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星际，我靠捡垃圾暴富了》 第一章垃圾回收 这是一个小卫星，星球表面坑坑洼洼的痕迹早就被日积月累的星际垃圾所覆盖，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座高耸的山峰，只是这些山峰的颜色是银黑色的。那斑斑点点的黑色污渍让这些垃圾山看上去更加令人反胃。 此时云子璐就艰难地扒住一块乌黑色的金属凸起，整个人使劲挂在垃圾山的山腰上往上爬，裹在防辐射裤子里的两条细白腿正胡乱地在空中蹬着寻找借力点，好不容易爬上垃圾山的半山腰，她的额上已经都是细密的汗珠了，额头的碎发黏在脸侧，苍白的脸上透着过度运动后的血色，整个人已经虚脱了。 “系统温馨提示，离目的地还有2公里。” “我不行了，让我歇歇……” 云子璐说完便呈大字型的躺在垃圾堆里。 要说她云子璐身为21世纪的大好青年，虽然算不上富二代，但是也是出生在一个美好的家庭里，从小不说锦衣玉食，那也是丰衣足食。云家三代不论老少都很疼爱她这一独生女，没想到如今她一朝穿越，虽然捡到了个系统，却是个垃圾回收系统！ 事情要从一周前说起，当时她一脚踩空从十三楼摔下来，脑袋一痛就不省人事了。好不容易挣扎着醒来，却没有看到医院里的白大褂、白被单，甚至连一张床都没有。周身反射着刺眼的白光的物件，只是一堆废弃的金属垃圾而已。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脑海里就激活了一个系统，垃圾回收系统。 无论她怎么难过怎么不情愿，最后还是向现实低头，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挑挑拣拣地找到了两块金属废料，换了零点五积分，还得赊账才能从系统兑换一只价值两积分的低劣营养剂，支撑自己虚弱的身体。 就这么跌跌撞撞地摸索了一周，云子璐今天总算度过了新手期，收到了回收系统友情附赠的识别系统。 识别系统不仅能识别各种废弃的垃圾，告诉她能有效回收的物件及功能，还能以她所在的位置为中心检测到方圆十里左右的可回收垃圾，这也是云子璐费劲爬山的原因。 “真的是能换很多积分的大垃圾吗？” 云子璐感觉自己手软脚软，她本身就是个华国庞大的教育体系下埋头苦读的一枚脆皮大学生，经过这几日饿肚子捡垃圾，高度运动的摧残下，身体感觉已经到达了某种极限，浑身酸疼，一旦躺下，没有巨大的诱惑实在难以再从垃圾堆里爬起来。 “当然，价值100积分哦。” 100积分！ 为了兑换防辐射服全身上下资产负12积分的云子璐深吸一口气，抿住自己干燥起皮的嘴唇，硬是憋住一口气翻身爬了起来。 100积分可以换价值20积分的麻辣烫了！还有那让她日思夜想的麻辣烫、关东煮、串串、芝士蛋糕…… 大垃圾！我来了！ 内心澎湃的云子璐已经开始幻想着自己健步如飞奔向系统口中的大垃圾，换取积分并兑换自己心心念念的美食了，要知道，她已经连续一周用低劣营养剂续命了，那低劣营养剂喝起来就像搁置许久的没气可乐一样，还带着一股奇怪的药粉味。 当然，无论云子璐多么的心血澎湃，现实中她也只是艰难地一步一脚印缓慢地向前行进而已。 “系统温馨提示，可回收垃圾在以您为中心100米以内，请用户自行搜寻。导航到此结束，感谢您的使用，祝您生活愉快。” 识别系统说完便开始装死，无论云子璐怎么戳都没有反应了。 果然，这些系统都只有起辅助作用而已，并没有办法精准地帮她找到垃圾。 云子璐虽然心里有些失望，但还是很满足了。毕竟这样就已经比前几天好多了，那会儿她只能捡到一个垃圾就试着用回收系统兑换一次，可能失败一百次也才成功一次。每天从早忙到晚，也只能兑换到可怜兮兮的两积分。 “加油！加油！好吃的就在眼前了！” 云子璐隔着透明的防护面罩轻拍自己的脸，为自己鼓劲。 之前那么辛苦都熬过来，现在当然更不在话下！ 说干就干，云子璐蹲下身子直接坐在垃圾堆里，开始认真搜寻。 “滴！检测到可回收垃圾。名称：钛，可换取积分：0.5，是否兑换？” 云子璐拿起一小片金属片正想丢在后头，就听到识别系统的自动检测对话框浮现在手上的金属片上，脑海里还响起了系统特有的提示音。 “兑换！兑换！” 竟然有意外收获。看来只要手上触碰到可回收垃圾，系统就会自动提示。 太好了！ 云子璐兴奋得脸颊微红，看来这识别系统比想象中的还要有用。 随着云子璐的话，手中反射着银灰色光泽的金属片便凭空消失了。垃圾回收系统平面的负12也终于往正方向挪了挪。 有了意外收获，云子璐明显更有干劲了。 就算有防护手套的阻隔，双手摸索的速度还是有所加快。 不知道搜寻了多久，云子璐身周都堆起了一个垃圾小山丘。 以她为中心，垃圾地明显矮下去了一截。 云子璐累得够呛，坐在地上用手笨拙地调整着歪掉的头罩，还努力用面罩蹭蹭额头上的汗珠，避免流到眼睛里，长腿往前一伸，正想伸展一下身子，却意外地踢中了一小块凸起的亮黑色物体。 “滴！检测到可回收垃圾。名称：歍金，可换取积分：100，是否兑换？” “！！！” 云子璐乌黑的猫眼登时瞪得溜圆，整个人爬起来认真地摸索着，将那块亮黑色金属给小心地挖出来。 “原来就是你呀！” 云子璐爱惜的摸了摸，在看够摸够后就无情地把它兑换掉。 看着垃圾回收系统平面里的三位数，云子璐笑得无比灿烂。 果然日子就是越过越好的嘛。 云子璐找到了识别系统所说的大垃圾后便不再恋战，准备休息休息就回自己的‘大本营’去。 那些只值零点几个积分的小小垃圾如今已经不能入她的眼了！ 云子璐满腹豪情地躺在垃圾堆上，长达一周以来的阴翳终于被一扫而空了。 “嘭！” 只是还没等她平复心情，就见到天空中划过一道刺目的火焰，直直朝她的方向飞过来。云子璐刚刚吓得坐起来，火焰便堪堪擦过她所在的垃圾山降落。 刹那间，隔壁的垃圾山发出一声巨响，地动山摇间头顶的垃圾也开始向下掉落。 “啊！” 云子璐被几块掉落下来的垃圾砸中，赶紧翻身起来爬向山脚。单薄的身子紧紧地贴着垃圾山，抬手护住脑袋。 等这阵剧烈的波动停止后云子璐才敢抬起脸来。 “什么东西啊？” 云子璐抽抽鼻子，刚刚让块硬石头打中脑袋，疼得她当场生理泪水就下来了，现在还眼圈红红。 “滴滴滴！系统温馨提示，可回收垃圾在以您为中心4公里以内，预计价值一万积分，是否导航？” “一、一万积分？！” 云子璐震惊得结巴，下意识怀疑了系统的准确性，但是转瞬间便是难以控制的狂喜涌上心头。 “真的是一万积分吗？” 云子璐声音都放轻了，害怕这是美梦，下一秒就被惊醒了。 “当然。请问是否导航？” “导航！导航！” 云子璐先看了看系统提供的方向，接着便用5积分兑换了一只高级营养液。 她已经忙了一整天了，现在手软脚软，再不补充能量怕是半璐要支撑不住。 一只蓝绿色的试剂出现在她手中。 云子璐小心的拉开面罩下方的封口，将嘴巴露出来，便把试剂打开，凑到嘴边。 “嗯……是雪碧味的。” 云子璐一口气将高级营养液喝光，砸吧砸吧嘴巴品了品，感觉就是加了双倍糖的没气雪碧，语气难掩失望。 “如有需要，可在营养剂下方选择具体口味。” 云子璐正将玻璃试剂回收，换回零点一积分，接着要将面罩拉好，脑海中的系统便出声提醒道。 “？” 可以选择吗？ 云子璐又将兑换界面打开，仔细看看。 果然，在营养剂分类里，除了低劣和标准营养剂没有味道选择之外，高级营养剂下方是有一个小箭头的，点击箭头便有上百种口味列了出来。 “所以我刚刚喝的是？” “标准口味，大部分人的口味选择。” “……” 这里的人喜欢喝没气雪碧吗？ 那不就是白糖水吗？ 云子璐的舌头又动了动仔细感受了一下口腔里残留的甜味，还是觉得并不是很好喝。 不过她并不过多的纠结在这个问题上，现在的她满心满意都在那价值一万积分的宝物上！ 目的地就在云子璐所在的垃圾山隔壁，所以云子璐需要爬下现在的垃圾山再爬到对面的垃圾山上。 只是在刚刚的剧烈撞击下，隔壁之前高耸的垃圾山现在已经几乎成为平地了，远远看去，还能看到几簇燃起的火花，和云子璐现在所在的垃圾山相比，那就是个小山丘。 看清楚情形后，云子璐也更有动力了。 她小心地趴在垃圾山边缘，先探出脚来够山壁上突出的垃圾物以支撑自己的身体，再慢慢地重复这个步骤往下爬。 还好如今这个垃圾星已经被废弃，所以并没有其她人居住，整座小行星都被云子璐承包了。不然以云子璐这种速度，就算有什么宝物，等她赶到，也都已经被其她人拿走了。 第二章 从天而降的宝藏 云子璐喝了高级营养剂，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但过了一会儿，便感觉到自己胃暖暖的，手下也有了力气。 果然贵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啊。 曾经的穷鬼云子璐感叹道，手下的动作也越来越利索。 终于，在她不懈的努力下，脚底终于踩到了地面。 地面上虽然依旧被垃圾所覆盖，但是比起一旁的垃圾山的厚度，只勉强算是覆盖了薄薄一层，除了需要小心一点别被绊倒，走起来可比在垃圾山上顺溜多了。 不过想到那一万积分的宝藏，云子璐心中火热，脚下也急匆匆的，好几次都差点被绊倒就是了。 就这么磕磕碰碰地前进着，云子璐终于来到了那矮了一大截的小山丘旁。 “宝藏！我来啦！” 云子璐自从来到这个只有垃圾没有人的废弃行星，便养成了时不时自言自语的习惯。 还好系统时不时还会回应她，不然她肯定会被憋疯的。 照例给自己打打气，云子璐便开始攀爬这座垃圾堆成的小山丘。 “系统温馨提示，可回收垃圾在以您为中心100米以内，请用户自行搜寻。导航到此结束，感谢您的使用，祝您生活愉快。” 好不容易一鼓作气爬上来，云子璐趴在地上喘两口气，这才慢悠悠爬起来接近那被砸出来的深坑。 “宝藏肯定藏在下面对不对？” 系统没有回应她。 不过云子璐猜想宝藏肯定在这深坑里就是了。 云子璐在深坑旁缓缓蹲下，扶着地面，慢慢探出头往下望。 坑底大片面积已经被碾平，还有几块垃圾在燃烧变形，散发出一股焦臭味。 深坑的正中间是个大机器，足足有三、四米高，上面带了许多坑洞，因为高温正散发出袅袅的烟气，有点呛鼻。 难道是飞船？ 云子璐缓缓地歪着头去瞧，视野中勉强摆正的大机器因为撞击和损伤，形状已经变得扭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应该不是吧？ 云子璐边想边转过身去，小心地探出脚，寻找落脚点慢慢往下爬。 不过如果真的是飞船，里面会有人吗？ 等云子璐哼哧哼哧地来到了坑底，便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 就算有人，也已经死掉了吧？ 在机器外头就已经明显感受到燃烧报废的热量了，更何况是在机器里头呢？ 云子璐试探着靠近，慢慢地将手放在发烫的机器上方。 “嘶……” 云子璐忍着烫用力一摁，一触即离。 只是还没等她听到系统的提示音，机器忽然进一步地扭曲变形，像鲨鱼一样张开了自己参差不齐的大嘴，往外吐出一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形物件！ “？！”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还没等云子璐躲开，就已经被扔出来的人砸了个正着，当即就倒下了。 “啊……” 好重！好疼！ 事情发生得太快，云子璐根本无法防备，脑袋再次受到重击，结结实实地在地面磕了一下，疼得她眼里再次泛起了泪水，还要被这人形物件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咳咳……” 隔着薄薄的防护服面罩，那人的脸被遮了一半，只露出瘦削的下巴，似乎是被这一丢所伤，这人忽然咳嗽出声，吐出的鲜血将剩下的面罩也给染红了。 “……” 云子璐眼里储着的泪终于还是落下来了。 好可怕，她真的好想回家…… 云子璐攒了一会儿气力，用尽吃奶的劲才将身上的人给推开。 脸上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长达一周的委屈随着泪水泄洪般地涌出，一时止不住。因为努力想忍住哭意，云子璐难以避免地开始打嗝，她强忍着打了好几个闷嗝，但是手下的动作却不含糊。 只见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再次用指尖去触碰发烫的机器外壳。 “滴！检测到可回收垃圾。名称：檯金、歍金、朶金……，可换取积分：25000，是否兑换？” “！！！” 竟然比预计的积分数还要高！ 云子璐捂住单单听到数字就已经兴奋乱跳的心脏。 “兑换、嗝。” 眼前的机器外壳转瞬间消失了，空中稀稀拉拉地落下十几块废弃金属。 虽然受了伤，受了惊，但是这次行动还是非常有收获的。 云子璐安慰自己，看了看账户里巨额的积分，又回过头来看倒在一边的‘人’。 “这个人……死掉了吗？” 云子璐忐忑的开口问系统，语气里还含着一时半会难以平息的哽咽。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云子璐哭得可怜，还是这次回收的数额很大让系统满意，总之系统在短暂沉默后发出了几声滋滋的电流声，接着便回应道。 “根据此生物的生命体征，没有。” 听到这话，云子璐才敢走近，隔着染血的面罩仔细辨认了一下对方的面容。 好像是地球人？！ 独自一人待在荒无人烟的垃圾星数天的云子璐忍不住激动起来。 但是一看到对方的身量，她又不禁有点怀疑了。原因无她，这‘人’实在是太大了。 看着对方横躺在地上的身影，云子璐目测这人的身高应该超过两米，长手长脚的。而且，系统前几日和她说过，这个星系并没有地球来着。 云子璐边想着，边谨慎地凑过去。 对方防护服的面罩已经被鲜血沾染，云子璐只能依稀看到对方的长相。 五官深邃，还挺符合她审美的，并没有哪里符合云子璐脑海里对外星人的刻板印象。 “系统，他跟我一样是地球人吗？” 云子璐饱含希望的开口。 “根据系统初步鉴定，不是。” 而垃圾系统的话语却还是如此的冰冷。 “好吧，那他是什么？” 只要不是什么可怕的生物，她拿了人家的机器，能救她还是要救的。 “根据系统初步鉴定，该生物体态修长，肌肉匀称，力量等级约为s，敏捷等级约为a+，极有可能为完全成熟的ariae。根据系统初步判断，该生物对于宿主而言具有极高的潜在危险性，不建议宿主进行饲养。如有需要，可购买系统商城出品的‘杀杀杀强力抹杀剂’进行毒杀。” “……” 额，这人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那自己还要救他吗？ 第三章 买买买 垃圾山和垃圾山之间，有时候看上去距离很短，但对云子璐而言，却是要走好长时间的距离。 还好小行星这面并没有日出也没有日落，所以云子璐从深坑出来的时候日光还是那么的耀眼。 “系统，你骗我……呼呼……不是说、这、这是最省力的装备吗？” 云子璐咬着牙蹬出最后一脚，终于是把身后的人给拖了出来。 “这的确是手动里面最省力的装备。” 不知道是不是云子璐的错觉，系统好像将‘手动’两个字咬得很重。 云子璐此时累得气喘吁吁，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和系统辩论了。 毕竟说到底，还是她自己舍不得花五千多积分换一个自动的运载设备。可是云子璐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荒无人烟的小行星，自己必须要为以后的日子做打算，积分必须省着点用。 身后的小滑板载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任劳任怨地在凹凸不平的地面行进着，也多亏了它走斜坡不会后滑，不然云子璐就算用尽全力估计也没办法带人上坡。 云子璐目光落到远方。她的‘小营地’就被遮挡在一座垃圾山的后面，她得回那里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中途云子璐又歇息了一会儿，喝了一瓶系统推销的能量剂，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小营地’。 营地是一片难得的空地，正中间是被云子璐用三块大金属板简单堆砌出来的‘房子’。虽然一切都很简陋，但是至少待在这里睡觉的时候，云子璐不需要担心被滑落的垃圾掩埋。 因为小推车对房子来说还是太大了挤不进去，于是云子璐将小推车推到房子旁边，确定位置安置好后，云子璐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将这外星人身上固定用的绳索松开。 毕竟，根据系统的说法，这个外星人可是个危险人物。 “他还好吗？” 鉴于自己的良心，云子璐还是决定尽可能地帮助这个从天而降的外星人。 但是说实在的，云子璐也不是医生，并不知道如何治疗他，这外星人先前忽然吐血，应该伤得挺重的，可云子璐也不敢乱脱他的衣服查看。 毕竟按照系统的说法，这个小行星在众多垃圾的熏陶下，其实是带有微量辐射的，而这个人身上的防护服，是系统认证的最好的防护服之一。 要是自己贸贸然将他的衣服脱下来，先不论是否有伤口，如何处理伤口的问题，单单是被垃圾辐射，加重对方的伤势就不好了。 “根据该生物的生命体征，还活着。” “有什么能帮到他的吗？” 说到底，她是靠对方的机器才获得那么多的积分的，虽然机器已经报废了，但是对系统而言，废弃的东西才是可回收的。 “商城出品，必属精品。强烈推荐重生再塑药丸，无论伤得多重，无论内伤外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重新焕发生机与活力，伤口24小时内保证愈合，恢复水嫩！” 像是发现了大单子，系统的机械音都有了些许起伏。 “……需要多少积分啊？” 云子璐问得小心翼翼的，毕竟系统出手，是不是精品不知道，贵品倒是真的。 “今天特惠！只要6999，只要6999。” “……太贵了吧，有没有便宜点的？” 云子璐小心翼翼地妄图讨价还价，可惜多日相处下来，系统似乎已经非常了解如何对付云子璐了——它闭麦了。 “……好吧、好吧，6999就6999。” 还好这人带着机器落地，不然云子璐就算想救也没钱救。 云子璐肉痛地换取了这传说中的‘重生再塑药丸’，再小心地将对方沾血的面罩打开一部分，捻着手指把药丸送进去，往对方嘴巴里塞。 “他会不会吞不下啊？” 虽然药丸不大，但是对方明显处于昏迷状态，能把药吞进去吗？ “请用户放心。药丸入口即化。” 云子璐叹了口气。 她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乘着把对方面罩打开的工夫，云子璐将上次兑换还剩下的纸巾抽出一张来撕成两半，尽快将面罩内部的血擦了擦，再把剩下的一半塞回抽纸里，面罩也重新关上戴好。 忙完一切，云子璐这才转身钻回自己简陋的三角房子里。 三角房子只能勉强容纳云子璐的身子，露出一双秀气的脚来。 三角房子里什么都没有，云子璐躺在暗红色的土地上，打开了兑换系统，开始考虑怎么样兑换生活物资才划得来。 安心睡床垫（送枕头）：50积分 严严实实防护服（中等）：100积分 厚厚实实增高防滑鞋：5积分 清新透气丝绸衫：5积分 吨吨止渴纯净水1l：1积分 美味麻辣酸菜鱼：15积分 应有尽有麻辣烫：20积分 甜甜蜜蜜草莓冰淇淋：10积分 软软糯糯麻薯冰淇淋：10积分 …… 不知不觉云子璐的视线已经被食物给占领了。 在看到购物车里高额的结算积分时，云子璐才奋力将自己的目光从食物上撕下来。 “不能这么奢侈。” 泪水不争气地从嘴角流出。 云子璐艰难地将购物车里部分美味删减掉。 目前最重要的是要赶紧兑换一个趁手的武器。 如果这个外星人醒来后并不友好，真的要对云子璐下手的话，她至少要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只是…… 为什么系统商城里的武器都那么贵啊？ 云子璐看了一圈，最后还是将目光放在了价格相对较低的一栏。 菜狗必备袖珍枪（自动瞄准版；自带子弹*10）：8888积分 “系统温馨提示，这是目前最适合宿主的武器，没有力量和视力要求，自带自动瞄准，可穿透s级别防弹材料……” “好吧，好吧，兑换。” 云子璐打断了系统的喋喋不休，也只有在推销业务的时候，这个垃圾系统才会这么积极了。 “感谢惠顾，已为您兑换‘菜狗必备袖珍枪’。” 云子璐按照之前兑换的习惯，伸着手在半空中等着，想着兑换完仔细瞧瞧，却半天没看到多了什么东西。 “？” 云子璐脑袋里的问号都快将系统挤出去了。 “系统温馨提示，只需用手指着您的目标，心中默念三遍‘菜狗发射’即可。” “？？？” 云子璐觉得荒谬又无语，但是为了确保这个所谓的菜狗枪真的有用，她还是准备浪费一颗昂贵的子弹试验一次。 她将食指对准身边的一块石头，半信半疑地默念了三遍。 眨眼间，这石头便在云子璐的眼前化了粉末消散在空气里。 “！” 她都还没看到子弹在哪里呢？！ 云子璐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食指，确定了自己的手指没问题后，又不禁有点担心。 “要是我睡觉的时候默念了怎么办？” 而且要命的是，现在她越想告诫自己不要在心里默念‘菜狗发射’，越是不由自主地想着这件事情。 “请宿主放心，只有当您心中有了确切或坚定的目标选择时，这个口诀才会生效。” “……” 好吧。 云子璐颤颤巍巍地将食指缩回去。 不过说起来，那块石头是她用来标记用的…… 对了，现在是‘明天’了吗？ 想到这里，云子璐举起自己的手臂，移动防护服露出透明的部分，这才看清手表上的时间。 果然，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3点了。 云子璐起身，在三角房子里窸窸窣窣地找了一圈后，终于捏起了一块偏小的金属片，在三角房子里的其中一角下再添了一笔。 现在是她来到这个小行星的第九天了。 第四章 外星人 云子璐在购物车里删删减减，就像突然暴富的穷光蛋一样，就算怀揣着大量积分，但用之前还是要每一个积分都斟酌一下。 最后云子璐兑换了床垫（送枕头）、一套升级版的防护服、一套换洗的衣服和鞋子、一份洗漱用品、一份麻辣烫以及麻薯冰淇淋，花了210积分，加上之前的手动拉推车150积分和‘重生再塑药丸’6999积分，‘菜狗必备袖珍枪’的8888积分，最终云子璐的账户里只剩下了8855积分。 虽然花积分花得心疼，但是美食出现的时候，云子璐还是感觉美滋滋的。 她屈腿坐在三角房子里，摘掉面罩，心急地将许久未见的美味麻辣烫塞进嘴里，下一秒又被烫得呼呼朝外吹气。 小行星的温度偏高，吃着滚烫的麻辣烫，云子璐又出了一身热汗，脸热得通红，最后再吃一根软糯的冰淇淋收尾，云子璐满足地眯起猫圆眼。 等吃饱喝足，云子璐才准备洗澡。 她从来到这个小行星开始就没有再洗过澡了，主要是环境不允许，钱包也不允许，这里的水资源不仅短缺还受到了污染，她都是简单擦身，那几盆水还是赊的账，现在总算可以好好洗一洗了。 只是…… 云子璐从三角房子里探出脑袋来，观察了一会躺在推车上的人。 应该不会那么巧醒过来吧？ 刚刚那么香的味道对方都没有醒。 云子璐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对洗澡的渴望战胜了顾虑。 反正现在她有手枪傍身，如果对方在她洗澡的时候醒来发难，真的挣脱了绳索，她应该也能应付得来。 她往最近的垃圾堆走，站到了转角处，确定从三角房子方向无法看到这一侧，这才打开兑换商城，在商城里找到了‘清洁凉爽桶装水3l’，用一积分换取了一桶。 哗啦啦的水声偶尔夹杂着几声愉悦的哼唱声，躺在推车上的外星人皱了皱眉头，五指收拢像是要抓住什么，薄唇微微张合，却迟迟无法从梦中醒来。 云子璐洗完澡便重新钻进三角房子里，原本空荡荡的小房子此时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床垫。 云子璐躺在柔软的新床垫上，放松地叹了一口气。 “嗯……稍微眯一会儿好了……” 那个外星人伤得那么重，应该没有那么快醒过来才对…… 云子璐迷迷糊糊地想着，多日的疲惫漫上来，让她瞬间沉入了黑甜的睡梦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子璐的耳边忽然灌进了奇怪的窸窸窣窣声，迷迷糊糊间她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家里，躺在床上，耳边是自己家金毛咬塑料袋的声音。 云子璐想制止它，不让狗狗咬塑料袋，却忽然想到自己身在垃圾行星里，哪里来的狗？ 这一下完全把她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拉扯了出来。 云子璐的猫眼睁得溜圆，心脏被吓得嘭嘭直跳，耳朵听着自己有力的心跳声，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没事的，没事的……” 云子璐在自己的胸口处拍了拍，安抚自己受惊的小心脏。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弄清楚这窸窸窣窣声的由来，一双裹在厚实防护服里的长腿，在她三角房子留出的缺口前站定。 “&*%#@？” 那双长腿蹲下，那外星人淡金色的眼睛隐在被胡乱擦净留着几道血痕的面罩后与云子璐对视，薄唇缓慢开合着，发出奇怪的声音。 云子璐受惊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间不上不下，还没等她做出反应，系统的声音便在她脑海里响起。 “‘随时随地翻译官’日租3积分。请问是否需要购买？” “……买。” 意识到对方是在跟她说话，虽然被陌生人吓得不轻，但是许久没有跟人沟通的云子璐还是选择了跟对方交流。 “你在说什么？” 云子璐不确定这个外星人是否友好，声音小得可怜。 “你会说世界语？太好了。” 外星人的声音还是一如之前的低沉有磁性，然而传递到云子璐的脑海里，却不再是含义不明的发音，而是清晰明了的华国话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说的世界语是什么，但云子璐还是含糊地应了两声。 这外星人竟然真的挣脱了绳子！ 还好对方没有真的对她下手，不然她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云子璐内心抓狂，面上却还强撑着冷静。 “……你的身体还好吗？” 拜托，不要好得太快了…… “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谢谢你。” 蹲在云子璐面前的金发金眸大外星人吉尔维·比舍普·詹森笑看着自己眼前这缩成一团的娇小外星人。 事实上，詹森在惊醒的时候就直接坐起了身，那一瞬间的发力轻而易举地就将固定在他身上的绳索挣开了，所以詹森甚至压根没有意识到云子璐是想绑住他的。 他苏醒后就在附近逛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其他活物，唯一的生物就是熟睡中的云子璐。 对方纤细的体型，巴掌大的小脸以及无私分享营地的举动，让大外星人猜测对方可能是已经濒临灭绝的cosima。 cosima崇尚和平，热情待人，有治疗病痛的秘术，只是他们体型娇小可爱讨人喜欢，科技却发展落后，本身也并没有什么防身的本领。 据他所知，几十年前曾经掀起一阵捕捉贩卖圈养cosima的风潮。 只可惜，cosima身体非常娇弱，彼此之间似乎也有某种羁绊联系，这种大范围的贩卖圈养行为在持续了十几年后，大批的cosima忽然在同一天神秘地死去，他甚至以为cosima已经灭绝了。 看来他们的族人现在还学不会吸取教训，虽然会害怕生人了，但却还会无私地救治陌生人，还能在陌生人面前呼呼大睡。 云子璐不知道自己在对方面前已经和傻白甜的种族挂上钩了，还偷偷地伸着食指对着对方，以防对方忽然发难。 “我的名字是詹森，你的名字是？” “……云子璐。” 大外星人詹森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向对方问好。 云子璐却在此时感觉到了这个‘随时随地翻译官’的问题所在。 这个翻译腔也太浓重了吧，听起来好奇怪哦。 “用户不用担心。‘随时随地翻译官’前期翻译会较为生硬。长期使用后系统会自动匹配最适合用户的翻译方式与内容。” 好吧。 毕竟有总比没有好。 “……你饿了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几秒，还是云子璐受不了这种窒息的场面，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对方的机器给了她那么多积分，只要对方不伤害她，她自然愿意在不暴露系统的前提下，给对方提供足够的食物和资源。 见对方迟迟没有过界的举动，云子璐这才悄悄抬手移了移防护服，露出透明的部分，看了眼跟着她一起穿越过来的手表。 嗯，到现在已经接近24小时了，对方估计也饿了。 云子璐又假装从身后摸出一根标准装营养液分给对方。 “谢谢。” 詹森笑着接过，抬手将沾血的面罩直接打开丢在一边，翻转瓶身看了一眼，便仰头将营养液一饮而尽。 对方能治愈自己的伤，又遑论给自己下毒呢。 所以詹森没有多做犹豫，还当着对方的面将营养剂喝光，想以此来表达自己对对方的信任。 而在云子璐的眼里，对方喝营养剂都喝出一股豪迈感，看来真的很饿了，这么想着，她又假模假样地将手伸到身后，从系统的商城中再次购买了一支营养液递给对方。 看着云子璐接二连三地和自己分享食物，外星人詹森备感意外，意外这个人种的友好程度。 看来那些传言都不是假的。 现在他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爱cosima了。 对方纤细的手指裹在防护服内，捏着莹绿色的营养液递到自己眼前。 那双黑白分明的圆眼正小心地观察着自己，见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去接，又犹犹豫豫地把手往回收。 “谢谢。” 云子璐以为对方不满意，正准备往回拿，手掌就被詹森的大手裹住了。 詹森慢条斯理地将营养液从她手中抽出来送到嘴边，这次他喝得不紧不慢，淡金色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让云子璐莫名地有些不自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云子璐发现对方的瞳孔似乎泛着一层光泽，但在耀眼的日光对比下，这层光泽又显得微乎其微了。 好不容易等对方把营养液喝完了，云子璐迟疑的再次伸手去跟对方拿空了的玻璃瓶。 “要瓶子。” 玻璃可以回收，虽然积分很低，但是有好过没有，而且这种类似玻璃的东西，云子璐很怕它们碎在营地里，到时候伤到就不好了。 云子璐指了指他手上的玻璃瓶。 詹森当即将试剂瓶递给她，看她转过身鼓捣了两下，又将身子转回来。 两人再次沉默地对视了十几秒，就在詹森满意地观察完这个稀有的cosima，正想开口逗逗这个小家伙顺便了解一下这个行星的情况时，云子璐却挥挥小手示意他让开。 “我得去工作了。” 云子璐觉得自己待在这里跟这个外星人默默的四目相对，非常的尴尬不自在，而且目前自己被这个外星人困在小小的空间里，感觉极其的不安全，在双方实力明显差距过大的情况下，话又不好挑明，还不如找借口出去，去捡捡垃圾，赚一下积分。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正好可以亲自去探索了解一下这个荒芜的行星，同时，詹森也很好奇在这个一眼就能看出贫瘠程度的小行星里，这个小家伙是如何养活自己的。 ‘小家伙’云子璐绷着一张脸点了点头，挪动着身子往外走。 詹森也跟着起身，将近2米的他，在一米六二的云子璐面前，高大得吓人。 远远望去，詹森高大的身躯为云子璐遮挡着日光，亦步亦趋地跟着这个小人儿。 第五章 友好的招待 詹森其实是ariae族内最小的王子，ariae好战也善战，一般遇到问题都是尽可能地用武力解决。 同时，作为家里最小的儿子，他的父母兄弟都很宠爱他，作为统治掠夺了数百个星球的ariae王子，他也处处受人敬待。 可惜最近因为父亲在与虫族的战争中死去，叔叔为了争夺权利开始了族内的内乱，不过，实际上，他也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问题。 对于好战的ariae来说，战争是日日都会发生的，在战争中死去甚至是一种荣耀，死去的战士是有机会登上战神的殿堂的，所以詹森并不为父亲的死而感到悲伤，也并不为叔叔的争权而感到难过，反而会因为自己的哥哥在混战中将重伤的自己送走而感到不忿。 总而言之，他很少有感觉到怜惜之类的细腻感情的时候。 可是现在，他看着cosima的小家伙穿着破旧的防护服坐在垃圾堆里，绷着脸认真地翻找着垃圾时，忽然感觉到心口酸酸胀胀的，这种奇异的感觉让他看着云子璐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了。 “你每天都这样、恩、捡垃圾吗？” 外星人詹森斟酌了一下话语，可惜通过云子璐脑海里的翻译器就只是很直白地将意思传达给对方。 “是呀。你如果看到会发光的黑色金属，可以拿给我吗?” “当然。” 云子璐经过多日的捡垃圾经历，已经不觉得捡垃圾有什么问题了，也趁着寻找垃圾的机会，大胆地观察这个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大外星人，甚至试探地让人帮忙一起捡垃圾。 见他接受良好，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敌意的样子，云子璐放心了不少，并大方的决定，今天她不仅仅要捡到识别系统说的价值50积分的歍金金属，还要给这个大外星人再捡几块大板子，给他也做一个三角屋子，可以挡挡光和风，可能还有一丢丢防辐射的作用。 想到这个，云子璐看了看对方那完全符合人类审美的俊脸暴露在空气中，开口问道。 “你的面罩摘掉没关系吗？这里有辐射哦。辐射、辐射、要遮起来。” 怕翻译器翻译过去没有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云子璐还捂着脸做了个害怕并遮挡的动作。 詹森忍着笑点头。 “没有关系。我的皮肤很坚强。不怕辐射。” 好吧，有着‘坚强’皮肤的外星人。 云子璐不再纠结这点，回身继续翻找垃圾。 詹森看了对方一会儿，这才在云子璐身边跟着翻找起来。 垃圾分类回收其实已经在各大主星推广开了。 资源的稀缺性让各大星系都开始重视这个问题，只是对于大部分商人而言，挑选提取贵金属和有毒金属的过程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所以除了在主星严格执行之外，在其他小行星里，随意丢弃的现象还是普遍存在的。甚至有小行星在被占领后因为土地贫瘠，资源短缺等因素而直接被当作垃圾星对待。 就像他们所在的小行星一样。 至于詹森所说的‘坚强’皮肤，其实是对的。 ariae不仅好战，而且善战。 为了战斗而生的躯体非常的强大，所以重伤后的詹森才能跟着救生舱飞了大半个星系还活着。他身上的防护服则是救生舱在使用者被强制弹出时自动为其穿上的。 可惜云子璐并不知道这些，还想着为伤员做个同款小房子，再兑换个同款垫子给对方。 “找到啦！” 云子璐如今有了识别系统的帮助，寻找可回收垃圾的速度也变快了。 在静悄悄地把找到的资源回收后，云子璐便开始全身心地寻找大块平滑的金属板。 还好这种金属还是相对显眼的，在和系统确认过，手中的金属板没有毒也没有辐射伤害后，云子璐便开心地和詹森分享自己的收获。 “这个！给你做房子。” 云子璐两个手掌伸直轻轻往中间一搭，做出个小房子的手势。 詹森想到对方躺在里面的简陋遮蔽物，要说是房子其实很牵强，不过想到对方在如此有限的资源下还想着自己，不禁大受感动，于是便配合地点了点头。 “谢谢，我很喜欢。” 詹森肉眼就能大致认出部分可回收的金属材料，所以他的收获也不少。 十块小的可回收金属，能换5积分，可惜云子璐不好当着对方的面进行回收，所以就将可回收金属先放在防护服的口袋里，再让对方学着自己找搭房子的材料。 詹森从一开始就猜到对方是要寻找可回收金属，以为这里是有回收车或者资源车路过，而云子璐就是靠着可回收金属换取资源艰难的在这个贫瘠的小行星生活着。 怀揣着对小家伙的怜惜，詹森任劳任怨地开始找对方要的遮蔽物。 有了帮手后，找东西的速度也变快了。 在找到三块大金属板后，已经有了大额积分的云子璐也不再恋战，带着外星人詹森便往‘营地’的方向去。 詹森轻轻松松地将三块大板子抗在肩上带走，还能在云子璐磕磕碰碰差点被垃圾绊倒的时候伸手扶住她。 虽然很想干脆把对方抱起来，但是詹森还是看出了云子璐对他微弱的防备和害怕，可能再相处一段时间会好点吧。 詹森想着，目光却没有从云子璐身上移开。 这么凹凸不平的地面，他怕娇小的cosima会摔倒受伤。 两人就这样和睦地回到了‘营地’里。 ‘营地’还是和离开时一样，简陋的三角房子支在一张厚实的床垫上，露出床垫的四角。三角房子旁边有一辆滑轮推拉车，上面放着几条结实粗大的绳索。三角房子的另一边则是一些日用品，放在一起用小石头围起来，圈成了一个小圆圈。 “就在这里吧？怎么样？” 云子璐以三角房子为出发点，往外又走了一段距离，才示意詹森把金属板支在这里。 詹森看了看两边的距离，有些不满意，但是也没有反对。 “好。” cosima学会防备是好事。 虽然这个防备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 詹森将肩上的金属板放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来就可以了。” 见云子璐要动手帮忙把最上面的板子扶起来，詹森连忙制止。 云子璐憋红了脸才扶起一半，闻言也自觉松手让詹森扶在下面的手接手。 看詹森一路轻松的模样，她还以为并没有重到哪里去。 实际上这几块金属板比云子璐那边的要大出一倍来，而且比想象中的重很多。想当初云子璐为了搬运三角房子那三块薄薄的金属板可是足足跑了三趟。 长得壮真好呀。 云子璐看詹森毫不费力地将三块板子支好，防护服下的肌肉微微鼓起，有点羡慕对方的大气力。 只是要怎么不被发现兑换新床垫给他用呢？ 云子璐有点头疼。 詹森在地面上铲出三条极深的凹槽，再随意地用三块板子支起一个一模一样的放大版三角房子。 还没等他向云子璐展示他的成果，就见云子璐往自己的三角房子走了。 詹森默不作声地跟随过去。 云子璐直接坐在三角房子边缘露出的床垫一角，见詹森跟了过来，便试探地问他。 “你需要这个吗？” 云子璐拍了拍身下的床垫。 “不需要。” 詹森摇了摇头。 真不愧是cosima。 刚说对方有防备心，下一秒就又要无私地把自己的东西分享出来了。 詹森看了看对方嫩滑的脸蛋，不认为对方能在没有垫子的情况下睡个好觉。他就不一样了，战争的时候都是席地而睡，有时间睡就很难得了，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云子璐揣着用对方机器兑换来的巨额积分，总是有些良心不安，刚想忍痛割爱，将自己的垫子送给对方，还好詹森并不需要。 其实会做出这种举动，也是云子璐认为对方并不会久留。就算没有垫子，也是短时间的事情。 单说她自己，就肯定会想办法离开这里。 只是去哪里，怎么离开，这些都是需要从长计议的事情。 系统商城也有飞船卖，只是所需积分很高，连最平价的小飞艇都要5万积分，另外，她自己还不会驾驶飞船，更不用说她完全没有目的地可去了。 她曾经尝试着询问系统，关于地球的下落。 只是系统并没有在这个星系里找到她所说的地球。 至于其他星系，由于距离过远，系统表示目前并不能检测到。 关于她为什么会穿越的问题，系统也总是含糊其辞，或者干脆装死。 可气的是，如果系统装死，云子璐还真的拿它没有办法。 “你还记得我降落的地方在哪里吗？” 詹森看云子璐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便理所当然地和对方挤坐在一起。 云子璐的小身板被对方无意中轻轻一撞，差点就坐到地上去了。 “抱歉，你没事吧？” 詹森赶紧伸手护住云子璐，将她的小身板扶正了。 隔着一层防护服，詹森都能轻易地感受到手下的单薄和脆弱。 “没事……我还记得。要现在过去吗？” 云子璐想到兑换大机器后掉落下来的废弃金属，不由得头皮发麻。 完蛋了，现在说对方的机器撞散架了，他会信吗？ “不用。休息一下再去吧。” 詹森见云子璐的脑袋耷拉下来，还以为是她累了，不愿意移动。 两人又陷入短暂的沉默。 只是云子璐是在头脑风暴想如何解释对方的大机器会变成十几块小零件的事情，而詹森则是在继续观察这个快要绝迹的cosima小家伙。 对方是如何流落到这里的呢？ 刚刚一路上他还抽空在高处上观望了一下，入眼处全部都是堆积成山的垃圾，大部分是金属废料。可以想象这个行星是已经被抛弃了，只是这样一来，这个小行星还有其他生物的存在吗？ 这么想着，詹森也开口问了出来。 其实云子璐也不清楚，毕竟这个小行星虽然比起其他星球来说是很小，但是对云子璐来说，面积还是很可观的，至今她都还没有探索完。不过这个问题她在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已经问了垃圾回收系统，系统的回答是否定的。 于是，云子璐也这么回答了。 “那你，怎么跟族人分开了呢？” 詹森悦耳的低音让这句经过翻译的话还是显得极其温柔。 只是云子璐从小被宠到大，追求者也不少，已经习惯别人对她甜言软语，并不能品出ariae小王子难得的温柔来。 族人？ 云子璐一头雾水，还以为是翻译器的问题。 对方是想问自己的家人吗？ 第六章 装傻 “他们都不见了。” 云子璐想到自己的家人，情绪更是低落了。 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回去。 她一方面想离开这里找到地球，可是一方面又担心离开这里，可能就错过了穿越回去的机会。 詹森听到对方把话含在嘴里嘟囔的委屈语气，只觉得心被泡在冰川里，冻得上头。 脑海里已经脑补出对方和族人分散，孤立无援的模样了。 看她这副弱小的模样，估计也并不能和他一样，拿起武器来保护自己。 “那你呢？是出意外了吗？” 机器落地那会儿的阵仗可以看出对方是紧急迫降的，可能根本就没有来这里的打算。 既然詹森开口问自己，云子璐也有胆子问回去了。 “是的。救生舱在坠落前会自动选择最近的降落场，不过那会儿我已经昏迷了。” 詹森支撑了一路，最后还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救生舱降落那会儿他短暂地醒来了几秒，就又不省人事了。 浑身十几道伤口造成的疼痛一直折磨着他，不过在他再次昏迷后不久，他就感觉自己浑身的伤痛都蒸发消失了。 迷迷糊糊间，他还听见了ariae一族守护神的歌声，还以为自己去到了天国呢。 如今看来，可能是cosima救人的秘法吧。 詹森发散了一下自己的思维。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原来那个大机器是救生舱啊。 听名字就知道对方应该是遭遇了危险，不过云子璐不打算细问，转而询问起对方之后的打算来。 或许她可以参考参考也说不定。 “我的战士们一定在四处寻找我，不过我准备先看看救生舱是否还能使用，或许我能用它离开这里。” 既然对方是独自一人被丢弃在这个垃圾星里，或许她会愿意跟我走？ 詹森准备等离开的时候再询问云子璐，毕竟现在双方还不够熟悉，她还有难得的且为数不多的戒备在。 而听到这话的云子璐则内心瑟瑟发抖。 天哪，我把人家离开的希望换成积分了…… 两人就这样时不时聊两句，在互相了解熟悉后，已经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了，两人这才再次出发，前往詹森紧急迫降的垃圾山。 路上，云子璐已经打定主意要装傻，绝对不能让这个强壮的外星人发现是自己把对方的机器霍霍了。 不然自己这个小身板一拳就能被他打趴下了。 等到了变成小山丘的垃圾山脚下，詹森两下便爬了上去，再回过身来给云子璐递手。 云子璐还以为对方是要助力自己爬山，没想到詹森在握到对方裹在防护服内的手后，便直接将人提溜到半空，另一只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身，直接把人抱了上去。 于是云子璐历时至少十五分钟才能爬上去的小山丘，不用一分钟便到达了。 “哇，你好有力气哦。” 云子璐坐在对方有力的臂膀上发出惊叹。 面对众多将士的赞赏都能面不改色的詹森，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夸赞竟然有些脸热。 白皙的脸上出现一抹清晰的红晕。 没有了面罩的遮挡，云子璐看得很真切。 这个外星人脸皮还挺薄的。 云子璐的内心促狭道。 “咳，降落的地方是在这里吗？” 詹森回避云子璐满是笑意的眼睛，明知故问地指着那被撞出来的深坑。 云子璐点头，拍了拍对方紧绷鼓起的二头肌，示意对方把自己放下来。 詹森小心地将云子璐放在地上，等她站稳了才直起身来。 “那我下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可以吗？” 云子璐求之不得地点了点头，她可不想直面那堆废弃的小零件。 詹森放下心来，直接站在深坑边上便跳了下去。 云子璐探头去看，看到对方安全落地才将脑袋缩了回去。 不提詹森仔细勘察却只看到仅存的破碎零件时的心情，单单是他从深坑里爬上来的那瞬间，云子璐就看到几乎凝成实体的低气压了。 好在詹森在看到云子璐乖巧待在原地等待的身影后，那些萦绕在他身边的低气压便转瞬消散了。 “我们要回去吗？” 詹森在云子璐的‘营地’里并没有看到任何和他的救生舱有关的零件，倒是在深坑底部看到了几块废弃的操作板。 有人把他的救生舱拆了，有用的部分被带走了。 云子璐说这个小行星里没有其他人，詹森相信对方没有必要说谎，那就只能说明，这个小行星还藏着一个或者多个智慧生物，而云子璐并不知情。 想到这，詹森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静悄悄的，连微风都很少出现。 “我想再走走，你要先回去吗？” 云子璐在这个小行星里已经探索的区域并不大，她还有好多地方没有探索过。 比起和詹森待在营地里四目相对，她更乐意四处走走，或许有意外收获。 更何况凌晨那会儿吃好睡好后，目前她还并不觉得疲惫。 想到这里，云子璐又假装从防护服口袋里拿出一管标准营养液来递给詹森。 对方人高马大的，或许食量比她大得多，饿了才想回营地的也说不定。 詹森摇了摇头，让她把营养液拿回去。 “我不累也不饿，让我陪着你吧。” 詹森不确定这行星里其他的智慧生物对娇弱的cosima是什么态度，如果突然出现伤人的话，云子璐肯定会有危险。 事实上，詹森通过近距离观察云子璐，越来越理解为什么之前各大主星会卷起一阵圈养cosima的风潮，也理解为什么cosima会走向灭绝。 他们实在是太脆弱了。 “嘭！” 詹森小心地抱起云子璐，直接从小山丘上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地后，再将人放回地面扶稳站好。 而且实在是太无私了。 詹森摸着口袋里云子璐坚持递给他，最后直接塞进他防护服里的营养液，默默地跟着云子璐后头。 在资源这么有限的前提下，自己都饿得瘦巴巴的，却还是愿意将食物分享出来。 云子璐并不知道詹森的想法，如果知道的话，估计她的良心会变得千疮百孔的。 她开着识别系统，将识别条件改为大于或者等于100则预警，便迈步走在前头。 根据云子璐在这半球的生活，云子璐猜测行星的另一半应该是永夜才对。 如果真的是这样，云子璐就得考虑如何在詹森在的情况下，没有破绽地将手电筒兑换出来了。 “你、你的救生舱怎么样了呢？” 云子璐硬着头皮问走到她身边的詹森。 自己需要知道对方进一步的打算。 “……救生舱已经无法修复了。我在考虑修复好我的机甲，或许我们可以用机甲去往最近的行星。” 如果直接告诉对方，救生舱已经被拆且被不知名生物带走，可能会吓到这小家伙，所以詹森委婉地表达了救生舱的惨状，转而说起自己的新计划。 待在原地等待救援并不是他的作风。 他喜欢主动出击，而不是被动等待。 还好身为战斗民族的小王子，詹森并不仅仅需要学会战斗的技巧，还需要理解各种战斗机器和运载机器的原理，最重要的是，还有机甲的使用，运行和维护。 他的机甲在战斗中已经严重受损，不过如果能找到材料的话，他就能进行简单的修复，或许并不能飞太远，但是只要附近有其他行星挨着，他们就能进行短暂的星际旅行。到时候再搭载各星球自带的公共运输船离开或者使用当地的通讯器和他的战士们取得联系。 如果这个小星球附近还是荒星的话，就再重复一遍在这个过程，相信最终总是会达成目的的。 云子璐听到了‘机甲’两个字，也自动忽略了‘我们’两个字，认为是翻译器又出现小问题了。 “机甲？是可以打架的那种？” 云子璐挥了挥拳头。 好可爱。 詹森目不转视地看着云子璐的动作，点了点头。 “是的，你要看看它吗？” 虽然他的机甲受损了，但是威武帅气的外表是不会因为伤痕而折损的。 詹森莫名地有了炫耀的欲望。 “可以吗？” 云子璐的猫圆眼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当然。” 话音刚落，詹森的防护服便开始撕裂，层层护甲在他的身上重叠，转眼间詹森便被机甲裹藏其中，身形也越来越高大。 云子璐看着渐渐变高变壮的深蓝色机器人，嘴巴不自觉地张开，眼里说不清是惊艳还是惊吓了。 成型的休战机甲足足接近六、七米，低下的头颅的确很有詹森的神韵，只是机甲的表面有许多极深的刀痕和被火药轰出的焦痕，看得出当时战争的焦灼。而所有的伤痕统统都会被身处其中的詹森感知到，过于严重的伤还会出现在他身上。 云子璐并不知道这些，此时的她看着代表着詹森的机甲单膝跪地，低头盯着她瞧，并将手掌张开贴着地面放在她身旁时，她忽然有种非常强烈的感知。 她或许真的已经离开自己原本的世界了。 机甲的手指极轻地触碰了一下云子璐的脚踝。 “你要上来吗？” 詹森的声音从机甲的嘴巴里发出来。 云子璐回神，安抚地在自己乱跳的心口处上拍了拍，但是点头的动作却不带犹豫的。 “你以前没有见过机甲吗？” 对方受惊的模样印在詹森眼中，连动作都变得更轻柔了。 云子璐摇了摇头，小心的踩上机甲的手，坐在对方的手心上，由对方将她举起来。 “哇！” 云子璐又害怕又兴奋。 还好詹森也担心她害怕自己的机甲，所以举起的速度非常缓慢，并没有让云子璐感到不适。 第七章 和外星人的二三事 詹森的机甲左侧膝盖处已经接近断裂，所以并没有办法带云子璐四处走动。 云子璐享受了一会儿高空的视野，便让詹森把她放下来了。 “你的……” 衣服。 云子璐刚落地，还没来得及跟詹森说一下他碎裂在地的防护服，下一秒，詹森就在她面前再次变回去了。 只是还好并没有云子璐想象中的赤身裸体，詹森身上裹着一层贴身的衣服。 衣服蓝得发黑，表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层浅淡的光泽，像绸缎又像液体。行动间宛若光泽就在衣服上流动着，非常漂亮。 “哇哦！” 云子璐再次发出土包子的惊叹声。 “我可以摸摸看吗？” 这衣服看上去非常的舒适，云子璐没忍住抬起了手。 詹森自然不会拒绝，感受到云子璐温热的手心贴着自己的胸膛，心跳都快了几拍。 这衣服只是机甲的另一种形态，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詹森埋在颈侧的芯片，可以让机甲感应到自己的精神力。不过这些小细节，詹森并没有和云子璐讲解，云子璐也只是看个新鲜，并不觉得自己以后还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事物。 两人就这么愉快地重新上路，边走边听詹森说起关于机甲的二三事。 “对了，这星球的补给车什么时候会来呢？” 詹森说着说着便自然地问起了他挂心的补给车。 如果补给车来得频繁，也愿意出借通讯设备，可能连机甲都不需要在这垃圾星修补了，另外，他还可以用贵重的首饰和对方交换必要的零件和食物，或者直接换取车票也不错。 詹森边想边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水蓝色耳钻。 “补给车？” 补给车是什么？ 这也是翻译出错吗？ 云子璐的疑惑让詹森卡了壳，斟酌了一下才再次开口。 “你是从哪里获取你的食物呢？” 云子璐这么无私善良，应该不会误会自己是馋对方的食物吧。 云子璐的确是不会误会詹森对自己的食物有想法，毕竟只要自己不给，他也没有办法拿到。只是云子璐也不想暴露出自己有个系统这种事情，虽然詹森到目前看来只是个热情友善的外星人而已，但是并不代表着对方不会害自己。 遇到自己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怎么办呢？ 云子璐选择装傻。 她摇了摇头，装出听不懂对方的话的样子。 詹森头疼，真的以为是语言障碍导致对方无法理解，换了几种表达方法，最后甚至用上了自己的语言。 “有些星球会有资源车路过，这些资源车一般都会停下来和路过星球的居民做交易。这里有资源车路过吗？如果有，我们就能跟着离开这里了。” “……我不知道。” 云子璐听懂了对方实际想要的东西，可是也没有办法。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她的确没有见到所谓的‘资源车’出现。 “你会说ae语？！” 詹森惊讶地听着云子璐流畅地吐出自己种族的语言。 云子璐不知道什么是ae语，但她知道系统卖的翻译器露馅了。 看来只要对方用什么语言，自己的话就会被翻译成什么语言。 要命了…… 云子璐见对方显而易见的兴奋，嘴巴抿得紧紧的，决定短时间里不要再开口了。 “你以前住在哪个星球呢？” 如果对方是住在ariae的主星，自己可能无意中和她有过交集也不一定。 只是詹森见云子璐忽然失去了活力，好像已经非常疲惫一样，轻轻地摇了摇头，就低下头去摆弄自己的防护服手套。 “……啊，对不起。” 自己的话是让对方想起以前和族人在一起的日子吗？ 想想也是，如果对方的家族真的住在ariae的星球，那么被抓住当宠物甚至奴隶都是有可能的。 这么一想，别说是有交集了，自己可能还是对方的仇人！ 毕竟相关的律法是经过贵族们的手通过的。 詹森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就是导致这个小家伙独自一人流落荒星的罪魁祸首之一，如此想着，他也顿时成了锯嘴葫芦，不再说话了。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脑子里想的东西却差得十万八千里。 云子璐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道歉，但是她也乐得轻松，不必再想借口糊弄对方。 只是云子璐对这所谓的‘资源车’也非常的感兴趣。 云子璐在脑海里戳了戳系统，系统用提示音回应她后，便开始播放细微的电流声。 “最近的一辆‘补给车’是在九十三年前停靠，只停靠了约三十分钟。” “……” 这是不是就是变相地说没有‘补给车’呢。 “系统无法未卜先知。不便之处，敬请谅解。” 看来这种‘补给车’是随机经过这里的，所以系统也无法了解到未来的行程。 要看运气啊…… 云子璐叹气。 听得她身旁的詹森心情也无限低落下去。 不过实际上詹森并不是在忧心‘补给车’的不出现，毕竟云子璐的食物和装束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喝的营养液是联盟最新上市的标准装，防护服虽然因为过度的使用已经破旧，但是款式却是新的。他相信这里有补给车路过，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安排、停靠地点和停靠时间而已。 但是暂时无法得知这些信息，詹森也并不担心，因为作为重要的资源来源，云子璐肯定是会按时去兑换资源的，到时候他只要跟着她就行了。 詹森想到这又偏头去看云子璐，她正低落地看着地面，从防护服的侧面只能看到对方小巧的鼻尖和时不时随着她的跳跃扬起的头发。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詹森也越发坚定了带云子璐离开的想法。 对方无私地帮助了自己，自己也应该遵守战士的守则，尽可能地保护她才对。 到时候他还可以带云子璐去ariae麾下的星球找她的亲人，有自己在，肯定没有人敢欺负她。 等自己回到战场，夺回军权，自己就把那破律法也解除掉好了。 打断詹森的思维的，是忽然重新焕发活力的云子璐。 “我想到上面去。” 流畅的ae语从对方的嘴里发出来，带着华国南方人的软糯口音。 詹森立刻赞同了对方的想法，并且手脚利落地往上爬，每隔一段距离便回头来接云子璐。 到了后头陡峭的一段，詹森甚至都没有让云子璐落地，直接单手抱人，将人送上去的。 这外星人真好呀。 云子璐感叹道。 自己都还没有说什么，对方就都帮自己做好了。 两人就这么合作着将识别系统检测到的珍稀金属挖出来，放进了云子璐的口袋里。 最终两人自然是没有办法走到另一半球去。 云子璐走到半路就感觉到双脚酸软无力了，想着还是先把附近的垃圾场给扫一遍，等到了真的决定去另一半球的时候，再在路上休息，不回营地了。 云子璐想是这么想，当时却是强撑着往回走，最后还是詹森看不过眼，多次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最后把人给抱回来的。 这外星人真好呀，看来救他是对的。 云子璐再次感叹道。 虽然和以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好日子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是至少比前几天的打工生活好多了。 翻垃圾的速度都快了好多呢。 云子璐摸了摸自己鼓鼓的防护服口袋，这一袋可以换上百个积分呢。 美滋滋。 詹森见对方笑出的小梨涡，不自觉地也扬起了嘴角。 两人就这么和和气气地回到了营地。 营地还是离开时候的模样。 云子璐被放在小三角房子的床垫上，她声音轻柔地说着ae语，表示自己要休息了。 詹森点了点头，便自觉地走到了自己的三角房子处。 詹森席地而坐，远远地看着对方钻进小房子里，过了会儿，露出一双脱了鞋的脚来。 那对于詹森而言白皙秀气的脚丫子在垫子上努力地踢踹了几下，总算也跟着钻进了简陋的小房子里。 詹森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生物呢。 他想着，伸手再次去触碰自己耳朵上的水蓝色钻石。 那颗钻石下是隐藏的通讯设施，可惜不知道是被擦身而过的战火给损坏，还是这里有信号干扰源，总之，自从詹森醒来，就无法再唤醒这颗钻石了。 詹森又从口袋里拿出云子璐给他的淡绿色营养液，看着里面的液体轻微晃荡着，最终还是将它重新收了起来，转身钻进了三角房子里躺下，露出自己修长的腿。 云子璐自从来到这个小行星后就每天睡到自然醒。 不过之前因为睡在地上，硌得慌，还浑身汗津津的难受，就算再累也睡得不安稳。好在现在虽然因为有外星人在，没办法每天都洗澡，也不敢睡熟，但至少有床垫在，休息起来也舒服多了。 等她再次醒来，还是身处在日日不变的白天里。 阳光烤着外层的金属板片，内里不知名的黑色涂层将炙热隔在外头，让云子璐不至于在睡梦里被烤熟。 从梦中醒来的云子璐伸直了两只细长的胳膊，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再照例拨动身上的防护服，移动到透明的位置查看手表上的时间，接着便动作缓慢地调整姿势趴在床上，慢慢地往三角房子的一角挪去。 云子璐捏起放在角落里的小石片在地上又刻了一道。 “云子璐，你醒了吗？” 外星人的声音低沉浑厚，透着自己也没发现的温柔。 对哦，我还收留了一个外星人。 云子璐趴在床垫上，迷迷糊糊的想道。 第八章 铁皮屋 ariae所需的休息时间并不用很多，所以詹森只是躺了躺，大概休息了两个小时便起身了。 离开营地的时候，他又去小三角房子边，认真看了一会儿云子璐睡觉的样子，这才起身离开。 因为担心云子璐被小行星里未知的智慧生物所伤，所以詹森先搜寻了一遍周围的环境，确定安全了，这才往外围走。 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速度就不成问题了。 詹森给了自己三个小时的时间，他想在云子璐醒来之前赶回去。 因为圈养cosima也在贵族间风行，所以詹森就算最终没有圈养cosima也知道许多cosima的习性。 他们喜欢睡觉，每天睡十个小时起步，喜欢尝试各种口味的食物，但是食量很小，还爱哭爱闹，身体还很脆弱，在圈养风潮风行了十几年后，大批的cosima开始无故死去。詹森还记得自己的哥哥那会儿也难得的因为cosima宠物的死而掉了几滴眼泪。 毕竟cosima没有能力上战场，是无法受到战神庇佑的，死后也无法登上殿堂。 他们的死在ariae看来，就是真正的永别了。 话说回来，詹森就是因为这些对cosima习性的了解，才会决定趁云子璐睡着的时候，自己离开营地在外头探索。因为他有信心在云子璐醒来之前赶回去。 詹森奔跑攀爬的速度很快，可惜没办法使用机甲，不然他可以在半小时内逛遍整个小行星。 最后他用一小时跑到了永日的尽头，看着另一边陷入黑暗的地域，他思考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转身回去。 回去的路上，詹森开始有意识地收集物资。 因为不确定物资车什么时候过来，他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所以他准备给云子璐先建个房子。 一个真正坚固、有屋顶、有墙壁、可在里头活动的房子。 他扛着一堆废弃材料在离小营地几百米的位置停下，将东西随意地丢在地上后，纠结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按捺不住自己想回营地看看云子璐的想法。 他迅速往小营地的方向移动，最后停在小三角房子前，通过那小小的‘门’观察睡梦中的云子璐。 等过了接近二十分钟，他才悠悠闲闲地漫步走回来，开始处理这堆废弃材料。 詹森身上的衣服流光开始向手臂方向移动，右边的长袖向前伸展吞噬詹森的拳头，形成一层保护。 各类废弃材料在詹森的手下轻易弯曲变形，詹森右手的拳头一下就能让做成钉子的金属贯穿融合在各类金属块上。 这片小区域的哐哐敲击声断断续续持续了快十五分钟，詹森把做成屋顶的部分放在一旁，开始做墙壁。 就这么忙忙碌碌快一个小时后，詹森把所有部件做好，这才扛起来运往小营地里去。 云子璐趴在床垫上，等自己慢慢清醒了才一骨碌爬起来。 在离开小三角房子前，云子璐还特意兑换了二十只营养液，放在自己的房子一角假装是存货，这些都是要给詹森的，之后如果他要去寻找适合修复自己机甲的材料时，可以让他带走，之后，她又兑换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准备带出去。 詹森站在三角房子的‘门口’，耐心地等着这个小家伙探出脑袋来。 “睡得还好吗？” 看着对方脑袋上站起来的呆毛，詹森又忍不住笑了。 云子璐点了点头，完全不知道自己脑袋上长出来的短毛也在跟着乱舞。 看来今天外星人的心情不错呀。 云子璐看着詹森灿烂的笑容想道，转身又钻了回去，将洗漱用品从床垫上推出来，分享给詹森。 要说最让云子璐松口气的，是食用营养剂并不需要排泄，偶尔会让她想上个小的而已，不然荒郊野地的，云子璐也会很头疼的。 詹森谢过了热情的cosima，却还是没有走开。 “？” 云子璐有些疑惑，又摸出一根营养剂给对方。 詹森再次道谢收下来，却还是蹲在三角房子前没有离开。 “？？” 云子璐看了看对方灿烂的笑容，满溢着流光的金色眼眸，以及对方白金色的短发。 “哦！” 是想梳头对吧？ 对方长得这么端正漂亮，肯定是很注重自己的外表的。 云子璐以己度人，重新钻回小房子里。这回不用兑换，洗头的时候她就换了一把梳子放在自己的被窝里了。她的中长发带着点自然卷，不梳头的话，会打结上翘，因此还长期被同学取笑和撸头发，长此以往，云子璐就开始对自己的形象在意起来。 詹森就这样看着云子璐像只小仓鼠一样，回身挖出自己藏在窝里的宝贝，拿出来跟自己分享。 詹森不忍心拒绝对方的好意，将蝴蝶翅膀形状的梳子接了过来，又在云子璐的圆猫眼注视下，意思意思在头上梳了两下。 詹森梳完就将可爱的小梳子递还给云子璐，看着对方接过后自然地将梳子伸进防护服内，给自己梳起那头可爱的微卷头发来。 詹森耐心地等对方把头发梳理整齐，这才开口。 “云子璐，你不想出来看看吗？” 因为不知道汉语名字的姓氏和名字区别，詹森以为云子璐和自己一样，只是互通了昵称，所以总是连名带姓地叫她，不过ae语在他口中念出来，尾音不自觉地带着轻微上扬，听上去就像在哄小孩子一样。 然而家里人对她说话都是这副腔调，所以云子璐很适应。 不知道对方想要表达什么，云子璐点了点头，顺从地从自己的小屋子挪了出来。 “哇！” 自从遇到詹森之后，云子璐感觉自己被惊艳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在小三角房子背后竟然平地筑起了一栋铁房子。 铁房子的长宽数米，呈长方形，颜色黑白银不一，看上去就像打了许多补丁，但是这也足够云子璐惊奇了。 她兴奋地从预留出来的洞口跑进去，看到一面墙边叠放着大块金属板，正中间是两个没有盖子的四方形箱子，其中一个里面已经放了不少可回收金属。 “是你做的吗？太厉害了！” 看着堪堪擦过头顶走进洞门的詹森，云子璐一点也不吝啬自己的赞赏。 “是的，你喜欢吗？” 詹森感觉心里甜滋滋的，就跟喝了特制的能量剂一样。 “当然！我也想给自己做一个！” 云子璐一直有想做房子的念头，只是一开始还在温饱线挣扎，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和时间来做房子，而且做房子的难度太高了。 不过如今有个模板放在自己面前，云子璐准备照着学习，不会就问就好了，目前她的积分没有意外的话还可以撑很长一段时间，那么房子的事情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有了房子，平日里休息也不用窝成一团了，而且虽然说到目前为止，云子璐并没有在这个小行星上遇到恶劣的天气，但她也不能保证以后这里都不会刮风下雨。 说起来，系统商城里也有房子卖，只是所需积分很高，以前云子璐是不敢肖想，现在却是没办法和詹森解释，凭空而起的豪华房子是哪里来的。而且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能多攒点积分来兑换离开这里的飞船。 “不是的，这个房子就是为你建造的。” 听到云子璐的话，詹森连忙开口解释。 “这是我的地盘。剩下的都是你的地盘。” 云子璐看了看詹森为自己划的那块金属板的‘地盘’，又看了看剩余的房子面积，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好。 看来自己遇到的是个好外星人呀。 不仅会帮自己捡垃圾，还会帮自己建房子。 云子璐大受感动，屁颠屁颠地跑回自己的小三角房子内，将二十只营养剂都拿了出来，搂着送给跟过来的詹森。 “都给你！” 詹森被云子璐举着营养液抬头亮晶晶看着自己的动作重击，捂着自己的心脏，詹森有种想把对方搂紧嵌进怀里的冲动。 这可不行，会伤到对方的。 詹森努力遏制住自己强烈的冲动，克制地和云子璐商量。 “谢谢你，我感到很荣幸。让我们把这些营养剂都放在房子的储物箱里怎么样呢？” 云子璐当然赞同了。 之后，詹森就借口洗漱走开了，让云子璐自己搬运自己的东西，至于那张厚床垫则请她等自己回来再动手。 毕竟小三角房子里可能藏着她的‘宝物’，有人在的话，cosima可能会为了表达自己的友善而忍痛割爱。 等詹森洗漱完又绕了周围一圈回来时，云子璐已经洗漱完吃好早饭并把其中一个箱子装满物资假装是自己的存货了，此时的她正在艰难地拖拽自己的床垫。 詹森见状连忙几步上前帮忙。 实际上云子璐认为自己当前并没有其他事情要做，所以并没有把詹森之前友好的帮助提议放在心上。之前没有詹森在的时候，她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而等詹森走了之后，自己也还是得学着更好的照顾自己，而首当其冲的，就是增强自己的气力。 看着詹森轻而易举的将床垫扛走，搁置在房子里，云子璐满是羡慕地跟在他的后头。 看来她得继续努力增加自己的臂力了。 这样无论是爬山捡垃圾还是搬东西，都能轻松很多。 詹森并不知道云子璐的雄心壮志，只是看着跟在自己后头的小家伙心情很好，不由得放慢脚步，让她在自己身边多待一会儿。 “詹森吃饭了吗？” 看着詹森帮自己的床垫铺好，还拍了拍灰尘，云子璐从没有盖子的箱子里再次拿了一瓶营养剂给他。 外星人太内向了，总是不好意思跟自己拿食物。对方对自己这么友好，自己也要多照顾照顾对方才行。 云子璐这么想着，拉起对方的大手，将淡绿色的营养液放在上面。 cosima把营养剂叫做‘饭’吗？ 好可爱的发音。 詹森这次没有拒绝，将‘饭’一饮而尽。 第九章 意外发生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的。 在和詹森相处的前几日里，云子璐还能提起些许戒心，睡觉都不敢睡实，但是在经历了一个多星期的相处之后，云子璐对詹森的戒心就已经微乎其微了，特别是在这个荒芜的星球里，她能沟通的对象也只有这个友善热情的外星人了。 而对于詹森而言，云子璐帮助他在先，他自己强大的战斗力也让他从头到尾就没有把云子璐当做一个可防备的对象。 所以多日下来，两个人已经相处得非常融洽了。 云子璐也单方面地宣布，对方是自己第一个外星人朋友。 虽然当时云子璐这么说的时候，詹森的迷之微笑和目不转睛的眼神让她摸不着头脑，但是对方也友善地表达了他有着同样的感受。 双方对那次情感交流还是很满意的。 不过意外总是在人放松的时候出现，让人猝不及防。 “今天你还是要去极夜区吗？” 云子璐自从和詹森一起去过两次星球另一边的极夜区后，就决定先放弃那边的资源了。 对她来说，同样是垃圾堆的极夜区不仅光线不佳，而且还有很多潜在的危险‘陷阱’。 她防护服上面多出来的数十个补丁就是最好的证明。 “是的，你今天愿意跟我一起去了吗？” 詹森淡金色眼眸里的期待仿佛化成了实质，让云子璐不敢直视。 “……不了，你加油。” 詹森的眼睛在极夜区就和猫一样，完全不被黑暗所困扰。 其实云子璐也发现了詹森优越的身体素质，如果两人分开行动，詹森的收获肯定也会丰富许多。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詹森总希望能和云子璐一起行动。 虽然极夜区更加危险，但是物资貌似也更加丰富，所以云子璐知道，詹森心里其实是更倾向于去极夜区的，他往往每天行动前都会问问云子璐的意见，在每每被云子璐拒绝一同前往极夜区后，他想必也明白了云子璐对极夜区的抗拒，不再强求，只是也不会一直往极夜区去，按照云子璐的观察，他大概每三天会去一次极夜区。 而今天就是他们应该分开行动的日子了。 “你真的不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熟悉的开头，可惜云子璐已经学会低下头去抵挡对方散发出来的热情了。 “是的……” “好吧，我尽快回来的。” 詹森高大的身躯微微下弯，额头在云子璐的脑袋上轻轻地贴了一下。 这是云子璐和詹森表示对方是自己第一个外星人朋友之后得到的待遇，虽然不确定这个举动的具体意思，不过云子璐猜想，这应该是双方亲近的一种表示吧。 所以每次接收到这个动作，云子璐也会大方地走向前，轻轻地抱对方一下。 “再见。” 云子璐照例抱完对方后转身就走。 因为她知道，如果犹豫，那这个偶尔极其扭捏的外星人可能会反悔自己所下的决定，跟着自己离开了。 明明两人每次分开行动的时间也就只有十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之后，两人一般都会自觉地回到詹森建成的简易房子里汇合休息。 可能是对方也很珍惜我这个难得的外星朋友吧。 虽然是这么想，不过云子璐可不希望对方因为自己而拖慢了收集资源，修复机甲的速度。 尽管现在她的生活水平有了极大的提高，但是云子璐始终认为离开这个垃圾星才是正确的选择。 “系统温馨提示，已选中的可回收垃圾在以您为中心100米以内，请用户自行搜寻。导航到此结束，感谢您的使用，祝您生活愉快。” 系统的识别功能云子璐一直没有关闭，这样就算无意间走过哪个地方有可回收垃圾，她也能收到通知。 对于捡垃圾，云子璐已经非常熟练了。 只是今天在她努力挖掘垃圾时，一阵似曾相识的嗡鸣声突然出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就近在耳边了。 云子璐警觉地站起身来，抬头四处张望。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她终于在天边见到一颗银色的不明飞行物体朝她所在的方向急速飞来，拖着长长的云翼，在她眼中慢慢从砂砾大小变成鸡蛋大小。 “！” 见此，云子璐转身就跑。 这是又来了个救生舱吗？！ 她心跳如鼓，头也不敢回，闷头往前冲。 以这个势头，要是被砸中，云子璐这小身板可抗不了一点，肯定是当场死亡，还是以非常惨烈的死法。 “呼哧呼哧……” 就在云子璐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单薄的胸腔里跳出来的时候，身后忽然扑来了一阵气浪，直接将她推倒在地。 顾不得疼痛，云子璐侧头往后方看去。 原来那银色的不知名飞行物已经悬浮在了她的后方，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 那椭圆的头部加上向两边伸展出去的长翼，一瞬间，云子璐仿佛在这庞然大物身上看到了鲨鱼的影子。 只是还不等她庆幸逃过这一砸，身体的本能就一直在催促她快离开、逃离这里。 云子璐忍住心中的战栗，咬牙从地上爬起来，再次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只是她刚刚在跑步过程中摔倒，身体扑在地上，直接在地面上硬生生滑行了一段距离，膝盖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擦过，直接把防护服上的补丁撕扯开来，也不知道在这过程中划到了什么东西，云子璐的膝盖上被划了一道极深的伤痕，血在她剧烈的跑动中流下，甚至沿路滴在了地面上。 要命…… 云子璐只觉得自己快吐出来了，心脏像是在控诉自己过长时间的跑动，每一下的跳动都在云子璐的胸腔里，耳朵里，脑海里清晰地共鸣着。 要不停下来吧？ 这个念头一旦兴起就很难拒绝。 为什么要逃跑呢？ 就算这个飞行物又带来了新的外星人，对方也不一定会伤害她。 詹森就是个鲜明的例子，不是吗？ 尽管云子璐的大脑一直在找理由，但是身体的本能还是让她强行迈开步伐。 一种强烈的恐惧感和求生欲在鞭笞着她。 只是她的体能终究有限。 防护服的面罩已经充满了雾气，前路茫茫，双腿发软，不知道又跑了多久，云子璐再次被绊倒。 这一倒，就很难再爬起来了。 “呵呵呵。” 一阵奇异的笑声就在云子璐身边响起，那声音就像指甲在黑板上抓过般的尖厉，让人浑身不适。 云子璐努力侧着身子，透过雾茫茫的面罩去瞧，结果下一秒，那连体的面罩就直接被一股怪力抓住，生生地从衣服上撕扯开来。 “呵呵呵呵，太好了，太好了……” 云子璐喉咙中的尖叫被恐惧堵住，清澈的黑眸暴露在空气中，清晰地看到了那生物的模样。 三双青黑色的手臂在空中兴奋地挥舞着，其中一只尖利的爪子还抓着残破的防护服面罩，脸上、姑且算是脸部的地方镶着三颗称得上硕大的眼珠子，其下一张一合的长长细缝，明显是它的嘴巴。 那尖厉的嗓音就是从那细缝里发出来的。 “巴兰！” 正当云子璐将食指对着那怪物，在心中念出第二次‘菜狗发射’时，一道吼声制止了那怪物再次朝云子璐伸出的爪子。 “cosima受伤了，价格可就不好谈了。” 云子璐这才看到他们是从不明飞行物的侧翼下来了。 出声的那人倒是看上去和人类没有太大的差异，只是那壮硕的四肢和接近三米的身高让云子璐清楚的知道，对方也不是地球人。 明明云子璐上一秒还见到那人站在侧翼上，下一秒，那人就已经近在身边了。 “没想到这种垃圾星竟然还藏着cosima……” 离近了看，云子璐才发现那人灰绿色的瞳孔极其的细长，眼白充斥着他的眼眶，整个人的肤色发白发灰，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露出两排紧密的鲨鱼牙。 “来吧，告诉我。” 那人直接伸手掐住云子璐的脖颈，那足足顶得上云子璐整个人的粗壮手臂轻而易举地将云子璐提到半空中去。 “告诉我，你的族人在哪里？” “额……” 云子璐双手紧抓着对方的手臂，双目圆睁，脸色涨红。 “你们又把我们尊贵的王子殿下藏到了哪里？” “呵呵呵呵……” 那巨人近距离发出的声音如同敲响的钟鼓，混杂着那尖厉的笑声，在云子璐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额、菜……”云子璐艰难地伸出一根食指，对准了对方的脑门。“……射。” 那巨人的头部忽然微微后仰，空气中喷溅出不少血液，再摆正时，云子璐看到了对方额头上明晃晃的血洞。 只是还不等云子璐高兴，那巨人竟然若无其事地抬起了另一只手，在那血洞上轻轻一抹。 “你、很、好。” 那细长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云子璐看到他笑了。 那狰狞的笑意让云子璐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 “啊……” 下一秒，那巨人就捏住了云子璐伸出的食指，只需轻轻一捏，就让窒息的云子璐痛叫出声。 那巨人在她微微涣散的目光中得意地笑出了声。 “……买、买、逃……” 云子璐眼前发黑，面前的一切似乎已经离她远去。 那细长的瞳孔和流血的孔洞渐渐淡出了她的视野，尖厉的笑声在最后一刻也扭曲成了愤怒的吼叫。 不过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云子璐的世界彻底地关上了灯，她昏过去了。 第十章 寻找外星人朋友 什么时候了…… 云子璐勉强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 过了好几分钟，云子璐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差点被一群来历不明的外星人杀了。 云子璐感觉浑身疼痛，但是最痛苦的地方，无异于她被捏碎的食指。 “系统……” 云子璐试着呼叫脑海里的系统。 在危急时刻，还好是系统一声不吭地帮她打开了系统商城，直接将购物栏划到了和逃亡相关的栏目，一句废话都没有地询问她是否购买使用，不然可能下一秒云子璐就直接嗝屁了。 “系统温馨提示，宿主长期暴露在辐射下，可能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推荐食用防辐射糖果，有十种口味，宿主可下拉选择。” 云子璐看了一眼，每颗糖只需要一积分，但是只管二十四小时。 “怎么不买防护服？” 云子璐想到某种可能性，连忙选择查看自己所剩的积分。 “……” 那一瞬间，云子璐的泪在往心里流。 “那个逃跑道具真贵啊……” ‘嘿嘿嘿，你来追我呀’（瞬移类道具；用户只需在脑海中指定一个地点，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到达该地点）*2600积分 云子璐多日攒下来的家产是9200积分，看着骤降的积分，云子璐叹了口气。 希望还能买得起药吧…… “……系统推荐宿主将剩余积分换取伤药，尽快救治您的手指和膝盖，增加逃生的几率。” 系统的话和云子璐不谋而合，她的确被手指的伤疼得浑身冷汗，闻言也不再纠结这些细节，又将剩余的积分全部按照系统的推荐购买了伤药，最后只剩下了0.2积分，连个手电筒积分都不够。 看着自己被泛着微光的冷金属完全包裹住的食指，云子璐松了口气。 没事，积分还能再攒，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系统，我昏过去多久了？” “……八分钟十五秒。” “詹森在附近吗？” 在那危急关头，云子璐只想着赶紧去找她的小伙伴，脑海里反复想着去到詹森身边，去极夜区。 目前看来，她的确是来到了极夜区，只是这里静悄悄的，云子璐的眼睛在黑夜里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也不知道这算是瞬移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问题是她还不敢大声呼喊，害怕将那群坏人再引过来。 “系统目前无法检测到周围生物。不便之处，敬请谅解。” 好吧，系统讨人喜欢的时间总是如此的短暂。 云子璐又躺着缓了片刻。 可能是之前疼过头了，她的手还在发抖，仿佛那一瞬间的痛苦还残留在身上。 只是她实在没有时间继续休息了。 云子璐缓缓地摸索了一下身周的环境，这才慢慢地站起身来。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尽可能地辨认着周围的环境，迈开了步子。 她必须尽快找到詹森，将这一切告诉她的朋友，让他可以及时逃离这里。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詹森曾经说过，只要等他的机甲修复好，他就有机会离开这里。 在詹森离开之后，或许她自己可以跟系统赊一下账，在系统商城找找能躲藏起来的道具。 虽然超过100积分的赊账需要还利息，但是在生死面前，这些都是小事。 这个星球这么贫瘠，云子璐就不信那群外星人还能在这里长住了。 “詹森……” 云子璐小声地叫唤着，处在黑暗中，她不可控制地感觉到不安，焦躁还有恐惧。 “詹森……” 快出来吧。 那群外星人可是有真正的飞船，虽然长得很奇怪，但是速度可不容小觑。 这个星球还是太小了，云子璐觉得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云子璐凭着感觉走了一段距离又慢慢停下来了。黑暗中，她正站在一块巨大的面板前，她伸出手摸了摸，触手冰凉，不知道又是什么金属，系统并没有提示，看来没有办法被回收。 她又看向面板的两侧，肉眼无法看到面板延伸了多长的距离，她在原地深呼吸，调整自己因为恐惧和焦灼而加剧的心跳。 没办法了。 云子璐舔了舔自己干燥起皮的嘴唇，张了张嘴又闭上，又给了自己两秒的心理准备，才再次张开了嘴巴，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音量喊出了声音。 “詹森！！！” 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回荡，云子璐感觉自己的胃因为过度的紧张而沉沉地下坠着，她冰凉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自己身侧的衣服布料。既希望声音快点消散在空中，不要引来那群暴徒，又希望声音尽可能地传远点，好传到詹森的耳朵里。 短短的十秒长得仿佛一个世纪。 接着，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黑暗中，云子璐仔细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其他的声响，她禁不住缓缓地松了口气。 看来比起找不到詹森，引来那群凶神恶煞的外星人更让她害怕。 刚刚这么想，云子璐就感觉到手心正贴着的金属板块微微颤动了一阵。 “！” 云子璐刚迈出去的腿又收回来了。 “系统、系统，你在吗？” “宿主，我一直都在。” “你现在能检测到附近有人吗、外星人？” “……垃圾识别系统暂时无检测生物的功能。不便之处，敬请谅解。” “……” 云子璐觉得系统在敷衍她，可是她没证据。 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至少系统的回应让她有了些许安全感。 云子璐再次摸索着转向右边，准备沿着这个大金属板前进，尽快离开这块区域。 只是这次她没走多久，手下的金属板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这次云子璐明确感觉到了！ 她甚至感觉到力量是从金属板的另一头传过来的！ 金属板因此向她这边极其轻微的倾斜了一下，又很快就稳住了。 云子璐感觉自己呼吸都不可控制地变得粗重起来，她选择再次调转方向，往来时的路跑。 “嘶……” 云子璐在黑暗中并不能很好地视物，跑没多远就扑倒在地，手心摁在不知名的尖利物品上，大脑瞬间就接受到了那种钻心的疼痛，可她什么都顾不上，只得手脚并用地往前继续走。 她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 如果再次落到那群来历不明的外星人手中，那她肯定会死得很惨。 “云子璐？” 只有那低沉的带有些许共鸣的嗓音能轻易地打破她的恐惧。 “詹森？！” 云子璐停下动作，微眯着眼睛在黑暗中慌乱地四处查看。 “真的是你？” 云子璐还没听到其余的声响，就感觉有人站在她身边，直接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 云子璐脑子空白了一瞬间，就源源不断地冒出了许多的喜悦和安心。她乖顺地顺着那双手站直起来，顺着手掌摸到对方的手臂，直接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怎么了？你怎么会忽然来这里？” 对方另一只手掌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你受伤了？” 对方的声音慌乱了一瞬，下一秒，云子璐的眼前就亮起了一抹光。 忽然暴露在光亮中让云子璐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见到的就是詹森那双似乎含着流光的金色眼眸。 “你哭了？” 詹森的手指抹过云子璐的脸颊，云子璐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脸湿湿凉凉的一片。 “我没事……” 云子璐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避开詹森手上溢出微弱的光线，三言两语的先将那群外星人的事情说了一遍，也不敢说自己是用道具瞬移过来的，只能撒谎说自己趁对方不注意逃跑了。 她偷偷观察詹森的表情，可惜没能看出对方信不信。 “别担心，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詹森拉起云子璐的手，看了看那只被包裹起来的纤细手指。 云子璐觉得对方面无表情的样子配上对方的身形让人实在怪有压力的，让她忍不住将手缩了回来。 “总之，你还是尽快离开这个星球吧。你的机甲修好了吗？” 云子璐着急地询问道。 如今他们并不知道对方具体有多少人，虽然云子璐的确只看到了两个外星人，但是对方的飞船实在是太大了，她不敢赌。 如果因为一时冲动和对方硬碰硬的话，很可能会是鸡蛋碰石头，自取灭亡。 她也无法保证，在没有积分储备的情况下，系统是否还会主动帮她。 “我们的确是要离开。” 詹森还没说完，刚刚云子璐在金属板上面感觉到的震动就蔓延到了地面，而且震动的幅度更加剧烈，要不是詹森紧紧握着她的手臂，可能她一时没有防备就要再次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了。 “有东西过来了。” 詹森说完就将云子璐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壮实的手臂上。 其实严格说起来，詹森并没有听到云子璐的呼唤声。 那时，他还远在千里之外测试勉强修复好的机甲食梦网。 他会来到云子璐的身边，还要感谢这个时不时作乱，导致地面震动的机甲——他的机甲食梦网检测到了自己的同类，这让他立刻想到了之前拆解并偷走他救生舱的生物，于是他便朝着对方赶了过来，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晚了一步。 对方第一次是将他的救生舱完全毁去，第二次竟然是伤害自己珍贵的同伴。 自己绝对不会让对方继续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拥有实施第三次的机会。 在微弱的光线下，云子璐这次终于看清楚了，詹森的金色瞳孔里金色的流光正缓缓地绕圈流动着。 第十一章 要一起离开吗 “这是你的礼物。” 詹森将左手攥着的光源递到云子璐的面前。 那是一个圆形的物体，浑身散发着亮白色的光芒，在詹森的手中如同一颗打磨过的鹅卵石。 云子璐接了过来，五指攥着正正好。 “我还想着，或许有了光，你会更愿意和我一起来这里。不过我想，之后可能也不大需要它了。” 詹森边说着，边仔细观察云子璐的表情，见她珍惜地将光源紧紧地握着，不由得放下心来。 詹森感觉得到，云子璐对自己非常的友善和体贴。这种友善，是她善良的表现，而不是基于他的身份或者能力而给出的妥协。 他时常被云子璐的举动而感动，自然也时常想着能回报她些什么。只可惜，他现在可真算得上是一穷二白了。而他又算不上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他目前能帮助到云子璐的地方极其有限，可是他却还如此的贪婪，时刻想增加他们两人相处的时间。 如果这群闹事者晚点出现，詹森或许会隐瞒云子璐机甲的修复情况，只为了和对方多单独相处一段时间。 可惜了…… 詹森用额头贴了贴怀里的云子璐，便将对方搂紧。 “抱紧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云子璐一头雾水，但还是听话地依偎在他怀里，双手搂住对方的脖颈。 詹森的双腿在云子璐看不见的地方渐渐隆起一层线条流畅的深蓝色机甲外壳。 几乎是眨眼间，詹森便带着云子璐来到数米远。 风来了。 云子璐将脸也藏进对方的怀里。 看来詹森相信她的话了。 可是詹森好像并没有使用机甲，看来还没有修好。 只是他们要逃去哪里呢？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哎，不知道隐藏用的道具能不能买一送一？ 只是打个折扣也好啊。 可能是黑暗和过快的速度打乱了云子璐的方向感，她直到十几分钟后才发现他们并不是在躲藏敌人呢，而是在寻找敌人。 “吉普林！你认真点行不行？！” 极目望去，大片大片的垃圾山被冲击炮扫平，空气中满是焦臭味，那作乱的深黑色机甲还不满意，正从空中急速下降，用重型机甲的重量加上速度将地面的另一个垃圾堆直接碾压，地面震荡，激起大片的灰尘。 另一个白色机甲体型明显小了许多，但速度也更加敏捷，眨眼间就来到了重型机甲的身边，用刀刃状的手臂制止了对方想要再来一次的动作。 “葛兰，你装什么正经啊？反正那cosima肯定逃不掉的，难得出来一次，放松点嘛。” 重型机甲内的吉普林讥笑道，那头上的血洞已经几近愈合，正是那直接将云子璐手指捏碎的外星人。 “我们的目标是王子詹森！如果驳论日还没有抓到他，你知道帝摩斯陛下会怎么处置我们！” 坐在轻型机甲内的葛兰身材矮小，皮肤黝黑，两只手掌上的四只手指都带着尖利的指甲，说话时，口腔内的四排尖牙若隐若现。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正在找吗？” “你闹出这么大动静！就算检测到的救生舱轨迹没有出错，詹森殿下也早就逃跑了！” “呵！你以为ariae和你们moore一样吗？你们这群只知道偷偷摸摸的地沟老鼠。” 吉普林说完就像看到对方因为生气而扭曲起来的脸庞一样再次得意地大笑几声。 “放心吧。只要詹森真的在这里，我们越高调，那么，他就会越快出现。” ariae渴望战争，这是刻在所有族人血肉里的本能。 一想到能有机会和传说中的战斗机器詹森决斗，吉普林就觉得自己的血液在沸腾，那股兴奋甚至稍稍压制了他想将那逃跑的cosima生吞活剥的愤怒。 “詹森……快走……” 詹森冷着脸看着离他们才数米远的两架机甲。 是他们毁了他的救生舱。 是他们伤了云子璐。 杀了他们。 用他们的血肉来抵罪。 用他们的骨血来平息他的愤怒。 杀了他们。 不知不觉间，詹森带着云子璐隐藏起来的身形渐渐开始扭曲，就在隐藏在机甲服下的身形快要显露出来之际，一股气流将那轻声细语带进了他的脑海里，立刻就将他脑中浓烈的情绪扫平。 詹森低头看向伏在他肩上的云子璐。 她一定很害怕。 詹森看到了她平时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已经盈满了泪水。 “别怕。” 詹森低头贴了贴她的脸颊，感觉到了冰凉的湿意。 “我会让他们消失。” “别！他们不止两个人！” 一时情急，云子璐抬手抱住詹森的脑袋，不让对方紧贴的脸颊离开。 “他们还有一艘很大的飞船，还有速度很快、很快、笑起来很可怕的其他外星人！” 云子璐压着声音着急地说道。 他们待在这里，能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对话。多亏了‘每日随时随地翻译官’今天早上已经扣费了，所以她现在还能听得懂这两人的对话，也认出了其中一个人的声音，但是她对另一个人的声音却是毫无印象的。 这表明了那艘飞船真的带来了不止两个人。 按照那艘飞船的体积，云子璐不敢想象它到底带来了多少外星人。 如果詹森冲出去…… 云子璐打了个冷颤。 詹森享受了一下云子璐难得的亲近，想了想，开口道。 “你在哪里见到他们的飞船？” 或许他们能用更轻松的方式离开这里。 为了能够顺利地回到他们的营地，云子璐的确每次出发前都会根据周围的垃圾山走向和地形确认一下方向，只是现在…… “你要做什么？” 根据多日的相处，云子璐知道詹森某种程度上很强大。他力气很大，速度也很敏捷，但是这一切标准都是在和她这个地球人对比而言的。 云子璐并不认为詹森能够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人，特别是敌人装备还如此精良的前提下。 如果不知道詹森的机甲装还有隐藏能力的话，云子璐可能现在会和詹森泄露一些系统的信息，让他不至于如此‘鱼死网破’。 可是如今詹森的机甲装完全能够隐藏他们的踪迹，在这期间，他们完全可以继续寻找资源修复机甲，云子璐不明白詹森冒险的意义在哪里。 她放开对方，正视詹森在机甲装隐藏下暗淡的金眸，试图再努力说服一下对方。 “我的机甲需要一样特殊的装置，或许我们可以去对方飞船里找找。他们看不见我们，不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詹森特别喜欢云子璐为自己着急，眼里都是自己的样子。 云子璐看着他的阳光笑容，一时语塞。 是詹森太自信吗？ 还是他真的有办法做到呢？ “系统，我要不要听他的啊？” 想到他们要混进那艘庞然大物里面，或许要和数百个外星人挤在一个空间里，云子璐就头皮发麻。 “……根据当前情况，宿主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达到目的，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走向死亡。” “……” 这不废话吗。 估计系统偷听到了她的想法，她的脑海忽然弹出系统商城和隐藏类道具相关的界面。 “……” 看来在生死大事面前，系统是和她站在同一面的——为什么隐藏类的道具那么贵啊？！ 最便宜的“捉迷藏开始啦—我才不当鬼呢”（能让除了使用者之外的其他生物忽略使用者三分钟）：9999积分。 怎么不去抢啊！ 如果一次性赊账这么多，那她会一辈子都在还债吧？ “机甲一旦修好，我们就离开这里，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当云子璐痛骂系统的不人道时，詹森低着头，用他那温柔的视线和嗓音轻而易举地击破云子璐的防线。 “好……” 云子璐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呜，不是她的错，是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 如果詹森的机甲真的能带着她一起离开，那比她原先设想的未来实在好很多。 毕竟在这个荒芜的垃圾星里，并不是每天都会有积分数额那么大的宝藏垃圾从天而降的，而且如今这星球，好似还被一群来势汹汹的家伙盯上了。 只是，风险和利益果然是正相关的。 “哎，那我们回营地吧。去那里我就能找到之前碰到飞船的位置。” “好。” 詹森忍不住又用额头贴了贴看似无奈的云子璐，无视了身后两个机甲造成的一片狼藉，转身朝他们的营地赶去。 如果认识詹森的人知道他竟然会放过自己的敌人，估计会怀疑他灵魂的真伪了。 这次在路上花的时间更短了，云子璐感觉才过了几分钟，他们就到达了营地，只是这次她需要花点时间，才能勉强辨认出他们小屋原本的样子。 只见如今的营地几乎被夷为平地，铁皮房子被拆成了数块，里面的箱子和床更是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温度很高，还有几簇火苗在风中顽强地坚持着。 估计是多亏了她兑换来的衣服做燃料。 云子璐攥起拳头，气得不行，倒是稍稍磨灭了她之前对那恶棍外星人的恐惧。 如今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在那边。” 云子璐仔细辨认了他们房子之前坐落的位置和方向，终于找到了原先出发的方向。 哼，你们烧我的东西，偷你们几个装置不过分吧。 如果可以，云子璐还想把他们都抓起来打一顿呢！ 第十二章 三臂细缝嘴 云子璐在远处看时就感觉那艘飞船是个庞然大物，现在离近了，更是只能看到飞船的一角，无法想象里面装下了多少外星人。 “入口好像在那里。” 詹森机甲服的隐蔽功能好像需要两人紧挨着才能生效，所以云子璐照旧搂着他的脖颈坐在他的手臂上。 詹森抬头看了眼云子璐指的方向。 “是的，你真聪明。” 詹森感叹道，一副很为她自豪的模样。 如果不是姿势受限，云子璐可能会尴尬到用脚趾在地上扣出一个魔仙堡来。 她只是之前被袭击的时候碰巧看到那个叫吉普林的外星人从这个地方出来而已，这有什么好夸奖的啊。 “不过，我们是来‘借’东西的不是吗？我们走小门。” 说着，詹森就带着她悄无声息地绕到了飞船的身后。这一圈也让云子璐看到了不少好似在巡逻的外星人，个个体型差异较大，连肤色也相差甚远。云子璐还看到一个长有翅膀脸部带喙的外星人朝着飞船顶部飞去。 “这艘飞船是尔摩斯翼系列的四期。一期曾经发生过飞船自燃并自动锁定，活活将乘客烧死的案例，所以之后这个系列的飞船都会留三个逃生口。” 詹森边说边走到飞船底部，在飞船的表面上摸索。 “这里，就是其中一个逃生口。仅供副舰长和舰长使用。” 明明那片区域在云子璐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在詹森的摸索下，表面的金属竟然悄然无声地迅速开始重组，在他们眼前张开了一个可供两人出入的口子。 詹森微微弯腰进入。 里面很暗，空气中带着一点辛辣的香味。 “来，你可以用一下你的光球。” 在詹森的话语下，云子璐才将口袋里的球体拿出来。用詹森教给她的方法，在球体表面用力地揉搓了几下，光便慢慢地从球体上渗透了出来。 云子璐借着微弱的光源环顾了四周，猜测这里的空间可能比篮球场还要大，垒着数十个木桶，入口的墙上还排放着不少武器，在光源下反射着冰冷的光线。 “你待在这里等我，可以吗？这里的位置只有舰长和副舰长有权利知道，你待在这里比较安全。” 詹森让云子璐坐在其中一个木桶上面，离得近了，云子璐才发现那股辛辣的香气就是从身下的木桶散发出来的。 如果是这样，那你怎么会知道呢？ 云子璐有很多问题想问詹森，关于他真实的身份，关于这群来势汹汹的外星人，但是从意外发生到现在，她就一直被赶着向前走，也知道目前的形势并不适合两人深聊，所以这次她也还是将疑问压在心底，顺从地点了点头。 没有了她，詹森的行事会方便很多，而且她也并不担心詹森害她，毕竟如果对方要动手，可不比捏铁皮困难。 要知道，她可是亲眼看过詹森将数个金属片随手揉成一团的。 “我会尽快回来的。” 詹森和每次离开她之前一样，闭上眼睛，虔诚地将额头贴着她的，过了几秒才退开。 “我等你。” 云子璐准备看着詹森离开，却发现对方盯着自己，半晌没有动弹。 “？” “你不准备给我一个祝福吗？” “……” 云子璐和往常一样，给了她的外星人朋友一个大大的拥抱。 詹森离开的速度很快，昏暗的环境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云子璐看着他消失在黑暗里，就从木桶上跳了下来。 虽然詹森说了，这里很安全，其他人不大可能进来，但是云子璐只要一想到她现在就在敌人的大本营里，就觉得自己坐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跟个靶子没什么区别，让她浑身不自在。 本能地，她还是选择将光球熄灭放好，自己弯腰藏在了木桶后面，挤在了木桶和木桶之间的缝隙里。 这个昏暗逼仄的空间给了她些许难得的安全感。 但愿一切顺利吧…… 云子璐暗暗地祈祷着。 只要詹森成功拿到了修复机甲需要的配件，离开这里，或许她还能有机会找到地球也说不定。 云子璐天马行空，试着缓解自己的紧张和焦虑。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子璐竟然隐隐地听到了说话声，还不等她高兴起来，几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又让她把头缩了回去。 “……你不是在耍我玩吧？好端端的，副舰长怎么会忽然让我们把物资转移到这里来。” “哼，我就是把你当朋友才让你一起干。你知不知道这次任务是做什么的？” “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要将违反战士法则的十二王子带回去接受驳论日审判啊。” “那你知不知道这十二王子是谁？”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两道越来越清晰的尖厉嗓音让云子璐不可控制地想到了今早看见的三臂细缝嘴的怪物，她背脊发寒，谨慎地往角落里避了避。 “哼，那十二王子就是将天冥星打下来，还把食梦战神狄卫欧斯杀死的家伙！” “搞笑吧你，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十二王子还没成年呢！” “就是因为他没有成年，在没有战斗权利的情况下，私自去攻打天冥星惹来食梦战神的怒火，所以即使他赢得了战争也没有被授予下一任战神的荣耀。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下一任食梦战神吗？” “……你编的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食梦战神的机甲。” 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异常地刺耳，像是因为恐惧而将那本就尖厉的嗓音压缩到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 “我在副舰长的房间里看到了，照片里的就是他！那架深蓝色机甲，那架食梦网……” 整个空间忽然安静了下来。 云子璐伸着食指对着眼前的昏暗，眼睛干涩却不敢过多的眨眼。心跳如雷，一声又一声地震动着耳膜，她缓缓地抬起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心脏部位。 她怕怪物也听见了她的心跳声。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是副舰长的宠物，他一定会带我一起离开，今晚你要跟紧我。至于现在……” 那声音就像划过黑板的尖锐刀子，一字一句地，越来越近。 几乎是出于本能，云子璐迅速转过身去。 “菜狗发射啊！” 回过身就近距离对上那青黑色怪物三颗称得上硕大的眼珠子是什么体验？ 云子璐只觉得脑海里一直蓄势待发的第三句口令就这么无意识地喊了出来，末尾是被她及时吞回去的尖叫声。 她的心脏差点就随着那尖叫声吐出去了。 青色的血液带着一股腥臭味溅到了云子璐的脸上，她却来不及去擦，努力睁着眼睛对上向后倒下的怪物身后。 那里有另一只蓄势待发的怪物，青黑色的脸上只有一只硕大的眼珠子，几乎占据了它的整个脑袋。 云子璐曾见识过它们的速度，知道它们一旦真的行动起来，那她可能连看清楚敌人轨迹的机会都没有。 她自己的生命现在如同挂在一条即将断裂的麻绳上，随时可能让她坠入死亡。 “……你是谁？为什么会说mongrow语？” 单眼怪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微微抽搐的同伴，又转了回来。 所以自己刚刚喊出去的口令是又被‘翻译’成了其他语言吗？ mongrow语又是什么？ 这个翻译道具难道都没有个提示说明吗？ 尽管知道形势很糟糕，可是云子璐就是无法控制自己脑子的转动，好似能借由这种无意识的吐槽缓解自己快要爆炸的心脏一样。 “mongrow是mon族所用的语言。因为它们的语言对于其他种族来说音调过高，不少音节发音困难，加上它们社会地位低下，大部分是奴隶，所以几乎没有其他种族了解它们的语言体系。它们拥有语言和智慧的事情，只有极少部分人知道，更不用说将其他语言直接翻译成mongrow语了。” 云子璐无视了系统偷听她想法后有意无意的挽尊和显摆，她决定赌一把。 “你们干活一直都这么慢吗？如果耽误了行程，你们承担得起吗？！” 云子璐还有些担心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会减损这句话本应该达到的威慑力，但听到这话的单眼怪竟然真的抖了两下，四肢趴伏在地，不敢动了。 看来詹森说的话没有错，这里是提供给副舰长和舰长的房间，能够有资格进到这里面，懂得它们的语言，还先用看不见的武器露了一手，可信度会高很多。 应该没问题的。 云子璐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在脑海里稍微措辞了一下，模仿了她遇到的那可怕的外星人吉普林的口吻。 “你走吧，短时间别让我再看见你，你这恶心的家伙。” 不知道有没有成功切换成了吉普林等人所用的语言。 单眼怪瑟缩了一下，抬起了头，那颗大眼珠里迅速爬上了不少青白色的纹路，像是血丝，又像是浮起的血管，它的目光放在了躺在地上已经不动弹的三眼怪物身上。 那好像是它的同伴。 “至于它，我会好好管教管教的。” 云子璐每个字都说得很慢，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单眼怪，仔细观察它的表情，见它再次低下头去，露出凹凸不平的头皮。 云子璐心里始终含着那最后一句菜狗发射的口令，以防单眼怪忽然暴起。 “我知道了，大人。” 还好，它买账了。 单眼怪俯伏在地上，蹭着退后了几步，就转身朝黑暗里扎进去，转眼就看不见了。 第十三章 食梦网 保险起见，云子璐在原地站了一会，这才慢慢靠近地上躺着不动的家伙。 云子璐的那一枪正中了它位于最上方的眼睛，那里现在只剩下一个血洞，数条浓稠的青白色液体向地面缓缓流淌，脑袋下方剩余的两个眼珠还圆睁着。 不知道是不是云子路的错觉，她总感觉这怪物原先青黑色的皮肤开始变浅，隐隐透着一层灰白色。 难道真的死了？ 之前那外星人吉普林正中额头都没死，给了她极大的心理阴影。 “宿主是怎么发现他们说的是不同的语言呢？” “什么？” 愣了片刻，云子璐才知道系统在问什么。 经过今早的生死时刻，云子璐就发现系统现在更智能了，或者该说，更有人味了。 换做之前，系统肯定不会有好奇之类的情绪在的。 “那个外星人、好像叫吉普林的家伙，你看他的长相，和这些mon一点都不像，还有他那副嚣张的做派，你觉得他会是奴隶吗？既然他不是，那按照你的说法，他也肯定不用mon的语言了而且还可能是这群mon的主人之一。” “……哦。” “系统，你不对劲啊。你这是在怀疑我的智商吗？” 这么浅显的事情。 不过不得不说，系统的插话的确是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 她伸出脚，试探地踢了踢地上的三眼怪，对方还是一动都不动的。 “系统，它真的死透了吗？” “……根据系统初步鉴定，是的。” “那就好。” 云子璐松了一口气，刚准备坐下，又停住了。 她往四周看了一圈，转身走到一旁的武器墙，开始挑选起趁手的武器来。 菜狗枪虽然好用，但是子弹实在太少了，目前只剩下七颗了。 她现在也没有多余的积分可以让她挥霍，还是要想想后招，如果那只单眼怪回过味来，搞个回马枪，或者有其他的mon比詹森早到这里就不好了。 而此时云子璐念着的詹森，正从高层一房间里出来，手上还扯着一块破碎的布料，边走边慢条斯理地擦手。 手上的血液慢慢地被抹去，詹森一再地检查，确保手上已经没了痕迹，这才随手将看不出原貌的布料丢掉。 走廊里时不时有人从詹森身边路过，却没有人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詹森也早已习以为常。 他身上的食梦机甲其实并没有办法将使用者隐形，但是它却能够迷惑他人，让人无法注意到他的存在。 精神力不够强大的人，根本无法打破食梦机甲为其织出来的心理暗示。 只是詹森为了和云子璐难得的亲近时光，这才没有将具体的事实告知云子璐，毕竟，这种将心爱的cosima抱在怀里四处参观的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为了不让爱好和平的cosima发现他嗜战的本能，他这次还选择了迂回战术——他准备将这艘飞船引爆。 毕竟是飞船质量不好，自己出现了问题自爆，可不关他的事。 詹森笑着颠了颠手里的智脑，这是他专门去无关紧要者的房间里抢来的。 有了这个，他就暂时不用担心他的cosima离开他太远而出现意外了。 他在走廊的尽头转了个弯，目标明确地往飞船的驾驶室走。 可能是大部分人都被派出去巡逻了，所以通往驾驶室的路上并没有遇到多少装备精良的守卫者，反倒是穿着辅助装顶着个大脑袋的craig多一点。 craig的精神力和智力超越大部分种族，主要从事发明物品、驾驶飞船和其他脑力工作。 这一路甚至有几个craig有意无意地往经过的詹森方向看过去。 不过詹森并不在意，他们对于他而言，就像几只蚂蚁。 要知道，蚂蚁的啃咬，可不会让皮糙肉厚的ariae有所感觉。 “一级警戒！一级警戒！飞船内有不明闯入者！所有入口均已关闭，请所有守卫者即刻前往一层驾驶室！再通知一遍，飞船内……” 没错，就是这样。 最好将所有人都召集回这艘飞船里。 我要你们所有人付出代价。 让你们都为伤害了我的cosima而忏悔。 在鞭笞地狱里忏悔。 詹森笑着走到驾驶室门前，此时半透明的大门前已经围了一群守卫者。 “在那里！” “是十二王子！” 詹森一把食梦机甲织成的迷雾关闭，守卫者便举起了武器，甚至有几个ariae直接开枪。 数道激光瞬间击穿了墙壁。 “你们在瞄准哪里呢？看来机械训练不合格啊。” 詹森的声音轻缓，却让人背脊发寒。 “他在后面！” 守卫者们齐齐调转枪头，可下一秒，那道身影却再次消失不见。 那双金色的眼眸成了他们最后的噩梦。 那抹金色随时会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却在开枪的瞬间消失不见。 “啊！” “瓦特！你把汤姆杀了！你这个混球！” “叛徒！杀了他！” 几分钟过后，詹森站在驾驶室的另一头，满意地看着门外的一片混乱。 “当！” 詹森抬手，在抬手的瞬间，机甲便在他的手上扭曲变形，顺着他的手臂线条，塑造成一条泛着深蓝色冷光的机械手臂。 他慢慢回头，看了眼卡在他手臂关节的锋刀，这才将目光放在了锋刀的主人上。 “查尔斯，别来无恙。” 那叫做查尔斯的ariae有着不同于其他族人的麦色肌肤，此刻正涨红了脸，咬着牙想将刀拔出来。 “哎，你还是这么没用。” 詹森微微弯曲机械手臂，锋刀便轻易地被松开。 查尔斯一时不察，不禁向后踉跄。 这次詹森不等他站稳，就一拳朝着他的脸打了过去。 “砰！” 查尔斯只看见眼尾扫来的冷光，便当机立断将自己的机甲屏障打开。 可机甲屏障却在下一秒四分五裂，查尔斯的脸骨在重击之下寸寸断裂，身体也朝外飞去，在穿过数个虚拟屏幕后直直撞在了飞船壁上。 查尔斯倒地挣扎了一下，眨眼间就被墙壁掉下的碎片掩埋了。 “这就是叔叔给我准备的惊喜吗？” 詹森摇了摇头，一副失望的模样。 眼前的一切只在短短的数秒内就定下了结局，查尔斯身后的队伍相顾失色。 只是还不等他们冲上前去，詹森就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小心背后！” “所有人背靠背！打配合！” 驾驶室内的队伍明显有序很多，只是詹森消失的目的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找到了。你是舰长？” 飞船的舰长一般是飞船管理者内精神力最高的人，因为如今的飞船驾驶，已经不需要过多的手动操作，更多的是精神力操作。 所以，在被守卫者护在身后的craig里，能够第一时间突破食梦机甲织出来的虚幻，并发现他的所在，必定就是这艘飞船的舰长。 詹森揪住舰长的衣领，直接把人给提了起来，和骨瘦如柴的身体相比过于硕大的脑袋在空中无力地晃了晃。 “来吧，让我们引爆这艘飞船。” 詹森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如果云子璐在场，必定会为他动容的笑容。 话音刚落，詹森的精神力就入侵了这可怜人的大脑。 从小詹森就懂得利用他的能力来获得他想要的战利品。 这一次也不例外。 霸道的精神力顺着craig的精神力脉络，直接入侵了飞船的操作系统。 “一级警戒！一级警戒！飞船……欢迎大家来到尔摩斯翼系列的四期编号0271飞船，本次旅程的目的地是克拉克星系第542号星球……” 飞船内嘈杂刺耳的警报声变成了柔和的欢迎词，声音的背后还播放着舒缓的音乐。 走廊内还在奔跑赶来的守卫者们更是摸不着头脑，彼此面面相觑，慢慢地在走廊上停下了脚步。 “这是怎么了？” “应该是警报解除了吧？” “那怎么会放登舰的通知啊？” “入侵者被杀死了吗？” 众人七嘴八舌地互相询问着，却终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驾驶室内，詹森松开了手，手中被提溜着的舰长立刻摔落在地，硕大的脑袋无力地歪斜着，已经失去了意识。 尽管詹森无意用精神力攻击手中的可怜虫，但是精神力的入侵，特别是如此野蛮的精神力入侵还是让这舰长受到了大面积的大脑损害，估计就算能够醒过来，也无法再次自如地使用精神力了。 “craig真是脆弱啊。” 詹森感叹了一句，随后便不感兴趣地走开两步，满意地欣赏起驾驶室内漂浮的虚拟屏幕。 上面无一例外的都亮起了鲜红的倒计时。 “这是自爆系统的倒计时！” “舰长怎么了？！” “怎么回事？快阻止爆破！” “那个入侵者去哪里了？！” 云子璐对詹森造成的混乱一无所知，她在警报声响起的瞬间就发现了自己失去了识别语言的能力。 “已经一天过去了？” 云子璐试图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楚她破旧防护服下的手表数字，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自己手上的工作，将自己看中的锥子包好系在大腿上。 布料就是来自如今更加残破、虚虚挂在她身上的防护服。 她站在那里又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数个枪械武器，试图从中找到更好的替换。 如果可以的话，她最想要的其实是一把枪。 只是这里大部分的武器都太重了，她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这些枪械的启动方法，怕发出声音引来其他人或是打中自己，现在就只能看着它们解馋了。 再找找看吧。 云子璐继续缓缓地向前迈步。 只是还不等她将这个房间探索完，不远处的昏暗中就突然泄出一丝光线。 看来她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门边。 云子璐头皮发麻，立刻就近躲在了一个木桶后面，一手放在锥子上，一手举着食指，侧耳细听空气中的声响。 第十四章 飞船自毁 当詹森回到这个房间内第一时间看到的并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cosima，而是一具躺着地上的肮脏尸体时，他是什么心情呢？ 怒火在血液里扭曲燃烧，食梦机甲因为主人的意志出现失控征兆而兴奋雀跃，跃跃欲试地在主人的身上显现出自己独特的花纹。 食梦机甲吞噬的本能出现了端倪，詹森的四肢表面开始隐隐地扭曲变形，却在下一秒动作凝固。 “詹森？” 所有的迹象都在昏暗中悄然地恢复原状。 熟悉的声音在发出陌生的语调。 詹森扭头朝声源处看去，眨眼间就冲到了云子璐的身边，金色的眼眸散发着浅浅的流光，他仔细地将云子璐看了一圈，接着便将她搂在自己的怀中。 可惜无法用力将她嵌在自己的怀里，只是轻柔地拥着，如同对待最脆弱的金玲果实。 詹森数秒内的情绪变化云子璐是毫不知情的，她还沉浸在悔恨中。 早知道就看清楚再买道具了。 实在是詹森进屋后影子被拉长倒映在地上，又高大又可怕。 那一瞬间，云子璐好似闻到了血腥味，扑面而来的戾气更是让她立刻下定决定办理了巨额贷款，将隐藏道具“捉迷藏开始啦—我才不当鬼呢”（能让除了使用者之外的其他生物忽略使用者三分钟）买了下来，整整价值9999积分！ 她完了，她的余生难道就要用来还贷款了吗？ “你刚刚去哪里了？” 詹森松开云子璐，仔细观察她的神态，眼里的温柔几乎要化成溺人的水流，可惜云子璐根本没有接收到。 是哦，翻译官道具也到期了。 她根本不知道詹森在说什么。 呜，好想哭。 “兑换吧。兑换吧。反正债多不压身了，哎。” “感谢惠顾，已为您续费‘随时随地翻译官’。” 云子璐抬头，看着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詹森，也不好意思对他发火，更不可能告诉他刚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问问目前最有可能安慰到她的事情了。 “你拿到需要的装置了吗？” “当然。” 詹森确定云子璐并没有什么不适之后，也不在意对方略过自己的问题，反而很开心对方关心自己。 他迫不及待地将手中的智脑拿出来。 “我还给你带了一个礼物，或许一个项链？一个戒指？” 棱形扁平的深黑色智脑在昏暗的环境中泛着微微的冷光。随着詹森的话语，智脑也扭曲变幻出相应的形态。 云子璐足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看来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真神奇，就像魔法一样。 云子璐伸手去接，任由詹森的手托在她的手掌下方。 “想象一下，我的宝贝，你喜欢什么？” 云子璐没注意詹森对她称呼的改变，只以为翻译道具重新续费之后，又会恢复到原先生硬的翻译腔，时不时地出现歧义也挺正常的。 她在詹森的鼓励下试着想了想和自己手上一模一样的手表。 梅子青表带配上光滑圆形的表盘，内里的机械指针有节奏地向前走着…… “哇哦……” 竟然真的成了。 云子璐捏起表带，凑到眼前看了看。 形状是没有问题的，就是不知道指针走不走。 这里的灯光条件对她实在太不友好了。 “谢谢你，我很喜欢。” 云子璐当即就把表戴在另一只手上。 虽然这样有点奇怪，但是云子璐现在实在没有过多的闲情逸致来摆弄这个小玩意了。 “那我们能走了吗？” 她在这里真的受尽惊吓，一秒也不想多待了。 “当然能。来。” 詹森张开自己的怀抱，和来时一样将云子璐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臂膀上。 尽管在云子璐看来，房间的墙壁并没有什么区别，但詹森还是能目标明确地将入口找出来。 “你之前当过舰长吗？詹森。” 可能是知道他们已经拿到了必需的装置，即将离开这里，云子璐放松了不少。 墙壁重组再次张开了一个口子。 阳光撒在身上，云子璐这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冷，血液在阳光的照拂下才终于重新回温。 “舰长？开过只有一个人的飞船算得上是一名舰长吗？” 詹森看着阳光下稍微恢复点血色的云子璐，终于放心地离开飞船，朝着某个高处赶去。 如果云子璐依旧状态不对，他不介意回去绑几个飞船的医疗人员出来。 “当然算！一个人一艘飞船也太酷了。” 一个人驾驶飞船去冒险吗？ 云子璐感觉詹森在她眼里变得越来越神秘了。 不知道像詹森这个种族的外星人对隐私的界限在哪里呢？ 她之后能有机会听听他的故事吗？ 云子璐趴在詹森的肩膀上，看着那艘飞船像趴伏在地的巨鲨一样沉寂着，离他们越来越远。 “谢谢你的称赞。不过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当时你能陪在我身边。” “？” 看来当时的经历不是很愉快啊。 对此，云子璐拍了拍詹森的背以示安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云子璐经历有限，实在不知道怎么口头安慰一个有着丰富过去的外星人。 而且这个翻译道具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越翻译越黏糊了。 差评。 “宿主难道就没想过人家可能就是这么个意思吗？” 垃圾系统表示无法接受用户对自家产品的诋毁。 只可惜还没等云子璐回应，她视野中的飞船就突然趔趄了一下，整个鲨头向一旁歪斜。 云子璐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耳边就响起了巨大的轰炸声。 火舌在云子璐的视野中猛地窜上天空，迅速地将歪倒的飞船吞噬咀嚼。 离得这么远了，云子璐似乎还能感受到滚烫的热浪迎面扑来。 “怎、怎么了？” 云子璐紧张地抓住詹森的肩膀，转过身来看在场唯一一个可能知道的人。 “可能是飞船出故障了吧。” 詹森平静地看着这片火海，本来扶着云子璐肩膀的手在她背上轻拍着，希望能安抚这恐慌的cosima。 只是出故障就这么可怕吗？！ 云子璐呆呆地望着那耀眼的火舌。 看来飞船驾驶的危险性也很高啊。 真是太不靠谱了。 那群外星人还能活下来吗？ “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修复机甲吧。或许晚点我们再过来看看。” 詹森试图转移云子璐的注意。 在得到对方的同意后，詹森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拉远和飞船之间的距离。 飞船的自毁会大量释放本身自带的巨型杀伤性武器，一时间整个小行星不断回响起刺耳的轰炸声，烟气弥漫，让这个小行星的污染程度更是雪上加霜。 熏眼的浓烈烟气里，两道影子被完全遮蔽，他们愤怒的叫嚣自然也淹没在炸裂和崩坏声中，无人接收。 “詹森，机甲修好后我们去哪里呢？” 云子璐和詹森干脆来到了极夜区，詹森将机甲完全展开，自己也待在上头搜寻最近的行星，编订离开这里的程序。 将机甲完全脱下后，他身上穿着的还是当初战场上那套带着血迹的战服。依旧是为了配合机甲而完全紧身的设计，上头的暗纹已经看不清了。 原本那上面都是别人的血，只是后来已经完全被他自己的血浸透了。 詹森苦恼了一下，自己忘记要在飞船上先整理一下仪容仪表了。 之前自己擦洗身子的时候，都是尽量躲着云子璐，擦洗后也是立刻打开机甲装，就是怕这身衣服吓到她了。 如今机甲被脱下来，难道要穿着这套带血的衣服和胆小的cosima相处吗？ 挨着机甲的脚坐着的，正是开口发问的云子璐，她把玩着手里发亮的光球，之前忐忑恐惧的内心如今充满茫然无措。 新的星球会是什么样子呢？ 会有其他外星人居住吗？ 他们又是否友善呢？ “我们去阿利克星球。” 詹森从机甲上跳下来，裸着上半身。 为了避免吓到cosima，他最后决定将染血最严重的上衣给脱了，甚至直接往远处一丢，力图消灭证据。 詹森走近云子璐，蹲下身子和她对视，边仔细观察她的神色边开口。 “听说那里温度很低，常年下雪，不过那里也有很多温泉和雪山，我想应该很漂亮。” “下雪吗？可是我们没有冬天的衣服。” 一个衣服都穿不齐，一个全部身家已经被烧了，就剩下身上这套短袖长裤了。 就这幅样子去另一个寒冷的星球，真的不会被冻死吗？ 詹森见云子璐只是担心他们的未来，并不在意自己现在的模样，顿时安心了下来。 “别怕，到那里再买就可以了。” 詹森伸手将云子璐脸上不知道哪里蹭到的黑灰擦掉，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你有钱吗？ 因为感觉这句话好像有点没有礼貌，云子璐又把话吞回去了。 不过，关于钱，现在的云子璐还真有点其他的办法。 “我们走之前再去看看那艘飞船好吗？” 云子璐想到当初詹森带着的逃生舱就是烧毁后被系统回收的，这么说来，那艘飞船是不是也可以回收变成积分呢？ 云子璐想到这个可能性，顿时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去瞧瞧了。 要知道，这艘飞船可比当初詹森带来的逃生舱大得不止一点半点。 “当然可以。” 毕竟詹森还需要确认一下云子璐一开始遇见的守卫者死透了没有。 “不过现在我们先休息一下？” 詹森熟练地朝云子璐张开怀抱。 要知道，他的cosima可是第一次接近24小时没有休息了。 “……” 虽然内心有些介意光着上半身的詹森，但是云子璐也不好展示出来，那样两个人的氛围肯定会变得奇怪了。 可能外星人并没有什么男女之防的意识吧。 云子璐还是老老实实地搂着詹森的脖子，让詹森带着她上了机甲。 第十五章 清理臭虫 詹森的机甲云子璐还是第一次上去。 和云子璐预想的冰冷的机器内饰没有任何联系，机甲内什么都没有。 什么内容都没有。 真的是一片虚空。 云子璐搂紧詹森，实在是不敢下脚。 只见由詹森所在的位置向外蔓延，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星海。 点点星光顺着它们独有的轨迹移动着，身处其中，就像变成了其中一个漂浮的行星，没有任何的依靠。 “别怕，食梦网很喜欢你。” 虽然知道詹森是好意安慰，但是…… 云子璐又看了看脚下，确定詹森真的也是飘在空中的！ 根本没有地面！ 詹森感觉到云子璐对他的依赖，既开心又有点担心。 毕竟食梦网作为他的机甲，本身也算是他的一部分。 如果云子璐不喜欢它的话…… 四周的景象忽然飞快地向后流逝。 在某个瞬间，整个机甲内部突然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云子璐吓了一跳，无措地四处张望着，却什么都看不见。 “詹森？” 还好手下温热的躯体还是真实的。 “没事，它在欢迎你。” 詹森话音刚落，四周又亮了起来。 云子璐看着眼前逐步显现出来的床铺，衣柜，梳妆镜，还有窗外熟悉的景色，顿时愣在原地。 她这是回家了吗？ 那她这段时间的经历又算什么？ 是梦吗？ 云子璐感觉自己在过于浓重的幸福冲击下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你喜欢这里是吗？” 詹森把她带到床边，轻柔地将她放在了床上。 窗外的阳光泼洒下来，云子璐眼中的詹森似乎在闪闪发光，面容也越来越模糊。 “那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詹森的声音变得空灵而遥远，云子璐感觉前所未有的舒适，身体就像漂浮在空中，又像沉浸在温水中，让她舍不得起身。 眼皮越来越沉重，云子璐潜意识里总想再看看詹森，却无法如愿——她睡过去了。 詹森看了会云子璐的睡颜，终于重新直起了身。 只见机甲内还是那一片星云，四周还是没有边界，哪里有云子璐看见的卧室景象。 “虽然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不过没有下次了。” 食梦网喜欢吸食别人的精神力。 虽然食梦网并不抗拒云子璐的进入，甚至一开始还将其真实袒露了出来。但是一切有可能伤害到她的事情都要在其还未萌芽的时候掐断。 不过现在云子璐精神太紧张了，就让她沉浸在食梦网织出的梦里好好休息吧。 “照顾好她。” 有了智脑和机甲的护卫，应该不可能再让她陷入危险的境地了。 詹森离开机甲。 他准备先去飞船附近探探路。 将一切危险苗头踩灭。 飞船的自燃几乎染红了半边天空，火势隐隐有向外蔓延的趋势，詹森站在高处看了几分钟，就开始围绕着飞船所在的区域慢条斯理地巡逻。 飞船的体量很大，难免会有鼠蚁臭虫逃出来，而他的任务，就是赶在云子璐醒过来前，将这些臭虫踩死。 “殿下难道就是这么卑鄙的人吗？” 詹森看了眼三两下攀爬上垃圾山和他对峙的吉普林，对他说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你的同伴呢？” 最好一次性将他们都处理掉。 “呵！我一个人就能解决掉你这个懦夫！” 吉普林灰白色的脸上满是尘土，说话间嘴巴的鲨鱼牙还能看到些许血迹。 “你把你的同伴吃了？” 詹森皱眉。 “杂种果然还是杂种。” 吉普林的脸色在这句话下变得狰狞，他张开自己的双臂，斑驳的机甲瞬间将他包裹在内，在火光的映照下形成长宽数米的庞然大物。 只是先前深黑色的机甲上出现了许多混乱的花纹，透露出不详的气息。 “esther的混血？倒是难得。” esther是虫族的一条支脉，它们和ariae势如水火。 对于虫族而言，吞噬他人的身体和力量是它们的本能，其中强大的ariae在它们眼中，想必就是那最美味的佳肴了。 只是，谁能想到和食物结为伴侣呢？ 吉普林的机甲双脚蹬地，庞大沉重的身体就这么踏平了脚下的土地，猛地朝詹森冲了过来。 詹森没有躲避，反而借此机会认真看了眼对方的机甲。 混上了不止三个人的精神力。 看来这艘飞船的自爆，对于吉普林这种人来说，完全是一场自助餐啊。 只是他没有想到能逃出来的人竟然这么少。 看来在各族人通婚后人才还是越来越少了。 “轰！” 他们身侧的飞船爆发出最后一次轰炸，通体完全坍塌分离。 在轰炸声中，詹森硬生生地架住了吉普林机甲挥过来的拳头。 “你就这点本事吗？” 詹森的微笑在吉普林看来异常的刺眼，他狠狠地加大了力气。 詹森所站的地面渐渐被压出一个凹坑。 吉普林乘胜追击，亮出另一只机械臂上的砍刀，朝着詹森的腰肢挥过去。 我让你笑！ 我要将你的尸体分成几块挂在各大主城里！ “哈哈哈哈……” 吉普林仿佛看到胜利女神在为他赐福，眼中的红血丝几乎充满了他的眼眶，细长的瞳仁拉伸到了极致。 短短的两秒被无限地拉长。 詹森松手，翻转身体踩在了继续向下加力的拳头，借力躲过了挥舞过来的砍刀，直接跃到了吉普林的头上。 那颗脑袋在重型机甲上简直就像在人类颈部安上了一颗蚂蚁脑袋一样不协调。 既然不协调，那就帮你拆掉吧。 詹森还是挂着他那多日练习、最得云子璐喜欢的笑容，微微蹲下身子抱住了那颗露出獠牙的机械脑袋，直接用力一拧。 火花似乎在机甲的脖颈处闪现，只是转眼间那里就只剩下丑陋的洞口明晃晃地敞开着。 “真难看。” 詹森拿着这带有虫族特色的机甲脑袋跳回了地面，那断口处还露出了几根极细的接线。 在他身后，重型机甲慢慢跪坐在地，激起了漫天的灰尘。 要不要拿回去给云子璐看看呢？ 詹森嫌弃地看了看手中的‘战利品’。 让云子璐知道欺负过她的人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比较重要，还是让云子璐不知道他血腥的一面更重要呢？ 思考过后，詹森直接将手中的脑袋随手丢了。 打败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敌人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詹森继续逛完了这一圈，将遇见的逃亡者都尽可能不留血痕地杀死。 这才安心地回到自己的机甲身边。 云子璐还在睡，食梦机甲拥有着织梦的能力，能让人坠入噩梦，自然也能让人做美梦。 詹森看着云子璐睡着时露出的微笑，内心感觉很温暖，简直比打了胜仗还要让人舒心。 如果她能一直待在自己的身边就好了。 就这么一直待在自己的机甲里。 詹森轻触云子璐滑嫩的脸颊，内心的想法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 “……詹森？” 云子璐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恍若隔世。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詹森搂在怀里，正一起面对着一片星海坐着。 她抬起头来，看到了詹森的下巴。 “你醒了？” 詹森对她露出了笑容，是很阳光的微笑，让她心生好感的笑。 “……我睡多久了？” 云子璐有些迷迷糊糊的。 是梦吧？ 她记得自己明明已经回到家里了，喂了金毛佩佩，还和爸妈一起出门吃饭了。 在梦里面，她还以为这段时间的经历都只是梦呢。 不过，谁说不是呢？ 比起梦里面的内容，这段时间的经历才更像是梦吧，还是噩梦那一挂。 云子璐不信邪，还偷偷地掐了自己一把，脸顿时疼得皱成一团。 “你饿了吗？” 詹森将云子璐的动作尽收眼底，疑惑cosima自我伤害的举动，内心有些担忧。 云子璐摇了摇头，出事那天早上她喝了营养液，正常来说能管一到两天，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她的胃在恐惧和不安下一直沉沉地坠着。 如果詹森不问，她都没注意到，原来他们已经算两天没吃没喝了。 “你呢？” 詹森这么大只，云子璐一直认为对方是比自己需要更多食物的。 只可惜，他们的资源都被毁掉了。 更没想到的是，连那些外星人的飞船也被毁了，现在只能指望晚点系统能将飞船回收了吧。 “我也不饿，我们今晚就离开，明天应该就能到阿利克星了。” 到时候，食物和住宿应该就不成问题了。 “那、那艘飞船呢？” 云子璐稍微坐直了身体，和詹森的身体隔开一些距离。 “你想去看的话，现在就可以了。” 詹森看着云子璐的动作，重新朝她伸出手，示意她搂住自己的脖子。 云子璐没有拒绝，乖乖地让詹森把她抱出机甲。 詹森一落地，机甲便在微光中消失不见。 云子璐惊讶地发现，詹森的后脖颈处也闪过了一道光。她抬手去摸，还能感觉到那位置在微微发烫。 “哇哦。” 詹森察觉到她的动作，还微微低头好让她看得更清楚点。 “好神奇。它回到你的身体里了吗？” “可以这么说，不过，更确切地讲，它是回到我的精神世界里了。” “！” 看来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在等着她探索啊。 云子璐内心惊叹不已。 詹森抱着她往飞船的位置走，可能是不再需要躲避敌人，詹森走得很稳当，速度也不快，云子璐不用再注意时不时吃进嘴巴里的头发了。 不过在靠近飞船的路上，云子璐就能感受到热浪了，她的心也灰了一半。 如果飞船现在还在烧的话，她好像根本没有办法靠近啊。 怎么办呢？ 这艘飞船可以说是云子璐现在唯一的希望了。 毕竟现在的她不仅是积分清零，还身负巨额债务啊。 “……詹森，那是什么？” 云子璐一回神，就在通往飞船的路上看到了一个庞然大物立在地上。 第十六章 起起落落的人生 云子璐走近了，这才发现立在地上的是一个跪坐在地，已经没了脑袋的机甲。 “这……” 云子璐向后退了两步，挨在詹森的身边。 “这机甲是坏了吗？” 云子璐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恩，可能出故障了吧。” 这世界的机器故障率那么高吗？ “那它的主人呢？” 应该是有主人的吧？ 在云子璐看来，机甲可不是什么便宜货。 詹森淡定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你要走近再看看吗？” 看看你曾经伤害过你的敌人，现在是什么样子。 詹森温柔地看着云子璐，耐心的等着她下决定。 云子璐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主动上前再看一看。 如果能再碰一碰就更好了…… 云子璐放轻脚步靠近这个庞然大物。机甲是黑色的，却像被泼了油漆一样，整体看上去很不协调，双臂以下都接上了不同的武器，此时正无力地下垂着。 没有操控者，应该是安全的。 云子璐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詹森，对方正微笑看着自己的动作，这让云子璐感觉更安心了些。 她走到了机甲的身边，抬手试探地在那光滑的机甲表面摸了一把。 “滴！检测到可回收垃圾。名称：檯金、熟锏、无痕金……，可换取积分：35000，是否兑换？” “！” 果然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云子璐的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她试探地再次向后看。 詹森不明所以，还在用那双溺人的金眸看着她。 当着詹森的面兑换，要怎么解释机甲忽然消失的事情呢。 虽然多日的相处，云子璐已经相信詹森的为人，可是这个系统可以说是她最后的筹码。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暴露它的存在。 “詹森，”在云子璐的呼唤下，詹森很快就挨在了她的身边，“那里好像有东西跑过去了，你能先过去看看吗？” 云子璐低着头，完全不敢抬头直视对方的眼神，就怕自己眼底的心虚被一眼识破。 “……当然。” 詹森的态度还是没有变。 云子璐捂住自己的良心，任由詹森像每次分离一样贴一贴自己的额头，就朝着她指的方向离开了。 “对不起啦，我的朋友。” 我会用积分给你兑换好吃的，原谅我吧。 云子璐小声嘀咕着，看到詹森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立刻迫不及待地再次将手贴在机甲上。 “兑换！兑换！” 人生真是起起落落啊。 前一秒还负债累累的云子璐满心喜悦地看着机甲消失在眼前，还没来得及看看自己的积分点数，就见凭空突然出现一个人形物体朝着她的方向掉下来。 “啊！什么东西？！” 云子璐猛地朝后退去，摔了个屁股蹲。 “砰！” 还没等她回神，那人形物件就落了地，激起了不少浮尘。云子璐低头去看，那人形的颈部就直直对着她的脚尖，狰狞的切口暴露在空气中，本应该连接着的脑袋已经不见踪影，云子璐甚至还隐隐约约的闻到了血腥味。 “呜！” 云子璐捂住自己的嘴巴，将自己的尖叫声努力地吞回去。 怎么回事啊？！ 难道机甲变成人了吗？ 云子璐急忙去看自己的积分，的确是从负值升到了24,988积分，看来是自动将自己之前的欠款扣除了。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云子璐感觉自己要吐出来了。 她四肢发软，转身匍匐着爬开了一段距离，便忍不住在地上干呕了几声。 “机甲和绑定者之间是肉体和精神的双重绑定。机甲上严重的伤势是会百分百在绑定者身上重现的。” 系统可能感觉到了云子璐强烈的情绪起伏，终于开口愿意解答。 “那这个人……呕……” 云子璐回头远远地又看了一眼，反胃感立刻又涌了上来。 可惜她肚子空空，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是的，机甲回收后，里面尸体自然就会掉出来了。” 系统的语气像是在应付一个脑袋空空的笨蛋，话语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只是云子璐现在实在没精力注意它。 虽然手脚发软，但是云子璐还是四肢并用，踉跄着朝着詹森消失的转角走去。 只是到了转角，云子璐又瘫坐在地上休息不动了。 先等等吧，现在自己的状态太差了。 要是詹森追问起来就不好了。 不过比起詹森的追问，更重要的是要守在这里，不能让詹森回来看到那个尸体。 同伴让自己去侦查一圈，回来却看到那么大的机甲消失了，地上还多了个尸体——云子璐觉得自己有八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太可怕了。 这个飞船到底带来了一群什么样的外星人啊。 云子璐按了按自己发酸的眼睛，努力抑制自己想哭的冲动。 还好他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没事了，子璐，你运气那么好，连捡到的外星人也那么友善，现在坏人坐着飞船来了，你们也要走了，还赚了积分…… 云子璐努力安抚了一会自己的情绪，急促呼吸间，鼻腔内充斥着烧焦的糊味和刺鼻的尘土味。 过了几分钟，云子璐确定自己情绪可控后便咬咬牙从地上起身，将自己身上的尘土拍了拍，这才朝着詹森离开的位置跑去。 “詹森！” 要尽快让自己的同伴回到自己的身边，他们得赶紧走了。 云子璐没有跑多远，就见到詹森正慢慢地往回走。 “你还好吗？” 还没等云子璐将心中打的腹稿说出去，詹森就迅速地来到她的身边，询问她的状态了。 可能她现在的样子特别狼狈吧。 云子璐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没事，我不想一个人待着，就来找你了。” 云子璐的猫圆眼亮晶晶地带着些许水光，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詹森，观察他的表情。 “别怕。” 詹森看上去和往常一样，在轻声安慰她后，便想带着她继续往原来的路走去。 “别！” 云子璐感觉自己心跳都加快了。 “我们不去看飞船了好不好？我们现在就走？” 在这里就已经能感觉到飞船燃烧的高温了，云子璐觉得可以回收的几率不大。 但是如果詹森带着她往一开始的路走，那么詹森看到尸体的几率却是无限接近百分之百了！ “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云子璐不等詹森开口便将詹森牵着她的手握住，抬头用殷切的目光看着他，语气也软了下来。 “……好。” 詹森看着对方湿漉漉的眼睛，听着她温柔的语调，只觉得自己脑袋忽然空了几秒，连被握着的手都在发烫。 至于这个娇小的cosima急于离开的真正意图在这个温柔的请求下已经变得完全不重要了。 詹森的机甲在炙热的阳光下再次显现，云子璐这才发现机甲腿部那深深的伤痕还停留在上面。 “它没事了吗？” 听过系统解说后，云子璐这才算真正意义上的正视这架机甲上的伤口。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詹森的腿。 “没事，我暂时恢复了它的运转。至于这种伤，恐怕我们需要去找专业人士。” 詹森的腿本来的确是受伤严重，无法站立。 只是在cosima的‘秘法’下，他和机甲才出现了这种不同步的现象。 这是非常罕见的。 如果不是他们的连接还在，詹森甚至会以为食梦机甲脱离了他的掌控。 詹森熟练地抱起云子璐，带着她上了机甲。 机甲内还是那片深邃的宇宙。 这次云子璐一进入机甲，便感觉到一股吸力将她从詹森的怀中带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的身体陷入了一片柔软之中。云子璐惊讶地低头去看，却还是只能看到一片虚空，她又用手去摸，确定自己是摸到了一片柔软蓬松的物体。 “那是食梦网给你织的网，有了它，你会舒服一点。” 詹森看着她好奇地摸索着，确定云子璐没有感到不适，这才将自己抛在了那一片无边无际的星云之中。 云子璐一开始是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震动，之后便看到周围的星体急速地在各自轨迹上运转着，但是转瞬间，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消失的詹森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还带来了一片悬浮在空中的虚拟屏幕。 “这是外面？” “恩，晚点我们就能看到阿利克星的样子了。” 詹森的五感部分和机甲连接，不用这种虚拟屏幕也能没有阻碍地看到机甲眼中的世界。 不过云子璐作为客人，并没有这样的待遇。 还好机甲还有虚拟屏幕这类功能，如果不是云子璐这第一位客人出现，可能詹森和食梦网永远都不知道还有这个功能的存在。 云子璐点了点头。 她的身子在空中紧绷着，虽然身体的确能感觉到柔软的物质包裹着自己，虚拟屏幕也转移了一部分她的注意力，但是她还是感觉自己僵直的腿快要抽筋了。 实在是脚下那片真空让她精神紧张，好像自己随时会掉下去一样。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詹森站在云子璐旁边看了会，朝她敞开怀抱。 云子璐纠结了几秒便厚着脸皮接受了詹森的好意。 “阿利克星还有塔克兽卖，或许你会喜欢。” 詹森感受下怀里轻飘飘的重量，想到了某样肉质甜美的佳肴。 “很可爱吗？” 云子璐想象了一样，类似猫狗一样的生物。 “恩……如果你有需要，我们可以挑一个长得好看些的。” 在ariae看来，塔克兽浑身无毛，数团肌肉在背脊上凸出来，青筋浮起，五官紧挨着的样子真算不上‘可爱’。 不过云子璐想吃好看的，他也可以尽量找找。 “？” 云子璐感觉两人的话题好像有些错频了，不过她还是出于礼貌点头回应了。 第十七章 阿利克星 阿利克星远看就像是一个雪球，上面用斑斑驳驳的建筑染了颜色，看上去反倒显得脏脏的。 在落地的时候，云子璐再次感觉了一阵震颤，不过很快就平息了。 “你留在这里？我去给你找些衣服，很快回来。” 云子璐还没来得及担心透过虚拟屏幕看到的冰天雪地，詹森便随意地挥了挥手，机甲内部的地面立刻筑起了一大片天蓝色的透亮砖片。 云子璐愣了几秒，有很多话想说，又吞回去了。 她的脚终于落回了地面。 “如果有事，可以和食梦网说，我的耳朵也可以听见。” 詹森扶着她，确定她站稳了，这才指了指这片虚空，又指了指他的耳朵。 “好。不过外面那么冷，你没关系吗？” 有踏实的地面可以踩，看不见底下的星云深渊，云子璐自在了许多。 “别担心，我并不害怕寒冷。” 詹森笑着回答，在确定她状态确实没有问题后，这才贴了贴她的额头，转身离开了。 云子璐通过机甲内的虚拟屏幕目送詹森离开。 虽然这个外星人朋友特别的友好热情，但是他在明显知道自己害怕星云的深渊高度，还能够随意改变机甲内的结构的情况下，为什么宁愿抱她一路却不知道先直接把机甲改了呢？ 哎，外星人的思想真难猜。 云子璐蹲下身子，摸了摸地面，小心地坐了下来。 外星人真的不怕冷吗？ 云子璐心里念着的外星人正袒露着上半身，一步一步稳当地踏过已经漫到膝盖的雪层。 寒冷的天气的确是会对ariae有些影响，不过这些影响在到达零下30度之前，都不会有过多的显现。 詹森根据机甲落地前看到的景象，顺利地找到了不远处的城镇。 其实说是城镇还有些许勉强。 几栋破落的小屋在镇子的外围歪七扭八地站立着。越过这几栋破旧的木屋，便是数十个紧挨在一起的冰屋。 每个冰屋的出入口都和詹森的肩膀差不多高，头顶高高凸起着。 “外乡人？！” 詹森听到其中一人高喊了一声，顿时数个原住民便跑了出来，迅速将詹森团团围住。 这些原住民个个都脸色发红发黑，身体壮实，目测有两米左右，裹着皮衣，甚至有的穿着棉裙，小腿以下基本都是裸露的，手里还拿着弓箭和枪械。 看上去如同将不同时代的装扮糅合在了一起，很不协调。 詹森对上这群如临大敌的原住民，抬手再次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钻石。 看来这里的科技发展也不是很好。 通讯用的耳钻依旧没有反应。 就在詹森考虑是否掠夺他们资源的时候，镇子里又走出来了几个人。 “大家都别冲动！卢波说他是从刚降落的机甲里出来的。” 人群顿时一片骚乱。 詹森听不懂他们说了什么。 “我需要衣服和食物。如果有连通星网的装备，我可以出双倍价钱。” 詹森在耐心告罄之前喊了一声。 包围他的人群戒备地互相看了看，终于一起向着镇子口慢慢退了回去。 “钱？” 人群中挤出了一个年轻人，他的身量对比这群原住民而言小了很多，估计只有一米八左右。 “是。” 年轻人的口音很奇怪，不过詹森还是能听出那是世界语。 年轻人又钻进人群中，叽哩哇啦地说了一通，这才转回头来继续和詹森沟通。 “等等！有星网！” 那人喊了一句，大力地挥手示意詹森跟上去。 人群迅速地散开，只是他们的神色依旧戒备。 詹森也不在意，跟着这个瘦小的原住民在冰屋间穿梭，直到镇子的另一头。 这里的屋子基本都是两层的木屋建成，屋顶的圆木整齐地排列着，比起镇子口的木屋，干净整洁了许多。 “吉尔！有生意来了！” 年轻人敲响了其中一栋房子，房门很快就打开了。 只是看到那人，詹森二话不说便迅速地出手，扼住对方的喉咙，将其狠狠地掼在地上。 “你是谁？” ariae对自己同类的信息非常的敏锐。 尽管这个ariae的肤色已经不再苍白，脸上甚至已经爬上了岁月的痕迹。 “呃……我最近就在想……咳咳咳、你们这群强盗、什么时候……会出现……” “你在做什么？！快把吉尔放开！” 那年轻人在一旁跳脚。 詹森直接无视了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手里的ariae。 “你是纯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ariae纯种基本都是贵族出身。 贵族之间彼此非常熟悉，甚至有排外的倾向，会有一个落魄的贵族出现在这种偏远的行星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呃呃……” 詹森见这个年老的ariae似乎身体不是很好，简单的一击就几乎要将其捏死了。 鉴于这个行星里缺少一个翻译，詹森选择松开了手。 “你这个疯子！” 那年轻人看上去已经快要哭起来了。 他口中一时咒骂站在一旁的詹森，一时又用那奇怪的口音和吉尔道歉，边说着边将倒在地上的吉尔扶起来，送到屋内的椅子上。 詹森随即跟了进去。 “对不起，吉尔，我没想到这个人会伤害你，这都是我的错。” 年轻人看到吉尔的状态，终究还是掉了眼泪。 “我需要食物和衣服，另外，还要连通星网的设备。” 可惜，这个小屋内的人并没有谁在意这个哭泣的年轻人。 “你们要追杀十二殿下是吗？咳咳咳，我看到了，全都看到了。你们的恶行……星网上已经将你们的行为都揭露出来了！” 吉尔显得异常激动，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凸出来的颧骨被染上了异常的红色。 “我不准备追杀王族，给我食物和保暖用的衣物，连上星网我会付双倍价钱。” 全屋子里最冷静的就是这个闯进来的外乡人詹森了。 他冷眼看着这两个激动的家伙，几乎要失去全部的耐心。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吉尔喘着粗气渐渐冷静下来，那年轻人的哭声也慢慢变成了小声的啜泣。 “好吧、好吧，在你们发狂之前是吧？呵呵，反正你们也是逃不掉的。” 吉尔面上的情绪还没有散尽，他又看了詹森几眼，这才扶着桌面缓缓地起身。 “林奇，你先回去吧。” 吉尔拒绝了那年轻人的搀扶，自己往木屋后头走去，詹森跟了上去。 这间木屋格局不小，可惜非常的杂乱，东西四处乱丢，詹森还在地上踩中了几颗螺丝和几块不知名的料子。 “这个就是了。” 吉尔站在走廊处指了指其中一个房间。 詹森走近看了一眼。房间内只放了一个初始状态的通讯器。 说是初始状态，是因为机器非常的大，各个老旧的部位用裸露的电线粗糙地连接在一起。 如果是个对初元时代不了解的人，可能根本不能找到这个老机器的操作板。 詹森看了吉尔一眼，他的嘴角正高高地扬起，皱纹堆积在他的眼角，脑袋向上微微抬起，一副很得意的模样。 这时候的吉尔倒是有点ariae的模样了。 詹森沉默地走进房间内，跨过了几块生锈的板子，拿起一条垂放在地面的电线，熟练地和另一块电板连接，将机器激活。 不用回头，詹森都知道吉尔此刻的脸色肯定很精彩。 “你的通讯号是多少，我用星币结款。” 一片虚拟屏幕弹出，詹森开启了隐私设置，尝试将其和自己耳钻内的终端连接。 “哼！我要十万星币！” 詹森抽空瞥了那气鼓鼓的老人一样。 亲眼看着一个ariae的老人在这里活蹦乱跳，这感觉倒是新奇。 ariae很少能活到这个岁数，基本都在壮年后期就因为体力和战斗力的下降而在战场上阵亡了。 “可以。我还需要食物和装备。” “哼！” 见这人并不为高昂的价格而退却，吉尔很快气呼呼地走了。 只对詹森开放的虚拟屏幕终于加载出了熟悉的画面，詹森放松了许多。 这说明他的终端并没有损坏，可能是在他濒死的时候，终端判定他即将死亡，进行了紧急锁定，这才一直没有办法使用。 在这个星际世界里，终端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工具，还代表了一个人的社会身份。 詹森知道在自己重新激活id并连接星网的那一刻开始，无论是自己的敌人还是自己的战友都会立刻收到消息并做出行动。 而他目前需要做的，却是—— “恩，这个cosima应该会喜欢。” 詹森切换到购物频道，将应该适合cosima的必需品暂时买齐。 因为这里比较偏远，送货日需要半个月，詹森不太满意，又花了加急的费用，将其缩减到四天。 这的确是最快的速度了。 詹森无奈地切换到另一个界面，将星币打到吉尔提供的账号内，便将连接断开。 这个过程，詹森花了快十分钟。 他匆匆地走出房间，却并没有见到吉尔的身影。 詹森站定，仔细倾听了一会儿房间里的声音，接着便目标明确地回到客厅，将来时的大门打开。 风雪呼啸着刮进了屋内。 “下雪了……” 詹森的话随着雾气吐出，他皱眉走出小屋。 屋外已经围了不少原住民，他们紧紧挨在一起，用武器对着詹森所在的方向。 “东西都在这里！快把吉尔放了！” 那个叫做林奇的年轻人眼睫上都是雪花，面色涨红着，说话的时候还在喘着粗气。 詹森的目光落到他们面前的包袱上，不客气地走上前去。 人群顿时惊恐地向后移动，和詹森拉开了一段距离。 “就这些？” 詹森将包袱拆开，提起其中一件皮草大衣和一块冻得异常结实的肉块，不满地抬头。 那眼神又生生地将林奇向后推了几步。 第十八章 走回头路 “这里可没有什么好东西！” 吉尔也从木屋内走了出来，手上还提着一只幼年塔克兽。那对脆弱的半长耳朵被人捏在手中，坠着塔克兽沉甸甸的身子，让它发出尖厉的叫声。 “给你！别再出现了！” 吉尔将手中的塔克兽塞在詹森的手中，又三两下将地上散开的包袱粗鲁地包好，也塞进詹森的怀里。 “快走！快走！” 詹森有些不满意，但是想到流逝的时间还有独自待在机甲内的cosima，他又变得迫切起来。 其他的事情顿时变得微不足道了。 詹森没有再和他们浪费时间，抱着包袱就转身离开。 人群迅速让出一条路来，目送着他的身影走进风雪中。 “……脾气倒是挺好。” 吉尔小声地嘟囔着，内心称奇，要知道，ariae几乎都是暴脾气。 纯血的贵族更是一群挑剔野蛮的家伙。 “行了，我没什么事，林奇你让大家跑来跑去的做什么！” 人群中杂乱的话语散在了风雪中，詹森冒着风雪健步如飞，迫切地想要回到cosima的身边。 他很快就出了小镇，将其远远地扔在了后头。 詹森手中抓着的塔克幼兽没有皮毛，它们是培育的物种，一般都是饲养在温室内。如今被生生地提到风雪中接受暴雪的吹拂，叫声很快就小了下来。 詹森的视野中也慢慢出现了那架熟悉的机甲，他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那只塔克幼兽终于抓到机会能喘口气了，恨恨地在空中蹬出了它生命中最有力的一脚，可惜并没有在詹森的尾指上留下什么痕迹。 詹森看了它一眼，想到机甲内善良的cosima，很干脆地在它脑袋上一扭，结束了它的生命。 “是詹森吗？” 云子璐蜷缩在机甲内，开口时的雾气让她的视野更加的模糊。 因为之前时不时有人在机甲前路过，如今看到虚拟屏内的雪人她反而不太确认了。 直到机甲打开出口接纳了它的主人。 “詹森，你还好吗？” 云子璐挣扎着从铺陈开的地砖上站起来，如今地砖越来越少，只剩下五块左右围在她身边。 詹森一进来就感觉到机甲内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他压住心里的震惊，第一时间将包袱里的皮大衣拿出来，将瑟瑟发抖的云子璐包裹在内。 “战神保佑……” 詹森搓了搓云子璐冰冷的脸颊。 “我很好。倒是你……我很抱歉。” 机甲为了进行短暂的星际旅行而改变了形态，能源流失会加快，只是詹森仍然用它还没有受伤前的标准去计算能源的流失。 在以前，詹森和机甲是高度连接的状态，如果出现能源紧张的情况，詹森自然也会感受到。 可是现在，詹森没有丝毫感觉，看来机甲的问题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食梦机甲将最后的能源用在了云子璐的落脚处，却忘记了脆弱的cosima比起虚无的支撑更加忍受不了低温。 “你感觉怎么样？” 詹森将云子璐搂抱在怀中，试图用自己的温度暂时温暖她。 “我、我没事。” 虽然机甲忽然降温的确是让她吃了些苦头，但是詹森回来得很快，降温的时间并没有很长，实际温度也比外面高很多。 不然云子璐可能会接受系统暴露的可能性，先把保暖的设备兑换出来了。 云子璐顺从地躲在詹森的怀里，再次意识到外星人的强壮。 不知道商城里有没有能提高她身体素质的东西。 地球人好像真的很难在白板的状态下存活啊。 “我在这附近找到了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我们先过去怎么样呢？” 本来詹森对这次的探路并不满意，他想带着云子璐继续往前走，去另一个更繁华的镇子。可惜如今机甲的状态不理想，云子璐更是让他担忧，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好。” 云子璐感觉手脚开始回暖了，当然也不会拒绝同伴的好意。 “我们需要离开机甲，你可以坚持吗？” 詹森对上云子璐专注看着自己的眼神，内心的狂躁忽然安定了下来。 “当然，我也要向你学习嘛。” 云子璐笑着回应，还将手伸到了皮衣外面，伸手去摸丢在空中的包裹，将那露出一角的皮毛整个拉出来，胡乱地裹在詹森身上。 “你也穿。” “好。” 风雪越来越大了，云子璐身上的皮毛很大，詹森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抱在怀里。反倒是詹森身上的皮毛像浴袍一样垂着，长度刚好，上面还有系带。 “低头。” 云子璐刚想把脑袋探出来看看他们所在的环境，就被詹森阻止了。 他把自己的下巴轻轻地放在云子璐的头顶，防止她再次冒头。 其实云子璐是想自己走的，只是雪越积越厚，她的速度明显跟不上詹森，为了不拖后腿，云子璐暂时接受了自己的巨婴身份。 可能是有詹森抱着，云子璐觉得这种寒冷自己还能接受，只是边缘难免露出来的缝隙，让她时冷时热，忍不住微微发抖。 还好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 詹森想到那群过激的原住民，不想吓到云子璐，决定从镇子口另一边的破旧小屋绕进去。 现在外面天寒地冻，路上几乎见不到人。 詹森记着吉尔小屋所在的方位，七转八绕的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木屋的位置。 此时房门已经闭紧了，门前的原住民早就散了。 詹森看着眼前的大门在自己呼吸间带出的雾气里若隐若现，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云子璐打的又一个冷颤让他脚步匆匆地走上前去。 “叩叩叩。” 詹森尽可能地保持自己的礼节。 小屋内半晌没有动静，在詹森考虑是否用暴力手段的时候，吉尔终于打开了门。 “是谁……我不是叫你别回……” 吉尔探出一个脑袋，在看清楚来人时，刚准备怼上两句，就被对方一个恶意的眼神吓了回去。 那眼神他很熟悉，或者该说，作为ariae都很熟悉，那是杀戮即将开始前的眼神。 “你……” 吉尔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下一秒就被詹森直接撞开了门，抱着满怀的物件进了屋子。 “把门关上。” “……什么啊，先头还说你脾气好……” 吉尔嘟嘟囔囔地发着牢骚，却还是赶紧将门关好。 就开门这一小会儿的时间，屋内的温度就被带走了不少。 吉尔已经步入老年，可没有年轻ariae抗冻了。 詹森环顾了一圈，在看到大厅的壁炉已经烧起来的时候松了口气，连忙几步跨过地上的杂物，将怀里的人放在壁炉前的摇椅上。 “喂！那是我的位置！” 吉尔不满地走过去，却在看见皮毛内包裹的人时站住了。 “这是幼崽？不、不对。” 吉尔绕到了摇椅前，正好见到云子璐从皮毛里挣扎出来，露出冻得发红的鼻尖。 “这是cosima？！” 这可是已经绝迹的物种。 吉尔说出来后自己也不敢相信，又朝着云子璐凑近了些，却被詹森不客气地挡住了。 “不关你的事。” 詹森的右手被身后的云子璐牵住，他的话也放轻了许多。 吉尔撇了眼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内心有很多想法，但最后还是选择了走开。 “詹森，他是谁？” 云子璐虽然一开始没看清楚，但多亏了翻译器，她还是听清楚了他们的对话。 “只是一个……一个村民。你饿了吗？” 詹森蹲下身子和云子璐平视。 这次云子璐点了点头。 如果能有点热乎的东西就更好了。 她感觉附在身上的冰冷在壁炉的烘烤下渐渐融化，渗透到了身体里，现在浑身都不舒服。 但是她没有多说，毕竟她已经给詹森添很多麻烦了。 “好，你等等我。” 詹森刚起身，就和回到大厅的吉尔对上了眼神。 “喏！这里就这点吃的了！别以为你那10万星币多了不起，这是另外的价钱了！” 吉尔语气生硬地将手中的两个大碗塞进詹森的手里。 那是两碗肉粥。 云子璐甚至还闻到了类似荸荠的清甜味。 詹森没有回应，看了眼几乎溢出碗边的肉粥，又看了眼双眼发光的云子璐，默默地坐到摇椅前的地板上。 “试试看。” 詹森将其中一碗放在地上，将手里的大瓷碗递到云子璐的嘴边。 “我自己来吧。” 云子璐碰了碰碗沿，发现有点烫，又将手缩回皮毛内，裹着皮毛去接碗。 第一口有点烫，云子璐没有尝到什么味道。她急急地吹了几下，又喝下几口。 肉粥虽然带了一丝腥味，但是有股猪骨汤炖荸荠的味道，又浓郁又清爽，让她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等她喝了三分之一，感觉浑身暖洋洋的，这才抬起头来。 “额，这个很好吃，谢谢你。” 云子璐一抬头就发现屋子里唯二的两个人正在盯着她看。 詹森很喜欢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已经有些习惯了，没想到屋子里的另一个陌生人似乎也很在意她的存在。 云子璐扯出一抹笑来，迎着吉尔的目光和他道谢。 “咳咳，你喜欢就好。” 吉尔好像这才发现自己的目光太专注了，连忙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转过头去盯着地上的一块污渍瞧。 “詹森，你也吃吧。很好吃的。” 云子璐催促坐在她身前的詹森。 在这么冷的地方吃热乎乎的食物是最好不过的了。 云子璐看着詹森端起碗来，这才安心地继续喝粥。 詹森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太好了。 万事都以她为准，好像要照顾好她才能做自己的事情一样，让她有些负担。 第十九章 比卫罗中心 云子璐和詹森就这么暂时留在了木屋里。 屋主吉尔在初见的时候，好像凶巴巴的，但是云子璐在和他相处了一天之后，就发现他不过是脸皮薄，嘴巴硬。 这也算是内向的一种表现吧？ 云子璐坐在摇椅上，看着吉尔在她眼前忙来忙去。 这只摇椅如今倒像是她的专座了。 今早她醒来席地坐在壁炉前，还被吉尔用半软不硬的话刺了几句，话里话外表示她如果不坐他的摇椅就是嫌弃他。 现在云子璐倒是不好随地乱坐了。 “……这些东西平时可是很整洁的，不过是这几天太忙了……你一定很好奇我忙些什么吧。咳，没错，我可是这个镇子里的医疗师、机械师还有指导师。” “额，很厉害。” 云子璐看着吉尔的下巴微微扬起，晒黑的脸上却多了几抹红晕，内心有些促狭。 看来这个外星人的性格和詹森也很像嘛。 “砰！” 门外忽然响动，大门很快随之打开。 詹森从门外进来，将手上的皮毛大衣随手挂在门边，云子璐看到他身上的上衣长裤已经沾湿了大块。 大门将门外的寒冷阻挡在外。 詹森很快来到她的身边。 “一切还顺利吗？詹森。” 詹森的机甲在短途星际旅行后出了问题，今天一大早，詹森就出门回到降落地点给机甲进行简单的检查了。 云子璐难免有些担心。 “很顺利，不过可能需要更专业的人来为它‘治疗’。” 詹森的手随手搭到扶手上，在和云子璐的手相碰时，连忙缩了回来。 “没关系。” 云子璐将詹森缩回去的手抓了回来，用两只手包住。 “这样有暖和点吗？” ariae虽然不怕寒冷，但是在冰天雪地里待了那么久，难免还是手脚冰冷。 “恩。” 詹森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阳光的笑容。 “我还订了去比卫罗中心的票，那里有旅馆可以让我们好好休息一下。” “怎么？！你们要走？” 云子璐还没回应，站在一旁不停地将琐碎物品拿起又放下的吉尔就先开口了。 “是，你不是也一直想要我们离开吗？我订了傍晚的票，天黑前应该能到，在那里你会睡得舒服些。” 詹森后半句是对着云子璐说的。 只是这话也让吉尔有点心虚了。 他一个人住在这个木屋里，东西杂乱不说，除了放通讯器的房间和大厅之外，其他房间都缺少修葺，漏风不说，雪花甚至能从屋顶的裂缝里飘进来。 甚至连睡觉都只是一个木板床，就在放通讯器的角落里。 “当然、当然，比卫罗也不远。咳，我是说，我这里还是有不少食物储备的。如果你们想留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 后面的声音几乎吞进了吉尔的喉咙里。 “谢谢你，不过我想继续打扰你也不好。” 云子璐对上了詹森的眼神，知道自己的伙伴连票都买好了，那肯定是下定决心了。 这时候怎么办呢？ 当然是全身心地支持自己的同伴啊。 果然，在云子璐开口后，詹森盯着她瞧的目光更黏人了。 只是可怜了嘴硬的吉尔，只能故作满意地转过头去。 “船务说你还是罗塞蒂航运的中介人？” 詹森看了背对着他们的吉尔一眼。 “是又怎么样？” 吉尔将重新拿起的一块零件再次丢回盒子里。 “我们需要两张去摩西座的票。” “……你们还要去别的星球？” “最近的出发时间是什么时候？” 詹森没有回答明知故问的吉尔。 吉尔内心发堵，正准备再敲这个年轻ariae一竹杠，可转头一对上坐在摇椅上睁着那双黑亮的眼睛，默默看着他们说话的cosima，就又心软了。 “后天晚上，在兰利瓦港。到时候我就在那里。不过，小子，cosima可不适合四处奔波，不管你是游盗还是什么，照顾好cosima可是一名ariae的本职。要知道，现在他们可几乎灭绝了……” 吉尔最终还是管不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巴，只可惜，詹森带云子璐离开的决定还是提上了日程。 他们在黄昏的映照下坐上了去往比卫罗中心的班次。 云子璐蜷缩在座位上，几乎被宽大的座位完全吞进去。 接他们的交通工具有着四条粗大的机械腿，长方形的身子和镂空的脑袋。 詹森和云子璐就坐在那个脑袋里。 窗外的风景一览无余，风却无法从镂空出来的位置吹进来，反倒是下方的木板一直在滋滋作响。 “我们很快就到了。” 詹森坐在她身旁，指着不远处的目的地给她看。 但愿那里有热水澡可以洗吧。 云子璐内心暂时只有这么一个卑微的请求了。 这个庞大的交通工具可无法进入市中心。 一到市中心前的停靠点，它的四条腿慢慢地缩小蜷缩在一块，停住不动了。 交通工具的主人连忙将长方形四角的楼梯放下去，人们就这么抓着楼梯慢慢爬下去，还有心急的外星人直接从楼梯口跳了下去。 詹森和云子璐则被引到了位于中间的升降楼梯，那狭小的空间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只是到了机械腿那里，楼梯便中断了，最后还是詹森抱着她直接跳下去的。 停住的地方离城市的入口还有一段距离，走了大约五分钟，云子璐这才算真正近距离的看清了这个城市的风貌。 老实说，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云子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外星人。 这里的雪地被来来回回的人群踩得脏兮兮的，许多肤色不同、体型更是相差甚远的外星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云子璐紧跟在詹森身边，一同随着人流走进了这个比卫罗中心。 进门的地方有负责收费买票的守卫，詹森只是对着守卫旁边的仪器看了一眼，对方就将他们放进来。 “我们不用买票吗？” 云子璐牵住詹森的手，浑浑噩噩地跟着进来了。 “我们已经买了。” 詹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钻。 “只要有终端就可以了。你的智脑也能做到。” 詹森笑着摸了摸云子璐的尾指，在那里，曾经化为手表的智脑已经成了一枚黑色的戒指。 “怎么做呢？” 云子璐太好奇了，这和二十一世纪扫码付款的原理特别像，只是她还没有找到使用的途径。 詹森沉默了几秒，似乎一时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种已经成为习惯的东西。 “我可能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子璐，你有星网id吗？” 詹森在多次连名带姓地叫云子璐后，终于在某次交流中被云子璐纠正过来了，只是虽然詹森终于知道如何正确地称呼他的同伴了，但是现在他们说的事情…… 云子璐摇了摇头。 “星网是什么？” 詹森的笑容一时有了消散的迹象。 “这是我的疏忽，子璐，你不用担心，或许在今晚入睡之前你愿意了解一下这些东西。” 詹森的目光又变得那么的黏糊了，好像眼前的cosima是个迷路的小孩似的。 “当然，这没什么的，我很乐意向你学习。” 云子璐还要反过来安慰一下詹森。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比卫罗中心的广场，广场呈圆形，被一圈的建筑围在中心，每一栋建筑的高度都相差甚远，连形状也各有不同，云子璐感觉自己就像无意中踏进了某个艺术馆。 正中心的建筑如同一架抬头看天的机甲，又像是一座完全凝固的岩石雕塑。 在云子璐顾着看岩石雕塑的空档里，詹森带着他们走进了一旁的一栋建筑内。 云子璐急急忙忙地抬头一看，正好见到建筑前漂浮的虚拟屏幕上正写着住宿用餐的今日优惠价格。 “我竟然看懂了？！” 云子璐内心震惊。 “当然。‘随时随地翻译官’可是兼顾了阅读、听力、口语等多方面服务，力求……” 系统后面的话云子璐没有在听了，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旅店内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 大厅的天花极高，面积极其宽广，数个身高预计超过3米的外星人都能自由地出入。 詹森带着云子璐往里走，类似前台的招待处呈z字形，设了五个点安置了员工，员工每个都瘦瘦小小的。个子高的客人自觉地和z字形顶部的员工交流。 云子璐看到詹森拿出一把钥匙交给了店员。 “是林奇的人？” 店员的声音异常沙哑。 云子璐近距离一看，就发现这店员是真正的皮包骨，行动间，骨头的形状顶着那层薄薄的肌肤，让人担心下一秒会不会直接将那层黑峻峻的皮肤顶破。 詹森没有回应。 那店员抬头看了一圈詹森，又眯起那双苍蝇般的复眼看了看云子璐，这才在抽屉里拿出一块牌子，在钥匙上用力一压，交还给了詹森。 云子璐好奇地探头去看，詹森便把钥匙给了她。 那块牌子很像一块琥珀，已经完全将钥匙嵌在了身体里。 云子璐翻转牌子一看，上面还有字体。 “十八楼五十七号房。” “是，去电梯里，有人会带你们过去。” 捕捉到云子璐细微的喃喃自语，那店员很快就用那异常沙哑的声音回应她。 “哦，好的，谢谢你。” 云子璐下意识向对方道谢，但是下一秒她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抬头去看詹森。 啊，那熟悉的惊讶。 果然，她又在不知不觉中说了其他语言。 第二十章 乐极生悲 詹森在惊讶过后的自豪几乎淹没了云子璐，让她心虚地低下头去。 还好位于大厅四面的‘电梯’很快就到了，也让他们这次的对话中断了。 所谓的电梯是个椭圆形的空房，墙壁上好似在播放着这旅店的介绍和各式特惠套餐。 在云子璐将手中的钥匙递给电梯内的店员，对方没接，只是用那对复眼一扫，房门便关闭了，房间瞬间成了一个完全没有接缝的鸡蛋，才过了几秒，房间门就在另一面打开了。 “到了。” 店员见云子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便朝外挥了挥手。 詹森和她一起离开了电梯。 云子璐再次回头去看，墙壁已经完全闭合了，看不出开门的痕迹。如果没有墙壁顶部的一个指示灯，可能云子璐怎么也找不到电梯门的位置了。 “让我来试试怎么样呢？” 詹森见她在原地转了一圈，笑着伸手和她拿钥匙。 那钥匙一到了詹森的手里，另一边的墙壁便裂开了一条门缝。 云子璐在詹森的眼神示意下，上前将门推开。 “哇哦。” 这里的房间全部铺着柔软的地毯，几乎和楼下大厅的面积媲美。 云子璐跑到落地窗的位置，看着楼下的外星人像蚂蚁一样四处移动，远处的雪山美得像描画出来的一样。 “喜欢这里吗？” “嗯！” 这里面也没有像外面那么冷了，云子璐满意极了。 云子璐来到这个房间就像来到了一个玩具房，好奇地四处探索。 一切都很美好。 在詹森帮她放好洗澡水，让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钻进被窝里的时候，这种美好体验就更具体了。 云子璐满意地落入了梦乡之中。 在梦里，她回到了自己安逸的房间，躺在被窝里用平板看剧，她家的金毛就窝在她的脚边。 云子璐感觉又惬意又舒适，只是这种时光特别短暂。 电视剧里男女主角开始吵架了，听得她脑袋嗡嗡作响，她想将音量调低一点，屏幕却始终没有反应，她又赶紧去按侧边的按键，却失手按到了加大音量，顿时，那吵架声响彻了整个房间，平板像是无法承受这种音量，开始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云子璐头疼的捂住耳朵，想离开被窝逃到房间外面，可是她家金毛却忽然睁开眼睛，一口咬住了她的小腿。 “啊！好疼啊！金猪你干嘛！” 云子璐抬手要去打它的嘴巴，却一手打空。 金毛消失了，平板消失了，整个被窝都消失了，她忽然暴露在雪地里，温度骤降让她不禁瑟瑟发抖。 她茫然地看了一圈，什么人都没有见到。 实在是太冷了。 她在雪地里艰难地站起身，朝外走了两步，却一脚就踩中了某个冷硬的东西。 云子璐低头去看，那无头尸体就躺在她的脚边，狰狞的断口对着她，鲜血就这么流淌到了她的脚面…… “子璐！子璐！” 詹森是在半夜的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ariae所需的睡眠时间很短，詹森休息了两个小时就开始测试自己耳钻上的终端，还为云子璐准备了一套幼儿专用的科普大全，希望能够在满足云子璐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和求知欲的同时，不会打击她的自信心。 另外，为云子璐办理一个合法的星网id也需要尽快的提上日程。 就在詹森忙碌的间隙，他好像听到云子璐的声音。 这个房间有三个分隔，云子璐就住在其中一个分隔间内，房门并没有完全关闭，那微弱的声音好似就是从那条细缝里漏出来的。 詹森轻手轻脚地站在了房门前，房门便自动向侧边滑动开来。 云子璐还乖乖地躺在被窝里，一切都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 詹森犹豫了几秒，还是走到了悬在半空中的床铺边上。 映入眼帘的是云子璐的睡颜，只是她好像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皱着，不过脸色特别的红润。 “？” 詹森移开的目光又挪了回来。 cosima脸这么红是正常的吗？ 詹森伸出手来试探地碰了碰。 好热。 几乎是一瞬间，詹森脑海里闪过了许多不好的回忆。 “……我根本没有心情管叔叔的事情！” 那是大哥愤怒狰狞的表情。 “我已经尽力了，cosima一直在发热，没有办法进食……” 那是随行的医疗兵。 “你要去哪里？！你的士兵需要你！” “他们还有你！还有佐治！可我的cosima只有我！我必须带他回到栖息地！不然他会死的！” 那是战火纷飞的时候，临阵脱逃的大哥。 詹森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大力冲撞着胸膛，他慌张地推了推云子璐，可是她完全没有反应。 “子璐！子璐！” 云子璐双眼紧闭，面色发红，眉头紧皱着，微微张开的唇间泄出了几声痛苦的呻吟。 詹森抬手抹掉了云子璐额间的细汗，当机立断地将她抱起来，用枕头边的斗篷裹住，急匆匆地出了门。 詹森的终端已经连入了该地的星网接口，他扫了几眼地图的布局，快步地朝着这里唯一的医院赶去。 这里的医院比起旅馆而言，就显得破旧了许多。 建筑表面的石砖甚至爬上了不少的青苔。 厚重的大门紧闭着，被匆匆赶来的詹森一脚踹开。 门厅只挂着一个微弱的壁灯，詹森没有等多久，就见到几个人从楼梯间的位置跑了下来。 “谁？！” 领头那人是个pepys，六条长长的手臂交叉着挡在胸前，细长的腿试探地离开了楼梯间。 “我来看病。” 詹森在看到pepys后稍微松了口气。 要知道，在看到这样的装潢之后，他实在难以放下心来。 但是pepys是难得有一定自愈和治愈能力的物种，他们手脚灵活，会分辨各类草药，一直担任着社会的医生角色。 只是在科技发展迅速的背景下，医疗条件也有了很大的进展。 大部分人在生病后都会直接服下各医疗公司售卖的特效药。 但是詹森还记得cosima对许多药物过敏，他自己也不敢给云子璐随意用药。 如今有一个医生坐镇，他安心了不少。 这个pepys似乎很珍惜这难得一见的病患，对詹森半夜上门的行为也没有提出异议，迅速地召集了他的助手，带着詹森进了大厅旁的侧间。 “你是出什么问题了？” pepys将侧间的吊灯打开，房间里也是异常的简陋，只放了三张床铺，角落里还堆满了杂物。 “不是我。” 詹森将其中一个床铺上的被单扯下，把裹紧的云子璐放上去。 “这是……cosima？！” pepys两只眼睛睁得溜圆，他又靠近看了看。 “哎呀，她的状态可不好……但我从来没有给cosima治疗过……哎，我想药物减半可能对她有好处……” pepys喃喃自语了一会，便匆匆地往外跑。 “伊芙！我需要腊木气雾剂！” 詹森看着他跑出去，内心犹疑自己的决定，但是在这个小星球里，最近的医院就是这里了。 如今医药行业实现了跨越式的发展，但是医疗机构却日渐减少，大部分医院都已经消失匿迹了，归根到底还是医药龙头的垄断，低价的特效药挤兑了市场。 “但愿我没有做错。” 詹森摸了摸云子璐发烫的脸颊，感觉每分每秒都异常的煎熬。 云子璐醒来的时候，还一时分不清自己在哪里。 头顶的天花板变得灰扑扑，上面还有几抹陈年的污渍。 脸颊忽然感到轻柔的碰触，云子璐偏过头去，就看到正在盯着她瞧的詹森。 “你感觉怎么样？” 詹森的声音放得很轻，不知道为什么，云子璐觉得他有点悲伤。 “我还好，我们现在在哪里？” 云子璐动了动酸软的四肢，往詹森的方向挪了挪。 “我们在医院，你生病了。” 詹森将云子璐移动间松开的被褥重新裹严实。 云子璐内心放松了不少，这倒是能解释现在这一切。 要知道，她刚从可怕的梦境里挣脱出来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她差点以为梦境真的成了事实。 在梦里，他们再次被那群疯狂的外星人盯上，逃跑的途中，遍地都躺着冰冷的尸体，云子璐自己好像也在某个瞬间成为了它们中的一员。 “我去找医生。” 詹森起身贴了贴云子璐的额头，又认真和她对视了几秒，这才走出房间。 “系统，帮我找找提升体质的道具吧。” 云子璐看着詹森的身影离开房间，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心里戳了戳系统。 系统也没有废话，直接将相应的栏目列给了她，她直接从最低价开始看起。 “铜浇铁铸（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硬强求）”：该buff可以增加使用者10点生命上限。 请注意：该buff有百分之二十的几率转化为提升其他上限。 生效时间：17520小时 所需积分：10,000积分 云子璐仔细算了几遍积分后面的零，又回过头去计算具体的时限。 “……直接说两年不就好了吗？这个其他上限指的又是什么？” “我们一向秉持着严谨的工作态度。这个其他上限代表着无限可能，它有可能是显而易见的身高和体重变化，也可能是视力和听力等不具现的能力。具体的内容请用户自行探索哦。” 那不就是抽盲盒吗？ 但是云子璐完全没有看下一项的想法，原因无他，下一款产品要五万积分，这可不是现在的她能肖想的。 正当云子璐犹豫的空档，詹森带着pepys走了进来，她看着一个多手的外星人兴奋地跑到自己身边，拿出一个带把手的圆环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第二十一章 私底下的交易 “太好了……我想她应该恢复了……不过还是保险点……我是说最后一次气雾治疗还是很有必要的，就像机甲离开机甲师前的润滑油……。” pepys又开始了他那喃喃自语的诊断，如此带着口音的世界语，詹森勉力去听才能听得懂。 “可以，那就安排吧。” 詹森说完就回过头来轻声地和云子璐解释医生的诊断。 而云子璐在看到詹森走进来的瞬间，就下定决心将‘铜浇铁铸’买下来了。 这次的生病事件其实细想起来特别可怕。 如果詹森不知道她生病了，或者她那会儿是独自一人的话，那她可能直接在睡梦里就病死过去了，连向系统求助的机会都没有。 可能是连日来的奔波，也可能是长时间在低温的户外活动，才让她的身体垮下来的。 不过这个外星人医生…… 云子璐看着缓步走出房间的pepys，心里充满了不信任。 系统不是说这个星系没有地球人吗？ 那他真的认识地球人吗？会不会和其他外星人一样又把她当成了cosima的物种？ 那些药对地球人真的没有副作用吗？ “系统，使用‘铜浇铁铸’。” 云子璐使用完等了一会儿，快要被詹森哄睡着了也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一样。 “系统，这个真的有提高我的身体素质吗？” “当然。” “……？” 云子璐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在詹森的轻拍下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在轻拍停止了一会后，云子璐才挣脱了这种状态，勉力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詹森离开了房间。 他要去哪里呢？ “我需要离开一会。” 詹森在楼梯间找到了医生，在他身旁还有一个脸生的pepys，少了一只手臂，一见到詹森就躲到了医生的身后。 “哦哦哦，好的好的。没问题，我会照顾好您的cosima的。” 詹森疑惑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游移。 “定金我付了。大概一小时内我会回来。有任何事情都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付款后，詹森给这个pepys的账号开启了暂时的权限，让对方能够联系他。 “好、好的。” 两个pepys看着詹森转身出了大门。 “你看到了？这可是个ariae！他们对cosima的痴迷你还不了解吗？如果、如果他发现那个cosima不见了，我们肯定会像厕所里的蚂雉一样被碾死的。不，可能更糟……” “你冷静点！” 断臂的pepys制止了他堂兄的喋喋不休。 “尼克，我只告诉你一点，这个cosima，码头的兰姆能出这个价！” 断臂的pepys比了个手势，又在堂兄尼克的震惊下继续说下去。 “只要有了这笔钱，我就能还清赌债，再也不跟你要钱了。你呢，你还能重新开一家更好更大的医院。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今晚还有一趟车，现在去和吉尔买船票还来得及。那个ariae现在走了，多好的机会啊！等他回来，我们已经到兰利瓦港去了！” pepys的眼睛快速地眨动着，可见他也是非常的纠结心动。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去给那个cosima的气雾剂里加点甜睡剂，只需要一点点……” 詹森从医院的大门走出来，就直接朝着郊外的方向跑去。 他早就猜到他的敌人和战友会在检测到他星网id的重新激活后，第一时间来寻找他。 只是没想到因为他的疏忽，竟然让cosima病倒了，也没想到这群人的速度会这么快。 食梦网在简单充能后，已经能敏锐地捕捉到自己周围同类的到来。 他们在飞速靠近。 几乎是在发现他们靠近的一瞬间，詹森就决定要在这群人靠近医院之前将其扼杀。 他耐心地将云子璐哄睡，这才在叮嘱完医生后离开。 但愿能在她再次醒来前赶回去。 詹森摸了一下自己的耳钻。 如今他的终端已经和云子璐手中的智脑绑定，她的身体状况如果出现大幅的变化，他也能察觉得到。 四周的景色正在飞快地倒退。 天色越发的阴沉了。 云子璐坐起身的时候，那六只手臂的pepys正好带着气雾剂走进来。 “额，还有最后一次治疗……只需要呼吸就可以了，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是的，不会伤害你的……” 云子璐看着对方六只手臂都紧紧地抓着那瓶透明的气雾剂靠近自己。 他低声重复着同样的话语，反倒让云子璐莫名地紧张起来。 “其实，我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好了，不需要再来一次治疗了。” 虽然那气雾剂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呼吸装置，但是云子璐不确定那透明的气体吸多了对地球人的身体是不是有伤害。 “不不不！” 尼克忽然激动的大吼，吓得云子璐瞬间将被子拉到胸前，整个人蜷缩到床头的位置。 “……抱歉、抱歉，我是说，这次的治疗非常重要，嗯，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来、来吧，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是的、暂时不会……” 云子璐看着尼克神经质的话语，更加不想接受这所谓的‘治疗’了。 所以詹森到底去哪里了？ 这真的是他找来的医生吗？ “你、你把气雾剂放在这里吧，我自己来，可以吗？” 云子璐虽然不想接受这次‘治疗’，但是也害怕激怒了这个阴晴不定的外星人。 她指了指床尾，希望尼克能把手里的带呼吸罩的透明玻璃瓶放下。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尼克的纠结完全写在了他的脸上，数个手指在玻璃瓶身上不断敲击着，最后他抬起了头，对着云子璐的头顶问道。 “我要听她的吗？杜克。” “！” 云子璐一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迅速抬头看去，可下一秒就被一个罩子盖在了头上。 “啊！” “当然不了，蠢货。” pepys多条肢体不仅非常灵活，上头还有许多细微的刚毛和绒毛，让他们能像壁虎一样在墙体上自由地移动。 那断了一条胳膊的pepys杜克作为一个合格的盗窃者，早就在云子璐关注尼克的时候爬到了墙上，绕到了她的头顶，为的就是防止他的堂兄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大量的气体被喷放出来，云子璐正好被喷得满头满脸，她奋力去掀头顶的罩子，却在刚掀掉的瞬间，整个世界就都关上了灯。 云子璐的身体向一旁歪倒，被掀开的罩子掉到了地上，咕噜噜地转了几圈。 “她昏过去了吗？” 尼克将掉落到地上的罩子捡起来，局促地站在床头边上。 “当然。要不是看在她是cosima的份上，我就直接上手了。” 杜克灵活地从墙上爬下来，将一个压缩成豆腐块的睡袋掏出来直接丢在了云子璐的身上。 那只有手心大小的睡袋在接触到云子璐的身体后瞬间张开，将其团团裹住，最后还打了个漂亮的结。 “走吧，我们还得尽快去订票呢。” 罗塞蒂航运是家家喻户晓的连锁航运公司。它的业务几乎拓展到了各大星球，只是在一些没落的星球里，因为运力不足，语言沟通不便、星网屏蔽等各式各样的问题，所以班次会非常少，订票也会比较困难。 因此，它一般会在各个主城安排一名中介，由中介来负责所有订票、沟通等琐碎的事宜。 因为票价和中介的劳动费息息相关，所以地方的中介是否黑心，一般决定着票价的高低。 大部分人也都知道，航运中介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天空越来越阴沉，风也开始呼啸了，看来雪快要落下了。 杜克不断催促带着大包小包的尼克。 尼克此刻还红着眼眶，只因为杜克不让他和他的助手伊芙告别。 要知道，在医院的生意一落千丈后，只有伊芙还坚持留在医院帮忙，可他现在就要离开这里了，却无法再见她最后一面。 “快点！收起你那副哭丧脸！想想这个cosima！我们很快就要发财了！” 是了，他们很快就要有一笔大收入了，到时候他就能开一家新医院，继续他的医学研究，他相信伊芙肯定是会为他高兴的。 看着前方杜克扛着的大包裹，尼克感觉动力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他们顶着大风疾步朝着城外走去。 没办法，他们星球新来的航运中介人是个顶顶的怪人，不喜欢城市中心的繁华，反而喜欢待在下等贫民们生活的破落镇子里。 尽管杜克心里有许多的不满，但是等他们来到了航运中介人吉尔的家门前，他还是迅速扯动自己冻僵的脸，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来，这才走上门槛，上前敲了敲门。 “你好，我们是来买票的！今晚去摩西座的票！” 杜克见里头半天没有反应，又扯开了嗓子喊道。 屋子里又安静了一会儿，就在杜克不耐烦地抬手准备再次敲门时，门却被拉开了。 吉尔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他，那双极其浅淡的金色眼眸看得他浑身发毛，几乎以为对方要动手打他了。 “两个人？” 还好吉尔还是多少有点身为航运中介人的自觉。 “是的、是的，大人。哦，还有一些包裹之类的。” 吉尔扫了一圈他们背着的大包小包。 “什么东西？” 在看到杜克肩上的长条物件时，他的视线停住了。 “额，这是卖给兰姆的货物，我们不带上船。” 杜克害怕地侧过身子，试图挡住吉尔盯着那长条物件的目光。 “……今晚十点，兰利瓦港。” 第二十二章 兰利瓦港 “……今晚十点，兰利瓦港。” “等等！啊！” 吉尔说完就要把门关上，杜克连忙伸手去拦，还被门用力夹了一下。 他顾不上自己红肿的手臂，连忙继续询问航班的下落。 “我们不需要买票吗？连代号也没有吗？” 杜克记得自己以前买票是需要现场结清款项，中介会提供票据，有的还能直接在个人终端上开放权限的。 吉尔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就又将目光放在了他肩膀上扛着的物件上，就在杜克冷汗都要出来的时候，吉尔终于开口。 “我今晚会去那里送人。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 吉尔不会告诉对方，自己正忙着用星网追击ariae军权争斗一手消息和最新战况，他根本懒得把他的古董通讯器调到购票的界面。 反正到时候船到了，有他在，船务自然会给这群人的购票手续办好。 “碰！” 木屋的大门最后还是被无情地关上了。 “杜克，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尼克唯唯诺诺地开口。 从刚刚见到吉尔这个ariae开始，他就因为心虚害怕缩在了一边，直到门重新关上了才敢说话。 “没事，我们先去找兰姆。” 反正，只要航运中介人在，船票应该就跑不掉才对。 杜克因为这个变故咬牙切齿，却还是得强装着镇定，领着六神无主的尼克先行前往码头。 另一头，詹森快速朝着食梦网机甲给的方向移动，在看到目的地的地标时，略感意外。 那上头刻着的正是他们今晚要来的地方——兰利瓦港。 此刻兰利瓦港已经人山人海，庞大的飞船安静地悬浮在半空中，临时搭建出来的客梯忙碌地上下搭载着乘客和货物。 看来那就是他们今晚的航班，前往摩西座的飞船。 来者竟然是坐大型飞船赶来的，那就只能是在他自己都还没决定来这里之前，这群人就已经提前规划好了路线。 是谁能提前预测到他的轨迹呢？ 詹森朝着飞船缓步走去，目光在周围巡视着。 那群ariae同族就在这附近…… 尽管这地方看起来异常的混乱，但是当两派人都急于找到对方，目标明确地朝着对方前行的话，那他们自然会很快汇合…… “詹森！” 先是一道熟悉的呼唤声。 詹森迅速转头看去，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苍白的肤色和与之相反的健壮身体。 “多萝西？！” 那是ariae出了名的上将，力量强大，得到了排行榜前十机甲游牧人的认可和主动绑定，詹森小时候还被她教育过，只是现在…… “你们不是应该待在前线吗？” 詹森在终端恢复后就查过ariae的相关信息。 作为外界眼中暴虐的殖民者，ariae的内战已经引起了各界的关注。 詹森没有花费多少气力就已经得知了内战全面爆发的信息。 作为己方的有力干将，詹森不免为对方在这里的出现而感到担忧。 多萝西本来就对离开前线颇有微词，现在听到詹森的对话，更是翻了个白眼。 “是啊，真是多亏了我们亲爱的十二王子，在莽撞行事后直接被丢出了战场，我们才能有闲心来这里逛逛。” “额，抱歉。” 的确是自己的愚蠢和莽撞，才让叔叔的计谋有机可乘。 “是佐治殿下派我们来的，他在您的救生舱内设定了路线，但是我们迟迟无法接收到您的信号，所以佐治殿下才派我们来这里……” “行了，不要说那么多废话，赶紧跟我们走吧，这趟飞船已经被我们的人接管了，我们提前出发。” 多萝西最厌倦这群人的叽叽歪歪，她开口制止了手下的进一步解释，一掌拍在詹森的后背，示意他快上飞船。 看来哥哥原本为他设定好的降落地点就是这个星球。 的确，这里虽然位置偏僻却有足够满足他需求的配套设施，他甚至还在这里见到了另一个纯血的ariae，而且这里和他紧急降落的垃圾星特别的近。 看来他的救生舱的确是实在无法坚持，所以才就近降落了。 不过，现在不是细究这些事情的时候…… “我……” 詹森刚想说云子璐的事情，耳钻里就接收到了云子璐所在位置移动的信息。 “怎么？” 多萝西揪住詹森的衣领，似乎怕他再出什么幺蛾子。 “……我遇到了一个cosima，我得去接她一起走。” 詹森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选择略过一系列事件，尽可能言简意赅地说道。 “你和我都很清楚，cosima已经死绝了。” 多萝西似乎想到了某个不愉快的画面，面色凝重。 “她……，我想事情发生那会儿，她有幸躲过一劫。” 当初cosima的集体死亡，给迷恋他们的ariae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几乎可以说，ariae的社会甚至因此而发生了一场大动荡。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再逃过一劫。你应该知道cosima不喜欢战场。难道你要带着她去前线吗？” 多萝西的目光让詹森如芒在背。 这的确是事实，cosima害怕战争，让他们去前线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场折磨。 他原本想着先将云子璐带回他的领地，但是内战的全面爆发让他现在也一时没了头绪。 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将云子璐舍下，而且还是在她极有可能陷入危险的现在。 “我必须去找她，她现在可能有危险。” “嘿！” 詹森转身欲走，被多萝西按住了一边肩膀。 两人的交手几乎是在瞬间发生的，动作快得让随行的下属猝不及防。 “cosima离开一个ariae才是最安全的！” 多萝西躲过詹森的一拳，伸手掰住他另一边肩膀。 “而你，身为一名王族，身为一名将军，也该为前线卖命的战士考虑考虑了！你要知道，现在过去的每一秒都有战士在死去！可你却还在想着那扰乱人心的cosima!” 多萝西有时候真想敲死这群无脑莽撞的贵族。 她意图直接踢断詹森的小腿将其带走，却还是被他迅速躲过。 对多萝西来说，如果詹森口中的cosima是假的，那詹森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如果詹森口中的cosima是真的，那詹森的所作所为就更是让人牙痒痒。 要是让其余ariae知道cosima的存在，那对目前存活下来的cosima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更是对ariae的内战的雪上加霜。 要不是佐治的强制命令，多萝西真想对詹森下死手，或者干脆把他抛下算了。 “你忘记大王子亚当的下场了吗？” 多萝西接住詹森的一脚，看着他的表情出现瞬间的恍惚，立刻揉身向前，打开自己的机甲屏障，反过来将詹森压制在身下。 “……别逼我。” 食梦网机甲在感知到主人的愤怒和痛苦后开始蠢蠢欲动。 詹森几乎是瞬间理解了佐治为什么会派多萝西这么重要的一名上将来寻找自己了。她前一步可以救助他，退一步可以逮捕他——多萝西的机甲游牧人极其灵活，还有禁锢猎物的‘屏障’功能。 多萝西在战场上是出了名的不要命，她的屏障一直是用来朝外压制，而不是向内保护。 “你也别逼我，我没有过多的时间浪费在这里。我们都没有。” 跟随多萝西赶来的下属们慢慢围拢过来，一方面阻挡了他人的视线，一方面也是防止詹森暴起。 兰利瓦港几乎算得上是阿利克星的最大港了，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似乎都不出奇了，每个人都忙于自己的活计，就算是停下来也只是暂时的。 杜克为了尽快赶到兰利瓦港，还带着尼克坐了捷运。 虽然站在狂风里等车身体非常的痛苦，付钱的时候心里也非常难受，但是只要想到尽快将手中的cosima交手，换成星网账户里实实在在的数字，他就觉得痛苦一扫而空，换成了一簇尖啸的火苗。 他们绕过了数个聚集在一起的人群，着急忙慌地赶到了兰利瓦港的北面。 这里大多数是兰利瓦港的员工，正在忙碌地进出搬运货物，仓库的大门正大敞着，数个搬运车呼啸着来回，杜克差点就成了其中一辆车轮下的烂泥。 “滚远点！” 尼克拉着杜克躲到一边，在驾驶员的暴怒下根本不敢多说一句。 “杜克，你说的那个人真的在这里吗？” “当然，我想这些货可能都是他的……他想要一个cosima很久了……过来！” 杜克扯着尼克的胳膊，往仓库旁边的建筑群跑去。 这里就安静了许多，数个方盒子一样的建筑一字排开，他们紧挨着建筑的墙体向前走着。 “噹！” “趴下！” 其中一个方盒子上开出的洞口突然伸出了一个长长的喙，尼克反应不及，头发瞬间被撕扯掉了一撮，血丝顿时渗了出来。 “你们是哪来的？胆子不小。” 尼克哭丧着脸抬头，一个高大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方盒子里走了出来，他的脸上遍布着颜色不一的暗淡色块，手臂上还随意地搭着一根长鞭。 只见他斜眼看了他们几眼，便抬手抓住那长而尖利的喙粗暴地往铁盒子里塞。 “我们要找兰姆大人！我们有好货要卖给他！” 杜克好似看到了希望，争着开口。 “好货？” 那人又在他们身上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杜克紧搂着的长条物件上。 “行吧，没事找点乐子也成。跟我来吧。” 那人将方盒子上方的门闸往下一拉，确认盒子上的窗口已经封死了，这才挥挥手示意他们跟上。 “杜克……这人……” “嘘！” 尼克捂着自己渗血的头皮，内心的恐慌几乎到了顶点，他几度想开口放弃，但是在看到杜克紧绷的神色和发亮的眼神后，又怯弱地憋了回去。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到前方带路的那人身上，没有发现杜克怀中的长条物件轻微地挣动了一下。 第二十三章 牢笼 云子璐完全清醒的时候看到的还是一片黑暗，脑内的记忆迅速闪过，她立刻停住了自己想要继续移动的四肢。 她缓慢地调整自己的呼吸，仔细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认真的？一个cosima?” “是的！大人，她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cosima了！” “呵，打开来看看。” 几乎是下意识的，云子璐迅速闭上了眼睛。 “……” 周围忽然陷入了沉默，云子璐透过薄薄的眼睑能感觉到眼前一空，微光倾泻在她脸上，但是她却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极可能地变得轻微。 数道沉闷的脚步声响起，云子璐眼前盖上一层黑影，似乎是有人站到了她的面前。 “竟然还真有活的cosima……” 粗糙的手指捏住cosima柔嫩的脸颊向上抬，让她的脸微微向上扬起。 “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 那低沉的声音让云子璐莫名的背脊发寒。 “我们、我们……” “我们只是偶然撞到的！兰姆大人，如果您喜欢，我们只收十五万星币！收完钱我们立刻就走……” “啊啊啊！” 杜克的声音高昂而激动，却在下一秒被掐住了声带，最后一个字都扭曲变形了。 尼克的尖叫声也很快被掐灭。 “老大问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的？听清楚问题了？” 新插入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着，过了几秒，云子璐才再次听到尼克的啜泣声。 “请你们、你们放了杜克，这个cosima是我的病人，我们是坏人、呜呜呜，是我们绑架了她……” “砰！” 随之而来的，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杜克的痛苦呻吟和急促喘息声。 “病人？” 语音刚落，云子璐就被扶住了脖子和膝盖，整个人被抱了起来，她的身体落入了一个怀抱中，脸颊贴着对方的胸膛，能听到里面沉稳的心跳声。 她感觉得到那只粗糙的手掌在慢慢抚摸自己的手臂，如同化为实质的目光正在自己的身体上扫视着。 “是、是的，大人。她的主人是一位和您一样的ariae……” 尼克的声音很快就再次被掐断了。 “啧，怎么总是有人把我当做那群没有大脑的家伙。” “老大，要不要……” “不用，留着他们可是有大用处。带下去好好问清楚，他们到底是在哪里抓到这个cosima的。呵，要是能找到cosima新的栖息地，那我们这辈子可就不愁了。” “嘿嘿，还是老大想得快。” 杂乱的声音很快就平息了，云子璐极力控制住自己，才没有试图偷偷睁开眼睛。 “……让高尔德带个医疗师来，毕竟你可是一个难得的cosima，你说是吗？” 脚步声匆匆地从侧边离开，云子璐的脸颊被对方的手指戳了戳。 “呵呵，倒还是和以前一样胆小。” 云子璐强忍着，感觉对方抱着自己慢慢走动着，落日的余晖烘烤着她的脸颊，但是很快，自己就进入了一个完全黑暗的密闭空间里，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她很快就被放在了地上。 “嗯……” 对方沉吟了一声，窸窸窣窣地鼓捣了下，又用布料团团将她裹住，隔绝了冰冷的地面。 “就让你自己好好待着吧。” 云子璐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她躺着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一条眼缝。 冰冷的栏杆，小小的透气窗，泛着冷光的地板…… 这里的光线其实并没有云子璐想象中的那么昏暗。 她慢慢地坐起身来，谨慎地四处观察着这个类似牢笼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抱着她的那个人给她一种吉普林再现的恐惧感。 她将身上裹着的布料拉下来，这才发现那是一件外套。 想想也知道这个外套是从谁的身上脱下来的，云子璐第一反应是要将它远远地丢开，但是脱离外套后从地面慢慢蔓延上来的冷意又让她皱着眉头将外套穿上了。 太大了，像个过于宽松的裙子。 算了，别再冻生病了就行。 想到这里，云子璐无语地在脑海里戳了戳一直装死的系统。 “我买的那个道具真的有用吗？哪里有增强我的体质啊？” 明明那个罩子盖上来的时候，她一个呼吸间就反应过来了。不仅快速憋气还赶紧将罩子掀开了，怎么还能被迷倒呢。 结合刚刚听到的对话和昏迷前的场景，云子璐已经能将整个事情经过猜得七七八八了。 只是cosima到底是什么物种？ 她对这个名称的好奇心真的快到达顶峰了。 该不会cosima就是地球人的新称呼吧？ “当然有用，如果不是宿主你用了‘铜浇铁铸’道具，恐怕你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呢。” 系统的说话腔调的确是越来越人性化了，不过听起来也越来越让人不爽了。 “所以它具体到底升级了我哪里啊？” 云子璐被系统呛了一口，毕竟也没有地方可以验证它的话。 “请宿主放心，‘铜浇铁铸’已经成功升级了宿主的生命值上限，相信在下次宿主被重伤的时候能让你活得稍微久一点。” 哎，她想念原先没得感情的系统了。 云子璐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账户：14,988积分，心稍微安定下来。 这个积分应该足够自己逃跑了。 “当！” 栏杆处忽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吓得云子璐立刻转过身来对着外头。 “给、给你吃。” “……” 云子璐倒吸一口冷气，她的眼睛圆睁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生物。 那是一条带着尾巴的鱼人！ 他的身体正慢慢地从云子璐所在的平面潜进去，带着鳞片和蹼的手掌紧紧抓住对面的栏杆，很快就跟着缩回了水里，云子璐这才发现对面的牢笼地面竟然是水面！ 因为一直没有波动，还映照着天花板的模样，所以她根本没有发现。 她又去看那鱼人丢过来的物件，是个类似青萝卜一样的椭圆形植物，底部还有不少根茎，在砸到栏杆后滚动了一段距离，带出了一条水痕。 “等等！” 鱼人的身体缩回了水里，只剩下脑袋浮在水面。他观察了云子璐一会后，便悄无声息地继续往下潜，云子璐连忙开口阻止。 “你是……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云子璐挪到了栏杆边上，伸手去够鱼人给她丢的‘青萝卜’。 本来她想问问对方是什么的，但是意识到这样的问话好像很不礼貌，她又转了话头。 这个世界竟然存在着人鱼！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事实让她变得有点激动，希望能尽可能地多了解了解这个本应该只存在在蓝星童话里的生物。 当然，如果能顺便了解一下现在所处的环境就更好了。 “你会说我们的语言？” 那颗潜下去一半的脑袋又浮了上来。 “……是的，你可以和我聊聊吗？” 云子璐已经习惯了这个翻译器的操作，她手里抓着那颗‘青萝卜’，期待地看着那个鱼人。 “……你应该知道的不是吗？我们被卖给了走私犯，我想我们很快就会上拍卖场了，听说那里有许多爱吃wyly的人……” “wyly……你就是wyly吗？” 云子璐看着对方变得悲伤，眼泪在对方的眼眶里打转。 “笨蛋，他们才不吃你呢！他们只会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云子璐又被吓了一跳，她环顾一圈，这才发现这里三行的牢笼，只有自己这个靠近门边的房间才是实地的，其他牢笼完全可以算得上另一种意义上的水牢了。 数个脑袋在云子璐关注对面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浮了起来，此时一个有着火红长发的鱼人出声讥讽道。 这话很快就让蓝眼睛掉下了眼泪，只是那眼泪落到了水里，云子璐也不确定是否会变成珍珠。 “别哭……所以你们都是被卖到这里的吗？” 看来带她来这里的那伙人是专职人贩子啊。 “哼，我是被抓回来的！我还吃掉了那个人的耳朵！” 红头发昂起头来，像个自豪的小战士。 “那你真厉害。” 云子璐试图顺毛。 果然，这话让红头发咧开了嘴，在原地游了一圈。 “可你还是被关在了这里不是吗？” 这次说话的，是个少了一边眼睛的鱼人，她的右眼也是漂亮的水蓝色，左边却只剩下了一个可怖的空洞。听她的声线也非常稚嫩，像个小孩，身体似乎也比其他鱼人瘦小。 牢笼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红头发停在原地，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嘴唇下撇，完全没有刚才神气的模样了。 云子璐看着这群精怪一般的鱼人，他们几乎和童话里的美人鱼一模一样，甚至还要更加生动美丽。虽然只是短短的交流了几句，但是他们给云子璐的感觉非常纯真。 如今大家难过的模样也让她有些心疼。 “……或许你们可以在陆地上走动吗？” 她看着其中一个鱼人抓住栏杆的手掌，那尖利的指尖在透气窗带来的微光下甚至闪着寒光。 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兰利瓦港的某一处，詹森在意识到云子璐在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移动时，内心的怪异感达到了顶点。 他相信云子璐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提前来到了兰利瓦港。 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她朝着飞船移动，都不能让詹森安心。 “或许我们可以谈一笔交易。” 詹森看着周围这一圈紧盯着自己的下属，内心焦灼却始终无法奋起反抗。 他们是自己的战友，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想将拳头对着他们。 “让你乖乖跟我们走的交易？” 多萝西透过屏障和詹森对视，游牧人释放出来的束缚完美地诠释了多萝西想尽快将他带走的决心。 第二十四章 怪人 “……所以只要按照原定的飞船出发时间离开，接下来的行程你愿意全权听从指挥？包括到达前线的第一战？” “是，不过我必须带cosima上飞船，我会另外安置她，不会让你为难。” “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想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食梦网迅速将詹森的四肢包裹住，连他的脸上也开始隐隐有花纹出现。 “……可以，但是你绝对不能带她上前线。” “当然。” 多萝西想到如何在战场上使用詹森这把利器后，终于还是洒脱地放开了他。 毕竟这个星球是佐治殿下的一个站点，混着不少他们的眼线，多萝西也不担心詹森毁约自行离开。 “我给你四十分钟。” 詹森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在几分钟前忽然感应不到云子璐智脑的信息，此刻恨不得立刻就到达终端最后感应到的地点。 “殿下的机甲是不是有点奇怪？” 看着詹森迅速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一名下属凑到多萝西的身边问道。 多萝西也看到了詹森机甲上出现的暗纹，当时就立刻和大王子亚当后期出现的异样联系在了一起，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哎，但愿他晚点发疯吧。” 至少等内战赢了再说。 詹森一路来到了兰利瓦港的仓库区域，这里的人都在忙着卸货和上货，以赶上飞船的班次。 “子璐！” 詹森只考虑了几秒钟，就选择了最粗暴的办法，他边喊着云子璐的名字，边在云子璐的信号消失位置勘察。 这里人员混杂，詹森甚至看到了虫族的踪影，他们谨慎地观察着他，手里的活计却没有停下。 “嘿！这里可不招待你这种贵族！” 可能是虫族们内心的盼望过于强烈，终于将这里的管事人盼来了。 詹森将来人从头到尾扫了一眼，对方正好是他最厌恶的esther虫族混血，脸上的暗淡不一的色块就像是对方吞食同类的勋章，他决定从这人下手。 “我说……” 那人边朝着詹森走近边将手上随手搭着的长鞭甩开，可还没等他动手，下一秒他面前的ariae就眼睁睁地消失了。 “什……”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后背就被人狠踹了一脚，他整个人往前扑在地上，下巴结结实实地在地上磕了一下，血腥味顿时弥漫了整个口腔，他第一反应是翻身离开原地，避免中第二招。 可惜他的动作还是不够快速。 “啊！！你、你是谁？！” esther虫族和ariae的混血延续了虫族最大的弱点，那就是他们和其他位置相比过于脆弱的脖颈。 此刻他的弱点就踩在了一个陌生的ariae脚下。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混血还不等詹森回答，就又补了一句。 “哦？你是谁？” “呵呵，我可是兰姆大人的下属西蒙！我负责的可是兰姆大人最看重的物种买卖！” 西蒙可以说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待在兰利瓦港卖命，对于阿利克星的各势力也是非常了解。 在他看来，纯种的ariae的确是厉害角色但却不足为惧。 毕竟待在阿利克星的纯种ariae不仅少还老。 这也给了他一个错误的认知。 “果然越怕死话越多。” 詹森看了一圈周围慌乱的人群，又看到人群内匆忙往仓库一边办公区跑去的虫族。 无论他们是去报告上级还是召集人手，对詹森来说都是好事，这里闹得越厉害，越容易被云子璐关注到。 如果她真的在这里出了什么事，那这个区域的负责人也逃不了。 詹森伸手将脚下的混血提溜了起来。 “这里之前有个cosima路过，你有看到吗？” “……什么、什么cosima，你在说梦话吧，他们都已经绝种了……” 虽然混血很快修饰好了自己的脸色，但他一开始的惊慌还是没能逃过詹森的眼睛。 “她现在在哪里？” 詹森松开混血的衣领，转而掐住对方的脖颈，只需要轻松一捏，詹森就能保证对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额……我……” 詹森看到混血翻出白眼，这才稍微松松手。 周围的人群全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默默地聚了过来。 “嘿，她、她死……” 没有等混血说完，詹森直接用力一拧，血大量的喷溅了出来。 混血的身体被扔到了地上，脖颈处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肉连接着。 詹森厌恶地甩了甩手，将手上的血泥甩了一地，又一脚碾过那层薄薄的皮肉，让那颗还带着扭曲笑容的脑袋完全和身体分离。 围过来的人似乎也被詹森这一手震惊到了，圆圈顿时出现了几个缺口。 “你们呢？见到那个cosima了吗？” 兰利瓦港还有物种买卖，詹森一瞬间猜中了某个不好的可能性，这让他带着血点的面孔变得异常慑人。 “冷静点，朋友。” 这低沉的声音一出现，人群似乎找到了主心骨，齐齐让出一条路来。 詹森皱眉看着从人群里慢慢走过来的家伙。 太奇怪了。 他在这人的身上闻到了些许虫族的信息，可是这个人身上却没有任何虫族的特征，甚至那金色的眼眸和苍白的肤色，比起虫族而言，更像是一个ariae纯血。 “那个cosima在哪里？” 但是现在一切问题都没有云子璐重要。 詹森看到这怪人笑眯眯地看了眼地上的尸体，这才慢悠悠地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这里有cosima，但是我还是得提醒你，这世上已经没有cosima的存在了。我想你也应该比我还要更清楚不是吗？” 毕竟当初cosima的灭亡和ariae可脱不了干系。 对方笑眯眯的模样和话里的未尽之词让詹森极度厌恶，他迅速朝对方靠近，在眨眼间就要再次扼住对方的命门。 让詹森有点惊讶的是，这怪人速度竟然也不赖，詹森的手指堪堪在对方侧头时扬起的发丝上擦过。 “这可不是一个客人该有的礼节，不是吗？” 怪人还在笑着，苍白的皮肤微微皱起，刚好詹森再次拉近两人的距离，将对方皮肤下的蠕动看得一清二楚。 那瞬间出现的波动也被食梦网所捕捉。 詹森停下了继续进击的脚步。 他疑惑地将对方从头看到脚。 “你扮作ariae做什么？” 怪人脸上完美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 “呵呵，当面污蔑别人可也不是个好习惯。” 怪人将笑脸重新撑起来，苍白皮肤下的蠕动得愈发明显，詹森看到对方忽然不退反进，脸上的皮肤瞬间裂开数个小小的切口，不少黑色的甲虫从裂缝里飞出来，直直朝近距离的詹森脸上飞。 詹森连忙拉开两人的距离，将试图钻进自己眼睛里的其中一只小甲虫捏住。 “这又是什么？” 詹森用力一捏，甲虫的脓液便流了出来，詹森立刻感觉到沾到的皮肤上一阵炙热刺痛。 “你果然还是一只虫子。” 詹森被恶心得甩了甩手。 “呵呵呵，我想你会喜欢这样的礼物。” 在詹森没有注意的空档上，周围的人群已经迅速向四周逃散。 注意到可能要生变，食梦网立刻将自己的主人完全包裹住。 怪人苍白的皮肤如同在沸腾，不断蛄蛹着，他脸上的笑容越裂越大，几乎是一个眨眼间，无数的甲虫从他的眼睛里、鼻腔里、耳朵里和数不清的皮肤细缝里爬出来。 “……” 詹森被恶心得退后了一步。 那些密密麻麻的飞虫一跑出来，大部分都朝着詹森所在的方向飞去，无数的翅膀震颤发出的嗡鸣声响彻在空中。 “啊啊啊！！” “快跑！” 詹森分神往旁边看了一眼，几个跑不及的人眨眼间就被飞虫包围住了，在视线完全被虫子覆盖前，詹森似乎看到了其中一人被吃空的肩骨。 “哎，本来不想这么做的，可惜了，我想ariae的标本应该也挺值钱的。” 怪人的声音从近处传来，混杂在惨叫声中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飞虫们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的呼唤，呼啦啦的往那熟悉的巢穴里飞回去。 詹森原本站着的位置只剩下一个拉耸着薄薄人皮的骨架，很快就摊在了地上，干净得似乎从来没有被血肉充盈过。 怪人得意地笑出了声。 “可惜你没有机会得到了。” 可下一秒詹森的声音让那扭曲蛄蛹的脸上瞬间失去了笑容。 “什么？！” 怪人迅速转过身去，身上的飞虫还在回巢穴的路上，让他的身形趔趄了下。 本应该成为骨架的詹森正好好的站在他的身后，身上被溅到的血点甚至都没有移动一下。 可惜食梦机甲织出的网只有被迷惑者才看得到。 怪人再次回过头去，地上哪里还有什么人皮和骨架。 “说吧，那个cosima到底在哪里？” 在见识到对方的不择手段后，詹森越发确信云子璐就是落到了他们的手中。 他看了一眼对方的脖颈位置，那里的虫子还在努力往里面钻，让他嫌恶地皱眉。 “呵呵呵，好吧，好吧，我想我能让你见见那传说中的生物。” 怪人很快又咧开了嘴巴，笑眯眯地指了指仓库一旁整齐排列开来的盒子房。 如果詹森没有记错，那应该是专门用来关斗兽的屋子。 詹森忍了忍，才没有伸手将那人当做一只大虫子捏死。 “带路吧。” 他想自己在离开之前应该是有时间将这怪人送到死后的鞭笞地狱的。 怪人又呵呵笑了几声，这才带着詹森慢步往盒子房走去。 躲藏在仓库周围的其他人这才迟疑地探出头来，目送着他们进了其中一个盒子房。 “那不是阿豸达兽的笼子吗？” “到底怎么回事？老大连那招都用出来了。” “死了谁？还有剩吗？” 远处的讨论声并没有传到詹森的耳中，事实上，如今云子璐可能比詹森都要了解这兰利瓦港。 第二十五章 人肉背包 “所以，这里的老大，叫做兰姆的家伙是个虫子窝？” “嗯，可以这么说吧，他身上全都是虫子，什么都吃。” 云子璐听着医疗师的话，想到不久前自己还可能躺在对方的怀里，顿时打了个冷战，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在自己身上到处摸一摸，就怕有哪只虫子不小心钻到自己衣服里了。 “嘿嘿嘿，其实你也不用害怕，只要不惹怒兰姆大人，那些虫子是不会出来的。你应该也很好奇大人的长相为什么那么像ariae吧？” 医疗官的细长眼微微眯起，单手遮着嘴巴，做出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围观的鱼人们都轻悄悄地听着他们说话。 “是啊，额，挺好奇的。” 虽然云子璐压根就没睁眼看过，更是对什么ariae一无所知，不过—— 她看了看自己正前方右上角的倒计时，还有三分钟左右。 “狐朋狗友（倾诉低配版）”：使用该道具后，你会取代被施咒者内心最好的朋友，被施咒者的倾诉欲会有所提高，至于能吐露出什么程度的秘密，则取决于在他心中最好朋友原先的地位，请斟酌使用。 请注意：该道具有20%的几率使用失败。 生效时间：5分钟 所需积分：2500积分 云子璐就是靠着这个道具暂时成为了这个进来为她看病的医疗师朋友。 “我可是只跟你讲，你可别走漏了风声。” “嗯嗯，知道知道。” “其实，兰姆大人一直穿着机甲呢。我那天看到，兰姆大人整层皮都能褪下来的！那层皮其实就是机甲的拟态。就连那金黄色的眼珠子，都是两颗虫卵，我还给它们做过身体检查呢。” 云子璐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脸不由得皱在了一起。 “哎，谁让你是cosima呢，不然我就能向兰姆大人求求情放你出去了。” 见医疗师满脸愁容，云子璐赶紧顺杆爬。 “咳，其实这事主要就是看你的心意。我就想着，你能不能给我画个这里的地图，还有逃生路线之类的，或许我能靠自己逃出去呢？” 这个要求其实也是云子璐在慎重思考过后决定尝试的，毕竟地图也可以算是一种秘密，而画图则是秘密搭载的一种方式，并不算突破了这个道具的极限。 云子璐忐忑地看着对方为难的脸色，又连忙补上几句。 “你看啊，让你去求情，要是兰姆大人不同意，那我还可能连累你，但是如果我自己逃出去，那就不一样了。你看现在还有谁知道我跟你的交情啊。我要是成功逃出去了，那皆大欢喜，要是失败了我也连累不到你，你说是吧？” 医疗师沉默了几秒，又转头看了一圈紧盯着他们看的鱼人们。 云子璐连忙在他脑袋后狂摆手势，鱼人们互相看了看，终于还是乖乖潜到水里了。 “没事的，他们的话又有谁听得懂呢？而且你可是兰姆大人身边的大红人，现在会治疗的人才可少了，更何况还是你这种会给虫子治疗的人才，兰姆大人肯定不会怀疑你的。” 云子璐打铁趁热，还得时刻关注着倒计时，在她考虑要不要续费道具的时候，对方终于动摇了。 “好吧。” 云子璐见这种方式竟然真的成功了，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将从系统处薅羊毛薅到的价值一积分的纸笔递到对方面前。 “哎，我这可是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份上，你可千万不能把我供出去。” “当然当然，你这什么话，我肯定是不会出卖朋友的。” 云子璐保险起见，又续费了一次道具，在侧面紧盯着低头的医疗师，见对方的神情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知道道具没有失效，这才松了口气。 医疗师手中的地图渐渐成型，云子璐刚为对方写下的‘飞船登录口’字样惊讶了一瞬，又看到对方动手将数条值守的路线画了出来。 “虽然觉得你不可能会成功，哎，不过你去拍卖所估计也活不久，你愿意拼一把也是好的。你看这里，”医疗师指着那数条巡逻路线。“这些人几乎都是虫族，他们会扮成旅客或者搬运工，总之，你看到虫族就要躲起来。” 这倒是为难云子璐了，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看出外星人之间的不同来，不过她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说起来，你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显眼了，要不我去给你搞点……” 医疗师说着说着忽然停顿住，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 云子璐心中一惊，立刻将地上的地图扯到自己身后。 “我……” 医疗师甩了甩脑袋，一副头晕迷茫的模样。 “我怎么来鱼室了？” 医疗师站起身来，云子璐连忙向后一坐，将身后的地图坐到屁股下面。 “你……cosima？哦，是了，我来给cosima做身体检查的……” 云子璐坐在原地，乖乖地让缓过神来的医疗师检查身体，看看瞳孔，嘴巴，耳朵，对方让她做什么动作就做什么动作，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站起来。 “嗯？是腿不舒服吗？” 云子璐看着对方将手摁在自己的膝盖位置，一心只想快点将对方打发走。 她用力一脚踹在对方的手臂上，趁着对方分神的时候，迅速抓住地图的一角站起身，手背在后面将地图胡乱地塞在裤子里。 “……是害怕我吗？” 医疗师倒是不意外。 事实上，这个cosima的表现已经很难得了，要知道cosima可是非常胆小的，能在这种让人精神紧张的牢笼里乖乖听话而不是躲起来，已经算是胆大的表现了。 医疗师蹭了蹭手臂上被踩出来的灰尘印记，也跟着站起身来。 cosima的一击对他来说跟挠痒痒一样，这也是他敢独自进入牢笼里的原因。 “别害怕，我这就走了。” 医疗师慢慢退步走出去。 这个cosima目前的表现都很好，要是反而因为自己而吓到对方应激就不好了。 云子璐揪着裤子后面，警惕地看着医疗师慢慢离开了这个牢笼。 大门砰的一声完全闭合，云子璐耐心的等了一会儿，这才安心地将地图从裤子里面揪出来。 “让我看看……” 云子璐首先认真查看了上面随手写出来的字体，确定上面的确写着‘飞船登录口’‘飞船船务处’‘b5-137''等口岸的信息，内心涌上一阵喜悦来。 她一开始还担心自己逃出去后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可能赶不上今晚的飞船了。 星际那么大，错过了这个班次，那她可能就再也找不到詹森了。 她记得詹森和她说过，他们这么着急赶这个班次，是因为下一班次需要等一个月，而他临时有了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所以云子璐觉得詹森会为了她而错过这个班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即将失去她第一个外星人朋友，她内心其实是有点感伤的，却没想到上天就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逃到飞船上面好了。 就是不知道这里的登船程序是怎么样的。 不过吉尔也说过，他会来送他们。 这么一想，只要逃出了这里，她就有帮手了。 云子璐的动力顿时更足了。 “来吧，美人鱼们，我们要开始做坏事啦。” “指鹿为马（胡说八道进阶版）：使用者可以指定一样物品并说出自己想要其化身的物品名称，则该物品有百分之七十五的几率变为使用者说出的物品。 请注意：此道具只能在没有生命的物体上使用。 生效时间：5分钟 所需积分：5500积分 云子璐握住自己面前的栏杆。 这个牢笼的布局类似一个等长的三字型，中间的两条走廊将这三条等长的横线连接在了一起，云子璐仔细观察过，它们的材质似乎是一样的。 “那就让我们验证一下吧……”云子璐内心祈祷着，说出了那个词，“水。” 云子璐面前的栏杆扭曲了一下，很快就向下流淌，云子璐连忙跑出自己所在的牢笼，可还没等她站稳，脚下的地面竟然也在扭曲后流淌而下。 “！” 所以走廊也是同一个材质吗？！ 还没等云子璐想明白，她就向下掉落，淹没在了水中。 云子璐喝了好几口水，闭眼间听到好几声空灵短促的叫声在她身周响起，很快，整个牢笼盒子的四边也融化成水。 大量的水朝外涌去。 云子璐被水流带着往外飘去，还没等她睁开眼睛，腰间就被一只冰冷的手臂挽住止住了冲势。 云子璐勉力抬起头来，喘息了几下，这才能张嘴喊道。 “跑！” 三分钟之后，这个牢笼就会恢复到它原本的样子，他们必须尽快远离这片区域。 水很快就四散流掉了，云子璐抓住挽在自己腰间的手转头一看，竟然是红头发鱼人。 没了水，他们的鱼鳍就成了逃跑的阻碍，云子璐连忙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道具拿出来。 “人肉背包（友情版）：出来旅行总有那么一天，你的同伴厌倦了舟车劳顿；该背包可以将使用者的亲友装下，这里面有最舒适的休息间； 请注意：只有当双方都认可这一行为，并对彼此没有敌意才能成功使用。 生效时间：24小时 所需积分：2,000积分 “快进来！” 云子璐将凭空出现的背包接住，背包摸起来异常柔软，上面还有一个嫩绿色的人字，云子璐匆忙地将上头的拉链打开，用力朝着两边拉扯，朝着红头发敞开。 “怎么回事？！” “笼子怎么没了？！” “他们跑出来了！快来人！” 远处的喊声隐隐传了过来。 红头发看上去有些犹豫，她看了看浑身湿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云子璐，又看了看朝着他们的方向爬过来的同伴。 “快点进来！我会把他们都装进去的！相信我好吗？” 虽然这个‘人肉背包’的确是非常有伸展性，但是它毕竟是个看上去和云子璐上半身等长的背包，的确看上去很不可靠。 第二十六章 逃亡 “进来吧，信我。” 云子璐尽可能地将自己的声音放轻柔。 可能是云子璐真的和她承诺他们的话一样，轻易地将囚禁他们的牢笼变成了流水，所以红头发又定定看了她两秒，终于还是朝着敞开的袋子口钻进去。 红头发一钻进去，很快就看不见了，从扁扁的背包外头根本看不出里面爬进去了一个人鱼。 “你还好吗？” 云子璐探头进去询问，里面隐隐有光源，却看不大清楚。 “哇！我回到海里了！太好了！” 云子璐听到了红头发惊艳的喊话，终于完全放下心来。 “大家快来！都来我这里！” 这次有了一个成功的案例待在背包里，其他人鱼也不那么犹豫抗拒了，云子璐连跑带哄，还好他们也都很亲近她，大部分都自觉地朝她的方向爬过来，省下了不少时间。 眼见已经收了七个人鱼进背包了，她手脚利索地朝着最后两个聚在一起的人鱼跑去。 “快进来！我们得赶紧跑了！” 还好这些牢笼是一个连着一个的，云子璐误打误撞地将其他牢笼也消融了，虽然很快就原地恢复了原状，还将几个及时赶过来的看守关了进去，但是里面本来装着的猛兽早就趁机跑出来了。 这倒是给他们转移了不少视线和火力，能把握的时间也变多了。 云子璐甚至还看到了快和她一样高的蜘蛛，每条腿都快速摆动着，后头还拖着一个看守者，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你可以把他也带走吗？如果不能回家，他的灵魂会被困在这里的。” 蓝眼睛眼巴巴地抬头看云子璐。 云子璐看了一眼他紧紧抱住的鱼人背影，那明显是个比独眼人鱼还小的小家伙，蓝眼睛甚至能将他完全揽进怀里。 她有些哭笑不得。 “我当然会把你们全部带走，我……” 云子璐伸手往他怀里的鱼人肩膀上轻轻一搭，笑容顿时消失了。 “他……” 触手冰凉僵硬。 “这里的水太脏了，他很快就不能呼吸了。” 蓝眼睛的那双标志性的漂亮眼睛再次蓄满了泪水。 “……进来吧。” 云子璐将‘人肉背包’打开，蓝眼睛眨了眨眼睛。泪水掉落后，他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抱着那早已冰冷僵硬的尸体钻了进去。 “真是一群该死的人贩子……” 云子璐将‘人肉背包’开口关起来背上，为了保险起见，她还在拉链尾部留了一条细缝。 此时周围早已一片混乱，云子璐先迅速躲到其中一个牢笼边上，避免被这群乱跑的奇怪物种踩到，或者和这群努力控制混乱的守卫者迎面撞上。 “别管那些大家伙！把值钱的抓回来先！” “啊啊！救救我！救救我！” 奴役者和被奴役者的角色颠倒只在一瞬间。 云子璐刚将头伸出去想辨认地图上的方向，就见到其中一个守卫者被一头巨兽轻易捏在手中，呼叫声很快就消失在了巨兽的嘴里，血在空中喷溅开来。 “呕。” 云子璐努力抑制自己想吐的欲望。 实在是这群守卫者太像放大版的人类了，特别是待在远处看时，那些虫族脸上的硬毛，上唇退化后露出来的部分口器都不再清晰，所以这一幕对云子璐来说，可比那无头尸还要有冲击性。 “cosima在那！” “快！所有人！把那cosima抓回来先！那可比鲁比叶兽还要值钱百倍！” 该死。 自己和这群外星人相比过分娇小的体型放在这里的确非常扎眼。 云子璐瞪了那个指挥的家伙一眼，朝着飞船登录口的方向狂奔。 还好这里是飞船卸货上货的地方，积雪都清理干净了，不然云子璐可能跑没两步就要栽到雪里去。 “在那！” 还没跑多远，云子璐就慌乱地刹住脚步，转了个方向躲避迎面而来的守卫者，身体的灵活性在此刻被她用到极致，她踉跄地躲过一只爬行兽的踩踏，扑到了另一个牢笼后头，又赶紧起身，整整兜了个圈子继续往飞船登录口的方向跑。 “噗。” 混乱中，云子璐听到了一声极轻的破空声，下一秒，她的右腿就无力地跪了下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倒，她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脑袋，这才不至于磕个头破血流。 “你在干什么？谁叫你开枪打cosima的？！你知不知道这家伙的一滴血都比十个你贵啊！” 这痛骂声离她近在咫尺了。 云子璐恨恨地咬牙，右边小腿传来的刺骨疼痛让她几乎无法起身。 可恶啊，她本来以为不需要用的。 “助跑器（随身版）”：使用该道具能让使用者以100km/h的速度移动，不需要消耗任何体力也不受限于使用者的身体素质。即使是残疾人也能轻松使用，是出行必备单品之一。 请注意：在使用该道具后使用者无法以低于或者高于100km/h的速度移动；一旦停止使用，则该道具无法立刻再次使用且进入缓冲倒计时，具体倒计时时长以使用者的身体素质为准。 生效时间：30分钟 所需积分：2300积分 一使用助跑器，云子璐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她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有了如何操纵自己身体的意识。 她想着靠近飞船登录口的念头非常强烈，很快，周围的风景就飞快的向后掠去，而她的双腿甚至都没有摆动！ “怎么回事？” “没有打中她吗？” “快跟上去！” 紧追不舍的那群人被瞬间拉远，云子璐精神高度集中，在各个障碍物和四处跑动的异兽之间躲闪。 “子璐！” 在某个瞬间，云子璐似乎模模糊糊地听到了詹森的声音，她下意识想要回头，又忍住了。 如今这个助跑器算是她最后的筹码了，一旦停下来就无法立刻启动，她不敢赌。 而且按道理来说，詹森根本不可能知道她被其他外星人绑架到了这里，应该不会突然出现在仓库区才对。 她只要到了飞船登录口，想必就能在飞船出发之前找到詹森。 云子璐埋头往前冲，而她身后那群紧追不舍的虫族早已在云子璐没有察觉的时候成了地上的死尸。 詹森将手中随手抢来的激光枪丢弃，匆忙地朝着云子璐离开的方向追去。 在十几分钟之前，詹森跟着兰姆进入了阿豸达兽的牢笼。 阿豸达兽是一种飞行动物，它们的喙长而坚硬，攻击性极强，大大的喙几乎完全占据了它们脸部面积。那对躲在后头的豆子眼也就显得完全不出奇了，但其实它们的眼神很好，能在夜间视物，追击长距离的猎物也毫不费力。 它们的翅膀完全展开能达到两到三米左右，为了防止它们逃跑，那对长翅已经被斩断，只剩下两块愈合后的短短翅根，这也让它们的脾气更加暴躁，所以当詹森走进那个昏暗的牢笼时，就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接了阿豸达兽的一击。 “呵呵呵呵，感觉如何呢？这可是我为了驯兽比赛准备的礼物，现在就先送给你吧。” 这只阿豸达兽已经在笼子里待了一个多月，长时间的鞭笞虐待已经让它形成了条件反射，它会主动攻击兰姆等人带进来的猎物。 兰姆的微笑即使在黑暗中也让詹森觉得异常的刺眼，詹森抓住阿豸达兽长喙，不让它更进一步。 “咕——” 阿豸达兽发出的声音沉闷而悲伤，它短短的翅根不停地扑扇着，想加大力度朝前冲去。 迟迟无法尝到血味让它越来越恐惧随时可能会落在它翅根断口的鞭子。 詹森双臂紧紧抱住阿豸达兽的长喙，脚下的地面在巨力下微微凹陷，他在某个瞬间借力往侧边用力一拧。 那肥大的阿豸达兽一时支撑不稳，在詹森的一拧下不受控制地朝侧边倒去。 在地面震颤中，詹森听到了熟悉的嗡鸣声，他在空中扫视，果然看到了那群熟悉的飞虫。 “呵呵，或许你听过阿豸达之吻吗？” 詹森看着大批虫子朝着自己的方向冲来，正准备朝侧边躲闪，倒在地上的阿豸达兽就张开了它长长的鸟喙。 尽管光线昏暗，但是詹森还是看到了它鸟喙里一瞬间喷发出来的淡绿色气体。 “这可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忘记一切，包括你自己。可惜了，我对这些毒气免疫，就不和你一块享受了。” 詹森立刻意识到兰姆只是想用虫子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无法及时离开这个封闭的空间。 他屏住呼吸，正准备直接将这个牢笼打破，下一秒，脚下就是一空，这个封闭的牢笼在两人对峙时缓缓地扭曲变形，像水流般荡出一阵阵水波，很快就向下流淌，头顶的那片遮蔽更是直接朝着两人兜头浇下去。 “怎么回事？！” 夜晚的星空高悬，兰姆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 詹森虽然也是一头雾水，但还是第一反应向后退去，远离了绿色雾气弥漫的范围。 离得远了，这片区域的混乱就看得更清晰了。 数排首尾相连，最后呈凹字形紧密连接在一起的牢笼像荡开的水纹般，一个接着一个的坍塌变形，如同水流在地上涌动着。 牢笼中被监禁的异兽一开始大都茫然地抬头看向天空。 毕竟这里的牢笼用的是特制的金属，在里面不仅无法使用无权限的终端设备，更无法轻易损坏笼子逃出去。它们长时间地待在封闭的环境里，如今忽然暴露在室外，一时都有些茫然无措，好在很快它们就开始四散跑动起来。 “是你？！你做了什么？” 兰姆首先将目光放在了詹森身上，他的脸皮扭曲着，数只飞虫还在他难辨的面容上四处爬动。 “……如果你再不说出cosima的下落，我会杀了你。” 第二十七章 启航 “是你？你做了什么？” 詹森背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锅，但他没有在意，他忍了很久都没有对兰姆下手就是想尽快找到云子璐。 可如今这片区域的牢笼出现了这样的变故，让他不禁更加急迫。只要一想到云子璐可能就待在这附近的某个牢笼里，如今直面着这一片的混乱，他就几乎要按捺不住自己杀人的冲动。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那个cosima在哪里？” 兰姆对詹森的威胁嗤之以鼻，他招了招手，那群因为主人情绪波动而一时混乱的飞虫立刻有序地集结在一起，再次朝着詹森的方向冲去。 至于那只挣扎着站起来的阿豸达兽，早就趁着这片混乱转身逃跑了。 那群飞虫将詹森团团围住，扒在他的皮肤上分泌出有腐蚀性的液体，再用口器撕咬，奋力地往里钻，想品尝内里美味的肝脏。 “呵呵呵……” 兰姆冷笑着，周围还放出了不少负责巡视的飞虫。 他就不信詹森这次还能逃过飞虫的攻击。 兰姆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那密密麻麻的虫子茧，在某个瞬间，他忽然感觉身体内部异常的疼痛，他伸手去摸，只摸到了飞虫离开身体后皱巴巴的机甲拟态表皮。 或许是错觉吧。 他将手放了下来，他听见虫子们发出越发兴奋的翅膀震颤声，那是即将吃到敌人美味心脏和大脑的庆贺。 兰姆为敌人即将消失而高兴起来，那扭曲的皱巴巴笑容也真诚了不少。 “啊！！！” 可下一秒，他就再次感觉到身体内部一阵钻心的疼痛，那疼痛直达心脏，他用手去摸，可没等手触摸到自己的身体，他的大脑也传来了异常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抱头痛叫。 “听说虫族不把腺体断掉就不会死？” 兰姆听到了那可憎的声音，可他眼前的虫子茧明明还待在原处。 疼痛让他无法思考，兰姆嘶声哀嚎，在地上不停地翻滚。 “我很好奇这个言论的正确性，不如我们来试验一下。” 在一片混乱之中，的确是有一个虫子茧在疯狂地进食，里面的人似乎无法接受这一痛苦，在地上翻滚哀嚎着，只是那人却不是詹森。 詹森站在原处，看着兰姆陷入食梦网织出的幻境之中，将自己当做‘詹森’奋力攻击，那股疯狂也影响了孕育虫子的机甲。 越是痛苦，越是想要尽快将‘詹森’消灭，虫子进食的速度也就越快，分泌出来的腐蚀性液体也就越多，充当‘詹森’的兰姆自然也就会越痛苦。 詹森冷脸看着对方，但很快那些牢笼就歪歪扭扭地恢复了原本的形态，也将痛苦挣扎的兰姆囚禁在内。 “……cosima在那！” 詹森猛地转过头，迅速往声源处追过去。 “子璐！” 远远地看到云子璐摔倒在地，慢慢被一群虫族围上去是什么心情呢？ 如果可以，他想将整个星球引爆，就像那艘飞船一样。 还好云子璐很快就爬了起来，只是她的身体似乎不再受到她的控制，詹森追过去时明显看到她的双脚甚至都没有沾地！ 詹森掠过其中一个守卫者，将其手中的激光枪夺下，几下就将这群穷追不舍的守卫者消灭。他毫不恋战地将手中的激光枪舍弃，加快速度朝着云子璐离开的方向追去。 “长官，那是、那是cosima吗？！” 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一个活着的cosima，还是一个以极快速度朝着他们方向赶来的cosima，副官鲍威尔扯过上级多萝西的胳膊时，都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 果然能从那场灾难中存活下来的cosima就是不一般啊。 多萝西同样震惊的看着迅速朝着他们靠近的cosima，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所有人，全部过去拦截！注意不要伤到cosima!” 云子璐眼睁睁地看着凭空出现的一群外星人，着急地往侧边躲闪，却发现自己无论转到哪个方向都有外星人迅速就位挡在她的前方，眼看着就要撞上去了，云子璐只能选择将‘助跑器’关闭。 忽然停下的惯性让她朝前倾斜，就在她以为自己的手臂和膝盖又要再次遭殃的时候，前方和侧边待命的人忽然都朝她扑了过来。 那一瞬间，云子璐以为自己死定了。 “嘿，看来你还带来了不少‘朋友’嘛。” 不少仓库区的异兽都跟着云子璐跑到了飞船登录口范围。 云子璐的身体被轻柔地护住，她拿下挡住头脸的手臂，抬头和抱住她的ariae对视。 这是云子璐遇到的最像人类女性的外星人了。 那头长长的金色直发、上挑的眉眼、丰润的嘴唇、与苍白的肤色截然相反的健硕修长的身材，是继詹森之后第二个击中云子璐心的外星人了。 “……怎么？受伤了？疼了？” 多萝西见自己接住的cosima愣愣地盯着她看，忍不住抱着对方轻轻地向上掂了掂。 云子璐在地面上蹭过破皮流血的手臂也成了她首要怀疑的目标。 “子璐！” 可惜没有等她多感受一下这难得的cosima，一只拦路虎就出现了。 “还好……” 詹森不客气地张开双臂，多萝西撇了撇嘴，还没等她拒绝，那cosima竟然真的乖乖地朝着詹森的方向伸出了手。 “詹森！太好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热情地拥抱了自己的第一个外星人朋友，云子璐很快就龇牙咧嘴地松手了，可能是肾上激素消退了，云子璐安心下来，这才感觉到自己浑身疼得厉害。 她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半干了，寒意似乎都渗透进了她的身体里，让她打了个寒颤。 詹森将cosima抱了满怀，自然也摸到了她身上的冷意，闻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 “上飞船吧，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带了医疗仓。” 多萝西打断了詹森的话头，指了指身后停着的庞然大物。 詹森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医疗仓因为造价昂贵，在这个小星球里根本没有存在的可能性。 如今找到了cosima，詹森没有犹豫，直接就朝着飞船登录口走过去。 多萝西看到那cosima安静的将头靠在詹森的肩膀处，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算是对ariae难得亲近友好的cosima了吧？ 还偏偏是在灾难中存活下来的cosima。 “你们两！等等！” “？” 多萝西偏过头去，看到一个老年的纯种ariae脚步匆匆地朝着飞船登录口走来。 他双眼紧盯着即将消失在登录口的詹森两人，没有注意到侧边一只高瘦断臂pepys正看着后方，慌不择路地朝着ariae的前进方向跑去。 按照这个势头，两人势必会撞到一块去。 “啧，真是越老越不靠谱。” 多萝西随手将自己的靴子脱下，使力朝前一掷。 那靴子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对着那pepys的后脑勺就砸了过去，直接将那断臂的pepys砸了个前倒。 老年ariae看到栽倒在自己前面的pepys，连忙刹住脚步。 “嘿，吉尔，你找到殿下了怎么不上报？” 多萝西慢悠悠地走过去，将地上的靴子踩住，单脚夹住放直了，再慢慢的将脚踩进去。 “……额，你怎么来了？我还没有找到殿下呢，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加派人手，尽快给你消息的。” 匆匆赶来的吉尔心虚地摸了摸出汗的鼻尖，他刚在入口处和船务一起处理好十几个登船的单子顺便等人，却没想到一转头就远远地看到那个熟悉的金毛脑袋带着cosima走进登机口，连忙追了过来，却没想到就这么撞到了自己的上级手中。 “啧。” 多萝西皱着眉头将眼前这个老年ariae从头看到尾，再从尾看到头，看得吉尔浑身发毛。 “行了，你就留在这里等消息吧，我们走了。” 多萝西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下属们跟上，带着人就上了飞船。 “哎。” 此时詹森早就带着云子璐上飞船了，和cosima离行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吉尔难免有些失落，但是对于上级忽然来了又突然离开，他又有些如负释重。 虽然对多萝西的操作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管他的呢，他躲到这个偏僻的星球上就是不想过多的参与上层的争斗，迷迷糊糊也挺好的。 “……我、救……” 吉尔疑惑地低头看去，那扑倒在地的pepys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裸露出来的皮肤满是鞭痕，他挣扎着用仅剩的一只手支起身子，身上黑色的衣服甚至在地面的薄雪上印出了斑驳的血痕。 他似乎疼得厉害，缓了缓才勉强开口。 “……我、我要买船票……” 吉尔仔细辨认，这才认出这是早前来找过他的pepys。 “哦，你同伴呢？” 还不等这个pepys回应，地面就传来了微微的震颤，吉尔抬头一看，那飞船已经提前启航，喷出来的气流将地上的薄雪完全融化。慢慢的，它完全和地面的支架分离，载着那难得一见的cosima离开了。 “哎。” 吉尔又叹了口气。 “飞船提前走了，下次吧。” 吉尔难过地转身离开，留下愣在原地的pepys傻傻地看着飞船离开的方向，似乎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闲杂人等走开！” “嘿！那是我们的货！” “它自己跑到我面前来，怎么就成了你们的货了？” “诶？那个pepys怎么有点眼熟？” 断臂pepys听到四周混杂的对话中似乎提到了自己，连忙发着抖爬起来，只可惜没走多远，后背就又遭了一脚。 “这不是西蒙手里的吗？” “西蒙死了，这家伙留着也没用。” “别、别……” pepys还没来得及求饶，静音的激光枪就直接在他脑袋上开了几枪。 两个虫族很快就转身离开了，他们还有许多异兽要抓。 断臂的身体趴伏在地上，双目圆睁着，血液慢慢在他身下晕开，如同他早已死去的同伴。 第二十八章 梦境 “詹森，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云子璐眼看着詹森要将她放进圆柱形的开口医疗仓中，连忙搂紧詹森的脖子，阻止对方的动作。 “怎么了？等你痊愈了再说怎么样？” 詹森轻柔地拍抚着云子璐的背脊，以为她害怕单独进入医疗仓中。 但是云子璐苍白的肤色在进入飞船中就慢慢变成了那病态的绯红，詹森是一刻也不想耽搁了。 可惜医疗仓太小了，不然他还能跟着云子璐一同进去。 “我、我在被关起来的时候捡到了这个。” 云子璐一路进来犹豫了很久，关于她一路逃出来的事情、关于人鱼的事情、关于‘人肉背包’的事情，该怎么措辞才不会太奇怪。 她又是否应该将系统的部分信息透露给詹森呢？ 詹森作为她来到这个世界上遇到的第一个外星人，真的对她很好。她很幸运，可是她却始终不敢赌，她内心的顾忌反而因为詹森的美好而愈演愈烈。 说到底，她还是不敢测试人性的另一面。 “我在里面见到了人鱼，他们很好，都是我的朋友。” 云子璐不确定在这个世界里，大家又是如何看待人鱼的，也不确定詹森喜不喜欢他们，只能将人鱼列入自己的朋友列表，希望詹森能因此接纳他们。 “他们可能会在明天出来，额，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 詹森看了眼刚刚被他从云子璐背上拿下来放在一旁的背包，又看了一眼靠在他肩膀上，一脸心虚捏手指的cosima，耐心地等她说完。 “他们可以跟我们离开这个星球吗？我答应过他们，要带他们回家。” “当然。” “我……诶？” 云子璐纠结半天准备的腹稿都没来得及说出来，詹森就爽快地答应了。 幸福来得太快，导致云子璐还有点不敢置信。 “放心，飞船这么大，不缺他们的位置，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詹森对上云子璐懵懂的眼神，在心里叹了口气。 “来吧，我放你进去。别害怕，我会一直在外面守着你的。” 云子璐乖乖地松开了手，任由詹森将她扶进了医疗仓。 “你很快就可以出来了。” 医疗仓一感应到患者就位，圆柱形的遮挡就缓慢地升了起来，只留下云子璐躺着的软枕位置。 云子璐感觉到有温凉的圆环将她安放的四肢固定住，脸上还有湿润的水汽，好像还有不少平滑的触头按在了自己的皮肤上，只是还没等她研究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眼前詹森的面孔就慢慢变得模糊起来了。 哎，又来了，这熟悉的眩晕感…… 詹森看着云子璐闭上了眼睛，又费力地睁开一条眼缝，但很快，她的挣扎就消失了，黑亮的眼眸完全闭合上了。 “真是傻气。” 詹森没注意到，他笑起来的温柔模样已经完全不需要参考多日练习的既定模板了。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cosima很快就会醒来。就连云子璐本人也以为自己只是做个梦的功夫，可惜这次她在梦里也回不去自己的家了。 “你是谁呢？” 一片空白的世界，云子璐看到了一个金发金眸对着她笑的外星人，不得不说，这人看起来，还挺像詹森的。 难道是这次遇险她太想和詹森相遇所以才会梦到和他相像的人吗？ “你可以叫我佐治，你的名字？” “我叫云子璐。” 可能潜意识里知道这里是梦，而且对方还和詹森那么相似，云子璐并不觉得害怕，甚至还朝对方大步走过去。 “你长得好像我一个朋友哦。” “我想也是。” 佐治笑着说了一句，让云子璐更加摸不着头脑。 不过梦嘛，无厘头也是正常的。 “你怎么会出现在我梦里？” “哦，原来这是你的梦……其实我是在等一个人。” 佐治低头看云子璐，对方的懵懂和好奇似乎柔化了他的神色。 这么近看，云子璐又觉得这人不像詹森了，他的五官比詹森柔和多了，气质也截然不同。在他面前，云子璐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你在等谁？” “等一个或许不会出现的人。你受伤了吗？” “？” 云子璐无所畏惧地挨在这人的身边。 “是啊，我被坏人开枪打中了腿。” “这样……那可真是罪人呢。” 佐治抬手轻轻摸了摸挨着自己的cosima脑袋。 “嘿嘿嘿，你这样更像我朋友了。” 不知道是不是就因为这样，云子璐对佐治有天然的亲近感，好像挨着对方，那些奔波逃命的疲惫感也慢慢洗去了。 “那你喜欢吗？” “喜欢。” 两人安静地待了一会儿，云子璐觉得只是一闭眼的功夫，四周的景象就在某个瞬间改变了。 这里绿草莹莹，她正舒服地躺在一张摇椅上，佐治守在她的身边，背靠着一棵大树。 微风吹拂着，云子璐感觉自己舒服得快在梦里睡着了。 “你还在等人吗？” “是的，不过他应该不会来了。” 佐治还是那副样子，好像并不为等不到人而烦恼急躁。 “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佐治沉默地看了云子璐十几秒，他那双金眸比詹森的浅淡许多，云子璐愣愣地和他对视，好像要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了。 “……帮我带一句话给他吧。” 佐治抬头看向树冠，似乎在思考话里的内容。 “这不是他的错，他有权利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佐治说完，发现疲惫的云子璐躺在摇椅上已经昏昏欲睡了。 看着cosima这个样子，让他不禁露出笑容。 “你的梦很美，愿战神保佑你……” 云子璐感觉自己轻飘飘地脱离了身体，以第三方的视角看到了这个梦境世界。 绿色的草地一路铺开，嫩黄色和玫红色的小花相间排布着，山坡上茂盛的歪脖子树下，自己正躺在摇椅上睡觉，只是哪里还有佐治的身影？ 冷白色的圆柱体斜放着，唯一露出的透明部分能见到cosima安睡的面容，这个房间异常的安静，只有时不时闪烁的白灯显示这台机器正在安全的运行。 詹森就坐在医疗仓旁边，今天是云子璐进医疗仓的第二天了，他全程不敢眯眼休息。 要知道，詹森曾经中了五枪，胳膊差点被完全砍断，但是即便如此，他的伤势还是在医疗仓治疗12小时之后恢复了。 即便不考虑ariae过强的体质，在医疗仓里待超过24小时也是一件非常反常的事情。 医疗仓的底部延伸出了数条透明的接线，其中一条就连接在一旁的显示板上，那是为了避免无线虚拟屏出现故障没有正确检测到问题而临时加上的。 此时显示板前还24小时待命着一名ariae。 这是ariae为数不多的医疗兵，只是目前连她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医疗仓内的cosima会一睡不起，而医疗仓还显示正在治疗中。 排除时长问题，其他的一切都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了。 为此，他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里谁也不能承担将cosima强制带出医疗仓而导致死亡的风险。 要知道，医疗仓在战时可是紧缺的珍贵物资，只有身份匹配，伤势足够严重才有机会使用。为了争夺医疗仓，强制将重伤的病患脱离医疗仓导致对方死亡的事情，并不少见。 “殿下，有您的包裹。” 副官鲍威尔在上飞船后就被多萝西委派到詹森的身边。 名义上是照顾詹森的起居，但实际上是不是为了监视詹森才调离，就不得而知了。 詹森本来不想离开，但在想到包裹里是什么东西后，他还是选择站起了身。 “守着她。有情况第一时间跟我报告。” 这句话说出口，詹森又想到了前不久害云子璐身陷险境的事情，脚步一时有些犹豫。 “是，殿下。” 鲍威尔行了礼，就站到了医疗仓的侧边，看到詹森半天不出去，还疑惑地看了过去。 “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 鲍威尔一头雾水地看着詹森黑着脸走出去。 这cosima的伤，又不是他造成的，怎么能唯他是问呢。 鲍威尔有点委屈，但是鲍威尔不说。 詹森先去飞船底部的接驳口确认并签收了快递，接着便直接去了他的房间，就在医疗仓的隔壁。 经过签收确认的包裹已经通过飞船四通八达的运送管道送到了他的房间，就放在了大厅的桌子上。 詹森走过去扫了终端，原本四四方方的盒子就自动解开，长长地在桌子上铺陈开来，还有几个物件掉到了地上，在地毯上滚了几圈。 詹森弯腰捡了起来，是个小杯子。 他是在发现统一规格的碗杯对cosima来说都太大了，这才特意为云子璐定制了一套。 桌上小的有衣物和首饰，大的还有防身用的手枪和马甲。 这个包裹是詹森在刚到阿利克星时，激活了自己的星网id后为云子璐购买的，因为急着离开，他在将云子璐送进医疗仓后就修改了收货地址，想必是中转站的人特意送来的。 他原本想着，或许当晚云子璐醒来就能用上了。 只是没想到快递还是晚到了，而云子璐至今也没有醒来。 詹森摩挲着杯子上的花纹，想到这一路和云子璐相处的时光，忽然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失败。 每一次云子璐遇到危险的时候，他都没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身边。他们相处的时间对詹森来说，非常的短暂，可是云子璐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受伤了许多次。 甚至这最后一次险境，还是因为他将她带到了医院，将她交给了不可信任的pepys而导致的。 他怎么能将她一个人放在了那里…… 是他的盲目自信和自私才导致了这一切。 亚当说他是个不合格的ariae，他曾经不以为然，如今倒觉得，这或许是真的…… “詹森，你在里头吗？” 第二十九章 死讯 “詹森，你在里头吗？” 多萝西闷闷的声音透过厚重的墙体传进来，也将詹森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什么事？” 光滑的墙面分离，詹森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多萝西将他从头到尾地扫视了一圈，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但是想到那至今还躺在医疗仓里的cosima，就又释怀了。 “前线发来了紧急军情，跟我去开会。” “……” 多萝西说完就掠过詹森朝前走去，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又不放心地回过头去，和皱眉站在原地的詹森对上了视线。 “走？” 无声的僵持持续了数秒，詹森还是迈步跟着多萝西离开了。 这临时确定的会议室明显是多萝西的房间，她的机甲游牧人还躺在床上‘休息’。 当然，这都是多萝西自己声称的。 机甲到底有没有自我，需不需要这样的‘照顾’，至今还在学术界里争论不下呢。 “我很抱歉，殿下，但是目前最好的安排，肯定是转线去拉斯金星。佐治殿下的死瞒不了多久，到时候肯定会动摇公爵们的决心的。要是他们也倒戈到奥莱德那边……” 匆匆赶来传递信息的将领约克正激动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话，可詹森却忽然什么都听不真切了。 什么佐治的死，什么战败…… “詹森，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没办法接受这个现状。但是现在佐治死了，亚当至今都在流浪，你就是下一任国王人选，我们需要尽快行动起来。” 多萝西一眼就看出了詹森的神游天外，毕竟遇到战败，不站起来痛骂几句都不是ariae应有的作风。 “……不过，我们现在最应该处理的事情，就是尽快将cosima安置妥当。在去往拉斯金星的路线上，有个中转站，或许我们可以把cosima安置到那里去。” “什么？哪里来的cosima？” 临时赶来就召开会议的约克还不知道有个cosima正待在飞船上的事情，他茫然地看了看沉默的詹森，又看了看与之对峙的多萝西。 “……我不同意。” 詹森抬眼和多萝西对上视线。 “她现在身体状况不明，需要接受进一步的治疗，而且将cosima独自留在中转站，你和我都很清楚，她根本不可能安全。” “啊？真的有cosima？” 多萝西略过聒噪的约克，对着詹森翻了个白眼。 “怎么？詹森殿下还想动用前线的医疗资源来救治一个没有军事贡献的cosima？我是很清楚cosima待在中转站可能遇到的危险，但是我更清楚，最适合cosima的是他们原本的栖息地，或许詹森殿下愿意将这cosima送回她原本待着的地方，而不是带着她到处跑！” “……可以用我的军事贡献点。” 詹森知道多萝西的话并没有错，她是一名ariae，但也是一名合格的将领。 可是詹森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云子璐送回那个贫瘠的星球，让她在那里独自艰苦的生活下去，更何况还是在云子璐身体伤势不明的情况下。 房间内的氛围越发的凝重，约克夹在中间，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无法理解为什么房间内的其他将领能待在一旁，全程沉默不关心的样子。 “我们的时间紧迫，必须在今晚改动航线。我知道你没有办法放手，但是将一个cosima放到前线，那是对她的折磨。如果你始终不放心，我可以让鲍威尔陪她留下，至于额外的医疗兵，我绝对不会同意，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会启动军事判决会议。” 多萝西算是完全将话摊平了讲。 对她而言，一个cosima远远比不上正在战场上卖命的任何一个战士。 但是cosima如今艰难的处境超过一半是ariae造成的，所以她也能做出适当的让步，但仅限于此。 詹森黑着脸坐在一旁，他原定将云子璐安置在他的其中一个管辖星球，但是如今一件事追着一件事跑，他们临时改动航线的话，根本无法靠近他的管辖区域。 如果没有发生pepys事件的话，他或许能够做到将云子璐暂时托付给鲍威尔，但是现在的他，却是不确定了。 “殿下！殿下！” 他们话里正提到的鲍威尔忽然出现在了门外，多萝西将权限打开，将他也放了进来。 “殿下！cosima醒了！” “什么？真的有cosima啊？” 鲍威尔一进来就放下了一个惊雷。 约克激动地站了起来，倒是比在场的所有人还要惊喜，而詹森则早就在听到消息那一刻就跑了出去，比起惊喜，他更多是担忧。 佐治的死在他心里如同那最后一根稻草。 詹森一直以来，都算得上随心而活。前头那么多的兄弟姐妹，养成他肆无忌惮的性格，可是如今他的兄弟姐妹一个个在战争中死去。 他曾经最崇拜的大哥亚当因为cosima的死而陷入癫狂。 如今他仅剩的哥哥佐治也离开世间，回到了战神的怀抱。 可现在战争正在关键时刻，ariae的内战正在将他们的王国四分五裂。 但是詹森却在这个关头遇到了他心爱的cosima。她坚强却脆弱，阳光却常遇灾祸，她的生活没有战神庇佑，她的灵魂更不可能在死后殿堂里和他重遇，她的生命短暂，可詹森却无法常伴她左右。 如今cosima的身体如何还是个未知数，但关键的决定已经落在了他的肩头，需要他马上做出决断了。 “詹森，你来啦。” 詹森一进医疗仓所在的房间，就见到了笑容满面的cosima，她似乎和房间里的医疗兵聊得很开心。 “你感觉怎么样呢？” 詹森走到了云子璐的身边，蹲在她的面前，握着她的手感受她的体温，又往待在云子璐身边的医疗兵看了一眼，收到对方一个肯定的点头，这才算真正地放下心来。 “我感觉很好，伤口都不见了，特别神奇。” 云子璐看了看詹森，感觉他似乎兴致不高，甚至有些忧郁的气质在，这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些事情来。 “对了，我还做梦了，梦到一个跟你很像的人。” 云子璐打算哄一哄詹森。 “是吗？那他也叫詹森吗？” 詹森明显也感觉到云子璐在试图提起他的兴致，他提着嘴角，露出那个标准的笑容。 “不哦，他说他叫佐治。” 云子璐说完，就发现詹森僵住了，他的笑容完全提不起来了，难得露出呆愣的表情看着云子璐。 “怎么了？” 云子璐更担心了，可詹森回过神来却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你还梦到了什么？” 詹森摩挲着云子璐的手背，盯着虚空中的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了。” 云子璐见詹森反应那么大，反倒不敢多说什么了，她安抚地在詹森的脸侧摸了摸，换来了詹森的一个微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云子璐觉得这个笑容也非常悲伤，那双金色眸子内隐隐的流光就快要化成泪水流下来似的。 “詹森，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云子璐刚刚在和房间里的医疗兵聊天时，就知道自己睡了将近两天，只是她并不知道在医疗仓内待两天是什么概念。 詹森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选择直视云子璐，将内心的决定说了出来。 “子璐，你愿意去巴特星球吗？” 巴特星球在前往拉斯金星的必经路线上，算是拉斯金星的后援和最后防线，属于佐治的管辖区域。 只是虽然说是后援和防线，但其实离拉斯金星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两者之间还零星分布着不少星球。 但佐治很喜欢巴特星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星球的基础设施和治安程度是最好的。 “那里很暖和，你可以继续养好你的身体。如果你有兴趣，还可以学习其他语言，学习终端使用……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云子璐摇了摇头，看到詹森失落的垂下眉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她才醒来，之前又一直疲于逃命，还真的没有想过对以后的规划。 说起来，寻找蓝星的事情的确是得提上章程了，她这么跟着詹森到处跑好吗？ 毕竟她也给詹森带来很多麻烦了。 “你呢？巴特星球是你家吗？” “……不是，那是我哥哥的家。” “？” 云子璐不理解。 “那你不回家吗？” “我现在，暂时回不了家。” “……哦，那你要去你哥哥家做什么？” 云子璐现在有点被绕迷糊了，但她的话好像刺痛了本就情绪不高的詹森，这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说也没关系的。” “他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我得去为他祈福。” 詹森摇了摇头，示意没有关系，想了想，又开口道。 “祈福完我得去另一个地方，帮他实现一个任务，你能待在巴特星球等我吗？” 云子璐本来想将自己准备去寻找蓝星的事情说出来，但是她顶着詹森期盼的目光，话就有点说不出来了，她最终还是选择点了点头。 没关系，反正寻找蓝星的事情肯定是急不来的，也没有办法盲目地四处奔波寻找。可能等詹森忙完，自己还没有关于蓝星的头绪呢。 看到云子璐点头同意，詹森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既然战时无法常伴在cosima的左右，也无法自私地动用所剩不多的医疗资源，那自己就尽快结束这场战役，用胜利来夺取这一切。 就像佐治曾经告诉过他的，想要什么，要靠自己的力量争取。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问题也就不成问题了。 第三十章 中转站 如何安置cosima的问题在当晚再次被提上了会议桌，只是这一次，矛盾的双方都暂时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而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话题中心的cosima，此时却还在飞船某个‘水族馆’里聊天呢。 “所以那里真的有十个你那么大的多足鱼吗？” 云子璐坐在玻璃前，和玻璃内游来游去的鱼人们聊天。 “当然，不过我可不怕它，我只要加快速度，它肯定追不上我的。” 红头发人鱼趴在玻璃上，低头和cosima吹嘘。 “拉倒吧你。如果真的遇到多足鱼，你肯定还没来得及跑就被吃掉了。” 独眼小人鱼浮出水面，很不客气地戳穿了同伴的谎言。 “嘿！你这个还没长长的鱼苗！你又知道什么呢？” 红头发不满地抬起纤长的尾巴，大力地拍击水面，只是独眼小人鱼早就有所防备，很快就潜到水里，躲过了这一击。 倒是坐在玻璃缸前的云子璐被吓了一跳，赶紧往侧边躲避，这才勉强保住了自己的上衣和头发，只是裤子和鞋子还是难免多出了许多水渍。 “嘿嘿嘿……” 红头发不好意思地干笑几声，半个脑袋缩进了水里。 云子璐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人鱼越相处越像是一群小孩子，不过可能也是因为他们有着小孩的纯真，这才让云子璐生不起气来，反而对他们总有股怜惜在。 “我先去换身衣服，你们要是想起什么，记得跟我说哦。” 云子璐这次过来，除了确认他们的安置问题之外，最主要的就是来询问关于他们栖息地的问题了。 只是这次的收获并不理想。 这群人鱼比起想要回到某个具体的星球，他们反而只是更想回到海里而已。 对于他们的来处，也是一问三不知。 “詹森？” 云子璐一离开房间，就在走廊里见到了漫步走来的詹森。 对方一见到她，就露出大大的笑容来，眨眼间就来到了云子璐的身边。 “一切都还顺利吗？” 云子璐知道詹森今晚就是去确认接下来的行程，具体的内容云子璐并没有深入了解，毕竟她也不确定是否会涉及这群外星人的隐私。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云子璐觉得这群外星人挺排斥她的，她在和詹森分开，准备来找人鱼的时候，就见到了来找詹森开会的那群外星人，他们紧盯她的一举一动，让她离开房间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云子璐甚至还暗暗庆幸自己提前和詹森提及了要去找人鱼的事情，这样就不用和他们待在一个房间里了。 “很顺利，明天早上飞船就能到达中转站，我们去那里切换航线。” “那就好。” 看到詹森恢复原本的精神风貌，云子璐也安心不少。 “对了，利兹呢？” 利兹就是一直陪伴着她的医疗兵，云子璐能顺利找到鱼人们所在的房间，也是多亏了她带路。 “可能去休息了吧。你也该睡觉了。” 詹森示意云子璐往他来时的方向走，两人并肩往房间走去。 “可是我才刚醒没多久诶。” 云子璐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从来没有这么好过，至少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你的身体受过太多的苦难，需要更多的休息才有可能弥补回来。” “好吧。” 虽然不理解詹森的说法，但是——反正他们虽然待在一个套间，但是却不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到时候睡不着就多刷刷系统商城吧，多了解商场里的物品，对她以后肯定是有帮助的。 “……如果你不想睡的话，也可以看看书，我给你准备些星网科普书籍，或许你会感兴趣。” 詹森似乎一眼就能看出cosima的‘阳奉阴违’，因此他也准备了后备方案。 “好……对了，詹森，你说的巴特星球有海吗？” “当然，巴特星球水体面积大概有百分之六十，你喜欢海吗？” 詹森立刻在自己的脑海里搜刮自己领域内水体面积占比最大的星球。 “算喜欢吧。那群人鱼他们忘记了自己原先的栖息地在哪里，只是想回到海里去，我们能带他们一起去巴特星球吗？” 詹森知道云子璐将那群wyly叫做人鱼后，也开始顺着她的说法叫。 “当然，只要你喜欢就行。” 人鱼颜色各异，形貌昳丽，是很多生物喜爱的宠物。给cosima养一群人鱼，让她离开自己生活时不至于太过孤独无趣，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只是以后和人鱼玩水的话，最好提前准备一套换洗的衣服。” 詹森看了眼她带着斑斑水渍的裤腿，那些水渍在棕褐色的裤子上特别明显。 “嘿嘿，知道啦。” 云子璐也学着人鱼耍赖的样子干笑了几声，换来詹森失笑的摇头。 “到了巴特星球，你应该就能拿到专属于你自己的终端了，到时候你可以学习所有你想了解的东西，如果你有感兴趣的文化和语言，我也可以给你在星网上请一个老师。” 不知道是不是‘随时随地翻译官’不小心在詹森面前露馅了几次，导致詹森以为她很喜欢语言文化，所以才有了那么多的语言储备，云子璐虽然有些心虚，但是詹森的话也击中了她的软肋。 如今这个翻译官道具每天都在扣积分，如果云子璐自己能学会这些语言的话，积年累月下来能省下好多积分。 在多次利用积分道具死里逃生后，云子璐如今对这个系统也不那么排斥了。 “好，如果可以，我还想再好好学习你的语言。” “……当然可以。” 你已经学得很好了。 你是我见过说ae语最好听最准确的cosima了。 这样好似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詹森顺应自己的内心，给予了支持的答复。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詹森的眼神忽然变得更加黏人，但是云子璐对这样的答复也很满意。 两人慢悠悠地晃回了房间。 虽然说是明天早上才到中转站，但其实到达的时候，云子璐看到外头的天还是黑的。 可能这就是专属于这个世界的时差吧。 云子璐一直以为中转站是个和阿利克星一样的小星球，却没想到中转站比起星球而言，更像是大块的陨石。 从远处看，是个极其不规则的长条形，但是在飞船靠近停稳后，作为一个渺小的人类，也就感觉不到它们之间的差异了。 云子璐跟着詹森通过专用的自动通行梯下了飞船，人鱼它们则被安排在另一条通道。 陆地的黑暗被数十个大灯驱逐，前路一览无遗，詹森特意放慢了脚步，带着云子璐朝着停放了多艘飞船的一侧走去。 “上车吧。” 多萝西一群人脚程较快，她还提前下了飞船，去了另一头的管理处，订了辆替步车，就是为了避免眼前这种情况发生。 多萝西坐在悬浮车里，看着外头两人。 为了配合cosima的速度，詹森把脚步放慢到了极致，多萝西就没见过哪个ariae这么慢吞吞过，等他们走到了，估计极夜也要结束了。 云子璐第一反应是去看詹森，在詹森的点头示意下，乖乖地坐上了特意降到地面上的悬浮车，多萝西就坐在她的前方。 “谢谢你。” 看来这群外星人也不怎么讨厌自己。 云子璐也知道自己身体素质方面拖后腿了，但是她都快跑起来了，也没能追上前头那批外星人的影子。 没想到多萝西还会专门掉回头来接他们。 这举动让一直忐忑不安的云子璐有些感动，也安心了不少。 “咳，坐好了。” 多萝西面对cosima的感谢反而有点不自在。 她瞥了眼刚钻进悬浮车内的詹森，直接将车子启动了。 后头云子璐坐着的幼崽座椅迅速伸出数条厚实带软垫的安全带，将cosima团团捆扎起来，像是一件羽绒服，将其完全包裹起来，只剩下一个露出来的脑袋。 毕竟宇宙中的许多幼崽都是同时具有破坏性和脆弱性的。一旦悬浮车没有遇到危险，它们就是最大的危险。 “还好吗？” 詹森倒是对这种突然启动的速度适应良好，他走到云子璐的对面坐下。 “还、还好。” 感觉陷入一团棉花里了，倒是不会不舒服，只是不能随意乱动。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詹森伸手擦了擦云子璐额头上的细汗。 詹森原本是想着直接抱云子璐过去的，只是云子璐一路都在认真地快步走着。 那一脸凝重严肃的表情，让他倒是不好提议了。 要知道ariae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就是自力更生。 困难只是战神给予的挑战，为的是帮助你提升自我。 云子璐这样努力，詹森自然想让她自己完成挑战，只是看云子璐如今放松下来的样子，詹森就知道自己估计又理解错误了。 悬浮车的速度很快，周边的景色快速向后退去，多萝西自如地在多艘星舰之间穿梭着，直到看到那艘修长的飞船。 其实说是飞船，却和云子璐脑海中的传统飞船造型相差甚远。 前头尖锐呈三角形，唯一不变的，估计就是和其庞大体型相比略显纤薄的侧边了。 “这是那边派过来的专舰，我们全速前进，估计能在今晚到达巴特星，给佐治送行。” “好。” 悬浮车直接和三角头飞船接驳，飞船线条流畅的顶部缓缓张开一道裂缝，将悬浮车接纳了进去。 “佐治？” 云子璐觉得这个名字特别的耳熟，却忽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了。 第三十一章 送别 巴特星球的外貌远看像极了蓝星，云子璐在驾驶室的虚拟屏上看到那颗星球的时候，整个人激动地站了起来。在某个瞬间，她还以为自己找到了蓝星，但是却在下一秒被詹森告知，那就是巴特星球。 半是失望半是期待的云子璐就这样随着詹森等人登上了巴特星球。 这里倒是晴空万里，比起阿利克星球而言，更像是初春的天气。 云子璐在悬浮车里脱掉詹森给自己准备的长外套，很快，那外套就落到了詹森的手里。 “如果冷了，就跟我说。” 詹森将外套随意地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云子璐点了点头，又趴回窗边，看起了外头的景色。 现在他们已经升到了空中，能看到底下的居民像蚂蚁一样忙碌着，周围绿树萦绕，不少建筑都高大得吓人，还有不少悬浮车和他们擦肩而过。 “你喜欢这里是吗？” 云子璐从看到巴特星球那一刻开始，就兴趣盎然的样子，倒是让詹森安心不少。 “嗯，这里很漂亮。” 空气肯定也很清新。 云子璐的目光随着经过的某棵参天大树移动着，直到再也见不到为止。 “那是古巴辛树，它的花枝有股奇异的香味，能平静人的内心。如果我没记错，刚刚那棵已经有五百多岁了。” 詹森凑到云子璐的身边，为她讲解她好奇的一切。 不知道是路途很短还是她太专心的缘故，云子璐感觉在路上的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他们在某个建筑群停了下来。 这里的建筑全都是尖头的房顶，一个连着一个，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让利兹带你逛逛？” 医疗兵利兹听到自己的名字，立马走上前来。 两人牵了手，慢慢地往建筑群走去。 “尸体呢？” 确定cosima已经走出一段距离，詹森这才回头问安静待在角落里的约克。 “……额，这个嘛……” 平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约克此刻倒变得唯唯诺诺了，他觑了詹森几眼，见对方开始皱眉了，只能将压了一路的话说出来。 “哎，其实当时奥莱德提出要和佐治殿下单对单开启战场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好了。因为佐治殿下当初为了救您……，总之他的伤还很严重，并不适合应战。但是根据战士守则，在这个关头不应战的话，是会判定为投降的，这样的话，拉斯金星就落入奥莱德的手里了……哎，反正佐治殿下应战了，也……。当时有战场屏障，我们没有办法闯进去……佐治殿下的尸体也被、被奥莱德带走了……” 詹森耐着性子听约克说话，听到结尾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非常吓人了。 约克说完，顶着詹森想要杀人的目光，慢慢藏到多萝西的身后。 多萝西也黑着脸，但是作为多年的战友，约克相信她至少不会对自己人动手，但是詹森他就不确定了。 “……佐治的物品准备好了吗？” 一般只有尸身被完全破坏了，才会动用这种方式。 用死者生前喜爱的物件为他送别祈福，希望能将他的灵魂送到战神的殿堂中。 如果生前的战绩清算得到战神的青眼，还有可能列入不死不败的战神麾下，为活着的战士们赐福，享受生人的祭拜。 “准备好了，就在主殿。” 在这方面，约克倒是没有掉链子。 “仪式几点开始？” “四十分钟后，已经都吩咐下去了。” 他们一路往主殿的方向走，一路交流细节。 云子璐跟着利兹走了一段距离，就在她好奇地四处观看时，忽然发现这里的原住民或是穿着一身盔甲或是披着斗篷盖住头脸，齐齐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去。 这些人全都安静地缓步向前走着，一步一步踩得很实，那些脚步声一开始还很杂乱，到后面就变得整齐划一了。 这幅场面越看越震撼，云子璐不由得拉着利兹躲到路边，避免和这群人相撞。 一个又一个原住民慢慢地从尖头房子里走出来，汇入人群中，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多，脚步声在巷子里荡开。 云子璐紧紧地抓住利兹的胳膊，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和这脚步声同频了。 “利兹，这是怎么了？” 云子璐说话的声音也很小，似乎是怕惊扰了这幅景象。 “哎，他们是要去给佐治殿下送行的。” 利兹的浅金色眼睛里流淌着哀伤和悲痛，似乎下一秒就要流出泪来。 云子璐茫然地看了看利兹，又看了看眼前的人流，只觉得自己的记忆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缺少了一小部分。 自己是忘记了什么吗？ 好像是一双眼睛，和利兹一样的淡金色眼眸，只是那双眼睛更大一些，眼尾微微向下，曾经很温柔地看着自己…… 那个人是谁？ 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云子璐只觉得自己就在那块拼图前徒劳地原地打转，怎么也没办法将那块拼图看完整。 “子璐，我们继续走吧。我带你去饲养场看看，今年第三批幼崽已经出生了，你会喜欢的。” cosima带了一群人鱼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艘飞船，大家都默认这个cosima喜欢小型动物了。 “别害怕，大家不会伤害你的，这里没有人会。” 只是云子璐听到这话却还待在原地，似乎不愿意挪动脚步，利兹拍了拍她紧抓着自己的手背，安慰此刻陷入紧张情绪的cosima。 “……利兹，詹森的哥哥就叫佐治吗？” “是的。” 利兹不明白云子璐怎么了，但是她总算愿意跟自己走了。 他们掠过人流，朝着饲养场走去。 举行仪式的主殿空荡荡的，早在收到佐治死讯的那一刻开始，这里就开始改造了。 大殿非常昏暗，只有一道光线投射在正前方一小块区域。那里漂浮着一个铠甲头盔。头盔表面似乎刻着暗纹，靠近看会发现它其实是被安置在一个透明的长方形立盒中，在光线的投射下发散着冷光。 詹森隔着透明立盒将手放在铠甲头盔之上，目光从它身上慢慢转移到光线的来源。 那是一处天窗，也是灵魂通往殿堂的道路。 大殿的大门开始敞开，迎接佐治的子民和战神的信徒。 所有人静默不语，踩着有序的步伐走入殿中，每个人依次排开，彼此之间留出一人的距离。一旦找到自己的位置，便单膝跪下，低下头去。 整个过程井然有序，没有多余的声音，直到既定的时间到达，门外的人将大门重新关上，大殿再次陷入昏暗之中，只留下那处天窗的光亮。 詹森扶着膝盖，也慢慢单膝跪下，他抬头看着那处天窗，第一个开口。 “deargod，please,hearmeout,iknowit''sbeen……” 那是ariae的祈福和赞颂，由下一任国王人选先用自白开启这首曲子。 身后的子民也一一抬起了头，追随着詹森的曲调，开始为他们曾经的国王赞颂祈福，向战神倾诉他的功绩，以求让他们的守护者进入殿堂。 他们的声音合为一体，沉稳而有力，在空中形成一股澎湃的河流，又形成一只振翅飞翔的异兽，将声音传得很远很远，传到空无一人的步行街道，掠过居民楼内低头默哀的人民，盘旋在城市的上空，最终消散在虚无之中。 云子璐疑惑地回头去看，她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什么，但当她认真去听的时候，却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利兹，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云子璐转头询问身边的利兹。 此时的利兹正将地上一只撕咬她裤腿的咖啡色异兽幼崽抱起来，听到云子璐的问题，她侧耳仔细听了听。 “看来仪式已经开始了……那是为我们守护者送别的歌声。如果您现在闭上眼睛，衷心地为他的灵魂祝福，或许还能在离别前见他一面。” 利兹低头将异兽幼崽的嘴扣重新系好，抚摸着渐渐安静下来的幼兽，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是曾经出现在她梦里的佐治吗？ 云子璐看了眼闭上眼睛后就不动的利兹，又看了眼那为她准备的异兽幼崽。 可能是感应到周围气氛的不同，那幼崽也乖乖地趴伏在利兹怀里不动了。 云子璐听着那似有若无的歌声，也尝试着闭上了眼睛。 她刚刚在某个瞬间忽然想起了在医疗仓里的梦境，将遗失的拼图重新拾起，但是这两个佐治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还很难说。 如果是的话，那就让我再见到他吧，我想好好问问他。 他到底是怎么进到我的梦里呢？ 他要等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真心可是要好好传递，云子璐认为对方还是应该在离别前亲口跟他想见的人传递那些讯息，而不是通过她这个陌生人。 歌声悠长，在空中持续了快一个小时。 云子璐最终还是没能在闭眼时见到曾经出现在她梦里的佐治。 但愿梦中的佐治已经见到想见的人吧。 不知道为什么，云子璐总有种奇怪的直觉，好像梦中的佐治是真实存在的一样，但是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荒谬了。 在饲养场里，云子璐见到了不少奇怪的异兽，每一只都算不上丑陋可怕，比起在兰利瓦港见到的逃亡生物，这些幼崽都能算得上可爱漂亮了。 其中有只小家伙全身都是蓬松的卷毛，甚至将它的眉眼都遮住了一半，完全戳中云子璐的萌点。听利兹说，这是尤耳兽，天性温驯，非常适合大规模饲养。 云子璐对它爱不释手，却还是拒绝了利兹让她带走单独饲养这个小家伙的提议。 毕竟她现在连自己的未来如何都不清楚，又怎么能负担起饲养一个小生命的任务呢。 利兹也没有多做强求，不过如果让云子璐知道这里大规模饲养尤耳兽的目的，或许她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 第三十二章 水房 “詹森，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利兹在饲养场临时收到了消息，带着云子璐匆匆地往回走，却在半路遇到了来见她的詹森。 “是。” 詹森的眼眶还有些发红，目光如同实质般地临摹着云子璐的五官，像是要将她仔仔细细地刻在记忆里。 “是和你哥哥佐治一起吗？” 佐治的送别仪式后就是詹森的告别，让云子璐难以避免地想歪了。 詹森摇了摇头，用手贴了贴她的脸颊，发现没有过冷或者过热，放心了不少。 “我还没有到能和佐治一起离开的时候。他要去的地方，太遥远了……” 云子璐见詹森似乎陷入了某种悲伤的回忆中，也想起了自己那虚无缥缈的梦境来。尽管感到有些荒谬，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出了心中紧压着的问题。 “那他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了吗？” “什么人？” 詹森好像并不了解。 “额，也可能是我胡思乱想了。” 云子璐看到多萝西等人坐在不远处的悬浮车里等他们，还是决定等之后有机会的时候再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不过这一切可能都是她的胡思乱想也说不定。 毕竟梦里的人物，又怎么可能和现实中重合呢。 “……晚点鲍威尔会将终端交给你，到时候记得和我联系，好吗？” 詹森也注意到了云子璐的视线，知道时间紧迫，也转移了话头。 云子璐用力点头回应。 “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这个世界的危险真的无处不在，云子璐算是体验到了不少。 她小伙伴哪里都好，就是太善良了。 想当初也正是因为他的友善，他们才能成为这么好的朋友。 詹森如果知道了云子璐对他的评价，也不知道会不会感到欣慰和感动。 如今的他，倒是为云子璐给他的关心而感动着，冰冷的情绪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回温了。 “我会的。” 詹森闭上眼睛，和每次分别前一样，用额头贴了贴云子璐的额头。 云子璐乖乖配合着，在詹森离开之前，用力地给了对方一个拥抱，这才看着他和利兹登上悬浮车，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额，鲍威尔，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呢？” 利兹作为前线紧缺的医疗兵，也跟着詹森离开了。 云子璐和鲍威尔只能算是说过几次话的交情，等其他人都走了，现场的氛围就显得有几分尴尬不自在了。 两人干瞪眼了几秒，鲍威尔才回应道。 “或许，您要休息了吗？” 鲍威尔仅靠为数不多的cosima相关知识，翻找出他们嗜睡的喜好来。 “……” 不管怎么样，总比待在路边和鲍威尔尴尬对视强。 云子璐点了点头。 两人朝着原先的道路继续走。 经过那场送别仪式之后，这里的居民似乎也回到了日常的生活中，只是除去铠甲和斗篷的原住民们走在路上还是不可避免或隐晦或直白地盯着那娇小的cosima。 一路上，云子璐还见到不少ariae小孩。 那耀眼的金发金眸在这里似乎并不少见。 即使是个只有一米二左右的小孩子，肩上却扛着比她体量还要大上两倍的货物，速度还并不慢，云子璐愣愣地看着那群ariae小孩笑闹着从她面前跑过。 “那是在玩耐力赛呢。” 鲍威尔见云子璐一脸稀奇的模样，想着对方可能并不了解ariae的生活习性，便开口解答道。 “这样啊……” 真快赶上战斗民族了…… 云子璐在不知不觉中真相了。 她的目光一路追过去，掠过巷尾，看到了远处湖水的一抹蓝色。 “请问人鱼们现在在哪里呢？” 因为詹森表明人鱼们的运输问题全权交给他，云子璐作为一个异世人，的确也对这些外星人的交通问题不了解，就只能尽量不添麻烦，少问少要求。 如今他们也算是安定下来了，也该把送人鱼入海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殿下把他们安置在了水房，您要过去看看吗？” 云子璐点头应下，以为还需要徒步走过去，却发现鲍威尔停下了脚步。 “安排一辆悬浮车。” 云子璐愣愣地看着鲍威尔对着虚空命令道，又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看自己。 “哦，我刚刚用了终端。殿下也专门为您申请了一个，估计晚点就能到了。” 鲍威尔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的确，悬浮车很快就来到了他们眼前。 里面没有驾驶员。 云子璐自觉地进了后座，坐在了幼崽专用座上。 她自己体验了有保护带和没有保护带的座位，最后发现除非有人在旁边护着自己，不然还是自觉坐在有保护带的位置上比较好。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鲍威尔也坐到了后面。 但是车子还是启动了，流畅地滑到空中，朝着既定的方向飞去。 “……” 看来这个世界的自动驾驶已经很成熟了。 云子璐看向窗外。自己这个异世人，如今真的是跟刚进城的土包子一样，看什么都新鲜。 悬浮车朝着云子璐原先看到的那抹蓝色飞去。 那里的确是个湖泊，周围由茂盛的树林围了不规则的一圈，朝着海洋的位置露出一个较大的缺口。 云子璐恍惚间已经闻到了带点腥味的潮湿湖水。 就在云子璐以为他们会掠过湖面的时候，悬浮车竟然在慢慢下落。 云子璐低头去看，平静的湖面居然开始朝着两边分流，湖水朝着裂开的缝隙流淌，冲刷着显露出来的玻璃房。 云子璐甚至在这长长的玻璃房内看到了几个外星人朝他们的方向招手。 裂缝越开越大，到了一定的宽度后，玻璃房才朝外伸出下落的平面来迎接突然到来的悬浮车。 “是把那cosima带来了？” 悬浮车刚停稳，门还没完全打开，云子璐就听到了车下热情的招呼声。 “是啊，康尼。你最好安分点，别吓到她。” 鲍威尔早就先行跳下了车，和他对话的，是个脸上覆着深绿色鳞片的外星人，他的头上还带了一对一伏一扬的短角。 “……你好。” 云子璐试探地和对方打招呼。 那外星人康尼笑了起来，露出那口锋利的鲨鱼牙。 “进来吧，都进来吧。你们应该早点通知我一声，我还能给你们准备蜜水吃。” 云子璐紧跟在鲍威尔两人身后进了玻璃房。 门一关上，云子璐就听到铰链拖曳的细微撞击声，她向后瞥了一眼，就看到那悬浮车所在的平台在往他们的下方去，很快就看不见了。 “哎呀，真是不走运。我和马休刚把库存里的甜饼吃了。” 一进屋子，康尼就开始翻箱倒柜。 倒是他口中的马休一脸社恐地躲在某个柜子里面，还被他揪了出来。 “哎呀，马休，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今天来的可是cosima，你确定不出来看看吗？” 那马休即使出来了也害怕地捂住了脸。 云子璐看到他捂住脸的手上也覆盖着一层细小的鳞片，在玻璃房顶部投射下来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 “……” “哦，你是说把太阳关上吗？” 云子璐根本没听到那马休发出声音，但是康尼却能明白蜷缩到地上去的马休，伸手在空中大力地摇了摇。 “嘿！芭芭拉，快把太阳关上！马休要受不了了！” 康尼跨过被他翻到地上的杂物堆，一路踉踉跄跄地跑到隔壁房间去了。 外头看上去完全透明的玻璃房，在这里面倒是用看不透的光滑玻璃层做房间隔断。 “别介意，他们就是这样的。我们得等他们自己平静会。” 鲍威尔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群人的作风，只是带着云子璐站到墙边，等着这群人自己忙完过来。 云子璐看着蜷缩在地面的马休，他似乎在微微发抖，看了没一会儿，马休就蹲在地上缓慢地挪动起来，转过身去用后背对着他们。 “马休比较怕人。” 云子璐愣愣地看着马休在地上左右缓慢摇摆的粗壮尾巴，对鲍威尔的话不置可否。 那尾巴和鳄鱼有得一拼，尾巴的侧边似乎还带着一排细密的短刺。要是不小心被甩到一下，那感觉估计也是够呛的。 只是还不等‘怕人’的马休露面，整个玻璃房忽然发出轻微的震颤。 云子璐发现他们正在下陷，周围分开湖水的隔断也缓缓收回，湖水汹涌，朝着玻璃外层冲撞着，但那看似单薄的玻璃罩子倒是不为所动。 湖水渐渐将他们吞噬进去，很快，阳光白云就看不见了。 玻璃房完全回到了水中。 云子璐为眼前迷人的景色所动容。 待在这里就像参观水族馆，但是在蓝星估计也很难找到这么深邃广阔的水族馆了。 恍惚间，他们似乎也成了湖水中的一份子。 各类稀奇古怪的生物在湖水稍稍平静后，好奇地挨了过来。 云子璐看到某个有着藤蔓拟态的生物舞着触角扒在了玻璃上。 “……我专门让马休藏起来，你没事干嘛要把他挖出来！现在还没问清楚他们要来干嘛就把门关上了，晚点还得再开一次！” 玻璃门打开，芭芭拉带着低头认错的康尼走了出来。 云子璐刚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眼里就充盈着几乎藏不住的惊艳。 原因无他，芭芭拉实在长得太不真实了。 她身材高大健美，五官深邃美艳，虽然同样覆着一层鳞片，却只蔓延到下巴边缘。头发远看像是脏辫，稍微走近了才发现她的头发似乎也是活物，正如同蛇一样在空中扭动着，可却看不到它们的长相。 这倒是像极了神话中的美杜莎，只是芭芭拉的眼睛也并不慑人，反倒是像蜜糖一样的琥珀色。 “是你们啊。说吧，有什么事？” 芭芭拉将地上的马休提起来放到一边，云子璐甚至看到了马休在这个提放过程中悬空下垂的脚。 “我们是来看昨天到这的wyly。” 芭芭拉的目光将他们从头扫到尾。 “怎么？鲍威尔，没听说你养了wyly啊？提前说好，我这里可不做那些买卖的事啊。” 第三十三章 人鱼 “怎么？鲍威尔，没听说你养了wyly啊？提前说好，我这里可不做那些买卖的事啊。” “知道，放心吧。那些wyly今晚就会注册到这位的名下了。相信殿下也和你交代过。” “诶，打住。我可没收到什么特别的交代。” 芭芭拉抬手制止了鲍威尔的话尾，又靠近仔细看了云子璐几眼，甚至在空气中嗅了嗅。 “行了，过来这边吧。” 像是做了某种确认，卡米拉终于还是松了口。 站在一旁一直不敢说话的康尼这时才欢呼一声，赶在他们前头将隔断门打开了。 “那群wyly原来是你的啊？他们真好闻，一定也很好吃……” “嘿！” 芭芭拉及时压住了康尼的后话，但还是让云子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们是混血jonah，食谱比较广。” 鲍威尔的话并不能让炸毛的cosima平静下来，反而让她更加地警惕，甚至在心里考虑起今天立马为人鱼们搬家的可能性。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吃这里饲养的生物。” 芭芭拉瞥了云子璐一眼，说出来的话也有效得多。 她走在最前头，在这个依旧杂乱的房间尽头坐下，伸手在虚空中操作了一番，便示意他们都在房间里找位置歇歇脚。 “里面就是见面的地方。” 芭芭拉敲了敲房间尽头处的隔断门，那门就像浑浊的水面经过了清洗，在水波中渐渐恢复了透明，也让云子璐看到了隔壁房间的布局。 这个房间倒是没有摆放什么东西。墙上伸出不少炮管一样的圆环形中空管道，地面也向上凸起一个小平台，似乎通了水，云子璐还看到几条像蚯蚓放大版的肉粉色生物在水中拱来拱去。 “我在水里放了呼唤wyly的音频，估计得等一会他们才会回来了。” 看来是这个玻璃房隔音很好，云子璐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在等了估摸半个小时后，云子璐就透过玻璃墙看到那几抹熟悉的身影。 她站起身来，手贴着玻璃，仔细去看。 那几条人鱼在水中自由地舒展，摇曳着身姿朝着玻璃房下方游去。 云子璐的目光跟在他们身后。 人鱼们消失了短短十几秒，很快便从隔壁房间凸起来的小平台后面钻了出来。 芭芭拉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们全部进了房间里，这才再次敲了敲门。 云子璐看到那块凸起的小平台朝后方移动了一段距离，房间里的水位急速下降。 好在那群人鱼似乎并不害怕介意，反而知道提前落地，等待房间的水清空。 “不是叫我们来吃饭吗？” 隔断门一打开，云子璐就听到了蓝眼睛的声音。 “你们饿啦？” 云子璐探出头来，引起一片惊讶的呼声。 “是你！” “天哪，你终于来了！我们昨天还担心你出事了呢！” 红头发扑腾着靠过来，被云子璐走过去抱了满怀。 “我没事，你们在这里还好吗？” “当然，这里可是我们的家。” 蓝眼睛挨在他们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云子璐，似乎急着要分享什么消息。 “？” 一接收到和他对视的眼神，蓝眼睛就急忙赶在其他伙伴面前开口了。 “我还将泡泡种起来了，就在那里！” 泡泡是之前死去的小人鱼，名字还是云子璐给取的。 因为其他人鱼在正式认识他之前，他就已经死去了。 云子璐发现人鱼们呼唤彼此都是用外人听来只有稍微区别的拟声词，恐怕连系统的翻译器都没办法好好地翻译出他们的名字。 为了更好地跟他们交流，云子璐只能给那个可怜的小家伙取了一个简单的小名。 “种起来了？” 这句倒是比他前一句话的信息量还要多，云子璐顺着他的蹼看向远处陷入黑暗中的海域。 “是啊，或许明年他就能回到海里去了。” 红头发靠着云子璐的肩膀，说了一句更让云子璐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你们还能通过种植来重生吗？” 云子璐和人鱼们大眼瞪小眼，一时都无法理解彼此的意思。 “wyly的尸体会通过埋在海沙里来回哺海洋生物。在他们的信仰里，这样能让他们的灵魂回归到海里，并通过海洋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才不是什么把自己种起来明年再收成这样的蠢方法。” 云子璐被难得冒出来的系统再次鄙视了，但是想歪了的云子璐也不敢回怼，只能装作没听见。 “关于你们之前的栖息地，你们有想到什么吗？” 云子璐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知道，比如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这一路的行程是怎么样的呢。可是刚刚蓝眼睛的话让她选择挑最重要的问题开口。 难道人鱼们已经将这里当做他们的栖息地了吗？ “这里不就是我们的栖息地吗？” 果然。 蓝眼睛的话再次验证了云子璐的猜想。 “笨蛋，这才不是我们以前的栖息地。” 独眼人鱼原本坐在离他们最远的角落里，此时也忍不住开口。 “啊，真的吗？可是我已经把泡泡……” 蓝眼睛捧住自己的脸颊，好像有点难以接受这样的真相。 “没关系，其实如果你们愿意接受这里，在这里生活，那也挺好的。” 原先云子璐还非常苦恼怎么在寻找蓝星的过程中找到人鱼口中那形象模糊的栖息地，甚至连如何运送他们回去都是个大难题。 如果他们真的愿意在这里生活，这里也没有伤害他们的人…… 想到这里，云子璐忽然回头，看了几眼正趴在隔壁房门兴奋地看着他们的康尼。在他的旁边，还有正坐在椅子上聊天的芭芭拉和鲍威尔。 这里好像也并不算百分之百安全。 但是有詹森的保障，还有芭芭拉的监督，应该或许可能没问题吧…… 在云子璐思考的时候，人鱼们也在思考他们的去路。 “其实我也挺喜欢这里的……” 红头发紧挨着云子璐，她小声的呢喃声没有任何阻碍地收进了云子璐的耳朵里，紧挨着云子璐的其他人鱼们自然也听见了。 “我也……” “其实这里也不错，都不用担心吃不饱……” “而且这里还没有多足鱼和那群可恶的虫族。” 独眼小人鱼最后说出来的话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我愿意留在这里。我真的不想再见到那群恶心的虫子了。” “是啊，那我们能一直待在这里吗？” 蓝眼睛的话又让其他人鱼们安静下来，大家集体没了主意，齐齐看向云子璐。 “别担心，我会去跟他们好好确认清楚的。” 将人鱼们的事情一次性解决好，她也能放下心里的大石头。 云子璐干脆现在就起身。 “那我先走了，你们在这里乖乖的，有什么问题……”云子璐停顿了一下，才犹犹豫豫地接下去。“有什么问题就跟芭芭拉说，我也会尽量多来看你们的。” 她没想到跟人鱼们见面还需要来到海里。 等以后自己熟悉了地形，或许他们可以约在海边见面，那样就不用麻烦芭芭拉他们了。 马休似乎还特别害怕阳光和生人，自己也不好多来打扰了。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过来呢？” 人鱼的问题真是直白又犀利啊。 “这个嘛，可能得过段时间……”看到人鱼们都失望地低下头去，云子璐又连忙作死地接上去。“可能下个星期吧！总之，我会尽快过来的。” 又是依依不舍地和每条人鱼单独告别，云子璐这才回到原先的房间里。 “聊得怎么样？没想到你还会wyly的语言。” 芭芭拉抬头看她。 尽管芭芭拉说话好像很不客气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云子璐反而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为数不多的温柔。 “嗯，他们是我的朋友。” 云子璐看到芭芭拉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我们走吗？” 鲍威尔站起身来，指了指玻璃房上头。 “行啊，早点走吧，我们也该准备进食了。” 芭芭拉也站起身来，还用眼神制止了准备开口挽留的康尼。 只是芭芭拉这话反而让往外迈步的云子璐收回了脚。 “额，请问这群人鱼你们……” 云子璐想到要将人鱼们托付在这里，或许还要时不时麻烦芭芭拉等人，就有些张不开嘴了。 “怎么？在我这，他们可是殿下的所有物。可没人能动他们。就连你，也不成。” 芭芭拉走到第一扇隔断门前，这才回头看了几眼吞吞吐吐的云子璐。 她说出来的话，语气很生硬冷漠，但是却让云子璐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心也落到了实处。 “那就好！谢谢你！” 云子璐笑着跟过去。 因为跟在芭芭拉的身后，云子璐自然也错过了对方突然涨红的脸颊。 要说不说，这cosima笑起来还真挺可爱的，怪不得那群ariae总是为他们要死要活的。 芭芭拉开了第一扇隔断门，将里面正在偷偷吃着鱼片的马休逮个正着。 “啧，我不是让你躲起来了吗？” 一看到云子璐和鲍威尔，马休又迅速蹲到地上捂住双眼，连手里的鱼片掉到地上都顾不上了。 行动间，那根具有杀伤力的长尾巴扫落了不少物件。 芭芭拉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再次把他提溜起来，随手打开一个长柜，就将其塞了进去。 “开门吧。” 芭芭拉对着虚空说了一句，那熟悉的震颤又出现了。 玻璃房再次将湖水分开，把悬浮车的平台原封不动地送了上来。 “那行，就不送了。” 芭芭拉将最外头的大门打开，就朝着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尽快离开，她身后的康尼拉耸着脑袋，满脸不舍。 云子璐顶着康尼有如实质的视线，连忙紧跟着鲍威尔出了门，上了车。 第三十四章 终端 “那我们就回去休息？” “好。” 云子璐回应后，就低头去看窗外的景色。 那条湖面上的裂缝渐渐汇拢，整个湖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湖面离他们越来越远，悬浮车回到了尖头房子的区域，在举行送别仪式的主殿附近停了下来。 “殿下给您准备的住处在这上面。佐治殿下曾经住在那一层。” 这个主殿的建筑倒不是常规的正方形或者长方形，如果一定要说一个形状的话，那应该是个不怎么规则的钝角三角形。 主殿就在朝外对着广场的角上，但是后头其实还延伸出了很长的距离。 尽管鲍威尔指出来的住处就在主殿上方，但他们需要来到主殿的背面才有入口上去。 “这是？” 主殿的背面有两座雕像，整体非常高大。 其中一座雕像还能勉强看出个人形，他的双手正向上高举着将楼层抬举上去，云子璐站在雕像下头，也只能够到他的脚踝处。 另一座更像是一只甲虫，鄂末的位置还有叉状的犄角直直朝上，鞘翅张开停在空中，似乎处于即将起飞的状态，与另一座雕像一起合力向上托举着。 “这是传说中的两个恶神。” 鲍威尔没有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他的手往虚空中轻轻一划，雕像便开始移动起来。 两座如此巨大的雕像齐齐动作，却没有发出多大的响动。 它们直接朝前一跪一趴，将托举在空中的平层放到了地面位置。 站在人像脚下的云子璐被吓得向后退了好几步。 “别怕，它们现在伤不了人了。” 鲍威尔说的话云子璐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见鲍威尔指着其中一个房门，示意她走过去。 “这个房间是殿下为你准备的。” 云子璐一走近，那房间门就自动打开，露出里面的装潢来。 她站在房门外看了看，发现竟然只有这一个房间被安放了下来。 云子璐再次往空中看去，那不规则的一角即使没有了雕像的托举还停留在空中。 估计那就是鲍威尔说的属于佐治的房间了。 虽然晕乎乎的无法理解这栋建筑的升降原理，但云子璐还是听话地进了房间。 “您的终端已经放在房间里了，智脑会教您如何使用。这个房间如今的所有者是您，它也会听从您的吩咐，不管您是要它上还是下。” 鲍威尔站在房门前叮嘱，最后示意了这个平层的高度，见云子璐点头应下了，便安心地离开了。 房间的装潢倒是非常的简洁，其中最抢眼的，估计就是那个放在入门位置的深蓝色包裹了。 上头似乎还有信笺一类的东西，云子璐伸手将它抽了出来。 下一秒，那个小包裹就自己打开了，里面空荡荡的，云子璐再去看那疑似信笺的物件，上头的确是用陌生的语言描画了一句话。 根据翻译器的反馈，这只是一句没有具体含义的咒语，或者说，是个商标更合适些。 “？” 云子璐一头雾水，又去拿那好似空荡荡的包装盒。 那摊开的包装盒一拿起来，就自动消散成粉末了，那粉末轻飘飘地落了一地，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不过也多亏了这包装自动消失了，云子璐这才看清楚了这份东西的主体——是个极其细小的黑色物件，看上去很像一颗纽扣。 这又是什么？ 云子璐感觉自己像是在寻宝，可惜没有藏宝图或者说明书之类的道具支持。 云子璐的手轻轻一捏，就将那落到地上的黑色小纽扣捡了起来，然后她听到了某个极其熟悉的声音。 “亲爱的用户，感谢使用星网出品型号z57809产品。您可以选用意识阅读以了解该产品的具体使用方法……” 云子璐捏着纽扣的手指用力得发白，她试探地开口。 “系统？” “干嘛？” 那两声一模一样的熟悉声音同时在她脑海里用不同的态度说着不同的话语，云子璐感觉自己鸡皮疙瘩一下子就起来了。 她第一反应是先尽可能地平静下来，避免被系统发现。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云子璐自己也说不上来。 这个反应完全是出于某个不可名状的恐惧感。 但是很快她就记起了一件事——某种程度上，系统是可以读取她的想法的。 所以她能不能瞒住系统，完全是看系统愿不愿意让她留有秘密。 这个单方面的压制，从刚被绑定那会云子璐就异常反感，可她后来竟然渐渐麻木了。 如今仔细想起来，反倒有种突然清醒过来的恶寒感。 系统就如同真的住在了她的大脑里，能够自由读取自己的意识，那这个小东西也能做到吗？ “……用户将该主体放在与肌肤接触的位置即可享受z57809无时无刻的关怀照顾。有任何意见，您可以登录……” 短短的介绍语里，云子璐的脑子就不受控制地想了一堆。 “系统，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为了避免系统真的闲着没事做读取她的思想，云子璐试图转移它的注意力，同时，她也很好奇系统是否知道这个世界里有和它这么相似的存在。 “哼，没见识。这东西你一接上，那它就是你在这个世界上的id了。它就是你的一部分了，知道吧？” 系统最后一句话，让云子璐感觉后背发凉。 那你现在也算是我的一部分了吗？ 但是云子璐没有问，她本来想将这纽扣样式的终端收起来，但是又怕弄丢，最重要的是，詹森还在等她使用终端和他联系。 死就死吧。 云子璐随手将它按在了手腕上，松手后，她试探性地甩了甩手，那块纽扣像是扒在了她的手上，没有掉落。 “z57809即将激活。温馨提示，该产品可与用户手中的智脑结合使用，只需要将两者贴合在一起，智脑的其余功能将完全由本产品替代，但用户依然可以使用智脑的拟态功能。” 云子璐根据终端的指示，又将其轻而易举拿了下来，贴在了她手指上变化成戒指的智脑。 那纽扣立刻如同高温融化了一般，瘫软在戒指上，将其团团裹住，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绑定已完成。” 云子璐摆弄了一下尾指上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素圈。这个尾戒表面光滑，和终端融合后也并没有多出什么装饰出来。 如果不是自己亲自操作绑定的话，估计也很难察觉自己的终端藏在了哪里。 那要不要现在就跟詹森联系呢？ 但是要怎么联系呢？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云子璐就看到面前弹出一个虚拟框，里面正是刚刚录入的通讯信息，不仅有詹森的，甚至还有鲍威尔等人的。 “已查询到下列ariae官方通讯号，请问是否开始视讯？” “……取消吧。” 没想到这个东西真的和系统一样有读取思想的能力，只是它的态度还算端正，在行动前至少还会开口问问。 不过云子璐在仔细考虑后，还是决定暂时不用视讯这种方式联系詹森。 看他们一大早匆匆忙忙离开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具体到底是在忙什么，但是云子璐还是觉得不好忽然弹出个视讯打扰对方。 “你帮我给詹森发个信息吧，就说我收到终端了，他有空再给我回个信息就可以了。” “信息已发送至吉尔维·比舍普·詹森官方通讯号。” 此时收到信息的詹森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拉斯金星的隔壁布雷特星球，他们准备在这里进行最后的休整，将军队集结，以便应对数个小时后的突袭。 当然，最重要的是，尽可能快地将詹森损坏的捕梦网机甲修复完成。 “……嗯，所以不是利兹给你治疗的？” 这是一间实验室，摆放着不少稀有的医疗设备和实验设施，属于医疗队内目前的队长泰伦斯的专属办公室。 一般不是紧急的情况，泰伦斯都非常宝贝他的实验室，轻易不会放人进来的。 “不是。” 詹森就坐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看着泰伦斯研究着他和捕梦网的检查数据，利兹就站在他的身后。 两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虚拟屏上的数据，似乎上头列着某些神秘莫测的数字。 “嗯……” 泰伦斯沉吟片刻，终于是舍得将目光从虚拟屏上撕下来了，他往脚下的靠椅上轻轻踢了踢，那靠椅便顺滑地滑到了詹森的身边。 “你刚刚说什么？到底是不是利兹给你治疗的？” 就知道他一直没有在听。 詹森无奈地又回答了一次，任由泰伦斯的手在他身上摸索，还在他的关节处轻敲着。 “我见到他那会儿，他已经活蹦乱跳了。” 利兹也离开了虚拟屏的位置，找了个椅子坐下了。 “真是奇怪，我估计你在那场爆炸中至少少条胳膊或者大腿才对。你的机甲现在那条腿也快保不住了，怎么你就没事？怪事怪事，这是谁做的？” 泰伦斯简单地检查完，这时才开始认真询问当事人。 “是一个cosima，她救了我。” “啊？现在还有cosima？她是怎么做到的？” “……咳，我猜是秘法之类的。” cosima的治疗秘法一直以来都只是个传说。 更多的ariae认为这种所谓的治疗秘法，其实是对ariae精神上的治愈。 如今要将自己不成熟的猜想说出来，詹森莫名地感到有些羞耻。 更不用说得到答案的泰伦斯了，他正在用‘看看你说了什么鬼话’的表情鄙夷地看着他。 “她在哪里？我要见见她。” 第三十五章 解绑 “她在哪里？我要见见她。” “cosima不能上前线，我将她送到了巴特星。” “怎么？战场上也要搞物种歧视？” 泰伦斯冷笑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这个cosima做成了什么事情？能够在那么贫瘠的一片区域里，不借助治疗仪器把你这个废人治好，就单单这个能力，就能在战场上救治多少战士？” 听到泰伦斯的评价，詹森的确为云子璐感到骄傲，但他也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cosima太脆弱，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让她待在前线，是对她的一种折磨。” “脆弱？她能给血肉模糊的你治疗，我想至少精神上她是不脆弱的。这件事，是她自己的想法？” 泰伦斯说着，又轻轻踢了踢身下的椅子，回到了他原先的位置上。 “……不是。” “嗯，我想也是。” ariae出了名的专权独断，更何况是纯血ariae。 对于这话，詹森还真是一时无法反驳。 “那行吧，我可以先帮你修复机甲。不过你们之间已经出现精神力波动不一致的情况了，需要先解除精神绑定后再进行修复，你考虑一下吧。” 泰伦斯说完，实验室的大门就打开了。 “回去考虑吧，确定解绑了再通知我。” “……行。” 果然让他坐在大门旁边就是为了方便赶人吗？ 詹森认命地离开了实验室，身后的大门立刻随之关闭了。 机甲解绑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如果把机甲绑定认定为签订合同的话，和机甲解除精神绑定就如同单方面撕毁了合同。能不能和同一台机甲进行下一次绑定，重新绑定后又能不能回到当初全身心的信任状态，这都是未知数。 这种情况毕竟比较少见，但就詹森的了解，结局都并不是很美好。 “怎么样了？” 多萝西等人的信息早已待在了他的终端上了，他如实回复了，但是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说出自己的决定。 根据自己这群下属急躁的性格，詹森相信很快就能面对面地见到他们了。 终端上如今唯一能让他感到治愈的，估计就是云子璐发来的信息了。 终端上其实并不能实现单方面的联系，只有在被联系人赋予了联系人相应的权限才能实现这种联系，不然就只能是被联系人有目的地亲自去查找，才有可能收到被拦截的信息。 因为云子璐的终端是詹森亲自申请的，他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内给云子璐的终端赋予了相应的权限，而只要他现在选择回应了云子璐第一次的联系，云子璐的终端也会自动赋予他权限。 只要想到如今能和云子璐自由地进行联络，詹森就觉得安心不少。 但是还不等他发送信息询问云子璐现在是否愿意接受他的视讯，那群人果然就风风火火地来到他的面前。 “殿下，难道不能直接修复吗？！” 约克的大嗓门还是一如既往地高昂而刺耳。 “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泰伦斯会提出来的。” 多萝西将毛毛躁躁的约克摁下去。 “所以殿下你决定好了吗？如果确定解绑的话，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解绑和重新绑定机甲按照正常的程序走可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而且结果还不一定理想。 但是特殊时间特殊对待，战争很快就要打响。 为了能赶在敌人发起战争前先下手为强，发动袭击夺回关键要塞拉斯金星，詹森最好在天亮前完成这一切。 “我们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了不是吗？” 这场战争是詹森回归后打响的第一战，必须成功。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最好的情况自然是恢复食梦网的战斗力。 本来想在解绑前和云子璐视讯确认她目前的生活并得到安慰的计划成功地夭折了，詹森认命地在下属们的监护下进了隔离室。 “……但是，如果殿下真的解绑失败疯掉的话，这个隔离室能拦住他吗？” 尽管约克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但是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哎，愿战神保佑。” “愿战神保佑。” 多萝西等人也只能默默地为詹森祈祷了。 待在隔离室的詹森并不知道他的下属们从某种角度上已经放弃了他，他将食梦网的本体召唤了出来。 食梦网的身体还是如同之前一样满是伤痕，腿部更是几近断裂。 无法感应到机甲状态本来是一件非常危险而痛苦的事情。如果操作不当，甚至可能会出现精神力不支，被机甲反噬的情况。 但是詹森这段时间来一直在奔波，身心几乎都挂在了cosima身上，精神竟然并不受机甲的影响，所以他才更加觉得cosima的秘法是真实存在的，可惜并不受认同。 “让你受苦了。” 詹森站在机甲下方，轻轻握住它无力下垂的手掌。 一直如同雕像般僵直着的机甲忽然动了动，将脑袋对准詹森的方向。 虽然没有言语，但是詹森似乎也在长时间失联后感受到了它的一丝痛苦和茫然。 “很快就会结束。” 詹森对着他多年的老朋友，慢慢闭上了眼睛。 精神力其实是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即使如今的科技进步了，但是具体如何升级精神力，又如何精准地控制它，至今还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 至少对ariae而言，绝大部分ariae的精神力上限在成年后就基本固定，而在成年之前，肆意动用精神力的话，很可能会精神力失控，最终陷入癫狂。 只是詹森的情况有些特殊。 他的精神力在成年之前就已经接近成熟期。 尽管为了他的安全问题，没有人为他进行过具体的测量，但是他作为意识体的主人，时刻都感觉到自身精神力的澎湃和喧嚣。 他的精神力在渴望战争，渴望征服。 那也是他违背法则，在未成年期跑到天冥星挑战食梦战神狄卫欧斯的初衷。 只是没想到能在那场挑战之中得到食梦网的认可，并成为他的新主人。 “好久不见，詹森。” 他的机甲一直都有些过于特殊，詹森自己也知道，只可惜知道这个秘密的佐治已经离开了。 “好久不见，这段时间你是睡着了吗？” 詹森的意识进入了某个虚幻的空间。 第一次进入这个空间的时候也是他绑定食梦网的时候，那时的詹森还以为这里是他自我意识的一种体现， 但后来詹森发现自己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才有可能进入这里。但是反过来，食梦网如果要和他进行精神连接的话，他的意识就能轻而易举地进入到这里。 这也说明了，这片领域与其说是詹森的自我意识制造出来的领域，不如说是食梦网的地盘。 “我想，是的。我的确是陷入了虚无之中无法挣脱。” 食梦网的意识在这个空间里响起。 “抱歉，是我太冲动了。” “这并不怪你，詹森。你的战略在这之前的确是没有失败过。你来这里找我，是想和我说解除绑定的事情吗？” 没有机甲能拥有这片空间，也没有机甲能有这么清晰的自我意识。 有时候詹森倒是觉得佐治说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虽然所有人都默认是他征服并拥有了食梦网，但是詹森认为他们更像是合作关系。 ‘它很聪明。或许狄卫欧斯的死亡和它有关……虽然这么说违反了战士守则，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对食梦网有所防备。’ 在詹森绑定食梦网后忽然死去的狄卫欧斯，他那震惊的神情至今还刻在詹森的脑海里。 或许这次重新绑定是一个机会也说不定。 “是啊，你应该也听到了，泰伦斯需要先将你完全修复好才能解决我们的精神波动问题。” “当然，詹森，我想我还是同样的态度，我无条件支持你的决定。我太期待回到清醒的日子了……” 食梦网的意识渐渐远去，这个空间也在慢慢消失。 詹森让自己的意识沉淀下去，回到自己的精神力包裹之中。 在这里，詹森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如同海洋般温柔地包裹着自己的意识体。 他在这片海中开始寻找不属于他的那一部分。 那是食梦网绑定他的分支。 现在的他，需要将那一部分完全驱逐出去，才能完成和食梦网的精神解绑。 或许是因为食梦网也赞同他的做法，这个过程并不漫长，那部分不属于他的分支异常的显眼，也并不做任何挣扎反抗。 詹森睁开眼睛的时候，隔壁正在监视他的下属们才刚决定完轮岗的时间。 “等等等等！都别走！殿下睁眼了！” 约克等人齐齐挤在虚拟屏前，眼睁睁地看着詹森走到门边，抬头和监控他的眼睛对视，还朝着他们做出了敲门的动作。 “额，殿下这是成功了吗？” 数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这个过程如此的快速。 “这是正常的吗？” “我记得星网上最快的解绑案例可是用了九个小时二十分钟。” “既然是殿下，速度快一点可能也是正常的……” 这句话倒是引来了集体的沉默不语，就连开口的人都不怎么相信自己说出来的话。 即便詹森动作比较快，也不应该是这幅平常的样子。 哦，现在看是有点不耐烦的样子了。 “还是说殿下其实还没有开始，现在是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给我们？” 约克这话反倒收到了半数以上的赞同。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开门看看。” 多萝西最终敲板同意了。 众人再次在门口集合，将大门打开，集体戒备地看着詹森慢慢从门内走了出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 第三十六章 敌袭 詹森有时候真是非常不理解这群下属的所作所为。 “您是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约克从人堆里探出头来。 他们的机甲已经全部处于装备的状态，就差拿把枪对着詹森的脑袋了。 “……是，交代你们通知泰伦斯，可以开始修复机甲了。” 詹森说完就自顾自地走了。 实在是他怕自己忍不住对这群挑衅他的下属动手。 詹森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一时间就接通了云子璐的视讯。 在解绑机甲之前，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性，但是在解绑之后，这种不确定性却是通过了另一种方式延续了下去。 其实这个解绑的过程，就连詹森自己都知道快得不正常，但是鉴于他的机甲本身就有些不正常，他自己也无法确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ariae的战士成年后几乎都会参军，他们有幸绑定成功的机甲会成为他们坚强的后盾，所以在战士法则内，将全身心信任并爱护机甲列入了其中。 但是大部分机甲都不会和食梦网一样生成如此清晰的自我。 有了食梦网的配合后，解绑的过程快得不可思议，但也进一步地验证了詹森和佐治的猜想。 在精神绑定这件事情上，食梦网有着极大的主动权。而这种主动权的可怕之处在于，在绑定后，食梦网被赋予了极高的权限，它可以自由地进出詹森的意识世界，汲取詹森的精神力量，甚至对他的精神海造成伤害。 回想起当初狄卫欧斯死亡的场景，这一切的走向真的没有食梦网的手笔吗？ 詹森揉了揉眉心，还好很快视讯就接通了，他的烦恼也因此而减轻了不少。 云子璐傻愣愣地看着接通视讯后忽然出现在她房间里的‘詹森’。 “你……” 刚想说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云子璐就发现了这个‘詹森’的不同之处。 这似乎只是一个詹森的投影，要不是边缘多了一圈柔光，云子璐可能真的会问出口。 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调转了话头。 “你那边一切都还顺利吗？” 不知道自己在詹森的视角里是不是也是一个投影人物。 此时的云子璐刚刚喝完鲍威尔送来的营养剂，洗漱后准备休息，她的头发又长长了不少，湿漉漉地搭在肩膀上。 “很顺利。”詹森走到云子璐身边蹲下，和坐在椅子上的云子璐平视。“或许你需要这个？” 詹森伸手在云子璐的头发上轻轻一摸，云子璐试探的一碰，发现头发的确是干燥不少。 “哇哦，这是怎么做到的？” “你的终端几乎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你可以试着把你的需求说出来。” 虽然云子璐在摸索了大半天后已经发现了终端对这个房间的掌控能力，但是没想到连这些小事都能做到。 但是现在她和詹森通讯可不是为了把头发吹干的。 “詹森，你还记得那群人鱼吗？” “当然，”詹森看着云子璐的神情，“你见到康尼他们了？” 詹森的笑不知道为什么让云子璐有点脸热。 “是啊，他们挺有趣的。谢谢你帮我安置好人鱼。” “你高兴就好。” “……那、那他们以后还能继续住在那里吗？” 詹森抬手帮云子璐理干头发的手停了一下，让云子璐的心也跟着提了一下。 “那是他们的家了，不是吗？” 詹森对上云子璐黑亮的眼眸，又忍不住添了一句。 “芭芭拉一直在从事稀有海洋物种的研究，她会照顾好他们的。” “好……” 还没等云子璐回应，她就听到一阵悠长的吹奏声，似远又近。詹森的脸色也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我想我得离开了。” 他最后贴了贴云子璐的额头。 “……佑你。” 詹森最后的几个字含在嘴里，很快就连同他的投影人物一起消失了。 “呜——” 詹森一离开终端屏障就听到了响彻整个房间的警戒声。 这是最高级别的警告，预示着敌袭很快就会到来。 他快速离开房间，搭载上走廊的快速通道，直接到达机甲室。 这里大部分都是统一生产的标准机甲，无法和ariae进行精神连接。 如果使用终端进行操控的话，会有一定的延迟存在，但是在战场上，这一部分延迟足以夺走一个战士的性命。 所以这里的标准机甲，一般都是精神力自动操作。 詹森到达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不少战士准备登录机甲了。 在上战场之前，所有人都不需要讲究那虚无的礼节，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快就位，接受长官的指挥。 “所有人！动作加快！” 各小队的队长呼喊着队伍里的士兵，甚至有脾气火爆的直接操纵着机甲，捏着人往标准机甲里塞。 詹森动作迅速地掠过人群，在角落里找到一台暂时无主的标准机甲。 他蹬住机甲的膝盖，几下就攀了上去，用自己的id刷开了机甲的登录权限，进到了机甲的操作室内。 呈半圆形的操作台面上是一片光滑的平面，但是却有接入精神力的头盔装置。 为了尽可能地减少延迟和误触，这里沿用了精神操控，也就是利用精神力接入机甲的操作台面，通过操作系统来对机甲进行控制，比食梦网等直接精神绑定的特制机甲多了一层屏障。 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灰色机甲很快就脱离了角落的束缚装置，朝着头顶打开的天窗飞去。 “嘿！那是谁啊？” iv29043号机甲在朝着集合点飞去的机甲群中不断加速躲闪，很快就跑到了队伍前头。 “这速度都能破纪录了吧？” “该不会是长官吧？” “怎么？在找我？”在那辆灰色消失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一辆深棕色的机甲晃到了队伍前头。“有那闲工夫就动作快点！要是两分钟后还有人没到集合点，看我怎么收拾他！” “……” 公共频道里顿时陷入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在卯着劲往前冲，就怕成为了末尾那只被献祭的羔羊。 已经提前赶到集合点的詹森一落地就被多萝西等人精准的定位了。 这不仅仅是id登录的功劳。 毕竟一架标准机甲能赶上这群特殊机甲独自到达集合点也是挺显眼的。 “殿下！我怀疑基地里有反叛军！” 约克又是第一个憋不住话的。 布雷特星球是佐治的管辖地，这里和拉斯金星一样，因为位处关键地带，星球资源丰富，所以建立了许多的军事要塞，为的就是防止他人觊觎这座金矿，也正因为此，这里都是佐治一派的军队。 詹森来到布雷特星球的事情是个机密，他们全程将消息封锁，詹森一落地也只在巴洛主城行动，甚至除了多萝西等人并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外人。 但是这次的袭击不仅能够掐准时间，还能准确的定位在了巴洛主城位置，很明显是一场有所预谋的袭击。 “闭嘴吧，先把这一战打好。我已经派人去保护泰伦斯了。” 多萝西后半句是对詹森说的，詹森点了点头，又忽然意识到这并不是精神连接的机甲，并不能实时反应自己的动作。 “做得好。” 他在频道内说了一句，便开始操控机甲装载武器。 “其实你现在不应战也没关系，我们并不缺少一个战士，却缺少一个国王。” 多萝西的话并不能阻止詹森的动作。 在众人有序的集合完成之后，敌袭也已经近在眼前了。 那是上百台战斗舰机，它们突破了阴暗的云层，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朝着巴洛主城全速前进。 如果再靠近一些，想必就能看清楚那些舰机下方伸出的炮管。 “啧，奥莱德到底是从哪里搞来这么多弹药储备的？” 要知道，当初为了一举杀死詹森，他可是用了足足炸掉半颗星球的火力。 约克的话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只可惜现在的局势并不适合他们继续讨论下去。 “听着！你们是先锋！你们的兄弟姐妹们会追随在你们身后！你们的机甲就是他们的榜样！他们的底气！所有人！” 詹森灰扑扑的机甲站在指挥台上，抬起了锋利的刀刃。 “准备好你们的武器！跟着我！冲！” “冲——” “杀啊！” 所有机甲都抬起了他们的枪械他们的刀刃，齐齐跟在那架灰扑扑的机甲身后，义无反顾地朝着那群舰机冲过去。 喧嚣的嗡鸣声越来越近，舰机下方的炮管开始发出刺眼的光芒，在双方队伍相撞之时，射出足以将机甲外壳消融的炮火。 众人纷纷开始躲闪，绕着圈子继续朝着舰机冲去。 他们有序地分成数十个小队，集体攻击舰机的薄弱处，只要将其打通，他们就会前仆后继地往里冲。 或是顶着舰机内敌对机甲的火力，斩杀敌人的首级，要将这艘舰机的所有权吞吃入腹。 或是干扰舰机的运行方向，攻击舰机的飞行设备，强制让其坠机，只要一落地，无数待命的战士就会蜂拥而上，将其战火狠狠地碾灭。 “小心！” 数个敌方机甲伸过来的利刃被灰扑扑的机甲用手臂夹住，那锋利的刃口将灰扑扑的机甲两侧都划出了深深的伤痕。 只是还不等他们得意，那灰色的机甲就迅速张开了胸腔内的炮口，将近距离的数个敌方机甲制动仓完全轰碎。 敌方机甲无力地垂下头去，詹森并不恋战，将他们交给身后的战士，继续往舰机控制室冲去。 “该死！” 负责詹森安全的多萝西正抗着侧边过来的火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灰扑扑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第三十七章 ariae 去往舰机控制室的路上詹森己方的数量已经减少了很多，大部分人还在突破口处为自己的战友掩护，增加入侵舰机的人数。 詹森如果一个人的话还能靠尽可能的躲闪来减少正面交锋的机会，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但是如今他的身后有了需要互相照应的战友，这也让他的动作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我掩护！你们进去！” 好不容易见到了控制室的曙光，比起和战友打配合，詹森选择留在通道上，将陆续赶来的敌军攻势压制住。 “我也要留下！” 某个黑色机甲将自己的火力开到最大，这个消耗量已经是不再考虑回程所需了。 剩余的三个机甲互相对视了一眼，当机立断地从敌军缝隙中冲锋了出去，目标明确地赶往控制室。 詹森回头看了一眼，确定他们安全冲出包围圈后，这才专心对付前头的攻击。 如果是以前，他相信绝对实力的力量，单打独斗更像是他身上的标签。但是现在他试着多关心一下他的战友，也将后背交给他们。 “你是谁？长官怎么让你领队？” 黑色机甲的主人虽然应付得很吃力，但还是分出一丝精力来问清楚。 “你可以叫我詹森。” 詹森将最后一发冲击炮轰出去，走廊难以避免地坍塌了一半，烟尘在走廊里蔓延开来。 “……原来你就是詹森。” 詹森见前方的火力暂时减退，便转过身来用白刃迎击身后的敌军机甲，也为黑色机甲争取一个喘息的机会。 黑色机甲的话詹森并不在意，他在专心躲闪密集的子弹，专心承接敌人的刀刃，专心削去敌人的战力。 但是他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朝着战友露出的后背会有遭遇友方攻击的时候。 那灰扑扑机甲灵活应战的身影忽然一滞，右边的手臂连同刀刃都齐齐落地，激起不少尘埃。 被逼退的敌军稍稍后撤，也同詹森一样摸不清情况。 “……你做什么？” 灰色机甲一个趔趄，又很快由操控者接过掌控，它迅速转过身来，摆正了身形。 机甲背靠残破的墙面，正面对着这周围一圈面容模糊的敌人，当然，也包括他自认为的战友。 灰色机甲指示屏上，代表友军的天蓝色光点由他的身后转到了身前，像是在嘲讽詹森轻易交付出去的信任。 “呵，十二殿下，战神竟然真的让我遇上了你。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我绝对不会让你夺走佐治殿下拥有的一切！” 黑色机甲手中的利刃反着光，上头还残留着几根机甲断臂上的接线。 詹森感觉血液冲击到了他的大脑里，名为愤怒的东西正在侵占他的思维。 “你、死、定、了。” 待在操作室的詹森一字一顿地说道。 可惜他慑人的模样隔着厚厚的机甲屏障，并不会被众人看见。 但是也正因为此，所有人都并因为感觉到死亡的临近而逃离。 “呵，就你这货色……” 黑色机甲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特制机甲的头部就被一只手抓住，用极大的力道往地上一掼。詹森一脚踩在扑倒在地的黑色机甲胸前，地面立刻出现了几道隐裂。 “那就让你看看，我又是什么货色？” 特制机甲比起标准机甲威力更强，灵活性更好，精神链接让操作者只需要像使用自己的身体般使用机甲即可，自然少去了使用精神力去控制虚无控制面板的需要。 但是对于精神力极其深厚的詹森而言，这点延迟和消耗并不算什么，限制他的只能是机甲本身的损耗度。 詹森操纵机甲上跳，躲过突然而至的数排子弹，接着便在黑色机甲试图起身的瞬间下落，用双腿将黑色机甲完全踹入地面中。 “咳咳咳……” 黑色机甲内，操纵者因为这一击而咳出血来，几乎无法再次支撑起连接他精神海的特制机甲。 趁着两侧的敌军还没有反应过来，詹森并没有罢休，他用力一拳穿过了黑色机甲的面部，直接将对方的痛呼声完全掐灭。 灰扑扑的标准机甲无法承受这一系列发出的攻击，手掌磨损严重，已经开始冒出浓烟。 詹森没有理会，他迅速转移自己的攻击目标，躲过两侧敌人的袭击。 “躲开！” 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詹森立刻踩住墙面往天花板上躲闪。 下一秒，地面就掠过一阵刺眼的白光。 灰色机甲因为右臂断落而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让詹森难以避免地闻到了刺鼻的焦臭味。 地面上来不及躲闪的敌军大部分都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有这招你怎么不早点用？” 詹森的机甲落了地，脚底板滋滋作响，看来在詹森的暴力使用下也支撑不了太久。 “这是用来掩护我军撤退的能量炮，每个队长只有一发。” 多萝西的脸已经黑了。 她匆匆赶来就见到詹森的机甲断了一只胳膊，另一只看上去也离断不远了，整个人在枪火刀光中闪躲。可见她当时的心情是多么的焦急，这才用了数量稀少的能量炮。 可惜詹森体会不到多萝西的心情，他正一心赶往舰机控制室，多萝西连忙紧随其后。 原本侵入舰机控制室的三人如今只剩下两人，其中一个还受了重伤，在詹森闯入控制室的时候，终于还是因为精神力不支而倒下。 “撤退！” 詹森当机立断要他们往后撤，将自己随手夺来的枪炮对准敌人，为他们争取喘息的机会。 敌人估计也意识到他们的战略，越来越多的人往舰机控制室赶，但这也让舰机薄弱处的缺口越来越大，侵入舰机的人数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你跟着他们一起走！” 多萝西带着跟来的下属一同顶上，还想将身边这架越来越像破铜烂铁的机甲赶走。 “我没事。” 詹森使用标准机甲后才知道操纵机甲所需的精神力的损耗竟然这么低，连食梦网所需的零头都算不上。 虽然标准机甲在他的使用下也非常容易报废，但是詹森感觉自己的精神力非常充盈，并不需要离开这里。 多萝西身边灰扑扑的机甲一说完，便动作迅速地躲过一连串的炮火。这也让它和队友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但它并不在意。只见它动作熟练地甩出枪械上标配的刀刃就要往敌军跑去，行动间，某块不明的物体被留在了原地，多萝西低头一看—— “天哪，你的脚底都掉了！快走吧！” 今晚注定是动荡且混乱的一天，轰炸声连绵不绝，夜晚被火光烧红，浓烟遮蔽了天空，焦臭味弥漫了整个巴洛主城。战士们的生命在嘶吼声中快速燃烧，敌人的血肉是他们的燃料，战友们后背的支持是助燃的劲风。 直到天边发白，战场才进入到收尾的阶段。 这场战争的影响极大，即使远在天边的云子璐也在浏览星网的时候看到了相关的信息。 “ariae?” ariae的内战是如今最火热的话题了，首页满屏的热点都是和这件事情相关的内容。 在巴特星球里，云子璐已经迎来了第二天的午后，她开始进入学习各类外星人常识的初级阶段，其中最引起她关注的，自然就是外星人们关注的热点话题了。ariae内战因此也列入了她的探索学习列表内。 ‘什么是ariae？’ 这是云子璐最先需要了解的事情。 终端接收到了用户发出的疑问，开始其漫长的科普过程。 在谈及ariae漫长的历史时，云子璐还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字眼。 “cosima?” “是的，请问是否需要展开cosima种族内容详情？” “不了，继续说下去。ariae夺取了克尔拉丁星球之后呢？” 终端里熟悉的声音正用难得出现的温柔语气继续讲述着ariae一族的历史，或者该叫做掠夺侵占史才对。 “哇，他们也太坏了，这不就是妥妥的殖民者吗？占了人家的土地，连人都不放过。” 看来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不缺乏这类没有人性的殖民统治者。 ariae占领了克尔拉丁星球，那是cosima一族的栖息地。这没有防御能力却过分美丽的生物，在殖民者的统治下很快就如同枯萎的花朵一样消失在历史的洪流里。 “哎，难道这群ariae就没有能够压制他们的人吗？” 终端已经习惯了这个用户时不时冒出来的感叹话语，没有动摇地继续讲述它的故事。 “啊，这，这很难评。虽然说大王子因为cosima的死亡而失去了理智，但是这也并不是这个cosima的错不是吗？如果让他选的话，他肯定是不愿意遇到这群残暴的殖民者的。” “……当然，这完全是有可能性的。总之，在亚当王子失去神志并彻底消失之后，他年幼的弟弟妹妹就面临着一个选择。他们中一部分人必须在成年之后成功和机甲绑定，成为军队的统领者。另一部分人需要在学术上面取得进展，为机甲发展提供一份力量。总之，二公主艾斯特在成年之后……” 系统用不变的语调逐个细说着皇室成员的死亡，让云子璐忍不住为ariae狗血的历史啧啧出声。在听到第九个皇子的死亡时，她终于按捺不住开口。 “这又是为什么？难道一定要一直不停地打战才算ariae吗？他们活着的目的难道就只有发动战争吗？为什么国王的孩子都因为战争死掉了那么多，他还是不愿意回头呢？” 第三十八章 战后 “根据历史人文研究，这和ariae一族的生产力和生产方式有一定的关系……因此，他们需要向外扩张以满足他们的物质需求，长此以往……最终形成了他们的信仰。这种战神文化进一步加深了他们对战争的渴望，加之对精神力的过度使用……根据部分学者的看法，这可能也是cosima能让他们如此着迷的原因。cosima具有的精神安抚能力能缓和ariae过度使用精神力所带来的痛苦……” 云子璐努力跟上终端‘老师’的讲解，但是这段内容比起前头的‘故事汇’实在是过于枯燥了点，云子璐等终端说完之后，脑子里也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关键信息。 “这样啊……那把他们的历史说完吧。” 终端平稳的声音继续讲述之前中断的故事，只是这次的故事即使到了第十个皇室成员也并没有得到改善。 “……十王子佐治已经在内战爆发后的第十九天重伤死去。据可靠消息称，佐治王子的尸体目前还掌握在内战的发起人奥莱德公爵的手中，他也是赛门罗国王的亲弟弟……” 佐治？ 云子璐愣了几秒，第一反应是反问终端。 “你说这一代有十二个皇室成员，那后面两人里有人叫做詹森吗？” “有的，您要找的是否为十二王子？” 终端直接弹出一个界面，将十二王子的官方照片附上姓名和人生履历密密麻麻地列了出来。 “……给我看看佐治的照片。” 云子璐在医疗仓内所做的梦境在被她遗忘之后，又经过身边的人无意中的提醒而重新回到了云子璐的脑海里。 可是在梦境的内容慢慢浮出记忆之后，却反而让人无法轻易忘却了。 不知道为什么，佐治模模糊糊说出来的那句话经过她反复的记忆之后越来越清晰，以至于云子璐特别在意这件事情。 她有好几个瞬间认为，或许梦境里的佐治和别人口中的佐治是同一个人，但是这个想法实在是过于荒谬了，以至于她屡次无法向詹森开口，后来这个想法也慢慢被她压在了心里。 她原本还想着，或许以后能有机会亲眼见见詹森的哥哥，看看和她梦境里重名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但是云子璐没有想过，竟然是在这个情境下见到的。 “……不可能，詹森前几天还说要和他的哥哥告别……” 云子璐说完又想到了‘告别’隐含的另一层意义，不由得愣在原地。 怪不得。 云子璐又根据终端提供的时间计算方式仔细往回算了算。 怪不得那几天詹森的情绪那么低落，可是她却自以为是地以为是因为她受了伤，还带上了人鱼，造成了一连串的麻烦导致他在来接他的同伴面前很难办。 本来想离开，独自开始寻找蓝星之旅的云子璐因为詹森的期盼而决定暂时追随他，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些可能给詹森造成的困难——或许正是因为这些困难，詹森才需要匆匆地离开，完成所谓的任务也说不定。 因为这一连串自以为是的联想，云子璐这几天特别焦虑，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才能帮助到詹森、才能帮助自己脱离这种情绪。 没想到啊…… 她的朋友这几天都在经历着失去亲人的痛苦，可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还自以为贴心地闭上了嘴，不愿意给他造成任何进一步的负担…… 她这样的做法真的是对的吗？ 她自认为尊重对方隐私的方法真的是正确的吗？ 不问不听不看真的有帮助吗？ 云子璐还是第一次怀疑自己的为人处世。 回想这一路走来，真的多亏了詹森的帮助，他的无私也让她放下了对外星人的警戒，可她却还是会为对方过度的关心而感到不自在，在此期间，她也将自己对詹森应有的关心给封闭了起来，只为了不让对方也感到不自在。 “哎……” 系统可能没说错，她真的是个笨蛋吧。 但是现在迟来的关心应该更加的致命才对。 云子璐扣着自己的手指陷入沉思。 还是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好了。 但是已经死掉的佐治是怎么进到自己的梦里来的呢？明明自己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他。 他等的人又是谁呢？ 牵出来的谜题实在是太多了，云子璐还是决定暂时先放一放，现在最大的问题应该是詹森所谓的任务是什么才对。 “所以现在他们还在打战吗？” “是的，根据联邦时间和派恩、阿伽门等多家日报的动态信息，距离曝出奥莱德公爵发动突袭的消息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目前还没有收到进一步的消息。” 要发信息问问吗？ 不对，要是詹森真的还在战场上，因为她的信息而分神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云子璐忽然意识到，昨天晚上和詹森的视讯结尾，那突然传进来的声音可能就是代表着战争来临的某种讯息。 “……真是要疯了。” 没想到一打开星网就知道了这么多的信息，云子璐感觉自己脑子要转不过来了。 “你在看热点做什么？你不想回蓝星了吗？” 和终端一模一样的声音却带上了不同的语气态度，云子璐刚要开口回答就忽然意识到某个可能性。 “系统？你这几个小时是不在吗？我今天早上刚查过蓝星的消息。” 同名的星球要么和蓝星并不相像，要么根本不具有培育生命的环境，云子璐后来还转了个方向，致力于寻找外表相似的星球，只可惜最后也没能找到养育出和人类相似物种的星球。 “我、嗯、你在胡说什么？我不在这里还能去哪里？” 系统真的越来越像人了，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虽然像人了，但是却总是气人。不过在这种炸话的时候，反而是像人更好些，至少还有窥探真相的可能性。 “你说得对……你不在我这里的时候是去哪里了呢？” “……” 系统再次使用它的大招——装死。 哼！ 云子璐收回前言。 其实云子璐对于系统的存在，最恐惧的莫过于一点，那就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不止一个她。 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存在的话，那系统的能力是有多大？它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那群和她一样被绑定的人又是敌是友？ 这就像潘多拉的宝盒。只要稍微掀起一角，就已经能让人无法承受了。 “啊……” 云子璐将自己的头发揉乱，半死不活地喊了一声，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被那么多的问题挤爆了。 而另一边的詹森，也正在为某个问题而心烦意乱中。 “派一支小队去56号区！把战场清了！” “医疗兵！这边！” “人员统计进行到哪一步了？” “这里还有人活着吗？！” “清障！清障！” 战场的尾声总是充斥着撕心裂肺的喊声，每个存活下来的人都在尽自己所能地打扫战场，期盼那曾经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多萝西作为主将之一，目前正在全权管理战场的后续工作。 至于詹森，则在为另一件棘手的事情而苦恼着。 “机器准备好了吗？” 詹森勉强驾驶着那架灰扑扑的机甲来到了泰伦斯实验室的隔壁，这里暂时作为机甲修复室，还停着进入修复尾声的食梦网。 詹森操纵的这架灰扑扑的机甲已经掉了许多零件，外壳都是剐蹭砍伤的痕迹。一部分是敌人造成了，一部分是詹森自己破坏的。 标准机甲还是不足以承受詹森的暴力使用。 “在那里。” 泰伦斯从食梦网身上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来，他嫌弃地看了两眼这架接近报废的标配机甲，又往角落的机器瞥了眼，示意詹森自己过去。 虽然突袭打乱了大多数人的步伐，但至少对泰伦斯而言，事情还是在按部就班地完成。 食梦网的修复在泰伦斯和利兹的帮助下总算是进入了检查环节。等泰伦斯和利兹忙完，詹森需要做的，就是作为食梦网的前主人和下一任绑定者，来确认食梦网的状态已经足以进行绑定，但是在这个流程之前，他还有事情需要忙。 詹森跳下机甲，手里还牵着一条裸露出来的接线。鉴于这架机甲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显示功能，他需要借助这台角落里的检查仪器来核实一件事情。 透明的接线在连接仪器之后，接线内部如同流水般开始缓缓流动玫红色的流光。 詹森在一通操作之后，终于将他想看的内容调了出来。 那是在通往敌人舰机控制室的走廊，那台由灰色机甲背面转到身前的黑色机甲清晰地倒映在虚拟屏上。 詹森将录像一再放大，终于看清楚了那台黑色机甲上方的标号，那是在编入战队后给予的唯一标识码，就连食梦网的身上都有一个。 他在确定目标之后，利用自己高权限的终端id继续探查下去。 “竟然真的是他的人……” 詹森闭了闭眼，难得的觉得有些疲倦。 “行了，先过来测试吧，尽快把这机甲给我带走。” 泰伦斯从食梦网的身上下来，朝着角落里的詹森喊了一声。 每次战后都有一批机甲受损，虽然数量最多的标准机甲还麻烦不到泰伦斯，但是那群特制机甲要花的精力也少不了多少。 为了詹森这架食梦网，他可以算是将所有能帮得上忙的珍贵仪器和配件都用上了，为的就是速度。 利兹还待在食梦网内，以便记录待会儿的测试数据。 找这场突袭背后的反叛者的确也急不了一时，詹森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动作敏捷地上了食梦网。 他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做好进入下一场战斗的准备。 房间正中央的食梦网缓缓抬起了头。 那依旧澎湃的精神力终于唤醒了沉睡中的野兽。 第三十九章 失控机甲 “停停停！小心！” 在巴特星球的主城郊区，一架标准轻型机甲正用极快的速度掠过地面，朝着湖水的方向猛冲过去。 鲍威尔在后头着急地喊着，身上的机甲瞬间成型，朝着那迅速变成小点的身影追赶过去。 只可惜他绑定的机甲是重型机甲，加上那架标准轻型机甲正一再地突破自己的速度极限，鲍威尔竟然一时追不上去。 “哇啊啊啊啊！” 轻型机甲内待着的正是这几日来认真学习的云子璐。 时间回到不久之前，经过对ariae的进一步了解，云子璐对ariae特有的精神力和各类机甲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今早，和往常一样，鲍威尔带着各种奇特新鲜的食物来看望这珍贵的cosima。 他在多日的相处中，和云子璐熟稔了不少。 “今天你准备做什么？今天的天气不错，要出去逛逛吗？” 虽然怕生的cosima在每次询问后总是选择待在房间里，但是鲍威尔还是不厌其烦地进行他的每日例行询问。 果然，他得到的回复还是婉转的回绝。 “嗯……今天我准备看看机甲相关的东西。鲍威尔，真的只有ariae有精神力吗？” 作为一个混血ariae，鲍威尔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问题。 “我想，并不是这样的。” 迎着cosima黑亮的眼眸，不知道为什么，鲍威尔的倾诉欲都提高了不少。 “我认为，只要有自我意识，就有可能产生精神力……当然，这是我个人的观点。在我刚入军队那会，曾经去过法斯特星，那是个很小的星球，但是却有丰富的醒金资源，那正是机甲的重要制造材料之一。” 鲍威尔边说着边将桌子上的手帕放到正在进食的云子璐手边。 “我们正是为了这东西才……，总之，我们在那里驻扎，甚至还在那里生产了不少标准机甲，但是我们的人数还是太少了，没有足够的人可以满足测试机甲合格性的条件。那会儿我的长官，哦，那会还不是多萝西大人，” 鲍威尔有时候觉得cosima的表情意外的好猜。他示意停止进食的cosima再多吃点，见她又伸手拿起一块触鞣鱼饼，他才继续讲下去。 “我那会儿的长官，他已经牺牲了。总之，在当时他想出一个方法，一个自认为聪明的方法。他发布了一条法令，无论哪一个原住民，只要他能够成功测试完一架机甲，那他就能免除苦役。” cosima咀嚼的动作停了。 “嗯……很遗憾，没有一个原住民成功。但是，测试的六百多个原住民，他们都死了。是的，全部都死了。” 鲍威尔看着云子璐合不上的嘴巴和震惊的目光，进一步解释了自己的看法。 “但是正因为他们都死了，这才说明机甲真的汲取了他们的精神力，只是他们的精神力储备实在太少了。我想是因为机甲过量的汲取导致了他们的死亡。 天哪…… 比起这个故事的结局，云子璐更震惊的是鲍威尔这人。 因为看上去老实巴交，人也友善的鲍威尔在她的眼中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 当他说起这群被殖民的原住民，说到他们的苦难和死亡时，脸上完全是一脸的漠然，好似只在提及一只蚂蚁的死亡，亦或者是在说起今早过热的天气一样。 “你也认同我的想法吗？” 鲍威尔见云子璐还是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忍不住笑了。 “……嗯。” 云子璐低下头去，多喝了两口水，把噎喉咙的食物吞下去。 “或许你想亲眼看看机甲吗？如今的标准机甲已经改变了许多，即使你没有精神力也能够进里面看看。” “其实我见过机甲……詹森的机甲也算标准机甲吗？” “当然不算。”鲍威尔在云子璐的小水杯里添了水。“殿下那是特制机甲，非常特殊的类型。标准机甲更适合初学者和精神力不够充沛的ariae。如果你想要学习这方面知识的话，我想从标准机甲入手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觉得呢？” 十几分钟后，站在几米高的标准机甲下，云子璐感觉了一丝丝的悔意，她看了看站在她身边亲切地朝她微笑的鲍威尔，脑海中忽然自动播放他刚刚的话语： “他们都死了，都死了，死了，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别担心，我已经将机甲的权限修改了，它不会启动，你可以近距离看看它，从这边就能进去。” 鲍威尔似乎已经看穿了她的顾虑，从另一方面切断了她还未开口的退路。 的确，鲍威尔专门将这架机甲带过来，要是就这么退缩好像太辜负他的好意了。 只是进去看看而已。 在鲍威尔的鼓励下，云子璐还是登上了这架轻型机甲。 近距离的观看和感受的确是比字面上的体会来得更深刻些。 标准机甲的内部并不大，也没有詹森用的机甲内部那么的令人惊奇。 在这里，有踏实的地面，还有泛着冷光的平滑操作台，仅此而已。原本应该存在的头盔装置已经被鲍威尔收了起来，以避免意外的发生。 云子璐伸手轻触冰凉的操作台，她原想着这操作台应该是实质的，可能是大理石的质感，却没想到她轻轻放在上面的指尖竟然微微下陷了。 她又用了点力道戳了戳，台面也如同果冻般轻易地凹陷下去。 这手感倒是挺奇妙的。 “叮——” 就在她感到新奇好玩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某个细微的声响，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到其余的物体存在。 但是这个声音好像离她特别的近，声音就像在她耳边响起来的一样。 云子璐想了想，又弯下腰去看，却在低头的瞬间，眼前忽然亮起了一片，眨眼间，她看到了那叫做英灵草的绿叶铺满了整个地面，鼻尖似乎还闻到了某种清香，眼角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云子璐立刻偏头去看，竟然看到了待在原地等她的鲍威尔！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站直了身体，还往后退了一步，和鲍威尔拉开一点距离。 云子璐没想到的是，在鲍威尔眼中，眼前本应该乖乖低着头的机甲忽然端正了身子，还向后移了一步。 “！” 鲍威尔立刻往前，想检查机甲的情况，却不曾想他一动，机甲也跟着往后移动。 “子璐！你还好吗？！快下来！” 云子璐看到鲍威尔着急的面孔和放大的声音，想到某种可能性，她立刻僵直不动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确信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不同的动作，也并没有感觉到所谓的精神力连接。 而且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要怎么脱离这种连接的状态并安全地离开机甲呢？ 这架标准机甲的脑袋耷拉了下来。 云子璐努力让自己恢复镇定，大脑快速地转动着。她想到了这世界的智脑、终端，甚至是房间里的装潢，全部都能用意识或者声音去进行简单的操控，那这架机甲是不是也是这个原理呢？ “离开、登出、额，关闭！” 云子璐试了好几个词都没有用，她想要离开这里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内心难免越来越不安和急躁。 站在外头的鲍威尔也正动作轻缓地靠近这架机甲，避免出现之前触发机甲后移的设定。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但是鲍威尔只要一想到詹森殿下的面孔，就背脊发寒。 他相信今天的事情如果被詹森殿下知道的话，他的脑袋可能当场就会搬家，也正因为此，他的动作越发的谨慎起来。 可没成想在他刚触碰到机甲的瞬间，这架轻型机甲就稍稍悬浮起来，想到某个可能性，鲍威尔的脸色都黑了。 果然，下一秒，轻型机甲的推进器就迅速打开了，以极快的速度朝前飞去。 “等等！” 鲍威尔连忙跟上，眼见着轻型机甲朝着湖面的方向掠过去，他连忙打开身上的机甲装置，用尽最大的速度追上去。 “停停停！小心！” “哇啊啊啊啊啊！” 云子璐感觉自己就像待在一个5d的体验室里面，她能闻到混着草香和泥土的潮湿空气，更能感觉到风朝着脸直扑的凉意和刺痛感，眼前更是极快地掠过郊外的景色，朝着那湖面冲过去。 快停下来！ 云子璐在见到那粼粼的湖水时，脑海中只剩下这个念头了。 鲍威尔刚追到湖边，就见冲到湖中心的轻型机甲忽然停住，还没等他松口气，关闭了动力装置的机甲就开始向湖中坠下去。 “！” 两人皆是脸色大变，云子璐急得奋力挥舞自己的手臂，她发现这架机甲的确是会读取一部分她的想法，但是它对想法的理解明显出现了不少偏差，她只能换个方式，试图像操控自己四肢一样让这架机甲更好地理解她的意图。 “飞！飞！飞啊！” 可惜这架机甲依旧不能很好理解操控者的想法，在机甲的腿部浸入水面，寒冷的湿意漫过云子璐的大腿时，这架机甲才从主人强烈的意识中醒悟过来，朝着天空直直飞上去。 “啊——” 云子璐眼泪都出来了，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风吹的。 鲍威尔趁着刚刚机甲缓冲的时间段，总算是追了上来。 只见他朝上一扑，赶在机甲冲进云层前抱住了机甲的大腿，使劲往下拉扯。 “呼……” 云子璐这时才有了喘息的机会，她努力想平复自己的心情。 如果这架机甲真的和终端一样具有读取思想的能力，那她就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其他杂乱的负面情绪进一步影响了这架机甲的判断。 毕竟，从这几次机甲读取的情况来看，这架机甲的理解能力实在太差了。 第四十章 叛徒 既然鲍威尔已经跟了上来，云子璐决定相信他，让这架机甲像刚刚一样重新熄火，由鲍威尔将这架机甲带回去。 云子璐闭上了眼睛，不让高空的视线影响她的心态。 停下来…… 云子璐将机甲一开始低垂着头完全没有启动的样子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临摹着，内心不断重复着要它关闭的念头。 还好这次并没有出现什么幺蛾子，轻型机甲在接收到操作者的念头后终于关闭了所有的动力装置，就连连接的渠道也误打误撞地被云子璐关闭了。 一脱离了连接的状态，云子璐就能真正操纵自己的身体了，看到的视野也不再是通过机甲看到的外部景象，而是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了。 云子璐这时才感觉到自己手脚无力，她动作谨慎地慢慢往地面上坐。 现在自己也见不到外头是什么情况，不过鲍威尔应该能处理好这架机甲，连同她一起带回去……吧。 虽然内心还有些不安，但是云子璐是怎么也不敢再触碰机甲内的东西了，要是再次不小心和机甲连接…… “他们都死了，都死了，死了，了……” 鲍威尔讲起往事时平淡冷漠的语气还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 云子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暂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但还是难免内心忐忑。 轻型机甲在搬动过程中没有过多的颠簸，只在落地的时候震颤了一下。 云子璐稳住身形，期待地看着机甲出口的位置。 在无意中连接上机甲后，那出口就自动关上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打开。 还好她并没有等多久，鲍威尔的身形就在门后慢慢显现出来，出口打开了，外头的阳光也扑了进来，让云子璐终于有了回归现实的感觉。 “你没事吧！” 鲍威尔几步跨到她的面前，抬手想触碰她却还是犹犹豫豫地收了回去。 “应该没事……” 云子璐苦笑着回答。 “我们能回去了吗？” 果然好奇心害死猫，短时间内云子璐是不会想要再接触机甲一类的物品了。 另一边的詹森并不知道cosima正在生死边缘徘徊。 他的第一架标准机甲在过度使用后终于还是完全瘫痪了。好在食梦网的检测并没有问题，只是现在的詹森却并不急着进行精神力连接。 “你说什么？” 泰伦斯从另一架机甲的检测报告上抬起头来，目光在詹森的身上从头扫到尾，再从尾扫到头。 那副看智障的夸张表情让詹森都有些想笑。 “在食梦网身上加一层屏障装置……对，就是标准机甲操作系统上的屏障装置……对，我知道，那样我就无法直接用精神力控制食梦网，需要通过一层操作装置来传达我的操作意愿……对，就是强加一个操作系统。是的，我知道，一个无谓的累赘的操作系统。” 詹森耐心地回应着泰伦斯一再的质疑，毕竟特制机甲的优点之一就在于无缝连接，让使用者没有延迟的对机甲进行准确的操控。如果加上标准机甲使用的操作屏障，如何准确的传达使用者的操作意愿就成了一个问题，更何况，还有无论如何也无法减少的操作延迟。 但詹森想加入这个屏障装置，一是为了验证自己的一个想法——食梦网是否过量汲取他的精神力，是否对他的精神海有绝对的掌控权。二则是将食梦网可能藏有的危险性掐灭在摇篮里，将它随时可能刺向主人的刀刃阻隔。 在战场上，对机甲的操控延迟的确是会对战局造成影响，但是一个随时可能背刺自己的同伴，造成的影响则远超过所谓的操作延迟。 这次突袭遭遇的背刺体验，让詹森终于下了决心，将食梦网一直以来的隐患解决，还误打误撞地让他有了足够的证据来抓出这个通风报信的背叛者。 算起来，受了背刺者这一刀，他也不吃亏。 詹森苦中作乐地想道。 “……行吧。” 泰伦斯不情不愿地从位置上起来，站在后头的利兹立刻顶上了他的位置，这也让泰伦斯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事先说好，这两天我可没有时间来帮你拆掉屏障。” “当然。” 这两天是筹备资源准备开战的时期，詹森自己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回头处理机甲的事情。 “哼！” 见实在没有回转的余地，泰伦斯这才收拾设备重新回到食梦网的身边。 “那就交给你了。” 泰伦斯一直以来都是嘴硬心软的人物，詹森无视他的臭脸，忍笑离开了。 “詹森，人都到齐了。” 刚出了房间，正好撞见一路赶来的多萝西，倒是省得他再联系了。 “战场打扫得怎么样？” 詹森没有停下，朝着原先的方向走去，身后的脚步声很快跟了上来。 “……这次战况不是很乐观。” 多萝西沉默了数秒才开口。詹森看了她一眼，心里也有了底。 这次的突袭来得很不是时候。 巴洛主城的大型战舰和满足起飞的地点数量无法满足他们现有的需求，他们正在集结兵力往各个主城去，以便他们的战士能同一时间乘坐分布在各个主城的大型战舰离开布雷特星球，同时进攻拉斯金星。 詹森的机甲也在这最后的关头进行紧急的调整，却不曾想内部竟然有反叛者，还是等级如此高的反叛者。 詹森和多萝西进了下行通道，很快就来到了先前的隔离室。 此时的隔离室内已经来了数个将领，只有少数几人还在外头指挥，确保战后各类事项的正常运行。 “怎么连你也来了？是有什么大事吗？” 约克还是第一个憋不住开口的人。 多萝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反倒是詹森开了口。 “一点小事，很快就好。” 他的声音平稳，动作似乎也很随意。 只见他走到众将领的前头，在空中随手一挥。那早已被提取出来的视频片段就投现在半空中，熟悉的黑色机甲由举起刀剑到奋力地挥砍，动作定格在刀锋挥过的瞬间。 “这是什么？” 约克开口，他的身形完全隐藏在他的战友身后。 “一个叛徒。这段录像是从我这次操控的机甲上提取出来的。” “他在哪里？” 一直沉默少言的唐纳修这次倒是先开口了。他的四肢粗壮，虎背熊腰，脖颈处的青筋微微浮起，拳头紧握着，似乎还没从血腥的战场缓过神来。 “死了。” 詹森边说边将图像放大，定焦在黑色机甲那独一无二的编码上。 人群一阵骚动，都开始用自身高等级的终端查询这个人的信息和所在的队伍。 “这是第十九小队的人，他的军事贡献点已经快到六千……这已经是个队长备选人了。” “是。如果这次突袭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话，这人会是第二十七小队的新队长。” 多萝西在来之前就已经简单了解了事情的全貌。 “二十七小队，那不是……” 所有人都向后望去，那是沉默站在众人身后的约克。 “是，从一到二十小队，佐治殿下是直接负责人。从二十一到三十小队，约克是首要负责人。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十六到二十小队本来也是约克负责管理。至于为什么改变，除了当事人，我想没有人清楚。” 多萝西说完，詹森也抬手将图像更改。 “一开始我只是想确认死者的身份，好追溯这个向同伴挥刀的反叛者机甲的使用状况。这是特制机甲，一般不会出现在一个备选队长身上，但这点特殊性也带来了一个好处，还不是真正属于他的东西就一定在数据上留下痕迹。无主的特制机甲在每次使用后都会留下记录，好让泰伦斯为它以后真正的主人进行后期调试。” 詹森的语气没有起伏，好像真的是在说一件普通的小事。 “为了确认这次突袭他到底对几个同伴下手过，我将这架特制机甲全程的影像简单检查了一遍。然后，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詹森的手轻轻一挥，以第一视角呈现的影像才刚在半空中显现，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就转身朝外跑去。 “抓住他！” 这个隔离室里的人身手都不简单，立刻就发现了这点，齐齐要朝他扑过去。 “不用管他。” 詹森依靠着墙面，淡定地阻止了下属们的动作。 约克总是挂着笑容的脸上已经被慌乱所代替，他看了看停住动作的战友们，又看了看前方气定神闲的詹森，最终还是咬牙转回身去，朝着出口的地方跑。 “放弃吧，约克。这里的权限已经关闭了。” 多萝西从头到尾都没有偏头去看他，她的内心正在被愤恨灼烧着。可悲的是，只要一想到曾经的战友如今正以某种狼狈的姿态在这个隔离室里挣扎着，她那不合时宜的不忍就冒了出来，让她不得不张开了口。 约克因为恐惧和慌乱根本没有听进去多萝西的话，或许是他不愿意接受事实也说不定。 他在出口的位置徒劳无功地击打冲撞着，甚至开启了机甲装置朝外轰击，但这个专门为ariae和机甲准备的坚固囚笼根本不会因此而动摇。 “……都准备好了？” 熟悉的声音从隔离室良好的播放设备中流淌了出来。 “当然。你答应我的报酬呢？” 将黑色机甲装覆盖在身上的暂时所有者正面朝着约克。 “放心吧。黛博拉一定会在这次突袭中死去，今晚过后，你就是二十七小队的新队长。” 第四十一章 证据 “怎么？你不信我？” 第一视角内的约克哪里还有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 “看看你身上的机甲是哪里来的。我告诉你，有的是人要帮我做事，要不是看在上次佐治的事情你办得不错，你根本不会有机会摸到这些东西。” 约克冷笑着在对方的肩膀处打了一拳，示意他看看自己身上化成的黑色机甲装。 “那不是我！我不是故意害殿下的……” 这人似乎对约克的用词很不满，却没有足够的底气反驳。 “呵，行了，快滚吧。半个小时内要将消息传出去，专用联系装置就在苏威特广场，用这个东西就能找到具体的位置。” 约克将某个细微的物件塞在了这人的手里。 “别搞砸了。被抓到的话知道怎么说吧？” “……知道。唐纳修大人的酒瘾犯了……” 后面的未尽之词想必他们已经很熟悉了，并未在这个话题上逗留。 “嗯，滚吧。对了，当队长后把这架机甲过了明账，早点把数据都删了。” 这人刚转身又因为约克的话转了回来，机甲的镜头直接和约克冷漠的眼神对上，他沉默了数秒，点了点头。 这简短的画面很快在约克轰击隔离室出口的背景声中播放完毕。 要说如今最不服气，最想将约克绳之于法的人，估计就是在不知不觉中背了多次黑锅的唐纳修了。 音频的消失也让约克停止了无谓的攻击，他白着脸转过身来，直面着他曾经的战友，如今的敌人。 “殿下，我……” 唐纳修刚开口，就被詹森抬手的动作阻止了。 “先把人带下去吧。至于你自己的问题，晚点自己交代领罚。” 这里的酒精有极强的上瘾性，在军队里，是不允许沾手的。约克能利用他贪酒的问题做借口还屡次成功，那就证明他本人的确是仗着自己的权限钻过空子。 “是。” 詹森微一抬下巴，这群刚从战场上离开的猛兽便朝着角落里的叛徒撕咬过去。 这是一场一面倒的战局，甚至连猎物本人都在詹森冷漠旁观的眼神下直接放弃了抵抗。 “你怀疑佐治的死也不简单？” 多萝西和詹森一同往来时的路走。 “是，不用有顾忌，别让他死了就行。” 詹森独自进了上行的通道，他冷漠的脸色正对上多萝西，身影很快就在移动的通道中消失不见了。但是他最后那冰冷的一瞥，似乎已经将多萝西的情感底色看清了。 “哎……” 多萝西一抹脸，感觉这短短的十几分钟比打了一晚战还要累。 为什么这世界除了黑和白，还要有那么多的颜色陷阱呢？ 詹森回到调试机甲的房间，直接爬上食梦网，帮里头的泰伦斯打下手。 时间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是太宝贵了。 泰伦斯对于詹森的到来也只是抬了抬眼，就接着自己手上的工作。 毕竟真要论起来，他还算是詹森的半个老师。 当年作为法令颁布后第一个破规矩绑定机甲的未成年，詹森可是接受了多方的教育。泰伦斯也被委派辅佐过詹森，整个ariae族内都为这个小王子的生死担忧过。 不过还好，这个曾经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家伙也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有了詹森的帮忙，这个在泰伦斯眼中累赘无用的屏障就装好了，屏障带来的标准机甲操作系统也顺利安装成功，如今倒是只差那失去意义的精神绑定了。 “这是最新的系统。屏障也是最新的款式，拆解也很简单，刚刚的安装你都看清楚了吧？” 泰伦斯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机甲，却还不忘回头叮嘱詹森。 “看清楚了，不过我并不需要拆解它。” “你……，好好好，我看你怎么绑定成功！” 泰伦斯算是被顽固的詹森气笑了，他这次手脚利落地收好东西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詹森淡定地看着他离开，这才开始准备和食梦网精神绑定的事情。 其实有了这个屏障和操作系统，詹森即使不和食梦网进行精神连接也能对机甲进行操控，只是这个操控不可避免地会打个折扣。 但是詹森也想借这个机会重新去到那和食梦网面对面交流的虚空之中，确定食梦网的状态并最后确认一次真相。 “我今天了解了机甲相关的内容，有些东西还是挺有趣的。” 被詹森设置为特别关注的id在长时间的沉寂后终于送来了对数个小时前的信息回应。 詹森立刻放下了手里的工作，第一时间想和另一头的云子璐开通视讯，又强忍住了。 战后重整是黄金时期，他必须争取在这段时间进行完美有效的回击。只有这样才能尽快结束战争，回到云子璐的身边。 詹森将这几年自己筹集编写的论文资料简单整理了一份发给了云子璐。 “你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另外，我让鲍威尔给你准备几架机甲，或许近距离观看可以给你带来不一样的启发。” 这次的消息发出去没多久，詹森就收到了回复。 “不了不了。” 似乎是发现自己拒绝得太干脆，云子璐很快发来了第二条消息。 “我会好好看看的，谢谢你。不过不用麻烦鲍威尔了。你一切都好吗？” coisma还是这么的温柔善良，而且，她在关心我。 关心我…… 哎，让她担心了，我的确应该多说说我的事情。 虽然这么想着，詹森先头的阴霾却还是轻易地被云子璐一句关心的话语扫空，扬起的嘴角怎么也下不来。 嗯……应该怎么措辞妥当点呢？ 战争的事情还是尽量避开比较好。 短短的一句回话让詹森思考了半天，虽然手里的工作没有再落下，但是不知情的可能还以为他是在筹备什么大事情。毕竟就连战争筹备，调查反叛者等事件都没能让詹森花这么多心思。 “我一切都好。我会忙完尽快回去的。” 云子璐收到消息还迷茫了一下，回头去看自己语音转成的ae语信息，并没有看到催促詹森过来的内容。 额，要回复他不需要着急吗？ 但是打战的事情，说不着急什么的，意头好像很不好诶…… 这么想，云子璐就决定略过这些无谓的小细节了。 “好，等你回来。” 詹森收到信息的甜蜜愉悦的心情暂且不提，云子璐已经打开了詹森整理的文件粗略地看了一眼。 不得不说，在那么多的道具中，‘随时随地翻译官’的重要性真的不言而喻。 虽然它每日扣费的机制让积分日渐消瘦的云子璐一度有些焦虑，但是它的的确确为自己敞开了一扇通往这个世界的大门，让她有了真正了解这个世界的渠道。 云子璐在和机甲有过一次惊险之旅后，一度想要找到当时自动和机甲进行精神连接的原因。如果可以，她还希望找到相关的资料内容，好确定自己的精神状况一切良好，而不是在多日后忽然来个后遗症直接将她带走。 以前她还能随时随地和系统进行交流，但是这两天系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竟然长时间都没有搭理云子璐的询问，仔细想想，这种情况好像是在离开垃圾星后就出现了。 只是之前的她很少会主动寻找系统，自然也就没有发现系统的‘缺席’。 没办法，只能靠自己硬着头皮找了，但是云子璐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其实只需要自己间接的一句话，詹森就能直接把精炼过的资料发给自己了。 今天一整天的星网‘冲浪’似乎成了一种笑话。 没事，就当做锻炼自己使用终端的能力了。 云子璐很快就陷入到资料的海洋里挣扎浮沉了。 尽管资料已经是精简的版本，有些特有的名词对云子璐这个外星人来说还是特别晦涩难懂。 又是看又是让终端念了半个多小时，云子璐这才找到些许自己要找的内容。 “通过测试，部分精神力储备充足且大多为特制机甲认可绑定的ariae能略过标准机甲的屏障直接接触并操控机甲，但这种情况可能会导致操作信息读取失误，延迟加大等不可控情况的发生……标准机甲的操作系统还需要进一步升级。如今最新版的操作系统可以略去实体的操作装置，但成本过大，目前无法进行大规模的改动和推广……” 通篇看下来，云子璐内心的茫然却并没有减少。 所以她当初的情况并不少见也不存在问题是吗？ 可是她并不是ariae，也根本感觉不到所谓的精神力，甚至在当时的情况下，她只是感觉那架机甲挺好玩的，并没有想和它连接的想法…… 云子璐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自己唯一和那架机甲有接触的地方，也就是当时自己按压那q弹操作台的动作而已了。 难道只是肢体接触也能导致所谓的精神连接吗？ 其实如果这种情况真的不会对她造成损伤的话，那云子璐对机甲的兴趣还是不减的。 当时的情况虽然很危险也很可怕，但是如果自己真的拥有了驾驭机甲的能力，那她在这个世界立足的底气也会充足很多。 这是云子路过后反复思考得出来的感悟。 毕竟她对系统的信任度越来越低，最近系统还时常找不到人，如果再次发生什么危险的情况，自己可能都没有打开系统商城的机会。 虽然积分还是要赚的，但是自己另外的能力还是要继续培养的。 这么想着，云子璐跃跃欲试地打开了关于机甲操控的相关文档。 第四十二章 陨落 “埃尔维斯武器库权限已开。带子璐看看序号239009的新型机甲。具体工作报告直接发到我的私人终端。” 看到这个信息的鲍威尔第一反应是恐慌，冷汗从他的后颈滑下，掠过他的背脊，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詹森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私自带cosima去看机甲还让她陷入险境的事情了吗？ 这可怎么办？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吗？ 他现在坦白领罪还有活命的可能性吗？ 但是詹森殿下可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这个可能性好像有点太低了。 想到这里，鲍威尔捂住了自己的嘴，避免发出哀嚎惊扰到同事。 自己想成为将军的愿望都还没有实现，想和自己崇拜了许久的多萝西大人表露心迹的事情也还没有完成，想养一只异兽带它一起星际旅行的愿望更是还没有机会履行，他还有好多好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 难道自己就要‘英年早逝’了吗？ 频繁的跳槽果然是不对的吗？ 本以为抓住机会成为殿下的左臂右膀能加快他的职业进程，没想到加大的速度这么快，直接跳过了升职加薪，跳过了退休养老，直接快进到了升入战神殿堂的步骤。 不，不对，他的军绩不够的话，连殿堂都进不去。 呜…… 就在鲍威尔感到人生无望的时候，他心目中无所不知的詹森殿下又发来了一条讯息。 “报告记得附上全程的影音记录。这周内提交。” “？” 这周他还能活着吗？ 影音记录什么的…… 鲍威尔立刻感觉自己悟了。 这一定是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这次他一定会给cosima带来更好的体验，百分之百地确认cosima的安全。 这么想着，鲍威尔立刻回复詹森殿下的信息。 “收到！殿下请放心，这次我保证完成任务！” 收到信息的詹森随意一瞥，就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了。 如今食梦网已经调试完成，可以进行那无谓的精神连接了。 詹森先通过屏障和食梦网进行连接，确认一切运行顺畅，这才闭眼试着进入那熟悉的虚空之中。 “？” 詹森睁开眼睛，那双金色的眼眸难得盛满了困惑。 他沉默了数秒，再次闭上眼睛，试着重现进入那片虚空时感受到的精神力流失。 “……” 过了十几秒，詹森睁开了眼睛。 他沉吟片刻，开始试着将精神力源源不断地通过屏障输送到机甲身上。 但是通过这个方式传送的精神力还是远远无法和直接连接造成的精神力损耗相比，詹森花费了不少时间才重新进入到那片虚空之中。 “……我感觉不到你。” 在意识层面上，机甲的话更像是一种意念的传达，本身并不能传达出性别年龄一类的信息，但是却能准确地接收到对方的意识。 “你感觉怎么样？” 詹森的回复也是一样，比起一道声音，更是一种意念的传达。 他一边谨慎地回应着食梦网，一边试着在这片虚空中将自己的精神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供食梦网汲取力量，一部分开始在这片虚空中探索。 因为早有防备，竟然真的让詹森发现一道和精神力极其相似的力量在这片虚空中游荡，并试图借着詹森的精神力侵入到他的精神海中。 “我需要你，詹森，别抗拒我。” 食梦网的意识和以前相比，已经是虚弱了不少。在詹森和这道力量角力的时候，食梦网的意识似乎越发地微弱了。 “这是你的一部分？” 詹森还是第一次如此有实质感地操控自己的精神力，他甚至能看到精神力的形态。詹森将那厚实的精神力摊开，在那道怪异的力量缠上来的时候，反过来将其包裹挤压在其中，不断地施加压力。 一开始食梦网的‘声音’完全消失了，直到那道怪异的力量在挤压中越来越薄弱，食梦网的意识才再次冒了出来。 “是我……这是我的……” 詹森倒并不是真的要将食梦网完全绞杀，不然他也不会多此一举地加上屏障，而不是将其直接交给泰伦斯检查了，所以他在听到食梦网虚弱到几乎无法理解清楚的意识后，就松开了对这道怪异力量的束缚。 “这倒是有趣。” 看来食梦网的确是对绑定者拥有一定的掌控权，甚至可能在他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拥有着掌控他生命的力量。 要知道，ariae的精神力某种程度上也是生命力的投射。 精神力的损害，严重的话可能会让ariae失去意识，那就和活死人没什么太大差别了。更不用说，食梦网在绑定状态下，是可以直接在他的精神海里面活动的。 “……” 食梦网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秉持着多说多错的政策，干脆再次消声了。 因为还把控着这道诡异力量，詹森自然可以感应到食梦网的意识还待在这片虚空之中。 “来吧，我的朋友。告诉我，当年狄卫欧斯到底是怎么死的？” 当年的小詹森对机甲的理解并不透彻，他自大地以为狄卫欧斯是在他的过度伤害下死去的。 但是直到詹森父亲死前，詹森才从他口中得知了狄卫欧斯的真正死因。 狄卫欧斯是死于精神力衰竭，而不是肉体上造成的伤害。 事实上，小詹森对狄卫欧斯肉体上造成的伤害还远远不足以让一届战神的现世代言人轻易地死去。 因为这种死法实在是太荒谬了，从没有在ariae身上出现过，更何况还是在一代战神代言人身上出现，可能的凶手还只能是当时还算年幼的詹森。尽管ariae都是极其慕强的，但是在精神力的问题上，他们也是极其敏感的。 当时的詹森已经制造了许多混乱，无论是政治方面的还是舆论方面的。为了保护詹森，他的父亲选择了隐瞒。 最后，为了保住这潜在的现世战神候选人，ariae内部投票同意取消了对詹森的惩罚，甚至开始为他过早的精神绑定机甲而担忧。 一切的荒谬都起源于当年他对宣示力量的渴望，更是起源于轻而易举将前主人杀死的食梦网。 在得知真相之前，詹森或许还会对佐治的话存疑，但是在得知真相之后，一切所谓的事实也就变味了。 “……是你杀死的，你忘记了吗？你的最后一击……” 食梦网沉默了一段时间，似乎意识到无法逃脱，它终于愿意回应詹森的疑问。 在这个虚空世界里，时间的流速并不相同，詹森也能从忙碌中停下来，好好和食梦网琢磨清楚当年的事情了。 毕竟食梦网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詹森对它的处理方式。 “是啊，一个未成年的ariae，一记垂死的迫击炮，加上一道堪堪嵌入机甲内的拳头。” 詹森传达出来的这段意念意外地很平和，没有太多的起伏，可能正因为此，反而更显得嘲讽起来。 “……你的精神力很强大，我感觉得到……我需要一个强大的主人，能够让我清醒地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狄卫欧斯很好，但他已经枯竭了……” 詹森的这段嘲讽，倒是意外地让食梦网放弃了抵抗。 可能是多年的相处，让它清楚地意识到，詹森能说出这样的话，就已经代表着事情画上了句点。他并不是真的不知道真相，只是想从交付了多年信任的同伴那里得到最后的确认。 作为奖励，詹森松开了束缚，让那股奇异的力量完全挣脱了他的掌控。 食梦网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这片虚空很快就从詹森的意识中淡去，詹森任由食梦网逃离这片区域，单方面地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詹森也随之脱离了连接虚空的状态，他睁开眼睛，看着食梦网如今大有不同的机甲内部。 在失去了从詹森身上汲取大量精神力的条件后，这里也不再拥有熟悉的星际领域，不再拥有分明的星球排布…… 詹森踩着机甲内坚实的地板，倒是笑了。 现在让云子璐进入他的机甲，也不用担心她害怕幽深的黑暗虚空了。 被詹森放在心上的云子璐此刻倒是真的再次见到了机甲，还是鲍威尔带她去的。 “殿下让我带你来看看239009，这是新款，用的是整个联盟目前最新的屏障，附带的也是最新的操作系统……我想，这次应该不会有问题。” 鲍威尔和云子璐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没有多大的底气。 但是一个有任命在身，一个从机甲身上看到了更好的未来，自然都不会轻易地放弃。 “这架机甲虽然也是标准型，但是承载的最新系统已经将它的操作延迟性和失误率大幅降低了，” 鲍威尔边说边将这架机甲的出口打开。 这架机甲的身型是云子璐目前见过最修长的，整体是玉白色，但边缘处有用极细的黑色线条描绘，脸部的线条也柔和了很多，看上去更人性化了。 “我还是将操作系统暂时关闭了，咳，这次我检查了三遍，应该没问题了。” 如今鲍威尔已经很难说出当初信誓旦旦的感觉了，他回头去看cosima，想确认对方的状态。 如果cosima已经有了心理阴影，那他也不好强求。 但其实云子璐在来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了。 她在终端上拒绝了詹森的好意，可詹森还是尽可能地为她安排了这次体验，那她就不能让詹森和自己失望。 云子璐没有多做犹豫，进了鲍威尔为她准备的上行通道，很快就来到了机甲的内部。 第四十三章 战前 根据云子璐从文献中得到的浅薄理解，她认为自己先前无意中的错误连接可能是导致后期机甲失去控制的最大原因。 当然，这次为了保险起见，鲍威尔全程跟随，就待在出口处等着，并没有什么意外连接的情况发生。 新款机甲的内部的确也是略有不同，可以根据操作者的需求进行各式各样的调整。云子璐大部分时间就在‘捏’各式的内饰了，像如今这圆环形的台面和配套的‘沙发椅’都是她的杰作。 这种凭空出现的虚拟物品慢慢变成实体的样子，无论看几次都觉得特别神奇。 根据云子璐的理解，这架机甲搭载的新式操作系统不再需要头盔等额外的连接装置，而是通过id认证之后，释放精神力直接和隐形的屏障接触，以便进入操作系统之中。 一旦成功进入操作系统，就可以进入云子璐之前见到的机甲第一视角。 但其实这一切也都是可以调整的，无论是视野，触觉，嗅觉，这些在标准机甲上的体验都和特制机甲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特制机甲因为是精神连接，没有了中间人为设置的屏障，所以某种程度上操作者的所有感官是和特制机甲同频的，你可以感觉到所有特制机甲感觉到的东西。 但是标准机甲没有这个功能，只能通过屏障和额外的人造操作系统来实现操作，所以这类感觉其实是为了操作者的体验强行添加上去的。不仅和实际机甲的体验有所差别，而且还能自主地选择关闭和开启。 目前云子璐并不能完全理解特制机甲和标准机甲的区别，但对于她而言，如果能驾驭得了标准机甲就很不错了，系统商城里最便宜的机甲是一万积分，还是很有盼头的。 一架标准机甲，不仅能够保护自己，甚至可能像詹森的机甲一样进行短途的星际旅行。 “……鲍威尔，或许我能试着操控一下它吗？”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云子璐犹豫了半天才对着出口处站岗的鲍威尔开口。 最近她为了不麻烦鲍威尔，都是午后自己悄悄地在巴特星球溜达，但是这里的城市管理肯定是特别到位的。 反正云子璐目前还没有在这里见到垃圾厂，甚至连垃圾桶都没有见过，捡垃圾挣积分的计划都不得不暂时搁置了。 在挣到属于自己的机甲之前，现在每个和机甲接触的机会对云子璐来说都是特别宝贵的。 “……” 抬头对上鲍威尔无神空洞的眼睛，云子璐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不能也没关系的。今天要不就看到这里吧？” 从上次的意外事件发生之后，鲍威尔来看她的次数都增多了，每次都忧心忡忡的样子，估计是上次的事情也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和恐慌。 鲍威尔似乎陷入了某种纠结之中，他看看机甲又看看眼前娇小的cosima，脑子还时刻回想起詹森殿下冷着脸看人的样子。 最后他还是选择伸手拦住往外走的cosima。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或许我们可以先去医疗仓检查一下身体。如果确实没问题，我们再来这里。” 这是鲍威尔在意外事件发生后就一直想做的事情了，那就是把眼前这可能被汲取了精神力，随时暴毙的cosima塞进医疗仓内，可是上次cosima在医疗仓内差点一睡不起的事情，又让他踌躇不前。 这次cosima的提议也算是推了他一把，cosima不进行检测那就跟定时炸弹一样时刻挑动着他紧张的神经。 现在医疗资源都向前线倾斜，医疗兵是没有了，但至少还剩下两台备用的医疗仓。抓住机会先把cosima的身体检查了，以免过后被詹森殿下责罚。 “可以啊。” 云子璐想到上次从医疗仓出来后身体的轻快感，不仅不抗拒这件事情，还特别的高兴。 老实说，她虽然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但还是有点担心，能有机会接受检查和治疗，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两人就算是达成了共识，齐齐调转方向，往医疗仓所在的位置去。 倒是多亏了詹森给予的权限，鲍威尔才能带着cosima畅通无阻地进入层层把守的设备房，找到那珍贵的医疗仓。 “可以了。” 鲍威尔站在一旁将医疗仓设置完成。 话音刚落，这座椭圆形的医疗仓透明前盖就缓缓地向后滑动，露出入口来。 这个医疗仓和之前见过的有所出入，不过云子璐对鲍威尔的信任值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一些的。 她老实地走到医疗仓旁边，将鞋子脱下后，就抬手扒住医疗仓开口的侧边往上爬，那双包裹在浅蓝色袜子里的脚在医疗仓光滑的表面上蹬了好几下，这才翻进了这个体积大了许多的医疗仓内。 “躺好了吗？” 鲍威尔探头去问。 云子璐连忙调整姿势，在医疗仓凸起来的头枕位置乖乖躺下，这才大声地应了一句。 透明的上盖向上归位后，很快就像注入了白色的絮状液体，渐渐地看不清内里的情况了。 鲍威尔走到旁边等了等，确定没有再听到云子璐的声音后，这才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眼睛愣愣地盯着那放映在半空中的繁杂数据。 可惜他也不是医疗兵，只能从数据的颜色判断一切是否正常。 等了不知道多久，他的终端忽然弹出了一个联系框，那是高等级的终端才能实现的功能，鲍威尔立刻将其接通。 “行程结束了吗？你送她回去了？” 那熟悉的清冷低音，让他打了个冷颤，下意识抬头四处看看有没有探眼，这才让詹森殿下一抓一个准。 “行程结束了。我想cosima现在应该正在休息。” 鲍威尔头脑疯狂转动着，尽可能逐字逐字地说着。 参观新型机甲的活动的确是结束了没错。 cosima进医疗仓也不失为一种休息方式嘛。 他也不算说谎……吧。 鲍威尔现在只能庆幸詹森殿下没有开视讯，不然自己心虚的表情肯定是瞒不过他的。 “……嗯，今晚把工作报告发给我。她今天如果还继续外出找东西，你记得按我之前说的做。” 詹森那头混杂着不少吆喝声和机械的轰鸣声，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他们原定的出征时间了。 “是，殿下。我一定会时刻关注着的。” 鲍威尔回应完，通讯就被单方面切断了。 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虚汗，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先前将cosima总是支走他，独自出行的消息报上去是对的。现在这事就转移了不少詹森殿下的关注，加上战争的临近，真是战神保佑，让他能一直顺利浑水摸鱼过去。 话说回来，也是因为他发现cosima总是独自出行，鲍威尔这才坚持不懈地每日例行探望，询问对方有没有外出的意向，却还是一直收到婉转的拒绝。 鲍威尔也就‘不得不’将这件事告知詹森殿下了，就是不知道詹森殿下想的法子是不是真的吻合cosima的想法。 鲍威尔坐在那里神游天外的时候，切断通讯的詹森也的确是在准备出征的最后事宜。 起飞坪极其嘈杂但还算是井然有序，所有人都想争取在既定的时间内整理好物资，朝着拉斯金星进发。 “这边只有八千人，剩下的伤者我申请部分转移到巴特星，让他们跟着医疗物资过去，这样留守在这里的人员也能跟着出战。每个主城的人员可以调度到两千到一万左右。” “我不同意。如果奥莱德调转枪头，布雷特星不就让出去了吗？” 詹森刚忙完物资调度的事情，就需要直面这群分成两派的下属。 “布雷特星只需要留下上百人，从医疗仓和人均资源上省下来的能源就能用来支撑防卫屏障，到时候没有人能进入布雷特星。” 多萝西的方法一向激进，她也早就猜到会有人不同意她的看法。 “没有人能进入布雷特星？那如果这战……。” 说话的加斯科尔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住了口，还小心地瞥了前头的詹森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变化，这才继续说下去。 “防卫屏障一打开，需要消耗的资源庞大，根本无法轻易关闭，到时候我们就完全没有退路了！” “我们这战本来就不存在什么退路。” 多萝西的脸从今早就黑得很，或许该说，这里所有知道叛徒事件的人，今天都没有一个好心情的。 加斯科尔听到这句话，嘴角向下一拉，就要和多萝西争论，却被詹森的一个抬手制止住了。 “行了，我们的确是没有退路了。” 詹森看着这群沉默下来的下属，又看了眼周围忙碌的士兵们。 他们正在这个简陋的起飞坪上讨论这群士兵们的未来，但是他们却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蒙头往前冲，将性命交付给他们的上级，而不是计较什么利害关系。 “按照多萝西说的做吧。伤者不能经受第二次伤害，如果将他们留在这里，我们保不住他们。” 防卫屏障所需资源过多，即使布雷特星球的资源已经算得上丰富了，也无法同时支撑起这么多的支出，而布雷特星球离拉斯金星实在太近了。 战争一旦全面打响，詹森这群人根本无法回过头来保护他们，留下来的士兵过少，护得住这群伤者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行动吧。怀尔德负责确认最终分配的资源数量，多萝西去整合伤者名单，准备好起飞的民用飞船……，一小时后集合。” 第四十四章 猫腻 詹森挨个安排好下属们的工作，就独自离开起飞坪，前往巴洛主城中心堡垒的地下基地。 这里如今关押了一个‘重要’的人物。 “殿下。” 詹森一来到这个昏暗的房间内，就有人迎了上来。 正是被约克当作借口，背了不少黑锅的唐纳修。 “嗯，问出来了？” 詹森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中没有受到多大的阻碍，他能清楚地看见吊在房间一角的约克，鼻间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自然也没有错过那被强行剥离的特制机甲。 那是约克的绑定机甲峰牙，那曾经线条流畅的浅褐色机甲表面如今已经变得凹凸不平，露出顶角的脑袋无力地下垂着，倒是和他剥离的前主人挺相似的。 “没有，不过我们通过入侵他的机甲，已经查到了些片段。至少现在能够确定，他的确在佐治殿下单挑战前和奥莱德见过面。” “嗯。” 詹森只是应了一声，就直直盯着那地上渐渐积攒成的血洼，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唐纳修一时看不出他的态度，只能继续追问。 “现在要出发了吗？把这人留在这儿？” 在唐纳修看来，如今即将开始的战役才是最重要的。他害怕因为贪酒的事情被詹森留在这里。 詹森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转身要往外走。 “把这人带上。这事全权交给你负责。” 詹森回头看了眼亦步亦趋跟着他出来的唐纳修。 “别让人死了。” “啊，那，那我……” 那我还能上战场吗？ 还没等唐纳修问出口，詹森这次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 唐纳修转身回去，看着那半死不活的约克，又叹了一口气。 人是他搞残的，现在又要他把人带走。 问题是怎么带比较好呢？ 约克是叛徒的事情肯定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军团的。 到时候唐纳修还得防止有人找机会直接把约克弄死。 哎。 让你贪嘴！让你贪嘴！ 唐纳修狠狠在自己脸上打了一掌。 现在连能不能上战场都是个未知数。 “啊啊啊啊啊！” 唐纳修一肚子气，又朝着那破损的机甲上狠踹了一脚。 特制机甲锋牙一个趔趄，终于还是站不稳单膝跪在了地上。 垂死的约克缓缓地抬起了眼皮，看了一眼如今已经和他失去精神连接的锋牙，又面无表情地盯住那暴躁的唐纳修。 “怎么？不服吗？” 唐纳修如今算是真正和约克结仇了。 他自然知道ariae的软肋在哪里，他干脆再往机甲另一边的关节处用力一踹，登时，整个机甲都不受控制地完全跪倒在地。 唐纳修仍不解气，自身机甲包裹着的拳头开始一个劲地往锋牙身上招呼。 一时间，整个空间都回荡着剧烈的抨击声，那半空中细微的锁链晃动声也就无从察觉了。 詹森离开地下，回到起飞坪确认各类事项，忙了一圈才回到最初的集合点。 “机甲很漂亮。我想对我的学习是很有帮助的。谢谢你。” 詹森刚刚站定，那设置了特别关注的账号就弹出了一个小小的虚拟框，他看了又看，开始利用这难得的间隙时间琢磨回复的事情。 “……你笑得这么渗人做什么？” 多萝西一走近就看到詹森对着设置了隐私的虚拟屏笑，那灿烂的模样让她毛骨悚然，依稀想起了当年他为了测试食梦网功能拆掉了一座堡垒时得意的样子。 “什么？” 詹森回过神来，随口一问，也不在意多萝西的回复，开始查看她数秒前发来的伤者名单和飞船型号。 “嗯，就按照这个安排。” 詹森在文件上勾了确认，就重新传送回去。 “你去安排吧，最好半个小时内让他们就位，大部队一个小时后出发。” “是。” 多萝西刚来又匆匆走了。 如今几乎所有副手都到了这起飞坪待命，准备出发，也方便多萝西将事情吩咐下去，好加快进程。 詹森看着她走远，又将目光放在虚拟屏上，等着那头新的回复信息的到来，可惜，即时的回复总是珍贵而又稀少的，事情的发展也总是不那么顺利。 另一头的云子璐刚从医疗仓出来没多久，这次的治疗过程非常的顺利，鲍威尔并没有从数据颜色中看出不好的讯息来，两人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体验机甲的事情也就提上了日程。 “有什么问题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我。” 鲍威尔看着cosima钻进机甲内，连忙再次出声叮嘱道。 “好——” 云子璐喊了一声，这才继续往机甲内部去。 因为机甲的权限已经打开，刚进入机甲内时，内壁就开始散发出玉白色的光，并不刺眼。 如果不是云子璐之前进来过一次，可能还不会发觉灯光的变化。 云子璐深呼吸平静自己的心情，这才坐在那自己无聊捏出来的座椅上。 她靠着椅背，慢慢闭上了眼睛。 文献中说到，当你的精神力凝聚起来的时候，新型机甲的屏障是可以检测到你的靠近的。 对于精神力的理解，云子璐还是觉得很迷糊，并不能很好地体会到精神力的意义和存在。她只能勉强靠自己的理解，将注意力集中到自身中，同每次和终端沟通时一样，将自己的意识集中在一件事情上。 “你在做什么？” “啊！” 就在云子璐专心致志地想着触碰机甲系统那虚无缥缈的屏障时，一个炸在她脑子里的声音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系统！你干嘛忽然出声啊？” 云子璐拍了拍自己的心脏，什么专心，什么集中精神力都在刚刚那惊吓的瞬间抛之脑后了，现在她的大脑空空，只觉得哭笑不得。 “问问怎么了？” 系统的声音还是那么的高傲不羁，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云子璐从它的声音里还听出了点心虚来。 “你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我叫你你也不理。” 知道纠结刚刚的惊吓没有太大的意义，云子璐转而询问更重要的事情。 “嗯、我、我最近升级，暂时休眠了。” “升级？升了什么？” 云子璐还真的从来没有想过系统会升级这件事情，但仔细想想又好像有点说得通。 “子璐，你没事吧？” 还没等云子璐从系统那里得到回应，等待在一旁的鲍威尔就不放心地爬上机甲，隔着厚重的机甲层，大声地询问着。 云子璐听到了鲍威尔透过机甲传进来的沉闷声响，只能先走了过去，靠着出口喊。 “我没事！麻烦你再等一等！” 确定另一头没了声音，云子璐才回到座位上，也顾不上系统的沉默了，准备先将机甲体验一番再说。毕竟和系统算账的事情，以后还有机会。体验机甲就说不准了。 “我现在要试着连接机甲，晚点再跟你说。” “你要连接机甲做什么？” 平时怎么没见你那么多话说啊。 云子璐无语，不打算搭理系统。 “你不是想知道我升级了什么吗？” 现在不想了！ 云子璐忍着不说话，试着拉回自己的注意力。 “最近商城你看了吗？” “多了好几个新道具，你有看到吗？” “你怎么最近对机甲感兴趣了？” “……” 云子璐嘴里含着千言万语，但都被她努力吞下去了。 她开始变得有些急躁，想快点进入连接机甲的状态，实现她在文献中学到的操作和理念。 刚刚在门外开口询问的鲍威尔也让她有些忐忑，怕时间拖太久了让他为难。 这种急躁的心情到达某种顶峰之后，云子璐就忽然陷入了某种玄而又玄的境界里，她内心竟然也很清楚，自己这是接触到所谓的屏障了。 系统的声音虽然没有消失，但是变得含糊了，就像隔着一层玻璃罩一样。 云子璐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机甲身处高空中的视野，她忽的放下心来。 自己真的有精神力的存在！ 走机甲这条路应该是正确的，她以后或许能开着机甲在广袤的星际里寻找蓝星也说不定！ 云子璐心情激动，却还是努力遏制住了自己，她试着深入接触那虚无缥缈的屏障，感觉自己的意识完全被这层屏障包裹住后，这才在脑海里描绘具体的动作。 很快，那架玉白色的机甲也做出了相应的动作。 通过那层屏障真的让这架机甲变得‘听话’起来。 看来先前真的是错误的连接导致机甲屡次无法理解她的正确想法，操控机甲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困难。 因为机甲还身处在武器库中，地方虽然很大，但东西也很多，并不能满足云子璐四处走动的需求，她也见好就收。 云子璐先后试着关闭了感官体验，又脱离了第一视角变成了奇怪的三方视角，最后变成虚拟屏投映的角度，像玩游戏一样，做了数个简单的蹲起动作，便再次闭上眼睛，试着将精神力脱离这架机甲。 云子璐感觉自己的灵魂在向后倒去，慢慢撕离了这层罩住她的屏障。 “你这样是会过度消耗你的精神力的！” 云子璐刚睁开眼睛，意识回到自己的身体内，就接收到了系统大声的控诉。 “没事的，我做了检查了。” 云子璐匆匆起身，疾步走到出口处，将鲍威尔临时给她的月牙形终端在门口的地方轻轻地挥舞了一下。 平滑无缝的墙面很快就裂出一条细缝，缓缓地朝两边打开。 第四十五章 变故 “鲍威尔，让你久等了。” 云子璐一出来就钻进了临时搭建在机甲身边的上升下行通道，很快就踩到了地面，和等在一旁的鲍威尔碰上。 “没关系，你感觉怎么样？” 鲍威尔打算今晚将cosima也拥有精神力这件事情，用另一种委婉的方式告知詹森殿下，这可是一个大新闻。 当然，略过第一次机甲意外启动的事件是很有必要的。 “特别好，这架机甲真的很棒。” 云子璐还不知道自己身边看似憨厚的鲍威尔已经准备将她的一切透露给詹森了。她热情地夸赞了身后的机甲，两人边说边并肩一同走出了武器库，迎接午后灿烂的阳光。 武器库的大门在他们的身后缓缓关闭，四周的探眼也终于收回了窥探的视线。 “走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云子璐正想答应，但是看到这个阳光，又改变了主意。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我认得路，你去忙你的事情吧，不用担心我。” 鲍威尔原本想再劝劝的，毕竟脆弱的cosima最好还是在看护下长大，但是他忽然想起了詹森殿下的嘱咐，连忙将到了嘴边的劝言吞了回去。 “哦……，好。那你路上小心。” 鲍威尔原本想站在原地目送cosima走远，但是又担心自己的存在让cosima改变了原本的计划，连忙假装往回走，隔了一段距离后便迅速躲到了武器库一旁凸出来的虚拟石像后。 “嘿！鲍威尔，你在干嘛？” 原本藏回武器库内壁的探眼在感应到外围重新聚过来的生物后，立刻又伸了出来。见待在鲍威尔身边的cosima已经不见了，探眼后的人这才敢出声，那嗓音大得鲍威尔想锤死他。 “嘘——” 鲍威尔连忙出声制止探眼的絮叨，又立刻伸长脖子往外看。 远处的cosima似乎心情不错，正单脚踩着地上的砖石玩，似乎并未察觉到这里的动静。 鲍威尔松了口气，随即抛开好奇心爆棚的探眼，小心地跟上去。 “诶！你到底在玩什么呀？” 探眼的话并不能挽留跟着cosima越走越远的鲍威尔，他叹了口气，只能将探眼收回来，继续蹲守这座堡垒。 云子璐待在巴特星球的这几天里，除了每天学习常用的世界语和部分ae语之外，还需要确保一定的热点浏览量，特别是需要额外关注ariae内战的消息，另外，最最重要的，就是找机会摸清楚她所处的马库斯主城的布局，找到垃圾厂或者垃圾回收处一类的地方了。 今天难得出来一趟，趁着天还很早，在这里正好还能接上她上次探索到的地方。 云子璐悠哉地在街道巷子里穿梭着，时不时会遇到几个原住民。他们常常都会驻足停下，目送她离开。 在第一次独自出来探索地形的时候，云子璐还感觉非常不自在，但是现在她已经可以淡然处之了。 毕竟换个角度想，自己要是在蓝星出门时遇到一个外星人，估计也会好奇地多看两眼。 因为这里的主街道都非常的宽敞干净，基本上一眼就能看清楚了，所以云子璐只能另辟蹊径，往小巷子里钻，顺便还能找找通往湖边的路。 如果能找到沙滩一类的地方也很不错，这样下次她去找人鱼的时候，还能直接和他们约好下次见面的地点，也就不需要通过湖底的水房，再麻烦芭芭拉他们开门了。 这里的天气不冷不热，只在夜晚的时候带点凉意，非常像初春的气候。云子璐在阳光的照拂下，身子都感觉暖暖的，很舒服。 这里的巷子间距也很大，并没有太多阴暗的角落，尖头房子依次排列，越往里走，两排房子上的岁月痕迹也就越厚重。 云子璐随着时间的推进，对这个城市的好感也在逐日攀升。 踩在青石小巷时发出的清脆脚步声一路远去，鲍威尔在角落里谨慎地探出头来，预估距离差不多了，这才连忙接通下属的通讯。 “快，就现在！把东西布置好，三分钟内撤离！” 压低的气音在下一秒匆匆地切断，鲍威尔在cosima回头的一瞬间立刻缩回了脑袋，隔了快一分钟才敢重新探出头来。 这时候，cosima已经走到了巷子的尾部，路过的两三个ariae都发现了跟在她身后的可疑影子。 他们皱起眉头，正准备靠过来看清楚是哪个嚣张的家伙敢违抗殿下的命令私自靠近cosima，就见到那熟悉的脑袋鬼鬼祟祟地探了出来。 “鲍威尔，你在搞什么东西？” “嘘——” 鲍威尔可没什么时间和这群ariae周旋，他迅速打开录像，紧追着那道转弯的身影追了上去。 “大人，都安排好了。” 鲍威尔扫了一眼手下发来的信息，匆匆忙忙地再次躲避在某个角落里，只把那月牙形的终端一角探出去。 终端放出来的实时虚拟屏只占据了阴暗角落的一角，里头清楚地映着云子璐站定的身影，镜头稍稍拉近，将cosima的脸部细节都放大出来。 此刻的她，似乎非常的迷茫。 她反复地确认墙上的指示牌，又看了看地上的一堆物品，还转过头来朝着镜头的方向看了看，又转到另一边，好奇地瞧了一圈。 似乎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云子璐终于伸出手去，将那小小的手掌印在了那堆零碎的配件上。 cosima的嘴唇开合着，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什么，鲍威尔将镜头拉远一些，这才惊奇地发现，原本落了一地的零散配件已经消失不见了！ cosima似乎心情大好，她又朝四周看了一圈，没有见到人影显然让她安心不少，她终于笑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踩着地上的石砖格子，朝着原先的方向走了。 鲍威尔等到镜头内再也看不见cosima了，这才从角落里跑出来。 他来到刚刚云子璐所在的位置，看了看下属印在墙上的醒目标语，上头正写着‘废弃物品’的字样。 底下原本堆满的物件，的确都消失不见了。 为了保险起见，鲍威尔还在地上踩了踩，确定下属们真的没有多此一举，在地上搞个机关或者储藏室一类的东西。 “奇了怪了？” 鲍威尔又抬头去看天空，在看到某个漂浮在空中的探眼标识后，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候的他也顾不上跟踪cosima了，连忙往马库斯主城的监控中心赶去。 云子璐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一切，她正继续往湖边的方向走。 “系统，所以你到底升级了什么？我怎么看着全都是一样的？” 刚刚总算是让云子璐找到一个垃圾点了，还非常好运地遇到了金属类的回收物品。 一套机甲维修后剩下的废品零件竟然能抵得上3200积分。 云子璐看着那熟悉的系统界面，那上面正印着她目前所剩的余额，足足有5870积分。看着那数字，云子璐感觉空气都变得清甜了，多日来的焦虑一扫而空。 看来购买一架机甲的日子指日可待啊。 “人类你不要太肤浅好嘛。你没发现升级后我就一直在线了吗？我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有我在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可是你在当初那个垃圾星的时候不也是一直在线的吗？ 虽然感觉得到系统在避重就轻，但云子璐想到以后和它长期的合作关系，也不想和它争论什么。 “是是是，所以你之后都不用‘升级’了吗？” 云子璐将‘升级’这两个字咬得极重，可惜系统的脸皮厚着呢。 “哼，看情况吧。反正目前我是不会离开你了。” 这话说的。 云子璐感觉槽多无口，干脆将它的话当做背景音，一心去回复詹森的信息去了。 “好啊，我非常期待。到时候你想去哪个星球呢？” 詹森一开始发来的信息里还附上了一张实时的图像，看过几架标准机甲的云子璐很清楚那就是机甲的内部格局。 詹森表示他的机甲已经改变了许多，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又提及了在完成‘任务’之后，或许他们可以搭乘他的机甲去往别的星球旅行。 这完全符合云子璐的想法。她正准备在詹森平安归来之后说一说星际旅行的事情呢。云子璐希望去看看近来找到的几个星球，确认那里是否是蓝星，不过因为战争的事情，她不想让詹森分心，也就一直闭口不谈。 在一开始，云子璐还以为只能独自完成这趟旅程，却不曾想，每次她一有新想法，詹森就能神奇地匹配上她的念头，甚至比她先提出来。 这让她更期待这之后到来的旅程了，脚下的步伐也更轻快了。 “你别笑得那么恶心好不好？” 系统明显非常不满意云子璐这幅雀跃的样子。 “嘿嘿嘿，我就笑了怎么样？” 云子璐的美好心情可不会被系统轻易折损。 她的视野渐渐被不远处的蓝色湖水填满，鼻尖闻到了那股微腥的潮湿气息。云子璐深吸一口气，干脆朝着那片湖蓝色奔跑起来，让迎面吹拂而来的风平息她此刻雀跃的心情。 占据了虚拟屏一角的特标信息正微微闪烁着，希望借此来得到主人的关注，只可惜此刻的詹森已经被另一件事情夺走了心神。 “再说一遍。” 詹森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刚见过不久，却又一次冒到他跟前来的唐纳修。 此刻唐纳修额头上已经在詹森冷漠的注视下浮起了细汗，脸色隐隐发白，拳头紧攥着，吞咽了几次才张开发干的嘴唇。 “约克，他，他死了。” 第四十六章 工作报告 “唐纳修虽然有错，但是现在大战来临，我们需要足够的将领……” “一个办不好事的将领？” 加斯科尔被一句话堵了回去，堵他的人还是冷着脸的詹森，他顿时将剩下的话都老老实实的吞了回去，不敢再随意开口了。 “唐纳修负责护送伤员回巴特星。现在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唐纳修原本想为自己再争取争取，但是如今他的身体没有缺胳膊少腿，在这一圈同事看来，已经是詹森掌权后的仁慈了。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能出声，在一众战友的注视下，转身准备离开。 “如果这次任务再失败，你也不用回来了。” 詹森冷冷地看了一眼唐纳修僵住的背影，便往一旁的舰机走去。 “所有人就位，各小队开始统计，二十分钟后出发。” “是！” 下属们齐齐答应一声，便迅速四散开来，开始指挥已经集合在起飞坪的战士们登录舰机，和每个小队的队长确定士兵的id信息和每艘战舰筹集到的物资。位于其他主城的舰队们也在收到终端通知后开始行动起来。 在忙碌起来的人员中，悠哉悠哉地跟在詹森身后的多萝西就显眼起来了。 詹森回头给了她一个眼神，多萝西知道那是嫌弃中混杂着些许不解的眼神。 “怎么？我前头可是忙得够呛的，这会儿可没我的活。” 这话倒是没错，詹森也懒得管她。他现在需要确认最终下属们上交的所有资料，多萝西要是愿意跟着，他也不介意拿她来当壮丁。 “佐治以前说你是最适合的国王候选人，哎，那会儿我还不信。没想到还真让佐治说中了。” 詹森走进舰机的上升通道，任由多萝西跟了进来。对于她说的话，詹森不置可否。 “你以前从来不听指挥也不在意后方的事情，没想到现在也会分析利弊，以大局为重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走出上升通道，识别到主人靠近的办公大门便迅速打开。 詹森的脚步不停，也懒得去猜多萝西话里话外的意思。 “没什么，我夸你呢。” 这话倒是真心的。 多萝西在唐纳修的事情上看到詹森的改变。 要知道，她一开始还以为詹森会将唐纳修带上，只一味地讲究战力而枉顾一些更重要的东西，比如队内服从命令的重要性，却没想到他做出了一个大王子亚当才有可能做出的决定。 亚当太独断了，佐治太温柔了，多萝西在詹森身上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未来。或许当初她同意去接詹森的决定，真的能将ariae这一派的政权延续下去也说不定。 所有的琐事都接近了尾声，最后登录舰机自然也就算得上顺利。 搭载伤员的民用飞船先行起飞离开，在冲出云层时屏障瞬间打开，将民用飞船隐藏其中。准备出征的战斗舰机也很快跟上，密密麻麻地遮蔽住天空，有序地离开了布雷特星。 被落在身后的布雷特星在短暂的沉寂过后，各处的灯光开始大片大片地熄灭，这是为了节约资源，开启大型防护屏障的前兆。 一开始只是数个不起眼的光点从地上升起，没过多久，射向空中的光点越来越多，逐渐连成线，再汇集成面，将布雷特星的外围团团包裹在内，在越来越强烈的光芒过后，是完全隐藏起来，消失不见的成型屏障。 从这一刻开始，无论是布雷特星球内的居民也好，还是外来的人员，都会在接触到星球外围的屏障之后，消融不见。 布雷特星球所有的资源已经开始点燃，在它们融尽之前，没有人能步入布雷特星。 “奥莱德这招真是损，我手下的兵至少减了三分之一。” “那是因为你的人都分布在巴洛主城了，不用你的兵用谁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至少看在我们损失惨重的情况下，资源要往我们这边倾斜一下吧？” “凭什么？你们人数不是减少了吗？我们这边人可多着呢，资源都不够分了，怎么还能分给你们？” “啧，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你要是嫌你的人太多，我这边也不介意多收几个。” “去你的！” 詹森揉了揉眉心，任由他面前的数个将领斗来斗去，过了嘴瘾，这才在下属们准备好的资源分配表上盖了章，重新发到这群下属的终端上。 “别吵了。就按原先定的资源分配。散会吧。” 将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愿意就此罢休，但是看到面无表情的詹森，又有些打退堂鼓。 这阵子詹森的上任也让他们了解到一点他的做事风格，那可是和他上任前任性妄为的做派完全不相同。 要说他像大王子亚当一样冷漠专断吧，他又能听从他们的意见，兼顾伤员的安置。要说他和十王子佐治一样温柔寡断吧，他又能当场就将犯事的叛徒处决，还把犯错的唐纳修贬到了巴特星球去。 詹森的态度也让他们如今不上不下，踌躇不肯离开。 “怎么？还要我请你们出去？” 詹森朝后靠在椅背上，抬头冷眼看了他们一眼。 这群人立刻见好就收，迅速后撤，没几秒就消失在门外了。 真是一群活宝。 詹森疲惫地闭上眼睛，还是那熟悉的弹框声才将他的精神拉了回来。 “其实我是有点想法呢。我特别想找到一个叫做蓝星的星球，只是我现在找不到它了。” 云子璐的信息中也学着詹森的样子，附上了一张简陋的手绘图。 上面正是卡通简化图版的蓝星，用大面积的蓝色来描绘那广袤的海洋。 詹森第一反应是将这幅简笔画和cosima曾经的栖息地，克尔拉丁星球作比较。 “我会帮你找找的。或许你愿意告诉我，你想找到蓝星的原因是什么吗？” 詹森内心有个荒谬的想法。 难道这个蓝星是cosima种族的新栖息地吗？ 这个可能性单单是想想，就足以让詹森心潮澎湃。 他第一反应是，云子璐已经如此信任他了，以至于能将这件如此重要的事情告知他。 只是想到这一点，就足以让詹森全身像过电一样酥麻，心跳都加快不少。 如果多萝西在的话，估计又会被他此刻灿烂的笑容所吓退。 “谢谢你，詹森。哈哈哈，感觉我一直在跟你道谢，希望你不要介意才好。你对我实在太好了，让我的感谢总是说也说不完。我想找到蓝星，是因为那是我的家乡。我想如果你见到它，你肯定也会喜欢它的。” “砰！” 坚实的桌面在主人的巨力下出现了数条隐裂，而罪魁祸首还沉浸在cosima将信任全权交给他的喜悦之中，无法自拔。 如果可以，他都想立刻将视讯打过去，看看那可爱的cosima如今是用什么样的神态和自己说话的。她在和自己聊天的时候，也会感觉到快乐吗？ 但是一想到数个小时后的战争和自己如今在战场上打滚后的狼狈模样，又稍稍冷静了一些。 “当然，我同意你的观点。只要和你有关的事物，我想都是难以让人抗拒的。” 詹森的信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就真的收到了和云子璐有关的讯息。 “殿下，今日的工作报告请查收。另外，您的提议真的成功了，详情请查看第二个录像片段。” 詹森将鲍威尔发来的工作报告先粗略地看了一遍，浏览最下方的总结部分，确定云子璐应该对今天的行程安排大致满意之后，又打开了第二个录像片段。 在第二个录像片段里，鲍威尔用终端录到的片段和探眼所拍摄到的图像剪辑在了一起，还特意放大了云子璐一抬手就让那堆废弃回收物凭空消失的过程。 其实詹森在垃圾星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云子璐与众不同的地方。无论是收集了多少可回收的物件都不会溢出的储藏盒，还是永远对不上的日用物资信息，都在透露着这个信息。 他真正确定云子璐的不同，应该是云子璐特意支开他，单独和esther混血吉普林的尸体独处的时候。 一开始他以为子璐是想要在吉普林的尸体上泄愤，这种行为，某种程度上，他还是支持的，只要cosima不会伤害到自己。 保险起见，其实詹森当时并没有走远，却没想到，半路返回的他会亲眼看到，cosima抬手间就让那架机甲消失于无形之中的画面。 在云子璐被尸体吓到的时候，他本想冲出去，可是在想到她特意将他支开的行为，知道这件事情对云子璐而言，是一个很重要的秘密，所以，詹森最终还是抑制住了自己想靠近云子璐的冲动，直到她从哭泣中缓过来，詹森才装作准备回到云子璐的身边，和迎面跑来的她‘相遇’。 一个目前世界上仅存的cosima，一个能从那场混乱之中存活下来的cosima，无论有什么奇特之处，詹森都能坦然接纳。 毕竟如果云子璐没有拥有这些奇怪的地方，可能战神都无法安排他们之间的相遇。 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的詹森，自然对这个片段没有太多惊讶的地方。 比起那堆可回收废料的消失，结尾处云子璐的笑容对他的吸引力更大些。 看来他的猜测并没有错。 詹森隔空摸了摸图像上那灿烂的笑容，开始思考回收废料对云子璐可能存在的有益之处。他又该怎么让云子璐躲过所有人的关注，好好‘利用’这些废料呢？ 毕竟凭空消失某种程度上还是太引人注目了。 第四十七章 威胁 “今日的工作报告和所有录像片段都进行保密处理。” “收到。殿下放心吧，我第一时间就将探眼录到的东西备份删除了。” 詹森看了一眼鲍威尔急于示好的讯息后，便再次将那份工作报告打开，仔细看内容，在看到‘精神力’的字样后，他浏览的速度暂时停了停，再继续往下看时，‘连接机甲’的字样又让他皱起了眉头，他按捺住自己渐渐焦躁起来的心情，仔细地将这份报告看完了，又打开第一份随附的录像片段。 里面正是那架玉白色机甲灵活地在武器库里重复蹲下又站起的片段。 詹森闭了闭眼，抑制住自己想将另一头的鲍威尔掐死，再赶紧带着云子璐去找医疗兵的心情。 “……后经过医疗仓诊断，cosima一切如常。” 这句话是勉强拉回詹森理智的底线。 果然，战争必须尽快用胜利结束，不然，将云子璐交给谁都无法再让他安心。 但不得不承认，和可能吸取可回收废品的‘力量’相比，云子璐即使真的具有操控机甲的能力，也并不奇怪了。 而且有了机甲的支持，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安全等级也会提升一个级别。 那要给云子璐准备一架机甲吗？ 詹森摩挲着椅子的扶手，沉吟了片刻，还是选择先将可回收废品的事情解决了。 “清障厂明天休息，带子璐去参观一下。重点看一下可回收废品堆叠区，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先满足她。工作报告还是发我私人终端。” “收到！殿下，我懂得！保证完成任务。” 你懂个什么啊？你就懂了？ 詹森想让他别像这次机甲事件一样冲动行事，别伤害到了云子璐，但在发信息前又及时收回了动作。 或许子璐比他更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又想要什么也说不定。 至少目前看来，一切都是顺利的。 自己特意阻拦可能反而会阻碍到子璐的发展。 想到这里，詹森还是强行按捺住自己想要介入的心。 “殿下，利兹准备好了。第一梯队已经进入可控制范围。” 詹森接收到的信息也让他暂时将这件事情放下，迅速前往隔壁特意辟出来的科研室集合。 “开始了？” 这个简陋的科研室内已经有不少人挤在了前头，一起看着那复杂的数据屏。 “嗯，现在就可以开始了，倒计时三十秒。” 这件事的负责人利兹稍稍往后撤，詹森这才看到被人群团团围住的虚拟屏。 “嘿嘿，这种大杀器来得真是时候，到时候让奥莱德也尝尝抓心挠肺的感觉。” 一旁的加斯科尔得意地出声，只是这次负责打下手的泰伦斯的表情比他还要骄傲雀跃，可能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东西是他们联手出的。 “也不想想是谁做出来的。” 泰伦斯对自己的副手所做出来的成绩与有荣焉。 在这时候，反倒是当事人利兹冷静得多了。 “这个信号屏蔽最多只能坚持十五分钟，范围只能覆盖轮图中心到塔布拉港这段距离，恐怕不能称得上真正的大杀器。” “这样就足够了。” 詹森看了一眼那准备就绪的鲜红倒计时。 “只要十五分钟。失去中心联络和指挥，无法连接终端，无法控制探测器……。这已经足够我们把握住先机了。所有人，统统回到你们的位置上去，准备进攻。” “是！” 詹森只给了他们数十秒的时间进行准备，在那颗熟悉的拉斯金星进入第一梯队战斗舰机范围内时，那三十秒的倒计时已经接近了尾声。 “出发！” 第一批无人战机被同时投放出去，朝着拉斯金星的主城轮图中心全速前进。 被屏蔽了大面积信号的轮图中心并没有检测到敌人的到来。 直到第一轮轰炸打响，混乱才刚刚开始。 “按原计划进行，三十分钟后必须撤退！前二十小队跟紧我！” 詹森作为第一批机甲战队，首先从舰机出口冲出去，在他身后，数百个机甲紧随其后。 “记住殿下的命令！走！” 多萝西是第二批，她的目的地是作为贸易中心口岸的塔布拉港。 一批又一批的机甲军队在舰机下方投出，紧跟着前头的指挥官。 詹森一派原本的军队资源在奥莱德出走后减损了至少一半。佐治的死也进一步消耗了他们的军事资源。奥莱德安排在前头的突袭更是让这种情况雪上加霜。 为了应对这种敌多我寡的情况，詹森决定带着他的下属打游击战，趁其不备，速战速决，快打快撤。 因为利兹研发出来的屏蔽器，对进入这段范围内的己方成员也同样适用，所以詹森只能提前定下既定的撤退时间，避免之后情况生变。 密密麻麻的机甲遮蔽了天空，趁着前头无人机炸起的火花，迅速进入战场。 炙热的战火迅速向外蔓延，无法及时接收到上级指示的敌人陷入短暂的混乱。即使小部分的人及时团结起来，也很快被大批的进攻者吞噬。 但这种情况并不持久，很快，接通了信号的敌方开始有序地朝着战火中心包抄过来。 詹森看了一眼预先准备好的倒计时，将侧边钳住同伴的敌人狠狠掼到地上，跟随在他身后的炮火立刻紧随其上，将来不及起身的敌人彻底击毙。 “所有人准备！为伤员掩护！第一批开始撤退！” 重新接通的通讯还在屏蔽的影响余波中，詹森的指令传达得断断续续，但提前接受过詹森指导的士兵们还是理解到他的意思，开始朝着詹森所在的位置集合，将伤员护在中间，行动没有阻碍的机甲自觉地留在后头，为自己的同伴架住越来越猛烈的火力。 “撤！” 拉斯金星数个战争中心同时发出了指令。 从远处看，只有米粒大小的机甲群开始有序地朝外撤退，身后坠着的不仅仅是为战友掩护的友方，还有紧追不舍的敌人。 “他们回来了！准备掩护！” 舰机内，怀尔德作为负责支援和掩护的后方队伍。在倒计时结束之后就开始紧盯着检测屏，一旦看到大批向外撤离的友军坐标，就立刻开始指挥部分待命的无人机朝着队伍的后方去。 那密密麻麻的小型无人机穿过向后离开的友军队伍，朝着后方义无反顾地飞去。 大量的弹药在后方炸开，暂时隔开了穷追不舍的敌人和艰难顶住的后排队伍。 “打开出口！所有停机坪就位！” 所有待命的舰机在接收到命令的一刻，迅速将合拢的下方出口打开，长而平滑的轨道朝外延伸，稳稳地接住了第一个到达的机甲，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医疗兵就位！” 机甲直直朝内冲去，在被舰机纳入之后，长长的减速带上，满满都是探出纤长机械臂的检测探头，探头在固定住机甲后，迅速扫描所在机甲的受损状况和内部操作员的受伤情况，将其推入甬道后方各个专用医疗室中。 医疗兵会在第一时间接收到伤员信息，坐在辅助架上开始他们的工作。 “走！” 压在队伍后头的往往都是职位最高的人。 詹森在强制要求其余战友离开，快速接上前头撤退的队伍后，就将所有的炮口火力开到了最大，将浓烟中探出头来的敌人重新压制回去。 战火一再地朝外蔓延，在璀璨的天际炸开，延绵出一条细长的火光。 在这最后一批人员冲入接机的轨道之后，大批待命的舰机迅速关上出口，带着收纳入内的友军，快速朝着后方撤退。 专用的战舰速度极快，没过多久，就将身后的敌军甩在了后头。 “立刻开始统计人数。” “伤员往专用医疗室去！” “泰伦斯就位了吗？特制机甲这边！” 各舰队的出入口在最后一刻人口密度增加，嘈杂的声音一时半会还无法平息。 詹森关闭食梦网，第一时间先往办公区去，准备复盘这场战争。 各个小队的队长自觉留在了现场，开始帮助检测探头，指挥手下士兵有序地疏散，朝着各自该去的地方离开。 “看来这个战略是没问题的，我们这边可是毁了他们三个武器库，只有部分伤员，还没有出现死亡……” 加斯科尔说起这事，兴奋得脸颊通红，似乎恨不得再跑回去打几枪。 “既然可行，下一次还照着这个战略进行。” “我觉得不大可能，奥莱德肯定会有所防备，他那边的科研团队可不比我们这边弱。” “嘿，我说你，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这是客观事实。要是我们一味地沉湎于这次的成功里，他再来个瓮中捉鳖，那我们不就完蛋了。” “呸！你说什么呢？该不会你也是个叛徒吧！怎么什么话都可着那边的人说。” 每次战后复盘的结尾总是会在下属们的话题发散和争斗中结束，詹森已经习惯了，他耐心地等他们争吵完，这才投下了一个炸弹。 “奥莱德在星网上发布了一则公开协议，要求我方用这次的屏蔽技术换取佐治的尸体。” 詹森话音刚落，下属们的眼前都弹出一个虚拟小屏，各自的眼睛都忙碌地浏览起星网的页面。 那则公开协议正高挂在星网的热点之上，已经夺取了无数人的注意。 他们因为刚从战争中脱身，反而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它。 数人快速浏览完后，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情无论怎么做，都有违一名战士的行事准则。这难免让他们更加开不了口，只能进行简单的眼神试探。 “那，殿下你是怎么想的呢？” 最终还是被多人眼神攻击的多萝西硬着头皮出了声。 第四十八章 失联 “詹森，你一切都好吗？我很担心你……事实上，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希望和你说一件事情……就算你没有空，也请一定要在事情忙完的时候给我发一个信息。希望你一切安好。” 这还是云子璐第一次发这么长这么正式的信息。 原因无他，詹森已经十二个小时没有和她联系了。 在之前分开的日子里，詹森最长的回复时间也就是几小时，就连休息时间也依然如此，两人还会时不时接通几分钟的视讯。 但就在云子璐看到那则挂在星网上的嚣张胁迫提议时，詹森已经数个小时没有回复信息了。 在这之后的时间里，詹森也没有了音讯。 如果是平时的话，云子璐还不会那么在意，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詹森正在内战的洪流里沉浮，还在数个小时前，被自己的叔叔用自己亲哥哥的尸身胁迫，要求自己交出重要的战时设备。 云子璐很难想象詹森现在的心情如何。 就在云子路窝在床上，重复刷着星网上的实时信息时，一条新的消息弹到了她的星网首页。 “……看清障厂？” 鲍威尔确定是ariae吗？ 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在这种战局混乱的时刻，他怎么还有心情带她到处闲逛啊？ 云子璐原本想要拒绝，可另一头的鲍威尔似乎已经摸清楚了她的想法，下一条讯息很快就接了上去。 “那里有很多从机甲身上替换下来的回收物料，或许对你的机甲了解学习也会有所帮助，请一定不要拒绝我。” “……” ‘回收物料’这四个字在云子璐的眼中放大再放大，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让她特别的心动。 这可能是涨积分的大好时机。 如果自己的积分数足够高，自己也不会受限于身处的位置了，甚至可能有能力去帮助詹森也说不定。 云子璐脑海里的小人极力地游说自己，最终，云子璐还是在回复中同意了对方的安排。 信息另一头的鲍威尔似乎就等着这一刻，还没过去几分钟，云子璐的门外就响起了有节奏的清脆提示音。 云子璐根据终端的提示打开了门外的私人探眼，很快就在虚拟屏内看到了一脸笑容的鲍威尔。 难道他不知道内战的事情吗？ 他怎么比自己还不上心呢？ 云子璐虽然无法理解，但还是麻利地从床上下来，稍稍整理了下衣着，便将大门的权限打开。 “我们现在就走吗？” 现在是午休的时间，虽然云子璐因为焦虑并没有成功入睡。 “是的，我都安排好了。悬浮车就在外面。” 鲍威尔因为保住了脑袋，所以自己的工作越发地有了信心。 他今早放弃了来cosima这里点到的机会。如今云子璐这里已经有了足够的物资储备，成排的特色口味营养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塞满了储物柜，即使他不来找云子璐，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影响。 利用早上的时间，鲍威尔已经根据自己对詹森殿下命令的理解，将清障厂的人员全部撤离了，对外声称是调岗，让这部分人也跟着筹备物资和准备住处，为即将到来的伤员接待增添了不少人手，还能确保他带cosima参观清障厂的事情没有第二个人知晓，一举多得。 等到事情落了地，鲍威尔这才慢悠悠地来到cosima的住处。 云子璐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她直接跟着鲍威尔来到了门外，自从鲍威尔将她的住处降下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让它升上去了，倒也方便了鲍威尔的到访和她每日的出行。 这辆悬浮车还是老样子，云子璐自觉上了后座，对鲍威尔跟随其后的行为也见怪不怪了。 两人以既定的速度往郊外的清障厂飞去。 “鲍威尔，你有看到最近的星网热点信息吗？” 或许鲍威尔知道什么内情呢？ 所以才能表现得这么淡定。 “当然看了，你也在关注jonah族迁徙的事情吗？” “……，啊？” 如果困惑能变成实体的话，估计云子璐的头上已经插满了问号。 “没有，我指的不是这件事情，是内战的事。你知道现在的局势怎么样了吗？” 云子璐怀疑鲍威尔在装傻，她干脆把话挑明了。 “哦，这事啊……，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相信詹森殿下的决策能力，而且有多萝西大人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这样……” 云子璐算是从鲍威尔的态度中多少有了点‘詹森是一名王子，或许还是未来国王’的感悟。 即使她早已通过终端了解到了ariae一族的历史，知道了詹森的身份，但可能是因为云子璐对詹森某种程度上已经很熟悉了，关系也很近，所以依旧很难用‘贵族’‘纯血’‘王子’一类的标签去看待他。 如今看到他的手下对他的盲目信从，云子璐倒是多少有了点实感。 只可惜要她完全放下心来，还是很难。 特别是佐治的存在，让她特别在意。 那是詹森最后还在身边的亲人了吧，竟然就这么离开了，尸身还被人拿来牵制他。 云子璐愣愣地看向窗外，日渐熟悉的景色在快速地朝后方掠去。 自己的梦境或许应该早点告知詹森才对。 “到了，就是这里。” 清障厂并不远，预计过了十几分钟后就看到了清障厂的屋顶。 依旧是个尖头建筑，长长地延伸到天空中去，似乎已经顶破了云层，云子璐抬头看去时，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轮廓，浅棕色的顶部混在迷雾中，看不真切。 悬浮车直接往张开出口的底部滑进去，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鲍威尔才让云子璐一同下了车。 “这是清障厂的布局图，我们今天先简单逛一下部分堆料区和处理区域。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下次我们再将剩下的位置看一遍。” 从外头就已经能看出这个清障厂的庞大了，所以对于鲍威尔的提议，云子璐也没有意见。 还好这里虽然很大，但该有的快速通道却没有少，鲍威尔精准地在想去的快速通道出入口附近看一眼，检测到终端意图的快速通道就会将隐藏起来的入口打开。 “这里已经有些年头了，还是佐治殿下下令开建的，那会儿他还没成年呢。” 从鲍威尔的口中听到佐治的故事，让云子璐有种窥探他人故事的怪异感。 在梦境里见到的佐治，在她的脑海里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越来越清晰了，对方柔和的目光和温柔的笑容至今还让她有种亲切感，即使对他根本不了解，也并不害怕靠近，好像全身心都在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一样。 可能正因为如此，即便知道梦境里的佐治就是现实中的十殿下，或许那场梦是对方的灵魂在死后最后留下的讯息，也只会让云子璐有了前所未有的使命感，而不是对未知生物的恐惧。 “这里就是机甲回收废物的堆料区。” 鲍威尔示意云子璐跟上自己的步伐，两人信步走出快速通道，朝着长长的甬道尽头走去。 “你看，这里面全是待处理的物料。” 经过鲍威尔的提醒，云子璐这才发现这条甬道的两边都是堆料区。 甬道的顶部开了一整排的透明窗户，只是云子璐的身高不达标，所以一时没有察觉到上头的设计。 “哦，是我疏忽了。” 鲍威尔看到云子璐费力地踮起脚尖，连忙走到墙边，扶住那扇窗户的底部，就这么直接往下一拉。 “！” 这种类似拉窗帘的动作竟然真的就这么简单直接地把这扇窗户给拉伸开来。 鲍威尔又抬手往侧边一挥，这一排的窗户似乎听从了某种指挥，全都齐刷刷地往下伸长了一截，正好到达云子璐的肩膀处，让她能轻松地通过它们，往里看到内部的布局环境。 “这里全都是机器管理吗？” 堆料区的面积极大，往下一层密密麻麻地往两侧铺陈开来。 云子璐这时才发现某个奇异的地方。 之前他们一同去武器库的时候，虽然人数很少，但是云子璐仍然能从快速通道或步行的甬道上看到过往的工作人员。他们一般都穿着统一的服饰，在头上顶着一条细细短短的浅金色天线。一开始云子璐还以为那是翘起来的头发，在见到不同发色的人时，才惊觉那也是他们服饰的一部分。 “大部分是的。哦，你是说和武器库相比吗？那在这里工作的人可就少多了，毕竟这里也不是什么精贵的地方。这里的工作只有少部分需要人员监管。不过他们今天都需要忙其他的事情。” 鲍威尔边说边在窗户上用手指轻轻一划拉，那部分景象就被放大在他们眼前。 “这里就是大部分醒金回收的区域，有不少好东西。要进去看看吗？” 云子璐当然点头同意， 那扇窗户很快向后凹陷，并朝着两边打开，从下方伸出一条长长的梯子来。 “这里的设施比较老旧。因为清障厂没什么利润可言，也没有经费可以改建。” 云子璐倒是不在意，她只是在看到楼梯的时候惊讶了一瞬而已。 毕竟自从来到这里，她还没见过这么朴素的阶梯，她更常看到的，是不同形状的小格子，能快速通往各个地点的快速通道。 但是当云子璐站上去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想岔了。 第四十九章 试探 当云子璐身处在快速通道里面时，最大的感受是没有任何感受，人在里头根本感知不到移动的不适感，而且速度很快。但是当她站在这个楼梯上时，四周迅速筑起了一个将两人包裹在内的透明方格，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四周的景色就以极快的速度向后掠去。 “啊——！” 云子璐一时没有防备，差点因为惯性直接倒在地上，还好一旁的鲍威尔并未受到影响，还能伸手扶她一把。 “这个速度可能对你来说太快了，回去的时候，我调一下。” 一到目的地，那透明方块就往两侧倾倒，折叠，很快就收纳在底部，完全看不见了。 鲍威尔扶着云子璐的胳膊，将人扶出了楼梯的范围。云子璐经过这一遭，胃部翻搅，隐隐有反胃感，和她晕车时候的感受如出一辙。 “好。” 现在的她也只能勉强从唇间挤出这么一个词了。 堆料区倒是并没有什么异味，如果真的要说的话，更像是冰冷的金属铁锈味，并不算难闻。 从甬道上下来之后，只有呈十字形分布的走廊还在同一平面上，中间错落分布的格子里都深深地往下陷，里头塞满了不同的废料，天花上还有不少宽大的管道往下延伸。 云子璐猜测，他们就是通过这些天花上的管道来运输这些废品的。 “就是这里。”鲍威尔在走廊边一蹲，伸手在废料顶部做抓取的动作。原本看似空无一物的顶部立刻闪过一阵亮光，朝着四边回缩，“来看看？” 云子璐学着鲍威尔的样子蹲在他的身旁，看着面前满满的积分代名词，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这些东西都是要销毁的吗？” “可以这么说。底下通往融化提取的线路，没用的东西就会被丢弃掉，有用的会经过提纯，最后在运往其他工厂进行再加工。” 鲍威尔在空中弹出这一过程的线路图，还有可能提取出来的回收材料。 “不过，这里已经算是殿下的所有物了，你知道吗？” 云子璐不知道话题怎么忽然跑到了这里，她老实地摇了摇头。 “在佐治殿下死前，就已经将他名下所有资产的最高权限，包括巴特星球，赋予给了詹森殿下。在他死后，这些所有物都会自动转移到詹森殿下的名下。” “哦……” 这倒是让云子璐对佐治温柔的形象更深刻了一些。 鲍威尔仔细瞧着她的脸色，见她反应平平，似乎并不能意会自己的意思，便换了个说法。 “詹森殿下说这里的一切都可以送给你，你需要吗？” “啊？” 说实话，云子璐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慌张，不知道这是什么含义。 “额，事实上，我还有点事需要离开一会儿。” 鲍威尔忽然站起身来。 “你就在这里等我一下，可以吗？” 云子璐跟着站起来，点了点头，看着鲍威尔往走廊尽头走，又忽然停下来，回到自己身边。 “这里今天没有人值班，探眼也都关闭了，你知道吧？” “……” 现在知道了。 云子璐隐隐察觉出鲍威尔这么奇怪的态度背后的含义，她试探地再次点了点头，就看到鲍威尔满意地转身离开。 这次，他的确没有再回头了。 不会吧…… 云子璐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呆呆地看着鲍威尔离开的方向。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难道詹森真的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 她记得自己一路都很小心啊？ 虽然云子璐已经在今早下定决心，冒着暴露秘密的风险，都要兑换道具帮助詹森解决目前困境，但是现在忽然来个人告诉她，詹森可能早就已经知道了她最大的秘密，这还是让她有点难以接受。 会不会是她自己猜错了？ 毕竟心虚的人会下意识地想到自己隐藏的秘密，可能鲍威尔不是这个意思呢？ 他会不会只是随意地提醒一下她而已…… 云子璐的心跳声都加快了不少，油然而生的不安感让她在原地兜起了圈子。 她本想作怪的手也早就被吓回去了。 要知道在出发前，她本来想偷偷兑换点回收废料，好再挑选一下合适的道具，现在也不敢了。 难道在她傻乎乎地掩盖真相的时候，其实詹森早就知道她的秘密了吗？！ 甚至可能连鲍威尔都知道了…… 不对，难道詹森那群同伴都知道了吗？ 不…… 云子璐将手盖住了脸，一再地开始说服自己想多了，她的脑海快速地回放起过去和詹森相处的点点滴滴，但可能是当局者迷，她根本没有找到自己的破绽。 “你在干嘛？不是说好找机会兑换积分的吗？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系统听了她一早上的念叨，知道她挂心现在的战况，自然也在来前被云子璐戳了好几次，让它帮忙看时机。 现在最好的时机摆在眼前，怎么反而不行动了。 “你没听到鲍威尔刚刚说了什么吗？他和詹森可能都知道你的存在了！” 云子璐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大声了，她的双手捂住嘴巴，用气音和系统交流。 “那又怎么样？他们难道有办法求证吗？而且你给詹森兑换的道具，难道不准备给对方了吗？” “……给还是要给的。” 毕竟牵扯到那么重大的事情，她该帮还是要帮的。 “那道具一拿出来，不是铁定被发现吗？你又在烦恼什么？” 只是把道具拿出来，云子璐还能催眠自己：道具是她在没有遇见詹森之前通过某种渠道得到的宝藏，被她一路珍藏之类的，为自己编一个故事，好应对詹森的提问，掩耳盗铃地认为这并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现在鲍威尔直接丢下一个隐藏的地雷，还可能是直指系统，直指她脑海里最大的秘密…… 呜，说到底，她是怕自己被抓去研究啊…… 鲍威尔在回来之前，还特意看了眼自己安排在那里的探眼。 是的，尽管他告诉云子璐，那里并没有人也没有探眼存在，但实际上为了顺利提交他的工作日报，他已经提前安装了数个探眼，以确保后期拥有足够的素材。 探眼看到的视角里，云子璐正盘腿坐在地上。 鲍威尔为了保险起见，还转移了探眼的角度，但的确是看不出云子璐有任何动作。 他又耐心地等了十几分钟，但是云子璐除了偶尔改变一下姿势，似乎连靠近那堆废料的想法都没有。 难道能量的吸收已经结束了？ 但那堆废料看上去和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啊？ 或许这堆废料并不能满足云子璐的要求？ 可是这堆回收废料和之前安排的那几块也没什么不同啊？ 里面都有微量的醒金回收物…… 难道cosima真正需要的并不是包含醒金的废料？ 鲍威尔想半天也没有想明白，毕竟他真正相处过的cosima也就这一个，能从可回收废料内吸收能量的cosima更是独一份，想不明白也是正常的。 他放平心态，反正他的上司能够满意他的工作日报就足够了。 为了避免让cosima受累，鲍威尔不敢再等，还是赶在云子璐躺下之前赶了回来。 “抱歉，我来晚了。” 在云子璐调整姿势，从盘腿坐地慢慢向侧边倾倒的时候，鲍威尔终于出现了。云子璐连忙起身，随手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没关系，是出了什么事吗？一切还顺利吗？”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我帮忙决定，已经都解决了。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处理区吧？” 鲍威尔的态度还是含糊不清，云子璐也一时看不出什么，只能点头同意。 离开前，鲍威尔又自以为隐蔽地往后看了一眼，那堆挨挨挤挤的可回收废料似乎还停留在原先的模样。 接下来的参观之旅都很顺利，云子璐全程都乖乖跟在鲍威尔身后，听他讲解一些浅显的废料处理原理，看了几幅处理管道的图片，又实地参观了底下宽大的处理空间。 在这个空间里，基本都是机器在负责每个环节的运行，只在每个走廊尽头安排了一个监管室。 因为今天员工们都调岗了，所以大部分机器也都停摆了，只剩下一些初处理的程序还在运行。 鲍威尔也没有再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接下来的参观很快就在平静中过去了。 “对了，明天估计会有大批伤员抵达巴特星。如果您看到大量的飞船经过，请不要惊慌。” 回程路上，在云子璐准备离开悬浮车的时候，鲍威尔在她身后补充了一句。 云子璐本来有不少问题想问，但是想到鲍威尔前头的含糊其辞和现在模棱两可的态度，又退缩了。 “好，今天谢谢你了。” 云子璐跳下车子，站在原地目送鲍威尔离开后，便立刻往自己的住处跑去。 “啊啊啊！系统！你看到了吧！他真的有回头看那堆废料有没有变化！” 云子璐紧贴着关实的大门，在原地蹦跶了好几秒，这才将憋了一路的话吐出来。 “看到了，我们不是也没有动手嘛，怕他干什么？” 系统在听了云子璐关于可能被发现并被解剖研究的担忧后，终于也琢磨出些许危机感了，两人暂时达成了一致，在清障厂的时候及时收住了手。 “哎，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 如果只是詹森一个人知道她的秘密，她也不至于这么恐慌。 “对了，你那准备好的道具也别送出去了，这多危险啊。” 系统似乎也开始忌惮云子璐身边这群外星人了。 第五十章 礼物 “话虽这么说，但是……” 不行。 云子璐翻了那么久的系统商场，好不容易才找到相对有帮助的道具。而且那可是詹森的亲哥哥，她没办法坐视不理。 系统似乎也知道了她没有说出口的意思，它冷哼一声。 “随便你，反正到时候被解剖研究的人又不是我，大不了我再找一个绑定者就是了。” “你还能解除我们之间的绑定？” 这倒是云子璐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还没等她得到答案，终端熟悉的消息提示声就在她耳边响起。 想到可能是谁发送的请求，云子璐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赶紧将这通视讯接通。 在看到詹森出现在她面前时，云子璐的喜悦自然也第一时间传递给了詹森。 詹森看上去和往常一样，他的视线第一时间定格在云子璐身上，从她身上感觉到喜悦的同时，也看到了她黑亮的眼眸里的依赖。 “子璐，最近有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詹森边说着边不动声色地将房间里的布局看了一遍。 房间依旧干净整洁，从调出来的终端储物状态，也表明这里并不缺少日常的物资用品，云子璐身上的衣物除了部分起皱之外，还是干净舒适的模样。 确定不是因为日常生活出现的问题，詹森的心也放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即使此刻暂时没有得到答案，他也有办法从自己安排的助手鲍威尔身上榨取出来。 要知道，在发现初始屏蔽设备的效用过大，导致他的终端出现问题，只能单方面接收信息却无法发出信息的时候，他当时如同被火烤的焦虑心情，更不用说，在接收到云子璐最后发来的讯息时几乎达到了顶峰的焦虑感了。 还好负责这方面后期维修工作的利兹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检修好他的终端，不然，他可能会试图通过公共终端来联系上云子璐。 “我很好，是你……” 云子璐急切地开口，却在想到詹森一直以来的隐瞒而稍稍退却。 詹森从来没有将他真正的身份告知给自己，也从来没有将现在内战的事情和她说过，甚至连他可能已经得知自己的秘密这件事情都是云子璐从旁人的口中猜测出来的。 这样的他，真的愿意让自己插手他的事情吗？ “我？” 詹森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金眸流淌着的柔和视线仿佛在鼓励云子璐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是想跟你说，嗯，我最近做了一个梦，或许你会感兴趣呢？” “当然，梦可是很特殊的东西。” 詹森仔细看着云子璐的表情，似乎在确认她的情绪，见她情绪从刚见到他时的喜悦，慢慢变得低落下来，忙边鼓励她继续说下去，边示意她坐下。 “你还记得我之前在医疗仓里做的梦吗？” 云子璐乖乖在房间角落里的椅子上坐下，詹森随即蹲在她的脚边，两人的视线平视着，让云子璐动摇的决定慢慢回落下来。 “记得，你愿意跟我具体说说这个梦了吗？” 云子璐点了点头，在詹森的目光注视下，开始她的故事讲述。 “……到最后，他也没能等到他要找的人……他让我帮他带一句话，他想告诉这个人，这个人没有错，他希望他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啊，我肯定是个很糟糕的转述者。 云子璐原本鼓起来的信心在讲得稀烂的故事里变得七零八碎，最后的声音都变小了不少。 “总之，我前阵子看到了。” 云子璐想偷偷抬眼去看詹森的表情，却在他黏人的视线下无所遁形。 “我在星网上看到你哥哥佐治的事情了……，那个人，就是我梦里说到的这个人，虽然我这么说好像很荒谬，但是我梦到的那人真的跟佐治长得一模一样，我没有骗你……” “当然，我相信你。” 詹森笑了起来。可惜他的投影并不能真正的接触到云子璐，不然他真想把云子璐抱进怀里，让她不至于这么没有安全感。 “……那你是佐治要等的那个人吗？” 看到詹森的笑容和溢出来的宠溺，云子璐总算也能笑起来，她的眼睛在室内柔和的灯光下似乎在闪闪发亮，满怀期待的样子让詹森语气变得越发的轻柔。 “我不知道。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你感到失望，但是我和佐治的最后一面并不愉快，我想不到他等我的理由。不过，我会记住你今天跟我讲的梦。” 詹森看着云子璐垂下的眼睫，继续补充道。 “我想佐治一定很喜欢你，才会在你的梦里出现。要知道，每个ariae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只有一次入梦的机会。你说得很好，子璐，我很感谢你愿意跟我分享你的故事。” “嗯……，我还知道了你在打战的事情……” 云子璐扣着自己手指头的手被一双大手的虚影盖住。 “你害怕吗？” 你害怕我吗？ 其实在为云子璐准备终端的时候，詹森就已经预想得到，她会通过终端了解这个世界，自然也会了解到ariae的事情，包括他真实的身份和过往。 但是云子璐对这个世界很多常识的缺失和随之而来的好奇心，只会让他心疼，让他痛恨造成这个现实的同族，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了他自己。但他还是希望云子璐拥有探索这个世界的能力。 办理一个终端对詹森而言非常简单，他的一个小动作就能给云子璐带来许多不同，所以即使知道终端会让爱好和平的cosima了解到他嗜战残暴的过去，知道ariae一族对cosima的迫害，他也愿意将这个利器交到云子璐的手上，并无力地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云子璐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打战会死很多人的……”看着詹森似乎消沉了下来，云子璐也舍不得把话说重，连忙又把话绕了回来，“总之，你一切要小心，照顾好自己……” 詹森毕竟还没有真正成为ariae的主事人，他刚刚作为总指挥官上任，可能也没有阻止这场战争的能力，更不用说，现在敌人还卑鄙地利用佐治的尸体来威胁他们，他们总不能不反击。 “佐治尸体的事情，你有办法了吗？” 云子璐看到詹森眼神似乎又恢复了光彩，并不知道对方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历程，她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问题，还是一鼓作气才能将这个藏了半天的疑问说出来。 詹森点头。 “我想，我只能同意奥莱德的要求。” 詹森倒是并不反感云子璐询问这类战时的问题。 在他看来，讨厌战争爱好和平的cosima完全是足够关心他，才会想知道战争的进展和他目前的布局意图。 在他以为云子璐害怕自己，可能不再亲近自己的时候，云子璐的话再次将他坠落深渊的心情拉了回来，她的关心更是他这段时间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我想送你一样东西，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把它给你呢？” 云子璐准备了两样道具，都是在询问过系统，确定别人也能使用之后，才列入备选名单上的。 既然詹森选择和敌人进行交易，云子璐自然也有对应的道具送给他。原本她在联系不上詹森的时候，是想要询问鲍威尔关于星际快递的事情，但是对方今天的试探又把她吓退了。 如今正主就在自己眼前，自己也已经开个头了，云子璐干脆一次性把道具的事情也解决了。 “你要送我礼物？” 两人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靠得很近了。 詹森绽放开来的笑容自然也没有任何阻碍地收录到云子璐的眼中。 “是啊。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现在就能收到了。” 不知道詹森准备什么时候和敌人交涉，这道具自然是越快交到詹森手里越好。 “交给它就可以了。” 詹森不知道下了什么指令，从侧边的墙壁上探出一个小小的方盒子出来。 “那你什么时候能收到呢？” “我想，两个小时就足够了。” 云子璐的手放在方盒子上，在反复和詹森确认过后，将某个小东西丢了进去。 方盒子很快就自动折叠进来，将里面的物件层层包裹起来。 “你一定要自己拆开它好吗？” 只有触摸到这个道具的人才能读取到上面的信息。 即便自己的秘密可能早就暴露了，云子璐也不希望再增加可能得知她秘密的人数了。 “当然，我会好好珍藏它的。” 如果快乐能变成实体的话，詹森体内源源不断溢出来的快乐已经能填满整个屋子了。 “不不不，我送给你就是想让你用的。你，大概什么时候和敌人协商换回佐治尸体的事情呢？” “……今天晚上，五个小时四十分钟之后，约在了克雷吉布中转站。那里是中立区，effil的所有地。他们会作为见证人，主持这场交换的进行。” 见云子璐真的好奇，詹森干脆将细节都告诉了她。 “这样，那你一定要记得在收到包裹的时候第一时间打开它哦。”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见时间上对得上，云子璐也就放心下来。 等詹森触碰到那个道具，自然也就了解它的用途和使用方法。 至于詹森对道具来源的疑问，就等到他问起的时候再编好了。不过，如果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秘密了，那可能连胡编乱造这一步也省掉了。 云子璐换了个角度来安抚自己忐忑的心。 第五十一章 交易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在和cosima视讯半小时后，就已经有许多信息积攒在詹森的终端里，等待他的处理。 战争时期，很多事情的落地都需要经过层层的商谈和许可，时间上也比较急迫，但詹森还是等到缺少午觉的云子璐困倦的打哈欠时，才提出关闭视讯。 “那你要万事小心哦。” 云子璐揉了揉眼睛，看见詹森朝她点了点头，又隔空贴了贴她的额头，这才消失在她的房间里。 “哼，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到时候被发现你就惨了。” 忍了半天的系统冒了出来。 这对狗男女一直在它面前叽叽歪歪，看得出来它已经忍了很久了。 “哎，我可能早就被发现了也说不定。” 云子璐趴到床上去，闭上了眼睛。 来到这里后，她的生理钟也慢慢稳定下来。 睡午觉习惯之后，如果不按时入睡，放松下来竟然还会犯困。 这在之前垃圾星的时候，她是想也不敢想的。 “之前就算被发现了也没有证据，现在你是自己把证据交到他的手上了。反正到时候你要是真的被抓走研究了，积分又没有了，我看谁还能来帮你！” 系统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通，却等不来一个回应，仔细查看才发现，云子璐早就趴着睡着了。 “我到底绑定了个什么东西啊……要不是看在你精神力高的份上……” 系统的嘟嘟囔囔终究还是没能进到云子璐的耳中，她已经沉入黑甜的梦中，在梦里回归她熟悉的故乡。 另一边的詹森一关闭终端视讯，嘴角的微笑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已经收到几个开会申请了。 詹森扫了一圈信息，最主要的还是关于奥莱德提出的公开协议问题。针对这个协议，部分人并不支持接受，自然会在事情定下之后继续争取改变詹森的想法。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云子璐同他讲的梦境。 ariae似乎很少拥有梦境，梦对于他们而言，往往带着某种预示或者警戒的意味。 不过，在传说中，ariae死后的确会有一段时期，可以让他选择自己在世间挂念的人，在最后时刻倾诉他的过往。 但这毕竟只是传说，至少在詹森的生命中，他从没有接收到别人赋予的梦境。 不过，cosima的秘法也是传说，甚至在詹森遇到云子璐之前，cosima的存在都已经成为了一个传说，但是现在这个传说，也算是真真正正的出现在他面前，他甚至是多亏了cosima的‘秘法’才活了下来。 或许这也是云子璐能接收到佐治梦境的原因吧。 她是特别的。 仔细想想，当时云子璐在医疗仓内一睡不醒，他根本不敢合眼，基本上一直守在医疗仓旁边。如果子璐的猜测正确的话，佐治可能是实在等不到他入睡了，只能找离他最近的，最让他挂心的cosima了。 这个解释倒是奇异地说得通。 詹森边处理公务边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失笑。 “……或许你真的入了殿堂也说不定。” 因为奥莱德将协议公布在星网上，公开和詹森一派的人叫嚣，所以这件事情自然也受到了各路人的关注。 为了确保交易顺利进行，他们双方都同意由第三方effil来负责监督事情的进展。 尽管他们对奥莱德并没有什么信任值，但是为了将佐治的尸身完好无损地换回来，他们也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派恩、阿伽门几家日报也都派人过来了。今晚估计会很热闹。” 詹森带着多萝西，加斯科尔和利兹来到中转站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到场。虽然因为清场的缘故，没有平日的嘈杂，但也已经有数架飞船提前到达了现场。 至于战舰和武器，虽然可以搭乘和携带，但是在进入交易中心的时候，则需要卸下并接受检验。 特制机甲的好处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毕竟你无法强制要求他人解除绑定。虽然第三方一般会要求你穿上特制的束缚衣，以防特制机甲被召唤出来，不过理论上这种束缚衣也只是限制了特制机甲召唤后恢复的原有体型，至于其他的使用，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为了应对出现暴力不合作的情况，第三方effil也配备了守卫人员。至于能不能拦得住这群暴力的ariae，那就另说了。 “交易开始前，按规定有一段交流的时间，不过我们这边也可以拒绝。” 从战舰上下来，多萝西就将决定权交给詹森。 “不用拒绝，我也很久没见过我的叔叔了，不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詹森回来之后，笑起来的次数就增加了，但是他的笑容还是时不时会让多萝西觉得心里毛毛的。 此刻他阴阳怪气的微笑就让在场熟悉他的其余三人心里一寒。 看来詹森掌权久了，也开始感染了一点亚当阴暗怪异的一面了。 “额，那我去跟effil负责人确认一下时间。” 多萝西脚底抹油，先行离开了，剩下的两人眼观鼻，鼻观心，乖乖地跟在詹森后头，掠过数个自以为隐蔽的探眼，来到了为他们准备的休息室。 “殿下，你真的打算把这屏蔽技术交出去吗？” 加斯科尔一开始还以为詹森是有另外的计谋，这才暂时麻木奥莱德，让他降低警惕，却没想到一步步走到了这里，竟然像是真的要进行交易了一样。 “当然，我们连资料都带来了不是吗？” 詹森算是这里心态最平稳的了，其次就是一路沉默不语的利兹了。 虽然技术是她研发的，但是背后的确是多亏了皇室的支持，再加上她之前效命于佐治，自然更是没有立场放弃佐治的尸身。 但是就算技术再不成熟，要将它交给他们的仇人，她内心还是拒绝的。 “我已经给你申请了一个办公室，之后会拨资金给你继续改进这项技术。战后你可以选择留在拉斯金星，担任医疗队队长。有什么需求你可以向上申请，我的公共终端对你们还是开放的。” 詹森从真正下决定之后，就为利兹准备好了补偿。原本他想着在补贴落实之后，利兹自然就会知情，但现在看利兹听到他先头那话时失落的神情，还是选择提前告知她。 “谢谢。” 利兹倒是对医疗队队长的职位没有什么想法，但是有资金支持她还是挺满意的。 多萝西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就带着接下来的时间安排回来了。 “我让他们把时间提前一点，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奥莱德那家伙也早就到了。我们现在过去就能直接开始。” 这安排倒是挺让人满意的。 交易中心是个椭圆形的建筑，交易的双方各派出一个代表，进入位于交易正中的磋商台，上面一圈是透明的玻璃长廊，两方的人员可以各自在两头的观察室等待。在观察室里能轻易地听到并看清下方的商谈进展。 詹森和其他三人在入口处分开，独自前往交易中心的磋商台。 他身上随意套上去的束缚衣正迅速锁紧，紧紧地贴着他下方的衣物，勒着他微微鼓起的肌肉，但因为是马甲，行动并不受影响。 “好久不见，詹森。” 通往磋商台的大门缓缓打开，正站在圆台对面的奥莱德牵出一副笑模样，沙哑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回荡。 ariae在没有外来因素影响下，和人类相比，寿命还是很漫长的。奥莱德如今也只能算是步入中年而已。 他的金眸特别浅淡，金色的长发也是如此，远远看去，已经泛着白了。 詹森和他的接触并不算多，以前只觉得他是个害怕上战场的懦弱家伙，ariae中的异类，却不曾想在父亲死后，他在人前常年保持的懦弱也能蜕变成如今贪婪不择手段的模样。 “好久不见。” 詹森缓步走近圆台，在他身后，出口慢慢合上，从此刻开始到交易结束，待在这个空间里的人都不再拥有离开的权限。 “胡雷斯榴弹群感觉如何？” 奥莱德笑着说出让人恶心的话来。 当初为了一举将ariae族人心中下一任战神杀死，他假意败兵撤退，奥莱德在詹森心中的懦弱形象也让詹森全程没有防备，他为了追上躲在军队前头的奥莱德，脱离了己方的队伍，却不曾想那人是扮成奥莱德的路易斯，奥莱德的儿子，更没有想到的是，奥莱德会直接引爆足以炸毁半个星球的胡雷斯榴弹群，用己方士兵和自己儿子的性命来同詹森同归于尽。 “我想路易斯比我更了解那是什么滋味，可惜了，他不在这里。” 詹森有佐治冒险入爆炸区来救他，即使被余波震伤依旧咬牙将他塞进救生舱里送走。路易斯当场就在惊恐中死去，甚至连尸身都不完整，更不用说其余普通的士兵了。 “呵呵，是啊，我想失败者不配在这个场合发言，你觉得呢？” 奥莱德朝后方做了个手势，再在圆桌上正对着他的按钮上轻轻一按。 上方右侧的窗口立刻打开，那处窗口朝外延伸，最终停在了半途上，待在上方的人立刻扶着一长条透明棺放在窗口投放处，很快，那长条透明棺就被吸入其中，漂浮到管道半空中，慢慢立了起来。 躺在内里的身影很快吸引了詹森的目光。 平躺着的佐治还是原来的模样，本应该溅上血点的脸上已经被擦净，尘土已经从他的铠甲上脱离，他闭着眼睛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再次醒来，用他那万年不变的好脾气继续包容自己弟弟的鲁莽和冲动。 “至少这位，我想就没有资格再开口了。” 第五十二章 公平秤 “詹森，你在做什么？” 幼年期的佐治因为后头的兄弟，小小年纪就已经承担起了管教弟弟的责任。 小詹森如今正是嚣张跋扈的时候，他迫切地想要跟随前头的哥哥姐姐一同上战场，时间却在撩拨他的渴望，迟迟不让他长大，步入成年期。 而在詹森郁闷烦躁的时候，却有人堂而皇之地拒绝了父亲要求他上战场的要求，作为一个ariae却选择独自留在了后方，詹森自然是愤愤不平，用自制的冷兵器就要把自己蹲守的这人教训一顿。 “你不用管！” 小詹森两颊红彤彤的，他是在太阳下烤了很久才等来了这人，自然不肯轻言放弃。 他的手伸得笔直，这才将那尖头对准了那人浅淡得微微发白的瞳孔。 “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这个ariae里的叛徒！失败者！” “不可以！” 还没等小詹森扛着剑冲上去，就被后头跑过来的佐治扑了上来，轻易地就将这个小家伙给压制在怀里。 “对不起，奥莱德叔叔，詹森不是这个意思。” 小詹森手中的剑被佐治夺了下来，尽管他想要反抗，但自己整个人都被佐治揽进了怀里，并没有多少挣扎的余地。 “我就是这个意……” 小詹森的话被佐治的肉手捂住了，他本想上牙咬，却在抬头看到佐治依旧笑吟吟的眼睛时，默默地收了回来。 哼，看在佐治的份上…… “没关系。” 奥莱德似乎已经习惯了周围的人对他的轻视和羞辱，他微微一笑，蹲下身子，抬手轻轻摸了摸佐治的脑袋。 奥莱德的体型修长却称不上强壮，和他的哥哥相比，瘦弱得像根杆子，实际上却锋利如同刀剑。 只是彼时，没有人能看透他的伪装。 当初奥莱德的笑容和此时的他重叠在一起，让詹森恍惚了一瞬。 “至少这位，我想就没有资格再开口了。” 这样的话语，要是放在从前，詹森可能已经用上了拳头，只是如今—— 詹森看了看闭着眼睛，再也不会朝他笑的佐治，冷笑了一声。 “是啊，毕竟身为比尔普的子孙，他可还要忙着收录你手下枉死的兵。可惜了，我记得路易斯只剩下一滩肉泥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被认出来。” 比尔普是第13代的战神，论起来，也是詹森的曾祖父。赛门罗国王是比尔普的直系子孙，可他的弟弟奥莱德却是一个ariae混血，甚至没有资格在名字里加上‘比尔普’这个中间名。 因为是混血，奥莱德的身体和纯血ariae相差甚远，在族内人微言轻，他自然也无缘国王的位置。每个比尔普的子孙都有资格在战后为死去的战士祈灵，但是奥莱德并没有资格，更何况是他自己的孩子。 奥莱德的嘴角有一瞬间的下拉，透过那双浅淡的眼眸投出来的视线似乎要化成利刃将眼前的詹森切割，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有的神态。 “呵呵，比尔普的子孙，不过也是个死人留下来的名头罢了。” 詹森勾唇一笑，并不再和他进行无谓的口舌争斗。他将一个只有他拇指大小的天平轻轻放在了圆桌上。 “行了，寒暄就到这里结束吧，不用再浪费时间了。我只要佐治的尸体原封不动的还回来，屏蔽技术的资料我可以给你，这交易你同意吗？” “当然，我同意。”奥莱德原本想放在天平上的视线顿时转移回詹森的脸上，他做作地摆出些许吃惊的模样，“你能这么懂事，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在奥莱德没有注意的瞬间，原本稳稳站在圆桌上的天平朝着他的方向倾斜了一大半，很快又弹回了平衡的状态。 “诚信至上（公平秤）：在交易中，绝对不允许出现影响交易内容的情况出现。该道具是诚信的代言品，使用双方在道具生效期间说出双方诉求，如果出现一方说话不诚信或者有欺诈行为，都将接受惩罚。 请注意：如果道具所有者在使用道具期间出现违背该道具原则的行为，同样需要接受惩罚。请所有者谨慎使用。 生效时间：从交易诉求提出开始到交易顺利结束； 所需积分：4444积分 詹森拿出来的小天平正是云子璐送给他的礼物。云子璐花了大半积分兑换来的小玩意。詹森拿起道具瞬间的心情暂时不表，至少这种cosima秘法一类的东西，他还算接受良好。 毕竟对詹森而言，无论云子璐怎么变，背后又有多少故事，她都是他在垃圾星遇到的cosima，她依然是拯救他，触动他，感动他的云子璐。 “那就开始吧。” 詹森伸手轻轻触碰圆桌上放置在他面前的一个按钮，在那处按钮慢慢下陷过后，詹森这方背后的玻璃长廊窗户也开了一个口子，一个极其微小的芯片被投入其中，漂浮着沿着伸出去的通道来到了正中的位置，和另一边通道中的长条透明棺对峙。 “呵呵，我在佐治的棺内安装了五颗克新雷弹，只要你们收到佐治的冰棺后将他移出来——bong！哈哈哈哈你们都会跟着他一起炸成烂泥！我要把你们统统送去给路易斯作伴！” 原本只需要两人再次一同触碰圆桌上各自面前的按钮，通道就会在无数人的关注下进行交换，移动至双方人员的观察室内，却不曾想奥莱德像是想到了什么兴奋的事实，张嘴就说出了让所有人震惊的话来。 奥莱德的双眼迅速充血泛红，双手紧紧抓着圆桌的桌沿，在兴奋地大声说出这段话后，他立刻咬住自己的嘴唇，单薄的身子在微微发抖，似乎在极力遏制着什么。 “……快发最新的热点！” “我就说这交易不可能顺利完成。” “来对了……动作要快……” 这场受到了各方势力关注的交易，终究还是出现了插曲。 在交易中心外围候场，随时准备发送最新消息的日报工作人员，就在交易中心外屏上看到那段惊爆的话语后，立刻开始撰写发布在星网上的最新动态。 “嗯，奥莱德公爵倒是真性情，这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全场最冷静的反倒是和奥莱德对峙的詹森了。 他冷眼看着努力憋住下一句话语的奥莱德，对方苍白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眉头紧促着，似乎在忍受某种巨大的痛苦中。 詹森将前头奥莱德丢给他的话扔了回去，看着对方调转方向，似乎要将自己杀死的眼神，闲庭自若地再次按下面前的按钮。 “殿下在干嘛？奥莱德摆明了说要做手脚，他怎么还能直接确认啊？！” 时刻关注着局势的加斯科尔急得抓耳挠腮，就差冲破面前的透明屏障窗跳下去阻止了。 那块刚刚回复原位的按钮再次慢慢下陷，代表着詹森这方的小小芯片在接收到指令的甬道里慢慢地朝着对方的观察室飘过去。 令人惊讶的是，奥莱德竟然也迅速伸出手，在面前的按钮上按了一下。 詹森看了一眼桌上平稳的天平，内心终于也有点惊讶于这个道具的时效性，只是不知道它会不会处理奥莱德所说的克新雷弹。 不过就在奥莱德将这个秘密公然说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计谋就夭折了，这个问题其实也就不复存在了。 毕竟为了保险起见，他将利兹也带来了，提前有了防范，拆除这个触发装置应该不成问题。 两处朝前直直延伸到对方观察室的甬道将各自的交易物品慢慢传送过去，在完全抵达对方观察室前，每个人还有一次暂停和反悔的机会，但是奥莱德却还僵在原地，脖子上的青筋浮起，似乎在和自己的身体做无谓的抗争。 在交易中心，所有的交易都是全程公开透明的。奥莱德先前的说出来的话，就已经对他的信誉造成了极大的打击。及时遏制这场交易，或许还能稍稍挽回一些局势，让局外人把这场交易当作一场乌龙。 虽然ariae的名声在外，但ariae的总体人数和其他种族相比还是没有太大的优势，星际化的趋势还在持续中，每个种族都在求同存异中追求利益最大化的经济合作。 单单是这场内战，内部就有不少公爵等着发战争财，迟迟不愿意站队，但是今晚奥莱德脱口而出的话，可能很快就会改变他们的想法，局势的演变速度应该会进一步加快。 奥莱德充血的眼睛死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按钮，却无论如何都奈何不了它。 直到双方的交易品都入到对方的观察室内，交易通道迅速关闭，奥莱德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辛苦了。” 詹森意义不明地说了一句，就带上圆桌上那个保持着平衡的天平转身离开了。在他的身后，奥莱德还僵直着身体，咬牙看着他离开。 这次交易某种程度上顺利的不可思议。 “奥莱德该不会真的老了吧？我怎么感觉他精神状态不大对？” 加斯科尔直到跟在詹森后头离开了观察室，都没有从这场没头没脑的交锋里回过神来。 多萝西负责将佐治的尸身用接驳车搬运到他们的战舰内，为了避免触发克新雷弹，利兹也跟过去了，到时候他们还要进行清查，并进行克新雷弹的清除工作。 现场也就詹森听到了他的吐槽，但他并不准备多做解释。 云子璐的特殊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cosima的惨剧，詹森绝不会让它有机会再重演一遍。 第五十三章 后续 “奥莱德公爵公然在交易过程中叫嚣要将佐治殿下的尸身炸成肉沫，并直接表明他已经在佐治殿下尸身上安装了五颗克新雷弹。要知道，最新研发出的克新雷弹的可怕之处，不仅仅在于其爆发时的破坏力，还在于其后散发出来的辐射量。即使在爆发之后侥幸活下来，身体也会出现各种长期病症……，奥莱德公爵此番出尔反尔的做法似乎已经触动了其他合作者的合作意向。据悉，迪莉娅公爵，同时也是胡雷斯榴弹群的主要供应商，目前已经取消了同奥莱德公爵定于三日后的交易会谈……” “看来奥莱德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回程的路上，加斯科尔窝在众人处理克新雷弹的房间里，用自己公开的终端作为背景音，不断查看着关于这场交易的后续信息，时不时还不忘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你如果再吵下去，我看你也是要‘自食其果’了。” 多萝西正待在利兹旁边当临时副手，虽然利兹需要她的时候也并不多。多萝西见利兹的眉头越皱越紧，出于战友情谊，出声警告道。 加斯科尔立刻见好就收，他安静了下来，但这明显并不能改善利兹的心情。 “帮我接通殿下的通讯，我有话跟他说。” “好。” 多萝西手脚利索地将通讯接通，另一头的詹森明显还没有休息，在一段嘈杂的声音过后，詹森的声音透了过来。 “怎么样了？” “其中一个克新雷弹在佐治殿下的体内，我申请隔离后再继续进行拆除工作。” 另一头的声音安静了几秒。 “有信心吗？” “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成功拆除，但我不建议在这艘战舰上赌。另外，我想佐治殿下需要泰伦斯进行后期的缝补工作。” “……我批准了，这事交给你全权负责，看上哪艘战舰，让多萝西给你准备前期的转移工作。泰伦斯我会安排。” “好。” 简短的通讯很快就挂断了。 “我现在就去准备。” 听完全程的多萝西也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她没有二话，绷着脸匆匆离开这间临时辟出来的会议室，去为利兹准备隔离用的战舰。 他们原本预计在十五分钟后和怀尔德临时统领的战舰群汇合，现在这个时间想必会再次进行压缩。 “额，需要我做什么吗？” 加斯科尔原本散漫的坐姿都在不知不觉中坐正了。 “有。”利兹拿出成功拆除的两颗克新雷弹。“离开这里。” 挂断了通讯的詹森看着桌上的一撮灰尘，那是在前几秒忽然沙化消失的天平，这算是它现在唯一曾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据了。 对于这个道具而言，这场交易已经公平且成功地结束了。但是按照詹森自己的理解，这个棘手的克新雷弹制造出来的麻烦还远远没有结束。 像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詹森将终端内密密麻麻的讯息暂时关闭，直接来到了星网的主页。 詹森和奥莱德在交易中心的会面几乎占据了整个板块，他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终于，关于奥莱德的个人动向弹了出来。 “奥莱德公爵的私人飞船在数分钟前遭遇星盗的袭击。据悉，该星盗群体正是前几日抢夺了帕曳党五十吨古丽帕粉的元凶。古丽帕粉正是用来制作多种热武器的原材料，这可能是他们势力扩张的前兆。根据专家推测，他们此行应该是想抢夺那份珍贵的屏蔽技术资料。幸运的是，这群星盗并没有成功，奥莱德公爵的私人飞船还未离开克雷吉布中转站的势力范围，effil成功协助奥莱德公爵将其击退。可惜的是，负责保存这份珍贵材料的舱室正好被炮火击中……，很难不猜测，这是否也是十二殿下詹森的手笔……” “……” 莫名其妙背上一个黑锅，还说不好这个黑锅是不是真是自己丢的，詹森沉默地关闭星网，又下意识偏过头去，想再看了一眼那化成灰烬的天平。 奇异的是，原先还存在的那一小撮灰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不见了。 “太好了，这是不是说明事情已经完美结束了？” 待在巴特星球的云子璐也在时刻关注着这件事情，在看到最新的动态之后，她也算松了一口气。 “哼，他的事情是告一段落了，你的事情我看也离得不远了。” “我能有什么事情？” 系统回来之后，脾气好像更差了。 “你说他会不会为了拿到更多的道具，把你关起来研究呢？” “不会吧……” 系统阴恻恻的话让云子璐高兴的情绪迅速冷却。 财帛动人心，云子璐还真的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詹森的想法。 “我劝你还是尽快找机会挣积分，早点离开这里。你现在的积分这么少，到时候要逃命也不一定逃得掉。” 云子璐瞥了一眼自己现有的积分，已经降到1423了。 她算是发现了，如果只是兑换日常的用品，没有什么奇特功能的东西，所需的积分都很少。但是一旦要兑换有特殊功能的道具，那积分就跟流水一样，根本就不够用。 系统的话虽然还是阴阳怪气的，但是云子璐不得不承认它说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无论詹森有没有伤害她的想法，至少她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最近云子璐算是将马库斯主城探索了一半，但是除了那天无意中在巷子里看到的那堆可回收废料之外，就再也没见到其他街边的回收地点了。 今早她还专门原路找了回去，可是那存放可回收垃圾的地点竟然在短短的一天内就撤掉了。 难道她真的要在鲍威尔的视线底下偷清障厂的可回收废料吗？ 问题是，鲍威尔可能也知道了系统的秘密，在他面前让系统回收那堆可回收废料感觉就像是在针尖上跳舞一样，而且现在她还多了一个不稳定的因素，那就是现在越发暴躁的系统。 要是系统将所有紧挨在一起的可回收废料算作一个单位，全部给她处理了，那…… 云子璐想了想那个场面，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就在云子路纠结的时候，她似乎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轰鸣声。 “怎么……” 云子璐脱口而出的问句又被自己吞了回去，她想到了鲍威尔昨天离开的时候同她说的事情。 她谨慎地走到窗边，窗户在感觉到主人的意图后，齐刷刷地朝着两边伸展过去，以便让云子璐看得更清楚些。 “哇……” 云子璐惊讶地看着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的飞船。 它们型号各异，外表也有些许差别。前头领队的飞船和后面的相比，体型小了一倍不止，但是它身上正有规律地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将身后的队伍领到马库斯主城郊外特意辟出来的一大片空地上。 云子璐很快就向后退去，让窗户恢复到原先的模样，甚至让原本透彻的窗子变得浑浊起来。那片浑浊渐渐凝实后，就完全看不到外头的景象了。 “哼哼，看吧，詹森派人来抓你了！” 系统幼稚的恐吓只换来了云子璐的一个大白眼。 “你成熟点好不好？抓我一个哪里需要这么大动作。” 对于自己有几斤几两，云子璐还是很清楚的。 她想着避开这阵子风波，毕竟自己也帮不上忙，所剩的积分这次是怎么也要捂严实了，所以最近还是尽可能少出门，不要给他们添麻烦了，却不曾想，鲍威尔的想法和她的截然相反。 “……我带您去见见唐纳修上将吧，他是詹森殿下身边的人，您上次不是很好奇现在的战况如何吗？我想他肯定能给您带来满意的答案。” 晚些时候到访的鲍威尔给出了极其有说服力的理由，但是云子璐已经能够联系上詹森了，对于这场战的局势虽然说不上清晰明白，但至少能够知道大致的走向。 虽然鲍威尔可能已经知道了系统的秘密，但无论怎样，对方都没有明说，而且他一直以来对她都算是照顾有加，这次也是出于好心，云子璐怎么也不好直白地说她不需要了。 “……谢谢你，但是，我想，或许，嗯，我很久没有去看人鱼们了，我想今天天气挺好的，我想去看看他们。” 临时闪过的念头被云子璐抓来当做借口回绝鲍威尔，但是直面对方真诚的大眼睛，还是让云子璐内心有些压力。 “这样……，那我带您过去吧。” 鲍威尔在上次带云子璐过去水房，就发现了云子璐给wyly取的名字，这次听到也没有觉得奇怪，只是随手弹出一个小小的虚拟屏，明显是准备安排悬浮车了。 “等等！我想，我还是下午过去吧，也不用麻烦你带我过去了，只需要麻烦你帮我给芭芭拉他们发个信息，让人鱼们下午去摩萨卡湾等我就好了。” 云子璐说出口就感觉不对劲，自己这么顺口地将地名说出来，对于一个应该长期待在房间里的人设而言，会不会有些奇怪。 “哦，可以啊，那里风景也挺好的，还能搭乘无轨车过去。”鲍威尔说着就直接将信息发了出去，“既然这样，那我上午带您去见唐纳修上将，下午带您去萨摩卡湾吧。我的职责就是照顾好您，您不用有负担。” 鲍威尔笑着在话尾添了一句，直接将云子璐接下来的话全部堵回去了。她脸上有点发热，感觉像是被人看透了自己的小心思，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好。” 第五十四章 新朋友 隔着房门，外头的喧嚣还听不真切，但是随着离临时扎营的地方越来越近，那股烟火气也越来越明晰起来。 “小心。” 从悬浮车下来的瞬间，侧边忽然过来了数辆速度拉满的运输车，鲍威尔连忙伸手将云子璐抱下来，头也不回地往侧边撤了一段距离，这才险险地擦过这几辆暴躁的家伙。 “看来今天好像真不是时候……” 鲍威尔小声地喃喃自语，但这话还是不可避免地传入待在他怀里的云子璐耳朵里。 “……那我们要先回去吗？” 云子璐扶着鲍威尔的肩膀，被轻缓地放到地上，双脚落了实地，她才斟酌地开了口。 “没事，我们看完唐纳修就走。” 鲍威尔倒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示意云子璐跟上他。两人缓步绕过一个趴伏在地的飞船，这才看到鲍威尔想找的人。 “长官！唐纳修长官！” 鲍威尔大声地呼唤着。 云子璐跟在鲍威尔身后，谨慎地探出头来。 在飞船的出口处，有个健壮如同一座小山的ariae回过头来，直直朝着鲍威尔他们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这人应该就是唐纳修了。 看上去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特别是唐纳修那紧皱的眉间，冷漠的眼神和下弯的嘴角，无一不在提示着这人当前的心情不佳。 但是鲍威尔明显不受对方的情绪影响，还是热情地迎了上去，他原本高大的身子在唐纳修身边立刻被衬托成了细麻杆。 鲍威尔走上前后，躲在他身后的云子璐也就完全暴露在了人前，她顶着周围一群人的眼神注视，硬着头皮跟上了鲍威尔。 “唐纳修长官，这是子璐，或许您愿意跟我们讲讲现在的战争局势如何了？一切还顺利吗？” 鲍威尔和唐纳修两人面对面站着，两边的温度差极大。 云子璐感觉得到唐纳修的眼神从头到尾把她扫了一遍，心底莫名地浮起一阵恶寒，就像遇到了掠食者，让她手脚僵硬，一瞬间都无法光明正大地往鲍威尔身后躲了。 “cosima？呵，竟然真的有cosima……” 唐纳修并没有直接回答鲍威尔的话，反而说着些意义不明的话。 云子璐的眼尾似乎扫到了什么东西的靠近，她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被人围起来了。 这群人身材高大，但是大多精神不济。大部分人身上穿着白色的束身服，上头还有鲜血渗出来，像水花一样在衣服上晕开来，特别的显眼。云子璐还看到两人缺少胳膊的人，正白着一张脸，直直地盯着她。 这感觉特别毛骨悚然，云子璐感觉自己寒毛都竖起来了。 在这么多陌生人围着她，沉默不语地看着她的时候，她的同伴却还在朝着他们笑，大声地打着招呼。 “咦，伊莎佩尔你也来啦？那玛丽也有来吗？” 人群越来越靠拢，云子璐没忍住用力拉了拉鲍威尔的衣角，希望他暂时闭上嘴巴，不要再四处撩拨了。 “玛丽死了，我想她应该会在祈灵的时候回来。” 叫做伊莎佩尔的ariae混血有着一头长长的金色卷发，可惜如今大部分已经变得焦黑，卷曲到了她耳边的位置，剩下右边长长一片金发杂乱地披散在她肩头。 “哦，到时候应该是詹森殿下负责祈灵仪式，她应该会回来的。我们还能让她给先头的威尔逊他们带话呢。” 伊莎佩尔正准备回应，黑着脸的唐纳修就抬手制止了他们接下去的对话。 “行了，你没事就滚吧，带上这个cosima。如果你再敢来看我的笑话，我会让你也尝尝死亡的滋味。” 唐纳修的话再次让现场安静下来，风吹拂过云子璐的脸，只带来了远方些许忙碌的声响。 “额，长官，你这说的又是什么话？你负责的可是保护大家的工作，这又有什么笑话可言呢？” 不明所以的云子璐抬头去看说话的鲍威尔，见他的脸色的确也同她一样懵懂，只能初步判定他同自己一样，并不理解唐纳修的火气从何而来。 只可惜唐纳修的脾气似乎也并不大好，说完就自顾自地离开了，鲍威尔本想追上去，却被伊莎佩尔拦住了。 “你不会想知道为什么的。” 还没等鲍威尔开口询问，伊莎佩尔就直接阻止了他的问话。 “大家去休息吧，下一批悬浮车几分钟就到了，不要围在这里。” 伊莎佩尔本来是见人都堆在这里，想来指挥一下秩序的，却不曾想竟然在这里见到了cosima，同大家一样，她也一时愣在了原地，如今倒是有机会发挥她的本职工作了。 “走吧，那里有个休息点。你带cosima来这里做什么？” 伊莎佩尔领着人离开，周遭围着的人这才慢慢散开。 “我想带她来了解一下内战的事情。” “带cosima了解内战的事情？”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伊莎佩尔反问的语调都上扬了。 “是啊，子璐想知道目前内战的情况怎么样了。” 全程安静如同鹌鹑的云子璐在接收到伊莎佩尔探究的眼神时，朝着对方微笑了一下。 “这倒是难得……。” 休息点的确离得不远，这里只是简陋地开辟了一排尖顶篷房供大家休息，还有数个医疗兵在忙碌着。 云子璐的情绪似乎也在这阴沉的氛围中渐渐低落下来。 “其实你问唐纳修也没用，他这次可不是自己要来的。你也知道他的脾性，如果让他选，他肯定是想上前线的。” 伊莎佩尔边说边示意云子璐坐下休息，她下意识要摇头拒绝，却见一旁休息的病人伸出完好的一只手帮她把椅子往外推了推，方便她坐下。 云子璐顿时倍感压力，只能点头道谢，乖乖坐下了。 “难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鲍威尔这时才算回过味来。 “真不知道多萝西大人怎么选中你的……，军队里出叛徒的事情你知道吗？嗯，那你知道叛徒是谁吗？” 听到后面这句，鲍威尔老实地摇了摇头，军队里有叛徒还是他自己猜的，他自认自己待在后方，还能猜得这么准，已经是很不错了。 “哎，那人是第十九小队的安德烈还有约克大人……” 顶着鲍威尔震惊的目光，伊莎佩尔将这件事情简单地讲了一遍。 “总之，短时间内，你还是别出现在唐纳修大人面前了。因为多萝西大人没有为他求情的事情，他自己正在钻牛角尖呢。” 坐在一旁听了全程的云子璐手里被塞了一杯水，坐在她旁边的伤患还顺手把桌上果冻状的食物推到她的面前，云子璐只能分神给对方道谢，意思意思地喝了口水。 “原来是这样，我说唐纳修大人怎么忽然变得这么难相处呢。” 鲍威尔随手抓了两颗果冻状的食物就往嘴里丢，换来那伤患谴责的目光。 “行了，你别逗安格斯，他的声带被毒烟熏坏了，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了。你们也别待太久，尽快离开吧。” 安格斯的目光在听到伊莎佩尔的话时，依依不舍地停留在跟着乖乖点头的cosima身上。 “行，那你忙吧，我们这就走了。” 鲍威尔知道自己待在这里一时也帮不上忙，他示意云子璐跟上他，顶着周围不知何时停留在cosima身上的目光，慢悠悠地走出去了。 “我们这次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知道了先前那场突袭背后的故事，也认识了不少新伙伴……，你之后要是有兴趣，我们可以去疗养基地看他们。” 云子璐先行上了悬浮车，随后上车的鲍威尔说的这段话，倒是让她一瞬间有了奇怪的推测。 “……你带我来，其实是想让我多认识些人吗？” 小型悬浮车稳稳地飞上天空，和数辆大型悬浮车擦肩而过。 鲍威尔看了看云子璐的脸色，确定她并不反感，又笑了起来。 “希望你不会因此而感到不快。我认为多出门多交朋友，对身体的疗养也很有帮助。詹森殿下让我照顾你，我总是希望自己能派上用场。伊莎佩尔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我相信你会喜欢的。就连唐纳修大人也只是遇到了烦心的事情，平日里他也是很好相处的……” 鲍威尔一路上喋喋不休，直到看到马库斯主城的中心广场，这才停了下来。 “今天城里估计会很混乱，下午我或许会去调度中心帮忙，到时候我会让悬浮车接你去摩萨卡湾，这样可以吗？” 要是以往听到这样的话，云子璐会真的认为鲍威尔是单纯有事要忙，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云子璐知道有更大的可能，那就是对方想让她享受和人鱼们单独相处的时光，就像上次去湖底看人鱼一样，他们总是自觉地留她一个人和人鱼们相处。 “当然可以，谢谢你，鲍威尔。” 这种心照不宣的关照，云子璐暂时也只能用单薄的言语表达感谢了。 “你该不会还想用积分兑换道具帮他们吧？” 沉默了一路的系统终于忍不住冒了出来，它明显已经感应了云子璐内心的苗头了。 云子璐假装没听见，淡定地下了车同鲍威尔告别，这才回应系统的话。 “看情况吧，我是那种好心的人吗？” “……” 系统原本到了嘴边的吐槽又生生地被吞进去了。 第五十五章 摩萨卡湾 完全隔音的办公室内，詹森正独自在桌前奋斗着，多个大型的虚拟框一字排开，一旁还有个单独放置的直播画面，里面正是在负责拆除佐治身上克新雷弹的利兹。 此刻泰伦斯正位于詹森所在的战舰中待命，随时准备接手佐治尸体的修复工作。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推进着。 奥莱德在交易中心发的疯在詹森的推波助澜下，正在星网上越演越烈。星盗背后的主谋就是詹森这个猜测相对地也在某个势力的助力下，俨然已经成为了众人眼中的事实真相。 在ariae内部分成两派之后，朝外伸出的刀尖自然而然地朝向了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直播画面内，利兹的背影才终于转了过去，直面着探眼。 “殿下，克新雷弹已全部拆除……，但是，我拆除之后发现，这颗最危险的克新雷弹已经失去了核心，并不具备威胁性了。是我判断错误……” “没关系，辛苦你了。” 詹森阻止了利兹话尾对自己的责怪，又接通待命中的泰伦斯。 “克新雷弹已经拆除，你可以去收尾了。” 为了避免生变，詹森决定等确保佐治完全安好之后，再让多萝西负责人员就位的事情。 他向后依靠着椅背，原本还悬着的心算是完全落下了。 看来这个天平早就已经将棘手的克新雷弹解决，这也算是对他诚心交易的一种奖励吧。 想到奖励，詹森就难得头疼地闭上了眼睛。 他希望能为无私的cosima准备一份大礼，却怎么也想不到云子璐目前想要什么。 云子璐现在的衣食住行，詹森基本都是一手包办，部分用品由助手鲍威尔送去以便观察云子璐的反应和需求，好在工作日报里面呈现出来，不过这一切在詹森看来，只是他的本能和私心罢了，远远称不上是礼物的一部分。 但是要找到一份真正称得上是礼物，还是一份能得到cosima惊喜和喜爱的礼物，可远远要难得多。 礼物的对象云子璐并不知道詹森的苦恼，她正坐在摩萨卡湾的一处角落，和一路赶来的人鱼们待在一起。 “这是给你的，我们去浅滩玩的时候给你带回来的。” 红头发一见到云子璐就把攥了一路的东西放到她的手里。 “这是什么？” 云子璐手里的东西占了她整个手心，触手毛茸茸的，整体是灰绿色的，看上去让云子璐联想到蜗牛的外壳，也是这样卷曲成一团，凑近看，才能看出上面密密麻麻的绒毛。 “这是草，很好吃。” 蓝眼睛凑了过来，他也想趴在岸上云子璐的腿上，可是娇小的cosima只能承受一条人鱼的手臂重量，而如今那位置已经被红头发给占领了，他也只能委屈地挨在近旁。 “吃吃吃，你什么都只知道吃。本来带了五六个，差点都被你吃完了！” 红头发看来积攒了一路的怨言，总算是有机会吐槽出来了。 “那真的很好吃嘛……” 蓝眼睛自知理亏，边说还边自觉地往侧边躲了躲，似乎是怕红头发下一秒可能拍过来的爪子。 “没关系，一个就很好，我很喜欢。” 云子璐笑着看他们打闹，见蓝眼睛真的害怕了，这才开口调解道。 “它能够看天气。”在后头游水嬉闹的人鱼群内，独眼小人鱼听到他们提高的声量，连忙赶过来查看，见无事发生，便放慢速度靠过来。“你把它丢到有沙子的水里，它自己会站起来，等到快下雨了，它就会伸直身体去够水面。这样，你就知道会下雨了，就不要出门了。” “哇，这么厉害，你们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呢？” 云子璐笑盈盈地看着他们，总是忍不住用哄小孩的语气逗他们。 但是人鱼们哪里知道呢，他们只会真的认为自己做对了而已。 “嘿嘿，我们和给肉吃的人说话！” 蓝眼睛抢答。 “他们告诉我们，cosima都是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知道的！” 红头发也争着开口，只是说出来的这话实在是让云子璐哭笑不得，只能安慰自己cosima并不代表自己。 “他们还说你怕雨，有了这个，你就可以避开雨了。” 独眼小人鱼倒是一句话就说到了重点。 云子璐感觉心里特别温暖，虽然自己并不怕雨，可能怕雨的说辞还是适应于那不断出现在别人话语中的cosima，但是人鱼们能够花心思为自己准备这个礼物，就已经非常珍贵了。 “谢谢，我特别特别喜欢。它现在离开水没关系吗？” 云子璐摸了摸手里渐渐干燥起来的卷曲草叶，可能是失去了水分，卷曲的表面密密麻麻的绒毛开始上翘，尾部隐隐发白。 “应该没关系吧。” 三个脑袋凑在一起，观察起云子璐手心这颗卷草。 “我还没见过它这个样子。” “这是要死了吗？” “那就给它喝点水吧。” 蓝眼睛说完，就直接捧起一手心的水浇在云子璐的身上。 云子璐伸出去的手心已经被三个脑袋团团围住，也看不见什么情况，双腿被冰冷的水一浇，差点没跳起来。 “好像好一点了。” “再来一点吧。” 别…… 云子璐还没来得及开口，下一泼水已经来了。 她动了动自己紧贴着肉的裤子，倒是没有感觉到湿，只是水浇上来的瞬间，那股凉意吓到了她。 云子璐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那三颗脑袋也跟着她的手移动，齐齐抬起头来看她。 这举动实在太可爱了，云子璐隐隐有的小火气瞬间被浇熄了。 “应该没事了。我今天早点回去给它放到水里去。” 云子璐扶着地面，慢慢把脚收回来，站起身来。 远处嬉闹的人鱼见到云子璐起身，似乎也收到了某种信号，齐刷刷地都游了过来。 “你下次什么时候来见我们呢？” 还没等云子璐说出道别的话，人鱼们就已经知道了她的意图，直接开始询问下一次相见了。 “后天早上怎么样？还是在这里？” 既然已经找到了这个汇合点，不用麻烦芭芭拉他们，云子璐倒是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了。 “好——” 人鱼们齐齐发出声响，又高兴起来。 “下次我看看能不能给你们带点吃的。” 今天的安排比较匆忙，云子璐不确定他们的食谱，倒是没有给他们带什么礼物过来。 看来回去之后，云子璐又有了新的学习方向了。 “好——” 短促而高昂的叫声通过翻译器变成了一声声兴高采烈的应和，云子璐挨个摸了摸他们湿滑的脑袋，终于坐上在一旁等待的悬浮车，准备回去了。 悬浮车在感应到cosima的就位，主控面板迅速点亮，慢慢漂浮起身，和摩萨卡湾推挤在角落里的人鱼们渐渐拉开了距离。 “你明天打算干嘛？” 系统冷不丁开口的时候，云子璐正在触摸观察自己贴身的裤子。 这是詹森另外给她准备的，还说这是‘人鱼裤’，如今看来，这的确是适合和人鱼们玩闹的衣服。在碰到水之后，裤子表面触手有水汽的凉意，但是内里并不会被浸湿。虽然防水，但是却没有防水材质应有的质感，反而柔软透气。 “……没干嘛啊。” 现在系统总是时不时开口说话，云子璐被吓过几次后，还是难以适应这种突然在脑子里响起的声响，总是让她心里一激灵。 “哦。” 这浓浓的不信任感…… 云子璐感觉要不是系统只能待在她脑子里叭叭叭，估计它能跳起来按着自己的脑袋做事。 “我记得你以前根本不在意我做什么啊，你最近好奇怪哦。” 云子璐急需回到以前系统对她爱答不理的日子。 “没有啊，我这是对你好，那群ariae出了名的凶残，你不要被骗了。我们还是尽快攒够积分离开这里吧。” 云子璐沉默了一会儿，直到中心广场的一角出现在视线范围内，这才开口。 “行啊，我找个机会再去一次清障厂吧。” “嗯嗯！” 这倒是系统第一次这么赞同她的想法了。 不过，对于攒积分这件事情，云子璐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无论系统到底背后憋着什么坏主意，她都是需要积分的。与其和系统对着干，不如换个方向，先顺着系统的意思说，至于能不能百分之百达到，那就另说了。 毕竟除了她个人的努力，还有他人的影响，甚至是环境的变动嘛。 根据她这么长时间的观察，系统读取她的思想也是一阵一阵的，而且也不是说百分之百能够读取得到。 云子璐怀疑系统只能够相对轻松地读取到她内心大概的意向，至于具体的想法，则是时灵时不灵的。 如果不是这样，估计系统早就和她吵起来了，毕竟她在脑子里骂了它不少次。 “那我明天去找鲍威尔说一下吧。” “好啊。” 系统总算是在云子璐的安抚下，暂时闭麦了。 但事实上，云子璐一方面是想出门观察下巴特星现有的形势，毕竟自己现在就待在这里，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另一方面则是想看看有什么力所能及的地方，当然，最好是不需要动用积分的事情，这样自己完全暴露的可能性也会降低很多。 毕竟鲍威尔帮助了她许多，而这群受伤退居后方的战士也全都是詹森的手下，如果她不知情那还一回事，可在早上看过他们之后，那一张张苍白的脸就像还在云子璐面前晃着一样，让她仅剩不多的良心总是不合时宜地浮出水面。 就看看好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要动用积分就好了。 云子璐在心里试图说服自己，但另一面的自己还是会跳出来，告诫她绝对不能再次感情用事了，这场战争和她并没有关系，自己也不应该卷进去。 如果越陷越深，自己却没有能力改变现状的话，那无疑是在盲目地增加自己的心理负担。 她终究是要回去的，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似乎感应到了云子璐内心的挣扎，詹森的视讯请求弹了出来。 第五十六章 视讯 “詹森，一切都还顺利吗？” 一接通视讯，云子璐就下意识询问，但是问完之后，她却把自己给逗笑了。 好像自从和詹森分开之后，每次见面她都要问这么一句。 詹森并不知道cosima想到了什么，只知道对方在看到自己之后，笑得很开心也很可爱，让他的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很顺利，你的礼物很有用，佐治已经没事了。” 詹森在云子璐面前坐下，悬浮车缓缓地靠近地面，最终停靠在云子璐住处前。 这里位于中心大殿的背面，正对着一条小巷子，倒是并没有太多人路过，算是个安静的住处，但是背后詹森曾经下达过什么指令，云子璐就一无所知了。 “你去见过人鱼了？他们喜欢图约那湖吗？” 詹森看了眼云子璐的装扮，倒是觉得自己当初将wyly安排在子璐的近旁是正确的选择。 cosima真论起来，算是群居生物，他们喜欢结伴生活，但是这个世界目前可能就剩云子璐这一个cosima了，先前詹森还担心云子璐无法适应新的环境，长期没有同类陪伴的生活也可能会造成云子璐心理上的问题，还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在wyly的陪伴下，云子璐似乎已经适应了在巴特星的生活。 “他们很喜欢，喏，这是他们今天送给我的礼物！” 云子璐将手中轻轻握着的礼物打开，让詹森看。 “海牙？你喜欢这个？” 海牙实际上是一种动物，它们一般会大面积出现在浅滩，呈直线排布，主要是吃浮游生物，对cosima倒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特别是离开水源的海牙，更是越卷越弯，会试图减小自己的面积，杀伤力为负值。 “倒不是喜欢它，主要是人鱼们的心意我很喜欢。我们下车吧，我怕它死掉了。” 原本呈灰绿色的海牙如今已经发白褪色，只剩下正中心一抹深绿了。 詹森倒是没有意见，他默默跟着云子璐进了住处，内心对送给cosima的礼物越发的没有底气。 如果是具体的某样事物，那他还有信心将其送到云子璐的面前，但是心意这种东西，什么样的东西才能正确地体现心意这种抽象的概念呢。 云子璐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这才拿了个标准大小的杯子出来作为海牙的暂时居住处，至于沙子—— 云子璐再次探出大门外，随手在门口地上抓了一把米白色砂砾。这堆砂砾原本是撒在雕像脚边的，因为云子璐将房子降到了地面，所以反而掩盖住大部分，但是这一点也够用了。 詹森全程默默跟在云子璐身后，看她忙碌地来回走动着，内心倒是莫名地平静下来了。 “它真的会自己站起来吗？” 浅浅的杯子里，海牙几乎占据了整个杯底，弯曲的表面很快聚起了细小的气泡，只是已经变得干燥的表面似乎一时半会不会恢复了。 “别担心，估计今晚它就会适应了。” 詹森凑在云子璐身旁，修长健硕的身体几乎将她完全遮挡，只需要向后微微侧一步，云子璐就能完美地嵌进他的怀里。 “这样……，需要加点盐进去吗？” “？” 詹森和抬头的云子璐四目相对，近距离看着云子璐，让他一瞬间有些出神。 等詹森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就对上了云子璐疑惑的神情，他只能假装无事发生般点了点头。 “嗯。我想是的……” 应该…… “哦。” 云子璐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只是她却想到另一个问题。 “这里有盐吗？” 她转过身来，将手摁在詹森腹部，轻轻一推就让他向后退了两步。 只见云子璐淡定地回到了储物柜的位置，让终端将长长一排的储物柜全部推了出来，看准其中一个柜子之后，将内里的储藏物信息调了出来。 “詹森，我好像来到这里还没有见过盐诶？” 在云子璐没有发觉的时候，詹森捂着自己的腹部，嘴唇紧抿着，过了会儿才回到云子璐的身边。 “我想应该在这里。” 詹森接过云子璐手中操控的虚拟屏，将长长一排的信息划过，很快就找到了云子璐要找的白色晶体。 “谢谢。” 云子璐将那罐盐拿走了。 詹森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随意地捏起了一点放进杯子里，内心充满了疑惑，但他还是选择闭上嘴巴。 毕竟无论cosima想要做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 “这样应该够……” 云子璐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对上詹森的视线。 “你……，我可以碰到你了！” 云子璐不敢置信地再次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詹森的手。 他修长的指节被她握在手中，还有些微硌手。 之前詹森和她的触碰几乎都是隔空的，即使肉眼看上去两人已经有所接触，但却是没有实感的。 如今这触感却是实打实的。 “这是怎么回事？” 云子璐困惑的样子让詹森有些忍俊不禁。 “是你给我开的权限不是吗？” “？？？” 云子璐脑袋上的问号都快要化成实体了。 “两个互相列入特殊关注的id，在视讯的时候就可以使用精神力凝聚自己的投影。你今天将我列入特殊关注了，不是吗？” 詹森笑眯眯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让云子璐有些脸热。 “我……，这倒是我没想过的。那这个‘你’算是你吗？” 云子璐将詹森的手掌用两只手包裹住，触手倒是很真实。 “可以是我，但是也不算是我。只是一种拟态而已，实际上，我们之间并没有接触。” 话音刚落，詹森的手就变回了最初那种有着柔光边缘的状态，云子璐的手也自然而然地穿了过去。 “只是终端在模拟这种触碰的感觉，同时反馈给我们而已。” 詹森将手抽了出来，再次恢复到类实体的状态，反过来将云子璐的手牵住。 “原来可以这么用，真神奇。” 云子璐嘟囔了一句，但却并没有将詹森的手甩开。 “标准机甲的共感也是用的这种方式，对吗？” “对。” 两人对视了几秒，又同时笑了起来。 “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这功能还挺好玩的。” “是我的问题。” “倒也不是……” 云子璐感觉自己笑得有点傻，又往回收了收嘴角。 “你今天不忙吗？” 就云子璐所知道的，目前的内战局势其实并不算乐观。 “今天不算很忙。” 詹森停顿了一下，想到云子璐先前对他的关心，以及之后延伸到的，对战争局势的担忧，他又添了几句。 “其实如果可以，我真想直接和奥莱德发出单独对决的挑战，亲手……，亲手杀死他，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战争。” 最后一句话，詹森犹豫了片刻才当着云子璐的面说出口，却不曾想，云子璐并没有恐惧或者厌恶的负面情绪，反而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呢？我也觉得这场内战很没有必要，最终伤害的不还是你们自己人吗？” 詹森一瞬间感觉特别兴奋，如同当初第一次在认可下出征一样，内心源源不断的暖意支撑着他的能量。 “我也是这么认为。只可惜，奥莱德是个不遵守战士守则的懦夫，他不可能会接受我的挑战。我想，这也是他招揽那么多异族的原因之一。没有人，至少没有纯血ariae会真心支持他的统治。” 这倒是和云子璐了解到的不大符合。 “那为什么那群公爵并不出面一同阻止他呢？” 就云子璐知道的，就有三个公爵不站队，甚至还为奥莱德提供过武器资源。 “虽然我这么说可能有些奇怪，但是，”云子璐的反应和支持给了詹森足够的勇气，直面一个cosima说出内里的丑陋真相，“纯血ariae都是非常贪婪的。在利益面前，一切都是可能的。他们需要奥莱德名下的财富。我敢肯定，即使奥莱德真的赢了这场战争，他也不会有机会成为统治者。当然，我也不会让他有机会触碰到胜利的果实的。” 一个纯血的ariae在说着纯血的坏话，这倒是让云子璐眼中的詹森有了一种异常的纯真。 “那你呢？你也是贪婪的吗？” 云子璐忍不住用逗人鱼的语调来调戏詹森，却不曾想，詹森真的笑着接了下来。 “是的，恐怕我也是的。” 我想时刻陪着你，想完全占有你的时间，占有你的关注，占有你的一切。 只可惜，云子璐并不能从他专注的视线中读取到这些信息。 “那恐怕我也是了。” 云子璐像是在夺取关注的恶趣味大人，微仰着下巴，装作洋洋得意的模样说出这类带有负面意味的话来。 “没关系，你可以永远贪婪。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詹森倒是真希望云子璐能提出点要求来，这样，他也不用满心惦记着那没有底气的礼物来。 “真的吗？” 云子璐笑看着詹森点头，又故弄玄虚地沉吟了片刻。 “这样子啊……，那我想想，我现在最想要什么呢……” 她用手扶着下巴，侧着身子，用眼尾偷偷去看詹森。 詹森果然还在认真地看着她，全神贯注地等着她的回应。 “好了，我想到了。” 云子璐回转身子，再次和詹森对视。 “那么，我要你保护好自己，决不能受伤！你能做到吗？” 詹森看着云子璐笑眯眯的模样，内心的暖流已经快要将他淹没了。 他想，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很傻，至少让下属们害怕的灿烂笑容是一时半会无法从他的脸上消失了。 “能，我会努力做到的。” 第五十七章 混血 “我希望，不会再有人收到你给予我的，那份特别的礼物。” 云子璐趴在床上，至今还没有入睡。 她的脑海里还回想着詹森关闭视讯前说的话。 “你的关心是弥足珍贵的，但是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将它展示出来。这可能会对你造成很大的麻烦。” “就连对你也不行吗？” 云子璐那会还想着打破分离前这种正经的氛围，却没想到，詹森竟然肯定了她的问题。 “就连我也不行。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礼物，但是，得到往往伴随着失去。” 詹森看着云子璐的神情，似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我不会询问你这背后的故事，但我希望你以自己为中心，不要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的利益，就连我也不行。” “哎……” 詹森这话倒是让先头担忧的自己显得过分多疑了。 “哼，你还在想他啊？” 系统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冒出来。 “哪有。” 云子璐将脑袋埋进柔软的被褥里。 “没有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在说谁？” 系统的话是越来越刁钻了，云子璐才不接腔。 “你这个笨蛋，不要那么容易被别人骗走好不好？如果他说的那番话是真心的，那先前鲍威尔对你的试探又怎么说？” “……难道鲍威尔也是内奸？” 云子璐想到这里，又将脑袋抬了起来，紧张的模样就差直接同詹森通讯了。 “天哪，你怎么真的这么笨啊？鲍威尔是他的爪牙，没有詹森跟他透露你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呢？他和你又不熟！” “……” 系统这番话倒是有点道理的。 那会儿虽然天天见到鲍威尔，但实际上，双方对彼此都算不上熟悉，云子璐根本没有在鲍威尔面前兑换过道具，甚至连和系统沟通也尽可能地避免了。 云子璐苦恼地在床上滚了一圈，最后还被床识别到她的位置有误，把她往床里面拱了拱。云子璐没有反抗，任由床将她挪到了正中间。 “反正现在确定了詹森其实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你也应该安心了。” “……关我什么事。” 系统这会倒是冷静下来了，声量都变小了。 “最近他一出现，你就消失了。” 这种变化在云子璐离开垃圾星后越发的明显，随着系统越来越人性化，这种感觉也更容易察觉了。 “你不要乱说……” “哎，虽然我觉得很荒谬，他怎么也不可能进到我的脑子里来抓你，但是……，反正詹森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我暂时也不会告诉他，而且，他应该不会伤害我的，你别那么担心，积分我还是会攒的。” 这算是云子璐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和系统讨论这些事情了。 她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是无法摆脱系统了，但在目前看来，这也不算什么坏事，在她还没有回到蓝星之前，她还是需要系统的帮助的。 只是随着系统越来越人性化，两人长期相处难免会有冲突在，云子璐也不想总是和系统对着来，提前沟通好还是很有必要的。 毕竟云子璐还记得在垃圾星的时候，系统在生死关头还救过她呢。只要系统不对她的大脑做坏事，这种合作关系还是可以继续下去的。 “我才没有怕呢……” 这场对话就这么马虎地过去了。 云子璐原本以为鲍威尔这段时间应该很忙，不会再次出现了，却不曾想他隔天一大早依然过来打卡了。 “这是什么？” 跟在鲍威尔身后的，算是云子璐来到这里之后见过的真正意义上的机器人。 它的手臂极长，正圈住一圆形透明缸走了进来。 “哦，这是海牙，听说你最近对这种水底动物感兴趣，殿下还给你准备了布景用的……” 云子璐看着那机器人跟着鲍威尔的话，极其人性化地点了点头，又将手里抱着的鱼缸放到了角落。鱼缸内已经铺上了一层沙子，上头零星落着数个海牙，还用晶石和不知名的水底植物简单地布置了一圈。 但是真正让云子璐在意的，应该是这类人的机器人了。 它的一连串动作都很自然，甚至因为没有外层皮肤，脸部裸露在外的机械部件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些部位正随着它情绪的变动而移动着，极其贴近人类的面部肌肉走向。 “哦。你是问它吗？” 鲍威尔见云子璐一直紧盯着机器人，这才意识到她前头问句的主体。 “这是鲍比，我的宠物。其实我是很想给它带个皮肤的，但是最近联邦出了新法案，已经禁止机器人穿上‘衣服’了。可以选的只剩下皮毛了，但是我不大喜欢……” 随着鲍威尔的话，鲍比也跟着委屈地嘟了嘟嘴，摇了摇头。 “是吧？你也不喜欢对吧？特别是最近出的统一款式，实在是太丑了。要我说，如果真的怕机器人太像活物的话，就应该直接把它们做成不规则的形状算了……” 鲍威尔的吐槽一时停不下来，直到他意识到云子璐一直站在一旁，没有靠近鱼缸，更没有靠近站在鱼缸旁边的他们时，他才开始意识到问题在哪里。 “……你害怕鲍比吗？” 鲍威尔抓住鲍比的肩膀，因为鲍比远比他高大得多，他需要摁下鲍比的肩膀，才能让鲍比低下头来和他对视。 “也不是……” 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如果说ariae和人类有百分之八十相似的话，那这个机器人除了身高之外，面部特征基本能达到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可以想象，如果真的让它披上人类的皮肤，那恐怕云子璐也无法找出区别。 但正是对着这么一个极其像人的机器人，云子璐的内心不是亲近，反而是恐惧。 莫名的恐惧感让她迟迟没有靠近他们，但要说她真的害怕鲍比本身，又不尽然。 因为看上去，它的性格还是很好的。 “这倒是我的疏忽了。” 鲍威尔拍了拍弯下腰和他持平的鲍比，鲍比歪着头眨了眨眼睛，这才把身子一百八十度弯下去，和腿部重叠，各个部件迅速重组，最后变成了一个齐腰的方形盒子，四肢完全折叠进去，只剩下两个轮子。 “我还想着或许你会喜欢它呢，它没事还能带你去四处逛逛。” 听到这话的鲍比将两个轮子伸长，灵活地往云子璐的方向跑，还在她的脚边转了一圈，抬头用仅剩的两只大眼睛看着她。 “……喜欢的。” 终于等到这话的鲍比发出一声短促高昂的汽笛声，又滑回了鲍威尔的身边。 “哈哈哈，果然没有人能忍受鲍比的撒娇。” 鲍威尔在云子璐这里待了一会儿，看着云子璐将昨天得到的海牙单独放在鱼缸的一角，又依次介绍了里头珍贵的各类晶石，便准备离开了。 “鲍比就留在这里了，你要是出门的话，可以让它陪着你。最近巴特星来了很多生人，还有不少虫族混血，最好不要单独出门。” 收到指令的鲍比蹲在了大门边，一副要扎根在这里盯梢的模样。 “虫族？” 云子璐倒是在星网上看过一小部分关于虫族的介绍，他们似乎是ariae的死对头，在这种情况下，詹森的军队竟然还收纳了虫族混血。这倒是挺不可思议的。 “是啊。不过其实虫族内部也分成了数个支脉。除了esther之外，其余的虫族支脉和ariae还算是挺和谐的，特别是am和bm。事实上，我也是am虫族和ariae的混血。” 这消息倒是更让云子璐震惊。 “啊，对不起。” 这消息似乎让云子璐之前的疑惑都变味了。 “没事，的确还是有不少糟糕的虫族混血。” 鲍威尔眨了眨眼，故意压低了声音，装作神秘的模样说道。 原本开始走向尴尬的氛围很快就消散了。 云子璐露出笑意，轻声问道。 “你是要去疗养基地帮忙吗？” 听到问话的鲍威尔看了云子璐几眼，像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笑眯眯地开了口。 “是啊，我得去看看今天的物资到位了没有，你要同我一块去吗？上次你见过的伊莎佩尔也在那里，他们一定会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要知道，要看你一眼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鲍威尔的话莫名地让云子璐感觉到几分调侃，不过她原本就想着答应鲍威尔上次的邀请，自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 “嗯，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如果有我需要帮忙的，请尽管提出来，我会尽力帮忙的。” 云子璐真的干脆地走出了大门，反倒让鲍威尔愣了几秒，这才大笑起来。 “哈哈哈，太好了。我肯定不会客气的。” 蹲在门边的鲍比见他们打算一同出门，顿时兴奋起来，响了好几下汽笛声，屁颠屁颠地跟在了他们后头。 疗养基地离云子璐所在的住处倒是挺远的，悬浮车开了三十多分钟才看到了那座疗养基地的一角。 “我想只要看到你，他们一定会感觉好多了。” 鲍威尔下车的时候，边将鲍比按在车上，边还不忘打趣了一句。 云子璐代入了一下自己。估计这就和自己看到濒危动物差不多吧，难得看见一只，难免会觉得赚了，可能因此精神也会好一些。 当然，这一切都是云子璐自己的猜测。 等她意识到cosima对ariae一族的珍贵程度和伴随而来的精神安抚能力，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鲍威尔带着云子璐进了上行通道，来到了楼上。 这里的楼道对着外面的墙面完全是透明的，阳光洒在浅褐色的楼道里，似乎心情都明媚了些。 “这里原本是康芒司军校，但是佐治殿下把它关闭了，这里空置了下来，正好拿来当临时的疗养所。为了赶上他们抵达的时间，可是派了不少人手过来，三百多台家政机器也全过来了。” 鲍威尔示意云子璐同他一起离开上行通道，走一走这条明净的走廊。 “这里的样子也和以前大不相同了，我记得当年这里还是全封闭式管理，不少接受训练的士兵死在了这里，当初那件事情闹得还挺大的……” 云子璐走在这条宽敞的走廊里，听着鲍威尔说起当年的辛秘，恍惚间仿佛自己也成了这里的一份子。 第五十八章 疗养基地 鲍威尔带云子璐走的路倒是不长，感觉了一会儿阳光，鲍威尔就带着她转了个弯，云子璐这才发现这里的走廊似乎有着无数条，在转弯口处密密麻麻地排列开来，乍一眼看过去，甚至有点眼花。 “我想这是当初为了防止入侵和逃离所设置的。接下来你可得跟紧我了。” 鲍威尔笑着带她走进了其中一条走廊，内里的快速通道倒是就在入口处，云子璐一路紧跟在鲍威尔身后，稀里糊涂地就来到了一处大殿。 按照鲍威尔的说法，这里以前是室内训练的地点，如今被清理出来，成为了伤患们的临时休息处。 只是还没等他们走进去，内里的争吵声就传了出来。 “你以为这里还是前线吗？收起你那副恶心的做派！” “呵，一个混血，要不是佐治殿下发出来的政策，你们连站在这里和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鲍威尔第一时间去看他身后的云子璐，她似乎被这快要震破殿门的怒吼声吓到了，站定的脚步都往后挪了挪。 “别怕，在这里没人能够伤害你。” 鲍威尔先安抚云子璐的情绪，这才抬手在殿门上识别了id。 大门迅速朝着两边打开，里面分成两派对峙的人正吵得火热，眼看就要打起来了，根本没有精力分神来注意进门的人。 “嘿！所有人都冷静一点！” 因为cosima就待在自己身后，鲍威尔只能站在战局外头，先试图用声量来压制住他们。 鲍威尔内心充满了无奈和尴尬，毕竟是自己推荐云子璐多出来走动的，甚至还和她说过这群战友都是好相处，适合当朋友的人，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让他都来不及反应。 要是把好不容易开朗一点的cosima重新吓了回去，那他这次就不一定能够幸运地躲过詹森殿下的怒火了。 “长官来了！” “等等！别冲动，鲍威尔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这明显分成两派的战局，就连云子璐都能推断出暂时熄火，出言相劝的一派是属于混血的。 原因无他，他们的发色和瞳孔大多都不是金色的。 根据云子璐的观察，纯血ariae的数量是远远比不上混血的。在这里面又只有极少几个纯血ariae拥有詹森眼中的金色流光，大殿下亚当和六公主桃乐丝算是她通过终端图像无意中发现的同款，就连她曾经近距离见过的佐治，他的金眸里也没有那抹流光。 这似乎也是某种纯血的象征。 可以想见，血统的差异在外表上的体现是极其明显的，在ariae的统治体系里，这种显眼的差别某种程度上也轻易地拉开了他们之间的阶级。 “怎么？连你也要插手吗？又要利用你那破职位同上级告状是吗？你这恶心的杂种！” “嘿！这位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 还没等鲍威尔开口，一道软糯的语调就带着她特有的口音说出了维护的话语。 这声音一落地，这间嘈杂的大殿反而渐渐静了下来。 所有人这才发现躲在鲍威尔身后的cosima。 为了维护她的朋友，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跨步从鲍威尔的身后站了出来。尽管话尾带着颤音，却还是不损她这句话的威力。 “……谢谢你，子璐。我想这位先生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的。” 鲍威尔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感动在瞬间侵蚀了他的大脑，让他一时语塞，直到看到云子璐紧贴在身侧隐隐发抖的拳头，这才醒过神来，赶紧上前解围。 “你……，我……” 那名纯血看来也吓得不轻。 传言中的cosima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是在自己言行粗俗的情况下出现的。 这一瞬间，他的心情可想而知。如果可以，想必他已经想要删号重开，或者回到数秒前，亲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捂住自己的嘴巴了。 就连原本站在他身后助阵的纯血都和他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 毕竟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可是已经濒危的cosima，无论如何，都不能让cosima心中留下坏印象。 事实上，尽管他们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听说了詹森殿下找到了一个cosima，还将她带到了巴特星，但在没真正见到cosima之前，他们总以为那是个谣言。 而且就算这不是谣言，根据cosima胆小怕生的性格，他们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见到本人，却没想到，目前待在巴特星的cosima是个会四处溜达的人，巴特星的居民已经轮流来到马库斯主城，借着路过的名义，远远地看过云子璐了，也不是他们真的那么遵守礼节，主要是詹森殿下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已经明令禁止巴特星的居民私自靠近cosima。 在云子璐没有察觉的时候，整个马库斯主城的巡逻次数和探眼数量都在云子璐来到之后剧增，主要也是为了监督这群可能在cosima面前失去理智的家伙。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鲍威尔将心里发虚的云子璐再次挡到自己身后。 云子璐一被挡住，内心才稍稍放松一些。 要知道，她刚刚完全是脑袋发热，一时冲动才冲出去呛声，但在下一秒顶着一群两米左右的外星人强烈的视线，她是强忍着才没有退缩，手脚都发软了。 毕竟在这里，每个人都能轻易地捏死她。 “艾伦不小心撞到了雷克斯，雷克斯要他跪下来道歉。” 康妮从人群外探出头来，为这群忽然变得唯唯诺诺，支支吾吾的家伙回答问题。 “我只是……，他撞疼我了！” 雷克斯本来还想反驳几句，但在接收到躲在鲍威尔身后的cosima探出来的视线，就又将话都吞回去了，含含糊糊地说起了弱势的话来。 周围一圈人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纯血壮汉能捂着伤口装出这副柔弱的模样。 问题是他的胳膊少了半截，正在等待植入机械臂，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咳，艾伦，那是你先做错的，和雷克斯认真道个歉。” 艾伦原本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但是在见过cosima之后，明显什么火气都没有了。 “好……。雷克斯，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艾伦刚刚的破锣嗓如今倒是变得温柔小声起来了。 毫无疑问，他前后不一的做派也赢得了众人的嫌弃。 “哪里，哪里，我也有问题。” 这群人真的是…… 鲍威尔表示槽多无口，果然带一个cosima比十个他还镇得住场。 尽管艾伦和雷克斯两人虚情假意地表演了一番通情达理，但是眼神明显都往鲍威尔身后飘，这做派到底是做给谁看的，一目了然。 “行了，既然没事了，那就散开吧。好好休息，今晚手术室应该就能安排好了，你们也能早点离开这里。” 这间大殿里安置的大都是缺胳膊少腿的，需要进行机械植入。现在相关的技术已经接近成熟，术后如果能适应植入的机械部件，可能还能加大他们的战斗力，但问题是，目前还极少有人躲过缺少肢体带来的心理问题。 这也是鲍威尔想着带cosima来这里看看的原因，却没想到数个小时不见，这群人就差点对着干起来，更没想到，cosima真的这么有威慑力，一句话就把什么事情都平息了。 鲍威尔说这话的领导做派倒是让纯血ariae们都黑了脸，要不是cosima在场，估计能把他也怼一阵。 “子璐，走之前你能送句祝福给他们吗？我想这肯定能给他们增加不少勇气的。” 鲍威尔直接扭头鼓励身后的cosima出来。 一方面，这举动轻而易举地就让这群纯血ariae熄火了，估计对他之后的工作有大助力。另一方面，他也希望云子璐能看清这群人对着cosima时，纸糊一样的高姿态，至少要降低云子璐对他们的防备和恐惧，不然云子璐之后的交朋友之旅肯定是更加困难重重了。 要知道，因为担心云子璐没有同伴，独自生活在巴特星可能会造成心理问题，詹森殿下还特意叮嘱要时刻关注她的状态和需求，他可不能为了急于求成反而造成cosima的心理问题。 云子璐特别想拒绝，但是鲍威尔的话音刚落，齐刷刷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她张了两次嘴都没办法在这群人堪称炙热的目光下说不，只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希望你们一切顺利。” “虽然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一切顺利。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一定不要和我客气，期待你的好消息。” 待在战舰上准备开会的詹森正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看着云子璐给他发过的消息，并不知道cosima正顶着一群人的目光含糊地输送着生硬的祝福。 如果他知道的话，估计鲍威尔的噩梦就会在现实中上演了。 “殿下，人都准备好了。” 怀尔德通过终端汇报进度，詹森这才扫过id，直接从他办公室的侧间进到隔壁的会议室内。 “所有人的设备都检查过了吗？” 詹森先简单了解了目前下属们的各项事务进程，确定一切无误后，这才丢下今天会议的主题。 “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我准备今晚就开战。” 詹森看着大家严肃起来的神情，将他的计划继续展开。 “奥莱德这次可是送了我们一个大礼，不回敬过去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看着詹森似笑非笑的表情，众人因为即将开战而紧张兴奋的心情更是控制不住激动起来。 第五十九章 开战 “这次，我们就将克雷新弹送还给奥莱德。” “可是殿下，拉斯金星……” 一直以来，他们都坚持着保守作战，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保护这原本属于佐治殿下的拉斯金星。 五颗克雷新弹就已经能将半个星球的生态完全破坏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将佐治殿下的心血给炸毁了，更不用说，战后需要进行的修复工作所带来的人力物力的损耗了。 “嗯，我知道。所以这份礼物我想需要一份专属的星际快递。” 詹森看了一圈围坐在圆桌边上的下属。 一旦接收到他的视线，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挺直了腰板，带着些许期待地看着他。 “多萝西，我需要你去一趟拜厄斯星。我会将百分之六十的弹药贮备交给你。记住，我不在意过程，只看结果。在后天的太阳升起后，我不希望再在星网地图上看到拜厄斯这个星球。” 拜厄斯星是詹森的父亲在奥莱德成年的时候送他的礼物，这可是一个出了名的金矿之一，矿产资源丰富，几乎占了奥莱德财产的百分之二十。 “收到！” 多萝西顶着其他战友艳羡的目光站起身来。 “那我现在就去准备！” 这可算是肥差了。要知道，能随意支配如此丰厚的弹药储备可是很难得的机会。 “嗯，去吧。” 接下来的会议的确也和多萝西无关了，而这件事情越快办成越好。 詹森挥了挥手，就让她走了。 “为了确保奥莱德的目光始终待在我们这边，我准备今晚将开战文书挂在星网上，让他好好准备准备。我们今晚就进攻拉斯金星。” 下属们惊愕了数秒，又觉得这种方式的确是詹森能做出来的，这场战争也的确是越快结束越好。如果打长期战，他们这边的确是无法和奥莱德多年的筹备相比的。 在同一时间，拉斯金星里，奥莱德同样在和心腹商议着接下来的策略，不同的地方在于，他的心情可能远没有詹森的美妙。 “大人，加尔他们尽力了，但是承载数据的芯片已经被毁……，为了确保安全，在交易中心的时候，他们只检查了数据的真实性，并没有进行联网操作……，恐怕数据已经无法复原了……” 听完下属的汇报，奥莱德的手指急躁地在桌面上敲击着，过了会，才问起其他的事情来。 “迪莉娅还没有回信吗？” 因为奥莱德在交易中心发的疯，导致原本和迪莉娅定好的大批胡雷斯榴弹群交易商讨会直接被迪莉娅单方面取消了。 迪莉娅对外惺惺作态，表示是这次事件让她对奥莱德的信誉失去了信心，但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人就是想借机拿乔，不从奥莱德身上再撕下点肥肉来，估计不会轻易罢休。 “是……，我想可能需要增加三个点，迪莉娅公爵才会考虑再次和我们合作……，大人，胡雷斯榴弹群的供应对我们目前的战争形势有着极大的帮助，我想是否……” 奥莱德听完下属的话，黑着脸沉默片刻，这才松了口。 “三个点是底线，你尽快把这件事解决吧，今晚我就要听到好消息。” “是。” 下属埋着头，低声应了一句，只是还没等他退出去，另一个人就提前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大人，詹森殿下在星网上发布了开战公文！” 奥莱德的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似乎是被气笑了，他的语调也越发尖锐起来。 “怎么，这小子难道是把战争当做过家家吗？还要在星网上丢人现眼！” 大人，好像是你带的头啊…… 你之前也在星网上发官网文件啊…… 下属们内心吐槽，但是现实中却只敢将头低下，完全不敢和正在发火的奥莱德对视。 要知道，上一个胆敢这么做的人，已经被认定为挑衅长官，当场就被杀死了。 “好好好，好得很……”，奥莱德的阴阳怪气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他粗略地扫了一眼星网上那份开战公文，等到话音落下，他才重新开口，“安娜贝尔那边有消息了吗？” “安娜贝尔大人刚刚已经回复了，她同意大人的决策，但是需要我们提供三十艘战舰才……” 下属再次将后话吞进去，悄悄地抬眼去觑奥莱德的脸色。 果然，奥莱德原本就糟糕的脸色变得更吓人了。 “呵呵呵，真是好啊。个个都贪，也不看看最后能不能都吞下去……” “大人，那……，要同意安娜贝尔大人的要求吗？因为时间定在了今晚，如果不能提前前往巴特星，那计划可能就……” 下属硬着头皮开口。 果然，这话还是引来了奥莱德的怒火，他几步上前，在微弯着腰的下属身上狠踹了一脚。 下属立刻装作吃疼的模样，捂着被踹中的腹部倒在了地上。 事实上，奥莱德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这一脚对于总是在战场上打滚的人来说，可能还比不上一个mon（奴隶）的一击，但是身为奥莱德多年的助手，西泽早就知道如何应对才能让奥莱德满意。 看着西泽吃疼的模样，的确是让奥莱德的怒火一滞，虽然还是没有好脸色，但至少暂时不会对身边的人下手了。 “够了。站起来。” 奥莱德沙哑的声线让西泽扭曲夸张的脸瞬间恢复正常，他一手扶着地面，一手捂着腹部，犹犹豫豫地站起来了。 “滚。” 接收到命令的西泽立刻麻利地滚了。 奥莱德揉了揉眉心，直接在私人终端上联系安娜贝尔。 “怎么？我可是很忙的，你要是考虑好了就直说，别和我打那些没用的感情牌。” 安娜贝尔的声音虽然柔和，但是却依然特别强势。 奥莱德刚接通就被堵了一通，强忍着才没有发脾气。 “你要的三十艘战舰我可以给你，但是我要你今晚就攻打完巴特星，把那cosima抓过来，就算死了，尸体也要给我带回来。” 奥莱德在交易中心吃了大亏之后，就下决心将战场扩大。比起物资人手，奥莱德有绝对的底气。但是为了确保计划顺利进行，能够直击詹森的软肋，奥莱德才向同样身为奸商和公爵的安娜贝尔寻求合作。 “呵呵呵，奥莱德你不会真的精神失常了吧？哪里来的cosima？” “我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你就不用管了。但是我可以肯定地跟你说，巴特星现在不仅有大批从战场上退下去的伤患，还有一个没有还手能力的cosima。我们的合作可以继续，我同意为你提供部分资源，我会负责在拉斯金星吸引詹森的战力，巴特星攻下来后也可以直接转到你的名下。我要的，只是现在待在巴特星的cosima。这战，你稳赚不赔的。” “……行，不过你最近怎么总是对别人的尸体下手，你看要不要找个时间接受一下心理辅导……” 后头安娜贝尔的话就直接被掐掉了。 奥莱德深呼吸了几次，这才将安娜贝尔重新激起的怒火压下去。 夜晚的降临远比所有人的想象快得多。 在这个本应喧嚣的黑夜里，拉斯金星却比任何时候都安静得多。 所有的灯光在既定的时间里也没有如往常一样点亮，整个拉斯金星一时看不见行人。 所有的变化开始于天边一颗明亮的星点，在那光点越来越亮，越来越密集的时候，第一声巨响炸在了天边。 如同拉响了战争的前哨，密集的无人装置张开了它们的侧翼，顶着临时支起的防护网和地面渐渐靠近的火力猛冲下去。 “上！” 终端内同时响起来的指令，数艘停靠的战舰也加快了速度，朝着逐渐亮起光芒的拉斯金星俯冲下去。 警笛在拉斯金星的不同地点拉起，响彻天际。 战火燃起，所有的声音像是找到了突破口，嘶吼着在战火中沉浮着。 “记住我的指令！保护自己是最重要的！撑到天亮！” “是！” 詹森依旧负责带领首批离开战舰的机甲队。 他将战前动员的重点重复了一遍，这才带领着他的队伍扎进喧嚣的战火内。 负责其他主城的队伍很快也行动起来。 地面的机甲也从各个堡垒中涌了出来。机械碰撞，硝烟弥漫，在这片混乱之中，詹森的眼角似乎掠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因为过于惊讶，他一把将挡在眼前的敌军掀开，愣愣地直视着前方。 “殿下！怎么了？” 终端内，副将着急的喊叫声瞬间将惊愕的詹森拉了回来。 回神的詹森用力一拳就将面前副将架住的敌人的头部击穿，再一脚将其踢开。 “坚持住！保持队形！” 詹森试图带着士兵们朝着远处那抹熟悉的影子冲去。 可惜无法精神链接的食梦网因为没有汲取到足够的精神力，根本无法开启织梦的能力。 敌方机甲前仆后继地冲到詹森队伍的前方，试图阻拦他们的脚步。 加快的速度一再地被拖延。 詹森感觉心跳正在被愤怒一再地撩拨着，他咬牙，努力保持着冷静。 如今的他是总指挥官，绝对不能因为个人的感情而不顾身后的战友。 他必须将这群敌人全部处理掉才能安心向前。 “奥莱德！你这个懦夫！你不配拥有飓风！有胆子来和我开单挑战！” 詹森用劲掐住面前其中一个机甲的脖颈，将其硬拖过来，挡过了一排直射他的火力。 在轮图中心其中一个指挥塔里，曾经属于佐治的机甲飓风正在被强制启动，内里被人为安装了额外的三方屏障和控制系统，只为了在这一刻让它乖乖听从奥莱德的指令。 浅蓝色的机甲表层有数条极深的凹陷，那处直击胸膛的伤痕几乎横跨了整个身躯。 居于其中的奥莱德听到了詹森的怒吼，冷笑两声。 “去把投放装置搬过来。让我们的詹森殿下也能看看巴特星的战况。可得让他亲眼看着cosima的死，要知道，这如今可不常见了……” 第六十章 合作 在巴特星听到鸣笛的时候，云子璐正跟在鲍威尔身后，准备再次从清障厂离开。 系统正着急地一再想阻止云子璐的脚步。 “你说过要找机会兑换积分的！” 云子璐偷偷瞥了前头的鲍威尔一眼，故意放慢脚步，再度拉开两人的距离，只是还不等她回应系统的话，这鸣笛声就在虚空中炸开，几乎响彻了整个清障厂。 前头的鲍威尔明显愣了一秒，这才迅速打开终端信息。 他粗略地扫了一遍终端信息，又回头看了一眼疑惑的云子璐，这动作重复了两三遍，鲍威尔才总算下了决心。 “子璐，请你待在这里！哪里也别去！在这里等到我回来为止知道吗？” 鲍威尔说完，转头就往外冲。 混血ariae的速度可不是一个普通人类能追得上的。 云子璐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消失在大门外了。 大门缓缓地重新合上，云子璐急匆匆地跑过去，也只能远远地从合起的门缝中看到鲍威尔坐进悬浮车内。 “什么啊？” 云子璐难免有些慌乱了，特别是这震耳的鸣笛声，让她紧张了起来。 “怎么不打开了？” 重新合上的大门似乎被剥夺了权限，即使检测到云子璐的靠近也不再重新打开了。 “别管了，趁现在回去！多好的机会！这个清障厂的东西都是你的了，到时候他们忙着打战肯定不会发现的，我们能直接换道具离开这里！” 鲍威尔上次将清障厂的人员调离了，结果正好遇上人员紧张，这里的人都还没有来得及调回来。 鲍威尔一离开，整个清障厂就只剩云子璐一个人了。 系统意识到这点之后，语调里的兴奋怎么也压抑不住。 “什么意思？这声音是要打战了吗？” 云子璐原地转了一圈，慌张后，蔓上心头的更是一片迷茫。 系统安静片刻，见她也不像是要冲出去的样子，终于重新开口了。 “是啊，这声音表示敌人已经冲进警戒线了。反正这也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快走吧。” “可是他们都是伤员啊……，还能打战吗？” 云子璐不合时宜地想道。 今早她离开疗养院的时候，那群伤员还亦步亦趋地跟在云子璐身后。 在害怕过后，云子璐也看破了他们面对她时纸糊一样的嚣张气焰。尽管他们看上去高大又凶狠，但对着她，好像还挺友善的。 云子璐猜想，自己在他们眼中可能就和大熊猫一样吧。 尽管她自认自己并没有熊猫可爱，但是这里的外星人估计也从来没有见过大熊猫就是了。 就是这群断手断脚，甚至还有躺着起不了身的伤员，又要重新上战场了吗？ “你别管这些事情了，这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你说得对。” 云子璐沉吟片刻，回应了系统一句，就急匆匆地往记忆中的可回收堆料区跑去。 刚刚系统一直想让她留下来，质问她为什么不兑换积分，可是对刚刚的云子璐而言，鲍威尔跟得太紧了，她不想因为心急反而更加做实了她的秘密。 正因为此，她做好了独自返回清障厂的准备，出于这个原因，她一路都在努力记忆这里的路线，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还好除了大门之外，其他地方的权限并没有被急着离开的鲍威尔关上。 云子璐穿过一条条甬道，在记忆中的地方打开快速通道，在搭乘完快速通道后，往着自己心中的目标急匆匆地跑去。 鸣笛声还在不断地萦绕着，让云子璐的心跟着一起紧张急迫起来。 “全部兑换！兑换！” 系统看着她离堆料区越来越近，也跟着重新兴奋起来。 “不行，那样就太明显了。” 云子璐还没做好离开这里的准备，她答应了等詹森回来，更是许诺和詹森一同寻找蓝星，她不愿意轻易斩断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唯一羁绊。 “为什么？你要知道，这是天赐良机，没有比现在更好的离开时机了！现在这么混乱，等他们发现你不见了，我们早就跑别的星球去了！” 系统一听就知道云子璐的意思了。 它气急败坏地说着，还不忘补刀。 “可能他们连发现我们不见的机会都没有！一个炮弹下去他们估计都不见了！” 云子璐深吸口气，不愿意在这时候和系统闹矛盾。 “先兑换个小的，我要兑换个屏蔽器。要是这里有探眼留下证据就不好了。” 云子璐走进堆料的深坑，深坑的上方在感应到云子璐的靠近后，上层的透明罩子亮起，向着四面退散，消失不见了。 为了避免系统使诈，云子璐还专门将数个能拖动的物料从漫出深坑的部分拉了出来，远离那堆诱人的物料堆，这才说出那个关键词。 “兑换。” 因为没有堆叠触碰在一起，就算系统再怎么想将全部物料吞下去也没有办法。 它冷哼了一声，这才将面前的数个物料兑换成积分。 那数个大面积的金属块很快就在云子璐的触碰下变成了几颗残旧的废料片。 云子璐不知道的是，在第一次参观清障厂时，鲍威尔就根据詹森的意思，特意在这堆从机甲身后换下来的可回收废料上方，堆放了一层特制机甲身上的物料。 尽管同样是被回收的物料，但是特制机甲身上换下来的废料依然比普通机甲来得‘珍贵’，可回收的含量也高了许多。 所以云子璐倒是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兑换了足够的积分，她快速地扫了一圈相关的道具，急匆匆地选了其中一样进行兑换。 “天黑了请闭眼”：使用后，以使用者为中心，方圆七十米内所有探眼，监控等录像设备将被抹去使用者的踪迹。 请注意：该道具不会对生物造成影响 生效时间：使用前后十五分钟 所需积分：1500积分 如果这里真的存在探眼，而且真的有人去查看这段监控，可能会惊异于独自在清障厂里四处溜达自言自语的鲍威尔，但是应该不会怀疑是她做了手脚，至少不会看到她兑换积分的片段，这样也就足够了。 云子璐想用这个方法继续兑换积分，系统沉默地看着她费力地拖动着其中一个大块头，连其中一个角被压在下头都不知道，就这么忍了快一分钟，它才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这样要搞多久？我听你的总行了吧，你说要兑换多少积分，我看着兑换。” 一旦云子璐将手贴在这堆紧密接触在一起的堆料上并说出兑换两个字，系统就有机会将这堆溢出来的物料全部兑换成积分。 云子璐停住动作，站直身子喘了两口粗气，似乎有些犹豫，但很快，她就点头同意了。 “我要两万积分，你掂量着来，尽量兑换小个的。只要我还在这里，总还有机会再兑换的。你可别想一次吃成个大胖子。” “知道了。知道了。你动作快点！” 云子璐虽然同意了，但还是难免有些忐忑，劝说了两句，得到了系统不耐烦的回应，这才将手贴在刚刚一直挪不动的物料身上。 “兑换。” 眼看着面前的物料逐一消失的时候，云子璐的心跳都加快了。 就在又一块物料消失不见，凌乱的堆料表面缺了一角的时候，云子璐差点开口阻止了，还好系统终于停了下来。 “行了。” 云子璐快速查看自己的积分总额，两万七千积分。 她又看了一眼凌乱的堆料表面，如果不是专门去记忆，应该不会发现。 因为这堆物料实在太多了，从探眼里看，估计也会以为是物料互相堆挤移动，而不会想到是物料自动消失。 云子璐松了口气。 “谢谢你，系统你最好了。” 云子璐没有灵魂的称赞脱口而出。 “哼！” 云子璐也不指望从口嫌体正直的系统这里得到满意的回应，但是不得不说，系统这次的表现真的让她更加安心了。 云子璐对待在她脑子里的系统始终有防备在，还好系统并没有让她失望。这也让云子璐对他们今后的合作有了更多的信心。 “系统，我如果兑换了机甲，不用的时候，它能回系统商城吗？” 云子璐在准备兑换机甲的手又及时收了回去。 因为之前觉得兑换的时机遥遥无期，云子璐还真没想到这些细节。 如果在兑换机甲之后，没办法收纳…… 云子璐想想都要窒息了。 “你要干嘛？该不会是想要去帮那群人吧？你这个菜鸡，就算冲出去又能做什么？而且你根本没有接受过机甲训练，有了机甲你又能做什么？出去当炮灰吗？” 如果系统有实体，估计这是第一百零八次想敲云子璐的头了。 “虽然我没有用，但是我有你啊。有你在我怕什么？” 其实云子璐还没有想好怎么帮助鲍威尔他们，但是无论怎样，她都早就准备兑换机甲了，这算是她的后招了。 就算无法保护其他人，至少要利用机甲将自己的小命保护好，更何况以后她可能还要利用机甲寻找蓝星。不过她也不准备跟系统解释太多，长时间的相处让她掐准了系统的命门，知道顺毛摸了。 果然，在听到云子璐的话后，系统又哼哼唧唧了几句，总算是开口回答云子璐的问题。 “我这里也有特制机甲。特制机甲懂吧？哼，我给你申请个优惠价，你兑换这个。” 系统将它指定的机甲弹到云子璐的视线内。 奇怪的是，这架机甲云子璐之前并没有见过。 要知道，自从想要拥有一架机甲之后，她可是三天两头有事没事就打开系统商城，看看机甲页面，虽然不能说她对商城的机甲名字性能等数据倒背如流，但是至少对它们的外形都很熟悉。 不仅如此，这架机甲还并不显示价格。 “这是特制机甲。在你不使用的时候，还能变成机甲装保护你。机甲装知道吧？” 第六十一章 非卖品 “机甲装知道吧？” 系统这种带点炫耀的语气让云子璐有些哭笑不得。 “知道。那它要多少积分呢？” 云子璐不知不觉中用上了面对人鱼们时的语气。 “哼，这可是非卖品。要不是……” 系统后面的话，云子璐竟然听不清了，不过还不等她提醒，系统的声音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就收你两万七千积分吧。” 系统拿乔的语调听起来不情不愿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云子璐还能读出它的一点迫切来。 其实云子璐原本是想花一万积分兑换最低档的机甲的，然后将剩下的积分拿来防身，应对一些特殊的情况，却不曾想系统竟然还有这样的操作，而且系统指定的这架机甲不仅是凭空出现的，没有标明价格，还没有详情参数，一切看上去都透着一股不对劲。 可是前头系统听从了她的话，乖乖兑换了一定数值的积分，云子璐也才刚刚说服自己，以后要对系统多点信心，多相信它一些…… “怎么样？我对你够好了吧？快兑换吧。” 系统这明晃晃的迫切都快漫进云子璐的脑子里了。 “哎——，两万七千积分太多了，我总得留一些积分防身……” 云子璐停顿了一瞬。 “两万积分行不行？” 云子璐最终还是决定相信系统。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今后的合作关系还要持续很久。 如果她一直防着系统的话，很多事情难免会有阻碍。 就当做拿积分测试系统的诚意也好。 “嗯……，这可是很珍贵的机甲……” 系统嘟嘟囔囔了几句，最后还是没有沉住气。 “好吧，好吧，你快兑换吧。” “轰——” 云子璐刚将这不知名的机甲兑换成功，地面就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 猝不及防之下，失去平衡的她直接扑倒在地。 本来已经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待疼痛到来的云子璐几乎趴在了地上，可她竟然感受不到不适。 她惊奇地睁开眼睛，就在一片晃动的景象中看到包裹在自己身上的机甲装。 “哇……” 如同流水一样的清透蓝色正在她身上缓缓流动着，轻易就将这冲击消弭于无形中。 “哼哼，厉害吧？” “厉……” 又是没等云子璐开口，第二波冲击耳膜的轰击声就炸在云子璐的耳边，她连忙顶着耳鸣和随着而来的地面震颤，四肢并用地爬到靠墙的角落里。 “啊！” 清障厂在接下来的轰炸中，终究还是没有顶住冲击，大片大片的天花往下掉，外头的余晖透过裂开的缝隙倾泻下来。 云子璐急忙护住脑袋，尽可能地蜷曲成一团。 在短短的数秒内，云子璐刚刚站着的位置已经被大片墙体掩埋。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子璐的世界才渐渐恢复平稳，但是耳朵里回荡的嗡鸣声还一时半会消散不了。 她试探地抬起头来，她所在的小角落已经被不少落石阻隔。 “系统，我感觉……” 云子璐闭了闭眼，缓了缓刚刚的震颤带来的不适感。 “你行不行啊？快把机甲打开，我们去武器库那里，那里肯定是这个星球建筑防卫最好的地方。” 系统难得‘关心’了云子璐一句。 “好，我看看能不能出去先吧。” 云子璐试着站起身来，扒住完全将她挡在角落里的巨石，试图从它身上爬过去，但是她的臂力明显不足，还几次在巨石身上脚底打滑，看得系统更是着急。 “用机甲啊，你这个笨蛋！” “啊，是哦。” 云子璐还没习惯特制机甲这东西。 而且它在将云子璐的身体包裹住之后，竟然真的就像件衣服一样，在这种慌张的情境里，更是轻易地被云子璐忽视掉了。 关于特制机甲，云子璐还是有小部分理论支持的。 根据文献里的说法，特制机甲需要精神绑定，在精神绑定后，使用者可以随心所欲地启动机甲，但是—— “等等，我还没绑定啊？” 云子璐急喘了几口气，却被烟尘呛了个正着，但她连咳嗽都尽可能压抑着打，脸颊已经憋得通红。 毕竟她正单腿蹬在了巨石的上端，另一只腿还总是找不到蹬脚点，一直在打滑，纤细的手指紧抓着巨石的顶部，已经因为用力过度指尖发白了。整个人算得上是挂在了巨石上，一时不上不下的，甚至都怕咳嗽过于用力，泄了力气。 “天哪，你真的有脑子吗？这个机甲不用再绑定！你刚刚不是已经用了吗？” 系统恨铁不成钢，虽然云子璐一时摸不着头脑，抓不准是否是系统商城出来的机甲有所不同，但还是听从系统的话，干脆闭上眼睛，用心感受身上的机甲。 覆盖在云子璐身上的机甲很快就回应了她，先是坚硬的机甲部件从她的肩膀处迅速蔓延到手掌，被顶起的手指很快泄力，云子璐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去，但这种趋势很快就被她腰后伸出来的部件阻止。 那延伸出来的机甲部件牢牢地打进巨石内部，将云子璐固定在半空中。 “哇……” 云子璐愣了数秒，耳边的嗡鸣声也渐渐平息下来，外头涌进来的嘈杂声很快拉回了她涣散的精神，她用仅剩的一只手抹了抹脸，将汗和浮尘随意地擦去，这才将空余的左手也穿上坚硬的机甲部件。 她的双手用力打在巨石身上，抓住手动制造出来的落脚点，稳定地往上爬出去，终于离开了这个被封死的小角落。 接下来的行程对云子璐来说已经费不了多少力气了。 原本结实的石块如今在她手中就像稍有韧性的面粉玩具一样。 等云子璐终于在地上落了脚，她还不忘用她那没有灵魂的称赞表扬一样她的合作伙伴。 “真好用。系统你选得真好。” “行了，快走吧。” 如今连傲娇的系统也看不上她的表扬了。 云子璐走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堆料区的位置，那里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垒了数层破碎的天花了。 她原本还想着乘着这里被毁，有了浑水摸鱼的机会，干脆多兑换些积分的，但是耳边的嘈杂和轰鸣声让她很快打消了这个主意。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安全的位置，或者为保护这里的伤员尽一份微薄的力量，毕竟以后她还有机会慢慢积攒积分，但是如果在挖开这些碎石的途中被炮弹砸中，就得不偿失了。 不少甬道已经被炸毁，就连快速通道也无法确定原本的位置了。 云子璐在震颤的地面上屡次差点跌倒，都被机甲后背伸出的支架状部件扶了起来，这也让她能放开手脚，加快动作在废墟之中穿梭。 “不行，这样太浪费时间了。” 云子璐低头避过又一片落下来的不知名物体，干脆往墙边跑。 “你要做什么？我们最好去武器库那里。” 系统明显也开始着急起来了，特别是在亲眼看着云子璐和不少比她大上数倍的物体擦肩而过的时候，它都立刻闭上嘴巴，就怕影响了这只菜鸡的发挥。 “我们去挖墙试试。我看过地图，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方向是单面墙，直接通到外面去的。” “你……，好好好。” 云子璐说着，就直接从某个向上拱起的金属物件下爬过去。 系统原本想阻止她的动作，见她动作麻溜地钻了出来，并没有被压到，又赶紧把话吞回去了。 可惜紧张的云子璐没有发现系统难得的好话，只是卯着劲往自己印象中的位置跑过去，到后面，她身后探出的支架已经能意会到主人的急迫，开始尽可能地朝外伸展出去，变成两条额外的手臂，在地面上迈开脚步，加高的距离和加快的速度直接把云子璐吊到了空中。 “嗬——” 忽然的悬空吓了云子璐一跳，但她也很快懂得配合支架的动作，乖乖地被带着跑。 有了机甲加持，她的速度的确是快了不少。她印象中的那片墙体很快到了她的眼前。 “应该就是这了。” 云子璐喃喃自语，像是在给自己增添些许勇气。 在话音落下时，她就试着一拳打在那银白色的墙体上。 这一拳，云子璐是收着劲打的，毕竟她也不确定这种不知名的材质是否能够被撼动，她已经做好手痛的准备了，但庆幸的是，她包裹着机甲的拳头轻而易举地陷了进去。 手感和先头的石块差不多，只是硬度更强些，如果不是特意去感受，几乎感觉不到差别。 云子璐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重新打起精神来，往同一个缺口用力往下砸。 这处砸出来的凹陷带来的裂痕很快蔓延到下方，云子璐咬牙继续施力，有节奏的敲击声几乎融入到嘈杂的背景音里去，倒是让她没了顾忌。 就在这处凹陷越来越深，隐约能看到某个小裂缝后透出的火光时，还没等云子璐高兴起来，某个类似弹珠落地的清脆响声极其细微地响在云子璐的耳侧，混在了混乱的背景音内。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下一秒，骤然膨胀的火光就炸在了她的不远处。 随之而来的猛烈冲击让云子璐直接趴在了地上，甚至往侧边移动了一段距离。 已经变得单薄脆弱的墙体底部立刻出现隐裂，直直朝着上方蔓延，还没坚持几秒，墙体就在骤然剧烈的地面震颤中，轰然倾倒。 云子璐只来得睁开眼睛向上看了一眼，下一秒，她的世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第六十二章 百足 从远处看，曾经完好的清障厂已经在接二连三的波及中轰然倒塌。 以清障厂为中心，方圆几十米，已经完全陷入在战火之中。 提前离开的鲍威尔根本没来得及走多远，就被从天而降的敌军留在了原地。 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特制机甲百足就选择在这附近落地。 安娜贝尔驾驭的百足拥有多条藤蔓状的肢体，身姿灵活地在赶来应战的机甲群中闪躲着。 只是一个错眼，她就已经闪到了安格斯的身后，身上两条藤蔓迅速将其束缚住，安娜贝尔一招得手，立刻向后跳跃数次，和这群机甲拉开距离。 她的手下迅速冲上来，阻挡试图上前的敌方机甲群，让他们的指挥官有闲心好好‘观察’手里的机甲。 比起标准机甲，特制机甲百足机甲明显大上了数倍。 “呵呵，有意思，这么能忍？” 安娜贝尔完全不将标准机甲射出的炮击当一回事，她随手挥了挥扬起的硝烟，剩余的其中一只手轻易就将安格斯驾驭的标准机甲肢体扯了下来，相对纤细的藤蔓立刻顺着缺口伸进去，将内里的安格斯掏了出来。 在安娜贝尔粗暴的对待下，安格斯的两只手臂明显受到了或重或轻的扭动，左手已经不受控制地耷拉在一边，手掌以扭曲的姿势朝上拧着。 在百足的眼部，临时安装的探眼装置正在诚实地将它看到的一切转播到另一边同样硝烟四起的拉斯金星上空。 “说吧，cosima在哪里？你说出来我就放过你。” 安娜贝尔的声音在拉斯金星的上空通过音频装置一再地放大，几乎响彻了整个轮图中心。 听到声音的詹森心中一惊，力道一时不受控制，直接将手中钳制的敌人肩膀捏碎。 “放开他！他说不了话！” 伊莎佩尔挡住敌军后排的散弹，急得大喊。 “嗯……，原来是这样。” 百足颠了颠手里玩具似的人体，安格斯本就苍白的脸色如今更是没有一点血色，他的眼睛半合着，似乎因为疼痛而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只是还没等伊莎佩尔再次开口，百足的四只藤蔓状的肢体就一把攥住安格斯，将安格斯整个人都用力合在手心里。 伊莎佩尔愣愣地看着半空中交合扭曲在一起的肢体，她的耳畔似乎捕捉到了血肉破体的清脆声响，眼睁睁看着鲜血和肉沫从百足的缝隙里挤压出来，慢慢地往下坠落。 “啊——！！我要杀了你！” 伊莎佩尔脑海一片空白，只有那抹鲜红还在她的视线里晃动着，她猛地要往前冲去，却被随之赶来的鲍威尔死命拦住。 “你冷静点！停手！停手！我知道cosima在哪里！” 鲍威尔的嘶吼很快吸引了安娜贝尔。 “那就停手吧。” 安娜贝尔甩了甩手，语气随意而懒散，但收到她的命令，包围着鲍威尔等人的机甲队还是迅速后撤一段距离，停止了攻击。 鲍威尔和伊莎佩尔的目光对上，伊莎佩尔慢慢回神，她被鲍威尔抓住的手臂很快反过来抓住了鲍威尔的手。 她的力道很大，隔着特殊机甲，直白地将情绪传达给鲍威尔。 鲍威尔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是在目前的局势下，能拖一时是一时。 “说吧，cosima在哪里呢？” 百足的肢体在空中蠕动着，失去桎梏的安格斯直直朝着地面坠落，趴在地上的血人已经扭曲变形，鲜血很快在地面蔓延开来。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安格斯落地，气氛沉重到了极点，大家都在沉默中转移了视线，将目光放在了鲍威尔身上。 “……她现在在马库斯广场，主殿后方就是她的住处。” 听到鲍威尔的回答，伊莎佩尔紧抓着他的手松开了。 伊莎佩尔的眼泪已经完全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只能勉强看见那抹卧在地上的血色。 接二连三地失去亲人似乎让她的灵魂出走了，如今确定了鲍威尔并没有二心，更是让知道真相的她刚刚勉强打起的精神瞬间溃散了。 “呵呵，果然，混血就是谎话连篇啊。啧啧啧，所以我才说要执行血统清算啊……” 百足在空中蠕动的肢体动作一滞。 此刻，安娜贝尔的话几乎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你猜我为什么带人在这里降落呢？真是愚蠢。把人都杀了吧，把这家伙的命留着就行。” 安娜贝尔的话音刚落，将鲍威尔等人包围住的敌人就如同蝗虫般扑了上去。 “大人，根据探测信息，cosima的确就在这附近。这仪器已经校准过了，不应该出错才对。” 百足的身后，一架轻型标准机甲着急地开口解释。 “呵呵，那就继续找呗，反正生死不论。” 要说安娜贝尔一开始没有动过独占cosima的念头，那就过于虚伪了。 只是和脆弱的cosima相比，奥莱德背后的财富来得更稳固也更诱人些。 相信在帮奥莱德将詹森拉下马的那天，其他和奥莱德长期合作的公爵都会一拥而上，同她一起将奥莱德的财富分食干净。 到那时候，她想要的血统清算自然也能在同道中人的支持下顺利实现。 所以，这个珍贵的cosima死了也就死了，反正她没办法纳为己用。 安娜贝尔环视四周，如今战火已经弥漫了这片区域。 如果仪器没有出错，脆弱的cosima真的在这里，那估计也早就死了。 被所有人惦记着的cosima，此刻正压在废墟之下。 可能过了两分钟，也可能是过了半小时，云子璐才从昏暗中睁开眼睛。 她的反应速度还是来不及在爆炸的瞬间完全护住自己。 云子璐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她只记得墙体崩塌那会，她的脑袋其实就在炮弹冲击下有些晕头转向了，却不曾想下一秒就眼前一黑，闭眼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昏过去了。 “系统？” “你也太弱了。” 系统的声音满是无奈，看来它也没力气嘲讽云子璐了。 事实上，在爆炸的那一瞬间，它喊得撕心裂肺，只想着快点让云子璐逃跑，可惜云子璐在冲击下已经昏头了，根本接收不到它的信号。 “哎，我也这么觉得。” 系统又被噎了一句。 “我昏过去了吗？” “嗯，昏了八分钟十五秒。就你这，还是提升过体质了。不敢想，不敢想。” 系统的话，云子璐也赞同。 看来当初肉疼地兑换提升体质的道具是正确的，不然她估计早就没了。 她这一路真是不太平。 清醒后的云子璐开始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听系统的，把物料都兑换了。 主要是她根本没想到，战火还能蔓延到这里来，还能直接把清障厂给拆了。 “不知道这群人是要来干嘛，打战还来拆人家的垃圾回收站。” 云子璐无力地吐槽了一句，就使劲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墙体推开。 幸好她来到了这个边角，也幸好她早就开启了机甲的身体防护，不然就算不被炸死，也早就被压死了。 为了保险起见，这次云子璐第一时间将自己的脑袋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透过机甲的目光看外面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不适，甚至比她自己的视野还要宽广。 如果云子璐想，她还能在意念出现的瞬间，轻易地将视野放大细看远方的景象。 “哎，早知道，早知道……” 千金难买早知道。 云子璐原地冷静了片刻，让自己抛开杂念，开始考虑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只是还没等她张口，系统就先一步出声： “趴下！” 云子璐这次在收到信号后，立刻就不管不顾地往前一扑。 “快跑！” 云子璐原先的位置被一排密实的光点击中，灰尘扬起，原地甚至出现了极深的坑洞。 在听到后方结实的击打爆裂声，云子璐即使没有系统指挥，也根本不敢逗留，她借助机甲后背伸出来的支架，匆匆地从地上爬起来，即使被吊在半空中，也头也不回地直直朝着前方冲去。 “我们去哪里啊？！” 云子璐顶着风无奈地问出这听起来似乎很无脑的问题。 因为她已经通过机甲放大的视野里看到了前方包抄过来的战机了，四面都是战火波及到的废墟，她一时失去了方向。 “先往东边跑！” “东边是哪里啊？！” “左手边！左手边！你这个笨蛋！我真的要受不了你了！” 云子璐含泪接受了系统的怒骂，毕竟这次的确是她没理。 在她的左手边，暂时是没有见到冲着她的方向来的敌人，只是这种情况只持续了几分钟。 “你把机甲的完全形态打开！我们打过去！” 云子璐左闪右躲，多次调转方向都无法躲过他们，系统一路指挥，明显憋了一肚子的火，在它恨恨地下了决定后，云子璐只思考了数秒，就决定按照它的决策走。 毕竟现在包围圈似乎越来越小了，再这么拖下去，等他们真的包抄过来，那她可能就要一次性对付更多的人了。 “你可以的，你可以的……” 云子璐紧张的心跳几乎要脱离她的控制了，她边召唤出机甲的特殊形态边喃喃自语，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安抚自己，尽快将自己颤抖的手压制住。 “……你不信你自己，总得相信我吧。” 系统也看出了云子璐纸糊的勇气，毕竟她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登上战场，系统沉默数秒后，终于还是降低了语调，只是这话听起来依然硬邦邦的。 “我挑选的特制机甲，就算是猪都能用好了！” 最后硬补上的这句，还是暴露了它傲娇的属性。 “是是是，我肯定能用好……” 听到这话的云子璐哭笑不得，但总算一定程度缓解了她的紧张和害怕。 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战机和机甲，云子璐定了定神，轻声地补上了一句。 “我可以的。” 第六十三章 突围 “哈哈哈哈，这家伙好像放弃了。” “可别太快玩死了！这里还有战斗能力的可不多了。” “知道，知道，这次一定好好玩玩，慢慢地玩……” 一架战机和四架机甲逐渐缩小包围圈，慢慢逼近废墟处形影单只的机甲。 它们的操纵员明显兴趣盎然，渴望再次享受将这群敌军机甲踩在脚下的感觉，并迫不及待地加快了靠近的速度。 那架浅蓝色机甲在火光的照射下隐隐有了透明的质感，里头的操纵员正是被逼到绝路，决定奋起反抗的云子璐。 在机甲完全恢复到其应有的高度和体积后，云子璐并没有进入到标准机甲该有的机甲室内，她的视线甚至没有发生变化，只是感觉到身体在悬浮了一阵之后，终于落到了实地。 她动了动手脚，视线内看到的机甲四肢也跟着她的动作动了动，粗糙的砂砾轻轻地擦过她的脚底，不疼，倒像是隔着一层很薄的鞋底在接触地面，感觉特别鲜明，却并没有不适。 “看好了，这架机甲有五样武器，分别是三把枪械，一把短刀和一把激光剑，你看着用。” 尽管这五把武器都有它们各自威风的名字，但是为了云子璐更好的理解，系统也只能委曲求全，简单地略过。 “好。” 云子璐的话音刚落，眼前就闪过数个光点，直直朝着她的方向飞来。 她心里一惊，下意识躲闪。 在机甲没有展开其完整形态的时候，机甲的速度还受限于云子璐本身的身体素质，但是在机甲完全激活后，仅仅是云子璐的一个念头，机甲就已经展开了数个躲闪路线，并在云子璐的选择下，迅速带动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躲过了这一排直冲着她来的炮火。 “我竟然看清了……” 云子璐重新站稳身子，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如今明显增强的动态视力和速度。 这明显让她紧张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如果是按照她先前的肉眼凡胎，估计在靠近敌人的瞬间就宣告游戏结束了。 “当然啦，也不看看你用的是什么机甲。拜托你动作快点！” 虽然系统对自己指定的机甲有极大的信心，但是架不住它对操纵者的能力没有什么信任感。 为了避免其他方向赶来的敌人将云子璐围起来打，它只能着急地催促道。 “好好好……” 云子璐没有感情地回应着，感觉心跳几乎跳出她的喉咙了。 她使劲跺了跺脚，感受到机甲回馈给她的实感，终于咬了咬牙，将右手抬起，在抬起右手的过程中，一把机械枪在她手中重组成型。 敌人很快捕捉到了云子璐新的落脚点，她一边躲避着随之而来的光点，一边利用机甲具备的自动瞄准，一味地朝着那架唯一的战机打去。 “还有四十发子弹……，三十……，二十，十……” 接收到系统信号的云子璐瞬间切换武器。 那架战机持续发出的子弹不仅没有打中云子璐，十五个炮口还在云子璐不断施加的火力下接连报废。 “该死！站住！” 云子璐如今身后可不止是战机持续追随的炮火，还有那四架标准机甲。 只是云子璐采用迂回战略，偏偏不跟这群人正面交锋。 每当他们两两包抄过来，眼见就要抓住云子璐了，她一个不顾形象地朝侧边奋力一扑，尽管机甲的脸上难免扑了不少沙土，但是至少躲过了他们集体的一击，甚至误打误撞地让一旁放冷炮的战机误伤了自己的同伴。 “你……” 系统多次欲言又止，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这么滑稽扭曲的动作来躲避别人的攻击。 在看到的第一眼，它阻止的话语都涌上舌尖了，却在下一秒看到与之擦肩而过的攻击而吞了回去。 这样的姿势竟然真的有效…… 尽管看着自己指定的机甲用各种失去形象的姿势躲闪着，系统的内心多少是抗拒的，但是，对于作战能力不够，应战经验不足的云子璐来说，这样的结果总好过真的被打中…… “嘿！” 云子璐一个弯腰再顺势下蹲回身，硬生生靠着自己的柔软度再次躲过了三个方向的攻击，最后再使劲蹬地，靠着机甲后背伸出的支架，竟然真的让她成功地再次撤出了一段距离。 “该死！比尔你这个蠢货！怎么又让她跑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是谁用nz9还打不中她的！” 逃掉的云子璐并不知道这群人的内部因为她已经出现了不大不小的裂痕，她正在苦恼枪械的充能问题。 “现在也没有太阳啊。这样的设计真的合理吗？” 谁家好枪能用太阳能当充能方式啊。 “这把枪叫烈焰！只需要三分钟就能充能完毕，在白天几乎无敌好吗？你不懂不要乱说。” 系统因为她对机甲的虐待式使用，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自然对其配带的武器名声更加维护。 “好吧好吧！那这把呢！显示还要等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人都没了好吗？！”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战机最后一个炮口终于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熄火了，甚至整个战机都开始冒烟了，她刚刚还见到里头的人跑出来了。 “按照你这用法，再多的子弹都不够你用！这机甲可是敏捷型的，你不会换近战武器吗？！” 系统还准备再吐槽几句，却不得不及时刹车，赶紧告诉她一个更糟糕的消息。 “又有人过来了！你动作快点！用迷雾！快快快！” 什么是迷雾啊！ 难道这机甲还有烟雾弹作用吗？ 系统见云子璐顺滑切换武器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甚至差点被追来的那架轻型机甲砍中，立刻意识到她的理解出现了问题。 “用激光剑！激光！” “知道了！知道了！” 在这种关键时刻，还给武器取什么名字啊！ 云子璐崩溃地切出那把激光剑，用力一甩，那把激光剑果然如她所想的，伸长了数厘米，竟然真的将贴近她的那架机甲的肩膀削掉了一块。 “哇……” 这倒是比那枪械还要给力。 “对对对！加快速度！预计三分钟内那群人就会赶到！” 听到系统这话，云子璐更是不管什么剑法姿势了，借着机甲随想随到的速度优势，对着这群人就是一顿狂砍，将好好一把光剑使成了菜刀。 “啊啊啊啊！砍死你们！走开！走开！” 那把光剑在空中被云子璐舞成了残影，还在追击的四架机甲眼睁睁看着云子璐突然顿住身子，转过身反过来对着他们就是一阵砍，一时没有防备，控制不住冲势，反而自己往她舞出的刀影里撞。 “这人怎么回事！” “我就说她是扮猪吃老虎！溜我们呢！” “啊！救我！” 从他们前头追得浑身大汗都赶不上云子璐所用的机甲，就能看出云子璐这架机甲的速度优势了。 在云子璐热血上头时，这种速度更是被加到极致，一个念头间，这数架机甲已经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只可惜，他们现在想逃也来不及了。 “啊啊啊啊！” 云子璐甚至在使劲时无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机甲的攻击方向并不单单靠这双眼睛，更多的还是通过机甲的感知，以便准确地定位这群人的要害，所以在云子璐无意识地合上双眼时，对她而言，反而能更加心无旁骛地感知周围的环境，没有了肉眼看到的事物压迫，动作误打误撞地更加丝滑了。 混乱只持续了一分多钟，系统就不忍直视地喊停了。 “可以了！趁现在快走！” 它原本帅气强大的机甲如今已经沦为无情的乱砍工具了，让云子璐用这架机甲真的是合适的选择吗？ 系统扪心自问，但是它也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你感觉还好吗？” 云子璐气喘吁吁地睁开眼睛，一眼就瞥见地上的几块残肢，只是这毕竟是机械臂，她还能安慰自己，这只是标准机甲，里面的人肯定还活着。 她不愿意也来不及细看，只能先蒙头往系统指的方向跑。 “还好，就是有点累。” 云子璐的话尾还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原本她还以为就算不会交代在这里，至少也会带上一身伤，却不曾想只是带着一身尘土就能全身而退了。 这无疑增强了她活下去的信心，只是之前的恐惧和紧张一时半会还平息不下来。 “累吗？是肉体的累还是精神累？你脑袋疼吗？” 系统难得地关心起云子璐的身体了。 “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 云子璐还没来得及回答系统的追问，又随意地钻过某个坠落的大型战机，那灰头土脸的模样让系统沉默了数秒，又开口道。 “你如果头疼记得把机甲的完全形态关了。” “嗯？怎么？” 云子璐刚问出口，向前狂奔的姿势猛地停住，整个身子在空中掉了个头，又钻回了那架坠落的战机内。 “那是什么啊？！” 云子璐也顾不上问清系统的告诫了，她躲在战机后面探出头来，看向远处那蜈蚣一样的大型机甲，震惊地睁大眼睛。 先不论那在半空中随意舞动、数量惊人的肢节，单单这架机甲的体型就已经能让云子璐惊叹了。 “……那是排行榜前十的特制机甲，叫做百足。” 系统的情绪似乎消沉了下来。 “听着，就算你头疼也得忍着了，把这架机甲的织梦功能打开，我们得绕过这里。” 第六十四章 泡泡糖 “等等，我好像看到了……” 云子璐甚至都没有心思去问系统织梦能力指的是什么。 淡蓝色机甲的身子在坠落的战机后探出去大半，通过机甲的视野，她能够清楚地看到那架百足面前混战的机甲群，那逐渐缩小的包围圈内，透过机甲群的缝隙，时不时露出云子璐熟悉的面孔来。 隔着装备的机甲，她竟然能够在意识里自动将这群机甲和自己认识的人对上号来。 “别等了！你现在一直在消耗精神力，你知不知道？所有的能力都是用你的精神力换回来的，如果你后期精神力不济，跑都没法跑！要是过度使用，你变得更笨了怎么办！” 系统明显着急了，速度极快地将话都吐了出来。 “……” 云子璐沉默了数秒，在看到那熟悉的人被数道攻击打中，甚至被拖行数米后，终于咬咬牙，脚步蹬地，冲了出去。 机甲身后的支架向外延伸，用极快的速度朝着那狰狞的肢节所在处靠近。 “你疯了？！” “系统，兑换！” 如果云子璐没有见到这一幕，她还能欺骗自己，存着侥幸心理，躲在这个星球的某个角落，安慰自己鲍威尔等人肯定能够存活下来。 自己只是一个最为普通的蓝星人，没有作战能力，可能跑起来都没有他们快，但是在感受到机甲授予她的力量后，在亲眼看着自己日渐熟悉的人惨遭虐待后，在听到那越来越清晰的惨叫后，云子璐想，自己日后一定会后悔今天这个冲动的决定，但是如果她现在闭上眼睛，堵上耳朵逃掉了，那她日后的生活肯定会被这噩梦一样的画面所捆绑。 她是个自私的人，她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未来。 “该死！兑换成功！” 系统只恨自己现在无法全部接管云子璐绑定的机甲。 如果操作者不是云子璐，而是其他精神力充沛的ariae，系统绝不会怀疑自己指定机甲的能力，什么百足千足它都可以说服使用者冲上去，但是，正因为操作机甲的人是云子璐，这个在来到这里之前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精神力的家伙，它才会如此惊慌，但是它始终相信，自己是在担心自己与之绑定的未来，才不是在担心这个没脑子的家伙。 “泡泡糖（咀嚼版）”：在吹出那难得一见的大泡泡后，随意地将它毁掉不觉得可惜吗？该道具会消除使用者的顾虑，此泡泡已经经过长期咀嚼，绝对能顶住多重的蹂躏。 详情：该泡泡糖已经经过咀嚼，可直接使用。吹出的泡泡会将所有者指定的物体或生物包裹在其中，在进度条消失之前，原则上免疫所有伤害。 请注意：伤害值过大，该进度条会直接消失，并将剩余伤害值施加在内部物体/生物上；该物品有百分之二十的几率使用失败；无论使用成功与否，在确定使用后，与之接触的物体/生物会经历一段黏糊糊的时期；具体时长和黏度根据物体/生物的不同，会出现差别；请所有者斟酌使用。 所需积分：200积分 这玩意还是云子璐看“半成品/促销品”分类的时候找到的，价格低得特别诱人。 云子璐猜测是因为后期的黏糊时间导致这个道具价格直降，毕竟黏度是未知的，如果黏度太大的话，困在里面的活人可能会完全丧失行动能力，再加上，这个道具的图片看起来也实在恶心。 虽然她心里有所顾忌，但是这道具诱人的价格还是让她将其放进了自己的收藏夹内。 如今在这种紧急关头里，这种顾忌也可以暂时放到脑后了。 “该道具已使用成功。” “该道具已使用成功。” “该道具已使用成功。” “该道具已使用失败。” “该道具已使用成功。” 云子璐狂奔过去，还没站稳就已经朝着那数十个熟悉的面孔甩了二十个泡泡。 那些粘稠的肉粉色泡泡鼓胀着，各自将十二个受了重伤，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家伙包裹其中，上头类似唾液般的液体正在肉粉色的薄膜上缓缓流下，奇怪的刺鼻味道在这包围圈中弥漫开来。 “这是什么？！” “警戒！” “嗯？” 安娜贝尔正无聊地调整着镜头，让那些被凌虐的画面更清晰地映在实时画面中，却在某个瞬间，被那些肉粉色的不明物体霸道地占据了她关注的画面。 她将镜头稍稍移开，从画面中抬起头来，扫了一圈陷入惊慌的下属，很快就在其中定格到那道浅蓝色的身影。 “……倒是有趣。” “啊啊啊啊啊！” 云子璐大喊着朝着那群重新集结在一起的陌生面孔砍去。 敌军正准备朝其他受伤褪去机甲形态的人下手，见到这突然闯入战局的特制机甲难免慌乱了片刻，很快就重新整顿队形，试图将云子璐包围。 “子璐！” 实时画面正直白地将这幅画面传达到另一个星球，那声惊慌的喊叫却无法传达到云子璐的耳中。 云子璐似乎陷入某种奇怪的境界，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有力的心跳，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看到那群狰狞的面孔靠近，看到机甲提供的最佳斩杀线路，感受到手下越发蓬勃的力量，感受到摧毁的快感，却完全屏蔽了外界的声音。 “……子璐？” 多处受伤甚至被拖行取乐的鲍威尔勉强抬起头来，他紧挨着的肉粉色泡泡并没有成功地在他身上显现，这也让他能够顺利地通过自身机甲的视线看清不远处那浅蓝色机甲内的人物。 只是无论看得多清晰，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现实。 不远处，那架浅蓝色机甲正用极快的速度游走于逐渐缩小的包围圈内，她手中利器早已在视野中成为了数道残影。 她已经不再需要为了取得勇气而大声喊叫了，云子璐早已被近距离的残忍画面所激怒，愤怒在她的脑海中叫嚣着，鼓动着她内心残存的原始暴虐。 云子璐不再有意识地躲避敌人的要害，反而根据机甲为她提供的最佳路线夺取着敌人的行动力。 只是这种一面倒的趋势并没有持续太久，在又一个机甲被直接砍去头颅时，某个和她速度媲美的肢节就从侧边横冲过来，将正停留在空中没有防备的云子璐猛地打飞出去。 云子璐瞬间从那种玄而又玄的状态挣脱出来，淡蓝色的身影直直撞穿数个厚实的熄火战机，最后撞到其中一个黏糊的泡泡，这才止住了冲势。 “咳咳咳……” 暂时被粘在泡泡上的云子璐呛咳了几声，嘴唇立刻沾上了数个血点。 “……你没事吧？” 系统的声音似乎都在发抖。 “没、没事，咳咳咳，我，我磕到舌头了，好疼……” 云子璐的眼睛泪汪汪的，含糊地说着让系统无语的话来。 “你真的是……” 心情的直上直下让系统都失去了吐槽她的力气。 “没想到这世界上真的还有cosima，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操纵着百足的安娜贝尔摇曳着灵活的身姿，眨眼间就来到了云子璐身边。 她将镜头对准被粘在肉粉色薄膜上的机甲，还贴心地将百足自带的扫描能力连接在这个探眼上，让另一个星球的人都能看清这架淡蓝色机甲内的操纵者，自然，安娜贝尔也没有忘记聚焦云子璐磕疼的泪眼和沾上血点的嘴唇。 “啧啧啧，真是可爱的生物啊。可惜了，奥莱德让我带你的尸体回去呢。” 安娜贝尔的话在拉斯金星放大回荡，只是被点名的奥莱德暂时是没有精力分神去看这实时画面了。 而在场被她激怒的詹森，正指挥着他的士兵变幻队形，以更快的速度朝着瞭望指挥高塔冲去。 “殿下，您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们呢？” 在十几分钟前，问出这句话的副将让一直独自战斗的詹森愣了数秒。 他不相信自己的士兵吗？ 怎么会呢？ 他只是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强大，比起指挥自己的士兵向前，更强大的自己自然能够更轻易地完成既定的目标，所以比起不相信，他应该是…… 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作战方式似乎真的出现了某种问题，詹森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的确，他虽然改变了以前单独冲锋，独自穿梭在战圈里的莽撞，但实际上，他虽然能够合理地为其他战队拟定合适的作战方式，但是对于自己队伍的作战，他好似并没有太大的改变，甚至在战场上，比起独自对付敌人，更多的时候，詹森只是一味地想要护住自己身后的士兵，试图减少己方的伤亡。 这某种程度上也桎梏了他自己的行动。 “殿下！请下命令吧！我们也想要为佐治殿下讨回荣耀！” 在战圈中，副将们自然也看清了远处瞭望指挥塔上那熟悉的身影，感受到了詹森的怒火。 那可是他们曾经交付了全部信任和忠诚的总指挥官。 战士们自然不愿意让那被不正当手段夺取的飓风机甲被敌人所控制，他们所感受到的愤怒并不比詹森少。 “为殿下讨回荣耀！” “讨回荣耀！” “讨回荣耀！” “讨回荣耀！” 能量在战圈内传播开来，士兵们高喊着口号，让詹森也跟着心绪澎湃起来。 “好……，”詹森奋力扫开面前的阻碍，看着前方那和他对视的残破机甲，高声下令，“所有人听令！开启新月盾5-7！” 第六十五章 新月盾 数百架机甲有序地以詹森所在的位置为首迅速集合，中间来不及撤离的敌军被无情地碾压过去，如同散沙最终汇流，成为了一个整齐划一的椭圆，外围的机甲紧密连接在一起，在能量连通的刹那，一个以詹森为首点的防卫圈凭空筑起，空中那朝着他们投来的密集火力瞬间被阻挡在外。 这个新月盾开始以数倍的速度汲取首点所有者的精神力，詹森还是第一次将军校演练的作战运用于实战之中，但食梦网常年对他精神力的过量汲取，让他澎湃的精神海早已适应了这种程度的力量流失。 “就现在！” 这个椭圆从中心开始向外扩散，再从外到内移动形成循环，外层机甲不断配合着首点输送着力量，用筑起的防护盾抗住外部伤害，内层机甲轮流更换方向朝外攻击，只是敌人的攻势在奥莱德的指挥下依旧凶猛，在多次遭受攻击后，新月盾外层终于还是出现了数条裂缝。 “把特洛伊那四个大家伙用上。” 指挥台上的奥莱德看着直线下降的弹药储备，黑着脸下了令。 在那数道来势汹汹的炮火以抛物线投向那出现裂缝的新月盾时，詹森高声下令。 “凌月5-7！散开！” 椭圆形分裂成五块，又再次分裂，持续了七次才停止，各自分成的小队终端根据军功在瞬间列出了队长人选，由队长指挥自己的队员躲避来势汹汹的炮火，以灵活性来减少额外的伤害。 在一轮炮火后，詹森已经几乎冲到了炮塔下。 “集合！” 收到指令的队伍两两合成半圆，直到最终再次以詹森为首点组成一个新月盾。 此时外围的机甲已经换了一批，受伤和精神力临近枯竭的人自觉地组成新月的中心。 “废物！玩这些没用的人有什么用！浪费时间的家伙！” 奥莱德看着下方越发势不可挡的敌军，内心焦灼，连远在另一个星球直播凌虐伤者的安娜贝尔都受到了他的责怪。 此时的安娜贝尔还正在百无聊赖地看着下属们玩弄这群状态不佳的蝼蚁，并不急于寻找那暂时不知道身在何处的cosima。 奥莱德本想借由安娜贝尔传来的实时画面朝詹森施压，如今事情却朝着他预想的相反方向狂奔。 直到那cosima忽然闯进画面里，奥莱德的心才暂时放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cosima能够驾驭机甲，又哪里来的战斗力，但是至少她还是在安娜贝尔的攻击下暂时失去了行动力。 只要让詹森失去理智…… 只要他失去理智…… “啧啧啧，真是可爱的生物啊。可惜了，奥莱德让我带你的尸体回去呢。” 安娜贝尔那习惯拖长的语调在拉斯金星的上空放大回荡，画面中，cosima吃疼的痛苦表情正清晰地透过百足的扫描能力放映在半空中。 这本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是—— “挡住他！快挡住他！” 已经逼近到指挥塔的詹森将指挥权暂时交给各个副将，让他们呈数个三角的队形四散开，把守住这座被他们孤立的塔楼。 副将们作为三角的首点，尽力分摊手下的精神力负担，为独自冲上塔楼的詹森争取更多时间。 脱离了队伍的詹森终于重新化作一道闪电，在冲上前试图阻拦他的敌军间穿梭着，承载着怒火将他们逐一收割。 抓住奥莱德！ 让奥莱德亲口说出阻止安娜贝尔的指令！ 让奥莱德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奥莱德已经无暇观看安娜贝尔的实况了，他看着詹森一步步靠近他，在飓风内试图唤醒着那忽然失去控制的操作系统，甚至着急地想要逃离飓风，却发现飓风的出口因为突然失去能源供应而封死了。 “该死！该死！” 奥莱德咒骂着，反过来试图将自己本身绑定的机甲呼唤出来。 因为奥莱德自出生时就比其他ariae虚弱的身体素质，他的哥哥为他量身定做了一架蛇影机甲。 只是比起称为机甲，蛇影更像是个合格的交通工具。 它的战斗能力受制于奥莱德的精神力和身体素质，但是它优越的速度和移动能力也让奥莱德免于成长途中遇见的许多伤害。 只是自从他掌握权利后，蛇影就再也没有机会出现过了。 比起优越的移动能力，奥莱德想要的，是如同其他纯血ariae绑定的高攻击力机甲。 这架蛇影，在他看来，不过是成为国王的哥哥给予他的怜悯，不过是刻在他精神海里的耻辱，不过是对他低下的作战能力的耻笑。 可如今在生死关头，他第一反应却还是唤醒蛇影。 层层鳞片状的部件包裹住奥莱德的手臂，他奋力地朝着出口打击了数下，总算将出口强行破开了。 此时，詹森已经和他近在咫尺了。 原本拟定的应战计划出现了极其不稳定的因素，如今的撤退计划更是因为意想不到的拖延而彻底崩盘。 看着已经闪身上前并亮出武器的詹森，奥莱德急急地朝着指挥塔的边缘退去，毫不犹豫地凌空跳下。 那短短的数秒似乎被无限拉长。 詹森看着鳞片渐渐包裹住奥莱德狰狞的面孔，看着自己的刀刃几乎擦着他的腹部而过。 愤怒和不甘让詹森当即选择朝着奥莱德的方向蹬出去，手中的刀刃也在他的巨力下投了出去。 如同炮弹一样冲出去的刀刃在这极短的距离里，赶着蛇影完全包裹住奥莱德的身体前，以极快的冲势陷入敌人的身体里，可在下一秒却依然被蛇影阻拦住冲势。 詹森凌空跃起，伸出的手刚触碰到蛇影冰冷的表面，那道身影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向后撤去。 “可恶……” 作为自小就对机甲有着浓厚兴趣的ariae，詹森不可能不知道蛇影背后的渊源，更不可能不清楚蛇影与生俱来的优越速度，即使在他正常精神绑定食梦网的情况下，詹森都没有百分之百的信心跑赢蛇影，更何况是在通过屏障操控食梦网的情况下，但是要放弃吗？ 怎么可能放弃呢？ 怎么会放弃呢？ 詹森从来不是一个会轻易放手的人，他干脆闭上眼睛，将自身的精神力供应开到最大极限，那磅礴的精神力大量外溢，但这也保证了食梦网通过屏障得到的精神力供应。 两道影子就在众人的视野里消失了。 詹森拼尽全力，指尖终于通过食梦网传来的感应再次触碰到了那刀刃圆滑的把柄。 他闭上的双眼已经充血，他的感知却因为关闭了肉眼的视觉而越发的清晰。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决心。 詹森将已经触及边界的精神力阈值再次提高，不顾精神力崩溃的风险，再度加大速度，终于握住刀柄的手青筋浮起，在最后加速的瞬间顶着刀柄奋力往前一送。 “……” 风中隐约送来了细微的闷哼声，詹森的精神力输送戛然而止，食梦网的冲势骤然消失，蛇影的身影很快消失了。 詹森睁开眼睛，盯着面前的虚空，眼前阵阵发黑，包裹在他身上的食梦网开始褪去，他的身体从近百米的高度落下。 那半空中的实时图像在近距离下尽管显得更加清晰了，但那头明显陷入了不少于拉斯金星的混乱之中，画面里尽是无法捕捉的虚影。 自己果然是个糟糕的ariae。 詹森顶着头疼欲裂的痛苦，咬牙试图再次聚集起接近枯竭的精神力。 是他将云子璐从垃圾星里带出来，是他一再让云子璐陷入危险之中，是他再次错误判断巴特星的安全程度，是他导致这样的结局…… 不应该这样…… 明明从他遇到云子璐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在心里许下保护她安全的诺言，即使失去生命也不足惜…… 那如今可是他的全世界…… 他不再躲避家族带来的权利争斗，甘愿捆绑在这个位置上的全部动力…… 他还要尽快结束战争，带云子璐认识这个和平的世界…… 这个本应该和平的世界…… “你果然还是没变，莽撞的家伙。” 詹森的口鼻溢出鲜血来，他眨了眨金眸，却始终无法聚焦，随着那似有非有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这才看到那绝不可能出现的身影。 “哥，咳……” 詹森将嘴里涌上来的血腥味强行咽了下去。 因为震惊而暂时停止榨取精神力的动作让他的身体短暂地得到了喘息，却没想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在靠近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往詹森本就疼痛不已的脑袋上来了一拳。 “咚！” 詹森甚至听到了自己脑袋震动的回音，他差点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只是对云子璐安危的担忧和随之而来的焦虑始终吊着他的意志，詹森咬牙缓了过来，再睁眼时，地面已经近在咫尺了。 还好这人还有着仅存不多的良心在，他一把抓住詹森的胳膊，将他提在了空中，詹森本就经过高频使用的手臂关节似乎都在这过度的力道下咯吱作响。 “对你弟弟温柔点。” 另一道出现的面孔更是让詹森呛咳了数声都没有缓过来。 “啧，我说过不用来的，这家伙有信心发开战公文，就会自己收拾战局。现在这战基本都结束了，那么远赶来根本没意义。” 提溜着詹森的这人，有着一头ariae标志的金色中长发和一双酷似詹森的金眸，那层流光正缓缓流动着，彰显主人的血统和其平稳的心情。 第六十六章 菜狗发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你现在正好接手帮忙收场不好吗？根据我的消息，小詹森还有事情要忙不是吗？” 詹森透过时不时和他失去连接的机甲视野，看到了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似乎并不打算插手的女性ariae，她微笑起来的模样詹森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 “母亲……，亚当……，你们怎么在这里……” 詹森说话间，一阵阵敲击着他的疼痛似乎在或深或浅地切割他的大脑，让他的声音都变得轻微且沙哑起来。 据他所知，他的母亲艾丽卡在不满父亲的多项政策和分割下放权利给公爵的举措，在他出生后没多久就离开了他们所在的克拉克星系，独自在外开拓自己的版图。 在内战开始之前，他就从佐治那里得知，艾丽卡的版图扩张已经足以和ariae族占领的版图媲美了。 既然如此，她又突然回来做什么？ 他不会想当然地认为对方是为了自己而专门从其他星系赶回来，毕竟他们十二个兄弟姐妹在科技破壳后，有机会和艾丽卡相处融洽，彼此熟稔的人少之又少，连他们的死都无法触动艾丽卡，又何况是他自己呢？ 詹森的目光微微偏移，看向面无表情的亚当。 难道当初亚当的消失，背后也是艾丽卡的手笔吗？ 只是为什么呢？ 如果亚当并不想再接受残害cosima的ariae王国，又为什么会在这个关头回来呢？ 这些问题转瞬间已经匆匆闪过詹森的脑海，无形中加重了他精神力匮乏后带来的痛苦。 “给你收拾残局。” 本已在众人视野里消失多年的亚当正神志清醒地出现在詹森的面前，甚至能够再次粗暴地摁住詹森的脑袋，让他看看底下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援军。 穿破黑夜的日出光芒正洒向这个世界，浴血奋战的战士们在看到凭空冲入战场的力量时惊慌了片刻，又在看到终端系统显示的友军标志时放下心来，甚至因为支援的到来而重新打起精神来。 那是艾丽卡的军队，带着鲜艳的红色标志冲入战场。 如同蝼蚁般密集的三股力量互相挤压，争夺这即将落入尾声的战果。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过后我们可以细聊，现在你需要的，或许是一个能够尽快到达巴特星的战舰？” 艾丽卡倒是不在意詹森的疑心，毕竟她此行的目的也和詹森对她的感情无关。 “这是最新出产的小玩意，可能体积上对你来说有些憋屈，但是速度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逐渐从疼痛中缓过来，勉强固定住机甲装的詹森这才能清楚地看见他们身后悬浮在空中的战机，它们的数量还在不断地增加，无情地挤压着敌军的战机生存空间。 似乎听到了艾丽卡的指挥，其中一架战机从战局中脱离，缓速挨近他们。 “我会免费提供一个小队给你，希望你能在明天及时回来。毕竟，我们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不是吗？” 詹森的呼吸放缓，他看着底下和支援汇流的战士们，沉默了数秒便同意了艾丽卡的提议。 “谢谢，我会及时回来的。请你，善待这群士兵。” “当然，真论起来，我还曾经是他们的总指挥。事情不会再坏了，詹森。” 艾丽卡笑盈盈的模样映在詹森那双酷似她的金眸里，他不再犹豫，挣脱亚当抓着他的手，往一旁等候的战机飞去。 只是即便他咬牙撑着，精神力枯竭还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速度难免会受到限制。 “哎，他果然不是个合格的总指挥。” 艾丽卡看着詹森终于被战机接纳进去。 进行空间旅行的新型战机很快就凭空消失了，想必已经跳转到另一个中转星球了。 她的叹息自然而然地传到她近旁的亚当耳中。 “这也符合你此行的目的不是吗？” 艾丽卡瞥了一眼身旁始终冷着脸的亚当，又恢复了笑盈盈的模样。 “是啊，亚当，你还满意你看到的一切吗？” “……至少这战他已经赢了。” 在他们赶来之前，詹森即使陷入精神力枯竭，这一战也接近了胜利的尾声。 如果他们没有及时赶到，詹森不过是失去一个赶到巴特星的机会罢了。 亚当去看那终于恢复正常的实时画面，因为探眼在混乱中脱离了搭载的机甲，他只能通过这个变得狭隘的视角看到cosima的机甲下半身。 似乎已经疲惫到了极点，cosima的机甲正拖着脚步缓步靠近镜头的方向，那淡蓝色的机甲逐渐缩小褪去，终于露出里头满脸泪水的cosima，她的嘴唇开合着，只是说着什么，已经无法通过损坏的音频设备中得知了。 时间回到数十分钟之前—— “你动作快点啊！她要动手了！” “啊！我也想快啊！” 安娜贝尔兴趣盎然的模样通过淡蓝色机甲的视角完美地传到云子璐的眼中，在比自己大上数倍的机甲压迫下，云子璐第一反应是暂时躲避，但是在她被砸到这个泡泡糖道具吹出来的泡泡上后，却无奈的发现自己竟然被粘在上面了！ “我就叫你逃了！你冲过来又有什么用，还把自己搭上了！” 系统明显着急了，说出来的话都尖锐了许多，但是对云子璐而言，她至少救了数条垂死的生命。虽然援军再不来的话，他们可能最终还是得一起送命。 就在云子璐咬牙奋斗的时候，百足还有闲情逸致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怪异的肉粉色泡泡，上头的粘液让她伸出去的手又谨慎地收了回来，转而朝向粘在上头的cosima。 “她来了！她来了！” 系统的话让云子璐抬起头来，如今夕阳已经落下，视线更加昏暗。 现在巴特星开启了战时戒备，所有的定时能源供给已经暂停，所有的公共设施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关停，这其中就包括设在巴特星球各处的灯源。 还好机甲的视野借着周围燃起来的火光，还算是给了云子璐一个稍微清晰的画面，但这也让那靠近她的百足给她带来了更多的压力。 曾经沾上血腥味的主肢节抓住了淡蓝色机甲的腰身，让那冰凉的触感传达到云子璐的意识中。 “什——” 百足抓住cosima就向外拉扯，过大的力道让机甲的关节处被挤压得咯吱作响，肉粉色的泡泡在机甲的表层挽留着，两边的力量拉扯着机甲的身体，让云子璐脸都皱起来了。 “忍住！只要她把我们拉出去！我们就逃跑了！” 系统似乎能够体会她的痛苦，紧张之余只能一个劲地安慰她。 云子璐知道在面对歹徒的时候，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保持冷静，避免激怒对方，如今自己行动受限，自然也只能老实地忍着，只是—— “啊！！” 这是什么强力胶吗？！ 为什么这么疼啊！ 机甲所承受的压力和痛楚都会通过精神绑定回馈给绑定者，云子璐感觉自己后背的皮肤似乎要被撕下来了。 她运气怎么这么背啊！ 本来想好将那批围着鲍威尔等人的机甲击退，能救几个跑就跑，却不曾想，在过度的愤怒之下自己竟然会陷入了那种奇怪的境界，让她完全忘却了自己的目的，只是一味地想要多杀几个。虽然后来被敌人一击打醒了，这架机甲也尽职地保护了自己，却没想到她能自己咬到自己，好不容易落地，砸到哪里不好，还砸到自己弄出来的泡泡上了…… 而且还是质检不合格的泡泡…… 呜…… 云子璐无语凝噎，因为疼痛，让她忍不住挣扎起来。 “啧啧，你痛苦起来的样子真让人喜欢。” 安娜贝尔的话让云子璐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这果然是个变态！ “百足最喜欢把人像臭虫一样拍死了！你记得脱离后就要赶紧逃跑！” 系统似乎对排行榜上的机甲都极其了解，听到这话的云子璐也瞬间懂得了安娜贝尔将自己扯出来的意图。 果然，这人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就现在！” 眼看着背后那黏糊糊的泡泡薄膜在拉长到某个极致后，终于成功在空中断开，只是难免还残留着一些粘在机甲的背翼上。 “放开我……” 实在是太疼了，云子璐放弃她避免激怒敌人的原则，将手掌未被粘住的机甲部分褪去，伸直了她的食指，用出了她珍藏许多的武器。 菜狗发射！ 菜狗发射！ 菜狗发射！ 强烈的意志带着这自动瞄准的子弹穿过了百足这堪比s级别的防弹材料，在百足的脑袋上开了个细微的小洞，却终究无法完全将其穿透。 猝不及防的攻击让百足庞大的身躯微微趔趄了下，云子璐趁机用激光刀狠狠朝着对方抓住她的主肢节上砍了一刀。 激光和机甲外层碰撞出火花，只是还没等激光剑将其斩断，安娜贝尔吃痛之下就已经将云子璐往地上用力一甩。 “砰！” 地面扬起了不少浮尘，云子璐在巨力下往地面磕去，地面在重击下被砸出一个深深的凹陷来。 只是和云子璐后背凌迟一样的痛苦相比，这一摔倒是算不上什么了。 但还没等她喘口气，第六感就已经让她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压迫感。 她不敢回头浪费时间，为了躲避安娜贝尔随之落下的攻击，云子璐只能慌不择路地爬起身来，重新往泡泡的方向跑去。 淡蓝色机甲背后伸出的支架如今只剩下一个能够自由行动了，另一边在粘上泡泡后，现在还耷拉着一长串安娜贝尔拉出来的肉粉色长条物体，无法顺利张开，云子璐的身影也只能歪歪扭扭地绕着泡泡狂奔。 “啧，看来不能把你当做cosima看待了……” 安娜贝尔一击不中，也不急着追击。 如今这地方有不少或重伤或耗尽精神力褪去机甲的伤员，就如同一条绳索，让她能轻易地牵回cosima的动向。 安娜贝尔摸了摸自己机甲额头上的细孔，原本的子弹似乎卡在了表层不远，但是那种异物感和疼痛感很快就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浅浅的细坑彰显着它曾经的存在。 第六十七章 弱点 云子璐躲在泡泡的另一面，确定安娜贝尔并没有追过来，连忙扭转身子去看自己的后背。 “这怎么办？” 云子璐试着用那把短刃去切割，如她预想的那样，没有了拉伸力后垂下如同鼻涕一样的泡泡瞬间粘在了刀锋上。 因为这一路上的跑动拉扯，云子璐感觉自己的后背在疼过之后陷入了又热又麻的状态。 “哎，叫你贪便宜……，理论上，这些道具都是有时效的，他们没有办法长时间待在这个次元里，更何况这是半成品……” 系统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挤出了残忍的事实。 “现在你只能忍忍了，我估计这东西也撑不了太久，现在还是小心点，别沾到其他地方了。” “……好吧。” 云子璐暂时也无计可施了，只是这东西竟然还有这种伤害性，她第一时间意识到，应该将这件事情告知鲍威尔他们。 但是如今这地方这么混乱，她的机甲根本没有列入鲍威尔等人的友方标志之中，通过机甲的检测图，她只能看到一大堆或凑近或分离的机甲群，更不用说现在有许多力竭的友军不得不褪去机甲状态，这种情况是不会显示在她的机甲检测画面上的。 “哎，我不会是好心做坏事吧……” 冷静下来的云子璐瞬间被倾泻的自责所淹没。 “虽然你这么做真的很蠢，但是你至少救了十几个人，还帮那群菜鸡转移了最大的仇恨值，这难道还不够吗？” 系统的话让认真观察机甲检测画面的云子璐内心一松，忍不住笑了。 或许她选择相信系统是个正确的选择吧。 云子璐感觉自己和系统的关系不仅仅是简单的缓和了，她甚至能在这种无助的时候从系统身上感受到温暖了，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多交一个朋友，算她这趟冒险的旅程还有了些许意义吧。 “小心！” 系统的提醒刚出声，云子璐就已经从繁杂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拖着那被泡泡粘液束缚住的背翼支架，狼狈地往前一扑。 在她身后，云子璐原本站着的位置已经被那庞大的身躯砸出一个深坑来，对方的动作极其敏捷，每条肢节都在发挥着其最大的效力，眨眼间就要赶上前头起身的云子璐。 对方的肢节往云子璐头上扫过去的时候，她只来得及看到眼尾一抹冰冷的刀影。 她下意识抬手去挡，激光剑迅速凝实，但还是无法承接住这可怕的力量，淡蓝色的机甲在巨力之下往后飞去，背后仅剩的支架吸取之前的教训，立刻尽可能地伸长，扎住地面，在地上犁出一条长长的凹槽，险而又险地在某个泡泡前停住了冲势。 还没等云子璐松口气，百足的身影已经随之跟上，她忍着自己想逃离的本能，亮出那把激光剑，试图召唤出之前那种玄而又玄的状态，揉身朝着那狰狞的身躯冲上去。 “噹——！” 云子璐还没触碰到百足灵活躲闪的身子，耳边就响起了机甲与机甲之间冰冷的碰撞声。 百足一时不察，在突然的冲撞力下微微倾斜，云子璐也来不及去看是谁来帮忙顶上，只咬牙发挥自己最快的速度追上前去，朝着百足其中一条肢节就砍下去。 火花在切口处溅起，云子璐刚看到那节肢节断裂的痕迹，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秒身体就生生接了另一条肢节的一击猛捶，朝着熟悉的地面狠狠地砸了下去。 “艹……” 这一击速度过快，机甲并没有高飞，云子璐甚至连调整姿势的机会都没有，就侧身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被牵扯到的后背疼得云子璐龇牙咧嘴。 “是那个一直臭脸的家伙。” 有着更全面视野的系统出声道。 云子璐也没有时间让自己缓和这阵疼痛，只能尽快起身，向后撤去，她刚刚躺着的位置很快就被百足的某个肢节踩中，激起不少尘土。 听到系统的话，云子璐抬头去看，正好通过机甲的视野看到了黑色条纹机甲内里的唐纳修。 终于解决中心广场入侵敌人的唐纳修在刚赶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那众人口中不断讨论的cosima驾驭着一架特制机甲，直直冲着那百足撞上去，这让他根本没时间考虑，只能跟上前去，为同归于尽式攻击法的云子璐接了一招。 让他惊讶的时候，这个cosima竟然还能趁机给了百足一击，虽然下一秒她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就是了。 “小心！” 唐纳修看着那及时向后撤离，躲过百足一脚的cosima，感觉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上了。 “所有人！撤退！武器库权限已全面开放！” 唐纳修喘了口气，再次接住百足密集的一连串攻击。 为了避免cosima再度冒险上前，他连忙在友军频道里大喊道。 可惜这架淡蓝色特制机甲并不是在巴特星获得的，根本不在友军频道的云子璐压根不知道这一项通知，她在机甲检测画面上见到不少机甲和战机赶了过来，心顿时提了起来。 云子璐迅速看了几眼拉住百足路程的唐纳修，咬咬牙往后退去，快步靠近那群快速靠近的援军。 “不是，那些人好像是我们这边的。” 还没等云子璐动手，系统的话就拉住了云子璐即将发出的攻击。 听到这话的云子璐停住攻势，迅速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找准目标就匆匆往某个勉强幸存的废弃战机爬上去，在高处仔细观察。 还好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让她扫见那群机甲群中几个有过一面之缘的面孔。 她这才放下心来。 “太好了……” “砰！” 在她庆幸的话尾，地面巨大的震颤再次传来，云子璐匆匆回头去看，就见从高度落下的百足，在它的脚下，只能看到唐纳修勉强露出的下肢。 “@#￥%……” 云子璐一瞬间真想问候这个糟糕的现实。 她匆匆往百足所在的方向冲去，试图解救被踩在脚下的唐纳修。 在百足还试图往下施力，将唐纳修的机甲踩得咯吱作响的时候，云子璐就这么扛着那抹激光冲到近前。 但这明显焦急的攻势在百足面前并不顺利，她的攻击三番两次地被它格挡在外。 “滚！我不需要一个cosima的帮助！” 唐纳修刚为cosima的离开放下心来，却在几十秒后再次见到那熟悉的身影，现在不仅身子疼，心脏也紧张害怕起来了。 “我们走吧！他愿意扛着正好！我们趁机跑吧！你看那些人都撤退了！” 系统通过更加全面的视角看到了那群友军的撤离，顿时更着急起来了，更不用说唐纳修死到临头说话还那么难听。 “我也想啊……” 云子璐又抗了百足的一击，通过半边支架上的动力装置才在空中稳住了身形。 虽然她也想狠心地转身离开，但是唐纳修先头可是帮了她一次，让她就这么掉头走人肯定会让她的良心变得千疮百孔的。 云子璐的单边背翼并不平衡，在百足的另一击袭过来的时候，她几乎是歪歪扭扭地和那数根肢节擦肩而过的。 “老实说，我有个疯狂的想法……” 按照这个形势，先不说自己能不能每次都精准地躲过攻击，单单是被压在脚下，如今估计是出气多进气少的唐纳修，就肯定无法一直撑下去。 “别！” 系统连这个疯狂的想法具体是什么都不想知道，就提前否定了。 只是这会儿云子璐已经用她那自己也琢磨不透的歪斜路线，时快时慢地躲避着百足的攻势，看准时机后甚至干脆摆烂，生生用激光剑挡了对方一击。 在承受住这一击后，云子璐将侧边的动力装置开到了极致，配合着百足击打的力道，如同炮弹一样猛冲到百足的背部，就这么和百足修长的背脊来了个亲密接触。 “你疯了！” 淡蓝色机甲背翼上的肉粉色粘稠物就这么往百足的背脊一贴，两人立刻粘在了一起。 “但愿我没有猜错吧……” 云子璐稳住自己的身形和动摇的决心，抓着激光剑的手往后背去，朝着百足的背脊猛地插进去。 百足的身形停滞了一瞬，疼痛和愤怒使她立刻疯狂地摆动，却怎么也无法将背脊上的云子璐甩下去。 “它的弱点好像真的是它的手！” 云子璐刚高兴了一瞬，就发现她的激光剑在透过百足的外层之后就受到了阻隔，她咬牙支撑着，忍着天旋地转的恶心，继续往里施力，誓要将这把激光剑捅进去。 “什么意思……，不会吧？！” 系统这时也发现了—— 百足的身躯修长，容纳下那么多肢节后，它细长的背脊其实算不上显眼，特别是在它动作灵活的情况下，别人要触碰它的背脊简直是难上加难。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很多人可能还没来得及碰到它的后背，就已经被百足躲过了，甚至可能直接被它拍死。 即使能够有机会袭击它的背部，也无法支撑太久，更无法在短时间内穿透它坚硬的铠甲。 所以可能很多人并不知道，百足的肢节关节处竟然不能完全扭转，无法绕到背脊处。 或许有人发现了这点，却无法当作它的弱点利用起来。 毕竟，利用了这点的云子璐，此刻即使用尽了全力也只能用龟速将激光剑慢慢送进去。百足背脊那层内里的防护极其坚固，轻易无法穿透。 “你这个家伙！我一定要把你四分五裂！拍成烂泥！” 安娜贝尔在疼痛和被耍的愤怒下，甩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却始终无法将云子璐甩开。 她的目光往周围一扫，干脆放弃脚下的唐纳修，朝着侧边的建筑冲去。 在靠近建筑的一瞬间，将背脊对准墙体狠狠一掼。 第六十八章 死亡 坚实的墙体在这一掼下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敌人比自己皮糙肉厚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云子璐生生受了一击，此时已经头昏眼花，靠着自己凝聚起来的意志力才没有松开握住激光剑的手。 “你放手吧！我们兑换道具逃走！” 系统的声音似乎带上了哽咽。 安娜贝尔发现一击无用后，干脆蹬脚，朝着墙体狠狠冲过去。 “砰——” 墙体竟然在这一击后四分五裂，这种对于百足这种皮厚的机甲而言，杀敌一千自损二十的招式着实是让云子璐吃尽了苦头。 她不得不抬起一只手臂，尽可能地护住自己的脑袋，抓住激光剑的左手咬牙往里送。 自己有多痛，必定要让敌人也感到多痛！ 靠着这样怪异的意志，云子璐竟然真的将激光剑送进去了半截。 “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数不清的肢节试图往背脊的中心抓去，却始终无法抓到那个粘在身上的小虫子。 云子璐姿势扭曲地躲过其中一条差点摸到她腿的肢节，恨不得站起身子来使力，以求在安娜贝尔再次撞墙之前将那层内里的阻隔穿透。 “你！过来！” 安娜贝尔开始召集她的下属。 云子璐并不在友军终端联系列表中，自然更不在敌军的终端联系列表中，但至少她还是看清了那群开着战机气势汹汹朝他们靠近的家伙们。 “你快点！你快点！” 系统恨不得自己也上前使劲。 “我！也！想！快！啊！” 云子璐咬牙切齿，手背已经浮起了青筋，却始终无法再进一步，内里那层阻隔防护值明显更加可观，轻易无法穿透。 “你们别想过去！” 在速度上吃了大亏的唐纳修总算是从百足踩出来的深坑里爬了起来。 他跟着百足那极具破坏性的步子匆匆赶了过来，很快就撞上了那群试图靠近云子璐的敌军。 即便先头唐纳修被百足踩在脚下，无法完全看清局势，但至少现在的他远远地就已经能看到扒在百足背脊上的cosima。 一个百足就已经足够可怕了。 虽然唐纳修不知道这个cosima用的是什么招式，但是看到百足如今的疯狂，说明cosima的招式还是有点用处的。 既然自己无法辅助cosima，那他至少不能让这群人增加cosima的负担。 重型机甲在这种标准机甲和战机面前，优势就大大提高了。 他接连抗下数个炮击，以可怕的力量将那辆战机生生扛了起来，升空后就朝着那群聒噪的标准机甲砸了过去。 “你这个虫子！” 见到唐纳修的百足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尽管她因为疼痛而行动滞缓，但是比起操纵重型机甲的唐纳修，安娜贝尔的速度依旧能够碾压他。 在数次袭击之后，安娜贝尔终于再次抓住了挣扎不休的唐纳修。 唐纳修忍住百足施加在他身上的握力，朝着对方的脸上拼命地发射火力，百足的外层皮肤在炮火的灼烧下开始脱落，暴露出内里冰冷坚实的部分。 “呵！恶心的虫子！” 这通炮火更加加剧了安娜贝尔的火气，她操纵两条肢节抓住唐纳修的身子，死命往相反的方向拧去。 “啊——！” 云子璐趁着安娜贝尔被唐纳修吸引了注意的间隙，干脆忍着后背胶体将皮肤撕扯下来的痛苦，奋力扭转身子，几乎整个身子都压在手上，朝着手中的剑施力。 唐纳修的惨叫让云子璐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但她知道如今最快最好的解救方式已经摆在了她的眼前。 她咬牙集中精神，连仅剩的一个侧翼动力装置都在朝着激光剑使劲。 “去、死、吧！” 手下的阻隔终于松动了一瞬，云子璐立刻不管不顾地用尽全身的气力向下扎进去。 内里的激光剑在接收到主人强烈的意愿后，竟然真的趁着内部阻隔的松动，朝着里头又伸长了一截，从剑尖处传来奇异的柔软触感，整个光剑终于都卡进了百足的背脊里。 “……” 百足的动作一滞，身躯僵硬地后退了几步，抓住唐纳修的肢节也松了手，整个人愣愣地看着前方，坚实的机甲体开始慢慢褪去，里头包裹的ariae落了地。 安娜贝尔的背部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洞口，鲜血正在向外涌出，她的目光朝前，短短数秒后便面朝地直挺挺地倒下了。 云子璐整个人猝不及防地从空中掉落，淡蓝色机甲的两个背翼都在她之前胡乱动作之下沾上了肉粉色的黏液。如今它们粘附住的百足已经完全消失在这个次元里，那层粘液一时也没有了粘连的对象。 坠落的云子璐下意识猛蹬了几下腿，总算是借着尚未被黏液堵住的动力装置口歪歪斜斜地落了地。 一落地，那层粘液似乎也受到了那忽然消失在这个次元的粘附面影响，在背翼上几不可查地抖动了数下，便突兀地消失了。 如果云子璐现在极目望去，还能看到那些平地筑起的肉粉色泡泡开始接二连三地凭空消失了。 只是，这时候的云子璐已经没有心思管这些了。 “嘶——” 云子璐现在浑身都疼，刚刚因为血液往大脑上冲，只是全神贯注地朝着一个目标努力，如今脱离了那种状态，单单是落地的动作都让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她死了吗？” 云子璐用别扭的姿势跪在地上，隔着一段距离去看那倒在地面的女性ariae，只是还不等她缓口气，系统就砸下了另一个地雷。 “嗯……，他好像也死了……” “谁？” 听到系统的回应，云子璐愣了几秒才知道系统的意思。 不会吧…… 她应该来得及才对…… 云子璐的心跳又开始胡乱敲击着她的心房，她脑袋里感觉乱糟糟的，试了几次才从地上站起来。 “在哪里，那个总是臭着脸的人在哪里……” 自己甚至把人家的名字都忘记了…… 明明对方在那么重要的关头帮了自己…… 云子璐蹒跚着前进着，她的一只脚似乎受了伤，让她站都无法站实。 系统隔那么远可能猜错了…… 那个臭脸的家伙明明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死掉呢…… 失去粘液桎梏的淡蓝色机甲开始在疲惫的主人身上褪去，露出云子璐不知道何时蓄满眼泪的迷茫神情。 怎么会这样呢…… 云子璐看着不远处的废墟。 那架黑色条纹机甲在主人死后也开始自动消失褪去。 那张时常崩紧的脸如今倒是松懈下来，双眼大睁着，呆呆地看着星空，身子已经以扭曲的姿态被拧断了，无力地摊在地上。 “……” 云子璐的身体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悲伤，开始发起抖来。 第六十九章 落幕 “战争嘛……，总是会死人的……，你已经帮他们很多了，要不是你，他们肯定会死更多人……” 云子璐这时候似乎才有了多余的时间好好观察这个战场。 诚如系统所说的，这里已经在炮火下成为了废墟，硝烟弥漫，内里包裹着无数具瘫倒的尸体和机械的残骸。 云子璐这时候才意识到，这里就是战场。 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这个战场的一份子，她闯入了这里，还杀了人…… “呕——” 垃圾星那具无头尸的模样再次惨白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她的双手似乎还感受得到激光剑最后传来的触感，那在百足身上最后感知到的柔软部分。 相比机甲冰冷坚实的表面，每架机甲内里都是活生生的生命。 是和蓝星人有着接近百分之八十相似度的生命…… “呕——” 来到这里后长时间摄取营养液的云子璐什么也吐不出来，却也阻止不了她胃部的痉挛和涌上来的作呕感。 “哎，所以我才说这里不适合我们……，哎，或许我不应该抓你来的……” 系统后面的话云子璐已经听不清了，她的脑袋正在嗡嗡作响，似乎在被一只巨大的手粗鲁地搅拌着，试图将她那些记忆撕扯出来，却只是徒然地在她脑袋里施加痛苦。 “你还好吗？我们快走吧，他们都开始撤离了，你也需要接受治疗了……” 见到总指挥官死去的敌军顿时四散逃离。对在他们眼中原应该特别弱小的cosima也失去了原有的轻视，统统和她隔出安全的距离。 “我……，我想休息一下……” 稍微缓过来的云子璐以歪斜的姿势慢慢趴下，她的视野里还能看到唐纳修变得僵硬的手臂，但是她心里浓重的疲惫感溢出来，几乎将她的灵魂捆绑起来了，她再也提不起力气来了。 她吃力地翻了个身，视野里闯进了那被浓烟遮住了大半的天空。 这本应该是个很平静的夜晚，她会跟着鲍威尔回到小屋里，在小屋里刷刷星网的热点，期待和詹森的通讯，或许还会和系统斗斗嘴…… 在她的家乡，已经很久没能看到这样布满星星的夜空了。 但她还是很想念那个宁静又温馨的家…… “系统……，我想回家……” 云子璐的声音放得极轻，但系统还是能听到她话尾难以察觉的哽咽。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流入她乱糟糟的发丝里，流入肮脏的地面，消失不见了。 系统陷入了漫长的沉默，直到云子璐因为疼痛和疲惫暂时闭眼休息，它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检测四周环境的雷达还在尽职地运行着，警惕着周围可能靠近的生物，为这个暂时得到喘息的宿主提供相对安全的环境。 但如果真的检测到那群不长眼靠近的坏家伙，它也只能出声警告云子璐而已，甚至都没有办法私自帮助她…… 果然，母亲说得对，不应该对绑定人产生感情的。 它因为对绑定者产生感情，这才陷入了如今这样被动的境地，需要靠着强行绑定这样弱小的人类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哎…… 现在它反而无法轻易离开了，毕竟他们的生死已经绑定在了一起…… 可是这个弱小的家伙还不知道真相…… “cosima在这里！” 远远跑来的标准机甲打断了系统的思路，它着急地放大自己的探测感知，在确定这人曾经出现在疗养基地里，这才放下心来。 “据知情人消息，如今ariae内战已经出现了一边倒的战局……” “尽管奥莱德公爵主动和安娜贝尔公爵联手，试图抵抗十二王子詹森的统治，但是结果对他们而言明显并不理想……” “在十殿下佐治当权时被夺走的拉斯金星如今已经被十二王子手下的势力再次掌控，这让人不得不开始怀疑佐治殿下的统治能力……” “内战似乎已经接近尾声，ariae一族是否会再次进行向外扩张？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他们最可能下手的目标是哪里呢？” “神奇的是，有人称见到了本应该灭亡的cosima一族出现在ariae本次内战的战场上。cosima和ariae的渊源需要追溯回当年……” “拜厄斯星遭受大面积的轰炸，如今已经完全陷入瘫痪，这背后又是谁的手笔？” “cosima能够操控机甲？甚至可能是安娜贝尔公爵死亡的真凶？这一切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 星网关于内战的消息已经几乎占据了整个面板。 巴特星球的战争虽然已经平息，但是留下的伤害恐怕短时间内无法愈合。 有着大量从战场上退居的战士和幼年ariae生活的巴特星球，在直面这场猝不及防的战争后，迎来的结局自然算不上美好，伤亡率甚至达到了百年来的顶峰。 这个曾经是上位者最为宠爱的星球，如今已经是满身疮痍。 在各处居民区内已经很少看到四处走动的居民，更多的，是负责清扫的机器设备。 “……这次的战败完全是唐纳修上将的不作为导致的！” “唐纳修上将已经为巴特星牺牲了！就这样还算不作为吗？战争发生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 “怎么？难道死掉就能掩盖他策略失败的真相吗？！” “当时巴特星的战力储备根本无法支撑这次的袭击，如果你当时有更好的策略，又为什么不提出来呢？！” 空荡的主殿里，如今已经成为了临时的召集点。 各个主城的领导者齐齐赶往这个召集点商议并确认后续的资源分配，在这个过程中自然少不了战后的复盘工作。只是，很显然，这次的结局并不是大家所想见的。 会议刚开始没多久，争吵就已经快无法控制了。 “他们又来了？” 赶来汇报最新战场清扫情况的伊莎佩尔隔着大门就已经听到了内部的混乱。 她随口问了门外的一个士兵，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冷笑了一声，干脆转身走了。 伊莎佩尔现在还需要借助临时装好的辅助行走装置来实行长时间的移动，但是作为被那肉粉色怪异泡泡包裹住的幸运儿，伊莎佩尔目前的情况比起其他直面敌人的战友已经算得上好多了。 战场清扫报告看来暂时无法提交了。 第七十章 抵达 伊莎佩尔站在路口处发了会呆，这才慢慢借助着辅助装置朝着自己如今唯一在意的地方走去。 在没有使用悬浮车的情况下，伊莎佩尔走了接近两个小时，她的双腿已经在隐隐作痛了，但是这样的疼痛反而会给她带来些许实感。 那如同噩梦般的画面如今才被尘土浅浅地掩埋，轻易就能让她看到内里的血肉，所以伊莎佩尔如今只能不看不听不思考，妄图欺骗自己的大脑。 先前的疗养基地已经接近爆满，珍贵的人员只能另外安置起来。 在这其中，cosima自然跃于名单的首位。 “她醒了吗？” 在这场战争发生之前，他们对这个cosima只是一味的喜爱，但是这种喜爱只是对每个cosima自然而然的亲近罢了。她肯定是柔弱的，肯定是美丽的，或许还很爱耍脾气，或许还喜欢哭泣，但是这些都只是鉴于cosima这个陈旧的名称，他们的大脑给她赋予的刻板印象罢了。 在这场战争中，这个cosima给他们看见了不一样的生命。 但是这个生命在耗尽体力之后，已经在医疗仓内待了一个晚上了。 负责这片巡逻把守的机器人人性化地摇了摇头，在感应到问话人低落的心情时，还夸张地叹了口气。 伊莎佩尔倒是已经习惯了这些四处出没的拟人机器，她绕过机器人，靠近那层透明的屏障。 如今这个cosima是极其珍贵的存在。 在这一战之后，她的存在已经在ariae族内传开，但是伊莎佩尔并不认为这是好事。 在只有他们这群极其拥护詹森和佐治统治的自由党了解cosima的存在时，巴特星就已经出现了不少有非分之想的家伙，好在他们统统都被严密巡逻的人员所抓获了，这才没有打扰到cosima的生活。 如果cosima的存在不再是个秘密、不再是人们口中的八卦传说，她担心那群得知消息的保守派会提出某些疯狂的提议。 这不是没有先例的。 在那群cosima被大批抓获的年代，不少cosima并不是自然死亡的，他们死在了生物研究所内，死在了观察室内，甚至有部分死在了斗兽场内。 那群保守派一旦闻到了利益的腥味，就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凭空出现了一个精神力强大到有能力和机甲进行精神绑定，甚至将安娜贝尔公爵杀死的cosima，伊莎佩尔敢肯定，这群家伙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快醒来吧……” 伊莎佩尔隔着透明屏障看着内里昏睡中的云子璐。 快醒醒吧。 如今詹森殿下远在前线，他们必须赶在那群保守派行动之前，尽快将她藏起来。 詹森的出现并没有伊莎佩尔想象中那么迟，却也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集体归来，他甚至可以说是突然出现的，负责巡逻的探眼在看到凭空出现的陌生战机时，差点再次拉响警报。 还好，詹森殿下很快就从战机中出来了，阻止了一场兵荒马乱的乌龙事件。 “殿下，你、你怎么来了？” “大家都回来了吗？这战真的赢了吗？” “殿下你还好吗？” “殿下……” 詹森马不停蹄地前往主殿的方位，在半路上就被开会半途接到消息的下属们拦截在路上，所有人的脸上有慌乱，有兴奋，有迷茫，但问的问题都是大差不差。 “是。这一战我们已经赢了。” 在路上，詹森就已经强撑着精神看完了星网的最新动态，确定艾丽卡并没有食言，这才完全放心下来。 对于艾丽卡和亚当的出现，詹森持保守的态度，但实际上他心里还是会忍不住亲近和相信这两个人，他们是他在这世界上仅存的亲人。 对统治权力的争斗并没有过多兴趣的詹森，对他们的出现甚至称得上是欢迎的态度。 在看到奥莱德投放实时画面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完全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他不需要这无谓的权利。 他也不再喜欢这无谓的战争。 他喜欢和cosima待在一起的日子。 他迫切地想时刻待在她的身边。 他不希望再将云子璐交托在他看不见碰不着的地方，他想要自己负责云子璐的安全，负责她的一切。 如果艾丽卡和亚当真的是为了在这场内战之中分一杯羹，他会考虑完全将兵权交出去。 毕竟，他和cosima还有一个约定，一个游历这个世界的约定。 “……子璐在哪里？” 在简单回答了几个浅显的问题后，詹森自然看出了这群人在这场惨胜的战役中互相推诿的表现，但是目前的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来应付这群满嘴借口理由的家伙。 但是他的问题，明显让这群人愣了愣，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都是茫然。 “cosima在哪里？” 詹森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换了个说法。 在终于得到云子璐的坐标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鲍威尔人呢？” “他重伤未愈，已经在排队等候治疗了。” “那唐纳修呢？” “……唐纳修上将已经、已经战亡了。” “……目前伤亡人数统计了吗？” “额，这，正在统计，正在统计……” 悬浮车内，詹森抓紧时间了解巴特星的具体情况，却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 巴特星作为佐治最为喜爱的星球，不仅仅得到了大量的资源倾斜，甚至层层分级事务都有派人管理，却没想到反而得到了负面的效果。 在紧急事务发生的时候，各部门互相推卸责任，不仅错过了最佳的应战时机，还在战后毫无作为。 詹森相信，就算这群人在检测到敌人入侵的第一时间停止所有资源供应，第一时间将人员撤离，将省出来的大量资源用来开启各个主城的防护网，都比如今这个惨胜的局面好看得多。 他派来的唐纳修刚好还是个暴脾气。 詹森完全可以想象，他在无法叫动这群无作为的管理层后，干脆独自作战的画面。 “所以你们是什么都没做？” “额，殿下，敌人这次袭击实在是太突然了，很多战时的统筹都……，都跟不上……” 最后的话连他们都没了底气，詹森冷笑一声。 “所以连一个没有接受过系统训练的cosima都比你们有规划，比你们有能力是吧？看来佐治是高看你们了。” “殿下，我们……” 第七十一章 离开 “所有管理层人员今天将战时报告送上来。听着，如果让我在例行战后检查里发现任何和战时报告不符的地方，你们都得提前上军事法庭。” 詹森的话立刻让这群巴结着上车的管理层白了脸色。 他懒得应付他们虚伪的面孔，抬手止住他们即将出口的苍白话语，就开始闭目养神了。 云子璐所在的疗养地点，位于马库斯主城的隔壁城市。 那里所受到的攻击相对而言比较缓和，人员整顿相对较快，能更好地保证cosima的下一步治疗。 对于云子璐的后续安排，詹森还算稍微满意一点。 全力为云子璐争取到后续安排的伊莎佩尔在看到詹森远远走来的时候，足足愣了好几秒才醒过神来。 “殿下！” 她在看到后头腆着脸跟过来的管理层人员，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只干巴巴地问了个好。 詹森点了点头，通过高级别的权限直接打开了cosima的治疗房。 却不曾想还没等他走到云子璐身边，后头跟上来的脚步声就挨了过来。 詹森强忍着才没有把人直接丢出去，他回过头去，眼神冰冷地扫了一圈。 “滚。” 接收到詹森的怒气，众人连忙齐齐点头，脚步匆匆地退出了门槛。 临时打开的权限门立刻合上，原本清透的墙体很快变得浑浊不可见了。 “哎，这可怎么办……” “呵，果然人死了就是了不起。连唐纳修那家伙都可以免于追责……” 隐隐约约听到这话的伊莎佩尔顿时怒火中烧。 “哦？既然如此，怎么大人您自己不去死一死呢！” 没有了唐纳修一开始支撑大局，可能连马库斯主城大殿都会被烧毁。 如今这群人倒是说起风凉话来了。 伊莎佩尔从来不是个纯血主义者，此刻倒是恨不得将这群佐治殿下扶持上来的混血全给薅下去。 “你、你……” 被伊莎佩尔的话语狠狠捅了一下的混血ariae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顿时被气得不轻。 “……咳，我想我得去见见重伤的鲍威尔副将，他可是这一战的得力干将，我就先走了。” 其中一人见他们胆敢在詹森殿下的门外就对峙起来了，连忙找借口离开。 与其在这里祈求詹森殿下的怜悯，不如从他重用的鲍威尔那处下手。 有了离开的第一个人，剩下的人互相看了看眼色，也开始心照不宣地结伴离开。 估计鲍威尔今天是得不到什么安宁的了。 “哼！一群虚头巴脑的家伙！” 伊莎佩尔本来也想离开，但想到cosima后期可能面临的困境，脚步顿时收了回来。 云子璐可以说是救了他们许多人，她至少要让詹森殿下了解cosima今后可能遇到的问题…… 伊莎佩尔深吸一口气，缓和自己因猜测而恐慌的情绪。 她曾经是科研组的一员，只是无法忍受那里的氛围，最终选择了实战课程。 在科研组内，如何让所有士兵都有能力对机甲进行精神链接以提升战力，是个永恒的话题。除此之外，排在第二位的就是如何让长期进行精神链接的战士那时常陷入狂暴和痛苦之中的精神海恢复平静。 当初的cosima还享受不到优待，又因为他们对精神海奇异的安抚能力，所以科研组对他们进行了许多惨无人道的实验，虽然最后成果并不理想，但依旧无法停止他们对cosima的迫害。 如今的云子璐不仅仅满足第二项要求，更满足得了第一项要求。 詹森殿下曾经对cosima的不屑一顾让如今的伊莎佩尔无论如何都无法放下心来。 如果让那群保守党真的抓到机会带走cosima，那她即使能够活下来，其后的人生也会是极其痛苦的。 她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伊莎佩尔站住脚，在门外坚定地等待着詹森的再次出现。 门内的詹森并不知道自己下属内心的挣扎，他正如同冰封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医疗仓内沉睡的云子璐。 可能有十分钟，也可能是半小时，詹森才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转向一旁亮起的虚拟屏，仔细看起了那排密密麻麻的实时检测数据。 他将几段重要的数据转移到自己的私人终端内，便将读取数据的权限全部关闭。 “再信我一次吧……” 詹森隔着医疗仓抚摸云子璐的睡颜，轻声地呢喃着。 他已经决定将云子璐带走，一同前往拉斯金星。 在将医疗仓带上战机之前，他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云子璐。 等到詹森将医疗室的权限暂时关闭，离开这间医疗室时，就看到在门外等候的伊莎佩尔。 “殿下，我有事想要汇报！” 一见到詹森，站岗半天，伤腿已经隐隐发抖的伊莎佩尔立刻出声拦住对方。 “什么事？” 詹森看了她一眼。 有了那群管理层带来的前车之鉴，他干脆让终端将这名下属的信息列出来，扫了一眼对方所任的职位。 “殿下，是关于……” “殿下！我已经顺利完成任务！拜厄斯星已经成功炸毁！现在正在返航路上，但目前遭遇了疑似己方舰队的拦截！形势紧迫，请殿下尽快回复！以便下达最新指令！” 伊莎佩尔的话还没开头，多萝西就忽然从终端列表里跳了出来。 这是一段粗制的录像片段，并不是实时画面。 尽管詹森在派出多萝西的时候，就有足够的信心。他相信这后方一击必然会取得胜利，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将高级别联系权限下放给她。 詹森相信，除非万不得已，不然多萝西只会通过普通终端入口来联系他，而不是动用这高级别联系权限，更不会在没有特殊情况的限制下，通过一段模糊的录像片段没头没尾地告知他，而不选择更快捷方便的实时画面。 亚当他们动手了！ 这是詹森的第一反应。 他根本没有时间再听伊莎佩尔的话了。 “通过你的上级进行汇报。” 留下一句话，詹森就冲出建筑，找到那架待命的悬浮车，利用自己的最高权限id，直接将悬浮车开进了建筑内，再通过特殊的快速通道，将云子璐所在的医疗仓带走。 这个过程不过几分钟。 第七十二章 屏蔽 伊莎佩尔还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是否该继续坚持，又该找谁来转达，毕竟，她的直系上级鲍威尔还重伤未愈，目测还会有一大群不长眼的管理层去骚扰他…… 而位于星舰上的多萝西，某种程度上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毕竟，她所带的舰队已经陷入信号屏蔽超过数个小时了，至今不知道詹森那边的境况，更迟迟无法将他们目前的形势转告出去。 “哎呀，到底发出去没有？压缩时长和大小也没用吗？” 多萝西急得连声催促。 “这，暂时看不出来啊，我们要不再等等吧，大人。或许詹森殿下收到信息就会回复了呢？” 这舰队里也就只有一个相关的专业人员，毕竟他们是来偷后方，投雷弹的，这种专业人员在这种舰队里本应该是无所事事才对，如今他们全员却都在指望着他，更没想到的是他的专业能力在此刻就遇到了职业生涯的一大挑战。 “他回复的话，我这终端还能收到吗？” “额……，这就不一定了……” “啊！为什么我那个时候不把利兹带上啊！” 多萝西捶手顿足，怎么也没想到，在迎接胜利之后还能落入如此憋屈的境地。 “大人，要不、要不我们还是跟他们交涉交涉吧？或许他们愿意把屏蔽关了呢？” 多萝西用看待智障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你觉得可能吗？你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对方那些战机和技术甩我们几条街，你看不出来？他喊话叫我们乖乖跟他们走，你没听见？你是想挑战对方的‘新技术’呢还是想背叛殿下？” 在多萝西的气势压制下，那人擦了把冷汗，还是选择乖乖看起了终端设备，试图突破对方严密的屏蔽技术，将信息传出去。 “难道能量真的是守恒的吗？” 好不容易爽快了一回，就要憋屈一回补回去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次她肯定得翻个大跟头了，毕竟拜厄斯星可是完全被她毁掉了，她敢相信，就奥莱德那身子骨，知道这个消息就算不气死也会被气出病来。 其实真论起来，最让多萝西畏手畏脚的，还是对方成排战机上那抹熟悉的艳红色标志。 那可是艾丽卡大人领军时候沿用的标志。 但是艾丽卡大人早已经弃他们而去了，又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而且刚刚那人的声音根本就不是艾丽卡大人…… 但是唯一存活的检测盘又显示着这密密麻麻包围着他们的舰队也是友军……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敌人试图放松他们警惕的计谋呢？ “哎，快回信息吧。” 事实上，尽管多萝西暂时以不回应不表态的方式拒绝和这支分不清敌友的舰队沟通，试图拖延时间，但其实她已经在全舰队下达了高度警戒的命令。 可惜在多萝西看来，如果真的打起来，几乎已经消耗了大半战时物资的他们，胜利的可能性远远在百分之二十以下。 如今，她也只能期待詹森在对方耐心告罄之前带回一个好消息。 毕竟，如果对方真的是友军，那这场冲突就完全可以消弭了。 不过说实在的，多萝西对此其实是持悲观的态度。 对方能够突然出现并在第一时间将他们舰队包围，还拥有比他们更先进的屏蔽技术，轻轻松松就将他们的信号阻隔，对方真的是友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看来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多萝西走到能看到星际景象的天窗旁，看着那群既陌生又熟悉的战机队伍平稳地行进着，裹挟着多萝西领导的舰队，强迫他们与之并行。 再过几分钟，如果还没有收到詹森的回应，那她就不得不召开战前会议，让她的下属提前做好准备了…… 为了提高胜利的几率，他们可能需要先下手为强了…… 在弗格森星球，某个防守严密的楼宇内，特制的医疗仓正在慢慢打开，露出里面苍白着脸色的奥莱德。 他的身体素质太差，即使有医疗仓的帮助，依旧无法轻易地从那几乎致命的捅刀里缓过来。 他甚至还没有脱离拉斯金星就已经陷入昏迷，还好他的下属及时接收到他的信号并找到了他。 “……这一战怎么样了？” 尽管内心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但奥莱德还是需要了解清楚这一战的最后走向。 “大人，我们的人……，能撤出拉斯金星的都已经安排撤出了。不过，因为敌方援军在我方撤退的时候忽然出现，所以成功撤退的人数并不理想……” 在晕倒之前，奥莱德就已经预想到这一战的失败，但这都不算太大的问题。 在战场上，输赢都是常见的事情。 奥莱德只觉得是自己还没有摸清楚詹森的作战套路。 毕竟詹森一直是自己最讨厌的侄子，如果不是必要，奥莱德根本不会接触他，而不了解敌人往往是大忌。 奥莱德完全可以接受一定范围内的失败。 他始终相信，经过几轮对决，自己必定会找到对付詹森的办法，到时候，胜利自然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嗯……，都是一群混血，没了再招就是了，把补贴提高，招兵的速度必要要快。下一场战，应该不远了……” 奥莱德倚靠在敞开的医疗仓上，难得觉得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大人，资金方面可能有点问题……” 下属谨慎地抬眼瞥了奥莱德数眼，见对方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内心的勇气瞬间如同爆破的气球，消失不见了。 “资金能有什么问题？如果是资源不够，那就发申请过来，我这边会从拜厄斯星那里批一部分能源过来。啧，你都跟了我这么久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 奥莱德尽管没有睁开眼睛，但是他不耐的语气还是让下属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奥莱德等了一会儿，既没有听到下属应和的声音，也没有听到他离开，不由得睁开眼睛。 一睁眼，他就看到恨不得将紧张害怕写在脸上的属下。 “有话快放！” “是！大人！” 下属立刻将头低下去，将心里组织了多遍的话说了出来。 “四个小时前，拜厄斯星的信号忽然消失了。派出去的探眼显示、显示拜厄斯星不见了，已经彻底地从原来的地图所在地消失不见了……” 这话让奥莱德歪斜的身子不自觉地坐正了。 “消失了？什么意思？” 第七十三章 血统 “……大人，我们派出了上百个巡查队，在昨天找到了两个没有被破坏的探测仪，看到了……。” 熟悉奥莱德的下属喉头发紧，他仔细观察着奥莱德脸色，谨慎地说下去。 “拜厄斯星在四个小时前遭遇突袭，敌人明显是做了十足的准备……，他们先是用了不知名的设备大范围地破坏了拜厄斯星的探测仪，之后直接投入大量的火力……，他们甚至没有离开战舰的打算，对拜厄斯星的财富也没有丝毫的兴趣……，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当时大部分的战力都被派到了拉斯金星，拜厄斯星的防御没有及时赶上……” “……” 奥莱德似乎一时无法接受这个冲击性的消息，他面无表情地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开口。 “你在开玩笑？” 如果奥莱德不是刚从医疗仓里出来，现在正直面着他的下属敢肯定，奥莱德一定会一枪崩了他，再叫其他‘聪明’的家伙来，以了解这到底是不是他的恶作剧。 “大人，我哪里敢和您开玩笑……” 这可怜的家伙已经快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地里了。 终于从冲击中缓过来的奥莱德突兀地急喘了数下，端正的身子还是歪斜了下去。 如果不是开启的医疗仓检测到病人的冲撞迅速弹出缓冲带，可能他的脑袋会直接在白净的医疗仓表面留下难看的红色污渍。 “搜索拜厄斯星。” 奥莱德缓了片刻，停滞的大脑终于恢复运转，他对着终端命令了一句，但是那加载出来的信息更是刺痛了他的眼睛。 “……废物！废物！我不是将最精英的军队放在拜厄斯星了吗？！这就是你们给我的回报？！” 奥莱德跌跌撞撞地冲到下属面前，揪住了对方的领子，不知道哪里来的怪力，竟然直接将这可怜的家伙从地上提了起来。 对方看着奥莱德充血的眼睛，吓得几乎失去语言，直到奥莱德突然眼睛一闭，直接昏倒在地，他才从恐惧中缓过神来，连忙在终端上呼唤医疗兵就位，为他们可怜的首领寻求那微乎其微的精神帮助。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如今的处境其实也算不上好过。 多萝西现在带领的军队，已经算是把命运都牵在了詹森身上。 “是你派人控制了他们？” 这估计是詹森用时最短的星际旅行了。 他在匆匆将云子璐安置好后，不意外地在拉斯金星为他临时准备的房间里见到了亚当。 “看来你的消息获取速度还不算糟糕，我想这会对我们接下来的对话有所帮助的。” 詹森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亚当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差别—— 一样平等地看不上所有人。 当然，这份名单上可能有幸除掉了那曾经让亚当陷入疯狂的cosima。 当亚当鄙夷地瞥了詹森一眼时，倒是让詹森对他突兀的出现有了实感。 他的大哥真的回来了，不仅毫无心理负担地搅浑了这场内战，还不客气地调转枪头对准了自己人。 “你想要什么？” 詹森抹了把脸，在房间里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云子璐的沉睡让他那些不好的回忆再次回放。 他已经长时间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了，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此时的他难免露出些许疲态来。 詹森只想让亚当尽快将他那套夺权的说辞抖落干净，自己会立刻开始安排权利交接的事情，也好省掉那些没有意义的对峙了。 空出来的时间不仅能加快收割奥莱德势力的速度，也能让他多陪云子璐一会儿。 “实行清算剿灭，将军队里的混血进行筛选……” “你什么意思？” 詹森这会儿听出问题来了，事情似乎和他想的完全没有关系。 随着ariae势力的扩张，血统的问题自然而然地被搬上了舞台。 纯血一派和混血一派一直以来都算不上相处和谐。 即使詹森本人并不是坚定的纯血派，对部分混血还存在有色眼光，但是至少他始终相信，无论是混血还是纯血，都是ariae帝国板块的一份子，都应该有人权，所以在接管了佐治的军队后，他对军队内的混血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有人都靠实力说话，论功行赏。 但亚当的这句话，让詹森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多年前的血统清缴，那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场残忍的屠杀。 “你认为我是什么意思？军队里不可以有虫族混血，这你是知道的。我们这次回来，不仅仅是因为佐治的死和你在星网上的愚蠢发言，我们要的，是将虫族清缴干净。他们已经威胁到ariae的基因传承了。” 亚当没有情绪起伏的发言让詹森沉默了数秒才算理解他的意思。 “虫族做了什么？” 虫族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了，存在的历史长远到无法追溯。 从前他们并不在意虫族的存在，如今却愿意花时间精力跑来这个星系来清剿虫族的大本营，这不得不让詹森多想。 亚当终于正眼看了詹森一眼，似乎是承认了他的智商还不算太过低下。 “他们繁衍的速度已经超出了可控制的范围，而他们的大脑，成长的方向也接近无解。他们无法摆脱对吞食力量的渴望。” 亚当将詹森从头扫到了尾，詹森知道他的意思。 ariae在还没有完全发展起来的时候，和虫族的对抗大部分是由ariae一族的血腥开始的。 就詹森所知，如今虫族中的esther还会试图捕食ariae，这也是詹森永远对虫族esther混血带有有色眼镜的主要原因。 esther通过吞食力量强大的生命体以获取更多的能力，而ariae，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心中的最佳力量载体。 “如果放任不管，最终他们的血脉必定会将ariae挤出生命树。他们目前已经侵蚀到了阿克曼星系，而你这个蠢货对此却一无所知。” 詹森这时才算是真正了解到艾丽卡和亚当不远万里，从阿克曼星系赶来的主要原因。 虫族竟然在他忽视的时候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詹森的脑海中闪过那群面部狰狞的虫族血脉，又不可避免地想起那群身为虫族混血，却依然会为佐治的死而愤怒，为维护他的统治而冲锋陷阵的战士们。 第七十四章 谈话 “如果我不同意呢？” 詹森和亚当对视，两人酷似的金眸内有着相似的决绝。 “我不介意让这里成为新武器的第一个试验品。” 房间内的氛围顿时凝滞起来。 “他们也是你的子民。” 如果亚当没有离开，这个国度根本不会有人和他争夺，就算是奥莱德，也必定会忌惮这个冷血的国王。 “现在不是了。” 詹森沉默了十几秒，首先避开了视线。 “这群混血的士兵必须得到妥善的安置和补偿。他们也曾经为ariae的未来奋战过，他们有资格留在这个国度，更有资格享受他们的未来。这是我的底线。如果你不认同的话，那就尽快开战吧，我等你。” 詹森的看法始终没有改变。 这场内战根本没有意义，不过是一味地消耗ariae内部的力量和资源罢了，更遑论是亚当提出的内战预警。 但是这群战士也早就成为了他的责任，他必须确保他们的生命安全。 亚当面无表情地看着詹森生气时紧绷的侧脸。 过了好一会儿，亚当才开口道。 “我带了几个血统检测的小玩意。今天就开始吧，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浪费。” 亚当的话算是同意了詹森的要求，只是詹森刚放下心来，就见到他准备离开房间。 “哥！” 着急的詹森站起身来，敬称脱口而出。 看着亚当冷漠的回转身来，他才感觉到些许尴尬来，但是问题已经来到了他嘴边。 这是詹森一路上考虑了许久，还是决定开口询问的事情。 “亚当。” 詹森换了称呼，郑重地开口。 “你的cosima呢？” 她还活着吗？ 如果她还活着，那她是怎么在栖息地克尔拉丁星球完全被毁的前提下活下来的？ 如果她已经死了，那她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又或者该说，cosima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原因夺走了那些cosima的性命？ 自从遇见云子璐之后，詹森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这个问题。 不得不承认，他也有恐惧，他恐惧那曾经夺走cosima生命的东西会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 面对这场内战，他已经做错了很多次，无数个让他怀疑自己能力的瞬间。 他真的能够照顾好云子璐吗？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云子璐感到幸福？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云子璐不再受到伤害？ 这些恐惧和担忧，让他极其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詹森看着亚当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似乎是愤怒，也可能是悲伤，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我只给你五天时间。五天之后，我不希望再在名单里见到任何一个混血。” 詹森看着亚当决然地离开，内心的希望也熄灭了。 看来，云子璐可能真的是那唯一幸运的cosima。 他望向一旁的墙体，隔着这一面墙，是云子璐的房间，而她至今还躺在医疗仓内。 詹森从小的经历就让他明白，成为特殊的存在，有时反而需要独自面对更多的问题。 医疗仓的淡白色光芒正平稳地流动着，照耀着内里沉睡的coisma。 只是这个原本应该只有一个人的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不速之客。 “你做得很好。” “母亲，我前阵子差点消失了。” 艾丽卡难得露出温柔的模样，即使没有那刻板的笑容，也让人能感觉得到她的包容。 “是我的疏忽，当初应该给你准备一个后备方案。” 医疗仓内的云子璐还在安稳入睡，并不知道她的大脑内有另一个存在正在用常人无法听见的频率和艾丽卡沟通。 “也不是……，是我在詹森面前暴露了自己。如果我不总想着离你近点就好了……” 系统的话语难得如此低声下气。 对此，艾丽卡只是微微一笑，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那你喜欢现在的主人吗？” “也说不上喜欢吧……，那会儿是一时匆忙，没办法挑，不然我才不会找这个弱家伙。至于后面嘛，您也知道的，现在已经无法解除绑定了，不然她肯定会死掉的……” 系统嘟嘟囔囔地解释了一通，艾丽卡耐心地听着，对系统几乎无法掩藏的小心思并不戳破。 “是吗？其实如果你不喜欢她，我想我还是有办法让你们强制解绑的。” “我也没有那么不喜欢她啦！她其实人挺好的，还很听我的话……” 系统急急找补，见艾丽卡促狭的笑容，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在逗它呢。 它匆匆地将后头夸奖云子璐的话吞了下去，尴尬地沉默了下去。 “看来你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呢。” 艾丽卡忽然开口说话，系统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云子璐已经默默地睁开了眼睛，只是她的瞳孔涣散，似乎还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你是谁？” 云子璐上一秒还在梦中和穿戴机甲装的自己对峙，下一秒就见到了一个酷似詹森的ariae。 对方温柔的神情让她在云子璐眼中映照的美丽面孔变得更加梦幻起来，几乎让云子璐怀疑自己是否尚未脱离那恐怖的梦境。 在梦里，她通过第三方的视角，几乎是惊恐地发现，展开机甲原形态后的自己竟然会是如此轻易地被负面情绪所左右，她的灵魂脱离了机甲的束缚，但是身体却在机械地执行着机甲给予她的‘选择’。 “你可以叫我艾丽卡。你感觉好点了吗？” 艾丽卡的目光在云子璐的身上扫了一圈，似乎并不满意自己看到的一切。 “看来你这段时间并不好过，这个世界对你而言还是太过勉强了。” “艾丽卡……,”云子璐消耗了太多的精神力，如今的大脑像是一摊浆糊，尽管她努力地转动，但还是无法从一片混乱中找到这个名字的线索来，“你的眼睛……” 她只是本能地寻找答案，倒是没有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对她而言还是个陌生人，自己如今这种破碎的话语对方可能无法理解，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了。 “你对这种眼睛很熟悉是吗？虽然这么说有点丢脸，但我可是吃了大苦头才得到这种勋章的。” 第七十五章 回报 艾丽卡对云子璐似乎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她不仅轻易地猜中云子璐的困惑，更是难得愿意耐心地为她解惑。 “勋章……” “是的，很漂亮不是吗？这代表我已经去除了ariae的基因缺陷。” 艾丽卡看着云子璐显而易见的困惑，笑容在不自觉地加大。 “他们说你是个好学的孩子，看来并不假。想必你也已经发现ariae之间的不同了？” 云子璐发呆了数秒后，这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和詹森……，佐治和利兹……” “没错，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即便云子璐的大脑还没有恢复正常运转，但云子璐还是因为艾丽卡对自己的称赞而抿嘴微笑起来。 “其实，人为的基因改造和混血才算得上是ariae的未来。可惜的是，即便大部分ariae发现了纯血的基因缺陷，却终究不愿意做出改变，甚至过度地歌颂纯血的力量。尽管他们的精神力一旦到达某个界限，就会陷入精神力负荷给他们带来的痛苦，这让他们变得易怒、冷血、残忍……，我想你应该也知道ariae和cosima之间的渊源了？” 云子璐懵懂地再次点了点头，在她浆糊一样的记忆里挖出一个熟悉的名字来。 “亚当？” 却没想到，听到这个名字的艾丽卡无奈地摇了摇头。 “虽然他的确是个典型的例子，不过我想他的情况和大部分ariae还是有些区别的，他的话，应该算是过度的爱吧。可惜，我并没有教会他什么是正确的爱……。” 看着云子璐越发好奇的目光，艾丽卡继续说下去。 “大部分的ariae对cosima本身，只是单纯有着近乎偏执的占有欲，那都是因为cosima对ariae基因缺陷带来的痛苦有着神奇的缓解作用。只是ariae大都过于暴力了，你说是吗？” “……嗯。” 云子璐犹豫地应和了一声。 “我们遇到喜欢的东西，就不愿意再放手，即便那可能会毁掉它。” 艾丽卡看着云子璐乖巧的模样，似乎在通过她看到了曾经见过的无数张面孔。 “可惜基因改造本身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有十二个孩子，但是通过基因改造的只有三个……，可能正是基因改造的失败经历，让他们都变得异常的脆弱。想来命运也在反对我的选择。” 艾丽卡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一声。 云子璐此时已经从那种似是而非的懵懂状态中脱离了，她看着艾丽卡，为自己的猜测而心跳加快。 艾丽卡……，十二个孩子…… 有着漂亮流光的深金色眼眸…… 答案似乎已经极其明显地写在了她的脸上。 “……你为什么愿意和我说这些？” 这可是艾丽卡和她的第一个见面。 尽管云子璐并没有在终端上看到任何她的图像，但是在见到她的时候，云子璐竟然觉得并不违和。 只是云子璐没有想到，艾丽卡，詹森的母亲，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人。 在她的脸上，云子璐几乎没有看到岁月留下的痕迹。 “可能是因为我的基因改造并不完全？” 艾丽卡开了个小玩笑。 “看着你，让我感到很温暖，就像当初看到我的孩子破壳一样。如果让你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就连我也会感到伤心的。” 一个首次见面的大美人温柔地说出这样深情的话来，这让云子璐既尴尬又难免感觉开心，甚至心里也有了几分温暖。 躲避艾丽卡目光的云子璐自然错过了对方促销的一眨眼。 “不过，我想，主要还是因为你。” 艾丽卡停顿了一下，见云子璐的注意力再次被她吸引，这才继续说下去。 “你是不一样的对吗？既是cosima，却又不是cosima？你自己也清楚的，是吗？” 如果说在之前的对话里，云子璐还处于刚从困倦中挣脱出来，对现状还存有些许茫的状态—— 虽然很疑惑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见到詹森的母亲，但对于突然出现并亲近自己的艾丽卡，她的防备心几乎没有，可是如今艾丽卡这句话，却是完全将云子璐吓出一激灵，什么困意都消失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子璐眼中的防备迅速筑起。 如今她所在的医疗仓是标准款式，但那是对于ariae而言标准的医疗仓体积，在和ariae相比娇小许多的云子璐衬托下，几乎成了加大款，她躺在医疗仓内时还能多出不少空余。 此时，对艾丽卡防备起来的云子璐谨慎地向着远离艾丽卡的那面挪去。 艾丽卡将这一幕收在眼底，却依旧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就连笑容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别害怕。如果这是你的秘密，那我也很乐意为你保守这个秘密……，我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回报。” 艾丽卡走近了些。 此时只要她弯下腰去，就能完全将医疗仓内的云子璐拢在怀里。 医疗仓那层透明的仓门在她的注视下开始缓缓地上移。 “……你要做什么？” 云子璐捏着自己的食指，内心的开枪口号已经含在了嘴边，近乎慌乱地看着仓门打开。 “别反抗！你这些东西根本奈何不了她。只要你听话，她是不会伤害你的。” 就在云子璐快要开枪的时候，系统没有任何预警地冒了出来。 “什么意思？” 云子璐几乎要怀疑自己现在还陷在那场混乱的梦境里了。 不然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见到詹森的母亲，对方前后态度还转变得如此之快，甚至连她脑子里的系统都开始向着对方说些奇怪的话了。 “它说得对。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说了，我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回报。” 云子璐感觉自己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不仅仅是艾丽卡的缓慢靠近，更是因为对方说出来的话—— 艾丽卡听到了系统对她说的话！ 她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她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一点都不惊讶？！ 如果不是云子璐还咬着那最后一句开枪口令，可能她真的会叫出来。 这可比之前的梦境还要可怕百倍，不仅如此，这梦还该死的真实。 第七十六章 混乱 就在艾丽卡疑惑自己缓慢的靠近似乎加剧了云子璐的恐慌时，已经来不及探询原因了。 她提前准备的探测装置在探测到生命体的靠近后开始发出特殊的低频信号。 “嗯……，看来他们的对话已经结束了，这就麻烦了。” 艾丽卡看了眼明显陷入紧张害怕情绪的云子璐，内心有些犹疑。 因为担心cosima容易应激的特点也在云子璐身上体现出来，她的动作最终不得不停止下来。 “看来只能等下一次了。现在就让我带走一点利息吧？” 艾丽卡加快的动作几乎成了一道残影。 云子璐只感觉头皮一下轻微的刺痛，下一秒就看到艾丽卡捏着手中两根黑色的长发微微一笑，接着，便在眨眼间消失了。 “！” 云子璐扶着医疗仓的内壁缓缓起身。 在这个灯光柔和的房间内，却再也看不见艾丽卡的身影。 就在云子璐惊疑不定的时候，某处内壁开始朝两边打开。 她立刻将食指对准那里，却在看清来人之后，再次将开枪口令吞了回去。 “詹森？！” 詹森回到巴特星了吗？ 这一切实在太戏剧化了，甚至比梦境还要无厘头一些。 云子璐摸了摸自己刚刚微微刺痛的头皮，都快要开始因为这个魔幻的走向而怀疑这个世界了。 “你醒了。” 詹森在见到那个清醒过来的身影后，内心的喜悦几乎将先前的不快冲散，他急迫地靠近云子璐，但那加快的脚步却在半途中硬生生地慢了下来。 “……你感觉还好吗？” 詹森的眼睛没有错过云子璐突兀的躲闪动作。 她在害怕？ 詹森尽可能地放慢脚步，甚至和云子璐隔了好几步的距离就提前停住了脚步。 他内心的不安开始无限地放大。 cosima有精神力吗？ 精神力这个概念还是ariae提出来的，但似乎并没有人关心过这个问题。 那cosima能够驾驭机甲吗？ 詹森只知道曾经有个实验团队通过一群陷入癫狂的实验体来证明ariae的特殊性，并声称只有ariae的血脉才拥有驾驭机甲的能力。 如果云子璐的大脑因为驾驭机甲而出现了损伤，那他该怎么做呢？ 即使他是医疗兵也无法轻易回答这个问题。 还好，詹森的不安增长在听到云子璐的回话时得以停止。 “我、我还好。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 云子璐迟疑地伸出手去，詹森学着她的模样，也慢慢伸手靠近她。 那双金色的眼眸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 “你是真的吗？” 云子璐自己都迷糊了。 “我是。” 詹森确定云子璐不再戒备自己的靠近，便将手牵住了她的，语气也是异常坚定，希望借此让云子璐安心下来。 这场战争必定是让她备受折磨。 “我来晚了……” 詹森挨近云子璐，低头牵引着云子璐的手去抚摸他的脸。 近距离下，他那双金色眼眸里的流光越发的清晰，而数分钟前，云子璐正从另一个人的眼中看到类似的东西。 只是她后来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掩藏起来的戾气…… 云子璐顺着詹森的力道，触碰到他的脸颊，拇指在他的左眼下轻轻地摸了摸。 还好…… 尽管他们两人有相似的地方，但是那些相似地方的内里还是完全不同的。 “战争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你很厉害，子璐。” 詹森犹豫了下，还是觉得应该赞扬她的作为。 没有云子璐，巴特星可能已经沦陷，他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 这么一想，cosima如果真的能够没有负荷地操纵机甲，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她有能力保护自己，还能让她的未来增加一层保障。 “……” 听到这话的云子璐反倒沉默了下来，她轻轻摇了摇头，想将手收回来，却被詹森抓在了手里。 “我很感谢你，子璐。你不仅保护了自己，你还保护了许多退居二线的战士，保护了巴特星。或许你还不了解巴特星的渊源，如果以后你有兴趣，或许我们能一起再好好逛一逛巴特星。” 詹森看着云子璐的神情，温柔的声线继续描述下去。 “那里有许多离开父母独自生活的未成年ariae，你阻止了安娜贝尔的入侵，也阻止了他们的死亡。你很厉害……。你可比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强多了。” 詹森笑着留下话尾，果然将子璐的兴趣钓了起来。 “你第一次上战场……？” 詹森和云子璐在灯光下显得亮晶晶的眼眸对视，总算放下了高悬的心，开始讲述起自己第一个上战场的模样了。 “……那可是三千个人，让我来带领。我那时候可不愿意，但是为了上战场，只能假装同意……。是的，我自己就冲进去了，把那三千人留在了原地……。对，我那时候被打惨了，好不容易打赢了，回来还得再挨一次打，我父亲特别生气……” 当然，适当的夸张和扭曲是必要的。 詹森混着半真半假的故事，直到看到云子璐露出微笑来，这才给这个变形了的故事收了个尾。 “所以说，你真的很厉害。你可是第一个和机甲产生精神连接的cosima，你感觉怎么样？” 詹森抓住云子璐手的力道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放松了，但云子璐这时却不在意了，任由对方轻轻地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不好。” 云子璐似乎想到了些不愉快的经历，好不容易出现的笑容又消失了。 “是身体不舒服吗？头疼吗？” 詹森干脆单膝跪下以便和云子璐平视，空出来的手去轻轻触碰云子璐的额头。 那些从云子璐所在医疗仓内收录到他终端里的关键数据一一从他大脑里闪过，他又推算了一遍她的身体状况，但内心依然抓不准，只能决定让利兹过来看看。 “不是……，”云子璐偏头躲开詹森专注的目光，犹犹豫豫了片刻才开口，“詹森……，我杀人了……” 那奇异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她的指尖，并试图侵占到她的大脑中来。 无论云子璐怎么安慰自己，她都无法逃避这一事实。 第七十七章 精神不济 她可是一个守法公民，这辈子都没想过还会有杀人的一天。 更可怕的是，她感觉开启机甲完全状态下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有着强烈的割裂感。 堪称‘杀人如麻’的詹森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在他的头脑已经开始搜寻一大堆心理相关内容却迟迟找不到对应的部分时，云子璐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詹森，机甲会改变人的思想吗？” 这倒算是他的专业领域了。 只可惜，目前这个问题还停留在理论的状态，但是—— “子璐，机甲有很多种。我认为，或许将它们当做朋友对待会更贴切一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的确有说服我们行动的能力，但是，最终操纵大局的终究是我们，你觉得呢？” 詹森的机甲已经算得上是最特殊机甲之一了，但是和特殊相比，詹森选择了百分之百的操控权。 “说服我们行动……” 这话倒是让云子璐想起那多次出现的攻击路线和那无限放大的血腥画面，那会是机甲对她的说服吗？ 那之后在她身上出现的那种玄而又玄的状态又是什么呢？ “詹森，那你操纵机甲的时候，会不会有时候感觉……，感觉……，感觉脑袋空空吗？” 云子璐思考最佳的措辞，最终选了最直白的一个。 毕竟他们之间的对话依旧需要翻译器的加持。 太过晦涩的词汇，云子璐自己也不确定是否能够准确传达出去。 “脑袋空空？” 一瞬间，詹森不仅闪过了无数次自己开启机甲厮杀的画面，更是闪过无数关于精神力过载，大脑受损的相关文献，最终，他选择再从云子璐这里获取一些信息。 “有时候我的确会过于沉浸在当下的情景里而忘记其他的琐事……，或许你愿意和我说说那种‘脑袋空空’的感觉？那会让你感觉不舒服吗？” 云子璐仔细回想了那些瞬间。 “不会，那时候的我并不会觉得不舒服……” 甚至，感觉特别的自在。 那种状态下的自己仿佛拥有了无限磅礴的力量，而那些力量都乖顺地为她所用，让她能够轻易地突破障碍，做到从前从未想象过的事情…… 从未想象过的事情…… “啊！” 云子璐惊讶地睁大眼睛，让詹森精神高度紧张起来。 “看来这次机甲使用还是让我的大脑出现了些问题……” 云子璐苦笑了一下，在詹森通过终端呼叫医疗兵到来前，说出了自己转瞬间就忘却的事情。 “在你来之前，我好像看到了艾丽卡。那是你的母亲是吗？” “……她来做什么？她有对你做什么吗？” 詹森的紧急呼叫还是发了出去。 不管是云子璐操纵机甲后的后遗症还是艾丽卡的出现，都让他无法放下心来。 另外，还有一个重大的问题—— 艾丽卡是怎么进来的？ 这里的权限，詹森只单独授权了自己和云子璐本人，除了内部出现问题的可能性之外，詹森只能想到对方不知道何时发展迅速的一系列科技了。 “她只是跟我说了很多话，还揪了我两根头发。” 艾丽卡甚至能听到系统的说话…… 说起来，系统自从詹森出现之后就安静得很。 难道ariae，或者该说基因改造后的ariae，其实都能听到系统的声音吗？ 系统似乎从未在清醒状态下的詹森面前说过话，但是如今要让云子璐当着詹森的面测试的话，她还是不敢的。 “揪你的头发？” 詹森的脸不受控制绷紧起来，但那犀利的目光一对上云子璐，还是尽可能快地被他收敛了起来。 “利兹很快就会过来，你还记得她吗？” 看着云子璐点头，詹森安心不少。 “让她给你做个更详细的身体检查好吗？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 我很担心你。 尽管詹森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他的表现已经体现了这一点。 云子璐扯出一个笑来，主动挨近詹森，伸手搂住他的脖颈，给了他一个轻柔的拥抱。 看来詹森这段时间也并不轻松。 虽然不知道詹森是从谁的口中知道自己冲上战场的事情，但这估计让他很不安。 从见面开始，云子璐就接收到他许多担忧的问题了。 “好。我会配合检查的……” 云子璐松开手，任由詹森虚虚地将她拢在怀里。 她只要微微抬头，就能看清楚詹森低下的脑袋，以及那双无论何时都能让她感到惊艳的金色眼眸。 “那你呢？詹森。战争结束了吗？你还会离开巴特星吗？” 对上云子璐这次的疑问，詹森失笑了。 “战争暂时结束了，但是我们已经离开巴特星了。” “？？？” “抱歉。那会儿你还在医疗仓内接受治疗，是我擅自决定将你带到这里。这里是拉斯金星，我们战争胜利的第一线。这里虽然环境没有巴特星好，但是这里医疗配套更好些，还有不少有趣的地方。如果你喜欢巴特星的话，我们之后还能一起回去。” “……哦。” 这倒是在云子璐的意料之外。 她靠在詹森的肩膀上，感觉大脑又要变成一团浆糊了。 事情一件跟着一件，她的精神好似也大不如前了。 詹森护着她的脑袋，感受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一时心里既为她的亲近而感到欣喜，又为她表现出来的低落茫然而难过。 利兹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仿佛固定在那里的詹森。 他的背影已经完全将怀里的云子璐包裹在内，如果不走近的话，根本看不见cosima的身影。 “殿下。” 鉴于她今后要负责云子璐的定时身体健康状况检查，所以詹森临时将部分权限下放给了她。 詹森看了她一眼，将睡着的云子璐抱回医疗仓内。 看着医疗仓的开关合上，詹森暂时开启了隔音模式，确保隔绝了噪音，这才回应道。 “cosima精神力方面，你有从事过相关的研究吗？” “虽然有，但是结果并不理想，整个项目刚开始没多久就停摆了……，所以传言是真的吗？cosima能够驾驭机甲？” 第七十八章 解封 “是。她的确精神绑定了一架机甲。” 鉴于之后利兹需要负责云子璐的健康问题，再加上奥莱德筹划的那场直播即使在詹森的操控下无法在星网上传播开，但见过那场直播的人不在少数，军中必定还是会小范围的传播开来，利兹终究会了解到些许端倪，不如现在就直接表明。 “特殊机甲？编号是多少呢？” 每架机甲都有其独特的编号，更何况是特殊机甲，大部分有主的特殊机甲还会再拥有一个独有的名字。 “这也是问题之一。这架机甲并没有得到登记。” 这是最让詹森担心的一点。 机甲的设计者几乎都是ariae，从机甲投入生产开始，就已经得到了一个编号。 即使是分裂后的奥莱德，他军中的机甲也都有其特殊的一系列编号。 詹森一开始理所当然地认为云子璐的机甲应该是在巴特星的武器库中得到的。 或许鲍威尔和云子璐都没有意识到，云子璐本身就拥有着巴特星许多地方的权限，只是她从没有想过这点，自然也就从来没有利用过这一点。 但负责授予云子璐权限的詹森自然而然地认为云子璐是在战时前往武器库后取得的特制机甲，但现实告诉他，储存在巴特星的无主特制机甲一架都没有少，在特制机甲的列表内，也并没有任何一架机甲符合云子璐绑定的机甲特征。 特制机甲有着自己的一套认主方式，至今都没有统一的规律，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绑定者自身必须拥有足够与之匹配的精神力储备。 每架特制机甲需要的精神力储备不同，但是微小的差异就足以导致绑定失败。 如果如同詹森一样，使用额外的三方系统去操控特制机甲的话，所需的基础精神力消耗也比标准机甲来的多，而且恐怕无法发挥特制机甲的全部能力。 “身上也没有任何编号吗？” 利兹惊奇地问道。 詹森回想了当天通过实时画面看到的那抹淡蓝色的身影，摇了摇头。 “恐怕需要等她再次将机甲的完全形态打开才能确定，但我担心这对她造成的精神负荷太大。” 利兹沉吟片刻，走进医疗仓身边，利用詹森授予的权限将关于云子璐身体状态的数据简单地看了一遍。 “数据并没有出现问题，她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詹森摇了摇头。 “她精神状态不大好。” “……可能是精神负荷过大。我会持续观察的。” 詹森沉默了数秒才再次开口。 “你收到艾丽卡回来的消息了？” 利兹老实地点头，脑海里已经将各种‘我并没有跳槽的意思’更换成了各种版本。 “她带走了子璐的头发，你认为她想做什么？” 收到这个问题的利兹，先是稍稍安了心，表情又变得凝重起来。 实在是头发可以做成很多事情…… “我想，艾丽卡大人应该是对cosima可以精神绑定的事情感兴趣。或许，她只是想验证一下子璐的血脉……” 这算是比较理想的猜测了。 “事实上，如果您同意的话，我也希望能够有机会……” 后面的话，利兹在詹森变得狠厉的目光下识趣地吞回去了。 “……她并不是我的所有物。恐怕你需要得到她的同意。” 詹森意识到自己一瞬间失去了表情管理。 自己似乎是对子璐身边可能出现的越界行为异常地敏感了。 利兹如果能对云子璐进行血统测试，其实也算不上一件坏事。 如果能借此模拟推敲出云子璐过敏和不适应的药物和食品，对云子璐来说更称得上是一件好事。 当然，最终是否进行基因测试，还是要看云子璐自己的意愿。 从发现云子璐背后其实有着许多秘密之后，詹森就尽力控制自己不插手过多她的选择，他始终担心自己猜错云子璐的想法，不想因此而违背她的意愿或者影响她的发展。 “是。” 将云子璐暂时交付给利兹的詹森，只能无奈地继续忙碌于战后的统筹，血统的清算，以及进行随时应战的准备。 如今的情况称不上改善。 奥莱德至今还没有爆出死亡的讯息。 只要他不死，詹森可以确定，下一场战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更糟糕的是，他不得不开始防备亚当和艾丽卡。 艾丽卡的帝国在科技发展上已经和挣扎在内战沼泽中的他们拉开了差距。 詹森会尽可能地躲避正面冲突。但如有必要，他也必须首先站出来面对他们的刁难。 毕竟，从亚当先前的表现来看，对方已经将这里的子民剔除在外了。 但是不得不承认，亚当的话也让詹森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对于虫族，特别是虫族esther，詹森一直苦于找不到机会对他们下手。 如今亚当和艾丽卡的出现，或许是让他从内战的泥潭里离开的大好时机。 但是这一切暂时都还是未知数。 如今的詹森，还需要继续在各种琐事中沉浮。 当然，首当其冲的，是要将困在某个星际角落的多萝西拯救出来。 “你说什么？屏蔽解除了？那收到殿下的回信了吗？” 多萝西刚从训练场走出来，就收到了下属带来的好消息。 她一路疾走，赶往临时辟出来作为研究如何突破屏蔽技术的会议室。 “大人！屏蔽忽然消失了！” “我们的终端都能正常使用了！” 一进会议室，众人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刚刚发生的事情。 多萝西一个箭步上前，将自己交由下属重点处理的终端拿到手中，立刻开始查看最新的信息。 果然，在里头正躺着詹森刚发来不久的回信。 多萝西第一时间将其打开，却发现里面是个星际坐标。 她微微皱眉，正开始推算这个坐标的位置时，无意中看向窗外的下属就大声喊叫起来。 “大人！他们好像要撤退了！” 听到这话的多萝西哪里还有心思继续推算，和下属们齐齐涌到窗边，看着那群带着红色标识的舰队开始有序地散开，将他们这群被裹挟在内的战舰放了出来。 第七十九章 会面 这一切发生得既快速又突然。 眨眼间，那群来路不明的舰队就这么秩序井然地离开了他们的视野范围内。 “难道他们真的是自己人？” 有这样一见面先给个下马威的自己人吗？ 多萝西自己也有些迷糊了。 “大人，詹森殿下回信了吗？” 看着敌人走远，下属们这时才有兴趣来了解下一步的指示。 “嗯，回了倒是回了……” 多萝西又看了一眼那坐标位置，推算已经进行到了一半，她很快就知道了这到底是哪里。 “看来他们那边进行得很顺利，竟然直接把拉斯金星给拿下来了。” 詹森发过来的坐标正是拉斯金星的所在位置。 “吩咐下去，警报解除。我们得回去好好庆祝庆祝了。” 多萝西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巴特星，马库斯主城内，伊莎佩尔却还面临着烦人的折磨。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的工作做完了吗？” 唐纳修战亡后，终端自动根据军功和各自的工作内容重新划分所属的军队。奈何伊莎佩尔这个队长后备役却因为人手不足而被暂时分配到鲍威尔的手下，而鲍威尔因为重伤未愈需要休养，他的手下也就顺理成章地归其他队长指使。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弯弯道道，伊莎佩尔至少能直接向詹森殿下提交工作报告，虽然小队长的等级肯定是排在末尾，但至少不用这么折腾。 “是，最终报告我都已经提交了。我有事需要找鲍威尔……” “啧，鲍威尔已经重伤。如今还有什么大事比副将的生命更重要吗？” 如今拦在门前，故意刁难伊莎佩尔的混血，正是先前被伊莎佩尔怼了一句的戴里克。 伊莎佩尔为了避开这群准备巴结鲍威尔的家伙，还专门回去将自己的工作收尾，这才赶了过来，却不曾想竟然正好撞上准备离开的戴里克。 戴里克算是找到了前头没有反驳回去的气场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 伊莎佩尔无意跟他周旋。 她直接转身就走，留下准备应战的戴里克愣了数秒才反应过来。 对方退却本来应该是件开心的事情，但是看着伊莎佩尔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的冷漠神情，戴里克莫名地反被气得不轻。 伊莎佩尔毫无留恋地走开，直接错过戴里克在她身后跳脚怒骂的模样。 尽管伊莎佩尔急于将自己的警戒传达给殿下，也知道她的话并不会受到重视，但她认为自己至少要将话尽责的传达到。 时间在她看来，是非常珍贵的，完全没必要在这种人身上浪费。 如今最先要确认的，就是鲍威尔到底清醒了没有。 伊莎佩尔并没有走远，她先查看了终端上的信息，确定鲍威尔还没有回复她的信息，又开始转向其他医疗队的人员，向他们探询鲍威尔目前的排队情况。 借此推算了一下鲍威尔治疗结束的时间，伊莎佩尔便坐在这处军校改造点的天台上耐心地等待着。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 从这里极目望去，那些残骸废墟渐渐被黑幕吞噬进去，将那些惨痛的记忆暂时掩埋。 这里是军校改造点，伊莎佩尔刚来到这里时，就对这个临时据点进行了大致的摸索。这里的好处和坏处都很明显，那就是分支错综复杂，有些重要的节点堪称迷宫。 伊莎佩尔推测那些房间之间应该是放置了重要的资料和物资，这才需要重重保护起来。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伊莎佩尔便回到了鲍威尔的房间前，不意外地在转角处就看见房门外把守的人员。 看来戴里克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伊莎佩尔直接转身回去，按照布局图，兜了个大圈子，通过另一条小道直接到了鲍威尔房间的上层。 应该不会再那么巧了…… 伊莎佩尔通过另一条暗道向下爬时，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 还好，事情的确是有了转机。 鲍威尔的房间早就安静了下来，他本人正躺在某个茧状的寝具内，露出的左腿已经被金属质感的假肢所代替。 “……鲍威尔？” 鲍威尔的伤情倒是比伊莎佩尔设想的还要严重。 更让伊莎佩尔惊讶的是，鲍威尔竟然还醒着。 一听到动静，他如同受到了惊吓，双眼突地圆睁开来，让没有防备的伊莎佩尔吃了一惊。 “……怎么是你？” 鲍威尔很快冷静了下来，只是他额上冒出的冷汗彰显了他内心的不安和恐慌。 “你还好吗？我有事拜托你。” 这个茧状的寝具是复原仓的一种，能够加快伤口愈合，伊莎佩尔预计明天鲍威尔的伤情就能缓和了，但在她开口的时候，她的声音还是难免因为对方糟糕的状态而变得艰涩起来。 听到伊莎佩尔的话，鲍威尔一改刚刚强制镇定下来的模样，脸色阴沉下来，开始一而再再而三地用那双充血的眼睛扫描着站在不远处的伊莎佩尔，似乎认不出她来了。 “……你要什么？” 伊莎佩尔直觉对方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她本应该就此离开，让鲍威尔好好休息，但是戴里克临时安插在门外把守的人员让伊莎佩尔意识到，之后他们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了，而cosima如今的状态不明，詹森殿下又突然离开了，她的转达宜早不宜迟。 为了不打扰鲍威尔后续的休息，她三两下将目前的局势说清楚，又谈及cosima目前可能面临的危险处境，以及自己对此事的想法，希望鲍威尔能帮忙说动殿下，将cosima转移保护起来。 鲍威尔沉默地听着，直到伊莎佩尔说完后才长出一口气，身上那股防备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不见了。 “我知道了，你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作为詹森的副手，他知道詹森对云子璐的关心，但是回想起当初殿下对cosima的冷漠无情，他也无法保证殿下对子璐的真心永远不变。 这次他们的确多亏了云子璐的帮忙…… 但是，恐怕他如今也身不由己了…… “……其实，我正有事准备去拉斯金星见见殿下，我会将你的话好好转达的。” 第八十章 变故 伊莎佩尔得到鲍威尔的承诺后，见他状态不好，也不再多留。 离开时，她正准备坦荡荡地打开门出去，却被鲍威尔拦下来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 伊莎佩尔进来时，鲍威尔正在闭目养神，心里繁杂的事务和身体的过度透支让他没有察觉到伊莎佩尔的到来。 伊莎佩尔指了指头顶那个隐晦的出入口。 “那就从那里回去，不要惊动外面的人。” 这话倒是奇怪。 这事一解决，伊莎佩尔便不再需要有所顾忌。 连她都不怕得罪戴里克那群人，没道理鲍威尔会忌惮他们。 但是这会儿她倒是不好详问，毕竟鲍威尔现在怎么也算是个病人，还是个精神状态不好的病人。 对此，伊莎佩尔怀疑他是精神力过载导致的后遗症。 总之，最终伊莎佩尔还是什么都没问，静悄悄地来，又静悄悄地走了，自然错过了和门外守卫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更没看到对方抬头时露出的虫族esther的标志性口器，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詹森管辖地的物种特征。 拉斯金星，多萝西一路紧赶慢赶，还是比原定的时间晚了数个小时，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局势已经在这数个小时内发生了不少变故。 “大人，殿下让您尽快过去开会。” 多萝西一离开军舰，就被赶来的下属催促道。 看着对方着急忙慌的模样，多萝西内心有了不好的预感，倒是没有多问，只是快步地跟着那人后头。 两人行路匆匆，多萝西还得时不时跟路过问好的人点头回应，速度自然稍稍慢了下来。 就在多萝西准备进到建筑内时，某个熟悉的身影在她眼角处一闪而过。 她不由得停下脚步，好奇地回望过去。 “……那是鲍威尔？” 鲍威尔一直待在巴特星以照顾cosima的名义渗透到巴特星的各项政权之中，如果没有意外，多萝西不认为他会擅离职守。 只是如今的鲍威尔除了那头混在金发之中异常扎眼的深棕色头发之外，其余的模样似乎发生了大变化。 远远看去，整个人都颓废了不少。 “是的，鲍威尔大人比您早到半个小时左右。” 多萝西皱起眉来。 “他来这里做什么？” “额，这，我也不清楚……” 鉴于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多萝西选择继续抬步向前走，将那道熟悉的身影抛在身后。 身后，鲍威尔还在接受临时的盘问。 “是，我已经打了申请到多萝西上将的终端里了，但是你也知道，多萝西上将已经失去联络很久了……。当然，即使在巴特星，我也知道这件事情，但即使要进行血统测试，也需要等我汇报完……，我想你也了解多萝西上将对我的看重……，是的，我的确是已经归詹森殿下调遣，我这就是准备第一时间先去找詹森殿下述职呢……，不过詹森殿下太忙了，我这边一般都会向多萝西上将打报告的……” 话语兜兜转转，总算是将对方说服，给他安排了一个临时落脚点休息。 鲍威尔知道不被遣返巴特星就已经很好了，大抵是拉斯金星正在进行战后重整，又有新政策出台，所以不好浪费太多时间在他身上，因此，他也见好就收，不敢目的明确地询问cosima目前的住处在哪里，只能先听从安排。 鲍威尔相信，只要关注着詹森殿下，那他迟早会找到cosima的住处的。 多萝西进主殿的时候，交谈明显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 她一进来，话题立刻突兀地中断了，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聚焦在多萝西的身上。 在这里，各个主将不仅都到齐了，还多出了两个陌生的面孔。 “你来得正好。见见这两个人，奥莱德派来的。” 主座上的詹森首先开了口。 只是尽管他的脸上带着笑意，却让人不敢直视，那随意说出的话也让人莫名胆寒。 多萝西相信，如果他不是坐在这个位置上，估计这两个人早就脑袋落地了。 奥莱德派来的两人明显不是ariae，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配上低下的脑袋，遮住了他们大半的样貌。 听到詹森的话，他们颤巍巍地抬起眼睛和多萝西对视了一眼，又赶紧垂了下去，紧盯着地面。 多萝西直直走了过去，态度堪称是嚣张地绕着他们看了一圈，也不问他们的名字和来意，反而看向一旁的加斯科尔。 “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呵，两个小蝼蚁，说是为了谈和的。我呸！” 根据奥莱德的阴险秉性，加斯科尔打死都不相信他会真的派人来求和。 听到这话的多萝西也震惊了一瞬，她还以为这两个家伙是来送开战公文的呢。 “殿下，我先带他们下去安置吧。” 让这两个家伙待在这里也不利于他们自己人进一步的商议，而且加斯科尔已经在这两人身上撒了不少气了，要是让多萝西也来一轮，那时间都浪费了。 预想到这走向的怀尔德选择挺身而出。 詹森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怀尔德立刻带头往外走。 根本不用等他开口，这两个备受精神折磨的家伙就匆匆忙忙地朝着詹森行了礼，紧赶慢赶地跟出去了。 大门随之合上，将他们的身影隔绝在外。 “真的假的？奥莱德？谈和？” 这两个词似乎天生就不匹配。 多萝西下意识地开始怀疑奥莱德的动机。 “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奥莱德那家伙肯定憋着坏招呢！” 加斯科尔是决计不会同意奥莱德的谈和的。 “谈和的条件是什么？” “没有条件。” 加斯科尔一字一字地往外蹦，苍白的脸色如今倒是被气得挺红润的。 “他的意思是将拉斯金星‘送’给我们！这是我们自己打回来的！什么叫做送！” 看来加斯科尔最生气的点在这里。 “殿下，这事你打算怎么做？” 多萝西一来就遇到一个大消息，却高兴不起来。 毕竟这事无论答应还是不答应，都让人心里不得劲。 答应了，就像是莫名其妙地承认了拉斯金星是对方自己拱手相送的，先头他们的奋战和牺牲似乎成了笑话，不仅如此，还要时刻防备奥莱德可能憋着的坏招。 不答应，这场内战又是所有人都急于结束的，特别是那群不得不将刀剑对准自己兄弟姐妹的战士们，他们一直期待着战争的结束，持续的牺牲只会不断加剧ariae内部的裂痕。 第八十一章 八卦 “时间还早不是吗？” 詹森倒成了这里最不上心的一个人了。 他懒懒地回了一句。 “现在可是有不少事情要忙，这事先放放吧。” 说完，詹森便起身干脆地离开了。 多萝西疑惑地看着他走出去，还是加斯科尔碰了碰她，把她的视线拉了回来。 “……殿下这是怎么了？” 她还是难得见到他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似乎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 “哎，那个cosima你还记得吧？” 看着多萝西点了点头，加斯科尔才在八卦的同僚注视下小声地说起cosima的事情来，从战场上见到佐治的机甲说起，到巴特星遭遇突袭，再到cosima驾驶机甲冲进战场里，最后到她如今被接到拉斯金星，接受精神力方面的治疗。 这种种事情都让多萝西震惊得不行，她的终端先头被屏蔽了信号，好不容易危机解除，她难得好好休息了一顿，下了战舰又忙着赶过来，至今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终端，却不曾想短短的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那……，那她现在还好吗？” 多萝西还记得自己初次见到cosima时的场景，对方的出场方式就已经震撼到了她，但是cosima脆弱单薄的身形还是没变的，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厉害，完全颠覆了她对cosima的刻板印象。 加斯科尔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还叹了口气。 这让周围一圈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上来的同僚们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多萝西难免也难过起来。 当初这个cosima对殿下的亲近她至今都还记得。 虽然不得不承认她是有点酸殿下能拥有一个cosima，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到一个cosima能够为了殿下而抛弃对ariae的恨意，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体，只为了能够守护殿下的统治…… 哎，更酸了，怎么办…… 整个主殿顿时愁云惨淡。 加斯科尔很满意自己营造出来的氛围，又开始说起了别的事情。 “亚当殿下和艾丽卡陛下回来了，这你知道吗？” 看到多萝西这次完全愣住了，他的讲述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我倒是……” 她那会儿还以为自己想多了，没想到这荒谬的想法竟然应验了。 “怎么会忽然回来呢……” 加斯科尔又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 “哎，拉斯金星的确是多亏了他们的帮助才能这么快就恢复日常运转，但是……，哎，他们一回来，殿下忽然就宣布要开始搞血统检测了。” 听到这里，多萝西的脸明显黑了。 同僚们听到这话，窃窃私语的音调都提高了不少，想来都对这个政策颇有微词。 这明显激起了他们对某个过去的不好回忆。 “这肯定不是詹森殿下自己的想法。” “没错，他一直以来都对战士们一视同仁，看军功论奖赏，没道理现在忽然变卦。” “就是就是。” 众人纷纷加入到他们的对话之中。 “检测完了做什么？” 多萝西则更关心这部分的内容。 听到这个问题，众人齐齐安静了下来。 加斯科尔都不免面色凝重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不符合要求的混血会被遣送回自己的居住地，按照他们各自积攒的军功，最后一次接受奖赏。另外，殿下还为他们准备了一定份额的补贴……” 尽管知道这处境已经比他们曾经经历过的那场血腥悲剧好很多了，大家还是不免情绪低落下来。 “我手下还有不少兵在等待治疗，要是被提前遣返，他们之中不少人可都没能力再得到合适的治疗了。” 其中一个人开了口，大家都猜到这治疗最主要的还是指各种假肢的安装和后续的复检治疗。 ariae毕竟拥有着这个星系里最先进的医疗技术。 在这其中，各类假肢早已经发展到足以提升残疾战士的原有战斗力。 如果不是失去原有肢体可能带来的心理问题，可能大部分人还会铤而走险，盲目为了提升战力而卸去自己的部分肢体。 如今这群受伤的混血战士被迫离开军队，大部分混血的资金情况根本无法支付这昂贵的标准假肢，更遑论是那足以和ariae军队内部提供的假肢媲美的款式了。 战士们为军队卖命后却得到这样的下场，这里的将领明显都心情沉重起来。 “难道不能阻止殿下吗？” “他们肯定是说了什么才让殿下做了这个决定！” “你敢阻止吗？你呢？” “哼！大不了我也跟着遣返算了！” 众人原本还互相出着主意，到后头竟反而自己人跟自己人吵起来了。 “站住！” 多萝西阻止了说到气头上就要冲出去的家伙。 “你要去做什么？闹一通让局面更混乱吗？现在这么多方的人盯着我们，就等着我们自己乱起来，你还要去添把火是吧？” 多萝西压了压脾气，再次开口。 “如今我们连艾丽卡陛下带来了什么都不清楚，毛毛躁躁地冲出去只会给殿下添堵。不如先想想怎么稳住自己手底下那群人。血统检测肯定不可能在一两天里面完成，大家都去统计下手底下需要优先接受治疗的混血士兵，我去看看能不能从别的地方调几台医疗仓过来。时间紧迫，不同意我说法的现在举手。” 众人互相看了看，最终都沉默了下来，齐齐看向多萝西，表明自己支持的态度。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现在就行动吧。” 尽管血统检测的确是无法在一两天内完成，但是他们的做法明显更需要时间。 大家也不再闲聊，开始有序地撤出大殿。 “还好你赶回来了。” 加斯科尔跟在多萝西身边。 “我看他们今天收到消息之后都憋屈着呢，就怕他们真的闹出事来了。” 詹森殿下这几日明显忙得团团转，加斯科尔看着同僚们的反应干着急，却也不知道怎么办，毕竟他的话语权在这群同僚面前并不高，大家都是论军绩说话的，他和这群同僚都是半斤八两，属于谁也不服谁。 还得是多萝西多年跟着各个王权预备役四处征战，积攒下的军绩足够可观。 第八十二章 特使 “这事的确是很难办……。话说，你真的不知道亚当殿下他们做了什么吗？” 多萝西斜眼瞥了加斯科尔一眼，内心对加斯科尔的信息获取能力还是有着盲目的信心。 “我真的不知道。这事发生得这么突然，我哪里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我想现在知道他们想法的估计只有詹森殿下了。” 说到这里，加斯科尔沉默了数秒，赶在离开主殿之前开口。 “不过，我想他们的确是来者不善……，你有看到艾丽卡陛下带来的军队吗？” 多萝西停下脚步，加斯科尔也默契地停了下来。 两人渐渐被人群落在了后头。 “……我这次晚到，就是被疑似艾丽卡陛下的军队围住了。” 两人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动手了吗？” 多萝西摇了摇头。 “没有，不过我猜想，在那时候，我带领的舰队也变成了艾丽卡陛下手里的筹码……” 多萝西停顿了一会儿，看着闭合上的大门，声音难得消沉。 “那恐怕不是我们能够轻易战胜的力量。” 加斯科尔明显也想到了最终援军出现时佩戴的武器，以及战后重建时那能自如行动的大型机械。 “或许殿下的计划是最适合我们的……，如今奥莱德还在虎视眈眈，在无法确认他的意图之前，我们不能再给自己树立一个如此强大的敌人。” 在大殿内，多萝西和加斯科尔交换了彼此的看法。 在大殿外，利兹正带着云子璐从不远处路过。 “那里是大殿。我估计这里以后会成为殿下举行加冕仪式的地方。” 小型悬浮车内单面的窗户阻隔了外部的视线，云子璐盯着那处高耸的建筑，轻声地询问。 “为什么呢？” 自从云子璐醒来之后，她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是很好。 不仅仅是时常感到困倦，人也变得健忘，还对好多事情都失去了兴趣。 这一路的问询也大都是出于礼貌。 利兹自然也感受得到云子璐低迷的心情，但出于对cosima健康问题的担忧和她自己的私心，利兹还是提出对她进行身体检查和基因检测的请求，以方便后期的治疗。 在征得云子璐的同意后，她们不得不找出时间来亲自跑实验室一趟。 那里有着更精确的仪器，能确保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正确率。 “时间太紧急了。最近，”利兹停顿了一下，看着云子璐漠不关心的侧脸，还是选择继续说下去。“最近不太平。詹森殿下的哥哥和母亲都来到了拉斯金星。如果殿下不尽快举行加冕仪式，恐怕之后还会生变。” 这话果然是将云子璐神游天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他们不希望詹森成为国王吗？” 据云子璐的了解，他们明明早就离开，后来因为ariae的王权迭代，留下一个烂摊子给了佐治，后来佐治死了，这才落到了詹森的肩上。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最近的确是有动荡出现。” “……方便说说吗？” 云子璐朝着外头的身子在不知不觉转了过来，那双黑眸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利兹。 “最近殿下忽然在军队里实行血统测试……” 利兹乘着cosima的兴头，简单地说了军队里的动荡，又转过话头来。 “今天，听说还有奥莱德、也就是一直和殿下对着干的家伙，派了人过来，说要谈和。实际上，不少人猜测是因为亚当殿下和艾丽卡陛下的出现改变了他的想法……” 利兹正说着，眼睛朝着窗外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今早无意中撞见的角色。 “看，那就是今天奥莱德派来的两个‘特使’。” 悬浮车根据乘坐者的要求开始放慢速度，让云子璐得以看清那两个身影。 “那是特使？” 实在不是云子璐歧视他们，主要是这两个人远远看去，虽然身形高大却始终佝偻着身子，头发乱糟糟的，要不是正好其中一个抬起头来，她还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这种打扮和气质，实在是和云子璐脑海中的特使相差甚远。 “是，目测他们是donu的血脉，他们比较……，嗯……，随性一点。” 利兹尽量选了个温和点的措辞。 donu是翼族的血脉之一，不过这个血脉在进化过程中似乎出了点小差错，他们失去了标志性的羽翼，取而代之的是他们隆起的背部肉瘤。他们的头发蓬松且卷曲，极难打理，渐渐地，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也成为了他们的标志性特征之一。 “这样……” 云子璐喃喃地回应了一声。 随着离时间的流逝，离实验室越来越近，她的精神又低迷了下来。 事实上，云子璐答应利兹的请求，大半是为了激一激装死的系统。 自从那天云子璐惊讶地发现艾丽卡能够听到系统的话语后，云子璐就总是忍不住回想当时的情形，她越想，越发现系统对着艾丽卡时态度很奇怪。 是害怕吗？ 又说不上。 当时系统的阻拦和艾丽卡的应和，总是让云子璐有种强烈的违和感，就像、就像他们早就认识一样。 只要一想到这点，云子璐就忍不住心悸胆寒。 这几乎像是在说，自己的穿越不是意外，而是背后有人操纵一样。 系统到底是什么东西？ 艾丽卡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她有无数个问题等着问系统，但是系统好似已经知道了她的态度，又开始用起了老招数——装死。 云子璐之前和系统聊起过害怕被人发现自己还带着个系统，怕被这群外星人抓去解剖，那会儿她能明确地感觉到，系统自己也对这样的可能性感到慌张。 所以，当利兹开口问她是否能配合着做一个全身检查，包括基因检测时，她就在脑子里不停地威胁系统。 如果系统再不回应自己，她就要答应利兹的请求了。 但是，云子璐没想到的是，系统竟然这么能沉得住气。 他们都要快到检测地点了，它竟然还是一声不吭。 悬浮车在接近地点时开始放慢速度，那栋黑沉沉的建筑张开嘴巴，将放慢速度的悬浮车接纳了进去。 第八十三章 信任 利兹带着云子璐下了车，在快速通道里面换乘了数次，兜兜转转数圈才到达目的地。 看着前头带路的利兹停下脚步，云子璐差点将那套酝酿了一路的逃脱说辞吐露出来。 但没想到的是，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竟然出现了。 “今天感觉还好吗？” 那片墙体在感应到利兹的到来后便自动滑开，让跟在她身后的云子璐没有阻碍地看见那熟悉的身影。 “詹森？你怎么来了？” 詹森似乎已经在这个房间里等了片刻，如今见到她来了，便从座位上起来，主动走到她身边来。 “过来陪陪你。” 詹森看到仰着头满眼都是自己的云子璐，内心似乎滩成了蜜，多日的疲惫这才得到了喘息。 “你很勇敢。今天过后，我想我们就能搞清楚你大脑的状态，确保一切都在正常运转。” 詹森轻柔地摸了摸云子璐的脑袋。 听到这话的云子璐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内心游移不定。 她既不想就此退缩让詹森失望、让系统得逞，又不想真的进行身体检查，害怕扯出些不应该有的秘密来。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cosima？” 泰伦斯忽然从詹森的身后冒出来，让没有防备的云子璐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詹森的手臂。 “是，你别靠那么近。” 詹森反过来抓住云子璐的手，另一手将一旁的泰伦斯隔开，又微微侧过身去，将云子璐挡在他的身后。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泰伦斯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拒之在外了。 cosima的容貌只在他的视网膜中短暂地停留了一下。 “你……” 泰伦斯刚张嘴，就看到詹森身后探出头来的cosima，一时竟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得以躲在詹森身后的云子璐勇气得到了加成。 她大胆地看了看眼前这个高大的ariae。对方那头耀眼的金发已经混入了数缕白发，但是这人的面容又奇异的年轻。 可能是他面部柔和的缘故，看上去几乎同那群有过数面之缘的未成年ariae一样。 “这是泰伦斯，这间实验室的第一负责人。” “不用害怕。我会全权负责你的检查，我想他只是过来看看而已，是吧？泰伦斯？” 利兹的话跟在詹森简洁的介绍后头，泰伦斯不耐地皱了皱鼻子，倒是没有反驳。 云子璐内心那些反复熬煮的借口在这三人的期盼下，更是难以说出口了。 她无意识地贴着詹森宽阔的背脊，整个人看上去已经放空了，没人知道她正在意识里拼了命地戳着系统，试图将那装死的家伙叫出来。 詹森牵着她的手，担忧的眼神向后飘去，正好对上利兹时刻关注着的目光。 “我先去准备，你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利兹明显也看出了云子璐的抗拒，但这可是一位难得一见的cosima，一个有着奇异精神力的cosima，这难能可贵的检测机会，让她选择假装眼瞎，甚至恨不得现在就能开始检测，好抹杀所有可能阻拦这次检测的潜在威胁。 詹森和泰伦斯目送着利兹脚步匆匆地走进单独分隔出来的检测室内，两人那无用的默契让他们的视线最终汇集在了一起。 “你不是说她有‘秘法’吗？她既然救得了你，怎么还救不了她自己？” 泰伦斯自以为隐蔽地压低嗓音，说出来的话却让詹森哭笑不得。 “……你是在说我吗？” 云子璐一脱离意识层面，就听到泰伦斯的话语。 两人尴尬地一对视，泰伦斯选择看向一旁静置的设备，似乎在上头发现了新的花纹，云子璐则是抬头看向詹森，对上詹森无奈的笑容。 “他没有恶意。” 詹森忍不住轻轻地摸了摸云子璐仰起来的脸，声音低沉而轻柔。 “我把你救了我的事情告诉了他。恐怕在他看来，你就是个奇迹……。虽然这么说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云子璐的存在对于他们而言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再加上，她还救了自己，对于詹森而言，‘奇迹’这个措辞的确是很贴切。 云子璐没有接话，她的脑袋又低了下去，虽然紧挨着詹森，但灵魂似乎又飘开了。 “……如果你觉得有负担，我们可以下次再做检查。” 詹森不确定这是云子璐醒后的后遗症导致她的低落和频频走神，还是身体检查这件事情给她带来了一定的心理压力。 “嘿！话可不能这么说！早检查早发现，要是她的大脑真的已经受损了呢？我看她精神就不大好，可能早就有问题了却没有被发现而已。” 泰伦斯可是在收到消息后就一直翘首以盼，虽然无法根据自己的心思让cosima将所有的检查都走个遍，也无法自己亲自动手，但至少检查的人是利兹，那些基础的身体检查内容在她共享之后还能挤出不少有用的数据，让他有机会了解了解这世界上仅存的cosima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詹森的一句话，几乎要将他的期盼化成泡沫。 听到这话的詹森虽然有些认同他的话，但还是选择听不见。 如果身体检查这件事情给予云子璐过多的压力，那还不如不检查。 毕竟要是云子璐应激了，对她的身体可是百害而无一利。 云子璐两手抓住詹森牵住她的手，犹豫和思考让她无意识地捏一捏扣一扣詹森的手，最后她咬咬牙，还是选择摇头。 “我想做这个检查。” 如今系统的态度让这段时间她交付的信任成为了笑话。 云子璐感到恐慌害怕，但仔细想想，如果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系统的存在，自己穿越的真相，真的和这一群ariae有关，那与其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担惊受怕，永远被蒙在鼓里，不如勇敢地往前进一步。 她愿意相信詹森对她的真心。 如果ariae真的能够查出系统来，那也不失为一种新的解题思路。 让詹森来帮忙解答这一切的谜团。 她愿意再交付一次信任，相信詹森不会因为系统的存在而对她下手，相信詹森不会因为她的特殊而疏远她，相信詹森能够在发现并了解系统的前提下，愿意为她解答所有疑惑。 第八十四章 后遗症 提前有所准备的利兹很快就从隔离房间里走了出来。 轮到云子璐进去的时候，詹森似乎比她还要紧张，紧跟着她后头就要进去，却被无情地阻止了。 一进隔离室就是一面白茫茫的墙体。 利兹带着她转了两个弯，这才在角落里的仪器前停下脚步。 “别担心，你只要躺在这里就可以了。” 利兹扶着她走上了仪器前的两个借力的凸起，整个仪器呈放大版的桶状，利兹让她慢慢躺下，嘱咐她不要乱动之后，就坐在她的脚边，整个人似乎融化了一般，被仪器吞纳了进去。 正低头看的云子璐吓了一跳，又想到对方叮嘱的话语，硬生生僵在那里，不敢动弹。 “等……” 云子璐的脑海里似乎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但还没等她听清，下一秒她的眼皮就感到异常沉重，让她不受控制地合上了眼，再睁开时，利兹正和她面对面坐在一起。 她迷迷糊糊地偏头去看，只看到那似乎无限延长的圆筒形甬道，她们似乎还在仪器内部。 “别担心，检测后你会感觉到一段时间的困倦，这都是正常的反应。” 利兹出声说道。 她的声音在云子璐听来，朦朦胧胧的像是隔着一层透明的隔膜。 此时，云子璐感到小臂微微刺痛。 她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她们两人的手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牵在了一起。 刺痛她的那根微小的针尖正在悄悄地往甬道内壁回缩进去。 “检查已经结束了，我想，今晚我们就能得到结果了。” 利兹似乎心情大好，她半拉半扶地将云子璐带下了仪器。 云子璐感觉大脑又变回了那种浆糊的状态，她只能盲目地跟随着利兹的指令，却无法思考这背后代表的含义。 “子璐，你感觉怎么样？” 这是詹森。 云子璐看着对方依旧明媚的金眸，没有回应。 她盯着詹森转移了视线，那对着她时温和的目光在朝向别人时，忽然变得锐利起来，紧接着她就听到了利兹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别担心，这是释放精神力后的正常反应。检测仪只会模拟标准机甲的精神力需求，我还提前将机器的精神力检测临界点提高了，她的极限远远还没到达才是。想必再过几分钟，她就会醒过神来了。” 詹森的眉头皱起，牵起云子璐的手，似乎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 他们又说了几句话，云子璐便被詹森安排在了一处靠椅上，詹森就坐在她身边，让她挨着自己。 那双平日里充满活力的眼眸如今空洞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失去了灵魂。 “你有考虑过让她将机甲交给我们吗？如果她之后还想上战场的话，最好将她的机甲也列入编号系统内。” “……恐怕我也无法给你提供答案。” 毕竟让一个cosima为曾经迫害过他们的ariae打战，这话听起来本身就充满了讽刺意味。 詹森虽然感动云子璐的付出，但是心底还是不愿意将她置身于危险的境地之中。 “如果你愿意开口的话，想必cosima会理解的，她还有治疗的能力不是吗？如果她不愿意上战场，来加入我们也不错。浪费才能可不是什么美德。” 说话的泰伦斯忽然凑过来，挡在了云子璐视野中的那堵空白的墙体。 云子璐皱了皱眉，她那蓬勃的精神力似乎在风暴之后渐渐平息下来，让她的大脑得到了喘息的机会，那浆糊般的记忆也开始变得清透起来，但是她的情绪却依然没有得到缓解。 只要有一点点起伏，就会放大到某个极致。 “滚。” 云子璐对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挡住她的视线的泰伦斯轻声命令道。 在所有人惊讶地看向她时，她手上的机甲臂已经瞬间成型，朝着愣怔的泰伦斯脸上就是一拳。 毫无防备的泰伦斯向后倒下，脑袋撞击地面发出咚的闷响。 云子璐看着重新出现在眼前的空白墙体，机甲开始褪去，她又开始发呆了。 在旁观察的利兹看了一会儿，拿起终端记录起来。 看着云子璐的詹森愣了数秒，反应过来后立刻伸手将她纳入怀里，抬起她的脑袋去看她再次变得涣散的瞳孔。 “……子璐？” 云子璐的视野中出现那对熟悉的金色眼眸，她的目光开始聚焦，看着那讨人喜欢的流光，没有反抗。 这情形，就连詹森也发觉不对劲了。 “别担心，她明显还不适应大量释放精神力的感受，那会放大她的负面情绪。部分ariae在初期也有这个问题。使用机甲期间，情绪会特别不稳定。只要习惯了这种感受或者定期接受疏导就可以了。” 利兹看着躺在地上陷入短暂昏迷的泰伦斯，没有想要靠近的意思。 詹森本身并没有经历过这个阶段，他怀疑的视线毫无阻碍地落到了利兹身上。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把那些案例发到您的终端上。” 接收到詹森肯定的回应后，利兹转身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了。 詹森将重新恢复平静的云子璐纳进自己怀里，看着她乖顺地靠着自己的肩膀。 因为姿势的缘故，他错过了云子璐忽然通红的脸颊和恢复清明的眼睛。 所有回忆一股脑的开始在云子璐的脑海中回放，尴尬直涌上心头，让她逃避事实般地将脸埋在詹森的怀里，自觉避开至今还躺在地上的泰伦斯。 这一切不免让她回想起那次驾驭机甲的感受，她的脑海中无限放大的目标，沸腾的血液，和受到刺激才会恢复清明的意识。 但是在这次检测体验中，让她异常在意的还是刚进入仪器时，疑似系统发出的声响，而且后面她似乎直接昏睡过去了，云子璐的脑海里压根没有仪器启动的记忆，这难免让她不安起来。 她转动脑袋，自以为隐蔽地看向一旁的利兹。 对方应该不会害自己才对…… 詹森的手摸上云子璐乱动的脑袋，两人视线一对上，詹森总算能笑起来了。 “好点了吗？” “嗯……，对不起，他还好吗？” 忍着尴尬，云子璐还是出于礼貌地询问了一下泰伦斯的情况。 “没事，他皮糙肉厚着呢。” 对于ariae而言，一个拳头还是吃得消的。 第八十五章 猜想 确定云子璐恢复正常之后，詹森和云子璐两人并没有继续待在那里。 詹森带云子璐回了她目前的住所，因为艾丽卡之前私自突破门限进入詹森安排在隔壁的房间，所以詹森特意将云子璐的住所移到另一个地点。 这里相对比较偏僻，没有中心人流量多，但是至少清净，也有着武器库一样的外层防护，对云子璐的安全加上了一层保险。 因为人员清空的缘故，这里还没有另作他用，对云子璐而言，相当于一个独栋别墅。 只是这个独栋实在是太大了，对她而言，活动的区域依然只局限于一小块地方。 多余的位置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要休息一下吗？” 詹森陪着她进了房间，房间几乎仿照了她在巴特星的装饰，甚至角落里也有一个鱼缸，内里不仅种上了海牙，还放置了不少颜色新奇的晶石和数条海底生物。 云子璐一走近，阴影的到来就让那数条小家伙迅速掩藏到各个天然的遮蔽物后。 “不了，现在还早。” 云子璐现在非常珍惜清醒的时候，虽然反复回想起巴特星遇袭的那天让她感到身心俱疲，但是她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自己的思想，特别是在怀疑系统和ariae的关系之后，她感觉自己如同漂浮在星际里的浮尘，穿越后的人生似乎成了假象，实际上的她就是一个傀儡，或许她走到这一步也是被人精心安排过的。 只有不断回想以前的生活和上战场时那种沸腾的苦痛，她才会稍稍从恐慌之中得到些许喘息。 事实上，她甚至有点期待检查后的结果。 如果詹森发现了系统的存在，他会怎么做？ 他会帮助自己吗？ 可能这就是破罐破摔吧。 云子璐回头去看，詹森正在数步之遥看着她。 一接收到她的视线，詹森的笑容就随之扬起。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笑容，倒是让云子璐恢复清明后再次变得低落的心情好转了些。 不过，她现在还想着试试系统的死活。 如果詹森待在这里的话，估计系统更没可能开口了。 “詹森，你今天不忙吗？” 至于怎么顶着对方这阳光而热烈的目光赶对方离开，云子璐表示压力挺大的。 詹森的脑海闪过那层层叠叠的公文，他为了空出今天陪伴云子璐的时间，至今都没有休息过，但是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 他对上云子璐恢复清明的眼眸，心都软了，没有意外地会错了云子璐的意思。 “不忙，我陪你吃完‘饭’再走。” 詹森还记得云子璐对营养液的称呼。 云子璐沉默了两秒，动作敏捷地打开柜子，挑出两根口味比较正常的营养液。 詹森见她这么积极，顿时觉得自己猜中了云子璐的想法，更对自己这段时间的缺席感到愧疚。 “喝吧。” 云子璐期待地看着詹森，见他不慌不忙地打开营养液的开口，喝了两口又放下了。 “……你不喝了吗？” “我慢慢喝。” 詹森甚至伸手去拿云子璐手中仅剩的营养液，帮她打开后又塞进她的手里。 靠墙的桌椅在感应到主人的需求后，顺滑地移动到他们身边，在詹森的示意下，云子璐还是坐了下来。 “最近拉斯金星太乱了，过阵子平静下来，我们就去海里看看。这里有不少大家伙，也有你喜欢的‘人鱼’，到时候海底岗建好了，我再让那群‘人鱼’搬过来陪你……” 詹森坐在云子璐身边，轻声地说着未来，又提起最近新出的机甲类型，见云子璐感兴趣地挨近他，他便笑着继续说下去。 等到詹森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时间已经在云子璐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了。 “只是一个小会议，今晚我会带你的检查报告回来的。” 临出门的时候，詹森多次回头看紧跟在他身后的云子璐，直到看到日光的倾斜，时间已经临近，他才狠心踏出门外。 云子璐没有跟出去，看着出口缓缓合上，将门外停步的詹森阻隔在外。 房间里恢复安静，云子璐站在那里几分钟，才想到往回走，坐回原位上。 她的那根营养液还剩下大半，葡萄色的液体在灯光下微微晃荡，云子璐叹了口气。 “系统？” 房间里轻悄悄的，她的世界也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云子璐闭上眼睛，开始试图进入系统商城。 “……” 云子璐愣愣地睁开眼睛，又不信邪地再次闭眼。 “……系统！你不要给我、给我耍这种花招！” 云子璐睁开眼睛，盯着营养液的目光坚定而愤怒，却还是没能如愿地看到那熟悉的画面在她眼前展开—— 系统商城无法进入了。 这是系统在闹别扭还是断片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知道？ 云子璐扣着自己的手，焦躁不安的情绪几乎到达顶峰。 虽然不想承认，但系统商城的确是她有力的后盾。 如今这个后盾消失了…… 云子璐的手在一念间镀上了一层淡蓝色铠甲。 该庆幸吗？ 还好她之前兑换了机甲。 虽然这个机甲似乎对她的情绪有着极大的影响，但这个问题在生死面前，渺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甚至仔细想想，她还得感谢这个副作用，让她能够在该心狠的时候不手软。 云子璐的手张合着，那层机甲装如同流水，在灯光下显得既清透又夺目。 她的目光愣愣地停留在那里，在某个瞬间，她突然醒过神来，想到一个可能性。 在巴特星时，因为时间紧迫，她兑换完机甲就马不停蹄地逃命，根本没有按照流程和机甲进行精神绑定，但是这机甲却能够正常为她所用，甚至在这个过程中，系统还能全程辅助她。 有没有可能，机甲其实也是系统的一部分呢？ 尽管系统商城关闭，系统也不知所踪，但是至少机甲的存在证明它还在这里。 按照特殊机甲的概念，她的精神海的确是早就和系统绑定了，那自然也就不需要什么额外的精神绑定了。 第八十六章 esther 云子璐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她匆忙起身，往阳台的位置跑去。 出口在检测到主人的意愿后迅速打开，云子璐没有停留地来到阳台上。 在这里，她甚至能够看到轮图中心的一角。 但这时候的云子璐却没有什么心情观看景色，她回想当初自如操控机甲的感觉，将自己置身于机甲之中…… 流水般的淡蓝色机甲渐渐成型，将云子璐包裹在内，将近四五米的机甲平地筑起，而身为它的主人，云子璐知道它还能拥有更庞大的身躯，但是鉴于它的身体已经伸展开了，完全模式的状态已经开启，大量的精神力流逝也说明它已经被激活了。为了避免撞到楼上，云子璐只能尽可能控制它的体积。 云子璐动了动手脚，调整自己的呼吸，终于开口道。 “系统？” “……” 大脑还是一片沉寂。 云子璐的目光透过机甲，看到了远方，放大的细节让她能够看清楚路上奔波的人们和盲目执行任务的各类机械装置。 “我知道你在。你再不出来，我真的不会再原谅你了。” “……” “你还不出来，我就再也不听你的话了，商城不开也没关系，反正我不会再收集积分了。” “……” “你再不出来，我就去跟詹森聊聊你的存在，怎么样？想必他对你也很好奇吧……” “……你不要太过分。” 当系统的声音出来的时候，已经几乎失去底气的云子璐抿了下嘴，感觉心里像是打翻了调料罐，呛得她鼻子发酸，眼睛发涩。 “你干嘛一直装死！有本事你继续装啊！” 云子璐难得发了次脾气，还因为话尾哽咽而急急忙忙把接下来的话吞了回去。 更让她生气的是，她发觉自己还是很喜欢系统的。 尽管它总是毒舌，总是耍无关紧要的小性子，但是它是云子璐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依靠，是她自以为最贴近她的好朋友，只是如今这段友谊被残暴地撕开了包装，所有的一切似乎成了她的一厢情愿，甚至仔细想想，自己如今的境遇还可能都是它一手造成的。 想到这里，云子璐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她意识到自己的负面情绪在开启机甲完全形态后，得到了放大。 在情绪到达某个临界点时，躯体化的反应也会随之出现。 她咬牙忍着，就是不肯让委屈愤怒的眼泪落下去。 “……我也不想的啊。” 系统的声音似乎也带上了委屈的情绪。 云子璐死命盯着前方，就是忍着不让自己的情绪崩盘，自然也不肯回应系统这听起来极其荒谬的话语。 在她的视野里，闯进了两个莫名熟悉的身影。 机甲在感应到主人的某个念头之后，开始放大景象。 那两人有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长至小腿的立挺外套，正是不久前她看到的那两个‘特使’。 “你做什么不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云子璐看着远处那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躲在建筑后头说小话，冷哼了一声。 “……好吧，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等你离开拉斯金星，我自然就会告诉你答案了。” 那两人似乎意见出现了分歧，不仅将自己那头乱糟糟的头发向后捋了一下，露出上部分，还伸手推了彼此。 果然，牵扯到利益的感情总是难以维持的。 她和系统的关系最终不也走到了这一步，它有着百分之八九十的几率是别人派来的，那个叫做艾丽卡的人…… “！” 云子璐惊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眼泪直直地坠落下来，让她盈满泪水而稍稍模糊的眼睛重新恢复清明，也让远处的景象更加清晰起来。 “那是什么？” 视野中，其中一个特使忽然双手抓在胸前，做了个撕扯的动作，但是他最终扯开的竟然不是衣服，而是他的身体！ 他从胸口一路连接到脸上的皮肤在他的撕扯下分离，云子璐预想的血腥画面并没有出现，那名特使皮肤扯开后露出的部分竟然没有血肉，而是光滑发黑的甲壳。 那特使的口器大张着，似乎在朝着另一个特使发威。 微距的镜头让云子璐看清了对方口器内密密麻麻如同鲨鱼一样的牙齿直往口腔内部延伸进去，还有那细长舌头上无数个张合中的小吸口。 看到这一幕的云子璐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下意识抱住自己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 “……这里怎么会有纯血esther？” 系统的声音也变得紧张起来。 esther…… 云子璐对这个名称也是略有了解。 那简直是个装载了作弊器的种族，还是个变态版的作弊器。 esther能够靠吞食别人来获得力量，这实在是…… 云子璐会看到他们的信息，还是在了解ariae的敌人时无意中见到的，当时这个名称赫然就在列表的顶部。 视野中，那两名‘特使’似乎通过一连串的示威恐吓动作确定了话语权的所属者。 那个撕下表皮的特使就在云子璐的注视下重新将那层皮肤‘穿’了回去，转眼间又变回了佝偻着身子的怯弱家伙。 “他们吃ariae……” 看着两人整理装束后结伴离开这个角落，明目张胆地混入人群中，云子璐顿时意识到这个可怕的事实。 “他们真的属于那个吃ariae的种族吗？” 这时候，云子璐也没时间和系统计较了，她急于确认答案。 视野中的那两人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自如地拦住某个擦肩而过的路人，开始和他搭话。 看似了解这两名特使身份的路人根本不会防备他们，甚至还转过身去，用背部对着他们，带着他们往回走。 “我不会看错的。那就是esther的口器，就算是混血，也会保留这个口腔结构。他们的牙齿尖而小，八十到一百二十个不等。他们吃同类或比他们自身强大的力量时，身上还会出现参差不一的色块，总之就是长得特别恶心。” 色块这东西，云子璐倒是没有留意，但是看着他们在系统说话时慢慢走远，消失在机甲的视野范围内时，云子璐开始着急了。 “那我得去找詹森！” 这个事情必须赶在这两个可怕的家伙真的吃掉某个ariae之前完成！ 第八十七章 大殿 包裹着云子璐的机甲随着主人的念头而加速缩小。 云子璐双脚一落地，立刻匆匆地往门外跑。 她大概知道詹森开会的地方在哪里。 想到或许詹森会在开会期间看信息，云子璐一登上门口待命的小型悬浮车，便准备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给詹森—— “那两个特使是……” 云子璐一时着急，脑子里忽然忘记esther的名称是怎么说的，她让终端停止编辑信息，转而戳了戳脑子里的系统。 “他们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 回应她的是漫长的沉默。 云子璐看着窗外的景色极快地向后掠去，刚刚那看到虫族冲击一面对她造成的影响开始慢慢褪去，她稍稍冷静了一点。 尽管脑海中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但她还是耐心地又戳了一次系统。 “你不会是又要装死了吧？我真的会生气的。” “……” 云子璐眨了眨发酸的眼睛，内心的安定如同浮萍，如何都落不了地。 信息还是发了出去，只是名字出现了缺失，云子璐只告诫詹森，这两个特使有问题，让他注意提防。 只是和云子璐料想的一样，等她到达目的地，依然没有收到詹森的回信。 她下了悬浮车，正面着这高耸的大殿。 因为对系统存在的担忧和不安，以及对詹森所在地的不确定，让她难免放空了几秒。 在她身后，不少ariae停下脚步，开始关注到这个特殊的存在。 在云子璐回过神来时，她忽然意识到身后嘈杂的声响静止了，强烈的第六感让她转过头去。 登时，云子璐恨不得立刻回到悬浮车上去。 只见以云子璐为半圆的中心，人们停下手中的活计，统统围拢了过来，甚至在接收到她的视线之后，这群人开始窃窃私语，甚至有人想要将这个半圆的距离再次缩小。 原本打算在门外等候的云子璐不由自主地靠近大殿出入口的位置。 在挨近出入口，发现无路可退时，云子璐的手放在了出入口的位置，慌张地朝后看去。 那群人在见到cosima挨近大殿后，靠近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 早就拥有着各处权限的云子璐一靠近出入口，出入口便自动开始检测她扶着墙体的手，在迅速确认她手上终端戒指的权限之后，墙体迅速向两边退去。 “！” 云子璐一时不察，整个人向前趔趄了两步，直接走进了大殿内。 “……不能再容忍这场内战继续延续下去了，同族相残只会无限削弱ariae的血脉。” 说话的那人因为他人的闯入而临时中断了讲话。 大殿内，原班人马再次集结，刚刚解决完混血战士的补贴问题，如今正陷入在是否同意奥莱德求和的事情上，听到声响，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往出入口的位置看去。 “……对、对不起。” “子璐？发生什么事了？” 云子璐本能发出的歉意被詹森的担心所掩盖。 还没等云子璐退出去，詹森已经在眨眼间来到了她的身边。 云子璐抬头对上詹森混着惊讶的紧张目光，又偏头去看大殿内关注着他们的其他人，有的曾经和她有过数面之缘，有的面孔对云子璐来说则是完全陌生的。 在这群人的注视下，她的脑海里闪过那狰狞的虫族口器和刚刚在终端上看到的，对esther相关的血腥介绍词，她退出的动作不由得收了回来，咬咬牙选择当下简明了当地说清楚。 “詹森，我在阳台上看到那两个特使了。” 云子璐干燥的喉咙迫使她艰难地吞了口口水。 “其中一个特使能够将他自己的皮肤撕开，露出另一个面孔。我看到了……，那是虫族esther的样子。” 云子璐特意将保留下来的终端页面打开，关闭了隐私模式的终端页面明晃晃地显露出esther的介绍图，狰狞的口器占据了纯血esther三分之一的面部。 “她在说什么？” “这个就是你们之前一直说的cosima？” “太荒谬了，我听说她精神力出现问题，是因此出现幻觉了吧？” “特使可是donu，怎么会是esther？” 空旷的大殿让这群ariae的话语无限放大。 看着那终端图片的詹森默默抬手，制止了身后热烈讨论的将领们。 “你看到了？那他们有发现你吗？” 詹森牵起她的手，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似乎在确认她是否受伤。 云子璐摇了摇头，她抿嘴看了一眼那群沉默盯着他们两的ariae，感觉自己浑身不自在。 既然话已经带到，云子璐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 “他们没有发现我，我没事……。” 云子璐将手抽了回来。 “那我先走了。我来就是想把这件事情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 云子璐硬着头皮将话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你自己过来的吗？” 云子璐刚想点头，但在瞬间意识到詹森的意图后，她选择摇了摇头。 “没有，利兹陪着我呢，你忙吧。” 她说完，便匆匆向后退了两步，手在自动合上的墙体上摸索了一下，出口便随之打开了。 云子璐看见詹森的目光落到了前方，脸色随之阴沉下来。 “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纪律都被你们吃进肚子里了吗？” 云子璐朝外看去，那群围观的人竟然还留在原地，在接收到詹森的怒火后，顿时都慌张地四散离开了。 “我走了！” 了解詹森的云子璐匆匆往外跑。 她可无法忍受詹森冷着那群ariae，正事不做反而来送她回去。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就尴尬到脚趾扣地。 刚张开嘴的詹森无奈地合上嘴巴，看着cosima娇小的身子如同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 “让45号探眼跟过去。” 詹森在终端上下了命令。 那颗细小如苍蝇般的探眼在墙体上伸出两根细长的爪子，奋力将自己扒了下来，赶在出入口关闭前匆匆追了上去。 随着探眼激活，探眼所见到的实时画面立刻在詹森的私人终端上显现出来，占据了他视野中的一角。 出口随之缓缓关闭，将那个爬上悬浮车的身影阻隔在外。 而在大殿内部，会议还在继续。 第八十八章 会议 “殿下，您相信这个cosima的话吗？” 云子璐一离开，不少听清云子璐话的ariae就争相开口。 “殿下，精神不稳定的情况下，看到的景象也会受到影响的。” 詹森回到自己的位置，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那两个特使是谁负责的？” 将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怀尔德出来总结。 “殿下，这两个特使在来拉斯金星前就已经通过公共终端进行申请，当时值班的人是乔尔·哈伦和华兹沃斯·霍根，他们是按照流程对这两个人进行检查再放行的。他们搭乘的飞船是奥莱德第三军队统一使用的官方机型，上面还有正规的编号。检查结果显示他们并没有携带传染病也并没有虫族特征，他们是donu纯血。携带的公文也的确有奥莱德的印记，我想……” 怀尔德停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想，奥莱德并没有理由连虫族esther都接纳。目前，也并没有证据表明esther拥有拟态能力。” “是啊，我们和esther打了那么久的交道。如果他们拥有这个拟态能力，没有道理他们拼死都不用，更不应该至今都没有被人发现。” esther在星际里可谓是臭名远扬，甚至虫族内部也因为他们而出现了严重的分裂，因为esther连自己人都吃，这也是詹森愿意接纳其他虫族混血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们能够和ariae站在同一战线上。 詹森沉默片刻才再次开口。 “怀尔德，你现在派人去把那两个特使带去泰伦斯那里，做个全套的基因检测。” “殿下，何必多此一举，基础的检查已经……” 那人的话说到一半，在接收到詹森面无表情的注视时，又自动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是。” 怀尔德本人倒是没有太大意见。 不管怎么样，谨慎总是没有坏处的，尽管他自己也认为精神需要接受治疗的cosima所说出的话没有多少可信度。 “特使的事情就等结果出来再说吧。遣返混血士兵的补贴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怀尔德默默退了出去。 这场会议注定是漫长而琐碎的。 等到怀尔德匆匆带着结果回来时，这场会议才接近尾声。 “殿下。” 怀尔德从侧边的小门进来，正准备离开的将领们又收回了脚步，齐齐看向他。 坐在首位的詹森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示意他说下去。 “泰伦斯表明他们的确是donu血脉，具体的报告稍后会发出。” 这话如同滚水入了油锅，众人又议论开了。 “看来cosima的精神海状态的确是受损了。” “果然，驾驭机甲对cosima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那这两个特使应该怎么处置呢？” “既然他们没有问题，那求和的事情是不是要尽快处理呢？” 詹森闭眼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 “先散会，把军队血统检测的事情解决了再说。怀尔德你留下。” 今天的确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在议事上，众人对这个决定倒是不意外，开始三三两两地离开大殿。 留下的怀尔德看着众人离开后，这才将问询的目光落到詹森的身上。 “你派人将那两个家伙控制住，在下一步指示下达之前，别让他们四处走动。” “是。” 怀尔德应下后，还是禁不住好奇心的驱动开口问道。 “殿下还是怀疑这两个特使吗？” “无论他们是不是esther，在别人的地盘上随意走动都不是一个外人该有的礼节。” 怀尔德自认为理解了詹森的意思，点头认可后便在詹森的示意下离开了。 他出去的时候，意外地在不远处见到了还留在大殿外的多萝西，站在她面前的人明显是个混血，那头深棕色的头发看上去有些眼熟。 “鲍威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多萝西刚准备搭乘悬浮车离开，就见到不远处拼命朝她招手示意的鲍威尔，她只好顶着满腹疑惑走了过来。 “大人，我……” 鲍威尔脸都涨红了，还是没能吐露出完整的一句话。 多萝西皱眉思考了一会儿，反问道。 “是为了血统检测的事情吗？” 鲍威尔抬眼看她，抿着嘴没出声。 “如果你是为了这件事来的，那恐怕我帮不了你。不过，如今殿下已经发布了相匹配的补贴政策，即使你离开军队，靠你的能力也能找到一个好去处。” 鲍威尔垂眼看向地面，多萝西冰冷的话语似乎让他恢复了冷静，他总算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我不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 多萝西没有说话，目光放在他左边的机械腿上。 曾经受了她扶持的鲍威尔还是被她保护得太好了，鉴于他的数据处理能力，多萝西一开始就想让他往数据辅助方面发展，因此让他躲过了数个大型战役，却不曾想反而让他的作战能力下降到这种地步。 因为那天无意中见到鲍威尔，让她兴起了了解这场突袭战的念头，她仔细查看了唐纳修和鲍威尔机甲自动上传到内部资料库中的战斗画面，除了惊讶于cosima的作战能力之外，就是为自己下属那糟糕的应战画面感到无语和失望。 多次扭转局势的机会鲍威尔都没有抓住，导致最终的结果就是只能被敌方的小喽啰碾压折磨，直到救星的到来。 这个救星还是从未接受过军事训练的cosima。 因为这段插曲，多萝西对鲍威尔的期许已经降到了冰点，再加上血统检测的事件，她已经完全接受鲍威尔即将遣返的既定事实了。 如今鲍威尔扭扭捏捏的模样，只会加剧她的失望和厌烦。 “大人。” 和多萝西共事已久的鲍威尔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对方的情绪，他深呼吸了数次，压住自己心中的苦涩，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 他不断在脑海里强调这一事实，苦涩和不甘终于让他将压在心里多年的话吐露了出来。 “大人，我仰慕您很久了！请您带着我的祝愿继续走下去，您一定会成为最勇猛的战士！成为战斗榜的第一名！” 鲍威尔说完鞠了一躬，转身就要跑，却在半途生生止住脚步，回头补了一句。 “您永远是我心中的第一名！” 这次说完，鲍威尔是真的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这个家伙到底在做什么啊？” 多萝西愣愣地看着鲍威尔一通奇怪操作后匆匆离开，感觉宕机的大脑迟迟无法理解对方真实的意图。 第八十九章 突破口 回到住处的云子璐已经站在门口足足十几分钟了，她听着这个安静的世界，内心却迟迟无法平静下来。 大殿内的尴尬情绪刚涌上来，对系统的境况产生的茫然就随之出现，还没等她喘口气，对自己如今的处境涌现出的无措和难过就占据了她的大脑。 “……冷静点。” 云子璐抱头蹲了下来，她清楚地知道这是使用机甲后对她负面情绪的放大，她应该冷静地正视自己，一再地沉溺于负面情绪之中对现状没有任何的帮助。 此时如果沉湎于负面情绪中，她还是不能知道系统的善恶，还是无法了解系统的真实身份和身后盘踞的错综关系，还是无法不顾所有人的意愿将那两个让她极度在意的特使关起来，还是无法提前知道自己检测报告的内容，还是无法改善她的身体和大脑，还是无法回家…… “快停下来……” 云子璐感觉自己的大脑因为繁杂的记忆和情绪而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之前还有其他人的存在，让她得以分散注意力。 如今连系统都再次消失了，独处似乎成为了一个糟糕的选择…… 云子璐深呼吸了数次，决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再次开启机甲的完全状态，把系统的事情解决完，也让这如同泄洪一样的负面情绪一次性消耗完。 这么想着，云子璐迅速起身，照例往阳台的位置去。 淡蓝色的机甲在行进的过程中渐渐成型，到了阳台上时，没有杂物阻碍的机甲再次占据了大片位置。 “系统，出来。” 在云子璐没有发现的时候，她的声音和神情已经变得异常的漠然，下巴微微扬起，视线向下，遮掩住她看向猎物似的视线。 “……你还是不要经常用机甲比较好。你消耗的精神力太多了，现在还没补回来呢。继续过度使用会加剧你精神海的负担，要是因此而精神崩溃就不好了……” 系统越说越没底气。 称得上是云子璐‘肚子里的蛔虫’，系统又怎么会没有发现云子璐的异常。 “如果你不希望我频繁使用机甲，那就尽快把话说清楚。” 云子璐停顿了片刻，忽然扬起一个笑容来，将话补全。 “在我耐心告罄，去精神海里抓你之前。”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意识到露馅的系统匆匆把话尾吞了回去。 “我虽然不知道你待在哪里，又是怎么通过这种方式和我进行交流的，但是至少我知道怎么和机甲解除精神绑定……。当然，现在我算是真正了解，你一直以来都躲在哪里了。” 系统沉默了下来。 云子璐倒是觉得展开机甲完全形态的情况下，虽然机甲过度汲取她的精神力让她的大脑开始隐隐作痛，但是这疼痛反而让她感觉大脑清明了不少。 至少让她找到了事情的突破口在哪里。 “你不要这样子……，只要你离开拉斯金星，离开詹森他们，我就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关詹森什么事？” 云子璐冷着脸皱了眉。 “你先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我现在需要通过机甲这个媒介才能和你沟通？” 一次性让系统抖搂干净，它肯定会推三阻四，这倒是在云子璐的意料之内。 既然这样，那就能挖出多少是多少。 “这个嘛……” “难道你连这个都要瞒着我吗？现在系统商城不见了，积分作废，我连你也联系不上，要是临时出了什么事情，我精神力又不够，积分又指望不上。估计等你想说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云子璐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说出来的话让系统也一时不知道如何推阻。 “……好吧。但是你要先答应我，绝对不要试图去找艾丽卡大人。” 艾丽卡大人？ 你竟然对其他人用尊称…… 云子璐感觉自己就像发现好朋友背后其实还有个死党一样的炮灰，心里说不上是酸还是难过，但她脸上的表情倒是没变，只冷漠地应了一声。 “知道了，你快说吧。我的精神力已经快到极限了。你说出来或许我们还能一起找找解决的办法。” “哎，我想是不会有解决的办法了。其实我一直都还在尝试改变这个局势呢……，或许你早就有所察觉了，那天我想阻止你的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但你已经听见艾丽卡大人的话了，事情也就没有了回转的余地……，其实我还算得上是艾丽卡大人的‘孩子’呢。” 云子璐听到这话，内心的震惊让她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失控，但她忍住了所有的话语，只等着系统继续说下去。 “艾丽卡大人带领的团队制造了我们，赋予我们意识，还允许我们称呼她为母亲。” 你如果愿意，我也不介意你叫我妈啊。 云子璐听到系统的后半句，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还好系统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并没有分神来听取云子璐的心声。 “我们的存在没有你之前想象的那么坏。” 云子璐抿了抿嘴，知道系统早就知道了自己对它存在的看法和推测。 “艾丽卡大人将我们制造出来，一开始是想让我们成为特制机甲的灵魂。只是后来出了点意外……。” 对于这点意外，系统倒是开始含糊其辞了。 云子璐知道不好逼它，要是适得其反就不好了，所以对于这段过去，云子璐也老实地没有追问。 “总之，我原本也是另一架机甲的灵魂，只是后来又出了点事……” 系统的话藏头藏尾的，云子璐忍着脾气没有发作。 “反正，艾丽卡大人对你很感兴趣。我不想你接受身体检查和基因检测，但是艾丽卡大人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提前得知了利兹的想法和提议。她也很了解我，想必知道我会开口阻拦你，所以提前把我的部分意识给封锁了。我知道你在找我，但是那部分意识的封锁让我无法和你沟通。” 云子璐听到这里思考了片刻。 “通过这架机甲可以解除艾丽卡施加在你身上的封锁吗？你还可以随意附身到其他机甲上？” 第九十章 交心 “才不是附身呢。没有了我，那些机甲也不过是堆金属制品而已。” 鉴于还要从系统身上得到答案，云子璐忍着没有反驳它。 “好吧，我的错。” 系统勉强接受了云子璐这没有灵魂的回应。 “我吸取了先前的教训……，这架机甲是我提前准备的退路，它也算是我的一部分。至于现在我能和你交流，那是因为我们早就已经建立了精神绑定。打开机甲完全形态的过程某种程度上相当于搭建了一条意识通道，你能感知到机甲的所有感知，自然也就能感知到我了。” “所以你受到的封锁还在？” “是……，你要是把机甲关了，我们的连接也就关上了。” “所以只要你的封锁解开，商城也会重新开启？” “是，商城也是我……” 系统的话又是说到一半停止了。 “这个商城同样是艾丽卡做出来的？” 云子璐没有得到回应，但她并不在意。 “这样看来，艾丽卡的确很厉害……” 利兹曾经跟她说过的话在她的脑海里回放，云子璐思考了片刻，得出了结论。 “看来艾丽卡并没有夺取詹森政权的意思。” 按照艾丽卡的能力和她背后拥有的高科技产物，只要她想，恐怕她轻易就能夺取这两方势力争夺的权利和地盘。 既然众人的想法出现了偏差，那艾丽卡的突然出现，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她又为什么会对自己感兴趣呢？ “总之，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不该说的也透露给你了。你快把机甲关闭吧，虽然它的确是我的一部分，但是每架特制机甲也有它们自己的意识，它们本质上都是贪婪的。再这么下去，它会把你的精神力吸空的。” 云子璐抿了抿嘴。 虽然系统的这段话称不上是好话，但是云子璐还是能从中读出些许关心来。 “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我就关了。” “这个封锁我也没办法，而且你答应过我，不会去找艾丽卡大人的。” 还没等云子璐问出口，系统就抢答道。 系统的封锁，本质上还是要看艾丽卡的意愿，问系统估计也没用，所以云子璐一开始就没想过问系统这个问题，而且她也没准备贸贸然地去找艾丽卡。 先不论她现在还不知道艾丽卡到底在哪里，对方那神出鬼没的招数至今还让她云里雾里，就说系统刚刚说的，艾丽卡对她‘感兴趣’，这对云子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按照对方的能力，就算有人说艾丽卡今晚就能把她抓起来解剖，她也相信。 云子璐逃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去找艾丽卡自投罗网。 “你放心吧，我不会去找她的。不过我要你答应我，绝对不会和别人联起手来对付我。” “……这就是你的问题？” “是，这就是我的问题。你不会害我的，对吗？” 既然系统早就知道自己对它的看法，云子璐干脆开诚布公问清楚。 她不愿意再防着系统，再加上对方现在可就待在她的精神海里，她不希望有一天和它成为敌人。 按照现在的形势，他们以后的交流肯定会受到限制。 在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受机甲影响的前提下，她得提前将自己对系统的疑心和因此造成的负面情绪扼杀在摇篮里。 “……对，我不会害你的。” 听到系统这句话，云子璐没有留恋地将机甲的完全形态关闭。 此时她的太阳穴似乎有根绳子连接着大脑，正突突地跳动着，每一下跳动都牵扯着她脆弱的神经，每一次牵扯都带着剧烈的疼痛。 淡蓝色的机甲褪去，露出内里脸色苍白的云子璐。 她干脆原地坐下，闭眼休息。 尽管事情暂时有了进展，但她却感觉不到任何轻松愉快的情绪，甚至还因此感到疲惫和难言的愤怒。 “看来机甲这东西只给ariae用，是有点道理的。” 云子璐闭着眼低下头，开始自言自语。 尽管她的世界已经被繁杂的思绪所塞满，再也听不到系统的回应，但至少云子璐知道，其实系统还在这里，只是两人目前暂时失去了沟通的渠道而已。 说起来，或许这还是她怒骂系统的最好时机，反正它没办法回嘴。 “哈。” 云子璐难得从那些负面的念头里挑出点好玩的东西，她轻声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很快就消散了。 封闭式的隔音阳台恢复了静谧。 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云子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时，整个阳台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 云子璐缓缓抬起头来，她的嘴唇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让她贴身的衬衣黏糊糊地粘在身上。 她慢慢地伸展开僵硬的身体，侧着身子往地上躺下去。 迟迟接收不到主人意愿的阳台并没有亮起灯光，但当躺在那里的云子璐侧头望向外头时，却更能感觉到这里夜晚星空的魅力。 “终端，打开信息。” 尽管云子璐感到异常疲惫，却还是想起了先头未定的事情来。 果然，詹森的信息早在夜幕降临之前就已经到达了她的终端。 “……你的检查报告出了些小问题，……我会带着你的身体检查报告过去的，……记得按时喝营养液。” 詹森发过来的信息过长，头疼过后的云子璐忽然发现自己看不了这么长的内容，疲惫感让她忍不住想将眼睛闭上，将耳朵合上。 无奈之下，她只能跳着将重要信息看了一下。 知道詹森不久后就会过来后，云子璐就将他的信息关闭了。 但是让她意外的是，鲍威尔竟然也给她发了信息。 “我目前已经在拉斯金星了。您离开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知道消息后就尽快赶过来了，实在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和您沟通。方便告知我您目前的住处吗？期待您的回信。” 这条信息已经待在她的终端里一段时间了，因为忙于其他的事情，云子璐现在才看到。 她忍着疲惫看完了。 云子璐感觉鲍威尔这信息有着说不出来的怪异，却又没有找出不合理的地方。 估计是自己太累了。 云子璐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目前的住处告诉了他。 等他来了，她正好能问问人鱼们目前的情况。 她的确是离开得太突然了，不知道人鱼们有没有受到战争的波及。 因为詹森一直很忙碌，她的身体还总是让他操心，云子璐实在不好意思让他再抽出时间来查人鱼的事。 不过，云子璐还是不希望鲍威尔是为了人鱼的事情而来。 毕竟，那样就证明事情已经变得糟糕了。 这么想着，云子璐重新闭上眼睛，短暂地陷入了似睡非睡的状态中。 第九十一章 到访 可能是云子璐的心里一直记挂着詹森今晚会来，鲍威尔也随时可能到访的事情，所以当终端提示她，有人来到她所在的独栋前并申请入内时，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看来不是詹森。 云子璐揉了揉脸，阳台的灯光随之亮起，如今还是夜晚时分。 意识到对方可能是突然联系她的鲍威尔，云子璐内心反而沉重下来。 这么急着过来，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吗？ 云子璐来不及细想，她匆忙地站起身来，却陷入了短暂的眩晕之中，还好这个房间已经被她的终端所接收。 在她差点摔倒的时候，从侧边突兀地升起一个扶手来，让她得以抓住稳住身形，在她的身下还出现了一个长条形的垫子，想必即使她抓不住扶手也能够保证她不会受伤。 这是低血糖吗？ 云子璐闭上眼睛，等这段眩晕过去后才重新睁眼。 看来机甲的确是汲取了她过多的能量，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 “拿个营养液给我。” 云子璐原本匆忙的脚步不得不放慢下来，疲惫感随着她的走动而加剧释放出来，让她恨不得现在就躺到床上休息。 收到她命令的终端将储物柜的柜门打开，将主人重复选择的口味推了出来，赶在云子璐离开房间前用机械臂递交了那根葡萄色的营养液。 云子璐边往楼下走边试图打开营养液的封口，却发现自己如今竟然连撕扯的动作都做得费劲，最后不得不用上了牙齿。 看来艾丽卡的团队也没能发明出‘节能’的特制机甲啊…… 根据云子璐的推测，她估计艾丽卡带领的团队所处的地盘，科技发展程度肯定是远超詹森目前统领的地盘，不然，她曾经遇到的敌人就不会让她这个小喽啰轻易逃脱了。 詹森以前发给她的机甲相关文献，里面涉及到特制机甲的知识至今还能适用于系统提供的特制机甲。 或许他们将精力都用在了那些奇奇怪怪的道具上了吧…… 云子璐的大脑似乎还处于活跃的状态。 经历了过度使用特制机甲所带来的负面作用后，尽管云子璐感觉得到自己精神力的缓慢回升，但是她大脑的耐受度好像提升了。 利兹曾经说过，驾驭机甲带来的负面作用是可以适应或者疏导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适应吗？ 不过，这也可能是她的错觉…… 云子璐从快速下行通道里走了出来，手里的营养液空了大半。 她干渴的喉咙也暂时得到了缓解。 云子璐就这么缓步走出了独栋大门。 站在门外的她疑惑地在原地转了一圈。 “……人呢？” 云子璐刚想喊一嗓子，但随之涌上来的疲惫感让她自行闭上了嘴。 还是发个终端信息看看吧。 即使鲍威尔因为等不到权限授予而暂时离开了，应该也走不远才对。 只是还不等云子璐编辑的简短信息发出去，她就在不远处的树下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鲍威尔？” 云子璐还是让终端将信息发了出去。 因为那树下根本没有灯光，她无法确认那人就是鲍威尔，加上她如今的身体状态，她实在不想走过去。 涌上心头的不安和疲惫感让她选择站在门前发信息和鲍威尔确认。 当那人缓缓走出阴暗区，看清了来人身份的云子璐一时有些愣神。 那人正是鲍威尔，却又一点也不像鲍威尔。 他面色憔悴，和以前穿着整齐的模样不同，他的身体披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长袍，底下露出的双腿，左边的机械腿在近处灯光的照耀下泛着冰冷的银光。 “好久不见。” 鲍威尔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变得沙哑而含糊了。 “很奇怪吗？我还没来得及给它穿上合适的皮肤。” 见云子璐的目光落到他的左腿上，詹森扯了扯嘴角，牵出一个变形的笑容来。 “……不会，很帅气。” 云子璐生硬地移开目光，内心的悲伤在难得平息之后又有了冒头的趋势。 “是有什么事吗？” 面对着明显颓废了不少的鲍威尔，云子璐只能暂时将和人鱼们有关的问询吞了下去，她的良心实在让她无法漠视他那肉眼可见的苦痛。 听到云子璐问话的鲍威尔沉默地低下头去，看着地砖上的花纹，似乎放空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 “……或许您愿意跟我走一趟？我将东西放在了院子外头，只要您看一眼，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云子璐目光放在鲍威尔的脸上，忽然意识到从看到鲍威尔信息开始就感觉到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了—— 鲍威尔似乎对她变得生疏了。 他的话语全部用上了敬称，只是因为翻译器的二次加工，让这种生疏感变得不那么显眼了。 如今云子璐看着鲍威尔说话时下意识地躲避她的目光，那种突兀感便出现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无意中做了什么坏事？ 云子璐脑海里闪过不少和鲍威尔相处时的画面，却捕捉不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她承认自己一开始对鲍威尔是存有防备心的，但是经过多日的相处，她已经将鲍威尔列入自己的朋友列表，甚至于她会在突袭战上挺身而出，大部分也是因为云子璐在战场上看到他和那群有过数面之缘的友好ariae遭受到敌人无差别的虐杀。 既然想不通，云子璐便决定走一步算一步。 “可以……，那我们走吧。” 云子璐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在鲍威尔看来，也是显而易见的虚弱和疲惫，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病态的，但是以贴心形象示人的鲍威尔却再次移开目光，选择忽视云子璐目前的状态，缓步朝着这栋建筑所辐射到的防护网外走。 轻柔而杂乱的脚步声在鲍威尔的身后响起，他深呼吸着，将眼底即将漫上来的痛苦尽力掩盖下去。 “……你一个人来的吗？” 云子璐实在是没有太多的气力，疲惫和困倦感在拉扯着她的脚步，鲍威尔为了迁就她，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短短的一段路，却像是漫长得看不到尽头。 为了缓解沉默牵扯出来的尴尬和沉重氛围，云子璐轻声开口。 要不是夜晚的静谧，可能她的话轻易就能被风带来的杂音所掩盖。 “是。” 鲍威尔从始至终都用后脑勺对着她，不愿意回头。 云子璐自然感觉到了对方消极的心情，只是她实在太累了，见氛围并没有好转，也没有再提起缓解的心情了。 第九十二章 异常 短短的一截路被两个颓废的家伙走出了千里长征的疲惫来。 在走出独栋建筑防护网范围内时，其实才过去了短短的几分钟。 “……是什么东西呢？” 前头的鲍威尔停下了脚步。 云子璐跟着停下脚步，她四下看了一圈，却并没有见到什么特别的存在。 “对不起……。” 云子璐模模糊糊听到鲍威尔的声音，她疑惑地看过去，却只见到对方躲着自己目光的后脑勺。 “你说什么？” “……我会尽力保护你的，真的很对不起。” 见到鲍威尔转过身来，云子璐明显愣住了。 他的脸上满是泪水，似是无声地哭了一路。 “你……” 还没等云子璐说完，她视野里的景色便开始扭曲变形，明明近在眼前的鲍威尔也跟着忽近忽远，她尝试闭了闭眼再睁开，这种扭曲和眩晕感却没有缓解，反而越演越烈。 “对不起。” 这时，云子璐才算完全听清了鲍威尔的话，只是此时的她已经无力回应了，她的世界在上下颠倒之后终于还是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鲍威尔动作迅速地将昏迷的cosima拥入怀中。 在他的终端上，那刺目的倒计时总算在延迟数秒后暂时停止了。 鲍威尔抱着云子璐跪在了地上，满心的痛苦和愤恨让他恨不得现在就大吼两声，但是目前一切都还没有脱离危险，他只能尽可能地平复自己的心情，为下一步星际移动做准备。 与此同时，迟迟没有出现的詹森正待在利兹的实验室内，看着那份云子璐的检查报告皱眉。 “仪器出问题了？” “没有。其他报告一切正常。” 詹森再次低头去看。 这已经是第三份检查报告了，但是这结果无一不表明，云子璐的确是cosima，但按照发展进程推算，她应该是cosima的前身，而不是cosima的后代。 另外，让詹森担心的是，根据她的身体素质报告，她的预估寿命只到90岁左右，而这就已经算是理想的状态了。 要知道，对ariae而言，90岁还处于壮年时期。 撇去战争等外部不可抗力因素，ariae的平均寿命能够达到五百六十岁左右。 就连cosima的平均寿命都能达到三百岁左右，只是后来突发的灾难，推着这个种族走向了覆灭。 詹森又打开另一份报告，这里显示的是云子璐的精神海状态。 精神力这种玄而又玄的抽象概念至今没有仪器能够测算出具体的数值，但是大概的范围还是能够测算得出来的，但这份云子璐的报告上依旧是存在着一系列不合理的数值。 如果说根据推算，詹森的精神力范围在0到10区间内，那云子璐的精神力范围则是能够始终保持在1这个数字上。 从来没有人的精神力能够这么稳定，稳定到利兹等人也不确定这是不是正常的。 “……我想这也是cosima在驾驭机甲后副作用比较严重的原因之一，特制机甲所需的精神力较多，她可能时刻处于被过度汲取精神力的状态下，但因为她的精神力时刻保持着稳定，所以亏欠的精神力又一直在补充，从而和特制机甲之间形成了某种平衡状态。” 利兹看到詹森翻阅的动作，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只是这种情况长期发展下去，如果cosima的精神耐受度和精神力区间无法提升的话，恐怕会对她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总体看来，云子璐的身体检查结果并不理想。 詹森沉着脸将报告收起来，正准备离开这里，赶在云子璐平日里的休息时间到来前到达云子璐的住处，终端突然跳出的异常提示却让他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所有起飞坪都进行临时封锁！任何人都不准离开！” 詹森当机立断地在终端上下了命令后，便匆匆地跑了出去，留下实验室内的利兹和泰伦斯面面相觑。 “遇袭了？” 利兹摇了摇头。 “警报都没响，不应该是遇袭了。” 两人没想明白也不深究，继续在仪器上进行重复的数据分析。 “……可惜不存在第二个cosima作为参照组，不然这数据还能确定不少有趣的东西。” 泰伦斯喃喃自语道。 坐在他身旁的利兹早已习惯了他时不时发出的点评，她放松身体靠在座椅上，倒是难得做出了回应。 “我倒是有根据子璐的精神力造一架特制机甲的想法。如果现在存在一个平稳汲取所有者精神力的机甲，那想必我们可以打造出另一个战神。” “哈，一个cosima战神。这想法倒是有趣，只是太虚无了，没有足够的精神力支撑，特制机甲恐怕连展开完全形态的机会都没有。” “只要特制机甲在非完全形态的情况下仍然持续汲取所有者的精神力，那这件事情就不一定过于‘虚无’了。” 听到利兹想法的泰伦斯愣了一秒，笑了。 “这方法倒是不错。” “当然，更好的情况是，我们能够找到办法将子璐的精神力运行‘机制’进行复制。这样一来，有望大幅提升军队的战斗力。” “嗯，可惜了。”泰伦斯点了点头，“詹森对这个cosima太关心了，也不知道他的劲头什么时候过去。或许我们可以提前准备足量的修复液，毕竟这cosima可是珍贵的素材。” “这倒是不难。事实上，这次检查，我还提取了不少她的血液。” 利兹偏过头去，对上泰伦斯听到这话时骤然发亮的眼眸。 “或许在这之前，我们可以试试能不能将子璐变得‘可复制化’。” “啧啧啧，不愧是我的得意门生。” 泰伦斯每次说出夸赞的话总得在他自己的脸上也贴一块金，利兹早就习惯了，她客套地笑了笑，起身往隔离房间走。 在她身后，泰伦斯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在泰伦斯和利兹两人达成共识的时候，以轮图中心为辐射点，向外辐射到云子璐目前的住所，都启动了层层的巡逻盘查系统。 詹森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云子璐的住所，看了眼待机状态的防卫网，便脚步匆匆地来到云子璐的房间里。 这一路上，詹森终端的异常信息始终显示着云子璐的最终行动轨迹—— 她用了数秒的时间移动到了轮图中心的起飞坪，没过多久便凭空消失了。 整个过程恐怕还不足一分钟。 第九十三章 线索 自从云子璐将詹森的终端id列入特别关注列表后，詹森便拥有了关注云子璐动向的权限。 因为云子璐的身体状态直线下降，詹森还让终端连接了她的身体情况，这样一来，如果云子璐的身体状况出现问题，他至少能够保证自己可以在第一时间赶到她的身边。 但不得不说，詹森准备了这一切，却并不想在某一天用上这个功能。 云子璐的极快移动和突然消失对终端而言都是极其不正常的情况，所以终端第一时间将异常反馈给了互相绑定的特殊关注者，却不曾想，詹森再一次错过了。 尽管他用了两秒做出了决断，用了数分钟赶到她应该在的地方进行了确认，结果却不尽人意。 “子璐！” 站在这个无人居住的房间里，詹森茫然了几秒，内心某个可怕的猜测让他的精神世界出现了不少裂纹。 “子璐！” 他迅速搜查了一圈，最终站在了这个封闭式的阳台上。 从这里可以看到楼下将这栋独立的建筑包围起来的士兵，所有人都在严阵以待，但那个虚无的敌人早已带着cosima消失在无形中。 詹森胡乱地揉了一把脸，挫败和恐慌感几乎在瞬间控制了他。 无数次的错过像是一把切割着他心脏的刀，一口吞噬着他理智的利齿。 “调取这里最后的动向画面。” 詹森强迫自己恢复冷静，大脑疯狂运转着，让自己正视并推测云子璐可能遇到的情况。 接收到主人命令的终端迅速整理这栋建筑最后看到的画面，将其发送给了詹森。 詹森的目光落在了那段清晰的远景视角上，他看着云子璐和鲍威尔轻声说话，看着云子璐疲惫地跟着鲍威尔走向黑暗，远远地看着她倒下，他那双金眸里的流光又一次陷入了异常的活跃之中。 就在他恨得咬牙，准备下达下一步指示时，画面里的鲍威尔抱着昏迷的云子璐慢慢跪下了，他看着鲍威尔无声地张开嘴巴，似乎正在哭泣，下一秒，便带着云子璐消失在了原地。 詹森皱起的眉头几乎可以夹死无脚吸血虫了，他将播放的画面速度加到了最快，却再也没有见到那两人的重新出现。 詹森再一次将画面拉到了他们消失的瞬间，看着那两人在没有特别动作的情况下消失在无形之中。 詹森想了想，要求终端将几分钟前轮图中心的起飞坪画面调取出来。 那是云子璐消失的最后地点。 “将cosima找出来。” 终端将画面进行二次处理，最后将疑似云子璐的最后画面放了出来。 那同样是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疑似鲍威尔的身影搂抱着陷入昏迷的云子璐，脚步匆匆地奔向了那架小型舰机，并在关上入口的瞬间，连同整个舰机一起，消失在了这个角落里。 这种情况，仔细论起来，詹森也体验过一次。 那是在艾丽卡带来的舰机上。 “现在发布星际悬赏。” 詹森命令终端将鲍威尔的画像和信息登上星际悬赏，随后下达命令让多萝西和怀尔德将那两名特使带到这独栋建筑来，同一时间，他也在终端上试图联系上那个常年压在联系列表下的终端号。 就在詹森以为联系失败，需要他亲自去找对方的时候，艾丽卡的面容总算是出现在了画面中。 “怎么？出事了？” 画面一出现，艾丽卡温柔的声线就流淌了出来。 对方依然是那副笑容，似乎并不为这突然的打扰而感到恼怒或慌张。 “你把cosima带到哪里去了？” 詹森带着戾气的目光在艾丽卡的脸上搜刮着，却找不到任何的破绽。 “嗯？所以是云子璐出事了吗？那可真是个坏消息。” 艾丽卡看上去倒是不介意詹森的态度，只是听到是cosima相关的事情，那带点幸灾乐祸的语气就低了下去。 “她出什么事了？” 艾丽卡脸上的笑容消失。 两个有些相似的ariae隔着虚拟屏幕对视。 詹森沉默了几秒，这才开口道。 “子璐被人带走了，用的是你麾下的舰机。” “有证据吗？” 詹森将那段截取的视频发了过去。 “嗯……，知道了。我会去核实的。” 艾丽卡说完，便直接切断了通讯。 对于詹森而言，这至少证明艾丽卡的确是上心了。 虽然詹森认为自己的想法可能存在偏见的影响，但对目前的他来说，在这件事情背后，艾丽卡的嫌疑还是比较低的。 毕竟对方虽然表现出了对cosima的兴趣，但是和虫族的灭亡比起来，明显后者更吸引她，既然如此，她就更不可能和一个虫族混血一起合作，让鲍威尔来负责带走云子璐。 而且按照他对艾丽卡浅薄的了解，如果她真的要对子璐下手，那她会明目张胆地来，而不是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就单单凭借着这几点，詹森愿意暂时将艾丽卡的嫌疑放在一边。 多萝西和怀尔德也并没有让詹森等多久，在门外被敲响时，詹森正好来到了门边。 他打开门，并没有让这群人进入云子璐的房间，而是准备在通道内解决这件事情。 那两名特使明显是临时被人从被窝里头拉出来的，如今不仅头发乱糟糟的，连衣着都乱成一团，只穿着单薄的内衣便被压在了这里。 “殿下，人都带来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多萝西和怀尔德只听到了些许风声，更多的，还是同僚们的推测。 不过，毕竟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他们的推测也并不完全合理。 詹森抬了抬手，暂时止住了他们俩的话语，对着一脸茫然和惊慌的两名特使问道。 “你们认识一个叫做鲍威尔的人吗？” 他的声音低沉，目光如有实质地在他们的脸上滑动着。 两名特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胆战心惊地摇了摇头。 詹森沉默了片刻，直接走上前去，拍了拍其中一名特使的肩膀，在众人愣神的时候，一脚踹在了那人的膝盖上。 “啊——！” 空荡的走廊通道响起一阵痛呼，那声清脆的断裂声便被掩盖在这痛苦的惨叫中。 那名特使在受了这一脚后歪下了身子，怀尔德随手放开了对他的桎梏，让他直接脱力跪在了地上，那声亢长的惨叫顿时又扭了几个弯。 第九十四章 逼供 “恐怕是我说的不够清楚。我再问一遍，你们认识鲍威尔吗？” 詹森低沉的嗓音一字一顿地将问题复述了一遍。 还能站立的特使发着抖摇了摇头，又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不对，结结巴巴地开口回应道。 “不、不认识。我不认识。” 话一说完，他动摇的目光就落到了跪在地上的同伴身上。 那跪在地上的家伙已经可以算是痛哭流涕了，如果不是詹森知道自己只是踢断了他的一条腿，恐怕他会怀疑自己是将这家伙凌迟了。 “我、我也，呜呜呜，我不认识。” 詹森移开目光，视线在移动时同一旁的多萝西对上，但他并没有停留在多萝西严肃的脸上，而是落到了怀尔德身上。 “把他抓起来。” 詹森向后退了两步，躲开那家伙的鼻涕眼泪。 怀尔德二话不说，动作利索地将瘫倒在地的家伙重新提了起来，轻易地将对方的两只胳膊桎梏在一只手里。 詹森看了这个哭个不停的家伙两眼，似乎在仔细辨认他的容貌，又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虫族？” 听到这个问题的特使像是触发了某个致命的关键词，开始拼命地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 “嗯。” 詹森点了点头，在那名特使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时，他却说出了让人惊恐万分的话来。 “把他的皮剥下来。” “不不不！放了我！放了我！大人！殿下！我是特使！我是特使！” 收到命令的怀尔德直接伸手把手里挣扎不停的家伙摁住，干脆利落地将对方的脖子拧断，发出咔的一声脆响，顿时，整个走廊都安静了下来。 目睹了全程的另一名特使呆呆地站在那里，仔细一看，还能看到他抖个不停的身子，但他却全程不敢发出声响，似乎是害怕吸引到那魔鬼的视线。 把人轻易地杀死后，怀尔德却还记得殿下的指示，他从脚踝处摸出了一把泛着蓝光的小型匕首，合着灯光对了对角度，又想起当初cosima在大殿里的话，把对着背脊的匕首移到了胸前，还抬头用视线和詹森进行了简单的确认。 见殿下朝着他轻微地点了点头，他便将那刀刃慢慢刺入皮肉之中。 整个过程既缓慢又快速。 怀尔德的刀刃是慢而精准的，但是他所需的时间却是格外短暂的，全程没有浪费多余的动作。 地上晕开了一滩血液，那血液浸染开来，动手的怀尔德自然也没能幸免，在将上半身解剖完毕后，他们却迟迟没有见到那熟悉的虫族结构。接收到詹森示意的怀尔德停下了动作，从怀里抽出一块不规则的布料——那甚至称不上是手帕，更像是匆忙从某块料子上撕扯下来的，但不得不说，吸水性是不错的，至少能将他手上沾染上的血液擦拭干净。 “你呢？你是虫族吗？” 恶魔的视线终究还是落到了另一名特使的身上。 仅剩的那名特使到后半程几乎在多萝西的监视下才勉强熄灭了想要转身逃跑的心。 如今詹森的问话落到了他的头上，他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厉害。 “大人，我、我、真的不是我……” “嗯。” 詹森照例点了点头，可这次这名特使却不再天真地认为这是对他的赦免。 “把他的皮也给剥了吧。” 詹森毫无波澜地说道。 那名特使直接跪了下来，只是混在他求饶的话语中，还有多萝西冷静的声线。 “殿下，难道不再考虑结束内战了吗？” 多萝西根据詹森一直以来下达的命令做出了大概的推测，但她只能猜出cosima失踪了，而且这件事情和突然出现在拉斯金星的鲍威尔有关。 前者已经通过詹森一系列的行为得到了确认。 毕竟如果不是cosima的消失，詹森不可能在没有指定敌人的前提下如此大动干戈，更不可能在cosima的住处前对特使进行拷问，甚至，这已经不算拷问了，而是虐杀。 虽然如今的隔音措施已经发展得很成熟了，但保不齐cosima突然从房间里出来。另外，如果不是失去了一定的理智，多萝西不认为詹森会选择在cosima所在的地界里做出这样的行为。 但是无论是cosima还是鲍威尔，多萝西都不认为和特使存在什么联系。 尽管cosima曾经说出这两名特使中存在一位拥有拟态能力的esther，但是当时的cosima不仅处于精神紊乱的状态下，至今还需要接受治疗，就连当时额外添加的检查项目都显示这两名特使并没有什么异样。 此时詹森这样的行为，更像是泄愤，或者已经将内战的事情置之脑后了。 而对于多萝西而言，这场荒谬的内战已经夺取了许多ariae战士的生命，在这个前提下，他们还在遣散虫族混血战士，让这场战争的结束变得更加迫切起来。 “这是命令。” 詹森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多萝西。 这无声的对峙对两个身份不平衡的人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怀尔德看了一眼沉默的多萝西，又看了一眼冷脸的殿下，自觉准备从多萝西的手中将那名哀求不止的特使抓过来。 那名浑身冷汗的特使见情势不妙，似乎已经没有了回转的可能后，那双微凸的瞳孔迅速转动起来。 在怀尔德接手的瞬间，他猛地压下身子，试图从怀尔德和多萝西之间的空隙里冲出去。 只是这种微弱的挣扎没有两秒就被这眼明手快的两人联手制住了。 多萝西沉默地将自己的脚从这陷入昏迷中的特使身上挪开，怀尔德停在半空中的拳头松开，抓住特使乱糟糟的后领，将他拉扯了回来。 詹森全程冷漠地看着，并没有插手的意思。 怀尔德按照之前的做法，将那把闪着蓝光的匕首压在这名特使的胸前，缓缓下压。 怀尔德的手一直很稳，他平静的目光注视着那处绽开的皮肉向上走去，为了防止陷入短暂昏迷的特使会因为疼痛而惊醒挣扎，他的手一直牢牢桎梏着对方的手臂。 第九十五章 突破 一旁的多萝西闭了闭眼，却不是为了躲避这接下来可能再次出现的血腥画面，而是为之后极有可能全面崩盘的谈和而感到心烦意乱。 她在尽可能冷静地看待今晚这荒谬的事情走向。 她不会天真地以为詹森特意将她派来，是因为担心怀尔德处理不了这两名无能的特使。 事实上，她已经猜得到自己接下来会面临的处境了。 暂时的停职会是相对理想的处理方式，毕竟现在极有可能是叛徒的鲍威尔可是她一手引荐的。 更糟糕的情况是，可能她也需要考虑下自己的遣散条件以及以后就职的新势力了。 但比起自己的前程，多萝西更担心的是随之而来被迫延续下去的内战。 或许她会见证两份内部势力的消亡也说不定。 “殿下……” 从头到尾闷头做事的怀尔德忽然出声，但还没等他完全直起身来，一抹黑色的影子便跃了出来，那在灯光下黑得发亮的锋利口器朝着毫无防备的怀尔德咬去。 “铛！” 怀尔德猛地抬起手臂，那把蓝光匕首顶住了那口器的上颚，却抵不住下层鲨鱼牙的锋利，尖而利的牙齿在这一瞬间刺穿了怀尔德的手臂肌肉。 他一声不吭地抬起另一只手，扣着对方的下颚向下拉扯，抓着匕首的手则向上施力，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手臂上那血淋淋的深洞带来的疼痛，怀尔德的手硬生生地将对方的嘴巴撕扯开来。 “啊——！” 对方含混的嘶叫声中，那声清脆的断裂声异常的清晰—— 怀尔德在短短的数秒内，亲手将这脱去外皮露出原本身份的esther的下颚完全卸了下来。 esther奋力甩着脑袋，将鲨鱼牙上沾染到的鲜血甩得到处都是，却始终无法挣脱怀尔德的桎梏。 他的下颚已经完全脱落，几乎一路被撕扯到了后脑处。 “怎么回事……” 多萝西震惊地向前走了一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如果这名特使真的是一个esther，那刚刚的一脚绝对不足以将其击晕。 因为考虑到对方是donu，多萝西才临时收了力，避免一脚将人直接踹死，却不曾想这个donu竟然真的是esther，还会在那一瞬间借机假装晕倒，看情况明显是想乘着怀尔德没有防备的时候搞偷袭。 一个esther，竟然真的混在了满是ariae的地盘里—— 想到这个真相，多萝西不免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将esther放进拉斯金星的检查人员、负责为这两名‘特使’进行二次基因检测的泰伦斯…… 一系列的人员核算，确认潜在的伤员死者以及事后问责事项，在眨眼间一一闪过她的脑海。 “说吧。鲍威尔是不是你们的人？” 詹森走近了些，一把扼住了esther的脖颈，怀尔德随之松手，看着他被詹森提在了空中。 那张佝偻的邋遢外皮被褪在了地上，esther的身体伸展开来，只比詹森矮了一个头。 看来esther为了筛选合适的拟态人员，还是花了不少功夫的。 要知道，纯血esther的身型远远比ariae高大许多，更有甚者，在重复蜕壳后能达到标准机甲的高度。 恐怕esther的拟态能力也是在他们的蜕壳本能上做了文章。 “呵呵……” 那名esther一反先头的怯弱模样，先头摄入的高质量血液明显让他陷入了兴奋的状态之中，将对死亡的恐惧也暂时抛之在脑后了。 “说话。” 明白esther劣质基因带来的本能反应，詹森直接将esther摔在地上，一脚踩在对方的锁骨上，让疼痛来将对方的理智拉回来。 “嗬嗬额……” 再一次的脆响带来了对方痛苦的粗喘。 纯血esther的手上满是粗糙硬挺的绒毛，上头每根手指伸出的尖利指甲都足以轻易掏出其他外星生物柔软的腹部，以舔舐品尝他们腥膻美味的内脏，只可惜，这个其他外星生物里，不包含精神力强大的ariae。 esther痛苦地抓挠着詹森制住他的脚，却只能在那层瞬间幻化而成的机甲外壳上抓挠出刺耳的声响，而无法撼动对方一分一毫。 “说，鲍威尔是你们指使的吗？” 詹森的脚向下用力，疼痛让esther微微凸起的眼眸充血鼓胀，似乎要在这痛苦之中爆裂开来一样。 “呵呵呵……，他成功了、成功了……，母亲会奖励他的……，让他成为血清……，美味的cosima……” 对方的话语因为下颚的脱离而变得含糊不清，但他在痛苦之中依然维持着兴奋的状态明显是陷入了吸取血液力量时带来的致幻副作用下，尽管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最大程度放大虫族本身拥有的力量，但如今在这里三个ariae的注视下，他注定是无法翻身了。 听到esther后头那句刺耳的话，詹森没忍住怒气，将他的另一根锁骨也踩断了。 “额啊——！” “你们把cosima带到了哪里？” “嗬……，大人……，杀死艾丽卡……，杀死……，一命换一命……。” 詹森模模糊糊听清了对方的话，他极力压抑着自己想将其杀死的想法。 “告诉我，你们把cosima带到哪里去了？” 詹森低沉的嗓音承载着他抑制的怒火。 被压制在地上的esther短暂地从兴奋的幻觉中挣脱了出来，他喘着粗气，用更加剧烈的挣扎来表明他反抗的态度。 只是还没等詹森进行下一步的动作，挣扎不休的esther就忽然僵直在那里，微凸的眼眸内深褐色的瞳孔收缩成了一个极小的圆点，他原本含糊不清的口吻竟然变得清晰起来。 詹森感觉到脚下的微微震动，意识到是他的胸腔内部在发出响声。 在场的ariae都全神贯注地听起来—— 那是一串数字。 “殿下，好像是一个坐标。” 多萝西在听到这串数字后，那熟悉的感觉让她立刻开始进行了位置的推算。 詹森看了眼脚下一再重复着这串数值的esther，慢慢挪开了脚。 对于自己的敌人，每个ariae自然都对esther做了尽可能详细的了解。 至少这里的ariae，都清楚地知道，这个esther已经被那所谓的虫母所控制，或许，在下一秒便会成为一个弃子。 一个尝试吞噬自己的弃子。 第九十六章 停职 “殿下，是捷西白矮星。” 多萝西的回应赶在esther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前响起。 “来吧……，带上你的诚意……。” esther的话刚说完，那收缩得如同针尖大小的瞳孔便重新放大，涣散的瞳孔搭配愣怔的表情，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极其粗重的喘息声，仿佛将要窒息，但只是过了数秒的功夫，失去桎梏的esther便突然不管不顾地将自己的手往嘴里塞，只是他的下颚已经脱离，并不能顺利地将血肉撕咬下来。 即便如此，在詹森将他的手臂提起来时，esther的上排尖牙还是染上了新鲜的血液。 “嗬……” esther依然挣扎不休，只是如今完全失去理智的他本能上并不是想要逃离这里，而是想将最近的一切都吞进肚子里。 “把他关到克斯角塔。尽快让他恢复理智，不要轻易让他死了。” 詹森两下将esther的双臂卸了下来，只是这样依然不算保险。 虫族之间大都拥有着精神上的奇异连接，他们并不需要终端或者额外的通讯设备就能进行或长或短的距离沟通。在这其中，他们与虫母的联系更是深刻，只是作为被虫母短暂控制了神志的虫子，更多的下场是因为过分消耗能量而失去理智盲目地吞噬一切，其中自然就包含了他们自己。 每个詹森统领下的星球都会有一套专门控制虫族的牢笼，克斯角塔便是其中之一，有着一套针对纯血虫族而制成的成熟桎梏装置，至少能够保证他们在失去理智之后不会在无人监管的情况下把自己吃进肚子里。 他将esther交给怀尔德后，还特意叮嘱了一句。 如今事情虽然有了一定的突破，但是在他还没有见到被带走的云子璐之前，任何一条线索都值得被另外监管起来。 “是。我现在就去安排。” 怀尔德将那嘶吼挣扎，还试图要来撕咬他们的esther接了过来。 从esther的口中，他也猜出了大概的事情走向，知道时间的紧迫，在收到命令后，他便自觉地带着esther匆匆离开了这里。 当然，不得不承认的是，怀尔德内心其实或多或少猜到了多萝西接下来即将面临的军涯危机，为了避免日后两人遇见会尴尬，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殿下，鲍威尔的事情我事前并不知情，之后我会主动提交军事监查申请，但现在是否能够给我一个机会将功补过？” 看着怀尔德脚底抹油，快速消失在快速通道内，多萝西硬着头皮开口道。 毕竟她知道，如果自己不主动开口，等到詹森下达指令后，那一切就没有扭转的机会了。 “将功补过？你能找到鲍威尔？” 詹森的话让多萝西沉默了下来。 在刚刚鲍威尔的名字被提起的瞬间，她便已经在终端上进行查看，却见到鲍威尔的终端id竟然在几个小时前就被注销了。这一般是使用者死亡后才会出现的情况。如果不是詹森考虑到云子璐的安全问题，在她到来的第一时间就在拉斯金星额外添加了大量的探眼设备，恐怕如今就不会有机会捕捉到鲍威尔带着cosima离开的画面，所有人可能还真的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多萝西还试图通过他绑定的特制机甲追溯他的坐标，却意识到鲍威尔是有备而来的。 他早就来拉斯金星之前，就以精神海受损和特制机甲需要维修的借口，和特制机甲进行了精神解绑，如今那特制机甲还留在巴特星球，排队等待维修。 多萝西不理解虫族到底是为鲍威尔提供了什么条件，才能让鲍威尔将特制机甲都给抛下了。 要知道，对于大部分精神绑定特制机甲的战士而言，特制机甲就像另一个自己。 他们不仅从特制机甲身上获得了战力的加持，长期的精神绑定也让他们和特制机甲的羁绊无限加深。 就连詹森在和食梦网解除精神绑定后，都不会考虑更换掉它，而是第一时间尝试通过第三方系统对其进行操控。 “既然不能，那就等你通过军事法庭的审判再来尝试‘将功补过’吧。利奥波德·多萝西，从今天开始，你正式被停职了。在没有进一步指示之前，你所有的权限将会被封锁。” 詹森说完他的决定，便转身离开了。 虽然目前这件事情还不明朗，但至少有了线索，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性，詹森都不会放过。 就像今晚这一系列行动，终于还是让他抓住了线头。 esther那嚣张的话尾让詹森的心像是被炙火烧灼着，那是对云子璐当下处境的恐慌和对所有潜在敌人的愤恨，他迫不及待地想将这泼天的怒火倾泻在那群恶心的虫族身上。 对此，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合作伙伴。 “哎。” 被留在原地的多萝西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原本想着詹森会是她效力的最后一个王权势力，如今看来，这件事情恐怕还会有波折。 但至少有一件事情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她绝不会让她自己在沉默中消亡。 多萝西宁愿自己在战火中燃烧殆尽，也不愿意远离权力中心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腐烂。 在詹森下令的瞬间，无数条单方面的强制通知和禁令便在她的终端设备里弹了出来。 多萝西站着没动，看着家政机器人从通道某个角落里冒出头来，蹑手蹑脚地靠近这里，扫了她好几眼，确定她只是站在那里，没有额外的指令之后，便做作地装作苦恼模样，伸出机械手仔细测量了地上的血泊和在此之上摊开的尸体，终于得出了解决方案。 它高大的身形上下交叠，变幻成推车模样，在侧边伸出支架将尸体挪移到推车上之后，便拖着沾染了血液的脚印慢慢地退回角落里。 看着这一长串的血脚印一路延伸出去，多萝西轻轻摇了摇头。 看来还有得忙了。 她没有再看下去，那双裹在军靴里的脚终于挪动了起来，赶在审核组的人强制把她隔离前，独自前往审核会议室。 当然，那里还有另一个更生动贴切的昵称——监狱。 “詹森，我想对于这件事情，的确是有我的疏忽存在，不过，恐怕后续的事件处理，也有你的一部分责任在。当然，我很乐意在今明两天抽出时间来同你一起处理这件事情。期待你的回复。” 艾丽卡的信息并没有让詹森等待太久。 只是现在的詹森还不知道，艾丽卡这次的‘帮助’，会完全改变如今的战争局势。 第九十七章 薄膜 一开始是粘稠的搅拌移动声，接着是尖锐的利器摩擦声。 “咔哒咔哒……” 密集的噪音不断地在云子璐的耳边响起，她在睡梦中不安稳地挣动了两下，却感觉周身无力，身体像是被沼泽包裹着，隐隐有呼吸不畅的感觉，她痛苦地皱眉，在梦里一再地试图将自己的脑袋冒出水面。 “咕噜……” 呼吸不畅带来的痛苦让云子璐在睡梦里张开了自己的嘴巴，一瞬间，她的嘴巴里涌进一股甜腻得让人几乎作呕的液体，她甩头试图逃离这折磨，却并不奏效。 这下，她总算能在痛苦之中脱身那黏腻湿滑的梦境了。 云子璐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片模糊不清的视野，她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那似乎隔着一层障碍的声音倒是相对清晰了些。 “咔哒咔哒……” 云子璐看着这层模糊的视野后面一团又一团时不时挨在一起的黑色物体，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但是渐渐地，她能控制自己的四肢了。 越来越明显的窒息感让她挣扎起来。 她的手脚触碰到一层富有弹性又极其柔软的屏障，随着挣扎时不断触碰到的外层，她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困在了一个球体里面，只是这个球体正在有生命地随着她的动作而伸展着，一呼一吸间带动着内里的液体，盈满的液体一下又一下地随着球体的呼吸而晃荡着，又在她的挣扎下不断加剧晃动。 在某个瞬间，云子璐感觉到整个柔软的球体朝着侧边滚动了一下。 “咔哒咔哒……” 这个奇怪的噪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云子璐眯着眼睛努力去看，正好捕捉到外头那一团团的物体随着球体的移动而挪了一下。 那是什么东西？ 我这是在哪里？ 云子璐的心跳在不停地加快，强烈的第六感在叫嚣着逃离，可是她的动作却开始因为呼吸不畅而越来越无力。 救命…… 云子璐无声地张着嘴，她的喉咙全是腥甜的味道，在这晃荡的液体内竟一时发不出声响来。 云子璐一时分不清是这莫名的恐惧在压抑着她的声响，还是她的喉咙真的出现了问题。 她滞缓的大脑在恐惧和痛苦下渐渐脱离了那层看不清的迷雾，云子璐慢慢地睁大眼睛，想起了自己昏迷前遇到的一切。 是鲍威尔…… 鲍威尔跟她说对不起…… 不…… 他这是要做什么…… 云子璐尽可能地深吸了一口稀薄的氧气。 这时，她注意到自己的上部分脸似乎扒着某个奇怪的黏膜，氧气正是从里面进来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仔细感受这层奇怪的组织体，窒息的恐惧感让她选择暂时忽视这扒在她脸上的组织体，转而去抓挠外层包裹着她和不知名液体的薄膜，可是这层薄膜会随着她的动作不断改变形状，几乎无法从内部突破。 “嗡——” 云子璐的耳朵里隔着薄膜听到了隐隐刺耳的嗡鸣声。 在她模糊的视角里，那一团团形状不规则的模糊黑色物体开始移动起来，朝着四面八方挪开。 云子璐在这浑浊粘稠的液体中转了个圈，看着包围着她的黑色物体在这嗡鸣声下全部消失不见了。 “咕噜……” 云子璐感觉自己又吞下了好几口腥甜，她的眼睛发酸发涩，但那清透的泪水混入这片浑浊之中，一下便消失不见了。 “是……，在这里……。” 远远地，云子璐模模糊糊听到一串奇怪的语言，那是她还不曾听过的，话尾带着奇怪的震颤。 她内心不合时宜地想到，还好系统没有把这个翻译器也给收回去…… 她的挣扎渐渐微弱了下来。 云子璐浮在这团不明液体内，看着又一团阴影靠了过来。 她的姿势在剧烈挣扎后不知不觉变成了上下颠倒。 此时的她，目光渐渐变得涣散，通过这奇怪的姿势去看那团阴影，反而让她的心里隐隐对这团东西的真实身份有了大概的推测。 “呲——” 像是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 云子璐抬头去看，那是前头那团阴影身上伸出来的一部分。 因为那部分贴近薄膜的缘故，云子璐竟渐渐看清了那在上头划动的物体的真面目—— 那好像是一把长着黑色绒毛的匕首？ 云子璐的心跳越来越快，她感觉刚刚恢复清明的大脑似乎又要变成一团浆糊了，她后背发寒，某种强烈的直觉让她的恐慌一再地加剧。 “……小心点！” “咕……” 薄膜在反复划过后，终于在某个瞬间出现裂痕。 内里的不明液体争先恐后地朝外涌去，不断加大这个裂缝，云子璐感觉到大量的氧气涌了进来，让接近窒息的她下意识深呼吸，却在下一秒被这空气和液体的混合呛到，喉咙的痒意和冲鼻的痛苦让她呛咳不止。 生理泪水争相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那层消瘪后耷拉下来的薄膜往云子璐的身上盖下去，她艰难地翻了个身，扒伏在地上，在剧烈呛咳后那股涌到喉头的腥甜味又让她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从她的嘴巴里吐出了数块粘稠的液体，让云子璐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恨不得继续吐个天荒地暗。 但是强烈的不安感让她在缓过来的瞬间迅速抹了一把脸，抬手谨慎地将盖在她身上的薄膜拉开。 “原来这就是cosima……” 那带着奇异震颤的话音已经离她很近了。 但这不是最让云子璐胆寒的。 随着云子璐视野的清晰，她看到了说话那生物的模样。 无论是那接近两三米极具压迫性的身高，微凸的眼睛，外露的口器，不断发出轻微嗡鸣声的透明背翼，还是那油光发亮的甲壳，每一样都足以让云子璐失声尖叫，但更让她恐惧的现实，是放眼望去，那密密麻麻停在一层层陡峭山岩上同样带着放大版虫子特征却直立着身子的生物，他们形状各异的复眼此时正紧盯着云子璐所在的方位。 几乎是在一瞬间，云子璐明白了一直站在薄膜前的黑色不规则物体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过度的恐惧让她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东西堵住了，她发不出声音。 刚刚那剧烈的呛咳和呕吐让她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云子璐微微张开了嘴巴，却只是无助地呼吸着空气。 此时的她开始微微发起抖来，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连云子璐本人都不清楚，是这山洞一样阴暗的空间带来的寒冷作祟，还是恐惧和疼痛带来的表现了。 第九十八章 咔哒 “子璐……” 从那油光发亮的甲壳背后，探出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来。 云子璐看着鲍威尔明显饱含愧疚的脸，内心却翻腾起无名的愤怒和憎恶来，她扶着地面的手收拢成拳，将摊在地面的那层薄膜抓在手心里。 单单是尽力维持住自己的表情，就花了云子璐不少气力。 “……她没事了吗？这个卵没问题吧？” 鲍威尔仔细观察她的模样，见她只是木木地盯着他们看，不由得担心起来。 “这可是我们这里质量最好的一批卵，不可能会有问题的。嘿！站起来！” 那只甲壳虫的背翼收拢进他光滑的背壳内，伸出那只带有黑色绒毛的肢节就要去将坐在地上的云子璐拉扯起来。 云子璐吓了一跳，拖着软绵无力的手脚往后躲闪，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抓住之际，鲍威尔及时上前挡了一下。 “你别这样！cosima严重应激的话会死的！” “咔哒咔哒……” 鲍威尔的话在这空旷的椭圆形空间里回荡开来，回音中夹杂着云子璐在那颗球体内听到的细碎声响，她循着声音转头去看，发现那竟是虫人们的口器不断开合碰撞出来的声响。 这只甲壳虫的挨近，似乎让这群虫人们兴奋起来，从那有节奏的咔哒声中，云子璐奇异地感知到部分它们的情绪，但这反而加剧了云子璐内心的恐惧。 明明她已经离开了那颗球体，抹去了脸上的不明组织体，应该可以正常呼吸了，但是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虫人们，感受到他们传达出来的情绪，竟让她莫名地感觉心悸，带动得她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别怕，别怕……。” 鲍威尔蹲下了身子，看着向后躲闪的云子璐，声音跟着放缓下来。 “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别害怕……” 云子璐用了大力气才止住自己想要朝着鲍威尔倾泻出来的愤怒。 如今情况不明，对方人数已经是占了大优势，云子璐不敢在这个关头激怒对方。 没关系…… 云子璐安慰自己。 至少鲍威尔如今放低的姿态说明对方暂时不想伤害自己。 “……你想要做什么？” 云子璐努力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沙哑中带着奇异的震颤。 鲍威尔惊讶地睁大眼睛，连同他后头的甲壳虫也激动地挤上前来。 “她在说什么？！她会虫语！” 云子璐咬牙，意识到周遭的虫子们发出的声响和鲍威尔虫族混血的身份影响了翻译器的切换，但是说出去的话已经无法收回来了。 她用力摁在地面上，随时准备借力爬起来。 这里的环境她还没有时间和精力仔细查看，她的目光一直紧盯着面前的鲍威尔和甲壳虫，担心他们随时对她发起攻击。 “咔哒咔哒……” “嗡——” 甲壳虫的话明显加大了周遭围观的虫子们的兴奋和猎奇心理。 一两只虫子的动作可能会被忽略，但是数十数百只虫子张开翅膀的震颤声就足以夺取云子璐的关注了。 她的目光总算是暂时从面前这两个互相对峙的家伙身上移开。 云子璐迅速扫了一圈周围，看到不少虫子离开了他们所在的位置，悬浮在了空中，那一双双的复眼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她，似乎会在下一秒冲过来一样。 她按照感觉抬头去寻找这个昏暗空间的光源，在这个呈椭圆形的石洞里，下方深不可测，因为光线问题根本看不清内里的结构，而向上，却能看到几丝泄露的光线流淌下来—— 那里可能是出口。 但是随着云子璐视线的拔高，她看到的是越来越收缩的地形，同时也见到了越来越密集的虫人，她几乎没有信心能够独自安全地冲上去。 “你够了！老实点！巴尔克！如果我告诉虫母！我想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鲍威尔试图再次制住兴奋的甲壳虫，阻止他的一再靠近，却受到了对方剧烈的反抗。 单单从身体素质上来说，虫族混血和纯血之间的体格相差甚远，鲍威尔几次差点按不住他，更没有精力发现被他护在身后的云子璐已经开始谋划逃离的路线了。 听到虫母这个名词，甲壳虫巴尔克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一下，他张开嘴巴，伸出长长的舌头感知空气中的信息，嘿嘿笑了一声，乖乖地不动了。 鲍威尔看了他一会儿，试探性地将手放开。 甲壳虫顺势推了他一把，两人总算是分开了。 “我会‘老实’的，不过，你也得尽快将母亲的话带到，不然……” 巴尔克停顿了一下，看向蜷缩在地上，但目光却警惕地重新落到他们身上的cosima，又笑了一声，没有将话说全。 鲍威尔的脸色就没有好过，他冷冷地瞥了巴尔克一眼，收拾好表情后，这才重新转向地上的cosima。 “我很抱歉将你带到了这里……” 鲍威尔心里对云子璐能够说虫语这件事情也有着几乎藏不住的惊讶和好奇，但是在感觉到身后巴尔克虎视眈眈的目光，他选择将话题停留在目前最紧迫的事情上。 “我知道，你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不能接触蓝斯药粉，我只是想要将你平稳地带走，却没想到差点让你的心跳停止……” 鲍威尔的话停了又停，恐怕他自己也发现自己的话满是虚伪的意味，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你不用反感这个虫卵。这是虫族prisi诞下的，虽然体验感可能没有医疗仓好，但至少它的医疗修复能力是可以的……” 鲍威尔生硬地笑了笑，见云子璐还是面无表情地用戒备的目光看着他，他的笑容也渐渐无法维系了。 “你直接说吧，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鲍威尔的形象早已在云子璐的心中扭曲变形了。 他看似憨厚的模样早已被伪善小人的代名词所替代。 云子璐没有多余的心情听他对两人紧张氛围的缓解和对她心理状态的虚伪关心，特别是在如今他们正顶着这么一大群可怕虫子视线的情况下。 尽管云子璐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激怒他，但是她终究无法配合鲍威尔，她的笑容早就已经被恐惧、不安、愤怒等负面情绪所封锁了。 第九十九章 目的 “我真的很抱歉，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或许你还记得，我是一名虫族混血。” 鲍威尔蹲坐下来，对着云子璐张开了嘴巴，让她得以看到自己口腔内部那细密的牙齿，还有上颚伸出的第二根舌头，或许不应该叫做舌头，那更像是一根圆形的肉色吸管。 在主人的意愿下，它探出了短短的身子，捕捉到了空气中同类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充斥着浓浓的残暴意味。 鲍威尔合上了嘴巴，看着云子璐苍白的脸色失去了最后一点色彩。 “对于我们这群虫族混血而言，我们身上还保留着不少虫族的特征，其中就包括和虫母之间的精神连接。这样说可能你会有点困惑，但是请再容忍我一次，我会尽可能让你明白发生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鲍威尔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措辞更恰当些。 “尽管我也拥有这个精神连接，但是我一直以来都不认为这是什么大问题。严格说起来，虫母并不是我生母，抽象意义上，它更像是所有虫族的母亲。” 这话说得有点拗口，詹森看着云子璐皱起眉来，似乎真的在认真理解他说出的话语。 “但是在几天前，我的这个想法被完全颠覆了。虫母的精神连接是单方面的。我无法控制的。” 说到这里，鲍威尔的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 “虫母可以通过这个精神连接，来控制我……” 听到这话的云子璐莫名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看着鲍威尔大睁的眼睛渐渐爬上血丝，他的精神状态的确很不对劲。 她等着鲍威尔接下来的事件展开，却发现鲍威尔停顿过后，直接跳过了这段事件经过，重新起了一个话头。 “我犯了很多错误，子璐，但这是我无法控制的。我一直以来试图渗透进巴特星的政权体系内，我知道詹森殿下为了让我更好地照顾你，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会导致巴特星的灭亡。我不是有意的，但我必须阻止它的灭亡。” 鲍威尔闭了闭眼，控制住即将倾泻而出的情绪，将重点说了出来。 “虫母要求我把你带到它的身边。它知道你对詹森殿下的重要性，在覆灭来临之前，我们必须尝试所有的可能性。子璐，我们需要你说服殿下，停止即将发生的战争。” 听到这话，云子璐第一感觉是荒谬。 先不论她根本没有听过或者看过任何关于虫族和ariae开战的信息，就单单说鲍威尔他们想靠她的话来解决一场战争的事情，就已经足够让云子璐眼前一黑了。 她何德何能能够阻止一场战争。 “……你们想多了，ariae根本不打算和虫族开战。” 尽管云子璐内心并不认为自己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可以阻止一场目前看来并不存在的战争，但面对着这么一群虎视眈眈的虫子，云子璐是再怎么脑抽都不会揭自己的短的。 毕竟，连鲍威尔都是一个叛徒了，这里还有谁是可信的呢？ 如果这群虫子真的意识到她没有用处了，可能下一秒她就是其中一只虫子的口粮。 不久前刚搜索过esther的新鲜知识至今还清晰地停留在云子璐的脑海里。 “呵！你别想淆乱视听，我们派出去的部队已经见到艾丽卡的红旗帜了。” 一直站在旁边听着的巴尔克反驳道。 云子璐看着对方狰狞的面孔，读出了对方脸上嚣张的表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鲍威尔对巴尔克皱眉摇头，看着对方不屑地撇过脸去，又回过头来专心对云子璐说道。 “我知道詹森殿下暂时没有对虫族开战的想法，但是……，你见过艾丽卡陛下了吗？” 云子璐没有表态自己知道还是不知道，但鲍威尔看着她的表情，选择继续说下去。 “艾丽卡陛下是詹森殿下的母亲，也是上一代掌权人之一。她是坚定的反虫派。她在离开克拉克星系后，依然坚持她的反虫政策。她在阿克曼星系掌管了多个星球，无一例外，所有存在在那里的虫族血脉都被消灭了。而现在，她回来了。子璐，无论她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她都不可能放过虫族，而克拉克星系，有着所有虫族的巢穴。” 鲍威尔止住了旁边巴尔克张嘴想发出来的牢骚。 “我不会告诉她巢穴的位置的。” 巴尔克黑着脸紧盯着他，似乎一点都不信任鲍威尔的话。 鲍威尔也不在意，他接着说下去。 “虫母本来想将虫族的血脉发展到阿克曼星系，但艾丽卡陛下的阻拦让这个计划夭折了。虫族势力还受到了巨大的损伤，我们无法承受进一步的绞杀了。” 鲍威尔说这话时，突然做出了悲伤的神态，他放到云子璐身上的目光，温柔而感伤，却莫名地让云子璐感到愈发的恐慌。 她从鲍威尔后期的神态动作中感觉到一股越来越浓重的违和感。 就像、就像在透过鲍威尔看到另一个陌生人一样。 “我们需要你，子璐。目前看来，只有你是我们的一线希望。艾丽卡的红色旗帜已经在克拉克星系的不少地域竖起，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请原谅我们的唐突。来吧，孩子，跟我们走，我们会妥善安置你的。” 鲍威尔朝着云子璐伸出了手。 对着这样的鲍威尔，就连一旁的甲壳虫巴尔克的态度都莫名缓和了。 云子璐僵在那里，忽然意识到一直充当鲍威尔话语背景音的咔哒声都停止了。 她匆匆地环顾了一周，看到那些峭壁上栖息着的虫人们都安静地蛰伏起来，她只能通过那些昏暗中微微发亮的瞳孔判断出这群虫人们的状态。 他们都变得卑微而谦逊了，唯恐惊扰了这里存在的另一个灵魂。 “你……” 云子璐想问潜伏在鲍威尔身上的灵魂是谁，却开不了口。 鲍威尔对上她的目光，又诡异地牵高了嘴角，挤出了一个扭曲的笑来。 他的手直直地伸着，等待着云子璐的回应。 第一百章 得益者 如今这个画面称得上是诡异了。 拉斯金星大殿内，在原班人马集结的地点，出现了三个让人侧目的角色。 亚当和艾丽卡位居詹森的两侧，而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多了一个放大的虚拟屏，里面正是他们这么多日以来挂在嘴边恨不得啖其血肉的奥莱德。 如今的奥莱德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半裹在结构椅上，身上贴身的衣服勾勒出他干瘦的身材。 顶着这么一大群人的关注，奥莱德倒是不受影响，依然用他那蔑视的目光看向主座上的那个人。 “……情况就是这样。我的确是派了特使过去，不过那两人都是登记在册的donu，并不是什么虫族。如果你们想借此给我泼脏水，那我恐怕也有权利怀疑这一切是否是你们的阴谋。要想靠这件事情给我‘判罪’，先让那esther当着我的面穿皮吧。” 奥莱德话说完后，还轻蔑地冷笑了一声，似乎真的把这一切当做是手法粗糙的栽赃陷害。 只是对奥莱德来说，他从决定夺权的那一刻开始，就不计较自己那虚无缥缈的名声了。这件事情泼的污水，根本无法伤害到他。 “嗯，看来这件事情存在误会也说不定。” 艾丽卡微笑着开口。 一对上艾丽卡，奥莱德反而是垂下了眼，嚣张的气焰肉眼可见地收敛了起来。 恐怕只要经历过ariae发展初期的人，都不想直接对上艾丽卡这名杀伐果断，战力可怖的掌权者。 “这样看来，双方还是有足够的意愿促成合作的。” 艾丽卡笑容不变地扫了眼这两个针锋相对的家伙，见詹森黑着脸却没有急于反驳她的话，她便语气平静地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我想，这已经不是单纯的cosima绑架事件了。虫族既然敢在这场谈和上动手脚，那正是证明了他们的势力已经渗入到了ariae内部，同时，他们也有破坏谈和，挑衅ariae的意图。如果我们继续彼此对抗，只会让虫族的目的得逞。” 艾丽卡的手在扶手上轻轻敲击起来。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亚当立刻察觉到她的小动作。 以往每到这时候都会有人倒霉，亚当撇开视线，装作未曾察觉的模样。 “放任这群虫子蚕食ariae势力明显是不可取的。既然双方都有谈和意向，不如先一同将这试图夺权的第三方势力消灭掉。我愿意出百分之二十的战力资源为你们双方势力提供支持。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我想，最好是赶在cosima的生命之火熄灭之前……。” 艾丽卡停顿了一下。 “那就今晚吧。我想三个小时对你们两位成熟的领导者来说，应该是相当足够的筹备时间了。奥莱德，既然你的身体有恙，就不用出面了，只要将名单上的物资和人手筹备妥当就可以了。我会让亚当辛苦些，代替你承担这份责任。” 艾丽卡忽略奥莱德变得铁青的脸色，转向一旁面无表情冷眼回看她的亚当，笑了笑。 “亚当，记得每隔一个小时确认一下物资和人手的筹备进度。如果奥莱德有需要的话，不要吝啬于对战友的帮助哦。” “……知道了。” 艾丽卡这话说得既柔和又咬字清晰。 但是在场的人都清楚，这是在跟奥莱德说明，别想在筹备阶段出什么幺蛾子。 恐怕只要奥莱德敢拖延时间或者拖欠资源，还没等艾丽卡动手，亚当就会先出面了。 亚当沉默了两秒，顶着对方那极具压力的视线，开口应了下来。 “奥莱德，这样的安排你有意见吗？” 直到最后，艾丽卡才面向奥莱德，征求他的意见。 但明显奥莱德已经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可不管怎样，他还是得选择低头。 曾经的艾丽卡在拥有同等资源的情况下，就已经开拓出了大片版图。更何况她如今拥有了大量闻所未闻的科技武器，尽管奥莱德有怀疑过，这一切关于她的信息是不是艾丽卡自己传播出去的，但不管怎么样，奥莱德都不想最终让詹森得到和艾丽卡合作的机会，要是他们一同调转枪口对着他，那奥莱德自己也不确定能够坚持几天。 他的沉默明显代表了屈服，但是艾丽卡却还是微笑面对着他，似乎在等待他明确的回复。 “……没有，我没有意见。” 这恐怕是奥莱德掌权后最屈辱的一次会议了。 但他还是不得不咬牙回应道。 “那就好。既然事情已经敲定了，那就散会吧。三小时后见。” 艾丽卡一锤定音，最后亲和地和一众将领告别。 但是想必这里没有人会真的认为她是‘亲和派’的一员。 虚拟屏幕最先被另一头的奥莱德所摁灭。 下头的将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抬头去看坐在上面的三人，似乎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离开。 “怎么？需要我挨个请你们回去准备吗？” 艾丽卡左手倚在扶手上，整个人放松向后靠去，说出来的话虽然柔和却让一众将领们纷纷回绝，做鸟兽状四散离开。 大殿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大殿上坐着的三个ariae还留在原地。 “说吧。” 艾丽卡的微笑收敛起来，看向一旁的詹森。 “你有什么疑问吗？” 听到这话的詹森终于稍稍挪动了一下，尽管他整个人看上去既沉默又阴沉，但是他那双金眸内的流光却彰显着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这一切都是你筹划的吗？为了打压虫族，让他们找到机会从内部开展行动，从谈和这件事情下手，是因为你知道，只要有你在，双方最终都会各退一步，达成你想要的‘共识’。” 詹森明显在压制他内心无处可宣泄的愤怒和难以言说的悲伤。 云子璐失去踪迹的事情从发生到现在才过去了短短数个小时，于他而言，却是漫长而折磨的一个世纪，而如今，事件虽然有了进展，却远远称不上是个理想的展开。 他的大脑没有停歇的一刻，从反复咀嚼那让他五内俱焚的事件开端，到抓住脑海中某个无意间漂浮起来的记忆片段，他恍然意识到，这件事情最大的得益者反倒是从始至终都将虫族当做消灭目标的艾丽卡。 第一百零一章 推算 詹森那重新见到母亲的喜悦早已经被这禁不起推敲的现实所粉碎。 从奥莱德莫名提出谈和开始，事情就已经蒙上了一层看不清的薄纱。恐怕从那时候开始，事情的轨迹就已经开始按照艾丽卡预想的发展了。 “也不是不能这么说。” 艾丽卡看上去倒是并不受詹森的情绪影响，但在看到对方转向憎恶的目光后，她还是在短暂的停顿后继续说道。 “詹森，我想你必定已经意识到，内战的消耗并不是理智的，在第三方势力已经发展成熟并试图向外吞并的情况下，ariae内部的争斗只会导致所有人的覆灭。” 艾丽卡说完似乎意识到这话有些浮于表面，她想了想，赶在詹森离开之前开口道。 “你掌权的时间还短，不知道你对2号实验项目有没有印象。” 说出这话的艾丽卡并没有等待詹森的回应。 “那是关于时间的课题。我们曾经试图回到过去，或者窥探未来。这个项目在多年没有成果的前提下被关停了，不过，我在离开克拉克星系后，将这个项目继续进行了下去。” 艾丽卡的视线离开詹森，落到了远处。 “尽管发展得并不算顺利，但至少我们获得了相应的推算能力，通过提高推算的精准度，来达到窥探未来的目的。詹森，我不得不说，cosima的意外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她甚至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未来里。” 艾丽卡似乎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未知数感到些许头疼。 “我对虫族的防备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他们那可怕的繁殖能力，缺少感情连接的基因，和他们那试图吞噬一切的统治者，都让我感到不安。原本离开克拉克星系后，我已经将虫族的存在暂时放下了，但是不到两年时间，我就再次见到了他们的踪迹。詹森，他们在向外扩张，而且是以惊人的速度在进行着。长此以往，恐怕‘最美味’的ariae会成为他们壮大后最先指向的目标。” 艾丽卡说到这里，终于将她放进回忆里的目光拉了回来。 “在阿克曼星系，我已经尽力压制了他们的扩张，但是那成千上万次的推算都得出了同一个结果，那就是我所做的努力还远远不够。只要他们的巢穴没有受到损伤，和他们共处同一个星系却从不曾重视他们的政权终究会被吞噬，而下一个，就是离你们最近的阿克曼星系。但到那时，恐怕连阿克曼星系都无法抵御这个庞大的种族势力。” 艾丽卡看向沉默不语的詹森，在他的斜后方，同样沉默的亚当敏锐地感应到她的视线，但他选择撇过头去，不参与这两人的对峙。 “我承认目前大势的发展的确是我所预期的，但是恐怕我也无法掌控所有事情的走向。cosima一开始的出现就已经在我的掌控之外了，之后的意外也是我疏忽了。我没想到，虫族的大脑发育竟然还这么不健全。” 艾丽卡实在不理解通过绑架他人的爱人能对目前的虫族有什么帮助。不过，可能正因为虫族那名不理智的决策者，艾丽卡并没有花费太大的气力就促成了他们先头的决策。 无论是成功清除军队内的虫族混血，还是清除军队内部虫族潜在势力的力量遭到反弹，出现内讧，都对艾丽卡之后结束内战，清剿虫族有所助益。 “对于这件事情，我的确是有责任。之后的合作，我会尽力挽救这个错误。” 詹森没有多做回应，他沉默地听完，便起身离开了。 亚当看着詹森的背影消失在大殿外，又看了一眼毫无情绪起伏的艾丽卡，敛下眉眼，思绪沉浮着，将他的情绪都包裹在内。 “殿下，那个esther恢复理智了，现在要见吗？” 詹森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检查调度军力的事情，就收到了下属的通知。 他没有多做犹豫，便匆匆地赶往克斯角塔。 esther被关押的地方不在几乎触碰天际的塔顶，反而是在深入地下的塔底。 白亮的灯光将这个瘪仄的房间照得惨白。 詹森扫了一圈，一眼在角落里看到那esther。 那是一个长条的罐子，恐怕连mon族奴隶都难以塞进这个细小的开口。 那esther便卡在罐子里头，只露出一个脑袋。为了防止esther吃掉自己的舌头，他的嘴里正塞着一个特制的防咬器，一路连接到他的后脑位置。 一感应到有人靠近，那esther便睁大了眼睛，从喉咙里挤出模糊的声响来。 “殿下，通过对那层donu外皮的检测，初步判断，那是donu皮肉组织合成的。至于esther为什么能够将其穿上并做出相应的拟态，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进行测试。” 詹森听完后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接着便利用自己的权限将esther口中的防咬器级别下降了一级。 此时那esther再出声，就已经能通过移动舌头发出含糊的话语了。 “杀了我……，杀了我……。” 詹森冷眼看着，问道。 “那只母虫子想要做什么？你们准备拿cosima做什么？” “杀了我……。” 见esther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詹森阴沉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敲击着他浑浑噩噩的大脑。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介意把你交给实验组那群人。想必那时候，你就可以体验到无时无刻都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滋味了。” “嗬……，不……。” 听到詹森的话，那跟随在他身后的下属还兴奋地向前了一步，那双期待的目光刚落在esther身上，便让其痛苦地嘶吼出来，只是如今他的嘴巴还卡着防咬器，最终发出的声响也不过是一串含糊不清的哭嚎。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詹森阴沉的模样并不因为esther的痛苦而有所改善。 “……” esther看着詹森在他眼里逐渐扭曲变幻，形成他心中最可怖的模样，恐惧感让他再次尝试将捷西白矮星的坐标念了出来。 “……去那里，交换……，停止战争……。” esther疲惫而痛苦地喘息着，在他的眼里，詹森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他那破碎的话语而改善，这让他内心充满了绝望，他艰难地挪动舌头，试图将这破碎的话语组织起来，以获得对方的赦免。 第一百零二章 封锁解除 “母亲想要……，说服你……，成为我们……，嗬……。” 痛苦让esther仅剩不多的神志和气力很快消散了。 一旁观察的下属见esther出现刻板的甩头行为，开口道。 “殿下，恐怕今天只能到这里了。这个esther的肢体再生速度是以前我们遇到的虫族纯血的两倍不止，具体数值我们还在测试中。现在他的肢体应该已经进入了下一阶段的再生环节，保守估计，还需要过四到六个小时才能接受审讯。” 詹森看着那痛苦挣扎却根本无法挪动身体的esther,没过多久便转身离开了。 他的脑海再次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想这件事情的全部细节，拖沓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渐行渐远。 牵动着詹森全部心神的云子璐此时正顶着黏糊糊的一身，艰难地跟在鲍威尔身后。 这里的地势和布局明显从没有考虑过其他种族的到来，云子璐从窝在峭壁处不肯挪动的虫子身边艰辛地爬了上去。 对于想要出手帮忙的鲍威尔和甲壳虫巴尔克，她明确地表现出了抗拒。 好消息是，他们的确是担心她在完成‘使命’之前因为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应激而突然死去，所以并没有勉强她，只让她跟上鲍威尔的脚步。从这件事情上，云子璐至少摸索到了些许他们对她所持有的底线，而自己这经过道具改善后依然不够看的体质，至少能够拖延一部分时间。虽然这么说可能很窝囊，但是云子璐对他们安排的每一个行程都有着摸不到底的恐惧感。 坏消息是，她还没走到峭壁的顶部，肉眼可见的离那顶部的出口还有一段距离，但她的体力已经几乎见底了。 她的鞋子早在离开那黏腻的虫卵前，就已经不知所踪。 同样不知去向的，还有她那本应该连接着她的精神海的终端。 云子璐借着扶住石头的动作，隐蔽地摸了一把尾指上的终端戒指，但让她失望的是，这次戒指并没有回应她的动作。 “别担心。只要你说服殿下消弭这场战争，你的终端还是能够再次激活的。” 云子璐惊恐地抬头。 上头的鲍威尔正回转身子看着她，那让她毛骨悚然的笑容已经稍稍收敛，但是他的眼神还是让云子璐感觉异常的不舒服。 “你先前心脏停跳了，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钟，但还是让你的终端自行锁定了。或许你真的是我们的福星也说不定，让我们省去了不少功夫，这可是件相当棘手的事情。” 鲍威尔说完，又扯起了那诡异的笑容。 云子璐迅速移开视线，她胸腔内急促的心跳声让她一时分不清是这过度的活动导致的还是如今这可怖的环境招致的。 她只能强装成无事发生的样子，默默地扒住上头凸起的石块，从身旁越靠越近的虫人身边挪开，朝着头顶那处光亮再爬上一层。 至少得离开这里…… 云子璐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强迫自己忽略这糟糕的环境和可怖的虫人。 如果困在这个‘巢穴’里，她仅凭自己很难平安离开这里。 如今她的精神力似乎还没有缓过来，尽管头疼的感觉已经消散了，但是如果在这个环境里承受机甲带来的副作用，那她自己也不确定自己能够坚持多久了。 另外，即使她真的侥幸靠自己逃出了这个巢穴，对外面环境的不熟悉恐怕也会要了她的命。 一定要足够冷静…… 云子璐一再地在心里安抚自己。 现在这个走势就很好。 让鲍威尔出面带她四处走动，不仅能够拖延时间，还能有机会摸清楚外头的环境。 “……你想得太简单了。捷西白矮星有着成千上万个山洞，除了这群虫子，几乎没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摸清楚的。” 云子璐的脑海里忽然冒出的声音让她好不容易登上的一层又因为脱力而向下滑了一截。 她胡乱地蹬着脚，终于在踩中某个光滑却硬实的表面后，稳住了身子。 云子璐还没来得及回应脑子里的声响，身下的踮脚物猛地向上窜了一下。 她慌张地向下看去，在看到那光滑的表面下探出的两个灯泡一样的复眼时，惊恐地向上抬脚。她疲惫的双手猛地迸发出一阵气力，让云子璐得以向上爬了数截，总算是挨到了鲍威尔的脚边。 “看来一定的帮助对你来说还是有必要的。” 鲍威尔低头看她，笑着说出让云子璐胆怯的话来。 果然，同云子璐预想的一样，不等鲍威尔开口，那群虎视眈眈的虫人便明目张胆地挨了过来，似乎都等着机会给云子璐踮脚。 “不、不用了。” 她裸露的脚丫子蜷缩了一下，那种怪异的触感好似还停留在她的脚底。 想必她的脸色并不好看，鲍威尔看了她几秒，终于还是选择放过她一马，继续往前走去。 云子璐试探地跟在他身后，戒备地看着围过来的虫人们。 他们全都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但在云子璐扒住岩壁迅速回望的时候，还是自觉地在她的视线下向黑暗中退去。 “系统？” 云子璐压低自己的声音，慢慢拉开和鲍威尔之间的距离，小声地确认着脑海里的存在。 “嘘——，别说话，虫族的耳力很强，别让他们发现不对劲。” 系统的话成功让云子璐闭上了嘴，但她的内心还是稍稍雀跃起来，那根反复受惊的脆弱神经终于也有了缓和的余地。 感应到系统的存在，让云子璐对未来的恐慌都降低了些。 “其实我早在你醒过来没多久就发现封锁解除了，不过我怕吓到你，要是让这两个家伙怀疑就不好了，他们可不是什么仁慈的人物。我想，或许艾丽卡大人也得知了你被抓走的事情，所以特意把我放出来了。” 系统趁着云子璐呼哧呼哧向上爬，强装镇定，假装根本没有出声的时候，开始慢慢地为云子璐解惑。 “其实你心跳骤停，让他们把你送到prisi的巢穴里来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这群prisi是出了名的温驯。现在他让你去虫母那里，虽然的确是可以拖延些许时间，但是……，哎，我怕你受到虫母的蛊惑。” 第一百零三章 虫子坐骑 这群虫人温驯吗？！ 云子璐自以为隐蔽地往旁边瞥了数眼，但还是无法从他们放大的虫子特征中看出‘温驯’的部分来。 如果虫母的长相也是同虫子那么相像的话，云子璐并不觉得自己会被轻易地‘蛊惑’，不被吓死就已经是很好了。 “虫母可比这群虫子可怕得多，但是它可怕的地方，在于它强大的精神力，它能够操控这么多虫族血脉，就已经明白地彰显了它的实力。如果你的精神力不够强大的话，它可能会侵入你的大脑。到时候，恐怕连你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系统的话，让云子璐细思极恐。 她抬头去看，此时的他们已经离出口只有数步之遥了。 鲍威尔回头查看她的情况，见她跟上了，便一手抓住边缘处，略一使力，便轻松地翻了出去。 如果她没有记错，鲍威尔也是使用特制机甲的，这说明他的精神力并不差，可这样的人也难逃被虫母掌控灵魂的结局吗？ “咔哒咔哒……” 见云子璐咬牙使劲，总算将身子送到了阳光之下，留在洞穴内的虫人们又开始频繁开合口器，发出细碎而密集的声响来。 云子璐后背发凉，硬是撑着这最后一口气把自己送了上去。 “别怕，他们还真不是想做什么，应该是在替你高兴。” 云子璐听到系统这话，总算是愿意回头再看一眼，但他们那一双双窝在黑暗里隐隐发亮的复眼还是让云子璐很快收回了视线。 “过来吧。你坐这一只。” 巴尔克早早便先行离开了洞穴，此时正站在山崖边缘，身后是三只足足有三四米长的大虫子，那层背翼探出身子，在空中震颤着，在山崖边缘维持着平衡。 巴尔克的话让云子璐接受着阳光照耀的心依旧冰冷一片。 “没有悬浮车吗？” 鲍威尔皱眉，声音低沉。 这倒是有鲍威尔本人的感觉，仿佛已经脱离了另一个灵魂的掌控。 “这里可不是你们这些脆弱家伙的栖息地。” 巴尔克对鲍威尔的问题嗤之以鼻，但接受到这个嘲讽的鲍威尔眉头却再次舒展开来，又对着坐在地上歇息的云子璐扯出一个笑容来，说出来的话又变成了那种黏腻油滑的感觉。 “看来只能辛苦你了。不用担心，这些finn非常的温驯。来吧，站到这里来。” 鲍威尔走到巴尔克身边，一再示意云子璐靠近。 云子璐缓缓站起身来，匆匆地环视了一周，只看到一个黄土世界，风一吹，遍地的尘土扬起。放眼望去，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洞口不规则地撒在地面和岩壁上。 天空晴朗无云，几乎看不见几只外出的虫子。 云子璐挪动着脚步，在感受到脚底下炙热的温度后，依然选择放慢自己的速度，尽可能慢吞吞地走到山崖边缘。 “还好你早就用了体质强化道具，不然你的脚这么一趟下来，估计是不能要了。” 系统的话，云子璐表示深刻同意。 她咬牙挪到山崖边缘时，立刻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的轮换起来。 巴尔克瞥了一眼她的动作，冷笑了一声，但至少没有再出声嘲讽了。 “你可以坐到它的头上，抓住它颈部的毛发，它会带你去到目的地的。” 估计是感觉到云子璐不情不愿的态度，鲍威尔笑着说道。 “到了那里，你就能够得到舒适的衣服，柔软的床铺，好好休息休息。” 云子璐那身贴身的防护服在吸饱了虫卵内的粘稠物后湿哒哒地粘在她身上，如今在阳光底下一晒，那种黏糊的感觉更让人不适了，但是听到鲍威尔这话，不仅没有让云子璐放松下来，反而让她下意识地躲避他的目光。 我怎么感觉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云子璐的确是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换身衣服，躺在那张床上好好休息一下。 天知道，她多希望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变成一场虚无的梦境。 “来吧，不要再犹豫了。” 鲍威尔的笑容似乎都要被云子璐消磨干净了。 “你先听他们的吧，逃跑的事情需要慢慢规划，在这里和他们硬碰硬的话，我们很吃亏的。” 听到系统的话，云子璐这才咬牙走上前去。 那只带头的大虫子竟还懂得往山崖边移动，尽可能地贴近云子璐。 单单从这个山崖高度看来，他们刚刚走出的洞穴深度不容小觑。 既然决定要坐上去了，云子璐选择先低下身子，以便爬过去，这样一来，平衡问题会减轻一点。 虫子的大脑袋正对着她，大小就已经有三四个云子璐那么大了，颈部的那些所谓的毛发远远看去很是硬实，一根根地向上直立着。 “乖乖……” 云子璐尽可能不去看身下这犹如深渊一样的悬崖，避免腿软。 她先试探性地摸了摸大虫子的脑袋，见它的复眼动来动去，却没有反抗的意思，便鼓起勇气，将两只手都放了上去，开始尝试往上爬。 大虫子的皮肤触感实在是称不上好。 尽管看上去黑得发亮，但摸起来带点砂纸的粗糙感，时不时还会摸到几处怪异的凸起，在太阳的炙烤下，表面还带着热乎的温度。 云子璐保持着目光直视的状态，总算是爬到了大虫子疑似脖子的部位。 她伸手先将几根刚硬的毛发抓在手中，避免被大虫子掀下去，这才慢慢试着站起来，好跨过这一排刚硬的毛发，坐到毛发后面脖颈的位置。 她抹了一把汗，强行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微微弯着腰从那堆毛发上跨过去，她的脚和小腿部位无法避免地从这些刚毛上划了过去，包裹着她身体的衣服布料发出细微的刮擦声。 可能是出了汗的缘故，她的皮肤竟然感觉到轻微的刺痛感，但她不敢低头去看，只能生硬地开始调转自己的方向。 云子璐花了三四分钟左右的时间完成了这一套动作，顺利卡进了大虫子脑袋和脖颈之间的关节凹陷处。 此时她的手脚已经抖得不像样了，要是再拖一会儿，估计不等大虫子不耐烦，她自己就会手脚发软地掉下去。 云子璐又抹了一次脸，将快流到眼睛里的汗水擦掉。 一直默默站在悬崖边看着她行动的鲍威尔和巴尔克倒是意外地没有发表意见，他们看着她坐稳后，终于从那种雕像一样的状态脱离了出来。 第一百零四章 幻境 “啊——！” 荒芜的土地，灼烧的烈日，三抹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在半空中直掠过去，只留下了惊恐的尖叫声还在原地回荡着。 “小心！” 系统的话，让强制适应高速的云子璐猛地低下头去。 从侧边突兀伸出的石柱被飞掠而过的虫子躲闪而过，擦着云子璐的头顶过去了。 云子路闭上眼睛，将涌上来的尖叫统统强制咽下去，心脏在这种毫无遮蔽的莽撞速度下几乎要跳到喉咙上去了。她感觉自己就像在玩过山车，还是在玩没有安全设备和轨道的过山车。 云子璐抓住大虫子刚毛的手用力到发白，那刚硬的毛发几乎要割破她的手心了。 还好这种折磨没有持续太久，大虫子的速度终于放慢了，圆筒形的下身向前勾起，缓缓地向目的地降落。 在大虫子同起飞前一样，用大脑袋顶住悬崖边缘时，云子璐的内心是崩溃的。 “系统，我腿软……。”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在后头两只大虫子同时赶到时，云子璐还是咬牙摁住前头的刚毛，狼狈地爬了过去。 “坚持一下。他们很快就会来攻打虫族了，到时候你就能趁乱逃跑了。” 云子璐刚将脚从大虫子身上抬起来，它的脑袋便向后缩去，惊得云子璐朝前一趴，扑了一身的尘土。 “什么？” 云子璐的惊呼极其细微，配合着这个动作，倒是并不违和。 “艾丽卡大人早就有收拾这群虫子的打算了，现在不过是将时间提前了而已。你别露馅了。现在只要坚持不要被虫母控制，我们逃跑的时机很快就能到了。” 云子璐婉拒了鲍威尔上前扶她的动作，自己软着手脚站起来了。 “这边。” 到了这里，一眼望去还是一片荒芜，但鲍威尔和巴尔克却都明显话更少了，就连表情都几乎消失了，在指明洞口后便缓步走进去，甚至都没有回头再看她一眼。 云子璐退却的心刚刚燃起，就又无声无息地熄灭了。 除非她有能力驾驭机甲直接离开这个星球，不然盲目地在这个星球上逃窜的确算不上是个好主意。 她默默地抬脚，往那处黑乎乎的洞口走去。 一进入这昏暗的环境，云子璐还未适应黑暗的眼睛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一开始是细微的数个光点在墙上亮起，一旦察觉之后，就会发现这是一条密密麻麻向前蔓延而去的光河。 云子璐伸手轻轻抚摸墙上的细密光点，发现那是触手冰凉的石头，并没有什么奇异的地方，但它们就是能够发出青白两色的柔和光芒来，照耀了这个昏暗的空间。 云子璐脚步放轻，朝着光河流淌的方向走去。 前方的鲍威尔和巴尔克已经完全不见了踪迹。 不知道走了多久，或许几分钟，或许一小时，云子璐终于走出了这个长而细的甬道，整个空间豁然开朗，她看到了全是光石组成的坑底，周遭长出了如同雪球般的发光植物。 不知道是哪里吹来的风，让这互相挨挤在一起的雪球植物摇曳了起来。 整个场景如梦似幻，云子璐愣愣地朝前走去。 她感觉很快乐。 这种纯粹的快乐，她已经很久不曾感受到了。 她的身体如同一片叶子，几乎要在这微风之中飘起来了。 “子璐……。” “子璐，你怎么在这里？” “子璐，今天没课，要跟我们去玩吗？” “子璐，佩佩等你带它去遛弯呢。” “子璐，和妈妈回家……” 云子璐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在她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人物，她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所以，这一切都是梦吗？ 根本没有什么穿越，没有系统，没有机甲，没有虫子…… 她看着远处的母亲，加快速度跑过去，感觉自己几乎要飞起来了。 “云子璐，你不要我了吗？” 云子璐的脚步一滞，她似乎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一会在她的大脑里出现，一会在她耳侧响起，让她莫名地心慌，着急地四处寻找着。 “子璐，快过来。” “妈妈……。” 云子璐看着远处朝她招手的中年女子，内心的慌张渐渐被抹平了，对母亲的想念，让她心里强行忽略了某种违和感，再次迈开了脚步。 “子璐，战争结束后，我们一起去找蓝星。到时候就轮到你同我介绍你的家乡了……” 云子璐的脚步再次停了下来，她的大脑感觉到一阵阵的刺痛。有什么事情好像被她遗忘了，此时正奋力地想从大脑里面钻出来。 “子璐，快来妈妈这里，我们回家……。” 母亲的笑容扬起，但那只右手却在着急地朝她挥舞着，她的身子好像扎根在了地面，无法挪动一步。 “我……” 云子璐捂住脑袋，疼痛感让她向后趔趄了数步。 她的整个世界开始转圈，眼前的景色一会放大，一会缩小，所有的颜色都涂抹在了一起，让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失重感如影随形，她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感觉自己的身子落在了空中，不适感让她蜷缩起了身子，直到落地时的重击让她闷哼出声。 “云子璐！你没事吧？！” 系统着急的叫唤让云子璐勉强睁开了眼睛。 只见刚刚那些梦幻般的场景早已随着她的清醒而消失于无形。 那一颗颗如同雪球般的可爱植物被一颗颗带着粘液的肉粉色虫卵所代替。 唯一同她刚刚见到的幻境相同的，也就只有那时不时吹拂而过的微风了。 但是很快，云子璐就发现了这微风的出处。 在这昏暗的环境下，那隐隐发白的玉色石头在云子璐的注视下似乎动了起来。 云子璐的左手撑住地面，缓缓坐起身，右手在疼痛之下无力地下垂着。 在玉白石头动弹时，她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那连成一片的玉白石缓缓立起来，直达洞穴顶部，那张类人的面庞在洞穴顶部裂缝中泄下的阳光下隐隐透出玉质的光滑和美感来。 云子璐忽然意识到，那微风就是这生物呼出来的气息。 “云子璐！” 系统气急败坏的喊叫声让再次陷入愣忡的云子璐打了个激灵。 第一百零五章 虫母 “那就是虫母，刚刚你见到的幻境就是它在作祟。” 系统见云子璐猛地低下头去，知道她没有被控制，语气放缓了许多。 云子璐的视野里只能看到那一大片玉石质地般的身体缓缓移动着，压过了一排排肉粉色排球大小的虫卵。 但那具庞大的身躯移开后，那堆富有弹性的虫卵依然完好无损地挨挤在一起。 怎么办？ 云子璐感觉心里乱成一团，右手的疼痛感撕扯着她，恐怕这也是她能够迅速移开视线的一大原因，但那副透着玉质润泽的容貌还是深深地刻在云子璐的脑海里，只要她一闭上眼睛，那双如同雕刻出来的眼眸似乎就在她的眼帘里同她对视。 即使没有和虫母交流，云子璐却能依稀地感应到对方的想法。 对方那冷静得毫无起伏的态度让她隐约明白过来，对方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所以即使刚刚的幻境操控失败，它也并不恼怒。 “你的精神海里有个有趣的小东西。” 虫母的动作停止了，它似乎是盘坐在了自己的身上，发出的声音空灵地在整个空间里回荡开来。 云子璐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她捂着自己无力的右胳膊，拖着自己右边发疼的腿，向后缩去，身子紧挨着那处直上直下的墙壁。 她刚刚就是在这上面摔下来的。 云子璐匆匆抬头去看，只隐隐约约看到上头凸出的一块石岩。 鲍威尔两人还是不见踪影。 “那东西身上有很熟悉的味道……” 虫母的脸凑到了云子璐的身边。 云子璐收回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近距离的虫母，吓得立刻合上了眼睛，但在眼睛闭上的黑暗空间里，虫母的模样还是没有阻隔地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云子璐的左手无意识地将右边胳膊上的布料抓在了手里。 一瞬间，似乎整个空间里都充斥着她粗重的呼吸声。 “所以，你也是艾丽卡的实验品吗？” 云子璐感觉自己的大脑在嗡嗡作响，浑身都在疼，让她根本无法理解虫母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嗯？” 对方轻声的一个疑问词，就让云子璐用力地摇了摇头。 她想张嘴说话，却一时脑袋空白，不知道回什么才好。 “我、我不知道……” 云子璐的心沉甸甸地向下坠着，压着她的胃一阵抽疼，隐隐有想吐的冲动。 “呵呵……” 虫母的那张玉雕般的脸并没有什么变化，从头到尾说话也根本没有开过口。如今它甜腻的笑声却让云子璐有了一个强烈的直觉—— 它要杀了自己！ “我可以帮你……，”云子璐忍着虫母给她带来的不适感，终于睁开了眼睛，直视对方那似妖似幻的面庞，“我会听你的话……。” 云子璐的眼睛很快爬上了血丝，她的嘴唇几乎失去了血色，整个人的状态急转直下。 虫母沉默下来，短短的数秒对云子璐来说如同一个世纪，就在她认为自己的精神撑不下去的时候，虫母的脸终于向后退去，它的脑袋高高抬起，离开了云子璐的视线范围内。 似乎收到了隐形的指示，鲍威尔的身影终于重新出现了。 他脸上的表情早已消失，整个人如同木刻的一般，在云子璐眨眼的瞬间，忽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走吧，听话的孩子。” 此时的云子璐已经浑身冷汗，听到鲍威尔这话，顶着右腿尖锐的疼痛勉强站起身来。 不过才过了星际标准时的半个钟头左右，就有一个不知名的星网id在星网的首页占据了大片的板块。 该星网id只有一个画面模糊的视频片段，却引起了各路的关注。 单单是视频内出现的人物，就已经足够吸引旁人的眼光了。 cosima的脸孔大多柔和，当她抬眼的瞬间，就已经让人感受得到她的不同了。 “詹森，我一切都好……，”cosima似乎瑟缩了一下，往镜头后方看了一眼，“咳，我想跟你说的是……。” cosima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整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脸色惨白，她轻咳了一声，但声音并没有改善，几个字说得既慢又带点含糊。 “战争很没有必要不是吗？” 话题突兀地转了个个，cosima的脑袋又低了下去，从放大的镜头里只能依稀地看到她左手紧抓住右边胳膊的动作。 “让战争停止吧。我会在捷西白矮星等你……。” cosima的目光重新抬了起来，似乎看到了让她不愉快的东西，她苍白干燥的嘴唇紧抿了一下。 “一个人来……。” 最后这话几乎被cosima含在嘴里，听不真切了。 下一秒，这段视频片段便结束了。 “冷静点。” 这片段在星网上传开的时候，正是詹森等人筹备好战时资源，准备出发的时候，看着这段视频，詹森的目光已经变得极其狠厉，他当下便准备先行前往捷西白矮星，但还是被一旁的艾丽卡制止住了。 “捷西白矮星可不是个小星球，你这样匆匆忙忙过去，准备去哪里找子璐呢？” 艾丽卡摇了摇头。 “你越是着急，越是会被虫母拿捏。如果它一再地拿子璐来要挟你，你准备怎么做？即使你能够忍受，恐怕子璐也无法承受长时间在虫母的身边待着。” 詹森知道艾丽卡的话是有道理的，但正是因为有道理，才更让他感到难以言说的愤怒。 “我会将你安排在第一梯队里，乘坐最快的星际军舰，到时候你负责拖住捷西白矮星的敌人。我会负责尽快将所有虫母找出来。” 艾丽卡见詹森的动作停住，知道他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是我认为，你并不需要担心子璐的安全，她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cosima，她远比cosima坚强勇敢得多。” 艾丽卡停顿了下，转了话题。 “根据我们长期的推算，现有的虫母应该有四十八只，但是具体的数值我们并不能确定。这一战，只要能够将一半的虫母杀死，就是胜利。在开战之前，我会给你一定的时间，让你找出子璐的所在地，带上你的士兵。足够的战力才是平等谈判的筹码。” 第一百零六章 跌打无伤 此时，云子璐正蜷缩在一个小型洞穴内，眼睛直盯着洞穴的出口，过了数分钟后，确定没有再听到声响，这才开口和系统确认。 “都走了吗？”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嘴巴被她的左手轻轻地捂着，尽可能地降低声响。 “应该都走了，我这边没有检测到了。” 系统的话让云子璐暂时放下心来，不过，她还是没有移开自己的手。 “现在怎么办？难道真的就在这里等吗？” 云子璐刚刚在鲍威尔的指示下，录了一个极其简陋的视频，还好对方并不在意她含糊的表现，可能是如今的云子璐，的确是看上去异常的狼狈。 对于一名cosima来说，恐怕单单是她经历了虫母的一番折磨后还活着这件事情就已经是不错的表现了。 “当然啦，你趁现在多兑换点道具吧，等时机成熟了，我们才好逃出去。” 云子璐打开被封锁数天的系统商城，边看边皱眉。 “那如果詹森真的一个人来了怎么办？” 她已经尽可能地将话含糊了讲，不知道詹森能不能理解她真正的意思。 “应该不会……吧。” 对于詹森一言不合就是打的作风，系统自己也拿不准。 尽管他在遇到云子璐后，性格和作风的确是发生了大变化，但是这件事同样是涉及到云子璐的大变故，詹森内里的性格重新浮出水面也不是不可能。 “艾丽卡不是能够限制你的行动吗？那你能反过来联系她吗？” “不行。我们之间的联系是单方面的。” 不然我也不会在危机关头绑定你了。 后面这话系统没有说出口。 两人陷入了暂时的沉默中。 “哎，这都是什么事啊……。” 对云子璐来说，这才过去短短的一天，事态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现在还有些云里雾里，看不真切。 “没办法，可能虫子的思维真的跟我们有差别吧。艾丽卡大人一直盯着他们的动作呢，但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对你下手，这也太没有道理了。” “哎——。” 一人一统齐齐叹了口气。 “我现在就两千多积分，好多东西都兑换不了。” 感叹归感叹，正事还是要做的。 “那就赊账吧，只不过数额超过一万就得在三天内还完，不然系统商城又会被锁定了，到时候我也不确定我会不会受影响。” 云子璐内心一动，终于将藏在心里许久的问题问出了口。 “你以前的绑定者没有赊过账吗？” 云子璐讨了个巧，不直接问系统到底有没有其他绑定者，而是直接问赊账的事情。 还好，系统并不防备她，反而将能说的都说出来了。 “我以前就一个绑定者，他可是连系统商城都不需要的人物。” 云子璐莫名的从系统这话里品出了一点酸味，这倒是有点奇怪。 “你跟他相处得不好吗？” 云子璐边问边查看系统商城的物品。 如今生死关头，积分的事情就只能等逃过这一劫再说了。 “哼，那家伙……。” 系统含糊其辞，云子璐也立刻明白系统不想多说，便没有继续问下去，但刚刚系统的话让她有了点希望，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在这种生死关头多解开点疑惑，要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也好做个明白鬼。 “你挑绑定者都是什么标准呢？怎么能找到我呢？” 她至今不明白当初是怎么绑定上系统的。 或者该说，她最大的疑惑是，自己的穿越到底和系统有没有关系。 “这个嘛……，其实我没想绑定你的，但是当时情况紧急，我在那附近也只能感知到你一个稳定的精神体了，所以……。” 系统说得比较含蓄，但云子璐还是读懂了它话里的嫌弃。 不过云子璐也不在意，毕竟她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确是个连精神力是什么都不了解的平凡人。 但是系统的话还是让她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 “你是在那个垃圾星附近感应到我的吗？” “是啊，那时候你还是个纯粹的精神体呢，我花了大价钱给你……” 系统说到这里便生硬地停了下来，想必它也发现自己说出了什么大容量的信息出来了。 “你……” 云子璐震惊地睁大眼睛，却一时失语，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要知道，如果这可怕的猜想真的成真的话，那就证明她在原本的世界里早就死掉了…… 她的脑子一时之间乱糟糟的，刚刚直面虫母的痛苦都没有这一刻对她的打击大，她愣愣地放下左手，抱住自己的膝盖，整个人瞬间颓废了不少，配上她惨白的脸色和满是划痕的防护衣，几乎让人看着不落忍。 “你、你别伤心啊。我刚刚是乱说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系统这心虚的语气摆明了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云子璐沉默不语。 毕竟如果真相的确如此，绑定她的系统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她的恩人了。 只是这么说来，那她的灵魂又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呢？ 关于时间和维度的真相，至今都没有人参透，更何况是她呢。 “你别哭了，我真的是胡说八道的……” 系统的姿态难得放得这么低。 云子璐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伸出左手在脸上摸了一把，真的摸到了一手的眼泪。 她抿了抿嘴，奋力将内心涌上来的悲凉咽回去。 “我知道了……” 云子璐刚开口就发现自己哽咽得厉害，连忙把话吞回去，艰难地在发酸发涩的喉咙里咽了口口水。 过了几分钟后，云子璐才将这阵泪意憋了回去。 “……我想先换个药吃，不然我这手和腿到时候想跑都跑不快。” 云子璐故作冷静地转移了话题，只是她越发沙哑的声音和发红的眼圈都出卖了她，不过，系统在听到这话时，自然是不会戳穿她，还会极力地配合她。 “行，就把积分用在这里吧。” 云子璐将自己刚刚看到的道具兑换了出来，左手手心立刻出现了一颗发红的小药丸。 “跌打无伤（颗粒版）”：无论是挫伤还是骨折，该药丸可以激发服用者的修复能力，让其在一小时内恢复正常。 请注意：内伤不包治；24小时内不可重复使用 生效时间：一小时内 所需积分：3200积分 单单一个药丸就已经让她负债了。 云子璐将药丸含进嘴里，忍着喉咙的不适感，硬是给吞了下去。 第一百零七章 vito 捷西白矮星从远处看，如同一颗土灰色的榛果巧克力，表面上凹凸不平，几乎没有植被覆盖，以斜中轴为中点，两边常年陷入极昼和极夜之中。 不远处，大批ariae的战舰正在逐渐靠近这个灰扑扑的星球。 大型战舰内，詹森作为第一梯队的总指挥官，需要先行从指挥室内离开，看着虚拟屏上单独隔开的倒计时，他默不作声地准备起身离开这里。 指挥室内还有两个难得一见的角色，正是统揽全局的艾丽卡和一直沉默不语的亚当。 “嘿，詹森，或许你愿意等时间到了再走？” 每个梯队出发的时间都是经过严密计算的，是最符合最佳降落距离和能源消耗的时间。 说实话，即使是詹森提前离开这个指挥室，他也不会莽撞地带着他的部下提前离开这艘大型战舰，所以对于艾丽卡的询问，詹森不会天真地以为对方是在提醒他这种通用的常识，因此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不客气地开口道。 “什么事？” 还好艾丽卡并不在意詹森目前糟糕的情绪状态，毕竟说到底，她还是幕后推手之一，这恐怕也是她叫住詹森的原因之一。 “事实上，”艾丽卡回头看了一眼默默注视着他们的亚当。接收到艾丽卡的目光，亚当再次缓缓地撇过头去。“是亚当希望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你，我想，比起我这个从未正式和你相处过的母亲，恐怕你的哥哥对你会更有心得一些。” 对于艾丽卡的话，詹森不置可否。 想必所有人都知道，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挂在了可能出现在捷西白矮星的cosima身上，并没有什么精力对付其他人，但是面对这样的詹森，艾丽卡还是准备将这件事告知他。 “我保证能够在倒计时结束前将这件事情说完。” 艾丽卡笑着说道。 詹森对上她的目光，最终还是坐回了原位。 或许比起自己一个人在出发点为cosima的安危而焦虑不安，听一听这个前任掌权人想说的故事会更容易打发时间一点。 “或许你还记得狄卫欧斯？那个大名鼎鼎的食梦战神，战神在世间的化身之一。” 从艾丽卡的话里，詹森并不费力便读出了里面包含的轻蔑语气。 他看着艾丽卡的表情，却无法从她那标准的笑容里读出任何东西来。 “嗯。” 詹森应了一声，那是他声名大噪的开始，也是他噩梦的开始。 从打败狄卫欧斯开始，他的人生就正式开始踏入了战场，他的亲人们也开始一个个地去往战神的殿堂，最终只留下他一个人，面对着亲人的叛变和同族的死亡，日复一日地为战争的事情奔波着。 不得不说，在遇到云子璐之前，他好似从来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甚至始终追寻着ariae的信仰，等待着战死沙场，回归战神怀抱的那一天，想必到了那一天，他也能同自己战死的亲人们团聚，但是这闯入他生命中的cosima让他在某个瞬间意识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而不可复制，他甚至开始恐惧死亡，恐惧离别。 对于权势，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过渴望，对于战争，也在某个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他并不能从中获取到价值和快乐了。 他所有的快乐悄然地和cosima连接在了一起，他所有的价值获取也在不知不觉中因为她而扭转。 詹森自己也不确定这个改变是好是坏，但至少现在的他，是渴望这种改变的。 他无疑在这种改变中得以和cosima更加贴近。 “事实上，狄卫欧斯是我在离开克拉克星系前留下的一枚，嗯……，保障。” 艾丽卡明显在措词上犹豫了片刻，选取了一个比较中性的词语。 对于詹森略带惊讶的目光，她似乎早有预料，平静地继续说下去。 “为了确保这个保障能够生效，我送给他一架特别的机甲，并在他的机甲内添加了一道额外的保险。他的确是如我预想的成为了战神的化身之一，但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 艾丽卡停顿了一下，目光放在詹森身上，是很无奈的眼神，这让詹森立刻联想到她所说的保险指的是什么，这无疑让他感到心里一寒。 “你出现了，在不合适的年龄，不合适的地点。我想，你应该意识到我在说什么了。我曾经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vito。它很喜欢你，一开始可能是因为你身上流淌的血脉，让它想到我，但经过和你长期的相处，我想它的确是喜欢上你。这又是一件让人意外的事情。vito系列不应该拥有感情，所有拥有感情的系列都不应该离开实验室。” 詹森的目光很奇怪，或许是有被愚弄嫌疑带来的愤怒，或许是奇怪的背叛感带来的质疑，他似乎在重新审视这位母亲，ariae王国的前任国王。 “当然，你选择解除了同它的羁绊……” 说到这里，艾丽卡明显也感觉到了詹森奇怪的审视，她笑了笑。 “放心吧，尽管我和vito之间拥有着单向的联系，但是我并没有利用它窥探过你的隐私，是既定的程序，让它不得不在固定的时间同我反馈它最近的动向，不可否认的是，它在有了感情后也学会了卖弄它的小聪明，它学会了在遵守规则的同时保留它和绑定者之间的小秘密。” 对此，詹森显然并不买账。 “没关系，”艾丽卡微微眯起了眼，那双金眸内的流光无疑给她无意识造成的压迫感遮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你也早就同它解除绑定了不是吗？” 一旁的亚当明显比艾丽卡预想的还要了解她，他在敏锐地感受到艾丽卡情绪的变化后便侧过头来，眼神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无奈。 他明白地意识到，对于詹森不尽人意的表现，艾丽卡临时决定掩藏部分关键的真相。 “正因为你同它解绑了，它才能够和子璐形成绑定。我想，这必然会给我们，包括子璐，带来许多额外的帮助。” 第一百零八章 白漆 “你对她做了什么？！” 几乎是在听到艾丽卡的话后，詹森便站起身来，冲着艾丽卡靠近，只是比他速度更快的，是早有警觉的亚当。 “冷静。” 亚当挡住了詹森充满攻击意味的靠近，两双极其相似的眼眸在空中交汇了视线。 两人互相压制对方的动作无疑是让整个指挥室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 “或许你应该感谢它做了什么。” 艾丽卡平缓的语气并没有让这种氛围缓解，反而无形中加剧了她和詹森之间的对峙。 “什么意思？” 詹森停住了冲势，亚当见他稍稍冷静了下来，也自然地收回了挟制住他的手。 “没什么。詹森，你的时间要到了。我会将子璐所在的大致位置发给你。vito，或者该说食梦网，会好好帮助子璐脱离危险的。你只要努力把捷西白矮星的浑水搞得越乱越好，相信你很快就能见到脱险的子璐了。祝你好运。” 虚拟屏上面鲜红的倒计时在无声地催促着第一梯队的就位。 詹森明白这事关云子璐的安危，不敢多做拖延，尽管他内心有诸多的疑惑和愤怒，最终也只能匆匆地离开指挥室，带领他的士兵们前往最近的捷西白矮星。 “为什么不能好好说清楚呢？” 亚当看着詹森气愤地离开，无奈的声线因为其硬朗的面孔而增加了不少气势，但艾丽卡知道他本人的意思。 “既然他嫌弃vito，和vito有了芥蒂，那就不好让他知道vito曾经控制子璐的事情，要是他试图再次将vito从它在乎的绑定者身上剥离，那我也会心疼的。” “所以，你是想成为背后那个被埋怨的主谋吗？” 不得不承认的是，亚当此刻平缓的语气和艾丽卡有着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相似度。 “是啊，至少有我这个‘威胁’在，他不敢在没有百分之百确定安全的情况下强行将子璐身上的绑定去除，而且我可不希望又一个孩子因为cosima曾经死亡的事情而失去理智，即使对着复活过来的爱人，也无法从阴影之中挣脱。” 艾丽卡这话倒是轻易地将亚当的话反讽了回去，但亚当难得没有在cosima的事情上和提起这事的人针尖对麦芒。 “我说过了，我没有心理阴影，相信她也会赞同我的观点。” 艾丽卡没忍住笑了，这时候倒是看出了些许她狡黠的本性来了。 “是啊。恐怕那时候她也睁开了眼睛，见到你为了她只身搭乘飞船跑到我的地盘上来撒野的样子。” 提起当年的事情，亚当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些许尴尬的情绪，他毫不客气地调转过身子，一副拒绝继续沟通的模样。 艾丽卡看着亚当的背影，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在虚拟屏第一波倒计时结束时，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第一波倒计时结束时，詹森便带着部下脱离了舰队，朝着那颗灰扑扑的星球飞去。 艾丽卡最后的话不断地在他脑海里回放着，但是具体到底要不要遵守她的‘规则’，詹森的内心迟疑着。 在他一开始认为艾丽卡可信的时候，对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撕毁他的信任，如今这幅局面，又有多少对方的手笔？ 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再次将信任交付给她吗？ 云子璐惨白的脸色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那双金眸里的流光彰显着他燃烧着的愤怒。 如果只是要将捷西白矮星这场浑水搞混，何其简单。 问题是，要不要这么做而已…… 食梦网，他曾经的老伙伴…… “取消分散计划！所有人集合！” 原本打算分散寻找cosima的计划取消，如同星星般分散而去的队伍再次朝着詹森这个中心集结，还好时机并不晚，赶在正式降落之前，他们再次拧成了一股粗绳。 “所有人听着，”詹森停顿了一秒，从终端中能依稀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他似乎在做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不要吝啬一颗子弹，让虫族尝尝ariae的怒火是什么滋味。” 他明显很快下定了决心，甚至在下完决定之后，轻蔑地笑了一声。 “是！” 部下们的机甲发出了应和的信号，在他们的后方，还有数艘小型战舰跟了上来。 战火一触即发。 在轰炸声响起的时候，云子璐正手忙脚乱地往身上涂抹着透明质地的油漆。 “动作快点！他们很快就要来了！” 系统的语气很慌张。 他们都清楚这句话里面的主语是那群可怕的虫人。 云子璐咬牙，一句不发，正艰难地将那粘稠的液体往身体涂抹。 “白漆（防水版）”：本产品专门为有着社交恐惧症的人士准备，只要涂上这款产品，就能消失在别人的视野里； 请注意：该产品还存在较大的不稳定因素；在被其他物品触碰后，被触碰的位置有百分之七十的几率会显现出其原本的形态；请谨慎使用。 生效时间：十二小时 所需积分：3500积分 云子璐的右边胳膊还没有完全恢复，在动作幅度大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刺骨的疼痛，但是她没得选，只能忍着疼将这触感怪异的东西尽可能均匀地涂抹在身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她身上的防护服是紧身版的，这就免除了她需要脱衣服的麻烦，另外，防水的功能也让她不需要担心，自己这因为疼痛而流出来的冷汗会将这些油漆蹭掉了。 “预计还有三十秒！” 系统的感应功能在这时候发挥了它的功效。 云子璐在倒计时快要结束的瞬间，闭眼将剩下的油漆都倒在了头上，让它们顺着她的头发和皮肤慢慢流淌下去。 “……跑了！” “通知……” 看来这油漆难免进了一些到她的耳朵里，但云子璐没想到的是，这竟然对她的听觉有这么大的影响。 她现在就像钻进了水里，正隔着海水听这群虫人们发出的奇怪颤音。 为了避免油漆入眼，看不清楚导致碰到东西，云子璐耐心地蜷缩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感觉到身上的油漆像是面膜成型一样，闷闷地吸附在她的身上。 在虫族那奇异的震颤话音渐渐远去后，云子璐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涂抹在眼皮上的油漆让她这一动作都做得有些滞缓——像是前晚喝了几大瓶水导致的眼睛水肿。 倒是并没有多不舒服。 云子璐苦中作乐地想道。 第一百零九章 气球人 因为油漆害怕其他物品的触碰，云子璐走得很谨慎，但在发现这崎岖的道路和疼痛的右脚依然让她走不稳时，她还是将提前准备好的糖果塞进了嘴里。 “气球人（低配版）”：想像气球一样飞往天空吗？好吧，尽管该产品无法让你飞远，但还是能够让你感觉到轻盈飞翔的错觉。 吃下该产品后，能够让使用者感受到的重力减轻，动作变得更轻盈，在足够的推力下，可以腾空飞行一段时间。 请注意：在足够的风力下，使用者可能会飞走。请谨慎使用。 生效时间：20分钟 所需积分：2000积分 云子璐不是没有想过干脆兑换一对翅膀，像虫人一样离开这里，但是出于担心她无法在短时间内掌控新道具的用法，云子璐最终还是选择改善自己的身体状况。 毕竟控制自己的身体远比控制其他物品来得方便高效得多。 糖果刚吃下去，云子璐便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微微浮起，与地面保持着一小截的距离，只要将脚底微微倾斜，便能重新触碰到地面。 这样的距离让她安心不少。 她谨慎地迈开脚步，一开始还有些晃荡，但在加上手臂挥舞的姿势后，情况就好了许多。 “我们往哪里走？” 云子璐用气音询问沉默下来的系统。 她一离开那个小山洞，外头的岔道就让她失去了方向。 “额，你忘记你是从哪里进来的吗？” 听到系统的反问，云子璐诡异地跟着沉默了。 因为系统的话，让她立刻就意识到，系统它也不知道怎么走。 “轰——！” 外头的轰炸嗡鸣声越来越响了，地面的晃动让云子璐暂时停下了盲目探索的动作。 不知道是战场离得越来越近了，还是地面被炸穿了，才导致内里越听越清晰。 云子璐内心不免着急起来。 因为终端的封锁，她一时半会无法和外头的人取得联系。 她不确定对方什么时候会撤离。 云子璐内心清楚地知道，她必须赶在外头平息下来前离开这里。 还好不用等她着急太久，她就想到了解决的方法。 “……离开！所有人保护……母亲！” 转角处传来密集的嗡鸣声，云子璐下意识躲在另一条甬道里，避免被虫人们无意间触碰到。 她的听力似乎恢复了过来，或许是因为白漆成膜了，或许是因为这轰炸声强行将她的耳朵激活了，她自己也不确定，但在这时候恢复正常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你要做什么？” 系统似乎也被这紧张的氛围所感染，说话都小声了不少。 “听他们刚刚说的话，他们现在应该是要去找虫母。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虫母是在另一个洞穴里。” 那会儿她拖着这副伤痕累累的身体跟在鲍威尔身后，几乎要将她剩下的那半条命也带走了。 “只要跟着他们，他们应该就会离开这个洞穴。只要离开这里……” 系统又安静了，似乎认可了她的做法。 事实的确如此，只要离开了这个洞穴迷宫，按照云子璐手里的道具，逃跑应该不成问题。 尽管云子璐是这么打算的，但不得不说，跟上这群虫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活。 她的右边胳膊在她某些剧烈的摆动下有着撕裂一般的疼痛感，更不用说她时刻摆动的右腿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云子璐还存有些许庆幸。 毕竟，如果不是洞穴里这密集的甬道，鉴于这群虫人着急的模样，恐怕他们会直接飞起来。 如果真是如此，恐怕云子璐的计划就只能无奈夭折了。 “我看到光了！” 在系统压低的惊呼声中，云子璐扬起了头。 还是一样的瓶口设计，越往上靠近出口，那处位置就越狭窄。 虫人们在离开甬道后，便呼啦啦地一股脑飞往那处光明。 此时云子璐离头顶那处光，还有一段可观的距离。 离开甬道的虫人越来越多，他们之间可能有某些奇怪的联系，在靠近狭窄的出口时，便有序地排成一列，要想赶到那里，还要安全地插入他们的队列之中，看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云子璐思索着路线，冒险从甬道中出来，往墙壁上用力蹬了一脚。 旁边的虫人疑惑地侧过头来，却没有看到任何奇怪的东西，耳边轰炸声还在时不时地响起，有时还会在震颤中带下几块碎石，很快，那察觉到声响的虫人便不以为意地转开了头，匆匆地跟上前头的队伍。 这一脚，让如今异常轻盈的云子璐升起了一段距离，中途她还因为上头甬道里冒出头来的虫人，而强行抓住墙壁上一块凸出的石块，勉强停住了自己向上飘的身体。 “这样不行，太危险了。” 系统及时制止了她下一步的动作。 这种冒险的动作，一旦停下了势头，就很难再鼓起勇气了。 云子璐看着自己还处在透明状态的手指，心里也知道这种躲过百分之七十几率的机会并不常有。 她再次抬头去看，那处阳光已经离她更近了一分。 越来越密集的虫人明显让她越发地焦灼起来，她最终还是选择使用新道具。 “弹簧腿（五份装）”：使用该道具后，使用者可以轻松跳跃一到六十米的距离；该道具可以间断地使用五次，间隔时间不超过半小时。 请注意：请勿在参加联盟各专业考试时使用该道具；星际联盟有完整的检测体系，如使用者被检测出考试作弊行为，本道具概不负责。 生效时间：半小时 所需积分：2000积分 云子璐确定了这个道具能够跳跃的距离后，这才将其使用。 “你打算怎么做？” 系统的话明显也透露出些许紧张。 “六十米怎么也能出去了，我想在靠近洞口的时候，将机甲打开。机甲的速度那么快，应该能在那群虫子反应过来前冲出去。” 要不是担心特制机甲带来的负面效果，会在洞穴阴暗氛围的加成下导致她完全失去作战能力，云子璐不会拖到现在还不用。 如今离开的希望就在眼前，云子璐尽力不让自己想起系统先头给她透露出的‘真相’。 或许系统自己也不清楚事实的真面目呢？ 如今，她也只能在使用机甲前尽力地安抚自己所有可能存在的负面情绪了。 第一百一十章 割裂感 机甲终究还是云子璐保命的最佳助手。 有了机甲，她才能在外头枪林弹雨的环境里生存下来，不然，可能在某个瞬间，她没来得及躲过子弹，就连使用道具的机会都没有了。 尽管临时想出的计划极其的简陋，但既然决定了这么做，云子璐便不再犹豫浪费时间，因为任何时间上的拖延，都会导致出口处的虫人数量越来越密集。 她调整好角度，压抑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 当第一次道具生效的时候，云子璐感觉自己原本就轻盈的身体变得更加没有分量了，她心里很清楚，只要轻轻地一蹬，她就会投身进这一堆虫人里面，同他们争夺那唯一的光亮。 云子璐的腿微微弯曲着，此时她右腿的疼痛感已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她不确定是因为紧张的缘故，还是因为先前的药终于生效了。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力蹬出了这一脚，云子璐感受着自己的身体高高地朝着那处光亮跃上去。 这又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了。 同使用机甲时的飞跃不同，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失去了所有的支撑。 这种不安感让云子璐花了大力气才忍住没有在半空时就打开机甲，毕竟还没靠近出口，就直接暴露自己的所在实在太不明智了。 就在她已经无限接近出口的时候，云子璐难免急喘了一声，她尽可能地调整自己在空中的姿势，希望能借此避免同那群虫人接触，但在云子璐满心期盼自己能如同一张薄纸一样从他们身边飘过去时，一声剧烈的轰炸就响在了她的耳边。 “小心！” 系统的声音又急又快。 洞穴的侧边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强而有力的冲击直接将靠近缺口的云子璐朝着另一侧推去，她明确感觉到自己撞到了某一只同样慌乱逃生的虫人。 这感觉可不好受。 云子璐还没等晕乎乎的脑子转过来，就下意识朝着光亮处蹬了两三下腿，还好空气的借力对这个道具来说还是生效的，她的身体还能保持在空中。 但还没等她眨巴着眼睛从眩晕中缓过来，就感觉脚下一疼，有东西钳住了她的腿！ 在那短短的一秒内，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上头那抹阳光已经近在咫尺了，刚刚那阵冲力不仅将她推出一段距离，也将那群没有防备的虫人从出口处推开。 此时，她肉眼可见地就能描绘出一条通往外面的安全路线来。 几乎是在意识到这一点时，她脚上的机甲便瞬间成型，将那钳得她生疼的东西顶开。 这时，她才算真正稳住了身子。 当她低头去看时，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刚刚那一撞的功夫，已经褪去了大半的白漆，恐怕这也是这虫人发现她的原因—— 钳住她脚的正是其中一个虫人的口器。 如今在机甲的帮助下，它的嘴巴大大张着，看上去几乎要断裂开来了。 可能是卡在了机甲坚硬的外壳上，尽管他尽力地扑腾着身子，却还是无法让口器脱离开来。 云子璐将机甲的完全形态打开。 事实证明，她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机甲的完全形态一打开，她便敏锐地感应到周遭虎视眈眈的视线，更能在更宽广的视野中看到它们朝自己的方位靠近。 云子璐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但她还是忍住了自己想要将这群虫人屠杀干净的冲动想法。 她往身下的虫人肩膀上用力一蹬，最后一下弹簧道具和机甲带来的可怖力量，将这虫人远远地蹬开，她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朝着出口弹射出去。 当炙热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时，她才感觉到自己原先的身体是如此的冰冷，这明显的冷热交替甚至让她忍不住一哆嗦。 “……子璐！” 当那熟悉的喊叫声进入到云子璐的耳朵里时，天知道，她还没缓够两秒，而她还刚刚才用了四五秒的时间从那冰冷的洞窟里逃生。 云子璐猜想，应该是自己这身在阳光下如同流水般的机甲实在是太抢眼了。 她的心情和她的思想在机甲的加持下形成了割裂的两端。 她的心情难以控制地因为这声音的主人而雀跃起来，但她思想的一半却又越来越偏近于冷静，甚至于是冷漠。 云子璐感觉得到她的身体在这经历过一次的战场上微微颤栗和兴奋，这让她不敢细想这背后代表的含义。 放大的机甲视野让云子璐轻易地就找到了声音的主人。 他正在全速朝着自己靠近着。 “要不把机甲关了吧？” 系统作为蜗居在她大脑内的一员，明显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不同。 “不……。” 云子璐轻声说着，她的脸上已经渐渐脱离了那种平日里应有的表情了，但不管怎样，云子璐相信自己只要心里还存有一丝理智，机甲的侵蚀就终究不会有完成的一天。 “小心！” 又是这句话，但这次是两个人的声音混在了一起。 云子璐听到系统和詹森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切，但此时她的大脑正开始经受精神力汲取带来的不适感，就像一部老旧的油车需要时间启动一样。 云子璐猜想，这是因为她先前过度消耗了自己的精神力，一再地在短时间内重复开启机甲的完全形态，这导致她下意识抗拒这种消耗精神力的感觉，她在畏惧关闭机甲后可能会带来的负面痛苦，她精神的一部分在抗拒机甲，这就导致此刻的机甲迟迟无法和她融为一体。 这种割裂感在她意识到自己的变化时反而越演越烈。 她的机甲似乎凝固在了原地。 云子璐亲眼看着詹森加速赶来，或许是几秒的时间，云子璐终于从这种割裂感中缓了过来，她第一时间往詹森的目光所在地看去。 一转身，云子璐就在近在咫尺的位置上见到一个朝她奔来的带着刺眼光圈的炮弹。 那一瞬间在她大脑的活跃下似乎被无限拉长了，但实际上云子璐只来得及将机甲身上的防护网打开，这恐怕也是她这一秒内唯一能做到的了，因为下一秒，这颗炮弹就炸在了她的眼前。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弹棉花 在爆炸声响起的时候，云子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纳入了另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立刻意识到詹森赶上来了，并用自己的身体阻挡了这波攻击，她想使用道具，但那恐怕在这一秒内是无法完成的动作。 在她近乎绝望地睁开眼睛时，却见到一大块和现有场景完全不搭边的粉色棉花挡在了她和詹森的前头。 “弹棉花（低配版）”：惹到我，算你打到棉花啦！ 该产品能够筑起一面棉花护盾，抵挡一万以内的伤害值。 请注意：该产品设计概念为以柔克刚，毫无反击的能力；超过既定伤害值的部分会诚实地反馈在使用者身上；请斟酌使用。 生效时间：3秒钟 所需积分：4500积分 看着这个生效的道具，云子璐意识到是系统在突破权限力保詹森。 她内心有股怪异的直觉，这直觉在她如今大脑极度活跃的条件下越发地清晰起来。 但很快，詹森吃痛的闷哼和棉花的消失将她的全部注意力拉了回来。 云子璐此时感性的一面又被压倒了，她近乎冷漠地看着詹森的后背连同胳膊上显眼的焦黑痕迹和突兀地插入内部的细碎砂石，但在詹森抬眼的瞬间，她的这部分冷漠又被掩藏了起来，露出她内里焦急迫切的一面来了。 “你没事吧？” 两人脱口而出的问询交叠在一起，云子璐通过机甲的视角，清楚地看到内里的詹森笑了一下。 他搂着她的怀抱更紧了。 “我没事。我很庆幸再信任了一次……。” 詹森后面的话尽管听进了云子璐的耳中，却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在这种环境之下，两人也并不能就此继续交谈下去。 “我送你回战舰，你会很安全。” 两人挨得极近，通过机甲传递过来的热量抵消了时不时响起的轰炸声带来的不安，詹森正准备带着云子璐离开，一个声音便迫切地阻止了他们。 “等等！这里的虫母还活着！如果不把虫母消灭掉的话，这场战争只会无意义地延续下去……” 系统的声音在詹森漠然的眼神下渐渐销声匿迹，注意到这一点，云子璐诧异地回望他。 “你听到了？” 说起来，她以前便有了这个猜想，只是没想到这个猜想竟然会成真，更没想到的是，系统竟然会顶着暴露的风险在詹森面前说话。 “嗯。你要听它的吗？” 詹森并没有避开这个问题。 云子璐沉默了两秒，另一半的她还在硝烟之中兴奋地期盼着，而这种渴望几乎要将原先的她完全挤压出去。 “当然。” 她听到了自己冷漠的声线和詹森难掩失望的目光，但他很快便收敛了神情。 “只要你能好好保护好自己……” 在这种纷乱的背景之下，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才花费了短短的数十秒。 “应该在东边的方位，艾丽卡大人给我检测功能上……” 系统听到这话及时冒头想给他们指明方向，但在那个关键的人名出现时，它明显感觉到了绑定者和前任绑定者隐约的怒火，吓得它再次闭麦了。 云子璐只想冷笑一声，没想到系统这次这么积极，竟然是因为艾丽卡在前面吊着，或许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系统就已经从艾丽卡那里接受了指令。 “我们走吧。” 但是既然决定要做了，云子璐也不想浪费时间在和系统对峙上。 在某个放弃的瞬间，她的灵魂终于又重新融合在了一起，和机甲的适配度也达到了极点。 詹森明显感应到了她的变化，这让他难以避免地想到了利兹对此的判断。 对于云子璐先前在战场上的表现，他早就已经抽出时间仔细地通过其他军用机甲自动上传到内部资料内的视角，认真地看了数遍，只是尽管他的内心对云子璐的能力很是认可，但放到现实中，他还是难以避免地有着诸多的担忧。 不过，这一切他都不会表现出来。 当云子璐下了决定后，他只需要全心全意地帮助她完成目标就行了，而且，他的确是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这群虫族。 两架特制机甲的速度都难以用肉眼捕捉到。这两抹蓝色的身影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应该在这里。” 系统冷不丁地出声。 两架机甲依然挨在一起，詹森自然也听到了系统的话。 他忍住对前食梦网的介怀，和云子璐一同向下靠近。 只是还没等他们完全降落，明显感应到强大的精神体靠近的虫母便自发地移动身体，想要离开这里，看它在地面蛄蛹出来的痕迹，明显是冲着离极夜更近的方向移动的。 这着急的一下动作让体积巨大的虫母暴露了其所在地，但它很快就意识到这点，并开始试图向地底钻去。 “虫母很小就会被安置在最适宜的洞穴内，看来这只虫母很久没有挪窝了，都忘记自己长多大了。” 系统在两次发言后都没有得到反对，这明显增长了它的勇气，让它习惯吐槽的坏毛病又冒了出来。 还好，这里暂时没有人有空搭理它。 “我先开一下道。” 詹森轻微地歪了下头，似乎在考虑合适的角度。 他的重型武器很久没有使用过了，还好他并没有忘记定期的保养。 当那蓝色机甲扛着那几乎同他身子一样大的炮筒时，云子璐难免愣了一下。 “我怎么没有这个呢？” 云子璐内心那诡异的猜测让她随口问了一句。 “轰——” 在云子璐开口的瞬间，炮筒便发射出耀眼的光芒，直冲着虫母刚刚所在的位置过去了。 “你说什么？” 作为使用者，詹森难免错过了云子璐先头的问话，但他最终只收到了一个轻微的摇头。 这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就在他们以为尘埃散尽后会是一条通往地底的坑洞时，一幅完全截然不同的景象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这群虫子……” 疯了？ 只见在先前的那一击下，无数个虫人全都疯狂地往那耀眼的激光下跑，生生地用躯体为虫母挡下了这一击，不仅如此，在发现试图伤害虫母的两人后，那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虫子们全都盯住了这两个蓝色的身影，如同飞蛾扑火般，朝他们涌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闪现 云子璐怀疑自己密集恐惧症要犯了，但这几乎可以遮蔽天空的虫子呼啦啦地一股脑靠近他们，恐怕就算是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都会起一层鸡皮疙瘩。 “所有人掩护！重型机甲往前推！” 詹森第一反应是指挥好那群四散开来，见到这种情形时迷茫的部下们。 收到他的指令，所有小队开始有序地集合，没有了虫人对他们的干扰，他们的速度也有所提升。 “如果头疼记得跟我说。” 詹森最后叮嘱了云子璐一声。 此时他们已经身陷虫人的浪潮之中，枪械发出的火光一刻不停地在空中涌动着，生生地为他们两人开了一条道路，让他们得以争夺这瘪仄空间的一点氧气。 “我知道，你不用管我。” 云子璐再次切换一把枪械，切换的过程中，那群虫人并不肯放过一分一秒，再次顺着这缝隙试图靠近云子璐，被她一脚踹开一只，再扭转身子躲过另一只虫人尖利的前肢，詹森立刻接上，生生地从后头将那虫人的脑袋拧了下来。 下意识地做完了这一系列的动作，詹森在意识到自己某种程度上的‘凶残’后，还看了云子璐一眼，见她如今的眉眼冷漠严肃，知道对方并不在意，便放心地回身过去。 下属们的到来明显让这两架蓝色机甲有限的空间得以继续向外扩张。 重型机甲当仁不让地利用他们标配的重型枪械往前推进，势必要将这崎岖的地面挖掘出来为止。 “我知道它是什么虫母了！” 就在战况越发激烈的时候，系统忽然大声高喊起来。 “什么？” 云子璐将最后打空的枪械收回，那抹激光重新回到了她的手里，在她的挥舞下几乎成了一道残影。 系统忽然的冒头明显打断了她的动作，她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额，就是你见过虫母之后，我总觉得它很眼熟，我好像在艾丽卡大人手下的时候见过关于它的事情。” 系统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云子璐的情绪，见她有了虫族这个发泄源头之后，那阵冷冽的气势便不再冲着旁人发泄了，这发现让它安心了不少，它又在云子璐的连连攻势之下安然地继续说道。 “艾丽卡大人和虫族已经打了很多年的交道了，她意识到，虫族的精神核心就是虫母，虫母会在时机成熟的时候诞下另一只虫母，但无论怎样，一个品种的虫族只能拥有一个虫母……” “你想说什么？” 云子璐不耐烦地打断了系统的喋喋不休。 系统因为发现答案而兴奋的大脑终于因为这打断而稍稍冷静下来了，它生硬地沉默了数秒，这才说到重点的地方。 “这只虫母是pilgol，虫人们声称它是天上的宠儿，它无法在泥土里面生活，更没有在脏兮兮的土里开路的能力，它必定还会再冒头的，在它发现自己在土里无法呼吸且无法动弹的时候。” 系统洋洋得意地继续说下去。 “虫母对精神力一直以来都是格外的敏感，想必你们刚刚突然地靠近，让它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这才让它慌不择路地往地下走。” 云子璐沉默了两秒，却还是没有将系统的话转达给其他人，反而无情地揭露了另一个真相。 “他们这里的洞穴七通八达的，你还记得吗？” 她正从那迷宫似的地底世界爬出来没多久。 这的确是给系统浇了一盆冷水。 如果虫母不走更深的地下，单单是在这些洞穴里面安然坐着，他们要越过这么一大群虫人，完全打穿这个地面，按理说就要花费不少时间了。 “不过你的想法还是有可取的地方的。” 按照云子璐的印象，虫母的体积的确是已经超过了洞穴甬道的容量了，或许它并不是想下更深的地底，而是想通过甬道离开这个洞穴，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自如地在这些甬道里穿梭，这才无意中破坏了甬道，冒出头来了也说不定。 这么看来，时间宜早不宜迟，要是有一部分虫人在地底为它拓宽甬道，那他们在这里浪费的火力和精力也就毫无意义了。 云子璐这么想着，她也立刻这么做了。 “闪现（五份装）”：使用该道具，可以让使用者在一秒内出现在以其原所在地为中心，方圆三十米距离以内的地点；该产品可以间断地使用五次，总间隔时间不得多于三十分钟。 请注意：该道具有百分之六十的几率使用失败；当使用失败时，可能出现以下情况：一.使用者还留在原地；二.使用者部分肢体留在了原地……（此处密密麻麻列举了十三样意外）；当发生以上情形时，请使用者不要慌张，只需要再使用一次该道具，就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几率会解除失败的负面状态，但还请谨慎使用。 生效时间：三十分钟 所需积分：4400积分 单单看这份道具的介绍，想必兑换者就能从中感受到些许窒息感。 不过，鉴于各式各样的原因，云子璐还是兑换了它，并在离开洞穴时一再地略过对它的使用，这其中当然不仅仅因为它受限的距离更是因为它那糟糕的副作用列表。 但是目前有詹森作为她有力的后盾，云子璐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它。 在云子璐看来，这个道具的作用非常的大，只是它的副作用是如此的可怕，想必让不少人有所顾忌。 事实上，云子璐依稀记得以前曾经用过类似的闪现道具，只是如今再去找，已经找不到了，她怀疑系统商城也是定期更新的，这就导致某些好用的道具并不能时时为她服务。 “其实这道具的副作用应该没有这么大的……，你知道的，为了保险起见，那群实验室的家伙总是会夸大其词。” 对于系统这苍白的安慰，云子璐不觉得有任何缓解她紧张情绪的作用。 “艾丽卡给你检测虫母所在地的装置了？” 云子璐一刀砍掉两个虫人的脑袋，随着前方队伍和詹森的配合下，再次往地面靠近了一段距离。 第一百一十三章 毁灭者 “也不算，只是给我的检测装置升了个级，我认为并不比原来的好用，就像现在，我的检测雷达显示虫母暂时消失了，这怎么可能呢？” 听到系统的话，云子璐强压住自己想吐槽的心，只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随时关注着她的詹森立刻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他靠近了些，不用等他开口，同他眼神交汇的云子璐立刻就理解了他的担忧。 云子璐摇了摇头，轻声地说道。 “我没事。把你的武器借我一下吧，我或许会在下一秒到达地面，到时候恐怕就需要你的帮忙了。” 如果她没能在第二下闪现离开那个满是虫人的重灾区，那云子璐可能需要詹森帮忙吸引一些火力，好让她平安地在留在原地的部分肢体被虫人啃食之前离开那里。 詹森明显有些犹疑，不过这是云子璐本就预想得到的反应，她并不准备等待詹森的同意，如果他不愿意交出武器，那她会用其他东西代替。 机甲的完全形态已经将她先前在虫母面前狼狈的模样从苦痛的记忆里挖掘了出来，此刻正形成名为仇恨的火焰，让她越发地对虫母的死亡存在无法形容的渴望。 于是，在詹森将那极具杀伤力的大家伙拿出来的时候，云子璐就在他面前消失了，强烈的直觉让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去，那里正堆挤着密密麻麻的虫人，他们翅膀的嗡鸣声几乎让人不自觉地陷入烦躁之中。 但还没等他行动，下一秒，云子璐就又出现在了他的身边，脸上还带着微微扭曲的表情，像是刚刚经历过了十几趟过山车，强忍着呕吐感的样子。 “我们先后撤，”云子璐看着围着他们两人，为他们卖命的士兵们，在如此密集的数量下，难免会出现不少伤者，但他们明显都受过了ariae军队系统的训练，在受伤过后，疼痛并不能停住他们的步伐。“相信我。” 詹森亲眼看着她消失，更是亲眼看着她出现，他的心脏此刻还在惊慌之中难以控制地过度跳动着，但他这次没有犹豫。 “所有人升空，后撤！” 士兵们在接收到总指挥的命令，立刻毫无疑问地遵从他的指令。 或许才过了数秒，巨大的震颤在地面响起，放眼望去，突兀出现的裂缝几乎要蔓延到极目所及的所有地方。 “看来的确是只攻击一个目标……” “毁灭者（特殊版）”：该产品可以依附于某个物体上，并在设定的时间内将该物品以分裂、撕毁、焚烧等方式摧毁；该物品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使用成功； 请注意：该物品威力不可控，一旦倒计时结束，伤害无法被阻止；另，该物品为特殊物品，使用数据会在摧毁的瞬间同步到数据库中，使用者使用该物品则默认同意该条款。 生效时间：根据被摧毁物品的不同而有所差异 所需积分：9999积分 云子璐的声音淹没在地面崩塌的巨大冲撞声中，詹森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通过这个躯体看到了另一个掩藏起来的灵魂。 云子璐察觉到了詹森的视线，但明显此时的她并不在意对方的看法，她分出一部分的视线在系统商城界面上，果然看到原本应该是‘毁灭者’道具的地方已经被替换成了其他产品。 看来这种不可控的道具的确是限量出售。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云子璐倒是愿意再在虫母的身上试验一次。 地面的崩塌带来了尘土的飞扬，虫人们明显被这一变故冲昏了头脑，他们停止了对詹森等人的攻击，茫然地在天空中盘旋着，部分虫人反应更快些，正以身试险，钻进地面的大条裂缝中，去确认他们的虫母的安全。 “跟上他们。” 詹森观察了片刻，立刻下达了新的指令。 队伍再次形成了一个尖角，朝着地面那处巨大裂缝刺了进去。 系统的理论和云子璐的猜测并没有出错，唯一出现偏差的，可能就是这奇奇怪怪道具的出现，这让虫母可以躲藏的时间明显无限缩小了。 虫人们的确是在为他们的虫母挖掘地底，并挖出了一个可观的洞穴，他们必定个个都是建筑行业的能手，当他们探入那深不可测的地底时，见到的就是如此宽敞而稳固的深坑。 或许正是这深入的距离，让系统的探测功能也受到了影响。 不过这深洞的稳固明显也到了它的极限。 ‘毁灭者’在不断地向下探出它的触手，詹森等人在深入一段距离后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如直接击穿它试试？” 他们不得不在半途停了下来，因为断裂的震颤声已经深入到了黑暗的地底。 此时，这昏暗的空间里，只有机甲的表面还带着盈盈的微光。 云子璐的话让詹森忍不住再次看向她，光线的昏暗也无法抵挡他的视线，他清楚地看到云子璐带着点残忍意味的戏谑微笑。 她在为这破坏而感到快乐。 詹森愣了一秒，在这一瞬间，无数的回忆蜂拥而至，他的大脑甚至不用分析，就发现了这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哪里来—— 那是刚刚绑定机甲时的自己。 恐怕因为未步入成年阶段的自己迟迟得不到亲人们的认可，让他展露出了尖锐的外壳，让他的亲人们都自以为了解他内里的脾性，所以，几乎没有人，没有人发现他在刚刚绑定机甲之后展露出的血腥残暴一面脱离了他原有的灵魂。 但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为他疆土的开拓提供了大助力，他尝试让自己接受那种痛快的残忍。 直到他成年后，这种情况才得到了有效的控制，真实的他不再轻易被机甲激发出那可怖的一面。 此时，看着云子璐，几乎让詹森不寒而栗，他似乎在亲眼看着自己所爱的人重新走一遍自己经历过的荆棘地。 但他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将自己刚刚冒头出来的想法压了下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想道。 詹森如常地点了点头，几乎不否定云子璐的任何想法。 “所有人先后撤，离开这里。我负责善后。” 詹森将那极具爆发力的大家伙扛在肩上，看着下属们快而有序地离开，而此时，云子璐选择留在了原地。 第一百一十四章 烟花 “怎么？” 詹森笑得温柔，透过机甲柔和浅淡的光芒，让他整个人如同镀上了一层温润的滤镜，在这种糟糕的环境里，竟然奇异地让云子璐那抓不到虫母时隐隐的暴躁感安定了下来。 “我陪着你。” 此时她那残忍的笑容褪去，又露出了内里的模样了。 那微微弯起的眉眼几乎让詹森的心都要融化了，他的笑意难免加深了不少。 “好，不过你要记得回头。” 两人的肩膀挨蹭在一起，面朝着那深渊般的地底。 一开始，是极其刺目的光芒从他们的身侧投入到那暗无天日的地底，如同一张巨大的嘴吞噬了这一抹刺眼的光芒。 詹森并没有回头去看，他拉上云子璐的手，朝着头顶的阳光冲去。 轰隆隆的震颤声越演越烈，终于带下了无数颗向下坠落的石块，詹森挡在前头，将大多数的坠落都挡住了。他们身后的光芒如同罩子般朝外大面积地铺开，他们就像是被一条满是光点的巨蛇追赶一样，迫切地需要离开敌人的洞窟。 云子璐感觉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急跳起来，但奇异的是，这次加快的心跳并不会让她感觉不适，她冰冷的神经似乎在被温暖的阳光所照耀着，这心跳竟让她感觉到一丝丝甜蜜的快乐，她几乎快要爱上这幅本该狼狈的逃离画面了。 “轰——” 整个地面崩塌的声音是如此的宏大，云子璐紧紧跟随在詹森的身后，在那一瞬间冲出了这个崩塌的洞穴。 尘土铺天盖地地扬起，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罩上了一层灰尘促成的迷雾之中。 但震颤的声音还在不断地响起，从极深的地底向上传来。 无数的虫人向上升空。 他们的家园无疑被这股可怕的力量轻易地摧毁了，这让他们难免迷茫地在空中回旋徘徊起来。 还好这次并没有让云子璐等太久。 在没有开启机甲完全形态的时候，云子璐其实并没有将虫母的全身看清，她那时的记忆如同被一把尖刀强硬地闯入了，在她的记忆里面霸道地刻下了虫母那张玉质般的脸，其他的，则统统被残忍地划掉了，除了那痛苦的划痕，什么都没有留下。 所以，当那虫母在一堆密密麻麻的虫人包围着，裹藏着，在他们目能所及的地方冲出崩塌的地面时，云子璐体内的热血似乎又开始沸腾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保护着虫母而形成的‘虫衣’残忍地撕开，让虫母那张类人的脸庞在日光下暴露出其诡异的一面，让它所有的面貌都无处可藏。 詹森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她情绪的变化，这次他倒并不意外，甚至于，他很乐意自己所爱的人能找到情绪的宣泄口，这会让她关闭机甲完全形态的时候好受得多。 他的武器已经被他收了回去，比起通过武器来达到目的，他明显更喜欢赤手挖掘出敌人所有伪装的感觉。 “所有人警戒。我们最后的大餐来了。全员队形分散……” 詹森在终端内朝着他的部下们下达新的指令，云子璐看着他的嘴巴开合着，目光越过眼前密密麻麻重新阻挡在他们眼前的虫人们，落在了那仓皇逃离的虫母身上，她感觉得到自己在不断地积蓄着力量，只等着爆发的一刻，但同时云子璐心里清楚，与其自己独自莽撞冲刺，在詹森和他部下们的帮助下，事情会更容易些。 这样一来，她的精力就能全部发泄在虫母的身上了。 比起第一次，显然在这次操纵机甲的经历中，云子璐理智的部分占了大多数的时间，在云子璐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忍不住无声地笑了，那是蕴含着胜利的笑容。 詹森看着她，似乎也从她的笑容里受到了鼓舞，他充当第一个开阔出口的人，往前一冲，便陷入了虫人的泥沼之中，云子璐紧随其后，在他们的身后，一架架机甲随之闯入。 一开始，是虫人密集的海洋内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缝，这条裂缝越来越大，最后成为了一条分水岭，蛮横地撕裂了虫人的包围圈。 一道道流光猛冲出去，直追向不远处的虫母，最后坠在了虫母的尾巴处，同‘虫衣’上脱落的虫人们厮杀起来。 漫天飞扬的尘土是战场的背景，碰撞和撕扯是敌人的把戏，但当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力量达到一定标准，那杀伤力只会一再地攀升。 “来！” 詹森早就意识到这场战争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不利。 他带头从尖头的队形里面脱离出去，队形随之发生变化，云子璐紧挨着詹森，后方的队伍开始不断地变化，外围形成强硬的护盾，内里成为搅碎敌人的利器，开合之间将敌人绞杀。 云子璐随意地朝后方扫了一眼，便不再关心。 詹森一鼓作气地从虫人之间碾压过去，这条浅浅的割线很快再次合并，后头的队伍如同一架无情的机器，一再地将虫人吸纳进去，将虫人的尸首抛出来，为他们分担了不少压力。 此时，他们便算勉强站在了虫母的身体上了，那玉质的尾巴极其滑腻，他们仅仅是站在虫母尾巴的尖锐点上，恐怕就连虫母也无法感应到他们同那群虫人的差别。 在这虫人汹涌的海洋里，云子璐短暂地停止了斩杀的动作，强烈的直觉让她抬头去看，正好让她见到了某个跃上天空的身影。 通过机甲提供的视角，她能清楚地看到内里的人物，正是让她陷入这场混乱战争的罪魁祸首之一。 “鲍威尔……” 但当这个名字脱口而出时，云子璐便感觉到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可惜鲍威尔并不会给予她时间思考，他以飞蛾扑火的架势，直直地冲入虫人包围圈中，身上的机甲满是裂痕。 詹森顺着云子璐的目光，看到了这令他憎恶的家伙，但在看清他身上的裂纹时，詹森正准备朝前撕碎对方的动作一滞，反而拉住准备上前的云子璐，朝着后方退去。 “怎么……” 云子璐的问话没有来得及讲完，那满是裂纹的机甲便在他们原有的位置上碎了。 那是在这种满是吼叫声嗡鸣声等嘈杂的背景音下几乎接近无声的表演。 鲍威尔的机甲如同凋谢的花瓣一样片片地从他身上脱落下来，但他的速度还是没有放慢，几乎是在一瞬间，云子璐也知道了他的意图。 她听到詹森在调度他的下属，几乎是在听到指令的那一刻，整个小队朝后方撤了一大步，与此同时，一朵绚丽的烟花炸在了云子璐的眼前。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另一个自己 云子璐似乎听到了鲍威尔的悲鸣，那几乎撕裂了这喧嚣的背景音，冲击着她的耳膜，让她的身体跟着瑟缩了一下。 她似乎在这绚丽的烟花内见到了鲍威尔短暂恢复清明的眼神，但这或许是她的联想捏造了她所看到的景象。 毕竟在这一瞬间，就连虫族都受到了自爆的冲击，虫母的尾部短暂地出现了一片空白之地。 云子璐的心跳又开始紧张地跳动起来，这是看到完美时机时带来的兴奋和嗜血的跳动。 她几乎想立刻挣脱詹森的牵制，但随后，她发现自己多想了。 尽管不理解为什么鲍威尔会选择自爆，还是在这个关头冲到他们面前来自爆，但他的举动的确是给他们夺得了一个完美的时机，詹森又怎么会看不见呢。 云子璐感觉到手上轻微的扯动，她的身体立刻动起来了。 两道一深一浅的蓝色身影配合默契地朝前冲去，比虫族还要更快地占领了这块玉白色的黏腻地盘。 云子璐手上瞬间切换而出的利刃朝着虫母的尾部直插进去。 “噗——” 一道极其轻微的破空声响在云子璐耳边，她莫名的心里一寒。 眨眼间，詹森牵着她的手松开了，她的手指在空中握了个空。 云子璐眼前的场景也在这眨眼间大不相同了。 没有虫母，没有虫子，没有队友，没有詹森……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铁灰色的虚无在她面前无限地展开。 经历过一次的云子璐立刻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在虫母的幻境之中。 只是，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时，云子璐才恍然意识到，系统的声音已经很久没有响起了。 如今唯一可以确认的，大概就是她的机甲完全形态还打开着。 可能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此时才能用这么冷静和理性的态度看待这荒谬的一切。 她抬脚往虚无之中走去。 整个铁灰色的空间里只有她那沉闷的脚步声，在她的脚下，一片片水波荡开。 她沉默地朝前走着，等待着虫母再一次试图将她拉入更深的幻境之中，或者再次让自己从高空之中坠落，好让疼痛唤醒自己。 不过，或许虫母也意识到如今她身上有着完全形态的机甲护身，简单地从高空中坠落恐怕杀不死她，同样的错误或许是虫母犹豫不前的主要原因之一。 云子璐并没有遇到坠落的一刻。 她停了下来。 空阔的虚空里传来机甲外壳左右脚轻微磕碰的声音，除此之外，这个虚空世界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不知道站在原地等了多久，云子璐看到前面如同拉链般露出一丝缝隙，这处缝隙越来越大，背后的阳光倾斜出来，几乎充盈了那一片空间，让这冰冷的铁灰色在阳光下几近褪色。 云子璐沉默地看了一会儿，这才缓步走进去，刺目的阳光很快吞噬了她的身影。 熟悉的轻微褪色的墙布，在穿越前刚刚换好的三件套，因为时常磕到桌角所以特意包裹上的防撞条…… 一切的一切都熟悉到云子璐闭眼都能在这间房间里自如地行走。 但此时的她并不像在梦里时一样满心欢喜，不舍得浪费任何一点时光，她正冷着脸用奇怪的第三方视角重新审视这间房间，似乎要从细枝末节里找出任何一点细微的差别出来。 “子璐——” 微风吹拂过那橘黄色的窗帘，她微微撇过头去，盯着那飘动的窗帘看，又转头去看外头熟悉的街景。 “子璐——” 那声音锲而不舍地叫着，她终于舍得挪动自己的脚步了。 云子璐侧着身子，站在窗帘旁边往下看，看着穿着校服笑着望向上方的詹森时，她愣了愣，立刻低头去看自己的装束。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还穿着高中时候的校服。 “子璐，好了没？上学要迟到了哦。” 云子璐皱起眉，门外母亲的声音让她背脊发寒。 诡异的愤怒感让她恨不得冲出去，将这一切幻境都亲手撕烂。 似乎是感受到她情绪反面的波动，眼前的场景如水墨泼画一样，大片的墨渍泼洒在空中，拖拽着整个场景消散于无形之中。 云子璐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她正站在一片荒地里，炙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一堆堆透着银黑色的垃圾正成片成片地堆积成墙，堆积成山。 云子璐看到前方有个简陋的三角屋子，随着她的走近，三角屋子溃散而去，转而变成了一个粗糙的铁皮屋。 她的脚步在这个铁皮屋前站定，如她所想的一样，屋内正站着一个人的背影。 云子璐始终不愿意开口，直到那人自己转过身来。 “子璐。” 詹森微笑着，那双金色的眼眸中，那抹熟悉的流光正在往反方向流转着。 “你不喜欢这里吗？” 云子璐依然冷着脸没有说话，詹森向前迈了一步，云子璐随之后退了一步，避免和他近距离的接触。 詹森的笑容就像蜡像一样固定在他脸上，这种虚假的笑容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接着，在云子璐目睹下，詹森的脸如同被高温烤化了一样，粘稠地朝下滴落。 云子璐的腿轻微地朝前动了动。 那张融化的脸下面露出了另一张面孔，正是她那许久未见的母亲，接着，在她漠然的注视下，这张脸也在外头日光的映射下慢慢扭曲变形，出现了其他人的面孔。 云子璐感觉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除了极其鲜明的愤怒色彩，好似再也塞不进其他的东西了。 那一张张脸切换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出现了两张半脸简陋地缝合在一起的情况，云子璐的手不知不觉地紧握成拳，最后，这具躯壳的外层全都溶解了，出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你为什么生气呢？” 那带着南方口音的柔和腔调，通过另一个躯壳流露出来，实在是称得上最诡异的场景了。 “看来你对人类并不了解啊……” 云子璐终于开口了，她面对的那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让她投身进这场幻境之中的角色—— 那人正是她自己。 同样的面庞，却有着不同的神态。 正对着门口的那温柔眉眼流露出包容的神色，在出口的一端，那张相同的脸却早已被冷漠的面具所覆盖，柔和的眉眼透露出锐利的风采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反击 “是吗？” 那张同她一模一样的脸露出伤心的神色，微微抬眼的神态让云子璐在某个瞬间忽然意识到，那是她某个好朋友的动作神态。 但云子璐略一思索，就懂得了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 毕竟谁也不会一直在镜子里模拟自己说话看人的表情，在大多数人的记忆力，更常见的应该还是身边人的模样，而不是自己日常生活中的动作和反应。 “是啊。”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这张自己的脸，云子璐竟然觉得有些好笑，她似乎通过这个躯壳看到了虫母不成熟的幻境能力。 就像在看一个手段拙劣的骗子在自己面前表演一样。 这么想着，云子璐一路过来那奇异的怒火反而平息了。 可能这给了虫母一种错觉，一种云子璐喜欢同自己对话的错觉，它维持住了这诡异的画面，同时又因为云子璐随意的答案和轻蔑的目光而面容扭曲了一瞬。 “你能够偷看到我的记忆是吗？” 云子璐看着虫母的表情越来越无法维持住那副柔和的模样，它的眼睛正紧盯着云子璐的脸，似乎在试图模仿此刻的云子璐。 “我猜，你是想将我留在这里，但是我迟迟无法贴合你的幻境，这让你感到恼羞成怒了吗？或许，你这次一次性控制这么多异族人，让你感到吃力是吗？让我想想……” 云子璐戏谑地在那恢复面无表情的面孔前走了半圈。 “是詹森吗？曾经有人同我说过，精神力弱的人容易被你控制，那看来，精神力过强的人相对地也会影响你的总体表现是吗？” 这种轻视的态度明显让虫母感到愤怒，云子璐看着周遭垃圾星的背景开始一块块地剥落，就像返潮后渐渐发霉脱落的墙漆一样，但她依然云淡风轻地仔细回看着虫母。 对方的神情同她刚刚进入这个幻境时的冷漠神情越来越相似了。 “我想我的精神力等级的确是并不理想，但是我是人类这一点，也让你有些猜不透吧？” 云子璐此刻露出了内里一面的得意笑容，这时倒是有点朝气的模样了。 这神情几乎像是换了一个芯子一样。 云子璐看到虫母见着她这样的神情，变化的速度明显生硬地停格了一瞬，它全程没有眨过眼，但明显一时不知模仿哪一面的她比较好。 “我的确是既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又舍不得詹森，但是你忽略了一点，这世界上并不存在完美，总有东西像砂砾一样哽在你喉咙里，让你咽不下也吐不出来。如果有一天，这颗砂砾消失不见了，恐怕连你也会觉得惊奇。而且，我最讨厌有人试图取代我所在意的人……” 虫母突兀地眨了第一次眼，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在空中交汇了视线。 在云子璐戏谑甚至可以称得上洋洋得意的目光下，虫母的脸上出现了那玉质的皮肤，这反倒让云子璐的笑容微微收敛了。 “没关系。”虫母的脸庞出现在了这个根本不适配的单薄身体上，它说话的时候，嘴唇甚至都没有动弹，想必内里的舌头同样是没有任何变化的，“既然你不能接受完美的事物，那就让你最恐惧的事情成为吞噬你的噩梦……，我会取代你，就像你脑子里认为的那样，我的学习能力是如此的……” 后面的话，虫母说得极快又含糊。 周围的景色终于完全坍塌了，云子璐被抛进了黑夜之中，她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漠然状态，虫母依然就在她的眼前。 无论眼前的景色如何变化，它都时刻紧盯着她。 云子璐突兀地笑了一声。 “是吗？可是你真的确定你学的人是我吗？” 旋转变化的背景突然停格了，虫母蓦地出现在她面前，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但云子璐似乎并不觉得这样可怕，她还有闲心又笑了几声，好像有什么可笑的真相逗乐了她。 “你曾经说过，我的脑子里有个有趣的小玩意是吗？” 云子璐的眼睛在此刻凌乱的背景下，似乎在发着光。 “那你怎么能确认，那有趣的家伙不是现在的我呢？” “咔。” 极其轻微的脆响响在了云子璐的耳边，但她并没有偏头去看这再次分崩离析的世界，她的眼睛时刻盯着虫母，如同虫母一样。 云子璐的灵魂在兴奋在燃烧，她感觉得到头脑里如同刀割的疼痛感，她的精神力一再地暴涨，几乎要将钻入她脑海里的异形撕毁。 在机甲的加持下，她终于发现了她的猎物，并试图围猎它，而现在，她已经触及到精神海内那个逐渐放下警惕的异形了。 云子璐的精神体张开了她的獠牙，同极力反抗的异形厮杀。 两个身影一动不动地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看着对方，直到那断裂的脆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子璐！” 系统的声音如同冒出了水面般，清晰地涌进云子璐的耳朵里。 云子璐急促地喘息着，她的灵魂似乎刚从如同深渊一样的海洋里浮出来，让她双眼充血，大脑内部随着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下地撕扯着，几乎让她痛叫出声。 “你没事吧！你这次做得很好！你怎么知道用爆发精神力极限来击退虫母的精神力攻击的！不过这有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你现在头疼吗？要不要先把机甲关掉？不过也好在你开着机甲，这样就能用三方角度去看虫母制造的幻境了，听说这样要么会让人陷得更深，要么可以让人更容易脱离幻境的影响，看来你是后者啊……” 系统嗡嗡嗡地说个不停，云子璐痛苦地从紧咬的齿间挤出一句痛苦的呻吟，她涣散的目光在多次眨眼后才慢慢聚焦，但此刻她的眼前还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就在她以为自己这种类似自爆的做法不仅伤害到了她的精神海，还将自己的眼睛也弄瞎了的时候，系统终于说了点有用的东西了。 “哦，别担心。那群虫人把你们有用的给‘打包’起来，没用的吃掉了。想想吧，如果你们真的能被虫母控制，那他们几乎就能反过来入侵ariae了。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得尽快准备一下。我想他们很快就会收到虫母的指示了，这次他们肯定会来将你吃掉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甜蜜 詹森在某个眨眼的瞬间，便来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对于这种招数，詹森还算是熟悉。 毕竟，如何正确应对虫母制造出的幻想，也是军事学院的必修课之一。 只不过，这种学习只是浅尝而止，并没有太多深度的内容。 例如，詹森知道，在幻境之中，最好别对任何仇恨的东西下死手，不然，则可能最终伤害到自己的性命；相对地，无论是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事物，都不要出现想要留下来的念头，一旦这个念头冒出来，可能自己的精神海就完全对着虫母开放，到那时，恐怕虫母会像对待美味的点心一样，将这人内里所有的精神力吞食入腹，最终，他的精神海会被迫封锁，到时候，现实中的那人是谁就不好说了，但无论怎样，都不会是那已经被吞噬的家伙。 但这几乎就是必修课程的全部内容了，那都是些浮于表面的小贴士，至于具体如何脱离虫母的幻境，则至今都没有出现一个固定的答案。 当看到那不可能再次出现的场面完美地复制在詹森面前时，他的脑海极快地略过那些简陋的知识，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家伙。 那是詹森的某个纯血叔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对方的身高是两米一，但此刻的他几乎是在仰视着对方，这在已经长成了两米出头的詹森面前，似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这种仰视的动作，和对方几乎遮挡住背后太阳的姿势，让对方高大得如同一个巨人。 詹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脚，根据自己的手脚大小和手里拖着的不知名残肢，判断自己如今是刚刚绑定了机甲的未成年时期。 “你做得很好，身为战神未来的化身之一，你必须要足够残忍才能够战胜那些挑战者，不用顾忌太多，必须要一击致命，将他们的生命……” 这人一出声，那熟悉的嗓音就将詹森拉回到了那尘封已久的回忆里。 此时的他，应该随手将残肢甩在这人的脸上，看着对方沾染上鲜血的脸哈哈大笑，看着对方的脸色由黑转晴，称赞他是必定会成为战神的化身，喋喋不休地说起上一任战神化身的光荣事迹，那故事大部分都涂染着鲜血的颜色，一度让其他被统治的种族在地狱的火焰下痛苦地挣扎。 但在那时，詹森的血液还没有在机甲的影响下平复下来，他那时候的金眸同佐治何其相似，没有流光的眼睛充斥着兴奋的光彩，那是由残暴和无处宣泄的莫名怒火所组成的。 那时候的他，渴望成为那血海之中的另一个战神化身，以他人性命为台阶的战神化身。 不过现在，回看这段记忆的詹森竟然觉得有点好笑，他那时候的想法太奇怪了，这么累生累死的，只为了一个名头，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实在是难以理解。 他看着对方表演，如同在看一个有趣的小丑演出。 “……你不恨我吗？” 那人在空中兴奋挥舞着的手顿住，微微扬起的脑袋如同僵硬的石块，停格在了空中，只有那双淡金色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到了下方，盯住了笑出声的詹森。 “我为什么要恨你？” 还没有发育成熟的声线带着点稚气的上扬，詹森笑眯眯地说道。 那人似乎脑袋里的发条卡了一下，这让他的眼珠子都跟着停格了，接着，他用那压得极低的嗓音轻声说道。 “我让你变成了一个魔鬼，我们全都是……” 随着这人的话音落下，那明媚的阳光被极浓的夜色覆盖住了，在他们的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满了人，他们全部都有着纯血ariae特有的金发和金眸，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詹森。 “我们将你培养成一个恶魔，一个嗜血的噩梦……” 这群人的声线混在了一起，低沉的声线在这片空间里回荡开来。 “哈哈哈哈哈……” 詹森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场表演无疑取悦了此刻回到幼年时期的他，他脑海里一直隐隐存在的莫名担忧都被这场表演给抛之脑后，他的笑声在这片空间里传开，这让这群面无表情的家伙悄悄靠近詹森的动作停格在了原地。 “有趣，有趣，原来这就是虫母的幻境啊。” 詹森感慨道。 他那双金眸隐隐有流光溢出，渐渐地又开始了正方向的流转，而他本人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 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几乎忍不住要将这群人打包带走，或许能让他们重演一遍，好让他将这一幕分享给…… 詹森的动作停住，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忽然忘记他刚刚想将这一幕分享给谁了。 是佐治吗？ 他隐隐感觉不对劲，好像佐治不可能再出现在他眼前了一样。 但詹森下意识地躲避这个直觉，转而继续思考他急切想要见到，想要分享快乐的人是谁…… “詹森！” 眼前的一切如同被打碎分散的拼图，一只大手从虚空中伸了出来，将所有的拼图抓在手里，往更深的黑暗里拉去。 詹森回头看去，整个场景如画般在他眼前铺陈开来。 他见到了荒芜的土地，垒成山高的垃圾堆，还有那笑着朝他跑来的娇小人类。 那人实在是太可爱了。 在太阳的炙烤下，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即使身穿着满是划痕的防辐射服也无损她的美貌，她就这么来到了自己的身边，仰头用那双似乎闪着光芒的黑眸全心全意地看着自己。 詹森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开了。 原来这就是cosima。 他一时生锈的大脑终于重新运转了。 “你要回家了吗？” 詹森下意识点了点头，随着他的肯定，他得到了奖励，柔软的触感抚摸上了詹森垂放在身侧的手掌—— cosima主动牵他的手了。 这时候詹森才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重新恢复到成年的模样，但他的心脏却不再受他的摆布了，此时那颗鲜活的心脏正在他的胸腔内部，在cosima的笑颜下剧烈地跳动着，但詹森却奇异地从中感觉到了甜蜜的快乐。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忽略的事实 “吃饭吧，詹森。” cosima软糯的声音说着奇怪的话语，但是如今的詹森莫名地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东西。 詹森从那极其简陋的箱子内拿出了两瓶浅色的营养液，将其中一瓶交给了cosima。 他看着cosima仰起头，又朝着他露出那动人的笑容来了，手上握住营养液瓶身的手高举起来，又说出了奇怪的话来。 “干杯！” 两人手中的营养液瓶子在空中轻微地撞了一下，内里的液体晃荡着，如同此刻詹森晕乎乎的大脑。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他那双眼睛里的流光如同蜜糖，让他的目光越发的柔和。 “干杯。” 他也说出了那种奇怪的话语，将营养液放到了嘴边。 冰冷的液体触碰到他的嘴唇，他冷不丁地感觉到危险的舔舐，这让他的动作停止了。 “怎么了吗？詹森？” cosima微微歪头，那双黑色的瞳孔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动作，等着他将那浅色的液体灌到嘴里。 詹森摇了摇头，他手中的营养液在白日充裕的光线下折射出诡异的光芒，这无疑让他更加犹豫起来。 “詹森？” cosima越发甜腻的话让詹森忍不住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从她那双一眨不眨的黑眸里，詹森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是什么呢？ 詹森富有侵略性的目光无疑让对方感到压力，cosima瑟缩地向后躲闪了一下。 这动作自然也将触摸到真相尾巴的詹森，下意识地把注意力拉了回来。 “别怕……” 这话一出口，詹森自己就愣住了。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不怕，詹森，你不喝吗？” cosima甜腻的嗓音一再刺激着詹森的神经，他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了记忆的边缘，只差一点点不同…… 詹森的手无意识地松开了，那淡色的液体在空中晃荡着，随着瓶身的落地而全部被地面无声地吞噬了进去。 整个空间一时安静了下来，连风声都不见了。 “……怪不得有人会想要留在幻境里。” 詹森感慨道。 他那双金色的眼眸内，流光正平缓地绕着他金色的瞳孔流动着。 “虽然承认自己的失败很痛苦，但是……”詹森的眼睛扫了一眼僵在原地的cosima，“其实，至今我都无法让子璐这么、嗯、这么粘我……” 说到这里，詹森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来我竟然这么渴望她的靠近……，哎，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做到让她全心全意地信任我……，主要也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哎……” 詹森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进行了深刻的反思。 在这个旁人无法闯入的空间里，他倒是愿意剥开自己的心扉，谈一谈自己的弱点了。 被忽视的cosima面容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但显然对方还想再尝试尝试。 明明胜利的果实就在眼前，即将掉入到它的嘴里，却又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对方的表情花了些时间才将僵硬如同浮在面上的石雕面容揉平。 “詹森，你不开心吗？” 那甜腻的声音如今听在詹森的耳朵里，倒是有点刻意和扭曲了。 “我挺开心的。你耍的把戏，我都挺喜欢的，这倒是场不错的体验。” 詹森咧嘴笑了，这笑容里有不少他年幼时的模样，带着些许血腥贪婪的意味。 虫母一时为这意想不到的回答而宕机了，它的面容再次微微扭曲，似乎内里的发条已经拧到了尽头，不得不重新补充。 “是吗……，是吗……” 它的声音变得生涩而迟缓，周遭的幻境开始分崩离析，如同被大片的颜料桶泼过，涂抹上了大量不搭调的色彩。 这所有的颜色搅和在了一起，最终成了一大片肮脏的黑灰色。 整个世界的光线都被吞噬在内，只留下詹森的眼睛和机甲在黑暗中透出淡淡的光彩。 “嗯……，这就结束了吗？” 詹森看着突兀地出现在自己身上完全展开的机甲形态，话里带上了些许戏谑的语气。 但这片黑暗明显只是暂时的。 从他的背后，大片的光明带着那些装潢一股脑地铺陈在他的脚下。 詹森微微抬眼，看着那熟悉的角斗场布局，心里的怒火便无言地燃烧起来。 “来吧。今天是你的大日子——第一百次胜利，多么好听的数字。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赢……。” 面前的ariae嘴巴开合着，詹森却一时听不见对方的声音，他的耳膜鼓动着，只能听到愤怒和悲伤牵动的心跳声。 “闭嘴。” 詹森蛮横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把你身上的皮剥下来……，在我把你撕成碎片之前。” 詹森的眼睛映照出面前ariae的模样。 那双眼尾微微向下的金眸，笑起来时那温柔而包容的模样，无时无刻都在鞭打着詹森此刻的灵魂，一再地在提醒他，自己一直在避开的现实。 “剥下来……” 詹森的愤怒是如此的旺盛，眼里的流光正快速流动着。 在他的眼里，佐治的身影正完美地呈现在他眼前，那苍白的脸上还没有涂抹上诡异的青色，他穿着便服的身子还是完整的，没有因为拆解弹药而被分拆开来，可这一切，都让詹森的理智几乎断裂。 周遭的人声忽然消失了，所有的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他们感知到了危险。 幻境震颤着，却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生生地揪住了，让它无法偏移分毫。 “你……” 佐治僵硬的笑容还停留在脸上，声音却自发地从他的口中流泻了出来，但那只是一个首音，其余的便自动在危机降临之前消散在肚子里了。 “不要让我再重复一次……” 詹森开始挪动他的脚步。 周围所有的生物都像被阳光灼伤，灵魂深处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一个个在耀眼的阳光下如同一缕青烟般消散于虚无。 那只无形的手放开了，整个幻境瞬间崩塌，了无痕迹。 佐治的面孔如同石膏像一样绷紧了，在詹森靠近的那一刻，扭曲成了一团没有意义的线条，但这还是太晚了，詹森的手已经狠狠地攥住了他拉长后变得极其纤细的脖颈。 第一百一十九章 虫母之死 “不不——！” 灵魂深处的痛苦让那无意义的线条凌乱地在那面孔上搅动着，虫族发出的语言带着奇异的震颤，只可惜，在它面前的詹森，并无法理解它这无意义的惨叫声。 “看来我刚刚的客套话被你当真了……，”詹森的脸上满是残暴果决的可怖模样，熟悉他的人恐怕现在就会安静下来，在内心深处祈求生机，“听着，当别人反问你的时候，并不代表着他真的想要留下来……” 精神力的过度活跃明显让詹森的头脑隐隐作痛，但这无疑让他变得更加兴奋了，他迫切地想要将这个一再触及他底线的家伙碾碎。 这个热烈的想法一闪过詹森的脑海，他的手上便是一空。 那惨叫声被突兀地掐断了。 最终陷入黑暗的幻境再次被强横地撕裂开，詹森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抛到了空中，下一秒，他便猛地睁开了眼睛。 灰白色混着肉粉色丝线的茧内，詹森急促地喘息着，他的大脑散发出抗议般的疼痛感，让詹森额头上的冷汗找到了罪魁祸首。 “真是……” 突然。 詹森对这个幻境诡异的开始和突兀的结束感到了些许不满。 他还没有尝到将敌人撕成碎片的快感，但很快，随着记忆的回笼，他的目光变得清明，心脏再次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那是担心和恐惧带来的跳跃。 詹森瞬间开始挣扎，将包裹着他的茧粗暴地撕扯开来。 “子璐！” 他迫切地想要找回自己的珍宝，而云子璐完全可能在他陷入幻境的时候被那虫族的口器切割开来，吞进肚子里——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让他无法保持住理智。 詹森的声音变得高昂而沙哑，他不顾一切地将内心的名字嘶吼出来，但那如同瞬间落入冰窟的大脑却一再地提醒着他这个有着极大可能性的结局，他甚至都不敢奢望立刻有人回复。 “……詹森？你在哪里呢？” 那个包裹着詹森的茧在他的撕扯下几乎不堪一击。 他的眼睛闯入了大片大片的亮光，这让他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下意识眯了起来。 如今，他身处在一大片废墟之中，地裂和震动让这里的一切都不再遵循自然的规律，几步之内可能有一个巨大的沟渠，转个身可能会遇见一座突兀隆起的山峰。 詹森匆匆地站起身来，他苍白的脸上带着难以自持的喜悦和期盼，他的手扶着身边凸起的沙丘，再次开口。 “子璐？” 这一次，没有人回应他。 风吹过这一片沙地，扬起大片的尘埃。 詹森抬头去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忍着越发剧烈的疼痛，将机甲凝聚起来。 他缓慢地升空，眼前铺开的画面让他几乎怀疑自己还身处在幻境之中，但是精神海的刺痛感又在反复地提醒着他，这就是现实。 绕过这数个小沙丘形成的阻隔，在一条宽广的裂缝对面，铺陈着无数的尸体和残肢，鲜血几乎要将那地段的沙地染红。 詹森感觉氧气稀薄，按理说，ariae并不需要太多的氧气便能够生存下来，此刻他却觉得呼吸困难。 他在恐惧，害怕刚刚的声音是幻境的余韵或者精神海受损后给他强烈期盼提供的幻听，这无疑是极有说服力的。 正因为此，他几乎要为云子璐可能存在的安危问题而颤栗起来了。 “……你真是笨，詹森当然会在原地等你啊，他一醒来肯定就会找你了，哪里还需要四处乱跑……。” “嘘——，我头疼。在我听来声音就是在沙丘的另一面传来的。” “哦……，这样，头疼是会比较……，要不你还是把机甲关了吧，你已经撑了这么久了，虫母现在也终于精神力衰竭死掉了，那群虫人肯定不敢过来了，这里都这样了……” 詹森愣愣地看着不远处从沙丘另一面冒出来的身影，那架如水般透亮的浅蓝色机甲正在低空中艰难地起伏着，几乎不用思考，就能判断出机甲所有者糟糕的精神力状态。 铺天盖地的喜悦淹没了詹森，让他一时失去了反应，等他醒过神来时，他正用惊人的速度冲过去，差点失控将那架浅蓝色的机甲撞出去，但在下一秒，他便伸出手用力地将那架机甲揽在怀里。 詹森想要开口叫出对方的名字，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詹森。” 云子璐缓了缓，这才伸出手，将对方也纳入怀里。 她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安抚能力，让詹森渐渐从这种大悲大喜的境地中清醒过来，他带着不舍将自己手上的力道放轻。 还好双方都包裹在机甲内，他不需要担心云子璐被他这毛躁的动作伤害到，这让他内心的愧疚感稍稍减轻了点。 “还好……” 詹森开口才发现他的喉咙如此干涩，几乎发不出像样的声音来了。 “哎。” 听到他的声音，云子璐极轻地叹了口气。 两人一时无语，在这片空中享受了片刻静谧。 数个小时后，铺天盖地的最新讯息已经将星网的首页铺满，放大的各种语言都明晃晃地写着ariae和虫族的字样，在这之后，是那惊人的预估死亡数据，无论是虫族这方的还是ariae这方的。 这无疑是一场惨痛的战役。 “……ariae再次向外伸出触手，这次他们的目标是有着同样恶名的虫族……” “这两方邪恶势力终于对上了彼此，或许，这算是这段冗长的战争历史上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 “ariae终于发现虫族的可怕之处，在这背后，应该是存在着我们并不了解的内幕。根据战争学家的合理推测……” “我们在ariae内战中曾经见过cosima的身影，但在这之后，他们的踪迹就再次消失了。那么，在这次规模庞大的战役里，又有没有cosima的参与呢？” “……” 在作为战后重整中转站的拉斯金星上，艾丽卡正和亚当聚在一起，显然，两人都已经简略看过了占据星网首页的各类大差不差的标题。 “你还是认为不共享精神海保护装备是对的吗？” 亚当的声音还是如此平缓，他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似乎真的只是好奇这份答案而已。 第一百二十章 背后的真相 “精神保护装备可不是路边的断筋草，可以随便摘……，” 艾丽卡明显想将这个话题轻松地结束掉，但她的儿子亚当可不这么认同，他沉默的视线让艾丽卡举了下手，做出了投降的手势。 “好吧，好吧，昂贵的价格的确只是问题之一……” 她停顿了一下，又看了亚当一眼。 “看来你开始对领导的事情感兴趣了……” 艾丽卡这句话说得既快又含糊，声音从她的舌头上滑过，一下子就消散了。 “该怎么说呢？你应该看到了，这场战争，还有许多战士，嗯，或者该说几乎所有战士，都认为是在我的胁迫之下进行的，而且，他们甚至还在怀念他们曾经的虫族混血战友。我不是认为他们应该变得冷血，不怀念曾经的友谊，只是虫母同任何虫族有关的血脉之间的联系都是极深的，这种联系还是单方面的。我想，那名叫做鲍威尔的虫族混血就是其中一个典型的例子，所以，在种族存亡这个问题面前，我想他们必须要学会分清楚轻重。” 艾丽卡说到这里就把话题转了回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花费大价钱大投入，将精神保护装备提供给这群家伙，他们只会认为，他们那迂腐的脑袋里对虫族数十年前的印象还是正确的，他们看不清虫族，从不将虫族当成他们的对手，却不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的实力已经足以同ariae争夺了，更要命的是，ariae作为他们食谱上的一员，要是一直用这种轻蔑怠慢的态度去对待虫族，如今这种惨痛的结果肯定会再现的。这只是时间问题。” 艾丽卡的双眼避开了亚当，看向前方。 那里的ariae正在统筹这次战役的幸存者，还在安排人手回到占领的前虫族领地那收拾他们同伴的尸身，如果还有从虫族口中剩下来的话。 “至少现在，这种伤亡是可控的，而且经过这一战，他们肯定会端正自己的态度。如果不是这样，等到我们离开这里，由他们全盘抵抗虫族势力这无声的侵占，恐怕那伤亡数字远比这一战来得可怕得多。” 亚当也转过视线，看向这群忙忙碌碌的ariae，其中，还混着数个非虫族的ariae混血，几乎不用思考，他的脑海里就能想到这背后的推动者。 “……詹森杀死的那只虫母你看过了吗？” 亚当想到那个名字，就立刻联想到不久前收拾战场的下属传到他终端上的照片。 “嗯，那只我们都认为灭绝了的虫母。那可是个大麻烦。只能希望它还没来得及生下下一代虫母吧……” “亚当。” 在这个沉重的话题刚被勾出来的时候，话题的其中一个主人公便出现了。 詹森从那群忙碌的士兵里面走了出来，声音还带着沙哑，但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看来一个小时的医疗仓时间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我希望单独和你谈谈。” 这倒是出乎了艾丽卡和亚当的意料，两人极快地对了一下视线。 艾丽卡先笑着开口。 “既然如此，我就去忙我的事情了。事实上，我还有事情没能同子璐沟通清楚呢。” 听到cosima的名字，詹森明显皱了下眉，似乎并不乐意对方这么亲密地称呼cosima。 “怎么？或许你也有事想要拜托我吗？比如让她同vito解绑之类的？” 艾丽卡狡黠的模样让在她身侧的亚当极其隐蔽地摇了摇头。 “……不。” 再次脱离艾丽卡和亚当两人想象中的答案，詹森冷着脸继续说道。 “如果你准备帮子璐解绑，那也必须是基于她自己的选择。没有人能代替她做决定。” 一场预想中的对峙消散于无形之中，艾丽卡似乎也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她笑眯眯地点头。 “是的，詹森。你说得对，我很赞成你的看法。” 艾丽卡朝旁边走了一步。 “那么，我就先走了，你们兄弟俩慢慢聊吧。” 话说完，她就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了，留下两个沉闷的家伙对着彼此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尴尬沉默。 “……你想和我谈什么？” 亚当的声音低沉而平稳，这场战役对于长期和虫族打交道的亚当而言，似乎并没有留下任何负面的影响，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我想，嗯，我想或许你愿意留下来……” 在说出自己的想法后，詹森感到一股难言的尴尬，这让他短暂地避开了亚当的视线。 事实上，他知道亚当会离开的消息时，就在不远处的起飞坪上，他正在组织自己的下属一起做好战后工作，旁边那数十艘战舰竟然也开始有序地搬运起资源来，那战舰上鲜红的标志明确地表明了他们的主人。 ariae的耳力在这时候派上了大用场，詹森听见了亚当和艾丽卡的名字，原本想着战后重组完成后再做的事情，立刻被提到了行程的第一列来。 “你知道的，这本来就是你的国度……” 亚当作为最先诞生于这个世界上的王子，本来就被所有人寄予了厚望，希望他能够在多年后继承他父亲的位置，统领好他的子民。 “而我，并不是一个理想的领导者。” 这话，詹森一直苦于没有ariae愿意理解。ariae自来是一群虎视眈眈的战士，迫切地想要将爪牙伸向全星际，但对于詹森来说，他恐怕并不愿意再次陷入这毫无意义的消耗战中。 而虫族，他们在这一战也是损失惨重，暂时不成气候，在他们再次卷土重来之前，詹森希望能够暂时远离这个泥沼，履行他同云子璐的承诺。 “嗯……，”亚当意义不明地应了一声，“你没有受过相应的训练，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慢慢地将话吐露出来。 詹森的确是难以同自小接受相应培训的野心家相比，但对亚当来说，目前这个程度就已经足够了。 这些年来，亚当经历了不少磨难，性子实际上也改变了不少，但当他对上自己的弟弟时，那种兄长的角色还是如常地体现在他身上。 只是詹森似乎听到了这背后的意味，他那难掩失望的神情映在了亚当的眼中，让他不自在地转移了视线，看了眼天空。 “事实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会带伊芙回来。” 詹森愣了几秒，在懂得了这话背后的含义时，惊喜地睁大了那双金色的眼眸。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决绝的告别 “伊芙……，你是说……” 当年被亚当带走的cosima还活着！ 这个消息，甚至比亚当愿意重新掌权还要更令人高兴。 詹森此刻终于将心头悬了许多日子的石头放了下去。 “你们找到原因了吗？” 詹森自觉避开了那个让他们都觉得无法同cosima搭边的可怕词语。 亚当摇了摇头，提及到这件事情，明显让他的心情直线向下坠落，他的目光透过詹森，似乎放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母亲挽回了她，但是……”亚当停顿了下，回过神来，“我原想着找机会让她再次回到克尔拉丁，她一直想着再次回到自己的家乡，现在，克尔拉丁经过这么多年的保护，也应该恢复了些。” “……我也这么想着。” 亚当听到这话，看着詹森的神情，知道他指的是那个叫做子璐的cosima。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有了极力想要保护的对象和同样的目标，詹森认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分离，他们终于又稍稍亲近了些。 同一时间，在云子璐所在的房间里，艾丽卡竟然真的如她所说的，来见这个在她眼中有些特殊的cosima。 “或许你愿意让我进去，我们之间好好地聊一聊？” 艾丽卡的面前，cosima的脸色实在是算不上健康。 那惨白的模样让人难以相信，这是她刚刚离开医疗仓没多久的样子。 “……进来吧。” 云子璐侧过身子，让艾丽卡走进房间里。 不过，在云子璐心里，她清楚地知道，即使没有她的许可，艾丽卡依然能够自如地出入她的房间。至少对方这次能够耐心地询问她的意见，已经算是个小小的进步了。 “你想和我说什么？” 云子璐隐隐有所猜测，事实证明，她的想法的确是正确的。 “艾丽卡大人，您是想找我吗？” 这狗腿的系统…… 云子璐无力地在心里吐槽道。 “是，”艾丽卡微笑起来，似乎对这一人一统的相处方式很感兴趣，“没有意外的话，四个小时后我就会离开这里，回到阿克曼星系，你想要和我走吗？” 这个问话一出来，房间内便出现了一段诡异的沉寂。 “额，艾丽卡大人，但是你知道的，我还有她，这个……” 系统含含糊糊地说着，云子璐的头疼还没有完全缓解，此时正试图跟上他们的对话，从中读取到正确的信息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将你‘寄存’到某个机械体身上，让你作为一个个体存在。在阿克曼星系，我们并不限制机器人的外在妆容，你可以尽情地把自己装扮成一个ariae或cosima，随你喜欢，不过，到时候你的脖子上还是会有一个纹路，代表着你机器人的身份。但我会将你列到我的名下，没有人能够摆布你。” 艾丽卡的话说得慢吞吞的，即使是精神状态不良的云子璐都能听清楚她的话，更何况是系统呢。 “怎么样？vito，要跟我走吗？” “……你叫vito？” 云子璐莫名地将重点放在了名字上。 “额，是啊。”系统的语气似乎透着心虚，不用等云子璐开口，它就猜到了她的心理是怎么回事，“只是对我们这种存在来说，系统听起来更神气啦……” 所以，你是故意让我一直对你用意识流界的尊称吗…… 云子璐的脑回路奇异地同系统对上了。 “而且，vito不止是我的名字，还是同批出生的其他家伙的名字。” 对于一人一统的小话，艾丽卡是乐见其成的。 “艾丽卡大人……，其实我，我真的不能走，要是我走了，这个家伙怎么办呢？” 系统憋了半天，还是拿云子璐做挡箭牌。 “……没关系，你要走也好，你应该也不想总是跟别人绑在一起吧。” 云子璐低下头去，看着自己踩在地上的脚丫子发呆。 “你在乱说什么啊！我要是走了你就真的死了！”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中，过了好一会儿，云子璐才抬起头来，对上艾丽卡饶有兴趣的视线。 “你说什么？” “……” 系统又开始用它的老招数了。 “它说的是真的吗？” 云子璐转向艾丽卡，对方看着她越发惨白的脸色，心安理得地点了点头。 “它说得没错，vito一离开，你所有曾经兑换过的东西都会跟着离开，其中自然包含它给你兑换的身体。你身上这是cosima的克隆体，虽然根据你的意识做了相应的大调整……，我看到你那天就感觉到很熟悉，但vito隐瞒了这部分细节。可惜它并不是个优秀的隐瞒者不是吗？另外，你的头发检测结果也告诉我，我的猜测并没有问题。” 艾丽卡笑着说道。 “这在阿克曼星系可是违法的事情，不过，鉴于我们现在并不在阿克曼星系，而克拉克星系又没有相应的完整法规，所以我想，我们可以暂时略过这点不谈。” 这一部分真相几乎要让云子璐发起抖来。 她的身体原来也不是她的吗？ 虽然云子璐内心始终有些疑虑，但是系统商城内那些稀奇古怪的道具让她总是有着一个奇异的想法，她始终认为系统及其背后的势力是全能的。 既然能够制造出那么多有着神奇功效的道具，那想必重现她的身体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却没想到…… “你别担心，没人用过这个身体，它还是全新的，在新法规出现后临时封存的，我把它……” 系统的声音越说越小声了，它似乎也意识到目前最大的问题不在这里。 “你想走吗？系统……，拥有独立个体的身份活着……” “我……” 系统一犹豫，云子璐心里就知道了答案，她再次低头去看自己的脚，感觉发疼的大脑一时一片空白，可能是一眨眼的时间，她抬头说道。 “你走吧。” 她的语气平静，这倒是让系统生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现在是精神海受损严重，关了机甲又没多久，负面作用还没退，等过几天你肯定就不这么想了……，反正、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对于系统的话，云子璐并不搭理，她看向一旁看戏的艾丽卡。 “你什么时候可以动手？” “现在就可以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别样的重生 “云子璐……” 作为最能感觉到云子璐心情的系统，它明显能感觉到云子璐的厌世心理，这似乎是在知道她不大可能回到原来世界后开始的，只是后来有了虫母暂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却没想到，机甲的完全形态一关闭，这铺天盖地的厌世感就又回来了，甚至有了加剧的势头。 “我需要怎么做？” “你只需要睡着就可以了。” 云子璐看向一旁艾丽卡。 尽管艾丽卡正对着她微笑，但她的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 看着那双同詹森极其相似的眼睛，云子璐似乎感觉所有的苦痛都暂时平息了下来，整个世界慢慢地安静下来，这次是连一点杂音都听不见了，就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消失了，她的世界慢慢地开始倾斜。 在云子璐心里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她的世界已经陷入了黑暗中。 “嗡——” “咔咔咔——” “砰——” 在云子璐慢慢恢复意识的时候，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内心对这场‘死亡’的第一感受是：她还没来得及跟詹森告别呢。 之后，在她的意识终于回归她的身体时，所有的思绪都一股脑地涌进她的脑子里，这让她猛地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更是对自己之前的厌世感倒吸一口冷气。 “啊、啊、啊。” 云子璐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的杂音还在继续，这次是一阵短促而轻声的叫声。如果不是因为这环境实在是太安静了，恐怕这声音根本不会被她捕捉到。 但大脑乱糟糟的云子璐还是第一时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和脸颊，被这真实的触感弄得满头雾水。 难道之前那些都是梦吗？ 自从经历了虫母的幻境之后，她的精神状态更糟糕了，也让云子璐变得更加疑神疑鬼了。 “系统？” 如今云子璐的声音实在是提不起来，仅仅是这两个字就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但她的大脑却没有任何回应，反而是医疗仓外头隐隐再次传来了杂音。 身边的杂音实在是让云子璐分神，她终于愿意用无力的手臂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往熟悉的医疗仓凸起的透明顶外看。 “……” 外头的景象实在是让云子璐感觉荒谬又诡异，她甚至怀疑自己根本就没有睡醒。 只见詹森黑着脸坐在那里，眼睛紧盯着房间正中看，那厌恶的眼神仿佛对方是他的仇人，而房子的正中间，是一架半机器人正在做杂技。 它的下半身有着如同人类般的皮肤，却还带着些许怪异的灰色色调，上半身正在它惊奇的惊叹声中扭成麻花。 云子璐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场景并没有消失。 “子璐！” 詹森第一个发现她探出头来，连忙越过正中间的杂耍现场，赶到云子璐的身边。 “你感觉怎么样？” 詹森不知道如何操作的，只见医疗仓的顶部慢慢地滑开，拖着云子璐的底面开始慢慢上升。 “……还好。” 就是太累了…… 她说话的声音就像在同人耳语，还好作为耳力较强的ariae，詹森听清了她的话，也就免了让她再次重复的痛苦了。 “来。” 詹森伸出手来，见她并不排斥，这才将她揽进怀里。 他的体温偏高，让身子微凉的云子璐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太好啦！你醒过来了！看来是没事了！我就知道艾丽卡大人只是爱开玩笑而已，她不会让你死掉的！” 云子璐的脑袋抵在詹森的肩膀处，从詹森的身后看到了那兴奋的半机器人。 尽管对方如今的声音发生了大改变，但云子璐内心的猜想还是难以控制地流露了出来。 “系统？” 那机器人将脖子伸长了将近一米，一听清了云子璐的话，又快速缩了回来。 “嗯……，这身是艾丽卡大人给我带的……，怎么样？” 云子璐没想到有一天能看到一个表现得如此害羞扭捏的机器人…… 她一时心绪繁杂，不知道先说什么好。 詹森摸了摸她的脑袋，嘴唇在她头发上极轻地触碰了一下。 “你现在刚醒，别想太多。” 云子璐偏过头去，看了看詹森的侧脸，艰难地摇了摇头。 如果不了解清楚，今天她就会被好奇挤爆脑袋的。 “……艾丽卡走了，你现在很安全。她告诉我，为了保证你受损的精神海安全，最好将你脑袋里的不安稳因子摘除，但是鉴于你们之间的感情，”詹森的话说得很慢，说到这里时，他明显地停顿了一下，“鉴于你们的感情，她将这家伙留下来了。我很抱歉，没来得及赶过来。” “是啊，你失去意识的时候吓死我了，还好艾丽卡大人只是开玩笑试试我们之间的感情，而且这事对艾丽卡大人来说，只是几秒钟的事情。她还同我说，让我好好和你相处，要是你欺负我的话，我现在还有双向通讯装置，可以让艾丽卡大人回来接我……” 系统见詹森停了下来，便迫切地凑过来，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 好不容易等它看懂了詹森那极具杀伤力的威胁目光，它才慢慢收敛回去。 这两人的关系似乎正处于尴尬阶段，一对上詹森的目光，系统刷地一下又将脑袋拧过去了。 “……你们？” 看到系统虽然想靠近，却碍于詹森在这里，下半身一直钉在地上，不愿意挪动，激动起来忘了形，才会将脑袋伸长了靠过来，但一对上詹森，又会立刻缩回去了，这古怪的相处模式让云子璐想到了在他们一同应对虫母时，自己那莫名的猜测。 詹森的目光重新落到怀里，变得柔和的视线里面还满是无奈。 “你想知道什么？” “……你知道它？” 詹森点了点头。 “或许我同它认识得比你还早，只是，我和它之间并没有这么……，我也是现在才算知道了它真正的性子。” 一直看着云子璐，詹森还是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云子璐的脸，触手像一朵柔软的云，需要极致的温柔才不会将其破坏。 云子璐躲开詹森的视线，却正好看到后头黑着脸的系统。 如今有了这如此拟人的机器人外壳，系统的性格似乎更好猜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筹谋未来 “哎，我当初为了当他的机甲，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我每天战战兢兢的……，后来为了救他的命，还临时把你抓来了……。但最后的结果还不是要被封锁起来，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暗中摆脱他的封锁。要不是我提前在你这里建立了联系，可能我那时候就直接没了……。哎，过后我也有想，或许是我闹了几次大动作，让艾丽卡大人注意到了我，这才把大人引来了……” 隔天，系统总算是逮到了詹森离开的时候，挨在云子璐的身边就开始说起了他们的过往。托艾丽卡手下留情的福，她至少在离开前还记得云子璐这个异世的灵魂每天都需要在系统商城上购买消费‘翻译官’这个道具，所以在临走前给云子璐的终端设备安上了一个不知名的翻译功能，虽然这个功能无法离开终端运行，但聊胜于无，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云子璐也不会将手上的尾戒摘掉。 她就这么通过终端设备听完了系统的故事，其中的细节实在是让云子璐听得一再的皱眉。 等听完全程之后，云子璐只能总结出一个事实，那就是—— 她只是系统的一个备胎，只是后来备胎翻身了…… 如今的系统可不在她的精神海里，对她的情绪起伏并不知情，说完这心酸的过往后，又转而关注起自己的身体来了。 “你看！我还能这样！” “嗯……” 云子璐看了眼系统各种诡异的姿势，敷衍地点了点头，又转而看起了终端信息。 在那上面，无数星球有序地排列开，根据与云子璐的描述相近与否进行排序，可是看了这么久，云子璐都没有找到她心目中的那颗蓝星。 即使知道‘真正的’自己可能已经死掉了，但云子璐还是希望能有机会回到她心目中的家乡看看，她想要再见到一个同类，一个她还存在同一个世界的证明。 不过，云子璐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反而对找回原先的蓝星和找到她的家人和朋友的事情隐隐感到胆怯了。 这个星际并不太平，她私心里想要再见他们一面，但又不希望他们被其他强势的种族找到。 那一幕幕血腥的画面，即使她能想到无数个自己不得不参与其中的理由，但她内心依然无法原谅这样的行为。 同样地，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同族被卷入这场星际势力的争夺之中。 这么想着，云子璐心里的另一个想法也就再次冒头了。 等到傍晚时分，詹森来找她，她才面对面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想自己去找蓝星？” 詹森惊讶地看着她，还不忘帮她将营养液的封口打开，再放到她手里。 “不行，”詹森拒绝后，连忙去看云子璐的脸色，“最近你看星网新闻了吗？有名的星盗事件？” 看着云子璐摇了摇头，詹森放松了不少。 “除了ariae陷入苦战，外头可并不太平。星盗神出鬼没的，不同其他人讲道理，只管抢你的货，杀你的人，太危险了。” 詹森见到云子璐皱眉，难掩失望的模样，又心软了。 “等你身体调理好了，我们再一起去吧？” 云子璐没应答。 “我们不是约好了吗？” 同云子璐相处久了，詹森也渐渐摸索出了一套相处的办法，或者该说，博得云子璐喜爱的方法。 云子璐虽然性格很温和，并不爱争斗吵闹，但她实际上吃软不吃硬。一件事情如果你把自己放在弱势的一面，至少能博得她的关注。 此时的詹森低下头，话说得既轻又缓，还不忘微微抬眼，用他那双金眸为他的主人尽力争取关爱。 “说好要一起去找蓝星的……” 看着几乎变成狗狗眼的詹森，云子璐脑海里的坚持立刻如同针戳后的泡泡，消散于无形了。 “好、好吧。” “啧啧啧……” 一旁边玩詹森为它临时注册的终端设备，边时不时看他们互动的系统忍不住出声，但在看到詹森立刻转过来的死亡视线时，所有的话都中止在了这几个语气词中。 云子璐疑惑地偏过头来看了一眼，却只看到系统状似忙碌的身影，她的视线又移开了。 “那就说好了。” 詹森又笑了起来，详细规划起他们的未来。 “给我三天的时间，我会将权利完全移交给亚当。到时候我们先去克尔拉丁星看看怎么样？或许你能从那里得到什么灵感也说不定。” 克尔拉丁星？ 云子璐刚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一旁待机的终端虚拟屏便弹出了克尔拉丁星的简介。 看着里头关于cosima栖息地的介绍，云子璐想了想，同意了。 虽然这么久以来，她也没能见到一个cosima，但是至少从别人的话语里，她能了解到，cosima同她原有的模样很相像，或许这也是系统帮她挑选这个身体的原因。 到了cosima曾经的地盘，她可能真的能看到什么熟悉的东西也不一定…… 虽然这件事情逻辑上是通的，但云子璐心里其实一直隐隐排斥这个可能性。 根据云子璐的了解，现实中正摆着一个残忍的事实。 那就是，cosima可能早就已经灭绝了。 如果克尔拉丁星真的和蓝星有关系…… 只是想想，云子璐都觉得要窒息了。 或许这也是她一直避开去深入了解cosima的原因，她单单是看着那开头的几句话，就开始为这个种族感到深深的悲哀了。 “詹森，”云子璐喝了一口营养液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参与过那场战争吗？那场……，那场掠夺克尔拉丁星的战争……” 詹森正扶着下巴笑看着云子璐，此时不免微微一愣，笑容也在回想起当年的事情而微微收敛起来。 “嗯……，当时我的年龄不满足上战场的条件……。虽然我并没有直接地参与，但我的亲人几乎都参与了那次战争……。” 詹森端正坐姿，斟酌了一下话语。 “……我很抱歉，子璐。” 云子璐摇了摇头，神情低落。 “我想我并没有资格接受你的歉意。” 两人之前舒适的氛围立刻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 “咳，云子璐，星网上竟然还有卖人鱼的皮肤诶，你说我要不要买个回来试试看？” 偷听了一路的系统硬着头皮蹭了过来，让云子璐看它手上的购物界面，打破了这阴郁的氛围。 “……你有钱吗？” 云子璐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事实上，她因为以前有系统商城在，好像从来没有想过在其他地方购物这件事，加上詹森几乎将她所有的吃穿用度提前准备好了，甚至一直有安排助手照顾她。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云子璐感觉自己一直都被各种事情推着走，以前的她在家人的保护圈里也被照顾得很好，这让她几乎没有想过这些生活中的小事。 “你可以这样。” 詹森微笑起来，示意他们两人的终端设备相碰。 “这样，你就能帮它付款了。” 云子璐看着带着鼓励意味的詹森，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终端感应到主人的指令，跳出了终端账户余额的界面。 “……” 云子璐看了眼这带着一长串数字的格子，又去看了眼系统那两位数的皮肤价格，为这巨款感到难言的心理负担。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四级战士 “我不需要这么多钱。” 云子璐斟酌了语气，尽可能柔和地说道。 “这是你应得的。还记得吗？你救了巴特星，还杀了虫母，这是一个四级战士该得的奖励。” 詹森明显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或许你能在星网上找到关于ariae四级战士的福利介绍。” 詹森眨了眨眼睛。 难得看到他这幅狡黠的模样，云子璐一时语塞。 一旁的终端尽职地将余额明细列了出来，里头的数字是分成三次进来的。第一次还远在这个终端id刚刚建立的时候。 “当然，”詹森补充道。“还有一笔特殊奖金，发奖人是ariae的十二王子，奖励子璐大人拯救了他，让他得以继续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享受着生活的乐趣。” “那我也要一笔，我也帮忙了。” 系统不客气地伸长了手，直接越过了长桌，放到了詹森的下巴处。 “……行行行。” 詹森看到云子璐忍不住笑了，对系统这种越界行为也不在意了。 他同云子璐尾指上几乎一模一样的终端戒指轻轻地一划拉，系统便满意地带着它的款项继续逛起星网来了。 隔日，为了尽早开始他们的旅行，詹森早早便先了解了一下自己筹备多日的礼物如今的进程。 自从云子璐送给他一个道具礼物之后，他便开始准备给云子璐的礼物，只是在这之前，因为云子璐对机甲突然燃起的兴趣，他准备的礼物是一架观赏性多于实用性的特制机甲，但后来，在知道云子璐的机甲天赋后，还没等他对最终的礼物名单做出改动，詹森又得知了食梦网的解绑导致她的机甲被收回，这倒是让詹森的计划得以继续实施下去，只是他进行了大量的调整，将其实用性的部分尽可能和观赏性持平。 “殿下，配件的部分已经可以接受检测了。” “嗯，辛苦了。” 詹森一来到这个另外辟出来的仓库里，小组的队长派翠娅便简单地汇报道。 如今的机甲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阶段。 这架机甲的设计图由三名机甲师完成，其中一名正是初出茅庐的詹森‘设计师’。 因为繁重的公务，詹森只能将大部分的机甲工作转交给其他人，但为了尽快完成这个礼物，他还是尽可能每天都来帮忙。 其实在这场大战结束后，詹森这边的势力同奥莱德之间展开的内战也默契地平息了，他们都了解到了虫族的内部发展规模，在外敌面前，ariae还是愿意保持内部的暂时稳定，以更好地抵御外敌。 另一方面，奥莱德不止受到了内战的多次败绩影响，这次虫族之战更是在艾丽卡的插手下被刮走了一大层油脂，在被迫深入认识到虫族的可怕之处后，想必现在还得为己方军队清退虫族混血而努力，这想必又会给他的势力带来一次打击。 无论如何，奥莱德的气焰被强行扑灭了，除开私人感情，这的确是对ariae族来说，目前最好的结果了。阴差阳错地，这阵子反而会成为詹森上任以来最清闲的时光了。 不过，为了云子璐受损的精神海着想，詹森硬生生地将出发的时间拖后了三天。 詹森动作敏捷地登上了待机状态下的机甲。 作为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他自然也负责着这架机甲的全部检测工作。 可能是詹森的迫切期盼让云子璐之后两天顺其自然的精神改善变得意义非凡起来，詹森的心情显然也跟着一日比一日好。 对于权利移交的事情，詹森同样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他选择同亚当一起宣布这件事情。 在亚当归来之前，他只是带着目的性地进行权利移交事件处理，不过，这自然而然地会让下属们察觉到风向的变动，只是如今他们之中默认的带头羊多萝西还在处理军事审判的尾巴，恐怕并不能及时归队，所以向詹森提出疑问的人选，就落到了加斯科尔的肩头上了。 “殿下！殿下！等等——” 在第三天，终于处理完战后重整的事项，詹森便脚步匆匆地准备离开大殿。 今天是他准备将礼物送给云子璐的一天。 按照计划，明天一早亚当的三个心腹会先来到拉斯金星，接手部分工作。下午时分亚当可能会赶来，但不管他来不来，詹森都定好了傍晚时分的星际船票，同云子璐一起前往克尔拉丁星球。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詹森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赶到云子璐身边。 所以当加斯科尔从后头阻拦他时，他尽管对此感到些微不满，但是这小小的不满依然不能磨灭他高涨的热情，所以在加斯科尔看来，詹森殿下在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时，甚至还对他微笑了一下。 加斯科尔抑制住了想转身逃跑的冲动，斟酌着开口。 “殿下，您最近很忙吗？” 詹森疑惑地看着他，这开场倒是同他预想的不一样。 “你想说什么？” “就是，额，殿下，听说最近您将拉斯金星的所属权转移了？” 加斯科尔在詹森的目光下，忍不住转了个话题。 詹森看了眼后头眼巴巴看着他们两的下属们，直接挑明道。 “是。亚当准备回来掌权了，我想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都还给他。这件事情本来明天就会正式公布。不过提前跟你们说也不算什么坏事。” 整个大殿顿时嘈杂声四起，加斯科尔倒吸一口冷气。 “殿下，那您怎么办？” “？” 这话倒是让詹森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我怎么办？我以前是怎么样，以后也会是怎么样。” 似乎是想到了詹森以前的活阎王形象，加斯科尔抖了一下。 “殿下，难道您不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军队吗？” 拥有过权利再毫无芥蒂地放手，在加斯科尔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詹森皱眉，想到了这段时间的奔波和劳心费力。对他而言，在战场上为ariae国度奋战还能得到一些情绪上的正面反馈，但将他困在一幕幕的代办事件后面，实在是让他感觉苦闷不已。 “我要一个军队来做什么？”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陪陪子璐。 加斯科尔被噎了一句，后头又走出一个人来，急着向詹森表明立场。 “殿下，如果是亚当殿下来顶替您的位置，那我也选择辞去这个职位好了！” 詹森不理解这人的脑回路，更无法理解后头那些人为什么还一副赞同的模样。 “你想辞就辞吧，拿我当借口做什么？” 詹森见那人本来就激动得通红的脸此时看上去更是快爆炸了，想想还是补上一句。 “把事情收尾好，休息一下也不错。” 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意礼物 这场对话最终只是草草收尾。 身为历史上掌权时间最短的ariae，詹森并不为此感到惋惜。同时，面对这群下属诡异的讨好时，他内心清楚，他们不过是对亚当的铁腕政策感到担忧而已。 如果现在将他的角色换成了佐治，或许他们才会带上点难得的真心。 不过，这些琐碎的事情并不能影响詹森的心情。 此时，他正兴高采烈地赶往云子璐的住处，远远地，在看到云子璐的身影时，他便匆匆地加快脚步，眨眼间便来到了云子璐的身边。 “别着急。现在还很早呢。” 云子璐明显误解了詹森的兴奋，她淡定地主动牵起詹森的手，这立刻让他那双几乎闪闪发亮的眼睛暂时从她脸上移开了，虽然只是短短的两秒间隔。 “今天我们去哪里呢？” 这两天，下午时分詹森都会带她四处逛逛，了解拉斯金星的地势布局和文化特色。 对于这样的解闷活动，云子璐还是挺喜欢的，至少让她有了稍微融入这个世界的错觉。 “拉斯金星的工业很发达，我带你去看看这里最小型的工厂。” 这句话前后有些不搭调，但是自从和系统解除绑定后，翻译官道具自然也跟着消失了，虽然那笔兑换道具带来的巨额积分欠款也跟着消散了，但这几天云子璐难免时不时感觉到这另外的终端翻译带来的前言不搭后语，但渐渐地云子璐开始学会自己捋顺话里的逻辑了，ariae语的进一步学习也被她提在了日程里。 对于詹森的提议，一般云子璐都不会持反对意见。 这所谓的最小型的工厂远远看去，也是个足足有十几层楼高的正方形建筑。虽然不理解这有什么好看的，但云子璐还是乖乖地跟在詹森的身后，同他一起走进这栋建筑内。 整栋建筑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快速通道或者走廊。 在灯光开启的那一刻，整栋建筑一览无余。那架直立的机甲如同一名沉睡中的战士。宝石蓝配上银白色的包边，在感应到能源的一刻，微微睁开了它那双墨染的眼眸。 云子璐愣在原地，一旁的詹森耐心地等待她回神，这才笑着说道。 “这就是我想送你的心意礼物。” 云子璐看着他，忽然想到那次同詹森视讯时，提到的人鱼们送给她的礼物，因为带着心意才让她喜欢，没想到詹森竟然记到了现在。 她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现在的她，在经历了一系列乱糟糟的事情后，又意外得知了不少真相，内心如同被抽走了一条核心的支柱，每天都过得恍恍惚惚，下意识地避开去想同蓝星有关的事情，同父母亲友有关的事情，同自己未来发展有关的事情。 她就像浮萍，就像气球，她见得到，触碰得到这里的人和事物，却始终无法安定下来，总感觉自己随时可能被风送走，被水波推开到另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现在看着正期盼着看她，等待她反应的詹森，云子璐竟然意外地感觉到压抑了多日的难过和悲伤混着那感动和愉快奔涌而出，让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詹森愣了一秒，原本开心的模样立刻被慌张和担忧所替代。 他小心地伸手，抹去了云子璐脸上的泪水，却总有新的眼泪落下来。 云子璐摇了摇头，想开口，喉咙却像是被哭声堵住了，让她才张嘴就感觉到哽咽的声音流露出来，这让她又将嘴闭上了，转而伸手主动抱住了詹森。 詹森被她的情绪带动，心情越发的低落，只能尽可能轻柔地将她揽在怀里，内心对自己的决定一再地进行反思，希望能从中找到让云子璐难过的原因来。 “……谢谢你，詹森。” 等云子璐情绪稍稍平复下来时，看着詹森被沾湿的胸膛，她立刻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说出来的话也自觉降低了音量。 詹森低头看她，没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我会再为你准备一份满意的礼物，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云子璐眨了眨眼睛，愣愣地看了他几秒，忍不住笑了。 “好。” 她没告诉詹森自己的想法，也没有将这场眼泪的原因告知詹森。一部分是因为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让她突然落泪的真正原因，另一部分是她忽然意识到，这种外星人之间的隔阂是可以存在的，它甚至可以是一种可爱的存在。 当一个外星人顶着这种天然的隔阂，用尽所有心思靠近你，想让你感到幸福快乐的时候，你是可以感觉得到他的心意的。而当你终于感知到这种心意时，这种隔阂的存在反而是可爱的，迷人的，让你忍不住也开始靠近他，逗他，喜欢他…… 隔天，詹森一大早便出门了。云子璐昨天经过一系列的身体检查后，还是选择绑定了那架特制机甲，如今正在房子里等待詹森回来，一同前往克尔拉丁星，顺便玩一玩这架新机甲。 “啧啧啧，这架机甲肯定是比不上我的……。”系统在旁边阴阳怪气，倒是让云子璐品出了点醋味来了，“咳，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其实我也可以分出一部分的我来帮你一起驾驭这架机甲啦……” 系统自从有了自己的身体后，一天天的好像有使不完的劲。詹森在的时候还会收敛点，詹森一走，它就像没有了脚镣的小鸟，一天天叽叽喳喳还坐不住。 “不用了。说起来，你现在能绑定机甲吗？” 云子璐不敢放开机甲的完全形态。根据医疗兵的说法，她的精神海还需要一定时间修养，但绑定机甲还是可行的，这架机甲的最大特点就是精神力所需较少，但相对地，可能杀伤力会有所减少，不过看詹森发给她的数据，速度好像是有所加强了。 对于失去翻译官道具的云子璐来说，她只能靠连猜带蒙来解析那些数据了。 “不行……，”系统委屈了一秒，又来劲了，“不过我这身可是用的最新最好的军用材料，就算你的机甲被炸没了，我的肯定还能好好的。” “这样啊，真厉害……” 云子璐没有灵魂的称赞给她换来了几分钟的安宁。 等到詹森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移了，系统在楼上看到詹森的身影时，反而开始坐立不安，云子璐奇怪地看了它几眼。 “怎么啦？你不想走吗？” 听到这话，系统的动作明显停住了。 它呆呆地看着云子璐，那双泛着光的机械眼生硬地眨了数下。 “我也可以去吗？” 云子璐愣了一秒，这才反应过来，她和詹森好像并没有提过带不带系统一起去克尔拉丁星这个问题，因为她潜意识里就是默认要带系统一起走的。 在这个瞬间，云子璐福至心灵，顿时明白它这段时间的聒噪是怎么回事了，该不会是想让他们注意到它吧…… “当然啦，你不是一直同我在一起的吗？” 系统扁了扁嘴，又迅速开心起来。 “知道了，我就跟你一起去吧！” 要是系统有尾巴，云子璐猜想它的尾巴此刻肯定已经摇成风扇了。 “都准备好了吗？” 詹森一进屋便问道，看着他精神奕奕的模样，看来这场权利交接进行得很顺利。 “当然，随时准备着。” 云子璐笑着走近他，牵住了他伸过来的手，又回头看了一眼系统，见它屁颠屁颠地跟过来，这才放下心来。 悬浮车的速度很快，詹森对系统的跟随也并不在意，他还在轻声和云子璐说着那艘订下的星际飞船，同云子璐确认是否有需要添置的东西。 这艘星际飞船远远看去，如同一只庞大的异龙盘踞在地上，占据了大片的地盘。因为想让云子璐感受到旅行的氛围，这次詹森只定下了这艘星际飞船的其中一层。 整艘星际飞船内部就像一座小型的城市，几乎拥有着所有城市基础设施和娱乐设施，想必云子璐在旅途中就能感受到外星文化的冲击了。 在悬浮车登录飞船后，詹森便先带着云子璐和系统去了休息的房间。 “现在是最忙乱的时候，等起飞了，那些人才会安定下来。” 云子璐倒是不在意，她走到这里的阳台，看了会缩小数倍的城市，又看向下方如同蝼蚁一样的生物慢慢往飞船延伸出来的入口位置汇集，系统兴奋地在这里逛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到云子璐的身边。 “咦，那些人是你的手下吗？” 詹森一直安静地陪伴在云子璐身边，听到系统的话，他也并不表态。 好奇的云子璐打开了机甲的视角，竟然真的在入口处一旁等待的人群里见到了加斯科尔那群家伙。 “他们是来送行的吗？” 云子璐抬头问道。 “可能是吧。” 看詹森的样子，倒好像并不在意。 “出发时间要到了。” 云子璐再次看向飞船入口，那延伸出来的距离真的在慢慢地回缩。 在飞船起飞时，云子璐并没有感觉到任何颠簸，她看着下方的一切慢慢缩小，再看着他们突破云层…… 黑暗而神秘的星际在云子璐眼前铺陈开来，她晃了晃詹森牵住她的手，内心竟然在此刻感受到了奇异的平静。 无论这次旅程的结果是什么，至少云子璐已经知道，她在这个世界里并不孤单…… “我们出发了……” 云子璐抬头去看詹森的眼睛。 “嗯，我们出发了。” 詹森一接触她的目光，就忍不住微笑起来。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系统硬生生地挤到他们身边，顶着詹森的嫌弃占据了这块位置。 “我刚刚看了，楼下还有shely牌润滑油卖，到时候给我买一点吧，我这身高级的关节需要最高贵的品牌保养……” 在系统的喋喋不休和詹森无奈的目光下，云子璐没忍住笑出了声。 番外:人鱼篇一 当安娜贝尔公爵带领军队突袭巴特星时，在无人关注的图约那湖里，芭芭拉也收到了巴特星遇袭时的战时警戒通知，她当机立断打开驱逐海底生物的声呐装置，让这群生活在图约那湖里的生物们往更深的海底去避险。 “芭芭拉！你要去哪里？！” 康尼和马休在收到开战通知后都一脸惊恐的模样。 作为混血jonah，他们常年生活在昏暗的海底，算不上是什么合格的战斗者。 “我得确保他们安全！你们待在这里，哪里都不准去！” 芭芭拉一路冲到了最尾端的房间，将这房间的另一个声呐装置打开，这是吸引人鱼们用的声呐。 但愿他们并不会被这两个同时打开的装置搞昏了头。 芭芭拉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人鱼们算得上是这个图约那湖里，最不好管教的生物了。 好在他们身为大海的宠儿，天生知道如何同其他生物和谐相处，麻烦的是他们总是不听从别人的指挥，先头还能靠食物诱惑，后面就只能靠cosima的名义来管理他们。 这些针对稀缺生物的训练就是为了应对这种关键时刻，芭芭拉只能指望他们愿意再听从一次她的指令，乖乖来到这个安全房内躲避。 确保装置和出口都正常运行和打开后，芭芭拉便不再等待，她在这个迅速溢满水的房子里游动起来，如同一条鱼，身姿敏捷地钻了出去。 在她的身后，透明的安全房隔壁，康尼和马休正扒在墙上，一脸委屈地看着她离开。 芭芭拉的头发在水中如同一条条小型游蛇，正随着她的游动探头探脑，那些无牙的嘴巴正在本能地过滤海水，将从中得到的有用信息传递给它们的主人。 芭芭拉并没有离开图约那湖，她一路坚定地往最深的湖底游去。 在越发黑暗的湖底某处，有着最精密的生物识别系统，只有符合设置条件，入口才会打开。 正当芭芭拉准备靠近的时候，对危机的感应让她猛地在水里拧了下身子，整个人向后转了一圈，正好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惊讶的反应后，嬉嬉闹闹地在她面前游曳的人鱼群。 芭芭拉顿觉头疼，拍掉蓝眼睛试图扯她背包的爪子，芭芭拉严肃地朝着安全房的位置指去。 这群人鱼的智商并不低下，很快便懂得了芭芭拉的意思，只是他们互相看了看脸色，还是选择待在了芭芭拉身边。 低频的声音在他们之间传播开来，芭芭拉的气急败坏被他们认为是一种新型的玩法，他们乐此不疲地在她身边转悠，就是不肯离开。 芭芭拉手腕上的终端发出了震颤，她知道时间不能再拖了，在心里权衡一二后，她最终只能选择回转身子，继续往那处入口靠近。 人鱼们好奇地跟在她身后，蓝眼睛还在一再地想要扯下芭芭拉的背包，似乎被内里的东西所吸引。 芭芭拉努力无视他们。入口处如小型山丘大小的珊瑚状物体在收到指令后，开始缓慢而无声地移动，露出内里更加漆黑的甬道。 芭芭拉慢慢游进去，在她的身后，人鱼们也在水中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动作都收敛起来，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 这条漆黑的甬道并不长，没一会儿就到内里开阔的洞穴里。 通过水里隐隐发光的淡红色植物，他们很快看清了住在这里的生物。 那是一群怀孕的saxon，他们长长的尾巴在地上盘了三四圈，肚子高高隆起，在分娩开始之前，他们会陷入一段时间的假寐状态。他们尽管有着极具攻击力的爪子，含有剧毒的牙齿，却因为这种奇异的假寐状态而濒临灭绝。 盗猎者太清楚他们的猎物了。 按理说，saxon在怀孕到一定阶段时，就会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点进行分娩准备。因为长时间无法外出捕猎食物，他们本能地会进行假寐，为后期分娩时的大量力量流失做好准备。 只是这群saxon在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非常虚弱了，他们提前进入了假寐状态。 芭芭拉不得不亲自为他们准备一个安身的地方，并为他们准备好食物——在分娩开始时，他们会醒过来，到那时，这些食物或许能为他们虚弱的身体提供多一丝的生机。 人鱼们到了甬道的尽头，便自觉地停住了脚步。 芭芭拉回头确认他们并不会冲进来，这才打开了随身的背包。 在背包里面，有着大块大块美味的鱼肉。芭芭拉将切割好的鱼肉分散地放在saxon们的身边，便匆匆地准备离开。 蓝眼睛渴望地看了一眼地上还带着血丝的美味，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在红头发人鱼伸手拉他时，他便乖乖地调转方向，同他的族人们一起离开了这个安全屋。 在他们离开甬道后，身后的洞穴立刻开启了清理模式，将空气中的味道驱散，避免让醒来的saxon们闻到异类的味道，导致应激。 严重应激的saxon甚至会选择在分娩后吃掉自己的孩子，为自己的逃跑补充体力。 芭芭拉确保每个人鱼都乖乖离开这里后，这才将安全屋重新关闭了起来。 这次，当她挥手让人鱼们跟上时，他们都老老实实地跟在她的身后，前往玻璃房后方坠着的安全屋。 芭芭拉动作灵敏地钻进了入口的位置，在她身后，一条条人鱼紧随其后。 一进入这个透明的安全屋，隔壁贴在墙上的两张大脸立刻占据了芭芭拉的视线。 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但动作却没停，在确认人鱼们都进了房间后，立刻将出口关上。 安全房立刻自动抽空内里的水，开始为其输送氧气。 人鱼们经过多次上门，也早已习惯了房间里的操作，甚至在水被清空后自觉地围在芭芭拉身边，等着她为他们加餐。 “老实待着，我很快回来。” 芭芭拉落了地，见人鱼们状似老实地点了点头，她这才开门出去。 番外:人鱼篇二 “芭芭拉，他们没事吧？” 芭芭拉点了点头，见马休和康尼如同受惊般紧挨在这一起，只能耐心地安慰了他们两句。 “一般来说，战争是不会波及我们的。我只是提前做好准备。” 按计划，她应该在两天后再进入那处安全屋，为saxon准备食物的。如果一切顺利，她或许还能给它们做个简单的身体检测。 但是为了避免战争真的影响到了湖里的生活，她需要提前将一切准备好。 这批saxon是非常难得且珍贵的宝物。 芭芭拉多年的上诉总算是被新上任的詹森殿下列入了考虑，他在这种内战的紧要关头还愿意安排ariae族内每年派出一小支军队，轮流从事打击发生在ariae地盘内的偷盗事件。 这群saxon便是他们的第一批胜利品。 如果这次分娩活动顺利，那saxon在星际里濒临灭绝的困境必然会得到改善。 如今的一小步，代表着未来的更多可能。 这是芭芭拉无法为自己种族jonah所做的努力，她希望别的种族能免于走入这个悲剧。 芭芭拉的种族jonah就是在所有人的漠视下慢慢走向灭绝的。如今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jonah，几乎都是混血jonah，他们的血脉已经越发的稀释，如今纯血jonah就芭芭拉所知的和他们族本上记载的，可能只剩下七个了，而这七个jonah，他们实在是太老了。 芭芭拉猜想，或许等到明天，后天，明年，随时随刻，他们都可能会死去。到那时，这个世界上也就不存在纯血的jonah了。 在他们三个混血jonah中，唯一jonah血脉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就是芭芭拉了。 “别跟着我。去盯着战报。” 芭芭拉着手为那群人鱼们准备食物，好让他们乖乖地待在安全屋里。 在她的身后，马休和康尼默默地跟了过来。 “可是，芭芭拉，马休害怕。” 康尼顶着那张恐慌的脸，说出身旁马休的心理。 马休听到这话，着急地点头认同，身后如同鳄鱼尾巴一般粗壮的大尾巴直立着，正支撑他随时可能倒下的身体。 “……好吧、好吧。” 芭芭拉无奈，只能让他们跟在身后，在第二个房间里，她轻松地将第二个的柜子移开，露出下方的入口来。 在这间庞大的湖底哨岗里，有着十层空间。 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会待在最上方的一层，以便随时监看湖底和海里生物的状况。如果有外人到来，他们也方便及时应对。 在下方的空间里，他们最常来的，则是仓库。 在这零下三十度的空间里，有着不少存货。 在进入第三层时，芭芭拉花了大力气才说服这两只胆小的家伙待在上面。 在过冷的环境下，非常容易激起马休的冬眠本能，但是马休是决计不能独自待在二层这个空旷的环境的，这里还存放着不少具有杀伤力的武器，为了确保安全，只能让康尼也留下。 “你一定要尽快回来……” 康尼搂着马休，露出一副决绝的委屈模样。 “行行行。” 芭芭拉敷衍的应付道。 她手脚利索地向下爬。 这个哨岗是在很多年前建成的，并没有太多科技和美感，但却足够的坚实，如同一座山，定住了这片海域的安全，让生物们能够依附着它生存。 冻库里是主要是垒满的肉食、部分营养液和各种难以保存的药物。 墙壁上上冻的冰块内还露出了内里隐隐发光的植物标本，那是芭芭拉专门带进来，方便他们的眼睛在这个黑暗的环境里把东西看清楚。 她一次性卸下了五大块厚厚的肉排，扛在肩上，便匆忙地往上走。 没有意外的话，这只是人鱼们今天的零食。 在战争平息前，她会尽可能地将这几只珍贵的人鱼困在那间安全屋内。 “芭芭拉，你终于回来了……” 芭芭拉忍着满头的黑线，看着面前两个同伴在那里表演别离重逢。 我才花了几分钟！ 而且你们两个不是也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了吗？！ 芭芭拉将内心的吐槽压住了。 因为深知这两个胆小家伙秉性的芭芭拉很清楚，如果她开口吐槽了，这两个家伙就能给她当场表演潸然泪下。 “行了，快走吧。” 这么长时间没看最新的战报，耳边还时不时传来隐隐约约的轰鸣声，这一切都让芭芭拉越发地焦虑起来。 她大跨步朝向上出口的位置走，在她的身后，脚步声立刻匆匆地跟了上来。 到了一层，芭芭拉先将肉排放进安全屋隔壁的加工设备里进行简易加工，这才赶紧打开连接内部系统，开始查看实时战报。 在看到安娜贝尔的百足出现在轮图广场附近时，芭芭拉的心也跟着沉沉地向下坠去。 尽管她很少离开海底哨岗，但对于巴特星的情况，她还是有时刻关注了解的。 最近詹森殿下就将大批伤员移到了巴特星，按理来说，在这种情况下遇到敌袭，应该第一时间将所有资源切断，再加上所有备用资源，应该足以让巴特星的防卫网坚持两三天的才对。 可是…… 芭芭拉看着面前还在正常运行的设备，难掩担忧。 “芭芭拉，我可以吃一口吗？” 大块的肉排被切成了规则的条形，方便人鱼们啃咬。 听到康尼的话，芭芭拉回过神来，没有意外地看到了脑袋挨着脑袋的两人脸上期盼的眼神。 “哎……” 芭芭拉叹了口气，但还是抽出了两根，分给了他们两人。 这才提起那一桶解冻切割完成的食物，走到人鱼们所在的玻璃房内。 一见到芭芭拉回来，互相打闹嬉戏的人鱼们立刻停止所有动作，围了上去。 一桶肉排很快就见底了。 人鱼们适合抓取的爪子和咬合力惊人的嘴巴吃起肉排来，就像是在嚼清脆的瓜皮一样。 “！” 见他们都在满意地吃起了餐点，芭芭拉便准备离开了，只是还没等门关上，人鱼群内那只独眼人鱼便凑了上来。 她的声音高昂而短促，芭芭拉随手将墙上的分析仪打开。 根据上头的分析，这只小人鱼正处于紧张担忧的状态。 番外:人鱼篇三 芭芭拉手上的分析仪只能测出人鱼的大致情绪，至于具体意思，恐怕需要他们自己连猜带蒙了。 独眼人鱼第一次餐点并没有参与，但人鱼群里还是剩下了一部分食物给她，只可惜，她最终还是没有吃，在确认芭芭拉无法理解她的意思后，她失望地回到了族群内。 可是在熬过了第一天后，所有的人鱼都开始禁食了。 他们挨在一起，连玩耍都没有精神了。 芭芭拉内心的着急刚翻腾起来，就在战报里看到了自己想知道的讯息。 好消息是，在安娜贝尔突袭的第一天夜里，战争就悄然无声地结束了，如果不去看那些惨痛的死亡和受伤人数，他们的确是胜利了，在某个从天而降的cosima帮助下取得了艰难的胜利。 坏消息是，即使芭芭拉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将玻璃房内的出口打开，人鱼们也不愿意离开。 以往总是渴望回到海里翻腾玩耍的人鱼们此刻正垂头丧气地挤在一起，不玩耍也不进食，只有在芭芭拉出现的时候，才会提起精神来，凑到她的身边，但却不再睁眼看看那装满食物的提桶，就连平日里最贪食的蓝眼睛人鱼都是如此。 他们集体发出独眼人鱼第一天发出的那种短促的叫声。 人鱼们会这样做的原因，结合第一天渗入湖底的轰鸣声和人鱼们同岸上人的联系，简单想想，芭芭拉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听说正是那个cosima挽救了局势……，cosima那么脆弱，恐怕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了……” 康尼在芭芭拉为这群人鱼准备食物的时候，趴在那处玻璃上观察内里无精打采的人鱼群。 “要不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吧？” 康尼经过那一吓后，至今还同马休成日跟在芭芭拉身后，恐怕要再过几天，他们那如同针眼大小的胆子才会落回到实处。 听到这话，芭芭拉摇了摇头。 “闭好你的嘴。” 对于芭芭拉的语言警告，康尼夸张地在嘴巴上做出了钉上的动作，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芭芭拉内心清楚，人鱼们的个性鲜明，但恐怕也是非常固执的种族。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让人鱼们知道他们心心念念的cosima没事才好。 在将食物拿进人鱼们所在的玻璃房后，芭芭拉看着一动不动的人鱼们，心里下了个决定。 “芭芭拉！你要去哪里？！” 一见到芭芭拉开始准备武器和相应的装束，康尼和马休立刻紧张起来了。 “我上岸看看。现在局势很乱，谁也说不准cosima到底怎么样了。如果她没事，那自然最好，我会把她带过来。” 但如果cosima已经出事了…… 芭芭拉暂时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办法，只是她本能地想去了解正确的讯息，人鱼们能饿几天，这个实验现在可没有公开的答案。 总之，在人鱼们这种无声的反抗和请求被死亡阻隔之前，芭芭拉必须要让自己行动起来。 康尼和马休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可谁也无法开口挽留她，就像战争爆发时，芭芭拉独自离开去为saxon准备食物一样，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职责，知道是什么让他们长年累月地留在了这个哨岗里。 这些稀缺生物的安危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 芭芭拉到了第一个房间里单独辟出来的隔间。 这个隔间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能勉强容纳五个人像罐头鱼一样挤在里头。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用到这个房间了。 芭芭拉一进去，通往哨岗内部的房间门自动封闭起来，内里开始灌水，墙壁开始折叠，芭芭拉被推送进通往陆地的甬道里。 这样比她自己游到岸边快多了，就是这摇摇晃晃，像是被丢来丢去的感觉，无论经历过几次，芭芭拉都无法适应。 从甬道里推出去后，芭芭拉才算是感觉舒服了点。 她闭着眼睛，在水里沉浮了一会儿，这才睁开那双蜜糖般的琥珀色眼睛，观察自己所在的地方。 芭芭拉谨慎地游到口岸边，在战争的影响下，这里的工作已经完全停摆了。 她慢慢地冒出头来，朝着隐蔽的角落游了过去。 在这个角落里，她踌躇了片刻，目光望向远处傍晚的余晖，最终还是决定等天黑了再行动。 她常年在水里行动，夜晚会让水分流失慢一些，温度也会更适宜一些。 只是她的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等她开始行动，几个从她不远处走过的身影就让她警铃大作。 她扒在岸边，几下爬了上去，静悄悄地跟在那群身影的后头。 随着街景展开，芭芭拉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巴特星。 所有的生物似乎都躲避起来了，只有零星几个家政机器人顶着一身尘土经过。 芭芭拉怕被前头那几个有着口器的虫人发觉，只敢远远地坠在后头，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在来到军校旧址时，他们竟然开始穿‘衣服’了。 那一层层的皮肤被挤压拉扯，最终将他们的身形罩在里面，让芭芭拉感到惊恐不已的是，他们转头同同伴说话时，那极其流畅的面部特征完全看不出一点虫族的痕迹。 他们竟然拥有拟态？！ 或许这并不算是拟态，而是某种可怕的巫术？ 芭芭拉想不明白。她的头发因为主人的惊恐而炸起，根根不安地扭动着，在空气中奋力嗅闻，却再也闻不到虫族那独特的腥臭味了。 芭芭拉看着这群虫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军校旧址，她知道这里在前几日就被改为暂时的疗养地点了。 要跟进去吗…… 他们是一群虫人，无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应该都不能在迷宫一样的军校内找到他们想找的东西才对…… 尽管芭芭拉的内心一再地想要说服自己，但实际上，她还是在犹豫了片刻后便立刻追了上去。 这个军校旧址，在芭芭拉刚来到巴特星就职时，它就已经存在了，后来在佐治殿下的干预下，所有人才知道这所军校背后的血腥和暴力。 番外:人鱼篇四 芭芭拉从来没有进入过这个军校。 在她的心里，她知道自己必定会后悔今天她走入这个军校的决定，但无论怎样，此刻的她，迫于对虫族可怕名声的恐惧，迫于对这明显的阴谋作风的不安，她还是紧跟在虫人的身后，小心躲避着他们随时可能回转的视线。 有两三次慌张的躲避，芭芭拉都差点跟丢了，但幸运女神还是眷顾了她，让她得以在某个节点，终于看到他们停下了脚步。 这一路走来，芭芭拉内心的疑问不减反增。 这几个虫人，按理说，应该从来没有来过巴特星才对。 ariae内部对虫族混血还能勉强容忍，对纯血的虫族可是疾恶如仇，他们想要来到ariae的地盘，单单落地前的检测就无法通过了。 先不论他们是如何到达巴特星的，就他们一路在军校旧址内部的走动，从头到尾目的明确，并没有走回头路，这恐怕也是芭芭拉没有被他们发现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巴特星，恐怕大部分居民都不能做到在这个军校旧址里行走自如，他们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芭芭拉看着他们靠近守在门口的那个ariae混血，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名混血便自动走开，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芭芭拉的心跳极快，差点暴露的恐惧完全比不上虫人可能同ariae内部人员勾结来得让她惊慌。 她亲眼看着他们进入了这个房间，通过朝内模糊的一瞥，她只能勉强辨认出内里有个人躺着，至于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里头的虫人才再次出来，他们留下一个虫人待在门外，其余虫人朝外走去。 芭芭拉惊慌之下，只能进了侧旁的一个房间里，等她出来，那群人已经不见踪迹了。 这里的弯道繁杂又四通八达，芭芭拉只能暂时放弃，在这间杂物间内耐心地等候着。 在她脸上的鳞片都变得干燥，边缘微微翘起的时候，这群虫人才再次匆匆回来。 芭芭拉慢慢地从敞开的门缝里探出身子，看着他们默不作声地再次进入了房间。 这次，芭芭拉感觉自己等了快要有一个世纪了。 干燥使她全身刺痒，轻微的疼痛让她恨不得使劲挠一挠，她花了大力气，才制止住了自己的动作，不然，恐怕晚点她就会变成一条没有鳞片满脸疤痕的怪东西了。 就在芭芭拉准备放弃，想要离开这里，认真找寻cosima的踪迹时，终于有其他换岗的ariae混血出现了。 她耐心地看着这名混血打开房门，没多久，就惊慌地冲了出来，他声音颤抖地通过终端通知其他人： “……鲍威尔副将不见了！” 芭芭拉只隐约捕捉到了这句话。 她皱了皱眉，乘着那人跑开，总算是鼓起了勇气，靠近那间房间，朝内部看了一眼—— 真的一个身影都没有。 那群走进去的家伙明明个个都身材高大，却在这个简陋的房间里看不见任何一点踪迹。 芭芭拉没有等自己想明白，她的本能告诉她，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混血jonah和巴特星的居民可算不上友好相处，这也是她一直选择默默跟随却不会想到通知其他巴特星居民的主要原因之一。 她匆匆地根据自己一路留下的痕迹跑回去，中途为了躲避回来的ariae，还差点迷失在了这个军校迷宫里。 等她离开军校旧址，她立刻往图约那湖的位置跑。 此时芭芭拉的呼吸已经带上了灼烧感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为了避开这里的居民，她尽管很着急，但还是选择小心躲避，等她悄无声息地来到离她最近的摩萨卡湾并慢慢把自己的身体放下去时，她的心才算是终于放回了它应该在的地方。 湖水包裹着她的口鼻，让她的身体慢慢从干渴窒息中恢复过来。 芭芭拉最后再看了一眼寂静的街道，便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了。 她的身体目前只能支撑她进行一次行动，看来她得通过其他方法知道cosima的状况了，或者，她需要找个办法转移一下这群人鱼的注意力。 事情并没有让芭芭拉等待太久。 在巴特星时间过了两天，她就看到了鲍威尔在星网上的通缉令，同时，她也终于得知cosima失踪的消息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芭芭拉最终靠拿cosima被其他ariae拍摄并上传到内部资料库内的精彩战争片段，间接告知人鱼们cosima的厉害，又用终端截取了照片并进行了简单的修图，骗取人鱼们的信任，总算是暂时让他们愿意主动摄取食物了，但他们依然不愿意离开安全屋，芭芭拉猜想，他们是想等cosima回来见他们呢。 芭芭拉是知道他们曾经定时去摩萨卡湾同cosima见面的事情，只是如今摩萨卡湾满是火药的冲鼻味，加上她手上真的有cosima的图片，恐怕这群人鱼转而将她当做同cosima见面的渠道了。 让芭芭拉依然放心不下的是，这群人鱼们每日的摄入量很少，这让他们难得养出来的脂肪开始消减，还好他们的每日活动范围也变小了，让他们足以支撑到cosima的到来。 那是星际标准时过了六天后的事情了，芭芭拉在收到上级的权限电话时，心里打了个突。 在她预想中，她以为自己会被审判前阵子见到虫人却隐瞒不上报的事情，ariae可不理解他们这群生活在水里的生物不愿意同陆地上生物交流的背后原因，但让芭芭拉预想不到的是，来找她的ariae是詹森殿下，而他找自己的原因，竟然又是为了那群人鱼。 “他们有受到战争的波及吗？” 芭芭拉摇了摇头，大脑还有些反应不及。 “嗯。他们现在在哪？” 芭芭拉将镜头转了过去。 另一头的詹森沉默了两秒，单方面挂掉了终端。 就在芭芭拉一头雾水的时候，她的终端再次被接通了，这次出现在虚拟画面里的，是脸色惨白，如同大病初愈的cosima。 “你好，芭芭拉。” cosima露出一个笑容。 此时芭芭拉才刚知道虫族同ariae的开战信息没多久，其中两个关键人物就出现在了芭芭拉的眼前。 番外:人鱼篇五 此时的云子璐刚从虫族之战里脱身没多久，不可否认的是，同系统以及系统带来的那架特制机甲解除绑定后，的确是让她的精神恢复速度加快了。 她渐渐地不再感受到大脑里那如同刀割般的疼痛，这也总算让云子璐有精力继续关注她当初同意鲍威尔见面要求的主要原因——人鱼们的安危。 视讯中，芭芭拉精致的面孔占据了几乎整个视讯画面，放大的细节也让云子璐看见了她脸上剥落的鳞片，她的内心一瞬间闪过不少猜测，但因为其悲观性，让云子璐强行压了下去。 “人鱼们还好吗？” 云子璐轻声询问，在她的身旁，詹森正在查看她今天的身体和精神海相关数据，但他的注意力其实还放在云子璐这边。 在她提出想要知道人鱼的近况时，为了以防万一，詹森提前借提取房间内医疗仓数据的关头，同芭芭拉进行了简单的确认。 但是这种确认实在是太匆忙了，詹森还是担心自己漏掉了某些细节，或许会导致云子璐情绪上的起伏。 “嗯，他们现在……” 芭芭拉看到忽然闯入镜头里，用严肃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詹森殿下，在那一瞬间，芭芭拉福至心灵，把话头转了个圈。 “他们刚好在这里，没什么大事。” 芭芭拉想了想，还是决定起身进入人鱼们所在的玻璃房。 脚下的水位只到她的膝盖，她将终端虚拟画面投到了墙上，这立刻让这里的人鱼接二连三地叫了起来。 他们亲密地挨近终端，或用手去抚摸cosima惨白的脸颊，或用脑袋去挨蹭cosima，似乎并不理解虚拟成像的概念。 奇异的是，cosima的声音也跟着变化了，她的声音短促而轻柔，像是在唱歌。 “对不起，我不在你们身边……，恐怕需要等几天后我才能过去找你们。” 人鱼们渐渐冷静下来，用那双盈满水光的眼睛看着cosima，让对方愧疚地避开了目光。 “大家要互相照顾，好好吃饭好吗？我会尽快过去的。” 云子璐已经答应詹森，去往克尔拉丁星球寻找同自己是否有关联的过去，想必在这场旅程过后，她会尽快去往巴特星，寻找人鱼们的。 独眼人鱼窜了出来，高高地扬起了脖子，她这次的声音冗长而低沉，芭芭拉猜测这小家伙是在告状呢。 果然，听到独眼人鱼的话，cosima皱起了眉，一副不赞同的样子。 “蓝眼睛坏！” 蓝色眼睛的人鱼跟着叫起来了，似乎有着天大的冤屈。 这场告状和反思会，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才结束。 cosima的精神状态明显更糟了，她几次差点将眼睛合上了，还是詹森出面，将芭芭拉叫了回来。 “照顾好他们。” 随着最后的命令和人鱼们懵懂担忧的视线，虚拟屏幕关闭了。 “……就是这样，你们这群小家伙，放心回去吧。” 人鱼们齐刷刷地将目光转到了芭芭拉身上，芭芭拉只能无奈地开口，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了。 鉴于芭芭拉的私心和詹森殿下额外的吩咐，芭芭拉还是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一餐，这才让他们离开这个安全房。 看着他们在湖水里游曳的美丽身姿，芭芭拉叹了口气，总算能将不安的心暂时放了回去。 但事实证明，她的不安消散得太快了。 隔天，在昏暗的湖底，当芭芭拉准备出门去寻找那群分娩结束离开安全屋的saxon，人鱼们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范围内，他们正围着这座湖底的哨岗嬉戏玩闹，在接收到芭芭拉的视线时，都高兴地聚了过来。 “……” 哨岗内，芭芭拉，康尼和马休三双眼睛无神地看着外头，一时失语。 cosima来访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四天后的事情了。 芭芭拉看着詹森殿下以难得一见的温柔态度出现，她将目光放在了那名微笑待人的cosima身上，内心有了大概的推测，当然，芭芭拉将目光放在最低矮的位置，那里有着一只看上去气鼓鼓的机器人，身上还只穿着一半的皮肤，芭芭拉猜想这只大脾气的机器人应该也是改变詹森殿下脾性的原因之一吧…… 人鱼们见到cosima的时候，叫声几乎要冲破这个小小的安全房了。 他们挨着cosima，似乎在诉说着这段时间遇到的所有事情。 芭芭拉将目光微微挪开，就能看到站在安全房这头门边的詹森殿下，他在门关上后不久就收回了笑脸，恢复了他平日里常见的冷漠气场，在他身边，被强制留在屋内的机器人好像更生气了，双手交叉在胸前，和詹森殿下一人占据了一边。 詹森殿下那双金眸一直盯着安全房内的cosima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于芭芭拉来说，这场人鱼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很突然。 詹森殿下和cosima似乎在巴特星定居了，他们定时出现在摩萨卡湾区域，同人鱼们见面，芭芭拉也就免于同人鱼们进行话语不通的对峙了。 对于政权的更迭，芭芭拉也是听到一点风声的，但对于芭芭拉而言，这种变动并没有让她的生活出现太大的变化，新上任的亚当殿下似乎还没来得及注意到她这一个小小的哨岗，先前詹森殿下定下的打击偷猎行动的军队依然在进行着轮岗和定期巡逻。 芭芭拉在某次前往摩萨卡湾去接两颗意外收获的eel卵时，远远地就听见了人鱼们的歌声。 如今的摩萨卡湾有了明显的变化，在某个角落专门隔出了一座湖边的亭子，方便cosima同人鱼们的会面。 芭芭拉只是远远地看着，毕竟在亭子周围，几个全副武装的ariae正在认真站岗，制止想要随意靠近的路人。 看来詹森殿下单单把巴特星所有权留下来的事情是真的…… 芭芭拉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很快，对eel卵的期盼就占据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此时的她还从未想过，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同cosima成为好友，共同为保护濒危生物付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而那一切的开端，已经开启了其命运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