况且这半年来,我已经习惯晚上处理军务,白天……想多留出来些时间陪你。” 第85章 偷亲发现 “陪我?本宫无聊会自己找乐子,不用你陪。” 沈笑微伸了个懒腰,看着蓝天白云,无趣道,“这日子过得还真是漫长……” 司徒风敛眉,仰面顺着她的视线欣赏蓝天。 再度扭头,注视起她的脸庞。轻柔的音色随风而动,传入她耳中。 “我倒是想时光搁浅地再慢些,这样……便能多陪在你身边一会儿。” 晒太阳,赏花儿,再看看四季景明…… 不管是什么。 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俊脸之上炽热的目光投来。看的沈笑微心头一跳。 沈笑微摇头轻笑,情绪牵动心里的角落。 她敛起情绪,对视上那双沉沉的眼,认真道:“在宫里那段时间,我总是在想,究竟是什么让你对我变化如此之大?” “思来想去,倒是……有点结果。”少女眼神变得犀利,似乎真的懂了,“我猜是……执念?” “冷宫旁?还是……初次见面那次?” 司徒风认真听完她的话,眼神波动闪烁,摇摇头,没有说话。 于他而言。 与沈笑微待在一起的时间,早就超过了那双……没有印象的父母。 沈笑微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以前是意外,是礼物;现在是妻子,是亲人。 求娶那天,他就自动将她划到心里最重要的地方去了。 只不过……沈笑微不知。 阵阵微风暖熏熏的吹过,树下两人身影成双。 一眼望去,颇有小夫小妻、岁月静好模样。 — …… 晚膳过后。 天色渐渐昏黄,下人已经将小烛台点起来存明。 侍女们自觉退下。 终于甩开司徒风了。 从浴房出来,沈笑微着里衣回房。 晚风清爽,吹的她整个人身心都舒适至极。 推开房门,便瞥见,屏风上搁置着下人送来的新的外袍。 底下熏香袅袅,草木之香沁人心脾。 深吸一口气,转身去关门,还未扭头之际。 身后熟悉的檀木香覆盖住空气里的草木香,强势袭卷。 随之而来的是一片阴影笼罩,清明的声线,一听就知道是谁。 “来了?” 握着门栓的手一顿,还未反应过来。腰间蓦然多出双手。 “今日倒是比昨天慢了点。”司徒风自顾自说着,手里的动作倒是没停下。 双脚离开地面,丝毫没有反驳的机会。 “放我下来!”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惊呼,眼神警告,砸下几例拳头。 司徒风不受影响,吹灭烛光。房间里暗了一片。 强硬地将人抱上床去。 …… 被褥落下,司徒风替她盖好。 屋里灯熄灭了,黑的伸手只能看见五指和床边忙碌的人。 红帐放下,身边床榻陷下一块。 司徒风已经乖乖躺好,双眸在暗夜里止不住的笑意。 右手撑起脑袋,忍不住盯着她看。 经过长达一天的驱赶。 此刻,沈笑微倒是显得异常平静。 她好像也察觉到。 一到夜深没有旁人之时,两人仿佛互换了性格。 司徒风:“今日过得无聊吗?” 沈笑微闭眼答:“嗯。” “我倒是觉得还可以。” “嗯。” 司徒风眼睛一转又一转,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吃杏花酥吗?明日我差人送到府上来。” “……嗯。” “……” “……嗯……” “明日一同去游湖可好? 等了好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四下出奇的静。 絮絮叨叨许久,他这才反应过来,旁边人已经睡着了,不由苦笑。 心中暗自反思:我的声音有这么催眠吗? …… 算了,来日方长。 伸出手,细心将她身上的毯被掖好。 小心翼翼将枕头往里侧移。身子往里躺,在离她近些的地方躺下。 阴影长街睫下,那双清明眼眸注视好一会儿。沈笑微脸颊白皙吹弹可破,眼睫弯弯,精致如瓷器。此刻美的更加真切,乖的不像样子。 喉头滚动,司徒风眼神逐渐炙热起来。 脸颊被人轻抚,额头一瞬温热,一吻落幕。 司徒风躺好,心满意足合上眼皮。 许久。 空气里气息交织,一切在长寂黑夜中渐渐趋于平静。 床榻之上两生静好。 沈笑微缓慢掀起眼皮,瞥向旁边之人,神色复杂。 —— 清晨。阳光缕缕。 院子里早起的鸟儿已经开始吃起虫子。 梳妆台前。 司徒风期待的将簪子递过去。 “戴这个吧。” 沈笑微扭头,看了眼,没有拒绝。 接过簪子戴到头上。 金纹白玉簪搭配流苏衬的她清秀冷艳。 看的司徒风眼都亮了许多,轻咳道:“玉簪无需过多装饰便很好看。” 沈笑微看着镜子里的模样,点头附和:“那便这样吧。” “嗯。” 司徒风起身,手自觉的又朝她伸过去。 沈笑的眼中划过丝不自在,自己起身,没有去扶。 “走吧。” “好。” 司徒风摇头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大掌收回,脚步跟上。 早膳,喝粥之际。 下人送来蓝秀坊新出炉的杏花酥。 沈笑微接过他递来的糕点,还温热着。面色柔和品尝起来。 杏仁甘甜,花蜜奶香,一直都这般好吃…… 嘴角虽然含笑,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望向门口,晴空万里。不由道: “今日天气甚好,不如出去游玩一番湖景?” 闻言,司徒风夹菜的手一顿。 反应过来扭头看她,薄唇轻启道:“好。” 嘴角挂笑,她思索片刻又道:“正好叫上王黎还有蓝羽他们。” 司徒风心里喜悦刚上来,便被危机感压了下去,眼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旁边,女孩眨着清澈眼眸,期待的问道:“去南门椿湖游玩可好?那边应该有荷花冒出来……” “正好去船上小楼吃些美食。我好像很久没去过那边了!” 司徒风虽有犹豫,却还是不忍心打破这般美好心情,嘴角上扬:“依你。” —— 国师府中。 谢清槐从他父亲的书房里出来。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谢清榆来了。 “大哥!公主与司徒将军约我们下午一同去游湖。” 谢清槐平息心气,神色一怔。 “云迟他们去吗?” 廊下黄袍摸了下鼻子,摇头。 “公主请了王二小姐,慕容表兄应该是来不了了。” 谢清槐点头。 “知道了。” “大哥?你这几日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谢清榆拧眉,出了廊下朝他走去。“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们?” 谢清槐摇头,面色微变。 “没什么的,别瞎想了。” 第86章 七友共聚,南椿湖畔 午后,南椿湖畔。 湖面阳光灿灿,水波荡漾。放眼望去,荷叶接天,几朵含苞待放的粉荷已经冒出头来 特大观赏船被铁链拴在岸边,岸上蛙声一片。 一派夏日画作。 公主府马车驶来。 周围酒楼窗子,门下前几个摊子前的人纷纷露出惊奇模样朝马车方向看去。 沈笑微两人方才下马车没走几步,远处便传来声响。 “离郁,你们来了!”蓝衣手持扇子,眯起凤眸望着两个人的脸上尽是欣赏。 早上一得到到消息,他便激动不已。本来想过些时日亲自登门拜访,现下倒好,正巧借此机会送信。 沈笑微小跑过去。 身后玄衣眼神微变,双手环胸跟上,眼神却十分凌厉朝他扫去。 蓝羽一眼便被红衣头上的金纹白玉流苏钗所吸引。 阴影之下,细小的“微”字金纹若隐若现。现如今,跑过来到阳光底下,反而神奇的映出一个“风”字。 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惊奇的看向后面的司徒风。不由夸起来:“怪不得将军当的了这驸马爷,这簪子倒是做得别有用心。” 司徒风冷笑声中带着得意,“你眼光倒还可以。” 沈笑微愣住,来回观望两人,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他送的?” “猜的。” 红衣朝他竖起大拇指,“还挺准!” “殿下!我们来了!” 沈笑微的扭头,是王黎他们。 谢家兄弟二人并排,旁边路锦与王黎并排。 沈笑微悄悄朝玄衣靠近,捂嘴小声道:“我还以为你会请慕容云迟来呢。” 司徒风思索片刻,同款小心捂嘴朝她耳朵旁,“眼下他出不来,这几天正闹着绝食呢。” 沈笑微面色惊讶,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丝怜悯。 调侃的声音此起彼伏。 谢清榆:“才两天,你们夫妻感情就变得这么好了?” 蓝羽也点头,见着刚才两人的悄悄话,同样感慨:“可不是嘛,这……婚后就是不一样。” 沈笑微耳朵攀上红晕,尴尬的笑着。司徒风嘴角上扬,心花怒放看着她的目光都多了几分爱意。 “一日夫妻,百日恩。看吧,我就知道他二人会幸福的!”可爱又得意的声音传来,是路锦正拍着谢清榆的肩膀,递上一个赌对的目光。 此言一出,王黎脸色微变。 谢清槐离的近似乎发现了,忙招呼大家,转移话题道:“那个!咱们进去坐下说吧!这里有些特色来着……” “好。” 几人异口同声道。 从岸边移步到二层船舱阁楼之上。 窗子外满湖荷叶,绿油油一片。 楼里宽敞,从窗子旁的门出去,外头连着观赏台。 王黎不动声色走到外面台前,熏着暖阳赏着湖景。 谢清榆皱眉,跟着出去。 “王黎……你同云迟……”话音未落,便听见她平静如水的声音。 “不用多言,事已至此……就这样了。” 一声叹息传来,自嘲的声音传来。 “或许小时候就不该那么自大,侯府少爷怎么会需要我保护。要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便好了。” 谢清槐想开口,话到嘴边又没了声响。 “……” 外面太阳正烈,怎么出去了? 不晒吗? 楼里,谢清榆与沈笑微一同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路锦却在悄悄观察沈笑微与司徒风。 夫妻两人分工明确,绝不错过任何一个八卦。 司徒风抿口茶,手指有意无意的敲打着茶杯。眼神停留在红衣身上未曾离开 。 蓝羽忽的反应过来,信还没有给出。率先开口:“哎!离郁,柳风尘给你送的礼品可看过了?” 阁楼里几人目光聚集。 是那封信? 路锦与谢清榆对视上,相互笑着回看那边,一副吃瓜模样。 沈笑微点头,言语里透着称赞:“看了些账目,十几卷呢!这小子还真有钱。” 蓝羽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信封——离郁亲启。 “喏!他让人捎带给你的。” 见信件后,司徒风挑眉全然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眼神却仔细注视着她的脸。 “我可没偷看啊!”说着,蓝羽还不忘睨司徒风一眼。“咳!咳!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司徒风扫来凌厉的目光。 回想起苍暮刀剑划到他脖子旁边的场景,蓝羽忙闭眼不再多嘴,慢慢平息心情。 沈笑微没有听出其他含义,面上笑了笑,接过信来打开。 短短一行字: 笑微,生辰快乐。 见她扫了眼便信折起来,蓝羽惊讶不已。 “这么快便看完了?” 红衣点头:“嗯。” “写什么了?”蓝羽不死心追问道。 沈笑微顿住,不解道:“你真没看?” 蓝羽面色垮下,眼里透着委屈:“我怎么可能偷看?” 沈笑微见他这副模样,又看向对面路锦小夫妻二人好奇的小脸。认真道:“没什么的,就是一句祝福话。” “真的?” “嗯。” 在场只有司徒风一人情绪毫无波动。似乎他早就知道一般。 …… 外面甲板上王黎笑着,两人似乎在攀谈什么。 屋子里倒是十分安静。 没了慕容云迟。 沈笑微倒觉得少了点叽叽喳喳的声音。 正门外,船店长出现,这个人胖乎乎的像个福娃。脸上笑意浓厚,拘礼。 “见过公主、将军,各家少爷夫人!宴席已经备好,眼下伙计们上来,马上便要摆桌子了。” “请吧。” 司徒风点头示意。 沈笑的移步舱外,两人离的很远,声音也听不真切。 沈笑微扯着嗓子,挥手提醒道,“该用午膳啦!” 两人扭头,移步过来。 八张桌子在中间拼好,形成一个大桌席。 红布盖上,下人们端上菜肴。 几人其乐融融。 门外梯子上,船老板乐呵的拍了拍双手! “好戏开场!” 两位年轻貌美,穿着西域服饰,蒙着面纱的美人上来梯子。 身后几位伶人拿着胡璇,琵琶、手鼓…… 随着拍子节奏,两人在几人周围起舞。 手里的纱裙若有若无的蹭上沈笑微的脖子,她反应过来笑靥如花。沈笑微可是好久没有看美人跳舞了,自然是开心的。 说来奇怪,那两名舞女着似乎眼里只有沈笑微。一直围着她转,只在她看得见的地方起舞。 见司徒风蹙眉,谢清槐第一个反应过来,严厉看向门口:“怎么回事?我们未曾点舞姬啊?” 第87章 明目张胆 路锦几人收回目光,纷纷疑惑望着门口的船店主。 不料胖船长却有理由。 “公主殿下好不容易来一次,小人这才将头牌姐妹花请来给殿下助兴!她二人平日可是最为挑剔。” 船主吹胡子瞪眼,面色兴奋,“素闻殿下好美人男子,我也只是投其所好罢了。以后传出去便是公主殿下看过的美人,又能她二人增加名声……” 那店主胖乎乎的,认真说话时倒像是个福娃娃。 说罢,还不忘拘礼问候她,“您说是吧?殿下?” 沈笑微眼底含笑,在众人目光里点点头,“不错,不错!本宫很喜欢!” 蓝羽倒是平静,端起酒杯。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离郁去哪里,只要是被店主认出来,巴不得蹭一下公主名头……” 红衣身旁兰青衣也点点头,记忆里逛街的几个场景浮现。 京城商品街。 布贩老板推荐衣服。 “殿下!这料子可是不得了的呀!我们家特色!乃是镇店之布!您若是穿了肯定会有诸多人要来模仿的!” 先前碧霞居,再陪她去时。 之前她喝过的红茶奶露已经成了招牌。买的人都排到了门口。 还有…… “殿下!您快进来尝尝……” “殿下……” …… 回过神来,王黎认真道:“好像……还真是这样。” 路锦点头,她也关注过一些店铺商家,知道些原因。 “你们似乎不怎么关注,先前我同几家小姐聊天。大家都在讨论:京城里,那些个店都已经被百姓们分成了两派。” 众人目光汇集,路锦吞了吞口水左右手伸出两根手指,“一派是公主去过的店,另外便是殿下没去过的。而且去过的店八成都是好店,力压同行,起到了极好的宣传作用……” 谢清榆仿佛发现了不知道的事情,眼里透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旁边粉色襦裙之人,“竟……还有此事啊?” 路锦冲他点点头,不好意思的笑了。闺阁之事她没怎么同他讲过。 两人目光交汇,惹来一阵艳羡。 蓝羽轻咳打破这该死的粉泡泡氛围,“那个……吃饭吧。” …… 饭后,谢清榆便拉着人到夹板小角落里兴师问罪去了。 金衣双手环胸,眼里委屈。 “说好夫妻同心的。还有我不便知道的事儿?” “……你别生气,我回去就同你讲。” “这还差不多。” 手自觉攀上路锦的肩膀,将人揽入怀里。两人依偎在一起,同赏湖景。 十米开外,王黎与谢清槐和船长正研究船舵。 “这帆有什么讲究吗?” “当然了,有了它才能保证大家在大海里稳步前进……” …… 屋子里,两位歌姬又一舞完毕。 掌声响起。 “真好看!你们累了吧,坐下来歇歇吧!” 说着沈笑微起身,拿起桌子上的点心投喂过去。 “谢殿下!” 看的旁边玄衣心里极度不舒服。 司徒风扶额,眼神漆黑,嫉妒攀涌。可惜沈笑微的目光不在他身上。 心中暗自后悔: 还真是招蜂引蝶的典范。 他今儿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大意。先前约法三章,怎能忘记将这项也加进去? 算了。 眼不见为净。 玄衣甩袖,朝夹板上走去。 这动作起伏大,倒是引得她回头看。 怎么走了? 这么好看的异域风情,琥珀瞳孔美人!简直勾人心魄,真的没人能懂吗? 蓝羽拧眉,指着外面小声道:“离郁,你收着点,你们家驸马爷吃醋了。” “嗯?” 沈笑微看了看美人,又望向门口那边。 心中居然多了个声音。 自己把美人全吸引走了,男人觉得无趣嫉妒你很正常。 想个法子哄哄便是。 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笑看两位蒙面美人,“你二人今日可有事儿要忙?” 异域美人对视一眼,摇摇头,温柔无比的声音荡人心魄,“回殿下,这两日并没有。” “好,本宫见你们舞姿轻盈,不若你二人今日跟着我回府上住如何?” 两人闻言先是一怔,其中一个兴奋道:“姐姐,咱们还没有去过公主府呢!” “是啊!谢过殿下邀请!” 沈笑微点头,给出一剂镇定药,“你们不用客气,本宫说了算的。” 其中一人面色惊喜,小心翼翼问道: “谢殿下,今晚住公主府,那我们姐妹二人先下去收拾一下,可以吗?” “去吧。” 两人退下后。 旁边蓝羽观察外面,没有玄衣被听见才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小声对她道:“这么明目张胆,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怕什么,住一天跳跳舞而已……让别人心理平衡一下。” 蓝羽眼里不解,手中折扇点桌疑惑道:“谁心里不平衡?” 沈笑微眼睛外瞟,“还能有谁?” 此言一出,蓝羽定住,眼睛瞪得溜圆,惊呼道:“你……你给他找的?” “不然呢?我倒是看够了……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 离郁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见玄衣从夹板上进来了。 蓝羽硬生生将话吞了回去。 司徒风见屋里空旷,走过来坐下,挑眉看她。 “那两个歌姬走了?” 言语冰冰的,一听便知道他心情不好。 “嗯。走了。”沈笑微笑着看向蓝羽,那眼神似乎在说:看吧!我猜的没错。 殊不知司徒风心中暗自嘲讽。 可算是走了…… 在待下去,他定要进来拽人,清理门户。 几人下了船沿着小路散步。 男人们正前方。 沈笑微夹在中间,挽起王黎、路锦的胳膊。几人同步向前去。 兰衣怔住。 此景甚是熟悉。 似乎记起来了。 曾几何时,也是如此。慕容云迟着白衣就要跟在她身旁。 —— 天色清高,湖青路繁。 物换景移,阴暗封死的慕容侯府祠堂里。 下人再度将饭菜,再度从祠堂外面走廊里洞口送入。 不出一刻,噼里啪啦的碎碟声不断。 “少爷您就吃点儿吧!再这样下去没见着夫人倒是先把自己给饿死了!” “是啊!” “……”外面几人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慕容云迟依靠在柱子旁边,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人已经绝食好几日了。 张了张嘴,轻飘飘的声音微起,“出不去有何用?干脆饿死本侯算了。” “第几日了?”外面老管家闻声赶来,着急忙慌的问话。 下人伸出手掌:“已经第五天了。” “什么?你想害死少爷吗?怎么不上报!”老管家暴跳如雷 指着他们恶狠狠道。 几人扑通跪下,“老侯爷说了不吃饭就饿死少爷,不让我们管……” “气话你们也信?” …… 第88章 错意赏舞 公主府门口。 司徒风还没有下马车,就从下人口中得知: 慕容侯府的人来过。慕容侯爷有要事相议,让他回来后务必尽快过去。 “去吧!路上小心。”沈笑微下了马车,冲他摆手。 “嗯。” 司徒风依依不舍的点头。 公主府马车渐行渐远。 沈笑微刚想回府,扭头便望见后面朴素马车上下来的两位歌姬。 “差点将你们给忘了!走吧,我们先进府里。” 两双琥珀色眼睛变得明亮起来,一齐行礼。 “是。” 就这样跟着她进了府中,参观美景。 …… — 屋里,瓷瓶中插着兰花。 望着床榻之上面色苍白的人。司徒风忍不住蹙眉,“搞成这副模样?当初做什么了?” 慕容云迟嘴角牵强,扯出苦涩笑容:“连你也过来来嘲讽我?” 司徒风双手环胸,凌冽声音,对身边伺候的几人命令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 屋门被关上。 交谈再起。 “说正经的,你要追回王二小姐?还是……再娶?” 此言一出。 刺激到慕容云迟那颗顽灵不化心,床上之人支棱起来,拧起眉头声音陡然拔高,“追?本侯没有同意和离,谈什么追回再娶?” “我劝你还是清醒点。王黎她已经散了发髻,京城人都知道。”司徒风眼里划过丝怜悯,看着他的目光里还藏匿些看不透的情绪。 “你休养好便过去,最好快点解决……似乎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 慕容云迟眼神慌乱,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我现在便去丞相府!” 司徒风上前伸出手将他按回去,玩笑道: “老实待着,先养好想想该说什么。这副模样过去,本王看着都闹心。若是王翊见了,气出毛病 。要给他女儿加快挑选如意郎君,看你怎么办。” “你!”慕容云迟拧起眉心,想了想自己现在这副丑模样过去确实不好,还是先休养几日吧。 眼神抬起,认真看向司徒风。“玄明?你……好像变了?” 司徒风微微一愣。 “何以见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现在看你的言行举止,总能在你身上联想起来……沈笑微的影子。” “是吗?” 玄衣面色缓缓,嘴角翘起。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这大概就是……近朱者赤吧。” 慕容云迟点头,小声嘀咕道:“还真是……” 算着时日,两人婚礼应当是结束了。 —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司徒风谢绝慕容肃的邀请。 “不了,今日侄儿要回家用晚膳,就不多留了。” 慕容肃点头,欣慰的看着他,“去吧。” 待人走后。 门前蓝色蟒袍之人闭上双眼,仰面望天,喃喃自语:“凝妹妹,你儿子如今也算是心中有家之人了。” 你在天可要好好保佑他,一定幸福美满啊! —— 长公主府。 “拿下去再热一下吧,万一回来吃呢?” 沈笑微吩咐道。 下人将菜端走,没多久绿萝便进来禀报。 “殿下,将军他回来了。” 沈笑微愣了下,回头望向里侧两名舞姬,“准备就绪!本宫相信你们会讨人欢心的!” 两人面面相觑,反应过来,“公主放心,我们姐妹二人定会想法子讨王爷欢心。” 话音刚落,沈笑微人便离开了。 人刚走,屋里异域舞娘便小声讨论起来。 “姐姐,殿下的意思是?” “嗯,管他呢。”青衣舞姬眼色坚定,胸有成竹,“你我二人收了贵重礼物,拿钱办事儿还有名声,不好吗?” “嗯嗯。” “看那将军身强体壮,人中龙凤。比那些个肥头油耳的富家子弟强多了。我们不亏!” 青衣舞娘走上前去,端起事先准备好的酒壶。 “春日散已经放好了,等会儿端给他便是。” …… 司徒风进了院子里,红衣就笑盈盈的从后院里出来迎接。 “司徒风 ,你用晚膳了吗?” 玄衣嘴角勾起笑容,温柔的目光看着她,故作矜持道:“还没有。” “我就知道!”沈笑微推着他往屋里去,眼里闪过丝期待。 “本宫吃过了,专门让人给你留的,还热乎呢!去吧!好好顺顺心情!” 说罢,人便扭头走了。 司徒风眉头微蹙,看着远去的背影,小声嘀咕着:“还以为要一起吃呢。” 摇头,踏入门里便觉着有些不同寻常。 眼睛从脚下门槛处,抬眸看去,里面赫然站着白天那两个舞姬。 周身肉眼可见的低沉下来。 “你们在这此作甚?” 年长的那位舞姬安抚下妹妹的手,上前解释,“我们姐妹二人奉公主之命特来献舞,讨王爷欢心。” 司徒风眼眸森然,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饭菜留到现在热了又热,可是公主殿下一片心意!王爷走了,怕不是会让公主寒心?” 司徒风冷哼一声,看向那端着酒壶出声的舞姬。 算了,吃完再找人算账。 玄衣坐下动起碗筷。 黄衣舞姬在姐姐的眼神暗示下,小心翼翼走过去给他倒酒。 司徒风一记狠厉目光扫来,吓的她一哆嗦差点将酒洒到桌上。忙吞吞吐吐道: “王爷……慢用。” 慌乱将酒壶放下后,快步远离,躲到姐姐身后。 司徒风捻起酒杯,放到嘴边,见多了酒桌套路。神色瞬间冷如寒冰。 “这酒,可是公主叫人送来的?” 前面蒙面舞姬镇静开口,没有明示。 “是……殿下的意思。” 司徒风神情阴暗,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 扭头,那双阴翳的眸子在两人身边扫视,逐渐起了杀心:“来人。” 门口黑影攒动,四个黑衣卫刀剑白森指向舞姬两人。 身后之人哪里见过这场面,害怕极了。 “姐姐!这……” “别怕。”前面之人拍了拍肩上的小手,面不改色。 “王爷这是何意?” …… 院子里。 玄衣耳脖红润,眼里血雨腥风,手里端着方才那壶酒。心中滚烫。 语音仍旧冰冷。 “公主现在何处?” 院里侍女行礼,“公主殿下沐浴完毕,眼下寝宫熄灯,嘱咐下人不要过去打扰。” “殿下还说了,今晚驸马不必打扰她,偏殿地方宽敞,让您好好休息。” 玄衣周遭阴暗气息流露,手里握着酒壶的手愈发紧了。 抬步就要往沈笑微寝殿方向去。 进到院里,下人拦路。 “滚开!” 冷厉幽魂音色配上想要杀人的眼神,叫人看了心惊胆战。 下人们不敢违背主子命令,只能竭尽全力阻拦。 腰间红钻宝剑横空出鞘,阻拦的几人哆哆嗦嗦地跪下,不敢抬头再阻。 院子里,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第89章 鸡同鸭讲 咚咚咚! 敲门声起。 “开门。” 雕花木榻之上。沈笑微披头散发坐起。皱着眉头,不情愿的穿上靴子。 出来里屋,自顾自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不耐烦道:“你去偏殿睡不行吗?非得同本宫挤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门外玄衣耳朵微动,知她不在门前。 下一秒,利剑透出,穿入中央门缝。 咔哒—— 门栓被剑刃掀起。 木门吱吱呀呀的声音传来,玄衣进来将门狠狠碰上,与黑暗融为一体。 才看两眼。 砰! 手里的剑被他随意扔到桌子上。 剑身白磷,在暗中也看得见。 司徒风单手握着酒壶阴沉的盯着她,整个人安静的可怕。 沈笑微见这副模样,彻底傻眼了:“你……至于吗?我不是找了歌姬给你——” 下一刻。 腕子被人拽起,一瞬间便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嘴里惊呼声被堵住,酒气入嘴。 “……”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怀中人似只受了吓的兔子,剧烈挣扎起来! 沈笑微唇角吃痛,张大嘴巴,遭到的是他更加凶狠的狂吻掠夺。 耳边传来倒酒的声音。 …… 将要窒息时,司徒风放了她一马。 怀里,沈笑微大口呼吸喘着粗气。刚想发怒,嘴巴再度被人堵上。 浓烈的酒划过喉咙,径直被他用嘴给灌下肚子。 “咳咳……咳咳……”沈笑微眼泛泪花,满脸通红。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里恨意流露。 抬手就是一掌。 啪! “你是不是疯了!” 玄衣头歪上一侧,脸上火辣辣感觉传来。眼底猩红一片,手臂牢牢困住挣扎之人。 “还不快放开我!”沈笑微危机重重,感觉到自己似乎在牢笼里……着急忙慌起来。 下一秒,嘴里发出吃痛的声音 “嘶……” 大掌捏住下巴。沈笑微不得不对视上,那双带着恨意炽热猩红的眼。 “沈笑微!你个……阴险狠毒的女人。本王居然这么快就忘了……你是个伪装高手!” 听见断断续续的声音,怀里人怒意稍减,满眼惊慌无措。 “你说什么?” “为了和离还真是……手段百出。要不是我今日发现的早, 传出去……恐怕还真是随了你的愿了!” 心中燥热难安,使得一向冷静自持的他,话也开始变得断断续续。 司徒风眼中带恨,已然狠下心来,“好好感受一下……本王什么滋味。” “你什么……意……” 话未说完,猛烈的吻落下。 慢慢的身体里一股异样传来,酒里的药效已经开始。 沈笑微眼神逐渐迷糊……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脑袋嗡嗡作响。 双手开始作乱攀上自己的衣角,胡乱一通扯起来…… 被发现后,手心吃痛,司徒风单手扯开她的双手固定在腹上。 双眼满是情欲,却还在嘲讽似的看她。 “松开……”沈笑微难受极了。 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活活热死,越发崩溃,眼神求助似的盯着他。 “热……” 怀里呢喃声使得他心头一紧。 司徒风稍微清醒过来,颤抖着,从怀里掏出盛着解药的瓷瓶。 往自己嘴里倒了些,又将瓷瓶抵住她的嘴灌了下去。 看着怀里人,眼眶越发红润,心中委屈极了 。 沈笑微在暗中清醒过来时,已经被他扔到软榻上去了。 远处,一片黑影。 司徒风坐在木桌前,就这么望着她。 “你到底怎么了?我好心好意找人给你惊喜……” 司徒风断然打断了她,“好心好意?找人给我下药,是想让本王破例好与你和离?” “沈笑微你到底在解释什么?你自己已经感受到了。不是吗?” “是……我能感受到这是什么,可……” 面前黑影发疯似的冲过来 ,单手拎起她的衣领,“还在狡辩!” 沈笑微看清楚那双红晕伤心的眼睛,心似乎被只手紧紧掐住,蓦然缩作一团,难受起来。 “沈笑微你……太让我失望了。”颤动、委屈的声音传入耳朵里。“想通过这种方法和离,一辈子都不可能!” 手忽的一松,红衣直愣愣摔到床榻上。 摔门而去的声音传入耳中。 回过神来。心中不知为何填满担心,她不由自主的起身跟上去想要同他说清楚。 推门出去时,司徒风已经走到廊下尽头。 沈笑微拿起架子上的披风跑了出去。 偏殿门口,四下无人。 沈笑微下意识咬起嘴唇纠结。 “嘶……该死!” 痛感袭来,眼眶处泛着泪花,显然是忘记被人咬了一口! 深呼一口气,敲起房门。 “司徒风?你……还好吧?” 无人回应。 红衣不死心再次敲门。 “司徒风?” 院子里风声寂静,大家都歇去了。 天上月亮高悬。 夜晚,院子里只有一小部分月光,角落里还是有些阴暗。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声响,只能看见自己的影子。 还是没人回应。 沈笑微彻底泄气,垂下手臂。 “算了,还是等……明日冷静下来再说吧。” 转身刚要抬脚。 身后门唰一下打开,腰间强硬的力道袭来,整个人瞬间被人拽进黑洞里。 砰—— 门被狠狠关上。 叫人圈住,她被迫靠在门上。 炙热的吻不由分说的落下。 碎音几许,沈笑微完全没有办法。推不开他,只能任由呼吸被人夺去。 一吻毕,宛如获得新生,她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耳畔怒音传来: “不是觉得自己很有理吗?来找我做什么?真以为本王不会生气迁怒你?” “还是说你喜欢上我了?要上赶着来与我纠缠!” 沈笑微腕子被人握得生疼,一抬头便对视上阴暗的眼,阴翳眸子里怒火甚高。 心随之动摇。她顿了下,鬼使神差的点头,眼中透出些复杂。 “司徒风我……好像真的有些喜欢上你了。” 话音刚落,下巴被人抬起。 嘲讽声随之传来。 “呵!我就知道!” “想佯装喜欢模样骗我要了你!然后不承认……想借此和离?” 司徒风已经疯了,他早就已经分不清面前之人说话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沈笑微蹙眉,怀疑他是真的喝大了。挣扎着要走。 “爱信不信!” “起开,本宫简直就是在鸡同鸭讲浪费时间!我……收回方才的——” 话。 话未说完。 面前之人先疯了。 将人抱起来就往里面床上去。 第90章 防不胜防 “你要做什么?” 身上披风被他扯掉,扔到地上。 司徒风站在床边开始解外衣,金色头冠随意一扔,发出哐当的声响。 腰间麒麟玉佩滑落在地。 沈笑微躺在床上,刹那间黑影覆上。 望着眼前宽肩窄腰的身影,声音颤抖,眼神逐渐惊恐:“你不会……要来真的吧?” 直到,司徒风身子跨过她,将里侧被褥扯开盖在两人身上。 她才松了口气。 旁边人躺下第一件事就是将人拽过来。只字不言,全程死死盯着她。 暗中,司徒风愤愤的眼白格外显眼。 “喂!你干嘛这么看我?都说了本宫不知道怎么回事。” 被人紧紧搂在怀里,沈笑微别扭极了,跑不出去,赶紧调整姿势背对着人,不去看他。 挣扎一下,他倒是环的更紧了。 “你能不能松开?嘶……”生气咬到嘴里的伤口,沈笑微吃痛皱眉。 想到身后这个罪魁祸首,眼里怒气冲冲!小手攀上他的手臂狠狠掐了起来。 “你属狗的是不是?叫你乱啃……” 司徒风眉头紧锁。 后脖颈上唇角覆上她的肌肤,一片温热气息洒下。 身后之人将闷哼声埋下,微弱声响传入她耳中。 听见后,沈笑微倒开始有些心软起来。 停下手,将方才掐的地方揉了揉,嘴里吐槽道:“跟你沟通真是费劲儿!无聊……” 察觉她不舒服一直乱动,司徒风自觉调整位置,将两掌放到她腰间好好扣上。 沉默许久,耳边传来他的一句安抚。 “睡吧。” 沈笑微这才消停下来。 闻着鼻尖萦绕的发香,这一觉司徒风倒是睡得格外安静踏实。 比起强迫她,他更害怕永远失去在她心里的位置。 …… 夜色渐深,黎明将至。 沈笑微睡醒时,身上被子边角工整掖着,旁边倒是一片空旷。 屋里早就没了司徒风的影子。 昨夜里,拿上的那披风已经被人拾起,挂在旁边雕纹木架上。 起身净房洗漱一通,回了自己寝殿。 梳妆差不多结束。 她正要上口脂,猛然发现镜子里那破了皮的红唇,蹙眉伸手触碰几下。倒是不疼了。 门口,玄衣进来。 司徒风已经将事情来龙去脉都查清楚了。 进入门里,望向镜前之人,眼底闪过丝庆幸与自责。 手里拿着红色小瓷瓶,慢吞吞的过去。在她身边,自己一贯待着看她梳妆的地方坐下。 “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玄衣眼睑下垂,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手里瓷瓶递到她面前,“这红珍珠粉对创伤有奇效。” 沈笑微这才回眸正眼看他,“算你还有点儿良知。” 玄衣面色缓和,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回想起昨夜眼睛浮现笑意。 确认似的问道:“昨日你说喜欢我……可是真的?” 沈笑微手指擦着药,涂抹嘴唇伤口处。含糊道:“问这个做什么,你不是不相信吗?” 眼波流转,一记眼神过去,“本宫已经收回来,那便是假的,不做——” “别!” 声音急切,带着阻止。 玄衣之下,沈笑微看不见的地方。手将衣袖紧紧握着。 “别什么别?”红衣头也不转,不耐烦的回他。 司徒风肉眼可见的有些慌乱,自己找寻出路问道:“要我怎么赔罪……你才肯承认?” 闻言,手里药瓶子放下,沈笑微来了兴致。直截了当:“不如你试着……求求我?” 沈笑微见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幸灾乐祸道:“对!你求求本宫,要是我心情好就承认,如何?” 静默许久。 沈笑微自言自语道:“谅你也没那脸面丢。” “求……就当我求你。” 耳尖红起,司徒风坐在那里,羞愧着强迫自己说出来求人的话 。 沈笑微震惊极了,扭头看到脖子红润之人,忽的想到昨天夜里…… 面前之人,突然俯身向前。 小手蹭一下子攀上他的下巴。 沈笑微眼神严肃,捏紧他的下颌与他对视,嘴里警告道:“下次再敢随便捏疼本宫,我就找皇帝告状休了你!” 司徒风一怔,深邃眼瞳划过后悔,手不自觉攀上她的腰肢。 “对不起。” 面前之人眼眸明亮如星,加上英凌面容此刻如此乖巧,忍不住让人沦陷。 心里渐渐滚烫,实在是不能多看,沈笑微吞了吞口水作势慌张起身。 不料脚下一绊,踩到自己的衣摆直愣愣的往前压去,司徒风猝不及防的被她压倒在身下。 “殿下!奴婢取来药——” 绿萝一进门便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整个人吓的赶紧捂嘴,背过身拘礼:“殿下奴不是故意看的!我……这就出去!实在是对不住……” 脚步匆匆,门口瞬间没了绿影。 一切快到来不及解释,两个人均愣在原地。 院子里廊下方,苍暮正啃着苹果。 看见捂着眼睛跑出来的人,蓦然笑了。“说了别进去,这下长记性了吧!” —— 屋子里。 被人看见,沈笑微尴尬不已慌乱起身。 司徒风嘴角噙笑,起了玩心。双手在她腰间作祟。 再次向前倾倒,沈笑微的唇就这么因为惯性,蜻蜓点水般碰到身下少年郎的脸上。 整个人怔住,一双清眸大眼尽显无辜。 稍稍拉开距离,手攀上他的下巴。 “本宫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心思居然这么多?” 司徒风不怒反笑,“现在知道也不晚,你说是吧?” “殿下。” 沈笑微听完,小脸唰的通红。 时机成熟,天旋地转。 玄衣似目的极强,快速占领主动权。俯身唇角刚想触碰,没成想。沈笑微柔软的手倒是先盖过来。 “想占便宜?问过我没有?”身下之人得意的望着他。 司徒风含情脉脉,“昨夜那巴掌,换几个吻不过分吧?” 说着手也没闲着,将障碍拿开放到心口。 霎时间俯身向下,猝不及防,深吻渐入佳境。 一股子苦味袭来,唇角的药化了。 司徒风似乎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 “药都没了。你还真是离谱,就不怕被毒死?” 沈笑微重新上着药,红色珍珠粉末沾染唇角。嘴里喋喋不休道。 “这点毒无关紧要,死不了的。”玄衣在她身旁,冷静思考道。 沈笑微一记白眼过去,司徒风满脸笑意,没了声响。 …… 第91章 是个傻的 这几日。 沈笑微仿佛回到了她入宫前那段时间,玄衣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 有时候一眨眼,没了视线看不见她时。 他便要一次次向下人询问她的去处。 跟个讨命鬼一样,十分粘人。 他的眼睛似乎还有些邪乎。 她无聊的很在院子里玩泥巴,修剪花草、黄叶…… 司徒风在亭下看似在看书,但是她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若有若无的看她。 特别是晚上, 沈笑微亲眼目睹床上的枕头、被褥被他由原来的双数换成单数。 司徒风似乎很会玩心计。 有些事情,人一旦养成习惯,就很难改掉。 比如两人一同用膳。 那次掌掴之后,使两人关系更进一步。 司徒风坚持抱着她睡觉,睡前额头一吻是必须要有的。 虽然怀里人总是乱动,吃苦头的是他自己,他也心甘情愿、乐此不疲 。 —— 清晨看她梳妆,看的多了。也想跃跃欲试给她画眉。 沈笑微拒绝了,这是她一天为数不多能坚持的事情,事情全给他了,自己干什么? 妆容画完。 扭头瞥见司徒风每天都精气神十足,打心底里真不知道哪来的精力。 “慕容云迟他……” 司徒风刚想同她攀谈,听见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嘴角的笑意肉眼可见地变浅。 “他的苦难才刚刚开始,不用管他。”司徒风转而期待的拉住她的小手,“今日要出去走吗?一直待在家里会闷的 。” 修长的手指若有若无的勾住她的小手,玩起来。 沈笑微点头,“好啊。” 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忽然,脸侧面俊脸逐渐靠近,呼吸声扑洒,她的心扑通扑通小鹿乱跳起来。 深邃漂亮的眼睛看了看唇角的伤口,伸手揉了揉她白净的瓷脸,冷声也变得温柔:“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 两人离的很近,司徒风在她身旁紧紧坐下,全然不似刚成婚那会儿,两人中间还有些距离。 天天对着张妖孽俊美的脸,还每天离这么近含情脉脉注视着她,换作谁都会沦陷的吧? 不过她是沈笑微,有动心不假。好歹先前也是见过些美男子的。 她反而觉得司徒风这个人,真是如传闻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她不喜欢没有安全感,暂且再看看吧。 —— “王爷!”苍暮着急忙慌进来,迫不得已打断这番美好,“出大事了。” 梳妆台前两人一齐回眸。 沈笑微疑惑道。“什么事儿?” 苍暮皱紧眉,“方才……谢清槐带着礼朝丞相府去了。” “他去丞相府做什么?”沈笑微蹙眉不解的问道。 玄衣浅笑:“还能做什么?应该……是去提亲。” 苍暮俯首点头,“没错,听他府里人透露,他似乎要去丞相府,向王二小姐提亲。” 沈笑微震惊不已,扭头看向肩膀上的人。 旁边人似乎早就猜到了,修长手指搭在她的胳膊上,懒羊羊的将头靠在她肩膀上。 沈笑微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为夫早就看出来了,这下子云迟怕是难了。”语气里带着得意还有丝淡淡忧愁。 司徒风观察过很长时间。以一个男人的直觉,他早就知道谢清槐喜欢王黎。 谢清槐是他们几人中最年长的,甚至能为了她……到现在还未曾娶妻。 司徒风抬眸,看向门口之人:“亲定下了吗?” 苍暮摇头,“王小姐今日去慈宁寺上香,还没有回来。” “他怎么会?谢清槐不是你们的好兄弟吗?夺兄弟妻?这……不合理啊?” “要怪就怪那几个老臣走的太近了。” “外人只知道慕容云迟与王黎乃是青梅竹马,佳偶天成。” 司徒风叹了口气,仔细瞅着旁边的美人,轻柔的声音再度传来:“却不知谢清槐也从未缺席,三人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多一个可就变味儿了。” 司徒风眼神晦暗不明,继续向她说着自己的见闻:“清槐心中有人一直不曾娶妻,且经常出言袒护王黎,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只不过……云迟是个傻的,一直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信息量太大,沈笑微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听完此话,突然瞪起眼睛变得豁然开朗:“你这么一说我可真想起来了!慕容云迟那个白痴就知道抱怨,夸王黎的话大部分好像……都是从旁边谢清槐嘴里出来的!” “本宫倒是觉得谢清槐比慕容云迟靠谱多了,他能与王黎在一起也好。” “还没有结束,我们静观其变。”司徒风双手变换姿势环起她纤细的腰肢,眼神琐碎全是温柔,笑着对她说道。 苍暮眼角抽动几下,不敢相信王爷还有如此一面,识趣的赶紧退下。 心中默念: 英雄难过美人关,实在叫人没眼看。 沈笑微想的出奇,丝毫没有发现什么变化。眼睛猛然亮了起来,扭头问他:“这两个都是你兄弟,你觉得谁能笑到最后?” “不知道,不感兴趣。”司徒风眼巴巴看着她,认真道。 沈笑微刚想扭身,忽的发觉腰间大掌,伸出小手狠狠拍了上去,眼底划过丝无奈:“又偷占我便宜?” 司徒风手松开了些,身体坐正,顺势将她的脑袋安放在自己肩上轻笑道:“这话可不对,这叫光明正大好不好?” 沈笑微笑了,没有说话。清丽的眼眸扫过镜子。 几缕阳光从窗户缝里透出来,照耀在她的簪子上。 金纹“风”字赫然显现,字迹虽小,离得近却又格外清晰。 她猛然愣在原地,伸手将簪子拔下。 微风二字在手里拼凑成一朵纤云样式,阴影处是“微”字,放在光下便是“风”字。 突如其来的动作早就引得玄衣关注。被发现后,手不自觉地攀上耳朵,安然失笑,“我还以为你早就知晓了。” “你觉得我信吗?”沈笑微幽怨的目光投来,脸颊气鼓鼓的,落在他眼中便是可爱至极。 司徒风拿过簪子,照着她平日模样笨拙的给她簪上。 满意的注视她,效果还不错。 又温柔嘱咐道:“你送我的玉佩,我可是一直带在身上。答应我,我的心意你也要懂。” 瞥见右边腰间的玉麒麟佩,沈笑微眯起眼。 “行吧。” 狡猾的转动眼珠子,傲娇声音传来,“本宫心情还算可以,就再戴一段时间看看。” 第92章 寺庙伤心 丞相府。 大大小小的东西抬进院子里。王翊脸色微变,不敢往那方面想,只得出声确认一句。 “清槐?你这是做什么?” 台下荷纹紫衣拘礼,十分诚恳的望着他。 “见过丞相。” “清槐从小便仰慕黎姑娘。”谢清槐眼神中透着些悲伤,又继续说下去:“当时年幼,大家都道黎、云二人媒妁定亲在身,乃是天作之合。晚辈这才隐去心意数年……” 王翊叹了口气,颓废似的竟然坐到面前台阶上。 “好孩子,我知你不容易。你……先起来吧。” “这事儿不急。待黎儿回来,本相再问问她的心意。她刚伤心回家没多久,做父亲的定是要与她商议一番再作打算。” 王黎不在家,谢清槐闻言愣在原地。 “是清槐来的不巧,办事欠妥了。” 王翊摆手,出言安慰,“这些年多亏你的关照,要不然他们二人也不可能稳步走到现在,恐怕早就分崩离析了。” “丞相过奖,我同黎姑娘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本就值得。” 看着院子里的东西,王翊眼神喜中带着惋惜,“答应伯父,不论结果如何,你可一定要向前看才是。” 王翊扭头望向阶下紫衣少年郎,风度翩翩,彬彬有礼,要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 害怕稍有闪失,让他这么多年的等候,失了意气,此后再一蹶不振。王翊忍不住多嘱咐道:“清槐……人生路漫漫,一直当枯木可遇不上春天。” 紫衣愣神片刻,低头又扬起笑容,似乎……破釜沉舟般决断。“谢过教诲,清槐……此生不想留下遗憾。” …… 王翊让人先离开了。 遣散下人后。 一个人孤寂的坐在院子里发着呆。 心中郁结难受,自顾自起身,去到后院屋子里去。 丞相寝殿。 床边屋墙挂像。是位貌美如花,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女子。长得倒是与王黎有几分相似。 望了许久,老爷子面怀愧疚眼泛泪光,喃喃自语道:“夫人……你我是不是太着急给黎儿指婿了?” 想到王黎失魂落魄回家的身影,又回想到方才谢清槐决绝之姿,王翊有些恍惚。 “到底是幼时之语不做数,还是未看清楚真心易变之理。亦或者……你我一开始就看错人了,错点鸳鸯谱……坏了一对有情人。” “夫人呐!你在天之灵可要保佑二姑娘早日顺心……” “……” “你啊你。前段时间还来梦里看我……最近在干什么呢?怎么不肯入梦见我……” 想到人生难过之处。 这个叱咤官场的权臣似乎变得无比脆弱,竟也在这幽暗的寝殿里,抱着个牌位视若珍宝,痛哭诉说。 …… — 国师府。 正堂屋里,遣散下人,青渔路锦还有谢夫人一齐坐在椅子上商讨着。 主座之上,谢言清叹气又叹气。 “莫说你们震惊了,我第一次听见这个事情,也很震惊!清槐同我商议此事,我甚至感觉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儿子……” 谢清榆拧着眉头,“爹?你居然能同意大哥今日去提亲?你脑子也叫驴给踹了?” 此言一出,谢言清瞬间头大不已。 “我能有什么法子?他三番五次来给我诉说苦水,怪我小时候没有给他定娃娃亲!他一直喜欢人家王二丫头,说你爹……我不关心孩子……导致他孤单至今!” “说的我自己都觉得里外哪哪都错,都快疯了!” 谢夫人冲他们摇头,她比较佛。脸色倒是还好,就事论事表示道:“这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也难怪你哥老是往人家慕容侯府跑……” 路锦跟着也点点头,眼里纠结看着他们:“反正王黎他们也和离了。我是真没看出来大哥还有这个执念……只是苦了慕容表哥了。” 谢言清眼神里有些不安,不过咬咬牙。事已至此他不能再拖儿子后腿了。 “一会儿回来,不论是什么结果大家都不许过问此事结果,让他自己说。要是不说谁也不许问……” “嗯。”路锦与谢夫人齐点头。 “知道了。”谢清榆叹口气,主动握住身边人的手平复心情。 —— 与此同时。 慈宁寺。 金碧辉煌的佛像前荷花兰青衣双手合十,虔诚跪拜。 “佛祖保佑,信女王黎与其亲友诸事顺遂,平安喜乐……” 敬完香后,王黎起身。眼眸通透,头上荷花映照着佛铂反射出的阳光,衬得她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偌大的寺庙里,前来求福、避害……的百姓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来意已报,王黎笑着松口气,转身就要离去。 正门口,白光处。 熟悉的身影略显憔悴,慕容云迟满眼歉意,眼眶湿润,呆呆傻傻的站在门槛处望着她。 不曾多看一眼,兰青衣路过带走一阵风。 慕容云迟反应过来,快步去追。 “黎儿,对不起!我知道错了。真的!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在嘴贱了!” 说着白衣狠狠扇脸几下,又迅速去拉她。 “我混账!我不是个东西……你别放在心上好吗?” 慕容云迟恢复了几天,看见她后情绪激动起来 ,奈何身上没什么力气根本拽不住从前每日舞刀弄枪的人。 王黎扭头,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斥着陌生感。“慕容云迟,我们结束了。” 被她甩开后。 慕容云迟眼角泪水滑落慌了手脚。全然不顾众人目光,上去拉扯兰衣袖。 “不!黎儿,你听我解释……” 嘶吼的声音引得旁边百姓指点。 “慕容云迟!这里可是佛门重地,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王黎蹙眉声音凌厉,打断他的讲话,使劲一推。 门外香鼎前,白衣没站稳差点摔倒,所幸身后跟着他的小厮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扶住。 “我看你真是娇生惯养惯了,非得让所有人都顺着你的心意走是吗?” 伤人的话脱口而出,王黎自己反应过来都愣神了。 她何时也变得……像他一般言出利刃刀人心口了? 难怪人人都说,最了解你的人,最知道你的痛处,也最能伤害你的心。 方才揪扯间,王黎发丝凌乱。眼下周围看戏之人越发多了起来。眼神也跟着慌张起来,匆匆跨步往前走去。 只留给地上之人一句。 “就这样吧,我们谁也不欠谁。” 地上白衣眼神急切。刚想起身,情绪激动间,喉咙里铁锈气息扩张,径直吐大口鲜血。 第93章 双重打击 “小侯爷!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 小厮乱了阵脚,冲前面大吼,“夫人!侯爷他吐血昏迷!快不行了!你快来看他最后一眼吧!夫人……” “夫人!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小侯爷他最爱你了!” “夫人……” 身后声音大到不能忽视。 终究是心软。 王黎回头,见白衣嘴角血渍,身染鲜血,整个人倒地不起。眼神似变非变,霎时间闪过丝痛苦之色。 控制不住抬脚跑回去,将人拉到背上。 “夫人!侯爷他这几天过得苦不堪言,为了出来见您一面,拿命赌气……” 小厮喋喋不休,似要化解两人隔阂。 旁边翡翠皱着眉头伸手阻挠,怒声回怼起来:“别一口一个夫人的!我们家小姐现在可不是谁家夫人,乃是王府的二小姐!” 话音刚落,背上之人似乎听见了,心随之扎痛起来,嘴里又是一大口鲜血涌出。 鲜血染红了兰青衣,肩上血腥气叫人心心惊。 小厮气急败坏,指着她的鼻子将罪责全部按到她身上,“你个死丫头快可别说话了!看把侯爷气的!” 说着他竟开始抹起眼来,“侯爷,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 周围人全给吓了一跳,翡翠见状赶紧捂嘴! “叫马夫将车子拉赶来,速去医馆去找郎中!” 王府下人过来接应,看见此等景象也是惊到了。忙应着跑开,“是!” 王黎眉头紧锁一直未曾舒展,说罢伸手拍起肩膀上,慕容云迟的脸。 “慕容云迟,醒醒!” “你要是死了,本小姐立马大张旗鼓的出嫁,一定会安抚你在天之灵!”王黎眼中带怒,顺势威胁一番。 背上微弱的声音传来,“除非……我死……” “对!你一死老娘立马开开心心嫁人!”话有哽咽,不改坚定。 喉头铁锈,心似刀绞。 慕容云迟全身无力,俊脸煞白嘴角怎么也发不出声响。用尽一切力气才睁开一点眼,泪花翻涌依旧心痛瞪着她 。 …… 马车里。 人已经完全昏死过去。 王黎肉眼可见地焦灼,神色难掩担忧。 手也没闲着,拍着他的肩膀试图让人保持清醒。 发现毫无用处,只能转头火急火燎的嘱咐外面:“再快些!” 车夫不敢含糊,用力挥舞鞭子。“小姐!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你们再坚持一下!” …… — 医馆侧房里。 王黎将人背到木床上。 “快去喊医师过来!” …… “如何?”王黎蹙眉紧张的看向床上苍白可怜之人,心中有些自责。 “怎么搞成这副模样?脾胃虚冲,这几日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老医师又摸了摸蹙眉,转身抽出银针,见床上之人衣着不凡不像是贫穷人家,再次怒气开口:“身体不好还动这么大心气?” “你们年轻人呐!吵架归吵架,有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 耳边喋喋不休说教使得王黎愣神许久。 医师连着扎了好几个穴位,“待会儿我在开几服药,去心火、补补脾脏……” 慕容云迟的小跟班忙点头:“老先生真的……谢谢您!” 医师收起药箱摆手离开。“再多生几回气,少吃点……呵呵,就是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待人走后。 小厮转头担忧的看着床边之人,“夫人您就原谅侯爷吧!他……他真的知道错……” 女子闻言,眸中心软瞬间即逝,打断了他的讲话。 “行了!人救了,医药费什么的你们侯府有,今日恩情我也不追究了。等他醒来告诉他我们早就两不相欠了!” “以后别来我跟儿前……再生事端。” 说着抬脚领着翡翠往门口方向离开。 小厮在身后欲言又止,想去追看向床上半死不活的人又急得跺脚。 …… — 公主府。 用完午膳。 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沈笑微眼皮子打架,困意来袭。 司徒风手持书卷,偷偷观察她许久。 良久,摇头轻声柔和提醒道:“困了便去午休吧。” 沈笑微捂嘴打着哈欠,“我还真是困糊涂了倒是忘了……你没有午睡的习惯。” 玄衣闻言,眼神划过丝喜悦。眼神追随她起身,手中书卷不自觉的放下。 红衣刚出凉亭,黑衣苍暮便匆匆过来报信。 “王爷,殿下。今日上午在慈宁寺外。许多百姓目睹:慕容侯爷与王二小姐在寺前起了争执。小侯爷他追妻不成,反而……吐血不止进了医馆。” 两人皆是一愣。 “你说什么?”沈笑微穆然清醒,“那王黎走了还是……” “王夫人……王二小姐将人送到医馆便走了。中途发生什么,属下并不知情。” 苍暮摇头,又继续道:“只知道慕容小侯爷醒来,医馆先生叫他不要情绪激动,哪曾想……” 玄衣皱眉,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去了。 “怎么?”冰清声线熟悉又陌生,全然不似方才温柔。 沈笑微忍不住抬眼看这个人前人后的双面人,自己都没察觉到,嘴角在不自觉上扬。 玄衣余光向下轻扫。 苍暮一本正经看着二人,丝毫没有意识到氛围有所转变,继续道:“小侯爷醒来,下人扶着他拿了药刚踏出医馆大门,就听见门口百姓闲聊谈论……谢大少爷上午去王府提亲之事。” 沈笑微心里一颤,眼神中划过丝怜悯。反应迅速,看向阶下满眼变得不可思议起来:“双重打击?这心情怕是彻底好不了吧?”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司徒风揉了揉眉头,语色如常。 苍暮拘礼,转身离开。 “他不是你表亲吗?不去看看?”沈笑微看着他疑惑道。 “不了,那是他自己的因果报应。”司徒风停顿一下,注视着她。眼波流转认真道:“眼下本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话音刚落,俊脸逼近,红衣习惯性往后撤退半步。 右手被一只温暖的掌心包裹。 “领人午休。” 沈笑微木讷地跟着人朝房间的方向走,反应过来。 “你不是从来不午休吗?” 玄衣淡定点头,嘴角浅笑:“嗯。今后……不一定。” 第94章 我保护你 沈笑微脸色微变,仰头用清浅的目光望着他:“你……是在学我吗?” “嗯。” 听见满意的答复,眼前红衣脸庞笑容荡漾。 房间里十分阴凉,沈笑微感觉整个人变得更加舒适了些。 “所以……你为何不午休?” 司徒风仔细斟酌一番,低头认真回复道:“大概是睡不着且……觉着浪费时间。” 梳妆台旁。 沈笑微闲置的左手顺势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松开他的手。 将头上那只白玉流苏簪子拔下放于台上。 发髻披肩,红衣提步往里屋走去。“歇歇眼睛,下午做事情会更精神的。” 司徒风跟着她,嘴角勾起抹笑点头。 花雕木床上。 她脱下靴子,猛然发觉床上一枕一被。 旁边人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已经拆开床尾秀禾薄被,进到里侧顺势躺下。 若是晚间,黑暗里看不真切对方的脸还能好好睡着,这……白天清醒状态。 饶是她这样悦美男无数的女子,也难免有些害羞。 被褥很大,专门给两个人盖的。 司徒风坐在床上,修长手指挑开被子眼明桃花,脉脉含情。 沈笑微脖子微红,躺到外侧,心想: 也不是第一次挤一张床了。 没什么好尴尬的!眼睛一闭再一睁也就过去了。 司徒风满心欢喜,自觉揽起她右侧的手臂。将俊脸放到她的秀发旁。 两人还是第一次着正服躺在一起。 感觉……有些庄重。 像是——一起躺进棺椁里头,格外叫他安心。 脸颊上一片温热柔软,沈笑微掀起眼皮子看向始作俑者。 侧面一双黑眸中微光点点,正看她看的仔细。 这家伙好像很喜欢啄她。 一双小手覆上,司徒风眼前一黑。 耳边传来严肃的警告声:“再不休息,就给我下去,老老实实看你的书。” 玄衣嘴角噙笑,轻轻点头。 沈笑微这才闭眼,放下手来。 胳膊上手下移到腰间,头上一点沉重。司徒风直起身子,将人揽入怀里。 慢慢闭上双眼。 怀里有人,玄衣奇迹般快速入睡。 不到半个时辰的午休此刻显得格外幸福漫长幸福,似乎能赶走一切疲惫。 同一片天空之下,深宅大院里。 谢清槐却是另一番滋味。 紫荷暗纹锦衣,望着槐树上青鸟,思绪逐渐拉长…… 物换景移,茂密槐树变得矮小…… 树下两个小人在一起舞刀弄枪,兰青衣认真、不服输模样落在身旁高他一头的男孩眼中。 紫衣发自内心的笑着。轻轻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荷花手帕,给面前倔强小人擦汗,神色中尽是欣赏又有些不解地问道: “黎二姑娘,你为何非要练这红缨枪啊?” 小姑娘手握精巧红缨小枪,胖嘟嘟的小脸无比可爱,眼神却有些沮丧,“槐哥哥有所不知,云迟他又生病啦。” 紫衣青雉小脸一怔,释然道:“怪不得今日没见云迟弟弟同侯爷一起来府上聚。” 只听见一声叹气,眼前人再度开口,将他思绪回拽。 “娘亲说了,身弱之人出去容易受人欺负的!”说着白净小脸仰面看天,眼神变得坚毅。“不行,不能再说了。我得赶紧强大起来好保护他!” 面前舞枪动作再起,阳光之下小姑娘用心沉迷。 这耀眼的心意似乎牵动起他的心绪。 手中刀剑起势,当即承诺道:“既然如此,那我练剑,以后我保护你!” 微风迷人,刀剑划空,声音四起……掩盖过他们的故事。 “大哥?” “哥?” 身后传来几道清晰的呼叫。谢清槐神色明起,回过头来。 青渔站在他身后,神情局促,手里拿着封信件。 “哥……丞相府来人了,这是王小姐给你的信件。” “知道了。” 谢清槐心中百般猜想,慢吞吞的起身,捏上上信封。 手上一紧。 怎么回事? 紫衣抬眼,对视上谢清榆复杂的眼神。 “哥。答应我,不管结果怎么样,咱向前看不去想了,好不好?” 谢清槐眼神闪躲,浅红轻慌,音色如常:“行了,快给我吧。我都这么大人了……” 知晓轻重的。 天上鸟儿飞过,谢清槐拿着信,站在树荫下…… 小女心系旁人不值君待,和离一事已成烙印,久系于心再无波澜,愿兄长早日觅得佳人…… …… 王黎拒亲了。 青渔负手而立同路锦站在廊下,两人面色皆是担忧。 放眼望去。 槐树下。 谢清槐不知道站了多久……始终不曾回头,安静的可怕。 此后—— 一连几日,王二姑娘闭门不出,慕容云迟被慕容肃接回家,找来宫中御医为其诊治养伤。 慕容肃听闻谢家提亲之事大发雷霆,吩咐下人将侯府大门紧闭,外界信息一概不准传入! 而谢清槐变得一蹶不振,成日待在蓝秀坊楼里喝酒。 三人处境各有凄苦,京城中有所耳闻之人皆感到惋惜。 —————— 长公主府。 天色还未亮全。 司徒风小心睁眼,眸中柔情似水,怀中人柔软叫人不舍。 轻手轻脚下来床榻,第一时间替她细心将被褥边缘掖好。 沈笑微睡的安稳,被子温暖身侧一空也全然未曾发觉,嘟囔的小嘴继续睡着。 男人嘴角噙笑,拿起架上衣物小心退了出去。 每隔些时日便要上早朝。 若是婚前,司徒风无所牵挂,权当是职务。分内之事去的很早。 可是……婚后有沈笑微在身旁后,却开始厌烦起来早朝。 婚假实在是美好。 不过假期过后,司徒风脑袋里竟也萌生了称病不去的想法。 想来这些时日,自己还真是变化颇多…… …… 朝堂门外,大臣们聚集起来。 司徒风身穿玄衣阔袖蟒袍,腰戴麒麟玉佩,手持象牙笏板,待在队伍首端,面色清冷,一副生人勿近模样。 有胆识的大臣偶尔壮起胆子,到他面前称赞他与沈笑微的婚事。 一句天作之合便能让他面色缓和,勉强同人讲上一两句。 身后传来拘礼的声音, “侯爷。” “侯爷来了!” “……” 慕容肃身蓝蟒服在身,闷闷不乐的点头,径直走到司徒风身边。 第95章 权臣之争 见来人,司徒风颔首向长辈礼问:“舅父。” 谁料身边人突然靠近,眼神鬼鬼祟祟观察四周。小声嘱咐道“好侄儿!待会儿若是真打起来了,你只管观望,舅父不会怪你。可不兴胳膊肘往外拐啊!” 玄衣听闻后眉毛轻挑,低头诧异的看着他,俊脸之上还有些不解。 未曾反应过来,身后又传来几声慰问。 “国师大人早啊!” “见过谢国师……” 见慕容肃脸上浮现不悦 ,司徒风扭头看向身后红袍官服之人。 这回他才明白过来慕容肃方才的意思。 谢言清面不改色,走到右侧中间空出位置。 平日里,喜欢凑在一起谈天说地的两人,几日不见,关系变得疏远,谁都没有搭理谁。 王翊来时,第一排就剩下这么个位子。 手里捻着笏板迫不得已站在两人中间,想起女儿在家中整日愁眉苦脸,不展笑颜。他也开心不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向他拘礼陪笑,他全然摆手,懒得理会。 慕容肃与谢言清不小心对视上,两人皆冷哼着将脸扭到旁边。 身后一群大臣,见前面气氛微妙,谈论声都小了许多。 司徒风眼神清爽不少,摇头只觉得这个场面无比荒诞、复杂。 头一次见老谋深算一辈子的几人,因为儿女之事发愁的。 天色亮堂不少,门口太监扯起嗓子。 “众卿进朝!” …… 龙椅之上沈南启威严满面,头脑清晰命令下去。 “南洋寻访司的事情就先这样,叫吏部那边跟紧,加急派遣新任官员过去。” “是!”官员领命后,退回到原位。 沈南启向下扫视一圈,眼神瞥见玄衣之人,“祁君大举新政,听闻近日来推行很快。司徒将军,边境那边近日如何?” 司徒风上前一步,细数道来:“一切如常。臣已派人紧盯,并无越界动作。” 穿着龙袍之人点头,眼神一转,问道:“长姐近来可好?” 朝堂众臣闻言,眼神好奇,皆偷偷望向司徒风。 玄衣反应过来,嘴角勾笑,“殿下她精神焕发,每日心情都很好。” 沈南启观察他一番,看着不像是假话。心中稍稍平复,语气温和许多:“那便好。” 瞅着时间差不多了,沈南启向下观望。 “众臣可还有事要奏?” 朝堂之上安静无声。 摆手示意,太监宣告小朝。 官员们行完礼,陆陆续续向门口走去。 旁边三个老大臣如释重负,各个脚底下抹了油似的,快步朝门口走去。 朝堂门口。 慕容肃盯着前面红服身影,心中越发愤懑不平眼底怒火冲天,一个健步上前狠狠擦肩,撞了谢言清的肩膀! “哎!国师小心!” 谢言清一把老骨头险些摔倒,幸亏身边路添眼疾手快伸手扶他一把。 刚站稳身子,耳边传来辛酸讽刺的恶语。 “管好你们家好大儿!老是惦记其他人家儿媳妇,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声音太大,怨气冲天,前面一众大臣纷纷震惊往台阶上看去。 谢言清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你个老不死的!说什么胡话!”老爷子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动手,被路添按住往后拉。 行动受限,嘴上势必要给儿子正名!指着他咄咄逼人道:“我呸!你们家那纨绔子弟,怎么配得上黎丫头这么好的女娃?” “若不是我儿小时,被你这个老头捷足先登,抢先一步定下娃娃亲!换做我们家清槐,又怎会落得和离的下场……” 几句话下来,引得慕容肃破防,满脸通红要上前理论。 周遭惊呼四起! “两位大臣冷静啊!” “是啊!哎哎哎!别动手啊!” “陛下才刚走……” 胳膊刚要触碰,身旁几位大臣手快一步,极力阻挠,强行将人扯开。 王翊站在中间左右为难,“行了!你们都给我少说两句!” 奈何两人根本不听,吵的更凶。 慕容肃手脚并用,深蓝色衣摆拍到王翊身上。 “你才胡说八道!老夫先前还纳闷,你家老大为何迟迟不肯寻亲,原来是居心叵测!” “怪不得,天天来我府上帮忙……这小兔崽子!下次再见我定叫人打死他……” 谢言清怒火中烧,硬是拖着六位大臣向前冲出几步:“你!再说一遍……你个死东西!老夫今日便要替天行道……” 眼看要拦不住,台阶之下又冲上几人来阻挠。 殿前,御林军看着两位权臣闹事,纷纷低头不敢上去。 王翊眉头紧锁,就快拧成绳子了! 久久压在心底的情绪彻底爆发!袖子上挑,双手掐腰,大声怒斥着加入争吵:“你们两个老不死的,没一个好东西!儿孙自有儿孙福,一个个的跟着吵吵什么?掺和什么玩意儿?像什么样子!成何体统!” 两人没了声响,全然看向中间。 王翊长叹一口气,手指向周遭。 “几十年的情谊,因孩子一时不幸福就吵吵闹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实在是可笑!” 说罢,王翊想到自己两个女儿。 按理说宫外那个生活应该更加幸福美满,结果……现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想着想着,心中泛起一阵苦涩,摇头甩袖离开,“都是人心啊……要是世界上,再多些像陛下这般负责爱妻的能人便好了……” 王翊走了,谢言清眼神杂糅逐渐平静下来。 挣开胸前的几只手,瞥了眼对面之人,未曾说话,也跟着甩袖离开。 这场闹剧随着王翊的爆发而结束。 殿堂里侧。 龙袍与玄衣并立,目睹下全过程。 “怎么?将军不去帮你舅父?”看着远处门外渲染声音,沈南启笑着调侃道。 司徒风摇头,“舅父说了,旁观即可。” 一阵笑声传来,司徒风敛眸看去,蹙眉反问,“不知陛下还有这等闲情逸致,听权臣争论家常。怎么不去劝告调解?” “问的好!”沈南启挑眉,摩拳擦掌回道:“换做是旁人,朕或许会发怒。不过……” 见他沉默,看着王翊出走的背影,司徒风疑惑道:“不过什么?” 下一秒便听见远处传来,王丞相那声响彻云霄的夸赞! “……多些像陛下这般负责爱妻的能人便好了!” 轻咳声传来,沈南启眼底笑意渲染。再度看他眼神中带着些得意。 司徒风恍然大悟,“差点忘了陛下还有皇后这层关系。” “知道便好。” 第96章 出谋划策 沈南启没有急着去养心殿,反而先去了坤宁宫邀功。 屏蔽下人、宫女,沈南启握着爱妻的手,娓娓道来。 “你这妹妹可不得了。两家争、三家吵,从古至今头,我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多大臣殿前失仪……” 耳畔王曦温婉笑道:“南启这事情……你就别管了。” “”夫妻离心,必然需要时间愈合的。妹妹心悦慕容小子,时间一长说不定就和好了。” 沈南启点头,忽的想到重点。笑意更深温柔注视身旁挺着孕肚的妻子。“王丞相可是说了,朕负责爱妻是天下男人典范……” 王曦听后发出一阵银铃笑声,“父亲真这么讲?” “那还有假?朕乃一国之君,不会撒谎的!”沈南启认真道。 …… — 蓝秀坊二楼,红、蓝锦衣并排站立在走廊围栏前。 齐向下看去。 沈笑微蹙眉,望着一楼黑布隆冬犄角旮旯的墙角处。 暗色里,紫衣衣袍部分露在光处,手中酒瓶滚滚,醉意声陡然响起,“小二!再拿……两瓶……酒来!” “他来这儿几天了?”沈笑微收起眼色,扭头问身边之人。 蓝羽眼球转动起来,开始掰着手指头清算,不确定道:“七……八日是有了?” 沈笑微神色诧异,转而又露出惋惜之色。 “天下情字难写难解。他们三人如今成了这种关系,今后……见面又该当如何?” “是啊。”蓝羽点头附和,可怜的望着下面角落阴影里。 看不清楚人脸,却也能联想出谢清槐失魂落魄的模样。 脑子里浮现几人一同游玩椿湖之情形。恐怕今后……再也没机会了。 刚想叹息,忽的想起什么! 蓝羽环顾四周,离她更近一些,压低自己声线,犹豫道:“离郁,有件事情,我想同你——” 哐当—— 酒瓶砸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讲话。 紧接着楼下传来严厉的批判声。 “谢清槐大清早就跑来喝酒?能不能给我清醒一点!” “青渔,你冷静一点!大哥他正难过,你……” 蓝衣顺着沈笑微震惊的眼往下看去。 楼下客人四散,被几人剑拔弩张的气派给吓跑。 只见谢清榆逮住紫衣衣领,将他从暗处不由分说地拖拽出来。 …… 肩膀上拳头落下,蓝羽吃痛回神,沈笑微已经朝着楼梯跑去。 “愣着干嘛!快下去劝架啊!” 发髻上流苏摇曳明媚脸庞上神情严肃。 沈笑微提起裙摆快步扶着扶手下梯子,朝下边喊道:“行了!都给本宫快住手!” 言辞威慑有力,谢清榆手里袖子一顿,同路锦扭头去看。 路锦眼中诧异,反应过来去掰谢清榆的手。将人拽到旁边。 店里小二眼疾手快,搬来凳子扶着紫衣倚着坐下。 紫衣蹙眉,眼睛半眯着整个人含混不清道:“别碰……本少爷……” “你给我起来!” 谢清榆闻言怒眉横起,扭头抡起拳头,就要上去。 粉黛衣袖双手死死托住他的腰,耳边传入路锦小声紧张又急切的声音:“青渔!你冷静一点!这么多人看着呢……” 身后木梯上传蓝羽的陪笑声。 “诸位客人!实在是抱歉,今日坊内还有事务处理要提前关门……” 众人都很识趣。 几位官家公子小姐眼中带着好奇之心,看见沈笑微几人在门口,行礼后依依不舍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 坊门被小二关上。 阳光透出天窗照明,屋子里也是亮堂的。 金衣实在是忍不住一点。 路锦刚一松手,他便走过去拉他起来。“喝成这副模样!谢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别碰我……干脆叫我……自生自灭算了。” 紫满脸红润,手臂挣扎着抽离。嘴里不断胡诌着醉话。 眼睛眯起,看向他那仙风道骨的弟弟面上全然没有往日的笑容。 谢清槐双手抱头,清醒片刻,眼眶红彤彤的。半起身子又跌坐回去,眼神无助看向周围:“青渔!为什么……你不是说过他们没有转机,那为什么……她还是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谢清槐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语言逐渐激烈:“青渔!你再帮我算算好不好?” 谢清榆摇头,望见远处酒瓶堆成小丘,显然喝了不少。眼前亲近的家人如此伤心,自己心中也跟着痛心。 手掌轻拍紫衣背部,试图叫他冷静下来。 “哥别再纠结了!纵使当初没有,世界变数万千!以后谁又会知道呢……” 沈笑微站在蓝羽身旁,观望许久终究还是开口劝诫。 “谢清槐!你可知,比起爱别人自己要先学会爱护自己!” “你一味追求王黎,可曾想过他日再见到慕容云迟,你们兄弟情会不会荡然无存?甚至刀剑相对?” “退一步讲,若王黎真的答应嫁你。夺妻之仇不共戴天,慕容侯府与谢家几十年交情也……” 紫衣闻言,愣在原地。 笑着,嘴里喃喃,“哈哈哈哈哈……都怨我……我就是个罪人……想来如今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罢了……” 蓝羽皱着眉头,心中感慨万千。 路锦在旁边紧盯两人,生怕青渔激动再度动起手来。 沈笑微颜神渐深,口吻中透出惋惜,“这世界上没有哪个人的人生是十全十美的。” “或许你一时冲动,替王黎打抱不平。” 红衣顿住一下,眼神突然发亮:“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能让你体面回归咱们七人小队!” 谢清榆同路锦齐回头! 椅子上,谢清槐耳目一新,双眼微微张开,眸中透出一丝希望。 只有蓝衣一人跺脚纠正,伸出一只手来比划出一个数字。 “什么七人,现在可是八个!还有我呢!离郁你怎么能把我给忘了?” 见蓝羽神色激动起来,沈笑微尴尬的摸着鼻子,“羽羽,本宫这不是……一时间没多想!就给说错了!” “羽羽?叫的可真亲啊。” 听见熟悉的声音,红衣心里咯噔一下。扭头寻着声音看去, 第97章 拳拳向相 一侧门突然被人推开发出吱呀的响声,阳光穿破阴影打在地上、墙面,照亮门前空地,光影拉的悠长。 在场之人除了谢清槐迷迷糊糊忘记扭脸,其余人全都注意看过去。 “司徒将军。”谢清榆几人拱手轻礼。 司徒风阴沉着脸点点头,目光在沈笑微周围扫视一圈。 进入坊内,顺手将门一关,不悦地走过去。 坊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光线。 沈笑微白皙脸上闪过丝惊讶,嘴角上扬朝门口半步上前迎他:“你怎么来了?” 玄衣挑眉眼中美人皓齿盛颜叫他神色缓和,脚下阔步上前前,音色清明:“刚下早朝。赶回家你不在,便打听过来看看。” 司徒风第一时间拉住繁锦红衣袖下的手,言语冰冰,质问似的问道:“不想让我来?” “我没这意思……”沈笑微点头朝谢清槐那边,小声捂嘴嘀咕道:“正在开导失意少年呢。” 一记凌厉目光投来,想起方才门外那声亲昵称呼,司徒风心中暗自不爽。 蓝羽见状尴尬的撑起自己的扇子遮住僵硬的笑容,“将军来了呀!离郁她……刚才还说想你来着!” 气氛不对,沈笑微笑意绵绵地点头,轻咳一声揪两下身旁的玄色衣袖,看向对面紫衣,“正事要紧。” “嗯。”司徒风拧眉看向椅子上迷糊之人,低头好奇的望向沈笑微,“你有什么法子?” 目光再度聚集,红衣双手掐腰,拉着人走过去,“其实很简单……” —— 午后阳光高明。 慕容侯府深处,王黎与慕容云迟的房间里一阵打斗声音。 院子里一片下人低下头皆唯唯诺诺。 若是有人抬头便能看见,几十米开外半敞开的雕花木门里,紫衣与白衣拳拳相向,肉搏、扭打在一起。 里面阵阵喧嚣含糊不清,下人们低头面面相觑也只能干着急。 门外椅子上,司徒风悠闲的品着茶守在门口,宝剑出鞘森然寒光,就这么放在一旁的桌上。 屋里相互指责嘲讽的话语层出不穷,各种掀桌摔椅声音此起彼伏…… “谢清槐你个畜生!本侯爷还想去找你呢!自己送上门来!” 身下之人刚喝了几瓶烈酒,白衣暂时占得上风,几拳上脸紫衣彻底清醒! “云迟……你太不懂得珍惜眼前人了!你根本就……配不上她!” 慕容云迟眉眼横起,反应过来冲身下人挥拳怒骂:“再敢胡说八道!我今天非撕烂你的嘴!” 谢清槐找准机会,一个猛劲儿迅速出手牵制住他的胳膊……发了疯似的将身上的慕容云迟推开。 白衣撞到身后架子,兰花瓶被打翻在地! 这是王黎亲手种的!房间里没了女主人悉心照料,慕容云迟自己这几日都不舍得碰一下! 饕餮怒火冲天,他瞬时红了眼,神色狠厉上去打出拳脚。 两人头冠早就凌乱不堪,眼下再度厮打起来。 紫衣胳膊迅速抵挡,朝他胸前就是几拳…… “王黎她那么好一个姑娘……就这么被你追着说了两年!你每次开口……我都替她感到不值!” 几声闷哼,慕容云迟大病不久一时间受不住,右腿撤后手掌撑地强行支撑着身子,还要起身,“你个小人!我先前怎么不知……你竟觊觎我妻已久!” 用力趁机朝他肚子猛砸,谢清槐哼痛,捂住肚子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子。 一股风扑面而来,慕容云迟单手抹了下嘴边的血渍。双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人抵在墙上,眼底恨意流露,大声质问:“你既喜欢她,为何不敢在我们婚前提亲!居然当做贼人……妄想在我二人离心之际乘人之危!” 谢清槐脸上挂彩,嘴角淤青一片同样渗血,眼底嫉妒喷涌,剧烈咳嗽两声,“咳咳……” “你以为我就没想过?” 他疯癫大笑,笑声回荡在屋子里。 “我爹说了……你与她有婚约,叫我早日放弃,不可插手……”谢清槐眼角泪花翻涌,声音颤抖,“你若是我又当如何?既然你混账……给了我趁虚而入的机会!凭什么我要迁就你!” “三年前!就在这院子里!我亲口问过她的心意!她竟告诉我她心悦你,愿意包容你的缺点!” 思绪模糊。 庭院外物换景移。 记忆里的女子兰衣端庄坐在院中石凳上轻笑,“槐兄说笑了 云迟他一直都是这样未曾改变,我是知晓的……” 女子停顿一下,认真看向他:“可是……喜欢一个人又怎能只看优点呢?人无完人的……我喜欢他,他知晓,我们在一起!这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 …… 面前人呆住,慕容云迟松手。谢清槐无力支撑瘫坐在地上如梦初醒。 “可惜,如今结果还是一样。她还是依旧没有选我……” 白衣身子一个不稳,扶着墙面坐到他身旁。眼神变得迷离,自嘲的轻笑传来,“是吗?” 慕容云迟眼角泪水流下,与唇上血迹混合,再度苦涩道:“她没有选你……也不要我了。” 慕容云迟眼角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嘴上疯癫的笑未曾断过:“哈哈……你们说的没错,我真是个混账……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两人待在墙面阴影下,一个望着房梁流泪痛哭,一个望地板苦涩沉思。 面前掩盖着的半扇门被人推开,眼光晃晃,慕容云迟眯眼用手一遮,“谁!” 刚想臭骂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敢进来劝架。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直在外面听戏的司徒风。 玄衣金纹蟒袍,高贵无比。清冷眸色透出浅浅笑容。 慕容云迟愣了一秒,回过神来。 “玄明?你何时来的?” 司徒风腰上戴着收好的佩剑与玉佩同侧,关上屋门。 点头示意他看向旁边,轻飘飘的一句回话,“你问他。” 谢清槐拍着胸脯上疼痛的地方,轻笑一声:“是他与公主送我过来的。” 慕容云迟好半晌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丝懊悔。“先前最不看好的一对,如今却是最幸福的。还真是……造化弄人。” 话音刚落,旁边紫衣嘲讽他道,“人家那是真心换真心。你这个多疑多猜良心被狗啃的,怎么比?” “咳咳咳……本侯多疑、多心难道不应该吗?”慕容云迟岔气咳嗽着,闻言又支棱起来。 “就算是忘了那红缨枪是给我练的!不还是炸出来你这个暗藏在旁边几年……居心叵测伺机而动的歹徒?” 第98章 我们家风风 玄衣蹙眉,戴着玉扳指的手忍不住攥拳。 “够了!若是不服气,起来再打一架。分个胜负出来?” 司徒风望见两人闭嘴。 转而反应过来,又笑着毒舌道:“结果可不会因为谁打死谁而变。一个别人不接受,一个别人不要,真是可笑的紧……” 白衣瞅了眼紫衣,丧气似的低下头去。 司徒风双手环胸,走到两人跟前蹲下挑眉,眼神平静似水,注视着地上狼狈的人。 “不打了?” 空中寂静,慕容云迟眼神瞥向别处。 紫衣抬头看他,迷瞪片刻,脑海里回想起方才在坊里的计划。 沈笑微的声音回荡在空中,“……这件事情你确实不占理,不过你该替王黎教训他就教训他,事后一定得先开口给人台阶下!” “这样才能保证你们二人有和好的可能……” 思绪回笼。 面对司徒风的质问,谢清槐选择第一个开口。 “气出了心里爽快多了……” 听的白衣一愣,慕容云迟摸了把因眼泪留下泪痕而变得干巴巴的脸蛋。 噘嘴,“先前……我确实不是东西,也怪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才叫你如此……” “对不住。” 谢清槐:“对不起。” 两人异口同声道。 然后愣在那里,看着对方狼狈模样。 对视上双眼,一时间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这样才对。” 肩膀袭来拍打的感觉。白衣、紫衣齐回头,望见司徒风脸上一副欣慰表情。 收回双手,玄衣慢腾腾起身脚踏在翻倒的椅子上,一个用力将凳子压起来。 在两人仰视的目光下坐下。 清了清嗓子,声音清冷十分理智道:“现在该如何?” 谢清槐拍拍衣袍上几个大脚印,头靠在墙壁上,认真道:“想想怎么让这个傻子,追回王姑娘?” 慕容云迟学他拍鞋印子,奈何白衣亮眼怎么拍都无济于事,眼皮子跳的厉害心里本来就烦躁。 听见此话没处撒气,只得狠狠拍了下谢清槐的大腿,“什么王姑娘?你叫她王黎能死吗?” 一阵嘲笑传来,谢清槐挑起眉头,成心要往他伤口上撒盐:“叫王黎……也行,反正不是慕容夫人了。” “你!”慕容云迟拍着胸口,咳嗽起来。 “咳咳……我这病好不了……咳咳……可有你一半的功劳!” 谢清槐眼中划过丝愧疚,右手掌自觉拍上他的背,对面前玄衣道:“行了,别绕弯子了。” 司徒风收起眼里的笑意,定定看慕容云迟,认真又刻意:“我和笑微早就替你想好了……” 紫衣面色疑惑,心直口快拆起台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公主一个人想的吧?” 司徒风面色一怔,脸上不悦,“如果云迟同意,本王可替他再打你一遍。” “你们继续,当我没说。”谢清槐双手捂嘴。 咳咳咳…… 慕容云迟嘲笑似的看他,嘴上咳嗽不断…… “……” — 侯府前院祝神堂中。 朱雀绕梁,玄武香炉,青龙白虎……装潢四面彰显主人家富贵双全。 慕容肃刚看见神志不清的谢清槐眼里便起了狠意,还未开口就被沈笑微几人牵制住…… 无奈之下,只得便递给老管家一个眼神叫人盯着。 未曾料到。 司徒风带着人到后院,镇守在门口下人都不敢进去帮忙,只能干瞪眼。 …… 祝神堂前,沈笑微几人落座一个劲儿的扯东扯西争取时间。 聊天之事,谢清榆倒是得心应手。 “侯爷近日印堂发黑,可是许久未曾休息好了?” 慕容肃想起来他们家那对父子,面色僵硬 ,本不想接他话茬。 奈何谢清榆是他结拜兄弟路添的好女婿,还是个道爷,最会安抚人心。专门挑他心里最关心的事情说。 “俗话说得好!家主动怒,家宅容易破坏整体风气!云迟兄眼下病情刚有起色,想必已经在过度期了!” 说着,穿着锦鲤金衣之人递给周围人一个安心的目光,拱手对主座老爷子道:“先前出游几次,晚辈不才,曾给云迟表兄与王黎嫂嫂算过面相。” “两人皆是有福之人,夫妻相上脸……” 谢清榆眼神炯亮左手掐指,慢慢蹙起眉头, “不过……和离之相我早已看出,算着时日也快有转机了!” 旁边路锦粉黛小脸扬起笑容,心领神会的跟上,“是啊!伯父不必担心!” “青渔算的可准啦!先前他为我父亲处理过不少烦心事,都很灵验的!” 慕容肃转念一想,倒是听路添同他聊起过。 蓝羽眼神放光,看着对面小夫妻一唱一和,好生快意。突然想起来什么便顷刻跟上节奏:“不仅如此!他曾经还算出过公主与将军婚后姻缘良好呢!” 说着他兴奋的拿起折扇,指向旁边发愣地红衣,又继续道:“您瞧瞧现在……二人去哪里都是夫妻结对,确实应验的!” 慕容肃微微怔住,望向沈笑微眼中透出些一探究竟。 被点到后。 沈笑微看着周遭投来目光,扯出一个超级无敌灿烂笑脸,头上流苏簪子随之晃动。 “呃……对!舅父放心!我跟风风待在一起,可好了!” 头一次听见公主喊自己“舅父”,慕容肃受宠若惊,面露喜色,大笑露齿,“那便好!那便好啊!” 朱雀绕梁,粗柱后廊门下藏匿的三人闻言皆是一愣。 慕容云迟与谢清槐顶着脸上的伤,听见此番对话回过神来,对视上后噗呲一声,捂上嘴巴笑出声响。 慕容云迟嘴角轻吐,全然忘记方才痛哭流涕的形象,贱兮兮对前面玄衣道::“风~风~” “咦——”紫衣摇头扶额,手轻轻推他一下,蹙眉小声吐槽道:“你这也太恶心了吧?” 司徒风嘴角噙笑,站在柱子后面。 心里几度回想方才沈笑微讲的话,眼底里的柔情都快要溢出来了! 全然忽视周遭一切声音。 堂下。 慕容肃稍稍放缓表情,神色开始变得将信将疑起来。 良久,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舅父,云迟与清槐已经谈清。权当是打抱不平,误会一场。” 司徒风走出柱子,站在慕容肃身后,不动声色的笑看远处红衣方向。 第99章 才不羡慕 谢清榆几人见玄衣身后挂彩的两人,全都傻眼了! 只有沈笑微愣在原地反应过来什么! 尴尬的看着玄衣背影,捂上自己的小嘴。 完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 本宫方才发挥超常说的恶心话,不会给他听去了吧? 正前方。 慕容云迟眼底愧疚,好生拘礼,“爹!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 谢清槐跟着作礼,“一时冲动,还请慕容伯父见谅。” 慕容肃看着两个少年,眼底浮现一抹心疼之色。 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在两人面前横跳,嘴上柔柔弱弱地骂道:“你们两个,要老夫说你们些什么好?都是混账子!” 老爷子说罢长吁一口气,甩袖扭身,“罢了!老夫困了……别来烦我。” 慕容肃快步朝后院方向离开。 几人愣在原地。 回过神来。 蓝羽看见慕容云迟白衣血渍,惊讶的凑上前去瞅,率先扭头咋舌道:“没想到……你们两个还真下死手打啊?” 谢清榆全程关注他哥。 蓝羽一句话叫他反应过来什么,金衣肉眼可见的紧张,走上前去查看紫衣伤势,“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疼的厉害?” 蓝羽站在堂中间,摇着手中折扇慢悠悠的看着热闹。 两句关心话听的慕容云迟嘴角抽动,伸手指向自己,“喂喂喂!路妹子还是本侯表妹呢!光顾着关心你亲哥了?你怎么不关心我这个表哥疼不疼?” 谢清榆反应过来,尴尬一笑看向身后粉衣。 路锦眼神带笑,不知所措的朝他耸耸肩。 谢清槐蹙眉,“行了!有完没完,亲弟你也抢?自己没有吗?” “确实没有……”慕容云迟双手掐腰,扭头一瞥。玄衣不知何时,早就跑到沈笑微跟前去了。再一扭脸,路锦目光一直盯在谢清槐身上。 气不打一处来,慕容云迟忍不住跺起脚来,感慨道:“倒是有两个幸福美满的表兄、表妹,都有重要的人去关心……谁还顾得上我啊?” 谢清榆看向身后粉衣眼眸里幸福又自责。转身靠近将人搂在怀里,心中懊恼。 这几日光顾着对哥发脾气了,锦儿跟着他算是劳心又劳神…… 还真是该死! 蓝羽瞥了眼,路锦仰头笑看金衣,眼中羞涩之意流露。 粉红泡泡袭来,蓝衣脚底抹油,迅速侧身远离两人半步。 另一边。 耳畔传来谢清槐几人阵阵浅笑。慕容云迟眼前浮现轻甲之人,眼神渐暗,这段时间简直倒霉透了。 回想起方才屋子里几人讨论的话,白衣又精神抖擞起来。 他才不羡慕! 双手环胸,趾高气扬道:“我本来就有好吧!你们等着,我家王黎迟早会回来的!” 几米外,沈笑微瞅着堂里这派和谐相位,眼神欣慰,心中暗语:就差王黎了。 “先别急着夸下海口!能说到做到才是真男人!”红衣双手环胸,出言提醒。 司徒风挑眉,身子倾斜靠近,右手绕过她的后颈搭在红衣肩膀上,得意的望向慕容云迟,“殿下所言极是。” 慕容云迟眼角抽动:“……” 夫妻双双欺负落单寡人,还让不让人活了? …… 待人散去。 老医师替他把脉,涂完跌打损伤膏后便退下了。 回到院里, 下人们正进屋将摔坏的家具往外搬…… 猛然想起什么,慕容云迟快步冲进屋里。 扭头定睛一看,兰花混着泥土静静躺在碎瓷片里。 跨步跑去蹲下,将花拯救出来,眼神渐深……浮现出轻甲衣女子期待的笑容。 “云迟!你不是喜欢兰花吗?我在公主府种下的花开了!” “给你的!”青花瓷瓶从身后移到身前。 白衣双手接过,脸庞惊喜笑意浮现。“不愧是我家娘子!心灵手巧什么都会!” …… 庭院花池里,慕容云迟撅出块空地,将那花小心翼翼的移植到这里。 手攀上花瓣,轻轻抚摸一下,嘴里喃喃细语: “这样……便不会再担心没有花瓶会蔫死了……” …… 马车里。 红衣撑起懒腰,嘴里嘟囔着:“可是结束了。” 扭头瞅向司徒风,小手摇起玄衣手臂,兴奋问道:“今日你们在后院除了打架,可发生什么意外之事?快讲来听听!” 司徒风坐在她旁边,微垂的眼眸一直落在她红唇上停留。情不自禁的一吻,迅速起开。 沈笑微眼瞳放大,小脸瞬间红扑扑的。 身后大掌一收,被他搂入怀中,头上传来清浅音色:“倒是没什么意外发生,全都按你说的发展。只不过……似乎旁人很羡慕你我二人。” “羡慕我们?” “嗯。” 沈笑微起身仰面看他,身后有胳膊圈着,双手只得放在他肩膀前。疑惑否定道:“我们有什么好羡慕的?应该羡慕小锦青渔他们才对。” 玄衣轻笑,注视着她的眼睛渐渐迷离。 沈笑微只觉背上掌心一瞬间收紧,小脸猝不及防蹭上他的脖颈。 耳边是迷迷糊糊的声音:“殿下……为夫有些困了。” 红衣小脸通红,小声嘀咕,“那你睡……睡吧” 马车徐徐前行,沈笑微被他带着躺到软榻上,玄衣闭目,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 半月有余,慕容云迟与谢清槐脸上挂彩,不便出门。 时光漫步,转眼间已到七月下旬。 京城中又发生件天大的喜事。 王曦足月产下太子,沈南启欣喜若狂,大赦天下。 一连七日,不用去上早朝。司徒风心中也乐开了花! 下午,宫门口。 沈笑微冲门口御林军晃晃手中的金牌,带着玄衣出了宫门。 “公主殿下请!” “嗯。” 看见熟悉的免死金牌,司徒风挑眉,俊逸脸庞上出现瞬间慌乱。 今日进宫,沈笑微不仅是前来看侄子,王曦还嘱咐了旁事。 红衣还在沉思,在他的搀扶下进了马车。 沈笑微思绪回笼,扬起脸来想问他晚膳吃些什么,便听见句。 “对不起。” 玄衣眼含歉意,将人抱进怀里,脑袋放到她的后颈儿,侧目拧眉观察她的脸色。 沈笑微愣神片刻,脸上不解,思来想去也没想到有什么生气的事情? 狐疑问他:“对不起什么?” 第100章 天道好轮回 真应了那句话: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当初有多嚣张气焰现在便有多歉意缄默。 司徒风低眉沉默片刻,拉过她的小手。戴着玉扳指的拇指,在上面轻轻揉了揉。 声音低沉:“那时候轻狂了些,不会收敛脾气,就给扔了……” 沈笑微一脸茫然,“扔什么?” “你的免死……金牌。” 窘迫模样落入红衣眼中,沈笑微内心深处翻江倒海,肚子里的坏水也逐渐涌上心头。 眉心紧蹙,声音陡然拔高。 “你倒是提醒本宫了。前一天被你灌的‘毒药’疼的死去活来!躲进宫里后几日,才回敢府!” 沈笑微生气的拿拳头砸他几下,似乎是在报当时之仇。 “叫人下水找许久都不见!最后还是我亲自下去……勉强才给寻到。” 司徒风自知理亏,眼中几许碎光,有些不知所措,只会用手抚上她的背轻轻安抚她的情绪:“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噗哈哈…… 沈笑微笑着抱住他,“你是不是傻瓜,后面我胡诌的还真信啊?” 司徒风怀中一暖,红衣柔软亲肤蹭上他的脸庞,女子身上熟悉的香气扑鼻,叫他心神荡漾愣在原地。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 耳边再度响起得意的声音,“没有免死金牌大半夜怎么进宫?那块扔的早就被捞起来了,我回府后下人便呈上了。” “回府之后?那你怎么进的宫?”玄衣这才反应过来。 沈笑微作势抱一下就要起身解释,却忘记羊入狼口,抱的持久。 大掌按住纤细腰肢,反应过来她轻笑几声传入身上人耳中。 如听仙乐耳暂明。 司徒风嘴角噙笑,眼眸不似方才清澈,变得情意柔柔。 “嗯?”许久未给出答复,司徒风忍不住出声提醒。 回过神来,沈笑微才难以启齿的解释起来。 “南启说了,害怕我将你惹怒被你灭口。又怕……我手笨情急之下找不到,便给了我两块金牌。” 一阵开怀大笑回荡在马车里。司徒风眼梢眯起,笑的很是肆意,胸腔起伏…… 沈笑微蹙眉微微抬起头来,手掌也没闲着拍打他两下。 “不许笑!” 笑声缓缓而止,玄衣轻咳两下。 脸颊滚烫,沈笑微感到自己的人格受到了极大的嘲讽,脑袋飞速旋转,猛然想起什么。 眼中怒火滔天,小手狠狠捏住他的下巴恶狠狠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回京就提议要将我送去乌蒙和亲?” 司徒风懵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薄唇轻启又闭上:“我……” “还在朝堂之上骂我无用?”话音起的颤抖起来,越想越气眼底竟然红了,“真是太过分了!” 那目光灼灼,司徒风眼神闪躲,心跟着紧张起来。手掌不停扶着她的背脊,“对不起,我不是诚心的!” “那便是故意的!” 怀中之人咄咄逼人怼道。 “是。”玄衣咬咬牙,便给认下了。声音磕绊却是无力,“谁叫你……先跑过来你来招惹我。” “我不管,你得负责到底!” 沈笑微眼神微颤,想到先前两人坊里的误会,刚想同他掰扯一番,唇角覆盖。 后颈儿被人按住,一吻加深,堵住那些个碎语。 司徒风心中虽然懊恼,不过他不后悔。仔细想想 心中居然还有些侥幸。幸好当初的自己,滥用报复强迫她散了那群面首。 要是坐视不理,放到现在。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 马车早就停在公主府门口,下人们识些眼色。离的远远的。 沈笑微唇角红彤彤的,即便两人吻过,稍微清楚些,也遭不住他发疯…… “不许亲了!” 红衣脸色通红,眉眼躲闪间双手严严实实捂上他的嘴,小声怒吼道。 掌心柔软,又是一吻。心底滚烫沈笑微赶忙抽回小手。 “好。” 温柔又克制的声音传来。 司徒风将人放开,牵着手下了马车。 …… 几日后。 太子出生礼,皇家设宴万民同庆。 宫里头热闹非凡。 祁年殿前,沈南启带着几位大臣祈福拜祖……在祈年殿旁与重臣议太子教辅…… 后宫深院里,王曦未出月子不便主持大局,早早就安排沈笑微替她出面。 御膳堂时隔几年再度开启,为皇家新子嗣出生而设置宴席。 主座乃是萧太后。 下面是京中各家贵眷公子。 歌舞升平,鸿乐欢心。 沈笑微那群人日常出游等琐碎小事,乃是京城府邸闺阁议论的焦点。 前段时间,一些个大臣也因早朝那次激情劝架,开始向其家眷打听,听完也喜见乐闻起来。 阶上,沈笑微美滋滋的独占一桌。 满脑子都是方才下人阻拦司徒风去路,提醒他去在祈年殿那边,与权臣相聚的场面。 司徒风求助似的看她,听见没有办法后那泄气的模样,简直不要太好玩! 沈笑微承认自己欢送他时,是有些有点幸灾乐祸在的。 突然瞥见阶下座次。 青渔夫妻右边依次是慕容云迟、谢清槐。 这段时间两人伤势休养的极好,根本瞧不出来那次打过的痕迹。 王黎在路锦同青渔左侧安静用餐,时不时朝她看两眼,点头示意。又时不时同路锦攀谈今日情况。 慕容云迟眼巴巴的望着隔桌兰衣,心中隐忍。 旁侧、后面、对侧。 几乎所有人都明里暗里朝这边扫视。 孟玉棠在对侧,捂嘴稍稍扭头,加入身后几位姐妹交谈中。 “方才我怎么看见小侯爷与谢大少爷碰杯了?” “我也瞅见了!”黄衣捂嘴小声道,“他们两人不是情敌吗?” “不知道。” 右边王硕悄咪咪伸过脑袋,小声道:“哎!我这里有小道消息要不要听听?” 几位小姐面面相觑,面露好奇,催促道: “说啊!” “快讲,快讲。” “……” 沈笑微扭脸正在同萧太后扯着家常。 “上次去那城南的一家旺铺,里面的小玩意儿可精巧啦!托人送到宫中,母后可还有印象?” 萧太后笑吟吟回忆起那玉蜻蜓,“你送的东西,哀家怎么可能会忘记?” 沈笑微刚想接着说下去,萧太后慈爱的目光中透出丝提醒:“笑微,来人喽!” 沈笑微蹙眉,只听见周围一片惊呼。 刚抬头便碰上阶下,司徒风灼热的目光。 第101章 不过去死 “儿臣来迟,望母后见谅。” 玄衣拱礼起身,眉眼带笑望着她。负手而立,风度翩翩。 “祈年殿事务忙完了,陛下便放臣过来陪殿下吃席。” 慕容云迟与谢清槐对视一眼,摇头浅笑。四下议论纷纷,闻言望向沈笑微的目光中都带着激动。 只有红衣一怔,心里头暗自思忖。 祈年殿到这儿……似乎挺远的? …… 都是一家人了,萧太后看破不说破。笑道:“你也是有心了。来的正好,快入座吧,待会儿菜该凉了。” “谢母后恩典。”司徒风径直朝沈笑微走去。 繁纹红衣乖乖往旁边挪动,叫他坐下。 宴席继续。 双手接过她递来的筷子,便听见小声拆台的声音。 “你不会到那里见南启一面,就回来了吧?” 司徒风笑意颇深,他确实是这么干的,便没有否认。 “真被我给猜中了?”沈笑微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哼笑一声玩笑道:“要是本宫,就不给你批准。” 空中手掌捻起的糕点快速准确抵到她嘴边,沈笑微迅速闭上小嘴,挑衅似的看他。伸出小手将他手中糕点取下,慢慢品起来。 “同样的套路这么多次,本宫可是练成了。” 话里得意。 “嗯……你我还真是夫妻同心。”司徒风低眉,一筷菜肴夹到她碗里。 投去一个欣赏的目光,“那为夫……下次换一个讨殿下欢心?” 沈笑微小脸羞红,慌乱提醒他小声一点。 座上之人看在眼里,眼中笑意深深。 …… — 宴席过后,萧太后先行午休去了。 众人在宫廷后花园中闲逛。今日沈笑微倒是无半点困意。 阳光明媚刺眼,一些人都躲到廊下避暑去了。 偌大石亭里,清一色小分队都在。 沈笑微窝在玄衣身旁,背上靠栏,挑眉:“怎么样?来了吗?” 亭里谢清槐一手背后,向后瞅去,扇子一瞥远处几道身影显现:“那不?来了!” 宴席末时,沈笑微便先带着玄衣借散步由头离开。 后谢清槐装作身体不舒服,从后绕道而出。 几人在此汇合。 一散宴席,谢清榆同路锦一刻也不敢耽搁,按着计划将王黎引来。 路锦和谢清榆在前方引路。“殿下同司徒将军就在凉亭中,我们聚在一起好商议下次出玩之事!走!” 王黎眼色深沉想起慕容云迟来,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 算了。 有殿下王爷在,他应该不敢胡搅蛮缠的。 …… 走到半路,便杀出一袭白衣跟在他们身后。 路锦作势回头,眼睛猛然瞪大。佯装尴尬蹙眉问道:“呃……慕容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一句疑问引得王黎回头,猛然发觉身后白衣离的如此之近,两人猝不及防对目光交汇。 此时,谢清榆慌忙尴尬喊到:“你们聊!我们……我们就不打扰了!” 然后两人快步朝前方二十米处亭子里走去。 …… 两人走到亭子下才松了口气。 闻声小心翼翼朝后看去。 慕容云迟握着兰衣手腕,虔诚寻求原谅:“黎儿,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同我和离成吗?” 王黎脸色一变,眸色却静了下来。 又来? “你我二人早已和离,还请慕容公子自重。” 沈笑微靠在玄衣怀里时不时瞅着外面的闹剧。 只见慕容云迟上前几步,张开臂膀拦着人不许前进。 “你有完没完!” 王黎一个气极,使出一记强劲过肩摔!将拦路之人摔倒在地。 几道惊呼声从廊下传来。 亭中。谢清槐闭上双眼,简直不忍直视。 廊下眼睛溜圆的少爷、公子不在少数,悄悄指点的小姐们,一眨不眨地瞅着莲花池那边的喧嚣打斗。 王黎跨过他往前走,结果后腿慢了一步,地上之人抓住机会,毫无形象可言用双手的抱住。 几番拖拽下来,围观之人越发多了起来。 王黎有些恼怒,抽出袖中短剑。 没吓着慕容云迟却让周遭围观之人吓了一跳,尖叫着纷纷远离。 慕容云迟红着眼眶,倔强道:“只要你肯消气,今日就是你捅死我!我也不怪你,一切与你无关,不关你的事!” “你!” 刀刃从头顶落下划破空气,慕容云迟双手紧她的小腿,咬牙闭上双眼。 迟迟疼痛没有袭来。 “起来!” 脑袋瓜子被人用手指狠狠戳了一下。 慕容云迟睁眼,看见匕首插在旁边土地上,反应过来嘴角激动上扬,抬头看她。 “你答应我了?” 地上白衣松开双手站起身来,来不及拍身上的泥土。 王黎双手环胸,看向地面厉声吩咐:“刀。” 慕容云迟反应过来,迅速弯腰将地上匕首拔出。 “给——” 再抬头,兰衣已经大步向前走入凉亭,空中只留给他一句,“自己留着吧,本姑娘不要。” 沈笑微目睹全过程,摇头佩服,轻轻鼓起掌来,“不愧是你黎二姑娘!训人跟训狗一样?” 凉亭外。 慕容云迟听见后,面如死灰,眼睛颤动。 对了! 还有法子! 白衣赫然扭身拿出一副视死忽如归的动静朝宫门方向跑! 亭下谢清槐望着王黎进来,随便向外这么一瞥,赶忙指向外面,疑惑提醒众人道:“云迟怎么跑了?” 王黎刚依靠着木栏坐下,扭脸顺势一看,不解地问道:“他去干嘛了?” 谢清榆手指攀上下巴,小声回想思考着,“应该是……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沈笑微猛然瞪大眼睛,看向司徒风解惑。视线交汇。非常巧,玄衣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扭头,异口同声道:“上吊?” “咳咳……什么?” 刚抿下喉的茶水卡进嗓子里,兰衣忙放下杯子露出副震惊面孔!“谁教这个白痴这么干的?” 沈笑微吞了吞口水,慢悠悠举起手来,大掌覆来包裹住她的手,沈笑微扭头去看,司徒风已抢先一步认下。 “咳!是本王教他的。不过……方才闹过已经差不多了,他自己觉得不够,才……” 沈笑微蹙眉,弱弱开口道:“其实!是我说的。平日里他最没脸没皮,我就让他再试试那个万能和好方法。那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谢清槐叹了口气,“这话我也有责任,是我说的:若是哭闹还不够用,就叫他赶紧去死。” 王黎听后叹气扶额,“不怪你们,方才我已经……是他自己没听出来……” 路锦想到了什么,拧着眉头指着外面,提醒她:“那个!嫂嫂你要不然……先去救下表哥,走完流程?万一他。” 看着兰衣跑出去的背影。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忘记了什么? 慕容云迟。 第102章 春回来喽 慕容侯府外,院里兰花在阳光底下绽放。 “让开!别拦着我!王黎她不回来,本侯今日便不活了!” 屋里,悬起的房梁挂上白布,慕容云迟站在凳子上。用腿驱赶底下阻拦的他家仆。 王黎来时就是这么副场面。 白衣身上泥渍颇为扎眼,是方才宫里头被她拖拽在地上所造成的…… 门口婢女仿佛看见了救星,急切笑着行礼,“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 木凳旁边的下人们扭头看向门口,欣喜若狂。 “夫人!真是夫人!” “夫人回来了!” 夫人? 慕容云迟手里系白绫的动作停下,呆呆望向门口。 两个月以来,心中万般委屈一齐涌上心头。 哇的一声,张大嘴巴哭了起来。 下人们搀扶他下来,迅速关门出去。给二位主子留下独处空间。 “好了。” 王黎眼神柔软透出丝心疼,撩起兰衣袖给他擦眼泪……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方才还说不要我来着……” “你信?” 白衣握住她的手,将脑袋摇成拨浪鼓。 “死都不信!” 望着着身边之人慕容云迟扯出笑容,伸出三根手指庄重道:“黎儿,我今日在此对天发毒誓,要是再叫你难过,便天打——” 唇上一吻,慕容云迟愣在原地。 耳朵唰的一下红成西红柿。 王黎笑起来眉眼弯弯,“好了,心情百变犯不着发誓。” “那怎么行!” 嘴上一柔,王黎笑着用手捂住琐碎小嘴。 “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过我爹那关吧……” “知道你出门为什么没有被打吗?”兰衣挑眉,将他抱入怀里。 慕容云迟熟络地将脑袋放到她的肩膀上,眼中好奇,“为何?” “本小姐出钱将人给收买过来了。” 慕容云迟吸吸鼻子,“还是夫人对我好……” …… 相府祠堂里。 慕容云迟对着王家列祖列宗承诺以后若再辜负王黎便生不如死,死不瞑目。 一连几个响头下去。 王翊闭眼甩袖,算是承认他这个姑爷了。 …… —— 慕容侯府外,下人将两挂鞭炮一齐点燃。 噼里啪啦的响声四起。 门口。 红、玄、蓝、粉、金、紫齐聚。 司徒风柔情似水,脸颊挂笑两只大掌贴心捂住红衣耳朵。 谢清榆同路锦在一旁牵手一起蹦蹦跳跳,大声欢笑,雀跃自在! 蓝紫衣一齐鼓掌,望向弥散的鞭炮竹火中央。 石狮子周遭还有些许家丁小厮来围观。 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笑容。 正门口。 王黎重簪发髻,着轻甲衣,拉着慕容云迟的手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踏进慕容侯府大门。 慕容肃、王翊、谢言清在大堂里向外观望。三人和好如初。 轻甲再髻,白衣悠悠。 今日两人邀请亲朋作证,重新拜堂,和离书不再作数。 庭院中央,红毯铺路。 “我来吧。” 在一众诧异目光里,紫衣抢先一步接过下人递来的大红花绸缎。 “去吧,你二人这次可要比上次幸福!” 谢清槐祝福着,将两端红绸塞到二人手中。 王黎与慕容云迟相视而笑,一齐点头转身向前阶走去。 阳光之下,微风轻抚三人发梢在空中微微飘起,一如当年。 望着两人般配的背影,谢清槐发自内心的笑了。 作回枯木又如何? 春天嘛? 一直都在啊。 —— 王黎回来了。 慕容云迟在老爹面前弯了两个月的腰又直起来了! 祝神殿里训话的声音响起, “爹!云迟如今每日吃些难吃的药膳,身体都叫你饿坏了!” 慕容肃瞪了眼旁边告状的白衣,放低声音解释起来,“黎丫头,老夫这不是替你教训他嘛!” 座上甲衣之人拧眉,“照您这么个教训法子,把他饿死了可怎么办?” “就是!就是!”慕容云迟眼中带笑,忽然插嘴委屈道:“要不是您非关着我,我早就将黎儿接回来了!” 慕容肃咬牙切齿看着他,扭头四下寻找武器,嘴里嘟囔起来:“小兔崽子!自作自受还敢怪到老子头上!我就该打死你!” 慕容云迟灵巧躲在王黎身后,贱兮兮地吐出个舌头。 慕容肃气到额头,脱下靴子踮着脚过去…… “黎丫头,你别拦着我!今日他必死无疑!” 慕容云迟嘴角抽动,小声嘟囔着:“爹,你说要拿靴子臭死我我还信,打死我就算了吧!” 慕容云迟就是嘴欠,每逢王黎在场时他便变得有恃无恐。 “你说什么?” “我说您儿媳妇说的对!下次别虐待我了成吗?” 靴子飞来,慕白衣快速弯腰,躲过一劫。 椅子上王黎跟着回眸看他情况,“没事吧?” “夫人,你忘了我这两年躲闪红缨枪多少次了?一只鞋子而已,不在话下!” 两人攀谈之际,慕容肃弯腰拾起轻甲脚下的红缨枪,开始追着人刺…… 慕容云迟瞪大双眼,跑了出去。 “爹,你可要冷静啊!” “你岁数大了,舞刀弄枪的不好……” 一切发生的太快,王黎跨步走出门槛外边。 几个回合下来,慕容肃将枪立在地上,腾出只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眼中已经没了怒火,气喘吁吁道:“好小子……天天卧床,这身手倒也可以啊?” 慕容云迟见他爹停下来,双手扶着膝盖支撑自己歇会儿。 听见此话,弯腰摆手,笑着摇头道:“爹,不怪你。你这身手可比王黎差多了!对我简直毫无威胁——胁!” 尖枪突然刺来,吓的他喊出破音…… 阶上,王黎也吓了一跳,大声冲他喊道:“小心!” 白衣毫发无损,红缨枪在他眼前收回。 耳边传来慕容肃嘲笑的声音,“臭小子!大意了吧?” “还得练!” 慕容肃将红缨枪丢给下人,穿着一只靴子进屋,端起桌案茶壶便开始往嘴里灌。 王黎站在阶上,安抚刚跑到怀里受惊的人。蹙起眉头朝里嘱咐道:“爹!您下次小心点,哪天真伤到他,您又该愧疚了。” “好个黎丫头片子,你就惯他吧!我是他爹,不是他夫人,吃亏的事儿我可不干不了!” 王黎无奈的笑了笑,手指戳了慕容云迟的脑袋,“嘴这么会气人?还不快去给你爹把靴子捡起来穿上?” 白衣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得令!” 屁颠屁颠的就去了。 第103章 爱意隔阂 八月初照常的夜晚,司徒风生气了。早早熄灭烛火躺到床里侧去了。 “你干嘛背对着我?” 红纱帐里传来沈笑微质问的声音。 背后手指一戳再戳,司徒风一动不动:“……” 身后叹气声传来。 “就因为……我下午躲你一吻?” 木床吱呀作响,沈笑微察觉人扭过身来。 司徒风冷哼一声,“你心里不是明镜的很?” “我那是看人太多了……”沈笑微小脸滚烫,反驳起来,“哪有人当众朋友面亲的?你不要面子我可要!” “那你抱我。” “什么?”沈笑微怀疑自己耳朵幻听了。 面前清冷音色再度响起,“今晚换你抱我。” 迷瞪之际,沈笑微一只小手已经被他放置到腰间,耳畔传来声吐槽:“慢的要死。” 下一秒,腰间臂膀收紧。 “看在你不是诚心的份儿上,还是我来吧。” 沈笑微:“……” —— 几日后,司徒风上早朝还未归。 蓝秀坊包厢内。 沈笑微狐疑地看着关门之人。 “羽羽?这么早叫我来作甚?” 面前之人咬唇,“那个……离郁,有件事情我还是想同你坦白。” “嗯?” “……” “不对啊?有你在怎么会瞒得住我?他若真换了信件,你先前怎么不讲?” 蓝羽咬唇,开口解释起来:“这……我也是想了许久,最近才想清楚。” 思绪拉回大婚那日。 “那日拿到信件,我用手指随手一挑,里面小字排排,应该有好几列才对!” “后来……我到廊下离郁轩里侧刚想悄悄看几眼,苍暮便持刀将信封从手中夺走!还说叫我老实一点,信件婚后再还给我。” “当时,肚里虽然有气,不过也分得清楚场合。” 蓝羽咽了咽口水,没有提他灌酒报复一事。 “再后来便是那日椿湖游船。门前刚坐上马车,苍暮便来了。从窗子里塞进一封信,叫我转交。” 蓝羽眼前浮现场景。 苍暮站在窗外:“蓝羽公子。信件我已送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您应该清楚。” 沈笑微看着面前吞吐之人,蹙眉问道:“没了?” 蓝羽点点头,叹息几声,“离郁,你可得护好我啊!我害怕明天惨死街头!” 蓝羽满脑子都是司徒风拔剑的画面,折扇颤抖着指向自己,嘴里头声音颤颤巍巍道:“我才刚有点小钱,大好年华风光无限!若是这个时候死了,在天也不会瞑目的!” 沈笑微蹙眉,“放心,他……不会的。” 反驳声音立马响起。 “什么不会?你忘了先前楼下,他知晓你是公主还抽刀砍你之事了?” 人一旦有了权利,就算是皇帝也无可奈何。 蓝羽叹了口气,继续道:“当初他刚回京,手中……可是有他司徒王府的三路兵权,还有无限军功傍身。脾气不好,除了你无人敢惹。” 沈笑微想起柳风尘的信件,眼神逐渐复杂起来,“放心,有我在他不会将你如何的。” 红衣起身,“我先回去了。” 蓝羽点头,看向楼下离开背影,不由叹了口气。 不是丧气,是舒心。 这些日子,压在他心底的秘密终于说出来了!颇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 长公主府。 红衣踏入离郁轩中,苍暮从后院匆匆跑来,拱手请道:“殿下,王爷他在偏殿书房。” 沈笑微怔住片刻,回过神来,点头:“知道了。” 书房门口,空无一人。 红衣推门而入,往里屋走去。 司徒风停下毛笔,搁置在案上,起身去迎。 “信呢?” 沈笑微走到跟前,仰面注视着他的脸,开门见山道。 玄衣想到什么,一时间愣在原地,张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低眉敛目之中有些乱绪。 “不说是吧?” 红衣挑眉,见他不语,开始自顾自的开始去架子上翻找。 没多久。 腰间赫然多出双手臂,司徒风走来环住她,下巴抵在她肩膀上。 “别找了。” “那信……我看完给撕碎了。” 耳畔温热再响,颈间玄衣声音逐渐肃杀:“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本王没有杀他。放他离京去了。” 沈笑微心中咯噔一下,“他……回京了?” “嗯。” “写什么了?” 脖间一通亲昵乱蹭,司徒风眼神阴翳,言语冰冷:“一些祝福。还有些你们在一起……我不知道的事情,真是看了叫人嫉妒发狂。” 一阵自嘲似的轻笑传来,沈笑微扭脸伸出左手,举高揉了揉他的脑袋:“就这?” “嗯。”司徒风眼底情绪不稳,闪躲她的目光又恶狠狠道,“那日要是见‘私奔’二字,他必定死无全尸。” 沈笑微:“……” 面前之人平静如常。 司徒风觉得奇怪:“你不生气?” “为何生气?他本来就不会写逾矩之事。”沈笑微表示预料之中。 一声冷哼传来,“你倒是挺了解他。” 肩上一轻,玄袖伸手将身前之人转过身来。 司徒风弯腰,眉眼近在咫尺,“你喜欢他多一点,还是我?” 沈笑微呆愣片刻,红唇轻启,条理清晰摇头认真思考:“我不喜欢他的。” “柳风尘与我性格相似……且并没有告诉过我什么乱七八糟的情意。我一直拿他当好朋友,就像是……王黎他们那样。” 清冷眼眸中有些意外,直起身来,大掌抚上她的脸庞,:“嗯。那我呢?” 沈笑微稍稍仰头盯着他俊逸脸庞,笑脸灿烂:“你是驸马,不一样的。” “有何不同?”期待的目光投来。 沈笑微挑眉,脸色粉扑扑的。想起这些时日,心里总归觉着:爱意不应该藏匿。 她不喜欢没有勇气的人,自己也不要那样!喜欢就是要大胆说出口。 “我……喜欢你。” 司徒风听到后心底早就乐开了花,面上轻咳一声还在故作矜持:“嗯。我知道。” 沈笑微看见俊脸凑近,而后嘴上蜻蜓点水般多出一吻,“殿下眼光真好。” “你……眼光也不错。” 爽朗轻笑传来,“一直如此。” 司徒风也没有想到,柳风尘的一封信会叫两人袒露心声,彻底打破隔阂。 第104章 修成正果and七夕奇游 当天夜里。 月光洒落人间。 红纱帐外,一点烛光摇曳。 沈笑微坐在他怀里主动送吻,小手在他脸上描摹男人清秀五官,瞥见红的滴血的耳垂小手撩拨起来…… 惹得他心痒难耐,迷失心魄。 “可以吗?” 抬眼司徒风眼神炽热,声音克制透丝请求。 沈笑微见他忍的厉害,神色挑逗慢慢摇头。 察觉到她是故意撩人,男人很是生气。 天旋地转间,沈笑微被压制着躺倒到软榻上。 司徒风俯身向前眼底猩红,嗅着发香,大掌刚触碰到里衣衣角,便被一只小手捉住按下。 身下之人勾唇邪魅一笑,将他拿捏的死死的:“司徒风……我来癸水了。” 男人停了动作,愣在原地。 脸颊被两只小手捧起来。 沈笑微看着预料之中的表情,小脸粉扑扑的,笑的很大声。 “不许笑。” 司徒风将脸埋进她的脖颈儿处,努力调整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 耳边埋怨的声音再度响起来,“下次,不许再这样对我,听到没有?” 见他反应挺大,沈笑微感觉自己过了些。 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司徒风侧躺回去。怕她玩心起再来一次,故意将两人中间隔开些距离。 起身将床头被褥扯开,再度躺下。忽然记起什么,大掌覆盖上她的腰肢轻轻揉了揉。 眉心微皱,轻柔音色响起:“中医谱上写,来月事会夺女子气血……你感觉如何?” 被褥下。 肚子被揉的暖烘烘的。 沈笑微扭头看他,“还好,有一点点痛。” “第几日了?” 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还记仇吧? 还是装死稳妥些。 红衣闭眼,寂静良久。 强劲儿力道袭来将她捞入怀里。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沈笑微,我知道你没睡!” 司徒风挑眉,捉住怀里不安分的小手,“老实点!” 清晰的感知到面前有人,近在咫尺。沈笑微不敢睁眼,嘴里嘟囔道:“困了。” 司徒风瞅着怀里比平日柔弱却不讲理的人,眼中尽是无可奈何…… 不过…… 沈笑微忽略了一点。 那就是此人极度记仇。 …… 几日后。 该来的还是来了。 …… 司徒风常年习武,身材体力都是极好的。 沈笑微快被折磨疯了。男人额头冒汗,显然也好不到哪去。 宁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铁了心要罚她长长记性。 沈笑微只觉得脑袋浑浑噩噩趴在他肩头,俯身向前勉强能咬到他的耳垂。急得咬牙切齿:“你绝对是……故意的!” 司徒风将人往怀里又按了按,肌肤相触炽热滚烫。哼笑声伴随危险的气息传来,“殿下,该改口叫我夫君了。我喊你……夫人?微儿?如何?” 司徒风还有些期待。 见怀里人仰头,小眼一瞪,很是坚强,可爱的紧。 他哑然失笑,捧住小脸低头深情一吻。 后半夜沈笑微窝在他怀里,死死啃着男人的锁骨。手心紧紧攥着他的秀发,泪眼婆娑。 司徒风在心底默默细数着先前,那些个恩恩怨怨。 …… 抱着人出来浴房时,已是半夜。 沈笑微早就累的昏睡过去。 房里。 司徒风换好干净床被,将桌旁软榻之人抱起小心放置好。 扯开被被褥,安心抱着人睡下。 …… 正晌午,补完早膳。 繁华寝屋里头。 司徒风半裸着肩坐在床边,映入眼帘的是:脖子、锁骨上多处被她挠、啃出血来伤口。 面前人顶着双眼微肿给他擦药。 看准脖颈一处牙印按下,疼痛闷哼声传入耳中。 司徒风盯着她整个人神清气爽,眉头微蹙,嘴上却挂着笑容:“微儿,要懂得心疼夫君才是……” 沈笑微小脸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心中却有股劲儿,轻咳两声,“知晓了……风风。” 沈笑微继续给他擦药,手中动作倒是轻柔了些许。 玄衣闻言却愣住许久,记忆重叠想起先前侯府偷听一事。耳根蓦然红了,眸色变得软碎,盯着她蓦然笑出声:“怎么不喊夫君?” 沈笑微笑着反问:“你呢?怎么不喊笑微?” 司徒风神色浑浊,忍不住吻她一下。 柳风尘、萧太后都喜欢这么叫她,所以他不喜欢。 “风风便风风,只许你一人如此。” …… —— 八月十日,乃是农历七月初七。 民间的乞巧节。 每年今日年轻公子、小姐们走上街头,游街赏玩、河灯求缘…… 因此也吸引了京城外的商贩,提前几日花钱打点,带着商品前来,就等着前后几日在街坊里出售商品。 八人小队出街,到哪里都是亮点。 祥云街上,五彩斑斓。 成千上万的彩灯挂起,在两端在两边楼窗上固定。 沈笑微望见远处小摊前似乎有围栏? 再一望是些稀奇古怪的小动物。 然后便瞅见只怪鸟,毛绒雪白。定睛一看,红衣惊呼跑去:“这边居然有白色的——活孔雀!” 司徒风刚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边,手心突然一紧。身边红衣牵带着他的手带着他朝那边前跑去。 身后,几米处。 听完解释后,谢清榆走不动道了。 看着一桌子奇怪的卡牌,大透明圆球,还有一个类似于十字型的东西…… “你说什么?这是算命的?” “是的,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此乃占卜之术……”摊位前,一身着西域纱巾服饰之人解释起来。 旁边三米处的小摊前,粉衣被地上波光粼粼的东西吸引住。 一串串水晶手链让路锦眼前一亮,蹲在地上拿起一串粉红手链,问道面前年轻人:“这是什么?” “此物乃是西域的琉璃珠,相传可以带给人好运幸福!” 她点点头,看向地上手里又拿起几串金色的,细心挑选起来。 路中间。 “那边有射箭的比试,走!练练去!”慕容云迟指向对角处众人围观的靶子,提议道。 “好!”王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谢清槐停下脚步,挥手向后面几人告别提醒:“我们先过去看看,待会儿去碧霞居的时候再来喊你们。” “好!” 蓝羽在路锦旁边,头也不回正摆弄一串白色的珠子。惊奇的望向长相奇特的摊主人。“这个多少钱?” 留着超长胡须的西域商人,伸出一根手指,含糊不清道:“呐姑儿,咦两儿……一银吱。” 一下子给蓝羽听懵了,瞥向路锦眼神带些询问。 粉衣摇头,“我也没听懂。” 摊前年轻人笑了许久,才替他解释,“是一两银子!” “噢噢!” “我们买了!” 第105章 群星璀璨 沈笑微跑到摊位跟前,周遭观宠的小姐,公子瞥见两人手牵着手一同前来。 捂着嘴,退侧半步小声蛐蛐讨论起来。 “是殿下!” “还有将军!他们怎么来了?” “那还用讲?肯定是陪殿下来逛街的!” “……” “风风!我还是第一次见白色孔雀?”沈笑微双眸美盼抬起,笑意盈盈,手指指向围栏里的白孔雀。 腕子上三缪金镯叮铃作响,鲜活美好。 司徒风看的出神。 “嗯。我也是第一次见。” 哪曾想里面的白孔雀似乎听见她的召唤,屁颠屁颠的朝两人跑来。 冲她鸣叫一声,白色羽毛如雪似霜,像扇子般徐徐开展。 “书上说孔雀开屏是在求偶?它这是……喜欢我?”沈笑微瞪大双眼,开心的鼓起掌来,“还蛮好看的嘛!” 玄衣扭脸看去,眼色阴沉沉的。 左手玉扳指攀上腰侧宝剑,剑柄轻轻一抬,露点白刃。 似乎感知到有什么危险,面前那只孔雀转身迅速收屏跑路。 沈笑微疑惑望着它的背影。 “怎么走了?” “不知道,真没眼光。”玄衣冷不丁接了句。 沈笑微点头附和道:“就是。” 司徒风勾起嘴角,眼睫微微抬起,拉上她的左手十指相扣在空中晃了晃。 叮铃——叮铃—— 金镯相撞,那声音清脆悦耳,似乎是在嘲讽它。 扭脸之际,前面湖上荷花灯朵朵。 “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沈笑微扯扯他的手,蹦蹦跳跳跑着将人带走,嘴里喊着,“那边有河灯!” 司徒风瞥见被人握住的手,勾唇:“嗯。” …… 面前一打卡牌。 谢清榆随手一翻动。 “客官可要算命?” 繁丝金衣摇头,“你们这……可有什么吉祥物件?好比……寺庙的红绳,桃木或者香囊之类的物件?” 商人思索片刻,点头。“有的有的!” 弯腰在桌子下面捣鼓起来。 镶嵌宝石的木盒打开,里面似乎放了一排石头。上面刻的图案,好似是些连起来的星尘……” 摊主人热心介绍起来。 “这是星轨戒指……需要您的生辰信息比对。” 谢清榆瞥向左侧几米外,蹲在地上一团粉。 清了清嗓子:“四月初二是哪个?” 老板看向旁侧瞬间心领神会:“白羊座?是位热情洒脱的小姑娘啊!公子同她一起肯定不会无趣的!” 谢清槐笑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低头腰间钱袋子解下…… 离开摊位,移步朝人走去。 路锦起身,两人照面。 手腕忽的一凉,是金黄色剔透的珠串。 “我的是粉色的!好看吧?” “好看!” 谢清榆粲然一笑,拉过路锦的小手,“我也买了礼物,当当当——星轨戒指!” 青渔拿着黑石戒指走她眼前晃了晃,细心给她戴上。 “很特别,我很喜欢!”路锦低头,仔细看着。 “很特别~” 空中传出道弯绕妩媚的男音,两人蹙眉佯装生气,齐回头去看。 蓝衣像个没事人一样,卷起手心覆唇轻咳几声,“没事!你们继续……” 说罢便抬脚,灰溜溜的寻其他人去了。 身后两人甜蜜对视,哈哈大笑起来。 路锦拍着他的肩膀,竖起大拇指:“你装的比我好!” 金衣拱手得意挑眉:“承让!承让!” …… “好!” 围栏外,王黎射箭利落干脆,一连几次正中靶心!引得周围一阵又一阵夸耀。 慕容云迟率先鼓掌,骄傲满脸。“夫人身手真不错!” 紫衣双手环胸站在他身边,挑眉感叹:“又有奖品拿喽!” 慕容云迟蹙眉,扭脸反应过来!按着谢清槐的肩膀小声质问起来:“好你个白嫖精,第几次了?每次杂耍都蹭我们家礼品?掏钱!” 谢清槐翻了个白眼,手伸到腰间将钱袋子解开。“小气~这么多我拿一个怎么了?” 下一秒手里一空,全被人夺去。 “哎!你小子怎么能趁机打劫呢?”谢清槐伸手去扯他的衣领,没有够到。 白衣已经躲到轻甲身后。 王黎无奈的笑了笑,扭头督促道:“云迟!别闹了,快将钱还给槐兄。” 娘子下来命令,慕容云迟只得乖乖归还:“知道了。” …… 喜鹊桥下,暗暗幽影。河边成双成对。 沈笑微小心将字条对折成一小块放置到荷花灯上。 小手一推,波澜助力,花灯顺势渐渐飘远。 司徒风拿出手帕,替她细心擦去指上的水渍,眼中有些疑惑:“字条上写的什么?” 沈笑微眨巴眨巴杏眼,认真道:“不告诉你!” “哈哈哈……你干嘛?犯规!犯规……” 沈笑微怕痒。被他挠咯吱窝,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嘴上反抗。 趁其不备,反手挠他。 她笑着抬眸,眼带星光又透出些沮丧:“为何你就不怕痒?” 司徒风认真思考,缓缓开口:“一物降一物?我降你。” 语气由疑惑逐渐得意。 白皙小脸煞时变得红晕,沈笑微起身,手伸向前递给他。 “风风……那个大家还在等我们呢!走吧。” 司徒风笑着,“好。” 大掌落到热乎乎的小手上,顺势起身。 从阴暗幽处到璀璨满目,她牵着他朝人群中走去。 …… 慕容云迟与谢清槐两人各拎着几挂巧果小饼满载而归。 蓝羽跟上时不由瞪大双眼,吞了吞口水,惊呼道:“这么多巧果?” 蓝羽扒拉下白衣袖上,红绳上面串起的小块巧果,塞到嘴里:“哪……来的?味道还可以,红豆馅儿的……” 两人眼神前探,看向侧边双手环胸还在张望之人。 “还用问?肯定是表嫂的战利品!”身后传来路锦的声音,“方才大老远就听到众人的喝彩声啦!” 王黎笑着回头,扫视一圈:“殿下他们怎么还不来?” 谢清榆路锦同频摇头: “不知道。” “没看见。” “来了!来了!”熟悉的声音传来。 众人齐回头去看。 远方,潺潺人群。 路过路上卖糖葫芦的大爷,绕出路上玩闹的小孩儿与佳侣,沈笑微携玄衣朝他们跑来。 红、玄衣摆在空中纠连。 司徒风个子高大,嘴上喊着小心。 眼神一眨不眨,注视着前面之人,有种被她拿来展示、炫耀的感觉!脸上不自觉的笑,肆意又洒脱。 蓝羽擦了擦眼睛,感慨万千:“你们品品,像不像画本子里的……天仙配?” 第106章 夫人买的 四方桌上。 “来来来……都成双成对的,今日小爷我只能勉为其难同你挤一挤了!”蓝羽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坐紫旁。 谢清槐点头,环顾一周,笑道:“习惯就好,先前可是我们仨可是一人独占一面……” “……” 菜肴上齐。 众人举杯来了一个开席仪式! 坐下许久。 慕容云迟一直在观察对面的司徒风。 玄衣嘴角噙笑整个人如临春风,看的慕容云迟心中疑惑。方才他们干什么去了?笑这么开心? 不由捂嘴,偷偷向王黎小声啧道:“瞧玄明那不值钱模样。平日里对谁都冷冰冰的,还真叫公主给镇住了……” “嗯。别光看人,你身体才刚好没多久,吃菜!”谈笑间,王黎顺手夹了几个虾仁,放到他面前的瓷碗中。 “好!”慕容云迟心里幸福的紧,乖乖点点头。 拿起碗筷一股脑全吃了。 另一侧。 桌上,热气腾腾的盘子里几枚大丸子冒着白气。谢清榆小心翼翼的用公勺盛到夫人碗里。 “锦儿你最喜欢的红烧狮子头来喽!”嘴里还不忘事先嘱咐她:“慢点吃,小心烫!” 粉衣点点头,“知道了!” …… 蓝羽环顾一圈,猛然瞪大双眼。 身旁谢清槐正大口炫着米饭。 “你……还有心情吃的下去?” 紫衣头也不抬,扒拉口米饭,“玩饿了……看见好吃的干嘛不吃?” 眼珠子一转,又出言调侃他:“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就知道看些个别人的情情爱爱?” 蓝羽睨他一眼,当即反驳:“你懂个屁!” 心中吐槽道: 不知道是谁天天跟人家小夫妻身后,跟个儿子似的! 谢清槐切一声,环顾四周,懒得再说。 低头闷饭之际,忽的瞥见桌子底下,被他护在手中的檀木盒。里头……似乎是串白色珠子。 不由眯起眼睛,灵光一念,想起来他在坊间喝酒时蓝羽身边那个小跟班…… 紫衣哼笑一声,看向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啊?方才的话,当我没说。” 蓝羽一愣,慌乱扣上手中木盒。 与此同时。 “哎呀,我吃好了的。一共八个,我都吃两个了!” 对面青渔半起身子,大声问道:“还有一个狮子头,你们谁要吃?” “还有一个?”谢清槐猛然抬头,眼前一亮,手还没抬起来,盘子已经空了。 “没人!我就说吧!”青渔笑着抢先一步,已经将丸子夹走。 耳边蓝羽的嘲笑声传来。谢清槐尴尬默默放下手来。 慕容云迟眼尖的很,瞅着对面没怎么动筷子的小夫妻,疑惑指出:“你们两个吃这么少?是不是方才吃独食了?” 沈笑微一顿,茶具掩唇,低头瞄向司徒风小声道:“被发现了。” 玄衣挑眉,眸色里藏不住的笑意,学着她的模样轻轻弯起腰,玄袖遮住唇角装傻充愣道:“那怎么办?” 沈笑微愣神片刻,回想起来: 前不久。 去买花灯的路上,司徒风看见卖糖葫芦的便停下脚…… 沈笑微以为他饿了,笑嘻嘻给他买了两串。 “吃吧!那边还有小巧糕点,走去买些,可以逛着吃!” 司徒风反应过来,两只手被沾满没办法牵手,于是便塞回她右手一个。 眼明心动,弯腰顺势牵起她的左手,点头露出一个温暖的笑道:“好!” …… 既是偷吃,要她承认那是不可能的。 红衣蹙眉,思忖着该怎么委婉的表达…… 耳上方,赫然响起一声熟悉的嘲讽?不对是反问中带着炫耀。 “云迟?逛街时你夫人没给你买吃的吗?我……”司徒风笑意盈盈,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与平日里那副冰块脸截然相反。 只有懂的人知晓这句话的杀伤力。 沈笑微反应过来,腾一下坐直!将人拽到怀中捂住嘴巴。 “哈哈!别误会!他的意思是……饿了就顺手买了点垫垫肚子。” 两侧皆是一愣,目光在三人之间游走。 慕容云迟一愣,心中一记懊悔。他干嘛嘴欠要问人家吃什么? 现在好了……对上司徒风那双蓄满幸福的眼眸。白衣轻轻摇摇头,羡慕起来,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清槐轻咳两声,将要招呼大家吃饭。 王黎抢一步,先行笑着替身边人解围:“将军说笑了。” “云迟他想吃巧果,我便给他赢了些。他身体不好,父亲叫我我看着他多吃饭菜,待会儿再买也不迟的。” 沈笑微松开手,司徒风冲对面点点头,就这么半窝在红衣怀中不起。 已婚男人之间的战争,似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锦儿,我也想吃……” 青渔哭丧个脸扭头,望向还在看热闹之人。 路锦被唤回来,瞅他如此模样当真可爱。“好嘛,咱们等会儿就去买!” 青渔:“要你亲手买的!” “没问题!” “我也去!”蓝羽举起小手。 身边嫌弃的声音传来,谢清槐白了他一眼,“你瞎去凑什么热闹?” “咳咳……本公子可不是孤身一人。”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只有沈笑微没有露出惊讶之色,其他人全都望向这边。 谢清槐挑眉,嗤笑一声:“他怎么不跟你来?” 蓝羽撇撇嘴,双手环胸,蹙眉傲娇道“你懂个毛线!他不喜欢吵闹。但……” “喜欢听我吵吵嚷嚷,谈天说地!” 桌上一阵起哄低笑,蓝羽害羞的扶额。嘴角的笑容却不曾消失。 …… —— 空中月牙弯弯,朦胧美好。 蓝羽回坊。 二楼厢房中,屏风后面木窗敞着。 “你回来了?”窗前青衣纤手轻巧,收好针线,起身去迎接他。 下一刻,怀里塞入一大堆包装点心,稀奇古怪的吃食。 “这些是什么?” 蓝羽笑道:“顺手买了些回来,听离郁说是好吃的。” 青衣眼带惊喜,将糕点铺放在桌子上,拉着人到窗前。 塌上是方才完工的香囊。 一勾缺月纤细云间,蓝布青线,十分漂亮。 “这是送你的。” “咳咳……”蓝羽将袖子里头的檀木盒子取出。 白色珠串里隐藏着不尽星光。 “给你的。” 贴心给他戴上,两人相视而笑。 窗外天空勾月皎皎,周身近处一颗明亮星辰作伴。 即便乌云袭来,也遮不住它们的光芒。 第107章 突然变故 长公主府。 浴池里,反抗几次也无济于事。 沈笑微浑身颤抖心下一狠,嗔怪他道:“再敢乱来,明日……我便不理你了!” 司徒风蹙眉,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小姑娘额头薄汗淋漓,脸上有些疲色。 心下一紧,他只得妥协。 司徒风停下叹口气,俯身先前轻轻一吻…… 擦好身子为她裹好里衣,抱着人回屋,榻上躺着。 暗中,两人同枕而眠,离得很近。 沈笑微几度抬起小手,将男人那双欲求不满的眼睛手动关闭。睫毛在手心划拉,再度睁开…… 本就累的不行,逐渐没了耐心。沈笑微自顾自钻他怀里,小手环上他的腰肢。 鼻息在他脖颈浅嗅,闭上双眼,迅速进入梦乡。 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怕吵醒她,司徒风不敢乱动。 夜深人静,男人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 第二日上午。 院子里飘荡着沈笑微的吐槽声:“你怎么想的?” “有没有搞错?干嘛非要我练剑?” “……” 玄衣将身上佩剑塞到小手里,不由分说握住她的手,带着人在院子里开始舞剑…… 被牵制着打完一套剑法,沈笑微累的气喘吁吁。 跑进凉亭忙喝下几口茶水平复心情。 幽怨的盯着将要进来之人。 司徒风眼神坚定,薄唇轻言:“微儿,咱们歇会儿……再来。”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 “会不会你想错了?不是我体质太差,而是你——” “不会。”司徒风慌乱否认,抬脚进入亭中将人环抱入怀。 “我看就是。”沈笑微小声嘀咕着。 玄衣耳朵一紧,脖子蓦然红了。 眼睛一瞥,朝廊下甩出一记狠厉。 远处,还在偷笑苍暮赶忙收起笑容,抬脚跑路。 司徒风低头,手掌捧住她那张吹弹可破,明艳动人的小脸,低头将两人额头抵在一起。 那场面,暧昧至极。 “我这柄剑太重,改日给你铸一把趁手的。” 沈笑微吞吞口水,点头轻轻碰下他脑袋,笑盈盈应下来:“好……依你。” 温馨片刻。 慌乱奔跑的脚步声传来。 苍暮俯首,朝亭中大喊:“将军!营中有要务传来。” 玄衣蹙眉。 沈笑微闻言先是一愣,心中思索着:定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儿。 迅速从他怀里拉开些距离,提醒道:“你快去吧!” “在家等我。” 沈笑微点头:“好!” 司徒风点头,双眸离开红影。神色由先前地不舍变成清冷肃杀。 …… — 似乎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儿。 一连几日,司徒风均未归家。 宫中,养心殿内。 几位权重齐聚一堂,商讨要务。 玄衣面色严肃,描述些许战况见闻:“虽多处偷袭来犯,好在发现的及时,几位驻守将领带兵给打了回去,这才平火。” “眼下加倍驻守,近几日安静下来。目前无其他变故。” 沈南启拍案怒吼:“祁国才刚有好转之际,此刻要挑起战火?他怎么敢的?” 暴君果然是暴君,调整民心不足一年,就试图挑战沈南国底线。简直把民生当成拓大疆土的铺路石。 “陛下息怒。”谢言清拱手,话音刚落。 殿外传来一阵喧嚣李公公站在门外,扯起嗓子禀告:“陛下!祁国使臣来了!已经到宫门外候着了!” …… 未央宫中。 司徒风几人立负两侧。 阶上,下人查实后,呈上使臣所带祁国印章文书。 殿中央, 使臣着浅灰色公服雀衣朝他行礼:“陛下安,吾奉君主之命,一路快马加鞭南下京城,特来传话。” 沈南启面色庄重,龙袍一挥:“讲。” “是。”使臣将手中密信展开,绘声绘色读了起来, “沈南国君见信。登基许久,两国关系甚是难解。先前公主一番肺腑之言叫吾心气难平,久久不能心静,吾心酸楚常思皇弟楚桉。” “听闻公主与吾弟渊源颇深。派人暗自寻墓皆以失败告终。不如请公主亲自护送吾弟骨灰,来祁做客。以示两国归于交好!” 司徒风脸色煞白握紧拳头,戾气逐渐加重。 坐上龙颜大怒,“放肆!” 王翊上前拘礼,紧忙阻止:“陛下三思。” 一句话叫沈南启扶额,良久开口:“派人告诉祁君。长公主身体不适,不宜舟车劳顿。朕派人给他寻来骨灰,由使臣带回即可。” “臣以为不妥!”座下使臣面色严肃,言语道断:“祁先帝在位时,曾有乌蒙公主皇子来访以示两国交好。” “现如今我祁国虽刚平定立皇,与各国也算交好。主上说了若不能请沈南公主前来,就代表两国关系已经到不能友好的地步……” 唰的一声! 玄衣腰间利刃相指。 慕容肃刚忙按住他的手,冲他摇头,切齿提醒,“放下!各国有约,传信不得屠杀他国使臣!还不快收起来!” 使臣看向二人,冷哼一声,不为所动,又继续嚣张提醒道:“既然不是友国,又非盟友,就可——战!” 司徒风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 …… 待人走后。 王翊三人相觑,皆看向沈南启。 未等座上之人开口,玄衣俯首抢先请命。 “此中必然有诈!不过是祁暴君开战的借口,公主去了必然凶多吉少!” 司徒风眼底猩红,他怕…… 他怕几人会将沈笑微推出去! 一刻也不敢耽搁。 怒音颤抖却不失威严:“请陛下明鉴,玄明这就请命整顿军马,奔赴战场!” 王翊闭眼,轻轻摇头,平静道:“公私当分,若是开战,征兵讨伐难免苛捐杂税,多少家……哎!” 沈南启拳头紧握! “将军所言不虚,边境几处来犯绝不是骨灰那么简单。叫皇姐过去,也只是拖延几天罢了。” “确有此种可能。不过,万一有所转机?岂不是……”,谢言清眼神可惜。“战争若起便是没日没夜,不知要多长时间!” “是啊。”慕容肃瞥见玄衣紧握的拳头,还是开口了。 虽心疼侄儿,可有一丝曙光他便应该站在百姓这边。 沈南启挥袖,命令道:“好了!容朕想想,此事先到此为止!” 一阵沉默。 众人反应过来,各怀心思道:“是!” …… 第108章 公主为质 宫门内。 “使臣请回去转告祁君,还是多为民着想才是。”李公公肺腑劝诫道,“请吧,不送。” 祁国使臣气呼呼地出了皇宫。 出了宫门,霎时间气焰嚣张起来。边走边怒声扬言,“简直欺人太甚!我祁国使臣在此立誓!若我回祁两国开战,除非她长公主带尸回祁为质,否则!绝无可能停——” 突然,眼前一黑。头上白菜叶子哗啦啦的砸下…… 路旁边几个市井老妇,手提菜篮子,抄起手中菜叶,“贱人,敢诋毁公主殿下!赶紧滚回祁国去!” “……” “快滚!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 周遭围观之人越来越多。 各种烂菜叶,鸡蛋哗啦啦的砸来。 他就像是只上了街的臭老鼠,人人喊打…… 酒楼里,一股臭鸡蛋味袭来,掌柜摸算盘的手停下,掩着鼻子抬头去看…… “住房!” 当—— 一锭金子置在桌上。 身边小二见状跑进来,捂嘴在他耳边提醒几句。 掌柜闻言瞬间露出鄙夷的目光,“对殿下不敬?” “就是他!” 确认无误,掌柜眼神愤怒,扔下手中算盘 大声吼道:“快!来人!去叫人!快将他给我轰出去!” “是!” 使臣彻底懵了,“等等!我是祁……” 头上顶着臭鸡蛋,一国使臣就这么被一家小酒楼的下人用木棍赶了出去。 刚回要骂,方才掏出来那金锭子从空中精准飞了出来,砸到脑门:“哎呦!” “我们掌柜说了!带着你的钱,有多远滚多远!” …… — 沈笑微坐在凉亭下,红色腰间别着把精巧短剑。看起来轻轻的,剑柄玄钻镶嵌,甚是夺目亮眼。 眼瞅着再过半月就要到八月十五,她心中暗自盘算着: 作为司徒风唯一挚亲,成了家人陪他身边。那么中秋佳节,阖家团圆! 这么重要的日子,今年可要好好过。 正思忖着。 绿萝从前院将今年的账目拿来。 “殿下!今年入秋之后转化贵重物品的银两已购置好煤炭、食物等过冬用的物件儿。按往年您的吩咐,陆续开始送往全国各地贫苦之地……” 停顿片刻,沈笑微认真嘱咐起来:“多派人盯着,百姓过冬的必备品,万不可叫一些个贪钱官吏借口劫走。” “是!” 待人退下,她又开始在脑海里部署自己的计划。 …… “微儿。” 亭外传来熟悉地呼唤。 沈笑微反应过来,面露惊喜,刚扭头望去人已经跑来将她抱住。 “你回来了!”沈笑微起身将人按着坐下,双手顺势环住他的脖颈,坐到他怀中。 察觉司徒风面色平静却有些凌乱,眼神看起来也怪怪的。 “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玄衣脸色一缓,扯出笑容,伸手将人环紧。“没事。不是什么大事,我能解决。” “嗯嗯!”沈笑微笑着顺势将脑袋放置到他肩膀上。“风风!宝剑很漂亮,我很喜欢的!” “喜欢便好,下次……”司徒风想着下次,眼神逐渐暗了下来,没了声响。 沈笑微细想着自己的计划,毫无察觉的开心诉说心事。 “中秋节快到了!不如……我学做月饼给你吃!到时候我定给你做一个独一无二的!” 玄衣嘴角扯出笑来,将脸庞贴近她,声音温柔:“好啊。” 沈笑微脑袋里稀奇古怪,想七想八:“赏月……就在这里,这里赏月就挺不错的!到时候我们一起。” “微儿。恐怕……今年不能与你一同过这个节了。”司徒风沉重道,眼神碎碎悲情。 怀中人拉开些些距离,蹙眉有些意外,不解的看着他。 小手被他拿起扶在他英凌面庞上,司徒风眸中万般不舍,认真望着她:“敌军将要来犯,边境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恐怕要离家些时日。” 心中一涩。 “什么时候走?” “后天上完早朝便走。” 沈笑微眼角有些酸楚,扯不出笑来,只能强装镇定安慰他,“那……我将今年的中秋节留着!学会了等你凯旋归来!我们再一起过!” 等了这么多天,怎么才回来又要分别。 心中难受,说着便一头扎进他怀里,眼泪夺眶而出。 肩上一片湿润,发觉她伤心。 司徒风心刀绞般紧紧揪着,眼眶跟着逐渐湿润,右眼划过颗泪珠,落到袖子上稍纵即逝。 “好……那我也留着,等回来了我们一起过。” …… 晚膳时,天色昏昏。 下人来报。 “将军,府门外王丞相来了。说是……”苍暮抬头看了眼玄衣身旁的红衣。 司徒风挑眉,眼神冰冰当即出言打断:“将人打发走不用理会。” “是!”苍暮领命退了出去。 沈笑微扭脸,一脸茫然,“王丞相这么晚还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情,你确定不去见见?” “嗯。就快要动身离开,我想与你多待一会儿,不想理会其他的。” “那好吧!”沈笑微瞅着他,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只觉得他在耍小孩子脾气。 门外。 擅闯无果被人拦下。 王翊甚是生气! 苍暮拱手劝道:“丞相请回吧,王爷说了今日公主府不迎客!” “本相来找公主殿下!何时要过问司徒将军了?给我让开!” 苍暮叹气,“王爷的意思就是公主的意思,丞相息怒,小的恕难从命。” 直至天逐渐攀上黑色,大门紧闭。王翊才愤然离去! …… — 才半日,使臣所言:公主不为质则两国战的言论已经传遍整个京城。 午后,离郁轩中。 苍暮进来,俯身在他耳边悄悄禀报:“王爷……消息传的很快,已经传出京城了恐不好控制。” 司徒风眼神阴暗肃杀,“遣五支暗卫到公主府周围,好生观察。闲杂人等不得入府。” “是!”苍暮心中一惊,快速跑了出去。 对面,沈笑微面色疑虑,心中隐隐不安,起身往院子里瞧去。 司徒风走来,将人拉进怀里。 “别担心!两君交战先擒王,你是我的妻,我害怕有人心怀不轨暗算于你。” “风风,刀剑无眼你一定要小心!”红衣抬眼,伸手攀上他的脸颊,小心嘱咐着。 “嗯。”司徒风眼神变得柔软起来,“我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归来……” …… 第109章 逼宫困境 后天清晨。 天空黑白之间,已经映出些物景。 一整夜沈笑微都在绷紧的情绪里。身边人一动,她便跟着醒了。 “要走了吗?” 司徒风掖被褥的手一顿,抬眸一双眼睛半眯着定定看着自己。 他瞥开眼睛,神色微动点头道:“嗯。” 沈笑微起身,掀开被子。将架子上的衣物取下。 小姑娘披头散发,身穿红里衣,第一次亲手给他穿衣服。 司徒风抿着唇,眼底星河荡漾,瞳孔里满是她的身影。 猛然发觉 ,往日里似乎都是反着来的,自己总是被宠的那个。心底流露暖意,沈笑微感觉自己被他照顾这些时日真的很幸福。 将腰带系好,起身。 男人情不自禁,伸手将她拉入怀中。俯身向下紧紧抱住她,深嗅那熟悉的发香,认真在她耳边嘱咐道:“答应我,别乱跑。在家等我。” 红衣没多想,点点头,“嗯!” 玄衣起身,轻轻抚摸精致白皙的脸庞。弯腰将人腾空抱起,小心放到床榻上。 沈笑微定定看着,司徒风掖好被子,朝她额头一吻,“天色还早,再多睡会儿。” “好……” —— 朝堂之上。 身为君王。 沈南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朝分两派,文武不和,势均力敌。 左右双方,慕容肃今日也格外头疼,犹豫不决中,不知该站在哪边。 堂上水火不容。 王翊上前怒斥:“凌翳王私心专横,滥用职权!陛下万不可坐视不理!” 未等玄衣开口反驳,身后已经有武将理论。 “丞相慎言!前日使臣作乱消息一出,已经有百姓开始去官府捐款捐物,更有甚者今天一早天未亮招兵那边已经排起长队。百姓主动签字,自愿入军保家卫国,何来专权一说!” 王翊甩袖,怒目圆睁不吃这一套:“那是有人仰慕他,觉得跟着他能打胜仗罢了!” 脸色红润,想起自己被拒之门外。声音陡然一转,“既然不是专权,为何不敢打开公主府大门!叫老夫与公主殿下面议!司徒将军莫不是害怕公——” “够了!” 一记阴狠眼神投来,司徒风脸色赫然凝固,声音冰冷狠毒:“派人保护公主安全乃是驸马应尽之责!本王那是怕战乱起,小人暗中祸及家眷!本王有妻,你可没有。” “你!”王翊当堂被怼的哑口无言。 慕容肃蹙眉,忍不住提醒:“玄明没大没小!你少说两句!” 座上沈南启拧眉,下方朝堂两边大臣议论不断…… 谢言清观摩许久,上前一步,“臣以为,丞相所言极是。确实可以询问殿下的想法。” “本王记起来了,我八人在京中威望甚高!倒是忘记将清槐、青渔几人一同保护起来。想必丞相与国师定会感谢本王的好意。” 朝堂之上,话里话外明晃晃的要挟。 谢言钱起的喉头一哽,“你!”扭头看向王座之人,“陛下!你可要为老夫做主啊!他滥用职权……” 沈南启不由头大,单手扶额。 再抬头神情庄严,不怒自威:“好了!都给朕住嘴!” “此事……容朕在想想,今日便到这里。退朝!” 说罢,起身便走了。 “哎……陛下!”身后几人还试图挽留。 …… 玄衣睨了几人一眼,甩袖领着众将士离去。 一群文官涌上前来,拍手着急:“丞相!咱们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啊?” “是啊!” “陛下犹豫不决,明显不想叫公主以身犯险,咱们如此……他会不会迁怒于你我?” 王翊怒不可遏,“怕什么!长公主心地柔善,刚强果敢。若是她知晓此事,怎会坐视不理?” “走!你们随我一同去公主府闹他一闹!”王翊看了眼谢言清与慕容肃,“你还是他亲舅舅!一起去!老夫就不信这么大动静,司徒风敢将我们全都灭口!” …… 前日下午得知此事后,碧霞居老板李沐言是第一个捐款之人。店里其他股东兄弟纷纷跟随。 “若他国为质,岂不是代表公主成了国家弃子?” “是啊!男子为质怎么说都是皇子,他国不敢杀伐只是面子问题,这女子……怕是一不小心就没了性命!” “这……太危险了!绝对不能让殿下去祁为质!” “是啊!” “……” 现如今。 京城四方官府门口人络绎不绝。 老弱病残排队捐款。 衙役甲望着桌旁乌泱泱的人群,大声喊叫起来:“大家不要拥挤!有序排好队,一个一个来!排队!” 衙役乙:“下一位!来做什么的?” “小女来捐款!公主仁善,小女曾受官家子弟欺负,是殿下搭救才让我拾回颜面……” “下一位……” “大人小人来征兵!” “若不是公主,我和我娘早就病死街头了!” “……” “前年冬天,我家房屋塌陷,父亲病重,赚不到钱……全家差点饿死街头,幸得殿下派人送来的碳火食物……” “……” 蓝秀坊里。 这两日,京城百姓大都去了衙门围观,出钱出力。 蓝羽来回踱步,昨日去公主府想问个究竟,结果府邸周遭全是黑衣卫。 一时间想不出其他法子来,蓝羽咬牙心一狠,“去将库房里的钱全部清点,拿出这半月的食材钱,其余的全部装箱,找辆车子!速度送到就近衙役去!” “是!” 小二俯首快速朝后院跑。 …… 京城外。 消息早就传开。 一袭红衣少年站在旬阳码头,老仆人听见消息第一时间来报。 柳风尘满眼不可置信,双手颤抖猛的抓住他的肩膀,大声质问道:“你是说,京城传言?笑微要去祁国为质?” “千真万确,只不过武将们极力反对,现在皇帝还在抉择,并未下旨。京城百姓已经开始捐款捐物!” “哎!少爷?你去哪啊!” 船舱停靠岸边,柳风尘一刻也不敢停,慌张踏上夹板冲向二楼自己屋里头! 搬出床下一个一米长的木箱。 双手抱着下来船便朝县衙方向狂奔…… 县衙老爷座上起身,忙站起来迎接:“柳商主!” 门口几个衙役在旁边面面相觑。 “怎么还搬了箱子过来?” “这是?” 柳风尘将箱子放到桌上。迅速开了金锁,极其恭敬,朝他拘礼。 几人上前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竟然是全国各地满箱地契! 第110章 不能 “为质太过凶险!公主此番万不可去祁!还请衙役老爷加急书信旬阳太守上书朝廷!”柳风尘眼神坚毅,“国家需要,柳某愿意将万贯家财全部拿出,充给军需!” 县衙老爷满脸纠结,“这……” 终是叹了口气,为其指出明道。 “老夫虽然有所耳闻,还请柳商主三思!吾上部所属旬阳太守,乃是文官派……你来错地方了!” 一句话惊醒柳风尘。 红衣面色慌乱不已,“多谢提醒!” 少年眼眶微红按照指示,生怕自己再晚些就没用了。 阳光下。 红衣少年抱着箱子朝旬阳军司部狂奔…… “柳商主仁义!不过钱数太过庞大!我们不能私自收缴……末将飞鸽传书先行上报左翼军主力将军,还请您等候一日,事情有了结果再作打算!” 柳风尘再急也于事无补,只能点头,眼下他只能烧香拜佛求皇帝网开一面…… —— 长公主府门口。 一片绯红文官在门口喧嚣对峙。 玄衣站立门口,眸色森然,声音肃杀。“私闯公主府者乃是对本王与公主不敬!” “去叫王冲带人过来,将这帮大臣绑了送回各家府上!” “是!” 苍暮领命,上马奔走。 门前。 三层黑衣卫皆利刃出鞘,将人挡在阶下。 王翊是非分明,此等时刻不得懦弱,“司徒风!你欺上瞒下!你就不怕长公主知道后怪罪于你?” 玄衣朝老头不屑一瞥,进入府门。 “关门!” 门里家仆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即执行。 公主府道上,文官马车阵列。府周围黑衣卫严防死守,下人们根本不敢上前。 正前,阶下。 司徒风一走。 黑衣卫身材魁梧高大的几人迅速上前,排成一排将门口挡的严严实实。 谢言清几人强行冲过去,可怜一把老骨头,小胳膊细腿的。再度失败,又被弹回原地。 王翊扭身冲远处仆人大喊,“鼓呢?快去寻鼓来!” “去将衙门街大鼓搬过来!快去!”谢言清指挥远处几人道。 远处马蹄声荡荡,惊到了在深院花园之人。 街上喧喧扰扰。 沈笑微心中疑惑。 怎么回事? 红衣抬步绕过弯弯绕绕庭路,朝前院走去。 未至离郁轩,廊下。 迎面碰上还未敛杀气的司徒风。 “风风?你……怎么回来了?” 司徒风蓦然反应过来,面上立马扯出笑容。移步上前,弯腰牵起她垂着地小手。“军事那边推迟了几日,我便回家了。” 身后,前院处似乎传来几许轻轻杂音。 红衣蹙眉,侧脸后望。 “街上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好生热闹。”沈笑微望着他的脸,发觉他一声不响。以为他也不知道。 小脸笑容肆意,自动反牵住他的手,拽着他兴奋起来:“走!我们看看去!” 司徒风眼神泯灭,面色一白,停下脚立马制止道:“我有些累了……想进屋歇会儿,你陪着我!” 红衣扭头,脸庞攀上些懊恼,“忘了你刚下早朝!那我陪你回屋歇会儿。” “嗯!” 忽然,门口方向传来阵阵雷雨鼓点! 沈笑微脚下一顿,猛然回头,听的很是真切。 与此同时。 府外。 “住手!” 左翼将王冲刚过来,立即跳下马来,一个飞扑撞飞周围谢言清等人,仅用蛮力便将王翊扑倒在地。 “将军有令,不得在公主府门口喧哗!” 鼓声骤停。 谢言清躺在另一位官员身上,反应过来,立即弯腰拾起地上棒槌冲过去再度奋力击鼓。 门外群臣跪拜大喊,“求见长公主殿下!” “求见长公主殿下!” “……” 王冲心中一惊,想要起身奈何身下丞相死死抓住他。 “快来人!将他们嘴堵上!赶走回府!” “是!” 士兵们迅速冲来。 文臣反抗,公主府门前瞬间乱成一锅粥。 …… 廊下。 “外面……怎么回事?”沈笑微抬脚往回走,忽的发觉身后之人拉扯,猛然愣住。 沈笑微蹙眉,不确定的仰脸看他。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司徒风眼睫闪躲,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 分神之际,沈笑微猛的一挣,头也不回的向离郁轩跑去。 反应过来,司徒风速速抬步去追。 来到轩中,沈笑微向外看去。 正院里大门紧闭,外面一声声细小有力的求见声钻入她耳中。 红衣心下一紧,提起裙摆快速朝门口方向跑去。 脚还未踏出轩门,两名黑衣卫把守左右,伸手阻拦。 “殿下请回吧!” 沈笑微心里咯噔一下,扭头朝后看去。 司徒风眼神脆弱,跨步将她揽入怀里。 玄衣捧起她的小脸,大掌逐渐攀上她的双耳,嘴里喃喃乞求似的喊着她的名字。“微儿……答应我!就当作什么也没听见,好不好?” 沈笑微心底难受,强抵抗着。不忍心盯着他的脸看,眼神闪躲一字一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司徒风默然不语,就这么眼眶红润望着她。 沈笑微眼底闪过一抹决绝,用尽力气推他一把。 转过身来冲轩门口大喊,“谁敢拦我!这里是公主府,都给本宫滚开!” 司徒风毫无防备,猝不及防后退两步。反应过来眼神闪过丝绝望。 腰前被玄袖牢牢锁住,沈笑微剧烈挣扎起来,小脸急得通红。 “你放开!” “司徒风!不许你拦我!再惹本宫生气,我就不喜欢你了!” 白色药丸他被握在手心手心狠狠碾成粉末。强硬将人扭过身来。 忽然沈笑微眼前一黑撞入司徒风怀里,抬头之际,奇怪的香气混着他身上的檀香扑面而来。 四肢无力,双腿发软她开始有些站不稳。 “你……算计我?” 司徒风眼含痛意又有些无奈,将人小心翼翼公主抱起来。 沈笑微眼皮子仿佛有千斤重,没支撑多久沉沉闭上…… 寝屋内。 玄衣蹲守在床边,握紧她的小手牢牢放在唇下可怜又可悲。“微儿,乖!别讨厌我……” “你知道的。我只有你了,不能丢的。” …… “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一切都由我承担,睡一觉就好了。 第111章 一线生机 文官哪里敌的过训练有素的士兵? 门口大臣们终究还是被送回府上。 —— 已是午后。 沈笑微缓缓睁眼,桐木床映入眼帘。 脑袋昏昏沉沉,周遭一切陌生。 满屋肃静,窗外树叶沙沙作响,身体渐渐恢复力气。 她慢吞吞起身。 脚伸进靴子里,一抬头正对上司徒风晦暗不明的目光。 玄衣在她面前蹲下身来,面色紧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司徒风。你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 “饿了吧?先吃饭。” 捕捉到刻意闪躲的目光。 沈笑微心中叹气,没有拒绝他,“嗯。” 这处宅子庄严低奢却出奇地僻静。院子四周竹林葱郁,被他牵着走了许久,都不见一个人影。 他这是带她私奔了? 沈笑微蹙眉,担心的问道:“这是哪?” “司徒王府。”玄衣低头,轻轻用拇指揉了揉牵着她的手。 司徒王府吗?那方才的屋子,是他的寝殿吗? 饭桌上,一大桌子菜都是她爱吃的。 沈笑微是真的饿了,扒拉饭的速度都比平时要快些。 司徒风一个劲儿的给她添菜,倒水。 “慢些吃,小心噎着。” …… 饭后,红衣拉着他,强势带着人一同坐到廊下。 沈笑微眼中有些愠怒:“迷香也使了,知道天天欺负弱小可耻吗!” “你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司徒风低着头,放低姿态,“对不起!微儿,我现在不能……” 手紧紧握住她生怕一个不注意人就跑了。 沈笑微觉得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司徒风限制自己的出行。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情肯定和自己有关。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生你的气?”红衣蹙眉,试图威胁他。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现在……还不是时候。”司徒风亲吻她的额头,手掌拍她的背部,安抚她的情绪。 沈笑微眼底失望,怎么劝说就是不肯告诉她真相。 胸中烦闷,不再去看他。 一直到了夜里。 司徒风不想叫她闷着,便哄着求她,想听她随便讲些日常小事。可惜沈笑微背对着他,不愿意搭理他。 司徒风察觉到后,眼底失落心中难受。一直将人搂在怀里。脑袋亲昵蹭她脖颈,似乎这样她就一直在。 …… —— 翌日上午。 王翊再度进宫,恳求沈南启出面。 “陛下,长公主本就心地纯善,我想她自己也不愿看见两国开战!”王翊不肯放弃,想劝他出面压制司徒风。 沈南启蹙眉,怒意反问:“两国开战?只不过拿长姐当个幌子罢了!延期几日还是一样的结果,你是要逼朕亲手送她去送死吗!” “微臣绝无此意!”老爷子咬牙,径直跪下。 龙袍起身,赶紧去扶。 “你这是做什么?” “微臣斗胆请求陛下将沈南国百姓放在首位!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不能任意开战!”王翊气震山河,决绝磕下一记跪拜,“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民不聊生!此非寻常灾祸能比!” 两人僵持不下。 过了许久。 沈南启手指蜷缩,双目紧闭,“传朕圣旨。” “宣长公主进宫议事。” 李公公:“奴才领命!” 地上老头抬头,眼神出现光亮之色,激动不已再度跪拜:“陛下英明!” —— 今日公主府大门外。 依旧有谢言清等大臣前来守候。 左翼军刚想驱散,李公公带着圣旨便到了。 众人退至两旁,皆不敢造次。 大门缓缓拉开,大臣们依然被人挡在门外。 李公公抱着圣旨走到院子里,清了清嗓门:“离郁公主何在?” 府中下人立即答复:“回禀公公,将军和公主皆不在府上。” “不在?”李公公瞪大眼,“可知两人去了何处?” “昨夜将军似乎带着公主从后门出去……去了何处?小的也不知道啊!” 门外熙熙攘攘。 “怎么会?我们守在这里……明明见司徒将军进去了的!” 身边有人惊道:“难不成他带着公主私奔了?” “好个司徒风,居然从后门走了?”谢言清立刻思索,摇头道:“绝无可能。他身后可有众将家族,必然不会。” 李公公眼神精明,转念一想。 门口这么多人,倒也难怪…… 须臾长叹气,“既如此,杂家就先去别处了。” 说罢领着圣旨和人走了。 “恭送公公。” …… —— 司徒王府。 该来的还是来了。 司徒衍,司徒蓉来到后院,禀告下人请两人出去接旨。 圣旨?究竟是封将还是…… 司徒风心底没个答案,眼神有些无措。 面颊柔软的吻叫他思绪回归,抬眼去看。 沈笑微眼神依旧平淡,提醒他道:“走吧。” …… 李公公朝两人鞠礼。“见过公主殿下,司徒将军。” 沈笑微点头,眼神中透着些一探究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特召离郁公主入宫议事,司徒将军不可干扰,不得有误……钦此!” 沈笑微笑着接过圣旨,扭脸认真对他道:“司徒风,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但是待我回来,你最好能给我个解释,不然……我恐怕没办法和你在一起了。” 司徒风瞳孔一震,眼眶微红,手心紧握紧握。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之人。 直到。 沈笑微跟着李公公的人离开。 玄衣眼神阴翳,他不能不管! “来人!” 黑衣卫从房檐翻下,“在。” “备马,本王要进宫。” “是!” —— 望着比自己先一步到宫门的人,李公公愣神片刻。 “司徒将军可要明白圣意。” “本王知晓。” 沈笑微下了马车,望见玄衣那一刻整个人都懵了。 他怎么跟来了? 眼神虽疑惑,路过时却不闻不问。径直跟着公公入宫。 “微儿。” 司徒风心中无奈,眼神划过丝失落。放下举在空中的手。 他明白她是故意装作没看见他。 …… 司徒风像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一样,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养心殿门口,李公公停下脚步将他拦下。 “皇上要同公主单独议事,还请将军不要打搅。在此稍等片刻。” 远处,侍卫将门打开,司徒风眼睁睁看她头也不回进入殿中 。 养心殿里屋,乌木沉香座上。 沈南启一脸疲惫,手中拿着奏折。抬头去看,声音竟然有些挫败,“长姐,你来了。” 沈笑微蹙眉,“究竟怎么回事?” 第112章 留个念想 “祁国那边想让你去还质子骨灰以示两国交好。但祁边境早就蠢蠢欲动……” 沈笑微心中一惊,紧握握拳记起那骂信。 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全部都是此事两派各自言论。 沈南启声线沉重,招呼她过来看,“长姐。这些是百姓捐赠,入伍的人数还有些金额……” 沈笑微眼眸陡然睁大,呼吸一窒。 册子上方,金额首位。 若要开战,旬阳柳商会主风尘,愿将全部万贯家财捐赠充以军需。再往下,蓝秀坊、慕容侯府、谢府…… 沈笑微颤抖着挪开手,拿起来旁边厚厚一叠征军名册,登记注册的名字密密麻麻……这样的册子还有好几部在地上。心中泛起一阵阵酸涩涟漪。 想起来前日司徒风所言:边境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恐怕要离家些时日……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长姐……”沈南启听后眉眼纠结,根本无法开口。 眼眶逐渐湿润,美颜碎玉。沈笑微声音逐渐哽咽起来:“言多必失,祸从口出,终究是我连累沈南了。” 将一切责任揽下。她再度抬眼,潇然望向那三分似她的胞弟。 “南启。这些钱财、征兵名册我何德何能?你下令将这些全部原路返还给百姓。” 沈笑微眼睛红起,心中安然,“去送便送!大不了……最坏的结果能为我沈南百姓赢得两月安宁,不亏。” 她不能给司徒风一个完整的家了,只能将他托付给大家了。沈南国就是他的家。 沈南启眼神飘然,还在犹豫不决。 只见面前之人孑然一身,同他道:“这辈子荣华富贵享受过了。有这么多人关心我,有人爱我。这辈子也算没白来!” 沈南启面若脆霜眼底逐渐湿润,似乎早就已经知晓她的决定,“我……答应你。” 红衣笑着眼角也跟着红了,珠钗金妆明艳动容,还安慰“别这么看着我,万一……就是送个骨灰呢?” 说着,眼前浑浊,视线逐渐模糊起来,映出司徒风与她的种种…… 泪如雨下,落地溶解。 从袖里深处掏出沈南启赐她的一块免死金牌。 塞到他手中,袖子沾眼倔强的深吸口气,“今后若是我不在了。驸马他……容易意气用事,你可替我看好他。” “长姐放心。”沈南启愣神片刻,含泪点头,转而脸上又露出担忧之色,“长姐想好怎么同司徒将军说了吗?” “……” …… —— 养心殿门前。 推开门,沈笑微瞳孔骤然紧缩。 院子正前门口中央。司徒风眼眶红润就这么站在那里,孤零零地望着她。 沈笑微轻轻嗤笑一声,提起脚步,朝他跑去。 衣裙飘摆,红衣入怀。 司徒风脸色微变,忙伸手将人环紧。弯腰交颈,熟悉的发香能抚平心中慌乱,却带不走他害怕的失去心情。 “我还以为你会不想理我。”倾诉颤音透着些许情绪。英凌脸庞毫不避讳宫中下人,往她脸颊上蹭蹭,像是猫咪撒娇。 “原本是这么想的,出来好好教训教训你!”沈笑微言语肃厉,抡起拳轻轻朝他背上砸去。 一想起没多久她便要走了,他又没家人了,竟有些心疼。 风过树梢,司徒风不敢不问。 “聊什么了?” “不告诉你。”红衣笑盈盈将人从身上扯开,拉住他的手掌,“走吧,折腾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家了。” 司徒风敛起眸光,刚要主动戳破此事结果,便听见她主动开口:“南启都跟我说了,祁国借口开战与我无关。我要好久见不着你!所以你就怕我因此伤心愧疚,才故意瞒着我的对不对?” 司徒风脸色一怔,迅速点头认领:“微儿,此事本就与你无关,你放心有我在……” 沈笑微闻言喉头哽咽,只感觉身心剧烈疼痛,转身扑入他怀里,泪水止不住往外冒。 “我向南启讨了宫廷画师,下午便去府里头给我们二人画像。好留个念想,如何?” 玄衣泪水在眼中转,手指抚上她凌乱的发丝,扯出笑容答应道:“好。” 司徒风小心翼翼捧起她的脸,揪起来金纹玄绣仔细将眼泪轻轻给她擦去。 弯腰虔诚吻上她的额头。“走,我们回家。” —— 午睡将醒。 沈笑微还未睁眼,便嗅到身旁熟悉的檀木香气。 主动伸出小手向旁边探索,将人紧紧抱住。 司徒风早就醒了,一直在榻上盯着她看,眼眸深邃柔光,情意绵绵。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红衣缓缓睁眼,耳边传来清亮关心的声音。 “醒了?” 沈笑微眨眨惺忪双眼,小手从他腰间移动到颈上,主动仰面向前攀吻他的唇角。 心底几丝甜蜜来回交感,司徒风嘴角噙笑主动回应。 两人换身衣物:红、玄繁衣祥云为配,玉簪麒麟长短剑。 离郁轩中,沈笑微小脸微红小声嗔怪道:“司徒风,哪有人抱着画像的?” 耳畔一股温热扑洒,“你叫我什么?” 沈笑微愣神片刻,侧眸看他立即改了:“风……风风。” 啵。 望着粉红色小脸,司徒风忍不住在她脸颊上留下一吻。 远处画师低首垂目,嘴角上扬,耳朵倒是听的一清二楚。 司徒风扭脸,声音变得清冷开口命令道:“就这样画吧。” “是!” 画师这才抬起头来,坐到画板前去。 沈笑微小小一个依偎在他怀中。面容张扬明媚,美艳动人极具有攻击性;司徒风身形修长,五官英凌分明在她身后,眼眸中映照出红衣来温柔无比。 两只手掌双双放在她腰间将人护着。 红衣,玄袍鲜明对比,颇有视觉冲击力,在二人美貌与爱意的驾驭下竟然呈现出一种别样的和谐感。 画师认真专注,涂着颜料的笔刷刷作响…… 沈笑微无聊的紧,手指头玩起来他的玉扳指…… 坐的腿都麻了,她蹙眉刚想换个姿势。腰间大掌将人往后拉,身体放松起来脑袋搁置他肩膀上。 “休息会儿,不碍事的。” 沈笑微点点头,手臂攀上他的脖子,午休过后,没有什么困意。只好细细查看起来他的容颜。 半个时辰后,画师起身拘礼。 “公主殿下、司徒将军,画已经好了……请你们过目。” 画上两人依偎在一起,五官灵动各领风骚。 红衣稍稍侧脸上看,玄衣微微低头凝视着她,两人眉目含情相得益彰。 沈笑微接过来他手中画作,笑着:“好看的!多谢了!” “殿下客气!”面前人拱手作礼。 司徒风心情美丽,抬眼露出丝欣赏,“本王很是满意。来人赏金。” 画师受宠若惊再次作礼:“多谢王爷!” 门口苍暮迅速进入,将人请了出去。 第113章 微苦月饼 秋日渐来,天气清凉。 晚膳过后。 沈笑微便吩咐绿萝去找来做月饼的食材、工具。 瞥见司徒风脸上疑惑的眼神,她面不改色的解释起来:“不知你何时回家,要是超来年秋日岂不是重复了?我决定提前陪你过,你意下如何?” “好。”司徒风眼神低迷之中,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 傍晚间,后院凉亭里,挂起灯笼照明。 月亮将圆未圆,明明晃晃挂在天空。 沈将大厨配方展开搁置到旁边石桌角,上半身穿上下人准备的白色小巧襜裳。 司徒风面色柔和,替她系好衣带,又细心帮她将红衣袖卷起来掖好固定,露出她那双纤细的手臂。 红衣开始净手,而后指挥他将食物一一对应递给她。 木案上。 面粉、糖浆、油混合制作成面团搁置到大碗中,沈笑微小声嘟囔:“还需要静置一段时间。” 额头发烧被风吹动,刮在睫毛上十分痒。沈笑微忘却手上还沾有白色面粉,伸手去碰。 “等等!” 司徒风一直站在那里看她忙活,观察的很是仔细,眉头一皱手快一步将她制止。 “我来吧。” 拇指轻柔落下,沈笑微闭上眼睛。眼睫上令她难受的感觉终于没了,额头碎发被他抚平。 司徒风看着她睁开双眼,不放心道:“感觉如何?” 沈笑微笑着点头:“谢谢风风,没事了。” 撇开视线向下看向桌子,惊觉:“面团也差不多好了!该进行下一步了!” “嗯。” …… 沈笑微突然想起什么出来亭子往小厨房方向跑了几步,扭头认真问他:“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 司徒风在她身后,闻言顿住脚步,眼神疑惑变成纠结认真看向她:“先前不怎么吃甜食,不知道喜欢什么。” 沈笑微一愣,又听见他开口。 “你便按你的做,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红衣脸上扬起笑容,蹦蹦跳跳的跑走了。 “好!” 不一会,沈笑微从小厨房出来,手里端出个木盘里面放着几个小碗,有她方才用炊具压好的红豆泥、杏仁、莲蓉……还有蒸熟的面团等等 再度净手,将半凉的熟面团和馅料分别取出来分成小份…… 开始上模具。 红衣思考片刻,自言自语道:“这个杏仁豆沙就用楼房样式的吧!” “你怎么一学就会?”司徒风在旁边像是发现了新奇世界,弯腰向前,将盛有杏仁、红豆沙的碗分别递给她。 沈笑的接过小碗,朝他抛出个得意的媚眼,笑的格外肆意:“那是!厉害吧?” “嗯嗯!”玄衣眼中带笑,不假思索的点头回应。 月饼不是很大,放在她小巧掌心中间刚刚好。 一共做了五个不同口味的月饼,四个月饼是不同花朵馅料,另外那个是阁楼图示。 “该叫人烘烤了。”说着沈笑微挑出来两个放入另一个盘里,抬头望向他:“这么多……今日吃不完。留两个明天早上吃!” “好主意。”司徒风眼中爱意、欣赏都要溢出来了,她问什么便夸什么。 …… 凉亭里下人将东西全部收起来。 脱下披在外衣上的襜裳,两人牵手在花园中散起步来。 沈笑着抬头望了眼天边明月,又扭头看身侧玄衣。 沈笑微眼眶突然红了,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向他道别:“风风,以后不在身边,我会想你的。” 阴影中,司徒风正顺着她的视线望天。 反应过来,轻轻拍起她的后背,“微儿,我定会常给你写信的。” “嗯。” 月光清冷洒下,地上两人身影拉扯,直到与黑暗融为一体。 …… 月饼出锅了,有三个奈何全是甜的。 考虑到两人将要休息,不能吃太多甜食便想着给苍暮、绿萝两人分一个吃。 结果被司徒风果断拒绝了。 “这是你亲手做的。除了你谁都不许吃。” “吃多了会腻的!” 沈笑微摇头,眼中很是无奈。 司徒风态度很强硬:“我就要吃两个!” “那……好吧。”沈笑微劝不动他,只能乖乖给他倒水。 “好吃吗?” “嗯!不怎么甜很适合我。”司徒风轻咳两声,炫起自己拍马屁的本领。“口感细腻,比平日里的那些个甜品都好吃。” 将她夸的都不好意思了。 …… 夜晚两人极尽缠绵,相拥而眠。 第二日清晨。 沈笑微只觉得自己身上酸酸痛痛,玄衣贴心替她按了静脉,缓了好长时间才有所适应。 司徒风精神很好,非要亲自替她穿衣,抱她洗漱回屋里头。 梳妆台前,沈笑微抿唇,扭过身子满眼期待对他说道:“今日你帮我画眉吧。” “好。”司徒风嘴角上扬,撩起衣袖接过眉笔,寻着记忆里她平日里的模样,认真给她画起眉来。 双眸近在咫尺,柔情似水,眼睫时不时扑闪两下实在是令人心动。 许久,男人放下手来,“好——” 唇上一软,红衣迅速拉开距离,“咳咳……给你的奖励。” 司徒风待在原地,哑声失笑盯着面前作乱的妖精,耳垂赫然红了起来。 沈笑微拉住他的手掌将他从软垫上拽起来,眼神一丝悲伤转瞬即逝,扯出灿烂笑容:“风风,该吃早膳了!” “好。” —— 餐桌上,菜肴上齐。 吃了些后,沈笑微叫下人将昨日留下的月饼拿去烘烤后端了过来。 拿起盘里拿那阁楼图纹杏仁馅的月饼,沈笑微会心一笑,递给身旁亲近之人,“给你做的杏仁馅月饼别有一番风味呢。好看吧!” 司徒风接过她掰开的月饼,里面杏仁与红豆沙中混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可口。 耳边她的期待声音传来,像是股迷人暖风。 “怕你品着苦着我还特地加了些红豆泥。快尝尝看!” 司徒风笑着,没多想便吃了下去,眼神发亮,“味道确实不错,我很喜欢。” 沈笑微笑着注视着他没有回复。 没多久,他猛然发觉不对,眼睛有些睁不开。再度望向沈笑微时才看到她早就红了的眼眶。耳畔还有些许音色传来,“风风。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幸福。” 司徒风眼底露出恐惧之色,实在支撑不住,倒在桌上。 第114章 离城托夫 司徒风刚一倒下,门外苍暮脸色一变。 “公主,你对我们家王爷做了什么?” 苍暮刚开口,身后侧廊下几个扮成家丁打扫的御林卫迅速抬头,冲过去将人拦下。 沈笑微哭着将人扶出去到寝殿床榻上,眼泪像不要钱的雨滴直往外冒。 掖好被角,开始提笔在梳妆台前给他写信: 对不起风风,我该走了。 怕你难过不讲道理所以同南启商量,以这种方式离开。事情转机尚有一丝,能拖住些时间,我便不能苟活在家中。 想来我幼时凄苦,长大后一朝飞黄腾达成了公主享尽荣华富贵。后来遇见许多知心朋友、亲人,还有一个爱我的你,也不枉度此生逍遥快活。 或许你觉得我可以苟活在公主府等你带兵回来,可边疆几城百姓实属无辜。 战争残酷,一旦开战便无休无止,届时我沈国死去的无数亡魂又会是谁的丈夫、儿子、父亲?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对不起终究是我负了你,没能给你一个家是我不好,希望你醒了后不要怪我。 迷药一事,我们扯平了。 答应我,若是我回不来了你一定要向前看,好好生活。 ——沈笑微 落笔墨写完自己的名字,沈笑微抬头望向镜中芳华正茂的自己。 伸手取下头顶上他送的那支白玉流苏簪子。紧紧握住,端详片刻放入袖中。再度从饰品匣里取出来金钗妆点。 门廊旁边,绿萝走来。面色凝重,眼眶也泛红显然是刚哭过:“殿下,时候不早了。李公公派人来了……该进宫领旨了。” 沈笑微深吸口气,“知道了。” 红衣起身走两步,又猛然回头跑去床旁边,泪珠划过脸颊,她伸手抹去。 眼神惜别,望着床上司徒风俊逸面容 粲然一笑,俯身朝他唇角落下一吻。 “走了。” 她眼神逐渐变得坚毅,踏出房门看见门口被人束缚住的疯癫苍暮。 “你明明知道王爷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此事不战结果不可能轻易改变……” 沈笑微面无表情,权当他气上头,没有理会他,“将他先看守起来,等驸马醒了再放人。在此之前屋子不得叫人入内!” 身后几位御林军齐声道:“是!” …… 宫廷里。 祈年殿门口,气氛凝重。 要论事情前后,萧太后是最后一个知晓此事的。得知女儿要去那偏远之地,极大可能有去无回,此刻她已经哭成泪人。 “老天爷……我家笑微究竟造了什么孽啊!” 沈南启叹气,只得不停先安抚她老人家的情绪。王曦抱着太子沈铭星站在旁边,心底也是酸酸的。 台阶下,王翊、慕容肃谢言清几人面面相觑,相互摇头。 无他,这已经是避免开战的最优选择了。 沈笑微来了,一身红衣肤如凝脂、美艳绝伦、金钗摇曳、尊容华丽。 看的人移不开眼,腰间别着一把中长剑,剑柄镶嵌一颗玄邃宝石,是司徒风送给她的。 萧太后招呼她上来,沈笑微却摇头没有上阶,只抬头在下面仰望一番。沈笑微心气平静,仿佛经历了人世间的变故。 “母后不必伤心,若能平安归来,那便是上天保佑我南沈,若回不来能为我沈南国百姓争取一日安宁,便是儿臣的墓碑铭文。” 只见她深吸口气,眼神肃然,周身气息成熟稳重起来。王翊猛然发觉,似乎能从她身上看到些司徒风的身影。 李公公呈上带有沈南启国印的通牒文书,里面还夹着一封信件,是沈南启给祁君说她地位佑她平安的。 他昨日就派遣使臣去送了信件,就是不知道那个暴君究竟……当不当回事。 沈笑微望着周围的一切,日阳高照有丝温暖在脸颊,抬手遮下眼,阴影下,似乎眼前再度出现一玄衣…… 不能再耽搁了。 “照顾好母后,长姐先行出发了。”沈笑微行礼后决然转身,闭上双眼,只停顿一秒抬步向前。 “笑微!”萧太后情绪激动,拄着拐杖就要去追。 沈南启忙拉住身旁的老人家,“长姐一定保重!” 众大臣拘礼相送:“恭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 沈笑微带着文书出了宫门,上了公主府的马车。 门口,几人小队集结。 从收到官府退金那刻起,蓝羽便猜到她可能要去赴祁。 今日一大早,街坊里传的沸沸扬扬,有人看见长公主进宫面圣去了。 后来……公主府的人来了,绿萝将“不黑”送了过来。那只狐狸沈笑微怕司徒风不喜欢,便托付给他照顾了。 另外还有封沉甸甸的信件…… 蓝羽拆开,顿时感觉大事不妙。 急匆匆跑了各个府上,告诉大家她将要离京。众人这才聚到这宫门口,早就守候多时。 蓝羽:“离郁!你当真要去?” 王黎:“殿下!此前去必定十分凶险!” “青渔你快算算可还有转机?”路锦几人点头,一脸担忧的望着她。 谢清榆刚想掐指,便听见她道。 “不必了!我心意已决已领了文书,现在便要出城去了。”沈笑微面色如常环顾一圈最后望了眼大家,朝众人点头。 记起来家中那位,嘴角又耷拉下来,托孤似的嘱咐道:“司徒风……今后还要劳烦你们多带着他出去玩一玩,散散心。可不要觉得他无趣就不带他!” 慕容云迟与谢家兄弟对视一眼,认真答应下来:“你放心,玄明便交给我们了。” 沈笑微笑道:“那便好!” 慕容云迟蹙眉,忍不住问到:“玄明不来送你吗?” 王黎使劲儿用胳膊朝他捅了一下,慕容云迟这才捂嘴。两人可能因为意见不合吵架。 沈笑微摇头,眼中苦涩。 心中念到:此事,他还不知…… 红衣嘴角扯出抹苦笑,开始赶人:“你们回去吧,时候不早了。本宫要出发去郊外掘坟挖骨灰了。有御林军跟着护本宫安全,你们不必担心。” 几人面面相觑,王黎眼眶湿润,定定看着她进入马车:“殿下保重!” 几人齐齐朝马车拘礼。 沈笑微深吸一口气,望着蓝衣,“羽羽……” 蓝羽眼神颤动,面色认真安抚她:“放心吧,我定替你看着。” “嗯。” …… 望着远处公主府马车渐渐带队驶离。几人面色凝重,心里都不是滋味。 第115章 痞帅乌蒙太子爷 京城郊外,柳树枯枝。 沈笑微亲眼目睹下人们挖开祁楚桉的坟冢,将他的骨灰盒拿了出来。 思来想去,竹风一人孤单在此地也是孤苦便叫人一起挖了出来。 沈笑微闭上双眼,嘴里喃喃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次叨扰你们安息了。” “好好安放,此二人乃本宫好友不可不敬。” “是!”黑色便衣御林卫拘礼,将二人骨灰带入另一辆马车中。 …… 沈笑微乘坐公主府马车,一路朝北出发。 缓缓徐行实半日,连过六城。 天色已黑。 林孜城中众人停下。 仪仗队找到酒楼,请她休息。 绿萝扶着她下了马车。 物换景移,沈笑微望着周遭安陌之地,有些恍惚。 酒楼里,熙熙攘攘声音此起彼伏。 “也不知道究竟是开战还是推公主去祁 ,大家伙儿觉得呢?” 楼上几外域人端起酒壶,大口吃着肉食,痛快闷下几口,时不时听着玩笑两声。 为首之人腰间弯刀,看起来年纪轻轻长相倒是痞帅的很。 眼若桃花眉梢上翘,山根处挺拔有几道道浅红色狼爪颜涂。 小辫几捆金丝系着归在一边,旁下单侧耳垂上一大串金木穗子流苏垂着,着兽皮大衣,安静听着众人笑谈。 楼下声音再度传来。 “公主这般德高望重,定是有许多青年才俊替她奔走战场,她又怎么会去祁?”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拭目以待,离结果不远了!来来来,喝!” “喝……” 话音刚落! 一排黑衣御林军进入酒楼,酒楼上下客人们心中皆是一惊。 方才气焰最足那桌瞬间没了音响。 那人小声捂嘴,“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人只摇头,“应该是什么大官来了?” 众人皆看向门口。 “离郁公主入祁国,途经此地今晚在此借宿一晚。”领头的御林将手中令牌与银锭放置台前,对楼前老板道。 此言一出众人眼中皆露出震惊之色。 老板迅速提步从账台里头出来。 下一秒,繁星云翳红衣摆入酒楼中。 乌鬓金簪配,耳垂攀玉坠。一眼看去,沈笑微惊人美艳极具有攻击性,叫人望而生怯。 酒楼中。 百姓们面面相觑,迅速反应过来笃定她便是京城那位! “见过长公主殿下!”两楼众人起身行礼。楼上身材较为魁梧那仆人,特地起身将最侧边向下观望之人挡住,自行行礼。 为首外域人,看见红衣背影,眼神里透些好奇。见前面行礼之人将他视线遮挡住,便扭头端起酒樽抿了一口。 楼下传来声响。 “不必多礼。” 沈笑微自己都不曾察觉肃然声音中透着皇族威力震慑。 “谢殿下!” 店老板热情来到她面前两米外,伸手指路,“不知殿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楼上天字一号,还请殿下不要嫌弃。” 沈笑微眸中带些疲惫,赶路一天也累了,语气比方才柔和许多,“客气了,劳烦带路吧。” “请!” 绿萝和御林军几人跟在两人身后上楼,没多久二楼便多出许多人来。 红衣一上楼便望见里面角落里坐着外域人士。只扫了一眼,便跟着酒楼主人抬脚往房间方向去。 反观那为首之人,琥珀色眼眸与她对视竟然看呆片刻。 “主上?” 周围传来仆人呼唤,乌泽眼眸敛起,桃眼微眯似鹰眼般扫向他。 彪悍仆人立刻闭上嘴巴。 而后许久。 乌泽嗤笑一声,草原旭风般柔和的声音响起:“这等动人女子,若真送去祁国送死倒还真是可惜了。” 说罢,再度端起酒杯喝起自己的小酒。 …… 屋里。 沈笑微独自开窗,秋风清清袭来,甚是凉爽。 手中轻抚着白玉簪,抬眼望着树上未曾落下的枯黄枝叶。 叹口气,不知道明日他醒来会不会对她失望。 旁边几米处,窗子探出个头来。“你好啊!沈南的公主?是……叫离郁?” 沈笑微思绪被打破,俯身探出头看去,那人年纪不大,身穿貂皮衣胸前挂着几粒兽牙,眼睛眯起来看向自己笑着,似乎是外面那几个外域人之一。 乌蒙一向与祁、沈两国交好,处于中立。近日乌君派太子来沈国谈论两国商品交易合约…… 听这语气,再结合最近传言。沈笑微一下便猜到他是谁了。 “你就是乌泽?” 乌泽点头,眼眸睁开,变得透亮起来,“你怎么知道?” 沈笑微看向别处,思绪飘飘随意问道,“猜的。你几岁了?” 乌泽低头思索片刻,又侧目回头乐呵呵的搭话:“年初便已到十九了。” “怪不得,看起来像是个小屁孩。”沈笑微小声嘟囔道。 乌泽常年在草原打猎,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听见,耳力极好! 耳朵微动两下,眼神严肃起来,反驳她道:“喂!这一路上我可听了你不少八卦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司徒将军先前还说过要你去我们乌蒙和亲?” 少年耳脖子微红,硬是要用直愣愣的语言自证实力,“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你若去了肯定是要嫁我的!” 轻笑声传来。 “那也不成,若真如此。本宫可是要拒亲的。” 乌泽满脸不解,疑惑望向旁边窗里,低头的红衣女子,“为何要拒?” “不喜欢小屁孩儿。”沈笑微懒得再搭理他,说罢便关了窗子。 乌泽眼瞳琥珀色闪过丝怒气,“十九还小?不小了呀!早就可以成家立业了!” “不是说你们中原女子成家都很早吗?” 一片寂静。 旁屋沈笑微根本不搭理他。 渐渐乌泽觉着无趣。 扭头瞥见桌上布裹里东西。 “有了!” ——哐当一声,身后的窗子突然开了。 沈笑微疑惑扭身看去,多出个人吓她一跳! 刚想开口喊御林军进来,嘴上多出只手死死捂住声响。 “嘘!”少年年纪轻轻就比她高出快两头,拿起手中点心再她面前挥了挥,“马奶糕!我们乌蒙特产可好吃了。” 沈笑微眼底避嫌,迅速掰开他的手。见他笑的没心没肺似乎并无恶意。 “你怎么过来的?” “爬墙啊!”乌泽心里得意,觉着她下一秒要夸自己身手不错。 结果沈笑微抢过他手中东西,径直走向桌边坐下,啃了口白糕。漆黑瞳孔抬起疑惑问道:“万一失误,不怕摔死吗?” 第116章 再次栽跟头 乌泽待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回房间,出门还是爬墙?” 问的好,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单手环胸另一只手摸起下巴做思考状。 “呃……出门吧!安全些。” “哦。那你走吧。” 少年点点头听话似的抬脚出去。 门开了。 几米外,值守的御林军扭头面面相觑,“怎么回事?他何时进去的?” 乌泽出去扭身,在她平静的目光中点头才将门关上,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自己好像是找人闲聊来的? 再度要推门而入,肩膀上便多出个手臂出来。 琥珀色瞳孔一缩,面色一怔,装傻充愣起来,“那个……我房间在隔壁,走错屋子了!” 说罢,屋里传出沈笑微不辨情绪的声音:“叫他走吧。” 门外御林军:“是!” 单斜肩貂皮大衣缠身的少年气呼呼跑回屋子,关上房门飞檐走壁再度爬墙。 推窗几下,才发觉里面人已经将窗子给反锁起来。 “喂!你欺人太甚啊你!” 咚咚咚……敲了几下无人回应。 “算了,明日再找你算账!”乌泽灰溜溜回屋生起来闷气。 结果一气之下满脑子都是那个红衣女子张扬面孔,半夜也没有睡着…… 第二人,顶着双黑眼圈起床。推门吓了那个彪悍仆人一跳! “主上!您昨夜没睡好啊?” 乌泽点头,掐腰起势。扭头发觉天字一号门口居然没人? 快步推门,人去房空。 “怎么回事?” 彪悍仆人跟着他过去,满脸疑惑,“主上是在找昨天那个公主?她今日一大早用完早膳便启程去祁了。” 乌泽双手环胸,跨起脸来,“走这么早做什么?上赶着去送死?” 突然一双惺忪水眸瞪大,忙指挥道:“胖球,去拿笔信件,找来信鹰,本王要给父皇写信!” 身后五大三粗的胖仆人点头,“是!”扭身跑了出去。 …… —— 京城中。 清晨,司徒风醒了。 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慢慢的模糊起来能看见丝光亮…… 眼前浮现出闭眼前沈笑微在他面前落泪画面,他全部记起来了! 屏息凝神,迅速反复调整内息。 直到拳头紧握,起身拍打双腿恢复至正常。身体因为一天没有进食,醒后有些虚弱。 司徒风满脸担忧抬脚往屋子门口快速朝门口走去,猛然发觉不对。 扭头一看,梳妆台前搁置一封信,字体排布密密麻麻,一时间叫他恍惚了。 他弯腰触碰信纸,颤抖着手拿起来。 …… “走了?”玄衣双目呆滞,眼眶肉眼可见猩红起来,信封在他手心拧紧,“不可能!” 司徒风发疯般跑到院子里,逢人便逮住质问,“公主呢?” 一连几个下人全都颤颤巍巍害怕道:“回将军公主她……昨日已离京去祁国。” 苍暮被人从柴房里放出来,狼狈出门便碰上自家王爷,自知无力回天,只得下跪谢罪,出言安慰:“王爷节哀!御林军阻碍,属下被关起来不能第一时间将您唤醒。眼下公主殿下已带着骨灰去祁访国了。” “节哀?她还没死节什么哀!”司徒风后退几步,脸上煞白,面色痛苦起来,猩红眼角透些狠意,泪珠滑落悄无声息落地。 “去!调遣京城中所有黑衣卫,叫王冲将京城外左翼军调出随本王北上!” “王爷万万不可!没有命令贸然行军……” “你在教本王做事!”司徒风想刀人的目光凌厉扫落。 苍暮低头,“属下不敢!” 司徒风扶额,冷静下来,“去将本王的飓风牵来!本王自己去追!” 苍暮知晓他要干嘛,咬牙决心跟随,“是!” 司徒风骑黑马一路朝北城门行进。 门外几里安营扎寨处便是左翼军营地。 城内门口,沈南启特地派遣右翼军将领看守。 林轩着战甲看见司徒风,眼中闪过担忧。立即跳下马,拱手相劝。 “此事公主殿下乃是以大局为重,还请将军不要意气用事,陛下说了公主回京之前不许王爷踏出京城半步!” “敢拦本王?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让开!”司徒风听不得要将沈笑微置身危险之境的任何言论。 刀剑出鞘,眼神肃杀于黑马上往下,上前便是一脚。 林轩躲闪不及倒在地上,敢怒不敢言,起身仍旧劝阻。 大门紧闭。 实在是没有办法,林轩单膝下跪,“末将也是奉陛下的意思前来阻拦!陛下说了,若您执意擅闯,为了确保您的安全,只能先将将军先关起来!还请将军不要责怪。” 司徒风眼底怒气滔天,“你!” “来人!放软骨针!”林轩起身朝城楼上大喊一声。 城墙楼上,一排士兵上前拿起带着针头的弓弩朝下齐放。针尖全部对准玄衣。 司徒风面色凝重起来刀剑抵挡却忘记马儿会中针乱了阵脚。 苍暮神情紧张起来,大喊道:“王爷小心!” 司徒风翻滚一周跳下飓风黑骑,马儿慢慢悠悠终究抵不过软骨针,倒地睡着。 苍暮跳下马来替他抵挡几针,没多久浑身无力闭上眼睛。 司徒风反应过来,手臂上不知何时中针,眼中慌忙从袖中拿出粒药丸放入舌下。 药效相冲,身体还未恢复只得单膝用剑撑在地上,保证身体不倒。 远处两位蓝羽带着青狸骑马朝这边奔来。 “住手!” 林轩手太刀空中示意士兵收起弓弩,等待命令放第二弩。 蓝羽快速下马,跑上前去查看玄衣伤势。“这般粗鲁,还是个将领!不知道同驸马爷好好说话?” 林轩自是知晓他们八人在京城中的名号, 蓝羽不是权贵还敢同他如此说话,自是气不打一处来:“王爷说教末将,我认!你算个什么东西!还不快让开!” 将甲鳞光,林轩抽出腰间佩剑想要吓唬蓝羽。 司徒风眼神逐渐阴翳刚想出言杀杀他的锐气,耳边林轩闷哼声传来。 宝剑哐当一声巨响,陡然掉落到地上。 远处骏马之上,清狸伶人之风,眼神冰冷面色却柔顺笑着,令人毛骨悚然。 手中五指中间几枚绣花针全部命中,声音依旧同平常一般轻轻柔柔,“我们家坊主来此是有要事相议。还请你放尊重些才是。” 林轩气的牙痒痒,却不好反驳什么。 蓝羽吞了吞口水,知晓他是真的生气了。 光顾着关心离郁男人了,忘记来此正经事儿了! 蓝衣迅速从腰间掏出块灿灿金牌,“此乃长公主免死金牌!公主说圣上亲口承诺见此令如他亲临,驸马脾气不好不许任何人欺负,人我就先带走了!” 林轩忍住手上的刺痛,扭脸刚想解释。下一秒便看见蓝羽手影迅速掌心直击司徒风后脑勺将人打晕。 司徒风晕死也没想到,会在沈笑微这软骨头朋友身上栽跟头。 林轩这才松了口气,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接过令牌:“是!” 第117章 相中有夫婿的美人 半个时辰后司徒风醒了。 后颈生疼,床头蓝布映入眼帘,屋子陈设清雅。 “醒了?”蓝羽扭头看了一眼,神情中既有可惜又带着丝害怕。转过脸来小声向对面青衣求问,“待会儿他不会拿刀砍我吧?” 清狸嗤笑着摇头,眼神柔和,“放心,我在呢。” 玄衣起身,环视四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蓝秀坊房间里。 胳膊上伤口被白布包扎。 窗边坐榻上蓝羽和清狸正在自顾自品茶。 中央桌上,搁置些还冒着热气的饭菜。 盘算着她已经走了一个半日,不能在耽搁下去。 司徒风睨他们一眼,穿上靴子朝门口去。 “咳咳!”蓝羽单手握拳,轻咳提醒他,“你应该清楚自己多久未曾进食。现在出发,恐怕还没找着离郁自己就饿死了。” 司徒风在屏风前停下,听见她的名字眼中闪过丝心痛。 蓝衣起身,眼神纠结走到他身旁又苦口婆心劝道:“一楼,皇帝身边的太监来寻你进宫,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同别人议事。” 玄衣抿唇不言,转身快步坐到桌上。眼神无神,眉眼微蹙,夹起菜来菜吃的迅速。 没多久猛喝两口茶水,便推门而去。 楼下,李公公早就恭候多时。 “见过司徒将军。皇上请您移步养心殿。” 玄衣眼底冰寒,声音低沉:“走吧。” …… 进入宫门,玄衣明显加快脚步。身后李公公汗颜,不敢出声只得小跑跟上。 养心殿。 带刀侍卫朝他行礼,司徒风推门而入。 沈南启抬头便对视上一双不满的眸子,忙像个办了坏事的小子合上手中奏折。 威严起身去迎,“将军来了。” 司徒风拘礼,心底焦灼不想多耽误时间声音坚定,直接拱手单膝下跪行大礼,开门见山恳求他道:“司徒风前半辈子精忠报国,征战杀敌。如今这天底下好不容易才有所依!” “臣就只有这么一位至亲。既然她要走不在京中,那么臣便要出京寻她。” 沈南启拧眉弯腰想要扶他起来,司徒风却不为所动。 无奈之下,他从桌上将那两块闪闪发光的免死金牌拿起,神情庄重严肃:“你乃长姐两块金牌所托之人,朕不能食言。” 玄衣猛然抬头,看见她的旧物眼眶红润,“臣知晓此事凶多吉少,去送死又如何?斗胆请求陛下开恩,吾必将用性命护她平安!若不幸那我便以驸马之名同她一起殉情北祁!好歹黄泉路上……微儿她也不会孤单。” 沈南启眼眶颤动一下,心中一惊居然动了恻隐之心。 良久长吁一口气。 “朕……允了。” 司徒风欣喜抬眸,“谢陛下恩准。” 沈南启面色凝集,却又蓦然笑了,“不过朕得有个要求。若民间知我沈南大将奔走他国必定会引起百姓恐慌。朕要你带上面具装扮成御林军,护送长姐。” 司徒风起身,刚准备应下。 龙袍摆手打断他的思绪,面色严峻:“还有最后一事!” 玄衣面色不解,眼中闪过丝疑惑。 “若你没本事被长姐发现,你便说是你自己偷溜出来寻她的……与朕无关。” 他可不想叫她回来训话自己不信守承诺。 沈南启握拳轻咳两声,音色严肃:“朕承诺若你能平安带她归来,先前那些对大臣们不敬之罪朕可替你压制住。这段时间对外就言你冲撞圣驾,关了禁闭。” …… 司徒风点头,接过他事先准备好的通关文牒。 沈南启拧眉,不放心提醒道:“路上有吃饱喝足的马匹,可走驿马小道,比主道要快些。” 玄衣点头没有细想,领命扭身跑了出去。 良久,一切都归于宁静。 里屋层层屏风后,王翊走了出来。 “陛下为何不告诉他,乌蒙出面传信,公主此去已无生命危险?” 沈南启笑道:“朕故意的。谁叫他这么没礼貌。” 红袍官服脸色一顿,想起来前几日朝堂上司徒风当众说他无妻,哼笑一声:“陛下英明。” 门外传来李公公的提醒声, “陛下!乌蒙太子乌泽携边关交易文书来了。此刻人已经到未央殿候着了!” 沈南启联想起什么,面色一缓,“好生款待,朕知晓了。” …… 未央宫中,李公公屏退下人只留下了乌泽和他那个粗犷小跟班。 殿中,两人议完要事,沈南启便宴请他留下用餐。 乌泽望向阶上与那公主三分像之人,不由揉了揉眼。 无心顾忌席位面前是美食菜肴,倒是先感慨起来,“听闻沈南皇帝与长公主乃是一母同胎的龙凤胎,今日见了陛下果真是像极了路上那位。” 沈南启闻言一愣,笑着望向他,“哦?这么说你见过长姐?信鹰也是你传的吧?怪不得这么快。” “那是必然!” 乌泽舔了口唇上的酒,琥珀色瞳孔瞬间明亮起来:“一路上全是她的八卦消息,乐子简直数不清!碰上之后本王才发现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奇怪的人?” 沈南启神色有些意外,挑眉询问,“有何奇怪?” 乌泽眉眼沉思,总结起来:“她看见陌生男子居然不害怕?脑回路也很清奇嘛,特别会……整蛊?不对应该是……洗脑!对!三言两语就将我给迷惑了?” 哈哈哈…… 实在是没忍住,沈南启捂嘴发出一阵轻笑,直言不讳给予评价:“长姐她先前悦美男无数,如今除了司徒将军,应该没人能将她脾气掀起来了。” “司徒将军?那个驸马?”乌泽扭头,鹰眼中透着不解,问他道,“他先前不是很讨厌公主吗?” “你们沈南民间都传,这小子刚班师回朝,就要将公主送我乌蒙和亲?为何后来却娶了她?难不成传言是假的?” 沈南启尴尬一笑,摸了摸鼻子:“传言确实不虚,这个……朕也不知道为何。大概便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听完后,下方之人低头思忖片刻,再度抬眼,“本王斗胆一问,那司徒将军现如今在何处?” 沈南启一愣,“你找他做什么?” 貂皮少年勾唇邪魅一笑,“我草原上的规矩,若是相中有夫婿的美人便可以与她夫婿进行比试,若是赢了便可抱美人而归!” 沈南启陡然瞪大双眼,内心犹如一千匹马儿奔驰而过…… 一国之君此刻也得乖乖替他姐想办法挡桃花,传出去简直叫人笑掉大牙。 “这……我们沈国不兴这个!” 看出少年眼中划过丝失落。沈南启又找补起来:“等长姐回来,朕就将你的心意转达给她,如何?” 乌泽耸肩,夹了口菜肴:“那好吧,叫她反选也是一样的。” 沈南启无力反驳,只得顺着往下说:“说的……对!” 第118章 敢占她便宜? 回了司徒王府,司徒风叫来表弟一人安排好一切。 “若是苍暮来寻,叫他好生带着黑衣卫练武即可。” “是。”司徒衍担忧抬头,“表哥路上小心,司徒家列祖列宗皆会保佑您平安归来的!” 司徒风点头,未再多言。 …… 换好行装,带上几黑色奇兽面具和盘缠,将身上麒麟玉佩放入怀衣里贴身。 公文通牒在手。 守城之人看见戴面具之人,一刻也不敢耽误放人离京。 进到别城,向路边百姓打听公主马车然后扬长而去。 直至夜黑风高,黑衣快马加鞭换了几座驿站一刻也不敢停。 偶尔靠在树边小憩一会儿,又立刻起身…… 几日后带着通关文牒,司徒风在一家酒楼下看见御林军的身影! 将马拴好。 司徒风找到领队之人,将人拉到偏僻处。手中通关文牒以及皇帝亲笔信给他过目。 金义看后瞪大双眼,忙单膝跪下行礼,“见过司徒将军!” “不用多礼。” “去将面具分下,切记不能暴露本王行踪。公主问起你知道该怎么回。”一道阴翳目光扫过。 金义心中一惊,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是!” 怎么回? …… 马车徐徐前行,天空暗蒙蒙的,秋风吹过沙沙作响,树上竟开始有叶子掉落下来。 颠簸之中,绿萝点上安神香。 没多久沈笑微便困了。 红衣未曾脱簪,整个人蜷躺在软榻上腿脚未曾伸展,葱白手指弯曲紧握身上精绣青蓝色床被。 过了许久,空中若有若无弥散出浅浅檀香气息。沈笑微略有些知觉,脖上肌肤气息扑洒,像是有人在亲昵蹂躏。 到底是谁? 眼皮沉重,意识模糊。 不知道为何始终睁不开眼,沈笑微感觉自己做了场漫长又疯狂的噩梦。 梦里,司徒风带着兵马追过来了。玄衣怒气滔天眼底冰寒将她偏执的绑回了公主府…… 一连几天,沈笑微几乎每晚都浑浑噩噩的,在噩梦中醒来。 又是一身盗汗,红衣蹙眉掂起木架上的外衫穿好便去水房洗漱。 …… 回房后,正欲关门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门口的御林军去哪了? 好奇环顾四周,沈笑微猛然瞪大双眼,怎么跑到对面桌椅成群处,衣服未变,众人全然带上黑色面具…… 金义心中一惊,对视上她的目光,在旁边一声冷冽咳嗽下迅速小跑过去解释。 沈笑微面色疑惑,左手扒着门框,右手抬起指着远处一群人,又指向他脸上的面具,刚想询问。 只见金义半摘下面具,小声认真嘱咐道:“公主殿下,再过几日便要入祁国了,我们几位御林军兄弟都是死士,这个时候就要提前几日守好自己的面容 ,以备入祁后随机应变,若遇危险随时带公主乔装逃跑……” 红衣点头,表情释然。 “原来是这样啊,你忙去吧。本宫吃完早膳就出发!” “是!” 房门关闭。 金义手章轻轻拍着小心脏,长吁口气慢悠悠转身,回去交差。 秋日里天气格外清爽,沈笑微心情也释然了许多。 院子里,马车停靠路边。红衣提起衣裙扭身作势进入。 忽的一瞥,清一色戴黑色面具的御林军中,角落里那位身形修长,宝剑收在腰间剑身白布缠绕,浑身上下看起来似乎气宇不凡…… 这身形倒是给她一股熟悉的感觉? 倒是令她想起司徒风那背影…… 眼眸中划过丝苦涩。 罢了 定是自己日有所思,又整日做噩梦才导致的! 红衣钻入马车中,前方金义才松了口气! 吓死人了,还以为长公主发觉什么了。 反而是司徒风眸中竟有些失落。 马车徐徐,又是一日。 …… 车中香烟袅袅,使人安神。 沈笑微睡得很踏实。 突然,触感再次被放大。 只觉得脖间温热暧昧,似乎感觉被人圈在怀里。 眼睛黑蒙蒙的,眼皮子沉的根本抬不起来。 这噩梦又来了。 …… “殿下?” “天色晚了,已到酩城酒楼了。” 红衣口干舌燥,眯着的双眼终于扑闪起来,眼前逐渐恢复明亮。 “知道了。” 一觉睡到午后,她这几日是怎么了,为何变得,如此嗜睡? 皱着眉头,巧手扶额。 不对啊?怎么还感觉四肢无力,身体软绵绵的?难不成马车颠倒的厉害? …… 入房间后,沈笑微坐下倒了杯茶水润润喉咙,漫无目的的望向窗外树影婆娑的阴暗处。 绿萝端着香炉推门进来了,嘴里还念叨着:“殿下稍等片刻,店主人说了晚膳马上便好!” “嗯。”放下酒杯,沈笑微扭头霎时间便发现了端倪之处。 “这香炉哪来的?” 绿衣顿住,细心解释起来,“几日前,在密县时御林军买来给大家的!说是此香有安神的奇效,想到殿下经常被马车颠簸惊醒奴便收下了!” 闻言,她眼神微变,轻轻点头:“确实不错,放下吧。” 突然想到什么,沈笑微叫住要开门退下的绿萝,“等等!” 声音逐渐压低,眼眸中带着些一探究竟。 “此香……你也用了?” 绿衣点点头,笑道:“此香确实有安神奇效,奴这几日睡得极好,精神都比之前好多了!殿下可是不喜欢?” “没有。”沈笑微摇摇头,扯出抹笑容,圆谎道:“想问问你睡得如何,要不要带些搁置房里用?” “谢谢殿下关心!奴婢那里还有许多呢……” “那便好。” 待人彻底退下后,沈笑微神情一变,踱步小跑到窗子前开了些窗。后又返回,端起桌上茶碗走向袅袅白烟处。 见香炉里彻底没了烟火,这才放下心来。 …… 洗漱过后,脱金簪,褪去外衣。屋子里灯火熄灭,放下床帐。 躺下之后,沈笑微却无心入睡。 右手隐起于腰下,暗处手指紧握剑鞘刀柄。 这么多巧合不可能是错觉那么简单。不管是真是假,今晚一探便知。 她在守株待兔,今日定叫来人有来无回! 敢占她便宜,到底是何歹人? …… 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影,她竟有些困了。 大概…… 真是自己神经错乱了? 忽然! 嘎吱—— 屋门响起的声音传入耳畔。沈笑微陡然瞪大双眼,隔着帘子似乎能看见外面远些的黑影! 关门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怕吵醒她。 第119章 再见疯风 闭上双眼,佯装睡觉。脚步声逐渐走近,在床帐旁边停下。 帐帘苏苏,掀起一阵微风。 沈笑微心底愈发紧张起来,手心用力握住腰下短剑剑柄。 暗夜里,屋子地上窗子边映射出几缕月光,一点光亮。 脸上一点冰凉落下,是手指! 沈笑微猛然睁开双眼,黑色面具兽纹隐约可见。 眼底愠怒攀附,只一瞬抽出躲藏的短剑朝人脸上砍去! 空中手腕被他扼住,腕部穴位一点压力袭来纤细手指一下子变得酥软起来。 哐当—— 剑柄掉到床榻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来——”男人将面具摘下,沈笑微刚脱口而出的话就这么戛然而止。 那双阴翳眼睛,那面容她再熟悉不过。 “风……风风?” 沈笑微半躺在床榻之上,心跳一滞。眼中取而代之是几缕无措与欣喜。 “你怎么……” 惊神之际,就这么被他吻着,迷迷糊糊按压到床榻之上。 清醒时。 耳畔最后一句话传来,有股莫名其妙的情绪。 “既然醒着,今晚就不必睡了。” 呜咽声中,面具、短剑皆落地发出声响。红衣凌乱…… 司徒风似乎怨气冲天,整夜疯狂掠夺。 她眼眶湿润,像是落入海中的狐狸,被深海波涛席卷,吞噬到深渊…… …… 夜明将晓。 司徒风精气神良好,知晓自己方才做了多少禽兽事件,被她当下人使唤也心甘情愿。 大掌温厚,一只手扶着她的身子,另一只手老老实实使着内力隔着里衣给她按揉腰肢。 沈笑微平躺着,心中越想越气,手肘支撑床榻,半身微起。 “明明是你先算计我的!” 说着,玉足使劲一撑狠狠踹了床边人一脚。 司徒风敛眸,知晓这点力道踹不死他,没当回事。 却是不服气的,死鸭子嘴硬道:“是你狠心至极。” “撇下我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跑到这偏远之地!” “我狠心?要我眼睁睁看着开战?那些军费,那么多家庭的男丁都白白送——” 司徒风垂眸,嘴角苦涩冷哼一声,抬头审视般望向她的眼:“那我呢?既为夫妻,你可曾问过我想不想你死?” 夜色稍昏,看不清太多脸色,沈笑微沉默不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大掌在她腰肢按着动作依旧轻柔。 良久。 她叹气自语言试图开导他,“舍小家,为大家。我们……” 司徒风抬头愤愤望向她,手下狠狠揉了揉纤细腰肢上最为酸楚的地方。 “嘶……”阵阵酸涩感袭来,身体狠狠颤了下。脾气涌上心头,沈笑微起身,跪坐床上支棱起来。 小手将他的掌心扯开往旁边一推,“不用你揉了!本宫就愿意去送死!你给我走!” “走?” 声音冰寒,阴翳气温令人毛骨悚然。 “凭什么?” 黑色阴影覆下,司徒风膝盖跪在榻上,一步一近……逼着人往墙角处退。 “你做什么?”沈笑微咽下口水,祸从口出。后知后觉自己说的话未免有些过了。 神情惊慌中透着些严肃,终是退无可退,被他牢牢圈在角落里。 双手置于胸前用力抵住他的胸膛。 耳边传来狠毒的声音:“慌什么?马上就快入祁国了。” “若你真有什么危险,我就挡在你前头去。” 司徒风知道她讨厌别人碰她下颌。 此刻却故意用手指捏起她的下巴,俊脸逼近恶狠狠在她脸前作威作福:“本王比你先死!到地府好叫众人评评理,你沈笑微下辈子也得愧疚欠着我!” 话语冰凉又薄情。 不知怎的,沈笑微真的很想……抽他两个大嘴巴叫他好好清醒一下。 “什么乱七八糟的歪门邪理?” 小手“啪”一下打开拧住下巴那只手,她心底难受嘴上却要压他一头:“你自愿的,关我何事?” 司徒风知晓她在说违心话,面上是丝毫不在意,眼眶还是悄悄红了。 怕她见他落泪嘲笑他,急忙拉开距离,伸手使出蛮力将她拽出床角搂进怀里。 “你、我二人最后要么活着回去,要么一起赴死。总之……都是你选的!” 声音依旧冷的坚定,泪珠滑落却打湿了她的脖子。 沈笑微眉心一蹙,心底滚烫。 她最不会安慰人了。 小手环上他的腰肢,思忖着开口:“好了……” “到时候若真一起死了,咱们作对恶鬼鸳鸯?去……找那祁君嚯嚯他!争取吓死他?行不行?” 面前人身体一僵,听见那“鬼鸳鸯”神情一怔,眼眸逐渐疑惑起来,“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不应该说要同我一起去投胎吗?” 沈笑微摇摇头,小脸埋进他胸前,嘟囔着鼻音认真解释起来:“现在投胎?不就变成南启他们儿、女辈了?” “不行……绝对不行!都差辈分了!”她垮着脸抬起头来眼神一转,肚子里那些个顾虑一股脑全说出来了。 “到时候你愿意叫慕容云迟前辈吗?叫他侯爷?” 司徒风认真想了下,立刻冲她摇头。纵使脸上有道泪痕,也不妨碍见她一副怨气模样忍俊不禁起来,薄唇轻启:“不愿意。” 沈笑微点头:“不愿意就对了!” “……” …… 沈笑微觉得,人便是世界上最难懂的。 怎么说呢…… 她的心境就像是天空上的云朵,不管亮不亮堂,是乌云还是白云? 每每停滞不前都有属于她自己的风袭来,轻推着自己向前跑去。 或快或慢,总能过去。 最后再一同回想起方才停留的地方,才发现那些纠结的都不算是什么大事。 —— “方才你在同本宫吵架?” “有吗?” 床榻之上,两人平躺着。 司徒风将她小小身躯揽在怀中,眼神向下透些温柔。微眯起来盯着她,语气中分外冷静,“我们只是在讨论夫妻生死相依的问题而已。” …… 窗外天渐渐亮起来,公鸡报晓的声音从楼下袭来。 怀里人打了个哈欠。 沈笑微眯着眼睛,伸手环上他的腰肢,“困了。” 司徒风眼底闪过丝自责,“不若今日称病路上感染些风寒,明日再出发。” “好……” 第120章 嚣张公主 与心爱之人装生疏,乃是司徒风心里一大难事。 门口传来声响。 沈笑微眼神戏谑,抬起杏眼葱白手掌拱拱他的胳膊,小声提醒道:“绿萝来了,快走吧。” ”待会儿该出发了!” 司徒风眼底不悦,老老实实戴上面具,使轻功跳出窗子从后绕道前院归队。 其余黑衣御林军在金义带领下,早就排好队伍站成两排,翘首以待沈笑微下楼。 见他过来,金义眼神一愣,轻咳两声:“怎么才来?快归队去!” 司徒风眼神明灭:“是。” 走了下流程后,径直朝第一排最边上去。 身子立正。 酒楼门口,蓝布衣掌柜迎着沈笑微走出门槛,金义迅速朝门口红衣跑去。 门前,老掌柜肺腑之言,感慨万千。 “衢州乡亲们得知您为免两国开战只身入祁,纷纷前去寺庙为您祈福……殿下仁善,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沈笑微脸色微变,眸色中感动溢出,朝他拘礼:“劳烦掌柜替本宫转告衢州百姓,多谢好意,笑微心领了。” “使不得!使不得!”老掌柜急忙扶她衣袖起来,“老夫受不起这一拜,应该是我拜您才是……殿下放心,我定会替您转告。” “……” 两排御林军离得不近,并排而立。 司徒风腰上剑身缠绕白布,望着门口正出神。突然胳膊肘上袭来一记不痛不痒的肘击。 “胆子够大啊?”面具之下吴嚣咧着嘴,“半途调遣过来送信被派来保护公主?看你和金统领关系不错,犯错被贬了吧?” 司徒风扫了一眼,扭脸继续望眺,客气回了句。 “嗯。” “我叫吴嚣,嚣张的嚣!你叫什么名字?” 看着他发神模样,吴嚣噗嗤一声笑出声响:“看迷糊了吧?” 周遭几兄弟听见后,小声嗤笑着。 御林军1:“想当初,兄弟们可是抽签才求得这个名额!” “平日里出任务只能睡在树上。殿下瞅咱哥儿几个站着辛苦,叫咱进楼喝酒休息。” 御林军2:“是啊!头一次碰见这么好说话的主子。事儿少不说,这半月以来赏金倒给了不少。” 司徒风拉回思绪,眼中闪过一抹不解之色。 吴嚣笑着拍上他的肩膀,摇头道:“你是个送信的侍卫。自是不知哥几个可是死士。手上本就背着好几条人命,早晚一都有死。” “江湖传言,若是能替公主这种仁慈又有大福之人挡刀子可以洗清手上血命,说不定下辈子还能有个好轮回。” 司徒风神色泯灭,嘴角勾起抹若有若无的笑。 直到听到一句。 御林军2:“真是个可怜的善良美人。听说为了和司徒将军成婚稳固军权,在将军的强烈要求下,她那皇帝胞弟亲自下令叫她散了面首。” 司徒风脸色一变,声音都冷了几分。“本……我怎么听说是殿下自己遣散的?” 吴嚣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其实我觉着吧。公主殿下如此貌美如花,如今远赴祁国生死未卜。这段时日一人孤苦无依,完全可以求陛下招揽些面首,路上也不寂寞啊?” 面具之下,司徒风面色凝重正想开口反驳,金义不知何时走来,“都闭嘴,给我站好!” 扭身拱手,“殿下护送您的御林军都在这儿了。” 红衣抿起唇角,眼睛眯起瞥见最边上那柄白布长剑,“就他了。” 金义看清角落之人,脸色一惊,强忍住心底惊慌:“这……” “殿下这是新来的,不懂规矩。” 绿萝满眼震惊,小声提醒她:“公主三思啊!驸马他还没死呢!若是传回京城可如何是好?”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望向外侧那个身形修长的男人。 “想什么呢?本宫无趣寻个人说话而已。” 望着司徒风隐忍又不知所措的样子。沈笑微蓦然笑。 阳光底下红衣亮眼洒脱极了。轻咳两声,挑眉扫视一圈,转身大喊:“不愿意的话换个人来。” 吴嚣方才还在艳羡这小子命好,就是不知道争取。 此言一出人群一阵骚乱,忍不住凑他面前自也跟着调侃起来:“喂!你不去兄弟我可去了!” 司徒风蹙眉,眼底不妙。 将人一把推开,冷着脸咬牙赠送三字真言:“想得美。” 而后迅速朝红衣身后跑去。 金义刚伸出胳膊摇头拦他,被他摁下,“放心吧。” 听见声响,红衣戏谑的回眸扫了他一眼,对旁边绿衣道:“那个……绿萝你去歇着吧叫他伺候就行。” 望见绿萝面色沉重,沈笑微心底想笑的厉害。 “干嘛那么苦大仇深的?本宫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吗?这些年看面首本宫何时占过人家便宜?” 绿萝细想一番,低头乖乖咬唇道:“是。” 身后御林军方向,一阵窃窃私语传入耳畔!回过神来,她猛然抬头,这才发觉公主已经被人给拽走了。 “金义!你这兵没大没小的,能照顾好殿下吗?”绿衣生气的指向前面。 远方公主府马车旁,沈笑微听见后心中一紧。 糟糕,不能露馅! 红衣佯装生气停下脚步甩开他的手。“大……大胆侍卫!谁给你的胆子拉扯本宫的!” 金义匆匆忙忙跑来,怕司徒风露馅,刚想换个人来替他开脱,“要不然换——” 一记凌目光扫袭来,吓的他将到嘴边的话又给吞了下去。 他拱手起身左右为难,“这……” 黑色兽纹面具下,司徒风压下身子拱手作礼:“小的不知礼数,还请殿下见谅。” 沈笑微摆出一副公主架子,双手掐腰:“念你是初犯,本宫就饶你这次。” “多谢公主开恩。” 眼瞅着黑衣御林军跟着她钻入马车。绿萝实在是放心不下便坐到马夫对侧,在马车出口实时抬耳关注里面情况。 司徒风一入马车便幽怨的望着她,活脱脱像是个怨夫一般。 沈笑微半卧榻上。 右侧小圆桌上,绿萝给她买来的衢州各色吃食一应俱全。 “看什么?还不快给本宫将果盘端过来?” 见他起身,不去圆桌拿水果反而坐过来。伸手过来抱她。 沈笑微轻咳两声,扒拉两下黑色面具旁的耳朵,音色杂着轻笑:“愣住做什么?本宫要吃水果!你若再不听话,本宫就找其他人来伺候。” 司徒风恶狠狠看了她一眼,声音凌然:“是。” 第121章 沈南金贵公主 男人乖乖的将果盘端来,修长手指挑拣摘下她最爱的提子果类。 主动伸手递送到她嘴边,“殿下可还满意?”司徒风眼色深邃,看不出面色。 唇齿间清甜四溢,沈笑微点头,眼底闪过丝欣赏,“这次还差不多。” 马车前后几米外,御林军马上随行。 后面还跟着几辆随行马车, 其中紧随的是里头是存放祁楚桉骨灰的地方。还有的则是绿萝他们休息的地方。 公主府马车红饰装潢,车内。 在沈笑微疑惑的目光中,男人起身将马车卷帘放下。 未等她开口,倒是先回来捂住她的小嘴。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男人声音紧张,又带着无措。 此言一出! 马车外,金义心下一紧,完了!不会要摘面具了吧? “吁!”吴嚣震惊的丢了分寸,慌忙勒紧跑偏的白马。 车里。 沈笑微猛然抬头眼睛瞪的溜圆。掐着掰开他的手掌,干脆将计就计,“不愿意就算了,本宫不强求人。” 望见司徒风扳回一城得意的目光,沈笑微吞了吞口水,听见外头声响大脑飞速运转。 突然眼前一亮。赶紧圆道:“那好吧……面具不摘便不摘。” 脖颈一热,司徒风伸手扯下面具低头俯身,在她肌肤上亲昵深嗅。双手环在她纤细软腰上,动作极其暧昧。 嘴角微微上扬,小声夸道:“还挺聪明。” 沈笑微嘴上勾起抹笑,在他耳边小声嘟囔起来自己的优秀,“那可是!不聪明能叫你进马车陪我吗?” 紧接着两人就这着一姿势相互依偎在一起。陷入一阵沉默。 一夜谈心,两人早已看淡些生死。或许情绪依旧低迷,但沈笑微心底依旧抱有一丝希望。 她坚信,人有逆天之时,天无绝人之路。 虽然是她造的口孽,但罪不至死。好歹对方是一国君有些手段,必然知晓虐待她的后果…… 罢了,姑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 几日后。 两国交界处。 边防将士们于城楼上伫立,身姿坚挺彰显沈南士兵之风范。 城楼下,打开挡路荆棘栅栏。 萧从砚身姿姣姣,银灰铠甲在身,一侧腰间别着交叉双穗剑。 此刻眉头微蹙不满对着马车里的人说道:“吾乃祁国四大家北门萧氏——萧从砚。奉王上之命,前来迎沈南公主与质子回宫。” 不等她出来打招呼。萧从砚便勒马扭身,不耐烦问道:“怎么比算的时日晚了些?害我在这里苦等半日。” 车窗幕布撩起顺势带着外面的珠串。 沈笑微疑惑的往外瞅,一眉锋断笔,眼神凌辰厉星面容刚毅的脸落入眼中。 只瞅几眼,混个眼熟,沈笑微眼底平静,面无表情道:“不知有人要来,路上耽搁了。走吧。”白皙手松开,车帘顺势落下。 低眉向车窗看去,那张明媚的脸不由萧从砚眼底惊羡片刻,马车中地上有只黑色大脚露出,看形态明显是位成年男子。 萧从砚眉心更深,环视一圈这沈南侍卫脚上皆是此鞋。 想起颖都关于她的种种传言事迹,转而又透出嫌弃姿态。 一个不守时的放荡公主罢了。 到了祁国还摆什么公主威风?当真是叫沈南的人给惯坏了。 脑海中浮现出离祁宫前,红色珠帘后不苟言笑的阴暗歹眸,心中一阵寒颤。 呵,不知道这跋扈公主见了国君会不会吓个半死?到时候定同那些个贪臣一样拖出去碎尸万段喂狗。 回过神来。 萧从砚声音透些不屑指挥身边几位侍从“出发。” 马车里空间宽敞,中央榻上可躺一个小巧的她。 沈笑微依靠在司徒风怀里,说不忐忑是不可能的。 “不管结果如何,我永远不会抛下你。你也要向我学习。”司徒风在她耳旁小声呢喃。 “我知晓了。”沈笑微点头,头埋进他胸前。 终究是她连累到他了。 …… —— 一下午,萧从砚带着人已经远离沈南国境。 过了祁几城,眼看天色昏黄,银甲扭头朝马车里喊道:“喂!到酒馆了!今日就先在这里歇下吧。” 夕阳西下无限美景被拉长,车队亲兵驻足。 萧从砚跳下马,一回头马车左右一群人守着。 一黑衣面具侍卫正扶着沈笑微下小梯。 红衣风姿飘飘。发髻左右,小巧金花饰周围萦绕,金钗步摇垂在两边呈翼状。倒是叫萧从砚想起佩剑上的双穗。 吴嚣站将马绳递给其他兄弟。眼下站在司徒风身旁,眼底欣赏流露。 这小子还挺上道,这么有眼色? 远处萧从砚眉心一跳,嘴上却故意透出些嘲讽,“下个梯子还用人扶,你们沈南的公主还真是金枝玉叶娇贵得很。” 沈笑微闻言脸色微变,拉住黑衣作势上前的衣角,摇头轻语。“管他作甚。” 扭脸,面色清净红唇轻启,“本宫就这副样子,你嫉妒啊?” “你不是祁国四将之一吗?完全可以自宫去求个公主职位啊!不必这么没礼貌,有失风度。” 银甲拳心紧握,作势要过去理论。 金义挡住他的去路。 “公主出发之时,我沈南帝亲笔书信与你国君王!对殿下无理便是挑衅我沈南!” 萧从砚蹙眉抿唇,身形一顿眼神压下怒意,转眼间对视上她那身边黑衣。 “呵,这位是马车上那位吧?不愧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到祁还不忘带些面首——” “眼红本宫?细想来你又不是上战场,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还好意思出来胡言乱语,不嫌丢人啊?” “你!” 噗哈哈哈…… 吴嚣笑点实在低,头一次见识长公主的伶牙俐齿,注意力全跑偏了。 金义闻言嘴角一咧,忙反应过来用劲儿拉下要冲过去的萧从砚。 萧从砚耳后跟肉眼可见的红了,羞牵着愠怒。竟然有些无力反驳。 司徒风才反应过来她方才说了些什么,轻笑一声,望着她得意小脸,眼眸里尽是宠溺与赞赏。 沈笑微抬眼,对视与他几秒。 那眼神似乎在夸她:是个会护夫的,值得表扬。 心跳突然加速,忙错开视线。 “萧将军不必同他们一般见识。” 众人目光投去,是萧从砚身边跟随的侍卫。 只见那人趾高气扬道:“我们将军年纪尚轻方才二十岁出头,不急娶亲哪来的什么夫人?倒是你,明明出嫁梳着发髻却与侍从私会。” 第122章 暗爽 红衣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 帘子捂的好好的,也未做什么出格之事情怎么就被人给发现了? 绿萝跳下马车后一直在吴嚣后面旁听。 闻那侍卫的话后,突然心中怒气飙升一根筋上前,“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我家殿下只不过叫了个侍卫去马车里闲聊就被你们污蔑成这样?还有没有王法了……” 绿萝边说着,柔声细语居然哽咽起来,“本来殿下被逼无奈来你们祁国送骨灰……生死未卜未说,还要受你们侮辱……” 沈笑微眼底闪过丝错愕,快步朝她走去领着人进酒楼,“好啦。不哭鼻子,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本宫最是心疼你的,他说的话我怎么可能放心上……” 金义领着几御林军跟上。 黑色短袖下空空如也,司徒风听见那哄人的话数,又望向那红搂绿扶肩的背影,眼神冰冷心底瞬间不是滋味。 肩膀被人猛然拍打,不悦抬眼,扭脸甩去一记寒眸。 吴嚣见他不好惹模样怔住片刻,没当回事,扯出笑脸,嘻嘻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跟上。” 司徒风这才反应过来,收起戾气抬脚跟上。 身后,萧从砚凝重沉思着。 自己是不是有点些过了?听完方才的话,他心底一阵翻江倒海。 出生名门望族,大将之后从小也是饱读诗书学习尊重他人。自从父亲吃了败仗一蹶不振,身为嫡子更迭新君,自己承接南派将卫……加上家宅不宁,整日提心吊胆谨防他人陷害,他便开始渐渐变得如此焦躁。 望着远处身影,心中羞愧。 “说话张口就来,没轻没重的!待会儿那小姑娘再哭,看我怎么收拾你!” 侍从面色惊慌起来。 “冤枉啊将军!小的可是为您着想!” 银甲萧从砚双手环胸片刻。挑眉又伸出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发点是好的,跑偏就不对了!我们理亏……” “不是您先开口挑衅——” “呃……本将军那不是护送心烦意乱,一时间胡言乱语!你方才怎么不拦着点我?” 侍从一脸无奈:“实在是冤枉,小的哪晓得你要挑衅人家公主啊?还反被嘲讽一波……” “咳咳!行了!进去吧。”萧从砚抿唇,眼睫忽闪着试图找机会挽回一下形象。 —— 酒楼主人听说来了达官贵人,大吃一惊。 这偏远独僻的平阳还有机会看见朝廷命官? 看见沈笑微那刻,他便被满面贵气给折服了。 “不知您是?” “她是沈南公主!”萧从砚夺声从门口昏处踏进入楼里。 沈笑微未曾多言,朝楼主人轻点两下头。 萧从砚从她身边路过上前掏出腰牌,“官家楼房可有空?” “回将军,上房左侧一二间皆是。” “备好酒菜,不可怠慢。”说着侍从将袖中一大袋钱拿了出来。 “是。” 来了笔大生意,老板心底乐开了花。 二楼,地方还算宽敞些。 绿萝背对着中央空地坐在四方桌上,安静吃着沈笑微特意给她点的阳春面,对面就是戴着黑色面具之人。 红衣在旁边笑意盈盈贴心给她碗里夹肉。 “谢殿下!”说罢绿萝还不忘得意抬眸,朝对面炫耀碗里的肉。 心中愤愤道:想翘将军的墙角,还真是不怕死的。 沈笑微一扭头便瞅见司徒风面具下的寒眸,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当即摆出笑脸:“这个好吃!你也尝尝!” 绿萝一愣,可怜兮兮道:“公主!您也快吃些吧,路途颠簸都有些瘦了。” “有吗?”沈笑微狐疑的扭脸,认真思考起来…… 司徒风一阵寒心,这便被人给哄走了? 吴嚣几人围坐一桌在周侧,桌上鸡鸭鱼肉菜肴可口……几人边吃边小声留意公主那边动静。 “公主怎么给那小子夹筷子菜?” 吴嚣扭头瞅了一眼,相安无事各自吃着,明明就是黑衣小子给公主夹菜献殷勤,撇嘴道,“你看错了吧?怎么可能,” “或许……我方才估计老眼昏花……” …… 桌前。 司徒风自己没吃几口,反倒是倒是一直给她碗里添菜。 红衣蹙眉小声出言提醒,“可以了,本宫自己会用筷子。” “哦。”司徒风敛眸,这才自顾自吃了起来。 沈笑微心中咯噔一下,声音不对?这是怎么了?脑海中开始回想…… —— 楼上,萧从砚卸甲从屋里出来,长发银束冠,一身黑白相间的轻甲衣。 负手瞟了一眼对侧吃饭的几桌,发觉无人在意于是下楼去了。 “来坛好酒。” 掌柜放下账本不敢耽搁,忙回头去架子上取下。接过他手中银挺,“将军客气了。” “应该的。” 萧从砚打开酒坛上方的红裹盖,酒气醇香甚是满意。勾起唇角,端着酒坛便上楼去。 见他朝公主方向走去,金义率先起身。 断眉横跳,质问道:“怎么吃饭也拦着?你们的饭钱还是本将军付的——” 侍从从远桌跑来,小声提醒:“将军,您的饭菜在那边。” 萧从砚尴尬的愣住几秒,睨了一眼多嘴之人,“本将知道!去将饭菜端来这边吃不就行了?” 侍从望向红衣几人停住的碗筷,领命跑开:“是!” 萧从砚推开金义的胳膊,朝前去。 酒壶放置到桌上,发出砰——一声响。 绿萝脸色不悦端着碗便走。“殿下,这边阳光不好,我去那边吃……” 沈笑微一愣,知她同除了自己以外的权贵用餐心底不适,便点头应允。 “去吧。” 萧从砚自顾自坐下,拿起个空碗给自己倒了碗白酒喝。 沈笑微蹙眉,与司徒风对视一眼。思忖再三朝对面疑惑道:“萧?” 哐当—— 酒碗重重放到桌上,只见萧从砚断眉拧着,大声提醒她:“从砚!萧从砚!合着本将的名字,你就光记住个姓氏?” 噗哈哈…… 远处御林军方向闯来些憋笑声。 司徒风眼神晦暗不明,勾唇暗爽。 “哦。萧从砚,你来这边有何要紧事?”沈笑微撇嘴质问道。 “本将还未曾用晚膳,过来挤挤。” 侍从带着人将旁桌菜肴挤着摆到这桌,满满当当全是同款丰盛菜肴。 第123章 缺爱之人 “方才是我说话欠妥,本将不是不讲理小人,在此向你赔个不是!”说着对侧少年郎不拘小节坐着朝她拱手一礼。 沈笑微一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认下了,“本宫骄横惯了,在沈南大家都惯着我此言不虚,至于面首一事?无妨,敢作敢当,听的多了早就习惯了。” 萧从砚眼底闪过一抹意外之色,不可忽视的稍微扭脸,瞅了眼两人旁侧卓沿那黑衣面具男。 这人身形英姿笔直,面具之下鼻梁高挺竣工,一双漆黑眼眸望向自己时冷冷冰冰,不透一丝情绪。 每逢对面那离郁讲话眼睛中才有丝波动。 除此之外就是自己同她搭话时,这侍卫总有些防备似的瞅向自己。 萧从砚唇角勾起,觉着可笑。心中却生一计找出个共同话题。 “听闻质子在沈南多亏你照顾。虽未曾见过此人,却知他从小到大处境艰苦,被推出去为我祁国换取和平,是个人物。” 沈笑微眼前瞬间浮现那白衣作画公子,可惜天不遂人愿……如此凄苦之人命运多舛,与她一样幼时孤苦,长大也无脱困之境。 “楚桉质子从不会找本宫要什么,即便住在柴扉小屋也自得其乐。是个好孩子。” “承蒙照顾,我得代祁国好好谢谢你!”说着他拿起一个新的空碗倒了少许酒递了过去。 黑衣无形之中伸手将碗拦下,“我替她喝。” 话音刚落一口闷下。司徒风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殿下,我困了先行回房了。” 沈笑微愣住片刻,看着司徒风下楼的背影点头道:“好。” 脑袋逐渐清醒,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忽略他了。她抬头看了眼对侧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萧从砚。 萧从砚摇头失笑,夹两筷子肉,抬头问她:“听闻你母妃也姓萧?” 沈笑微方想找个借口离开,闻言身子一顿,想起母后早年艰苦,心中感慨万千。 “是啊!这倒叫本宫想起来一句民谣,萧氏十几代前同宗同族,天下三分在祁为官,在乌为民,在沈为奴。” 萧从砚点头,“不错,祁沈两国划国之初便如此,南派王、谢、慕容、司徒;北派萧、辛、羽、洛皆为四家。” “这么算来本将军看你还有些亲切感了。” 沈笑微没有反驳,只淡淡看了他一眼 两人相视一瞬,一阵沉铃笑声在空中。 萧从砚心中松快许多,吃下几口下酒菜,见她起身,自顾自问道:“不知殿下如何称呼?” 沈笑微脚下一顿,声音轻飘飘回道:“姓沈名笑微,封号离郁,往后你叫我离郁即可。” “那离郁殿下可放宽心,祁宫前这路我萧从砚替你保驾护航,说到做到。” 沈笑微瞅向他眼神却变了,明明比自己还小几岁怎么看着比自己还要成熟沉稳? 她双手合拢轻轻朝他拘礼,“多谢好意,舟车劳顿一天,本宫便先回房了” 萧从砚摆手,“好!” 目送她一段距离,继续吃着食物。 侍从上前小声嘀咕问着。 “将军为何对她如此之好?” 萧从砚细想起脑海里几道身影,冷哼一声,“家里那些个兄弟姐妹没日没夜勾心斗角,互相看不顺眼,还不如这妹子爽快。” “可……这沈南公主似乎比您大上几岁啊?” 断眉一拧,不耐烦轰起人来,“再多嘴就发配你回边疆守城。” 侍从脸色苦闷,闻言忙行礼退下。“小的还有事情!先行告退!” …… —— 沈笑微洗漱完毕回房。 关上屋门上了门栓,窗外月影洒进屋里,蜡烛早就被人吹灭了。 床帐放下,蓝影之中榻上黑色人影看的格外清晰。 衣架上搁置着御林军的简衣,架子下还放着他的缠布长剑…… 沈笑微缓步朝床边走过去,掀起浅蓝色帘帐。 司徒风披头散发,一动不动,双手环胸背对着她躺在里侧。 睡着了? 她才不相信。 解下外衣,将簪子拔下放置好后,沈笑微散了发髻,肩背上发丝披散开,脱下靴子躺下。 将他身上的被褥扯过来,小手从他腰间绕过刚环住他,大掌落下。 司徒风背对着她,一把将她的手给扯开,塞了回去。 沈笑微蹙眉,不死心再次环上……两人反复几次下来还是如此。 沈笑微换了个方式。伸出手指,戳戳他的后背,像之前一样哄他,嘴里主动道歉:“风风……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错哪了?”司徒风坚决不回头,清哑声响冷酷盘问。 “不该同陌生人聊太久忽略你的感受,是我不好。”说罢,她便又环上他结实的细腰。 司徒风呼吸深沉,声音冰冰,“还有呢?” 还有? 沈笑微愣住,“呃……不该冲别的男人笑?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那是实在是没忍住,他确实有点逗人。” 司徒风仍旧未扭身,声音仍旧冰冰。“还有呢?” “还有?”沈笑微实在是想不出来了,只能拉下面子,“风风,你就别气了。你就……给我指条明路嘛!我绝对会改的!” 黑衣动了,手臂被他挣开,沈笑微抬头跌入双细碎审视的眼眸。 司徒风躺着转过身来还是不主动抱她,“你心疼别人都比心疼我多!” “什么?”沈笑微呆住,显然已经忘记自己安慰绿萝的话术。眼中狐疑,嘴上却能哄人:“哪有,我自是最心疼你的!” “撒谎。” “没有撒谎!我……”她想起来了,心疼?她今日只哄了绿萝,“我只是看见绿萝哭的伤心哄她几句。” 司徒风声音质问:“所以你便在外人面前说你最心疼她?” “一句玩笑话你……” “我就是当真了!如何?”司徒风不依不饶,眼中红色血丝攀附。 沈笑微呆住。 心头一跳! 想起母妃在婚前对她的提醒:“笑微。那种人童年未必有你和南启开心。” “母后打听过的,连个作伴之人也没有。父母不在,爷爷满身血腥气。他定是心思缜密……缺爱,你以后难免要时刻提防他的小情绪。很有可能猜不透……” “你可要想好,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母后亲自出——” “不必了,儿臣愿意!” 第124章 这小子傍上公主了? 沈笑微眼眸沉下,双手环上他的脖子温柔提醒道:“既知晓是宽慰话术,就不要再去想了。” 司徒风唇角一柔,耳上再次传来她的温声细语,“心疼不心疼又不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你再这么拧巴,本宫可要生气了。” 司徒风拧眉,大掌环她紧紧入怀,顺着台阶下了点,“我只是心底有些说不清的……” 情绪。 司徒风不想承认自己吃醋了。他知道她知道。 “哦?那你想同本宫和离吗?”话音刚落,沈笑微身体一颤,一声惊呼捶他胸口,“喂,你掐我腰干嘛?” “休想。”司徒风恶狠狠盯着她,炽热的吻堵住她的唇。 良久才放她呼吸喘气。 “你……还真是个喜怒无常——” !!! 身上大掌一阵挠痒痒,沈笑微身子躲闪不开,乐的眼泪都出来了。 耳畔男人几度轻笑在屋里回荡,“微儿,既然不想哄,把柄在为夫手上可要谨言慎行才是。” 识时务者为俊杰。 沈笑微实在是笑的不行,泪眼汪汪道:“我投降……” 男人这才停下手中动作,躺下搂住她的细腰,将脑袋压到她脖颈间蹭了蹭,感受她急促的呼吸。 “夫妻同心,以后不许提这两个不好的字。” “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行吗?”沈笑微心底情绪千丝万缕,复杂多变,这辈子她还真是栽到他身上了。 司徒风抬眼偷摸看她,态度还算可以。 这才起身变换姿势将她揽入怀中。 沈笑微只觉额头一吻,司徒风脑袋靠在她额头上方,找了一个极其有安全感的姿势。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音色:“睡吧。” “嗯。” 轻轻点头,终于放下心来,安稳闭上双眼。 …… —— 又赶了几日路,天色雾蒙蒙下起小雨。萧从砚只得寻着地图方向就近找了间官家驿站。 屋檐下,凉意沁人心脾,沈笑微喜欢这种秋雨连绵的感觉。 毛毛细雨划在空中如丝如线。几人抬眸,小院儿里,树上黄叶被雨丝打落几片,唯美万千。 …… 雨水停歇已是午后。 沈笑微百无聊赖坐在屋檐下椅子上。身边绿萝、司徒风几人寸步不离,伴其左右。 萧从砚望着天气觉得今日赶不了多久的路,便提议明日再出发。 忽的他瞥见红衣扭头与身后腰间剑身白布缠绕之人相视一笑。 心底不由好奇,能叫她迷恋之人面具之下究竟是何模样? 萧从砚抬步到院子里,回首挑衅似的冲他那方向说道:“雨也停了,出来比划两下?” 沈笑微愣住片刻,抬眼朝后望去。 司徒风觉着无趣,刚想拒绝。 身后吴嚣却气焰高涨,十分嚣张:“没事瞎找人比划什么?刀剑无眼你就不怕一不小心伤着自己?” 萧从砚断眉挑起,嗤笑一声:“怎么?本将军看你们手里头都有剑,还以为都是平日里爱好练武之人,如今看来——” 吴嚣最受不得激将法,从绿萝司徒风身边嗖的一下窜出去。 刺啦—腰间长剑出鞘,“阴阳怪气谁呢?少废话!来就来!” 沈笑微眼前一惊,再回头两人已经打起来了。 萧从砚将门之后,那武力值可不是吃素的。 长穗双剑一出, 刀剑晃晃,穗随之而动,剑鸣萧萧,浑然与他一体。 沈笑微在屋檐下情不自禁起身去看,恍恍惚惚之间怎么也看不清萧从砚的招式与剑法,只能看见空中来来回回划落的两枚剑穗。 金义蹙眉,面色担忧,指出这场比试中不寻常之处。 “祁萧双剑世家,剑术了得,喜好用剑穗迷惑对手。萧将军手中剑上那对金苏剑穗可是非比寻常。其中掺杂着铁丝,听说光是拍打在肌肤上一下便能在留下疤痕。” “什么?本宫还以为那剑穗只是个装饰品,没想到还有这层用意?” 沈笑微扭脸震惊不已,不由扭头向司徒风吐槽道:“迷惑视线,还能伤人这也太阴险了吧?” 司徒风眼中似乎有些许笑意:“比武之事,金穗不仅伤敌人,气息稍有不稳还极有可能不小心伤害到他自己,利弊共存。” 沈南启能派吴嚣他们前来,就足以说明几人也非寻常之辈。 死士中的战斗机。 看准时机,吴嚣蛇步踏土而飞,身法灵动轻盈,虽处下风被剑穗所迷惑,却也能迅速抵挡他的进攻…… 长穗双剑,剑到穗至。 招式狠厉绝辣! 难防之际,萧从砚却得心应手,很快便寻到吴嚣的破绽。 只此一击! 吴嚣手中剑被一只剑所制,抬眸才看出空中朝面上来势汹汹飞来另一只宝剑。 “小心。” 众人皆替他捏了一把汗! 空中白刃划过,带有红色宝石的利器在空气中鸣鸣作响。 司徒出手,一击替他挡下这道剑。 萧从砚收刃在背,挑眉望向地下单膝下跪之人,“你输了。” 吴嚣在司徒风搀扶下起身,拱手刚想言自己愿赌服输。 下一秒,长穗单剑劈来直直插入后方墙角处。 司徒风拧眉还在看身旁人,听见声响反应过来,忙侧下躲闪。 金穗波及面具细带,几缕青丝连带着削下。黑色面具落到地上。 俊脸露出。 众人目光袭来,绿萝瞪大双眼愣在原地! 猛然看向沈笑微,发觉自家主子已经跑去。 看清面容后,萧从砚摇头,啧嘴两声:“怪不得你们公主一直看你,这面貌确实——” 面上得意之色,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快步朝他冲来之人。 沈笑微满目怒火,像头蛮横无理的牛使出全身力气将他狠狠推了一把。 萧从砚背对着她,毫无防备朝前猛然栽去,来来回回几个踉跄步…… “谁?”怒气回头,寻找罪魁祸首。红衣早就跑去查看那小白脸的伤势。 司徒风眼神颤动,直接看呆片刻,再度回神反应过来,怀中扑入红衣。 沈笑微踮起脚尖,将他脑袋上凌乱的发丝摸了个遍。 “有没有伤到?” 金义松了口气,迅速转身跑进不远处马车重新拿新面具出来。 沈笑微接过,一顿操作猛如虎给他小心翼翼戴上。 旁边吴嚣一愣一愣的,不可置信的眼神在两人中间扫荡。 虽说是头一次见到这小子真容,确实不赖。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小子居然这么快就赢得公主青睐,就这么……飞黄腾达了? 第125章 吃软饭还吃不明白? 萧从砚见她如此紧张,十分不解。 “不就是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吗?我说离郁公主……你这么推本将军至于吗?” 沈笑微闻言,扭头怒气冲冲:“闭嘴!” 她丝毫未在意众人投来的目光,美眸紧张,脸色红润,白皙小手双双紧握司徒风的手臂不放。 金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轻咳凑近小声提醒她,“殿下……您注意分寸呐!” 沈笑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忙松开双手。撑腰转身挡在司徒风和吴嚣面前,朝他萧从砚理论起来。 “刀都飞脑袋上去了,你搞背后偷袭!简直就是小人所为!” “本将军可没这意思,谁叫方才他出来?他不出来后来才变成这样……” 萧从砚被她盯的心虚起来,眼神闪躲忙找补起来,“再说了方才你也从背后推本将军了,大家扯平了。” 说罢,萧从砚路过几人拔出身后宝剑插入剑鞘,迎着众人的众人的目光,头也不回的钻进屋里去了。 司徒风戴着面具,嘴角早就扯到后脑勺去了。 上去轻轻拉下红色衣袖,“别担心,没伤到我的。” 沈笑微扭脸刚想喊他风风,便扫视视到远处官家驿馆门外,一群萧从砚的下属。又瞥见自己身边还有群不知情的御林军。 脑子提醒自己避开嘴边亲密称呼,拍了拍司徒风肩膀,点头对他道:“没事便好。” 金义慧眼识得她的顾虑,开口提醒道:“殿下,外面秋风瑟瑟,不若先行回房休息一会儿。” “好……” 说罢她同司徒风对视一眼,示意自己先回房等他。 …… 司徒风目送红衣跟随金义朝驿馆方向去,自己同吴嚣紧随其后。 “行啊!你小子,苟富贵,勿相忘呀!”方才看他身手不错还及时搭救自己,也不枉他站出来维护他。 吴嚣眼下心情十分愉悦,美滋滋跟着他朝楼里走。 门口绿萝见戴面具前来的两人,眼神复杂,吞了吞口水,作势要追随主子进屋。 “等等。”一道凌厉声响传入耳中,使她头上浮现一层细汗。 “昨日不是挺嚣张吗?” 绿萝眼神躲闪,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这是哪里的话?不过是我保护殿下应该做的罢了。” “对公主身边亲近侍女这么不客气?你小子吃错药了?”吴嚣看这不同寻常的气氛,还以为他脑袋糊涂了,“我可提醒你,就冲方才公主对你的关心就已经够积德了!我们这群人当中,殿下肯定是更关心与她同来的绿萝姑娘的!你可得对她客客气气……” 司徒风扭脸狠狠睨了他一眼,抬脚撇下两人率先进去。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吴嚣摇头,“绿萝姑娘放心,这小子软饭都吃不明白!我待会儿定好好教训他。” 绿萝张了张嘴,伸手刚想解释什么,吴嚣便头也不回跑进屋里去了。 —— 萧从砚在二楼桌上坐着,不知怎么回想起方才之事心中怪怪的。 特别是“闭嘴”两字,简直跟他家中那老父亲一个德行。 沈笑微跟着金义上楼,朝他方向瞥了眼。 那眼神看的萧从砚浑身不舒服,只感觉脖颈背后一阵凉意。 沈笑微红唇轻启咬牙切齿,朝他扔下句,“下次注意点!” 断眉舒展开来,黑白轻甲衣鬼使神差轻轻点头,“知……知道了。” 目视她上楼,萧从砚这才发觉好生奇怪?怎么有种有种被长辈训教的感觉? 楼下司徒风刚进来便听楼上怒吼。平静眼眸中掀起一丝波澜。 身后传来吴嚣感慨的训话:“你呀你,怎么吃软饭都吃不明白?” 吴嚣瞥了楼上四周,小心翼翼将他拉到角落里。“你收敛些!别急着上去同殿下讲话了!方才我可真觉得殿下对你动了恻隐之心了?” 未等司徒风开口,面前之人又信誓旦旦笃言道:“你想过没有?这消息要是传到沈南国境,那阴狠无比的司徒将军定是要派人砍你脑袋的!” 司徒风抬眸,眼神一阵戏谑,“看得出来,你是挺了解他的。” “废话!先前队里有人被选拔调遣去黑衣卫,此人恐怖如斯,光是那杀人手法我都前所未闻。” 吴嚣叹了口气,仰面望向楼上,“都说伴君如伴虎。我方才倒是想起来,殿下她喜欢你也是情理之中啊!公主如此善良怎么可能斗得过那在世活阎王?” “啧啧啧……当真可怜。” 司徒风眼神已经变了,嘴角哼笑几声,一脸不懂的问他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你只管收敛一些,殿下对我们如此好,兄弟们必然不会背信弃义乱讲话。别叫祁国之人知晓太多便是。” 司徒风笑意浅浅,眯起眸子声音还算缓和,“说的有点道理,我记下了。” 刚想抬步朝楼梯方向走去,吴嚣一脸狐疑想起来什么,突然拉住他的胳膊,“对了?还未曾问过你小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嗤笑声传来,只见前面黑衣扭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俯身。 耳边回荡出他那小声提醒的清冷音色,“好巧不巧,姓司徒名风,家住——长公主府。” 吴嚣使出狐疑的眼神望他,嘴里小声喃喃又重复一遍:“公主府?司徒……风?” 反应过来,双目望向他,猛然瞪得溜圆抖动两下,嘴音弱弱颤抖,“别逗了……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面前人不语,吴嚣只觉得那大掌在肩头似有千斤重。 门前绿萝进入,往他们方向望了一眼,赶紧收回目光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站住。” 脚下一顿,绿萝闭上双眼轻咬嘴唇,认命似的转身。 见黑衣朝她招手。 快步上前,还未开口。 只听司徒风小声提点她道:“ 不得向任何人暴露身份。” 绿衣狠狠点头。 …… 目送司徒上楼后,绿萝才松了口气,看见角落里愣在原地的吴嚣,实在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声来。 “你方才不是要教训他吗?” 呆滞目光回神,直愣愣望着她,最后不确定再询问一下:“他……真是?” “嗯。” 见绿萝点头,吴嚣悬着的心终于崩了。 眼白向上一翻,倒头后愣愣躺尸在地,仿佛死寂一般。 吓的绿萝捂嘴一惊! “你没事吧?” 第126章 路途送命题,颖都小楼议论 二楼里侧,萧从砚手拿抹布,正闷闷擦着方才掉地上那长穗宝剑。 听见脚步声,抬头见他腰间宝剑白布缠绕。 是他。 司徒风睨了他一眼,没成想他居然忙别开视线,断眉一拧闷哼两声,扭扭捏捏道:“那个……面首侍卫?好生同你们公主说道说道。男人之间免不了舞刀弄枪,这叫……切磋!” 司徒风脚下一顿:“知晓了。” 心中却是一片嘲笑,没想到战场上那个意气风发的萧鳞,生出来的儿子居然是个如此憨包之人。 罢了,倒也不是不讲理的。 迎着金义、萧从砚的目光司徒风旁若无人的朝第一间房走去。 沈笑微在窗子边吹着冷风,身后门吱呀声响传入耳中。 司徒风关上屋门,摘下面具朝她走去。 红衣一愣,扭头去看,“怎么从正门来了?还以为白日里你要走窗子呢。” 突然想起什么,沈笑微眼神慌乱,上前一步:“门外……” 司徒风眼神柔和又炽热,望着她的脸。 俯身环抱着她腰来到窗前,看远处一排排树林在秋风中林立。 “他把我当成你的面首了,不打紧的。” “面首?”沈笑微没忍住笑出声来,左手攀上他的脸颊,描摹上他的五官,手感甚好。不由感慨,“倒还真像个容貌出众的面首。” 司徒风哼笑一声,若是往常两人提起来面首二字他定是要发些小脾气。 不过今日。方才被人护着的感觉,一直记在心底久久未散。 男人冷不丁朝前在她脸颊上落下一轻吻。 红衣脖颈处一片温热扑洒:“在你心中,我若与那些个面首比——” 话音未落,两根小手指抵上他的唇角。 沈笑微一脸无奈,眼神倒是有些闪躲,没敢扭脸同肩上之人直视:“打住!其余的……时间太久早记不清了,这说明本宫根本不喜欢他们。如今只能记起你一个面首……你自然是容貌最最最好的!本宫唯一喜爱的那个!”说罢还不忘挑扭脸眉瞅他一眼。 “这还差不多!”傲娇的声音钻入耳畔。 沈笑微暗自松了口气。 幸亏反应够快,若是说出来一个今日她算是死定了。 脖间一阵亲昵。 沈笑微扭脸,两人视线相汇,勾起唇角忽的笑了。 …… —— 马厩旁,绿萝想起什么又叹了口气: “早先在公主府,我和殿下没少在背后蛐蛐将军,他整个人就是有点不同寻常……” “今天前几日里我还叫殿下离他远点……” “没关系,就是说了当面他几句,有公主在他不敢怎么你的。”吴嚣倒是想开了许多。 耳边传来绿萝的轻笑声,“你居然在他面前蛐蛐他,也是够有种的!” 环顾四下无人,他狠狠将手中马儿草粮扔入马棚食槽里。“我还纳闷怎么有人这么快就能拿下公主殿下,合着他就是原配啊?” 绿萝点头,“是啊,他藏的够深的,我一个见过他的人都没发现……” 吴嚣感叹一声,心中颇有种兄弟真飞黄腾达的错觉感。 …… —— 一连大半月,众人行进。 萧从砚约摸着时日,八月上中旬出发未出差池九月底便可抵达颖都。可惜路途多逢秋雨阵阵,耽搁些日子就来到十月初。 祁都颖城,居于北境之巅下,地属风水宝地,新帝政策较为亲民,百姓倒是安居乐业,城坊之间也热闹繁华。 眼下沈国刚入深秋,这边虽未下雪,却也已浮现些冬寒之气息。 早些日子,萧从砚便带着众人在别城旺铺购置了深秋初冬时穿的衣物。 尽管沈笑微一再强调她从沈南带了的,还是拗不过他,挑了些祁风款式的衣裳。 祁服衣裳裙长至脚踝处,沈南罗裙稍长巧至地上一厘。 …… 入了颖都,已到昏黄。 沈笑微还是穿了件她喜欢的红衣长裳,搭配上司徒风给她在铺里买的绒毛披风,甚是暖和。 颖城大道上,有萧从砚这尊大佛开路。 又见此轿豪横华丽,前后方护卫围绕,行人纷纷停靠路边让道。 阁楼之上,官宦子弟聚餐饮酒。 窗边白衣惊呼,指向窗外:“重画妹妹,你大哥回来了。似乎往你家方向去了!” 柳青衣女子轻挑眉,手中还捻着茶碗,“洛辰无,你眼瞎了吧?他不是去接骨灰去了?” 周遭一片哄笑。 紫黑衣男子坐在中央,面色玩世不恭,看向她眼神甚是轻佻,“萧从砚就是一呆子,你爹千里迢迢叫他过去接个骨灰,真是笑话。” 又是一片笑意。 “辛绝,我劝你说话放尊重点!”萧从墨蹙眉,虽然同他大哥关系不好,却又听不得这些个闲言碎语。 “二哥,人家说的没毛病啊?”萧重画抿了口茶,倒是不以为意。 洛辰无闲的无趣,再度朝窗外看去,“这么多侍卫,那沈南长公主真的来了?” “听说是她带了质子骨灰来的。”洛熙月摇头,走来窗边朝远处望去,眼底惊艳片刻,“那马车轿子还真是独特……听闻她在沈国很是得宠,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辛无双坐在辛绝身后,着浅紫衣。 扫了眼窗边,两白衣兄妹,废话连篇倒是厌烦的很。“来不来的?明日宴会便知……着什么急?” 只有辛绝左拥右抱,侍女投喂倒酒,倒是记起什么,回眸故意朝窗边大声询问起来:“那公主叫什么?微笑?” 洛熙月在窗边摇头,“我怎么听父亲说,好像是叫沈……笑微?” 又是一阵哄笑…… 洛辰无拍了拍妹妹肩膀,眼底划过丝无语,“别理他们。” “容貌姣好?举世无双?哈哈哈哈哈……”辛绝瞅着前面不远处品茶的萧重画,忍不住讥讽起来,“这沈南怕不是将她给吹上天去了。” “听说她风流成性,招揽美男子天下无双还差不多!” “哈哈哈哈……” “就是!再怎么好看能比得过重画小姐吗?” “……” 身边几纨绔喝酒不顾场合信口开河起来。 辛无双知她弟弟心性,却是纵容,摇头沉默不语。 被夸天之人嘴角微微上扬,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耳旁风乐呵乐呵。 萧重画自是不傻,辛绝身边这几个纨绔没一个好东西。 窗边洛辰无心生烦闷,“洛家家规森严,眼下天色不早了,我先领妹妹离开。你们继续。” …… 第127章 司徒风的手下败将 夕阳之下,萧府牌匾熠熠生辉。 “你是说今晚住你家?” 沈笑微不可置信的看着马车窗边掀帘子的人。 断眉上扬,萧从砚未曾多想点头道:“已经到我萧府了,住府上不比住酒楼宽敞舒服?” 沈笑微吞了吞口水,看了眼旁边瞪着窗框之人默不作声的司徒风,扭脸又蹙眉问他道:“你爹不是大将军吗?” “对啊!”萧从砚愣神片刻,“走之前他便嘱咐过了,想瞅瞅你长什么样子。” 此言一出,马车中两人皆是一惊。 司徒风下意识脱口而出:“为何?” 沈笑微眼神狐疑:“我?你确定?可……本宫又不认识他。” 萧从砚是个藏不住心事的,紧张环顾四周,捂嘴小声冲里面人讲道:“这个本将军还真知道!我爹南下打仗时,在你驸马手上连失了六城,回来之后一直郁郁寡欢。” “听说你们南沈那个疯子司徒迷恋你,如今你又迫不得已过来送骨灰。他便想借机看看究竟是何人……咳咳,你懂了吧?” 沈笑微闻言吓的蹭一下站起来,“不行!” “小心。”司徒风慢了一步还是没有及时拉住她。 “嘶……”红衣头顶马车,撞个正着。 萧从砚见状眼底攀上喜色,大掌捂住嘴角,扶着车框弯腰笑个不停,耳边传来沈笑微幽怨的声音。 “你爹这是吃了败仗,打不着我家驸马打我怎么办?” “不会的……哈哈哈哈……”萧从砚挥手否定,一笑便停不下来。 —— 聚会不欢而散。 方才下了马车,萧重画纳闷怎么在这儿里停下了? 一下马车便望见府门口一大群人前后左右守着个华丽马车。 黑木纹理清晰,红饰亮眼阔绰……结合今儿听得到,定是那沈南公主的行头。 定睛一看,她那不苟言笑,整日只知道说话呛人的大哥正趴在人家车窗口捂着嘴弯腰哈哈大笑,全然不似平日里一张杀气腾腾的脸。 这场面倒是叫她心中一惊,抬脚上前心中越发好奇那公主长何模样。 离轿子十米远,便被人给拦下。 金义十分尽责,刀剑抽出将人挡下,“离郁公主仪仗,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这举动吓了她和她身后仆人皆是一惊。 萧从墨蹙眉,面色不悦朝远处喊到,“大哥?你回家便回家,带人堵住府上大门成何体统?” 声音随风钻入沈笑微耳中,扭头狐疑对视上正贴心揉她脑袋的司徒风。 “什么声音?” 司徒风摇头。 萧从砚闻言笑脸瞬间耷拉下来,单手攀上长穗剑扭头断眉横厉眼中变得不善:“怎的?那后门不是门?今日本将军心情好,少来本将跟儿前晃悠!” 如此反差,看得马车里两人一愣一愣的。 沈笑微蹙眉,“什么情况?” 司徒风摇头,手中动作未曾停下,猜想到什么,俯身小声凑她耳边:“看样子,他们家府上不和。” “噢噢。”沈笑微点头,眼神复杂的瞥了眼外面紧绷之人。 远处,萧从墨一身青白衣,想过去理论面前有金义骑马持刀挡住去路。 无奈气的牙痒痒,只得面色扭曲吼道:“你如此蛮横!待会儿便叫父亲出来评理!” 听的萧重画眉头紧锁,“好了,别跟莽夫一般见识,咱们进去吧。” 刚要绕步抬脚,便听见浑厚厉悚的声音从门口传出。 “在府门口吵吵个什么劲儿?不嫌丢人啊!”萧鳞整个人杀气腾腾的抬步出来,刚到院子里瞅见一不同寻常的车队,便是一愣。 脚底的步伐也迈的大了些。 萧从砚放下车窗帘子,回首拱手,“父亲!” 远处被挡下几人也纷纷行礼。 “父亲。” “见过老爷。” “老夫在此,见过离郁公主。”此言一出,萧从砚几人皆是一惊。 闻声沈笑微不由头大,来祁面对的第一个官居然是败给司徒风的武将。 瞅了眼司徒风勾唇邪魅一笑,想必这老头没什么恶意。红唇轻启回复他道:“久仰大名,萧将军不必多礼。” 萧鳞起身,“小辈不懂规矩,叨扰殿下了。” 萧重画两兄妹对视一眼,心中不解,小声嘀咕道:“父亲为何对她如此恭敬?” “我也不知。” 远处萧鳞轻咳,请到:“天色已晚,想必殿下明日入宫,不如今日便在萧府住下吧?从砚明日也好及时护送您。” 沈笑微复杂的看了眼身边之人,司徒风点头,小声提醒,“你先出去,这老头儿见过我,待会儿再去屋里寻你。” 沈笑微点头,“嗯。” 探着身子掀起车帘,下了马车。 清风肃冷,扑面而来。 说来奇怪,沈笑微从小体壮,幼时便跟着萧太后在冷宫深处种生姜,可是养出来副好身子。 当公主这些年躺了许久,好在底子不差。 一遇秋、冬,许多闺阁女子爱待在暖室不怎么走动,她反倒喜欢寒风。 风萧萧,清冷干净,给她种说不出口的爽快触感,似与自然拥抱…… 踏上马夫给她准备的小木凳,司徒风没跟出来,倒换萧从砚单手伸手扶她了。 “多谢。” 断眉轻挑,十分尊敬有边界感:“应该的。” 萧重画呆愣片刻,太阳将落。 繁红长裳服饰上的金叶子,在府前半明半暗处甚是扎眼。 发髻之上金钗晃晃,沈笑微眉目红妆,精巧小脸极其张扬、霸气。额头金钿在夕阳映衬下给人种高贵不可侵犯的感觉,红唇勾起邪魅一笑具有十足攻击力。 门口中年将军鬓边少许白发,与萧从砚有些相似。 萧鳞笑着朝她拱手,自知礼节沈笑微回他一礼。 “请!” “恭敬不如从命,叨扰您了。”沈笑微提起裙摆,见他眉眼藏些慈善,眼下心安。 跟着他进了萧府。 身后,萧从砚瞪了两眼边上绕道过来的两人,哼笑几声朝红衣方向去了。 …… —— 东院,柳小娘房中。 “母亲,方才孩儿两人皆看见了,大哥与这公主似乎关系不错。”萧重画面色凝重, 深绿色娘子面容 姣好,那眉眼似与萧重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此刻柳小娘眸色阴沉,冷哼一声,“他倒是个聪明人。” 第128章 原是羞辱她来的 扭脸对两人嘱咐道:“你们二人别犯傻,定不能惹那公主不开心,眼下局势上沈南是战胜国。听说她入祁……乃是代表沈南同我国交好。” 萧从墨十分不解:“父亲似乎对她十分恭敬,还将人请到家中,这是为何?” 柳小娘眼睛笑意流露,似乎想起来了,“若没记错的话你父亲败之人便是她夫婿,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司徒将军,如今也才二十有三。” 萧重画满眼震惊,点头喃喃:“原来如此。” “……” 正院偌大幽兰样式堂屋之中。 饭桌上。 萧鳞暗自观察她许久。 沈笑微脱下披风后,红衣腰间宝剑也是十分亮眼。 终于忍不住,老爷子率先破局。 “这佩剑倒是精巧,看不出来公主你也是习武之人?” 夹菜的手一顿,沈笑反应过来笑着回他:“将军说笑了,本宫并非习武之人。” 对侧萧从砚端着碗筷,疑惑看着她,“那为何一路上你都戴着?” 想起缘由,沈笑微不由摇头,唇角勾起苦笑,发自内心道:“这剑是我们家风风送的。我怕回不去,戴在身上安心一些。” 其实她早就想过,若真回不来便用此玄钻宝剑自戕。 “风风?”萧从砚一脸茫然看向他爹。 萧鳞愣神片刻,捋顺了胡须这才反应过来,“司徒将军?” 见她点头,这才哈哈大笑起来,“老夫虽身处祁国,却暗闻你二人感情十分之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想起来她车里那俊俏面首,萧从砚眼神一惊,心底猜测这宝剑不过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恩爱模样。若是真叫那将军知晓她来祁带着小白脸,岂不是能将人给气疯了? 沈笑微闻言却傻眼起来,想起来什么心底一揪:“离郁有话要问,不知可否……” 萧鳞见她看向身边下人,心领神会,“这里用不上你们,先下去吧!” “是!” 四下无人,萧氏父子看着她。 红衣深吸口气:“不知你祁国是否商定何时要开战?” !!! 萧鳞瞬间瞪大双眼,“开战?听谁说的?” “你们……祁国的使臣啊?”沈笑微杏眼布灵布灵,烛光之下带着疑惑。 “这公主这不是来了?既是友国,谈何开战?”萧鳞似乎想明白什么,笑着解释道。 “真的?” “那还有假?”萧从砚断眉横跳,咧嘴笑着,心底却是翻江倒海。 此时开战,伤兵损力……退一步讲,谁能斗得过她家驸马爷? “只不过……” 犹豫声传来,沈笑微抬眼望见萧鳞担忧神情还有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知公主可还记得先前干过的事情?”老头子长吁一口气。 “你明日可要当心些,新君他……脾气暴烈,他若记起来你骂过他,言语上稍有不满,届时殿下你可能会陷入危险困境!” 萧从砚眼底震惊,断眉反复横跳几下,忙好奇问起来:“她不是第一次来咱们颖都城吗?干过什么事儿能叫陛下记恨上?” 对面沈笑微几声轻咳音传来,方才还闪亮的眼此时又暗淡下来,颇为丧气答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他刚登基那会儿本宫派使臣送来封信,专门骂他。” 声音越来越低。 “什么!你——” 对面人断眉拍桌而起,“那你完了!” 萧从砚站起身来回踱步,情绪颇有些激动,手指颤动指向红衣。 “那日龙玉轩我也在场。隔着珠帘接了圣旨,陛下点名叫你来送的骨灰!” “当时我还好奇这是为何?难不成是想借此机会,试探沈国友善诚意?现在看来八成是记住你了!” “那怎么办?”沈笑微蹭一下站起来,“我我都来送骨灰了!他虽脾气不好可看出他对百姓还算可以。应该是个明君。那他……应该不会太为难我吧?” “难说……颖都城权贵被他轰出去碎尸万段喂狗的不在少数!你定死不了,但是心情估计难好起来。” 萧从砚闭上双目,手指揉着眉心,似在平复心情。 萧鳞倒是从事情根本出发,认真问她,“老夫虽在登基典礼上见过那场面,不过还是有些好奇公主殿下用了何语句?” 沈笑微耳根子一红,双目慌乱支支吾吾道:“就是用了……一连多个,不……不得好死。” 萧鳞双眼一黑:“什么?” 萧从砚朝她拱手:“自求多福吧。” 萧鳞也是头一次碰见这么棘手的问题,事情关乎两国颜面,绞尽脑汁为沈笑微想些退路。 “明日走着规制尽量少言,少与陛下对视,不然的话他应该会出言讥讽你。” “还有颖都四家了权贵皆在,一些个小辈品性实在是一般尽量避开……” 听着萧鳞严肃的声音,沈笑微不由更紧张了些。 心中百般叹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还真是自作自受啊。 …… —— 房间里,推门而入。 第一眼便瞅见桌子旁边心爱之人。 关上房门,沈笑微扭脸瞬间泪眼汪汪起来。 “风风……” 司徒风还未起身去迎,人已经跑来趴在肩头诉说起委屈。 “萧鳞他们告诉我,说那祁君根本没想开战,只不过记得我那封骂信来整我……” “祁楚桉本就是他杀的,他才没那么好心接回他弟弟的骨灰。原就是为了引我来羞辱我的……” 司徒风一愣,想起那封信件还有那死有那余辜的小白脸,眼神变得肃杀起来。“陛下已经送了信件,再三叮嘱不得伤你性命,如此一来他必然不会毁约。” 司徒风叹了口气,眼神琐碎将怀里小小身躯扶正。 手指攀上白皙的脸庞,两人视线交汇,认真嘱咐她道:“你且不必接他话语。明日我与金义他们会一同前去守在殿外……既然他不想战,知晓你在沈南的威望,心中必定有所顾虑。只管好好吃席就是。” 沈笑微嘟囔着小嘴,牵带着他的掌心乖乖点头。与平日里那副乖张伶俐模样的她形成鲜明对比。 司徒风直勾勾盯着她,眼神渐深勾起唇角,顺势将人捞入他怀中,大掌在她背上,静心安抚她的情绪。 …… 翌日清晨。 沈笑微在萧府用完早膳,约摸着时间差不多。听司徒风的话,从偏院出门去前庭寻萧从砚府外汇合。 好巧不巧碰上柳姨娘带着她那双儿女从萧老太太屋里头请安出来。 “萧府,柳姨娘在此见过离郁公主。” 第129章 祁宫宴会暗潮汹涌 “不必多礼。” 那深绿衣贵妇样貌艳丽,沈笑微猜想她应是这府邸上的夫人。身后那两个青柳衣昨日倒是见过,脑子里还有些印象。 不过萧从砚似乎对他们很是厌烦? “小女乃是萧府的小姐,闺名重画。这位是吾兄萧氏从墨,乃府上二公子。”青柳衣小姐眉目传情,声音娇滴,小脸似那姨娘般妩媚,倒是叫她想起来一种花——白莲? 不对,不怎么像,说是粉莲倒更为贴切。 萧从墨被提及,拱手作礼:“从墨之幸,在此见过公主。” 不想过多停留,沈笑微方才想寻个借口离开。对面柳夫人却先行开了口。 “公主可是要进宫去?刚好我儿从墨他们也——”柳小娘子话音未落,便被远处传来声叫喊打断。 “离郁。愣着干嘛咱们该走了。” 萧从砚来了,站在小门处,左侧单手还握着他那长穗双剑剑柄,神情不爽配上他那断眉看起来甚是嚣张。 人一来,对面三人扭脸之际,眉眼间便多了些许厌恶。 查绝气氛非凡,想起昨日之提醒。 他们家家宅不宁来着? 沈笑微没有多想,也是给足了他面子:“来了。” 勾起唇角踱步朝他走去。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院子里三人怒不敢言。 待人彻底没了影子。 当着东院自己下人的面。 萧从墨当众甩袖,小声嘀咕道:“这公主好生无礼。” “难不成大哥对她讲过家中之事?”萧重画蹙眉,轻咬唇角眼眸闪过丝不满,回想起方才沈笑微根本没将几人放在眼里的模样,跺起脚来:“定是如此!” “娘,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沉思良久的柳小娘眼中闪过丝狠毒,“急什么?既然她愿意帮跟那个莽夫混在一起,对人又如此无礼。我们收拾不了,自然有人愿意替我们收拾……” “你二人不是同辛家群那纨绔熟识吗?待会儿可是要齐聚一堂的。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太阳被云遮挡,忽明忽灭,深色绿衣没了阳光照耀显得更加黑泽。 萧重画眼中流露不解之色,“孩儿没听明白,您的意思是……” “……” “倘若她得罪了辛家,惹得那几个纨绔子弟大闹一场,你那莽夫哥哥怕是要出手相助!届时惹得新君不悦……这萧府,今后还谈何嫡长孙?从今以后便只是我们的萧府!” 萧重画捂嘴轻笑,对视上身边她亲哥哥眼神诡异的笑,“倒是个好法子。” 柳小娘扭头,看向自己的一双儿女,嘴角几声哼笑声。 “时候不早了,你们也该收拾东西。等会便要启程入宫吃宴了。沈南公主大驾光临,想必定会非常热闹。” “是!” …… 两个时辰后,沈笑微坐着轿子同萧从砚众人去了祁宫皇氏陵墓将祁楚桉好生安葬。 宫廷之中,各家贵公子王公贵族倒是先行了。 “不知那人是何模样?” “昨日她不是住进了萧府吗?听说还同萧大将军闲聊几句。想必重画姐姐已经见过了吧。” 柳青衣闲坐第二排,闻言眼眸光泽泛水,唇角也平着耷拉下来,“见是见了,不过……” 辛绝喝下口烈酒,见对面她支支吾吾咂嘴疑惑问道:“不过什么?” “公主可是金枝玉叶,倒是瞧不上庶出子弟!一直同大哥攀谈,未将我和哥哥放在眼里。”美人楚楚可怜,引得众人唏嘘。 一句话更是便戳中辛绝心中怒火, 原先他也不过是庶出。 只不过辛家那大夫人死的早,又没有留下个一儿半女。辛穆十分宠溺他娘,便将人扶为正妻意为续弦。 “岂有此理!沈南来的小贱人倒是会攀嫡子,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此言一出,四下不乏有纨绔愤懑不平附和。 辛无双不傻,眼神中闪过丝毒辣,睨了眼身后把她弟弟当枪使之人,扭脸朝对面厉声开口:“辛绝,快点闭上你那臭嘴!人家贵为一国公主怎会稀罕她家那嫡子?若是叫父亲听了又要关你禁闭!” 洛辰无蹙眉,他倒是知晓过两国皇子之事。知道沈南皇帝对这位公主极其宠溺。 出于好心,也连忙纠正他:“辛少爷慎言,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传入她耳中,想必她要追我祁国待客不周之责。” 洛熙月在第二排蹙眉,听完两人劝告后点头,“重画姐姐不必放在心上,舟车劳顿,那公主怕是累了才无暇顾及——” “熙月小姐就别替她开脱了!今日我娘好心向她行礼问她是否要同我与姐姐一起入宫,她可是当众人面连个眼神都没给,怕是瞧不上我们这些个没有头衔的公子小姐!” “好生无礼!” “是啊……” 周围议论不断。 辛绝方才被辛无双二人吼叫,心中有气焰还没有完全消失,如今又被萧从墨给勾搭起来。 眼神肃立看向蹙眉白衣方向,耳边吐槽声不断,说起话来也越发嚣张起来:“洛辰无你怕什么?大祭司还有爹那群老臣们过段时间才到,不是还没来吗!本少爷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你——” 周遭一阵叫好之声。 洛辰无心中一旁无语,脸色愠怒,心中暗自讽刺:朽木不可雕也。 —— 空中,太阳阴晴不定。 大殿几十重台阶之下,阵阵凉风袭来。 宫中太监、宫女带着萧从砚两人朝台阶方向去。 司徒风几人穿着便衣下马,在几十米外静静守着马轿。 阶下,还未抬脚。 萧从砚便被人给拦下,熟络的将腰间长穗双剑还有袖口几处暗器拿出。 宫女上前将她的白绒毛披风解下,沈笑微还以为两人要搜身,并未多想。 突然手心一暖,低头一看竟是方精巧暖炉。 “上阶风寒,公主拿着手心暖和些。陛下和几位大臣在前朝议论事,待会才过来,外面风大,您可先行进殿。” 红衣点点头,“好。” 腰间玄钻宝石缠身,红色长裳映的她整个人妖野飒爽。 “走吧。”萧从砚脱下披风,黑白轻甲在身抬脚跟上。忽的瞥见她腰上那兵器,满眼震惊扭头问下方宫女道:“为何公主不用搜身?” “秦公公说了,公主乃是外来贵客,奴几个无权搜身。” 第130章 沈南公主闹祁宫 萧从砚回首断眉凝起,发觉身边之人脸色有些不对,粗犷声线中透出关切:“离郁?你怎么了?” 只见她眼中带些惊悚,似乎还有怒气,摇头时语气确是出奇平静:“没什么。” “我们走吧。”红衣抬步毅然向上,萧从砚才反应过来跟上步子。 “好。” 来到阶上,地长宽阔,前方“长清宫殿”金匾高悬。 门前廊下巨柱支撑,各宫女侍卫值守,那场面又是另一番宏伟壮观。 十米外,大门敞亮。 殿中嚷嚷,时不时传出几句狂妄笑语。 “本少爷倒是要看看,那风流成性之人究竟是何模样!” 哈哈哈哈…… 沈笑微蹙眉,捏着炉子的手愈发紧了。 萧从砚见识过她生气模样,预感不妙眼神虽然生气却还是从她出发提醒道:“离郁,昨日我父亲提醒的话你可要记得,别和那群纨绔一般见识……” 沈笑微哼笑一声,眼神变得毒辣,将炉子一股脑塞给身边萧从砚,大步朝门里去。 “见过离郁公主!” 门口下人像是早就事先安排好一般,时不时往两人这边偷瞟,甚是注意她的去向。 年轻太监扯出嗓子,“沈南国公主到!” 殿内霎时间一片寂静。 红衣杏眼含春眉目确十分伶俐,金簪云鬓金步流苏晃晃,白玉耳坠子更衬得她白皙小脸妖冶美艳,身上红衣较梅花更羡三分…… 沈笑微方出现在门口便引得众人齐回眸。 辛绝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美艳绝伦的女子,一时间倒是没反应过来。 受朝中父辈提醒,座前众贵公子、小姐纷纷恭敬拘礼。 后排那几个纨绔见她一副贵气逼人,不好惹模样纷纷跟着虚晃,不敢造次。 “见过殿下。” 沈笑微唇角勾起抹笑。 也是。 她为两国邦交送来骨灰,又不是战败国。仔细想想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免礼吧。” 声音庄重沉稳。 柱子旁,管事的大宫女俯身上前,指向大殿上方层层珠帘恭敬请她:“公主殿下身份尊贵,按照规制红帘上坐,请!” 萧从砚在她身后,断眉轻挑,眼神闪过丝惊讶。 沈笑微一进大殿便看出上座不同寻常之处。层层红艳珠帘交错,上方王座空无一人,阶下有处桌子应是给她备的。 未曾多言,跟着那宫女在众人瞩目下往上去。 至大殿前中段。 她注意到第一排前座几位之中,有一斜身靠背,玩世不恭之徒正用色眯眯目光直勾勾审视她。 路过时斜睨一眼,她并不打算忍气吞声,扭脸朝人走去。 声音肃然:“见了本宫,为何不行礼节?” 洛辰无见红衣面色不善,朝两人方向走来,急忙提醒身边辛绝,“辛大少爷,公主点你呢!” 紫衣回过神来,正巧瞥见对侧红衣身后泪眼汪汪的柳青色身影,想起方才议论之事眼神瞬间怒了。 面容透出邪恶之色:“沈南公主?” 众人目光之下,辛绝拍着紫衣大腿狂妄起身:“听闻你是个好色之徒?” 萧从砚在一旁正要落座,闻此言眉头横跳,“辛少爷的嘴若是不想要了!今日宴会结束,本将军倒是可以代你父亲给你削了!” 对面辛无双愣在原地,心底怒火中烧:这死东西净会找事儿。 本以为他会有所收敛。没想到辛绝反倒是一个心思扑在面前美人身上。 沈笑微蹙眉,面色厌恶。 “见你面色还算可以,不愧是皇族之后!” 听此音如此耳熟,沈笑微眯起眼来,想起方才殿外嘲讽,原来是他。 还真是仇家路窄,第一个碰上。 辛绝见她一副嫌弃,瞧不上自己的模样未曾发觉她已是鬓发。心中百般无赖升起。 “不如你就跟了本少爷!本少爷自是有本事能讨你开心!”说着,盯上她耳边玉坠子,玩意心起上前几步作势触碰这一举动自是惊了众人一跳。 沈笑微反应过来时,猛的后退人却已被他扯住左耳玉坠,刺痛从耳垂处传来! 玉坠被硬生生扯下。 岂有此理! 她何时受人如此羞辱? “找死!” 玄钻利刃出鞘,一声惨叫传来! 紫衣手臂鲜血淋漓!伤势见得身体血肉一片,伤势严重岌岌可危! 众人惊的起身,纷纷傻眼望向殿中红衣。 萧从墨惊的手中茶碗一抖,茶水流出洒到桌上。 萧重画看着地上紫衣眼神却无半分怜悯,唇角反而勾起笑容,似乎在期待什么。 一旁洛熙月哪里见过如此血腥场面,连忙捂住嘴巴不叫自己叫出声来! 辛无双第一个冲了冲去,“小弟!” 右手之剑血滴缓缓顺着剑身滑落,伸出左手摸下自己左耳,见了血迹。沈笑微眼神更加狠厉起来。 “我……我的胳膊!胳膊!” 辛绝大声惨叫,倒在地上!手心玉坠指尖还有沈笑微红艳血液。 洛辰无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发怒红衣,那乖张小脸张扬跋扈,似乎并没有将地上之人放在眼里。 心中陡然升起寒意来,不想卷入是非之中便坐在原处始终保持着沉默。 地上惨叫声不断,辛绝的那些个小跟班在后排唯唯诺诺,小声窃语。 全场看戏之人还是多。 唯有萧从砚愣神半天,腾一下起身奔过来,扫了眼她耳垂下血滴汩汩渗出,耳中尽是地下惨绝人寰的痛音。 眼中担忧流露,冲门口宫女下人吼道:“愣着干嘛!快去喊太医过来诊治!” “陛下驾到——” 一道尖厉的声响传来。 众公子、小姐急忙低头,更有胆小之人瑟瑟发抖起来。 身边萧从砚顾不得那么多,见天光门前修长身影。朝门口方向单膝下跪行礼。 就连辛无双也先行回头,拂衣裙摆跪下叩首:“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全场唯一一人手中攥着带血宝剑,一动不动盯着门口方向。 萧从砚还以为她吓傻了!顾及片刻,伸手扯扯她红色衣摆下方,提醒她行礼。 沈笑微还是不动。 君令未至,众人头低不起。 玉带腰间几尺长剑,黑色金纹龙袍,负手而立。身后一众大臣尾随。 萧重画作礼偷偷抬眼,看见远处如此阵仗,来势汹汹心里越发激动起来。 唇角边笑容勾起,眼中尽是期待之色。 地上之人,额头大滴汗珠浮现。辛绝嘴角咬出血来,绝不让自己在这关键时刻叫出声来。 第131章 离郁疯了 清冷面容洋溢着肃杀之气,眯起的眼眸中狠毒却隐约可见柔色,直勾勾望向往殿中远处那抹红色身影。 似乎在仔细端详她。 沈笑微仰面,手中刀柄握的更紧了些。暗影逐渐靠近,那模样越发清晰。 远方面容与记忆里笑露虎牙的少年重叠,方才殿外虽有猜测,看见真人还是叫她不敢相信。 第一反应,心底尽是惧怕。 辛穆定睛一看,第一个冲了出来,“绝儿?” 后方萧鳞身着轻甲见地上所躺之人伤势严峻,又见旁边萧从砚紧张模样,神情不由跟着惊慌起来。 从砚怎么也卷入进去了?可莫要说错话惹得陛下不悦才好! 听见父亲的声音,辛绝惨烈放声大哭,“父亲!孩儿的手臂被人给弄废了!” “这!”紫色官袍之人跑到跟前,扭脸蹲下瞅见沈笑微手中攥着的还在滴血的剑身,心痛之下怒目圆睁:“陛下!沈南公主故意伤人,你可要替老夫做主啊!” 地上单膝跪地断眉横跳,虽见父亲戒备目光,却还是义无反顾立即出言维护:“事出有因!乃是辛绝出言不逊不讲礼节也罢,竟然动手拉扯公主耳环,当众轻薄——” 陛下神情晦暗不明,洛辰无见萧从砚开口维护,眼底划过丝不可置信。 萧从墨在妹妹的眼神暗示下,抖着手打断他的话:“大哥就不必解释了,方才就是公主不饶人,才激怒了辛公子。后……又后退半步才造成的拉扯不清之状!眼下她自己也是百口莫辩。” 萧鳞气的跺脚,朝他怒吼:“逆子!何时轮得到你说话?给我闭嘴!” 此言一出众人偷偷抬眼的目光又回到沈笑微身上。 “这里可不是沈国!来我大祁就算你是公主怎能随意砍伤我儿?”辛穆满眼怒火,抬头直视她。 那眼神似乎要将沈笑微千刀万剐一般。 轻声哼笑传出,众人皆是一惊。 “莫说是你儿,就是砍了你又何妨?” 那摩挲魂音,似要索命般冷冽,祁殿内大家自知是出自谁之口。 此言一出,辛穆心中陡然一怵,瘫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抬头仰望走近之人,心中似乎有了结果。 白羽鲮衣祭司——羽鹤,跟在他身后面色平和,白睫轻颤,眸颇有看戏的姿态。 萧鳞身后那些个大臣全然一副不可置信模样。 萧重画闻声瞪大双眼,猛然抬头望向大臣中央威严之人。 龙袍身后几米外,秦公公扫视一周。蹙眉甩了下手中白色拂尘。 远端柱子旁大宫女见状急忙走上前,千钧一发之际狠狠给了柳青衣一掌,小声提点道:“若是不知礼俗,下次便不必来参宴了。” 巴掌声响在殿里回荡,萧鳞却无言开口。 萧重画迫不得已赶忙拘礼,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迅速低头颔首。 身边姑娘见状纷纷压低头颅,不敢造次。 —— 地上人胳膊稍稍一抬,似立刻要断了般。鲜血还在流淌,辛无双跪在地上,颤抖着手也捂不住辛绝血肉模糊之处。 “啊!” “别……别碰那里……” 辛无双手中一惊,立刻松开。 龙袍蹙眉,上前几步。忽的扫向沈笑微耳边红滴血处,清容俊脸似有暴躁之色浮现。 萧从砚断眉低首,正盯着眼前紫衣伤口模糊之处。 忽的浮现只金玄靴狠狠踏上,辛绝疼痛难忍惨叫声钻入众人耳中。 吓的辛无双面容惊恐万分瘫坐在地上。 攥着耳环的手猛然松开,几根手指扭曲扒住地上红毯,疼的人直接昏死过去。 辛穆闭上双眼,低头不去看。 见他眼底十分平静根本没有将地上几人放在眼里。沈笑微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如此狠毒之人,她……实在是不能将人,与先前那位笑融冬雪的白衣质子联想到一起。 “将人拖下去,剁了喂……鱼?” 又听判语,心中更是一紧,红衣慌着身子后退两小步。 “陛下!”辛穆心头一紧,“陛下恕罪,犬子无礼,罪不——” 此时,冷冽音清寒。 “孤可多次听闻辛氏一族借着官威平日欺负他人。宰相教子无方,即日起降其职。念其有所功绩,流放西疆。其余族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流放为奴。” 黑金龙袍扭脸之际,小太监捡起地上带着血的玉坠子。急忙上前手中捻着帕子替他擦去脚下血迹。 听的洛辰无心中一阵恐慌,明眸盯着桌面震惊之余却微微抖着。 西疆? 大漠蛮荒之地! …… 辛穆眼底猩红,“陛下——”方想爬过去触碰龙袍衣角,小太监见状立即将他推开。 辛无双眼底死寂,看着地上纨绔心中恨铁不成钢,抬眸瞪了眼远处柳青衣。 下人迅速躬身踱步上前,三人一齐被人拖拉出去。 “萧将军?你那逆子?” 萧鳞心中一紧,瞪着俯身瑟瑟发抖之人,“陛下放心,老臣回去定家法处置!” “……” 直到远处没了声响,沈笑微心底才松了口气。 几米外,身形修长之人面容与祁楚桉极其相似,神情却是高冷狠厉又十分疏离。 难不成是双胞胎? 想到这里,心底有些动摇起来。 见人走近,心又跟着悬起来了。 龙袍长袖抬起,竟直接伸来她耳边,惊的她后退半步! 沈笑微心中不定,想起先前来祁重重疑点……手中利刃相指,挡住他上前的步伐。 周遭大殿柱子之下,皇家禁军瞬间抽出利刃,指向中央。 刀剑刃声索命,还未抬头那些贵公子们皆是一颤。 远处,羽鹤白睫轻瞥,扫视一眼扭头看向前面红衣。 骄横妖孽,不卑不亢,藐视圣威? 这沈南公主倒是……有点意思。 祁楚阳手心一顿,唇角上扬,笑的阴森。 空中掸掸手掌,禁军收势,将刀插回。 大宫女走去沈笑微那边。 红衣眉头蹙起,以为她要来掌掴自己,手中利刃调转方向随时打算砍人。 谁料却在前面作礼请示,“陛下门口太医院的人来了。” “让人进来。” 下人退去,祁楚桉对视上惊恐杏眼,神色稍缓和些。再度上前,沈笑微蹙眉刀剑再度挥来。 秦公公面色惊慌,尖声提醒:“陛下小心!” 萧从砚低着头,不知身侧发生何事,只闻耳边刀剑声沙沙作响。 完了! 离郁怕不是已经疯了。 第132章 一再纵容 萧鳞心底叹气替她开脱:“公主殿下定是受了惊吓才如此做派,还望陛下看着沈国上下不要迁怒才是。” “我看未必吧?”羽鹤嗤笑一声,望向一直吃惊的老头子洛惊天,小声道:“方才她便没有行礼,定是故意的。” 面对带血尖刃,祁楚桉视若无睹。 伸出几根手指轻轻推开,脚下未停,俯身向前探眸中翻涌闪过丝心疼之色。 手将要触碰到耳垂之时,被人用手狠狠拍开。 祁楚桉不怒反笑,声音轻轻:“看着可怜兮兮的……倒是孤待客不周了。” 声音不大不小,可殿堂甚是安静。 沈笑微放下手中宝剑,依旧戒备着抬头望他,只见面前人眼睫软下高冷音色有些自责。 萧鳞几人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 陛下平日不近女色,今日怎么也……像那无赖一般?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 见他如此,沈笑微心中便知晓答案。哼笑着睨他一眼。开始变得无所顾忌起来。 “质子的骨灰本宫已经送到。刚入殿便收到份大礼,还要多谢祁君你了。”祁君二字咬牙切齿,重音刺耳。 听的祁楚桉面容一怔,眯起眼眸笑道:“不如将他们全杀了给你泄愤?如何?” !!! 众人又是一惊。 沈笑微闻言满目惊慌,“不用……” “开个玩笑。”祁楚桉扭脸朝远处秦公公甩出记阴翳目光,肃音扬起:“太医呢?死哪去了?” 太医早就入殿了,躲在众人身后瑟瑟不敢上前出言打断。此刻被点到立马上跑来!扑通一声跪下,“陛下!臣在!” …… 伤势本就不重,涂了些药粉后太医便退下了。 羽鹤静静观望片刻,长睫毛瞥向俯身未起的众人。“咳!陛下 ,再不免礼大家腰可都要断了。” 祁楚桉愣神片刻,伸手拽起红衣袖子朝阶上去。 “免礼吧。” “谢陛下!” 众人起身。洛熙月这才看清,萧重画半边脸顶着个红印记,早就肿了。 萧从砚望着珠帘前两身影,神色惊讶之余还未褪去,背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他爹一掌。 洛辰无离得最近,倒是看个正着,忍住压下心中笑意。 红色珠帘层层打开,层层归拢。 大殿前段,众权臣落座。 七层珠帘之上,最里层红帘被下人归于两侧。 一阶下,沈笑微端坐着,权臣虽是惊讶,不用猜也知晓这是陛下的意思。 自是无人敢言。 祁楚桉斜躺榻上,金冠之下,长发捶肩披在龙袍四方。 眼睫乌黑,眸光沉下若捻秋水不似方才那般狠。 美姿被面前王桌还有层层帘幕遮挡,众人看不见清他的神情,反倒是沈笑微一抬头就能瞅见。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了个够。 沈笑微面色不悦,心中百般别扭。 活见鬼。 最里头这层帘还不如放下呢。 想转移注意力,谁知自打太监大喊了开宴。 大堂碗筷声响起,却无人抬头直视上方,更别提有人讲话。 根本就是安静的出奇! 无奈之下,沈笑微只得将目光投向美味菜肴。 随意捻了片未曾见过的云糕,微扭脸抬眸审视般瞅了他一眼。 “怎么没人讲话?” 祁楚桉挑眉,单手撑着下巴。望向她的目光中划过丝欣慰认真回复她道:“他们不敢。” “啧啧!成天喂小动物吃人肉,定是你吓着他们了。” 底下人面面相觑,今日算是见识到这沈南公主胆量过人之处了! 唯有萧从砚与萧鳞偷偷替她捏了把汗。 洛辰无同身边几人面露惊讶,竖起耳朵,期待陛下会怎么回? 座上人沉默片刻。 “是吗?” …… 沈笑微的到来,似乎给这座死寂的祁皇宫注入了新鲜血液。 寻常众人坐宴也只能强撑着。先帝在时还有歌舞,奈何新君不喜…… 吞下片云糕,她点点头又蹙起眉,忙倒了些茶水顺喉咙,“太甜了,不好吃。还是杏花酥……” 更合我胃口。 话到一半,眼睫底下透些情绪。 想母后、蓝羽他们了。 “在想什么?” “没什么。”红衣摇头,踮起筷子品起桌上菜肴。宫廷宴道十分不错。 底下人闻言一道笑声传来,闻声她扭脸朝珠帘外瞧去。 是那个奇怪的大祭司。 方才沈笑微便观察到,那人眼睫白色,瞳孔也比寻常人颜色要淡许多。 奇怪驱使下,偷偷捂嘴扭脸朝祁楚桉小声问道:“那是何人?看起来胆子挺大。” 男人顺着她的指头看去,平静解释道:“祁国大祭司,现在是羽氏最后一脉。” 见他无所顾忌,自己也不再遮遮掩掩了。 “最后?其他族人呢?” “前朝余孽,孤给杀了。”祁楚桉半倚榻上,手指撑着下巴,袖子滑落裸出白皙手腕看她反应。 萧鳞、洛惊天两老头齐扭头看向毫不在意,面朝两人轻笑的羽鹤。 羽鹤他自己也没想明白,就笑两声,这人怎么扯他身上去了? 离帘最近,错影之中只见红衣点头:“哦。” 殿中。 洛辰无端坐在下面,心中暗自思索。同其他官宦大臣一样,时不时瞅向帘子中两人身影。 怎么感觉,似乎陛下对这位嚣张跋扈的公主与旁人不同。 她问什么便答什么?话都多了几许。 还真是头一次见。 —— 上方沈笑微吃饱了些。 无人说话,还不如在府上自己吃家宴。好歹有些人气儿。 “如此无聊的宴会,为何要开?”红衣不解的望向他。 “你来了自是要欢迎的。”祁楚桉笑道。 早知如此,她便不来了。 心底嘟囔着,却突然想自己好像不用死了! 沈笑微面露欣喜!吃菜的速度肉眼可见的快了起来。 祁楚桉面色平和,不知她心底所想,却想听她讲话:“好吃吗?” 沈笑微点点头,“嗯。” 左侧台阶之下,层层帘幕剥开,“公主殿下,您的宝剑和坠子清理干净了。” 沈笑微伸手拿起自己的玄钻宝剑,小心系在腰间。 见他宝贝模样,祁楚桉眼中露出疑惑。“你何时有兴致练起剑术来了?” 殿里众人依旧屏息偷听两人讲话。 红衣想起什么,眼中闪过丝柔情。 算了,同萧从砚他们都讲过,就再解释一番吧。 “咳……本宫驸马送的!好看吧!” 言语间欢乐调调,是藏不住的女子心事,阶下人纷纷忍不住抬眸朝远处望她身姿。 第133章 似乎认识 洛熙月几位闺阁小姐家教森严,闻言倒是一惊。方才倒是未曾注意公主竟梳着发髻。 “听说……你来时带了面首?” 此言一出,众人呼吸又是一滞。 沈笑微看着他疑惑双眼满目惊讶,尴尬的摸着鼻子,“谁瞎说的?我……一年前便不收面首了!” 众人:!!! 红衣脸上挂着尴尬笑容,心中却想到什么。难不成入祁后他……在派人暗中监视她? 想起先前司徒风为难他之事,轻咬唇角心中一紧。 不行,不能暴露了! 祁楚桉眼神尖锐,似乎要将她看透。小声嘀咕道,“看来……感情也不怎么样嘛。” 就连身边秦公公也未曾听清。 她听的云里雾里,绞尽脑汁,迅速转移话题:“那什么……这大殿这么多人却死气沉沉的,为何没有舞曲歌姬?本宫喜欢看。” 此言一出,全场之人皆替她捏了一把捏冷汗。 “孤不喜吵闹,祁宫之中没有歌姬。”说罢,祁楚桉见阶下人面色似乎带些烦躁。 自己眸子也跟着变得复杂,再度开口道:“你若想听,底下多的是官宦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己下去点吧。” “听起来还挺有趣。”沈笑微抬头头上金钗流苏随之晃动,眼眸闪过丝兴奋:“赏钱你出?” 祁楚桉点头:“嗯。” 红衣起身左手提着锦衣裙摆,右手剥开层层珠帘幕,往下跑去。 祁楚阳坐直身体,撩起衣袖拿起桌上酒盏,目光如炬。望着晃动珠帘外那梅红身姿,抿下一小口。 众人目光从不同方向聚集在她身上。 沈笑微双手环胸踱步走在大殿之上。 方才辛绝躺下之地早就被下人宫女清理干净。 无所顾忌,在殿堂女眷侧挑选,眼神来回穿梭。 后排人纷纷错开视线或者低首。 生怕一不小心便被她挑出来,当众表演琴棋书画去了。 就连气质出众的萧重画、洛熙月两人,此刻也避开锋芒,全然低眉看向别处。 大家都不想出这个风头,生怕一不小心惹得陛下不悦就要被拖出去喂狗。 红衣见此状况头大起来,方才那股憧憬期待也散没了。 这都什么情况? 要是放在沈南,不说其他大家恐怕还要争先恐后齐上场呢? 沮丧着扭头看向帘幕主座方向,掐腰刚要叹气一番便瞅见男宾中间,萧从砚正默默看戏的眼神。 “有了!”沈笑微朝他方向走去,满目欣赏:“你剑术挺厉害!那剑穗晃的本宫眼睛眯起也看不清,不如展示一番给大家看看?” 萧从砚吞了吞口水,指向自己:“我?” 萧鳞侧目投望珠帘上人,方想替儿子解围“在殿上舞刀弄枪?这……” 不合规矩。 “就你了。”冷不伶仃的声音从珠帘内飘出,透着不容置喙。 萧从砚断眉横跳,闻声立即朝上拱手作礼,“从砚领命。” 沈笑微愣神片刻,忽的回头望见祁楚阳似乎在看这里,对他一笑。这家伙还算有点良心,倒是知道替人解围。 沈笑微笑道:“别紧张就当……练剑好了!” 男宾最前桌看戏白衣突然扭头,瞅见萧从砚愈发拧着的眉头,嗤笑着打断她:“公主此言差矣。越是这样情况越要让他冷静才是,你这番提醒倒是放大些他的紧张。” 沈笑微蹙眉,还未开口。冷嗖嗖的声音回荡在殿中。 “大祭司今日废话未免有些多了。”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洛辰无扭脸瞥见大祭司吃瘪的脸色,心底暗自发笑,差一点就憋不住了只得攥紧腿下衣裳,咬紧牙关。 “陛下提醒的是。”瞳孔轻颤,羽鹤拱手作礼不再多言,白色眼睫再度扫向她时多了些怨气。 沈笑微双手环胸送他一个“一边待着“的眼神,后扭过身子。 对远处作势朝殿外去,要领回自己长穗双剑的萧从砚安抚道:“出丑也无妨,本宫自会替你讨赏。” 殊不知此刻身边贵公子、小姐纷纷低下头颅,屏息吃饭的手都在抖动。 原来祁楚桉不知何时下来了。 红衣才扭过身子要回到台阶上去,迎面看见他脚下一顿。 不远处,台阶之上珠帘还在轻轻荡着。 沈笑微愣在原地。 祁楚桉高她两个脑袋,两人相隔一米。 只见他忽的移开脚步,弯下腰到萧从砚的席位上。纤长手指将桌席上暖炉拿起,收到怀中。 抬头时眼睛冷嗖嗖的,吓的第二排那公子身子颤抖。 祁楚阳面色清冷,上前一步靠近红衣。低头敛目,语调里似乎透些询问:“孤的东西,怎么跑到这里去了?” 萧鳞心中暗叫不好,额头瞬间浮现虚汗!这逆子莫不是背着他做了什么事? “陛下明鉴!此事定与从砚无关。” 沈笑微看着他手中精美的炉子,这才反应过来,心中组织语言失败:“那个……方才本宫进来,手里拿着着实沉了些便塞给旁边跟着的人了。” “哦?不知陛下的暖炉怎么会在公主你那儿?”羽鹤戏谑看着她,势必要将火引起来。 红衣蹙起眉头哼笑一声,反倒是抬头先瞪了眼祁楚桉:“本宫哪里知道?” 后又双手环胸,气不打一处来绕开面前人,反驳大祭司:“这是本宫在宫女那儿领的!我沈南地大物博,稀罕偷你祁国炉子?” 一直闭嘴的忠厚臣子洛惊天,罕见开口表态:“公主息怒,大祭司他只是问问,绝无此意。” 羽鹤两人势同水火,眼瞅着就要同她吵起来,萧重画眉眼间闪过丝笑意。 萧鳞皱起眉头,再怎么吵吵下去,若是惹陛下不悦,再牵扯上他儿子就完了。 羽鹤拧眉:“我可没提——” 话音未落,一道阴冷目光投来。白衣不悦却乖乖闭上嘴巴。 沈笑微面色狐疑,顺着他的目光扭脸看去。 祁楚桉黑衣微微勾唇,声音不似方才冷冽:“孤就是随口一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周围听见之人总感觉这句话像是在给公主解释? 忽的,龙袍俯身向前,在她耳边小声问道:“这暖炉样式精巧,你可曾见过?” 沈笑微眼色一紧,“既是祁宫的物品,本宫自然不曾见过。” 第134章 殿堂之变,福星高照 闻此话。祁楚桉起身时,狭眸望着她的眼神瞬间暗了些。 思忖着。 殿外,萧从砚一脸茫然跑进来。 不知是何缘故,周围大臣小姐皆用一副自求多福目光扫视他。 望见殿里,陛下出来了。忙收起手中双剑在腰后,拱手作礼:“陛下。” 祁楚桉知沈笑微心情已然不怎明朗,挥手下命令他道:“开始吧。” 红衣抬步,祁楚阳转身跟着她。 走到帘子下,沈笑微皱着眉头,手捻着红色帘珠彻底停下脚步。 “这帘子挡着便看不清了。” 灵光一现,她竟不拘一格,在第一阶帘下寻了处顺眼地方坐下。 直到祁楚桉跟着她一起在珠帘下落座,羽鹤也没缓过劲儿来,他离的最近,淡色瞳孔深处狐疑起来。 盯着右前方,几步外那金簪红衣。 这家伙……气质高贵,谈吐伶俐。 为何行为举止随意,完全没有大家闺秀模样?万事随心,还真是跟祁楚桉一个德行。 台阶上龙袍在她右边,两人中间相隔一掌距离。 祁楚桉点头,单手搁置在下巴处,瞥见沈笑微抬头奇怪看他。 抬寒眸扫视一周,底下众人视线慌忙错开,轻飘飘道:“孤觉得你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随后他挥手示意。 萧从砚拱手作礼。 手上开始蓄力。 远处长穗双剑在空中沙沙作响,剑气逼人甚是夺目。剑穗乱舞却又十分有序,翩然之姿剑至穗至…… 洛熙月等一众女眷从未见过如此霸气卓然之姿的萧从砚。 武力爆表,断眉英气,男子步伐稳健轻盈,叫人害怕的同时却十分有安全感。 身边虽无大的交谈声,却逐渐浮现一两声惊叹,听的萧鳞抚着胡须,颇有副儿子中了状元当众献艺作诗之感,自己身为老父亲底下观望得意模样。 洛辰无眼中闪过丝欣赏,这小子武功真还可以。 萧从墨吞了吞口水。他自己是书生,平日里自视清高自然拿不起剑跟着萧鳞去练。一来二去他便不如大哥在父亲心目中地位,更不知道萧从砚有此等实力。 …… 剑穗空中横劈随臂膀动作到身后,萧从砚单膝跪地,一个飒气的收势。结束了这场长穗双剑的献艺。 沈笑微第一个鼓起掌来。 “好!” 众人心底激动澎湃手至半空,反应过来默默望向红衣身旁之人。 祁楚桉甚是惜才,眼底有欣赏之意。见她开心虽慢半拍,倒也乐意跟着鼓起掌来。 就连喜欢挑刺的大祭司也慢悠悠跟着两人鼓掌。 底下人这才放开了心,鼓掌之际,一声声叫好,短暂迅速送给他。 这沉寂许久的宫殿终于有了人之气。 宫殿外,公主府马轿旁,司徒风双手环胸,依靠在马车旁朝远处宏伟大门望。 吴嚣知他真实身份后,收敛了许多,摸着自己的马儿,不敢直说心中却嘀咕着:这般隆重宴席怎么可能这么快结束?看半天了,也不嫌累得慌? —— 与此同时。大殿之上。 “萧鳞有你这么个儿子,还真是有福气。这般武艺倒是实实在在练出来的。” 萧从砚平息下气息,拱手道:“陛下过誉了。” 黑色龙袍扭脸,面朝左侧问起目视前方之人:“孤还是头一次赏人,你觉得该赏些什么好?” 耳边问题叫她一愣,沈笑微望了眼他,看样子不像是假的。又看了眼殿中,众望所归还在拱手的萧从砚。 心中倒真的替他细想起来。 赏金?他又不缺? 爵位什么的,武将大将军都是自己得的才最为荣耀。 家宅不宁? “不如你赏他座府邸宅子好了?”清悦声音在殿中前端回荡。 萧从砚猛然抬头,心底全然意外。 达官贵族自不缺金银珠宝,家宅财富。若是陛下赏的,他确可趁烦闷之际换座宅子安居,届时自然不会有人问他理由,或在他身后议论。 本以为祁楚桉会问她缘由,不曾想他倒是爽快:“秦立。” “老奴在!”第一廊柱下手持拂尘的老太监上前作礼,尖声回复道。 祁楚桉:“宴会结束后,带人去宫外挑处风景秀丽地方赏作府邸。” 秦公公弯腰:“是!” 萧从砚抬眸望了眼沈笑微时,眼底划过丝喜悦:“多谢陛下赏赐!” …… 宴席散去后,已是昏黄。 今日发生事情太多,不到半日祁四家便再无辛氏,还真是叫人唏嘘。 各家关起门来,想必都在议论此事。殿堂之变,也是众臣始料未及之事。 竹林环绕,阁楼之中,长睫淡眸,君颜似月。 羽鹤嗅着手中茶盏香气,依靠在窗台榻座之上抬眸望着天空星象,唇角轻启:“观察一日我倒是看出来了。她倒还真像是那福星之人。” 洛惊天同萧鳞对视一眼,很快便接受了这说法。 洛惊天垂眸,叹息道:“先前辛家那纨绔多次借他爹名号作恶多端,辛穆却不曾制止。老夫便知道他不算什么好东西。身居高位确为祸害!” 萧鳞捋着胡须瞅见一贯老实的老头子气的满脸通红模样,不由笑出声响:“莫说你了!我同几位武将曾多次上书提议,请陛下罢黜辛穆宰相之职。” “可他却将东域民生逐渐拔高的功绩拿出!陛下惜才未曾理会他先前之过。没想到这沈南公主一来,倒是直接斩草除根了。” 此言一出,洛惊天浑厚双眼之中竟多了丝担忧:“前任大祭司曾预言:福星至,国运昌!这公主马上便要返程回沈南,岂不是往后几十年年大运都要递给沈南?这可该如何是好?” 窗边榻上,一声癫笑传来。 “洛丞还真是个深谋远虑之人。”羽鹤回眸,眼神带些戏谑,“你们真以为陛下只为叫她送个骨灰?”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笑。 萧鳞、洛惊天两人面面相觑。 与萧鳞的沉思不同,洛惊天倒是个榆木脑袋,一脸老成道:“虽然能看出陛下对这位公主似有些不同,会不会只是碍于她公主身份,给些面子?” “今日我便觉得奇怪。陛下对她可是有求必应,甚至……还主动搭话,问起她的私事?”萧鳞也感觉出祁楚桉的波动,“先前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 经他这么一说,洛惊天倒回想起来:“谁不震惊?陛下眼中最是容不得沙子,宫里头那些个礼数之事,稍犯点差池可是大罪过。” “今日那公主席阶而坐,陛下居然跟着……” …… 第135章 并不是柔弱质子 阁楼中沉寂良久,白色长睫闭眼,墨黑发丝在月光之下异常圣灵。 两位老臣早就离开了。 羽鹤心中淡然明了。 福星怎会一直在一个地方停留? 既然来了祁国就必然有她未完成的使命。 想到这里,他心中竟开始有些期待。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容:“看来颖都……要热闹一阵子了。” —— 下午时,直到一众大臣小姐走的差不多了。司徒风几人也未见到沈笑微。 秦公公派人来报:“公主同陛下从后殿离开议事去了,晚些时候你们自会见到。” 金义蹙眉,拱手上前一步:“不知是所议乃是何事?” 那宫女摇头,“这个奴也不知。” 司徒风蹙眉,朝远处宫殿望去,层层士兵把守,不好闯入。 …… 外头有些寒气,无奈之下几人只好跟着下人去了宫里的侍从住所歇着。 宴席散去,祁楚阳便有棘手要务。 辛穆手中有些要职必须找人尽快对接,为此他早早去了奉天宫…… 离开前,不忘叫人带沈笑微去祁宫藏殿里游玩。 一国公主去了别国,哪有一日就归的道理?按照礼数自是要住上个七天到半月。 沈笑微没有拒绝,顺着好意在藏殿里看了许多未曾见过的稀奇玩意儿…… 后又去了宫中花园,祁楚阳还给她配了轿子。所到之处,宫中下人宫女皆放下手中杂活儿,行礼声不断。 见她有些累了,小太监极有眼力带着人去了奉天宫偏殿,备好茶点叫她好好歇息。 屋子里炉中熏着暖炉,暖气扑面而来,沈笑一进入便脱下披风。 环视一圈装潢金丽的偏殿 “等等。”红衣转过身去,叫住即将关门出去的太监。 小太监脚下一顿,弯腰问道:“公主还有何事吩咐?” “本宫的随从侍女现在何处?” “已经通知他们殿下一切安好,秦公公吩咐了下人替他们在宫中安排好住房,晚些时日殿下便可同他们相见。” 沈笑微喃喃点头,“那便好。” 太监退下后,没多久殿门口便传来请安的声音。 “见过陛下。” “这里没什么事情,退下吧。” “是!” …… 门被推开, 男人转过身子,将门关上。金冠束发之下,长发及腰黑色龙袍朝里侧红衣走去。只见他唇角微勾,眼底是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祁楚……桉?” 面前人不语,却越发近了。沈笑微心底有些发毛。他应当不会翻脸不认人吧? 笑声传来。 “殿下,这般紧张作甚?”再度抬眼,沈笑微对视上一双清亮的眼眸,祁楚桉嘴上笑着,露出那标志性的虎牙。 沈笑微拍了拍胸脯,闭上双眼叹几口气,抬头质问他:“你没死还叫本宫来给你送骨灰?知不知道你都快给本宫逼上绝路去了?” 几度笑音再次传出。 “我只是想寻个机会让你过来……”见他低头,脸色有些丧气解释道。沈笑微也不便多指责什么。 双手环胸在他身边绕了一圈,四处打量起来:“寻我?寻我过来做什么?” “当然是……报阿姊相助之恩。”龙袍扭身,长袖轻摆,白手覆腰间,玉带相衬的他少年帝王气质绝佳! “干嘛叫本宫阿姊?我又——” “你比楚桉大上两岁,自是可称楚桉阿姊的。”见他眼中真挚,沈笑微心底稍微放宽一点。 再度抬眸看他眼神中尽是疑惑。 他不是个无人可依的质子吗?究竟是怎么偷天换柱当上祁国国君的? “你是祁楚桉?那……祁楚阳?” 少年眼睫轻颤,知她会问。便耐着性子解释起来:“他弑父不假,在我预料之中。后来在我离开沈南之际,下令派人将他给诛杀了。” 红衣心中咯噔一下。 所以假死也是他的一步棋? 他从始至终根本就不是一个柔弱质子?而是来沈南掩人耳目的? “既然你已有了势力,为何还要入我沈南为质?”沈笑微想起什么,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你可别告诉我,你势力还不稳定,祁国便战败了?” 面前身高伟岸的男人眼眸变得暗淡,唇角轻启点头道:“正如你所言,刚有所起色便兵败了。我自是五位皇子中出身最低的那位,然后便被老皇帝和太子推了出去。” “大业未成,羽鹤夜观天象偷偷告诉我,宫中不久要遭变故,为了不暴露提议我可远赴沈南……” 祁楚桉低头见她沉重模样,突然想起什么,眼底闪过丝酸楚。 清润声音柔和,是外人从未听见过的:“说起来还多亏了你那驸马爷,不然……我定早早登基了。” 闻此言,沈笑微猛然抬头,面色有些尴尬,“哈哈,这么巧啊?这……谁能想到。” 祁楚桉眉心一颤,温柔笑道:“不过还好,未曾出现什么差池。” 了解事情前后起因,沈笑微正经思忖道:“本宫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不用你报什么恩。不过……这几日还得有劳你多多照顾。” 她眼眸忽的亮了起来:“有你这么个靠山在,本宫在祁国这几日,倒是横着走了!” “放心好了。” “咦?奇怪……”沈笑微脑海里突然想起两盒骨灰的画面,“对了!竹风呢?” 祁楚桉闻言一愣,虎牙又露了出来:“他护国有功,我自是不会亏待他。只不过……” “你来的还真是不巧,前几日他刚告假归家娶妻去了。听说他二人是街坊邻里,应该是青梅竹马。” “真的假的?”沈笑微惊讶的捂起嘴来,“那还真是要恭喜他了!” “……” 两人坐下,聊了许久。 秦公公进来提醒两人用膳。 在祁楚桉的强烈挽留下,沈笑微不得不留下,用了晚膳。 不知不觉屋子竟有些暗了。 吃的差不多了,红衣放下碗筷忽的看了眼窗外,昏鸦片片,记起时间来。 腾一下起身,“时候不早了,我该回住所去了。” 祁楚桉望向窗外,才发觉两人已经攀谈许久。 “已经安排好了,只管叫下人带你过去便是。” “好!那多谢了。”沈笑微客客气气行了一礼。 祁楚桉挥手,“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去吧。” “那好,告辞!” 殿门开了。 男人走到门外目送夕阳下那红衣背影。秋风刮过俏脸星目,直击人心。 若此刻沈笑微回头,便能看见身后之人眼中一览无余尽是偏执。 第136章 夜晚瞬息万变 天色将暗,身影在天边余剩夕阳的映照之下无限拉长。 红墙长长似乎没有尽头,沈笑微跟着小太监,心底发毛。 怎么感觉阴嗖嗖的? 东拐西拐没走多久便到了。见前面几人停下,抬头一看不可置信小退一步。 “凤仪宫?凤?” “这不是皇后住处吗?本宫怎么能能住这里?传出去岂不是不成体统?”红衣蹙眉急切吐露出心底想法。 谁料面前小太监却不以为不妥,规规矩矩解释起来:“陛下说了,后宫没有妃嫔殿下你住哪里都可以。再者皇宫有些宫殿常年上锁,无人居住,也就这里配得上您住了。” 沈笑微身体一怔,杏眼下划过丝不可置信。 祁楚桉居然没有纳妃? 竹风都成家了,他怎么连个皇后都没有? 该不会……因为他顶着祁楚阳的名号,又成天将人碎尸万段喂小动物,所以祁国没有女子敢靠近他? 见她脸上还有戒备,还在犹豫不决中。 小太监再度上前宽慰道:“您且放心,在祁宫无人敢议论陛下的作为,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反正住不了几日便该走了。 “那好吧。”沈笑微深吸一口气,“你去将本宫的侍女,侍卫们叫来。本宫使不惯其他奴仆,自己带的安心些。” 小太监听见吩咐,不敢不从:“是,奴这就吩咐下去。” 转而对身后宫女使了个眼色示意,那宫女屈膝行下一礼便跑开了。 “外面稍微有点凉,殿下还是先进去歇会儿吧!”太监伸手指向凤仪宫内请人进去。 “好,你带路吧。” 沈笑微跟着小太监身后还有些宫中下人,停在凤仪宫前院。 来到中庭,穿过廊下。 不知怎么回事,沈笑微蹙眉心中有股奇怪的感觉。 庭院里一两排灰褐色树木,分支较为婆娑,阴影之下,枝头尚有几片未落下的黄叶。 怕是她想多了。秋风萧瑟之际,绿树小草等万景色都该凋零了。 路过石亭,进入主殿,里头竟然亮着烛火。 沈笑微进屋,将披风搁置,坐到门口桌椅上等着绿萝他们过来。 …… “本宫乏了你们都退下吧,不用在这里候着。” “是!” 她打个哈欠,将跟着她的宫女、下人们遣散出去。 …… 待人来后,又吩咐金义领着侍卫们去了凤仪宫下人住所。 望着着庭院里只剩下沈笑微、司徒风两人 绿萝极有眼力退下,她是知晓宫中结构的,自己寻到离主屋最近的宫女住处。 四下无人。 司徒风眼睛细腻,大掌触碰她的耳廓,看见殷红血痂关切问道:“耳朵怎么受伤了?” 沈笑微会心一笑,拉着男人进了主殿。 “今日入殿便碰上祁国辛家那个纨绔子弟,那人好生流氓!上来骂我就算了还扯我玉坠子。” 红衣嘟嘴,顺势将他按到椅子上,坐到他腿上,一双小手环上他的脖颈开始诉说自己今日遭遇。 在他阴翳目光下,语气逐渐傲娇起来:“幸亏本宫反应快,差点将他手臂给砍断了……” 司徒风摘下面具搁置到座旁圆桌上,眼中闪过狠厉,转而又是一阵担心,仔细观察她全身上下:“耳朵还疼吗?可有伤到其他地方?” 沈笑微犹豫一下,摇摇头笑道:“他怎么可能伤到我?后来他被祁皇拖出去喂鱼了。可是吓死人了。” 沈笑微并没有着急告诉他祁国皇帝便是祁楚桉,而是先同他分享起其他趣事。 “你不知,今日宴席之上全程寂静无声!就连萧鳞和萧从砚也是不敢多言。” 怀中人嘟嘴,眼底闪过丝不爽,嘴上吐槽起来:“连歌姬曲目也没有,太无聊了!” 司徒风闻言,心头一颤,轻笑出声来。 俯身低头,脑袋在她脖颈间蹭了蹭。听她继续言语。 —— 与此同时。 傍晚黄昏,沈南京都城。 一排训练有素的黑衣刺客躲避巡逻士兵,在万家灯火里寻到阴暗角落,跳进一处后院。 三人把守,来者皆被打晕拖到角落里。两人持刀推门而入。 胖乎乎的厨子上半身系着做饭用的襜裳,手上沾着面粉,眼神只顾着手中面团,不知危险已经来了。 “怎么才——” 话音未落,脖子上瞬间出现渗人的冷刀。 蒙面黑衣人将手中利刃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森然笑道:“敢喊出声音,必死无疑!” “饶……饶命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 “少跟他废话!”另一个黑衣男子关上厨房门,上前将白日里买的杏花酥撂下,从怀里掏出纸和笔对他道:“将糕点配方写下,饶你不死!” “什么?”胖厨子满眼震惊,眼底惊恐,“这……” “嗯?”脖上刀刃锋利,微痛袭来,提醒他自己身在危险。 …… 看着他老老实实写下的步骤,黑衣人对视一眼,“你这厨房食材倒是不少,我二人现在就照着这步骤做这糕点,若是出来味道不对,就修怪我们刀剑无眼了!你自己下去跟阎王爷解释清楚!” 胖厨子双腿瞬间软了,“别!我记起来了!少些两个步骤,小的这就补上!” “快点!” …… 蓝秀坊后厨,黑衣人揣着怀中配方飞檐走壁离开了。 屋里胖厨子被二人五花大绑打晕在地。过了许久,门外被打晕之人醒来才将他解绑。 没多久。 蓝羽逛街回坊后,天塌了! 坊中,胖厨子发丝凌乱,狼狈坐着诉说方才情景。 若不交出配方,差一点小命就丢了! “究竟是哪个挨千刀的!敢偷我娘的祖传秘方?” 哐当,茶碗被他重重搁置在桌上,“明日便派人盯着各大坊,若出现味道相似的杏花酥立刻派人报官!” 小厮低头,“是!” 蓝羽扶额,心中苦涩万千。 离郁刚走没多久,就有人欺负他,简直是没天理啊! 司徒风那边已关禁闭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离郁那边现在如何? 自打,沈笑微一走,司徒风关了禁闭。京城里街上茶余饭后都是叹息。 慕容侯府与谢家还有蓝羽几人也只是偶尔府中相见,每次去时蓝羽都会带上沈笑微养的那只白狐狸。 卖消息小贩穷的快吃不起饭了,没了新鲜事儿,生意惨淡不少。 只期盼着公主能平安归来…… 第137章 恐怖对应 凤仪宫,寝殿内。 沈笑微向他介绍殿堂上那些官宦人家小姐。 “他们这里有位大祭司,眼睛是特别特别淡,那颜色像是墨里加了些水——浅灰色?” “为人也特别奇怪,我说个什么话他都要挑刺。简直就是个烦人麻雀,特别欠揍!” 说着沈笑微忍不住攥拳。 司徒风墨色瞳孔收敛,在她眼中寻找什么。终究是沉不住气,语气中透着质问:“微儿,不说说那祁君模样,是打算隐瞒为夫吗?” 察觉到司徒风眼神阴翳,裹着自己的手臂又紧了些,沈笑微心中咯噔一下,“你都看到了?” “嗯。今日宴宫台阶之下,众臣拥护。他朝轿子这边望了几眼。我便认出来了。”司徒风声音清肃,烛光映衬下面色如常,不知情绪:“聊什么了?” 沈笑微撇嘴,站起身子抬眼平视他。一双小手捧起爱人脸庞,柔声道:“没打算瞒你,我问了他如何从沈南当上这一国之——”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是绿萝! “殿下!” “您快出来看看吧!这外面……” 沈笑微两人对视一眼,望向门外阴影,起身。 门开之间后,院中只有绿萝一人。 “绿萝,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绿衣站在门口,颤抖的走到阶下看向四周,吞了吞口水:“殿下,一进这院子我便觉得似曾相识。方才又仔细查看一番,这里……” 沈笑微狐疑看了眼园中两侧枯树,确实有些奇怪。 “这里除了园中梅花树,与陈设简直与公主府的园子如出一辙!”绿萝慧眼识树,直接指出两处院子的不同之处。 !!! 记忆重叠沈笑微眼眶颤抖,她全部记起来了,院中石亭,路旁小石灯…… 除了那几树枯木梅花,各类枯萎花卉位置都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 梅花树? 这厢摆放? 是——沈南的御花园! 白茫茫场景映入眼帘,两人初次相识右侧便是几树梅花! 脑海之中浮现出祁楚桉龙袍加身模样。 红衣眼神恐慌起来退后半步,撞入司徒风胸膛里,扭脸望见男人,眉头紧蹙面色也十分凝重。 沈笑微小脸煞白,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惧,“风风……” …… 安抚完绿萝,回到屋子里。 她心中依旧心中惴惴不安,“他知晓我来的路上带了面首,若非问过萧从砚,便是在我们身边安插了眼线……” 司徒风坐在椅子上,眼神变得犀利:“不管是不是错觉,此地绝对不能再多留。” 男人面色不显担忧,心中有些慌乱。 他观察过祁皇宫错落有致,人不多却戒备森严,若祁楚桉不松口怕两人是难以出去。 红衣轻咬唇角,冷静下来俯身朝前,拉住他的手,金簪流苏在鬓边跟着晃动。 “我是沈南国公主,他又不想开战怎么会照你所说将我留下?别瞎猜了,我为人再和善也不至于帮两次忙就……” 招人喜欢上了吧? 司徒风懂她的意思,起身将人捞入怀里,心底总有种莫名其妙不好的预感:“万一真如此呢?” 沈笑微笑道:“在宴席之上本宫可是讲了,家中有驸马恩爱的紧。他祁国人都听见了!” 闻此言论,司徒风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手掌攀附上她的小脸,额头俯身触碰她的额头,“听你的,七日访国一结束我们便回家。” 红衣杏眼含春,唇角上扬,“好!” 将门栓放下司徒风熟络伺候她脱簪宽衣。 弯腰,沈笑微抱上床榻安置好。 烛光被他熄灭。帷帐落下,四周寂寂。 取下自己束发系带佩剑……搁置床架上。 脱下靴子钻入帘中,映入眼帘小人双手开敞一副拥抱状迎他进被窝。 司徒风躺下,将人像平日里那样拥入怀中,沈笑微走了一天,困的不行在他脖颈处寻了个熟悉的位置闭上双眼。 男人眼神迷离,朝她额头一吻,老老实实抵着她的额头睡去。 匀称呼吸声在空中,预想了那么多,两人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共同面对…… 翌日清晨,天色还雾蒙蒙的是司徒风一贯早朝时间。 昨夜睡得较早,沈笑微一大早上便醒了。 耳朵上传来明显触感。 察觉到有人在玩弄自己的耳朵,司徒风睁开双眼,映入眼帘便是罪魁祸首。 见人醒了,沈笑微勾唇,轻咳两声:“如此俊俏郎君,不愧是本宫的最爱!” 沈笑微的惯用话术一向能撩拨他的心弦。 这不。 男人耳垂上、下肉眼可见攀上红晕,预料之中的女人发出轻笑声在他在耳边回荡。 司徒风羞涩又慵懒将脑袋埋进她脖颈处,大掌作乱。 察觉到什么,红衣笑着推阻几下怀中男人,小声提醒道:“痒!哈哈哈……不许挠我咯吱窝……” 院落寂静,两人去了净房,洗漱的水还有用具一应俱全。 就是下人们还未起床,只有凉水。 外头秋风萧瑟,凉水洗漱怕她出去会生病着凉。司徒风弯腰拿起水桶便要去前院小厨房给她烧些热水来。 沈笑微自是知足,将人拦下。 撸起袖子拿起块柔软布料,用水打湿:“这水也不凉,要是叫凤仪宫下人看见你去前院灶房,有心人传出去,暴露身份可怎么办?” 红衣扬了扬手中软和的锦布:“洗漱用什么水不一样,要不要本宫伺候你净脸?” 男人愣神片刻,俯身将脸送过去失笑道:“那便有劳殿下了。” …… 见寝殿门敞开着,绿萝端着盆水便进来了。 “殿下!我来伺候您洗漱——” 一进屋便看见带着黑纹怪兽面具的男子在给沈笑微梳妆。 “绿萝,今日本宫起来的早,你先回去歇着吧!”沈笑微扭脸笑盈盈嘱咐道,身后司徒风在给她梳发髻。 闻言男人眼眸低垂,闪过丝得意之色。 绿萝面色一怔,俯身回她道:“是!” 乖乖端着脸盆退了出去。 没多久,沈笑微穿着得体。脸上是往日里那般精致妆容。 身后司徒风望着自己的杰作,心底十分满意。 第138章 各路出宫 两人出了房门往前院去,绿萝在廊下静候片刻,礼毕跟上。 “宫里下人已经准备好早膳。我已经嘱咐过:公主吃饭不喜有外人。眼下她们已经离开。” “还是你懂本宫!”红衣笑盈盈回眸,瞥见身后男人,愣了片刻。 司徒风勾唇,跟着夸道:“干得不错。” 绿萝看着两人背影,讪讪道:“奴应该的。” 用了早膳,祁楚桉便派人前来寻她。 司徒风知他喜欢新鲜事物,只不过自己不在身边,多少感到些遗憾。 沈笑微怕他身份被识破,怕是要引起另类风波……所以不敢叫让他戴面具,贸然出现在祁前殿。 外人看不见处,她依依不舍抱别司徒风,言语低沉:“风风……晚些时候见。” “好。”司徒风揉了揉她的脑袋,眼中透些不舍,“注意安全,碰见好吃的可以多吃一点,但是不能过度。切勿吃坏肚子,要受难的。” 沈笑微抬眸,唇角上扬乖乖点头:“嗯嗯!” 望着红衣出门而去背影,面具之下男人努了努唇瓣。心底叹息。 …… 过了许久,司徒风才转身。左拐右拐入了东院。 院子里,金义正在扎马步。 “吴嚣呢?” 金义:!!! 轻甲收起马步,拱手:“应该在……小厨房?” 院里其他黑衣死士知道他身份不一般,见状纷纷竖起耳朵,在金义严峻脸色之下却无一人敢跟着他。 司徒风慢悠悠进了屋子里。 将正在生火吴嚣从柴火堆里拽了出来,吓他一大跳! 面具在土灶台上,吴嚣起立倚靠在灶台前,小脸皱着一副惊魂未定模样。手掌不停拍自己胸脯:“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您找我有何贵干?” 司徒风眼神闪过抹精明,小声道:“今日本王要出祁宫,你身手还算可以——” “我?”吴嚣一脸拒绝,“开玩笑!我不行……您找其他人吧!我还生火研究菜谱呢!难得金统领同意……” 司徒风眯起眼眸,威慑打量他一番:“嗯?” 见人眼中射出针尖般锋芒眼神,吴嚣吞了吞口水瞬间改口:“哈哈!当然可以!大家都是……兄弟!” “这还差不多。”司徒风伸手,在他肩膀上拍打两下,肃然声音提醒道:“午时东门外会有交替军,昨日本王便观察到了。到时候提前出发……” “……” 说完计划,司徒风便出门准备去了。 吴嚣在小厨房愣了许久。 昨日只不过从东门路过一眼,他怎么观察的如此仔细? 不愧是大人物…… 不过大费周章出祁宫干嘛?晚上还得提前回来,这么麻烦? 吴嚣着实没搞明白司徒风的用意。不过跟着这么个将军,今后若能活着回沈南,他也算是有靠山了! 光是想想就激动! 简直就是“苟富贵,勿相忘”梦想成真! 他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 另一侧,祁宫,祁楚桉的私院里。 沈笑微大老远便被声音吸引住了。庭院里居然有伶人作曲弹奏琵琶! 琴音嘈杂错落,却急缓叙叙似在诉说心中情苦之事,人心随之颤动。 沈笑微来到亭中,抬眼望见祁楚桉正笑意柔柔看向自己,似乎盼她许久。 白衣金丝龙袍,着他之身温情儒雅又不失帝王威严。 见红衣来临两名蒙面琵琶女起身,抱着乐器朝她行礼。 沈笑微挥手示意:“你们继续弹你们的,不用管我。” “是!” 移步亭下。 祁楚桉早就起身来迎她。沈笑微方想行个礼节,才半蹲下便被他扶起来。 “你我还客气什么?快坐下听曲吧。” 见他手掌触碰,沈笑微惊觉抽出自己胳膊,不自在点点头:“好。” 落座石凳后,阶下琵琶声再度响起。 沈笑微抿了口清茶,顺势道出自己内心想法:“宫里无聊,午后本宫想出宫去玩。” “孤也是许久未曾出宫了。下午刚巧无事,陪你一起。”祁楚桉颜色纯亮,不似昨日厉目,如今在她面前很是轻快。 沈笑微闻言,慌忙摆手,“不用,不用!本宫自己去就行——” 祁楚桉面色一怔,声音有些变了:“怎么?嫌我会拖你后腿?” 底下琵琶乐器瞬间停下,周遭下人全部跪下,吓沈笑微一个激灵。 “怎么会,本宫只是……喜欢自己逛。”想到拒绝理由,她豁然从紧张情绪里出来,眼睛明亮有神。 “再说了!你身份特殊,大家都害怕你,和你一起出去岂不是人人看本宫脸色都变了?” 祁楚桉眼睛紧盯着她,神色一缓,龙袍白袖挥动,头也不回命令道其他人:“你们先退下吧。” 琵琶女几人行礼,同下人们一齐往外走。 待人离开。 祁楚桉单手托住下巴,诚恳望着身旁红衣:“无妨的,到时我会穿便衣,大家不认得我的!” 见她眼底不动声色,祁楚桉便自荐起来,打起感情牌,当起她的游导:“阿姊自是可以带上我的!我在这宫里也无聊了许久,今日难得有人陪着还能说上几句话!” “再者我对这祁都城还算了解,哪家铺子好吃、工艺品有特点……我还是稍微知道点的!” 十米远处秦公公一人静候,见皇帝如此模样不由心中大为震撼! 陛下对此人当真是不一般啊!这沈南公主竟有如此大的魅力,能叫如此阴暗帝王拉下脸面,也着实令人佩服! 今后自己可要小心提防,万不能得罪了她。 见他源源不断诉说,沈笑微心中百般无奈,今日若不带人出去,恐怕是要拉扯一番话了。 算了。 “那好吧。就当本宫带个地域向导……” 见她松口,祁楚桉眼睛清亮些,唇角扬起笑容满面,两颗虎牙乖的不像话! 这小子似乎知道怎么撬动他人心房,沈笑微扫了眼,点点头便扭脸欣赏起亭外风景。 祁楚桉也不恼,望她侧颜。 “昨日你所说糕点,我已经派人去寻了,明日晚些时候应该能吃上。” 糕点? 颖都离京城赶路不吃不喝最快也得半个多月,沈笑微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你祁国也有人会做杏花酥吗?”红衣一脸茫然看向他。 祁楚桉轻笑一声,长睫扑闪。“这个我也不知,味道应当是……差不了多少,定不会叫你失望。” 第139章 旧事牵扯 眼瞅着就要到午时,吴嚣换了身行头躲在东墙角一处假山后面,路过队宫女急忙压低头颅。 突然肩膀一沉,屏息凝神回眸一看,司徒风带着一包裹正弯着腰。 待这队人走后。 墙外来了换岗的士兵。 吴嚣耳朵一动,与身边着浅灰色轻甲的衣司徒风对视一眼,两人齐上轻功…… 出了宫门,找了处无人巷子落摘了面具放好到包裹里。 街上推车行人来来回回,络绎不绝。 “不是我多句嘴,咱这出来了,接下来去哪啊?”吴嚣捂着嘴小声询问道,小小的眼睛里尽是疑惑。 司徒风沉眸,“萧府。” 思索中,司徒风已然抬步走出小巷。 吴嚣跟着人走上街头,来到一处小摊前司徒风拿起个木头面具扔到他怀里。 自己戴上一个,将银子放下便走了。 “不用找了。” “多谢客官!您慢走!” 吴嚣将木头面具戴上,心底一阵吐槽。 还真是有钱人,跟他这种菜市场买菜也得讨价还价,舌战群儒也要多拯救出自己一个铜板的勇士,简直就是两路人。 “哎,等等我!”身后人小跑跟上。 …… 大半个时辰后, 萧府大院深处,一派寂静。 吴嚣忙的不得了,再度拖起来又一个被他迷晕的下人,放在拐角里藏好。 大功告成。 吴嚣拍了拍手心土块,找了处地方猫着。守着这里,有人发现便将人打晕…… 司徒风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只告诉他让他在这里等着,自己去去就回。 宅子深处。房梁之上隐蔽处浅灰衣发觉萧鳞去处。 屋子里传来浑厚的声响。 “你们去外头门口候着,午睡不得叫人打扰。” “是!” 伴随着屋门关闭,侍从下人到廊亭里站岗。 司徒风从侧面跳下,找到事先瞧好的窗子钻了进去。 屋里,萧鳞将擦好的佩剑放置桌上,突然屏风深处,里屋传来木头声响。 “谁?”萧鳞眼睛眯起,拔出佩剑,方想过去一探究竟。 司徒风摘了面具便大胆走了出来,肃冷外音色传入耳中。 “萧将军,别来无恙。” 老爷子一个瞳孔地震,走上前去擦了擦眼睛,“你!” “你怎么会在颖都?”萧鳞满心不可置信,转而又露出戒备姿态:“你来颖都做什么?” 司徒风挑眉,眼底晦暗不明。 “还能做什么?夫人入祁,本王不放心便跟来了!” 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回荡在屋里。 司徒风蹙眉,眼底闪过丝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萧鳞捋着自己半白胡须,抬眼不假思索回忆起往事:“先前老夫连失六城,众将教我退归。” “谁知……造化弄人又逢发妻意外离世,老夫郁郁寡欢一心跑去前线奋勇抗敌,孤注一掷一心求战死!” 说着老爷子眼中满是伤怀之色,“司徒将军,你可曾记得当日之语?” “你说我:为一女子丢弃性命,这就是祁国所谓三军将士崇拜的统帅。后来,你派人将我捆绑扔回祁营地,结束了这场荒谬赴死……” 萧鳞眼中闪过丝笑意,声音陡然提高,“现在你……不也是如此?哈哈哈……” 司徒风蹙眉,瞪了眼这烦人老头,声音凛然:“怎么?你就能见得你夫人赴死坐视不理?” 萧鳞身体一顿,突然想到什么一脸可惜的望向他,心底一颤还是忍不住提醒他:“将军还是快快回沈南去吧,公主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危险。” 老头子并不知晓司徒风是同沈笑微一起来的。只得劝诫他不要以身犯险。 奈何男人已经猜到他的用意,他来此地便是要从萧鳞这老臣口中探讨些虚实出来。 司徒风皱起眉头,上前一步。 “萧将军叫本王快些回去?你的意思是我沈南公主此番有可能回不去了?” 哎—— 萧鳞背对着他发出一声长叹,站在摇头眼底也是无可奈何,“殿下优点太多,昨日宴会又缓和了我祁国堂屋君臣关系!眼下她是唯一一个能讨陛下一笑之人。” 说着萧鳞微微扭头,直言不讳道:“陛下若有立后的意思,我等老臣也是无人敢阻。” 此言一出,司徒风心中怒气燃起,拎起来他的衣领将人向后扯:“他在你们面前说过此等荒谬言论?” 见他如此癫狂模样,萧鳞老腰撞上身后桌椅一瞬间慌了神,顾不得身体疼痛,急忙解释起来:“司徒将军你先冷静一下,这些只不过是老夫的猜测罢了!陛下还未说过!” 司徒风冷哼一声,将人松开,不情愿拱下手。 “萧将军还是少说些胡话,本王容易当真。” 老爷子松了口气,见他坐下殷勤给他倒了杯茶水。 坐下。 手指轻点着桌子细细道来缘由:“陛下后宫没有嫔妃,老朽只是听闻离郁公主住进了凤仪宫,才做出此番猜想。还望将军见谅!” 闻此言论,司徒风拿着绿莹茶杯的手猛然一顿。脑海里闪过几频画面声音: 绿萝在庭院里满脸恐慌:“这里除了园中梅花树,与陈设简直与公主府的园子如出一辙!” 画面一转,公主府院子里: 苍暮站在墙上。 “王爷!抓到活口了!” 死士咬舌自尽,尸体滚落院中。 苍暮跳下墙将黑衣上下搜索个遍,从怀里的图纸取出一方图纸,才画了一小点。 眼里惊讶之余,连忙跑去呈给自己。 上面赫然是——院落图纸! 司徒风猛然抬眼全部记起来了,沈笑微的声音响起: “那是什么?” “本王的肖像画。” “是嘛,给我看看!” “不准看!丑死了。” …… 思绪慢慢回笼。当时司徒风只是猜想,祁国歹人想画地图趁着夜晚防备不够进来行刺沈笑微。 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萧鳞见他呆住,还以为他心伤了不忍心打扰他的沉闷。 啪—— 突然身边有了动静,男人将茶杯重重置于桌上,冷着脸看过来。 “本王斗胆问将军句话,这凤仪宫是何时所建?” 壮实老头低目沉思,“老朽记得……似乎是半年前?陛下下令要凤仪宫。后来花了好些时候才建成完工。” 第140章 将军竟如此有趣 萧鳞叹了口气。 “当初,老夫同几位大臣都以为他要选妃立后。谁成想……建成之后此事便没了下落,我们也不敢多问呐!” 司徒风眼眸深沉,脑海突然闪过两人扑倒跌入闺房的画面。 忽的反应过来什么。 墙上那涂了强劲迷药的银针? 男人后知后觉霎时间戾气冲天,瞳孔里填满怒火。 那时他又怎会料到,有人想将沈笑微从他身边给掳走? 咔嚓一声脆响! 右手中绿莹茶杯碎成几片!茶水冲淡红艳血液,流淌在桌上粉红一片。 “好你个祁楚桉。” 刀人的眼神、阴暗的声线着实吓旁边萧老将军一跳。 “哎呦!将军不用太过生气!” 萧鳞起身,蓝色背影匆匆进里屋柜子里翻找药瓶箱子,边走边道:“陛下虽整日一副不好惹模样,却是个君子。若是公主不愿他必然不会强留的!你啊……还是快些回国去吧!” 一阵哼笑传来。 “回?本王就这么一个牵挂你叫我撇下她走?” 司徒风闭上双眼尽自己最大努力平息心中情绪,陡然睁眼扭脸讽刺道:“不愧是祁国的老将军。都这般时候还好意思说他是个君子?” “本王可未曾见过,主意打上有夫之妇家的君子!” 萧鳞笑着快步朝他走来,手中是方才从柜子里取出来的药瓶绷带,“将军此言差矣!公主福禄双全,明媚周天!大家都看在眼里!若是能留我祁国陪伴陛下左右,也是件好事啊!起码沈南与大祁百年之内难再——” “住口!一派胡言!”狠厉的眼神杀到脸上,萧鳞摇头噗嗤一笑。 “你这老头倒是这般不可理喻!本王尚在,还未咽气!若你发妻叫人夺去,也能如此玩笑?” 见他气极,萧鳞叹了口气。 而后像个老父亲般将他右手掰开,细细清理血中破碎瓷片。眼中闪过丝可怜之色,还是忍不住劝他:“年轻人不要这么不懂得变通。你啊!还是看开些吧!公主殿下来时还带了面首,想必你还未曾听说吧?现下就住在祁宫之中!” 闻此言论,司徒风坐着不由盯着他发愣。 萧鳞用剑将多余绷带砍掉,随手扔到桌上。 包扎结束,便看见他发呆模样。不由笑着低眉小声调侃他:“依老夫看你这明明就是单相思啊!不若你便让公主自己抉择。” 司徒风闻言冷哼一声,掌心还裹着白布的右拳猛然砸向桌面。 “就算如此,沈南那边陛下、太后也不可能将公主送来和亲。” 谁料萧鳞这个老人精最喜欢接话茬,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将军此言差矣!万事万法皆比不过一句‘愿意’。老朽倒是觉得,既然是至亲之人,那一定会希望殿下她过得幸福才是。” 司徒风看向里屋老头眼底闪过丝狠毒,面色依旧带些愠怒:“萧将军说了半天,话里话外一句一字,尽往本王身上捅刀,还真是劝人和离的一把好手啊。” “不开个劝离之所,都对不起这世上谎话连篇的媒婆!” 哈哈哈哈…… “老夫实在是看不出来,司徒将军如此会隐喻,竟还是位有趣之人!” “早先老夫听闻你二人感情极好,直到我儿从砚告诉老夫。离郁公主来祁路上还带了个精致白嫩的面首郎君。” “从那刻起老朽便懂得了。”萧鳞叹了口气,眼底苦涩,“将军不必伤感,老夫一生还难守一人,更别提正儿八经生在帝王家的公主了。人家什么样优秀的美男未曾见过?” 司徒风蹙眉,眼底闪过丝嫌弃:“萧将军还是不要拿这套说辞评判他人了。人都有眼拙之时。不知真相看不清楚的东西太多!还有……你又怎知那面首不是本王所扮?” 萧鳞见座上之人模样真切,大脑瞬时间一片空白。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境。 想起什么。猛然回眸向下退后半步,拘下一礼。 “萧鳞不是不义之人!眼下皇帝已然知晓公主身边有面首之事,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将军速速离开颖——” “本王猜猜?你那就是那个通风报信之人?” 萧鳞一口老痰差点上不来气,甩袖猛烈咳嗽几下,急得跺起脚来:“老朽又……咳咳……怎会知晓那面首是你?” “听我一句劝,别回去了。万一你被陛下剁成肉泥喂……” 见他不动如山,面色同方才一样。 老爷子知道自己难以改变他的想法,长叹一口气,甩袖负手。 哎! 司徒风起身,右手心缠着白色纱布拱手向前。“玄明心中有数。此番入颖都,完全是同微儿一起。来过此地还请将军保密。” 萧鳞抖动双手,蓝色衣袖后敛,将人扶起,眼中有些悲悯:“放心吧。既然知晓了原因,老朽权当未曾见过你。” 见人转身,要朝屏风后走。 萧鳞右臂向前,忍不住喊他,小心嘱咐道:“司徒将军!我大祁好不容易有了位是爱憎分明、关心民生的君王。为了两国和平,你……心中可要有分寸啊!” 司徒风脚下一停,眼珠子带着睫毛轻轻扫动未曾回答他,头也不回的原路返回。 …… 与此同时。 祁楚桉着白色衣裳,跟着沈笑微到了宫外。 “前方街道便是竹园南路,那儿有家特别的凉糕铺,口味新奇独特香醇可口,你应是会喜欢的。” 身旁指路人面若朗星目光如炬很是殷切,两颗虎牙映人心窝,搞得沈笑微瞥开眼心底有些逾举,只得口中不停道谢:“哈哈……还真是托你的福了!” 沈笑微自己心底没什么,只不过瞥见祁楚桉如此目光,心底总是会有一丝错觉不得不叫她多想。 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红衣灿灿,头上簪着根玉簪。 祁楚桉像是事先打听好似的,配了个玉冠。 秦公公跟在两人身后,一些暗卫乔装随两人步伐不动声色的在人群中前行。 前方拐口处,一群孩童突然出现,手里拿着不同花色的纸鸢、相同的书本,穿过两人跑向后方。 突然冒出孩童来,吓她一个激灵!红衣袖轻拍着小心脏,松了口气。 背上轻度安抚,叫她心中一惊,连忙侧身躲开一点。 第141章 君子小乞儿 祁楚桉看向路中来回穿梭的小孩儿,眼底闪过丝寒意,扭脸时面色尽显关切:“没事吧?” 沈笑微摇头,不动声色的将他的手按下。 “小孩子朝气蓬勃还蛮可爱的嘛!就是个子低些,拐角处过路注意些就是。我们走吧!” “好。”他点头。 话音刚落,红衣提起裙摆朝前去。 祁楚桉瞪大眼,伸出手护她:“小心!” 刹那间,沈笑微迎面撞一个小乞丐,后退一步。 红衣低头定睛一看,是一个身着破烂,眼神却十分明烁的小乞儿。 只见这小孩儿高至她腰间,似有七八岁模样。 左手腕上方小臂挂个木篮,里头搁着两束红色野月季,旁边还有只磕掉一块小角的瓷碗。 半角书本崭新搁他怀里,与其形成鲜明反差。 见两人头戴玉珠,衣着不菲,应是大户人家。 小乞儿眼神诚恳,面不改色推销起自己的花束:“公子与夫人可谓是郎才女貌,今日外出想必是游玩增进感情的!公子可要给您夫人买束鲜花?这些可都是新从山上摘取的!” “你二人实在养眼,给您便宜些两文钱一捆!如何?” 沈笑微心中一惊,陡然蹙眉摆起双手,“你误会了!我们不——” “剩下的我全要了,不用找了。”祁楚桉从衣袖里掏出袋钱。 怎料面前小孩儿蹙眉,双手拱起向前一拘:“多谢公子好意!不过……这钱我找不开也不能收。” “私塾先生讲了,做人要有原则,我定是要当君子的!这钱我找不开,花就当我送你们了。” “私塾?”沈笑微面色疑惑,心中甚是不解。 上的起私塾,不是富贵人家也是普通人家,依她观测这孩子蓬头垢面,眼睛明亮全身上下就数怀里的书与花朵干净。 只见那小乞儿低头,忽的观测到红衣罗裙巧至地上一厘,不是祁国款式。 “想必夫人你是外地人吧?” 沈笑微心中一惊,还未开口反驳,身边白衣笑问他道。 “你是怎么得知的?” “私塾先生说了,沈南国女子裙服稍长,方才低头时我便看见了。” 沈笑微面色狐疑,杏眼微眯:“私塾?既然上的起私塾为何衣服却……还来当买花童?” “您有所不知,我们祁国有免费私塾,即便是我这样无父无母乞讨为生的乞儿也能领新书,还能跟着先生一起学习!” 小乞儿扬起笑容,脸上挂着骄傲:“新君上任以来便有此规,这可是其他国家不曾有过的!” 红衣身子一怔,扭脸看向旁侧温文尔雅之人。 “这么说你们新君还真是位体贴民情的君主。” 见他点头,沈笑微又笑着纠正他:“方才你讲错了!本姑娘可不是这白衣小子夫人,我夫君在家等着我呢!” 说着,在小乞儿震惊慌乱的目光中。沈笑微将钱袋子打开,拿出几锭银子放到他的木篮子里。 “这两束花我都要了,先别急着推辞,以后我出门哪天想买花便来寻你,这笔钱就当是我提前入账了!” 起身后,沈笑微眉眼含笑。 小乞儿反应过来,扬起笑脸拱手,“多谢夫人,那您便是我第一位长期客人了!” 祁楚桉眼神晦涩,抿嘴一笑,俯身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我就叫小乞儿大家都这么叫的,听的久了也习惯了!” 说着他指向西边方向,又道:“你们不用担心我跑路。以前我四海为家,现在就住在私塾旁边角落里,已经安顿下来了!” 小乞儿想起什么,右手攀上脑袋,“既然公子你不是这位小姐的夫君?那是?” “他是我……胞弟!对!”突然想起什么,沈笑微眉眼带笑,向他请教起来:“我们出来寻些小玩意儿,小君子可有什么推荐的?” “嗯……”小乞儿眼睛明亮,右手攀上自己下巴,学着夫子模样低眉思考,突然灵光一现扭身指向远处。 “前方过两条街,便是上陵路,那里的古师傅爱好做一些奇奇怪怪的福物件。各式各样各种颜色都有!你们可以去他老人家的摊位上看看!” “好!多谢了!” …… 身后巷子中,两身形细长之人在草垛旁。 吴嚣两人一出萧府,路过此竹园南路便察觉出四面八方暗处藏人。 特地躲开暗卫,两木头面具暗望远处中心位置。 人群嚷嚷之中,袖口藏有暗器的侍卫四散在各家小摊前。 吴嚣不解的挠头,“究竟是何人物?出门还要带这么多大内高手?” 人群之中,司徒风望见红衣背影,眼底浮现抹喜悦,一眼万年。 司徒风迎面穿过群乱跑小孩儿,修长手指抚上面具。 秦公公一脸欣慰望着前面红、白两人。丝毫未注意到身后两步外。 四散侍卫不动声色扭脸,暗自观察这个戴着木头面具的男人。 司徒风见沈笑微身边跟着白衣,周遭一切声音都变得恍惚。 远处声音回荡在脑中。 “公子与夫人可谓是郎才女貌,今日外出……” 突然手臂一紧,是吴嚣。 “少爷,不要贪玩回去迟了夫人又该唠叨了!” 司徒风佁然不动,敛目看向两人前只露出破烂衣角的小男孩。 直到下一秒沈笑微慌忙解释,你误会了…… 男人终于有所动作,顺着吴嚣拖动力气走了。 司徒风一步三回头,直到进了巷子再也没了两人视线。 “方才差一点就露馅了!”吴嚣摘下面具,愤愤拍了两下手掌,“不是我说将军你怎么一见到公主殿下就走不动道了?” 男人眼底闪过丝阴翳,看傻子般看他,“废话。你家夫人同其他男子出游,你放的下心?” 面前人听见后明显愣了几秒。 “不是?您这也太敏感了吧?” 吴嚣双手掐腰,掀起眼皮子中有些笑意,撇嘴道:“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不就是殿下身边多了位,咳咳……丰神俊朗的男子?” 话音刚落,司徒风抬脚从他身旁路过,丢下句:“本王简直是对牛弹琴。” “哎?你等等我啊!”吴嚣慌里慌张将手中木脸面具戴上,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再说了,我还未成家立业呢!” …… —— 与此同时。 沈笑微告别那小乞儿,两人决定先去找古老头再去凉糕铺子。 就这样穿过竹园南路,顺着小乞儿的话两人一路来到上陵路。 这条街坊不同于方才的竹园南路,此刻这边人流较少,只有少数赶路之人。 身后侍卫见状站的更加散了些。给两人预留出足够的相处空间。 第142章 古灵精缘分记 摊位之上,好生奇特。 全是些沈笑微见过,却被作成稀奇古怪的民间小玩意儿。 旁边筐里头竹竿斜放,上头挂着些松塔掺着些小果壳成束在微风吹拂下。 果壳轻轻碰撞发出空灵的声音,好似铃铛却比铃铛声音更加悦耳,似有股置身于自然般的感觉。 用木桌拼凑摆成的摊位上,各色风干草木……应有尽有。 摊位前布衣躺椅之上,胡子系成麻花状,瓢扇遮眼的老头子正哼着小曲,晒着秋日午后清闲阳光。 突然耳边传来句问声:“可是……古老爷子?” 一个机灵半坐起身来,脸上瓢扇滑落,古老爷子眯着双眼,映入眼帘抹艳色身影。 “……嗯呐?正是是老夫!” 余光之中扫了眼跟随她身边那白衣公子。 两人容貌阳下发亮,衣着光鲜气质倒是非凡。看的古灵精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沈笑微左手拿着红艳月季,右手伸出手指,摸上桌旁竹竿之上斜挂的松果束,笑着扭脸向躺椅上之人问道:“这叫什么?声音倒是不错。” 古老头第一次见眉目间如此平和富贵人家的姑娘,轻咳两声掉落身上的瓢扇捡起,整理下自己身上的布衣。 手里拿着扇子,军师似的笑着介绍起来,“姑娘手中的,乃是老夫用松塔和果壳串在一起制成的风铃。” “将此物挂在房梁之上,打开窗子。只要有风刮来便能发出声响。声音空空有助眠之效!可比那些个药物还管用些!” 祁楚桉目不转睛看着她摘下这串果壳铃,左手掂着花捏住绳索最上端,右手在果壳里找出中间个头最大的那松塔。 “松子呢?” “塔中不是该有松子吗?” 两人异口同声发问。 哈哈哈哈哈…… 老爷子笑的面色红润,颇有副预料之中又兴奋模样。 祁楚桉与她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不解。 坐上上古老头捋着自己编着麻花小辫儿的胡须,放下手里瓢扇,手指掐算着:“算上两位,应该有……两千四百五十……七位客人问过老夫了!” 古老头笑嘻嘻起身,介绍起来:“每年秋季我都会制些这种风铃。高山之上松鼠们要提前过冬,自然捡的时候里头已经没有果子了” “噢,怪不得本……我没看见松子。” 沈笑微笑盈盈点头,举起松塔铃在自己耳边晃晃,哗啦哗啦—— 还真是好听! 祁楚桉看的出神。 揣摩过来他这番言论,唇边浮现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与古老头攀谈起来:“你是……在遵循自然之道?” “是啊!”老爷子面色突然顿住,“先前似乎未曾见过二位,两位怎知老夫姓古啊?” “是小乞儿告诉我们这边有好玩的!我们便过来了!”明媚的声音钻入耳中, 古老头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沈笑微手里头娇艳的野月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野月季还是上午老夫带他上山一起摘的!” 沈笑微手里掂着风铃,面前摊位眼花缭乱。 突然,她瞥见桌子外缘有一拳头大小的玄色多面体。 多孔工艺却十分繁琐,外有垂木可以将它抬起来,里面还有颗红珠作灯芯,似乎是……灯笼? “这小灯笼倒是好看!似乎不能点灯,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这个啊!是老夫在山上捡的大块鹅卵石所制——八巧玲珑灯!” “八巧玲珑灯?”沈笑微伸出根手指头细细数了下,“还真是八面!” 古老头思绪万千,仰面回头忆起往昔:“半年前,老夫入北山深处,也是头一次见如此之大又晶莹剔透的鹅卵石,玄白两块,一起捡来后,耗时许久才雕刻完工。” “八巧玲珑灯,虽不可照明,要说寓意嘛?还真有一个!将此盏放于床外檐之上,可祝夫妻二人心有巧嘴玲珑八方,有言开口顺心百世!” 沈笑微呼吸一滞,杏眼溜圆,惊呼一声,将手中松塔铃丢下:“这意象不错!我要了!” “嘶——” 古老头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眼,笑着嘱咐道:“夫妻二人一盏即可!仅有玄、白两色,姑娘选一个吧!” 玄色灯在阳光下黑里透红,沈笑微越看越满意,打开自己钱袋子递过去,笑道:“就要这个!” 祁楚桉望着那桌面上未曾被掂起的白色玲珑灯,见她如此模样,似是是照着那玄衣将军喜好挑选。 心中有些沮丧。 想起什么,嘴角又扯出抹笑,“那盏白色的,我要了。” 古老头眼睛一震,瞬间明白两人不是夫妻关系,笑着赔礼道:“瞧我,老眼昏花了。还以为你二人关系非常是一家的!” 沈笑微闻言愣神片刻,反应过来立刻撇开关系”“老爷子说笑了!我夫君还在家中等我呢!” 祁楚桉似没听见一样,略过此话。接过古老头递过来的白色玲珑灯。 …… “告辞!” …… 世间人忙碌一日总要在暗夜前回到自己的一方天地。 夕阳之下,四处都是归家之人。 小乞儿掂着竹篮筐来到上陵路,看见正在收摊往店里去的老爷子,兴致冲冲快步跑过去。 “古灵精?今日可有一对客人前来找你玩?” 老头子手下动作一顿,掐腰抬起头来。右手抖了抖腰间鼓起的钱袋子,“那两人非比寻常,你小子!怎么认识的?” “路上碰见的!” 小乞儿眼睛眯成一条缝扬起笑容,手中摊开是沈笑微给他的那些银子,声音稚嫩而坚定,“古灵精这些钱你帮我存着!我回私塾那边没地方藏,容易被其他人抢走。” 古老头眼睛忽闪一下,弯腰凑上前去:“哎呦呦,不得了啊!是上午那对贵人给你的吧?” “嗯!” 那对? 小乞儿想起沈笑微的话,不禁笑着问道:“你是不是也将他们看成夫妻了?那美娘子说了他们是姊弟!” 古老头手指敲打着桌面,笑着反问面前半趴在桌上精明的孩子:“你信?” “老夫倒是看出来那公子心悦红衣姑娘!啧啧啧只可惜,人家心有所属啊!” 小乞儿点头,不可否认思考起来:“单相思吗?话本里头似乎都是这么写的!” “是啊!”老爷子捋着胡须,叹了口气,“人算不如天算,没缘分便是如此啊!” 第143章 缘分之题 “瞎扯!缘分什么的不就是话本文人胡诌的意象吗?说到底还是在人为好吧?” “你年纪小,老夫不跟你理论……” “本来就是如此啊!我倒觉得人家跳出世俗也无妨。在喜欢的人身边单相思,也好过带着颗封印的心去祸害其他人吧?”小乞儿仰面,“古老头?你觉得呢?” “老夫一辈子光棍……不知道,你问别人去。”老爷子将他手中银子拿走,搬着自己的竹筐进了店中。 夕阳下。 小乞儿摇头晃脑扭身,站在那里背靠桌子,安静观察起这宽敞安静的街道。 微风吹过,松塔铃左耳旁轻动,净化一切杂念。 今天一日,各有热闹。 洛府门匾灿熠。 洛惊天坐在主座之上,想起昨日带着人马去辛府抄家。 辛穆正中壮之年,半日内便似老了几十岁。虽然他为人一般。 一同处事这些年,自己也只求陛下收回他手中权力,没成想一下子辛氏倒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个辛绝牵扯下这么多人的命运,倒还真是还真是可惜了。 今日上午辛府门前,辛穆跪地求他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老头子褪去官服,白柳发丝锤在额前,一身狼狈,浑然浊眸抬起定定望着他声音颤动:“小女无双,自幼虽然懒了些。可……为人心丝善良单纯,绝无害人之心!今日我辛家落寞,她母亲昨日受了绝儿死讯刺激,撞墙后便撒手人寰。” “若留她一个弱女子孤苦无依在此颖都为奴,老夫实在是走投无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赌上颜面,恳请丞相念你我多年共事之情,帮帮她吧!” 说罢一连磕头落地…… 洛惊天文人之心,上前将人扶起,当即蹙眉应下。 “老夫答应你!” “多谢丞相!” …… 晌午时分,颖都城外荒郊野岭处。 辛无双头上无簪,浅紫衣沾些泥土,小脸黑乎乎的,发丝也十分凌乱在官兵的监视下刚寻了处荒郊野岭将母亲葬了下去。 眼中无神,上手将坟堆上的土压上一压。起身拍了拍手心泥土。 转过身来,平静对两位官兵道:“走吧。” …… 突然远处跑来队人马,将人拦下。 “洛丞有令,将人带回洛府不得有误……” 周遭瞬间变得模糊。辛无双一时间愣在原地,未曾反应过来。 “……” —— 来到洛府。 洛伯父给她寻了处安静院子将她安顿下来。 还给她配了下人,叫她在安心等些日子,便能脱离奴籍,届时他会在外给她寻个住处生意,她便自由了。 辛无双得知是父亲拉下颜面替她求来的,瞬间心底难受起来。 送走洛惊天后,她呆呆坐在自己小院里,望着天际。 颇有种人生大起大落的感慨。 —— 洛家门堂前。洛惊天召集家中亲眷,嘱咐起来。 “无双她暂且要住在洛府一段时间,眼下户籍吏部那些人怕陛下追责,要她为仆些时日才敢放人。” 话音刚落,就有不满之音浮现。 洛辰无双手环胸,眼眸不解,“爹,你留她做什么?” 洛惊天身旁衣着简朴的夫人拧眉,“辰无,不准多嘴!” 洛惊天掀起眼皮子瞪了眼他。 扫了眼他的一双儿女,嘱咐道:“无双住府上这段时间,你们不许去扰人清净!若是叫我发现谁敢欺负她,等着家法伺候吧!” 洛熙月在旁边点头,乖乖答话,“孩儿记住了。辛姐姐住府这段时间,若有难事孩儿一定会细心帮助的!” 洛惊天点头,“这样才对。” …… 午后两人方才走出堂厅,洛辰无便吐槽起来:“你干嘛要帮那女人?平日里她可没少讽刺挖苦咱俩!” 洛熙月想起什么,摇头捂嘴轻笑:“兄长干嘛拉上我?明明就是兄长有时候废话太多,才总惹得姐姐不痛快——” 说着洛辰无便撸起来自己的白衣袖,恶狠狠掐腰:“小爷才不管!既然到了小爷地盘,还是奴籍看我怎么收拾她!” 远处远走匆匆背影,洛熙月忍不住蹙眉,提醒起来:“辛姐姐她虽嘴上不饶人,但对大家都挺好的。兄长就别去烦她了,小心父亲家法……” —— 一方天地之间,变幻莫测。 宫里头红墙无尽。 沈笑微满载而归。 左手拎着两袋凉糕,一串糖葫芦,底下两根手指坠着松塔铃;右手掂着大雁纸鸢,八巧琉璃灯在手,还攥着小乞儿那红艳月季。 拒了共进晚膳之请,拜别祁楚桉两只手又避开下人的帮忙,蹦蹦跳跳撒腿跑的飞快。 秦公公忍不住好心多嘴;“公主慢些跑,小心摔着!” 沈笑微头也不回笑着答道:“放心吧,本宫又不是小孩儿!”随后,朝凤仪宫方向跑去。 望着红衣远去背影,秦公公回眸又瞥见祁楚桉微笑脸色,心中欣慰万千。 只要这公主在一日,君王心情好连带着对下人们脸色也有缓和,自己松快多了,这感觉还真是不错! 白衣眼神晦涩,望着远处人左拐入了凤仪宫大门,彻底消失不见,声音变得清肃:“来人。” 秦公公反应过来立即上前去。 …… —— 穿过前院、中廊、花园,果壳铃铛的声音清脆响亮,在院里回荡, 沈笑微直奔凤仪殿里院寝殿里。 推开屋门,最里头窗边书桌前。换了侍卫黑衣,男人正心不在焉的读书。 忽然门前一亮,司徒风回过神来,紧接着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唤。 “风风!我回来了!” 司徒风望着天光处那双炙热兴奋的杏眼,心蓦然慢了半拍。 丢下手中书卷将要起身,人已经关上屋门跑到桌旁,果壳触碰桌子的声音哗啦哗啦。 司徒风寻声扫了眼桌上纸鸢等战利品,心中酸酸的。 “你手怎么了?”沈笑微蹙眉看着他右手中缠绕的绷带。空出的小手方想触摸查看便被不动声色他躲开。 “无妨,今日练剑不小心擦破点皮。” 司徒风面不改色,抬左手想将她揽入怀中抱住。 下一秒手掌被她抓住,塞进来一串东西:“喏!给你带的糖葫芦!” 笑倚春风,一双灵眸期待的盼着他的眼,小手带着他的手掌,将那串晶莹剔透的红色糖葫芦递到嘴边,“快尝尝!我特意绕了一条街给你挑的!” 第144章 爱意琉璃灯 纵使司徒风脸色冰冰,此刻心也被撬动了。低头乖乖咬下颗糖葫芦。 沈笑微笑着,兴致冲冲将人拉到跟前。从桌上拿起一大串松塔铃,举起来在他耳边来回晃荡几下。 “你听!” 果壳相撞的声音倒是悦耳。司徒风将手中糖葫芦啃下一颗,含在嘴里先行回答道:“声音特别,这风铃倒是与众不同。” 喂她吃了几颗糖葫芦。 司徒风绕步坐到书桌红木椅上,敞开双臂坐等着美人入怀。 沈笑微会心一笑,放下手中风铃坐到他怀中。男人唇角勾起腾出来的左手自觉环住她的腰肢。 突然想起什么,她俯身向前。将书桌上纸鸢扒拉开,拿出古老头做的八巧琉璃灯。 玄色小灯中心镂空有一红色烛心,上下两底密封状,还不足他巴掌大,天光白处玄里透红。 司徒风回忆起来……先前读过的那些个工匠录文。不确定看向她道:“这是‘八巧琉璃灯?” 沈笑微瞬间面露惊喜,坐直身体惊呼:“你竟然知道!这可是我特意买的,好看吧?” 司徒风眼中划过抹笑容,将手中糖葫芦投喂过去,嘴上实诚道:“好看的。” “那老爷爷说了,这琉璃灯有福意,能叫夫妻心意相通,有口易言!”说着,她举起双手将玲珑灯笼找好位置,放在男人漂亮眉目前。闭上左眼,俯身探去,透着打孔面观望对面司徒风的眼睛。 左侧眼眶周圈冰冰凉凉,男人唇角勾起,一动不动由着她的性子来。 直到沈笑微彻底将眼睛覆上,左眼随之一片漆黑。男人轻颤着笑起来,声音爽朗中带着疑惑:“看得见吗?” 沈笑微摇头,刚起身便看见小灯芯后那只好看的眼眸。 后知后觉被自己给蠢笑了。 沈笑微再度俯身向前在灯前几厘处停下,闭上左眼朝里头瞄,兴奋道:“这样便看得见了!” 夫妻两人幼稚的在玲珑灯中单目对视,望着那双深邃眼睛,她的心不由心跳加速起来。 耳畔传来声疑问:“微儿都望见些什么?”话音未落,灯里男人的眼睛已然开始透出丝期待。 “望见一个……喜欢生闷气的小气鬼。”将手放下,沈笑微笑眯眯朝他唇角落下一吻,“你说说,我讲的对不对?” 司徒风愣神片刻,不怒反笑。 “倒是贴切。不过——” “不过什么?”红衣向前,从男人投喂过来那木串上咬下最后那颗糖葫芦,抬眸狐疑反问道。 “那惹我生气的罪魁祸首,可是位不折不扣的坏痞子。”司徒风敞开心扉,温柔笑语形容她。 正准备看她笑容,却见沈笑微挑眉将手中玲珑灯笼搁置到桌上,双手环胸,一副审讯模样。语气却温柔至极:“糖葫芦也吃罢了,便说说吧!今日那坏人干了什么坏事?惹你不高兴了?” 司徒风眼前一亮,闪过丝不可置信,与她对视而后迅速侧目躲闪,轻咳两声。 “哪有什么?听不懂你在——” “嗯?”耳畔传来不赞同的声音,下巴被她小手拿捏,逼迫与她对视。 男人眼神划过丝慰藉,将人拉近,下巴放置她肩头。 良久。 嘴里不情愿道:“怎么……跟其他人逛这么久?”说着眼底划过妒火:“不知道该回来的路?还是故意的?” 沈笑微闻言身子一怔,哑然失笑。 心底瞬间明白,原来是小气鬼吃了些歪醋。 “我出门逛行才不到两个时辰,剩下的全在赶路了。” 司徒风起身,直视她勾人杏眼:“真的?” 沈笑微笑嘻嘻扭着他的耳朵:“那当然了!苍天可鉴的!” “这还差不多。” 一个吻下来,唇齿杂留着方才那糖葫芦,径直甜蜜入心。 “你觉得他模样如何?讲实话。我想要听听你内心真切的想法。” “谁?” “祁楚桉。” 司徒风直勾勾观察她的表情,不放过任何微型神态。 见他如此认真,沈笑微仔细比较起来,发自肺腑道:“就拿我见识过男子比。他的话……有些醉玉之姿,长相的确是好看的。” 她确切点头又顺势补充道:“当然!在我心中我们家风风才是这天底下最英俊倜傥的男子!独一无二的!” “谁也代替不了你在我心中的位置!”说完还不忘啄他脸蛋一口以表忠心。 见男人笑了,沈笑微环上他的脖颈以为事情到此处便结束了。 直到晚间—— 男人才露出真实面目。 形容其他男子怎么能用这么好的词? 司徒风心底嫉妒的发狂。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醉玉之姿?微儿还真是才华横溢!本王还是第一次听你如此讲……” “……” 沈笑微被人圈住,眉目间早就氤氲不止,泪痕被人吻去,说不出话来。 床帐外,玄色八巧琉璃灯高挂右上下孔中,暗夜中映出一点月光闪出些许幽红。 第二日,双眼轻红只得靠妆容遮掩。脖间却有一丝难以发觉的齿印。 —— 奉天殿中,白衣龙袍坐在书案前,黑檀木扶手上的手逐渐拳握,声音阴冷刺骨:“可看清楚了?” 秦公公俯身在几米外,喉头一哽,“奴已按照陛下吩咐派人偷偷观察,下人们在暗处守了一夜,今儿早上公主屋里确实出现位戴着黑色兽脸面具的男子。两人举止亲密……” 祁楚桉心中一紧,起身移步凤仪宫。 院儿里,凤仪宫的下人们照常洒扫侍弄花草。 大门口处,轮值看守的御林军见有仪仗过来便去里通风报信。 祁楚桉来时便只见沈笑微一人独坐亭下,品着糕点。 院里众人下跪行礼,见她起身跟着要作礼,脱口而出道:“不必多礼。” “孤路过此处,正好过来给你送杏花酥。”入亭之时,男人不动声色的扫视远处一群蹲下俯身,戴着面具的侍卫,眼眸闪过丝厌恶。 “免礼吧。” 院里众人起身。 祁楚桉回眸将糕点从秦公公手里接过,拉着她顺势坐下。 沈笑微反应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客气道:“祁君好意本宫领了,在此点头谢过。” 忽的,祁楚桉发现她脖子里一丝红色咬痕,不确定再望一眼脸色逐渐沉了下去。 “今日下午孤有要事,先不能陪你了。” “这有何要紧的!你快去忙吧!本宫这里不无聊的。” 不无聊…… 呵,是在陪他吗。 第145章 嫉妒生计 见人面色带笑,祁楚桉心中百般折磨。 更加怀疑那人是否跟来了。不过他并未询问…… 待人彻底离开后,红衣松了口气。“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先下去吧。” “是。”院里下人、宫女退下。 她缓步朝廊御林军方向走去,金义那群人极其有眼力见各自散开。 将男人带到里院,枯枝梅树前沈笑微唇角抿笑。 “怎么感觉偷偷摸摸的?像是在偷情?” “什么偷不偷的?”司徒风蹙眉,将人揽入怀里纠正她:“我们本来就是人尽皆知、名正言顺的夫妻。” “是是是!”忽的想起什么,小姑娘从他肩头起身仰面望他,“对了!前院还有杏花酥,要吃点吗?” 司徒风低眉瞪着她,松开放置在她肩头的手臂,双手环胸:“不吃。” …… 半个时辰后,亭中惊叹声传出。 “好吃哎!” 沈笑微强势投喂男人,屡遭拒绝。 …… 终于!在她连哄带骗下司徒风还是张了嘴。 “好吃吗?” “一般。”男人搂着她,顺势拉踩一番。“没有蓝秀坊做的好吃。” “我怎么感觉味道差不多?” “你感觉出错了,本王说的就是实话。” 沈笑微闻声彻底乐开了花,伸手环上他的脖颈:“本王?真是好久没见过你一本正经模样,哈哈哈哈哈……” 男人拧眉,幽怨的望着她:“微儿这么快便忘记了?昨夜,本王……不也说了些正经话吗?” 沈笑微小脸刷一下红透,悻悻撒手,瞥开眼睛不敢看他滚烫目光。 司徒风俊脸带笑,俯身伸出左手捏块糕点:“不逗你了,吃吧。” …… —— 宫外,羽族密林中。 阁楼耸立在松木竹林之间,云中巧阁里。 “钟情蛊?”白睫灰眸震颤,不确定再度向桌边人问道。 “这……” 望着桌边丰神俊朗,眼色低沉,一副不好惹模样的男人,羽鹤不解问道:“陛下好端端的寻钟情蛊做什么?” 祁楚桉烦闷抬眼,清冷音道:“你不必管这么多。古书上说你羽家有此蛊,到底有没有?” 羽鹤点头,“有是有。” “这东西可是歹物,用得好也就算了,用不好的话……” “难不成……” 想起来什么,白睫灰眸陡然睁大,说也只道一半:“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沈南——” 祁楚桉不语,望着他算是默认。 羽鹤扶额沉思良久。 “你既知此蛊名,就必然知晓这蛊虫乃是一对,互相感应可使人痛感互通。” “载体须为一男一女阴阳两面,方可维系。虫入骨血并不会伤害载体,靠吸食一点营养而生。只不过——” 羽鹤起身,踱步走来俯身向前看见男人失意模样,继续深入讲到此虫用处,“被下蛊之人会不可自拔的对另一人产生心悸情愫,往往表现在接触或者看见对方模样时。” 灰色瞳孔对视上祁楚桉那双万年不变的寒眸,娓娓出他心中想法,“此蛊毒便毒在钟情二字!若被下蛊之人爱慕他人,稍不注意对视或接触所爱之人则会……使体内蛊虫不安,四处乱窜心痛不止。” “孤知道。” 祁楚桉冷冰冰回他三字。 羽鹤直起身子,灰色瞳孔划过丝无语。干脆不装体面了,直接追问道:“知道你还给人下蛊?” “我可听说了,那公主喜欢看美男子,你想立她为后将人留在祁国陪你,就让人看呗!说不准她开心了就愿意留下来呢?” 祁楚桉眼底划过丝不满,还未开口面前羽鹤大喊道:“不对!” 记起殿堂之上那短而锋利的宝剑,羽鹤眼神变得忸怩起来,呆呆望向他:“她本来就有夫婿!难不成……你是想叫她爱上你,然后留下来,不再想着回沈南去?” 祁楚桉点头。眼底波澜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意,他就是要让沈笑微留下。 “这么狠?”羽鹤倒不是第一日认识他,此时眼底也闪过丝陌生。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倒也是他祁楚桉的作风。 祁楚桉愣神片刻,心中念叨着: 哪怕她今后取出蛊虫她依旧不爱自己,那又如何? 桑榆不晚,日久生情。 他愿意一直陪着她…… 眼神逐渐变得偏执,倒是一刻也不想等,“蛊呢?” 羽鹤叹口气,将福星留下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今后这宴会之上,有这么个鲜活人物在,气场不会差到哪里去。 “你且等着,此蛊难育。我去后山冰库里替你寻。” …… 路上丛竹茂盛,羽鹤心中感慨万千。 他自幼伴读之时结识了祁楚桉,从小到大就没见过他对人如此贴心过。 当初他回到祁国后没多久,登基宴席才一开始,便收到骂信。 于是登基后第一道密旨便是叫人远赴沈南,想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绑来祁国。不过无数次行动下来,皆以失败告终,没过多久他又要修凤仪宫。 于是又一道密信吩咐下去,死士们涌入沈南公主府,将地图拼凑带回。 那时羽鹤就觉得他起了些念头。 前段时间夜测时占星,他竟奇怪的发现,宗族里老头从小便告诉他在南边那颗福星,竟然又亮许多。 听说那星星闪耀在三国南端上空,至今已有二十年左右。 沈笑微动身进入祁国的消息传来,那颗星竟也神奇跟着她偏移……现如今已经划到了北国上空。 一开始羽鹤只觉得是巧合。后来,殿堂之上跟着她所带来的转机却不容忽视! 祁国兴风作浪的辛氏没落了,祁楚桉话多了,比之前爱笑了…… 与萧鳞们攀谈时,就连他自己都信了。似乎不止他一人有如此想法,沈笑微确实适合做这北祁的皇后。 留在祁楚桉身边,让这个冰冷无情的君王幸福余生。 羽鹤心中想来可笑,一群守规矩城府深重又迂腐的权臣,此刻竟然毫不在意世俗看法,赞成陛下做这个荒唐之事。 …… 冰窖里,一排排冰封药蛊找了许久。 羽鹤才找出三对“钟情蛊”。 蛊虫皆被封在在冰块里,他拿起手中钉锤凿了几下,边缘处那对蛊虫连带着身边寒冰掉下。被他接住放到下人递来的盆中。 …… “待冰块融化后蛊虫恢复意识,我还须拿青玉笛好生训练一番。陛下且先回去等候吧。” 羽鹤蹙眉,突然想起什么又接着嘱咐道,“公蛊入你身时,另一只蛊虫便会瞬间疯狂寻找异性寄生之体,到时候需要快速配合。” “不如,明日午时你在宫中设宴,我先教你音韵咒术。待宴会结束,再作打算。” 祁楚桉眼眉低沉许久,没有办法,眼下只能先这样了。 “好。” …… 第146章 纠缠不清 临近昏黄。 洛府小院空无一人。 谢过端来饭菜的下人,辛无双吃饱后,在院子里溜达几起来。 死了母亲,她并不觉得多伤心反而还有些痛快。 她那娘从小到大都偏心胞弟,指望有朝一日辛绝子承父业,对她这个闺女倒是不管不问。更不许她当着她的面忤逆辛绝。 慈母多败儿,将人宠成这样,才导致如此下场。 只可惜了父亲,一辈子风光无限好。该养老的年纪,听着母亲劝诫放任儿子脾性,也是毁在他手上了。 望着天际吹着凉风…… 辛无双闭眼想着以后……脑袋里一片空白,开个铺子自力更生也罢,反正没什么不能活的。 觉着无聊,边打哈欠边从小木头椅子上起身,进屋铺床就正打算提前睡觉。 方才躺下,门便被丫鬟火急火燎推开。 她尴尬的将解开的外衫再度系上,面无表情道:“不需要伺候,去歇着吧。” 那浅粉衣丫鬟面露难色,摇头提醒她:“打扰姑娘休息了,我家少爷他……找你。” 辛无双手指一顿,猫眼瞪的溜圆。 寄人篱下今后难免会见面,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她还是去了。 一进屋子,艾草香淡淡。 望了眼里头书案前埋头写东西的洛辰无,辛无双蹙眉,双手环胸:“找本小姐过来作甚?” 洛辰无停笔,眉头挑起眯着眼睛审视她。 头上没有梳簪,站姿习惯也没变。同往日里一样,一副趾高气扬模样。 换作往常,自己叫她一下就往蹬鼻子上脸,早就出言不逊对他人身攻击了,如今倒是知道内敛了! 白衣面色闪过丝得意,走到她跟前儿,俯身向下眼底闪过丝厌恶。 “父亲人善,心慈手软,本少爷可拎得清!辛无双,你既然是奴籍,就不能在我府上白吃白住。” 闻言,辛无双眉头更加紧锁,拳头握起面色有些凝重。 “你想怎样?” “怎样?” 一声哼笑传入耳中,“林婆!叫院儿里扫地的退下!让辛小姐……哦,不!让她扫!” 林老婆婆上前,面露难色,“少爷,这外面已经扫的差不多了。” “还有……老爷吩咐过,不能对辛小姐不敬。” 洛辰无闻言,俊脸骤然气笑!文人气质烟消云散:“父亲说的客气话你也信?你是主子我是主子!” 辛无双头一次见他高高在上模样,倒像辛绝身边那群小人…… 林婆躬身向前:“少爷息怒。” 辛无双见老人家弯起腰模样,面色瞬间怒起来,“洛辰无你今日吃错药了?会不会好好说话?” “哟呵!本少爷教训自家奴仆,关你什么事?” 突然想起什么,吹胡子瞪眼的暴躁文人伸出手指晃到她脸前,特地嘱咐林婆:“倒是忘了,辛无双现在可是奴籍!” “外面没活儿就带她去找。待会儿若是叫我看见她在歇着,本少爷你们第一个拿你是问!” “是。” 紫衣甩袖,瞪他一眼,“没脑子的东西!” 后脚跟着婆婆脚步离开他房间,嘴里几句咒骂径直传入他耳中。 气不打一处来! 洛辰无反应过来,掐着腰三下五除冲到门口,朝外头喊:“不准安排简单、干净的活儿!” 林婆身子一颤,探口气回头躬身,“是。” 转身回到书桌前,白衣扶额,心中感慨万千。 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就被这个疯女人,给逼成泼妇模样了? …… 大半个时辰后。读了几遍经书,男人气消的也差不多了。 脑补起……紫衣怨恨怒火充斥双目,看着自己又无可奈何模样。 洛辰无得意起身。 “叫林婆过来。” 门口下人回道:“是。” 过了许久,人终于来了。 “辛无双呢?” “辛小姐她正在浣衣坊。” 整理一番自己白色衣袖,轻咳两声:“方才是辰无失态!都怪那个辛无双。一看见她,我就……气的冒烟!” 林婆躬身,谦卑道:“少爷真是折煞老奴了。这边请吧……” —— 没多久,洛辰无跟着林婆来到洛府后面,通向外部小溪的浣衣院处。 天色稍暗,下人们干完活儿纷纷离开…… 木桶旁,辛无双坐在石头上,衣袖掖的很高。胳膊白皙抬起擦下额头汗水。 气息微寒,辛无双小手红着,由刚开始的冷到现在变得热乎乎的。 又冲洗完一件衣服,辛无双扭脸看向木桶,眼睛亮了许多。 最后一件! 也不在意洗的是什么,女人抓起把草木灰手里棒槌就这么漫无目的敲着…… 跟寺庙里敲木鱼的和尚一样。 方进院,洛辰无一眼望见远处那抹紫色身影。 见她孤零零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提步上前绕到她身后,刚想给她找个台阶下。 “辛无双你——”话到一半,洛辰无猛然瞪大双眼,脸色也跟着红起来! “谁叫你洗本少爷亵裤的!” 林婆心中一紧,尴尬的解释起来,“这……定是下人们不小心分给姑娘了。” 惊呼声传入耳中,辛无双手里的棒槌顿住,疑惑的看了眼衣板上…… 她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心中无语,扭脸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聒噪什么?不是你安排的吗?” “闪开……洗的明白吗你!”洛辰无说话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见人羞愤模样,辛无双讽刺的笑了下,“废话可真多。本小姐马上洗完了!” 棒槌的声音再次响起,辛无双嘚瑟似的朝他方向吹个口哨,跟个地痞流氓似的。 气的男人失态,冲过去将石头上贴身衣物夺过来,丢到木桶里。 洛辰无扭脸低头一看,石头上人跑哪去了? 疑惑扭脸。 辛无双心情还算可以,起身站在一旁水车前净手,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路过时不忘挑衅看他一眼。 “脸比红豆还艳,你们文人都和你一样两副面孔?既咄咄逼人又爱好装含蓄……” 朝门外走两步,身后呆愣男人终于便反应过来!咬牙切齿的声音回荡在院子里:“你!给!我!站!住!” 紫衣心中咯噔一下。 糟糕! 忘记自己寄人篱下了! 还真是不能怪她。嘴上没个把门的,当他面吐槽惯了。 “开玩笑。”辛无双摆手作势要走。 胳膊被人死死逮住,命令声音传来:“天色这么晚了!身为奴仆,还不快给本少爷打洗脚水去!” 第147章 死猪不怕开水烫 洛辰无松手,双手环胸瞪着她,“愣着干嘛?我洛府不养——” “知道了。” 话道一半,辛无双认命了。 说罢。留下愣在原地的洛辰无,头也不回朝外走了。 林婆见状,默默叹气。 好端端的,少爷干嘛老欺负人家小姑娘啊? …… 没过多久。 “啊——” 一声惨叫从房里传出,洛辰无一脚朝没人方向踹开半盆热水,面色痛苦大吼一声。 “你是想烫死本少爷吗!” 可给蹲在地上的辛无双气笑了,嘴里憋不住了,小声嘟囔起来:“本小姐还没放凉水呢!明明就是你自己死猪不怕开水——” “你说什么?”耳边传来男人质疑的声音,辛无双紧急闭嘴。 洛辰无虽没有听清,打心底里也猜到定不是什么好话! “辛无双!我真是佩服你!洗个脚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做不好!” “怎么?你一出生就会啊?”她实在是无语,出言怼了回去。 这句话激起男人那该死的胜负欲! “起开!本少爷今儿就教教你!”话音刚落,白衣起身,拖踩着靴子将人拎起来按坐到床上。 撸起袖子,捡起来翻扣在地上的小木盆。将右侧冒着热气余下那小半桶热水,一股脑全倒了进去。 下一刻,大掌不由分说将她靴子拔下…… 看的辛无双心底渐渐害怕起来。 不是吧? 这小子,今日非要烫死她才肯罢休? 看见他松手去另一只桶里,将凉水用木瓢舀出,手掌试温后将她的脚按下。 辛无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男人手没闲着,嘴也没闲着。 “笨死你算了!” “一口一个本小姐!本小姐!没见过哪个小姐这般咄咄逼人的!像什么样子……” “……” 说不清心里头什么滋味。 不过辛无双真搞不懂他。每天使不完的牛劲儿,说不完的废话,跟个烦人的小蜜蜂一样,嗡嗡嗡…… …… 扔下擦脚布,蹲在地上的男人利落给她穿上靴子。 “会了吧!” 下一刻,辛无双屁股悬空,感觉自己被人扯飞了出去。 立正后,洛辰无已经在她方才位置坐下,“愣着干嘛!还不快洗!” 反应过来,辛无双双手环胸,一副看傻子模样望着他。 两人对视。 洛辰无还以为她要谢他,当即摆手自夸起来:“打住!本少爷一直都这般热心肠。少废话了!你不用太感动!洗吧!” 辛无双面无表情,提醒他:“桶里没热水了。” “没?”洛辰无俯身,看了眼不见水的热死桶,狐疑道:“热水呢?方才你来时还有满满一桶呢!” 辛无双真的厌蠢,看在他方才给自己洗脚的份儿上,就当自己解救困顿少年了,热心一回指向地面上那摊水渍。“你刚打翻半盆,这么快便忘了?” 洛辰无望着那摊水眼神,“我……” 喉头一哽,脑子倒是转起来了,理直气壮对她道:“没热水,就快去后厨打热水!你是少爷我是少爷?” 辛无双一愣。 似乎有点道理。 “哦。” 随后老老实实提着桶出门去了…… 待人走后,洛辰无还在望着门口幽怨声不断。 “洗个脚也不会?接盆水还得愣半天!干脆笨死得了!” “什么都不会,爹还打算叫她日后出府?保不齐哪天在外面就给活活饿死了……” …… 给他洗完脚后,辛无双又被逼无奈,学着给他捶肩。 折腾许久,可算是躺到她心心念念的床上。 不一会儿,便呼呼大睡起来。 —— 天色方晓,早上陆陆续续各权臣府上便收到了午时宫宴的请帖。 “陛下先前最讨厌无聊宴会,最近这是怎么了?才过去几日……” 萧鳞扶须走出堂屋,自言自语道。 院子里,正在舞剑的萧从砚得知后一脸惊讶:“又开宫宴了?” “嗯。”萧鳞点头,收起手中信件对他嘱咐起来:“今日祭司找爹和洛丞有事商议,你代老夫去。” 萧从砚未曾多想,“是。” 洛府那边。 用早膳时,洛辰无同样得了父亲指令。 回到自己院儿里,洛辰无刚要进门。突然,瞥见花园里林婆身影。 停下脚步,脱口而出问了句:“辛无双呢?” 林婆忙思索片刻:“回少爷,辛小姐还未起。方才下人去送早膳,小姐叫人不要打扰她睡觉。” 洛辰无眉头微拧,想起昨日某人使劲儿捶他肩膀,心底发笑。 算了,不去搅她清梦了。 白衣抬步进了书房。 两个时辰后—— 书读累了,洛辰无起身歇眼。 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出发进宫了。 “辛无双呢?” 下人再度将负责照顾她的林婆喊来。 老婆婆支支吾吾半天,叹口气道:“辛小姐她还在睡觉。” “什么?”洛辰无瞪大眼,甩袖吐槽起来。 想到什么,扭脸询问道:“她可曾起床用膳?” 林婆摇头:“未曾。” “日上三竿还不起床?饭也不吃!这懒女人简直比菜市的猪还懒!” 脾气蹭一下上头,洛辰无跨步怒气冲冲出门。 洛辰无就这般咋咋呼呼跑到辛无双住的小院儿里。盯着面前紧闭的屋门,又怂了起来,将要推门的手默默后撤,该握拳敲了几下。 “喂!辛无双!太阳都顶天了你怎么还在睡?” 屋里头一声怒吼,“管得着吗!” 喉头一哽,洛辰无心底无语,“懒不死你!快点起来,待会儿你陪本少爷进宫参宴!” 辛无双:“本小姐不去。你找其他人去。” 白衣心里一怒,不顾林婆在旁边的阻挠,推门而入。 望见床帐里头平躺的身影,吼道:“你说不去就不去啊!辛无双我告诉你,本少爷——” “都是熟人,你想看我笑话?本小姐可不傻。” 床里头传来声音,白衣陡然住嘴,眼神里划过丝懊恼。 “今日就是你将我赶出洛府,本小姐也不会去。” 床上又传来声厉语。听见这话,他心里倒是不舒服起来。 “不去就不去!辛无双你……你吵吵什么个劲儿?” “还将人赶出府?本少爷心地善良,怎么会这么恶毒?就瞧你这懒样儿出去就得饿死!” 白衣甩袖,朝门口去,脚跨出去一半又停下。 “再不起来吃早膳,本少爷断了你午膳、晚膳!今后都不用吃了!我……我祝你饿死升天!成仙之路畅通无阻!一路顺风!” 床帐里躺着的人蹭一下坐起来,咬牙切齿朝门口白光处吼道:“快点滚!” 洛辰无眼底闪过得意,“切。” 跟我斗? 小爷我还治不了你了? 第148章 外生枝 按照规制,官家子弟们提前入席等候君王。 萧从砚与几位同辈作揖,下人领着他跟洛辰无一起入席并排坐下。 “两日不见,从砚兄别来无恙。” 萧从砚扭脸看向身边之人,心底一顿:“是啊,才过两日。洛兄弟最近过得如何?” 洛辰无想起府上那位野蛮大小姐,唇角刚挂起抹笑:“还——” 下一刻便被人给打断了。 对面玩笑的声音柔和传来,是着柳青衣的萧重画。 “听说辛姐姐被丞相收留到了洛府?还是奴籍?往日里她最喜欢说教你,想必这两天你肯定烦透了吧?” 身边洛熙月闻言,震惊望她一眼。无法反驳,她怎么知道的如此之快? 洛辰无听后眉头蹙起,心中不爽,方想反驳两句。 平日里不与几人为伍的萧从砚倒是先开口了。 “辰无?她说的可是真的?”萧从砚并不喜欢辛家的人,不过那辛无双倒是不似辛绝那么讨厌。 看见她能叫对面萧重画讨厌的份儿上,他反而想出面帮人一把。 洛辰无扭头,点头承认道:“无双她……确实住在洛府。” “既然你讨厌她,想必她在洛府肯定也不开心。” 萧从砚挑眉,温和看他同他讲起道理:“正巧,陛下新赏赐我那府邸还空着!不如叫她住好了?改日我便请沈国公主帮忙,替她脱了奴籍——” 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洛氏兄妹与萧重画全傻眼了! “大哥,你居然帮一个奴仆?还叫人住你府上,难不成你……心悦辛姐姐?”对面柳青衣面色疑惑。 洛熙月瞪大双眼,仿佛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众人纷纷扭脸望向这边。 洛辰无才反应过来,第一个慌了:“不可!” 萧从砚刚想发怒反驳,如今不得已一脸疑惑的扭脸看向身旁白衣。 只见洛辰无神情认真又严肃。 “那个……我是说我爹已经替她求情,奴籍的事情不用担心。别听她胡说八道,辛无双现在在洛府过的很好,就不劳萧兄操心了!” “这样啊。” 断眉轻挑,扫了眼对面尴尬的柳青衣,哼笑一声:“奉劝某些人别跟她弟弟似的,一天到晚满肚子算计。反倒是家法伺候,半个月下不来床!” 说罢,萧从砚便当众放声大笑,在她不爽的目光里喝了口烈酒。 萧重画自知现在自己是众矢之的,狐眼低垂一副可怜模样:“大哥教训的是。” 洛辰无扫了眼对面,眼底闪过丝烦躁。 瞥了眼大口喝酒放荡不羁的萧从砚,心底不由可惜。 两年前那件事情人尽皆知,颖都萧府连着几屋走水,征战沙场的萧将军死了发妻。 萧家嫡子被人迷晕,差一点也丧命火场。幸好一忠心仆从发现,出手相助才躲过一劫。 萧从砚醒后,发疯似的冲向母亲屋子!只可惜为时已晚一切都在大火之中…… 那次变故也使萧从砚右眉中央留下道伤痕。此成断眉,性情大变。 下人认罪,官府查案。又逢战败,朝廷动荡,这件事一直没有结果。 萧从砚自是不信,一口咬定是柳姨娘手笔。 正妻一脉差点全军覆没,小妾屋子偏远没被烧倒也正常。萧鳞回都严查此事,只可惜一切都已淹没火场,罪证也不复存在……草草结案。 周遭贵公子小姐们无一人敢管他家恩怨。 念至此,门口传来洪亮声音。 “离郁公主到!” 众人坐上拱手拘礼。 “见过殿下。” 红衣仪态端庄,领着婢女进入。 绿萝第一次进来祁宫大殿,望见远处珠帘层层惊讶片刻。 本想老实跟着她站在席位后方等待,不曾料到,这次沈笑微的位子比上次更不同寻常。 …… “奴也是得了命令,这只是此舒心赏乐宴会,还请殿下快快上坐吧!” 看着宫殿里跪在地上的宫女,沈笑微心底犯了难处。 这祁楚桉安的什么心? 好端端召重贵眷开无聊宴席也就算了。自己不来?居然叫她坐主座主持大局? 还真是随意,完全不把规章制度放在眼里。 扫了眼周遭,一些个王府嫡子、嫡女…… 红衣心中一时语塞。 萧从砚与洛辰无对视一眼,也不懂陛下这迷人安排。 竟叫一个外宾主龙椅? 大祭司还有萧鳞等一些大臣也未至?难不成有什么要紧事情? 罢了。 红衣剥开层层珠帘,坐到主位上。 身后椅子上九龙盘旋,还真是气派。 她并没多稀奇,沈南启的皇位她也坐过,不过感觉不一样。 当时底下空无一人,现在不一样。 底下珠帘外有人断断续续看来,这就是君临天下的感觉?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皇帝? 想的出神,殿堂之上还是安静一片。 小太监提醒她道:“公主殿下,可要开宴?” 差点忘了! 沈笑微点头。 “开宴吧。” 回眸一看,绿萝站在她身旁双手扣着发抖。 不由失笑,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下人呈上来画本子,上面祁楚桉特意从宫外寻来的各色舞曲。 沈笑微仔细挑了一番,指道:“就这个。” 太监退下。没多久,帘外歌曲声响起,舞姬排列有序起舞。 沈笑微蹙眉,命人将七层珠帘全部打开。 轻咳两声,“本宫赏舞听曲,诸位随意。” 众人震惊,头一次大大方方看向王座之人。 红衣耀眼,看着底下盈盈身姿,高难度舞姿飒爽漂亮!忍不住鼓掌叫好。 带动起下面气氛也变得松快起来。 殿上舞姬魅惑四方,听见声响后心中松快许多! 进宫之前还怕自己一不小心小命不保,现在倒是多余了! 没见着夺命君主,反倒是碰见位美艳动人又给面子的公主!叫几人内心雀跃,嘴角也跟着上扬…… 萧从砚扫了眼座上之人开心模样,不自觉摇头失笑。 但凡是个好看的都能将她勾跑,还真是小孩子脾气。 第149章 羁绊产生,苦情人转移 宫宴韵乐,洛辰无从容与身边人攀谈。 “新君登基。头一次开宴后同人交谈,萧兄可感慨?”白衣品放下手中酒盏,顺着他的视线望了眼上方红影。 萧从砚回过神来,断眉平和笑着回复他道:“是啊!难得一遇。若今后她离开,恐怕你我再也赏不着这般盛况了!” 白衣举杯:“一个多月未曾相见,上次一别匆匆闹剧这次得了机会,兄弟再次敬萧兄一杯。” 萧从砚自是豪爽,洛辰无文人气息端重,如今又主动请酒,他还是乐意搭话的。 “辰无兄弟客气了,我先干为敬!” 另一侧,洛熙月盯着倒是无聊的很。盯着对侧前段大殿,空落落的桌子心中有些失落。 今日还特意换了身暖黄色的衣裳,大祭司却有事,没有来宴。 下次再看见他倒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忽的想起什么,扭头看向座上红衣。沈笑微笑着赏舞品宴,殊不知落在她眼中,浑身上下发光宛如神光在世,给她些希望! 对了! 想必公主离开颖都,陛下还会招待她的! 定是这样!应该没多久…… 心中有了期许,胃口跟着也变好许多。 …… 宴过半旬,小太监从阶便侧门端上来两瓶果露,小声道:“殿下,这是颖都灵蜜茶楼的新品茶饮,上次您说时间太晚未曾前去,陛下特地派人给您送到宫中来了。” 底下还有歌舞乐响,交谈之音沈笑微扫了眼,露出些笑容,“放下吧。” “是。” 绿萝上前,贴心给她斟茶。 …… 渐渐,沈笑微觉得脑袋有些昏沉。 打完哈欠,心底想来:应是到了午睡的时间。 “公主可要歇息片刻?长清宫后殿有的歇脚地方!” 困得要死,沈笑微点头应下:“好。” 萧从砚见小太监扶着她离去,想来宴席快要结束。 出了后殿,趁红衣不注意,下人宫女将绿萝拦下,请到旁处小声言语。 “长清里殿乃是皇族休息的地方,未得令姑娘不能进入。” 太监将人请入屋子。沈笑微见他关上屋门,手指按上太阳穴,身子有些支撑不住。 这是怎么了? 原地支撑没多久,眼前一黑,彻底昏睡过去。 身体将要倒下之际。绣着龙纹白衣袖出现,揽住她的腰身,将人安抚在自己肩头。 祁楚桉望着怀里安睡之人,眼底柔情攀涌。 扫视她头上发髻,未曾多想利落将她头上金钗玉珠拔下随意丢在地上。 乌发散落,与他相应。 小心翼翼将人抱上床榻。 屏风后,羽鹤跟在他身后手中端着木盒,将一切收在眼中。灰色瞳孔地震,看着他将人抱上床榻,唇角勾起抹笑来。 然后便出言打破这温馨画面。 “再拖些时间出了差池,人醒了看你怎么解释?” 想起正事,祁楚桉眼底决心坚毅,扭脸对他道:“开始吧,劳烦你了。” 白色眼睫一颤,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他的客套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敢当!不敢当!” 将匕首递给祁楚桉,他便开始指挥起来:“不想等虫子失控,给她留下蛛痕伤疤,就先在她腕子上划开口子。” 祁楚桉猛然抬头看他,眼底不舍。温顺绵羊模样,全然不似往日狠毒。 “愣着干嘛?划道口子可比蛊虫咬开钻进去疼的轻多了!还想不想继续下去了?” “好!”男人眉心一蹙,将她被子下白皙左手握住。咬牙轻轻划道细小伤口。 羽鹤头痛欲裂,这么小够哪个虫钻的? 不再废话。 利索打开盒子,将他左手拉到木盒边缘。掏出竹笛吹起。催促着公蛊钻入他的肌肤。 蛊虫在腕上咬出蛛网血口,祁楚桉眉头微蹙。 蛊虫刚融入血肉之中,木盒里母蛊察觉不安四处蹿出寻找异体。 羽鹤将盒子搁置到床上,蛊虫疯一般朝着沈笑微还在流血的腕子冲去。 双蛊归位,在两人身体里熟悉领域,祁楚桉径直倒在她身旁昏迷过去。 圆满结束,羽鹤松了口气。 看着床上两人,眼底闪过丝欣慰。 “倒真希望你们今后能长久。最起码天底下又少了位苦情之人。” 羽鹤像个老妈子似的,细心将祁楚桉放躺床上盖好被子与沈笑微同枕。 然后安心开门退下。 门外,秦公公俯身拘礼,“大祭司。” “约摸半个时辰后陛下便醒了,那公主药效未过还有好几个时辰,不知她喝了多少,具体什么时候能醒,我便不得而知了。” 说完羽鹤便离开了。 —— 司徒风跟着金义几人后院习武,剑法打到一半。心中猛然一颤,停了下来。 “怎么了?”吴嚣疑惑跟着他停下。 司徒风扫了眼天边,她应下了宴,待会儿说不准跟人出宫一同散步去了吧? 算了,她开心就好。 男人叹口气回过神来:“没什么,继续吧。” —— 半个时辰后。 祁楚桉醒来,看着身边近在咫尺的人,心中情愫万分。 只有他自己知道,面对沈笑微,身体里有无虫蛊,于他一直都是这般。 手指忍不住抚摸上她的脸庞,俯身轻嗅她的发香,却不忍心将她提前唤醒。 祁楚桉小心起身,看了眼她腕部红痕,已经干涸,心底闪过丝愧疚。 不过……一切都值得。 夕阳挂在西天。 世间昏黄,绿萝还在外边焦急等候。 大宫女告诉她放宽心别大惊小怪,里头太监出来传话,公主确实没有睡醒。 …… 屋子里头,祁楚桉将她发簪捡起来搁置到桌上。坐在里头案前,忍住心底呼唤,不去床边看她。 终于,沈笑微缓缓睁开双眼。 榻上传来声嘎吱响声,红衣起身。 “阿姊,你终于醒了。”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看见祁楚桉那刻,沈笑微心底泛起一阵涟漪。 她这是怎么了? 睡的如此迷糊,竟在他身上看见司徒风的影子,还真是奇怪。 少年君王,两颗虎牙映入心中,叫她心头一颤! 沈笑微忙别开眼不去看他的脸,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燥热才停止。 一瞥眼,望见窗外昏暗之像。 “居然黄昏了!怪不得你在这里?本宫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沈笑微扶额,脑袋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第150章 为何碰不了他 “祁楚桉?方才你怎么不将我叫醒?”沈笑微坐在床边,迷糊伸个懒腰。不小心触碰到他手臂,心底窜出一股异样感,吓得她赶紧收手。 祁楚桉唇角上扬,似乎能感受到她情绪变化,柔和眼若勾玉音色柔和:“看阿姊睡的香,不忍心惊扰阿姊美梦。” 自从那次街上碰见小乞儿,自己说两人是姐弟,他便开始一口一个阿姊的喊…… 沈笑微倒也不忌讳。她本来就有一个皇帝亲弟,再多一个也无妨。 抬眼望他一眼,那眼神明明平常如今却似火般滚烫,以为睡醒后错觉冲昏头脑。 沈笑微没多想,低头利索穿上靴子丝毫未曾注意到自己长发披肩,发髻四散。 “那个!时候不早了,绿萝他们该等急了,本宫就先回去了!” 望着红衣落荒而逃背影,男人唇角笑意更甚,而后眼底闪过丝阴霾。 绿萝守在廊下,突然看见门口红衣将要踏出长清宫,急忙起身。 “殿下,您可算是出来了!” 沈笑到蹙眉,看见她揣在衣袖里的双手,眼中闪过丝懊悔,“傻丫头待在外面不嫌冷啊?下次回去等我便是。” “不碍事,绿萝不放心,就想在这里等。” 绿萝发觉不对惊呼询问:“殿下你午睡脱簪,怎么不喊我给你梳好再出来。” 沈笑微脑袋一片浆糊。她只记得自己跟着小太监出宫宴去旁殿歇息。其余自己干了什么何时进的屋子,全然记不清了…… “……” 祁楚桉慢悠悠抬脚走到寝殿门前,夕阳都快尽了。 正远处沈笑微寻到绿衣奴仆,领着人消失在拐角。 风萧萧兮,一切都按序发展下去…… 今晚便见分晓,但愿是他想多了。 ——凤仪宫内。 天色渐晚,司徒风在偏殿门口静待她归来一同用晚膳,两人约好了的。 沈笑微一路小跑回去,直奔偏殿。 看见台阶上戴着面具静坐等待之人,杏眼满意欣喜,直奔他而去。 刚拦住他的腰,心四周传瞬间来阵阵刺痛! “嘶……” 听见声音。 司徒风蹙眉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忙将人拉开距离查看,“微儿?可有哪里不舒服?” 只见沈笑微小脸面色痛苦,皱成一团,双手捂着心口隐隐作痛之处。 司徒风一拉开两人距离,只有手指还在她胳膊上杵着,剧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点微弱心慌。 沈笑微摇头。 “或许我午睡时间太久。猛然起床便一路跑过来,伤了心神?” “就方才那一下,现在好多了。” 司徒风眼底闪过丝担忧,来不及问她怎么散了发髻,先行扶着她进屋去:“先吃些东西补补,若有不舒服我便去给你寻太医。” 院子里,最后几缕夕阳也将被天空吞噬。 沈笑微望了眼暗处那黑色面具,虽然看不清司徒风的脸,此刻隐约也能猜想到他的神情。“不用如此大惊小怪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身体某个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沈笑微深吸口气,她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睡一觉就给自己躺废了? 菜肴已经备齐,遣散送菜的宫女,司徒风便摘了面具。 沈笑微完全不知情与他对视几眼,这回……肚子开始隐隐作痛,看了几眼菜肴,又恢复平常。 司徒风以为她饿了,给人布菜,“多吃点,补补身子!” 然后男人再度起身,又拿起白净瓷碗,给她盛了碗新鲜鱼汤。 “好!”沈笑微点头,看着碗里菜肴,心底浮现暖意。 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掂起小碗。忽的左手腕处一丝疼痛袭来,沈笑微撩开袖子看了眼,腕处赫然是条红色疤痕! 不想让身边人担心,又急忙盖上。 扒拉口碗里菜肴,仔细回想起来。 这是什么时候伤的? 她怎么不知道? “怎么了?” 耳畔传来司徒风的声音。 沈笑微摇头,身体轻微疼痛再次传来,忍住异样对他道:“没什么,这菜不错你快坐下来尝尝。” …… 另一侧,奉天宫前殿。 祁楚桉突然面色痛苦,单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捂住心口。 秦公公忙上去扶他。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老奴啊!奴这就去请御医过来!” 秦公公松手刚慌张跑出去两步,身后便传来肃杀音色。 “不必。” 秦公公身子顿住扭头见他面色恢复,他退到旁侧心底还是不放心,“陛下,要不还是找人瞧瞧——” “无碍,孤心中有数。”祁楚桉一口回绝他的话,抬脚朝外走去。 秦立后知后觉提步跟上,“哎!陛下您这是要去哪啊?” 祁楚桉回眸扫视他一眼:“凤仪宫。” “凤……凤仪宫?”秦立想起下午之事,瞬间低下头颅不敢再多问。 身子各处隐隐作痛,祁楚桉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要去看看。 那个人,究竟是谁? …… 绿萝在前院守的好好的,吴嚣突然从房上下来,“远处来人了,快去通知公主殿下他们。” “好!”绿萝提起裙摆朝西面偏殿跑,一刻也不敢耽误。 …… 得知祁楚桉朝凤仪宫方向来了,司徒风手中碗筷停住,周身充斥着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去吧,快些将人打发走。” 司徒风戴上面具,与身边人抱别。 忽的,感觉怀里人有些不对劲! 搂着她肩膀的手还未曾松开,司徒风低头一看,沈笑微面色煞白,咬着牙,身子抖的厉害。 “微儿!” 反应过来什么,司徒风狐疑将两人距离拉开些。怀里人猛然松了口气。 绿萝上前将她扶住。 “殿下,你没事吧!” 沈笑微眉心紧蹙,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心口处还在隐隐作痛。 从他怀里出来,剧痛随之消失,沈笑微脸色稍微变得红润。 她也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之处,心底冒出来一个可怕的想法,自己不能碰司徒风! 这怎么可能? 司徒风同样诧异,此刻情况特殊,看见她如此难受,上去扶的手僵在半空。 怎么回事…… 两人相视,紧张之际,沈笑微唇角轻启嘱咐道:“先等等,人走了再说。” …… 望着红衣乌发披肩朝前院去,司徒风眼底变得晦暗不明。 难不成她被人给下了什么毒? 想到此处,男人已然担心起来。 第151章 你是我的 另一侧,祁楚桉将要到凤仪宫门口,心口处再度传来剧痛! 差点没站稳,秦公公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缓了一会儿,疼痛才渐渐褪去。 男人眼神阴冷,脚下步子更快了些。 …… 秦公公带着侍从将凤仪宫下人全部遣散,守在前院。 两人在廊下相遇。 对视那秒,沈笑微心底传出一阵涟漪,那感觉自己也辨不清楚怎么回事。 “怎么出来了?”男人走到她跟前,竟直接拉起她的手。 沈笑微心里燥热,脑袋也迷糊不少。还未反应过来便跟着他走进了后院,寝宫门口。 “方才在干什么?”祁楚桉低眉俯身,紧紧对视上她的眼睛又是一句问语。 “在……在用晚膳。”不知为何,她竟开始无法控制自己心悸的情绪。 慌乱瞥开眼睛,身体里的燥热还在? 怎么回事? 突然。 瞥见自己胳膊上他的手,脑袋里作主想迅速将人推开,身体却不想这么干。 有些……舍不得? 咬下唇角心中一狠,退后几步。 终于,凉风里逐渐恢复理智。 “你怎么来——” “阿姊方才和谁一起吃的晚膳?”祁楚桉并不打算退让,抬步过去,趁她愣神之际俯身单手揽住她的腰。 沈笑微耳脖子赫然红润起来。话语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祁楚桉眼底闪过丝隐匿情绪,左手揽住她纤细腰肢朝屋里走,右手将人脸颊上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抚平。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唇齿间的虎牙映衬的他整个人稚嫩又无辜。声音沙哑又柔情:“阿姊为何如此想我?楚桉……不敢、更不会给你下药。” “那为何……本宫有些乏力?” 沈笑微脚下有些虚浮,半依在他身上不敢看他的脸。心底一阵悸动,就像是她私底下面对司徒风时心跳加速的感觉…… “定是阿姊有些累了……” 屋里有些暗,龙袍玉面的男人将她扶到床上,自己走到里屋将案台上火折子拿起。 沈笑微回过神来,猛然记起手腕处的伤痕,指着伤口问道:“这伤跟你脱不了干系吧?” 龙袍白衣脚下一顿,见人朝门口方向去,率先一步将屋门关上。 “你……”沈笑微望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丝错愕,“你关门做什么?到底有何事——” “能有何事?自然是想阿姊了。” 沈笑微耳畔听着他诱人的声音,强忍冲动不去看他,白衣愈发逼近,心下不好。 抬脚绕步便要跑。 祁楚桉伸手将人掳到跟前,“阿姊这是要去哪?” “我……”红衣压下心中情绪,眼底充斥些怒气“放手!” 高大身形一愣,祁楚桉乖乖听话,放开捉住她肩膀的手。 面前人,眼底有些无措,“阿姊……你别生气。” 沈笑微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松下口气,本以为这其中应是另有蹊跷。 谁承想是他一贯装的。 下一刻,双脚离地被人扛在肩上…… “你……你干什么!” —— 自从屋门关上,秦公公挡着门口不让人进入。绿萝察觉出不对劲。 …… 门里。 沈笑微脑袋朝下,心若乱藤,思绪哄麻,不知发生了什么。 祁楚桉将她在床前放下,单手将人牵制住按在床上。 沈笑微只觉得天旋地转,方才世界颠倒突然回归正常,一双杏眼陷入祁楚桉那双眼眸,心神控制不住再度生起爱意情绪! 她不得不,紧急闭双眼缓和心底情绪。 “祁楚桉……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快从本宫身上起开!” 祁楚桉一双清亮眼睛带些浑浊,直勾勾的看着紧闭双眼之人,轻笑一声,手指轻轻抚下,柔声和煦带着些质问:“阿姊为何不敢睁开眼睛多看我两眼?”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本宫不傻,你——”沈笑微猛烈挣扎,可惜身上被他触碰,身体不受控制反而想主动触碰他。 话音未落,耳畔温热气息扑撒,被他的话给打断沈笑微身体一颤。“阿姊刚才……是在和哪个野男面首用晚膳?” “你管我!”沈笑微知晓他的目的,原来晚膳那些异常和他有关,都是他搞的鬼! …… 门外早就乱成一锅粥,司徒风突出重围,吴嚣、金义几人在他身后抵挡禁军的围攻…… 听见外面乱动,祁楚桉心里更加确信了。 床榻之上。 男人轻咬下唇角,右手将她的脸摆正,温文玉颜不再单纯,眼底偏执抓狂:“阿姊……你是我的!自打你送我暖炉那刻起!你就是我的!” 闻此言论,沈笑微心中一惊,抬眼对上一双偏执的眼!顾不得身体里的异样,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眼前的人叫她感到陌生恐惧,却又压在她身上,牵制着她叫她无可奈何。 可惜,挣扎不开…… 看见他的动作,沈笑微彻底崩溃了。心中燥热难下,闭上双眼不去看他,眼眶却酸红起来:“祁楚桉!你敢!” “阿姊!楚桉愿意献身。你留下陪我,好不好?” 少年眼底柔光,一只手牵制她的双手在左上方床角,另一只手扯开腰间玉带丢弃在地。 而后自己主动扯开白衣龙袍,就着里层贴身里衣单肩滑落…… 砰—— 右手将要触碰红衣领口,门口传来声响。祁楚桉愣着回眸,眼中划过丝冷笑。 黑衣戴着进来面具,白布剑鞘在腰间,刀刃森然,直愣愣朝这边来。 司徒风眼底怒火攻心,单手强劲疯一般将他衣服拉上!拳头紧握扯着他衣领,手心颤抖仿佛中央厚茧都在用力…… 将人狠狠扔到里屋角落。 两道痛苦闷哼声同时传入耳中。 地上祁楚桉狼狈,腰间痛的蜷缩一团,红衣在床榻上也同样疼的蜷缩。 “微儿!”男人上前几步,手中将要碰她。想起来方才场面,关键时候及时将手缩了回来。 司徒风猛然反应过来,扭过脸来。不可置信地朝地上凌乱小白脸怒吼道:“祁楚桉!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癫狂的清笑传来。 “你来的还真不是时候!”祁楚桉抚着背部疼痛之处,看着屋里男人眼中闪过丝嫉妒。 抚摸着心口疼痛,是因她看司徒风才导致两人隐隐作痛的结果。 第152章 分我一点便好 祁楚桉没有废话,对着人解释起来。只见他眼底一片猩红,言语越发狂妄。 “眼下她只能钟情于我!见了我才会舒心,看见你只会噬心疼痛!还不快滚!” 说着他便又笑了起来。白衣凌乱,墨发四散,清容俊貌显得楚楚可人,唇间虎牙恍然又妖冶丝毫不掩饰自己得逞之意! 司徒风不可置信,后退几步。望向床上半睁着眼,紧紧盯着自己却隐隐发抖的红衣。 “你还愣着做什么!”祁楚桉蹙眉,眼底阴冷,青玉面容随着心痛变得狰狞:“今日孤便好心……放你条生路!孤要你永远在她面前消失!” 司徒风眼眶打颤,盯着床褥上拧眉红衣。沈笑微眼眶红着,双手稍抬似乎想招他过去抱她。 一想到此刻她身体嗜痛,司徒风眼眶红起转过身去,努力冷静,在脑中铺设破局之法。 方扫了眼地上凌乱之人,司徒风眼底阴翳攀涌,手心长剑不自觉握紧! 疼痛稍减,祁楚桉才扶着地面,咬牙慢吞吞起身。 下一刻床帐里,红影不顾一切朝黑衣方向狂奔。 腰间一紧!司徒风低头,只见红衣锦绣手指甲紧紧嵌入另一只手背,指甲力道狠绝隐约可见血红渗出。 身后之人不顾身子疼痛钻心颤抖不止,死死抱住他。 司徒风脸上刹那间布满失措,伸手去掰:“微儿!快松手!” 方才,司徒风才一转身,沈笑微身体一松,缓缓恢复正常……望着他背影,却发自内心一片慌乱。 听着右侧耳畔传来,祁楚桉对他轻蔑的嘲笑,以为他不忍心自己受难,将要被人给逼走!身体忍不住发抖。 沈笑微手臂撑着身子,微微坐起,望着黑衣背影,瞳孔逐渐涣散起来。心中百般折磨,眼眶瞬时蓄满泪花…… 杏眸中,黑色背影因泪水点点遮挡变得模糊,宛若月碎天中般无处可依。心跟着随之痛起来,发觉是她自己的意识。 红衣双眼陡然闪过丝决绝,泪水滑落,用尽全身力气朝他奔去! “别走……” 左手发狠似的掐陷右手,将他紧紧抱住,“他骗你的……我不信!” 突然一旁白衣眼底猩红,随着她的动作蛊虫在心侧乱动不止。祁楚桉眼底痛苦又伤感,随着她心中紧痛,“阿……姊……” 忽的猛然弯腰吐出鲜红血液,红艳之色顺着口齿流出,染红白衣。 司徒风扭脸发觉不妙,掰不开沈笑微颤抖的手指,心中抓狂! 丢下手中宝剑,用力扯开她的胳膊…… 沈笑微唇角带血,死死咬住牙关,仰面看向自己时目光盛炽。 “风……” 司徒风猩红双眼布上血丝,手背青筋暴起,狠心将人强硬转过身去背对自己。 红衣双手被他牵制在身后,看不见他心中恐慌,挣扎起来。身体因为他的触碰或者隐隐作痛…… 司徒风眼眶红颤,氤氲泪水,眸色不舍却若死寂。 心中恨自己无用。 这死局,他当真……破不了了吗? 看见爱人痛苦他怎能不理?别无选择,男人颤动又坚定的命令他:“抱紧!” 将人推人入祁楚桉怀里那刻,司徒风整个人心绞痛般疼痛, 沈笑微重心不稳被他推给祁楚桉。 痛感渐熄,祁楚桉霎时间锢住她的腰肢,将人死死揉进怀里眼底闪过丝得意与安心。 “阿姊……” 眼前一黑,沈笑微抬头挣扎起来,奈何男人力气实在太大……她挣脱不开。 “松手!” “你走开!” “……” 挣扎许久,力气耗了半数,沈笑微绝望侧过脸望着远处无动于衷的司徒风。 两人对视,泪水双双滑落…… 身边冷白若玉的少年,唇角挂血整个人凌乱站在那里望见两人对视,心中微痛却抵不过百般酸涩。 祁楚桉泪光翻涌一眨不眨盯着她,内心孤寂又无比脆弱,抬手盖住她的眼睛。 “阿姊别看他,好不好?”那语气掉落尘埃,沈笑微却觉得刺耳。 “闭嘴!祁楚桉!你这么做对得起谁?” 门外禁军源源不断将吴嚣几人拿下,秦公公寝外门前,等着命令进屋。 听见屋中怒吼,瑟瑟发抖。 “你太自私了!”沈笑微被他死死按在怀里,气到发抖,“我不会喜欢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今后更不会!” 泪水划过脸庞,与唇角血珠混合…… 祁楚桉眼眶又红了一圈,盯着几步外心碎的男人,眸中偏执变得阴暗,厉声命令道:“来人!” 禁军入,将司徒风按倒在地。 祁楚桉特意松开盖在她眼上的手,将人扭转过来一同欣赏司徒风被按在地上狼狈模样。 沈笑微彻底慌了,再度剧烈挣扎起来, “放开他!” 耳畔传来冷哼音色。 祁楚桉不想在看见他趴在地上,还不甘心望着沈笑微的模样,“将人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禁军:“是!” “你要做什么?”她眼睁睁看着司徒风被几人押走,泪水若断线下坠。 人刚一走,秦公公就极其有眼色退下,将凤仪里殿院子里的人全部遣散。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的对峙。 “别伤害他,他是跟着我来的!”沈笑微求助似的目光投来,祁楚桉却嫉妒的要死! 眼中只她再无旁物,右手颤抖着擦去她嘴边血痕,开口求她:“阿姊能不能……把对他的爱分给我一点?一点就好!” 沈笑微眼划痛苦之色,用力捶打他:“你非要将我逼死才肯满意,是不是?” 发觉她手指悄悄攀上腰间玄钻宝剑,祁楚桉不可置信的盯着着她! 下一刻,腰间剑刃出鞘,侧着朝她自己扎去…… 沈笑微腰间无感,手心却有痛感袭来。剑刃被他徒手握住,鲜血淋漓…… 强忍住蛊虫作用下对他的爱意,沈笑微眼中划过自己的恨意,嗤笑一声:“你就这般怕我死?” “别犯傻!你若死了,蛊虫出体我不会有一丝影响!” 祁楚桉真怕她想不开自戕来报复他,情急之下道出两人体内蛊虫之事。 一阵轻笑传来,沈笑微眼含泪花强忍住疼痛,手中再度发狠。 “原来你给我下蛊了?怪不得我这般不像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祁楚桉闻言愣在原地,见她执意力道加重,迫不得已另一只手撒开,双手全然抵着那朝红衣的剑刃。 第153章 偏执的爱 “今日你若是死了,孤便叫人千刀万剐了司徒风!让他下去陪你!”祁楚桉纤细双手血流不止,忍住疼痛,咬牙切齿间不肯退让半分。 沈笑微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眼角清泪两行滑落。 手指力道一松,眼中再无方才狠绝,内心无助不受控制瘫软在地。 祁楚桉晚了一步,没能及时丢开宝剑抱住她。 哐当—— 男人撒手将宝剑扔下。缓缓蹲下,双手殷红颤抖着,鲜血顺着手指流淌。 见她失魂落魄模样,祁楚桉心中蝼蚁攻穴般难过,他喜欢看她笑! “阿姊……” 男人小心翼翼抬手,方想去碰她小脸,反应过来自己手上沾有血污,急忙在白色龙袍上胡乱擦拭两下,低眉中瞥见她双手紧握。 霎时间心中刺痛,想起两人痛感相通……此刻他的痛,全部都会强行加在她身上。 祁楚桉眼底自责,俯身向前朝她扑抱过去。 沈笑微强压住心底翻涌情愫,眼下她只求司徒风能安全。 手心还疼痛不止,知晓祁楚桉的伤口疼痛,心底叹了口气,同他谈起条件:“先去包扎伤口,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好好坐下说清楚……行吗?” 沈笑微身体纤小,眼睛只能看到他的肩膀。 背后,男人抱着她,闻此言身子怔住。 而后颤抖着手,迅速在袖口翻找出来羽鹤给他的端木笛。 悠扬笛音飘散屋中…… 沈笑微突然觉得身体异样,左边臂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忽的腕部红痕裂开,疼痛程度不如手心那般重。 咚! 祁君桉捡起来地上玄钻短刀将地上蛊虫劈成两半…… 自己身体里那只蛊虫没了方向,似乎知晓发生了什么,迅速从他腕部钻出。 出来后用尽力气爬向那被劈成两半的虫子。然后自行断只触角,再也不动…… 心里的躁动没了,手心痛感随着笛音停止也消失。沈笑微侧头,看了眼地上蛊虫…… 紧蹙的眉头平展起来,心中大喜,以为他良知回来了!赶紧向后,稍稍拉开两人距离:“听话……先将你姐夫放了。” “姐夫?” 他也配? 祁楚桉生气瞪着面前红衣,眼底嫉妒攀涌,苦涩笑容露出他那虎牙,落人眼中叫她心中一惊。 沈笑微冷静下来,直言不讳的打消他的念头。“怪我,当初本宫就不该送那炉子给你,叫你起了歹念。” 一阵轻笑传来,祁楚桉眼角划过一滴泪,不再装了:“可惜……阿姊送了。” “你和炉子都是我的!” 沈笑微眉头一跳,心直口快反驳他:“炉子是送你了不假,本宫是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 忽然,面前人起身。 印有不规则血迹的白色龙袍映入眼帘,跪坐姿势导致她腿上使不出劲儿,沈笑微方想扶着地起身……谁料被人拽起。 下一刻,小腿处传来蛮劲儿,红衣双脚离地…… “放我下来!” “男女授受不亲,滚!” “……” 手上的伤痛与耳畔怒骂他全部都视若无睹。祁楚桉面色如常,手紧了紧。 将人公主抱起来径直朝门外走。秦公公低头弯腰,全程不敢吭声。 红衣胡乱一通扑通,依旧挣扎不开。 “你要不要脸?本宫已经有家室了!” 威胁眼神投来,想起司徒风还在他手里,沈笑微双手握拳,闭上嘴不去看他。 …… 奉天宫后院处,枯木丛竹,环境优雅。那别院是祁楚桉的寝殿。 他从不许一些个外人进入。 男人踹开房门,将她轻轻搁到柔软床榻边坐好。 祁楚桉移步走到一排乌木柜前,殷红双手已然麻木。简单布匹缠绕几下被刀痕划伤之处,手里拿着去创膏与纱布朝她去。 将她小手强拉硬拽到跟前,怕牵扯到她伤口先行威胁她道:“若是动,孤便叫人砍了司徒风的手。” “你!”沈笑微眼眶轻肿,心中又气也无可奈何,只得乖乖就范。 腕部药粉倒出在手腕血痕处,轻痛袭来。 红衣蹙眉,扭头不去看蹲在地上之人。 伤口包扎后,祁楚桉小心平整讲纱布系上。 掂着东西起身。 瞥见他手上渗血纱布。沈笑微想起方才自己用尽力气将刀捅向自己,他…… 不由自责。 如今无法脱身,要救司徒风还得靠他一句话。 嘴上出言关切,却没什么好脾气给他:“等等,你倒是能耐的很。” “不会包扎,就找太医去!” 祁楚桉身形一愣,以为她不满意。 倒是不恼,扭身再度单膝跪蹲下,方想碰她的手想给她重新包扎…… 沈笑微躲开。 “不是说本宫!” 耳畔传来厉声提醒,祁楚桉这才反应过来,看向自己双手。 轻笑两声,轻红眼底浮现柔光抬眸看她,快速将手递到她面前:“麻烦阿姊了。” 沈笑微挑眉,看见那伪装出来的乖巧小脸,眼底错愕片刻,后双手环胸不屑拒绝。 “本宫何时说过要给你包扎伤口了?” 祁楚桉眼底划过些失落,忽的又听她一本正经道:“将人放了,阿姊就给你包扎。” 祁楚桉失落眼睛里更加沉了,薄唇轻启连带着嘴边那未曾擦去的红痕。 “不劳烦阿姊你了,我找秦立……” 这般不上道? 沈笑微眼底闪过丝挫败,嘴上切一声,没有回他。 话虽如此。 祁楚桉似是知晓她心善,半跪着不动,就这般楚楚模样盯着床上人看。 僵持许久,望见纱布愈发殷红,沈笑微终究是无语了。 将他双手拉到床边,解下渗血白布。 药粉倾倒在血肉模糊刀痕处,手指轻轻铺开左右。 还没好气提醒他别自作多情。 “今日之事完全就是你自找的!若是没那歹心,大家都相安无事怎会出现这么多意外?” “还有,若是让本宫知晓你叫人欺负他,就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 祁楚桉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专注看她动作。 …… 最后。 男人起身,眼底满是温柔笑意,双手皆是四指并拢,背她故意包成的两个粽子。 忽的。 床边红衣匆匆漫步,朝门口去。 祁楚桉眼底闪过丝警惕,即刻抬步跟上。 第154章 睡不着 这祁国是一刻也不能再待不下去了。 她要想法子尽快救出司徒风带着人离开。 望着屋门口堵住她去路的高大男人,沈笑微推阻几下眼底尽是疲惫无语…… “祁楚桉,你有完没完?本宫回寝你也要拦着?” 祁楚桉眼睫轻颤,想起她与司徒风伉俪情深模样,眸底沉重。 方才之事…… 不行,他绝不允许两人偷偷相见! “阿姊今后便先我这里住下,明日我再叫人将凤印给你——” “你做梦!”听见他的沈笑微 祁楚桉展不开手指,便弯腰,趁其不备用手臂使出蛮横力量将她扛起…… 床榻之上,沈笑微墨发四散,拼命扑腾往外跑。 一次次被他给捞回来。 “你明知我有家室!心有所属!还将我困在这里……亏我还帮过你,你却给我下蛊!叫我与心爱之人分离……你就是这般报答我的?” 白边金纱帐里,祁楚桉猩红着眼俯身向前。 里面人眼神惊恐一直后退。 男人伸出粽子白布前段几根手指想安抚她的情绪,却被她一次次推开…… 手上伤口因此推搡被她碰着,疼痛不断袭来,男人仍不死心!咬牙硬着头皮还要去碰。 一次次伸手,一次次拒绝,就好似她将他的真心一次次拒之门外。 祁楚桉心底难过至极,无奈之下只能停下。 “阿姊。楚桉的爱绝不比旁人少!你信我好不好?”男人跪坐床榻外侧呆呆望着她。像是无家可归的小孩儿,期待她的接受。 沈笑微眼眸沉下,再度抬眼与他对视时攀上愤怒。 “祁楚桉!本宫再说一遍!” “我根本就不爱你!先前冬日只是出手相助,绝无其他含义!而你!如今所强加给我的……只不过是你满足自己的感受借口罢了!才不是什么狗屁爱意!” 男人摇头,眼底破碎又,嘴里喃喃反驳:“不是这样的……” 见一副快要流泪模样,沈笑微脸色一变更加沉闷:“你是祁国的君主,帝王威严理应内敛!在别人面前尚且能做到,为何在本宫面前矫情落泪?” 祁楚桉闻言,泪珠断线落下一滴,反倒自嘲似的朝她反问道:“阿姊是沈南的公主,又何故在楚桉面前落泪?” “本宫为爱人而哭。” “孤也是。” 沈笑微听见他附和自己后傻眼起来,眉心怒挑狠狠伸腿踹他两脚。 “你那个是歪理!歪念!不要这般作贱你自己!给本宫正常一点,行吗!” 面前男人嗤笑起来,“为什么!你先前在沈南就不爱他,后来你嫁给他,你现在说你爱他……这我都知道!” 说着,祁楚桉眼底抓狂起来,伸手向前捉住她的肩膀,大声质问她:“你爱上他我认了!那为何你不能爱我?” 沈笑微被他这么一吼,怔住片刻,忙反驳他:“每个人经历有所不同……情感之事另谈,这不一样的。” 祁楚桉愣住几秒,眼底偏执再也无处可藏。 “沈笑微!你就是偏心!” 沈笑微怎么也没想到,祁楚桉第一次喊自己名字,居然在这样荒唐的情况。 “本宫的驸马天下无双,处处敬我!爱我!关心我的感受!本宫有什么理由不去爱他?” 话音刚落! 白衣起身退出床边,将床帐放下动作落入她眼中。 红衣慌乱起身。 紧接着,耳畔传来男人哽咽地声音。 “阿姊睡吧,我去窗边守着。” …… 灯火熄灭。 屋里几许,月华洒下。 祁楚桉身盖被褥,墨发四散唇角还有些许残留血迹,双手环胸侧躺着望着里面床上人暗影。 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笑微独自平躺床上,透过纱帐便能看见远处窗榻边睡着的男人。 沈笑微一闭上眼,满是司徒风此刻正在牢狱里受苦模样! 鼻子跟着酸涩起来。 咬唇,看了眼外面之人身影,心底悄悄盘算些什么。 —— 几个时辰后。 窗榻旁平稳呼吸声轻轻回荡在屋里。 床上之人屏息凝神,蹑手蹑脚下床朝门口方向走去。手还未碰上木门,里屋传来句清冷命令。 “站住。” 男人睡得很浅,身边没有匀称呼吸他便醒了。 祁楚桉右手鼓着包的纱布,前端的四根指弯握,迅速将被褥掀开…… “阿姊这是去哪?” 沈笑微闭上双眼,实话实说:“本宫担心驸马安危,夜不能寐,想去找他。” “沈笑微!你是一点也不想不迁就我是吗?” 听见男人生气话语,脚步声也越发近了。沈笑微发丝凌乱,不卑不亢转身面对:“我不想骗你,你还是清醒些吧。” 忽的肩头多出个臂膀,祁楚桉不顾她的推阻将她按到怀中。 “天色已晚……天亮再去吧。” 红衣眉心微蹙,“不行。不知他安全与否,本宫心慌!” “他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有个名头,几分姿色?叫你连觉也不睡,就这般关心他!” 祁楚桉眼攀怒火,癫狂起身双手搭在她肩头,俯身质问道。 “他是我夫君!我就是爱他,放心不下!有问题吗?”沈笑微低着头,唇角微微上扬,微笑中藏着无奈与疲惫。 这几个时辰一直守着等他睡着,身体也不顾了。 祁楚桉自嘲似的轻笑出声,俯身向前,大掌攀上她的肩,强硬将人固在身边。 “走吧。孤陪你看,看完便乖乖回来好好睡觉。” 红衣眼底划过丝不可置信。 祁楚桉将人拉去里屋,从柜子里翻找出件厚实绒披风。 “不用你系!本宫有手,”沈笑微伸手去抢系绳,祁楚桉寸步不让。 倔强将红绳拉在四指中。 僵持不下,没有法子。 最后—— 男人非用那两只包裹成白粽的手,笨拙又小心给她系上。 径直开门…… 寒风扑面。 气温似乎又低了些。 沈笑微在前方快步走着。 身后祁楚桉寸步跟着,双手还在系着自己披风上的白绳。 …… 秦公公在中庭打盹,突然身边小太监惊恐万分将他摇起来。 “公公,陛下出来了!” “……嗯?嗯!” 见两人出来,秦公公打起精神眼底闪过担心,“陛下,这是……” “带路!去宫廷狱。” “是!” 宫里值班夜守的太监、宫女皆被两人披头散发模样给吓到,慌忙低头,瑟瑟发抖。 沈笑微越发觉得难受。边走着,伸手去拿开,搁置在肩上的手。 祁楚桉蹙眉,俯身在她耳畔。 左手四指将她耳边乌发撩拨到耳后,顺带着威胁起来:“阿姊若是不想去,咱们这就原路返回。” 第155章 安排好她的软肋 沈笑微蹙眉,手中动作停下。不敢反驳,烦闷看他一眼。 祁楚桉余光之中将她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眼神微变虎牙浅露,搁她肩上的手往脖颈处移,四根手指故意似的摸上她白皙小脸。 沈笑微躲开,眼底闪过不满。伸手将那胡作非为的四指往外拿。 奈何力气小,落入男人圈套,右手抬着被四指握住迟迟不放。 …… 又过了道宫墙,沈笑微手酸楚的很暗自轻揉,祁楚桉才松开手。 沈笑微揉着腕骨,气不打一处来。 “亏本宫一直将你当作君子!这般无耻!究竟是谁教你这般调戏长辈的?” 祁楚桉听见后,不怒反笑,低头凑近在她耳边轻轻提醒。 “长辈?阿姊不过比楚桉大上两岁,怎就成了长辈?” 突然想起什么,男人眼神一变。 难怪…… 不会是他的称呼……几语成谶? 哼。 人命由己,他可不信! 回过神来,祁楚桉又蹙眉,眼底反而精打细算起来。 “再过几日,冬雪便至。楚桉便书信沈南:公主留祁过冬。” 男人眼底止不住的期许与向往,似乎已经想了许久。 “过完年,我们便成亲!届时孤便昭告天下,你就是我祁国王后!” 听完后,前面几米外抬着灯笼引路的秦公公身体一怔,虽然知晓陛下心意,听见此话心中还是一惊! 沈笑微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抬头,眼神似在看一个傻子:“强娶有夫之妇?你疯了!” “你疯了,本宫可没疯!如此作为,你……你就不怕后世人耻笑吗?” 肩膀上受力,脚下错步沈笑微跌入他怀里。 “耻笑?” “孤功绩可查、体意民情。阿姊来祁你我二人有缘,此乃佳话!谈何耻笑?” 祁楚桉扭脸,直视她的眼睛,眼底,情绪四起偏执阴暗。 “阿姊提醒的对!孤是该叫你、我二人的话本佳话传遍民间大街小巷,传遍后世千秋!” “我劝你别再自作多情了!本宫的爱有限,不会分给你一点!” 察觉脸庞人面色微变,沈笑微蹙眉又委婉道:“况且,本宫待在这里无亲无故也不会快乐……你将我留下也没有用,还不如好好关注你自己的事——” 阴冷无比的声音传来,“阿姊记性可真一般。那牢里不是还抓了一个?想必你应是见不得他……受苦吧?” “你敢动他!” 祁楚桉猛然低下头颅,清秀俊容变得痛苦,闷哼一声,墨发被她紧紧薅在手里下拉…… “想管我?等阿姊做了皇后再说!” “你!” 两人剑拔弩张,谁都不肯退让。 秦公公扭头瞬间大惊失色,朝两人方向跑来! “公主殿下有话好好说!” “陛下乃是九五之尊!不要动手!快松手啊!” 一道阴冷目光投来,秦立紧急闭嘴,提着着灯笼转身。又默默回到方才的位置。 见他不动,沈笑微松手抹了下眼角将要被他气出来的泪花。 顺势狠狠推他一把。 肩膀上还有他的粽子手,愣是没成功。 …… 沈笑微不再开口,两人就这样东拐西拐,又走了许久夜路。 终于来到重兵把守的狱庭。 地牢中。 大型十字架上,司徒风眼中尽是血丝,眸色却无波澜,半夜未曾合眼。 “参见陛下!” 外面传来众人行礼声音。 知道谁来了,男人映有血丝的眼中才掀起丝波澜。 地牢阴暗。 祁楚桉还未看清。 幽暗烛光下,那熟悉的身影,沈笑微倒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红衣心痛万分,趁其不备使出全身力气冲过去。 望见沈笑微冲向自己那刻,司徒风整个人慌乱不已。大声呵斥她道:“别过来!” 沈笑微眼底殷红摇头,挥了挥左手腕处绷带,小手攀上他的脸庞,“蛊虫已经取出来了,已经没事了。” 闻此言,男人愣住观察她神色无异常,才慢慢松了口气。 沈笑微迅速动手,去解十字架上束缚司徒风双手的绳索。 粗糙的绳索紧的出奇,小手被磨,一碰便红了。 沈笑微咬牙硬往外扯,成功解下后朝另一侧去。 看见来人,司徒风眼底狠厉戒备。 祁楚桉眼色沉闷,不动声色逐渐朝两人走去,强压下心中怒火,将忙碌之人拽走。 “人也瞧过了,再不睡觉天都要亮了!阿姊该随我回屋休息了。” “你放开我!” “我就要在这里陪他!” 此言一出,更加激怒了他。 祁楚桉手心使劲儿,步伐迈的更大,“你说担心他安危夜不能寐!眼下他安然无恙,你还在担心什么!” 红衣挣扎着,脚下踉跄被他拽着朝门口方向去。声音破碎,“你放手!” 司徒风眼底猩红,将另一侧将半截绳索扯开丢在地上,使劲扯开双腿束缚,想要去追。 被架着一夜,腿上麻木使不上劲儿,一时间竟狼狈倒向前方。 司徒风手撑着地面,摇晃起身…… 沈笑微回头便见此情形,心里急躁一心想去搀扶他,回头狠心咬向祁楚桉牵扯她的那只手臂。 男人吃痛,眼底猩红。 “来人!” 门口守候的狱卒进入,将司徒风团团围住。 刀剑无眼架在他脖子上。 沈笑微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祁楚桉早就疯了,不敢多犹豫一秒,扑通朝前跪下! “阿姊求你!别伤害他。” “微儿!别这样……快起来!”司徒风被几人牵制着,视脖前刀刃无物死命向前,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 祁楚桉心底疼痛又抓狂,不顾手掌伤痕裂开,将人蛮横捞起,朝她怒吼:“沈笑微!为了他你连尊严也不要了?” 见她杏眼红肿着,祁楚桉已经数不清这是今晚她第几次落泪。 似乎都是他给逼的…… 心里头说不出的难过……将人蛮横拽起。 祁楚桉眼神阴翳朝门口去,低头望见她看向身后之人担心眼神。 不由脚下一顿。 安排好她的软肋,或许她就不会这般伤心了。 沉下心后,祁楚桉咬牙扭脸甩去一记沉重的目光,不容置喙朝身后命令道。 “将他还有那些下人送去凤仪宫幽禁,安排好衣食……没有孤的命令不许放出来。” “是!” …… 祁楚桉低眉,硬生生抱着人快步回到寝宫。 因为此事,沈笑微整个人仿佛失去生命气力,不再反抗。 第156章 回不去了 天色昏白,已经有些淡云之色。 回到屋里,男人解下她身上厚实披风。 将沈笑微小心放下到床榻里,替她盖好被褥,后默默退出。 帐帘放下两层,遮挡外部快要出晓的天。 男人站在床边良久,只朝里面嘱咐道:“折腾一夜,元气都为别人哭没了。阿姊……快些休息吧。” 语句里暗含怨气,却无人回应。 祁楚桉沉默,在床边打了方地铺。拿起窗榻边被褥、枕头自行躺下。 沈笑微一扭脸便能看见,在床榻下两米外守着的暗影。 心神恍惚,脑袋混沌…… 终于闭上双眼,缓入安颜。 …… 再度睁眼,便是午后。 祁楚桉怕人想不开,恐她趁自己不备以簪相抵,便下令收拾好寝殿中所有利器。 乌木华寝,下人们将她秀发用红丝系好,替她梳妆。 头顶无簪,乌发披肩沈笑微依旧美艳出挑。 下人带她去旁屋,请她挑选衣物。 门一开。 里面是祁国境内,各样精美红衣,看的人眼花缭乱…… 看见先前从未见过的,红色布料。沈笑微头一次觉着毫无兴趣,随手一指。 …… 奉天宫殿。 灰色瞳孔中尽是喜色,羽鹤捂着肚子笑道:“这是哪个庸医给你包的?都肿成个包子了!” 凌厉目光袭来,白衣才轻咳两声,收起笑容仔细观察起他来。 座上。祁楚桉眉头微蹙,清冷眸中还带着些烦躁。似有不得志之相,缓缓开口诉说起来。 …… “什么!” “下蛊才不到一日……不对!半日你便给弄死了?”羽鹤瞳孔地震,儒雅面容 抽搐。 男人闭上双目心底劝诫自己万不能有失风度,拍着脑门缓解自己情绪!后抬眼望向那罪魁祸首。 “钟情蛊几年才培育出一对!乃我羽族同胞心血!那日,我还细数了……冰库里头总共才三对!就这么被你玩死一对?” 羽鹤不信邪,双手掐腰,起身直视逼问他:“你不是喜欢她吗?方才逗我玩呢?” 祁楚桉眼底闪过丝不耐烦,“少废话。眼下,孤可没兴趣跟你开玩笑。” 一声冰冷回复叫他理智回笼。 看来是真的了。 “你鬼点子多,快给孤想几个法子。”祁楚桉压低声线,音色稍微缓和。 羽鹤叹了口气,想起方才他请教的事情不由头大! “哄女人?你还真是瞧得起我?” “本祭司成日观天象,钻研药蛊、古书异录。没心思谈情说爱,怎么可能知道?” 说着白衣抬眼,灰色瞳孔闪过抹嘲笑,“不会是你擅自用蛊,被那公主发现?惹人家不高兴了吧?” 被他说中些事情,祁楚桉眼底沉下,不予反驳。 见他神韵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羽鹤叹口气,扭身仔细思考起来。 “你多想想她喜欢什么?比如……喜欢什么风格衣品的公子啊?喜欢吃什么?有什么生活习惯……” “……” 于是乎。 祁楚桉再度出现她面前之时,特地穿了身玄色锦服龙袍。 期待的目光迟迟没有回应。 他也不恼,唇角虎牙依旧,整个人牵强笑着。 “阿姊,可要吃些杏花酥?” …… “阿姊,楚桉去上早朝了。” …… “阿姊,我回来了,可用膳了?” …… “宫里头梅树有新芽钻出,阿姊可看见了?” …… 一连几日,任他如何主动。 沈笑微都没怎么笑过,反而饭量更少了,话也不怎么讲。 生活习性? 祁楚桉向下人打听,倒是有一个。 每每路过凤仪宫朗庭,大门紧闭,门口一群侍卫看守…… 她的轿子总在那里停下许久,有时甚至长达半日。 几日后。 晚膳时,昏黄处。 祁楚桉处理完公务,亲自前来寻她。 见了君王,众人朝拜,她却不动。 沈笑微整个人散着发,极其慵懒的依靠在轿辇中,垂眸扫他一眼。 然后一言不发,乖乖下轿,跟着人走。 一来二去。 宫里下人似乎也意识到,凤仪宫里,似乎关了什么人物…… 天愈发凉了,十月下旬,北国第一场冬雪如期而至。 就连奉天宫门口的侍卫都发觉了,那天的祁楚桉心情特别愉悦!眼睛纯良四散光辉,精气神乃是今年之最好。 祁楚桉玄衣龙袍,披着白色裘貂,迎着冷风跑过后花园。小雪刮过青眉,他却加大步伐,匆匆跑回寝宫。 推门而入时,暖室伴随进来一股寒风。 沈笑微坐在床边发着愣,猛然惊的抬头,望向门外笑若春日的少年。 祁楚桉嘴里喘着气,流露出真切快意。急步朝她而来。 嘴里、神色皆是藏不住的喜悦。 “阿姊快看!这可是今年第一场雪!” 沈笑微垂眸任他牵着手走出暖屋,望着空中白绒雪迹,眼底有些愣神。 伸手接下一片冰凉。 发觉她身子微颤,祁楚桉拧眉,迅速将身上披风样式的绒白色貂衣解下,盖在她身上。 沈笑微回眸,正脸前雪花寒风被人遮挡。 祁楚桉正弯着腰,面露虎牙,傻笑着给她系好冬衣外披。 “不用如此,我回屋拿便是。”说着,沈笑微蹙眉抬手。 手指还未触碰便被他给按下,男人摇头,里面穿着单薄玄衣,小心将她揽到身边贴取些许温暖。 沈笑微也不再多言。 身后几米外。 秦公公却犯了难,迅速进屋给他寻披风,出来后见两人背影,却不敢上去打破这番美景。 …… 祁楚桉轻搂着她,望着院子里飘絮雪景,告诉她。 她留祁过冬的信件已经派遣冬鹰,送去沈南那边。 叫她不要挂心此事。 殊不知此话宛若冰刃。 沈笑微知晓后,心也愈发冰寒……夜里竟浑身发烫,嘴里嘟囔着梦话。 祁楚桉怎么也安抚不了她的情绪,伸手抚上她额头……这才发觉,沈笑微病倒了。 反观他,下午穿着单薄却是安然无恙。 男人担心极了。急忙请来太医替人诊脉。 太医眼神复杂。 蹙着眉头跟他来到院里廊下。 祁楚桉心下不稳:“如何?” “陛下,公主心底似有深深郁结。加之食欲不振,染了风寒。长此以往绝不是好象……” “臣给出药方,可补脾胃,再让下人们多熬些乌鸡升阳汤给殿下好生滋补即可。” 第157章 男人之间的小伎俩 说罢,太医顿住百般思索。 想起诊脉时公主梦中之语。帝王也在床侧,两人听的都无比真切。 是在责怪谁动了歪心思…… “另外……陛下可以多同公主说话,多叫人笑笑。早日缓解心情才是!” 祁楚桉回过神,喃喃道:“孤……知道了。” 不敢多问,面前太医忙嘱咐下几句,拎着药箱匆匆离开。 —— 外头漆黑无比,地上映些白色。 回屋后,祁楚桉小心坐在床旁,眼底攀上血丝,白日里生机模样全无,整个人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听着沈笑微梦语……握着她的手,愣是守了她一夜,未曾躺下。 …… 此后。 祁楚桉守在她床边,同她讲话。照常在她床榻下,空地处安眠。 即便知晓这祁宫里外都是他的人,祁楚桉心底还是怕。 怕她一个不注意,人便消失不见了。 可沈笑微依旧如此,闷闷不乐。 屋外小雪连下两日,寒梅树上以已经有小点花骨朵钻出…… 院子地上,冬雪部分消融。草木还未被完全覆盖。 “微儿,起来吃药了。” 沈笑微缓缓睁眼,乌木床顶映入眼帘。 原来又做梦了。 忽的,肩膀处传来股力道将她扶起。 柔柔一吻落在唇角。 睡意全无,沈笑微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面前白衣,赫然是她心心念念之人! “风风!” 远处窗旁,龙袍玄衣眼底愠怒,手心紧握,别开双眼看向窗外。 沈笑微扑到他怀里,司徒风眼底温情片刻,抽离身体,见她憔悴模样不由蹙眉,心底尽是心疼。 揉了揉她激动的脸,起身将床旁矮桌上的药碗拿起,小心喂她。 …… 两人相视而笑,小夫小妻模样实在是扎眼。 见她对着其他男人明晃晃爱意流露,祁楚桉心中强忍住冲过去的念头,起身朝门口去。 推开门,玄色龙袍与外头几许白色形成鲜明对比。 阴冷声音传来,似是对两人的提醒。 “最多一……半个时辰!” 而后,男人退出去将门关上。 朝门口一队侍卫命令起来。 “时辰一到,将人扔回凤仪宫。” “是!” 声音之大,叫床边两人听的一清二楚。 沈笑微蹙眉,喝下汤匙喂到嘴边的药。心底有些难过。 “风风,我们没——” 男人手心一顿,眼底满是爱意。 “我知道。” 进屋那刻他便观察到地上,角落处被褥,里头卷着枕头。 床榻之上,沈笑微一枕平躺。他便猜想到祁楚桉成日睡在地上守着她…… 想起什么。 手上喂药动作停下。男人眼神变得严肃,平静声音里透着愠怒。 “外头下雪了,今后只会越来越冷。再敢去凤仪宫门外朗庭吹凉风,我就拼着刀出来寻你。” “你……”怎么知道? 沈笑微心底咯噔一下,唇角耷拉下来扑到他怀里。 “我那是想你了,才去寻你。” 想起来时辰有限,红衣起身,捧过他手里那半碗药喝了下去。 心底嘴里苦涩双重翻涌。 刚开始沈笑微曾想过偷偷进去找他,奈何身边都是祁楚桉给她安排的下人,凤仪宫门口几排侍卫轮番看守…… 她根本进不去,才出此下策想着能如此唤醒祁楚桉的良心。 没成想……根本没有用。 祁楚桉知晓后,一笑了之,还亲自前去接她。 —— 暖屋里。 见她失魂落魄模样,司徒风敛眸沉思。 几天前,听见侍卫换岗时议论之事,司徒风便有些颤动。 而后。 他总是躲避侍卫,从窗户出来,偷偷爬上房梁,在梁背面偷望她。 远处那一点红色,坐在轿上。 身边有一群人守着,总是眼巴巴望着凤仪宫紧闭的大门。 …… 司徒风回过神来,将她喝空的药碗,伸手搁置到矮桌上。 “寻不到就别犯傻。衣服不见增,还要坐到交叉风口处。连身体都不顾了?” 声音带着怒,动作却比平日轻柔,将她抱紧小心揽入怀中。 沈笑微深吸口气,小脸在他脖颈处贴几下,声音有些害怕:“风风,若是他一直执迷不悟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回不去家了?” 闻言,司徒风眼底闪过丝怨气,心里无奈却承认道。 “眼下确实走不了。” “未来一、两雪只会越下越大。到时候天气冰寒。天气严寒……路途遥远颠簸又滑,就是回去也比平日耗时两倍……” “”他还真是会算计我们,知晓此理由能说服众人,将我们困住在此。” 红衣心中一颤,抬起头问道:“是他放你来的吗?” 司徒风望着门口方向,双目逐渐变得肃杀,“嗯。” 沈笑微见他气呼呼模样,不由失笑,突然发现什么变化。 “你为何穿了身白衣?” 司徒风愣神片刻,墨色瞳孔更深,想起今日清晨,与门外之人对峙模样。 —— 门外传来行礼声音,木门吱呀声紧随其后响起。 司徒风坐在床边闻声看向门外天光处,赫然是一身玄袍加身的祁楚桉。 玄袍扎眼,那高深莫测负手而立的模样倒真有几分他的神韵。 心底一股莫名烦躁袭来,司徒风竟然有种错觉:难不成……他是在扮成自己模样好去勾引沈笑微? “小孩儿,还是少学大人模样才是……免得闹了笑话。” 平静讽刺,脱口而出。 祁楚桉反应过来,眼底愠怒。 呵。 阿姊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心高气傲的家伙? 不想同他废话,祁楚桉开口见山,直接命令他道。 “阿姊病了!近日梦中多次提及你,孤念你在她心中还算有点用处,准你一些时间过去给她喂药……” 司徒风闻言却暴怒,冲过去扯上他的衣领。 “祁楚桉!好端端一个人到你身边,你是怎么看护的?” 门口侍卫拔刀将要进入,被他抬手制止。 “不用。” 祁楚桉单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从空中放下,眼底尽是冰寒,一把将他推开。 “若不是你非要死皮赖脸跟着她入我祁国,如今哪来的这么多是非?” 冰冷无情口吻平添怒气,祁楚桉冷笑一声。 “你现在,不过是孤拿来讨她欢心的物件儿罢了。” 若非此时在祁受制于他,司徒风真想不顾一切冲过去,非得将他揍一顿。 第158章 无效勾引 司徒风嗤笑一声,不屑戳破:“你穿了玄衣是想勾引我妻吗?可惜了……” “要我去可以,那本王可得穿身白的。好叫你睁大眼睛瞧瞧,有些东西……本就不是衣服的问题。” 见他握拳犹豫模样,司徒风冷笑几声。 男人双手环胸与他对峙,耳边又回荡起祁楚桉疯狂又嚣张的话。 “若是没有阿姊,孤早就将你碎尸万段千次万次!还敢同孤提条件……” 司徒风不怒反笑。 “怎么?不敢吗?” “呵……”祁楚桉甩袖,瞥下一记不屑目光。 本以为自己的讽刺,祁楚桉不会当回事儿。 没成想,还真是出人意料了。 他倒真给他找了件,朴素的不能再朴素的白衣。 纯白色单薄衣裳,什么图纹也没有。冰天雪地里,倒显得他楚楚可怜模样。 司徒风倒不觉得冷,跟着人来寻沈笑微。 —— 思绪拉回。 男人挑眉,伸出双手柔顺她耳边乱发,轻笑在她脸前质问:“这白衣……我穿如何?” 沈笑微感觉他纯洁无瑕,下榻带着人起身,绕着人转了一圈,抬眸眉眼弯弯,“好看!” 双手环上他的腰肢,摸到衣料,又从人怀里起身蹙眉,不满道:“衣裳这般单薄,生病了可怎么办?” 男人眼底闪过丝狡黠,低眉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他欺负你了?” 见他不动声色盯着自己,沈笑微担心起来,“我这就去同他理论!” 人才起身,又被他给拦下拥入怀里。 “没有。” 沈笑微松了口气,抬眸看他正对上司徒风灼灼目光:“那便好。” “微儿看看,我身上可有你所说那……醉玉之姿?”司徒风眼底戏谑,逼问语气传入耳畔。 面前人小脸红扑扑的,点头又摇头。巧手揽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胸前。 耳畔传来司徒风轻笑的声音。 …… 相拥没多久,司徒风便领着人出门透风。两人围了披风披在身上,手牵着手出去。 门外寒风凛冽刮过,院子里头,祁楚桉身穿正盯着梅树上的花骨朵发呆。 玄衣回眸,瞥见两人身影衣袖里手心微握。 “病还没好,怎么出来了?” 沈笑微吞了吞口水,握着男人的手紧了些。 司徒风眼底闪过丝不满,先一步望着他回道:“人一直在屋里待着会闷。我夫妻二人出来散步。” 说罢玄衣蹙眉,看向沈笑微。 女人笑看身边人,眼神根本就不在他身上。 想起什么,沈笑微扭脸试着问道:“本宫……能不能搬回凤仪宫养病?” “不能。” 玄衣愣住,蹙眉朝阶上两人走去。 司徒风眼底谨慎,上前一步挡在沈笑微侧身前。 “……” 石阶上,两人望向他,一阵沉默对视。 望见司徒风向后的手,祁楚桉脑袋一团浆糊。 “怎么?司徒将军这是不许孤上台阶吗?” 突然看守他来的那几位侍卫上前,牵扯住他空余的左臂将他往外拉,“时辰到了。你该走了。” 司徒风眼中划过恼意,扭脸之际瞬间变得安然,沈笑微憔悴小脸上略显慌乱。 “别担心,好好回屋歇着。” 话音刚落,胸口一股力道传来,祁楚桉挡在两人之间,趁二人分神之际掰开两人双手,顺带个人恩怨推他一把,扭身将沈笑微挡的严严实实。 “外头风大,阿姊还是同我进屋暖和一些!” 沈笑微蹙眉,绕步忙走之间被他牵制扯回暖屋。 夫妻二人皆回眸,一个被押往外走,一个被扯进屋子,遥遥相望之际屋门被玄衣关上。 “阿姊生病,孤可放他过来给你喂药逗你开心。” 祁楚桉眼中纯良,走到她面前,伸手强硬挽上她的胳膊,低头笑盈盈勾唇望着她。 一声自嘲似的哼笑传入耳中。 “祁楚桉你好好当你的君王,我好好做我的公主。你我之间绝无可能,非得这般折磨我二人?” 男人偷偷观望她。 方才见了人,沈笑微心情显而易见比前几日好些。 不过对他依旧没什么好脸面。 无所谓,他心甘情愿。借机发挥,引君入瓮。 “阿姊开心,楚桉便开心。你多笑笑,说不定哪日高兴,我便命人将他送还沈南。” 沈南…… 沈笑微心中一怔,面色凝重眼神中尽是苦涩。 突然的沉寂,叫男人想到什么。 “若阿姊因为见个男人不顾身体,那楚桉也没有必要再将他留在这宫中。届时扔回沈南还是碎尸万段,就不得而知了……” “你……” 红衣摇头唇角气的颤动,眼中尽是怒火,沈笑微受不了了。 将人衣领子拉下,怒吼道:“祁楚桉!你就这般自作轻贱?你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礼义廉耻可曾顾过半分……” 男人错愕片刻,轻笑起来,眼底决绝又疯狂,“我一直都是这般!” 辩驳间,人便有些失控。 祁楚桉低头俯身偏执的握住揪着自己衣领的小手,眼底猩红:“凭什么他可以叫你厌恶又叫你如此喜爱,到了我这儿就连半分爱意都不曾有?” “是你自己动了不该有的——” “就是动了又如何!” 僵持不下。 红衣摇死命挣脱不开手背上的掌心,咳气上吼,男人立马松手去拍她后背。 沈笑微躲开,朝窗边去,两人不再说话。 …… 一连几日,司徒风每日都被允许午间半个时辰来喂药。 人被强制带走,沈笑微便冷清起来。 见她气色越来越好,祁楚桉命太医前来诊治……病 身为皇帝,确实不能无时无刻陪在她身边,祁楚桉内心是有些自责的。 放她回国?与司徒风相会?他不允许。 沈笑微病彻底痊愈了,他便将司徒风幽禁在凤仪宫,不准人再出来见她。 更是将她带在身边。 午睡醒后,沈笑微被他带走。 奉天宫里金碧辉煌,天子批阅奏折的地方肃静威严。 屋子里炭火滚烫,香炉幽幽。 里屋窗边,祁楚桉惯用来读书休息的地方,备好她爱吃的点心,休息用的小榻,毯子…… 他批奏折,便叫人坐在里头。一扭脸祁楚桉便能看见。 无趣的很…… “我想回家。” 又一次开口,还是这句话…… 御案前,男人笔尖一顿,在奏折上晕开一团黑渍。 第159章 小白兔和狼夫妻 祁楚桉回过神来,撂下御笔朝人走去。 红影怡然躺在椅子上,双手环胸,一副不卑不亢模样。 男人一言不发,弯腰向前想要牵她的手,女人低眉不悦,作势甩了甩衣袖躲了过去。 祁楚桉蹙眉,已然有些莫名情绪。 沈笑微耳畔传来轻叹,紧接着是句问语:“阿姊回去,还打算回来吗?” 屋子里寂静无声。 委屈的音色打破局面。 “你为何如此偏心!” “哪怕只有一点爱意,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只要你开心,愿意留下来,楚桉做什么都愿意。” 沈笑微闻言,蹙着眉蹭一下站起来,眼神无奈中带着霸气拽住他的衣袖。 “走啊!这种私事本宫必然要知会声驸马。” “阿姊!你……” “少废话,等会儿本宫可没这个心情。”沈笑微抬眸望着他,见他激动模样有些不悦。 外面天气晴朗,地上小雪迹象全打扫干净了。 红墙之上梅树枝头,还有些许斑驳白点,花骨朵又多了些。 沈笑微拽着人一路来到凤仪宫,跪拜的宫女下人数不胜数。 “参见陛下!公主殿下!” 进了凤仪宫,里院轮班侍卫下跪行礼。 祁楚桉还未开口,沈笑微挑眉径直抢先一步。 “本宫带陛下有事商议,事关本宫私事,你们都给本宫退下,偷听者——死!” “这……”院里人皆望向她身侧玄衣龙袍。 祁楚桉见她威武霸道模样,眉心一跳,眼底划过些许期待。 男人点头。 “属下遵命!” 其中一人掏出钥匙,上阶将门锁打开,然后带着所有侍卫退下。 祁楚桉正欲带着人先前,身边人却一动不动,望着廊下跟两人过来的秦公公。 沈笑微抬头,出言提醒他远处有人:“院子里不许有人,还不快退下。” “是!” 见祁楚桉不语,只扫视他一眼,秦立眼底闪过丝恐慌,而后迅速退出里院。 丢下门锁。 沈笑微推门而入,里头暖风扑面。 司徒风早就扔下手中兵书,静候在桌前。 门一开,便迎上他审视模样。 将人拽进屋里,沈笑微扭身将门给关上。 刺眼白光消失,司徒风握拳质问起来:“私事?” “什么私事?要跑到我面前提?”男人越说越起劲儿,最后几字直接咬牙切齿起来。 见他如此,祁楚桉心底得意,忍不住发笑,“阿姊你说。” 柔音入耳,司徒风望着他看红衣时眼睛放光模样,心中杀意逐渐袭来。 祁楚桉天真的以为,沈笑微接受了他,来此处是为了承认他的身份。 殊不知是小白兔掉入夫妻二人的狼窝里头,越陷越深。 沈笑微双手环胸眼底含笑,与座上白衣对视两眼,终于命令起来。 “愣着干嘛?还不快——揍他!” 祁楚桉眼中满是她鲜活红颜,刚要回眸。 下一刻 呼吸一停!脖颈突然出现白色衣袖,窒息感袭来。 一声令下,白衣唰的一下起身,将眼底错愕之人勒住,司徒风拖着他往床边去。 望着远处沈笑微捋起红衣袖口,露出白色小臂,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朝两人走来。 “阿……姊……” 祁楚桉眼中有些出乎意料,唇角断续,挤出两个字来。 司徒风闻言,眼底一阵厌恶,单手拿起被褥一角堵住他的嘴。 呜咽声回荡在屋里。 司徒风牵制住他,祁楚桉求助似的望向一旁红衣。 “不是说本宫开心,你做什么都愿意吗?”沈笑微眼神狡黠,抡起拳头。 “来真的?”司徒风戏谑看向她,眼底闪过丝宠溺。 沈笑微双手掐腰:“废话!”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被一对恶霸欺负。 祁楚桉下意识反应挡住脸颊,奈何手被司徒风单手牵制,挣不开。 沈笑微拳头落下,祁楚桉蹙眉,良久之后……心底浮笑。 那力道微痛,皮痛肉不痛。 见她如此卖力,自己也乐呵配合着闷哼几声。 沈笑微确实没留情,使出些蛮力。专挑身上看不见的地方打。嘴里还吐槽教训着。 “小小年纪不学好!” “敢害人?今日阿子姊和你姐夫不会手下留情的!” 话音刚落,被揍之人脸色一变,有不满之兆。他可没心思陪两人胡闹。 奋力将口中塞着的被褥吐出,“来——” 下一刻沈笑微反应过来,一双手死命按住。 祁楚桉呜咽几声。 见是沈笑微的手,逐渐平静下来,压住心里怒气没有用嘴去咬她。 司徒风有些不悦,抽出只手径直朝他后脑勺劈去。 最后,祁楚桉看着两人,眼含怨气闭上双目。 两人松手,瘫坐在床上。 发疯之后,夫妻二人一本正经对视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 接过司徒风撕下的又一条长床帐,红衣笑着发问,“我们……今后还活吗?” “都这样了,管他呢。”司徒风半开玩笑道。 实则心中有些计谋。 两人齐心协力,将祁楚桉用撕开的细长帐帘,五花大绑乱序捆成一团。 大功告成,夫妻二人依偎着起身,朝床上审视一番。 “嘴要不要堵上?”沈笑微脑袋靠在他肩头,摸着下巴抬头问道。 男人眼底闪过丝笑意,提议道:“点哑穴更有用些。” “好主意!” 两个时辰后。 祁楚桉睁眼,远处窗边两人正在悠然下着棋。 发觉自己说不出话来,眼神越发急促。 可两人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这里。冷静下来,目不转睛盯着远处两人。 …… 沈笑微深思熟虑后举起小手:“方才那步走错了,我要撤回!” 司徒风失笑,将刚落下的棋子收回:“好。” …… “本宫又赢了!掌声在哪里!” 司徒风极其配合,大掌轻拍笑着。 就是此时,床榻传来木头声响。 两人回眸,这才发觉祁楚桉醒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慢悠悠过去,居高临下看着他。 司徒风眼色阴沉,与他清冷含恨的眼对视,手里拿着红色药瓶:“是你收起那些个歪心思?还是我们三个一起死?” 将他哑穴位解开,祁楚桉轻咳两声,“咳咳……那就一起死好了!反正——” 下一刻司徒风再度动手点上他的穴位,话音戛然而止。 “看吧?你永远劝不动一个执拗的人。”司徒风眼底无奈,将人捞入怀里。 沈笑微望着床上瞪着两人的少年,眼色稍冷,叹口气。 拉上司徒风,留下他一个人去了其他地方。 天色昏黄。 沈笑微去了东厢院,看绿萝几人。 凭着祁楚桉的名号,解救出吴嚣他们后。将院里所有侍从调遣在凤仪宫外轮值。 随后,司徒风回到屋里,看守着他。 “先前之算计之事,本王还未曾向你讨个说法。我奉劝你还是想清楚些,最好能当个人。” 祁楚桉眼神阴翳瞪着他,见他有话讲,司徒风拧眉解开他的哑穴。 “想回沈南?除非你们杀了孤,否则绝无——” 男人又怒气冲冲将穴位再度点上。 下一刻门开了。 第160章 心中有病 沈笑微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绿萝、吴嚣…… 几人放下饭菜,匆匆朝司徒风行礼便退下了。 红衣狐疑走近,见司徒风面容有些薄怒开口询问。 “在聊什么?” “没什么,此人冥顽不灵,本王劝不动。” 沈笑微叹口气,“天色不早了,先用膳吧。” “他……” 司徒风气还未消,“不用管他,饿死算了。” 沈笑微摇头,星眸划过些许笑意。如此对他,等改日他们被发现那可就惨喽。 “外面都是我们的人。给他松绑吧,吃完饭再做打算。” 司徒风话虽如此,还是跟着她一起,将祁楚桉身上歪七扭八的床帐解开。 祁楚桉手腕还红着,心中烦躁不能说话,可怜兮兮朝沈笑微身边靠近过去。 沈笑微蹙眉打开他的手,“注意分寸!” 男人冷着脸收回手,指向自己的嘴。 “解开可以,说风凉话就给你毒哑!” 对面司徒风威胁道。 …… 饭桌上,沈笑微坐在两人正中间。 司徒风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习惯性给她布菜。 两人埋头吃的很香。 旁边玄衣男人瞪着两人,眸子里幽怨不减。 “阿姊还真是好心计,将我骗来此处可想过后果?” 冷冽的声音传来。 “后果就是大家都别活了,行了吧?”说着沈笑微抬头瞥了他一眼。 司徒风笑着俯身,凑近她脸庞:“娘子别同小孩子置气,当心气坏身体!得不偿失。” 沈笑微手中筷子一顿,望着他眼底闪过丝笑意:“夫君说的有道理。吃这个……” 被两人无视,祁楚桉心中不是滋味。 饭后,寝殿门口,沈笑微三人并坐,夫妻二人特意让玄衣坐在中间。 防止人大喊大叫,司徒风在屋里头先给他点了哑穴。 见他目视前方,不服气模样,司徒风算是气笑了。 “你小子插足我夫妻二人感情,你还有理了?亏你还是一国之君……” “政绩不错,人品可一言难尽。” 祁楚桉眼色阴暗,扭脸去看右手旁红衣。 右边耳畔却传出沈笑微的教诲:“祁楚桉你能不能好好做人?” 女人撇嘴,望着他眼神有些失望,还是出言相劝:“你阿姊我过的很幸福!” “你动动脑子想想,若是我跟着司徒风住在一起不幸福。本宫会不选择你吗?” “我二人必然是真心实意相爱的!你我无缘……” 闻言玄衣眼神情绪攀涌,低眉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上却悄悄朝红衣腰间揽去。 司徒风眼睛毒的很,嗤笑一声,将人拽起来。 “微儿不用在和他过多废话,他自己心里有病,自然不会听的。” 男人挣扎不止……司徒风二话不说,将人打晕。 沈笑微叹了口气,跟着起身。 就这样。夫妻两人一人一边,拖着他手臂将人拽回屋子。使了几段帐布将他四肢绑在床上四角处。 两人则是在床下打了方地铺。 暗夜里,灯火熄灭 。 “他醒来,应该会感激我们将床让给他吧?”沈笑微躺在他怀里,仰脸望着司徒风。 男人唇角轻启,“他就是个白眼狼。微儿还是想想你、我二人,如何才能逼他认清现实。” 这可太难了。 沈笑微噘嘴,眼神有些复杂,“人定是杀不得的,留着也确实是个麻烦。准确来说……是我们夫妻二人的麻烦。” “该怎么办才好……” 司徒风挑眉,眼底划过丝狡猾目光,将两人身上被子又抬了些,吻下她额头。 “睡吧。明日见不着皇帝。 那老太监定是要带人来,到时候我们就……” “……” 听完后沈笑微惊呼出声,“这么做会不会对他名声不好啊?” 男人凑近,有些醋意:“他自己都不顾,你担心?” “也是!还是你鬼主意多!”红衣笑着,紧接着耳边传来浑厚声线,“本王跟夫人学的。” …… 夜里。 祁楚桉醒了,后颈生疼。四肢被束缚在两侧,唇角发不出声音。 男人眼神泯灭身体用力,半坐起又落下,发出声响,再度用力…… “人醒了,本王让你好看。” 轻飘飘声音传入耳中,祁楚桉扭脸。 暗夜中些许月光。 地上,司徒风阴翳笼罩,半起身子朝他这边看着。怀里娇小红衣呼吸均匀,正酣睡。 祁楚桉眼神一变,瞬间安分下来,躺好后闭上眼睛不再挣扎。 过了许久。 二人呼吸均匀,他再度睁眼。 祁楚桉望着地上,红衣身边与她相依而睡之人,心底着实羡慕。想起今日经历,竟开始有些反思。 似乎自己真的有些不堪。 …… 那又如何?让他道歉?放弃? 不可能。 留下司徒风不杀,他已经退让过了。 祁楚桉从不信‘缘分’那些个子虚乌有的东西。于他来说,看不见,触不着。 他只认事在人为,自己想要的就得自己去夺! 无论是皇位,还是她,他都势在必得。 不喜欢,心有所属不爱他?那又如何……只要人跑不了,他还看得见,就不可能放手。 事缓则圆。 生命长河里,守她一人对他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想着想着,男人眼底偏执狂增,开始给自己洗脑…… 他有的是时间耗下去!耗到两人精疲力尽,耗到两人习惯他的存在,承认他的存在——接受他的存在! 第二日,天色微亮门便被敲响了。 吴嚣前来禀告:秦公公到了中庭,请皇帝去上早朝。 屋子里,沈笑微几人皆醒。 床榻之上,祁楚桉说不出话来,扭头死命盯着红衣方向,眼底闪烁着阴暗笑意。 突然右眼眉心一跳,祁楚桉望见两人在他面前密谋着什么。 只见沈笑微捂嘴:“那……按照计划进行?” 司徒风点点头,“嗯。” 眼底满是欣赏笑意,“还得靠微儿你出面了。” “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不会让你失望的。” 在祁楚桉狐疑的目光中,红衣揉了揉自己秀发,一副凌乱模样,招摇撞骗的出门去。 …… 一段时间过后。 “成了!人已经走了。”沈笑微回来了,两人相视一笑,默契朝床头走去。 第161章 计划暴露,夫妻演戏 祁楚桉知晓秦公公离开,只感觉头痛欲裂,心底全然呵斥起来: 这秦立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以为两人想再度揍他,认命似的闭上双眼。 紧接着,身上紧绷一夜的绳子一松。 司徒风见他睁开眼呆愣模样,嗤之以鼻道:“没人虐待你这位病犯,我们可不白住你凤仪宫。” 四肢被绑的酸痛,祁楚桉说不出话只幽怨盯着那狠心的女人。 那眼神委屈又毒辣好似在说她狠心至极,看的沈笑微浑身不自在,摸了摸鼻子赶紧递求助目光给自己男人。 司徒风正在解他左腿上的束缚带,得了指令挑眉,望向祁楚桉朝红衣方向伸揽的手臂……眼底有些不耐烦一把将人拽到一旁,然后自己嫌弃的撒手。 他终于明白,为何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沈笑微如此厌恶破坏别人家庭的小白脸儿…… 若不是碍于他的身份与现在的处境,司徒风巴不得第一个弄死他。 “我去看看小厨房,你带他洗漱去。” 红衣起身,饶有兴趣望着抓狂的男人,那语气好像似找孩子他爹嘱咐照看小孩儿。 祁楚桉眼底不满,摇头抗议,奈何人已经转身离开。 司徒风:“……” 司徒风看守在门口等人出来。 一路上趁沈笑微不在,他压着人边呵斥边走。大抵内容就是叫他看清现实,别做梦……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要抢有家室的…… 这周遭凤仪宫内全是金义的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不会武功的哑巴,他守在门口倒并不担心。 祁楚桉也没那心思逃,骗得了一时而已,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寻。 自己也全然不屑于司徒风说的话,在他眼中两人现在是平起平坐,今后待沈笑微彻底接受自己,他还要想法子将这正夫之位夺过来。 如今他不着急。 还想借此机会多观察一下沈笑微的喜好以及脾性,准确的说……他在学某人与她的相处模式。 …… 早膳后没过多久,祁楚桉又被捆起来。 原因很简单,秦立又来敲门了。 “陛下何时出来?诸位大臣今日齐聚,带了些奏折……” “还劳烦侍卫进门通报才是。” 秦立站在凤仪宫前院,身后还跟着萧鳞、羽鹤、洛惊天三人。 秦公公察觉到祁楚桉那边可能出了问题,便马不停蹄叫来早朝归府的三位权臣。 三人眼中神色各有不同。 羽鹤眼底闪过一抹期待,语气却是冰冷:“秦公公?你确定陛下是被人掳走了?万一……你我叨扰陛下好事,这可如何是好?” 秦立眼底流光,急忙解释起来,“陛下都进去快一整日不见人了,奴家也是担心龙体才……叫来几位大臣呀。” 萧鳞尴尬的轻咳两声,“已经进去通报了,就别大惊小怪了!陛下第一次免朝。我们也得体谅人家不是?” 他还真是怕司徒风就在这祁宫里…… 洛惊天最为沉稳老实,来回踱步两下叹息道:“陛下九五之尊,尽心为国,沉迷女色推迟早朝?说实话……老夫也有些不敢信呐!” 羽鹤倒白睫轻抬,不以为然,“英雄难过美人关,一切皆有可能。” …… 屋子里。 怕他乱窜偷跑出去,夫妻两人极其有默契开始动身。 一人按,一人捆。 “喂,大将军咱们这是在干嘛?”沈笑微笑眯眯望着他,“当土匪吗?” “能将敌国君王绑了,殿下可是立大功。回头本将军给你封将,如何?”司徒风敛眸,接着她的话说下去。 被绑之人面朝下,看不清两人神色。可耳朵还是好的。 心底却忍不住吐槽:这两个是将他当乐子耍了? 祁楚桉蹙眉,作势挣扎几下表示不满。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良久,沈笑微朝门外探出头,看了眼准备就绪的男人。示意吴嚣可以放人了。 —— 前院。 “不见?” 羽鹤脸色一变,见吴嚣那副紧张模样发觉不对!这还真不是祁楚桉的作风。 而后,他急忙掏出腰牌,踱步到凤仪宫大门处。 命令门外侍卫进入,“君主有难,你们几个还不快随我进入!” 为首之人见令,拱手从命。 “是!” 没成想吴嚣见状迅速跑开,归队金义那边。 御林军十分沉得住气,手中刀剑在身前故作样子,与一批侍卫对峙。 一个‘不小心’将中间人全部放了进去。 外头冷风瑟瑟,院落中泥土半裸地上角落处还有些许小雪。 里屋中,祁楚桉鲤鱼翻身,面色惊慌望着两人动作。眼底尽是诧异与恐慌。 半敞屋门中,沈笑微朝梁上抛起白绫系好,听见脚步声便开始凄苦喊起来:“既然都活不成,本宫今日便陪夫君吊死在这凤仪宫!” 院里人听见后快步朝屋里跑! “公主千万不要干傻事啊!”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洛惊天,此刻也为两国关系所迫,心中大乱! “殿下!有话好说!” 萧鳞脚步错乱,一入房门便看见里头白衣司徒风,手持祁楚桉长剑沉思喊道。 “本将军答应过君王,愿意陪夫人一起共赴黄泉!” 屋里人面容都是惊恐,洛惊天同萧鳞对视一眼,一人拦一个不敢慢半分。 只有羽鹤没多想,抬头望向手持白绫上吊红衣。 皱着眉笑道:“没想到陛下竟然会将人给逼成这样!实在是佩服……” 突然定睛一看,远处萧鳞身边白衣??? 那是何人? 再一扭脸,呼吸一窒。 真正的祁楚桉正被人五花大绑捆起来在床上,眼底冰寒,蹙眉望着他们方向,一言不发。 看见祁楚桉,洛惊天手足无措起来:“这……” 几人朝礼,迅速起身! 羽鹤惊讶之余,快步朝人走去! 秦立望着萧鳞塞到自己怀里的佩剑,迅速使将白凌划断,小心扶着红衣从凳子上下来。 “殿下小心。” 萧鳞力气不足与司徒风僵持不下,大吼一声:“哎呦!司徒将军!你就别添乱了!” 闻此言,洛惊天捂嘴,不可置信的望着那白衣…… 里屋床边,触碰绳索的手一顿。 满眼惊恐望着祁楚桉,反应过来给他松绑,小声嘀咕着:“她夫君跟过来了。你不会……” 让人给揍了吧? 一记毒辣目光甩来,祁楚桉瞪着他张嘴几下,没发出任何声音。 羽鹤蹙眉,试着点了下他的哑穴。 咳嗽几下,祁楚桉怒气冲冲望着远处相依为命楚楚可怜的两人。 第162章 恶人先告状 沈笑微见那凉丝丝目光,心头一跳。随即抢先一步! 只见远处红衣双手遮目,一副委屈模样,哭哭啼啼。 “夫君!我们可怎么办啊?” 祁楚桉蹙眉。 高大威猛的男人扶着羽鹤起身。生气的话到嘴边,生生被她的大嗓门给堵住。 “本宫已经嫁过人了!萧将军,你们来的正好,你们评评理!” 回过神来。 “阿姊不用多言——” 祁楚桉唤她,下一刻便被一肃杀之音打断。 “你们君王给我妻下蛊。还将本王关在这凤仪宫中,不许我夫妻二人相见!” 司徒风揽着怀里红衣,声音陡然一转,质问起面前洛惊天和萧鳞。 “这便是你祁国的待客之道吗?” 萧鳞老头震惊望向里头两人,祁楚桉稳住身形甩几下麻木的手臂,眼底无他全是戾气。 萧鳞确认似的目光投来。 羽鹤撇嘴,点点头,略显尴尬承认道:“陛下,确实找我要了蛊。不过……也是好意,想让公主留下来。” 老爷子听后扶额,大喊一声,“这……荒唐!实在是荒唐!” 萧鳞实在是没脸看司徒风,甩袖闭上双眼。 洛惊天惊讶目光还未收回,一副迷瞪模样,不解地望向祁楚桉。 不应该啊? 君王一向是非分明,怎么可能公主不愿就强娶有夫之妇? 还……下蛊了? 然而下一刻,沉默已久的第三者终于开口了。 “说完了?”祁楚桉抚着手腕处,冷笑几声,“告状有用的话你们早离开了。” “你!罔顾礼法,实在是无药可救!” 说着沈笑微就要上去理论,被身边之人给拦下。 “他们知道孤要将阿姊留下,孤是祁国君王,这里孤说了算!” 君王生气,臣子跟心只进辅佐劝诫之则。 萧鳞斗着胆子言道:“陛下,既然公主不愿,何必将人强留,最后还闹个如此场面?” “你在教孤做事?” “臣不敢!臣只是——”萧鳞弓着身子,手拘前放,还想说几句话未出口便被洛惊天给打断。 “老臣无他意,斗胆请问:陛下接下来该如何收拾这局面?” 几人全然看向他,对侧司徒风蹙眉。 这几人狼狈为奸,怕是决意放任祁楚桉这么胡作非为了。 秦公公退到门侧许久,一直在等候祁楚桉的召令。 祁楚桉哼笑一声,望见前端蹙眉相依在一起的夫妻二人!头一次觉得白色衣物竟然如此扎眼! “来人!将司徒风押入大牢,没有孤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探视!” “慢着!”一道威严凌厉声音传出,沈笑微不卑不亢对上众人视线,“夫妻同心,既然你们祁国毫不在意伦理纲常!本宫同将军一起守着牢狱,也不会待在你祁国为后!” 旁人皆是一惊。 司徒风:“胡闹!” 祁楚桉:“你休想!” 第一个生气的居然是她身边白衣之人,司徒风知晓祁楚桉不会杀他,但他不允许沈笑微为了他去那么危险脏乱的地方。 到处都是罪犯呢喃,吼叫的……人间烈狱。那日若不是祁楚桉到来,狱中把守的士兵事先呵斥——陛下至,出声坏事者受凌迟之刑。 恐怕沈笑微一进入便能听见各种肮脏碎语。 “吼什么吼!我不管,你要是入狱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何时了!非得本宫再生病才能见你一面吗?” “阿姊这是在逼我?”听见此话,祁楚桉眼底狠然。“孤倒是真后悔!若不是上次叫人出来照料,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孤早该知道的!” “你知道个什么?本宫就要和驸马在一起,我们今日就要回沈南!若是我皇弟知道你虐待我夫妻二人,今后必然要你祁国讨个说法!” 祁楚桉气的发抖,几步上去想将人拉扯走,被她身旁司徒风推开。 萧鳞:…… 羽鹤蹙眉忍不住想去劝他,知道他为人执拗的很,手到半空又给放下。 洛惊天再度吃惊,今日简直叫他大开眼界! 知道君王喜欢公主,谁曾想当着正夫的面还能如此……实在是不得了! 这……究竟该如何是好啊? 一群人当猴似的看着两人推搡,司徒风实在是忍无可忍,阴翳气息不掩,大声怒斥他:“祁君这般不知礼法,对我妻动手动脚!是当本王死了吗?” 见女人往司徒风怀里靠了靠,手掌轻拍安抚白衣人情绪。 祁楚桉彻底咋抓狂起来,怒吼声响彻屋中。 “愣着做什么?既然她想去就一并带过去!” “是!” 门口侍卫进入。 “别碰本宫!又不是第一次去!本宫知道路!” 见人拉扯她,祁楚桉又不乐意了,“腿都没断!让他们自己去!” 羽鹤见状,没忍住轻笑出声。一记毒辣目光袭来。 发觉有失威严,祁楚桉再度冷声道: “看着他们,让人跑了都给孤去死!” 侍从胆战心惊中应下,拱手跟着人退下。 “是!” 待人彻底散出庭院,祁楚桉扭身心中怒火冲天,狠狠踹向里屋床榻! 萧鳞叹口气。 “事情已经有了结果,陛下当真要强留人在祁?” “可是沈国那边若无公主亲笔口谕,无人相信又当如何?” 萧鳞与洛惊天一前一后指出问题之重。 祁楚桉蹙眉之际,羽鹤唇角勾起,倒是想出个法子。 但是有损福德,他不想说。 “怎么?祭司是在等着孤问你该怎么办吗?” 被点之人吞了吞口水,“这……”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不知道就再去找钟情蛊来!” “别!” 提起这蛊,羽鹤瞬间炸了! 那蛊就剩两对了!马上绝了!养育时间太耗心血,可经不起他这么造啊! 求助的目光扫向两位大臣,可惜……萧鳞与洛惊天对视一眼,摇头无奈。 “说不说!” 祁楚桉已然发觉他方才的笑,知道他有法子!只不过不想告诉他。 “孤这就派人围了你后山冰窟,照着那蛊虫一对一对比出来!” “我招谁惹谁了!这缺的德你给我补啊?”灰眸白睫气的发抖。 “以后几年冬日,小巷民福补助之物不用萧大人去了!本祭司带人去发!” 门口两个老头忍不住偷笑。 祁楚桉扫了眼,点头道:“准了。” 第163章 成亡国公主了? 羽鹤浅色灰眸尽是痛苦,做了些心里斗争,牙咬牙道:“我那有种奇药,可致人失去记忆。” “先前听你说过,两人不和?” “你拿去喂司徒风两年计量,叫他忘却娶妻之事!再随便编造一个护送幌子,与公主发生争执被你关进牢房,又逢反抗不小心坠马磕碰头颅?” 白衣蹙眉,实在是想不出来。 “编造病理的事情便交给太医院那群人,本祭司脑袋有限。” 男人乌发白睫,尽显神秘色彩。再度开口掰扯着自己的小伎谋。 “如此一来……他桀骜不驯,又听说那公主收美男面首,令你心悦,为了两国和平自然不会同你争那公主!” 祁楚桉内心挣扎一下,确实是个好主意。 这样一来,两人感情出了问题。他便可以趁夫妻离心,顺势介入关系…… 岂不是趁人心痛,雪中送炭? “这……”萧鳞觉得此计还有漏洞,“若是公主不悦,如实相告怎样?” 祁楚桉神色自若,青玉俊容勾唇,想起沈南那方柴扉小屋。 “萧将军多思了,孤离开沈南之前,两人势同水火。想必司徒风知道真相,也不会承认此事。” 说罢,祁楚桉喊来秦立,命人拿去羽族取药。 …… 牢狱门前,羽鹤将人给拦下。 “若是你现在进去,难免会引起两人惊恐,只会徒增烦恼。等会再入也不迟。” 玄衣顿住脚步,点头情绪平稳许久,他也好有决心面对她。 不一会儿,里头秦公公慌张跑出跪倒在两人跟儿前。 “陛下!大事不好了!” “那将军在牢里夺侍卫兵器宁死不屈,一团乱之际,司徒风将要给人拿下!” 秦公公吞了吞口水,头顶冒出虚汗,咬唇直言: “公主见他精疲力竭以为杂家手里拿着毒药……竟趁奴不注意直接夺过,奴去抢已经来不及了!” 祁楚桉瞪大双眼脸色一白,奋起将人踹翻。 “还不快去请太医过来!” “已经命人去喊了!陛下奴实在是防不胜防才……”祁楚桉甩下一记眼神,朝狱门跑去。 羽鹤站在原地,蹙眉冷静问道:“可看清吃了多少?” 秦立似乎看见救赎,眼底担忧又浮现希望回想起来:“大概……吞下一半!” …… 牢房栅栏里,司徒风双眼猩红,身上白衣被刀剑划破,手指颤抖再次接过侍卫递送来的水,给双目涣散之人喂下。 随后将碗放在地上,迅速将她扶正身子,拍着她的背声音颤抖中带些命令:“微儿,快吐出来!” …… 几位侍卫受他指挥,递完水相觑,急得也是焦头烂额。 几次漱口,怀里人脸色稍微缓和。 沈笑微依靠他怀里,只感觉身体虚脱,晕乎乎的望着周遭陌生的环境。 一碗又一碗的水灌进嘴里,沈笑微来不及咳嗽,随着背上拍打俯身又吐了出来。 头一次感觉…… 自己和死人差不多了。 慢慢的,她逐渐开始恢复力气,仔细端详起面前这个人。 发丝凌乱,脸庞英凌有几道红色伤痕,硬气中有些惨烈,煞是好瞧! 这美男子倒是未曾在沈南见过?为何再次看向自己时,眼底有些担忧? 不对劲! 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沈笑微仔细回想起来。 有印象了!这不是司徒风吗? 喂毒药的一幕幕场面袭来,他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沈笑微记得她刚从宫里听了祁楚桉的建议,正要给他写信拒亲来着…… 这是哪? 怎么到这鬼地方来了? 忽的!大脑一片空白!更有种头痛欲裂的痛感袭来。 沈笑微面色随之痛苦起来…… “微儿!” 司徒风眼底闪着泪花,还以为她快不行了,抬眸瞬间杀气腾腾,吓了周遭侍从一惊。 方才他那股劲儿,他们十几人根本招架不住……眼瞅着男人要发疯起来! 众人忍不住举起腰间刀剑,完全是为了自保。 红衣慢腾腾借着他怀里力气起身,“咳咳……” 喉咙间还有些呛水,咳的她泪眼泛花。 “本宫这是在做梦?”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司徒风回过神来欣喜若狂猛然紧紧抱住她,“太好了!方才真是吓死为夫了!” “喂!放肆!你做什么?还不快起开!” 怀里几记重拳袭来,司徒风蹙眉,沈笑微趁机拉开两人距离。 “来的正好!本宫刚才还想去找你退亲,你倒是先送上门了!” 天崩开局,司徒风彻底傻眼了。 恰逢此时。 “阿姊!” 栅栏门外,走廊里传来急切的呼唤声!那声音似乎还有些耳熟! 沈笑微顺着声音望去。 “祁楚桉?!” “你怎么也在这里?” 男人错愕的扫了眼里面复杂情况!内心慌张却十分清楚状况! “阿姊认得我?” “废话!本宫今日下午才请你吃过龙须酥?你这么快便给忘……” 沈笑微越说越没有底气,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大脑一片空白,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句。 双臂间,司徒风担忧的望着她,握着她肩膀的手愈发紧了。 龙须酥? 祁楚桉陡然瞪大双眼,望着一副懵懂模样的人,心底一阵悸动。 上天果然看得见不公,主动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取代司徒风! “自然记得!不过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阿姊你不记得了吗?” 少年笑的灿烂,身着玄衣龙袍,温文尔雅气息与这牢狱格格不入。 沈笑微一脸茫然,脸被人掰正,径直对视上司徒风凌乱的神色。 “微儿……你——” 话音未落,怀中红衣小人不可置信的得瞪大双眼。 此时此刻,沈笑微才终于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跪在牢里,受伤又一身狼狈的司徒风? 身着龙袍的祁楚桉? “龙袍?牢房……” 沈笑微后知后觉,感觉头上轻飘飘的……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脑袋。 头顶无簪!!! 见她小脸煞白,以为她记起来什么! 两米之外祁楚桉蹙眉,心不由提起些紧张情绪。面色有些心虚。 沈笑微再度抬眼,看见祁楚桉冷冽眼神,第一反应居然是害怕!急忙抓紧白衣腰身,不自觉朝司徒风怀里缩了缩。 司徒风勾起唇角,同他一样,以为她记起来了! 下一刻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司徒风……沈南什么时候灭的国?我们怎么蹲大牢了?”沈笑微将他脑袋拉下,小心翼翼问道。 笑容消失,司徒风当场震惊在原地。 第164章 少年纯洁迷人 司徒风未反应过来。 沈笑微以为他被捕入狱难过失意,抬起头小声朝龙袍问:“祁楚桉?你……怎么当上皇帝的?” 玄衣蹙眉,迅速蹲下身来。 “阿姊别怕!这里是祁国,不是沈南。” 祁楚桉眼里明晃晃柔情显露,倒是叫她松了口气。 下一秒,眼睛被大掌遮住:“你还真是心机小人!如今她这副模样,还不快将解药拿出!” 祁楚桉被他吼地神色一怔。 沈笑微同样如此,听见司徒风阴翳怒吼,神色有些恐慌…… 一双小手抬起,将掌心从背面小心扒下,抬眼一连发出些疑问。 “什么解药?” “本宫怎么到祁国了?” “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清了?怎么可能……” 司徒风回过神来,忙收敛起眼中怒火,转为安抚,“微儿别怕,都是这个小人所为,他费劲千辛万苦将我二人骗来祁国,想——” 话道一半,祁楚桉冷笑一声陡然提高声线盖过他的声音。 “分明是孤叫阿姊来祁访国,你非要跟来!还对孤出言不逊,才造成如今局面!” 没想到他居然会编造这样的谎话!司徒风拧眉,随即当着沈笑微的面解释起来。 “本王护着自家夫人安危来祁有何不可?倒是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沈笑微听的云里雾里,回来在捕捉信息,听见这里终于心死!情绪有些失控:“什么?!!!” “你是说……本宫真的嫁给你了?” 见男人蹙眉,笃定的冲她点头。 “我不信!这怎么可能?” 退亲失败! 比失忆更不能叫她接受的事情出现了,红衣奋力起身,想从他怀里离开。 她哭丧着脸,想到过国灭,也没想到自己退婚没有成功……真就嫁了个不喜欢的司徒风…… “微儿,我们后来两情相悦过的很好……” 沈笑微挣脱不开,看着他眼睫颤抖笃定回了句:“不可能!” 司徒风英凌俊脸慌张不已,心快碎一地了。安抚不管用,只得眼神颤抖着朝罪魁祸首怒吼。 “药呢!还不快拿来!” 一声音响吓了怀里沈笑微一哆嗦。 祁楚桉见她模样不由担心蹙眉,蹲在两人身旁厉声呵斥道:“司徒风!阿姊思绪不稳,孤劝你先冷静些!” 闻言,男人低下头慌乱观察起沈笑微的反应。 只见红衣木讷点点头,轻掰他紧抱手指。试图从他怀里离开。 司徒风眼眶微红,嘴里喃喃细语:“微儿,你倒是该问问他为何我们会狼狈至此……” 沈笑微迟疑片刻,消息太多,大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她快被两人给绕晕了…… 理清思绪,红衣凝视的目光望向祁楚桉。 方才她便感觉记忆重叠,好像所有东西都错位了。 在她的记忆里,祁楚桉只是一个身穿白衣无权无势的小质子,司徒风倒是爱穿着凌人玄衣。 如今倒是都反过来了…… 红唇颤着质问道:“为什么我会失忆?还有……他犯了何错为什么被关入牢房?” 祁楚桉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半日说不出话来。 突然身后传来解围的声音。 沈笑微顺着声音看去,是个陌生人。 羽鹤一入牢房,挥挥衣袖,将众侍卫遣散。栅栏外,暗处一双白睫轻颤。 “陛下心悦公主您,奈何司徒将军不愿。爱极生恨,才出此下策想讨公主青睐!” 这句话倒是真的,司徒风紧盯怀里红衣,头稍势底下,亲昵在她脖间蹭下。 此动作搞得沈笑微心惊胆战,一时间呆滞…… 不过这感觉,好像还挺熟悉? 暗处羽鹤还在解释。 “这忘忧药本意是给司徒将军,奈何公主错意下人要杀害将军,害怕事情闹大有损两国关系,刚睡醒便跑出宫殿至此。” 沈笑微回眸间,丝毫没有发觉阴暗处空中一根银针飞过。声响若细蚊, 司徒风蹙眉,下一刻眼皮沉下…… 察觉到身上一沉。 沈笑微狐疑抬头,方才挣不开的臂膀依旧很紧。不过没了动静,轻易便被给她掰开。 “司徒风?” 沈笑微见他脸颊有细小红痕,闭上双眼一动不动,霎时间回眸:“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厉语袭来,身后祁楚桉柔和解释起来。 “司徒将军实在鲁莽打伤我部下数人,迫不得已给他用了些迷药,奈何他有随身解迷药丸抵抗。” “现在药效已过,怕是撑不下去才如此。还请阿姊莫要责怪才是!” 沈笑微回头,跪在地上扶着将要倾倒之人,蹙眉问他一句。 “你喜欢我?” 少年恍惚片刻,即刻挥袖拱手,语气坚定:“楚桉心悦阿姊已久……” 沈笑微叹了口气,严肃道:“虽然不知为何你当上了祁君,不过方才言论似乎本宫已经嫁人了——” 祁楚桉蹙眉,似乎知道她要出言拒绝自己。 “阿姊喜欢他什么?” 沈笑微杏眼轻挑,红唇烈语脱口而出: “喜欢?本宫谁也不喜欢!只喜欢我自己!” 此言一出,在场醒着的两个男人皆是一怔。 话至此,突然想起什么。 沈笑微一把将面前白衣男人推倒。 只见她面容平淡,行云流水地起身,自顾自拍了拍裙摆上沾染的灰尘。 羽鹤腹中暗语: 怪不得孤傲之人都好狂艳美人,实在是有个性与世俗相悖。 抻了个懒腰,沈笑微扭身洋洋洒洒对身后两人道:“既然本宫是贵宾,如今本宫乏了,你们不应该多招待些?” 祁楚桉跟着起身,瞥了眼地上狼狈司徒风,神色中有些嘲笑。 收回目光,注视面前红衣,声音比之前更柔了些:“是楚桉招待不周了,阿姊快请吧!” 羽鹤眼底戏谑,望着着祁楚桉儒雅软绵模样,心底忍不住感慨。 罢了!笑话看了,主意也出了。 闹剧结束,倒也该走了。 扭身,刚抬脚走了一步,身后便传来霸气指挥的声音。 “慢着!” 第165章 旁敲侧击 “本宫与驸马还未和离,便不可能丢下他,在这异国牢中不管不顾。” 沈笑微眼底不满,双手环胸望着两人,“既你们起的歹念,如今由你们将人扶回去不为过吧!” 祁楚桉蹙眉,向前半步,“阿姊本就不喜欢他,是他非要拿驸马这个名头到处压你。” “我也是见他太嚣张,一气之下这才将人给关了起来。” 祁楚桉不愧是少年天资,虎牙明眸,晃晃在她眼前晃悠,纯洁若明雪! 虽有狐疑,心底迷糊之际,还是叫她不得不信。 话音刚落,身后羽鹤不动声色拍了拍他的肩膀,蹲下去扶司徒风。 沈笑微扶额,望着他,有些眼熟?就是大脑一片空白,丝毫记不起来。 “这位是……” “这是羽族之后,乃是我祁国的祭司。阿姊先前见过的,如今怕是不记得了。” 说着祁楚桉眼明心细。 迅速跟着蹲下,给身边之人打掩护,玄衣袖底下,羽鹤不动声色将司徒风小腿侧的银针拔下藏入袖中。 …… 门口 秦公公瑟瑟发抖,在前端带路。 红色宫墙之上,雪点斑斑。时不时有阵阵寒风吹过。 红衣双手环胸,身上披着下人送来的红色羊绒披风。 阔步走在前端。时不时回眸看一眼身后情况。 ……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毫无怨言架着昏迷不醒之人。 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宫殿,沈笑微蹙眉,大脑一片空白。 心底却异样不断,越发觉得不对。 自己只记得送糕点之前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 一年之久,自己竟然没想过和离吗?难不成是受到什么了阻力? 突然停下脚步,她转过身去,望着司徒风紧闭双眼,又美又强又惨的脸。 在祁楚桉这位温玉少年面前,竟毫不逊色。 记忆中司徒风阴晴不定。 那张脸老是板着,说话、待人也不怎么客气,可是刚刚却…… 似乎对自己很是依赖? 沈笑微蹙眉,不知道为何心底出现股酸涩感,居然有些心疼男人。 不对! 莫不是自己毅力不足,见司徒风羸弱模样一时间没忍住,才起了怜悯之心? “阿姊?”耳畔传来祁楚桉的呼唤。 思绪回笼之际。 在两人疑惑目光中,沈笑微目不转睛,指向白衣径直问道:“平日里……他待本宫好吗?态度如何?” 羽鹤不知三人情况,下意识看向祁楚桉 。 想知道他会如何评价。 玄衣蹙眉,眼底纠结。 回忆起他二人相处日常:司徒风哄她开心,陪她玩闹,夹菜,哄她睡觉,掖被角,看护…… 饶是自己再细致入微,面对身边搀扶着的情敌,也是没挑出人家一丝差池之处。 奈何,自己又不想承认此事。 遂沉默许久,蹙着眉头愣是没能开口。 忽的,耳边传来沈笑微的声音。 “不必讲了,本宫知晓。” 沈笑微叹口气,上前一步朝两人摆手。 “你们起开些,司徒风还是由本宫亲自扶吧。” 羽鹤听后没多想,下意识点头松手,顺势将人往红衣怀里塞,慢慢退到三人身后。 祁楚桉嘴角一抽,瞥了他一眼。下意识讲到:“一个人扶太沉,我帮你。” 于是便成了,沈笑微与他一同搀扶着司徒风。 羽鹤跟在身后,望着玄衣背影,眼底复杂,心中颇有种恨铁不成钢之感。 他待情敌这样软弱。 就算是在一起了……又怎么从人家将领手中讨日子过? 下一刻。 听完沈笑微的言语,他又是一惊! “不管是何原因,本宫怎么可能会嫁给他一年之久?这根本不是本宫所愿啊?” “难不成是皇帝逼迫?不应该啊?南启应该没那么……”前面红衣蹙着眉头,完全记不起来了。 “你们说我将司徒风的药给吃了,记忆缺失些?可有恢复的药物?” 红墙映长,前进脚步还在持续,太医一行人跟在身后,早就恭候多时了。 红衣回眸,发觉远处除了侍卫、宫女,还有些提着箱子的太医。 正欲开口。却被羽鹤打断将人给谴退了。 “此乃多重奇药相配……待会儿我便将药方给太医。” 太医擦擦额头细汗,偷偷望向前方玄衣脸色 君王注意力都在公主身上,丝毫没有朝这边看。 “那臣等,先行告退。” 祁楚桉闻言,扫视一眼便回眸。 见此情形,几位太医福身后,不敢便想匆匆退下。 “等等!别急着走啊!待会儿给司徒风看看,别没留神,晕出个毛病来。” 几位太医相觑,不敢不从,“是。” 思绪回笼,沈笑微望着祁以桉的目光中带些困惑。 他就这么恨他?要给人清记忆? 不过回想起来先前司徒风天不怕地不怕狂妄之姿,似乎连南启也礼让他三分。 到了祁国还这般狂妄? 惹他不高兴了,倒是有可能。 想到这里沈笑微回过神来,看向羽鹤倒是客气了些。 “那便请你快些,恢复本宫记忆。” 羽鹤不动声色看了眼祁楚桉,“殿下客气。我定会竭尽全力。” “司徒风他给你添麻烦了。本宫——” “阿姊快走吧,前面就要到了。”祁楚桉笑着打断道。 沈笑微怔住,“好……” …… 凤仪宫。 白雪皑皑,铺了一小层在地上。 心底一股异样窜出。沈笑微问出些遗漏的疑惑。 “你不是无权无势的皇子吗?怎么就回来当上这祁国之君?难不成你父皇一直都欣赏你?” “这个……说来话长。今日你刚丢了记忆,给你讲太多只会让你思绪紊乱不停去想。过些日子楚桉再同你讲。” 少年笑着,两颗虎牙特别独特,衬得他整个人比冬日还要暖心。 沈笑微很欣赏着昂扬生命力。心中有些高兴。 下一刻,一句旁敲侧击袭来。 “不管结果如何,楚桉都希望阿姊能快乐。最好早日遵从内心……” 这句言语,击中她那颗不想与陌生男子成家之心! 沈笑微心中为之颤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隐忍一年不与司徒风和离…… 对了!司徒风方才好像说,两人两情相悦。 不对!祁楚桉倒是说过他在死缠烂打? 不管了! “等他醒了,本宫得严肃谈一下和离之事。” 羽鹤:!!! 祁楚桉闻言,心底美滋滋的。 “阿姊嫁我可好?楚桉绝不会辜负——” “不好。” 冰冷冷的拒绝袭来,沈笑微哼笑一声。 “本宫正值芳华妙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没玩够呢?怎么可能嫁人?” “这么早堕入家宅怨念?三从四德?相夫教子?除非那人是神仙,对我极好……否则绝无可能。” 噗嗤几声轻笑传出,是羽鹤。 第166章 绝佳机会 “不愧是招揽过面首的公主,思想确实自私……超过现世女子多数。” 话音刚落,祁楚桉回眸瞪了他一眼。 听出言外之意,沈笑微口齿伶俐袭来,羽鹤便体会到司徒风先前之苦。 “人不为己,则天诛地灭!你们男人得了权势便要美人相伴。怎么到了本宫这儿便不行了?” 脚步未停,沈笑微有条不紊的说着。 “本宫也做了许多为国为民的生计,招揽面首从不乱染指分毫。” “每年,救助贫苦百姓,用的银子都是府上俸禄,还有母后赏赐之物……先前还为不少迷茫,郁郁不得志却聪慧之人指路。” 说着沈笑微扫视一圈,声音陡然提高几倍。 “那群人发达之后,便学本宫去帮沈南穷苦人家。这么算来,做的就比你们男子少吗?” 两人神色皆闪过丝惊讶。 祁楚桉蹙眉,心头有一丝压力,原来她帮过这么多人…… 少年懂得审时度势,顺势低眸,隔着两人中间昏迷的司徒风,扬起笑容道:“阿姊说的对!不知楚桉,可不可以作一个陪你之人?” 闻言,红衣身形一促,望着旁边昏迷不醒的男人心底竟然有些抗拒。 尴尬道:“哈哈……本宫不用别人陪。” 遭到拒绝,祁楚桉眼底划过丝失落。 …… 凤仪宫早就被他命人给收拾妥当,床帐也换了新的重新安上。 其余棋局等玩物,皆被命人归置放在箱里。 —— 太医道司徒风只是昏迷,并无生命之忧,一会儿便醒。 沈笑微累了许久,梳洗一番端坐桌前。杏眼明丽,下人给她梳了个简单发髻,身后红绳系着,着实耀眼。 沈笑微品了口下人端来的茶,望了眼床榻之上躺着的人。 望着天寒地冻的院子,心底有些疑惑。 奇怪,绿萝没跟她一起访国吗? 羽鹤已经离去。 临行之前问了她一个奇怪的问题。 “若是非要选一个嫁,不知殿下会选陛下还是将军?” 沈笑微眼皮一跳,心中烦躁。 思索片刻,回了句,“这天底下的男人是死光了吗?你就给本宫挑两个选?” 羽鹤眼底戏谑。 如今看来,定是两个都还不喜欢的时候。 祁楚桉还有些胜算。 “公主说笑了,也是既然都不喜欢那就多挑挑。” 咳咳—— “我们陛下他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比司徒将军还年轻些!还望您能多看两眼。” “在下就先告辞了。” 说罢,没等愣住的红衣回答,白睫轻颤,拱下手笑着便离开…… 留下沈笑微一人,独坐屋里沉思。 怎么感觉自己这么抢手? —— 沈笑微大脑一片空白。 自己不知不觉便到了祁国。 中间丢了一年多记忆,各种身份的转变叫她困惑。 起身刚出了屋子吹凉风,沈笑微眼明心细,眉心一皱。 奇怪? 这院子怎么感觉如此熟悉呢? 这! 红衣脚步飞速,绕道中庭…… 记忆重叠,这凤仪宫分明就是,她府邸寝宫摆位! 突然,廊对面出现一身形修长的男人。 祁楚桉换回自己白色龙袍,见她出来迅速跨步过去。 面前男人迅速解下身上貂皮衣裳,给她披在身上。 “外头冷,阿姊怎么不穿披风便出来?若是发热生病,可如何是好?” 望着他急切模样,沈笑微心底有股说不出的异样。 知道他是好意,自己也不是个扫兴之人,却还是不动声色退后半步,拉开两人中间距离。 红衣扬起笑容,“多谢关心。” “本宫想问祁君你一句,这凤仪宫……” 祁楚桉眼神闪过丝复杂情绪,瞬间内敛。 “阿姊猜的不错,这凤仪宫便是按照长公主府建造的。我心悦你,此举乃是楚桉的一片心意。” 话至此,祁楚桉看向她的目光又多了些柔和。 沈笑微心底有些难过,她不记得这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她有些害怕了…… 她害怕今后,若是不喜欢祁楚桉枉费少年一番心意…… 实在是痛心,忍不住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得出来……你真是费心了的。” “旁人面前不用拘于礼数,阿姊唤我楚桉便可。” 祁楚桉身着龙袍,少年英气全然外露,一双虎牙似乎能叫世上不谙世事的少女沉沦。 沈笑微瞥开眼,点头轻声道:“好……” 忽然。 身后,一道羸弱虚浮的音色传入耳中。 “微儿……” 院里空无一人,下人都在前院,没有吩咐不能出入后院。 只有秦立跟着祁楚桉身后几米外,也已经溜远。 司徒风醒了,见不到她,发了疯似的跑了出来。 刚到中庭便是一幕心碎。 不知为何,一想起来两人已经是夫妻,沈笑微看见他心底居然有些尴尬。 身后祁楚桉神色晦暗不明。 早知道先命人将他看守起来。 沈笑微转过身去,正欲提步朝他走去,男人已经跑来。 将她拥入怀中,司徒风警戒似的察看两眼,没有什么不对劲儿。 俊俏眉目还透些慌张。心中倒是松了口气,将人抱住,司徒风甩出记凌厉目光,对峙上祁楚桉阴翳神色。 沈笑微头被人拥入肩膀,深吸口气,平息下自己内心的恐惧,从暗中退后一些。 拉开两人距离,红衣扬起小脸客气问道:“司徒……将军。不知你我为什么没有和离?” 男人身体微微一怔,反应过来迅速对答如流。 “微儿在说些什么胡话?既然没有和离,那定是你我夫妻恩爱,不想同为夫和离。” 说着他身体力行伸出手来,直接忽视掉两人身后祁楚桉,牵着她的手将人往回带。 先前司徒风心中不想提及这两个字,如今到了时候心中却有了底气。 本以为沈笑微会相信,此事到此结束。 突然手中一空,掌心中的手被抽出。 沈笑微直接问他。 “若是本宫想同你和离,你会答应吗?” 司徒风愣住,回头俊脸眸色皆中透些不可置信。 男人转身,眼底冰寒。慢慢俯身弯下腰来,眼紧紧盯着她的眸子,“告诉本王,是不是他骗你什么了?” 见她摇头,司徒风眼眶再也抵不住红润起来。 目光之中带着审视,瞥了眼身后祁楚桉。见他负手而立唇角上扬,面上带着笑看着两人方向。 司徒风回眸,声音逐渐颤抖:“沈笑微,你想当他的皇后?” 第167章 难选 男人那目光实在是炽热,搞得她心底害怕,又慢慢滚烫起来。 沈笑微摇头,眼神迅速闪躲,吞吞吐吐改口道:“不……本宫实在是记不清了,我们还是离远些,等以后本宫记起来什么我们再论……” 说罢沈笑微快速转身,往祁楚桉身后去。 龙袍加身,祁楚桉笑着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阿姊别怕,这里是祁国。孤说了算的。” 司徒风怔住,脑海里回忆起来一年前,两人刚赐婚之时发生过的事情。 那时,沈笑微还很是惧怕甚至是……厌恶他。 “殿下可曾见过我司徒风,为了一个女人低声下气?” 沈笑微怔住,回忆起来。 不曾听闻。 脑海里又浮现……刚醒来时男人担心模样。 他对似乎对自己很是上心? 两个男人全部一眨不眨注视着她,看的她心慌不已。 忽然,沈笑微面色痛苦,扶着太阳穴。下一刻晕倒在地。 祁楚桉脸上尽是慌乱,忙将要坠地之人拉入怀里。 司徒风飞快朝他跑去,面色凝重又带着怒气。 “将人给我!” “让开。” 祁楚桉刚同羽鹤谈论此药物,知晓其中缘由,“如今找来太医也没用。阿姊才刚醒,接受不了这么多回忆,你且缓缓待太医院配解药出来。过些时日,再解释也不迟。” 司徒风才不听他多言,在他眼中祁楚桉早就没了威严。 推不开他,便狠狠出拳捶向他的脸。 远处侍从抽刀跑来。 秦公公见状迅速来扶。 “大胆司徒风,竟敢对我国君王不敬!”秦立扶祁楚桉起身,“奴这就命人将他押入大牢去!” 祁楚桉擦了下唇角血迹,直勾勾看着他怀里女子,抬手低声制止了他,“不必。” 秦立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抬眼望着他。 司徒风抱着人头也不回,抱起沈笑微已经出走两步,不屑似的回眸睨了他一眼。 嘴里故意道:“夺我妻之人,算什么正经君王?” 如今的祁楚桉,真是栽了跟头。 若真将人押入大牢,刺激到沈笑微……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他既担忧沈笑微真的出现闪失,又怕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烟消云散。 寝屋里。 司徒风正替沈笑微掖着被角,便听见门口处有轻轻脚步声传来。 “祁君还真是要脸啊,方才那拳不去看太医?这么快便跟来我夫妻二人,身边来了?” 男人起身,见他目光灼灼望着床上之人,瞬间来了脾气大掌一扯将半边床帐放下挡住他的视线。 祁楚桉收回眼眸。踱步走到桌边,放下身段试图与他谈条件。 “你想要什么?除了皇位孤都能给你。” 男人嗤笑一声。 “你觉得,本王会稀罕你那皇位?” 想起来他战功赫赫,天下威名连沈南启也忌惮三分,祁楚桉点头,不过他并未放弃:“你瞧不上也正常。孤是不会放手的。” 说罢,男人起身作势要离开。 临走之际,回眸望了眼床帐中躺着的身影。 祁楚桉深吸口气,神色突然变得偏执。踱步朝那边走去。 司徒风臂膀强势介入,将他挡住。 “你祁国当真是事情少的可怜!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不用处理政务吗?” 祁楚桉身形一顿,眼底复杂。 “阿姊……” 那声音似轻轻呢喃,无人回应。 祁楚桉眼中划过丝挫败,又自顾自道:“晚些时候,我再来看阿姊。” …… 人终于走了。 屋子里重归安宁。 司徒风手扶着门框,环视一圈,院中寂静无声,而后将门关上。 想起方才中庭,廊下沈笑微对他那一躲! 还有……她缩在其他男人身后时,手抓着祁楚桉衣袖,透出脑袋弱小模样。 她害怕他! 她怎么能害怕他! 司徒风越想心中有气,双拳不由紧握。 放下门栓,疾步朝床边走去。 男人撩起半边蓝色纱帐径直俯身,朝床上人狂吻。 沈笑微刚想睁开眼睛看看周围情况。 听见脚步声迅速闭上双眼!没多久只觉得身体沉重,下一刻,她便被人夺去呼吸…… 红衣眉头蹙成一团,大眼睁开尽是不可置信! 反应过来,手脚并用着扑腾起来,即便狠狠揪住他的发丝也无济于事。 良久她大口喘着粗气,幽怨望着身上男人。 墨色眸中尽是怒火,沈笑微抬起手臂,掌心朝他扇去,被他在空中拦截。 “你……松开!” 沈笑微眼角含泪,缺失部分记忆,自己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黄花大闺女。 被人按着强吻,手无缚鸡之力,自己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顾不得先前未解来龙去脉,脾气彻底爆发!她就是沈笑微!凭什么要忍着! “司徒风!本宫定会同你和离!”一句呵斥,司徒风眼角肉眼可见地猩红起来。 荧光之中似有泪花闪烁,男人松开她的手,俯身向前。不顾她双臂阻挡,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声音颤抖着吼道:“沈笑微!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沈笑微心中一惊,眼底怒火稍微褪去,取而代之有些慌乱。 她能清晰感觉到,面前男人被她气的不轻。连带着他的手都在颤抖,抬眸一看,男人似是快崩溃模样。 因为自己吗? 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又克制的一面。 看来这一年发生了不少事儿,自己在他心中竟还真的有些分量。 沈笑微吞了吞口水,不想与他对视,小手用力拽下他掌心。 嘴里嘟囔起来。 “做什么?没大没小的!你不是驸马吗?驸马就得听公主的话!本宫想休——” 没听见预设的结果,司徒风愣住。随后勾起唇角,欣喜若狂起来,迅速将环抱进怀里。 一滴酝酿许久的泪随之落下在她脸颊,沈笑微抬眼,霎时间呆住。 话到一半随之戛然而止。眼底居然有些紧张起来。 “你……哭什么?方才谁欺负谁了?” 司徒风面色不变,忍着底笑意,抬手擦了把眼泪,深吸口气低下头来。 不顾她的手臂抵挡,深情望着她的眼。 只见男人笑着怼到自己脸上来,随后唇角轻轻一下柔软。而后低眉起身,一双手掌还放在她的腰间。 “微儿记不起为夫,没关系。以后会记起来的。” 沈笑微蹙眉, 刚才那个人很凶倒是贴切,如今又突然变成这样给她有种错觉……现在这个人不像是司徒。 第168章 欺硬怕软 沈笑微只看见表象,殊不知男人方才流泪之际,眼中闪过丝狡猾。 见她思索模样,司徒风怕她劳神,眼中划过丝担忧。 “微儿?在想什么?” 男人蹙眉盯着她,声音刻意轻轻柔柔,似乎怕打扰到她。 红衣回眸朝人摇头。 沈笑微性子本强中带柔,瞧不得人哭泣。 因为那滴眼泪,倒也不怎么想他方才强吻之事。 沉下心来,眉眼间有些烦闷,仔细回想两人对话。 “方才,楚桉似乎也发觉本宫是在装晕。本宫那也是没办法,实在不想在你二人之间周旋,才出此下策。” 听见楚桉二字,男人身体一怔。眼底不满溢于言表。手绕过她的下颌,轻轻抬上她的脸,使得沈笑与自己对视。 “不许叫别的男人这么亲。” 俊目英凌,宛若他逼迫自己散去面首时的模样。 不同的是,男人眼底阴暗气息中流露些占有与爱意模样。 两人离得很近。 沈笑微甚至感觉得到,司徒风急促又热腾的呼吸扑洒在她脸侧。 下意识点头。 见她听话模样,司徒风这才抿唇,眼底深意渐渐增加,环抱她更紧了些。 沈笑微眉心微蹙,心中挣扎。 不对啊! 他凭什么管她! 沈笑微一鼓作气,双手抵在他胸前,拉开两人之间距离,扬起小脸直视他的眼睛。 “司徒风,你爱本宫哪一点?” 男人身形一怔,低眉浅笑各种情绪涌上心头,“自然是爱你——” “停!” “还是叫本宫告诉你吧!麻烦你离我远一点!” 沈笑微挣开他的怀抱,彻底拉开两人距离。 英凌眉眼有些复杂,司徒风俯身向前撑开臂膀,“微儿……我不喜欢这个玩笑。” 见他不悦,沈笑微吞了吞口水,瞥开眼眸酝酿好情绪,刚想改口,便被人看穿似的提前预判。 耳边传来浑厚的声音,只一瞬间沈笑微便倒向他怀里。 司徒风咬牙切齿,声音阴暗又偏执的提醒她:“你发过毒誓,会爱本王一辈子,不然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红衣心中一顿,回过神来抬头不卑不亢直视他:“放屁!本宫不可能因为一个男人变的这么蠢笨!” 司徒风一愣,心中挫败。 先前沈笑微很怕他的,如今怎么跟他预想的不一样?自己实在是装不下去,低眉浅笑,眉眼弯弯。 “不上当?那算了,当我没说。” 面前俊容浮笑,还有丝红色伤痕,更衬的他狂荡不羁。 沈笑微面色轻红,心中躁动别开眼睛,先前还真是没见过他这样笑…… 司徒风面上洒脱,手指轻轻柔柔抚上她的脸颊,眼底毫不掩饰的爱意与占有欲。 尽管被她生气掰开,也只轻笑出声再度上手挑逗。 “嗯……后半句确实不曾说过。”司徒风眼珠子一转,想起什么,“不过——微儿,你、我婚后该做的都做了,你要对本王负责。” 沈笑微闻言一愣,脸色变得羞红起来。 “你胡说!” “本宫怎么可能——” 见他笃定,按下她阻拦自己的小手,作威作福抵着脑袋在她脸庞蹭着亲昵。 像是小动物相互蹭着皮肤,熟悉彼此。 沈笑微不信邪,刚准备仔细回想,便被他一句话给拉回现实。 “殿下肚下处,左腰间有颗痣,为夫吻——”。 沈笑微眼神慌乱,迅速抬起双手捂住他的唇角。 紧接着腰间一紧,身子狠狠一颤!司徒风大掌精确覆上那痣的位置,沈笑微终于接受了这个炸裂的事实。 “知……知道了!我信你……” 这家伙,一点不害臊?什么都往外讲! 看向门口方向,沈笑微确认无人后才松了口气。 不是吧……她真跟司徒风搞在一起了? 见人眼底纠结,似有些愁容满面,司徒风心中叹气,将人扶正。 掌心轻揉她的脑袋,“记不起来别费神去想,影响情绪对……脑子不好。” 说完之后,司徒风联想起什么,不自知的在她面前洋洋洒洒笑了起来。 那讨喜模样落到沈笑微眼中,一瞬间便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那言外之意! “你脑子才不好使!” 耳边传来男人浑厚笑意,沈笑微懒得再吭声,折腾半日竟然有些累了。 …… 两人对峙许久。 沈笑微抬眸望着他盯着自己沉思模样,眼皮子逐渐打起架来。 男人不曾松手。还紧紧搂着她的腰。 沈笑微意识模糊间,索性伸出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儿,在男人肩膀处寻来个舒服位置闭上双眼。 司徒风方才还在沉住性子等她开口,作势要带人躺着。 如今见人投怀送抱,眼底闪过丝惊喜。 …… —— 另一侧,祁宫后花园。 “若是近日叫她喝下汤药,还有用处慢慢恢复。不过……” 羽鹤想到司徒风还在祁皇宫,眼神逐渐担心起来。 若是他执意讲起先前事情指引沈笑微强烈回忆,“还有种可能,若身边人强势刺激,她很有可能忘掉所有事情。” 站在祁楚桉的处境左思右想,羽鹤灰眸闪过丝试探,忍不住提议:“不如你就听我的,再给她加些忘忧粉药!” “干脆让她忘去所有,再命人偷偷将司徒风押送回沈南……叫她全心全意同你在一起。” “忘却所有……”祁楚桉握拳,望着祁宫后院,梅花树上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陷入沉思。 眼前模糊…… 破烂衣衫与亭中傲颜,祥瑞笑容迎来,向荣花开,少年悄然动心。转眼一年白驹过隙,于他也不过是忽然而已…… 几许雪花飘落,后花园下人远远驻足,不敢过来打扰两人对话。 羽鹤给他些许时间抉择,灰眸抬眼,白睫落霜花。 见人犹豫模样,羽鹤叹了口气,“如今,此事真理如何发展,全凭你一句话。” 面前之人,身姿伟岸,龙袍加身,缓缓闭上双眼负手而立。 良久。 祁楚桉睁开双眼。 “给她熬制汤药,务必恢复她的记忆。” 羽鹤叹了口气,眼中划过丝惊讶。 “是。” 心中却无比感慨:祁楚桉还真是个欺硬怕硬软的家伙。 对沈笑微男人都能下去狠手,对她就不行? 哪怕是人家带着她男人早就踩在他头上…… 尽管如此,他还是第一个牵挂她的意愿? 烦躁之际,又想起自己,这几天被逼着净干了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羽鹤心底复杂带有些憋屈! 他暗自发誓!今后再也不顾他的私事! 百般皆是命,当事人都发话了他管什么?给他机会也不中用啊! 第169章 恶毒将军变男仆 羽鹤转身,苏白衣袖跟着甩动,正欲退下,突然又被他给叫停。 “最快几日有所成效?” “记忆恢复是断断续续的,一时间记不起那么多,应该也要等着上几日。” 羽鹤眼底狡黠,饶有兴趣转身打量他,“趁她恢复前,你还有机会。” “时候不早了,臣还要配治解药,就先退了。” 待人走后,后花园就只剩下祁楚桉一人。 他卑鄙下蛊将沈笑微强行留下祁楚之地,日日看着,却见不得她痛。 为了让她留在身边能更舒心些,他还可以退让,留下司徒风…… 沈笑微终究是是沈笑微,虽有侥幸,可他始终狠不下心,不舍得让她整日沉浸在记不起的回忆痛苦之中。 他要看她笑,他爱看她笑! 那笑容耀艳过他最爱的冬梅,艳压春日群芳。 男人矗立许久。回过神来,拍了拍肩头积雪。 望了眼天际,抬脚,朝凤仪宫方向走去。 —— 推开房门,司徒风脸上挂彩处还隐约可见,此刻正怡然自得床边读着兵书。 床帐里,躺着黑影,祁楚桉知道她方才是装晕,眼下怕是睡着了。 两人对视,各生厌恶。 祁楚桉眼底平静,轻轻关上房门,朝床边去。 知道他不敢掀起什么风浪,司徒风没有起身拦人。 祁楚桉低眉,伸手撩起床帘,手心伤疤几日前便褪下,看不出一丝痕迹。 睡颜安宁。 放下手中蓝纱帐,比划个手势示意司徒风随他出去。 —— 院子里,雪还在下着。 “已经命人配药去了,记忆恢复需要日积月累。这些时日切不能严重刺激到她,后果严重的话,有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了。” 司徒风见他担心模样,倒不像是假的。眼睛阴沉瞥他一眼,沉住气应下他的提醒。 “知晓。” 方才沈笑微睡着之后,司徒风满脑子都是自己失了几年记忆,回到最初那个对她大喊大叫的时段。 那后果不堪设想,细想起来简直要命。 一想到这畜生对微儿还算可以,成日里只想着取代他…… 若不是沈笑微,司徒风根本不想给他好脸色看。 事已至此,如今的事情也都是他的手笔。 好在没得逞,只能等沈笑微恢复记忆再做打算。 怕只怕,祁楚桉会耍什么花招…… 勾引! 真是个贱人! 祁楚桉能感觉到,司徒风不假掩盖饱含杀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 他也不打算藏着自己脾气。 “阿姊现在丢了记忆。下雪节气,孤早就置喙过沈南君王,公主留祁过冬。她虽走不了,孤可以准许你滚出祁国。” 司徒风转身,冷哼一声。 “君子不与非人之物,一般见识。”说罢转身便朝屋里走去。 祁楚桉拳心紧握,深吸口气平复心境。唇角被他所揍淤红之处尚未处理。 秦立请了太医,被他一口拒绝。 他偏要留着给沈笑微醒了看。 远处。 秦公公蹙眉,跑来跟儿前觐见弯腰拱手道:“启禀陛下,已经是未时三刻,公主殿下还未用午膳。” “快去叫人准备。” 秦公公:“是。” 眸子一颤,祁楚桉抬步。朝司徒风离开的方向去。 —— 屋子里头,沈笑微揉着惺忪睡眼,显然是被人叫醒了。 下一刻,司徒风弯腰单膝跪地,手掌捉住她的小腿,吓得沈笑微一个激灵。 “你这是做什么?” 惊的她瞬间起身,沈笑微顾不得靴子,双脚蹦到一旁,捂住嘴目瞪口呆望着他。 “微儿忘了?先前为夫一直都是这般给夫人穿靴子——” “不用!本宫自己会穿。” 沈笑蹙眉抢过他手中靴子,坐在床边迅速给自己穿上。 见她脸红模样,司徒风暗自勾唇。 心中暗自感慨:虽然不记得他,行为习惯却还是如此。 沈笑微心底却翻江倒海,感慨万千! 情绪如一团烈火焚烧。 不由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能将一个杀人不眨眼、桀骜不驯领兵打仗的强将,给……训成男仆子了? 沈笑微起身,回眸便对上门口双手环胸恭候已久之人。 祁楚桉眼眸平静,直勾勾望着她。 “阿姊。” 一开口,牵带着唇角那一片红润,一副楚楚可怜模样。 沈笑微蹙眉,下意识脱口而出句:“你嘴怎么了?” 刚说她便后悔了,貌似是身边这个男人揍的,还是……因为她。。。 身旁,司徒风搂着她的肩膀,直言不讳提醒道:“他有些碍事,本王便揍了他一拳。” 此言一出,嚣张至极。 沈笑微蹙眉,笑着行下一礼,替他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司徒风他就这样,比较鲁莽,但是性子不坏的。还请祁君你见谅些。” 不顾司徒风眼神威胁,沈笑微硬着头皮又道句关怀:“伤这么严重,还是快去请太医瞧瞧吧。” 祁楚桉内心深处升起股暖意,上前一步柔声细语道。 “多谢阿姊关心,我不碍事的。” 司徒风眼底闪过不满,上前半步横在两人中间,作势要理论些什么。 红衣蹙眉,面上连带着歉意,拉下男人腰间身段,两人背过去。 司徒风顺着她用力拉拽低头扭身,耳边传来她苦心提醒的声音。 “如今我们在祁国,寄人篱下,你……多克制一下,对人别这么暴脾气!” “下次你若是再出言不逊,被人家被关牢里,本宫可不会跑去管闲事。” 司徒风眼底晦暗不明,低首望着她,“真不去?” 沈笑微没多想,径直点头。双手环胸眼底拂笑:“放下助人情怀,本宫必然会尊重你的命运!” 司徒风:…… 祁楚桉离得不远,一字不落尽收耳底。 忽的,沈笑微发觉手臂上牵拉力道袭来。 “阿姊,该用午膳了。” 沈笑微顺着声音回眸,少年笑容温柔,叫她愣在原地。 司徒风见状,眼若寒冰,“松开!” 沈笑微心头一惊,伸手掐了一旁暴怒男人一下。 顺带着用了些力道,抽回祁楚桉拉着自己的手臂,“哈哈哈……好。” “和气生财,大家快……走吧。” “好。” 祁楚桉眼底浅笑,抢先一步跟上她的步伐。 第170章 夫妻离心,趁虚而入 三个人的路总是拥挤的。两人谁也不让谁,沈笑微挤在中间着实难受。 最后脾气上来了。 “你们!都给我去后面跟着!” 二人成功变成她身后的侍卫。 …… 筷子攥在手里,身边两位俊男争先恐后的忙碌起来。 沈笑微目瞪口呆低头望着瓷碗中,满满一碟的菜肴! 关键是——还都是她爱吃的。。。 “够了!” 砰! 沈笑微蹙眉,将手中筷子排在桌上。目视前方杏眼遍布烦躁,“不吃饭都给本宫出去!” “阿姊……惹你不痛快,楚桉深感歉意。”少年帝王收手,率先垂范。 右手边,司徒风挑眉,气势汹汹告起状来,“微儿你看他,处处学为夫给你夹菜!真是恬不知耻——” 望着右手边祁楚桉低眉轻咬嘴唇,眉眼间不掩局促,攥着筷子的手愈发紧了。 沈笑微心情一涩,焦躁到极致扭脸呵斥一句:“行了!少说两句不行吗?” 此言一出,男人声音戛然而止。 司徒风满脸错愕,面色微红,与她对视眼底有怒气更多的是委屈无措…… 沈笑微愣住,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左耳畔传来温婉语句,轻轻飘飘宛若微风。 “阿姊,别生气,先用膳。” 少年小心开口,思绪混乱间沈笑微回眸,“好——” 身边传来木凳声响,素白衣离席。 望着男人背影,沈笑微心中咯噔一下。 看样子,是真生气了,正欲起身,开口嘱咐下一句前去追。 “都是楚桉不好,惹得司徒将军不悦了。”男人低眉,声音细小又无辜,“阿姊快去追吧,待会儿菜都要凉了。” 沈笑微倒吸一口凉气,回想起来自己又没做错什么,倒是司徒风一直喋喋不休,没完没了。 气不打一处来,“不关你的事!谁叫他该用膳时不吃,净说些废话,活该他饿肚子!” 说完,她又重新坐下,拾起桌上筷子刚准备动筷。 忽的瞥见自己碟子里小山似的菜肴,对比祁楚桉的空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不知他爱吃什么,随意夹了一块藕饼,“你不必放在心上,他就是如此。瞧你瘦的,平日里没少处理政务吧……多吃些。” 祁楚桉双眸增亮,不掩心中惊喜万分,“多谢阿姊关心。” 殊不知,殿门窗外,廊下司徒风双拳紧握,眼神渐沉。 秦公公站在门口,听见些言语,悄悄抬眸尴尬瞥了他一眼。 …… 饭后,沈笑微本意回里屋寻司徒风身影,喊人去用膳。祁楚桉尾随其后。 谁料—— 两人来到寝宫门口,脚步戛然而止。 “奇怪?这门怎么推不开?” 沈笑微面容不解,前后推了几次,门还是纹丝不动。 祁楚桉低头,眼底划过丝狡黠。 “定是司徒将军生气,将门锁住,不想叫阿姊回屋午睡。” 屋里头,司徒风眉心一蹙,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眼底厌恶流露。 刚要触碰门栓,忽的门外传来沈笑微的声音,“这小气鬼!” 男人手指悬在半空,硬生生停下不动。 门外红衣转身,心中却是百般复杂情绪。 没走几步,长叹口气。 沈笑微停下脚步,“窗户在哪?本宫乏了。” “这……” 秦公公眼底惊讶,不知该不该指明。 屋里头,男人眼中闪过丝欣喜,疾步跑进里头床榻之上,脱了靴子拉开被褥躺好。 门外。 沈笑微前方,龙衣少年身形一促,转身走到她跟前。 祁楚桉笑若春花,虎牙晃晃提醒她道:“阿姊!太医院送来药物,你该吃药了。” 见他明丽眼眸没有恶意,实在是真挚,乖乖柔柔不像是假的。 沈笑微眼神复杂,点点头,扭头看望了眼紧闭的屋门。 “那好吧。” …… 等了许久,司徒风也没听见开窗的动静。 掀起被子,丢到角落。男人狐疑间起身,忽然意识到什么,满身戾气匆匆穿上靴子出门。 刚踏出门槛,屋外出现一俯首小太监,身边便是留下看守的秦公公。 “司徒将军这边请,公主殿下给你备了饭菜,说让奴等您出门,再喊您去用膳。” 司徒风一愣,面色如常,心底却浮现出暖意。 肚子空空,也饿了许久。于是轻咳两声对着秦公公冷声道:“带路吧。” 小太监拱手起身:“您这边请!” —— 用膳之际,司徒风抬眼,命令起秦立:“本王身上这身衣裳破了,你祁国应是会待宾的,还不快去给本王找身新衣。” 秦立蹙眉,听完后忙俯身应下,“那是自然。” “等等!”司徒风勾起唇角,“要玄色的。” 门口秦公公步停下,没多想点头道:“是。” 他才不管这些个要求,祁楚桉叫他盯着点司徒风,他便留下此处。 随时勘探男人动静。 ——与此同时。 奉天宫中,太医院按着羽鹤留下的药方煎好药叫沈笑微服下。 “怎么除了苦涩,没什么感觉啊?”沈笑微拧着眉头,接过男人递来的蜜饯。 “药效哪有这么快应验的?定是长期治疗才有用。” 祁楚桉坐在她身旁,笑露虎牙,看向她嘴含蜜饯,鼓囊囊的一侧脸,十分喜爱! 沈笑微回过神来,身边祁楚桉目光直勾勾的望着自己,毫不避讳宫里下人。搞得她十分不自在。 心中有事,突然想起那个男人。 沈笑微起身正欲回去寻找司徒风,看他有没有起来吃饭。 “本宫先——” 话音未落,忽然左侧艳红衣袖被人扯住。 “阿姊,楚桉带你去一个地方。” 祁楚桉身形修长,起身之际阴影随之落下。 男人遗传了母亲,祁国第一美人的容颜,面色实在是俊美…… 柔声细语间叫人不想拒绝。 “什么地方?” 沈笑微拍了拍混沌的脑瓜子,抬眸问他。 “阿姊去了便知。” 说着,男人拉起她的左手,不由分说带着人朝奉天宫侧院方向去。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来到处宅院。 院子里,点点梅花,含苞待放。 宛如梅林仙境。只不过今年雪才刚下,开放较少…… 看的愣神之际,男人推开屋门。 沈笑微站在屋门前,回眸一望,彻底傻眼,愣在原地。 第171章 偷亲风波,正主来了 一眼望去,屋里墙上地下,桌上……满是红艳画像。 仔细一看,是一头戴金簪身穿红衣的女子。 庭院之中,肆意笑容。 雪景梅花,手握梅枝。 春湖凉亭,才子佳人。 大殿之上,翩翩起舞。 …… 这是谁? 熟悉的场面浮现在眼前,沈笑微还记得两人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部分回忆袭来,与画像对应。 这些都是——她? 还有些画面不记得。似乎是——他与她? 进入屋中,沈笑微抬眼环视一圈。 来到作画的桌案前,忽然看见什么。手指颤抖着拾起桌上完工的画像,一字一句,尽显爱意苦求。 初识卿颜,久居吾心。 肖想共度余生! 腊雪寒梅,盼君同游。 安能共度余生? …… 搁置下画作,沈笑微脑海之中闪过些许片段。 身后传来祁楚桉苦涩的声音,“过往一年中,我在这深宫中甚是孤寂。无人问津圆缺月夜,每念阿姊深时,便画上一幅……” 沈笑微杏眼含春,耳畔祁楚桉的声音也逐渐模糊。 内心深处似乎知晓他的用意,不知为何,她却始终对祁楚桉的爱有种无力之感?有些温情,就是升不起来爱意…… 四处游荡的目光,落到窗台上那一瓶枯梅枝。 低首之际将画像放回桌上,忽然发现那方暖炉…… 眼前一糊,瞬间又恢复正常。 沈笑微垂眸间,唇角张起,声音轻飘飘的,“今日……你高兴吗?” 身后人明显一怔,见她回首一副疑惑模样。少年勾起笑容:“阿姊在,无旁人打扰,我自是心情愉悦的。” 祁楚桉靠近些,压低眼睛垂眸守着她,爱意翻涌,一字一句道:“人活在这独世之中,不就是为了些执念。” 话音刚落,阴影落下,沈笑微来不及思考迅速后退两步,头偏一侧。 男人俯身动作极快,侧脸躲闪不及,只觉面颊一柔,吃他一吻。 反应过来,她眼底慌乱之中怒气浮现,撤后两步拉开两人距离,像个长辈一样教训起他来。 “你是祁国君王,祁国境内天下大事比比皆是!不可为他人所乱!” “更何况本宫现如今已有夫婿,不管爱与不爱,你都不该——” “我得了权势,尽心福了黎民苍生。除了阿姊……又有谁会来福我呢?”望着她擦拭脸颊的动作,祁楚桉心中酸涩,眼神伤感,打断她的话语,步步紧逼。 “你在身边,我便开心……我自然不想麻木的活着……一日复一日,没有尽头。” …… 远处,玄衣将方才那一幕尽收眼底。 秦立见状急忙将人给拦下! “陛下现在还有事情要处理,司徒将军还是请回吧。” 司徒风石化在廊下,双眼猩红起来,如今耳畔嗡嗡作响。 不顾阻挠朝着堂屋方向去,廊下下人、侍卫、宫女皆出面,将人死命抵挡在外。 “沈笑微!还不快出来!到本王身边!” 门外,传来厉声呵斥。 使得她心头一跳! 红衣扭脸,视线绕过祁楚桉朝门外方向望去。 望见司徒风徒手将廊下阻挠之人推开,她眼中闪过些许担忧,刚要提步出去迎他。 奈何路过身边男人,祁楚桉紧抓她手臂不放。 他将周围一切杂音抛之脑后,强硬将人扭过身来,嘴里喃喃道。 “我知道的!我知道阿姊你不爱我。” “我不在乎这些的,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便知足我便开心……” 说着少年眼底慌恐又悲哀。 红衣眼眸颤动,瞳孔之中印出些许柔色怜惜。知道挣脱不开还是无休止的质问,沈笑微干脆换位思考起来。 站在他的立场之上,先行安抚他的情绪。 “不是这样的!” “楚桉,这世界之上没了谁都一样,时间还会继续下去。阿姊的意思是……你的生命中还有许多不曾察觉的美好。它……” “它可以是清风、明月等等!你有许多抉择。万不能糊涂将自己的精神寄托在一个人身上!这可是大忌!” “倘若哪天没了我,你便没了快乐?这简直胡闹——” 正说着。 门外众人抵挡不住发狂之人。 司徒风面对持刀侍卫,容色阴狠无惧,轻松抵挡夺过他人手中利刃。 心底窝着一团火焰,耳畔再也听不进其他声音。 穿过层层阻挠,将要走到门口。发觉两人丝毫不受他的影响,攀谈自若,阴翳笼罩周身, 俊逸面容牵带那丝还未愈合的红痕,苦笑起来。 司徒风脑袋里尽是祁楚桉亲她脸颊、两人亲密无间模样! 手中利刃越发紧了。冲上前朝他背后劈去。 沈笑微忽然看向祁楚桉身后,不由瞪大双眼。 “小心!” 脚下飞速,冲到他身前,闭上双眼! “阿姊!” 祁楚桉回眸,跟着张转身,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沈笑微咬紧牙关,双眸紧闭。 疼痛没有袭来,耳畔却传来男人几声嗤笑。 危急之际,司徒风收手扭转力道,将刀扔到地上。 一把将身前红衣推向一旁。 徒手攥起拳头朝她身后祁楚桉揍去。 男人力道不轻不重。 沈双目紧闭,还未睁眼,脚下甚是慌乱!终究没有站稳,身体不受控制栽倒,脑袋径直磕到门框。 女子闷痛哼声传入耳中。 司徒风理智回笼,不可置信回眸,这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混账事。 不再去揍翻倒在地的祁楚桉,一个箭步朝她奔去。 “微儿!” 一些个画面纷纷袭来,沈笑微迷迷糊糊由他搀扶着起身。 望着他身上玄色衣服,沈笑微呆滞扶着鼓包的头顶,疑惑抬眼间不自觉喊出句:“风……风?” 司徒风愣住,急切点头,“是我!” “是我!微儿!你记起来了?” 沈笑微一脸茫然摇头,还是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司徒风眼中欣喜肉眼可见的散去一些,取而代之的是心痛与后悔。 男人移开眼眸望着她头顶,发丝间那磕红处,轻轻揉了揉。 沈笑微脑海空白,发呆迷茫之际,头顶剧痛袭来。 嘶…… 打开他的手掌,扶住自己额头。 脾气蹭一下上去! “本宫头磕到门,眼下疼的厉害!不要乱碰!”说着,在玄衣愧疚目光下。 沈笑微望向地上起身之人不由蹙眉,替祁楚桉教训起他来。 “司徒风!你怎么火急火燎的!竟然还拿刀砍人家君王!不要命啦?” 祁楚桉起身站定,脸上唇角淤青处才好一点,又被人揍上。 第172章 三人行 “司徒风,你真当孤不会——” “他是我驸马!按理说本宫是他的妻子,方才是祁君你对我不敬,司徒风才会如此疯癫模样,还请见谅。”红衣拽住男人的手,走到他跟前,带着人拱手朝他赔礼。 司徒风懊悔眼眸闪过抹柔情,扶着她起身,揽住她的肩膀,将人圈入自己怀中。 白衣蹙眉,想起来方才她挡在自己身前,心中暗自窃喜又有些懊悔。 “阿姊,是……我失礼了。” 如此看来,自己在她心中还是有些地位的。切不能太过着急。 待他日阿姊接受自己,做了王后再同人亲近也好。 对面白衣帝王愣神之际,沈笑微拧着眉头望向身侧紧挨着自己,一言不发的司徒风。 男人左手紧紧揽着自己肩膀,右手轻轻盖着自己脑袋鼓包之处,此外英凌高挺鼻梁,面相带着薄怒。 屋子里头,双双陷入沉默。 司徒风一双偏执狠厉的眼睛,恶狠狠看着对面祁楚桉。 心中一股异样袭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的神情一变。 “楚桉……你唇角见血了,要不要紧啊?” 祁楚桉反应过来,慌乱之中,伸出手摸了摸嘴角痛处,看见红色的血花,神情不由一愣。 “阿姊,不要紧的。你额头如何?方才磕到想必很疼吧,我这就叫太医院的人过来!” 说着,祁楚桉眼底严肃,抬脚走出院子里, 门外寒风虎啸,与屋里天差地别,寒梅孤苦点点红色映着一片雪白。 一方庭院中,廊下出现带刀侍卫前来护驾,不由叫他头疼。 少年帝王蹙眉,怕惊到屋里人,疾步过去,寒声喝退众人:“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儿,都给孤退下。” “是!” “陛下!您没事吧!” 廊下,秦公公挤出人群,扶着散架的老腰,一瘸一拐的朝他奔走进来,见他受伤模样,心中慌乱不已! “哎呀!奴这就去请太医过来!” 屋子里头,望着少年出走背影落寞又懂事。 远处祁楚桉彻底离开屋子,走到院里命令下人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沈笑微眼底有些触动情绪。吸了吸鼻子。 司徒风回眸环视起满屋红影画作,心有不安。 察觉出她情绪变化,男人低眉:“微——” 话音未落,唇上一柔,沈笑微摇头轻笑,“若本宫未记起来,凭你这个莽撞人物。今日举止,还真未必能讨本宫欢心。” 男人英凌面色震惊,眼底浮现几许泪花。 “今日,我是被逼无奈,一时间慌乱了……是我不好,叫你受苦、受气了。” 红衣摇摇头,朝他笑笑。 “风风,我想先装下去,祁楚桉……似乎真的有些观念障碍。他自是孤苦伶仃,既然避不开,不若你、我便找出根源,说不定能……” 司徒风蹙眉,“倘若开导不了呢?” 院子里,红梅点点。 望着门外几十米开外龙袍背影,沈笑微眼底渐沉。小声喃喃:“若真没有办法,只能偷偷传信……请南启出面了。” 司徒风叹了口气,“方才,为夫吓得不轻。你要真回应他,今日本王势必与他同归于尽!” “嘶……” 脚背一痛苦,司徒风蹙眉,望向身边罪魁祸首。 “微儿?!” “爱而不得就死?本宫不欣赏也不苟同。”沈笑微挑眉,杏眼戏谑伸手挑逗委屈男人的下巴,“跟谁学的?” “得了空,本宫也开导开导你?” 司徒风勾唇,装不下去了,迫不及待俯身将人抱入怀中,“好啊,那可要麻烦殿下了。” …… 门外,祁楚桉回眸,正上司徒风一双得意眼眸。 双拳紧握,踱步过去。 “阿姊,太医马上就到,我们走吧。” 忽的,怀里红衣狠狠将他推开,语气中颇有些不耐烦。 “行了,司徒风!拜你所赐,本宫该看病去了。” 司徒风反应过来,面上配合着撇嘴,实际心底也暗自不高兴。 “微儿,我……是我不好。” 沈笑微背对着祁楚桉,看着一脸懵十分委屈的男人,忍不住心底发笑。 不得不说,司徒风楚楚可怜模样倒是别有一番风趣可爱。 朝他眨了一下眼,女人恢复生气模样,扭过身子随祁楚桉并排走远。 司徒风摸了摸鼻子,默默跟上。 真想挤到两人中间去,将那小白脸一脚踹飞。 —— 太医检查,沈笑微只需消肿即可无甚大碍,倒是祁楚桉伤的不轻,又上了些药粉…… 晚膳之际,在沈笑微强硬安排下,三人分开坐。 一张圆桌,三人分坐。 “本宫自己会吃饭,谁多手影响,便给我出去。” …… 折腾一天,一波三折。 可算是过去了。 傍晚时分。 洗漱完毕,沈笑微披着斗篷出来偏殿。 院子里头寂静无人,寝宫里灯火通明。 推开屋门,望着两个男人坐在床头、桌边互相看不顺眼,沈笑微又开始犯难。 尽管红衣再怎么暗示司徒风离开,男人就是头偏向一侧,装傻充愣。 祁楚桉见敌不动,他也不愿出门。 “阿姊……这几日都是我陪你睡的。” “呵呵,你陪她睡?你睡哪?睡地上?还是被人绑着——” 沈笑微蹙眉,抚着额头小包,望着两个无理取闹的男人。 “行了!你们走吧,外头屋子多的是,别愣着了!” “本宫要自己睡,赶紧出去!” 一阵寂静…… “好!不走是吧?屋子你们住,本宫去偏殿——”话音刚落,沈笑微转身还未出走两步。 祁楚桉已经抢先一步将屋门堵上。 “阿姊,你别生气,我打地铺就行……” “那怎么行?一国之君打什么地铺?”顺着男人视线,沈笑微望见里头坐在床边双手环胸看戏的司徒风。 “不是我说!你们两个大男人,有房间,有床,非得闯人家闺房?没苦硬吃是吧?” 远处,司徒风见他二人靠近,松弛的心又紧绷起来。 三下五除二跑到两人中间,顺势揽住她的腰往床边去,“微儿!我们是夫妻。你叫他快走才是!” “别废话了,再这样胡闹,谁都睡不了。”沈笑微眨巴两下眼睛。 第173章 不争气的少年 将人推开,而后双手掐腰!大声朝两人呵斥道:“既然如此,你们两个打地铺。本宫要睡觉!” “若是敢吵到我休息,就别怪我嘴上不饶人,说话难听了!” “听阿姊的。” 屋里,高大柔顺的少年像只白狐狸,朝她点头十分乖巧讨喜。 沈笑微轻咳两声,放下床帐,开始脱靴子。 祁楚桉眼神泯灭,也不再多言。 司徒风蹙眉,望着地上男人行云流水,在床边铺设被子的动作,挑眉眼底闪过丝厌恶。 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纤细身影,想起什么开口求道:“微儿……没被褥了,可否挤挤?” 祁楚桉拿着枕头的手心一顿,“孤可叫人给你拿。” 司徒风:…… …… 屋子终于暗了下来。 夜深人静之时,司徒风睁着眼,望着离沈笑微最近的男人。 气的要命。 凭什么?他可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 方才就不应该妥协! 一番挣扎后,男人还是按捺不住心底躁动。 司徒风掀开被子,于昏暗处起身绕过祁楚桉地铺,撩起床帐。 沈笑微正睡着,耳边一阵清风徐来。 狐疑睁眼,看见男人身影。 知道是他,也知晓祁楚桉根本没睡着,沈笑微心中叹气,小声呵斥起他来。 “做什么?快老实回去!” 男人站着不动,放下帘帐,将祁楚桉目光遮挡。 顺势坐到床边,“你、我本就是夫妻,有婚书的。我不管……今日本王就要睡床。” 与此同时,地上人动身,随之而来句理由。 “阿姊,我也要睡在床上。明日我……有早朝,躺地上睡不着的……” 沈笑微蹙眉,还未开口。 司徒风听完他的话,倒是先气笑了,“不知祁君装什么清高?你躺的还少吗?这是我夫人!你还要不要——” “好啦!” …… 最后三人还是挤上一张床。 好在这床铺够大沈笑微刚好竖着躺下,中间司徒风躺在两人中间。 床边之处,两个男人的脚与小腿都露出一节。 不过床榻软乎,屋子也暖和。倒也比地上睡得舒服。 最左侧,成功在两人身边争取到自己的一席之地。祁楚桉也不闹了。 不过一想到身边司徒两人相拥,心底便窜出想拉开两人的冲动。 罢了,祁楚桉叹口气,双手环胸捂着自己被褥背对两人,闭上双眼。 另一侧望着近在咫尺的脸,沈笑微笑了。 想起自己短暂失忆时,对他出言不逊的场面。 自觉亏欠,双手环上他的颈部,朝他唇角落下一吻。 随后闭上双眼躺在他怀里,老实睡觉。 知道她未曾午睡,累一天还要为那神经病着想,司徒风眼底阴沉又心疼。 最后……抱着她,听着她平稳呼吸声。 在自洽中闭上双眼。 第二日。 天将拂晓,祁楚桉便睁开双眼。 男人一动,身旁警觉浅睡司徒风便也跟着醒了。 祁楚桉小心翼翼起身,撩起一侧床帐又放下……穿上靴子。 出门之际,木门还是不可避免发出细小吱吱。 怀里红衣哼睡两声,折腾着换了个姿势。 司徒风急切轻抚她的背,沈笑微这才安分下来。 松了口气,他也睡不着了。 盯着怀中之人…… 秦公公在外面恭候多时,见他出来忙上去迎接。 —— 金銮殿,九龙盘柱。 朝堂之上,祁楚桉珠帘垂眸。 群臣得了命令,有序入殿。 龙椅上祁楚桉白色龙袍加身,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里揣着那精巧暖炉,听着下方觐见言论。 …… 朝中一片寂静,将要退朝之际。 后排一红袍老官人手持笏板,思索再三出列,上前禀告。 “陛下,沈南那边派来使臣已经入了颖都,有意……” 在羽鹤,萧鳞三人目光中,与他国来往的侍郎道出实际。 “使臣他……有意前来查看沈南公主安危!” 羽鹤不耐烦抬眼,灰眸中有些起床气,不屑似的扫了眼发抖之人。 “公主好的很,看便看了,你这么紧张作甚?” 底下臣子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一句。 大家都心照不宣,听说了陛下昨日推迟早朝,皆是因那公主…… 沈南公主几日未曾露面,一直住在祁皇宫,很难不叫人猜想祁楚桉一怒之下将人给…… 那老臣,压下手心颤抖之意,蹙眉道:“微臣胆子小,还请祭司见谅。” 说罢,等着座上人示意。 红色珠帘后方,祁楚桉睁开双眼,眼底有些疲色,抬手示意人退下。 “公主留祁过冬之事,可有昭告天下?” 冰冷声音传遍大殿。 “回禀陛下,已经照办了。”洛惊天俯首,回道。 “如此便好。” …… —— 早朝结束。 羽鹤撑着懒腰,作势要回府补上一觉。 “祭司留步。陛下有要事召见!” 羽鹤眼底划过丝窃喜。 不能吧?这么快便被他给发现了? …… 奉天宫殿中。 祁楚桉看着来人,眼底薄怒中,带着狐疑之色。 挥手,示意秦立退下。 殿堂之上,只剩下他二人。 羽鹤打个哈欠,拱手作礼。 “不知陛下找我前来,所为何事?” 祁楚桉中眼底掀起涟漪,带着不确定望着他。 “先前,你说服药之后半个月便能恢复些记忆。可……若是阿姊她不小心磕碰到脑袋,会不会提前恢复些记忆?” 羽鹤闻言一愣,轻笑出声摇头。 “不会。” “可……为何孤总觉着,有些不对劲——” “那是因为,我给的方子,她服下后不出一个时辰,便能彻底恢复记忆。” 羽鹤白睫轻颤,并不打算再诓骗他,幸灾乐祸的道出事实。 祁楚桉听完后,彻底明白了。望着他,眼底汹涌怒火袭来,出声质问他:“为何不讲实话?” “反正她何时记起都一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都不行,你还是趁早放弃得了!” 想起来那对好不容易培育的蛊虫,羽鹤叹息,“平心而论,人家夫妻二人又没招惹你。楚桉,若是一直临渊羡鱼,听我一句劝,不如早些收心吧!” 祁楚桉怔在原地。 似乎知道自己不争气,无奈笑了笑。 随后,眼底闪过偏执,路过他时只留下一句话。 “谁说我要退了?” 望着离开的背影,羽鹤挑眉。 希望这次,别叫人失望才好。 第174章 吃不吃福德 风鬟雾鬓,沈笑微揉着惺忪睡眼,任凭玄衣伺候着起床。 …… 洗漱完毕, 铜镜前,男人细心给她梳理乌发。 “冬日飘雪,眼下外头天寒地冻披着发丝倒也暖些。” 望着头顶空空,沈笑微不由蹙眉,“连个簪子都不给本宫留,还让不让人出门了?” 司徒风摇头,哼笑几声,“微儿怕是忘了,他胆小,怕你自戕伤着自己。” 望着女人时不时注意门口动静,司徒风眼底流光,“早知是如今局面,领兵威胁又何妨。” “是是是,你自是可以为本宫持节云中,那几月路途浪费的军需,还有同家人分别的壮丁同谁说理去?”红衣掐着腰,伸出只手扶着他起身。 司徒风闻言,俯首点头间。 望着她模样,眸中尽是刮目相看,“微儿教训的是,为夫是用武惯了。” 耳畔温热传来,男人深吸口气,眼神明灭,缓缓道出心中隐秘私情。 “若是换了旁人,本将军尚可以论些文理家国。可人总归自私,我为沈南效力这么多年,领兵换夫人平安也未尝不可……” 沈笑微一怔,心中有些颤动,揽住男人细腰,投入他怀中。 可惜这是她的孽缘,因果报应,总归要来的。 “不用你浪费的功德,我也能独当一面。” 玄衣低首,望着怀里坚强身躯,不由愣住片刻。 “是啊……谁看了不道句:公主殿下为国、为民、为己,大义凛然。” 听出来他这是在点她。记得所有,唯独没记他这个丈夫。 沈笑微撇嘴,仰头之际,瞪着他杏眼倒是明亮得很。 “离京之时的时候,我……本宫都给你安排好了。”话到一半,觉着不够威严,没有一家之主的风范又紧急改口撑撑场面。 “本宫特地嘱咐了,待你醒后,蓝羽、王黎他们自会抽空,带你吃喝玩乐,陪你舒缓心情。” 凌眉微挑,眼底划过丝诧异。想起来,蓝羽北城门护驾,手里攥着她另一块免死金牌,司徒风轻咳两声,故作清高道:“是吗?” “那是自然!” “那我这个做驸马的没了妻子,独守空房你如何安排的?” 怀里人小脸唰的一下,红透半边。 “……” 一时间,沈笑微竟有些无言以对。 …… 凤仪宫外围四方,侍卫守候。 前头院里,下人宫女低眉小心行路,各司其职。 白色龙袍,披着雪貂衣莅临。 望着院子里,梅花半开点点,似乎比昨日又红了几许。 得知沈笑微已经恢复记忆,祁楚桉心境不似昨日那般轻松。 晴明眼眸多了些复杂,闭眼暂缓几分。 再次睁眼,少年帝王,眼神清冷又恢复往日模样。 “总归是要面对的。” —— 与此同时。 萧家。 堂屋四柱,麒麟坐镇。 遣散下人。 洛惊天身着朝服,一下早朝便来同萧鳞商议事情。 接过萧从砚递来的茶水,端坐一侧桌椅。双眼略显混沌,望向主座同样愁苦的萧鳞。 “如今局面,若是强留之事被使臣知晓可如何是好?” 萧鳞长吁一口气,“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若问问祭司,有什么法子?” 萧从砚蹙眉。 使臣? 强留? 结合最近传闻。一下子便通透起来。 是君王想强留下离郁! “这怎么会!陛下九五之尊,何苦为难一届女子!况且,离郁她不是已嫁——” 啪! 萧鳞心烦意乱,拍案叫停。 “从砚,不得多嘴!” 断眉微蹙,不得不收起情绪。 “是。” …… —— 另一侧洛府。 天圆地方,凉亭之外,塘水结冰。 树梢白头,遗世独立。 今日。 洛辰无提起性子。非要拖着躺在被窝中冬眠的辛无双,起来陪他去亭子里,读书,赏冬景雅趣! 奈何—— “快点起来。” “不去!” “你说不去就不去?你是少爷我是少爷?” 小屋里头,辛无双听着门口处,外头震怒声音,紧闭双眼,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 “爱谁谁,反正本小姐不去!” 上次不小心闯她闺房,他爹从林婆口中得后,立刻便叫来他训斥。 惩戒一顿,到现在洛辰无还记得戒尺砸手的痛感。 这几日他倒是长了些记性,晾着她,不去寻她。 没成想,辛无双开心的不得了,完全将他给抛之脑后!日日清闲自在,院子里赏雪都绕着他走。 即便这样,他还是按耐不住想去嚯嚯她。 屋门口,男人提高音色。 “今日本少爷心情好!本想着,午时准备好——斋香楼的招牌菜肴!可惜喽!” 斋香楼!!! 床帐内,平躺黑影蹭一下起身! 辛无双一双猫眼溜圆,吞了吞口水,不确定的问道:“今日,可有醋鱼吃?” 门外洛辰无勾起唇角,大喊道:“那必是应有尽有!” 辛无双撩起床帐,顾不得穿上靴子,迅速披着外衣前去开门。 “早说啊!” 望着门口女人精神倍增模样,白衣唇角一抽,心中暗自腹语。 就知道这招好使。 —— 凉亭之中,两人手中皆攥着暖和护手绵兜。 辛无双围着披风,蹲坐他身旁,身子还算暖和,可是这脸…… 寒风刮过,五官扭曲。 女人一副苦大仇深模样望着身旁。大冷天,洛辰无还手握狼毫笔。 读到精彩之处便要拍案叫绝,孜孜不倦,追求他那破学术…… 要是平日,她必定会吐槽几句。 好好在屋子里不行?傻子才会跑出来受冻。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自从辛家没落,她便再也没去过,最爱的斋香楼! 前几日她还在想:等放奴书一批,她出门做生意攒些小钱,第一时间,便要去吃斋香楼的醋鱼! 如今倒是得了机会。 嘿嘿~不能就这么白白错过了。 身边,洛辰无忽然瞥见她发呆模样,忍俊不禁起来。 “在想你那醋鱼?” 四处游荡的魂儿被他喊回来,辛无双笑着摇头。 “哪有?哈哈……” 洛辰无挑眉,翻了页书籍,“放心好了,本少爷不会食言。” 殊不知身边,一双猫眼盯着自己精明的很。 本小姐陪着吹了这么久的凉风,敢食言你就死定了!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还是尬笑。 又一阵风刮来,洛辰无扬起脸,享受在清肃凉风中。女人依旧紧闭双眼…… 第175章 明恋 午时,辛无双得偿所愿吃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醋鱼。 才回到府上,午睡正酣。还没睡一个时辰便被人喊醒。 开门一看,对上一副正经打量。 男人嘴角噙着笑,已然看见了她不情愿的目光。嘴上却笑着,想带动她的情绪。 “辛无双!今儿个小爷我高兴,走啊!去凉亭陪我读书!” 辛无双呆滞片刻,怀中被塞下一暖手棉兜。 深吸一口冷空气,寒冰刺肺!!!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话一点都不假。 今日吃饱了,就让他一次! 麻木的披上厚实外披,辛无双在一声声催促下离开屋子。 …… 凉亭作伴。 洛辰无看着手中四书五经,知道她无趣便塞给她几本奇闻异录。 望着手里的《幽魂笔记》、《野鬼坟地归家路》…… 辛无双撇嘴,看了没多久便没了耐性,干脆双手环胸打起盹来。 洛辰无回眸歇眼,瞪大双眼,瞅着她双目紧闭,脑袋时不时低垂下来…… 男人蹙眉,怕她伤着脖子,忙小心将人给吵醒。 “喂,辛无双你醒醒……” 紫衣眯缝着眸子,混沌之中扫了他一眼,“嗯?” 见状,洛辰无叹了口气,蹙眉中取下手中鼓囊囊的暖和棉兜,搁置在桌旁边软垫上,小心规制好后将人放倒。 辛无双迷瞪之中,顺势躺在矮桌腿旁暖兜上。 上有余温甚是暖和,回神之际。 衣裳上又多了件白貂毛披风。 “睡吧,这样暖和些。” “外面冷的很,挡风之物给本小姐你——” “少废话!别影响本少爷温习书本!望着她戏谑无辜的眼神,洛辰无眼底有些慌乱。 伸手轻轻拍打她一下以示警告,“不想睡就起来,去使冷水洗脸清醒清醒?” “不用!”辛无双吞了吞口水,反驳道:“我又不考取功名。你自己洗吧。” 说罢,拢了拢身上衣物,闭上双眼,朝书桌方向背过身去安心入眠。 刚夸下海口没多久,洛辰无便后悔了。 冷风袭来,男人瑟瑟发抖。 望着刚躺下,熟睡不久的女人,洛辰无缩作一团,小心翼翼搓了搓手。 逼着自己不去看她,集中注意力集中在字上。 …… 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了意外。 阿嚏! 阿嚏! 阿嚏! …… 回屋后,他便着凉了。连着打几个喷嚏,可把辛无双给乐坏了。 下人忙做一团,趁此机会,女人回到自己暖烘烘的小屋。才躺到被窝中,门便响了。 是林婆的声音,“无双小姐!少爷他……命你过去伺候。” …… 辛无双端着药碗,怨气冲天。 咚? 咚! 咚?! 一勺勺药撞着某人大门牙,活像是给牢里死囚喂毒药的无情狱卒。 洛辰无裹着被子,红着脸辨不清是发热还是害羞,刚咽下一口,另一勺已经到牙边…… 一连几次下来,咳嗽不断,呛的他泪眼汪汪。 见女人手悬在半空,蹙着眉头耐心等他咳完,他反倒又不领情了! “愣着干嘛?还不快点——” 下一刻,胸口一闷,一口猛灌毫不客气来袭。 等的就是这句话! 辛无双眼底拂笑,若无其事将药碗搁置撂在桌上,抻了个懒腰,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 收工! 洛辰无就这么拍着胸脯,目不转睛望着她。 咳咳咳—— 身后男人快将肺咳出来了。 辛无双倒好,全然不顾旁人反应,早就没影儿了。 半晌。 洛辰无缓缓憋出一句,“这个没良心的毒妇……咳咳……这就走了?” “亏本……咳咳,本少爷今日请她吃……鱼。” —— 与此同时。 宫闱深院。 午膳时三人如昨日一般,圆桌之上三人各踞一角。沈笑微还是装作一副——记忆不全模样。 祁楚桉也未曾戳破,静静陪着她演戏。 饭后。 司徒风被幽禁在凤仪宫内,不许外出。 沈笑微则被祁楚桉带走,去了处不知名宫殿。 身后金碧辉煌的绘画令人眼花缭乱。 沈笑微坐在那里仔细观察起来,四周金碧辉煌,金龙盘柱。 殿中央,有块敞亮空地,四处铺着尊贵红毯。 而自己落座的地方,在主座,似乎还是个雕着龙纹的椅子。 男人说要给她个惊喜。沈笑微已经吃了三块杏花酥,喝了盏茶……过去许久,也未见他身影蹙眉之际。 正门中央,天光处来了人。头戴流苏戏冠,身穿白衣秀服似乎是唱戏的伶人,看气场又有些不像…… 待人走近,沈笑微赫然瞪大双眼。 那人眉目清秀,面容擦了些许粉,唇红齿白比她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艳丽。 “阿姊可还喜欢?” 见她呆滞模样,祁楚桉勾起唇角转了一圈给她欣赏。 声音一出,吓了沈笑微一跳。 也是。 光顾着看人貌美,倒是忘了如此身高,世间女子少有…… “你这是……” 正说着,男人忽然几步凑近,隔着桌子。晃世容颜离得很近,沈笑微惊的半仰撤后一些。 白衣袖撩拨似的抚上她的脸颊,“这么紧张作甚?楚桉不吃人的。” “本宫知晓。楚桉……你快换回正常模样。一国之君穿着戏服,传出去像什么话。”沈笑微蹙眉,道出些世理。 男人起身,露出笑靥,虎牙浅浅的,很是讨喜。沈笑微却皱着眉头无心欣赏。 祁楚桉笑着,抬起双手拍了拍掌心。 远处,秦公公站在大门天光处,叹了口气,“进去吧。” “是!” 一群蒙眼宫女、下人手持琵琶,小鼓……等乐器,有条不紊的站在两侧廊下。 毫无差池,明明蒙着眼睛却同时转身,分明是排练过多次。 亮堂尊殿,少年回归中央,眼底划过丝痛苦,却还是笑对面前红衣。 祁楚桉浑身上下白衣金光溢,回眸灵气生,活脱脱是个戏子…… 就算是在蓝秀坊,沈笑微也不曾见过才艺迢迢,如此绝世美男。 “开始吧。” 一声令下。 随着乐曲轰鸣,男人踱步,翩翩起舞……时不时唱出几句戏腔。歌喉婉转动听,没有男子声音的粗狂不堪,反倒全然凄婉柔情。 “祁宫野魂降,年华风雪中。 …… 墙野江河恨,丝韵抚贫忧。 …… 孤魂为国弃,无人忆心桉。 …… 思君朝与暮,见尔若春风。” “……” 第176章 不是神佛,渡不了他 惊羡目光都在自己身上。 妖孽男人勾起唇角,眼底星河荡漾目不转睛偷偷回望她,心底却有几许奢望:要是能一直这般就好了。 —— 戏腔随着舞步更叠,音韵同在。 沈笑微杏眼无他,定睛望着红毯中央世间少有殊美之人,一时间全然沉浸其中。 听不清戏曲,却能听清韵调,似乎是在诉说他的经历。 舞姿平顺熟练,祁楚桉美的不可方物。 少年纤手抬高,白皙腕骨抚向天光处,回眸一笑明眼璀璨,晓灿芳华,努力讨她欢心,可她却笑不起来…… 沈笑微心口堵塞。 祁楚桉掩藏的十分小心。 可她还是察觉到,他分明是在强颜欢笑。 她不明白他,为何要苦苦做出最动人靓影,费心去讨好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 戏腔莺语,美人妖娆,本该叫好满堂,沈笑微却感觉戚然。 “不准唱了!” 主座之人陡然拍案起身,打断了这场盛舞。两侧蒙着眼睛,手持乐器的下人们纷纷跪地,不敢多言。 男人停下,慌乱望向她。 看着几步外,杏眼双眸带些复杂神情。祁楚桉有些心慌,唇角颤抖,“怕是头抬的久了,许久未跳……低首动作不似先前那般灵巧流畅。” “阿姊见谅,楚桉重新给你跳,好不好?” 沈笑微抬眸,退后半步,瞳孔震惊之余满是不知所措。 耳畔传来几声自责,叫她彻底愣在原地。 右眼不自觉一滴泪珠掉落,令人心碎。 祁楚桉慌乱之间绕过桌子,到她跑跟前去。 黑影来临,伴随几句呢喃。 “父皇、皇兄瞧我跳这美人舞都会笑的!阿姊为何……” 男人俯身替她擦拭掉泪痕,语调轻轻柔柔,带些恳求,“阿姊别哭,我这就重跳一曲逗你开心!” “不必。” “为何……方才你明明在看。不!我可以学其他的!只要阿姊喜欢,我——” “不用!” 望着面前慌得口不择言之人,沈笑微情绪莫名有些崩溃,将他的手按下,“不必重来,更不必道歉,你跳的很好。” “你不用逗本宫欢心!祁楚桉,你该扪心自问问问你自己!你跳这舞是真心欢喜吗?” 男人闻言一愣,眼底红润慌乱摇头,“不重要……我不在乎。” “怎么不重要!你身为一国之君,为何非要为一个毫不相干之人——” 干这么蠢的事…… 话道一半,沈笑微再也压不下眼中模糊,泪水止不住向下。 几度凄笑钻入耳中,沈笑微抬眼,这才发觉男人也同她一般泪流满面。 红衣退后半步避开他的手,擦干自己眼泪,勾起唇角,扬起抹鼓舞的浅笑。 “楚桉,自古成大事,立大业之人怎可为儿女私情所困?” 沈笑微上前一步,扶着男人肩膀,仰面抬起衣袖,轻轻替他擦去脸上泪痕。 她哽咽下,不去看他的眼,心底有些心疼,言语之间轻柔调和,“这世上有许多可以寄托哀思之物,唯独不能是人。” “阿姊看到,你为穷苦孩童开放学堂,纠正育人资质不平等之策。想必今后会有更多如此,辅佐你身边……” “即便他们不能在朝为官,也可以从书本之中获得人生意义与方向!你救了他们,所以——不必自我怀疑,你一直都做的很好!” 少年低眉,双手握住她将要收回的手,眼中有些复杂。 沈笑微神色一怔,继续低声鼓舞,言语中不掩欣赏之意,“我知道,你与那离经叛道的祁楚阳不同!你——祁楚桉可以带领祁国百姓过上更好!更安宁!更公平的日子!” 男人心中石化。 祁楚阳…… 趁他分神之际,沈笑微抽回手掌。抬眼安抚,“我不是神佛,做不到顾及所有人。可你不同,你只不过是与自己较劲儿——” “我知道你记起来了。” 平静之语打断了她的讲话,沈笑微怔住。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言语。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心地乱作一团,杏眼红彤彤的。整个人仿佛失去所有气力,后退半步斜着瘫坐在龙椅上。 男人伸手向前,想去安抚她。 下一刻,红衣狠狠推了他一把,朝门外跑去。 祁楚桉心绪紊乱,脚下不稳径直摔在桌边。泪也随之夺眶而出。 门口。 秦公公望着跑出来之人,心头一颤,“公主您——” 下一刻反应过来,急忙抬脚跑入殿内。 “这里你们什么事儿,都下去!” “是。” 蒙眼下人不敢多待,拎着乐器原路返回。 —— 红衣穿梭在空荡荡的宫廊,寻着记忆,穿过后花园,朝凤仪宫方向跑。 寒风凛冽,刮落她脸庞泪珠,刮的她脸颊生疼。终究是抵不过心底酸涩掩盖…… 推开屋子,奔入玄衣怀里,沈笑微彻底控制不住心中痛苦,在他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微儿?怎么哭了?” 司徒风蹙眉,手足无措起来,安抚着她的背脊,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是不是他欺负你了!我这就拿——” 话到一半,耳畔传来打断打断声音。 “不是。” 沈笑微泪眼汪汪,伏在他怀里,红着眼眶抬眸。 “司徒风。”沈笑微叫他全名,仿佛此间有些心理回应。 “我在。” 知晓她受了些许刺激,司徒风拧眉之际,揽着人移步床前,抱坐腿上。 耳畔传来爱人的诉说,“我想渡他,可我……无能。” …… 人生在世,难免会为一些自己明明就不在意的人、事、物而分神伤感。 沈笑微看的很清楚。祁楚桉身上有她幼时的影子,可是……自己又比他幸运的多。 爱意总叫人私藏于心,动了分心便是对爱人辜负。 她心若明镜。 她不能,司徒风亦不许她能。 …… 司徒风眼底闪过丝严肃,终究叹了口气,缓缓拍打她的背部。 “微儿已经尽力了,不必为难自己。” …… 屋子里,悲鸣抽泣声不断,时不时伴随着司徒风柔声的安抚。 门外,白衣悄然而至。 祁楚桉跟来的路上,不知不觉天空飘起鹅毛雪花。 孤君独站门前。 珠钗琳琅,白雀服戏装。红唇轻颤,虎牙映雪,双眸落珠,祁楚桉凄然哑笑。 人一伤心。第一时间,总会想着去寻一处心安庇所。 可他没有。 于是,他想夺一个。 可惜,他偏偏又见不得她难过。 但是,他总能叫她难过。 祁楚桉很是痛心,痛恨自己为何如此胆怯!痛恨自己下不去手,强迫她…… 第177章 你说的不算 好不容易,终于将人给哄睡着了。 司徒风眼底寒意,小心关上门出去。看见人凄苦模样,眼神震惊后转而接受。 天意冰晶,绒雪飘飘。 祁楚桉望着梅花的眼回眸,睫毛落雪,神情肃白,双目却空洞无神。 “她如何?” “人已经睡着了,切勿进去打扰。” 司徒风负手而立,想起方才怀中人伤心模样,眼底寒意褪去,缓步阶下。 地上,层层薄雪落陷,留下男人脚印。 “听你阿姊说完,本王也知你孤苦。” “想必今日你也看清楚了,微儿她外强心软。” “她可做你阿姊,但绝不能是王后。” 一连三句提点,司徒风声音坚定,不卑不亢望着那空洞眼眸。 乌发雪花落,红唇轻笑。 躲过几处暗箭,却躲不过面前男人的暗算。 一根银针戳入肩膀,玄衣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倒在雪地之际,只听祁楚桉言语自持,“这里是孤的地盘,你说的……不算。” —— 司徒风浑身无力,陷入昏迷。被人抬着出了宫。 一个时辰后,迷糊之中有些意识,身体被绳索束缚,眼还是睁不开。 司徒风调节内息,耳边渐渐有了声音,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什么?叫本祭司给他下钟情蛊?胡闹!” “祭司息怒,这是陛下的意思,请您不要为难奴才!” 是那个老太监的声音。 阁楼里,羽鹤扫了眼地上玄衣,气的来回踱步,“陛下没本事就算了,天天来嚯嚯本祭司的蛊虫,算什么意思?” “要我说干脆给人杀了,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不可!” 忽的,门外传来浑厚之声,是萧鳞。 刚得了消息,陛下将一人送往羽府密林,萧鳞便觉着不对劲,冒着大雪迅速出门。 阁楼外便听见他怒火冲天的声音。 不由心中一颤。 进门一看,秦公公送来之人,果真是司徒风。 “萧将军?呵,来得正好,你看……” 萧鳞还未开口,秦公公倒是蹙眉上前一步,“陛下叫奴才看着,今日晚昏之前,务必将司徒将军送回宫中!还请祭司不要为难!” 羽鹤蹙眉,摇头叹息。 祁楚桉呐!祁楚桉!你怕不是真栽人家夫妻头上了! “来人!” 阁楼中,羽族小厮从门外进入,“祭司有何吩咐。” “速去后山,将我上次取的蛊虫再取出一对。” “是!” 萧鳞扶额,弯下身子将地上玄衣将军扶起到椅子上。 没过多久,下人端着盛有冰块蛊虫的铜盆,来到阁楼处。 “烦请祭司快些,奴要赶着回去交差。”秦公公蹙眉,瞥见司徒风右背上手指似乎轻动。擦了擦眼睛原是错觉。 挥手示意人下去,羽鹤白睫轻颤,双手接过铜盆眼底尽是惋惜。 羽鹤将炭火盆打开,搁置上铜盆,对冰封蛊虫进行融冰。 —— 阁楼之外,雪若白絮满天飘舞。 木桥之上,洛熙月穿着浅黄色衣裳,披着斗篷怀里还有几卷玄星卷宗。 “熙月,待会儿爹与祭司他们有要事商议,你还了书,切勿多言。” 洛惊天得了萧鳞传话,要他去羽阁商议要事于是不顾大雪而至出门去。想起女儿提及要亲自还书,便顺道将人带上。 女子端庄清雅,浅笑着回应。 “谨遵爹爹教诲。” 先前洛熙月对命理占星之术十分感兴趣,都是叫洛惊天去借书。 今日有了机会亲自还书,还能见他一面,心中不免欣喜。 …… 羽鹤望向窗边,外头雪还不停下着。 余光中,瞥向萧鳞身旁的司徒风,竟然缓缓睁开了眼。 萧鳞忙在他身旁安抚,“司徒将军莫慌,这里是祭司府邸,并没有什么危险。” 醒了? 灰眸复杂间,移开眼睛望着盆里开始触动的一对蛊虫。 司徒风早就醒来,静待时机。背后玄衣袖里,藏着的短巧的匕首早就蓄势待发。 眼睛故作恍惚间,将绳索斩断,站起身来,刚要挟持萧鳞。 空中几根银针飞来,下肢有些绳索束缚。司徒风眼底寒冰,迅速将面前迷糊之中的老头扯到身前抵挡。 萧鳞背后一痛,惊讶之中倒在他身上。 秦公公吓一大跳,来不及阻拦,“萧将军!” 羽鹤见状,忍住眼底笑意,趁其不备,跨步上前。蹙眉间抽出腰间精巧铁扇,抵住他的脖子。 司徒风方才移开萧鳞身躯,颈间一痛! 铁扇刃部很深,划破他的皮肤。流下血珠,耳畔传来阴森威胁。 “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 门外小厮迅速介入,拾起绳索同秦立一起将人重新捆在凳子上。 “放开!” “你们祁国,还真是上下一心……卑鄙龌龊!” 羽鹤蹙眉间收好折扇,推开他身上碍事的萧鳞,狠狠踹了司徒风一脚! 摸向腕部暗器,没有银针了…… 算了,得快些。 司徒风奋力挣扎,似乎要将绳索给挣开。 羽鹤摸向怀里竹笛,命令两人:“你们将人给按好了! “是!” 秦公公和那小厮左右按住被捆之人。 音韵之中,羽鹤端着铜盆移向他腕部,公蛊指引般钻入他手腕之处,留下一片蛛网血口。 司徒风吃痛,青筋暴起,承受这异感带来的痛苦。 望着,蛊虫入体。 羽鹤松了口气,“呼!终于成了……” 男人恶狠狠眼神袭来,似乎要将他给千刀万剐。 不对劲儿啊?怎么没有昏迷? 糟了! 羽鹤这才反应过来,太过心急,母蛊还未有寄生之体! 低头一看,盆里空空如也! 一时间傻眼怔在原地! “虫呢?!” 秦立满眼惊慌,也是第一次见这情形,望见门口虫影立刻大声提醒,“在那!” 羽鹤回头望见母蛊影子后,立刻扔下铜盆,迅速朝门口跑去。 铜盆落下,正正砸在萧鳞脑袋上。 “哎!萧将军!”秦立见状,立刻松手,蹲下去扶地上昏迷之人。 司徒风双目猩红,望着门口空空方向,奋力挣扎,身旁有小厮看着,仍是无果。 知道这虫有何威力,心底不由感到绝望。 第178章 竟敢觊觎本祭司 门外,母蛊疯狂找寻寄生之体! 羽族密地,无外人到访,院子里只有男丁侍卫。 洛熙月跟着父亲缓步下了木桥,东拐西拐,终于来到阁楼之下。 这是她第一次来羽氏密林,一想到羽鹤从小到大在这里长大,心底升起些好奇。 顺带望着府邸内落雪的翠竹、松柏、枯叶……花草都倍感亲切。 洛惊天在前方引路。 忽的!迎面撞上破门而出的羽鹤。 等等!地上绵雪之中,似乎有什么黑色虫子朝两人而来。 羽鹤瞪大双眼惊呼一声,“小心!” 见虫来临,洛惊天眼底诧异,作势挡在女儿面前。 谁料那蛊虫忽然变道,两米外绕开他,侧着朝他身后女子跑去。 洛熙月一脸茫然,看见羽鹤出来眼底闪过丝喜悦,下一刻面前父亲挡住视线。 再然后,手背一痛。 竟是被虫子给咬了。 不对!身体一股异样袭来,彻底失去知觉,倒地不醒。 “熙月!你怎么了!”洛惊天慌忙蹲下将人从雪地中拉起…… 羽鹤扶额,望着昏迷之人,一脸严肃。 “丞相不必惊慌,先随我进上阁楼,等人醒了再做打算。” 老爷子蹙眉,点头跟着人走。 女人倒地同一时间,司徒风心若绞痛,同样失去知觉昏迷不醒。 怎么他也在? 将闺女小心放下,突然瞥见另一侧软榻上,昏迷不醒的萧鳞,洛惊天眉头又是一蹙。 “萧将军这是怎么了?” 原本有些烦躁的羽鹤,听他发问,眼中多了些许笑意。 男人轻咳两声解释道:“被人坑了,挡了本祭司的迷针。” …… 阁楼中,秦公公依照先前经验,知晓母蛊已经入了其他人之体。 眼瞅着时候不早了,便出门,喊来远方侍从将人拖走回宫。 羽鹤见状,灰眸略带不悦,出言阻止:“慢着!若要取出蛊虫需得半个时辰左右,待两人醒来同时取出。还需再另寻寄体……” “那怎么行!拖着人出宫至此已然用一个多时辰,眼下再过一个便近酉时!” 秦立数着指头盘算起来,声音夹着带些凄惨。整个人声情并茂,眼瞅着就要落泪。 “到时候公主见不得人,岂不是又要大闹皇宫?陛下可是要降罪老奴的!” 洛惊天怒目圆睁,“你什么意思?小女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老奴绝无此意,此蛊陛下也用过,绝无性命之忧呐!不信你问祭司!” 几人目光投来,见羽鹤不情愿点头。 洛惊天怒哼一声。 “不必多言!老夫这就去找陛下理论,叫他放入出来给小女解蛊。” 洛惊天几步上前,扫了自家乖巧聪颖,现在却眼昏迷不醒的闺女,扭脸看着面前眼神躲闪的羽鹤。 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愤愤嘱咐道。 “大祭司没有看好蛊虫,解蛊之前,熙月便先待在这里!若是人有什么差池,老夫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罢,跟着秦公公他们进宫面圣。 …… 羽鹤扶额,进入里屋柜子前,将盒银针拿出,为袖口暗器囊补给。 出来后,灰色瞳孔扫了眼窗榻上身穿鹅黄萝裙的女子,还有身边……那被银针扎晕的萧鳞。 望着两人一左一右,将他平日里休息的的窗榻给霸占的严严实实。羽鹤满脸戾气,心中咒了祁楚桉几句。 今日真是倒了大霉! 身旁小厮将地上铜盆,绳索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打扫干净,便退了出去。 …… —— 半个时辰后…… 洛熙月缓缓睁开双眼,腕部有些轻微疼痛,不过不怎么疼了。 屋子里空无一人,她缓缓起身,正欲喊人,忽然望见桌子对边的萧伯父! 心中一紧,耳畔忽的传来句轻语。 “醒了?” 门口处传来声音! 见她蹙眉,羽鹤面色毫无波澜眼神瞥向窗边,缓缓走近解释道,“你爹他进宫面圣去了,你暂且在此处等着吧。” “好……小女……打扰您了。” 听这声音,怎么?有气无力的? 预感不对劲,灰眸抬起,定睛一看。女人小脸煞白,望着他一副痛苦模样。 洛熙月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何心底钻心疼痛不断袭来? 难不成是那虫子搞的鬼? “你……” 男人白睫微颤,心中细想着。 司徒风这么快便进宫了? 不对啊?这才半个时辰! 忽的,灰色瞳孔瞪大,羽鹤惊的退后两步,吞了吞口水,不确定朝人吼出句:“看什么看!” 洛熙月小脸紧锁,强压下心中剧痛,望着被她吓得退后之人。 咬牙抱歉道:“小女不知为何……突然心痛……失礼,还请祭司见谅……” 羽鹤蹙眉,耳后跟忽的浮出红色,颇有些恼羞成怒之感。 “呵……不知为何?本祭司倒是知道!” 二话不说,抽出腕部银针,洛熙月刚看清飞来的针便被他给迷晕了…… 见女人倒下,男人松了口气。 想起来方才,那直勾勾的目光,忽然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心中不由浮现怒火。 “来人!将这女人给本祭司丢出府邸!” 小厮一脸懵的进来,手足无措再三确认起来,“祭司大人……洛丞吩咐过——” 话到一半,又被男人出言打断,“将人丢到马车上,送回洛府!” “是!”见他生气模样,小厮蹙眉,不敢不从。正要转身吩咐下人进来帮忙,又被他喊住。 “等等!切记行事隐蔽些……勿坏了她人名声。”男人轻咳两声,灰色瞳孔有些烦躁,蹙着眉头。 出于善心,还是嘱咐下两句。 小厮回眸,眼底拂笑,朝他拱手。 “是!” 才转身又走几步,身后再度传来声响。 “慢着!” 羽鹤扶额,一想到她体内还有钟情蛊,便不由头大。 若是洛惊天出宫过来找他,知道闺女到家,又要大闹他阁楼一场……可如何是好? 今日真是吃了哑巴亏! 离谱!离大谱! 小厮转身,撇着嘴问道:“祭司还有何吩咐?” “不必送了。” “将人带去一楼屋里,别叫我瞧见心烦!醒后再来通知本祭司。” 说罢,男人蹙眉,再度冷声嘱咐道:“给她找丝绸带,将眼睛给蒙上!” “为何——” “问这么多干嘛?还不快去!” “是!”见他生气,小厮低头,慌忙应下。 …… 第179章 无奈接受 白雪飘飘,沈笑微早就醒来,却是闹剧一场。 …… “阿姊,沈南使臣到祁,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 “司徒风呢?方才他还在这里!你将人给本宫还回来!” 沈笑微目中带怒,心中咯噔一下。双手揪着男人戏服领口,质问起来。 祁楚桉坐在床旁,只扯出牵强笑容,低头凝望她。双手却死死环住她的腰,任由手掌落下,拍打在身体上。 “祁楚桉!” “人没死。” 耳畔传来女人将要失控的声音,少年眼底掀起丝涟漪,缓缓出言安抚。 “使臣来了,待会儿孤带阿姊去见他。” 沈笑死这才反应过来,沈南来人了! 眼底浮现丝希望。 忽然耳朵旁,音色陡然一转,少年眼中闪过迷人危险。 “若阿姊表现的好,回来便能见着人。若是另一番景象,那就休怪孤手下无情了。” “你敢威胁本宫!” 话里话外尽是胁迫,沈笑微愤然仰起手来,朝人脸面打去。 啪—— 俊脸轻红歪向一旁,左手浮在空中,沈笑微傻眼了。 怎么不躲…… 祁楚桉眼底猩红一片,单只手抱着她反倒是更紧了些,低下头颅与她对视。 本以为是沉默之后会是爆发之象,可这祁楚桉对她偏偏……不喜欢按套路出牌。 身前一只大掌袭来。 “手可疼?” 男人拾起她打人的左手,在女人一脸茫然无措的目光中,顺势拉到自己脸颊上揉了揉。 沈笑微拧眉更深,用力收回自己的手,别开眼睛,平静下来才慢慢抬眼看他。 “司徒风在哪?我要见他。” 祁楚桉笑着,虎牙露出却让她觉得阴森可怖。 “不急,阿姊先陪孤见使臣,回来便能看见他。” 终了—— 沈笑微还是妥协了。 望着外头鹅毛雪花,宫女恭候多时。 得了令给她梳理发髻,重挽金簪…… —— 祁楚桉换回白衣龙袍,领着人去了祁前宫廷——外仪殿。 “老臣裴玉,见过祁皇陛下、长公主殿下!” 老使臣麻雀官服,见她气色无碍,人好好的站在珠帘前,心中松了口气。 “免礼吧。” 祁楚桉想拉着人坐到主座之上,沈笑微眼底精明,不动声色的躲开。撩起珠帘默默站在帘前。 “公主待在祁国,可还舒心呐?”老头子不放心,望了眼红色珠帘后,看不清面貌之人,向沈笑微请示道。 脑海中回想着司徒风模样,沈笑微咬唇,恢复自如模样。 “本宫过的很好,不必挂心。” 此言一出,祁楚桉的心中放平。 怕人背对着自己耍什么小心思,男人蹙眉顺势起身,撩起帘幕走到她身旁。 …… 两人又攀谈几句。 “殿下,冬雪飘零可记得多添衣物。” “对了!微臣还带来了,陛下、太后娘娘传与您的书信!” 柱子下,小太监极有眼力。迅速上前将信件接下,传送到沈笑微跟前。 红衣一怔,颤抖的接过信封。“辛苦您跑来传信于我。” …… 听说母后她们都很想念她,沈笑微眼眶终究有些湿润。 “卑职之责,举手之劳。公主在此承蒙祁君照顾,我在此替沈南国百姓谢过您。” “使臣过誉了。有孤在此,离郁在祁国自然无人敢欺负。”祁楚桉挑眉,声音威严,倒是十分有信服力。 人也见了,边关文书,礼节什么的也到了。 男人挑眉,朝一旁后方挥手示意。 小太监得了指令,上前小心提醒,“天色已晚,陛下该用晚膳了!” 使臣反应过来,拘礼告退,“既如此臣就不打扰公主与陛下用晚膳。” “先行告退。” “去吧。” 见祁楚桉甩袖,眼底喜悦看向身旁之人。 使臣不由蹙眉,疑惑间,望向阶上金簪红衣。 迎着两人目光,女人点头,“去吧。” “卑职告退。” —— 直到人彻底走出大殿,没了身影,两人才露出真实神情。 红衣蹙眉,迅速收好手中信件于袖中,抬眸第一件事便是讨人。 “司徒风。” 祁楚桉敛眸,挥了挥衣袖,“阿姊表现的很好,孤说到做到。” 殿外,秦公公俯首进来,眼底有些复杂,“陛下,人已经送往凤仪宫了。” 话音刚落。 沈笑微眼底透出急切,撂下身旁男人,提起裙摆朝殿外方向跑。 祁楚桉冰着脸,抬起长腿,作势要缓步跟上,却被秦立费心拦在原地。 望着远处红衣出门,祁楚桉问道:“何事?” “陛下,洛丞相他来了,求司徒风褪去钟情蛊……” “……” —— 与此同时羽族府邸宅院,依山傍水,霭松白境。 门口雪下的小了些。 与萧鳞攀谈些话。 终于! 好一个不容易,将人送出府邸。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羽鹤堪堪松了口气,灰色瞳孔中显出疲惫之色。 才一回眸,眼前几片雪花随寒风刮过,阁楼层中响起一道慌乱之音。 似乎有谁摔倒了。 羽鹤狐疑间抬脚,白雪刮过眉梢,只见一楼门口跑出来惊慌失措的小厮。 “祭司!大事不妙!” …… 望着眼蒙黑布,面容痛苦,唇角带血,双手撑在地上的女人。 羽鹤拧着眉。 定是宫里,祁楚桉又开始折磨人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 宫中,司徒风咬着牙关,一言不发抱着怀里人,脸色煞白,心底难过。 原来当初她抱着自己,便是这种感受。 喉头铁锈味在嘴里渐渐弥散开来,他却不敢开口。 死死环上红衣腰肢。 若因自己痛苦,她也像自己先前一般,不愿意再同他这般亲近,可如何是好…… 廊下。 沈笑微狐疑间,早就发觉不怎对劲儿。 “风风?方才他们将你带去哪里了?怎么……” 与此同时。 阁楼之中。 一阵柔情雅笛音韵,在空中散播开来。 洛熙月脑袋昏昏沉沉,心里麻木剧痛渐渐随着古老音韵平息。 直到人彻底睡去。 “去取药材:北巅灵犀芝半朵,云松腹三两、苓奇云草四两……” “是!” 小厮不敢耽搁,记下后撒腿便朝后山药库跑去。 屋里,望着被血迹弄脏的柃木地板。男人眼底不悦。 知人未醒,自己说些刻薄话她也听不到,羽鹤再度咽下这口气。 耐着性子将人提着衣袖拎起来,丢到床榻之上。 —— 第180章 人有两面 推着他起身,发觉人已昏迷,沈笑微眸中尽是担心。 见他嘴角一抹鲜红,慌乱伸手擦拭。蹙着眉扭头朝身后一看,一摊血迹在地上! 怎么吐血了!? 将人拖着,回到寝宫放在椅子上。 红衣慌里慌张跑出去请太医,身后还跟着前院看守她的下人、宫女。 …… 在前院的小太监见状,眼神一转朝前庭回禀。 “陛下,外头来人公主殿下朝太医院方向去了。” 底下洛惊天面色凝重,还在等他示意。 祁楚桉蹙眉,抬脚朝殿门方向去。 “丞相放心,此蛊不会伤人性命。眼下司徒风很是关键,此事……过段时日再议。” 洛惊天伸手挽留,将要说些什么。秦公公上前将人手臂按下。“陛下——” “丞相放心,有祭司大人在,小女定不会出什么差池!” 老头叹了口气,望着远处孤寂背影,不由点点头。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话语中几分担忧,几分感叹。 …… 太医院得了秘令,无一人敢去凤仪宫医治。 气的沈笑微浑身发抖:“你们——” “这是孤的意思,阿姊不必为难他们。” 听见声音,太医放下手里药材器具,纷纷跪下叩首。 “参见陛下!” “这里没你们的事,退下。” “是!”众人疾步,低首小跑出门。 —— “你给他喂了什么毒?为什么他——” “什么毒?上次那蛊罢了。” 几度薄凉笑声传来,望着她生气模样,祁楚桉冷着脸,勾唇浅笑。 “蛊……” 沈笑微心底一猝,望着俯身与她对视的男人。红袖下拳心紧握,指甲扎入掌心。 面前人眼中恨意逐渐流露。 祁楚桉挑眉,与她平视,声音逐渐愉悦起来: “他为何吐血,阿姊心里可清楚了?” “愣着做什么?今日孤刚巧得空,陪你去找司徒将军闲聊可好?” “你还真是卑鄙……” “过誉了。” 一阵爽朗笑声传来。 祁楚桉眼明心细,瞳孔闪过丝邪气。不由分说撩起她的衣袖,踮起那握成拳头的手,朝自己脸上砸去。 “有气忍着做什么?” 沈笑微眉心凝重,伸手反过来迅速握住男人掌心,朝自己脸上扇去。 方才她手心无力全凭他轻轻握着,丝毫没有防备心,动作太快,瞬间结束。 祁楚桉眼底惊促又愤怒! 收回自己的手掌,霎时间掐上她的脖子,逼问起来:“你做什么!” 咳咳—— 反应过来自己失态,男人眼神变得慌乱。迅速松开她的脖子,手心烫的发抖。 俯身将人抱,声音饱含歉意,随着轻颤:“阿姊……我不是故意——” 看来,不是她打他这个原因。 “使臣走了,给他取蛊可好?” 沈笑微眉头微蹙,脖子上窒息感没了。眼色也逐渐恢复晴明,正事要紧,步步紧逼。 “算……本宫求你。” “现在还不是时候。” 少年逐渐冷静下来,起身纤细手指轻抚着她的脸庞红润之处,又敛眸用手细心揉了揉她的脖颈。 “既然阿姊开口。等过使臣彻底离开了。孤可以考虑……” “好。” 沈笑微闭上双眼,知他现在心中有愧,必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只不过,眼下她又该如何安抚司徒风…… …… —— 羽族阁楼。 “再加些雄黄酒作药引……大功告成!” 望着熬成的汤药,小厮眼中心疼的不得了。“方才那些药材,外头都不曾见过,如今一下子用这么多,祭司你不心疼吗?” “废话!本祭司能不心疼吗?”灰色瞳孔满是遗憾,“本祭司有的选吗?” “待会儿洛惊天一看,宝贝女儿吐血不止,还没取蛊虫,就先给我这阁楼闹个底朝天了!” “不会吧?文人都有风骨,温文尔雅的那种——” “狗屁!本祭司识人无数,最是了解人性!” 小厮手持面布,接过冒着热气的药碗,一头雾水听他说着。 “人皆有两面。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生起气来那是真要命。倒是看这穷凶极恶之人,反而走心之时会低声下气。” 羽鹤轻咳两声,脑海里闪过地牢之中,祁楚桉柔情苦求红衣女子场面,不禁摇头怜惜。 领着人出了房间,往洛熙月所处房间去。 “不过皆有前提。” “什么前提?”小厮小心端着碗,疑惑问道。 “这得看是谁了!要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洛丞相怎么可能跑去找陛下理论?” 小厮点头,“祭司说的对。” —— 阁楼一楼雅间。 羽鹤用竹笛将人给唤醒。 洛熙月醒后,眼前黑蒙蒙的,刚要伸手扒拉下眼罩,耳畔便传来毫无情绪的提醒。 “你中了蛊毒,喝完药再摘。” 是祭司的声音! 原来自己中了毒,怪不得方才心疼不止。 洛熙月还未曾搞清楚状况,点点头乖巧言语道:“方才给您添麻烦了。” “小姐慢些,小心烫。”小厮将药碗递过去给她。 扭脸,突然想起什么朝羽鹤拱手,“后厨还有些未曾用完的药材,小的先前收拾一下!” 祭司点头,他迅速跑了出去。 喝完药,洛熙月摘下眼前黑色布带,看见远处坐在椅子上品茗白衣。 心中不由悸动。慢慢的眼前有些发昏。 “这药可使蛊虫醉倒,这样一来两侧之人皆不会受影响,只不过……你可能。” 听见脚步声,面前似乎还落下片阴影。 羽鹤扭脸抬起头来,滴着干涸血迹的鹅黄色衣裳映入眼帘。 吓的他身子一哆嗦,差点将手中白色碎玉茶盏丢出去。 “你做什么?” 洛熙月小脸酡红,朝他拱手一拜。 “祭司好!见过——” 见人惊慌失措模样,声音戛然而止。 洛熙月眸中带些疑惑。 奇怪?怎么跟印象里的不一样? 是梦吗? 不对劲。 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感觉,方才自己好像很疼…… 忽然恍然大悟,少女眼睛眯着环顾四周。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双手激动的晃了晃他的肩膀,“我这是在——羽族阁楼!” 羽鹤蹙眉眼底冰冷,被她晃的想吐,右边手指不自觉攀附左侧暗器囊。 刚触碰上银针一角,便是被人给抓包。 “你方才是不是拿针扎我了?” 怎么腕上这么痛? 白睫眼中,厌蠢之症溢于言表。 男人起身,挣脱开她的手,低头俯身,双手环胸反驳起来。 “伤口是蛊虫弄的,于本祭司何干?” 第181章 醉酒女人 洛熙月仔细端详片刻,形状不规则,好像有点道理:“噢!还真是个见多识广之人!有劳您解释了……” 望着她一脸憨态,羽鹤也没了心思同她计较。 “你喝多——” 羽鹤话音未落,人已经扭身朝门口方向去。 “叨扰大人了……我这就回家!”女人穿着鹅黄色衣裳,不顾下着雪,晃晃悠悠走出屋门,整个人神神叨叨的。 身后羽鹤提步跟上,“本祭司话还没说完,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您讲!”洛熙月扭脸,整个人十分亢奋,来到屋外寒风阵阵没了酒劲儿,袭来的燥热感反而舒服多了。 “你父亲待会儿便到了,先回屋子里候着吧。”羽鹤灰色瞳孔里映出些许戏谑,洛惊天的女儿平日里倒是正经的很。 若不是那蛊虫,他还真是看不出来…… 咳咳! 回过神来,人已经扭身朝阁楼方向去了。 “哎!祭司大人!这儿有楼梯!” 说着女人抬脚朝阁楼上去。 羽鹤蹙眉,跟在身后,“这儿可无人扶你。若是磕着,碰着算你自己倒霉。” 女子回眸,点头认真回复他:“好的。” 男人愣住,讪讪闭嘴。 自己一时毒舌嘴快了些,倒是没想到真有人会认真答复。 羽鹤眼底有些复杂,这般似乎显得他好生无礼。 一进暖屋,洛熙月便觉得无比烦躁,环顾四周有些眼熟? 不管了,一眼望见窗榻旁紧闭的窗户,几步上前挣脱开靴子,伸手开窗。 “哎!这儿是阁楼!不是你耍酒疯的地方!”胳膊上传来阻拦之力,女人茫然回头,发现一脸惊恐的男人。 一时间记不清他是谁,打心里不悦,学着以前从辛无双那里学到的快乐真言,只管怼起人来。 “管——管得着吗你!” 女人挣脱开他,使出蛮力将窗户推开大半,一股凉风带着几片雪花飘落。 羽鹤也没想到,自己一人之上,万人敬仰! 今日一个女子敢这么对他这么讲话!成何体统! “这是我的地盘!你给本祭司下来!” 推开窗户,洛熙月撑着下巴,仰望天空,喃喃自语起来:“这个方向,夜里刚好是……北斗!方向?还真是绝佳观天之地……” 被人忽视! 羽鹤气的冒烟,灰色瞳孔渗出冷意,将窗边之人捞过来,指向门口怒吼起来:“你给我出去!” 见女人直起身子,一副凝重思索模样,羽鹤眼底闪过丝傲娇。 活该!自作自受,现在害怕了吧! 女子抬眼,注意力转移。 咦?这眼睛真漂亮!眼睫毛白色的?长的还真像那个谁来着? 忘了…… 洛熙月实在是没忍住,伸出食指朝人眼上轻轻一戳! 一声哀嚎响起,吓她一跳。 “真的是人啊?对不住,我还以为……” 羽鹤捂着眼睛,伸手去扯半躺窗榻里侧之人,洛熙月小脸红扑扑的,瞪着无辜双眼,“你做什么?” 小厮狂奔上楼,推开阁楼屋门进来便望见这无法言说的场面。 “祭司恕罪,小的这就出去!” 说罢没给人反应的时间,关上屋门跑下楼去。 下一步,遣散底下暗卫。 “祭司在里面,不许任何人靠近小楼!” “是!” 声音搁风雪从窗户里传入二楼。 羽鹤愣在原地,手指也僵在半空不知所措。 “祭司?”洛熙月脑袋嗡嗡作响,抬眼朝人命令道:“有被子吗?脑袋晕的厉害,我想睡会儿。” “有。” 羽鹤回过神来,未曾多想,轻轻点头朝里屋柜子走了两步。 不对! “你——” 转过身去,人已经躺的板正,呆呆看着他。 算了! 今日还真是走了霉运了! 扔了对儿蛊!名贵药材也给这个素不相识的野丫头用了。还被戳…… 不提也罢! 将被子扔下,羽鹤白睫扑闪着揉了揉眼,气呼呼到另一侧窗榻前坐着。 寒风凛冽,有些冷倒是叫他清净些。 洛熙月不吵不闹,撑开被褥便乖乖躺下。闭上双眼,压下醉意缓缓睡去。 羽鹤烦闷的别开眼睛。 眼下,羽鹤只盼望着洛惊天快些来,看看他宝贝女儿像个什么样子! 快点将人带走! 不一会儿,传来敲门声音。 “何事?” 羽鹤戏谑看着刚眯着,如被自己吵醒,睁开眼愤怒望着自己的女人。 他偏偏不如她意,就要大声喊,“可是丞相来了!” 门口传来回音:“不是,丞相他——” “他不来了!” 羽鹤猛然起身,疾步跑向门边,打开屋门:“你说什么?” 小厮愣住。 顺着门中空余缝隙望见床上裹着被子的女人,正红着脸,躺在羽鹤平日最喜欢躺的卧榻上,露出脑袋,闻声朝这边望着。 小厮眼底闪过丝欣喜,果真开窍了! “陛下说公主要见人,现在没时间取蛊,过些时日再议。让丞相将人留在您这里,以防万一。” “什么?”羽鹤怔住,捂住门框的手又紧致了些。“少废话,本祭司这里可不是什么收容所!立刻将人给我送走!” “这……” 望着里头怒气上脸,一副不好惹的女子下来榻,小厮一时间竟然不敢提醒。 羽鹤狐疑顺着他的目光扭脸,发觉洛熙月已然穿好靴子晃晃悠悠走来。面色十分难看。 “起开!吵死了!方才谁说我爹要来!是不是你!” 男人一时间语塞,尴尬望着她。 “雪都下大不少,你是诚心坑骗本小姐呢?”洛熙月单手掐腰,指向门外! 小厮见状不妙,早就跑下楼去。门口除了两人空空如也。 白睫怒起,男人咂嘴反驳:“嘿!名贵药材你也吃了!窗榻给你睡了!你还想怎样?” 被他这么一吼,洛熙月懵了,脸色青红一片,眼底有些发红。 一言不发,钻出他的扶着门框的胳膊。 人刚一出门,羽鹤迅速将屋门摔碰上。 门口女子一哆嗦,默默抽出门缝里夹着的衣摆,咬着嘴唇,脑袋依旧混沌。 心底念叨着: 这里不好!不好! 回家!她要回家! 扶着木梯扶手,洛熙月晃晃悠悠下了台阶。漫无目的的走到桥上。 “洛姑娘?你这是要去哪?” 洛熙月沉思这回眸,是刚刚门口那小厮,“我要回洛府,门在哪?” “这……”小厮不解望向阁楼上,窗边一双望着此处的阴冷灰眸。 第182章 乖乖的 “祭司大人脾气古怪,您不必挂心。眼下大雪,既然丞相叫您住在此处必然有他的用意!” “祭司?什么是祭司?” 这一问,小厮也懵了。 忽的发觉风中杂着一股酒的味道,这才恍然大悟! 克制蛊虫的汤药中有雄黄酒! “姑娘原是醉了!快快去屋里歇着吧!” 洛熙月扫了眼从二楼缓步下来之人,一脸不情愿,摇头甩袖,朝桥上走。 “不去。” “废什么话!起开让本祭司给她扎记迷针。”羽鹤白睫低着,作势快步走近,伸手虚晃着要去腕上拿针,嘴上吓唬她道。 女子闻言,忍不住蹙眉,挤开面前小厮上前找他理论:“你这人怎么能这样!我回家也不行?” 地上积雪,洛熙月光顾着仰面瞪他,脚下一滑双手扑腾向前载去,连带着白衣男人脚下一滑! 朝后倒去。 “祭司!”声音出口一瞬间,小厮手臂浮空向前! 抓住一团雪花空气后闭上双眼。站在那里,自我安慰。 —— 今日,不愧是他出生以来最倒霉的日子! “你……没事吧!” 摔倒在结实人肉垫上,洛熙月懵了,低头一看尴尬问道。 灰眸怒不可遏,仰面朝天一片雪花飘进眼里,寒冰刺目也甚是迷眼。 背上摔痛袭来,男人长长吁一口气,嘴里神神叨叨的自嘲:“还真是,恶人自恶人磨。祁楚桉,你还我的福德!” 见他失魂,女人还以为他摔到脑子了。慌张起身,将人扶起。 男人抽回手臂,低头间灰色瞳孔中冷冽薄怒,大手一挥指向阁楼处: “老老实实进屋睡你的觉去!” 从未见过如此场面。身后小厮一怵,洛熙月就更别提了。 “好……” 脑袋混沌间,女人老老实实转身。朝阁楼上去。 见她如此反应,灰眸眼中闪过丝错愕与得意。 看来这小妮子真是欺软怕硬! “这里没人扶你,摔了算你自己倒霉。”说着男人抬步跟上,赶着人进屋。 身后小厮默默竖起来大拇指。 下一刻,羽鹤脚方踩上木梯。 梯子在屋檐下,分明没有雪迹,他还是滑倒了。 “哎——” 洛熙月闻言一顿。 回眸哈哈大笑起来,小脸红扑扑的,慢悠悠扶着扶手,弯腰下移两阶,憨着脸,伸出只小手给他。 羽鹤抬眸,间拍来她的手,“用不着!” 男人刚起身,飒气走了一阶。 目中无物,又一个不小心踩上自己垂在地上的衣摆,径直跪倒在她阶旁石榴裙下。 今日……可是遇见克星了。 洛熙月尴尬的收回手,低头一看见人给她跪下,声音变得柔起来。 “拒绝就拒绝,你……不必行这么大的礼,小女子受不起,快快起来吧。” 羽鹤嘴角一抽,这家伙怎么比他还要嘴毒。 …… “你带我上去!” 这次他有些信邪,紧抓住她的袖子,跟着人往上走。 —— 过了许久,雪终于停止了。 凤仪宫中,司徒风醒了。 沈笑微遣院落里的侍从到前院。 寝宫,雕花绒屋门里、外,两人矗立。 “将门打开,我要见你。”不容置喙的声音传来。 沈笑微心中一跳,“风风,这两日你先别着急。等使臣一走,祁楚桉已经答应给你取出蛊虫。” 门框影随,望着阳光下娇小阴影。 男人蹙眉,心底冰寒。 答应的条件又是什么?要留在祁国吗? “开门!” 沈笑微撇嘴,望着门上的大锁,眼底无奈。 不过此事关乎身体,她才不惯着他。 “我知你担心,等我出了凤仪宫,自然会有人给你开锁。” “晚膳已经备好了。我走后,你不要耍小性子,生些没必要的闷气。切记一定去前院用膳!” “我走了,你若是想我就乖乖回屋子,叫下人去喊我便是。” 说罢红衣转身,金锁砸门声不断传入耳中。 红衣顿住脚,咬牙不去回头。 身后声音消失。 “你好好的,我——” “你去哪?” 远方飘来司徒风阴翳的声音。 沈笑微猛然扭脸,左侧廊下赫然出现司徒风的身影。 眼中有些慌,“你怎么——” 男人轻红着眼眶,二话不说跨栏落雪地之上,大步朝她走来。 反应过来,“别过来!” 见玄衣脚步未停,几步便要到她跟前。沈笑微彻底慌乱,提起红衣裙摆将要跑路,看了眼脚下雪迹。 还是算了。 司徒风眼疾手快,大手一将人抱住。 男人手揽腰间,沈笑微失措扑腾起来,“快起来,待会儿吐血可如何是好!” “敢锁为夫?殿下胆子还真是大了!” 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男人眼底划过丝怀疑。 随后便,将蛊虫一事事抛之脑后。眼中尽是酸涩,咬牙切齿在她耳边质问起来:“到别人家,和其他男人一起欺负我?沈笑微,你好样的!” “快松开!你——”红衣笃定他痛苦万分,着急怒吼。 下一刻,腰间一只大掌迅速攀上她后颈。 一股力道固定,沈笑微被迫轻扬着脑袋,唇角被面前男人恶狠狠堵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呼吸紊乱间,她瞪着眼睛,尽是无措心疼。 不似平常恩爱不疑,此刻沈笑微无心回应。注意力也不能集中,掌控权完全在男人手中。 呼吸越来越少,将要喘不上气时,男人撒手。 沈笑微贴在他身前,动弹不得,大口大口喘着气,克制住自己不去看他。 气息稍稍平复正常。 想他受钻心之苦,怕发生先前一事,沈笑微忙出言劝道,“你乖乖的,等蛊解开……我便抱你!” 见她模样,司徒风挑眉。俯身到她眼前。 鼻翼相触,落入一双笑眸。来不及多想,沈笑微惊的别过脸。 耳畔传来声轻笑,“为夫没事,不必费心。” 杏眸回视,望着眼前俊脸无恙,错愕片刻转为喜悦! 该不会是装给她看的吧? 有些不信沈笑微狐疑中掩饰不了的喜悦:“真的?” “嗯。”见她模样十分乖巧,男人点头后,忍不住上前,轻吻她唇角一口。随即得意的勾起唇来。 没来得及高兴多久,便迎来记仇男人的兴师问罪,“方才谁要锁我来着?” 第183章 打是亲 戳中她心事,沈笑微哇一声哭出声来,拳头攥起,狠狠捶向面前胸膛。 “你昨天一声不响的吐血晕倒!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司徒风闷哼几声,眉眼慌乱失措腾出双手,笨拙的给她擦拭泪珠,态度也没落下。 “我的错。” 抽泣哭音回荡在院儿里,“我差点以为你憋着一口气,回来见我最后一面!跑到太医院大闹一场,才知道你原来是中了蛊毒……” 司徒风满心歉意心疼,双手移至女人耳垂,轻轻捧起,两人额头相抵,嘴里念叨着:“是我不好,不哭了。为夫发誓,下次见了面定第一时间告诉微儿……” 哄了许久。 “怎么感觉……你揍我比揍祁楚桉狠的多?” 女人哭丧的脸瞬间乐了,“不用感觉,就是如此!” 司徒风眼底闪过抹得逞之意,声音故作酸涩。俯下身来,蜻蜓点水般吻她额头,“打是亲骂是爱,本王认了。” 一阵清笑回荡院中。殊不知女子眼中同样闪过丝精明。 对付心爱之人,当然是轻而易举。 寒风微弱,院子里红艳梅花傲然风雪。 平复好心情,眼看天色混白,沈笑微将人送往窗户旁,嘱咐起来。 “如今,先别让他知晓你蛊虫失去作用,我怕……他会不给你取。” “为夫也是这般想的。” 忽的,女子伸脖子朝外侧廊观望,见院中无人小声道:“南启派使臣送来信件。说乌蒙,沈南早就同时出面,祁楚桉必然不会伤害我们。” 杏眼低垂,叹息着,“南启应该也没想到,我们虽不会陷入危境,却有回不去的风险。” 男人眼底流光,望着地上白雪,眼神有些复杂,“眼下是走不了,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敢过多停留。 沈笑微离开后,司徒风便翻窗而入。随后侍卫得令,进来院落守着他。 —— 与此同时,奉天宫中。 祁楚桉一下午听了几位大臣觐言元旦朝会,以及各方地局下半年奏折汇总……忙的不可开交。 眼看天空将近昏暗,想起自己承诺每日会陪着沈笑微用膳,心中一怔。 “剩下的明日再言,朕还有要紧事情,你们都退下。” “是!” 几臣面面相觑,躬身而退,不敢多问。 放下奏折,龙椅上座之人抬手揉了揉眉心,“阿姊在何处?” “回陛下,公主殿下她正在用晚膳。”秦公公拱手,扬言答复道。 男人明显一愣,随即笑出声来。 “罢了,带朕过去。” 自己虽承诺过会陪她用膳,可沈笑微却没理会过他这句话。 “是。” 凤仪宫偏殿,沈笑微吃的很香。 屋子里没有点暖炭火,有些清冷。 门外陆陆续续传来下人叩拜的声音。 秦公公率先进门口,“陛下驾到!” 沈笑微照常用着晚膳。 不敢管教她,秦立只当做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望着比平日小些的房间,祁楚桉蹙眉,径直坐到她身旁,声音中带着担心:“怎么不点碳火就坐在这里吃,冻着了可该如何是好?” 女人头也没抬,夹口菜有条不紊地回道:“本宫饿的厉害,来不及点。” “来这里还不是拜你所赐?本宫不能陪驸马一起用膳,只好挤一挤这偏殿了。” 说罢,男人瞳孔一变,唇角勾起抹苦涩的笑容。原来是在细数他的恶行。 祁楚桉承受能力,已在她这里变得强了些,扭脸示意秦立拿碗筷来。 “我陪阿姊吃。” 刚接过碗,耳畔传来平静的声音,“本宫饱了,你自己吃吧。” 祁楚桉手中筷子越发握紧,眼睁睁望着红衣出门背影。 廊下,才吸口冷冽空气,沈笑微便听见身后屋子里传来瓷碗碎裂的声音。 不由头痛万分。 此局到底该如何突破?才能叫他放下心中执念。 杏眼无奈,转身拐弯过廊,再度朝屋门方向走去。 临近时,屋里秦公公跪倒在地,求他息怒的声音传来。 沈笑微蹙眉,出现在门口。头上金钗凤尾簪子流苏叮铃,“祁楚桉,你吃饭就好好吃,好端端地摔什么碗?” 男人看向门口红姿,眼底错愕片刻。转而变得冰寒,“你不是走了?回来做什么?” “被你摔东西的声音惊到,回来瞧瞧。” 望着桌子上被自己吃剩下的饭菜,虽然还有许多,可是着实别扭。 “别捡本宫剩下的吃,看着怪寒碜。叫下人再给你做一桌新——” “不必。” 冷冽的声音将门口之人打断,祁楚桉甩了甩衣袖,秦立起身将旁桌上新的瓷碗拿来。 话音刚落,男人再偷偷望向门口处,早就没了沈笑微身影。 祁楚桉脸色沉着接过碗筷,毫不避讳吃了起来。 秦公公心中窃喜,幸亏方才留下心眼多拿来个。 也不能说他心眼多,自从出现司徒风那么个人物在凤仪宫。 三人吃饭总是要备三套器具的。 —— 羽族密林。 洛熙月刚缓缓睁眼,复见明屋。下一刻,耳畔传来道男子声音。 “睡醒了?”随即传来几声哼笑,“想必酒也醒了。” 这声音? 是祭司的声音! 她带着被褥惊坐起,一眼便对视上桌子对面窗榻上一双寒潭似的灰眸。 “祭……见过祭司!” 白睫眨着眼,“知道方才你醉酒时,做了什么吗?” 闻此言,洛熙月心中一怔,乱麻作序。下意识点头又着急忙慌摇头。 “呵,看来记得很清楚。” 听着沉着音色,洛熙月掀开被褥,刚想下榻行礼道歉。 还未寻到靴子,面前阴影落下。知道是何人,径直吓得她不敢再动。 “抬头。” 声音杂着薄怒不容置喙,她下意识抬眼去瞟。 “方才不是挺能耐?对本祭司出言不逊也就算了,还敢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 “大人,我……小女子那是喝醉了酒,还请大人见谅。” 声音轻柔,眉清目秀,周身附有文雅气。 使得面前人愣住,心中感叹,不愧是洛惊天这个文臣教出来的女儿。 见人胆小模样,羽鹤稍稍收敛了些。 不对啊! 这妮子外表文静柔弱,实际胆子大的很!自己定不能被人外表所蒙骗。 女子麻溜穿上靴子,侧着从他身旁钻出来,正欲弯腰赔礼,“实在是抱歉,熙月——” 羽鹤不知怎的,下意识扶上人家的手向上托。 两人皆是一愣! 第184章 老老实实的 面前目光烫的他立刻将手缩了回来,转移话题,声音也磕磕绊绊起来。 “抱……咳咳,这药喝了先是雄黄药效在前,加之其余奇药,可晕你体内蛊虫半月有余。” “多谢祭司出手相助,熙月感激不尽。” 突然发觉外头天色已快入暗,洛熙月蹙眉不敢多看男人脸色,“天色已晚,熙月就不打扰您清静,先行告退!” 没等人答复,鹅黄色身影已掠过他朝门口方向去。 “慢着!”羽鹤蹙眉将人叫停,女人扭头狐疑又尴尬的望着他。 灰色瞳孔闪过丝傲气。 男人双手环胸缓步上前几步,居高临下注视着她,“你爹嘱咐过本祭司,蛊虫取出来之前,你留在着我羽族阁楼。” “巧了!那些个名贵药材千金不换,你昏迷可是用了不少,看在丞相的面子上,这半月打杂抵还我药材钱……” 洛熙月虽然娇小,却饱读诗书精明得很,扬起小脸用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轻轻指出问题根源。 “可……这蛊虫不是祭司你放出来将我咬伤的?给我医病似乎是常理。” 白睫上抬,男人眉头轻挑。 呦呵—— 今日还真是得遇上对手了! 羽鹤哼笑一声,俯身向下离她近了些。 洛熙月耳脖子悄悄攀上粉红,望着面前似妖人物,吞了吞口水撇开眼,忍不住退后半步。 羽鹤指向自己的眼睛,控诉起来,“即便如此,你差点戳瞎本祭司眼睛!就凭这点你该不该心生愧疚?” 洛熙月如今像是个无地自容的鸵鸟,不知道该将脑袋埋到哪去。 “嗯……可我道歉——” “道歉?谁接受了?”羽鹤起身,又点出,“你可要在我羽族白吃白住好几日,叫你打杂已是便宜你了!” 深吸一口气,洛熙月认命似的点头。 “是。” 忽的,饿肚子的声音传来。 她尴尬的抬眼,不知所措看着怔住的男人。 羽鹤蹙眉。 倒是忘了,这小妮子中午便未用膳…… “去外面找楼下小厮,他自会带你用膳。”白衣袖一摆,羽鹤大手一挥朝窗榻走去。 “祭司你……不用晚膳吗?” 前方身形一簇,灰色瞳孔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男人没有回头,只轻轻道:“你先去,本祭司待会就来。” “好的。” 女子小心雀跃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传入耳朵。 羽鹤看了眼窗外,心若一股暖流过境。 …… — 傍晚时分,总是热闹。 沈笑微找来块黑布,将司徒风眼睛给蒙上,坐在床边。自己则坐在凳子上。 “眼下已近元旦日。京城那边如今也落了雪。记得上年元旦,我们还一同出游来着。不知王黎她们可安好。” 看着蒙眼之人,沈笑微脑海里掀起些回忆。 趁他看不见,女人佯装生气笑着指责起来:“上年元旦,你抢糕点之事我可没忘!” “糕……”司徒风勾唇,反倒是逗起人来。“那兔子糕,红豆糯香,确实可口。为夫怎么记得……是微儿赏的?” “我瞧你分明记得很清嘛!”杏眼流转一圈,学着他的模样一本正经道:“咳咳……那碧霞居的茶露确实可口,改日回京,我们再去尝尝如何?” 此言一出,黑布上方眉目蹙起,男人拳头握起,嘴上也没了笑。 “不去。” “那——”红衣挑眉,不出意外径直被他打断。 “你也不许去!想喝本王找人买给你就是!” 两人闲聊之时门口来了人。 祁楚桉推门而入,闻此这动静稍稍愣住。 屋门传来声响,司徒风耳朵一动,“谁在门口?” 沈笑微扭脸望见半敞门外那半张脸,杏眼闪过丝侥幸,就知道他会过来。 “阿姊,我忙完了。” 沈笑微没有开口,司徒风肚子里的火气大涨,阴翳质问他,“将本将军骗去下蛊,还真是你能干出来的事儿。亏本王还好心劝你——” 望着床上还蒙着眼的男人,祁楚桉心底暗自发笑。径直忽视他的声音,对沈笑微言语也多出几分底气,“天色已暗,阿姊该同我回奉天宫休息了。” “打住!我和驸马已经铺好床准备就寝,你该回哪回哪去。” 耳畔传来司徒风的轻笑,祁楚桉扭脸看去,玄衣蒙着眼睛,径直朝后躺下,拍了拍床中央搁置的枕头。 此时无声胜有声。 红衣起身,朝床走去。 将床头另一个枕头放置好。大床同那夜三人睡觉一般,被两人分了两份。 祁楚桉头痛欲裂,中间搁置的便是他的枕头。 沈笑微回眸,眉头微拧,发觉他还在屋子里。疾步上前步催促着人离开。 “这些天闹个没完了,你也别愣着,快回奉天宫休息去!” 白衣眼眸印出不满,却在人牵自己手时变得温柔。 浑然被她牵着出了门。 将人推出,沈笑微迅速关上门,背部依靠在紧闭的门栓上,“明日你还有政务要忙,听阿姊的,快回去睡觉!” 门口,从温室里出来,祁楚桉拍几下门,推不开。 张了张口,叫她开门的话到嘴边又给咽下。 “好……那明日得了空,我再来陪你。” 无人回应,手从门上默默垂下。 男人双眼跟着俯看过去,唇角微微上扬,方才手心那柔软余温还似乎还在。 屋子里灯火辉煌,直到门口彻底没了男人身影,吹灭灯火。 沈笑微还坐在桌子旁。 “微儿?”床边传来司徒风的呼唤。 “嘘。人还没走远。” 轻飘飘的声音传来,司徒风无奈,扯下眼上布带,定定望着远处黑影。 又过了许久。 不放心的女人亲自开门,巡查一番,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退回屋里,沈笑微将门栓放下。 身后几度脚步声靠近,随后一双大掌攀附腰间。 脖颈处,温热气息扑洒。 嗅着她体香,真真切切叫司徒风无比有安全归属感。 “一月有余,殿下还欠本王——” “什么欠不欠的,我乏了!”耳畔温热气息故意挑拨,惹得她心底燥热。 现如今这般局势,若是留下些迹象可不好收场。 沈笑微忙打断男人讲话,带着颈肩的人朝里屋去。 “你给本宫老实些,听见没有?” 第185章 发现被骗 无人回应,沈笑微停下脚步。 知晓他肚子里什么笔墨。女人不再向前,深吸口气才要同他讲些大道理,腰间一股力道来袭。 下一刻双脚离地。 她惊呼一声,忙捂住嘴巴。 “你睡你的,我忙我的。” 男人将她轻轻放到床边,不顾拳头砸向胸前,“你敢不听本宫——” 唇角被他及时堵上。 这一月分分合合,他真的怕了,两人好不容易得来的独处机会。男人格外珍惜。 良久,给人喘息的时间,男司徒风刻意在她耳边撩拨,“我一直在听……你讲便是。” 双手被牵制着,望着面前一双眼中尽是情欲,衣物层层被他熟练解开。 沈笑微认命似的闭上,“早知道就叫他留下——” 话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腕部司徒风的手也连带着松开。耳畔传来声男人的冷笑。 心底罪恶与恐惧齐齐涌上心头。 完了。 沈笑微坐起身来,示好似的将司徒风脖颈拦下,主动宽慰,“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我这是替我们着想。若是留下痕迹……” 男人盯着她,耐心听人说完。 “嗯。” 听见回复,下一刻,肩膀上力道来袭。 沈笑微唇再度被人堵上,迷糊间被人带着躺下。 …… “……轻点。” “晚了。” …… 这场闹剧最终以沈笑微将要落泪结束。 她昏昏沉沉睡去,意识模糊间,只觉得额头落下一吻。 司徒风心满意足,搂着娇小之人一起进入梦乡。 第二日清晨,男人早早起床收拾好一切,叫醒床上女子。 替她梳妆,描眉,别簪…… 用早膳时,沈笑微遣散下人,独留下二人世界。 “人走远了,可以摘了。” 司徒风扯下眼罩,对视上一双狡黠又喜悦的瞳孔。 …… 饭后,庭院中,梅花树下赏花。 依靠在一起,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沈笑微心中隐约感到不安,牵着男人的手,“我们回屋去吧,若被瞧见……可就麻烦了。” 司徒风点头,俯瞰身前之人。 揽着人朝进屋中去,扭身关门之际。赫然瞥见廊下,身高伟岸,腰戴佩剑身穿白色龙袍,意气风发的少年。 “怎么不进来?” 身后传来沈笑微催促的声音。 司徒风拧眉,抓住门框的手愈发紧了。 望着祁楚桉踱步而来,眸子里映出些阴冷目光。 扭脸神色中有些复杂,朝她解释,“不用躲了,人来了,已经被他偷看去。” 杏眼不可置信的瞪大,走到他身旁,看向门外。 隔着司徒风的手臂,正看见一阴郁男子。 只见祁楚桉满脸冰冰,还以为自己瞧走眼了。走近仔细在两人身上端详。 司徒风退后几步,大大方方环抱上红衣腰肢,眼神中透着嘲笑。 祁楚桉蹙眉,见人如此,心中由震惊转而起了杀心!不假思索的抽出腰间佩剑,朝他刺去!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不爱她!” 司徒风挑眉,带着人一个扭转躲过他的攻击。 剑刃力道之大,劈断司徒风身后凳椅。 转了一圈立定后,沈笑微慌乱抬眸,“祁楚桉,你冷静一点!” 久经沙场,祁楚桉这些小打小闹根本伤不了他。 刀刃再度朝司徒风砍去,男人蹙眉,不费吹灰躲过。 祁楚桉杀意迷眼,手上青筋暴起,顾不了其他,只替沈笑微感到不值。 “住手!” 耳畔传来怒吼,沈笑微挣开司徒风的手。跑到他面前。 祁楚桉停下来,屏息凝视她。 手上的剑被她拍打手腕夺过,沈笑微蹙着眉,“那日他吐血,伤势严重昏迷不醒。必然是中了蛊爱本宫用心所致!至于如今,平常接触安然无恙,是那蛊失了作用!” 见远处男人平常模样,男人双眼存疑惑,“可是——” “没有可是!他爱不爱我,我比谁都清楚。你也见过,不是吗?” 突然想起昨日,两人将他赶出屋门场面。祁楚桉霎时间反应过来什么,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眼神在两人身上流转。仿佛失去所有反驳的力气,不受控制退后半步。 “所以……你替他打掩护?同他一起合起伙骗我!” 怒音绕梁,响彻院落。 门外,廊柱下,秦公公闻言身体忍不住一抖。 —— “我……” 被这么一吼,红衣倒是傻眼了。 “事实已定,你冲微儿吼什么?有本事,就收起你那歪心思!” 司徒风双拳紧握,忍了许久。 眼底寒星四射,上前一步将沈笑微抱过,拍着肩膀轻抚。 祁楚桉眼角微红,只望着他怀中无措之人,继续逼问道:“是不是!” 女人深吸口气,眼神伶俐,点头肯定,“是!是又如何!” “祁楚桉!就准你无缘无故下蛊害我们,不许我替他隐瞒吗?” 话音刚落,少年控制不住情绪,不顾扔在地上的龙纹佩剑,气的摔门而出。 见人夺门而出,沈笑微闭上双眼环住玄衣脖颈,沉默不语。 门外传来道怒吼。 “来人!” “奴才在!”不敢耽搁片刻,秦公公立刻拱手相迎。 祁楚桉显然大怒,声音急不可耐,又杀气腾腾。是在两人面前从未有过的威慑感。 “传圣旨!速召祭司入宫!” “是!” 屋里两人对视一眼,不知是福是祸。 祁楚桉离开了,没有叫人约束两人活动范围,却派来人实时看守两人一言一行。 司徒风戴上面具,陪她一起去后花园散心。 放眼望去。 园中,梅花艳红。 两人身着白貂外披,华丽金丝点缀十分贵气。 此情此景,好似上一年,两人身处沈南后花园一般。 雪地虽然清净,却还有些路滑,宫女要去扶她,被司徒风拒绝。 男人揽着肩陪同身侧。 望着身后几米外跟随的太监、宫女,沈笑微停下,忽的担心起来! 折腾下来又逢失忆,绿萝…… “绿萝他们现在何处?过的可好?” 司徒风眼底闪过丝镇静,“我打听过了,他们在别宫,过得还不错。” 见她面色稍缓,还有忧心之处,司徒风勾唇,道出句实话,“有你在,他自是不敢亏待他们。” 想起来祁,路途奔波又逢种种事件,沈笑微抬眸,鼻尖酸涩,杏眼泛起泪花。 “都怪我……连累你们了。” 第186章 爱花更爱人 “该怪的不是你,是他那颗心……” —— 与此同时,奉天宫中。 祁楚桉坐立难安。心中怒气无处发泄,一连发疯砸下许多东西。 瓷瓶、器皿……落地声音交织,此起彼伏。 龙颜震怒。 门口宫女、小太监皆瑟瑟发抖。秦公公在殿里只管颔首低眉,不敢上前劝阻。 “祭司怎如此慢!” 秦立低着头忙步上前,“陛下息怒,羽族府邸地处偏僻,离宫较远。加之路上雪掩……少说也要走一个多时辰。” 砰—— 一个瓷片碎在脚边。 “滚出去!人何时到再进来禀告!” “是!”秦立弯着腰,慌乱小跑出去。 到了殿门口。他才敢轻轻甩下拂尘,拍拍胸脯,仿佛劫后余生,倒是松了口气。 祁楚桉背对着天光处,仰头掩面定定望着坐上龙椅。 呵。 “我这是被人逼疯了……” 身后,天光处。忽然闯入一道身影。 黑色人影在地上拉长,秦公公斗着胆子,俯身贸然跑入奉天宫殿堂,打断他的思绪。 “陛下!” “还不到一个时辰,你当孤分不清时——”祁楚桉怒目回首,声音戛然而止。 “公主他们来了,说是有事要见您!”秦公公弯着腰,强压下面色慌乱,扯着嗓子询问他的意见。 身后远方,阳光映衬下,红色身影出现在门口,格外扎眼。 这祁宫之中,唯有一人穿得红衣。祁楚桉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红玄并排而来,看的他眉心一蹙。 平日里不是烦透了他,处处赶!如今想见就见?岂有此理,究竟把他当做什么了? “不——” 男人双手握拳,停下片刻,冷静思索,“叫他们进来。” “是!” 秦公公回头跑出,扯出笑容,招呼两人入殿,“陛下有请!” 一进大殿。 沈笑微便呆住,脚下瓷器碎片四零八落。 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凡祁楚桉能够着的价值连城的物件儿,都被他给砸了个遍! 男人身形修长,望着阶上龙椅,背对来人威严无比。 “见过祁君。”两人象征性朝前,一齐拱手作礼。 少年猛然回头,面色满是不悦,“这礼,孤怕是可受不起。” 他不喜这个女人对自己生疏,却也知道她会拿人心,此举定是她出的主意。 司徒风手握梅枝,与沈笑微手中那枝交相呼应,声音沉静缓缓解释,道:“先前不知礼数。我夫妻二人来祁国,自是代表沈南,此举也是应该的做的。” “你!” 此言一出,如同把刀刃刻意扎向祁楚桉心窝。 男人望着手持梅花,般配的身影,十分心烦。 习惯性忽视掉司徒风,面朝红衣质问起来:“阿姊来做什么?骗也骗了!诚心来看我笑话?” 没等沈笑微开口,面前人眼神变得恶狠,“想叫孤给他取蛊!不如死了这条心!” 司徒风眼底不满,低头看着杏眼慌乱之人,戏谑道:“为夫早就说过,没这个必要。如今这样……微儿可还要给这个小人赔礼道歉?” 话音刚落,远处男人怔住。呆滞望向他身边红衣,神色中有些无措。 “祁楚桉,我们所作所为虽说是出于自保。但来祁数日,你倒没有责难我二人不知礼数,吃食、住所、冬衣一应俱全。” 白皙小脸尽是诚挚,一时间祁楚桉说不出话来。“虽然走不了,想来也着实不应该骗你。” 沈笑微笑着拿过司徒风手中梅花枝,连带自己手中那枝,一并上前塞到他手中! “我二人折了梅花枝,送给你当做赔礼道歉之物。望你不要嫌弃!” 司徒风勾唇,上前一步揽住红衣肩膀,低头望了眼他手梅花,中似在宣示主权。 两人离他半米近。 “孤稀罕你们送的梅花?” 一声冷笑,司徒风送的那支梅被他丢弃,狠狠甩到散落瓷器碎片的地面。 两人皆是一愣。 沈笑微心中无奈,却只能先顺着他的脾气,“不稀罕便不稀罕,你别生气!我们走就是了。” 说着,伸手去拿他手中剩下的梅花,将要触碰却被他抬手躲过。 望着两人贴着对方,举止亲密,祁楚桉眼中闪过妒火!逐渐不耐烦起来,“你们给我出去!” 发觉声音有些大,祁楚桉悻悻改口,声音变得略显无力,“我想自己待会儿。” 与司徒风对视一眼,沈笑微蜷缩着收回手指,朝他点头。 两人相依并步离开。 …… 过了许久,祁楚桉恢复正常。命人进入宫殿打扫干净。 下人进殿之时,地上只余瓷器碎片,那两枝梅花连同君王一齐消失不见。 —— 司徒风陪她一齐朝凤仪宫走去,望着沈笑微浅笑容颜,男人心中越发好奇,“你怎么知晓他喜欢梅花?” 女人脚步逐渐放缓,想起来去画房的路上,祁楚桉便多次提出要折梅花赠予她。 皆被她以花骨朵还未完全开放给婉拒了。 母妃曾对她说:一个人越缺什么,往往越喜爱什么。 梅花,也应同是。 不然,祁国后花园怎会满园红梅? 其实连沈笑微自己都不想承认,自己有时候,情不自禁待人会有些过度细腻…… 她轻轻扬起头,与司徒风对视,眉眼弯弯道:“自然是猜的!先前在质子别院,他便喜欢在花瓶里放上梅花,还喜欢画梅。” “想来梅花历尽磨难,香自苦寒,与他身世也有异曲同工之处……送枝梅花比较有心意。” 愉悦心情伴随着声音也更加轻快,红衣摇了摇男人的手臂,握着他的手也愈发紧了,“这样一来他看在梅花的面子上,自然不会为难你,今后也好给你解蛊……” 司徒风眼底泛光,定定点头,瞳孔中尽是红衣身影,“嗯。” 虽是老夫老妻,可身后几米开外还跟着下人。 被他这般灼灼盯着,沈笑微耳脖颈肉眼可见红润起来,别开眼,轻咳两声,故作镇静道:“我们去那边看看!” 男人失笑,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是座假山,“好。” …… 羽鹤急匆匆赶入宫中,到奉天宫时,秦立早已经恭候多时。 宫殿一切如此,全然看不出摔东西的痕迹。 羽鹤来了,祁楚桉却不知跑去了哪里。 大殿前,灰色瞳孔满是狐疑。强装淡定,“陛下人呢?” “回祭司,陛下在里屋私院,待会儿便至。”秦立耐心向他解释。 第187章 沉迷女色 …… “你的意思是,蛊虫在冰库冻的时间太久,没有得到足够调息便解化入人体,导致失去感知能力?” “正是此意!”羽鹤整理下素白衣袖,面不改色道。 祁楚桉抬眸,“可有破解之法?” “重新入蛊还要些时间,届时又会使人晕厥,且重新调养蛊虫也要费些时日。陛下可要放——” 话音未落,男人从龙椅上起来,挥手,“暂且不必。” 祁楚桉怔在原地,回想起自己答应她的事。使臣离去,便替司徒风取蛊。 不过两人骗他,即便赔礼,他心中还有些余气未灭。 “钟情蛊在体,可对人有影响?” 羽鹤挑眉,不知其何意,“并无。” 耳畔传来男人哼笑的声音,紧接着是几声鼓掌。 只见祁楚桉笑着,眼底流出些得意,“很好。” 灰色瞳孔闪过丝错愕,怎么与他预想的不同? 羽鹤有轻微慌乱,忙上前提醒他道:“你不打算取出蛊虫,重新叫他安分?” “慌什么?眼下还不着急!” 祁楚桉心中大喜,正借此机会得个筹码,同那狡猾两人过招。 “可……”羽鹤跟着他走出殿外,“那蛊无用,留在他体内——” “不必多言,孤心中自有打算。”祁楚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羽鹤讲话。 “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用了你对蛊虫,改日想好要什么赏赐,孤随时恭候。” 男人轻蹙眉头,拱手向前,“多谢陛下。” 说罢,祁楚桉便进殿,朝奉天宫后去。 只留下羽鹤一人在大殿门口发愣。 羽鹤面色有些难看,抬步下阶,灰色瞳孔有些挫败。心中念叨着: 早知今日取不出蛊虫,出门时便收着些脾气,不说大话给阁楼那女人听了! 羽鹤叹息口气,微微摇头略显无奈。 如今失误,回去怕是免不了一顿怪气问询…… —— 事务繁忙。祁楚桉静下心来,将一切抛诸脑后,批了一下午折子。 案台之上,白净瓷瓶中,两枝妖艳细梅并蒂放置。 瞅着外头,天早就攀黑。男人捏着眉心,撂下御笔朝外走去。 秦公公早就恭候多时,“天色已晚,陛下忙许久,也该用晚膳了。” 寒风清醒,男人望着院里暗处红梅,问道:“凤仪宫那边……吃了吗?” 秦公公心底叹息,就知道他要问,早早便打听沈笑微两人动向。 “一个时辰前便用过了。” 本以为男人要去凤仪宫闹,没成想祁楚桉愣了一下,淡淡道,“嗯。去准备。” “是!” 惊讶之余,不敢耽搁,秦立立即吩咐下去。 …… 祁楚桉吃的很慢,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晚膳过后,刚进私宅寝宫。 还是按捺不住内心,转身出门,朝凤仪宫方向去。 一路上,值守宫女、太监行礼声不断。 男人脚步也加快了些。 中庭,祁楚桉停下脚步,“没你们什么事儿,都退下。” “是!” 遣散下人,他独自朝后院去。 院子里,小路打扫干净已无雪迹。依稀可见红梅长在暗处,白雪堆于花池土地之上,十分醒目。 尽管如此,祁楚桉双眼却只看得见,那早已熄灭烛火的房间。 思索再三,男人上阶叩响房门。 床帐里,司徒风正搂着人想事情。忽的,门外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男人忙用大掌盖住她的耳朵,还是晚了一步。 怀里,才入梦乡之人哼唧两声。 “吵死了……” 门外叩门声还在继续,沈笑微不曾睁眼,却隐约听得见些声响。翻着身子表示不满。 “开门。孤要睡觉。”祁楚桉声音传来。 司徒风眼眸低沉,逐渐结起霜冰。发觉大掌堵上她的耳朵,效果一般。 无奈之下,男人轻轻起身下床穿上靴子跑过去将门栓打开。 门开半扇,司徒风披着头发,着玄色里衣,眼神阴沉似个夺命刺客。不耐烦朝他比出个禁音的手势。 随后,头也不回朝床上去。 男人脱下靴子,将床里头多余的枕头扔出。 随后将床帐放的严严实实,心安理得钻入被窝,抱着躺下之人闭上双眼。 屋子里十分暖和,祁楚桉扫了眼地上之物,又望见床榻里平躺两人。眼眸印着琐碎目光。 终是不吵不闹,关上门,放下门栓。轻步朝角落里去,将地铺扯出在床边两米处铺好。 拾起地上枕头,也不脱衣,径直躺下盖上薄被。 望了眼床上头,司徒风在床外侧将人挡的严严实实,着实看不见她身影。 祁楚桉心中叹息,缓缓闭上双眼。 渐渐入夜,三人呼吸声交织,安睡入梦。 翌日清晨,沈笑微迷迷糊糊意识回笼。感知到自己枕在司徒风脖颈处,遂闭着眼睛伸手朝前上方摸去。 将男人俊脸蹂躏许久,又轻轻捏上他的耳垂。 直到身边人有了些许动作,才肯停下。 司徒风醒的很早,瞳孔印笑,直勾勾盯着她胡作非为。 听见声低笑,沈笑微心中明了,揣着糊涂朝他喉结摸去。 男人耳朵肉眼可见有些红润。捉住胡作非为的手。 下一刻。 沈笑微眯着眼睛,半起身子坐起来,抻了个懒腰。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一般,望向身旁,一脸幽怨跟着自己起身的男人。 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凑上前去,朝他唇角落下一吻。 “本宫赏你的!” 四目相对,司徒风娇羞又戏谑的望着她,然后贱兮兮俯身,凑到她耳边,低声言语。 “多谢殿下赏赐,不过……屋子里有人,似乎能看见你我。” 此言一出,杏眼圆睁,困意全无。 沈笑微扭脸,一瞬间望见蓝色薄帐外,坐在地铺上的男子。 此刻正注视着两人身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笑微无比尴尬,朝司徒风身后缩,试图让男人挡住自己。 随后祁楚桉缓缓起身,走到门口,音色冰冰,“阿姊快些起床,待会儿早膳便凉了。我先去洗漱。” 待人走后,沈笑微松了口气,抬头问起话来,“他何时来的?” “昨天——夜里。”想起方才她小鹿惊慌模样,司徒风情不自禁,爽朗笑出声来。 “亏本宫还赏你一吻,怎么不提醒着点!” 沈笑微抡起拳头,幽怨地砸向他胸口。 谁料男人搂住上她的腰肢,低头在她脖颈处蹭蹭,面不改色回道:“为夫沉迷女色,一时间给忘了。” 第188章 俊俏郎君与贵妇人 夫妻两人清醒片刻,起床洗漱…… 饭桌前祁楚桉端坐,望向门口空落落处,正发着呆。 没多久,沉寂双目迸发出光亮。 门口出现两人身影。 红衣金簪,每次相见总能叫他唇角上扬,呼吸一滞。 凤仪宫内院,鲜少有下人,想必定是那男人替她簪的…… 想到此处,祁楚桉低着眼眸,望向桌上菜肴。 三人圆桌,司徒风挑眉,搬起凳子径直在她身旁落座。两人对面便是祁楚桉。 男人不甘示弱,一声不吭端起碗筷,然后拿起凳子,迅速移到她左手边去。 相似的场面,叫她一愣。 司徒风眼底闪过不满,“有空来我们跟前晃悠,倒不如趁早选妃。” 一记犀利目光投来。祁楚桉懒得废话,“就不劳你费心。孤还年轻,自有打算。” “你不费心,祁国那群老臣可是急坏了。国君无后,啧啧啧——”司徒风惯是会挑人痛处。 两个男人比她高出许多,在她左右两侧针锋相对!沈笑微夹在中间,只当自己是个天秤。 祁楚桉说不过他。眉心凝结,低头便盯上中间之人,伸手摇她的手臂,声音轻柔,“阿姊……你管不管?” 红衣头大,放下筷子,右手扶额。“食不语,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见她佯装生气中确有烦躁,玄衣乖乖闭嘴,给她夹菜。 怕惹来别人学习,特地补充上一句,“夫人说的是,自己吃自己的。” …… —— 饭后奉天宫。 几位大臣觐见,祁楚桉不得不赶去。 眼瞅着就要元旦佳节。此节日,地位仅次于春节,但有大型祭祀,祁国上下十分重视。 作为君王,他忙得那是一个焦头烂额。 这两日早出晚归。 除了睡觉用膳,沈笑微他们难得不怎么见他。 —— 阳光甚好。 院儿里亭下,红衣独坐。 外头,司徒风正在空地上,练习剑术。沈笑微欣赏着他凌厉身姿。 人累了她便递水,替他擦汗…… 反反复复。 冬日阳光甚是温暖。 沈笑微眯着眼,抬手从指缝中目视阳光。金灿灿的几缕光透过发红指缝,落入眼中,有些暖意洒下。 时不时有冷风轻轻刮过,带来些许肃冷感。一时间,冰火两重天,倒是给人一种奇怪的舒适感。 司徒风又一剑法落下,刀刃划破空气,剑鸣声作响。 男人站定脚步,抬眼朝亭中红衣看去。勾唇浅笑间,一瞬间看的痴迷。 红衣回眸,望见院子里,玄衣五官飒然英气,杏眼放出些光芒,透着十足占有欲。 司徒风朝她笑时,周身金光四溢,剑身朝后收起,宛若神人叫她移不开眼。 四目相对,两人皆笑出声来。 红衣抬手,心中悸动。刚要比划手势招人过来,司徒风便已意会,主动朝这边跑来。 刀剑回鞘收起到腰间,男人来到她身旁自觉弯下腰来。 沈笑微坐着,手握绢布,仔细替他擦去额头薄汗。 “好了,快坐下歇歇!” “遵命。” 殊不知他眼眸闪过丝玩味,故意装作看不见石桌旁其他石凳。将剑搁置桌上。 径直坐到女人腿上,伸出双臂主动揽住她的脖颈。 沈笑微眼中闪过丝惊讶,回过神来陪他笑闹。小手攀上他的腰肢,轻轻捏了下玄衣腰间细肉。 “你这个俊俏郎君,倒是会挑地方坐!” 女人声音酥甜诱惑,那一脸春风模样,引得司徒风低头震惊注目! 沈笑微仿佛置身于青楼,只觉得自己怀里坐着个美女。 见他眼神不怎么正常,一副欲言又止模样,沈笑微收起将要压不住的唇角,抬眸问道:“怎么了?” 男人一本正经,蹙眉问道:“你先前同那些个面首也——” 解释那么多次,怎么还问? “没有!本宫……就看看!”尴尬之余,沈笑微有些慌乱,忙矢口否认。 司徒风低头沉思,一只手掌抚上位于腰间的手,若有若无的揉着那小手,“可本王为何觉得你十分熟络……活像个——” “像什么?” 话音刚落,男人起身将人她抱起,顺势坐下。 沈笑微连带着坐到她大腿上,耳畔温热气息喷洒:“像个调戏男子的贵妇人。” 沈笑微反应过来,放声大笑,“确实像!我也这么觉得!跟别人逛青楼时——” 男人蹙眉,眼底不满流露,吻上她那喋喋不休的嘴。 良久,将人放开。 沈笑微喘着气,幽怨望着他。 “不过,身为贵妇人,你还不够大胆。”司徒风抚平她的发丝,食指挑逗似的抬上她的下巴,笑着调戏她。 女人轻红着脸,咬着唇角,暗自思忖着。 怎么就不够大胆了? 不行!她离郁可不能丢了面子! “本宫看你倒是熟悉的很。说!是不是背着我私底下逛青楼去了?” 本意要看他无措表情,谁知司徒风却不着她的道。 “栽赃陷害本王?该罚……” 男人目光灼灼,腰被手掌固定沈笑微逃不了,只能无措望着他。 …… 啃了许久,司徒风才算满意。俯身趴在她颈肩深嗅,属于她的体香萦绕心头。 那场面好似小白兔落入大灰狼口中。 两人就这般晒着太阳。 沈笑微趴在他肩膀上,抱着他背对阳光,望着天际。时不时抬头,看着他的脸讲些毫无逻辑的话语。 男人却听的津津有味。 …… —— 羽族密林,长廊下,小厮拦下洛惊天。 “见过丞相!今日您怎么来了?” 洛惊天身着红色朝服,显然是刚从皇宫议事,出来,“老夫路过,不放心顺便来看看小女。” 说罢,他捋着胡须路过人朝前走去。 “大人留步!” 小厮一脸慌张,疾步上去再度拦住他去路。 “怎么?老夫来看闺女,祭司也要拦着?” 小厮身穿棉衣,一脸为难望着他,“这……” “难不成……我洛府贵女在你羽族受了欺负?” “绝无可能!只不过……今日情况特殊,还请您先留步!不如……” “不如您明日再来!” “让开!” 洛惊天蹙眉,一把将人推到一旁。 争执中,小厮极力劝阻,还是无济于事。 最后—— 冒着胆子,柔弱扑倒在地,抱上他大腿,硬生生被他拖上桥去。 “大人,您等会来也行!求您了!” 第189章 看女烦鹤 “待会儿祭司辩论不过,见您来,若是丢了面子定要责罚我的!”小厮一把鼻涕一把泪,满面通红小脸更是缩成一团。 洛惊天心中疑惑,停下脚步低头,“面子?” “什么面子?” “小的求您,且靠阁楼近些一探究竟,切记不要发出声音!” 洛惊天眼神狐疑点头,“起来吧!老夫答应你就是。” 小厮不放心,双手握在胸前抬高,跟在他身侧,时刻准备要拿人嘴禁音。 刚靠近些,楼上源源不断传来争辩的声音。 “你若非论他的来源,本祭司以为就是雪山而出,去往荒原传习教法礼数!” “胡言乱语!谁人会在山上找到现世文献?必然是他上雪山时带上去的!” “……” 据理力争的声音传出阁楼,梯下,洛惊天不由愣住! 这是……熙月的声音? 平日,倒没见过这丫头有如此勇猛一面,竟敢于说出不同声音与祭司理论。 老爷子一脸欣慰,抚须望向楼上。 “祭司与熙月小姐午时用餐,突然谈论起书上古罗摩经历,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非要辩出个胜负来。” 说着,小厮做出个请的手势,示意他离远些。 “恐怕还要些时辰才能分出个胜负。洛小姐在此处甚好,丞相不必担心!您还是不要上去,若是打扰了二人,岂不是扫兴?” 洛惊天点头,提步朝矮木桥上去,“后日便是元旦晚宴。今年来了贵宾陛下格外重视,亲自下了命令,不许出任何差池。明日我再来接熙月。” “明日?”忽的想起什么,小厮一脸懵看向他,“明日祭司要带着洛小姐去认祭祀器具,讲解礼俗,长长见识!” “两人先前便约好的,丞相您要不要晚些再来?” 羽鹤身份尊贵,何时给人当过讲师? 洛惊天愣在原地,忍不住扭脸朝阁楼上望去,“他们何时这般熟络的?” “您有所不知!洛小姐天资聪颖,好古典书籍,奇门相术。同我们家祭司可是聊的来!” …… 阁楼之上,羽鹤气的白脸通红,浑身燥热之中,想要为自己扳回一城。 “他家没有家仆吗?命人下山去买不就有了?” 女子手拍桌板,“笑话!他传法之前连衣服都穿不起!哪来的家仆?能找些人家不要的破书已经不错了!” 羽鹤哑口无言,站起身来,气势做足走到她跟前! 谁料洛熙月,瞬间站起来,撸起袖子双手环胸不卑不亢仰视他,双眸全是对胜负的渴望! 那眼神仿佛在说:老娘说的就是真理! 这人平常看起来柔柔弱弱,实则还真是个不怕事的虎头大闺女。 羽鹤当真没辙。 “喝就喝!”随即弯腰,拿起桌上几碗苦瓜汁其中一碗,一口闷下后还倔强的将碗扣下。 苦味延绵。 灰色瞳孔震颤,还是闪过丝苦楚。 望着碗口滴下一滴苦瓜汁落在地上,女人挑眉,“麻烦祭司下次将碗底那滴喝干净,再来扣碗。” “你——” “本祭司才不与妇人言!”羽鹤撂下碗,切一声。躺回自己窗榻上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对面桌前,洛熙月给自己斟了杯茶,悠哉悠哉喝起来。 男人偷摸掀起白睫,观察她一举一动。 这妮子这般不上道,当真喜欢他? 笑话!他一点没看出来! 连自己也没察觉到,心中何时,竟然升起来一股可怕的念头。 殊不知对面之人,情绪暗自翻涌,眼神暗晦,声音故作如常:“祭司,喝茶吗?” 说着,洛熙月挑起一个白瓷杯细心替他斟好,伸手朝他那边举。 “不喝。”灰瞳辨不清喜怒,看了眼她闭目养神。 洛熙月面露难色,将茶杯放下,起身出门,“不打扰您了,小女出门透气去。” 听见要走,羽鹤睁开眼,眉心微蹙唇角张开,忍不住补充一句,“本祭司……懒得动。” 话音刚落,男人心下有些暗喜! 这次,暗示的够明显了吧? 谁知,洛熙月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嗯。您好好休息,我这就退下。” 门一开,冷空气扑面而来,与屋里形成鲜明对比。 楼下塘水结冰,小路阡陌交错。 还未看仔细,身后便传来牛气踏步声。 洛熙月回头,只见男人下榻不知何时到桌旁。端起方才那碗茶喝了起来。 羽鹤面不改色撇开眼,撂下喝空的碗。挥挥衣袖潇洒道:“本祭司口渴难耐!自是使唤不动其他人,自己下来喝。” 错愕之中,洛熙月才发觉方才他不是困了要赶自己走,原来…… 女子温婉一笑,双手扶着门框将要关门。 忽然看见桥上有一熟悉身影! “爹?爹怎么来了?”她提起鹅黄衣裙疾步下了台阶。 阁楼中,羽鹤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迟钝片刻才反应过来! 立即起身追了出去。 …… 洛熙月挽着父亲胳膊,仰头声音轻飘飘的:“爹,您怎么来了?” “爹路过,进来瞧瞧你。” 老人家笑着,看向桥下跟来之人。 “丞相?”白衣双手环胸,笃定道,“蛊还未能取出,你来做什么?难不成怕本祭司亏待你女儿?” 在小厮和自家闺女眼神攻击下,洛惊天大笑两声,“祭司此言差矣,后日便是元旦辰日!是以团圆之日,几家和睦进宴,老夫来接熙月回府。” 羽鹤诧异后又恢复正常。 人要离开,心中竟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听完话后,洛熙月心底咯噔一下,“爹,若是贸然离开羽府,女儿体内蛊虫万一……突然发作可如何是好?” 男人白色睫毛轻轻扑闪,面不改色道:“药效实况而动,本祭司也不能保证。” “况且,明日我二人还有约,本祭司惯不喜欢出尔反尔之人。” 此言一出,洛熙月心中有些慌乱,“爹,你知道的,女儿一直都对礼祀之事十分感兴趣!况且……” 她扭脸看了眼羽鹤,单手捂嘴趴在洛惊天耳边言语,“女儿好不容易才求他带我去的!您也知道,祭司他脾气古怪,今后我要再想去可没机会了!” 洛惊天抚须,看向脸色冰冰之人,又看了眼宝贝女儿诚挚目光。 心一软,立刻改口找些理由嘱咐他。 “突然记起,颖都城内,各地文官排序要务还没有处理好!明日家府又有众多事情堆积……” 第190章 参宴与否 “思来想去,小女中了毒,还是留在祭司身边,时刻压制才妥当!” 老爷子看向洛熙月时,眼底尽是对女儿的担忧。 “丞相放心!人在我这儿自不会有事。”羽鹤倒是爽快,在女人注视下笃言道。 洛惊天点头,不动声色同自己闺女对视一眼,眼底划过丝成功的喜悦!“那后日——” 老爷子话音未落,就被男人打断。 “后日?你说宴会?”灰色瞳孔掩饰狡黠,羽鹤故作大吃一惊模样。 “宴会之事可是个大问题!洛小姐能不能参加,本祭司还需观察一日。若是后日一个不小心蛊毒发作,冲撞了盛宴可——” 在女人错愕不解的目光中,羽鹤将眼神递给洛惊天。 老爷子长叹一口气, “祭司提醒的是!万不能像那辛氏,搅乱宴会惹得陛下大怒。后果将不堪设想!” 洛熙月蹙眉,见男人一脸无辜模样,忍不住出言解释,“不是……爹!他前几日才告诉我,这蛊毒能消停半月——” 一只大掌伸到空中拦截住她喋喋不休的嘴,洛惊天沉浸在自己的惊慌里,完全没听她后面在说些什么。 “不必多言!熙月,你就好好留在这里,听祭司的话!宴会之事,是去是留一切听祭司安排!切记不可顶撞了大人,听到了吗?” 老爷子薄怒模样,叫她心中一愣,缓缓点头。 …… 寒暄几句。 洛惊天朝前抱拳,“今日实在是不能过多停留!还请祭司见谅。小女年纪尚小,争强好斗人之常情,麻烦您多多包涵!” 羽鹤挑眉,白睫轻颤,“应该的。” 洛惊天嘱咐几句便匆匆离开,小厮殷勤跟前相送。路上,多次发自内心,谢他没有戳破早到实情。 —— 阁楼下,木桥上。 身穿鹅黄衣裙的少女仰头,一脸严肃盯着面前那个——先前十分感兴趣,令自己又惧怕又仰慕之人。 羽鹤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心底却十分爽。 他就喜欢看人强颜欢笑,这样逗人才有意思。 “怎么?你爹才走,要不要本祭司差人给你唤回来?” 谁料洛熙月忽然朝他作礼,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着实叫他低头一愣。 “自是用不着,小女子还要多谢祭司照顾。” 那声音温柔似水,漫漫细流。令他发怵。 “长辈来过就是不一样……爪子都知道收起来了?”羽鹤挑眉,转身朝楼上去。 刚走几步,回眸望见衣裙单薄之人正扭头向后遥望。 以为她想回家,忍不住蹙眉喊她,“小厮送客去了,过段时间才来。外头冷,你去给本祭司斟杯热茶。” 洛熙月正想他方才的话,究竟什么意思。突然回魂,浅笑着应下,“好。” 然后提起裙摆,屁颠屁颠朝他跑去。 从小她便跟着教习嬷嬷学习琴、棋、书、画,茶艺绣法等。 依稀记得,羽鹤头一次喝她泡的茶,垮着的脸也难得缓和,夸了句美言。 那天夜里,她兴奋的睡不着觉。 满脑子反反复复都是那句,“茶很好喝,倒有些大师风范。” 随后,两人一有小摩擦,她便下意识给他斟茶喝…… 似有哄人之意。 — 天色渐渐暗下。 宫里长廊上方,红色灯笼挂着。 晚膳时,祁楚桉提早忙完手头政务,匆匆赶来。 还以为晚上睡觉才能听见些动静,没想到这小子今日来的倒是早。 司徒风扫了眼落座之人,未曾言语继续吃饭。 “阿姊,我来了。” 忙碌几天没找她二人麻烦,祁楚桉笑着问候。吃着人家的饭,沈笑微也没来由给人甩脸色。 “今日你倒是得空,饭菜我们也吃了,已验过毒,你快用膳吧。” 接过秦公公递过来的碗筷,祁楚桉点头,“好。” 三人再无言语。 …… 饭后祁楚桉跟在两人身边,院子里红灯笼照着明,三人并排。沈笑微走在中间。 只见她挽着司徒风的手,自在向前走着。 身边白衣没有阻拦,而是悄悄靠近,“后天便是元旦佳节,届时中宫会有家宴。” 祁楚桉忽然开口,引得两人注目。只见他笑起来时,虎牙露出十分讨喜,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司徒风挑眉,倒想看看他有什么花样? “阿姊是沈南公主,来了祁国人尽皆知。此番盛宴,自要随我一同参加!” 沈笑微错愕片刻,知晓节日必有宴会要参与,倒没有太大情绪只点点头。 “嗯。” 身边,司徒风自然看得出来祁楚桉期待模样,挑眉在沈笑微耳边提议道,“微儿不想去,大可以称病——” 她猛然抬头,杏眼中满是笑意,“你倒是机灵。” 小模样实在可爱,司徒风一个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两人一个低头,一个仰面笑的十分开心。 殊不知,祁楚桉倒是听见些风声,“两国交邦天下尽知。阿姊若不去,怕是不妥。” 收起笑容,沈笑微严肃起来,回眸时忍不住问道,“可以带驸马一起参宴吗?” 此言一出两个男人皆是一愣。 “元旦寓意新的开始,我不想留他一人,独自在这暗无人处过节。” 祁楚桉蹙眉,刚想拒绝,谁知沈笑微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语气带着恳求。 “祁国你说了算,底下无人敢议论的!让他带面具去可好!以侍卫面首身份去,不会暴露身份的……” 见她为自己低声下气求人,司徒风唇角上扬眼底却有些泛红。 实在心疼坏了,一把将人拥入怀中。“微儿不必求他,为夫一人也无妨,我在寝宫等你便好!” 女人抬头,“可是——” 忽的身后传来声音打断两人对白。 “可以。” 看见两人伉俪情深模样,祁楚桉心中嫉妒又无奈。 算了! 既然她开口了,他便放人参宴又如何。 沈笑微猛然回头,眼底泛起光亮,“真的吗!那多——” “你抱下我,我便准许他入宴。” 无稽的话使得夫妻两人愣在原地。 沈笑微不可置信望向祁楚桉,蹙眉间有些失望与伤心。 司徒风眼底寒意翻涌,“本王不去。不准抱。” 沈笑微点头,将苦涩小脸埋进男人胸前。 身后祁楚桉眼底闪过丝落魄,双手环胸唇角上扬,故作如常模样。 “逗你的。叫他去又何妨。” 沈笑微扭脸,脸上恢复笑容,“那多谢祁君!” “不必客气。” 第191章 萧家事务 元旦前日。 颖都城中,各府上下热闹非凡。 能与家人一同在天子中宫宴饮。大家无不期待此次宴会。 然而此刻,颖都衙府上,忽然出现位大人物。 —— 天空无云,萧萧寒风。 听说萧大将军的儿子前来,颖都县尉不敢耽搁,急匆匆随萧从砚入了萧府。 马车里。 “老夫知晓,将军是为萧夫人遇害一事而来。可这么长时间了无音讯,今日入府莫不是有了新的线索?” “嗯。今日乃是父亲叫我来的。” 断眉中掩藏淡淡忧伤,为母平冤一直以来都是他心中的一根尖刺。 如今拨云见日,一切都浮出水面。却不敌母亲尚在之喜。” 才入府上后院,求情的声音此起彼伏。 远方,一众下人搀扶着萧老夫人。 老夫人一脸悔意,面色凝重有些无奈。望着青柳衣跪在雪地里,死死拽住萧鳞的衣摆。 “老爷!这簪子确实是我给重画的!妾真不知晓这是夫人的遗物啊!” 男人却不为所动,“见我一来,重画慌忙将手中发簪塞于袖中!几度隐藏,最后被我呵斥才敢拿出……” 萧鳞闭上双眼,青鸟翡翠簪愈发紧握,一幕幕回忆袭来,“此乃阿殊嫁妆,你未入府自然不记得!本将军倒是记得清!” “我亲自传信嘱咐,阿姝遗物全部下葬!怎么会留出这么个金贵之物!”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我念你为我养育一双儿女,与我有情,未曾想你竟然如此歹毒!” “爹!簪子样式繁多,定是相似之物!您断不能因为此簪冤枉娘亲!”萧重画、萧从墨两人纷纷跪倒在地,替人求情! 惹得萧鳞怒火攻心,要杀了这一对辨不清是非的儿女! 刚抽出腰间宝剑,便被远处跑来的萧从砚给按下。 “爹,官府的人已经喊来。儿臣请您给我和母亲一个交代!”说着萧从砚双膝下跪。 萧鳞眼中愧疚,伸手将他扶起。 “卑职,见过萧老将军!” “不必多言。”萧鳞伸手,颤颤巍巍指向萧老夫人,“那位便是人证!此乃发妻遗留嫁妆,可留做物证。” “鳞儿!糊涂啊!如今府邸安宁,那女人既然死了,听母亲的!就此作罢吧。”萧老夫人拐杖砸向地面,声音薄怒。 萧鳞站定,扭头间眼神浊气不散。逐渐蓄出泪水,声音有些颤抖,“今日,这院子里众人方才都听见母亲所言!您明知火是柳青所放,却因她巧言蛊惑,这些年来对你百依百顺而替她说话!”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无心一句放火实话,她反而露了馅!” “你!你这逆子!”老夫人身形一簇,作势向前要打他。忽然两眼发黑,抚上额头,晕倒在下人怀里。 众人惊慌,却被萧鳞身边戾气给吓退,不敢乱喊乱叫。 “将老夫人带下去,叫医者替她诊治。” “是!” …… 衣摆处,柳小娘哭诉着自己与他的情分,求他看着一双儿女份上饶了自己! 却丝毫没有对萧从砚娘亲的愧疚之情。萧鳞闭上双眼,右眼一滴泪水滑落。 一脚将人踹开! “将人带走,按律法处置!” 萧从砚站在他身后,心中大喜,双目酸涩。还以为这是梦境,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律法?”萧重画喃喃细语,“杀人偿命……可是死罪。” 县令挥手,将要拿人回府 萧从墨忽然变得疯疯癫癫,青白衣袖乱舞一连推开好几个上前的衙役。“不!不行!你们不能带走我娘!她虽然做错了事,但罪不至死!” 话音刚落,便被萧鳞狠狠踹了脚。 “墨儿!”,柳姨娘慌忙趴跪过去扶他。 几位衙役借机上去抓人,却被萧重画挡住。 “父亲你从来偏心大哥!不过你心中最关心的还是祁国军队,根本记不起我们柳房!” “这么多年,唯有母亲与我兄妹二人在萧府苟活!今日你若要带走母亲,不如先将重画杀死!” “反正没了母亲我们在萧府孤苦无依,寄人篱下,还不如死——” 啪—— “孽障!” 话音未落,萧鳞使出浑身解数,给了她一巴掌。 众人皆是一惊,萧重画白净小脸上红出手印,惨不忍睹。 “来人!将柳青带去官府!从院子里找几个人证一并过去!” 门口进来一队将士,径直使出蛮力将几人分开。 …… 人被带走后。 萧从墨一个劲儿跪地磕头,“大哥!父亲!看在娘这么多年打点府里上下,没有功劳也算尽心!求你们开恩,放过她一条活路吧!” 身边,萧重画起身眼底恨意攀涌,嗤笑着看着萧鳞,“即便我们没有母亲!你萧鳞!也不配做一个父亲!”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父亲该做的事情!你有问过洛丞相,你可曾问过人家是如何教养子女的?” 哈哈哈哈…… “从小到大你鲜少来我二房!阿娘盼星星盼月亮也没将你盼来!大夫人死后,你还是这样……呜呜……” 萧从墨猛然起身,伸手握住她的嘴,红着眼求她,“别再说了。” 女人使出蛮力将他的手掰开, “我偏要讲!他半年不来娘亲院儿里一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假惺惺,替亡妻守魂?” “哈哈哈!今日你来的倒巧!来杀人了!来灭我们……” 萧鳞眉头越陷越深,抽剑的手被萧从砚按下。 气的牙痒痒,忍无可忍对两人下了最后通牒。 “柳氏一脉,心思歹毒,教养败坏,从今往后他二人剥去萧姓,逐出——” “父亲!” 话音未落,萧从砚却上前一步,眼底攀怒,似乎带着敌意。 萧鳞愣在原地,定定看着这个最像自己,周身神情气息又截然不同的儿子。 “你是我三人之父,他二人成今日模样,当真与你没有半分关系?” 断眉横跳,眼底全然正气,“他二人,孩童之时便被歹母带偏,心思一直如此你却未曾发觉?你对得起他们吗!” 萧鳞一时间愣住,耳畔源源不断传来萧从砚的怒吼。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犯过错?毋庸置疑柳姨娘该死!她害了我母亲,可是他们二人年纪尚小,二十出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你做父亲的,事情败露。孩子执着不开窍,你第一时间居然不是劝诫他们明事理!而是要将人逐出家门,自生自灭?” “你明知道大火事出有因!却因为爱妾不找线索替我母亲申冤,后来情意浅薄又记起我母亲的好!你对不起他们,更对不起我娘!” 断眉之下,眼睫坚毅,压在他心底的那块石头终于被刀刃劈开!露出凡人之躯,慰藉母亲在天之灵。 萧鳞怔住,不可置信望向他。 “从砚斗胆请问萧将军!你当真除了行军,宠妾,什么都不会!是吗?” 啪—— 一掌惊天。 萧鳞气的浑身发抖,退后半步。 最后一句话也未说,颤颤巍巍转过身去,在护卫的搀扶下离开柳院。 萧从砚回眸,“你们好自为之,回自己房间……别再闹了。” 扔下句话,便离开了。 兄妹二人怎么样没想到,萧从砚会隔着杀母之仇,站出来替他二人说话。 在母亲的教诲下,大哥会置他们于死地,一直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如今看来…… 第192章 连连吃惊 “爹!算孩儿求您成吗?” 洛惊天睨了眼身旁逆子,神色颇有些戏谑,拎过洛辰无后脑勺,压到跟前,声音放低质问起来。 “孽畜!前几日这放奴文书便下。你私藏着不给人家无双,究竟是何居心!” 洛辰无面上有些慌乱,“我……我这不是怕她弄丢了,先替她保管着。” “放屁!” “我看你分明不想给人家!是害怕她得了文书,离开府上吧!” 洛惊天哼笑一声,指着他的鼻头点出实情,“臭小子!以为老爹不知道你?装那么久眼瞎老子容易吗?” 洛辰无不死心,追问道,“您怎么看出来的?” “谁教你的,天天凑人家跟儿前,一副不值钱样子!” 被他看穿,男人有些慌乱,“不是……爹!那外头天寒地冻的!况且,眼瞅着过些日子便换年了,让无双一个人出去孤苦伶仃的,我心里不舒服。” 见他一副糗样,洛惊天大笑两声,“心里不舒服?你将文书给她,再说是……老夫叫她安心留府过年不就行了!” “倒是这么回事儿!” “放奴文书呢?” 洛辰无扯出笑脸,伸手入胸口,掏出心窝里,衣物夹着的一方纸书,笑着在他面前扬了扬。 见他动作,洛惊天喜笑颜开,上下打量一番自己儿子,“怪不得搜你房间没找到。好小子!还还真像个流痞客。” “爹,孩儿听不明白,您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 “当然是夸你!辰无你出息了!你是爹从小看到大的,爹也是头一次见你如此……呃——不择手段。” 实在是找不到形容词,老爷子便说出实话。 哈哈哈哈哈…… 父子两人俯身仰面,哈哈大笑。洛辰无一副不明所以,全然跟着他爹一起笑。 洛惊天停下,他也停下。 老爷子一脸认真,思考起来。“想清楚了?” “想什么?”洛辰无笑着,想笑又不敢先笑。 “可爹怎么瞧着,无双那丫头似乎……对你并无他意啊?” “这……感情嘛!慢慢培养真心相送!孩儿还没挑明呢!等过些时日或许——” 话到一半,洛辰无眼神有些黯淡。捏着放奴温文书的手也耷拉下去,“也对,过完年她怕是就出府了……” “怕什么?爹答应过辛穆给她在颖都开买卖,谋生路。你去找人家也是一样的!不过……” 太好了! 洛辰无听后,眼睛瞬间放出光亮,直直点头。“不过什么?” 老爷子神情变得严肃,在屋子里走了两步,盯着桌上的花瓶,叹息口气。 “若是那丫头有了心仪之人,爹希望你能全身而退。你懂爹的意思吧?” “孩儿明白!” 洛惊天走过,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日元旦家宴,熙月去不了。礼部那边爹多报一座,还未曾撤下。如今看来倒是正巧!叫上无双一起去吧!” 洛辰无面露难色,“可是人多熟——” “哎!有爹在!文书也得陛下批准,谁敢质问?”老爷子拍着胸脯笑道。 “那好,待孩儿问问无双,得她愿意才行。” 此言一出,一阵沉默。 “臭小子!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随后老爷子一个手势,白衣匆匆跑出门去。 “孩儿先行告退!” 空留老爷子望着门口,一脸欣慰 —— …… 明日便是元旦,祁楚桉特意命人给两人赶制新衣,宫女们熟知沈笑微尺寸。 选了布料,沈笑微便借机去了下人住所。 两人分开。 能同她一桌的人,自然得金贵一点。 他不仅要给司徒风制衣,还需定制金缕面具,似乎只有这样,这样才不会丢了沈笑微的面子。 —— “回来了?” 男人放下手中书卷,起身去迎。 沈笑微长吁口气,挽起他的胳膊先前,“绿萝他们,日子滋润着呢!还有下人照料,叫我们不必担心。” 女人仰头,望着那双俊面慧眼,忽然心动。 忍不住咂嘴感慨,“明日人多眼杂,一不小心丢了可如何是好?你可要跟紧本宫!” “我遵命就是。”男人笑着回道,眼底似乎在隐匿什么。 —— 没多久门口忽然出现几下人,前来传唤。 “见过公主殿下!陛下召您二位,移步奉天宫后院。” “知道了。”沈笑微蹙眉,“什么事儿这般慌张?” 司徒风摇头,“去看看?” “嗯。” …… 原来是用午膳啊。 沈笑微与司徒风对视一眼,见人动筷才跟着吃起来。 本以为就到此结束,谁能想到。 …… 沈笑微听了半天,愣住与司徒风对视一眼,缓缓道,“你的意思是,想叫我二人和你同桌吃宴?” “原本我是叫阿姊一人陪同,眼下多出个人……倒也无妨。”祁楚桉点头,接过秦公公递来的金缕手帕擦嘴,又解释一番。 “家宴孤可不坐龙椅,陪你二人在下阶同用膳。就像现在这般。” 司徒风挑眉,那眼神似乎在看一个笑话。 “不可!你是一国之君,传出去不合规矩的,你的威严何在?想必你祁国礼部那边,也不会贸然同意的。”沈笑微倒是一本正经,从实际出发劝他。 祁楚桉大笑。虎牙露出,透着稚嫩,唇角落下那刻又变得威严无比,“阿姊放心!我的地盘谁敢嚼舌根,谁就去死。” 司徒风倒是一愣。 沈笑微:“……” …… 最后,祁楚桉还有奏折未曾批,嘱咐两人先回宫休息。 沈笑微牵着司徒风的手,一路回到凤仪宫。路上两人都欲言又止。 —— 里院。 梅花开在枝头,在空中默默对抗肃穆冰凌的冷冬。 才出廊亭,沈笑微便忍不住发出疑问,“怎么感觉,他是通知我们而不是商量?” “为夫也这般觉得。不过……他还真是个人才。” 沈笑微笑着抬头,望了眼沉思的男人,“你可还记得先前我同你讲过的?那大殿里头好几层红珠帘,外头其他人是看不清的。” 司徒风点头,只见面前人靠近。瞬间明了她的意思,主动俯身低下头。 耳边温热扑洒。 “那给你下蛊的祭司明日也会去,倒是个机会提醒祁楚桉,宴后叫他给你解蛊。” 司徒风面色有丝颤动,揽她入怀,忍不住夸她心细,“还是微儿考虑的周全。” 蛊虫一直在体内也不是个办法,确实要想法子取出。 第193章 元旦喜事 元旦当天,晨时。 沈笑微缓缓睁开眼又闭上,深吸口气手朝旁边摸去。 抓了一把空气。 嗯? 怎么回事? 发觉身边空空,她慌忙起身,四处张望。蓝色床帐外,空无一人。 依稀记得,祁楚桉天还没亮便去参加祭祀仪式了。那时候她身边还有人,还曾嘱咐自己多睡一会儿。 如今外头天色已明。 这几日倒还是头一次在凤仪宫醒来没看见司徒风。 “风风?”她试探性的喊了句。 无人回应。 脑中传来可怕的想法,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红衣慌里慌张下床,拿起架子上的衣物迅速披在身上,正欲出门。 门口突然传来声响,一道红艳身影闯入她视线,满屋华灿也压不住他的俊美。 直接看呆了她。 司徒风懂得风情,手里拿着金缕面具,当着她的面戴上,走上前俯身与她平视。 勾魂瞬间,拾起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脸颊,笑道,“祝殿下元旦喜乐,顺遂无忧。” “你也是!” 反应过来,沈笑微唇角翘起,迷糊间绕着他走了一圈,上下打量将男人看了个遍。 忽然发觉,他腰间戴着自己送的麒麟玉佩,红绳贴衣,白玉呈祥倒是般配! 刚准备开口,男人反倒等不及了。 “怎样?”司徒风扭身,将人抱住。低头问道,一脸期待模样。 “翩翩仙气,自是惊艳!” 怪不得沈笑微觉着有些眼熟,红衣上是她最爱的祥云金丝,怎么看都像她昨日选的布料。 绕一圈下来,倒有几分回到新婚时的场面。 她笑着双手托着脸前男人下巴,“倒是有本宫几分霸气!” 司徒风陡然笑了,起身牵起她的手,“洗漱完,为夫先伺候殿下用膳,可好?” 沈笑微挑眉,“恭敬不如从命。” …… 吃饭时,沈笑微望着那麒麟玉佩,不由想起他送自己的白玉簪子。 待会儿正好戴上! …… —— 早膳过后,夫妻两人共赴宫门城楼,登高赏景。 望着外头乌泱泱一片,排成长队。 各家官宦子弟在接受宫里排查。依照请帖,侍卫将人一家一户放进宫中……马车停在路两侧,不允许靠近皇城。 一时间长队两侧。 “人这么多?若是来迟了,萧从砚他们能挤进来吗?”沈笑微摸着下巴,抬头问身侧之人。 司徒风挑眉,“在沈南你、我入宫需要排队?” 她摇头,豁然开朗,“对了!萧鳞是大将军,自然不用排队。” —— 与此同时。 城楼街里,红灯笼挂了一片。 今日阳光充足。入宫家宴,一人去太过荒谬。 萧府,幽暗屋子里。 几声喃喃低语来回飘荡,似乎是在喊魂。 “李明殊……你不在了,你儿子倒接手开始欺负我了!”萧鳞垂目,盯着手里绿簪看了许久。 …… 泪已流干,终究喊来下人更衣。 换了副模样,大将之风,声音也变得威严,“通知他了吗?” 替他别玉带的手一顿,老管家立刻反应过来,“回老爷的话,老奴已派人知会大少爷,今天晚宴之事。” 父子再怎么闹翻了天,也不能拂了圣上的面子。 “那……二少爷,小姐——”老管家支支吾吾询问。 萧鳞冷哼一声,眼底不带一丝留恋,“柳青快死刑了吧?不必叫上给他二人添堵。” “是!” …… 正门口,萧从砚骑于马上。 见人来到,未曾多给一个眼神,调转马头朝马车前去。 “老爷。”身边仆人行礼,萧鳞也是头倔的,气定神闲由着马夫,扶着自己进了马车。 父子二人谁也不肯开口。 一路上各府邸车队徐徐前进,宫门热闹非凡。 大将军自有特权,从别门进入。 萧从砚却一身反骨,径直拿走请帖,将马绳给侍从,自己排队去了。 下人来报时,已不见其身影,气的萧鳞捶胸顺气,“老夫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竟生了三个白眼狼!” “他要去排队便叫他去!你们谁也不许拦着!”外头几位仆从纷纷弯腰,面面相觑。 见人生着闷气,迟迟不动。 其中一个长相粗犷,胆大的马夫忍不住提醒道,“老爷,少爷早就走了。” 萧鳞:“……” “后头还有一群人等着呢,您看……” 萧鳞面色阴沉,“还不快走!” “是!” …… 与此同时,洛惊天带着家眷出发了。 辛无双着浅紫衣,头上簪上花钗发饰,小脸略施粉黛颇有静华之美。 她拜过洛惊天夫妇,朝洛府预备的马车方向走去。 殊不知身后,洛惊天暗自给儿子递出眼色,声音压低,“还不快——” 洛辰无得了令,反复深吸几口气,下意识搓了搓手心的汗。 望着远处儿子背影,洛夫人突然有些心酸。 蹙着眉头问道,“老爷。你有没有觉得,辰无他有些……猥琐了?” “咳咳……”老爷子眼神躲闪,牵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坐定后,他不信邪的撩起车窗帘,朝后望去。 他那傻儿子跟在紫衣身后,上马车也不知道扶,只知看着人家。 “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洛惊天摸了摸自己脑门,一副愁容看向夫人。“这可怎么办啊?” 洛夫人叹了口气,未曾回答。 心中却颇有一副,儿子嫁不出去的感觉。 …… 见人跟上车,猫眼瞪得溜圆,“你跟过来做什么?” 男人傻笑着,“那边太挤了,小爷我坐不惯。” “哦。本小姐困了,到了喊我起来。”说着,辛无双拿起车里侧软垫,将脑袋放上。 随后,双手环胸闭上双眼。 “好!你放心,等我们到了宫门口,我一定会——” “安静。” “噢噢,好!” 噪音终于没了。 一大早便来人给她梳妆,眼下辛无双只想闭上双眼补觉。 不过…… 怎么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 睁开双眼,看向侧边,男人正扭向窗外看风景。 算了。 大概是神经错乱,一时间没睡醒想多了。 殊不知自己眼睛一闭,男人松了口气,将脸扭过来看着她傻笑。 心底又纠结起来: 洛辰无啊洛辰无!你怎么这般怂? 亏你自称有文人气度,连示爱这么小的事情都不敢! 大不了就拒绝,有什么了不起的! “辛无双!” 被人惊叫吼醒,辛无双半起身子,瞪大双眼,神色有些愠怒,“洛辰无!我警告你有屁快放!” “我……我想提醒你一下。你……你枕头滑了,马上磕着脑袋了!” 女人有些错愕,“哦。多谢了。” 直到人继续睡觉,洛辰无悬着的心才敢慢慢放下。 方才,简直吓死他了。 第194章 宫宴前 祭祀结束。 祁楚桉回到凤仪宫。身上穿的龙纹彩绸还未褪去,配上灿纹金钿装点,神人天资也不为过。 推开屋门,温室里寂静一片。 没有人在,男人眼中明显有些落寞。 只见他眉心微蹙,走到门口,“他二人去哪了?” “回陛下,公主他们在宫门城楼上观景。”秦公公上前一步,已经打探好,顺势安排起来,“群臣已来大半,陛下快些换衣物才是。” 祁楚桉睨他一眼,随后点头,沉下心来。 话音辨不清喜怒,命人传话,“时候不早了。速叫两人回来待着,不许乱跑。待孤换行装回来,务必要见到人影。” “是。” 不敢耽搁片刻,宫女得令迅速跑出门传话去。 …… 后宫清净,梅花点缀,颇有种世外之感。 前头人物有序入场,皇宫威严。有辛氏的前车之鉴,众人不敢妄语。 唯有高官,以及年轻气傲的青年才俊相互恭维,但也不会大声喧哗。 一入宫宴,满堂圆桌,叫人瞠目结舌。 洛惊天抚须,“还真是寓意圆满。” “见过丞相!您这边请。”宫女上前,有序带人去他们那桌。 洛辰无带着辛无双安静跟在父母身后。 毕竟老爷子是圣上面前红人,众人见她入宴。目光时时投来,却不敢乱语,对辛无双也毕恭毕敬。 还未落座,洛惊天便发现萧鳞独坐一桌。出于礼节,打起招呼,“将军这么早便来了?从砚他们呢?怎么没跟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萧鳞耷拉着脸,心情不好。偏偏洛惊天不觉得。 洛辰无、辛无双行礼节起身后,随洛夫人落座。 一旁男人想起什么,突然开始干着急,看着他爹小声嘀咕起来,“完了!完了!” 方才车上睡了一觉。此刻,辛无双神清气爽。 见他这副模样,倒是来了兴趣,捂着嘴小声猜起来,“你这么紧张作甚?难不成……他们父子吵架了?” 洛辰无拧着眉,衣袖遮挡半面,眼睛还在观望,小心翼翼回她,“昨日,萧府上进了批衙役,听说是从砚兄报的官。” “后来,有人看见萧重画、萧从墨二人娘亲,也就是萧将军的小妾叫官府的人给带走了。” 辛无双眼底划过丝震惊,“这么严重?” 男人点头,“爹昨天忙,怕是不知道此事。” “难怪……”辛无双敛眸,“方才我还纳闷,他二人这般喜欢凑热闹,怎今日没来。” “……” 忽然,发觉两人当众说悄悄话。身边洛夫人嘴角止不住的翘起。 这是开窍了? —— 以为萧鳞没听见,洛老爷子落座后再度开口,重复方才的话。 这次他面色上倒是有所波动,声音依旧威肃,“路上出了些状况,待会儿便至。” 洛惊天点头,胳膊上传来夫人劝阻的动作,回眸不再过问。 心里还在悄悄纳闷:怎么感觉……他刚才看老夫的眼神,有点凶狠? 这……老夫也没惹他啊? 纠结之中,天光处来了人。 看见这桌其乐融融,萧从砚忍不住停留。“见过丞相,丞相夫人。” “从砚啊!好孩子,快坐吧。” “萧兄来了!” 看见辛无双坐在洛辰无身旁,萧从砚眼底有丝惊讶! 看破不说破,朝两人抱拳回礼,勾唇便走了。 看见萧鳞时,整个人心情又不好了。唇角收起恢复平常,径直隔着位子坐下。 萧鳞冷哼一声,满脸写着“莫挨老子”! 暗自腹诽:这般厉害,还吃什么宴? 干脆回去得了! …… 这两桌算是同其他人隔离开来,莫说是小官不敢靠近,大官也不敢在萧鳞气头上过来打招呼。 忽然门口传来恭敬问礼,“见过祭司!” “参见祭司!” 天光处,来人发丝系作麻花凝结于身后,耳坠中央端木下,垂彩带长至肩头。 正是羽鹤! 只见他白衣束身,衣摆之上七禽六兽,锦衣彩绸作饰。在众人恭敬簇拥中来到殿中。 离近一看,额头白钿更衬脱俗,白睫灰瞳,眸上下浅红妆容,旁边似有星光点点,看起来神秘威严。 来到几人桌前,两个老爷子纷纷拱手,以示尊敬,羽鹤着手回礼。 “见过祭司。”洛辰无几小辈起身,朝人行礼。 本应移步萧鳞前桌之人,此刻却在萧从砚两人面前,刻意放缓脚步。 原来身后还跟着个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 洛熙月露出笑颜,朝自家人行礼节,“爹!娘!兄长,无双姐姐!许久未见!” “熙月,你来了!” 洛惊天此时头脑清晰,审时度势后,轻咳两声,打断众人讲话,“快跟好祭司。” “女儿知道!” 说罢,女子便在众人目光中,跑到羽鹤跟前。 洛熙月还想朝萧鳞方向拘礼问候,身边人先没了耐心。径直将人拉走落座。 远处,众人纷纷观望,见祭司不排斥,皆是大吃一惊。 “从未见过祭司身边有过女色,这还是头一次!” “原来是丞相的女儿,怪不得如此落落大方……” “……” 小姑娘尴尬的朝萧家两人陪笑,转头拧眉,看向旁边高冷又白净的男人。 算了。 今天装点的好看,便忍了。 正想着,唇角抿着止不住上扬,面颊还有些羞涩流露。 忽然男人低头,一股草药香气袭人。 一瞬间的靠近令她呆住,耳畔传来戏谑的声音,“你不是注重礼节?这么多人看着呢——” 洛熙月扫视一周,慌忙低头。 两人坐在金殿前端,向左望去全是高官权臣,对面小官陆续排队进殿,不少人看向这边…… “快起来,别离我这般近。” 见此场面,错位看去倒像是祭司躺人家肩上,像是在调情? 羽鹤平日里虽然多薄言冷语,却是高洁、神秘不可攀的形象。 众人头一次见他如此,心中无比震撼。一些听不清的躁动声在大殿响起…… 萧鳞看的最清,轻咳两声压下局面。 洛惊天被萧从砚挡住,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耳畔不停传来祝福的声音。 “哎!丞相好福气!” “恭喜丞相呐!” “……” 老爷子狐疑回头,一脸茫然。见人朝前殿望去,不由跟着起身。 此时羽鹤已经起身。 洛惊天一下子便知晓其中含义,坐下笑眯眯摆手,“误会了,误会了。” —— 第195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 老爷子坐下的果断。 羽鹤整理下衣襟,下一刻便低头不顾众人目光笑道,“本祭司可不会像某人一般……失了礼数。” 洛熙月轻咬嘴唇,“祭司言重。见您如此庄重一面,倒是与往日有些偏差,熙月实在是佩服。” 闻言,男人嗤笑一声,压下声音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本祭司没听出来,你这是在暗讽我表里不一。” 听见这话,洛熙愣住片刻。 下意识发笑,伸出手在身前轻轻摆动两下,“怎么会?怕是祭司想多了。” 声音柔和温而雅,外人全然看不出一丝纰漏。 忽然! 门口传来口谕,响彻云霄。 “陛下、公主驾到!” 众人目光被吸引过去。 察觉女人松了口气,跟随众人起身行跪拜礼。 羽鹤跟着起身,缓慢弯腰拜叩,顺带着朝她小声示威。 “本祭司可比你懂礼数。” 洛熙月头未曾抬起,却听见这话,心中不以为然:他一直如此,非要争个胜负,才不与他一般见识。 —— “参见陛下!公主殿下!”众人一齐行礼。 “平身。”祁楚桉白龙袍加身,帝冠冕发,披至身后,威严无双。 身后半步处跟着沈笑微与一带面具男子。 那男子红衣服饰与沈笑微一致,跟在祁楚桉右后方。金丝缕制成的面具下,露出眼眸和半俊美脸庞,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起身瞬间,羽鹤一眼瞥见沈笑微身旁之人。 奇怪? 怎么有些眼熟? 阴翳眼神投来,司徒风显然认出他便是那下蛊之人。 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好!蛊虫两体,一旦两人对视便能将其重新唤醒! 灰瞳陡然瞪大,眼中尽是惊觉。捞起半蹲将起之人,顺势按入怀中端坐下。 萧从砚来不及思索陛下身边之人,先与沈笑微眼神示意,忽然觉得面前发凉。 扫视周围,未曾发觉有什么不对,见那戴着面具的红衣男子,已经走远。 倒是错以为自己想多了。 正欲坐下,大祭司行云流水的动作映入眼帘,萧从砚看的那叫一个真切。 洛熙月有些慌了。眼前漆黑,后颈被他牢牢掌控, “你——” “嘘!别抬头。”男人蹙眉,低头提醒。 再度抬头,便对上祁楚桉惊讶的眼神,羽鹤眼底冷静,全然无惧。 幸亏众人不敢直视君王,对面人望见此景,当着祁楚桉的面。压根不敢造次,生怕一不小心便被拖出去喂鱼。 下人撩起第一层红珠宝帘。 祁楚桉权当做没看见,抬脚上阶,给他留足了面子。 而沈笑微,全程都在看向帘子里头那圆桌,根本没注意这边有对男女搂在一起。 司徒风跟在她身边,才回眸望了眼。眼神诧异! 心中吐槽:怪不得能养出这般歹毒的蛊,原来也是这般心术不正之人。 司徒风回眸缓步上阶,下人垂下红帘。 羽鹤依旧不敢掉以轻心,等人走进里层才敢松手。 洛熙月抬头,小脸粉扑茫然无措望着他。 羽鹤尴尬至极,可大殿又十分宁静。强忍住到嘴的话,瞥开眼,只管用余光相随。 见她伸脖子朝红帘里张望,男人俯身前移,用身子贴桌,挡住她的视线。 三人坐定,祁楚桉开口。 “元旦佳节,孤特意宴请友人相聚。正逢公主访问国未归,今日便畅聊人生。” 祁楚桉轻咳两声,刻意望向两侧红衣,眼底闪过丝戏谑,“圆桌本就寓意团圆,此家宴孤倒希望你们能敞开心扉。诸臣随意,开宴吧。” 秦公公上前,大喊开宴。 门外舞姬缓步入殿献舞,大殿有了歌曲伴奏,觥筹交错间声音也逐渐放开。 各家大臣亲眷逐步放开,欢言欢语碗筷相触,觥筹相抵的声音此起彼伏。 羽鹤拿起筷子,此刻才开口。 只见他轻咳两声,“方才……陛下一盯着你,怕他询问你。本祭司才出此下策,还请见谅。” 洛熙月冷哼一声,小声抗议,“问就问呗,可……您也没必要这么大动作吧?” 羽鹤一时间语塞,不想叫她知晓钟情蛊的作用,一时间大脑飞速旋转,“你……有所不知。陛下他脾气古怪,看见有人在本祭司身旁,便会好奇。” “不是不让你回答,而是稍有不慎,便可能惹得他龙颜大怒。” 见她将信将疑,羽鹤干脆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编个更狠的理由。 “当然!答的好,便有机会入宫为妃,一步登天。” 小脸跨下,洛熙月瞬间害怕了。“别!还是别问最好。” …… 饭菜逐渐上桌。 洛熙月瞠目结舌,望向身边矜贵男人,“这么一大桌子!吃得完——”吗? “吃不完,都是你的。”男人瞬间接话,搞得她心头一跳。 “祭司的意思是,小女就只配吃你的冷羹剩饭?”相处几日,羽鹤早就习惯她清奇的脑回路。瞬间接上话语。 “怎么会?怕是洛小姐想多了。”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男人眼底划过丝得意,轻笑着摇头似是嘲讽。 洛熙月愣在原地。 这话……怎么感觉有些耳熟? —— 层层帘幕掩盖,众人看不清上方神色,里面之人也是一样。 “本宫想和驸马坐一块儿。”沈笑微拧着眉开口。 却被中央男人轻声回绝。 “不成。” “今日宴席盛大。下面早已议论纷纷。你二人衣物相似再坐在一起,传出去不成体统。” 祁楚桉说罢,见她面色不悦,立即陪笑着替她斟酒。 “孤已经满足你的提议,带他前来赴宴,阿姊开心些才是。” 端着酒的手还未递过去,便被人在空中拦截。 “本王替夫人喝。”清冷声音低沉,辨不清喜怒。 见他夺走酒杯,祁楚桉阴着脸回眸。 情况不妙,沈笑微出来打起圆场,“那个……别光顾着喝酒,对身体不好。吃菜!吃菜吧!” 看见近在咫尺的红颜,祁楚桉笑着,满意至极! 男人一直朝左手边看,视右手旁男人如同空气。 发觉沈笑微只顾埋头吃饭,无甚乐趣,祁楚桉回头,望向大殿外头歌舞升平之处。 “也是,孤特意寻来上次你最喜欢的歌姬,倒是忘记将帘幕打开,供阿姊欣赏 。孤这就——” “这红帘挡的甚好,是还不是?离郁公主?”冰冷声音透着警告。 第196章 心意不通 “对!哈哈……” “本宫在这帘子里吃饭,心情都变好了!” 沈笑微咽下口水,手指轻颤,制止身边人,“不必打开,就这样挺好!” 祁楚桉点头,扫视一眼身旁男人。未曾言语,心底却暗自腹诽:女人的醋也吃?这肚量也没大到哪儿去。 真是苦了阿姊…… 忽然,阶下两三宫女掀帘,秦公公端着盘红白相间的东西,小心翼翼进入里层。 “这冰酪酸甜可口,乃是祁国民间的一种美味。这可是陛下特地寻来的厨子!公主殿下您快尝尝!” 歌舞声刚停,又逢太监声音尖锐。大殿前端,几桌纷纷抬眼。 “不得不说,陛下对沈南这位公主还真是不一般?”洛熙月循着声音望去,什么也看不见。唯能看见男人身躯,彩带衣袖挡在面前。 “哼。不仅不一般,可以算得上非——”声音戛然而止。白睫快速眨动两下,男人心底发虚,差点便说漏了嘴。 “非常什么?” “尊敬!”羽鹤尬笑着低头,声音越发笃定,“两国交邦,陛下很是在意与沈南的关系。这可是促进两国和缓交流的好时机。” “小女受教。”说罢,洛熙月埋头,夹起块鱼肉在碟子里,细细品尝。 又一曲歌舞乐响起,众人沉浸在竹笛鼓点的音韵之中。 珠帘紧凑错落。即便知道她不一定能看见那个男人,羽鹤还是不自觉向前,时不时低下灰瞳看她一眼。 台阶之上,祁楚桉坐在龙椅上,面前长桌换成圆的后,身边左右放上椅子,正好给沈笑微两人坐。 他没什么食欲,半躺在龙椅上,望着沈笑微细细欣赏起来。 玉簪金珠,金纹细钿。杏眼流转间,女人时不时避着他,偷看眼对面之人。 看的祁楚桉想要发笑,她到底是吃饭还是吃人? 沈笑微吃的差不多了,放下金筷。细品口茶。 她早就习惯祁楚桉的目光,已经不想理会了。只因说了他也不会听。 实在无趣,她双手撑着脑袋,开始正大光明看对面人用膳。 再后来,祁楚桉顺着她直勾勾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射。 司徒风一下子成了焦点,实在是吃不下去,便默默放下筷子。 三人同桌,大眼瞪着小眼。 夫妻俩眼神交流, 司徒风眼神示意门口方向:能走了吗? 沈笑微瞪大双眼:要开红帘?你刚才还不同意,眼下无聊便想看了? 司徒风点头,朝龙椅方向递给她个目光,:你问问他。 沈笑微点头,这次真的看懂了:那好吧。 “吃好了。反正坐着也是无趣,不如掀开红帘,本宫想——” “嗯?”司徒风一个疑问语气,瞬间将沈笑微话语截断。 “阿姊莫慌,这里孤说了算。想看歌——” “不是!本宫……本宫的意思是,本宫坐着无趣想……想给你二人献上一舞!” “对!”女人笑脸相迎,殊不知心底乱作一团,望向对面之人尴尬的要死。 快点拒绝!快点! 命令的眼神杀过来,司徒风眉头轻微挑起,邪魅一笑,“巧了,本王也想看。不过下面人多眼杂,公主又身份尊贵,此举有失皇室风范。” “怕什么?若是没有阿姊,他们怎配在这宴上听歌畅饮?”祁楚桉目光赤诚,似乎在向他展示自己与沈笑微之间的故事。 司徒风愣住几秒,哼笑着摇头,倒是听她讲过祁宫的奇葩宴会。 “前些日子,孤特意学会阿姊在沈南宫宴,跳的那曲目。眼下倒是有机会同你一起献艺,也好热闹热闹!” 说着,祁楚桉端坐先前,朝秦公公命令下去,“去将朕的古琴搬来。” “是。”秦立一甩手中拂尘,底下人便跑了出去。 “本宫才吃饱,还是算——” “那便过会儿,待你休息好,我们再开始。” 祁楚桉是铁了心,想当着司徒风的面,与沈笑微来一出琴舞和旋,众星瞩目之景。 沈笑微眼神挑动,一动不动望着戴面具的男人。 还不出言护妻? 那就怨不得本宫妥协。 只见她轻咳两声,红衣袖遮挡红唇,轻声言语中表情略显浮夸,故作惊喜道,“想来驸马喜欢,本宫倒也乐意跳。” …… 与此同时。 底下乐鼓声舒适,宫宴也十分美味。 辛无双鼓掌叫好,同几位大臣一起。很是会烘托气氛,手边一盘红豆酥被她赏乐,吃了个空。 洛辰无看的目瞪口呆,贴心递了杯茶水给她,顺带着想要插嘴抒情,拉近两人距离。 “这般爱吃红豆?难不成你……是相思了?” 一记白眼袭来,辛无双抿了口茶,观察两位长辈动向,小声警告他,“你才想死,给本小姐安静点。” 洛辰无耷拉下脸,陷入自我怀疑。旁边人小嘴还在嘟囔着,“没天理的世道,怎么本小姐被抄家后,这宫宴就变得这般好玩了?” …… 一边冤家,一边仇家。 萧从砚宁愿和洛惊天谈论家国大事,也不去理会萧鳞。 萧从砚端着酒杯,扭过身去,“洛伯父为人儒雅,脾性品行那都是诸位大臣拔尖的存在。” “听辰无兄弟说,您老人家书法也是极好!从砚不才,甚是佩服!” 几句话下来,气血方刚,音色十足,周遭一圈官人都听到了。 夸的洛惊天有些不好意思,洛夫人嘴角上扬,忙将酒杯塞与他,“哪里!哪里!哈哈哈哈……你小子言重了!” 两人碰杯,角落里萧老爷子独自饮酒,冷哼一声,暗自睨了两人一眼。 陛下坐庄,宫宴不宜闹事,萧鳞忍了。 敢拍马屁暗讽他? 今日他倒要看看散席之后,萧府他还回不回! …… 侧门处,古琴已经抱来,御用乐司已经调好琴弦。 祁楚桉不动声色观察着对峙两人。 沈笑微双手环胸审视着男人,司徒风低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未去看她。 看得出来,那家伙惹她生气了。 男人沉思片刻,沉闷着开口,“既然殿下要舞,便去舞好了。不必在意本王的看法。” “好!”沈笑微起身,拍了拍手。 见司徒风抬头凝望,眼底不悦,心底一股无名怒火窜出来。 看来给他的教训还不够!抵不了他今日不作为,惹她生气的火候! 红衣二话没说,当即抓起祁楚桉的左手腕子,带着人起身,“今日本宫高兴,便陪祁君共作一舞。” 第197章 强势介入 “呵。” 空中传来男人声音,沈笑微讪讪松开祁楚桉的腕子。 见司徒风整理身上红衣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望着她。沈笑微眉心微蹙,眼底有些许不服之气流露。 趁两人对视,祁楚桉勾唇,走出几步,抬手替她掀开最里层红珠幕,“既然如此,那便请吧。” 红色珠帘一挽,沈笑微回眸,径直走了出去。 祁楚桉紧跟其后。 司徒风到跟前时,两人已经下阶,只剩下红珠左摇右摆,恍惚其视线。 两人一出,殿前端说话的声音都轻了些。 舞乐还在继续,祁楚桉刚想叫停,却被她制止,“音韵半曲,大家还未尽兴,看完也无妨。” 两人出来,羽鹤心中狠狠敲响警钟!扭脸间,帘里男人身影将要跟出。 身边,小姑娘早就吃好,擦了嘴望着殿中央婀娜多姿的舞姬,双眼欢喜。 下一秒,眼前漆黑一片。多出一双手掌覆盖。 羽鹤面色冷静,将人拽过。 怀里抱个女人,男人心中早就乱作一团。 洛熙月感觉自己脸庞埋在男人肩头,一股草药香袭来。 心底刚咯噔一下,耳畔传来男人沉稳的音色,“别动,陛下来了。就当你累了,先睡一会儿。” 凳子姿势难受,她轻轻点头,身体倒有些支撑不住。扭过身调整好,心下一横伸,双出手环抱住男人的腰。 灰瞳瞪大,喉结悄悄滚咽一下。 祁楚桉在阶上倒是没有注意这边,沈笑微倒看个正着。 走到侧处观望一眼。便看出灰色瞳孔对她二人有些……嫌弃?厌恶? 沈笑微偷偷瞥了眼身边,祁楚桉照常看着自己。 嘶……怎么感觉少了什么? 司徒风呢? 沈笑微一扭脸,吓个激灵。 两人身后,男人戴着金缕面具像个侍卫般,寸步不离跟着她和祁楚桉。 司徒风负手而立,英姿非凡。大殿之上,时不时有人偷偷抬目光,朝这边看。 “那男人看起来与陛下、公主关系非凡?身姿倒是高挑,为何戴着个面具?” 辛无双疑惑扫了眼,悄悄对洛辰无说道。 “谁知道呢?可能不想以真面目示人?非官人,怕官宦人家巴结他?” 错以为辛无双欣赏他,洛辰无蹙眉,想法子打消她的念头。“不过……你瞧那边。” 顺着他的目光,辛无双扭脸望去。 只见大殿对面,几家小女捂嘴。遥望着这边红衣男子,似乎也在谈论他的模样。 辛无双轻笑一声,紫衣袖掩面小声提醒洛辰无,“你不觉得,这男子与沈南那个公主关系非同一般?衣服料子相似不说,眼神也随时注目着她。” “本小姐猜,这位定是她的面首!” 此言一出,洛辰无震惊的望去,一一对应不说,两个红衣刚巧碰面。 第三桌离的近,两人将远处看的一清二楚。 只见沈笑微眼神淡定又无情,伸手招呼男子过去。 洛辰无捂嘴,“他动作迟疑,怎么看上去……有些不愿意?” 辛无双低头,刻意不去看红衣那边,紫色衣袖掩面故作喝茶模样,实则开口轻轻回应他,“不会吧?难不成是……公主相中陛下朋友,陛下给沈南国面子便将他献给她?” “怪不得带着面具,长相应是出众。公主叫他戴上,这是明晃晃——藏色啊!” 洛辰无蹙眉,茶杯挡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轻音小声反驳,“唉。此言差矣,或许他觉着丢宗族的脸,传出去怕人笑,才戴提出要掩面。” “……” 耳边歌舞月还在继续,周遭还有叫好声。 这番场面也只有前面人看得见,尾部人注意力全然在殿中央歌舞上。 不知前面发生何事,只看得见陛下在祭司桌前,似乎在探讨什么国家大事。 辛无双直愣愣望着前方,忽然拍打下洛辰无的手臂,小声激动道,“快看!上手了!” 洛辰无猛然抬眼。 只见远方公主哼笑一声,表情十分不耐烦!蛮力拉下男子领口,强迫他低头下头颅在她脸前! 后俯身向前,在他右耳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见她动作,旁边祁楚桉跟着回头。先是一愣,发觉有人在看,凌厉扫视一周。 撇开视线后,不动声色,上前一步挡在两人身前。 见陛下目光,洛辰无慌乱看向右侧辛无双。 他坐在桌子外侧,这一扭头不要紧猛然发觉,洛熙月方向…… 自家妹子这是抱着……大祭司? 陛下公主还在跟前!她抱大祭司? 心中宛如晴天霹雳!吓的洛辰无不敢再看第二眼,心跳加速看向自己父母方向。 两位长辈看起来老成,实际上一直偷偷瞄着他和辛无双。 洛辰无却未曾发现。 心底松懈一口气。 幸亏萧家父子当的严实,要不然爹他看见,定会起来呵斥。 “你怎么了?”辛无双挑眉,猫眼里带着一探究竟。 “没什么,方才……不小心同陛下对视上了。” 辛无双点头,迅速瞥了眼远方龙袍加身之人。心中深有体会,陛下气场很是可怕…… ——与此同时。 沈笑微扭身见到面具之下,眼神异常冰冰的男人。没有生气,而是先招手有话要对他讲。 谁知道,今日司徒风脾气跟头倔驴似的,就是不随她的愿。 一怒之下,她便柔和拽下他领口,自己凑到他耳畔低语,向后望了眼羽鹤方向,通知道,“看见没?他的发辫本宫瞧着不错,心中喜欢。你回头学了给本宫辫,听见没有?” 司徒风抬眼,根本没在意羽鹤,还有他身边抱着的那女人,而是直勾勾盯了会儿,他侧背后上麻花样式的宽辫。 随后,乖乖点头,“嗯。” 夫妻两人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引来两个男人心乱。 祁楚桉蹙眉,心暗自腹诽:这般明目张胆,生怕别人不知你二人关系非常? 他偏不想叫两人如意。 羽鹤看见司徒风对洛熙月直勾勾的眼神,心底拧起不悦,眉心凝霜。 这小子,这般不知羞耻! 盯着个女子看算什么正人君子? 想着,不由自主想用宽大衣袖,掩盖住洛熙月身躯。却忘记今日穿着束衣,外袍也给了门口小厮,未曾带着。 —— 第198章 出色面首 听见声回应,沈笑微不由自主勾唇,“今日你就是是呆子!看人家,大殿之上,不畏皇权还要依偎在一起。你倒好——” 话到一半,唇上一柔。 反应过来,沈笑微眉眼弯起,声音略显傲娇,“这才像话!” 祁楚桉扭身,站在两人中间。正巧碰见两人在背着自己,偷偷亲热。心底不爽,又不好意思直接打断。 等两人一停,见缝插针,咳嗽起来。 “注意分寸。” 声音严肃,威气满满。 沈笑微闻声,尴尬看去。 司徒风却不以为然,当着他面梅开二度。男人伏身子,将起之时轻飘飘道出一句,“这殿中人多,多谢祁君替我二人打掩护。” 祁楚桉拳心紧握,听见这话。忽然记起,自己还有和舞与沈笑微。 男人轻颤地手指蜷着,又十分没骨气松开,摆出一副大度模样,“阿姊的事便是分内之事。” 这边司徒风才起身,他便移步到沈笑微身边,面前三米外便是萧家父子所坐。 萧从砚放下酒杯回眸,一抬眼便望见那红衣男子。 倒也不稀奇,想来这家伙应是离郁的新宠。 陛下明事理,竟准人来宴会陪同?还给足面子说是友人。 男人身着华服,站在离郁身边倒也般配。萧从砚未曾往其他方面想,扭头便无心关注。 —— 另一桌,三人背后。 羽鹤蹙眉,怀里人轻微动下脑袋,他便抬手制止…… 望着三人背影,心中甚是无语。 怎么还不走? 一直站在这里,难不成……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舞曲一尽,果不其然! 下人将古琴抬至中央。 “今日,孤同友相谈甚欢,心情愉悦。愿弹奏古琴作乐,请沈南公主祈舞,一同欢舞佳节!友——自便。” 话尾,还顺带点了一番,戴面具的男人。 羽鹤闻言,忍不住扶额…… 你倒是快些开始!本祭司这边一直抱着也不是个办法。 周遭,洛惊天与夫人对视一眼,随后笑笑,望向中央。 身边不乏有些胆大,吹捧之人。洛辰无直摇头,因为……辛无双便爱凑这个热闹。 “有生之年,能幸得陛下公主祈福,乃是两国百姓之福!” 一个眼神对视,男人咬着牙,鼓掌一起配合,“是啊!是啊!” “……” 身后大臣纷纷起哄。 “臣等两国替百姓谢陛下!谢公主!” “……” 沈笑微眉心微蹙,递给司徒风一个安抚的眼神。红唇轻启,金簪玉钗稳稳当当走上大殿中央。 “献丑了。” 话音刚落,杏眼与祁楚桉对视。随后一个手势下去,鼓点声先起,男人俯身古琴音融入。 沈笑微静侯之时,双手起势,落落大方开始随乐曲灵动。 红衣祥云,金簪白玉气质得仪。舞姿翩翩,稳健其中。没有世俗哥女的妩媚,笑靥如花金贵四方。 祁楚桉抬眸,眼底惊羡万状,心中感慨万分。 今夕何夕,还是这曲《俏霸王》。 殿上依旧红衣起舞,而他,早已不是那人人皆可欺辱的无权质子。更不是需要沈笑微出面保护的懦弱质子。 他祁楚桉,如今是万人敬仰又害怕的祁国新君。可他心底,依旧愿意且抱有一丝渴望。 若是她能一直护他,那该多好。 欲将取之,必先予之。 无论结果如何,仍愿一意孤行。 众人皆欢喜,唯独远处。红衣男子站在珠帘之下,眼底愈发冰寒。 —— 众人观舞,有陛下在,不似方才放松,却忍不住感慨起来。 “不愧是一国公主,再配上陛下这精妙绝伦的琴艺,简直贵不可言。” “是啊!与方才曲舞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 羽鹤扫视几眼,确实出乎意料。 望着那边醉心琴艺,时不时抬眼的男人,耳畔又传来大殿之上,众人一声声赞叹,羽鹤不由嗤笑一声。 听见这么些话,今日怕是……真叫他心情愉悦上了。 忽然,左耳传来声轻飘飘的呼唤。 “祭司!” 扭脸看去,赫然是萧鳞。 老爷子知晓蛊虫之事,似乎猜想到他此举是何意,特意趁众人注意力转移来向他确认。 听见萧老爷子声音,洛熙月脸颊发烫,很是尴尬。知晓陛下弹奏,没在两人跟儿前,便借机会要抬头。 近处几米外便站着司徒风。羽鹤冲萧鳞点头,强势用大掌按下怀里躁动,眼底颇有些无奈。 “你睡你的。” 洛熙月:“……” 大殿之上,随着古琴鼓点阵阵融合,正逢沈笑微腰转舞势,忽然一道靓丽红影闯入。 男人动作极快,宝剑出鞘的声音响起,引得众人惊呼。 司徒风蓄谋已久,从容不迫手揽美人腰肢,另只一手稳握剑端,塞与沈笑微右手中带着她舞起剑舞。 乐人也是一惊,紧急调整曲调跟随他动作起势落点。 祁楚桉手心一顿,抬眼间眉头拧起,却未曾打断。变换手法,硬着头皮跟上司徒风招式。 沈笑微瞪大双眼,拳心握着短剑,手背之上大掌包裹。失去主动权,娇小身躯待在他怀里,随他舞剑而动。 悄悄抬眼之际,见金缕面具之下,那双眼眸内有星河,坚韧有力!似乎气度不凡? 他这是喝醋了? 想着,腰间再度传来力道,剑锋再转,大殿中又一阵惊呼! 辛无双猫眼都瞪直了,“这也太……” 洛辰无回眸,“嗯?” 谁料她捂嘴,语气虽小,却是止不住的夸赞,“看见没有,这样的男人才称得上男人!” 突然觉得这样说,似乎对他不怎么友好。辛无双轻咳两声,转而改口,“本小姐的意思是,公主眼光也太好!男宠不露脸也能做到这般……出色!实在是佩服!” 洛辰无不语,只是扭脸,默默观察。心底却忍不住开始盘算: 想必,无双定是想要找一个能保护自己的男人!看来,自己回府后,要抓紧时间去找萧兄学些本领才是! 嗯!就这么定了! 看着剑舞,洛辰无眼神却愈发坚定。 对面,一群贵女见过萧从砚的双穗剑舞,却也是头一次见这般俊美身姿的男人。况且他胆大包天,竟还带着公主一起舞剑。 这样一番艳景在眼前!心底又怎能不惊艳! 竟有大胆之人,发觉两人衣物相同,直呼“般配”! 逗得沈笑微在他怀里,嘴角也跟着一起悄悄上扬。 — 第199章 抉择让步 大殿前端,众人各自心思。 萧从砚蹙眉。 这招式……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脑海中闪过黑色兽脸面具。断眉轻挑,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原来是他! 龙柱威严,红帘垂幕。 大殿之上掌声雷动,惊呼此起彼伏。 洛熙月仍趴在男人肩头,未曾看见众人吹捧的祈舞场面,可心底却着实好奇。 试图抬头偷瞟一眼,后颈传来阻力,双目再度一片漆黑。 “祭司你这……想闷死我吗?” 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羽鹤一愣稍稍拉开些距离。 重见光明,洛熙月脸颊果真闷红。 下一刻女子迅速回眸,只偷偷看眼满足自己好奇之心。 司徒风带着沈笑微做最后收势,朝大殿前段祁楚桉方向劈去。 沈笑微蹙眉,心中一紧。 这样怕是不妥。 半道司徒风手腕力道陡然转变,扭转向侧前方劈去,正巧是羽鹤所在方位。 鼓声由缓骤停,琴音止住。 与男人怀中那鹅黄衣女子对视一眼,羽鹤反应过来,便迅速蒙上她的双眼隔绝两人视线。 司徒风撇开眼,未曾多想将短剑放回她腰间鞘里。 耳畔掌声雷动,称赞声此起彼伏。 洛熙月心中很是不解:这场可算是今日最出彩的。明明陛下已不在桌前,为何他还如此…… …… 此事过后,还有些杂技表演压阵。 下人打开红帘,三人拾阶而上,回座休息。 几层珠幕落下,沈笑微回眸,特意放缓脚步等司徒风跟上。 目光交汇之际,男人只觉,心脏刺疼无比。紧接着身体上下异样传来。 全身上下充斥着麻木痛感。 这感觉太过熟悉,一下子便将他给拉回先前。 — 台阶之下。 将洛熙月按下,羽鹤还心存侥幸。 幸亏没有看到,不然真是过不去这宴了。 没过多久,怀里人便开始发抖…… 灰瞳感觉不对往上一看,瞳孔地震。再度低头询问,音色也跟着慌乱起来,“怎么了?可是——” “不知为何……突然……疼……”洛熙月说话变的断断续续。 忽然之间,男人恍然大悟。 忙与她拉开距离。将人扶正,“坐好,赏舞即可,别回头。” 重见光明。离开他怀中,疼痛虽有大幅度减轻,却还存在。 …… 羽鹤低头见她捂着心口,面色凝重,似乎还有些痛感未曾散去。心也跟着揪起。 回眸朝台阶之上望去,珠帘遮挡,祁楚桉与那公主,似乎在同搀扶着男人向上落座。 —— 见人情况不对,沈笑微蹙眉搀扶他坐下后,自己退后半步立于他身后。 祁楚桉扶他之时也只是做做样子。 眼下他双手环胸,不知情况,低眉看沈笑微时,嘴里还小声嘲讽,“莫不是……舞完剑闪着腰了?” 夫妻两人全然不受他的影响,盘算起来。 “只有一种可能——”沈笑微猜想到蛊虫复发。眼底担忧流露,望着男人单薄背影,忙又后退半步。 身体没了异样,司徒风扭脸望向身后红衣。两人对视,心底一股刺痛感袭来。 证实心中想法,他敛眸撇开眼,小声道,“那祭司怀里的女人,应该是另一只蛊虫的寄生之体。” 祁楚桉怔住,想起什么,掀起几帘下阶。 还未出去,便对上羽鹤慌乱的目光。他将目光又移到阶上,沈笑微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正朝他方向望去。 —— 殿里,新的歌舞杂技还在继续。 过了许久……祁楚桉才有所动作。龙纹衣袖甩起,秦立走上前,听他耳语。 随后。 有人再朝台阶上望去,惊奇的发觉红帘里头空无一人。 唯有萧氏父子和极少数人知晓,祭司连同身他身边的洛熙月,也被秦公公派人暗自叫走。 不见了身影。 第200章 解蛊扯账 长清宫后殿,雅室暖屋。 屋里头,司徒风与洛熙月坐在椅子上,皆蒙着双眼。 门口,羽鹤沉着脸,一副不理解模样将祁楚桉拉远些。 “我是做梦都没想过,你会叫他来参宴!究竟是怎么想——” “突发奇想罢了。”祁楚桉敛眸,望向桌前。发觉沈笑微在桌前踱步,还时不时盯着两人动静,不由勾起嘴角。 咚咚咚—— 秦公公敲门。 身后下人将有盖子匣盒,以及药箱递给羽鹤,随后便匆匆退下。 沈笑微掐腰,走到两人跟前,伸出手指向屋里,“好啦,本宫知你心疼蛊虫,现在盆和竹笛的都齐了!快些开始吧!” 门前两男人对视一眼,提步朝屋里去。 洛熙月屏息静气,她和羽鹤跟着位公公,从大殿龙椅后方,侧门离开。 随后她被人用黑色丝带蒙上双眼。 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全凭别人搀扶着才来到这里。 可以知晓的是,扶她的人不是羽鹤。而现在,屋子里似乎不止羽鹤和陛下,还有那公主…… —— 将黑色匣子于两人中间桌子上放下,然后打开。 准备好竹笛准备取钟情蛊。 羽鹤扯过司徒风左手,随后看向洛熙月时,心中有些犹豫。 灰瞳纠结,扭脸看向身后红衣,“劳烦公主,将她右手放入匣中。” 沈笑微当即愣住,“都什么时候了!搞什么男女有别?你们刚才不是还搂在一起?现在——” “呸呸呸。”忽然恍然大悟,沈笑微上前一步,迅速将洛熙月的胳膊抬起,放好在匣中。 回眸时看见两个男人,一时间尴尬不已,“瞧本宫这脑子,倒是忘记她碰到你会痛!你们什么也没听到,方才的话就当本宫没说!” 此话入心,洛熙月眉心微蹙,心底升起一股疑惑。 思考间,耳畔传来笛子悠扬音色。 身体像是由心底发散出闪电一般,异样不断。 忽然她能清晰的感知到蛊虫在她右臂里攀爬。而后,在笛声引导声下,腕子传来钻皮之痛,血液开始顺着腕子流下。 羽鹤就守在桌前,灰瞳一眨不眨紧盯着面前匣子。 两只蛊虫一出,落入其中。羽鹤当即出手,将匣子抱起来压下盖子,扣上环纽! 终于结束了。 蛊虫离开身体,仿佛精气神一下子被人剥离。 司徒风扶着椅子,才有些力气,一双柔手攀上发丝两侧,将眼前黑布取下。 气息稍缓,男人右手顺势搂上她纤细腰肢。 另一侧,羽鹤撂下箱子。瞥见扶椅恢复力气的女子,刹那间有些无措。 扭身,拿过祁楚桉右手拎着的药箱。翻找出瓶红色药粉,打开放在鼻息旁闻了下。 确认无误后,迅速到洛熙月面前。 …… 眼前恢复光明,洛熙月便对视上一双平静灰眸。 羽鹤将黑色绸带随手一扔,眉心虽然微蹙,但十分稳重,拾起她右手腕细心给她上起药来。 “别动,马上便好。” 将药粉铺好,男人顺手将药瓶递给沈笑微。 随后从箱子里抽出干净白布,细细缠绕。 “多谢祭司。” 洛熙月耳朵轻红,移开眼望向沈笑微那边。 脑海里都是她方才的话,“小女不知,有一事想问公主殿下。为何小女与祭司接触便会……” 后面的话纠结中,还未说出口。 沈笑微低头,给司徒风扑药粉的手指一顿,勾起唇角饶有兴趣问道,“你们祭司是忘了告诉你吗?” “好了!”羽鹤声音冰寒,正好包扎完便扭头截话。一副警告眼神望向沈笑微,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沈笑微笑笑,拿起药箱里的纱布,弯下腰来,细心对着司徒风伤口比划。她才懒得自讨没趣。 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祁楚桉,此刻却双手环胸。眼底划过丝复杂情绪,冷着脸,忽然不怀好意开口道,“祭司养的蛊可是极其独特!孤也甚是了解。” “若是——看见或者接触心爱之人便能发作。毒性就是身心疼痛。” 此言一出,洛熙月摸着白纱布的手忽然停下,反应过来什么……不可置信的抬头。 “可是……真的?” 羽鹤不语,没有反驳已经给出答案。敛起灰眸不敢正眼看她。 余光中。 鹅黄色衣摆起身,从身边而过。朝几人行下一礼,“陛下、公主。家父还在等臣女,便先告辞了。” 说罢,祁楚桉眼神十分戏谑,迅速接话,“去吧。” 话音刚落,女子便夺门而出。 沈笑微愣在原地,见人着急忙慌离开,心底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呆呆看向几步外,还愣在原处的男人,忍不住问道,“搞什么鬼?你怎么还不去追?” 男人手指拳握,被点醒后,出门去。 路过之时,无可奈何与挑事男人对上双眼,不由愤愤道,“还真是有仇必报。” 祁楚桉挑眉,扬起虎牙幸灾乐祸起来,“这次,就算你我刚好扯平。” 男人匆匆跑出两步,刚到门口便又听见身后之人嘲讽,“看来,祭司也得加把劲儿啊!” 听见这话, 面前忽然传来一声嗤笑,沈笑微寻声回眸。 只见司徒风一脸高深莫测模样,将她揽进怀里,坐在自己腿上。自己趴在她耳边轻轻提醒,“微儿方才未看清,似乎……是那姑娘喜欢他。” “是吗?” 沈笑微蹙眉,本着男人最了解男人的心态,又好奇问了句,“那他呢?” 司徒风思索片刻,笑着回道,“他应是拉不下脸,不过能看出来,是有些挂心的。” 第201章 颖都贵客 跑出后殿,洛熙月便迷了方向。 院子里,红梅映着地上白雪,十分醒目。 天气冰凉,今日未落雪,却有刺风袭击她的小脸。 透过四角房屋,抬起头来仰望天空。 顶阔之处,洛熙月看到长清宫楼宇,于是便顺着走廊朝那边去。 发现两处大门,似乎是对应龙椅后左、右两处走廊。 她上前去,刚想进入,便被门口侍卫拦下。 “前厅众人宴!此乃陛下御用通道,未得贵令闲杂人等不得擅闯!” — 一路上有些宫女洒扫庭除,为羽鹤指明方向。 洛熙月讪讪原路返回,打算寻人问路。谁成想转角廊亭第一个碰见那男人。 “小女见过祭司。” 洛熙月看他一眼,屈膝行礼,声音透着三分疏离感,七分不在意。 彩绸灵韵,男人拧眉,心中不悦。“乱跑什么?” 说着,上前不由分说拉起她的腕子,下一刻被她甩开。 羽鹤回头低眉浅笑,“怎么?你想与本祭司划清界限?” 洛熙月没有与他争执心中不满,只是强迫自己抬头面对,声音也很平静,“一直如此,快些走吧。” 灰瞳有些复杂,出言替自己说话,“洛熙月!你不能怪我。”察觉自己脱口而出说了什么,又觉得尴尬,“那日,本祭司怎会知晓,你会突然出现在阁楼下!还恰好……” “况且你喝雄黄酒还轻——”本想着卖惨,先挽回些形象,谁承想洛熙月直击要害。 “为何不早说?若不是公主说出那句话,我恐怕是不知——自己在您面前知根知底,像个傻子一样!” “不是……我也是不想大家难堪,所以才选择隐瞒。” 羽鹤弯腰,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低头认错,“虽是有错,平心而论,本祭司可曾亏待过你半分?我对谁这么体贴过?” “多谢。”洛熙月是真的光速变脸,不想再执着半分,“走吧。蛊虫已取,熙月也不会在叨扰您,让您难堪。” 怎么说话还是这样? 羽鹤拧眉有些生气,却也只能哄着,“你不是喜欢占卜之书,回去我给你挑些!你带回家慢慢看,就当做赔礼,如何?” “不用麻烦,此次多叨扰。” “回去之后来年春闱便是女子科考,熙月怕是无暇看其他书,您还是留着自己慢慢看吧。” …… 两人来到前门,殿宫宴席将散。 洛熙月一言不发朝自家人走去。 出言挽留的话噎到嘴边,又生生咽下。羽鹤默默转身离去,心底失落感愈发强烈。 对面,洛熙月站定回眸一看,已经不见男人踪影。 心中自嘲:挂心他作甚?还不如多照顾下自己。反正……他也不喜欢你,不会伤心的。 “爹,娘。孩儿已经好了,我们回家吧!” …… 羽鹤灰溜溜的回去,再来方才屋子,早已空无一人。 “陛下他们呢?” 小太监上前低头道,“回祭司,今日元旦,还有半日喧嚣。公主提议要出宫去玩,眼下应该是走了。” “知道了。” 羽鹤扭身,敛着眸将桌上黑匣子拿走。 心底总感觉空落落的。忽然,脑海中浮现后悔之意:若是不带她来参宴,会不会就…… 他怎会因一个麻烦的女人,想这般多有的没的? 一声冷笑在屋里回荡。 羽鹤摇头,自嘲似的离开。 …… —— 宫廷之外,十分热闹。 各路官家,启程回府。 其中也有公子,小姐出门寻乐。 洛辰无得了父亲指示,领着辛无双去城南买地的旺铺,挑选店面,顺便散心。 赶路许久,马车终于在“平厢楼”门前停下。 门前道路宽敞,一队马车莅临,楼里下人出门,正在路旁小心卸载货物。 辛无双跳下马车,指向门侧不解问道,“这不是租赁地契的地儿吗?怎么还进货?” “你有所不知,里头那门掌柜老实憨厚,虽然承接祖业卖门店,自己也开着店铺!里面也卖古董、字画、文玩……等等。今日怕是赶着他进货了。” 辛无双点头,瞥见远处下人手里牵着的马匹,不由夸赞起来,“不愧是商户有钱人家!你看那马,蹄脚修护整齐,毛发光泽,身体健硕,一看便是好马!” 洛辰无点头,“确实,头马与身后略有不同,应是这批货物的老板也跟来了!” 车夫将马车驾驶到旁侧,两人并步走入店里。 “还未曾问过,你想开个什么铺子?” 紫衣摇头,“本小姐也不清楚,之前想过要不开个酒馆?这颖都那么多酒楼……还是算了。进去观望一番再作打算。” 洛辰无点头,“说的也是。” 一入店面,辛无双便傻眼了。 外面看着挺小,没想到里头居然如此宽敞! 来了小厮接待,“客官请进,两位是租楼还是卖楼?” 洛辰无身旁,跟来的下人走上前去接应。“我家丞相老爷命少爷来此处,购置店面,不知你家门掌柜现在何处?” 听见这话,那人再抬眼看两人。气度确有不凡,眼底闪过惊讶,弯腰拱手变得尊敬,“两位里边儿稍等,掌柜在谈生意,小的这就去通知他!” —— 楼上,满屋装潢金饰,虽不如皇宫那般庄严却十分奢华。 男人正在畅谈。 “这么多丝绸藏品,劳烦柳兄亲自来送!真是折煞兄弟我了!” “哪里的话!上次从你这儿拍下的珍品盆景甚好。近日无事,便想着过来瞧瞧。” 门掌柜身穿金绸衣,样貌憨厚为人十分坦诚。听见这话一时爽朗笑起来,“那可是我的珍藏,柳兄送那位必然喜欢!” 被他说中,红衣男子笑着拱手。 忽然,门被推开,下人匆匆进来,“掌柜的!丞相家公子来了,说是要买店面。” 柳风尘抬眼,盘着白玉核桃的动作,忽然停下。 以为他不悦,门富成扭脸开口训斥,“我正在招待贵客!管他什么丞相之子,犯不着进来打搅。” “去!就说我有事叫他多等一会儿,派人陪着就是。” “无妨。”红衣起身,脖颈处金项圈带着大金锁随之晃动,清脆铃声在屋里回荡。 “今日无事,风尘斗胆陪门兄去接待客人,开开眼界!” 初到颖都,还未曾打听高官,倒是叫他碰上一个。 听见此话,门富成瞪眼一副憨态模样,忽的笑起来。两人几年前在边境谈商,结下缘分,此后愈发熟识。 “你什么没见过,会稀罕看我谈生意?” 柳风尘起身顺势套起近乎,搭上金衣肩膀,在小厮惊讶目光下,带人出门,“走吧!我还未曾见过祁国的官贵公子呢!” 第202章 红衣亮眼 辛无双与洛辰无坐在椅子上,静候门掌柜。 店里,清脆铃声若隐若现。抬眼望去,只见二楼梯上,出现两位豪横公子。 辛无双忍不住朝洛辰无看去,两人对视。 “又是红衣,今日可是开了眼了。”男人笑道。 “看那家伙气宇非凡,身上金饰点缀,走路带声倒是张扬。瞧他似乎与那掌柜倒是熟识?” “你第一次来,怎么知晓门掌柜就是红衣身边那位?”洛辰无瞪眼,看一眼痞气之人。伸长脑袋朝她问道。 “当然是听你说的。你说——他憨厚老实,不是那金衣胖子,还能是谁?”辛无双摊开双手,表示她猜对了。 …… 下楼后,柳风尘扫视一圈店里客人,里里外外谈生意的不在少数。 下人引着路,为两人指明。 金铃铛脆响愈发近了,辛无双反应过来,拽着人起身上前。 “这位便是丞相家的小姐吧?方才接客,有失远迎!”门富成笑着拱手。 “久仰掌柜大名,今日我二人前来寻家店面,顺带请教一番赚钱门道。”辛无双也十分上道朝洛辰无眨眨眼,就着洛熙月的身份拱手回礼。 “二位稍候,我去将柜台图纸拿来!”说着,门富成转身,朝柜台去。 红衣男子全程一言不发,站在原地打量许久。 柳风尘回眸转身,抬脚刚要跟上门富成脚步。 后面,稀稀疏疏的声音传来。 “你可别露馅了,本小姐今日要好好咨询一下经商之道。” “好!又不是什么大事。” 本来见他一身书生气,便觉着不好套近乎。眼下柳风尘扭头,见两人没心没肺笑着,倒是看清楚了。 原来是假冒的。 见男人瞪眼,辛无双心中咯噔一声,捂嘴小声向身边男人言语,“完了,他是不是听见我们方才的话了?” 洛辰无一门心思全在看她,听见这话蹙眉抬眼。 果不其然,那男人眉目虽秀,却带有痞气,此刻嘲讽般望着两人。 正巧,门富成抱着图纸从他身边路过,柳风尘眼疾手快拉住他手臂,“哎!门兄别急!” 金衣小胖子停下脚步,不解回头,“怎么了柳兄?” “你可曾见过丞相之女?” 见门富成摇头,柳风尘嗤笑一声,指向两人,“作为兄弟,我可要提醒你句。她可不是什么丞相之女。别问为什么,方才她自己说露嘴被我听去了。” 对面,辛无双拧眉,恶狠狠朝他看去。 心中吐槽:这小子还真是爱管闲事! 本以为门富成会有所反应,没想到他只是蹙眉,平静点头,“是这样吗?那好吧。” “前头桌子宽敞,请两位移步去那边看图。” 柳风尘一脸不可置信,再度拉住他,“你怎?” 见他如此,门富成忽然恍然大悟。自己还未曾给他解释,“柳兄!我虽然没见过相府小姐,但是相府公子我是见过的。” 门富成轻咳两声,笑道,“这位白衣公子便是当今祁国丞相,洛惊天之子。” 柳风尘尴尬摸了摸鼻子,“方才问你,怎么不早说?” “那个……你问洛府小姐,我脑袋迟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门富成不好意思道。 “看样子,这位公子还真是聪明极了!门掌柜,咱们快些开始吧!”辛无双哼笑一声,嘲讽他道。 “哎,好!”门富成没多想,抱着图纸跟两人走出几步。突然回头,朝他喊道,“柳兄!愣住做什么快来啊!” 身边白衣男人跟上她,走出几步,突然反应过来端倪,不由失笑,俯身小声在她耳边夸道:“大小姐威武!” 辛无双猫眼含笑,“那是自然!” 柳风尘垮着脸,慢吞吞跟上。 几十张图纸铺开在桌面,辛无双双手捏起几张,看的眼花缭乱。 门富成笑着介绍起来,“上面都是颖都在售的店面铺子,地理位置在图后方。你二人先挑出几张。待会儿我们再聊什么行当。” “多谢掌柜接待。”洛辰无拱手,随后低头陪着认真挑起来。“这个如何?两层倒是宽敞。” 辛无双扭头,看了眼,摇头拒绝,“不行,我想要带小院的,没事的话还能种些菜。” 此言一出,桌对侧红衣忍不住笑起来。 “买院子种菜?还经商呢?你干脆去买块田当农户得了!” 柳风尘可不给人面子,借此机会,一股脑将肚子里的话全说了出来。 眼瞅着辛无双横眉,方下图纸将要爆发。 门掌柜连忙赔不是,“姑娘息怒!柳兄他多年经商,心直口快一直是这般性子。” 没等来辛无双的爆没成想,洛辰无倒第一个跺起脚来,“那他也不能出言不——” “今日店面的钱,我给您五折!您看成吗?” “当然可以!”辛无双开心极了! 按下洛辰无的手,迅速应下! 男人愣住,身边女人却在窃喜:这样一来,省下的钱,岂不是还能多挑间房! 太好了! 见两人小人得志模样,柳风尘眼底不爽。还想着开口,却望见门富成摇头示意。 无奈之下,只得压下怨气。 忽然记起正经事,柳风尘转而变得忧郁。 看来…… 今日初到颖都,碰上权贵也难以打听。 门富成回眸,知他往事,略晓他今日行径。 忽的咧嘴一笑,拍拍红衣肩膀,朝对面问去,“早就听说,那沈南国有位公主莅临宫中,似乎要在祁宫过冬!不知公子可曾见过?” 洛辰无握着图纸的手一顿,抬眼礼貌回复,“今日宴会才见过她。你问这个作甚?” “听闻过她的事迹,遂有些好奇。”门富成笑着,不动声色望了眼柳风尘。 第203章 集会偶遇 玉核桃在他手心愈发盘紧,忽然停手! 柳风尘终究没有憋住。 “这个如何?本姑娘喜欢这——”辛无双扒下男人手臂,笑着低头同他商讨。 忽然,红衣昂首看向这边,急切开口打断她话,“她过的如何?可还开心?” 洛辰无微怔住,反应过来儒雅回道,“自然是好的——” “公主过的如何,关你什么事?”辛无双拍案洛辰无瞬间哆嗦一下,噤声低头看她。 女人扫视红衣眼,挑眉间尽是不耐烦。 “姑娘息怒。”门富成憨笑着赔脸,“柳兄他是邻国商人,一向关注沈南皇室。此次送货便听闻公主在此过冬,遂多问了一嘴。” 听见回复后,柳风尘根本无暇顾及耳边嘈杂言语声。神情也变得舒缓,嘴里喃喃自语,“过得好便好。” 门富成安抚好两人,回眸便见柳风尘开始环顾四周。 望着大堂摆放的各种物件,绣屏、字画……红衣发愣许久。 “柳兄?”门富成见他发呆,忍不住喊他,“路途颠簸,可是累了?这里还早,要不你先去楼上歇会儿?” “不必。”红衣拍腿起身,金铃作响。 远处几位小厮搬来着些箱子,忽然跑来一人,恭敬在他面前禀报,“少主!货物已经卸好!门老板付交的金银已经装箱,全在这里!” 洛辰无两人闻声,好奇抬眼。 少年凌眉不动,扫了眼远处箱子,面色毫无情绪,“先搬到一旁,派人看着。” “是!” 待人走后,柳风尘回眸,“门兄好收藏。不知两年未见,可得了什么女子首饰,亦或者布匹——” “打住!兄弟我干的又不是什么卖布为生的行当!怎么进那些个东西?” 见他认真模样,门富成蹙眉沉思着开口,“不过……首饰的话,印象里倒是有!” “若是能入我眼,钱不是问题。”如此豪横的话语从柳风尘嘴里说出,却显得格外平静。 门富成憨笑几声,起身请到,“好!不知我的眼光能否得你青睐!里屋铺子,柳兄随我来便是!” 听见两人对话,辛无双抬眼扫视一眼,又换下张图纸。 身边洛辰无脸色疑惑,望着红衣背影,心中隐隐感觉不对,愈发觉着眼熟。 “这小子要买女子首饰?” “身穿红艳,金饰锁配……倒是符合那公主的喜好。方才他还向我们打听,沈南那位今日的心情?” “该不会……是想进宫,毛遂自荐当面首去?” “他就是再有心,公主新欢在侧,怎么可能看上他?”辛无双眯眼望向远处。 红衣正看着玉饰,面色露出惊喜模样。 “那殿上的郎君英姿飒爽,今日一舞宠权正盛……纵有再好的礼品在手,他也很难得手的。” 两人相视一笑,洛辰无冲她点头,“说的也是。” 里侧,柳风尘在几对首饰中挑选。 略过手镯、项圈发现一檀木盒中的祥云玉坠,玉镶金边,纯净洁贵。 拿起在手上观望,“这耳环甚是透亮,是何材质?” “柳兄眼光甚好,此和田玉是北巅大师翁老所制,价格不菲。本是一套,后来老爷子分开拍卖,被人拍走些我便得了这对。” 她是喜欢玉坠的。 男人驻足抬手将玉捧到天光处,观此坠饱和透亮,眼前浮现她戴着的模样,大手一挥。 “就它了。” …… “柳兄客气,你来颖都兄弟定是要招待的!” 柳风尘拿着檀木盒,同门富成往回走,男人笑容顺遂十分开怀,“你放心!等谈成这两位客人,兄弟便带你出去喝酒品菜!” “恭敬不如从命!”柳风尘也不怎客气,径直应下。 忽然店门口进来批客人,兴奋讨论着方才见闻! “方才竹园南路那儿,去了沈南公主,你猜怎么着!陛下竟在身侧,陪她游玩颖都城!” 听者一笑,“两国交邦,来者皆是客。” “你们所说之路在哪?”柳风尘正经回眸,眼底泛光势必追问到底,眼瞅着动身将要过去到两人身边。 门富成心中大叫不好!迅速拖回身侧红衣,眼神瞪着两人示意他们快些走。 “哎!柳兄竹园南路在离此处甚远,你就别去凑那个热闹了!说不定你到了,那公主她早就走了!” 柳风尘虽广结好友,但从不拿离郁公主名号胡诌。 门富成猜出他来此有意来打听沈南公主的事情,但并不知两人相识之事。 出于好心,礼貌相劝。 辛无双抬头双手环胸,猫眼戏谑,调侃道:“不对吧!方才南街拐角处才进此店。这竹园南路不就在你家店旁边吗?” “没错。住颖都这么长时间,本少爷不会记错,确实就在旁路。”洛辰无挑眉,两人当众讲起实话。 “多谢提醒!”柳风尘手拿檀木小盒神色欣喜!眼底却喜忧参半,抬起脚朝门口跑去。 门富成没拦住叹息口气,不放心跟上去。 “哎!柳兄!你等等我!” 桌边紫衣起身,一把捉住洛辰手臂,眼底略显兴奋,“走看看去!” 男人一副受宠若惊模样,跟着她出门去。 …… —— 与此同时,祁楚桉出行,所到之处士兵护卫周身,无人敢靠近。 白披龙纹加身,路边不乏有虔诚老人在远处,朝祁楚桉离方向跪拜。 沈笑微走在两人中间,红衣外披上白色貂皮。 三人并步,手中各自有束腊梅。 女子仰面,秀气眉头将夸张表现得淋漓尽致,黑眸盯着身边带金缕面具的男人,嘴里柔柔责备着,“瞧你!方才将小乞儿吓得惊慌,塞与本宫梅花撒腿就跑!钱也未曾收下。” 司徒风气定神闲,低头轻笑着开口,“可未必是我吓的他,那边龙袍加身,小孩子看见不跑才怪!” “还在狡辩?”祁楚桉可不惯着他,小声戳破男人掩饰,“不知道是谁上来就问人家:‘可看的出谁同娘子是一家?’一脸阴沉模样,他不跑才奇怪!” “不过……这小乞丐倒是临危不乱,还知道声东击西。” 话音刚落,金缕面具下那双眼,不动声色瞪向他。 祁楚桉沉思着,未曾搭理。 “走。我们去上陵路!”沈笑微提议,话音刚落左侧男人接上话,“既找不到人,叫古老爷子送也是一样。” 祁楚桉眉眼带笑,那眼神暗戳戳示威。看的司徒风极其不爽。 正遇分叉路口,三人缓步,“过了这街道,再往前过条街便至。” 沈笑微伸手指向远方给司徒风看。扭脸间,前方右侧铺子里一道红晕身影闯入她视线。 发现有些眼熟 ,沈笑微抬眼定睛一看,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柳风尘,他怎么在颖都? 第204章 疏离扎心 柳风尘一袭红衣,阔绰身影跑出门外。好巧不巧,正碰上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忽然对视,两人皆是一愣。 下一刻沈笑微疏离的瞥开视线,与身旁披着黑貂,面戴面缕之人交谈。 身后紫、白衣并排站着。门富成上前在他旁停下脚。 街道宽敞,车马早就被侍卫隔开绕行。大街之上,除了卖东西的商贩便是行人。 路旁围观之人皆不允许靠近三人,柳风尘就这般望着。 街边窸窸窣窣还有跪拜声音,身后小声议论更是不断。 “他不会真以为穿身红艳之色,戴金再买些贵礼,便能招来公主青睐吧?简直就是笑话。”辛无双摇头,抬眸直言不讳对身边人道。 见他直勾勾追随的眼神,洛辰无叹息口气感慨万千,“这般落寞,看样子确是有情。不过终究是天方夜谭,痴心妄想罢了!他这又是何苦呢?” 门富成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抿唇上前扯他衣角。 红衣慢慢回神,眼睛依旧紧随三人方向。 忽然想起,屋里人方才的话,心中了然:对了!笑微是陪着那暴君出行,自然不能与我相认,要多谨慎些才是。 想至此,少年唇角勾笑,细细观察起她近况。 气色倒是不错,没受人欺负。 司徒风自是注意到她刻意淡漠地神情,脚步未停顺势朝右看去。 只见不足十米之外。台阶之上,站着一红衣男子,赫然是柳风尘。 这一照面不打紧,柳风尘只失措瞥开些眼。 三人愈发靠近,路过之时。 柳风尘见那男子抬步向前,披风下露出个,在腰间红绳所系的麒麟白玉。 这麒麟玉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刹那间,眼前浮现出沈笑微大婚当天,驸马骑于骏马之上的场面!腿上似乎便是这块白玉…… 柳风尘忽然眼眶发酸,心中缺处尽是动容与自责。 原来他一直在守着笑微,可自己却……因四处奔波,这般迟才来寻她。 她本明媚如骄阳,现在祁国,碍于身份。一个不小心,自己还会给她惹出麻烦……两人也只能这般沉默遥望。 柳风尘低头,笑的苦涩。 他本就输了,从他几年前决定离开京都那日,便就输的彻彻底底。 —— 祁楚桉也慢半拍,跟着两人扫视远方一眼。心中只以为那人穿了红衣引人注目,未当回事。 在此地碰面,司徒风心中倒有些意外,心情也跟着变得微妙。 低头便觉不对,夫妻心有灵犀,见沈笑微藏绪,男人一瞬间明白过来…… 三人徐徐前行,彻底路过店铺。 忽然右边男人移步,走到两人中间,将沈笑微与祁楚桉隔离开。 察觉他俯身贴耳,沈笑微怔住。 “快些去,为夫替你拖住他,之后我们上陵路汇合。”司徒风声音刻意压低,只有他们能听到。 祁楚桉早已习惯两人在他面前,私谈亲密模样。此时在外,出于帝王颜面,不好出言打断。只得握拳轻咳两下。 沈笑微眼色有些复杂轻轻点头,待他起身。挥舞手里梅花,指挥两人向前,“你们先过去,方才路边有胭脂铺,本宫……想自己去看看。” 话音刚落,她迅速转身。 刚想回眸跟随,祁楚桉视线受阻,肩膀更是传来股力道。 司徒风强硬勾肩将他按下,刻意挡住他视线。低声嘱咐,“这是她的私事儿,我们别去打扰的好。” “你以为瞒着孤,孤便查不出来?”祁楚桉脸色阴沉,未曾当街推开他,反倒咬牙威胁。 司徒风敛眸,轻轻嘲笑他一声,“本王不在意的事儿,你有什么好查的?” “你会不在意?不过嘴上说说而已,别以为孤心里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按照往日,司徒风早就厌恶不想再多看他一眼。今日无奈,只得压下心中怒火,尽量忽视他,大步带着人朝上陵路方向走。 …… 商铺门口,几人围堵见陛下公主尊容,侍卫有序将人隔开。 沈笑微路过秦公公,径直走了。 身后传来吩咐的声音,“愣着做什么,你们几个,跟上去保护好公主殿下安危!” “是!” 秦立十分明事,并未多嘴吩咐下去,随后跟上祁楚桉脚步。 店铺门前。 红衣男子低头许久,失魂落魄朝屋里去。 才转身,便迎上门口几人怪异的目光! 几米外,侍从剥开人群,替公主开道。 见人愈发近,大家人都傻眼了。 “咳咳——萍厢楼?这是个什么铺子,本宫倒是未曾逛过?”沈笑微单拳握在嘴边,轻咳两声。公主仪容一出,话语不怒自威。 见身边几人俯身作礼,柳风尘双眼陡然瞪大,嘴唇颤抖的转身。 回眸之时,身后已然出现手握红梅之人。 柳风尘看了眼她,不放心看向远处。那暴君已经走远,虽确认好她无事,眼底还是有些担心。 辛无双几人陆续起身。 看见他在公主面前还这般放肆,纷纷以为他看到殿下本尊,给吓傻了。 未来得及提醒,只听见威严的声音忽然变得柔和些,“看样子你便是这铺子的掌柜?”沈笑微扭脸手中梅花指向店铺,问红衣身旁穿着不菲之人。 “正是在下!”门富成一愣,未曾多想,憨笑着拱手。 “正巧无事,进去瞧瞧。”沈笑微笑着,杏眼流转间,示意柳风尘进屋里说话。 …… —— 与此同时,走出半条街道。 祁楚桉闷哼一声,拉开两人距离保持君王威风。 回头一看,街上彻底不见红衣身影,小嘴淬了毒般小声挖苦他,“你怕是忘了。先前沈国宴会,我不过送了副画,也不知是谁?不顾声誉当众刁难。想必——他此刻定是心有妒火,不好发作!” 祁楚桉讽刺的声音扎向他神经血肉,司徒风眼底流出不满,又凌然一笑迅速压下。 “是又如何?你还是少管我二人闲事,免得到时候再碰一鼻子灰。” 见他承认,祁楚桉肆无忌惮的笑出声来,“你也有今日?竟叫她丢下你也要去见一面。想必那位在阿姊心中……定是比你还要重要。” 第205章 旧事旧友 司徒风眉头横跳,戾气肉眼可见加重。 背后男人看似出手勾肩,实则狠狠勒住祁楚桉脖颈。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秦公公心跳飞速!小手暗拍胸脯时刻观望。 直到见他面色平静,并无大碍才缓慢放下心来。 祁楚桉神情淡漠,闷着口气在心中将要讨个说法,耳畔却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若是往常,本王定不可能放人。算起来,还多亏你暗自算计,叫我夫妻二人承了他的情。” 身边人错愕抬眸,下一刻眼神藏匿情绪,不信邪质问道,“关孤何事?” 就这样。 两人停在路边巷口,四周人皆被遣散。 侍从离远,司徒风将两人来祁国之前,那段时日之事娓娓道来。 “……” “职位在身,她害怕自己说了错话,致使两国关系僵硬。更怕两国开战,伤害无辜百姓。” 男人伸手裹了裹身上黑披,想起往事,双眼遍布沉闷。 司徒风敛眸望向天际,再度缓缓开口,“那段时日朝野上下,大臣百姓无不给她造成压力。以至于她得知真相,将我迷晕也要入祁,拿命来赌两国交好。” 话到最后,司徒冷哼一声,举手投足间捎带着愤怒,“也是。我早该想到,凭一年内祁国上下出现的治理生息之道,那弑父之徒很难有此作为。” 祁楚桉愣在原地,巷子口迎面吹着冷风。 得知两人来祁前历程,他内心翻涌。 似乎没有料到,自己给她造成的伤害如此之多。 心底,愧疚之感愈发不可收拾…… —— 与此同时。 萍厢楼门前,皇家侍卫把守。 柳风尘替她掀起门帘,沈笑微一入楼中,气氛瞬间压低,屋里各家买房讨价还价的声音都消失殆尽。 众人回眸,小心望着中央华贵之人。 一入屋里,沈笑微松了口气, 柳风尘倒是紧张,环视四周人多眼杂。男人望向门富成悄悄示意。 “殿下大驾光临,我这就遣散——” “无妨。你且继续待客,本宫会友,我二人自行转转。”沈笑微摇头轻声嘱咐门富成后,挥手示意身旁红衣跟上,两人慢悠悠抬步朝里面去人少处走。 见柳风尘寸步不离跟上她。留下门富成愣在原地,嘴里喃喃细品,“会友?难不成……他们真认识?” 两人在各类花瓶、字画面前停下。 周遭客人见他们衣着不凡,不敢打扰,纷纷离开,往别处去。 辛无双和洛辰无回到方才桌前,望着远处,傻起眼来,“不会吧……公主真看上他了?” 下一刻。 里面传来轻飘飘的谈论声音,大家都屏息,竖起耳朵听着。 “怎么不说话?这可不像你。” “笑微,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柳风尘轻轻道。 “若真麻烦,我便不会在这儿了。”说着,沈笑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客气够了,刹那间,小手陡然抬高揪起他的耳朵拧。 “嘶……”金铃声音荡在空中,门富成捂上眼睛不忍直视他惨状。洛辰无两人惊在原地,不可置信的张嘴。 “柳风尘我说你真够可以的,一件小事儿身家都不要了?真打算一辈子活守寡!”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男人求饶的声音, “姑奶奶……你轻点拧——哎!” 她一松手,柳风尘单手揉起通红耳朵,忽然额头被梅花枝轻轻敲打下。 “下不为例。” 饶是骂骂咧咧声音再小,也耐不住店里交谈声几乎听不见。 “我那不是不放心你!咱们这交情!你有难,我若不帮那还是人吗?”红衣贱兮兮凑到她身边,替自己开脱。 …… 远处…… 辛无双见人被揍惨样,差点笑出声来,幸亏男人反应神速,捂上她的嘴。 里头。 红衣笑嘻嘻看着她,忽然想起手里拿了东西。只抬眸扫了一眼,便发觉她左耳金花珠耳环下,有抹淡淡阴影。 “耳朵怎么伤了?”男人出手确认,脸色肉眼可见变得焦急起来。 门富成离的最近,睁眼便见他如此放肆,不由深吸一口气,捂住嘴巴屏气望着他。 沈笑微反应过来,并没有生气。 压下他手臂,同他聊起正事,“不小心伤的,有宫廷御医在没什么要紧。话说,你怎么跑这么远……来经商?” 不方便叫她担心,柳风尘勾唇拍起胸脯,瞬间变得成熟起来,“那是自然!上次送你那盆景便是在此处拍下。近日无事小爷我路过,顺便有些不放心,想打探下你近来过得如何。” 说着声音渐渐变小,柳风尘低头望见手中檀木盒稍稍一愣,想起那个男人眼底有些纠结。 “有劳你费心了,我好的很。”杏眼扫视一周,错位挡住众人视线撒谎安慰他道,“明年春本宫便会启程回京,不必担心。” 见他点头,沈笑微错开眼,觉着时候不早,自己也该回去。 忽然手心一空,多出一盒子塞入,“这是送你的。路过别处看到的,就当做未亲自参加兄弟婚事的赔礼!” 听他豪言壮语,沈笑微陡然笑了,打开看了眼谢道,“你倒是豪气,给蓝羽买了吗?” “你二人可是小爷我挚交!必然不会少了他的!” “那我便收下了!” 说罢,她笑着刚想伸手接花,谁料红衣嬉皮笑脸将梅放于身后,压低声音戏谑道,“方才见你们人手一枝,驸马手中也有。他的便是你的,这枝送我如何?” “你怎么知道……” “猜的。” 国内没有司徒风的消息,这般猜也是合理。 沈笑微点头,平静接受这个事实,忽然想起什么,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了,蓝羽尚且有人陪着,你何时寻处安定之所——” 柳风尘心中咯噔一下,满脸浮笑,“我四处奔波逍遥惯了,给不了别人家,就不嚯嚯别人了。” 男人嘴上说着,脚下也没有停,揽住她肩膀,推她朝门口走。 “对了!时候可不早了,你擅自过来定是不妥,快些去寻他们吧!不然该叫人忧心了!” 沈笑微茫然点头,抬起手朝他告别,“那好,等以后回了京都再见!” “嗯!回见!”直到门帘落下盖住外头天光,柳风尘才回过神来。 第206章 花落谁家 “柳兄!你们——” 柳风尘回眸,满脸骄傲堆笑,眼底却划过其他情绪,“挚友。” 红衣再度望向门口,遐思遥爱抬起手拍门富成肩膀,又补充上句,“说是亲人也不为过!” “啊?”门富成震惊望着他,不由自主吞下口水。 “逗你玩的!哈哈……有花瓶吗?”俊眉挑起,手中红梅视若珍宝,“小爷要最贵的!” “行!我给你拿!”门富成憨笑着小跑上楼。 …… —— 沈笑微回走半道,忽然望见前方空地,有侍卫把守。 两个男人负手而立,神情略显严肃,在路边交谈。遂迅速跑过去一探究竟。 “我回来了!”两人回眸,司徒风眼底闪过一道喜悦,转而低头盯着身侧紧贴之人,“你手中梅花呢?” “什么?呃……不是在这里吗?”女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抢过司徒风手中梅枝。傻笑抬眸望着他。 下一刻,柳风尘送的送的小盒子被他夺去。 男人打开一道缝隙,看清之后哼笑一声,将东西塞与她,一声不吭站在那里。 祁楚桉已然知晓实情,沈笑微却不知,她杏眼汪汪抬头,“生气了?” “没有。”司徒风薄唇轻言,双手环胸,望向巷口不去瞧她。 两人又陷入僵局。 祁楚桉想笑,听了方才的话,心底又不是滋味。沉思再三,见两人对峙不言,于是便主动提议,“我们快些走吧,就在前方那条街。” …… 从上陵路出来,夫妻两人依旧气氛微妙。 见完古老头,三人并没有急着回宫。 坐马车,就近跟着祁楚桉来到城北别院。 楼院雅间,四面透风,白雪妆点万木枯枝,乃是绝佳观景之地。 走累了,沈笑微有些烦闷,放下手里东西,褪下身上外披给了下人,在屏风后软榻上稍作休息。 “外头冷,阿姊想午睡不如去屋里休息。”祁楚桉提议道。 沈笑微抬眸,望着远处背对自己的黑衣男人,鬼使神差点头跟着下人往屋里去。 —— 发觉桌上红梅和沈笑微放下的木盒,祁楚桉挑眉,打开一瞥不由嘲笑他,“人已经走了,还站着做什么?不就是一对耳环?犯得着如此与她置气?” “哼。”司徒风甩袖,弯腰夺过他手里檀木盒。白玉祥云坠嵌着金边,明显是她喜欢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送的。 礼物一事倒也罢了!她给两个男人皆送了梅花,唯独忘记自己这个枕边人。 究竟是何意!想气死他大可以直说…… 内心深处,力念对峙,司徒风却固执己见不想多说一句。 祁楚桉在一旁,望着远处楼屋,心中有些担心。 男人抬手屏退下人。 “你若是敢对她不好,孤不会对你客气,第一个顶替你。” 司徒风眼底闪过丝阴霾,扫他一眼,“还真是正人君子,承诺过的话扭头就忘。” “孤是说过从今往后,不再插足你二人感情。不过这等承诺是基于她过得幸福,若不是如此,那——” “那从今日开始,晚上回你自己寝宫睡。”说罢,司徒风不假思索,提步朝屋里去。 …… 手指蜷着,再三思索轻轻推开屋门。远处几十米白纱帐里,红影听见声响,翻动身子继续睡觉。 司徒风凝息,拿起架上一本书卷,在侧屋坐下,未曾上去打搅。 男人坐下,心思却不在却不在书上。 时不时抬眼,又落眼。 听见书卷轻轻翻页的声音,沈笑微躺着心里略不是滋味。 半坐起来,大声对着帘布咳起来。 司徒风一愣,眼底闪过淡淡焦急。疾步跑向桌边,拾起青雀瓷杯倒水后奔向床边。 隔着白纱,红黑影逐渐靠近。半卷床帐被他撩起,男人不语递来杯水。 沈笑微挑眉伸手接住,喝完后还给他,径直躺下。 果不出所料,将杯子物归原位。司徒风直奔床边,褪去披风挂好,撩帐挤进被窝将她挤到里边。 沈笑微睁眼,烦躁似的看他一眼不想搭理,遂背过身去。 司徒风不语,环住身边人腰肢在她颈旁闭眼。嗅着熟悉的发香,心中渐渐平静。 但仍有执念,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屋外,祁楚桉品茗,环顾四周,瞥见屋子方向,不由一笑。 嘱咐下人将两只梅花插好,静下心来看起随行奏折…… 与此同时,萍厢楼里。 柳风尘与门富成对饮,身后金瓶里,花红正艳。 —— …… 午睡刚醒,沈笑微出门,男人紧随身后。 院子里,祁楚桉坐在躺椅上,捻着眉心。 见两人出来,将手中折子递给秦公公,半起身来。 沈笑微睡醒,被人卷在怀里闷热难受,小心挣开后第一时间跑出来透气。 倒了杯桌上凉茶闷口吞下,回眸感觉司徒风就站在身边,沈笑微自然问道,“喝吗?” 司徒风不语在她身边坐下,出门迎着冷风,眼底睡意减半,喉头口渴但就是不说。 忽然发觉秦公公,接过下人白披,绕步到她身后。 沈笑微扫视身旁穿着相同红衣的男人,不动声色使自己用过的杯子,倒杯茶水放下。 “快喝,别愣着!外头冷,本宫回去拿你的披风。” 说罢,起身原路返回。 方才忍了许久,祁楚桉眼底尽是严肃。沈笑微刚进屋里便忍不住了,“司徒风你在装什么清高?阿姊给你台阶不知道下——” 见人出来,男人轻咳两声,瞪他一眼。 沈笑微笑着,手里却没怎客气。将外衣丢到男人身上,接过下人手中那件。 “逛也逛了,咱们回宫吧。” 司徒风不语,淡淡点头。手中系着黑色披风,起身扫视前方两人。 祁楚桉实在是忍不了,将她拽到一旁,十分不解,“阿姊这般惯着他,究竟是为何?” “这样的男人……他不知道珍惜!迟早要出——” 沈笑微蹙眉,眼神示意他别再说了,捂嘴压低声音,“本宫了解他,但凡他有错必然粘着我认错。方才睡醒我才想明白。” “出现这种状况,八成是严重了……定是我惹他不悦,先前皆是如此,没有例外。” 沈笑微吞了吞口水,见男人走近,迅速结束对话,“只不过他就是死鸭子嘴硬,眼下猜不出来,我只能慢慢琢磨。” “要不,本王先走。你二人敞开心扉好好聊一番。” 阴沉声音伴着阴翳眼神杀来,祁楚桉嘴角抽动两下。 第207章 玉坠风波 “那倒不必,孤已同阿姊聊完。” 沈笑微点头,主动扣上司徒风手掌,“走吧。” 刚要抬脚,小太监呈上木盒,沈笑微蹙眉忙扯开话题,“那个……面具还戴吗?” “不想戴。” “好。” …… —— 三人踏上马车,祁楚桉嘱咐下人,未按原路返回,换了条路入皇城南门。 司徒风习惯性先扶着人上了马车,自己最后一个进入,紧挨着坐到沈笑微身旁。 祁楚桉一愣,不由深吸口气哼笑出声,看破硬忍不住说破,“孤还以为你气出多大能耐!来时还坐对面,怎么回去就——” “好了!”沈笑微出言打断,拧眉递给他一个眼神,“天色不早了,咱们快出发吧。” 祁楚桉收回严肃,轻咳两声吩咐出发。 …… 渐入中央,马车外声音逐渐杂乱起来。 “方才那沈南国公主,同陛下一起去了上陵路,听别人说是给一卖花小童送买花钱!” “是啊!刚才人太多,老夫只望见了背影!”路边老爷子停下脚,与街坊邻里唠着今日新鲜事儿,“听说二人心地善良!俊男靓女走在一起,看着也很是养眼!” 年轻男子撂下扁担,站在路边掐着腰加入其中,“我才回来,去晚了些没看着人!平日那边除了来往车辆还有小商贩没几个人去,今日现在还有人在呢!” …… 马车路过时不时有祁国百姓评语投入。窗外嘈杂,都是对他与沈笑微夸赞的声音,说不高兴是假的,祁楚桉心底确实愉悦。 不过……方才出门从沈笑微口中得知是她的错,祁楚桉便第一时间想着帮她摆平。 他本意想换道,少些拥挤杂音语,好让两人清净点,早日和好如初。 没成想居然弄巧成拙。 眼瞅着男人面色愈发不好,这可不妙。 沉思中,右侧女人淡定打开手里檀木盒,笑着对身边男人开口,“这耳坠玉色纯粹甚是精巧,你帮我换上!” 祁楚桉眼底有些惊讶,她这是……要以毒攻毒?将人驯服? 司徒风眼底有丝波澜,低眉去看,停顿几秒乖乖照做。 …… 看来,不算什么大问题,今日便能解消气。 心里乐呵想着,沈笑微唇角上扬,顺势抬眼看了眼,男人正一言不发看向对面。 不就是副耳坠,至于吗? “本宫戴好看吗?”沈笑微伸手,戳戳他半边脸颊。 司徒风眉心微蹙,一言不发低头与她对视。 见他如此,沈笑微也不生气,扭脸就问,“楚桉!你觉着如何?” “云玉贵气虽不及阿姊半分,阿姊戴,却能将它的价值全部发挥!简直良配!”祁楚桉方才便在心底悄悄回复,没想到问题来的如此突然。 望了眼司徒风,他也十分不客气,径直开口,笑着夸道。 沈笑微听后心情大好,“你言重了!” 察觉右侧男人作祟。 沈笑微,双手环胸抬眼看去。司徒风正冷不丁点头,盯着她看。那眼神好似在说——你好样的! 跟她斗? 笑话! 她给他那么多台阶,今日他全都当看不见!在外人面前,也不肯不给她好脸色,那她也没必要端着架子。 船到桥头自然直,这边没岸那边有! ……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想了许久,沈笑微还是沉不下心。眉头皱起,仔细盘算起来。 见了柳风尘看了盒子,他便成了这样…… 难不成是因为……她收了别的男人的耳坠? 杏眸瞪大。 想到方才自己做了什么,沈笑微一时间有些后悔。 她悄悄抬眼,见男人盯着对面,气还没散。 今晚再哄,会不会晚了点儿?算了,不能拖,再将他给气出个毛病来。 她伸出只手,扯出抹笑。 轻轻将司徒风脖子拉下,在男人耳边捂嘴,小声解释起来,“这坠子并非你想的那般!柳风尘他待我和蓝羽那是古交。他一直是如此阔绰之人……” 杏眼悄悄看他反应,司徒风敛眸安静听着,并未表态。 “当然,本宫收时没脑子想那么多,顺势便拿了,你若不喜欢指知会一声便是,也——” 犯不着一直甩脸色给我看吧? 最后一句话未说出口,面前落下层暗影。男人已然起身,紧接着脸前出现只大掌。 沈笑微一愣,麻溜地将耳上玉坠取下。 一气呵成,搁置他手中。 司徒风眼底冰寒有丝破裂之象,仍有余寒未散。 男人将耳环收回,谨慎放入自己怀中衣里。 祁楚桉懒洋洋看着两人动作,全当看戏。 瞧见他收了什么,不由哼笑一声看向别处,“不就是副耳坠子吗?至于吗?醋性可真大。” 沈笑微闻声,急忙回头,挤眉弄眼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吁” 马车外,忽然传来车夫勒马的声音。 沈笑微惯性里倒去,怕她磕碰车壁,祁楚桉慌忙抬手去接。 司徒风眼底寒冷,反应极速。扭身瞬间左手扒住车窗,右手揽过女人腰肢往自己怀中收。 沈笑微未磕到木板,头却撞倒在他怀中。再度睁眼,有些惊慌与尴尬。 “怎么回事!”马车停顿,祁楚桉眼底浮现阴森,望着车外。 “回陛下,方才行驶中突然跑出一幼童玩闹!” 见祁楚桉脸色不好,沈笑微撇嘴,听见窗外言论有些担忧,“人没事吧?” “幸亏车夫反应迅速,没有撞到。” “那走吧。” “是。” 祁楚桉安静听她言语,琐碎星光在眼尽是欣赏。 直到马车缓慢,再度开始行驶还望着她。 发觉她面色不对,眼神一转,叹息口气,狠狠瞪了眼那目视前方的男人,“司徒将军反应倒快,你说是吧?阿姊。” “不仅反应快,抓的也十分紧。”沈笑微扒拉不开司徒风手臂,见男人毫无反应,忍不住吐槽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犯了死罪。你这是想押我去刑场,怕我跑了不成?” 忽的,腰间大掌一松,男人低头,眼底闪过丝懊恼。 将人抱到腿上,搭上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腰。 见女人在他怀中傲娇笑着,司徒风心中仍旧有气。 于是男人俯身在她右耳边,愤愤开口,“下次,本王再瞧见他便将这坠子拿出来。说……你瞧不上叫他今后不要再送。如何?” 第208章 余刺爱意 沈笑微听完后瞬间沉默下来,不曾作答。 男人抿唇脑袋搁她肩处,一字一句道,“开玩笑。” 两人再度陷入僵局,祁楚桉叹息口气。 这究竟是和好了没有? 直到回宫,户部侍郎寻他有事,祁楚桉先行过去。 临走时还嘱咐两人,“有什么话都好好说清楚,别藏着掖着对感情不好!” …… —— 一入凤仪宫,屏退下人褪去外衫。 两红衣各坐一边。 待人走后,两人当真开始就事论事。 “你若不想叫我收,从今往后我不收就是!没必要坏了这些个江湖情意。”方才马车上的话,沈笑微明显有些挂脸,碍于外人在,不好发作。 如今倒是一吐为快。 “你要本王说什么?倘若我真介意这事儿,非要与你计较!当初我二人大婚,绝不可能让他的礼钱登记在册!”司徒风眼底猩红,“可笑的是,你到现在根本就不懂我因何生气!” “我倒是想懂,你倒是说啊!每次生气都像个哑巴一样,不是瞒着我生些闷气,就是甩脸色!每次都要本宫去哄,司徒风你多大了?还是一国将军,你懂——” 发觉自己话重了,沈笑微戛然而止。面对男人阴冷目光,她脸色有些慌,急步上前。 触碰的手被他牢牢截在空中。 “继续讲。”司徒风眼底微红,声音有些沙哑。 挣开他的手,沈笑微想上去抱他的腰,“今日之事,先不论谁对谁错。方才我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男人却向后退一步,避开接触,“我看未必。” 说罢,司徒风转身,不去看她错愕又委屈的眼神。 身后,传来沈笑微跺脚的不满声。 这屋子她待不下去。 今日! 她改主意了,她沈笑微若是哄他便是头猪。 女人抬步从他身边过去,未曾给他一个眼神。 “你去哪?”司徒风眼底诧异,追到院子里望着她离开背影。气急上头,男人张嘴冷言威胁她,“沈笑微,你敢这个时候走,今日本王跟你没完!” 女人铁骨铮铮,不回头一声不吭加快速度,离开这里。 留下一袭红衣在冷风中站立。 司徒风拳心紧握,愤愤甩袖回屋。 过了一会儿,男人放心不下,带着白色披风,追了出去。 …… —— “什么?离开了?” “千真万确!下人们亲眼所见。两人吵的越来越凶……” 祁楚桉放下手里奏折,心中乱如麻,起身朝门外去,“他们现在何处?” 秦公公紧随其后,“回陛下,眼下两人都在,在公主随行下人住所。” “带路。” “是!” — “来!绿萝陪本宫喝酒!”沈笑微两腮粉嫩倒下一碗,一口闷下肚子,“好喝!” “今日不醉不归!给我满上!” 身边,绿萝拧着眉,看向门外吴嚣示意都眼神,“快别让她喝了!司徒将军就守在门外。” 绿萝点头,吞了吞口水,抽走她手里酒碗,小声劝道,“公主,喝酒伤身,您快出去吧!驸马他在外面看着呢。” “管他作甚!他就是个哑巴,今日本宫就要喝个痛快!”说着拾起酒壶闷下几口烈酒。 声音之大,男人一字不落全都听见。 直到门口出现道红影。 “司徒将军!”吴嚣抱拳行礼,意在提醒里头两位有人来了。 司徒风丢下一道狠厉目光,踏入房门。一眼望见桌边,正端着碗畅饮红酒。 绿萝提起胆子,眼疾手快,夺过她手中酒壶,“见过驸马。” “酒放下,出去。” “是!”说罢她匆匆出去门外,站在吴嚣身旁竖耳听风。 司徒风眉眼怒火不减,直勾勾看着忽视自己的人。 那个叫他束手无策的女人,见绿萝出去,抬头与他对视,杏眼嚣张,尽是不悦。 当着他的面又给自己倒了碗酒,只剩最后半碗。 沈笑微一口闷下,靠在椅子上望着房梁发呆,根本不想拿正眼瞧他。 男人方才在门外,批评的话已经组织好,进来时,见她生气模样又不忍火上浇油,责备她。 “喝完了?”司徒风拾起凳椅坐到她跟前,声音清冷,“来聊聊?” “没什么好聊的!不想聊!”见他低头主动找自己说话,沈笑微嘴硬起来,心底却有些酸。 想起今日无缘无故自己就生了场气,然后弄成这副鬼样子…… 衣袖被人扯着,沈笑微烦闷扭头给他一记毒辣目光。 男人勾唇,眼底却有丝藏匿情绪,眼下还需将人哄好,关系缓和才是。 “本王偏喜欢你这桀骜不驯的模样。”说着手腕用力,将人捞起来拽入怀里按下。 挣脱两下无果,沈笑微懒得动了,依旧学他闷气模样,寻处房梁望着。 喜欢冷脸是吧,今日她便冷个够。 司徒风果然有些沉闷,想起她方才的话。 终究开口破冰,“过几日便是本王生辰,你……不妨将那些偷偷准备的礼物都扔了,今年本王只要梅花。” 梅花…… 沈笑微蹙眉,记起手中梅枝。大脑迟钝…… 他不会因那花生这么久闷气吧? 不对。 后宫满是梅花……祁楚桉也喜欢。 “你……”沈笑微回眸,眼神有些复杂,双手掰过男人脸庞,“你不会因为,本宫没给你送过寒梅就——” 不敢再说,因为司徒风脸色已经可以滴墨了。 “是他抢的,不是本宫送的。他给了坠子,怕我不收而已。”沈笑微脑袋微痛,双手伸出牢牢环住他脖颈。 一股酒气袭来,司徒风蹙眉,以为她醉了。腰间一只手缓缓上移轻轻拍她背脊。 下一刻耳畔传来轻语,“柳风尘他……早就看出你我关系不一般。笃定你就是驸马,还说你的就是本宫的,叫我回去抢你的……” 沈笑微扭头唇角在他脸侧腻着,面色因为喝了酒变得红润,含糊不清继续道,“你怕不是忘了……本宫之所以投其所好,叫你一起送梅花,还不是因为你身上……有蛊!” “你对祁楚桉不敬,他对你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我……给你铺路,你凭什么气?” “今日之事我不知,只见表象,确实是玄明肤浅。”司徒风眼色渐明,深吸口气环住身前细腰,“殿下提醒的是,先前之事是我……给忘了。” 知错就改,迷途知返。司徒风将人扶正一点也不忸怩。 见她耳朵空空,眼中闪过丝心疼,心里更不是滋味,从怀里掏出那副耳环。 小心抬手,作势要给她戴上。 下一刻,手里空空。祥云玉被她夺过,随手一扔。 “既然是本宫的东西,驸马不喜欢,本宫也不喜欢!” 男人顿住,心里翻江倒海,一阵悸动。 沈笑微说罢,俯身亲他脸颊一口,像刚才一般,伏在他脖里缓缓闭眼。 司徒风难掩幸福,浅笑着双手在她腰间收紧。眼角一滴泪,悄无声息滑落。 …… “沈笑微,你能爱我一辈子吗?” “一辈子太短,本宫永远都会爱你。” “怎么不反问我?” “不用问,你发过誓……我记得。” 第209章 沈南启批斗大会 “谁没点脾气?那庙里的和尚也有生气的时候,是不是?” 沈笑微抬眼见他有些难受,趴在他身上,拖着醉意开导,“此事翻篇,本宫不会再想,你也犯不着自责。” —— 从吴嚣两人口中,了解完事情大致过程。祁楚桉嘴角缓缓上扬。 走到门口,见两红衣依偎在一起,已然是和好如初! 踏入屋里,到两人身旁。司徒风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注意力全然在怀里女子身上。 祁楚桉也不恼,对视上沈笑微笑眯眯的眼神。 闻到的空气中的酒气,祁楚桉蹙眉,扫了眼桌上酒坛,忽的变脸严肃起来,“喝酒了?” “她醉了,待会儿睡着头该痛了。你来到正好。去,叫人煮些醒酒汤端来。”司徒风扭头,毫不客气吩咐道。 “非得将人灌醉才敢说实话?胆小如鼠之徒。”祁楚桉冷哼一声,甩袖出门。 人刚走,怀里姑娘大笑个不停! 沈笑微笑若春花,闭着眼睛,用自己粉嫩脸颊蹭着他的面庞,嘴里还乐呵调侃他,“他说你胆小,怎么?驸马今日怎么不还口?” “他说的对,不过不够好听。另一种说法,本王这叫——能屈能伸!你说是吧,殿下?” “嗯……对!” “不过,本宫还是喜欢……方才你桀骜不驯的模样。” 司徒风后知后觉,扭脸直视她。 夫妻两人对视,笑个不停。 屋里敞亮,冬阳透窗,一切刚好。 —— 喝完祁楚桉送来的醒酒汤,司徒风使披风抱起她回凤仪宫。 祁楚桉不放心默默跟走在一旁。 天边柿红,已是黄昏…… 闹腾一下午,今天这场闹剧终于要结束了。 “阿姊喝了酒又喝了汤,待会儿,空些时辰再用晚膳。”祁楚桉考虑的十分周到。 三人踱步,望着身边两人倒是觉得,他倒愈发觉着亲切。 …… — 晚膳后,凤仪宫里。 “听说明年新政,祁国会有女子入朝为官。” “不错。”祁楚桉抬眸,神情变得认真,却不似上朝那般严肃,嘴角上扬对两人道,“天下男女,性别之差,思想之不同。朝中上下入仕全是男子,这在很大程度上缺失妇女的思源。” “此等弊端在祁,使得一些隐藏的困难之境到了男官手中,会因为呈报难处。便觉麻烦,时不时会有偏颇与忽视。” “我回颖都途中,便有发觉。” “一些男官小徒,无耻使了金钱从前朝买到官职,却有偏袒作小恶男子之现象。”祁楚桉叹息口气,“或许当初战乱岗亭,朝堂换迭民生才导致……” “那现在呢?”沈笑微放下捧着脑袋的手,眼中闪过丝担忧。 “阿姊放心,自我继位以来,已经严格排查了。” 红衣点头,望向身旁男人,“这确实有理,我们沈南会不会也有人买……” “不会。”司徒风摇头,想起从王丞相那听来的秘闻,不由笑道,“你弟弟可比他狠心多了。” “近年来亲设廉孝部,暗中交叉换城池,一个季度排查一次。凡发现道德过不去的官吏,用刑不说。经核实后还要蹲几年大牢,永不录入为官。” “真的假的?完全看不出来,本宫倒是觉得南启他……挺心软的。” 司徒风眼底泛着光,嗤笑一声,递给她一个朝对面的目光,“自然不会像他一般正大光明的喂鱼。那样一来,岂不是吓着你了?” “据我所知,皇帝的暗卫解决过许多朝中贪污之徒,皆是套出情报后秘密处置,那手法可不比碎尸万段差到哪去。” “对外则称流放或……暴病而亡,甚至连葬礼都安排的十分妥当,外人根本看不出来。” 祁楚桉挑眉,眼底露出预料之中,望着对面捂嘴,满脸不可置信的女人。 沈笑微刚接收到她那可爱亲弟,不为人知的一面,然后,又听身边男人接着冷声吐槽起来。 “你那皇弟,可没有你想的那般美好。朝堂之上,看似左右为难,实则心里有数的很。” “本王娶你之前,他可没少叫王翊那些个文臣,给我施压。后来才消停些。”说着,男人闭上双眼伸双手,揉着太阳穴缓冲过往情绪。 沈笑微杏眼攀上喜色,“你说这些做什么,向本宫告状南启的状?” 司徒风睁眼,忽然冷脸傲娇起来,“何来告状一说?殿下本就要为为夫做主。” 忽然,对面传来不解的声音,“所以你娶阿姊,是为了……在朝堂好立足?” “一派胡言!”司徒风猛然扭头,望着拱火之人,语无伦次反驳道,“什么立足?本王在沈南,一直都稳稳立足于朝中。” 右耳传来女人咳嗽的声音,司徒风回眸,碰见一道审视目光。 凝眉严肃中有些凌乱,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一本正经道,“我当初求旨的时候可是费了好多心力,他才同意的!不信你写信问他。” 沈笑微猛然睁大双眼,意识到什么,眼底露出些错乱的神情,“你费力?你、我不是被那些个文臣逼着才……成婚的吗?” 不小心说漏嘴,司徒风眼底闪过丝精明,“我还以为,皇帝他早就告诉你了。” 忽然发觉被骗。 沈笑微横眉立目,“你求的圣旨,你当初——装可怜到本宫面前,无比放肆!” “”司徒风……你!你个混蛋!你太无耻了!” 拳头陆续打在胸前,对面传来男人嘲笑的声音。 见她气的不轻,司徒风急忙安抚,嘴里引渡战火,“为夫承认。当时求娶心切确有私心,但是无陛他绝不无辜!微儿……我早以为,他全都告诉你了!” 第210章 温馨复盘 “岂有此理,你们……居然把我耍的团团转!”沈笑微甩开伸来抱自己的手。 愈想愈气,扶着额头厉声道,“怨不得,这天底下的男人就没一个好的!” “个例而已,阿姊莫要伤及无辜。”温柔声音传来,司徒风正束手无策,扭身反倒是寻到个发泄口。 “你这小人,还好意思说?先前干过何事倒是忘的一干二净!” …… 直到被人赶出来,祁楚桉脸上还挂着对他的嘲笑。 他知道,自己被司徒风当成哄沈笑微的挡箭牌,心里居然不气。 听着屋内,时不时传来男人低三下四解释的声音,祁楚桉挥手朝门道别,“阿姊,明日早膳见!” 男人笑着转身,迎着夜色离开。 微风凛凛,寒而不刺,连带着心情也轻快许多。 望着天边弦月,祁楚桉内心深处波澜又起: 想必……今年末,定会非常热闹。 —— 屋里头,热闹还在继续。 “怎么?这般着急将人赶出去,如今倒是知道,有外人在会丢面子?”沈笑微双手环胸,昂首阔步仰面瞪着他。 司徒风回眸,碰上沈笑微身体,本意退后半步避免撞到她,却被她伸手圈住抵在房门上。 身后抵着木板,司徒风眼底闪过丝复杂情绪,心里却有暗爽。 “既是夫妻之事,将他赶出去又何妨?还是说你方才同他没聊够,要继续。” 声音不怎对劲儿,沈笑微眼色一变,吞咽下口水,“本宫不是这意思,你休要岔开话题!” 男人身穿红衣,在烛火下摇曳。不顾面前人挣扎,俯身环上她纤细腰肢。 脑袋熟络放到女人肩头,司徒风委屈开口,责备道,“下午还说永远爱我,这才过了多久?” 沈笑微面色轻红,听见这话有些羞感,不过理智更胜一筹。 “你先前欺负本宫,又该作何解释?” “木已成舟,圣旨谁求不是求?当初本王搬进来公主府,叫你接受才是最终目的。” “纵使你知道了,不管过程如何,结果……都一样的。”说着,司徒风眼中闪过丝得逞之色。 “就是你不同意,本王也有把握。大不了命武将们集体上书,就道:约束本兵权。如此一来,你弟弟这圣旨定不可能撤下!” “司徒将军好计谋。”沈笑微抬眸,哼笑一声,眼神却隐隐透着欣赏。 “那段时间本宫还曾心疼过你。觉得……你在朝中压力之下,不得已才娶的我。原以为,我们属于同病相怜。如今看来,我还真是天真……” “若非今日偶然得知,你打算一直瞒着略过此事?” 司徒风沉下心,浅叹口气,揽人入怀朝床边走去,“这个……我未曾想过。但如今我不怕!本王知道……你沈笑微已经爱上我,可不是口上说说这么简单。” 女人缓缓点头,赞同他的说法如今她确实见不得他难过。 坐在男人腿上,被他圈住在怀里。 闻着熟悉的体香,沈笑微心也逐渐沉下来,“那你……究竟是如何喜欢上我的?” 男人神情恍惚,眼睫耷下,沉思片刻。 沈笑微狐疑抬眼,近在咫尺的俊容,忽的展露笑颜。 耳畔传来冷静自持又难掩幸福的声音,“大概是……第二次去蓝秀坊捉你。你问我是不是想同你一起吃糕听曲。” “从那以后,回到府上本王一停下来,脑子里便开始想,那家伙在做什么——荒唐事?” 胸口袭来拳头,司徒风低头赫然笑出声,紧接着又继续道,“当时我便发觉自己有些变了,变得越发奇怪。” “那后来呢?”沈笑微挑眉,双手环绕在他颈上,饶有兴趣听着。 “后来……后来猎场再遇,索性主动去找你。结果你却害怕我?跟个鹌鹑一样到处躲着我走。” “你给本宫正经点。”怀中女人杏眼弯弯,嗔怪着纠正他。 男人神情自若,点头应下。 “再后来本王,愈发觉得自己有病。似乎……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奈何不了我的模样!” 沈笑微神情一怔,也不恼抬手玩心四起,笑着捏起他的脸颊。 “那段时间你真的跟脑袋抽筋一样!成天在本宫面前晃悠,也不知道我哪惹到你了。” 男人习以为常,自顾自低头揉着她的手指头。夫妻两人各玩各的。 司徒风眼底柔情似水,低头间再度扭脸望她,语气里有些兴奋,“后来我使幼时记忆,找人组局,……想方设法拉近与你之间的距离!” “然后本王成功了,摇身一变成了驸马。可你始终不愿与我亲近,那段时间我很是挫败。” 耳畔,男人声音忽然压低,沙哑中透着疑惑,“所以。殿下当时为何不喜玄明?” 玄明……这熟悉又陌生的称呼,沈笑微几乎不怎么叫他这个名字。 回过神来,她仰面回答,“还能为什么?你忘了,自己当初是个什么形象?” “记起来了,我散了你的男宠。”男人神情自若,隐约点她。 “什么男宠?那叫面首!好看之人的意思!”沈笑微嘴角轻轻上扬,笑得有些狡黠,“咳咳——再说了,人总是喜欢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况且本宫可不知你是否真心,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新鲜感又是多长时间?所以才想着婚后各玩各,互不干扰——” 司徒风听见各玩各的,唇角一下子耷下,拧眉神情变得不悦,“这个跳过,现在该轮到本王问你了。” 只觉腰间力道收起,沈笑微像只小猫,被他毫不费力带到在脸前。四目相对。 “你又是何时……接受本王的?” “你猜?”沈笑微挑逗中将人按倒在床上,居高临下望着他。 司徒风傲娇的很。 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忽然,见女人起身要走,瞳孔闪过丝错愕,“去哪?” 双手去捉,拦截腰肢。躺着便将人给拽了回来。 明明没有用力,沈笑微却栽倒了,唇似巧合般落到他脸上。 紧接着,小手用力逼迫他仰面直视。司徒风愣住望着身上正得意的女子,眼前浮现出一幕画面。 本宫以前怎没发现……你小心思这么多? “……是那次争执。” 望着有些呆愣之人,沈笑微笑着,翻过身子躺在他身旁。 “你求我那次……本宫内心是动摇了!当时便想着,或许听母后的话,养个男人玩也不错。” “养?”司徒风眼底疑惑,撑起身子低头,一脸严肃的样子望着她。 “对!美男子瞧多了,本宫早腻了!”女人在床榻上撑起四肢,舒舒服服伸个懒腰。 第211章 雪景新宴 沈笑微抬眸,杏眼紧随眼前俊凌少年,由衷心动起来。 发觉自己仅凭一句话,使他满心牵挂动容。 女人笑着,起身抱他,出言安抚,“先前本宫是喜欢瞧,后来看面首谈不上喜欢,成了习惯。只偶尔听些故事,提不起兴致爱谁。” “不过……本宫本来就是个快乐逍遥人物,谁跟我在一起都会幸福。在本宫这里,只有男人取悦我的份儿!” 司徒风神色微动,眼里略过一丝占有,“说的不错。不择手段接近你就是为了如今……” “现如今……我是你的,你是本王的。” 脑后多出只大掌,高大身躯压下。 沈笑微只觉自己陷入软榻,随后眼前一黑,激烈的吻落下。 …… 窒息时,男人又停下十分克制,贴心给足她时间喘息。 察觉她蹙眉,眼底有些精明。司徒风勾唇,饶有兴趣静候着。 直到女人用力起身,佯装生气,顺势将他给压到身下。 “今日本宫占理,你没有主动权!” 一双小手掐着他的脖颈。司徒风屏息,眼底轻红愈发沉迷,欲火烧身却任凭她胡乱作为。 …… —— 一连几日,大雪纷飞。 司徒风生辰也悄然而至。 沈笑微并没有准备什么特别的礼物,而是早早起床。 睁眼时,男人已经醒了。 她全当没看见,穿上靴子,迅速下了床。 咳咳—— “风风,起床用早膳了。”声音柔和不造作,却引得男人蹙眉。 额头上掌心盖下,“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沈笑微甩出一记白眼,将额上手扒下,“哪有!今日你生辰,本宫决定全心全意关照你,不行吗?” 早已猜到。 司徒风看破不说破,硬是装作不知情模样,就为她亲口承认,“好!那有劳殿下。今日 为夫便交给你照顾了。” “这还差不多。”沈笑微穿上靴子,才预备着弯腰,没想到男人已经起身。 “愣住做什么?洗漱去。”说着,手被人牵起。 沈笑微混沌中起身,点头道,“……好!” …… 午间睡醒,沈笑微悄无声息,不见了身影。 司徒风起身,屋门传来声响,龙衣少年踏入屋里。 祁楚桉小心搁下瓷器,朝里屋玄衣扫视一眼,通知他,“这是……阿姊托孤带的,她待会儿便到。” 司徒风点头,起身坐在桌边到了倒了杯茶水。 天上下起鹅毛大雪。司徒风抬眸,望向外头白茫茫一片,手指搭在桌上,有意无意敲着。 身边,祁楚桉不语同样望着门外。 桌上是沈笑微嘱托他,特意叫人烧制的祥云瓷器瓶,玄瓷白云泛着红光,甚是精妙。 直到门口,出现一抹红色身影。两个男人一齐回眸。 司徒风心口猛的一停,见人直奔自己而来,眼神渐深。 女子发丝松垮宛若云朵,戴一流苏玉簪,赫然是他送的那支。 身后红色丝绸随寒风浮动,进入暖屋缓缓落下,悠然自得艳贵四方。 手里捧着满怀梅花,沈笑微笑着走到他跟前,红衣裙摆丝滑转上一圈。 停住脚步,顺势将手里精心挑选的长梅枝条塞到他手中。 “好看吗?送你的!” “好看!”司徒风低头扫了眼手中梅花,抬头瞬间眼神炽热望着,她斩钉截铁道,“本王很喜欢。” “我就知道!” “梅花?倒是不知司徒将军……何时也喜欢上此花了?”祁楚桉抿了口茶水,搁下杯子,不掩盖欣赏望了眼沈笑微今日不同。 “只要是本宫送的,他都喜欢。”将梅花插入瓶里,沈笑微毫不避讳坐到玄衣腿上。 看见他眼神惊羡,不由失笑。 “也是,孤早就猜到了。”祁楚桉望着对面温馨场面,心底虽叹,嘴上自己找台阶下。 …… 安静听他们聊了些许。 外头雪停了。 祁楚桉又安静,跟着两人出门散步。 “今日不用批折子吗?”沈笑微抬眼望着右边之人。 “今日不忙,晚些也无妨。” “管他作甚,若想走自己便走了,不想走我们也赶不走。”左耳传来傲娇提醒声音,沈笑微回眸一笑,“驸马他就这样。” 祁楚桉低眉浅笑着回应,“嗯。” 玄衣眉头不可察觉的皱下,轻轻拉扯她衣袖。 怎料地上白雪皑皑,沈笑微脚下突然不稳,朝左倒去。 玄衣眼疾手快去扶,脚底抹油似的随她一起。 危急关头,祁楚桉朝前伸手去抓却不敌两人重量也跟着倒下。 远处十几米外,秦公公捂上嘴巴,眼睛瞪得溜圆,刚想跑去扶人。 远处却传来一阵大笑,又停下站在原地观望。 远处—— 祁楚桉见她们不起,自己也不着急傻乎乎看着他二人。 “怨本宫话多,可还行?”沈笑微躺在男人身上,见他吃瘪无奈又意外模样,笑个不停。 反应过来还有一人,扭脸问去,“楚桉你没事吧?” 祁楚桉脸色虽紧,摇头,“无碍。摔一下而已,阿姊费心。” “怎么不关心我?你还在本王身上躺着呢。”腰间收紧,小声吐槽的语句传入耳中,沈笑微扭脸贴心道,“疼不疼?” 司徒风摇头。 “不疼你叫本宫问什么?浪费口舌。”女人玩笑话刚说出口。 下一刻便得了男人,一阵报复挠痒痒。笑脸轻红,沈笑微窝在他身上求饶。 “错了,还不行吗?” “错哪了?” “下次本宫不说话,可还行?免得别人拽——” 哈哈哈…… …… 岁月静好。 寒风再大,也难吹灭炽热心跳。 —— 一晃而过,悠悠数日。 全国各地,张灯结彩。 宫墙内外,红庆绸妆。 春节喜气盈来。 望月阁,乃是祁宫东门,最高的建筑。 祁楚桉特意在楼上摆了宴席,三人齐聚再多一羽鹤。 门口,望了眼丰盛饭菜。白衣提着酒壶,一眼望穿男人小心思,“怎么?不欢迎本祭司?” “孤可没说。”祁楚桉勾唇,似笑非笑,掩饰情绪。 “今年竹风告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没空回来。忘了之前谁陪你过年的?” 羽鹤切一声,灰色眼眸有些嘲讽,“这等喜庆的日子,想跟你那公主独处?不排挤人家驸马,赶我走?疯了吧你。” 羽鹤进屋,轻飘飘一句话叫他愣在原地。 祁楚桉摇头,自嘲一笑。 第212章 新年陪伴 沈笑微折好信件,起身交给下人。 “去吧。” 回眸瞬间,玄衣靠近,手中拿着遮风外衣。 “该出发吃年夜饭去了!”红衣抬眼,陷入男人爱意眼眸,眉宇间透出暖意。 男人扭身,将架子上玄色披风拿下。沈笑微贴心上前,抬手给他系好。 “再不出发,那人便要亲自来叫你了。”司徒风眼底流光,带着些许醋意。 “说的也是,咱们也不能耽搁太久。” 系好后。 红衣转身,自顾自牵上男人暖和手掌,带着人离开。 …… —— 阁楼之上,羽鹤才坐下一会儿,便开始瞪眼:“我说陛下。这大过年的,他们人什么时候来啊?” “她在看沈国那儿传来的信件,待会便至。” “本祭司算是察觉了,陛下你……可是个不够格的狠人。” “嗯。”男人点头,无甚意外。 阁楼几层,位于宫墙附近。 祁楚桉负手而立,望着楼外眼底红火一片。龙衣在身,帝王冷冽气息笼罩四周。 无人察觉,男人眼尾处带有些许期待。 华灯初上,新春之气扬遍大街小巷。 古楼檐角挂满红彤彤的灯笼,隐约可见黑墨“福”字在风中摇曳。 “见过殿下,陛下他们在楼上早已恭候多时!快快请吧!” 楼下传来秦公公的声音,祁楚桉踏步往外去迎。 “阿姊,你们终于来了。”见到两人祁楚桉一下子没了死人气息,声音略显兴奋,浑身上下变得盎然。 “怎么出来了?” “快进去,本王饿了,迫不及待要坐下吃年夜饭。” “想必阿姊也饿了,快请进!” 三人几语,寒暄着进屋,彼此和谐,十分熟络。 端坐桌旁,等候许久的羽鹤倒像是个外人。 察觉对面,司徒风略带杀意的目光袭来。 羽鹤挑眉,打开酒罐子斟了杯酒,白睫低垂,眼中似有愁闷。“事先声明!蛊虫一事,怨不得本祭司。本祭司忠心耿耿,一切为陛下效力而已。” 说罢,羽鹤低头饮下口酒。 祁楚桉闻言明显一愣。倒是忘了这茬。 男人轻咳两声,直接跳过话题,“人都到齐了,那便开席吧。” 几人动筷,身边司徒风却慢下半拍,冷不丁瞥了祁楚桉一眼。 以为他生蛊虫的气,沈笑微伸手特意夹了筷鲜肉到他碗里,“方才不是说饿,快吃!” 司徒风敛眸,低头唇角上扬,“好。” …… 望着祁楚桉递来的眼色。 羽鹤蹙眉,灰瞳里透出些不满。心底咒骂: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不情愿张嘴,问道,“喝酒吗?春风醉,咳咳……此酒乃是颖都一绝。” 杏眸亮起,微眯着眼看向身侧男人。 沈笑微酒量不是很好,司徒风看的紧,一般情况下,不许她当外人面喝。 新年将至,退一步也无妨,“最多两杯。” “成交!”沈笑微笑着,拿起桌边空碗刚要讨酒喝。 怎料话音刚落,祁楚桉贴心拿起小酒杯给她斟上。 耳畔传来笑声,男人抬头顺势看去,只见羽鹤捂着肚子,拍他肩膀,“陛下!她想用碗喝,你是不是故意的?哈哈哈……” 司徒风眼底含笑,夺过女人手里空碗,“你的好弟弟已经给你选好了,去接吧。” 祁楚桉尴尬笑着,虎牙露出试图蒙混过关。从实际出发,表示歉意,“怪我心急。不过……喝酒伤身,阿姊少喝点也好。” “托你的福。” 就这样,听着羽鹤闷声浅笑的。 沈笑微接过酒杯,就菜品连着喝了两杯,司徒风不动声色给她续上茶水。 …… 夜色渐深,酒足饭饱后。 三人移步门外空地,遥望街道颖都城中,道上也有行人出走游玩。城湖中央,孔明灯扶摇而上,内衬字样写着民生祝愿。 望月楼下,太监们放起烟花。 缥缈瞬间,炫彩花火在空中炸开,定格片刻。 阁楼后方,门面打开。 下人们进入,换上新的炭火。搬来几张软榻,歇脚的躺椅…… 羽鹤面颊绯红,吃了颗醒酒丸,头脑还算清醒,自顾自躺在椅上。 接过下人手中毯子。 扫了眼前方,几位忙的焦头烂额的宫廷画师。他饶有兴趣,望向外头共赏烟花的几人。 “今日,倒也算热闹。” 忽的,思绪飘飘。 白睫闭眼,脑海中浮现一黄衣女子,耳畔出现顶嘴的声音。 …… 门外,沈笑微靠在玄衣怀里,眼中五彩斑斓花火映衬喜色。 司徒风低头,扯了扯身上披风将人圈住,怀里温存,嘴角显而易见上扬。 这时,白衣少年开口,“祝阿姊,岁安景宁,新年如意。” “多谢!你也是。” 司徒风扭脸扫他一眼,心底发笑。 也是,跨年不能陪在身旁,只能提前送些祝福。 夫妻两人同祁楚桉共赏美景,烟花绽放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注意力分散,倒是未察觉身后楼中,已然换了副模样。 沈笑微指向远方街景,大声喊道“你瞧,那边人倒是多,似乎有杂技表演。” 司徒风顺着视线看去,桥上几点人影,簇拥着不走,似乎在围观什么。 …… 看腻了烟花,三人回屋。 画作已然收尾。 画师退下。 万家灯火中,三人并立。 红、玄两人依偎在一起,白衣静候在一旁。 天空中烟花璀璨夺目,也不敌三人华影。 “好漂亮的画,这是……我们三人。” 红衣笑着凑近,顺道拉上司徒风一起,围上去看画,“这么快便完工了?” 祁楚桉眼底闪过满意之色。提起笔墨,由感而抒: 年声悄至千万户, 映星眸,晓灿入华年; 景元安好冬已末, 笑微风,春临万象暮。 “看得出来,你小子确实有才!”沈笑微望着写到一半的祝词,不由赞叹。 “阿姊过誉。”男人温柔笑着,提笔写上落款:景宁二年,岁末。 放下笔墨,而后盖上红色印章。 身旁玄衣男子瞥了眼完工字画,勾唇敛眸,心中了然。 第213章 新年快乐 躺椅上,灰色眼眸锃亮,男人头脑清醒许多。 掀开毯子,羽鹤起身凑近。扫了眼桌上诗句,意识到什么。怔住片刻,一言不发望向门外。 远处大街小巷,上空烟花不断。距离虽远,却有异常的美感。 突然幸福感油然而生,沈笑微眼睛亮起抹光,伸出双手环住身旁玄衣腰肢。依偎在他怀里。 察觉异样,司徒风嘴角噙笑,抬手扶上她的肩膀。 新春气息极佳,今夕年岁,这是两人同过的第二个春节。 两人对视,圆满模样落入羽鹤眼中却格外扎眼。 白睫毛轻眨着,好奇心簇拥下,男人稀里糊涂问了句,“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中央,祁楚桉收画的手一顿,扭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夫妻两人眼神惊异,同样朝他看去。 “没什么用意,本祭司随口一问罢了。”男人眼神游离,心虚瞥向门外烟花处。 本以为无人应答,没想到沈笑微思索片刻,笑着着开口。 “大概就是……你开始忍不住开始牵挂他。碰上他总能影响你的情绪,还有……你总想知道她在做什么!” 说完,女人刻意瞅了眼,自己抱着的男人。 司徒风挑眉,缓缓点头,眼底有丝意外,忽然笑了起来,“此话倒是耳熟……本王赞成。” 两人刚论完,祁楚桉眼疾手快,扶住桌左侧将倒之人。 “你没事吧?” 只见羽鹤扶额,扶着桌站稳深吸口气,摇头摆手,“无碍我只是……想静静。” 三人对视,大眼瞪小眼。 “孤看你是喝多了,实在不行就去躺会儿。若是突然昏死,扫兴可——” “打住,本祭司好着呢!”说罢,男人挥袖,朝门外走去。 楼高视远。 耳畔传来些许烟花爆竹的声响,灰眸习惯性抬眼,发觉那颗福星愈发耀眼…… —— 与此同时,沈南皇宫。 婴儿笑着,手中抱着金丝红布缝制的荷包,王曦持拨浪鼓时不时逗着他。 望着木盘里余下的两个红线荷包,萧太后闷闷不乐,眼底有些哀愁。 “母后不必挂心,前几日长姐来信,说她与驸马在祁宫过的很好。” 沈南启眼神坚定,想起使臣回话,“那祁君十分看好两国关系,听使臣说他对长姐说话,十分客气。” “天寒地冻,留笑微她在祁过节也是好意。想必开春后,用不了多久便能回来了。”王曦回眸,眼中带着几分期许道。 萧太后闭上双眼,手里握着佛珠,缓缓回道,“但愿如此。” 扫了眼桌上多出的两双碗筷,还有瓶未拆封的梅子酒。 沈南启眼神酸涩,看了眼门外。 每年今日,沈笑微总是第一个冲出去放竹梨花。 黑漆漆的天空中,还闪着几许繁星。 他也想她了。 …… ——颖都,凤仪宫。 夜半,告别之际。 少年笑着,虎牙露出不似方才威严,显得十分乖巧,“阿姊,你们早些休息,新年喜乐。明日见!” “新年喜乐,你也是!” 司徒风看向沈笑微,眼中有些惊讶。 在她眼神示意,手指拉扯下,男人跟着点头,简短回道,“嗯。” 送走祁楚桉,两人沐浴完回屋睡觉。 …… 幽暗处,男人亲吻她额头,随后轻咳两声,“微儿可是忘——” “新年快乐!风风……” 脸颊处传来温热。 司徒风抬手,握住她的掌心,侧过身与她对视,“你也是,新年快乐!” …… 第214章 盼归 冬风一过,细雨悄眠。 “司徒王府那边依旧戒备森严,前门、后墙皆是御林军。我就是打了亲情牌,想进去探视一眼也不许!” 蓝秀坊二楼,慕容云迟站在中间,满脸愁容声情并茂,拍手道。 房里中央,香炉袅袅,白烟四散周遭紫、粉、金,蓝几人,或垂首或对视。 “你这……数不清是第几回失败了,还坚持呢?”谢清槐叹息口气,眉心微锁 。 “我问父亲多次,他都摇头不语。玄明他违抗圣旨,若非有公主免死金牌,他早锒铛入狱了。如今只是禁足,倒也没什么危险。” 蓝羽折扇在手敲击掌心,心底说不出的烦躁,“离郁走之前还特意嘱咐,叫我们带上司徒将军一道去玩,如今是彻底没戏了。” “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还不如消停会儿。” “如今新春也过!难不成我们就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玄明一人在司徒王府?” 慕容云迟抬脚过去,将要冲到蓝羽跟儿前。衣领被身后轻甲衣女子揪住,硬生生拖拽回来。 扭头见是王黎,男人平息心气,在她身旁消停下来。 “陛下见免死金牌宽恕他,也是好意。他领军试图北上之事,使得丞相为首的那帮文臣抓住把柄。若不禁足,给不出说法,皇威何在?”谢清榆蹙眉,金衣在身,正气环绕。 路锦思索片刻,轻轻点头,“青渔说的没错,现如今也只能等公主春日归京。到时候殿下为国增光,促进和平功不可没!放了驸马文武百官也无话可说。” “不错。朝堂之事晦暗不明,你我皆不可插手。现如今也只能等公主殿下回来,再从长计议。”王黎安慰似的,拍了拍白衣肩膀。 “我进宫问过长姐,殿下来信,说在那边很好。应是快回来了。” “这个沈笑微!心里到底有没有她男人!大过年的不回家,留他一人深府空院禁足!我倒要瞧瞧待她回来,玄明会不会同她置气!” 慕容云迟跺起脚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下一刻,一声闷痛声音传来。 几人抬眸,原是慕容云迟挨了打。 谢清槐实在没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吃下背上一记拳头,慕容云迟彻底噤声,冷不丁瞪了眼座上紫衣。随后委屈巴巴回眸,看向身后自家那心狠媳妇。 王黎蹙眉,刚正不阿道,“好了!不许说胡话,殿下独自他乡,奔波劳碌。不回来定是有苦衷的。你可是忘了临行之前,她大费周章为将军谋后路一事?” “是啊!小侯爷,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你家玄明巴不得早点见她,捧在手心与她团聚呢!”蓝羽撇嘴,撑起手中折扇,一副傲娇模样小声嘀咕道,“敢不理离郁?那他可真是疯了……” 青渔路锦两人对视一眼,闻言浅笑着依偎在一起。 —— 与此同时,亭子下,暖阳照拂。 阿嚏—— 正同玄衣下棋,沈笑微扭脸,对着空气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奇怪?难不成得了风寒?”女人手里握棋子子,眼底纠结着,“不应该啊?开春气温回暖,倒是不冷,身上穿的也不少……” 对侧,司徒风见状,眼底闪过丝担忧,“可是哪里不舒服?” 红衣回神,摇头后扯出笑容,“无妨!我们继续。” …… 春风渐来,两人时日过得也算滋润。 初春时节,冬雪已然开始消融。梅花枝头红艳渐渐褪去。 …… 午后,沈笑微坐在亭下,照常看司徒风练武。 直到男人累了,消停下来。回到她身边歇脚。 望着亭外,天空阳光甚好。沈笑微命人搬来躺椅到院中。 凤仪宫院子,风景摆位与长公主府内院如出一辙。 两人并排躺下,好似在自家院子里晒太阳。 手中折扇遮眼,沈笑微扫了眼身旁男人。两人对视,迎着微风平常却也惬意。 “参见陛下。” 远处廊亭下,传来行礼声。 祁楚桉处理完公务,照常找上门来。 秦公公一见院景,紧急示意。 太监们再度搬来一躺椅,放于沈笑微身旁。 下人们不敢多留。随后便跟着秦公公快步离开。 院子里剩下三人三椅,并排朝阳。 “今日天气甚好!你二人倒会享受。” “你不也是,惯是会学别人享受——”不带情绪更不怀好意的声音传来,是司徒风在闭眼嘲讽。 “对!今天……天气真好!”沈笑抬眼扫了眼身侧白衣少年,忙笑着打圆场回道。 左手扇面阴影遮阳,右手也没停下,轻轻拉拽身侧玄衣。 祁楚桉笑着点头,躺下后,直望天空。全然无视司徒风的挑衅。 阳光耀眼,少年眯着眸子,时不时开口与身边人闲谈。 “今日听秦立说,颖都有家酒楼,里头醋鱼也是一绝。孤今晚便请那厨子入宫,给阿姊做鱼尝尝。” “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本宫不挑食,吃什么都行。”沈笑微懒洋洋回道。 “新春已来,不知你打算何时——放我家殿下回京?”阴冷的质问声在空中回荡。 沈笑微怔住。看了眼玄衣,又扭头望向祁楚桉垮下的笑脸。 眼里既期待又掺杂些不安。 虽说他已不再纠缠两人,私底下沈笑微曾多次旁敲侧击问他,他却不肯正面回答。 耳边只剩下几声麻雀叫声…… 一阵沉默过后。 男人回眸,情绪有些复杂,“阿姊觉得,这段时日过得如何?” “自从年前你消停后,我夫妻二人确实过得甚好,不过——” “不如阿姊考虑考虑?做我祁国王后。日后你留祁国,便可以一直如此,届时孤也不会亏待他。” “你做梦!”玄衣起身,一个轻功借力踹下身后躺椅,三连步过去动作极快,一气呵成揪起男人衣领。 祁楚桉稳如老狗,眼神透着不屑,扭脸等着身边女人出面。 “风风!有话好说!”沈笑微吓了一跳,扯住司徒风将要落下的拳。 男人处于发狂边缘,回眸望见急切之人,眼中压下怒火,然后愤愤松手。 “本宫已婚不可能抛弃驸马,入别人家的门!况且本宫的家人、朋友皆在沈国那边。”沈笑微起身,夫妻两人双手环胸一左一右,居高临下望着他。 祁楚桉抬眸,只见女人表情十分严肃,一字一句道,“我生是沈南的公主,死也要死在故土……不可能留下来的。” 祁楚桉吞咽下口水,眼底还有一丝期待,“只是个虚名,你们还是夫妻也不行?” “不行!”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道。 第215章 最后妥协 “行了!你们这般紧张作甚?孤只是问问,眼下知道了……”少年心底酸涩,坐起身来。抬手扶额遮阳,认命似的闭眼,缓和心情。 见人恢复正常,沈笑微暗自松了口气。 司徒风冷哼几声,占有似的将人环住,一同坐上中央躺椅。 大庭广众之下躺人怀里,沈笑微面颊绯红。女人强用力,挣脱男人怀抱,坐到最右边椅上。 她才躺下,扭脸便迎上司徒风意味深长的眼神,眼神滚烫忙叫她别开眼来。 夫妻同心,男人似乎能,一眼看穿她羞怯本质…… 一旁,祁楚桉脑中思想斗争许久,做出最后妥协。 “你二人一同回去,倘若被人发觉身份,定是不妥。” “不如这样,孤派使臣去沈国,请人告知你皇弟。就言公主将归,派司徒将军前来迎她回国。” “这样一来,你们便能正大光明一同回国。”虎牙浅露,祁楚桉一副不谙世事模样,眼底精明却难逃法眼。 司徒风眼底不满,冷哼一声,“使臣快马加鞭,文书传递也要一月左右!接上你口中‘司徒将军’回到颖都,迎回公主又是一月!” “中间算上沈南下旨,途中若遇阴雨天气再耽搁几日,那就是两月余,届时你便顺理成章拖到深春初夏?” “你以为,本王看不出你耍的什么心思?” 衣袖被人拽住,司徒风回眸,见人眼神示意自己闭嘴后,眼神渐暗。 沈笑微扯出抹笑容,一字一句道,“要不咱们在商量一下?或许本宫不用驸马来接。就像来时一样,原路返回,如何?” 咳咳—— 祁楚桉轻咳两声,见事情败露,眼神躲闪心底却忍不住叹息,“孤已经退让了。可以放你们回去,但……这个春天,阿姊必须留在祁国。” 说罢男人起身,没给两人反驳的机会,一声不吭加快脚步离开了。 视线跟随,直到廊下彻底没了男人身影,沈笑微宛如滩烂泥,后躺椅上,自我安慰道,“算了……好歹问出个时间来,不算是漫漫无期了。” “为何非要过春?他都接受你我回去了,还在乎这一点儿时间?”女人十分不解,一回眸撞上男人紧随的目光。 沈笑微暗道不对,直起身子望着他,“你——” “还能是为什么?想多留你会儿,随意找的拙劣借口。” 沈笑微一愣,略显尴尬,闭上双眼手持折扇放在脸上。将要躺下便听见句。 “过来。” 今日见闻,发觉他还对沈笑微怀着异想,司徒风心情十分郁闷。连带着声音也清冷了些。 女人蹙眉,不想动只睁眼望他。 果不其然,司徒风自己起身,贴近过来。不由分说将人抱起进入屋里, 沈笑微略显意外,惊呼一声,下意识抱紧他的脖子。 “天再好,也不能一直晒太阳。你说是吧?殿下。” “嗯。”女人下意识点头,大脑反应迟钝,“要不你先放本宫下来?” 男人不语只是大步朝屋里去。 踏入房门,司徒风单手抱人,顺势腾出只手,不费吹灰之力将门栓放下。 察觉事情不对,沈笑微下意识要跑。 奈何细腰在手,难逃魔爪。 “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回你,成吗?” “晚了。” …… 晚膳时,祁楚桉因下午之事,居然破天荒没有来打搅。 只剩下神清气爽的男人与眼眶微肿之人。 “但愿这小子以后都别过来。微儿,为夫说是不是?”司徒风笑吟吟盛了碗鸡汤,放到她手边,顺便低头询问。 女人点头,表示回应,眼底却略显幽怨,闷头吃饭。 男人见状笑出声来,“倒是可爱。殿下累了许久,还是快吃些东西补补身子吧。” 咳咳—— 门口还有人在,不知饭菜呛到,还是男人话语。沈笑微咳的厉害。 大掌抚拍着背部,给她顺气。司徒风眼底有些自责,彻底老实,不再讲话。安静给她布菜。 …… 饭后,司徒风牵着她到院子里散心。出了凤仪宫,去后花园的路上,正巧碰上一寸步难行之人。 暗夜里宫墙屋檐下,灯笼放出暖红色光芒。 太监手中掌灯,随帝王脚步停下。 “这般巧,下午忙于公务耽搁晚些,孤便在奉天宫用膳。如今吃完,正想去寻你二人……” 祁楚桉语气牵强却面不改色。 “巧?看样子……”司徒风拧眉,闷哼一声压下手腕疼痛。低首追踪身旁的罪魁祸首。 女人笑着,缓和气氛给出台阶,“好巧,我们正要去散心消食,你先回——” “正有此意!” 沈笑微一愣,缓缓道,“……那好吧。” 祁楚桉笑着点头,转身对秦立嘱咐几句。 “叫他们不必跟着……” “是。” 司徒风眸色不满,知晓她不想叫自己惹怒祁楚桉。 怕他出尔反尔,延期放人。 罢了…… 如今在祁,寄人篱下。他说话一直如此,也就沈笑微能管管他。 女人手掌小而柔软,此刻正握着他的掌心。 沈笑微嬉皮笑脸,仰起脑袋看着忧郁男人,抬起他的手腕轻轻吹一口气。随后小心搓搓自己拧痛的地方。 司徒风缓缓勾唇,低眉浅笑,似是被安慰到。 “走吧。别让你那好弟弟等久了。” 沈笑微天真的以为,自己将人哄的十分好,谁料,一股子醋味儿扑面而来。 小手转而被大掌牵起,朝前走去,径直路过祁楚桉。 男人也不恼,抬步小跑着移到她左侧。 月下三人,缓步前行。 …… 第216章 沈笑微在与不在 一个月后。 沈南京城,消息已经传开。 “今日上完早朝,父亲回来特意告知我,玄明他已出发去了颖都,接沈笑微回家。”慕容云迟扯着嗓子,眼底露出些期许,“想必用不了多久我们几人又可以重聚了!” “公主回来便是。祁国竟叫人去接?还点名要司徒将军,听起来好生奇怪。” 谢清榆眼中尽是不解,道出句困惑,“此间不会有诈吧?” “不大可能。”王黎放下手中茶盏,“长姐说,她与陛下经常收到殿下的亲笔回信。眼下她在那边过得很好,甚至……咳咳。” 声音戛然而止,众人皆看向她。 就连慕容云迟,也不曾听她说过沈笑微在祁国半句,“甚至什么?” “听说……殿下她在祁国宫里横着走。仗着祁君的面子,公然在大殿上怼他国祭司……无人敢怒。” “什么?不可能!她那霸道不讲理模样,怎到了祁国也管用?”慕容云迟不信邪,嘴角忍不住抽搐几下。 座上,紫衣谢清槐刚想出言,细问几句,突然被人截胡。 只见羽鹤手里抱着只胖狐狸,眼神有些闪躲,“是真的。” “好啊!你们俩儿叛徒!跟沈笑微关系不错就私藏消息,是不是?”慕容云迟激动地跑到蓝羽跟儿前,一蹦三尺高,“亏我们在这边替玄明想半天。还担心她在别国过不好!怪不得沈笑微不回京过年,看来在那里日子太滋润——” “嘶——” “住口!”王黎一把揪住他的耳朵,逮人回座。 乖乖坐回原位,慕容云迟龇牙咧嘴揉着红耳朵,耳畔尽是哄笑声音。“本侯爷知道了还不行吗?下次你……能不能轻点儿拧……” “再说了,我哪里说错了?你们明明知道,为何不说?” “若非将军禁足,每次你又为他打抱不平,我们早说了。”蓝羽撇嘴低眉反驳,想起前段时间,柳风尘给他的来信,眼底逐渐复杂,“本公子也是得了小道消息,才知晓此事。” 再度抬头,蓝羽眼里尽是崇拜,“这么一说,看样子……离郁她不仅在宫里横着走!在颖都也无人敢惹!那景宁帝陪她一起在颖都大道闲逛,城中百姓皆出门观望!” 路锦眼底震惊抬头,手里的糕点也不香了,“竟有此事?殿下也太厉害了!那祁君定是被迷住了!” “不对劲啊,不是说那祁楚君王暴戾不堪,经常杀父弑兄,六亲不认吗?”谢清槐挑眉,放下手中茶盏定声道。 谢清榆抿唇,沉思片刻开口道,“我曾听师傅讲过,他父亲祁先帝靠卖官充盈国库,根本不顾底下百姓生死。几个兄弟也明争暗斗。会不会之前他一直都在潜伏?” “这么说,他倒是个君子。”慕容云迟轻咳两声,“本侯爷是听我爹说的。他一上任就开始清除贪官污吏……推行一系列政策。没别的意思,这家伙算是为民除害了。” 蓝羽笑盈盈看他,眼眸有些不解,“话虽如此,你紧张什么?” “什么紧张?我是在替玄明担心!万一他斗不过那祁君,沈笑微成了别国皇后怎么办?” 话音刚落,一声闷哼在屋里回荡。 慕容云迟背上挨了一拳。 “这是替将军揍的,你个乌鸦嘴今日不许再胡说八道!听见没有!” “知道了……”男人一副欲哭无泪模样,小声道。 周遭又是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你们俩,一个处处为长公主着想,另一个处处关心玄明。简直……没谁了!”谢清槐握拳,忍不住敲桌,笑的肚子疼。 “是啊!离郁不在,我们出来也没心思玩,就剩下看他挨打这一件趣事儿了!” 空气陡然凝固,蓝羽愣在原地。 糟糕!一不留神将心底话讲了出来。 男人捂嘴为时已晚,众人皆佩服他的勇气。 只见慕容云迟捡起地上长枪,“王黎,我不管!你要替我做主!” 王黎叹息口气,眼底喜怒掺半,才起身,还没活络下筋骨。 只见几米外,蓝衣将狐狸扔给身旁看戏的谢清槐。随后冲出门外大喊救命,顺势躲到二楼廊里,青衣身后。 轻甲衣吓了一跳,十分无辜,“他跑什么?” 慕容云迟耸肩,摊手无辜笑道,“我就随口一说,谁知道他胆子这么小。” 门外青狸十分严肃,将人护在身后。 直到—— 慕容云迟手握长枪出来,笑盈盈下楼。 “小侯爷。” “嗯。” “见过侯爷……” “……” 身后几人洽谈着出门,谢清槐抱着狐狸,见他模样笑着对小二道,“记你们家坊主账上!今日他吓的不轻,让他付钱买个心安。” 小二一愣,结果狐狸,慢半拍道,“好……” “走了!”王黎几人,笑着冲远处摆手。 见无事发生。蓝羽轻咳两声,若无其事从青狸身后出来,朝远处挥手,“下次再聚!” …… — 夜深人静时。 颖都。 凤仪宫中。 将人打发走。沈笑微洗漱完,累的直接躺下,不愿再动。 司徒风蹙眉,放下床帐钻入被窝,便忍不住开始诉苦,“你不觉得,他近日越发有病,话多到没完没了了?” “嗯。”女人环住他,缓缓点头。 “难不成看你要走,他有些舍不得?”司徒风随口一说。 怀里沈笑微抬头,惊讶反驳,“怎么可能?” “别瞎想了!今日本宫早就累了,不予理会。再说了,他不是一直在同你下棋吗?” “呵,说起来就气。为夫喊你回屋休息,你偏懒得动。说不困!让我们继续。” “这下倒好,你那好弟弟打着下棋名头,没少往你那边偷看!” “你想多了。他看本宫,难不成没看你啊?奉天宫里没有别人,不就我们三个吗?” 司徒风眼眸印出薄怒,语气略带不满,“你什么意思?” 咳咳…… “你说的对!下次你知会本宫一声。你不提醒,我怎么知道他在偷看?”沈笑微躺下,还不忘替自己找补。 三言两语,男人反而陷入反思,“微儿说的对,这次是我疏忽,下回定不会如此。” 司徒风煽情道歉,话语柔顺,却未曾听到回复。忍不住低头问她道,“在想什么?” “嗯……倒也没什么。不知道蓝羽他们,最近在做些什么?”沈笑微未曾多想,一股脑吐露心声。 “哼。” “在自己驸马怀里想别的男人?殿下是不是有些过分?”司徒风眼底灵光乍现,语气带着质问。 “什么男人不男人的?许久未见,一时间想起而已。本宫又不是没日没夜,像是想你一般想他。” 话音刚落,沈笑微顺势将脸埋到他脖间,肌肤相蹭,司徒风瞬间没了脾气。 “没日没夜想我?嘴里倒没句实话。”男人轻声嗔怪,怀中女人听到后,陡然笑了。 身前人笑的起伏,司徒风眼底渐深。慢慢撑起脑袋,细细在暗处看她,“殿下若是不累,不如我们……干些别的?” “累!今日困的不行,本宫先睡!梦里见!”话音刚落,司徒风唇角一柔,女人亲他一口搂上他的腰,倒头就睡。 男人勾唇慢慢躺下,将人搂紧,俯身额间一吻,随后缓缓闭上双眼。 两人相拥而眠。 夜渐深,情渐浓。 第217章 夫妻出宫,遭人说教 第二日。 祁楚桉似乎有些忙碌,用完早膳便匆匆离去。 怕两人闷着,特意便命侍从保护,安排与两人熟识的萧从砚陪同一起,出宫游玩赏颖都春景。 宫门外,两人乔装打扮朴素些。一见面萧从砚便上前行礼,“参见殿下。” “这般客气作甚?”扫了眼皇宫周围,侍从左右,这阵仗确实隆重了些。 “咳……免礼吧。” 谢殿下。 萧从砚平身后,抬眸一愣。 今日那面首倒是大胆,连面具也不戴,这是懒得装了? 好大的威风! 听闻陛下请了司徒将军来祁接离郁回国,该不会……她还不知情吧? 三人上了随行马车,虽说已经出宫。夫妻两人坐在一起,却不知道要去哪。 马车徐徐前进。 “这不是有当地人在,不如问他?”司徒风眉眼含笑,似乎察觉到萧从砚一直不怀好意,盯着自己。 以为又碰上个想当面首的狗东西,男人挑眉,大大方方抱住沈笑微亲昵贴脸。 侧面端坐之人瞬间眉头紧锁,“你!” 骂人的话到嘴边,看见沈笑微又硬生生给吞了下去,“离郁!你不能再这般明目张胆的带着这小白脸到处晃!” 听见这话,司徒风眼底怒火冲天。 察觉腰间大掌紧收,沈笑微蹙眉替她男人做主,“你今日怎么这般不知礼数?说出此等——” “你知不知道司徒将军正在来颖都的路上!”情急之下,萧从砚压低声音,朝两人怒吼。 夫妻两人呆住,安安静静看着他。 “武将脾气就没一个好的!此事若是叫他听去,你们二人都完了!” 马车最里面,夫妻两人一个低头,一个微微仰面。 愣住许久,沈笑微才支支吾吾出言回复,“那个……不打紧!他虽为武将,可……我弟弟是皇帝!他不敢将我如何的!” 萧从砚见她笃定模样,果真信了。忽的望向她身侧之人,面色有些复杂,“可是,你身边这位不就……” “殿下,你会出面替我做主的,对吗?”身旁玄衣男子突然变了脸色,趴在她肩头寻求安慰。 萧从砚蹙眉,眼底闪过丝嫌弃。 见他戏多,沈笑微也活络起来,手掌抬起,轻轻安抚美男,“你放心!有本宫在,那司徒风不敢将你如何的!” “真的?”男人抬眸疑惑问道。 沈笑微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自然是真的!本宫说话算话!” …… 闹剧收场,萧从砚也彻底信了,沈笑微能治住司徒将军。 “对了!萧从砚,若今日你不陪本宫出行,会做些什么?”沈笑微问。 男人怔住片刻,慢吞吞道,“若不来,不练剑的话。或许今日……会去城外寺庙还愿。” 话音刚落,沈笑微抬眼对身旁男人道,“正好!城里玩的差不多了,那我们出城转转!” “好,都听你的。”司徒风点头,勾唇道。 …… 路上徐徐前进。有祁楚桉的侍卫跟随,城门口无人敢拦。 沈笑微十分顺利便出了城。一路上,左侧之人,断眉凝结似乎有什么心事。 刚想开口询问,玄衣眼眸闪过丝邪气,将衣袖拂起,遮住怀里人脸庞。 司徒风俯身瞬间,萧从砚扭头扫视一眼,随后略显尴尬地别开眼,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男人俯身,在她耳畔用极小的声音,悄悄透露,“前阵子,为夫与祁楚桉在凤仪宫院儿里下棋,你在寝宫午睡。好巧不巧萧鳞来了。” “说是有家务事,想让祁楚桉做主。” “下棋被人打搅,你那好弟弟很是不悦。当场拒绝,去了奉天宫处理政务。” “待人走后,本王也要入屋,却被他拦下。你猜怎么着?”司徒风故意卖了个关子。 勾起沈笑微的好奇心,“怎么?难不成他想让你再去说?” “猜对一半。”司徒风轻咳两声,不紧不慢道,“萧鳞想让为夫去你身边吹枕旁风。让你去找祁楚桉,收回他赏赐给萧从砚的府邸。” 此言一出,沈笑微彻底震惊了。“他们……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难不成已经分家了?” 司徒风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们……收敛些吧!”耳畔,忽然传来萧从砚刚正又别扭的声音。 司徒风放下手玄袖,两人皆望向左侧之人。 “离郁,你这般……叫司徒将军的脸面往哪放?说是来祁接你,陛下不会是想嘲讽他吧?” “还有……你们不是很恩爱吗?如今随行路上还带着面首,这不会真是——”猛然通透,萧从砚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你府上的男宠?难道司徒将军见过?” 不想骗他,沈笑微刚想澄清,不料身旁男人却点头,“正是在下。司徒风知道我的存在,你大可不必担心。” 话到此,萧从砚才堪堪松了口气。 “说说你吧?你父亲可是来找了殿下,想叫陛下收回赐予你的府邸。”司徒风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点出矛盾。 “你搬出去住了?”沈笑微心里有数,还是忍不住再问一嘴。 “嗯。多亏你向陛下讨的赏赐。不光是我,连带着弟弟妹妹也同我一起去了新府。”萧从砚点头,没有隐瞒。 沈笑微捂嘴,似笑非笑惊讶问道,“那岂不是……萧府只剩下萧鳞这孤家寡人,府上彻底空了?” “非也。他有娘,祖母还在府上。”断眉舒张,眼神没有半点波澜。 “还请殿下宽恕,从砚与他实在是过不到一起。才领着人搬出来住。” “这个暂且不论。不过……当初本宫是看你和那小妾关系不好,所以才给你讨府邸。如今你却带他们一起出来。这是为何?” 司徒风抿唇,细细听着两人对话。忽然眼色一变,打断萧从砚将要出口的话语,“你给其他男人安置府邸?为何我不知情?” 红衣身形一僵,倒是忘了告诉他这小事儿。沈笑微还未解释,便听见耳边的风言风语。 “也是,沈南来的公主,惯是会给其他男人一个家!”咬牙切齿的声音回荡在马车中。 女人有些慌乱,顾不得有人在,贴近迅速去哄,“那日事情杂乱的很,本宫一时间给忘了!” “下次!下次我一定注意——” “离郁!你再怎么爱惜,他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男宠罢了。这般低声下气,岂不是丢了身份?传出去要招人笑话的!” 旁边,断眉实在是听不下去,出言训斥打断了她的讲话。 司徒风已然在发怒的边缘,沈笑微急忙将人扑倒。 扭脸之际,不忘训斥萧从砚,“本宫在处理你的家事,再多嘴讲些不该讲的,立刻出去!” 本以为萧从砚气不过,会自行离开。没想到他愣住几秒后,叹息口气,拱手回道,“是。” 软香在怀,这感觉甚好。司徒风虽然气,听见女人维护自己,心中也是暖的。 顺势躺在侧枕上,双手搂住红衣腰肢。 这次,萧从砚看见后,眼中略带嫌弃,没有再出言阻止。 而是讲起自己因何出府。 第218章 武将心思 春闱科举,殿试终考。 金銮大殿,才子、才女齐聚一堂。 虽是头一年,女子数量实不如男子那般多,也不乏有才秀脱颖而出。 殿试大堂,红色珠帘挽起。 祁楚桉座上为主考官,身侧是几位德高望重的书坛文吏。 底下过道每两排各有一位监察官。 认真转走下几圈,回到阶上龙椅前。男人坐定,便不自觉的想起那两人。 此刻应该是到宫外了。 侧面门里,秦公公进入得了消息第一时间赶来禀告。 大殿之上宽敞又肃静,只听得见纸张翻卷、脚步轻走、以及考生砚墨的声音。 秦立俯身,小声耳语,不知道说了什么。 “去增派人手将人看好,若是出现差池,你知道后果。”祁楚桉冷言小声吩咐下去。 “奴才领命!”秦公公压低声音,脚下提着碎步跑出,一刻也不敢耽搁。 几位文吏站在台阶之下轮值,离得最近。见陛下面色变得极其难看,心也不由自主揪起来。 祁楚桉环顾四周,定望远方,大殿门外天光处。 眼下沈笑微还在祁国,两人身侧还有萧从砚守着,他本不该忧心。 可得知她出了颖都,心里便有种说不出的伤感。 …… — 与此同时,城外小道,马车前行。 夫妻两人听着萧家秘闻,情绪也跟着挑动。 了解来龙去脉,沈笑微可算是弄明白了。 “你是说春节前夕,你爹执意要将柳青生的子女赶出府去。阻止无果,所以你便一气之下带着她们走了?” 萧从砚轻轻点头,眼中有些无奈。 身旁,玄衣一直未曾开口,细细聆听之中发觉猫腻。 “你口口声声说你爹宠妾,怎么对妾生的孩子如此厌恶?难道只是出于对你母亲的愧疚之情?” 萧从砚闻言,怔住几秒,“此事……确实另有隐情。” 身旁女人回眸,望着司徒风挑眉,那双杏眼好似在夸:你小子,可以啊! “年前,柳青行刑之际,我曾去牢狱见了她最后一面。”萧从砚陷入回忆,断眉之下眼神却有些复杂,“她告诉我,我娘是迫不得已嫁进萧府的。” 沈笑微先是一愣,随后眼底浮现些怜悯。 身侧,司徒风敛眸。虽有惊讶却细心察觉怀里人,情绪不对。大掌不动声色移到她左臂,慢慢将人环紧,示以安抚。 萧从砚唇角挂着苦笑,娓娓道来,“我母亲李氏,年轻时乃是尚书之女。听闻她心地善良,当时不少人都钦慕于她,其中不乏青年才俊。那时她早已心有所属,与那位公子正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只可惜天有不许乱世伉俪。我外祖父为人刚正,那段日子极力反对先帝卖官之举。没成想入宫劝谏,反被罢官入了牢狱,甚至连累一家人险些被发配……” 司徒风眼底深沉,忽然抬眸似乎猜想到什么,“听闻萧鳞年纪轻轻便手握军权。所以……你母亲便去求他,想叫他出手帮忙救助家人?而你父亲萧鳞,对她爱慕已久,借此机会便逼她嫁与他。” “不错。”说至此,萧从砚闭上双眼,忽然红了眼,“母亲入萧府后,她便一直郁郁寡欢。一直想让父亲休了她可惜……父亲跪了三天祠堂才在祖母那儿求来的机会,又怎可会轻易放人。” “直到她生下我。那位与她情深的公子,没什么权势。含泪出家……当了和尚。” “闻此消息,母亲大悲。祖母得知她严重性心系他人后大发雷霆,暗中下药……逼着父亲娶了柳青。父亲从未正眼瞧她,只当府上多出个人。不曾想那一夜后,柳青却有了身孕。” 萧从砚叹了口气,眼底有些疲惫,“临死之前,柳青见我安置她的一双儿女,十分癫狂。道出实情,父亲远在边疆打仗,她命人放火不假,可不致命。” “她当时只想灭她威风。其实……母亲有的是机会跑出来,可惜她自己郁郁寡欢,不想活了。” “怎会如此?这柳青会不会在骗你,好让你照顾她的一双儿女?”沈笑微眼底疑惑,感觉此事有些蹊跷。 “官府查案,一直未果。柳青死后,我便去找当初在院里灭火的下人,再三逼问……证实了此事。” 马车里一阵平静的哀伤。 “你果断分家而居,可你爹又做错了什么?”司徒风眼底有丝不平之气,语气里尽是不解。 “他放不下心中正义,对萧鳞牵连无辜感到不平。又替他娘惋惜,恨萧鳞没有放她自由。本宫说的对吗?萧从砚。”沈笑微平静道。 男人勾唇苦笑,没有反驳。 忽然。 一滴眼泪落下,滴到司徒风手上。男人愣住,抬起袖口笨拙地为她擦泪。 “你可曾想过,若是不爱。萧鳞又怎会扶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做正妻?” “其实……本宫倒觉得,他也很无奈。领兵出征没法陪她。而你母亲,家道中落又逢变故。” “她在府上定是孤苦。门外暗处,背地里应是少不了流言蜚语。她又与萧鳞纠缠几载,耽误了心爱之人……或许一时间想不开,也是想解脱吧……” 断眉之下,狭眸红润。 萧从砚再也忍不住,捂脸痛哭起来。 沈笑微想起什么,止住泪水似是共情。不想他记恨萧鳞,便开导起来,“你大可不必为难你父亲。武将嘛!心思比较卑劣,没那么多道理,瞧上的就想抢。当初他——” 咳咳。 “你口中那司徒将军,可厉害了。一回京便看不惯本宫。散完本宫面首后却说喜欢我。使劲手段得了圣旨……” 红衣抽泣一下,指向身旁大气不敢喘的男人,“如今本宫身边,就剩下这一个了。” 萧从砚抬手抹下眼角的泪,抬眸看她,眼底有些痛感,“离郁,你贵为公主……没想到也是姻缘由不得自己之人……” 司徒风眼里万分无奈,喉头滚动几下,瞥他一眼,继续低头安抚怀里之人。 第219章 灵宝明霁 “无论如何,放火一事故意伤人柳青也有了最终责罚。或许你该坐下来好好与你爹谈谈。他也有诸多身不由己的地方。” 萧从砚心底似有放下,浅吸口气,缓缓道,“待我回去,便领着重画他们回萧府。” “你能想清楚便是!今日是该去寺庙静心静心!”沈笑微笑着杏眼跟着眯起,伸手握住玄衣的手,两人不自觉对视。 司徒风就这般看着她,忽然感到庆幸。 幸好。 不早不晚。 战争结束后,我们才纠缠在一起。 …… 没过多久,马车停靠在路边。 三人站定,望着不远处庙宇,屋檐之下,金匾生辉。 人流源源不断进出其中,沈笑微忽然有些感慨,“这寺庙香火竟如此旺盛。” “对了!本宫记得你今日来还愿,可是因抓到放火的真凶?”红衣抬眸看向右侧男人。 萧从砚点头,望着那寺庙牌匾,眼底有些忐忑,“也……不全是。” 左手旁,一直察言观色的司徒风倒猜想到什么,“你该不会是……想找与你娘相爱那和尚?” “不错——” “哎!你们瞧那边施粥的人,怎么感觉……有些奇怪?”沈笑微突然抬手,指着右侧。 “怎么?”司徒风跟在她身后,一齐朝寺庙右侧人群中望。 施粥的几人里,其中一人斗篷遮脸尤为突出。虽看不见面容,却见一双白色睫毛下灰色瞳孔低头,专注布施粥手中汤匙。 红衣掐着腰走近些许,见那人身穿灰色斗篷,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忙碌许久抬眸瞬间朝这边看了眼。 只一眼,女人脚下一顿在原地,灰色瞳孔印出些许慌诧异。 是羽鹤。 萧从砚抬眼扫视一圈,见周遭跟有简衣侍从,一眼便认出,“这是朝廷安排在此处布施的人,先前我同父亲也曾轮值。可是有什么问题?” 看见两人,羽鹤也十分惊奇。将汤匙给身侧之人,朝两人跑来。 见人过来,沈笑微朝司徒风递出个戏谑的眼神。 此刻,萧从砚才看见来人。这眼睛着实突出,“见过祭司!” “嘘!”男人蹙眉,将脸上遮挡的布料拿开,比划一个手势,示意他安静。 见他们身后马车以及随行侍卫,羽鹤心中了然,“你们俩今日倒是得空,居然出颖都跑到灵宝寺来了!” 沈笑微鼓掌作威,称赞道,“你倒有善心,还知道亲自出来布施。” 一旁男人拂袖。只听司徒风冷哼一声,“又不是做贼,裹这么严实干嘛?” “你懂个屁!我一个观测天象的祭司,跑和尚庙前布施。信仰不同,还是不张扬为好,免得别人议论。”羽鹤压着嗓子反驳。 灰瞳转动,环视一周。 周遭行人见几人衣着不凡,身后更有持刀侍从看守,纷纷离远,绕道而行。 羽鹤蹙眉,忽觉不对当即问起二人,“陛下呢?” 沈笑微摇头,摊开双手,“我们也不知道。” “春闱科考,此刻陛下应在大殿主持终试。”萧从砚拱手,道出实情。 几人这才恍然大悟。 白睫轻眨,忽然扭脸,饶有兴趣盯着面前断眉,不确定道,“你是……萧鳞的儿子吧?” 男人点头,声音威严,“在下萧从砚。” 羽鹤忽然怔住,扭头扫了眼远方寺庙门口的牌匾,“灵宝寺……” 男人挑眉,似乎想起谁来,眼眸中尽是意外 ,嘴上笑着,“好小子!城外这么多寺庙,你爹若知道你挑此处拜佛,定能给他气出个毛病!” “哦?看样子你定知晓些什么!”沈笑微眼色一变,勾唇点出。 只见羽鹤由幸灾乐祸变得冷清下来。 萧从砚眼底纠结,忍不住问道,“祭司可认识一僧人?我爹醉酒时喊过,似乎叫……明霁?” 灰眸抬起,有些复杂,“认识是认识。你找那老头作甚?” “你爹年轻的时候,可没少找他麻烦。”羽鹤勾唇,双手环胸绕着走到三人身后,摇头晃脑道,“明霁圣僧,德高望重!听说年纪轻轻便才高八斗,为人十分不错。后来……不知为何,在灵宝寺出家,游历四方十几年成了高僧,然后又回到此处圆寂。” 司徒风眼底闪过抹诧异,“他何时死的?” “大概……两年前?记不太清了。”羽鹤回眸,看向一脸茫然的萧从砚,忽然嗤笑一声,“说真的,本祭司也看不懂你爹。你说他年轻时,处处针对人家明霁法僧。后来人死了,却又悄悄给他立碑。这老头是不是怕遭报应啊?” 话音刚落,萧从砚身形一僵,猛然退后半步,“祭司可知……明霁大师可是因何而亡?” 羽鹤愣住,思索片刻摇头,“这个不清楚。那时候我十七岁,闻此事也着实震惊。” “只知道他在庙堂一连几日不出。发现时人已经死了。” 沈笑微蹙眉,听完后心里有些闷。 司徒风面色如常,抬手轻轻摸摸她的脑袋,后又转头询问,“那你可知他的墓现在何处?” “进入寺庙往后翻一个矮山,再直走一百米山丘上只他一人,碑文写的倒是清楚。” “你与他很熟?” “谈不上熟识,倒有过几面之缘。那和尚人到中年依旧脑袋灵活,心系家国大事。若年轻时走仕途,如今定是前途无量啊!”男人摇头,“只可惜前朝复杂,生不逢时啊。” “本祭司每次见他,那人都面色和善无杂念。可我总觉得……那双眉眼似有心结,却又转瞬即逝叫人捉摸不透。” 男人停住,手扶下颌,认真时声音陡然一转,“不过……本祭司一直好奇,萧鳞究竟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听说他当和尚之前,两人曾多次交手。” 萧从砚唇角抿着,未曾搭话。 夫妻两人站他身旁也不语,只静静听着。 羽鹤叹气,忽然凑近,捂嘴笑谈,“先前,本祭司打听过。亲眼目睹那老头道萧鳞他一个武将当街揍人家书生!你们说他是不是太不道德了些?” 此言一出,沈笑微额头青筋一跳,她最是见不得别人欺负弱小,不讲道理。 “岂有此理!就算他……呜呜。”司徒风眼疾手快捂上女人唇角,“时候不早!我们先走了!” 见玄衣将人拖走,萧从砚拱手面色有些凝重,“告辞。” 直到身后,几名侍卫路过,羽鹤才反应过来。 随后轻笑一声,蒙上脸朝身后人群中去。 第220章 活菩萨 一入佛门,沈笑微才安静下来。 见她变化,司徒风有些意外,“没想到……我们家也出了位有佛缘的人物。” “倒不是信奉。母妃信,我这个当儿女的自然跟着敬重些。” 来往僧人双手合十,她行礼节拜,人家也回拜她。 不仅萧从砚有些不解,司徒风亦然。随后沈笑微并没有去大殿拜佛,而是领人去了后山,寻那明霁的坟墓。 走出寺庙,萧从砚忍不住询问,“离郁,你不拜大佛,拜那些僧人作甚?” “母妃曾对我言:不可小瞧任何一个诵经的僧者。他所求的众生里,有你和我。” “本宫看见他们……想起我母妃,许久未见便有些想念。” 司徒风眼底闪过抹透亮,一直默默牵着女人的手,随她往前。 …… 翻过一座矮山坡……见百米外山丘上果真有一墓碑。 坟前居然有一老翁,身侧是一酒瓶,似乎在与碑前喝酒。 三人临近,看清那人面容司徒风扯了扯身旁红衣,“微儿。” 沈笑微想起远在天边的萧太后,正出神游离,被他这么一拽眼底有些困惑,“怎么——” 扭脸之际,看清碑前之人,沈笑微瞪大了眼,“古老头?你怎么在这儿?” 老爷子一怔,面色有些薄红,茫然抬头,“嗯?又是你这丫头!” 萧从砚看见有人在明霁墓前如此不敬,心中怒火中烧。断眉横跳,作势要上前将人拽起来教训。 下一刻,手臂被玄衣拽住。 男人回眸。 司徒风手劲儿极大,眼底冰寒,摇头斩钉截铁道,“不得无礼。” 望着地上几个酒瓶凌乱摆,沈笑微拧眉,声音有些严肃,“你这老家伙,喝醉了,跑人家圣僧碑前做什么?” 谁料老爷子摆手,顺势拿起供果盘中一个苹果,啃了一口醒酒,“不碍事儿……老夫现在是不是该喊你公主殿下?” “无妨?这里也没有外人,本宫喜欢随意些。” “好好好!”老爷子似乎有些轻醉,倒也爽快。 沈笑微忽然看见什么,慢吞吞蹲下,读起墓碑右侧的字,“圣僧明霁——古成君之墓。” “古老头?这圣僧是你什么人啊?” 老爷子坐在地上,正啃着苹果忽然笑出声来,“你这丫头,眼睛倒是灵的很!” “这便是我儿——古成君!聪明俊朗,才思敏捷,一身正气有我几分风范……哈哈哈。” 此言一出,萧从砚站定,不可置信看着地上侃侃而谈的老头。 “倘若生不是生在乱世,我儿定有能力,位列三公,辅佐帝王!” “哎……” 说着说着,老爷子声音愈发低沉,“只可惜,那般开朗之人却半道,想不开出家去了……” “其实,老夫也不气。” “乱世之下朝堂复杂。他安好便是。可他倒好……” “游历尘世,苦楚十八载,成了有名望的高僧。救济开导众生,却救不了自己。终因一段孽缘持刀自裁,归于尘土。” “这……” 红衣眼中有些悲悯,“他情深义重,今生积福不薄,下辈子应该能得偿所愿。” 老爷子大笑,“老夫也这般觉得!” “古灵精!” 忽然远处传来声稚嫩童音,四人回眸。 远处矮山上跑下一个小乞丐,怀里塞着两本书籍,手中拿着白色小花。 小乞儿跑来,见他无事。在他身旁腾出只手扶着,安静不语。 直到抬头看见沈笑微,才展露笑颜,“是你!女菩萨,我们又见面了!” 沈笑微点头,伸手将他头上的野草摘掉。忽然手中多了束白梨花, “这是这次的花束!我刚从树上摘的!不收钱,你在这里留了钱财,可曾忘了?” “自然没有!”红衣点头,收情绪,笑看手中花朵。 梨花迎春而放,白洁无瑕,当真应景。 古灵精拍了拍腿脚尘土,腾一下站起身来。回眸瞬间,对上一目光灼灼,眉截断之人。 低头腰上,瞥见那长穗双剑,老头当即愣在原地处。 司徒风也没闲着,顺势上前,将萧从砚挡住,试图打断他的思绪。 没成想,抵不过老爷子眼观六路,“你是……萧鳞的儿子吧?” 轻飘飘一句话,使得空气瞬间凝结。 断眉隐含平忧,拱起手来,侧出一步朝人行礼,“在下萧从砚,见过古前辈。” 老爷子满眼欣慰,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好啊!年轻气壮,都这般大了。” “这双眼睛倒似你娘。” 见人无事,夫妻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 远处夕阳澄天。 老爷子笑着摇头,领着几人往前去,“往事随风而逝,如今才是正途。” “好孩子,不必在意。他们二人厌烦了尘世才离去的……对了!你父亲如何?” “他……在府上应是不错。”萧从砚眼底闪过丝悔意,彻底放下心中执念。 “那便好。” …… — 回到前庙。 马车旁,施粥的队伍早已离去。 沈笑微掀起窗上珠帘,对人嘱咐,“天色不早,你不必跟上。将他二人送回家快些回府吧。以后再见!” “多谢。” 说罢,示意车夫起行。 随行侍从皆驾马跟上。 …… 车里。 长吁口气,沈笑微将身旁玄衣拽入怀里,忍不住揉他的脸。 “今日可多亏了你这机灵鬼!” “没想到司徒将军倒是聪慧,如此懂得察言观色。” “本王一直如此。倒是不如殿下厉害,路边一个、两个都是友人。” 望着躺在怀里贫嘴之人,沈笑微笑着还是忍不住夸他,“今日,本宫险些多次置他于尴尬境地,多亏了驸马在!倒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什么烦不烦的?”男人半起身子,趴上她肩头,声音细腻又坚定,“本王就喜欢你这股劲儿,浑身上下都是生机。总能想法子将阴霾扫平,给他人铺设光明。” 沈笑微眼神一变,“什么啊?你将本宫说的这般神,怎么听着……跟活菩萨一样?” …… 马车里,两人笑谈声不断。 第221章 离别前事 使臣路上虽出了些意外,耽搁几日。 总归是临近颖都。 这几日。 祁楚桉几乎将政务全部推迟,只留出晚上一些时辰处理急政。 其余时候便一直跟在两人身后。 将要离开这里,夫妻两人,心境明显有些舒缓。 祁楚桉却肉眼可见有些悲伤。 “阿姊……以后你们无聊便可常回祁宫小住,就当是散心,如何?” “哈哈……有机会的话,我们会考虑的!”沈笑微笑着先应付过去。 “不如两年——” “路途遥远,太过奔波。一去一回加之停留恐半年之久。你若念她,写信即可。”司徒风不想拐弯抹角,直接将他的想法扼杀在摇篮。 没想到男人却出奇的平静,迟钝片刻,点头回道,“也可,倒是方便些。” “……” 几人闲聊,祁楚桉话语之间愈发成熟稳重,倒变得比先前懂事些。 …… 景宁二年,春末。 景宁帝祁楚阳在岁和殿举行盛大宴会,送别在祁度隆冬的沈南公主。 岁和殿,现场高官众说纷纭,叽叽喳喳的声音此起彼伏。 “此次盛宴,听闻那公主的驸马要来接人。” “老夫也有所耳闻,可……那司徒将军真的会以身犯险,亲自来我祁都吗?” “这……萧老将军若是见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嘘,小声点!” “噢噢。” …… 前头,萧鳞哼笑着摇头,满脸释然。 转而勾唇,看向自家那小子。 只见萧从砚努力将心乱神色平息,抿唇喝口茶水。 “从砚呐,今日你是怎么了?”萧鳞笑着倾身,伸手拍他肩膀予以调侃,“你爹我都不慌,你慌什么?” “爹,孩儿倒不是慌,只是听到些话语……不免有些担心公主殿下。” 说着,眼眸带着断眉扬起,萧从砚认真道,“您说司徒将军真的会以身犯险,来颖都接公主回国?若是不来,那传出去……离郁岂不是很没面子?” “嘿!你小子就放心吧!” “强者从不抱怨环境,他二人感情深厚,定会来的!” 老爷子笑着,瞥向对面女眷席位,又瞥向萧从砚身侧,发觉两空位上还未坐人,不免有些揪心,“这……重画她们怎么还没到?若是迟——” “今日,无双的兵器铺开业。她们应是凑热闹去了。洛丞相也去了,待会儿他们一并会过来。您放心好了,迟不了!” 老爷子轻轻点头,“那便好。那丫头倒是精神,开兵器铺?兵器?奇怪……洛惊天一个文官去什么?” “您猜。” …… —— 与此同时。 凤仪宫也十分热闹。 院子里,祁楚桉手持沈笑微买的那盏,玄色八巧琉璃灯。双手紧握,护在身前。 “这个你留着也没什么用,拿来!本王要带走。”司徒风有些生气,上去要夺。 见人发飙,马上就要动手,无奈之下。 沈笑微眉心一跳,揽起男人腰肢,将人往后拖。 “孤同阿姊换过了,眼下那盏白的是你们的。这个已经归我了!”祁楚桉面色无惧,淡定告知他事实。 司徒风身形一僵,低头望着身前阻挠红衣。 “不就是一个灯嘛。想着……带着也是累赘,就给换了一下……”沈笑微仰头,天真回道。 男人抬眼神情一冷,“那行,今日就放这灯给你。不过……你那盏我们也不稀罕!” 说罢,玄衣甩袖,挣脱女人怀抱朝屋里去。 院子里,两人暗自各松下一口气, 沈笑微拍着胸脯缓和心情,同时还不忘挽回司徒风的形象,“他嘛!喜欢就事论事。不过人定是好的,是非分明,你不用太——” “沈笑微!” 话道一半,门里传来不善的呼叫。沈笑微迅速提起裙摆,转身朝屋里奔去,“来了!” 红衣入屋,没了身影。 院里,几米外秦公公上前,轻声吐槽中有些不解,“方才那将军突然冲过来,可吓死老奴了!陛下要这普通小盏做什么?” “阿姊买的,凭什么给他?拿下去好生收着。” “是!” 男人声音速冷,秦公公不敢再多过问,小心接下灯退出庭院。 — 屋里。 女人仰面,小跑到司徒风身旁停下。 “怎么?唤本宫大名有何贵干?” “没什么。”男人抿嘴坐在桌边,瞥她一眼,小声吐槽,“一直不见踪影,还以为你死外面了。” 红衣嗤笑一声,径直坐他腿上,“本宫若是死外头,第一个哭鼻子的人定是你!” 司徒风:“……” 见人沉默,沈笑微眼底戏谑,“不同本宫厉害了?” 男人抬眸,甩来一记凌厉目光。 她已经许久未见过,司徒风对自己露出这副表情。 红衣轻咳两声,脸色收敛许多。 下一刻,便听见一句冰冷吐槽。 “也就你敢欺负我。” 语言无调,全是孤寂。 本以为会换来些疼爱,没想到怀里女人陡然笑出声音,“说的好像你没欺负过我一样!” “好啦!不生气了,他想要给他便是。本来就是花人家钱买的。要回家了,不许丧脸,给本宫开心些!” 心上头那层臆想的冰,被她一句话轻松溶化。 司徒风勾唇,表示答应停火。 “倒没怎么生气,不过……下次你要提前告诉本王。知道了吗?” “嗯嗯!下次一定!” “骗人精。” “喂!本宫如此守信,什么时候骗过你?” “上次。” “这次是真的!本宫发誓!” “不许发誓!” “为何?” “万一你……哪天记性不好,真遇到雷劈,那我可去哪哭理去?” 红衣怔住,后知后觉,面容严肃,“有道理!” 门外传来一阵憋笑。 两位正经人回眸,只见祁楚桉一身白袍龙衣,站在门口捂嘴偷笑。 “咳咳……东西早收拾妥当,再不走去吃宴,今晚怕是又要住下了。”男人双手环胸,轻飘飘一句调侃使得两人精神抖擞。 沈笑微对着镜整理下仪容,率先动身,“那我们先过去!待会儿见!” “去吧。” 两人分别,司徒风跟着太监去望前宫正殿,等候召见。 第222章 离开 “陛下、沈南公主到!” 一声令下,跪坐众人俯首而拜。 “参见陛下!公主殿下!” 羽鹤拱手朝天光处一看,祁楚桉倒是随意目无礼法,都快与人走平了。 罢了……反正无人敢说。 …… 龙椅上座,几层隔绝殿堂的红珠帘全然挽起,固定两侧。 平身后,祁楚桉开宴,叫众人不必拘束。 自沈笑微一次来祁,将宴会气氛打开,拉近不少君臣关系。 今日,离别在即。众人心中竟有些不舍。 “公主走后,今后的殿上,怕是见不着陛下如此开怀模样。” “是啊!不过人总归要回家的。我们也只能默默祝愿她,一路顺风。” “……” 沈笑微抬眼,望向一阶之上威严之人,眼底有些疑惑,“怎么不召——” “不急。” 祁楚桉温尔一笑,抬手示意秦立呈上木盘。 “此乃孤亲自去寺里求的红绳,配上几粒上金珠。金珠上的纹路乃是羽氏秘闻符咒,融合你二人名字。可护你们往后余生,周全顺遂。” 沈笑微拿起盘里一大一小珠串,将小的戴上手腕一试,正好合适。 “还挺独特!这份情谊我们记下了!” “记得便好。” …… 殿里,众人于小声谈论之中倾听一二。 不由感慨万分。 “陛下同公主还真是情深义重,看样子是成了知己啊!” “是啊,莫说陛下了,老夫也会为公主这等赤诚爱国之人所感染,到何处都能成为传播正气的典范。” “……” 时辰不早,祁楚桉拂袖。 秦公公得了眼色。行礼后,派小太监从侧柱后方,绕梁跑出。 没多久,门口传来嘹亮的吼声,“沈国凌翳王——司徒风入殿觐见!” 声音回荡之际,殿里瞬间鸦雀无声。 众人颔首,皆不自觉朝门口望去。 天光处,踏入一道身影。 司徒风一身金丝玄衣,腰挂长剑,阔步向前,全然将肃杀之气留给两侧看众。 众人眼中,男人身形修长,面容俊逸。 头戴金冠,气场威严。那双眼冷冽的眼,暗透阴翳叫人不敢直视。 看清那张脸后,萧从砚一脸懵,回想起一路历程,心底翻江倒海。 扭来脸试图同萧鳞说闲,没想到老爷子似乎早就知晓!比出个“嘘”的手势,满脸笑容望着远方。 自打玄衣入殿,沈笑微便起身,跑下去迎他。 祁楚桉眼底闪过惊讶,还未出言阻拦,人已经下阶去。 男人无奈,轻轻摇头,嘴角挂着抹浅笑。 殿中央,红衣毫不避讳拉起男人的手。随后夫妻两人,一高一低并排折返。 望着龙椅之上意气风发的男人。司徒风挑眉,刻意低头看了眼被人牵着的手。 嘴角的笑容怎么压也收不回来。 沈笑微抬眸,夫妻二人对视皆是笑盈盈模样。 两人般配之姿,走在一起十分养眼。女眷们望着远方红衣满脸幸福笑容,不由佩服万分。 “没想到……公主这御夫之术竟然如此优秀!” “传说中那杀人不眨眼之人,居然长这副模样。” “是啊!是啊!先前公主带面首,我还以为那将军长的丑陋……” “……” 殿前,灰眸之中尽是喜色。 见大殿气氛跑偏,不由借酒与身边洛惊天对饮,并出言作戏缓和。 “公主盼星星盼月亮,终是将人给盼来了。” 老爷子也识势,跟着附和,“没错,不容易!” 对侧。 鹅黄衣女子蹙眉,闻声正巧看去。 羽鹤愣住,两人许久未见,心底不由忐忑。 正当他愣神之际,只见对面之人眼底有些厌烦之色,迅速别开眼去。 —— 大殿前端。 玄衣按照规制朝上行礼,“沈南司徒风,见过祁君。” 祁楚桉挑眉,扬手一笑,倒是客气。 “你二人还真是情深义重,倒是……劳烦你亲自跑一这趟。” “殿下在祁,来接乃是驸马的义务。我这个做丈夫的,定要亲自前来接妻子回家。” 司徒风抬眼,声音中气十足,笑着回复。 殿上,众人听他装腔作势纷纷小声称赞,祁楚桉内心深处有些不悦,于是大手一挥结束对话,“将军不必多礼,坐吧。” 男人谢过祁君,跟着身边红衣一同上坐。 随后,一个眼神示意。 秦公公得令,指挥下人不动声色将阶上珠帘放下。 与此同时,殿中央传来舞姬乐曲的声音。 座上红幕遮挡,众人倒是不惊,反而在论些其他。 “看来,那将军对公主一片赤诚,爱的死去活来!” “姐姐说的对!方才我便觉得!那手说牵就牵,一点都不避讳眼神紧紧追着红衣看呐!” 周遭人捂嘴,轻声笑着。 对面,武将文臣们也是出奇的佩服。 “早闻将军大名,如今太平盛世也算是见过面了!” “看到了吗……陛下竟许他佩剑觐见。” “是啊……太不可思议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陛下还不是给足了公主面子?若非公主,饶是他再厉害,又怎有机会入颖都?” “说的有理,这个我赞同!” “……” 低声攀谈、觥筹交错,舞乐声交织。 层层红帘里,三人几乎与外界隔绝。 祁楚桉也没想到,自己想听的话都在后边儿,就这么白白错过次压倒司徒风的机会。 “这红绳尺寸收紧之后大小刚好,还真有祁君费心了。”司徒风哼笑后忍不住小声问道,“这尺寸可是……问了那捆我那狱卒?” 被人说中,祁楚桉喉头一滚,略过此话,“下午还要赶路,阿姊都吃些饭菜,万不能饿着肚子上路。” “呃……好。” 司徒风切一声,看她,“看来是猜对了。” 沈笑微笑着摇头,“快吃吧,你也别饿着肚子。” …… —— 时光漫漫,别离之时终归回来。 南宫门口,侍从驻守肃静万分。 回到熟悉的马车里,沈笑微躺在榻上翻滚几下,无比惬意,“还是本宫的轿子舒服。” 下一刻,玄衣掀帘而入,顺势告知她,“你那好弟弟要送我们出颖都。” “什么?”红衣惊起,掀开窗帘珠幕。 只见远处……祁楚桉已亲自骑上白马,指挥着队伍前进。 下一刻马车驶动。沈笑微跌入一方温暖怀抱,“随他去吧。” …… — 城门外。 少年面色凝重,隔窗迎风嘱咐两人,“阿姊,孤会常给你们写信,记得回。” “还有……在祁国无人敢动你二人,可是路途遥远,保重!” 司徒风不语,只是一味地待在红衣身旁。 窗里,沈笑微笑着拱手与他作别,司徒风也跟着。 “告辞!” “嗯。” 马车向前,祁楚桉眼底轻红,迅速勒起绳索,头也不回朝城里跑去。 —— 白马入城,人瞬间像泄了气。 眼神由脆弱模样,变得冰而不可摧。 骑马原路返回之际。 路旁,一小孩儿被士兵挡在路旁训斥,惊扰了他回眸,“哪里来的孩童,一边儿玩去!” 只见那小乞儿,穿着新衣,手里攥着花束和钱袋,正向城外远处遥望。 今日戒严,公主离开颖都,没有法子出城。小乞儿垂头丧气,刚将钱袋收好,往回走。 忽然,几道阴影落下,将他逼到墙角。 “你就是拿了公主的钱的乞丐?” “钱呢?” 面前忽然出现一个太监,还有群带刀侍卫。 小乞儿眼神惊恐,不敢撒谎,将怀里钱袋拿出。 …… 第223章 归京 春芳正好,夏木成荫。 一路南下,畅通无阻。 前两日,临淄城便得了祁国传讯:“公主将至,早做准备迎接。” 眼下城中百姓也知此事,城主官吏更是门口接风,安排的密不透风。 “见过长公主殿下!司徒将军!”老头子白须银甲,十分恭敬。 身后,人群攘攘,跪倒一片乃是城里的大小官员。 “都平身吧。先前你、我同守边城,城主不必多礼。”下了马车,司徒风抬眼扫视四周。 道出句谦语,转而伸出手,自觉去扶下梯之人。 沈笑微十分熟络,扶着男人的手下木阶,顺便望了眼四周建筑。 太阳斜挂天边,砖瓦小楼,似乎是哪家的院落。 十米外,正门口。 得此机会,临淄城官员的家眷,也纷纷前来凑这个热闹。 众人面向马车,朝远处红衣方向观望。 如今与年前离国处境不同,沈笑很没有隐瞒行程。 加之,路程没有那么紧凑。 此次,大家又听说,司徒风去了祁国,专门接她回来。 于是便更加兴奋,想看看他们是否如传闻一样,恩爱的紧。 “快看!那位红衣应是公主了!” “早就听闻殿下倾国倾城,艳色芳华无人可及,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那……旁边那位就是司徒将军?” “废话,你没见城主行礼啊?” “哦对对!” “……” 扫视远方,沈笑微愣在原地,上前一步问老城主道,“怎来了这么多人?” 此言一出,老爷子回眸一眼,远处小辈瞬间噤声。 “回禀公主!得知殿下、将军归来,大家都想前来一睹您二人风采!” 沈笑微点头,忽然手心一柔。 原是身旁男人,牵起她的手朝里在去。 空中,飘来司徒风清冷的声线。 “本王与殿下奔波劳累一整日,劳烦带路。” “是。”老城主眼神惶恐,肃然抬起手,比出个“请”的姿势,转身为二人领路。 意会到什么,绿萝同吴嚣相视一笑,跟在两人身后。 见他们走近,门口一众人迅速退散到两侧,周遭屏息许久。 沈笑微入了府,走出十几米,身后又传来几声的惊叹…… 红衣抬眸,正对上男人含笑的眼。 风中,沈笑微无奈笑着,轻轻摇头。 …… — 本以为是司徒风这个大将军在边境打仗,留有名声,众人才好奇两人是什么模样。 没想到一连路过几城,百姓看见司徒风,虽然敬仰,却总是会不自觉将目光引到她身上。 从头到尾,直到离开。一直被人盯着,以及小声谈论的只有她沈笑微。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屋里,女人双手托着下巴,幽怨的声中尽是不解。 司徒风擦着剑刃,手指一顿,挑眉看向镜前之人,“本王想想……会不会是你在京城名号太过响亮,大家都想见见你是何模样?” “不对啊?去祁国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些——”话到一半,红衣突然不语。 司徒风抬眸,眼底闪过丝嘲讽的笑,将手里擦到一半的剑鞘放下,“去祁国时,大名鼎鼎的离郁公主,特地选了官家驿站居住。” 沈笑微吞咽下口水,看着男人一步一步,愈发朝自己走近。 “外人只道,公主访国心切有责任心,连夜赶路。却不知你是在躲谁?跑到那偏远又不好找寻的地方——” “好啦!过去的事儿了,还提它甚?你说是吧。”沈笑微起身,笑着揽起他的腰,将人拖回到原处。 男人被她按下,勾唇不语,只伸出根手指,指向自己脸颊。 沈笑微心领神会,迅速俯身吻他脸颊,此事这才算作罢。 “乖!别想了,继续忙你的吧!” 话音刚落,门外禀告声响起。 是绿萝扯嗓子的声音。 “公主!奴才打听到了!” 门口,跑来一绿一黑两道身影。 进屋后绿萝单手掐腰,一副气喘吁吁模样,显然是跑岔气了。 沈笑微急切转身,倒杯水给她,“慢点喝,别呛着。” 司徒风抬眼,扫向门外吴嚣,眼底有丝戏谑,“你说。” 吴嚣拱手,面色有些复杂,“听街上百姓说,是前些日子,从祁国来的杂货商人。” “那群人为人和善,笑谈公主殿下在祁国大放异彩的事情。大家都十分欣赏。” “还说祁国新君与殿下攀谈,十分有趣,便成了知己!甚至……害怕雪天殿下归京雪天会孤单受冻,所以才留人过冬。” 沈笑微满脸茫然,“怎么听着,这些人是……在给本宫解释?” 绿萝点头,竖起大拇指,眼底浮现佩服之色,“大家都说,您在祁国的风评早已传到京都城去了!眼下朝廷那边,应是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 待人退下后。 哐当一声! 刀剑带着刚擦好的剑鞘,被司徒风丢到桌上。 耳边,传来男人冷峻分析的声音。 “访国之路虽远,来往商人风声很是灵通。在颖都之时,祁楚桉与我们上街,游访民生。” “那时,威名便已证实传出……这个时候重提?还特意选你、我回去途中?” 沈笑微尴尬一笑,走上前认真道,“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 “我看未必,定是他暗中传播。” “他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在沈南民间,拉近与你的关系。” 正洗耳恭听,沈笑微面前一黑,男人俯身将她拽进怀里。 “快入京城了,你说该怎么办?” “以后出街,本王可不想听见,到处都是你与他的名字。” 一阵爽朗笑声在屋里回荡。冷静下来,沈笑微贴着他的耳朵,脑袋飞速运转。 每个人都有谈论的权利,这些也是事实……总不能堵住大家的嘴吧? 想来想去,只能先将人安慰住,“放心好啦!本宫去哪都有你在,大家肯定先讨论你!” “再说了你可是驸马!我们有婚书的!” 玄衣起身,低头凝视她。沉思片刻,缓缓点头,“说的没错,为夫怕什么?我可是你夫君……” …… 数日后,京城门外。 龙辇仪仗,君王莅临。 沈南启不顾众臣规劝,带着萧太后一起,摆驾来到城门,迎沈笑微归京。 马车还未停定,沈南启便匆匆下了龙辇。 陛下亲临,众臣自然不敢造次,“恭迎公主殿下回宫!” 一下马车,人乌泱泱站了一片。 沈笑微不怎么欣慰,反倒头疼不已。 大臣皆在,又不能丢了礼数。 夫妻两人一起参拜。 “参见陛——”刚要作礼,双手之下一道力袭来,沈笑微抬头看见沈南启时,忽然有些恍惚。 “不用多礼。” “长姐!”望她模样如初,似乎有些瘦了。 沈南启心底一阵酸楚,握着她手声音有些颤抖,“回来就好!” 话音刚落,气氛陡然提高,司徒风还未抬头便被一群官员环住,给两人留出空间叙旧。 沈笑微望着,面前这张似自己三分的脸庞。竟不自觉回想起凤仪宫中,他自愿下旨一事。 因为此事,那些日子,她心中一直有团闷气未散。 眼下,人站在眼前,她竟有些……读不懂他。 回过神来,沈笑微抬眼望向城门,正从阴凉处往外赶的母妃和抱着孩子的王皇后,心底有些动容。 “走吧。” 她点头,声音无喜无悲,却带丝疏离。 沈笑微从容抽回自己的手,扭头去找寻身后玄衣。 第224章 帝王心细 看见司徒风的那刻,沈笑微当即便笑出声来。 此刻,男人正被围一群大将与文臣中央,脱不开身,准确来说正进在慕容肃怀里。 “我的好侄儿啊!” “司徒将军!您回来了!” “……” 见她看向这边,司徒风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直到女人招手,男人才轻咳两声,声音略显傲娇,“诸位,你们前来玄明感激不尽!夫人同陛下找本王有事,先行告辞!” …… 见她扭头看向后方,沈南启眼中闪过丝错愕,“阿姐。” 红衣回眸,扯出抹笑来,“母后来了,走吧。” “……好” 玄衣路过时,朝他拱手,眼神竟有些复杂。 随后,司徒风跟上红衣步伐。 见他停在原地发呆,李公公上前半步,“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望着红衣背影,沈南启回过神来,眼底有丝落寞与疑惑,“无事。” “母后!嫂嫂!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星儿看,这是姑母。” “哀家的笑微,终于平安回来了!叫母后瞧瞧!” 转了一圈,沈笑微与王曦怀里那吸吮自己手指头的小家伙对视一眼,忍不住伸手戳戳他的脸蛋,“姑母回来喽!” …… — 与此同时。 一群青年官员以及官家子弟,皆在洗尘宴大殿等候。 慕容云迟心里兴奋,在殿里走来走去,实在是急不可耐,“等了半天怎么还不见人影,可真是急死我了!” 浅金衣端坐路锦身旁,看着走来走去之人,一脸从容,“他们应是到了,约摸着,此刻已经在入宫的路上。” 王黎倒了杯茶,搁置桌边空位,等他走累了回来。顺便提醒他,“今日权臣接风,没那么快到。” “你且安心坐下,喝些茶水去去心火。免得待会儿冲撞了圣驾!”谢清槐一本正经道,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慕容云迟转身,双手环胸。 忽然发现,某人正盯着自己桌上的茶水。 知他提醒,男人摇头,轻笑一声迅速坐下。 一饮而尽。 …… — 回宫路上,沈南启心中郁闷。遂借着洗尘宴沈笑微同萧太后叙旧之际,偷偷召来司徒风。 “陛下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偏殿里,沈南启背对着他,听见声音转身,帝王威压,眼中一副审视姿态。 屏退周遭哎呦下人,凌眉才拧起,缓缓开口询问,“司徒将军可知,今日……长姐她是怎么?” “微儿甚好?并无异常模样。” “可朕怎么觉得,长姐没有之前那般与朕亲近?” 听见此话,玄衣眼眸一沉,“定是殿下她……舟车劳顿,不便开口多言,使陛下产生些错觉。” “不对!朕分得清楚。她对皇后和母后皆是十分热情!包括对星儿亦是如此,可……独独忽略了朕!” 说着,面前黄袍加身之人提步上前,细细在他打量起来。“朕早觉不对劲了,长姐她似乎在有意疏远。” 威压之下,司徒风眼底有丝紧张。 沈南启若知晓,自己背地里告了他那么多状,坏了他的形象会不会…… 沈南启思忖着,记起来什么,忽然恍然大悟,“难不成……是那祁国国君对她太好!让她觉得我这个皇弟的还不如个陌生人?所以才——” “定不是!”司徒风眉心一跳,扭脸斩钉截铁道,“祁国君同陛下一样,日理万机。况且,在臣看来,陛下对公主的宠爱那是有目共睹的,定是比他要强千万倍!” “说的对!朕也是这么想的。”沈南启捻着眉心,欣然接受了这句话。 紧接着,男人又叹出口气,“那你可知道,她是听了什么言语,对朕有什么意见?或者发生什么事情,才变得如此?” “微臣不知。”玄衣神情不变,回答迅速。 “司徒风。方才朕看你二人感情如此要好,才想着问你。你可倒好!身为长姐的枕边之人,却不知她心中所想!” 沈南启拂袖,闷声呵斥,“朕看,将军也就空有副模样与行军本事!这驸马爷,你当的也不怎么——” “臣记起来了。” 司徒风听了他的话,想刀人的心都有了。终究是中了沈南启的激将法。 男人神情一变,轻咳两声,“驸马请讲!” 司徒风长叹口气,面色也开始变得凝重。 “殿下她一直以为,您当初……是被群臣逼迫,不得已权衡朝堂,所以才下了赐婚圣旨。” “与祁国君交谈之时,公主突然觉悟,发现陛下您……所赐婚的圣旨中掺杂帝王私心。回去之后,她便神情严肃,还曾问过臣此事。” 司徒风眼底闪过丝狡黠,见他一脸严肃,于是滴水不漏将事情盘起。 “微臣知晓。当初,陛下您有难处。不过您不必担心,微儿她并没有怎么责怪您。” 沈南启听后,眼底很是自责,“长姐她……竟一直都在体谅朕。” “朕,确是辜负她许多……是朕对不起她。” 沉思良久。 忽然,沈南启眼神有些复杂,“当初赐婚一事,朕也曾想过。若她一再找朕!朕定会咬牙,狠下心来取消你二人婚约。” “可她没有。” “后来……听闻你二人在京中趣事,朕还以为她接受你这个驸马了。”说罢,男人不动声色看向他。 “陛下不用担心,微儿不会因此记恨您的。” 司徒风心中也十分复杂。 他未曾料到,沈南启将沈笑微看得如此之重,将她心事看的如此细致。 大费周章动用计谋套他的话,想方设法来缓和姐弟关系。 思考之中。 沈南启点头,忽然拍向他的肩膀,“司徒将军!今日朕便拜托你,今后在长姐面前多美朕言几句!” 司徒风拱手,心里狠狠松了口气,“臣定当竭尽全力。” 第225章 一盘青菜 回到前殿。 大门前,一道白影忽然出现,朝他飞奔而来。 司徒风挑眉眼底有些惊讶,身体下意识一侧。 慕容云迟抱了个空,险些崴脚摔倒。 情急之下,拽住一旁小太监的衣袖,急忙站稳。 慕容云迟扭脸,笑着上下打量身后玄衣,“玄明!去祁国路途遥远,受苦了!” 司徒风一愣,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怎么出来了?快入宴,陛下就要到了。” “好!” 两人并肩朝殿里去。 前方紫衣笑着,“公主早到了,你小子怎么现在才来?” “这些日子有紧要军务,方才,耽搁了些时间处理。” “原来如此。”谢清槐笑着,环顾四周,不见老爹身影。 紫衣周身出现邪气,眼底露出敬佩之色! 迅速变脸,看呆了一旁慕容云迟。 谢清槐激动的声音,透些颤抖,“玄明!你真是能耐!舌战群儒,不惧满朝文武!那日回府,我爹骂了你半晌还不解气。” “哦!对对!说起这个,听说你为了英雄救美,还扬言要将我们一并看管!可真有你的!” “什么看管?那叫保护!保护你懂不懂?” “本侯爷当然懂了!用得着你提醒?” 司徒风勾唇不语。 “……” — 进入大殿,两人收敛些纨绔气息。 殊不知萧太后舟车劳顿,已经被沈笑微哄回慈宁宫去。 此刻,沈笑微正与王黎路锦攀谈,忽然望见远方之人,眼底一柔。 看见她身旁特意留出的空位,司徒风心底流出股暖意,顺势坐到她身边。 …… 宴上。 歌舞升平。 沈南启放下酒盏,凌眉微蹙,眼眸时不时朝座下红衣看去。 想同沈笑微讲话,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思索再三,还是主动道,“长姐,在祁国过的可好?” 沈笑微抬眼,面色一怔有些疑惑,“信上……不是问过吗?” 发觉沈南启眼神里略带执着。 对面大臣们皆看向这边。 沈笑微轻咳一声,沉静改口,“本宫在祁国,领会了许多异地风俗与景色,过的甚好。陛下应是太忙,忘了你我之间来过书信。” 此言一出,沈南启愈发笑不出来。 “是朕一时疏忽,给忘却了。” 对面大臣面面相觑。 王翊抚须,似乎发觉什么。 “公主今日……可是心情不好?” 慕容肃半掩唇角,假借喝酒小声道,“本侯也看出来了!” “……” 沈笑微身旁,玄衣眼底浮笑,心中不由感慨,不愧是沈笑微,还真是愈描愈黑。 看来,沈南启对他这个皇姐也无可奈何。 下一刻,勾起的唇角便僵在脸上。 “朕忽然记起,乌蒙太子乌泽,与长姐你很是有缘!” 沈笑微闻言,面容有些迟钝。 想起去祁路上碰见之人。缓缓点头,“是有过一面之缘。” 一想到自己曾将他关在窗外,挂在墙上。 沈笑微打心底里想笑,方才还沉静的脸,忽然浮现笑容,“怎么?他可是向你告本宫的状了?” 话音刚落,碗里多出筷青菜,女人面色僵住,回眸便对上司徒风深邃又犀利的眼。 那眼神似乎能看穿一切,颇有种刨根问底的架势。 眼看下方之人有所变化,沈南启心底浮现些期许,接着道。 “告状倒是没有。不过……乌泽太子倒是位有趣之人,对长姐你十分感兴趣!” “哈哈……是吗。”沈笑微咬着牙扭脸会他,面色如以前一样,眉头一皱,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沈南启一愣。轻轻点头,勾唇看戏时,又趁她回头甩给司徒风一记警告的目光。 右侧,熟悉的气息逼近,男人出奇没有问她。 而是关怀备至,提醒道,“再不吃,菜都要凉了。” 宴上。 众臣听着乐舞,实际上暗自偷听陛下与公主对话。 “我敢打赌,沈笑微又惹玄明生气了。”慕容云迟偷偷向左看,顺便小声同身旁兰衣嘀咕。 王黎抬眼,捻起糕点将他的乌鸦嘴给堵住,“吃。” 对面,老臣们交头接耳,觥筹交错。 慕容肃拧眉,思索半天也没想明白,小声朝左问道,“乌蒙太子?何时来的?” 谢言清望了眼对面玄衣,没朝这边看,这才放下心来提醒,“你怕是老糊涂了,年前公主去祁那段时日,他便来了!” “噢噢!那他与公主是怎么认识的?” “嘿!你这老头儿,将武将的愚钝体现的淋漓尽致!方才公主不是说了?两人有一面之缘,那必定是路上碰见的。” 慕容肃点头,这才恍然大悟。 一旁王翊见他模样,笑着摇头看向对面。 “……” 玄衣不语,只是闷头给她夹绿色的青菜。 一连吃下半盘菜肴,沈笑微口中已经开始发苦。 再吃下去,一盘菜就见底了。 小手一抻,沈笑微压下他的手。 司徒风这才停下。 “怎么没听你讲过?”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一面之缘而已,本宫早给忘了。”沈笑微杏眼含笑,十分恳切的答复。 “那你……方才笑什么?” 此言一出,女人环视四周,发现四周皆是看戏的。不由蹙眉,“回府再说,成吗?” 此言一出,男人心中敲响警钟。 司徒风陡然低头,咬牙切齿问她,“既然不重要,为何非要回去再说?” “我那是顾及他颜面。”沈笑微小声道。 “你小声说,本王听得清楚。” “那好吧。”红衣泄了气,抬手小声凑到他耳边,一五一十讲了起来,“当初在驿站碰面……” “本宫吃了他的糕点,然后将他骗出去……后来,他推不开窗户,便挂在二楼墙上,气的要死不活!” 说完后,司徒风面露轻笑。 “怪不得,你会先问他有没有告你的状。倒是个作恶多端的霸王。” 夫妻两人笑作一团。 暗中勘探的的群众,露出不解之色。 纷纷好奇,两人究竟在谈论什么? …… 沈笑微报复似的将剩下半盘菜,全部夹到男人面前的小瓷碗中,“都是你的,别想抵赖!” 司徒风摇头,眼底无奈,乖乖听话,埋头苦吃。 …… 回府途中,沈笑微几人特意光临蓝秀坊。 门口,马车阵仗,引人注目。 坊里。 “离郁!你终于回来了!”蓝羽看见来人,尖叫着扑上去。 间隔半米,将要抱住之时,面前突然横出一道白森剑刃。 沈笑微笑着,将司徒风的手给按下,“好啦!许久未见,他也是担心本宫。” 第226章 小冲突 “实在是不好意思。”蓝羽尴尬的收回小手,拱手笑道,“司徒将军也在,方才眼拙,眼里只看见我们家离郁了!” “你们家?” 阴嗖嗖的声音传来,蓝羽一哆嗦,立刻改口,“你们家!自然是你们家的!” 沈笑微推了下身旁玄衣,笑道,“行了!本宫就这么一个羽羽,不经吓的。” 此言一出,蓝羽感激的目光投来。 慕容云迟上前将人拖住,“玄明!你这占有欲,简直恐怖如斯啊!” 谢清榆回眸,看了眼后方拥挤的街道,不由出言提醒,“要不,进去再说?” 众人点头,朝二楼方向去。 包厢里。 司徒风只想和自家夫人贴贴,奈何她的注意力,全然被那只狐狸迷住。 “半年不见,我们家‘不黑’又长大了!” 小狐狸白的发亮,嘤嘤不断,蹭着沈笑微聊表思念。 司徒风嗤笑一声,“不仅长大了,看着也圆润了不少。” …… 众人哄堂笑谈间,蓝羽忽然怒拍大腿,告起状来,“离郁!你是不知,你走后不过一个多月,蓝秀坊就进贼了!” 想起这件事,路锦后知后觉,“说来奇怪,这衙役查了许久,都不见京城谁家出现杏花酥。” “照此看……偷你配方的人,恐怕早就出了京城。”谢清榆一本正经推算道。 蓝衣叹气,“我也这般觉得。” 红、玄两人对视一眼。 “配方?” 沈笑微吞咽下口水,眉头微蹙不确定再问道,“你是说……杏花酥的配方,叫人给偷了?” “是啊!你一走,便有人盯上了!” 对面,紫衣忽然笑道,“说起此事!这杏花酥可是他家招牌。” “那晚被偷,第二日天才刚亮,他便拖着我们几人去报官,可把那衙役老爷吓个半死!” 几人笑的厉害。 王黎点头,又补充道,“官府出动十分迅速,当天带着人马便出动查询。直到现在,也没找出哪家卖有杏花酥。” “哈哈……是嘛。”沈笑微扶额,扭脸将不黑塞到玄衣怀里,顺势保证道,“放心好了!哪日查出来,本宫定会给你做主。” “好!” 男人与狐狸皆震惊回头望她。 司徒风眼底戏谑,见她神情,似乎猜到什么,“咳咳——” “那个……时候不早了!他还有一堆军务缠身。我们就先回府了,改日见!” “我送你们。”谢家两兄弟动身,将人送走。 上了马车,司徒风怀里的狐狸,被女人掠走。 男人不怒反笑,双手环胸提醒她,“如今看来,祁国吃的杏花酥,倒是有了来头。” “是啊。” “可我怎么记得,你说那糕点不如蓝秀坊的好吃,根本不是一个口味儿?”沈笑微眼底拂笑,轻松回他。 司徒风一愣,“怎么?这般维护,是不想本王坏了你好弟弟的名声?” 红衣撇嘴,“本宫的弟弟不就是你的?你这个当姊夫如此计较作什么?” 马车上一阵沉寂,缓缓向公主府前进。 忽然怀里一空。 随行马车旁,苍暮十分惊恐十分。 车窗里忽然扔出一只白狐,伴随着司徒风的声音,“收好这碍事的家伙。” …… 马车内。 男人心安理得坐在红衣身上,眼神十分危险,小声问她,“你说,我在计较什么?” …… 哄了一路,又亲又抱,可算是到了公主府了。 谁知一下马车。 老管家,便朝两人跑来! “恭迎殿下、驸马回府!” “公主,这里有您的信件,午时刚由一信鹰传来。看样子,似乎是祁国的信鹰鸟!” 望着他手上一卷小信,司徒风眼底冰寒。一把握住信件,头也不回踏入府中。 府邸一切如常,跟走时一般。 舟车劳顿,沈笑微也乏了。 男人知她要午睡,一入屋子便给她脱簪。顺势将人抱回床上。 夫妻躺在床上,四目相对。 沈笑微搂住他,闭上眼睛。 憋了一路,司徒风还是败下阵来,“怎么?不想知道这信上写的什么?” “无甚兴趣。”女人打了个哈欠,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大抵就是想问我们报个平安罢了。” “你看也是一样,反正是给我们的。” 男人神情一愣,抽出身体,从怀中掏出那信,打开一看: 估算着时日,你二人已到京城。一路奔波劳碌,可还安好? 祁君亲笔,望回之。 短短两行字,竟然与她说的分毫不差! 倔强脾气一下冲到心头。 玄衣气呼呼下榻,动作之大使得沈笑微睁眼,“去哪?你不休息了?” 司徒风扯出她手中衣袖,不敢用力,将被褥轻轻甩下。声音却闷着,“还有许多军务未曾处理,本王睡不着。” 人走了好一会儿,沈笑微仍觉不对,起身出门。 见人出来,绿萝从小板凳上起身,“殿下,您怎么也出来了?” “睡不着,他去哪了?” “驸马他似乎……往书房去了。” …… — 门口无人。 沈笑微头上无簪,发丝凌肩膀,思索再三抬手推门。 几次下来,门居然栓着。 红衣掐腰,眼底有些怒气,撸起衣袖朝左侧廊下去。 找到窗子抬起,人果真坐在桌边。 司徒风凝眉,正望向门口。 忽然,身后传来吱呀的声音。 男人回眸朝几米外看去,正对上一双杏眼。 “开门!”沈笑微跺脚命令道。 玄衣起身,沉着脸靠近窗户,“猜你会过来。” 沈笑微仰面瞪着他,“不是处理军务吗?本宫看你分明是在偷懒!” 隔着窗户,司徒风低眉浅笑,俯身向下,“你睡你的,我偷我的,关你何事?” 杏眼颤抖,气上心头。 趁她分神之际。 司徒风单手撑起女人身后的窗户,另一只手缠上红衣腰肢,将人不费吹灰之力带进屋子。 腰身后抵着冰凉窗沿,沈笑微一下子陷入窘境,磕磕绊绊起来,“回……回去午睡。” 额前凌乱的发丝被他别在耳后,沈笑微脸颊有些发烫。 玄衣叹气,将人圈住,带到椅子上。 背靠太师椅,司徒风眼眸深不见底,嘴里问她道,“为夫心下难安,睡不着可如何是好?” “怎么?那信件写的什么叫你如此难受?” 红衣蹙眉,平心而论,“可……祁楚桉他早就——” “不许提他!” 突如其来一声低吼,令她愣在原地。 沈笑微点头,眼底有些不可置信。 发觉自己有些过分,司徒风收回她腰间的手臂,脸凑的十分近。 随后寻个舒适的将她脑袋轻放下在肩上,柔声轻语道,“累了就睡。我再……看些折子。” 沈笑微没有出声,双手环上他的脖颈,静静游神。 没过多久,一阵困意袭来。 实在受不住,她沉沉睡去。 第227章 今日没空 均匀呼吸声传来,男人放下手中折子。 左手抬起,揉上眉心。 想着想着,眼底隐匿中浮现自责情绪,自己怎会因为沈笑微一句无心话语,变得如此荒唐。 真是有病。 司徒风抱着人小心翼翼起身,缓步进入里屋。 将人在榻上放下。 沈笑微睡的很沉,一躺下便反转身子,面朝墙面。 司徒风不语,跟着躺到榻上。 拂起玄袖盖到她肚子上。纤长手指耷拉下来,轻轻搂着她的腰。 …… 沈笑微醒来之时,脑袋里浆糊一片。 自己何时躺榻上去了? 发觉她有异动,司徒风迅速闭上双眼,呼吸均匀,佯装休息模样。 发觉身旁有人,沈笑微回眸,小心翼翼转过身来。 看着面前男人,想起方才他对自己严声呵斥之事,心里不舒服。 真想趁他睡觉,抽他几个大嘴巴解气。 可又想起,若非自己惹事,他们也不用跑到祁国半年之久。 眼神突然蔫了起来。 沈笑微半起身来,坐下沉思。回眸一瞥,突然发觉男人眼皮子动了。 下意识怔住。 司徒风闭着眼睛,忽然面前一片温热洒下。 察觉她正在靠近,气息也随之不稳。 再也装不下去,睁开双眼。 沈笑微笑中带怒,“怎么醒了?方才根本没睡是吗?” 男人勾唇,拥着人起身。 一吻随之而来,沈笑微有些发懵,但眼神却有些复杂,嘴上轻语,“就知道转移注意力……” 司徒风敛眸,认真道,“总大惊小怪,是我不好。” 女人撇嘴,“本宫……心思善良,不会同你计较。” “真的?”司徒风挑眉,眼底有丝不信邪。 “自然是假的。” 红衣挣脱他的怀抱,穿上靴子,抻了个懒腰,回眸笑的洒脱。 “好啦!你且安心处理你的军务。我还要进宫去。母后嘱咐过我,要我晚些过去陪她。” “那晚些,我去接你。” “嗯。” …… — 插曲之后,夫妻两人各自有事。 沈笑微去了皇宫。 目送马车离开,司徒风骑上骏马,带领黑衣卫往城外军营去。 …… 慈宁宫里。 沈笑微将自己在祁国的趣事儿讲给萧太后听。 自己碰上祁国萧氏一族与明霁大师的故事。 老人家信奉佛教,听闻此事大为感慨,嘴里一直念叨着“阿弥陀佛”。 “天不遂人愿,造化弄人,真是可惜了……” …… — 军营忙碌,司徒风正忙着整顿军纪。 在他去祁期间,不少凭着军功作威作福的将领冒出。 手中将士在他们的管辖之下,苦不堪言。 男人狠厉不近人情的严厉筛查下,上至副统,下至小将,多人露出马脚。 …… 忙碌半日,回到主营。 众副统还以为他要住下几日,没想到司徒风吩咐几句。问了句时辰,便上马作势要走。 “哎——将军这是去哪?”半年不见,王冲挽留想叫他留下些日子。 司徒风勒马,“剩下的明日再议,派人将剩下的折子送到公主府,本将军自会处理。” 此言一出,王冲退后半步,想到公主不再阻挠,“是!” …… 司徒风骑着黑马,才入京城。 便被人拦下。 小厮恭敬道,“司徒将军!侯爷有事情请你过去一趟。” 玄衣抬眸,望了眼天边太阳,不出半个时辰就要落下。 随即丢下句,“今日有事,改日玄明自会登门拜访。” 小厮还未回话,面前一群马匹跟着男人掠过。 再度抬头,人已跑远,留下一阵尘土在空中飞扬。 — 从慈宁宫出来,沈笑微才到御花园便碰上李公公。 李公公笑盈盈请道,“见过公主殿下!陛下在养心殿早已恭候多时!” 看了眼天,时候不早了。 心中有堵墙,她也没心思再去同沈南启叙旧,沈笑微一口回绝。 “本宫今日乏了,先行回府。回去告诉陛下,有什么事儿改日再议。” 说着,红衣便要走,李公公吓的赶忙拦住她,“求殿下就不要为难奴才们!陛下他见不到人,若是怪罪下来,定是要责罚的。” “本宫说了!有什么事儿改天再谈,叫他沈南启等着!”沈笑微突然一吼,更是直言不讳喊出皇帝大名。 御花园的奴才们没见过她发飙模样,一时间吓住,纷纷跪倒在地。 绿萝赶忙上前,安抚她的情绪。 心里也是疑惑,方才在慈宁宫还好好的,怎么出来就变成这样了? 看着地上一片,沈笑微拧着眉头,愈发来气,“跪什么跪?都给本宫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公主殿下息怒,陛下他……他……”李公公起身,俯身磕绊着开口,想编出个理由请她过去。 没想到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长姐还在这里儿?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沈南启眼底有些虚浮不定,仍旧笑着问道。 “参见陛下!” 下人们看见来者,再度下跪。 沈笑微抬眸,一言不发盯着来人。双手随意一搭以示礼数。 看见沈南启后,李公公讪讪道,“陛下怎么来了?” “叫你寻人,半天没个声响,朕便自己过来了。”沈南启拂袖,笑着走到她跟儿前,姐弟俩针锋相对。 眼神互不相容,沈南启倒是沉得住气,“走,长姐去朕那儿喝茶,也好消消火气。” “驸马快过来了,本宫今日没工夫喝茶。” 沈笑微瞥开眼,话里没什么语气,疏离感倒是显而易见,“皇帝日理万机,国家大事那般多,今日本宫便不打扰了。” 面前,男人脸色骤然沉下。 沈笑微面不改色,抬脚便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忽然手臂传来桎梏,杏眼微抬藐视圣威。 沈南启低头,眼中带着肃清之气,“长姐说的对。国事今日朕已处理妥当,家事什么的也该拎清楚才是!” 沈南启阴着脸,拽着红衣往养心殿方向去。 留下跪地的小太监宫女们。 沈笑微奋力抽手,不敌男人力道。 第228章 姐弟置气 一路上,跪拜声不断。 无人时,沈南启总听得见后面的咒骂讽刺。 “真以为当上皇帝就了不起了?” “家事自然是母后说了算,何时轮得到你!” “……” 沈南启知道她的脾气德行,全然不听。只领着人朝前走。 “你见过亲弟弟如此无礼,拖着姐姐在大街上走吗?你眼里还有没有伦理道德!” “……” “你忘了小时候——” 实在是生气,沈南启赫然扭头,恶狠狠瞪着她,“骂人可以,讲以前之事若是让旁人听去,传到母后耳中,你可要掂量掂量!” “我——”红衣哑口无言,转而在心底又筑起道防线,“你找本宫到底做什么!” 脚下一个踉跄,沈笑微向前扑倒在前,被他及时拉住。 沈笑微站定后只听见三个字,“自己想。” …… 养心殿门前。 皇帝拽着一红衣女子前来。 侍卫远眺,看清那人是长公主,面面相觑。 “人若跑了,自己去领罚。” 威严命令下达,门前带刀侍卫不敢含糊,齐喊道,“是!” 眼瞅着快要殿,沈笑微回眸求助。 绿衣被挡在外头,不能入院。 不知为何,心中莫大的愤怒与惊慌一齐上出现。 一声闷哼传来,沈南启不可置信的扭头,“沈笑微!你属狗的是吧!” “那你也是属狗的!” “你无耻!” “没你混蛋!” …… 侍卫不敢耽搁,嘴角的笑就要压不下去,迅速将门打开。 踏入养心殿,身后门迅速关闭。 沈笑微知道自己,今日若是不解决他,定是出不去这皇宫大门。 女人自顾自坐下,直奔主题,“眼下没有旁人!说吧!叫本宫过来究竟所为何事?” 面前,沈南启正拿着茶壶,清洗被她咬的伤口,忽然眼神一变有些躲闪。 “你……还在怨朕?” 沈笑微习惯性去找桌上的龙须酥,忽然发觉,盘里摆着的居然是杏花酥。 女人愣住片刻,眼底有些复杂,随手拿了块儿。 脑袋虽快,嘴却落了后。 “什么怨不怨的,都是自家人。你说是吧陛下?” 沈南启蹙眉,放下茶壶提醒道,“好好说话,是你说的,这里没有旁人。” “没什么怨气。我累了,先回府了。”沈笑微没有好脸色,将糕点放回朝门外走。 沈南启不语,抬步朝里屋龙椅上去。 才听到开门声,屁股才碰上龙椅,便又听见沈笑微摔门的声音。 沈南启坐不安,快速起身,下一刻便听见她的质问,“你什么意思?” “长姐别误会,朕只是想同你像先前那般……”沈南启凌眉紧蹙,眼底有些复杂,终究愿意拉下脸面缓和两人关系。 “那道圣旨……朕不好!朕对不起你。” 谁知,听见这番话语。 女人瞬间炸毛。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已经知道了,你提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豆大的泪珠说掉就掉,挤压一个月的冥思苦想在此刻聚焦——爆发。 “当初我嫁人时你为何不说?如今提起,是因为我知道了!让你心里过意不去是吗?” 沈南启眼神慌乱,即刻上前去安抚她,“朕保证……会尽心补偿你。” “不需要!”沈笑微拍开他要擦泪的手,质问他,“你明明可以当这一切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你非要逼我!非要逼我承认,我的孪生兄弟为了军权将我给卖了!” 红衣忍不住浑身颤抖,沈南启见状,急忙低头。 “朕错了!” 听见道歉声,沈笑微抬起衣袖擦脸,深吸口气,忽然自嘲般盘算起来。 “你有什么错?本宫根本没记恨你,更谈不上怨,只不过……听见利益与亲情挂钩,忽然觉得心寒罢了。” “我有什么资格怨你?” “惹来那么多麻烦,执意离宫去住、召集面首、冲撞大将……不守礼数辱骂别国君王。” “到头来,你只不过拿我换了份兵权和一个听话的将领。倒也是赚了。” 听见“换”字,沈南启心中郁闷,忍不住纠正她,“都过去的事儿了,长姐还提这些做什么?” 红衣仰脸,“那你呢?提这些做什么?” “还不是你逼我的。”轻飘飘一句话,叫人愣在原地。 沈笑微忽然抬手,狠狠戳向他的良心,“你是说我知道这一切,见到你后还能装若无其事?” “沈南启,本宫见到你没有问说此事,已是很不容易了!你还想怎样?” 几句反驳叫他张口,却无言安抚。 沈南启眼底有些懊恼,并步走到柜台上,打开盒子拿出一道令牌。 塞到她手中,“这就是司徒风的筹码,长姐若想和离,朕便还给他。” 看到右翼两字,沈笑微随手一扔,将令牌扔到堆积奏折的书桌上。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本宫现在过得很好,谢陛下开恩赐婚。” “长姐!你能不能别这般生疏?”沈南启眉心依旧凝着,听她讲话能气出病来。 下一刻,女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笑微大脑冷静许多,不想再纠结往事。 也不能亏了自己,忽然伸出双手讨要东西,“本宫免死金牌,两块都在你这儿。” 反应过来,沈南启脸上浮笑,心底松了口气。 男人转身,立即去盒子里翻找。 沈笑微坐下,捏了块杏花酥啃了一口,味道倒是可以,刚好缓和心情。 将两块牌子放到她手边。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提醒的声音。 李公公生怕惊扰了他们,只得硬着头皮来报,“陛下!司徒将军找来了,说要接公主回府。” 此言一出,沈笑微起身将免死金牌揣进衣袖,顺带抹了几下脸上干涸的泪痕。 沈南启见她的反应,不由失笑,“可要留下用膳。” “不……不必。” 男人提步朝外去,打开房门果真不出所料,几十米外有道玄色身影。 沈南启轻笑出声,转头喊她,“去吧,你那驸马已经找上门了。” 红衣起身,略带正经的样子走到前,“那……我先回府上了。” 沈南启挑眉,低声道,“朕送你。” “不用。” 沈笑微出门,脚下带风似的朝远处去。 沈南启不紧不慢跟上,看着她出了宫殿,扑到玄衣怀中。 司徒风扫了眼局面,从容不迫行礼节,“见过陛下。” 沈笑微抬头与他对视。虽然唇角挂笑,那轻红的眼倒是叫他心头一紧。 沈南启轻咳两声,“将军不必多礼,长姐今日心情起伏,便交给你了。” 谁料男人抬眸看向他时,竟忍不住冷脸质问,“陛下大可以叫她多想几日,给些暖意缓和关系。如今将人逼成这样,你心里好受点儿是吗?” 面对质问,沈南启严峻之中有些不知所措,还未开口便听见红衣出面。 “我们姐弟之间已经说清楚了,此事到此为止。” 沈笑微笑着,方才骂完人又一吐不快,心里确实轻松多了。 “走了。” 沈笑微回头招手,男人神情自然,“长姐路上慢些!改日再聚。” 司徒风不语,拱手后,被她拉着离开皇宫。 …… — 第229章 厉害的女人 一路上司徒风眉头就没散过,心底暗自咒骂。 沈南启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东西。 平日里看起来倒是稳重,怎么做起事情毛毛躁躁的! 宫里下人那般多,看见了也不敢当面议论。若不 非绿萝告知,恐怕沈笑微不会告诉他今日被人拽去养心殿一事!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她怎么不知道躲…… 那眼神盯着怀里红衣,心中愈发不悦。 “你怎么了?” 怀里传来担心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 司徒风回神,发觉她抬眸正看着自己。 “你在生南启的气?”生似乎猜想到什么,沈笑微不确定的问道。 “嗯……不止他一人,还有你。”声音低又刻薄,像是怨夫的碎碎念。 沈笑微挑眉,抡起拳头捶他胸口 “我怎么了?本也是受害者好吧!”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你为何不拿刀砍?腰上的的东西是摆设吗?”生气之中,司徒风揪起出她腰上的玄钻短剑,下意识将心底话说了出来。 沈笑微瞪大双眼,迅速捂住他的嘴!眉眼意外之间气的发抖。 “本宫是挣脱不开,可……再怎么样也不能拿刀啊!那可是我亲弟弟!” 司徒风毫不掩饰,眼底流出对沈南启不满,“我知道!可他……太过激动,没大没小的!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皇帝与长公主在御花园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管他呢,本公主养过面首都没在意名声!这兄弟不和,家宅常有的事儿,大家也能理解。”沈笑微松手,知道他是说胡话松下口气,“不过……此事若是传到母后那边……” “怕什么?你占理,他吃亏。”司徒风忽然凑近,鼓舞她道。 “确实占理,不过……我骂了他一路,还将人给——”说到一半沈笑微开始沉思。 司徒风面色疑惑,看她略显局促模样,不禁有些好奇,“你将他给什么?” “给咬了。” 玄衣忽然前倾,一脸不可置信盯着她。 沈笑微见状,瞬间想方设法支棱起来,“他……他溜了本宫一路,简直不是人!当时,我承认,当时确实心急了。” 司徒风眉眼有些担心,变得正经起来,“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 “他当众骂我属狗!我当然要反驳啊!我们是双生子,本宫属狗那他也是属狗的!” “……” 沈笑微一本正经演绎这两人当时的场景,玄衣气息不稳胸前起伏笑个不停。 “笑够了没有?” 一句不透情绪的话将司徒风的情绪截停,“咳咳——” “为夫来迟,让微儿受苦了。” 望着英凌五官关心模样,沈笑微忍不住上手摸他小脸,将责任揽下。 “就算你来的再早也没用。今日,他偷偷在远处观望,铁了心要同我掰扯清楚。” “那臭小子和本宫一样,喜欢刨根问底,主动出击……遇到急事不喜等待。” 司徒风点头,嘴角上扬之间,眼眸不自觉露出些宠溺,“这点说的不错,确实像你。不过你比他要强些。” “哦?”女人抬起脑袋,饶有兴趣问道,“真的?” “嗯!”司徒风笃定似的夸起来,“每次你我之间发生争吵。倘若是微儿你的错。你不仅会主动出击,最后总能教给为夫一些道理。” “虽然道理是真的。可有时,吵着吵着……我便意识到自己也犯错了。” “怎么听着你是在告本宫的状?” “哪有?”司徒风笑着,眼神闪过丝闪躲,看向车窗,“我只是在夸你厉害!” “那是我的错,你为什么会犯错?”沈笑微被绕晕了,不由自主问他。 “大概,你惹我生气我气上头,我就不自觉想……” “想什么?” “没什么。” …… 夫妻两人就这个话题,一路上展开讨论。 …… 太阳昏黄,已经落下一半。 才到府上,下人便来禀报,“公主殿下,方才圣上赏赐许多东西,眼下已经搬进院儿里,请您过目。” “知道了。” 昏暗拼凑的天,沈笑微看着院子里堆积的金银珠宝。 只见那些首饰箱子中央,搁置的旧时玩物尤为突出。 沈笑微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小时候,从冷宫角落里搜罗出来的“宝贝”。 鼻子忽然一酸。 一旁,司徒风眼底闪过丝佩服,心中暗自腹语。 还真是擅用心术的帝王。此时此景,借着赏赐搬出这些东西,岂不是要叫她感动不已,自责反思。 沈笑微正发着呆,忽然眼前一黑。再见景象,映入眼帘是男人的脸庞。 “今日够闹腾了,该歇歇心了。” “那我们出去吃。”沈笑微饿了,脑袋里第一时间想到两人该用晚膳了。 脱口而出的话让司徒风愣在原点。 “不伤心了?” 男人眼底带丝探究,下一秒才意识到沈笑微的心性无处不在。 “伤什么心?这些都是本宫应得的!倒是有些委屈,不过……本宫就是故意不理他。” “谁叫他卖我?一个破牌子就给我卖了,可恶的沈南启!” 从司徒风怀里挣脱开,沈笑微单手掐着腰往,大手一挥将,“这搬去库房吧。”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