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危险！但恋爱脑？》 第1章 隔壁的房客 【前排提醒：1.过程结局多男主、2.有双女配的爱情支线，但不会太多、3.在这里寄存一下脑子，然后跟着作者一起无脑开干！】 六月十六，天气晴，宜搬家。 “不用不用，我搬得动，谢谢你呀。” 姜遇谢绝了公寓楼下好心人要帮她搬东西的提议，自己顽强地抱着比她还高半个脑袋的一堆纸箱进了电梯。 青年公寓的电梯并不大，在她带着她的纸箱进入这个空间后，就没剩太多的空间了。 因此姜遇在几乎看不见周围的情况下，也能感知到周围还有别人的存在。 她手里的东西有些重，放在地上就不太能搬得起来了，只好求助一旁的人让他帮忙按电梯按钮。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实在腾不出手了，可以麻烦帮我按一下九楼吗？”姜遇说着摇了摇小拇指上挂着的一串钥匙，那上面的门禁牌可以开启九楼的按键。 虽然是青年公寓，各项配置都很一般，但安保确实做得很到位。 不用保安的存在，都可以通过门禁卡解锁固定楼层按键的方法抵挡大部分的麻烦——特指安保部分的麻烦。 住户要是不小心弄丢了门禁牌，可就麻烦了。 姜遇说完请求后，并没有听到电梯里另一个人的说话声，只是在一声轻笑后，那人自顾自地按下了楼层，发出了“滴”的轻响。 就在姜遇还想再请求一次的时候，电梯起动了，那人也开了口：“不用递我门禁牌了，我也住九楼，已经按了。” 听声音那人应该是个御姐类型的美女，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慵懒，却又如同带着钩子般摄人心魄。 听她这么说，姜遇微微松了口气，还好遇上的人性格不错。 “谢谢你呀。”她还是认真道了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举手之劳而已。”她轻笑着道，“看你一个小姑娘拿的东西挺多的，需要我帮忙吗？” 姜遇拒绝了楼下的那人，是因为她的戒备心比较重，在一楼大厅的可不止这栋楼的房客，谁知道她带进来的人是好是坏？ 而且那个人如果不是公寓的住户，她还得给人家刷卡送下楼，多麻烦啊。 但现在有个同层楼的房客问她这个问题，她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麻烦姐妹帮我拿下最上面那个纸箱吧，不会很重，就是有点挡我视线了。” 姜遇说完，那人笑呵呵地应了一声，抬手就拿下了她面前的那个纸箱 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起来，手臂的压力也稍微得到了减轻。 稍微缓了缓，电梯就到了目的地，这一趟就只有她们两个人，速度倒是挺快。 姜遇还没来得及看那位姐妹的正脸，那个姐妹就先出了电梯，留给她一头有着深蓝的大波浪卷发的后脑勺。 她长得很高，姜遇虽然比较矮，但也有163，她的视线放平，只能达到前面这个姐妹肩胛骨的位置。 视线向下，她竟然还是穿的平底鞋，这样算起来她至少得有175以上！ 好羡慕的身高啊…… 心里默默计算着身高，姜遇都没有注意拐了个弯。 “我猜——”那姐妹在前面走着，忽地停顿了下来，“你住在这里。” 她突然停下，姜遇没来得及反应，差一丝的距离她的鼻子就要撞上姐妹的后背。 她顺着姐妹的停顿的地方望去，906，是她租的房子。 姜遇微微一愣，有些震惊又有些好奇地看着那位姐妹：“你怎么知道的？” 却在看到她脸的时候，又是一震，这五官太立体了，有种欧美人的感觉，却又没有那么锐利，融合了些许东方的柔美。 整体五官看上去比较雌雄莫辨，但她的神情不自觉地透出一股子妖娆慵懒的气质，所以姜遇再次肯定这就是个长得高的漂亮姐妹。 原谅她实在是看不出对方的年龄，这年头，谁能一眼就看出真实年龄？ 她对姜遇地反应十分受用，在满足的笑了笑之后才解释道：“这层楼只有这一户是空着的。” 姜遇撇撇嘴：“好吧。那你对这层楼的住客都还挺熟悉的啊。” 外向漂亮的姐妹，谁能不爱？！ “说不上熟悉，最多也就只是知道房子里面住着人罢了。” 这个时候，姜遇才后知后觉地把手里的箱子放在地上，连忙开了门让姐妹把箱子放在玄关。 总不能一直让人家拿着东西。 “真是太感谢你了！你住在哪一户啊？等下我收拾好了过来请你喝杯……呃……你喝酸梅汤吗？” 姜遇算是第一次请人家喝茶水，自己做的那种。 对方似乎对她很感兴趣，几乎一直都眉眼含笑地看着姜遇。 “如果你愿意和我分享的话，我很乐意尝尝看。”她说，“哦对了，我喜欢喝甜一点的。” 见她没有排斥，姜遇大松了口气：遇上性格这么好的人，真是太好了。 在大致约定了一个时间后，沈溪就回了自己的房子，就在姜遇的隔壁。 哦对，沈溪就是那个姐妹的名字。 关上房门后，姜遇把这一趟搬上来的箱子挨个进行分类整理。 隔音不好，是大部分公寓的通病。 在整理过程中，她可以听见走廊上有人扭开门锁的声音，不用多想都知道是沈溪。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却在收拾到沈溪拿过的箱子时，发现了一些小小的问题。 在箱子的底部，也就是被双手触碰的那一面，在两边分别有一个深色的印记。 看上去像是被什么沾水的东西触碰到了。 姜遇检查了自家地板，昨天她就来做了清洁，布置了基础设施，地面是一尘不染，看不见一点水渍。 姜遇的目光一下子沉了下去，她的视线默默移到了门框上。 远远的看不出什么，但猫着腰稍微凑近了些，可以通过光照，看到一小部分门框边沿处不知何时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透明的液体状物质，它们正光亮底下有着微弱的反光。 靠房间内里的门框，在进门后只有沈溪一个人摸过——她带上的门。 或许可以再检查一下门外的把手。 姜遇犹豫了一下，她有听见隔壁扭锁的声音，说明对方是开了门的，但是却没有一点关门的声音。 就算再怎么小心翼翼，也会有比较沉闷的声音，况且她几乎都在玄关收拾东西，愣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 沈溪有可能干别的事去了，也有可能……一直守在她家门外。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备好了酸梅汤，多加糖。 这也是她昨天熬制的，放在了公寓配的冰箱里冻了一晚上，现在喝刚刚好。 她没有通过猫眼去观察走廊的情况，这个房子的猫眼并没有装防窥盖，如果沈溪一直候在外面，她看猫眼的话，沈溪可以从外面观察到猫眼内光线的变化。 她也没有擦去门框上的粘液——她现在的形象可是刚踏入社会的小年轻，莽撞、不谙世事的那种。 公寓的铁质防盗门打开，门外一道黑影就一闪而过。 速度太快了，她什么也没有看清。 而与此同时，隔壁房间的门也打开了…… 第2章 男朋友? “啊，真是太巧了！我刚想来敲你家门讨口水喝呢！”沈溪一副讶异的模样。 姜遇却明白得很，沈溪那道门从始至终就没有关上过。 但她表面上却同样惊喜：“没想到我们还挺有缘的，我也是刚想去你家敲门呢~” 姜遇还不忘向对方展示自己手里举着的装满酸梅汤的马克杯。 姜遇带上了自家的钥匙，关上房门，就跟着沈溪进了她的房子。 倒不是她放松了防备，相反，她的防备做的很足——后腰上别着的指姆枪可以随时保证她的安全。 那玩意体型小，但却有着强大的爆发力，要是她准头好，刚好瞄准了对方的心脏，不管对方是什么妖魔鬼怪，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沈溪的房间布置很干净利落，蓝白的房间基调加上一些精致小巧的装饰，让姜遇有种在高档公寓的错觉。 “你房间真好看。”姜遇由衷赞叹道。 沈溪也笑得很自信：“我对自己的审美还是很有信心的。” 她小口抿了一下马克杯里的酸梅汤，或许是味道出乎意料的好，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紧接着就是夸张的赞许：“你做的酸梅汤真好喝，拿出去卖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我对我的酸梅汤也很有信心呢。”也算是回应了沈溪的审美信心。 “诶？”沈溪忽地指了指姜遇杯子上印着的狗头，“这是你特定使用的杯子吗？这只狗是你养的？” 不得不说，沈溪的观察力也很敏锐。 不过，这个杯子特定使用的人另有其人，在沈溪手上那只纯白的马克杯才是她的杯子。 只不过狗头杯的主人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除了姜遇。 她也就只能委屈一下自己的杯子啦。 “算是吧，这狗狗是我捡的，也没养多久，本来是想带着一起来的，但这边不让养宠物，我就把他先寄养出去了。”姜遇的手指不由得摩挲了一下狗头图案，看上去有些想念照片的主人公。 “诶~阿遇很有爱心呢。”沈溪不由得叹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好一会儿，窗外的天色逐渐暗了下去。 姜遇刚开始盘算着离开的措辞，沈溪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沈小姐，你在吗？”门外的声音是很年轻的男音。 应该是这层楼和沈溪比较要好的住户？ “哦，我的客人来了，今天可能就只能聊到这里了。”沈溪一脸惋惜。 姜遇看着对方手里早已干涸的马克杯，却始终不愿放下，就知道她是真的还想聊。 “没关系，反正我就在隔壁，有时间你也可以过来串门。”姜遇笑着就要收走沈溪手里的马克杯，却被对方死死捏住，怎么也拿不走。 “溪溪？”这是沈溪要她喊的称呼。 沈溪面露祈求：“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的马克杯，我可以继续留着它吗？” “下次喝酸梅汤也可以继续用它……” 哈？这是爱上了她的杯子？ 也，也不是不行，杯子送出去之后，姜遇就可以给自己找个理由买个别的款式的杯子了。 “你这么喜欢它，就留着它吧，下次来找我讨水喝可记得带上。” 两人话语间，已经行至玄关。 许是没有听见回应，门外的人又敲了两次房门，礼貌而克制。 这一次，门总算是开了。 姜遇跟在沈溪身后，看见了敲门的男人，看上去确实和他的声音一样，很年轻，大抵是这附近什么大学的学生。 他面上看起来很紧张，或许是因为要找心中“女神”的缘故？ 姜遇不由得又将目光转向沈溪。 可她看上去不怎么高兴，还有种被破坏了好事的扫兴之感。 面对有些不爽的沈溪，男大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 眼看着氛围就要卷进一场旋涡，姜遇连忙撤退：“咳咳，我就不打扰二位了，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好哦，阿遇也会有个愉快的夜晚的。”沈溪转过脸就笑着对姜遇说了祝福语。 再转过头面对男大时，还是有些臭脸。 那边二人很快进了房间，而姜遇因为想要偷听一些情报，开锁开得极慢。 这导致隔壁门关了，她还没开得了锁。 不过在没有情报偷听的情况下，她也很是顺利且快速地开了门。 在进屋关上门的前一刻，姜遇抬头看见了一个黑色半圆的监控器。 它原本应该闪烁着红色的提示灯，但姜遇盯了它十秒，它都没有闪过一次灯。 监控器根本没开。 果然，门禁牌只能抵挡一部分的麻烦啊。 入了夜，姜遇躺在紧挨隔壁的床上，听见隔壁隐约地谈话声。 原以为会有什么更加激烈的事情发生——姜遇以为自己可以用不得不偷听的方式，见证一下钻石男大。 真令人失望，隔壁很快就安静了，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昏沉之中，姜遇的眼皮合上，大脑进入了休眠。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而现在又是什么时候，她只知道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了她的身上。 不重，但是能让她有所感应，并且让无梦的她做起了压抑的噩梦。 在梦里，她似乎被无形的东西给禁锢住了，四肢动弹不得，胸腔也有沉闷感。 周围一片漆黑，任她如何努力睁开双眼，也无法看到任何的东西。 不过一会，她就感觉到四肢似乎覆上了凉凉的东西，滑腻腻的，顺着她的四肢游走。 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这样的触感无疑是令人感到恶心的。 她挣扎着睁开双眼，入目却是如磷光般刺眼的日光。 姜遇连忙查看仿佛还有触感的四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哦不，不能说什么也没有，她靠床外侧的左手手心，有着透明的粘液，没有任何味道，和昨天门框上的粘液一模一样。 那根本不是什么噩梦。 看来昨晚那家伙来过这里了啊……姜遇很是不爽地啧了一声。 来到洗手间一边搓洗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回忆着半醒时的触感，以分析对方可能是什么生物。 与水有关的怪物可太多了，但能在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溜进她家，对她上下其手的水生怪物却并不多。 用排除法来判断，这家伙很可能是高等级的水怪。 水怪变成人形在人类社会之中生活的时候，其实并不太容易看出破绽。 但它们要是缺少了维持能量的食物，手脚就会不受控制地开始分泌出保护自身的粘液。这些粘液同时还可以按照水怪自己的意愿变成超高效的麻痹毒药，以让猎物瘫痪，难以动弹。 不过就姜遇自身的状态来看，那个家伙在她身上只用了少许的麻痹毒素。她并没有感受到太强烈的不适。大概对方已经解决了果腹的问题，来找她只是想确认她的威胁程度。 “扣扣扣”。 就在姜遇刚巧在玄关穿上鞋子的时候，门外就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这一次她没有避讳，直接从猫眼望出去——一张放大的绝美脸蛋就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或许是感应到了她正在从猫眼观察外面，沈溪还对着猫眼挥了挥手。 第3章 交好 这一大早的，怎么就在她家门口守着了？ 心存疑惑，但她还是很快就开了门，神情些许懵懂地打招呼：“你好？” “早上好~”沈溪很是热情地回应着，除去打招呼的另一只手上拿着一盘包子，“我自己做的包子，要试试看吗？算是那个马克杯的回礼。” 姜遇很是自然地收下了那盘包子，表情惊喜得有些夸张：“呀！我本来还在想早上吃什么呢！现在就有现成的早餐了！” “溪溪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吃？”姜遇接过盘子后往房间内退开一步。 这不过是很正常的交往方式，更何况对方是个女性，开始很容易打好关系也是正常的。 沈溪却没有预料到对方还会邀请自己进入对方的领域，她先是原地怔愣了一下，而后笑道：“这不是刚做好就给你拿过来了嘛~我把我那份拿过来跟你一起吃！” 说完，她便笑容满面地回到了隔壁，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就见到她端着一盘包子和一个纯白的马克杯回到了姜遇门口。 姜遇看了眼她半歇的大门，问道：“不关真的没有关系么？” “噢，忘记关门了。”被姜遇这么一提醒，沈溪才反应过来，因为两道门隔得近，她不过是一抬脚就轻松地将隔壁门给关上了。 除了关门声音有些大以外，真的很方便。 领着沈溪进屋，姜遇把包子放在了餐桌上，回身去关门，路过大门旁边的冰箱时，顺带拿出了最后一小壶冰镇酸梅汤。 “你还真的带这个杯子来喝水诶。”姜遇指着沈溪手边纯白的马克杯说道。 她真的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喜欢这个平平无奇的杯子。 造型普通，颜色普通，连一个装饰的图案也没有，当时姜遇买下它也不过是因为刚好缺个杯子，而这个最便宜。 因为姜遇注意到了杯子，沈溪本就雀跃的心情更加欢喜:“因为我说过要用这个杯子来找你讨水喝嘛~” 尽管姜遇对水怪原型的模样有所了解，但耐不住面前这位的人类形态实在耀眼。 她难以控制地有些小心动——对美丽人事物的心动。 虽然她并不避讳同性恋，但是就她个人而言，会更偏向于异性恋一些。 抱着对美女的敬仰之心，本就没剩多少的酸梅汤，几乎都倒进了沈溪的杯子里。 沈溪人美，手艺也很不错。 这包子外面的皮香软可口，内里的肉馅更是鲜嫩。 姜遇从不怀疑非食腐怪物对肉质的挑选能力。 同样，她也不会怀疑这里面是姜遇同类的肉——没有怪物会把对他们而言最珍贵的肉给其他人吃的。 “看不出来，你手艺还挺好的。”姜遇两三下就解决掉一个巴掌大的包子，一盘三个包子很快就全进了她的胃里。 沈溪看她吃得开心，心情更好了，伸手将面前还剩有三个包子的盘子往姜遇的方向推了推：“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哦。” 虽然好吃，但是姜遇的食量并不算大，三个包子已经让她撑住了。 她连忙摆手：“够了够了，我吃不下太多的。” “好吧。”沈溪看上去有些惋惜，转眼看见坐在对面的姜遇摸着腹部深呼吸的样子，又笑出了声，“看得出来，你已经吃得很撑了。” 一开始或许是沈溪太过矜持了，吃得有些慢，待到姜遇解决完，她就放开了来，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盘子里的包子以及杯子里的酸梅汤。 对方都做了包子带给她吃了，姜遇也不好直接把脏盘子还给沈溪，她坚持洗好了再送还给沈溪。 “话说，姜姜不上班吗？” 姜姜——沈溪对姜遇的昵称。 “我是做游戏人物设计的，最近搬家嘛，就和公司申请了几天线上办公。”姜遇一边用厨房纸将盘子擦干一边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都八点半了也不见你着急。这层楼的住户几乎在七点半就已经走光了。” “溪溪不也不着急？”姜遇将洗好擦干的两个盘子叠在一起递给了沈溪。 对方笑着接过：“不着急，完全不着急。我是干自媒体的，时间上相对比较自由。” “自媒体？”姜遇还是第一次在认识搞自媒体的人，难免有些好奇，“是哪一方面的呀？” “我是x站上生活区做甜品的up主，还算有点人气。”沈溪很喜欢姜遇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的感觉。 和别人的注视不同，在她的目光中，沈溪能感觉到自己在发光。 自己的名字在她口中念出来，似乎也变得好听了不少。 “诶？听上去很厉害的啊。”姜遇打开手机上的x站，“你的id叫什么呀？” “你搜‘水水水’，就溪水的水。” “哦~有了！”姜遇一搜就搜到了她的id，一看到她的粉丝数，顿时瞪大了眼睛，“五十万粉丝！这也、这也太多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像是沈溪这样的大美女，长得好看，性格也还可以，还是美食区的up主…… 一个个buff叠上来，喜欢她的人不多才怪。 “不过你手艺真的很不错，今早的包子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包子。”姜遇觉得自己的夸赞并不算夸张，毕竟她这二十几年也就只吃过那么一两家铺子的包子。 “我还会做些别的小甜点，有时候还会自己研发一些新的甜品，姜姜要是喜欢，可以当我的新品鉴赏员。”趁着这个话题还没有结束，沈溪很是主动地向姜遇抛出了橄榄枝。 姜遇怔愣一秒，抬手指着自己：“诶？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姜姜还可以和我一起出镜，给观众说你的感受。”沈溪手肘撑在桌面，食指交叉托着下巴，一双好看的眼睛带着期许一般地望着姜遇。 这不是来了瞌睡递枕头吗？姜遇本来还在想怎么找借口和沈溪接触，没想到对方直接绑定了半永久关系。 “当然好啊！我相信溪溪的手艺！”姜遇两眼放光似地应了下来。 见她答应下来，沈溪脸上的笑意更深。 餐桌下，姜遇的小腿外侧时不时被对方翘起摇晃的小腿轻蹭着——她看上去真的很开心。 第4章 胡不知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姜遇就借着要开始工作的理由请离了沈溪。 对方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她自己似乎也有事情要做。 姜遇在客厅稍稍坐了一会，听到隔壁的关门的声音，这才进入书房。 书房是挨着整栋楼的最外层，姜遇就是为了这一个独立的房间才租的这个房子。 在这里说话的声音很难被监听——在没有安装监听设备的情况下。 关好房门，姜遇打开电脑给总部打了个视频电话。 连线很快接通，屏幕上赫然出现一张明艳的脸庞：“哦~我的亲亲小鱼，终于知道给家里打电话了？” 小鱼，是所里和姜遇熟悉的人给她起的外号，一部分原因是和她名字谐音，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收容所里每次有事，姜遇溜得比谁都快，跟条滑溜的鱼似的。 耳机里陡然发出的超大音量，让姜遇抖了一个激灵，而后快速按下耳机后的按钮，将声音调小。 失策了，还以为今天会是魏可，她还专门提前将音量调大了，却没有想到出现在屏幕上的是胡不知这个大嗓门的家伙。 姜遇一边调着音量一边问道：“怎么是你这只狐狸？可儿今天轮休？” 不过是一句寻常的问话，对方却突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可儿……噢、我亲爱的可儿，她抛下我这个老婆，去找男人了，呜呜呜……” “哦对，她之前好像提到过，想要训练新的搭档。”胡不知这么一说，姜遇脑子里的记忆复苏了些许。 听了她的话，胡不知五官更皱巴了：“我！一个可以化形的大狐妖！哪里比不上所里那些家伙了？！可儿怎么就想不开要离开我呢？” 姜遇抿了抿唇，她是知道一些内因的，但她不会和胡不知说的——魏可说了要保密。 “行了，干正事。我有消息向所里汇报。”姜遇打断了眼看就要哭出来的胡不知。 “好，你说，我会好好记录的，绝对不会把思念可儿的泪水滴到记录本上的。”胡不知拿起了记录的平板。 这也，不影响…… 姜遇撇撇嘴，最终还是没有打岔，认真汇报起了关于她美女邻居的消息：“沈溪，女，年龄未知，是个自媒体人，粉丝基础还不错。” “她的本体大概率是水怪，手掌已经开始分泌保护粘液。” “哟，工作都问到了，小鱼你这次的进度很快嘛。”胡不知手指飞快地在平板上操作，时不时插嘴调侃一下姜遇。 “虽然我不喜欢被安排任务，但是我每次工作的质量和效率都很不错的好吧？”面对有些欠揍的某人，姜遇拳头紧了紧，但还是放开了，“她说是和这层楼的邻居关系一般，只是知道房子里住着人。” “但是，昨天有个住在这层楼的男大学生去找她，虽然她看上去情绪不太好，但是她还是留了那个男人过夜。” “你没有去干扰她？”胡不知挑眉，一般来说所里的人执行任务的时候，非人类一旦处于饥饿状态，就需要提高警惕了。 不能随意靠近，更不能让它们和普通人类接触。 “没有啊，为什么要干涉？”姜遇一脸不解。 “她可是已经处于饥饿状态了啊！”胡不知皱眉，“你最好确认那个男大还活着，不然这要算你的失职！是要受处分的！” “狐狸啊，你知道水怪最喜欢吃什么吗？”姜遇没有为此感到烦恼，反而笑了起来。 她笑得有些渗人，纵使胡不知是狐妖，都忍不住抖了三抖：“我记得……是肝脏？” “对啊，特别是人类的肝脏。” 这个点一被提起，胡不知就理解了她的意思：“而肝脏可以再生，只要不把对方杀死，她就有长期的储备粮……？” “就是这个意思，她是不会杀鸡取卵的。”姜遇点头，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而且这栋楼最近都没有传出有人失踪或者死亡的传闻。再者，兔子都不会吃窝边草呢，她干嘛对自己的邻居下手？” 姜遇一通分析下来，胡不知这才松了口气：“算你聪明。” “不过这不能代表这只水怪的危险等级……昨晚她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到了我的卧室。”说到这里，姜遇的眼神冷了下去。 “你睡觉沉的跟猪一样，谁能叫醒你啊……”胡不知脱口而出，在触及姜遇泛冷的目光时及时闭了嘴，“咳咳，看来这家伙还是挺危险的，你没受伤吧？” “到没有受伤。”姜遇摇摇头，“以上就是我昨天一天碰到的情况，没有多少，但是因为危险等级不能确定，所以第一时间和所里汇报。” “好，已经全部记录下来了，通话结束后我会立刻上报的。”胡不知说完就想要挂断通讯开溜。 却在按下关闭键之前，听到对面的姜遇说：“最近这边就只有我一个人，之后我会邀请魏可过来玩几天，你就好好顶替她工作吧。” 这是在报复她说她睡觉像猪！绝对是报复！ 还不等她再说什么挽回一下，姜遇就毫不留恋地挂断了通讯。 之后姜遇就点开了x站，点开刚刚关注的沈溪的账号，从第一个视频开始看。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至于她的“游戏人物设计师”，随口说的而已，她现在的工资足以支持她的生活，没必要给自己找事干。 一个上午的时间，姜遇看了沈溪的大部分视频。 看着她的剪辑风格从一开始的朴实无华到现在的简约典雅，整体风格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从字幕到剪辑手法以及打光氛围，都更让人容易沉浸在其中。 沈溪的视频露脸的部分都集中在最后试吃的地方，前面的是做过程里，镜头都对着各种可爱的锅碗瓢盆，以及几个装饰用的盲盒玩偶。 说真的，姜遇真的很喜欢这样的视频风格，简单的画面，利落的剪辑，再配上适当的文字解说以及制作甜点时发出的细微声响。这真的很适合解压。 希望之后的交涉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如果沈溪能顺利和收容所签订合约，那她以后还可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但如果她拒绝的话，就只有强制收容了。 中午十二点刚过，姜遇才从人体工学椅上站起身来，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很熟悉的敲门声，但并不属于沈溪。 第5章 提醒 这一次姜遇没有看猫眼，直接就开了门。 果不其然，看到了那张还带着些许青涩的属于大学生的脸庞，只是这一次再见，他的脸上多了一副方圆框的眼镜。 三声叩响，礼貌而克制。 开了门，姜遇并没有说话，只是疑惑地看着对方，等着对方先开口。 男生腼腆地抿着唇，似乎也是想要等到姜遇开口，等了一会不见她说话，他这才清了清嗓子道：“你好，我是903的住户，我叫李向殷。” “你好，我是姜遇。” 短暂的交换姓名之后，双方又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姜遇不会天真的以为他是敲错了门，但她不明白李向殷这个一看就很内向的人，为什么会来找她？ 一般情况下，现在都很少有人串门认人了吧？ 何况这还是经常换人的公寓楼，没有必要建立多余的人际关系吧？ 但如果他是为了隔壁那位，就说得通了。 自己喜欢的人结交的朋友，他大概也想要来认识一下，以此增加和隔壁那位的话题。 “你是昨天去找溪溪的男生吧？你是她的男朋友吗？”姜遇眨巴着眼睛，打破了这该死的沉寂。 李向殷在听到“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连忙摇头：“不，不是的，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你不要误会！” 普通朋友？普通异性朋友在对方家里过夜？ 这样的理由普通人都不会信的，但是姜遇并不打算和他继续聊下去。 她还没有吃午饭。 恶补沈溪的视频后，连外卖软件都还没来得及打开，这家伙就敲门了。 “哦，这样啊。”姜遇一副“我了解”的表情后，就开始缓慢的关闭大门，“如果你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关门咯？” “等……等下！”就在大门缓慢关上的时候，李向殷就一手抵住了要合上的门。 这家伙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他抵上来的瞬间，姜遇没抗得住往后退了一步。 她现在对李向殷肃然起敬，被水怪当了这么久的储备粮，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体质真好啊。 于是她很有耐心地再次开口：“你，还有事？” “那个、”似乎是看到姜遇不稳的身形，他猛地收回了手，有些慌张的样子，“不、不好意思，刚刚有些急，没控制好力气……你，你没事吧？” 姜遇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而后示意他讲他的事。 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说道：“你不要太靠近沈溪了……她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 只见他红着脸，眼神不停往着隔壁905瞟。 如果姜遇不知道沈溪的真实身份，她会以为面前这个男大学生只是在用奇怪的话语宣誓主权。 在知道沈溪的真实身份的情况下，这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沈溪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是说不要被她美丽的外表迷惑了，因为她其实是一只水怪？ 而李向殷能这么说，他大概率是知道沈溪真实身份的。 他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没有逃跑，没有报警，甚至还会主动且热情地去找沈溪。继续留在沈溪的身边，又是为了什么？ 爱情？ 还是为了不让受害人增加而自愿留下来当储备粮？ 不管是哪种，都有些好笑了。 姜遇眨眼望着李向殷，低声呢喃：“现在处于恋爱中的人，占有欲都这么强了吗？” 她现在的设定可是不知道沈溪真面目的，她只会表现得和普通大众差不多。 面对疑似邻居男友的家伙，听他说些奇怪的话，她也只会表现出轻微的疑惑，以及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面前的李向殷。 “不……我们真的不是恋爱关系……”因为两人相隔的距离并不远，李向殷大致听见了姜遇的呢喃，再次否认自己和沈溪的关系。 “好好好，我知道了。”姜遇连连点头，“所以除了刚才那句话，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向殷摇头：“只有那一句。” 他的话音刚落，姜遇隔壁房间的门就“嘎吱”一声打开了。 随着大门敞开，一股浓郁的美食香气从中飘散而出。与其一起探出门的，还有沈溪的脑袋。 原本朝见姜遇门口望去带着期许的目光，在触及到李向殷的一瞬间冷了下来。 而李向殷很明显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沈溪会出门，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几度。 和他离得近的姜遇都能捕捉到他的呼吸有一瞬间停滞了。 “我……”李向殷开口想要和沈溪解释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半天没能说得出来。 “呀！溪溪！你那边怎么这么香啊？是做了午饭吗？”姜遇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她已经没有闲心再去等待李向殷想出合理的解释。 这一喊，倒也帮他解了围。 听闻姜遇的话，沈溪的注意力一下子就放在了她的身上，这让一旁的李向殷压力倍减。 “我今天刚好在尝试新的菜品，姜姜要来试试吗？”她笑着问姜遇。 姜遇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她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有在表达自己想蹭饭的心思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完她就转身回屋里拿自己的餐具。 走廊上一时之间只剩下沈溪和李向殷两人。 沈溪脸色一瞬暗了下去，一双好看的眼睛冷冷盯着李向殷，犹如看着猎手看着自己掌心的猎物：“要是让我知道事情是从你这里泄露出去的……”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李向殷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连忙摇头：“不，不会的……” “那就滚回去，别多管闲事。”沈溪走近他，压低声线道。 后者犹豫地看了看姜遇的房子，终究是承受不住沈溪恶狠狠的凝视，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姜遇拿着餐具再次出现在走廊上的时候，就只看见了李向殷关门的背影。 “我突然发现……”看着那道背影，姜遇忽然道。 沈溪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明显有一瞬的紧张，但很快恢复平静：“发现什么？” “你和李向殷差不多高诶，你甚至会比他高上一些。”姜遇回身打量着沈溪。 极致高挑的身材，从露出的躯干部分可以看出她精瘦的肌肉。 “啊，我从小就比别人发育得好，大家都说我这个身高很适合当模特呢，哈哈。”沈溪一下子笑开了来，领着姜遇进了自己屋。 跟在她身后的姜遇饶有兴趣地继续打量着她，她的身材和之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仔细打量下来会发现她现在的身材其实更接近于男性。 肩宽腰窄，这很符合男性的骨架构造。 姜遇不由得回想起水怪的特性之一，长相雌雄莫辨。 性别变化同传说中的鲛人相似，只有在遇上自己心爱的人时才会分化出明确的性别，身体构造也会在这个时候发育成为最终体。 在那之前，他们都不算是成年水怪。 第6章 亲密举动 沈溪只做甜点up实在是路走窄了。 她尝试着做的尖椒兔真的是太美味了！姜遇光是就着这盘菜就吃了两碗饭。 之后又喝了一碗番茄鸡蛋汤，差点爬都爬不起来。 “溪溪你这手艺太好了！以后谁是你的另一半，谁就占了大便宜了！”姜遇满足地轻叹，腹中的饱胀感让她一时半会直不起腰来。 不过是句简单的客套话，沈溪却很是认真地看着姜遇，回答道：“这种便宜，现在只有姜姜一个人占，以后应该也是……” 就在这时，姜遇很没有形象地打了一个饱嗝，完全没有听到沈溪后面的话。 她用一双清澈的眸子回望着沈溪：“你刚刚说了啥？” 沈溪摇头：“没什么。今天下午你的事情多吗？我要录制视频，需要你来当鉴赏员。” 好家伙，包了午餐，还有下午茶可以蹭。 “工作任务上午就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下午收个尾就好。”下午继续把沈溪的视频看完就好。 姜遇想，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收容者的时间是自由的，有着不错的薪资待遇还能有自由的工作时间，除去偶尔的死亡威胁，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件非常不错的工作。 她欣然接受了沈溪的邀请后，在沈溪要收拾碗筷的时候，姜遇很是主动地揽下了这个活。 也不能真的吃白食不是？ 沈溪自然看出了她的意图，也没有过多的客气，只是在姜遇收拾的时候站在一旁，乖乖地递着东西，而后又把她洗干净的碗筷放进橱柜里。 下午姜遇把沈溪剩下的视频开了倍数看完，并没有发现更关于沈溪更多的信息。 随后她如约再次来到了沈溪的家里。 看着餐桌上放置着的两大盘马卡龙外壳，姜遇就知道沈溪这一次的烘焙快要结束了。 马卡龙难的地方就在外壳的烘焙上，内里的夹心倒是要好调制一些。 姜遇好奇地凑近了些去看那一个个的圆形马卡龙外壳，它们的颜色调制得很好看，不算鲜艳，但却能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惊艳感。 每一个圆壳烤制的裙边都很精美，犹如法国少女的裙边。 尽管还没有吃上它们，但是姜遇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得到了优待。 “你来得正是时候，我这边的夹心调制也已经差不多收尾了。”沈溪笑着搅和手里的调制奶油，而后将它们装进裱花袋，“你是这一批马卡龙的第一个尝试者。” 第一个尝试者是勇敢的，但在面对美好事物的时候，这意味着她是这件美好事情的第一个体验者。 心情不自觉地好了起来。 “这是我的荣幸。”似乎是受到这道甜点的影响，姜遇随性行了一个淑女礼。 而沈溪则放下了手中事物，回了一个绅士礼。 姜遇笑着指向一旁的摄像机：“这一幕你应该不会剪进你的视频里吧？” “何尝不可？”沈溪扬眉，“视频的内容也不能太过单调，偶尔有些新鲜的内容，会更吸引观众，不是吗？” “那倒是。” “好了，来裱花吧。”说着，沈溪将手中的裱花袋给了姜遇。 而姜遇的视线落在了桌上，那里还静静躺着另一个裱花袋。 很显然，沈溪递过来的这个是她专门为姜遇准备的。 “我吗？”姜遇有些讶异地指了指自己，她可不会干这个。 沈溪拉着她的手将裱花袋塞给了她，带着温柔的笑意：“嗯，在那之前我会给姜姜示范的。偶尔尝试一些新鲜事物不也挺好？” 有道理，姜遇深深地认可了这句话，她总不能一心只想着如何让沈溪露馅然后说服她加入非人类收容所。 姜遇放弃了当一个旁观者。 沈溪不愧是专业人士，就算裱花嘴有自己的形状，可以吐出好看的奶油花，但也需要操控人想当稳的手法。 很快，在她手中一个超漂亮的奶油马卡龙诞生于世。 在她向姜遇展示成品的时候，姜遇都快要夸她是一个手巧的造物主了。 “你的手真巧啊。”不由自主地，姜遇的视线就被那双干净纤细的双手吸引住，淡色马卡龙在这双手中托着，形成了一幅异常和谐美妙的画面。 面对她由衷地夸赞，沈溪只是笑笑：“姜姜也可以做到哦，来试试吧。” 闻言，姜遇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裱花袋，轻叹一口气：早就知道不说自己是设计师了。 至少画图人的手，是比较稳的。 她在挤奶油的时候，手抖得一塌糊涂。尽管内里的奶油真的很顺滑细腻，但依旧不能为她所掌控。 “来，放轻松。”沈溪绕到姜遇身后，双手握上她的手，带着她操控着看似失控的裱花袋，在圆润可爱的马卡龙壳上画出漂亮的奶花。 作为水怪，沈溪的体温是偏低的，但在初夏，这样的温度在作为人类的姜遇看来，是很舒适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沈溪可以多操控一会自己的手。 帮她降下着随着裱花袋一同失控的体温。 但很可惜，微凉的气息喷洒在颈间、脸庞，只会让她的体温不断攀升。 在沈溪轻声地教导之中，姜遇也算是完成了一个稍微看得过去的马卡龙。 在马卡龙完成时，沈溪就放开了姜遇：“姜姜要不要多做几个？熟悉一下手感，之后的成品应该会更好。” 沈溪尺度把握得很好，将两人的关系刚刚好卡在亲密的刻度上。 姜遇觉得自己可以再挑战一下——在没有沈溪帮助的情况下。 她需要让自己有事可做，以便摈弃掉心中刚生出的旖旎之情。 好在她并不是那么贪恋情感的人，在认真做出几个完整的马卡龙之后，她刚被吊起的情绪很快又恢复平静。 而此时，沈溪那边的进度也完成了。 看着甜品展示架上满当当的马卡龙，姜遇和沈溪相视一笑，都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我做的就不要展示出来了吧？和你做的明显不一样啊。”姜遇担心它们影响到视频效果。 沈溪对此却毫不在意：“到时候会展示你做马卡龙的片段，摆上你的成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接下来——就到了万众瞩目的品尝时刻！”沈溪双手合十，看上去对现在的成果十分满意。 并且，在录制完下一个部分，她就可以下班了，这其中一定还带着下工的愉悦心情。 而姜遇，也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尝一尝自己组合起来的马卡龙了。 尽管不如沈溪做出来的精致，但好歹也是出自她自己之手。 母不嫌儿丑。 第7章 被拉进的距离 姜遇和沈溪并排在镜头灯光前坐好，面前摆着刚出炉的马卡龙们。 沈溪在镜头前和假想观众互动着，而姜遇则在一旁当着木头人，视线永远追随着自己做的马卡龙上。 “……马卡龙寓意为‘淑女的吻’，当然，大家可能更熟悉它的另一个外号‘少女的酥胸’。” 沈溪介绍着马卡龙的相关信息，而姜遇的目光依旧黏在自己的马卡龙上。 只是在她说到马卡龙的外号的时候，才会不经意瞥了沈溪胸前一眼。 嗯，很好，一马平川，这家伙怕不是分化成了雄性。 沈溪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但只是意味不明地瞄了她一眼，继续着自己的介绍。 平静的叙述，却在某一刻话锋一转来到了姜遇的身上：“我想大家一定从刚才开始就很好奇，这位新成员是谁？” 姜遇一下子回过神，有些无措地看向了镜头，看上去有些紧张。 “她是我的新邻居，同时也是我请来的美食鉴赏员。”沈溪亲昵似地挽住姜遇的手臂，笑眯眯地向着镜头进行介绍。 见她如此，姜遇也不好不出声，露出一个职业假笑和镜头打了个招呼——她并不习惯这样的交流。 面前只有一个冷冰冰的机器，倒不如面对一个面目可憎的怪物。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旁少女身体的僵硬，知道她不太习惯这样的交流方式，沈溪很快结束了介绍流程，直接切进试吃环节。 然后，姜遇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拿起了自己制作的第一个马卡龙，准确的说，是在沈溪的帮助下诞生的第一个作品。 不过……这玩意除了造型丑了点，内里的馅料和外壳都是沈溪亲自制作的，味道应该不会太差。 “自己亲手做的成品，应该由自己吃下第一口。” 这么说着，沈溪将马卡龙递到了姜遇的唇边。 看着对方并没有要让她接手的意思，姜遇只有试探性地张嘴，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口。 内陷填充得很足，虽然只是一小口，但依旧有一点奶油逃到了她的嘴角。 不过当事人已经完全被口腔内充斥的美味占据心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嘴角的出逃奶油。 沈溪收回那个被啃了一部分的马卡龙，另一只手抬起，指节微弯擦去姜遇嘴角的奶油。条件反射性地，姜遇跟随他的动作快速舔了一下嘴角。 好巧不巧，两人捧在了一起。 她！舔到了水怪的手指！ 这是姜遇的第一反应，而后她开始庆幸，面前的水怪还没有饿，手上也没有分泌怪异的带有麻醉剂的液体。 不然她就全身麻痹了。 紧接着就是她着急忙慌地道歉，慌乱中抽了纸给她手上擦干净了。 “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只是伸手提示我一下的……” 面对姜遇的道歉，沈溪只是笑着摇头：“没关系，我不介意的。而且是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碰你的，该我道歉才是，抱歉啦~” 姜遇：我有点介意就是说。 “放心吧，这一段我会剪出去的。我们从下一个马卡龙开始正式测评好了。”沈溪说着，不着痕迹地将姜遇啃了一小口的马卡龙放在了一旁。 而后，她重新拿起了一块她自己做的马卡龙递给姜遇。 之后的测评倒是很正常，没有再出现刚才的状况，就算姜遇嘴角依旧会有出逃的家伙，沈溪也只是会把持距离地指着示意她，没有再直接上手。 录制完测评，已经不知不觉到了晚餐的时间。 沈溪本来还想留姜遇吃晚餐的，却被对方婉拒了。 姜遇摇了摇刚刚震动过的手机：“我朋友找我有事，得出去一趟。” 沈溪有些惋惜，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把剩下的马卡龙用食品包装袋打包好了递给姜遇：“这些成品给你带回去吃，就当是你帮我测评的报酬啦~” “多谢款待！”姜遇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它们，她才不会和美味的甜品过不去。 “咔哒”一声，大门关上。 沈溪走回餐桌旁，在一个不被注意的角落的小小餐盘中，放着一块被咬下一口的马卡龙。 她一口一口将其吃掉，感受着舌尖甜蜜的味道。 左手搭上右手食指指节——那个被姜遇不小心舔到的地方。 沉寂的空间，响起两声愉悦的轻哼。 这边姜遇刚带上沈溪的家门，走到电梯间，就碰上了一个这一层楼的女住户。 应该是个女学生，留着波波头，面容清丽没有带妆，肩上斜挎了一个黑色的背包。 当她看见姜遇从905出来的时候，看她的眼神就变得很奇怪，甚至是带上了一些怨念。 对于她的目光，姜遇想要忽略掉，但是转念一想，她或许和沈溪也有些接触，还是选择了开口。 “你好……？我是这层楼新来的住户，就在906，我叫姜遇。” 简单地打招呼自我介绍，一般人出于礼貌都会回一下。 一般人。 对方很明显就不理会她这一套，只是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就抬脚踏入了刚好停下的电梯内。 一进电梯她按了一个键后，又转移到另一个键位上猛戳。 待到姜遇踏入电梯内，才看到她已经按下了一楼，并且不停地按着电梯门关闭键。 直到姜遇进门，她也是按了好几下才停止。 好家伙，这是沈溪的小迷妹吧？姜遇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 不过就算姜遇有心去和对方套话，对方也只是闭口不言，就连刚开始看她的目光也收了回去，只是低头看着她自己的手机，双手大拇指在屏幕上翻飞。 看得出来，她打字速度很快。如果是在骂人的话，那一定骂得很难听。从姜遇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的手指不止一次地在“n”和“m”上进行点击。 安静的轿厢内，除了轿厢配置的电视打广告的声音，就是那个女学生指甲戳屏幕的声音。 “叮！”电梯到一楼了。 女学生没有下电梯，又开始阴沉地盯着姜遇看，似乎是怕自己走在姜遇前面，会被她暗算一样。 姜遇撇了撇嘴，先行下了电梯——她可不怕对方背后捅刀子，要当收容者，自己还是得有一定的技能傍身，不至于会被一个女学生偷袭成功。 哦，如果她不是人类就另当别论了。 姜遇刚下电梯，侧身就要离开，却发现女学生并没有出电梯，在门关上的前一刻，女学生的脸庞变得青灰，从脖子处有细小的黑色血管似地纹路向上延伸…… 还不待姜遇仔细看看，电梯的两扇门就合上了，一点多余的画面也没有展现给她。 看来九楼还真是深藏不露啊，除了水怪，还有个秽物在。 这可是两份工作量，之后解决了得找所里加钱。姜遇如此想着，并没有多做逗留，而是转身离开。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跨出公寓大门后，电梯缝隙之中溢出一团飘散的黑雾，在她逗留的原地聚成了刚才那女学生的模样。 望着姜遇离开的背影，目光冰冷深沉。 （“少女的酥胸”来自作家谢忠道先生的描述） 第8章 加钱 刚到西餐厅门口，一股浅淡香味就刺激着姜遇的嗅觉。 循着香味走进店内，一眼便瞧见了冲着她招手的女人。 那人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脸上还有两个明显的酒窝，看上去格外可爱。配上她招手的姿势，很是明媚活泼。 这人便是魏可，胡不知那老狐狸的收容者。 “可儿今天空下来找我了？”姜遇坐在魏可的对面。 在她面前放着一杯柠檬红茶。魏可知道她喝不惯咖啡。 “不就是训练新搭档吗？花不了多长时间。”魏可耸耸肩，而后兴冲冲地指了指姜遇面前的柠檬红茶，“快尝尝，这家店除了咖啡，最好喝的就是这个柠檬红茶。看和你自己做的比起来怎么样？” 姜遇用指尖拂去茶杯外层凝结的水珠，端起来小抿了一口。 入口清凉，而后一股红茶的香气裹挟着柠檬的香气侵占了她的口腔乃至鼻腔。 比起在随处可见的奶茶店买到的柠檬茶，这家店的柠檬红茶简直就上了个档次。 要是让姜遇自己来做，肯定是做不到这么好的，这店估计用了别的什么香料。 “我做的东西，哪里能和别人拿出来卖的比啊？”姜遇说着又喝了几口，“所以，可儿你那个新搭档训练得怎么样了？” 魏可翻开手机的相册，点开了一个录制的视频，而后转到姜遇的面向给她看：“喏，还行吧，至少带着处理一些危险等级不太高的任务还是可以的。” 魏可选的第二个搭档是一只[影子]，这种怪物喜欢藏在阴影之中行动，适合晚上出任务的时候带着。 它们多半智力低下，但是身形难以捕捉，所以也很难被收容。 这种怪物的整体实力上限高，下限也低，选中的搭档能力强不强大全看运气。 看着视频中这只迅速闪躲攻击，并且准确找到攻击目标，一举将其击毙的[影子]，按照姜遇的经验来看，它不仅整体实力强，且智商也并不像一般[影子]那般低下。 倒是选了一个不错的搭档。 “看起来还不错。”姜遇看完测试视频，将手机归还了魏可，“所以，今天算是一个庆祝的日子？庆祝你终于给那狐狸减轻了压力。” 说到庆祝，姜遇端起了茶杯，看上去是要和魏可碰杯。 “叮！”的一响，咖啡杯与茶杯一同碰撞。 “不过，你为什么不给狐狸说原因呢？”姜遇单手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甜美的女孩，“上次我进行报告的时候，她可是很沮丧呢。” 魏可撇撇嘴：“要是我告诉了她，她一定会更逞强，宁愿为难她自己，不让我去找第二个搭档。” 确实如她所说，胡不知就是这样的性格。 她的占有欲可强了。不管男女，只要多和魏可接近那么几秒，她就开始不爽瞪人。 就连姜遇，也只有这样的时候才能和魏可多待一会儿。 也就只有一会。 咖啡凉都还没凉呢，魏可的手机就接收到了连环的信息轰炸。 胡不知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语音，就纯手工打字。 她知道要是魏可在忙，打电话肯定接不到，发语音的话，魏可又只会转文字，倒不如直接手打文字来得清晰明了。 姜遇都已经支着耳朵，等着听魏可念胡不知那一大段一大段催她回家的肉麻文字了，却不想自己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一条接一条的消息，对比起魏可也不遑多让。 魏可从一大堆字里行间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姜遇：“你搭档的单人任务，做完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水怪”二字，姜遇默默摇头：“是我的任务在给我发消息。” 其实沈溪发的消息，信息量并不大，只是她习惯几个字一个断句，导致姜遇手机提示震动不断。 她的大致意思就是视频样品剪出来了，想要姜遇看看，对关于姜遇自己的部分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最后一条消息是一个剪辑好的视频。 “哦？这就是那个水怪啊？长得还挺好看的。”在姜遇点开视频拉到最后互动环节的时候，魏可凑过来看了一眼。 而后她摇着头坐回自己的座位：“哎，可惜了，你是个直的，不然这样的大美女，你直接给她拿下！” “不。”专注看视频的姜遇吐出了一个字。 魏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你现在弯了？！” “不……我的意思是，这只水怪分化出来的性别或许不是雌性。”姜遇暂停了视频，认真辩驳。 魏可有些不确定，又看了几眼视频上定格的画面，连连摇头：“可它的样子，看上去不太像是个雄性。” “水怪的长相本就雌雄莫辨，在分化的初期也是这样，到了中后期才会有更加明显的特征凸显出来。”姜遇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 在和沈溪的近距离接触之中，她可以确定，对方已经开始处于分化状态了，并且是朝着雄性的方向分化。 明明之前一直都是以人类女性姿态出现的水怪，现在却朝着雄性的方向进行分化。 姜遇有理由怀疑是因为自己出现，改变了它的抉择。 魏可了然点头，她并没有接触过水怪，这方面的经验确实不如姜遇，也就没有什么好争辩的。 只是看着手机里不断弹出的大段大段消息，魏可叹了口气：“哎，本来想今天和你好好吃顿饭的，但是不知催得紧，说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按照常理来说，已经到了和朋友约定的地点，就不能这么直截了当的爽约。 但是按照收容所里的规矩，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如果收容者的搭档怪物惹了麻烦，而收容者不在身边。 在事件结束之后，双方会解除搭档关系，收容者也会因为没有管理好自己的搭档而受到严厉的惩罚。 胡不知并不是那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让自己搭档陷入危险境地的妖怪，虽然平时不太喜欢魏可和别人接触，但对姜遇还算得上是友好。 现在催魏可回去，估计是真的有事。 “下次还是把她带着逛街吃饭吧。”姜遇耸耸肩，“我不介意吃点你俩的狗粮。” “真是抱歉啊！！下次请你吃大餐！”魏可抱着十分的歉意站起身来，因内疚而卑微的状态只差没跪地上。 姜遇摆摆手表示自己理解，忽而想起和她提一提电梯里遇见的那个秽物。 “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碰见了我那个楼层的另一个住户，是个秽物。” 魏可刚要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要通知所里给你安排增援吗？” “那倒不用。”姜遇摇头，“只是和你说一下，顺便想让可儿你回去帮我申请一下加班费。” 说到加班费，姜遇脸上的笑容灿烂了不少。 魏可叹了口气：“这样的情况还是太危险了，你要不还是和我一样再训练一个搭档吧，更何况你还是一线作战人员。” 第9章 九楼住户 临走前，魏可给了姜遇一个保证：“放心吧，加班费的事情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最近所里人员不太够用，你要是能一下解决两个麻烦，所里的奖金肯定不会少。” “谢谢可儿啦~”姜遇隔空给了魏可一个wink飞吻。 魏可还是因为骤然离开而难过：“小鱼在这里喜欢吃什么随便点，之后记我账上！” 对此，姜遇自然是拒绝的，中午吃了沈溪做的饭菜，下午又吃了沈溪做的甜点，就算已经落日边陲她也不怎么饿。 再说，她也并不习惯一个人在略微正式的场合用餐。 魏可走之后，姜遇坐在位子上，边喝着柠檬茶，一边给沈溪的视频样品提意见。 当然，并没有太多的意见，只是稍微让她把关于自己的镜头再减少了些许。 毕竟这是人家的频道，自己露面太多，观众会不满的。 把意见打包发给对方之后，姜遇就随便找了个小饭店解决了自己的晚餐。 在回程之前，她在超市买了几个柠檬、一小罐的红茶以及一罐蜂蜜。 下次当试吃员的话，她可以给沈溪带点柠檬红茶去，这会让她白嫖的内心好受一点。 回到家里，姜遇将自己丢进柔软的沙发，和中介发起了消息。 这个中介公司早早就看中了这栋楼的地势优势，承包了好几层楼的出租事务。 九楼自然也在他们的承包范围之内。 姜遇：[江先生，之前你有说过我们这边好几层楼都是你们公司承包的对吧？] 江涛：[是的，怎么了吗？] 姜遇：[我不是刚搬进来嘛，签了一年的合同，就是想和这层楼的邻居好好相处一下，但我又不太了解这层楼的住户，江先生可以稍微跟我讲讲吗？] 江涛：[ok.jpg] [刚好九楼的租客基本都是我接手的，905的美女听说是干自媒体的，为人也很和善。] [904的住户是一对夫妻，在这边租房子好像是为了偶尔过来度假住的，平时没有人在。] [903是一个大学生，长得挺英俊的小伙子，也挺好相处的。] [902是个程序员。] 关于程序员的介绍，就只有这么短短的一句。 不过姜遇很清楚，既然是程序员，她就不会去打扰了。 这个职业早出晚归，甚至晚不归。她去敲门大概率也是白敲。 姜遇：[谢谢呀~] 江涛：[应该的~（玫瑰）] 姜遇也觉得是应该的，毕竟她可是一下子续了一年合租的人，这里的房租可并不便宜，大部分人只是选择半年起租或者押一付三。 而她，直接靠着财力的优势，一下子付清了一年的房租，顺带加了一个月的押金。 这名叫江涛的中介从中肯定拿了不少的提成。 姜遇本来就是客气一下，人家打那么多字，她总得给点反应，没有想到直接把话题给聊没了。 姜遇：[江先生，这901怎么没见你提呢？] 江涛：[噢，901不是我们公司承包的房间，在我们之前就有人预订了那套房子。] 姜遇：[好的好的，辛苦啦。] 江涛：[不辛苦~（玫瑰）] 问出了这层楼的大致情况，但是她想了解的901依旧是个迷。 在他们中介公司之前就买下了那套房子吗？那感觉里面的住客不会只有那个像是学生妹妹的秽物。 就在姜遇对着聊天列表发呆的时候，忽然，在最下面的状态栏中添加联系人的图标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圆点。 姜遇在屏幕上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一下，她今天也没有接触谁吧？会是谁来见她呢？ 点开申请人的基本信息页面，对方的id叫“未来酱ovo”，头像是一个很可爱的棕色泰迪小熊的大头。 只是小熊的两只眼睛做成了亮丽的红色，看着有些奇怪。 视线微微下移，看见了对方的个性签名：没有未来的未来，会是他的未来吗？ 啊，为情所困的人啊。 而对方的验证信息只有两个字：加我。 对于这种并不认识的人，姜遇本应该是点拒绝的，但是她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901的波波头少女。 而后，她点了接受。 本来想看看对方找自己有什么事，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开骂。 一大段一大段肮脏的文字没有一点延迟的出现在姜遇和她的聊天页面。 什么难听的词都有，骂的毫无章法，只是把那些词组合在一起，但也依旧可以看出她想表达的一点点意思。 她说，姜遇是个贱人，见到漂亮的东西就走不动路，就想要靠近讨好。 她说，沈溪那个女人也是贱人，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四处勾搭人，男的女的都不挑，不知检点的女人。 姜遇几乎是憋着笑看完的。 她把关于沈溪的部分截图，发给了沈溪。 姜遇：[你这是招惹谁了？怎么连着我一起骂啊？] 对面的状态栏反复进入“输入中”的状态，但半天也没有打出一个字。 姜遇等了会，干脆先去做自己的事情。 将那堆从超市买来的东西安置好了之后，依旧不见回话，她也不甚在意，干脆洗了个澡，准备边看剧边等。 就在姜遇放下手机进入浴室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未息屏的聊天界面上弹出了来自沈溪的消息： [姜姜不用管，她就是个疯子。] …… [姜姜会伤心吗？] …… [姜姜难过了一定要和我说哦？] …… [我会去找她谈谈的。] 似乎是见姜遇许久没有回话，对方也就没有再发消息，屏幕也很快进入了息屏的状态。 姜遇刚裹着浴衣，擦着洗过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就听到了隔壁开门的声音，过了一会，又是几声极其轻的敲门声。 不是在她家门口附近，听着像是在更远一些的地方。 几乎是瞬间，姜遇心中就有了答案——901。 沈溪知道骂人的人是谁。 姜遇干脆将湿润的头发挵到一边，一只耳朵紧紧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在沈溪敲门后半分钟不到，对方就开门了。 距离隔得太远，姜遇并不能听清内容，只是能大概分辨出声音属于谁。听了半天，似乎只有沈溪一个人的声音。 在沈溪声音停下后，姜遇有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但也只是很细微的声音，她甚至不能分辨出对方的音色是男是女。 努力了一阵，见实在是听不出一点有用的信息，姜遇选择了放弃。 湿掉的头发，要尽快吹干，不然会感冒的。 对于怪物之间的谈话，她还是更关心自己的身体。 直到她再次拿起手机，这才看到沈溪发来的消息。 姜遇心里“咯噔”一下：这家伙是误以为她因为这些话伤心了，所以直接去找秽物本人对峙了？ 真刺激啊。 诶不是，秽物和水怪打起来，谁输谁赢不知道，但是肯定会被有些人探查到，到时候追究起来会超级麻烦。 她可不想做那些繁琐的掩饰工作，更不想被上司责问。 就在她思考着要如何是好得时候，她的门被扣响。 没有犹豫，姜遇很快便开了门，见着了在门外的沈溪。 只是一眼，姜遇便被惊住了。 这才过去几个小时的时间，沈溪的身形就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沈溪穿着较为宽松的居家服，身板上看着依旧是清瘦的。 但在她——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为他了——在他修长的脖子上出现了一个凸起，那是男性的大喉结。 其实以前的沈溪喉间也会有些许凸起，但那是属于正常范围内的女性喉结。 只是现在，这个凸起变得更大了。 对此，姜遇的第一个反应是：这家伙以后的视频怎么拍啊？一直挡着脖子？ 除此之外，他的身高再一次拔高，脸部轮廓的线条也变得更加的硬朗。 “你好像变了？”姜遇做出了大部分人该有的反应。 下午才相处过的邻居，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就有了不小的变化，她感到疑惑也是正常的。 沈溪似是料到了她的反应，很快回道：“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化妆吧。” 这个理由，也不是不能接受。 “嗷~”姜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么晚了溪溪来找我有事吗？是视频录制还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吗？” 一说到这个，沈溪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不少，他指了指姜遇房间：“能进去说话吗？” 姜遇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这个门他想进就进。 她同意了就是现在进，她不同意就是夜半三更进，没什么区别。 “可以。”姜遇把门推开了些，将沈溪迎了进去。 关门前，姜遇看见了不知何时来到她对面901门前的波波头女生，只是现在她看向姜遇的目光就没有那么阴冷了，平和了不少。 只是她为什么站得离901这么近？她的背部几乎都快要抵上那道防盗门了。 姜遇心中想法隐隐冒了个头，还不等她深入细想，本已经到了她身后的沈溪，一手将门关上。 此时的姜遇，面前是深棕的闭合的防盗门，身后是带着微凉体温的坚实胸膛。 好家伙，这就已经把胸部脂肪给转化成肌肉了吗？ 在思维跳跃一瞬之后，姜遇默默移出了手依旧放在门把手上的沈溪所圈出的范围内。 这样的距离多少有点暧昧了。 感受到怀抱中温暖的躯体离开，沈溪嘴角微微向下落了几度，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 “我有些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说，关于我们这层楼住户的事情。” 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听了沈溪的话，姜遇微微扬眉，她可不觉得对方会告诉自己那个女孩是个秽物的事实。 毕竟这样就会牵扯出他自身身份的疑点。 为什么他会知道对方是个秽物？为什么秽物不会伤害他？甚至还能和他进行有效沟通？ 一个个谎言说下来，总会露出破绽，倒不如直接在最外围用最简单的慌将一切钝化。 让整件事情合理化，变得更加现实。 “你是想说关于那个女孩的事情吗？”姜遇刚才在门口看见了那个女孩，自然而然就先提起了她。 “是。”沈溪没有否认，他急着关门就是为了切断姜遇和那少女的对视。 他状若无奈地笑道：“她是我们这层楼最早的住户，但是她的情况大家都知道。” 这种开头啊，一般都会牵扯出比较惨的故事吧？ 果不其然，接下来沈溪说的就是有关那名少女的可悲身世。 少女名叫季夏禾，是一家有钱人的女儿，本来应该住着郊区的大别墅，现在却住在这栋公寓楼里。 这公寓楼也并不算廉价，甚至可以说是价格高昂，能住在这里的人多少是有点小钱的。她家里人也并不算是亏待她。 只是因为她的继母和弟弟需要一个更舒适的环境，本就不算疼爱她的父亲干脆直接给她买了一套房子，让她搬出去住。 本来到这里为止，故事都算不上悲伤，直到后来她的父亲找上门来，和她说了她弟弟患有肾衰竭的事情。 姜遇皱了皱眉头，亲属能够匹配成功的几率很大，但是为了儿子而果断来找女儿，要求她做出牺牲的做法，真是令人恶心。 但她没有打断沈溪，对方停下来抿了抿唇，见姜遇专注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时，他这才继续说了起来。 “季夏禾没有答应她父亲的请求，她父亲自然也没有强迫她的权利，可能他还是对自己女儿有愧疚之情吧，不管怎样，后来他没有再来找过季夏禾。 “但是她那个继母后来带着她七八岁大的弟弟来找她了。 “她跪在季夏禾的公寓楼下，举着一个大牌子，求她做匹配。她跪了很久，我们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季夏禾家里的事情的。” “只是要求做匹配？”姜遇不解，“这个要求很奇怪啊，只是要求做匹配的话，就算匹配成功，季夏禾也可以拒绝做手术吧？” 沈溪叹了口气：“是，当时季夏禾也是这么认为的。” 是了，只是做匹配的话，那确实没有什么，而且匹配成功率一般来说并不高，季夏禾当时抱着让对方死心的想法，跟着对方去了医院做了匹配实验。 实验结果出乎意料的好，这也成为了后来季夏禾的噩梦。 第10章 鬼计 季夏禾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拒绝继母的话，会被录成视频发到网上。 虽然热度并不高，但是她周围的同学全都知道了这件事，顶着周围异样眼光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连一个能支持自己的朋友都没有。 不只是同学，就连老师对她的态度也有了变化。 从那时起，她在学校里的所有行为仿佛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压抑的氛围犹如乌云压顶，往着她的头顶背脊上沉沉地狠狠地压下去。 有好几个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到眩晕过去。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学习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她干脆直接窝在家里不出门。 学校也尝试和她的父亲继母沟通，但是那两位忙着救自己儿子的命，哪里还管的上自己女儿愿不愿意上学？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都还以为那段视频是哪个路人发到网上的，就连季夏禾也不例外。 毕竟她和她的继母以前的相处也不算太坏，她根本想不到看上去温温柔柔的继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不会一直躲到现在吧？”姜遇回忆着初见季夏禾的场景，她似乎并没有跟着她离开公寓大楼。 “是啊，一直躲到现在。”沈溪没有耸耸肩，“可能就是因为这些经历，她才会变成这副模样，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敌意，至于那些骂人的话，应该也是她想要宣泄内心的情绪而做出的过激举动。” 姜遇挑眉：“可是她怎么知道我的社交账号？我到这里之后，可是只给过你一个人我的账号。” 对于姜遇的怀疑，沈溪微微睁大眼睛，为自己辩解道：“我可没给过她你的社交账号，我和她还没有我跟你熟！” 看着他慌张地摇晃手掌，姜遇不由得被逗笑了，这水怪慌张起来还挺可爱的。 见她笑了，沈溪也就知道自己在她那里的嫌疑已经洗清了。 或者说，姜遇根本就没有怀疑过他，只是想吓唬他一下。 “她看你的眼神怪吓人的，给你发的恐吓短信也很可怕，要不要我陪你睡一晚上？”沈溪忽然提出这样的请求。 本来解决一个秽物就有够麻烦了，还要再留一只水怪在家里，只会更加的麻烦。 姜遇果断拒绝了他的请求：“没关系的，这点程度的恐吓还吓不到我。” 在沈溪略微失落的目光中，姜遇微笑着关上了大门。 姜遇没有看到，在她关上门后，沈溪原本柔和的神情低沉了些许。 他转而又朝着901走去。 “喂！你刚才已经警告过我一次了！我保证不会再骚扰那个女人了！你还想怎样？！”季夏禾从门内飘忽而出，原本阴沉的脸上此时却铺满了恐惧。 明明水怪和秽物是两种不相干的生物，按理来说，秽物作为更偏向于能量体的生物应该很难被捕捉才是。 可偏偏这水怪强得离谱，不仅能一眼识别出她的伪装，甚至还能掐住她的脖子——对没错，他可以无视秽物的穿透能力，直接触碰到其本体。 这也就意味着，他可以毫无顾忌的伤害到季夏禾，同时水怪强大的体质面对像她这样不算强大的秽物，那些攻击都不用躲的。 季夏禾的恐惧完全是正常的。 沈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现在你可以去吓吓她了。” “但是仅限于恐吓，不能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季夏禾：？ 神金。 脏话堆积到了喉咙口，终究是没有说出口，碍于对方强大的胁迫，季夏禾终究还是飘忽到了姜遇的房子内。 此时已是后半夜，姜遇早已经在床上躺下。 对于季夏禾来找她这件事的概率她有好好的盘算过，就算有了沈溪从中阻挠，她也可能悄悄过来吓唬她。 对付季夏禾的方案她都想好了，先装睡，等着对方搞出动静，而后按兵不动，等着对方好奇靠近，最后再用秽物捕捉器将其拿下！ 这是在姜遇脑海中想象的丝滑小连招。 但现实总是有偏差的。 不等对方先搞出动静，属于秽物的低温就已经缓缓爬上了姜遇的背部，还有那么一缕寒冷气息蹭上她的脖颈。 很显然，对方并不打算玩虚的，直接对着姜遇的要害上手。 脖子上的压力骤然加大，姜遇的呼吸在一瞬被阻断。 装睡是不可能装睡的了，喉咙在强力的压迫之下，她反射性地大口吸气，想要为缺氧的肺部获取更多的氧气。 她只有瞪大眼睛，大口大口地无效吸气，使得空气在几乎闭合的喉管中穿梭，发出难听嘶哑的声音。 “臭*子，去死吧！”属于秽物阴冷的声音在姜遇的耳边响起。 这家伙来得太快了，姜遇都没有准备好，她甚至还没够到放在枕头底下的秽物捕捉器。 不过她的憋气时间是一分半，这一时半会还不会让她挣扎起来，右手装模作样地去挠脖颈，左手则无声地伸进枕头下，握住秽物捕捉器的握柄。 可就在姜遇准备一鼓作气、迅速将其拿下之时，对方却放过了她，一溜烟跑没了影。 不过周围的温度依旧比较低，姜遇就知道对方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并没有走远。 可恶！差一点！ 碍于敌人还在附近，姜遇也只有再装一装柔弱普通人，在危机解除的一瞬，她立刻按下了床头的大灯开关。 一时之间，房间内被白炽灯的光芒填满，阴影瞬间缩到了各种角落。 姜遇一边恍若回神般轻拍胸口，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自己房间内的情况。 在刚才的混乱中，她左手紧握着秽物捕捉器藏于薄被之下，做着随时进攻的准备。 可她感应到的秽物所在地位于房间门口，短短几秒的时间，对方已经穿门而过，朝着大门而去。 似乎只是为了来恐吓一下她，就直接离开了。 姜遇不明白她的用意，难道只是为了骚扰她？ 这季夏禾得多无聊？ 思索了一瞬，姜遇决定还是继续睡，若是对方还要来骚扰她，她便抓准时机对其进行捕捉。 但是之后季夏禾的举动却让姜遇有点摸不准头脑了，她隔几分钟就来骚扰她一下，在她做出过多反应之前又迅速溜走。 似乎只是为了吓唬姜遇，让她难以入眠而已。 姜遇不想给反应也不行，她一旦装作睡得很死，对方就用力量缠住她的四肢或是脖颈，让她在疼痛中保持清醒。 她干脆不睡了，开着灯看手机。 感受着门口跃跃欲试的秽物，姜遇点开了和沈溪的聊天框。 希望对方还没睡。 姜遇：[宝，睡了吗？] 对面是秒回。 沈溪：[没有哦~在熬夜研究食谱。] 姜遇：[我可以和你待一晚上吗？我去你家或者你来我家都可以。] 就在姜遇床头抵着的墙的另一边，沈溪半坐在床上，看着手机上的聊天内容，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沈溪：[我来找你吧，马上来~（送花.jpg）] 在等待沈溪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姜遇感应到季夏禾还是有点跃跃欲试，但是碍于她看上去太精神了，不好恐吓，迟迟没有下手。 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她才迅速溜走。 季夏禾知道是沈溪来了，松了口气的同时迅速开溜，在穿过大门，想要直接从他身边溜走时，耳畔响起沈溪的声音： “辛苦你了。” 看样子应该是不会为难她了，确认对方没有拦住她的意思，季夏禾化作一团黑雾迅速钻回了自己的屋子。 姜遇的房间虽然有80个平方左右，但是却只有一间卧室，没有客卧。 现在沈溪也还是作为一名人类女性示人，他也就顺理成章地进了姜遇的被窝。 当然，两人一人一床被子。 只是这房子的受众似乎都只是一个人，不仅只有一个房间，就连床都是窄小的单人床。 实不相瞒，这是姜遇第一次和男性同床。 但就算如此，她也没有什么实感——沈溪现在的模样还是更女性化一些。 关灯后，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就像是两具尸体，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沈溪平躺在床上，有些许地不自在，倒不是因为第一次和人类躺在床上，而是因为对方是能让自己心脏加速跳动的人。 他一时之间有些不想用“好姐妹”的身份在这张床上，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 比如，他现在可以微微侧身，稍稍靠近姜遇有些僵硬的身体。 对其耳语道：“姜姜平时睡觉喜欢这样平躺着吗？” 不，她不喜欢。 平时睡觉她可都是大大咧咧地睡在床中间，没有别人睡觉的余地——鬼也不行。 现在却为了能拥有一个相对较好的睡眠，降低睡眠环境的质量。 “还行吧。”出于礼貌，同时也为了不让对方继续问下去，姜遇模棱两可地回答着。 “可是……”沈溪说着，越来越靠近姜遇，整个人几乎都要与之紧密相贴，“我习惯抱着东西睡觉。” 哦，准确来说，已经贴上了，他的下巴与姜遇的肩头相触，鼻尖抵着她的脖颈。 温度有些低的气息喷洒在肌肤之上，在滑嫩的肌肤上瞬间站立起了一片片的小鸡皮疙瘩。 姜遇轻微挣扎了一下：“我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睡觉，还靠得这么近……” 沈溪并没有因为姜遇的话而感到愧疚，甚至连尴尬也不曾有，他还得寸进尺地用双手握住了姜遇的左手。 “求你了~”轻柔的请求声，加上水怪和传说中的塞壬拥有同样的可以诱惑人的声音，使得姜遇有一瞬的动摇。 一直观察着她的沈溪，并没有错过这细微的反应，他趁热打铁，继续道：“而且我的体温会比常人低一些哦，现在这个季节靠着的话，会很舒服的。” 的确如此，水怪的体温一年四季都维持在较低的温度，只有在需要的时候进行伪装，才可以达到人类的正常体温。 他这么一提起，姜遇才注意到与之接触的地方很是清凉。 现在她还没有开空调，开着窗户吹着自然风降温，但依旧会有些热，在和沈溪接触之后，轻微的热感也消失了。 靠着就靠着吧，就当是人形降温器了。 “那便靠着吧。”姜遇也不做反抗了，任由他更加肆无忌惮地靠上来，“时间也不早了，晚安。” “嗯，晚安。” 姜遇并不担心对方会伤害自己，在刚才的接触中，她能感受到对方的手是干的，没有一点粘液渗出。 说明这只水怪是处于饱腹的状态，从之前的接触来看，沈溪也不会随意地就进行捕食，同时现在她也有固定的食物提供对象。 根本不需要担心对方会对自己下手。 只是为什么他会这么粘着自己呢？姜遇在意识沉入深渊之前，如此想着。 在听见姜遇的呼吸趋近于平稳之后，沈溪睁开了那双假寐的漂亮眼睛。 他一只手支着脑袋，斜靠在一边，在黑暗中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姜遇的五官。 说起来，水怪在怪物之中的整体实力排名都算是靠前的，它们不仅有着令人麻痹甚至死亡的毒液，还有可以诱惑猎物的嗓音，以及超强的夜视能力。 在陆地上，它们的某些捕猎特性会有所限制，但依旧是强大的怪物之一，到了水下，它们更是一方霸主。 若是魏可或者胡不知看到了现在的情况，尽管知道沈溪没有特别强烈的伤人意向，她们依旧会很佩服姜遇的勇气。 反正换做是她们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和水怪在一张床上睡着这件事。 在十数次的视线描摹之后，沈溪将唇靠近了姜遇的脸颊，似要落下一吻，但他停在了两厘米之外，终究是没有下口。 “以后，以后总会有机会的。”低声呢喃似是在对姜遇说，又似是在对自己说。 他保持着和姜遇轻微接触的姿势，缓缓睡去。 才怪。 他根本睡不着。 姜遇的睡相可不算好，更何况她本来也就不习惯平躺着睡，入睡不过半个小时，她直接一个翻身，单手环在了沈溪胸口。 一只腿也很不安分地搭在了他的膝盖上。 如同抱着等身抱枕一般，缠绕其上。 若是换做旁人，沈溪倒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甚至会毫不留情地将对方掀翻。 可现在缠着他的是他的命定之人、他未来一生的伴侣。 他需要克制自己的冲动，同时要保持着姿势，让姜遇抱得舒服。 如此一来，他是直接睁着眼睛迎来清晨鸟鸣、远方晨光。 第11章 消息 手机装模作样设的闹铃在七点半，它会在每天准时准点提醒姜遇，虽然她的工作时间弹性很大，但她依旧是一个社畜。 处于迷糊状态下的姜遇翻过身随手按下了停止键，又再一次翻身抱上自己的“抱枕”。 清晨的温度比较低，就算已经有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屋，也没有快速地让房间内的温度高起来。 而沈溪的体温恒定的低温，姜遇抱着他会有些冷。 但是问题不大，她在无意识之间给自己和沈溪裹上了被子。 沈溪本来以为姜遇会在这一系列的操作之后清醒过来。 毕竟姜遇之前说过，她们在家办公也是需要按时打卡上班的。 对于姜遇来说，这样的设定只是说给外人听听罢了，她这工作一天24小时都能干，根本没有打卡上下班这个传统。 本来按照她的警觉性来说，在危险系数这么高的怪物身边，应当是不会睡得像现在这般死的。 奈何对方完全没有杀气与敌意，加上在这闷热的季节身边躺了一个凉爽抱枕，这很难叫她不安稳入睡。 就在沈溪在犹豫要不要叫姜遇起床的时候，第二个闹钟适时响起。 这一次，姜遇终于是从深渊拽回了些许自己的意识。 关了闹钟，看了眼时间：八点。 还早，九点再起也不是不行。如此想着，姜遇放下了手机，再次合上双眼。 然而下一秒，她就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突然想起身边还有一只水怪！ 而且之前，她对这只水怪说过她是需要打卡上班的！ “打卡！”姜遇猛地喊出这个词的时候，具有极致的社畜力量，吓得一旁一直关注着姜遇的沈溪狠狠一抖。 在手机上迅速完成假装打卡之后，姜遇再一次平躺下来。 准备睡个回笼觉。 这样的举动很符合她小年轻的设定，当然，她也确实是个小年轻。 再说昨晚确实被那秽物折腾得很晚，贪睡是很正常的事。 见她再一次躺下，沈溪轻轻凑近了她，柔声道：“姜姜，不起来工作吗？” “……反正不用去公司，再睡会……”姜遇抬手揉了揉有些痒的耳朵，翻了个身背对着沈溪，再次睡去。 沈溪见她并不会因为耽误上班时间而紧张，便也没有再开口唤她，给她盖好了被子，自己便出门回了自己屋。 在房间门关上那一刻，姜遇就睁开了眼。 向所里进行了文字汇报之后没有多久，魏可就发来了消息，让她自己小心一些。 只是今早的社交软件的红点一直没有消下去，姜遇稍稍将聊天页面向下拉了些许才看到了未被她点开的消息。 点开那个帅气的狗狗头像，红点这才得以消去。 是卫霆泽的消息，他就是姜遇现在的唯一搭档。 卫狗狗：[我的单人任务结束了。] 姜遇：[好哦，你回来我们出去吃饭庆祝一下。] 卫狗狗：[好，到时候我请客。] 卫狗狗：[搬家之后还适应吗？] 姜遇放在键盘上的手犹豫了一下。 她现在还不能告诉卫霆泽自己隔壁住了个水怪的事情，要不然他一定会连夜赶过来和这家伙打一架，然后强制收容对方。 当然，打架赢不赢得了是另一回事。 姜遇：[当然适应，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可太舒服了。] 不知道对面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在短时间内回复消息。 而姜遇也并不打算干等着回复，起身洗漱后，这才发消息问沈溪多久回去的。 沈溪那边倒是回的很快，并且在消息提示出现的下一秒，敲响了姜遇的房门。 看着对方手里端着的点心，姜遇开始佩服起沈溪了，他竟然能每天都坚持做早餐，并且还会带给她吃。 这是什么绝世好邻居！如果他只是单纯的美女就好了…… 姜遇不免在心中有些惋惜。 一直观察着姜遇的沈溪，并没有错过她面上一闪而过的惋惜之色。 他并不知其所想，只当是姜遇对今早的早餐有些意见。 “怎么了？是今早的早餐不合口味吗？”一边问着，沈溪一边在心里做决定，要做一个姜遇口味红黑榜。 听到这话，姜遇连忙摇头：“啊？不会啊，看着挺好吃的。溪溪为什么这么问？” 见对方不是因为早餐而有所惋惜，沈溪这才放下心来，跟着姜遇进入了房间：“刚刚开门的时候，感觉你看它们的表情有点奇怪。” 姜遇心下了然，定是刚才自己无意间流露出了部分私人情绪，被对方误会了。 “这样啊……我就是觉得，我只在这边租了一年的房子，到时候万一再搬家，就没有你这么好的邻居了。”姜遇解释道。 沈溪眉头一跳：“姜姜不打算在这边常住吗？” 姜遇点头：“嗯，因为住这边本来就是过渡用的，在这边住一年就是为了等我新买的房子修好，再放置半年左右就入住。” 她来这边当然不只是因为等待新房子装修，更是因为所里用特殊手段探测出这一带有明显的怪物能量波动，顺带在这边上班罢了。 “那姜姜的新家离这边远吗？”沈溪垂眸一瞬，又抬起望着姜遇。 对于即将被收容的对象，姜遇还是很宽容的，她不用担心对方之后找麻烦，她对所里的看管系统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远，离这边就三个地铁站的距离，到时候溪溪可以过来找我玩。”当然，没这个机会了。姜遇在心里补充道。 她不知道的是，沈溪已经在沉默中开始计算自己卡里的囤积的现金，以及这附近有哪个新楼盘在销售期。 接下来，在姜遇猛猛干饭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手机上查到了这附近在售的楼盘。 所幸只有一个新开的在售楼盘，他根本不需要再调查太多。 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要和姜遇确认一下：“我记得这附近新的房子，只有森中阁楼这一个楼盘吧？” “嗷，对，就是这个小区。”姜遇根本没有想太多就回答了，甚至还好心地告诉了对方自己买的房子具体栋数以及楼层和房号。 “我可是早就看上了那边，最近攒够了钱才买下了那边的房子，大平层，套内两百平，一层楼就四家人，也不吵闹。”姜遇说着就笑了起来。 所里待遇好，工资也不低，甚至可以说是非常高，她只攒了三年的工资就全额买下了那套房子，还加上了装修费。 第12章 碰面 沈溪在她说的时候就进行了查询，一看价格，眉心又是一跳。 这也太贵了一点？说是市里最贵的房价也不为过。 终于，水怪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姜姜，你是隐形的富婆啊，年纪轻轻就买的起这个房子。” 姜遇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点心，狂灌了一口水后，睁眼说起了瞎话：“我父母去世的时候留了不少遗产给我，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富婆吧……” 她确实没有父母，在她还算健康地长到六岁上小学的时候，一个玩消失一个玩赌博。 十几年来消失的依旧在消失，玩赌博的已经在高利贷的追责下，完成了一生一次的信仰之跃。 至于母亲欠下的债务，全压在了当时刚升上初中的小姜遇身上。 所以，别说是巨额财产了，就连一点钱都没有给她留下，甚至还倒贴了一个对于小姜遇来说是天文数字的钱。 你问姜遇伤心吗？那是肯定的，她心疼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赚的钱都不是自己的。 微垂的眼睑挡住了姜遇眼中难以抑制地冷意。 在她对面的沈溪把这样的姿态当做了提起伤心事后的难过，他轻声开口：“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也不算是太坏的事……” 没有了父母的管束，拥有了一大把的钱财，从偏激的角度来看，这确实很美好。 但姜遇的情况是，没有了父母的支撑，获得了一大笔债务。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确实，不算太坏的事。”姜遇抬头，对着沈溪绽放了一个笑容。 * “这么糟糕的情况，怎么不尽快通知我？！” [怪物收容与研究所]大楼的地下三层，这里是属于收容者和其搭档训练的地方。 露出部分尽数被毛发覆盖、头部为德牧的雄性兽人的暴怒声在整层楼中回荡着。 而面对着他，承受着他的怒吼的胡不知默默挡在了魏可身前，帮她抵去了部分来自于这头猛兽的威压。 在强大的对手面前，胡不知原本收着的体态特征尽数暴露，橙红的耳朵和尾巴不受控制地弹出，顺滑的毛发此时犹如接触了静电一根根竖起。 “你是小鱼的搭档，这种事情当然是由收容者告知自己的搭档！”胡不知吼了回去，“小鱼不想告诉你，是她自己的事情，你冲我们吼什么吼？” 卫霆泽当然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好，但是在他得知姜遇处于危险之中，而他自己却完全不知情的时候，他就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暂时缓解了暴躁情绪，这才开口道歉：“抱歉，我的错。” 见他镇定下来，胡不知这才稍微放松些许，在她身后的魏可也探出头来，对卫霆泽道：“你不用这么担心，那边没什么危险。如果有危险的话，我和不知早就已经过去支援她了。” 卫霆泽抬手用爪子捏了捏眉心，理智告诉他，姜遇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但他就是忍不住、控制不住。 姜遇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最亲近的人了。 “你刚才吓到我们了，得请客吃饭。”虽然对方已经收回了威压，但是胡不知依旧保持着守护魏可的姿态。 “嗯，我会好好赔罪的。”卫霆泽认真道，“但不是现在，我要先去找小鱼。” 胡不知摊了摊手：“我们可不会泄露她现在的住址。” 卫霆泽点头：“嗯，不需要。” 但也知道可能是姜遇在执行什么高级任务，对方不愿告知，他也不会强迫。 但是他有自己的办法。 “哦对了。”卫霆泽在离开之前，回头指着胡不知身后的魏可道，“魏可身上有[影子]的味道。”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训练室的大门也随着监控区域的生物消失而缓缓关上。 魏可没有想到自己找了个新搭档的事情会被卫霆泽这狗东西戳穿，她有些心虚地抬头去看胡不知的表情。 对方也同时向她望过来，似琉璃的眸子里尽是无奈。 胡不知轻叹一声道：“我和他同属犬科，你身上的味道我早就已经闻到了。” “那你一直都没有问我……”魏可还以为她知道了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询问她的。 胡不知没等她说完，一下就抱住了她，靠在她的脖颈间嗅着她的味道。 良久之后她才用闷闷的声音回应：“我是想问的，可是你也是收容者，就算只是后勤，也是收容者，你有你自己的考量，我只是你的搭档。” “够了！”魏可双手环上胡不知的背，紧紧地搂着她，然后大声地告诉她，“你不只是我的搭档，你还是我的朋友！我，最要好的朋友……” 也是我喜欢的人。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倒不是因为有什么隔阂，只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 两人紧紧拥抱之后，魏可向胡不知解释了她为什么又训练了一个搭档出来。 只是为了让胡不知可以轻松一些。 魏可是后勤，但是胡不知属于强大的狐妖，她会被所里安排收容的任务，没有收容者的辅助，除非自身特别强大，像是卫霆泽那样的，不然可谓是危险重重。 她只是想要影子来辅助胡不知的工作罢了。 “不，我不需要辅助，市内的整体危险评级并不高，对我来说没有一点难度。”胡不知撒娇似地放出了毛绒的耳朵和尾巴，一个劲地往魏可身上蹭。 魏可完全被她的耳朵所吸引，胡不知趁着她的注意力被自己的耳朵吸引住的时候，趁热打铁，用着自己最绵软的语气撒娇道：“把它还给研究所那边，只留我一个人好不好？” 这样的情况下，魏可想要拒绝也不行了。 出了门的卫霆泽从全身毛绒的福瑞伪装成了人类模样，不过就算如此，他的特异能力并没有消减。 他精致鼻子耸动着，循着空气中微弱的味道，骑着炫酷的黑色机车找寻到了姜遇的楼下。 原本以为的轻松寻人，却在姜遇楼下的安保系统前被完全抵挡。 就在卫霆泽观察着周围可以利用的人时，他嗅到了空气中浓烈的、属于姜遇的味道。 但是味道的来源并不在姜遇，而在一个与他擦肩而过，留着深蓝色长发的美人。 卫霆泽超强的嗅觉告诉他，这个长得好看的人，并不是人类，而是一只水怪。 第13章 大概是修罗场 沈溪刚从外面采购东西回到公寓楼下，就闻到了一股属于犬类的味道。 真臭。 他默默地远离了卫霆泽。 却不想，对方的视线却盯着他看了许久。 沈溪只当他是看中了这副皮囊的肤浅男人，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 待到电梯开门，沈溪先一步进入电梯，卫霆泽紧随其后。 这一趟电梯载了不少人，几乎满员。 本就逼仄的空间，剩余落脚的地方已然不多，在前面几个进电梯的沈溪和卫霆泽自然也就挤在了电梯最里面。 本来沈溪是不想这么快按下自己楼层的，这条臭狗一看就不是这栋公寓的住户，进电梯后都未曾拿出自己的门禁牌。 本想就在电梯甩掉这条臭狗的，但奈何他凭借着自己的体格优势，很快跟着挤出了电梯，随着沈溪成功进入九楼。 沈溪在前面走着，盘算着等会应该如何吃下身后这狗的肝脏。 卫霆泽则在沈溪身后嗅着楼道中属于姜遇的气息。 越来越近了，就在前面这个水怪的走去的方向，小鱼就在那里！ 走到自家门前，沈溪刚掏出钥匙插进门孔里，然后顿住，想要来个猛然转身制服预想中要对他发起进攻的臭狗。 但他回头却发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笃笃笃。 敲门声自他身侧响起，他这才注意到对方已经走到了姜遇的门前。 这是什么意思？上来找姜姜？ 那更不可以了。 沈溪眼睛微眯，语气有些不善：“你是这家住户的朋友？” 卫霆泽放下了敲门的手，与沈溪对视，语气同样不怎么友好：“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就在空气剑拔弩张之时，姜遇的房门打开了。 随着房门开合，空气中飘散出一股柠檬的果酸味。 突如其来的味道，在沈溪和卫霆泽两人之间的氛围里，似是把什么东西具象化了一般。 “霆泽？你回来啦？”姜遇对于卫霆泽的出现很是惊讶，她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快找到自己。 尽管她知道卫霆泽有着超强的嗅觉，以及对她超强的感知能力。 面对许久未见的姜遇，卫霆泽面上的阴暗一扫而空，还带上了一抹温柔的笑容：“嗯，我回来了。” “我还说要去找你，请你吃饭呢，没想到你自己来了。你怎么上来的？”后面一句话刚一问出口，姜遇这才注意到旁边手顿在门锁上的沈溪。 她一瞬就明白了卫霆泽是怎么上来的了。 姜遇看着沈溪手里提着的超市塑料袋，反射性寒暄着：“溪溪，你买完材料了？” “是啊，超市离这边不远，很快就搞定了。”笑谈之间，沈溪收起了插在门锁里的钥匙，走到姜遇的门前：“既然你的朋友来了，不如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诶？”姜遇没有想到沈溪会提出这样的想法。 一般不会有人打扰别人叙旧的吧？ 在姜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卫霆泽一个侧步，挡在了她的面前：“不了，我请小鱼出去吃。” 言外之意就是，我请客，你别不要脸的跟上来。 沈溪漂亮的眼睛微眯，越过卫霆泽抵挡的缝隙望向姜遇，把问题踢皮球似地踢给她：“小鱼可是和我约了今晚要一起吃饭的，现在怎么办呢？” 姜遇微微叹气，先稳住水怪再说吧，毕竟这是工作。 “霆泽出去工作这么久肯定也累了，不如就在家里吃吧，很快就好。”姜遇抬手拍了拍卫霆泽的肩膀，劝慰着。 反正沈溪说的他做饭，他们都不用管。 “而且，我今天有做柠檬红茶哦~”一边说着，姜遇把两人迎进家门。 对没错，柠檬红茶，她前几天就买好了材料，但是今天才终于把懒劲散去，动起手来。 卫霆泽犹豫一瞬，警告似地瞪了一眼沈溪，这才跟在姜遇身后进门。 至于沈溪，他在进门后默默往前挤到了姜遇身旁，炫耀似地夸张道：“上次姜姜做的酸梅汤很好喝呢~我好期待今天的新品~” 卫霆泽拳头硬了，他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磨后槽牙的声音。 没有想到这只水怪和姜遇接触的时间这么长了，竟然还没有被收容……看来需要使用一些强制手段吗？ 就在他思考着背着姜遇行动的可能性时，紧握的拳头被另一柔软小手覆盖上。 他只是稍稍抬眸便对上了姜遇的眼睛。 她在告诉他，稍安勿躁。 与姜遇的触碰让他稍微地平静了下来，但是当他看见那不知好歹的水怪仗着伪装人类女性的模样，抱着姜遇的手臂撒娇的时候，焦躁的火焰再次燃烧。 要不是姜遇在这里，他早就把对方按在地上，用他锋利的爪牙将其本体的鳞片刮干净，让他痛得刻骨铭心，不再肖想不该肖想的人。 最气人的，还是沈溪不经意朝后的一瞥，充满了挑衅意味。 卫霆泽只能强制自己侧目不去看他。 柠檬红茶做起来很轻松，并不会花太多的时间，待到姜遇将厨房稍作整理后，就是沈溪炫技的时间。 姜遇在一旁很是认真地看着，对没错，只是看着。 她并没有帮忙的意图，从和卫霆泽在一起后，她就没下过厨，这几天也托沈溪的福，吃得也很好，依旧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只是偶尔会做自己喜欢的饮品。 姜遇在厨房“监工”，卫霆泽自然也不会放任他们俩在厨房单独相处，自己去安心休息。 因此，不算大的厨房里挤着三个人，有限的空间变得拥挤。 人与人之间不免出现些许的肢体接触。 沈溪在炒菜时，借着拿各种调料的姿势，或半抱着姜遇或无意隔开卫霆泽。 卫霆泽也不甘示弱，瞄准沈溪伸手的方向，迅速将他想要的东西递给他，防止他过多接触姜遇。 至于被夹在两人中间的姜遇，在两人暗中较量之下，本来是好意的触碰，却变成了不受控制地重击。 姜遇的脑袋在重击之中一下一下地不住点头。 最终，她决定远离这个战场：“你们继续，我出去坐会儿。” 还不等卫霆泽追上去，厨房门就被“砰”的一下关上。 终于，沈溪和卫霆泽有了碰面后最正式的对视。 明明两人都没有说话，却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对于对方的强烈谴责。 在菜肴上桌后，姜遇也很是坚持地坐在了两个人的对面，为了不面对任何一个人，她甚至还将原本一则的两个凳子撤掉了一个。 她坐在了餐桌一侧的中间，面朝着二人之间的缝隙，不对着任何一个人。 这么明显地争风吃醋，再看不出来，她就是真的傻白甜了。 在并不像玩暧昧的时候，尽量撇清关系是最好的。 第14章 杯子 却不曾想，两人并没有懂起姜遇的意思，他们甚至还想弥补在厨房的过错，一个劲地往姜遇碗里夹菜。 姜遇看着面前的小山包，也不动筷子了，单手撑着脑袋就那么看着碗里的饭菜，轻轻叹了口气。 也不说话，就这么忧愁地叹气。 “姜姜，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沈溪见她如此，精致的眉头蹙起。 姜遇摇头，但依旧没有说话。 卫霆泽怔愣了一会，立刻懂起了姜遇的烦恼。 饭菜太多，她吃不完，看着就容易发愁。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人主动站出来为她分忧。 根据二人几年来的默契，卫霆泽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吃不完，我可以帮你。放心吧，绝对不会让你有剩菜剩饭的。” 有了兜底的，姜遇就放宽了心，慢条斯理地动起了筷子。 这个时候她总算有闲心夸赞沈溪的手艺了：“这个炒牛肉好吃诶~” 沈溪还沉浸在刚才二人熟稔的互动上，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姜遇喊了他两声，他才恍若惊醒：“啊，姜姜喜欢就好。” 但他嘴角的笑容稍显勉强了。 一顿饭吃下来，姜遇和卫霆泽都开心了，只有沈溪一个人在脑中想了不少东西。 比如：如何暗杀喜欢的人的爱犬。 虽然现在荷尔蒙占据了沈溪大部分的思考能力，但他也能感受出姜遇的身份可能并不只是一个原话设计师这么简单。 一个孤儿，在短短几年内偿还尽了父辈的欠债，还买下了一间价值不菲的大平层，身边还跟着一个犬类兽人…… 怎么看都不正常。 但是他刚刚经历了性别分化，荷尔蒙刚好处于最鼎盛的时期，就算知道这一切都不正常，对方也是自己选定的人，按照水怪的逻辑，就只有狠狠缠上她了。 “我去洗碗，你们两个人可以好好互相熟悉一下。”姜遇在两人的帮助下很快收拾好了餐桌和厨房，就剩下水槽里不多的餐具需要清洗。 姜遇可不想又是三人挤在厨房里，干脆将两人都赶到客厅沙发上坐着，自己一个人解决。 看着两人都乖乖坐在沙发上后，她这才离开。 两人一人坐在沙发的这头，一人坐在沙发的那头，中间似是隔了十万八千里远。 两人之间的氛围沉寂得快要滴出水来，直至厨房内响起水流声，卫霆泽才开口打破这样的氛围。 “她在这边不会常住，你知道的吧？” 沈溪在两人本就焦灼的氛围中嗅到了浓重的火药味。 并非全来自对面的臭狗，还有自己的味道。 “我知道。”沈溪回答得自信，下一句话更是说的骄傲，“那边的房子我也看了很久了，前几天刚去付了首付。” 卫霆泽紧握的双拳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 呵，付了首付，之后还有没有命住都不知道。卫霆泽在心里狠狠咒着沈溪。 在他眼里，对方已经是需要强制收容的怪物了。 “霆泽先生……” 听到这个称呼，卫霆泽眉头一皱：“停下，你不觉得这个称呼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但是我们并没有交换过姓名，我并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就按照姜姜的称呼来叫你的。”沈溪撇撇嘴，“你若是觉得这不合适，不若我们交换一下名字？虽然这是一开始就该做的事情。” 由于两人之间的氛围过于沉淀，以至于他们都没有好好说过话，更别说交换姓名了。 姜遇以为他们在厨房已经有了交流，在餐桌上也并没有提起这件事，导致现在双方仅仅知道对方是自己的情敌。 “不需要。”卫霆泽很果断地拒绝了，他并不像想告诉一个过去无甚交际，未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人自己的名字。 沈溪懒得和他多话，狠狠翻了个白眼，继续接着自己前面没有说完的话道：“时间有些晚了，你有开车来吗？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这话说的，就像是在赶卫霆泽走一样。 卫霆泽才不会遂了他的意：“我有骑车来。” 沈溪挑眉：“那就不用送了。”还剩了些时间。 “而且，今晚我不回去。”故意地停顿后再说出这样的话，打了个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不回去？！”沈溪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你要住在姜姜这里？” “嗯，我们之前都是住在一起的，前段时间只是因为工作原因才没有陪她一起搬家。”卫霆泽本无意炫耀，但话语到了嘴边不自然地就染上了自豪的语气。 沈溪眉眼微沉：“以前一直住在一起？” 他的脑中忽地闪回了姜遇之前拿过来的那个马克杯，上面的印花是一个黑背的狗头。 面前这家伙也是一身狗味…… “你们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吧？”沈溪沉思后开口，“你们这样住不太好……你可以住我那边。” “住你那边就好了？”卫霆泽冷冷瞥了他一眼，反问道。 现在沈溪依旧是美女外形，而且两人并不相熟，卫霆泽去他家更不合适。 “我那边有客房。”沈溪如同早有准备立刻接话。 “呵……” 卫霆泽冷笑着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姜遇已经洗好了碗，端着两杯自制的柠檬红茶来到了客厅，分别给了卫霆泽和沈溪。 “一个少糖一个半糖。” 少糖给了卫霆泽，半糖给了沈溪。 沈溪虽然喜欢做甜品，但是加的糖并不多，他手里的甜品做出来大多口味比较清新。 “你们先尝尝，我去拿我自己的。”姜遇说着，又钻进了厨房。 卫霆泽本来已经不打算和身边的沈溪沟通了，但是他不经意间瞥见了沈溪手里摩挲的纯白色马克杯，和自己手里的款式一样，只是没有印花。 “那个杯子……？” “嗷，这个啊，是姜姜给我的。”沈溪简单的说了句。 但只是因为这样简单的语句，却让卫霆泽产生了浓厚的嫉妒。 那可是小鱼和他一起去选的杯子，他们两人的款式材质一样，摆在一起就像是情侣杯。 以往他看着这对杯子的时候，都会很开心。 现在却完全开心不起来了。 “怎么了吗？”对于卫霆泽的表情为什么变化，沈溪心里清楚得很。 但是他并不打算过多的解释。 通过误会，让两人心生嫌隙，他求之不得。 第15章 毛绒抱枕 “霆泽，快看，我新买的杯子，好看吗？”就在沈溪还在无声的炫耀姜遇给他的马克杯时，姜遇拿着自己的新宠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她先放下了右手端着的茶壶，而后绕到桌后，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卫霆泽的身边，将左手上拿着的新杯子给卫霆泽看。 那是一个很精致的马克杯，外形上与普通的马克杯并不相同，上面会有凸起来的q版动物头像。 而杯子的把手做成了毛绒尾巴的款式，看上去很是有趣。 “这个杯子还有个很神奇的地方，等下给你看哦。”姜遇说完，喝了一大口自己做的柠檬茶。 她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 “好。”卫霆泽宠溺一笑，同时不忘夸赞道，“小半个月不见，小鱼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姜遇毫不谦虚地昂头：“那是当然。” 沈溪就这么看着两人的互动，只觉得心里皱巴巴的，委屈得很。 明明是三个人的共同空间，但却有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氛围圈。 一边是久别重逢，欢喜地分享；一边是孤独压抑，独自的难过。 自己真的能好好地融进姜遇的世界吗？沈溪不由得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溪溪，你觉得怎么样？” 就在他看着杯中漂浮的半片柠檬出神之际，在他身旁的姜遇忽地凑了过来。 一双好看灵动的眸子一闪一闪地望进他的眼睛，仿佛期待着他的回答。 怔愣转瞬即逝，沈溪很快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很好喝。” “和之前的酸梅汤比起来呢？”姜遇直接忽略他之前的低落情绪，开始了民意调查。 事实证明，向暧昧对象做调查，是非常不明智的事情。 因为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夸奖她的手艺，不论事实。 “都很好，我都很喜欢。”沈溪精致的脸上绽放的笑容同样精致，在他笑容的周围似有若隐若现的闪光出现。 啊，好耀眼—— 姜遇默默目移，突然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呢。 不明白为什么姜遇会突然把视线撇向一边的沈溪：？ “那个，溪溪你明天要录视频吗？”姜遇看了一眼电视机正上方挂着的钟表，时针已经迈着缓慢的步子来到了数字9和10之间的位置。 虽然对于姜遇想要委婉让他离开的行为有些难过，但是转念一想，他也没有向姜遇表露过心迹，所有的情绪也就只有放在心里，自己默默消化。 沈溪知道姜遇是在催促他离开，但是他还不想走。 假装没有懂起的样子，只是笑着点头：“材料都已经准备齐了，明天下午录制就可以。” “这样啊~”姜遇几乎是一瞬就明白了他的小心思，但并不打算惯着他，“可是我明早还要起来打卡工作……” 看着姜遇不好意思的模样，沈溪微微叹了口气：好吧，看来耍赖是不行的。 “这位先生刚刚说会留在姜姜这里，真的没有问题吗？”沈溪看上去很是为姜遇着想，“姜姜这里只有一张床吧，而且是单人床。” 卫霆泽听他这么说，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已经在姜姜的房间待过了。 而且看他有些骄傲的神情，大抵是留在这边过了夜。 啧，爪子开始发痒了。 “没关系哦，这不是还可以带地铺睡沙发嘛。” 姜遇表明了态度，沈溪也不好多说什么，精致的脸上染上了一抹阴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遗憾地离去。 沈溪一走，卫霆泽总算是放松了些，整个人的线条都柔和了。 但他一想到明天姜遇还要和那个满身腥臭的水怪相处，全身的肌肉又不免紧张起来。 “霆泽放松啦，沈溪还是很好相处的。”姜遇拍了拍卫霆泽僵硬的胸口，宽慰道，“说不定我们这一次不会再用强制的手段完成任务了。” “水怪，狡猾得很。”卫霆泽可不相信除了姜遇以外的人。 姜遇清楚他的脾性，和姜遇自己沾边的“脏东西”，卫霆泽都会毫不留情地解决掉。 最后送回所里的怪物，多半都呈现出惊吓过度的状态进去的。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你可是跟着我一起长大的，见证过我的成长，你应该很清楚我的能力。”姜遇收起了笑容，抬手摸着卫霆泽头顶。 人类形态的他头发并不长，摸着有些扎手。 卫霆泽很是默契地变回了兽态，浑身顿时生出了丰满的毛发。他弯腰低垂着脑袋，让姜遇可以不费力地就摸着他的脑袋。 两只大耳朵在姜遇的抚摸下，舒服地抖了两下。 他开口的语气很是无奈：“放心吧，我不会干预你的决定，以前是，现在也是。” “你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就好，我会一直等待你的命令。” 命令……吗？ 姜遇轻叹一声，抱住卫霆泽大大的狗脑袋：“都说了很多遍了，你和我是家人关系，才不是什么主仆。就算是在收容所里，我们也是好搭档，没有命令一说。” “嗷呜……”卫霆泽喉中发出了犬类撒娇的低叫。 这是他无数次庆幸捡到自己的是姜遇。 “好了，洗漱准备睡觉，明早和我一起去看看新房子的装修，你自己的房间你自己负责设计哦。”姜遇揉了两把他的耳朵后，就转身去洗漱了。 现今已经步入闷热的夏季，卫霆泽将空调温度调到了最低的温度。 而后钻入姜遇的被窝，任由对方因为气温的下降而往他的怀里钻入。 这样的双人互动在夏季很常见，在有钱负担得起家里正常的开销后，他们就会这样做。 这样的习惯却并不是在那之后养成的，而是在更早之前。 两人相依为命时，就算是天气再热，也会紧紧握住对方的手，确保另一个人时刻在自己身边。 卫霆泽的存在，似乎给予了姜遇足够的安全感，她抱着卫霆泽熟睡时，甚至没有察觉附近秽物能量体的波动。 但卫霆泽察觉到了，他纯黑的鼻头耸动两下，很快就确定了秽物的位置。 就在房间门口处，若隐若现。 对方并不敢靠得太近，似乎是怕被发现，但似乎有因为什么原因，一直在门口徘徊着。 如同一个见不得光的窥视者、监控者。 卫霆泽抱紧怀中的姜遇，看也不看秽物的方向，低声威胁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出现在这里，只要你现在识趣离开，我保证你能活着离开这里。” “不然……” 威胁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对方就已经消失无踪。 第16章 失落 “好可怕！”季夏禾逃也似地离开了姜遇的房子，如约回到隔壁沈溪的房屋子里。 她用双臂环住自己，浑身震颤不已，好似刚从深渊中逃脱出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沈溪处理着买回来的食材，将它们切好分类，装入不同的容器中，而后放入冰箱，好在第二天使用。 在季夏禾进来时，他动作也未曾停滞，有条不紊地干着自己的事情。只是这份冷静很快被季夏禾的一句话给打破。 “我就只看见那个男性犬人变回原型，然后和姜遇互相抱着睡觉，之后我就被那个犬人给警告了……”回忆起当时卫霆泽散发出的威压，季夏禾依旧止不住的颤抖。 虽然对方并没有对自己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她的内心已经被阴影覆盖。 “哦？一句简单的警告，就能让你这么快溜回来？”沈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是笑了起来，笑得渗人，“你就这么确定我不能把你怎么样？” 季夏禾揉搓着双臂的手狠狠一顿，脸上表情木讷一瞬后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我们之间不是有约定吗？我帮你看着姜遇那边，你，留我一命。” “那个家伙又不是不走了，他走了之后，不是还需要我去吓唬姜遇，让她联系你？” 越说，季夏禾底气越足，就连之前被卫霆泽吓出来的震颤都消失了。 “呵。”沈溪只是冷哼一声。 她说得没错，她确实还有用。 而且如果不是这个家伙，李向殷也不会主动当他的口粮。 尚且留着，还有些用。 “你回去吧，这几天可以不用过来帮我了。”沈溪挥挥手，让季夏禾离开。 后者背地里翻了个白眼，迅速飘走了。 “姜姜是我认定的伴侣，我一定不会让你抢走她的。”咬牙切齿地低喃，伴随着一声玻璃碎裂的“咔嚓”声。 “哈，该换个量杯了……”沈溪看了眼手中混杂在准备好的材料里的玻璃碎片，反手丢入了厨房的垃圾桶里。 * “哦对！霆泽来看看我的杯子！”姜遇清醒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卫霆泽看她的杯子。 昨天的杯子上有着可爱的立体图案，但并没有涂色，今天再看这个杯子，上面每个立体的动物头像上都染上了颜色。 “是高温变色的材质吗？”卫霆泽笑着接过姜遇手里的杯子，仔细观察着。 姜遇点头：“是的，有了颜色之后，它更可爱了对不对？” 卫霆泽拇指摩挲着杯壁上的q版黑背狗头，眼底尽是温柔神色：“是，很可爱。” 在将杯子还给姜遇之前，他还贴心地装上了温水再递到她手里。 “早上起来，喝点水润润嗓子。”他说。 姜遇一边处理着手机里的消息，一边接过。 手伸到半空突然顿住，而后她高举着手机给卫霆泽看。 语气之中带上了疑惑：“在我说了这句话之后，你为什么就没有回过消息了？” 卫霆泽垂眸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画面——在以一只可爱的幼年黑背为背景的聊天界面中，最后的谈话停留在姜遇的消息上。 姜遇：[当然适应，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可太舒服了。] 卫霆泽眉眼低垂，头顶耳朵尖耷拉着，身后尾巴也跟着垂下，看上去有些低落。 姜遇一脸懵，她只是想问问他是不是之前的工作很麻烦，这家伙怎么原地变成了失落小狗。 “怎，怎么了？”姜遇将手里的杯子搁置在一旁，抬手摸着他的耳朵。 以往这样的轻抚能很快的缓解卫霆泽的负面情绪，今天也一样。 他握着姜遇的手放在了脸侧轻蹭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略带委屈地望着她：“你说你觉得一个人住很舒服，是因为长时间和我住在一起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吗？” 其实卫霆泽表情的变化并不大，但仅仅只是一些微小的表情，也能准确地表达他的感情。 姜遇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笑出了声，之后在卫霆泽不解的目光中拿开他手中的手机。 双手在其脑袋上胡作非为，将他梳得柔顺的头发搞得一塌糊涂。 “你是我重要的家人，我怎么可能会觉得和你待在一起不舒服？”姜遇说着双臂环住卫霆泽的劲腰，“那不是跟以前的宿舍作对比吗？” “好啦，不要伤心啦~我永远不会嫌弃你的。”姜遇轻抚卫霆泽的背。 轻柔的安抚声加上抚慰，卫霆泽的心情好了很多，身后尾巴再次翘起来一摇一摆。 “小鱼，要到时间了。”卫霆泽紧紧抱了一下姜遇后松开了她，看向了电视屏上的时钟。 快要到约定的看装修的时间了。 两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刚巧”碰上了隔壁的房门打开。 “呀，好巧。”沈溪笑眯眯的跟刚出门的两人打招呼，笑容精致灿烂。 卫霆泽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根本不想理他，但是奈何姜遇现在和他还挺要好的，他也就只能站在姜遇身侧等着二人寒暄。 “你也出门哦？是有什么食材没有买吗？”姜遇回了个招呼，等待他锁了门一起朝着电梯间走去。 “那倒不是。”沈溪看上去心情很好，笑眯眯地盯着姜遇看。 姜遇歪头，有些好奇的望着他：“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为了不是食材的事情出门呢。” 确实，沈溪很少出门，一年四季都没有他愿意出门的季节，除非需要购买新鲜的食材。 “我这个房子也是租的，而且租期在今年年底就到期了，所以我买了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沈溪说，“哦，我买的房子就在你的隔壁。” 姜遇很有预见性地按住了身边卫霆泽的手腕，她自己则表现得很是惊喜：“那我们又是邻居了？我还可以继续蹭饭了？” 沈溪笑着应答姜遇的话，同时给了卫霆泽一个挑衅的眼神：“姜姜愿意来串门，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要不是姜遇挡在卫霆泽身前，恐怕他早就上去把沈溪那张漂亮的脸蛋给撕碎了。 第17章 表白? “反正顺路，你们坐我的车一起去吧。”沈溪对他们做出了邀请。 “不了，我有车。”卫霆泽指向停车区的黑色机车说道。 他根本不想和沈溪多说话，拉着姜遇就要坐上他的机车。 却在往前半步之时被一只手臂拦截下来。 沈溪笑眯眯地挡在了两人面前：“这个时间段已经过了早高峰，车不多，还是坐我的车吧。而且现在的太阳太大了，晒多了对女孩子的皮肤可不好。” 说着，他还伸手轻抚了下姜遇的脸颊，亲密地动作，在两个“女性”之间，很正常。 但是卫霆泽这一次却没有发怒，沈溪的话提醒了他。 在夏季的太阳底下，姜遇才走动了几步，额头就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这样的天气坐机车确实不太合适，就算坐在车上有风，带着头盔也感受不到一点。 以前他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也并不算是一个特别心细的人，对待姜遇可谓是上心得很，但有时候也会漏掉一些小细节。 当然姜遇也并没有太考虑这个问题，在她的眼里机车和一般的交通工具并没有特别的区别，自然也就不会在意机车会吹风淋雨的弊端。 面对沈溪的邀请，姜遇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她看了眼卫霆泽，让他自己做决定是拒绝还是接受。 毕竟他们两个人看房子，自然是要一起行动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卫霆泽竟然点头接受。 沈溪倒是没有一点意外，带着自信地笑容指向了自己的车：“这就是我的车。” 那是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就停在卫霆泽黑色机车旁边，看着车头的标志，就算姜遇并不懂车也知道这车属于比较贵的类型。 待到沈溪开了锁，卫霆泽就拉开了后座的车门，邀请姜遇上车，而后他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原本是不想两个人都坐在后座，这样沈溪看上去像是个司机。 虽然卫霆泽不喜欢沈溪，但也会避免减少出现这样社交性的差错。 但很显然沈溪并不喜欢他坐在副坐，脸上依旧笑眯眯的，只是眼中的笑意已经完全冷却：“不好意思，我的副坐要留给我喜欢的人，能不能请你挪一下位置呢？” 很直接的表达。 见他这么说，卫霆泽也就不和他客气了，转移到了后座和姜遇挨在一起。 沈溪瞄了一眼后座紧靠的两人，眼底冷光闪过，终究是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驱动车辆前往目的地。 姜遇和沈溪的房号是连着的，和在公寓楼的时候一样，一个在右边一个在左边。 不一样的是公寓楼一层楼六个住户，这边一层楼只有四个住户。 沈溪买的房子的户型会稍微比姜遇房子的户型小二十几个平方，但是他一个人住也够了。 借着借鉴的名头，沈溪在看完自己的房子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就蹭到了姜遇的房子里，跟着他们看工人装修。 “姜姜喜欢的装修风格，原来是这样的啊。”沈溪一边听着姜遇和装修工人的沟通一边喃喃自语着。 卫霆泽斜睨了他一眼，鼻中发出不屑的冷哼。 反正是会被强制收容的家伙，在这里了解再多也没有用。 看装修并没有花太长的时间，或者说姜遇很相信自己请的装修公司，这可是她调查了很久才选中的公司。 回去又是三人同行。 只是这一次，沈溪抢在了卫霆泽前面打开车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转化已经完成的原因，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更偏向于男性化。 邀请姜遇上车的动作也是非常标准的绅士礼。 看着敞开的车内空间，姜遇玩味似地笑看着沈溪：“溪溪前不久不是才说过，副驾驶是要给你喜欢的人坐吗？怎么现在就让给我了？” 并不等对方回答，姜遇直接迅速靠近沈溪，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一手挑起他的下巴，压低声音问道：“所以，你喜欢的人是我？” 四目相对之时，双方都没有移开视线，安静几秒后，沈溪先开了口：“嗯，我喜欢你。” 说出“喜欢”的时候，他的嘴角压平了，眉目间尽是认真。 姜遇和卫霆泽皆是一愣，他们都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就承认，并且还是这么认真的承认。 突然之间的撩拨也不过是姜遇的一时兴起，对方这么坦然，倒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哈……”也不过是几秒的震惊，姜遇很快找回自己的节奏，稍微后退了两步，歪着脑袋给沈溪用双手比了个心，“我也喜欢你哟~撒浪嘿哟~” 她这么一跳脱，两人的氛围又变回了朋友之间的互相调侃。 “溪溪不是还有视频要录制吗？我们快点回去吧？”姜遇说着坐进了副驾驶关上门，而后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沈溪。 后者当然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喜欢，对方不一定会相信，但是对方没有因为震惊或者厌恶而远离他，他已经很知足了。 并不是所有事情都会有答案。 事事还是需要循序渐进。 来时的车内氛围和离去时的车内氛围，都是一样的沉寂。 姜遇并不打算在这个时间段去和沈溪多说什么，氛围把握在暧昧之间刚刚好。 她单手撑着脑袋，无聊地看着窗外街道上过往的行人。 去看房时的路途有多顺畅，回程就有多拥堵。 明明不是高峰期，却依旧车水马龙。 沉寂的时间拉长，这也就导致了空间内的气氛逐渐透出一丝尴尬，而后愈演愈烈。 就在沈溪忍不住要开口时，姜遇先动了——她猛地趴在窗上，似是看到了窗外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一般。 同时姜遇兜里的手机传来剧烈震动，她拿起一看，那是以来自魏可的信息： [小鱼！小鱼！我的[影子]逃跑了！] [刚刚所里的定位器追踪到它在你所在的街区！麻烦你紧急处理一下！] [加急！加钱！] 这和在路上走着捡钱有什么区别？ 姜遇刚才突然激动，就是因为看到了在街区角落一闪而过的[影子]。 “溪溪！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急事，我就先在这里下了！今天谢谢你啦~” 说完，也不等沈溪回答，姜遇就已经解开了安全带下车。 后座的卫霆泽也迅速跟随其后。 最后给沈溪留下的就是一轻一重两道关门声。 [影子]？沈溪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他刚才在手机投射在车窗上的图案上看到了这个词。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姜姜果然不简单啊……” 第18章 逃脱者 姜遇和卫霆泽下了车就直奔疑似影子消失的地方追去。 魏可把影子的实时定位发到了姜遇的手机上，他们追查起来也还算轻松，不过一两条小巷的距离，就差不多追上了它的脚步。 眼见着缩在小巷角落的黑影又要消失的时候，卫霆泽脚下猛地发力，就朝着它的方向飞奔过去。 就算影子的藏匿能力很出名，面对卫霆泽的强大能力也并不够看。 只是三两下的功夫便被卫霆泽提在了手里。 姜遇相信卫霆泽的能力，在后面悠哉悠哉地散着步，慢慢溜达到了摄像头死角的位置。 卫霆泽正擎着影子等着她。 “魏可得新搭档看来还是没有训练好啊。”姜遇凑到因影子面前左看右看。 她有听说过这只影子能力特别出众，但是没有想过它能从魏可和胡不知的手下逃脱出来。 要是它的身上没有追踪器，说不定此时已经跑掉了。 姜遇伸手戳了戳影子：“好家伙，挺机灵啊，这都叫你逃掉了。” 影子并不会说话，只是蠕动着它漆黑的身子进行无能反抗。 “呵呵，小家伙脾气还挺大。”姜遇戳了两下就收回了手，“刚巧我今天带了收容器，你就暂时待在里面吧。” 她从随身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圆球状的容器，靠近影子后按下顶上的按钮后，影子就化作一道无形的能量被收入其中。 姜遇摇晃着收容器，最终将它递给了卫霆泽：“这家伙狡猾得很，说不定知道怎么从收容器里逃脱，你看着它比较稳。” 卫霆泽点头接过。 “现在回研究所？”卫霆泽将收容器收好，问道。 随时带着一个不稳定因素乱跑，并不是一件好事，姜遇没有犹豫地点头：“嗯，回去一趟吧。” “说起来我有段时间没有回去过了，回去看看所里的安保系统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一只影子都能跑掉。” [怪物收容与研究所]在市中心有栋大楼，对外挂的牌子是[国家科技研究所]。 很显眼，但似乎又没有那么显眼。 至少普通人并不会觉得这里面会存在什么可怕的怪物。 两人扫脸进了研究所，这里平时在外乱晃的人并不多，几乎都待在自己的工位上做着自己的事情。 因此姜遇和卫霆泽从进了大门后，除了门口的守卫和大厅的前台，是一个人也没有见着。 倒是在电梯下到负三楼，一开门就见着了早就等在门口的魏可和胡不知。 “小鱼！真是太感谢你了！”魏可见着姜遇，就立刻扑了上去，“要不是你刚好在那里，我都不知道该委托谁去抓回这个家伙！” “嗯？那个片区的收容者还是不止我一个吧？怎么会找不到委托人？”姜遇一边拍着魏可的背，一边疑惑道。 此话一出，魏可似是心虚一般的放开了姜遇，一双大眼睛开始胡乱瞟着。 姜遇挑眉，看来事情不简单啊。 这种情况下，她放弃了对魏可的询问，转而看向一旁的胡不知：“老狐狸，你知道的吧？” “这事也不能全赖可儿。”胡不知说着就将魏可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将她护得死死的，生怕姜遇将责任全怪在魏可身上。 姜遇无奈叹气：“我又不是管理人，你们在我面前说这些也没用，不如直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好帮你们想办法不是？” 事实也确实如此，魏可还是从胡不知怀里探出头来，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过给讲了出来。 这只影子的整个训练过程都很顺利，自然也很顺利地当上了魏可的第二搭档。 魏可和胡不知将两人之间的事情说开后，影子这个第二搭档原本是要归还给所里的统一管理的，但是所里并不接受已经接受过训练的搭档，所以装着影子的收容器就在魏可的房间落了灰。 加之魏可又是后勤人员，本就没有什么外出任务，影子更是被遗忘得彻底。 直到今日，收容影子的收容器似乎是出了问题，在魏可房间的桌子上晃动了两下，影子便从中突破而出，直接消失无影。 “等等，”姜遇忽地开口，“老狐狸的能力虽然不及霆泽，但是也是作战好手，怎么会放任影子逃掉？” “那，那个时候……”魏可的脸不知为何突的通红一片，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姜遇只好再次把目光投向胡不知：“你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 哪知胡不知这老狐狸也有脸红的时候，甚至耳朵和尾巴都露了出来。 看着面前两个一同脸红的女人，姜遇心底隐约知道两人在干嘛了。 草。 姜遇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略过两人身边：“行了，我不问了，我直接去技术部问问看是不是收容球的问题。” 魏可和胡不知在姜遇和卫霆泽离去之后，皆是松了口气。 “哼，都跟你说了不行的，你非要……”魏可没好气地拍了一把胡不知的手臂，狠狠剜了她一眼。 后者完全没有被训的自觉，稳稳搂住魏可，温声哄着：“好啦好啦，以后这种事晚上再做……不过，你以后还是不要第二搭档了吧？多容易出事啊。” 魏可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只能胡乱点头应着：“行了行了，我们也赶快去技术部吧。” 终究是她管理不当，她理应承担责任的。 技术部占据了整栋大楼的六个楼层，从二楼到七楼都是他们的地盘。 姜遇直接去了七楼，也就是他们技术部管理所在的楼层。 收容的怪物出逃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但是从收容器里逃脱还是第一回。 技术部早就收到了相关的讯息，在办公室泡好了茶水等待魏可过来兴师问罪。 却没有想到等来的是收容部的a级收容员，姜遇。 “哟，茶都泡好了。”姜遇一进门就看见技术部主任正在往着桌上的一个个茶杯里倒着热茶。 对方一见来人，手中动作微顿，但也没有太过失神，很快就邀请他们进门：“早就料到你们会来找我了，来来来，请坐。” 姜遇可不会对他客气一点，走到自己觉得最舒服的地方坐下，拿起茶杯就开始轻吹上面漂浮的热气。 在卫霆泽在她身边站定之后，她抬眸示意他拿出收容器。 “虽然这么多年收容器确实没有问题，但今天也确实是出了意外。”姜遇直奔主题。 她可不想耗费太长的时间在这里，还得赶回去吃晚饭呢。 沈溪现在做的饭可是吃一顿少一顿，过几天她都准备收线了。 第19章 追责 “你这个不是它逃脱的收容器吧？”科技部主任林永知拿起桌上的收容器左看右瞧。 姜遇哼了一声：“不然它怎么可能装着影子出现在你的面前？” “哎呀，如果不拿之前的那个容器来找我们，我们也不会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呀？”林永知说着又放下了收容器，厚厚镜片下狭长的眸子微眯。 哦？是不打算担下这个责任？ 不过很快魏可就出现在了门口，手中举着一个和桌上相差无几的收容器。 “这个，影子之前用的收容器，是这个。” 事件当事人都来了，林永知自然也就没有理由再推脱，只能让人将那个收容器拿去做检查。 当然，魏可和胡不知会紧随其后，跟着查看进度。 而姜遇则留在林永知的办公室守着，等着结果下来。 收容器并不大，内里的结构其实也并不算复杂，在整体扫描之后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收容器内里的“锁”被破坏了。 从内破坏的，只能是影子做出来的事情。 看着检验结果，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收容器并没有问题，是影子的问题，处罚不会太重。 但是魏可终究是躲不掉监管不力的罪名。 “不过这只影子还真有意思，能从内部破坏''锁''。”林永知再次拿起收容器左看右瞧。 姜遇撇撇嘴：“你们是不是该考虑加强一下收容器的收容机制了？” “呵呵，你这么说，我就不得不给你展示一下我们部门最新研发出来的新型收容器了。”林永知一听姜遇提到收容器的升级，他就立刻站起身来走到办公室门口，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 见他这么积极的样子，想必他们的新产品一定是很符合他们自己预期的。 “既然都已经做出新的收容器了，为什么不通知我们收容部进行设备更新？”姜遇和卫霆泽并肩走在林永知身后。 既然这家伙没有在产品研发成功后立刻通知收容部，一定是新型容器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或者说是有些小瑕疵需要进行改正。 林永知单手揉了揉脸，这一瞬间看上去有些疲态。 他语气颇为无奈：“我们已经将新产品向上级报备了，但是上级一直没有批准投入使用的许可。” 姜遇挑眉：“你们是什么试验没有通过？” 提到这个问题，林永知肩膀更是下压了不少，一开始的兴奋已经跑没了影。 “怎么说呢……我们新型收容器最主要的研究方向是可以容纳像卫霆泽这样强大的怪物。” “但是上级并不会批准我们用这样强大的怪物进行实验。它们都是得力的助手，强大的搭档，一旦我们实验出现差错，就会折损我们研究所自身的战力。” “至于去找野生的高级怪物，这种事只有委托你们收容部。但是，就算我们再怎么保证我们的产品不会有问题，你们部长也依旧觉得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一旦出现像这次影子逃脱的事件，加上逃脱的又是高危怪物，到时候我们研究所乃至周边的大部分地区都会受到一定影响。” 姜遇对于自家部长的疑虑是表示赞同的，同时她也相信，自家部长是为了不让他们收容者平白牺牲，才选择拒绝的。 要是新型收容器在关键时刻不管用，到时候很有可能会出现两败俱伤的情况。 姜遇没有提出任何意见，只是听着对方抱怨。 跟随着林永知的脚步，几人很快来到科技部的一个实验室。 在实验室的中间，立着一个小圆桌，中间放着的白色圆球状的仪器被玻璃罩罩了起来。 “这就是你说的新型收容器？”姜遇背着手围着玻璃罩转了一圈。 这容器比起现役的收容器大了一圈，并且整体看上去很是光滑，没有任何类似于开关的凸起。 林永知站在了姜遇的身旁，打开玻璃罩，将新型收容器取出来放在手心给姜遇做起了详细介绍。 “这个是指纹解锁的，只要你录上了你自己的指纹，这个收容器除了你谁也打不开。”林永知转动了一下收容器，将其底部展现在姜遇的面前。 其底部有着一个指纹样的花纹，似乎是提示使用者，在这里进行指纹解锁。 姜遇依旧觉得它并不特别：“万一有人盗取我的生物信息呢？” “放心吧，这个检验的不只是你的指纹，还有你和其中怪物的链接适配度。”林永知提到“链接适配度”的时候，高傲地抬起了头，看上去很是自豪。 对于姜遇和卫霆泽来说，这是一个很新的名词。 “我们这些收容者，不就是将怪物训练后，与其建立信任，就能直接带着它们执行任务了吗？怎么还有链接适配度？” “你们收容部看着是很珍惜自己的人才，但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收容者和怪物的搭配适不适合。”林永知鼻孔出气，镜片下狭长的眼带着不屑。 对此，姜遇还是有可以反驳的话语：“我们在训练过程中不就已经在进行性格磨合了？还需要专门去测试适配度吗？” “这几年……” 林永知只起了个头，姜遇就接过了话语：“我知道，这几年搭档失控的案例并不少，但是……” “可我们的新型测试手段可以让怪物失控的几率接近于零。”林永知被姜遇打断，很是不爽，他用更高的音量盖过了她的声音。 啧。 虽然姜遇对于林永知的态度感到不爽，但是他说的也确实不是没有道理。 见姜遇止住了话语，林永知就知道她动摇了，紧接着道：“你们是我们所里公认的最默契搭档，你们要来测试一下你们的链接适配度吗？” “不用。”这次开口的是卫霆泽，“我相信我和小鱼之间的感情。” 林永知眼睛微眯，但也没有强求，只是耸了耸肩：“不想试就算了，我继续给你们介绍我的产品。” 就在林永知准备夸夸其谈的时候，姜遇看了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快到四点了，从这边赶车回到公寓的话，需要半个小时，刚好回去蹭个饭。 “我相信你们的技术，你想不想要完成最终阶段的实验？” 第20章 会说话的影子 林永知不喜欢收容部的人，认为他们都是一群没有脑子的莽夫，身为收容部的姜遇自然也不怎么喜欢他。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们所里技术部的技术研究能力在国内乃至整个世界都是数一数二的。 对于姜遇的提议，林永知自然是感到惊讶的，毕竟他们技术研究部和收容部关系向来不怎么好。 平时的交流也仅限于同事之间的必要接触。 “为什么会想要帮我？”林永知问。 姜遇拿过他手心里的收容器，耸耸肩：“我可不是为了帮你，只是对于新技术好奇而已，而且正巧，我现在的收容目标危险等级不低，刚好拿去试试罢了。” 林永知不置可否地扬眉：“好吧，记得到时候跟我讲它的效果如何，我好做记录。” “当然。” 拿了人家的东西，给点反馈还是应该的。 对于姜遇的做法，魏可是很不赞同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也只有她自己担着，甚至所里还会给她处罚。 就算他们算是特殊人才，该有的处罚肯定是逃不过的。 对此姜遇只是拍了拍魏可的肩膀，宽慰道：“相信我。” 最终，姜遇如愿在晚餐开饭前赶回了公寓，在沈溪的桌上已经摆满了佳肴。 沈溪见到姜遇进门，脸上笑容都快开出花了，但是当他看见姜遇身后跟着的尾巴，笑容一下子就僵硬住了。 但也只是一瞬就恢复如常。 小方桌上，姜遇和卫霆泽并排而坐，沈溪则坐在姜遇的对面。 又是一顿只有姜遇吃得开心的饭。 用完晚餐后，姜遇如往常一样刚要起身收拾餐具时，斜挎包里突然发出震动感。 影子这就按捺不住了吗？ 是的没有错，装着影子的收容器还在姜遇的手里，既然魏可和胡不知管不住它，所里又不接受回收已训练过的怪物。 就只有她这个“好心人”收留一下啦。 到时候对付季夏禾说不定用得上。 但显然，影子并不打算乖乖待着，它摇晃着锁，试图如上次一般突破。 隔着收容器，它并不能探知到外界存在着两个高度危险的家伙。 “不好意思！我这边似乎有点急事，霆泽会帮你收拾的！我先去处理一下——” 姜遇装模作样地掏出了黑屏的手机，一手按住斜挎包里躁动的收容器。 满脸焦急地钻回了自己的房子。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这两人吃饭时是沉寂的，现在收拾残局也同样在沉寂之中度过。 卫霆泽现在倒是不担心姜遇，他就在隔壁，等下出了事他能快速过去帮助姜遇，而且现在她身上还有着最新型的收容器。 以姜遇的身手来说，大概率是不会有事的。 他过度担心的话，就是对姜遇能力的不尊重了。 与此同时，姜遇带着影子进了自家房门后迅速关上了门。 她并没有想用旧式收容器继续困住内里的影子，而是直接将其放在了相对开阔的客厅地板上。 只见那小球左右前后摇晃了数下之后，一股浓浓的黑色烟雾似的东西从中钻出。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似乎被纯黑覆盖。 此时，姜遇的视野已经完全处于被遮盖的状态，但她并不惊慌，先不说她手上已经拽着新收容器，隔壁还有两个强大的怪物存在。 这影子可动不了她一点。 “呜呜。”这是影子发出的声音。 它并没有在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和姜遇打斗起来，而是在用自己的身躯笼罩整个空间后发出了奇怪的呜呜声。 似乎是想要和姜遇进行沟通。 “呜呜。”姜遇听不懂它在说些什么，学着它的音调和发音说了同一个词。 姜遇只学过如何处理影子，还真没有学过怎么和影子交流。 听姜遇学它说话，影子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自己问的问题怎么又被抛回来了。 过了一会，它又道：“呜呜~” 姜遇觉得学着挺好玩的，又跟着来了一句：“呜呜~” 影子似乎不信邪，再次“呜呜”，姜遇自然是跟着继续“呜呜”。 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 这话用在怪物身上似乎也很受用，它在姜遇学出第三次话语的时候，影子整个身子忽地压低，带着微弱亮光的空洞大眼睛直直对着姜遇。 虽然周围都是一片漆黑，但是当实质性的黑暗压近之时，依旧会感到周边的空气都好似浓稠到难以流动。 姜遇皱了下眉头，但也仅仅如此了。 对方也将中间的距离保持在了一个极近、但却不会碰上的安全位置。 “你，为什么，学我，说话？”影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夭寿啦！影子能开口说话啦！就是声音有些难听，像是破旧的大提琴勉力地演奏。 很显然，在影子能开口说话这一件事面前，它说了什么以及声音好不好听，都已经不重要了。 姜遇也顾不上对方危不危险了，有没有攻击倾向了，伸手捧起影子的脸——暂且将眼睛周围一圈的地方为脸吧。 “你说什么？”姜遇定定地望着它问道。 影子不明白为什么面前的女人在听到自己说话之后，就突然两眼放光地看着它，还用双手触碰它的身躯。 它又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只是第一次说话时会有些结巴，第二次明显顺畅了许多。 只见姜遇眼中的光芒愈来愈强盛。 影子被这灼热的目光看着，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这一次，姜遇总算是回答上了它的问题：“因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只能像对着小猫小狗一样，模仿你的音调和声音。” 影子沉默了。 几秒之后，它将被姜遇触摸的地方移了出来，让自己尽量远离这个捉摸不透的奇怪人类。 姜遇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将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影子，声音是极致的温柔：“你不要害怕嘛，我不会伤害你的。” 见影子犹豫着放下了一点点防备，姜遇继续道：“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兴趣为研究所工作，成为一个收容者的搭档？” “……巫玄。”过了两秒他才回答姜遇的问题，似乎是在消化她的问题，并且自己组织语言，“和你们一起工作，我，有什么好处？” 声音依旧难听，但是话语却已经很连贯了。 第21章 收容成功 就在姜遇要跟他罗列有什么好处的时候，公寓的房门被打开。 影子在房门开启后的一瞬，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准确的说是躲在了角落的阴影里。 姜遇依旧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那边已经收拾好了。”卫霆泽开门走进房内，刚想回身关门时，却发现沈溪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笑眯眯地道：“我进去讨杯茶喝。” 完全不用征求卫霆泽的意见，沈溪直接越过了他进入了室内。 他知道，姜遇不会拒绝的。 路过卫霆泽身边时，他本应该是有所挑衅的，但是这一次他却低声道：“这里有个不太好对付的家伙。” 卫霆泽眉眼微沉。 他当然知道这里有怪物，同时他也依旧坚定地认为姜遇可以一个人解决问题。 但是沈溪的提醒和关心，就是让他感到不爽。 这只水生动物懂什么？凭什么站在这样的立场上关心姜遇？甚至还有脸来提醒他？ 他才是最懂姜遇的人，从前是他，以后也只会是他。 沈溪也不在意他的反应，脸上带笑地朝着姜遇的方向走去。 “昨天的柠檬水很好喝，介不介意我再喝一些？” 姜遇就这么看着他一边说话，一边挪着步子挡在了她和角落的影子之间。 “没问题。”姜遇毫不在意道。 转身就去了厨房取出冰箱里的茶壶。 不过短短几十秒的时间，沈溪几乎是瞬移来到了影子躲藏的角落。 “我不会为难你，但是你不能对她出手。”沈溪脸上的笑容未变，只是口中话语尤为冰冷。 如同北极冰川下的深海。 “呜呜。”巫玄低低回答了一声。 沈溪也不懂它们影子的语言，只当它同意了。 “溪溪，你在那里蹲着干什么？”姜遇端着茶壶和沈溪的杯子回到了客厅。 沈溪保持笑容回头，在面对姜遇时，他的笑容才染上了些许温度：“刚刚似乎看到这里有小虫子。” 虫子代指的什么，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姜遇不甚在意道：“让它在那里待着吧，我并不介意和它待在一个空间。这个房子的居住权只对人类有用不是吗？” 沈溪抬眸静静地望着姜遇看了一会，道：“当然，姜姜说得对。” “那就让它在那里待着吧，只要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 晚茶时间，姜遇惬意地缩在沙发上，和卫霆泽还有沈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坐在姜遇右手边的沈溪小口小口地品着手里的柠檬红茶，一面不动声色地朝着姜遇的身边挪动身躯。 在姜遇另一边坐着的卫霆泽瞥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他才不屑于和这个收容对象争宠。 但想法和做法往往是截然不同的。 他脑子里的想法是这样，但他的身躯却也不自觉地朝着姜遇的方向靠去。 “嗯？姜姜的包包里有放什么东西吗？我不小心坐到了……有没有事啊？”沈溪在挪动的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姜遇身边的背包。 姜遇眼眸微动。 是这个时候收容他呢？还是再蹭几天饭呢？ 还真是不好抉择啊。 “那是我给小鱼买的玩具。”卫霆泽冷不丁地出声。 哟，这家伙竟然想用这样的方式引诱沈溪上当吗？ 姜遇没有阻止，只是微微叹息，开始盘算以后单独找沈溪烹饪的可行性。 沈溪挑眉，观察着两人的神情微妙变化。 更是好奇姜遇包里是什么东西了。 “姜姜，我可以拿出来看看吗？”沈溪移开了位置，提着包包，眼带希冀地望着姜遇。 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她也不好拒绝啊。 “你拿出来吧。” 得到姜遇的许可，沈溪小心翼翼地拿出了收容器。 这个白色的、圆圆的东西，姜姜很喜欢吗？ 他拿出收容器后，在手中盘了一会，怎么也没有看出它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这个上面竟然还有指纹锁？”沈溪最终在收容器底部发现了那个指纹状的花纹。 姜遇想着反正她的生物信息还没有录入，也就无所谓他拿着玩了：“我还没有研究它的用法，你想试试指纹也可以。” 听她这么说，沈溪也就只当这是玩具的设定，并不会录入真正的指纹，也没多想，按下了那个键。 倏地，白球收容器表面显现出一条条发光的蓝色纹路，一道电子音从中发出：“生物信息成功录入，恭喜收容者姜遇收获水怪一只。” 尼玛。林永知那个混蛋！竟然提前将她的生物信息录入了收容器! 姜遇在听到这个提示音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来不及思考林永知是怎么获取她的生物信息的,一向稳如老狗的她有些慌乱地将视线猛地转换向沈溪。 虽然有卫霆泽在身边，安全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是在这里打起来，损失什么的可不是个小数字，并且她还要亲自做善后工作——会很麻烦。 只见沈溪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他又展示出近乎完美的笑容：“原来姜姜是收容者啊。” 这个称呼在怪物们之间传播的很广，是一些侥幸从收容者手中逃脱的怪物散播的消息。 因为沈溪藏得比较深，也没有真鲨人前科，也就只是听说过这个称呼而已。 见到真正的收容者还是第一次，哦不，准确来说，是第一次见到卸去伪装的收容者。 从姜遇下车去追影子的时候，他就有感觉，姜遇身份不简单，可能会和收容者有一定联系，自己也很快会暴露。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很快”有点太快了。 见沈溪只是在惊讶之后，恢复了笑容，并没有别的自救措施，姜遇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不打算反抗一下吗？”、 “我几乎所有的财产都套进了房子里。”沈溪摇摇头，“而且，主动归顺你们，似乎会有一定的好处吧？” 这真的是姜遇头一次见这么好说话的怪物：“当然，我们所里的福利还是不错的。” “那我可以成为像他那样的……嗯，护卫？你们是这样称呼陪伴收容者的怪物的吗？”沈溪抬手指了指卫霆泽。 他都这样说了，意图可不要太明显。 卫霆泽握紧拳头，刚要站起来，就被姜遇一把按住。 她说：“这可不算在福利里，这是工作。” “每天可以陪在姜姜身边，还能有工资拿，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工作。”沈溪说话时，眼中闪烁的光芒证明他是认真的。 但是还不等姜遇做出抉择，收容器光芒大盛，将抓着它的沈溪收入其中。 “水怪收容完毕，嗝~” 第22章 搭档增员 刚刚那个是打嗝吧？！是吧？！ 林永知那家伙到底在开发些什么产品啊？！ 姜遇拿着手中的白色圆球有点呆愣住了。 在她还在思考一个收容器为什么会打嗝的时候，白球上的蓝色发光纹路再次显现，电子音也在此时响起：“开始适配度分析……滴滴滴……适配度分析完毕。” “该水怪与姜遇收容者的链接适配度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什么东西？！ 林永知不仅把姜遇的生物信息录入了收容器，甚至还往里装了他们所谓的“链接适配度系统”。 “林永知……早就料到我会去他那里吧。”姜遇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但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行动任务？他只是科研人员，并没有权利知道收容者的动向。 卫霆泽看着收容器不说话。 链接适配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这不就意味着他可能比自己更适合待在姜遇身边进行任务吗？ 不不不，这个系统还处于测试阶段，并没有正式投入使用，它一定会存在错误的概率。 现在这个收容器一定是出问题了。卫霆泽这么想着。 但在他身侧捏紧成拳的双手，蜿蜒其上的青筋都在诉说着他的愤怒、不甘和嫉妒…… 姜遇的注意力都在收容器上，并没有注意到身旁卫霆泽的状态不对劲。 “不过这收容时间也太长了……嗯，之后回所里再问问林永知吧。”姜遇将收容器放在了一旁，目光移向角落，“巫玄，你考虑清楚了吗？是跟我们走，还是继续潜逃？” 蜷缩在阴影之中的影子听闻姜遇的话，轻微蠕动了一下，它并没有立刻出来。 姜遇也不着急，等待它回应的同时缩在沙发里给林永知发消息。 手中打了几个字后，她发现身边还杵着一个人形电杆。 她伸手用小手指勾了勾卫霆泽的小手指，眨巴着眼睛望着他：“你不坐下来吗？” 坐下来给我当靠背。 后半句即便她没有说，卫霆泽也能懂起她的意思。 在姜遇极其自然地将头靠在他的怀里时，他内心复杂的想法才得以平息些许。 “你就这样让他待在里面？”卫霆泽看着桌上放置的收容器，问道。 姜遇一边给林永知发消息一边回道：“嗯，待会又不会死，再说这个我也不会打开，只有明天去找林永知了。” “姜姜，如果他和你的链接适配度真的有那么高……”卫霆泽低垂着眸子，不敢抬起看姜遇一眼。 姜遇耸耸肩：“那又如何？你还不相信我们一起度过的这么多年？” 半天没有听到卫霆泽回话，姜遇只好支起上半身，用空闲的手胡乱揉着卫霆泽的头顶蓬松毛发。 在放松的环境变回人形已经是他的一种习惯了。 果然，狗男需要的从来都不只是口头的安慰，还需要互动式的安抚。 不过揉了几下，卫霆泽身后的尾巴就已经快活地摇晃了起来。 姜遇将收容器的使用情况给林永知发过去后，她收起了手机，望着天花板，却是对着影子道：“你还没有考虑好吗？时间不多咯~” 这个影子的智力非常，她并不想用强制的手段去收容它，更希望可以用一种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 如果它自愿回收容所，并保证待在魏可手里不惹事的话，她肯定不会用到收容器。 “我，想跟着你。”巫玄缓慢从角落挪动出来，如此回答道。 它并未看到姜遇的身影——沙发的靠背挡住了它的视线。 但他的话语十分坚定认真。 “为什么是跟着我？”姜遇不解，“如果你是觉得在收容器里待着不舒服，可以和魏可调解，让她将你的权限设置成范围内自由活动。” 巫玄顿了顿道：“我知道这个规则。” “嗯？”姜遇从卫霆泽的怀里坐起来，望进巫玄的空洞眼中，“跟着我，也不比跟着魏可好多少，我们有很多的任务要处理。” “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们任务的危险程度可不低。”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怪物要求做前线收容者搭档的。 大部分归顺了收容所的怪物，要么桀骜看不起人类，不愿意做他们的搭档；要么性情温顺，虽然愿意成为搭档，但也不愿意当前线人员的搭档。 面对姜遇的提醒，巫玄再次鉴定道：“我考虑清楚了，比起待在所里，我更喜欢外面。” “为什么是我？”姜遇一边玩着卫霆泽的毛绒耳朵，一边追问。 她要是不这么做，卫霆泽估计已经出爪了。 巫玄漆黑的身躯扭动了两下，似乎在纠结着什么，在姜遇的目光变得不耐之前给出了答案：“因为刺激。” 刺激？被卫霆泽威胁很刺激？执行有生命危险的任务很刺激？ 或许是知道姜遇的疑惑，它继而解释道：“我能感受到，你的体质很特别……很吸引奇怪的东西。” 比如它。 明明之前有好多机会悄悄溜走，但它却没有那么做，而是拖到现在和姜遇进行现在的谈话。 也不知道它这话算是夸赞还是什么，总之姜遇高兴不起来。 说起来她的体质确实挺特别的，别人需要所里安排任务后，在一定范围内进行搜索才能找到那么一两个怪物。 而她，只需要在原地站着，都有怪物上来撞她。 真是奇了怪了。 姜遇没有立刻答应他，而是看向了自己的现任搭档，卫霆泽。 他看了眼影子，竟是没有如往常一般直接拒绝。 沉思片刻后，他开口道：“我没有什么意见，只要它能保护你的安全。” “它脑子好使，但是战力不一定有我高。”姜遇上下审视一番影子，说出了大实话。 卫霆泽对着姜遇说话时，声音总是柔和的：“没关系，你只需要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把它当做肉盾。” 影子：……也不是不行。 “行，明天你跟着我一起回所里一趟，我们要办些手续。”姜遇算是接受了影子。 所里又不接受回收，魏可那边多半也是回不去了。 这个训练好的成果，就让她来捡这个漏吧。 第23章 解锁 林永知确信姜遇会再来找他，早早地摆好了姿势，双手交叉置于膝盖之上，倚靠在座椅之上，好整以暇地望着门口敲门而入的两人。 “早啊。”在两人在他办公桌前站定后，他才开口，“来点咖啡？” 在办公桌靠外的一侧，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不了，喝不惯。”姜遇可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面前这个笑眯眯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的生物信息录入了新系统，还不告诉她新收容器内安装了链接适配的系统。 混蛋！ 林永知大概也知道她为何如此，但他并不在意，也不会为自己做的事情道歉。 在他的认知里，科技的发展是有必要进行实验的，高层不批准最终实验，他就只能用一些偏门的方法让它进行下去。 停滞不前的技术，只会让之后的工作变得困难，像昨天的失误可能也会变得更多。 一时的损失，只是为了给未来可能出现的更多损失打上保证的铁钉。 林永知被拒绝了也不恼，依旧笑着：“不喜欢倒掉就好，你喜欢喝什么跟我说一声，下次给你准备着。” 姜遇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大可不必，我应该不会经常来看你。” “可是我们部门最近有很多新型武器……” “我喜欢喝甜的。” 新产品的第一体验人，她可太喜欢这个特权了。 “你都不问问上头批不批准？”林永知对于姜遇的选择倒是不意外，玩笑似地说道。 “武器类的东西，上头多半都是批准给前线收容者优先体验的，这个我不担心。比起武器，我觉得你可能更想要讨论这个。”姜遇说着从包里掏出承载着沈溪的收容器放置于桌上。 在看到它时，林永知在镜片后的眼眸微闪。 “你的效率一如既往的高。” 姜遇颔首，算是接受了他的夸赞。 林永知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门边做出邀请的姿势：“走吧，去收容器实验室那边，我教你怎么把里面的怪物放出来。” 新收容器的实验已经告一段落，就等着实体实验，而这一次的实体实验完全是林永知一个人的主意，以至于现在收容器实验室一个人影也没有。 实验人员还有别的实验要做。 这也是为什么林永知可以这么直接把实验成品交给姜遇的原因——根本没有人管它。 “要打开它，其实并不复杂，你只需要用你录入指纹的手指在收容器最下面的按键轻碰两下就好。” 林永知关好实验室的门后，将收容器又交还给姜遇，让她自己来操作。 姜遇将收容器拿在手中，望着收容器屁股底下的解锁按键发懵。 她怎么知道她录的是哪个手指的指纹？不是林永知这个家伙自己给她录入的吗？ 林永知很快也想到了自己私自给收容器录入姜遇生物信息的事情，手握拳抵唇，有些不自然地低咳了两声：“咳咳，是你左手小手指的指纹。” 是个并不常用的手指。为了防止误触吗？ 姜遇并没有在意太多，她的生物信息早就尽数录入保密系统之中了，包括她十指中每一个手指头的指纹都是有的。 按照林永知的说法，她用左小指在新收容器屁股上的指纹按键上轻触两下。 如之前它收容沈溪的时候一样，收容器的表面再一次浮现蓝色发光的纹路，与之前似乎并无不同。 只是这一次，在蓝光闪尽后，一团蓝色光芒的能量体从中涌出，置于一旁的空位聚集成为一个高大的人形生物。 光芒消退之后，被其包裹的人影就这样呈现在三人的面前。 他此时的模样已经和沈溪伪装时候的模样大不相同了，只是身材相仿，有着一头深蓝色海藻般的长发，除此之外都有了变化。 水怪独有的淡蓝的肌肤上覆盖着一层同样颜色的轻薄鳞片，头侧的耳朵变作精灵一般的长耳，在与发色同色的睫毛之下藏着一双蓝绿色的通透眼眸。 在原型之下，沈溪的面部骨相都有了些许变化，眉骨变高了，深蓝的唇，看上去也变薄了。原本高挺的精致鼻梁，此时变得宽大了些，并没有对其颜值所有影响，只是让整体的五官看上去更加协调了——就现在水怪的五官来说。 躯干和四肢的变化姜遇看不到，他还穿着昨晚的那套家居服。 但是他的手掌和脚掌，指间都有了水栖生物特有的蹼。指尖的指甲也长了不少，且看上去就很锋利。 才从收容器中出来，沈溪还处于一种发懵的状态。 但作为水生怪物中的顶级捕猎者的存在，他在极短的一两秒内就已经清醒过来，眸中氤氲的浓雾已尽数散去。 “姜姜，这是你们收容所？”他看也不看另外两人，只是一下子认准了姜遇。 回答他的是一旁的林永知，他语气有些不快：“不，这里是研究所，和收容所不一样。” 他还是更在意将研究所和收容所区分开来。 沈溪注视着姜遇的目光没有动，他盯着她看了一会，下一秒猛地朝她扑去。 卫霆泽在姜遇身边时刻做着准备，特别是在沈溪这个危险的家伙出来之后，他的警惕性已然抵达巅峰。 他更是在沈溪动起来的一瞬也做出了反应，一个走位变换就来到了姜遇的面前，以强势的姿态将她护在身后。 结果沈溪的目标根本不是姜遇。当他毫发无损地回到原地的时候，他的手中提着一团黑色蠕动的物体。 是影子。 姜遇本来是想等到研究所的事情解决完后，将它带回收容所去登记的，却不曾想现在被沈溪给揪了出来。 她的第一反应是去看一旁的林永知。 要是他知道了巫玄的特殊性，恐怕今天他们都不太容易走出这个门。 “区区一个影子，竟然跟在姜姜身边……”沈溪不屑地看着在他手中挣扎的影子，“之前我不是说过了？只要不影响姜姜的生活，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但你好像没有把我说的话当一回事啊？” 眼见沈溪的火气蹭蹭冒了起来，巫玄挣扎得越来越用力，姜遇连忙道：“我收留来当小宠物而已，没必要这么较真。” 她握住沈溪提着巫玄的手，让他放下了巫玄。 “姜姜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沈溪不在意地放松手中力道，反手就将姜遇的手握在其中，“如果只是作为宠物的话。” 姜遇一时分不清他脸上笑容真假。 第24章 约束器 “我带他先去收容所那边，关于新收容器的使用报告，之后我会拟一份文档给你。”姜遇在放出沈溪后，将实验用的收容器还给了林永知。 林永知则笑眯眯地和他们挥手说再见，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再进行过多的无效社交。 那个水怪看上去危险等级很高，万一发疯了，把实验器材破坏掉就不好了。 他们走了也好。 乘坐专用电梯来到地下一层，一般收容者要办理任务手续或者搭档改变的合同签订都在这一层完成。属于功能比较综合的部门。 从收容器中放出来的沈溪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变得更加好说话。 姜遇就想着，直接带他过来签订怪物和人类友好相处的合约。 对于危险程度高并且有着高智慧的怪物物种，所里并不强制要求他们待在收容所里，他们可以有自己的活动范围。 但是签订了合约后，他们便不能无理由以任何形式伤害人类。有正当理由还是可以的。怪物有好坏，人不也分好人坏人？ 像沈溪与李向殷的相处方式，是被允许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无罪可判。 当综合部合约签订的工作人员看到姜遇带着变回人形的沈溪进入办公室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小鱼，你这是上哪里找了个大美女回来？”他双手放在键盘上，一时都忘记了要处理的事情。 姜遇单手撑在办公桌上，眼睛扫视着办公桌上的文件，想要尽快找到怪物合约：“擦擦你的口水吧。怪物合约在哪里？” 王越清抬手摸了摸嘴角，发现那里干干的，这才猛地回神。 上班时间对着美女发呆可不是什么好事，手忙脚乱地拿出提前准备的怪物合约，将它推至姜遇的面前。 “咳咳，笔在那边，请自取。”他指着一旁的笔筒道。 姜遇抽了只笔，和怪物合约一起递给了沈溪：“那边可以坐着写，里面的条款你可以慢慢看。” “我先带巫玄做搭档登记。” 说着姜遇就要朝外面走去，沈溪刚走到旁边的待客桌旁坐下，听她这么说他又再次站起。 眉头轻蹙，一双好看的眼睛中充斥着紧张和不解：“你真的不打算等我吗？” 姜遇的视线下滑，看到了因为他手中渗出粘液而变得湿润的纸张，又看了看那边像个傻子一样的王越清。 算了，她还是在这里当个保险栓吧。 “霆泽，你带巫玄去登记吧，搭档登记处的人对你也挺熟悉的。”姜遇无奈地走到沈溪旁边坐下，挥挥手，让卫霆泽带着巫玄去办事。 卫霆泽不会忤逆姜遇的命令，只是在离去前冷冷盯了沈溪一眼。 后者完全不觉得受到了威胁，往姜遇的方向挪了挪，笑得满面春风。 沈溪几乎没有怎么看条款，就直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当然，这对于怪物来说约束性还不够强，他们需要带上一个象征着收容所的约束器，它可以随时定位怪物的位置。放出巫玄就是因为携带着约束器，才能被实时监测到位置所在的。 收容所约束器都被设计成了方便随身携带的小饰品，至于具体的东西可以由签订的怪物方自选。 沈溪选了一枚小巧的指环，银色的指环上并没有过多的装饰。 在王越清将沈溪的信息和约束器绑定在一起之后，后者便拿着属于自己的约束器递给了姜遇。 看着面前的银色戒指，姜遇抬头不解地看着沈溪：“你把它递给我做什么？” “姜姜给我戴。”沈溪右手递出戒指，左手伸出做好戴戒指的准备。 王越清还沉浸在沈溪性别填的男的震惊之中，在看到一旁两人的互动，眼神更是呆滞。 怪物对人类产生好感其实并不少见，但是像这样明晃晃的求爱，还是他头一次见。 行吧，也不是什么大事，甚至不是双方交换戒指。 姜遇接过戒指，往沈溪左手无名指上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十秒就完成了。 “好了。”姜遇说，“一般情况下它都很难取下来，除非你自断手指。” 沈溪一点也不介意：“反正我也不会想要取下来。” 这边填完了合同后，姜遇就带着沈溪去找卫霆泽他们汇合。 走到搭档登记室的门口，卫霆泽刚巧关上房门。 在收容所里，卫霆泽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原型，他知道，比起人类的形态，姜遇会更喜欢他原型一些。 她也会更乐意在他这个状态下亲近他。 果然，姜遇走近后摸着卫霆泽脖颈上的软毛道：“既然汇合了，那就一起去负二楼吧。” 他们往前走着，沈溪却落后了好几步，在路过搭档登记室时，他突的开口道：“姜姜不选择我成为搭档吗？” 卫霆泽回过头来就对着他呲牙，目露凶光。 姜遇一边抚摸着他的脊背安抚着他，一边对着沈溪解释：“你有自己的生活，没有必要跟着我进行任务。” “可是我已经认定你成为我一生的伴侣了。”沈溪站定在原地，眼神带着倔强。 他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情绪的波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从蓝绿色变得格外的湛蓝，蓝到发亮。 望进这样一双眼眸之中，姜遇忽地觉得心头闪过一丝悸动。 呼吸紊乱了一瞬。 卫霆泽垂头看着姜遇，就这样的一瞬，他放松了警惕。 他尊重姜遇的选择。 一瞬间的犹豫，便已经能改变事情的走向了。 “多一个强大的搭档，任务的难度也会更低。”卫霆泽在一旁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姜遇朝他投去诧异的目光——她还以为他会强硬地拒绝呢。 “我觉得你还是可以再考虑一下。”姜遇没有立刻答应，“成为收容者的搭档，对于平时活动的限制还挺大的。” “不仅时间不固定，而且有可能还会去一些极其偏远的地方出差。” 沈溪见卫霆泽降低了警惕，他也变得更加放肆起来，朝着姜遇靠近了不少，一双好看的眼眸直直与她对视。 要不是知道水怪没有魅惑能力，姜遇还以为他在魅惑自己呢。 “我和姜姜的链接适配度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这已经可以抵挡大部分的麻烦了，不是吗？”他说。 “而且我是做自媒体了，更新时间本来也不固定，姜姜完全不用担心我的时间问题。” 第25章 训练 好生倔强的一只水怪。 姜遇对于增加一个搭档，并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甚至能感到一种轻松感。 搭档增加只会让她的任务更加轻松，让她拥有更多的摸鱼时间。 “你若是执意如此，我当然也不会介意。”姜遇无所谓地耸肩，“只是你真的要想好了，搭档关系一旦锁定，之后解除了关系，你就几乎没有机会找到新的收容者成为搭档了，除非他们愿意接手非自己训练的搭档。” 就像巫玄那样，如果当时姜遇没有收它做搭档，就算之前它是自愿签订的怪物合约，之后也会面临长时间的强制收容管理模式。 一般不是自己亲自训练的搭档，做任务时的默契度并不会很高，任务的难度也随之增加。这一点和林永知他们研究出来的链接适配是一个道理。 所以大部分的收容者都不会接手非自己训练的怪物——他们可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我想好了！我愿意！”沈溪迫不及待地说着接受一切的话语。 激动的语调和认真的表情，若是有不清楚情况的人路过，还以为他是在向姜遇宣誓结婚誓词。 当搭档登记室的人再一次看到卫霆泽和巫玄时，还以为是不是自己刚才的操作出了问题。 直到姜遇对她说，要再登记一个搭档，她才松了口气——不是她的问题就好。 “是新录入的怪物呢。”搭档登记室的工作人员李星星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信息，面上闪过一丝惊讶。 很少会有怪物一签约就着急忙慌地过来进行搭档登记。 在进行了一系列的操作之后，李星星双手捧脸，一脸艳羡地望着姜遇：“咱们小鱼的运气真好，找的搭档不仅乖巧听话，颜值还这么高。” “羡慕吗？羡慕就来加入我们收容者大部队吧！”这话说得像是宣传语一样。 李星星果断拒绝：“那还是算了，我男朋友虽然比不上你的搭档们，但我至少有双休。” 戳心了妹妹。 要不是这几天姜遇借着收服高危等级的怪物当借口，现在她应该已经顶着大太阳，在市区内各个地方对不听话的怪物们进行强制收容了。 “好了，已经登记上了。”李星星很快完成了操作。 虽然电子登记挺没有实感的，但是沈溪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靠得离姜遇更近了。 这下负二楼也不用去了，那里是没有成为收容者搭档、又无处可去的怪物们的住所。 负三楼则是收容者和搭档们训练的地方。 既然巫玄和沈溪已经成为了姜遇的搭档，她有必要和他们俩进行一次训练。 训练中的对手都是虚拟的，它们并不会对训练者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有些打击伤害是无法避免的。 首先是巫玄，它已经被魏可训练过，与姜遇的训练主要是让两人的战斗方式更加契合。 巫玄作为影子，以它的特性来看，十分适合偷袭，姜遇则在正面当“诱饵”，吸引敌方的注意。 开始几次的训练，巫玄有些找不准攻击的时间，以至于让姜遇差一点就受到了攻击。 多训练了好几次之后，一人一怪的默契逐渐显露出来，诱饵和偷袭者打出了绝赞的配合。 紧接着便是沈溪。 水怪的作战优势区域在水里，收容所也有不同地形的战斗模拟。 但姜遇还是决定先进行陆地战斗培训。 现在在市内的战斗多半都是陆地战斗，这里处于内陆，除了江河和偏远的湖水，几乎没有水中作战的必要。 所以她想着先训练陆地作战能力。 水怪的陆地作战能力也并不弱，它们身形十分敏捷，力量也并不弱。 但凡被他近身困住，危险等级稍微低一些，都绝对逃脱不了他的攻击。 与他的合作十分轻松，姜遇几乎只用判断自己周围有没有怪物，尽量不让自己受到攻击拖后腿就好。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天那个收容器的提示音，说他俩的链接适配度很高，以至于现在他们的高度默契，都让人觉得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哦不，卫霆泽不这么觉得。 他默默移开目光，将这一切都归功于姜遇适应能力强这一点上。 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些敌人几乎都是沈溪凭自己强大的能力消灭的，小鱼的作用渺小，所以这不能算是合作进攻。 “训练结束，干饭干饭！”运动之后的姜遇，气色红润，整个人看上去都精神了不少。 “这就结束了？”沈溪看上去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虽然大部分的敌人都是他解决的，但姜遇从旁辅助的效果也很好。 若不是她，他可能做不到这么快解决敌人。 姜遇头也不回地挥挥手道：“我们之间还是很有默契的，没有必要继续训练下去了，吃饭要紧。” “顺带让你们体验一下我们收容所的怪物食堂。”她走到电梯门口，而后回头俏皮地眨眨眼。 沈溪想也没想，立刻点头：“嗯，还是吃饭要紧。” 怪物的食堂，适合各种怪物使用。内里食物种类多样，从素食到肉类乃至各种怪异的黏糊糊的不明物体也有。 “这个是生鲜肝脏吗？”沈溪指着橱窗内红艳艳的肝脏，眼睛发出了些许亮光。 “是精品肝脏，内里的营养含量很高，比起人类的肝脏会好吃很多。”姜遇顺着他的指尖望去，看到了那块肝脏。 沈溪很快决定了自己的午餐，与此同时，卫霆泽也端上了自己的餐盘，只剩下姜遇和巫玄还在犹豫不定原地徘徊。 姜遇只觉眼前有些缭乱，她已经长时间没有吃过食堂的饭了，一时之间还选择不出来：“吃什么好呢？” 而一旁的巫玄也扭动着身躯，似乎也在纠结要吃些什么。 “耶，小鱼回来吃家里的饭了？”魏可跟胡不知来到食堂的时候，刚巧看到了在食堂逗留的几人。 面对熟悉的朋友，姜遇苦着脸望过去：“好久没来吃了，都不知道吃什么……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牛排！”魏可毫不犹豫地回答，“最近换了个厨师，他做的牛排可好吃了！” 胡不知在一旁疯狂点头，为魏可的话作证。 第26章 吃味 魏可不愧是常年混迹在收容所食堂的人，她推荐的美食就没有出过错。 卫霆泽姜遇旁边落座，将自己的餐盘先放置一边，他则拿起刀叉将姜遇的牛排分解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是刚好入口的大小。 “你们家霆泽还是那么贴心。”魏可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投向了沈溪。 后者也不恼，只是回以微笑。 而后他转头为姜遇添上了可口的柠檬水：“爽口解腻。” 作为夹在两人中间的人，姜遇表示，这样的待遇她很喜欢，多来点也没有关系。 反正大家都是搭档关系，互相帮助一下也是应该的。 虽然整个过程中获益人都是姜遇自己。 魏可和胡不知看得有些呆了，对望一眼，似乎想要从对方眼中看出关于现在局势的答案。 只有巫玄这一只影子勤勤恳恳地啃着自己的牛排。 “这就是你新收容的那只水怪吧？”魏可指了指沈溪，“看他的态度，似乎这一次的收容过程很轻松？” 其实魏可想问的并不是这两个问题，她更想问这只水怪为什么会对姜遇这么亲近，甚至试图挑衅姜遇的搭档卫霆泽。 她并不知道姜遇和沈溪、巫玄都成为了搭档的事情，只当是水怪对姜遇有好感，在“正主”卫霆泽面前进行挑衅。 姜遇没有想太多，实话实说了：“嗯，今天上午才完成了怪物合约以及和我的搭档登记。” 搭档登记？ 魏可和胡不知皆是一愣，几秒后胡不知才道：“你前不久还说只要卫霆泽一个搭档的，现在竟然一下子又登记了两个？” “是啊，我之前可是劝了你好久，你都一直坚持只要卫霆泽一个的。”魏可点头附和着。 要不是姜遇和她俩关系好，还以为两人在说什么挑拨离间的话。 她狠狠剜了两人一眼：“你们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们俩没有管好已经登记了的影子，说不定现在我还在度假……啊不是，还在思考怎么和沈溪沟通呢。” “这影子看着还挺聪明的，我不想它被强制收容，就和它进行了登记。” 魏可有些内疚地说道：“害你替我们收拾烂摊子，太不好意思了，下次请你吃饭！” 胡不知罕见地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很淡。 她的视线来回于姜遇和她的现役三个搭档身上，最后又定格在身边魏可的脸上。 魏可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停下进食的动作，转头问她：“不知这么望着我干什么？” 胡不知忽地贴上了魏可，紧紧抱住她的手臂，一双极具魅惑的狐狸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说出的话语像是誓言。 魏可知道，自家狐狸又没有了安全感。 “我相信不知会照顾好我的。”她轻柔地拍着胡不知的后背，低声安抚着。 将这一切纳入眼中的卫霆泽，手中不自觉地用力，将特殊金属材质的餐具给折弯了。 说不埋怨魏可和胡不知是不可能的，如果她们没有让影子逃离，他们也就不会回到研究所，更不会拿到新的收容器…… 话虽如此，但是卫霆泽的理智也在告诉他，姜遇身边不能只有他一个。 就像这一次，他和姜遇分开执行任务，任务对象还是那么强大的怪物……她身边多几个搭档帮衬着总是好的。 在一阵胡乱纠结之后，卫霆泽还是放下了那被他折弯的筷子，默默守在姜遇的身边。 对没错，他就像现在一样，当个沉默的守护者就好了…… 沈溪可没有他这样的想法，他不满于姜遇的话——为什么只说了巫玄，没有说他？ “那姜姜和我登记的时候，是在想些什么呢？”沈溪转头看着姜遇，眼底似有蓝光闪烁。 姜遇一看他的模样就猜到这个家伙一定是因为自己没有提起他，有些闹脾气了，于是她撇撇嘴道：“反正都已经到了登记室门口，你又这么强大，这么想做我的搭档，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虽然不是沈溪想要的答案，但是也足以让他稍微消停一些。 就在姜遇以为没有事了，安下心来啃了吃了几口肉之后，只觉得脚踝一凉一紧，似乎被什么奇怪的物质缠上了。 她根本不用过多思考，就知道缠上她的是谁——巫玄，这只从开饭就没有说话的影子。 姜遇向它投去疑惑地目光，卫霆泽和沈溪自然也注意到了姜遇的动静，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了已经完成进食的巫玄。 姜遇在电梯的时候有好好叮嘱它，不要在这里随意开口说话，她不想它被研究所的人发现抓走做研究。 不能开口，它便只能用空洞的眸子静静望着姜遇。 不知为何，姜遇就是能从他的目光之中看出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 她着实有些捉摸不透影子的想法，只能进行一个大概的猜测：“是牛排不合你胃口吗？要不要再去打一份别的吃？” 影子黑色的外表边沿蠕动了两下，也不知道是拒绝还是接受。 姜遇从他依旧疑似委屈的眼神中判定，自己应该是猜错了。 还不等她说出下一个猜测，影子摇了摇脑袋，似乎是在对姜遇说没什么。 姜遇秉持着节能原则，并没有刨根问底下去。 午休时间结束，魏可本来是想邀请姜遇去她房间坐坐的，但却被姜遇拒绝了。 她可是还有第二个业务要做的呢！ 再说胡不知看上去并不太想她去的样子。 姜遇带着自己的三个搭档回到了公寓楼。 她并没有急着去找季夏禾，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里。 “巫玄，你当初打开这个收容器里的锁时，大概花费了多长时间？”姜遇摇晃着手中的旧式收容器，对着巫玄问道。 新型收容器的发挥并不太算稳定，且研究所那边还没有开始量产，对于季夏禾的收容行动，她依旧选择了使用旧式收容器。 巫玄歪着脑袋看了看旧式收容器，原地静止片刻后开口道：“两个小时，好像……我不太确定。” 姜遇能理解，在收容器里对时间流逝的感知比较弱，他能说出一个时间段已经很不容易了。 对于季夏禾的智商，姜遇并不做过多的评价，但是她敢断定，那必定是没有巫玄高的。 可能对方都没有想过要用开锁的方式打开旧式收容器。 “姜姜想要多了解一些季夏禾吗？”沈溪突然开口。 姜遇挑眉：“上次你不是已经讲过她的身世了？” 无能的亲爸，恶毒的后妈，重病的弟弟，破碎的她。 “那并不是全部。”沈溪说。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沈溪，示意他继续说。 沈溪贴近了姜遇，柔和的声音如同讲故事一般，将关于季夏禾的事情，完完整整地道了出来。 第27章 灵? 之前沈溪对姜遇说的故事版本是：季夏禾被家里逼迫，一直躲在屋子里到现在。 但实际上季夏禾已经是秽物的形态了，也就是说，她早就已经死去。 “姜姜应该不知道，我们这栋公寓有过少女浴缸割腕事件。”沈溪轻飘飘地一句话，便是道出了季夏禾作为“人”时的结局。 “她是由怨念生出的秽物吧？”姜遇觉得这个猜测应当是八九不离十的。 却没想到沈溪听后却摇摇头：“不。” “呵，姜姜你可能猜不到。”沈溪嘲讽似地勾了勾嘴角，“她是由倾慕之情生出的[灵]。” [灵]？ 竟然是[灵]？！ 姜遇不由得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沈溪：“你确定？” 后者轻轻点头：“嗯，你所看到的所有缠绕在她身上的怨念，其实并不属于她。” 灵身上聚集着别人的怨念…… 这样的情况姜遇从来没有碰见过，但却听说过，但也已经是好几年前她刚刚进入这个行业时的案例了。 当时因为这个案例比较少，是专门拿出来当典型案例讲的。 只是这样的情况实在太过稀少，姜遇在从业几年后，逐渐将其忘却。 如今沈溪这么一说，她却能一下子回忆起来。 [灵]本质上和[秽物]是一样的，都是由过于强烈的感情生成的。 只是一个是由正面感情生成，一个是由负面感情生成。 一个为恶，一个为善。 灵一般会因生成其的感情而去做善事，比如一个灵是由怜悯生成的，它多半会去帮助那些可怜的家伙。 如果一个灵是由乐生成的，那它多半会给它生前在意的人带去帮助，让他们不会轻易陷入悲伤的情绪之中。 而之前那个身上聚集了众多怨念的灵，则是由爱生成的。 那是一位母亲的爱，她为了在地震中保护自己一岁半的孩子，将其牢牢护在身下，而她自己却被钢筋水泥穿透压倒，再也没能走出废墟。 但她的孩子得救了。 之后由她的“母爱”生成的灵，就一直陪伴着孩子长大。 那孩子似乎是个倒霉催的，从小灾祸不断，几乎都是靠着他母亲的守护才能好好长大。 而这位守护灵因为帮助了自己孩子太多太多，吸收了过多的厄运。 在厄运长期缠身的状态下，它终究还是被迫转化成了恶灵——从形态与行事作风来看，与秽物相似，但因为生成原因不同，所以被命名为恶灵。 “你的意思是，季夏禾在帮别人挡灾？”姜遇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沈溪再次点头：“这个人，你也是见过的。” 几乎没有犹豫，姜遇就想到了一个人——李向殷。 “她喜欢李向殷？” “是，生前就很喜欢。” 姜遇不解：“那为什么还要做出那种事情？” 有了喜欢的人，两人相互支持下去，不也挺好的？ 沈溪垂眸，眼皮下的眼球轻微颤动：“这就是我之前不理解人类的地方。” 再次抬眸时，他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她死后没多久，救护车就来了，听说是她自己拨通的电话。医院将她的肾转移给了她弟弟。” “她打电话的那个医院，是她后妈之前带她去的那个医院？”姜遇心头有了猜测，“那个医院的投资人，是她爸爸吧？” 沈溪不由得夸赞道：“不愧是姜姜，说对了。” 话已至此，姜遇也不需要更多的线索，也能知道季夏禾干了什么。 她故意的，她最终还是选择把自己的肾脏留给了弟弟。 “她的房子，之后还有人进去过吗？”姜遇眉头皱痕加深。 沈溪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姜遇会关心这个：“她的父亲和继母带着她康复的弟弟来过一次，之后每个月，她的父亲会过来一次……但是最近，她的父亲也没有来过了。” 姜遇并不好评价季夏禾的家人，她只觉得季夏禾本性还是个善良的姑娘。 就算被这样对待了，还是想着救下同父异母的弟弟。 姜遇不再去想关于季夏禾家人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李向殷知道她喜欢他吗？” “知道哦。”沈溪嘴角噙着笑，“但是从去年才知道的。” 姜遇扬眉：“嗯？看你的样子，应该对他们俩之间的事情很了解啊？” “不了解，怎么能凭借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将他们都制住呢？”沈溪歪头一笑。 忽略一些细节，他这一笑真的很像恶役千金。 姜遇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在姜遇的注视下，沈溪也不再吊着她的胃口，紧接着道：“我也是无意之中撞见的，李向殷经常对着季夏禾的房门出神。” “可能他觉得季夏禾的存在完全消失了吧，我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他就承认了自己喜欢季夏禾这件事。” “而后，我就用了点特别的办法，让他看见了季夏禾的灵体。我告诉他，只要他定时给我吃下他的一点点肝脏，我就可以让他看见季夏禾的存在。” “至于季夏禾那边，在我靠近李向殷的时候，她的情绪就变得激动，当天晚上就来找我了。我便用李向殷的性命威胁她，让她偶尔在李向殷面前现身……” 好一个两头通吃。 忽地，姜遇脑中灵光一闪：“之前季夏禾来骚扰我，是你叫来的吧？” 卫霆泽听闻这话，朝着沈溪望去。 而始作俑者只是眨巴着眼睛道：“什么骚扰你？除了电梯那次，她还来找过你吗？” 那无辜的神态，水灵的大眼睛，都让姜遇想要相信他。 但是理智告诉她，当时季夏禾种种怪异举动，很大概率是这家伙在背后从中操控。 “算了，那个已经不重要了。”姜遇见他也 不愿承认，也就没有多费口舌继续问下去。 她努力将话题带回正途：“所以，季夏禾身上的怨念很可能是从李向殷身上吸取走的，对吧？” 沈溪很是配合地点头，而后苦笑了一下：“姜姜这样的问话，好像审问犯人。” 被他这么一说，姜遇愣了一下，她似乎一不小心进入了审问模式。 思考了一瞬，她给沈溪倒了杯水，从桌上推移给他：“润润口。” 看着她这样的动作，沈溪不免扶额：怎么感觉姜姜递的不是水杯，而是制裁他的证据呢？ 第28章 闯入 季夏禾身上的怨念的确是从李向殷身上吸取走的，但那些怨念却并不是李向殷自己生成的。 李向殷长相好，家世好，性格也好。 在大学李必定是少不了追求者的，其中不乏一些女生会有极端的想法。 这些想法不一定会实现，但一定会给李向殷的的气运造成一定的影响。 它们攀附在他的身上，积少成多，总有一天会带给他厄运。 就算季夏禾将他身上的这些怨气尽数收走，也不至于会变成现在的模样啊？ 姜遇皱着眉头，一时有些难以思考出问题的答案。 “我知道的我都说了，姜姜是不是该奖励一下我这个情报员？或者……我这个好搭档？”沈溪手指缠绕着头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眨巴着望着姜遇。 “嗯嗯，夸夸你。”姜遇很认真地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沈溪微微叹气，他之前和姜姜相处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她在感情上是一块木头？ 他冲着姜遇摇头，表示不接受这样的奖励，后者回以一个歪头疑惑的动作。 最终，沈溪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迅速靠近姜遇，在其脸侧蜻蜓点水地落下一吻。 当然只能是蜻蜓点水，不然他就要被卫霆泽呼啸而来的爪子给抓到脸了。 在爪尖即将碰到姜遇脸上时，卫霆泽猛地收手。 此时的他，浑身的毛发已然倒竖起来，瞪向沈溪的眼中似有血色生出。 “你！”猛兽般的声音从他喉中发出，全身戒备的状态仿佛下一秒就要朝着沈溪攻去。 姜遇可不想用所剩不多的存款赔给中介房东，她轻拍了下卫霆泽的肩膀，对方的紧绷的身体在这一刻突地软了下来。 回过头来看向她的眼神也很是温柔，声音虽然还有些粗粝沙哑，却也能听出小心翼翼：“小鱼你没事吧？” 说着，他抬起毛绒的爪子轻抚着姜遇被沈溪碰过的脸颊，似要将关于沈溪的气息尽数擦去一般。 “放心吧，没什么事。”姜遇揉了揉卫霆泽放在她脸庞的爪背。 卫霆泽依旧选择听从姜遇的选择，他没有向那条臭鱼发动攻击，而是将姜遇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如同珍贵之物。 姜遇知道此时的卫霆泽处于应激状态，不抱着她就没有安全感，只能让卫霆泽把空调开低几度，然后自己安心窝在卫霆泽温暖的怀抱之中。 将这一切纳入眼中的沈溪微垂眼帘，他对此是有心理准备的。 他知道姜遇和卫霆泽相处了很久了，对彼此已经很熟悉，并且两人之间有着远超常人的默契。 可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疯狂嫉妒的内心。 酸涩且泛着苦的滋味可不好受。 明明他和姜遇的默契度接近百分之百，为什么姜姜就这么不愿意多触碰他一点呢？ 他甚至有点羡慕一旁无所事事的巫玄，它并不会陷入这样的困扰之中。 “按照你的说法，季夏禾就算是吸收了李向殷身上的附着的怨念，但也不至于变成我所见到的那个样子。”姜遇继续回想着关于季夏禾的事情。 她其实并不太喜欢强制收容，那样的话需要将对方揍到晕厥的状态，才能进行收容。 只有那样的状态，回到收容所才好进行转移。 若说她并没有了解过季夏禾，而季夏禾也只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恶灵或者秽物，她可能并不会手下留情。 但……了解过对方，就已经算是自己熟悉的人了，要下手将其揍晕还是需要些心理准备的。 沈溪喝了口姜遇递过来的水，润口之后道：“我对恶灵并不太了解。” 这话不像是在说谎，也不像是在回避。 怪物之间的交流其实并不多，它们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和对方发生冲突，除非看上了同一个食物（人类）。 “算了，在这里猜测下去也无济于事，不如直接去找当事人询问。”姜遇放弃了继续问沈溪问题。 对方似乎在刚才之后，就有些情绪低落，还是不要再让他继续烦恼了比较好。 姜遇此时满脑子都是关于季夏禾的事情，完全没有去想沈溪为什么会陷入到这样的状态之中。 同时她也完全没有罪魁祸首的自觉。 很快，姜遇带着自己的三个搭档出现在了季夏禾的901的门前。 “喂喂，你们这种像是要债的登门方式，是认真的吗？”季夏禾从门中钻出。 显然，她已经知晓对方清楚她的身份了。 姜遇拿出了经典营业式笑容：“介意我们进去看看吗？” 这样礼貌的问话方式。 当然。 会被拒绝啦~ “很介意。” 还是很果断的拒绝。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姜遇依旧是那副笑容。 季夏禾眉头微蹙，语气也变得更加不友好：“我说了！很、介、意！这次听清了吗！？” “啊，不介意啊。”姜遇笑着点头，“好的，我知道了，霆泽开门。” 完全没有要听季夏禾说话的意思。 她确实是对季夏禾的身世有些感触，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因为这些，而和自己的奖金过不去。 季夏禾变成怨气这么重的恶灵，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卫霆泽得到了命令，很快就将901号房门的密码锁给打开了——上面的指纹完全没有处理过。 看着卫霆泽按下的一连串数字，姜遇看向只在房门上露了一个头的季夏禾：“这个密码……是你的生日？” 季夏禾扭头，没有回答。 她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是阻止不了他们的。 门关上后，季夏禾带着一身的怨念跟在他们的身后，不住地碎碎念：“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不，我们是侦探。”姜遇回过头认真地回答道，“任何时间！” 卫霆泽想也不想就接上了：“任何地点！” 沈溪接受着姜遇的目光注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听过这个梗的，接道：“超级侦探！” 而后三人一起道：“认真办案！” 季夏禾本就不爽的表情，变得更加怪异，如同生吞了苍蝇。 而一旁不懂这个梗的巫玄，空洞的双眼在几人身上停留一瞬后，就自主地在房子里窜来窜去了。 季夏禾咬牙切齿：“侦探也得守法！” 但此时姜遇已经在房中开展自由搜索模式了，她懒得去解释关于收容者在执行任务时，有着极高的行动权限这件事。 这房子看得出来很久没有人住了，房中地板和各类摆设上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姜遇大概地转了一圈，这里大部分摆设都还保持着季夏禾死前用过的样子，只有一处地方有问题——季夏禾死去的浴室。 第29章 怨念聚集 姜遇，哦不，准确来说是巫玄从季夏禾割腕的浴室的角落中找到了不少透明的玻璃碎块。 这很奇怪。 这间浴室的构造是半封闭式的，并没有这样透明的玻璃做成的窗子，洗漱台上放着的杯子也是塑料的，不存在玻璃杯这种东西。 就算是镜子，也是完好无损的。 “这些玻璃碎片，是有人故意放在角落的吧？”姜遇不由得猜测道。 季夏禾飘在房门外，在看见巫玄递到姜遇手中的玻璃碎片时，半透明的魂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姜遇余光察觉到了她的异常，默默将玻璃碎片放置在一旁，而后走近季夏禾问道：“你很怕那些东西？” 季夏禾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向后飘了些许距离，紧接着她双手抱着脑袋蹲到了地上。 双手紧紧拽着头发，朝向地面的面容几乎扭曲，她似乎是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好冷……好冷啊……” 季夏禾颤抖着说冷，话语之中还混杂着牙齿打颤的声音。 见她如此，姜遇也不敢贸然靠近，只能保持与她相距一到两米的距离和她对话。 “冷？这里有什么让你感到冷？” 面对她的问题，季夏禾打着颤缓缓抬头看向隔了一段距离蹲下来的姜遇。 “水……水里好冷……”她说。 “别怕，我会帮你的。”不管对方是因为什么感到害怕，先稳住再说。 不知为什么，面对表情认真的姜遇，她觉得能将自己的信任交付于她。 季夏禾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听说喝了酒，再泡进热水里……割腕，不会感到疼痛……” “但是，好冷……好困……” “我感觉骨头都冷透了……” “你叫了救护车。”姜遇忽而开口打断她，“但不是为了救你自己。” 季夏禾颤颤巍巍地点头：“是的，我叫的救护车。” “我在决定这件事之前思考了很久。弟弟他没有错……错的是我的继母、我的父亲、我身边恶意讨论我的同学、冷漠不作为的老师，还有……我的命运。” 姜遇缓缓靠近她，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顶，手掌却透过了她半透明的身躯：“可是，依旧有人喜欢着你。” “不，不会有人喜欢我的……我这么不讨人喜欢，这么孤僻……” “讨人喜欢有什么用？讨自己欢喜才是最重要的。”姜遇不住反驳，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别人的喜欢，只要自己喜欢着自己，不就好了？ 反正人生是自己的，没有人能从头到尾都陪伴在自己身边。 “我讨厌我，如果我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 季夏禾的声音猛地沉了下去，一股股几乎凝聚成实体的黑气疯了似地涌入她的魂体，而后在她魂体内横冲乱撞，似要将她从内部撕裂开来。 “啊啊啊啊啊！！！！”季夏禾的魂体跪坐在地上，她抱着自己的脑袋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好重的怨气！ 姜遇心中一凛，循着怨气的来源看去——它们来自那些碎玻璃。 小块的玻璃碎片上，源源不断地有黑色物质冒出，而后像是被什么吸引一般，朝着季夏禾疯狂涌去。 这是……被人摆了一道？ 来不及思考太多，姜遇让巫玄将那些玻璃统统吞下，断绝怨念的输出。 巫玄很是听话地将浴室内搜刮出来的碎玻璃吞入它无底的胃洞之中。 虽然姜遇做出判断的速度很快，处理怨念来源的速度也很快。 但依旧是让季夏禾吸取了不少的怨念。 “季夏禾？季夏禾！”姜遇呼唤着她的名字，想要将瘫软在地上的她振作起来。 对方却只是极缓地抬头，用那双死气沉沉地眼睛盯着姜遇。 姜遇被她盯得心中一紧—— 下一秒，季夏禾就朝着姜遇的方向冲了过去。 在夹杂着浓重杀气的怨念靠近的一瞬，沈溪和卫霆泽就已经挡在了姜遇的面前，而巫玄则已经用它漆黑的身躯裹着姜遇到了浴室的一角。 纵使季夏禾吸收了这么多的怨念，她却依旧打不过沈溪和卫霆泽中的任何一个人。 现在面对两个人的防守，她是完全没有办法突破这牢固的防线的。 “啊啊啊！我一个人死掉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来烦我！为什么！？”季夏禾不停地攻击进行着攻击。 就算不起任何作用，她也疯狂地挥动着双臂，锐利的尖爪在空气中划过一次又一次。 如同泄愤一般。 “你并不喜欢孤独吧？”姜遇拿出了手机在屏幕上戳着什么。 手机的光亮在光线昏暗的浴室之中，自下往上照耀着姜遇的脸庞，阴影和高光在她的脸上交织着。 怪异的光影配合上她近乎淡漠的表情，看上去她才像是一个反派。 季夏禾口齿不清地说着反驳的话，她的魂体已经开始因为过多的怨念进入而变得不像是人形。 她的身躯逐渐变得和怨念实体化后的颜色一样，黑乎乎的一团，头部、躯干以及四肢的边缘都像是要融化了一般，向下缀着与躯体一个颜色的液体状物体。 没过多久，她的五官也融化得模糊起来，只剩下一双瞪大的眸子鲜艳血红。 这双眼睛的视线所及之处的死物，都开始颤抖起来。 姜遇被它们望着的时候，只觉得看自己的并不是一个人形魂类生物，而是一头凶猛的野兽。 季夏禾瞪着赤红的眸子，隔空操纵这浴室里的东西，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高速冲撞。 并没有明确的目标，但这样的攻击方式却更容易让人难以防备。 它们的路径都是随机的。 巫玄撑大自己的身躯，想要将姜遇护在其中，却在一把梳子穿过它的身躯时，破了一个大洞。 姜遇眼睁睁看着巫玄掩护她的身体，猛地一下被一把小巧的木梳子贯穿，而后，她透过巫玄身躯中的大洞看到了浴室中还有着微弱反光的瓷砖。 啧。 怨念增强之后，季夏禾的战斗力可比影子强太多了。 “不用掩护我，先顾好自己。”姜遇没有犹豫，迅速与巫玄拉开距离。 浴室空间太过狭窄，根本不利于闪避。 她从腰间取出指姆枪，对着门口和沈溪卫霆泽二人战斗的季夏禾就是一枪。 这一枪瞄准得极其准确，一枪爆头。 但那并不是对方的要害，姜遇也没指望对方能在这样简单的攻击下倒下。 第30章 她的救赎 只不过是为了争取时间而已。 姜遇在季夏禾还没有从巨大的冲击中缓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夺门而出，跑到了玄关处。 被一枪轰掉了整颗脑袋的季夏禾，不过在原地定立了几秒后，进入她身体的黑色怨念，如粘液一般疯狂重组。 很快，一颗完整的头颅重新立于季夏禾的肩颈之上。 “嘎啦嘎啦” 她的脖颈还有些僵硬，一停一顿地转向玄关，赤红的双眼直直地望着姜遇。 不过静默一瞬，她的身影便急速冲至姜遇面前。 这一次沈溪和卫霆泽都没有动——他们看到了姜遇给他们比的手势。 停下，不准动。 他们信任姜遇。 就算现在他们内心已然紧张纠结作一团，他们也像是被定身了般停留在原地，没有上前半步。 季夏禾的身形迅速逼近，随之而来的还有浓重的压迫力。 连带着空气都变得沉重粘稠起来。 姜遇在她向前伸的双手即将碰到自己的时候，猛地向后一缩，手中按下门把手一把推开门后，自己则迅速蹲下。 整个过程看上去似乎只在一瞬之间，但卫霆泽和沈溪只觉得过了快一个世纪。 而在门打开后，季夏禾维持着攻击的动作在半空停滞住。 双眼紧紧盯着门后出现的人影。 这是刚才姜遇在浴室的时候，用手机搬来的救兵。 “李……李向殷……”季夏禾在反应过来后迅速收起攻击的手。 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嗯，是我。”李向殷看上去有些惊讶，“没有想到你竟然记得我的名字。” “我还以为……”还以为自己在对方眼里不过是同在九楼的住户，没有必要去记住名字的路人。 季夏禾能记住他的名字，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仿佛这一段时间来，被怪物吃过的肝脏都在一瞬间治愈。 就在李向殷准备走近的一瞬，季夏禾猛地向后退去，双手捂住面庞，惊慌失措地喊道：“不！你不要过来！不要看我！” 蹲在玄关处的姜遇趁着这个时候，默默地又潜行到了季夏禾卧室的位置。 朝着卫霆泽、沈溪和巫玄招招手，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进房间。 在人齐后，她便一把将门给关上了。 卫霆泽看着紧闭的房门，皱眉道：“放任那个人类和恶灵相处，真的没有关系吗？” 姜遇摇摇头：“暂时没有问题，只要属于季夏禾的意识还在，她就不会伤害李向殷。” “嗯，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卫霆泽变回了原型，鼻尖耸动两下道，“刚才进来的那个男生，身上的味道和浴室玻璃碎片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李向殷想要害季夏禾？为什么？ 听卫霆泽这么一说，她大脑宕机了一秒。 这还是她第一次处理感情这么复杂的事件。 “巫玄，赶紧搜索一下房内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说着她将耳朵贴上了房门，“等下我们再出去。” 巫玄接到了姜遇的指令，化作黑色阴影贴于各个物件上穿梭。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它就将屋内的一切搜寻完毕。 最终它找出了一张落在书桌背后角落的一封信递到姜遇的手中。 白色的信封在角落放久了，边沿已经泛了黄，上面还因为长期积灰还沾上了灰色霉菌。 封面上什么字都没有写，姜遇接过后看了眼背后封口的位置，它也没有好好的密封上。 没有过多的时间犹豫，她直接拿出了里面的内容页出来看。 看了眼落款，已经是两年前的时间了，落的名字是季夏禾。 信里的内容大多是在交代后事，看上去是一封遗书。 里面交代了她自杀是已经不想活下去了，与她家里人无关……还说了想要把肾交给弟弟。 这些都只是第一页的内容，后面还有一页。 但那上面的内容却不是遗书，而是……情书。 她或许根本没有想让别人发现这个东西，所以两张纸都放在一起的。 情书中写了她和李向殷的相遇，以及她自己的心里真实想法。 李向殷当时来租房子的时候，还是大一的学生，季夏禾正值高三。 那个时候，她的母亲捧着牌子在楼下或站或坐，几乎整栋楼的人都知道了九楼有她这么一个人。 她这么一个不愿意救弟弟，还对继母恶语相向的恶人。 在她上下楼时，电梯中总会有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有打量的目光，有厌恶的目光…… 唯独只有一人不一样。 只有李向殷，只有他，在每次碰到季夏禾时，会给她一个温暖的微笑。 还有一次，李向殷似乎是犹豫了很久，两人一同下了电梯，在走廊分别后，在季夏禾开门之时，他才踌躇着开口：“你不用管那些人的想法……那不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情。” 非必须要做的事情，他指的是帮助她的弟弟吧。 在众人都用利刃朝向她时，只有李向殷是一缕灿烂的阳光进入她的生活。 如同救赎。 但是她还是选择了死亡，她终究还是善良的，依旧想要救赎自己的弟弟。 看上去李向殷也是对季夏禾有意思的吧，为什么要把带着这么浓重怨念的玻璃碎片放在她的浴室里？ 于此同时，外面的说话声也传入姜遇的耳朵。 季夏禾依旧在抗拒着和李向殷面对面，她知道此时的自己从体态到面容都不好看。 但是李向殷却完全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一步步，缓缓地朝着她靠近。 “你不用这样躲着我，你此时的模样并不会改变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李向殷一边靠近，一边极其认真地说道。 若是季夏禾此时从手中将脸抬起，便能看到对方深情的眼睛。 但是她没有。 似乎是因为极度的自卑，在李向殷一步步靠近的时候，季夏禾身上的怨念不断增加。 “不要靠近我！” 终于，在怨念升高到一定临界值的时候，季夏禾身上的怨念得以爆发，猛地将李向殷震得往后飞去，狠狠砸在了他进来时紧闭的房门上。 李向殷捂着胸口，费力的从地上爬起，嘴里呢喃着季夏禾的名字：“季……夏禾……” 第31章 玻璃碎片 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卫霆泽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却被姜遇一把按住。 “再等等。”姜遇捏紧了手中的信。 她相信，这两人之间冥冥中的羁绊，不会这么浅淡。 卫霆泽耳朵抖动了两下，默默将手放下。 “姜姜为什么对这两个人这么有信心？”沈溪向前挤了一步，不着痕迹地将两人合在一起的手给分开了。 耳朵紧贴在门上的姜遇并没有过多在意他的走位，只是答道：“别问，问就是神秘第六感。” 她确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这两人这么有信心，只是有种莫名的感觉。 忽地一瞬，外面的声音沉寂下来。 就在姜遇疑惑着两人干了什么的时候，她的耳朵捕捉到了些许细微的声音：“我喜欢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见面那天，又或许是在之后一次次的碰巧相遇的时候……” 这个时候讲情话吗？ 似乎也不是不行，一般理智快要消失的人，总能被强烈的感情唤回。 “我喜欢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此时此刻我对你的心意都不会改变。” 李向殷没有得到回应，但依旧在奋力输出。 卫霆泽耸动着鼻子道：“怨念的味道，小了很多。” 沈溪不解的眨眨眼：“这种程度的情话就能打动人了吗？” 他依旧夹在姜遇和卫霆泽的中间，不让两人有过多的接触。 姜遇转过头来便发现了他站位的问题，默默拉着他的肩膀往旁边拽了拽：“别挤。人家巫玄都知道找空位站。” 沈溪有些委屈地耸耸肩：“我也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我的听力又不像卫霆泽这么好，所以只能往这边挤挤咯。” 这个理由，也还算说得过去，姜遇也不好过多偏袒卫霆泽。 搭档之间打架，扣的工资还是收容者自己的。 真要想打架，就等到回训练室，提出对战申请，来一场名正言顺的决斗。 “不过，这样的情话，真的能让一个人开心吗？”沈溪再一次提起这个问题。 姜遇并不清楚别人的想法，只能说个大概：“可能吧，每个人感动的界限是不一样的。” “那姜姜会喜欢这样的告白吗？”沈溪看着姜遇再次转回去紧贴门上的侧脸。 “她不喜欢。”这是卫霆泽的声音，他不等沈溪再说些什么，继续道，“外面的怨念已经稳定下来，可以出去了。” “这个问题，需要本人来回答吧？”沈溪一把握住姜遇的手，倔强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卫霆泽的目光也随着这个问题，紧紧盯住姜遇的脸庞。 不知为何，一旁的巫玄也将目光放在了这边，准确的说，是放在姜遇的身上。 面对突然凝固下来的空气，姜遇快速扫视了两人的面庞。 她并没有做出正面回答，只是道：“现在是工作时间，这个话题不适合现在讨论。” 她又没被人告白过，她又没有谈过恋爱，她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这样的告白？ 或者说，姜遇根本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父母关系的缘故吧，她打小就从未对恋爱类的感情抱有期待。 轻松挣脱开沈溪的手，姜遇一把将门推开，就见到恢复了人类模样的季夏禾魂体在与李向殷紧紧相拥。 魂体和人类的躯体可以进行触碰吗？ 当然是不能的，除非其中魂体过于强大，又或者这个人类……有着通灵体质。 对于此时此刻的答案，姜遇更偏向于后者。 季夏禾现在的魂体可算不上强大，刚才那些怨念强行灌入后，短时间内提升了她的力量，但是在众多怨念散去或被压制后，只剩下她本身的力量。 她自己的力量最多就帮李向殷去去身上的怨气，穿个墙什么的。 李向殷，呵，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好了，你们两个的事情之后慢慢搞，我这边的工作需要尽快解决。”姜遇毫不犹豫地打断还处于温情阶段的二人。 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了一份从收容所带出来的怪物合约，递到季夏禾的面前：“因为你没有伤过人，能量体也还算稳定，现在又有一个……嗯，通灵师男友。” “纠正一下，我是道士。”李向殷将季夏禾护在怀中，面色严肃道。 行，道士。 姜遇敷衍地点了点头：“嗯好，道士。” “所以，季夏禾小姐，有没有意向和我们收容所签订一下合约？”她晃了晃手中的合约，“我们收容所属于国际组织，你签了这个合约之后，我们将不再把你纳入强制收容的名单亦或者观察名单。前提是你不会伤害人类。” 季夏禾勉强凝结出实体，结过那份合约，神情复杂：“你是收容者的话，应该很早就发现我的身份了吧？为什么要一直拖到现在才……？” “只是不想再强制收容了而已。”姜遇淡笑道，“而且据我观察，你并没有想要伤害我的意识。” 季夏禾抿唇，又看了眼姜遇身后站着的沈溪。 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就要在合约上签署自己的名字，却被抱着她的李向殷一把按住。 他皱着眉接过合约书，认真看着上面的内容，最终目光停在一个地方：“约束器是什么？戴着它，不也是限制的一种？” “这个就是约束器，这个上面有追踪器，平时是处于关闭状态，只有检测到她身上能量波动超标的时候才会启动。”姜遇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手环递给李向殷。 而后继续解释道：“放心吧，平时只需要将它带在身上就好，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效果。只要季夏禾不动手伤人，追踪器就不会打开。” 李向殷接过手环，观察了一番，还是皱着眉头：“要是我们是不得不进行防卫，也会触发它吗？” “当然会，只要能量波动超过临界值，它就会开启。”姜遇点头，“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收容所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对追踪器打开的怪物进行追捕，我们会先评估是否属于恶性伤人事件，若真是伤了人，也会后续进行调查，查看是否是人类方先动的手。” “毕竟，我们现在和大部分怪物存在合作关系，这份合约就是收容所高层和一些具有高智商的怪物一起合作拟定的。算是比较平等的合约了。” 听完姜遇的解释，李向殷看向季夏禾：“你愿意戴上它吗？” “要签合约的话，就必须要戴吧？”季夏禾不明白为什么李向殷这个时候还会问这样的问题。 却不曾想，他说：“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束缚，我可以带你……远离这个地方。” 听他如此说，季夏禾眼中亮光闪过。 李向殷是真的在乎她的感受。 “喂喂，李向殷同志，我需要提醒你一下，我们组织的人分布在全世界各地，你们有心远离，也是逃不开的。”姜遇出声打断他的幻想。 季夏禾却是笑着接过合约，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你有为我的感受考虑过，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所以，没有关系的。不过是一个束缚器，对我来说有没有都一样。” 最终，李向殷为季夏禾戴上手环。 怪物合约，生效。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姜遇双手环胸看着李向殷，“浴室的那些东西，是你放进去的吧？” 季夏禾猛地看向李向殷，眸中带着不可置信，但也有着希冀。 她希望对方能给出一个好一些的答案。 “嗯，是我放进去的。”他毫不犹豫地承认了，“夏禾的五行属火，她的魂体久居于此，定是因为有心愿未完成，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她的愿望如何。” “便只能用一些极端的方法，想要超度她，让她能得以投胎转世。” 玻璃碎片属水，以水灭火，那不是让对方魂飞魄散？ 姜遇皱眉：“我不懂你们玄门的超度方式，但就五行来说，水克火，这不是让季夏禾魂飞魄散吗？” 季夏禾依旧望着李向殷，希望他能再给出一个合理一些的答案。 李向殷却是在听闻姜遇的话后猛地皱眉：“我放的槐树枝，怎么可能属水？！” 槐树枝？ 姜遇不免眉心一跳，又让巫玄搜索了一番浴室内部。 这一次，彻彻底底地搜寻后，巫玄果真从浴室中搜刮出来了一两根小小的槐树枝。 看着巫玄丢在地上的少得可怜的槐树枝，李向殷连忙捡起：“怎么只有这么一点了？” 这里有人进来过。 “季夏禾，你难道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守着的？”姜遇看向季夏禾，她作为灵，对于一个屋子内的动向应该还是能好好把握住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有人来过？ 被她这么一问，季夏禾竟是有些心虚地眼神飘忽起来。 而抱着她的李向殷也忽然眼神不自然起来。 在两人支支吾吾了半天后，季夏禾才缓缓开口：“我，我一般会去李向殷的家里……” “等等，所以你一直都看得到我！”季夏禾忽地指着李向殷道，“你一直都知道我在你身边……” 李向殷心虚地眨眨眼睛：“嗯啊，是、是这样的……” “停下，你们两个的事情，你们私下解决，现在重要的事情是调查清楚还有谁进来过。”眼看两人就要打情骂俏起来，姜遇连忙出声打断。 “九楼的摄像头通常没有开，不，准确来说是整栋楼走廊的摄像头都不怎么开，我们只有去调看电梯的录像。”沈溪说。 “等下，可是那个玻璃碎片上，有你的味道。”卫霆泽忽地抬手指向李向殷，“你真的没有碰过它们吗？” 姜遇猛地一震，好险，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如果不相信我的话，你们可以去我家里搜搜看。”李向殷背脊挺得很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倒是很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不过，”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你刚才说，玻璃碎片？” “嗯，我们之前从浴室里搜了一些玻璃碎片出来。”姜遇点头，“但是因为当时它们中涌出了太多的怨念，我就让巫玄给吞了。” “玻璃碎片……上面还有我的味道……”李向殷垂眸似乎是在想些什么，睫毛在其下眼睑投出一片阴影，让人难以看清他眼底的神色。 “算了，先去找保卫科看看录像吧。”姜遇不指望他能这么快想到些什么，转身就要去保卫科。 众人也没有异议，随之而去。 不过，要调看摄像头录像并不容易，在保卫科的人询问了半天后，姜遇才以家中被偷了贵重物品为由，得到了看录像的资格。 但是这边保卫科管的比较严，只让姜遇一人进去看了录像，其他人只能在外面等着。 公寓楼有两个电梯，姜遇同时看着两个录像，但是其实这个录像看得不会太累，毕竟她只用看是谁进了九楼就行。 这个楼层，总不能是从外面翻进来的。除非进来作案的人也是怪物。 不过因为时间不确定，而这边的保卫科的录像又只能保持七天，所以，姜遇只能看七天以内的视频。 不过幸运的是，在这七天的视频里，她看见了两个可疑人物进入九楼。 这是两个男人，其中稍显年轻的男人穿着格子衬衫搭上宽松的牛仔裤，身上斜挎着一个黑色的包，脸上架着眼镜，头发像是鸡窝一样乱糟糟的。 另外一个男人上身是polo衫，下身也是配的牛仔，只是在腰间皮带上挂着一串钥匙，走起路来叮铃铃地响，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看其体积，似乎是装了不少东西。 两人在电梯内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在九楼下电梯的时候，眼镜男多看了几眼钥匙男。 似乎在确认他的身份。 在电梯门开后，眼镜男谨慎地跟在钥匙男身后出的电梯，他看上去并不太想和另一个人有太多的接触。 至于出了电梯的画面，就再也看不见了。 这段画面是七天前的画面，也就是今天快要删掉的视频。 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姜遇找到了可疑人物。 不过很快，姜遇就排除了其中一人的可疑性——眼镜男是原本九楼的住户，他就是在902住着的，几乎不会露面的程序员。 而另一个人，在姜遇联系季夏禾飘近来观察时，确定了他的身份。 那个人是季夏禾的父亲。 之后六天的视频中，季夏禾的父亲在没有出现过，同时也没有其他的可疑人员出现。 季父有极大可能就是放置玻璃碎片的人。 第32章 调查 几人围坐在沈溪房子的客厅茶几边上，气氛有些凝重。 “为什么叔叔要做这种事情？”李向殷的问题发自肺腑。 他真的不能理解想要祸害自己孩子的父母在想些什么。 最重要的是，季夏禾已经死了一年多了，他甚至不打算让她的灵魂得以安息。 “呵，谁知道呢？”季夏禾鼻中发出冷哼，即便她以为自己早已对自己的原生家庭感到麻木，但在知道了要害自己的人是生身父亲时，还是难免鼻头酸涩。 明明都已经成为鬼魂了，还是会鼻酸啊。季夏禾使劲眨眨眼，将眸中的泪光眨去。 李向殷将她搂得更紧，双唇紧抿，看向季夏禾的眼中藏着些许复杂的情绪。 “我希望不会有人隐藏必要的信息哦。”姜遇喝了口沈溪递过来的水，清了清喉咙道，“有些人看上去似乎有些想说却没能说出口的话啊。” 姜遇并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有隐藏的事情。 但这样说，一定会给人留下一些心理暗示，若是他没有，那自然不会在意姜遇的话。 若是他有，必定只会更加纠结犹豫。 过了十几秒，不见人说话，姜遇自顾自地耸肩道：“若是没有想说的，就当是我感觉错了。” “……我、其实我前几天看到季夏禾的父亲了。”李向殷终究还是开了口。 众人的目光尽数聚焦到他的身上，这让他感到有些紧张，但是当他触碰到怀中的季夏禾时，又觉得这样的感觉缓解了不少。 他缓了缓道：“就在一周前，他和902的住户一起来的。” “当时我趁着沈溪把夏禾叫过去的时间里，带着槐树枝进了她家。” “你不知道她的密码吧？怎么进来的？”姜遇挑眉看他，“胶带蘸取指纹？” 李向殷有些不自在地点头：“这是最简单也最迅速的方法。” “当时我听到开门声的时候，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自己也是一个不请自来的家伙，也就停住了话头。 “我躲进了浴室对门的客房里。借着歇开的缝隙看到了叔叔做的事情——” 季父手中提的黑色袋子里除了装着那些碎片以外，还装着红烛和纸冥币。 他似乎在浴室里为季夏禾烧纸钱，就像正常的追思人一样，祈祷着家人灵魂的平安，以此寄托着自己的相思情。 以李向殷的角度看过去，他只看得到季父的背影，以及一边的红烛。 他在客房等到红烛燃尽，季父才从浴室的地上站起，收拾东西离开。 在等待的时间中，他确实有看见季父在浴室里鼓捣着什么。 但碍于视线的限制，他并没有看见具体做了什么，只能猜测是在做着其它的仪式。 但没有想到会是坑害自己女儿的灵魂。 都过去了一年的时间，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时间节点来做这样的事？ 他想不明白，同样，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想明白。 “但是，玻璃块上有你的味道。”姜遇仍旧对这个点存在疑问。 不是她不肯放过李向殷，而是她不能放过每一个危险因素。 如果不能完全排除李向殷的嫌疑，就算她放过了他们，收容所那边也不会放过他们。 看来这个怪物合约还是签早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针对你。”姜遇略微带着歉意，“你身份特殊，若是你用特殊的方法炼制出了强大的恶灵，对于周围很大范围来说，都是一种威胁。” 李向殷点点头：“我明白，放心吧，我会尽力配合你们调查的。” 现在最重要的证物“玻璃碎片”已经被巫玄吞噬，要想知道答案，就只有去找季父。 季夏禾原本是不能离开这栋楼的，但是现在有了李向殷的帮助，她可以附在他身边离开这里。 有了她的帮助，几人几乎不费力地就找到了季父的现居地。 这一年，他们一家就没有变过住址。 下午的时间，季家的别墅里就只有季母和放暑假的弟弟。 季夏禾的弟弟叫季霖奕，在做了移植手术之后，很快恢复，排斥反应极度微小，现在活的跟个正常人似的。 他乖乖地在房间里写着作业，而季母则在客厅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给她的亲亲宝贝儿子削水果。 几人除开种族的特殊性，也是有着自己的特殊身法，突破别墅区的监控绰绰有余。 当他们翻到季霖奕房间外的阳台时，季母刚给儿子送完一盘水果，叮嘱了让他劳逸结合，之后才离开房间，似乎是为了尊重儿子的隐私，还带上了门。 这、这实在是太方便姜遇他们行动了。 “咔哒咔哒” 化作原型，四肢着地的卫霆泽用爪子刨了刨玻璃门。 季霖奕随之望去，便瞧见了一只巨大的还穿着休闲装的大狗狗出现在自家的阳台上。 他手中的笔一时没有拿稳，啪嗒一下掉落在桌上，面上目瞪口呆的表情几乎定格。 卫霆泽孜孜不倦地继续刨门。 九岁的小男孩像是不敢置信一般狠狠揉着自己的眼睛，而后他以极大的声音呼唤着自己的母亲。 但在母亲来时，外面的大狗狗又消失不见。 而在母亲告诉他要劳逸结合，转身离开后，它又出来刨门。 季霖奕隐隐约约明白了对方是不想看见他的母亲。 为了能让自己靠近这么难得一见的大狗狗，他最终还是决定不再呼唤母亲。 即便他的母亲以为他学习学得魔怔了。 小孩子很有礼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卫霆泽，一双小手紧张地握成一团，但也没有贸然地上前去摸卫霆泽的毛发。 虽然它们看上去很诱人，而且对方似乎也很亲近自己的样子。 “霆泽！你在这里啊！” 就在一人一狗保持着微妙氛围许久之后，姜遇终于从天而降，落在了阳台上。 她一边夸张地抱住卫霆泽，激动地揉他的脑袋，又从头顺毛到尾巴，一边对着季霖奕说着不明所以的感谢的话。 “小弟弟谢谢你呀，要不是你拖住了他，我都不知道还要追他追多久。”姜遇笑着说。 在她有目的性地笑时，那样的笑容最具有欺骗性，且有着让人信服的魔力。 成年人都不一定抵挡得住她的笑容，更别说一个九岁的小孩子。 季霖奕两眼放光地看着姜遇，真挚地夸赞道：“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女一样！” “身边还跟着这么大的狗狗……它是你的守护神吗？”季霖奕认真地问道。 姜遇歪着脑袋思考了一瞬，给出了答案：“不哦，它是我的朋友。” “朋友？” “嗯，很要好的朋友。” 季霖奕的眼中光芒闪烁强烈：“那我也能和你们做朋友吗？” 姜遇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可以！” 在获得小朋友信任后，姜遇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他的水果吃光。 这个季节的苹果真甜，水蜜桃也是。在吃下了最后一块桃子后，姜遇舔着唇如此想着。 而之后，在与季霖奕的攀谈中，姜遇还算是问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比如，季父这段时间变得很奇怪，而且是在见了一个很神秘的人之后，才变得如此奇怪。 但可惜的是，季霖奕当时不被允许出现在会客厅，只是在楼梯上坐着听了些许谈话，并未看见那个神秘人的模样。 “他们提到了我的姐姐，然后又说什么我姐姐的魂魄还在……需要净化……”说到这里，季霖奕的表情忽地黯淡了下去。 他再次抬眸时，眼中已经蓄满了亮晶晶的泪水。 “我姐姐的魂魄还在的话，是不是因为没有完成生前的心愿，才会一直存在？她这样是不是就不能投胎了？” 姜遇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角落中飘着的季夏禾：“你很喜欢你的姐姐？”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嗯！虽然姐姐每次看我的表情都很凶，但是她会给我带糖吃！” 小孩子的喜欢，就是这么简单。 “而且，我现在能好好的，都是因为姐姐。”他说。 这个理由倒是出乎意料。 “姐姐的魂魄啊，一开始是因为未完成的心愿而留在这个世界的，但是她完成心愿之后，并不想离开的话，她的魂魄也不会散去哦？”姜遇说。 听了她的话后，季霖奕似乎是松了口气，但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马上捧起姜遇的手，紧张道：“如果是被别人净化呢？” 净化？ 这样的说辞，只适合用在秽物和恶灵身上。 对于灵来说，只有自愿离去或者强行驱赶。 “净化……是可以净化掉一些邪恶的存在，但是你的姐姐是个好人，是不能被净化的。”姜遇简单地解释着。 “仙女姐姐！你可不可以帮帮我姐姐？” 姜遇歪头：“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就是之前家里来的那个神秘人，他让我爸爸去净化姐姐！”季霖奕说着，有些激动起来，声音也不免变大了些。 “还给了我爸爸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是可以用到……这是我从爸爸后备箱偷偷拿出来的。” 一边说着，他竟然是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袋子。 姜遇接过打开一看，内里装着一些没有用的香烛还有冥币。再定睛一看，似乎还有些许反光的东西—— 是玻璃碎片。 姜遇毫不犹豫地将其拿出，放在卫霆泽鼻子下晃了晃。 他确定了上面的味道之后，给了姜遇一个眼神。 此时，季母似乎是听到了动静，一边上楼一边问道：“霖奕，你在和谁说话？” 姜遇迅速和季霖奕道了别，从窗户处溜走。 他们到了楼下，却只看见了李向殷的身影，并未瞧见季夏禾。 她还留在季霖奕的房间。 季霖奕用背课文的借口，将季母哄着出了自己的房间。 而后他走到了房间的角落处，微微抬头，定定地看着某个地方，开口道：“姐姐……？” 季夏禾眼看着小家伙缓缓朝着自己靠近，而后抬头喊出“姐姐”这个称呼。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那颗肾并没有给错人。 至少对方是认自己这个姐姐的，也是打心眼里喜欢她这个姐姐的。 “姐姐的魂魄还在，真是太好了。”季霖奕说着，眼泪就已经奔涌而出，“希望姐姐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再多的话，他也讲不出了。 只是擦着似乎停不下来的眼泪。 季夏禾凝成一半的实体，半身飘在半空看着季霖奕开口道：“即便我成了这个样子，你也不怕我？” 哪知这小家伙在看见她半身实体怔愣了一瞬后，就直接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了她身子的下缘，那是他能碰到最高的地方了，同时也是季夏禾实体的下限。 “姐姐，我好想你啊。”季霖奕非但没有害怕，还哭得更加厉害了。 “嗯，我也想你……我们的小霖奕要好好的长大，不可以挑食。”季夏禾叹了口气，抬手帮他抹去眼泪，“要成为小男子汉，不可以一直这么哭哭。” “嗯！”季霖奕狠狠点头。 之后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好好道了别，季夏禾的魂体直接从阳台飘出，离开了季霖奕的视线。 虽然从季霖奕那里得到的消息是不完整的，但至少让事情有了进展。 高档别墅区的摄像头，比他们公寓的摄像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至少，从魏可黑出来的视频上看，能差不多清晰地看到视频中的人脸。 在这个视频里，姜遇也才算是正式看清了季父的脸。 一脸横肉，季夏禾看上去和他一点也不像。除了那稍微高挺的鼻梁。 视频中，季父带着一个一看就知道大有来头的人进了别墅。 那人大夏天的，还穿着漆黑的长款风衣，将自己完全裹在其中，带着一顶绅士圆帽，低垂着脑袋，摄像头并没能顺利记录下他的人脸。 果然，这样的方法不会是季父自己想出来的，必然是有别人从旁推波助澜。 至于那个玻璃碎片的气息来源，卫霆泽也搞清楚了。 是季父在放置碎片的时候，碰到了李向殷放的槐树枝，当时槐树枝是用布块包裹起来的。 季父取出了槐树枝后，将玻璃碎片放置进了那块布中。 而那个布料是李向殷用自己做过法事的布料做的，因此用布料包裹玻璃碎片，便让其沾染上了李向殷的气息。 至于布料，巫玄倒是搜出来了，但是当时姜遇以为是浴室里的一些生活用品，很主观地给忽略了。 这一天没有白忙活，至少让李向殷摆脱了嫌疑。 第33章 大师 要想知道嫌疑人的身份，还是得问问季父。 当然，肯定不能直接揪着他的领子问。 几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再次潜入别墅之中，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再去往季霖奕的房间，而是直奔主卧。 沈溪直接用麻醉液将季母麻醉至昏迷，而后就轮到季夏禾出场了。 阳台窗户大开，一股股带着冷气的风从外灌入，直直将床上的季父给吹醒了。 他摇晃着身边的妻子，想让她起身关下窗门，却怎么也叫不醒。 便只能自己下床去关窗关门。 他迷迷糊糊之中关上了窗门，勉强止住了阴冷的风。 揉搓着双臂恢复体温的他，猛然想起此时是盛夏，哪来这么冷的风？ 一时之间，心脏像是被一只爪子拧紧了一般，跳动速度加快，却怎么也消除不了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寒冷的风，再一次吹起。 只是，这一次并不从他面前的窗门进入，而是源自于他的身后—— 他的眼睛想要往后望去，身体却僵硬得迟迟难以转过身去。 心中不断暗示自己，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怪的，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但身后泛起的冷意却怎么也消不下去。 “爸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季夏禾凝出实体，阴冷的手攀附上季父的脖颈，口中轻轻念叨着，“为什么要放那些东西在我家里？” 豆大的冷汗从季父额角滑落，他难以控制地全身颤抖起来。 失了血色的双唇抖动着发出断续的声音：“大、大师说……它们可以消除怨念……然后、然后让你投胎转世……” 季夏禾愣了一瞬，在这种时候，季父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但是她却被触动了。 毕竟她打心眼里并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害自己。他可以不作为，可以袖手旁观，但绝对不能出手做出伤害她的事。 不然……她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大师？”季夏禾自然不会错过这个重要的信息，“是谁？” 狠厉地声音，听上去像是要去找大师的麻烦。 季父才不会为大师开脱，他自己都自身难保，恰好对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大师身上。 既然是大师，对付鬼怪之类的生物，一定很轻松吧？ 季父这样想着，毫不犹豫地把大师给卖了。 “我也不清楚他的名字和住址，是一个朋友把他推给我的，我手机里有他的微信……我可以帮你联系他。”季父说着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手机。 面对无力反抗的人类，季夏禾知道他逃不出自己的结界，很是放心地让他过去拿了手机。 季夏禾飘在他身后，看着他在手机上的操作。 他给大师的备注就是“大师”，后面跟了一个括号，内里是：彭飞介绍。 真是仔细的备注啊。 “问。”季夏禾吐出一个字。 季父立刻就知道要问什么。 季父：[大师，你说的方法为什么不奏效？她、她来找我了！] 大师：[勿急，马上到。] 简短的文字，却透着令人安心的味道。 当然，只是对于季父来说。 “哼，那就等着吧。”季夏禾倒是要看看，是什么崴脚大师。 大师来之前的时间，把季母也叫起来玩一玩吧。她想着，便用双手搭上季母的脖颈，用巨大的握力，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啊啊啊啊啊啊啊！！！”刺耳的尖叫响彻整栋别墅。 却没能吵醒季霖奕——姜遇让巫玄覆盖住了他的耳朵，让他感知不到外界的噪音。 在季夏禾逗老鼠似地逗弄了季父季母半小时后，所谓的大师才终于抵达战场。 这就是所谓的马上到吗？是有点“快”呢。 姜遇从季霖奕阳台望出去，看着楼下站立的人影，看他不慌不忙地姿态，只觉得这人应当是不急的。 至少是不急着救季氏夫妇。 大师迈着悠闲的步子摇摇晃晃地到了别墅大门前，他并没有敲门，因为他知道，此时里面的人都忙着呢。 他轻车熟路地在电子门锁上点了几下，咔嚓一声，门开了。 “我还担心他进不了门呢，没有想到早已对密码烂熟于心。”姜遇嗤笑一声，在门打开前，进了主卧，在季父季母诧异的目光之中带着卫霆泽和沈溪进了衣柜。 至于跟在他们身后的李向殷，在简单扫视了一圈房间陈设后，躲在了一旁的书桌下，季夏禾很是贴心地把椅子给他弄进去了些，勉强挡住了他的身形。 在大师开门后，这里的一切静悄悄，看上去似乎没有异常。 季父季母坐在地上相拥，两人看向他的眼神惊恐无比，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有事想告诉他，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哈哈，看来怨念聚集仪式很成功嘛。”面对这样的场景，他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救人，而是直直看向了处于隐形状态的季夏禾的方向。 “你现在，已经是强大的怨灵了啊。”大师揭去头顶的圆帽，露出一张裹满了白色绷带的脸，他只有一双眼睛露在空气之中。 他的眼瞳看上去令人不安，整个眼中尽数被黑色瞳仁占据，没有一丝眼白存在。 当他注视着一个人时，被注视的人只觉得毛骨悚然，季夏禾亦是如此，纵使她现在是灵体。 那种恐惧是源自于灵魂深处的感受。 姜遇透过衣柜门间的缝隙往外望去，只能勉强看见大师脸上缠着的绷带，却并不能望见他的眼睛。 因此，她并不清楚为什么季夏禾在大师脱下帽子后，整个魂体都被钉在了半空。 “啊，本来想直接进行回收的，但这里似乎还有别的小老鼠啊。”大师说着转过头，却是转向了李向殷所在的方向。 他抬手一挥，挡在李向殷面前的椅子立刻砸向一边，落地时发出沉重地响声。 被发现的李向殷自然也没有继续躲在其中的理由，他立刻从桌下钻出，手中持着祖传的桃木剑，剑柄上贴着一张黄符。 姜遇有问过那符是什么符，李向殷自己说是引雷符，但不知道是否真的会引来雷电。 姜遇觉得，可靠性不高。按照现在外面的天气来看，别说雷了，云都见不着一点。 大师见着现身的李向殷，哼笑一声道：“呵，道家的人。” “小子，这事你别管，你也管不了，趁我现在还有些耐心，我劝你早点跑，别等下被我给追上了。” 听他的口气，很有信心呐。 要不是想要先探探他的实力，姜遇可能已经从衣柜出去和他对上了。 “你怎么就这么有信心能追上我？”李向殷自己的实力，自己还是清楚的，不至于三脚猫，却也顶不上大宗师。 但逃跑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大师摇摇头：“我的信心可不止于此。” 他顿了顿，原地转了半圈，将屋内环视一周，最后扭动着脖子看向角落的衣柜。 只是一刹那，姜遇似乎与他纯黑的眸子给对上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意从尾骨一路上窜，直至大脑。 “所有的老鼠，都逃不过我的手心。”他最终正了正头颅，高傲道。 啧，这大师真能装。 姜遇可不想成为帮助别人装[哔——]的燃料。 她推开柜门，自己走了出来，漫步至大师跟前：“哟，大师，这么有信心，露两手呗？” 大师一个伸手目标明确地朝着姜遇的脖颈抓去。 他的速度很快，但并不是不能躲过。 不过是轻轻歪了歪身子，姜遇脖颈处的肌肤便与他同样缠着绷带的手擦过。 “大师你好快哦。”姜遇半是认真半是调笑道。 可惜，这一语双关的恶趣味笑话并没有成功激到大师。 他没有过多废话，伸出去的手往姜遇躲去的方向又是一挥。 姜遇紧急向后退了两步，这才堪堪躲过。 只是颈侧的肌肤一凉，而后又是一股热流划过。 不用看姜遇都知道，自己被这家伙抓伤了。 “喂，你手上带着绷带，不会有传染病之类的吧？”姜遇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势如何，只关心对方会不会传染奇奇怪怪的病菌。 伤口能自己愈合，但是带了病菌的伤口却不行。 “我可比你们人类干净多了。”大师冷哼一声，眼看就要再度逼近姜遇。 却在往前时被一道身影堵住了去路。 “现在你的对手是我。”卫霆泽露出犬型，对着大师呲牙。 大师见到卫霆泽的原型时，微微一怔：“……竟然是兽人吗？呵呵，看来今天这一趟收获颇丰啊。” 收获颇丰？呵，能让自己完好无损的离开这里，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情吧？姜遇退至一旁，冷冷的想着。 沈溪没有和卫霆泽进行正义的群殴，而是来到了姜遇的身边关心她的伤势如何。 “姜姜流了好多血……我帮你止血吧。”沈溪靠近姜遇，看着她伤口的地方眼神暗了暗。 他的唇缓缓靠近姜遇的锁骨处，血液已经流至锁骨，他沿着流下的痕迹向上舔去。 将沿途的血液都吞入腹中，一滴不剩。 向上舔舐直到伤口的地方，他轻轻吮吸着，水怪的唾液有着麻醉的效果，本就不怎么痛的伤口，此时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姜姜知道吗？我可以帮你止血哦？”沈溪微凉的气息喷洒在姜遇颈部的皮肤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水怪的体液是多功能的，姜遇只知道可以麻醉和阻止血液凝固，就像一些吸血蝙蝠一样，但是止血还是头一次听说。 “竟然还有这样的能力吗？”姜遇在他放开自己后，抬手摸上了伤口，只摸到了细线一般的伤口。 是真的将血给止住了。 沈溪看着姜遇表情微妙的转变，邀功似地笑着：“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嗯，很厉害。”姜遇真情实感地夸赞着。 但并没有给出实质性的奖励，夸完后就将注意力放在了一旁打斗的一犬一人身上。 立于她身旁的沈溪眼帘微垂，埋于其下的眼神黯淡了一瞬。 看来要让搭档成为伴侣，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卫霆泽和大师打斗得难舍难分。 季夏禾与李向殷将季父季母拽至角落。 季夏禾可不想他们俩真的死了，他们不在了的话，季霖奕会有童年心理阴影的。 说实话，她逗弄这两人这么久，她心中的气早就消了。不杀他们，但也不会再认他们。 父女这层关系，早随着她肉身的死亡而断裂，再也不能接回去了。 “啧，区区兽人，怎会如此难缠？！”在好几个回合地交手后，依然开始微微喘气。 他看向卫霆泽的目光带着不可思议，紧接着又化作狠戾。 卫霆泽本来只是想试试水，探测一下对方实力的虚实，却被身后沈溪的动作一刺激，直接将心中的气尽数撒在了大师身上。 不知不觉中，大师成了卫霆泽的练拳沙包。 在感觉到对方的实力不同寻常后，大师周身气息一瞬收敛，静默数秒后又猛然爆发。 他身上缠绕着的白色绷带从紧贴他皮肤的状态剥离，漂浮至半空。 大师指尖轻摇，指挥着绷带冲着卫霆泽飞来。 卫霆泽本是想两爪将绷带撕扯碎，但这绷带是特殊材质，一般的攻击根本不能将其撕扯碎。 难缠的白色绷带不过一会，便将卫霆泽的手脚束缚住举在半空。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大师话语中又透出了一丝轻松。 有点逞强了哥。 姜遇对上失去绷带缠绕的大师的脸，他的肌肤像是被大火烧过，增生的皮肤肌肉组织在脸上粘连成一片。 只能勉强辨认出两个眼睛和只剩下三角黑洞的鼻孔，以及一张失去嘴唇的口。 他的眉毛早已魂归天外，耳朵也只剩了一小节。 大师已经做好被嘲讽面容的准备，同时也准备好了之后的说辞。 但姜遇才不会遂了他的愿。 从一旁的办公桌上拿来打火机，对着绷带就是一点。 完全没有对大师的面容有过一句评价。 “我猜，你的绷带不防火。”话语间，绷带已经被点燃。 一开始的小小火苗，顺着绷带就往两边蔓延。 断成两节，失去了主力支撑的绷带便束缚不了卫霆泽。 他轻松地挣脱失去活性的绷带，没有空歇地朝着面对火焰惊慌失措的大师攻去。 他们还是将大师想得简单了些。 对方见绷带起火确实是惊慌了一阵，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将全身的绷带尽数解去，整个人躲进宽大的风衣里转身便逃了。 他逃跑的技术并不弱，至少比他打架的能力强。 姜遇并没有让卫霆泽去追，追了也追不上，不如先收集有用的材料，带回所里去分析分析。 第34章 惊喜 季父季母早已经吓晕过去，姜遇让自己的搭档们清扫战场，将一切恢复原样，只当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他们把这一切当做是一场梦最好，若是不能，想要进行彻底地调查，也是查不出什么的。 * “啪”的一下，姜遇随手将从战斗现场捡起来装袋的“证物”一下丢到了林永知的办公桌上。 “这个东西的材质有点特殊，说不定你会感兴趣。”姜遇双手环胸站在林永知的办公桌前，半点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 反正林永知对她的态度也就那样。 林永知用拇指和食指夹起透明证物袋的一角，看着袋中泛黄还有些烧焦的绷带，面露嫌弃之色。 “最好是特殊。” 姜遇撇撇嘴：“这可是卫霆泽爪子都难以撕碎的东西。” “它爪子是不是该磨一磨了？你一把火不就给它烧成这样了？”林永知看着绷带上的烧痕，鼻中哼气。 “你是不是忘记你给过我什么了？”姜遇坐在他对面，手中抛着一块小石头。 林永知微微挑眉，似是懂了些什么：“火石助燃的情况下，竟然还能保存这么多碎片，那确实很特殊。” “嗯哼，你好好做研究吧，之后报告发我一份就行。”姜遇起身就要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回身道，“下个月我带霆泽过来做体检。” 林永知镜片反光微闪，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地笑：“嗯，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回应他的，则是“咔哒”一下的关门声。 * “咔哒——” 姜遇刚一打开公寓的房门，就被眼前这五彩斑斓的颜色给惊住了。 彩色的不同形状的气球在天花板上飘飘摇摇，屋子里各个角落都摆放着可爱的小装饰，墙壁上拉着暖黄的星星小灯泡。 既熟悉又陌生地场景，使得姜遇默默收回了刚踏进房内的一只脚，抬头望向门框上方挂着的房门号。 黄铜色的底牌上，刻着黑色的数字，906。 没错啊，这是她的房子啊？ “霆泽？”姜遇开口呼唤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卫霆泽。 站在墙后的沈溪眼眸中的失望浓得快要溢出来，但很快他又充满了希冀。 下一个名字，总该是他了吧？ 然而姜遇根本没有再次开口叫人的准备，没听见卫霆泽的回应，她关上房门，走入房中。 这些装饰的颜色偏向于蓝色和绿色，并不是姜遇最喜欢的颜色，同样也不是卫霆泽喜欢的颜色。 这样的修饰风格，姜遇还是很熟悉的。 所以在没有人回答的三秒后，她心中便有了答案。 走入房中，在客厅拐角处回头一望，却见着了一脸落寞的沈溪。 他好看的薄唇蠕动着，呻吟低而沙哑：“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呼唤我的名字？” “嗯？”姜遇并不清楚沈溪心中所想。 但只需稍稍思考一瞬，她便能知晓他的想法。 好家伙，这是吃醋了。 “就是因为我没有叫你的名字，所以伤心了？”姜遇靠近沈溪，仰着头与他低垂的视线对上。 “……没有。”他摇头否认了。 但面上的表情依旧还是很落寞。 唉……姜遇无声叹了口气。 她知道水怪的习性，也知道水怪选择伴侣后，对伴侣的忠诚度极高。 但问题是，这只是沈溪单方面认定的关系，对于她来说，沈溪只是从开始的任务对象，变成了现在的搭档伙伴。 她给不了回应，也尝试过拒绝。 但是沈溪说，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姜遇并不能做出干涉。 除非姜遇非常直接地告诉他，她讨厌水怪，讨厌多出来的搭档，讨厌沈溪。 要她亲口说出来，他才会听。 姜遇自然做不到。 她可以在做任务的时候说些无关紧要的谎话，可以装出各种模样的自己。 但是，在和对方摊牌后，她就像是失去了伪装的能力。 说话做事，全凭自我。 最终，姜遇只能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 沈溪柔顺的长发是她觊觎许久的东西，终于是上手了。 “能做出这一切的，只有你了不是吗？”姜遇一边摸着他的头顶一边安慰道，“我没叫你的名字，是我已经明了了答案，毋须再问太多。” 看着沈溪倏地亮起的眼眸，姜遇就知道，安慰奏效了。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准备这样的惊喜，但是我很喜欢。”她继续道，“你装饰风格倒是很对我的胃口。” 两三句话下来，沈溪已经喜笑颜开。 他和卫霆泽的好哄程度不相上下。似乎很容易满足，只需要一颗小小的甜枣就足矣。 “这是庆祝你完成任务准备的惊喜。”沈溪眉眼染上笑容，从忧郁型美人又变回了自信明媚的大美女。 虽然这不是姜遇第一次完成任务，但却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庆祝。 以往她都是和卫霆泽去外面下馆子。看来今年可以在家举办一场小型的party了。 “晚上要不要来玩游戏？”想到这里，姜遇的眼睛亮了亮。 她还没有尝试过将认识的朋友聚在一起搞桌游之类的活动。 沈溪微笑凝滞一瞬，视线在姜遇带着些许期待的脸上停留了数秒，最终还是答应道：“当然可以，只要姜姜开心。” 姜遇转身回房间换上家居服，并没有看到身后刚才说着“可以”的人，此时面上又是乌云密布。 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本来有只狗和一只影子就已经够烦的了，竟然还要再来几个人类和未知品种的怪物。 真是令人不爽啊。 “沈溪，你知道卫霆泽去哪里了吗？给他发消息也没回……”姜遇换好衣服，从房间走出，随口问道。 沈溪一秒切换脸上的表情，也是同样的疑惑：“今天下午他说他有点事，就出去了，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 姜遇也没有太追究，卫霆泽的自保能力她信得不能再信了。 而且，自己和他都已经是成年人，不需要再将自己的行踪和对方报备。 还是想想晚上玩什么游戏吧。 第35章 游戏 最终姜遇能邀请来的人，也只有魏可、胡不知以及刚认识不久的李向殷和季夏禾。 她的朋友当然不止这些人，只是大家因为工作的特殊性，大部分都在外地，很少有机会聚在一起。 在好好用过晚餐后，众人及怪物围坐在姜遇房子中间的茶几旁。 茶几被清理干净，只剩下中间被喝光的啤酒瓶。 他们要玩的游戏，朴实无华，简单又刺激——瓶口转到谁，谁就有权利指定一人完成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若是被指定的人选择放弃，则需要干尽一杯啤酒。 众人通过划拳决定出第一个转瓶子的人，胜者有些出乎意料，竟然是巫玄这个家伙。 别看它一般只显现出一双眼睛，实际上它的躯体可以变成任何形状。 一只黑漆漆的灵活小手自它的身躯中探出，在赢过划拳后，轻松地转动瓶身。 这似乎是它第一次玩这个游戏，力道并没能好好控制住。 只见那绿色的啤酒瓶在桌子中心稳稳转了一圈又一圈，半分钟都不带减速的。 “我，是不是转的方式不对？”巫玄看着不停歇的瓶子，疑惑道。 姜遇第一次见转这么久的瓶子，难免有些讶异：“嗯，是有一点，但是不碍事，它开始变慢了。” 瓶口转动速度逐渐变缓，直至停止，瓶口并不是准确地指着任何一个人，它停在了魏可和胡不知的中间。 但按照以瓶身为轴的线上来看，它是更偏向于魏可的。 “我！当然是我！”魏可兴冲冲地高举双手，让在场所有人知道这一次被选中的人是她。 胡不知在一旁撑着脑袋看向她，眼中带笑：“所以可儿要指定谁呢？” 在游戏之前，大家就已经饮下了不少酒，魏可此时顶着脸颊两团沱红，笑眯眯地看着姜遇。 被她看着的姜遇只觉心中一紧。 “哼哼~小鱼抱你右手边的人，抱十秒！”她给出指令。 好在并不过分，姜遇原本已经放在酒杯上的手直接对向了右手边的沈溪：“来吧！给你一个十秒的拥抱！” 沈溪也喝了酒，但或许是因为水怪的体质特殊，他是一点没醉，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来。 对着姜遇敞开的双臂，他把自己放了进去。 十秒的时间很短，对于众人来说是如此，对于沈溪来说更是如此。 他还没有感受够被姜遇气味萦绕的感觉，计时的魏可就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这个拥抱。 “好了！时间到！” 魏可对着酒瓶摩拳擦掌：“我来转下一个！” 她的手法明显就不如巫玄。 瓶子转了不超过十秒就停了下来。这一次，瓶子刚好指着李向殷。 他看上去有些惊讶，过了好几秒后，才迟钝地后知后觉，权利到了自己的手上。 李向殷拿起酒瓶摩挲着瓶身，似是下定了决心，道：“季夏禾，对我说，喜欢我。” 他还没有听到季夏禾说“喜欢”呢。 这样的要求一出，在场围着桌子坐的几人仿佛被打开了某种开关，眼神都清澈了些许。 特别是胡不知和沈溪。 季夏禾就算是魂体，她的脸也一秒红透，绯红的颜色从脖颈处一直蔓延至耳尖。 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在犹豫了一会后，还是对着李向殷的眼睛说出了：“我喜欢你。” 语气坚定。 这让原本是发出命令的李向殷满面通红。 “好了！下一个！”季夏禾说完双手捂脸，害羞到不行。 谁能想象到，她和在手机上输入那么多肮脏词汇的人，是同一个人呢？ 思及此，姜遇不由得笑了一下。 “咦？是小鱼诶！”魏可指着酒瓶，仔细辨认了它的指向。 姜遇敲了敲瓶身，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宠幸”谁。 她看着对面胡不知祈望般的眼神，最终下了决定：“那……可儿亲一下老狐狸的脸吧。” 原本兴奋准备吃瓜的魏可，猝不及防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以及胡不知的名字。 而后她对上了身旁胡不知渴望的眼神。 “不就是亲脸颊吗！”魏可给自己打气道。 而后她毫不犹豫地对着胡不知的脸颊亲去，谁知胡不知稍稍一个错位，两人直接双唇相贴。 “你怎么？！我……我怎么……？！”魏可一时有些语无伦次。 就在她cpu烧毁前，胡不知环住她的腰，一双狐狸眼可怜似地望着她：“可儿会对我负责的，对吧？那可是我的初吻。” “那也是我的初吻！”魏可差点破音。 “那没事，我也会对可儿负责的。”胡不知说得一脸认真。 姜遇：我信你们个鬼，也不知道巫玄是怎么逃跑的，呵呵哒。 “行了行了，你俩要腻歪等下回去腻歪，游戏还得继续呢！”姜遇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们。 魏可勉强从害羞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但转动瓶子的手还是有些软。 瓶子这一次转得极慢，极慢。 它停在了季夏禾的面前。 季夏禾也才从魏可和胡不知的相吻中缓过来，哦不，准确的说是从她对李向殷表达喜欢的事件中清醒过来。 清醒是清醒了，但还是有些迟钝。 她有些呆呆地指着坐在她对面的巫玄道：“你可不可以变成国家地图的形状？” 哇，好神奇的要求。 众人的目光一瞬间被巫玄吸引了。 他们望着巫玄的眼里都带着期许。 至于巫玄，它选择了喝酒：“我要维护作为影子的尊严。我可不是说什么，就变什么的。” “那就是你技术不行——”胡不知想用激将法。 对方却完全不吃招：“这和技术无关，我们变化也并不是那么随心所欲。” 好吧，其实就是它记不住完整的地图。 影子变形是需要完完整整记住变形对象的特征的。 不过一杯酒而已，对于胃似无底洞的影子来说，喝酒和喝水差不多。 它第二次转动酒瓶，控制了力道。 以至于酒瓶几乎没怎么动，但瓶口却更偏向于沈溪。 沈溪眼神一亮：终于到他的回合了！ “姜姜！给我吃一下你的肝脏！”他几乎没有过多思考，就这样说出了口。 这是他期盼了许久的东西。 桌上另外几人脑中想的都是：啊？什么玩意？我听错了吗？他们玩的是一个游戏吗？ 果然，水怪真是可怕的生物…… 但是他们却看到姜遇点头了。 她、点、头、了！ “可以哦。” 第36章 吃下她的肝脏 当然，吃掉肝脏的事情还需要推迟，并不是现在立刻马上。 姜遇向沈溪承诺了之后一定会给他吃下自己的肝脏后，游戏便得以继续进行。 一直到半夜，只有巫玄喝下了几瓶酒，其余的人都十分默契地完成了真心话和大冒险。 几人道了别，各自回了住处。 季夏禾已经和李向殷之间有了玄门的契约关系，自然是住在了一起。 而胡不知和魏可二人，则通过不寻常的方式回了收容所。 至于是什么方式……狐族的跳跃能力还不错，胡不知让魏可坐在自己的背上，然后穿梭在各个高楼大厦之上，直至目的地。 当然，狐族的幻术也相当不错，简单的障眼法对普通人来说还是够用的，她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四人的离去，原本人气旺盛的空间瞬间冷清了不少。 好在他们离去之前有好好地收拾垃圾，姜遇在送走他们后，洗漱一番便上了床。 喝了酒后的脑子，是十分混沌的。 她将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时，脑中的轻微眩晕感让人不适。 不多时，一股困意便涌了上来。 双眼一闭，意识就要沉入无尽地黑色深渊之中。 “姜姜……姜姜？姜姜！” 沈溪轻声地呼唤，伴随着他温柔地摇晃，姜遇只觉得这个觉似乎更好睡了。 “姜姜不回应我，我可要自己取走你承诺过的东西了哦？”沈溪无奈地看着呼吸稳定的姜遇。 “……唔嗯。”姜遇伸手抱住了沈溪握着她肩膀的手臂。 很显然，她依旧不清醒。 回答问题也是模糊不清、有气无力的：“嗯，放马过来吧，区区……区区……” 区区了半天，再也没了下文。 沈溪无声叹息，盯着姜遇恬静睡颜几秒后，最终也没能自行取走姜遇承诺过的肝脏。 他只是抱住姜遇，将脸埋进她的颈肩，闻着她的气息与其一同坠入睡眠之中。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洒落在床被上，同时覆盖住裹在被子中两人的睡颜上。 姜遇睫毛轻颤，这是从睡梦中醒来的前兆。 不过几秒，她的眼睛便睁开了一条缝。 在视线触及刺眼阳光之时，姜遇默默转了个身，调整睡姿，将脸埋进了沈溪的怀中。 没了阳光的侵扰，她将再次沉入良好的睡眠。 才怪。 沈溪可不会让她再睡过去了。 一个难熬的夜晚终于到了尽头，他怎么可能还让它延续下去？ “姜姜，你的承诺还没有兑现哦？”沈溪的声音如恶魔低语般在姜遇耳边响起。 姜遇头也不抬，软绵绵道：“昨晚喝了酒，现在肝脏应该不太好吃，再等等吧。” 实际上就是她不想动。 “没关系，我都接受。” 话语间，沈溪微凉的手掌已经自姜遇上衣的下摆处探入，摸到了右侧肋骨下缘的位置。 肝脏大致就在这附近。 “我好困，不想动。”姜遇打了个哈欠，虽然没有明确说可以，但也没有阻止沈溪的行为。 沈溪低头伏在姜遇耳边道：“姜姜不需要动，一切交给我就好。” 行吧，她可以不动，就这样瘫着，也挺好。 姜遇本就没有明确想要拒绝他的意思，不用自己动手，对方丰衣足食，她更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再说，她对水怪的麻醉能力感到十分信任。 他们分泌的带有麻醉效果的粘液说不定比全麻药还好用。 “会留下疤痕吗？”就在沈溪已经用手中的粘液给姜遇皮肤局部上好麻醉后，她忽地开口问道。 沈溪轻笑道：“不会，至少我不会让姜姜留下疤痕。” 既然不会留下疤痕，那就没有再多的问题了。 姜遇就这么直挺挺地躺着，等着沈溪下手。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沈溪就开口说：“好了。” 还没反应过来的姜遇：“嗯？” 这么快的吗？姜遇甚至已经做好了感受打麻醉针的痛。 结果从开始到完成，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你这就吃好了？”姜遇诧异道。 沈溪摇头，将右手伸到姜遇面前道：“还没吃呢。看，这就是姜姜肝脏的一角哦。” 那是很小很小的一块红褐色的血块似的东西沾在沈溪细长的指甲尖端。 “这么小一块，够吃吗？”这是她第一时间想到的问题。 甚至根本没有想看看腹部是否有伤口。 “我可不是为了口腹之欲才吃姜姜肝脏的。”沈溪撇撇嘴，在姜遇好奇地注视下吃下指尖的肝脏小碎块。 在仔细品尝了它的味道之后，沈溪蓝绿的眼眸变得透亮了些许，他盯着姜遇的眼睛道：“这是我们结成伴侣的契约。” “可我没有吃下你的肝脏。”姜遇觉得，伴侣的契约必定是双向的，且平等的。 但她忘了，就算是在自诩高级的人类世界之中，平等的婚姻都比较少见，更别说是怪物的世界了。 他们与大部分动物一样，为了求偶，雄性要准备的“聘礼”会比雌性更多。 “姜姜现在有可以完全控制我的权利了，只要你想，我就会去做，就算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辞。” 他看着姜遇的眼很认真，这不得不让姜遇相信他的话。 “为什么会做到这种地步呢？”姜遇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 她和沈溪接触的时间并不长。 “这或许就是一见钟情吧？”沈溪用手指勾着姜遇散落的发丝，将它们一圈圈缠绕上自己的手指，“在认识你的第一天晚上，我就没忍住潜伏过来，让你沾染上我的气息。” 啊，就是将水怪的粘液沾了她一手的那个夜晚。 “所以，”姜遇终于想起一个问题，“你到底是怎么进我家的？上次那晚以及昨天。” 她可不记得给过沈溪自家的钥匙。 沈溪眼神躲闪着，看上去似乎不太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姜遇双手捧住他的脸，望进他的眼，柔声道：“说给我听吧，我想更了解你。” 怀柔政策在大多数情况下是管用的。 比如现在。 沈溪原本躲闪的眸子稳定了下来，与姜遇对视着回道：“我可以变成水的形态，从门缝里溜进来。” 第37章 水怪异体 可以化作液态？ 姜遇有些懵地看着沈溪，她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水怪还有这样的能力。 “你和巫玄一样，是个体变异？”不过是一瞬的疑惑，很快她便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沈溪歪头，食指在姜遇的肩膀上画着圈圈，有些心不在焉：“可能是吧。反正我从小就和族人不一样。” 空气静默一瞬，姜遇似乎知道沈溪是为什么脱离种群来到这个社会的了。 异类不是被高高捧起，就是被众人唾弃。 看他的样子，显然是属于后者。 姜遇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半坐起身，查看自己的腹部。 撩开衣服的一角，姜遇看见自己上腹部干干净净，别说伤痕了，就连一个蚊子包都没有。 “你这样的能力，真的很适合去做医生。”姜遇说。 沈溪目光黏着在姜遇洁白微微带肉的小腹上，回复就显得有些敷衍了：“医生需要的执照我可考不下来。而且在我弄到身份证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常高考的年纪。” 从种群脱离的怪物，想要获得人类世界的身份证明确实很不容易。 “其实做做自媒体也挺不错的。”姜遇思考了一下，还是将话题带到了稍微正面的地方。 “说起来，我的粉丝们都很喜欢姜姜呢。”沈溪忽地坐起，拿起放置在床头的手机，“他们都说你吃东西的样子很可爱。” “还说……” 到这里，沈溪停顿了一下。 姜遇顺着他的话问下去：“还说什么？” 沈溪的手机屏幕骤然在姜遇面前放大，他修长的手指点着屏幕上的评论： 想吃麦旋风：姐姐和新来的测评小姐姐好有cp感啊！ 玛卡巴巴：姐姐的眼神好宠溺啊啊啊啊！ 头上有犄角：你们俩能不能莫名其妙地亲一下，就当是为了我qaq。 诸如此类的嗑cp评论还有很多。 “哇哦，大家还挺……有趣的。”姜遇倒是不惊讶，她自己也曾这样嗑过别人的cp。 心里知道两人之间可能只是纯洁的友谊，但就是觉得两人合拍，很适合在一起。 又往下翻了好几页的评论，都是很友好的称赞和cp人。 “看来大家都很喜欢美女之间的互动呢。”姜遇将手机递还给沈溪。 沈溪忽地凑近姜遇，与她几乎鼻尖对着鼻尖，双眼对视：“如果我将性别公开，姜姜说，我的热度会不会小爆一下呢？” 姜遇觉得，肯定会。 他的粉丝有极大一部分是颜粉，真正进来看做蛋糕解压的，占据比例估计还没有颜粉多。 公布性别的话，会造成反差感，确实会让他的人气上涨一波。 但在那之前，他和自己同框出镜，之后也要继续合作。 这会导致他的老公老婆粉比例下降。 “有得必有失。”姜遇只给出了一个评价。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也没有人在意过这个问题。”沈溪倒是不怕粉丝下降。 他怕的是有激进粉丝，在评论区说出难听的话。 接下来的几天，姜遇的生活都是平静无波的，研究所的报告还没有出，不过收容所给她的任务奖金已经汇进了她的账户。 在附近出现作乱的怪物之前，都是姜遇的假期。 本来她决定叫上卫霆泽一起去看看新房子的装修的。 但是他昨晚的消息都没有回，电话也是一个不接，姜遇只好……先找卫霆泽了。 一般来说，姜遇的消息他都会在一个小时之内回复，电话也几乎不会漏接。 现在这样的情况，姜遇只能希望不会是出了什么大问题。 当然，她有向收容所的大家问过，有没有在训练室见到卫霆泽，那是他除了姜遇身边最常待的地方。 结果大家给的回复都是：“你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我们怎么知道他的行踪？” 格外的统一呢。 “姜姜要去找卫霆泽吗？”沈溪将早餐端上桌，而后坐在了她的旁边。 巫玄也很自觉地上了桌——影子不用进食，只需要待在黑暗的地方就能获得能量，但是它喜欢模仿人类的活动。 它变换的形态中，最喜欢的形态就是人形。 姜遇知道它这个癖好的时候，还挺不理解他为什么喜欢这样一个，扭曲的种族。 它说：“人类的形态异化之后，进攻很方便。” 好，这个理由她认了。 姜遇吃着沈溪做的早餐，本以为以自己现在的心态品尝它们，会和小说里写的那样味同嚼蜡，但是并不，它的味道还是那么好吃：“嗯，要去。” “但你没有线索，一点线索也没有。”沈溪觉得，这就是一场大海捞针的行动。 “约束器，还在他身上。”姜遇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内容说道。 在她的手机显示屏上，在黑色底之上，显眼的绿色线条在上面纵横交错，勾勒出一条条的街道。 在显示屏的正中间，是一个亮红色的小点。 它在绿线街道之中穿行着，其闪烁的频率犹如呼吸起伏的频率一般。 “不是说没有太大的能量波动，它就不会启动么？”沈溪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红点扬眉道。 姜遇吃下最后一口早餐：“所以，现在的霆泽应该是处于战斗前后的状态。” “马上就要和我进行第一次……哦不，严格来说是第二次任务了，激动吗？朋友们。”姜遇从收拾好碗筷，将她钟爱的指姆枪揣进袖子里。 沈溪和巫玄紧跟她身后。 “当然，与你一起行动是我的荣幸。”沈溪笑着挽着姜遇的胳膊，从外形看去，真的很像亲密无间的……闺蜜。 巫玄则藏进了姜遇的影子里。 从定位上显示，卫霆泽现在所在的地方并不在市区，而在一百多公里外的一个小县城。 从这里过去开车要一个多小时。 开车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沈溪的头上。 “不过在出门之前，我想先看看你异化的能力。”姜遇指着还没开的房门说，“你可以从门缝中钻出去吗？” 沈溪眨眨眼，随后笑起来：“当然可以，但是姜姜要把我的衣服给拿出来哦？” 嗯？衣服？ 一开始姜遇疑惑了一下，后知后觉才想起沈溪变作了一滩水后，衣服可还在原地呢。 沈溪放开了姜遇的胳膊，他站在了玄关大门前。 就这样站定了一会后，他的长发无风自起，飘浮在半空，丝丝缕缕，在自然光下泛着莹莹的蓝色。 而后，从发丝最尖端，一点点地化作水滴，在地上聚集。 最终他整个人都变作一地蓝色的液体，从门缝之中轻松流过。 第38章 山上小屋 姜遇开了门，就见到门外地上的一滩蓝色液体。 液体中，一只劲瘦的手臂伸出，朝着姜遇摊开。 沈溪的声音从液体中传出：“姜姜可以把衣服给我了吗？” 姜遇挑挑眉，在思考要是不给会怎么样。 对方似乎感觉出了她的想法，只是有些无奈，但对她说话的声音依旧柔和：“这个形态我也不能保持太久……” 姜遇拿着衣服的手又抬高了些许。 这还是沈溪第一次见到姜遇恶劣的一面。 他不免笑出了声：“呵，这样的姜姜也好可爱。” 姜遇身形僵硬一瞬，她没有想到沈溪的爱好这么特别。 “我并不介意姜姜看没有穿衣服的我，但是，也仅限于姜姜。” 这话，说得姜遇手里的衣服不知是拿着好还是放下好。 但最终，姜遇还是选择把衣服还给沈溪。 谁叫他是自己的搭档呢？ 平心而论，她并不想搭档被别人看光光。 从液体中伸出的手接住了衣服，并不需要繁杂的步骤，沈溪只是让身为液体形态的自己飘浮空中窜进衣服里，再变回人形即可。 很快，一个形象完美的沈溪出现在了姜遇的面前。 “我就知道姜姜还是不忍心让我赤身的~”他看上去格外的高兴。 “毕竟是我的搭档。”姜遇如此说着。 也不知说给谁听的。 或许她已经有些动摇了吧。 为那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适配率。 当沈溪开车行驶在路上时，姜遇不由得感到庆幸，庆幸今天是工作日，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车。 他们甚至比预计时间还要早到了十几分钟。 也不知道卫霆泽在想些什么，跑这么远到这个地方。 当他们接近卫霆泽定位的时候，窗外的风景就已经更偏向于县城了，再靠近些，便已经是山区边沿。 未能好好修过的土路上，时不时有鸡鸭猫狗路过，有时甚至是老黄牛。 这已经是农村了吧？ 甚至还是没有什么村民的农村的偏僻地界。 路途开始有些颠簸，姜遇看了看手中的追踪器，又抬头观察了一圈周围的景象，最终决定还是让沈溪就近停下。 “他应该在前面的小山上。”姜遇抬手指着前面的山上，那里没有明显的山路，只有隐约可见的被人踩出来的痕迹延伸向上。 姜遇下车走至那通往追踪器红点的登山痕迹面前，看了看自己脚上穿的白色板鞋。 到时候一定要从卫霆泽手里扣些私房钱出来买新鞋。她这样想着，终是抬脚踏上了些许湿润的泥土。 沈溪走在姜遇的身后，若是她脚滑，他便在前面托住她。 只是要辛苦姜遇在前面探路了。 巫玄从姜遇的影子中探出头来，攀附上姜遇空荡的两只小腿：“这边好多蚊子，我帮主人挡住它们。” 主人这个称呼，是巫玄自发想出来的。姜遇自然是拒绝过，她并不习惯这样的叫法。 但是纠正多次后，巫玄也没能改变对她的称呼，也就放弃了。 小腿有巫玄挡住，上身穿了防晒衣，倒也算是被捂得严实，姜遇愣是没有被蚊子咬上一口。 这边的泥土湿润，大抵是昨晚上下了雨，踩上去有些滑。 在攀登的过程中，姜遇好几次打滑，好在她平衡力还不错，加上有过训练，也没有摔下去。 “我们快到了。”沈溪看着姜遇给他的跟踪器说道。 这路陡得很，姜遇担心自己脚下一滑将追踪器摔出去，便将其给了沈溪。 他每一步稳得跟走在平地似的。 说是快到了，但是这陡峭的山路走起来，可并不快。 就在姜遇决定着下一步该踏向哪一边的时候，附近草丛忽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猛然望去，一连串的茂密草丛轻轻摇晃着，似是刚被什么东西擦身而过一般。 姜遇稳住身子，望着声音来源道：“你们有看到是什么东西跑过去了吗？” 沈溪和巫玄的注意力都在姜遇身上，对周围的警觉度少了些，但也不至于这么大动静都没有感知到。 沈溪在姜遇身后站直身子，双手环在姜遇身侧，做出保护姿态：“嗯，看上去像是……鼠类。” 鼠类？它们在外面穿行之时，一般都比较小心谨慎，怎么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姜遇微微皱眉，总觉得不对劲。 这个时候，她才把对向前路途的注意力放在了周围。 对附近的景色扫视一圈后，她心中的不安感又加强了几分。 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 除了刚才窜过去的“鼠类”，竟是连一声鸟叫也没有。 按理来说布谷鸟的叫声在这个季节应该是漫山遍野都能听见的。 沈溪也注意到了周围氛围的怪异，轻声问道：“我们还前进吗？这边显示卫霆泽的位置就在附近了。” 啧，来都来了。 姜遇还是选择继续前进。 她来之前有拜托过魏可查看公寓附近的监控，来寻找卫霆泽的身影。 但那边还没有给她准确的讯息，她自己也没有调取监控的权利和手段，便只能朝着追踪器的方向寻找。 若是她此时放弃了追踪器这一条线索，之后的探查只会更难。 最后一段的山路，路途的倾斜度都在六十度上下，每一步走得都不容易。 好在，路途之中除了那草丛突然的声响，也并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他们安全到了山体上的一个平面位置，也是红点所在的位置。 姜遇是真的没有想到，在草丛茂密，几乎没有路的地方，会有一栋小房子。 是老式的土瓦房，从顶上的砖块到墙体的颜色都是灰扑扑的，并不引人注目。 姜遇沈溪对视一眼，谨慎地靠近房子，在绕了半圈后，找到了它的正门，那是一扇上了铁锁的铁门。 棕红的铁锈布满其上，门侧的螺丝都掉了两颗，这让姜遇有一种她一脚就能踢开的错觉。 当然她也这么做了——没踢开。 有些松垮的铁门发出“哐当”的巨大声响，缺少了两颗螺丝的它，在姜遇收回脚后，还在轻微震动着发出“嗡嗡”声。 “沈溪，你来。”姜遇默默退至一边，对着沈溪道。 后者完全不会觉得自己被命令了，反而笑得很是灿烂：“嗯，好。” 然后，姜遇就看着有着一张近乎完美的脸的美女，一脚踢开了刚才只在她脚下震颤两下的铁门。 来不及过多夸赞，姜遇先让巫玄进去探查内部情况。 巫玄从她小腿上落下，紧贴地面进入房内迅速探查一番后回到了姜遇身边。 “卫霆泽在里面，但被人用不知道什么材质的东西绑起来了，在最里面的那间房。” 巫玄只在里面发现了卫霆泽，并没有探查到其他生物的存在。 姜遇打开强光手电，刚要抬脚进去，眼前就被沈溪宽阔的背部挡住了。 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这里就我来走前面吧。” 第39章 老熟人(已修24.9.24) 这个房子的年生属实有些早了。 内里房梁上连个吊灯都没有，内里陈设看上去也很老旧，积了不少灰。 刚才铁门落地时，也激起了不少烟尘。 或许这里只是临时被想起的人质放置地点。 屋内有阳光照射的地方还是亮的，但只要往里走走，几乎就是处于全黑的状态。 屋内唯一通气的，就是刚才他们进入的那道铁门。 厚实的墙体上是一扇窗户也没有的。 卫霆泽被放置的地方，就在进门左手边的房间里。 这个房间的摆设与外间完全不一样。 在进门对着的小桌上放着一个被供奉起来的观音像，观音像两侧还有两柱鲜红的电子蜡烛，橙红的灯芯在红色塑料外壳内格外显眼。 观音像是陶瓷做的，在旁边电子蜡烛的照耀下泛着红光，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而卫霆泽就在放置这座观音像桌子一旁的地上。 他的上臂至腰腹处，都被一根黑灰的链子给捆住，这东西看上去让卫霆泽很难受。 此时他毛绒的脸上眉头紧皱，似是用力的嘴角收缩，能看到其中包裹的森森白牙紧紧闭合。 他应该是还处于昏迷的状态，一向警觉性很高的他，也没能注意到靠近的他们。 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翻动一下。 这样状态的卫霆泽，姜遇还是第一次见，看着地上如此的卫霆泽，她只觉得心中一阵难过。 “霆泽？”在确认附近没有危险后，姜遇蹲至卫霆泽身侧，双手温柔地抱住他的吻部，一下一下抚摸着，想让呲牙的他放松下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姜遇的安慰，卫霆泽狰狞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 此时的他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安稳地靠着姜遇，纯黑的鼻头一怂一怂地呼吸着姜遇身上的味道。 姜遇和沈溪费了好些力气才将身材高大的卫霆泽抬出光线昏暗的屋子。 却在屋外碰上了不速之客，或者说是罪魁祸首会更准确些。 “哟~这不是姜遇，姜小姐吗？” 屋外此时聚了不少人，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服装，黑色标准的西装和油光水亮的皮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集体奔丧呢。 说话的是为首的黑衣人，他可能级别高一些吧，穿着就和别人不一样。 黑色衬衫敞开一道v领，露出衬衫下小麦色的结实肌肉以及青色纹身的边角，那是看上去像是鳞片一样的纹身。 姜遇知道，在他心脏的地方盘踞着一条青蟒。 他说话时取下了面上的墨镜，露出一双异于常人的黄棕色眼瞳，常人眸中本是圆润的瞳孔，在他眼中却是竖着的细针。 和蛇的眼睛一样。 他见姜遇没说话，也不恼，向前走了两步，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隔了这么多年再次相见，你看起来变了很多啊。” “你看起来一点没变。”姜遇将扶着的卫霆泽放在地上。 太重了，抬着费力，而且一时半会上不了车，不如先放在地上。 反正他的衣服也脏了。 她无意般将手放进裤包里，脸上无甚表情地看着黑衬衫男人：“我记得当初是你们将我逐出小屋的，现在又来找我是几个意思？” 男人拿着墨镜，墨镜腿在他颜色浅淡的唇上一点一点：“是啊，以前是小屋驱逐了你们没错，但现在我们想要翻旧账了。” 姜遇皱眉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哎……”他状若可惜地叹气，“其实呢，是我和你的狗朋友，最近有了点小小的恩怨。” 姜遇眉头一跳。 这新的恩怨……估计就是卫霆泽上次单独执行任务的时候结上的吧。 “如果能用钱解决的话，你就报个价。”她面上没有什么波澜，实则内心已经开始在盘算着自己的奖金还有多少了。 谁知男人摇了摇头，道：“若是用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算是问题了，你说是吧？” 姜遇的眼神一下变得阴沉了：“那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这事呢，说起来其实很简单的。”男人睥睨着地上依旧昏迷的卫霆泽，“只需要你的狗朋友把命给我们就行。” “这和你其实没什么关系，你带着你的新朋友可以立刻离开。” “呵，和我没有关系？”姜遇笑了，“和我没有关系你们能在这边等着我自投罗网？” 男人没有立刻否认，而是用蛇一般的眼睛直直看着姜遇，眼中情绪意味不明。 看了会，他再次叹了口气。 “既然你这么不领情的话，那就……”男人挥了挥手，“跟我们走一趟吧。” 在得到了他的命令后，他身后的一众黑衣人手中举起了枪，似要威逼他们就范。 “呵，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姜遇冷冷地扫视着他们，不禁发出冷声嗤笑。 若是只有姜遇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场面，她必定是直接投降的。 但现在不一样，她还有两个帮手。 早在他们举枪的时候，沈溪就已经蓄势待发，此时有了姜遇的这句话，他自然不会再继续当背景板。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便闪身到了其中一人的身边，锐利的尖爪一下刺穿那人的上腹部，在他要下四手的时候，却被一旁的姜遇提醒道：“别让人死了，吊口气就行。” 他便只是破开了腹部的皮肤，指尖巧妙地避开了其中内脏，只是在抽出手时微微搅动了一下内脏，痛感即可蔓延其全身。 除此之外，沈溪还迅速将他的两边胳膊给扭脱臼，以免之后捣乱。 这样一套操作下来，也不过是过了几秒的时间。 另一边，巫玄也紧贴地面，游走在黑衣人之间，出其不意将他们尽数绊倒后，它凝出形状——是人类的形态，但脊柱却异于常人的长，这使得它的上半身看上去格外的高大。 他的双臂奇长，垂下可达膝盖。 在这样的形态下，它可以轻松地举起一个成年男子，挥一挥手臂便将其甩开好几米。 被甩出去的人不是撞墙就是撞树，脊柱总是会受到程度不一的伤害，大多都是直接倒下就再起不能了。 最终，战场上就只剩下了黑衬衫男一人，他像是没有看到周围的景象一般，慢悠悠地将墨镜收好，而后稍稍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他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道：“好了，时间快到了，速战速决吧。” 第40章 回程 就在黑衬衫男放下手腕的那一刻，他的身影犹如鬼魅一般瞬间移至姜遇的面前。 沈溪和巫玄都没有来得及赶到她的身边。 “啪嗒”。 姜遇的指姆枪小小的枪口碰上了对方的额头。 “你应该还没有见识过这个东西吧？”姜遇用力在他额头上按了按，“它会让你的脑袋变成一团糟。” “噢，我可爱的小尖牙~”男人握住姜遇拿枪的手，一点畏惧之色也没有，“你还是这么可爱，真是太好了。” “呵。”姜遇没有犹豫地按下扳机。 小小的枪，连发出的声音也是小小的，但是它的威力不容小觑。 就这么一下，男人脖子以上的部位就已经变成粘稠的物质飞了出去。 但是他握着姜遇的手依旧没有放开，站立的身姿也依旧挺拔，完全没有要倒下的趋势。 啧。这强盛的生命力，真是讨厌。 姜遇扭动着手，想要从对方的手中挣脱开，却动不了一点。 “行了，邱竞隹（wei）。”姜遇翻了个白眼，开口让他放开自己，“把你的手放开。” 当然，只是简单的说辞，并不能让这个家伙听话。 “握了这么久，也该放开了吧。”沈溪看着男人握着姜遇的手，他面色阴沉地出手将男人的手腕和身躯分离。 本以为如此，离开躯体的手会自动放开姜遇的手。 但是并没有，它依旧牢牢地握着她。 不爽的情绪进一步扩大，几道寒光闪过，沈溪直接将那只断手削成了几段。 小麦色的皮肤上出现了几道鲜红的血痕，却依旧没有脱落。 沈溪眼睛微眯，一时竟想不起有这么一种顽强生命力的怪物。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沈溪试图上手去扒拉断手，用蛮力将其拿下。 却发现它在外力作用下，会更加用力地拽紧姜遇的手。 他最终放弃了拿下它的想法。 “放弃吧沈溪，他可是比怪物更怪物的存在。”姜遇眼神淡漠如初，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方这样的举动。 而后她话锋一转：“不过以他现在的状态，应该可以试着消灭掉？他的弱点在——” 就在姜遇要说出之后的词语时，被轰出去的那些粘液碎块浮空飘起，而后迅速朝着邱竞隹的脖子上飞回。 那些东西迅速重组，在几秒钟的时间里恢复成了最初的状态——邱竞隹的脑袋回来了。 他手上的伤痕也不知在何时消失。 “得了吧。”邱竞隹脸上的笑容依旧不羁，“你要是知道我的弱点在哪里，以前那么多年，你早就干掉我了。” 姜遇垂眸不语，确实，她不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刚才那些话不过是吓唬他的。 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放开。”姜遇还是想先从他手里抽出手。 这一次，他没有再继续纠缠，很是轻松地放开了手。 “小尖牙好凶啊。”他一脸委屈，但很快又笑得春风满面，“更可爱了，我好喜欢。” “我们换个地方说事吧？这里确实不太适合招待客人。”他看了看周围，似是有些嫌弃。 “那你帮我抬下霆泽咯？”姜遇看了眼地上昏死的卫霆泽，“他真的好重，抬下山真的很不容易。” “你竟然会嫌弃你的狗朋友。”邱竞隹看上去有些讶异，“不过，不行，我还有别的东西要带下去。” “里面的观音像？”姜遇想了一下就猜到了他说的是什么。 这屋里都是些破烂，稍微值钱些的东西，也就那座看上去有些诡异的观音像了。 “是啊。”邱竞隹看了看周围还在地上呻吟哀嚎的家伙们，有些惋惜道，“如果你的朋友们下手再轻一点的话，说不定就有苦力了。” 说着，他就朝着屋内走去。 沈溪在他转身一瞬，眼中杀气腾升。 就在他准备冲上去动手的时候，却被姜遇一把按住手臂：“这里不是你的优势场地，你的能力发挥不全，和他对上胜算不多。” 姜遇可不想再倒下一个搭档。 现在卫霆泽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清醒，说不定被邱竞隹做了手脚，她还得指望人家把卫霆泽叫醒呢。 很快，邱竞隹就抱着那座观音像出了屋，当然，他并没有带上那两柱红色的电子蜡烛。 在自然光下的观音像，也并没有变得和蔼一些，甚至在看清它模样后，会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心底滋生。 它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很奇怪，明明是一张圆润和蔼的脸，笑容之中却带着邪气。 “这不会是某个召请仪式上的道具吧？”姜遇指着观音像问道。 邱竞隹颠了颠手中的瓷像：“道具？嗯，这可比普通道具重要多了。” 姜遇瞅了好几眼那座瓷像，压下心中怪异的感觉，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别人的东西，别人的仪式，与自己无关。 别多管闲事。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要轻松，卫霆泽由巫玄扛起，沈溪则将整颗心都放在了姜遇身上。 要不是姜遇不愿，他甚至都想公主抱着姜遇下山。 “那些人就这样放在山上？”沈溪不由得想起那些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家伙们。 这样放置不管，任其死亡，不如给他加餐。 “另外一队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用管也无所谓。”邱竞隹抱着瓷像稳稳走在前面，语气之中是对属下的毫不在意。 想想也确实，他从以前开始就一直都是冷血的人呢。 还未到达山下，透过林间缝隙，姜遇便已经瞧见了土路上停着的好几辆黑色越野。 姜遇让巫玄将卫霆泽放在了沈溪的车上，让沈溪开车载他，她比较安心。 当然，这么做的代价是她必须和邱竞隹一辆车。 总要有一个人质在身边，这才算得上是一场绑架。 “姜姜……”沈溪不甚赞同地看着姜遇，眼中带着祈求。 他并不想姜遇离开自己的视线。 “没事的。”姜遇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着，“他定然是不会伤害我的，毕竟我们现在对他们来说还有用。” 邱竞隹放好了瓷像，走到他们身边笑道：“我的小尖牙这么可爱，我怎么可能舍得伤害她呢？” 姜遇睨了他一眼，无意间活动着自己被他捏得红痕穿插的右手。 “不痛不痛，我帮你吹吹~”说着，邱竞隹就要去抓姜遇的手给她呼气。 被姜遇躲开了。 “行了，走吧。”姜遇最后再拍了拍沈溪的肩膀，准备转身离开。 却被他一把拉住往后倒入了他的怀抱。 “嗯，那之后见。”他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姜遇的头顶。 “啧。”邱竞隹没有多看一眼，转身上了车。 那只狗就已经够烦人的了，没想到还有鱼，还有影子……小尖牙啊，小尖牙…… 第1章 旧梦起 邱竞隹的越野并不比沈溪的车平稳，但这样一摇一晃的感觉，迅速把姜遇的困觉勾了出来。 她睨了一眼旁边坐着的邱竞隹，对方正手肘靠窗，手背支着脑袋。姜遇并不知道重新戴上墨镜的他此时正看着哪里，只是从他头颅对着的方向简单判断出他是在看着窗外，亦或是假寐。 他若是想对她下手，刚才还没上车的时候，他可能就已经将她脖子扭断了，并不会等到现在。 如此想着，姜遇缓缓闭上了眼，靠着座椅开始小憩。 她并不会任由自己陷入更深层的睡眠，若是身旁有异动她就会立刻醒来。 邱竞隹在姜遇闭上眼没多久就转过了脑袋，墨镜之下的蛇眼凝望着她无甚表情的睡颜。 这是根本还没有进入睡眠状态吧？邱竞隹不禁想着，小尖牙的警惕性还是那么强呢。 不过没有关系，他为了迎接小尖牙，可是提前做好了准备的。 比如令人安心，让人能陷入更深层次睡眠的催眠熏香。 他来之前有用熏香熏过一条丝巾，此时他将丝巾从包里抽出，放置在离姜遇鼻尖十几厘米外的地方。 淡淡的香气从中散发而出，姜遇有察觉到邱竞隹的动作，但是她并没有在意。 最多就是摆弄他那些香味四溢的小把件。 那些香气她早已习惯，对人体无毒无害，甚至还有安神的效果。 所以她对此并没有防备。 在莫名的安稳之中，姜遇的意识逐渐模糊，原本对自我警惕性很有信心的她，最终还是进入了较为深度的睡眠之中。 “还是要躺着睡才舒服吧。”邱竞隹待到姜遇睡熟之后，扶着她的肩膀倒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准备好的枕头中。 “睡一觉一起来，就能回家了，我的小尖牙。”邱竞隹嘴中呢喃着轻抚姜遇的发丝，墨镜下的棕黄眼瞳之中是罕见的温柔。 前排开车的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后，如同见鬼一般迅速收回视线，缓了好一会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还未消下去。 太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平时老大笑的时候，都是敌人死到临头的时候，那种笑容是渗人的。 但现在老大脸上带着温柔笑容的时候，他却觉得，比对着敌人的笑容还要渗人。 果然还是不习惯柔情老大啊……司机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臂，想要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擦除。 “嘘。”在他身后传来一声类似警告的声音。 行吧，搓鸡皮疙瘩都不被允许了……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虽然很想这么吼出去，但最终还是为了保住这条狗命，忍住了。就连呼吸声都变轻了。 对于车上的事，姜遇是一概不知了。 她已经陷入一段关于过去的记忆。 当记忆变作梦境，曾经强烈的情感只会变得更加重彩。 “叮铃铃——” “——姜遇，放学去办公室等一下，老师有话要对你说。” 下课铃声结束后，在讲台上站着的老师放下白色粉笔，拍了拍手中沾染的粉笔灰，视线越过一众因下课变得激动的学生直直望向最后一排靠窗的姜遇。 她的眼神中带着怜悯和不忍。 这样的眼神，在上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频频投射在姜遇的身上。 仿佛她下一秒就要死去。 “好的，老师。”小姜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迎接自己的是什么。 但是，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父亲无故失踪了来的坏吧？ 不，或许还真的有。 在班主任老师组织同学们前往校门口统一放学后，她终于回到办公室，告诉小姜遇将她留下来的原因。 “你的妈妈……” 我的妈妈，赌博被揭发进派出所了？小姜遇回望着老师忧伤的眼神，如此想着。 这或许是那个时候的她能想到的最坏的事情。 “……她出了些事……你有没有认识的住的近的亲戚？”班主任犹豫了很久，说着奇奇怪怪的话。 小姜遇歪着脑袋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 自从妈妈沾染上那些不好的嗜好之后，她就很少见到那些亲戚了。 今年过年的时候，妈妈都没有带她去收压岁钱。 那可是一年中她除了生日最期盼的日子！ 班主任对于这个结果，明显也是有准备的，在切实收到姜遇的回答后，她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还是她为数不多的工作生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问题。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开着的门上传来轻叩声。 抬头望去，来了两位警察。 “王老师你好，我们之前有和您联系过……哦，这位就是姜遇小朋友？”带头的警察进了办公室后，先是和班主任王老师打了个招呼，之后才注意到在王老师面前站着的小不点。 “嗯，我是姜遇。”姜遇抬头看着警员左胸上的警号，目光中显露出些许的紧张，两只小手不安分地揪着衣服下摆，“警察叔叔找我，是因为我妈妈出什么事了吗？” 除了妈妈，她真的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能被警察叔叔给找上门。 果不其然，警员蹲下身来对她点了点头：“是……梁月月女士她……她因为意外……” 对着孤立无援的小孩子，警员显然难以将真相说出口。 不过思想比较早熟的小姜遇，已经能从他断续的话语之中听出了他想要表达什么。 “妈妈，是不要我了吗？”姜遇眨眨眼，低声呢喃着，不知是对着警员说，还是对着自己说。 “不不不，她并没有不要你，只是因为一些事情需要暂时留在我们派出所……”警员看着眼中已经续起水雾的姜遇，快速说道。 啊，还活着啊。 姜遇心中不知是惋惜还是庆幸。总之很复杂。 “叔叔带你去你的亲戚家暂时住一段时间好不好？”他看着垂眸的姜遇，以为她是伤心了，有些手足无措。 姜遇点点头：“好。” 无所谓，去哪里都一样的。 跟着警察，她到了一个将近两年没有联系过的亲戚家。 是姜遇爷爷兄弟的儿子家，算是堂叔。 这位堂叔还有一个女儿，比姜遇大了一两岁，对于姜遇的到来倒是挺开心的。 开心有人陪她一起玩了。 但姜遇不开心。她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在一个空间，更不喜欢和她在一张床上睡觉。 为什么她不可以一个人住在家里？家里还有速冻食品，反正她又不会饿死。 抱着这样的心态，姜遇终于算是熬过了一个冬天，她的妈妈也终于从派出所里出来了。 第2章 被收养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女人站在门外，嘴里叼着烟，单手支着门框，道歉的话语却没有一丝抱歉的语气。 涂着浓厚睫毛液的黑睫之下，一双看什么都不爽的眼透过缝隙看见了屋中躲在餐桌后的小姜遇。 “过来。”她朝着小姜遇勾勾手指，让她出来。 后者眼神躲闪着，有些许的不情愿。 “阿遇，那是伯妈吗？怎么感觉变化好大啊……”姜奇巧在姜遇旁边观察着门外的来客，当她看清梁月月此时的装扮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在姜奇巧的记忆里，伯妈一直都是很温柔很有气质的美女，但是今日的形象却和过往大相径庭。 姜遇没有回应她，只是在一阵纠结之后，走向了自己的妈妈。 堂叔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又看了看走过来的姜遇。 他没有权力阻止梁月月带走姜遇，只能用无奈的口吻道：“她毕竟是我堂哥的唯一的女儿……你好好对她吧。” 梁月月推着姜遇的背就往电梯口走去，只是在离去前觑了堂叔一眼：“不，她是我的女儿。” 直到电梯关上门，堂叔也没能再开口多劝一句。 姜奇巧从餐桌后绕出，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爸爸：“伯妈看上去很奇怪……” 堂叔只是摇着头缓缓关上门：“哎，现在你还不懂，等你长大就懂了。” * “你懂什么？！”梁月月一进家门，就握着姜遇的手腕把她甩在了沙发上。 “你和那个狗男人一样！从来都不理解我！从来都不懂我！我这么做，难道不是他一手造成的吗？！” 女人歇斯底里地嘶吼着，本该是充满愤怒的眼中，却流下了悲伤的黑色河流。 最后，她自己跪坐在地上，掩面失声大哭。 姜遇在沙发上坐着看了会，自己回了自己的房间，锁上了房门。 她不过是说了一句：“妈妈，能不能不要再做那种事情了？” 对方就被刺激成了那个样子。完全没有可沟通性。 背对着房门，耳边是自爸爸消失后，时常响起的痛哭声。 小姜遇抱着自己的小熊玩偶，对着窗外不算皎洁的月亮许愿：希望这种灰暗的日子可以早些过去。 愿望显灵了，灰暗的日子过去了。 但迎来的却是更加黑暗的日子。 就连过度的灰色也没有了。 妈妈走上了十楼的天台，从别人家精心栽培的盛开的三角梅边纵身跃下。 落地后，还有几朵开得艳丽的三角梅落于那堆烂肉之上。 初一下半学期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姜遇考完试回到小区时，就收到了这瘫血肉与花为主题的礼物。 她没有哭，只是呆呆地站在一旁。 有人经过时来时，她在旁边站着；警察来时，她在旁边站着；尸体被处理后抬走，她依旧在旁边站着。 用那双似乎忘记流泪的眼睛记录着这一切。 最后她被警察抱走了，抱回了派出所。 “放心吧，你的堂叔很快就会来接你的。” 这句话，似曾相识。 但这一次，没有人会将她从堂叔的房子里接走了。 小姜遇没有哭，只是坐在派出所的等待座椅上安静的坐着。 脑中回忆出的片段，都是妈妈哭泣的样子，哦不，也有时候她并没有哭，只是抽着烟，对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那是近几年，她最喜欢的妈妈。 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和原来的妈妈很相似。只是少了嘴角温柔的笑容。 等待被接走的时间里，有不少心软的警察过来和她说话，给她吃零食。 她只是很有礼貌地道谢，然后说“不需要”。 等了四个小时，从晚上八点一直到午夜十二点，姜遇的堂叔也没有来。 值班的警察看着安静的小姜遇，面色不忍地问着身边的同事：“通知亲近的亲戚了吗？” “通知了，说什么有事，一直没有来。”同事看到姜遇，也是一脸的伤感。 这孩子看上去应该是个好养的，但她母亲死前留了一大笔的债务。 放高利贷的家伙们讨债可不是一般的难缠，没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愿意接手烫手山芋。 一个晚上，派出所的大门时有人进出，却没有一个人是来找姜遇的。 她也不在意，抱着自己的书包，横躺在冰凉的等待椅上睡了过去。 “嘿，姜遇，有人来接你了。” 姜遇被一个声音唤醒，她费力地睁开眼，朦胧之中，眼前似乎有两个人脸。 眨巴了两下眼睛，视野变得清晰之后，她终于是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一个陪了她一晚上，还好心给她盖了小毯子的警察站在她的面前。 而在警察的身边还立着一个人，他此时正弯腰看着她。 看上去是个六十几岁的老年人，笑起来一脸的褶子都折叠了。 “你就是姜遇？”老人问道。 姜遇撑起身子，抱着要有礼貌的信念，强撑着困倦的脑子点点头：“嗯，我是姜遇。” 刚清醒的她，并没有回忆起刚才警察叫她时说的“有人来接你了”。 只是一脸懵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经过协商，你将由这位老先生领养照顾。”警察见她还是有些不理解的模样，开口解释道。 姜遇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老先生。 嗯，好吧，笑容看上去还算和蔼，和他一起生活，应该也不会太坏吧？ 对于收养这件事，姜遇完全没有想法，能去哪里就去哪里，反正能活到成年就算成功。 她进入新家的时候，除了一些常用的生活必需品以外，只带了一个玩具熊。 那是从她记事起就一直陪伴着她的玩具熊。 本以为，她能过上周围人那样普通的生活，却不想在背着背包进入新家时，这里却是比那个家更狼藉的地方。 这里甚至称不上是一个家，只是一个可以提供宿食的地方。 除了她以外，这里还有许多孩子。 他们在看到姜遇进门后，投射过来的目光犹如被侵占领地的恶犬，凶狠锐利。 “这就是你以后待的地方。”老先生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似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屋内孩子们怪异的眼神。 出于生物的本能，姜遇在老先生的手搭在背上时，瞬间有了想要逃离的想法。 但对方完全不给她机会，皮肤松垮的手牢牢扣住她的肩膀，温和的声音落入姜遇的耳朵里却像是锋利的冰碴子：“哦对了，你妈妈欠的债务，就由你来偿还吧。” 第3章 学校 笑死，收养自己的人，竟然是债主。 姜遇有时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去写小说。 但是她没那个时间。 除了初中的学业以外，她还需要和“家”里的孩子们进行拉练。 只有赢了的孩子才能吃饱饭。 有时饥饿真的很能触发一个人的潜力。 姜遇就属于这样的人。 “喂，你昨天就输了吧？”小麦色皮肤的男孩凑到姜遇的面前，他为了让姜遇看到他的脸，他整个人的上半身都快要弯出九十度了。 姜遇一直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一直都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也不知道睡觉取不取下来。 “昨天输了，关今天什么事？”姜遇的屁股牢牢钉在餐桌旁的座位上，她今天势必要吃到这顿晚饭！ “哈哈，还挺狂妄的嘛。”男孩笑着起身，对身后跟着的小孩们做了个手势—— ——给她点教训。 男孩的跟班虽然多，但是他们也依旧讲究一个单挑精神。 对姜遇的打斗，都是一个一个地上。 且是从最弱的人开始挑战，今晚输得最惨的人是没有晚餐吃的。 就像昨天的姜遇。 最开始上的是一个小男孩，看上去很瘦弱，但是姜遇昨天就在他的手里完败。 今日，姜遇找准了他脆弱的颈部一口咬下去，完全不带犹豫的。 男孩拍地求饶也不放松。 直到老先生出面，她才松口。 她咧嘴对着剩下的孩子们咧嘴一笑，露出被血液染红的牙：“继续啊。” 众人望向老先生，后者只是笑而不语，应是默认了可以继续打斗。 姜遇很快就在第二堵墙面前倒下了。 今晚，她有可怜的一口饭吃，外加一碟咸菜。 总比没饭吃来得好。 姜遇如此想着，紧紧抱住玩偶熊，压着发出抗议声的胃部，催眠自己。 之后几天，姜遇磕磕绊绊中，总算是又多了一口饭。 正当她志气满满，期待着第二天的战斗入睡时，她发现自己的玩偶熊不在了。 她迅速扫过房间中的众人，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同时也不会有人承认是自己拿了她的玩偶。 找老先生必定也是不行的。 这个房间里的人，她一个也打不过。 最终只能作罢。 在被窝中，姜遇只能死死拽住被子的一角，在脑中思考着如何将这些人虐杀千百遍。 第二天，姜遇出门上学，路过屋前的垃圾堆时，她看见了自己的玩偶熊。 被撕扯得破破烂烂，内里绵软的棉花也被挤压了出来，沾染上了不明成分的脏污。 姜遇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它一会儿，最终转身离开。 “她看上去一点也不伤心啊，啧，这还算是恶作剧吗？”躲在不远处的一众孩子从角落钻出，看着远方离去的背影，其中有孩子不禁怀疑起他们的“作案手法”。 “呵。”小麦色皮肤的男孩冷笑一声。 手都攥成那样了，还不伤心吗？ 但终究他什么也没说，回了屋子。 其他孩子见老大没有意见，自然也没有多说什么，结伴朝着学校走去。 在他们之中，只有邱竞隹一个人不用上学。 因为他的身体状况很特别。 大家都知道他有着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睛。 * 姜遇的初中学校是在家附近就近选择的学校，没有交择校费，每个学期只用交足学杂费就好。 这所学校本身并不算什么好学校，在其中就读的学生鱼龙混杂，学习环境自然也就不怎么样了。 从师资到环境都可以说是整个市区吊车尾的存在。 不过姜遇不在意。 她身边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玩的好的朋友，就已经很好了。 “姜遇，昨天的作业借我看看！” 姜遇刚一落座，同桌就连忙凑了过来，用一双小狗眼可怜似地望着她。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个早上都在上演。 “这才开学一周，没什么作业……你是完全没做吧？”姜遇嘴上嫌弃着，手上已经把作业递出去了。 同桌一边道谢，一边开启了ddl模式，手中动作好似要飞起来。 “哎呀，昨天的对战太精彩了，以至于我忘记做作业了。”说到这个，他眼睛忽地就亮了起来，嘴巴张大就要继续说些什么。 却被姜遇一句话堵回去：“还有十分钟早读，我劝你搞快一点。有什么话大课间再说。” “哟，文屿舟，又来抄咱们小遇的作业啊？”坐在姜遇前面的女生回过头来看着奋笔疾书的文屿舟。 转而又看向姜遇：“小遇你下次别借了，让他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好好教训一下。” 文屿舟手中动作未停，哼笑着道：“姜遇才不会听你的话，她肯定还是会给我抄作业的，这就是世纪好同桌！” 姜遇笑了笑，就说了句：“好好抄你的吧。” 之后便做好早上上课的准备。 虽然学校环境不怎么好，但是只要当个平凡的学生，当个不引人注意的学生，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是姜遇的想法。 一个单纯的想法。 那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麻烦这种东西，不是你找不找它的问题，而是它来不来找你的问题。 只是在一个寻常的午后，姜遇照常在食堂吃完午餐后和安芊芊，也就是坐在她前面的女生一起在学校散步消食。 她们并不喜欢吃了饭就回教室坐着，那样的话，午休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时候会让胃积气。 学校并不是所有地方的人都很多，总会有一些偏僻的、隐秘的角落。 比如这所学校的教学楼背后，有一个独立出来的储物室，在储物室的背后，是学校监控的死角，也是被学校忽视的地方。 这里确实并不适合学生玩耍。 储物室背后隔了一个排水道就是绿化带，而后是隔绝学校与外界的铁栏。 在铁栏的外面是一片荒废一段时间的工地。 各种因素结合起来，这里鲜少人来。 姜遇和安芊芊每次溜达到这里的时候，就会直接转身往回走，就差不多可以结束他们的午休散步时间。 但是今日与往常有些不同，她们听到了来自储物室后的声音。 “喂，昨天就和你说过了吧？今天该拿多少钱来？”一个声音压得很低，但依旧听得出来原声比较稚嫩却带了些沙哑，听上去年龄应该不大，大概是才进入变声期。 这话一听就有问题啊。 姜遇和安芊芊对视一眼，似乎都在犹豫要不要过去看看。 第4章 麻烦 在安芊芊的脸上，姜遇看到了畏惧退缩。 在这里待了一年，她们都知道这样的声音意味着什么。 若是不小心被对方注意到了，那她们就将顶替现在的人，成为威胁者威胁的对象。 姜遇做了个手势，让安芊芊在原地等着。 她则慢慢扶着墙到了墙角的位置，悄悄咪咪地露了半个脑袋出去，迅速偷看了一眼墙后的状况便退了回来。 虽然只是一眼，但是姜遇已经看清了人数，以及他们大致的长相。 那是三个男生，两个威胁者看上去比较高，被他们围住的人在两人之间显得稍微有些矮小了。 这三人姜遇是眼熟的，在早上做早操的时候似乎有见过。 因为这个校区只有初中部，所以他们只会是初中的年纪，至于他们大概是初中几年级，姜遇就不清楚了。 就在姜遇准备拉着安芊芊离开的时候，她听见墙后的男生忽然说道：“刚刚那边好像有人，要不要过去看看？” 姜遇连忙对着安芊芊挥了挥手，让她赶紧走，去叫老师过来。 她可不指望老师能惩罚这些坏孩子，只是希望能暂时平息今天的事情。 而她自己，在这么多天的磨炼之下，已经积累了不少的格斗技巧，对付几个同龄人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姜遇直接从墙角站了出来，为安芊芊争取时间。 姜遇脸上带着甜美可爱的笑容，指着自己问道：“你们，在说我吗？” 对方三人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更没有想到，对方看到这样的状况竟然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还笑得出来。 “呵，既然撞上了……就再多要点钱吧。”威胁者其中一个看起来更强势的男生说着，就朝着姜遇靠近。 他的右手上拿着一柄折叠小刀。 要是一般初中生，这个时候早就跑没影了，哪里会等着对方拿着小刀靠近自己？ 姜遇可不一般，就在安芊芊跑走后，她有了另外的想法。 只是解决今日的事情，她还要在学校待上两年，这两年保不齐对方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不如就借今日的事情斩草除根算了。 当她看到对方手里的折叠刀时，没有害怕，甚至有些兴奋。 要是一刀扎下去，他就是持刀行凶、故意杀人未遂，蹲不了局子但是可以进少管所，再不济也是个留校查看。 当然，这个时候的姜遇很容易忽略一些事情，比如——人情世故、家庭背景。 安芊芊的速度很快，在男生和姜遇纠缠了一会之后，就带着老师赶到了。 姜遇看准了对方挥过来的折叠刀，迅速抬手去挡——实则是撞了上去。 一条四五厘米长的血痕顷刻间浮现在姜遇白嫩的手臂上。 “你们在干什么！”教导主任的声音爆炸一般在几人耳边响起。 面对威胁者，姜遇背对着教导主任对他露出了抹胜利似的微笑。 她很欣赏现在对面近乎扭曲的面容，带着仇恨般的眼神。 呵呵。 姜遇手臂裹着白色绷带回到教室的时候，整个教室的人都望着她。 目光成分极为复杂。 但是她不在意。 那个家伙也算是有了人生的污点。 这个时候，姜遇还是觉得自己是胜利了的。 同桌文屿舟在她落座之后凑过来跟她讲悄悄话，说话时满心满眼都带着崇拜的光芒：“你真的好酷！竟然敢招惹校长的侄儿！” 什么？谁？ 谁是谁的侄儿？ 直到这个时候，姜遇因为胜利而微翘的嘴角终于弯了下去。 她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呆滞。 安芊芊也转过身来，看着姜遇的眼神很是复杂：“那个人……以前就经常仗着校长是他叔叔，胡作非为，一直都没有人敢检举他……” 直到今天，姜遇误打误撞把事情抬到了台面上。 “放心吧，以后我罩着你！”文屿舟看着姜遇面色不对劲，他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姜遇只是瞥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道了谢。 而后半趴在座位上，看着黑板上方的时钟指针转动，熬过一个艰难的下午。 在她预料之中的，她被请家长了。 来的自然是老先生。 他脸上依旧是和煦春风般的微笑，在校长说着想要调解的话语时，也用这样的微笑拒绝了。 姜遇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她可从没有指望过老先生能袒护自己。 毕竟从去到那个屋子后，她一日三餐都很难保障，直到开了学，才能吃上中午的饱饭。 或许，在离开了人前，回到小屋之后，等待她的就是更重的惩罚吧？ 还不等她想出对付自己的惩罚是什么样的时候，老先生就对着校长很霸气地来了一句：“我们不接受调解，希望那个犯事的男生能得到正当的处罚，不然我会请警方介入，到时候可能就不止是留校察看这么轻的处罚了。” 有时候笑容比别的表情恐怖多了。 就比如现在老先生的笑容，春风倒灌，又临寒冬。 “……当然，我们当然会正当处理的。”校长抹去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连声应答着。 赔笑着送走了姜遇和老先生。 关上校长室的门后，他缓了好一会，又是另一副嘴脸：“哼，过了半年，撤掉这个处分，你也不能奈我如何。” * “先生，你不惩罚我么？”姜遇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一板巧克力，没有敢接。 老先生摇摇头，恢复春风柔和的笑容，他罕见地摸了摸姜遇的头顶，似是鼓励道：“姜遇之前的表现还不错，这是奖励。” 既然是奖励，姜遇才不会拒绝。 很是坦然地接过，说了谢谢就开始吃起来。 “表现得还不错，但不是最好……我还有什么地方没有做好吗？”姜遇含着巧克力，抬头问牵着她手往前走的老先生。 “这样的方式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对方找你麻烦，但是如果你能让对方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对你心服口服，不就没那么多事情了？” 姜遇觉得，老先生说的很有道理。 但是要实现起来有些困难。 但好在，她现在会以暴制暴。 姜遇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顺手将巧克力的包装纸丢入了住宿楼下的垃圾桶。 这里的垃圾桶早已被清空一道，她的玩偶小熊也彻底失去了踪迹。 看着空荡的垃圾桶，姜遇有一瞬觉得心脏空空的，眼睛有种说不出的酸胀感。 “如果你需要的话，作为奖励，可以再给你买一个。”老先生如此说。 姜遇摇摇头，她身上的债务数不胜数：“能帮我抵一部分的债务吗？” 老先生看着垃圾桶前的小小身影，笑容加深：“当然可以，之后你会有更多的机会还债的。” 第5章 报复失败 自那之后，老先生对姜遇的态度好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却也能保证她有足够的白米饭可以吃。 其他孩子们对于把姜遇玩偶熊弄坏这件事绝口不提，只是会在睡前暗暗观察她的反应。 姜遇自然是不会如他们的意，只是把抱着玩偶睡改成了抱着被子睡。 无甚区别。 半年的时间不过一晃而过，姜遇格斗技巧进步飞速，很快就已经能打败屋子里大半的同龄人，甚至是年长一两岁的人。 但她依旧没能触碰到邱竞隹的一丝裤脚。 明明只比她大了一岁，两人之间的隔阂却犹如鸿沟。 对付其他孩子很是管用的招数，在他的身上却被一招破解，而后就是被完全反杀。 “你要不教教我？”姜遇平躺在地上，仰望着破旧的天花板，如此问道。 忽地，视线里出现一只纤细的手，紧接着是一张痞帅的笑脸：“为什么要教你？万一你能打过我了怎么办？” 姜遇借着他伸过来的手起身：“你难道不觉得，这样一招制敌太无聊了吗？” 邱竞隹微微一愣，嘴角勾出更大的笑容：“不，一点也不无聊，这很爽。” 还不等姜遇再次开口，他又接了一句：“你现在还体会不到，看对方那种愤恨、绝望的眼神带来的快感。” 哦，可她已经体会过了。 本来只是想从这家伙身上偷点技巧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邱竞隹见姜遇转身要走，连忙又道：“哎等一下，我突然发现你说的有道理。” 姜遇转过头来看他，没有开口，等他继续说。 邱竞隹见她还是一副要离开的姿态，语速不免加快了些许：“我可以教你一些技巧，但是你得答应我，要每天跟我打上一架。” 姜遇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反正都要练，找个最厉害的人陪练，事半功倍。 从那之后，姜遇和邱竞隹每天的打斗就成了小屋里每个孩子的必看节目，有时候老先生也会来看看。 虽然他什么也不说，但是看向姜遇的眼神中有一种名为欣赏的光芒愈来愈盛。 就姜遇自己而言，她只觉得邱竞隹犹如一座大山横在自己面前。 不论她如何努力，技巧如何纯熟，也不过与他对上十招。 只和邱竞隹对战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至少在同龄人——中无论男女——姜遇都是绝对的胜利者。 这样的状况没有持续多久，当姜遇的麻烦找上她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实力在普通人中的水平如何。 校长的侄子金源，在撤销处分的第一时间就找上了姜遇。 尽管他家里人警告过他，在临近初三最后一个学期的时候不要惹事。 但从小被宠到大的金源才不会在意这些，他只想报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生。 姜遇比他低了一个年级，年龄更是小了他两岁，但他从不觉得欺负弱者有什么不对，就比如现在这样。 他依旧拿着他的折叠刀，在矮了他一个头的姜遇面前一甩一甩，刀刃上时不时闪过冷光。 “这可是你自己找的地方。”姜遇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可比储物室后面那块地还要偏僻。 这是学校一处偏僻小树林的角落，长势喜人的野草蹭着姜遇的脚踝，有些痒。 她不喜欢这个地方，草木茂盛之处，蚊虫必定繁多。 一个不注意，她的小腿和手臂上就已经起了三四个蚊子包了。 “对，这个地方可没有人给你打小报告了。”金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自信的笑容。 这个笑脸下一秒就变作了扭曲的苦瓜脸。 姜遇直接掰着他拿折叠刀的手腕一扭，他便一个痛叫出声。 一边哀嚎着，一边去掰姜遇的手指：“哎哟哟，你放开我！草！痛、痛、痛……” “呵。”姜遇脸上露出自信又轻蔑地笑容，“弱鸡。” 金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啊？他奋起就要用另一只手揍到姜遇的脸上。 却被姜遇再一次制住，这下好了，他的两只手都被控制住了，完全动弹不得。 “你力气这么小的么？”姜遇看着他被自己擒住的双手，有些疑惑。 邱竞隹比她大一岁，力气完全不是她能比的。 她还以为是所有男生的力气都这么大……一直都只和一个人打架，以至于她对事物的认知有了误差。 姜遇这句话狠狠伤到了金源的自尊，他为了对付姜遇，可是练了半年的拳击。 虽然他的拳击技巧还没有用上，两只手就已经被禁锢住了。 “你这个眼神很好，我很喜欢。”姜遇见他只是狠狠地望着自己，她笑了。 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怜悯般的笑容。 金源气不过，抬腿就要踢向姜遇，被对方完美预判，一脚踢空。 直接来了一个当面单膝下跪。 姜遇双手没有放松，对着单膝跪地的金源扬了扬眉：“这种姿态还不够彰显你的诚恳。” 说完，她对着金源另外一条腿的脚脖子狠狠一踢，对方完完全全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你tm太过分了！”金源不禁破口大骂。 过分？你自己拿着折叠刀恐吓低年级同学要钱的时候不过分？姜遇忍不住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没有办法收回手，也没有办法站起身，就只有一张嘴还能逼逼叨。 小小年纪，书没读几本，骂人的话倒是没有少学。 一连串脏话如炮仗一般朝着姜遇砸去，却不能让她的表情有一丝改变，她还是笑得很开心。 金源骂得越厉害，她就笑得越开心。 就喜欢看一些傻逼破防。 “只要你乖乖听我话，我就放了你。”姜遇凑近金源，与他对视。 对方完全不领情：“草！让我听你的话！不可能！我就算是死在这里，从教学楼上跳下去……” “行了。”姜遇不愿再听他说些废话，放开他的手，稍稍站得离他远了些，“不若就跟我打一场，要是你赢了，我就当你的出气包，要是你输了，你在这个学校最后剩下的半年都得听我的。” 金源听她这么一说，心念微动。刚刚是他没有准备好就被姜遇偷袭了，这一次，绝对没有问题！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摆出了打拳击的标准站姿。 两分钟后—— 金源躺在茂盛的草地里喘着粗气，只觉得动一根手指头都有些费力。 这两分钟，他完全没有碰到姜遇的一根汗毛，都是被对方单方面压制。 金源凭借自己的意志力，愣是在能站着的时候没有求饶一句。 这便导致了现在他在草地里动弹不得的模样。 第6章 蛇眼 很快，学校初中部都传开了，校长侄子在做小跟班，他的老大还是初二的一个女生。 那个女生半年前就和金源有过节，现在竟然心甘情愿的当对方小弟，属实有两把刷子。 当然，有些奇怪的言论也会出现，比如金源因为对方长得好看，在追求姜遇，才会对她唯命是从。 就算金源对外说了实话，自己是被打服气的，也没有人相信。 只觉得他应当是放了水。 两人的体格差众人可是都看在了眼里的，任谁也不会相信娇娇小小的一个姜遇能撂倒金源。 就连金源的家里人也好几次提及，最好不要早恋这件事。 文屿舟和安芊芊也都在朝着姜遇寻求事件的真相。 “真的是我把他打败的，你们怎么就不信呢？”姜遇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说出真相。 更是记不清他们是第几次反驳她：“不，不可能，你怎么打得过金源的？” 不过姜遇也不打算复刻当天的情形。 她并不想受到打架斗殴的处分。 当然，她和金源的决斗不算，没有人看见，他们被正经问起来肯定也不会傻傻地说出事实。 谁都不想受到处分。 小屋里，也有孩子在这所学校上学。 只是在学校，他们都会很默契的把对方当做陌生人。 虽然在小屋，大多数的孩子之间也就只有互相争斗的关系罢了。 姜遇和金源的事情，自然也被传回了小屋。 老先生在知道后，用她表现优秀的理由，为她减去了一部分的债务。 身上的担子有所减轻，姜遇自然是开心的，晚上和邱竞隹在单独训练室对战的时候，就算是输了也保持着良好的心情。 “哦？心情这么好？就因为在学校战胜了一个废物？”邱竞隹不知为何说话带了刺，睨着被他打趴下的姜遇时，也是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 姜遇因着心情好，并没有在意他话语里带的刺，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整理着装：“我心情好可不是因为这个……只是因为深刻体会到了你所说的那种感觉。” 姜遇满是汗珠的脸上带着笑，大多数时间都比较淡漠的眼神也变得兴奋起来。 “不过比起欣赏别人眼中的愤恨绝望，让对方心甘情愿的臣服自己的感觉更爽。”姜遇再一次做出了战斗姿态。 邱竞隹见她如此有干劲，体内原本平静的血液竟是有了沸腾的迹象。 “你现在的样子，可像极了肉食动物蓄势待发的利牙。”邱竞隹朝着姜遇勾了勾手，“攻击性很强的样子……也不知道对打起来怎么样。” 姜遇在他说音未落地时，就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食指弯曲朝着邱竞隹的胃部顶去。 对于人类来说，那里很脆弱，稍稍用力就能让对方开始干呕，浑身泄力。 邱竞隹的反应速度一如既往的快，他手摊开成掌，握住了姜遇的拳，让她的攻击落了空。 被他握住的拳头在强力的压迫之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脆响，倒不至于是骨折的地步，但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痛苦呻吟。 姜遇抬腿就是一扫，攻击邱竞隹的下盘，想要让他直接倒下。 对方自然是迅速躲过，她便曲腿往前一踢—— 果然，无论何时，断子绝孙的打法都很占优势。 邱竞隹躲是躲过了，只是下盘露出了破绽，让姜遇给抓住，又是一扫给他放倒在地。 她借此机会直接欺身压了上去，掐住了邱竞隹的脖子，眼神带着过度兴奋的疯狂：“第一次被我放倒哦？” 邱竞隹怔愣了一瞬，而后“呵呵”地笑了起来。 轻微的震动从他的胸腔发出，让与之相触的姜遇感受得真切。 “很厉害嘛，小尖牙。” 至此，姜遇在邱竞隹的口中，便多了一个“小尖牙”的称呼。 姜遇不在乎他对自己的称呼，抬手就要去摘掉邱竞隹的墨镜。 却被对方用力牢牢地抓住了手腕，力气比之前握住她的拳头时还要用力。 “放心，我不会嘲笑你的丑眼睛的。”姜遇还以为对方是因为眼睛长得难看，所以自卑呢。 “我眼睛丑？谁说的？”邱竞隹似是被气笑了。 姜遇撇撇嘴：“就我们屋子里的那些人啊。不给看就算了，小气鬼……” 说着，姜遇就要抽出自己的手，手腕生疼。 就算没有断，也肯定是被捏出淤青了。 邱竞隹没有让她挣脱开自己的束缚：“给你看就是了，我可不是什么小气鬼。” “但是你得答应我，看了之后不许和别人说。” 姜遇胡乱点头，她想，只不过是丑眼睛，对别人说了对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吧？ 当邱竞隹握着她的手，摘下他的眼镜的时候，她才惊觉，这确实是不能对别人说的事情。 一个人，长了蛇的眼睛，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吧？！ 棕黄的眼睛中瞳仁竖起，注视着什么的时候，它并不会染上太多的情绪。 “这可……” 邱竞隹在姜遇怔愣时，抿了抿唇，手中力道也不自觉加紧了。 若是姜遇说了什么令他讨厌的话，就杀掉吧……反正她发现了自己的秘密，老先生也不会放过她的。 “太酷了！”姜遇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起来。 人的脸上镶嵌着一双不属于它的眼睛，看上去有一种怪异的美感。 握住姜遇手腕的力道一瞬间放松。 邱竞隹已经完全怔愣在原地，他的视线紧紧盯着姜遇的面庞，似是要从中找出一丝破绽。 但很可惜，除了兴奋、好奇、惊艳以外，他什么也看不见。 “你不害怕吗？”他问。 姜遇歪头：“怕什么？这酷毙了好么？！” 邱竞隹这双眼睛的出现，让姜遇觉得，这无趣黑暗的世界，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聊。 从那之后，邱竞隹对姜遇的态度有了更大的转变，他开始认真教姜遇技巧了，而不是任由她在失败中如无头苍蝇般模仿着他的招式。 小屋里的所有孩子，甚至是老先生都对他们之间关系的变化感到讶异。 但没有人去过问，老先生没有发话，自然也不会有人去多说。 谁也不想触除了小屋中战力天花板的霉头。 第7章 潜入 下半学期结束，即将迎来的便是带着春节走来的寒假。 在飘着薄雪的除夕夜晚，大部分家庭会选择聚在一起围坐着看春晚。 早些年的时候，手机还没有那么发达，手游产业也没有那么多样，春晚的收视率还是很可观的。 至少作为打麻将的背景音，还不错。 只是，对于老先生的小屋来说，这里没有那么温馨的氛围，整个屋子里唯一的红色也只是姜遇脖子上的红色围巾。 那是她从众多礼物中抽出来的。 运气还算不错，至少没有抽到什么训练室一日游，那纯纯是惩罚环节。 在灯火通明的小屋中，老先生站立在长餐桌的首位。 他负手而立，嘴角带着与以往一般无二的笑容：“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姜遇本以为是除夕，所以才被称为“特别的日子”。 但看到一众孩子沉着一张小脸，她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果不其然，接下来老先生的话让她感到有些惊讶，但也不是没有预感。 老先生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有一件特别的事情要交给你们去做。” “我们有个大债主，已经两个月没有按照约定还款了，上面有指示，这次的任务难度系数并不高，所以给我们小屋的孩子们练练手。” 说到这里，老先生稍微停顿了一下，而后用那双还算锐利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小屋里的孩子们：“你们有自愿去的吗？” “唰”的一下，几乎是全部孩子都举起了手，包括邱竞隹。 姜遇左看右看，见众人都这么积极，她本来是不想举手的，除夕夜她还是想等到午夜好好看个烟花什么的…… 但是在大家举手之后，老先生的决定迟迟未能落下——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姜遇的身上。 这不摆明了想要她上么？ 姜遇轻叹一声，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手。 也就是在她举手的一刻，老先生一锤定音：“那就由邱竞隹和姜遇一起执行这次的任务吧。” 对于选人的结果，姜遇并没有很意外，但是这个人数是否有点太少了？ 姜遇向老先生投去了疑问的眼光。 就室内的氛围来看，这应该不算是简单的任务吧？ 但直到姜遇跟着老先生上了车，都没有人告诉她具体的任务内容。 等到车门关好，窗外的风景开始缓缓倒退，坐在副驾驶的老先生才开口道：“鉴于姜遇是第一次出任务，邱竞隹你好生照顾一下她。” 同姜遇一起坐在后排的邱竞隹点头回应：“嗯，我会的。” “你们的任务很简单，只需要绑架我们的大债主就可以了。”老先生的语气很是轻松。 但任务的内容听上去可并不轻松。 在这一刻，姜遇觉得，自己可能是幸运的，没有成为这样的被讨债对象，而是误打误撞进了讨债的队伍。 除夕下雪的夜晚，车窗外除了不时划过的暖黄路灯，别的颜色都几乎集中在各个住房楼屋之中。 车中开着暖气，有些催眠。 姜遇却完全没有困意，只是紧紧盯着窗外斜斜飘过的白色雪花。 要说紧张，她还真的没有多少紧张感，只是会有些迷茫。 不知道为何就踏上了这样的道路。 潜意识告诉自己，这是犯法，不能做的事。 但若是她不这么做，她之后的路途或许会更加坎坷，连最基本的吃食都保证不了。 又或许会像小屋那些被带走的孩子一样，被老先生带走，然后再也回不来。 听邱竞隹悄悄说过，那些孩子若是在一个月内没有回来，多半是已经没了性命。 他们都是在小屋对战的时候，排名靠后的孩子。 路途似乎很遥远，姜遇只觉得一个晚上都快要过去了，他们这才到达目的地——大债主的小区门前。 这还是姜遇第一次见这么豪华的小区，在那扇高大的铁门之后，是一栋栋相距甚远的独立别墅。 “他们住在这么好的地方，竟然有巨额的债务？”姜遇有些不太相信。 老先生哼笑一声：“这房子不过是他最后剩下的家底了，就算抵押给我们，他也还差一大半的债务没有还上。” “人心不足蛇吞象，最终受害的只是自己罢了。”老先生简单说了两句，便不愿再多讲。 只是将内里的大致路线告知了他们，至于他们要怎么做，全凭自己的想法。 过程不重要，只要结果能达到这边的要求就行。 “好了，你们找个空档钻进去吧，别被发现了。”老先生说着，回到了车上。 姜遇看着面前的大门有些茫然，转头想问问邱竞隹的想法。 “一个小时后，我和司机会回来接你们的，你们身上有跟踪器，你们从哪里出来，车就会在哪里接你们。” 老先生坐在副驾驶，摇下车窗，似是不太放心的又嘱咐了一句。 在他身旁的司机似是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两眼望着前方，双唇紧闭，似乎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邱竞隹看了眼姜遇，又看了眼老先生，轻轻点头：“嗯，我们会尽快解决的。” 黑色朴素的轿车在夜色中驶离，邱竞隹并未目送它的离开，转身抬头便看见了铁门上的摄像头。 姜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看见了闪烁着红灯的天眼。 “这边肯定是进不去的。”姜遇前后望了望，“前面花坛旁边应该是一个摄像头盲区。” 只是扫视了一圈的环境，姜遇便能迅速判断出摄像头的盲区。 邱竞隹不免又多看了她两眼：“小尖牙真厉害，这么快就判断出来了。” 对于这个称呼，姜遇已经习惯了，只是想认真执行自己的任务。 他们没有直截了当地对着盲区走去，而是在摄像头可视范围内往外走了走。 目的太明确了可不太好。 不过，就算是在摄像头的视野盲区里，他们也要先跨过高大的铁栏这第一道关卡。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栏杆攀爬起来虽是费力了些，但不至于爬不上去，困难的是在铁栏之上的电网。 但两人可不会用正常的方式进入小区。 邱竞隹直接靠着自己的双手撑开了铁栏。 中间被撑开的部分足以让一个高大壮硕的成年男子进入。 两人从中进入后，按照老先生说的门派，绕着摄像头一个一个找过去。 不出一刻钟就找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别墅门前。 内里的人似乎完全没有要被绑架的自觉，一楼落地窗的窗帘被束起，敞亮的客厅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展露于人前。 第8章 考验通过 两人躲在落地窗外半人高的灌木丛中，观察着这栋房子的主人“大方展示”的屋内场景。 客厅内虽然并没有特意布置得大红大紫，但也能从堆积在一旁的年货，以及一些过年特有的生肖摆件上看出里面的人是想要好好过春节的。 此时的客厅没有人，但是硕大的电视上已经在播放春晚了。 人呢？ 正当两人疑惑时，一个小女孩从拐角楼梯上蹦跳着走了下来。 两个小辫子上扎着红色蝴蝶结，身着红色小旗袍，喜庆得不能再喜庆，看上去简直就像个福娃娃。 在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姜遇的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 绑架大债主可以，但若是牵扯到他的家人，未免就有些太过了。 虽然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在的组织是个什么性质，自己的母亲欠的债，不也是她在偿还吗？ 她并不愿自己这样的命运降临在他人身上，尤其是对方还只是一个看上去才六七岁的小女孩。 她的犹豫被一旁的邱竞隹看在眼里，但是他绝不可能一人揽下所有事，让姜遇不带一丝负担。 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 不过……空子也不是不能钻。 邱竞隹刚要开口，姜遇就转过头看向他道：“我们的任务只是绑架大债主对吧？” 被她的目光触及的邱竞隹点点头：“对，我们的目标只是大债主。” 姜遇又看了看手腕上的廉价电子手表，他们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她又将目光放在了屋内。 在小女孩下楼后，一对看上去很是恩爱的夫妻相继从楼上款款而下。 一身红裙的女人，娇艳的脸上绽放着艳丽的笑容，而她身后穿着笔直西装的中年男人也难掩脸上的喜悦之意。 硕大的客厅，不过仅仅装着三个人，幸福的气息便似要从中溢出一般。 这样的场景，只会让在屋外的两人觉得周围环境更加寒冷。 刚从车上下来时还热着的手，此时已经冻得通红，要不是姜遇的鼻子藏在红色围巾下面，恐怕她的鼻子早就冻掉了。 邱竞隹在一旁看得真切，姜遇小巧的身子抖动一刻也未停过，他抬眸看了一眼二楼的阳台。 “你要不要……”他刚要问出来，姜遇就倏地机警起来—— 那个男主人，也就是他们的大债主，接了一通电话后就变得有些不对劲，而后似是做出了重要的决定般，在妻女不满的目光中，他满脸的欠意地出了门。 “快跟上。”姜遇低声说了声，就往着别墅大门的方向潜去。 邱竞隹也没再开口，跟着姜遇的步伐绕到了大门前。 大债主这通电话似乎很是重要，出了门，他脸上洋溢的幸福感尽数消失，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绝望。 他低垂着头同电话那一头讲着什么，眉头间的结就没有解开过。 “真的不可以再缓一缓时间了吗？” …… “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这个项目就……” …… “真的！请最后再给我一次机会——” 电话那头似乎是拒绝了他的提议，直接挂断了通话。 大债主满面愁容地看着已经息屏的手机，有些红了眼眶，看着面前别墅的大门。 他甚至没有勇气打开门进去和妻女坦白自己已经破产并且欠下了天价债务的事实。 姜遇他们才不会给他这么多时间伤感，冲上去就是干！ 大债主身体素质还行，但并不会打斗，不过两下便被姜遇制服。 对，只有姜遇。 邱竞隹在一旁放风，以防有人路过发现他们的行径。 “走。”姜遇用包里浸了麻药的手帕放倒大债主后，便立刻拖着他要朝外走去。 就在她要离开这户的大门时，别墅的大门忽然被打开，小福娃似的孩童从中走出，目光中带着不解和茫然。 “爸爸？爸爸！你在哪里？我们要去放烟花了哦？”小女孩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前有些慌，她跑下门前阶梯，一边呼唤着爸爸，一边朝着花园的方向走去。 正门还没有被打开，说明她爸爸还没有出门，那一定还在家里。 在小女孩前脚出门，她的妈妈后脚便跟了上来。 作为妻子，她定然是察觉到了丈夫最近有些不对劲，一定是公司里出了状况，但是她没有过多的追问。 她并不想丈夫在公司有压力，回到家里还要被那些东西压迫着。 对于丈夫的做法，她理解支持。 因此在丈夫接了电话离去之后，她并没有提要陪着女儿一起寻找爸爸，只说丈夫临时加班，需要去公司一趟。 姜遇要是知道这位妻子在想些什么，她定是要对她表达无尽地感谢。 这还误打误撞帮了他们一把。 待到大债主的妻子将女儿带回了屋中，姜遇和邱竞隹很是顺利地带着昏迷的大债主从最初进来的地方溜了出去。 果真如老先生所说，他和司机会在他们出来的地方等着他们。 看着被邱竞隹拽着后领的男人，老先生嘴角微勾：“上来吧，孩子们，别被冻着了。” 一进入暖气充足的车内，姜遇浑身的肌肉似乎都要放松下来。 邱竞隹则走到车后，将大债主五花大绑后甩进了后备箱。 这个轿车的后备箱有改造过，比起一般的轿车后备箱会宽敞一些，同时也有好好做通风，不会出现人质窒息的问题。 回程的路途，似乎比起来时还要漫长。 姜遇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卸去了，只要一想到小女孩焦急寻找的背影，她就觉得有些鼻酸。 曾几何时，她也曾这样寻找过自己的父亲。 也同样无果。 “第一次的任务做得很好。”老先生的声音从前排传来。 姜遇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老先生顿了顿，声音破天荒地有些温柔：“累了就睡一觉吧。” 应声，姜遇闭上了眼。 在寂静的氛围中，邱竞隹缓缓朝着姜遇的方向挪动了一些，在她闭上眼后，呼吸稍微均匀了些后，将她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样的姿势可比坐着睡觉舒服多了。 姜遇其实并没有睡着，但也没有反抗。 她现在什么也不愿意多想，什么也不愿意多做，只想让自己陷入纯黑的梦境，逃避一会儿这个该死的世界。 第9章 日 半睡半醒之间，姜遇听见了一阵狂乱的响声，眼皮上似乎也闪烁了几下亮光。 她缓缓睁眼，从邱竞隹的腿上爬起，转头望向车窗外——一朵朵颜色各异的烟花在近似纯黑的夜空绽放，混着白色的雪花一起，为这本该是寂寥的夜空簪上了花。 “十二点了。”邱竞隹看着姜遇的背影在烟花之下映出彩色的边沿，“新年快乐，小尖牙。” 老先生也从前座送来了一句祝福：“新年快乐。” 就连沉默寡言了一路的司机也道了一声祝福。 姜遇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中不太发得出声音。 她的脑子告诉她，这个时候应该回应众人，但是她的身体却乏了，不想应对这些人情世故。 只想好好欣赏这有时间限制的美景。 老先生从后视镜中看出了姜遇有些异常的情绪，他并不在意姜遇的回应，笑道：“好好欣赏现在的美景吧。” 姜遇便不再尝试开口回应，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接连不断的烟花，看得出神。 邱竞隹抿唇看着姜遇的背影，黑色墨镜上倒映出天空中变换的色彩，如同一片缩小的夜空。 小尖牙啊小尖牙，为何不回头看看我呢？ 年仅14岁的姜遇，在这个晚上因为自己拆散了一个幸福的家庭而感到悲伤。 年仅15岁的邱竞隹，在这个晚上因为不知何时喜欢上的女孩没能回头看过自己一眼，而感到委屈。 当老先生带着两人回到小屋时，这里的孩子们都还没有睡，他们似乎是在等待着任务的结果。 姜遇看着那紧闭的深灰色窗帘，又看了看客厅中面色凝重的孩子们。 只觉得这样的表情实在是不该出现在他们的脸上，一直以来她都这么觉得。 她自己可能是有时候最像孩子的孩子了。 “为什么不打开窗帘，看看今晚的夜色呢？”姜遇说着，走到窗台前，一把拉开灰色的窗帘。 窗外的烟花似乎已经接近尾声，不如之前在车上看到的盛大。 但却依旧点亮着天空，不让它黯淡下去。 孩子们有些手足无措，他们来时，这里的窗帘几乎就是拉起来的，虽然他们也好奇过窗外五彩斑斓的光彩，但从未有勇气打开窗帘看过一眼。 他们都看着老先生，或者是公认最强的邱竞隹。 想等着两人的指示。 “过年了，烟花还是要看的。”老先生终于是笑得和蔼了些，“这可是驱赶走年兽的利器呢。” 听了老先生的话，邱竞隹差点没笑出声，都什么年纪了，还在相信年兽的传说。 但是当他看见孩子们发光的眼瞳时，又把嘲笑憋了回去。 童话、童话……童年确实该听一些胡话，不然就不能算完整的童年。 “小尖牙，站得离窗台如此近，就不怕被年兽抓走吃掉？”他贴在姜遇身后，顺着老先生的话对着姜遇说道。 自从姜遇见过邱竞隹的眼瞳后，她就对鬼神之说充满了好奇，心中某个角落坚信山海经那些都是真的。 听闻邱竞隹逗弄似的话，也不恼，只是带着假笑看着他：“年兽要是真的来了，我一定第一个把你推出去。” 邱竞隹微微挑眉，与姜遇对视两秒后，猛地举起双手在对方面前张牙舞爪,嘴里还念念有词：“年兽来啦！要吃掉最坏的小孩！呜哇！” 姜遇淡淡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发疯。 邱竞隹眼神往着孩子们的方向瞟了瞟：“怎么不懂得配合一下呢？” 哎，既然是新年，稍微闹腾一下，也很正常对吧？ 姜遇夸张地捧着脸：“哎呀！年兽好可怕啊！” 虽是大喊着，但是她的声音很平静，完全听不出来害怕的样子。 邱竞隹刚想停下让姜遇认真些，旁边的孩子就已经开始模仿起烟花爆炸的声音了。 “砰砰砰！” 刚才老先生说过，烟花可以驱赶走年兽。 不过一瞬间，局势翻转，邱竞隹开始被孩子们追着满屋子跑。 小屋中一时充满了欢笑声。 姜遇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切。 小屋直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拥有了过节的氛围。 * 假期里，姜遇的训练一日复一日，需要执行的任务也是一个接一个。 似乎在她第一次成功后，她的业务便多了起来。 接下来几次的任务，她也完成得比较出色，小屋上面的组织似乎更加重视她了一些。 只是，姜遇依旧对于第一次的任务耿耿于怀。 一个幸福家庭的破碎，似乎是她造成的。 之后的任务真的没有一个如第一个家庭一般，和谐美满，大多是欠债人自己品性不端，姜遇对他们也并不存在怜悯之心。 姜遇很是熟练地和邱竞隹带着欠债人翻过围墙，邱竞隹负责将欠债人丢入后备箱，而她早已钻入后座靠里的位置。 待到邱竞隹关上车门，黑色轿车这才启动，在夜色中行驶起来。 姜遇如往常一般闭上眼小憩，而邱竞隹则等待一段时间后，轻柔地把姜遇扶着靠上自己的肩膀。 只有第一次是枕着他的大腿，之后都只是靠着肩膀而眠。 “那个人，还活着吗？”姜遇只想知道他是否还存活于世间。 只要活着，便有无数条路径可走，总有一条能通往希望的出口。 邱竞隹作为老先生最信任的人，他的消息来源更加丰富。 只是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只能摇头：“我不知道。” 姜遇没再开口，只是安静的闭着眼睛，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邱竞隹微微侧头，看着姜遇头顶的发旋，无声叹息着。 做这一行，有太多的想法可不太好啊。 “那不过是过往的任务对象而已，一直挂念着做什么？你这样搞得我都有些嫉妒他了。”邱竞隹勾起一缕姜遇披散于他胸前的长发，喃喃道。 姜遇闭着眼睛，呼吸匀称：“只是问问而已，毕竟是我的第一个任务。” 没有可用的消息，车内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在黑色轿车抵达小屋楼下，姜遇和邱竞隹开门就要下车的时候，司机忽然叫住了他们：“下一次的任务，就没有专车接送了，你们需要自己规划来回的路线。” 空气安静了两秒，他又接到：“这是上面的指示。” 无论何时，先把自己摘干净。不是他不想送，而是上面领导要求不要送了。 第10章 分开进行任务 不光是出行形态的变化，姜遇和邱竞隹之后的行动都被分开了。 组织里想要完全利用人才。两个强势的手下在一起执行任务虽然效率很高，但远远不如两个人分开执行任务效率来的高。 “我不接受这样的安排。”邱竞隹在老先生宣布这个决定的时候，拒绝的话脱口而出。 “小遇怎么想的？”老先生这么多年的经验，自然能看的出来邱竞隹对姜遇的特殊。 他也不会真的寻求他们的意见，只是走个过场。 姜遇自然也是懂得的，她几乎没有犹豫地道：“我都可以，全凭组织安排。” 虽然没有明着说接受，但是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邱竞隹的眼睛隔着墨镜直直地盯着姜遇，莫名的寒意在小屋客厅中扩散开来。 “只是执行任务而已，又不是以后都不见了。”姜遇歪歪脑袋，并不能理解邱竞隹会用这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在她看来都一样，反正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两个人都挺闲的。 邱竞隹第一次，没有笑着和姜遇说话：“不和我一起执行任务，你不会感到不习惯吗？” 姜遇撇撇嘴：“不习惯是肯定的，毕竟少了个人呢。但是要说不能接受，也不至于，反正一个人都能完成。” “总会习惯的。”她透过那层墨色镜片与邱竞隹对视。 邱竞隹自嘲似地笑了一声，原来只有他抗拒着这样的决定；原来只有他以为这样的关系会持续很久。 老先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笑容渐深：“既然如此，那便从下次开始，你们两个分开接任务吧。” 对比起邱竞隹的失落，姜遇反而会更兴奋一些。 一个人执行任务，也就意味着佣金更高，她能更快的偿还债务。 将近两个月的寒假时间一晃而过，回到校园的姜遇开始一边上学，一边催债的日子。 但是临近初三，她的晚自习时间也有所延长，这也导致她的任务时间被压得很晚。 每次工作日执行任务，回到小屋的时候都已经是后半夜了。 在这样平常的夜晚，姜遇执行完任务回到小屋，小心翼翼地关上了屋门。 刚一开玄关的灯，抬头便看见了双手抱臂、靠着墙斜站着的邱竞隹。 那姿态看着像个门神似的。 “这两个月你的表现不错，组织那边说要给你发奖金。”在对上姜遇的视线时，他才开口说话。 “多吗？”姜遇只关心数额大小。 她现在没事的时候，就会拿起笔算一算，照着现在的赚钱速度还有多久能还清身上的债务。 每次算出来的结果，都是不会少于十年。 这样的工作她还需要做十年，并且这十年里她还需要省着花钱。 “我们的奖金可没有少过。”邱竞隹似笑非笑地看着姜遇。 如他所料，姜遇的眼睛一下便亮了起来。 小尖牙还是小财迷啊。 “你和我继续成为搭档的话，我会把我的奖金分你一半。”邱竞隹在姜遇即将与他错身而过时说道。 姜遇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工作强度，你要让我再做出调整，恐怕会有些不习惯。” “看来小尖牙不喜欢我啊。”这是邱竞隹下的最终结论。 姜遇叹息着，托着疲惫的身体面对他：“不，我并不是不喜欢你，也不是逃避着什么……只是经过了我自己的精密计算，我一个人单独干比双人一起拿的钱要多得多，就算你把你的一半奖金给我，也追不上差距的数字。” 在初中前，就算身后条件不太好，但姜遇也没有提太多关于钱的事情。 而现在，她几乎是张口闭口都在说钱。 时间可能带不走棱角，但是生活的压力可以、生存的压力更是强大的催化剂。 邱竞隹看了姜遇一会，猛然笑出了声：“哈哈哈哈，这样的小尖牙，才是我的小尖牙嘛~” “好了，不逗你了。希望之后我们还能是最好的小屋好友。” 小屋好友，小屋里难得的友情。 大部分时间里，小屋内的孩子们都是自己做着训练，并没有太多的去与其他人进行接触。 但自从姜遇在除夕夜那天即兴表演的上演，给不少孩子破了冰，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柔和了不少。 原本只是不说话的对手，现在是互相挑衅的对手。 “当然。”姜遇随意地挥挥手。 两人之间现在的关系好似对手，又像亲密好友。 说是小屋好友，但是姜遇却已经连着好几日没有好好和他说说话了。 看着姜遇回屋的疲惫身影，邱竞隹抿唇不语，脸色有些阴沉。 路过喝水的孩子们都被他这样的脸色吓了一跳。 邱竞隹很快反应过来，对着孩子们歉意地笑了笑，便朝着姜遇所在的房间走去。 自从姜遇出众业务能力展现出来后，她便有了自己的单独的房间。 而邱竞隹的房间就在她的旁边。 这里的所有门都没有上锁功能，他并不用烦恼姜遇会把门锁上。 邱竞隹没有敲门，直接进入了房内。 此时的姜遇已经换上了睡衣，瘫坐在了铺着毛绒地毯的地上。 她准备歇会再去洗漱，今天追击欠债人的任务实在有些累，她可是用这双腿追击了对方八公里呢！ 听见门口有动静，姜遇只是偏头望了一眼门口，见来人是邱竞隹，又把头转了回去。 没有一丝意外。 “怎么了？今天就不训练了吧？我太累了。”姜遇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进行对战训练的。 邱竞隹确实有这个打算，但是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姜遇截胡了。 他撇撇嘴：“只是最近新学了一些技巧，想要在你身上试试。” 看他的样子，姜遇可以肯定不是打架的技巧。 姜遇没有说话，只是半睁着眼睛看着他，这双眼似乎下一秒就要完全闭上。 “现在就给你展示展示。”邱竞隹进了屋，顺手关上房门。 他就着姜遇此时瘫坐的姿势，稍微改变了一下，让她趴在地毯上。 而后他自己则在姜遇的背后按摩起了她的背。 对没错，按摩技巧就是邱竞隹新学到的技能。 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天赋，不过才在姜遇的肩颈背揉捏了几下，姜遇就已经觉得肌肉放松了不少。 因为体力活而酸胀的肌肉也消了肿。 “你这技巧很不错啊！”姜遇享受着邱竞隹的服务，满嘴皆是夸赞。 “你喜欢就好。”邱竞隹才不会说，他练习了可长时间，同时还捏坏了不少的假人偶——他的力气控制得并不是很好。 第11章 重要的任务 借着按摩的借口，邱竞隹与姜遇接触的时间变得更多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小屋的人都看在眼里，但并不会多说什么。 作为小屋的主人，老先生都没有说什么，他们便更没有资格多嘴。 这样的陪伴在校方要求初三全体住校的时候，一刀剪断。 原本老先生可以向校方申请继续走读的，但是校方那边似是铁了心要搞封闭式教育，强制把人给扣下了。 没有办法，姜遇只好服从学校的安排。 不过虽然是封闭式教育，但也只是周天至周四的晚上会在学校的宿舍，还是有两天时间可以回家睡的。 姜遇不得不抓紧这三天时间做任务。 在邱竞隹的眼里，姜遇从周天下午出门后，周五晚上回，然后放了个行李就出门做任务，直到深夜才回来，她几乎是一句寒暄的话也没说，就洗漱睡觉了。 周六一早就出任务，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回来依旧很晚，但他也不能和姜遇多说几句话，因为她要做作业。 紧接着便是星期天，早上若是有任务，姜遇会赶着时间做完任务，下午回家吃个饭，便带着行李匆匆去往学校。 姜遇是忙碌的，而邱竞隹因为实力原因，他出任务的价格很高，危险程度也与之成正比。 危险的任务可不常有，又因为他身体状况的特殊性，他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家里待着。 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实在无聊了就随机抓一个人来对练（但方便揍人）。 只有在姜遇回来的那几天里，他是安分的。 “小尖牙啊，过几天就是端午了，你们学校要放假的吧？”邱竞隹与姜遇并肩而坐，他单手撑着脑袋，状若无意般询问，但那双蛇瞳中带着的期许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姜遇一边在草稿纸上飞快地计算着数字，一边回道：“嗯，要放，和往年一样放三天。” 两天周末外加一天工作日，是全国统一的时间。 邱竞隹嘴角勾起：“哦——那要不要和我出个大任务？” 落于纸上的笔尖顿住，姜遇抬起头看向邱竞隹，继续等着他的下文。 “奖金至少是这个数。”他用手比了一个“六”，“然后我们五五分。” 他又举起另一只手，两手五指张开，放在一起往姜遇面前乱晃。 姜遇对于钱，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感受，毕竟现在赚的钱尽数都还了债，她完全就靠着小屋的最低保障生活。 对于她来说，只要能让老先生那里关于她的数字记录变少就行。 若是姜遇对于自己赚的钱有一定的认知，她就会发现，自己这样全年无休地干下去，一年就能成为百万富翁。 但她只计算了自己多久能还清债务——三年，她还需要三年。 现在有个更好的任务选择摆在她的面前，不接白不接。 “怎么样，接受吗？”邱竞隹收回双手，捧着自己的脸，让他看上去像躲花似的。 他甚至还朝着姜遇抛了个媚眼。 刚满十六岁的邱竞隹，长相就已经很突出了，深邃的五官再加上那双特别的眼眸，让他看上去迷人却危险。 姜遇虽然心动，但是也没有立刻答应下来，想要先了解一下情况：“费用这么高，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哎呀，我还以为你会先答应呢。”邱竞隹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笑了笑，“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 他这样的话，让姜遇彻底停下了手中的笔，认真地看向他。 “只是什么？”姜遇总觉得接下来的话不算什么好话。 果然，邱竞隹紧接着道：“只是任务地点比较远。” “有多远？” “咳咳，在擒龙山那边。” 姜遇的眉毛顿时就纠结成了一团：“从这边过去，来回的路费都不少吧？能报销吗？” “能！当然能！”邱竞隹早知道她会这么问，想也不想就回道了出来。 “可是时间来不及怎么办？”三天时间，去那么远的地方执行任务，可能会有些赶。 “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就等着我们过去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这些都已经准备好了，那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姜遇微微挑眉：“任务对象很难处理？” 邱竞隹抿唇沉默了一瞬，犹豫了一会后才直视着姜遇的眼睛道：“嗯……是组织的实验品逃脱了。” 这一次，轮到姜遇沉默了。 她来这里已经快一年了，对于小屋所属的组织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在小屋里每个月被淘汰的孩子都会被送回组织，在组织独有的实验室进行人体实验以及人体改造。 逃脱的实验品有一定概率是从小屋出去的孩子。 如果是把他抓回组织的话，姜遇并不想做。 一想到回组织就要继续接受惨无人道的人体改造，她就觉得有一大块石头压在胸口。 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如果她真的为了钱把那个孩子追回……她的道德感再一次受到了考验。 在一旁没有错过姜遇脸上表情一丝一毫变化的邱竞隹笑容收敛，正了正神色道：“小尖牙，你是不是不太想去？” 姜遇垂眸，没有直接拒绝：“为什么不能让他们被正常家庭收养走呢？” 姜遇相信组织有办法让他们守口如瓶，他们只要不向外界说出关于小屋内的打斗，应当是不会有人查到头上来的。 再说，她就不相信组织在各类机构没有安插人手。 邱竞隹单手勾起姜遇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组织会不会强迫这些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小屋是给了他们选择的。” “那些被我们淘汰掉的孩子，老先生都给了他们选择，他们可以去正常的福利院，也可以选择在组织接受人体改造实验。” “人体改造实验虽然很痛苦，但既然是自己的选择，就应该坚持下去。熬过了痛苦的时期，就会获得强大的力量，痛苦是变得强大而需要付出的代价。” 姜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认真的邱竞隹。 看着那双眼睛，她心念微动：“你坚持下来了。”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成功从实验室走出来的人，就这么活生生地坐在她的面前。 “是的，在组织里他们都叫我005。”邱竞隹承认得干脆。 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他就是005。 第12章 前 姜遇最终还是接受了邱竞隹的邀请。 既然是那孩子自己选择的道路，那便怪不得她了。 而且，她很需要钱。 还债是当务之急，还清了身上的债务，她就能脱离组织，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尽管她知道脱离这个组织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但人总该有梦想。 姜遇和邱竞隹一起去擒龙山执行任务这件事，邱竞隹是一早就和老先生报备过的，后者对两人一起执行任务是默许了的。 不然也不能和姜遇提起。 临近放假，就算放完假回来不久便是期末考试，班级里的氛围依旧活跃。 一个两个心都飘去了远方，讲台上老师讲课也就变得有些费力。 不过好在还是有几个突出的学生回答老师的问题，也不至于让老师停下进度，提醒同学们集中注意力。 安芊芊稍稍后仰，眼睛看着黑板，嘴巴却小声地对着身后的姜遇说话：“小遇，你这三天有没有安排啊？” 一旁的文屿舟也稍稍靠近了一些，看似在认真听讲，实际上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两人的对话上。 “我可能会出一趟远门，今晚上就走。”姜遇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实话实说罢了。 文屿舟的脑袋一下子就耷拉了下去。 安芊芊也有些惋惜地撇撇嘴：“我还想约你出去玩一天呢，初二都快要过完了，都没怎么和你出去玩过。” 姜遇一愣，她这才反应过来，自从上了初中之后，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约上朋友出去玩过了。 她很快露出一个略微无奈的笑：“家里确实有些事情要忙……暑假，暑假我肯定有时间！” 安芊芊虽然感到可惜，但听到暑假还有机会，还是乐呵呵道：“那就暑假出去玩，还有一个多月，嘿嘿。” 文屿舟的脑袋也重新支棱起来。 “我家里人说，暑假要带我去海岛上去住一个月，你们要不要一起？”他凑过来，小声开口。 姜遇：？ 安芊芊：！！！ 安芊芊瞪大的眼睛似是在说：富哥竟在我身边！ “一个月时间有点太长了……”姜遇只关心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还债进度。 “我们可以不玩那么久，玩几天新鲜劲过了回来就是。”文屿舟说着，观察着两人的表情。 安芊芊不必多说，想要跟着去的心情溢于言表。 姜遇却歪着头想了会，还是觉得不要轻易答应得好：“我得回去问问。” 毕竟大家都是未成年，去那么远的地方，还是需要向家里请示的，这个理由倒是无可挑剔。 文屿舟点点头：“好，你们想要去的话提前跟我说一声就好，我们家在那边有房产，吃住行什么的几乎都可以由我这边负责。” 此话一出，安芊芊看文屿舟的表情瞬间就变了：“看不出来，你竟然是个富二代！” 安芊芊的同桌也有些意外地朝后面看了好几眼，但碍于还在上课，没有多说什么，扶了扶鼻梁的眼镜又转了回去盯着黑板。 被她这么一说，文屿舟还有一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只是一些祖辈的财富积累……” 文屿舟说的这一点，就足以让姜遇动心。 要不是脑子里时刻回忆着某个长串数字，说不定她也会像安芊芊那样一口应下。 要是自己身上没有那么多债务；要是自己没有加入小屋…… 不，不能这么想，这就是她的经历，要是其中某些环节缺失了，现今的一切都会改变。 她甚至可能不会分到这个班，还有可能成为金源的胁迫对象。 她不会仇视自己的过去，那都代表着自己的成长。 而未来，永远都有她选择的余地。 “……姜遇？”文屿舟看着姜遇的脸色阴翳了一瞬，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姜遇摇摇头，对着文屿舟笑了一下。 然后，她的视线就接触到了文屿舟身后的老师。 她正捏着粉笔头朝着他们的方向看来。 姜遇连忙拿着笔认真看着桌面的笔记本，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文屿舟的手臂，以此提醒他。 文屿舟反应很快，一瞬收音，然后很是“认真”地看着自己空白的笔记本。 老师没有指名道姓地批评他们，毕竟也不是只有他们心不在焉。 她干脆直接将全班都说了：“还有二十分钟下课，同学们，我觉得在放假之前还是要好好上完这最后的二十分钟课吧？就算你们不听，也不能提前下课，是不是？” 很有道理，但是没有几个人听。 只是在她说了之后，教室里会稍微安静一会。 经过二十分钟的沉默，在下课铃打响的时刻，同学们彻底爆发出来，整个教室像是清晨的集市，闹哄哄的。 上课的老师上完最后一节课就离开了这沸腾的战场，轮到班主任上场做放假前的总结。 三天的假期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主要还是布置作业。 然后整个班级在不断加价的作业中安静了下来。 三天小长假出行？呵，好好做作业吧。 擒龙山的任务是真的很重要，姜遇和两个小伙伴刚一出校门，她就看到了在黑色轿车前站立等待的邱竞隹。 穿着时尚，身材高挑的小帅哥站在门口，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原本无聊得踢地上石子的邱竞隹，在姜遇出校门的第一时间就抬起头来，冲她打招呼。 安芊芊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很有气场的少年，眼睛一下子就直了，更是在看到他冲姜遇打招呼后，八卦之魂一下就被点燃。 “小遇！那是你的朋友吗？！普通朋友？男朋友？他看上去好帅啊！”安芊芊激动地摇晃着姜遇的胳膊。 姜遇很是淡定地回复：“朋友，普通朋友。” 比起安芊芊的激动，文屿舟看着就不太高兴，他无意间和邱竞隹墨镜下的眼睛对视了一眼。 从他的直觉来看，这人可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姜遇，你和他待在一起还是小心一点吧。”他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只能这样小小的提醒一句。 主打一个八卦的安芊芊却完全想到了另外一个层面。 “文屿舟，你长得也不赖，过几年长开了会更有竞争优势。”她很是认真地分析道。 “我什么？”文屿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我不需要竞争什么！你不要瞎说！” 安芊芊回了他一个懂的都懂的表情。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讨论什么，但是我们的小尖牙该离开了。”邱竞隹一手将姜遇搂进自己的怀里，“说再见吧。” 姜遇不免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好好地和朋友说了再见：“节后见咯。” 看着驶离的汽车，安芊芊还是拍了拍文屿舟的肩膀说了句：“放心吧，我还是支持你的。” 然后她目送了文屿舟远去的背影…… 第13章 抵达 去往机场的路可不短，姜遇和邱竞隹坐在后座。 姜遇总算是在执行任务前拿到了关于任务对象的资料。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逃跑的还不止一个人。 一共四个实验品逃离实验室，逃往擒龙山的有两个，还有两个至今下落不明。 “体能异化……耐力是常人的两倍，基因与鬣狗结合……十五岁女性。”姜遇看了第一页介绍，她就觉得，这不是她这样的普通人可以胜任的任务。 怀抱着一丝期望，她翻了一页：“速度提升，基因和猎豹结合，十二岁男性……” 姜遇又反复把两张纸看了好几遍。 她想找的“弱点”二字，完全没有写在上面，完全没有。 “这个任务，我只是来陪跑的吧？”姜遇有些目光呆滞地把资料还给身边的邱竞隹。 后者接过，就随意地塞在了车后座的袋子里。 姿态很是放松：“放心吧，你就当是哥哥带着你度假，还是带薪的那种。” 姜遇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好心，有可能是出于两人在同一小屋打架的友谊？ “谢谢哥。”姜遇没什么表情地接了一句。 邱竞隹听到这个称呼就笑了，似乎是来了兴趣，缠着姜遇叫他哥哥：“光是一个‘哥’字还不够，来声哥哥……哦不，来声竞隹哥哥给我听听？越甜越好。” 姜遇斜斜地看了他一眼：“我有什么好处？” “四六分。”邱竞隹早有预料，直接把他几乎用不上的奖金挪给了她一些。 “咳咳。”姜遇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夹着声音喊道，“竞隹哥哥，你对人家最好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姜遇总觉得司机浑身颤抖了一下。 坐她旁边的邱竞隹还一脸享受地喊着：“再来一次！” 分了一成的奖金出来让她喊一句话确实有些不值得，姜遇还是多叫了一声。 但是在第九次的时候，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双眼一闭，往着邱竞隹肩膀上一躺，开始装死。 她总觉得自己再不停下，司机就快要先把车开到沟里去了。 原本就心满意足的邱竞隹见到姜遇主动躺在自己的肩膀上，更满足了。 嘴角翘着闭上了嘴，稍微调整了坐姿，让姜遇睡得更舒服。 在过安检的时候，姜遇还有些担心邱竞隹取了墨镜会不会有什么，但是对方用美瞳蒙混过关了。 登机什么的倒是很顺畅。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姜遇第一次坐飞机，座位刚好就在靠窗的位置，邱竞隹紧挨着她坐。 夜晚的飞机，窗外的景色并不怎么好。 但是姜遇在起飞的时候能看到地面璀璨密集的灯光一点点缩小的模样，它们聚集又散落，贴在漆黑的地面上，形成了一张特别的金色网络。 很漂亮。 在飞机稳在云层上后，姜遇才恋恋不舍地移开了目光。 “回来的机票是白天的，到时候你可以看看白天云层的景色。”邱竞隹帮姜遇放下了桌板，“等下要发宵夜，你可以试试所谓的飞机餐。” 姜遇就算是第一次坐飞机，也知道免费的东西，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还是可以尝试一下。 这个飞机提供的飞机餐是奥尔良鸡肉汉堡。 不能说难吃，只是味道会稍微寡淡了些。 “一般在高空的时候，我们对甜味和咸味的敏感度会下降一些。”邱竞隹看到姜遇咬下一口汉堡后，对着咬合面发呆，就知道她觉得味道不是那么好，于是稍作解释。 姜遇了然地点头，三两下就解决了汉堡，又灌下了一杯果汁。 待空乘收走了垃圾之后，她便打开了座位顶上的灯光，掏出了作业。 “小尖牙这么努力的吗？”邱竞隹看到她拿出作业的时候，都惊呆了。 他了解的大部分孩子都不喜欢做作业，没有想到姜遇还主动找零碎的时间做。 “没办法，去那边之后时间肯定很紧凑，我得抓紧时间。”姜遇倒是觉得这很正常。 自己的任务还是要做完的。 这架飞机比较小，只有两列，一边三个座位。 坐在邱竞隹旁边靠过道的大叔也被姜遇的自律给惊住了，他犹豫了一瞬，而后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沓资料看了起来。 这样就显得坐在中间的邱竞隹很格格不入。 不过他并不介意，支着脑袋看姜遇写作业，看得津津有味。 c市飞往擒龙山的路途比较远，甚至需要中转一次。 在飞机抵达中转站a市的时候，姜遇已经在两个小时的行程里做完了学校的作业。 当然，有些作业是她在学校就已经完成的，剩下的任务还算比较轻松。 中转等待的时间有一个小时左右，两人坐在候机厅，都不免有些打哈欠。 邱竞隹向姜遇贡献了自己的肩膀：“你做了这么久的作业，先睡会吧。” 姜遇毫不客气地就靠了上去，闭上眼睛就是睡。 中途上了个飞机，坐下后她很是自觉地靠着邱竞隹又开始睡。 若是她稍微睁开眼睛看一看，都会发现某人的嘴角要翘到天上去了。 终于，在凌晨一点钟的时候，他们抵达了擒龙山附近的机场。 姜遇茫然的睁眼，看着身上不知何时盖上的毛毯：“这是什么时候盖上的？” 邱竞隹把毛毯收起递给一旁的空乘：“你刚才睡觉，我让空乘姐姐帮忙拿的。” 姜遇恍然点头，她就说，怎么感觉睡得还挺舒服的。 刚出机场，两人就在散落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手中举着牌子向他们挥舞的人。 牌子上写着“邱竞隹、姜遇”。 对没错，就写着他俩的名字。 走近了些，姜遇才看清被牌子挡住的人脸，来接他们的是一个笑容很是和气的中年男人。 “邱先生、姜小姐你们好，我姓李，单字一个威，你们可以叫我老李。”很是熟络地自我介绍。 他熟练地接过两人为数不多的行李，示意两人先上车，而后他再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你们是c市小屋的人，对我们擒龙山这边不是很了解，在路上我会给你们稍微说一说的。”放好行李后，他上了驾驶位。 老李的车朴实无华，就是一辆很常见的面包车。 后面只有两个人坐的话，实在是宽敞过了头，但姜遇和邱竞隹还是选择一起坐在了司机位后面的二连座上。 这里比较容易听清老李说话。 第14章 休整 在飞机上睡了两个多小时，加上之前在机场睡的一个小时，姜遇在车上就算摇摇晃晃也难以入睡。 正好，她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老李对擒龙山这附近的介绍上。 组织在邻市设有实验室，逃出来的四人是实验室同一批的实验者，他们是一个小屋出来的，都互相认识。 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四个人分散逃走了。 本来组织为了以防万一，是在他们身体里植入了追踪器的。 另外两个下落不明的家伙似乎把体内的追踪器给抠掉了，只有擒龙山这边的两人身上还留有追踪器。 按理来说，另外两个人才是对组织更有用的实验品，但碍于追寻难度他们决定先找到擒龙山的两人，而后问出另外两人的下落。 “既然有追踪器，还要我们来干什么？”姜遇一听有追踪器，眉头就皱了起来。 要知道组织不会缺比不稳定的实验品还强的人。 既然知道具体位置，没有道理还要找位于c市这么远的小屋的人来完成任务。 更何况开出的价格还不小。 老李叹了口气：“问题就出在这里，他们之前按照追踪器去找人，却扑了一空。” 邱竞隹摸了摸下巴，推断道：“追踪器失灵了？还是他们也把追踪器抠出来了？” “现场并没有被移出的追踪器……”老李说。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追踪器失灵了。 “但是那两个追踪器的使用时长只有半年，按理来说，组织里使用的物品还是有一定质量保证的，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出现故障，还是一次性两个都故障了。” 老李摇下车窗，左手架着烟放在窗外，白烟随着风往后拉出一道长条。 就算烟放在外面，老李抽了烟后再吐出的烟雾还是滞留在了车厢内。 姜遇不太适应这个味道，皱着眉捏住鼻子。 “老李啊，我们都不太闻的来烟味，等下下了车你再抽好不好？”邱竞隹抬手挥了挥眼前的薄雾，看上去确实也不太习惯这样的环境。 但是两个人都是执行了不少任务的人了，怎么会因为这一点点环境问题就抱怨？ 不过是邱竞隹的私心罢了。 老李没想这么多，最后猛吸一口，就将烟头丢在了窗外，最后一口烟过了肺也尽量全吐在了窗外。 “不好意思啊，老烟瘾了。”老李这么说着，面上原是和蔼的笑容带上了一丝歉意。 “没事，您继续讲吧。”姜遇见他没有抽烟了，才拉开车窗透气。 老李清了清喉咙继续道：“刚讲哪了？噢噢，追踪器……组织后来怀疑是他们之中有人多了信息干扰的能力。” “人体实验是组织的实验室在做吧？他们怎么会不清楚谁身上有这样的能力觉醒可能？”姜遇怀疑组织肯定还在秘密搞着别的实验。 老李哼笑一声，似是自嘲：“是啊，按理来说那边应该都清楚的。前段时间他们给每个孩子又做了一次基因改造与另类结合，往他们的基因链里面塞了别的东西。” 邱竞隹挑眉：“比如一些怪物的能力？就像现在这种信息干扰的能力。” 他笑得很好看，但是比起往常多了几分冷意：“呵，这么多年了，想怎么改就怎么改的坏习惯还是没改。” 姜遇知道他是从实验室里扛出来的人，他身上的能力也并非一个，所谓的基因改造与另类结合的实验在他身上实施不知道多少次。 所以这样在这样强度的实验中，邱竞隹那一批孩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存活下来了。 那些孩子逃跑估计也是对自己的结局有所预料吧。 真是烫手的任务啊。 姜遇不自觉地拽紧了邱竞隹的袖口，对方很是自然地反手握住她的手。 “……这样的实验早晚会出现反噬。”老李笑容淡了下去。 姜遇和邱竞隹对视一眼，他们都没有想到老李作为组织内部的人，竟然是反对实验的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两人的疑惑，他笑了笑：“虽然我也是研究人员，但是你们猜为什么我现在不在实验室，而在开车送你们去擒龙山的路上？” 自然是因为他的思想和实验室的大部分人不合，被排挤了，让他来做些杂活。 在感受到老李的态度后，姜遇的语气都缓和了不少：“那你是希望那两个孩子被找到还是不被找到？” “都有吧。”老李说，“现在不被找到，在成长的过程中小心翼翼，以后也说不定会被发现……被找到了，就是在极大的痛苦之中，在死亡和希望之间摇摆。” “迄今为止，像是005这样完美的实验品，还真的只有他一个。”老李说着，从后视镜中和邱竞隹对视了一眼。 这样高的评价，姜遇也是头一次听说。 她知道第一批唯一的幸存者肯定是强大的，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强。 一想到平时有来有回的对战，姜遇就知道，这其中水分极大。 “呵，要是不成为最完美的实验品，怎么能像现在这样自由呢？”邱竞隹耸耸肩，语气倒是轻松。 在接下来的聊天中，面包车驶过黑夜，来到了接近擒龙山的旅馆。 不得不说，组织在某些方面是真的大方。 给他们安排的算是旅店，两人还只有一间房，但这里的环境极好，内里布置几乎不输外面的大酒店。 “今晚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早早些时候我会开车过来带你们去山脚。”老李带着他们安顿好后嘱咐了一声就离开了。 本来姜遇以为，组织给的一间房是标准间，有两张床的那种。 放置行李的时候进来一看，在房间正中央放着一张宽阔的大床。 对没错，这是大床房。 “幸好有两床被子。”姜遇从储物柜中翻出了一床被子，上面带着清香，似乎是清洗好了才放进去没多久的。 邱竞隹嘴上说着真好，但是眼底尽是失望。 真是可惜了。 赶路确实很消耗体力，就算姜遇睡了那么久，抵达了旅店冲了个热水澡再躺上床后，困意又如排山倒海之势倒来。 她几乎是两秒入睡。 邱竞隹一向睡眠少，他在姜遇睡着后还纠结了一阵要不要靠近姜遇睡觉。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他裹着被子紧紧靠在了姜遇侧卧的背后，嗅着姜遇独有的气息入眠。 第15章 登山 次日一早，两人都很早就清醒了，在旅馆吃了免费提供的早餐后，就坐着老李的车到了擒龙山山脚。 这座大山自下往上看去，在茂密的植被下覆盖的山体直直冲入云端，它的顶端或许只有登上了山峰的人才能看清。 在它的身边还连接着一座座同样高耸的山体，但它们都不如面前这座来得险峻。 “我们怎么上去？”姜遇望了一圈，都没有看见这边有人工堆砌的阶梯。 “只有自己摸索了，擒龙山一般没什么人上去，以前有人采草药或许会上去，但现在多半都是登山队过来。”老李从包里抽出一支烟，看了看两人，又默默地放了回去。 他这么说，意思就是完全靠他们自己。 看着巍峨险峻的山脉，姜遇觉得那个钱拿着，还是很安心的。 “这是通讯器，你们要下山的时候可以传简讯给我，我会在这里接你们。”说完，他便转身回到了车内，朝着两人挥了挥手，“祝你们好运。” 没去看面包车留下的尾气，姜遇先观察了一会山体的情况。 邱竞隹叹了口气道：“不用看了，这山不论从哪里走都是一样的难走。” 他在来之前有查阅关于擒龙山的资料，正如老李所说，这座山很少人光顾，只是偶尔会有一两个有着冒险精神的人来冒险。 别说人工梯了，就连人脚踩出来的土路也没有。 古人没有在这里修栈道，现代人也没有在这里规划开发，主打一个野蛮生长。 两人观察了一圈，最终只是找到了一个相对比较好攀爬的地方，往上攀登。 这个时候的姜遇，体力还算可以，登了十几米也没有觉得特别累，只是出了些汗。 此时的她根本没有想过几年后的自己，连乡村的小土包爬起来都要死要活。 邱竞隹在姜遇前面，他来探路姜遇也比较放心。 两人没有用组织给的追踪器，对方有信息干扰的能力，用了也是白用。 好在邱竞隹作为最完美的实验品，找几个同为实验品的人并不算太难。 他有多余的力气去找人，姜遇就在他身后跟着就行，光是登山就已经耗去她大半的精力。 “坚持一下，前面似乎有个稍微平整一点的地方可以休息一下。”邱竞隹回头对着身后的姜遇说道。 姜遇抬头仰望着他，顶上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歪头顺带在衣袖上揩去了额角的汗珠：“嗯。” 幸好，还有可以休息的地方，要是这样一直爬到山顶，姜遇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休克。 果然，稍微平整，真就是稍微有一点平整。 也就比下面站得稳一些。 不过这也好过全身都在用力，以免自己掉下去的好。 “来，上来吧。”邱竞隹站稳后，对着身后的姜遇伸出了手。 秉着能轻松一些，就轻松一些的信念，姜遇毫不犹豫地搭上了那只手，并将大部分的重心都移了上去。 两人站稳后，终于是稍微歇了口气。 “竞隹哥，你是怎么找人的啊？”姜遇对他的能力有些好奇，特别是在知道了对方有着“完美实验品”的称号之后，这样的好奇心更甚。 就连称呼，都不自觉地甜了一些。 而后，邱竞隹向她展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他的舌头。 那是一条分叉的舌头，就像蛇的舌头一样。 展示仅持续了一秒，他就收了回去，舌头从某种角度来看，算是隐私部位。 他也是会害羞的。 “它们可以分析空气中的各种信息，然后传送至我的大脑，不仅可以像蛇类那样在我脑中形成热成像，还能分析出这附近哪些气味是我所熟悉的。” 大致的讲解，姜遇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姜遇不禁在脑中想着：不愧是完美的实验品，真好使啊。 “所以你找到他们的下落了吗？” 邱竞隹视线落在了一个地方：“我们已经很接近他们了。” 虽然接近了，但是接下来的路程可不好走，他们的目标似乎在山的另一个方向。 “你在这里等着我就好。”邱竞隹说着就要往着那边动身。 姜遇知道他的体力和自己不在一个级别，也知道他能力很强，但是自己就这样白拿奖金，不好吧？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邱竞隹继续道：“等下他们可能会往这边跑，你帮忙拖住他们。” 姜遇合理怀疑，邱竞隹完全是带她出来度假的。 她点头应下：“好。” 可能会往这边跑，也有可能不会往这边跑。 想是这么想，但姜遇不会抱有一丝的侥幸感，即便有强大的邱竞隹在身边，她也需要集中注意力。 目送邱竞隹窜进树林之中，身影迅速消失。 她则靠在山崖上，紧盯着邱竞隹消失的地方。 在高度警惕的情况下，周围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姜遇的注意。 窸窸窣窣的声音自她望向的反方向传出，姜遇猛地一个回头，却只看见了轻微摇晃的矮灌木。 是动物还是实验品？或者是登山者？ 姜遇很快排除了登山者这一选项，在这陡峭的地方，再怎么样动静也会比这个大。 姜遇很快就做出决定，把注意力放在了另一边。 人家逃跑不可能会直上直下的，再怎么也要绕个道，迷惑一下猎手。 在较为平整的地方，姜遇的速度会稍微快一些。 她缓缓接近树木摇晃的地方，轻手轻脚地拨开茂密的灌木丛，看到了那之后的场景—— ——一个小男孩……不，它看上可不像是人类小男孩，浑身黄色绒毛，中间还夹杂着黑色的斑纹。 它的头颅也完全是动物的头颅，猎豹标志性的两条加粗的黑色线条位于鼻梁边。 这妥妥的就是一只猎豹，但是它却穿着人类的服装，呈现出一种人类的姿态，四肢摊开地趴伏在地。 它似乎受伤了，白色t恤侧边整个被染红，随着它逐渐微弱的呼吸，红色还在衣服上扩大范围。 在姜遇拨开灌木丛后，它应当是想要撑起身子扑倒她的。 但是伤口失血过多，让它只能在原地抖动两下，完全不能将自己撑起，更别说袭击姜遇了。 呵，原来真的可以守株待兔啊。姜遇如此想。 第16章 弱点 “嗯？穿着衣服的豹子？附近动物园溜出来的？” 蹩脚的揣测张口就来，姜遇决定扮演成一个无辜的过路人。 无聊来登山玩的过路人。 她像是想要靠近，但害怕野生动物具有攻击性，只在距离对方一米远的位置停下脚步，而后缓缓蹲下身，随手捡了根树枝戳它。 猎豹光是睁开眼皮就已经很是费力了，若不是身边有个姜遇，此时它恐怕已经昏死过去了。 它并没有从姜遇身上感到威胁和杀意，她看上去很单纯，也很蠢。 就这么接近一个看上去就很危险的生物，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就算现在它处于极度虚弱的情况。 “啊……好像很危险啊……”姜遇小声自言自语着。 猎豹刚觉得这个人明白了危险，就应该赶紧离开，却不曾想，对方竟然直接靠近了他。 说好的危险呢？ 就在猎豹疑惑之际，姜遇又接了一句：“这个出血量，真的好危险。” 危险的不是它本身，而是他快嗝屁了，生命危险。 猎豹并不想让她来打扰自己，他的自愈能力已经开始起效，若是时间来得及，它还能赶过去帮助一下310。 不能让她独自一个人战斗啊！ 就在它思绪翻涌之时，它迟钝地发现姜遇已经徒手撕开了它的衣服，并且作势要帮它把伤口的血给止住。 伤口已经在愈合，这个时候被碰到的话……愈合速度会受到影响。 情急之下，它从喉咙中发出了低吼似的威胁声。 姜遇一手摸着它头顶的毛发，一手将衣物较为干净的地方抵在了伤口的位置，还出声安慰着：“安啦，给你止了血我就走，不要怕。” 真的好想一口咬死这个该死的人！猎豹心里狠狠想着。 但它的身体却做不出相应的动作，只能任她抵住伤口，阻止它自我愈合。 而姜遇，在来之前有好好看过任务对象的资料。 一开始她只注意到了融合基因，后来她又申请了一部分的实验报告。 发现这家伙在实验的过程中自己激发出了一个自愈的能力，这个能力很好用，但也有个缺点。 对没错，终于让她抓住了些微的把柄。 伤口在自愈的过程中受到干扰，就会暂时停止自愈。 鬼知道当她看到受伤的猎豹时，心里有多激动——至少学到的知识能用上。 这猎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要从邱竞隹离开后说起。 邱竞隹和姜遇分开后，直奔任务对象所在的地方，他们两人在一处陡峭山壁上自然形成的空洞中。 在邱竞隹赶到的时候，两人还在分食一只野兔。 注意到洞口的异样，年纪大一些的女孩先反应过来，将手里还举着兔子腿的男孩护在了身后。 邱竞隹没有先动手，而是先拍了拍身上早就沾染上的泥土灰尘：“哎呀，你们可真是让人好找，竟然躲到了这么难走的地方。” “行了，旅行放松的时刻已经结束，该回去了。” 女孩呲着牙看他，目光凶狠：“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那你们觉得，现在你们就能逃掉了吗？”邱竞隹只觉得好笑。 若他们是和自己一样的完美实验品，或许还有逃掉的机会。 但很可惜，他们身上的实验还没有做完，最多算个半吊子。 两个人就算一起上，都很难和他打成平手，更别说从他的手下逃跑了。 “既然都签订了生死合约，就应该做好死路一条的准备，这样半道逃走算什么？能不能有点契约精神？”邱竞隹一步步向他们逼近，却连战斗姿势都没有做出来。 这超绝的松弛感，很难让人相信他真的是来抓他们回去的。 “哼，反正我们是不会回去的！”女孩话音未落就朝着邱竞隹扑了过去，大有一种同归于尽的架势。 邱竞隹耸了耸肩：“既然你们不想用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那就不能怪我了……” 面对女孩打过来的拳头，他只是微微侧头，便轻松躲过，而后反手一拳打在了女孩的肋骨上。 他的力气很大，只是一招，女孩便被捶进洞壁之中。 “310！”男孩见女孩难以招架，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浑身被黄色绒毛覆盖，头顶弹出一对耳朵，身后的长尾巴也显露出来。 他以迅捷的姿态快速接近邱竞隹，想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对手。 但他完全低估了邱竞隹的能力。 在310焦急地呼唤声中，他毅然而然地将利爪伸至邱竞隹的面前。 结果显而易见，攻击的手被对方握住，进退不能。 他想要借着刚才跑来的惯性踢上一脚，也被对方另一只手灵敏地弹开。 “太弱了。”邱竞隹一脚给他踢进了洞中的阴影里。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从墙壁上下来的310又不懈地朝他发起进攻。 “396，你先走！”她在和邱竞隹过招的时候，勉强分神大喊了一句。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个洞可不深，更不能贯穿整个山体，出口也就只有面前这一个。 396要是想要逃离，就必须从洞口离开。 310拦腰抱住邱竞隹，将他撞进另一边的墙体内，以此为396拖延时间。 邱竞隹眼看着对方就要逃离洞口，逃亡的方向还是他来时的方向，一把扯开抱住自己腰部的310，迅速朝着396追去。 整个过程也不过是在十几秒内完成的，396根本没能往外走几步就被邱竞隹追上了。 这下他可不墨迹了，抽出腰间的匕首就往着邱竞隹腰间捅去，在同一个地方，反复捅了好几次。 396的腰间一下便血流如注，他倒在地上，几乎没能站得起来。 “396！”310刚一恢复就朝这边赶，不曾想却见到了同伴负伤的一刻。 她脑中瞬间空白，迅速朝着邱竞隹的方向奔去，就在他要下死手的时候，将他给撞开，连同自己一起往着山脚滚去。 直至最后一刻，她与对方交换了一个眼神…… 第17章 任务完成 396逃了。 在310的掩护下，他成功从邱竞隹的爪牙下逃出。 他不可能不管310，但是照他现在这副样子，就算追上了他们，也只能帮倒忙。 不如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等着伤口自行恢复，然后再去帮310。 如此想着，他绕了个道，在一个茂密的矮灌木丛中趴下，等待伤口自愈。 却不曾想只是一个简单的自我恢复，都能被人打断。 对方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极度虚弱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离开灌木丛，也不能干掉面前这个坏掉他事情的讨厌鬼。 只有等之后找机会离开这个家伙。 396心里暗暗盘算着等下怎么去找310，却完全没有想过，面前这个人和之前袭击他们的人是一伙的。 对方甚至已经联络了接应人。 对没错，在止住这头豹子伤口恢复的时候，姜遇就悄悄按下了包里的通讯器的简讯发送键，将早就编辑好的消息发了出去。 只是眼下，如何下山才是最严峻的问题。 姜遇双手按住310的伤口，一边看着来时的道路。 过大的角度让她难以看到起点。 姜遇不可能在这里等着邱竞隹回来，在看到这头豹子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邱竞隹应当是被另一个逃脱的实验品缠上了。 不然他不可能放任一个被自己重伤的家伙逃跑。 “哎呀，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姜遇勉强做了个拉伸动作。 意识已经在半梦半醒之间游移的396对她的动作感到疑惑，但也只有疑惑了。 失血过多，接近休克状态的他，身体各项机能都开始变得迟钝，思维也不例外。 姜遇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垫在396的身下，而后自己拽着衣服肩部的地方开始缓慢地往山下挪动。 她真的很庆幸这两天这边没有下雨，山上的泥土还算干燥，摩擦力很足。 不然照她这样挪动不了几步，就会直接打滑，像坐滑梯一样滑下去。 只是和滑梯不一样的是，山上的泥土里有着大大小小的石头。 幸运点，只是皮外伤；倒霉点的话，就是撞上大石块撞得骨折乃至昏迷，甚至是死亡。 干燥的地面走起来，稳定是稳定了，但作为伤员的396却有些难受。 姜遇在前面拖着他，可以避免他撞击到一些大型石块，但是和地面的小石头进行碰撞摩擦还是在所难免。 396在一阵阵的碰撞中，忽而觉得，自己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 伤口也在颠簸的过程中传来一阵阵的剧痛。 他开始怀疑，姜遇是不是真的在帮他，还是想用这样的方式置他于死地。 “小尖牙！”邱竞隹才将310交给老李，就反身去找姜遇，没想到在半道上就看到了她。 以及她手里拖拽的396。 396的实力在他的眼里排不上号，但是在姜遇面前，他可以无比轻松地置她于死地。 姜遇闻声回头，在看见邱竞隹的一瞬间，她的眼睛都亮了不少：“邱竞隹！快来帮忙！” 说完，她也不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顺带又按了按396的伤口，让他的伤口保持着受伤的状态。 小尖牙？谁是小尖牙？是面前这个女孩吗？ 邱竞隹又是谁？他终于要得救了吗？ 迷迷糊糊之中，396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希望。 却在看清邱竞隹的脸时，浑身毛发瞬间竖立——这不就是来抓他和310的人吗？！ 这个时候，396才知道自己被姜遇给迷惑了。 可恶！他早该想到的，这样的山林里，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小的女孩独自爬山！ 但是他已经没有逃脱的可能了，邱竞隹在简单确认姜遇无事之后，将组织的特制手铐铐在了396的手腕上。 那手铐上的指示灯亮起后，396身上的毛发一瞬消失，露出人类模样的他。 姜遇在档案上看过他的脸，长得有些可爱，也很青涩。 只是她没有想到，明明长着可爱包子脸的396,会有一副全是肌肉的身躯。 被她撕开衣服的精壮身躯失去了毛发的保护，就这样大咧咧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姜遇忽而庆幸自己没有把他的裤子也一同撕开。 谁知道这手铐有让实验品能力失效的功能呢？ “嘿！老李有这好东西竟然都不给我！”姜遇只在看了一眼396人类的身躯后，就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手铐上。 她在看到396的状态变化后，一下就反应过来这个手铐的作用。 这玩意这么好用，早拿给她，她也不至于这么折磨人家396啊。 “这可不怪人家老李。”邱竞隹提起396的一只手腕，就往山下拖，“这个手铐是组织才研制出来的新东西，我也还是第一次见。” 新产品啊…… 姜遇只道了一句：“好叭。”便作罢。 她看着仰躺在地上，被邱竞隹抓着手腕走的396，皱了皱眉：“要不要换一种方式带他下山啊？他看上去快死了。” 可不是嘛，396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因为邱竞隹粗暴的行为，变得呲牙咧嘴。 在他变回人形后，姜遇才真正的意识到对方只是个12岁的小孩，比她都还小了两岁。 实在是不忍心看他这副模样。 邱竞隹微微叹气：“哎，小尖牙还是太善良了~但是我不打算换姿势呢。” 姜遇耸耸肩，反正能带着396下山的也只有邱竞隹了，他想怎么带就怎么带，她也只是提出一些建议而已。 至于采纳与否，全凭他个人。 所以，在邱竞隹拉着396到达山脚的时候，一路的泥土都被血液浸润黑了。 老李看了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姜遇可以从他的面部表情看出，他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毕竟他们都还只是小孩子。 回旅馆的路途中，姜遇还是用车上的急救药品给396做了简单处理。 剩下的就全数交给他自己的自愈能力了。 所幸他的能力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不会失效。 第18章 据点 回程途中，310不断地质问着姜遇和邱竞隹。 “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们？明明大家都是从小屋里出来的！”她看上去快要哭了，晶莹的液体在她眼眶中打着转，只需要小小地眨一下眼睛，它们就能滴落而下。 “你也是在小屋待过的，为什么会问出这么……嗯，这种问题？”姜遇本来是想说“蠢”的，但还是止住了。 大家过得都不容易。 小屋里的孩子接受任务，一次次冒着危险出任务，不也是为了让自己可以在组织的掌控下活下去吗？ 要是她和邱竞隹放过了两人，那面临死亡威胁的就是她和邱竞隹。 他们可没有理由为了两个素未谋面的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有同情不假，但是在小屋待了这么些时日，人总归还是变得现实了。 310也回忆起了小屋的规矩，咬着牙道：“只是简单的任务失败……小屋不会拿你们怎么样的……” 确实，若是任务失败，小屋会对他们的能力进行评估，若是评估出来的结果显示，任务执行人确实实力不足，并不会有严重的惩罚。 这对于姜遇来说，要通过评估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对于邱竞隹来说，那一定是不会通过的。 姜遇看了她一眼，不准备再多说什么。现在这样的状态下，无论她说什么，对方也已经埋怨上他们了。 感受到身边人不稳定的情绪，邱竞隹一脑袋靠在了姜遇的肩膀上，闭着眼睛道：“小尖牙的肩膀借我靠靠，今天好困哦。” 一侧肩膀猛然沉了下去，若是换成往常，姜遇可能会把他的脑袋拍下去。 现在她却觉得有些微烦躁的内心变得平静起来。 任务完成了，之后的事情就都交给组织那边解决，他们只需要等待回程的飞机航班即可。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但是老李忽然收到了组织的消息，让他先带着车里的所有人回附近的据点一趟。 “你有去过据点吗？”姜遇低头看着某人的发旋问道。 邱竞隹靠在姜遇的肩膀上并打不算起身，只是嘴巴动着回答道：“如果是c市的据点，我去过，但这边的据点我还没有去过。” “一般被召请回据点都是因为什么原因啊？”姜遇有点害怕自己的奖金因为一些奇怪的原因而扣除。 邱竞隹似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轻笑出声：“放心吧，任务还没有完全结束前被召请，多半是为了别的事情。我可爱的小尖牙不用担心奖金的问题哦？” 姜遇撇撇嘴，耸了下肩膀，借着路途颠簸之势，让他的脸颊和自己的肩膀重重撞了一下。 邱竞隹发出一声闷哼，而后直起身，单手捂着嘴巴有些委屈地看着姜遇：“咬着瑟头（舌头）了。” “噗……”姜遇没有绷住，一下笑了出来。 一向带着痞气的邱竞隹露出这样的表情，她真的很难不笑。 “你还笑！”邱竞隹的眉毛纠结的快要打结了，“快帮我看看是不是已经咬出洞了？” 他猛地贴近姜遇，几乎把她逼到贴上玻璃窗上去。 看着邱竞隹探出来的舌头，分叉的舌尖的其中一边被咬出了一个小小的伤口，微微有些渗血。 “哎呀……也没有很严重啦，以你的恢复速度几分钟就能好。”姜遇把他推离了一些，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我不管！小尖牙要负责！”邱竞隹的力气可比姜遇大多了，他不想远离，那姜遇就算是用上吃奶的劲也推不动他。 在姜遇同意之前，老李的车停了下来：“下车吧，我们到了。” 他可不会觉得自己破坏了人家的好事，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下车咯~”姜遇直接拖着靠在她肩膀上的“赖皮蛇”下车，下了车还不忘回头朝着车里吼一声，“你们俩自己下来。” 只是被捆住了手，也不至于脚不能行，还非要人押着走。 都到据点了，逃跑几率更是大大降低，不如自己乖乖听话。 车子停在了车库，这边车库还算是比较空旷，大部分的车位都是空着的。 下了车，并没有姜遇想象中的会有组织的人来和他们对接，他们的向导依旧是老李。 老李在最前面带头，两个被羁押的“犯人”走在中间，姜遇拖着邱竞隹走在最后。 老李的话不多，在前面沉默着走路，被抓回来的两人心情也不怎么好，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 偌大的车库里回荡着邱竞隹的碎碎念：“要负责，小尖牙要负责——” 直到上了电梯，在一楼进了几个带着胸牌看上去像是研究员一样的人时，姜遇才终于对邱竞隹不打算停止的行为感到了烦躁。 “行行行，你可以在我这里许个愿。”姜遇终于松了口，“但仅限于我能办到的事情，并且不违背我个人意志。” 就在姜遇答应的下一秒，邱竞隹瞬间面带笑容地站直了身，伸出了左手的小手指：“拉钩？” “拉钩。”姜遇放上了右手的小手指。 两人的手在空气中晃荡了两下，才恢复了往日正常相处的模样。 老李还侧头看了看他俩。 姜遇不用回头都知道对方的表情一定是非常复杂的。 谁能想到完美的实验品还有这样的一面呢？ “咳，我们到了。”老李说着带头出了电梯。 后面几人在电梯中研究员的各类目光中挤出了电梯。 大部分的目光都是看邱竞隹的。 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姜遇似乎听见了有人在讨论邱竞隹。 “那个是005？” “啊，好像是的……没有想到当初完美的实验品性格是这样的……算是瑕疵吗？以前也没听总部那边说过啊？” “后续的改造实验要不要再改进一下？” “我觉得性格还是得小屋那边从小培养好……” 姜遇看了眼身边的邱竞隹：“你在组织里很出名啊。” “呵呵，那没办法，谁叫我是最完美的实验品呢？”邱竞隹笑得肆意。 姜遇忍不住提醒他：“目前为止，最完美的实验品。” “那也是完美的。”他并没有因为姜遇的提醒降下一分笑容。 在两人前面走着的310和396回头。 310露出一个嘲讽似的笑容：“组织竟然让005来抓我们回来？哈，真是太看得起我们了。” 第19章 双份实验 老李带着他们直冲据点的高级实验室走去。 姜遇和邱竞隹都是第一次来，对这里的布局并不太清楚。 周围又是纯白的走廊，对最终目的地是哪里，他们一无所知。 但是310和396是熟悉的。 作为从这个据点逃走的实验品，他们对这个走廊再熟悉不过了。 前面的大门后，就是痛苦的地狱。 姜遇感觉得到前面两人的步调明显慢了下来，并且他们互相靠得更近了些，似乎是想要给对方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她又抬眸朝着邱竞隹看去，发现对方正低头看着自己。 两人的面色不约而同地变得凝重起来——前面那扇大门的后面必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邱竞隹感觉得出来，那一定是一个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不管步调有多慢，这走廊终究是要走完的。 396浑身颤抖的幅度变得更大，310看上去也有些情绪不稳定。 老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难以察觉地叹息一声，用胸前的职工卡在门边的门禁系统刷了一下。 “滴！身份识别成功，大门已开启。” 终于，这扇大门缓缓拉开，露出内里的全貌——和走廊上如出一辙的白色占据着房间内的各个角落，除此之外就只有研究员身上的颜色，以及各个用作数据分析的电脑显示屏上一行行的色彩各异的数据。 老李进去后和操作台的中央坐着一个发丝稀少的中年男人交谈起来。 四人对这样的环境似乎都不太喜欢，并没有离得太近。 姜遇只能看着两人双唇一张一合，似是在讨论些什么，两人还时不时朝着他们的方向投来审视的目光。 “老李在和他汇报情况，他应该就是这边据点的老大。”邱竞隹凭借自己异常强大的听力，听取到了两人的对话内容，简单给身边的姜遇做出解释。 310快速瞥了一眼邱竞隹：“嗯，他是这个据点最重要的研究员，也是总部派过来管理据点的人。” “说实话，他的管理能力真的很差。”396在一旁插了一嘴。 姜遇对这句话深以为然，要不是管理差，怎么能一次性逃脱四个人呢？ 而且他看上去就是只想一心做研究的人，哪里有时间去搞管理？ 看来组织在人才使用上还需要更进一步的加强啊。姜遇默默地想着。 不过一会，老李就对着几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几人自然是听话地走了过去。 姜遇的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愣是没有看见安保人员。 对外来人他们就这么放心的让他们进来了？！ 而且还这么大大咧咧地走到了他们老大的面前？！ “310、396……你们的实验还差最后一个阶段，把这个阶段熬过去了，你们就是完整的怪物了，为什么要逃跑？”中年男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两人。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声音如汩汩水流一般，意外的温和好听。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姜遇就是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研究员把自己创造出来的改造人称呼为怪物……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怼在人家脸上说。 看着他们的眼神也已经不是在看人了，而是在看一种商品，一种只为了他实验而存在的死物。 姜遇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人，在他扣紧的领口处隐约见到了几块黑色鳞片，视线继续往下，他的胸牌上写着他的名字：张海波。 他的衣服穿得很严谨，除了坐在椅子上衣服必然会出现的褶皱外，真的是一点褶皱或是污渍都没有，除了白大褂内的衣服穿得严严实实，就连白大褂的扣子，他都全都扣上了。 衣服如此，裤子亦是如此，就连那双黑色的皮鞋也是油光水亮的，要不是中间有些老旧的痕迹，姜遇真的会以为这是从鞋厂刚运来的鞋子。 面对张海波的问话，两人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似是要把自己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回答我。”又是那样平静温和的声音，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强硬感。 “最……”310似乎太紧张了，才说了一个字就差点把自己给噎住，她连忙调整了嗓子道，“最后一轮实验的死亡几率太大了……我们会死的……” 之前在车上和姜遇呲牙的女孩完全消失了，现在站在张海波面前的，是一个顶着巨大压力的、因为紧张说话声音逐渐变小的可怜孩子。 她只觉得，有一个块巨大的石头哽在了喉咙，不论她有多么想要大声说话，都难以发声。 “死？”张海波对这个字很是不屑，在听到它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出来，那张有着细纹的平凡面孔上出现了极度的蔑视感。 他从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随意包裹住手指，而后抬起310的下巴，逼着对方与自己对视：“为什么要怕这种东西？为什么不想着去做操控它的主人？” 酱紫激励？ 姜遇在一旁都看呆了。 不过她确实有些心动，与其惧怕死亡，不如想方设法成为控制它的人。 但她是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死亡的人，她不会懂死亡的可怕。 310可是好几次在改造台上下不来，在鬼门关来回了好几次的人，她最清楚身体冰凉，意识恍惚的感受。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还不足以激励她的斗志。 张海波也看出来她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不过没有关系，他还有办法。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把你自己的那份实验全部转移给……嗯，你是多少来着？无所谓了，反正就是他。”张海波抬手指了指396。 310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她没有想到对方会用这样的方式逼她。 她死死地盯住张海波的脸，不敢往身边看一眼。 她怕，怕自己看了那么一眼，就会答应对方的话。 姜遇觉得，这实验室的冷气开的有点足，她的鸡皮疙瘩都被冷出来了。 这种事，除了当事人，没有人可以插话。 “我可以承受两份实验。” 就在双方氛围焦灼之时，396往前站了一小步，面色坚定。 似是怕众人没有听清他的话，他又说了一次：“我，可以再承受两份实验。” 第20章 迅速开展的实验 空气忽然安静了。 310猛地回头看向396，她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就这么应了下来。 张海波似乎也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他投向396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 “你确定？”他还是要再确认清楚，“中途不会再逃跑了？” 396稚嫩的脸上满是坚定神色：“嗯，我确定。不会再逃跑了。” 姜遇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她忽然有点嗑他俩了，野性酷姐和年下乖弟。 张海波笑了笑：“虽然还是有些可惜，但是既然你是自愿的，这样当然更好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很快对面就接通了，完全没有要避着谁的想法，他就在原地和对面进行了谈话：“信号干扰能力者已经完成实验，可以投入使用了。” 挂了电话之后，他又和老李说道：“带着310去那边吧，刚刚已经和那边说好了，你知道去哪里和他们接应的。” 那边？是哪边？ 姜遇抬头和邱竞隹，企图从他眼中寻求答案，对方笑着眨眨眼。 姜遇又默默把注意力放回另一边，这样的问题，还是等到之后回去再问他吧。 “是。”老李点点头就带着310离开了研究室。 这次310和396都没有任何异议，仿佛他们一早都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叫什么？”张海波看着396的眼睛问道。 他很快回答：“396。” “不，”张海波挥挥手，“我是说，你的名字，不是实验室给的编号。” 396怔愣一瞬，他自己的名字，竟然还站在原地想了一会才回答上：“白隐星，隐忍的隐，星星的星。” “好。”张海波点头，伸手在他的手铐上操作了几下，便取下了那限制他能力的手铐，“你知道你接下来该去哪里对吧？” 白隐星点头，往着研究室内一侧墙上的小门走去。 他开了门，姜遇远远望去，只看见了一片黑色。 那有些瘦弱的身影在门口犹豫了一瞬，而后毅然走了进去。 在他进去关上门后，在张海波桌子所对的墙壁忽然变得透明了起来，另一边可以看到刚进门的白隐星。 这面墙像是单向玻璃，只有在研究室的人可以看到实验室里的内容，而实验室的人却看不到这边的情形。 白隐星进入房间之后，轻车熟路地躺上了实验室中央的单人床。 在他躺上去，手脚都放在了特定的位置之后，张海波按下了手边的一个小按钮。 那张床上的锁扣尽数扣上，将白隐星整个人在床上固定，而后床体整个倾斜，将他完整地展示在众人的面前。 男孩已经脱去了衣物，只留下了一方底裤，腰侧骇人的伤口因为一直受到阻碍的缘故，还是惨不忍睹的模样。 只是在张海波给他取下手铐之后，他的伤口已经有了开始愈合的迹象，血肉在肉眼可见地疯狂生长。 姜遇看了看他的愈合能力，又看了眼身边的邱竞隹。 他虽然也有一些自愈的能力，但愈合速度比那慢多了。 邱竞隹感受到她的观察，吐出舌头，让她看清自己之前被咬的伤口。 那伤口并不深，正如姜遇所说的那样，它已经自我愈合了。 只是在伤口的地方似乎还有一些痕迹，这速度确实不如白隐星。 “哼，愈合能力不过是延长战斗的手段罢了。”他轻声哼道。 姜遇敷衍点头，又看着张海波开始一顿操作。 他又按下了几个按钮，实验室内的机器臂开始运作起来。 它们准备好几根针管，在其中注入颜色怪异的液体，然后在张海波按下一个键后，一齐注入进白隐星的躯体。 一开始针刺进去的时候都还好，但是药物开始推注之后，白隐星的面色就开始变得难看起来，表情已经开始极度扭曲。 本就惨白的躯体上从注射处开始，血管变得粗壮，颜色也变成深紫。 它们布满这具躯体的时候，白隐星已经难以控制的震颤起来，嘴里想要吼叫，都已经出不了声。 姜遇的目光再一次往着邱竞隹的方向看去。 他当时的条件也没有这么好吧？甚至没有前车之鉴，整个实验室都是摸石过河。 在当时的情况下活下来，真的太不容易了。 “怎么这样看着我？”邱竞隹面对姜遇复杂的目光，不禁笑了出来，“我的小尖牙心疼我啦？” “……之前有点，现在不了。”姜遇目移。 怎么能笑得这么欠揍啊。 “注射完毕，开始躯体扫描检测。”一个研究员开始了检测工作。 一道绿色的光在白隐星的躯体上整体扫描了几个来回后，研究员开始汇报检测信息：“各项生命指标正常，能量显示正常，新型能量注入成功，正在进行融合……” 融合似乎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以至于张海波都不用看着那边的情况，而是转过头来和姜遇、邱竞隹谈话。 终于！想起他们了！ 姜遇还以为自己还要在这里当一会儿人形障碍。 “邱竞隹，编号005，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品，也是第一批唯一成功的实验品。”他的目光很明确地落在了邱竞隹的身上，仿佛旁边的姜遇不存在。 邱竞隹点头：“嗯，是我。不知道张先生想找我们有何贵干呢？” 张海波无视了他的话，继续说着自己的：“你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自愿参加实验的实验品。” “虽然被称为完美，但也只是现今为止的完美。如果能再多融合一些能力的话，就更好了……”完全是自言自语。 他看邱竞隹的目光，也像是看待一般实验品。 “哈，真是糟糕，完全不听人讲话。”邱竞隹叹气。 姜遇撇撇嘴：他至少在跟你讲话，而我，我的朋友，我在罚站。 就在姜遇以为自己就要继续被这样忽略下去的时候，对方的目光忽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张海波看着姜遇停顿住了，似乎是在努力想着什么，“是谁？” 真是，够了。 这个人真的很讨厌啊。 紧接着他又道：“长得真像我的一位故人。” 姜遇假笑了一下：“你好，我叫姜遇，孟姜女的姜，遇知音的遇。” 张海波微微扬眉：“啊，就连姓氏也一模一样啊……” 请谜语人滚出组织！姜遇脸上的假笑快要绷不住了。 第21章 抵债 “不过，算了，我们这么好的关系，他也没有和我说过他有一个女儿……” 张海波自言自语地再次略过了姜遇。 此时此刻，姜遇想要谋杀一个人的想法真的很难再隐藏了。 好在邱竞隹比她先垮脸，直接揪起了对方一丝不苟的衣领，恶狠狠道：“把话说清楚！” 张海波在被揪住领子后，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下子凶狠起来，他一把扯开邱竞隹的手，而后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自己的衣领，嘴里念念有词：“衣服乱了，她会不开心的……” 不出意外，张海波也是实验品之一。 胸前若隐若现的黑色鳞片，在邱竞隹拉扯了一番他的领口之后，变得更加清楚。 它们就这样在白光下泛着亮，暴露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哦？”邱竞隹看着那个鳞片，忽地笑了，“你是自己给自己做的实验吧？张研究员。” 姜遇扬眉，她还在想，怎么会有年龄这么大的实验品，原来是私底下自主搞的人体改造啊。 “我已经向总部汇报过了。”他整理好领口之后，面上的神色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模样。 周围检测的研究员们只是往这边快速看了一眼，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件事他们也是知晓的。 那这个话题就对他构成不了威胁性了，也没有再继续聊下去的必要。 邱竞隹的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你叫我们过来做什么？我们的任务应该完成了才是。” 直到这个时候，张海波才像个正常人一样正常地进行沟通：“我们这边在开展融合实验，已经向总部提交了申请，那边也已经同意了。” “你们的融合实验对象，是我？”邱竞隹在他话起了个头的时候，就知道他的目的了。 就算是已经被誉为“最完美的实验品”，他在组织的眼里也依旧还有提升空间、压榨价值。 张海波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但他的视线移到了姜遇身上：“现在看来，或许有个人比你更合适。” “更年轻，躯体还很纯净……” 邱竞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挡在了姜遇的面前：“这不符合规矩，你如果想要这么做的话，那还需要再向组织提交一份申请。” “那还是算了，组织审批下来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张海波瞬间摇头，“就你吧。” “等到这小子的实验完成，你就是下一个。”他用下巴点了点实验室里已经震颤结束的白隐星，“放心吧，很快的，你们一定可以赶上明天的飞机。” 他们明天的飞机在下午，实验今天做完再观察一晚上，没有问题就算胜利。 后续的能力测试可以交由c市的实验室完成。 “白隐星的实验还要观察多久？”姜遇看着浑身被绿色扫描灯光包裹的男孩问道。 张海波瞥了她一眼：“一个小时。” “如果是没有做过改造实验的人，进行第一次实验，需要多久？”姜遇继续问道。 张海波一听，就知道这小妮子对实验感兴趣了，连忙回道：“和他们一样的，只是观察时间会多几个小时。怎么？你想要自愿参加么？” “我需要钱。”姜遇开口就是钱。 若是一次实验能让她的债务减轻，她也觉得未尝不可。 若是死了，也无所谓，反正她无牵无挂，现阶段也没有伟大目标。 “小屋的人……需要钱？”张海波完全没有想到她的提议是这个。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姜遇是因为家里欠债，但是家人又因为各种原因不在，只能自己承担债务的孩子。 她还清了债务就能脱离小屋、脱离组织。 “可以，只要你答应做这个实验，我可以给总部那边说，清除你的所有债务。若是总部不答应，我可以代替你偿还你的债务。” “好。而且你得跟我保证，在我做完实验后，无论结果如何，只要我活着，就给我自由。”姜遇补充道。 她才不想要和310一样，被送往那个什么地方。 张海波点头：“当然，我只是需要一组数据而已，实验体有很多，也不差你一个。” 邱竞隹在一旁看着两人的谈话，他没有说话。 但是他拽着姜遇手腕的手背已经鼓起了青筋，它们展示着身体的主人此刻不解、愤怒的内心。 在姜遇和张海波的交易达成后，他让人将两人先带到了休息室，他自己则继续盯着实验展开。 邱竞隹就这样拽着姜遇的手腕，跟着带路的人穿过被白光占领的过道，进入空无一人的休息室。 带路人将人带到后，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休息室的功能后，就退了出去还顺手关上了门。 室内安静了一秒，就在姜遇伸手去拿桌上的小零食时，邱竞隹一把拿过零食篮，重重递到她的手里。 姜遇隐约知道他有些生气，但是她没想到对方生气了，还给她递零食，就是手劲大了些，好些糖果都撒了出来。 “……谢谢啊。”姜遇随手挑了一个玉米糖给他，“吃吗？” 他一把夺过，拆开包装，吃了内容物后又愤愤地丢掉包装纸。 空气又一次安静。 牛奶糖在姜遇舌尖的调动下，在口腔中滚来滚去，时不时碰到牙齿，发出清脆响声。 就算姜遇再怎么想要忽略，此时室内的氛围都快要把她压得喘不过气了。 “其实你不用这样，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她真的觉得邱竞隹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都是个人选择而已，谁也干预不了谁。 听了她的话，本来在努力压抑自己情绪的邱竞隹再也忍耐不住，一拳砸在墙上，顷刻间墙中凹陷一块，以他拳头为中心裂出蜘蛛网一样的纹路。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生气！”他几乎是怒吼着说出的这句话。 这样的邱竞隹，这样失控的邱竞隹，姜遇真真是第一次见。 一时之间都忘记了盘嘴里的糖。 “为什么？”她歪着脑袋，向他投去了不解的目光。 别人的选择，与自己无关吧？ 看着如此懵懂的姜遇，邱竞隹心中的火灭了。 一种难言的酸涩爬满了心脏。 他凑近姜遇，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眸，他说：“现在我真的觉得，你比我看起来更像蛇。” 太冷了。 第22章 小尖牙是利刃 若是不在意，他完全不会管姜遇的事情。 就是因为在乎，所以他会生气。 但令他更难受的是，姜遇不理解他的做法。 她不理解他对她的心意。 有时候他的小尖牙锋利的那面也会对准他，在他内心刻下一道道血淋淋的痕迹。 “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人体改造实验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邱竞隹撇过脸说道。 姜遇看着他的后脑勺道：“我既然答应了，我心里就有数。” “哼，最好是这样。” “要再吃颗糖么？”姜遇在篮子里翻找了一番，拿出了一个某兔奶糖递给他。 邱竞隹没有回头，但是他的手却很自觉地接过了那颗糖。 休息室里散发着轻微的甜味，却也难以掩盖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就在姜遇靠在沙发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张海波推门而入。 “白隐星的实验结束了，到你了。”他直接开门见山。 姜遇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跟着他再次回到研究室。 这一次，她换了实验专用服后，被人领着进了实验室。 这里的布置和刚才她所看见的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实验床上的人影早已消失，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似乎已经做好了清洁消毒。 她跟着研究员的指导上了实验床，手脚都被冰凉的束缚圈捆住时，她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如同之前白隐星在床上所经历的一样，她被禁锢住后，床板缓缓升起，倾斜50°左右后停止。 在她面前的，是一堵黑色的墙，她看不见墙后是什么。 但是她能感受到目光的注视。 在墙两边有音响，连接着外面研究室的话筒。 “准备好了吗？”是张海波询问的声音。 姜遇微微点头。 而后，在床体连接的仪器上，有一块面对着姜遇的面板，上面的凸起发出绿光，将姜遇全身扫描了一遍。 姜遇甚至可以在上面看到自己的健康状况。 虽然她看不懂每个数据所代表的意思，但是旁边的小标识可以帮助理解。 从扫描数据上看，她的身体一切正常，至少内脏上面都没有长出奇怪的结节。 就在她看的仔细时，手臂上传来尖锐的疼痛，垂眸看去，是机械臂用针管抽取了她的一管血。 没过多久，她面前的面板上又多了一些数据。 她依旧很正常，除了血糖有些偏低。 “躯体无异常，改造实验正式开始。” 音响中属于张海波的声音再次响起。 与此同时，机械臂们开始了它们的工作，在姜遇身上各个地方寻找适合注射药剂的地方。 这还是姜遇第一次体验全身各处都有针管插入的疼痛。 痛感很轻微。 但在针管内的液体开始注射后，她开始觉得浑身的肌肉以及血管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疼痛。 肌肉是酸胀的痛，而血管是灼热的疼痛。 到现在为止，她都还可以忍受。 说实话，这样的人体实验，比她之前想象的好多了。 她还以为要开膛破肚，进行器官替换或者肢体重接，没有想到只是注射药剂这么简单。 但下一刻，她就不这么想了。 在针管撤离后，她只觉得浑身的每一处都在痛，从内部器官一直延伸到皮肤毛孔，从脚底一直到头顶。 她想要嘶吼喊叫，但她做不到。 猛然爆发的疼痛让她失声。 很快，她的肌肉内脏也在这样的剧烈疼痛之中痉挛起来，浑身震颤。 一般来说，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时，身体会开启自我保护功能，不说让疼痛降低，但至少能让意识蜷缩起来，不再受到剧烈的刺激。 不知怎的，姜遇怎么也进入不了这样的状态。 经历痛苦时的意识，格外的清楚。 她甚至能听清自己心脏每一次跳动的声音。 浑身冷汗直冒，眼泪也混在其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样的疼痛才终于缓和下来。 她以为能喘口气时，音响传来地狱之音：“身体无恙，实验开展第二阶段。” 这一次，没有太多的针管，仅仅只有一注。 从姜遇脖颈的静脉处穿进。 正准备迎来更强烈的疼痛时，姜遇却讶异地发现，在这一管针剂注入后，她浑身的痛感被一点点缓解，直到完全消失。 嗯？这是为什么？ 姜遇有些疑惑地抬头，看着漆黑的墙面。 她希望那个对面能给出解释。 但是过了半晌，音响也没有一点声音传出。 此时，实验室外。 包括张海波在内的所有研究员都一脸震惊地盯着数据板上反馈来的实验数据。 这着实让他们惊住了。 原本几乎都要挂红的所有指标，现在都恢复了正常。 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在意，以为这只是因为姜遇个人身体原因，在一阶段实验结束后躯体开始自我调节的结果。 但在第二阶段的实验药剂注射后，所有的指标甚至都达到了标准值，且非常平稳。 这组实验他们在其他实验品上也使用过，但是都以实验品死亡而告终。 他们当然有做出改进，但也只是一些轻微的改进，并不会达到现在这样完美的效果。 邱竞隹在一旁时刻注意姜遇的状态，在研究员们惊讶地看着面板发呆的时候，他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 他拽着张海波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张海波面目呆滞，似乎还有些没有缓过来，但他终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调节自我。 “不不不，她实在是太正常了，正常得很奇怪。” “什么意思？”邱竞隹的竖瞳狠狠盯着他，似乎他说错一句话，他就能把他的脑袋给拧下来。 “之前的实验品在这个实验阶段，应该都已经……”说到这里，他抬眸看了一眼邱竞隹。 “已经什么？” “死了。” 邱竞隹如同炸药，被这一句话猛地点燃，他拽起对方的领口，怒吼道：“这样危险的实验，你怎么不和她提前说！” “……因为这个实验本来是给你准备的，你拥有一定的自愈性，这样的特性可以让你坚持下来……可能……”张海波这一次没有拿下被对方拽着领子的手，而是依旧紧盯着面板。 “这次实验的危险性没有被当事人知晓，我要求立刻停止实验！”邱竞隹红着眼吼道。 第23章 脱离组织 “实验流程已经开始，中途停止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张海波给邱竞隹泼了一盆冷水。 “但，但你不是说她现在的状况很正常吗？！”邱竞隹知道实验中止的危险性，但他实在不愿让姜遇再继续冒险下去。 在他的眼里，中止这一条路或许存活性会更大一些。 很明显，张海波并不这么想，他直接按下了代表着继续进行实验的绿色按钮，并把另一边代表着中止的红色按钮用保护罩给盖上了。 “是这样没错，但是实验中止，给的药剂并不完整，这会导致她体内的基因融合出现问题。”张海波紧盯着单向透墙的另一面。 最后一针已经开始进行注射。 就算邱竞隹此时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而且在他听说中途停止，姜遇只有死路一条的时候，他就已经歇了强行制止的心思。 只有看接下来的变化了。 随着第三管药剂的推注，姜遇身体是一点疼痛感也没有了，只觉得从骨髓散发出一股温柔的力量流遍四肢百骸，身体的状态似乎到达了最兴奋顶峰的时期。 看着她享受的表情，场外研究员已经开始分析药剂是不是出了问题。 这样的表现，在组织的实验历史上绝无仅有。 “全部数值状态正常，能力波动……”张海波看着自己面前的显示屏，在能力波动那一栏写着：0。 怎么会是0？这样强大的承受能力，能力波动值竟然是0？ 邱竞隹才不会管实验的结果数值如何，只要姜遇能够好好的，他就放心了：“三个步骤都已经完成了吧？可以让她去休息了吧？” 他双手拍在实验操作台上，发出声响。 让在场的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张海波拨开盖子，按下红色的终止键：“你们今晚上不能回旅馆，就在我们这边的客房将就一晚上吧。我们这边的环境不比旅馆那边差。” 也不知道邱竞隹听没听见，只是看见一个人影“唰”的一下冲进了实验室。 此时姜遇从床上起身，双脚立于地板时，还有些腿软。 “小尖牙！”邱竞隹一把抱住就要倒地的姜遇。 后者神情还带着恍惚地看向他：“已经结束了吗？” “结束了，都结束了，我们去休息吧。”邱竞隹打横抱将姜遇公主抱抱起。 之前带路的研究员这次很是自觉地过来带着他们往着休息客房走去。 姜遇靠在邱竞隹的怀里，看着他紧绷的下颚，有一瞬间似是开了窍，她似乎懂了他为何那么生气了。 是关心自己，所以才这样的吧。 “对不起。”姜遇小声开口。 正经道歉，还是需要些勇气才能说出口。 五官灵敏如邱竞隹，他自然是捕捉到了姜遇的小声道歉。 步调有一瞬间的停顿，但很快又恢复。 只是他嘴角难以压下的弧度却向外界宣告着他心情的愉悦：“原谅你了。” 在前面带路的研究员开了门，回身邀请两人进门的时候，看到邱竞隹脸上的笑容时，忍不住惊异了一番。 这人的脸，怎么说变就变？刚才不还阴沉沉的，怎么现在笑得这么灿烂？ 研究员带着些微疑惑离开，房间中就只剩下了两人。 邱竞隹把姜遇轻放在床上，而后在房间中转悠起来。 这里的环境确实和旅馆那边相差不大，这边的环境甚至还要干净一些。 “你浑身都是针眼，不好冲澡，我拿盆接点热水给你擦擦吧。”邱竞隹的声音从盥洗室传来。 姜遇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男女授受不亲？此刻在两人眼中已经不重要了。 一个困得要死，但又觉得身上不利索，想要好好洗澡。 一个担心对方不舒服，想要尽力让对方好过一些。 室内是安静的，只是姜遇平稳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响起。 她在擦了个脸后，闭上眼就睡了。 邱竞隹则在没有一丝旖旎气氛的房间里，任劳任怨地将剩下的工作完成。 当他完成洗漱之后已是深夜。 带着一身水汽，他钻入了姜遇身旁的被窝。 她全身的针眼淤青，邱竞隹不敢碰她，只能将距离控制在能感受到她的体温的微妙地段。 这个夜晚竟是比来时的晚上睡得还要香甜。 这个香甜，仅仅针对姜遇。 邱竞隹的神经高度紧绷。 身旁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都可以让他应激反应。 第二日，研究员敲响房门的时候，邱竞隹就顶着他浓厚的黑眼圈开了门。 姜遇第二日的实验结果出人意料。 她的所有数值依旧很正常，依旧有些贫血，能量值依旧是0。 一切都没有改变，似乎那场实验就是在场所有人的梦而已。 但是姜遇身上长好的针眼和各处的淤青又提醒着大家，这不是梦。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张海波自然是履行诺言，给总部那边递去了自己为姜遇付清债务的消息。 那边回复得很快，内容自然是同意。 姜遇在那边的记录仅仅是一个努力还债的孤儿，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样放走也很是轻松。 在姜遇和邱竞隹在研究员的带领下离开这个据点的时候，与进行检查的白隐星擦肩而过。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双眼空洞，似乎已经麻木。 姜遇在离开时，隐约听见有人说：“他不肯说出那两个人的下落……只有让那边问问310了。” 之后，据点的大门就已经关闭。 姜遇再也没能听取任何有用的消息。 回程的路上，姜遇丝毫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脱离了组织。 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直到回到小屋，老先生将她的东西都收拾出来给她，而后塞了一些现金在她的书包里。 之后又带着她去见了给她定下的监护人。 是一对看起来很恩爱的夫妻。 他们并不是组织的人，也就是说，组织之后不会再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毕竟在组织眼里，她没有那个价值。 第24章 回忆梦的结束 不真切的感受，在邱竞隹最后给了她一个拥抱时，都依旧存在。 直到她终于跟随着“父母”回了家，坐在独属于自己的房间的单人床上时，她才终于肯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真的已经脱离了组织。 将近一年的“讨债”时光，似乎只是眨眼之间。 一切似乎都要好起来。 但现实，总能在她觉得美好的时候，给她一巴掌。 这对恩爱的夫妻一开始还是很正常的，但是，没过多久，他们整夜整夜的，没完没了的吵架。 一吵起来就是说离婚，一提起离婚，男方就会说：“都已经给你领养了一个孩子了！你还想怎样？！” 女方常常会以“这不是我想要的陪伴！”吼回去。 自此，夫妻之间常常不合的印象在姜遇的脑子里留存了很久。 不过这样的吵架其实也没有忍受多久。 夫妻俩在一个勉强算是柔和的晚上，带着姜遇去剧院看歌剧——在她期末考前的一个周末。 以为了让她放松的名义。 但实际上是为了缓和夫妻俩之间的矛盾。 他们吵架的原因有很多，姜遇已然数不清。 但是他们对她的态度还算是柔和，她自然也不会多嘴，只会在对方询问她意见的时候，回以柔和的笑。 那天的歌剧很好看，是很经典的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之一——《奥赛罗》。 奥赛罗被手下伊阿古给蒙蔽，因着自己本就自卑的内心，怀疑自己的妻子苔丝狄蒙娜与自己的副官凯西奥有染。 一怒之下掐死了自己的妻子，却在之后从伊阿古妻子的口中得知真相，在当他得知真相后，悔恨之余拔剑自刎，倒在了苔丝狄蒙娜身边。 这是一场因为各种机缘巧合以及人为造成的悲剧。 姜遇坐在自己的继父母中间，看得格外入神。 剧本是好剧本，当天的演员也很优秀，第一次看歌剧的她不禁入了神。 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继父母表情的变化。 直到散场时，继母带着她走在前面，上了车都没有和身后的丈夫有过一句交流。 而继父也同样的沉默。 姜遇张了张嘴，想要和他们讨论剧情的内容，但试着找了几个话题，两人的回答都很敷衍。 她只好沉默地坐在后座，看着夜晚城市的路灯一个个向后飞驰。 没再开口。 本来，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回家也没什么，至少它是稳定的。 争吵总是来的很突然。 继父开车在路上颠簸了一下，继母在副驾驶上就开始碎碎念：“这么好开的路，都开成这个样子？” 继父本来是没有想回嘴的，但是继母没有打算说一句话就停下，她继续道：“呵，这样的车技还要载人出去旅游……” “我都已经和你说了无数遍了，那只是我的同事！我们去隔壁市开会，因为时间紧急所以没有买到票，只能晚上连夜开车过去！”听到她提起旧事，继父不耐烦地开口。 本来就对他不爽的继母一听他回嘴，仿佛是引线燃尽的火药桶，“嘭”的一下炸开了。 “同事？！只是同事，你们住同一间房？只是同事，你的衬衫上会有她唇印？” “我说了，那只是不小心弄上去的！你现在怎么这么咄咄逼人！” 继母气笑了：“我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你要是看不惯我了，可以提出和我离婚！没有必要这样来恶心我！” “我不想和你离婚，我也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怎么就不相信呢？！”继父看上去很是气恼无奈。 被自己亲近的人怀疑，都会这样吧？ 但姜遇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并不好做和事佬，只能就这样坐在后座看着他们两人争吵。 这个话题确实也不是她第一次听了，好几个晚上，他们就是因为这事吵到凌晨。 要不是房子隔音效果还不错，估计他们上下楼和左右两边的邻居都要过来投诉了。 姜遇将视线转到车外，继续欣赏着城市的夜景，耳边是屏蔽不掉的争吵。 忽地，前方一阵强光闪过，刺眼的光让她不得不紧闭双眼。 在前座的继父继母也是如此。 紧接着是车胎打滑的声音，再后来，就是巨大的碰撞声。 姜遇一头撞到前座的靠背上，来不及多想，就已经晕了过去。 模糊之中，她似乎听到救护车的声音，还有人群的噪音。 她被拖拽着离开了已然翻转的车后座，似是听见旁边有人在说，夫妻两人已经当场死亡，只留了她一个还没有改姓的领养的孩子。 “小尖牙？小尖牙！” 意识回笼，姜遇睁开眼，看着漆黑的车顶，眼神有些呆滞。 她还在车上？ “小尖牙，该起床了，到目的地了哦。” 视线微动，便看见了低垂着脑袋看她的邱竞隹的帅脸。 啊，有关回忆的梦，结束了。 姜遇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把头从邱竞隹的腿上挪开。 “我怎么躺你腿上了？”姜遇只记得自己应该是只靠在了肩膀上才对。 邱竞隹笑道：“路途颠簸，你躺在我肩膀上也容易被咯到，我就在你睡着后帮你改变了一下睡姿。” “好吧，谢谢你。”姜遇疏远地道谢后，开门下了车。 邱竞隹在她之后下的车，有些无奈地说了句“不用谢”。 自那次车祸之后，姜遇因为还没有成年，她被遣回了小屋。 但因为她身上没有了债务，小屋也就只是以正常的福利院的方式管着她。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她捡到了那只狗，当时还只是一只幼崽的卫霆泽。 啧，早知道该在那个时候就把它做掉的。邱竞隹和姜遇并肩走着，心里不住地想着。 高考之后，姜遇在等待上大学的那个暑假到了成年的年纪，在打了一个月的工之后，她迫不及待地带着卫霆泽离开了小屋，搬去了上班地点的员工宿舍。 为了带上卫霆泽，公司每个月还多扣了她三百块钱。 也就是在那个暑假，她被收容所发现并成功加入其中。 收容所的工资，足够她交完大学的所有费用且保证她的生活费。 一直工作到现在，姜遇几乎把小屋和关于其的一切记忆，都抛却了。 她以为是这样的。 但现在看来，记忆这种东西不是随随便便说丢就丢的。 第1章 观音像 几年过去，小屋依旧还在，老先生也依旧是小屋的管理者。 但是邱竞隹却已经成为了组织里更高级的管理者。 这些年，他接受了别的改造实验，让他的综合实力变得更加强劲，生命力也变得更加顽强。 就这次他被切成碎块，还能在一定时间后复原，就是姜遇从未见过的能力。 应当是他又融合了什么奇怪的基因。 凭借着这份毅力，他被组织高层看重，特地提拔他成为了c市组织据点的管理者。 c市的据点，姜遇还是第一次进入。 这里和擒龙山附近的据点完全不一样。 它更像是一个商务公司，不，它就是一栋商务公司大楼。 这栋楼都属于据点。 一共三十层楼，下面二十七楼都租出去当做商务店铺了，只有最上面的三楼是正经用来当做据点用的。 c市这边并不搞科研，主要是执行一些组织那边派下来的任务，邻近的一部分市区也在他们的任务执行范围内。 他们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是正常下班时间之后了，在邱竞隹的提议下，将昏迷中的卫霆泽安顿好后，他们去往了这边的职工食堂。 终于，在这个时候，沈溪总算是和姜遇靠得近些了。 回程是分开坐的车，进入大楼后，那群黑衣人又将她和自己隔开，像是故意的一样。 他的主食是生肉及肝脏，一盘鲜红的肉类就这么水灵灵地摆在了姜遇的身旁。 她倒也不在意，自己吃着自己的咖喱饭。 邱竞隹则坐在了姜遇的另一只手边，看着沈溪盘里的东西，似是无意地问道：“你的新搭档，怎么是个吃生食得，我记得卫霆泽都不会这样吧？” 姜遇转头瞥了一眼沈溪盘里的肉类，毫不在意道：“很正常啊，水怪嘛。” “呵呵，是我失言了，真是不好意思。”邱竞隹毫不带歉意地勾了勾嘴角，挑衅地看了一眼沈溪。 后者看向他的视线微冷。 这是想说他茹毛饮血，是个蛮人吧？沈溪哪里不懂对方的意思。 但他没有说出来，姜遇对此不在意，他也就没有什么需要在意的。 两人的反应都很平淡，这让邱竞隹无聊地啧嘴。 一顿饭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一点对话，必定是影响不了整个进程的。 “所以，霆泽的昏睡和这个观音像有关？”姜遇抱臂在桌前转了两圈，桌上的观音像离开了怪异的红色塑料蜡烛灯光，少了诡异的氛围，看上去还是很正常的。 盘腿坐于莲花之上的观音，手持净瓶杨柳，圆润的面容带着慈祥的微笑，陶瓷光滑的表面浮现着光华。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邱竞隹站在一旁，眼中带笑地看着姜遇围着观音像打转。 他们真的很久没有见面了，小尖牙还是那么可爱~ 姜遇皱眉：“你这话听着，怎么感觉你们自己都对这坐观音像很不熟悉啊？” 邱竞隹摊手：“没办法，这是刚从一个地洞里找出来的东西，它身上带着邪气，经手的人不是得了怪病就是死了，暂时还没有研究室愿意接受，所以只能先在我们手里搁置。” “你故意的？”姜遇皱眉盯着他，“为什么要这样害霆泽？” “一口一个霆泽，叫得倒是亲热。”邱竞隹嘴角微垮，“怎么不见你叫我竞隹哥？” 姜遇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只当这是他个人的埋怨：“你们已经有人中招了，应该对这个东西有一定的了解了吧？” 邱竞隹眼珠子转了转，凑到姜遇面前：“叫我一声竞隹哥，我就告诉你。” “竞隹哥。”极快的语速，快到邱竞隹差点没有听清内容。 “没听清。”邱竞隹又把脸凑近了些，只差和姜遇面碰面了。 姜遇深呼吸后，用正常语气道：“竞隹哥。” “诶~我的小尖牙喊得真甜。”这下他满意了，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翘着二郎腿开始讲解着观音像的来源及作用。 “这观音像到我们这里已经有半个月了，它才来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它身上的邪气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就放在29楼的储物柜上。” “开始两天，接触过它的人就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病情，去医院也没有查出原因……没有办法，他们只有请假回家养着，结果仅仅过了一天，我们这边就收到了消息，其中一人在家死亡了。” “死因很奇怪，他的重要器官全都衰竭了，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他的尸体看上去就是一具干尸。” 说到这里，邱竞隹将手机拿出来，调出照片给姜遇看。 沈溪也凑了过来，仅仅贴着姜遇看手机上的图片。 说是看图片，倒不如说他只是想要和姜遇贴贴。 邱竞隹看着他这样，磨了磨后槽牙，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收回了手机，把两人贴贴的理由拔除。 姜遇对两人之间的较劲完全没有感觉，照片上的那具干尸倒是引起了她的兴趣。 人体的水分像是完全被抽干了一样，只剩下皮肉骨在床上躺着。就连原本生长在上面的毛发都尽数脱落。 干尸面部最后定格的表情是十分惊恐的，嘴巴大张，眼睛圆瞪，像是生前看到了十分恐怖的场景。 看了干尸的模样，姜遇又把目光移向观音像，祂笑得依旧慈祥，令人难以将两者结合起来。 “另一个回家养病的人，在请假回去的第三天死了，他在浴缸里泡着，也是刚才那个干尸的模样。在第一个人死亡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开始怀疑观音像了，但是我们也不是做这方面研究的，所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但是肯定不能让祂继续留在办公室，所以我就找人给它送到那小山包上的小屋里去了。” “搬运祂的人，也很快遭到了邪气的反噬，在开车回程的路上就出了车祸。护送观音像的人员，有两个，这一次其中一个存活了下来。” “根据他的回忆，他和另一个人一样，都有接触过观音像。他在出车祸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眼中泛红的观音像，拿着手中的杨柳枝往他嘴里塞，那杨柳枝很是奇特，不同于我们所见的普通杨柳枝，相对较软。” “塞入他嘴里的杨柳枝如坚硬的钢铁，上面的叶片更是锋利得像是刀片，一点点塞入他的喉咙，划破食道、肠胃……但是他没有流出一滴血，它们似乎都被杨柳枝吸收了……”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亡的时候，那红眼观音停止了动作，待到他再次睁眼，就已经在医院了。” “与他一起的另一个人，在车祸中被翻出的时候，俨然已经成了一具干尸。” 第2章 邪物 “所以，你们有找寻到幸存者规律吗？”姜遇问。 邱竞隹点头后又摇头：“很模糊。” “说来听听？”姜遇喝了口他泡的红茶，没有加糖的红茶有些苦涩，这令她微微皱眉。 “附身观音像的邪物应当是会通过制造幻象的方式，让人沉浸其中，而后吸食人的血液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幸存者之所以能活下来，就是因为那邪物已经吸食饱和了，所以在中途收了手。” 邱竞隹一边说着，一边往姜遇的杯子里投下了几颗冰糖。 姜遇觉得他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但是邪物真的会因为能量饱和就收手吗？ 她用小匙在茶杯中转动着，加快冰糖的融化速度，小匙与杯壁碰撞发出脆响：“作为邪物，它们会有点到即止的想法吗？” “所以一切都只是推测。”邱竞隹看向另一边长椅上躺着的卫霆泽，“这不是正在实践想法么？” “你知道霆泽对我来说很重要吧？为什么这么做？”姜遇不相信这只是巧合，也不相信邱竞隹不知道卫霆泽对自己的重要性。 邱竞隹确实在选择实验人选的时候纠结了很久，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卫霆泽。 当时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么多年了，好想见见小尖牙啊。 他笑起来：“因为我想见你。” 姜遇看他的眼神充满了质疑，对这样的理由是几乎不相信的。 果然，就算是说出真相，她也不会相信的。 还是换一种说法吧。 邱竞隹挥挥手：“竟然没有骗到你呢……好吧，只是因为卫霆泽作为非人类，他的意志和生命力都很符合这次的实验条件。” 毕竟，比起一般的人类，非人类的生存能力直接提高了一个度，而卫霆泽的生命力更是顽强。 但是意志力……姜遇敢确定，卫霆泽没有做过类似的测试，她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意志力会强到被拿来当实验体。 “噢对了，差点忘记，在他和观音像接触后，我告诉他要是他撑不下来，下一个实验体就是你。”邱竞隹坐到姜遇身边，撩起她的一缕发丝如此说道。 姜遇抬手将自己的头发从他手里解救出来：“我记得，在他之后接触观音像的人，是你才对吧？” 再怎么样，她的顺序也应该是在邱竞隹之后。 “哎呀，被发现了。”邱竞隹反复摩挲着碰过姜遇发丝的手指，被戳破了他也没有感到尴尬，反而笑得很是开心，“小尖牙有在关注我，我真的好开心啊。” 沈溪在姜遇的另一边坐着，在品尝了一口出自邱竞隹之手的红茶之后，他笑了笑，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这个红茶味道偏苦，就算是加了冰糖，苦涩的味道也还是很明显，姜姜应该不太会喜欢这个口味。” 他们的话题，再继续下去，估计会偏离航道，不如直接换个话题。 “噢？是吗？可是以前我和小尖牙相处的时候，她每天都会喝这个红茶的。”邱竞隹这么一说，“一不小心”透露了自己和姜遇相处了很长时间这件事。 同时还能嘲讽一下沈溪，和姜遇相处时间不长，对她的爱好了解得不够清楚。 沈溪听得直皱眉头。 “一般情况下，我确实嗜甜。但是对于红茶来说，这个味道加上几块冰糖，却刚刚好。”姜遇懒得去揣摩太多，只当他们是正常地对话，认真解释着自己的口味。 还夹了几块冰糖放进沈溪的杯子里：“你也尝尝，虽然没有很甜，但是也别有一番风味。” 刚才一时语塞的沈溪，在姜遇给他夹了糖后，身子一下子坐直了：“姜姜推荐的口味，我是无条件相信的，毕竟我们的口味很像。” 与喜欢的有共同点，也算是一大优势。 邱竞隹的舌尖不住舔着尖牙，脸色不算好看。 “所以，现在卫霆泽昏睡不醒，是因为被观音像里的邪物吸食了太多的能量吧？”姜遇道。 邱竞隹点头：“是，但是他现在的生命体征都很平稳，应该是和那邪物对抗上了。” “双方僵持不下的情况啊……”姜遇看了看观音像，又看了看卫霆泽，“那卫霆泽估计还能再撑一会，但我们也得抓紧时间想想怎么破除这个邪物了。” 这邪物的食物来源是卫霆泽，它可以从他的身上源源不断的吸食能量，只要卫霆泽还吊着一口气。 而卫霆泽，虽说是怪物一样的非人类，但是终究是有实体的东西，他不能在和邪物对抗的时候吸食邪物的能量，他必须通过消化系统来补充能量。 这也就导致，时间线拖得越长，卫霆泽就越虚弱，而邪物却能得到成长，之后它吞噬卫霆泽的速度就会越来越快。 沈溪对于这些灵体类莫无虚有的东西了解得并不多，不由得提出疑问：“按照之前的状况，邪物应该在能量吸食饱和之后就会暂停这个行为了，但为什么这么久了，它还没有放过卫霆泽？”、 “因为在它和霆泽进行对抗的时候，它也会消耗力量，它只有不断地吸食霆泽的能量补充自己的能量……所以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姜遇简单地解释了一番。 “那它为什么不换一个目标呢？”沈溪不懂，它为什么一定要在卫霆泽的身上死磕，持久战两边应该都不会好过吧？ 姜遇歪着脑袋想了想：“这或许跟邪物个体性格有关吧，而且霆泽的能量很充沛，就算是持久战，它最后的收获也一定不会少，至少比起吸食普通人的能量来得要划算。” 邱竞隹拍了拍手：“不愧是小尖牙，这么快想通了。” 姜遇看了着他，又补了一句：“更何况，在卫霆泽之后接触观音像的人是这个家伙，和霆泽比起来，恐怕对付邱竞隹更难一些。” “小尖牙应该叫我什么？”邱竞隹不满地看着姜遇，提醒道。 “……竞隹哥。” 听到这个称呼，邱竞隹才如愿以偿地笑起来：“嗯嗯，还是这个听起来顺耳。” 第3章 出土地 在大致猜测附着在观音像上的邪物的运作机制后，姜遇让沈溪在这边守着卫霆泽，她自己则带着巫玄回收容所那边，查阅一些邪物的消灭方法。 这种东西是没有办法收容的，至少现在还不行。 研究所还没有研究出可以困住这种邪门东西的容器。 它的本质和灵以及秽物是不同的，它不一定是从活体的身上形成的，有可能是一个死物内部的能量因为各种原因而形成的。 查阅着相关的资料时，姜遇看到了有关邪物形成的原因，忽而发觉这个邪物有可能不仅仅是单纯附身在观音像身上这么简单……有可能就是观音像上形成的东西。 但还不能下定论。 还是得继续深度查阅一下相关的资料，这还是姜遇第一次对付邪物，同时这也是收容所这么长时间以来，有关资料收集得最少的非人。 看着从收容所资料室里借出来的资料，姜遇就有些发愁。 它们看上去连百草纲目的一半高都没有。 真真是少得可怜。 根据规定，这些资料是不能带出研究所的，所以姜遇就只能在查阅室里坐着将它们看完。 巫玄也在一旁帮忙看着。 姜遇的阅读速度不慢，更何况这些资料里的大部分记载都是图画，文字类的文献很少。 巫玄认不了太多的文字，但是看图它还是会的。 所以图画类的文献就全权交给它处理。 而姜遇则翻阅着文字类的文献。 不出五个小时，所有文献就被一人一影认真地看了一遍。 姜遇所看的文字类文献，大部分都是写的废话，她合理怀疑是当时的收容者为了水字数写出来上交的报告。 但有用的东西也不是没有，至少上面的一些案例还是有点用的。 比如，邪物所依附的物体是绝对不能破坏的，不然现在它所对付的人就会成为下一个附身对象。 曾经有那么一个倒霉蛋，打碎了邪物附身的物品，他瞬间被邪物附身。 但是这样一来，他的伙伴们找到了对付邪物更简单的方法——当邪物附身在活体上时，只需要杀死活体，就能连带着邪物一同消灭。 也就是说，邪物附身是存在一定限制的。 它们的初始家园破碎之后，下一个目标一定是一个活体，而活体死亡后，它们的行动就被完全限制住了。 姜遇在看到这样的邪物毁灭方式时，第一时间想的是，去找一个即将执行死刑的家伙吧，在他触碰了观音像后就直接接受法律的制裁。 但是仔细想了想，现在邪物的目标是卫霆泽，即便死刑犯触碰了它，它大概率也不会选择附身死刑犯，为了自我未来的考虑，它必然会选择能力更强的卫霆泽。 这样的想法也就被打消了。 反倒是巫玄那边的收获更大一些。 邪物大部分依附的东西都是一些古旧的物件，上面沾了人气，亦被寄托了一定的念想，那些念想在之后的漫长时间里变质，形成了邪物。 完全消灭邪物的方法其实和消灭怨灵很像，需要探究其形成原因，从而附着在它上面的念想。 既然是观音像，上面附着的念想无非是保佑平安一类的。 可是，这样的念想，该如何破除呢？观音像是死物，不会开口说话，寄托在上面的念想实在是有些难以揣测…… 主要是他们收容所也还没有招过玄门的人才，对于这些物体的对抗手段确实太少了些。 “在它出土的地方，会有人知道关于它的事情吗？”巫玄歪头说道。 作为怪物的直觉，它觉得或许去出土的地方会好一点。 姜遇眨眨眼，她还没有想到实地考察这一层：“你说的有道理。” 向所里简单报备了一下之后，她回到了组织的据点，和邱竞隹以及沈溪进行了一个说明。 “我陪你去吧。”沈溪立刻表明自己愿意同往。 他可是姜遇的搭档。 邱竞隹看了眼沈溪，他没有否认沈溪的话，而是道：“这观音像出土的地方依山傍水，你这水怪倒是可以同往。” 沈溪地面战力本就不差，下了水更是战力翻倍。 “我就这里帮你看守卫霆泽吧。”邱竞隹走到姜遇面前，抬手摸了摸姜遇的头顶，“小尖牙小心些。” 姜遇不客气地拍掉了他放在自己头上的手：“地址发我，先走了。” “真可爱啊，小尖牙。”邱竞隹轻抚着手背上被姜遇拍过的地方，她并没有用什么力气，他深色的肌肤上没有落下一点痕迹。 有点可惜呢。邱竞隹看着姜遇离去的背影，如此想道。 沈溪在主驾驶上开车，姜遇在自己手机上开启导航放在方向盘旁边的手机固定器上。 观音像出土的地方可比姜遇他们发现它的地方远多了，距离出发的地方有两百公里左右，差一点就去了隔壁省。 巫玄默默地在姜遇的影子里待着。 他们下午出发赶往出土地，直到晚上八点多钟才到周围附近的旅馆。 姜遇可不打算大晚上的去探秘，他们没有准确的对付邪物的手段，还是在白天阳气重的时候再动手。 随意找了一家环境较好的旅馆住下，姜遇和雌雄莫辨的沈溪只开了一间标间。 在放置好为数不多的东西后，姜遇带着两个搭档出门觅食，顺便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关于观音像的民间传说。 这边似乎有旅游景点，周围开的吃食店铺都是吃大圆桌的，姜遇自身是没有这样的需求的。 她的搭档更没有这样的需求。 最终几人在一家土鸡米线的地方停下了探寻的脚步。 店铺老板娘很是热情，在姜遇点了餐后，她就开始喋喋不休地开始说起这附近的特色来。 “你们应该是第一次来吧？” 姜遇在吃饭，由沈溪代为给出反应：“是的。” “这边最出名的景点就是青玉湖，诶，你们旅馆定的哪一家啊？” 沈溪说出了他们旅馆的名字。 老板娘“哦~”了一声，然后道：“那你们从那边过去很近，开车十几分钟就能到。” “这个青玉湖啊，就是因为湖水清澈，颜色特别像是上好的玉块，所以叫这个名字……” 在老板娘绘声绘色的介绍中，姜遇很是迅速的吃完了那碗美味的鸡汤米线。 第4章 怪事 青玉湖，算不上是什么大景点，但在c市当地还算是出名，不少钓鱼佬经常光顾的地方。 周边有个小镇，也就是姜遇她们现在歇脚的地方，叫做青玉镇。 老板娘是土生土长的青玉镇上的人，她对青玉镇的了解比较深，姜遇问的一些问题都差不多回答得比较确定。 镇上的人没有什么信仰，别说观音像了，就连土地公公的神龛都少得很。 “那镇子上有没有一些怪力乱神之类的传说？”姜遇问道。 老板娘一愣，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打听这类消息。 似是感知到她的疑惑，姜遇连忙补充道：“啊，我正在收集一些民间传说和怪谈，希望这不会冒犯到你。” 听了她的解释，老板娘马上就是一副“我了解”的表情。 她仔细回想了一会，一边回忆着一边开口道：“嗯，我们这边的民间传说倒是似乎没有……但确实有一起怪事。” “怪事？”姜遇和沈溪的目光都投射到了老板娘的身上。 后者似是找到了准确的回忆，坚定点头：“是的，怪事。” 青玉镇地势虽是偏远了些，但好在有青玉湖的存在，为他们增加了不少知名度，并且有人找风水先生来看过，说这边的风水很好。 面朝宽广的湖水，背靠一连串的山脉，是真正的依山傍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增加噱头，曾经还有一段时间传言说这边的人大部分很长寿，就是因为在用青玉湖的湖水，其水质极好，养人得紧。 于是有开发商嗅到了其中商机，在这边小规模地开发了一块地皮。 当时这边并不在行政规划区内，这里的地皮很便宜，开发商建造起来的房子也卖得便宜。 这块地皮被开发修建了小型的别墅区，大部分是联排和叠加别墅，房价便宜加上有养生的噱头在，倒是吸引了不少中产阶级的人来买房子。 或是度假用房或是养老住房。 别墅可比高楼大厦修得快多了，加上地皮比较小，开发商那边很快就交了房。 一开始的入住率并不高，这边终究还是偏远了些。 而怪事就出在最早的一户人家搬入后。 那是一对老夫妇，来这边养老。 老夫妇信佛信观音，在没什么信仰的镇子上是出了名的——他们买菜时都只会买素菜。 老板娘回忆到这里，忽而说道：“这已经是我小时候的事情了，但是到现在我都记得，每一次和那两位老人家擦肩而过的时候，我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檀香味，不浓，还挺好闻的。” “怪事就在他们搬进来半年后……” 半年之后，老夫妇两人突然不再信佛信观音。 而这件事发生在他们回了市区一趟后发生的，当时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后来问起时，对方才说明了原因—— ——他们的小儿子出车祸，当场身亡了。 求神拜佛这么些年，可不都为了儿女么？小儿子的突然离世让他们备受打击，同时让他们对信仰产生了怀疑。 后来，他们问起废弃的土地公公的神龛一般放在哪里，他们想要将家里供奉的观音像放进去。 “这边的人不是没什么信仰么？还会更迭土地公公的神龛？”姜遇对这样的行为有些不解。 若是她的话，没有信仰，管都不带管的。 老板娘讪笑道：“嗐，也就是有一两年收成不好的时候，镇长觉得是怠慢了土地公公，才会换神龛增加供奉。” “反正镇子上的神龛不多，偶尔换一换也不算麻烦。” 闻言，姜遇又问道：“所以那个地方具体在哪里？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实地探查一下。” 一听这话，老板娘的表情瞬间就古怪了起来：“这怪事还没有说完呢，你就这么急着想去了？” “这两者有什么关联么？”姜遇皱眉。 “事情可不就是出在这观音像上嘛！”说到这里，老板娘来了劲，表情都生动了不少，“那对老夫妇知道了废弃神龛放置的地方之后，就把家里的观音像搬了进去。然后！” 这个“然后”咬字变得重了不少。 老板娘瞪着眼，用一种吓人的轻飘飘的语气道：“那对老夫妇在一个星期内相继死去……听说他们的死因都是心脏衰竭。” “但是有人说，看到被抬出来的尸体，不小心露出的部位更像是干尸！从他们死去到被镇子上的人发现，也不过两三天的时间而已，他们没有理由变成那个样子。” 要是普通人，听老板娘瞪着眼睛讲这个故事，估计早就已经感到毛骨悚然了。 但姜遇和沈溪都不算是普通人，偶，还有藏在姜遇影子里的巫玄。 他们只会尽力寻找其中相关的细节。 老板娘说，老夫妇的尸体都成了干尸。 这一点和接触过观音像的受害者尸体特征吻合。 极大概率就是那观音像上生成的邪物干的。 “那之后有人去动过那座观音像吗？”姜遇可不信放了这么多年，没有想要探险的小朋友去接触过它。 果不其然，老板娘狠狠点了点头：“有啊！但也是好几年前了，我们镇子上的几个贪玩的孩子玩心重，可能是听过家长谈论这件事，起了好奇心，就一起去那边探险……” 这一次，老板娘讲出了观音像具体存放的位置，就在青玉湖东边的小山包后面的山洞里放着。 那几个小孩进了山洞，发现内里光线极暗，带的小灯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个被废弃的土地公公的神龛看上去尤为诡异。 其中一个孩子脚下一软，跌坐在地，碰到了一旁的观音像。 带着灯光一转头，就看见了在怪异灯光下变得怪异的观音笑容。 跌倒的男孩尖叫着爬起逃走，剩余的孩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光源逐渐远去时也是心中一紧，跟着也逃离了现场。 后来，那个碰到观音像的男孩回到家就开始发高烧，说胡话。 “他后来……”姜遇有些不确定这小男孩的遭遇，她的话并没有说完。 老板娘接道：“好在他们家认识住在镇子边沿的神婆，让神婆出手帮的忙。那孩子很快就好了，现在估计已经结婚生子了吧。” 神婆？ 或许可以去问问她老人家。 第5章 神婆 向老板娘问清了神婆的下落，姜遇和沈溪就告别了她，回到了旅馆。 大晚上的，也不能去打扰人家了，回旅馆休息一晚，保留体力比较好。 翌日一早，姜遇就带了俩搭档出了门。 他们直接就去找了镇子上的神婆。 她家居住的地方确实比较边沿，几乎快到了山包顶上。 这山包不算陡，行走起来还算轻松。 神婆住的小院虽然偏远，但是打理得很干净。 他们到达的时候，一只带崽的鸭妈妈正从他们面前路过，它们很霸道，也不懂得绕道或者加速，就这么慢悠悠地摇着从几人面前晃着过。 “它们会有一些挡路，但都是好孩子。”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前方。 两人的目光从鸭子们身上移开，望向音源处，那里站着一位白发苍苍、背部佝偻的老妇。 她面上带着平易近人的笑容，在鸭子们过路后对他们招手道：“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不过还是请先进来吧。” 只是一个人住的屋子并不大，入门是一个小小的客厅，在右边有一间卧室。 你问厕所在哪儿？自然是在外面，是一间独立的厕所。 “我这边很简陋，只有白水可以招待你们。”老妇说着，在桌上摆上了三个杯子，在其中倒满了水后递给了姜遇和沈溪，自己留了一杯。 姜遇并不介意白开水，比起那个她更在意盛水的水杯。 青花瓷的小水杯，姜遇一口喝完内容物，抬起水杯看了看杯底，白色的杯底上印着红色的官印。 这是两个世纪前的东西，还是官窑制品。 简单来说就是，古董。 “哟，小姑娘还怪识货的。”老妇看着姜遇的举动，笑了起来。 “不不不，我只是在网上看过一些相关知识，也并不一定认得对。”姜遇讪笑着放下了杯子，并将它放在靠近桌子中间的位置。 贵重东西还是要小心一点的。 沈溪听了两人对话，也学着姜遇的样子，喝完水后看起了杯底的印章。 他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但听她们说起来，这是很贵重的东西，他便把杯子放在了姜遇杯子的旁边。 “你们可以不用这么小心，这种东西老婆子我还多得很呢。”老妇笑着又为他们斟上了水。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姜遇也就不客气了，将杯子放在手里摩挲着。 这圆润光滑的触感还是很舒服的。 老妇不见两人开口问她，她便自己先开口：“所以，两位……哦不，三位来有何贵干呢？” 三位？ 姜遇一下就看向了自己的影子，巫玄还待在里面，没有离开过。 “既然你们来找我，应当是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她说，“我能感知到它的存在，就在你的影子里。” “没有给它倒水，是因为我猜它的食物并不是这个。” 这么看来，这老妇是真的神婆，并且能力还不低。 姜遇便直接开口了：“既然如此，那我便也不藏着掖着了……好几年前有个小男孩碰了废弃的观音像后出现了发高烧的症状，是你治好的吧？” “是我。”说到这个，老妇嘴角的笑容明显淡了。 而后她叹了口气道：“那个邪物……并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你们若是想要问它，我也就只能爱莫能助了。” 这邪物果然强大，就算是这有些本事的神婆也不能直接让它消散，只能是驱逐出小男孩的体内。 不过，姜遇还是想要再问清楚些：“我这边听说过一个偏方，它说，若是能化解形成邪物的念想，就能消灭它。” 神婆食指点着茶杯边缘，眯着眼睛思考起来。 “你说的这个方法，我还从未尝试过。”她眼睛睁大了些许，内里倒映出点点光芒。 “那你是用什么方法驱逐它的？”姜遇对此很是好奇，神婆用的应该是属于玄学类的方法吧？ “呵呵，自然是用上了一些邪物惧怕的东西。”她笑着站起身，在一旁的老旧木柜中翻找起来。 很快，从中取出了一个红色的小盒子，又拿上了一旁被她整理得整齐的食品塑料袋。 她回到桌旁，将红色盒子打开，而后将盒子内的东西倒进塑料袋里。 只是小小的一包，她捆好袋子后递给了姜遇。 本来姜遇还以为是什么神奇的东西，结果只是一小袋的灰褐色粉末。 “这是？”姜遇很好奇里面的成分。 就这东西，就能驱邪啦？ 神婆将东西都归回原位：“是我自己种的茶叶粉末。” 嗯？就这？ 看出了姜遇的疑惑，她如意料之中地笑着：“我驱邪，主要靠的是我本身的体质，我能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 “而且……我们家族的人出生都会自带驱邪能力，一般的邪物是不敢靠近我们的。” 很玄乎的解释，但是既然世界上有邪物、秽物和灵的存在，这样玄乎的体质存在也就很合理了。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阳气比较足？”姜遇想用自己不多的玄学知识去解释它。 神婆答道：“是的，可以这么理解。世人都认为男性代表阳，女性代表阴，但实际上，性别对阴阳之气的影响并不算大，更多的还是看个人体质问题。而自身的体质也会影响到别的东西，比如这些被我影响的茶叶。” “又学到新的知识了。”姜遇恍然，“所以这个东西我该怎么用？” 神婆很是轻松道：“只需要撒在它依附的东西上就行。” 拿了东西，姜遇就和神婆告了别。 后者笑眯眯地送他们到了屋外：“祝你们好运。” 真是个好人呢，姜遇不住想着。 本来原计划是需要再去一趟弃置神龛的山洞的，现在知道了它的故事，又有了神婆的指点，便不再需要去那边勘探了。 反正依附物已经在邱竞隹办公室的桌子上了。 现在他们尽快带着东西回去才是要紧事。 不知为何，回程的路更加迅速，原本需要四五个小时的路程，回程只用了三个多小时。 本来姜遇以为他们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却在她看见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桌上带着笑容的观音像时，瞬间知道自己错了。 第6章 恶劣的性格 “他们……不会已经变成尸体被收走了吧？”沈溪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前所未有地愉悦。 姜遇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后者连忙收敛笑容，道：“开玩笑而已，姜姜不要生气。” “倒没有生气，只是比较惊讶，你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她知道作为水怪，想法必定和人类不一样。 之前的相处让姜遇觉得沈溪的性格应该还好，没有想到这才是他真正的性格。 “呵呵，好吧，这确实不是玩笑。”沈溪笑得更灿烂了，“他们不在了，姜姜的搭档就只有我……和影子了。” 说到影子，他意味不明地看了眼灯光下姜遇的影子，准确来说是看着藏匿在其中的巫玄。 影子可构不成威胁，它的能力虽然在一众同类中很是出众，但在他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四舍五入，他就可以独占姜姜了。 “不，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应该祈祷他们活着，不然观音像上的邪物下个目标就是我们了。”姜遇说。 闻言，沈溪笑容不变：“说得是呢，那还是希望他们再多活一会吧，至少等邪物消散了再说。” 就在姜遇点头之时，他又道：“能和邪物一起消散就更好了。” “这样恶劣的话语，留在心里就可以了。”姜遇在转身去找人问情况的时候，简单提醒了一句。 她还是希望自己的搭档们能和谐相处的。 “当然，不会让姜姜为难的。”沈溪笑眯眯道。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从旁路过，姜遇刚好上前拦住他问话：“邱竞隹去哪里了？” 黑色西装男是之前跟着邱竞隹去取观音像的人，他自然认得姜遇，也知道她对老大来说很特殊。 对于她的问话，他自然是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她：“老大说这里躺着不舒服，回专用休息室躺着了，说是为了看顾那个被观音邪物附身的人，他让我们把人也一起抬过去了。” 在他们对话之时，沈溪看着巫玄从姜遇的影子里探出头来，而后绕上了她的小腿，就那么明目张胆的缠绕其上。 它还挑衅似地冲着沈溪眨眼。 大概是刚才沈溪说话时，对它的不屑让它感到不满。 沈溪的拳头瞬间就捏紧了。 要不是沈溪还在和黑西装男交谈，他真的想直接动手把那家伙从姜遇的小腿上扯下来。 “那个方向是吧？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姜遇在得知了专用休息室的位置之后，和黑色西装男道了谢，转头叫上沈溪，与他一同前往。 在她转头的一瞬，沈溪脸上原本嫉恨的表情瞬间换成了他往常的笑容，一点转换痕迹也看不出来。 顺着黑西装男的指引，他们很快到达了休息室。 门没有锁，很轻松地就开了门。 第一眼，姜遇就看见了在地上躺着卫霆泽，第二眼，她看见了在床上疑似睡得正香的邱竞隹。 “咳咳。”姜遇知道，在组织里长大的邱竞隹不太可能进入深度睡眠，周围的动静稍微大一些就能将他吵醒。 果不其然，在她清嗓地咳嗽之后，邱竞隹就慢悠悠地伸着懒腰从房间里唯一的床上坐了起来。 “啊，小尖牙回来啦。”他见到姜遇，很迅速地下床走到了姜遇身边，看也没看地上的卫霆泽一眼。 他只顾着往姜遇面前凑，去展示他因为睡觉而凌乱敞开的衣服。 内里露出的深色肌肤上，一条青色大蟒缠绕着繁复的花朵盘踞在右胸口。 沈溪有注意到，姜遇的目光在他的胸口上停留了不少时间。 “在面对客人的时候，至少要整理好仪容吧？”沈溪轻飘飘地开口。 邱竞隹瞥了他一眼，嘴角的笑带着嘲讽意味：“小尖牙对于我来说可不是客人……是家人啊。” 他一把搂过姜遇的脖子，让她靠近自己的怀里，棕黄的蛇瞳挑衅地看着他。 啧，真的很不爽。 姜遇无语地拍下他搂着自己的手臂，指着地上的卫霆泽问道：“你故意的？” “哎呀，他怎么掉到地上了呀，我都没注意。”邱竞隹一副惊讶的模样，连忙将地上的卫霆泽扶起，而后扔进一旁的沙发里。 面对姜遇质问的眼神，他摊了摊手：“我之前让人把他扶到沙发上了的，可能是他自己滚下来吧。” 姜遇看着一动不动，任人摆弄的卫霆泽：……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算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我们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驱离邪物的方法。”姜遇拿出装着茶叶粉的袋子在空中晃荡了两下。 “不愧是小尖牙，我还以为你们会再用些时间才回来。”邱竞隹凑近那袋子，闻了闻上面的气息，“很奇怪的味道，真的会有效果么？”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姜遇耸耸肩。 她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去消除附着在上面的念想，只能先试试神婆的方法。 实在不行，只能去求助一下李向殷了。尽管他也只是个半吊子。 依照神婆所说，姜遇把茶叶粉洒在观音像上，也不用说什么咒语，只需要等待片刻即可看见作用。 秉着最好不动观音像的原则，沈溪又和邱竞隹把卫霆泽抬回了办公室。 “真是折腾人。”邱竞隹将卫霆泽放下后，活动了下手腕。 姜遇撇撇嘴：“要不是你嫌弃沙发，也不至于把他抬来抬去。” 邱竞隹本想张嘴辨别，他以为姜遇他们会去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要是说了，不就代表着他不信任姜遇的能力吗？不，绝对不能说。 “因为他觉得我们可能会很久才回来。”沈溪帮他开了这个口。 面对他投射而来的凶狠目光，沈溪无辜道：“这可是你刚才在休息室说的。” 姜遇的目光定在面前的观音像上，但没有错过两人的对话：“怎么？不相信我的能力？” 沈溪不提起，她都没有注意到。 邱竞隹连忙道：“怎么会呢？只是觉得这个任务难度系数比较高。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这么快就完成任务回来了，小尖牙真厉害。” 邱竞隹一口一个“小尖牙好厉害”。 姜遇本来也没有想要追究，挥挥手：“行了……它有动静了！” 她话刚讲到一半，就见那观音像的眼睛处红光一闪…… 第7章 阶段性的胜利 “呃啊……” 在观音像出现反应后，紧接着昏迷中的卫霆泽也有了反应。 他的身躯猛地震了一下，额头上开始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这种时候，几人也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皱着眉看着。 不多时，卫霆泽倏地睁开双眼，盯着天花板喘着粗气，好一会才回过神。 他缓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房间中寻找姜遇的身影，即便是在昏迷之中，他也感受到了姜遇的存在。 “小鱼……”卫霆泽喊着姜遇的昵称，一下就站起来。 与观音像上的邪物对抗多时，令他的身体进入了极度虚弱的状态，猛然站起竟是有些头晕目眩，脚下还有漂浮之感。 眼见他恍惚着就要倒下，姜遇连忙上前抱住他的腰，让他从自己身上借力。 卫霆泽刚靠在姜遇身上缓了缓，就被一旁的邱竞隹一把拽起：“你这么重，会把小尖牙压倒的，还是好好在沙发上坐着吧。” “……对不起，小鱼……”卫霆泽被邱竞隹“扶着”坐回沙发，面带歉意地看着姜遇。 后者摇摇头：“没事，你现在饿不饿，等会要不要出去吃点什么？” 姜遇坐在他旁边，帮他整理了下他凌乱的头发。 倒是不用整理衣服，在这么热的天，穿长袖衬衫的也就只有邱竞隹了。 这一幕被所有人（怪物）纳入眼中，沈溪和邱竞隹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 在对方的眼中，他们看到了请求合作的讯息。 “无碍，在那之前我还是更想确认观音怎么样了。”卫霆泽低垂着脑袋，任由姜遇摆弄他的发丝。 潜入他意识的东西，化作巨大的观音像，现在他闭眼满脑子都是那个观音像的样子。 “它回到观音像里了。”姜遇指了指桌子上蒙上了一层茶叶粉的观音像。 卫霆泽沉默地盯着它看了会，而后转头看着姜遇：“小鱼你千万不能碰它。” “嗯，我不会的。”姜遇可不会这么闲。 “除了这个粉末之外，你们没有找到消除它的方法吗？”邱竞隹凑近去看那些茶粉。 面对这个问题，姜遇只能遗憾摇头：“或许只有消除念想一个方法了。” “那你们觉得，形成这个邪物的念想是什么？”他问。 姜遇愣了一下，还是先把关于这座观音像的故事和两人说了一通。 而后她总结道：“从这个故事来看，那念想应该是老夫妇为小儿子的平安做出的祈祷，在他们小儿子死亡后，变作了怨念。”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但这样的情况，消除这样的念想几乎是不可能的。”邱竞隹听完直摇头。 “要不问问李向殷，有没有这方面的人脉，是否用玄门的方式解决一下问题。”姜遇这样想着，就已经拿出手机与那边联络起来。 她没有打电话，而是发的消息。 属于她的绿色气泡出现没有两秒，那边就回了一大段消息。 一看就知道是季夏禾替李向殷发的。 姜遇：[你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完全消除邪物么？很强大的那种邪物。] 李向殷（季夏禾）：[很强大的邪物？你们竟然碰到那种东西了？！只有去找玄门大佬解决问题了吧？找我也没有办法啊……] 姜遇：[季夏禾，让李向殷看手机。] 李向殷（季夏禾）：[你怎么知道是我的？！惊讶.jpg] 姜遇：[你猜。] 这一次，隔了好一会，那边才回消息，看语气，应当是李向殷接过了手机。 李向殷：[强大的邪物？我可以帮忙联系一下我的表姐，她对玄学的研究比我透彻一些。] 姜遇：[行，那就麻烦你了。] 这边有了进展之后，姜遇就准备带着卫霆泽去吃饭了。 “哎呀，寸步不离地守了这家伙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怎么样小尖牙也应该犒劳我一下吧？”邱竞隹一脸委屈地跟了上来。 姜遇微笑着道：“你不是说我们是家人吗？家人这样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么？” 邱竞隹微微一愣，而后直接抱住姜遇的手臂不撒手了：“你这是pua！虽然我很吃这一套，但是聚餐请客小尖牙不可以不带上我！” “我也没说不带上你啊。”他像是块牛皮糖一样，怎么扒拉都扒拉不下去，姜遇只好无奈道。 本来就是让大家一起的，虽然邱竞隹把卫霆泽搞成这个样子，她真的生气了一段时间，但是某种角度来看，这也是他带给她的业务。 “诶，差一点忘记了。”就在出门前一刻，姜遇想起自己还没有汇报这一次的行动内容。 她给观音像来了几张照片，而后发给了魏可：[这是我这一次报备过的行动内容，观音像上附着了邪物。] 魏可：[收到，但是最近所里在检查任务内容的真实性，研究所那边似乎又鼓捣出了新东西，之后我会带着那玩意来检测这一次你行动内容的真实性和危险程度。] 看到魏可的消息，姜遇扬了扬眉，所里终于弄出了这种东西吗？她之前就有想过会不会有人虚报任务内容，现在终于是出了对策。 一般收容所的任务内容是由上层确认过真实性和危险程度后进行分配，但是也有姜遇这样的特殊体。 这样的特殊体不多，但也有那么几个，他们的工资是拿的最高的。 毕竟自由行动，去探查非人类的机会就会更多一些。 自然也有可能出现任务内容谎报的情况，虽然没有查出来过，但是防微杜渐，所里还是先出了对策。 晚上这一餐，姜遇请客吃的自助，她考虑到自己搭档的多样性，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随后几人很是默契地落座在餐厅的一个阴暗角落。 这样，就算是沈溪生吞肉食，也不会有人关注。 只是在餐厅的角落，还是有摄像头存在。 邱竞隹看了眼它的位置，而后在落座后，抽取了一张餐巾纸在手中揉搓，直到它成为一个小小的白色纸球。 姜遇被他的动作吸引了目光：“你在做什么？” “或许，你不会想让人知道这家伙吃生肉？”说完，他指尖一弹，那纸团“唰”的一下飞出，弹射在摄像头上。 这一弹的力量控制得很好，摄像头偏离了一点，却刚好卡视角，把他们这一桌给移出了监控范围。 “你又进步了。”原本这样的话语应当是伴随着祝贺的，但是她做不到。 邱竞隹的每一次进步，几乎都是通过人体改造实验形成的。 每一次，都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她也是经历过的，虽然只有那么一回，但是也是深刻体验过了生死的界限。 第8章 入睡 到了这样可以乖巧讨好的时候，邱竞隹反而更成熟稳重了。 他单手撑着下巴，似是哄小孩开心似地吐出自己分叉的舌头：“小尖牙快看！我的钻石舌钉好看吗？” 姜遇见过蛇舌，见过舌钉，第一次见两个同时存在的。 他甚至是在分叉的两边，一边打了一个舌钉，对称的闪亮小钻石镶嵌其上。 “你不是会自我修复么？这样的舌钉是怎么留住的？”姜遇果真被这玩意吸引了目光，暂时丢弃了之前的问题。 “哼哼，这可是我的独家绝技。”邱竞隹笑得自豪，“这就是对自我的绝对掌控。” 姜遇有些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说，你可以控制心跳的次数或者血液流向？” “是的，但是为了自身健康着想，我一般是不会操控那些的。”邱竞隹捂着心脏夸张道，“血液逆流、心跳加减速对我来说还是太超过了。” “为了身体健康着想，还是先去拿菜吧。”姜遇见他不提起组织的人体实验，她也就不会多问。 她刚要站起来，坐在她身边的卫霆泽比她快一步站起身：“我去帮你拿菜，你在这里坐着就好。” 卫霆泽自然是知道姜遇喜欢吃什么的，姜遇也就心安理得地坐了回去，不再挪步。 看着卫霆泽远去的背影，沈溪和邱竞隹也相继行动起来。 “巫玄你不想试试它们的味道吗？”姜遇摸了摸从影子里钻出后，缩小身形趴在桌上的巫玄的脑袋。 后者只是轻轻用脑袋蹭了蹭姜遇的手心，看样子是不打算去探险一番了。 这样也好，有巫玄陪着，姜遇不会觉得等待的时间无聊。 没过多久，一盘接一盘的菜品被几个男人堆叠放在了桌上，且都尽量往着她的面前摆放，这使得整张桌子的焦点中心都变成了姜遇。 菜品种类繁多，一时半会她还有些不知道先吃哪一道菜。 好吧，她得承认，她是不太挑食。 但这个量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吃的下的啊！ “大家一起吃，别浪费了，吃不完可是要缴费的。”姜遇觉得，现在在她面前的已经不是食物了，而是钱。 “小鱼先吃，吃不完我会解决的。”卫霆泽给了姜遇一个安心的承诺。 对于他的食量，姜遇还是很信任的。 收容所食堂至今都还流传着卫霆泽大胃王的传说。 所幸，到最后姜遇所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一桌子的菜终究是进了三个非人类的肚子。 巫玄也从中挑选了几个看得顺眼的食物尝了尝。 饱餐一顿后，姜遇确认观音像确实暂时安分了下来后，她带着搭档们就要回公寓去，邱竞隹厚着脸皮跟进了沈溪的车。 “哎呀呀，这么多年没见了，小尖牙和我用一个晚上好好叙叙旧吧。”他坐在副驾驶上，往回望着姜遇，嘴角是无赖的笑容。 “只有沙发和地板可以睡。”姜遇一句话告诉了他今晚他的住处。 邱竞隹眼睛微眯，竖状蛇瞳散发出危险的光芒：“好哦，我不介意。” 反正晚上可以悄无声息地溜上床。 但他不知道，车上的三个男性都是这样想的。 “不可以半夜偷偷爬床。”姜遇忽而开口，“当然，我相信你们不会这么做的，对吧？” 第一个猛摇头的是卫霆泽：“不，不会。” 而后是带着温和笑意的沈溪：“怎么会呢？” 邱竞隹沉默一瞬后，道：“这种下贱的事，怎么会有人想得出来呢？” 很好，把在场的所有男性都骂了一通。 “可以待在主人的影子里吗？”巫玄从黑暗中探出头来。 可能是因为它看上去真的很像傻瓜蛋，姜遇对它有着一些小小的偏爱。 她摸着它的脑袋道：“你本来就是影子，待在影子里也没什么错。” 这个时候，三人有了统一的敌对目标。 回到公寓，沈溪还是回了他住的房子，他实在是编不出理由在姜遇的房间里待着。 就在姜遇带着卫霆泽和邱竞隹进房间的时候，李向殷的房间门被猛的打开，李向殷从中探出头来。 他看见姜遇，连忙上前道：“我联系到我表姐了。她明天会过来一趟……你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 “下午晚上我都有时间。”姜遇摩挲着下巴道，“你的表姐出一次手，贵么？” 这是姜遇后来才想起来的事情，玄门大佬出手，价格应当是不低的，何况对手还是这么难缠的邪物。 李向殷摊摊手道：“我也不太清楚，我表姐的脾气比较怪，收价上下限浮动都挺大的。” “好，还是谢谢你了。过几天事情解决了，请你和你家那位吃饭。”姜遇和他挥手道别。 回到家里休息总归是舒服些，姜遇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舒舒服服地洗漱之后就躺进了床里。 最终，邱竞隹和卫霆泽都进了姜遇的房间打地铺。 他们互相不信任，但又同时想要更靠近姜遇一些，这便是协商后的结果。 姜遇对此倒是并不抗拒，只是当房间里多了两尊守护神。 她闭上眼，入睡速度依旧迅速。 累极了，睡眠质量应当是相当好的。 姜遇原本是这样想的。 只是今夜的睡梦并不安稳。姜遇的意识漂浮在一片黑暗之中，在她快要无聊透顶时，纯黑的一角裂出一道缝隙。 一缕金色的光芒从中泄露而出，随着光芒的渗入，缝隙也越来越大，直至撕裂成一道天堑。 似乎因为是在睡梦之中，姜遇并不觉得这光亮刺眼，她可以毫无阻拦地看着面前的光亮，眼部没有任何不适。 金光涌动着，似乎有什么藏匿其中。 姜遇控制着自己的手脚往金光的方向“游”去。 一个白色的点从金光之中析出，而后距离姜遇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那白色的点也就越来越大。 不，这不是什么单纯的白点。 在它从金光中慢慢显露时，姜遇看出了它的大致模样——这是一个鼻子。 或者说，正在从金光中缓缓出现的东西，是一张陶瓷做的人脸。 姜遇停下了游动的四肢，她大致已经猜到了这个东西是什么…… 柳叶般的弯眉、眉心一点嫣红、半闭的凤眼、颊边两团粉红、精致的鼻子和永远带着温柔笑意的唇…… 是观音像！ 第9章 观音入梦 姜遇可以确定以及肯定，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一次观音像。就算是撒茶叶粉的时候，她也没有是隔着一段距离撒的，根本没有碰到观音像一丝一毫。 这座从金光中现身的观音像实在是太大了，姜遇所在的位置只能刚好将祂的脸框进自己的视野，再多的地方是一点也看不见了。 姜遇想要往后逃离，但她的身体像是被禁锢在了原地一般，难以挪动丝毫。 陶瓷观音像的脸上没有表情变化，那双半眯的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姜遇。 在姜遇看不见的地方，观音抬起了祂的手，从玉净瓶中抽出杨柳枝往姜遇的身上挥动。 但不似那些人所说的那样，杨柳枝并没有缠上姜遇，只是将玉净瓶中的露水洒在了她的身上。 那露水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化成的，洒在身上一点也不凉，反而有一种温和的滋补感。 “阿弥陀佛。” 面前的观音像并未开口，一道温和的声音却从四面八方响起。 难道此观音像，非彼观音像？ 但她现在的状态完全是有口不能言，有脚不能行的状态，根本不能向面前的观音像问出点什么。 祂并未在意姜遇焦急的心情，放回杨柳枝后，结无畏印的右手指尖在她额间轻轻一点。 姜遇只觉意识一沉—— 再次醒来的时候，只看见了头顶被阳光照耀的天花板。 阳光一如既往的刺眼。 抹去眼角被刺激生出的眼泪，姜遇想，这是回到现实了啊。 昨晚的梦还真是真实呢。 “小尖牙醒了啊，吃早饭吗？”邱竞隹从一旁的浴室中走出，只用浴巾裹住了半身，上身不时有水珠滑落。 他就这样站立于还未消散的热气之中，像是一尊深色的雕像，青色大蟒盘踞其上，更是为他添加了几分野性。 姜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而后夸赞道：“真是漂亮的肌肉，多谢款待。” 然后，这趋近完美的肌肉就被一旁卫霆泽丢过来的衣服给完全遮盖了。 他就说为什么这家伙明明都已经洗漱好了，甚至给上门来做早餐的沈溪开了门，而后又进了浴室待到刚刚才出来。 原来是为了掐这个时间点啊！ “收拾一下，该吃饭了。”卫霆泽忍住了要给邱竞隹一拳的想法，还是先照顾姜遇的胃要紧。 早早来做饭的沈溪，已经在桌上摆好了每个人的盘。 放眼望去，只有姜遇和他自己的盘中餐最精致，另外两盘菜看上去虽然也不差，但就是随意了些。 沈溪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昨晚姜姜睡得怎么样？累了之后睡觉的质量应该很好吧？”沈溪接过姜遇倒的果汁问道。 姜遇给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杯果汁，而后坐下。 在听闻沈溪的问话后，她微微一顿，脑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张巨大的观音脸。 “怎么了？不舒服？”卫霆泽坐在她身边，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姜遇并没有打算隐瞒情况，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梦境。 “说起来，”姜遇说完了自己的情况，又转头看向卫霆泽，“你在昏迷时看见的幻像是什么啊？” “和你比起来，我看见的观音像确实有些凶残了，但是祂的身形没有那么巨大，也并不会从金光里面出现……”卫霆泽眉目低沉道，“祂会用手里的枝条向我发起攻击。” “但是很奇怪，被它刺破的地方并不会出血，或者准确地说，我出的血被柳枝吸收了。” 所以，两人碰到的并不是一座观音像。 “小尖牙难道是被真正的观音降福了么？”邱竞隹略带玩笑似地说道。 姜遇对这样顶级幸运的事，并不抱太大的希望，摇头笑道：“很可能只是因为最近想观音像的事情入魔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今天起床后整个人状态轻松了不少，身体也处于很轻盈的状态。 早餐过后休息了没多久，姜遇就收到了来自李向殷的消息。 李向殷:[表姐她今天下午两点半左右到，到时候来我家这边商议吧。] 姜遇：[收到~] 真没有想到李向殷表姐的行动力这么强，昨天才联系上，今天就能到位。 “等下和李向殷表姐商议事情，我带邱竞隹……”感受到来自邱竞隹的注视，姜遇连忙改口，“竞隹哥去就好，霆泽和沈溪就留在这边吧。” 毕竟是别人家，人去多了也不太好吧。 卫霆泽和沈溪虽然有些不开心，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出门时，像是在姜遇影子里生根发芽的巫玄微微探头，对留守在家里的两人疯狂眨眼，如同挑衅。 不，那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卫霆泽，下次回研究所，我想和那家伙拉练一下。”沈溪揉着手腕，脸上带着微笑。 卫霆泽脸上没什么表情：“嗯，你那边拉练完了，我这边也跟他练练，弱者不配当小鱼的搭档。” 关在门内的杀气，终究是没能穿透门的存在。 另一边，姜遇已经和邱竞隹进了李向殷的家门。 一进门，坐在沙发上的红发女子就冲着他们挥了挥手：“嗨~” 好艳丽的发色，要想忽略真的好难。 说起来，姜遇似乎没有在这里看见季夏禾的身影。 回应了表姐的招呼，姜遇和李向殷交换了个眼神。 后者微微摇头，姜遇凭感觉认为是季夏禾害羞了，毕竟表姐是玄门的人，若是见了她，或许会有麻烦的事情发生。 姜遇也就没有提起这个话题，直接切入关于观音像的主题。 “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我的表姐，姓蔚，单字一个倾。”李向殷指着红发美女道，而后手指又转向姜遇，“这位是你的委托人，姓姜，名遇。” 蔚倾对着姜遇左看右看，带着蓝色美瞳的眼睛散发着亮光：“哎呀，哎呀，真是个小美人啊~” 这样直白的夸赞，姜遇还是第一次听，哦不，第一次从女孩子嘴里听见。 上一个这么夸的人，是沈溪。虽然夸的是可爱就是了。 “小美人年芳几何？是否单身呐？”紧接着她又道。 嗯？这样的问题……真的是从这位姐姐嘴里说出来的吗！？ 姜遇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话，眼睛瞪得老圆。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邱竞隹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连忙单手揽过姜遇的肩膀。 蔚倾眨眨眼：“咦？你是她的男朋友？” “……不，追求者。”邱竞隹可不会当着姜遇的面撒谎，谎言会被她一下子戳穿的。 闻言，蔚倾刚收敛的笑容一下子扩大：“阿啦啦，那就没有问题啦~我弟弟他……” 蔚倾还没有说完，李向殷立刻上前捂住了她的嘴：“我表姐就是喜欢说些奇怪的东西，不用在意！” 第10章 蔚倾 “虽然但是，我对你弟弟没有什么兴趣。”姜遇拒绝的很果决，她现在只想好好做任务赚钱，然后玩乐，找对象什么的对她来说还是太早了些。 蔚倾听了姜遇拒绝的话语后，也没生气，依旧笑嘻嘻：“哎，果然我弟弟还是长得寒颤了些，比不上你旁边那位。” 邱竞隹毫不自谦：“呵呵，那是自然。” “虽然大部分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长相……不过无所谓了。”姜遇见蔚倾笑着的模样，应当是认定了被拒是因为自家弟弟样貌不行。 “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蔚倾适时收起了自己的玩笑，正色道，“我有听向殷说你们身份特殊，大部分时候都是和怪物打交道，很少有对付邪物的经验。我只能说，现在玄门的人也没有多少对付邪物的经验。” 听上去像是玩笑话，但她面色严肃，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玩笑。 “但我可以一试。”见两人面色凝重，蔚倾又接着说道，“玄门中很多方法都是相通的。” “那就麻烦你了。”姜遇对此也并不是很介意，反正都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她更关心另一个问题，“蔚大师出一次手，贵么？” 问价倒是在蔚倾的意料之中的事，她很快从衣服包包里拿出了一张折叠了好几次的纸递给姜遇：“价格都在上面了。” 竟然有明码标价吗？姜遇打开手中的纸，她一直以为这种东西价格是浮动的。 然而，当她看清带有折痕的纸张上的文字时，她才真的意识到什么叫做“价格浮动”。 上面写着：打得过，按情况决定价格，最低2000起步，上不封顶。没打过，跑路费2000。 所以不管怎么样，她的底薪是2000。 “所以，你可以先付我2000的定金。”蔚倾微笑伸手。 此时她的笑容在姜遇的眼里依旧明媚，只是多上了一层“奸商”的滤镜。 不过这个费用，并不由姜遇承担，因为观音像是邱竞隹他们组织挖出来的，由组织承担这笔费用。 邱竞隹付款之后，蔚倾就提出想要去看看观音像。 几人便又前往邱竞隹的办公室。 在他们离开后，季夏禾才从墙中穿出，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你表姐身上的威压实在是太可怕了……” 李向殷干笑两声：“毕竟是玄门家的天才，她本身体质比较特殊，加上近几年驱邪业务不少，可能这就导致她身上的气场发生了变化吧。” 季夏禾抿唇盯着李向殷，似要开口，却始终没有开口。 当李向殷问她是不是有话要说时，她也只是摇头。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的李向殷也只能作罢。 另一边，沈溪的车刚好坐下五个人。 他的记忆力出奇的好，不过是开了一次回程的路，便已经能记住烬幕大楼的位置。再次前往，他都没有用导航。 姜遇在车上的时候简单地做了个介绍，让蔚倾勉强认个人。 “沈溪小姐姐长得真好看，有男朋友了么？”蔚倾在仅仅看了沈溪一个侧脸后就开始了她的红娘业务。 只是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呢？ “多谢夸赞，但是我不是小姐姐。”沈溪被夸赞了面上也没有显露出过多的欣喜，他被夸好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蔚倾看了看他，稍移目光，就看见了后视镜中，他看着姜遇的眼神。 缱绻依恋。 她惋惜地叹息：“哎，要是我弟能有你这么好看就好了。” 说着，她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的姜遇。 姜遇有些无奈的笑道：“其实我觉得你可以不用这么为你弟弟的姻缘操心。” 此言一出，蔚倾脸色大变：“不，这必须得操心，他的姻缘实在是差得离谱……我曾经为他看过，他命中注定的人竟然都不是人！” 嗯，至少曾经是个人。 姜遇在心中默默道。 “姻缘、姻缘，还是天注定的吧。”姜遇不便对别人家里的事多说什么，模模糊糊地应答了一句。 蔚倾性格和她弟弟完全不一样，简直是外向到了极点。 这一路上，车内都是她的话语声。 大部分的内容都是为他弟弟的姻缘操心，而小一部分的内容，是打听他们是否有认识的单身美女好友。 对于这个问题，三个男人都纷纷表示，女性交往最好的只有姜遇一个，别的一概没有。 自此蔚倾看着姜遇的眼神多了几分敬重。 下车之后她也就没有再替她弟弟说媒了，说了也是白说，不如留点精力对付邪物。 “这就是你们说上面附着了邪物的观音像？”因为有姜遇的提醒，蔚倾并没有贸然触碰祂，只是绕着祂转了两圈观察。 上面依旧沾染着姜遇撒上去的茶粉，原本白瓷圆润闪亮的观音像此时显得灰扑扑的，但这也掩盖不了祂做工精致的事实。 见祂维持着原样，姜遇稍稍松了口气：“是的，就是祂，现在暂时用特殊的茶粉将内里的邪物压制住了，不知道能管多久。” “这茶粉还有么？能否给我看看？”一进入工作状态，蔚倾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比起早些时候，现在认真的她看上去可靠不少。 “还留了一些备用。”姜遇将没有用完的茶粉取出，递到了蔚倾手里。 虽是有剩余，但只是很小一点点。不过对于蔚倾来说，也足够让她感应到其中的能量了。 她只是用指尖沾取了一点点茶粉，放置鼻下轻嗅了两下，便猛地瞪大眼睛道：“这可是好东西啊！你们从哪里弄来的？” 姜遇如实说了神婆的事情。 蔚倾看着茶粉的眼睛亮光就没有消散过。 “你们可以用这剩余的茶粉抵扣一部分我的工资。”她用期盼地目光看着邱竞隹。 因为他是给钱的那个。 但是邱竞隹却指了指姜遇：“这是她的东西，得问她。” “15%”姜遇抓住她对这点点茶粉的兴趣，进行了一个大砍价。 不，这不是大砍价，不过是打个八点五折友情价罢了。她想。 蔚倾稍微犹豫了一下，手里的茶粉确实很好，但是抵扣这么多钱…… “概不讲价。”姜遇在她眨巴着眼睛看过来时，接了一句。 “你才是奸商。”蔚倾皱着脸答应了，但是她的心好痛。 第11章 驱邪仪式 再一次证实了神婆的茶叶很有用之后，蔚倾指着观音像道：“不过这么弱的邪物，你们用这么多茶粉，真的很浪费。” 弱……吗？ 姜遇皱着眉道：“这茶粉也仅仅只能压制它，不能消灭它……即便是这样，它也还是很弱吗？” 蔚倾毫不犹豫地点头：“是呢，这茶粉是驱邪的好物，可以对邪物秽物一类进行驱赶，但是并不能直接消除它们。” 看着姜遇几人一脸茫然的模样，她又是一阵心疼：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还请麻烦蔚大师消灭它了。”姜遇连忙cue下一个流程，不然她真的怕对方在自己面前哭出来。 这么多茶粉，撒都撒了，也难以收回了，她再怎么痛心疾首也无法逆转事实，不如立刻赚钱消减一下内心的情绪。 蔚倾将两根红烛点燃分别竖于观音像两边，这算是简单地布置了一个仪式现场。 “好。你们将门窗关紧后，围着桌子手牵手围成一个圈。”她向后退了几步，为几人留出空间。 几人很快照着她的说法去做，只是在谁和姜遇牵手这件事上花了点额外的时间——他们需要用剪刀石头布的方法决定出谁能在姜遇两边。 最终获胜的是沈溪和卫霆泽。 可怜的邱竞隹嫌弃地和两个大男人牵手，唯一的慰藉是姜遇站在他的对面，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她的存在。 也还不错。 蔚倾在一旁再次感叹，自己的弟弟魅力要是有姜遇这么强就好了。 “你们只需要站好，我来进行接下来的流程。”蔚倾在四人站好后嘱咐道。 姜遇好奇地看着她从携带的背包中拿出各类造型奇特的道具，而后将它们摆在一旁，进行了简单的小型仪式之后，最终从中拿出了两个道具放在手里。 右手持莲花状铁器，左手持转经轮一样的物件。 莲花状铁器上洒了些她带的水，也不知道是什么水，只是在洒出来的一瞬空气中就蔓延出了一股子甜甜的味道。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在四人围作的圈外走着，边走边念念有词。 四人没有一个对玄学有太深入的研究，这些词在他们耳中也不过是天书罢了。 最开始的一圈，观音像并没有给出反应。 第二圈开始，房间中各处开始发出异响，频频惹人想要前去查看。 但几人都记着蔚倾得告诫，愣是将两边的人抓紧，一动也没敢动。 第三圈的时候，观音像上开始出现了反应。 一滴鲜红的液体从观音的眼角流出，顺着脸颊滴落而下，直至平坦的胸部一直顺到祂盘起的腿上。 两边红烛无风摇曳，橘红的光芒在光线昏暗的室内十分惹眼。 不能动，亦不能开口。 面对这样的异状，他们也就只能站着看。 在蔚倾开始转第四圈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力量窜起，朝着她的方向袭击而去。 她早有准备，持莲的右手放在胸前，拿着转经筒的左手在空中高举，旋转着发出其特有的声音。 那无形的力量在转经筒的影响下速度有些减缓，在撞上蔚倾胸前的铁莲时更是发出一声怪叫，随后在房间内无厘头地逃窜起来。 “你们不要动！”蔚倾怕他们因为这些异向会自行动起来。 却在提醒完后转头一看，几人依旧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未曾被刚才的特殊事件影响。 蔚倾在松了口气的同时，觉得这些人心理素质真是好的离谱，就算是会怪物猎手，此时也应该有些动摇了吧？ 无形的力量开始在房间中乱窜，掀翻了不少资料，让它们在空中自由地翩翩起舞。 姜遇被其中飘落的资料糊了一脸，但就算如此她也是没有动的。 她可是听指挥的乖宝宝。 才怪。 下一刻，她只觉得鼻中有些瘙痒，一个没忍住小声地打了个喷嚏。 覆盖在她面上的纸张被这喷嚏震落，空气之中的氛围寂静了一瞬。 下一刻，姜遇只觉得一股强劲的风直冲自己面门。 “姜姜！” “小鱼！” “小尖牙！” 三声呼唤响起，他们一时慌了神，但也没有破坏现在的圆圈。 就在卫霆泽想要拽着两边的手，把姜遇撞开，自己来顶替姜遇接受这一击。 但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就在邪物冲着姜遇冲过去时，一道金光从她体内迸发而出，而后金光把姜遇整个包裹在其中，形成了一个包围着她的金色护甲。一道慈祥和蔼的人影在金光照耀之中浮现于姜遇身后。 邪物撞上来时发出一声比之前还要尖锐的怪叫，迅速溜回到了观音像中。 在威胁消失后，众人皆是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姜遇——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是，观音的护佑么？”蔚倾看傻眼了，她是玄门众人没错，她知道有些人的体质特殊也没错，但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会有人能让观音现世啊？！ 这也太bug了吧？ “我还以为只是个梦呢，没想到来真的。”姜遇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手上的金光护甲渐渐渗入她的皮肤之中。 见她没事，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只是，观音像中的邪物依旧没能完全消除，还是让它躲回去了。 “咳咳，那个什么……这次的佣金我可以不用了，但是姜遇你得和我回一趟蔚家。”蔚倾走近，面色坚定地和姜遇说道。 姜遇欣然答应：“我还没见过玄门世家是什么样的，刚好去开开眼界。”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这个东西处理了。”姜遇用下巴示意桌上的观音像。 “自然。”蔚倾点头，“刚才我发现它的能量确实很弱，我的铁莲叶确实伤到它了，但是它却被消除……似乎它可以从观音像中获得源源不断的能量。” “我和它交过手……这应当不是它完全的实力。”卫霆泽也开口道。 也就是说，它还有大部分的能量在观音像之中。 众人是这么以为的，但蔚倾却摇了摇头：“这东西似乎还连结着别的附着物……它存放能量的地方不止观音像内。” 第12章 危险等级 一般来说，邪物附身的物体只有一个，但是在一些特殊情况下它可以附身多个物体。 构成这样的条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被附身的物体上有着强烈的邪物的气息。 邱竞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之前在车祸中活了下来的属下。 派人去联系他，发现原本应该在家好好养伤的他却不知所踪。 好在烬幕有一套自己的追踪手段，追踪自己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多时，一个定位就发到了邱竞隹的手机上。 定位显示的地方，姜遇和沈溪以及巫玄都很熟悉，前几天他们才去过那个地方——青玉镇青玉湖。 几人并没有立刻动身，姜遇需要让魏可过来检测了邪物难度后再动身。 魏可知道姜遇急，在姜遇通知她后半个小时，她就和胡不知抵达了烬幕大楼的楼下。 邱竞隹很有眼力见地在姜遇和魏可通完电话后，让人下楼去接两人。 一时之间，本来宽敞舒适的办公室，变得有些拥挤了。 魏可和胡不知对怪物都有敏锐的感知能力，在看到邱竞隹的时候，面色都变得不是很好看。 他给人的感觉人不人，怪物不怪物的，古怪得很。 但这是姜遇的任务，她们也不便过多打扰，只是用新型仪器在观音像面前晃悠了两圈。 魏可看到危险等级探测器上的数字显示，眼睛瞪得老大：“危险程度……七级？！” 因为是新东西，姜遇对它的等级区分也不是很清楚，见魏可反应这么大，她也不免将头凑过去看着她手中的探测仪显示屏。 上面只是写着一个数字“7”，就没有别的东西显示了，看上去还挺……简洁的。 “总共有几个等级啊？”姜遇对这上面显示的数字并没有什么概念，所以并不能和魏可感同身受。 魏可在探测仪上按了几下，上面显示出了一个金字塔样的形状：“从下往上一共十层，越往上数字越大，危险等级也越高。” 这样的评级还挺有意思的，姜遇看着数字“7”在金字塔中的位置不上不下的：“这样看起来，七级好像也还好？” “你知道你家这位的评级吗？”胡不知在一旁指了指卫霆泽。 见姜遇眼神清亮，并没有什么认知，她直接说道：“六级。” 姜遇看了看卫霆泽，又看了看观音像，震惊之余还带了一丝不置信：“不可能差了一级吧？之前霆泽对上它的时候，可是打了一个五五分。” 虽然时间拖长一些，卫霆泽就要噶了，但这不妨碍姜遇觉得他的实力和观音像里的家伙不相上下。 魏可把探测仪给了姜遇：“你可以自己试试。” 姜遇不信邪，拿着探测仪就往卫霆泽身上扫来扫去，后者乖乖站着，等她扫。 很快，探测仪发出“滴”的一声，上面显示出了一个数字——“7”。 “诶~我就说我嘛，五五开！”姜遇自信地把探测仪还给了魏可。 魏可看着上面的数字，沉默了。 在研究所里的数据，卫霆泽确实是六级，但是现在测出来却是七级。 难道是他的能力进化了？ 之后又在办公室内的所有怪物身上测试了一遍，包括邱竞隹这个半人半怪物的家伙。 这并不会花太多的时间。 沈溪的等级是八级，巫玄是五级。 至于邱竞隹的等级，是九级。这个结果有些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魏可和胡不知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了看他，心中虽是起了骇浪，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质问他的时候。 “行吧，我回去向所里汇报一下。”魏可将探测仪上的数字记录下来后，就道了别。 “若是以后你每执行一次任务，就派人来测验一次难度，是不是有点太费人力了？”邱竞隹作为一个组织的管理者，他对研究所的人员分配发出了质疑。 姜遇也点头同意：“这样一来，以后我工作的进度都会慢一些了。” 回去还是和领导提一提建议吧，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测评完危险等级之后，几人这才踏上前往青玉镇的路途。 值得一提的是，观音像是姜遇抱着走的，她相信金色观音会护住她的。没有人比她更合适当这尊观音像的搬运工。 在去往青玉镇的半道，沈溪在一个加油站暂时停下，让他的车补满了油。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汽油味。 “我记得有文献记载，邪物若是附身于活物，就不能再附身别的东西，只要杀死被其附身的活物，就能解决附身在上面的邪物。”姜遇看向坐在她右手边的蔚倾。 后者微微蹙眉：“怎么会有这样的说法？” 姜遇闻言一愣：“这是我们这边自己探索出来的说法，有什么不对么？” “也不能说全错。”蔚倾靠在车靠背上，给姜遇解释道，“邪物这玩意邪乎得很，它想要附身什么都可以，但前提是被它附身的东西对它有益。” “当然，它进行了转移之后，会在一段时间内不能离开躯体，若是在那个时间被干掉，它确实会随着附躯体的死亡而消散。而我们这边称这个时间为吞噬时间。” 姜遇“哦”了一声后道：“是因为这段时间内它在吞噬宿主的意识能量之类的，好鸠占鹊巢？” 蔚倾点头：“是这样的，没想到你的悟性还挺高。是学玄学的料啊！要不要考虑在我们这边拜个师，学习几天？” 在她发光的眸子中，姜遇缓缓摇头：“没那个追求，我现在还要分出精力去监工装修房子呢。” “你放心，我们不会占用你太长的时间，老师可以上门教学！”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想要姜遇加入她们。 见姜遇依旧不为所动，蔚倾也不急，眼珠子一转道：“哎，真是可惜了你身上观音的护佑，若是使用得当，这些魂类怪物在你面前都是渣渣……哎，可惜了、可惜了。” 好吧，姜遇承认，她有些心动了。 不管是收容所还是研究所，对除去稍微强大点的魂类生物都束手无策，全靠收容者自我摸索。 哦不，在碰上魂类生物的时候，收容者都不能算是收容者了，应该算是销毁者。 第13章 山洞 学习玄学的事情还需要再考虑一下，姜遇想要看看蔚倾接下来的表现如何。 之前她虽然是从观音像中将邪物逼出，并用铁莲法器将其逼退，但也仅仅只是逼退的效果，似乎并没有伤到邪物太多。 蔚倾自然也知道这事不能逼太紧，姜遇既然已经有了考虑一下的想法，她只需要给对方考虑的时间就好。 啊，师父他老人家要是知道自己给他带了这么个好徒弟，会不会给她放一个月的假呢？ 这个时间，去往青玉镇的路线上并没有太多的来往车辆，沈溪几乎是保持着最高限速在跑。 只用了三个小时，他们就抵达了目的地。 “虽然很想先去这个旅馆歇一歇，但现在看来不太行了。”邱竞隹看着手机里的定位道，“他身上追踪器的光亮越来越淡了。” 这是姜遇离开小屋之后出的科技，她对此并不熟悉，也并不知道那光亮和被追踪者本人有什么联系。 邱竞隹看出她眼中的疑惑：“这个追踪器可以实时监测被追踪者的生命体征，生命体征越弱，它的光芒也就越弱。如果对方死亡，追踪器会自爆。” “你们的追踪器，不会还分了不同品种吧？我猜这个属下对于你们组织来说可有可无，若是死亡，就可以不用继续追踪的那种。”姜遇目光不明地盯着他手里的追踪器。 此时那红色提示光在她眼中已经完全成了心脏搏动的代表物。 “小尖牙真聪明！”邱竞隹毫不掩饰道，“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去这个地方了。” 失踪者所在的地方，在追踪仪器上的位置姜遇看着眼熟得很。 稍稍回想一下，便恍然大悟：“这是观音像出土的地方。” 开始入秋时，天色也黑的比较晚，他们到达放置弃置神龛的洞口时，太阳虽已经落入地平线，但天空依旧呈现出昏黄之色。 姜遇抱着观音像，走在第二个位置，蔚倾与她并列，手中依旧拿着那朵铁莲。 而走在最前面的，是危险等级最高的邱竞隹。 他手里提着的大灯直接将洞内完全照亮，如同白昼。 “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想到把弃置的神龛放进这里的。”蔚倾刚一进洞，眉头就紧锁起来，“这里的阴气极重，又常年不见光，难怪观音像会在这里滋生出那么强大的邪物。” 一开始洞中还无甚特别，只是在进入的时候会感到一股子冷气。 直到他们往里多走了一会，才发现这里面与其说是山洞，不如说是溶洞，众人顶上吊着长锥般的钟乳石，石壁上的水珠沿着钟乳石一滴一滴地垂落地面，发出“啪嗒”的轻响。 “姜姜会不会冷？”沈溪借着前面的光看到姜遇皮肤上激起的小疙瘩。 话是问出口了，没有等姜遇回答，他就取下了原本装饰用的薄款针织披肩，披在了姜遇的肩头。 姜遇回过头对他笑了笑：“谢谢。”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的。”沈溪微微摇头，“毕竟你是我唯一的伴侣，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话语间，沈溪整个人都要贴上姜遇的后背了，唇更是已经贴上了姜遇的耳朵。 在他身旁的卫霆泽一把捏住他的肩膀：“干正事。” 沈溪不满地扯下他的手：“我分得清主次。” 卫霆泽的手被扯开后，他只是深深看了眼姜遇，而后就陷入了沉默。 沈溪的等级比他高上一级，邱竞隹更是高了他两级……他们任何一个人似乎都比他更适合保护姜遇。 但是他不会放弃现在这个位置的，若真是遇到了难以阻挡的危险，他也会用生命挡在姜遇的面前，为她争取一线生机。 他不会离开小鱼的！ 沈溪在一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视线从他青筋鼓起的手上划过。 他并不知道卫霆泽在想些什么，但他知道，他们几人没有人会主动让出姜遇身旁的位置。 沈溪觉得这样挺好的，姜姜被好多人爱着，被好多人保护着，她应该是幸福的。 只要姜姜快乐，就好了。 该说不愧是存放神龛的山洞么？进洞之后他们已经走了不下五分钟了，还没有走到头，别说神龛，就连带进来的供奉品都没有见着。 “快了。”邱竞隹看着手中的追踪器，他们已经距离红点很近了。 的确很近，不出十步的距离，在电筒光亮所及之处的最前方出现了一个站立的、缓缓向前挪步的人影。 在强光照射过去的时候，那人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他手里什么也没有拿……这人在完全黑暗的情况下走到了这里。 “赵河？”邱竞隹喊着他的名字，等待两秒，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那人依旧缓缓向前，似乎前面有什么他难以抗拒的力量在带动他前进一般。 邱竞隹快步上前，拦在了赵河面前。 刚想要开口在此呼唤，却在看到他此时的面容时止住了话语。 众人对邱竞隹突然的停顿感到奇怪，不由得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在看清赵河表情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气—— ——赵河眼睛瞪得很大，原是白色的眼白布满了血丝，面色极其苍白，但在他喉咙的位置却有着鲜红的爪印，与他苍白的脸庞形成极大的反差。 细看他喉咙上斑驳的爪印，似乎能看到它们上面还在淌着血，一条条的红色水柱没入深色衣领。 似是终于感应到了邱竞隹他们的存在，赵河瞪大的眼睛动了动，微微转向了姜遇，然后死死地盯住她。 如同指甲刮花黑板的刺耳声音从他破烂的喉咙中撕扯出来：“你们，都，是我的……我的……” 后面几个字他卡了半天也没能卡出来。 他的视线在姜遇脸上没有停留太久，之后转向了姜遇手中拿着的观音像。 “我即观音，观音即我。” 这话倒是说得顺溜。 不过那未说出的词语，姜遇猜，应该是“食物”或者“养分”之类的词。 就在她还想等等看赵河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邱竞隹手中电筒移了移，照向了赵河前进的路径。 “看来，我们已经到底了。”他说。 第14章 贴符 在前方的区域，淌着水的石壁反着手电筒的光亮，在石壁下堆积了不少神龛。 都是这个镇子上历年来更换的神龛都在这里了。 有些神龛看上去已经算是古董了，它们歪七扭八地靠在一起。 容纳石头做成的神像的木质神龛已经有了很严重的腐坏，内里的土地公公神像也因为常年在阴湿的环境中，而生出了滑腻的青苔。 它们爬在石像的头顶上，沾染了石像的衣物，将石像与土地联结在一起，但土地公公并不介意，他面上的笑容依旧。 如同姜遇手里的观音像一样，他们的笑容和蔼却带着诡异之色，并不能让人心情平静下来，心底反而愈发冷了。 “那邪物，将自己的能量分散在了这里所有的石像上。”蔚倾面色更加凝重，她之前是有所预料，但没有想到这邪物竟然能分出去这么多能量。 即便如此，它还有能力和卫霆泽分庭抗礼……它们融合在一起恐怕更难对付。 “能逐个击破么？”姜遇看了看怀里的观音像，又看了看前面地上杂乱的石像们，心里竟是有些发怵。 她见过不少恶心的怪物，但还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感到恶寒。 蔚倾紧抿双唇，思索一番后道：“我只能尽量试试……” 说完，她从包中掏出了几张黄色空白的符纸，而后又从包里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朱砂墨，用笔蘸了蘸，开始在符纸上笔走龙蛇。 不多时，十几张带有符文的黄纸便制作完成。 姜遇不懂玄门中的东西，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她很是厉害，这样复杂的符文，她竟然能记住，并且画出十几张一模一样的符纸。 蔚倾注意到姜遇视线，一扫刚才的凝重，朝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姜遇是不是对玄门更感兴趣了？我师父人很好的，拜他为师可有意思了！” 姜遇还是持保留意见，她需要看看符纸的威力。 “这个符纸是干嘛的？”她指着符纸问道。 蔚倾将它们分发给众人：“这个符纸可以禁锢住邪物在石像中分散的能量，可以确保等下我做法事的时候，它们不会聚集在一起。” “我们尽快把这些符纸都贴在石像上。”她说着，回身就给赵河脑门上贴了一个，“他已经被邪物的一部分能量侵入，驱邪的话会麻烦一些，得等我把这些都解决后再帮他驱散他体内的邪物。” 众人对此没有意见，在拿到了符纸之后就开始分散贴起了符纸。 姜遇首先就给怀里的观音像贴了一个，然后拿着剩下的符纸到处贴石像。 别说，第一次体验贴符，还挺爽的。 “啪”的一下拍个脑门，“啪”的一下又拍个脑门。 “我们这样大声商量，它不会想要提前从石像中将能量收回么？”姜遇一边贴一边问道。 蔚倾也是一手一个脑门，拍得“啪啪”作响：“会啊，但是它要转移能量需要时间，不是说转移就转移的。” 五个人，很快就将洞中的所有石像脑门上都贴了符纸。 “好了，接下来就是到我展现绝招的时候了！”蔚倾对自己很自信，她觉得只要把接下来的绝招使用好，姜遇一定能跟她回蔚家学习玄学。 只要接下来的仪式不会出错。 洞内最底部的位置有些狭窄，又堆放了不少神龛，导致本就不怎么宽敞的地更加窄了，地面因为常年被水浸润，很是湿滑。 姜遇嘱咐了蔚倾一句小心些。 而后蔚倾如同之前在邱竞隹办公室中那样，左手持铁莲，右手持转经筒，原地挥舞起来。 一边挥舞着，她嘴中还念念有词。 姜遇虽听不懂，但她记忆力还算可以，至少能听出这一次念得词和之前转圈时念的词并不一样。 众人警惕着四周，以防有没有被禁锢的邪物能量到处乱窜。 在蔚倾念了几句之后，地上的石像开始起了反应——它们在原地颤颤巍巍地摇晃起来，隔得近的石像相碰撞发出闷响。 似是在抗拒贴在它们脸上的黄符，在蔚倾的念叨中，它们越晃越厉害，像是要将面门上的黄符摇下。 但很显然，这个方法行不通，刚贴上去的黄符只是跟随着它们的颤动而颤动，却并没有一丝要脱离石像的意思。 蔚倾见时机差不多，用手中铁莲点在身旁的石像头顶，只需一下，那石像在原地就安分了，如他们初见般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接下来，她用铁莲朝着一个个石像头顶点去，将石像内的邪物能量一点点清除。 姜遇看着她的动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观音像内的邪物，作为主体可以随时回收散落的能量，却没有在和卫霆泽抗衡的时候收回这些石像中的能量……为什么？尽快吞噬卫霆泽的力量不是更好么？ 它当初将能量分散出去又是为了什么？这对它的能量增长有好处么？ 姜遇又瞥了一眼身旁一动也不能动的赵河，他保持着那副扭曲的面容呆立在原地。 圆睁的眼睛依旧盯着姜遇。 不，准确的说，他是盯着姜遇怀中的观音像。 贴上黄符的观音像，被遮住了面容，看不清原初的表情。但姜遇知道，祂的脸上依旧带着那和蔼的笑容，从未变过。 什么叫“观音即我，我即观音”？ 姜遇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怀里的观音像，从刚才的仪式开始，就没有过动静，赵河也是。 上一次蔚倾办法事的时候，观音像本身确实也没有什么动静，但是周围却起了猛烈的风。 这一次与上次对比起来倒是风平浪静。 心中一股不好的感觉从心底腾升，姜遇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在一瞬间被激起。 下一瞬，面前贴了符纸的赵河动了，他抬手撕扯掉了额头的符纸，随手一扔，那张薄薄的黄符便飘然落地，被地面的水浸染湿透。 “蔚倾，你这符纸不管用啊……”邱竞隹一见赵河有了动静，本就是护着姜遇的姿势，他再一挪步，用自己的身躯将她挡了个干净。 第15章 困境 “怎么可能不……”管用？ 蔚倾点下最后一个石像的头顶，回过头就看到了动起来的赵河。 他的躯体像是零件生锈的器械，每动一下就会停顿一瞬，所以他移动得很缓慢，如同刚复活的丧尸，还是最低级的丧尸。 行动迟缓，愚笨。 但众人都知道，赵河这副身躯还活着，并未死去，更没有成为丧尸，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邪物牵动着。 “什么时候……？”蔚倾应当是没有见过这样的状况，一时失了语。 姜遇见他行动迟缓，也少了几分畏惧感，在邱竞隹的保护下，她将手中的观音像递出，放到了赵河的手上。 一开始她并没有完全卸力，生怕对方这双手接不住观音像。 但很快，她就放心地把观音像交托给了对方——他的手劲可不小，在握上观音像的一瞬间，就狠狠将其夺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我即观音……观音即我……”他就这样碎碎念叨着，那双看着观音像的眼睛也更加疯狂。 “喂！观音像上还贴着符纸！”蔚倾在一旁喊道。 姜遇却摇头：“赵河能无视贴纸，那观音像内的邪物主体亦可以。” 符纸对主体邪物并不管用。 蔚倾的视线在赵河和观音像之间来回看了两秒，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符纸在这两个家伙身上确实失效了。 “禁锢已除！”赵河对着观音像大喊着，“观音现身！” 什么禁锢？ 几人还在思考之时，蔚倾的脸色就已经全然煞白，她木然地回过身看着地上那些被贴着黄符的土地公公石像，终是明白了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被迷惑了！ 本来以为观音像引诱赵河来到这里，是想要收回地上的石像所储存的力量……但实际上，那些石像作为神明与人类之间交流的纽带，总是会附带上一些难以想象的力量。 邪物的力量并不是自愿分出去的，那些力量是被石像们吸收了，但因为是废弃的神像，它们并没有太强的驱邪能力，只能将力量禁锢在其中，以此牵制住观音像中的邪物。 看到她的动作，众人也差不多反应过来了，赵河口中的“禁锢”和地上的石像有关。 “蔚倾，你的铁莲对它会有用么？”姜遇紧盯着抱着观音像的赵河，问话却问的蔚倾。 后者拿着铁莲移步上前：“只有试试了。” 可她还没有碰到观音像，整个山洞都开始摇晃了起来。 赵河死死抱住观音像，口中依旧在说着那几句话，就算是地面的摇晃让他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他也没有放下观音像，甚至没有停止说话。 摇晃一开始，巫玄就已经环在了姜遇的腰上，在这个位置它可以辅佐姜遇，在她要撞上石壁的时候，帮她缓冲撞击伤害。 卫霆泽和沈溪也围了上来，把姜遇护得严严实实。 这一摇晃，山洞顶上的钟乳石有不少被摇晃了下来，一根根硬石锥掉落在地，它们的硬度还是不敌地面硬度，在砸向地面后碎裂开来变作碎石。 这剧烈的晃动持续得还有些久，在姜遇就要被晃吐之际，洞内的摇晃终于是停了下来。 邱竞隹在确认姜遇没有事后，用手电筒在附近晃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人受伤，同时看看抱着观音像的赵河是否还在。 所幸，他们所在的洞中底部并没有太多的钟乳石，顶上的结构也还算牢固，除了些许小碎石以外，就没有什么东西掉落了。 只是在他们来时的路上，在一段不大不小的路途中被碎石完全堵住。 他们现在不确定山体是否稳定，不可能用暴力手段破开碎石堆，但要全手动一点点把碎石挪开又太耗时间。 现在还不确定这个地方是否还能正常通风……要是氧气不足的话，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除了不需要氧气的邪物和巫玄。 “巫玄，你去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通往外界的途径……”姜遇轻拍巫玄头顶，后者乖巧点头，也不多耽误，直接贴着墙行动起来。 “蔚倾，这个时候，你们玄门的人会怎么做？”姜遇看着地上依然痴傻的赵河，一时间有些头疼。 “哎，符纸若是不管用，那我也没辙了。”她叹息摇头，“我本是会其它符咒的，但黄纸在刚才已经用完了。” “直接画祂或者他身上不行么？”沈溪指了指观音像又指了指赵河。 蔚倾摊手：“抱歉，我的能力暂时不支持我这么做。” 姜遇一瞬间打消了去玄门学习的念头，魂类的怪物，果然还是太bug了些。 她盯着观音像，思忖两秒，而后朝着观音像跪坐而下，双手合十，神色虔诚：“观世音菩萨，请保佑我们顺利平安的从这里出去吧。” 魔法，还是要用魔法来打败！ 邪物既然是念想积怨而成，她再为其注入更多的正面念想，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话说，这赵河念叨了半天的“观音现身”，怎么也不见所谓的观音出现啊？ 这个想法只在姜遇脑海中划过一瞬，她又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祈祷上了。 卫霆泽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这么做，但想必有她的理由，跟着也一同跪坐而下，学着姜遇的样子虔诚祈祷起来。 沈溪与邱竞隹对视一眼，也如法炮制。 蔚倾在一旁思考良久，她一开始觉得这样的方法应当是没用的。 邪物已生，寄托在观音像上的念想再多，也不能让祂生出正向的能量。 但她却眼睁睁看着赵河的嘴巴停止了蠕动，他的面容依旧呆滞，却不似刚才疯狂——观音像对他的影响变小了。 有机会！ 她也连忙跟着跪坐，虔诚祈祷。 “没用的！一群傻子！”观音像中忽地传出一道怪异的声音，不男不女，似男似女。 姜遇没有管它，继续自己的祈祷。 众人见姜遇淡定从容，也不再管它。 观音像中的那家伙开始咒骂起来，置于观音像头顶的黄符也开始颤抖。 姜遇只是微微睁眼看了眼它的状况，复又闭上眼。 呵，急了吧？ 第16章 地下河 观音像受到几人祈祷的影响，赵河已经脱离祂的掌控。 早先不让他扯下黄符，搁哪念经，现在好了吧？完全被牵制住了呢。 “你别说，这黄符有时候也挺有用的。”姜遇见祂挣扎都费力，缓缓站起身，凑近了去看。 黄符贴的很牢固，轻微的颤动根本动不了它丝毫。 蔚倾稍稍松了口气：“总归是有些用处的。所以还是来学一学吧，万一有用呢？” 她真的很有毅力。 姜遇想了想，还是点了头：“俗话说得好，技多不压身，学一学倒也没有什么坏处。” 蔚倾见她答应了，笑得明媚。 “嚯，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求着人家拜师学艺这么开心的。”邱竞隹从地上站起，抱臂靠着石壁。 蔚倾完全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她只知道她为师父找了个好徒儿：“放心吧，我师父认真的很好，只要你拜他为师，他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姜遇歪头：“但是为什么你如此执着让我拜师？” “被观音保佑的人，绝对不会差！”蔚倾用坚定的眼神回答了姜遇。 好吧，当时观音现身阵仗确实有些大了。 “现在它被困在里面，你用你的铁莲能消灭它么？”姜遇指着依旧在赵河怀里的观音像。 此时祂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 为了确保它不会因为一些意外而碎掉，姜遇上前将祂从赵河怀里抱出，放在了一旁宽敞些的空地上。 “可能性很大，我试试。”蔚倾说着，伴随着她嘴中的念咒，手中的法器再一次挥舞而起。 铁莲轻轻点在了观音像的头顶，内里的邪物发出了尖锐的嘶吼：“这样对待观音，你们死后都会下地狱！” “华夏的鬼魂不都在地狱等着投胎么？怎么？还有直接上天的不成？”姜遇嗤笑一声，等着它在蔚倾的手下消散。 等了一会，邪物依旧在吼叫，只是气息弱了不少。 但是蔚倾已经不止一次将铁莲点在观音像的头顶。 “怎么回事？”卫霆泽察觉不对劲，上前一步询问道。 蔚倾紧紧皱眉：“这个方法竟然不能将它完全消除……只是让它变得虚弱了一点。” 经过一番倒腾，空气中的氧气已经变得稀薄。本就是山洞深处，空气不怎么流通，氧气本就少。现在仅存的氧气，在六个人的呼吸之中消散得极快。 巫玄也还没有探到出路，没有回到姜遇的身边。 此时，观音像中的邪物已经不再是首要威胁物了。 众人沉默了。 他们并不是放弃了，而是在想着如何脱离困境。 “实在不行，干脆还是一拳轰开这堆碎石，大不了在坍塌之前冲过去。”邱竞隹提议道，“我抱着小尖牙，卫霆泽抱着赵河，沈溪负责蔚倾，跑出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卫霆泽冷冷看他一眼：“小鱼是我的搭档，我来负责就好。赵河是你的属下，理应由你来负责。” 沈溪看了眼蔚倾，微微皱眉：“姜姜才是我的伴侣，我们水怪只会碰伴侣一个异性。” “真不好意思，我不需要被人抱着或者背着，我短跑也还是可以的。”蔚倾见几人推来推去，心中不爽，干脆直接退出。 邱竞隹的方法可行，但是三人的任务分配好像有问题。 “再等等巫玄吧。”在几人争吵起来之前，姜遇说道。 “逃不出去了吧？哈哈哈哈，还不如变成本观音的养分，也算是死得其所！”观音像内的邪物开始发表它不会被任何人征用的意见。 “诶，你说，保佑我的观音能不能把你消灭了啊？”姜遇有些无聊，看着它道。 邪物发出不屑的声音：“不过是与我共存亡的家伙罢了，如何能消灭我？” 共存亡……？ 它们似乎由同一个念想生出来的两个不同的魂类生物？ 姜遇看向蔚倾，想看看她有没有类似的经验。 很遗憾，蔚倾摇摇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说法……难道那次观音现身，不是真的观音保佑？” 姜遇虽不是无神论者，但要说和这些怪物接触久了，她觉得世间的法则应该不允许这么强大的生物存在，亦或者说，不会允许对方随便降临。 “我真的好希望，当初李向殷给我推荐的是你的师父。”姜遇45°角望天，半吊子推了另一个半吊子给她。 说真的，有点被骗的感觉。 蔚倾挠了挠后脑勺，笑得像个傻姑娘：“哈哈，我确实也只学了师父的一点皮毛，大部分时候驱魔成功还是靠这些道具。” “哎，早知道多带些符纸了……”旋即她又小声道。 “主人，我回来了。”巫玄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姜遇的耳边。 它似是累极了一般趴伏在姜遇的肩上，在姜遇一下一下摸着他脑袋后，稍稍休息了一下道：“这边没有出路了，这边石堆你们一下是轰不开的，前面的道路几乎都坍塌了。” 真是绝望的消息，姜遇想，这里的信号也很差，她的遗书要多久才能被魏可和胡不知看见呢？ 新房子还没有装修好……哎…… “但是这里有地下河，我跟过去看了看，只要憋气能憋足，就能顺着地下河通往外面的青玉湖。”巫玄又继续道。 “憋气憋足，需要憋多久？”姜遇总觉得，那会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 巫玄认真思索后，回答道：“按照地下河的流速和你们的游速来看……大概差不多八分钟。” 好极限的数字。 “其实，我觉得死在这里也挺好的。”蔚倾已经放弃了挣扎。 在水里憋死，不如在这里氧气不足先昏死而后再憋死来得安详。 水里泡着，尸身还会发胀呢！到时候被人发现抬起来，为了了解死因，还得解剖一番…… 想了想，还是算了。 “地下河大概在什么地方？”姜遇思索片刻，脑中已经有了一定的想法。 巫玄用漆黑的身体衍生出一条手臂，指着地面：“就在下面。” “霆泽、竞隹……哥，你们能把地面开个洞么？”姜遇看向两人。 他们自是不会推脱。 很快两人便卷起袖子干了起来。 第17章 鲛珠 为了防止二次坍塌，他们开洞的动静很小。 还是得庆幸邱竞隹随身带着他的高科技折叠刀，竟然能拼出一把铲子来。 其金属用料特殊，削铁如泥，对洞穴地面的石头也是轻松拿捏。 很快，一方刚好容纳一人的小小洞口出现。 “之后呢？我们该怎么出去？”蔚倾看着漆黑的水流有些发愁。 地下河的流速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慢。 倒也不担心被过快的流速冲撞到石壁什么的。 只是，要憋足八分钟的气，对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都是一种挑战。 “沈溪，你有没有让人可以在水中呼吸的宝物？”姜遇把希望寄托在了沈溪的身上。 后者在听闻要下水后，就已经变回了原型，温柔一笑，露出了森森尖牙：“有啊，我们水怪在华夏古文中被称为鲛人，我们的眼泪，也就是鲛珠，含在舌下可以短暂的拥有在水里呼吸的能力。” “这个短暂，是有多短暂？”姜遇自然是知道鲛珠的能力的， 不过她觉得，由沈溪本人说出来会更好。 他有自主选择是否帮忙的权利。现在既然他自己说了出来，那必然是愿意拿出来给大家用的。 沈溪伸出一个手指：“一个小时。” “只是，那东西我可不会随身带在身上……现在流泪的话，需要姜姜的帮忙。”说这话的时候，他娇俏的脸上笑得狡黠。 卫霆泽和邱竞隹心中皆是咯噔一下，虽是预料到了不好，但是两人也不能阻止。 这全看姜遇自己的意愿。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肯定不会说不的。 “我该怎么帮你？”姜遇问道。 沈溪笑得神秘，凑近姜遇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勾住她的下巴，低声道：“姜姜作为我认定的伴侣，这么久以来，还没有让我获得伴侣该有的东西。” 毕竟只是单方面认定的伴侣，姜遇心里默默想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动作也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姜遇再怎么样也该猜得到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沈溪吻上了她。 这个吻一开始是轻柔缠绵的，却在一瞬骤然变得凶狠起来，水怪锋利的尖牙很是轻松地在姜遇的唇上破开一道小口。 血腥气瞬间蔓延在两人的口腔之间，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姜遇耳畔响起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仿若有什么轻盈的东西掉落在地，而后反复弹起，直至平缓滚动，最终在一处平缓的地方静止下来。 “姜姜接纳了我，好开心啊。”沈溪眼中闪烁着泪光，一滴滴蓝色的泪水滑落他的脸颊，在滴落时化作小小的蓝色珍珠。 姜遇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情景，它们美的不可方物。 她伸手去接，一颗颗圆润的鲛珠就这样落入她的手心，还带着些许温热。 只是因为这样简单的事情，情绪就波动这么大么？ 姜遇握住手心的鲛珠，用另只手擦去沈溪的眼泪，而后轻抚他的脸颊：“已经够了，沈溪。” 他似乎有些刹不住车，缓了好一会才止住了眼中的泪，说话时还是有些哽咽：“虽然是这样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但是姜姜还是接受我了。” “好开心啊。” 原本应是平静的内心，在刚才的吻后，她对沈溪生出了恻隐之心，见他如此，她心中竟是有些难过。 脑中未思索太多，便安慰道：“不论其它，这件事也是我自愿的。” 闻言，沈溪一愣，低垂不敢看姜遇眼眸的眼睛，此时微微抬起，与她对视。 他竟是从中看到了爱怜。 鲛人缔结伴侣之契的吻，果然名不虚传。 “鲛珠已经够了吧？”卫霆泽在邱竞隹的拳头打出去之前先开了口。 他虽然也很不爽，但现在确实不是打架的时候。 邱竞隹“啧”了一声，挤了上去，将两人分开，而后拿走姜遇手中的鲛珠。 当然，他肯定是给姜遇剩了一个的。 鲛珠分发完，人手一个，竟然还有剩。 邱竞隹看着他们，眸色发暗。 就在他要将它们尽数丢入地下河中的时候，姜遇从旁拦截住了他：“给我吧，这么好看的鲛珠，丢了怪可惜的。” “哼，这世上比这好看的东西多了去了……”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把剩余的鲛珠还给了姜遇。 “现在大家只用跟上巫玄，就能从青玉湖那边出去。”姜遇说完，又回身看了看观音像。 若是就这样把它丢在这里不管，倒也不会有人发现。 但是再过个百八十年，指不定它还是能养好如今的创伤，再次卷土重来。 再说，这山洞已然不牢靠了，若是在摇晃几下，落下几块碎石把这观音像砸碎了，寄宿其中的邪物就会获得暂时的自由。 它必定会去附近的青玉镇上作乱。 它始终是个隐患。 所以，还是得除。 看着姜遇盯着观音像看，众人都知道她在想如何对付这邪物。 蔚倾忽地灵光一闪道：“既然它分裂出了两种魂类生物的存在，并且灵魂共生，那若是好的一方将坏的一方压制吞噬，岂不是也算消除了邪物？” 姜遇扬眉看向她：“还得是蔚大师啊。” 念想生成的灵，也就是保佑姜遇的观音，此时应当还在姜遇的身上。 她直接将手放在了观音像的头顶，一旁的蔚倾说着如何引导出她体内的灵：“集中注意力，告知它你的想法，它会帮你实现的。” 如她所说，姜遇心中只想着让灵将邪物消除。 开始时，姜遇坐在那里，手摸着观音像的头顶，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和观音像连体的另一尊石像。 之后的某一刻，沈溪为她披上的披肩在无风的环境下漂浮而起，随之一起的，还有姜遇散落的头发。 一道金色的光芒自她与观音像触碰的地方亮起。 由一开始的微弱光芒，到后来的光芒大盛，照耀整个空间。 这金光并不刺眼，还算是温和。 众人不用闭眼也能承受住它的光芒，他们的视线穿越过这温和的金光，紧盯着姜遇和观音像。 观音像在金光起时猛烈地晃动起来，仿佛是对这样的光芒感到不满。 但很快，一开始还能说话的邪物，一声惨叫也没有就失去了任何动静，观音像也因此沉稳地置于原地，不动一下。 第18章 金银童子 金光逐渐消散，洞中又恢复到只剩下手电筒的白光。 姜遇缓缓睁眼，从观音像上松开手，而后望向一旁紧张的众人：“解决了。” 就在她起身往着众人方向走去的时候，观音像上显现出一道光团，而后散落在姜遇两边。 众人连忙做出一副干架的姿态，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的一举一动激怒了那家伙，从而对姜遇出手。 却在之后见那光团分作两团落在姜遇两边后，化身成了两个小童子。 他们看上去一模一样——一半长发被盘起，一半散落而下，一张可爱的团子脸上柳叶眉间一点朱砂，一双凤眼透着贵气，挺翘的鼻梁下是一张不点自朱的唇。 竟是长得与那观音像有几分相似。 要说不一样，两人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他们的眼睛，一双是金色的，一双是银灰色的。 几乎是一瞬，姜遇就能确信，金眸童子是护住自己的那部分念想，而这银灰眸的家伙，就是那邪物。 竟然同时化作了人形么？ 众人都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似乎是在等着他们开口解释。 银灰眸的小童没有开口，面色看上去有些不虞，最终是一旁的金眸小童开了口：“我们由观音像中的念想生成。用你们话来说，我们就是灵。” 是和季夏禾一样的灵了。 “既然你们现身了，介不介意跟我回去签个合同，帮我赚点业绩？”姜遇的职业病犯了。 “呵，做梦吧。”银灰眸小童冷哼道。 金眸小童瞥了他一眼，而后对着姜遇温和一笑：“自然是可以的。” 姜遇挑眉，邪物既然被压制，那占主导的必定是好的一方，也就是这位金眸小童。 “你们离开的话，观音像要带着一起离开么？”姜遇指着地上还贴着黄符的观音像。 金眸摇头：“不用了，既已成灵，我们便已经脱离了附身物的束缚。” “行吧，那就先跟着我们离开这里，之后带你们回所里办手续。”姜遇点点头道。 事情总算是解决了，众人见已经无事，简单讨论出了一个入水的顺序之后，便纷纷吞下鲛珠，挨个入水。 在前面带路的便是巫玄，紧接着是拖着赵河的卫霆泽，而后是提着防水手电筒的邱竞隹。 姜遇让蔚倾走在她前面，托以前执行任务的福，她的水性还不错。 最后是变回原型的沈溪——他即便不跟着大部队也完全没有问题。 在众人一个接一个下水后，金银童子走到了姜遇的身边，银灰眸童子的表情看上去依旧很是不爽，他只是站在金眸童子的身边，扭过头去，看也不看姜遇一眼。 金眸童子却牵上了姜遇的手道：“我们会短暂的寄于你的身上，帮你减少水下的阻力。” 姜遇不懂，看着他牵着自己的小手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金眸童子只是抬头望着她，眼中清澈：“因为你很特别，我们想要亲近你。” 这样的话，姜遇记得之前巫玄好像也说过。 “先出去再说这些吧。”沈溪见姜遇迟迟不动，走过来牵起她的另一只手，“有我在，姜姜在水里活动还不是轻轻松松？” 金眸童子没有再说话，温和一笑后，抓起银灰眸的童子一瞬化作光团钻入姜遇的胸口。 看似温和，却如此霸道不讲理。 沈溪不悦皱眉：“这到底是灵还是邪物啊？这么霸道。” “先走吧，他们不会伤人就已经是极好的了。”姜遇反手握住沈溪的手，与其十指相扣。 这下沈溪没有话说了，嘴角更是难以压下。 放水手电筒在邱竞隹的手上，姜遇和沈溪因为晚些出发，已经完全看不到他们的踪影。 不过好在沈溪作为水怪能在水下视物，就算环境中一片漆黑，他也能看个大概。 至少不会撞上一旁的石壁。 下了水，姜遇发现这地下河竟然还算是宽泛，两个人同游绰绰有余。 沈溪很是自然地揽过姜遇的腰，带着她在水中缓缓穿行着。 不知为何姜遇耳畔响起一道童音：“为何要寄于她的身体？她身旁的鲛人都说了可以不用，我们上赶着寄身帮她避水，讨得了几分好？” 这语气，姜遇不用过多的思考都知道是谁的，可不就是刚化作光团进入自己身体的银灰眸小童么？ “你不觉得和她待在一起很舒服么？刚化形有些飘散的能量都稳定了不少。”另一个同样的声线，语气却更加温和的声音响起。 “……哼，原来你也只是利用……” “这算是利用么？我不知道，只是觉得想要更亲近她一点罢了。” 姜遇沉默一瞬，而后尝试着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与他们听：“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对话我可以听见？” 这下，换做另外两人沉默了。 但也只是片刻，金眸童子的声音就再次响起：“是我疏忽了，但是我们对你并无恶意，只是被你吸引罢了。” “如果你们对我有恶意的话，现在就能在我身上做手脚溺死我了。放心吧，我对你们还是保留信任的。”姜遇说，“之后跟我回收容所签了怪物合约、带上约束器后，你们只要保证不伤人就能自由活动了。” “若是我们想要跟着你呢？”金眸童子问道。 很显然，这个“我们”让银灰眸童子有些不满，他下一刻就不满道：“凭什么你一人做决定？既然成为自由身，为什么不自己去体验世间，要跟着这个家伙？！” “我认为，我们需要先学学这个世界的规则，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好老师以及好向导。”金眸童子不疾不徐道。 “要我当老师和向导当然可以，但是在你们开始体验人类生活后，我需要你们支付教学费。”姜遇可不打白工。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且合乎情理，之前的种种接触都能看出来她并非什么蠢蛋兼慈善家：“当然可以。” 作为主导，金眸童子说一不二，银灰眸童子反抗不了一点。 第19章 水鬼 原以为八分钟的路程，在有沈溪的情况下，他们应当是很快就能走完的。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青玉湖下还另藏玄机。 连地下河的甬道都还没有逃离，姜遇就觉周围水流的温度变得寒冷刺骨。 含着鲛珠，她能在水下自由呼吸，同时也能开口说话，只要稳住嘴里的鲛珠就行：“沈溪，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只是水下的声音传递还是有些困难，说出口的话语闷闷的，模糊不清。 尽管如此，沈溪还是听懂了。 他点点头，伸出手指往前方一指。 姜遇看不见前面的状况，也看不见沈溪的动作，沈溪后知后觉，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嘴唇贴上了姜遇的耳朵道：“这水里有脏东西。” 脏东西？ 那必定又是魂类怪物一类的。 之前进洞的时候都没有感应到它们的存在，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来了？ “土地公公的石像的封印能力被刚才那个玄门女娃破坏了，这水下被祂们镇住的鬼怪也都脱离了束缚。”金眸童子的声音适时响起，为姜遇解惑。 原来如此…… 换做以前，姜遇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感到害怕了，但现在不会，身边一个水下战力超群的水怪，身体里还寄宿着两个灵体。 真没什么好怕的。 “你们有把握压制它们么？”姜遇在心中问道。 这一次回话的是银灰眸童子：“怕它作甚？不过是些孤魂野鬼，不成气候，直接冲过去便是。” 霸气！ 姜遇摸索着贴上了沈溪的耳朵，对着他耳朵道：“我们直接过去，那两个金银童子会保佑我们的。” 和沈溪肌肤相触的地方有些温热，在视觉全失的情况下，触感更是灵敏。 “沈溪你的体温怎么这么高？”姜遇不解问出口。 沈溪干咳一声：“没事，或许只是因为久违地下水，有些激动了。” 对此，姜遇也没有深究。 若是此时有光照的话，姜遇就能看见沈溪蓝色的肌肤表皮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粉红——这水怪竟是害羞了。 “还是尽快上前去比较好，你的朋友们都在前面……他们被水鬼缠住了。”银灰眸童子忍不住提醒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两人竟然都还能生出暧昧情愫，真是够了。 听了他的话，姜遇也不再耽搁，让沈溪加快游速往前方赶去。 前进了几米的距离后，姜遇就感受到一波强劲的水流朝着自己涌来，一波刚过，另一波又起。 看来前面已经陷入战斗了。 姜遇被沈溪护在怀里往前游着，前面甬道的边沿出现了一线光亮。 她眨了眨眼，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前面之所以这么黑，是因为有东西挡住了去路，那光线是手电筒渗透过来的光亮。 再定睛一看，那光线之中还有如丝线一样的东西飘忽着，时不时遮挡一下光芒——很显然，那飘忽的东西是头发。 竟然还是个长发水鬼。 在靠近后，姜遇胸口便迸发出一道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前方漆黑的长发。 光照一寸，那漆黑长发便烧一寸。 那水怪被灼热的光照刺激得回过头来，出乎意料的，这水鬼长得十分艳丽，只是瞪大的眼中充满了红色血丝，眉头紧皱，看上去有些面目狰狞。 “姜遇不要怕，你可以站在这里不动，它不敢把你怎么样的。”温和稚嫩的声音响起，带着奇迹般的安定效果。 姜遇真就和沈溪在原地稳着，没有后退。 溺死鬼见了他们，是想扑过来的，却在靠近金光后身躯被灼烧得一片片消散，它迅速作罢往后退去。 这么一照，尽管水鬼没有被完全消除，但它成片的黑色长发少了很多，手电筒的光也照亮了大部分的甬道。 两队人马终于在水下碰面。 隔着水鬼剩余飘散的发丝，姜遇看见前面几人面色明显放松了不少。 看来是刚才只看到了水鬼，以为她和沈溪遇难了吧？ 水鬼似是被伤得太深，它在一旁蜷缩着一时半会竟是没能再次起身。 姜遇有金光护身，也不管她，让沈溪带着自己往前游去，和前面三人一影汇合。 途经水鬼的时候，她藏在黑发之下的眼睛用怨恨的眼神瞪着沈溪环在姜遇腰上的手，几乎要瞪出一个洞来。 前面几人看了看水鬼，又看了看还散发着金光的姜遇。 她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几人也就不再管水鬼，往前继续游去。 他们都看出来姜遇身上的金光是好东西，能防范鬼怪。他们也都稍稍放心下来，头也不回地前进。 没过多久，就出了甬道，来到了青玉湖中。 因为此时是夜晚，他们所在的位置又比较深，能见度比起甬道内好不了多少。 但有强力手电的灯光，还有姜遇身上的金光，看清周围一两米的距离还是可以的。 姜遇有尝试过消除金光，但只要金光一消失，身后的水鬼就会立刻跟上来。 不仅如此，出了通道后，除了水鬼以外，还有别的东西跟了上来。 金眸童子说过，土地公公神像的力量被破坏，被其镇压的东西都蠢蠢欲动起来。 这些家伙……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活物拆吞入腹了。 黑暗之中，暗流涌动。光照之外，似有黑影窜过。 不知是水中小鱼，还是积累在湖底的怨气形成的鬼怪。 大抵是碍于姜遇身上的金光，它们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在众人附近游走着。 “你们俩，能把它们全部消灭吗？”乌压压的一群，看着真是烦人。 银灰眸童子冷声道：“蝼蚁而已，不过挥手的事。” “那给我看看你的本事。”姜遇语气略带挑衅。 他轻哼一声，似是对她蹩脚的激将法很是不屑。 但最终，寄存于她胸口中的光团还是飞出，分作两团在几人周围快速游走几圈。 不多时，周围黑影便尽数褪去。 只是众人似乎忽略了，在黑暗之中潜藏等待出手的艳丽水鬼。 它小心避过光团，迅速行至姜遇身后…… 第20章 再顾神婆 “小心！”沈溪距离姜遇最近，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 在他喊出话之前，就已经护在了姜遇身后。 只是事发突然，水鬼在水中的速度又比水怪稍稍快上那么一点。 以至于沈溪挡住姜遇的时候已经晚了。 水鬼已经一头扎进了姜遇的体内。 姜遇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胸口蓦地一痛，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金银童子化作的光团在姜遇被袭后，就迅速回到了姜遇体内。 “你应该留在她身体里的。”金某童子如此和银灰眸童子说道。 “为什么不是你留下来？”对方反问。 金眸童子沉默了，他当时想着去解决周围的鬼怪，忘记了护姜遇周全。 “嗯，这确实是我的问题，现在还是先把水鬼从她体内逼出来吧。”金眸童子叹息道。 在两人准备将水鬼从姜遇体内逼出的时候，却出了些状况。 “这水鬼存在时间比你我长了太多……”金眸童子没有办法将它从姜遇体内驱离，更无法消除它。 银灰眸童子嗤笑道：“这么差劲的凡人死了也好，免得我们还要去什么收容所接受他们的管辖。” 金眸童子让他住嘴，而后在众人都离开水面之后再次现身，只是这一次只有他一人出现了。 众人的目光在他出现的一瞬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已经回到人类形态的沈溪不顾脸上潮湿黏腻的长发，抱着昏迷的姜遇慌张地问道：“那个东西有没有驱除？姜姜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其他几人也是一脸沉重地看着他，但都没有再开口问话，这个时候只要一个人在问就可以了，七嘴八舌的说太多话只会影响进程。 金眸童子将姜遇的状况一五一十地说出来，面色有些凝重，指着被湖边微风吹得瑟瑟发抖的蔚倾道：“你们需要找比她强不少的人才行。” “你师父他老人家在哪里？”邱竞隹一下子反应过来，盯着蔚倾问道。 后者被好几双眼睛看着，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竟是生出了几分紧张感。 她斟酌了一番后道：“我师父距离这边……有些远，他住在市区里。” 从这边回市里，至少得两个小时，而且还是在全程高速路不堵车的情况下。 那样的状况实在是太理想了。 金眸童子在观音像中，也算是有往返青玉镇和主城区好几次的经验了，他很是果断地摇头：“时间来不及，水鬼现在时时刻刻吸取着她的阳气， 两个小时即便把水鬼驱散，姜遇也可能变成心智不全的人。” 他们不会嫌弃姜遇痴傻，但定然不会按照最低要求来救治她。 “神婆就在这边的山上，我开车过去，很快就能到！”沈溪很快想到住在青玉镇边陲山包上的神婆，她应当是有方法的。 沈溪的车只能坐五个人，现在多了一个昏迷的赵河，几人必定是不能一起行动了。 邱竞隹主动提出先带赵河回镇子上。 他虽然也想跟着去救姜遇，但那边已经有不少人了，而赵河又是他的属下，他还是选择带着赵河去卫生所。 另外四人赶往神婆所住的地方。 车内，姜遇被蔚倾抱在怀里，两人身上披着沈溪从后备箱中拿出的毛毯。 蔚倾本想从包里再翻翻看有没有可以帮助姜遇的小法器，却被回到姜遇体内的金眸童子制止了：“你那些东西对付一般的鬼魂可以，但是对付这个水鬼还是有些……勉强。” 他说的很委婉，要是换做银灰眸童子，必定又是一番奚落。 只是在之前和金眸童子对话后，银灰眸童子便没了声音。 金眸童子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并且也还在姜遇的体内，但是他不能完全的掌握他在做什么。 他虽是主导，但只要对方没有太大的动静，他都不怎么能察觉到。 坐在副驾的卫霆泽面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和姜遇之前在市内处理的那些东西等级还是太低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能力是可以护姜遇周全的。 有了巫玄和沈溪的助力之后，应当更是如此。 他却疏忽了世上鬼怪的个体特殊性，如同游戏中的物理攻击和法术攻击一样，姜遇身边的家伙们都是些物理攻击的，根本没有对付魂类的特效手段。 那对金银童子……说不定可以试着挽留下来，留在姜遇身边。 沈溪并未注意到身边卫霆泽情绪的波动，他的车快得要飞起来，要不是镇上没什么测速摄像头，他的驾照恐怕早就可以吊销了。 “吱——”刺耳的声音响起。 是沈溪猛踩刹车，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 “到了。”他迅速开门，开了后座的门，把姜遇抱在怀里。 卫霆泽变作半人半兽的模样，从沈溪怀里接过姜，而后把毛毯丢给了蔚倾。 他知道，小鱼对同为女性的人抱有更大的怜惜，若是她醒着，定然也会把毛毯给蔚倾的。 而且他不喜欢毛毯上属于那条鱼的味道，自己健硕毛绒的身躯就已经足够给小鱼取暖了。 沈溪冷冷瞥了他一眼，但没有为此争吵起来，这种时候，还是姜姜的性命更重要。 几人往着山上神婆处赶去。 原本蔚倾是可以待在车上等待几人的，但是她还是执意跟了上来：“我师父未来的小徒弟，我未来的小师妹可不能出事！说不定神婆会需要我的帮忙。” 沈溪和卫霆泽已经顾不上她了，跟着就跟着吧，说不定真有些用呢。 抵达神婆住处的时候，已是深夜，但这一户小小农舍却还开着昏黄的电灯，一位佝偻的老人站在农舍门外，看着他们朝着她快步走来。 “哎，没想到再一次见面，竟然是这样的情形。”她将几人迎进了门，“就放在那张小塌上吧，干净的。” 卫霆泽听话地把姜遇放在了客厅角落处的小塌，这上面确实干净，竹板做的小塌被擦得光亮。 见着卫霆泽兽人的模样，神婆也并未感到震惊讶异，只是有些意外：“没有想到竟然还能见到半人半兽这样的生物……” 第21章 玉冯 “两个大男人先出去吧，这里暂时不适合你们待着。”神婆在姜遇被安置好后，就将沈溪和卫霆泽赶了出去。 而后她又看向姜遇躺在床上，身下倒影的影子：“影子也出去。” 巫玄从中委屈探头，摇晃了两下，最终还是在神婆严厉的眼神之中离开了屋。 见到巫玄出来，沈溪和卫霆泽也只是瞥了一眼它。 “小姑娘是晓得阴阳道术一类的吧？”神婆看着狼狈的蔚倾问道。 后者点点头，凝成一束一束的红发在额前一晃一晃。 神婆满意点了点头：“由你帮我，这姑娘身上的鬼魂很快就能除去了。” “前辈您尽管吩咐，我一定会尽力配合的。”蔚倾知道对方就是那茶粉的主人，心里已经对她十分敬重了。 神婆的道具倒是没有蔚倾那么花里胡哨，不过是从几个生了锈的铁罐子中掏出了诸如茶粉、方圆铜钱一类的物件。 茶粉自然是撒在了姜遇的身上，而另外方圆铜钱、红线之类物件则被她捏在手中，砸入一口土碗，而后用另一个土碗盖住，一边嘴中念着词，一边摇晃着它。 摇了几个来回之后，神婆口中大喊一声：“破！” 在姜遇身体上方打开两个相合的土碗，内置的铜钱红线就这样轻砸在姜遇身上。 不过一秒，姜遇的眼珠子就快速来回运动，头部也开始微微摆动，似是马上就要挣脱水鬼的束缚，从梦魇中醒来。 神婆拾起一枚方圆铜钱放在她的眉间：“我已经唤起她的意识，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了。” 而后她指着蔚倾手里准备的转经筒道：“你晃晃那个，可以让这姑娘的魂体稳定下来，增加驱逐水鬼的几率。” 蔚倾很是听话地摇晃着手中转经筒，一些令人安心的白噪音在安静的空间内响起。 “接下来只能靠她自己么？”蔚倾回过头问着神婆，“我还以为你可以直接把它逼出来。” 神婆只是笑笑：“我当然可以直接把它逼出来……只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蔚倾不懂，她从小所学的便是，被鬼魂附身的人，时间越长，神魂受到的伤害便越大，一般来说是要尽快将其驱逐或销毁才是。 “之后你就知道了。”神婆不再多说什么，开始闲散地泡起了茶。 “那为何让他们都出去？”蔚倾又问，这样的法事，完全不会让姜遇暴露隐私。 神婆将煮的滚烫的水倒入准备好的茶壶中：“我这个人吧，喜欢清净。” 蔚倾见神婆应是不愿多说什么，她便也没再多问，认真地在姜遇旁边摇晃转经筒。 意识本是已经沉入无尽深渊的姜遇，却忽地被一股强力给拉回。 只是她还难以清醒，只是对外界稍稍有些感应。 正当她听蔚倾问神婆问题，听得入神的时候，黑暗之中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啜泣声：“大郎……大郎为何弃我……” 原以为是外界的声音，但是当姜遇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听不见蔚倾摇晃转经筒的声音了。 但啜泣声还在继续，一声声呼唤着“大郎”。 姜遇不过思索片刻，便想着先唤一下寄存在体内的金银童子：“两个小童子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在啜泣声中等待了一会，也不见金眸童子回答，姜遇便以为是通感被隔绝了。 倏地，以姜遇为中心，一米内的距离内亮起了白色的光。 在这一片黑暗之中虽然也照不出什么东西，但至少让姜遇知道，自己在自己的意识里原来是能看见光的。 就在她恍惚之时，指尖被碰了一下，她警觉地收回手，往下望去，不期然对上了一双银灰的眸子。 “咦？你怎么在这里？”姜遇有些诧异，她一直觉得这家伙讨厌自己，两人中与她亲近的也就是金眸童子了。 他皱眉：“既然答应了要跟你去那什么收容所，就肯定会护着你到那个时候，至于之后的事情，我们可就不管了。” 呵，傲娇已经退环境了。姜遇默默念叨着。 “还是谢谢你了……能否给个称呼，不然你和金色眼睛的童子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分开喊。”姜遇嘴角微勾，“总不能一直用你们的眼睛颜色来叫你们吧？” 银灰眸童子垂眸思考着，他的手却已经钻入了姜遇的手心。 “玉冯（ping）吧，冯虚御风的冯。”没过多久，他就给自己取了个名字。 不知怎的，姜遇想到了观音像手中的那玉净瓶。 “行，玉冯，我们现在该如何找到这个在我脑海里哭泣的女人？”姜遇快要被耳边隐隐的哭声哭出鸡皮疙瘩了。 玉冯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跟着我。” 随着他们的走动，以姜遇为中心散发出去的白色光芒自然也是跟着移动。 周围的景色没有发生一丝改变，除了纯黑就是纯黑。 但是耳边隐隐的哭声却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清晰。 姜遇已经可以听清其中的内容了：“大郎，妾身苦等你八年……待你归来……你为何要弃我于不顾？妾身没有和那混蛋通奸，大郎为何不信我？为何要默许他们给我施加浸猪笼之刑？” 看来是个被渣男祸祸的可怜女人。 不多时，在玉冯的带领下，姜遇看到了蜷缩在角落，被一头黑色长发几乎遮盖住全身的女人。 那黑色长发之下隐隐看到了浸湿的白色衣摆。 “喂，别哭了，为那种男人，不值当。”姜遇说着看了眼身旁的玉冯，在确认他可以护住自己之后，她缓缓靠近哭泣的女人。 伸出手撩开那浓密黑发，露出其下被掩盖的艳丽面庞。 她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已经完全不在意姜遇对她“动手动脚”。 “这位姑娘……”姜遇刚要再说些什么来开脱她的时候，脑中竟是一阵天旋地转。 只是片刻，周围便不再是纯黑的梦境。 纯黑的世界变成了乡村景色，山水与青玉镇并无二致。 只是附近的楼房都变作了青砖瓦房，路上穿着古怪的人与她和玉冯擦肩而过……不，可以说是直接从他们之中穿过，好似他们才是鬼魂一般。 第22章 回忆幻象 “这是她的回忆。”玉冯没有放开姜遇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我们两个最好待在一起，在鬼魂的回忆幻象里迷路的话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嗯。”姜遇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不禁用了点里回握住玉冯的手——有种姐姐带着弟弟出游的感觉。 “所以这里是既定的过往吗？”姜遇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感受着这个时代特有的烟火气。 玉冯轻微摇头：“这是属于水鬼的记忆，一个人的记忆并不会太准确……也就是说有些事情可能只是她的臆想。” 那就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来看待这里的一切事物好了，姜遇暗暗想着。 两人在原地站了一会，远处隐隐传来鞭炮声，循声望去，在道路的前方鞭炮炸开后形成的烟雾占据了半条街。 在那黄白的烟雾之中，一顶艳红的轿子稳稳地向前行进着，轿子前是一个捧着唢呐吹奏喜曲的人。 周围路人面上也都带着喜气，有挎着菜篮的妇人与一旁的摊贩笑道：“林家娘子这庄婚事真是好啊，那吴秀才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已经过了院试，成了和他爹一样的秀才，明年更是可以进京参加科举考试，前途无量啊！” 不用想，这林家娘子应当就是之前她们见过的水鬼了。 按照之前林家娘子哭喊的话来看……这吴家大郎不会是个陈世美吧？ 不过须臾，八抬大轿就已经行至两人面前，风吹起轿帘，也吹起了新娘的一角红盖头，姜遇一眼望去，便看见了有些熟悉的半张脸，在她的嘴角还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不用多说什么，两人很有默契地跟上了婚轿。 青玉镇不大，总共也就那么大点地，那么几十户人家。 轿子没有走多久便在一户小院前停了下来。 在这样的镇子上，能有这么一座小院，可想吴家应是有些家底的。 吴家大郎早早地便等在了屋外，胸前的大红花映得那张俊俏的脸好生喜庆。 新郎将新娘背着跨过了吴家的大门，穿过弄堂，一直背到迎客厅，在吴大郎的父母面前停下。 司仪也已准备好，待两位新人准备好，开始喊起了拜天拜地拜父母的固定口号。 夫妻对拜时，吴大郎脸上带着笑，从被风掀起的头盖一角望去，林家娘子的嘴角也是翘起的。 就这么大点的小镇，两人必定是认识的。 至少从现在看来，这一桩婚事是两人你情我愿的。 婚礼很顺利，夜晚月上枝头时，房间内的红烛芯也被剪下，摇晃的红烛在黑夜中燃了很久。 林家小姐的回忆幻象并没有尽数将两人的事情展现在两人面前，或者说，这么多年了，也就只有那么几件事她还记得。 吴大郎备考科举，林娘子就为他打理家务，他挑灯夜读，她便在一旁候着或煮些宵夜吃食，或为他研墨。 两人的相处可谓是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在这些片段里，姜遇能感觉到就算是冬夜，温度也是暖的。 但好景不长，吴大郎进京赶考，一般来说，进京赶考的话至少要去一年，提前两月适应环境备考，光是考试都要好几天的时间，在那之后又是等待揭榜。 将近一年的时间，林娘子在家都兢兢业业地处理家中事务，把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 并且还会时不时派人去京城给吴大郎送些钱财，问问他是否还缺什么东西，需不需要家中准备。 总之，吴大郎在京城过的生活不说有多好，但至少比起同期的大部分考生过的都要好。 他也没有辜负众望，虽没有中状元，但也是得了个榜眼。 他的面容可是比人家探花还要好上几分。 当时镇上就有不少人说，他可能会被京中小姐看上，之后做个入赘女婿什么的。 若他真的做了入赘女婿，势必要和这边的林娘子断了联系。 起初，林娘子是怎么也不信的。她与吴大郎的那些恩爱相处时光，让她对吴大郎充满了信心。 对于长舌妇们的话语，她也只是一笑而过。 吴大郎也没有辜负她所望，在被指派入职之前回了家乡一趟。 林娘子满心欢喜地在镇上入口处从早便开始等待他的马车。 直到黄昏才见到他的身影。 一开始，两人许久未见，再次相逢时，相互握手两眼泪茫茫。 “大郎……欢迎回家。”她笑着落泪。 对方亦然。 最开始的几天，两人确实小别胜新婚，又是黏黏腻腻地过了一段美满的时光。 可是直到京中传来了任职书后，吴家就有了变故。 也不知是从谁口中说的，在吴大郎离家这段时日，林娘子和镇上工匠的儿子有染。 谣言，最是伤人心。 吴大郎也算是个有良心的，他并未听信谣言。 但是时间久了，他心中未免有些起疑，拉着林娘子问过几次，她是否真的与那人有过多的接触。 林娘子只是如实说了，家里的铺子有需要，才会和那人有接触，平日并不会私下往来。 “这个时候，吴大郎其实已经对林娘子心生嫌隙了吧？”姜遇也不管玉冯会不会回话，自顾自的分析着。 就算是林娘子有好好解释，吴大郎似乎也是不太信的，他开始回避林娘子，夜晚也以要准备任职为理由，卧在书房。 “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过如此，抵不过流言蜚语。稍稍刺激一下，也就碎了。”玉冯从头到尾的态度都是冷漠的。 一开始，他就对这段感情不看好。 看似琴瑟和鸣，恩爱不已，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林娘子一个人在付出，吴大郎甚至没有想过要给陪着自己通宵，而支撑不住趴在桌案上睡着的林娘子披上点什么。 他只顾着看自己的书，只顾着眼前的路，没有想过妻子在家中的劳累。 即便是考取了功名回来，也未曾问过林娘子一句“累不累”。 他只会跟着镇上的人分享自己的成就，全然没有提到妻子的支持。 他本身就并非良配。 很快，吴大郎就要走马上任，他先行去了要任职的地方，那边安定好后再接家人过去。 他一走，流言蜚语更甚。 从军中回来的吴家二郎并没有见着自己已经考取功名的大哥，却听了一耳朵的嫂子香艳情事。 少年郎血气方刚，回到家中就质问着自己的嫂子。 即便对方努力辩解着，他也听不进去。 最终在家中父亲默许的情况下，带人将她浸了猪笼。 理由？实证？ 这里没有县衙，全凭镇上人共同定罪。 只不过是碎嘴的谣言，传得多了，便成了他们口中的实证。 即便没有一个男人承认自己和她有过私情。 却一直被认为是林娘子私下勾引，为了面子不好承认。 不管是男是女，都指着她天生艳丽的面孔说是她的错。 这张脸，生来便是错。 第23章 醒来 在晚春的夜晚，微凉的风中，林娘子被人绑上了石头放在竹笼中，扔下了水。 或许是她心境的变化，在她下水挣扎无助的时候，姜遇感到了刺骨的冷意。 岸上的人举着火把，却一点没能让她暖和起来。 随着湖中翻滚的气泡越来越少，她周身的寒意越盛。 怔愣之时，手上传来一阵暖意，蔓延至全身。 姜遇往身旁的玉冯看去，只见他神色淡然地看着湖面，淡淡开口道：“回忆结束了，这里也快要崩塌了，抓紧我。” 紧得不能再紧了，姜遇感受着手上的力道，骨头都要揉在一起了。 如他所说，回忆结束后这虚拟的空间就开始变得扭曲，场景在扭曲到一种程度后骤然破碎。 周围又回到了最初的纯黑之中，仅有姜遇身上散发的白光。 而在他们的面前，那水鬼也就是林家小姐依旧还在，她依旧在啜泣，仿佛从未停止。 “你怨的到底是什么？”姜遇有些不懂。 她应当怨整个镇子上的人，而不是在这里自艾自怜，只是想着吴大郎为何要离她而去，只是想着自己的婚姻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林娘子当时成了鬼魂，就该趁着没有多少遗弃的石像放在洞里镇压鬼魂时，在湖岸边当个索命鬼。 这一次，林娘子的鬼魂终于抬起头来看他们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圆睁着，透明的泪水从中滚落。 她开口发出的声音有些嘶哑：“我怨的是什么……？我怨我自己。” 嗯？ 她接着道：“我怨我自己识人不清，我怨我自己那么多年兢兢业业给他打理家业，我怨……” 怪自己不懂事，不如怪别人辜负了期待。 姜遇蹲下来与她对视：“你没有错，错的是不明事理的那些居民，还有你那个不够信任你的老公，还有……对你置之不理的娘家人。” 对，娘家人。 姜遇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见她的娘家人。她必定不会是孤女，若是孤女吴秀才肯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但不是孤女，她的双亲家人都没有在她的记忆中出现过。 或许，她并不喜欢自己的家庭，厌恶到连幻境他们都不曾出现。 “不，我的家人，才不会和那群畜生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她凝视着姜遇的双眸，“只有他们是对我最好的人。” 听她的意思，她的家人之所以没有出现在幻象里，是她主动剔除的。 果然如玉冯所说，记忆幻象不一定是真的。事情的真相无从得知，但至少可以肯定，她一定是溺死的。 “那些害你的人早都已经投胎了好几轮，”姜遇眉头微蹙，“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怨恨着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要待在这里？”她被问得一愣，呆呆地看着姜遇，断续地给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我要拖着落水的人，跟我一样尝试溺死的滋味……？” “不，我不想这样的……”她痛苦地抱着头，“我不想这样的……我只是想要再看我爹娘一眼……” 姜遇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为了那种男人而留在这里就好。 “你若是让我醒来，我带你去找你的祖坟，若它们还在的话。”她凝视着林娘子的眼神很是认真坚定。 林娘子点点头：“好……但要是让我发现你骗了我，我一定会把你的灵魂整个吞噬掉。” 她是认真的，威胁的话语说出来的时候，如墨的黑发蠕动起来，看上去像是有生命一般。 姜遇能感觉出来，要是她做不到，这些黑发就会缠上自己的身躯，然后将她整个包裹在其中，吞噬殆尽。 林娘子是个讲信用的鬼，她说要让姜遇醒来，便真的让她醒了过来。 睁眼就是老旧的屋顶，横梁上挂着一盏昏黄灯泡。 下一刻，一张明媚的脸蛋就挡在了灯泡前，张扬的红色发丝垂落扫在她的脸上，有些痒。 “蔚倾？这是哪里？”姜遇按着发胀的太阳穴起身，额间忽而落下一枚四方铜钱。 低头一看，还有一堆四方铜钱混着红线躺在自己身上。 脑袋空白一片，直到看见了端着茶水到她面前的神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神婆给救了。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过来了，还不错嘛。”神婆将茶杯递到她手里，笑呵呵地道。 上次来时，姜遇喝的是白水，今天却成了茶水。 这茶水的味道清新不苦涩，是好喝的。 “感谢神婆出手相救。”姜遇感谢道。 神婆吹着手中茶杯中热腾腾的茶水，缓缓摇头：“呵呵，老婆子我不过是帮你稳住了魂，能醒过来还是靠的你自己。” “幸好你醒过来了！不然我未来的师妹就没有了！”蔚倾看着姜遇，眼中泪珠子打着转。 “诶？我有答应过你要去拜师学艺吗？哎呀，头有点胀呢，想不起来了……”姜遇揉了揉额角，又捏了捏眉心。 “你答应过的！”蔚倾激动了些，她的脸都快和姜遇碰上了。 “好好好，行行行，我答应过的，你先坐好。”姜遇用了好些力气才将她推开。 她只是想逗逗她罢了，没有想到，最先适应不了的是自己。 和半生不熟的人靠这么近，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神婆眉目慈善地看着她俩，但在看了姜遇一会后目光凝重了些：“她还在你身上。” 姜遇点点头，一边收好自己身上的方圆铜钱和红线，一边把自己和林娘子的约定给神婆说了。 “几百年前的墓，说不定还真的在山上。那东西没人敢动，也不愿意去动。”神婆往外随手指了指，“这边镇子上的坟头差不多都在我这后山上了，自从开始推崇火化之后，这里就鲜少人来了。” 竟然就在后山……没想到神婆还是个“守墓人”。 “把茶喝完就去吧……你们两个要不要换个衣服？”神婆又瞥见了两人身上还湿漉漉的衣服。 姜遇和蔚倾对视一眼，而后点头：“要换。” “不过就是要委屈门外的两位先生了，我这里可没有男士的衣服。”神婆念叨着进了里屋，去给两人翻找衣服。 第24章 旧墓 神婆拿出来的连衣裙大多是古早的款式，设计得很简单，上面的花纹也是小碎花。 虽说是古早了点，但姜遇和蔚倾穿上，走出去晃悠两圈的话，指不定别人都会说这是复古裙装，还怪时尚呢。 “我的衣服里，也就这两条裙子你们能穿穿了。”神婆将两人带进里屋，自己关了门站在客厅，对着里屋道，“就是行动起来可能不太方便，将就一下吧。” 姜遇和蔚倾迅速换完衣服从里屋出来，姜遇提着裙摆转了两圈，笑得可爱：“这裙子挺好的，长裙也不怕走光，行动还是方便的。谢谢婆婆啦~” 蔚倾也感谢着神婆：“要不是婆婆愿意借我俩衣服穿，这一晚上过去，我们都得感冒。” “好啦，你们先去吧，这些衣服就先晾在我这。等到你们事情解决了再回来拿就是。”神婆摆摆手，让她们去办正事。 两人也不推脱，开门后带上卫霆泽和沈溪以及巫玄就直奔后山。 姜遇拿出手机和邱竞隹打了个电话——为了对应收容者可能遇上的各种情况，研究所那边钻研出了可以短时间防水的手机。 邱竞隹所在的组织“烬幕”技术条件也不差，设备也差不多是能防水的。 很快电话接通，那头传来邱竞隹急切的呼唤声：“小尖牙你没事了？” “嗯，暂时是没事了，但是我现在要解决点别的事情，晚点回镇上。”她说。 那头明显是松了口气：“好，我这边可以帮到你们什么吗？” 姜遇让邱竞隹临时去买了几套贴身的衣物以及一些换洗衣服，那边很快应下。而后她问了所有人的穿衣尺寸，用短信的方式发给了邱竞隹。 而后姜遇给卫霆泽和沈溪简单讲了现在需要做的事情。 两人听得认真，就连窝在姜遇影子里的巫玄也在好好听着，然后在脑中分析接下来任务中会出现的意外。他们需要用更快的速度护住姜遇。 作为搭档，让她受到了伤害，实在是太失职了。 姜遇仿佛知道他们此时在自责的心理，她回过头微微一笑：“出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是正常的，你们不用自责……而且这一次我还有别的收获。” 她似乎对魂类怪物有了更多的了解。 话是这么说，但两人依旧难压心中愧疚，一路上竟是未发一语，精神高度集中地警惕着周围。 此时，在姜遇脑海之中，金眸童子也在问着玉冯情况。 “你去了哪里？”金眸童子问道。 玉冯隔了一会才回他：“跟着姜遇进了水鬼的幻象。” 这是为了护住姜遇，金眸也没有太多要问的了。 脑海中一下子沉寂了，姜遇忽而想起玉冯有了名字，但是金眸童子还未曾取过名，便问道：“玉冯给自己起了个名字，你要不要也起一个？” 她都这么说了，玉冯指的定然是银灰眸童子。 金眸童子没有反驳这个提议，思索了一会后，缓缓吐出两个字：“金柳。” 姜遇脑子里猛然蹦出徐志摩的《再别康桥》：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下的新娘。 夕阳的光将柳叶染成金色，是春夏河畔的一道引人瞩目的风景呢。 “好听啊。”姜遇真心夸赞道，“金柳、玉冯，还挺吉利的。” “我也觉得是极好的。”金柳的声音依旧温和。 玉冯不爽地哼哼：“俗气得很。” 金柳也不在意，总有人说好。 神婆所在的山包不大，去往后山的路也并不难走，不过几分钟，众人就见着了第一座坟头。 上面早已爬满了杂草，斑驳的石碑上也已经积了不少灰尘。 只是上面的刻字看上去还挺新的，坟前也还有之前祭祀遗留下来的红烛木杆以及一些香烛签，焚烧后的纸币灰已经被山风吹散一地，零落各处。 看来，他们要找的墓，还需要再往里一些。 这边的路相对于神婆所住的前山要好走一些，大概是因为常有人上山祭拜的缘故，已经被人走出了一道道土路。 在碰上第一座墓碑之后，紧接着就有第二座、第三座……一连看了十几座墓碑，上面要么是名字不对，要么就是时间不对。 这里的墓碑甚至没有通过时间段分区，整体都是杂乱无章的。 这个时候就只有靠巫玄了。 “巫玄，你去找一找年代久远一些的，姓林家的墓吧。” 巫玄应了一声，从姜遇已经界限模糊的影子中窜出，快速游走在各个墓碑之上。 “要不是巫玄，我们不知道还要找多久。”蔚倾看着巫玄爬上墓碑后快速消失的身影，不由得感叹道。 她看了一圈，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姜遇：“要是林家娘子的父母没有墓碑，该如何是好？” 姜遇坚定点头，肯定是有的，林娘子家虽算不上什么富贵人家，但办丧葬的钱还是有的。 巫玄去搜寻的时候，几人也没有闲着，也是一寸寸地看着，就怕巫玄速度太快错过了什么。 不多时，巫玄便回来了，它的身躯紧贴地面，只是露了一个脑袋出来，两个眼睛扑闪扑闪：“找到了。” 跟随着它，穿过一人高的野草丛，越过一座座荒弃的墓碑，终于在山林深处找到了林家的墓碑。 年代确实太过久远，石碑在风吹雨打之下已经风化了一部分，上面的字迹也已经模糊不清，万幸还能勉强看出一个“林”字。 上面刻的年限已经完全被磨得看不清，但已经不重要了，这块石碑上的痕迹已经足以说明它经历了不少风雨。 姜遇想要伸手拂去石碑上的灰，却在接触上它的一瞬，被体内的林娘子占据了意识。 林娘子的意识占据主导的时候，姜遇的意识依旧清醒，但却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之后发生的事情。 “原来旁观的视角是这样的啊。”这样的体验对她来说很是新奇。 她现在的状态整个就是魂体脱离身体的状态，她几乎是以上帝视角的方式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林娘子的意识下做出反应。 “姜遇可以放心，她若是想借机侵占你的身体，我们定会将她驱赶出去的。”金柳的声音忽而响起。 第25章 家仙 这个问题，姜遇是有想过的。 但看着之前林娘子那失神的状态，确实不太像装出来的。 若是被这样精湛的演技给骗了，倒也不算冤枉。 不过让她更有恃无恐的，还是有金柳和玉冯傍身。 姜遇承认，她有赌的成分。 而此时，姜遇在另外几人的眼中，竟是对着墓碑红了眼眶，寥寥拂去 碑上沾染的泥土之后，她就双膝跪地，开始给墓碑磕头。 卫霆泽和沈溪刚要上前去将她扶起，就被一旁的蔚倾拦住了：“现在她不是姜遇，是林家娘子。” 两人很快明白过来，知晓这是完成林娘子愿望的一环，也就不再上前，只是在一个安全的距离范围内站着。 “爹，娘，是孩儿错了，当初就应该听你们的话，不然也不会落得今天这般如此下场……” 她脸上挂满清泪，“未能尽孝，是孩儿不孝……” 她跪在那里哭了很久，在这期间，姜遇可以感觉到林娘子身上的怨念在一点点剥离。 “咔嚓咔嚓”重物踩压枯树叶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起，一点白炽灯光一点点地靠近。 除了还在哭诉的“姜遇”，众人的目光都被它吸引了过去。 这个点，怎么还会有人来这山上？是胆大来探险的，还是来挖坟掘墓的？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来人不是来做以上任何一件事的，她一手打着手电一手拿着一碟月饼，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咦？姐姐你怎么在我家老坟上哭？”小女娃一人上山，也不见惧色，在看清几人后也只是露出了一脸疑惑的表情。 “你是林家小孩？”蔚倾蹲下来与她平视，“怎么这么晚还来山上？” 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眨眨眼脆声道：“嗯，我是林家的闺女。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我想拿着我留下来的月饼来祭拜我的祖先。” 中秋节也要祭拜吗？没听说过呀？ 几人都不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一旁哭诉的林娘子听了她的回答，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 隔了好多代，她已经难以从长相上分辨出她是否是林家人了，但是林娘子却十分笃定，那就是自己家的后人。 做了这么多年鬼魂，还是有些能力在身上的。 林娘子在蔚倾问出下句话之前抢先问道：“为何中秋来祭拜祖先？还有，这么晚了，你家里人不会担心你么？” 小女娃摇摇头：“我爸妈说了，我们的祖先都是好人。我们家还有家仙呢！” 家仙？ 小女娃见众人更加疑惑的模样，“嗨呀”一声，就开始说起了她家中的故事。 她说，就是刻在墓碑上的这两位家中长辈，当初育有一儿一女。女儿貌似天仙，据两位长辈口中相传，这女儿是青玉湖里的仙女所化，是上天赐给他们的礼物。 只是后来她被世人误解，只好又回了青玉湖做回了仙女，但她依旧会守护着林家。 “我们家的家仙就是青玉湖的仙女！”小女娃笃信道。 怎的流传出这样的故事？简直就是童话。 林娘子有些被逗笑了，自己在湖中做了多年的水鬼，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叫她仙女的。 很荒唐的故事，但大概率就是从林娘子的父母口中传出的。 他们应当是不愿承认失去了女儿，用这样的理由哄骗自己，也讲给了后辈们听。 流传至今落入林娘子的耳里，也算是一种缘分。 “你这月饼，到底是给先祖的，还是给家仙的？”林娘子擦去脸上的泪问道。 小女娃举着盘中的月饼，乖巧道：“三个月饼，两个给先祖，一个给家仙。” “不过，姐姐你为什么在我们家祖坟上哭啊？你也有事求我们家的家仙吗？”小女娃在灯光的照映下，看清了“姜遇”脸上的泪痕，有些不解。 但很快她就握住“姜遇”的手，两眼亮晶晶的：“我们的家仙长得好看，人也很好，你若是真诚求她，她定是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好，我相信你。”林娘子回握住小女娃的手，温和一笑。 这一笑，竟是让姜遇回想起在回忆幻象中的某一刻，红盖头掀起一角，露出的那抹笑容。 美丽而温和。 怨气似乎已经消散，但是林娘子的魂体依旧还在。 “她身上的怨气已经全部除去了，本应该已经消散的，但是因为有了别的念想，她转化成了灵。”金柳许是看出了姜遇的疑惑，在一旁解释着。 原来如此。 看来她对自己的以后，有了别的规划。 小女娃放下了月饼，双手合十在墓碑前虔诚祈祷。 在这一刻，林娘子将身体的主动权归还给了姜遇，并脱离了她的躯体。 虽是脱离了姜遇的躯体，但她依旧可以和姜遇的意识对话，不会让旁人听见。 “或许，守护着他们也不错。”姜遇听她如此说。 姜遇也用意识与她交流道：“是个不错的想法，不过你可能需要和我签一份合同。” 林娘子自然是没有拒绝的。姜遇笑得开心，又一个业务到手了。 和小女孩道别后，林娘子随着她回了家。 当然，在那之前她与姜遇约定了三日后的晚上再次在山上相见。 她会签下姜遇所说的怪物合约。 “去和神婆道谢就下山去吧，浸了湖水，还是要回去洗个热水澡才好啊。”姜遇带头往着山下走去，边走边感慨着。 神婆见几人全须全尾的回来，也没收他们报酬，只是道：“我助你们帮她除了怨气，也算是为自己积了德，你们毋须感谢我。” “还有，这两条碎花裙老婆子我反正也穿不了了，你们穿走便是。” 姜遇谢过婆婆后，几人就下了山，坐着沈溪的车回了镇上。 金柳和玉冯说要去看看赵河，他变成那副模样是他们的过错，自然由他们弥补。 邱竞隹听说姜遇要过来，便在接了电话后就在楼下等着他们了。 虽然之前在电话里确认了姜遇没事了，但当他真的见到完完整整的姜遇时，还是忍不住狠狠松了口气。 本来是想给她一个大大拥抱的，却被卫霆泽和沈溪一左一右给阻止了。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不成体统。”卫霆泽面色坚毅。 沈溪点头赞同：“比起这个，病人还是更重要一些吧？” 邱竞隹被两人架得死死的，他真是好不容易才忍下了和他们打架的冲动。 第26章 离开青玉镇 邱竞隹给属下的福利还是很好的，在卫生院给赵河搞了个单间住着。 众人抵达的时候，赵河还在沉睡，补液的点滴已经差不多见了底。 在唤来护士将点滴取走后，金柳和玉冯才从姜遇体内现形。 两小童子手牵手站在赵河的床前，姜遇不由得生出“两人在等着给他收尸”的既视感。 当然，这样失礼的想法只是放在了脑子深处。 金柳抬手在赵河面上晃荡一圈，一股浊气被吸引而出，随后在金柳的手中消散：“他过一会就能醒过来。” 说完，金柳就和玉冯又化作光团寄在了姜遇的胸口处。 “他们就非得在那地方待着么？”邱竞隹眼见着光团纳入姜遇胸口，眉眼低沉些许。 “这是我和他们交换的条件，之后回了收容所，他们就会独立出去了。”姜遇替他们作了回答。 正如金柳所说，赵河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 除了有些尿急以外，倒没有别的症状了。 经过卫生所的医生评估后，赵河已经没有必要再办转院的手续，明天缴清费用后直接离开就可以。 既然已经完全没事了，也就不需要有人留守在这里，邱竞隹跟着大部队回了旅馆。 “喏，这是给你们买的换洗衣服。”他递了两个袋子给姜遇。 他给得可太及时了，姜遇现在只想好好洗个澡，然后倒下就呼呼大睡。 她和蔚倾先办理了一间标间，也不管剩下三人怎么分配住处，她就已经拉着蔚倾进了房间。 或许是看她确实已经有些来不起了，蔚倾没有急着用盥洗室。 女孩子这边和谐又安宁，但男同志那边就有些沉闷了。 前台本来对着三个大帅哥还是很有好感的，但是三人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又将生出的好感尽数败光，她有些小声地道：“暑假期间，这边的房间比较抢手，除了刚才那一间标间外，就只剩下一间房了。” 一间标间。 “可以加床么？”邱竞隹首先想到了加床。 但见前台却摇头道：“我们这边一般很少满人，所以没有可以加的单床。” 这边确实很少满人，就连旅馆方圆十里也就这一家。 还能怎么办？挤着呗。 所幸剩下的一间房也是标间，有两张床。 三人块头都比较大，并且没有人愿意和另外任意一人挤在一处。 最终还是用了最原始的方法决定睡床的权利——剪刀石头布。 在这一场运气试炼里，卫霆泽落了下风。 对此他也没有太多的惋惜，洗漱一番后，变作原型大狗的模样，窝在了拼凑的软椅上。 三人都看不惯对方，在关了灯后更是一句话也没有讲，寂静的夜空下只剩下了匀称的呼吸声。 翌日清晨，只有姜遇和蔚倾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另外三人都有些颓靡的感觉。 三人都不习惯和别人在同一个空间，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实际上只是闭着眼睛东想西想，几乎是一夜没睡着。 睡眠不好，心情也就跟着不怎么好，在看到姜遇影子里冒头对他们做鬼脸的巫玄时，三人只觉得额角有些胀痛。 “巫玄这家伙，一直潜行在你的影子里，真的没有关系么？”沈溪快步上前，站在了姜遇的身旁。 巫玄就是影子，影子潜行在影子里，完全没有问题啊？ 姜遇疑惑地摇摇头：“没有问题啊？” 沈溪想了半天，才开口：“影子这种怪物，有性别之分么？” 姜遇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些什么，只是点点头：“它们也是分雌雄的，只是雌雄个体差异并不大。” “巫玄的话，应该是雄性影子吧？”姜遇有些不确定，这可不是她对怪物研究得不够透彻，只是因为影子雌雄并没有什么差异。 巫玄从影子中探头，点点脑袋，算是回应了姜遇的话。 对没错，它就是雄性的影子。 “那……姜姜洗浴的时候……”沈溪说的断断续续，只是姜遇再傻也反应过来他话中所指向的是什么了。 她不在意地挥挥手：“放心吧，人家巫玄可自觉了，只要我进浴室，它就会脱离我的影子，在别处待着。” “……哦？”这个字的尾音上翘，很明显的表达了沈溪对巫玄的不信任。 巫玄扭过头去，它也不需要他的信任，只要姜遇信任它就好。 它可是姜遇的搭档。 巫玄虽然战力不高，但是它能随时跟着姜遇行动，为姜遇提供一定的安全保障。 因为这个原因，几人也只是蔑了它几眼，便不再找它的茬。 “当个小宠物玩玩，也不错。”邱竞隹如此评价道。 卫霆泽已经没有什么想要表达的了。 他想要带着姜遇回公寓，到时候门一关，就只剩下他和姜遇……和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巫玄。 到那时，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找小鱼充电了。 回去时，邱竞隹便不同姜遇他们一路了，他跟着赵河一起坐组织的车回去。 而姜遇他们也需要回一趟收容所，把金柳和玉冯签上怪物合约后，再回家休息。 原本计划是这样的。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小鱼，这边合约已经签订好了，没什么问题你就可以走啦。”登记处的王越清将合约收好。 正当他要拿约束器给金柳玉冯的时候，两人却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转身准备离开的姜遇身上。 “姜遇只需要做到这一步就好了么？之后就不会管我们了？”金柳上前一步拉住姜遇的衣摆，凤眼微抬，眉心微蹙，好一副我见犹怜的神色。 王越清在一旁看着，愣愣地说了句：“小鱼你现在好像离异带俩娃。”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姜遇扶额。 玉冯压下心中的怪异感受，冷脸对着金柳说道：“喂，金柳，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让她带我们过来签个合约，我们就自由晃荡了？” “我还以为姜遇会带着我们先熟悉一下这个世界。”金柳垂眸，收回了手，“毕竟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规则了解得还不够清楚，不是么？” 跟在姜遇身后的沈溪嗅到了一丝与自己相似的味道。 卫霆泽倒是没什么感觉，要不是知道他们俩是灵体，看上去就和普通小孩没什么两样。 第27章 合体 “要是想要了解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的话，这边应该有专门指导的部门吧？”沈溪向前走了半步，挡在了姜遇和金柳的中间。 他不知道有没有这样一个部门的存在，先把人挡住再说。 姜遇看了看有些委屈失望的金柳，又看了看在他身后站着的，神色淡然却无意识躲避着她目光的玉冯。 “我可以带你们体验一下人间的生活。”姜遇开口道，“但是在那之前，你们需要向研究所申请给你们安排一个在人类社会活动的身份。” 有了这样的保证之后，两人的神情都缓和了不少。 “ 你们先挑选一个约束器，我来带你们熟悉一下收容所的结构吧。”姜遇叹了口气。 她承认，自己对两个乖巧的帮过自己的灵体，还是比较心软的。 他们两人一人挑选了一个黑色的耳钉，一左一右，金柳在左，玉冯在右。 之后姜遇带着两人逛了一遍收容所，就像当初带着沈溪在里面逛的时候一样。 简单讲了讲收容所的结构之后，就直奔食堂。 金柳玉冯却和巫玄一样，能量来源都不是普通的食物。 用餐的也只有姜遇、卫霆泽和沈溪三人。 本以为食堂就是他们介绍收容所的终点了，却没有料到今日的食堂格外热闹。竟是有大部分不怎么见过的怪物和收容者都坐在了食堂，一个收容者面对一个怪物。 有种相亲大会的感觉。 姜遇站在食堂门口观察了一会，目光终于在缭乱之中瞥见了熟悉的人——胡不知。 她正端着餐具往着角落的一处餐桌走去，那里坐着已经打好饭的魏可。 姜遇带身后人一同往那边走去。 刚走到一半，就被人拦了去路：“你是……a级收容者姜遇？” 拦住她的人穿着白大褂，并不眼熟。 “嗯，是我，有什么事么？”姜遇瞥了一眼他的工作牌就收回了目光，工作牌上的名字也并不熟悉，应当是从楼上下来的研究所的人。 程光，这位研究人员的名字。 他指了指食堂另一边还有空位的餐桌道：“请配合我们做这次的适配度调查，之后我们会发放奖励给你的。” 奖励？不不不，她才不是什么会在意奖励的人，她现在更想去找魏可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姜姜要吃什么？我去拿。”沈溪在姜遇落座之后问道。 卫霆泽已经起身去往了取餐区。 “啊，我随意，你看着拿就行。”姜遇坐在研究员给他安排的位置上，对着沈溪道。 后者笑着应了一声，也跟上了卫霆泽的脚步，前往了取餐区。 对，没错，她还是听从了安排，不是因为奖励，她只是想看看研究所搞什么鬼而已。 当姜遇再次回头时，却看见餐桌对面坐上了一个年轻的俊美男子。 如墨的眉间缀着一颗朱砂痣，金银异色的丹凤眼定定地看着姜遇，挺拔的鼻下，丰满红唇似是天然带着弧度，在他头侧两边的耳垂上带着一对黑色的耳钉。 姜遇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是金柳和玉冯？” 很奇怪的问法，但事实如此。 对方点头，声音温润：“是，这是我们合体后的样子……你可以唤我柳冯。” “你们，怎么想起合在一处了？”姜遇有些不懂，明明之前两人都是分开行动的，现在却只是在她一个转头后就忽然合体。 柳冯转头看了眼餐桌之后剩余的位置，淡淡开口：“位置不够了。” 姜遇怎么就，不信呢？ 但这也只是对方的事情，既然只给了这么个理由，她也就不便多问，别的理由不想说她也不会逼着人家说。 实际上，两人是为了什么呢？ 不过是因为姜遇面前的位置只有一个，而姜遇身边的位置又被沈溪那家伙先行做了标记，两人只好挤一挤合在一块坐到了姜遇的对面。 对，没错，卫霆泽对两人并不设防，也并没有想过可以标记位置，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去了取餐处。 和姜遇两个人相处久了，他已经习惯了以前的相处模式。 当他端着两份餐回来的时候，看见柳冯坐在应当是他的位置上时，他才意识到，和小鱼的相处方式是时候变一变了。 “让开。”卫霆泽浑身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话语间也带着警告似地意味。 柳冯笑得与世无争：“自己没有守护好的东西，凭什么让别人让步？” 瞥见卫霆泽发狠的表情，他又道：“说到底，不过是你自己的问题罢了。” “霆泽。”姜遇适时出声。 这里可不是打架的好地方，若是在训练室，她不会说一句话，他们打到两败俱伤她也不会阻止的。 卫霆泽也就只听姜遇的话了，她既然出声阻止，便有她的理由，他不会反抗。他也只好坐在了柳冯的身边。 最后，沈溪也端着两份餐回来了，将一份餐递给了姜遇后，落座在姜遇身旁、卫霆泽对面的位置。 他虽然对姜遇面前出现的人存在了疑惑和敌意，但既然姜遇没有多说什么，他当然是不会先开口的。 待大家都坐好之后，姜遇向他们讲了柳冯就是金柳和玉冯合体的产物。 卫霆泽的表情这才好看了一点，在他的眼里，金柳和玉冯始终是小孩子。 柳冯察觉到他的变化，只是觑了他一眼。 在柳冯身体中，金柳和玉冯依旧可以对话。 玉冯不禁嗤笑着卫霆泽的愚蠢：“他没有把我们看成是威胁啊。” 金柳说话是一成不变的温和：“不是挺好？之后我们跟着姜遇熟悉人类社会的时候，还可以多向他学习学习。” 玉冯“呵呵”两声，就不再说话。 柳冯作为两人的合体产物，占据主导的依旧是金柳，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是由金柳操控。 玉冯只是时不时给他一些意见。 面对两份餐的姜遇，可没有过多的精力去观察身旁搭档们的状况，沈溪和卫霆泽一人给她拿了一份餐，她怎么吃得完？ 她只好把目光投向自己脚底的影子：“巫玄……” 巫玄和姜遇相处了一段时间，对于姜遇的想法也能猜到一二，从影子中钻出后就坐在了姜遇的怀里，等着姜遇吃饱，它再解决残局。 三双视线无声地落在了巫玄的身上——看来他们都不如一个小小的影子。 巫玄在姜遇怀中自豪地疯狂摇晃，似是在嘲笑三人。 “咳咳，看来大家都坐好了，那么接下来就由我为大家介绍这款研究所新出的产品。”之前拦住姜遇的研究员程光站在食堂的中央，拿着扩音器说道。 在他的手上举着一个魔方一样的东西，看上去像是用钢铁做的，银灰的外表平平无奇。 第28章 适配度测试 “只需要收容者和搭档双方同时把手放在这个适配度测试仪上，就可以测出双方的适配度，从而选出最适合收容者的搭档。”程光高举手中的魔方，“现在我和我的助手们会给你们进行测试，请确定自己对面坐着的是自己选定的搭档或者搭档候选。” 看来是研究成熟了，开始投入使用了。 姜遇只和沈溪测试过链接适配度，那惊人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数据还令人记忆犹新。 “是之前的链接适配度吗？说起来真是神奇。”沈溪嘴角一勾，就开始状若无意地炫耀了起来，“99.9%的适配度诶，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么？” 卫霆泽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深色的肌肤上青筋鼓起，昭示着他不平静的内心。 柳冯依旧一脸镇定：“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们和姜遇适配度都是99,9%也不无可能。”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沈溪的笑意不减，双手挽住姜遇的手臂，等待他的下文。 “当然，你们那一次的测试结果也可能并不准确。” “哦？这种情况确实也不能排除，今天刚好再试一次。”他很有信心。 这样的信心也并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对水怪种族择偶能力的自信。 程光和他的助手一起进行测试，测试效率很高。 只是结果都不怎么合人心意罢了。 大部分收容者和搭档的适配度都40%-50%，60%往上都很难见到。 “链接适配度92%！” 忽地，在食堂一个角落出现了惊呼声。 这是截至目前为止，全场最高的一个适配度。 姜遇朝着声音来源看去，是魏可和胡不知那边。已经有不少人围上去看链接适配度的数据了，姜遇只能够勉强看见她们的衣角。 胡不知和魏可的链接适配度高，姜遇倒是早有预料，毕竟她们做搭档也有好几年了，再怎么也培养出足够的默契了。 更何况两人现在的感情似乎也进入了更高的阶段，适配度高些很正常。 程光走过去看了会数据，又看了看两人任职情况，最后似是惋惜地摇头：“虽然适配度很高，但只是后勤人员，链接适配度的优势几乎看不出来。” 姜遇自然听不见这么远的说话声，是一旁的卫霆泽转告给她的。 原来链接适配度主要功能是测试战斗的适配度吗？ 她有些不认可研究所对适配度的看法，做后勤的收容者和搭档的适配度高了，不也能大大提高工作效率？ “程先生，可不要低估了我们的工作效率啊。我们后勤人员虽然不在一线，但我们可是一线人员的有效保障，离了我们，一线收容者们的工作效率可能还没有这么高。”卫霆泽转述着魏可的话。 姜遇会心一笑，这是那丫头说得出来的话。 程光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很有礼貌地道了歉。就这态度，可比林永知好上太多了。 那边记录好数据、录档之后，测验的工作还在继续，负责这边区域测试工作的程光，不多时就来到了姜遇他们这桌。 在姜遇前面的人一个个做着测试，报出的数字忽高忽低，但都没有超过魏可和胡不知她们的纪录。 程光拿着链接测试的魔方来到了姜遇身边，他指着姜遇对面坐着的柳冯问道：“请问，这是你的搭档么？” 姜遇和柳冯同时摇头。 姜遇：“不是。” 柳冯：“现在还不是。” 他直接否认的话也就算了，但他偏偏加了个“现在”。 其中代表的意思不言而喻。 程光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走一番，笑得有些暧昧，把魔方放在了两人之间：“嗯，虽然还不是，但可以先做个测试。” 姜遇是一线收容者，她现在已经有三个搭档的事情已经在所里传开了。 一般来说，收容者只会有一个搭档，有些有特殊需要或者能力出众的人会有两个搭档，但像是姜遇这样有着三个搭档的收容者，还是很少见的，消息自然传播得就快。 程光也有所耳闻，今日再见，不知她会不会再多一个搭档。 若是能成，那就是所里的一大奇闻了。 “只需要把手放上去就可以了吗？”姜遇试探着将手放在了魔方的顶上，有些不确定地看着身旁的程光。 后者点点头：“嗯，一只手指就可以了。” 姜遇和柳冯都放上了食指，魔方上出现了一道道蓝色的亮纹，和之前的新型收容器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在程光说“可以了”之后，两人默契地在一瞬收回手指，而后等待着上面显示的结果。 “……99.9%？”程光看到手中数据收集器上显示的数据时，整个人都怔愣了一下。 他是有听老师——林永知——说过，姜遇和她的水怪搭档的默契度有99.9%，但现在这个状况又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测试了太多次，你们的仪器失灵了？”姜遇和他离得近，就算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不，不会，这个链接适配仪器我们有做好损坏测试，这种程度的使用强度，还不至于损坏。”程光说得笃定。 他在数据收集器上又拨弄了几下，而后把魔方推向了卫霆泽的方向：“你们也试一试吧。我记得老师说你没有和你的第一搭档做过测试。” 姜遇倒是不介意，她抬眸看了看斜对面坐着的卫霆泽：“你可以么？” 卫霆泽点点头，率先伸出了手指放在魔方上面。 如同上一次的操作，在蓝光显现后，两人收回了手，等待结果的生成。 “怎、怎么还是99.9%？！”程光不由得揉了揉眼睛，这样的数据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程哥，你那边出什么事了么？看你一直没有做完测试……”程光的助手们已经做完了测试，缓缓聚到了程光身边。 助手a话还没有说完，看到程光手上数据收集器显示的数据后，眼睛都不由得瞪大了：“99.9%？！这个数据真的没有错么？！” 不同于程光的低声呢喃，他这一声几乎是喊叫出来的，整个食堂的目光都朝这边聚集而来…… 第29章 怪异的态度 卫霆泽自己也愣住了，他之前不想测试，其实并不像是他表面上那么有信心，他也是看过一些网络梗的。 比如什么竹马抵不过天降，天降抵不过天降竹马。 他是竹马的话，那沈溪就是天降。 你问天降竹马？自然就是邱竞隹了。 他本以为自己也就比得过两个小屁孩和一个影子了，在这顿饭后，他也就只比得过巫玄了。 但是，巫玄钻进了姜遇的怀里吃饭……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测试了一下适配度，却没想到他和小鱼的适配度也是99.9%。 一种巨大的欢喜从天而降，让他一时难以抑制地露出了尾巴。蓬松大尾巴在身后快乐摇摆着，替它木讷的主人展示着快乐。 与之对比，沈溪可就没有那么高兴了。 他看着那魔方静默了一会，伸手将它还给了程光，美目中带着嫌弃之意：“世界上哪来这么多99.9%的适配度？你们的测试仪还是再拿回去再改改吧。” 递出去的魔方却被巫玄来了个中途拦截，他谨记着不能在研究员面前说话，用纯黑自由的身躯乱七八糟地表达着自己也要做测试。 姜遇抱着玩一玩的心态，和巫玄也测试了一次。 这次的结果依旧是99.9%。 对，没错，还是那个惊为天人的数字。 程光都快麻木了。 “哼，我就说有问题吧？一个小小的影子，也能有这么高的适配度？”沈溪看向巫玄的目光深沉冰冷。 程光也不禁怀疑起了自己拿出的测试魔方，便让助手拿出他带来的魔方试了试。 这结果就像是既定的一般，无论测试多少次，用哪一个仪器测试，结果都是一样的。 “小鱼，你……你好厉害！”魏可从人群中挤进来，刚好看到姜遇和搭档们一个个再一次测试的场景。 她都以为她和胡不知的结果算是比较高的了，没有想到还有高手！ 该说不愧是小鱼吗？运气很好，但也很坏。 这下她肯定是逃不开研究室那边的盘问、体检了。 面对魏可崇拜又有些同情的眼神，姜遇只是苦笑了一下。 反正都要带卫霆泽去做年度体检，被带上去盘问正好也就让卫霆泽把体检给做了。 “姜遇小姐，你应该知道我们研究室……” 程光话说了一半就被姜遇截胡了：“嗯，我知道，我会配合你们研究的。” 不过在上去之前，姜遇找魏可要了危险等级测试器，然后又和她报备了自己过两天还要回青玉镇后，就跟着程光上了通往研究所的电梯。 “真是前所未有的状况啊……” 一路上，程光看着仪器上的数据不止一次感叹着。 到了林永知面前，他也还是难以平复激动的心态，仿佛和搭档们适配度99.9%的人不是姜遇，而是他一样。 林永知看到姜遇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太过意外：“她和沈溪的测试结果我知道的，没有必要带上来给我看。” 他还不知道姜遇和四个怪物适配度99.9%的事，只当是自己的学生被那一个99.9%冲昏了头。 “老师！姜遇小姐她和她的所有搭档还有这位……先生，适配度都是99.9%！” 林永知倒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眉心紧皱，对着程光他们挥了挥手：“我知道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你们先去做自己的工作吧。” 程光也是渴望知识的人，他明显有些不愿意离开，但碍于老师压迫力极强的视线，还是缓缓退了出去。 “适配度的事情，先不急。”林永知瞥了眼办公桌上的电子钟，“先给卫霆泽做体检吧。” 姜遇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对研究痴狂的林永知会更关心适配度的问题，毕竟那可是新科技，还碰上了她这个奇葩。 但是他没有，他竟然是更关心卫霆泽的体检。 “体检？”沈溪也有些意外，他可没有听姜遇提起过研究所还会提供免费的体检。 姜遇想着之后大家都是同事，就简单说明了情况：“我当初离开组织加入收容所的时候，霆泽的状态还并不稳定……研究所这边对他做了一系列的研究后，发现他体内的基因很奇怪……嗯，该怎么解释呢……？” 她对那些专有名词并不熟悉，更何况当时林永知只是用极快的语速和她说了一通，大部分的词她都没记住。 只是记住了卫霆泽基因有问题，需要定时进行一次体检。 “简单来说，就是卫霆泽基因融合的产物，他并不是你们这样原生的怪物，他融合的基因并不稳定，暴走起来会很危险，所以研究所这边会定时对他进行体检，以确保他的基因保持稳定。” 要解释的话，还得靠林永知。 不愧是专业人士。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林永知侧过头看向姜遇——她的视线灼热到有些难以忽略了。 打量的目光被发现后，姜遇不但没有收回视线，但也没有更靠近，保持着令自己舒适的距离看着林永知：“很奇怪。” 林永知眉头一跳：“怎么奇怪了？” “按照你以往的性格来说，你一定会对测试结果的差异性更感兴趣，怎么今天却想着先让卫霆泽进行体检了？”姜遇眯着眼看他，“太奇怪了。” 林永知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看上去是压了些火气：“他做完体检，就轮到你了。” 姜遇一下就噤声了。 自从在擒龙山附近的据点做过一次实验之后，她就对那些机械臂产生了一些心理阴影。 林永知不了解她的过往，看见她轻微畏惧的样子，只当是她同大部分常人一样不喜身体上的检查罢了。 在去了火后，他的语气软了些：“放心吧，体检很快的，一眨眼就过去了。” 见姜遇情绪稍微好点后，他又轻笑：“没想到我们收容所堂堂a级收容者，竟然会怕体检。说出去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人笑话。” 姜遇瞪了他一眼：“呵，谁说我怕了？只是不喜欢而已。” “哦~不喜欢啊~”林永知的语气有够欠揍的。 第30章 扫尾工作 研究所的体检室已经全机械化，卫霆泽只需要在体检室里的胶囊检测器里待上几分钟，体检就结束了。 姜遇在看到取代机械臂的胶囊舱，神色明显缓和了不少。 她一边看着舱体外的检测显示屏，一边问林永知：“我也只用躺在这个里面就可以了是吧？” “嗯，这可是全世界最先进的特殊体检舱，必要时候还能做些简单的手术，几乎只会在高层或者特殊情况下使用，这次给你做体检算是便宜你了。”林永知简单地在显示屏上操作了几下后道。 在卫霆泽体检结束，从胶囊舱里出来后，姜遇回过头给了体检室外观察室里站着的沈溪、柳冯以及巫玄一个安心的眼神后，便在林永知的指导下躺进了胶囊舱内。 “小鱼放心，这个体检几乎没有感觉。”卫霆泽之前就有注意到姜遇的神色不对劲，他接过姜遇递过来的保暖毛毯，对着躺进胶囊舱的她安抚道。 进入胶囊舱需要保持相对裸露的状态，以确保检测数据的准确。 姜遇点头：“嗯，我相信研究所的技术。” 说完看了一眼在一旁整理数据的林永知。 在接收到她的目光后，林永知露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最后再在显示屏上划拉几下，给姜遇关上了门。 胶囊舱里的空间对于姜遇来说还算是宽敞，空气流通也做得很好，完全不像是在一个半封闭的空间内。 在她身体放松下来后，臂弯的位置传来轻微的刺痛，她稍稍侧头看去，一根银针刺入了她臂弯上的筋脉，连接这针头的软胶管道中抽出暗红的血液。 只是抽血而已。 而后一阵绿光从胶囊舱中央的小小仪器探头中射出，上下对姜遇进行了扫描，一如当时在擒龙山实验室的生命体征检测仪。 但这个的功能必定比擒龙山实验室的功能更齐全一些。 整个过程中除了抽血的轻微刺痛以外，就没有别的疼痛项目了，一切数据似乎都在那台扫描器扫过之后尽数录入了数据库。 “呲——” 胶囊舱压力一瞬泄开，舱门开启。 检测速度很快，姜遇甚至还没有酝酿出睡意，整个过程就已经结束了。 “小鱼，你还好么？” 舱门打开后，姜遇看到的第一张脸就是卫霆泽。 “没事，这比我想象中的要轻松。”姜遇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以安抚他担心的情绪。 卫霆泽用保暖毯裹住姜遇，将其从舱中横抱而出。 “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姜遇双手勾住卫霆泽的脖颈，转头看向林永知。 林永知似乎是在做数据分析，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只是说道：“结果分析会过几天才出来，你们可以先回去了。” “找得到回去的路吧？” 这一句话完全是出于客套，即便姜遇说找不到，他也不会当导游。 看着他进入工作状态，姜遇就知道，和这个状态下的他进行沟通是几乎行不通的，随口告了别就让卫霆泽抱着自己去了侧边的换衣室。 之后姜遇带着柳冯去了一趟收容所为非人怪物们提供的宿舍。 因为特性原因，这里的宿舍除了有搭档的收容者，几乎都是一间宿舍一只怪物或者一个收容者。 住宿环境还是很好的。 毕竟能当搭档且有较高智商的怪物并不在多数，大部分还是聚集在更下层的非人怪物管理区。 “这边的房间都有定时做清洁，要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和这边的宿舍管理员提，她人很好的，一般合理的要求都会尽量满足。”姜遇站在柳冯分到的宿舍门口说道。 柳冯对她温和一笑：“这是一个对我来说很新奇的环境，除了不知道有些东西的使用方法以外，别的倒也没什么。” 姜遇看着房间内的陈设思考了一瞬，最终还是简单带着柳冯在房间内晃了一圈，将有特殊使用方法的家具介绍了一遍。 “这个是自动清洁机器人，只用按下这个键，它就能自己工作，在检测到环境干净程度达到它的预期后，它就会自动休息。” “好厉害的科技。” “这是房间主题切换仪，一年四季任何地貌都可以模仿……” “是很有意思的东西呢。” …… 柳冯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听众，几乎是姜遇讲什么，他都能有所回应。 这让介绍房间的姜遇莫名其妙的有了些奇怪的成就感。 “姜姜怎么照顾他照顾得这么仔细？”沈溪有些许的不满，当时姜遇带他参观收容所的时候，几乎是直奔食堂和训练室。 这些东西她是一点没有提。 “嗯？你不是不住宿舍么？”姜遇回过头看他，“这些设备也只有在收容所和研究所内能使用，都不能带到外面用，给你说了也没用啊。” 说到这里，沈溪的注意力却发生了改变：“为什么这么好的产品不带向外界，面向大众？” 姜遇耸耸肩：“造价太过昂贵，即便是带出去了也没有几个家庭能用得起。并且这些科技其实都还不算太过成熟，在这里使用也只是在测验阶段。” “或许之后造价便宜了、通过测试了之后，就能带出去给大众使用了吧。” 姜遇承认，她是个懒人，她很喜欢自动清洁机器人，曾经一度向上级申请过带一个回家用，却都被直接了当的回绝了。 之后也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还有些东西似乎是研究室新出的产品，具体的使用方式我也不太清楚，你不会用的话依旧可以找宿舍管理员，她会教你的。”姜遇环顾了一圈，指了几个机器说道。 柳冯认真听着，看起来似乎是记住了，实际上记没记住，要不要使用就看他自己了。 告别时，柳冯轻蹙眉头，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之后我有机会做姜遇的搭档吗？ 我们的适配度似乎也很高。” 那何止是“也很高”啊，那是绝对的高。 “之后再说吧……”姜遇打了个马虎眼，这样的话绝对不能说得太绝对。 她有三个搭档都已经很厉害了，再多来个搭档，高层指不定会对她发起测试考核什么的。 好麻烦，一点也不想参加测试考核。 “好。” 柳冯看上去有些失落，在姜遇离开后还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直至看不见她的人影，他才又分化成金柳、玉冯两个小少年的形态。 “你不是说，到了这边后就开始探索人类社会么？怎么又想当她的搭档了？”玉冯率先转头进了宿舍，待到金柳进门后就一把关上房门。 金柳在不对着人的时候，脸上其实是没有什么表情的，这样的他和温润这个词是一点也不沾边：“你说实话，你之后想和她再无交集吗？” “只是在人类社会探索而已，又不是和她一别两宽，怎么可能再无交集？”玉冯冷哼着走到一旁坐下，玩弄着桌上的一些科技产品。 “她身边的那群搭档可不是这么想的。”金柳也在一旁坐下，双腿盘起两手结印放在双膝上，眼皮缓缓闭上遮住金色眼眸的光彩，如同入定了般。 玉冯蹙眉，似是想到了姜遇身边那群家伙的态度，也觉得不无可能。 他们对姜遇的态度可不像是他们所说的收容者搭档那么简单…… “可是我们……” 玉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金柳打断：“她身上有特别的吸引力，或许和她的体质有关，你难道就不好奇么？而且做她的搭档，可以加快我们对人类社会的探索。” * 经历了一系列的事，姜遇总算是回到了公寓，在走廊上还碰上了早早回来和李向殷报平安的蔚倾。 “你们回来了？”蔚倾似乎刚打算从李向殷家离开，打开房门就和姜遇打了个照面。 “嗯。”对于玄门的人，姜遇并没有对她隐瞒关于收容所的事情，反正他们的工作对象很相像。 蔚倾从自己的随身背包中掏出了一个被水浸湿后又晾干的名，将它递给了姜遇：“这是蔚家的工作室地址，之后你有时间了，就来这里找我吧，我带你去见我的师父。” 她还记着要拉姜遇当同门的事情。 李向殷在她身后一脸无奈，自己的这个表姐总是想一套是一套的…… 季夏禾依旧没有出现。 送别了蔚倾，季夏禾才从她自己的公寓中飘出，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对着李向殷吐槽道：“她的直觉真是太可怕了，看了我的公寓好几眼……” 说完她才从恍惚中回神，注意到了在一旁站着的姜遇。 “你们以后要谈工作，就不要带玄门的人来了……我害怕……”她看上去确实很害怕，都快要哭出来了。 姜遇摊手：“哎呀，这个可不能保障哦~毕竟是工作的事情嘛~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可要靠自己好好解决哦~” 说着，姜遇就溜回了自己的公寓，这两人感情上的事，还有与李向殷家族里的事，她可不准备掺和，那不在她的业务范围之内。 沈溪和姜遇道了别，也回了自己的公寓。在和姜遇有了稳定的搭档关系之后，沈溪的态度依旧积极，但不会把姜遇逼得太紧了。 他现在的首要目标已经从成为姜遇唯一的伴侣变成了成为她的好搭档。 看似是退了一步，但实际上却是巩固了双方的关系。 感情这种事，还是以退为进这一招好用。沈溪如此想。 在好好泡了个澡，放松了疲惫的身心后，姜遇缩进了沙发里。 洗浴完了之后，姜遇的困意倒是消减了些，她打算看个解压的恐怖电影再睡觉。 巫玄从影子中钻出，靠在她的腿边和她一起看着面前的电视屏幕。 它还是第一次看恐怖电影，对于大部分的非人怪物来说，恐怖电影确实解压，它们可以看到酷似自己的“同类”的猎杀时刻。 这是一件很酷的事。 对于巫玄来说，也并不例外。 不过在它的观念里，已经有了“好人”与“坏人”两个词的存在，在一些电影中的怪物展开无差别攻击时，它还是会发出不满的声音。 比如：“人，好。怪物，坏！” “你们在看什么？”卫霆泽听到巫玄的话，裹着浴巾从浴室中走出。 也不知道卫霆泽是跟谁学的，以前都有好好穿衣服的，现在只用浴巾裹住了下半身，就张扬地出现在了姜遇的面前。 纹理分明的肌肉线条在水珠的坠饰和电视上闪现的灯光下显得极为诱人。 姜遇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会，朝着他勾了勾手：“哟，卫霆泽先生什么时候这么奔放了？” 卫霆泽抿了抿唇，似是有些不自在，但却脚步坚定地朝着姜遇走去。 他坐在了姜遇的身边，刚好可以让姜遇靠在他胸口的位置。 因为多了一个人的重量，沙发发生了倾斜，姜遇也就顺其自然地如他所愿倚进了他的怀抱。 “我们在看最近新上的恐怖电影，是我喜欢的导演，你应该知道。”姜遇并不介意和卫霆泽做出比较亲密的举动，两人多年的默契只会让她觉得这一切很是安心。 “嗯，确实有听说他有出新的恐怖片。”卫霆泽回道。 他回避了刚才姜遇似是调侃的问题，不过姜遇也并不在意，稍稍回想一下就能想起之前邱竞隹似乎也这样做过。 模仿得虽然有些生硬，但却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风格？ 有一瞬间，姜遇似乎能和古代皇帝共情，那么多美人想尽办法靠近自己，真的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这恐怖片看着似乎又顺眼了许多。 靠在姜遇双腿旁的巫玄暗暗观察着一切，它似乎窥探到了姜遇的一些爱好。 人类的躯体，就那么吸引人吗？它不理解，但它也可以模仿。 这样的想法在巫玄的心中生了根。 想要继续观察二人的互动时，卫霆泽却不经意间投来一瞥。 巫玄虽生出了被抓包的慌张感，但它依旧毫不畏惧地对上了他的眼眸。 主打一个头铁。 卫霆泽不在意似地移开目光，双臂却暗戳戳地转换姿态，换了一个更加暧昧的姿态抱住姜遇。 姜遇此时已经沉浸在了电影的世界里，并没有过多注意他的小心思——即便注意了，也不会过多干预。 巫玄不懂这个姿势的含义，但知道自己内心不可忽视的嫉妒。 要是自己也能用这样的姿态抱住姜遇，和她如此亲近就好了…… 姜遇对它的想法一概不知——电影看到一半，她就因为身体的疲劳过强，难以抵抗地睡了过去。 卫霆泽变成了半兽人的状态，抱起熟睡的姜遇离开沙发。 进房间前，他警告似地对打算潜藏在姜遇影子里从而溜进房间的巫玄道：“你现在还不配觊觎她。” 在它反应过来之前，关上了房门。 区区一道门，还挡不住影子。 但卫霆泽说的话，却让它停下了脚步。 现在的它还不配……那什么样的它，什么时候的它才配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它一个晚上。 第1章 过去 在回到c市的第二日，是绝对的休息日。 姜遇决定一天都缩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哦，当然，沈溪做新视频的时候，她可以串个门去当一下短暂的鉴赏家。 嗯，蹭吃蹭喝的那种。 也不算蹭吃蹭喝，搭档之间的事，怎么能叫蹭呢！ 吃下一口柠檬红茶味的蛋糕，奶油细腻，入口即化，柠檬的酸味和红茶的醇香配上白糖的甜味，甜而不腻，还有一种独特的风味。 “真的很好吃！沈溪你的手艺真的太好了！”姜遇认真夸人时的眼睛亮闪闪的。 沈溪原本营业的笑容此时变得更真挚了，看向姜遇的眼神中裹挟着他从来不会避讳的倾慕之情。 “刚好配上你之前做的柠檬红茶。”说这话的时候，她的面色染上了些许惋惜，向姜遇推过去了一杯红茶，“只可惜我这里没有柠檬了，只剩下了一些红茶，我往里加了冰糖，姜姜试试看？” 姜遇端起尝了一口，沈溪并没有加太多的冰糖，喝上去不会太甜，只是刚好消去了红茶中的微苦味道。 “这个味道刚刚好，也不会因为和蛋糕的味道相似而让人感到腻味。”姜遇觉得比起搭配柠檬红茶，单纯的红茶会更好一些。 试吃环节结束，沈溪很是熟稔地快速说完了结束语，就结束了录制。 之后的剪辑他准备留到晚上或者明日再做，现在的时间需要用来和姜遇增进感情。 好不容易甩开了讨厌的狗。哦！巫玄也没有跟过来，真是太好了。 他不关心他们的下落，只关心现下姜遇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结束视频的录制后，还有蛋糕没有吃完，沈溪将剩下的蛋糕切割成一小份一小份的，准备之后送姜遇出门的时候让姜遇拿些走，还可以送一份给李向殷。 “姜姜你慢些吃，我这边还要分装一下。”沈溪怕姜遇吃完就走了，手中动作悠闲且缓慢。 姜遇不如沈溪想象中那般着急，今日休息，她回去也没事做，不如在这边瘫一会。 待沈溪慢慢分装好了，姜遇的蛋糕也只是吃了一半。 好吃的蛋糕，就需要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品。 到这个时候了，沈溪也察觉到姜遇并不急着离开，他紧靠着姜遇坐下。 为了不让房间中太过安静，他把电视打开调了个动物世界出来放着。 此时的节目中正在播放关于狼群的解说。 看到狼，沈溪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卫霆泽，他的兽形是德国黑背牧羊犬，外形和狼很相似。 虽然很不想提起，但他也知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需要知道姜遇和卫霆泽经历过什么，感情才会像现在这般好：“姜姜……是怎么和卫霆泽认识的？” 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姜遇刚吃下一口蛋糕，嫣红的唇和光洁的下巴上沾染了点乳白的奶油。 她只是舔去了唇上的奶油，却完全没有发现下巴上还有残余。 刚要开口和沈溪讲关于自己和卫霆泽的故事，温凉的触感就出现在了下巴上。 “奶油。”沈溪自证清白似地晃着食指上沾染的奶油给她看。 姜遇恍然，下意识想要道谢，却被沈溪抢了话头：“我们之间毋须道谢，我不想和姜姜这么生分。” 他既然不想，姜遇也就没有把道谢的话说出口。 在确认好自己脸上已经没有奶油后，她才开始讲关于自己和卫霆泽的故事。 “你这样问起来，我才发现和霆泽的相遇真的全凭当年的我一念之间的想法。” 当年车祸之后，姜遇去医院做了检查，发现只是受了些轻微擦伤后，就被接回了小屋。 但因为她之前已经脱离了小屋的控制，这次回去也就只是当做了普通收容的小孩来管。 不用参与每个月的残忍淘汰争斗，不用逼出时间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还能由小屋出钱供她上学。 这可比之前那个家庭好太多了。 没有没完没了的争吵，没有虚情假意的关心，虽然也没有了每个月定量的零花钱，但她至少活的自在。 自在到连期末考试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姜遇真的没有想到，这么大一场车祸，她的养父母全死了，她却只是轻微擦伤，甚至还有精力参加一场期末考试。 这或许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吧。 她原本是想将之前老先生塞给她的现金还给老先生的，对方却拒绝了：“你也需要点零花钱，留着吧，和学校里交的朋友出去玩的时候用。” 姜遇还以为他不关心自己在学校里的人际关系。 看着手里微微有些起伏的牛皮纸信封，姜遇抿着唇道了谢。 “哎，以后你也别老是老先生、老先生地叫我了，叫我父亲吧。”老先生说着，右手犹豫地抬起，放在姜遇的头顶，似是在思考要不要把手放上去。 姜遇抬眸看着他宽厚的手掌，陌生的情绪从心底涌出，她伸手握住老先生的手腕，主动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顶：“好的，父亲。” “好感人的认亲现场。”邱竞隹不知何时执行任务回来了，刚走入玄关就看见了姜遇和老先生的互动。 面对他似是嘲讽的话语，老先生和姜遇都没有理。 “竞隹，你之后的任务会重一些，若是需要搭档的话可以跟我提。”老先生在轻抚姜遇头顶后，那只手并没有在她的头顶停留太久。 这样温情的动作，他们都不习惯。 邱竞隹轻笑道：“我不需要搭档，这些任务还难不倒我。” “擒龙山实验室那边想要把291和355抓回去，这个任务现在分配给了你。”老先生完全不会避着姜遇。 她该知道的都知道，前不久连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姜遇微微一怔后，看向老先生：“310说出他们的下落了？” 老先生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实验室那边的逼供手段，可比我们小屋这边狠辣多了。” 但是396，哦不，白隐星却没有在那样的逼供下说出来。 不过看当时张海波对白隐星的态度，应该不会让他轻易死掉。 “是需要出差么？”邱竞隹对任务内容倒是不担心。 因为现在他依旧是“最完美的实验品”。 “嗯，出差的地方有些远，组织给你买了机票，到时候你带一副美瞳过安检就行……” 之后两人的对话姜遇没再继续听了，那些事情她也不能干预，听多了也是浪费脑容量。 第2章 文家 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姜遇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深色的夜空，心思有些烦乱。 虽说310暴露另外两人的去向确实是在她预料之中的事情，但当她亲耳听到这样的消息时，还是对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关系产生了疑惑。 这个世界上，能相信的人到底有几个？能值得付诸真心的，又有几个？ 真是深奥的问题。 但现在她需要考虑的却不是这种问题，而是两天后的期末考试。 考试前的一周都没有作业，是自由复习的时间，而她，完全没有复习的想法，只想在就这样躺在床上沉入睡梦之中。 翌日上学，姜遇碰上了刚好要出门赶飞机航班的邱竞隹。 “走得这么急？”姜遇有些惊讶，昨天才听老先生布置任务，今天邱竞隹就要执行。 邱竞隹无奈的摊手：“没办法，擒龙山实验室那边催的紧，似乎这两个实验品才是他们的重点监管对象。” “……祝你一帆风顺。”临走前，姜遇想了想还是给了邱竞隹一个祝福。 后者笑容满面地接下了：“也祝你期末考试考个好成绩。” 考试周很快结束，姜遇对自己的答卷很有信心。 只是不见邱竞隹完成任务的消息。 老先生平时也知道这两人的感情是小屋中最好的，期末考试结束的那个夜晚，他在晚餐时随口提了一句邱竞隹那边的任务有了进展，但因为那两个实验品确实狡猾，一时半会还解决不了。 姜遇只是听着，并没有表态。 老先生也就没有再说了。 只要任务有进展就好，姜遇如此想着，反正完成任务对于邱竞隹来说是迟早的事。 这不是盲目的信任，而是他邱竞隹有这个能力。 “父亲。”已经好几天了，姜遇在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还是有些磕碰。 老先生抬眸看向她，等着她的下文：“怎么了？” 桌上的其他孩子对这个称呼也只有一开始惊讶过，后来也就习惯了。 “我同学约我去海岛上玩几天……我可不可以……”姜遇对这件事没有把握，虽是看着老先生的眼睛在说话，但却没有什么底气。 “当然可以。”老先生很快给出了肯定的回复。 这么顺利？姜遇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先生，瞪大的眼睛似乎在问他为什么。 老先生面色柔和下来，对着她小小的笑了一下：“这是正常的交际。” “嗯！我们去一周就回来！”姜遇的眸子一下子就亮了，欢快地又多喝了一碗汤。 “慢点喝……”老先生的语气中透露出无奈，“你们几个人？多久去啊？” 这样的问话，让姜遇愣了一下，似乎真的很像一个父亲，一个家人对自己孩子的正常询问。 “算上我三个人，后天就去。” 老先生点头：“考完了试就该和朋友们好好玩。” “老先生……我……”餐桌上的一个小男孩举起了手，“我也想出去玩……” 几乎是一秒，老先生慈爱的面目不复存在，只见他粗黑的眉毛一竖，厉声训斥着那个小男孩：“玩？你这次的排名都快倒数第一了，还敢玩？训练加倍！” 姜遇面对男孩不满的目光，面上带着笑，缓缓开口：“你若是打得过我，我或许可以给你求求情。” 一句话，让男孩彻底熄火。 姜遇在小屋的能力仅次于基因改造过的邱竞隹，他们没有人惹得起。 还是自己认真训练吧，总比吃小屋战力第二的拳头来得轻松。 其实老先生对他们严厉也是有道理的，倒数第一的孩子会有什么下场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倒也不会怨恨老先生。 晚些时候，老先生将姜遇叫进了自己的房间兼办公室，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叠红票子给姜遇：“这个季节去海岛那边应该要花不少钱，你的机票我会帮你买，这些是零花钱。” 看着那叠钞票，姜遇没接。 “父亲，这太多了。而且我的同学他家里包了飞机，会直接带我们过去，之后也会送我们回来，机票也不用买……我这里还有很多零花钱，真不需要这么多钱了。” 白拿钱，她还是有些不习惯，就算是老先生给她分配个任务再给她钱也可以啊。 老先生似乎是没有想到姜遇会拒绝，递钱的手一顿，而后僵硬地收回，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哎，你是个好孩子……” 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眉头紧皱地看着姜遇：“带你去海岛玩的同学，是不是姓文？” 姜遇虽然不知道老先生问这个干什么，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嗯，他叫文屿舟，还有一个一起去的女同学，叫安芊芊。” “虽然我已经答应你了……但现在恐怕要跟你说声抱歉了。”老先生揉了揉眉心，似乎是有些难以下决定。 “文家不是一般人能招惹得起的，他们和寻常人不太一样……”老先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话语有些含糊。 但姜遇的话却让他一怔：“他们是不是非人的生物……嗯，就是一些传说故事里的怪物？” 在入学的时候，姜遇就觉得文屿舟很奇怪，但当时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后来加入了组织，她才对文屿舟产生了更深层的怀疑——他是不是做过基因改造？ 亦或者他根本不是人。 被剪刀划破的皮肤在一瞬恢复、视力远超常人、体能也比常人好上了太多。 男生的一千米长跑，他跑完都不带大喘气的。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老先生有些惊异，看着姜遇的目光很是复杂。 “只是和他相处了两年，一点一点的怀疑积累起来的吧。”姜遇说，“所以，他到底是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一个身份从而和他生疏，但她知道她现在很好奇，想要了解清楚文屿舟的真实身份。 那可能是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了解到的世界的真相。 “吸血鬼，他们文家是西方吸血鬼在亚洲的分支。”老先生见她如此坚定，也不再隐瞒，“西方早期在进行猎巫行动的时候，对吸血鬼也展开过围剿行动。” “那时起，有些吸血鬼逃难来了东方，而文家就是在乱世中在华夏扎根发展得最好的一支吸血鬼族群。” 在老先生说出这些的时候，姜遇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哦，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鬼怪之类的东西存在啊…… 第3章 小狗 老先生虽然告诉了姜遇方家有问题，要少接触，但最终去不去海岛旅游的决定权还在姜遇自己的手上。 姜遇觉得自己需要仔细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你……再好好想想吧，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太过干预的。”老先生是这样和她说的。 今夜的月亮处于一片朦胧之中，看不清晰，但很美。 或许可以趁着这般美妙的夜色出去散散步，好好理清一下思绪。 现在的时间也还早，堪堪九点。以往执行任务十二点回家的时候都有。并且以她现在的能力出门也不会怕被普通歹徒袭击。 想了想，她还是和老先生打了个招呼再出的门。 小屋所在的街区处于开发区，附近大部分的楼房都还在修建，路灯也是隔好长一段路才有一盏，模糊的月光并不能照亮这片大地。 姜遇就在这样昏暗的街道中走着。 这个时候，姜遇惊讶于自己会冒出一个怪异的想法：要是邱竞隹在的话就好了。 虽然他们的关系也不算有多亲厚，但偶尔也是会一起吐槽或者分享烦恼的。 这算是朋友么？或许算吧。 她不知道。 安芊芊和文屿舟在她的定义里也只是比较要好的朋友。 吸血鬼和吸血鬼的家族，她终究还是想要看一看啊。 她也没有见过大海，也好想去看看以前只在电视上和书本里提过的海，想要去沾一点海水尝一尝它究竟是不是咸的。 后天还是去赴约吧，就算是吸血鬼的陷阱，她也想要去。 “啪嗒”，一滴水落在了姜遇的鼻尖。 她摸了摸润湿的鼻头，反应过来这是要下雨了。 初夏的雨，一般不会下太久，但会下的猛。 姜遇几乎是一刻未停地朝着原路跑回去，但终究是没赶得上下雨的速度。 原本滴答地小雨滴下一刻就变作了暴雨，在风中倾斜的雨如银线一般洋洋洒洒地落在了姜遇的身上。 不过片刻她就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落汤鸡。 她喜欢听着下雨的声音入睡，但并不代表她喜欢淋雨一直走，她又不是张韶涵。 找个屋檐遮住的角落避避雨吧。 新开发区的房子才修好，就已经有连着一排的店铺招租，姜遇躲在了一个转角旁的屋檐下，看着雨水顺着屋檐哗啦往下流。 这雨一时半会应该是停不下来了，姜遇稍稍用力捏了一下湿透的衣袖，透明的水滴一滴滴砸在地上，落地的声音与屋檐外的雨声混杂在一起。 “呜呜~” 嗯？ 这声音可不是雨声。 听上去像是什么小动物的声音。 有些不确定，姜遇站在原地等了会，那“呜呜”声再次响起。 声音似乎是从拐角处传来的。 不过是思考了一瞬，姜遇便抬脚往那个拐角处走去。 堆满杂物垃圾的小巷中，姜遇一时没能找到要寻找的目标。 直到那动物发出第三声叫喊，她才确定了它所在的地方——声音来自一堆纸箱下面。 姜遇缓缓走过去，大概是因为之前老先生讲了关于文家的事，她现在还一度幻想在纸箱下面的是一些奇特的非人生物。 很显然，她的运气还不至于这么“好”，纸箱之下只是一只浑身绒毛的幼犬。 小狗的一双浅棕的眼睛水灵灵地看着掀开它头顶纸箱的少女，又是低低的呜咽声，甚至比刚才叫得更欢了。 似乎是因为知道这样可以让来看它的人心软。 随着呜咽，它小小的身躯颤抖着，四条小腿挣扎着站起，身后尾巴一摇一摇，毫不保留地朝着姜遇展示着自己的喜爱。 “小狗啊。”姜遇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头顶，绒毛摸上去手感很好，和市面上高价的玩偶差不多。 尽管姜遇很想收留它，但是她不能。 小屋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不能养宠物，但没有人提过这件事，也没有人想过这件事。 一个两个的连命都难保，还养宠物？真是异想天开。 “希望你能找个好人家吧。”姜遇再次摸了摸它的脑袋，为它清理了周边的杂物后，就起身回到了刚才的地方继续等着雨停。 她以为，这样小的小狗，走路都是困难的，应该不会跟着她走，不，甚至找不到只是站在拐角处等雨停的她。 可是她错了。 她在原地站定不过一分钟，那幼犬便跟了上来，它一边小声的叫着，一边走得坚定，而后在姜遇的脚边停下，依偎在她淋湿的运动鞋上。 “你若是能自己跟着我回家，我就收留你好了。”姜遇似乎是在对小狗说，又似乎是在对自己说。 也不知道它听懂没有，总之它回应似地叫了一声。 这场雨的时间比姜遇想象中的要短许多，十几分钟的时间雨势渐小。 毛毛雨就已经不能阻止她回家的脚步了。 她看了眼脚边的小狗，嘴角不自知地勾起一个弧度，抬脚走进了细雨之中。 小狗低叫着跟上了她。 或许是内心深处，她并不想甩下小狗吧，她的脚步很慢，慢到小狗紧紧缀在了她的身后。 直到回到小屋的门前，小狗都这样紧紧地跟着她。 哎，这下可没有办法了，人家都跟到门前了，不收留都说不过去了。 姜遇内心如此想着，她已然弯腰抱起了小狗，带着它进了小屋的门。 晚上小屋的客厅一般是没有光的，除了出任务的孩子，大部分孩子这个时候都已经洗漱完毕回房间了。 今日的客厅却还有一盏小灯，灯下一个人坐在餐桌旁。 看这直挺的背影不用猜想就知道，是老先生。 “父亲还没睡？”姜遇脱下淋湿的鞋，放在了阳台晾干。 “嗯……外面下雨了？”老先生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她问道，“你应该带个联络器的。” “下雨而已，我的体质还不至于差到淋雨就会生病。”姜遇知道老先生是出于好心，但这真的不至于让小屋的孩子来送伞。 老先生知道她的性格，说不要就不要，无奈叹息一声，又看向她毫不掩饰地抱在怀里的幼犬：“你捡的？” “嗯……它自己跟着我回来的。”姜遇把小狗放在餐桌上给老先生看，“我能养它吗？” 老先生看着小狗沉默了一瞬，而后沉沉道：“你确定要养这个东西？” 第4章 收留 这个东西？真是奇怪的用词。 姜遇有些不确定地点头：“放心吧父亲，我会管好它的，绝对不会把小屋弄脏的。” 她以为老先生犹豫，是因为怕小狗把小屋搞乱。 老先生听后却摇了摇头，看着小狗眉心微蹙：“倒不是因为这个……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有吸血鬼的话，就会有别的奇怪生物存在……” 姜遇心里咯噔一下，转眸看向小狗：“难道这……” “这不是一般的犬类，它是一个兽人。”老先生几乎是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看出了它的身份。 姜遇有些狐疑，虽然老先生不至于编造出一个这么离谱的理由让她放弃养宠物，但……她运气真有这么“好”吗？随心出门都能捡到非人生物什么的…… “父亲是怎么看出来它是一个……呃，兽人的？”姜遇抱起小狗左瞧右瞧，也没能看出端倪。 老先生沉吟了一声后道：“虽然我没有做过组织的实验品，但是我曾经也参加与过基因融合的实验。” “那些实验不会影响我的身体状况，但对我的提升也相对较少……”老先生摩挲着手里的茶杯，“只是能闻出和人类不一样的味道。这个形态的非人怪物，据我所知，也只有兽人一种了。” 老先生也是做过人体实验的，这一点倒是在姜遇的意料之中。 只是，面前这个小东西怎么看也看不出来是个兽人啊？ 难道是因为年龄太小了，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变换成人？ “兽人幼年时期会保持兽形，这段时间他们的成长速度很快，一年的时间抵得上人类十年的生长时间。”老先生似乎是看出了姜遇的好奇，从旁解说起来，“当然，它们的学习能力也很强。” 姜遇对它的学习能力毫不怀疑。这么小的幼崽，一般的狗狗走路都磕磕碰碰的，但是它不是，它跟着姜遇一路回来走路都十分稳健，只是稍微有些慢而已。 “怎么样，即便是这样，你也想要继续收留它么？”老先生呷了口茶，定定地望着姜遇。 后者坚定地点头：“要。” 从老先生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眼中散发出她本人不自知的奇异光辉——她对这些非人生物有着极强的好奇心。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狗狗咯~”姜遇狠狠挼了两下小狗。 “好了，你该去洗澡了，湿透的衣服在身上穿久了会感冒的。”老先生端起茶杯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姜遇先把小狗抱回房间，擦干之后，自己再去洗漱。 动物幼崽最好暂时不要洗澡，她怕对方得了什么小感冒就直接死过去了。 淋过雨后再洗个热水澡，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 有种尸体回温的错觉。 姜遇在打理好自己后，给小狗喂了些牛奶。她便用小屋里唯一的电脑登录社交软件和文屿舟交流起来。 她需要把小狗带上一起去海岛。 她自己说过要自己照顾小狗的，可不能失言。 [僵尸小鱼]：好同桌，我可以带上我的小狗一起坐飞机么？ 文屿舟的社交账号似乎是一天24小时在线的，他很快就回应了姜遇。 [满船清梦压星河]：当然可以带，我还挺喜欢小狗的。 [僵尸小鱼]：ok.jpg [满船清梦压星河]：你把你的地址给我一下，后天早上我这边有车可以来接你。 过了几秒，他又补了一句：安芊芊已经把地址给我了，顺路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过去。 都是一个片区的，住处应该都离得不远。 姜遇把小屋隔壁小区的地址给了他。 到时候她提前过去等着就好。 对方似乎是在查询路线，很快就回复道：顺路的，到时候我先坐车来接你，之后再去接安芊芊。 [僵尸小鱼]：后天早上大概几点出发？ [满船清梦压星河]：我这边可能八点左右出发，八点一刻能到你家楼下。 [僵尸小鱼]：好。 互道了晚安，姜遇就关了电脑，带着小狗去睡觉了。 当然，她不会和没有洗澡的小狗睡在一张床上，她用多出来的被套床单给他暂时做了个小窝。 小狗很懂事很听话，窝在现做的小窝里没多久就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新的陪伴，姜遇这一晚睡得很香，几乎是一夜无梦到了天亮。 和小狗好好相处了一天培养了一下感情后，就到了约定的旅游时间。 她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小皮箱子的行李——这个箱子还是找老先生借的，他们这些不出远门做任务的孩子，是没有旅行箱的。 之前去擒龙山的行李，姜遇都只是用书包装的。 “你真的不准备带联络器过去吗？”老先生站在门口给姜遇送行，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巧的联络器。 姜遇摇摇头：“不用了，父亲。我相信文屿舟，也相信他们文家在华夏生活了这么多年，不会这么轻易地解决两个学生。” 文家既然有这么雄厚的家产，以及不低的社会地位，必定有着比较固定的食物来源渠道。 应当不至于对两个初中生出手。 老先生无奈点头：“好吧，但是你至少带上这个。” 他把一个匕首推到了她的面前：“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姜遇接过匕首，从外观上看不出来它有什么特别的，但是从刀鞘中抽出匕首刃后，却发现这把匕首的特殊之处。 它的刃身镶嵌着一颗鸽血红的宝石，刀刃看上去并没有开刃。 “没有开锋的刀刃，可以对付吸血鬼？”姜遇有些疑惑，“这不会是银制的匕首吧？” “没错，这是一把银匕首，即便是没有开刃，也可以对付吸血鬼。”老先生说，“带上它吧，保险一些。” 姜遇点点头，把银匕首收拾进了自己的随身背包里。 “那我先走啦。父亲再见。”姜遇和他道了别，就拉着自己的行李箱，抱着小狗去往了和文屿舟约定的地方。 在原地刚刚站定，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就行驶到了她的面前。 它将载着姜遇搭上飞机，前往她从未去过的地方。 第5章 取名 黑色商务车停下来之后，司机下车帮姜遇提行李。 在知道了文家人的身份后，姜遇会忍不住下意识地去观察文家有关的人，比如现在帮她提行李的司机。 他可以自由地行走在太阳底下，与传说中吸血鬼的特征并不相符，当然，文屿舟也是如此。 但他们的皮肤却比普通人更加白皙，是实打实的冷白皮，白而薄的肌肤之下，深紫的血管蜿蜒其上，有种诡异的美感。 或许是几个世纪以来的进化，让他们能自由地行走在太阳之下了吧。 只是司机在靠近小狗的时候，眉心很轻微的皱了一下。 她相信自己的观察力，那绝对不是幻觉。 传说中，吸血鬼和狼人是死对头……可这很明显只是一只犬兽人，和狼人还是相差甚远。 怎么会下意识露出厌恶的表情呢？ 真是奇怪啊。 姜遇脑子里还在思考着，手已经把小狗举到了司机的面前：“它跟我一起在车后座里，可以吗？” 司机很明显地后退了一步，目中惊慌一闪而过。 “当然可以。”不愧是豪门家的司机，反应速度很快，一瞬的惊慌之后很快恢复常态，说话也不见磕巴。 “好，行李就麻烦你了。” 上了车，姜遇依旧不能确定他们吸血鬼是否真的讨厌或者说惧怕她手里的小东西，那一瞬的惊慌有可能只是司机个人比较讨厌狗而已。 所以她决定再用文屿舟试试。 “看！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在外面捡到的狗狗。”姜遇上了车，就把小狗往文屿舟的面门凑，一副献宝似地表情。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文屿舟的身上，却发现他并没有像司机那般反应，反而两眼放光地看着小狗。 甚至还上手去摸它脑袋：“好小好可爱的狗狗啊。” 小狗似乎不喜欢他的触碰，“汪汪”叫嚣着，小脑袋东躲西躲地避开文屿舟的触碰。 “呀，它似乎不太喜欢我啊。”文屿舟避开了它的乳牙，悻悻地收回了手。 “可能有些怕生吧。”姜遇去摸它的脑袋，它身后的小尾巴就摇的欢快。 文屿舟撇撇嘴，心道：这小狗还真双标。 “那你有给他取名字吗？”文屿舟感觉从刚才起就没有听姜遇提起它的名字。 “名字啊……”姜遇摸了摸下巴，最后摇头：“我没有给它取名字。以后有机会的话，想让它自己决定自己的名字。” 自己决定自己的名字？ 文屿舟一愣，似乎是被逗到了，复又笑道：“哈哈哈，是让它自己翻字典，从里面找字起名吗？” 原本姜遇是想要等到小狗长大化形之后，让它自己给自己起名的，现在文屿舟倒是给了她一个别样的思路。 “也不是不行。”姜遇恍然一般对着文屿舟竖起了大拇指。 “我刚好带了暑假作业，包里备着小字典。”姜遇说着，就从随身背包里掏出了一本袖珍小字典。 然后，姜遇就在文屿舟惊讶不解的目光中，掏出了一本小小的字典。 文屿舟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我们，是去旅游度假的。” 他真的担心姜遇当时听他们讨论的时候，把“旅游”听成了“研学会”。 “嗯，我知道啊，但是作业还是得做啊。”姜遇回答得理所当然。 她不是一个喜欢赶ddl的人。 把工作平均分配给每一天，那每一天既不会太无聊，也不会太过于劳累。 “好，好吧……但其实，我把时间排得很慢。”文屿舟说着，翻出了自己的旅游计划。 他还是第一次邀请同学去海岛那边的别墅玩，难免有些激动，这篇计划就是在过于他情绪过于激动难以平静时写出来的。 就算昨晚很晚才睡着，今早来接姜遇的时候也依旧精神奕奕。 但在看到姜遇掏出的字典后，脑部忽地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就在他眩晕之际，姜遇已经将字典侧边摆在了小狗的面前，让它自己去选择一个印在侧面的字母。 小狗只当是姜遇和它玩游戏，在姜遇的手指在字母上走了一圈后，它的爪子就点在了“t”字母上。 而后姜遇打开字母“t”的目录页，让小狗的毛绒爪子在上面做出选择。 小狗爪子在上面按了按，叫了两声。 姜遇挪开它的爪子，看到了下面的拼音：ting。 这个发音的字，大部分确实很适合当名字。 最终，小狗选择了“雷霆”的“霆”字。 至于姜遇怎么判断的——在她释义这个字的时候，小狗的叫声最大。 用类似的方法，小狗很快又选出了第二个字：泽。 嗯，这么看起来，它选的字很有意思呢。 霆这个字从释义来看，比较刚毅；泽这个字却相反，更加柔和。 两者组合在一起……希望小狗以后能像它的名字一样，刚毅的同时又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温柔。 姜遇本来是想让小狗和自己一个姓的，叫它“姜霆泽”。 但小狗不太满意，它似乎更倾向于自己选出一个字来。 “好吧，那再选一次吧。”姜遇再一次举起字典。 一旁的文屿舟已经看傻了，他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小狗，这么小就懂得人类言语以及肢体的意思。 “这小狗真聪明，以后必有大作为啊。”文屿舟啧啧惊叹着。 在他的夸赞声中，霆泽为自己选择了一个姓氏——卫。在姜遇念出它有守护的意思的时候，它叫得很欢，看上去它能理解这个词语的意思一样。 “所以，它现在叫卫霆泽了？”文屿舟将它选择的几个字拼起来读。 姜遇点头：“嗯，霆泽自己给自己选的名字，还挺好听的。” 文屿舟也这么觉得。这小狗是真会取名啊。 有了这么一出“取名”活动，车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安芊芊家楼下，接到了三人组的最后一个人。 “咦！小狗诶！”安芊芊一上车，便注意到了窝在姜遇怀里的卫霆泽。 姜遇举起它放到了安芊芊的面前，这一次，她可以先介绍小狗的名字了：“它叫卫霆泽，是我的小狗。” 第6章 庄园 文家的私人飞机是直接购入的客机，而后按照自己的喜好进行了改造。 “我家里人已经提前过去了，今天的航班上只有我们三个人，大家不用太拘谨。”文屿舟带着姜遇和安芊芊上了飞机。 这里是他的主场，他也确实尽到了地主之谊。 飞机起飞稳定下来后，文屿舟给两人详细讲解了飞机内部的结构，若是出了事故，该怎么使用飞机里的逃生设备，而后又拿出了各种零食饮料放置在桌上…… 简单来说，他把空少空姐的事情全做了。 “……我还以为，你家的私人飞机会是直升飞机那一类的……”安芊芊在来之前做了些功课，特别是关于私人飞机的功课。 她当然知道除去直升机，有些人家会购入客机进行改造后自用。 但是、但是，两者之间的价格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果然，她对有钱人的想象，还是太浅薄了些。 但她不知道的是，更令她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姜遇看着窗外浅淡的蓝天，还有被飞机压在身下的绵软白云问道：“这边航行过去的话，需要多少时间啊？” “三个小时左右。”文屿舟给两人倒上了饮料，“我们过去，说不定还能赶上午餐的末班车。” 三个小时的时间，在三人的嬉笑谈话里一晃而逝。 飞机停在了海岛上的私人机场，刚下飞机就有私家车接应，三人几乎没有走太多的路，就已经到达了文家在这边置办的家产前。 “这、这是你家？！”安芊芊惊讶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姜遇也着实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面前这座庄园，真的会是私人财产吗？！ 她以前做任务时也见过不少有钱人，像面前这般有钱的，的确还是第一次见。 文屿舟自豪地点点头：“嗯，这是我最满意的一个住处，在靠近赤道的海岛上，一年四季温度都很合适，风景也很好……喏，那边楼梯走下去，就能到海边玩水了。” 文屿舟带着两人进入庄园，抬手指了指庄园某处的楼梯。 那边是通往下方海边的楼梯。 “要不是要上学，我真的想一直住在这边。”文屿舟仿若惋惜地叹了口气。 “这边的风湿气太重了，衣服不容易干啊。”姜遇张开手，感受着徐徐吹来的海风。 文屿舟耸耸肩，毫不在意：“有烘干机嘛，这点问题都不是问题。” 姜遇感受风的手一滞，而后缓缓放下。 是了，人家这么有钱，生活上的琐事定然是有人能帮他处理好的，什么潮湿的海风，在他的眼里不过都是可以享受的事情罢了。 “那，我们现在还赶得上午餐的末班车吗？”不再继续海风的问题，姜遇把话题拉到了用餐上。 “那是当然！我还可以让我爸妈见见你们。”文屿舟往前走着，脚步轻快。 安芊芊落后一步，但肉眼可见的兴奋，时不时东瞧西看的。 只有姜遇，背着随身背包，抱着卫霆泽落在了最后。 庄园内花园的风景无疑是好看的，道路两旁的红艳玫瑰张扬热烈明媚，但她却有些欣赏不进去。 不知是否是今日的太阳太耀眼了些，照的玫瑰更加娇艳，刺激了眼睛。 穿过热烈的红玫瑰丛，姜遇瞧见了花园另一边竟是开着纯白的蔷薇。 刚才受到红玫瑰的视觉刺激，在看到白蔷薇的一刻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姜遇，别去那边！” 本来在前面当导游兼解说的文屿舟想回头看看身后两人有没有跟上自己的步伐，却看见姜遇朝着大道旁的小路走去。 那边开满了白净的蔷薇，在这灼热的阳光下，又有着一旁红玫瑰的艳压，显得白蔷薇惨淡了些。 姜遇及时停住了脚步，回头不解地看着文屿舟：“这边，怎么了吗？” 不都是你家的花园？ 后面一句姜遇没有说出口。她恍然间想起大家族里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或许白蔷薇的主人是文屿舟不喜欢的人种下的吧。 姜遇这般想着，没有再向前，抱着卫霆泽朝着文屿舟和安芊芊的方向走去。 “怎么了？小叔叔我种的蔷薇应该也不比你的红玫瑰差吧？”一道男音在姜遇身后响起。 这声音一起，姜遇的鸡皮疙瘩跟着被激了起来。 不只是因为这个声音冰冷，更是因为它就贴在自己的身后响起。 明明她才刚刚转身，在转身之前，那边的区域都是没有人的。 按理来说，凭空出现大活人，作为普通人的安芊芊应该是能注意到的。 但是她没有。 姜遇转眸看向安芊芊的神色，她出神地看着姜遇身后的位置，满目惊艳。 是了，文屿舟的小叔叔应当也是一个吸血鬼，相貌自然是极其出众的。 但也不能因此忽略大变活人的诡异事件啊！ 排除安芊芊的智商问题，那么剩下的可能就是——她被文屿舟所谓的小叔叔给蛊惑了。 姜遇顶着满身的鸡皮疙瘩转过身去，看到了让安芊芊失魂的男人——是一张五官深邃，却没有多少血色的俊脸，一双与文屿舟极其相似的桃花眼与转过身的姜遇四目相对。 竟然是棕色的眼眸吗？姜遇总觉得它们若是变成了红色，才是极为好看的。 “哦？真是有趣的小姑娘。”文森微眯着眼与姜遇目光触及几秒之后便挪开了，往下一瞥便看到了姜遇怀里呲牙咧嘴的卫霆泽，“和一条……有趣的幼犬。” 说到“幼犬”这个词的时候，他咬字极重。 在卫霆泽呲着牙就要冲上去咬文森的时候，文屿舟已经卡进了两人中间。 “小叔叔，用过午餐了吗？要不要一起？”文屿舟笑了，笑得很公式化。 一看就是假笑。 但文森并不介意，颜色极淡的唇扯出一抹笑：“还没吃呢，我也是刚到，一起吧。” 三个小孩的队伍，此时多了一个大人，远远看着，还真像个春秋游的队伍。 庄园会馆内的餐厅，整个呈现出长方形状，餐厅中间的长桌几乎贯穿了整个空间。 几人进入餐厅的时候，这里确实已经进入了末班时刻，餐桌上坐着的几人正准备起身离去。 却在看到文屿舟出现时，又坐了回去。 为首坐在主位的，是一位看上去十分矜贵漂亮的女人，她像是没有看到，哦不，是根本不在意文屿舟身后的人，她的关注点只在文屿舟一人身上。 “吾儿回来了。”女人嫣红的唇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容，一双浅棕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朝着她缓缓走来的文屿舟。 第7章 午餐 “嫂嫂还是这么爱小舟~”文森在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说话的语气听上去格外的怪异。 像是调侃，阴阳怪气的。 “我的儿子，我不爱谁爱？”唐轻舟抬眸瞟了一眼嬉皮笑脸的文森，微微皱了皱眉。 似是有些不悦。 但文森并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轻飘飘的一眼后，便只将注意力分给了自己的儿子。 “你们坐吧，我嫂嫂是这样的，小舟在身边的时候恨不得一双眼睛捆在小舟身上。”文森招呼着姜遇和安芊芊坐下，毫不遮掩话语中的讽刺意味。 两人跟着坐到了文森的身旁。 安芊芊挨着文森坐下，姜遇则坐在了安芊芊的身边，再过去一个位置是空位，她对面的位置也是空位。 姜遇对样的位置安排很满意。 不然她真的会忍不住去观察所谓的吸血鬼家族。 就算现在这样，姜遇也依旧会忍不住去观察坐在餐桌前半段的文家人。 除去坐在首位的文屿舟的母亲，以及坐在左手边第一个位置的文屿舟，在前半段还坐着三个姜遇不认识的人。 在文屿舟的对面坐着一个面容精致的男人，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却并不像文森和文屿舟那样，有种莫名的矜贵感，反倒落了俗气。 简单来说，他只有皮囊是好看的，他眼中所存的对一切人事物的不屑感，不能用高傲来形容，更像是小人得志。 就算是打扮得如此精致，姜遇也能看出来，他生来并不属于这个地方。 或许是一只小老鼠借势上了主人家的灯台。 在文屿舟的身边坐着一位女性，看上去应该有二十几岁，精致的五官和文森以及文屿舟都有些相似之处，姜遇难以从那半阖的眸子中看出她的情绪，便只能作罢，将目光投向女人对面的人。 那是一个小女孩。 仅凭穿着长相能看出来，她也必定是文家本家的人。 精致可爱的面容上带着甜美的笑，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极为引人注目。 似是注意到姜遇观察的视线，她微微偏头和姜遇四目相对了一下。 而后给了她一个更加甜美的笑容，只是在她的目光触及到姜遇怀里的卫霆泽时，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到人畜无害的模样。 真是天使一般的小妹妹——如若她怀里的小熊的眼睛没有被抠掉，露出内里纯白的棉花的话。 感觉，除了文屿舟，这些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只希望来玩的这几天可以安然无恙的度过。姜遇暗想着。 这顿午餐，大部分人都是沉默的，只有唐轻舟对文屿舟嘘寒问暖，一旁的文森时不时开口讽刺一番。 姜遇早早地便没了胃口，但碍于主人家都还在餐桌上坐着，没有一个人起身离开，她也就只能用餐具戳着盘子里剩下的豌豆玩。 一颗豆子，两颗豆子…… “小舟这一路上累不累，要不要再多加点餐？” “不用了妈妈，在飞机上我吃了些零食，现在不是很饿。” 十五颗豆子，十六颗豆子。 “这边的房间都已经收拾妥当，要去海边的话就和管家说，他会准备海边游玩的用品的。” “我知道的妈妈，以前我不也年年都到这边来了？” 二十九颗豆子，三十颗豆子……数完了，再数一次吧。 就在姜遇拨弄着餐叉，要再一次数豆子的时候，身旁的安芊芊凑了过来，小声道：“好奇怪啊，文屿舟之前不是跟着他妈妈住的吗？怎么感觉这样看起来他们很久没见了一样？” 姜遇眯着眼回忆了一下，文屿舟还真没说过他和家人住在一块，只是上飞机的时候说过他的家人先走一步。 “可能真的很久没见了吧，他也没有说过和自己妈妈住一起啊。”姜遇用同样小声的声音回道。 安芊芊皱着眉，似是也从文森的美貌中收回了神志，察觉到了文家人际关系的不对劲。 “没有看见他的爸爸诶？”安芊芊的直觉告诉她，在主位右手边第一个座位坐着的男人绝对不会是文屿舟的父亲，至少不是亲生父亲。 “可能有什么事吧……不过现在单亲家庭也不少见啊。”姜遇一边回话，一边用餐叉戳豆子。 这顿午餐，她的玩具就是这叠豆子了。 “芊芊，想好下午玩什么了吗？”姜遇没有给安芊芊继续提出问题的机会。 吸血鬼不同于常人，他们的听力可能是人类的好几倍，这样的讨论声在他们的耳朵里和平常说话的声音估计没什么差别。 还是谨慎些的好。 姜遇这么一问，安芊芊的注意力一下就被“玩什么”的话题吸引过去了。 “逛逛花园……或者去海边走走？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可以下海游泳？”安芊芊说着，自己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姜遇一一点头：“都挺好的，不过，你有带泳衣吗？” 安芊芊点头：“当然了！之前听文屿舟说要来海岛的时候，我就已经准备好泳衣了！小遇，你不会没有准备吧？” 姜遇戳豆子的手一顿，她确实没有想过要下海游泳，只想着在海边沙滩上堆城堡了。 “……嗯。”姜遇默默把剩下的豆子都喂给了怀里的卫霆泽。 看上去也不太在意能不能下海游泳。 安芊芊一下急了：“来海边怎么能不游泳呢！” 但就算如此激动，她还是控制了音量，在某些时候，她也是很能看氛围的人呢。 “两位小美女在讨论什么？让哥哥也听听好不好？”文森带着淡笑从一旁凑了过来。 姜遇看见安芊芊在他靠上来的一瞬，浑身抖了一个激灵。 “没……没……”她一下就结巴了起来。 姜遇摸了摸怀里的狗头，对上文森的眸子，替结巴的安芊芊做了回答：“没什么，只是我没有准备泳衣，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泳衣店呢？” 文森笑容扩大了几分：“那你们就算是问对人了，我下午刚好有空，可以带你们去海岛另一边的旅游景点还有商圈逛逛。” “顺带一提，免税店也在那边哦。”这一刻他仿佛已经化身为了热心导游，迫不及待想要带着姜遇和安芊芊出门看风景，逛免税店。 第8章 八卦 两个人的耳语还不足以让人重视起来，但是三个人的讨论在餐桌上却显得格外突出。 唐轻舟本来也仍旧不想管的，但是自己的儿子似乎对那边的情况很是关注。 他频频地回头看向文森的位置，就连对母亲问话的回答都变得些许敷衍。 “不知三位在讨论什么，这么开心？”她终于把目光从自己儿子身上移到了文森那边。 文森笑着转头：“我们在讨论，下午带着两位小美女该怎么参观海岛的风景才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姜遇总觉得，他在回答唐轻舟问题的时候，言语变得更加愉快了。 若是她此时能看见文森的正脸，就能捕捉到他眼底盛着的得逞之意。 “小叔叔不必操劳，我会带着我的同学去逛的。”文屿舟不喜欢这个小叔叔，他的提议他一般都要做出反驳，这次亦然。 “哎呀，可是你的同学们似乎很想要我陪着一起呢？”文森笑得无害。 唐轻舟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看向自己的儿子：“小舟，这么久没有见妈妈了，难道不想和妈妈多待一会吗？” 她在挽留文屿舟。 很奇怪。 一般自己孩子带了同学到家里，父母都会让自己的孩子带领同学们玩，而父母除了拿出一些水果零食招待，便会退居一旁，不做打扰。 但是这位母亲，却完全相反，看上去并不想让自己儿子尽到地主之宜。 她对着文屿舟有着可怕的禁锢欲。 这就是大家族的人吗？刻板印象又增加了呢。 姜遇看着文屿舟，等待他的下文。 她其实并不在意谁带自己出去玩，只要能体会到这边的风光，导游是谁并不重要。 安芊芊却不这么想，她是真的想让文森带着自己出去逛，当然，三个同学一起整整齐齐也很重要。 “我……是我把同学们带过来的，我应该带着她们出去玩。”文屿舟这算是回绝了唐轻舟。 他这样的做法，让唐轻舟面容失控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既然如此，你们便好好玩吧。” 说完，她就直接起身，抬脚就要离开餐厅。 文屿舟心知自己应该是惹恼了母亲，赶紧补了一句：“暑假这么长，我一定会多陪陪妈妈的。” 但唐轻舟已经走出了餐厅，消失在了铺着深红地毯的走廊之中。 那个坐在文屿舟对面的面容精致的男人见状连忙追了上去，在离去前他狠狠瞪了一眼文屿舟，看上去和唐轻舟一样，对这样的文屿舟感到不满。 “哎呀，好像惹嫂嫂不开心了。”文森嘴上这样说着，却完全没有悔过之意，反倒笑得更开心了。 “文森哥哥，你笑得真恶心。”在文森身旁坐着的漂亮女人说了在餐桌上的第一句话。 说完，她就起身，离去之时她看了眼姜遇怀里的东西，语气带着轻蔑：“什么时候我们家也允许这种低劣的生物出现了？” 卫霆泽似是感到了对方的蔑视，它朝着女人狠狠呲牙，喉中竟是发出了像样的低吼声。 女人精致的面容抽动一下，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女人对面的小女孩抱着她残破的小熊玩偶，“呵呵呵”地笑着：“文枂也想跟着一起出去逛逛，可以吗？” 安芊芊完全被她的外表迷惑了，脱口而出：“当然可以。” 想要阻止的姜遇和文屿舟嘴巴张到一半，又合上了。 希望下午的行程比较正常。姜遇再次祈祷着。 一行五人，刚好凑齐一车。 文森自然而然地当起了孩子们的司机，安芊芊则自告奋勇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姜遇则在后排，左手一个文屿舟，右手一个文枂，手里还捧着一个卫霆泽。 只希望安芊芊真的只是喜欢文森的脸而已。姜遇在后座中间，看着安芊芊带着羞涩笑容的侧脸，如此想。 就在姜遇还在想安芊芊的事情时，身边的文枂将手中爆出白色棉花的小熊凑到了她的脸上问道：“姐姐，喜欢玩偶吗？” “不，我喜欢小狗。”姜遇低头摸了摸卫霆泽的狗头。 后者舒服得眯眼仰头，鼻中发出嘤嘤似地轻哼。 文枂举着小熊的手一顿，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做出否定回答。 一般来说，对着可爱小女孩的问题，除非性格特别恶劣的人，都会做出肯定回答——他们可见不得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伤心。 “噗。”另一边的文屿舟没憋得住笑，“文枂妹妹，你那个小熊该找时间修一修了……” “屿舟哥哥，你笑的真丑。”文枂这话的语气和之前那个漂亮女人如出一辙。 “别学小姑说话。”文屿舟撇撇嘴，“还有，你哥哥我可不丑，在学校有不少女生给我写情书呢！” “嗯？”姜遇疑惑地看过去，她怎么不知道这事？ 诶不是，要告白自己喜欢的人，怎么能不收买一下对方的同桌呢？！ 可恶。 “我们家小舟长得这么好看，有人喜欢不是很正常的事么？毕竟是我们文家人啊。”文森一边开车，一边笑道。 语气之中难掩自豪。 “这么说起来，我确实见过有人给他递情书来着。”安芊芊也回忆起来，“但都被文屿舟拒绝了……诶！文屿舟！我想起来了！你拒绝的原因说的是你有喜欢的人了！” 安芊芊像打了鸡血似的，这一瞬，她也顾不上有个大帅哥坐在自己身边，回过头八卦道：“所以你喜欢的人是谁啊？” 她这么一说，文枂和文森的表情都变了变。 “屿舟哥哥有喜欢的人了吗？我想大伯母知道了应该会很生气吧？”像是看到了文屿舟被唐轻舟谴责的一幕，文枂脸颊边的酒窝颜色变得浓了些。 “我、我……我那不是拒绝的托词嘛……”文屿舟说话时，眼睛不停地瞟向姜遇。 这个时候，他嘴里说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车里的人几乎都能猜想到他喜欢的人是谁了。 就连迟钝的姜遇也有所察觉。 姜遇没有被人喜欢的喜悦，她心中的警铃正不断地摇晃，发出无声的警报。 她看向了身旁的文枂，此时此刻，文枂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 实在是太过混杂了。 但姜遇可以在上面读出一条信息：只要我告密，你就完蛋了。 第9章 复生崖 “咱们小舟年纪还小，分不清楚情感是很正常的事情。”意外的，文森竟然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起哄。 不过这个时候，文屿舟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动作已经把自己给出卖了个彻底。 他干脆顺着文森的话道：“嗯……还是需要多相处一下，万一只是普通的友情呢？哈哈哈……” 好生硬的接话。 算了，先把今天玩过去，文枂若是真的和唐轻舟说了的话，她只能再想办法来个智斗吸血鬼了。 若是斗不过吸血鬼，她至少见过从前未见过的风景，也不算太亏。 “嗯，我姑且信一下你的话吧。”文枂说。 很显然，她是不相信的。 海岛上的风景自然是大多集中在沿海部分的，原本说是要出海的，但是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雨，不适合出海，几人便作罢。 安芊芊稍微感到惋惜，但姜遇却觉得这样也挺好，她从未见过海，见过水最多的地方，是贯穿市内的两条江水。 文森开车开得很稳，他对海岛上的路线很是熟悉，就算不用看地图导航什么的，也能轻车熟路地找到近路。 没多久，几人就已经到达了海岛上最着名的景点——一处海边悬崖。 每一处景点，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传说，这一方悬崖也是如此。 “你们知道吗？这个悬崖很早以前被人称作情人崖，不少有情人在这上边许愿呢。”文森是个好导游，他会自己做出解说。 即便没有一个人问起。 “以前叫做情人崖……多好听的名字啊，现在怎么就变成了复生崖呢？”安芊芊不懂取名人的想法。 她只觉得以前的名字会浪漫许多。 文森遥望着海边屹立的悬崖，面色微带惋惜：“我和你说了它的故事之后，或许你会更喜欢第二个名字。” 安芊芊仰望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姜遇默默往一旁挪了挪步子，站在了叶片宽大的椰树底下。 海边的风景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阳稍微有点晒，在树下阴凉的地方欣赏风景倒是不错。 微风徐徐，文森低沉的嗓音叙述着古老的故事…… 情人崖，见证了不知多少对情侣的告白时的场景，也听过无数伤心人的道别话语。 除此之外，它还看过一个个飞掠而下的绝望身影。 天地长久，但长久的有情人却并没有那么多个。 曾经便有这么一对有情人，在悬崖边互诉心意，结成众人艳羡的情侣。 久远的时空里，大部分家庭是讲究门当户对，父母指婚的。 年轻的、在海岛上生长的少女，家中并不富裕，但活的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却在某一天见到了远道而来的客人，不可方物的面容，让她一见误了终生。 客人在这里置办了家产，一年中却只有那么两三个月在这边待着。 三年的时光，让少女当初的惊鸿一瞥，变作了后来的情根深种。 若说最幸运的，莫过于少年亦是如此。 两人在夏日的某个夜晚十指相扣，一步步走向情人崖。 在星星和月亮的注视下私定终身。 后来，少年的家里人赶了过来，在崖边怒斥两人，并将少女贬得一文不值。 少年的弟弟说话更是口无遮拦，他说：这等低贱的身份，给我们家里人提鞋都不配，我哥对你也不过是玩玩而已，他早就有了未婚妻。 但少女坚定地相信，两人的心意相通，抵得过家族的束缚。 她拉着少年慢慢靠近崖边，两人对视一眼，从崖边一跃而下…… “好浪漫，但又好悲伤的故事。”安芊芊鼻头都有些泛红了。 文枂瞥了她一眼：“该说是无聊的故事才对。” 姜遇撇撇嘴，摸了摸怀里已经睡着的卫霆泽的狗头：“私定终身，家族胁迫，双双殉情……有些落俗套了，确实有些无聊，之后应该还有后续吧？不然怎么能流传这么久呢？” 文森看了姜遇一眼，勾唇笑了一下：“后面确实还有些故事。” 两个情侣并没有死在那个夜晚，纵然被人找到的时候，两人的尸骨已经粉碎，扑向礁石的海水都染上了粉红。 但总体来说，他们的尸骨是完整的。 被少年的家人尽数带回。 传闻，那家人用了某些玄学巫术，复活了两人。 似乎是被两人之间坚贞不渝的感情所感动，少年家里的人终究是接纳了少女。 这便成了一个传说。 安芊芊松了口气：“还好，结局是好的。” 姜遇这次没有做过多的评价，只是看着望着她笑的文森，脑中多了些猜测：这少年……不会就是文家的人吧？ 至于那个少女……文屿舟的母亲吗？ 不，不太可能。 她在家中的地位很明显是不一般的，中午用餐的时候，桌上所有人对她似乎都很尊敬，除了文森。 姜遇与文森对视没多久便移开了目光：“那边好像有海龟，要去看看吗？” 说着，她指向不远处的抱着海龟的草帽大叔。 也就在这时，抱着两个大椰子的文屿舟回来了，他看向姜遇指向的地方，摇摇头：“那边抱着海龟拍一张照片就是十块，不如去吃点海鲜烧烤。” 姜遇承认，海鲜烧烤比抱着海龟拍照更吸引人。 她接过文屿舟递过来的大椰子，喝了椰汁，微热的体温在那一刻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我的椰子呢？”文枂朝着文屿舟伸手，索要她的那一份椰子。 却被文屿舟一把拍开了：“想要自己去买，我只照顾我的客人。” 海边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晒了。 似是看出了姜遇对海鲜烧烤比较感兴趣，文屿舟对她做出了邀请：“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那边吃点烧烤？” 姜遇看了看他指向的地方，搭了棚子的烧烤摊，座位也全在阴凉的地方…… 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这海边的风景，等到太阳快要下山时再来欣赏吧！ 文枂自然也是欣然接受，太阳太大了，她也有些受不了。 安芊芊见三人都过去了，她却有些犹豫，在原地踌躇着。 “文叔叔不一起过去吗？”她喜欢大海，喜欢烧烤，但现在更有诱惑力的，是文森这张脸。 文森知道这小姑娘靠近自己，仅仅只是因为喜欢这张脸而已，嘴角的笑容有些玩味：“一起过去吧，现在太阳太大了，确实不适合看海。” 第10章 香水 三人中午都没有吃太多东西，现在这个点也该饿了。 吃了不少c市吃不到的海鲜，姜遇几乎要胀到瘫坐在椅子上。 卫霆泽嗷嗷叫着，吃了不少专为它准备的，没有放佐料的海鲜，同姜遇一样顶着滚圆的肚皮瘫在了一处。 离开复生崖，几人又去了文森所说的免税店，这里的东西确实比在内陆便宜不少。 三个还只是初中的小朋友，在零食区流连忘返，文枂只是抱着自己的小熊跟着几人走，她对这些东西都不太感兴趣，最后她买下了一条价值不菲的项圈。 文森却在一旁的香水店看了又看。 最后结账的时候，当然是由文森公子买单。 消费果然可以让人心情好，消费时花的别人的钱，人的心情更是好上加好。 安芊芊看着那印着不认识的英文单词的袋子，问道：“文叔叔，你买的什么香水啊？” 文森笑了笑，姜遇愣是从这个笑容中看出了些许的柔情：“冥府之路，味道很特别的香水，我还挺喜欢的。” 冥府之路啊……阿蒂仙之香的经典款。 姜遇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呢？她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见过任务对象送了情人一瓶这个香水。 他的情人可谓是欢喜得不得了，给了任务对象不少香吻。 然后当晚，姜遇就将任务对象给绑了。 那个男人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大额欠款都还没有还上，情人倒是一个接一个。 在安芊芊和文森讨论香水的时候，姜遇看到了一旁文屿舟的表情有些不对劲，看向文森手里袋子的眼神有些阴沉。 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抬眸之时，姜遇碰上了文枂的视线，两人的视线接触不过几秒，却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些许信息：有趣的事情快要发生了。 “我们回庄园去吧，庄园后面的海滩可以看到很漂亮的日落。”文森当然是看见了文屿舟的表情，但他根本不在意，依旧是个好导游。 赶在日落之前，五人就回到了庄园。 文枂在下车后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回自己房间去了。 文森似乎也有些事情，将三人带到海滩之后就消失了人影。 安芊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惋惜，但在看到海滩边准备好的各种用具后，便把文森抛诸脑后了。 解渴的饮料，舒适的躺椅，宽大的遮阳伞，一旁还放着玩沙子用的水桶铲子……一应俱全啊。 直到这个时候，姜遇才回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买泳衣了。 “明天再下海也是一样的。”安芊芊以为她很失落，如此安慰道。 但其实姜遇对此根本无所谓。 她现在更想知道，文森带着那瓶香水去了哪里，见到了什么人以及为什么文屿舟看香水的眼神那么不对劲。 她有预感，这绝对是一出伦理大戏。 “太阳快落下地平线了。”姜遇摸着手里软乎乎的毛发，对着安芊芊说道。 安芊芊的注意力一下子便被吸引了过去。 不曾注意到一旁文屿舟此时此刻看向姜遇的眼神，带着从未有过的侵占欲。 橘红色的光，落在姜遇的身上，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倒映出夕阳的颜色，黑棕的眼瞳也被照得像琥珀，闪烁着熠熠光辉。 卫霆泽在姜遇的怀里看了一眼文屿舟，复又闭上眼，享受着姜遇的爱抚。 它知道，现在的文屿舟还不会对姜遇出手。 只是…… 它的耳朵突然动了动，小短腿站起来，猛地朝着海岸边看去——那边有一个披散着浓密黑色发丝的女人站立着，虽然隔得比较远，但是卫霆泽可以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汪汪！”两声吼叫，吸引了三人的目光。 姜遇的小狗很乖的，一般是不会叫得这样凶的。 顺着它的朝向，几人很快注意到了在远处站着的唐轻舟。 橘红的太阳一点点被地平线吞没，岸边的光线也逐渐变弱…… 晚餐时刻，唐轻舟缺席了。 文屿舟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中午在他对面的男人此时的面色也并不好看，脸上毫无血色，简直可以用如同死人的惨白来形容，但他的表情确是愉悦的。 虽然他掩藏得很好了，但在他无意行动的时候，脖颈间的两点红印还是露了出来，被好几双眼睛捕捉到。 文屿舟的小姑文琳只是轻轻略过了一眼，便只将目光放在了自己面前的盘子上。 内里躺着一块还带着血丝的牛排。 在她对面的文枂依旧抱着小熊，脖颈间已经带上了今天新买的项圈，作为装饰的骷髅头吊坠随着她晃腿的动作，跟着一摇一摇的。 大概是因为唐轻舟晚上不在，文屿舟坐到了姜遇的旁边。 “不去看看你的母亲吗？”姜遇切下一块肉喂进了卫霆泽的嘴里。 她现在并不饿。 文屿舟见了，也模仿起来，但是小狗根本不吃他给的肉，有些郁闷地开口：“嗯，没有关系的，晚些时候把你们送回房间我再去找她。” “亏你还是嫂嫂最喜欢的小舟呢。”文森阴阳怪气的话从侧面传来。 文屿舟抿了抿唇，用姜遇和安芊芊没见过的眼神盯着文森：“哼，小叔叔莫不是管的太宽了些？我和我妈妈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来说吧？” 文森无所谓地耸耸肩：“只是小叔叔关心你而已。” “关心我？是关心我妈妈吧？” 他的嘴快过了脑子，还没有好好思考，这样的话就说出了口。 餐桌上的人动作皆是一顿，复又做着自己的事情，似乎这场怪异的对话与他们无关。 或许，比起大海，庄园里的事情更加吸引人呢。 “关心这些问题，不如关心关心你的同学吧。”文森放下餐具，从小的教养，让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他这是警告还是提示？ 姜遇觉得应该是后者。 现在最危险的人，是她自己啊。 被保护欲极强的母亲给盯上了……晚上还是不要离开房间的好。 第11章 窃听 用过晚餐，屋外早已经一片漆黑。 文家没有餐后游戏的习惯，他们都在气氛怪异的晚餐后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文屿舟似乎是特意安排过房间的，姜遇和安芊芊的房间就在他房间的旁边，姜遇的房间紧挨着文屿舟，安芊芊的房间则离文屿舟最远，同时是整个走廊最后一间房。 居住用的房间都在三楼，随着深红色的地毯上了楼梯后，走过一小截走廊，向左转便是房间所在的走廊。 走廊的地毯也是深红色的，在夏季，看久了多少让人有些躁动。 在房间门对着的一片墙，都做成了落地窗的样式，只是今晚有雨，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光，导致窗外的风景并不怎么如人意。 他们的行李早已经被文家的佣人带进了他们各自的房间，之后几乎是默认的自由行动时间。 但需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房间里的设施一应俱全，饿了有装满吃食的小冰箱，小冰箱的旁边是微波炉。 每个房间还配套了盥洗室，根本不需要出门。 合适的理由自然也不包括看云层后的月亮、逛一逛暴风雨中的花园。 姜遇洗漱之后换上家居服，一边写着今日份量的暑假作业，一边思索着理由。 “嗷呜~”卫霆泽在姜遇的脚边蹭蹭，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在问姜遇是否需要它的帮助。 姜遇忽地一笑，理由这不是现成的吗？ 她将房门歇开一条缝，而后对卫霆泽道：“霆泽，我们玩捉迷藏好不好？你出去躲着，我来找你。” 卫霆泽学习能力确实很快，现在几乎能听懂他们说的话了。 简单的捉迷藏它还是会的。 姜遇在讲清楚规则后，就一边写着作业一边数着数字。 数到一百的时候，她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出门寻找起了卫霆泽。 当然，在寻找它的过程中，会捎带一些私心，观察着建筑内部的机构，倾听着附近一丝一毫的响动。 “嫂嫂啊，这个香水味，你喜欢吗？”未到转角处，姜遇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些许低沉沙哑，是属于文森的声音。 嫂嫂？文屿舟的母亲也在？ 这说话的语气，不似白日的阴阳怪气，反倒多了几分暧昧。 什么叔嫂文学！让她听听！ 姜遇猫着腰，挪动着步子靠近了转角处，保持一个能听清话语，却又不容易被发现的距离。 “别离我这么近……”唐轻舟被堵在墙边，难以脱身，只是撇过头去。 文森似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他没有开口说话。 姜遇却看见了在壁灯之下，两人更加靠近的影子。 “哼，这味道太冲鼻了，我不喜欢。”唐轻舟的声音隔了半晌才响起。 大概是见对方没有要放过她的样子，唐轻舟最终还是说了自己对这个香水味的感想。 文森轻哼一声，对这个回答明显是不满意的。 “我记得，哥哥也送过你同样的东西吧？你当时不是笑得挺开心的吗？”文森靠近唐轻舟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姜遇眼睛瞬间瞪大了，好家伙，这不比那什么复生崖的故事有趣？！ 唐轻舟猛地瞪他一眼，美目圆睁，面颊都被气得泛红了。 文森却喜欢极了这样的唐轻舟，这样鲜活的唐轻舟。 他抬手撩起一缕她鬓边的碎发，在指尖轻撵着：“难道说，你面对我哥时表现出来的欢喜，都是装出来的？” “文森！”唐轻舟终于是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嘘，小声些。”文森很喜欢她这样直呼他的名字，语气跟小猫撒娇似的，“小心被别人听见了……我可不想这么可爱的声音被其他人听见。” 哦豁，我已经听见了。姜遇在转角45°角仰望天空。 “啪！” 好大一声巴掌。 但是姜遇并不觉得文森这种变|态会觉得疼，他只会更加兴奋。 如她所料，下一刻苍白面颊冒起了粉红的手掌印，文森用舌头顶了顶面颊，棕色的眼瞳逐渐染上鲜红——他兴奋了。 “呵呵呵……嫂嫂打得好。” 听得出来，他笑得很开心。 虽然姜遇很想听听接下来的事情发展，但是似乎不太行了。 因为在下一刻，文森就打横抱将唐轻舟抱起，抬脚就要往姜遇所在的转角而来。 丸辣！ 姜遇心中警报都快拉爆了，但是这个位置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就在地面两道影子融为一道，就要朝着姜遇的方向走来时，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下一刻，她周围的场景就发生了瞬间的变化…… 文森抱着胡乱挣扎的唐轻舟路过转角时，朝着依然空无一人的位置勾了勾唇。 看来偷听的小老鼠，未入虎口，却进了狼穴。 黑红图案交错的墙纸上挂着暗红的燃烧着的蜡烛，周围深色的家具上放置着各种怪异的装饰，包括但不仅限于骷髅头烛台、悬挂的蝙蝠标本、蜘蛛样的各类首饰…… 好特立独行的房间风格，这一定是文枂的房间。姜遇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 “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可得好好的感谢我。”一道声音把姜遇的注意力拉回。 姜遇挑了挑眉，自己的猜测对了。 这就是文枂这小姑娘的房间。 “你想要我怎么感谢你？”姜遇看向文枂。 她此时换上了黑色丝绸的短裙睡衣，手里依旧抱着从未离手的破烂小熊。 “很简单，陪我玩个游戏。”文枂脸上的笑容扩大，酒窝加深。 但这样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渗人。 姜遇想了想，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我玩游戏不太行，你要不先和我说说玩什么，以及它的玩法？” 文枂笑容未变：“很简单的游戏，你以前一定也玩过。”、 这一瞬，姜遇在脑中想了一遍自己玩过的游戏，一二三木头人、跳房子、翻花绳…… “你现在不也正在和你的小狗一起玩这个游戏吗？” 哦，原来是捉迷藏。 见姜遇恍然的样子，文枂就知道她清楚游戏的规则，继续道：“我来当猫，你当小、老、鼠~” “我对这个地方可不熟悉，你的优势太大了。”姜遇摊手，她并不想参加这场公平性完全扭曲的游戏。 对方既然都能知道自己在和卫霆泽玩捉迷藏，自然是有着不寻常的能力。 第12章 捉迷藏 “放心吧，我玩游戏很认真的，不会作弊的。”文枂似乎看出了姜遇的忌惮，又加了一句，“你要是再不同意，我就把你送到大伯母的面前去。” 吸血鬼也是鬼，鬼说的话，半句也不能信。她说她不会作弊，多半都是假的。 但是现在姜遇不得不答应。 小鬼难缠，大鬼更是凶残。 游戏还是得玩。 胁迫之下，姜遇还是妥协了。 文枂得逞一笑后转过身去，背对着姜遇，拿着小熊挡住自己的脸，开始数数。 虽然没有问输了的惩罚，但是姜遇知道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因此她没有浪费一秒的时间，在文枂开始数数后就夺门而出，运动鞋柔软的鞋底踩在厚重的地毯上，几乎是没有声音的。 她在走廊上狂奔，掠过一道道透着隐隐光亮的窗。 窗外的暴雨未歇，云层之间似有雷电滚动。 还未跑到楼梯间的位置，窗外一道紫色闪电划破天空，过了两秒，巨大的雷声落下。 姜遇的身体应激一般地颤抖了一瞬，但她脚下的速度未减。 吸血鬼是通过什么方式来判断人类所在的地方呢？ 姜遇现在还不知道，只能当个无头苍蝇，在这栋房子里乱窜。 “唔汪！”小小的狗叫声在楼梯上响起，姜遇顺着声音跑去。 一把捞起卫霆泽就继续狂奔。 她不打算求助文屿舟，她答应捉迷藏的那一刻，就已经是和吸血鬼签订了某种无形的契约。 就算叫了外援，这也是需要过的一个坎。 那当初不要接受这场游戏，直接去找文屿舟不就好了？ 呵，真是异想天开，她怎么可能逃过一个吸血鬼的追杀？ 就算两个房间只有几步路的距离，但那也足以让一个吸血鬼捉住她。 不是所有的吸血鬼都像是电影里那般遵守各种规则，有固定害怕的东西的。 这一点，从他们可以在阳光下自由行走就已经看得出来了。 那些弱点，或许只是弱者对他们的幻想罢了。 白天的时候，他们只是简单地认了一下这座建筑的结构，一些房间和小道姜遇都不知道。 今晚本来就是想出来探探路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演变成了逃亡游戏。 姜遇想也没想就跑到一楼，缩进了餐桌旁的壁炉里。 夏天的壁炉是没有使用的，但仆人们每天都会进行打扫，里面也还算是干净。 这个壁炉的年代比较久远，它的结构很奇特与一般地壁炉并不相同，在炉膛的后面设置着挡板，这块挡板可以进行一定角度的推拉运动。 只要进入炉膛后，再关上挡板，这里和一般的壁炉并没有什么区别。 姜遇知道文枂肯定清楚这座壁炉的构造。 她在赌，赌文枂认为她不知道这个小秘密。 这样构造的壁炉确实少见，姜遇起先也是不知道的，但在用餐的时候，她有注意到炉膛的旁边有些微的缝隙，便想着这后面会不会有一个藏身的空间。 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有。 姜遇抱着卫霆泽躲在炉膛后，调整着呼吸，尽量让自己因为过度运动而变得剧烈的呼吸回归于平静。 这里的空间有些狭小，但管道直接连通烟囱，至少空气是流通的，不会出现呼吸困难以至于窒息的状况。 卫霆泽在姜遇的怀里很是乖巧，刚刚还呜咽呜咽地叫着，现在却出奇的安静，似乎是知道他们正在躲着人似的。 摸着手中柔软的毛发，姜遇的心跳呼吸都回归了寻常。 在炉膛后躲了没多久，外面就有了动静。 “闻到小老鼠的味道咯~”文枂的声音从壁炉外传出。 姜遇小心翼翼地将耳朵放在挡板上，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文枂的脚步很轻，以姜遇的耳力，是根本捕捉不到她的脚步声的。 只能靠着她是不是说话的声音来判断她的位置。 上一句话的时候，文枂大概是在餐厅大门的附近。 现在…… “躲在餐厅这么空旷的地方，可不是个好想法哦。” 在壁炉外。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 若是心跳加速的话，吸血鬼也是能听到的吧？ 但她作为猎物知道猎手在靠近，她的心跳就已经难以控制了。 就在姜遇以为自己如雷心跳要暴露自己的时候，外界陡然响起雷鸣—— “轰隆隆——” 巨大的轰雷声顿时将姜遇的心跳声掩盖了个干净。 “嗯~？小老鼠到底躲在哪里呢？” 此时的声音……在餐桌的对面。 “哈……不在这里吗？我还是回去找找吧。” 她应该是一边说这话，一边在移动。 声音逐渐靠近进入餐厅的大门。 从声音听起来，文枂应该是走了，但是姜遇还是不打算从壁炉中出来。 刚才那个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像故意装出来的了。 谁没事把要走的话说得那么大声？她躲在壁炉后都听得一清二楚。 静静蹲在壁炉中等待了一会，果不其然，文枂再次折返。 “啧……真的不在这里啊。” 这一次说话的声音明显小了许多，姜遇虽然听不真切，但也大致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又静待了一小会，姜遇这才敢推开挡板的一丝缝隙。 从小小的缝隙中望出去，时不时被电光照亮的地板上，只有着无数的凳子腿，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看到文枂的身影。 姜遇小心翼翼地从壁炉中爬出，刚要离开，却发现了在壁炉上方放着的破旧玩偶小熊。 身体的反应在这一刻超过了脑子。 姜遇的双腿自己动了起来，朝着餐厅另一边的大门奔逃而去。 她说：闻到小老鼠的味道了。 也就是说，她是靠着气味寻找的猎物。 那她就去外面迎接暴雨，让雨水掩盖自己的气味：去香气四溢的玫瑰蔷薇丛中，让花香染上自己的躯体。 推开会馆的大门，冲入雨中的一瞬，她似乎听到身后文枂的声音：“今晚，小老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今晚？什么霸道捉迷藏啊，要持续躲避一整晚。 但姜遇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已经冲进雨中，狂乱的大雨瞬间将她淋透。 不只是大雨，还有狂风。 这风自海上而来，刚好能将属于姜遇和卫霆泽的气味吹散远离文枂。 当文枂从会馆出来时，她已经闻不到属于姜遇的气息了。 此时她面上的笑容已经有些下垮，酒窝都保持不住了。 第13章 逃脱 此时的姜遇，就在距离文枂不太远的白蔷薇丛里。 她跑出会馆的时候，原本是想钻入红玫瑰丛的，但身后文枂的声音快速逼近，让她不得不选择距离更近一些的白蔷薇丛。 不知是不是因为白蔷薇丛的主人照料用心，它们生长得很是茂密，开出的花朵也是繁多，姜遇一猫进去，整个人的身形便完全隐匿其中了。 透过枝叶间不多的缝隙，姜遇只能断续地看到文枂的移动轨迹。 她出了会馆的大门后，果断选择了在红玫瑰丛中寻找姜遇的身影。 似乎是默认了她不会进入文森养殖的白蔷薇之中。 “小老鼠，我很快就会找到你的。”文枂一边走一边说着，那双圆润的眼睛细细观察着周围花丛的动静，稍稍有些异动，她就会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迅速望去。 但很遗憾，姜遇并不在那边，制造出噪音异动的不过是狂风暴雨。 姜遇真是庆幸现在已经是七月份，天气已经是比较炎热的时候，就算浑身湿透吹着海风，也不会觉得太过冷。 这边的海风都是热的。 “等我找到你，你就乖乖把你的脖颈献给我……呵呵呵，放心，我会很温柔的。”文枂的声音很好听，就是笑声比较诡异。 姜遇相信她会很温柔，温柔地让猎物长眠。用她那小小的吸血鬼尖牙刺入猎物的颈动脉，一边释放着让猎物麻醉的毒素，一边贪婪地吸食着猎物的血液，直到猎物失血过多而死去。 然后将猎物的尸骨分离，做成房间里的装饰品。想起来时，就放在手中细细把玩，看腻了就随手扔到一边。 这样的温柔，真是可怕呢。姜遇表示，她并不是很想要。 为了不发出声音，姜遇尽量将自己抱作一团，怀中紧紧抱着卫霆泽。 一边注意着文枂的动静，一边祈祷着小狗不要发出叫喊。 小狗很懂事，愣是跟着她在风雨之中一动不动，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啧。” 文枂明显已经开始不耐烦，她检查玫瑰丛的动作也变得大力起来。鲜红的花瓣本就在风雨中落下不少，被她这么一薅，更是遍地凋零。 姜遇有些后悔了，后悔在游戏开始时没有好好问清楚游戏规则，这躲藏要躲到猴年马月去。 对方似乎也感到了无趣，对着花园大声道：“这么找下去，我们谁也讨不了好，如果你能在太阳出来之前找到我的宝贝，就算你赢。” 哦？要是她直接离开庄园，脱离这个游戏，会怎样？ 姜遇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离开了这里，游戏不也就自然失效了吗？ “别想着离开庄园哦，你只要踏出庄园半步，我就会知道你的位置。”文枂像是知道姜遇心中所想，补充了一句。 不愧是吸血鬼，真强啊。看来是非要做这个老鼠不可了。 文枂还是坚定的相信她就躲在红玫瑰丛中，她依旧在那一块巡游。 但是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意识到对方可能真的躲在白蔷薇丛。 姜遇只有趁着她在远处走动的时候，往会馆内跑去。 文枂的宝贝是什么？她既然说要找到它，那必定是有实体的。 并且大概率就在会馆之中。 抱着小狗，姜遇一点一点地从蔷薇丛中挪动出来。 她今天的运气大抵是不错的，就在她踌躇着如何回到会馆内的时候，天空中划过好几道红色的雷电，姜遇直接扩开步子跑动起来，在滚滚雷声之中溜进了会馆。 在她无意回眸之时，文枂还在玫瑰丛里，她浑身已经湿透，但她并不在意，只是用双手不停地拨开玫瑰丛的枝叶，查看内里的情况。 双手……等等！ 她没有把她的破旧小熊带出来！ 这个想法在姜遇的脑中几乎是一闪而过，但很快被她抓住。 下雨天不愿让小熊淋雨，平时做什么都会抱着它……这不是宝贝，是什么？ 姜遇回忆起自己最后一次看到小熊的地方——餐厅壁炉上面。 回到餐厅，她的视线直直地落在了壁炉上方，那里空无一物。 虽然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但姜遇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垂眸时，她的视线与小狗葡萄般圆润的狗眼睛对上。 都说狗鼻子灵，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姜遇将卫霆泽放在壁炉上，小声让它闻闻壁炉上面的气息。 卫霆泽可真是聪明的小狗，很快明白过来姜遇的意思，黑鼻头耸动了几下，似乎在辨别气味。 很快，它就对着姜遇轻轻地叫了一声。 明白它这是辨别出了气味，姜遇把它抱到地面，让它带路。 小狗虽然小，但是跑起步来却一点也不含糊，姜遇都要小跑才能跟上它的脚步。 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三楼。 小狗停在了楼梯上来左转的第三间房门前。 姜遇的脚步顿了顿。 这不是文屿舟的房间么？ 文屿舟这家伙，偷了人家的东西？ 姜遇犹豫着上去敲门，手指骨节还没有碰上房门，门便自己开了。 文屿舟从中探出头来，看到姜遇的时候怔愣了一瞬：“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出去淋雨了？” 姜遇胡乱的点点头，而后挤了进去。 心里的不安感告诉她，文枂已经回来了。 果不其然，姜遇甚至都没来得及和文屿舟解释，刚关上不久的门就被敲响：“屿舟哥哥，你睡了吗？外面在打雷，枂枂害怕……可不可以进来和你说说话？” 嚯？现在怕了？刚刚在雷电下破坏玫瑰丛的时候怎么不见害怕？ 姜遇在心里狠狠吐槽了一句，就对着文屿舟做出了“帮帮我”的口型。 文屿舟反应很快，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豪华大衣柜，示意让姜遇进去。 而后他大声回应着文枂的话，以掩盖姜遇开关门的声音。 “怎么这么大了还怕打雷啊？我都已经睡了，你还来敲门……真的是！” 最后一个重音落下，姜遇已经躲进了衣柜。 文屿舟确认姜遇藏好后，他才开门，一边揉着惺忪的眼睛，一边道：“文枂，你……你怎么全身都湿了？” “不是怕打雷吗？怎么还去外面淋雨？” “我的小熊不见了，就出去找……没有找到……” 两人的对话都落进了姜遇的耳朵里。 她正准备继续专心地听下去，怀里的卫霆泽却浑身颤抖起来。 姜遇低头看去，发现它并不是害怕也不是感到冷了，而是对着衣柜里的某样东西无声呲牙。 她在衣柜缝隙里传出的微弱灯光中，顺着卫霆泽的视线望去——在衣柜的一角静静坐着一个白色的、完整的可爱小熊。 小熊的两只黑圆眼睛正直直地对着姜遇。 看得她心中一阵发毛。 她的脑中空白一瞬，一时忘记了听衣柜外的动静。 回过神来时，文枂的声音已经出现在了衣柜的外面：“屿舟哥哥，你的房间有小老鼠溜进来了呢。” 姜遇猛地抬眸，从衣柜缝隙中望出去，却对上了一只被红色浸染的眼睛。 被发现了。 第14章 传说 就在对方打开衣柜门的刹那，姜遇抬手就将白熊捞进了自己的怀中。 紧张的状态下，手劲也不自觉地加大，但也就是因为手劲的加大，姜遇感知到了白熊肚子里的东西。 一个球状的，圆滑的东西。 当着文枂的面，姜遇一把扯开白熊背部的缝纫线。 在对方迅速生长的锐利指尖刺向自己的时候，她快速掏出白熊身体里的东西，放在了文枂的面前。 对方的动作一瞬顿住，精致可爱的面容极度扭曲着，血红的双瞳死死地盯着姜遇。 “你竟然发现了……”她语气中尽是不甘。 姜遇此时已经不再畏惧她，从衣柜中缓缓走出，对着一旁的文屿舟道：“我跟她的游戏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出手管管她了。” 她虽然不知道吸血鬼这种生物具体有着什么能力，但是她隐约能感觉到，这个游戏有种特定的规则在。 所以刚才文屿舟有心帮她，却没能拦住文枂。 “文枂，你可以出去了。”文屿舟很是决绝地下了逐客令。 文枂回过头来瞪着他：“怎么，你要和这个女人独处啊？也不怕大伯母之后针对她？” “那也不关你的事。”文屿舟眉头紧皱，他是很忌惮母亲会因为某些原因而对姜遇不利。 但只是几天时间而已，他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保护姜遇。 文枂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最后看了姜遇一眼，竟是果断地离开了。 “你的宝贝不要了？”姜遇举起手里圆润的珠子……哦不，准确来说，这是用蜡封过的眼球。 外面的蜡已经变得干燥，出现了不少的裂纹，透过模糊的纹路，依稀能辨别出眼球中虹膜的颜色——是湛蓝色。 很显然，文屿舟并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他看向文枂：“这是谁的眼睛？” 文枂淡漠地看了那眼球一眼，而后瞥开视线：“本来以为我还会怀念一下的，但是很可惜……它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把它放在文屿舟的衣柜里吗？”姜遇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该死的好奇心。又或许是因为现在身旁有了文屿舟这个保障，她才能这么直接了当地问出来。 自从眼球被拿出来放在文枂的面前后，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没有了小女孩般的神态，而是变得冷漠孤傲。 似乎这才是真实的她。 “你……真的是文屿舟的堂妹吗？”姜遇对这个问题都表现得不确定了。 “……当然。”文枂瞬间又展现出一抹小女孩天真的笑容。 她依旧没有回答之前的答案，径直离去了。 在门关上前，姜遇貌似听到了她低声喃喃：“还是让小老鼠溜掉了……” 房门关上，姜遇回过头看向文屿舟：“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讲的吗？” 刚才的游戏说是捉迷藏，倒不如更像是大逃杀。 平常的孩子也该感觉到不对劲了。 文屿舟定然是不会说出实情的，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没有组织好语言，又将嘴闭上了。 没有回答姜遇的话，他进了盥洗室，拿出一条纯白的毛巾递给姜遇：“先擦擦身上的水吧，等下别感冒了……” 姜遇不客气地接过，先简单将头发上的水捻干，而后又把卫霆泽擦干。 一旁的文屿舟坐在床位，垂着头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完全没有要跟姜遇解释的意思。 沉默之中，姜遇陡然开口：“文枂堂妹，真的是人吗？” 文屿舟嘴角抽了一下，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姜遇抬眸，看向他，一边观察着他此刻僵硬的表情，一边道：“和她玩捉迷藏的时候，她真是神出鬼没的……走路也几乎没有声音，破坏玫瑰花丛的时候更像是个……” “疯子？”文屿舟把姜遇犹豫未说完的话接上了。 “……虽然很不想用这样的词形容一个小女孩，但事实却是如此。”姜遇看着他的表情一点点变得更加僵硬，两眼之中蔓延出疲惫神态。 “你知道那个故事吗？关于人类、吸血鬼和狼人的故事。” 姜遇眨眨眼，她接触互联网的时间比较少，一般都是查找关于任务对象的资料，以及学习资料用的，根本不会想着去了解这些西方的鬼神传说。 于是她摇摇头：“你讲讲吧。” “在遥远的古代，瘟疫遍布大陆，不少人丧命于瘟疫细菌之中，但有小部分人幸运的活了下来……他们是在这场天灾中被神选中的人。” “其中有一位幸存者，孕育了三个孩子，但这三个孩子有两个都不太幸运。一个被狼咬伤，一个被蝙蝠咬伤。” 姜遇挑眉：“被狼咬伤的变成了狼人，被蝙蝠咬伤的变成了吸血鬼？” “虽然听上去很离谱，但事实确实如此。” “你们呢？是吸血鬼吗？”姜遇凑近文屿舟，定定地望进他的眼睛。 文屿舟眨了下眼：“为什么不能是狼人？” “我听过的关于狼人的故事里，可没有狼人住在豪华大别墅，家中积累着豪华的财富，还讲究各种繁复的礼仪。他们大多一个家族聚集在一起，在月圆夜的荒郊，举行着家族的狩猎仪式……” 姜遇一边回忆，一边说着。 这便是她对狼人的理解。而狼人的反面便是吸血鬼。 两者相互对立，相互视对方为死敌。 “这样的说法，倒也没有错。”文屿舟不知为何，笑出了声，他没有想到姜遇竟然是用这样的方法判断着吸血鬼和狼人。 是和普通人一样的刻板印象呢。 他不知道的是，现在姜遇对吸血鬼和狼人的想法有了些许的改变。 在瘟疫之中存活下来的拥有着强大基因的人类，被其它物种袭击之后，获得了其它物种的些许能力，再经过几百上千年的进化融合，让自身能力更加强大容易控制。 这样的情况，是否能被称为自然基因改造呢？ 这样看的话，人类的基因就相当于是一张白纸，不同的基因与其结合，都能是一幅画作，只是画作的好坏还得看基因结合的程度以及白纸本身的适应性。 “那么，你这样算不算是承认了自己是吸血鬼呢？”看着他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回答。 文屿舟和姜遇对视，而后微乎其微地点下了头。 在姜遇怀中的卫霆泽抬眸看了他一眼，而后又收回目光，舒服地窝在姜遇的怀中。 到现在为止，它依旧不觉得文屿舟是威胁对象。 之前追击姜遇的文枂，也不是。 只有一个人…… 第15章 躲藏 “嗯，我还以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文屿舟再不承认就有些过了。 “还以为什么？以为我不会信这些牛鬼蛇神的东西存在？”姜遇说着，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滴落在了脚面。 低头一看，是衣服上未干的雨水。 “经历过之后，不得不相信一下了。”姜遇耸耸肩，抱着卫霆泽就要往外走。 文屿舟跟了上来：“先别出去。” 姜遇用奇怪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为……” “为什么”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肯定不是折返的文枂，她没有理由再回来。 姜遇感受到怀里焦躁不安的卫霆泽，心念一动——能让它如此机警的，只有文屿舟的母亲了。 “小舟，睡了吗？”如同印证姜遇的想法似的，唐轻舟的声音在敲门声之后传入室内。 不是？文森那家伙这么无能的吗？这也没过去多久，怎么就放走她了？ 废物。 姜遇在心中不住吐槽着文森，自己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忙躲进了盥洗室中。 这一系列的动作太快，导致文屿舟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愣神一瞬后，门外又是两声敲门声：“小舟？” “妈妈，我马上来——”文屿舟一边应声，一边迅速关上衣柜门，将有些混乱潮湿的内部隐藏起来。 开了房门，已经换上居家服的唐轻舟正站在门外。 “小舟，你……”唐轻舟一边说着话，一边进了文屿舟的房间。 话语却在她进入房间后停顿住了。 她鼻翼耸动两下，闻到了房间中其它的味道。是花香混合着雨水泥土的味道。 “这么大的雨，你还出去了？”唐轻舟回过身问他。 文屿舟看了眼地毯上被水侵蚀的痕迹，点了点头：“这不是在下暴雨吗？我就去花园看了看玫瑰……很可惜，暴雨已经将它们摧残得不成样。” 说着，他看上去有些难过地垂下了眸子。 唐轻舟知道他很喜欢那片花园，当他是因为花园被毁，伤心难过了。 但其实，他只是为了掩饰因为说谎而慌乱的眸子。 唐轻舟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花园毁了便毁了，再找园丁重新种上玫瑰便是。” 在她把手掌放上文屿舟的头顶时，她愣了一下，文屿舟心中亦是咯噔一下——淋了雨回来洗澡，头发却是干燥的。 唐轻舟眼神逐渐下沉，抬眸看向一边盥洗室的位置：“我来就是想说，我房间的热水器出了点问题，想过来用用你的。” 眼看着对方就要朝着盥洗室走去，文屿舟连忙出声：“妈妈……你要不去找小姑吧……我这边不太方便……” 唐轻舟却完全不听他说话，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了盥洗室门前：“有什么不方便的？又不是藏了人。” “汪汪汪！” 盥洗室中突然传来狗叫，唐轻舟更是决然地打开了门。 文屿舟紧随其后，跟着进入了盥洗室中。 两人却只看见了在空旷房间地板上的卫霆泽。它看到有人进来，又叫了好几声。 文屿舟站在唐轻舟身后，迅速扫视了一圈房间中的摆设。 除了地上的卫霆泽，便没有别的活物了。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浴缸上方的一方小窗。他一般都不会开浴室的窗户，除非有时候浴室的雾气太大，才会开一会通风。 注意到这一点后，文屿舟心中暗道：得让妈妈快点离开了，姜遇在窗外撑不了太久。 窗外的墙上几乎是光滑的，只有一排极窄的凸起装饰，普通人类要踩在上面稳住身形的话，是极其困难的。 “咳咳，妈妈，这可不是我偷偷带过来的，只是我见它在外面淋了雨……就带进来了。”文屿舟像是不好意思似地挠了挠后脑勺，面容羞赧。 唐轻舟看着地上的小狗，心中虽依旧存了疑，但也没有继续再纠结下去：“我当是什么，不过是个低等生物。” “这东西玩几天便好，你若是真的想养，就去买只别的，这只我实在喜欢不来。” 说着，唐轻舟面带厌恶地离开了盥洗室，刚要走到门口，才想起自己来是找文屿舟有事的。 继而转身道：“小舟，这次休假结束，我跟你一起回c市。” 文屿舟一愣，他不是不喜欢和妈妈待在一起，但是她对自己朋友的态度，实在是不算不上好。 自己之后若是想要和朋友出去玩，估计都需要经过唐轻舟的同意。 他的活动自由度大大地降低了。 “我跟你一起回去，你不开心？”唐轻舟看着文屿舟愣神的模样，眉头蹙起，“小舟，你难道不喜欢妈妈吗？” 文屿舟抿着嘴，有些犹豫了。 十五岁的孩子，就算是吸血鬼，也该到叛逆期了。 毫无疑问，他当然是爱自己母亲的，但是母亲给他的爱逼得有些紧了。 这一次他带着好朋友来庄园，他的妈妈却只是跟他一个人说话，看都不曾看过他的朋友一眼。 他没有主动引荐朋友，也是因为自己的妈妈，他怕妈妈会逼走他的朋友们，就像小姑逼死了文枂的玩伴一样。 虽然两者性质存在着差异，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 在斟酌一番后，赶在唐轻舟疯了一般握着他的肩膀嘶吼前，文屿舟开了口：“我当然是欢迎妈妈过来和我一起生活的，但是我希望妈妈不要太干涉我个人的社交……” “个人的社交？你现在还小……你交到的朋友很难说对你有几分真心……他们不会像妈妈这样无条件的爱你，他们，他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只会把你当做怪物！” 唐轻舟有些失控，声音也变大了不少。 在窗外扒着的姜遇都听见了她的话。 她对唐轻舟的想法很好奇，但不是现在。吃瓜也得找对时间地不是？之前和文枂玩了刺激的躲猫猫，现在又在练习攀爬能力…… 身体真的有些吃不消了。 但听着屋内两人的对话，唐轻舟一时半会大抵是不会离开了，姜遇的视线在周围巡视了一圈，最后做出决定——她要从这边回到自己房间的浴室。 第16章 听话小狗 姜遇此时无比庆幸当时文屿舟给她选了这么一个房间。 两个房间的浴室窗口离得很近，移动过去花不了多少力气和时间。 她在体力将尽时，总算是翻回了自己浴室。 现在的卫霆泽的是安全的，所以姜遇并没有急着把它接回来。再说了，现在去文屿舟的房间，就是撞唐轻舟的枪口。 母子吵架的瓜虽然有趣，但她还是更在乎自己的性命。 所以，姜遇决定先洗个澡再去把卫霆泽接回来。 热水从头顶淋下，周身的寒意被驱逐，雨水黏腻的感觉也随着热水流下而消失。 在花园中带上的气味也在沐浴露的香味下掩盖得一干二净。 算了算时间，她收拾了大概有半个小时。 这个时间应该是够隔壁吵完架的，姜遇便出门去找卫霆泽。 说起来，姜遇今晚的运气是真的不怎么样，开门便是自己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 “阿姨您好，请问您有看见我的狗吗？”姜遇起先愣了一下，而后一脸焦急的问着卫霆泽的下落。 唐轻舟只是给了她一个冷脸，或许是刚吵完架，她的语气并不太好：“没看见。” 要说姜遇今晚的运气不好，唐轻舟的运气也不好。 她才和姜遇说完话，转头就遇上了文森。 嘿！人在家中坐，瓜从天上来！ 姜遇就知道文森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唐轻舟的，看文森面色不虞的模样，就猜到是唐轻舟自己溜走了。 “嫂嫂，我们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你怎么就跑了？”文森原本生气的面庞，在看到唐轻舟后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下来。 他快步走来，就想要把唐轻舟再次带走，走近了才看到两个站在门口的小家伙。 对，没错，姜遇和文屿舟都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 姜遇其实是想直接退回房间当做没看到的，但卫霆泽还在卫霆泽那边，她不太放心。 “咦？你们两个怎么还没睡啊？熬夜可是长不高的哦？”文森可不觉得尴尬，开玩笑似地提醒两人该睡觉了。 文屿舟此时看他的眼神极度阴沉：“这么晚了，小叔叔还来找我妈妈，不太合适吧？” 文森面色不变：“我只是和嫂嫂处理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没什么不合适的。” 姜遇不知道文屿舟清不清楚两人的关系，反正文森此时说的每个字，她都是不信的。至少，文森在说这话之前，应该先把自己身上的温热水汽清理干净。 这样的家庭纠纷，在墙角听听也就罢了，偏偏她还撞到了现场。 就在姜遇犹豫不决的时候，脚边感到毛茸茸，低头看去，是卫霆泽在蹭自己的小腿。 乖乖，他自己跑出来找她了。 把卫霆泽抱起，姜遇就直接退进了房间，什么话也没有说。 直到房门关上的一刻，姜遇才觉得身上的压力瞬间清空。 姜遇看了看自己桌子上摆着的作业本，她真的很庆幸自己是做完了今天分量的作业再出门探险的，不然还得熬夜做作业。 “今天给你洗个澡，晚上和我一起睡好了。”姜遇举着卫霆泽道。 后者小声叫了下，尾巴摇得飞起，看上去对姜遇的决定很满意。 无论姜遇怎么对卫霆泽，它都乖乖的任凭搓圆揉扁，仿佛从姜遇捡到它的一刻起，它就已经将自己的一副真心全挂在她的身上了。 洗完澡再用吹风机将毛发吹干，姜遇这才抱着卫霆泽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这一晚，她和小狗都睡得很香。 以至于早上文屿舟和安芊芊来敲门的时候，她一时半会都难以睁眼。 碍于男女有别，文屿舟并没有走到房间里面来叫姜遇起床吃早饭。 安芊芊则蹑手蹑脚地走近，在贴近姜遇的时候，猛地扑上去：“嗷！是哪个小懒虫还没有起床啊？太阳晒屁股咯！” 全国统一叫孩子起床的口号在姜遇耳边炸开。 她猛然睁开双眼，一下坐起，倒是把扑在她身上的安芊芊吓了一跳。 “呀！你起床的动作，也太大了。”安芊芊拍着剧烈跳动的胸口，一时没缓过神。 姜遇一边伸懒腰，一边道歉：“抱歉啊……有点反应过激了。” “快起来洗漱，等下早饭的时间就要过了。”安芊芊催促着把姜遇拖下床，然后又推进盥洗室。 看她睡眠充足，一副元气满满的样子，姜遇都有些羡慕了。 但在早睡和满足好奇心之间，她永远会选择后者。 在卫霆泽要跟着进盥洗室的时候，被安芊芊一把拦住：“小狗狗可不能时时刻刻跟这么紧啊，卫生间可是私密空间。” 卫霆泽不懂什么私密空间，只是知道这道门隔开了自己和姜遇。 他的身躯扭动着就要从安芊芊的手里逃脱。 安芊芊也没有想到，这狗的力气这么大，自己根本抓不住。 卫霆泽挣脱开安芊芊的手后，就开始刨门。 内里传来姜遇的声音：“霆泽，安静。” 卫霆泽呜咽了一声，没再刨门，变得很是安静，只是屁股往盥洗室门口一坐，便不再挪步。 待到姜遇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出来后，就看见坐在门口的小狗猛然起身，来蹭她的小腿。 安芊芊在一旁吐槽道：“你养的这狗，是不是把你当妈妈了啊，这么粘你。” 姜遇摸了摸霆泽的狗头：“或许是吧，毕竟是我把它捡回家的嘛。” 两人走到房门口和门口的文屿舟汇合后，便一起往着餐厅的方向走去。 “有钱人家的床就是不一样，我睡上去一整晚都没做梦，一觉到天亮，还浑身舒畅充满了干劲。”安芊芊发出了喟叹。 姜遇承认，这床垫确实舒服，要是没有半夜的各种事情的话，她应该也和安芊芊一样精神饱满。 看着一旁精神熠熠的安芊芊，姜遇扯了扯嘴角：“充满了干劲，就做作业吧，初三前暑假的作业可不是一般的多。” 这话，一下子控住了两个人。 安芊芊和文屿舟都在姜遇提到作业的一瞬表情瞬间垮掉。 “噗~我开玩笑的。”姜遇看见两人的表情，心情就好了起来。 果然，人的开心有时候真得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第17章 出海 文屿舟应该和家里的大厨沟通过了，在准备餐饮的时候，多准备一份狗狗宠物的。 在姜遇坐到自己位子上的时候，就看到在自己的座位旁边的地上，放着一个小碟子，里面盛了不少剁碎的肉糜，上面还有生蛋。 而后姜遇给坐在她对面的文屿舟竖了个大拇指。 这家伙真上道啊。 等等，唐轻舟早餐也在啊，为什么文屿舟坐自己对面？ 姜遇猛然朝着主位上的唐轻舟看去，她脸上的表情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看来昨晚她溜走之后，这两人之间的谈话应该是崩了。 但是，坐在家主之位上的唐轻舟，一旦真的动怒了，会直接把文屿舟强制捆绑在自己身边的吧？ 她又把目光投向文森，昨晚这三人可是在走廊上打了照面的，或许唐轻舟面色难看，也有他的一份力？ 文森面上带着餍足的笑容。 果然。 他一定是因素之一。 大家族的事，谁也说不准。 姜遇默默埋头干饭。 她虽然喜欢听八卦、吃瓜什么的，但是，危及自身的时候，还是好好收敛一下爱好吧。 早餐结束，已经是早上九点半。 这几天的行程都由文屿舟安排，他是东道主，他说怎么玩就怎么玩。 姜遇和安芊芊只需要安心跟上就行。 昨天因为暴雨天气，几人都没有成功出海，今日雨过天晴，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正是适合出海的好天气。 昨晚捉迷藏之后，第二天早上的早餐桌上，文枂就缺席了，一同缺席的还有她的妈妈，文屿舟的小姑，文瑶。 所以今天的行程，小文枂没有办法参加，而文森显然也还有事情找唐轻舟，他也没有参加孩子们的活动。 这一次，总算是三个孩子们和一只狗的游玩时间。 文家的管家联络好了接应的人后，将三人载到出海的港口。 私家游艇有着专门的司机，他们根本不用操心太多，安心坐在艇上吹着海风，看着阳光照耀下海面下的风景。 在距离海岸附近的石礁附近的海水中有小鱼儿成群结队地游过。 更远一些的地方，海面下不时会有些稍大的鱼影掠过。 不知道能不能幸运的看见鲨鱼或者鲸鱼。姜遇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如此想着。 她刚想完，文屿舟就跟着她趴在船舷边上：“这边的海域碰上鲸鱼鲨鱼的几率比较小，算是比较安全的海域。” “真是可惜了。”姜遇撇撇嘴，翻转了身子好好的坐在了座位上。 没有那些大家伙可以看，真是无趣得紧。 若是可以，她想来一场像少年派的漂流记那样的旅行——在食物充足，没有老虎的情况下。 看着兴趣骤然下降的姜遇，文屿舟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在不合适的时候说出了实情。 他看向一旁的安芊芊，用眼神求助。后者爱莫能助地移开了目光，往海面看去。 虽然她很想为两人的感情助力，但是姜遇似乎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就算是为了友谊，现在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海上不是她的主场，而是文屿舟的主场，应当由他来挽救现在的氛围。 文屿舟知道现在只有靠自己了，他想了想开口道：“虽然不容易看到鲸鱼鲨鱼，但今天说不定能看到飞鱼。” “嗯？”姜遇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她又兴致勃勃地看向海面，期待着所谓的飞鱼出现，“它们会跃出海面滑翔一段距离，是吗？” “是的，前几年我坐游艇出海的时候就有看见过几次，今年这个时候，大概率也能看到。”知道姜遇对飞鱼感兴趣，文屿舟连忙说起了关于飞鱼突破水面，在空中滑翔时的美景。 “只是，有时候它们需要小心盘旋在天空的海鸥。” 姜遇闻言抬头，果然看见了烈日下盘旋着的白色飞鸟。捕猎者对于自己食物的运动轨迹十分熟悉，看见它们的身影，就知道海下会有众多鱼群游过。 “也不知道那些飞鱼飞起来的时候，会不会进入我们的船舱呢？”安芊芊说，“到时候还能近距离看看飞鱼的样子。” 见过几次现场的文屿舟点头：“是有这个概率的，之前就有不少飞鱼落在了船舱里，后来我把它们……拿去喂鸟了。” “哦，还带了一个给文枂，她很喜欢把一些奇怪的东西做成标本。” 姜遇回忆起昨晚在文枂房间中看到的那些装饰。 嗯，确实有很多比较少见的动物的标本。 “为什么不把它们放回海里去？”姜遇看向文屿舟。 后者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回去这个选择。它们既然上了我的船，不就已经是我的所有物了吗？它们之后的命运理应由我来决定，而我，只是完成了帮助完成了食物链的一环，只是捎带了一条小鱼回去当做给自己的奖励而已。” 姜遇和安芊芊俱是一愣，看向文屿舟的神情变得怪异起来。 之前在学校两年的相处时间里，完全没有看出来，这个人的性格竟然是这么霸道。 在这件事上，他把自己视作了维护秩序的人。决定它们命运的时候，他或许还一度想过，自己就是这群倒霉飞鱼的神明。 在强势的母亲的影响下，他也成为了一个有着强大掌控欲的人啊。 “怎么了？你们觉得我说得不对吗？”文屿舟看向两人，眉目间显露出以前难以见到的阴沉之色。 安芊芊不像姜遇那样经历了不少事，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罢了，在面对变得和以往不同的朋友时，她出于本能反应，稍稍挪动位子离得文屿舟远了些。 文屿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眉头皱起，似乎有些不满。 “这么想，也没有什么错。”姜遇适时开口。 她这么一说，文屿舟的表情缓和了许多，还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还是姜遇懂我啊。不愧是我的同桌。” 说着他就要去拍姜遇的肩膀，却被卫霆泽大声叫了几声，给吼了回去。 第18章 飞鱼 姜遇摸着卫霆泽的脊背，让它的情绪安定下来。 “今天这小狗怎么这么暴躁？”文屿舟悻悻地收回手。 “……大概是不太喜欢在海上的感觉吧。”姜遇垂眸摸了摸小狗的脑袋，稍微安抚了下它的情绪。 很快，卫霆泽停止了吼叫，但它盯着文屿舟的眼神变得比以前戒备了不少。 姜遇猜测，它应当是在刚才文屿舟那番危险发言之后，就对他产生了戒备心。 难道是刚才文屿舟一瞬间释放出了类似杀意一般的气息？ 真是奇怪。 无人注意，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开游艇的司机悄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但很快又转过头去，像是单纯的好奇他们的谈话内容而已。 “姜遇快看！是飞鱼！” 文屿舟猛地拍了下姜遇的肩膀，另只手指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此时，那里正有数不清的展开背鳍腹鳍、犹如海上蝴蝶一般的鱼儿跃出水面，在空中滑翔。 在它们离开的海面之下，隐隐可以看见几条貌似是在追捕它们的大鱼。 看来飞出水面是一种逃脱的手段。 在它们滑翔之际，半空盘旋的鸟儿也终于找准了目标，双翅紧收在身侧，往海面俯冲而来。 不少飞鱼慌不择路地跳上了船舱内，一些被鸟儿叼走，还有一些成功逃脱了各路天敌的追杀，回到了海里，又是一条好鱼。 安芊芊在一旁已经看傻了眼，不禁喃喃自语着：“还，还真的有冲进船舱的傻瓜蛋……” 只是，她这样小声的话语依旧没有逃脱文屿舟的耳朵。 他立马像是开了屏的孔雀，昂着脑袋，语气自傲：“我说得当然是实话，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骗你们？” 姜遇放开卫霆泽，捡起一条在船舱中挣扎的飞鱼，拿在手中端详起来。 它的背鳍很结实，从最里面的深蓝色一直延伸到鳍尖成为浅蓝。靠后的一对小腹鳍则比较轻薄，几乎透明。 比起它的两对翅膀，飞鱼的身躯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又或许是它的背鳍实在耀眼，遮盖了原本的魅力。 “喜欢这对翅膀吗？”文屿舟凑了过来，“可以拿回去让文枂做个标本给你。” 姜遇承认，她心动了。 “汪汪！”卫霆泽叫喊两声，它挺着身子挤入两人中间，狗头更是紧紧贴在姜遇蹲下的大腿，想要把姜遇和文屿舟隔开的想法很是明显。 哈……文屿舟垂眸看着蹭着姜遇大腿的小狗，眼中深色晦暗不明。 这一次，就连姜遇都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 “当然，如果文枂答应帮我的话。”姜遇一边将卫霆泽放在自己另一侧，自己隔开一人一狗，一边说道。 她又想起自己掏出的那颗眼珠子。 那到底是属于谁的？白熊玩偶又为什么放在文屿舟的衣柜里？当时姜遇拿出白熊玩偶的时候，文屿舟可是没有一点惊讶之意的，他知道白熊玩偶的存在，更知道那颗眼珠子的存在。 大家族的事情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你和她玩了游戏，还赢了她，她一定会帮你做的。”文屿舟语气笃定，“从前可从来没有人能在她的主场赢下游戏。”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姜遇便留下了一条飞鱼，除了这一条幸运鱼之外，别的鱼要么被文屿舟喂了鸟，要么被安芊芊抢在文屿舟之前放回了海里。 姜遇把留下的唯一一条飞鱼装进了快递上专门装水产的收纳盒，续了些海水在里面，便放在一旁没管过了。 是的，她对于飞鱼的新鲜劲已经过去了。新鲜劲这玩意，就是这么来取自如。 三人在船上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聊学校的八卦、老师的糗闻，之后又聊到各自的家庭。 直到这个时候，三个人才意识到，只有安芊芊家算是比较正常的家庭。 姜遇和文屿舟，一个已经没家了，一个家庭成员大多性格扭曲。 是的没错，现在就连神经大条的安芊芊都已经感觉到 “诶……原来小遇你是……”孤儿啊。 安芊芊没能把话说完就将嘴闭上了。 姜遇面色淡定：“至少现在生活比较安定了，小屋……收留我的家庭也还挺好的。” “那就好。”安芊芊拍了拍胸口，像是松了口气，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开口，“那之前在校门口接你的那位是？” “收留我的家庭里，还收留了不少别的像我一样的孩子们，他也是其中之一，硬要说的话，他算是我的……哥哥？”姜遇歪着头道。 “你们住在一起？！”文屿舟脸都快要凑到姜遇鼻尖上了。 “当然。”姜遇微微靠后，远离了他，“我们都是被收留的孩子，当然住在一起。” 若是换做以往，安芊芊早就已经超大声地叫出来，质问文屿舟是不是对姜遇有意思之类的。 但现在她说不出口，甚至连笑都有些笑不出来。 文屿舟还想说些什么的，但碍于旁边还有人，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之后氛围又沉寂了下去，不过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游艇便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一座海上的小岛。 据文屿舟说，这是属于文家的小岛，在岛上有个小屋，里面放了些潜水的设备。 他们这次出海的最终目的就是体验潜水。 三人上岸穿上潜水设备后回到船上，而司机则搬来了三瓶氧气罐。 一人分配了一个。 这个氧气罐并不大，比较娇小，可供潜水的时间也并不长。 “哎呀，我忘记找个潜水教练了。”直到要下水了，文屿舟才一拍脑袋，想起了这回事。 他自己倒是潜水老手了，忘记自己带来的两位朋友应该是第一次体验这个项目。 “哦，我会一些，不用担心我。”姜遇快速举手表示自己会潜水，然后看向安芊芊，“芊芊不会的话……能下水吗？” 空气安静了一瞬，姜遇又道：“没关系，如果芊芊不下水的话，我在上面陪着她就是了，我俩可以在小岛附近的海滩走走。” 这时文屿舟才开口：“我可以带安芊芊，我潜水熟手。” 安芊芊看向他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不愿，但在文屿舟略微下沉的目光中，还是点头答应了。 “真的没有问题吗？”姜遇有些动摇，她其实不在意能不能潜水，在海岸边走走也挺好的。 安芊芊刚想抬头说“有问题”，却在一瞬望进了文屿舟红得发亮的瞳孔，而后她双眼失焦：“没关系，我相信文屿舟。” 第19章 暴雨 姜遇回过头看向文屿舟时，他的瞳孔又恢复了往常的棕色，对着姜遇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那好吧。” 听到安芊芊说相信文屿舟，她便没有再坚持同安芊芊一起留在岸上。 在游艇开出距离小岛几里地后，姜遇把卫霆泽放置在船内，小家伙尾巴一摇一摇的，还不住叫喊着，似是想跟着姜遇一起下水，但姜遇并不放心这么做，还是将它留在了船上。 这个位置应该是经过了几番考察后选定的特定潜水点，刚一下水，姜遇的视线就捕捉到了好几条飞速从其身旁游过的鱼儿。 在一阵气泡之后，姜遇看清了海面下的景色——距离海面几米的位置，有几座珊瑚礁，现在的水下能见度很高，阳光透过海水照耀在珊瑚礁上，显现出其瑰丽的颜色。 聚集的小型鱼群在珊瑚礁中穿梭，啃食着珊瑚。而珊瑚之上潜藏着捕食者，鲜红纤长的触须迅速弹出，攀附其上的吸盘在瞬间吸附住猎物的身躯，将它一点点拖入自己的口中。 就在姜遇细细看着这捕猎成功的一幕，视线中突然出现戴着黑色潜水手套的手。 顺着它望过去，是文屿舟在给姜遇打手势，告诉她哪里的风景比较好看。 哦对，他们甚至没有在岸上交流潜水用的手势。 现在也就只能靠意会了。 反正文屿舟指哪，她跟着去就是了。 不愧是多年都在这边混的人，他甚至连这一块的珊瑚分布都记得一清二楚。 带着姜遇和安芊芊看了在海葵中穿行的小丑鱼、在珊瑚群中穿梭的海蛇…… 这些场景，对于第一次下海的姜遇来说，一幕幕都想要牢牢记在脑子里，她不知道下一次这样潜水是多久，或许是好多年以后…… 要是有水下摄影机就好了，姜遇想着，抬手感受着鱼群从指缝中游走。 三人带的氧气罐比较小，不过十分钟，就已经提示氧气灌压力不足。 文屿舟连忙打了个手势让姜遇往上浮，姜遇点头跟上。 海面的天气情况似乎出了些状况，水下的能见度一下子变得低了许多。 文屿舟托着安芊芊往上快速浮着，他想着放下了安芊芊再倒回来拉姜遇一把。 但海面的状况实在是太糟糕了，十分钟前还好好的海面，现在黑云压顶，狂风大作，暴雨骤降。 仿佛昨夜降雨的那片云今日跟着他们到了这座小岛上来。 不知是否应该庆幸，今日的云层中没有闪电划过。 但就算是海面的狂风暴雨就已经让人难以招架。 司机帮着将文屿舟背上的安芊芊卸下，在文屿舟调头准备回去找姜遇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应该是紧跟着他的姜遇却没了踪影。 文屿舟连忙又往下潜去，却被一旁的司机拉住胳膊：“小少爷！你不能下去！你的氧气罐已经没有压力了！” “姜遇还在下面！把备用氧气罐给我！”风雨之中，两人说话的音量不自觉加大，以穿过猛烈的风雨。 司机摇头：“船上没有备用的氧气罐！” 文屿舟眉心一跳：“怎么可能！我明明有让你好好准备的！” 他原本是想质问司机的，但现在很显然不是干这个的时候，他直接卸下了氧气罐，只身往着海下跳去。 一旁的卫霆泽也叫喊着跟着跳了下去。 一人一狗就这么消失在了深色的海水之中。 司机目光沉沉，拿出联络机，语气恭敬道：“夫人，那位小姐已经被困在海中了，但是……” 联络机的另一头的女音稍显疲惫：“但是什么？” “小少爷跟着追下去了。” 女音沉默了一瞬，而后变得阴冷：“给你权限，把他给我抓回来，然后开船回来。” 在司机挂断电话之际，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文森少爷的声音：“哦？跟我在一起还有力气想别的事情？” 司机：…… 收好联络机，脱去大部分衣物后纵身跳入海中。 吸血鬼不需要氧气，他可以在海水中自由的游动，按理来说，他作为文家的仆从，应当是没有管理文屿舟的权限的。 他的直属主人是唐轻舟，现在唐轻舟下令，他便可以突破界限。 文屿舟和卫霆泽下水后，便看见在珊瑚礁上挣扎的姜遇。 姜遇发誓，她绝对没有去碰这些东西，她刚才就紧紧地跟在了文屿舟的身后，但脚下却突然传来一股怪力，将她往后拖拽。 低头一看才发现是珊瑚礁，它像是长出了触手一般，紧紧拉住姜遇的脚踝，粗糙的表面蹭的她的脚踝皮肤生疼。 她尝试着挣扎踢开捆住她的珊瑚礁，她的脚踝处却有淡淡血色缓缓扩散而出。 这必定不是寻常的珊瑚。 想到生为犬兽人的卫霆泽以及吸血鬼的文家，姜遇猜测，这珊瑚也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 她能感觉到潜水衣已经被这珊瑚破开，它的触手正在吸食着她脚踝伤口的血液。 姜遇手上也没有任何的工具，只能徒手去掰珊瑚，想让它松口，亦或是大力出奇迹，直接给它掰断。 但很显然，两者都是不可能的。 捕猎者不会轻易放开嘴里叼着的食物。 氧气罐里的压力指针已经到了红线，姜遇也能感觉到呼吸在一次次变得困难，呼吸能吸进气体，却已经没有氧气可供肺部循环了。 就在她即将昏厥之时，隐约看见有什么东西冲着自己游过来—— ——是闻着血腥味来的鲨鱼！ 也算是某种意义上得偿所愿了，她看见想要看见的海洋生物呢。 在鲨鱼冲着姜遇冲过去的时候，文屿舟和卫霆泽都还有一段距离才能游到她所在的位置。 终究是陆地上的生物，在海下行动的力量太过有限了。 姜遇也没看见朝着自己赶来的两人，注意力全在欣赏鲨鱼上了。 哎，瞧瞧这左右摇摆的大尾巴，瞧瞧这小小的黑眼睛，瞧瞧这尖锐密集的尖牙—— 就在鲨鱼张嘴朝着姜遇咬来时，姜遇直接扭动身体，将被珊瑚捆住的脚踝往鲨鱼嘴里送去。 嗯，鲨鱼的咬合力她还是很信任的。 这珊瑚的外壳确实坚硬，但在面对鲨鱼一吨多的咬合力时，还是稍显逊色了些。 也多亏这家伙的壳还算硬，姜遇在它碎裂的一瞬就抽出了脚，然后憋着一口气往海面上快速浮去。 那怪异的珊瑚似乎是找到了新的捕猎目标，慢慢攀爬上鲨鱼的鼻嘴，将其捆住，就像是刚才的姜遇一样。 第20章 突变 趁着怪异珊瑚和鲨鱼互相撕扯的时候，姜遇就已经碰上了文屿舟伸出来的手。 可是，事情的发展永远都是那么的出人意料。 一个行动极其迅速的身影快速行至文屿舟的身后，然后一记手刀将他击晕。 罪魁祸首在原地停留了一秒，猩红的眸子盯着姜遇，让她心底泛出寒意，同时她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身体像是中了定身咒一般，僵硬着动作在原地保持一个动作难以动弹。 这司机，是唐轻舟的人吧？ 姜遇在深沉的海水包裹下，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就只剩下这个了。 哦不，还有——卫霆泽怎么办？ 游艇加足马力在风雨中快速驶离，不过片刻距离，便已经出了海浪翻涌的地段。 意识已经清醒的安芊芊在游艇的角落坐着，她低着头不敢抬起，她害怕，害怕一抬头就看见了司机那双红透的眼睛。 “姜，姜遇还在海里……”不知做了多久的心理准备，安芊芊才鼓起勇气开口。 但是司机全当没有听见，自顾自地行驶着游艇，朝着文家庄园所在的海滩而去。 文屿舟睁开眼时，游艇已经到达文家庄园所在的海岸，此时圆日只剩半个挂在天边，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这半个也有些挂不住了。 天空的另一边，月亮已经带着夜色缓缓逼近。 不过，此时文屿舟没有看见月亮，只看见了站立在海岸边，披散着如墨藻般长发的唐轻舟。 “小舟，你回来了？”唐轻舟缓步逼近，脸上带着第一日时的温柔笑容，她伸出手想要将文屿舟扶起。 但文屿舟此时的心中，已经升起了难以压制的愤怒以及猛然腾升出的叛逆情绪。 他一把拍开唐轻舟的手，自己从沙滩上站起，十五岁的男孩身高已经逼近自己的母亲，一双与其母亲七分相似的眼睛就这样瞪着她，内里填充着愤怒：“妈妈，你非得把我变得和你一样你才开心吗？” 唐轻舟嘴角微微一抽，但面上的笑容依旧维持得很好：“小舟你在说什么？妈妈怎么听不懂？” “那株珊瑚，是你找来的吧？”这话虽然是问句，但文屿舟的目光中尽是笃定。 他的行程，只有唐轻舟最为清楚。带自己回来的司机，也是唐轻舟信任的人之一。 他有理由怀疑自己的妈妈。 “珊瑚？什么珊瑚？”唐轻舟面色僵硬一瞬，而后面露疑惑。 不过是那么一瞬的破绽，文屿舟对她剩下唯一的信任也没有了：“妈妈！够了！” 这一声，喊得唐轻舟愣神，她从未想过自己从小宝贝到大的儿子，会用这么强硬的态度对待自己。 脑海之中不自觉浮现出那个人的模样，他从来都是温声细语，就算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会多加责备，只会鼓励她，然后和她一起想办法弥补错误…… 或许是除去了什么强加在文屿舟身上的期许，她面部肌肉也缓缓下沉，表情变得阴沉。 “你不许这么和我说话！”她的眼睛开始蔓延出红色，那是她在使用吸血鬼能力时候的象征。 文屿舟也不甘示弱，也动用起自己的能力，对唐轻舟发起反抗。 扛着压力，文屿舟一字一顿地道：“我要回去救她。” 文屿舟全力以赴时的能力强度，可不比唐轻舟差，更何况他有一半纯正的血统，比起唐轻舟这个半路转化的吸血鬼，实力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不，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唐轻舟与文屿舟对视着，放在身侧的手却无形地打了一个手势。 接到这无声的命令之后，一直站在文屿舟身后的司机动了起来，他直接一个手刃砍在文屿舟的脖颈上。 这一次的力道可比水下的力道大多了，一时半会他根本醒不过来。 “把小少爷带回去。”唐轻舟挥挥手，让司机把文屿舟给扛走了。 此时的海岸边只剩下安芊芊和唐轻舟两个人。 “明天我会安排飞机送你回去，回去之后对外宣称你们遭遇了海难，姜遇同学在海难中不幸失踪，文屿舟也在这次的重大灾难中受到了重创，难以继续在c市的学习进程。” 说这话的时候，唐轻舟的眼睛依旧是红色的，安芊芊就算有心想要救姜遇，但都已经无济于事。 她的意识在对方猩红的眸中一点点沉入黑暗，她一切的动作都不过是对方一手操纵罢了。 * 意识从黑暗中缓缓苏醒的时候，姜遇第一个听到的声音便是海浪拍打在沙滩上的声音。 随着意识的逐渐回归，她对外界的感知也越来越清楚。 唇上似乎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贴着，有猛烈的空气从那里灌入自己的口腔喉咙乃至肺部。 思考能力恢复之后，姜遇想也不用想贴着自己的是什么，除了别人的唇，就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她猛地睁开眼，对上了一双稍显圆润的狗狗眼，它们正专注地看着自己，似乎是在随时观察她的身体状况。 在看到她醒来后，这双狗狗眼的主人连忙起身，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你醒了。” 说着，他还很贴心地托着姜遇的后背，把她扶起。 “你是谁？”姜遇知道面前的少年救了自己，但她还是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身边没有熟悉的人在，她的戒备心便会抵达顶端。况且对方是处于全裸的状态，任谁都会有不小的防备心吧？ “我是卫霆泽。”男人指着自己道，看姜遇眸中依旧带着防备和一丝不解，他又道，“小屋的人和你说过了吧，我是犬兽人，我们可以化形成人类形态的。” 似乎怕姜遇还是不信，他说着，头顶和身后就已经出现了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 蓬松的尾巴摇来摇去，倒是像极了卫霆泽面对姜遇的时候的样子。 姜遇抿了抿唇，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毕竟谁能想到这么小只的狗狗，化形出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呢？ “你化形为什么……这么大？”姜遇将他上下扫视了一通。 卫霆泽有些不自然地掩盖住了一些重要部位，面色有些泛红，身后尾巴更是摇成螺旋桨。 “我、我也不清楚，为了把你从海里捞出来，一时心急化了形，就成这个样子了。”他说。 姜遇暂且信了他，转眸看向吞噬落日的海岸线，她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给卫霆泽避体的东西，然后再看看周围有没有可以暂时住一晚的地方。 第21章 惬意 好在卫霆泽把她拉回了文家的小岛，这里存放潜水服的小屋里有着比较齐全的设施。 总的来说，除了食物和热水，这里什么都有。 就连适合男性的衣物也有，只是衣服规格比较大，套在卫霆泽身上显得有些拖沓。 姜遇换上潜水衣之前的衣物也在这边，她庆幸这边的水龙头里的水是淡水，在简单清洗了一番之后，她就换上了来时穿的衣物。 她走出浴室时，卫霆泽刚打开房门从外面回来，他的手里还拽着一条狂乱摇摆的大鱼以及一把墨绿的海藻。 姜遇指着那鱼道：“这是什么鱼？你从哪里抓的？” 她不太认识水产品，总觉得它们长得差不多。 卫霆泽提着它一路滴着水进了屋子一侧的小厨房：“我不认识这个品种的鱼，但看上去应该能吃。” 嗯，真的能吃吗？姜遇表示怀疑。 不过吃海里不认识的鱼总好过吃深山里不认识的蘑菇，稍稍填饱一下肚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我……我不太会做饭。”姜遇看着砧板上活蹦乱跳的大鱼，抄起一旁的菜刀就往它头上砸去，那鱼的身体一下子就躺直了，“但我会简单地处理方法。” 卫霆泽还没开口说话，姜遇就已经动手刨去鱼鳞，又从鱼下腹的位置往上剖开肚皮，把没用的内脏全部扯出丢进了地上摆放的铁桶里。 这些内脏可以当诱饵去钓别的鱼，以保证在得到救援以前有东西可以果腹。 这个小岛是真小岛，海岸的沙滩在靠内些就是一片浅草地，长着几株椰树在风中摇曳，再靠里些，就是一片堆积的礁石，上面覆盖着一些宽叶的植被，往里走走，可能就到了海岛的另一头了。 在这样小的岛屿上，吃地上跑的生物，是一种奢侈。 “剩下的交给我吧。” 姜遇还在思考着之后的食物怎么解决，手上就已经把鱼处理妥当，一块块白嫩的鱼肉整整齐齐的排列在砧板上，鱼头已经被她随手扔进了铁桶里。 “哦，忘记问你了，你吃鱼头吗？”姜遇一边让出位置，一边指着铁桶里静静躺着的嘴巴长得可大露出几排尖锐牙齿的鱼头问道。 卫霆泽看了铁桶一眼，随后摇头：“我还是更喜欢吃鱼肉。” “好吧，我也不太爱吃鱼头。”说完，姜遇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起调料来。 别说，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这个小屋里的东西真是准备得十分充分，调料一应俱全。 生火的灶台下还放着三罐新的煤气罐。 刚刚洗澡的时候，用的似乎也是太阳能热水器，水温很合适。 要不是这里属于文家，她真的想在这里度过整个夏天。当然，前提是煤气罐能及时更新。 晚上吃了卫霆泽做的煎鱼，配上一碟海藻，卫霆泽的厨艺意外的很好，简直不像是刚化形的犬兽人拥有的能力。 夜幕降临，姜遇没有开灯，而是直接躺在了休息室的大床上。 因为这座小屋，孤岛的生活意外的惬意，在这片刻，她已经放弃思考回去的路线。 在床榻上陷入了睡眠，在半梦半醒间，卫霆泽在她的身侧躺下，没有做出逾越的举动，只是和她背靠背紧紧靠着。 这样的举动不但没有激起姜遇半分的警觉心，反倒还让她睡得更加香甜。 一觉醒来，昨日落下的太阳，今日已经悬挂高空。 “扣扣扣”。 敲响房门的声音吵醒了姜遇。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谁啊？” 这里的环境过于舒适，让她都快忘记了这里是别人的储物小屋，她还当是她自己家呢。 “是我，文森。” 穿过门缝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但足以让姜遇整个清醒过来。 她猛地瞪大眼睛，从床上爬起，这才注意到自己昨晚的睡姿是怎样的——昨晚睡着之前她都是和卫霆泽背靠背的，但今早却变成了她反过来整个人挂在了卫霆泽的身上。 是了，她睡觉是不太老实，但 ……这也太不老实了。 就算知道对方是小狗变来的，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放在以前她早就已经僵硬地说抱歉了，现在形势所迫，她还是选择了先给文森开门。 睡姿的事情只有稍后再议。 刚一开门，姜遇就看见文森捂着鼻子往后猛然退了一大步。 这一步搞得姜遇一愣，她抬起胳膊挡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而后疑惑抬头：“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味道啊？” 文森面色不太美妙地指了指姜遇身后出现的身影：“犬兽人的味道……太冲鼻了。” 姜遇回过头看向卫霆泽，怂着鼻子在他身上闻了闻，只嗅到了这边浴室沐浴露的香味，没有别的味道了。 “你们吸血鬼的鼻子这么灵敏的么？”姜遇挑眉看着他，“狗鼻子似的。” 文森眉头皱的更紧了：“别用那种生物形容我。” “好吧。你来找我，是来把我带出去的吗？”姜遇打了个哈欠，眼睛一时蒙了一层水雾。 文森点头：“我还把你的东西给你带过来了，本来轻舟是要直接处理掉的，给我拦下来了。” 姜遇眯着眼睛看向他：“你喜欢……哦不，你爱着她。为什么忤逆她的决定，帮助我？” 他看着唐轻舟的眼神，瞎子都能看出他对他嫂嫂的不纯感情。既然如此，他就没有帮助她的理由。 文森笑了笑：“是啊，我爱她，你这个小姑娘都明白，她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姜遇微微移开目光，别人的情感问题，她不太适合插嘴。 自言自语过了，文森又道：“我帮你也只是为了我自己而已。我看得出来你对文屿舟那小子很重要，你死了就是他的白月光，是他反抗轻舟的理由之一。” 他顿了顿，刚想要走近些，却又好似被卫霆泽身上的味道逼退，只好站在原地道：“但我需要你活着，不被现在的文屿舟知道，在他在复仇路上逐渐羽翼丰满之后，你再次出现，他就有足够的理由完全离开轻舟。” “到时候，我会成为轻舟身旁唯一的人。” “餐桌上的那个男人呢？”姜遇脑中忽地闪过那个像偷油小老鼠一般的男人，“他看上去和……文屿舟妈妈关系很亲近呢。” “不过是一个玩物而已，轻舟很快就会把他遣走，他完全构不成威胁。”文森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过傲气，看来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啊。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祝你成功吧。”姜遇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随口胡诌。 第22章 回到小屋 既然已经成了文森计划中的一环，他必定会保护姜遇的安全。 不过转眼之间，姜遇和卫霆泽就被连人带行李地安全送回了c市。 敲开小屋房门时，姜遇都还有些恍惚，不过三天时间，她的经历有些过于丰富了，像是特种兵一样。 就连开门的老先生都惊了一瞬，不过他惊讶的不是姜遇回来得太快，而是因为姜遇身后跟了一个男生。 长得好看，就是面容有些木讷，一双眼睛更是要放在姜遇身上似的，视线几乎都没有离开过姜遇。 “这是……”老先生稍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茫然的神情猛然一变，眼神犀利，“那只犬类兽人？” 刚准备开口解释的姜遇，话都到了嘴边，却被老先生这么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见完全逃不过老先生的眼睛，她也只有点头：“是的，是我带回来的那只小狗变的。” 老先生侧过身，让姜遇先进了屋，而后在她身后低声喃喃：“按照以往的资料来看，不应该啊……” 姜遇知道卫霆泽的变化很奇怪，她也完全没有想到，看上去还是幼犬的小狗，化形出来的年龄看上去却和她一般大。 在客厅中做作业的孩子们看见姜遇带回来的人，目光之中多少有些好奇，姜遇甚至还捕捉到了几个八卦的眼神。 哎，小小年纪，就应该好好学习，多多锻炼，干什么这么八卦呢？ 她这么想着，全然忘记了是谁在大晚上的墙角听人家你侬我侬。 “都好好写作业，不然就跟我拉练。”姜遇路过写字桌，幽幽地道。 孩子们一瞬间都低下了脑袋，手中拿着笔，不是在写写画画就是在纸上打着点，总之，看上去是在思考面前作业本上的难题。 不看就不看，怎么还突然提出要拉练，真是过分了……孩子们垂下的目光中尽显憋屈。 老先生跟在姜遇身后，思索了一会，叫住了快要进房间的姜遇：“小遇，你先休息会，等下带着……” “卫霆泽。”姜遇适时提起卫霆泽的名字。 “嗯，你等下带着卫霆泽来我的房间吧。我有话对你们说。”老先生说完，就自己先回了房。 姜遇则在回房间先放下了行李后，简单收拾了一下，这才带着卫霆泽去往老先生的房间。 在轻敲门板，内里传来了老先生的允许后，他们才推门而入。 内里的陈设一如既往地简洁，厚重的窗帘拉着，内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唯一的光源来自老先生的办公桌。老先生坐在办公桌后的软椅上，专注地看着电脑，在两人进来后，他才将目光从显示屏上移开。 显示屏上的蓝光直直打在了他已经生出不少沟壑且不苟言笑的脸上，让他看上去很是威严。 这样的老先生，姜遇却早已习惯，她几乎摸透了老先生的性格，看上去冷冷的，但只要稍微凑近一些，就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若是他的内心如他面上这般冷的话，这些孩子们现在就不是在客厅做作业了，而是在训练室暗无天日的进行拉练。 有知识的杀手对于这个名为烬幕的组织来说，还不如一个毫无感情的执行任务的机器。 在卫霆泽后手关上门后，老先生才开口，声音还是那么沉稳略带嘶哑：“我查了些资料，像卫霆泽这样的案例，以前也是有过的。” 姜遇在他说话时，已经轻车熟路地找座位坐下了，卫霆泽却像个士兵、保镖一样，杵在姜遇身后。 “你也坐。”老先生指了指姜遇身旁的位置。 卫霆泽却把目光投向了姜遇，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命令。直到姜遇点头，他才乖乖坐下。 这一切都落入了老先生的眼里，他没有对此多说什么，只是继续道：“资料上说，以前有个犬兽人，在最重要的人受到巨大威胁的时候，它就从幼犬直接化形成了一个成年男子，凭借自身强大的能力，帮助他重要的人化解了危机。”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个例。”姜遇稍稍放心了些。 老先生点头，但又摇了摇头：“那个犬兽人在危机解除之后就变回了幼犬，并不能一直保持人形的状态。” “但看卫霆泽的样子，应该保持这个样子很久了吧？”他的目光落在卫霆泽身上。 面对这样审视的目光，作为兽人的感应，卫霆泽本能地对着老先生呲牙——他不喜欢这样的目光。 姜遇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之后，他才收回了犬齿，表情瞬间柔和下来，仿佛刚才呲牙的人不是他。 姜遇算起卫霆泽从化形一直到现在的时间，缓缓点头：“嗯，确实很久了。” “……很奇怪，他这样的状况也是独树一帜的，至少在组织里的记录中，是唯一一个。”老先生抬手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会不会是个体差异……？”姜遇知道，在组织里当一个特别的人物或者生物，并不是一件好事。 看看邱竞隹，他就经常被指派做一些危险的任务，而且时不时有实验室发来增加人体实验的请求，当然，这些请求都被老先生挡回去了。 老先生转眸看了眼故作淡定的姜遇，紧拽的拳头暴露了她内心的担忧，老先生微微叹了口气：“可能吧。” 老先生复又露出一抹微笑，朝着卫霆泽伸出手，想要和他握手：“那就欢迎这位犬兽人加入我们小屋的大家庭了。” 卫霆泽看了看老先生，又看了看对他点头的姜遇，他这才起身，和老先生握手。 “之后会给你安排房间的，现在，你就暂时和孩子们住在一间屋子吧。”老先生在两人起身准备离开时忽然道。 卫霆泽皱眉，看上去对这个决定很是不满：“我要和姜遇住在一起。” “不可以，我们人类讲究男女有别，你不能和小遇住在一间屋子。”老先生想也没想就否决了他的话。 见对方态度强硬，卫霆泽把头扭向姜遇，目光中流露出小狗般的祈求神色。 第23章 狗肚子 “咳，既然是我捡回来的狗狗，还是跟我住在一起吧。”姜遇还是没能抵住这样的眼神。 老先生皱眉，但既然是姜遇的决定，他不会过多干涉，他相信姜遇有自己的考量：“那把仓库里的简易床拿出来吧，总不能让他上你的床。” “当然。” 再怎么说，姜遇也不可能和一个男性睡在同一张床上。 小屋仓库里的简易床还是之前邱竞隹出远门执行任务的时候买的，结果根本没用上，现在还是新的，只是落了些灰，稍微擦擦就能用了。 因为小屋常年有人员流动，这里的床具都是充足甚至有些多的。 给卫霆泽铺个床绰绰有余。 在离开老先生的房间前，姜遇想了想，还是问了下邱竞隹的状况，毕竟这一次他去的时间确实比较久。 都已经有将近十天的时间了。 按照以往的情况来说，他虽说是出远门，但都在华夏国土内，最多五天就能回小屋。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一次的任务难度必定不低。 “没想到你还能想起他。”老先生说着，自己都笑了一下，“放心吧，他没事，只是这一次的任务对象比较善于躲藏，给他点时间，一定没有问题的。” 虽然对老先生的笑容感到奇怪，但姜遇只是耸了耸肩，就离开了老先生的房间。 三天的颠簸，让姜遇身心感俱疲，她简单洗漱了一番，就直接躺下了，直到天色擦黑，老先生敲门叫她起来吃晚餐。 “嗯？卫霆泽你……？”姜遇一醒来，就看见床旁趴卧着的毛绒小狗。 这就是卫霆泽没错，但是为什么只是睡一觉的功夫，他就变回了它？ “小遇，该吃晚饭了。” 门外，老先生催促的声音响起，姜遇胡乱应付了几声，而后抱起卫霆泽左看右看。它也不反抗，轻声“汪汪”叫着，身后尾巴一摇一摇的，看上去很是开心。 哎，算了。 姜遇心中暗叹一口气，现在空想也是没有结果的，不如带着卫霆泽出门上桌吃饭。 餐桌上，孩子们一个二个的眼睛都放在了姜遇身旁占了一个座位的卫霆泽身上。 他们不知道犬兽人的存在，只知道从姜遇带了个大活人进房间，又带了只小狗出房间。 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这小狗竟然还非要上桌吃饭，甚至侵占了不在小屋的邱竞隹大人的位置。 纵然好奇、奇怪，他们也没有交头接耳。 在餐桌上，只有老先生开口问话，他们才有开口的资格。不然就是加练一个小时或者加做一张试卷。 这两件事情，都令他们感到困扰。 所以尽管内心的疑惑要满出来，他们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只是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卫霆泽。 在众多注视下的卫霆泽，丝毫没有减缓干饭的速度，在它面前盛放饭菜的大钵在两分钟内见了底。 如此，它看上去还未尽兴，长长的舌头舔舐着尖牙，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姜遇，似乎是在祈求得到更多的食物。 之前在文家小岛上的时候，怎么不见它的食量这么大？怎的回了小屋，一下子就能干完一个胃口极好的成年人的饭量？ “父亲，它看上去还没有吃饱……”姜遇则把目光投向了老先生。 这里的物资都是由老先生管的，毕竟是小屋的主人。 老先生挥挥手：“我还不至于连一只狗都养不起。” 而后，姜遇又给卫霆泽添了满满一钵的饭菜。 犬兽人的肠胃比普通的犬类肠胃更好，它们的食谱和人类相差无几，盐类自然也能吃。 又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刚添上的饭菜再一次尽数进了卫霆泽的胃。 真的很难看出来，这么小小的身板，是怎么装下这么大两钵饭菜的。 它们的体积看上去可比卫霆泽大多了。 只是这一次，卫霆泽没有再露出祈求的眼神，而是自顾自地跳下了餐桌，靠着姜遇的脚踝卧在了地上。 这一次大抵是吃饱了。 狗肚子，果然名不虚传。姜遇，哦不，在座的各位都算是见识到了。 或许是卫霆泽吃得太香，又或是今日的饭菜确实可口，不仅是孩子们，就连老先生都多吃了些。 晚餐过后，姜遇抱着卫霆泽再一次进了老先生的房间。 这一次依旧没有待上太久。 老先生知道她来是想要问什么，只是把下午的案例又分析了一遍：“它这样的变化应当还是在正常范围内的，大概是它之前体内储存的能量比较多，延长了化形时间。” “现在只是能量耗尽，变回了原形。” 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从今天卫霆泽的饭量来看，它是真的饿了。 知晓缘由后，姜遇就带着卫霆泽回房间休息了。自从搬进了一个人的卧室之后，姜遇就很少在休息时间踏出房间的门槛。 倒不是说她不喜欢和其他孩子们相处，只是待在一个私人空间内，会让她感到更加的舒适自在。 现在她的私人空间多了一只狗，但也无伤大雅。宠物也算在私有物里，并不会让她感到拘束。 一下午几乎都是睡过去的，现在的姜遇就算闭上眼睛，也难以入眠，她便开始补昨天和今天的暑假作业。 卫霆泽就在一旁乖巧地陪着她，不闹也不叫，就这么乖乖地卧在姜遇脚踝边。 要不是开着空调，姜遇真的会把卫霆泽从脚踝边给踢走。 犬类的体温可比常人高多了，就这么靠着姜遇只觉得脚踝贴了个暖宝宝。 但很快，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让姜遇短暂地忽略了脚边的温度，以至于她从书中抬起头时，才惊觉卫霆泽不见了踪影。 回过头刚想要去寻找它，却看见了歇开的房门。 以往十点左右的客厅已经没有人在了，孩子们都有早睡的习惯，老先生也如姜遇一样，不太爱出房间，所以这个时候的应当客厅几乎是全黑的，只有拐角处的厕所里还亮着灯。 那是给起夜的孩子们准备的灯。 只是今天，客厅中却多了一道光——来自厨房的灯光。 姜遇心中咯噔一下，心中怀揣着疑惑和隐约地不安来到了厨房。 在看到吊在冰箱上半层属于冷藏区外的狗屁股时，姜遇感到无奈的同时松了口气。 还好这家伙没有跑去别处……但是！晚上那么大两碗饭都没有喂饱这狗肚子，这肚里的容量会不会太大了点？！ 第24章 悬赏 “父亲，您还是安排些任务给我吧……它的食量顶的上小屋里的好几个孩子了。” 在发现卫霆泽食量过于大的第二天清晨，姜遇就带着它到了老先生的房间负荆请罪。 老先生有些无奈地看着大清早就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一人一狗。 他稍稍叹气：“这边确实堆积了不少业务，小屋里的孩子们处理起来有些困难，若是可以的话就交给你来做，我会把任务模式设置成悬赏模式，你之后也不用单独分给我奖金。” 姜遇对奖金其实并不太在意，她只是想给卫霆泽赚取足够的口粮费，但现在外面兼职又不要童工，她就只能申请做做任务了。 严格来说她现在是编外人员，应当是不能接受小屋任务的，老先生在职权允许范围内把一些任务设置成了悬赏模式。 姜遇可以通过接取悬赏的方式，获得任务资格。 只是悬赏任务中的悬赏金会比小屋内部任务接取获得的奖金少些，小屋会扣除一定的中介费。 走组织内正规的渠道对她、对小屋来说都是比较好的选择。 “嗯。现在有悬赏可以给我做吗？”姜遇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只因为今早发现卫霆泽的身躯长大了一圈，且早上吃了十五笼大包子，又吃了三根油条和五碗粥，还是在半夜几乎把冰箱清空的情况下，干掉了这么多食物。 姜遇觉得再这样过个几天，小屋的伙食基金就会变得比较紧缺。 老先生自然也注意到了卫霆泽异常的食量，这一次他没有再过多推辞，倒不是因为小屋的经济原因，而是他不想让姜遇感到焦虑愧疚。 “我帮你看看吧。” 说完，老先生就在组织的内网中查询起可以作为悬赏发布的任务。 一般这一类的任务并不多，在鼠标滚轮转了不知道第几圈后，老先生这才再次看向姜遇：“这里有几个简单的悬赏可以给你先做做，之后有找到更合适的，再告诉你。” 对于这个结果，姜遇很是满意，至少不用当一个吃白饭的家伙了。 老先生嘴里的简单任务，确实简单，依旧是她以前的老本行——强行收债。 能作为悬赏的收债任务，比起以往的任务来说，会更加轻松些，任务的对象多数是地痞流氓、亡命赌徒一类的人。 她不需要费劲心思潜进高档住宅，也不用想着如何躲过麻烦的安保系统，只需要在对方晚上到处溜达的时候，在摄像头的盲区将人绑上车交给组织就行。 组织也不指望能从他们身上收回债务，只需要他们的身体可以用来进行实验即可。 就算只留了一口气，对于现阶段的组织实验室来说都是很有用的实验对象。 她可不会对这些人产生同情心，他们的家庭早就因为他们自己而破碎，整天也不想着上进，只希望可以通过一些偏门的方式一夜暴富。 每天沉溺于烟酒棋牌甚至是du品中，这样的人是没有生活可言的，不如用来做些有意义的实验，让自己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姜遇只完成了九次悬赏任务——这类任务确实少得可怜，但至少卫霆泽和她自己的吃喝都不愁了。 暑假已然过半，却依旧不见邱竞隹的身影。 姜遇再一次找到老先生问起关于邱竞隹的消息：“父亲，邱竞隹的任务真的不需要安排人进行辅助工作吗？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来了。” 这一次，老先生面上的神情也不怎么好看，额头的皱纹深深挤压着，看上去快要垮塌。 沉默了一会，他取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他和我联系过，这一次任务对象的能力会隐匿气息身形，确实不太好搞定。不过他说任务已经有了大进展，让我……们不用担心。” 我们？看来他还是了解姜遇的，就算看上去不太在意，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好吧。”姜遇并不在意他的任务对象怎么样，只要他活着就行。 老先生将镜片擦亮的眼镜戴了回去，松弛下垂的眼皮抬起看向姜遇：“我这里有个新的悬赏任务，你要不要试试？只是……” “这个任务很艰难吗？没关系的父亲，您知道我的办事能力。”姜遇还以为是什么比较困难的任务，连忙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老先生听了她的保证后连连摇头：“不，倒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 他转过电脑屏幕，对向姜遇：“你看看任务内容吧。” 硕大的电脑屏幕上，略小的字体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只是上面的每个字姜遇都认识，连在一起的意思却让她有些难以理解。 “发布任务的人……是想要捉奸……？”姜遇有些不确定地说出这个词。 任务对象的出轨对象很奇怪，看描述似乎不太像个普通人类。 这还是个刚发布没有多久的任务悬赏。 姜遇还是头一次处理这样的任务内容，怪新鲜的。 “你以前没有做过这样的任务吧？带上它会有用的。”老先生指了指姜遇脚边站着的、已经是亚成年体型的黑背大犬。 姜遇想着这并不是什么危险的任务，带上卫霆泽试试也不错。 自己没有吃白饭，这家伙也不能闲着。 接下悬赏，姜遇就和任务发出者进行了联系。 对方似乎一直盯着通讯器，电话一打过去就被立刻接起：“喂，您好？” 是个略带疲惫的沙哑男声。 “您好，请问是黄贤先生吗？” “嗯，是我，请问有什么事吗？” “黄贤先生您好，这里是烬幕，我是您的任务接取人，您可以称呼我为‘遇’。” 在听到姜遇的话语后，对面沉默了一会，而后在话筒中传来带着细微电流声的低声呢喃：“……没想到这个渠道是真的有用……” “黄贤先生？”姜遇开口拉回了对面游走的思绪。 “啊，我在！那个，你叫‘遇’是吧？我在电话里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要是你可以的话，能不能抽空出来我们一起喝个茶……我觉得当面说会更清楚些。” “……当然可以。”这也不是第一次有委托人要求见面聊委托事宜。 只是对面每次都很难相信她这样小的孩子能完成任务。 但每次他们都会被姜遇的完成效率和完成度所折服。 第25章 黄贤 姜遇按照约定时间来到了和黄贤先生约定的茶馆。 他事先有预订包间，姜遇带着卫霆泽抵达茶馆，简单报了名字之后，就被引领员带到了包间内。 这位黄先生应当挺阔绰的，这茶馆可是c市有名的奢侈茶馆，茶好，服务好，至于价格——不是一般的贵。 在价格上定然是远远超过了茶叶的成本，但是这家茶馆有着自己独特的冲泡方式，纵然是同一种同一批的茶叶，他们家冲泡出来的茶水就是和别家不一样。 这样的茶馆，内里装修风格亦是独特的。 房内的光线暗淡，在没有窗户的昏暗包间中，只有头顶一盏小灯吊着，光线范围只限于桌面。 或许设计师觉得这样看上去很有格调，但对于姜遇来说，这样的环境下喝茶会显得很诡异，而且在这样的灯光中待久了，眼睛会觉得很不舒服。 虽然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但是没有办法，谁叫老板不是她呢？ 在姜遇坐下后，引领员便转身关门离去。 真是庆幸，这座茶馆是允许携带宠物进入的，不然她还得想办法把卫霆泽藏匿起来。 或许是黄先生早有嘱咐，在姜遇到了之后过了一会，一壶热腾腾的茶水就端上了桌。 服务员一边为姜遇斟茶，一边用温和的嗓音解释道：“黄先生说，有人先到的话就先上茶。这是三清云雾，先闻其香，后品其味，慢饮细啜，会有舌底生津之感。 “当然，这只是传统的喝法，客官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就好。” 姜遇不懂茶，更不懂品茶，光是听他这么说着，便知道这茶绝不是什么普通粗茶。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按照服务员的指导品茗杯中茶味。 热气带着清香入鼻，让人顿觉思绪清晰了不少。而后再试着啜取一口热茶，纵然是吹散热气的茶水，入口的温度依旧有些高，但能适应。热茶裹挟略微甘甜滋味在舌尖停留片刻，后又缓缓饮下。 唇齿留香，思绪清明。 就算是不懂茶的姜遇，也能品出它的意境。 就在她准备饮下第二口时，包间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身穿黑色短t，配上同色牛仔裤的男人进了包间。这时服务员已然默默退出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来人在看见姜遇的一瞬愣住了，开口时带着疑惑：“您是……？” “您是黄贤黄先生吗？”姜遇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反问道。 对方缓缓点头，而后又不确定地问道：“您是‘遇’？” 面对他疑惑的目光，姜遇一边伸出礼节性握手的右手，一边很是熟稔地介绍起自己：“黄先生您好，我是遇，烬幕的悬赏处理人。” 黄贤虽然依旧疑惑，但先回握了姜遇的手，双方坐下后他才继续道：“我想先确认一下，您是否已经成年？” 姜遇果断摇头：“虽然没有到法定的工作年龄，但请相信我的业务能力……而且我这是自主接取悬赏，不算是所谓的，嗯，童工。” 虽然很细微，但姜遇还是注意到黄贤的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也是这个时候，姜遇才越过昏暗的光线看清他的长相。 是比较普通的清秀长相，只是在眉骨下唇上都戴着镶嵌黑色水晶的小钉子，这些小饰品为他增添了不少的独特感。 这样的打扮，在高档茶馆里显得过于格格不入了。不过姜遇不会对此有过多的询问。 “小妹妹，不是我不信任你，但是你看上去真的太小了，这份悬赏可能不太适合你。”他手中轻轻转动茶杯，如同老先生思考问题时，喜欢摩挲手指。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能不能成呢？”姜遇定定地看着他，“而且，我接取悬赏的时候，你应该有收到接取人相关的信息吧？” 是的，烬幕为了让发布悬赏的人安心，他们会将悬赏接收人的相关资料展示给悬赏发布人。 当然，这部分资料仅仅包括悬赏完成度以及用户评价。 黄贤之所以约在这么高档的地方见面，就是因为看了这份资料，又在双方通话结束后，按照他自己的想象推测，对方应该是一位拥有超强执行力的女性。 他想说什么，在张了张嘴后又闭上了，看上去还需要组织一下语言。 姜遇在等待他思考的时间里，细细品茗起手中的茶。 此时的温度稍微凉了些，入口时没有那么烫，温度刚刚合适。茶香随着时间的沉淀，味道似乎更浓郁了些。 喝下一杯茶，对面的男人还在托腮思考着，姜遇又给自己斟了杯。 直到第三杯见了底，对方才缓缓舒出一口气：“好吧，那就先试试。” 在神秘的网站找到了神秘的悬赏接取人，是很正常的事，对吧？ 姜遇又斟上一杯茶：“那么，可以请你讲一下具体情况吗？” 对面点头：“当然。” 黄贤和他的女朋友交往已经有四年了，在第五年也就是现在，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黄贤在这个月和女友的相处中发现女友有些心不在焉。 同时对方时常感到困倦——黄贤开始想，这或许是因为工作的缘故，她这个月回家越来越晚应当是在加班。 但就在前几天，他无意间碰上了女友的同事，提起加班的事情时，对方明显有些诧异，还反问黄贤他女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好几天都不见人影。 女友上班时间不在公司，下班时间也不在家，那她去了哪里？ 黄贤相信两人四年的感情，也相信女友绝不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所以他想要找女友空出时间和自己聊一聊。 对方敷衍着点头答应，却在黄贤准备敞开心扉聊聊的时候，女友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连一句像样的解释都没有，她给黄贤说的是：公司有急事找。 但黄贤和女友公司那边的同事确认后，迅速戳穿了她的谎言。 他并没有立刻质问女友，而是偷偷跟着女友出了门，她把黄贤的车开走了。 这车还算比较智能，它的定位系统和黄贤的电脑连接在一起的，他只需要一边在电脑上确认车辆的位置，一边往那边赶过去就好。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女友的目的地是一家偏僻小巷里的……成人酒店。 说这一段的时候，黄贤似乎是顾及姜遇的年龄，他很是模糊地带过了。 总之他之后跟着女友进去后，发现对方竟然和一个男人进了同一间房。 第26章 狗链 “你有看清那个男人的长相吗？”姜遇不在意他时而模糊、时而咬牙切齿地形容，她只在意任务对象的主体。 黄贤没有想到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姜遇能这么镇定，原本抱着的怀疑态度都不禁减淡了几分。在讲到女友出轨现场时的愤懑躁动之感，也奇异地平缓了不少。 “那个男人看上去挺高，头顶几乎要顶到酒店的门框，不过具体的长相我并没有看清，他低着头和我女友说话，刘海挡住了上半部的眉眼。”黄贤说完，终于是喝下了来这里后的第一口茶。 与他狂野外表不同，他品茶时的气质看上去像极了一个世家子弟。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着强烈的反差感。 但这样的形象和动作融合后竟然生出了一种怪异的融洽感。 姜遇低头看向身旁乖乖趴伏的卫霆泽，又回过头看坐在对面还在品味茶香的黄贤：“或者，你有你女友和对方约会时戴的首饰或穿的衣服吗？” “嗯？”对于这样的问话，黄贤连吞咽都忘记了。 他微微侧身，低头朝着姜遇身旁的位置看去，直到这时，他才在昏暗的房间中注意到这里还有第三者的存在。 也是在这时，姜遇注意到他还在左耳后的皮肤上纹着一朵盛开的玫瑰，只是颜色稍微黯淡了些，大概是纹太久，褪色了。 “你别告诉我，你是想用这只狗的鼻子来找人。”黄贤笑了，是无语至极时才会发出的哼笑。 这样解决问题的方式……他有种想回到几分钟前给放下心来的自己两巴掌。 孩子的思维方式，总是那么幼稚。 “现在换一个悬赏接取人还来得及吗？”他问。 姜遇摇头：“除非我执行任务失败，否则不予中途更换悬赏接取人。” 行吧，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呗，反正之后还能换人。黄贤如此想着。 “……好吧，能不能请你跟我回一趟我的住处，我女友的东西都在那边。” 姜遇默了一瞬：“你很着急？” “实不相瞒，明天就是他们固定去酒店的时间……我曾经尝试过自己进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对上那个男人脑子里就会一阵眩晕，然后下一秒，我就已经回到自己的房子里了……”他的眉头轻蹙，或许是有些着急了，言语都有些混乱。 姜遇点头：“嗯，我知道，你的悬赏介绍里写了。” “每次嘉嘉回家时的状态都越来越差，最近几天还常常站立的时候晕倒……所以，想请你快一些。” 他用极其真挚的目光望着姜遇，想到女友的状态后，他已经顾不上姜遇的年龄问题了，只要能解决那个凭空出现的男人…… 姜遇欣然答应：“没问题，我跟你回去一趟吧，时间紧迫的话现在就可以走。” 姜遇说着看了眼手腕的电子表，时针指着数字4与5之间。 喝下最后一杯微凉的茶水，姜遇便带着卫霆泽跟着黄贤离去。 黄贤有开车，茶馆的位置距离他家的位置并不远，不过十几分钟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两人的家并不算大，两室一厅一卫。内部陈设看上去很是温馨，四周墙面贴满了浅暖色的墙纸，各个置物架上的边缘都放着可爱的小巧装饰品，看得出来主人家很喜欢这些小东西。 “请在这里稍等一下，我进去找她的东西。”给姜遇倒了杯水后，黄贤就进了房间翻找她需要的东西。 卫霆泽则坐立在姜遇的腿边，像尊守护石像，一动也不动。 忽地，它左耳微微抖动一下，而后转过头看向玄关处的位置。 姜遇随着它的动作看去，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在静待了两分钟后，门外响起了高跟鞋与地面碰撞的“哒哒”声，它们在一点点地靠近门扉，最终在门口停下。 又过了一会，便是钥匙插入锁孔，金属碰撞的声音。 “咔哒”一声，门开了。 防盗门缓缓开启，门后的女人逐渐显型。 她低垂着脑袋，似在努力从略微生锈的锁孔内拔出钥匙，卷曲的长发将她的面容挡了个干净，将于只能从她的身形和穿着打扮看出她是一个比较成熟的女人。 她露出的右上臂开着一朵已然褪色的玫瑰，看上去应当是很早以前纹的花了，和之前姜遇在黄贤而后看到的那一朵极其相似。 稍带联想，不难猜出这是两人以前热恋时一起纹的情侣纹身。 当女人转过头来时，姜遇看清了她的面容——柔和可爱的五官上化着浓厚的妆容，和黄贤一样，她的眉毛上以及下唇中间镶着黑钻做的小钉子，墨黑的全包眼线中一双带着蓝色美瞳的眼睛直直朝着姜遇望过来。 “你是谁？”她微微扬眉，看上去有些惊异，“小妹妹，你怎么会在我家？是黄贤带你进来的吗？” 果然还是不能以貌取人，姜遇还以为她会很凶的质问她呢，没想到开口的声音如此温柔。 对小孩子温柔的姐姐，性格一般不会太差。 姜遇随即朝着她扬起一个甜美的、孩子气的笑容：“我叫姜遇，是黄贤哥哥带我来的。我的狗狗之前淘气，是他帮我把狗狗找回来的，后来他说家里有狗项圈可以给我，我就跟着来了。” 王嘉嘉眉头微蹙，她家没有养狗，怎么会有狗项圈？ “……你回来了？”黄贤刚找到东西，从屋内出来，就看见回家的王嘉嘉。 而王嘉嘉在和他对视了一眼后，垂眸看向了他手里拿着的做工精致的黑色项圈。 “这就是你说的狗、链、子？”后面这个词，咬字极重。 姜遇在内心默默地为黄贤“哦豁”了一声，她的眼神就错开了黄贤投过 来的质疑目光，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了另一双眸子。 带着不符合自己的高傲感、对他人有着怪异蔑视感的眸子。 这是……跟着文屿舟妈妈的那个男人？ 还以为文森会怎么解决他呢，结果就是驱逐离岛而已。 “你？！你还活着？！”男人在对上姜遇视线的一刻，眼睛都瞪大了。 第27章 化形 估计文森从未想过，两人相遇会这么快。 姜遇缓缓露出笑容：“看你的反应，我都开始好奇阿姨对大家说了些什么了。” 在三人投向自己的目光之中，孙兴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整理好表情，让自己恢复成之前那副散漫高傲的模样，而后对着姜遇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帅气的笑容：“呵，只是说你在海上不幸遇难了……看来你还是很幸运的，竟然活着回到了c市。”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一边眉毛挑起：“你说，要是我把这个消息带回给那边的话……” “你会和我一样被文森处理的。”姜遇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两人之间的气氛静默一瞬，黄贤和王嘉嘉本来还因为项圈的事情面面相觑，两人的目光却一同汇聚在了孙兴身上。 “他是谁？”纵使黄贤此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踌躇之下他还是问出了口。 王嘉嘉看着孙兴眉头微蹙，目光中闪过一丝挣扎，却在不经意间对上那双淡红的眸：“……我的，爱人。” 黄贤并没有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只当这是她的正面回答，他拉过王嘉嘉的肩膀，面上依旧带着不可置信：“为什么？你要是不喜欢我了，大可以直接当着我的面说……而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王嘉嘉抓着他紧握自己肩头的手，面露不虞：“你抓疼我了。” 她没有回答问题，只是谴责着黄贤。 这让黄贤心中更加难过，胸口处似乎被一大块石头压住，压得他喘不过气。 “喂喂，搞清楚哦，她现在可是我的女朋友。”沉默了有一会的孙兴上前几步，把王嘉嘉从黄贤的手中“解救”出来。 他挑衅似的把王嘉嘉半搂在怀中，修长苍白的手指在她的脖颈上划过，指尖像是特意一般放在了一处红色印记的地方。 红色印记包围范围内有两个血色小孔，看上去像是被什么奇特的生物咬过一般。 他这样的动作如同在向手下败将炫耀自己的成果。 “呵，在被驱逐离岛之后，你过得还挺滋润。”姜遇突地嘲讽出声。 孙兴回过头看她，眼睛眯起：“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不相信你去的第一天晚上没有意识到什么……” “哦~那可真是吓了我一跳。”姜遇说着，摸了摸一旁卫霆泽的脑袋，说是吓了一跳，但语气却十分从容。 看来孙兴那天晚上也注意到了房子里众人的动向。 “看你的样子可不像是害怕。”孙兴望着姜遇的眼睛逐渐染上了血色。 在姜遇脚边坐立的卫霆泽立刻站起，跳上沙发阻挡了两人的对视，取而代之的是它自己圆润的狗眼。 “一个月不见，这畜生长这么大了。”孙兴在对视一秒后就移开了目光，他不清楚卫霆泽是个什么东西，但潜藏在他血管之中属于吸血鬼的血脉正在发出恐惧的尖叫。 这样的恐惧感，让他感到一阵的耳鸣，这使他不得不抬手揉着一边的耳朵，以缓解这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你用能力控制了王嘉嘉吧？”姜遇抚摸着卫霆泽僵硬的后背，目光只是在它蓬松的毛发上游走，并未傻到硬和孙兴眼对眼。 对方也看出来这招无效，干脆放弃了，直接收回了能力，眸色恢复了正常的黑棕。 “什么能力？我不知道啊？”孙兴否定的话语，语气已然往下沉，听得出来他对自己被戳穿这件事很不爽。 “真是不好意思，不管你用了什么方法让王嘉嘉小姐变成这副模样，我都需要让你放过她。”姜遇让卫霆泽回到地面，自己则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她没有抬眸去看孙兴的脸，以免对方来个措手不及的施法。 “我们是……” “你想说真心相爱？”姜遇冷笑着开口，“呵呵，你长得好看吗？有钱吗？性格好吗？人家凭什么爱你？” 不是她人身攻击，只是，她真的从孙兴身上找不出什么优点。也不知道以前唐轻舟是为了什么把这家伙转变成吸血鬼留在身边的。 “你！”孙兴还想说什么，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失语—— ——立于姜遇身前的卫霆泽背上骨骼在发出一阵“咯啦咯啦”的清脆响声后，它，哦不，现在该用“他”来称呼卫霆泽了。他褪去了身上厚实的皮毛，露出光滑的肌肤，骨骼也生长成了青少年的体型，站直身体后竟然和孙兴差不多高。 姜遇在他骨骼发出叫声的时候，就已经拿过一旁的毛毯，在他完全变作人类体型后，一瞬将毛毯绑在他的腰际。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卫霆泽的变身并不完整，和之前在文家小岛上一样，他依旧保留了毛绒蓬松的尾巴和挺立的耳朵。 “小遇。”卫霆泽变身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转过头看向姜遇。 “你变身做什么？”姜遇有些不理解他为什么现在变身，之后是不是又需要大量的食物补充能量，来修复变身所需的能量。 卫霆泽眨了眨眼，而后看向一旁的孙兴：“看见他，我就有一种冲动。” 冲动？狼人面对吸血鬼那样的冲动？ 但他只是犬兽人啊？ 姜遇不懂，但刚才她面对孙兴的时候，心里还没有什么底，现在有了。 黄贤和王嘉嘉看见这一幕时，人都吓傻了，他们不敢相信这种生物是真的存在于世界中的。 孙兴嘴角抽搐两下，最后弯起一个勉强的弧度：“开玩笑的吧？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生物存在啊？” “怎么不能？”姜遇稍稍翻了个白眼，“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不清楚吗？” 黄贤一愣：“嗯？” 姜遇这话几乎是肯定了黄贤脑中想的，孙兴不是人的想法。 他想也没想，就拉过了被孙兴虚抱在怀中的王嘉嘉，母鸡护崽一般将其护在身后。 也不知是否是孙兴的注意力被改变，以至于施加在王嘉嘉身上的力量变弱，她被黄贤护在身后也变得没有那么抗拒，只是神情稍显呆滞了些。 第28章 逃跑 深蓝的夜幕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压迫落日的余晖，天光一点点黯淡下来，屋中顶上开着的灯光也随着外界光线的变化越来越亮。 客厅内的气氛在众人怪异的默契中沉默下来。 也不知是哪一只讨厌的飞蛾撞上了天花板的灯罩，发出“嘭”的闷响。 这一响，打破了屋内的平静，也给了处于对峙中的卫霆泽和孙兴二人一个信号—— ——就在那一刻，两人朝着对方攻去，孙兴的身份已经被识破，她也不再继续着他拙劣的表演，还算清秀的眼睛微眯，其中迸发出鲜红的光，看向卫霆泽的目光如同猎手看到了自己的猎物。 他露出口中森森尖牙，大张的嘴巴让他看上去面容扭曲。 朝着卫霆泽攻去时，他指尖指甲快速生长，变得又长又尖，指甲尖端还染着渐变的黑色，这只手猛然朝着卫霆泽的脖颈攻去，似是想要一爪划破他的喉咙，一击致命。 卫霆泽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被解决的阿猫阿狗，他连躲闪都不曾有，直接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看似轻易地一扭—— 咔嚓。 听上去像是骨头断了。 紧接着便是响彻整栋房屋的尖叫声：“啊——！” 孙兴原本就扭曲的面容，此时比那地狱的恶魔还要丑陋。 “你的力量……好弱。”卫霆泽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似乎只是认真地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混蛋！”孙兴咒骂着，试着从卫霆泽的手中抽出腕骨已经断裂的手，却根本动不了丝毫，反而被对方捏得更紧，细碎的响声又是零零碎碎地响起。 以前从未体验过的巨大痛苦让他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没过一会就已经汗如雨下。 在孙兴被卫霆泽擒住的时候，姜遇看向一旁的王嘉嘉，她的面容看上去依旧呆滞，看来孙兴对她的影响还没有完全被消除。 “你放过王嘉嘉，我就让卫霆泽放过你。”姜遇看着王嘉嘉，但话却是对孙兴说的。 她没有把握和孙兴对视，能掌控自己的思绪，依旧只能回避着他的目光。 孙兴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忍耐着疼痛哼笑出声：“怎么，就这么不愿意看我的眼睛？怕被我迷住？” 忍住胃中皱起的剧烈翻涌感，姜遇翻了个白眼，依旧没看他：“你有什么脸说这种话？” 黄贤在一旁警惕地观察着，却被姜遇这话逗得笑了一下，好一个一语双关。 “如果还想要这只手的话，我劝你最好照做。”卫霆泽冷冷道。 孙兴眯着眼，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很快，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当然。” 他的另一只打出一个不太响的响指后，不过一瞬，姜遇就注意到王嘉嘉的面色变好了不少。 她似是如梦初醒一般眨了眨眼睛，而后看向一旁的黄贤：“阿贤，我，我……之前我做的那些都不是……” 她说得有些语无伦次，手上的动作和表情也很是无措。 这样的王嘉嘉看得黄贤心里难受，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你只是被这个家伙用一些手段迷惑了而已。” 见王嘉嘉没事了，姜遇也缓缓松了口气，这该死的悬赏任务终于算是完成了，只是孙兴这样的怪物是该交给公安局呢，还是该自己私下解决呢？ 姜遇有些纠结。 “她好了，可以放开我了吧？”孙兴在一旁出声提醒着姜遇。 姜遇给了卫霆泽一个眼神，让他放开孙兴。 有卫霆泽的完全压制，量他也干不出什么事来。 但还是大意了——他还憋着招。 卫霆泽放开他手腕的一瞬，不知他做了什么动作，怦然一下，屋内炸起一片黑雾。 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紧闭双眼，双手在空中挥舞着想要将黑雾毁散。 姜遇和卫霆泽算是反应快的，只是在闭上眼几秒后就猛地睁眼朝着孙兴所在的地方看去。 他的人影早已不见。 姜遇只是看了眼原地，便把目光瞥向了阳台，虽然有些迟了却依旧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衣角。 “啧。”罪魁祸首跑了，这让姜遇很是不爽。 不过黄贤的委托她算是完成了。 “没想到这件事会处理得这么快……”黄贤抱着王嘉嘉，呆愣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还处在一个魔幻的梦中。 “是啊……”姜遇自己都没有想过事情会解决得如此之快，“记得在平台上点击收货，然后给我一个好评。” 她挥挥手，就准备离开。 “等等，要是他再回来怎么办？”黄贤还是有些不放心，将走到玄关的姜遇叫住。 她没回头，只是挥了挥手：“放心吧，我和卫霆泽这就去追击他，保证雇主后顾无忧。” “不过……”姜遇走到门口时却顿住了脚步，而后回头，“你可不可以给他一身你的衣服？就这样出去，估计人还没追击到，我俩就先进了警局。” 黄贤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可以，我的衣柜随你们挑！” 恢复正常的王嘉嘉在黄贤的怀抱中调整好了心绪，现在看上去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她见听了姜遇的请求后，兴致勃勃地给卫霆泽搭配起来。 一旁的黄贤虽然有些吃味，但也只是缓缓叹息一声，而后一脸宠溺地看着。 “这件上衣，配上这条裤子……嗯，再加个鞋……嗯嗯”王嘉嘉像是装扮娃娃一般，装扮起卫霆泽。 鼓捣一番后的效果显然是很不错的。 卫霆泽看着镜中的自己，眨巴着眼睛，看不出好坏，只能把头转向姜遇，等待她的评价。 “嗯，好看。” 简单的评价，却让他身后的尾巴旋风似地摇起来，头顶的耳朵也不时抖动一下。 “不过这耳朵和尾巴，真的不能藏起来吗？”姜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小遇不喜欢它们吗？”卫霆泽眨眼。他记得姜遇之前在海岛上时，很喜欢摸他的耳朵和尾巴。 “喜欢，但是现在我们要出门，外面的人会觉得很奇怪。”姜遇解释道。 卫霆泽点头，只要不是姜遇不喜欢就好。 镜子中的他活脱脱就是一个精致的帅哥，比起刚才的孙兴，简直是天上的星星。 “谢谢你们的衣服，我们就先去做后期处理工作了。”姜遇说着，便拉上卫霆泽的手走出了黄贤的屋子。 在那之前，黄贤感恩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旁的王嘉嘉揪住了耳朵：“我记得，刚才那个小妹妹说你给她拿狗项圈……然后你拿了我的装饰项圈？” 黄贤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之前的王嘉嘉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他缓缓低头看向手中的项圈，而后慌忙道：“不不不，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把项圈戴上，看看谁是狗？” …… 两人的声音断续地传入卫霆泽的耳中，他甚至在进入电梯前听见了来自黄贤的狗叫。 他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姜遇，犹豫着要不要和她讲这件事，后者向他投来疑惑目光时，他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总觉得不是什么小遇该听的话，还是不说了。 第29章 捕捉 卫霆泽的嗅觉极其灵敏，姜遇在哪里他都能找到。 要靠着这优秀的嗅觉找到一只落荒而逃的天敌，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至少姜遇这样觉得。 “他身上的味道比较复杂，不过我可以试试。”卫霆泽如是说。 夜幕下的街道，暖黄的路灯代替白日的太阳照亮地面。 此时已经是餐后时间，不少出来散步的人三三两两走在路灯下，影子光照中不断变化着，时而拉长，时而缩短。 这时，大家的节奏都缓慢了下来，却又一道人影快速穿过人群，倏而钻入一条暖光难以覆盖的昏暗小巷。 常年处于背光区的小巷里，三个一人高的垃圾箱歪扭着凑在一起，仿佛在开着三人的座谈会。五颜六色的鼓囊囊的垃圾袋随意堆叠在其中，在夏日高温的发酵下，这里的气息说是腐烂的尸堆也不为过。 哦，说不定这些气味中真的包括老鼠尸体的腐臭。 匆匆进入小巷的人仿若嗅觉失灵一般，没有在意这怪异的味道，只是自顾自地跑进内里最深处的地方，而后控制着沉重的呼吸，将自己尽量缩在小巷的角落之中。 在炎热的天气中如此剧烈的跑动，他身上却没有出一滴汗，脸色依旧苍白。 这只慌乱逃窜的人正是刚从卫霆泽手中逃走的孙兴。 他后背紧靠着小巷尽头的墙面，看上去白净的衣服蹭上墙灰和潮湿的青苔他也不甚在意，双眼就那么死死地盯着小巷的入口处。 他想，要是那个黄毛丫头出现在小巷的入口，他就直接用能力控制住她……哪怕只是一瞬的机会。 呵，真是可笑，想想一个月前他还在文家的海边别墅当着文家现任家主的情人，现在却沦为一只被狗追的肮脏老鼠。 想想，他也是有钱的，那是文家给予他的施舍，但就算是施舍也并非小钱。 但是他早已经不是一个只需要金钱就能活下去的普通人类，他是个怪物！一个需要靠吸食人血才能活下去的怪物！ 一开始他有想过用吸血鬼的能力进行狩猎，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但当时的他不懂得节制，几乎每一次都要出人命。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被人类社会中所谓的警局察觉。 被通缉的感受可不好。 他不得不寻求一个更合适的、稳定的目标…… 王嘉嘉就很不错，至少相貌和血液的味道很符合他的胃口。 可恶，都怪文森！怎么不听唐轻舟的话，把姜遇给救活了！不然他现在已经有了稳定的血包，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 咔哒咔哒。 就在他回忆的时候，巷口传来了鞋跟踏在蓄了浅层积水的地面的声音。 孙兴一瞬凝眸，鲜红的眸子直直朝着巷口看去—— 一身黑的少年背光而来，黑色的运动鞋一步步踩着地上散发着恶臭的积水朝着他逼近。 尽管此时的少年已经收回了耳朵和尾巴，孙兴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忘记了把自己手腕折断的人。 “可恶！”孙兴慌忙从地上站起，轻揉着还在自愈的手腕，看着卫霆泽的表情极度扭曲，“我都已经逃跑了你们怎么还咬这么紧？你们是狗嘛？！” “你在说什么屁话。”姜遇缩在卫霆泽的身后，捏着鼻子说话，声音闷闷的。 见两人态度坚决，孙兴紧咬后牙槽：“我可以把我剩下的财产都给你们，给我一条活路成不成？” “你能保证你不去报复黄贤王嘉嘉他们吗？或者不去打别人的注意吗？”姜遇反问道。 “我当然……” “你当然不能可能保证。”姜遇直接帮他回答了，“你始终是吸血鬼，你抑制不住自己的本能。” “我可以！文家人可以！我当然也可以！”他瞪大眼睛，像是疯了一般大吼着。 姜遇撇撇嘴，语气十分不屑：“是吗？上个月接近中旬的时候，可是有好几个女孩死于贫血……但是从现场照片来看，她们的颈部都有着相似的咬痕。” “是你干的吧？” 孙兴一愣，他没有想到对方连这种事都知道，甚至能看到警方没有公开的照片…… “你凭什么认定是我！这个世界上可不只有我一个能犯罪的吸血鬼。” “你被文森遣送过来的时间和这个时间对得上。” “仅仅凭借这一点，你也不能定我的罪！你就这样杀了我，你就是草菅人命！” 人命？这是一个非人能说出来的话？ 就在姜遇启唇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阴影从众人头顶掠过，下一瞬，一个女人便站定在卫霆泽和孙兴的中间。 “你这家伙可让我好找。”女人一双狐狸眼微眯，看上去勾人得紧。 姜遇从卫霆泽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看向女人。 后者对她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哟，原来这里还有个小朋友呢。” 如此，姜遇便看清了女人的模样，她长得很好看，像传说中的狐狸精。 孙兴被这突然窜出的人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好机会。 他一个箭步冲到女人面前，眼睛中的红光在一瞬大放。 如他所愿的场景却没有出现，女人依旧笑吟吟地看着他，而后一个肘部攻击猛地打在他的脖颈处，硬生生将他击退数步。 “不过是血奴晋升的低等吸血鬼，怎么有资格在我面前班门弄斧？”女人很是不屑，微抬着头颅，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抱着脖子弯腰咳嗽的男人。 嚯？看来，是个对怪物深有研究的人。 “小妹妹，你且等一等，姐姐我解决了他就来和你聊一聊。”说着，她缓步走向孙兴。 后者拔腿就要逃跑，却被女人一脚踢中腘窝，整个人站立不住往前扑去。 地上恶臭的积水沾满了那件白色的上衣，也弄脏了孙兴半边惨白的脸。 “放，放过我吧！求求你了！”孙兴趴在地上不住求饶，神色慌乱，不见一丝反抗的意味。 在绝对压制下，他的小花招是一点用没有，更何况他也就只会那么一招。 “有什么话，跟我回去再说吧。”女人从随身背包中掏出一个圆球似的东西，按下一个按钮后对着地上的孙兴。 只见一阵白光后，地上人影消失不见，仿佛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卫霆泽对着似乎没有太大的兴趣，但姜遇的眼睛已经瞪圆了，内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这是宝〇梦的捕捉器吗？！” 第30章 收容所 怪物收容与研究所。 这是姜遇和卫霆泽现在所处的地方。 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带着他们来的地方的名字还真是奇怪。 不过再怎么也怪不过之前那一幕给人的冲击。 大活人消失术！ 姜遇直到现在都没能完全平复激动的心情，牵着卫霆泽的手腕轻微摇晃着。 在来的路上女人已经做过了自我介绍，她叫胡不知，是一只狐妖。 有了吸血鬼和犬兽人的前车之鉴，姜遇对这样的身份已经见怪不怪了。 胡不知带着他们进入研究所之后，直奔负一楼。只是下一层楼，电梯也花了一两分钟的时间，按理来说几十秒就能完成的路径，花不了这么长时间。 因此，姜遇推测这负一层应当是修建在地下更深处的位置，至少不会像地下车库那样接近地面。 而大楼名字中的“研究所”，则在地平面之上，那不是现在的姜遇可以去的地方。 “等下我会带你们去谈话室，那里会有人专门为你们讲解这里的一切。”胡不知在前面走着，话语伴随着高跟与地面的碰撞声响起。 在此时空荡的走廊中显得格外响亮。 姜遇有些兴奋紧张，和卫霆泽牵着手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嗯嗯”表示自己在听着。 卫霆泽也同样的没有说话，乖乖的配合着姜遇的脚步，和她并排不远不近的缀在胡不知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那双一直向前的高跟鞋停了下来，而后转向。 姜遇跟着也停下脚步，抬起一只看着地面的眸子，朝着那双高跟鞋对着的方向望去。 一扇开着的白色门扉，随着胡不知的脚步缓缓进入，入眼便是房间中唯一的一张巨大方桌，在方桌的一面坐着一个少女。 少女的目光在与姜遇相触时，她笑了起来：“你们好~我是魏可，是胡不知的搭档。你们先请坐吧。” 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姜遇和卫霆泽坐下。而后她看向一旁的胡不知，后者摇晃着手里圆圆的收容器，做了一个奇怪但可爱的表情就离开了房间，顺便带上了门。 “她不和你一起，真的没有关系吗？”姜遇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看上去年龄应该比自己大上个两三岁，稚嫩的面容熟练地做出随和的假笑。 “没有关系哦。”魏可歪着头回望着姜遇，似乎在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姜遇斟酌了一下，说道：“你只是一个人类，你就不怕我们做出什么不利你的事情吗？” “哦，你说这个啊。”她恍然一笑，这次的笑容倒是多了几分真心，“没关系的，你们要是对我出手的话，房间里的警报器会立刻启动，会有激光阵将我们隔开的。” 她指向了洁白的墙面，那里光洁无瑕，完全看不出来能隐藏什么激光发射器。 不过她既然这么有自信，姜遇就勉为其难的信一信吧。 直到久远的后来，姜遇才知道，这房间里根本没有什么激光发射器，魏可说的话就是用来唬人的。 但若是她当时受到了威胁，胡不知确实能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她就在隔壁交接收容器。 再说，魏可就算是后勤，她也是有过专业训练的后勤，还不至于被几乎没有战斗经验的两个新人轻松拿下。 “好吧。看名字，这里主要是收容各种怪物？”姜遇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可是在进来之后，别说怪物了，就连人都没有看见几个……” 她倒是不怕被拐卖，她总会找办法逃脱的。 “嚯~看来妹妹你对怪物之类的生物很感兴趣啊？” 话语间，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卫霆泽，“不知道你的朋友是什么生物呢？” 姜遇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身旁的卫霆泽：“犬兽人，原型是黑背。” 看来面前这位少女对非人生物的感知能力不如刚才的狐妖，不过想想也是，一个是人类，一个是妖物。 终究是不同的。 “原来如此~”魏可表情很是丰富，在表现讶异的时候，会过于夸张地张大嘴巴，眉毛高高扬起。 下一瞬，她又将表情收好，正色道：“你既然对非人怪物感兴趣，那……对收服怪物什么的，有兴趣吗？” 当然，她当然感兴趣。 干了这么久的灰色业务，她已经对人类感到厌烦，那些人渣们只有在最后的时候才会低声下气地求饶，但也只是表面如此。 一旦她稍有不注意，他们就会想办法逃跑，更有不自量力的家伙会想要偷袭她。 但奈何长久不良的生活习惯，导致他们身体发虚，加上对小姑娘的轻视，很快就再一次被姜遇制服。 紧接着又是永无止境的求饶、忏悔。 无聊至极。 “当然有兴趣，不过在那之前我能看看别的怪物吗？”姜遇的眼中已经迸发出好奇的光芒。 魏可被这样的目光灼了一下，面上的假笑早已不在，真挚慢慢爬上她的面容：“当然可以。” 几人刚一出门，便撞见了交接完收容器的胡不知。四人便结伴坐上了前往收容所的负二的电梯。 “那家伙的作案手法极其残忍，上头已经决定直接对其进行销毁处理了。”胡不知靠在轿厢壁上，手中把玩着滚圆的收容器。 听她这么说，孙兴应当是被这个机构直接处理了，而胡不知手里的收容器则已经回到了空闲的状态。 “呵呵，确实该这么做，再说，我们也不缺吸血鬼的相关资料，销毁也不可惜。”魏可冷笑着，对于这样的渣滓，她完全生不起怜悯心。 胡不知一边回应着魏可的话语，一边转眸，看见姜遇望向自己手中收容器的眼神，那带着强烈求知欲的眼神让她难以忽略。 “这个是收容器，你如果成功入职我们收容所的话，你也会被分配到这个。”胡不知拿着收容器在姜遇面前摇晃了两下。 啊，真是诱人地条件啊。但还是想先看看别的怪物，万一她们夸大其词，其实根本没有多少怪物存在呢？ 但很快姜遇这样的想法就被打消了，到达负二楼时，电梯门缓缓打开，内里奇异的景象让她一时难以挪开目光—— 第31章 怪物食堂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一抹亮眼的新绿透着光从众人的面前晃过，姜遇的目光还没有随之追上这片绿的拥有者，便被一旁滑腻的鲜红的触手吸引。 它们捶打着餐桌，发出巨大的震响，颜色略浅的淡粉内侧肌肤上排列着两列圆润的吸盘，在触手离开桌面的时候，这些吸盘会念念不舍地给桌子来上一吻，在清脆的“啵”声后给桌面留下不明的透明粘液当做纪念品。 “呕——”就在姜遇好奇着那些怪异的吸盘时，另一边又传来疑似呕吐的打呕声。 哦不，不是疑似，它就是在呕吐！ 那个有着一对暗红复眼的巨型苍蝇往面前的餐盘里吐出了一大口黄绿的胃酸，盘中的食物迅速被腐蚀成液态，之后，姜遇眼睁睁地看着它又把那一盘混合物举起，而后仰头喝进了肚子里…… “呃啊，这群家伙没有被选中当搭档是有原因的。”胡不知发出了厌恶的声音，她极其嫌弃地看着一片狼藉的餐厅。 魏可则连忙对着姜遇挥手：“这、这都是意外，平常不这样的！” 姜遇忽略了她的慌张，眼神坚定地看着魏可的眼睛：“我想接受这里的工作！” 若是让好几年后的魏可回忆这一幕，她一定会说：当时小鱼的眼睛里充满了光芒，就好像看到了天堂。 很显然，对方并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轻易地就答应下来。 魏可在原地呆愣着眨了好几下眼睛，最后在胡不知的肘部碰上她后背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慌张点头：“当然可以！我们这里随时欢迎有能力的人进来！” “不过我不能保证我的能力能通过你们的及格线，而且，在这边工作之前，我还需要和……家里沟通一下。”姜遇在看着魏可的眼睛回答完问题后，又移向了满食堂的怪异生物。 粉嘟嘟的长条大肉虫、腐烂人形生物、小小的一群黑色带着硬壳的不明物……好神奇，没见过，好喜欢。 卫霆泽在姜遇身边警惕着周围的一切，他的耳朵和尾巴都已经因为周围出现了各种强劲的、具有威胁性的生物而自动露了出来。 他上前一步，靠近姜遇的后背，而后反握住她的手腕，想着要是有危险就可以一下将她护在身后。 对于他的做法，姜遇没什么意见，任由它如此拉着自己。 对于这些怪异的生物她喜欢，但绝对不会轻易地去接触。 并非叶公好龙，只是因为面对未知生物，合该是要警惕一些的，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然当然，是需要好好和家里沟通一下，你可以和他们说实在这里做兼职，我们有国家合法营业证明。”魏可说，“如果你家里人需要证明材料的话。” “但是这里的事情不可以和他们说，你要是说了，我们会采取一些应急的手段。” 应急手段？消除记忆的手段？像黑衣人的闪光笔一样？ 魏可像是猜到了姜遇在想什么似的，轻轻点头：“是的，我们会消除你们的记忆。” 对于她的话，姜遇半信半疑。 但这样的机构一定会有自己的保密手段，不可能随便拉一个小女孩进内部，在让她知道了众多情报的情况下放任她自由活动。 “对这里的一切我会保密的。”姜遇说完，抬手指了指食堂一侧的领餐区，“我可以先试试这里的伙食吗？” “当然可以。”魏可还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请求，还记得上一次她带人来的时候，那位哥直接吓得腿软，愣是一步也没有踏进餐厅。 他当然没有留下来的资格，最后被研究所的人拉去做了记忆消除术。 魏可和胡不知走在前面，为姜遇和卫霆泽开出一条还算干净的道路。 这些怪物似乎对魏可……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胡不知令他们感到畏惧，有些蠢蠢欲动打算靠近姜遇的怪物们，都只是靠近到了一定距离后就停下了往前的趋势，跟随着姜遇的步伐往前挪动着，却又不敢真的靠近。 就像是看见了一团火焰，明明被它的光芒所吸引，却又碍于灼热的温度不敢靠近。 走在前面的胡不知皱眉，回头瞥了一眼姜遇，但也只是一眼，她便转过了头，一言不发地往前走着。 魏可也发现了这些家伙的不对劲，只当是看见了新人而感到好奇，却被胡不知的强者气息镇压住，难以接近他们。 “我们食堂的食物种类众多，一定会有你们喜欢的菜品。”不知为何，站在领餐口的魏可身上多了几分自信的光芒。 或许食堂的饭菜真的很好吃吧。 姜遇并不挑食，随意地在窗口挑选了几个看起来成色还不错的菜品，跟在她身后卫霆泽也是如此。 窗口内，一个长着六只手的大叔很是迅速且同步地上了两人的伙食。 嗯？这也是怪物吗？ 或许是姜遇的目光过于强了，食堂大叔鼻下的两撇胡子一弯：“哟，是新来的孩子啊？怎么，这六只手就让你害怕啦？” 姜遇摇头：“倒没有害怕，只是比较好奇。” “好奇？”大叔手头动作一顿，而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姜遇不懂他为何笑成这样，若是被自己的话语冒犯到了，应当也不是这个反应吧？ 她有些忐忑地看向魏可，后者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耸耸肩小声道：“这是专管食堂的吴六，我们都叫他六叔。他性格比较大开大合，习惯就好。” “很有趣！很有趣的孩子啊~！”六叔笑了一阵后终于停下，“只是我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我不过只是比常人多了两对手而已。” “研究所那边研究的结果指向，说我只是单纯的胚胎发育异常，所以我和食堂里的那些家伙完全不一样。” 姜遇了解似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你也很厉害啊，每只手都操控自如。” 六叔又是一愣，在姜遇以为他又要开始笑的时候，却听他用怀念的语气道：“以前我被所里招进来的时候，聘用我的人也是这么说的。没想到时隔多年我还能听到这样的话，哈哈，真是有趣啊！” 第32章 末班车 姜遇端着六叔堆得满满一盘的饭菜，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方形的餐桌，刚好坐下四个人。 那些怪物们本来也是想要靠上来的，卫霆泽似乎是忍无可忍再一次变换了形态，将自己变作人形巨狼的形态后，原本虎视眈眈的怪物们便不敢上前，悻悻地退到了一边。 “霆泽好神奇，竟然还能变成这样的形态。”姜遇惊奇地摸着他布满毛发的手臂，柔顺的毛发手感极好，她几乎不想把手挪开。 卫霆泽也就这样任由她抚摸着，面上不显，头顶的耳朵和身后的尾巴却早已出卖他的心情。 “看起来，你们感情很好嘛。”魏可看着他们的互动，只觉两人互相信任的感情是极好的，心中不免有些羡慕。 “感情好吗？”姜遇手上动作一顿，“或许吧。” 感情这东西，她并不太明了，如果相处起来舒服且没有争吵，就算是感情好的话，那她和卫霆泽的感情确实是比较好的。 食堂的饭菜是好吃的，姜遇在吃下第一口后就停不下来，就算六叔给她打的饭菜是她平时饭量的三倍，她也吃下了二分之一。 看着盘中剩下的食物，姜遇也不会犯难，直接推给了身旁的卫霆泽，反正他的食量大，再多吃些也没有问题。 胡不知看着她的动作，嘴角抽搐了一下，指着卫霆泽已经横扫一空的餐盘：“他刚吃了这么多东西，真的还吃得下吗？” “应该可以吧。”姜遇看向卫霆泽，后者将姜遇挪过来的餐盘移到正前方。 不过三两下，桌上又多了一个吃的精光的餐盘。 对面两人震惊地看着那两个光溜得反光的餐盘。 这食量，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这样的食量，你、你们家真的负担得起吗？”魏可瞪大眼睛道。 姜遇点头：“吃饭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日常开销就需要节约一些了……” “来我们收容所吧！我们的福利很好的！而且还包吃包住！”魏可见缝插针地推销着收容所的工作。 姜遇点头：“看出来了，但我还是需要和家里人商量商量。而且……我还没到法定的工作年龄，真的没有问题吗？” 魏可连忙点头：“没有问题的，你现在还在上学吧，在我们这边工作最多算是兼职，年龄卡得没有那么死。” 姜遇怎么就不信呢？ 面对她质疑的目光，魏可眼神稍有躲闪，一旁的胡不知接过话头：“放心吧，在你正式入职之前我们会给出解释的，但前提是你有明确的入职倾向。” 好吧，那就信一次。 用过餐后，本来是要继续参观的，但时间有些晚了，姜遇只好就此和两人告别。 魏可提出要和胡不知送两人回去，却被姜遇拒绝：“卫霆泽会保护好我的，放心吧，你们就不用送了。” 既然如此，两人也不好勉强，把姜遇和卫霆泽带到大门口。 此时的卫霆泽已经变回了正常人类的模样。 简单告别后，两人走在夜幕中的昏黄路灯下，这里离小屋有些远，两人便走到距离最近的公交车站，等待近乎末班的公交车到来。 所幸，这里有公交车的路线可以到达小屋附近。 多年之前的c市，大部分地区还处于开发阶段，整体看上去并不繁华。研究所附近的工业园区更是如此。 在九点之后的公交车站，一个人影也难以看见。 姜遇和卫霆泽坐在公交车站下的座位上。 “小遇以后会离开小屋，在这里工作吗？”卫霆泽问道。 姜遇没有犹豫地点头：“应该是吧，毕竟我已经是组织的编外人员了。” “这里的饭菜很好吃。”卫霆泽看向她，目光真挚。 姜遇也望着他，嘴角勾起，他这是赞同了她的决定。 不多时，昏暗的街道远处一点白光亮起，并且在逐渐的扩大。 公交车到站了。 车内白色灯光有些耀眼，但在车子启动后没多久就关闭了，车厢内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是窗外时不时会有黄色灯光闪过。 姜遇带着卫霆泽坐在了最后一排，纵使车上并没有几个人。 她喜欢坐在一些不怎么引人注意的小角落，以避免别人的观察目光。 车厢内摇摇晃晃，姜遇昏昏欲睡。 若是以往，她一人坐车，是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睡眠的。 但现在她身边有卫霆泽，把任务推到他身上就好了。 姜遇靠在了卫霆泽的手臂外侧，闭上眼睛：“等下到站了叫我。” 当然，不叫也可以，车内有通报，她会听见的。 卫霆泽认真点头：“好。” 一阵阵馨香从靠近的姜遇身上传来，卫霆泽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鼻子，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姜遇的脸上。 他不太懂人类世界的审美，但他知道，姜遇是好看的，闭着眼睛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长而卷的睫毛在窗外的微弱灯光下，在白嫩的脸蛋上投落一片浅色阴影。 娇俏的鼻子下，粉嫩的唇微微张开着，白皙贝齿若隐若现。 不知为何，卫霆泽从第一次见到姜遇的时候，就觉得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想要跟着她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和她一起回了家。 硬质塑料的板凳坐着并不舒服，但卫霆泽就觉得现在的自己是欢喜的。 若是这车的速度能再慢一点、再慢一点，之后的车程再长一些、再长一些就好了…… 路途终有头，纵然他百般祈愿，车子还是如期到达了站点。 还不等他出声提醒姜遇，她就已经醒来。 并不算重的重量离开自己的臂膀，心中一种难言的感受腾升而起。 如同一个石子沉入了海水，带走了刚才蔓延至心间的欢喜。 “怎么走得这般慢？”姜遇回过头看向走在身后的卫霆泽，不等他说话，一把拉起他的手腕，“快些走吧，父亲应该还在小屋等着我们。” “嗯。”卫霆泽抿唇，感受着手腕的力道和温度。 似乎沉落海中的心脏被打捞起，欢愉再次蔓延心房。 以后的时间还长着，他和姜遇相处的时间也还很长。 第33章 归来 两人抵达小屋门前的时候，已是深夜。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倚靠在门框边，二人还未靠近，他便已经抬起头朝着那边望去。 “小尖牙，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邱竞隹抬眸时目光准确地落在了姜遇身上，不知为何，此时他说话的声音带着沙哑与慵懒，和平时的他有些不一样。 话语间，姜遇已经和卫霆泽走近。 直至靠近时，姜遇才在屋内的光线下看清邱竞隹此时的脸。他憔悴了许多，苍白的脸色中，眼下两团乌青格外显眼。 应当是刚执行完任务回来，劳累过度所致，刚才沙哑的声音也是因为这个吧？ 只是他的下巴却是光洁的，没有一点胡渣，看来是有好好清理过。 姜遇进门路过他时，看了他几眼，便拉着卫霆泽进了屋。 “你执行任务回来，怎么不好好睡上一觉？” 姜遇想着要给悬赏人汇报情况，进屋后便直奔电脑，对邱竞隹说的话像是敷衍了事。 邱竞隹并不在意这点，他现在更在意的是跟在姜遇身后一身狗味的男生。 他跟着进屋关上门，走到电脑桌旁，抢在卫霆泽坐下前，坐在了离姜遇最近的位置上：“早就回来了，已经睡过了。之后就一直等你等到现在。” “我的小尖牙，这么久没有看见我，难道都不担心我、都不想我吗？” 他趴在电脑桌的一角，这个位置并不会打扰姜遇办事。 一双蛇眼直愣愣地看着她，没有休息好的眼白微红，加上微蹙的眉头，竟有一丝可怜的意味。 姜遇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上下扫视了一圈邱竞隹，而后直视他的眼睛：“你这不是完完整整地回来了吗？我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吧？” 听她这么一说，邱竞隹不但没有失落，反倒高兴得眼睛都亮了：“这么说，小尖牙是担心过我的吧？” 望着他眼睛的姜遇不自然地撇过眼，看向电脑屏幕。 “是吧？是吧？是有担心过的吧？”邱竞隹连续追问着。 在这种事上，姜遇也懒得说谎，被问得烦了哼出一个鼻音：“……嗯。” 邱竞隹随即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将面容上的疲惫都尽数驱散，眼下的青黑仿佛都淡了不少。 在姜遇不注意时，他一个抬眸看向一旁的卫霆泽，眸中带着不屑地挑衅。 “不过，小尖牙还没有和我介绍过这个人呢？”邱竞隹指着卫霆泽说道。 姜遇一边回复着黄贤的消息，一边开口道：“他叫卫霆泽，是我捡回来的犬兽人。” 姜遇相信，邱竞隹肯定是有听闻过这类怪物的名号。 “哦~”邱竞隹拉长尾音，微眯的眸中带着不明意味，“原来，是只狗啊。” “狗”字的咬字极其清晰。 “这么说也没错。”姜遇分神之时，并未注意他言语中的嘲讽意味。 卫霆泽就更不用说了，他对自己的身份认同很高，并不觉得邱竞隹这话有什么问题。 两人淡漠的反应让邱竞隹有些挫败感，但他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气馁，接着开口道：“他晚上睡哪里？要跟我睡一间房吗？我房间很大，还有位置……” “不用了，他和我睡。”姜遇在他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打断了他的话语。 “什么？”邱竞隹面色一僵，“跟你睡？！” 后面的话语音调极高，几乎快要破音。 “我养的狗，当然是跟我睡，不会麻烦你的。”姜遇可不想欠太多的人情。 她有预感，邱竞隹的人情可不好还。 “不不不，他现在的形态可不是一只狗，而是一个人，一个男人！男女授受不亲，他不能和你一起睡！”邱竞隹说话快得像是打嘴炮。 姜遇一边将悬赏资金转入自己的专用账户中，又将其中一部分转给老先生，一边对邱竞隹说道：“这当然可以，父亲都已经同意了。而且霆泽不会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 “对吧，霆泽？”姜遇做完一系列的悬赏后续操作后，关闭了电脑，而后转向卫霆泽。 后者眨巴着眼睛，似乎是在理解两人话语中的意思。 很快他点点头，而后趴伏在地，随着一阵骨骼变化的“嘎拉”声响起，卫霆泽的身躯很快从一米七的人形，缩成了一米二左右的黑背犬兽形。 在身躯缩小后，他原本的衣物堪堪挂在身上，看上去有些滑稽了。 一双黑葡萄似的眼，湿漉漉的望着邱竞隹，似乎是在说：看，这样就没有男女之别了。 无辜又可怜。 “喏，你看，是不是就没有男女授受不亲这一说了？”姜遇如此说道。 面上竟还带着胜利般的自豪。仿佛在某场辩论赛中获得了胜利。 邱竞隹静默了。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地上的坐立的卫霆泽，蛇眼竖瞳的注视狠厉而又阴冷。 “邱竞隹，你再去睡会吧。眼睛这么红，睡眠还是不足啊。”姜遇注意到他的目光，站起身来挪动了一步，刚好阻挡了邱竞隹杀人般的眼神。 她知道如何让邱竞隹转移注意力，只要她靠近，他大部分的目光都会被她吸引走。 这或许，大概，能算作一种喜欢？ 十五岁的姜遇，对感情还有些懵懂，但在学校听同学们的讨论，她也大致有了了解。 邱竞隹无奈地低声叹了口气：“哎，你喜欢就好。” 他能强制带离卫霆泽吗？显然是不能的。 以现在姜遇对卫霆泽的态度来看，她很显然已经将这只狗当做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出门在外太久，信息链都有了断层。 “咳咳。” 在姜遇和邱竞隹靠得极近的时候，一阵不自然地咳嗽声自一旁响起。 姜遇瞬间远离邱竞隹，看向声音的来源：“父亲。” 邱竞隹也不自然地干咳两声：“咳咳，老先生。” “小遇今天做任务辛苦了，先去休息吧。”老先生对姜遇柔声道。 姜遇看了眼老先生，又看了眼身旁的邱竞隹，这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有些奇怪，应该是有话要说。 知道自己不便再留在这里，便在和老先生道了晚安后，带着卫霆泽进了自己的房间。 那边门一关上，老先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色又沉了些许：“竞隹你跟我来。” 邱竞隹不会忤逆作为上司的老先生，应了一声，就跟着进了老先生的房间。 第34章 变故 老先生的房间中，白炽灯光几乎蔓延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 几乎站立在灯光下的邱竞隹低头看着自己身下那片灰暗的圆形阴影。 或许在别人面前，他是强大的象征，是组织内最上乘的杀手之一，但在老先生的面前，他永远会低下头颅，等待着对方先行开口，发号施令。 “这么多年了，你在我面前还是这么拘谨。”老先生微不可察地低声叹息，“只有在小遇面前，你才会放松一些。” 邱竞隹低垂着脑袋，下垂的眼睫在听见“小遇”时轻轻一颤。 他的反应也仅此而已了。 老先生盯着他看了会，抬手指向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吧。” “好。”邱竞隹听话地坐在了座位上，和平时展露于人前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坐下后，他才终于抬起头来，与对面的老先生平视。 “这次的追击任务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老先生说着翻看起桌面上摆放的翩翩白纸。 上面详细记录了邱竞隹这次的行动轨迹。 “任务对象难以寻找，他们的隐匿能力很强，所以花了些时间。”邱竞隹并没有隐瞒自己晚归的原因，“实验室的研究确实有成效，我想，或许之后我会自愿申请再做几次改造实验。” 实验室的实验品每年的产出量都不少，尽管前几年的成果并不显着，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研究有了质的突破。 就算邱竞隹现在依旧是“最完美的实验品”，但他不难想象，在不久的将来会有另一个“最完美的实验品”出现。 他的时代不过辉煌几年，便要落幕。 面对这样的结局，他是不愿接受的。所有的实验品，对于组织来说都只是消耗品，在有新的代替者出现时，便可以随意处置没有用的他。 所以，他需要提升自己的价值，让组织难以随意地将他抛弃。 “实验的事情先不急，你先看看组织内部的最新消息吧。”老先生转动面前的显示屏对向邱竞隹。 密密麻麻的图文直面邱竞隹的脑门。 他一目十行，迅速看完后，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了：“上面那两位的争斗，竟然这么快就有结果了吗？” 老先生点头：“没有想到我退位之后，上层会变得这么混乱。不过想想也是，这两个人从以前就不对付……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他们的争斗，应该不会牵扯到您吧？”邱竞隹眉头微蹙，话是这么说，但是他的眼中却已经染上了愁绪。 以前的老干部，不就是用来下马威的最好开刀处吗？ 而且近几年，老先生保下了不少孩子，他们要想认真责怪起小屋，那简直是轻而易举。 “他们若只是处置我倒也好说，就怕他们会对孩子们不利……对小遇也……”话语间，老先生面上皱纹都加深了几许，不觉间，他花白的头发此时已经近乎全白。 “我会努力保下他们的。”邱竞隹坚定道。 老先生必定是在劫难逃，孩子们还有一线生机。 “过不了几天，组织本部就会来人了，在那之前得尽快把事情解决。” “……好。” * 对于老先生房中的谈话一无所知的姜遇，还在自己的房间中抱着毛绒的卫霆泽，思考如何向老先生开口。 在这段时间之前，她怕是不会有一丝犹豫，就向老先生开口了。 但现在她做不到。 这段时间的相处，虽与以往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但是她有了改变，她能读懂每个人的感情了。 老先生是真的为孩子们着想，他对自己也是极好的。 真的思考起要不要离开的时候，心中难免生出不舍来。 “霆泽，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提出这件事比较好呢？”姜遇指尖在卫霆泽厚实的宽大耳朵上揉捏，注视着其耳尖的目光有些涣散。 卫霆泽用鼻子蹭了蹭姜遇的脖颈：“小遇决定就好。” 姜遇轻叹一声，将脑袋埋进卫霆泽皮毛厚实的颈间。还是做小狗好，每天无忧无虑的。 或许是卫霆泽柔软舒适的毛发令人感到舒适，又或是窗外并不响亮的夏末蝉鸣有些催眠，姜遇很快陷入了睡眠之中。 窗台的月光照进屋内，洒落床头，少女与犬相拥而眠，微弯的唇角是她的美梦。 * 老先生知道组织总部的人会来拿他开刀，但是没有想过会这么快。且这次的行动很是隐秘，像是即兴想起来买了来c市旅游的机票一般。 要不是老先生还有重情义的旧部冒险提醒了他，大概只有在总部代表团敲开门时他才会知道对方来了c市。 这该死的惊喜感。 早餐时分，是众人聚集得最齐全的时间。在主位的地方，却少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姜遇。” 邱竞隹在众人动筷前开口。 他平时很少会喊一个人的名字，除了对姜遇是叫“小尖牙”外，对其他人，不是“你”就是“喂”。 姜遇看向卫霆泽的目光中充满了不解：这家伙又犯什么病？ 邱竞隹这一次，似乎真的犯病了。 脑子有病。 “这两个月你在小屋做出的贡献并未达到及格线，小屋决定将你驱逐。” 什么？ 姜遇脑中空白一瞬，什么叫做贡献并未达到及格线？驱逐又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早就已经不需要做出贡献了吗？ 姜遇眉头一皱：“这不是你说了算的，父亲不在也轮不到你做主。” 刺啦—— 凳脚与地面摩擦，发出响亮的刺耳音。 邱竞隹从座位上站起，缓缓踱步至专属于老先生的主位，站直身体下巴微抬，摆出一副高傲模样。 就连话语也染上了傲气：“老先生被总部紧急召回，现在小屋由我接管。” 说完，他还故意以蔑视地眼神看向姜遇，以上位者的姿态语气道：“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你说你接管，就是你接管？”姜遇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尽管就算这样她和邱竞隹还是有着不小的身高差，她的气焰也完全不输邱竞隹。 “任命书没有，通知文件也没有，我们凭什么信你？” 姜遇质疑的目光直击邱竞隹的心脏。 他好像夸赞此时小尖牙的姿态是如此的美丽，但是不行，现在他必须强硬起来。 “你要任命书？好，那就给你看任命书。” 说着，他早有准备一般，自原本的座位下拿出一个黑色泛旧的公文包，修长的手指在其中翻找着，不过片刻便取出了一沓看上去崭新的文件。 邱竞隹将其丢在姜遇的面前，屋中顿时响起犬类低声威胁的震喉声。 他并不在意，只是靠近姜遇，用手指点在文件的封面初号大字上——任命书。 第35章 驱逐 姜遇就这么水灵灵地被赶出来了。 这下她可以毫无牵挂地去收容所打工了。 在离开前，姜遇有问过邱竞隹，父亲被撤任之后会怎么样。 对方只是把她送至门口，看似漫不经心地道：“过退休生活呗，还能怎样？” 退休生活吗？ 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是否有些太突兀了？没有道别，没有一些提前的预备，在一个寻常的早晨，就这样消失了。 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 自己之前喊过的“父亲”，一声声的，仿佛是一个个的笑话。 姜遇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手中捏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却已经泛白。 邱竞隹装作看不懂她眼中深处的委屈，从玄关鞋柜上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牛皮纸信封，内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是装了一百张一块钱还是放了一百张一百块。 姜遇在他开口之前退后了一步，在对方瞬间僵硬的动作中，倔强开口：“不用你的施舍，我自己走就是。”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果然很奇怪，明明之前邱竞隹和自己是小屋里最亲近的两个人，现在也是他把自己驱逐的。 没有关系，她只是从一个收留自己的地方去往了另一个收留自己的地方。 没有关系……她也没有在这里待太长时间，人际交往更是浅薄……没有关系的…… 如此想着，姜遇头也没回地离开了小屋，带着卫霆泽去了收容所。 大概是为了表现洒脱，她甚至是打车走的。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带着犬兽形态的卫霆泽，不太好上一般的公共交通。 但不管怎么样，也算是潇洒了一回。 希望他们看到的背影，是决绝的。 在邱竞隹的眼中也确实如此，他原以为对方会哭，或者再多质问他一下，但是并没有，她就这么扭头走掉了。 “……走了好。” 话音刚落，客厅中便响起“嘭！”的一声——邱竞隹回房间时，顺手甩上了门，听声音就知道他用的力气之大。 他的心情十分不妙，客厅中坐着还有动过筷子的孩子们，吓傻了一般在原位上坐着，任面前的早餐渐渐变凉，他们也没有人敢动筷子。 没过几分钟，邱竞隹又从房间里出来，他坐在了自己专属的位置，并没有去坐老先生以前的位置。 “老话说得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可不能苦了自己。”他这话像是在安慰自己似的。 孩子们就这样看着他狼吞虎咽。 “你们也吃，吃完了下去跟我拉练。” 此时桌上一个个少年少女，男孩女孩们在邱竞隹的眼里都已经不再是人类，而是一圈围坐在餐桌上的沙包。 * 姜遇打车到达收容所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 进了大楼之后，她在前台小姐姐的指示下坐在了大厅的会客区。 小小一个乖巧少女，手边一个半人高的大箱子，脚边坐立着一只大犬，显得她少女身躯更加娇小。 林永知刚从外面做了实地试验后，回到大厅一眼就看到了边的情况。 “谁家小孩带进来了？”他面色怪异地问着前台。 前台一五一十与他说了，他只是淡漠地“哦”了一声，而后无甚反应地走向电梯间。 看着电梯门上方不断变化的提示数字，不过十秒，他脚步一转，往姜遇的方向走去。 他的目的过于明确，这片会客区又只有姜遇一个人，姜遇想要忽略他都难。 “这位先生……” “你……”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氛围适时沉默一瞬，姜遇先开口道：“先生您请说。” 林永知也并不是什么喜欢客套的人，既然姜遇让他先说了，他也没再推脱：“你进入收容所，你的搭档是谁？” 搭档？像是魏可和胡不知那样的组合吗？ 姜遇看向一旁警戒的卫霆泽：“他是我的搭档。” 林永知看着黑背大犬，眉头微皱：“犬兽人吗？” “是的。”姜遇把他的喃喃自语当做了与自己的对话，开口回应道。 “嗯。那你先跟我来吧，既然要入职，就需要我们研究所进行检查。”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向刚才的电梯口，之前他按下的按钮已经变得灰暗。 姜遇一般不会和不认识的人走，但这位先生既然能进这栋大楼，大概率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很是果断地跟了上去。 检查，只是针对卫霆泽的。 站在熟悉的单向墙面后，姜遇和林永知一同观察着做检查的卫霆泽。 他在进入实验室后，就被要求变作人类的形态。 因此，现在实验室内的卫霆泽是少年模样，光溜的身躯只有一块白布遮住了重要部位。 也不知道为什么，卫霆泽之前明明都只是作为犬类形态出现，却有着人类的羞耻心，在变作人型时还将姜遇请出了房间，直到他裹上了白布。 “你这犬兽人的智商很高啊。”林永知看着面前显示屏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兀自开口。 姜遇点头：“嗯，他一直都很聪明。” 这边的研究设备和擒龙山实验室的设备先进程度不相上下，不过六七分钟的时间，卫霆泽就做完了全身检查。 “很奇怪，他的基因链似乎被改造过啊……”林永知对着面前的数据自言自语着。 声音比较低，姜遇未能听清他说了些什么，看他认真的样子又不敢上前打扰，便在一旁站立不语。 还不等这边结果出来，实验室的门就被猛地打开，一道熟悉的声音破门而入：“林研究员，姜遇是我们收容所的人，你这样随便带到研究所不太好吧？” 下一秒，胡不知就出现在了实验室门口。女人面色明显带着不悦，看向林永知的眼中写满了控诉。 很快，另一道身影也出现在她身后。 是魏可。 “抱歉！没有及时来迎接你们，害你们被带到这上面来了！”魏可神色匆忙，看着姜遇的目光中带着浓浓愧疚。 姜遇只是摇头：“没什么，只是给卫霆泽做了个简单的检查而已。” 此时的姜遇，并不了解林永知，也并不了解研究所。 若是几年后的她听了这话，定是要给自己一巴掌的。 第36章 宿舍 简单的检查，说起来也确实简单，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所有的流程就已经搞定。 在魏可和胡不知怪异的眼神中，姜遇和林永知道别，带上卫霆泽离开了研究所。 姜遇没有手机或者联络器一类的东西，林永知之后把检测结果直接发给收容所管理部，让他们转交给姜遇。 回到收容所的区域后，姜遇才开口问道：“你们看上去不太喜欢研究所……嗯，还是说不喜欢刚才那位研究员？” 两人在她如此问话后，对视一眼，而后魏可面露难色，思考了一会后才回答姜遇的问题：“嗯，虽然你是新人，就这么跟你说可能不太好，但是确实是他们上面有问题。” “什么问题？” “怎么说呢，研究所的人不大喜欢我们收容者，哦，收容者就是我这样有非人类生物作为搭档的工作者，被称为收容者。”魏可解释道，“他们要么是搞设备科研的狂人，要么就是像林永知一样，搞非人类基因研究的疯子。” 哦，原来是个疯子啊。 对此，姜遇还没有过深的体会，她并不能单单从魏可的话语中感到共情。 见她没什么表情，魏可就知道她必定是没有感受到林永知的可怕，她只是拍了拍姜遇的肩膀：“之后你就能体会到了，我们先办入职手续吧。” 恍然间，姜遇就已经随着魏可的脚步来到了大楼负一楼的行政区。 上次她来这里的时候，还是进的招待室（审讯室）。 这一次办入职手续倒是让她对负一楼有了更多的认知。 先进行登记的并不是姜遇，而是跟着姜遇的卫霆泽。 他先签订了所谓的怪物合约，而后又和姜遇一起做了搭档登记。 至于姜遇的入职手续……只是在一张薄纸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后，就算是完成了流程。 很简单，简单得像是诈骗。 在姜遇看到纸张后面的工资预算以及福利之后，更加觉得这像是一场巨大的杀猪盘。 但她见过了那些怪异的怪物，对收容所有了基本的信任，这样的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 “我带你们去宿舍看看吧。” 宿舍，继食堂之外，姜遇最期待的环节。 最好是一个人一个房间。 在魏可的引领下，他们下到负二楼，穿过未在就餐时间内显得有些寂寥的餐厅，越过一条稍长的走廊，最终在一扇门前停下。 走廊中的门，颜色与走廊白墙一样，若不是上面有个凸起的猫眼，一般很难分辨门和墙的区别。 门上没有把手，是通过指纹解锁，门会自动开启。 这扇门后的世界还没有人入住，因此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管理权限，就能开启这扇门。 看到有些狭窄，但是个人单间配套的房间后，姜遇长长地舒了口气。 房间里就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外加一个衣柜，在靠近阳台的位置旁边是盥洗室。 “宿舍有专门的洗衣房，里面的洗衣机都是刷员工卡直接用的。位置就在这个方向，走过去能看到很大的空间，不用担心会走错。”魏可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姜遇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在介绍得差不多后，魏可和胡不知退至房门口：“怎么样，还能接受吗？” 姜遇再一次环视周围的环境，除去空间问题，这里干净整洁，家具也几乎都有，她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点头：“我还挺喜欢这里的。” 魏可轻拍胸口，仿若松了口气：“我还怕你不习惯这样的宿舍呢。” “之后你要是想要更大一点的居住房间，可以在所里职业等级评定之后，请求更换。”胡不知接道，“至于相关的问题我们之后会慢慢告诉你的，毕竟我们会带新人完成至少一次任务。” “是的，大部分事物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几乎都会碰到，现场示教的话应当能留下更深的印象。”魏可点头。 “好，那我们第一次任务是在什么时候执行？”姜遇以为这边的任务会和小屋一样，有个大致的完成周期。 却见魏可摇头：“我们是等上级分配任务的，至于他们多久把任务分配下来，这就不是我们能掌握的事情了。” “好。” “我们的房间就在你斜对面，到时候有什么问题，敲门来找我们就行。”魏可在离开前指了指姜遇房间望出去，右斜前方的门。 在送走胡不知和魏可后，姜遇关上了门，如获大赦一般松了口长气。 终于又回到了一个人的相处时间，哦不，现在是两个人。 回过头，卫霆泽已经变回了犬类的形态，比起人形，他似乎更喜欢兽形。 姜遇也更喜欢他的兽形一些，这样可以随时揉到质地上乘的毛发。 这让人身心愉悦。 “这床有些小，要不我在地上睡吧。”卫霆泽走到床边，看了又看。 姜遇爬上床后，对他招招手：“你也上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卫霆泽犹豫了一瞬，但还是选择相信姜遇，一跃而上。 亚成年的黑背一上来几乎就占据了半壁江山，亏得姜遇身材娇小，平躺着连一半床位都没有占到。 如此，一人一狗躺上去也算是空间充足。 这一天的时间，姜遇都在收拾着房间，午餐和晚餐都是在食堂解决的。 免费餐饮，好吃管饱，不吃是傻子。 这样下来，也算是充实的一天。 忙起来后，她根本顾不上因为小屋的事情而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 直到深夜关灯后，她拥着毛绒的卫霆泽，望着洁白的墙面发呆时，才感到一阵虚无感。 这样的一天下来，实在是太不真实了。 完全没有预兆地，就这样水灵灵地被赶出了小屋。 走时甚至没有再见一次被自己称为“父亲”的人。 在小屋和大家相处的时日，父亲对她稍显和蔼的面容，和邱竞隹一起在擒龙山出过的任务，仿佛都是虚假的，一纸任命书便让这一切全然破碎。 神情恍惚间，姜遇只觉眼前场景逐渐模糊，轻轻一眨眼，滚烫的液体便从眼角缓缓流下，浸湿了一块柔软的毛发。 “小遇，之后是只有我们了吗？” 我们？是的，我们。 只有姜遇和卫霆泽了。 “嗯，只有我们了。” 姜遇想，既然她是被驱逐的那一个，小屋的人一定是不会对她有所想念的吧？ 殊不知，同样的深夜，在小屋里的邱竞隹睡在了姜遇以前的房间，将自己裹在了充满姜遇气息的寝具之中。 他甚至是庆幸的，庆幸卫霆泽那只大狗没有污染过这里。 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多久了，茫茫人海之中，若不是有心有缘，恐怕很难再见了吧？ 第37章 新手任务(上) 所谓的新人任务，在姜遇开学之前到来了。 说起来两个月的时间，姜遇经历的事情还真不少。 在吸血鬼之家的逃亡，随后流落小岛，回到小屋后又碰上被驱逐的离开文家的孙兴，在之后姜遇自己被逐出了小屋。 紧接着她便进入了收容所。 回眸看去，这些经历可谓是如梦似幻。 至少在这个暑假之前，她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有除了实验品以外自然生成的怪物存在。 这样的发现，犹如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现如今，日期已经快要踏入一年第三季度的最后一个月，姜遇也迎来了入职收容所第一个任务。 在八月末的一个清晨，轻巧的敲门声唤醒了陷入毛绒之中，睡得正酣的姜遇。 睁开眼，屋内一片黑暗。 这就是房间修建在地下的坏处，没有阳光透进，只要不开灯这里就是一片真正无光的纯黑世界。 卫霆泽清醒速度要比姜遇快上许多，在姜遇睁眼时，他的爪子就已经碰上了桌子上的灯光遥控器。 为了不让纯白的灯光闪眼，他特意开的睡眠灯光。 柔和的灯光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亮起，不会过于亮眼，却也能让人看清房间的大致情况。 开了门，已经穿戴整齐的魏可、胡不知两人逆着走廊的光出现在姜遇的面前。 “小遇还在睡觉么？这个时间会太早了吗？”魏可说着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九点半，也不早了。 “这段时间已经习惯晚起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么？”姜遇捂着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一滴泪珠挂在眼角，她抬手轻轻抹去。 “是有些事情，不过不急，你先收拾一下，我们在食堂那边等你，老位置。”魏可说完后就带着胡不知去往了食堂。 姜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还是好好洗漱后来到食堂和她们汇合。 是了，这个时候姜遇还不知道自己马上要开始第一次在收容所的任务。 怀着疑惑，她和卫霆泽来到食堂，目光一下便捕捉到了几人常光顾的位置上坐着魏可和胡不知。 她们面前餐盘里的食物看上去还未动过。姜遇和卫霆泽迅速取好餐，朝着两人走去。 用餐的时候，卫霆泽为了上桌好好吃饭，几乎都是用半兽半人类的状态用餐的。 就这样，四人霸占了角落里的一张小方桌，一边享用着香气四溢的早点，一边开着小会。 魏可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我和胡不知今天有外勤任务，我们因为一些原因，算是收容所的后勤人员，所以我们的任务一般来说不会太难，你跟着我们会好适应一些。” 姜遇倒是无所谓，毕竟她也算是身经百战了。 “说起来，我还没有问过，你们当时为什么会和那个家伙对峙啊？”魏可忽地想起这件事，端起水杯喝水的动作随之一顿。 胡不知在一旁单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两人：“说起来，当时你们已经把他逼进了墙角，我抵达的时候不过是捡了个便宜。” “啊，那个时候为了帮一个朋友……”姜遇一边开口一边想着怎么合理化这件事，要把小屋从故事里摘除才行啊，“我那朋友的女朋友被那个家伙蛊惑了，后来探查一番才知道是孙兴那家伙搞的鬼。” “当时要不是霆泽血脉觉醒，之后又有胡不知小姐的搭救，我可能早就被孙兴的红眼睛迷惑住了。” 说起半真半假的话来，姜遇是一点也不脸红。 魏可和胡不知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姜遇并不想多聊这件事，说多了嘴容易漏，不如就此打住开启新的话题：“所以我的第一次任务的内容是什么？我也会有像宝〇梦精灵球一样的东西吗？” 她真的很喜欢胡不知当初掏出来的圆形装置，看上去实在是太酷了。 胡不知魏可对视一眼，相视一笑：“你现在的状态就和当初我刚进来的时候一样，对这种东西充满了好奇和憧憬。” “但是当你干这项工作干久了之后，你会发现这玩意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好。总之，珍惜现在的心情吧。”魏可明明年纪不大，却老喜欢做一些不符合自己年龄的事情，用着格外老成的语气。 姜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样的感觉她还没有体会过，在烬幕小屋的时候，任务即是任务，从来都没有“有意思”一说。 对比起来，她现在应该是更开心的，至少能体会用“精灵球”的感觉。 见姜遇没有说话，反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魏可才意识到她似乎认真地在思考自己随口的一句话。 “哎呀，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还是可以好好体会一下这样新奇的感觉。”魏可摆摆手，让姜遇不要在意。 后者点头：“嗯，所以我会有用上它的机会吗？” 魏可身形一顿，她还以为姜遇在认真思考自己的话，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只是在思考关于“收容球”的事情。 好吧，在巨大兴趣的面前，任何话语都是无用的。 “当然，若是这次的任务对象合适的话，会让你用收容球的。”魏可欣然点头。 “所以，这次的任务内容……？”姜遇眨巴着眼睛望着魏可。 却是一旁的胡不知开口解答：“探查小队说在北郊的一处废楼探测到了奇怪的能量波动，让我们去看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果汁端给了魏可。 卫霆泽和姜遇认真盯着任务内容，却在见到胡不知的动作后，把目光移向了自己的果汁杯，他对甜腻腻的东西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一般有自带水杯。 但是姜遇似乎喜欢有味道一点的东西。 他便也学着胡不知的模样，将自己的果汁给了姜遇。 后者很自然地接过，目光无意扫过卫霆泽随身背包边装着的满载水杯。 “好狗狗。”她揉了揉卫霆泽头顶，柔顺的毛发手感一如既往的好。 那条同样毛绒顺滑的尾巴如同被狂风吹过的狗尾巴草，摇晃得厉害。 第38章 新手任务(中) 姜遇头一次见到这么正规、福利这么好的公司。在职员工包吃包住，出外勤还可以申请配车。 胡不知是四人中唯一有驾照的人，司机的职责很自然地落在了她的头上。魏可自然而然地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姜遇和卫霆泽则在宽阔的后座相依而坐。 这次出任务卫霆泽是以大犬的姿态出现的，现在他的躯体已经更接近于成年体，但这并不妨碍他在任务中起到重要作用。 犬类的姿态可以帮助他消除大部分来自人类的猜疑，以更方便在人类社会中探查消息。 当然，这样的姿态在废弃楼房里也更容易使用超强的嗅觉。 姜遇一边用轻抚着卫霆泽柔顺的毛发，一边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由繁华的市中心逐渐变得空旷寂寥起来。 除了城中心的位置，c市周围的郊区几乎都没有发展起来，只是稀稀拉拉的立着一些矮小的房屋，最多不过六七楼的高度，仅仅看外观的话，几乎都方方正正的，在两侧整齐排列着样式并不统一的窗户。 有的装上了铁质的栏杆，有的则在玻璃窗上贴上了防晒的蓝色保护膜。栏杆已经生了锈，蓝色保护膜也已经斑驳。仅凭外观就能猜出来，这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产物。 她们要找的废楼就是这样的一栋老房子。 独立的独栋老房子，孤独地立在郁郁葱葱的小叶榕之间。半开的破旧铁皮门上印着大大的红色“拆”字，门后是阴暗的楼道，阳光透过墙壁的花式镂空照进楼道的红砖上，映出金色的花样。 那是整个楼道里唯一的光源。 若是等到太阳下山，可以想象这里是怎样的黑暗。 “你们有感觉到这里有什么能量波动吗？”魏可眉头紧皱，目光紧锁面前的老房子，话却是对着胡不知和卫霆泽说的。 怪物对怪物的敏感度可比人类对怪物的敏感度高多了。 胡不知同样面色不太好，眉间蹙起：“嗯，不仅有能量波动，还很强劲。” “可恶，又被探查小队给坑了，根本没有说过这里的能量这么强！这种程度的任务，根本不可能落在我们的头上。”魏可不住啧嘴，她真的很想立刻调头回去申请任务人员调动。 姜遇在一旁没有说话，扫视了一通房屋的外观，而后看向身旁露出戒备之意的卫霆泽：“你也感受到了所谓的强劲能量了吗？” 卫霆泽目光微凝：“嗯，如她们所说，这股能量十分强劲。” “我们要撤退吗？”对于姜遇来说，她看不见面前的能量波动，感受不到她们所感受到的压力。 现在的她并没有实质性的感受，只能根据现场众人的表情推断进行提问。 魏可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先用手机发送短信给收容所，进行了相关请示，得到了明确答案之后才开口：“上面让我们探探虚实，若实在打不过再撤退。” 还真是棘手的工作。姜遇淡淡地想着。 “那我走前面吧。”胡不知很自觉地走在了首位。 魏可、姜遇紧随其后，卫霆泽则在末尾殿后。 直接从半开的铁门中进入楼内，没走几步，靠在铁门后的信箱里就发出了稀碎的响声。 众人戒备地朝那边望去，一个个狭窄的黑色箱口，犹如众多张开的嘴，看不清的纯黑的箱口中，不知会有什么样的生物从这口中爆发而出。 未知即是恐惧。 她们谁都没有想到，这才走到大门口，就遇上了这样紧张的时刻。 但很快，这样的疑虑被消除。 又一阵稀碎响声之后，先是两根晃动的触须从黑暗中探出头来，紧接着是其连接的硕大身躯——那不过是一只大型蟑螂而已。 “会不会有些草木皆兵了？”姜遇看着那只缓缓爬出的蟑螂，挑了挑眉。 魏可和胡不知同时舒了口气，后者依旧面色凝重：“从楼外看，这里的能量波动就已经混作一团，进了楼房内部，更是难以感知能量波动最强烈的地方……” 也就是说，找不到能量的来源，难以判断能量主体的位置。 看来还是需要好好探索一番才行。 众人转过头，便没再管刚才爬出信箱的大蟑螂，只有走在最后的卫霆泽回过头看了几眼那只蟑螂。 “霆泽，怎么了？”姜遇见他没跟上来，小声地问了一句。 “没事。”卫霆泽最终还是没有再注意它，转过头跟上了大部队。 硕大蟑螂头顶的触须动了动，黑不溜秋的眼睛似是朝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看了看，在她们尽数消失在拐角处的时候，它才从信箱行至地面，钻入角落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在几人进入大楼的同时，收容研究所大楼的上层高级会议办公室中，会议长桌两边坐满了人，在长桌尽头的首位，立着一个身形矮小的老头，半秃的头顶反射着头顶的白光。 他在众人沉默的氛围中，不紧不慢地坐上主位，看着长桌另一边立着的人影道：“北郊大楼的事情，你们应该都清楚吧？” 依旧是沉默，长桌上这么多人，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接话的。 被小老头直直望着的身影震动了一下，似乎被小老头的视线注视着，让他更加紧张了。 “为什么派了后勤的人和新手一起去？”他没有指望有人回答问题，过了几秒钟后，他又问。 紧接着便是自答：“那几个人里，有特殊研究对象？让他们去执行难度这么高的任务，是为了完成研究吧……但我们收容研究所可不是什么无良的组织，你们这么做，让我很难向上头解释啊。” 他并没有说什么重话，语气听上去也只带着点无奈，完全没有愤怒的感觉。 但在座的所有人，背上都蒙上了一层薄汗。 “什么研究值得四条命以及整个收容研究所的名誉来冒险？”小老头的嘴角甚至带着微笑的弧度，“你说说看？林永知。” 被注视着的林永知，心中压力本就已经接近于顶端，此时此刻被直接点名，让他心中更是一紧。 第39章 新手任务(下) “那个女孩身边的犬兽人可能是烬幕研究所的产物。”林永知斟酌着开口，“他的基因检测结果显示，其中部分基因被改造过，面对北郊废楼的任务对象，理论上来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小老头鼻中发出冷哼：“只是理论上没有问题？要是出了意外呢？” 林永知双唇紧抿，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如此，只能在理论层面保证没有问题，但现实之中总会有意外。 见他不说话，小老头就知道这人根本没有想过理论以外的状况。 就在小老头要开口降下处罚之时，下楼头右下首的背头眼镜男开口道：“我相信，你不会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做这场实验吧？” 实话实说，确实。但这话林永知没敢说出来，知晓对方是给自己找台阶下，连忙开口补救道：“我这边已经联系收容所人员调度的办公室，让他们派遣增员了。” “真的？”小老头精明双眼微眯，其中透露出仿佛要射穿林永知躯体，看透他内心的光芒。 当然是假的。 “嗯，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林永知的话语掷地有声。 背头男眯眼笑着看向小老头：“所长，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一定没有问题。林主任近年来为我们所里做的事并不少，他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 小老头瞥了他一眼，心知他是有意要保林永知，并且诚如他所说，在研究方面林永知的能力确实胜过太多的科研人员。 内心权衡一番利弊之后，他最终双眼一闭：“既然如此，只要能保住她们安然无恙的回来就行。” “现在，”再次睁眼时，他的眸中是清明的光彩，“我们需要讨论的是总部发布的关于世界收容者交流会的事宜……” 此时的内容便不是林永知能留下来听的了，他悄无声息地退出会议室，转头就联系了收容所的人员调度室。 虽然所长因为副所长的原因，没有把事情挑明而降罪于他，但也明确地表示了要让那四位安然无恙的归来。 人员调度室很快做出了人员调整，派出了两队收容者和他们的搭档出发进行支援。 而这一切，在废楼中探索的四位皆一无所知。 他们在进了便直接顺着楼梯上了二楼，直到站上二楼的地板，她们这才反应过来，没有对一楼进行探索。 昏暗的楼道唯有二楼的墙面映着透入的阳光，众人本就被那点点光亮所吸引，加上信箱中蟑螂的捣乱，以至于众人一时忘记了探索一楼。 “我和霆泽去吧，半小时后在这里集合。”姜遇回身看向一个台阶一个台阶黯淡下去的光线，提议道。 “你们确定要和我们分开行动吗？”胡不知皱眉，“一般在恐怖电影里，分开行动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姜遇还是头一次听这样的说法，投向胡不知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后者微愣，后知后觉姜遇可能没有怎么看过恐怖片，也并不知道这长存于恐怖片的套路。 “嗯，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分开行动的话若是出了事情不能及时联络，导致其中某一方出事。”她简单解释了一番。 姜遇这才恍然点头，而后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微笑：“接取任务的时候，并没有听说这边出过人命，近期也没有关于这栋废楼有关的新闻报道……没有出过事，只是有能量波动的话，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若是半小时后有一方没有回到这里，就去找寻对方，这样有一定的安全保障，同时也能提高任务效率，你们认为呢？”姜遇几乎没有和人合作的经验，只能尽可能提出自己的想法。 如若两人并不能接受这样的提议，她也不介意四人一起行动。 仿佛被姜遇说动了，魏可和胡不知不过对视一眼，无声中交流了一瞬后，同意了姜遇的想法。 “好，那我们半小时后见。”魏可对姜遇点点头，而后便带着胡不知在二楼探索了起来。 姜遇亦是不停歇地带着卫霆泽回到了一楼。 作为底楼，这里接受光照的时间比起上面楼层来说，会少上一些时间，环境也会更加潮湿阴冷些。 现在的时间接近于中午，正是光照强烈的时候，就算是一楼也勉强接收到了来自半开大门的阳光。 大门位于大楼横向的正中，立于走廊之时，除去大门外照射进来的光芒，还能看见走廊两边尽头趋近于白色的方形光团——通风窗给了光以形状。 但，这样的光亮映衬得走廊更加昏暗无光。 走廊青灰的地砖上散落着纸张、易拉罐甚至还有破了口的黑色垃圾袋，混杂的内容物争先恐后地从破口处钻出，难以形容的污渍堆积一地。 本就带着潮湿气息的味道带上了一股股腐烂的恶臭，比起之前抓捕孙兴的小巷，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原本应是洁白的墙体，借着微弱的光，也能看出它已经饱经风霜，颜色各异的胡乱线条浸染其上，各类告示通知或者寻物启事都已经随着墙体的斑驳一并支离破碎，而墙体接近于地面的位置还有不少坑洼。 “真是有年代感的建筑。”姜遇感叹似地说道。 话语间，在姜遇头顶上的灯忽而亮起，昏黄的灯光在地面投落圆形光圈，将她笼罩其间。 “嚯，还是声控灯。”姜遇望向布满蜘蛛网的吊灯，发出惊叹。 就算是年代久远的小屋，也已经没有再用这样的设施。 一方面是因为小屋经济条件确实不差，另一方面是因为声控灯虽然省电，但多少有点毛病。 放在楼道稍微会好些，但用在家里确实不太合适。 大晚上的上个厕所都还要吼两声，生怕人家不知道有人在灯下游荡似的。 “汪汪！”卫霆泽在知道这玩意是声控的，便一路走着一路叫着。 灯光就没有停歇过，因为他嗓门够大够洪亮，有时的吼叫能将整片楼道都点亮。 甚至二楼的声控灯不时也会受到影响。 魏可和胡不知听着楼下的犬吠，看着头顶澄亮的吊灯，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恍惚感。 第40章 超级无敌大蟑螂 孩子的天性是什么？ 自然是对未知事物还保留着天真的探索欲。 三三两两结成小队，便自诩是冒险小队，然后几人便站在了怪闻不断的楼前。 他们甚至连像样的手电筒都没有，只有一个孩子带着从家里大人抽屉里拿的头戴式探照灯。 这东西在普通人家里，并不常见，或许是那家父母出于玩乐之心买下，没过多久便放在抽屉吃灰，今日终于是重见天日。 内里装的电池说不定还是孩子从以前替换电池中找出的还能使用的“幸运儿”。 “我们真的要进去吗？”双马尾女孩看着紧闭的大楼铁门，神情有些瑟缩。 后退半步的脚，昭示着那已然生出的退意。 站在小队最前端的男孩对着面前紧闭的铁门，喉头滚动了一下，但很快他便鼓了鼓胸膛，说话声音大到像是在壮胆：“当然要进去了！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当冒险小队的吗？” 其余两人面上虽然也有些勉强，但终究没有选择忤逆自己的初心。 队长男孩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双马尾女孩做了个鬼脸：“你要是怕了就自己回去吧，胆小鬼！” 女孩被这么一激，心底立刻涌现出无限般的勇气，混杂着被轻视的怒气，撇撇嘴嗫喏道：“进就进，我也没说要退出。” 队长自然是要打头阵的，他固定好自己脑袋上的探照灯，试着推开大楼的铁门。 一开始几人想的是，如果铁门打不开，就从一旁的窗户钻进去，虽然有些难度，但更有冒险的感觉。 他们并不怕侵犯别人家隐私，很早以前这里就是废楼了，里面的住户也早已搬走，地皮的所有权似乎都被买断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半天没有动工拆迁。 不成想，这铁门一推就开。 “嘎吱”一声，隔绝门后世界的大门，就这么被打开。 一股阴湿的腐臭味在铁门被推开后缓缓蔓延出来，钻入几人的鼻孔，牵动他们的眉头紧皱。 几人在门口看着被探照灯照亮的前方场景——是灰色的地面，不少纸质物散落一地，一旁铁质的信箱反着光。 很明显的，几人在门口都犹豫了一瞬，面对未知的恐惧再一次占领了上风。 但很快，为首的男孩给自己加油打气，也不许身后的孩子们离开，强硬地拉着他们跟着自己一起踏入了门槛。 他们是从一楼开始探索的，这里离大门近，遇上突发情况，要跑也比较容易。 简单的巡视了一圈后，几人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并且他们发现这里不需要探照灯，楼道的灯是声控的，并且还算灵敏，如此心中的恐惧感不免低了许多，离家出走的勇气再次回归。 仗着这口气，他们将一栋楼都囫囵地走完了。 期间并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状况。 直到他们抵达顶楼，这一层楼的声控灯似乎都坏掉了，只能靠着男孩的探照灯探知周围的事物。 即便如此，一圈巡视下来，这里依旧没有所谓的恐怖事物存在。 “切，也没什么嘛，就一栋破楼而已……啊！”男孩踢了一脚在楼道口放着的黑色垃圾袋，却在里面猛然爬出好几只硕大的蟑螂时，发出了尖细的叫声。 “只是几只蟑螂而已，你叫什么！”女孩松懈的神经在那一瞬绷紧，却在看到男孩恐惧源头的时候瞬间放松，还送了男孩好几个白眼。 “咳咳，它们突然出现，吓到我了，我叫两声怎么了？！”男孩猛地回头，头顶探照灯的光芒闪到身后小伙伴们的眼睛，三人不由眯起了眼。 待三人眨巴了两下眼睛，视觉稍微恢复些后，只见男孩呆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抬起指向他们的手也在颤抖个不停。 “你，你们……” 三人并没有问他怎么了，因为他们很快注意到男孩看的并不是他们，而是他们身后的位置…… 几人在一瞬做好心理准备，猛地一回头，身后却是空无一物。 而后在男孩爆发出的笑声中，瞬间明白过来自己被男孩摆了一道，刚想回过头去斥责男孩，三人却无一例外呆愣在了原地。 他们看见，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就立在男孩身后不远处，似乎还有两根细细的发丝一样的东西在空气中飘摇着…… “哈哈哈哈，这都能被吓到……哈哈哈，你们这群胆小鬼……喂，我用过的招数再来对付我可不好用了啊。”男孩笑够了，微微直起了腰，见几人不约而同看向自己身后。 一开始他只当是三人在整蛊自己，却在三人恐惧的目光中，升起了恐惧之意。 他收敛了笑容朝着自己身后看去—— 原本三人在昏暗中未能看清的黑影此时露出了真面目：一只浑身金棕的站立着的大蟑螂，它头顶的两根触须在空气中摇晃着，腹部的四对足微微张开，上面的倒刺在灯光下反着光。 在探照灯的照耀下，对方的躯体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四人的目光之中。 空气只是静默了一瞬，整栋楼内便爆发出了惊诧的尖叫声，四人几乎是带着自己的尖叫声，争先恐后地跑下楼去的。 很快，几人的迅速逃离的脚步被阻挡住了。 阻挡他们的并不是刚才的大蟑螂，而是铺满地面的蟑螂。 跑在最前面的男孩虽然心有恐惧，但想要逃跑的心让他在慌乱之中狠狠踩了几脚地面的蟑螂群。 若只是普通的蟑螂群，他说不定可以安然无恙地踩着它们过去。 但很可惜，它们并不是普通的蟑螂，在那几脚之下，它们依旧存活。 不少蟑螂顺着男孩的鞋子爬到裤脚，而后钻入裤管乃至爬满他的身躯。 在他身后的几人想要后退，转身依旧是满眼的黑棕爬虫，他们甚至已经看不清地面原本的颜色…… 黑暗之中，一束光芒扫过，伴随而来的是一道少女的声音：“一楼看起来除了垃圾以外，都很干净呢。” “汪汪！” 黑背大狗在少女身后叫喊着，一边回应着她，一边控制着头顶的灯不熄灭。 第41章 红蝴蝶结 楼道里除了堆放的垃圾，还有时不时窜过的大蟑螂，实在是没有什么别的生物出没了。 在一些没有锁上的房屋中，倒是比楼道干净些许，没有了那些成堆的垃圾，但少不了偶然路过的黑棕爬虫。 很快，一楼就已经探索完毕，这里没什么异常。 姜遇和卫霆泽在约定时间还没到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二楼楼梯间。 魏可和胡不知两人没过多久便过来与她们集合，看上去似乎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再继续往上走走吧，看你们的样子，应该也是一无所获吧？”魏可瘫了瘫空无一物的双手道。 她们所探知到的，只有垃圾和蟑螂，并没有别的什么怪物存在，仿佛在楼外所感知的能量都只是虚假的。 三、四、五楼皆是如此，除了臭味弥漫的垃圾，和令人作呕的成群结队的蟑螂，再无他物。 几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之意。 还剩下最后两层楼，若是再没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几人只能无功而返。 正当她们踏上楼梯时，胡不知“咦”了一声，而后蹲下身来，从地上捡起了什么。 她回过身来，摊开的手掌中赫然出现一个红得鲜艳的小巧蝴蝶结。 丝绸的布料上染上了灰尘，但这并不影响众人迅速判断出这个蝴蝶结应该是不久前掉落在这里的。 它的色彩在整个楼道中格格不入。像是一只鲜艳的蝴蝶飞进了黑暗的丛林，凋零于此。 “霆泽。”姜遇把蝴蝶结放在了卫霆泽的鼻子边，期望他能通过上面的气味寻找到蝴蝶结的主人。 卫霆泽不负众望，在鼻子耸动两下后便行动了起来。 他快速朝着楼上跑去，略过六楼，直直冲向七楼。 也是最高的楼层。 “汪汪！”卫霆泽在楼梯口叫唤了两声，阴暗的楼道的声控灯并没有应声亮起，只有回音在空旷的楼道中回荡。 “我有准备手电筒，稍等。”胡不知拿出包中的手电筒。 “啪”的一下打开后，高亮的光圈投落于地面，照亮她们的前路。 这里的状况比起下面几层楼的状况还要糟糕，散落在地的不只是各种纸张，还有随意丢弃的垃圾，它们像是逃离了垃圾袋的束缚，自由散落于地面各处。 这里的蟑螂可比下面几层楼多多了，它们甚至不怕人，在几人走近时都没有躲闪，两根触须在头顶摇晃，完全没有要避开众人的意思。 “这些蟑螂……好嚣张。”魏可皱着眉，走路时都不由自主地避开了它们。 她不想自己的靴子底下沾上蟑螂破开后的白浆。那太恶心了，再者，她现在还没有换鞋子的打算。 姜遇跟在两人身后，沉默地打量着地面的蟑螂们。 看着时不时爬动的它们，她心中生出一种冲动，还不等她理清这份冲动，她的脚就已经覆上了一只距离最近的爬虫。 没有想象中清脆的“咔嚓”声，她皱着眉又撵了两下。 再次抬脚时，一只完整的蟑螂就这样大咧咧地出现在她的脚底。 触须照常晃动着，仿佛刚才被踩的并不是它一般。 姜遇眉头微皱，刚想要再来一脚时，前方传来了魏可催促的声音：“小遇，快跟上。” 在最前方嗅着气味带路的卫霆泽也回过头来望向她。 “嗯，来了。”姜遇放过了那只蟑螂，抬脚追上了前方的两人。 她未曾注意，在自己追上去几步之后，在身后走廊的某处忽地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 卫霆泽带着几人来到了距离楼梯间不远处的一扇房门外。 深红的防盗门上贴满了各种宣传用的纸张，连猫眼都遮盖了。 到了门外，卫霆泽就回到了姜遇的身边，仿佛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胡不知瞥了一眼后退的卫霆泽，挑眉道：“呵，果然打头阵这种事情，还得是本小姐来啊。” 很显然，她把卫霆泽想要守护姜遇的动作，当做了他在害怕。 卫霆泽没有开口解释什么，只是紧紧跟在姜遇身旁。 对此，姜遇也只是弯唇一笑：“毕竟不知姐姐的实力是我们之中最强的嘛。” “那是当然。”胡不知傲然站直了身体。 魏可在一旁无声叹息：“快开门吧，希望蝴蝶结的主人一切安好。” 深红大门缓缓被推开，更加黑暗的区域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屋内的黑度，几乎是不见五指的程度。 在手电筒的光照进地面的时候，才有点点反光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就在胡不知打头阵靠近些许后，才讶异地发现地上反光的并不是地板，而是密密麻麻的虫子背翅！ 许是光照来的太突然，地面的虫子有些被刺激到，它们窸窸窣窣地爬行着躲避着突如其来的光亮。 好些虫子直接朝着姜遇几人的方向爬来！ 一群密密麻麻地虫子在地面爬行本就已经让人头皮发麻、汗毛倒竖，当它们的目标变成自己的时候，心中的恶心感与紧张感更甚。 几人不得不往后退去，远离地面的虫子们。 卫霆泽护在姜遇身前，不停用爪子薅开靠近的虫子们，未能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姜遇。 前方的虫子们实在是太吸引注意力了，不仅是卫霆泽，姜遇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陡然出现的庞然大物。 当背部撞上凹凸不平的东西时，她猛然顿住，而后猛然回头。 一个巨大的虫类头颅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两根极长的触须在空气中缓缓晃动着，胸前带着倒刺的四对足上还勾着姜遇的几许发丝。 未见过的生物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姜遇脑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微微后退了一步，小腿撞上了一旁的卫霆泽。 后者的目光投射过来后，他便立刻变换了守护的姿态，隔在了姜遇和大蟑螂之间。 “这才是那股能量的来源吧！”卫霆泽喉中发出低吼，一边道。 “什……？”胡不知还在应付着难以杀死、且成堆的蟑螂们，转头看见大蟑螂的时候刚出口的话头立刻制住了。 魏可闻言也转头来看，却被胡不知一把挡住视线：“可儿还是不要看比较好……” 但已经来不及了，魏可已经看见了大蟑螂的面目。 “啊啊啊啊啊！”足以震撼整栋楼的尖叫声骤然响起。 第42章 首战虫族 在面对自己所不熟悉的生物时，你的反应会是什么？靠近还是逃开？ 或许还要加上一个前提，这个不熟悉的生物硕大而又丑陋，如蒙上一层油似的甲壳反着微弱的光亮，一双漆黑的复眼没有目光聚集之处，但却能感受到它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不管怎样，这都会让人的心中生出厌恶之感。 除非碰上它的人是爬虫狂热爱好者。 很显然，在场的几人都不是这样的存在。 在魏可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之后，几人十分有默契地迅速朝着楼梯间的位置退去，与巨型蟑螂拉开距离。 卫霆泽挡在三人面前，朝着地方呲牙低吼；胡不知也在做出战斗姿态后，露出了狐耳狐尾。 这还是姜遇第一次见她的半妖状态，借着楼道墙面的窗花透出的光亮，见她唯一的狐尾两旁却有着两根短小的尾根似的东西。 是两根断尾。 她原是三尾狐啊，姜遇脑中一瞬闪过这样的想法。但很快她又被远处朝这边缓缓抬步走来的巨型蟑螂吸引了目光。 巨型蟑螂一开始走得很慢，地面成群的小虫从它的脚边奔驰而过，朝着姜遇几人的方向袭去。 这些小虫虽然不容易踩死，却也造不成什么太大的伤害，卫霆泽站在最前面几爪子就能将它们薅开，胡不知妖力展开后它们更是不敢近身。 于是虫子们围着几人形成了一个圆圈。保留着最后一片无虫的净土。 “它过来了！” 几人的注意力还在地面密密麻麻的虫子身上时，姜遇注意到前方的巨型蟑螂走到一半停下了脚步，背后薄翼展开、震颤，几片几近透明的翅膀带着它升至半空。 不过悬停半秒，它便疯狂颤动着翅膀朝着姜遇几人的方向急速驰来！ 就算是日常生活中看见会飞的大蟑螂，人们的心里就已经能产生巨大的恐惧了，更别说是这样一个巨大的、更加恶心的东西。 胡不知和魏可动作几乎一致地从腰侧掏出了收容所特供的手枪，对着急速靠近的怪物就是连续好几枪。 好消息，所有子弹都打中了怪物的身躯；坏消息，并未能破开怪物的坚硬护甲。 看似半透的脆弱护甲，竟然能直接弹开收容所特制的子弹，可想而知这家伙的防御力有多么的可怕。 “可恶……子弹对它无效。”胡不知见手枪并不能对它造成伤害，甚至连干扰都做不到时，她就已经收回了手枪。 双手往身旁一甩，“唰”的一下，长而尖锐的利爪自指尖生出。 “我在这里留了妖咒，这些虫子一时半会不能靠近你们。”胡不知半蹲在地，指尖于地面轻轻一点，一道红光在她点落处展开，迅速将魏可和姜遇包裹在其中。 魏可见此连忙上前拉住她的衣袖：“不知你要干什么？！它身上的能量太强了，不是你能对付的！” “放心吧，只是简单的会会它而已。”胡不知拍了拍魏可的手背，轻柔地将其拍掉。 语毕，她便头也不回地与迎面而来的虫怪对上。 尖锐的利爪与虫怪的对足碰撞时闪出稀碎的火花，刺耳的摩擦声在走廊中回荡。 激烈的碰撞之中，胡不知竟是占了上风，虫怪有些许不敌往后挪动数厘米。 如此看来，两边实力差距并不大。 “该死，这根本不是我们负责的任务等级！”魏可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拿出通讯器准备和收容所联络。 但虫怪的能量，哦不，或者说是虫怪与其族群的能量将整栋大楼包裹，形成了一种特异的隔绝效果，以至于她通讯器上的消息根本发不出去，电话通讯更是难以接通。 姜遇也是第一次跟着出任务，要是对付的对象是人类，她说不定会有些办法，但很可惜，对方是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怪物。 她还没来得及参与特训，卫霆泽也没有接受训练，他们在这个时候只能依靠本能寻求胜利的可能。 因为有胡不知的妖咒，姜遇可以暂时毫无顾忌地冷静观察胡不知与虫怪的打斗。 一妖一虫打得有来有回，碰撞之时橙色火花在空中闪耀。 虫族似是不知疲倦，它在一次次过招中力道并没有变化，一如既往的强劲，但是胡不知的体力正在慢慢消耗，力量也在逐渐变弱。 要快些找到弱点才行啊……姜遇眉头紧皱，目光紧锁虫怪的一举一动。 “小遇，你快让卫霆泽帮帮忙呀……”魏可转过头来看她时，眼圈已经红得不像话，若是她眨眼，姜遇敢保证那泪珠子估计就断了线，怎么也止不住了。 “……会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姜遇还在寻找着虫怪的弱点，不说一举击败对方，但至少要让它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魏可拽着姜遇袖子的力道在不断加大，姜遇的眉头也更加紧凑。 卫霆泽已经缩回了妖咒范围内，等待姜遇下达命令的同时，恢复着体力。 虫怪在每一次攻击的时候，它的对足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护住一个地方——看上去柔软膨隆的腹部。 “霆泽。”姜遇低声喊着他的名字，后者耳朵立刻竖起，做出戒备姿态。 在胡不知与虫怪再一次对上，它的对足都用来对抗胡不知的利爪时，姜遇骤然大喊：“攻击它的腹部！” 卫霆泽在她的命令下达的一刻，就如同一枚漆黑的子弹猛然窜出，趁着护住腹部的对足挪开的一瞬，锋利的前爪狠狠拍打其上。 果真如姜遇所观察的那样，虫怪的腹部是一处弱点，那里没有坚硬的外壳保护，就这样一拍那腹部便陡然爆开，淡橙色的浆液溅落在地。 被这么一击，虫怪猛然后退一截，地面的小虫们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它们不但没有后退去围住受伤的虫怪，反而进攻更加猛烈。 “咔嚓、咔嚓”凌然汗毛倒竖的怪异声响在姜遇和魏可的脚下响起。 姜遇低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只小虫外壳倏地变得透明，在怪异声响之后，透明的躯壳上蔓延出一道道裂痕。 第43章 转机 裂痕之下，一具全新的身躯快速钻出。与之前寻常蟑螂的模样有些不同，它新的身躯在头部的位置多了一对巨大的钳状口器。 那对口器一开一合，若不是地面上妖咒的颜色在它嚼动之下变得忽闪忽闪，姜遇真的以为它在嚼着空气。 “它在破坏妖咒！”魏可惊呼一声，几乎要从地面跳起。 她这么一叫，前方才得喘息之际的胡不知立刻朝她的方向转头望去。 本以为腹部完全破裂的虫怪，虽不致死，但能减缓它攻击的动作。 但是并不如此，在被卫霆泽重创后，没过多久它就缓过神来，在胡不知转头之际，头部分化出与地面小虫一样的尖锐口器，一口咬在了她的肩膀上！ “不知！”魏可刚想要提醒她，但话语刚出口间变成了惊声呼喊。 姜遇和卫霆泽表情与动作一同顿住一瞬，他谁也没有想到这虫怪还有二阶段，腹部被击得粉碎也能继续发动攻击。 那虫怪锯齿状的口器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将胡不知肩膀上的肉撕扯掉了一块。 胡不知没有大声呼喊，只是咬牙忍下了肩膀肌肉的撕裂疼痛，退回到了魏可的身边。 “呵，还得感谢这家伙让我流了这么多血。”冒着冷汗的面庞肌肉似是疼得抽搐了两下，勉强露出了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 在虫怪再次靠近、妖咒消失之前，胡不知迅速用沾着肩膀伤口鲜血的手指在地上迅速再次画出一个新的妖咒。 或许是因为这一次的妖咒混入了她的血液，一道淡粉的半透明屏障从地面升起，将几人完完整整地包裹在其中。 那些想要对妖咒再次发动攻击的虫子们不管怎么用分化出来的口器撕咬，妖咒都没有再动摇过一次。 形成这样强大的妖咒是有代价的。 以姜遇的角度看过去，在胡不知的下巴上已经汇聚出了一滴透亮的水滴，在晃动了两下后就掉落在地绽出一朵水花来。 “它的弱点，不在腹部……？”卫霆泽也缓缓退至妖咒之内，地面的小虫惹得他有些烦躁。 魏可扶着浑身被汗液浸透、半边身子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胡不知半跪在地上，蓄水的眸看向妖咒外时刻准备发动攻击的虫怪，声音颤抖：“这根本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怪物级别……被害惨了啊……” 似是感受到她话语中的绝望，胡不知捏了捏她和自己交握的手：“我们会逃出去的，相信我。”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声音虚弱得不像话，完全没有可信度而言。 安慰完魏可，胡不知又转过头看向姜遇：“我守在这里，你们出去找救援吧。” “嗯，小遇和卫霆泽可以先走，我和不知断后。”魏可声音虽然哽咽，但却带着坚定感。 若是姜遇心中的恐惧再扩大几分，说不定她真的会抛下这两人，出去找外援了。 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不急，作为生物，总会有弱点的，而且我和卫霆泽的体力还保留得比较多，再撑一会万一就找到突破口了呢？” 魏可和胡不知见劝说不动，也没有再说外援的事，而是带上了鱼死网破、破釜沉舟地气势。 魏可更是坚定点头：“嗯，你说的对，我们一定还有机会……” 虫怪的腹部能被卫霆泽破开，说明虫怪也并不是无坚不摧的，这倒是一根支撑几人精神的支柱，同时也是她们的希望。 几人聊天之时， 虫怪微微后退了些，就在众人感到疑惑，不知它要干什么的时候，它猛然加速往妖咒上撞来。 “嘭！” 虫怪巨大的身躯和淡粉的妖咒屏障相撞发出巨响。 这一次，妖咒不再纹丝不动，它微弱地摇晃了几分。 姜遇注意到，在虫怪撞上来后，身边胡不知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早已失去颜色的双唇更是因为缺氧开始发紫。 不好！妖咒维持不了几次这样的撞击！ 姜遇瞬间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只能快速捡起魏可的配枪，连开两枪准确地打在了虫怪的头部硬壳上。 早前已经尝试过，这个子弹并不能击穿虫怪的护甲，姜遇也没有想着这两枪能把它扳倒，只是想要挑衅它让它无意之中露出破绽罢了。 果不其然，虫怪在这两枪后，想要撞击的动作凝滞一瞬，似是在等待脑子神经中枢的反馈，近乎一秒后它才仿若怒气值到达顶峰一般，身后翅膀张开，脑袋上的触须都快要竖起。 “咔哒咔哒”，锯齿状口器开始一下一下地开合，如同宣泄刚才被挑衅的愤怒之意，同时也为着接下来的攻击进行着蓄力。 触须……一直在动……它会配合虫怪的行动而晃动。 虫类的触须一般都拥有探知周围事物的作用，若是把他的触须拔除或者扯断，或许可以让它的行动受到干扰。 姜遇不觉得对方能听懂人类之间的语言，她 朝着卫霆泽大喊道：“触须！” 后者会意，在姜遇打出第三枪之际，他迅速从一旁绕到虫怪的身后，借着虫怪的翅膀当做跳板，两下蹦至虫怪的脑后。 此时的虫怪也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连忙转过头朝向身后。 却迎面而来一双利爪，它们直击虫怪触须根部，在与头壳相触的一瞬间划出一片橘红的火花，触须根部比想象中的要脆弱许多，它们没有强硬外壳的保护，如同柔软的腹部。 在卫霆泽削铁如泥的利爪之下，它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飘落在地上小虫们的背上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地上小虫们在触须掉落后，动作都出现了一致的停顿，而后它们如同失去了主心骨的无头苍蝇，在地上胡乱爬着，也不再攻击妖咒生出的屏障。 姜遇有想过那两根触须很重要，但是没有想过这么重要且这么脆弱。 她看着地上已经失去攻击性，没有目的的小虫们，对魏可和胡不知道：“你们先走，我和霆泽断后。” 魏可没有犹豫，现在胡不知的状况很糟糕，留下来也只能当做姜遇的累赘，不如先行离开寻找外援。 “好，你们一切小心。”魏可点头后，就扶着意识已经有些恍惚的胡不知往着楼下走去。 虫怪失去了触须后，它就立在原地没有动过。看来触角不仅能指挥小虫，还能帮助它自己本身辨寻方位。 失去了感知能力的虫怪，就像是失去了视力、听觉的人类。 任人宰割。 第44章 会议室 失去触角的虫怪在卫霆泽的猛烈攻击下有心反攻，却因为失去了感知能力，难以做出有效的反抗。 它只能抓瞎似的，六对带倒刺的虫足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当然，它什么也没有抓到。 不仅没有抓到猎物，甚至还暴露了自己的另一处弱点——头颅和身体的连接处，在脑袋转向时露出出来，那里没有甲壳的防护，看上去只有软肉。 卫霆泽找准时机在其颈间一划，如腹中粘液一样，橙色的液体从虫怪断裂的脖颈中缓缓流出。 失去头颅，腹部被破坏得稀碎的虫怪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倒地。失去了过多体液的它，倒地时只有极其轻巧的落地声。 随着它的倒下，铺满地面的小虫们就像是没有了生命的支柱，一片片地翻出了肚皮。 “楼里的怪异能量消失了。”卫霆泽在虫怪倒下后便退回至了姜遇的身旁。 即便敌人倒下他也依旧机警，直到周围的威胁完全消失，他才勉强放松了些。 待到两人走下楼时，刚好看见魏可对着几个人指着大楼比划着什么，隔着一段距离只是听清了“救”、“大虫”、“快去”几个词。 本来还认真听着魏可说话的支援收容者，抬眸便看见了从大楼内悠悠走出的姜遇和卫霆泽。 “他们……好像什么事也没有？”领头的支援收容者话语之中有些不确定。 他不相信这么小的姑娘有能力打败所里如此重视的怪物，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胡不知半边身子都红了，那小姑娘和她的狗却是毫发无损。 他开始是有些怀疑废楼怪物评级的，但现在不了，胡不知这老家伙都能伤成这样，对方绝对不是什么能轻易解决的小喽啰。 至于那个小姑娘和她的狗，战力可真是不一般啊…… “里面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如果你们需要回收尸体的话，它还在七楼，虽然不是太完整，但拼接一下，勉强还是可以还原以前的样貌的。”姜遇看着支援收容者说道。 她的语气并不太好，在看到支援收容者的时候，她内心就已经生出了被人摆了一道的想法。 胡不知和魏可还在这里，看她们的样子，应该还没有来得及申请救援。 蟑螂虫怪刚倒下没多久，通讯器的信号也刚刚恢复，支援者没有理由来得这么快，除非是有人料到这里会出事，才提前派了支援过来。 她知道这或许是上层的决定，和面前的支援者们没有一点关系，但她现在有些管理不好自己的情绪。 任谁在确定自己被坑了一把之后，内心都不会平静的吧？ 不过支援者并没有觉得不对劲，毕竟刚结束一场战斗，情绪低落也正常。 一个支援者带着姜遇她们先回了收容所，其余人则留下来做事后处理。 在研究所之上，有几层是用来做医疗服务的。人受伤可以去医院，但是怪物受伤就只能通过一些特殊手段进行治疗。 “那我就到这里吧，你们先上去治疗，我就先带着卫霆泽回宿舍……”姜遇刚想和另外几人挥手分别，却被支援者打断话语。 支援者一手拦住将要关上的电梯门，视线从手中的通讯器上抬起，望向姜遇：“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累，但是很抱歉，上面有人想要见你，恐怕现在你也需要和我们一同上去。” 姜遇皱了皱眉，果然是被上面的人摆了一道啊。 她没有犹豫，很快跟着上了电梯。也不知道那蟑螂虫怪的口器上带了什么毒，胡不知的伤口到现在都还在汩汩流血。姜遇可不敢拖延她接受治疗的时间。 电梯很快攀升至治疗层，电梯门刚打开，就有医护人员上来接收病人。 在胡不知被医护人员接手之后，魏可这才放松了些，回过头看了看姜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遇挥挥手：“没关系，你去照顾胡不知吧，我这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 电梯门逐渐关上，魏可一脸愧疚：“抱歉， 明明我是你的前辈……” “没事，下次请我吃顿好的。”姜遇的话音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刻刚好落地。 她可不指望对方能抛下相处了好几年的搭档来管自己这个新人，如果是换做她的话，她也会选择陪在搭档身边。 所以姜遇并不怪魏可。倒不如说是没有魏可在身边，她可以更加自如的发挥了。 “小遇。”轻声呼唤自身边响起。 姜遇微微低头对上了卫霆泽黑溜溜葡萄般的眼睛，她没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你陪着我就够了。” “你是新人吧？”一旁的支援者看着小姑娘和大狼狗的互动，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不由得开口安慰，“放心吧，我们领导人都很好的。这次估计也只是问问情况，放轻松就好。” 姜遇礼貌性的对他笑了笑：“嗯。” 电梯按钮中，处于最高位置的按钮很快就黯淡了，随之是“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他们抵达了收容研究所最高楼层。 “就沿着这条走廊走到最里面，推开门就是高层会议室。”支援者给姜遇指了路。 “你不用进去吗？”姜遇走出电梯，回头看向他。 支援者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个级别本来是不能上来的，今天来送你都算是开了特例了。” “好吧，谢谢你。”姜遇对着他挥手道别，随后转身看向这条有些深的走廊。 走廊两边的墙上挂着暖色的壁灯，它们照亮着地上的红丝绒地毯。 感受着腿边灼热的体温，姜遇低头与卫霆泽展露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我们走吧。” 高跟鞋都只能在这柔软的红丝绒地毯上发出闷响，姜遇和卫霆泽的脚步声更是几不可闻。 这条路并不长，她们没有走多久便到了所谓的会议室门口。 高大的双开门紧闭着，姜遇想了想，还是屈指先叩响了三声门板。 内里的人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到来，几乎没有间隔地回复道：“请进。” 姜遇双手覆上金属把手，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这才拉开有些沉重的大门。 一张极长的桌子摆放在会议室中间，华丽的高脚凳围着摆了一圈。 除此之外，房间里没有别的东西了，是的，什么也没有了。 仿佛刚才开口让她进门的声音是一个虚妄的假象。 就在姜遇疑惑之际，卫霆泽已经抬步走向了桌子的一侧：“人在这里。” 姜遇循声走去，终是看见了被高脚凳挡住的一个白发白胡子的小老头。 小老头见了姜遇疑惑的表情，笑眯眯地问：“哎呀，我是不是应该坐在椅子上等你们的？” 第45章 赵所 “这位先生，是您叫我们来的吗？”姜遇没有再靠近小老头，保持着一定距离，营造出两人平视的假象。 小老头笑眯眯地道：“是我叫你们来的。别紧张，只是想和你们聊一聊，坐吧，桌上的水可以随便喝。” 姜遇待到小老头坐上主位之后，她才落座于他的左下首。 她随手拿上桌面摆放的矿泉水，开了瓶盖递到一旁卫霆泽的面前：“你喝点吗？” 卫霆泽看着姜遇手中的水瓶，摇头：“没关系，我不渴。” 姜遇没有勉强他，自己扭开瓶盖喝了口水，随后双眼礼貌地望向小老头，等待他的下文。 很快，他便开口，一成不变的笑脸上，松垮的皮肤褶子浅浅交叠：“你们这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吧？” 姜遇眼眸微垂，从鼻子中发出轻微的应答声：“嗯。” 表面上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实际上她在小老头问话后内心就如同升起了千层浪。 果然，这次的行动上层是有所关注的。他们不仅关注了，而且还知晓这一次行动的任务难度是极高的。 这也是为什么救援来得这么快的原因吧。 所以……她们几个是被所里拉出去送死的？ 想到这里，姜遇的眼底泛起了寒光，只是很好的被下垂的眼睑给遮住了。 小老头不用看也知道对方现在大概在想些什么。 “这次的任务难度对你们来说确实有些高了。”小老头话语间微顿，似是在斟酌用词，“但相应的你们会得到更多的报酬。” 哦？想要以此收买他们？ “领导，”姜遇并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职位，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用这样僵硬的称呼，“如果我们的运气没有这么好，没有从那栋废楼里走出来，这笔报酬对我们来说应该也已经没用了吧？” “但你们活着走出来了。” 很显然，小老头并不接受这样的假设。他更想要从现实的角度解决问题。 姜遇年纪到底是小了些，斗不过这样的老姜，只能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 “好吧。虽然我不知道报酬是什么，但是我可不可以提一个小小的……嗯，请求？”姜遇抬眸与小老头微眯的眼睛对上。 小老头眉毛微微上扬，带动眼皮子也睁开了些，展现出内里不属于老者清醒且精明的黑眸。 在小小的惊讶之后，他露出了一个和蔼慈祥的笑容：“当然可以。哦对了，我姓赵，名乾翊，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叫我赵所长。” 赵乾翊，赵……所长？ 姜遇知道他的职位高，但没有想过他的职位这么高。虽然知道了对方的职务，但她并没有就此放弃追究问题的打算。 她们可是差一点死掉了啊！ “那么所长，你会让胡不知接受最好的治疗吧？”姜遇礼貌性地勾勾唇角。 “当然当然。”赵乾翊小幅度点头，“作为我们收容研究所的员工，我们都会给予其应有的待遇。” “这不会算入你的请求之中。”紧接着赵乾翊又接了一句。 那可真是太好了。姜遇内心毫无波澜地想着。 “马上要开学了，我希望所里的事务能尽量安排在休息时间，不会给我的学校生活带来困扰。” 按照魏可的说法，所里安排的事务时间地点都很随意，具有极其强烈的不确定性。 姜遇想要正常的校园生活。这是她的唯一请求。 赵乾翊没有想到她的请求会是这样的，他在稍稍吃惊之后，当即点了头：“这个肯定没有问题。你之后高考若是考上了外省的学校，我们不仅不会让你执行任务，还会提供补助资金，帮助你完成学业。” “待遇这么好？”姜遇挑眉，“之后我是必须要一辈子都献给所里吗？” 看见赵乾翊的脸上表情一僵，姜遇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人才嘛……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赵乾翊乐呵呵笑道，算是承认了姜遇说的话。 “也可以，至少在学校的时间我是自由的。”姜遇并不在意未来的规划，在她的想法里，自己可能会在某一天突然死去。 可能在明天，可能在后天，可能在清晨，可能在午夜；被河水吞没，被火舌包裹，被天降的尖锐物砸中…… 总之，对未来她是没有一点展望的。 她想做的、能做的，只有活在当下，看清脚下的道路——她的视线下移时，触及到了一旁的卫霆泽——当然，还有一只她爱的，爱她的忠犬。 他们会一起走在这条前路不明的道路之上。 “姜小姐的思想觉悟很高呢。”赵乾翊对于她的迅速应答并不感到奇怪。 这样做的人太多了，为了当下的利益，出卖未来的自己。直到自己成为了未来的自己，才会开始感到后悔。 日后姜遇若是想要反悔他也不会觉得奇怪，要是日后姜遇没有反悔他才觉得奇怪呢。 两边的条件请求很快谈好。 看上去这一次谈话，姜遇是一点好也没有讨到。 姜遇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她刚进组织，哪里有什么能力这么快就撼动高层？那些请求不过是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大利益罢了。 但是赵乾翊不这么想，他的食指在会议室的实木桌上敲打了几下，最后抬手拨通了一个电话。 提示音之后，对面接起电话：“喂，赵所。您找我？” “嗯，你手头的事先放一放，回去好好想想这一次的过错，一个月后再来找我谈谈。” 没有什么惩罚，是比一个研究狂人一个月不能进入实验室更严重的惩罚了。 如果有，那么就是：“这么想要研究姜小姐和她的狗，这个月你就去收容所里和她们好好沟通一下吧。” 说完，赵乾翊就挂断了电话，完全没有给对方辩驳的机会。 电话另一头，看着电话屏幕瞬间黯淡，林永知握住电话的手捏紧得泛了白。 “沟通？！和怪物进行没有实验器械的沟通，根本就是无效的沟通！”说着他把手中电话往实验桌上狠狠一砸，发出巨响。 身旁做实验的同事被震得手中一抖，连忙停下手中的事，回头看向陡然暴怒的林永知。 用带着畏惧眼神询问他有没有事。 后者摇摇头，带着歉意道：“抱歉，我的情绪有些失控了，先回去了。” 说罢，便离开了实验室。 下个月再去找赵所？不，他现在就要去！ 对此毫不知情的姜遇带着卫霆泽来到了医疗层，探望胡不知。 在护士站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便得知胡不知的生命体征十分稳定，现在在贵宾室休息。 第1章 家人 胡不知之后恢复得很好。上级好似有些愧疚感，把胡不知和魏可都调到了完全的后勤工作之中。 姜遇之后的校园生活诚如所长答应的一般，完全没有受到所里任务的干扰，很完美的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学生，完成了高中至大学的所有学业。 “那个林永知……后来怎么还是继续当着研究所的主任？”沈溪眉头紧皱，言语愤愤，为姜遇打抱不平。 姜遇对此已经不在意了，她嘴角带着无所谓的轻笑：“那家伙确实是吃了不少苦头才坐上这个位置的呢~” 说完，姜遇眼神一凝：“不过不得不承认他所研发的东西确实好用。除了最近那个不靠谱的什么适配度检测器……” 说到适配度，沈溪指尖勾起一缕身前的发丝，半垂的眼睑遮住眼眸，浓密蜷曲的睫毛在脸上落下阴影，低声喃喃着：“我倒觉得，那种东西很有意思呢。” 随即，他又抬起眸来，眼底带着寒光：“他之后若是又惹到姜姜了，我可以抽干他的血，扒了他的皮。” 这副狠样，倒是不常见。 姜遇笑着抬手抚上他的脸侧，拇指摩挲着那说出狠话的红唇。娇艳欲滴的唇，竟然能说出这么狠戾的话。 被她这样一摸，沈溪刚才还散着寒气的眉心立刻松懈下来，好看的眼微微圆睁，带着些微不可思议。 呆愣一秒后，他便微微侧头，用脸颊去蹭姜遇的手心。 “若真有那一刻，倒是不用你动手，我自己都会让他付出代价的。”姜遇明明是笑着说出这句话，话音中的冷意却让人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旁人自是会怕，但沈溪不会，他贪恋着姜遇手心的温度，用双手捧住姜遇的手腕，声音柔和带着媚意：“那我就当姜姜的手，任你差遣。” 丝丝缕缕的桃色情意如丝线般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将沈溪与姜遇两人围绕在一起。 情丝缓缓拉近两人距离，眸光纠缠间，鼻尖已然相撞。 “叩叩叩”。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像一把利刃，猛然斩断两人间好不容易生出的情愫。 姜遇眨眼间仿佛从恍然中清醒，缓缓抽离了被沈溪捧在手心的手腕，坐直了身体，视线移向门口。 温热的体温离开时，沈溪心中失落陡然升起。 开门后，看到地上那一团黑色粘稠果冻似的巫玄时，他面上不满之意更是明显：“有事？” “找姜遇。”巫玄的语言系统一直在进步，话少不过是因为对象不是它喜欢的那个。就好比现在，面对沈溪它是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即便沈溪现在很想冷淡地告诉它姜遇在忙，没空见它。 但姜遇已经走到了玄关，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看向地面瘫成一团的巫玄。 “先让巫玄进来吧。”姜遇不知道她不在的几个小时内巫玄经历了什么，但她知道巫玄这个样子绝对不可以长时间暴露在公共区域，即便这一层楼几乎没有人走动。 沈溪虽不情愿，但还是让巫玄进了屋。 回到沙发上，沈溪就指着靠着姜遇腿边、蜷缩在地面的巫玄道：“你不是影子吗？” 言语之间还带着嫌弃之意。 之前巫玄的形态就和一般物体在光照下的投射阴影一样，是平面的、干净的、纯粹的。偶尔聚集起来的形态也是干脆利落的，可不会像现在这样黏糊糊的。 黑色浓稠般的身躯在他的地毯上盘踞，这让他有一种想要立刻丢弃地毯的冲动。 姜遇倒是不嫌弃巫玄，从门口进入客厅到现在，它路过的地方都没有丝毫的粘稠物残留，这说明巫玄虽然看上去有些黏糊，但并不会随意将身体的一部分粘黏在各处。 “是啊，巫玄，你不是影子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姜遇将它从地上抱起，放在腿上，还用手指戳了戳它反光的头顶。 那双圆圆的空洞大眼睛直直望着姜遇，眨也不眨：“姜遇可以告诉我你喜欢的人长什么样吗？” “嗯？真是个奇怪的问题。”姜遇没有想到它开口竟是问的这种问题。 影子也会有讨教感情问题的时候吗？ “你这个问话可不严谨，喜欢可是分很多种的……”沈溪在听到巫玄的话时，整个人都机警了起来。 “是想要一直在一起，你们人类说的想要结婚的那种喜欢。”巫玄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就将补充条件抬了上来。 “结……？！”沈溪瞪大了眼睛，立刻将视线移向了一旁的姜遇。 对于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答案。 “啊，果然是奇怪的问题呢。”姜遇面色不变，一下一下的摸着巫玄的脑袋。 虽然这个形态的巫玄看上去很糟糕，但手感却异常的好呢。 姜遇不急，沈溪急啊，他的眼睛都快要贴上姜遇的脸了。无时无刻不在说着，他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啊，沈溪也对这个问题很好奇？”姜遇忽地回头看向紧盯着她的沈溪。 “嗯？嗯、咳咳，也没有……”沈溪快速眨眼回避了和姜遇的对视。 姜遇笑笑，眼底带着狡黠的光，回过头又与腿上的巫玄对视上，语气悠悠：“想要结婚的人没有，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倒是有。” “呼……想要结婚的人没有，还好……等！”沈溪刚松了口气，又猛然直起身来，“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是谁？！” “当然是霆泽啦。”姜遇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他可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说这话的时候，姜遇的眼神都变得温柔了，连带着周身的气息都柔和了不少。 言语之中还隐隐藏着不易察觉的伤感。 家人啊……沈溪好似没有反应过来似地眨眨眼，好半天大脑才消化了这句话。 不是爱人就好。沈溪庆幸地想着。但不管怎么样，他的内心都难以平静下来，如同一块悬在半空的小石，将落未落。 “我也想当姜姜（姜遇）的家人。” 几乎是同一时间，沈溪和巫玄一起说出了相同的话。 第2章 影子的转变 “家人啊，可不是一下子就能绑定的关系啊。”姜遇挥挥手，“感情可是需要慢慢培养的哦。” 巫玄眨眨眼，用自己的理解能力把这句话过了一遍，而后它直接贴上姜遇的小腹，如撒娇般道：“那我就这样缠着姜遇培养感情。” 对于不懂人情世故的巫玄来说，这只是一种懵懂的表达方式。 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样的表达方式会有些天真的恐怖。加上它的外表并不符合大部分的审美，这样的举动无异于是骚扰。 对于姜遇来说，却是可爱地撒娇。 “好好好，让你缠着。”姜遇摸摸它的头顶，语气不自觉带着宠溺意味。 一旁的沈溪从一开始的期望姜遇把巫玄推开，到后面嫉妒巫玄能获取姜遇的青睐。 也不过是几息之间的事情。 他想模仿，但是他不能。巫玄只是像吉祥物，或是宠物一般的存在的，但是他不一样，他是姜遇的搭档，姜遇的倾慕者、追求者，更是她未来的伴侣——是的，他几乎认定了这个结果不会有改变。 都说烈女怕缠郎，他大可以当一当这缠郎。 “姜姜，就算它只是小宠物，也不可以这样惯着它。”沈溪说着，不着痕迹地拉近了与姜遇的距离，随后一把扯下抱住姜遇腰身的巫玄。 看着被自己放在地面的巫玄，沈溪眼底染上不屑与讥讽：“宠物，就该在自己该在的地方。” 这样的眼神……大部分怪物都会用不屑的眼神看巫玄，它知道自己的危险等级很低，对于人类来说危险程度并不高，但这不代表它能随意被人轻视。 名为愤怒的情感一下充斥了它的全身，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它从地面一跃而起，“啪”的一下就要打在沈溪那张好看的脸上。 影子和海怪的危险评级终究是天差地别，即便是愤怒一跃，也终究被对方抓在了手心。 “不服气？”沈溪勾唇讥笑，“你可没有理由不服气。” 语毕，沈溪手中力道加大，冷白的手背上浮出淡紫的血管。巫玄在他手中扭动挣扎，却难以挪动半分。 作为影子，它应当不会这么容易被控制住，奈何对方实在强大，这么一握，便握住了他的命脉。 姜遇看着一人一怪，皱起了眉头。都是她的搭档，本应是一致对外的团结存在，却起了内讧。 “要打架，就去收容所下面的训练室打。”姜遇握住沈溪那只用力的手，轻柔却让人难以抗拒地掰开了他的手指，将巫玄从他的手中给放了出来。 沈溪撇撇嘴，摸着自己的手背，小声道：“这不是为了让它认清自己的地位么？” 他的思想，姜遇是能理解的，弱肉强食的道理在每一个地方都是通用的。在大部分怪物的眼里，处于弱势的怪物们如同蝼蚁与之人类，都是可以随意处置的存在。 若是对方触及了自己的底线，他们有的是实力和手段处置弱者。 姜遇无奈地看着他，一边摸着巫玄的头顶以示安慰，一边学着沈溪撇嘴的样子：“刚刚还说要当我的家人，现在怎么就欺负起未来的家人了？” 未来的家人？谁？这个黑乎乎成了形的影子？ 沈溪艳丽的面容上瞬间涌上了不悦：“我只是说要和姜姜成为家人，可没有说要和这样低等的存在成为家人。” “你要和我绑定家人关系，不也需要和我所属的所有关系进行绑定？”姜遇挑眉，“我到时候承认了你，当然也会承认巫玄。这样的关系是相互的。” 望着她平和的面容，沈溪在那双漆黑的眸子中看到了坚定。 她不会轻易改变这样的想法。 沈溪能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依着呗。 “诶，既然姜姜都这么说了，我也就勉为其难接受一下它吧。”沈溪夸张地呼出一口气，看向巫玄的眼神中仿佛在说这是天大的恩赐，要对他怀有感恩之心。 发自内心瞧不起的东西，只有靠实力扭转看法。 姜遇心里清楚，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免得让沈溪觉得自己袒护巫玄，抵触心理更强。 一天的时光很是短暂，若这一天是休息日，则短如瞬间。 姜遇觉得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太阳就已经沉入世界的另一端，在另一片天空升起，月亮则自另一处夜空而来。 “姜姜这么快就回去了吗？”沈溪站在门口送别姜遇，那双好看的眼睛祈求似地望着她，眸中深蓝仿佛下一刻就要在眨眼的瞬间化作水滴落出来。 “反正我们是邻居，开门不就见到了？”姜遇挥挥手，“哦，你甚至不用开门。” 后一句话，她是斜睨着沈溪说的。话语之中多少带了些许不满。 沈溪的身体一瞬僵硬，他理应想到姜遇对这件事抱有抵触心理的。 真想回到当初爬床的时候给自己一巴掌…… “以后不会了……”沈溪在姜遇出门时连忙保证道。 “嗯，我信你。”姜遇说完就拉开了自己的房门，进门关门一气呵成。 这样的举动，让还站在门口的沈溪更加不知所措了。 按理来说听姜遇说“信他”，他应该是高兴的，但以刚才姜遇的态度来说，他完全高兴不起来。 或许有什么可以补偿一下自己的过错。 沈溪怔愣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客厅茶几上放着的一众被吃干抹净的瓷盘，忽地，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另一边，姜遇回屋瘫在床上准备入睡时，她才猛地想起——之前说要给李向殷送些蛋糕的来着…… 虽说是借花献佛，但借此拉近邻居们的关系也不错。 毕竟有了之前的事情，沈溪和李向殷之间的关系到现在为止都处在一种微妙的位置上。前者对后者倒不甚在意，后者对前者却有着极重的畏惧心。 不过……算了，沈溪的猎物目标已经不再是李向殷，这样的惧怕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的。 姜遇想着，便已经沉入睡眠之中。 半梦半醒之间，她仿佛感受到身后床榻微微下沉，不多时腰上便多了一只手臂环绕。 灼热的吐息自身后喷洒在颈肩，在冷气十足的房间之中这样的暖意倒让姜遇感到舒适。 她转过身，抱住身后人，再次陷入沉睡。 巫玄缓缓将房门推开一条缝，注视着床榻之上相拥而眠的两人，沉默半晌，它才动了起来。 本来已经呈现出半凝固状态的身躯开始蠕动，向上拔起，直至头顶即将到达门框，而后又再次延伸，长出结实的肩膀手臂、宽大手掌。糊成一团的胸腹下是两条修长的“腿”。 它似乎在进行转变，从一开始的无形之影，变作一道高瘦人形。 第3章 妒意 卫霆泽半夜回家时，姜遇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影子不见踪影，他也并不关心。 简单洗漱之后，他身上带着温热的湿气躺在姜遇身后，从背后抱住她。 不知从何时起，这已经是两人平日相处时的自然互动。更甚者，姜遇躺在他怀中睡得更酣。 软玉入怀，他也迅速入睡。 只是身后突然出现的存在，让他难以忽视。 带着戒备之心侧过头，瞥见房间门口缝隙之中隐约出现了个瘦长漆黑的人影。 空气之中并没有陌生的气息，反倒是之前消失的影子的气味再次出现。此时黑影的身份在卫霆泽眼中昭然若揭。 作为影子的巫玄，最近的表现实在有些超过了。 现在这副模样又是要做什么？跨越种族阶级？ 呵，真是异想天开。 并不是他歧视巫玄，只是怪物与怪物之间的等级制度森严，比起人类所谓的阶级跨度还要难以跨越。 这是长久以来进化的结果。 要想短时间内突破进化的瓶颈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除非像是研究所介入，进行一些极易丧命、且副作用极强的实验。 亦或者……它遇上了一个足以完全改变它的契机。 就在卫霆泽思绪蹁跹之时，那道属于巫玄的高大黑影如烈阳下的冰淇淋，逐渐变矮，在地上摊开成一团。 啊，看来不用过多担心了。果然跨越阶级什么的，并不是那么轻易能做到的事情啊。 卫霆泽没有再看它，双臂微收，紧紧抱住怀中的姜遇再一次陷入睡眠。 门外的巫玄在进行过一次变成人形的尝试后，耗费了过多的精力，人形并未凝聚完全，就迅速消退下去。这本就让巫玄感到强烈的挫败，加上房内卫霆泽回头那一瞥，更让它内心一紧。 它只是影子，只能是影子……吗？ 不，总会有突破这层禁锢的方法，它不愿只做影子，不愿只是堪堪趴伏在姜遇的脚边。 它想要将姜遇完全包裹在怀里，犹如卫霆泽那样。 夜，是漆黑的，影子亦是漆黑的，它潜伏于黑暗角落，像是无底空洞。 总会有机会的，它想。漆黑身子上缀着的两个眼睛亦是黑色，却反射出了点点光亮，在黑的包裹之下愈发耀眼。 月落日升，阳光将黑暗驱散至看不见的角落，巫玄依旧伫立原地，形成了一摊阳光也照不亮的影子。 姜遇打着哈欠从房间走出，几乎是闭着眼睛走向客厅盥洗室的。 巫玄眼见着就要跟上去缠住姜遇脚腕，却未能得逞，在地面迅速游走的黑影身形猛地一滞。 它不用做出任何行动，就能知道是什么阻碍了自己的行动——跟着睡眼迷蒙的姜遇一同出房间的卫霆泽，一脚踩在了巫玄的“小尾巴”上。 “昨晚我就已经忍你很久了，要是你再做些出格的事情，我会处理掉你。”卫霆泽此时全然无了在面对姜遇时的柔软。 浓墨的眉低沉，压得原是琥珀色的眼变得和深色的眉同色。 “姜遇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巫玄无畏地迎上他的目光。 “我出手的速度，比她护住你的速度更快。”卫霆泽这话说得轻飘飘的，根本没有把影子放在眼里。 或许姜遇会生气、会伤心。但是她的愤怒在时间的消磨下会消散，她的悲伤会由他来抚平。 巫玄沉默了，事实如此，它无法辩驳。 再者，它也知晓自己和姜遇的情谊，完全比不上卫霆泽和她的往日。 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今天也不用上班，我睡个回笼觉，不用叫我。” 一犬一影对峙时，从盥洗室出来的姜遇又打着哈欠回了房间，“啪”地一下关上房门，算是直接无视了另外两者的存在。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这场对峙也在姜遇的路过后结束。 卫霆泽最后给了巫玄一个警告的眼神后，就去盥洗室洗漱了。后者在原地愣神一会之后，打开了电视，它将声音调至最小，没有调换频道，但是打开就是姜遇最喜欢的电影台。 姜遇喜欢电影，它想要了解，想要看姜遇看过的电影。 很可惜，今天电视上放映的并不是之前姜遇和卫霆泽所看的最新恐怖电影。 广播电视台里不会在大白天的时候放映那种东西的。巫玄有些失落。 看着方正屏幕之中的小孩们因为新来的老师，逐渐爱上了歌唱，电影处处充满欢快的歌声，巫玄也不免跟着轻声哼唱。 只是它找不到调调，一首歌在它的口中完全变了模样。 从盥洗室中出来的卫霆泽听到客厅的动静，便过来看了一眼。 “哦，放牛班的春天啊。”卫霆泽看着电视屏幕，面上显出些许怀念，“前几年我和小鱼在电视上看的第一部电影就是这个。” 巫玄看了眼电视，又看了眼卫霆泽，对人类情感已经有了一定感知能力的它，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从卫霆泽身上传来的炫耀感。 放在以前，它并不会在意他的这一份炫耀，但是现在它嫉妒了。嫉妒到全身都覆盖上了一层细小的尖刺。 “姜遇喜欢这个电影吗？”巫玄又转回视线看向电视屏幕，不愿再看某人炫耀的姿态。 太灼目了。 卫霆泽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陷入了一段过去的记忆，过了好一会巫玄才听到他的回答：“是喜欢的吧，虽然她可能对里面的剧情感触并不深，但她很喜欢里面的歌。” “现在她的手机里都还收藏着这部电影的歌单。”说着，卫霆泽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不等巫玄继续问什么，卫霆泽就兀自说了起来：“以前还在小屋的时候，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大家也不会经常聚在一起……这让我和姜遇有了可以独处的时间。” “好怀念啊，那个时候我和姜遇两个人，夜晚缩在沙发里，看着电视上随机播放的电影……” 一部电影，打开了卫霆泽的话匣子。巫玄很想让这个家伙闭嘴，但是它知道自己一定是打不过他的。 好在，这样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当电影里的孩子们站好开始唱歌时，卫霆泽停止了话头，只是说了句：“小鱼最喜欢这个。” 而后落座一旁细细欣赏起这一首童声演唱的歌曲。 巫玄也静静听着，记下姜遇所喜欢的歌曲。 第4章 喜欢的模样 电影还未结束时，还在房间内睡回笼觉的姜遇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 “喂？”姜遇刚睡醒，简短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鼻音。 “这边有一个事件需要你去调查……”电话那头传来魏可略显急躁的声音，“等等，你不会还在床上吧？” 她听出了姜遇带着朦胧睡意的嗓音。 姜遇深吸一口气，尽量用正常的声音开口说话：“没有啊，怎么会呢？” 电话另一边的魏可显然是不相信的，不过她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算了，反正我们是弹性工作时间。” “嗯，你说的对。”听她这么说，刚要起身的姜遇就又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之中，“所以什么事件需要我去调查？” 电话另一头的魏可听见了姜遇那边的动静，猜到她依旧赖在床上，但无所谓，她在听完接下来的话后，会立刻起来的。 或许连早餐也来不及吃，就赶赴现场了。 “这几天连着自杀了好几个人，上面想让你去调查这件事。”魏可说正事时，语气也变得正经起来，“他们怀疑这和怪物有关。” “嗯？为什么不让警察叔叔姐姐们先查一查异教徒，或者什么小众的怂恿自杀组织？”姜遇听着事情，并不觉得需要收容者登场。 很快魏可那边就给了答复，带着一抹自信的轻笑：“哼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警方当时也差不多抱有这样的想法，后来去查了查这几位自杀人员的背景以及人际关系，发现他们并没有参与过任何异教组织。” 说到这里，她稍微停顿了一下，而后又压低嗓子幽幽道：“而且，他们生前并没有表现出抑郁或者轻生现象……也就是说，他们的自杀行为完全是一种毫无理由的行动，所以警方只能按照自杀案件处理。” “但我就不一样了。”魏可话锋一转，“我仔细调查了几人的背景之后，发现，他们也并非完全没有共同点。” 话说到这里，魏可又停顿了一会，似是在等待姜遇问出“然后呢？”三个字。 “有话快说，再不讲完，我都要睡着了。”姜遇在床上微微翻身，将平躺的姿势改为侧躺，说着，还真就闭上了眼睛，好似要陷入下一轮的睡眠。 很显然，吊胃口这一招对姜遇并不管用。 手机音响内传出“啧”的一声，低声嘀咕了一句：“就不能给点反应吗……” 而后正经道：“他们以前都在一所中学读高中，而且都是一个班的同学。” 听到这里，姜遇突然睁眼，眼眸微动：“他们以前关系很要好？”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只是查到了网上能查的资料，至于他们之间关系的问题，你可以去问问他们的老师。相关资料已经通过联络器发给你了。” 听魏可这边说着，姜遇已经拿出了一旁的联络器，仔细看起了魏可发来的资料。 几人出生家庭都还挺不错的，家中独子独女，家境优越…… 等等！ 忽地，姜遇翻阅资料的手指一顿，目光落在最后一份资料上——有一个人的资料和其他人的不一样，贫困的出身在一众资料之中显得过于突出了。 “最后这份资料怎么不太一样？” “哦，你是说王灿？”魏可几乎没有思考就知道姜遇说的是谁，“我当时收集资料的时候，也觉得很奇怪，虽然他和前面几个人是同班同学，但家庭条件确实差距有些远了，几个人能玩到一起去，也不知道共同语言是什么。” “而且王灿家庭条件极度困难，一度陷入辍学的风险，前面两个学年的学费都是延期缴款，但最后一年的学费却毫无压力地按时缴上了。据说是因为和他玩的好的几个同学，家中出钱资助了他。 ” “这个时候才出手资助啊……前面是感情不够到位还是王灿家中不够破败？”姜遇有些疑惑。 这里有太多疑点了。 “这些就需要靠你们自己去找答案咯~”魏可似乎是伸了个懒腰，“好啦，看样子你应该已经清醒了，给你安排了个警察的身份，记得好好利用哦~” 说完，魏可那头就挂断了电话。 姜遇也已经没有心情睡回笼觉了。虽说是弹性工作时间，但有了任务，还是需要及时完成。 刚一出卧室门，就听见客厅电视里传来悠扬的童声演唱。 姜遇走过去一看，略显讶异：“咦，又在放《放牛班的春天》啊，上一次放还是好几年前呢。” 这边巫玄还没来得及和姜遇说上一句话，那边餐厅处就传来一阵“叮咚”响。 卫霆泽摆放好餐具以及早点，对着姜遇道：“小鱼过来吃早餐吧。” “好——”姜遇优哉游哉进了浴室，洗漱完毕之后才坐上了餐位。 巫玄的一双眼睛在无形的身体上转动一圈，与卫霆泽对视上，望进了他带着浓浓挑衅的眸中。 虽然他没有开口，但它还是觉得卫霆泽在向它说：看，姜遇关注的对象都不是你，而是我。 这样的认知让巫玄心中陡然升起一团火，从它的内心往外灼烧，直至漆黑的皮肤表面。将它本就没有具体形状的躯体，灼烧成一摊黑糊糊的污渍，糊在白色大理石瓷砖上，格外显眼。 “巫玄今天怎么又是液体状？昨天不还是半固体吗？”姜遇咬了一口卫霆泽煎的培根蛋，有些疑惑的朝巫玄方向看去。 虽然她的本意是想看眼电视上的内容，但这不妨碍巫玄把这当成姜遇在意自己的表现。 听了她的话后，巫玄一瞬间由液态变回了半固态，一摇一摆地晃到了姜遇的脚边：“姜遇喜欢什么样，我就变成什么样。” 姜遇咽下口中嚼碎的培根，垂眸与微微仰头的巫玄对视，忽地，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巫玄自己喜欢什么形态就变成什么形态，不需要别人来定义，包括我。” 巫玄一下怔愣住，带着稀碎闪光的眼中倒映的姜遇，模样逐渐清晰。 “我自己喜欢的形态……？”它低声喃喃着这句话。 它自己喜欢的，又是什么呢？ 以前，它并没有过多考虑这个问题，只是按照种族习惯维持着基本的生命延续。 在被困于收容球的时候，它追求的是自由，但它对自由并没有过多的热爱，只是因为收容球里太无聊了，它需要出去透透气。 至于现在，姜遇问出这个问题，一开始它是茫然的。但是当它注视着姜遇的时候，填满胸腔的满足感难以言喻，眼神依旧追随着她的动向，不愿挪开…… 或许，它喜欢的就是面前这个人吧？ 相处时间不长，但足够它对她产生好感，并在心间生出名为“欢喜”的嫩芽。 第5章 警察身份 喜欢姜遇，变成姜遇喜欢的模样。 这便是巫玄最后想出的答案。它没有开口告诉姜遇，莫名的，它感觉姜遇不会认可这个答案。 但它自己认可了。 它喜欢变成姜遇喜欢的模样。 可是姜遇喜欢什么呢？它有观察到姜遇在看见卫霆泽和邱竞隹腹肌时，眼中闪烁的光亮。 那就是喜欢吧？ 它要变得比邱竞隹高，比卫霆泽肌肉更多。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巫玄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能量积蓄。一次的转化失败并不能磨灭它的意志，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再一次，总之，要变成理想中能被姜遇喜爱接受的模样。 卫霆泽凝眸看了巫玄一会儿，琥珀色的眸子里都快要沉得滴出水来。 但他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若是把贬低的话语说出口的话，那从前趴在姜遇腿边摇尾乞怜的自己，又算得上什么？ “霆泽，你也一起吃些吧。我们今天下午可是有任务的哦。”姜遇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盘子，内里盛着涂上黄油的面包。 本来是给姜遇准备的，卫霆泽怕她吃不饱，总会多准备些东西，但实际上姜遇的胃口并不大，早餐只需要简单的果汁和培根煎蛋就够了。 卫霆泽没有推脱，落座在姜遇对面的座位，一边吃着面包一边问道：“似乎是个很紧急的任务？” 姜遇咽下最后一口培根，又灌了口果汁解腻：“算是吧，感觉比起任务本身的紧急情况，可儿只是不想浪费她为我争取到的这个身份。” 卫霆泽默了一瞬：“身份？记者或者……警察？” “是警察哦。”姜遇喝完果汁，卫霆泽也刚好吃完手中的面包，“还是第一次被安排到这个身份呢，我们可要好好利用啊，霆泽。” 说这话时，姜遇眼中不免泄出几分狡黠。 角色扮演什么的，最喜欢了。 卫霆泽点点头：“那我们的警官证呢？” “还是老规矩吧，应该已经通过同城速递寄到这边的快递站了。” 她话音刚落，手机铃声紧随其后便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果不其然，是放快递的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一个急件送到了附近的快递站。 挂断电话，姜遇扬起一个轻快的笑容：“走吧，上工！” 睡够吃饱喝足后，就算是上班也充满了动力啊。 卫霆泽快速收拾好餐厅的残局，紧跟着姜遇的脚步出了门。 至于巫玄，早就已经融进姜遇的影子，跟在她脚下先一步离开了。 c市九中，市区重点中学之一。 姜遇他们抵达九中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半。这个时候师生差不多已经吃完了午餐，各自回到寝室或者办公室休息。因此，从大门外往校内望去一片寂静。 洋洋洒洒的金光为绿荫草地染上金黄，栽于操场跑道两旁的大树叶片在微风中摇曳。 时隔多年，再看到校园风景，总是会勾起人心中的记忆。 只是姜遇的回忆在文屿舟的脸上戛然而止。 本该是平静的校园生活，被搅成一摊浑水。自从进入了收容所后，校园生活离她就更远了，虽然这也不能全怪收容所的工作，换了一个学习环境之后，她就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油中，难以交融。 换校时正值高三，班上的圈子已经基本固定，紧张的学习进度也让同学们没有时间精力扩大交友圈，加上姜遇那时情绪比较低迷，更加难以融入班级。 那一年，她就成了班上的边缘人。 对于姜遇来说，高三的记忆就是灰色的，除了满目的教材和考卷，再也不能回忆起一丝一毫的细节。 就连那时的同桌名字她都没能记住。 “欸！你们两个！” 一声大喝，唤回了姜遇飘散的思绪。 朝着音源望去，安保室的小窗中探出一个歪戴着保安帽、头花发白的脑袋，想要瞪大眼睛却牵动额头肌肤，深色皮肤累出一道道横纹。 只是可惜，他就算再怎样瞪大眼睛，眼中瞳孔上蒙上的白翳始终阻碍着他的视线，终究看不清较远人的模样。 看了会，那有眼疾的保安就给姜遇和卫霆泽开了门： “快到午休时间了，你们怎么还在外面晃荡！快，快进来，现在回寝室还赶得上检查。” 这保安人还怪好的嘞。 虽然这是一个混进去的好机会，但既然有正规的身份，不用白不用。 姜遇从包中摸出刚到手还热乎的警员证递到了保安大爷的面前：“叔，我们不是学生啦。” 保安大爷扒着窗棂往外又探了几许，眼见鼻尖都快要杵上那警员证上了，这才看了个清楚：“嗷嗷，警察同志啊。” 在看清警员证后，大爷热情的态度未变，将他们请了进来：“你们先进来吧，我往上面通报一声。这里有凳子，你们先歇一歇。” 说完，他就拨弄着桌上的座机电话给学校上级打电话，话筒中传来“嘟嘟”等待音时，他还不忘回头挥手招呼姜遇和卫霆泽落座。 盛情难却，姜遇拉着卫霆泽坐在了保卫室内的两方小凳上。 电话隔了一会才打通，保安大爷简单给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而后应了几声，便挂断了电话。 整个过程效率很高，倒是让姜遇有些微的吃惊。 不过转念一想，可能因为他们是以警察的身份来的，学校领导比较重视吧。姜遇也就没有过多在意。 领导来的速度很快，在他们喝下一口保安大爷的热茶前，接待的人就已经到了保卫室门口。 “……警察同志？”来人开门见到姜遇和卫霆泽后，面上显露出了些许的不确定。 两人并未穿警服，且看起来都比较年轻，脸上带着些许稚气。对方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 姜遇并没有因为他的疑惑而对自己的演技产生怀疑，而是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你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我叫姜遇，这是我的搭档，卫霆泽。” 她又拿出警员证，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接待人员在看清了警员证上的大部分信息后，勉强接受了他们是警察的事实。 “好的，这边请。”对方带着两人进入教学楼内。 午休时间的教学楼静悄悄的，比起室外的操场更多了一分寂静冷清。三人的脚步声在走廊中清晰可闻。 或许是怕打扰到学生们休息，一路上接待人都没有怎么说话，即便是说话，声音都压得很低。 姜遇撇嘴，她好不容易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怎么偷感还是这么重？ 第6章 校长室 校长办公室在学校教学楼连通的办公大楼顶楼，校长室外的墙上贴满了学校有关的荣誉奖状，无一例外，每一张奖状上都写着“一等奖”的字样。 含金量极高。 接待人在校长室门口停顿，回过身来略带歉意道：“麻烦稍等一下。” “好。” 接待人进门后，并未关上门。不多时，讨论声从门缝中流出。 姜遇听不真切，但身边有卫霆泽，他听得清。不用多说，卫霆泽就已经俯身在姜遇耳边低声复述内里的谈话。 接待者：“校长，他们到了。” 校长：“嗯，你确认过他们的证件了吗？” 接待者：“已经确认过了，没有问题。” 简短的三句对话后，接待者并没有出来，内里也没有响起任何对话。 巫玄从姜遇和卫霆泽交汇的影子中探出头来，向上看了一眼，目光触及姜遇和卫霆泽两人紧靠的肩背，随后如被刺双目一般，迅速收回目光。 心中难捱的情绪再一次膨胀，眼见着又快化作一滩黑水，巫玄忽地与垂眸的姜遇对上了视线。 一瞬间，它体内低沉的情绪一扫而空，只需一眼便让它完全坠入另一种情绪之中。 巫玄脑中一瞬闪过一个莫名的猜想：姜遇会不会是法力高强的女巫，能够轻易操纵任何生物的情感。 卫霆泽是，它亦是。 在巫玄愣神之际，它看见姜遇的唇动了，对它无声地说道：进去看看。 巫玄的情绪早就被姜遇牵着走，此时更是对她说的话言听计从。 它融入角落的阴影，很轻松地进入了校长办公室，但它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姜遇，一直与她对视着。即便一旁的大狗已经对它投射而来威胁似地目光。 进入校长室，再也看不见姜遇后，巫玄这才将目光放在了房间最里面两人身上。 处于地面时，位置太低了，它并不能看清两人的动作。于是它一路顺着影子，从地面上了桌面，藏在暗处十分清晰地观察两人的动作。 但它似乎来晚了，两人的动作都已经处于收尾状态，接待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只是转身要去叫姜遇他们进来。 至于校长，巫玄上来的一刻，就看见他往抽屉里塞进了什么东西。 速度很快，巫玄并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但作为影子，它可以无形中潜入那已被关上的抽屉，这对它来说是件轻松的事，同时也是擅长的事。 偷窥窃走秘密资料才是它们的正确用途——对于人类来说。 巫玄在潜入抽屉里后，紧接着姜遇和卫霆泽就被带进了校长室。 校长立刻从座位上站起身，微微发福的脸上堆砌着讨好的笑。 这并不是他有意做出来的，更像是下意识的反应，大概是在各种应酬之中锻炼出来的肌肉记忆。 他们没有握手，校长直接抬手指了指面前的座位，十分客气道：“二位请坐。” 但一开始他面前的椅子只有一张，接待人在一旁观察着，适时从旁又拿了一张椅子过来。 两人落座，接待人又为他们倒上了热水，这才离开校长室，出门时将门虚掩着。 “不知道二位来有什么事？”校长从刚开始两人进门时，他的视线就已经从上到下将两人看了一圈，基本的信息已经差不多掌握，此时的视线只需要落在两人的脸上就好。 他们没有穿警服，是便衣警察，本来应该避免调查时打草惊蛇的打扮，但他们在进门时就出示了警察的身份。 一方面是为了方便进入校园，另一方面，大概是因为学校并不是他们最主要的调查地点。 校长心中疑虑稍稍减小了几分，面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深刻。 姜遇没有喝水，而是双手捧着纸杯转圈：“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最近出了几个案子，我们需要调查受害人的背景以及过往经历。” 她并不是真正的警察，开口询问的话语自然也没那么专业。 校长不知内情，只当两人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眸光变得更加深沉，年纪小，经历少，代表他们更容易被拿捏糊弄。 “案子？”校长在姜遇话毕后，脑中已经搜罗出了最近看到的新闻报道，“你是说最近那几位无故自杀的年轻人？” “是的，看来校长也看到了相关报道。”姜遇适当地露出惋惜神色，“那几个人年纪并不大，应该和我差不多，竟然就这样轻易地选择了轻生的道路……哎……” 校长自然是跟着露出了几分痛心：“是啊……不过，听警察同志你所说，这几个年轻人和我们学校有关吗？” 说到这里，姜遇正了正神色：“是的，经过我们简单的调查之后，发现他们以前都是贵校的学生，都是同一年毕业的学生，并且是同班同学。” “这是他们的相关资料，不知道校长您能不能回忆起什么？” 姜遇把手提包里的资料递给校长，如果只是普通学生，姜遇并不指望校长能记住他们，但很显然，这几个学生都不是普通学生，他们家庭条件优渥，其中有两个人还是托的校长的关系进入的学校。 哦不，当时校长还不是校长，而是一个正高级的教师。好巧不巧的是，这位校长当时就担任受害人班上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他定然是有印象的，若是他开口否认了，姜遇可以直接怀疑他与此事有一定的联系。 但聪明的人都不会一开始就全盘否定，那样太假了。 果不其然，校长在看到了照片之后，先是震惊一瞬，而后是陷入了不可思议的怀疑之中，嘴里不住喃喃：“怎么会是他们呢……？” “哦？看来校长您认识他们？” 在姜遇的提问之中，校长这才缓缓从失神中回神：“是啊，他们以前是我的学生。” 在校长承认了关系后，姜遇能很轻易地从他口中得知大部分的事情。虽然只是浮于表面的事情，但也已经扩大了不少信息量。 几个富家子弟是从高二才开始和王灿有密切接触的，要问校长怎么知道的？他说他从高二开始就经常见到王灿出入富家子弟他们所在的宿舍。 说到宿舍，九中的学生宿舍是有区分的，分成六人宿舍和四人宿舍。 对外说是为了让学生有更好的学习环境，但因为地方不够，只能采用部分实施的方式。 如住四人寝室的条件无他，只需要成绩好即可。 至于那几个富家子弟是怎么住进四人寝室的？呵，听校长说是有人住不惯四人寝，主动让出来的。 说这话时，虽然并不明显，但姜遇还是捕捉到了校长略微心虚的小动作——在桌面交握的手，相碰的大拇指不停绕着圈。 第7章 王灿 王灿原本是四人寝室的一员，但在高二的时候，他主动提出和班上的同学进行交换。 紧跟着，原本四人寝的剩余三人也纷纷主动提出换出宿舍。 在那之后，王灿和班上的四个富哥有了交集。 以校长也就是当时的班主任视角来看，几人关系挺不错的，下课一起去超市，体育课做完运动后一起玩耍，和别的同学相处情况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姜遇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在自备的本子上写写画画，似是在认真做笔记，但只有在她身边的卫霆泽看见了上面的内容： 小团体？（空了一大段）校园暴力？（画圈重点勾出）王灿和富家子弟的关系（下划横线）王灿（重点圈出）…… 很混乱的排版，但一眼能看出她已经对坐在办公桌后的那位戴着得体笑脸面具的校长起了疑心。 大致猜出了姜遇的目标后，卫霆泽开口道：“王灿以前在学校学习成绩很好？” 校长微笑点头：“是啊，不然也不会住进四人寝室了。说起来，在他们毕业那一届，王灿的高考分数还是咱们班第一呢。” “哇哦。”姜遇适时给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没想到他以前成绩这么好……” 校长眉眼微微松动：“确实很好，据说他在大学里的成绩也很不错。” “可是他大学毕业之后并没有找到如意的工作，只是进了一家厂房当普通工人。” 姜遇紧接着的话，让校长本来已经放松的眉眼紧紧皱起：“嘶，这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了。” “说起来真是奇怪，明明在学校成绩这么好，到社会上之后竟然变得平凡了。”校长不住感叹着。 之后姜遇又和校长随意闲聊了几句，便提出想要见一见当时王灿所在班级的任课老师。 距离他们那一届毕业已经过去了六年，当年的任课老师已经有一位退了休，不过大部分老师都还在。 校长对于姜遇提出的请求，欣然答应，只是没有陪着她们一同前往，只是让刚才的接待人带着她们一起去找当年的任课老师。 “我这边还有些事情，你们跟着王老师去吧，我已经把当年的任课老师名单给他了。”校长是这样说的。 王老师很快赶来，带着她们前往距离各个老师所在的办公室走了一圈。 总得来说，他们对王灿的印象很深刻，一说这个名字他们就能一下子回忆起这个以往教过的学生，并一致给出了他是一个脾气很好的好学生的评价。 “王灿同学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学习能力很强，对于各种题目能很快的举一反三。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啊，王灿的记忆力很好，他的词汇累积量很大，每一次英语作文都写的很出彩，他是我教过最聪明的学生。” “哦~你是说以前的王灿同学啊，他这个人还挺热心的，会经常帮我搬运教学器材。我们有些物理课的教学器材不好搬，又重，每次都是他在物理课前主动问我需不需要器材，然后来帮我搬运的。说起来，他当时的物理成绩在班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又聪明又勤快的孩子。” …… 无一例外，都是极好的评价。 只是没有见到当时的语文老师，据说她上个月刚满五十五岁，已经光荣退休了。 “这已经是所有的任课老师了，不知道二位还有没有想要调查的？”王老师面上带着谦和的笑，看上去十分积极地配合两人的调查。 就在姜遇刚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她的手机陡然震动起来，紧接着是催命般的铃声响起。 掏出手机一看，显示屏上“沈溪”两个大字。 姜遇心中咯噔一下，她忘记在出门的时候告知沈溪一声了，再一看时间，已然是下午四点。 “喂？”姜遇接了电话。 “姜姜，你不在家里？刚刚我来敲门没有人回应。”不知为何，沈溪的话语里透露出一丝委屈感。 “啊，我今天接到了一个外勤任务，现在还在外面。” “好吧，那你今天回来吃晚饭吗？”委屈中又染上了期盼的色彩。 姜遇思索了一瞬，今日的收获着实没有太多，但学校内大抵是没有什么需要探索的地方了：“嗯，等下就回去了。” “嗯，好，我会做好菜等你的。” 挂断了电话，姜遇莫名生出了一种，沈溪是待自己回家的小娇妻。 被这个想法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姜遇连忙摇头，将不该有的想法甩出脑子。 收起电话，姜遇对着王老师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今天我们没什么需要调查的了，真是谢谢王老师陪了我们这么久。” 王老师连忙挥手：“哪里哪里，配合警察同志进行调查，是我们的义务，能帮上忙就好。” 客套寒暄之后，王老师将两人送至学校大门口，期间不断有学生投来好奇的目光。 和王老师道别后，在保安室的保安大爷再一次从室内一侧小窗探出头来：“警察同志，你们调查完了吗？” 对于他的热情，姜遇不疑有他，面上带着笑点头：“嗯，已经调查完啦。” “欸，我想问问你们是因为什么事情来的啊？”保安大爷问出这话后，似乎是意识到了这样问话有些不合适，又连忙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学校里的孩子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姜遇看着保安大爷手忙脚乱的模样，心中忽地升起一个想法——或许大爷知道些什么。 “放心吧，不是在学校里的孩子。”姜遇说。 “嗯？难道是学校里的老师……？”保安大爷眼睛微微瞪大了些，仿佛是对学校的师资产生了一瞬间的疑问。 姜遇连忙否定：“不，不是，只是我们在查的案子里的受害人曾经是贵校的学生。” “我们这里出去的学生？” 在大爷疑惑的目光下，姜遇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简单讲解了一下，反正这些事情已经被各类媒体记录发放到了网上，她告诉大爷也不算违背了准测。 再者，她又不是真的警察，也没有必要死守条规。 “王灿？你是说……六年前毕业的那个王灿？火山灿的那个灿？” 在讲起前面几个人的时候，大爷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面上带着轻微的惋惜之色。只在最后听到王灿的名字时，两瞥眉毛高高提起，松弛的眼皮被迫抬起，露出内里震惊的双眸。 第8章 协议 沈溪在灶台边站着，手放在铁锅上方试了试温度，刚要从旁拿起油倒下，包里突然传来两下震动感。 是姜遇的消息。 他满怀期待地打开手机，却看到了姜遇的道歉：抱歉，今晚临时有些事，不能回来吃了。 扬起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手中要倾倒的菜油也被放回了原位。 “啪嗒”，灶炉的火苗熄灭。沈溪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仿佛这样就能将心中莫名积起的郁气全数排出一般。 但这并不奏效。他在呼气之后，只觉得像是回到了刚刚上岸的时候，离开了水中的浮力，在陆地上走的每一步都沉重得可怕。胸口如同被压下了一块巨石，每次呼吸时，肺部都难以接收到空气中的氧气。 他紧抿双唇，打下了三个字：知道了。 出了姜遇家的厨房，刚要碰上大门把手，回头却看见了虚掩房门的房间。 那是姜遇的房间。 她没有关门。 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双腿就已经被无形的力量牵动着往那个方向走去。 他进入房间，反手就将门合上。客厅陷入一片寂静，仿佛这里根本没有生物存在过。 这边沈溪情绪跌落谷底的时候，姜遇根本就没有多想，她正和卫霆泽以及顺手拿了些资料出来的巫玄，在学校对面的奶茶店等着保安大爷下班。 在听到王灿的名字之后，保安大爷的神态立刻就变了，并连声告诉说他有知道的事情想要和姜遇说。 只是现在他还在上班时间，只有等到下班后或者另选个时间再和姜遇交流。 只是姜遇不想拖，她想尽快把事情搞定，拖拖拉拉总归是不好的。 搅着奶茶吸管，塑料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姜遇另外一只手点着屏幕，搜索着关于c市九中相关的报道以及校园早期论坛。 卫霆泽则乖乖坐在一旁，观察着马路对面的学校大门。只要保安大叔下班，他就能第一个察觉。 关于九中的报道都是正面消息，这所学校每年的升学率都在市内名列前茅，近几年还有着隐隐上升的趋势。 至于现在的校长，汪谦，更是身披各种名誉，各类大会上的演讲视频也不计其数。 姜遇随意翻了翻视频，而后点开了一个和某个商业大佬会面的视频记录。 这个商业大佬是学校的投资人，也是学校的校董之一。 两人在聚光灯下握手，而后一齐剪开了横在身前的红色彩带。 “这个人……”姜遇搅动吸管的手停了下来，眼睛微微眯起，似是在回忆什么。 卫霆泽凑近姜遇：“怎么了？” 她指着手机屏幕上笑的满脸油光的人道：“他是自杀事件中，其中一位死者的父亲。” 既然是校董，那他想要免去一个努力上进的学生的学杂费，是很简单的事情。当年王灿的学费资助估计就有他的助力。 校董和汪谦的关系看上去不错，两人握手的神情也十分真挚。 在看完两人共同剪断彩带之后，姜遇就没再继续观看，后面的内容估摸着也不过是对大楼的简介，对投资人的感谢。 “校长和校董的关系不错。”卫霆泽移开目光，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校门口保安室的方向。 姜遇吸了口奶茶，劣质奶茶粉冲的奶茶，浓厚的香精味让她忍不住皱眉：“这奶茶不好喝。” 卫霆泽抬手，自然地从姜遇手中接过它，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他会代替姜遇将它们尽数喝下。用的同一根吸管。 “放学时间到了。”卫霆泽看了一眼校门口，在下课铃声响起之后没多久，校门口就出现了第一批冲出的学生。 “他们交接班估计得等到大部分学生离开之后了，再坐会吧。”姜遇单手支棱着脑袋，看着校门口学生们结伴而行的风景。 卫霆泽微微点头，双唇覆上吸管，与姜遇的口红唇印相贴合。 自学生放学后，他的目光就不再校门口前，而是落在了姜遇的唇上。因为沾了些奶茶，涂着淡色口红的饱满红唇变得亮晶晶的，让人极具食欲。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卫霆泽喉头不自觉滚动一下，奶茶从吸管涌入口腔，浓烈香精的味道刺激着味觉，但他的鼻腔中却蔓延着姜遇身上的味道。 清新的，让人上瘾的味道。 味觉与嗅觉的碰撞，加上视觉效果，让他竟有一瞬间幻想出自己与姜遇接吻的感觉。 真是奇妙。 “这是从那里拿出来的资料。” 忽地，巫玄裹挟着一叠纸质资料出现在两人的桌上。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它在缩进姜遇的影子里之前，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卫霆泽。 对于周遭环境极其敏感的卫霆泽一下子就感受到了来自它的注视，视线下垂，与刚要钻入姜遇影子的巫玄进行了刹那对视。 幻想被陡然打断，从满足感中瞬间抽离之后，卫霆泽还没有反应过来，心底就被莫名生出的空虚感占领。 啧。 姜遇的视线才从校门口收回，并没有撞见刚才自己两个搭档暗中的较劲，甚至还未来得及看卫霆泽一眼，注意力就被桌上的那份协议吸引了目光。 是的没错，巫玄偷出来的是一份协议。 只是看了一个协议的标题，姜遇的兴趣就被完全调动了。 这是一份调停协议。 协议的内容大致意思是学校里的学生之间产生了些许纠纷，需要进行调解，甲乙方的名字姜遇都未曾听说过，但中间人那一栏却赫然写着校长的名字：汪谦。 姜遇把协议拍了照发给魏可进行调查，而后把原件还给巫玄，让它带回校长室了。 这东西捏在手上也没用，放在校长抽屉里还能当个证据什么的。 “哦对了，还有一个东西。”巫玄忽地从姜遇影子中探出头来，黑色的身体蠕动着递出了另外一份资料。 待姜遇看清上面的文字后，不由得伸手揉了揉巫玄的脑袋：“咱们家巫玄真聪明，专挑重要的东西拿。” 卫霆泽抿唇，朝着第二份资料的最后签署页望去，这只是两方协议，甲方签着校长的名字，乙方则是刚才第一份协议中乙方的名字。 也就是学生冲突中，责任方的家长。 调停协议或许根本不是什么三方平衡的协议，而是对受害者设下的局。 第9章 落叶 姜遇进行拍摄录取证物之后，便将它们交给巫玄，让它送回了校长办公室。 等到巫玄再次返回时，保安大爷已经和来值中夜班的人进行了换班，换上常服出了校门。 姜遇和卫霆泽走出奶茶店和他碰头。 保安大爷说，要带他们去见一个人，神神秘秘的。 走在路上，保安大爷嘴也没闲着，和他们唠起了关于王灿在校时的事情：“王灿这孩子待人有礼貌，我们保安队的对他印象都特别好，他上下学的时候都会和我们问好。” “他还很懂得感恩。之前我看他平时除了校服，自己的裤子都很旧，看得出来他家境不太好，偶尔在食堂碰见，他都是吃的最便宜的套餐，有时候甚至只是不要钱的白米饭加上自己带的咸菜混着吃。” “我就经常给他带点自家炒的菜。”说到这里，保安大爷似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扬起一抹怀念的笑容，“嗐，我媳妇儿每次炒菜都炒的特别多，我带来一个人也吃不完，怕浪费了，就跟着那小子一起吃。” “后来听说他高考考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本来以为以后不会再见到他了。嘿！这小子竟然还时不时回来看我一下。后来他回这边工作，也经常请我和我媳妇儿出去吃饭……” 回忆着回忆着，保安大爷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深，只是眼中逐渐闪烁出了泪光。 眼见那泪水要落不落之际，姜遇都已经从包里拿出了纸巾，结果对方竟然硬生生把泪逼回去了。 “这小子，真是的，竟然就这么……哎……” “他之前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姜遇默默收回了掏纸巾的手。 保安大爷用拇指抚了两下鼻翼：“反常的地方？要是我看出来了，至于放任他不管到现在吗？” 姜遇微微蹙眉，这样的话，几乎没有能证明王灿拥有自杀倾向的证据。简直就像是一场一时兴起的游戏。 渐斜的夕阳将金黄的颜色铺满大地，路上的行人难免沾染些许。三人走在林荫道上，似是各自有着心事一般，竟一时无话，沉默地略过一道道金黄的斑点。 一阵裹挟着暖意的风自他们之间穿过，带下几片绿叶。 保安大爷停下脚步，抬手接住一片落叶，捏住叶梗端详着。 姜遇脑中想着王灿的事，没有及时注意到停驻的保安大爷，往前多走了几步才发现有人没有跟上来，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走出了三步的距离。 回过头，她便看见身披金色光斑的男人低头细细端详着手中绿叶，神情格外的专注。 “这片叶子怎么了吗？”姜遇转过身，往保安大爷的方向往回走了两步。 在她的眼里，这不过是片普通的落叶，就算它还带着浓郁的绿，也不过是众多树叶中被淘汰的那一片。 大爷缓缓摇头：“没什么，大概是老了吧，看见落叶都能生出惆怅的感觉来。” 话语间，大爷捻着叶梗将叶子转了个圈，姜遇和大爷都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叶子的两边颜色完全不同。 一边是深绿，一边却已经被枯黄浸染。 绿意盎然的背后，已经是枯死的秋。 怔愣两秒后，大爷随手丢下了那片叶子，呵呵笑着掩饰着刚才的讶异：“哎呀，两位应该很忙吧？我一个老头子还在这里盯着落叶看了这么久，耽误了两位工作真是不好意思。” 说着，他已经往前走去，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老式筒子楼：“那就是高老师的住处。” “高老师？” 姜遇和卫霆泽跟上他的脚步。 “嗯，王灿以前的语文老师，前几个月刚刚退休。”大爷背着手走着，“也是个很好的人呐……她比我更了解王灿在学校里的性格一些，毕竟是任课老师，据说王灿还是语文课代表呢。” 看来，这个语文老师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跟随着大爷的脚步，他们很轻松地过了筒子楼本就松懈的门禁，楼里的阶梯每一阶都挺高，爬起来怪费劲的。 只是姜遇和卫霆泽是练家子，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到了五楼高老师家门口的时候，保安大爷却已经是气喘吁吁，加上本就高温的天气，已然是满脸大汗了。 靠在楼梯口的墙边，大爷一边喘气一边指着姜遇和卫霆泽道：“哎……不、不愧是小年轻……走这点路都不带喘的……” 如果不是楼道昏暗，他可能会被两人干爽的脸蛋吓一跳。哪有人能在这么热的天爬楼不出一滴汗的？ 等到保安大爷缓了缓，这才带着两人继续朝着目的地而去。 敲开那扇秋香绿的门，一位穿着修身旗袍的女士开了门，逆着光，她面容上的光照有限，但姜遇依旧能依稀看出，这是一位气质极佳的美女。 “赵叔，今天怎么想起过来了？”高老师开门见着保安大爷有些诧异，但很快恢复自然，倒是将视线转到保安大爷身后的两人时，有些疑惑，“这两位是？” “这不是突然想起来，过来看看你妈？”赵叔笑了笑，往旁边挪了半步，露出身后的姜遇卫霆泽，“这是来学校调查的两位警察同志，一位姓姜，一位姓卫。” 高老师轻点头：“姜小姐，卫先生。” 叫过名字算是打招呼，而后她侧身让几人进屋：“你们先进来吧。” 大概是因为有赵叔领路的原因，高老师对他们的身份并没有过多质疑，带人进屋后还拿出了小零食和茶水招待。 “我平时没有吃零嘴的习惯，这些还都是以前的一位学生送来的，味道不错，你们尝尝。” 高老师将桌上装着零食的小盘往客人面前推了推。 姜遇看了眼，是有润喉效果的薄荷糖，她拿起两颗，递了一颗给卫霆泽，一颗塞进自己嘴里。 “看来高老师在学校里还挺受欢迎的，还有学生来送礼品。”姜遇感受着舌尖传来的清凉甜味，嘴角不自觉弯起了弧度，“这糖很好吃。” 高老师推了推将要滑落的金丝眼镜，柔和的嘴角带着温柔优雅的弧度：“还好吧，只是这个学生比较特别，比起别的学生更加亲近我而已。” “赵叔你也尝尝，这是王灿拿来的糖，他前不久来的时候还念叨着要去看你呢。”随着话语主体的改变，高老师的注意力也落在了一旁随意坐下的赵叔身上。 几人一直想提起的名字，被高老师陡然提起，几人不免微怔了一下。 高老师很快察觉不对劲，疑惑道：“怎么了？” 第10章 不同的王灿 姜遇同高老师说明了来意后，对方一瞬恍然，这才明白他们刚才的反应是因为她主动提到了王灿。 高老师并未听闻王灿去世的消息，姜遇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的赵叔，看来是他并未同高老师讲这件事。 “王灿这孩子……”在最初听闻王灿自杀去的消息时，高老师在原地呆愣了两秒，似乎是在消化这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信息。 很快她便调整了过来，浓密的睫毛微颤，抬起时显露的一双所含泪光的眼瞳写满了悲伤，但她说出的话却令众人为之一颤。 “他，真的这么做了啊……我还以为他当初只是说说而已。” 姜遇的眉毛一下便皱了起来，为高老师递了一张纸巾：“您之前有听他说过自己有轻生倾向？” “嗯。”高老师接过纸巾，“就是在他来送这些糖的时候，就跟我提到过，他……还在为当年的事情感到内疚，想要赎罪……” 当年的事情？姜遇回过头与卫霆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肯定的眼神——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线索。 反观赵叔，他似乎在惊讶之后就一直处于怔愣的状态，大概是对王灿的行为感到不解，他的脸上在惊讶退却后就只剩下深深的疑惑。 良久，他才颤抖着嘴唇开口：“当年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那件事的错不在他啊。” 姜遇和卫霆泽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在两人沉默的空档，姜遇适时开口问道：“你们口中的‘那件事’，可以说给我们听听吗？” 她带着无害温柔的笑容，用春雨般的嗓音让面前的语文老师放下了一定的戒备心。 虽然她看上去还是有些犹豫，不过在几秒之后还是开口了：“那是他们高二的时候……” 起了个头，高老师的视线不自觉地瞥向了一旁的赵叔，见他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便继续说了下去：“王灿当时和李连舒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好到之后高三那样形影不离，那个时候王灿有另外一个交好的朋友。” 新的人物出现了，是之前收集几人社会人际关系时所没有了解到的新资讯。 姜遇一边听着一边轻点脑袋，给出一定的反应，鼓励她继续讲下去。 高老师抿了抿唇，似乎是在思考之后话该怎么说。 她的余光之中，一抹洁白的窗帘在微风中微微飘起，被窗外透出的浓郁橙光染得金灿灿的。 一时之间，她的思绪似乎跟着飘起的窗帘，回到了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 “喂，你们两个，跟我们一起打篮球！我们缺人！” 学校食堂的旁边就是操场和篮球场，在午餐之后，午休之前的这段时间，许多男生会选择到这边锻炼。 王灿和蒋淼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时，一个声音在他们的左侧篮球场响起，两人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却见到了四个熟悉的身影。 是年纪出了名的有钱人，家里多多少少和学校高层有些关系，但也没有在学校里干过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人缘似乎还不错？ 见他们朝着自己招手，两人也并未躲避，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或多或少的跃跃欲试。 若是和他们搭上线，自己的生活是不是也会变得多姿多彩起来呢？就像房檐上停驻的麻雀，在飞向更高天空的时候望见更广阔的天地。 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两人又很真实的清楚，对方可能只是想要临时叫人顶上而已。 但这一瞬间的想法已经足够他们点头答应对方的要求，并朝着他们走去。 王灿性格比起蒋淼稍显内敛，他在原地踌躇了半秒才跟上同伴的脚步，走向面带爽朗笑容的四人。 半个小时后，两人才知道自己的选择有多么愚蠢，这四人可根本没有想让他们加入到四人篮球的队伍中，不过是缺了两个送水拿衣服捡球的人罢了。 午休铃打响后，四人有说有笑地朝着宿舍走去，中途还跟路过散步的高老师打了招呼。 而王灿和蒋淼也在高老师的催促声中匆匆朝着寝室的方向跑去。 “我们刚才是被他们当成奴才使唤了？”一边跑，蒋淼的脑中一边回放着刚才的种种画面。 王灿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应该是吧。邀请我俩打篮球，我们却连球都没有摸到。” “草。”蒋淼下意识就爆了粗口，脚步加快朝着四个始作俑者的方向快步走去。 王灿落后一步，他的性格本就内敛，因为家里的情况，他也怕惹麻烦，在跟着蒋淼走了几步之后意识到他想要干什么的时候，他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衣袖：“欸！你要干什么？！” 蒋淼并未因为他的拉扯停止脚步，甚至反过来拉住王灿的手腕，带着他继续前进：“就算他们家里有钱，也不能把我们当猴耍啊！” 又走了一段路，蒋淼感觉不对劲，往身后一瞧，王灿早已落后自己好几米远，他不住皱眉：“你难道想就这么算了？” 王灿嗫喏着没有回答，蒋淼已然明白他的选择。 也不等他开口了，蒋淼扭头就走：“你能忍，我可忍不了！” “诶——”王灿还想叫住他，对方却已经小跑起来，任他呼喊也没有回头。 “王灿，午休铃都打了，你怎么还没有回寝室？” 就在他原地踌躇之时，高老师的声音如救世主般响起。 他也不在意午休没有按时回寝室会写检讨之类的了，连忙向高老师讲清楚缘由。 高老师也是一脸为难，首先她并不是班主任，这样的事情应该通知班主任来解决；其次，这四个公子哥在学校里的后台一个比一个硬，她若是这样盲目地冲上前去，有可能会对自己的事业有影响。 王灿见高老师犹豫的模样，并不知其中各种弯弯绕绕，只以为是她嫌麻烦不想管。 “高老师，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跟我过去装作路过就好。”这是王灿能想出的，最容易暂时化解矛盾的手段。 看着王灿乞求般的眼神，高老师也不再推脱。 两人并不知道蒋淼追上四人之后做了什么，只是抵达寝室门口时，看见四人面色不虞。 王灿心中梗了一下，对着背对自己的蒋淼喊了一声：“蒋淼！” 高老师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午休铃已经打了哦，几位同学快点回去午休。再不回去我就要记名告诉班主任了哦。” 那四位公子哥见到高老师，面色一下好了起来，满口答应着：“知道了高老师，我们马上回去~” 一个二个嬉皮笑脸的，看着就让人心烦。 高老师只是皱着眉头，也没多说什么。 待几人走后，王灿这才上前去拉蒋淼：“他们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蒋淼看着过来的高老师和王灿，低声道了谢，就转身离开了。王灿在他身后怎么叫唤，他也不答应。 自那以后，蒋淼似乎成为了那四个公子哥的重点关注对象。 学校里也掀起了一波关于蒋淼的谣言风潮，自那之后他逐渐成为了学校的边缘人物，被忽视、孤立，有时还会被小团体挤兑。 高二下学期，王灿想要护住被众人言语攻击的蒋淼，一时嘴快说出了他单亲家庭的情况。 饶是如此，当然是不至于让蒋淼崩溃的，关键在于王灿一时脑热，说出了蒋淼父亲出车祸去世，又因撞了人，之后的赔付责任全落在了蒋淼和他妈妈身上。 本意只是想博取众人同情，但很显然，这不仅没有起到效果，还把蒋淼变作了他们口中的“杀人犯的孩子”。 终于，在一个寒冬的夜晚，蒋淼跳楼了。从宿舍楼的顶楼一跃而下，在落地的震响之前，没有一个人发现天台上站了这么一个人。 “说起来，淼淼也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惜……”赵叔说这话时，不经意瞥了高老师一眼。眼神很是复杂，似是带着惋惜，又有着微不可察的怜悯。 姜遇的视线在一瞬间回到高老师的脸上，观察着她面部肌肉的活动。 对方也流露出了惋惜的神情，只是在那之前，她的眉头微蹙了一下。虽然只是个很小的动作，但还是被姜遇捕捉到了。 这两人说话云里雾里的，就算是告知了他们当年发生的事情，却依旧没有把话交代清楚。 比如，关于蒋淼的事情。 但不管之后姜遇怎么问，赵叔和高老师对于蒋淼的事情都有些含糊，只说是接触时间并不长的学生，印象已经不深刻了。 见一时半会问不出什么，姜遇便带着卫霆泽起身告辞。 高老师客套着挽留二人用晚餐，却被礼貌回绝：“没关系，我们等下还要回局里整理资料，路上随便吃点就好。” 高老师也没有执意留下他们，将二人送至玄关处。 姜遇回过头想要道别时，却注意到自己客厅一角的房门微微歇开了一个缝隙，落日仅剩的余晖投射在玻璃制的相框之上，掩盖了其下的照片模样。 “咦？那个房间是……？”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姜遇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提出问题。有时候警察的身份还是挺好用的，想要满足部分的好奇心时，完全可以将其归类为合理询问。 高老师没有回头也知道姜遇手指指向的位置有什么。 她眼睑微垂，温和的面孔笼罩上了一层悲伤的阴影：“那是我女儿的房间。” “您女儿她……”姜遇本想问对方女儿是否已经工作，但观察到她的脸色不好看，话也就只说了半截。 赵叔在一旁犹豫了一瞬，将将要开口时，被高老师打断：“我女儿常年在外地工作，近期都不在家。” 对方明显是不想多谈，姜遇也不好再继续追问，而且这确实和自己要调查的事情隔远了些，便简单告别，离开了高老师家。 赵叔并未跟着他们离开，而是留在了高老师家里准备吃了晚餐再走。 关上房门后，赵叔和高老师面对面沉默了片刻，而后赵叔走进厨房，话语间仿若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我去备菜，等下可得好好尝尝你的手艺。哎呀，说起来也是好久没有过来蹭饭了……” 高老师嘴角扯出一抹淡笑：“那赵叔今天可得多吃些。” 说着，她却朝着那间歇开房门的房间走去。她握住门把手，在垂眸静看了一会儿照片上的人后，才缓缓关上房门。 在门关上的一刻，一道游移的黑色阴影爬上桌面，从缝隙中渗入相框内，不过几秒，阴影消失时，相框中的照片也随之消失不见。 另一边，待姜遇、卫霆泽二人走至楼梯间拐角处时，姜遇拉着卫霆泽的胳膊停下了脚步：“等等。” 卫霆泽也不问为什么，就这样跟着姜遇在原地等待了几秒。不过十几秒，地面一片漆黑阴影移动着靠近了姜遇。 “这是相框里的照片。”巫玄将自己带出的照片递交给姜遇。 早在姜遇目光扫上相框的时候，巫玄就察觉到了姜遇对那相片的好奇。 在接收到姜遇的眼神指令后，它便从她的影子中钻出，偷摸进了那道门隙中。 接过照片，边角已经染上暗黄的底片上，一个女孩笑得很是灿烂，又黑又粗的麻花辫放在一侧肩上，在麻花辫下面，隐约能看到九中学校的标志。 高老师的女儿也是九中的学生。 姜遇心中一凛，翻开照片的背面，上面写着“赵妙妙”后面跟的时间是2206年6月1日。 姜遇一边用纸巾擦除相片上的指纹，一边低声道：“蒋淼……赵妙妙……” 在对着相片照了相后，姜遇就让巫玄将其放了回去，而她则把照片发给了魏可，让她帮忙查询赵妙妙这个人。 魏可收到消息后，没过多久就回复了：[收到，我马上查。] 不多时，她又发来一条消息：[哦对了，你新带回来那俩小孩，找我要了你的现居地址，说是要登门拜访道谢什么的，我就给他们了。] 金柳玉冯？想到他们，姜遇太阳穴隐隐跳动了两下，但很快她就打字回复道：[好，我马上回去。] 第11章 鼠与狗 金柳、玉冯对现代科技并不熟悉，但他们拥有极强的观察能力和学习能力。 因两人是有着高智慧的灵，收容所额外给两人配了手机。国产千元机，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手机，但对于他们来说能有较齐全的功能就行。 收容所并没有给两人现在华国通用的货币，两人便从收容所开了导航，一路走着到了姜遇的公寓楼下。 他们并非寻常生物，这点距离并不会成为两人的阻碍，甚至他们还在路上边走边看，对现代生活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至于姜遇所住公寓的电梯需要刷卡才能按楼层的设定，也根本难不倒他们，不过是用灵力扰乱一下电梯的程序，就能顺利抵达姜遇的楼层了。 当然，他们也根本不需要敲门，就能直接穿门而过。 只是出于礼貌，金柳还是出手阻止了玉冯想要穿墙而过的行为，抬手敲了两下门。 静待十秒后，屋内没有一点回应。 玉冯本就微皱的眉头更纠结了些：“那个女人，说好要带我们看看现在的世界的，现在连门都不给我们开了。” “可能她有什么事要做吧。我们来之前，魏可小姐不是提醒过我们了吗？姜遇今天有外出任务，我们可能会扑空。”金柳面色平静地诉说着事实。 “哼。”玉冯侧过头去，“那她应该把我们带上，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上忙什么的。至少比那个影子有用吧？” 说完，他刚想问金柳接下来要干什么时，鼻翼耸动间捕捉到了空气之中那不寻常的气味。 “她的屋里似乎还有别的存在。”玉冯凝神，“鱼腥味可真重。” “鲛人或者人鱼？”金柳也闻到了那股子潜藏在空气之中浅淡的味道。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玉冯这次没有犹豫，抬步穿进了门，直冲味道更加浓郁的地方而去。 见已经来不及阻止，金柳也只能轻叹一声后跟上他脚步。 只是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他可是追着玉冯进来的，拥有着相对正当的理由。 进入房间后，玉冯大致扫了一眼屋中的结构，一边评论着姜遇的审美，一边快步走向靠里的房间：“这房子的朝向倒挺好，每天傍晚还有夕阳看。就是桌上的摆件难看了点……” “既然摆出来展示了，那必定是姜遇的喜好。我们不能再往里走了。”金柳适时停下了脚步，简单扫视了屋中结构之后，他轻易的判断出靠里的屋子是唯一的一间卧室。 这也就意味着，那是属于姜遇的私人空间，不得随意闯入。 玉冯可顾不上这些，那愈来愈浓的咸腥味刺激着他敏感的嗅觉，牵引着他的脚步朝着房间门口走去。 阻止的话，金柳也就只提了一嘴，更加没有阻止的动作。玉冯很是轻松地就打开了房门。 开门的一刹那，一阵腥风便冲着玉冯的面门猛地袭来。 要不是玉冯本就处于机警状态，躲闪及时，此时他就已经被闪过的身影扑倒在地了。 那抹深蓝身影也只是在第一次扑空后停留一瞬，便又朝着玉冯躲闪的方向追去。但他的利爪还未能碰上玉冯的发丝，一条散发着金光的丝线就裹上了他的身躯，使他动弹不得。 “我道是什么，原来是水怪。”玉冯见沈溪被金柳控制住，轻弹了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之前跟在姜遇身边的那个人。原来真身是水怪啊。” “呵，是你们两个啊。”沈溪冷静下来后，也看清了面前人的模样，“你们是来找姜姜的？很可惜，你们要无功而返了。” 在他收敛身上杀气之后，金柳收回了束缚他的金丝：“也不能算是无功而返吧。” 沈溪回过头看向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挑了挑眉，似是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在人形的时候掩盖住自己身上的气味的。”金柳将金丝缠绕指尖把玩着。 沈溪默了一瞬，形态在一瞬转换，从人形水怪的模样变回了长发翩翩的中性化帅哥。 他未开口，但金柳和玉冯的脸上却已经出现了诧异的神情。 只因为，不过是在形态转换的一瞬间，沈溪身上属于水怪的腥气就已经变小了很多，如果不凑近仔细闻，除非是卫霆泽那样的狗鼻子，任谁也不会知道他的原型是只水怪。 “原来是天赋。”金柳恍然一瞬就恢复了往常神情。 玉冯轻哼一声后直接转移了话题：“你一个人在姜遇的屋子里？她出去做任务没有带上你？” 话语犹如带上了刺，根根有目的性地扎向沈溪。 但他只是打理着自己长而卷的深蓝秀发，仿若没有听出对方话语中的讽刺，淡笑道：“这次任务适合少一些人行动，我去了反而添麻烦，不如在家里守着。” 说着，他抬眸挑眉，眼底幽深：“这不，抓到了两只偷摸进别人家的小老鼠。” “看门狗也配在我面前乱吠？”玉冯嗤笑道，“刚才也不知道是谁一下子就被制住了，连做个看门狗也不称职。” 眼看着两人之间氛围岌岌可危，一旁的金柳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嘴上却说着：“要不各退一步，我们一起等姜遇回来？” 若是碰上两个脾气好一点的人，说不定双方就已经因为这句话冷静下来了。 但很可惜，这两人沉浸在此时剑拔弩张的氛围之中，这句话落在两人耳里无疑是在劝说着自己认输。 “呵，在这里一起等姜姜回来？你们应该离开这里，在门外等。”沈溪说这话时，目光一直死盯着玉冯。 后者也不甘落后，张嘴就来：“看门狗也不应该进主人的家，而应该拴上绳子圈在门外，对着路过的所有人犬吠。” “看家狗这个词说上瘾了？小老鼠。”沈溪面容再次变化，已经收回的鳞片又开始从皮肤下显现。 玉冯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团白色能量：“想打架？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话音刚落，公寓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熟悉的声音在客厅中响起：“爱打出去打，我可不想跟房东解释屋里一片狼藉的原因。” 闻言，原本还胶着对峙的二人立刻安静下来。 沈溪收起脸上鳞片，扬起一抹得体温和的笑容，刚要上前和姜遇说话，却被身旁一道人影抢了先。 “姜遇，真的很抱歉，我们擅自进了屋……还好你及时回来了，不然等下他们真的打起来了就不好了。我有尝试阻止，但他们根本不听我的。”金柳满脸愧疚地凑到了姜遇面前，微蹙的眉头，自责的眼神，好一个我见犹怜。 空气之中似乎飘散出一股子某种白色花朵的味道…… 第12章 内斗 姜遇可不吃这一套，他要是诚心想要阻止，这两人早就闭嘴了。 不过……若是装作不知情，似乎也挺好玩？ “没关系，你也努力过了。”姜遇似是鼓励般拍了拍金柳肩膀，转而看向另外两人，“你们进我家干什么？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这可是非法闯入哦。” 沈溪刚要开口解释，就被一旁的玉冯抢先开了口：“本来我和金柳是想在外面等你回来的，但闻到屋内有奇怪的味道。” 微微停顿间，他面无表情地瞥了眼沈溪：“担心会有什么怪物潜伏在你家，就进来帮你看看。” 听得出来，他对金柳和沈溪都不太看得惯。明明两个人都是一起进屋的，金柳却在刚才一下撇干净了自己。 至于沈溪，这个偷偷潜入姜遇家里的贼，更令他生厌。 “哇哦，那我还要谢谢你们了？”姜遇放下了搭在金柳肩膀上的手，双手环胸，挑眉看着两人。 金柳眉头一跳，已经明了过来姜遇已经看透他的茶言茶语。 “之前确实是关心则乱了。那姜遇有没有想要的赔偿呢？” 一句关心则乱，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紧跟着主动提出赔偿，让对方降低不满的同时增加双方接触机会。 沈溪在两个小屁孩身后站着，听这些话时，脸上的鳞片都快要隐藏不住；指尖变得锋利，仿佛下一秒就要划破面前两人脆弱的后颈。 “虽然这件事最先错的并不是我们，但我们也会尽力补偿的。”玉冯在一旁附和着，眼神往后稍稍一瞥，落在了那覆满粘液的爪尖。 他神色微动，指尖捏出一团小小白色光球，手指轻动，光球便冲着沈溪的手急速飞去。 后者的注意力都在面前两人的脖颈动脉之处，并未注意这一次小小的攻击。直到一阵锐利的刺痛感自指尖末端传递入大脑，他柔美的脸上扭曲一瞬，片片蓝鳞显现。 姜遇张嘴刚要回答关于补偿的话题，却在注意到沈溪痛苦脸庞的时候恍然改口：“沈溪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犹豫，他立刻借用自己外貌的优势，将略显柔和的眉头轻轻蹙起，一双好看的水灵眸子似有水光般往着姜遇，声音也很轻，同时染上了极易察觉的委屈：“姜姜，刚刚不知道为什么，手上突然痛起来了……啊，流血了。” 装作不经意般抬起手，恢复人类五指的手上，鲜艳的红蜿蜒爬行在细软白嫩的肌肤上。红与白的碰撞，在视觉上产生了极强的冲击感。 见此，姜遇即刻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刺目的红色之中显露出一道两三厘米的深色伤口，其间还有艳丽的红在不断流出，滴落在公寓光滑的白色大理石上，绽出漂亮的血花。 “看样子伤口很深……有察觉到是谁伤到你的吗？”姜遇握住他的手腕，眉目严肃。 这对于身为水怪的沈溪来说，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他只需要极短的时间就能自愈。不过同样的，要伤到沈溪也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如果这里真的潜藏着一只能隐匿身形，并且具有极强攻击性的怪物的话，姜遇会考虑向所里申请更高等级的收容者来处理这件事。 玉冯在一旁闭了闭眼，仿佛被沈溪那做作的表情恶心到了。 金柳嘴角的笑意减小了几分，看向玉冯的眼神带上了不满，似在控诉，又似是在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将计就计后的沈溪，面对姜遇时还带着委屈，在她垂眸思考之时，他投向玉冯的目光中又换上了挑衅的神色。 “有一点感觉，攻击似乎是从……那个方向来的。”沈溪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指向了玉冯。 姜遇回眸看向神色已经暗沉的玉冯，后者嘴唇紧抿，似是在思考着该怎么解释。 在得知攻击不是由别的怪物生出时，姜遇的心中小小松了口气，但又因为这是玉冯做出的事，而感到气愤。 她不喜欢内斗，更不喜欢有人在自己面前内斗。 就在姜遇目光紧锁玉冯之时，她的通讯器响了起来。是收容所怪物管理处打来的电话。 “姜遇小姐，这边检测到名为玉冯的灵产生了极强的能量波动，您是距离他最近的收容者，请尽快确认情况，并且告知我们是否需要支援。” 对方如此说道。 姜遇深吸了口气后道：“我已经确认过，此次攻击的对象并非人类，只是怪物之间的斗争。现在斗争已经平息，毋须所里派遣人员调查。” “好。但之后还需要您带他回来做出详情解释。” “当然，没有问题。” 在确认好解释时间后，姜遇就挂断了通讯，而后抬眸看向玉冯：“好了，现在你欠我两次赔偿了。” 所里的询问可不好糊弄，她也并不确定玉冯攻击沈溪的目的，本应当是完美的晚餐时间，此时却被他的个人行为变成了一次紧张的对口供时间。 “我会好好承担我的个人行为的。”玉冯立刻回应道。 观察人类社会，融入人类社会，需要姜遇的帮助，能和她有更多的接触可以促使他的目的尽快达成。 “姜姜……”沈溪不满姜遇的注意力被分走，用好的那只手扯了扯姜遇的袖子。 “噢，你的伤口。”姜遇以为自己的手握疼了他，瞬间放开他的手腕，“或许这样会让你更好的自愈。” 看着那骤离的纤纤玉指，沈溪失落地垂下眼睑，但他知道，若是再说些什么必定会让姜遇感到不耐——怪物的自愈能力众所周知，他没有理由再挽留这本就短暂的接触。 “我去洗下手。姜姜比预估回来的早，是没有在外面用晚餐吗？”沈溪一边走向浴室，一边问道。 “嗯，事情比预料的要顺利些。”姜遇指着地上的血迹，对着玉冯道，“你把它收拾干净。” 对此，玉冯没有反驳的理由，人是他伤的，善后的事情理应由他来做。 见他没有要拒绝的意思，姜遇抬手指了指厨房门口：“拖把在厨房外的小阳台。” “不用那么麻烦。”玉冯抬指一挥，滴落地上的血迹瞬间荡然无存。 见此，姜遇略微抬眉，心里有些羡慕起他的能力来。 说不定可以将他雇来做长期的清洁工？好吧，这属实是开玩笑，高等的灵并不会允许她这样的想法实施下去。 第13章 调查结果 这天的晚餐，最终还是吃上了沈溪做的饭菜。 只是金柳和玉冯上了桌，却并未用餐，以灵体并不需要进食的理由婉拒了邀请。 姜遇无所谓地耸耸肩，虽然之前他俩吃所里食堂的饭菜吃得上好，没有理由拒绝这一餐，但她并不打算深究原因。 谁叫这两人并不是自己手下的兵呢？少管点闲事的好。 “姜姜今天是去调查什么事了呢？”沈溪给姜遇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下着美味的饭菜，姜遇把今天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对于这种事件，金柳、玉冯以及沈溪三人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触动，怪物的情感都是薄弱的，灵虽然由人念所生，但也不会对着没有接触过的人事物产生浓烈感情。 因此，他们能站在更加理性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就像金柳现在开口所说：“不过是一人的片面之词，并不能准确地描述出事件的原貌，这个故事或许只能算作多种版本其中的一个。” 这么轻轻的一句，就将姜遇稍稍陷进去的思绪给拽了回来。 她差一点就先入为主的认为，高老师所说便是真相。除了关于蒋淼的部分说法。 沈溪也对此有些别的观点：“淼淼和妙妙同音，在这个故事里，蒋淼会不会是一个化名，而赵妙妙才是ta的真实身份？” “关于蒋淼的身份，我已经委托魏可去调查了，如果在这件事上有进展的话，我们可以继续沿着这个方向去思考。”姜遇说，“王灿是至今为止最后一个自杀或被害者，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个自杀者。” 卫霆泽也不甘示弱给姜遇碗里添了一块肉：“假设这件事还没有结束的话，下一个受害者极大概率是校长。” 他从各个有权势的家长手中获利并不少，包庇那些纨绔弟子的事估计也干的不少，蒋淼的事他很有可能也有参与或者知晓全局但选择了缄默。 “啊，虽然很不喜欢这个人渣，但是要找出罪魁祸首还是得从他身边跟进。”姜遇用筷子戳了戳碗中已经堆叠得如小山一般高的饭菜。 有点太多了，真心吃不下啊。她熟练地抬眸，用祈求般的眼神望向卫霆泽。 后者不愧是当了她多年搭档的人，毫无顾忌地开口：“小鱼要是吃不下了，我吃就好，不用担心剩饭。” “咳咳……”金柳忽地干咳两声，夹了半天的红烧牛肉，最后放在了自己的碗里，“姜遇的食量很小吗？” 姜遇认真思考两秒：“还好吧，正常食量。” “所以，校长那边监视的任务，交给谁好呢？”姜遇的目光在卫霆泽、沈溪和巫玄当中旋了一圈又一圈。 最终还是想着自愿原则，问他们谁想负责跟踪这一任务。 这个时候他们倒是有默契了，全都极有默契地移开了目光，看天看地看饭碗，就是不看姜遇的眼睛。 本来是想要加入姜遇队伍的金柳和玉冯也适时的沉默了。 毕竟这不是什么好差事，单独行动的任务意味着要离开舒适的环境，最重要的是，不能和姜遇一起行动，不就违背当初加入进来的初心了吗？ 对此，姜遇也并不着急，毕竟还有个并不确定的任务，等到魏可调查出结果之后再看也不迟。 直到晚餐结束，也没有一个“勇士”站出来主动接下这个任务。 之前卫霆泽不在的时候，姜遇还会在沈溪做了晚餐之后装装样子洗个碗，现在她的大管家回来了，洗碗的事也轮不到她的头上。 吃完饭往沙发上一躺，就开始了休闲夜生活。 金柳和玉冯秉持着学习的态度，毅然坐在了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看起了电影频道。但电视频道并不是无时无刻在放节目，期间会有冗长的广告时间。 现在大家都看手机，电视上的广告内容变得单一起来，它们重复循环，即便是抱着学习态度的二位灵体，在第三次看到奶粉广告后，也觉得无聊起来。 “这个小方框里就只放这些无聊的东西吗？”玉冯一边观察着客厅的装饰一边问道。 姜遇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手臂撑在抱枕上支着脑袋，一边刷着博客：“并不是哦，这只是广告，广告之后会有相对精彩的内容。” 对没错，相对精彩，毕竟电影频道并不是每一次的选片都会踩在她的审美上。 “姜姜很喜欢看电影？”沈溪坐在姜遇的右手边，手上并没有闲下来，在坐下来后，他就削起了苹果。 “嗯，电影的长度和内容都比较符合我的耐心程度。”姜遇说，“比起电视剧和短视频，我确实更喜欢电影一些。” “咦？今晚的片子是《新扎小师妹》，好像是港片，是你感兴趣的吗？”沈溪将完整的苹果皮丢进垃圾桶，抬眸看了眼电视内容。 姜遇闻言，抬头看了眼，只一眼便瞧见了可爱的女主演和帅气的男主演的搞笑场面。 一眼识别出这是早期的恋爱喜剧电影。 虽然不是她最喜欢的类型，但偶尔调调味也不错：“感觉还可以，看看吧。” 电影开始时，卫霆泽刚好从厨房出来，一边用餐巾纸擦拭着手掌，一边冷着脸坐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该死的，那边属于他的位置全都被占领了，这些外来者真讨厌！ 就这样，姜遇一个人和五个不同物种的怪物一起看起了恋爱喜剧电影，令她意外的是，大家竟然都还挺懂里面的笑点。 观感总体来说还不错。 只是魏可小姐姐的电话来的实在突然，荧幕中的男女主刚好分手，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刻调查出了结果！她还以为至少要等到明早呢！ 但工作终究是工作，挂掉电话是不可能的。 接了电话，姜遇抬手把电视声音摁小，话筒中魏可的声音愈发清晰：“小鱼，你让我调查的赵妙妙以前也和王灿他们是一个学校的，她的母亲还是九中的任课老师。” 此话一出，姜遇只觉得脑中的一个完整故事就要浮现而出。 她赶紧追问：“那赵妙妙现在在哪里工作？” “工作？她已经去世好多年了，怎么可能会有工作？”魏可在电话那头眉头皱起，“根据我的调查显示，赵妙妙高二的时候就因为抑郁症跳楼自杀了。” 第14章 任务分配 “那你能不能再帮我查一查一个叫蒋淼的人，也是九中的学生，和王灿一个班的。”姜遇连忙道。 魏可说了声：“你稍微等等哈。”那边便是一阵忙乱的键盘敲击声。 很快她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手机收到新消息的短暂震动。 “我把当年的学生名单发给你了，就是那一年所有在读生的名单。” 姜遇道了谢，挂断电话后就点开了魏可发来的文档。 密密麻麻的文字之中，她找到了王灿和赵妙妙的名字，独独没有蒋淼。看遍了三个年级的名字，没有一个人叫蒋淼。 高老师和赵叔撒谎了。 对着警察撒谎吗？也不怕谎言被揭穿？ 还是说，他们其实根本不怕事情被揭穿，或者说，揭穿了反而对他们更加有利？ 撇开蒋淼不谈，姜遇指尖移在了赵妙妙的名字上：“赵妙妙是在家里跳楼自杀的？” 想到那幢并不高、连电梯也没有的筒子楼，姜遇并不觉得那是一个跳楼的好地方。 想当年她的母亲都是找了有二三十楼的写字楼完成的信仰之跃。 “警局的卷宗上写的是在学校跳的楼。” 学校？那比筒子楼还不如。 五六楼的高度，有概率活下去，但下半辈子都会在轮椅上坐着、更甚者只有跟床绑定在一起。 “按照官方的说法，赵妙妙应该是在后半夜跳的楼，早上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都已经僵硬，且尸斑已经大面积融合。”魏可把手头资料发了一份给姜遇。 “很奇怪的是，在通过现场判断后确认是自杀之后，警方官方并没有做尸体解剖。” 耳边是魏可的总结话语，姜遇指尖滑动，翻看着电脑上已经传输过来的资料。 在看到一个有问题的地方时，她停下了手指动作：“但是资料上显示，高老师有提交过想要获取尸体解剖分析的申请书。” “对，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按理来说，走上正规的流程，并且有足够的资金支持，这样的申请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很可惜，申请被驳回了。” 姜遇的眉头不自觉皱起：“怎么没有驳回理由？” “我再查查。”魏可的声音伴着键盘敲击声响起，不多时做出了回答，“驳回理由有是有，但……” 姜遇一目十行看着资料，很快在一处角落发现了驳回申请的理由：申请证明不足。 是的，没错，只有这一条理由。 但是两人又对比了申请条件和高老师准备的申请资料，发现东西都对得上，甚至高老师还多准备了不少东西。 这就很奇怪，明明资料齐全，却用这样敷衍的回答搪塞了过去。 姜遇又让魏可查了查当时检验机构的领导和九中的关系，很快发现了端倪——检验机构当时的副局长是九中的投资人之一。 而现在，这位老总已经成为了c市的卫生局局长。他的儿子六年前就在九中读书，并且和王灿以及赵妙妙是一个年级，同时也是这一次的众多受害人\/自杀者其中的一个。 这么一查，线索更多了。 所有的疑点和线索都指向当年高二年级的公子哥们，以及王灿和赵妙妙身上。 为什么掩盖赵妙妙的死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电话那头传来魏可的哈欠声：“目前的资料就是这么多了，之后你要是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我有点撑不住了，就先撤啦~” 后勤的事情确实也挺多的，内容还很杂乱，姜遇完全理解魏可疲惫的状态，简单道了别就把电话挂断了。 “为什么高老师和赵叔要撒一个这么容易勘破的谎言？”姜遇看着资料上带着微笑的赵妙妙，指尖时不时在手机背面敲打两下。 “明天要再去一趟高老师家吗？”卫霆泽在姜遇手边递了杯温热的水。 姜遇接过温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去吧，说不定她等着我们去呢。” “明天姜姜还是不带我吗？”沈溪指尖缠绕着自己深蓝的发丝，眉间平坦，但眼神却带着似有若无的哀怨感。 “今天只带了卫霆泽上门拜访，要是明天多带一个人似乎不太好。”姜遇委婉地拒绝了他，又很快找补，“不过我还有别的事想要沈溪你去做。” 听见有自己的任务，沈溪眼睛亮了一瞬。 “你带着金柳、玉冯先熟悉一下城里的生活吧。” 此话一出，三人的视线交错一瞬间又错开。 气氛沉默了下去，两边都没有说话，这似乎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不喜欢这个任务吗？”姜遇歪头看向沈溪，眼睛微微圆睁，恍然看去那双眼睛似乎带着祈求感。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我不太确定能不能照顾好两位。”沈溪做出为难模样，“毕竟，两位能随意穿墙什么的，我可不行……到时候带他们出去逛街，逛着逛着把人搞不在了怎么办？” 金柳嘴角含笑并未开口，玉冯就已经“呸”了出来：“我们也不是见墙就穿的阿飘，要不是怕姜遇家遭了贼，我们不可能就这么随意穿墙的。” “怎么还在提这件事，看来你们二位对我的意见还是很大啊。”说着，沈溪叹口气面向姜遇，“我并不觉得我能胜任这次的任务。” “哦，那没办法了，没有监护人带着的话，我就只有把二位送回收容所了。”姜遇摊手，“毕竟没有搭档的被收容者是不能随意在市内穿行的。” “那今天……”玉冯刚想说今天他们都被放出来了。 姜遇就截断了他的话：“那是因为你们是来找我，没有‘姜遇’这个理由，你们是不被允许出收容所的。” “那我们……”可以继续用这个理由。 “我会和管理人员说我最近暂时带不了你们。” 路全被堵死。 他们已经戴上了约束器，一旦发动能力，就会被收容所察觉。 “其实如果今天玉冯没有对沈溪出手的话，你们的活动都是偏向于自由的，毕竟你们是拥有极高智慧的灵，收容所本不会限制你们太多。” “但是你们能量波动过大，超过了收容所的限定值，所以你们的活动将会受到限制。”姜遇一脸惋惜，“哎，不然你们就只能在收容所等我完成这次的调查了。” 这次轮到玉冯沉默了，他狠狠瞪了沈溪一眼，而后用手肘拱了拱身旁的金柳，后者很快开口道：“其实我觉得跟着沈先生也没有关系，反正都是认识这座城市，谁带着不是一样的呢？” 于是，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下来。 哦对，最后去跟踪校长的任务被分配给了巫玄，姜遇依旧觉得大部分的线索集中在校长的身上。 第15章 坦诚 姜遇带着卫霆泽再一次来到高老师家门口的时候，倒是碰上了意想不到的人——两位穿着制服的警察。 失去警察一日体验的姜遇：哦豁。 处于警觉性，两位警察在两人踏上楼梯时便注意到了他们，见他们脚步停顿，带头的三十几岁的男警察开口问道：“你们也是来找高敏女士的吗？” 没什么好撒谎的，姜遇点头：“嗯，是的。” “你们和高敏女士是什么关系？”为首男警察又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姜遇就不得不拿出杀手锏了。她伸出手，在她身后的卫霆泽就开始低头翻包，不多时将一个小小的本子递到了姜遇手心。 “我们和高敏女士没有什么关系，她是我们的调查对象而已。”姜遇摊开手中小本展示给对面的警察看。 收容者的身份并不适合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在遇到和国家机关有牵扯的人时，他们便会出示所里给他们安排的另一重身份。 “国家特别调查人员？”中年警察身后的女生探出头来看姜遇出示的证件，未在社会中磨砺过的眼神中带着浓厚的好奇，“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诶，师父你知道吗？” 中年警察嘴唇嗫喏一阵，最终点头：“嗯……这如果是你们调查的案子，我们还需要继续调查吗？” 李彦在警局工作了十几年，对于国家特别调查人员的了解也不算多，顶多算是知道有这样一个职位存在。 姜遇在他们都看过自己的身份本后将其收回：“不，你们当然要继续调查，我们可不会跟你们抢活干。毕竟，我们负责的板块还是不太一样的。” 李彦点点头：“你们也是来找高敏女士的？” “嗯，昨天就有来过，只是回去之后发现有问题遗漏。你们……” 姜遇刚想要打听两位警察的调查目的，高老师家的门忽地打开。 她看着门外的四人，面上显露出一瞬的讶异，而后眼神在四人之间游移：“四位……警官，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高老师，我发现昨天的问题有些遗漏，不知道可不可以再向你问几个问题？”姜遇先说明自己的来意。 李彦和林星星对视一眼，他们也是来问话的，不过既然姜遇先开口了，跟着她一起进去也未尝不可。 于是李彦跟着道：“我们是一起的，只是我们的所属部门不一样，调查的问题可能有些差异，不知道高女士方不方便让我们一起进去？” 高老师在犹豫了一秒后就迎进了四人。 她在李彦“不用倒水，我们一会就走”的呼喊声中，倒了四杯温水在茶几上。 “不知道姜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 见她不再客套，姜遇也直接开门见山：“昨天我们回去调查过了，九中六年前的高二年级并没有一个叫做蒋淼的学生。” 话至此，姜遇停顿了一下，目光紧锁高敏，观察着她的反应。 对方明显没有想到姜遇调查得会这么快，放在大腿上的双手反射性紧握，双唇颤颤，似是在思考该怎么开口。 不过现在还不用她说话，姜遇便继续道：“倒是有个叫赵妙妙的学生和王灿在同一个班。据我们调查的结果显示，赵妙妙是您的女儿，是吗？” 事实即出，高敏也没有什么可以争辩的，点头温声道：“是的，妙妙是我的女儿，以前和王灿在一个班上，他们之间的关系很要好……” “赵妙妙和王灿的关系确实很要好，不然王灿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和高老师您有着这么频繁的来往了。”姜遇笑笑，眼神扫向一旁茶几上摆放的零食。 听着两人对话，李彦林星星对视一眼，似乎都从这段对话中抓住了他们所需要的线索。 “不过……”姜遇想到赵妙妙的死，看向高敏的眼神中除探究之外，还带上了一丝不忍。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这么小心的。”高敏嘴角动了动，扯出一抹难看的讥讽笑意，“妙妙在高二的时候跳楼自杀了。凌晨的宿舍楼顶楼……” 高敏垂下眼睑，遮住眼中闪动的泪光：“你们查到这么多，应该是想要问我关于妙妙那段时间的状态之类的问题吧？我也不绕弯子了，就直接跟你们说吧……” “妙妙……是被逼着跳楼的，那不是她自愿的！”再次抬眸，高敏平时温柔的眼，因泛红的下眼睑变得狠戾起来。 “怎么说？”姜遇眼神示意身后的卫霆泽，让他拿出纸笔准备记录高敏接下来的话。 李彦和林星星的神情也在高敏的话说出后，变得凝重起来。 自杀案变成他杀案，那就是重大的刑事案件了。 “他们打篮球那天……” 赵妙妙和王灿被公子哥们叫去捡球，期间公子哥们对赵妙妙几次出言不逊。有了不少社会经验的男高，他们脏词只多不少，其中大部分都带有生殖器官一类的用词。 没有过多道德的束缚，说出口的脏话是让经验丰富的成年人都觉得羞耻的程度。 在打球期间双方就已经有了口角的争执。 后来赵妙妙气不过，直接离开了篮球场。 王灿本来是想要追着赵妙妙去的，却被公子哥们拦住，将他关在了器材室。 那群公子哥们追上赵妙妙，把她带到宿舍楼的背面，没有摄像头也不会有人经过的狭小下水道小路上。 本意应该只是想要恐吓赵妙妙，但后来王灿在高敏的帮助下出了器材室，而后带着高敏围着宿舍楼寻找赵妙妙的身影…… “嚯，还叫上了老师。”带头的人一挑眉，眼中尽是不屑，仿佛就算是老师也不能奈他如何。 其中一个人在拐角看见了高老师之后，忽地兴奋起来：“那不是高老师吗？你的妈妈诶？” 这话一出，众人似是反应过来什么，面上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促狭神情。 “听说高老师是老来得子，可我看她现在也是风韵犹存啊~”不知道是谁先来了句恶心人的话，不少人便跟着开始臆想起不久前还在讲台上教育他们的语文老师。 赵妙妙气不过，一口咬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不准你们这么说我妈妈！你们这群混蛋！呸！” 快速骂了一嘴，她就要高声呼唤高敏和王灿时，嘴却被再一次捂住，这一次捂得更死，捂嘴的同时也把鼻子捂上了，让她连呜咽都很难做到。 “臭婊子！敢咬我！” 被咬的人发了狠，心中怒火夹杂着刚才对高老师的臆想，竟是让他感到了异常的兴奋感。 在赵妙妙缺氧晕过去时，他连鼻息也没有探，就急吼吼地开始脱去赵妙妙的裤子。 另外几人对视交换了眼神，在嘲笑过那人的急性子后，也都没有忍住将所有的青春躁动发泄在了昏睡的赵妙妙身上…… 第16章 赵妙妙 【妈，这个星期我就不回去了，在学校备考期末。】 高敏在上一次午休时没有找到赵妙妙，但下午上课时她没有缺席，在仔细询问了一番后也没有发现异常，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这条消息是在第二个周五时，赵妙妙发给她的。 以前考试前，赵妙妙有时候也是会留在学校宿舍备考的，虽然这一次赵妙妙连着两周没有回家了，但她也只是在奇怪了一瞬后，就发了条消息过去： 【好好准备考试，但也别累坏了，也要好好休息。】 殊不知，在电话另一边，昏暗无光的床帘中的被窝里，未成年的少女独自抱着母亲送的玩偶无声哭泣着。 床帘外是宿舍同学念念有词的背书声，她不想打扰她们。 只有床帘之中的世界是她的世界，帘子外的光亮再难透进，照在她的身上。 【滋滋——】 手机传来一阵震动。 赵妙妙以为是妈妈的消息，打开消息界面看到对方发来的消息后，仿佛心脏都停滞了一瞬—— 【晚上九点，天台见。】 【图片】 文字消息之后，还附带了一张照片。 校服在少女的身上揉皱得像是用久的抹布，凌乱的黑发遮住了秀气的五官，混杂的液体散落在她身上各处。 窒息感如快速上涨的潮水，缓缓将她淹没，沉重感自肺部向上加重，乃至鼻腔再也吸入不了一丝新鲜空气。 她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被窝里、溺死在这光亮的屏幕之中。 “呕——” 她开始干呕，最近少量的进食，让她吐不出任何东西，就连消化分泌的胃液也没有。 “妙妙，你没事吧？”床下的同学似乎是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敲着床旁栏杆问她。 少女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绝对不能被人看见，不然一切都会被捅开…… “我没事，就是胃不舒服，休息一会就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可以，控制住，不能被发现。 “妙妙你……”同学只当是她胃太痛了，说话才会这样，“我们准备去吃晚饭，要不要帮你带点什么？” 周五可以随意进出校门，她们准备出门吃顿好的。 赵妙妙控制着自己的声音道：“那麻烦帮我带点胃炎的药回来吧……” 同学们对视一眼，点点头：“好，我们一会就回来。” “嗯嗯，谢谢你们啦~” “咔哒”。 寝室门关上了。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许是哭累了，赵妙妙在床上昏昏睡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出去吃饭的同学已经回来，她们除了胃药还给赵妙妙带了炒河粉。 她们说：“吃了药再吃点东西，胃应该会舒服些。” 看啊，除了那几个混蛋，还是有好人的。赵妙妙看着桌上还热着的炒河粉以及一盒胃药如此想。 这一瞬间，她想要好好吃顿饭。 可是时间来不及了。 分钟数即将来到八点四十五。 吃了胃药，随意扒了两口炒河粉后，她把钱转给了买东西的同学，就出门了。 剩下的同学以为她好些了，也没再多关注什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周末的作业以及考试要考的内容上。 赵妙妙抵达天台的时候，抬眼便看见四道黑色的人影背着月光站在天台栏杆旁。 天台没有灯光，她看不清他们的脸，但她能感受到他们的目光聚集在自己的身上，似是戏谑、似是期待。无论如何，它们聚集在她身上时都像是千斤石压在了她的脊梁骨上。 步伐变得沉重，她每挪动一步都很吃力，越往前，脚步就越缓慢。 心脏急速跳动起来，额角渗出小小水珠，后背似乎被汗液浸湿，就连视线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 前方四人在月光下的影子在某一刻变作漆黑的野兽，张牙舞爪地朝着她的方向袭来。 黑影吞没天边高悬的明月， 在绝对的黑暗之中，睁着眼睛已经没有意义了，她干脆闭上了眼，在黑夜之中感受着凌迟的疼痛。 不，这样下去是没有解法的，她要突破这层牢笼！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她不愿就此消亡，她想要打倒吞噬月的恶兽。 胸腔之中积起一团热气，给本没有力气的双手注入了力量。 反抗的巴掌打响，恶兽的脑袋歪曲一瞬，而后它们用更加残暴的眼神看向她，似是要将她拆吃入腹。 恶兽的嘴巴动了动，似是在咆哮。 她听不清了，只觉得眩晕的脑子，在那巴掌打响之后清明了一瞬。 如果是比现在的恶行更大的恶行，是不是有神明投下视线，将正义的裁决之剑刺向恶兽的头顶？ 用尽力气挣脱恶兽的爪牙，她奔向了期望中的自由。 似心有灵犀一般，她回眸朝着四人寝的楼顶瞥去一眼，看见了在天台风中惨白的少年。 哈哈，看啊，曾经令自己欢喜的少年，就这么看着恶兽的暴行。 只是看着。 自由的路在这瞬间变作了绝望的道路。 “咔！” “嘭！” 异样的声音响起，在浓墨的黑夜没有人在意。 恶兽低头朝着地面望去，地面的少女在中途应该是被树枝拦截了一下，她落地的时候还活着。 完好的那只手微微抬起，将楼顶四只张望的恶兽囊括在掌心。仿佛这样就可以将它们当做苍蝇捏死。 “现在怎么办？” “啧，还能怎么办！这边没有摄像头，没有人知道我们干了什么……没有人知道是我们干的。” “那王灿那边……？” “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也跑不了。” “这，这可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她好像还活着……” “如果我们叫了救护车，我们都别想好……” “那，就这样让她在下面？” “嗯，就这样吧……先回去！” * 这些事情，高敏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但是在尸体解剖的申请被驳回之后，她才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 赵叔是她亡故丈夫的哥哥，当年就是他介绍她和她丈夫在一起的，六年前，赵叔还是学校保卫科的带头人，拥有调查监控的权利。 侄女的意外身亡，本应该是要调查监控的，但校方高层在赵叔不在的时候，删除了监控内容。 不过好在，一般的删除并不能彻底销毁其中内容。赵叔没有声张监控被无故删除的事，这么急着删除其中内容，必定是想要隐藏什么。 既然跟校领导高层扯上了关系，即便他声张了这件事，后面也会被那些人用手段打压。 不如自己暗中先展开调查。 存储硬盘被赵叔带回交给了精通计算机的朋友，恢复了其中被删除的内容。 第17章 吃醋 玻璃杯壁的温度逐渐下降，直至可以入口的温度时，卫霆泽将它递给了姜遇。 姜遇饮了口杯中茶水，视线停留在高老师睫毛上沾染的透明水珠上：“你们从录像中看到了什么？” “那个周五的晚上，妙妙晚上上了天台。几乎是同一个时段，对面男生四人寝室，那四个人也上了天台。 “但是天台没有摄像头，宿舍楼背后的小道也没有。” 也就是说，那段录像并不能定罪，它只是提供了一个猜想。 “男生四人寝和女生寝室离得很近吗？”一旁的女警忽地问道。 高敏眼睫微颤：“那栋四人寝本来是当做第二栋女寝来修的，但是因为那几年的女学生一直不太多，第一栋宿舍楼都没住满，所以把第二栋宿舍楼改造成了四人男寝。” 所以，两栋寝室是隔得极近的。这也就意味着，在天台上是有可能越过两栋楼中间不远的缝隙，去往另一栋楼的。 “诶？那当时入住四人寝的条件是什么呢？感觉这种特殊房间的话，应该会有特殊入住要求吧？”女警林星星一边做着笔录一边问道。 她说完话似乎又觉得不妥，转眸看向身旁的老师李彦，看见对方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动后，这才将视线转移回高敏身上。 “高中嘛，最看重的就是学生综合素质，其中占最大部份的就是综合成绩……说白了，就是成绩好的人可以申请调度，转换到四人寝。” 林星星紧接着问道“那你口中的那四个嫌疑人，成绩很好？” 高敏摇头，嘴角讽意不减：“并不，他们的名额是和别的学生换来的。” 事实上，四人寝除了成绩好有资格入住以外，还可以通过和有资格的学生交换名额，以此获得入住资格，但前提是需要双方自愿。 “那四个人中有一个名额是王灿的吧？”姜遇想起之前收集到的资料，其中有提过王灿和四人换过寝室。 高敏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犹豫一瞬后点头：“是的，王灿那孩子有让出一个名额。” 姜遇眉眼低垂：“那份录像还在吗？我们想借来用用。” 高敏刚想开口说什么，一旁的李彦忽地道：“私自挪用校方的录像本就是盗窃行为，我们现在收回也是应该的。” 此话一出，高敏眉梢一挑：“当然，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但是那里面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看了也只是浪费时间。” 说着，她缓缓起身，去取出了存放录像的光盘。 “视频都在里面，我和老赵看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它。” 要到了录像，李彦和林星星又做了些询问笔录后，四人就起身准备道别了。 高敏想说的都说了，剩下没说的，再问也没有意义。 当走在最后的姜遇跨出玄关时，跟来送客的高敏浅浅开口：“要是之后有什么要问我的，我一定全力配合。” 姜遇面上笑着说好，心里默然：你要是想说的话，刚才就应该像倒豆子一样吐个干净了。 四人沉默地走到楼下，直至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时，李彦才斟酌开口：“你们既然是特别调查人员，那就说明这个案子并不属于我们能管的案子，之后……” “嗯，现在并不能完全可能定是属于我们的案子，所以你们还是按照自己的步调来调查比较好，之后要是有工作变动的话，上面会通知你们的。”姜遇眼神坚定回答道。 她相信魏可会处理好一切，她可是金牌后勤啊！ 此时，在遥远收容所的魏可：阿啾——！ 李彦摩挲了一下略带青色胡茬的下巴：“好。” 待到姜遇和卫霆泽走远，林星星这才望向自己的师父：“我们真的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就算是新人，她也察觉到这件事情后面牵扯了太多的人，就算他们继续追查下去，最后的结果也可能是无疾而终。 李彦吸了口嘴中的烟，随后吐出一团灰雾迷蒙了他和林星星的眼睛。 烟雾未散，林星星抬手挥散空中烟气，耳边是李彦沙哑的声音：“查，当然要查，时隔这么多年，上面的结构已经变了不知道多少轮了，这件事情说不定还有些转机。” 话落，眼前的烟雾散尽，林星星看见了自己师父那双沧桑却又隐隐散发着光亮的双眼。 “嗯！我会和师父一起查清这件事的！” 她似乎，看清了前方的道路。 * 姜遇和卫霆泽离开高敏家的时候，刚过中午十二点，沈溪的消息像是自带整点闹钟设定，掐点出现在了姜遇的锁屏信息框内。 沈溪：【事情解决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外面吃饭？】 哦？还是第一次见沈溪提起在外面吃饭的，大部分时候都是他自己动手做餐点。 “霆泽，想下馆子吗？”姜遇抬眸看向身边的卫霆泽。 后者如往常一般，不会拒绝姜遇的决定。 姜遇：【解决了。餐馆定位发我。】 深怕姜遇反悔一般，定位在消息发出后两秒就出现在了姜遇的手机上。 点开一看，哟！还是一间高级的自助餐厅，平均一个人小一千的那种。 看来沈溪是接到大活了啊，出手这么阔绰。 见到好吃的，姜遇心中难免高兴，打字回复时嘴角难免带上了愉悦的弧度：【收到~我和霆泽马上过去。】 在她身边并肩走着的卫霆泽垂头便能看见姜遇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同时也能看见她带笑的侧脸。 只是聊吃饭的地点，小鱼为什么能笑得这么开心？只是因为吃饭这件事吗？还是因为沈溪那只腥臭的鱼？ 难言的燥意从他心底升起，连累后槽牙也紧咬在一起。 “小鱼……很喜欢沈溪吗？”在他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嘴巴就自己发出了声音。 姜遇秀眉微蹙，不由得抬眸不解地望着卫霆泽：“怎么突然这么问？” 卫霆泽薄唇紧抿，直至双唇失去血色才开口：“没什么……” 直觉告诉姜遇，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快速回忆着在卫霆泽出现异样时，自己的动向，很快便察觉到了事情原因的所在——自己和沈溪聊天时，嘴角抑制不住地抬高。 这样的面部表情确实很容易被误解成少女怀春。 这家伙，莫不是在……吃醋？ 得出结论的姜遇，眼睛不由得多眨巴了两下。这样的答案是她从前完全没有想过的。 但是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只要不是脑子缺根筋，她再怎么样也该想到“吃醋”这个词了。 第18章 牵手 看着卫霆泽一脸隐忍的表情，姜遇惊觉自己并没有想要立刻解释的想法，而是莫名生出想要继续欺负他的冲动。 “或许是喜欢的吧？”姜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毕竟他这么好看，还那么贤惠，做饭这么好吃……” 话语在一半停顿，并不是姜遇良心发现，停止捉弄老实人，而是她的t恤短袖被轻扯一下，迫使她停下了煽动的唇。 “这些，我不也会吗……？”迎上姜遇投来的目光， 他触电似地收回拉扯袖子的手，但目光却未回避。 姜遇眨眨眼，忽地对着他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在日光照射下，本就白皙的皮肤变得有些透明，以卫霆泽的视力，能很清晰地看清皮下青紫的血管走向。 莫名的，卫霆泽觉得自己似乎闻到了空气之中散发出的甜味，似有若无的味道在他的鼻尖萦绕，挑、逗着他灵敏的嗅觉。 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干燥的口舌让他难以开口。 欣赏完他窘迫的可爱模样，姜遇这才舍得开口赦免他的刑罚：“所以，我也喜欢你啊。” “哦不，”在卫霆泽嘴角瞬间勾起后，听到这两个字唇线又作势往下坠去，却听见姜遇继续道，“你与我的相处时间更长些，所以我应该是更喜欢你一些。” 脑中名为理智的大厦轰然倒塌，卫霆泽只觉得脑子空白一片，待到理智回归，他才发现自己的双臂已经紧紧环住少女纤细的肩膀，鼻尖令人神往的甜香更加浓郁。 在卫霆泽结实的怀抱中，姜遇没有挣扎，只是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看着飘着白云的天空，嘴角噙着笑。 “小鱼……”他的身形僵硬住，一时之间觉得放开不是，不放开也不是，就只能僵硬在原地。 明明之前有过很多的拥抱，但这一次的感觉却格外不同。 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似乎代替他笨拙的嘴吐露着情话。 “ 怎么了？”姜遇抬手拍拍他的后背，如同给大型犬顺毛，“我的霆泽也一定最喜欢我对不对？” “嗯，我最喜欢小鱼了。”这话说出口，他的身体仿佛破开了僵硬的诅咒变得活络起来，抱着姜遇的双手再一次收紧，在确保她不会感到难受的程度下，收到最紧。 若是有旁人在，恐怕早已腹诽起姜遇的狡猾。 她对卫霆泽说的是“比起沈溪更喜欢他”，但是她引诱卫霆泽说出的却是“最喜欢小鱼”。 也就只有卫霆泽这只对主人忠心耿耿的大狗不会察觉其中猫腻了。 倒也不说是姜遇故意这样做的，只是她能完全把控自己在卫霆泽心中的重量罢了，在别人面前她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走吧，我们回去吧，等下就要到那家餐厅午餐的开餐时间点了。”姜遇又拍了拍卫霆泽宽阔的后背，温声道。 后者发出了简单的“嗯”的音节，在缓缓放开姜遇后，又牵上了她的手。 对上姜遇略微不解的目光，卫霆泽抿唇后解释道：“想牵着小鱼的手，不可以吗？” 好小子，瞬间开窍了啊？ 姜遇眉梢微动：“当然没有问题。” 只要不是把关系摆到明面上说， 那就是搞暧昧。 大学时期，她也是谈过那么两个男朋友，但都没有谈多久就分开了。 其中原因有很多，工作饱和占大头，但还有一部分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更喜欢暧昧时期的氛围，把关系挑明之后，一切氛围的滤镜好像都消失了。 正经男友的样貌就算再帅，失去了氛围滤镜后，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但是，卫霆泽和他们不一样，他是自己的家人，是挚友。 不把关系挑明，不过是因为比起一个恋爱对象，她更需要一个家人。 或许是相处时间太长了，她对卫霆泽生不出那样心动的感受，更多的是熟悉的人带来的安心感。 她感受到了对方跳动有力的心脏，知道对方的心思，但她不打算做出正经回应。 姜遇太清楚卫霆泽了，他对感情的界定是模糊的，只知道她是他最重要的人，需要守护的人。 衷心掩盖了他的双目，让他将一切感情都归结其上，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想到爱情那个层面去。 * “这里人也太多了吧。”玉冯坐在等候区，看着面前人流涌动的大厅，眉头微皱。 人太多了，他不喜欢。 比起玉冯，金柳就更能适应这样的环境，他并没有感到不满，只是看着带他们来的沈溪问道：“ 你说姜遇小姐会来这边，那我们是等她到了之后再进去用餐吗？” “当然是等她和卫霆泽到了之后再进去，不然显得我这个做东的人多不礼貌。”沈溪手指卷着自己长发的发尾，面上带着应付一切的假笑。 金柳自是知道他不愿与自己多说，也不再与他讲话，只是安静坐在一旁。 三人沉默着并排坐在一张长沙发上，若是长相普通，本应该是引不起任何注意的，但奈何三人的长相都很出众。 更何况沈溪还是一个在网上有一定知名度的up主。 “喂喂，那边三个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是艺人吗？” “长发的那位，看上去雌雄莫辨的，也不知道到底是男是女。” “他旁边的两个孩子真好看，他们三个坐在一起是亲戚吗？一家人都长这么好看，基因真强大啊。” ……周围的窃窃私语一字不落的进了三位的耳中。 沈溪与金柳对此都比较淡然，无甚反应，只有玉冯眉头紧锁，但也谨记不能在外面搞出事情的原则，愣是捏着发硬的拳头把宰人的心情压了下去。 他带有浓浓戾气的眼神瞥向一边：“喂，臭鱼，你快用那个绿色的玩意和姜遇联系，她再不来我们就不管她了！” 真是受够了这群人的目光，真恶心。 “嗯？不管我了？”少女的声音突兀响起，“你也不是管我饭的主，你管不管我都没有关系。” 姜遇促狭着笑，一双水灵的眼睛望向已经从沙发上站起的沈溪：“沈溪管我就行。” 狡黠的眼神，却愣是让沈溪看出了勾人的神色。 “姜姜来得还挺快，我们进去吧。”沈溪在姜遇靠近时就察觉了，提前站起身来迎接。 刚要带着姜遇往用餐厅走去，低头就看见了她和卫霆泽紧牵的双手。 沈溪：？ 第19章 五人的聚餐 五人在餐厅找了一个稍大的桌子落座，众人却都不急着去自助区取餐。 金柳、玉冯仗着自己身形小巧，极其顺势就钻到了姜遇的两侧落座。卫霆泽微蹙眉头坐在了姜遇的对面，沈溪左右看看，便也在桌对面坐下。 他还用暗劲往旁边挤了挤，卫霆泽朝他投来疑惑的目光，但他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往一旁稍稍挪了挪。 沈溪心中暗骂一声傻狗，一边笑眯眯和对面的姜遇对齐了位置。 意识到自己的稍微退让给人家做了嫁衣，卫霆泽那浓墨的眉纠结到了一块，但一想到等下大家都要出去自助取餐，位置必定会被打乱重来，那纠结处便又散开来。 只是……众人沉默了好几分钟，也不见有人动过。 姜遇还以为他们是第一次来，并不适应，解释道：“你们可以去取餐，这里的东西都是自己想吃什么拿什么，餐饮处有定点提供餐盘。” 卫霆泽第一个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还不忘回头问姜遇：“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拿。” 却不想，还未等来姜遇的回答，就被她身边俩小孩截胡了—— 金柳面容纠结，似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这里的规矩我和玉冯都不太懂，姜遇可以带着教教我们吗？” 似是接收到了某种信号，玉冯立刻接到：“是啊，我们第一次来，要是有什么不合理的举动，岂不是会引来不少奇怪的关注？到时候难免生出别的事端。” 闻言，姜遇眸光一闪，觉得他们说得甚是有理，对着卫霆泽道：“霆泽拿自己想吃的就好，我带着他们两个出去逛一圈。” “那我在这里占位好了。”沈溪看着涌动的人群，自愿留下。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可以帮你拿一些。”跨出去一步的姜遇听他这么说，又转过身来。 沈溪面上刚露喜色，就要开口时，卫霆泽却抢道：“没事，我帮他拿。” 姜遇对自己的搬运量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也没有坚持，带着身旁两个小少年就往取餐区走。 吃自助餐，时间就是金钱，午餐供应两小时，把控好时间和进食量是一门学问。 总之不能让取餐时间多于用餐时间。 五人兵分三路，各自取食。 金柳和玉冯本就极其聪慧，不过是不着痕迹地看了几人的动作便已经将这里的所有规则了然于心——虽然本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现在他们面临的更大的挑战是，如何在一众美食之中选出符合自己口味的菜肴。 自生于观音像内，他们便以信仰为食，几乎不曾用过普通食物，最近的接触，还是沈溪在姜遇家做的饭菜。 没有对比，他们也只当那是寻常味道。 在挑挑拣拣一番，回到桌前时，他们才深刻体会到沈溪的厨艺有多好。 这里虽然是高档的餐厅，食材自然是极好的，厨子肯定也不会差。 但这里食物的味道都不如沈溪做的那一桌子菜，他们不得不承认这臭鱼的厨艺很是不错。 除去熟食，餐厅里海鲜刺身味道倒是极好，毕竟用了上好的食材，再怎么处理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姜遇手中端着两个盘子，一个递到了对面沈溪的面前，一个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想着沈溪是水怪，对海鲜之类的东西应该不会太排斥，便带了些刺身给他。 “姜姜真好~” 沈溪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后去了。 在姜遇身边的玉冯在接收到了他的挑衅眼神之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被姜遇惦记着又如何？ 还不是只能坐在姜遇的对面。 餐桌之上，餐具交错，暗流涌动。只有姜遇一人专注地享受着美味。 不多时，又一人参与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卫霆泽一手端着满载的餐盘回到了座位上。 以往他不会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但沈溪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在他看到座位布局时，朝他投来了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即便这道目光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但沈溪不会感受错，野兽的直觉就是如此敏锐。 在他坐下后，又同时接触了对面双子的两道目光，但都被他 无视得彻底。 桌面上眼神交战，姜遇不语，只一味地用餐。 若是她还要去调剂四人无形的纠纷，那这顿餐钱的一半她都吃不回来。 正当她认真用餐的时候，脚踝处略过一阵微风，举着餐叉的手一顿，疑惑抬眸看向对面两人。 在感受到她的目光后，两人也抬起头来，只是热切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似是不明白姜遇为何突然抬头看向他们。 如果不是他们，那桌下作乱的，又会是谁呢？ 怀揣着微妙的疑问，姜遇掀起一部分桌布，望向自己的脚下—— 只见一团乌黑的影子盘旋在自己的脚下，即便掀开桌布透入澄黄的灯光，那里也依旧一片漆黑。 “巫玄你回来了？”姜遇并不怀疑巫玄找寻自己的能力，只是这才晌午，它就结束了跟踪工作，会不会太快了些？ 巫玄没有立即答话，而是顺着阴影攀上了姜遇领子内的漆黑处，才道：“那个校长今天也在这里，他邀请了一个人在这个桌子上方正对的大包间里吃饭。 只两个人，点了一桌子的菜，看着就很浪费……按照一些老人的说法，他们是会遭雷劈的。” 巫玄吐槽着校长的铺张浪费，而后又说回正经话题：“早上一早他就在他的办公室里哪里也没去，也没有什么怪异的举动，到了饭点就直接来了这里。” 姜遇挑眉，今天可是休息日，就算是校长，再怎么忙碌，也不会大早上在办公室里待上那么长时间。 “没有怪异举动，怎么说？”姜遇咽下一块牛肉，“是敲了一上午的键盘，还是看了一上午的文件？” 不过是个寻常问题，巫玄却是一愣，犹犹豫豫道：“他……在电脑上玩了一上午的纸牌接龙。” 姜遇：？ 啥玩意儿？ 既不是上班日，又没有工作，赶着到办公室玩纸牌接龙？是嫌在家里玩电脑偷感不够重是吧？ 姜遇眉头一皱，再次让巫玄回到校长身边，探查楼上两人的对话内容。 接了新任务的巫玄，扭头就要走。 “等下。”姜遇忽地叫住它。 在巫玄疑惑的目光中，她切下盘中一块小排，用餐叉叉起递到了颈间巫玄所在的地方。 “辛苦了，吃点东西再继续忙吧。”姜遇轻声道。 黑漆漆的身躯扭捏了一下，这才化出嘴来，一口吞掉餐叉上的牛肉，又在姜遇的脖子边蹭了蹭才上到二楼的包间去。 待到姜遇回过神来时，桌上的气氛已经变换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