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冷眼旁观后执掌大权了》 第一章 我想嫁 “算了,我来嫁。” 顾听荷此言一出,顿时间满堂寂静。 原本拉着顾丞相的袖子抹泪的风姨娘不抹泪了。 拍着自己宝贝女儿后背安慰她的顾文彦顾丞相也不拍了。 正哭得梨花带雨的顾新月也不梨花带雨了,瞪圆了一双好看的杏眼看着瘫坐在太师椅上的顾听荷。 “你来嫁?你当真愿意嫁?” 顾听荷忍了忍,又忍了忍,结果还是没忍住。 “嗝~” 没办法,谁让中午的水晶肘子太好吃了。顾听荷一个没留神,吃撑了。 “你看看你,女孩子家家坐没坐样,站没站相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当众打嗝?你真是,丢尽了我丞相府的脸!” 顾文彦色厉内荏的对着顾听荷吹胡子瞪眼睛。 顾听荷闻言坐直了身子,眼圈一红眼泪大颗大颗就往下掉。 “女儿知道爹爹向来不喜女儿,只是没想到爹爹竟不喜到了女儿的一举一动都看不过眼。“ 说罢,猛地站起身恨恨一跺脚就夺门而出,只留下一句。 “爹爹哪里是不喜欢听人打嗝,爹爹是不喜欢我啊!嘤嘤嘤......” 顾文彦被她这嘤嘤嘤吓得虎躯一震,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顾听荷的月牙凤尾罗裙已经快和背景融为一体了。 “顾听荷你给我回来!“ 听到自己的便宜老爹扯着嗓门叫自己时,顾听荷正在思考自己刚才造的句算单押还是双押。 “这小老头,看着一副蔫不拉几纵欲过度的样子,嗓门倒是不小。” 头也没回,甚至还加快了步伐。顾听荷一转眼消失在青瓦白墙的尽头。 安坐在太师椅上等着顾听荷回来的顾丞相喝完了一壶茶也没等到她回来。 顾丞相皱眉,顾丞相站起来踱步,顾丞相去茅房。 嗯,顾丞相茶水喝多了。 “老爷?您去哪?” 娇滴滴的风姨娘声音娇滴滴的唤住了着急如厕的顾丞相。 着急如厕的顾丞相扭头看了一眼娇滴滴的风姨娘,这会子他可没心思欣赏她的娇滴滴。 “我有事出去一下,一会听荷过来了让她就在这里等我。” 然后顾丞相一甩袖子火急火燎的出去了。 其实顾丞相没什么事,顾丞相只是茶水喝多了想去如厕。但如厕这种粗鄙的事怎么能从文雅的顾丞相嘴里说出来,所以顾丞相有事去了。 留下了他的美妾和爱女在大堂大眼等小眼。 “娘,你说大姐她真的愿意替我嫁给南平王吗?” 顾新月小脸惨白着,更显得她一张娇俏可人的小脸惹人怜爱。可惜此时顾听荷不在,不然定是要夸上一句真是美人啊,新月妹妹真是美人。 风姨娘轻轻替女儿擦拭眼泪,这双漂亮的眼睛可不能哭的太多。不好看了就嫁不得好人家了。 “不知道,自从大小姐从墙头上跌下来磕着脑袋之后人就变得疯疯癫癫的。整日里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其实吧,顾听荷以前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现在疯的方向和以前出现了一点偏差。 顾丞相家里有个花痴美人的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花痴美人在一次爬男人墙头的时候脚一滑,从墙头上摔下来磕坏了脑袋的事情全京城的人也知道。 此时,闻名京城的花痴美人正坐在自己的小院里吃着冰镇西瓜。 连翘拿了扇子给她扇风。 “小姐,您当真要嫁给南平王?” “嫁,为啥不嫁?” 顾听荷把手里的西瓜皮往后面随意一扔,又从旁边的冰盆里拿出一块开始咔咔的啃。 “小姐,听说平南王貌似夜叉,虎背熊腰,一拳头能打死八个壮汉。” 连翘急了,扇扇子的频率都快了一倍。 “那些都是谣传。对对对,就是这个速度保持住。” 再次将啃干净的西瓜皮随意往后面一扔,顾听荷舒服的往躺椅上一躺闭上了眼睛。 “小姐!听说南平王在南疆打仗的时候,还食人肉啖人血呢。” “胡说!南平王不是这样的人。” 顾听荷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冰盆里冰水一阵乱晃。 “连翘啊,我平时怎么教你的?”顾存意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的贴身婢女。 “堂堂南平王国家的栋梁之才,为守国门鞠躬尽瘁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你倒好背地里嫌人家长得丑也就算了,居然还造谣人家吃人肉。” 连翘看着自家小姐张牙舞爪唾沫横飞的样子,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小姐真是越来越疯癫了。 “谣言止于智者。”顾听荷蔑视的看着连翘。 “因为你不是有大智慧的人,所以才会相信外面的流言。而你家小姐我就不一样了,我是有大智慧的人所以根本不会相信这些对南平王的中伤。”顾听荷顿了顿,接着又说道。 “有智慧的人毕竟还是少数的,所以你的不理解本小姐理解。” 顾听荷突然流露出天下无知己的沧桑,拍了拍连翘的肩膀然后对着她说出了一句经典台词。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连翘不服,把头别过去小声嘟囔。 “您肯定是气沈小将军看着您从墙上跌下来都没扶您一把,所以赌气才说要嫁给南平王的。” 听到连翘提起沈少珩的时候,顾听荷的太阳穴不由自主突突跳了几下。她刚要开口反驳,却听连翘又接着道。 “小姐,许是当时沈将军没看见您呢?您不能因为这个就和沈小将军置气啊。”小丫头皱着眉头苦口婆心的劝。 “上次您不是说,沈小将军现在一天都能和您说三句话了吗?这多好啊!以前沈小将军一句话都不和您说的,现在已经有进步了啊!” 连翘把顾听荷的手握在自己手里,真诚的看着自家小姐。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啊!” 顾听荷一时无语,片刻之后重重在连翘肩膀上一拍,咬牙切齿道。 “连翘啊,我教你的这句话可不是用在这里的。” “哎呦,这谁扔的西瓜皮?差点让小爷磕了个狗吃屎!” 顾听荷正对着连翘指天发誓自己已经不喜欢沈少珩那朵高岭之花时,少年清脆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第二章 变故 说话的是顾听荷的便宜弟弟,顾期年。少年一走进院子就被地上的西瓜皮滑了一跤。 “姐姐,你这院子里的丫头可太不懂事了,这满地的西瓜皮也不知道清理清理。” 少年伸手揽住顾听荷的肩膀。 “还有西瓜没?给我来两块。” 连翘福了福身,从旁边的冰盆里捞出半个西瓜递给了面前笑得一脸灿烂的少年。 “顾期年,你又跑去哪里野了?”顾听荷左手捏着鼻子,右手在自己面前扇着风。 “一身的汗臭味,快离我远点。” 顾期年抬起自己双臂来回闻了闻,然后大手一挥。 “这叫男人味,真男人都是这个味。” 顾听荷望着面前这个满嘴现代词豪迈又洒脱的便宜弟弟,实在是很难把他和原书中温文儒雅又听话懂事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还我柔顺乖巧的弟弟! “小道消息,二姐被许配给南平王做夫人了。这下姐姐可以放心了,沈哥还是跑不出你的手掌心。” 少年四下望了望,然后贼兮兮凑到顾听荷耳边低声道。 顾听荷太阳穴跳的更厉害了,怎么这一个两个都不相信她说的话呢! “第一,顾新月嫁不了南平王,我已经和父亲说了南平王爷我来嫁。第二,你要是再在我面前提沈少珩,我就把你八岁还尿床的事情告诉闵柔。” 抬起手拍了拍高自己一头弟弟的肩膀,顾听荷一脸皮笑肉不笑。听到闵柔的名字,顾期年马上垮了脸。 “小柔已经三天没理我了,等等,姐你刚说什么?你要嫁给南平王?”顾期年这会子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倒霉姐姐说了什么,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娇媚女子。 “是啊,我要嫁给南平王。” “不行!我不同意!”顾期年把手里的西瓜往桌子上一掷,一脸严肃的看着顾听荷。 “虽然我也不赞同你和沈哥的事,但沈哥好歹也算是名门之后。你嫁过去就是沈哥还是不喜欢你,但是好歹你也是嫡妻吃穿不愁啊。” “南平王还皇亲国戚呢,再说……” 顾听荷话说到一半被倒霉弟弟打断。 “皇亲国戚怎么了,那南平王,凶名在外啊!我听人说他可是天煞孤星,靠近他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胡扯什么呢,南平王是小姨夫的亲弟弟。照你这么说,他不得先把小姨父给克死了。”顾听荷跳起来赏了熊弟弟一个爆栗。 “哎呦,小姨夫,小姨夫是真龙天子能一样吗?”熊弟弟不服气小声嘟嘟囔囔。 “不必多说,我已经决定好了,这南平王本小姐嫁定了。” 顾听荷不想再和自己这倒霉弟弟掰扯,扭头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明天我就进宫找小姨说去。” “姐!”顾期年急得跺脚,朝着顾存意追了过去。 伴随着顾期年哐哐的砸门声顾听荷站在房间内思考了良久。这才把书桌上的小册子翻到最新一页,用拼音写下了几行字。 南平王,长得帅,有钱,死得早。 …… “你这恶毒的女人,为了陷害新月竟不牺毒杀亲子。今日本将军就赐你毒酒一杯,下去给我儿赔罪!”沈少珩抱着顾新月一脸厌恶的看着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的女人。 “少珩不要。她毕竟是我姐姐,再者她做出这些事都是因为爱惨了你啊。”顾新月拉着沈少珩的袖子苦苦哀求。 “妹妹,真的不是我。我怎么会害我自己的孩子。”顾听荷膝行几步拽住顾新月的裙摆,两行清泪顺着她的双颊流下。 “虽然大公子确实是在喝了姐姐你送的补汤之后中毒身亡的。但是我相信一定不是姐姐做的。”顾新月蹲下身轻轻抱住身体抖个不停的顾听荷,轻声安慰。 “可惜了大公子,将军唯一的血脉年纪小小就这么去了。”顾新月声音轻飘飘的。 “来人,把这女人给我拖下去。”沈少珩听到顾新月提到他唯一的血脉,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一脚踹在了顾听荷胸口。本就狼狈不堪的女子被踹得跌倒在地,却是顾不得胸口的疼痛忙伸手捂住嘴巴。 “咳咳咳,咳咳咳。” 压抑的咳嗽声响起,丝丝缕缕的鲜血从顾听荷指缝中渗出。 …… 少女猛然间从床上坐起身,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层层叠叠的帐幔。 “小姐?”麦冬被顾听荷的突如其来的动作下了一跳,忙从小塌上翻身下来。 “没事,麦兜你去给我倒点水。”顾听荷抹了一把自己头上的细汗吩咐道。 “小姐,奴婢叫麦冬。”麦冬掏出自己怀里绣着小鸟的手帕给顾听荷擦拭额头上的汗珠,语气里颇为无奈。 “都差不多,我自己来吧。”接过麦冬手里的手帕,顾听荷胡乱在自己的脸上擦了一把。 女二被陷害,女主求情,激怒男主,女二被关押。总结了一下今晚的关键词,顾听荷长叹一口气。这本狗血小说到这里大概她的戏份就快结束了吧? 自打自己穿越到这本名为《傲娇将军只爱我》的小说后,剧情第一次有了改动。原本应该跟着自己这个恶毒女二一起嫁给男主沈少珩的女主顾新月,却被赐婚给了npc南平王当王姬。 顾听荷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再次后悔自己在地铁上点进了这本狗血小说。 那天是周末,本应该在家中休息的顾听荷却因为同事的失误被迫在公司加班做方案。等她完成工作坐上回家的地铁时已是深夜。 想着还要再坐四十分钟地铁,百无聊赖的顾听荷随手点开了浏览器主页。 (夫人认错了吗?沈将军问心腹。 夫人,夫人饿死了。心腹小心翼翼看着面前的冷峻男子。 什么?沈将军猛地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没有本将军的命令她敢死……) 该死,这让人上头的狗血小说广告,顾听荷果断点击进入。 人设老套,剧情狗血,无聊透顶,顾听荷越看越困。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头,她慢慢闭上了眼睛,斜倚在了地铁扶手上…… 等顾听荷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身丫鬟装扮却哭红了眼睛的连翘。 第三章 进宫 “小姐?”麦冬伸出手在自家小姐面前晃了晃。见顾听荷一脸呆呆傻傻的表情,心里更是自责。 如果那段时间自己没有回乡探望家里人,定然是会劝着小姐不爬那墙头。小姐也就不会从墙头摔下来,整个人都变得傻乎乎的。 “啊?啊!没事,我就是做了个梦有点没反应过来。你去睡觉吧,我也睡了。”傻子小姐这才回过神来,朝着忧心忡忡的麦冬挥了挥爪子。 “真的没事吗,小姐?” “没事,早点睡吧麦兜,明天还有事情要做。”说罢将手里的茶杯递给麦冬,顾听荷再次躺下闭上了双眼。 “小姐,我......” 算了,小姐说了开心就好。麦冬嘴角抽了抽在顾听荷的床边坐下,拿了一旁的团扇给她扇风。 …… 黄绿瓦面,青绿梁枋,朱红墙柱,象牙白栏杆,窗外的建筑正在快速后退。顾听荷放下手中的马车车窗帘,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对面的连翘看。 连翘被自家小姐看的头皮发麻,下意识往角落里缩了缩。 “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顾听荷咂了咂嘴,想到今天出门匆忙竟是忘了给小姨买她最爱吃的桃花酥。 “你说,小姨能同意这事吗?” “皇后娘娘向来疼爱小姐,想必是不愿意小姐嫁入火坑的。”连翘一边去着顾听荷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开口,眼见着自家小姐脸黑了忙又补充道。 “不过,不过皇后娘娘对小姐从来也是有求必应的。说不定也能同意?” 顾存意翻了个白眼,双臂环胸斜斜靠在马车壁上。问你也是白问。 …… “眼看着红衣女子一步一步,越走越近,黄三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宫殿里挂着的纱幔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宫女的声音抑扬顿挫,尽管是大白天却还是营造出一种阴森恐怖的氛围。 正当聂谷兰盯着那宫女的脸,紧张的连手里的瓜子都忘了磕时,眼睛的余光却突然瞥见一抹红色。 “啊!”聂谷兰手里的瓜子扬了满天。 “啊!”顾听荷被聂谷兰这一声惊叫吓得差点崴脚。 “您还看您这害怕还总挑着吓人的听。” 顾听荷抚下挂在自己肩头的两颗葵花籽,这才走到聂谷兰面前福了福身。 “乐乐?哎呦你可吓死我了。快过来给姨母看看。”聂古兰见是自家外甥女抿嘴一乐朝着顾听荷招手。 “你弟弟呢,怎么没一起过来?他可是许久没来看我了,整体忙什么呢?” 忙着在闵家那只花孔雀后面当舔狗呢。顾听荷心里腹诽,嘴上确实笑着道。 “他最近忙着练武呢,说是要给姨母挣个武状元回来。” “少见他上进。”聂古兰古怪的看了一眼顾听荷,并表示不相信她的话。 “诶诶诶,不说他了。姨母啊,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事相求。”顾听荷又往聂古兰身边挤了挤,顺势抱住她的胳膊。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聂古兰用食指戳了戳顾听荷光洁的额头。 “说吧,这次是看上我屋里的琉璃彩瓶了,还是看上那颗翡翠白菜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见顾听荷欲言又止,聂谷兰挥手让宫人们都退下后才道。 “有什么事情就直说,跟姨母还藏着掖着?” 聂古兰懒懒靠在小塌上,一身浅色的胭脂沙,散花海棠红抹胸长裙,三千青丝随意的挽在脑后,洁白的小臂在轻纱下若隐若现。 不愧是后宫食物链顶端的女人,这小腰,这小脸。啧啧啧,这波多少是关绍元这倒霉皇帝有点不知好歹了。 “听说陛下打算把二妹赐给南平王当王姬?”顾听荷乖巧的朝着皇后娘娘笑。 聂古兰双眼一亮,兴高采烈道。 “我还没来得及派人跟你说,你就知道了。” 能不知道吗,那父女两个急得都快掀房顶了。顾听荷刚要开口问这事还有转机没,那边洋洋得意的皇后娘娘又道。 “这下你可高兴了吧,只要你高兴就不枉费我费这一番功夫。” “娘娘这意思不会是……”顾听荷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猜到了吧,哈哈哈就是我跟陛下建议的。你不向来看那丫头不顺眼,把她嫁去南平王府有她受的。”聂古兰冲着顾听荷挤眉弄眼一番,又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呀。就等着欢欢喜喜嫁给你的意中人吧。” “原来是姨母跟陛下建议的。” “是啊,过段时间等沈老将军从驻地回来。本宫就再去求皇上给你赐婚。” “别!千万别!”顾听荷忙拒绝。 “娘娘啊,之前不是和您讲了。我不想嫁给沈少珩了,以后也再不会为了他做什么傻事了。”顾听荷又开始脑仁疼了。 不知道是这本书的设定无法更改,还是顾听荷花痴的形象太深入人心。这都解释了多少遍了,竟然没有一个人相信她是真的不喜欢沈少珩了。 “啊?你不是说气话吗?我还记得前年你生辰的时候还许愿今生如果不能嫁给沈小将军就要孤独终老呢。”聂古兰看着顾听荷还是觉得她只是在闹捏扭。 “我能求您个事吗?” 顾听荷深吸一口气,郑重道。 “现在圣旨还没下,还有回旋的余地。您帮我去和皇上说说。” “别把二妹赐给南平王,我想嫁他。” 聂古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你要嫁给谁?” “南平王啊,小姨母。求求你了,我真的想嫁给他,我非他不嫁!”顾听荷搂着聂古兰的腰在她肩头来回蹭。 “热热热,快撒开。不就是换个男人嫁,这事也没什么难的。”聂古兰畏暑,这小火炉突然扑上来真是把她热的够呛。 “到底是为什么,你突然就不想嫁给沈小将军了?就算你不嫁沈小将军,也不能嫁南平王啊?我聂家的女儿还嫁不出去了不成?” “南平王也没有那么差劲吧……”顾听荷多少有点无语。 “宴如从小就脾气古怪,暴虐成性,早几年陛下送给他的歌姬全叫他活活打死了。当时陛下还发了好大的脾气,派了宫人叫南平王进宫训话。结果宫人只带回他的一句话。” 聂古兰恨恨戳着顾听荷的额头。 “进了我的王府,生死由我。至于南平王,人家压根没进宫。” 第四章 绿帽子 到最后都没有拗过自家外甥女的聂谷兰揣着一碗温鸡汤,敲响了皇帝御书房的鎏金大门。 “皇后怎么来了?”关绍元手里捏着毛笔,诧异的盯着面前的娇俏女子看。一滴墨顺着他手中的毛笔滑落,在宣纸上晕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墨团。 “陛下日日勤民听政,昃食宵衣,妾身日日看着也是着实心疼。”聂谷兰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那碗快凉掉的鸡汤放在关绍元面前的桌子上。 关绍元低头看着那碗表面上已经凝结了大大小小油点的鸡汤,有点怀疑面前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心疼自己。 “陛下?” 一只光洁的手在关绍元面前晃了晃,聂谷兰抿嘴一笑盛了一勺鸡汤送到关绍元的嘴边。 “快喝吧陛下,一会凉透了。” 少见这女人这么殷勤,关绍元颇为愉悦的就着聂谷兰递过来的勺子喝了一口凉鸡汤。 “我有件事情想跟陛下说......” 就知道这女人没这么好心,现在把她的鸡汤吐出来还来得及吗?关绍元黑着脸咬牙切齿。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老七嘛。我左思右想觉得顾家这小庶女实在配不上晏如,要不还是换个人选?”聂谷兰绕到关绍元后面给他捏肩膀,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为了乐乐这丫头,今天她可真真是委曲求全了。赶明要是这死丫头不孝敬几个有意思的话本子上来,看她不把她家的丞相府给拆了。 “之前不是皇后和朕说,顾家的二小姐贤良淑德,秀外慧中,正是适合晏如这种粗犷不拘小节的性子。若她日后嫁进南平王府,定然是持家的好手?”关绍元诧异的回头看聂古兰。 “这个,这个是妾身考虑不周了,妾身给陛下请罪。”聂古兰一把将关绍元的头扭了回去,才接着道。“这七弟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府上连个正经女主人都没有。这王姬暂且不提,是不是得给七弟许个王妃?” “皇后的意思是让顾家那个庶女当王妃?” 关绍元语气有点冷,关晏如再怎么恶名在外也是他的亲弟弟,顾家小小一个庶女给她一个王姬就不错了,居然还妄想当王妃? “妾身怎会异想天开?妾身是这几日想到了更好的人选这才巴巴的跑来和陛下说呢~” 聂谷兰斜斜依在关绍元身上,被对方顺势抱坐在腿上。 “那皇后觉得是哪家女子适合晏如呢?” “既然顾丞相家的庶女配不上七弟,那顾丞相家的长女怎么样?” 关绍元游走在女子腰间的大手突然一僵,不确定的开口道。 “顾丞相家的长女,不就是皇后那个喜欢沈小将军喜欢到痴狂的外甥女?” “呀,陛下知道啊。” 能不知道吗,恐怕整个苍梧国上到八十老人,下到三岁孩童都没有不知道这位的。 关绍元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皇后,朕的七弟几时得罪了你?” 以至于你要这样给他穿小鞋。 …… 跪在地上听圣旨的顾新月,没忍住抬头看了看自己斜前方的顾听荷,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奇。这个疯女人,当真进宫求了赐婚圣旨。 “张公公辛苦了,本官已命人在偏厅备好茶点,公公稍作休息后再回宫如何?” 张德子接过顾文彦递过来的荷包,掂了掂重量满意的笑了笑。 “那咱家就先谢过顾丞相款待了。” 另一边连翘和麦冬捂着脸,把跪得腿麻的顾听荷给架了起来。 “赶明给小姐我缝两个护膝,这天天跪来跪去,迟早得坐轮椅。”顾听荷呲牙裂嘴的依在麦冬身上。 “小姐,您可小点声吧!张公公还没走远呢。”连翘赶紧捂住顾存意的嘴巴,四处望了望。“到时候给您治个不敬皇家的罪怎么办。” 麦冬看着挤眉弄眼的小姐和连翘,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您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皇上可以把您许婚给南平王了啊!” “怎么了?”顾听荷毫不在意的问道。 “那可是南平王啊,南平王!” 顾听荷看着麦冬一脸的认真,不由得怔了一下。 “确实,毕竟是南平王。”顾听荷一把抓住旁边路边的丞相府大管家。 “置办几桌席面,本小姐要宴请亲朋好友庆祝这桩幸事。” 麦冬:? …… 深夜,一道人影迅速掠过大街小巷窜进了一栋层台累榭,碧瓦朱檐的宅子里。 “皇后又去了御书房。” 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几乎把头垂到地上,视线里只能看到那人的青缎玄底朝靴。 房间里一时间鸦雀无声,正当黑衣男子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时,突然听到另一清脆男声道。 “你先出去吧。” 黑衣男人顿时如蒙大赦,迅速告退离开了房间。 “陛下现在对皇后娘娘真是有求必应。”成修远带着笑拍了拍玄袍男子的手臂,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戏谑。 “早不知道干嘛去了,如今人被他伤透了心。他又上赶着去讨好。”男子面具下的薄唇抿成好看的弧度,说出的话确是不太好听。 “自己亲弟弟的婚事也拿来讨好女人。” “我听说这婚事,是顾家那位大小姐自己求到皇后跟前的。今天圣旨下了,晚上顾家还大宴宾客。” 苍梧国最有名的两个人,南平王能止小儿夜啼,顾丞相长女苍梧国第一花痴美人。 这两个人居然凑到一起了。 妙啊,真是太妙了,成修远脸上的幸灾乐祸简直不要太明显。 关晏如看着憋笑到五官扭曲的成修远,突然伸手面无表情的在他腰间点了一下。 成修远的笑意凝固在脸上,整个人歪歪朝着关晏如倒了过去。关晏如微微侧身避开成修远,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损友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倒在地上。 “行简,你不会真的要娶那个顾家千金吧?” 半刻钟之后成修远才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再次凑到正看书的关晏如旁边。 “听说这顾小姐可是一颗芳心都扑在沈少珩身上。”成修远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带着鬼首面具的男人。 绿帽子就放在你面前,你就说你带不带吧。 第五章 出游 盛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面上印满铜钱般的粼粼光斑。 魁梧英武的男子,只穿着一条月白绣牡丹束腿锦裤,露出精壮的上半身,手持双刀耍得是虎虎生威。 少女站在树下,头顶的柳枝正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她认真的看着日头下正在练武的男子,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沈公子,这是我特意命人熬制的凉茶。” 看到沈少珩收了双刀朝着自己走来,顾新月连忙示意身后的婢女把食盒里的凉茶端出来。 “里面加了南昌国进贡的一种叫做薄荷的草药,喝起来清凉爽口最是解暑。” “有劳。”沈少珩接过婢女手中的凉茶,微微一笑。 知夏顿时间羞红了脸低下头去,悄悄握紧了自己的手掌。 顾新月将婢女的小心思看在眼中,心中冷哼一声只当知夏痴心妄想。 “这么热的天气,顾二小姐怎么过来了?”沈少珩接过顾新月递过来的手帕抹了额头上的汗,随口问道。 “家姐往日里总说自己是非沈公子不嫁,如今却又进宫求了赐婚南平王的圣旨。新月作为妹妹本不应该非议长姐,可是……”顾新月叹了口气一脸歉疚的看着沈少珩。 “可是新月实在是心疼沈公子被长姐这般戏弄。” 听到顾听荷的名字,沈少珩倒是挑了挑眉头道。“这个疯女人要嫁给别人我高兴还来不及,更别说那人还是南平王。” 语气里带了几分幸灾乐祸,沈少珩随手将手帕扔给一旁垂着头的知夏。 “一个自寻死路的疯女人罢了,我从未将她放在眼里过。倒是顾二小姐你……”沈少珩眉目含笑看着顾新月。 “容貌过人又温柔娴静,谁家公子能娶了顾二小姐才是好福气。” 顾新月被沈少珩这番话说得心花怒放,以手掩嘴娇娇笑了起来。 “明日我约了几名好友去郊外游玩,不知顾二小姐可否赏脸?”沈少珩看着顾新月这一笑不由觉得春风拂面,周身的暑气都降下去不少。 “沈公子邀约,新月岂会拒绝?”顾新月笑盈盈道。 …… 顾新月刚迈进丞相府前院,一抬头就看见顾期年提着盒五芳斋的糕点往后院走。 “三弟!”顾新月快走两步朝着顾期年得方向追了过去。 “有事吗?”顾期年止住脚步,一脸诧异的看着顾新月。 “最近府内事情多,想必大家心情都不是很好。不如明日叫上大姐,咱们姐弟几个出去游玩一番散散心如何?”顾新月整理了一下自己因小跑略显凌乱的衣裙,真诚的看着顾期年。 “只要你不去大姐面前晃荡,她心情就会好了。” 顾期年早些年身体不好,一直病怏怏的。这两年突然身体就好了,个子也跟雨后春笋般一窜再窜。 此时他环抱双手,低头看着顾新月颇让对方感觉到了几分身高上的压制。 “大姐向来讨厌我,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肯定也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她才会这样。”顾新月一把抓住顾期年的手,认真道。 “我也是希望大家能有个关系缓和的机会,所以才提出大家一起出去转一转。” 顾期年挠了挠头“既然如此,你自己去和大姐说就好了。” “我说话哪有你管用,大姐平日里都不爱搭理我。不像三弟大姐最是和你关系好”顾新月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说的也是,毕竟咱们两个身份不一样。”顾期年咧嘴一笑,拍着自己胸口保证。 “我去和大姐说,她保准去。”说罢,他便转身朝着后院去了。 顾新月被他一句身份不一样气的够呛也无可奈何,只得跺跺脚回自己房间去了。 …… “你怎么来了?”沈少珩走到顾听荷语气颇有几分不耐,而他身后不远处站着几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正一脸促狭的看着刚从马车上下来的顾听荷。 “不是说请我去醉仙楼吃饭?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外来了?”顾听荷却好像没有听见似得,扭头问跟在自己身后的倒霉弟弟顾期年。 “是二姐说想约你出来道个歉,但是她又怕你拒绝她所以才叫我帮忙约你出来的。”顾期年指了指刚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的顾白莲。 “我倒是不知道还有别人要来,不过人多热闹。这也好久没有见沈哥了,是吧沈哥。”顾期年看到有几个平时常在一起玩的公子在,心里倒是开心。 “你啊,没事少吃点饭,多长点心眼吧。”顾听荷恨恨在傻弟弟脑门上戳了戳。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顾新月要是能真心实意给我道歉,我顾听荷三个字倒着写! “确实是我让期年帮我约姐姐出来的。”顾新月款款走到几人面前,朝着顾存意盈盈一拜一脸委屈。“都是我整日里笨手笨脚,这才让姐姐讨厌。妹妹在这里跟姐姐赔不是了。” “知道你自己笨手笨脚的惹人讨厌,还要往我面前凑?”顾听荷无奈翻了个白眼。 “与其在这跟我搞雌竞,不如想办法多搞点钱。你听姐姐的,男人靠不住只有钱才是真能握在手里的。”说罢顾听荷拍了拍顾新月的肩头,带着连翘和麦冬两人扬长而去。 “沈兄在看什么?” 伯昌侯家的二公子陈宏才见沈少珩面色不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他是盯着顾家那位大小姐的背影看。 想起往日里这位顾小姐跟在沈少珩身后眼巴巴的模样,对比今天这副对沈公子的爱搭不理…… 沈少珩会觉得心中不快倒也正常。 “平日里你巴不得这顾小姐离你远远的,如今人家不理你了你倒是惦记上了。”陈宏才哈哈哈大笑揽上沈少珩的肩头。 “这人啊就是这样,在眼前晃悠的就觉得烦,等不在眼前了就觉得少点什么。” 沈少珩任由陈宏才带着往前走,眼睛却还是盯着顾听荷的背影看。 今天是从顾存意从沈府墙头上跌下来之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算算她也有将近半年没有在自己面前出现了,往日看着她那副在自己面前讨好又在别的小姐们面前霸道的样子,只觉厌烦。 明明从未将她放在心上,今日怎么有了一种马上就要失去她的感觉? 沈少珩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自己是被晒得失去了神志才会有这种想法。 “陈兄莫要胡言乱语,顾小姐与南平王已有婚约,日后要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可就不好了。”沈少珩勉强笑了笑。 “说到南平王,你听说了没?”陈宏才四处望了望见周围没人注意他们才接着说道。 “陛下赐了圣旨的第二天,南平王就进宫了。听说原本是要拒婚的,却不知为什么那位进了宫就只去太后娘娘处坐了坐根本没提赐婚的事。” 第六章 落水 顾听荷此时正坐在画舫上假装透明人,她实在不想去看自己那个丢人的弟弟。 他那副追在闵柔后面嘘寒问暖的样子,真不愧是原主的亲弟弟。 一样的花痴!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坐着?”少女一袭粉衣,略微丰满的身材再配上她一长圆圆的小脸活脱脱一个粉团子。 粉团子一屁股坐在顾听荷旁边的椅子上,学着顾听荷的样子用手扶着半边脸颊将胳膊撑在画舫的栏杆上,认真道:“也没人和你玩吗?” “你是?”顾听荷觉得有几分诧异,以她往日的战绩来说应该是没有贵女愿意接近她的。 “我叫丁玉珠,是最近刚随着父亲上任来京城的。你长得可真好看。”粉团子挪了挪屁股离顾听荷又近了一些。 “我喜欢好看的人。” 丁玉珠的父亲是新上任的刑部侍郎,丁玉珠是家里的独女。 想到之前梦中看到的原书中关于丁玉珠的信息,顾听荷下意识看了丁玉珠的肚子一眼。 感受到对方打量的目光,丁玉珠心里咯噔一下,将双臂交叉放在双膝上遮挡住顾听荷的视线。 “丁小姐,不知我名声极差?你若和我呆着恐怕会被我所累。”顾听荷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假装不知。 “不会啊,我只觉得姐姐好看,不自觉就想和姐姐亲近。”丁玉珠朝着顾听荷甜甜一笑,颇有几分可爱。 “呦,你们两个还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顾听荷寻着声音扭头,少女穿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走路一步一摇当真是摇曳生姿。 “真是可惜了王小姐这张好看的脸蛋。”顾听荷摇摇头,一脸惋惜。 “明明是个美人,说出的话却是粗俗不堪。” 说罢,顾听荷便抬手招呼连翘给她扇风。没想到她这一抬手,原来趾高气扬站在她面前的王小姐突然侧过头去像是在躲什么。 顾听荷:? 王乐萱觉得有点尴尬,装模作样整了整衣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想到之前在梦中看到的原书中的一幕,顾听荷突然福至心灵道:“王小姐不会是害怕我揍你吧?” 王乐宣:…… 说出来干嘛!我不要面子的吗?? “呵呵呵,顾姐姐说笑了。”王乐宣笑容里带上了几分尴尬。 旁边的贵女们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王乐萱不禁有些后悔主动来招惹顾听荷,明明她碰上这个女人都没有什么好事情。 想起之前因为沈少珩好心扶了自己一把,这个疯女人就抬手甩了两个巴掌过来,王乐萱下意识又摸了摸自己的左脸。 “之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王小姐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计较了。”顾听荷笑盈盈的挽住王乐萱的胳膊。“改天我一定备上厚礼登门致歉。” 顾听荷心中唉叹,自己都穿过来大半年了还是得给原主擦屁股啊! 王乐宣僵硬的把自己的胳膊从顾听荷的怀抱里抽出来,一脸警惕的看着对方。 “顾听荷你少跟我来着一套,整个京城的官家小姐都让你得罪光了没人和你玩了,你又来假惺惺的想骗我和你玩。” “哎呀,我真的是......” “啊!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快下去救人啊!” 众人朝着吵闹声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婢女正朝着那落水的姑娘游去。 “那边是谁落水了?”顾听荷好奇的朝着声响处张望,视线确实被围着的人群挡了个严严实实。 “看不清是谁家的小姐。” 连翘正踮着脚趴着画舫的围栏上伸长脖子往有水声的地方看。 麦冬拽了拽连翘的衣摆,想提醒她注意一下仪态。 这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自家小姐也兴冲冲趴在连翘旁边看热闹。 “谁家的?谁家的?连翘你还没看清?” “看不清,太远了。好像,好像是穿着紫色衣服的。哎哎,麦冬别拽我啊。”连翘头也没回,一巴掌打落麦冬的手。 连翘的性子本来活泼,自打顾听荷跌落墙头彻底放飞自我后,她也跟着越发跳脱。 越来越心累了,往日只觉得小姐的心性如同孩童一般。现在时常感觉自己带着两个孩子,每天都是操不完的心。 麦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只得抚着额头叹气。 “怎么还没救上来?”顾听荷皱着眉头看着水中拼命挣扎的两人。 刚才跳下去救人的婢女,此时正被先前落水的小姐死死抱着。 落水之人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两人在水中纠缠片刻,那救人的婢女显然是体力不支了。 两个人在水里起起伏伏,湿漉漉的头发将她的脸遮的严严实实看不清容貌。 “救,救命!我不会,不会水!救,救命!”女子求救的声音断断续续。 见人迟迟没有救上来,顾听荷也歇了看热闹的心思,快走两步挤到前面对着人群急切道。 “救人那丫头力竭了,谁还会水快跳下去救人!再晚点两个都活不了!” 就在此时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原本晴朗的天空卷起浓重的乌云。而天空中闪电划过的地方,已然变成了一道裂痕。 顾听荷猛地看向水中的女子,突然想起今天顾新月好像就是穿着紫色衣裙。 来不及了!顾听荷咬咬牙快速将身上的配饰以及外衣脱下,一脚跨上了护栏。 顾新月不能死在这里,作为书中的重要角色她无缘无故的死亡很可能会造成这个世界的坍塌。 “我去。” 男子一把抓住顾听荷命运的后颈将她提溜回甲板上,两个踮脚跃进水中朝着挣扎的主仆二人游过去。 顾听荷被拽得差点仰倒,被身后眼疾手快的麦冬扶了一把。 “快看快看,是沈小将军跳下去了。”旁边礼部侍郎家的黄小姐拽了拽身边站着的张小姐。 这边沈少珩已经游到了两女身边,抬手就是两个手刀通通敲晕。他一手抬着一女的下巴,勉强支撑着浮在水面上。 此时船娘终于赶了过来,几人合力将两名被敲晕的女子拉上了小舟。 沈少珩这才松了一口气,自己提气也跃上了小舟。 第七章 交代 “让一让,让一让。” 顾听荷拨开看热闹的人群扑到顾新月身上。此时的顾新月面色惨白,胸口的起伏已经十分微弱。 顾听荷抬头看了看天,乌云还在不停翻滚,裂痕不断变大,周围的人却好似什么都没感觉到。 顾听荷来不及思考太多,迅速双手交握用力按压在顾新月的胸口,一下,两下,三下…… 顾新月嘴角涌出几口水,咳了起来。顾听荷长舒一口气,瘫坐在了地上。两个小丫头赶忙跑了过来,一左一右扶住顾听荷。顾听荷借着力站起身来,再次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 裂痕完全消失,乌云尽数散去。 “你今天倒是好心。” 换完衣服的沈少珩走到顾听荷身边,用略带惊异的目光毫无避讳的上下打量少女。 “我一向都是善良又美丽。”顾听荷笑眯眯回答完,又补充道。“只是有的人缺乏发现美的眼睛。” 沈少珩想起顾听荷早些年的风光事迹,不禁哑然失笑。这女人,如今是越发脸皮厚了起来。 “沈,沈公子。” 清醒过来的顾新月挣扎着站起身,朝着沈少珩微微屈膝行了一礼,接着道:“多谢沈公子今日的救命之恩,新月改日一定登门致谢。” 此时的顾新月左手正攥紧了自己的右手臂,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雪白的皮肤若隐若现。 沈少珩看了一眼便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顾新月的身上为她阻隔了一些或幸灾乐祸,或不坏好意的眼神。 “二小姐还是尽快去船舱内换身衣服吧,虽然是夏日,但泡了河水也是容易着凉的。” 顾新月欲言又止,却还是听话地进了船舱换衣服。而趁着这两人说话的功夫,顾听荷已经带着连翘和麦冬悄悄地溜了。 她的人生宗旨:保命第一,绝对不能碍了男女主的眼。 丁玉珠看着瘫坐在椅子上的顾听荷,崇拜道:“想不到顾姐姐还会医术,真是厉害。” 顾听荷摆摆手,一副小事一桩的样子道:“不过是早年看书上看到的一些溺水急救的法子,算不得什么。” “你今天真的很奇怪,居然会跑去救顾新月?”王乐宣走到顾听荷身边。 京城的贵女们都知道顾听荷最讨厌的人就是她那个只会在父亲面前讨好卖乖的庶妹。要说顾听荷把顾新月推下河了那是正常的,但是救她...... 或许是顾听荷也没有变得那么坏呢?王乐宣又看了看没有一点淑女形象正翘着二郎腿的顾听荷。 其实王乐宣和顾听荷的舅家带着点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小时候经常在国公府的宴会上碰见。两个同龄的女娃娃,自然而然也就熟悉了起来。 王乐宣是早产儿,小时候长得又瘦又小总是被男孩子们欺负。顾听荷反倒是从小就乐于助人,经常仗义出手把欺负人的那几个打地哭爹叫娘。 直到七年前的一场宫宴,怀春的少女遇见英姿勃发的少年一见倾心,至此也变得偏执。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既然是跟我一起出来的。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要把她全须全尾的带回去。”顾听荷朝着王乐宣笑了笑。 一直在旁边听着二女说话的沈少珩挑了挑眉头,这顾家大小姐好像真的有些不一样了,倒是比以前正常多了。 …… 发生了这种事情,众人也都没了游玩的心思。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站在甲板上,对刚才的落水救人事件窃窃私语。 “顾二小姐出来了。”齐侍郎家的长女朝着身旁站着的自家妹妹使了个眼色。 “这顾二小姐失了体面,又被那么多人看了身子。这以后怕是不好嫁人了。”黄小姐用手帕掩住嘴巴小声和旁边的齐家二小姐嘀嘀咕咕。 “我看未必。”齐二小姐看着正朝着沈少珩走去的顾新月,脸上多了几分了然。 沈家这小一辈的这几个子侄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沈老将军本人又深得皇上看重,这沈家自然是京城各世家争先想要结亲的对象。 虽然今日是为了救人,但沈少珩毕竟是和顾家那位庶女有了肌肤之触。倘若想要免去这常伴青灯古佛之苦,就只能...... “沈小将军。” 顾新月朝着沈少珩福了福身子,娇弱道:“若不是今日沈小将军出手,恐怕新月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沈少珩微微一笑,仿若清风拂面。 他下意识看向顾听荷的方向,却正瞧见对方正在拉着王家那位小姐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见顾听荷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沈少珩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失落。 “只是新月恐怕要辜负沈小将军的救命之恩了。”顾新月拿着手帕拭泪,娇柔的样子令人心疼。 “新月如今在众人面前失了仪态,名节不保,若是在苟活于世上恐怕会丢了爹爹的脸面。” 一众王孙公子看着美人落泪,当下纷纷安慰起来。 “顾小姐千万不要想不开,这落水只是个意外。若真是因为这种事就丢了性命岂不是可惜?” 刘侍郎的小儿子刘博涛是个喜欢怜香惜玉的,眼见着美人落泪顿时心疼不已。 “刘兄说得在理,顾二小姐莫要想差了。” “女儿家的清白比性命重多了,如顾小姐这般大家闺秀想必会为了顾全顾丞相的颜面着想的。顾二小姐,你说是吧?” “你……”刘博涛怒目看着开口说话的小姐。这齐二小姐明明也是个清秀美人,怎么心思就如此歹毒,开口就要人性命。 “刘公子不要着急。顾小姐如此佳人,谁都不忍看她香消玉损。”齐芸芸拍了拍长姐正拽着她衣角手往前走了两步徐徐开口道。 “想必大家都听过前朝司马大将军李文瀚的事迹。” “当年李将军在战场上救下一名差点被敌军轻薄的农女,后来为了这女子的名声。” “李将军不顾两人身份之差迎娶这位农女,成亲后两人举案齐眉,恩爱一生,被传作一段佳话。” 齐芸芸笑着看向沈少珩。 “沈小将军若是效仿李将军的做法,岂不是两全其美?” 顾新月感激看了齐芸芸一眼,她向来那两位侍郎家的小姐没什么交情。倒是没想到这齐小姐今天会为了自己说话。 再次柔柔看向沈少珩,顾新月什么话都没说却好似什么都说了。 “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我们可以随意做主的。” 沈少珩唰地展开手里的折扇随意摇了摇,又道:“待我回府后向父亲母亲禀明了此事,自然会给顾家以及顾二小姐一个交代的。” 第八章 嫁妆 顾新月安静的坐在马车上,她的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双手却紧握成拳。 她旁边的丫头知夏衣服还湿漉漉贴在身上,风一吹就打个冷颤。 这丫头是个忠心的,主子一落水便马上跳下去救人。麦冬暗暗点头,倒是对知夏多了几分欣赏。 见知夏冷的发抖,麦冬从马车的夹箱里取出一件自己的外衣递给知夏。 “你先换抢我的吧,从这到丞相府还要半个时辰呢。虽说是夏日,被风吹得久了也是会着凉的。” 知夏打了个冷颤,伸手去接麦冬手里的外衣。 “谢谢麦冬姐姐。” “快穿上吧,是我不好一时间竟然忘记了你还穿着湿衣服。”顾新月一脸自责懊恼之色。 顾听荷此时正没骨头般靠在连翘身上,用眼睛的余光注意着顾新月的举动。 她有些奇怪今日沈少珩为什么没有直接答应娶顾新月。 其实原书中是有顾新月落水这一段的,只不过原书中顾新月是被人推进水里去的,而推她的人就是顾听荷。 顾新月用话语激怒了没脑子的顾听荷,然后顾听荷一气之下直接把顾新月给推进河里去了。 救她的人倒是没有变,只是原书中沈少珩将顾新月救上来之后狠狠给了顾听荷一个巴掌。 于是今日一上画舫,顾听荷马上找了个角落躲起来,目的就是为了离顾新月远远的。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顾听荷真的很想吐槽这本书里的作者。 为什么沈少珩一个将军府的公子敢打她这个丞相府的千金,皇后的外甥女啊? 想到这,顾听荷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勉强维持笑容的顾新月。 按照原来的剧情,沈少珩把顾新月救上来之后,就当着众人的面许诺要娶她。 顾听荷想尽办法进行阻挠,沈少珩始终没有妥协,之后顾听荷进宫跪求皇后。 最后还是皇帝下了圣旨,两女一同嫁入沈府双方这才作罢。 顾听荷是皇后的外甥女,国公爷的小外孙女,身份尊贵自是不必多说。而顾新月,一个妾生女…… 当将军府大开中门迎接顾听荷的轿子进门时,顾新月也被悄悄从东侧门抬进了将军府。 心爱的女人受到如此侮辱,沈少珩就此更加憎恶顾听荷。 那么今天男主没有立即决定娶顾新月? 这是不是说明剧情是可以被更改的? 顾听荷心下多了几分安定,最近几日她总是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说她错了,她做错了,她不应该改变每个人的轨迹。 错?错它个大头鬼! 被顾新月害得抄家流放就知道顾听荷好了?被顾新月害得差点丢了命就知道顾听荷香了?被顾新月带了绿帽子就知道顾听荷真爱了? 我呸,不知道珍惜的渣男,死远点! 顾听荷更加坚定主意,一定要早点和南平王成婚,然后当寡妇,花遗产,登上人生巅峰。 …… “新月,你这怎么弄的?” 两人下马车的时候,正巧遇见了从京都卫回来的顾丞相。顾丞相今日赢了周大人两局棋,心情甚好。 “父亲。”顾新月委委屈屈一福身,再一抬头眼圈已经泛了红,两汪眼泪停留在眼眶里要掉不掉。 虽说已经换了干净衣服,顾新月但脸上的妆容和发型还是有些凌乱。再加上她这委委屈屈的一声父亲,顿时间把顾文彦给心疼坏了。 “快快先进府再说。” 顾文彦拉着顾新月的手,大步走进丞相府内,一眼都没施舍给站在后面的顾听荷。 “老爷也太过分了!眼里只有二小姐,明明小姐才是嫡出。”连翘不满的嘟哝。 “谁稀罕他看。”顾听荷毫不在意的笑道。 “对了三少爷呢,我怎么感觉上了画舫之后就没看到过他了?” 突然想起好久没听到倒霉弟弟在自己耳边絮叨了,顾听荷扭头问麦冬。 “三少爷他送闵小姐回大学士府了。”麦冬上前一步扶着顾听荷小声道。 “三少爷说闵小姐好不容易原谅他了,他得再接再厉。” “这没出息的东西……” 顾听荷不再说什么,主仆三人一起进了府。 晚饭是众人一起在大厅吃的,原本顾听荷是不想来的。架不住顾丞相亲自来叫,还是一起去了大厅。 “老爷,您尝尝这个。”风姨娘给顾丞相布菜,白嫩圆润的小臂不经意间露出一节。 顾听荷眼尖的看到风姨娘手腕上多了个新玉镯,当下心头火起把碗往桌子上一摔,怒道:“褪下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带我娘的首饰?” “我赏的,今天你妹妹落水,你姨娘受了惊吓。” 顾文彦看了看翻倒在桌子上的小碗,皱着眉道∶“疯疯癫癫,没点女孩样子。” 顾听荷气得简直想笑,好一个不要脸的糟老头子。 “你要把一个戏子宠上天去我也不管,但是你要用我娘的东西就不行。” 顾听荷冲着连翘使了个眼色,连翘马上走到风姨娘面前把玉镯从她手腕上撸了下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风姨娘瞠目结舌。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腕,一脸委屈的看向顾文彦。 “老爷,这……” “没大没小!把镯子还给风姨娘,给她道歉。”顾文彦被女儿在众人面前下了面子,态度也强硬了起来。 “这是我娘的嫁妆她不在了,是留给我和弟弟的。不是让你用来讨女人欢心的。” 顾听荷猛地站了起来,她气得要命这个拎不清的老头,真想撸起袖子跟他干一架。 “有什么话,好好说,好好说。”风姨娘见顾听荷今天是真恼了,也顾不得玉镯子的事了赶忙劝和起来。 “爹,这事确实是你不对了。我娘的嫁妆都是留给姐姐傍身用的” 顾期年刚回来,发现家里气氛不对赶忙拉过麦冬问了事情经过。 “只有那些家里没规矩的人家才会动用主母的嫁妆。”顾期年走到自家姐姐身边站定。 “爹是觉得御史们最近无人可参,想给御史们制造些话题?” “你们这两个孽……” “老爷,玉镯子不打紧。还有正事,您别忘了。” 顾文彦气得胡子直抖刚要怒斥两人,却被风姨娘打断了。 此时风姨娘是万分心焦,正事还没说。这要是为了个玉镯子彻底撕破脸岂不是得不偿失? 第九章 变化 顾文彦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慢条斯理道:“你母亲的嫁妆左不过就是那些,你想要回去也可以,但是我也有件事要同你说。” “我母亲的东西你还要和我讲条件?今天这嫁妆不管你是想给还是不想给,我都是要拿回去的。”顾听荷懒得和便宜老爹说那么多。 “你也知道,今天你妹妹落水和沈家那个小子有了肌肤之触。倘若她不能嫁给沈家那个小子,就只能落发为尼了。想必你也不愿意看到你妹妹去当尼姑吧?”顾文彦一脸心痛,拍了拍顾新月的手。 “不会,我挺愿意看她当尼姑的。”顾听荷呲牙笑了笑。 “你......”顾文彦一时无语,停顿片刻才又说。 “明天我会和沈将军商量新月的婚事,你就安安分分的给我待在家里,不要惹事。” 怜爱的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顾新月。顾文彦柔声安慰:“为父会替你做主的。” “发神经,圣旨都已经下了。我是要嫁入南平王府的,顾新月要嫁给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听荷真是搞不懂,为什么到现在了这些人还是觉得自己会追在沈少珩屁股后面跑。 “麦冬带着小丫头,去母亲院子里把母亲的嫁妆清点一下,搬来我院子里。”顾听荷懒得再和顾家这几个癫人说话,吩咐了麦冬之后就带着连翘回了自己院子里。 这顿饭吃的真是一肚子气。 ...... “父亲怎么来了?”沈少珩快速将桌子上的画用藏在旁边的书下面。 “你自己看。”沈浦泽瞥了一眼那幅画,将手里的信扔到小儿子的桌子上。 “这......”沈少珩看完信,眉头也皱了起来。 “顾新月的身份,正妻是不是有些不合适了?” 昨日一回府,沈少珩就向沈将军夫妇禀明了顾新月落水的事情。他原本也是打算娶了顾新月的,只是这正妻...... “前些日子你不是还和你母亲讲这顾家二小姐品行纯善,虽出身不高但也是个好女子,正妻之位配得上?”沈浦泽疑惑看着一脸不情不愿的小儿子。 沈浦泽见过顾家那个二女儿几次,小姑娘出身不高但是被顾丞相宠得像个嫡出的小姐一般。 让自己儿子娶一个戏子生的庶女,沈将军自然是不愿的。只是他们夫妇两个向来尊重孩子的意愿,若是孩子乐意他们夫妇也不会说什么。 沈少珩不知为什么在此时想起了顾听荷,沉默片刻后他才道:“娶顾新月可以,但咱们沈家的正妻之位不能给一个庶女。” 沈浦泽点头:“行了,那我这便走了。” 沈浦泽将顾丞相的信收回怀中。顾家那边还是要给个交代的,顾文彦那个老小子别的本事没有,就会在皇帝面前装可怜。到时候他要是在皇帝面前哭一哭,求一求做主...... 别说他这二女儿嫁给珩儿为正妻了,自己说不得都得遭皇帝训斥一番。沈少珩知道这件事有了解决的法子,把沈将军送出门后心里也安定不少。 看着父亲走远了,沈少珩才又回了书房。压在书下面的画被他取了出来,摊开在桌子上。画上是个美人,美人嘴角含笑,杏眼桃腮,眼角一颗浅浅的黑痣勾人心神。 沈少珩怔愣的看着画上的少女,突然又将画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哎呦,我的五爷这好好的画怎么就给扔了呢?”进来的人是沈少珩的小厮阿吉,阿吉是沈少珩身边最得力的小厮,从小跟在身边向来是个机灵的。 刚刚沈将军一进书房,他瞧着对方脸色不好便赶紧退出了房间,这会见人走远了才敢进来。 阿吉捡起揉成团的画一边拆一边说道:“五爷这是画的顾家二小姐?” 他是知道自家主子和二小姐是有几分情愫的,画还没完全展开看到画的是一女子就猜是顾新月。 “这眉眼不太像二小姐啊?” 阿吉将画举到面前,皱着眉仔细看了看。 “拿过来!” 沈少珩有些羞恼,快走两步夺过阿吉手里的画将画撕了个粉碎。 “五爷今日是怎么了?少见您这样。”阿吉偷眼去瞧着沈少珩的脸色。 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沈少珩也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明明自己最讨厌那个顾听荷,今天怎么不知不觉就画了她的画像。阿吉走到沈少珩背后替他捏着肩膀,轻声询问道:“可是少爷喜欢这画上的女子?” “这是谁家的小姐,少爷您要是真喜欢不如求了夫人给您探探口风?” 沈少珩不耐烦道:“画上的是顾听荷,你没看出来吗?” “我这没眼色的,该打该打。” 阿吉心里惊了一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这边心里又嘀咕起来自家少爷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大小姐,今天怎么就突然画了人家的画像? 这也怨不得自己一时间认不出来太阳当真是从西边出来喽。 “你说顾听荷是当真要嫁给南平王吗?”沈少珩手撑在桌子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的爷,这圣旨都下了,哪还能有假?” 阿吉摇了摇头。这还真是稀奇了,以前人家追在屁股后面跑的时候不乐意搭理人家。现在人家放下了,这边倒是惦念上了。 这难道就是长乐坊妈妈说的男人本贱? “许是我好久没见过顾听荷,这次见面倒觉得她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她总是缠着我让人厌烦,现下突然不理我了还让人挺不适应。” “呵呵,但是这圣旨已经下了……”阿吉干笑两声,欲言又止。 “不过是觉得她有了点变化,我又没说要娶她,你瞎猜什么。”沈少珩撇了小厮一眼,语气带了点不耐。 “是小的今吃错了东西,瞎胡说呢。”阿吉讨好的给沈少珩倒了杯茶。 “少爷可千万别跟小的生气。” “听父亲说,顾听荷的婚事定在下月初了?”沈少珩接过茶盏抿了一口,随意问道。 “好像是,听说成了婚之后南平王就要回南疆了。不知道到时候,王妃会不会跟着一起去。” “那边说不定又要起战事,岂会让女子过去添乱。” 第十章 抢夺 沈小将军正胡思乱想之际,顾听荷也在丞相府忙得脚不沾地。 “麦冬,拿着母亲的嫁妆单子一个一个对,就是一粒芝麻也不能少。” 尽管已经是夜深了,顾听荷还是决定先把母亲的嫁妆清点出来以免夜长梦多。 夏日的夜里还是有几分凉气的,她和顾期年站在院子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姐,你还记得母亲长什么样子不?”顾期年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披在顾听荷的身上。 “和小姨长得挺像的,但是比小姨温柔多了。”顾听荷揉了揉鼻子,想起了在梦到的聂古柔抱着顾期年,自己在一边荡秋千的场景。 “傻弟弟,娘已经用亲身经历告诉我们,恋爱脑是没有好下场的。所以啊,姐还是劝你离闵柔远一点。”顾听荷意味深长拍了拍顾期年的肩膀。 聂古柔是聂国公最看重的嫡小姐,是整个国公府的宝贝疙瘩。千娇万宠的长到十五岁,在一次出游偶遇了年轻时的顾文彦。 年轻时候的顾文彦别的本事没有,就一张脸长得还算英俊。所以少女一见倾心,非君不嫁。 这宝贝女儿回府之后,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嫁给顾家的老来子。聂国公虽看不上这没出息的小子,但看着女儿日渐憔悴的脸最终还是同意了这门婚事。 两个人婚后也是甜蜜了一阵子,但很快顾文彦就失了新鲜感,再加上顾老夫人的挑拨。顾文彦渐渐厌烦起自己的夫人,终留聂古柔一人日日伤怀。 顾期年挠了挠头:“小柔挺好的啊,姐。她今天还说等我考上武状元就可以去她家提亲了。” 这恋爱脑是会遗传吗?姐弟两个没一个脑子清醒的。 “就你?天天围着她打转,不读书也不练武。别说考状元了,地瓜你都烤不上。”顾听荷对自己弟弟的痴心妄想嗤之以鼻。 “小姐,账目是清点好了。除了早几年老爷送给风姨娘和二小姐的一些瓷器和店铺其他的都在这了。”麦冬走了过来,将嫁妆单子递给顾听荷。 “另外还有一件事......” “直接说,磨磨唧唧。”听到顾文彦居然把自己母亲的嫁妆铺子都送了人,顾听荷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小姐。夫人的陪嫁丫头还有从国公府带出来的那些管事、账房先生们也让风姨娘给遣散了。”麦冬又拿出一张纸,递给顾听荷。 “这个是当年陪嫁的名单。” “找,把名单上的人全部给我找回来,一个也不能少。尤其是李妈妈和邓叔,一定都要找回来。”顾听荷闭了闭眼,对原主也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咦,李妈妈不是母亲的奶娘吗?”顾期年从姐姐手里拿过名单,皱着眉看了起来。“我记得我小时候,李妈妈还抱过我。” “都怪我早几年被猪油蒙了心,只会追在沈少珩屁股后面跑。娘的东西丢了这么多,我也不知道。” 把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交还给顾期年,顾听荷郑重的说道:“将母亲这些旧仆找回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不要让姐姐失望。” “放心吧,姐。保证完成任务。”顾期年将名单叠了叠守好在怀里。 “现在我们该去把别人拿娘的东西给要回来了。” ...... 等姐弟二人来到风姨娘的院子时,风姨娘已经歇下了。小丫头一开了门,顾听荷便带着自己院子里的一伙人冲了进去。顾听荷不愿和风姨娘再多说什么,吩咐着麦冬和连翘按照单子搬东西。 “你们干什么?那是老爷赏给我的鎏金花瓶!土匪!你们是土匪!”风姨娘听见动静披衣来到小厅,正瞅见麦冬指挥着小丫头在搬她最喜欢的那个鎏金花瓶。 “姨娘,姨娘。我们实在拦不住大小姐啊!”小环连滚带爬的扑到风姨娘脚边。 “没用的东西。”风姨娘一脚踹在小环的心窝,自己小跑两步抱住了花瓶。 “这是老爷赏给我的,你们凭什么拿?” “凭什么?”顾听荷抖了抖手里的单子。 “凭这是我母亲的嫁妆。还有东大街五件铺子的房契,城郊八件庄子的地契,乖乖自己拿出来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顾听荷打了个哈欠。 “庄子和铺子都是老爷交给我打理的,进项也都归入府中。我都是为了府里啊!” 风姨娘趴在花瓶上开始抹眼泪。“大小姐,我是哪里做的不好,您说了我可以改。这不声不响的就收走铺子和田地岂不是寒了府里众人的心?” 这些年聂古柔留下的人早已被风姨娘换了个干净,府里留下的人都是风姨娘自己的人。 如今听到,风姨娘这么说众人也纷纷用谴责探究的目光看向顾听荷姐弟俩。 “这本来就是我们母亲的东西,你鸠占鹊巢还有理了?” 原本顾期年不欲和风姨娘多费口舌,他来不过是为了给自家姐姐撑腰。这会眼见着这风姨娘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再也忍不住了。 “三少爷说得轻巧,这铺子庄子哪一项不得人费心打理。妾是好心帮老爷分忧才接了这些铺子。”见顾听荷一直没说话,风姨娘以为她被自己说服了,当下语气也硬了起来。 “这铺子还给你们姐弟,你们会搭理吗?别最后把铺子都抵给人家又回过头来埋怨妾身。” “你……”顾期年指着风姨娘刚要说话,顾听荷便伸手拽了拽他。 她走到风姨娘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 “你,你想干嘛?”风姨娘后退两步,一脸惊恐看着顾听荷。秀才遇上兵,她怎么忘了这个疯丫头向来是说不过就直接动手的。 顾听荷一把夺过风姨娘手里的鎏金大花瓶,冲着风姨娘咧嘴一笑。 “我娘亲的东西,我们姐弟二人自会搭理。就算是把铺子都亏的血本无归也是我们乐意,就不用你操这个闲心了。”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自己主动交出来。第二,我派人进去搜。” “当然,我的人都笨手笨脚到时候要是碰坏了姨娘什么宝贝,希望姨娘别和我这个小辈一般见识。” 第十一章 为妾 风姨娘院子里的动静太大,把歇在刘姨娘院子里的顾丞相吵醒了。顾丞相带着一脸睡意赶了过来,看见满院子的人和一片狼藉吓了一跳。 “大晚上,你们这是闹什么?”顾丞相觉得头有点疼,他这个大女儿真是没有一天能让他省心的。 “期年,你也跟着你姐姐一起发疯?”瞅了一眼站在顾听荷身边的小儿子,顾丞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都十五了,大半夜来父亲姨娘院子里,传出去像什么话!” “父亲,我和姐姐只不过是来拿回母亲的嫁妆。”顾期年不服气道。 “嫁妆白天不能拿吗?”顾丞相心疼的扶起趴在地上默默流泪的风姨娘。 “再说你们拿嫁妆去你们母亲院子里拿,为什么来姨娘院子里?” 顾听荷简直想翻白眼,为什么来风姨娘院子里顾文彦他自己不知道?堂堂左丞相好意思用已故夫人的嫁妆赏女人。 “母亲的嫁妆遗落他人之手多时,我们也是怕夜长梦多这才连夜赶来清点。” 顾听荷看着窝在顾丞相怀里抽泣的风婉。 当初就是这个女人,在顾文彦面前挑拨离间,致使聂古柔抑郁成疾。 “你…” “好了,我不想和你们说那么多废话。如果明天不想看到皇上面前呈上左丞相宠妾灭妻的折子,就赶紧交出地契。” 顾听荷厌烦了和这些人掰扯来掰扯去。 顾文彦是没什么本事,但最在乎名声。虽然和顾家走得近的几家都知道左丞相府是姨娘在当家,可没人敢捅到面上说。 倘若自己真被亲生女儿告上一状,这脸可就丢大了。 “还给她,我堂堂丞相府不缺这几个铺子庄子。”顾文彦不耐烦摆手。 “老爷……” “不必再说,去把新月院子里的东西也清点出来给他们。” 风婉当即傻了眼,她就指着这几个铺子赚钱好从中抽钱贴补自己和女儿。 …… 等到东西都清点好,天已经蒙蒙亮了。顾听荷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准备回房补一觉。 打发走了众丫头,顾听荷一头栽倒在床上开始呼唤麦冬:“麦冬,麦冬。帮我洗洗脸,我累的眼睛睁不开。” 麦冬早知道自家小姐的德行,一进院子就吩咐了后院准备热水。这会子已经端着热水进了屋里。 将水盆放下,把毛巾放进去打湿后拧干。麦冬拿着毛巾轻轻擦拭着顾听荷的脸颊,一边擦一边说。 “小姐也是要嫁人的了,以后可再不能冒冒失失的了。您看这京城哪家贵女跟您似的,大半夜闯老爷姨娘的院子。” “小姐?” 麦冬嘟嘟囔囔半天,见顾听荷没有回应。抬头一看这才发现顾听荷已经睡熟了。 “算了,今天也着实累了。明日再劝解小姐吧。”麦冬笑着摇了摇头,轻手轻脚的收了东西。 …… 顾新月愣愣的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那些风姨娘当成命根子似的房产地契她并不是很在意。 “小姐,小姐。”知夏急匆匆跑进来。 顾新月面露喜色匆忙站了起来。 “如何?可是将军府来人了?” “将军府的管家正在前厅和老爷议事呢,许是小姐的好事要到了。” “真的?那快给我梳妆,我要去见父亲。”顾新月双眼一亮,人也精神起来。 “是,小姐。” 顾文彦皱着眉看着面前的人。 “新月虽为庶女,但也是我捧在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我曾答应过她姨娘,给她许的人家定为正妻。” 沈将军府的管家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一笑道:“我家五少爷的身份,正头娘子必然要为世家贵女。您府上的二小姐,虽然才貌出众可身份上始终是差了些。” “我们夫人的意思是给二小姐倘若要进门就只能为妾。” “这……”顾文彦不太满意,刚要开口之时。顾新月走了进来,朝着厅上的二人盈盈一拜。 然后她才柔声说道:“父亲即便不能为妾也无妨,沈小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肯愿意娶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新月不敢奢求过多。” 王管家看了看顾新月赞许的点头:“外人都道顾丞相府的二小姐最是通情达理,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王管家谬赞了,沈家愿意给我一个容身之所,新月已经很感激了。” “那顾丞相这边?” 顾文彦见自己女儿愿意,便也不再坚持。王管家见这父母二人没什么意见,便从怀里掏出了自家少爷的庚贴。 “这是我家少爷的庚贴,还请丞相把小姐的庚贴也交于我。下个月初,我家少爷自会来接小姐进门。” 顾文彦点了点头示意一直在旁边伺候茶水的大丫头秋水去拿二小姐的庚贴。 “父亲和王管事说话,新月就不打扰了。”顾新月带着羞涩的笑容说道。 “去吧,去吧。婚事也要准备起来了,赶紧回去绣嫁妆吧。”顾文彦乐呵呵的看着顾新月,对自己的宝贝女儿是越看越满意。 “父亲就会打趣人家。” 顾新月再次向着二人盈盈一拜走出了大厅。知夏紧紧跟在顾新月的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花园。 “小姐……”知夏偷偷去看顾新月的脸色。二小姐虽然向来都是温温柔柔的,可现在这个脸色属实是不好看。顾新月没有理会知夏,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了房间,顾新月就吩咐道:“知夏,把门关上。” 知夏赶忙把门关上,刚转过头来就结结实实挨了顾新月一个巴掌。 “小姐。”知夏被打翻在地,顿时间疼得眼泪也流了出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小贱人,你看我笑话是不是。” 顾新月恶狠狠走上前,一脚踹在知夏的心口。 “小妾?说我顾新月不配正妻之位?等着瞧好了,那位置迟早是我的。” 顾新月又换了一张笑脸蹲在知夏面前。她顺手拿过一旁的绣品框子从中取出一个银针,猛地朝着知夏腰间的软肉扎了下去。 知夏闷哼一声捂住了嘴巴,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滴下却是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第十二章 成衣铺子 “小姐饶命,奴婢知道错了。”知夏声音颤抖着求饶。 顾新月看着知娇娇弱弱的样子,又想到当日练武场上的场景更是心头火气。拿着银针又狠狠戳了她几下,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 她将银针上的血用手帕擦干净,朝着痛的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知夏柔柔一笑。 “知夏,你是我身边最看重的丫头。等跟着我到了沈将军府可也要尽心尽力为我做事才好啊。” 知夏畏惧的低下头,她不敢看顾新月的脸。她从没想过一向温柔端庄的小姐能一边笑着,一边往她身上扎针。 太可怕了,小姐仿佛是被恶魔附了身。 “知夏是小姐的人,自然是唯小姐马首是瞻。” “只要听话,本小姐不会亏待你的。”顾新月用自己的手帕给知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将月白锦制成的手帕扔在了知夏身上。 “赏你了。” …… 顾听荷昨晚熬了大夜,今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一起床就嚷嚷着让麦冬拿纸笔过来。 “小姐,你这画的是?衣裳?”麦冬凑过来看了看。 “回答正确。” 顾听荷画完最后一笔竹叶,把画拿起来聚到麦冬面前。 “好看吗?” “真好看小姐,我从没见过这样子的衣裳。小姐怎么想起来画衣服样子了?”麦冬一脸惊奇的看着顾听荷。 原书中的女主从小不爱读书,写字如同小鬼画符,唯独在绘画方面有几分天赋。 而顾听荷在穿越进来之前,就是服装设计师。昨天知道原身母亲留下的嫁妆里有铺子时,她便想着开个成衣铺子也算是重操旧业。 “母亲名下那几个铺子可有成衣铺子?”顾听荷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 “成衣铺子是有一间的开在东大街上,就是这个位置不太好。” 东大街因是挨着胡人贸易街最近的贸易大街,渐渐成为京城东边最热闹的地带。 又因着离几个高门大户比较近,这东大街的铺子可以说的上是千金难求。 昨日夜黑灯暗,顾听荷也没有仔细去看那几张房契地契。 现下听麦冬说铺子是开在最繁华热闹的东大街整个人便来了精神。 “母亲有几处铺子在东大街上?” “回小姐的话,东大街的铺子有五间,原本单子上还有几间东明街和西大街的铺子。” 麦冬偷眼去看顾听荷的面色,见她没什么反应才接着又说道:“早几年的时候,小姐非要跟着沈五去杭南的时候便宜卖给江姨娘了。” 自从麦冬发现小姐是真的对沈家那位少年将军没有任何想法了之后,对对方的称呼也在小姐的影响下从沈小将军变成了沈五。 “虽然后面被老爷拦了下来,没有去成。但是夫人的嫁妆也就......”麦冬看着自家小姐越来越黑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 顾听荷无力问道:“也就什么?” 她简直想把原主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除了男人到底还有没有别的。 “老爷说您迟早把夫人的嫁妆都败光,从那之后就都交给风姨娘打理了。”麦冬怕挨打,语速飞快。 “我当时就没什么意见?我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小姐一门心思都放在沈五身上,说钱财什么的都是庸俗至极。您还说,谢谢风姨娘帮您解决了这些累赘。” “那顾期年呢?这小子也不劝劝?” 麦冬拿了美人扇给顾听荷扇风,一边扇一边道:“少爷哪里劝得动您,早几年的时候您是最不爱搭理少爷的。” “少爷都不敢往您面前凑,您忘啦?” 顾听荷一拍脑袋想起来,她第一次和顾期年见面的场景。少年怯生生躲在门后,顾听荷一抬手他便赶紧缩脑袋。 “算了,卖了就卖了。以后我再赚回来就是,以前的事不提也罢。”顾听荷换了一张新纸,又拿起炭条准备画画。 “成衣铺子现在是谁在管着?明天叫他来府里一趟。” 麦冬思索了一下然后道:“成衣铺子应该是刘掌柜,听说他是风姨娘的远亲。” 连翘在旁边站了半天插不上话,这会瞅着了机会急忙说道:“小姐,另外几家铺子的掌柜用不用一起叫过来见一见?” “不着急,现在这些人都是风婉儿的手下,要是知道铺子的主子换了人恐怕会生事。”顾听荷抬手落笔,一朵牡丹花盛开在纸上。 “期年找人需要时间,要是这些掌柜们突然撂挑子或者给我找点别的事情,也是相当麻烦的。” “可是小姐,明天您见了那成衣铺的掌柜。他知道了现在的主子是您了,其他掌柜自然也会知道。” 连翘不解的挠了挠头:“这样的话和一起见了所有掌柜有什么区别?” “不错啊小丫头,小脑袋瓜终于会转了。”顾听荷笑着摸了摸连翘的脸,给她蹭出了两条黑胡子。 “我自有应对的法子,明天自不会让他知道他的主子换了人。” “嘿,嘿,嘿,谢小姐夸奖。”小花猫傻笑。 “对了,小姐。听前院的嬷嬷说,今天将军府的大管家来了。”麦冬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转告给顾听荷。 “是为了二小姐的婚事。” “哦?沈少珩决定要娶顾新月了?”顾听荷又画了一朵海棠花。 “二小姐是要进沈家的门,不过……” “是当妾。” 顾听荷皱了皱眉:“怎么还是个妾?” 原书中是因为有自己横插一杠,顾新月才没有当上男主的正妻。现在自己已经离得远远的了,怎么顾新月还没混上正妻? “二小姐的身份为正妻,是有些委屈沈小将军了。” “啧啧啧,那就不知道以后是谁家小姐倒霉嫁给沈少珩了。” 谁爱斗去斗好了,反正她顾听荷是不奉陪了。她急着赚钱,急着继承遗产好享受人生。 等等,遗产?南平王? “麦冬,我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还有我的聘礼呢?我怎么没有看到南平王府的聘礼?” 这可是个大事,顾听荷放了画笔严肃起来。 “您的婚事定在下月初。早前就和您说过的,这是又忘了?”麦冬正拿着手帕帮连翘擦脸。 第十三章 管家 “小姐,你要是不想嫁给沈小将军。您就让皇后娘娘给您再挑一个好的呗,干嘛非要嫁给南平王。”连翘一边帮着顾听荷磨墨,嘴里一边嘟囔着。 “好了,好了。小姐我自有打算,你个小丫头本来脑子就不灵光就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得了。” 顾听荷回忆着自己看过的各种时尚杂志,下笔神速。麦冬听见脚步声朝着珠帘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瞅见外院一个负责洒扫的小丫头正急匆匆往这边跑。 麦冬掀开帘子迎了出去,拦住小丫头道:“怎么回事?慌慌张张没个样子。” 小丫头名叫翠竹,长得虽不算出众,但是个手脚麻利的。麦冬常见她在院子里干活,对她有几分印象。 “麦冬姐姐,老爷身边的张管家来了,现下在院门口等着。” 小丫头摸了一把头上的汗,又接着道:“说是叫大小姐现在往前厅去呢。” 麦冬看了一眼屋里正站在书桌前画画的顾听荷,又转过头来问小丫头。“张泉?有没有问叫大小姐去前厅是有什么事?” “南平王府的管家来下聘了,赶巧了和沈将军府的人一起来的。老爷让大小姐和二小姐一起去前厅呢。” 翠竹是个急性子,说起话来也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 “二小姐那边也有去人通报了,估计现在人已经去前厅了。麦冬姐姐也叫咱们小姐赶紧去吧。” “我知道了,这边没你的事了。你去忙吧。”麦冬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屋里。 小丫头的嗓门着实不小,一心两用的顾听荷此时已经收了笔。 “小姐,南平王府的管家来了。”麦冬一进来就看见顾听荷吩咐连翘给她拿衣服,不由得笑了起来。 “刚才小姐还问南平王府那边什么时候下聘礼,这还没一会人就来了。可不正是,正是......” “正是说曹操,曹操到。我就说,让你们两个没事的时候多看点书。”顾听荷一边换衣服一边白了麦冬一眼。 “麦冬你是我院子里资历最高的,你得给下面的小丫头们做个榜样。” 麦冬笑着应了一声,帮着顾听荷把马尾解开梳成一个少女髻。 等三人到大厅的时候,顾新月已经在大厅坐着喝茶了。南平王府的管家和沈将军的管家各坐一边,他们身旁放着的是各家的聘礼箱子。 顾新月面带笑容的招呼着两位管家,心里却是嫉妒的发狂。沈家的聘礼本来也算得上丰厚,可和堂堂亲王比起来就不够看了。 顾新月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凭什么,究竟是凭什么她顾听荷能当正妃,她顾新月就当不得正妻。 “姐姐可算来了,王府的程管家都等了好久了。” 顾听荷一踏进前厅,顾新月就赶忙迎了上来。她拉着顾听荷的衣角,一副姐妹俩亲亲热热的样子。 “二妹来得倒是快,这是着急进沈家的门了?”顾听荷笑眯眯把顾新月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面拍下去。 对不起,我对绿茶过敏。 王管家对这位一直跟着自家五少爷打转的丞相府嫡小姐自然是有所耳闻的,但是从未见过。 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听五少爷说是举止疯癫,行为不似常人的大小姐。王管家倒是觉得,顾听荷还挺正常的。 “这边想必就是大小姐,我们未来的王妃了吧。”程管家笑着递上一个封面红底色烫金大字的册子。 “这是我们王爷给王妃备下的聘礼册子,请准王妃过目。” 顾听荷接过册子,微微一笑道:“有劳程管家。” 此时的“程”管家——成修远,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苍梧国有名的花痴美人。 丞相府这位大小姐,确实担得起美人二字。就是不知道,这美人能不能迷得住心如铁石的关晏如了。倘若真能让南平王喜欢上她…… 想到有一天冷酷的南平王也会像寻常男人一样向自家夫人撒娇,成修远就忍不住想笑。 成修远这边正嘎嘎直乐,完全没注意到顾听荷正在偷偷打量他。 顾听荷曾让连翘打听过南平王府的事。连翘和她说过,这南平王府的管家是老南平王的旧部,不说是白发苍苍也该是个中年人的模样。 至于面前的青年…… 顾听荷想到了一个原书中出现过的一个人。长公主最小的外孙,长乐郡主的独子成修远。 成修远和南平王关晏如从小一起长大,是南平王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据说他是唯一见过关晏如真实长相还活着的人。 而南平王貌似夜叉,丑的能吓哭三岁幼童的传闻似乎最早也是自这位成大人口中。 关晏如派他来下聘难道是为了看看自己是不是真心想嫁给他? 这次还真是顾听荷冤枉了关晏如。他本是吩咐了,府里的老管家程叔来左丞相府下聘的。 却不想正准备出门的程管家和到南平王府串门的成修远撞了个正着。 成大人知道老管家是要到左丞相府来下聘礼后,非闹着要跟来。程叔不乐意带他,成修远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把老管家骗进了屋里。自己换了管家的衣服,带着人马去了丞相府。 关晏如早得了下面人的消息,知道成修远去了丞相府没当回事,也没有派人阻拦。 倒是可怜了老管家,恐怕这会还在屋里关着。 顾听荷飞快扫视着聘礼册子,她按耐住内心的激动做出一副端庄的样子来。 不亏是最受先帝和太后宠爱的小儿子,关晏如出手就是大气。 “我嫁给沈小将军,是因为倾慕于他。聘礼只是礼节,多少新月都是不在意的。也不必再对。” 顾听荷专心看聘礼册子的时候,王管家也将沈府的聘礼单子递到顾新月的手边。 只是没想到,这丞相府二小姐倒是不同于寻常女子般计较排面和银钱。 是有几分出淤泥而不染的意思,王管家满意点点头。 “家父临时有事外出,吩咐我招待两位管家。有什么新月照顾不周的,还请两位管家多担待。” 顾新月看着顾听荷认认真真核对聘礼的样子,简直想笑出声。 嫡姐啊,嫡姐,难为你想着给我做陪衬。我这风头不出岂不是对不住你? 第十四章 准备出门 顾听荷自然是听到了顾新月的茶言茶语,但是她并不在意。毕竟在她看来,自己和顾新月就不是一个赛道上的。 “程管家这么年轻就当上王府管家了,真是年少有为啊。”顾听荷笑眯眯看着成修远。面前的青年长身玉立,眉目清秀,嘴角带着一分俏皮的笑意,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 “大小姐谬赞了,程某能当上王府管家也是因为程某的父亲是王府管家。” 成修远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丞相府大小姐的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难不成她是知道了自己是冒名顶替的?不对啊,她也没见过自己啊。一定是自己想多了,想多了。 “两位管家今日也辛苦了,留下来用过饭再走吧。”顾新月见顾听荷把自己当空气,有些气闷。 “不必劳烦,王府还有些事情。我这便先回去了。” 成修远打了个冷颤,摸了摸自己胳膊上起得鸡皮疙瘩。这个女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自己。不行,他越想越觉得顾听荷不怀好意,还是赶紧溜了,溜了。 这边王管家见南平王府的人没有留饭的意思,自己家主子只是纳个妾自然是不好意思再在人家姑娘家用个饭了。 两个人告辞离了丞相府,两波人也一左一右的朝着大路两边走去。 顾新月将人送走后,也没了用晚饭的心思带着满腔的少女情谊回了自己院子里。等顾新月带着知夏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院子里的粗使嬷嬷已经在搬聘礼了。 此时,风姨娘已经站在院子里等着顾新月了。 “姨娘。”顾新月快走两步进了院子。 “二小姐这下高兴了?”风婉儿笑着拉过顾新月的手,两个人亲亲热热往屋里走。 “姨娘就会打趣我。”顾新月红了脸,嗔怪看着风婉儿。 两人刚进了屋,顾新月便吩咐知夏将门给关上。知夏应了声,便关了门出了院子。这边门刚管上,屋内就传出了瓷器破碎的声音。 知夏赶紧退到房廊下面动不敢再动,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引起屋里人的注意。 “你心里有气拿外面的下人撒气就是。”风婉儿从袖口掏出手帕护着手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做什么拿你父亲赏给你的茶居撒气?这可是前朝唐大家的作品,碎了个茶杯就不成套了。” “娘,我都要给人当妾了。你还管那劳什子的茶杯做什么?”顾新月一边埋怨,一边又拿起一个茶杯做势要往地上砸。 “哎呀,我的二小姐。”风姨娘顾不得捡地上的碎片了,赶紧夺了顾新月手里的茶杯放在又放回桌子上。她看了看自己女儿气鼓鼓的样子,把刚夺回来的茶杯带着另外几个一起放得远了一些。 “你呀,就是沉不住气。”风姨娘用手指戳了戳顾新月的头。 “官场上亲家就是天然的同盟,只要你爹爹还能在圣上面前说得上话,这沈家就不敢亏待了你。 让你当妾,也是暂时的。不过说到底也是娘连累了你。”风姨娘说道这,声音里多了几分落寞。 “娘,女儿不是那个意思。女儿只是怕以后夫君娶了正妻,哪还有我的立身之处。”顾新月见风姨娘不开心赶忙解释道。 “再说,我一想到还要和别的女人分享夫君的宠爱,我就,我就心里难受。”顾新月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忍不住眼圈红了一圈。 “傻丫头,这有什么哭的。这男人向来都是三妻四妾的,娘跟你说的你可别不爱听。” “这男人,你可以图他的貌,图他的权,图他的钱,唯独不能图他真心待你。天下男人没有例外。” “不是的,娘。少珩他同旁的男人不一样的。” 风姨娘看着顾新月一脸坚定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那时的她也以为自己会遇到一个话本子里写的那般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如意郎君。可惜话本子里说的那些都是骗小姑娘的。 “傻丫头。总之你相信娘,娘必不会让你一直当妾。” ...... 顾听荷是在前厅用了晚饭后,才回去的。这顿饭没有顾丞相和他的爱妾乖女,顾听荷是吃的相当惬意。 酒足饭饱之后,顾听荷一边往自己院子里走,一边和两个丫头聊天。三个人说说笑笑,气氛倒是融洽。 “也不知道期年现在走到哪里了。”顾听荷听着院子里的蝉鸣声,心情越发舒畅。 “少爷午时才出发,想必是刚到城外的驿站吧?”连翘和顾期年身边跟着的小厮是同乡,两个人关系也好些。 “明日成衣铺子的掌柜来府上之前,我们先去街上转转吧。我好久没逛街了。” “小姐可是有什么想买的?”麦冬问道。 “倒也没什么特别想买的,就是想出去转转,了解一下风土人情,顺便考察一下市场。” 顾听荷刚穿过来,就因为爬墙头的事被皇后小姨下旨关了三个月的禁闭。期间她给皇后送了好些自己写的话本子,才把三个月的禁闭努力成了一个月。 这好不容易时间到了还没怎么出过府,赐婚又开始了。一直被迫走剧情的顾听荷实在想出去逛逛。 连翘疑惑问道:“考察市场?这是什么意思?” 小姐嘴里又出现新词了,记下来记下来。 “就是看看大街上卖什么的比较多,比较缺什么东西。”顾听荷简单和连翘解释了一下。 “小姐关心这些干嘛?” “那当然是市场缺什么,你家小姐就开发什么。那还能不赚钱?” “对了,连翘明天去找外院小厮搞两套男装来。” 顾听荷趁着麦冬去吩咐后院的小丫头准备洗澡的热水,拉过连翘悄悄吩咐。 “您柜子里不是放着几套男装吗?” “啊?”顾听荷有点惊讶。 “之前您说穿男装出门找沈五方便,特地吩咐我去西大街买的呀。” 连翘挠了挠头:“您怎么又想起来穿男装了?” “你自己不都说了,男装出门做事还是方便的。”顾听荷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关键是有一个地方,只有男人才能去。我想去看看。” 第十五章 下药 长乐坊外人声鼎沸,喧闹非常,小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大厅台中正有一群穿着轻薄纱衣的胡姬翩翩起舞,台下的老爷少爷们无一不被美人柔软的腰肢,曼妙的舞姿所倾倒。 身着华服的公子们一边看着歌舞,一边由着身边的美人哄着喝酒。来了兴致便可抱起身边的美人随便踢开一扇房门进去翻云覆雨一番。 长乐坊后院,也有几对鸳鸯在无人的角落里痴缠。男女之间暧昧的声音飘荡在院子里,令院外路过的人们脸红心跳忍不住加快步伐想要赶紧离开这媚骨销金地。 身着素色华锦常服,头戴黑色斗笠的青年趁着没人注意敲了敲长乐坊西边的角门。 三长,两短。 里面很快就有人将角门打开了一条缝。龟公探头出来看了看敲门的人,确定他是自己等着的人才将青年迎了进来。 长乐坊内只有一条主楼梯,想要上楼必然是要穿过大厅的。好在现在大厅内气氛正好,所有人都玩得不亦乐乎。 没有人注意到这样一个带着黑斗笠的人在龟公的带领下从台子后面绕到了楼梯边上。 带着黑色斗笠的青年似乎是不太喜欢大厅中的氛围,只扭头瞅了一眼那些个痴缠的男女便快步跟着龟公上了楼。 龟公走到三楼最东边的房间前对着窗户连着敲了三下,然后才回过头对着后面跟着的青年道:“贵人这边请。” 青年点了点头推门进入房间之内,随手便又关上了门。青年一进了门便将斗笠摘了下来,单膝跪在地上道:“属下幸不辱命,人已经找到了。” “在哪里找到的?现下人在哪里?” “回主子的话,人是在杭南一处村子里找到的。现在人正在回京城的路上,估计半月之后才能抵达京城。” “很好。等那人到了京城,先送到城郊的庄子上好生养着。” 一直站在窗前俯视着大厅内众人的男人转回身走到单膝跪着的青年面前,伸手扶起了他。 “十二,这一年你辛苦了。此事了了之后便好好休息几天吧。” “多谢主子。” 此时大厅内喧哗声又大了几分,带着鬼首面具的男人又走回窗前站定俯视着一楼大厅内的场景。 被叫做十二的青年站在男人侧后方,两人一前一侧立在窗前看着二楼楼梯上正缓缓走下一名女子。 女人身着艳丽的锦绣衣裳,虽裹得严严实实却也能看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腰间系着一条腰带更显得她腰肢纤细,不足盈盈一握。 粉红色的花瓣正从女子的头顶缓缓飘落,更是衬得她人比花娇。一时间厅内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女子吸引,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缓缓下楼。 大厅突然安静下来,好似是害怕一点声音都会惊吓到美人。 “这便是新花魁?” 青年忍不住喃喃自语,还未等到身旁的人回答他便又道:“此女确实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 “哎呀,我的好女儿。快到妈妈身边来。”刘妈妈笑着把女子拉到台子中间来,她将女子拿着美人扇的手往上抬了抬正巧遮住了女子的半张小脸。 “这是我新收的好女儿,云机。我这女儿娇弱,以后就请各位老爷少爷们多加照顾了。” “妈妈,你可是把你这好女儿藏得严实。早前居然没有透漏出一点风声来。”搂着金发碧眼胡姬的刘公子斜靠在柱子上,虽是和刘妈妈说着话这眼睛却是一直紧紧盯在台上的少女身上。 “开个价吧,我刘某收了。” “这个数。” 刘妈妈笑着朝刘公子伸出五根手指头,然后道:“五百两。” “五百两?”周围看热闹的人们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天仙下凡不成?睡一晚居然要五百两。 “这总遮着一张脸,也不让人看看长什么样子。一开口就是五百两,你这是黑店吧?” 刘公子还没开口说话,旁边便挤出一名个头不高的清秀少年。 “哪来的穷酸书生?这里也是你能来得地方?一边去,一边去。”旁边几个围着看热闹的公子们推搡了几下那身材单薄的少年。 “做什么推我?” 顾听荷扶了扶被挤歪的帽子,不服气道:“遮遮掩掩的,莫不是脸上有痘不好意思让人看?” “小公子是第一次来咱们长乐坊吧?” 刘妈妈是个有眼尖的,她瞧着面前的少年虽是一身灰扑扑的常服,可这衣服料子用得却是市面上最贵的月华锦。 想必这是哪家不经世事的小公子偷,偷跑出来玩。想到这刘妈妈面上更是热情了几分。 “小公子有所不知,咱们长乐坊花魁的第一次亮相向来是只在走楼梯时露脸。”刘妈妈笑着拉过面前小公子的手将他带着往前走了走。 原本是想让这小公子能看清台上云机姑娘的好身段,不想这小公子的手竟然比女子的还要柔软光滑。 刘妈妈这下更确定了自己想的没错。倘若不是有钱人家一直娇养着,必然是养不出这样娇嫩皮肤的。 刘妈妈心里打定了主意,将这左顾右看的小公子一直拉到台前。 “小公子头回来,想必是错过了云机姑娘走梯。只有走梯的时候,咱们家的姑娘们才是露脸的。” “这从二楼到一楼大厅,正正好五十六节台阶。这姑娘走在楼梯上,一步一晃,一步一扭。”刘妈妈笑着轻拍小公子的肩膀,手里拿着的手帕轻轻擦过对方的脸颊。 顾听荷只闻见一阵似有若无的香气,就觉得头有些晕了起来。 还没等她说话,就听见刘妈妈又接着道:“这还不晃到老爷少爷们的心窝里?这等到人想把姑娘仔仔细细看清楚的时候,那便不能再看了。” “要看?那就得出钱把人带回屋里。这人要是带回去了,还不是随你怎么看都行?”刘妈妈笑得花枝乱颤,招呼着旁边几个美人过来伺候这已经晕晕乎乎的小公子。 “春韵、夏盼。你们两个笨丫头,少爷吃醉了酒,还不伺候着少爷去屋里歇着?” “晓得了妈妈,这便来了。” 两个穿着暴露的姑娘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这才娇笑着走上前来,一左一右的扶住已经意识模糊的顾听荷。 第十六章 被抓包 春韵、夏盼两人,一左一右扶着顾听荷往旁边走了几步。夏盼随手推开一扇房门,牵着哄着把顾听荷带了进去。 顾听荷晕乎乎指着面前的两人,不对是四人。诶,又好像是两个人。 不管了,顾听荷猛地晃了晃脑袋结结巴巴问道:“我,我要去看花魁。你们把,把我,带,带,带,进房间?做什么……” “小公子做什么只想着那云机,奴家不好看吗?” 春韵娇嗔着推了把顾听荷的肩膀,顾听荷好似失去了重心般朝着后面的床上倒下去。 “瞧瞧公子这满头汗,奴家帮公子将衣服解开松快松快好不好?” 春韵一边解着自己的衣带,一边跪坐在床上。一手扶着床栏,另一手将本就轻薄的纱衣往上提了提。 一条白花花的大腿在顾听荷面前显露无遗。顾听荷慌忙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双眼,手指间的缝隙大的和没捂一样。 “好白,好晃眼,不能看,看了长针眼。” 夏盼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小公子着实可爱。她端了桌子上的酒杯走到顾听荷身边,一屁股坐在她的腿上将酒杯送到她的嘴边。 “这是今年新上的果子酒最是清甜爽口,不如公子来尝尝?” 顾听荷已经闻到了甜味,正好觉得有些渴了便接过对方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趁着顾听荷喝酒的功夫,夏盼身上的衣服已经脱得只剩下个肚兜了。赤色鸳鸯的肚兜松松垮垮系在女人脖子上,丰满的身材冲击着面前人的视觉。 这边春韵也不甘示弱把自己身上的轻纱褪了,就要去脱顾听荷的衣服。 “干嘛,你们要干嘛。”顾听荷用仅存的意识捍卫自己的衣服。 “小公子别害羞嘛。”春韵捂着嘴娇娇笑着。 这边三人还在拉拉扯扯,突然听得门口砰的一声巨响。有人把房门踹开了。 “谁啊?没看见栓着门吗?” 夏盼皱着眉下了床,想去看看是哪个小蹄子这么不长眼。 “我数到三,你还有里面那个女人都给我滚出去。” 青年冷峻的声音响起,还在床上掰顾听荷护住自己衣领手指的春韵身子僵了僵。 她这种常年混迹于风月场所的姑娘最是明白,来这长乐坊找乐子的人都是她得罪不起的。 春韵慌乱收拾自己的衣服,这边夏盼确实和那人嚷嚷起来。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你让我们出去,我们就出去?” 春韵忙抱了二人的衣服走到门口,她眼尖地看到那来人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春韵眼皮子跳了跳,赶忙拉过夏盼连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妹妹不懂事,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见男人的手松了松,春韵这舒了一口气。拽着夏盼离开房间,一边走一边训斥道:“傻了不成?你这种身份也敢和贵人顶嘴?” “就你胆子小,哪里冒出个阿猫阿狗就把你吓成这样。咱们这到嘴的鸭子都飞了。” 夏盼不满被人搅和了好事,嘴里话仍是硬邦邦的。 那小公子一看就是个没经过人事的,自己要是做了他的头一个还怕以后大把的银钱不巴巴送过来? “你呀,迟早被你这莽撞的性格害死。”春韵一看就知道夏盼在想什么,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她的额头,又死命拽着不情不愿的夏盼往前走了两步。 此时,十二已经背着昏头昏脑的顾听荷上了二楼。背上的人一直在嘟嘟囔囔些什么改革、遗产、喜当寡妇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话。 十二听不懂,但既然王爷特地让自己来救,说明这人一定很重要。遂对顾听荷这些令人摸不到头脑的话也大为重视。 十二把顾听荷放到凳子上,让她能上半身趴在桌子上。然后又向关晏如汇报道:“主子,人带回来了。” “可能是被下了药,这人意识不太清醒,刚才还说了些胡话。” 关晏如点了点头,走到顾听荷旁边。他带着面具,十二看不清楚面前人的表情。 但他却觉得常年没什么情绪波动的主子,今天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热,好热。” 趴在桌子上的顾听荷自顾自坐直了身子,一边解自己的衣扣,一边左顾右盼。她脸上带着两团不正常的红晕,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像是发现了能拯救自己的东西,顾听荷撑着身体朝着关晏如靠近。 她伸手吊住面前男人的脖颈,往前一拉。两具身体离得更近了些,他脸上的面具几乎要贴在她的脸颊上。 她的唇红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她的双颊,似晚霞烧暮。她的眼波,迷离流转。 关晏如盯着面前的人看,眼神晦暗不明。 片刻后,他伸手揽住面前人儿纤细的腰肢。又用另一手拿起了桌子上放了多时早已凉透了的茶壶,从顾听荷头顶浇了下去。 旁边站着一直没敢出声的十二,目瞪口呆地看着茶水顺着那神志不清的小公子头顶缓缓流下。 等等?不对,那好像不是公子。 顾听荷摸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水,感觉身体好像没那么热了。 但还是好想,好想和面前的人亲近亲近。 有点不对劲,她不会是被人下了什么药吧? 顾听荷拿起桌上的茶壶,再次从自己的头顶浇了下去。 “顾大小姐现在可是清醒了?” 清冷的男声响起,恢复了几分清明的顾听荷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的男人带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首面具。 顾听荷心里一突,这不会是南平王吧?自己第一次逛青楼就被未来老公抓住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请问阁下是?” 对方没有表明身份,顾听荷决定装傻。再说万一不是南平王呢,又没规定这天下只准他关晏如一人戴面具。 “顾大小姐这是在青楼里玩的不亦乐乎,连自己未来的夫君也不认得了?” 关晏如的话一出口,房间内的其余两人一起僵硬在原地。 顾听荷莫名有一种做了坏事被人抓住的心虚感。 至于,十二是被吓得。他被派出去找人这才刚回来。 这一回来就亲耳听到自家冷心冷情的主子讲什么未婚夫君? 不得了,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第十七章 私会 “呵呵,呵呵,这不是巧了吗,早知道王爷也来逛青楼我便不来了。”顾听荷干笑两声,悄悄往后面退了两步。 “早知道王妃喜欢逛青楼,本王今日应该早点去接了王妃一起。” 关宴如带着面具,声音也没什么起伏,顾听荷听不出他现在是什么情绪。她现在只想赶紧摆脱了这尴尬的局面跑路。连翘那傻丫头估计还在福全楼门口等她,她再不回去连翘肯定是要着急了。 “早就听闻顾丞相府的大小姐对沈将军的小儿子沈少珩情根深种,不知道为什么又求了皇后娘娘的恩典想要嫁给本王?” 关宴如掀起衣袍在凳子上坐下,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穿着男装的少女,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探寻。 顾听荷干笑两声道:“南平王镇守边关,杀敌无数,为保卫我国国土安宁,牺牲良多。” 顾听荷朝着面前的男人行了一个大礼,紧接着道:“臣女虽只是闺阁女儿但也知王爷威名。不瞒王爷,臣女已经倾慕王爷良久。” “哦?此话当真?”关宴如挑了挑眉头。 “当真,比珍珠还真。” “整个苍梧国没有人不知道,本王面如夜叉,性格暴虐。你若是进了我的王府,便是我的人。” 关宴如顿了顿,这才接着又说道:“到时候是杀是剐,就看我心情了。” 站在关宴如身后的十二面色复杂的看向对面的女子,他家主子几时和人这么多话了?他不在京城的这一年半,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听荷倒是一点也没有被关宴如的话给唬住,毕竟她是看过原书的人。这南平王只是看起来冷酷暴虐其实也是个外冷心热的人。 虽然不知道什么他把皇帝送的那几个貌美歌姬都打死了,但是想必是有他的原因的。 “我进了南平王府就是王爷的人,就算王爷是要杀要剐我也是甘之如饴。当然我虽心甘情愿为王爷赴死,但我相信心里有天下万民的王爷是不会忍心看着一个如此爱慕自己的女子香消玉损的。” “至于外貌只是红粉骷髅,臣女认为心中有大爱的人才是最美的。” 顾听荷差点被自己吹得这一顿彩虹屁感动了,这边刚洋洋得意起来又听见南平王说道:“既然早已爱慕本王,为何又在整个京城大肆宣扬你非沈少珩不嫁?” “阿这......”顾听荷想翻白眼,她不记得原书里南平王有这么多问题啊。 “嗯?” “王爷乃是战神下凡,臣女一介俗女自然是配不上的。早年见到沈小将军身上有王爷十分之一风采,臣女不敢肖想王爷这便拿了沈小将军做替身。” 顾听荷作出一副小女儿姿态,扭扭捏捏道:“倒是闹出了这许多笑话,让王爷见笑了。” “哦?那早前不敢,怎么如今又敢了?”关晏如看着面前含羞带怯的顾听荷,心里冷笑一声。 “早前是我迷障了,现在我想通了。王爷迟早要娶妻,那王爷娶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顾听荷将手握成拳,目光坚定。 “想要的东西,要努力争取。王爷臣女心悦于你,臣女要嫁给你。” “你……” 关晏如一时被这豪言壮语震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顾听荷期待的注视下他才缓缓开口:“你恐怕药劲还没过,我先派人送你回丞相府。” 听完两人对话全程的十二已经石化。他认真看了看面前的少女。 少女穿着一件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脚蹬一双黑色绣金边软底靴,一脸的郑重其事眼神里透露出的却是狡黠。 “十一,送顾丞相都的大小姐回去。”关晏如吩咐道。 “是。” 从另一扇挨着街道的窗户翻进来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年。 少年朝着关晏如行了一礼后,对着顾听荷道:“顾小姐请吧。” 顾听荷忍不住看了看大开着的窗户。窗户外面就是热闹的街道,墙体上也没有什么可以站着人的平台。难道这个少年刚才一直趴在外面的墙上? 想不到小说里那些穿岩走壁的功夫居然是真的。顾听荷叹为观止。 “小姐?” 十一出声提醒面前的少女。 顾听荷这才被拉回了注意力,她逛了逛还有些昏沉的脑袋。 “那臣女便先回丞相府了。”顾听荷缓缓行了一礼,不慌不忙的跟着十一出了房门。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走廊上,顾听荷忍不住道:“这位小兄弟,我自己走就行了。不用劳烦你送我了。” “主子吩咐说的是把你送回丞相府。”十一干巴巴道。 “那我拐个弯总可以吧。回丞相府之前我得先去个地方。” “顾小姐想去哪里?” …… 等到顾听荷赶到福全楼的时候,连翘正在门口来回踱步。 “连翘,连翘。”顾听荷远远看到那个走来走去的身影,赶紧小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叫连翘。 连翘听见自家小姐的声音,赶紧朝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 见自家小姐从小巷子里跑着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个面色黑沉的男人连翘吓了一跳。 她赶紧跑了几步迎了上去,带着哭腔道:“小姐,你跑去哪里了。奴婢在这里等了您好久。” 连翘差点以为自家小姐被歹人掳走了。她正打算回府禀告了老爷,再请老爷派人出来找顾听荷。 “嘿嘿,没事没事。”顾听荷拉过连翘,心虚道。 “既然小姐已经找到要找的人,我们现在就回丞相府吧。”十一走上前说。 “是该回去了,回去回去。”顾听荷干笑两声,拉着连翘就往丞相府的方向走。 “小姐,他是谁呀?”连翘悄悄回头看了看跟在她们身后面无表情的少年。 “哦,应该是南平王的手下吧?”顾听荷摸了摸鼻子。 “原来是南平王的手下”连翘点了点头,片刻之后脸色古怪起来。 她看向顾听荷道:“小姐您刚才是和南平王爷私会去了?” “咳、咳、咳。”顾听荷被自己的口水卡了一下,咳了半天才停下来。 “什么私会。我们只是偶然碰见了,怎么说得这么难听?” 第十八章 胡闹 连翘佩服得朝着自家小姐竖起大拇指:“小姐真是厉害,杀人如麻的南平王您都敢去私会。” “喂,你个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 还没等到顾听荷反驳,后面跟着的十一忍不住了。他的主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哪里能让个小丫头这么诋毁。 “你家小姐在青楼被人下了药,是我们王爷好心救了她。你们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怎么能出言诋毁我们王爷?” “什么?在青楼被下药?”连翘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她猛地抓着顾听荷的衣角。 “小姐不是答应我不去那种地方吗?怎么一个人偷偷跑去了?” 顾听荷尴尬摸了摸鼻子。本来她是打算刘掌柜来丞相府之前出去逛一逛,结果这刘掌柜派了个活计来回话说自己病得起不来身。 顾听荷闲得无聊在自己院子里瞎逛的时候听到两个外院洒扫的小丫头聊天,就走过去听了听。 “今天是乞巧节,绿柳姐姐是不是要和你的大牛哥去逛灯会了?”小满笑嘻嘻推了一把正在扫地的丫头。 “大牛哥是我的表哥,什么我的大牛哥,你别瞎说。”绿柳羞红了脸,白了小满一眼。 “快了,快了。迟早是你家的。”小满用肩膀撞了撞正在扫地的绿柳。 “绿柳姐姐可要把大牛哥给看好了,我听前院的小伍说长乐坊的新花魁可就干着今天乞巧节登台呢。” 小满促狭一笑,接着道:“可别让你家大牛哥进了那长乐坊,被那花魁给迷住了。” “大牛哥不是那样的人,倒是你又和前院的小厮混在一起玩。当心被王嬷嬷抓到赶出丞相府。”绿柳拧着眉毛看向小满。 “你也不小了,过了年都十五了,平日里该注意些。” “哪有那么夸张,我只是和他说几句话罢了。”小满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顾听荷倒是被两个小丫头的谈话勾起了兴趣,原本她也是打算找个机会去这古代青楼看看的。花魁登场?那更要去看看了。 择日不如撞日,晚饭后顾听荷就接着男人方便行事的名义换了男装带着连翘大摇大摆出了丞相府。 美名其曰,逛灯会。 顾听荷一出门问道:“连翘,你知道长乐坊在哪吗?” “长乐坊就在东三街上,离灯会不远的。小姐问这个干嘛?” 连翘疑惑看向自家小姐。 “小姐我还没进过青楼,走跟小姐去长乐坊见识见识。” 顾听荷为了不让人知道自己要去青楼,出来也没有叫人备马车。现在就和连翘两个人慢悠悠走在大街上。好在丞相府的位置距离东三街并不算远。 “去长乐坊?不行,不行。”连翘拦在顾听荷面前连连摇头。 “老爷要是知道我没有拦住您去青楼,会打死我的。”连翘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他怎么会知道,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顾听荷笑嘻嘻拉着连翘往前走。 “真的不行啊小姐,长乐坊里鱼龙混杂要是您出了什么意外我拿什么跟老爷交代啊。”连翘急得要哭出来。 顾听荷拗不过小丫头,本来打算不去了。结果小丫头进福全楼买点心的功夫,她就听路过的两个男人说长乐坊的花魁从没让人失望过云云。 然后顾听荷就不由自主的跟在那两个人往长乐坊去了。 “我这不是一时好奇嘛。好连翘别跟我生气,我下次再也不去了。”顾听荷朝着连翘讨好的笑了笑。 “小姐还想有下次?”连翘气道。 “没下次,没下次。我再也不敢了。”顾听荷保证道。 “小姐,那种地方多危险啊!你还被下药了?是中毒了吗?我们快回府里让府医给您看看。不行,回去还要半天。要不先就近找个郎中先给您看看。” 连翘四处环望,还真给她找到一个医馆。她大喜过望,拉着顾听荷就朝着医馆的方向去了。 “连翘,连翘。我没事,已经好了。就是点蒙汗药,不打紧。”顾听荷没敢说自己是被下了春药,想把小丫头给糊弄过去。 “真的?”连翘疑惑问道。 “当然是真的,你看看你家小姐这面色,哪里像有事的样子。” 连翘看了看顾听荷,除却头上沾着的那几片茶叶以及还有些湿漉漉的衣服。好像是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了。 “小姐以后再也不能这样吓人了。我回去定和麦冬姐姐说,让她好好说说您。” 连翘埋怨道:“小姐真是不让人省心。” “顾小姐,有什么话不如您到了丞相府之后再说?” 这两主仆磨磨唧唧讲了半天的话,现在还没走到丞相府。女人真是麻烦!十一最是不耐烦和女子相处。在他看来女子只能拖累任务的进度。 ...... 等顾听荷带着连翘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麦冬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麦冬刚整理好顾听荷的床铺,见这主仆二人回来笑眯眯迎了上来。 “小姐回来了。灯会可好看?”麦冬一边伺候着顾听荷换衣服一边问道。 顾听荷拼命给连翘使眼色装可怜,试图让连翘不要和麦冬讲晚上发生的事情。 可惜,连翘根本没有看她一眼。 “麦冬姐姐,你快说说小姐吧!今日一出门小姐说要去长乐坊见识见识,我就说不能去。她偏不听我的。”连翘说起话来连珠炮一般,她越说顾听荷的头就越低下来。 “小姐趁着我去福全楼买糕点,自己偷偷跑去长乐坊看花魁了。花魁没见着脸,还被歹人下了药。你说吓人不吓人?” 连翘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边道:“小姐也太不让人省心了,今天可吓死我了。你可得好好说说她。” 麦冬听得也是眉头直跳,小姐真是越来越胡闹了。 “呵,呵。我就是一时好奇,一时好奇。现在不也没出什么事嘛。”顾听荷心虚道。 “等到出事就晚了,小姐。” 麦冬一边和顾听荷说话,手里的动作不停帮顾听荷换了衣服,又催她去浴房沐浴。 此刻顾听荷沉默坐在木制浴桶里,听着麦冬在她耳边喋喋不休,但她的心绪早已飞远。 第十九章 大山村 夕阳西下,白云悠悠,远处连绵的大山映照在橘黄色的太阳光下,一切显得宁静又惬意。顾期年嘴里叼着根草,躺在马背上任由马儿拉着他慢慢往前走。 “少爷,前面就是大山村了。有农家在做晚饭了。”阿旺指了指升腾在半空的炊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顾期年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 “走快些,一会进了村找个村民问问路。” “好嘞。” 阿旺翻身上马,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奔驰在田间小路上。 顾期年翻身下马,把马绳交给阿旺。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有几个村妇正坐在槐树下做农活。 他快步走上前,问道:“几位婶子,咱们村里可住着一个叫邓荣的中年汉子?” 几个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之后,其中一人才开口道:“小伙子,你是哪里来的?” “我是京城来的,婶子们可是吃过晚饭了?”顾期年笑着蹲在其中一个穿着藏蓝色粗布的妇人旁边。 “京城?” 几个妇人对视一眼,麻利得收拾起东西。 “我不知道什么邓荣,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 “婶子?婶子们?” 顾期年看着几个妇人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不解的挠了挠头。他长相清秀又性格活泼,就连宫里的太后娘娘都很是喜欢他。没想到在这里被几个农妇避如蛇蝎。 “少爷,问到路了吗?”阿旺栓好了马这才走过来。 “没有,可能那几个婶子有什么急事吧。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顾期年看了看逐渐变黑的天色,发愁道:“原本还想找个人家借宿的,她们也跑得太快了。” “瞧这天色晚上可能会下雨,今天不能赶路了。”阿旺也看了看天,随后看向远处亮起的点点光芒。 “少爷,咱们不如先问问哪家可以留宿?” 顾期年点头赞同,两个人挨家挨户的敲门。没想到这大山村村子虽大,但各家各户都是冷淡得很。顾期年连着吃了几次闭门羹,开始垂头丧气起来。 “大叔,我们......” 阿旺话还没说完,门砰的一声又关上了。阿旺摸了摸差点被撞的鼻子走回顾期年身边。 “少爷,不然今晚我们就在村前面那个破庙将就一个晚上吧?再晚点怕是要下雨了。” 顾期年把嘴里的草根吐了出来,指着前面孤单单的那处光亮。 “再试试。” 村里的农舍虽然修了篱笆,但是没有修院门。顾期年带着阿旺径直走进了院子。 砰,砰,砰,阿旺连着敲了三下房门,开口问道:“屋里可有人?” 屋内响起人走动的声音,片刻之后房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男人透过缝隙看着门口站着的主仆二人。 “你们是谁?这么晚了来俺家干啥哩?” 阿旺刚要开口,顾期年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身后。 顾期年这才笑着开口道:“我们是从南边来得要去京城寻亲。” “瞧着马上要下雨了,我们兄弟二人实在是找不到地方住。能不能在大哥家里借住一宿。” “俺家小,没地方给你们睡哩。”男人摆摆手就要关门。 “大哥别急着关门啊。” 顾期年伸手卡住门缝,这在笑嘻嘻道:“我们两个挤一张床就行,而且我们不白住一个晚上半两银子。” 半两银子,他辛辛苦苦种地一年省吃俭用也攒不到半两银子。男人眼珠子转了转,打开了房门。 “俺家就一张床,你们要住只能自己铺干草睡地上。” “没问题,大哥能收留我们住一晚上。我们兄弟二人已经很感激了。” 阿旺是个极有眼色的,听了男人的话此刻已经去院子里的棚子下面抱干草了。顾期年朝着男人笑了笑,抬脚迈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陈设十分简单。一张桌子,两个长凳,桌子上放着一个破了小口的大碗,碗里盛着半碗稀粥。屋子的东头有个土炕,土炕上铺着个有点破烂的凉席。 男人隔着打着布丁的衣服抓了抓自己的背,抬手指了指屋子西边放着的那堆杂物。 “你们一会把干草铺在那边睡吧。” 顾期年自小在丞相府金遵玉贵的长大,这倒是头一次住条件这么差的地方。不过出门在外,他倒也并不过多在意这些外在条件。 “大哥,怎么称呼?” 顾期年一边帮着阿旺把搬进来的干草铺好,一边询问又回到桌前喝粥的男人。 “俺叫邓大牛,村里的人都叫俺大牛。” “大牛哥,咱们村里姓邓的人家多吗?”顾期年接过阿旺递过来的胡饼啃了两口,随口问道。 “俺们村里的大姓是刘姓,姓邓的也不少。还有几个前几年搬进来的外姓人。” 邓大牛哧溜哧溜两口把粥喝了个干净又伸舌头舔了舔碗,这才意犹未尽的把碗放下。 “大牛哥认不认识一个叫邓荣的人?” “你不是来京城寻亲路过我们村吗?找邓荣干什么?俺们村里没有叫邓荣的人。” 邓大牛将碗搁在桌上,自己脱了草鞋躺在草席上,不再搭理顾期年。 顾期年看着邓大牛的反应,对邓叔的去处有了几分了然。不由得在心里叹气,看来他还要在这大山村再待上几天了。 …… 十二看着面前正在专心翻看军书的南平王,又想起了十一昨天跟他说的话。 “咱们王爷为了那顾家大小姐,对成大人大打出手。” “咱们王爷为了顾家大小姐,亲自进宫和太后娘娘商议婚事相关事宜。” 上次青楼匆匆一见,这顾丞相的千金确实和别家小姐有些不同。可这也不至于把主子迷成这样吧? 十二陷入了沉思,这顾家小姐容貌固然是一等一的好。但这名声…… “行简,昨日不是说好戌时在万和桥见面吗?我从戌时等到亥时,你都没来。”成修远气势汹汹冲进南平王府的书房,一进门就看到关晏如正面不改色的看书。 “呦,十二回来了?” 正要痛骂关晏如的成修远,突然看到了旁边站着的十二。 他兴高采烈地窜了过去,朝着十二伸出手。 “我要的东西呢?快拿出来。” 第二十章 账册 十二从袖口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锦囊,递给成修远。 成修远眉开眼笑接过锦囊,随即道:“欠你个人情,有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开口。” “成大人,客气了。”十二拱了拱手。 成修远美滋滋把锦囊收了起来,也顾不上追究关晏如放他鸽子事,急匆匆又走了。这边关晏如也放下了手中的兵法三十二式,负手走出书房。 “备马,我要进宫一趟。” ...... “小姐,这位便是咱们府上成衣铺子的刘掌柜。”连翘引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进了待客厅。 “小人刘福见过大小姐。” 顾听荷抿了一口茶,没有说话。她是未时派人去请的刘掌柜,可这刘掌柜申时末才到。看来是已经得了风姨娘的消息,知道这铺子已经被我收回来了。 顾听荷抬头看了看站在待客厅正中“遗世独立”的刘掌柜,笑着道:“想必刘掌柜是知道铺子现在是在我手上了,店里近五年的账本可带来了?” 刘掌柜从袖口掏出一本账册递给旁边站着在小丫头。 “大小姐从未打理过生意想必是不会看账本的,可需要小人帮着大小姐解说一二?”刘掌柜自顾自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用指甲敲了敲面前空着的茶杯。 “小人这么远赶过来,大小姐连杯茶都上一杯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顾听荷翻开账册闻到一股淡淡的墨臭,她摸了摸账册有些发毛的纸边随意翻了几页。 “大小姐可是看不懂?”刘福见顾听荷合上了册子,暗道风姨娘说得果然没错。 这丫头就是个没什么脑子的疯丫头,就算铺子到她手里了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被他耍得团团转。 “刘掌柜拿个假账本给我,我有必要再花时间去看吗?” 刘福吃了一惊,这假账册是他专门找人做得,没有做了几十年老账房的火眼金睛根本看不出。 顾听荷把账册扔到刘掌柜的脚边,冷声道:“刘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吞主家的财产?” “来人!把这刘福绑了送去京兆府。” 刘福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小人万万不敢拿假账本来糊弄大小姐。许是,许是......” “许是店里的伙计粗心拿错了账册!小人这边回去拿,还请大小姐再给小人一点时间。” “再回去拿?”顾听荷冷笑一声,嘲弄道:“这次刘掌柜打算用上几个时辰?” “罢了,本小姐没那么多时间等你。我还是派人把你送到京兆府让府尹大人请刘掌柜喝喝茶吧!” 刘福冷汗都下来了,这京兆府尹朱大人是个脾气暴躁的。自己要是进了这京兆府最少也得挨上几板子。 “还请大小姐再给小人一柱香时间,小人必取回账册。”刘福擦了擦汗。 “麦冬,刘掌柜年纪大了。你跟着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是,小姐。”麦冬应了一声,转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刘福,笑眯眯道:“咱们赶紧走吧,刘掌柜。一柱香的时间回不来大小姐可要生气的。” 连翘看着麦冬和刘福二人走出回廊,这才凑到顾听荷身边一脸崇拜看着她道:“小姐,你居然会看账册。” 顾听荷白了连翘一眼:“你家小姐会吃,我会不会看账册你还不知道?” 连翘挠了挠头:“那小姐怎么知道那账册是假的?” “五年的老账本,里面的纸张应该是比较陈旧的。而刚才那本账册里面的纸张都是崭新的,再者旧纸哪里会有毛边。” 顾听荷拿起一边的美人扇扇了几下又道:“而且,你没有闻到吗?账册有一股淡淡的墨臭味,这明显是刚写的。连墨迹都没干,就拿过来滥竽充数。真当我是傻的?” “小姐你也太厉害了。”连翘这下更佩服自家小姐了,赶紧又是倒茶又是拿了糕点往顾听荷面前送。 ...... 这边麦冬跟着刘掌柜到了成衣铺子,刘掌柜进了里屋没一会便拿了几本厚厚的账册出来。 “刘掌柜,这几本账册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吧?” “呵呵呵,小人再三检查过了,绝对没有问题。还请麦冬姑娘放心。”刘福干笑两声,将账册交给麦冬。 刘福倒是想再做些手脚。可是想到刚才顾听荷就随便翻了翻就发现账册有问题,刘福不敢再小看这位丞相府的小姐终还是失了再做些手脚的心思。 “那就劳烦刘掌柜跟我一起回丞相府吧。”麦冬微微一笑,不再多说。 等到二人回到丞相府的时候,顾听荷已经吃点心喝茶吃了个肚饱。见着麦冬刘福两人正朝着这边走来,顾听荷赶忙擦了擦嘴角吩咐连翘将桌子上的点心渣子和空碟子收起来。 “小姐,账本拿回来了。”麦冬走上前把几本账册拿给顾听荷,顺手一拂将桌角一点残渣收进手里。、 顾听荷翻开账册看了看,好吧,看不懂。 顾听荷开始装模作样开始看账册,时不时就皱一下眉头。顾听荷一皱眉头,这刘福心里就是一突。还好顾听荷看得时间并不算长,见她把账册合上了刘掌柜也暗暗舒了一口气。 “刘掌柜,咱们这成衣铺子的货源都是从哪里来的?”顾听荷状似无意问道。 “铺子是和王记绣坊签了合同,当季的成衣都是绣坊那边做好直接送过来的。”刘掌柜倒是没有想到这大小姐最先问得会是这个问题,他斟酌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 “刘掌柜你觉得咱们这铺子这几个月的盈利如何?”顾听荷黑沉着脸,看向刘福。 刘福干笑两声:“这几个月东大街新开了好几家成衣铺子,抢了咱们不少生意。不过,好在咱们铺子也没有亏本。” 顾听荷心里有了数,点了点头又道:“劳烦刘掌柜后日带着铺子里卖的最好的三款成衣再来丞相府跑一趟吧。” “这铺子里的生意着实离不开人……”刘福偷偷去看顾听荷的脸色。 顾听荷语气不善道:“我自是知道刘掌柜人多事忙,不然这样好了。我另外再派个人去打理成衣铺子,刘掌柜看如何?” 刘福唬了一跳,赶忙道:“后日,后日小人定然早早就把衣服送来。” 第二十一章 观察 “伙计把这件拿下来给我。“穿着绯色牡丹凤凰纹浣花裙的少女用手点了点悬挂在墙壁上的一件衣服。 “好嘞。”伙计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麻利得搬了梯子站上去拿衣服。 “给您。” 少女接过伙计手里的衣服摸了摸布料点了点头道:“给我包起来。” 顾听荷正带着纱帽站在东大街生意最好的成衣铺子面前。 她今日穿着一件牙白暗绣卷云纹琵琶袖衫,下身穿着海棠红的月华裙,裙裾上嵌满了大片的海棠花。 虽带着纱帽让人可不清楚容貌,可这玲珑有致的身材已经让人挪不开眼睛。 “罗裳坊。”顾听荷看了看铺子内三三两两挑选衣服的小姐们,带着麦冬走了进去。 穿着黑色短褂的伙计笑着走了过来。 “小姐看看想要点什么?” 顾听荷伸手摸了摸摊在铺子中间大桌子上的裙子道:“我先看看,你自去忙吧。” “好嘞,有需要您叫我。” 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少女拿起顾听荷手边不远处的一件藕荷色的襦裙,在同行的少女身上比了比,然后道:“这件衣服瞧着不错,不如咱们姐妹两个一人买一件?” 少女挠了挠头,有些为难道:“铺子里少有我能穿得衣服,姐姐要是喜欢不如先买一件。我去裁了布,回家照着姐姐的做一件?” 顾听荷听着二人的对话,看了看说话的少女。这少女的身材比起同龄人来说确实是稍微丰盈一些,怪不得说是成衣铺子的衣服都不太合适。 “罗裳坊是有些紧了,要不咱们两个去锦绣坊看看?”少女放下手中的衣服拉着自家妹妹往外走了。 锦绣坊?这不是自家铺子?顾听荷也跟在两个少女后面出了成衣铺子。 “这锦绣坊的衣服倒是都能穿,但是不知道怎么就是感觉没罗裳坊的好看。” “要不咱们还是买罗裳坊的成衣好了,买一件我回家再照着做一件。” 两个女孩一边往锦绣坊的方向走,一边说着话。 顾听荷不近不远的跟着她们两个,也进了锦绣坊。两个少女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两件差不多款式的襦裙付了一百二十文,嘟囔着好贵不甚满意的出了门。 顾听荷看了看店里的伙计。从女孩们进店到离开,这两个伙计都像看不到般,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麦冬凑到顾听荷旁边低声道:“小姐,我去把刘掌柜叫出来?” 顾听荷摇了摇头道:“再看看。” 两人说话间又进来几个少女,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叫着伙计拿了最新款的成衣。 “锦绣坊的衣服看着是好看就是感觉都大了些,穿到身上反而是没有罗裳坊的衣服好看。”穿着粉蓝色襦裙的少女拿起一件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往自己身上比了比,示意一起来的女孩看看。 “感觉有点......”女孩子欲言又止。 少女懂了好友的意思,丧气地放下手里的长裙。 “算了,再去别家看看吧。” 顾听荷又在铺子里待了一会,观察了来来往往的客户们。直到几个伙计一直面色不虞的看着她,才施施然走出了锦绣坊。 麦冬一头雾水的跟着顾听荷走出了铺子,问道:“小姐,咱们就这么走了吗?” 顾听荷摇了摇头指了指前面一家门庭若市的成衣铺子道:“我们再去那家店里看看。” …… 顾听荷在东大街逛了一天,等到回丞相府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连翘远远见着两人回来,赶紧迎了出来。 “小姐怎么才回来,厨房送过来的饭都凉了。”连翘接过顾听荷取下来的纱帽道:“我这就吩咐小丫头把饭菜拿去咱们小厨房热热。” 顾听荷点了点头:“去吧,跑了一天我也饿了。” 麦冬不解道:“小姐今日转了这么多家成衣铺子都没有买衣裳,是没见着喜欢的?” 顾听荷端起桌上的茶盏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道:“我今天出去不是为了买衣服。” “这商场和战场一样,都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 顾听荷有心培养麦冬道:“今天你也跟着我跑了一天,你来说说这几家成衣铺子有什么可取之处?有什么不可取之处?” 麦冬想了想才道:“罗裳坊的成衣花样比较多,店里的伙计也很热情。但是有些衣服比较繁琐只适合宴会时候穿,不太适合日常生活中穿。” “至于咱们家的铺子锦绣坊。”麦冬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花样子都是前几年的老样子了。款式相较于别家虽然是少了些,但是更适合日常游玩。” 顾听荷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生意最好的踏云馆呢?” 麦冬面带赫然:“奴婢没有看出踏云馆和别的成衣铺子有什么不同。但就是觉得一走进去就有一种很轻松愉快的感觉。” “奴婢说不出为什么,但是要是让我来选择买成衣的话,我也会选择踏云馆。” 顾听荷面带赞许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踏云馆一进去就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而这让人眼前一亮的原因,正是因为铺子里的装潢。” 此时连翘已经带着个小丫头一人拿着个食盒进来了。顾听荷也是饿得很了,闻着食盒散发出来的香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坐在桌边自己取了筷子,夹起一小块鱼肉放进嘴里。 麦冬走到顾听荷身边准备给顾听荷布菜,还没等夹起那块鸡蛋就听见自己小姐含含糊糊道:“今天你也跟着我累了一天了,你也回去吃饭吧。不用给我布菜了。” 麦冬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当下也不再推脱。她笑着行了一礼道:“那奴婢就先下去了,小姐有什么需要再叫奴婢便是。” 顾听荷盘算着自家铺子改革的事情,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 黄崎山下,大山村内。 邓大牛起了个大早,他打着哈欠拖拉着草鞋走出了门。关门的时候他特意回头看了看干草堆上还在熟睡的两个人。 “大牛,大牛。”有人躲在篱笆外面正在喊着邓大牛。 邓大牛慢腾腾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和那人说话。 第二十二章 大婚1 “咋样了婶子?我荣叔没事吧?”邓大牛问道。 篱笆外的人特意压低了声音道:“没事,邓二叔那边都安排好了。” “倒是你咋样?这两人咋还不走,他俩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吧?” 邓大牛摇了摇头:“俺也不知道,不过这两个人看着和之前来咱们村里那些人不太一样。” “什么不一样,那些京城来的人惯是会演戏的。”篱笆外的人对邓大牛的话嗤之以鼻。 顾期年听着门外没了声响又慢慢躺回干草上。他闭着眼睛装睡,心里却思量起来。看来自己是没找错地方,但是村民们却是很抗拒谈论关于邓荣的事情。 以前有京城来的人找过邓叔?京城来的人...... ...... 关绍元凝神观察着对峙的黑白两色棋子,斟酌良久后才下了一粒黑子。关晏如紧跟着下了一粒黑子一口气吃掉了关绍元三粒黑子。此时关晏如所持白棋已经占了三角,布局严谨,各个白棋相互照应成了合围之势。输赢已见分晓,关绍元把手中的白棋扔到棋盘上,整个人往后一躺仰倒在椅子上。 “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 关晏如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服,他带着个青面獠牙的鬼首面具倒也看不出他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不是皇兄叫臣弟进宫陪你下棋的吗?这怎么就不玩了?” 关绍元抽了抽嘴角问道:“皇弟可是还在生朕的气?” 要是你连输五局你也不想玩了,关绍元在心里腹诽着。 关晏如语气里像是带上了点疑惑道:“生气?皇兄此话是从何说起?” “我又哪里敢生皇兄的气呢?” 这还不是生气?关绍元觉得有点新鲜。十二年前发生过那件事之后,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己这个弟弟有什么情绪波动了。 关绍元坐直了身子,人看起来正经了一些说道:“朕给你赐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该明白朕的苦心。这么多年了,你身边也该有个人照应着了。” 关晏如想起那日在长乐坊里顾听荷的豪言壮语,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顾家这个小丫头,人长得好看也没什么坏心眼。可能是性格有些暴躁,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最重要的是,咳咳。”关绍元看了一眼侍立在他身边的张德子。 张德子马上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挥了挥拂尘带着一干宫女太监下去了。 “这顾听荷的外公是聂国公,她母亲聂古柔是国公爷最疼爱的孩子。你娶了她有什么好处,就不用朕再多说了吧?” 关晏如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喝了两口才说道:“原来皇兄思虑了这么许多,我还以为皇兄只是为了讨皇后的欢心。” “呵呵,怎么会,朕不是那种人。”关绍元干巴巴笑了两声。“再有几天你也该大婚了,你府内各项事宜都准备怎么样了?可需要朕派几个宫人去给你搭把手?” 关晏如摇了摇头道:“府内准备差不多了。我准备办完喜宴就回南疆去,前几日我的人传信回来说南边那些人有些不老实了。” 关绍元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诧异,自己这个弟弟向来是更喜欢在战场附近呆着。 “那你需得知会顾家那个丫头一声,省得到时候耽误你的行程,” 关晏如皱起了眉头,好看的嘴巴也抿成了一条线:“和她说什么,我又不打算带她一起去。” 刀剑无眼,带个弱女子上战场只是给自己多加了一个累赘。 ...... 今日顾听荷又是睡到了日上三竿,她揉着眼睛在麦冬的催促下走出了房间。 一推开门,入目全是红色。她的院子不知何时到处挂上了红绸,就连院子里几颗新种的小树苗都未能幸免。 顾听荷摸了摸房门上贴着的囍字,奇怪道:“不是还有几天才大婚吗?怎么这么早就装扮上了?” “哎呦,我的小姐。明天您就要大婚了,您应该不是忘了吧?”连翘推着顾听荷去住院用午饭,一边走一边唠叨顾听荷。 “马上您就要成为南平王妃了,王府的当家主母,往后可不能这样万事不操心了。” 顾听荷配合的点头,实际上一点也没听进去。 当然,她也十分期待早点嫁入南平王府。毕竟南平王会很快回到南疆,而她独自在南平王府也相对自由些。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吃饭啊。”吃饱饭的顾听荷挺着自己吃饱的小肚子在院子里转悠。 沈府的婚礼和南平王府赶上了同一天。在这几天顾听荷为了成衣铺子的事早出晚归的时候,顾新月在为了婚礼准备亲手绣的鸳鸯枕头。 尽管沈府给出的理由是,近三个月唯一的好日子是在月初和南平王府的婚期同一天。但是顾新月仍然觉得这都是顾听荷的故意安排。 …… 次日一大早,顾听荷就被两个小丫头折腾了起来。她透过窗户看了看天,窗外正月亮高悬。 “现在是什么时辰啊连翘?”顾听荷没睡够,脑子昏昏沉沉。 连翘一边给顾听荷穿着嫁衣,一边回答道:“都寅时初了,小姐。咱们得抓紧点了,不然来不及了。” 顾听荷被麦冬拉着在梳妆台前坐下,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寅时,那不是才凌晨三点?真是要命了。” 麦冬也顾不上理她,按着顾听荷坐下后就开始给她涂粉描眉。这边连翘已经给顾听荷戴上了一对翡翠玉耳坠子。坠子成色及佳,在烛光的映照下微微摇动透出淡淡的绿光。 凤冠上金色的流苏垂在顾听荷的肩上,顾听荷瞬间感觉头上好像顶了一座山。 “这凤冠也太沉了,能不能去……” 顾听荷话还没说完,两个小丫头异口同声道:“不行!” 顾听荷知道这些礼节仪式对于古人来说很重要,被拒绝后就安安静静任由丫头们摆弄。 朱红色的绸缎嫁衣绣工精美,袖口两只蝴蝶追逐,裙摆上是大片的花朵。 连翘赞叹道:“不亏是千绣坊的手艺,真是堪比宫中的造丝处。” 第二十三章 大婚2 “喜婆婆来了,喜婆婆来了。”小丫头草儿掀起门帘迎着喜婆婆进了门。 满头银丝盘着一个发髻的喜婆婆笑眯眯进了门,她一进来就看到两个小丫头正准备给新娘子头上带凤冠,笑着提醒道:“别着急给小姐带凤冠,这还没梳头呢。” “哦,对对。是要先梳头的。”麦冬和连翘又手忙脚乱从顾听荷头上拆凤冠。喜婆婆看着慌乱的小丫头们,不由得替新娘子觉得心酸。一个小姑娘没有娘亲的提点,这些礼仪习俗哪里弄得清楚。 “好了,好了。新娘子先坐好,老婆子要给你梳头喽 喜婆婆摇了摇头,笑着拉了顾听荷在铜镜前坐下。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顾听荷端坐在铜镜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双颊微红,两眼一派清明,微翘的睫毛上带着点湿意,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散落在肩头,一身朱红色的嫁衣衬得她肤色如雪。 “快帮小姐梳妆带凤冠吧,别误了吉时。”喜婆婆拍了拍顾听荷的肩膀,嘴里的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 麦冬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递给喜婆婆,笑着道:“借您吉言了,我家小姐定然会过得好好的。” 小丫头春桃气喘吁吁从外面跑进来,高兴道:“小姐,小姐。三少爷回来了!三少爷回来了!” 顾听荷听了也是心头一喜,急忙站起身来道:“快,快让期年进来。” 这几天她设计稿都画了许多,就是没有合适的人手去接手成衣铺子掌柜的位置。顾期年这次回来想必是带了原身母亲旧部下的消息回来的。 “姐姐,我回来了。还好赶上了你大婚,我和邓叔这一路上都没敢停下,这才好不容易赶上。”顾期年人还没进屋子,声音便传了进来。 小丫头拦在了门口:“少爷,大小姐正在梳妆,您不能进去。” 顾期年站在门口挠了挠头。他自小和大姐亲近,自小进出顾听荷的院子没有被人拦过。 “无妨,期年你进来。”顾听荷朝着外面应了一声,这边顾期年高高兴兴进了屋子。 “还好我赶回来了,要是让旁系背着姐姐出家我得抱憾终身。” 少年皮肤被晒黑了一些,爽朗的笑容给这本就喜庆的屋子更添几分喜气。 顾听荷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怎么感觉你长高了?怎么样,邓叔和李妈妈都找回来了吗?” 顾期年有点不好意思:“邓叔跟我一起回来了,现在在前厅等着呢。找邓叔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找到邓叔之后我们就快马加鞭回来了。” “等大姐大婚结束之后我就再出去找李妈妈。大姐就放心交给我吧。” “你什么时候考试?你既然想要考武状元练武千万不能落下,至于李妈妈过几日我再派其他人去找。” 顾听荷一边说话一边顺手接过麦冬递过来的苹果。 “你能找到邓叔已经是帮了姐姐大忙了,诶,麦冬你给我个苹果干什么?” 麦冬将霞帔披到顾听荷肩膀上嘱咐道:“我听院子里的老妈妈说小姐今天几乎吃不上什么东西的,您拿个苹果饿的不行的时候垫垫。” 连翘接过小丫头端进来的红盖头,端到了顾听荷面前:“您吃的时候还得小口小口吃,今日您也不能如厕的。” 麦冬拿起盘子里的红盖头给顾听荷盖在头上。 外面喜娘的声音适时响起:“大小姐,该上轿了。” 顾期年看着自己姐姐盖上了红盖头,想到以后她就是南平王府的人了自己再想见一面恐怕是不容易。顾期年突然感觉双眼有些发涩,他猛地眨了眨眼睛才将这股子涩意压了下去。 顾期年笑着在顾听荷面前蹲下身来:“来,姐姐小心些。” 顾听荷慢慢趴在顾期年背上,由他背着出了院子。 “姐姐,倘若日后你在南平王府受了委屈,一定要回来告诉我。我就是拼了我这条命也不能让你受委屈。” 顾听荷将头埋在顾期年的背上看不清楚表情,她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 两辆花轿停在丞相府的门口,一辆火红,大红彩绸的轿帷上是金线绣成的囍字和彩线绣成的彩云如意,麒麟送子的图案。轿顶映着清晨的阳光,四角各缀着一个玲珑宝球,宝球上的流苏在清风的吹拂下一晃一晃,甚是好看。另一辆花轿则是粉红色,轿帷上绣着的是百花争艳图,轿子的四周站着四个身着红衣的轿夫,看着也是十分喜庆。一旁看热闹的百姓们悄悄议论起来。 “这怎么有两个花轿啊?莫不是丞相府一下子要嫁出去两个女儿?” “这两个女儿嫁的人家差得也太多了吧?” “你咋知道这两家差得多?” “你傻啊,看花轿看不出来?一个那么贵气,另一个寒寒酸酸。” “也是,这到底是嫁到哪家去了?新郎官呢?怎么没有见到新郎官?” 百姓们正议论着,就听见有人说新郎官来了。众人齐刷刷朝着东边望了过去。 新郎穿着一袭红袍,韶光流转,就连脸上青面獠牙的面具都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了。男人面具下面露出的嘴巴紧抿着,丝毫看不出将要成婚之人的高兴。刚才还在议论纷纷的百姓们瞬间禁声,面面相觑起来。 这丞相府家的小姐嫁的居然是南平王?好可怜,不知道这丞相府的小姐能在南平王府活上几天。 善良的百姓们不约而同在心里同情起这位即将嫁给南平王的千金小姐,并齐齐往后退了半步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顾新月由着顾家旁系一个子侄背着出了大门,刚才百姓们的议论她全听在耳朵里。她透过红盖头看到了沈家派来的那顶粉轿子,贝齿紧紧咬住下唇。 八抬大轿,朱红的花轿,只有正妻才能坐。她一个将军府的妾室,不但只能坐小娇就连人也要自己上门去。顾新月抬头看了看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矫健的男人,不由得在心里冷笑起来。 顾听荷啊,顾听荷。今日你固然是压我一头,威风至极,可你又能在那吃人的南平王府里待上几天呢? 第二十四章 大婚3 这边顾新月刚上了轿子,顾听荷也由顾期年背着出了丞相府。关晏如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穿着喜服的少女,一言不发。一旁从宫里出来的芳华姑姑站在花轿旁边,看了看坐在马上纹丝不动的王爷,大着胆子走上前提醒了一句。 “王爷,该您扶着王妃进轿了。” 芳华姑姑又等了一会见南平王没有下马的意思只得放弃。她上前一步代替南平王接过顾听荷,扶着她上了轿子。顾听荷刚一上轿,关晏如就拉了拉缰绳准备打道回府。后面八名轿夫赶紧抬起轿子,跟在南平王后面走了。 一行人走远了之后,周围的百姓才又聚在一起议论了起来。 “听说丞相府是有两位小姐,不知道是哪一个嫁给南平王了。” “应该是嫡出的大小姐吧?再怎么样庶出的女儿也配不上堂堂王爷,更何况南平王爷是立过大功的。” “这大小姐不是喜欢沈小将军喜欢得紧吗?” 旁边的人捅了捅说话人的胳膊,朝着红色的队伍努了努嘴。 “要么王爷脸色这么差呢,嘴都一直紧抿着。自己的王妃心里有人这谁能乐意?” 另一人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道:“还真有可能。不过这二小姐是嫁去谁家了?我瞧着这方向怎么像是沈府?” 又一妇人凑了过去,小声道:“就是沈家,你们还不知道呢?都上个月的事情了,这丞相府的二小姐落水被沈家五少爷给救了。” “这两个人有了肌肤之亲可不是得嫁过去。” “哟,这妹妹嫁给姐姐的意中人。那怎么今天沈家五少爷没来迎亲?莫不是怕碰见大小姐被大小姐给缠上吧?” 能来看热闹的百姓都是在京城土生土长的,自然是知道顾听荷这些年的光荣事迹。 “你知道啥?沈家什么身份,五少爷怎么可能娶一个庶女为妻。这是抬了个小妾,排了个轿子来接人已经不错了,五少爷怎么可能自己会来?” 顾文彦早已经去了南平王府那边,要他自己的死心来说他更想去的是沈府。但沈府是纳妾,只会沈少珩自己院子里摆几桌酒席庆祝一下。他身为丞相大人再去身份就不合适了,更何怳南平王那边帝后亲自参加婚礼,他又哪里敢怠慢。 ...... “新郎官踢轿。”芳华姑姑高喊一声。 顾听荷感觉轿子被人踢了两下,随即一只素白的手伸了进来。顾听荷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那只手上,才感觉到那只手心上有两个老茧。这个位置,想必是经常用手拿着兵器留下的老茧。 “王妃小心看路。”清冷的声音传了进来,那只手的主人牢牢抓紧顾听荷的手让她支撑着下了轿子。 南平王府内红锦毯一眼望不到尽头,红毯两边每隔几步就有一个小丫头拿着篮子站着。每个人的篮子里装满了大红色的花瓣,只等着一会新郎牵着新娘走过的时候将这美好都撒向新人。 大厅的主座,帝后二人已经坐好等着观礼。顾文彦坐在皇帝的左手边,此时也是一脸的喜气洋洋。 关晏如扶着顾听荷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厅。 待两人站定之后张德子高声道:“一拜天地乾坤!” 关晏如牵着顾听荷转过身来对着厅堂外的天地鞠躬。 “二拜帝后再拜高堂!” 关晏如又牵着顾听荷转了回来向着关绍元和聂古兰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又朝着顾文彦鞠躬。 聂古兰坐直了身子,眼眶微微发红。姐姐的孩子都嫁人了,但姐姐却早就不在了。关绍元轻轻拍了拍皇后的背,以示安慰。 比起皇后娘娘的感伤,顾丞相就淡定多了。他满怀欣慰得笑着朝着二人点头,颇有一番稳重老父亲的样子。只是这笑容在看到关晏如那张吓人的面具上时,变得有些僵硬。 “夫妻对拜恩爱久!” 顾听荷转过身面对着关晏如,两个人朝着对方鞠了一躬。 “一阳出动,二姓和谐,庆三多,具四美,五世其昌征凤卜。六礼既成,七贤毕集,凑八音,歌九和,十全无缺羡鸾和。” “礼成,送入洞房。” 这便算是结束了吧?顾听荷在王府小丫头的掺扶下进了婚房。南平王则留下来宴请宾客。 相较于其他喜宴的宾主尽欢,南平王府上的宴席看起来就冷淡严肃了点。 虽然帝后观礼之后就回了宫,让众宾客心头轻松了些许。可这南平王向来是个不近人情的,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人敢上前敬酒。 最后还是翰林大学士闵大人先举起了手中的杯子笑着道:“恭贺王爷大喜,祝王爷和王妃琴瑟和鸣,早生贵子。老夫这杯酒王爷可一定要喝啊。” 关晏如端起酒杯嘴角带着点笑意道:“谢闵大人吉言了。” 有了闵大人起头,其他大臣也没那么拘束纷纷起身向着南平王敬酒。这一顿饭吃得也算是宾主尽欢。 酒足饭饱之后南平王亲自送了各位大臣们出门,见人都走了之后这才回了王府。 马车轮子咕噜噜的转,户部侍郎齐大人和自家夫人坐在马车上聊着天。 齐大人合着眼睛靠在马车壁上悠悠道:“这南平王爷倒是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凶神恶煞。” “老爷看着南平王爷不错?”齐夫人今日也喝了点酒,这会子有点晕乎乎的。 “南平王常年镇守南疆,人人都道他嗜血狂躁,冷酷无情。今日一见他待人虽不算热情,但也算礼数周全。 齐大人摇头晃脑:“就是看到他那脸上的面具还是觉得有些瘆人。” “不过,要镇住南边那些南蛮子,倒也能理解。” 齐夫人失笑:“什么话都叫老爷说了。看来今天老爷是对南平王爷的印象大有改观?” “人家是王爷,我谈什么改观不改观。只是这么看来,这南平王府以后也可以慢慢走动起来。” “都听老爷的。” …… 关晏如吩咐下人把喝得烂醉的成修远带去客房休息之后,才一个人慢慢往后院走。 席间有着成修远给他挡酒,此时他倒是满目清明。 第二十五章 大婚4 关晏如环顾了一下四周,入目皆是红色。他的心中忽然生起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刚走到婚房前还没等到关晏如开口说话,屋内的喜婆婆便急匆匆迎了出来。 “祝王爷、王妃,早生贵子,琴瑟和鸣。”喜婆婆笑盈盈说着往关晏如身上扔了一把混合着枣、花生、桂圆莲子等的果子。 关晏如低头看了看自己沾了少许果子碎屑的衣服,又扭头看向喜婆婆。 喜婆婆被这青面獠牙的面具盯着,面上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不笑。她呵呵两声,还是硬着头皮把手里的玉如意递给了关晏如。 “合卺酒已经备好,王爷快进去吧。”关晏如倒是没再说什么迈步进了婚房。 平日里干净整洁的房间此时布置的喜庆非常,半开的窗户上贴着两个大大的囍字,一旁的窗帘轻轻摇曳着,桌子上的喜烛也跟着微微晃动。关晏如扭头看向端坐在床上的少女,少女盖着红盖头,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蜷起。 关宴如朝着坐在拨步床上的顾听荷走了几步,站定之后拿着玉如意轻轻挑开了顾听荷的盖头。盖头下的少女微微抬起头,一双灵动的眼眸直勾勾盯着自己。关宴如心头荡起一丝异样的情绪,又很快压下。 顾听荷猛地看到一张俯视自己的鬼面,饶是有心理准备也被吓了一跳。她将自己头上已经被掀起一角的盖头扯了下来,随后便看到了外间桌子上放着的饭菜。 顾听荷吞了吞口水,指着桌子上色香味俱全是饭菜道:“王爷,我能吃点吗?我饿了一天了。” 这些饭菜在一个时辰前就摆上了,顾听荷在这里生生闻了两个小时的菜香一口没吃着。一旦她想起身,就会有丫头按住她然后跟她说。 “王妃,您不能起来。等王爷来掀了盖头您才能起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早就把麦冬给她的苹果吃掉的顾听荷只能拼命吸着菜香味吞咽口水。这会她是真的前胸贴后背了,再次望向关宴如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关宴如...... “顾小姐请随意。” 得了首肯,顾听荷几乎是从床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桌子前。酒蒸羊,鸡元鱼,炒兔,豆腐羹,梅子姜...... 顾听荷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开始吃菜,她太饿了这前几筷子下肚几乎没吃出来什么味道。关宴如踱着步走到顾听荷面前,伸手给差点噎住的顾听荷倒了一杯酒。 看着面前被噎得想翻白眼的少女,关宴如道:“顾小姐,我知你不是心甘情愿嫁给我。这杯合卺酒本王就不勉强顾小姐了。” 说罢,关宴如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刚举起来,旁边伸过来一只拿着酒杯的小手跟他手里的杯子碰了碰。 少女眼眸弯弯盛满笑意:“干杯,听荷祝王爷百战百胜。” 除了成修远,几乎没有人在和自己相处的时候能够做到这么随意。关宴如勾唇笑了笑,一口饮下杯中酒。 “借顾小姐吉言。” 顾听荷没甚在意南平王对自己的称呼,她夹起一筷子兔子肉放进自己嘴巴里,含糊不清道:“王爷府上的厨子可真是好手艺,我嫁过来可真是有口福了。” 关宴如哑然,他倒是没想到传闻中只对沈少珩感兴趣的顾听荷对吃得也挺感兴趣的。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是府上的程管家。 “王爷,宫里来人了。”程管家站在房门外,声音略显焦急。 关宴如站起身来对着顾听荷说道:“你随本王一起来。” 顾听荷摸了摸嘴角的油渍,跟在关宴如身后穿了房门。二人身上的喜服还还穿在身上,一前一后穿过南平王府的后花园。来人是皇帝身边的得力太监张德子,他一见着南平王出来就刷地打开手里拿着的明黄色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厉国五日向我国边境克乌涧、龙青谷二地同时发起突袭。现命南平王为镇南大将军携带十万大军迅速返回南疆,保卫南疆安全。钦此。” 张德子将手中的圣旨叠好交给关宴如,焦急道:“南边战事吃紧,皇上让小的给您说一声让您明日一早就启程回南疆。后面十万大军由镇南副将明日整顿结束,后您一步出发。” 关宴如接过圣旨道:“等不了明日了,军情似火刻不容缓。还请张公公回宫转告皇兄,本王即刻就出发。” “这......”张德子为难看了一眼,南平王身后正准备起身的新王妃。 “皇上的意思是今天好歹是您的洞房花烛夜,莫要让王妃伤了心。” “臣妾多谢皇上好意,但前方战事吃紧,王爷身为镇南大将军更要以南边数万百姓的生命为重,妾身恳请王爷即刻出发。”顾听荷站在关宴如身后几步的位置,语气坚定说道。 “王爷,此去南疆山高路远,一切小心。妾身在南平王府等您回来。”顾听荷朝着关宴如盈盈一拜。 关宴如深深看了顾听荷一眼,大手一挥道:“备马。” 片刻之后,十一,十二牵着三匹马走了出来。关晏如翻身上马,一袭玄色铠甲英姿勃发,他漆黑不见底的眼眸深深盯着面前的少女。 “王妃,等我回来。” 顾听荷被这一句王妃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抖了一下,然后才道:“妾身在王府等着王爷凯旋。” “架!”关晏如点了点头,拽了一下马缰绳。十一,十二紧跟其后,三人迅速消失在官道上。 顾听荷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心里不由得感慨,南平王这个角色其实她还挺喜欢的。外冷内热又强大可靠的帅哥,谁能不喜欢呢? 可惜,再帅也逃不过剧情杀,顾听荷唏嘘着回了南平王府。 南平王这一战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圣旨传到沈府的时候,沈少珩正在自己的院子里宴请亲朋。他娶得是妾室,自然是不能大办,只是叫了几个本族的兄弟在院子里吃酒。 “堂弟好福气,丞相府的二小姐都能娶回来当小妾。”沈家旁支一个兄弟拍着沈少珩的肩膀,羡慕道。 “二堂哥说笑了,堂哥家中小姐四五个软玉温香岂不是比我有福气多了?” 两人正说笑着,又一旁支子侄凑过来道:“听说这五堂弟这个小妾的亲娘是个唱戏子的?” “想必你这小妾也是个会唱的,不如把她叫出来给哥几个来一段,哈哈哈。” “就是,就是。早就听说,这是个美人。堂哥何不把美人请出来,让兄弟们见识见识。” ...... 顾新月一人端坐在婚房内,外面男人们调侃的声音她听得清清楚楚。知夏看着顾新月捏得指节发白的手指,不由得担心道:“小姐,您没事吧?” “呵,我能有什么事?”顾新月嗤笑一声。 “还是说,你也想看我笑话?” 知夏吓得赶紧跪下,声音颤抖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只是关心小姐。” 顾新月冷哼一声,却突然发现外面没了声音。她皱了皱眉头,吩咐知夏。 “外面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你出去看看。” 知夏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将门打开了一条缝朝着外面看去。院子内的酒席还没有撤,沈家的主子们却都不见了。知夏正疑惑之时,沈少珩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少珩接过知夏手里的喜称杆,朝着她吩咐道:“你下去吧,这边不用你了。” 知夏看着穿着一袭红衣的沈少珩,不由得羞红了脸。她匆匆应了一声,跑了下去。沈少珩看着小丫头着急忙慌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丫头还挺可爱。他站在门口轻笑了一声,直到小丫头跑没了影才进了屋子。 沈少珩轻轻推开门,只见顾新月端坐在床上。粉红色的嫁衣穿在她身上,衬得她娇俏可人。他轻轻走了过去,用喜称杆挑开了盖在顾新月头上的红盖头。少女微微仰起头,沈少珩看到她卷翘的睫毛在轻微颤抖。 看着面前含羞带怯的美人沈少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俯下身温柔吻了吻她的额头。顾新月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面对这自己喜欢的人,心跳如擂鼓。她想起了出嫁前一天晚上风姨娘给她的画册和谆谆教导,大着胆子伸出胳膊环住沈少珩的脖子。 顾新月吐气如兰,轻轻道:“夫君。” 沈少珩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沉默的看向面前的少女,然后再次吻向少女的额头。额头,脸颊,耳垂,脖颈沈少珩一路吻下去,顾新月顺着男人的力度被他压倒在床榻上。顾新月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上人正和自己一起沉沦。 “嗯。”她轻轻叫了一声,沈少珩立即停止了动作,看着她湿润的眼睛,问道:“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顾新月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只是......太高兴了。能嫁给夫君,我真的很欢喜。” 烛光在空气中跳动,昏暗的灯光照应在顾新月的脸上。沈少珩痴痴看着面前的对自己钟情的少女,内心变得澎湃起来。 第二十六章 竹姑娘 一夜缠绵,又因为是小妾不用去给婆母敬酒,顾新月缠着沈少珩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本想着自己不是正头夫人可以躲个懒,却不想将军夫人一大早就起来等着她去给自己请安了。 沈夫人坐在自己屋中拧着眉头喝茶,一旁的小丫头春花给她扇着扇子劝道:“夫人莫要生气,再怎么是丞相府的小姐,现在也是五爷的妾室。您何必跟她生气。” 沈夫人冷哼一声:“本夫人原本想着看在顾丞相的面子上,喝了她的儿媳妇茶,以后也当她是半个正经儿媳妇。” “呵呵。”沈夫人嗤笑一声。 “到底是个戏子生出来的闺女,净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这进府第一天就勾得小五不去练武。亏得老爷昨夜连夜回军营去了,这要是在家看他饶得了小五?” 夏花端着个冰盆放在沈夫人脚边,笑着道:“这天气热,夫人您也消消火气。想必五爷也是初经人事,一时新鲜这明日定会按时起来练武的。” 两个小丫头好说歹说,才劝着沈夫人消了气。同样睡到日上三竿的还有在南平王府独守空房的顾听荷,比起一进沈府就惹得当家夫人不高兴的顾新月。顾听荷在南平王府可以说是相当惬意。南平王走了之后,顾听荷这个王妃便是整个王府最大的主子。 南平王的生身娘亲黄太妃早已过世多年,宫里的太后娘娘又早已下了旨意不用她进宫。顾听荷一个人待在关晏如专门吩咐程管家给她修的大院子里,乐得自在。 连翘端着一碗鸡蛋羹进了院子,把鸡蛋羹放在桌子上之后道:“小姐,大厨房说您今日起得晚了,早上给您备的饭凉了已经倒了。” 她指了指桌上的鸡蛋羹道:“她们说吃得只能自己买,我身上就带了几个铜板。只能买了两个鸡蛋,让厨房给您做了碗鸡蛋羹。” 顾听荷本来正在写话本子,闻言放下了手里的炭条皱了皱眉头。王妃在自己吃个饭还要自己买? 麦冬凑过来看了看这碗皱巴巴的鸡蛋羹,皱着眉头道:“这就王府厨子做出来的鸡蛋羹?这卖相还没连翘做得好。” 闻言顾听荷也走了过来,看到了那碗失了水分的鸡蛋羹。 “看来这是有人要给我这个新来的一个下马威啊。”顾听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自己是皇帝下旨赐婚的南平王妃,几个下人肯定是不敢主动招惹自己的。那只能是她们背后有人指使。 “连翘,去把程管家请去花厅。” “是,小姐。” 直到是王妃请自己过去,程管家倒是二话不说就跟着连翘去了花厅。程管家到花厅的时候,顾听荷已经在花厅里等着了。一见着程管家进来,她连忙起身迎接。 “王妃真是折煞小的了,不知道王妃叫小的前来是为何事?”程管家赶紧往前走了两步。 顾听荷微微一笑道:“昨日听荷听到王爷称呼程管家为程叔,今后我也跟着王爷叫您程叔吧。” “王妃是主子,小的是下人,怎么好让王妃喊我叔叔。”程管家连连摆手。 顾听荷亲自给程管家倒了茶,然后才道:“什么主子不主子的,王爷叫得,我便叫得。” “这是我从丞相府带来的西湖龙井,程叔快尝尝。”顾听荷把茶杯往程管家面前推了推。 程管家见顾听荷一再坚持,再加上他本来就是南疆军的旧部算不得是南平王府的奴才,便也接受了这个称呼。 “我虽是圣上下旨赐婚的王妃,可到底也是新来的对这南平王府不甚熟悉,这以后还得程叔多加提点。”顾听荷见程管家在饮茶了,这才接着开口说道。 程管家笑着道:“提点就谈不上了,王妃有用得上小人的地方只管开口就是了。” 顾听荷试探问道:“往日里,王爷常年征战在外。这府上的中馈都是程叔在帮忙管着吗?” 程管家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顾听荷,见她笑嘻嘻的样子像是随意问问般这才接着道:“王府外面的生意往来都是小的在打理。” “至于这府中诸多事宜都是由青松院那位打理。不过......”程管家顿了顿接着又道。 “王爷走之前吩咐了,若是王妃问起王府中馈,便让青松院那位把账册拿出来交给王妃打理。” “青松院?”顾听荷皱眉。原书上没提过这一段啊? “那里面住得是谁?”顾听荷又开口问道。 程管家干笑两声:“里面住得是个姑娘,府上都叫她竹姑娘。” “啊?” 这南平王早就有女人了?顾听荷震惊,没听说南平王心有所属啊?程管家见顾听荷是误会了,赶忙摆手解释道:“王妃您别误会,王爷和竹姑娘不是那种关系。” “那种关系是什么关系?”顾听荷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被自己问得面红耳赤的程管家。 “就是,就是。哎呀,您还是等王爷回来之后亲自问问王爷吧。” 顾听荷点头,这竹姑娘是谁她其实也不是很关心。她更关心的是,她日后能不能顺利继承遗产。程管家好像是看透了顾听荷的心思般道:“王爷昨夜走之前特意交代小人的,王妃不愿管家就算了,倘若王妃问起就让竹姑娘把府中管家之权交给您。竹姑娘那边,小人今日一大早也派人去说了王爷的意思。” 顾听荷这下完全明白了,看来这位青松院里的竹姑娘是为了这王府的管家之权特意给自己来了一个下马威啊。不过有了南平王的口信,自己倒是可以去看看这个竹姑娘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听荷明白了,那劳烦程管家带我往这青松院走一趟了。 顾听荷又扭头笑着吩咐麦冬道:“麦冬,把我带回来的西湖龙井再给程叔装半斤。” “这哪里使得,这哪里使得。”程管家连连摆手。 “以后听荷要劳烦程叔的地方还多着呢,程叔就莫要推辞了。”顾听荷笑着示意程管家坐下,然后接着问道。 “不知道这竹姑娘是个什么来历?我怎么从没听过南平王府还有这样一位姑娘?” “竹姑娘是三年前王爷在外面捡回来的,捡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青松院。王爷不喜欢府上的下人们传闲话,小的们自然也不敢往外面乱说。” 程管家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成修远成大人可能知道竹姑娘的来历,小的有一次碰到他们两个在一起说话像是很熟稔的样子。” “成修远?” 顾听荷想起来什么,紧接着道:“他是不是还在王府的客房?我隐约记得王爷昨日说他吃醉了酒。” 程管家点点头:“成大人经常在王府小住,府内有一间专门给他住的小院子。” 顾听荷皱了皱眉头:“这会到底不比以前,成大人和王爷关系再好,王爷不在府上他一个外男住在王府也不合适。” 古代对女子的贞洁看得相当重,虽然在苍梧国这片未知的大陆上男女大防没有真实历史上那么严重,但是要是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也是不小的打击。 轻者出门会被扔菜叶子,重者则有可能被浸猪笼。顾听荷是要来享受人生的,不是来受虐待的,这方面还是得注意些。 程管家点了点头:“等成大人醒了,小的就和他说。这孩子也是小的看着长大的,向来是个明事理的,想必是明白轻重的。” “那就劳烦程管家先带我去青松院见见竹姑娘了。”顾听荷站起身笑着看向程管家。 程管家带着顾听荷穿梭在王府的花厅走廊里。来往的小丫头们,看到二人纷纷行礼。但是顾听荷能明显感觉到,这些下人们,比起自己这个王妃更加尊重程管家。 顾听荷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也怨不得别人。原身追着沈少珩跑了那么多年,把自己的名声搞得极差,想来在这个国家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尊重自己的。 “王妃前面那个院子就是竹姑娘的住处了。”程管家伸手指了指那个种满竹子的小院。 顾听荷饶有兴趣的点头道:“不会是因为这个院子里有这么多竹子,所以你们才叫那位姑娘为竹姑娘吧?” 程管家挠了挠头:“可能是吧,这个称呼是谁先叫起来的小人也忘记了。” “程叔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至于管家的事情,我自己去找竹姑娘商量一下就可以了?”顾听荷笑着对程管家说。 程管家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顾听荷领着麦冬和连翘径直朝着青松院走去。 青松院的大门紧闭,麦冬上前两步敲了几下院门里面传来小丫头的询问的声音:“谁呀?” “我是王妃的贴身丫鬟,王妃来看看竹姑娘。还不快把门打开?” 里面忽然安静下来,片刻之后才有脚步声传来,很快门就被人打开了。 一个小丫头笑着将顾听荷主仆三人迎了进去。 “咱们姑娘还说明日去拜见王妃,嗯,王妃您倒是先来了。” “知道您过来了,姑娘可欢喜呢。这会在屋里等着呢,您快进去吧!” 第二十七章 方管事 顾听荷跟着小丫头进了青松院,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前厅的摆设。一色的黄花梨木桌椅,木制纹理细腻。前厅正中挂着一副金玉镶嵌的字,字迹潇洒俊逸。又从偏厅出来个小丫头对着领着顾听荷来的小丫头耳语几句,其中一个小丫头朝着正在看字画的顾听荷走了过来。 “王妃,竹姑娘今日身体不适,还未起身。姑娘想请王妃到偏厅一叙。” 听了小丫头的话,麦冬眉头一皱道:“大胆!王妃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竹姑娘不起身想迎,还要王妃亲自过去不成?” 那小丫头迎迎一礼,不卑不亢道:“我们姑娘身子不太好,每次王爷来都不让姑娘起来迎的。” “你!” 麦冬怒目封着面前的小丫头,刚要再说话就被顾听荷拦了下来。 “竹姑娘既然身体娇弱,还是不必起身了。你带路吧,本王妃去看看她。” 小丫头挑衅般看了麦冬一眼,又笑着对顾听荷道:“王妃请随我来偏厅。” 顾听荷拍了拍麦冬的小臂以示安慰。梳着多鬟髻的小丫头领着顾听荷往偏厅走。 一进偏厅就能看到里面摆着一组镶青白色玉瓷面的茶几,茶几上是一套清雅的莲花状茶具。 后方布了一张紫檀木大床,其上悬着层层叠叠的烟灰色纱帐,帐前垂着如意纹镂空银球。 朦胧的纱帐后面透出一个朦胧的身影,似是听见外面的动静床上坐着的少女把手中的书放下。 顾听荷瞅着床上的少女似乎要起身,赶忙快走两步掀开纱帐一把将少女按坐在床上。 “竹姑娘身体不好,就不必起身相迎了。” 竹姑娘轻咳两声:“咳,咳,谢王妃体谅。” 顾听荷不动声色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她的皮肤格外白皙,巴掌大的小脸更给她增添了一种柔弱之感。 “王妃初来王府本来该我前去请安,刚巧这几日我不太舒服,咳,咳。” 竹姑娘说着说着又咳起来,这剧烈的咳仿佛要把肺腑都咳出来。 顾听荷用手帕掩住自己的鼻子道:“竹姑娘这咳疾有多久了?可是找人看了?” “劳烦王妃挂心,王爷安排了御医定期帮我检查。府中也为我这病养了几个民间专治咳疾的神医。”竹姑娘说着说着便脸红起来。 顾听荷吃惊道:“竹姑娘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是咳得喘不过气来?” 竹姑娘一时之间有些无语。这个女人怎么听不懂她话里的暗示? 顾听荷假装没有看到竹姑娘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她笑着道:“王爷也真是的,明知道竹姑娘身子不好,还麻烦姑娘管家。” “不过现在我既然来了,日后王府的中馈就不麻烦竹姑娘了。” 竹姑娘脸色变了变,面前的这个女人是王府的正经主子。她如果要自己交出管家之权,自己是没办法拒绝的。可是…… 竹姑娘勉强笑了笑:“我听闻王妃在出嫁之前并未跟着长辈学习管家。” “不如王妃先向家中的管家学习如何管家之后,我再将中馈慢慢交还给您?” “诶。”顾听荷感动的拍了拍竹姑娘漏在被子外面的手背,然后道:“我虽未学习过如何管家,但也可以慢慢学。” “姑娘身体抱恙,我还这样麻烦姑娘恐怕王爷回府之后会责怪于我。” 竹姑娘咬了咬牙,感觉自己有些上不去下不来。其实她的咳疾一年前就被关晏如请来的神医控制住了。 只是那神医在留下一个疗程的药丸之后,便云游江湖去了。是故,她一直装着咳疾未愈。府上的那些庸医倒也没有发现。 顾天河一直笑眯眯看着竹姑娘。仿佛在等她给自己一个回答。 竹姑娘思考片刻之后,实在找不到可以拒绝顾听荷的理由,只好咬牙说道:“管理王府的中馈并不是一件小事,我先将附中的一部分账本交还给王妃。” “如果王妃能够打理好,我在将其他部分交还与您。” 顾听荷点了点头,她也没指望今天来这一趟能让这个所谓的竹姑娘将所有的权力交出来。 “先把王府上的所有铺子和庄子的账本,以及大厨房采买的账本交给我吧。”顾听荷又心疼的看了一眼竹姑娘。 “我实在是心疼姑娘这身子,不然我也不一下要这么多了。” “这管家之事这么累,要不是为了姑娘我也着实不想插手。” 竹姑娘闭了闭眼,这个顾听荷着实是脸皮厚明明是来夺权的还说的这么好听。 不过她也实在是没有理由,再次拒绝顾听荷了。 “去给王妃把账本拿过来?”竹姑娘吩咐身边的小丫头。 这小丫头从刚才带顾听荷进来的时候就摆出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这会看着顾听荷三言两语就说得自己主子要交出手中的管家之权更是心中忿忿。 小丫头这会站在偏厅门口,仿佛没有听见竹姑娘的吩咐一般。 竹姑娘皱了皱眉,声音冷了些再次道:“还不快去把帐本拿给王妃?” “是,姑娘。”小丫头见竹姑娘脸色不善,这才不情不愿的行了一礼出去了。 竹姑娘朝着顾听荷抱歉的一笑说道;“让王妃见笑了,我向来待人宽和这院子里的丫头也叫我惯坏了。” 顾听荷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我平日里也是惯着我那两个丫头的,不过她们两个有自知之明,从不敢给我摆脸子,也不敢跟我使什么小性子。” 顾听荷无视竹姑娘越发黑沉的脸色,悠悠道:“听程管家说,竹姑娘已经在府上住了三年有余。本王妃倒是从没听说过王府还住着一位姑娘。不知道竹姑娘和我们南平王爷是什么关系?”顾听荷观察着竹姑娘的脸色问道。 竹姑娘被顾听荷这一句我们南平王爷震的心魂晃了三晃。 竹姑娘勉强镇定住,做出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轻声道:“我一个姑娘家实在是不便明说,王妃还是等王爷回来之后亲自问问王爷吧。” 顾听荷若有所思看了一眼竹姑娘没在多问什么。 将账册拿到手之后顾听荷便领着连翘和麦冬径直去了厨房。在去厨房的路上,连翘忍不住愤愤不平道:“一个姑娘家家没名没分的在王府待了三年,真是不知廉耻。” 顾听荷白了一眼小丫头:“祸从口出,慎言。” 三人抵达王府大厨房的时候正是准备晚饭的时候,厨房一众人忙得热火朝天。顾听荷走进去转了一圈,招手让一个刚提完水的小厨娘过来。 小厨娘十三四的年纪,见有人朝她招手蹦蹦跳跳就过来了。 “厨房的管事在不在?”顾听荷笑着问道。 小厨娘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里间一个躺在摇摇椅上的身影道:“方管事在里间休息呢。” 顾听荷朝着连翘使了个眼色,小丫头马上会意朝着里间就走了过去。 “方管事,方管事?”连翘伸手拍了拍睡熟的方管事。 “谁?谁啊,吵我睡觉。”方管事皱了皱眉头,伸了个懒腰这才睡眼惺忪的看向面前的人。 “我是王妃的贴身丫鬟,王妃请方管事过去。”连翘皱着眉头看向面前这个肥头大耳的男人。 “王妃?”方管事一激灵从摇摇椅上爬起来。 顾听荷此时已经坐在厨房外面的石凳上,等着方管家出来。连翘领着方管家走过来的时候,她正在装模作样的看账本。虽然,这古人写得字十个她有四个不认识,但是勉强还是可以看得懂。 “小人方和志,不知王妃找小人有何贵干。”方管事站在顾听荷面前,满脸堆笑。 “我既然已经入了王府,王府中的事情我自然是事事过问的。”顾听荷抬了抬下巴示意方管事坐下。这方管事倒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顾听荷对面的凳子上。 “方管事在王府当差有多久了?”顾听荷随意问道。 “小的是府上的家生子,我爹干不动之后我就接了我爹的班。到现在也有二十多年了。” “既是王府的家生子,想必方管事是个极懂规矩的了?”顾听荷喝了口茶,慢悠悠道。 “小的办事向来是妥妥帖帖的,王妃可以放心。这厨房交给小的,绝对没有问题。”方管事拍了拍自己胸脯,保证道。 顾听荷嗤笑一声:“方管家是让本王妃放心你一定会利用自己的职位中饱私囊吗?” 方管事大惊。 “王妃这是何意?小的对王爷对王府都是忠心耿耿,王妃莫要冤枉小的。” “冤枉?这账本上写的清清楚楚!”顾听荷把账本摔在地上,风一吹账本哗啦啦翻动了几页。 “六月采买鸡蛋一百斤,羊肉一百斤,猪肉一百斤......一共花了五百两银子。王府就王爷一个正经主子,一个月食材就吃了五百斤?”顾听荷拧着眉头看向方管事。 方管事心里咯噔一下,厨房的账本之前是在程管家手里三年前交给青松院那位之后就没人仔细查过账。一开始他还认真做做假账,后来发现青松院那位基本不看厨房的账之后就大胆起来。 “王爷,王爷时常会让厨房给手下的士兵们做饭,食材我们向来是买多些的。”方管事现在只好硬着头皮往下接。 第二十八章 娶妻 “哦?”顾听荷挑了挑眉头。 “鸡蛋一百斤,一百五十两银子。据我所知,市面上的普通鸡蛋一个是两文钱,好一点的土鸡蛋是五文钱一个。一百斤鸡蛋大约是七百个,三千五百文也就是三两半银子。”顾听荷示意麦冬将地上散落的账本捡起来。 “方管事莫非买的是金蛋?” 方管事在刚才顾听荷说话的时候已经吓得跪在地上,此时的他正满头大汗想去解释。 “这,这......” 他被新王妃身上的气势所震慑,这时候才觉得后悔。他怎么忘了,新王妃再怎么不着调也是丞相府的嫡女,是南平王妃,是他的主子。哪里是他这个下人可以任意欺负的。 顾听荷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方管事是现在就招?还是等我派人把你送去京兆府受了刑之后再招?” 方掌柜大惊失色连连磕头求饶道:“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求王妃千万别把小的送到京兆府。” 自己刚进南平王府的第二天,他就敢使绊子想必是背后有人指使。但是自己初来乍到如果处理不好,就会失了人心。思及至此,顾听荷笑着亲自扶起了方管事,然后道:“方管事不用害怕。这人都是贪心的,本王妃也是可以理解的。” 顾听荷又拿着账本随便翻了翻:“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这人啊,都是有点私心的。” “只是方管事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那自己本职的事情还是要做好的。”顾听荷远远看了一眼厨房里面,厨子们虽然都在忙碌但是都在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如果说方管事坐不好这个位置,不如换一个人来坐。” “小的,明白王妃的意思。小的一定能坐好这个位置,还请王妃再给小人一次机会。”方管事将头深深低下去。 “从今日起,每半个月报一次账,每次报账方管事亲自去找我。”顾听荷慢慢踱步到厨房里面,伸手在厨房的桌子上擦了擦。 她伸手撵了撵手上沾到的灰尘,皱着眉道:“瞧瞧这桌子脏的,怪不得竹妹妹说最近咳疾变严重了。” “病从口入,想必是每天吃得不干净导致的。” 方管事眼睛里闪过一丝恼怒很快被他自己压了下去。这账本原本是在青松院那位的手里的,突然到了王妃手里定然是有缘由的。 竹妹妹?这两人倒是关系亲近,这账本莫不是青松园那位的投名状? 顾听荷装作没看到方管事变幻莫测的脸色,她又接着道:“王爷金尊玉贵,又是国家栋梁之材。王爷入口的食物,你应该更加注意。” “从今天开始,厨房做饭的时候方管事都应该在旁边看着。方管事是厨房的主事人,你应该看好你这一亩二分地。”顾听荷意有所指道。 “要是哪个主子吃了厨房的饭菜出了问题,方管事你能逃得掉关系?平日里就多警醒些。” 方管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诺诺道:“王妃所言极是,小人日后一定注意。” 顾听荷见好就收,带着连翘和麦冬大摇大摆离开了厨房。路上连翘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顾听荷,小丫头感慨道:“小姐,你好厉害。几句话就震慑住这个方管事了。” 顾听荷不由得有些得意:“你家小姐一直很厉害。” 连翘摇头:“以前挺傻的,总是被二小姐骗,还被二小姐当刀使,奴婢怎么跟你说二小姐是在害您,您都不信。” 连翘一脸顿悟的表情:“我知道了,一定是成婚后小姐就变厉害了。” 顾听荷差点一个踉跄摔倒:“结婚和变厉害,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 ...... “母亲,我们来晚了,还请母亲恕罪。” 沈少珩拉着顾新月走进大厅,等候多时的沈夫人看着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不由得拧起了眉头。 “早上不来请安,晚上吃饭也来迟。你是不想在这个家里待了吗?” 沈少珩这还是成年之后第一次被自己母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他面上的笑容僵在脸上。 顾新月拉了拉沈少珩的衣角,缓缓开口道:“都是妾身不好,母亲不要责怪夫君。” 听了顾新月的话,沈夫人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夫君也是你这个妾叫得?” 顾新月脸上白了白,她虽然是个妾室但是也是丞相府的女儿。这沈夫人居然当众给她没脸。 “是儿子的错,儿子一时贪睡了。母亲生儿子的气也是应该的,明天明天儿子陪母亲去上香好不好。” 沈少珩拉着顾新月坐在沈夫人旁边,给沈夫人夹了一筷子鱼肉,讨好道:“母亲最喜欢吃鱼了,尝尝这个。” 沈少珩是沈将军夫妇的老来子,沈夫人四十岁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自然是心尖尖疼着。此时沈少珩一服软,沈夫人便也不再跟他计较。 “五弟这小妾可真是派头,同样是妾室柳姨娘在布菜,五弟这妾室就准备用饭了。”沈少珩的大嫂田氏啧啧两声。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人家有个当丞相的爹就算是当了小妾也比别人高贵几分呢。”二嫂子黄氏搭腔道。 沈夫人淡淡瞥了一眼两个儿媳妇,沉声道:“既然进了我沈家的门就是我沈家的人,自然是要一视同仁的。” 顾新月坐在凳子上,拿着筷子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母亲,您说这些干什么。”沈少珩皱着眉头。 顾新月摇了摇头:“五少爷别为了我跟夫人吵架,夫人说得没错,我是个妾室确实没资格坐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吃饭。” 说着说着顾听荷就红了眼眶,她轻声道:“对不起夫人,新月一看见您就想起我家中的母亲,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她站起身来走到沈夫人的身侧,对着正在帮沈夫人布菜的柳姨娘说道:“我来帮夫人布菜吧。” 沈夫人听着顾新月的肺腑之言,看着她已经红通通的眼眶,感觉自己说话是有些重了。 沈夫人咳了一下正准备说话,却听见自己的三姑娘脆生生道:“看见我娘就想起你家中的母亲?我没记错的话,顾姨娘的母亲是顾丞相的小妾吧?” “你这么说,是把我娘正经的二品夫人和你娘一个妾室相提并论?” 沈婉莹的性格和她的名字截然相反,她向来是个大大咧咧的直肠子。平日里她就最是厌烦那种哭哭啼啼的小姐们,此时看见弟弟新收的这个姨娘更是心生厌烦。 “三小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顾新月着急为自己辩解。 沈少珩有些看不下去了,出声道:“三姐何必咄咄逼人,你明知道新月不是那个意思。” 沈夫人看着自己两个像斗鸡似的儿女,啪得一声把筷子放在桌子上道:“还吃不吃了,不吃都给我滚回去。” 见母亲是真的生气了,沈婉莹缩了缩脖子也不再吱声。沈少珩瞪了沈婉莹一眼,又扭头安慰似的看了顾新月一眼这才开始吃饭。 吃完饭后沈夫人也不耐再留儿女们说话,随便聊了两句就打发他们各自回去了。 沈少珩拉着顾新月的手两个人在沈府的后院里散步,月光照应两人身上看起来真有几分般配。 “今天大嫂她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一群后院妇人只会嚼舌根。”沈少珩伸手摸了摸顾新月的头发。 顾新月再次红了眼眶,她低声道:“我不怪她们,是我自己做的不对。我只是个妾室,哪里配坐下来和五少爷一起吃饭。” 沈少珩看着顾新月泫然欲泣的小脸,感觉自己心都要碎了。 “新月你千万不要这么说自己,你是我最爱的女人。你配,只有你配坐在我身边。” “假的,人家才不信。”顾新月嗔怪道着轻轻打了沈少珩一下。 “日后你娶了夫人,最爱的就是你的夫人了。哪里还会记得我。”顾新月搅着手帕,嘟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沈少珩原本并不是那么喜欢顾新月。但昨日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后,他就感觉自己的心都被面前的女子勾走了。 看着她站在自己面前娇嗔的模样,他只觉得心跳加速,心中的渴望更加强烈。 沈少珩吞了吞口水,打横抱起顾新月。在顾新月的惊呼中,大步朝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 顾新月羞红了脸把自己的头埋进沈少珩的胸膛里。她知道,她今天被五少爷抱着回院子的事一定会被院子里的小丫头们看到,然后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顾新月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牢牢把握住沈少珩的心。在这个家里,只要沈少珩爱她,那么就没人敢动她。 只是顾新月没想到的是,沈少珩的壮举在当夜就传进了沈老夫人的耳朵里。 沈老夫人讲管家之权交给儿媳妇之后,已经很久不关心府里的事情了。知道了沈少珩和顾新月的事情后,当即就把沈夫人叫过去训斥了一顿。 沈夫人后半夜才灰头土脸从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 “夫人没事吧?”沈夫人的贴身丫头见着沈夫人出来赶忙扶住她。 沈夫人摇摇头只道:“看来给珩儿娶妻的事不能再拖了。” 第二十九章 中毒 沈夫人在丫鬟的掺扶下回了自己的院子,躺在床上歇下后还在生气。 “真,真是个狐媚子。” 小莲有一下没一下给沈夫人扇着风劝道:“五少爷还小,房里刚添了人新鲜也是正常的。” “夫人不是准备给五少爷相看人家了吗?想必等正头夫人进了门,有她管束着五少爷。” “五少爷就不会这么荒唐了。” 沈夫人半合着眼睛道:“珩儿向来是个懂事的,最近像是被那顾家的二丫头下了迷魂药一般。” “一个,两个的。姓顾的丫头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小莲瞅着沈夫人的呼吸渐渐平稳起来,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 ...... 三日时间转眼间过去,南平王府的下人们知道厨房发生的事情之后消停了许多,至少在明面上没再给顾听荷使什么绊子。 顾听荷三人坐在马车上往左丞相府而去,连翘一边给顾听荷锤着腿一边问道:“今日小姐和二小姐一起回门,只有自己一人怕是又要被二小姐挤兑了。” 顾听荷老神在在靠在马车壁上,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麦冬笑了笑凑过来道:“外面都说咱们王爷性情暴虐,我瞧着王爷对府上的下人倒是及宽容的。” “这一个个给纵的,好似自己就是主子一般。” 顾听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南平王外冷内热并且不是很在意黄白之物。身边的下人和他相处久了,知道他的性子自然是会变大胆。 三人到达左丞相府的时候,顾期年已经带着邓荣在丞相府的门口等着了。见着顾听荷下马车,顾期年兴奋的迎了上去。 “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顾听荷敷衍道:“嗯嗯,我也想你。” 她注意到站在顾期年身后的那个中年男人,男人穿着农人长穿的粗布短褂,一身黝黑的皮肤看起来像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 顾期年见自己姐姐再看邓荣,便笑着介绍道:“这位就是邓叔。” “多年未见,邓叔还好吗?”顾听荷忍不住红了眼眶。 邓荣一直是聂古柔的大管事,顾听荷小时候也是抱过她,给她买过糖人的。只是这么多年未见,当年斯斯文文长相周正的男人,在岁月的摧残下已经成了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子。 “好好好,小小姐,这么多年一个人真是辛苦了。”邓荣看着顾听荷和已经逝去的小姐有八分相似的样貌,不禁也红了眼眶。 顾期年见着丞相府门前经过的百姓,都将目光投向门口站着的自己几人。 他不动声色换了个位置站着,挡住众人好奇的目光笑着对两人道:“站在门口干什么,咱们进去说话。” 众人刚进了顾听荷的院子,小环就急匆匆回了风姨娘的院子报信。 “姨娘,姨娘不好了。”小环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 风姨娘正在绣花,猛地被小环吓了一跳差点被绣花针扎了手指头。 “死丫头,赶着投胎?”风姨娘皱着眉怒声说。 小环被风姨娘这一骂,也就规规矩矩站好了。 “大小姐回门了。” “回门就回门,至于把你吓成这样?” 风姨娘看着小环这副心急火燎的样子,更觉得她上不得台面。 小环头摇的拨浪鼓似得道:“门口看门的小厮来报,有个中年男人跟着大小姐一起进府了。” “小厮说那人瞧着身形像以前府上的邓管家。” “什么?”风姨娘大惊失色,手中的绣帕落在小榻上。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是不是小厮看错了?” 小环摇摇头:“小厮说离得远看不清楚,但是看着身形挺像的。” 风姨娘缓了缓心神,强作镇定道:“天底下男人那么多,身形相似有什么奇怪的。镇定。” 小环见着风姨娘一副心中有数的样子,自己心里也安定了下来。她像是安慰自己般,自言自语道:“姨娘说得对,姨娘说得对。” 顾听荷带着邓荣和顾期年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院子邓荣就让吩咐门口的婆子先把门关上。在征得顾听荷的同意之后,守门的婆子将院门关上。 确定院门关闭之后,邓荣面色凝重的看着顾听荷。 “我有要事要和小小姐还有小少爷说,请小小姐屏退其他人。” 顾听荷邓荣面色凝重,知道他要说的事情定然十分重要。吩咐了连翘和麦冬这边不用人伺候之后,顾听荷带着顾期年和邓荣进了偏厅的书房。一进书房,顾期年就问道:“邓叔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可以说了。” 邓荣看了顾听荷一样说道“小小姐可知道小姐是怎么死的?” 顾听荷点了点头:“父亲说娘亲是生期年的时候伤了身子,再加上思虑成疾才熬不过去的。” 邓荣听了这话嘲讽一笑:“小姐当年生小少爷的时候确实难产伤了身子,但是经过调理慢慢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了。” 像是不忍心让二人知道真相,邓荣顿了顿才说道:“小姐是被风姨娘害死的。” “什么?”顾期年很是吃惊。 邓荣沉默看着面前的两个小主子点了点头。但是对于顾听荷来说,邓荣的话并没有让她太过吃惊,甚至她还产生了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顾听荷看着面前神情激动的邓荣,沉声开口问道:“当年我还小,对什么事情看得都不是很清楚。邓叔,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邓荣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一开始,我也以为小姐是积郁成疾才药石无医。但是在小姐去世半年后,小姐当时的贴身丫鬟香雪找到我交给了我一个药方子。” “我问她怎么了,香雪什么也没说就跑了。当时香雪神情有异,我却没有注意到。结果第二天香雪就失足落尽水里死了。” 顾听荷吃了一惊:“香雪姐姐是在丞相府淹死的?“ “当年娘亲没了之后,香雪姐姐就被风姨娘要走了。再后来风姨娘就和我说香雪姐姐被她的家里人接走了。” 邓荣痛苦得闭了闭眼睛:“香雪是小姐小时候在南方乡下庄子玩的时候带回来的。从小泡在池塘里长大的小丫头,会在莲花池里给小姐摘莲藕的小丫头,怎么可能就被丞相府那不足一尺深的水池淹死了。” 邓荣压低了声音道:“也就是那时候我才开始怀疑小姐的死因有问题,暗中开始调查。” 顾听荷兄妹二人听了邓荣的话,神情早已严肃起来。她沉声道:“邓叔是发现了什么证据吗?” 邓荣点点头:“香雪冒死给我送来的药方子必然是有问题的,我当时找了相熟的大夫看了那个药方子。” “大夫怎么说?可是药材之间相生相克?”顾期年着急问道。 邓荣摇摇头:“说没问题也有问题,那药方中有一味药何首乌。“ “我那朋友和我说,没有经过炮制的何首乌是有毒的,如果人长期吃定然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严重甚至有可能危及性命。” 顾期年沉声道:“邓叔是怀疑有人在母亲的药里动了手脚?” 顾听荷眯了眯眼睛:“母亲的药有专人负责熬制,难道是风婉儿买通了给母亲熬药的人?” 邓荣摇了摇头:“不清楚。当年负责给小姐熬药是小姐的另一个贴身丫鬟夏月,小姐走了之后没多久丞相就做主把夏月配人了。夏月嫁得匆忙,我虽试着找过她几次但都没有什么结果。” 顾听荷对夏月有些印象,是个长相普通但讨喜的小丫鬟。比起做事沉稳话不多的香雪,夏月明显人缘更好在丞相府更加吃得开。 对于这两个贴身丫鬟,夏月像是原身母亲的玩伴而香雪的身份更像是姐姐。 “邓叔突然离开丞相府是和母亲的死有关吗?难道邓叔已经找到了证据?” 顾听荷思考着其中的关窍,以邓叔对原身母亲的忠心,既然知道了原身母亲的死有蹊跷定然是会调查的。 事情发生在丞相府,倘若邓叔没有眉目定然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邓荣感慨道:“小小姐不愧是小姐的女儿,真是聪慧。早些年听了京中那些传闻,我还以为小小姐被风姨娘那个毒妇给养坏了。” 顾听荷有些无奈,只得转移话题道:“邓叔发现了什么证据?这次回京可有带回来?” 邓荣点了点头:“当年我查小姐的死因确实发现了一些证据。结果还没等我去丞相面前揭发她,就被风姨娘那个毒妇发现了端倪。她设计陷害我偷府上的东西,我这才被赶出了丞相府无奈回乡。” “待我回乡之后她又借着老爷的名义来接我回去,结果是为了要我的命。我拼了老命才逃过追杀,结果不慎从悬崖上掉了下去。” 邓荣一脸庆幸道:“还好我当时留了个心眼,被他们接走的时候把证据藏起来了。不然现在说什么也都没有用了。” 顾期年也在一边点头:“当时我到了大山村,村民们知道我是京城来得之后对我都是爱搭不理的。我也是后来才偶然知道,邓叔从悬崖掉落水潭,然后又被山脚的本家人给捡回去了。” 邓荣笑了笑∶“都是我本家的叔叔婶婶,以前没见过小少爷怕你也是来要我这条小命的,这才对冷待了小少爷。” “还望小少爷勿怪。” 第三十章 心里有你 顾期年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大山村那些叔叔婶婶也是为了邓叔好,我不会在意的。不知邓叔手里的证据是什么?可否拿出来给我和姐姐看看?” 听见顾期年问证据,邓荣脸上出现一丝不自在:“因为之前的事情,我并不是完全信任小少爷。” 他顿了顿又道:“这证据我没放在身上。” 顾听荷赞同道:“邓叔谨慎是对的。” “这证据就在......” “邓叔!” 邓荣刚开口要说证据在什么地方,就被顾听荷疾言厉色打断了。顾期年狐疑的看向自家姐姐,刚要开口询问怎么了。 顾听荷就轻声道:“小心隔墙有耳。” 邓荣和顾期年顺着顾听荷的目光看向偏厅的东边。东边的墙上有一扇大窗户,此时原本应该洁白无瑕的窗纸上透出一点黑色的影子来。看那影子的形状,像是小丫鬟头上的发髻。 顾听荷冷笑一声:“这丞相府早就是风婉儿的天下了,原本我还能护住我自己的院子。现在我才离家三日,我的院子里也被她安插进了人。” 顾期年垂下眼眸,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想起他前些年和风姨娘亲近的诸多行为,岂不是等同于认贼做母?顾听荷知道这倒霉弟弟在想什么,但是现在她也不想多说什么。 在原书里,原身这个弟弟顾期年跟顾新月相当亲近。原书中的顾期年十分讨厌原身,甚至最后原身的死亡其中也有这个弟弟的手笔。顾听荷来了之后,一直在努力维系姐弟之间的关系。她也一直试图让顾期年看清楚,风婉儿和顾新月这两人的嘴脸。 尽管现在顾期年已经不怎么爱和顾新月亲近,但是他还是觉得那母女两个是挺好的人。现在他亲耳听见真相,想必以后会看清楚更多的事情。 顾听荷斟酌后道:“邓叔,这证据具体在什么地方等私下你再告诉我。现在,我们先按兵不动。” “小小姐为什么不马上派人拿了证据,我们去告诉老爷?”邓荣有些不解,杀母仇人就在面前为什么不揭发她? 顾听荷无奈道:“没用的,风姨娘现在是父亲心尖上的人,父亲不会让我们动他的。” “我们就算把证据放在他面前,他一句这是伪造的拿去烧了,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可,可。”邓荣嗫嚅着,他有些不相信顾丞相会这么绝情。 “小姐好歹是丞相的结发妻子,丞相怎么会这样?” 结发妻子?顾听荷冷笑一声,原身母亲的死和她这个年少情深的丈夫怕是脱不了干系。风婉儿一个没钱没权的戏子,如何能驱使得动别人给她办这种事。 下人,是最会看人脸色的。倘若顾文彦能对聂古柔重视一些,又有哪个下人会有胆子对堂堂丞相夫人动手呢? “邓叔,未免太高看我们这个父亲了。” 顾听荷嘲讽道:“说不定查到最后会发现母亲的死是父亲指使的呢?” 邓荣大惊赶忙劝道:“小小姐,日后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不能再说了。” 那边消化好情绪的顾期年一脸见怪不怪:“没事的邓叔,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姐经常说。有时候还当着父亲的面说,把他气得够呛。” 顾听荷瞪了他一眼,然后清清嗓子对邓荣说道:“邓叔,丞相府太不安全了。不如你跟我回南平王府吧,至少在那边没人敢动我这个王妃的人。” 邓荣摇了摇头:“我想留在丞相府接着调查小姐的死因。” “邓叔你就跟着姐姐回去吧,府上的事情有我你就放心吧。”顾期年凑过来郑重说道。 见邓荣还是不情愿,顾听荷又道:“期年以后要担起门户的,是该历练历练了。我也会从旁协助他调查,邓叔你就放心吧。” “再说我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您帮忙。” 邓荣叹了口气,这才同意了和顾听荷去南平王府。听到顾听荷说有事情拜托又赶紧询问是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大事,母亲的嫁妆我都从风姨娘手里要回来了。” 顾听荷笑着转到书桌后面的柜子旁边,打开第三个抽屉从里面拿出几本厚厚的账册。 “我娘走的早,风姨娘更是什么都没教我。这些产业拿回来了,现在急需有人打理。” 顾听荷把账册放在邓荣手里,笑着道:“另外,我现在是南平王妃了,也需要有人教我如何去管家。就是不知道邓叔愿意不愿意教我了。” 邓荣用手指摩挲着账本深蓝色的封面,他感慨道:“没想到这辈子我还能在再做回管家,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就要当一个田里刨食的泥腿子了。” “小姐,小姐。”麦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怎么了?”顾听荷提高声音问道。 “二小姐和沈五爷来了,老爷叫您去前厅吃饭。” 顾听荷扭头对邓荣说道:“邓叔,你先在我这里看看账本。一会我安排小丫头一会来给你送饭。” 邓荣点了点头:“小小姐和小少爷自去忙吧,不用管我。” 顾听荷姐弟二人赶到前厅的时候,顾文彦和沈少珩两个人正相谈甚欢。沈少珩一眼就看到了走进来的顾听荷,相较于顾新月的娇俏可人,顾听荷的长相属于明艳大气。当她没有主动释放善意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就会十分清冷。沈少珩目不转睛看着一脸漠然的顾听荷,不得不承认她是越来越吸引人了。 正在和自己女儿说悄悄话的风姨娘,敏感的注意到了沈少珩看向顾听荷的目光。她心里警铃大作,推了推顾新月。在顾新月诧异的目光中,风姨娘笑着开口。 “老爷,别光顾着和少珩聊天啊。都是自己人以后聊天的时候多着呢。” 风姨娘笑着去拉顾文彦的衣角:“大小姐和三少爷都来了,咱们开饭吧。” 顾文彦此时心情甚好,大手一挥安排丫鬟们上菜。 食不言寝不语,原本吃饭的时候是不该说话的。但是沈少珩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和顾听荷说点什么。这女人从进门开始就没正眼瞧过自己,怕不是都没看到自己来了。 “大姐,在南平王府还好吗?”沈少珩忍不住开口问道。 顾听荷一边扒着饭,简短回道:“挺好。” “老爷您快劝着大小姐多吃点,这王爷新婚夜没洞房就上了前线,妾身都替大小姐委屈。”风姨娘一边给顾丞相布菜,一边说道。 顾丞相冷哼一声:“哼,还不是她自己选得夫君?” 沈少珩皱了皱眉头,这顾丞相对待两个女儿的态度未免差别有点大了。他刚要开口说点什么,风姨娘又接着开口了。 “您总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的。昨天您不是还说想女儿吗?” 顾文彦撇了一眼还在努力吃饭的顾听荷道:“我那是想我的新月,日日就会惹事的丫头想她干什么?” “岳父大人这么说就不对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姐再怎么说也是您的女儿。这偏心太过总归是不好的。” 沈少珩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说了几句。顾听荷停下扒饭的动作,向沈少珩投去疑问的眼神。 顾新月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她低着头悠悠道:“夫君说得对,父亲也该对大姐好一点。” “你......” 顾文彦当众被小辈下了面子,气得想斥责沈少珩几句。你了半天,却也没想出什么辩驳的话来。 风姨娘连忙哄着顾文彦,好说歹说才叫顾文彦脸色缓和了一些。 饭后,顾文彦回了书房,顾新月则是有些生气地跟着风姨娘回了风姨娘的院子里。 沈少珩站在前厅门口眼睁睁看着顾新月气呼呼跟着风姨娘走了,他隐约明白顾新月为什么生气。但是他并不想追上去哄,沈少珩沉默的站了一会,转身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麦冬被顾听荷打发去给邓荣送饭了,此时顾听荷正一个人穿过后院的小花园。顾听荷一边思索着如何探查母亲的死因,一边慢慢往前走着。这时候从假山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手,顾听荷一时间没有注意被那只手拉到了假山后面。 “唔!”顾听荷下了一跳,拼命挣扎起来。 那人确实用手捂住了顾听荷的嘴巴,低声道:“是我!你不要叫,我就松开你。” 熟悉的声音,顾听荷这才发现抓着自己的人正是沈少珩。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说话,示意沈少珩将自己松开。沈少珩缓缓松开了捂住顾听荷嘴巴的右手,眼睛确是一眨不眨盯着顾听荷。 “沈小将军这么做于理不合吧?”顾听荷揉了揉撞在假山上的脑袋,冷静问道。 “咳咳。” 沈少珩不自在的咳嗽两声,然后道:“我找你过来是有事情要问你的,不是故意唐突你的。” 顾听荷皱眉:“沈小将军要问什么,在大厅广众之下不能问?非要来这假山后面背着人问?” 沈少珩被顾听荷呛得无话可说,干脆也不再找理由。 他看着顾听荷问道:“听荷,如今你心里可还有我?” 顾听荷挖了挖耳朵,她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心里有你?” 沈少珩点了点头,一脸希冀地看着顾听荷。 第三十一章 打蚊子 顾听荷饶有兴趣看着面前的男人,缓声开口∶“沈小将军是希望我心里有你吗?” 沈少珩脸上一红,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噗嗤。”顾听荷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去哪我追到哪,这么多年了你说我心里有没有你?” 沈少珩闻言大喜,伸手就要去拉顾听荷的手。 “啪!” 一声脆响,顾听荷一巴掌拍在沈少珩的手背上。 “沈五爷还请自重,要说半年之前我确实心里有你。但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 “做什么动手动脚?注意你的身份,妹夫。”顾听荷皱着眉拿手帕去擦自己打了沈少珩的右手。 沈少珩皱着眉头看着顾听荷擦手的动作。这是什么意思?嫌我脏? “妹夫?听荷,何必用这种称呼来叫我。” “沈少珩,谁准你叫我听荷的?我现在要走了,麻烦你让让。” 顾听荷有些戒备得看着沈少珩,男主这是怎么了,现在他还没到对自己感兴趣的阶段吧?这是剧情提前了? 沈少珩脸上露出一丝后悔来,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不知道为什么,和新月在一起的时候我总会想起你来。想起你朝着我笑的样子,想起你气冲冲的样子。” 沈少珩看着顾听荷一脸防备的样子,更觉得心里难受。 他忍不住又靠得顾听荷近了些,嘴里喃喃道:“我忍不住想亲近你,想是被人下了咒一般。” 顾听荷吓了一跳用力推了沈少珩一下,厉声道:“妹夫,请你自重点。” 可惜假山后面的空隙太小,顾听荷这一推把沈少珩推得跌靠在墙上。但并没有让沈少珩离她远一些。 顾听荷眼瞅着沈少珩似乎很不对劲,不想和他纠缠再次道:“让开,我要走了。” 沈少珩严严实实挡在假山的缝隙入口,顾听荷根本过不去。 她拧着眉头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男人,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少珩摇了摇头,眼神里是迷惑不解:“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很喜欢我的吗?”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气我娶了你妹妹。” 沈少珩感觉自己抓住了事情的关窍,他突然抓住顾听荷的双臂急切的解释。 “是你妹妹落水,我才不得已要娶她的。我不是想负你,你相信我。” 还没等顾听荷挣扎,沈少珩忽然靠近。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上。 握草,这人不是想强吻我吧?顾听荷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傻x!” “啪!” 顾听荷猛地用力挣脱开沈少珩的钳制。抡起胳膊一巴掌狠狠抽在了沈少珩脸上。 像是被这一巴掌抽傻了似得沈少珩愣在了原地。 “好狗不挡道!”顾听荷瞅准机会再次推了他一把,然后迅速从缝隙里钻了出去。 沈少珩站在假山后,看着顾听荷跑远。直到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摸了摸自己的脸从假山后走出来。 顾听荷一路小跑回了自己院子,沈少珩突如其来的行为让她有些摸不到头脑。 连翘正准备出门去找顾听荷,才出了正厅就看见顾听荷气喘吁吁背靠在院门上。 “小姐,你怎么了?”连翘赶紧跑了过去扶住了顾听荷。 顾听荷喘着粗气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连翘狐疑看了看顾听荷身后的禁闭的院门:“小姐怎么像是被狗追了似得。” 顾听荷心道,我这和被狗追也差不多了。男主这算ooc吗?说好的温润如玉翩翩公子呢,这行为和臭流氓有啥区别。 难道是因为剧情的改变,导致男主人设ooc?顾听荷知道一时间也思虑不出什么结果,便也没将沈少珩的异常放在心上。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前厅,前厅里邓荣正坐在桌边看着账本。 顾听荷见邓荣一边看一边摇头,忍不住开口问道∶“邓叔,这账本可是有什么问题?” 邓荣这才看到是顾听荷回来了,他摇了摇头笑着道:“风姨娘这几年管着生意,各种进项都少了将近三成。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日后慢慢恢复就可以。” “倒是小小姐,以后要回丞相府就不容易了。怎么没有在老爷面前多尽尽孝?” 顾听荷撇撇嘴:“他那么讨厌我,我少在他面前出现几次对他来说就是尽孝了。” 邓荣失笑。比起小姐的懂事沉稳,小小姐是过于活泼跳脱了。·简直像是连带着小姐的那份生气一起活了出来。 “我原本是想中午吃完饭就回去南平王府的。但是父亲说这样不合规矩,非要让在丞相府用了晚饭再回去。” 邓荣点了点头,京城这边回门的规矩就是女儿在娘家吃了晚饭再回去。主要是为了表示娘家人对女儿的重视,再一个就是为了表示对女儿夫婿的看重。 “无妨,小小姐只管去忙。我在这等着小小姐回来。” ...... 风姨娘带着顾新月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门就迫不及待问道:“新月,沈小将军待你可好?” 顾新月微微红了脸:“他对我是极好的。” 风姨娘了然点头:“看来那也是满意的。” “满意什么?”顾新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疑惑问道。 风姨娘捂着嘴娇笑:“憨丫头,你说满意什么?”、 此时才反应过来的顾新月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她扭捏着道:“您就会打趣女儿,我不理你了。” 风姨娘见着自己女儿如此模样,刚放下心突然想起了吃饭时沈少珩的异样。 “新月,娘给你的东西你可是给沈小将军吃了?” 顾新月面上一僵,点了点头承认了:“第一天晚上我就把东西放在酒里了,少珩没多想就喝了。” 风姨娘皱眉:“娘不是和你说了,那东西有副作用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用?” 顾新月满不在乎道:“哎呀,就是您说的激发恶念和贪欲?” “少珩性子纯良,他怎么会有什么恶念。” 风姨娘不赞同道:“娘小时候见过一个吃了这种毒虫的人,他......” “好了嘛,娘。先不说这个了,我有更要紧的事情和您商量。昨日夫人叫了少珩过去,说再过几日就要给他相看人家了。”顾新月不耐烦打断风姨娘的话,说起了沈夫人要给沈少珩娶妻的事情。 顾新月不耐烦听风姨娘说虫子的事情。风姨娘转念一想,这虫子反正只是作用在沈少珩身上,也不会影响自己女儿。便也不再提这虫子。 这说起相看的事情,顾新月埋怨道:“您还和我说,这虫子会让少珩对我痴迷。昨日夫人和他说了相看的事情,他都没有拒绝。我生气,他还和我说他迟早是要娶妻的。” 风姨娘想了想道:“不会啊,只要他对你有好感这虫子就会放大他的感官。难道因为不是成虫,所以效果差了些?” 顾新月急得跺脚:“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嘛?眼睁睁看着少珩娶妻?娘,我不愿意。” 风姨娘有些头疼:“沈小将军迟早要娶妻的,你和娘闹娘也没办法。” “娘早就和你说了,要当正头夫人。你一门心思的要和沈小将军在一起,当妾也愿意。现在又来问我,我也没办法。” 顾新月气道:“谁让顾听荷喜欢他,顾听荷的东西我都要抢过来。爹爹的宠爱是我的,丞相府是我的,她喜欢的男人也是我的。” 风姨娘听顾新月提起顾听荷,突然想起中午吃饭时沈少珩的话。 她皱着眉道:“别怪娘没提醒你,沈小将军今日有些奇怪。他居然会帮顾听荷那个丫头说话?这两人别是有什么猫腻,新月自己警醒着点。” 被风姨娘这么一说,顾新月也想起沈少珩为了顾听荷顶撞顾丞相的事情,脸色更加阴沉起来。 “沈小将军要娶正妻,你现在肯定是拦不住的。只能等人进了沈府,再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弄死她。“ 风姨娘瞧着女儿脸色不好,安慰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讨得沈老妇人和沈夫人的欢心,日后碍事的人死了她们自然会想着扶正你。” “现在也只能听娘亲的话了。” 顾听荷无奈点了点头,随即又道:“可惜南平王大婚当晚就出征了,要是他现在还在京城。说不定顾听荷早就因为惹怒他被杀了。” “放心,南平王迟早会回京的,到时候看那个死丫头还能蹦哒几天。来,不说这些了。娘新得了几个花样子,你看看好不好看。” 风姨娘拉着顾新月去了偏厅看花样子,母女两个在屋里绣了一下午花,倒也是气氛轻松愉快。 申时末,顾丞相派了小丫鬟去各个院子里叫主子们吃饭。顾新月和风姨娘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坐下了。 顾新月一进来就看到,坐在顾文彦左手边的沈少珩右边的脸上,有一个大大的手印。 她惊呼一声赶紧跑到沈少珩的身边:“少珩,你这脸是怎么了?” 沈少珩下意识撇了顾听荷一眼然后才摸了摸自己的脸,若无其事道:“哦,下午有个蚊子落在我脸上,我自己打的。” “啊?”顾新月难以置信看着沈少珩。 第三十二章 回府 沈少珩脸上倒是没有出现丝毫的不自然。他拉着顾新月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帮顾新月整理了一下衣角。 这才笑着说道∶“一下午没有见到新月,为夫甚是想念。” 顾新月被他这一打岔也顾不上再追问巴掌印的事情,娇嗔道∶“这么多人,说什么呢?” 沈少珩看着娇俏可人的顾新月,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看对面坐着的顾听荷。 顾听荷此时正端着茶杯喝茶,瞧着她那副样子好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一般。 顾期年注意到沈少珩看过来的目光。但是觉得有几分诧异。 沈少珩一直是把长姐当作洪水猛兽一般,今天怎么又是帮着长姐说话,又是偷看长姐的? “少珩能这么疼新月,本相也就放心了。” 顾文彦满怀欣慰点头,不愧是他看中的女婿真是不错。 “那当然,老爷的眼光最是好的。”风姨娘笑着附和,眼睛却是盯着沈少珩和顾听荷二人打转。 顾期年心疼地看了顾听荷一眼,人人都知道南平王大婚当日还没入洞房就出征去南疆了。 自成婚一来,长姐一直是一个人住在偌大的南平王府。真是孤单,可怜。 顾听荷被倒霉弟弟这心疼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她皱着眉头道∶“怎么了,我脸上脏了?” “没事,既然人都来齐了。大家就动筷子吧。” 顾期年摇头,并不打算挑起长姐的伤心事。 众人开始吃饭,可能是因为午饭时的不愉快。晚饭的时候没人再起什么话头,安安静静开始吃饭。 吃饭期间,沈少珩不断给顾新月夹菜添饭,两个人好的简直是蜜里调油。 只是沈少珩却是没看起来那么开心,他一边给顾新月夹菜一边注意着顾听荷。 但比起沈少珩,顾听荷明显更对自己面前那道水晶肘子感兴趣。 “咳,咳,咳。”沈少珩重重咳嗽几声。 顾新月放下手中的筷子连忙关心道∶“夫君,你怎么了?” 沈少珩又看了顾听荷两眼,见她还是没看自己一眼不免有些恼怒。 他把筷子放在碗上,怏怏道∶“我饱了,新月快些吃完我们回去吧。” 顾新月见沈少珩不吃了,也失了用饭的兴致。 “我也吃好了。”顾新月用手帕擦了擦嘴,跟着沈少珩站起身来。 “父亲,姨娘,长姐,三弟。那我们这便回去了。” 顾新月又扑进顾文彦的怀里,不舍道∶“父亲,女儿好舍不得你。” 顾文彦被她这一撒娇搞得也湿润了眼眶,他笑着拍了拍顾新月的后背道:“都是这么大的人儿了怎么还撒娇呢?” “父亲~” 顾新月在顾文彦怀里扭了扭。 “新月多大不都是父亲的女儿嘛。怎么就不能撒娇了?” 风姨娘笑着把顾新月拉起来:“好了好了,过几天你想你父亲了再回来就是了。当心你夫君笑话你。” 顾新月脸一红,小声道∶“他才不会笑我呢?” 顾听荷被这父女情深的画面隔应地吃不下水晶肘子。她一脸惋惜得看着面前的肘子,还是放下了筷子。 “父亲,我饱了。这就回南平王府了。” 还没等顾文彦同意,顾听荷已经站起了身往外走去。顾期年见顾听荷要走,匆匆扒了两口饭,也跟着追了出去。 “长姐等等我,我有事和你说。” “怎么了?” 姐弟二人一边慢慢走着,一边说着话。 顾期年挠了挠头道∶“以前是我识人不清,还以为风姨娘和二姐是好人。” “现在看清了?”顾听荷挑了挑眉,她倒是没想到顾期年会和她说这个。 顾期年猛点头:“看清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她们了。” “还有母亲的事,长姐在南平王府有诸多不便。母亲的事就放心交给我吧。” 顾听荷却是摇了摇头∶“有的人是惯会做好人的,你可别再被三言两语哄骗了。” 顾期年吐了吐舌头想起,一年前顾新月弄坏了母亲亲手给他做的虎头鞋。他却被顾新月可怜兮兮的样子再加上几句话就以为是顾听荷弄坏了鞋子。 “期年小时候不懂事,希望姐姐不要生我的气。” 顾听荷笑着揉了揉顾期年的头:“你我是亲姐弟,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母亲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要查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你不是还要考武状元吗?这事可别耽误了。好了,姐姐要回王府了。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去王府找我。” 顾期年点了点头,郑重道:“长姐放心,我一定会考上武状元给你和母亲争光的。” “凡事尽力就好。” ...... 回沈府的马车上,顾新月终究是忍不住问道:“夫君不是向来讨厌长姐的吗?今天怎么会为了她说话?” 沈少珩正翻看着军书,他随意道:“以前是挺讨厌听荷的,但是现在倒是觉得没那么讨厌了。可能是因为她是你姐姐的缘故吧?爱屋及乌。” 顾新月眼眸闪了闪:“可是新月不喜欢大姐。” 沈少珩挑眉:“为什么不喜欢听荷?” 顾新月坐进沈少珩怀里,用手环住他的脖颈将头埋在他的肩膀。 “长姐仗着自己嫡女的身份,总是欺负我呢。而且她也很霸道。” 顾新月嘟了嘟嘴:“长姐知道我也喜欢夫君之后,命令我不准喜欢夫君呢。” 沈少珩听了这话莫名觉得舒坦,又问道:“听荷还说了其他关于我的事情吗?她很喜欢我?” “夫君!”顾新月越发不服起来。 “难道夫君不觉得姐姐很霸道吗?夫君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她凭什么不许我喜欢。”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计较。你们是姐妹,更何况听荷现在是南平王妃,你们以后更要好好相处。” 见顾新月不愿意说顾听荷之前的事情,沈少珩也失了接着聊得兴趣,敷衍了顾新月几句就自顾自看起了军书。 已经明显感觉到沈少珩对顾听荷态度和以前不一样的顾新月心头涌上一阵慌张。 想到昨日沈少珩情动之时还抱着自己心肝宝贝得叫着,今日见了顾听荷就又拿出这副态度来,顾新月也生起气来。 两人到达沈府门口时已经是夜深了。沈少珩二人一下了马车门房的小厮就迎了上来。 “五少爷回来了。夫人刚才吩咐了,夜深了您回来就不用去长房那边请安了。” 沈少珩点了点头,牵着顾新月的手进了沈府。 沈府的大门关了之后,门房的两个小厮还在说着话。 “你瞧见五少爷那个小妾没?长得多水灵,听说是左相府的二小姐呢。” “怪不得今天五少爷还特意陪这小妾回门。我娘就说小妾就是奴才,哪还有回门的。” “丞相府的女儿哪里能是普通小妾。嗨,要不说咱们五少爷厉害呢,左相府这两个小姐都被咱们五少爷迷的神魂颠倒。” 两个门房闲聊之际,沈少珩已经牵着顾新月回了自己的院子。吩咐了婆子们抬水准备沐浴之后,顾新月就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沈少珩换了衣服之后等了半天,见顾新月还没有回来。自己便披了件衣服去找她。 顾新月将自己整个人都泡进水里,她尤自生着闷气不愿意出来。 沈少珩推门进来就看到她浸在水中,温暖的涟漪在她身上舞动。少女的眼睛紧闭着,仿佛是不愿意看到自己一般。 此时沈少珩觉得面前的女子真是万分得可爱,他伸手勾了勾少女鼻子笑着道:“做什么泡这么久?” 顾新月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沈少珩,再次闭上了。 明明是极其寻常的动作,沈少珩却觉得自己心被勾的痒痒。他将披在身上的外衣扔在地上,又动手脱了自己的衣服。 “既然新月不愿意出来,那本少爷就陪着新月一起来洗。”沈少珩抬腿迈入浴桶中,引得顾新月惊叫连连。 浴桶不大,两个人几乎在小小的浴桶里几乎是紧贴着彼此。顾新月的脸通红,也不知道是被水汽熏的还是被羞的。 沈少珩将手臂轻轻搭在顾新月的腰间,又往自己的方向紧了紧。顾新月感觉自己身体都发热起来,她软软倒在了沈少珩身上。 ...... 南平王府离着左丞相府要远一些,是故马车到达南平王府的时候顾听荷已经在马车上睡着了。 “小姐,小姐。”连翘推了推已经睡熟的顾听荷。 “嗯?到家了吗?”顾听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刚到,小姐披上衣服再下车吧,夜深了外面凉。”麦冬取出外套给顾听荷披在身上。 一行四人走到了南平王府门口。 “王妃回来了,快开门。”门口守门的侍卫赶紧招呼着给顾听荷开了门。 邓荣跟在顾听荷身后倒是对南平王府充满了好奇。他原本以为南平王府的所有人都是凶神恶煞的,今日看着门口守门的侍卫倒也是和和气气。 “邓叔,我们进去吧。”顾听荷打了个哈欠转头对邓荣说。 “今天太晚了,委屈邓叔现在前院的空房睡一晚了。明天白天,我再帮邓叔安排。” 邓荣点点头,他在乡下住惯了对房间倒是没什么要求。更何况这是王府,他又有什么可挑剔的。 第三十三章 成衣设计 “不知道王爷到了南疆没?”顾听荷靠在小塌上,半合着眼睛问道。 现在是七月中旬,就连外面的风都是热的。尽管屋内放置了冰盆也还是让人热得难受。 连翘将冰盆端到小几上,用美人扇在冰盆旁朝着顾听荷扇风。 听见顾听荷的话,连翘笑着道:“王爷才走了三四日,从京城到南疆日夜不停也得十五六天吧? 麦冬收拾好床铺也走了出来,打趣道∶“小姐莫不是想王爷了?” 顾听荷咂了咂嘴:“说想是有些夸张了,毕竟还没怎么相处过。不过倒是挺惦记的,战场上刀剑无眼的希望王爷能平安。” 南平王府的形势并没有顾听荷想象的那么简单。在自己还没有能力完全掌握南平王府之前,顾听荷还是希望南平王能多活几天。 趴在顾听荷屋顶上的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意外。 一夜无话,第二日大清早顾听荷就派人找了邓荣过来。邓荣已经换上了顾听荷给他准备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他手里还拿着昨日顾听荷给他的剧本,正面带笑容朝着顾听荷走来。 “邓叔,还没吃饭吧。来来坐下一起吃点。”顾听荷招呼着邓荣坐下。 邓荣笑着摇了摇头道:“尊卑有别,我怎么配和小小姐一起同桌吃饭。” 顾听荷一个现代灵魂自然是不在乎这些,她把邓荣按坐在饭桌旁:“诶,邓叔你是我的长辈。说什么尊卑有别,见外了不是。” 邓荣见说不过顾听荷,又因为顾听荷对自己的亲近大为感动。也不再坚持,坐下和顾听荷一起用起了早饭。 邓荣喜欢吃甜食,瞅着饭桌上有一碟子白白方方的糕点便夹了一筷子。糕点刚一下肚,邓荣就眼睛一亮。 “好吃,这糕点叫什么名字?” 顾听荷正在一旁扒着蛋炒饭,闻言道:“这是白糖糕,邓叔喜欢就多吃点。”。 “还有蛋炒饭,连翘大早上起来做的味道可好了。你尝尝。” 昨天回丞相府之前顾听荷特意吩咐连翘了,让厨房留一份米饭就是为了这一口蛋炒饭。 “没想到连翘这小丫头做饭的手艺这么好。”邓荣又尝了一口蛋炒饭,一脸满意的点头。 “我往日吃过的蛋炒饭看起来和连翘丫头做的也差不多,可这味道吃起来就差远了。” 连翘这时候端着两碗汤走了过来,听见邓荣夸她手艺好笑着道:“这蛋炒饭和白糖糕虽然是我做的,但是具体怎么都是小姐教给我的。” 邓荣心疼得看了看顾听荷,小小姐在丞相府过得真是太不容易了。明明是丞相老爷的嫡出大小姐,平日里居然要自己亲自下厨房。 顾听荷被邓荣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她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邓叔,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邓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心里却更加坚定了要为顾听荷姐弟俩赴汤蹈火的决心。 “邓叔,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顾听荷已经吃好了,她放下碗筷把自己之前闲来无事画出来的设计图拿了出来。 邓荣接过来一张一张的翻看,越看越感慨。 “这是我画的成衣设计图,就是成衣的花样子。我想在店里买我自己设计出来的衣服。”顾听荷用手点了点,邓荣看过之后放在桌子上的那几张。 “邓叔觉得怎么样?” 邓荣看个画稿子,一会点头一会皱眉搞得顾听荷心里也没底。难道是她的设计不符合这里人物的审美? “邓叔不妨有话直说,我能承受得住。”顾听荷干笑两声。 邓荣摸了摸下巴,指着其中一张设计图说道:“小小姐画的这种样式,我以前从未见过。看起来是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销路。” 原来是担心这个,顾听荷松了一口气。 “邓叔不用担心,关于这些方面我已经考虑好了。而且我设计的这些衣服都可以修饰一些人身上的缺点,你看这里。” 顾听荷伸手接过邓荣手中的设计图,在里面翻找着。 “前几日我去了东大街上比较大的几家成衣铺子,我发现现在世面上卖的那些衣服款式都是差不多的。最多就是在颜色、绣花和细节上有一些变化。” 找到了!顾听荷从中抽出一张设计稿,将设计图摊开放在邓荣的面前。 “我想,要是我能把衣服的款式变得多一些,是不是更能吸引到这些贵妇小姐们的目光呢?” 邓荣摇摇头不赞同道:“现在大家穿的款式都差不多,这种不一样的款式大家未必能接受。” “如果只是看图纸的话确实不太能吸引人的目光,但是如果做好的成衣可以穿着不同的女子身上展示给众人看呢?” 顾听荷指了指摊在桌子上的设计图:“邓叔,你看这张。稿子画在纸上看起来是平平无奇。‘‘ ’’但实际上,我把这条裙子的腰线设计的很高,而且在腰间设计了可以收拢腰身的系带。裙摆我也改小了一点,让裙摆看起来更利落的同时也没有减少飘逸感。” “这样子的衣服可以修饰人的身形,如果是比较壮的夫人小姐穿,在视觉上显瘦一些。另外衣服的颜色也有讲究,不同的颜色用在衣服上就会有不同的效果。” 邓荣虽是男子不懂这些女子的穿衣搭配,但是看顾听荷说得头头是道的样子他也莫名觉得有道理。 他笑着开口:“我不太懂这些衣服的样式,但也感觉小小姐说得挺有道理的。” “那小小姐具体打算怎么做呢?” 顾听荷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子:“咱们家成衣铺子现在的掌柜姓刘,好像是风姨娘的堂亲?之前我身边没有适合打理铺子的人,就暂时没动这刘掌柜。邓叔现在回来自然是要管理总账的。只是这成衣铺子没有合适的人去打理,还是要麻烦您先打理着。” “等日后遇到适合的人,邓叔就可以轻松一点了。” 邓荣无所谓道:“一个铺子是打理,十个铺子也是打理。无碍,小小姐只管交给我就是了。” 顾听荷点头笑着道:“那就先请邓叔找人先将这些设计图绣坊做出来了,不要做太多。每样先各来三十套,大中小号各十套。另外衣服的颜色就先用淡黄、淡蓝、白色、深灰、大红这几种颜色吧。我会把具体的颜色写在图纸上,制作的事情就交给邓叔了。” 邓叔点点头将顾听荷挑出来的那几张图纸收了起来。 “我现在就去成衣铺子看看情况,要是顺利接手的话下午就去绣庄找绣娘把衣服做出来。” 顾听荷也站起身来道;“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就好了,邓叔维持好成衣铺子这段时间的经营就好。” “小小姐放心,等成衣铺子上了正轨之后我就去整顿其他铺子。绝不会再让风姨娘这个毒妇再染指小姐的东西半分。” 邓荣走了之后,顾听荷就吩咐连翘把王府内十五岁到十八岁的小丫鬟找过来。南平王虽是王爷,但是不喜奢华也不喜人多,所以府上合适的小丫鬟倒算不上太多。 五十多个年龄符合的小丫鬟一字排开站在南平王府的后花园里,顾听荷从她们面前慢慢走过去仔细挑选自己需要的人。 “这个不错,这个也行。这个皮肤也太白了,不行不行。这个还可以加上去吧,这个没特点不要不要。” 顾听荷筛选了两轮之后挑出了十一个各有特点的小丫鬟,将她们的名字记下来之后就让人回去了。小丫鬟们心里忐忑的来了,又一头雾水的走了。只有兴高采烈的顾听荷中午吃了顿好的,又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做了个自己钱多的花不完的美梦。 窗外想起淅淅沥沥的雨声,麦冬轻手轻脚走到里间把窗户都关上。窗户关好之后,她回头看了一眼见没有吵醒顾听荷这才又轻手轻脚出去了。 连翘正掀起一角珠链瞧着外面的院子,雨丝密密麻麻落下很快就浸湿了院子里的青石板。湿润的气氛弥漫开来,冲散了一些夏日里的燥热。 ...... 凌霄城外,滚滚乌云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犹如千万匹脱缰的野马。忽然间天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闪电,紧接着一声炸雷响起。这雷声惊天动地,仿若就在众人的耳边炸裂。几个本来在城墙上昏昏欲睡的小士兵被惊醒,纷纷立定站好。 “是不是有人来了?” 雨幕中好似有几个黑影正朝着城门口的方向移动,小士兵揉揉眼睛雨太大了看不真切。另一小兵也定睛朝着黑影的方向看去,此时天空中再次划过一道闪电正巧照亮了那几个黑影。 “南平王在此,还不速速开门!” 十一翻身下马,一边大力拍着城门一边高声喊人。 城门内响起一片骚乱,不多时就有几个小士兵合力打开了城门。可能是被暴雨淋出了脾气,马儿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南平王关晏如俯身拍了拍爱驹的脖子以示安慰,又拉了拉缰绳才坐直了身子。 第三十四章 走猫步 天气黑沉,三人站在城门下的阴影处,关晏如身上的玄色铠甲隐在黑暗里只剩下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首面具格外引人注目。 开城门的小兵迎头看见个鬼首吓得惊叫一声,十一皱了皱眉头斥道。 “叫什么叫,就这点胆量还当兵?早点回家吃奶吧。” 那小兵被人当众斥责,脸顿时红了起来。关晏如没看十一和那小兵一眼,自己骑着马踱进城去了。 十一和十二紧跟着关晏如也进了城。等到三人走远,那小兵狠狠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不就是个南平王的走狗,神气什么。” 这小兵名叫周盛,平日里仗着自己哥哥是个屯长就天天在另外几个守城的士兵面前狐假虎威。是故,周盛其人在军营里人缘极差。 周围几个小兵见周盛再这里给自己先不,也没人愿意搭理他各自回自己的岗位上接着值班去了。 周盛见众人都散了,自己也觉得没趣摸了摸鼻子找人换班去了。 原本关晏如是打算日夜兼程,争取早点到南疆的。谁知道突然下了暴雨,前面还有一段不好走的路。只好暂时绕了一段路来了和他们距离最近的凌霄城。 十一驱使着马儿往前行了几步,追上关晏如。 “王爷,下了暴雨,路上没什么百姓。不如我们骑快些到城守大人,家里也好避避雨。” “不必惊动城守,找个客栈歇息一阵子等雨停了立即出发。”关晏如沉声开口。 “是,王爷。” 十一拱了拱手,先行驱马往前去找客栈。 等三人在客栈安顿好,天已经彻底黑透。十二吩咐了小二送一些饭菜,就跟着十一一起回房。 两人一回房就看到南平王独自一人站在窗口,看着外面黑沉的夜色。 “暴雨要是一直下下去,克乌涧恐怕要失守了。” “王爷亦过于担心夏日的雨一般来的快,去的也快。应该不会一直下下去。” 十一和十二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是担忧之色。 …… “此话当真?” 凌霄城的城守梁大人吃惊道:“南平王不是要往南疆去吗?怎么会又来了我们这里?” “许是因为突然下了暴雨,没办法赶路,所以才进城落脚吧。” 周平刚到家就看见自己弟弟一脸怒容,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南平王到了凌霄城。他这才马上赶来城守大人家里说明情况。 梁大人眯了眯眼睛,声音放的极低:“你可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落脚?” “属下已经派人去探查了。” “嗯。”梁大人点头。 “一定要找人看好了他,能把这尊瘟神不动声色的送走最好。可千万别被他发现我们的秘密。” 周平拱拱手:“属下明白。”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直至黎明才将将停歇。一直看着天色的十二立马开始收拾包袱,只等着关晏如一睡醒三人就出发。 这时十一突然凑了过来,小声跟十二说话:“我还是想不明白。” “什么事情想不明白?”十二头也没抬,接着忙自己手里的活。 十一瞄了一眼还在里间休息的关晏如小声道“你说咱们王爷为啥要把老七,老八留给那个王妃?” “这还用想?咱们几个当中就属老七功夫最厉害,老八脑子最机灵。不留他俩留你这个嘴上没把门的?” 十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咱们王爷为啥要派人保护王妃?” 十二理直气壮道:“你都说了是保护王妃,那王爷派人保护王妃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十二说的太过理所应当,十一再次绷住。算了,跟榆木疙瘩没得聊。 …… 顾听荷一觉睡到了晚饭时间,原本计划下午开展的模特训练计划只好暂时搁置。 “小姐,邓管家前不久回来了。他说成衣铺子那边已经打点好了,您画的设计图也给绣坊那边送过去了。” 麦冬上着菜跟顾听荷说着话。 “绣坊那边说咱们要的数量多,全部做出来得一个月了。邓管家问您是先做出来一部分我们先卖着?还是等都做完再一起出售?” 顾听荷吃饭不喜欢用小丫鬟布菜,自己端了碗就准备吃饭。 “一个样式也没几件,等全部做完再开始卖吧。我有预感,一旦开始出售估计很快就卖完了。” 麦冬怀疑地看着顾听荷,还没等她说话。那边的连翘就开口道:“小姐肯定在吹牛,我才不信很快就卖完了。” “连翘!又没大没小?”麦冬皱着眉训斥。 顾听荷倒是乐呵呵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她摇头晃脑道:“你就等着瞧吧,到时候你家小姐设计的衣服一定会风靡京城。” “不,应该是风靡全国。” 第二天一大早。顾听荷就把昨日里挑好的小丫鬟们叫到了后院的一大片空地上。 等人来齐之后,顾听荷站在空地前面的假山附近高声道:“好了,大家都静一静,静一静。” “今天把你们大家聚在一起,是为了一个月后的成衣秀。” “成衣秀?” “什么是成衣秀啊?” 几个小丫鬟开始小声讨论起来,被麦冬冷冷瞪了一眼这才又安静下来。 “正所谓成衣秀,顾名思义就是展示成衣的地方。大家都是我从众多丫鬟中精心挑选出来,比较合适的女孩。希望各位都能在一个月后的成衣秀上大放异彩。” 台下的小丫鬟们被顾听荷说的也是心动不已,纷纷询问道:“王妃娘娘,这成衣秀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听荷笑着道:“大概的形式就是每个人穿着我设计好的衣服,在搭好的台子上转一圈。让来参加成衣秀的人都能直观的看到衣服的效果。” “就这么简单?” 其中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小丫鬟开口问道。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接下来的这一个一个月的时间里,你们要学习的就是如何把走路的姿态变得好看,如何摆动作去展示成衣。” “走路还用学吗?大家谁不会走路呀?”那小丫鬟疑惑道。 走路当然人人都会走,但是要想把这一段路走的好看,就不是人人都会了。 顾听荷看到小丫鬟们疑惑的眼神,于是自己走到了假山周围的平台上。 我现在就走路给大家看看。顾听荷先是像寻常世家小姐一般走了一段路。台下的小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说话。 接着顾听荷把手自然垂放在身体两侧后走起了猫步。走完一圈之后,顾听荷又问:“大家觉得是第一次走路看起来好看,还是第二次走路,看起来好看?” “回王妃娘娘,奴婢觉得您第一次的走路姿态看起来十分端庄,第二次的走路姿态则看起来十分轻盈却有气质。” 顾听荷满意点头,她原本还挺担心古人会不会不喜欢猫步。 “这第二种走路姿势,就是接下来你们要学的姿势。上台的时候你们就用这种姿势走路然后走到台前,再摆上几个动作,充分展示自己身上的成衣。” 顾听荷顿了顿,看像台下似乎没什么兴趣的小丫鬟们。 “成衣秀的当天,你们身上穿着的衣服。每卖出去一件,我都会给你们一两银子的提成。” “真的吗?” 听了顾听荷的话,台下的小丫鬟们都高兴起来。 “当然。” 顾听荷赶紧趁热打铁,紧接道:“到你们想一想是不是衣服展示的越好,买的人就会越多。” 众丫鬟们齐齐点头称是。 “那你们就要好好学习,我接下来教给你们的内容。这样在成衣秀的时候才能更好的展示身上的成衣。” “当然,除了售出衣服的提成之外当天表演最好的人,我额外奖赏五两银子。 “无两银子?王妃好大方。” “这银子是我的了,都别和我抢。”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还说是我的呢。” …… 台下的小丫鬟们都沸腾起来,顾听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好了,那我们接下来就先学习猫步如何去走。” “大家跟着我来学,首先走路的时候要提胯。胯,就是这里。” 顾听荷拍了拍自己的胯骨,示意这里就是胯的位置。 “然后走路的时候走出一条直线,先迈右脚再迈左脚” 顾听荷一边说,一边示范。后面的小丫鬟们跟着顾听荷的动作,正学的起劲。 “哎呦!” “哎呀,你推我干什么。” 一个小丫鬟被自己的左脚绊到右脚往前一摔,又推到了另外一个小丫鬟顿时间几个小丫鬟摔作一团。 “猫步比较难学,大家走的时候一定要慢一些不要着急。” 顾听荷伸手拉起一个离自己比较近的小丫鬟,然后指导着她应该如何去走出一条直线。 原本这些小丫鬟听了外面那些传言,都以为顾听荷脾气暴躁,喜欢打人。所以平日里看见顾听荷都离得她远远的。 今日这番相处下来,有好些小丫鬟都觉得这丞相府的花痴美人好像并不是传闻中的那般。 因此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王妃也亲近起来。 竹姑娘远远就看到这边聚集了三四十人,她皱眉问道∶“那是干什么呢?” “回姑娘。是王妃说要办什么成衣秀,在提前训练。” “一天到晚净瞎折腾。” 第三十五章 交给我吧 刚下过雨,雨水冲刷掉几分炎热就连风也带了一丝凉意。原本竹姑娘是心情极好的,当然是在后院遇见顾听荷之前。 “姑娘莫要和她置气,气坏了身子王爷该心疼了。” 素月安慰着竹姑娘,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厨房走去。 竹姑娘用手指缴着帕子,面上是显而易见的不高兴。 “王爷哪里会心疼我,这次出征前都没来和我说一声。他现在心里现在怕是只有他这新娶的王妃了。” “姑娘莫要说种话,想必王爷是出征前太过匆忙才没派人和您说一声。”素月努努嘴。 “王爷都没和咱们王妃洞房就着急走了,想必是军情紧急。” 听素月说起这个,竹姑娘了然道:“什么军情紧急,皇上明明说是让咱们王爷次日出发。” “我看,就是王爷不想和她洞房,才走的那么急。” 素月连声称是。又顺着竹姑娘的话说了几句顾听荷的不是。竹姑娘这才缓和了脸色。 两人正在到后院的西南角,远远能看到厨房上空正飘起炊烟。 “说起来自王妃掌家之后,厨房也扣扣索索起来。以前姑娘每天都要吃一碗血燕窝,现在也没了。” 竹姑娘冷哼一声:“趁着王爷不在就苛待我,等王爷回来我必要讨个公道。” “呦,这是谁惹我们竹姑娘了?”成修远的声音从西南角的角门外传出来,语气里带着戏谑。 竹姑娘吓了一跳,一扭头就看见成修远从西南角门拐了出来。 “成大人怎么躲着偷听我们说话?”竹姑娘朝着成修远行了一礼,脸上浮起几分不自然。 她在旁人面前向来是温婉有礼的,鲜有刻薄之时。 “竹姑娘这可就是冤枉我了,本官只是正好路过。” 成修远啪一声合起了手中的折扇,笑着道:“说说,是谁惹姑娘发这么大的脾气。” “还不是王爷新娶的王妃,我们姑娘有咳疾平日里就是喝着血燕窝才能好受点。” 素月抢着说道:“这王妃一来就把我们姑娘的燕窝给撤了,这几天姑娘每天晚上都要咳好久,夜夜都睡不好。” 竹姑娘皱眉斥道:“素月!说这些干什么。” 素月见竹姑娘像是动了真怒,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成大人又不是外人。” “你这丫头。”竹姑娘作势要拉素月。素月却吐了吐舌头躲到了成修远身后。 “诶,这多大点事。让我和顾听荷说去。你们就在这等我吧。” 成修远拦住竹姑娘,自己朝着众丫鬟所在之处走过去。 顾听荷正热火朝天的跟丫鬟演示走猫步,丝毫没注意到成修远来了。成修远走到近前,就看到一美貌少女身姿婷婷向他走来。 少女的笑容好似撒娇的猫儿,眼睛明亮的像星星,她脸上的自信让人一眼就能从人群中注意到她。 成修远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停跳了一下。 并没有注意到成修远来了的顾听荷已经示范完了一圈。她拍了拍手示意让小丫鬟们自己走一圈试试。 “来。分组来走,第一组先来。”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胯的走向往上,上身挺拔腰立住,胯用力向上提起。哎,对对对,保持住。” “第一组巧儿走得最好,其他同学勉强及格。来来换下一组。” “咳,咳” 在一旁站了半天的成修远,忍不住咳嗽两声试图吸引顾听荷的注意力。 “诶,这不是成管家。你怎么来了。”顾听荷终于发现了站了半天的成修远,笑着打趣。 “呵呵,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 成修远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他就知道那天送聘礼顾听荷肯定是认出他了。 顾听荷心里咯噔一下,她并不知道原身和成修远还见过面但还是故作镇定道: “成大人这么多年都是老样子,想不认不出都难啊。” “哈哈,你倒是比以前变了很多。” 成修远还记得,十五年前在桃花树下嚎啕大哭的小丫头,也记得这几年声名狼藉的顾家大小姐。 但他唯独没见过认真做一件事情的顾听荷。 “毕竟人都是要成长的,有一些变化也正常。倒是成大人,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刚才我遇见竹姑娘。听她说,你将她每日必吃的血燕窝撤下了?” 顾听荷点点头。心中暗道,果然小丫鬟们说的不错。 这个成修远和竹姑娘关系不错,要不怎么就巴巴赶来给这竹姑娘出头? “我知这是血燕窝昂贵,但是竹姑娘的咳疾只能靠这血燕窝来维持。” 成修远顿了顿道:“这竹姑娘对行简来说意义重大,王妃最好不要为难于她。不然行检回来之后,王妃可能没办法交代跟行简交代。” 这是竹姑娘找来威胁自己的?顾听荷挑了挑眉头:“血燕窝当然可以吃,但是这买血燕窝的钱应该从哪里出呢?” “自然是走府中。”成修远理所当然道。 顾听荷了口气:“成大人是不管家不知道管家的难处,这一两血燕窝就要二两银子。竹姑娘每日都要吃掉三两血燕,一天就是六两银子。” “我们王爷虽然身份尊贵,但每个月的俸禄也不过五十两银子。” 成修远明显对物价没有了解。听了顾听荷的话他吃惊道:“行简每个月才五十两银子的俸禄吗?那如何养得起这一大家子?” “王爷名下自然有一些田庄和铺子。这些铺子虽然收成不错,可照竹姑娘这个吃法总有一天会坐吃山空。” 顾听荷的余光瞟到拐角处一抹浅绿色的身影,知道竹姑娘就在一旁听着自己和成修远对话。 “这血燕窝一天总共不过六两银子。王妃说坐吃山空就有些夸张了吧?” 成修远挑了挑眉,不过区区六两银子他就是打赏下人随便出手就是几两碎银。 算了,要是这顾听荷坚持不给竹姑娘买血燕窝,自己出了这点银子也没什么。 顾听荷不知道成修远心中所想,她故意大声道:“成大人可能有所不知,这六两银子看起来是不多,可问题就出在这血燕窝上。” “去年,咱们苍梧国南方地区洪涝,北方地区干旱。京城虽然还算繁华昌盛,但地方上已经算得上民不聊了。” “我是皇后的亲外甥女,知道皇后娘娘也是酷爱这血燕窝。可因者这一年来,地方上天灾频发,皇后已经半年没有吃过血燕窝了。” 顾听荷语气略带嘲讽道:“成大人,说要是皇上知道自己的妻子半年都吃不上血燕窝。” “而自己的亲弟弟府上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日日能吃三两血燕窝。他会怎么想?” “倘若成大人是皇上,又会怎么想?” 顾听荷苦笑一声:“竹姑娘能住在南平王府里,我自然知道她对王爷来说是特别的。但我停了她这血燕窝也完全是为了王府着想,为了王爷着想。” “另外……” 顾听荷垂下眼角:“倘若竹姑娘必须吃这血燕窝来缓解咳疾,我依然也不会停了这血燕窝。” “可我专门问过大夫。大夫说,这血燕窝对于咳疾的效果和雪梨差不多。” “这……” 成修远有些尴尬。自己还以为顾听荷撤下这血燕窝是为了给竹姑娘难堪。 现在成修远看着顾听荷一脸你不懂我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思是如此的龌龊。 竟然将一个如此深明大义的女子当成只会蔫酸吃醋使绊子的小人。 “原来是这样,是我错怪王妃了。”程修远朝着顾听荷拱了拱手一脸歉疚。 顾听荷连忙道:“成大人真是客气了,你能明白我的用意就好了。只是竹姑娘那边……” 顾听荷叹了一口气:“本王妃虽是为了王府着想,但毕竟是停了竹姑娘吃了两三年的吃食。不知道竹姑娘会不会因此怨恨于我。” 成修远摆摆手:“滴,竹姑娘也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想必她明白了王妃的良苦用心之后,必然会理解的。” “大不了,明天我送她两大筐雪梨。” 顾听荷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道:“这竹姑娘似乎是不太喜欢我。上次我担心管府中账本会影响她的身体,便去了她的院子里拿账本。她院子里的小丫头们都爱理不理的。” “还有这种事?王妃为了竹姑娘着想她岂会如此不懂事,竹姑娘向来懂事。想必是她平日里对院子里的下人太过和善,这些下人才无法无天。” 成修远道“不如这样,血燕窝的事情交由成某向竹姑娘说明王妃的深意。她院子里那些下人如此无礼,我定让竹姑娘好好收拾她们。” 成修远经常来往于南平王府,和这竹姑娘也算是相处了两三年。他自觉已经和竹姑娘是朋友了,便主动揽下这说明情况的差事,并保证一定会让竹姑娘理解顾听荷的的真实用意。 顾听荷看见墙角那处身影猛地消失了。 她心中憋笑,面上却还是做出一副忧愁的样子:“那便劳烦成大人帮本王妃说明情况了。” “你就放心交给我吧。不过你这又是在做什么”从修远用扇子指了指还在卖力走猫步的小丫头们。 第三十六章 如何进城 “哦,是这样的。我打算在一个月后,在我名下的成衣铺子里举办一场成衣秀。到时候这些小丫鬟们就是我的模特。” “成衣秀?模特?那是什么意思?”成修远问道。 这些小丫鬟们一个个昂首挺胸,气宇轩昂的模样感觉还挺有气势。 “嗯,怎么说呢。到时候我会将我设计好的成衣给这些小丫鬟们穿,这些小丫鬟们向大家展示我设计的衣服。” “这些穿了我设计的成衣的小丫鬟们就叫模特。到时候一定会非常热闹,如果成大人有空的话,也可以带朋友一起来看热闹。” 顾听荷看着,那些学得有模有样的小丫鬟们,对一个月后的成衣秀也多了几分期待。 “没想到王妃居然还会设计成衣?成衣秀倒是从来没听过,到时成某一定带朋友们前去给王妃捧场。” 成修远用惊讶的目光打量着顾听荷。这女子好像和传闻中的大相径庭。 “那就期待成大人的到来了。” 成修远看着训练得热火朝天的小丫鬟们,感觉自己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和顾听荷说了一声之后,他便朝着竹姑娘的青松院走去。 等成修远到了青松园的时候,竹姑娘正坐在桌子旁生闷气。 成修远一见到她就笑着开口道:“竹姑娘,这次是你误会王妃了。” “她停了你的血燕窝也是为了行简的着想,为了保全南平王府的名声。” 竹姑娘背对着成修远一言不发。 成修远见竹姑娘扔是生气的模样,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王妃刚才和我说这雪梨和血燕窝的效果是差不多的。” “你既然没有血燕窝吃了,我送你几大筐雪梨可好?” “好什么好,谁要吃你那捞什子的雪梨。” “她顾听荷,分明就是故意停了我的血燕窝。这是拿我给府中的下人做样子呢。” 成修远皱了眉:“王妃不像是那种有心计的人,再者她说的也对。皇家最忌讳的便是功高震主。” “如今行简在南疆的名望极高。倘若你在京城铺张浪费的事情传了出去,皇上必然会怀疑行简生出了旁的心思。” “左不过六两银子的事情,怎么从成大人口中说出来就成了铺张浪费了?” 竹姑娘气结:“我这院子小,遮不下成大人这尊大佛,还请大人早些离去吧。” “你……” 成修远也是脸色铁青。他好心来劝解竹姑娘,哪知她如此态度。 成修远也是家中娇宠着长大的孩子,虽平日里嘻嘻哈哈什么都不在乎。但万万不会在这里平白受个小姑娘的冷眼。 响起竹姑娘平日里的柔声细语,成修远眯了眯眼眸。这丫头,难道平日里都是装出来的? 成修远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竹姑娘,片刻之后才道:“成某言尽于此,竹姑娘好自为之。” 说罢,他便转身要离开青松园。 刚走出两步,成修远又转过身来对着竹姑娘道:“现在王府的主母毕竟是王妃,以后姑娘院子当中的下人也该对着王妃尊敬些。” “你!”竹姑娘气的转过身来,却只看见成修远跨出门的背影。她颓然的趴在桌子上,叹了一口气。 “姑娘,这王妃未免也欺人太甚了吧?”素月皱着眉从珠帘后走出。 “不给血燕窝也就罢了,拿些雪梨是要埋汰姑娘吗?” “成大人也真是的,明明说好了要为姑娘主持公道。竟然被王妃三言两语就哄骗过去了。” “好了。” 竹姑娘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说道:“不是你今天多嘴,我哪用受顾听荷这番侮辱?” 竹姑娘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素月缩了缩脖子不敢再乱说话了。 老老实实的给竹姑娘奉了一杯茶,素月站在竹姑娘身后轻轻给她捏着肩膀。 “姑娘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 “王爷,前面就是克乌涧了。” 京城里的这些明争暗斗,南平王关晏如完全不知晓。他和十一、十二两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仅用了十二日便抵达了南疆的地界。 克乌涧地处苍梧国和南戎国的边界处。往年太平的时候,克乌涧这座小城里,也有许多南戎国来讨生活的百姓。 如今,南戎国率先向苍梧国发起战争。城内的南戎国人尽数被驱逐,这小城外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修罗场。 关晏如似乎已经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他紧了紧马缰绳,率先往前冲去。 “抓紧时间。” 时间就是生命,每晚一分钟就有可能有,成千上百的百姓丧生。这都是苍梧国的子民,关晏如只想快点,再快点点。 而来到克乌涧附近时,三人并没有着急进城,而是爬上了城外的一座高山上。 这克乌涧城外有两座绵延十里的高山,而两座高山横立在克乌涧的城门口。两山之间,仅有一条可并列通行两列马车的窄道。 关晏如以前听本地人说过,他们脚下的山和另外一座山脉原本是一座高山。只是经过水流成千上万年的冲刷,居然将这高山生生分成两半。 克乌涧的名字就是由此而来,尽管现在山谷之内已经没有河流。但克乌涧这个名字,确流传了下来直到今日。 关晏如眸色沉沉盯着山下的城池看。 这两座大山,原本是克乌涧天然的屏障。可如今不知为何西戎国的三万大军,竟毫发无损的通过了山谷。此时正驻扎在克乌涧的城外。 “这要如何进城?”十一走到关晏如身边,语气里满是焦急。 克乌涧城已经被围困多日,倘若再不援救城内必定缺粮。人能饿一天,两天,三天。可更长时间呢? 人一旦饿到极点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朝廷的十万大军后他们一步出发,等他们到达克乌涧至少还需八九日。 克乌涧能坚持吗? 十一摇了摇头,等到大军抵达克乌涧恐怕这里已经变成一座死城了。 “只能从城后面绕过去了。”关晏如指了指克乌涧城后连绵的山脉。 “我们从后面那座山爬下去,再进城。” “可这一来一回,至少也要花费两天时间。”十一眺望了一下克乌涧后面的那座高山。山上葱葱郁郁,偶尔还有群鸟飞出,里面可能还会有大型的野兽。 关晏如摇头:“没有别的办法了。” “现在必须尽快进城。出发!” “是!” 关晏如一声令下,十一、十二跟着他策马往城后的高山而去。 此时山脚下的南戎小兵们,正席地而坐各自用饭。 其中一个小兵似有所感般,抬头望了望已经变得黑沉的山顶。 山顶什么也没有,他狐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后便又低头吃自己的稀粥。 将军帐内,亚克力用手撕下一条烤熟的羊腿,就着酒大口吃了起来。 帐篷中间是几个穿着苍梧国服饰的少女,她们惊恐的瑟缩在一起。亚克力皱了皱眉,说了一串西戎语。 视立在两旁的西戎小兵立刻挥起鞭子抽象,帐篷中间的少女们。几个少女结结实实挨了这一鞭子痛呼出声,他们更加惊恐的看着坐在主坐上的亚克力。 “你,门,跳舞,将军。”左边拿着鞭子的小兵,用蹩脚的苍梧国语言说着。 其中一个少女明白了这些野蛮人的意思。她咬了咬牙站起来,挡在其他女孩子们的面前开始跳舞。 可还没一会儿,这坐在主座上的男人再次皱眉说了一段西戎语。那小兵猥琐的一笑,然后用苍梧国语说道:“跳舞、美意思。泥,脱衣服。” 正在跳舞的少女震惊的抬头看着,帐篷里几个一脸猥琐的西戎国人。她心知自己今日必然是逃不过了。 少女闭了闭眼将满脸屈辱压下,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似乎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你们跳舞。她们,活着。” 亚克力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她居然会说一些西戎语。 亚克力挥了挥手让小兵们把帐篷内的其他女孩拖了出去。胆小的女子甚为无趣,他喜欢胆大又聪明的女子。 不过这其他女子不杀,也有别的用处。西戎的士兵们都辛苦了,想必很需要这几个少女。 亚克力朝着其中一个小兵使了个眼色,那小兵立即会意搓着手一脸猥琐的拖着一个女孩子出去了。 周奕婷强迫自己不去听那些女孩子的惨叫声。她知道那些女孩子肯定也逃不过这些野蛮人的折磨。可是,可是至少能活下来了。 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她相信,苍梧国不会放弃她们,南平王不会放弃她们。 主坐上的亚克力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他用手中咬的残缺不全的羊腿指向帐篷中间的周奕婷。 周奕婷立即会意,她咬了咬牙收起心中的不甘和屈辱。一边跳舞,一边脱着自己身上的衣裙。 亚克力欣赏着少女红扑扑的脸颊,这女子是他生平中见过最特别的女子。 西戎国的女子地位极低,几乎等同于奴隶。虽然亚克力在西荣国也见过很多长的比面前少女美丽的西戎女子。但那些女子见到他的时候,都是诚惶诚恐卑躬屈膝。 折磨起来,简直一点趣味都没有。 而面前的女子,她带着几分屈辱和不甘的神情让亚克力深深的着迷。 倘若能够亲手折磨这样的女子,让她匍匐在自己身下求饶,让她失去自我,成为自己的奴隶,简直是人生一大幸事。 第三十七章 黑熊 周奕婷将自己身上的衣裙一件件脱下,每脱一件她就往前走一小步逐渐靠近主座上一脸猥琐的亚克力。 周围几个西戎副将叽里咕噜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西戎语,脸上是毫不隐藏的急切。 亚克力皱了皱眉,朝着周围人说了句西戎语。那些副将们不情不愿站起身来,嘟嘟囔走出了将军帐。亚克力得意扬扬坐直了身子,只等着周奕婷投怀送抱。 他亚克力看中的女人岂容他人觊觎。 周奕婷身上只剩下一件橘黄色的肚兜堪堪遮住她最后的一点尊严。她再次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笑脸顺从地坐在亚克力怀中。亚克力兴奋地说了句什么,随手扔掉羊腿用油腻腻的手一把扯掉少女身上的肚兜。 周奕婷看着她母亲亲手给她缝制的肚兜被人像破布一样随意丢弃在地方,缓缓闭上了眼睛。 次日晌午,亚克力叫了小兵进了帐中。 “把她带出去,收拾干净再给我送过来。”亚克力吩咐道。 “是。”小兵应了一声。又唤了另一小兵进来。两人把未着寸缕的周奕婷放在架子上准备抬出去。亚克力走到架子边上,狞笑着狠狠抓了一把女子的xiong。没多一会,被亚克力抓过的地方就起了一片红紫。但周奕婷却丝毫没有感觉般瞪着一双眼睛望着白色的帐顶。 她的眼神里再无神采。 关宴如三人一夜未停,此时已经到了后山山脚。十一将三人的马松了马鞍,十二也将包袱轻简了一些。关宴如则是拿出早些年聂国公绘制的南疆地图翻看了起来。 这是克乌涧的后山,因为地势险峻,时常有大型野兽出没而少有人烟。关宴如把十一,十二两人叫了过来。 他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地方道:“这里,这里,这里。想要最快绕到克乌涧的后面,我们只能走这几个地方。” 十二望瞭望被树木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大山忧心忡忡道:“这林子太深了,我们如果不靠着外围走的话可能会遇到大型野兽。” 关宴如沉声开口:“所以我们要快速通过,城里的人坚持不了多久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关宴如看了看在三人周围悠闲吃草的马儿们对十一道:“将它们都放了吧。” 十一摸了摸关宴如的盗骊道:“黑子,带好你的兄弟们。记得一定要往北边跑,可别往南边。万一被那些南蛮子抓住了,肯定会杀了你们吃肉的。” 被叫作黑子的马不满地打了个鼻响,用马嘴拱了拱十一的肩膀。似乎再说这还用你交代,我又不是你整天傻乎乎的。 后山的地势并不适合骑马进入,再加上野兽的威胁。如果强行带马上山,极可能会变成山中那些野兽的口粮。尽管遇到大型野兽的时候,可以用马儿来拖延一下时间。但是对于三人来说,马并不仅仅是坐骑而是战友。 关宴如这匹盗骊十分通灵性,见两个同伴吃得差不多了就驱赶着它们往北边跑去。三人又休息了片刻,看着马儿们跑远了这才起身准备进山。 一开始还有一条小路可以走,但越往里面越难下脚。三人闷声往山顶爬去,时不时蹬落几块小石头。 已经爬了半日,终于到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关宴如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对着身后的二人说道:“先休息一下吧。” 十二赶紧从包袱里掏出水囊递给关宴如,关宴如接过喝了一大口后又递给旁边的十一。三人都喝过水之后,靠坐在一个大石头上休息。关宴如仰头往上看了看,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丝毫看不到山顶。 十一嗅了嗅鼻子:“怎么好像有一股臭味?” “我好像也闻到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十二也抽了抽鼻子,四处找寻着味道的来源。 “快起来。有东西来了。”关宴如的语气凝重起来。二人麻溜爬起身来,分别站在关宴如左右侧一脸凝重看着周围。那股子味道,突然异常浓郁起来。 “王爷,您看!”十二指着不远处。 在距离他们七八米的地方,出现了一只黑熊,正直勾勾望着三人。 它身长不到两米,看着像一只大型犬,在夕阳下皮毛呈现出黑色和白色。黑熊看似笨拙的外表并没有迷惑到三人。十一和十二一脸戒备的望着突然出现的黑熊。 起初,这黑熊就一直这么盯着三人看。不久,它挪动着身躯慢慢靠近。十一和十二护着关宴如慢慢往后退了几步,心里祈祷着这黑熊是刚刚吃饱了的。 十一一边戒备着黑熊,低声问道:“王爷,现在怎么办。” 十二低声道:“我留在这断后,十一你先带着王爷走。” 关宴如摇了摇头,同样低声道:“不能跑。熊是非常聪明的,要是跑它就知道我们是怕了,会马上扑上来。我们跟它对峙,它摸不准我们的实力才可能有些忌惮。” 关宴如朝着黑熊的方向迈出一步,黑熊迟疑着往后退了一步。它一脸疑惑看着面前这三个小点心。关宴如的双眼直直盯着面前的黑熊,黑熊居然在他的注视下真的往后又退了两步。 十一,十二大松一口气,也学着关宴如的样子死死盯着黑熊。黑熊不甘心的看着面前三人,最终还是转过身去慢慢消失在了丛林深处。 等到彻底看不到黑熊的身影了,十一才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对着关宴如道:“还是王爷有办法。” “此地不宜久留,等这熊反应过来了随时可能会追过来。我们接着往上走吧。” 十一十二点了点头,三人又开始往上爬。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彻底黑透了。不知道是不是树木过于旺盛的缘故,这山林里竟一点月光也没透进来。 关宴如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停一停:“太黑了,再赶路不安全了。找个背风的地方我们休息一下吧。” 十二很快就找到一出背风的小山坡,关宴如和十一也捡了一些树枝过来。三个人靠在小山坡后面,十二从包袱里翻出一个小小的火折子升起了火堆。 “王爷您吃完就放心休息吧,有我和十一守着。”十二又从包袱里摸出一块干饼递给关宴如。 关宴如接过干饼道:“不用。咱们三人轮流值班。” 三人很快吃完了干粮,十一守夜,其余两人闭眼休息起来。山林中十分安静,只有时不时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响起。十一警惕的望着四周的黑暗,瞪得眼睛疼。 实在是太黑了,除了火堆照亮的这一小块地方,其他地方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十一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强打起精神盯着黑暗看。 ......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十一昏昏欲睡的时候。十二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你去睡吧,我来守夜。” 十一刚点了点头刚要闭上眼睛,突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腥臭味。 是白天那头熊! 二人猛地抬起头,朝着气味的来源处望了过去。只见那熊正趴在山坡的上方,硕大的熊头从山坡上垂了下来正抽动着鼻子在找寻着什么。 “王爷!”十二小声焦急道。 关宴如睁开眼就看到那正张着血盆大口的黑熊离自己的头顶只有一米的距离。在火光的映照下,他清楚地看到那熊的利齿上还沾着些红色的肉丝,口水还悬挂在嘴角要掉不要。浓郁的腥臭味扑鼻而来,关宴如被熏得拧起了眉头。 十二急得不行,就要冲过去跟那黑熊搏斗。 “别动。”关宴如快速说着,同时摆手示意十二人不要过来。十二一个急刹停住脚步,一脸忧心看着关宴如。 黑熊此时还在来回嗅着什么,关宴如眼尖地看见火堆附近的地方还放着几个干饼。他慢慢挪动着身体,尽量不让黑熊察觉到他的动作。 一步,两步,三步,就要成功了,关宴如离那个熊脑袋越来越远。十一和十二刚要松一口气,那熊突然嗷呜一声朝着三人扑了过来。 两人唰地抽出腰间大刀,一齐瞄准了那黑熊。此时关宴如也瞅准了机会从黑熊身后站了起来。寒光一闪,长剑出窍关宴如冷冷注视着这黑熊。 早年间他随聂国公学武,聂国公和他说起过这熊瞎子。民间多传,遇到熊瞎子不吃死人。遇到熊瞎子的时候只要当地装死就能逃过一节,其实不然。 聂国公曾在一处深山中遇到过熊瞎子,当时聂国公的一个随从就信了这谣言当场倒地装死。可没想到的是,这熊瞎子居然对倒在地上装死的侍从起了好奇心。熊瞎子伸出舌头舔了这侍从的脸,熊瞎子的舌头上都有倒刺这一舔硬生生舔掉了这侍从的一块脸皮来。 这侍从也是个汉子,脸皮没了一块硬生生忍着也没叫出声来。结果这熊瞎子又拍了这侍从一掌,谁也没想到这看起来憨憨的大家伙竟然如此有气力。那侍从被一熊掌拍地撞在大树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当场一命呜呼。 关宴如眯了眯眼眸,熊瞎子确实不吃死人。可哪个装死的活人能受得了熊瞎子这么折腾。倒不如和它殊死一搏。 第三十八章 摔倒 关宴如冷声开口:“十一,十二,上。” 十一骂了一串脏得不行的脏话,跟着十二冲了上去。 “老子跟你个畜生拼了!” 十二率先出招,一刀朝着黑熊的面门砍了过去。黑熊没料到这几个小点心胆敢主动攻击,生生挨了这一刀。 “嗷呜!”黑熊吃痛,怒吼一声就抓向已到近前的十二。十二迅速跳离黑熊的攻击范围,堪堪躲过这一爪子。 十二心有余悸道:“这熊瞎子头也忒硬了。” 他那一刀劈在熊的面门上,这熊居然只是破了皮。 黑熊此时怒不可遏,竟后退两步猛地向前冲去。容不得三人多想,急急错开黑熊的冲势,轮番向黑熊攻去。看到这熊的皮子这么厚,关晏如把手中剑丢在一旁瞬间掏出一把短剑,朝着黑熊的后背狠狠刺了过去。 十一看到熊头骨太硬,便疾行到熊的侧身,挥出一刀向熊的脖子砍去。黑熊后背被刺,吃痛便乱抓乱挠。 十二本来要砍那黑熊一刀,不妨被抓了个正着。顿时间左侧衣服被黑熊抓了个稀烂,血流如注。 “十二!”关晏如见下属受伤,急红了眼睛拔出插在黑熊腰间的短刀,再次朝着黑熊后腰刺了过去。 那黑熊终于觉察自己是吃不下这三块点心了,哀嚎一声带着关晏如的短刀往树林深处跑去。 这黑熊因着白天三人的临危不乱,对三人颇有忌惮。原本它是不打算再攻击三人的。 可它已经三天未进食了,实在是饿得厉害这才又寻着气味追了上来。没让熊想到的是,这三块小点心居然是硬骨头,真是气死个熊。 “十二!” 十二摇摇欲坠似要倒地,关晏如和十一连忙跑到十二面前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十二惨白着一张脸,颤抖着道:“我怎么感觉湿湿的,快帮我看看是不是肠子流出来了。” 十一听了这话大惊失色也颤抖着往十二的腰间看了一眼。看完之后,面色古怪地抬起头来。 “好大一个伤口,十二再晚一点这伤口就要愈合了。” “啊?” 十二挠了挠头,也低头朝着自己的腰腹间看过去。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熊爪抓烂,就连这上好的金丝软甲也…… 等等,金丝软甲? 对,一定是这金丝软甲帮自己挡住了黑熊这一掌的大部分力道。 “王爷……”十二抬头看向关晏如。 关晏如点头:“我知道了。是她有心了,我回去定会好好谢她。” 关晏如想起那天临行前程管家递过来的两个包裹和他欣慰的笑容。 “王妃对您真是有心了,就连对您的下属都是这么关照。” 程管家拍了拍其中一个略小一些的包袱道:“这里是三件金丝软甲,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连翘送过来的。” 收回思绪,关晏如看了看四周模糊的景象。想必是晨光初晓,周围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此次不宜久留,熊瞎子最为记仇。我们伤了它,说不定它还会伏击我们。”关晏如拍了拍十二的肩膀。 两人点了点头,唉声叹气去收拾东西。十二正将地上被熊弄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拾到包袱里。 “这熊瞎子怎么回事,白天都吓唬走了晚上还敢来?” 关晏如捡起火堆中几支比较粗的树枝,两手握着当成火把。 “熊瞎子记仇且聪明,怕是白天的时候就起了晚上偷袭的心思。” “好了,趁着这会天刚亮,还算凉爽我们抓紧时间赶路。” …… 几天后,南平王府内。 三十个小丫鬟正在各自练习猫步,每个小丫鬟脸上都十分认真。 无他,王妃在昨日已经通知了,成衣秀只需要十个人上台表演。今日要在她们三十人中选出最优秀的十个人上台。 辰时三刻,连翘拖着被人吵醒一脸不情不愿的顾听荷出现在了后院众丫鬟们的面前。 见着小丫鬟早已经来齐,顾听荷疑惑道:“我不是吩咐的辰时末集合吗?” 连翘嗔怪道:“小姐虽然吩咐的是辰时末,但是大家知道今天只选出十名馍?馍什么来着?” “模特。还没记住呢?” 顾听荷白了连翘一眼.又看了看认真练习的丫鬟们接着道:“怪不得你这么早就把我叫起来,” 连翘狂点头:“对啊对啊,麦冬姐姐说小丫鬟们这么努力,您作为王妃这么懒怠可不行。” “也是。” 顾听荷招手让三十个小丫鬟们过来,在假山前的那一块大空地上按照之前的分组,十个人一组站成三排。 “好!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顾听荷朝着小丫鬟们挥了挥手,众人马上安静下来。 她清了清嗓子,然后道:“众所周知,考试是检验成绩的唯一途径。这大半个月过去了,想必大家现在都学有所成。接下来就是我们的考试时间。” 尽管小丫鬟已经知道顾听荷今天要从她们当中挑选小部分人,但是听到考试这个词都不由得都紧张起来。 “我们还是按照小组比拼的形式,一个小组可以晋升五个人。晋升后的十五个人再次进行走猫步展示,最后从这十五个人中选出十个人,成为十天后的成衣秀模特。” “等着瞧,紫苏姐姐一定能选上。”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小丫鬟朝着她身后的另两个小丫鬟做着鬼脸。 她身后的那两个小丫鬟齐齐翻了个白眼:“紫苏选上又不是你丰禾选上,你嘚瑟个什么劲。” 叫做丰禾的小丫鬟得意挽住旁边丫鬟的手臂道:“我和紫苏姐姐关系好,她选上就是我选上。” “马屁精。”右边的丫鬟忍不住吐槽道。 丰禾立马竖起眼睛:“你说什么?” 右边的小丫鬟朝着丰禾假笑道:“我什么也没说,该咱们第二组了,走吧。” “哼,懒得跟你计较。紫苏姐姐,咱们走吧。”丰禾白了那右边的小丫鬟一眼,挽着紫苏上了台。 顾听荷和连翘麦冬三人站在台下观察着小丫鬟们的动作,最后在三人商讨之下选出了十五名小丫鬟进行第二次比赛。 在第二次比赛之前,顾听荷照例对每个小丫鬟进行指点。其中叫宝珠和紫苏的小丫鬟台风非常稳,被顾听荷着重表扬了一番。 “这次我们来模拟一下,成衣秀当天的表演。先每个人出来走一圈,然后再所有人这么转一圈。”顾听荷一边解释着当天要怎么走,一边用手给众人比画着。 小丫鬟们纷纷点头,表示听懂了。第二次走秀单人走的时候十分顺利,因为顾听荷的表扬加指点每个小丫鬟走出来的时候都是面带笑容,自信大方。 顾听荷满意地点头,然后在纸上写下几个小丫头的名字。躲在假山后等着出场的丰禾露出一个小脑袋,观察着顾听荷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名字。 “丰禾,到你了。”紫苏拍了拍丰禾的肩膀,她已经走了一圈回到假山后了,见丰禾不知道还在看什么忍不住提醒道。 “哎哎,就来了。”丰禾这才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摆出一副笑脸朝着假山前走去。 顾听荷皱了皱眉头,这个小丫鬟出来的有点慢。在正式表演的时候如果时间把握不好,很影响后面的展示。丰禾用余光注视着顾听荷,见她并没有在纸上写东西心里有几分着急。 她有心再走几圈给王妃看看,但是又想起之前王妃很严肃的说过一定要按照安排好的走,又垂头丧气回了假山后面。 很快,丰禾后面的几个小丫鬟也走完了一圈转回了假山后。十五个小丫鬟由第一个走圈的紫苏带着依次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丰禾,你怎么不走?”宝珠原本是在丰禾后面站着,此时看见丰禾已经拉了前面的人一段距离,忍不住提醒道。 “急什么?干着投胎?”丰禾白了宝珠一眼。 “你!”宝珠是个脾气好的,在小丫鬟里人缘也不错。她不过是好心问一句,丰禾这态度着实让她有些生气。 丰禾转了转眼珠子,想起之前王妃说过的一句话忽然朝着宝珠笑了笑道:“跟你闹着玩呢,宝珠姐姐走我前面吧。” 宝珠被她这变脸的功夫整得有点没反应过来,丰禾见她一时间没动作就推了宝珠一把。 “姐姐,快跟上,到我们出假山了。”宝珠被丰禾推了一把已经到了假山的侧面,她来不及多想赶紧站好跟着前面的小丫鬟们往前走。 丰禾紧跟着宝珠后面走了出来,她始终跟前面的宝珠保持着两步的距离。宝珠经过顾听荷身边的时候,顾听荷颇为满意的点头。丰禾将王妃的这一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她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趁着众人不注意,丰禾悄悄把脚抬得高了一些。 “哎呀!” 宝珠惊呼一声,跌倒在地。紧跟着后面的丰禾以及后面的两个小丫头躲闪不及都跌倒在地。顾听荷皱了皱眉,她就说过,走秀的时候跌倒是大忌。这些小丫鬟们今天是怎么回事? 还未等顾听荷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宝珠已经先诚惶诚恐在地上磕起头来。 “奴婢,不小心摔倒请王妃责罚。” 顾听荷摆了摆手:“不是多打点事,责罚就不必了。但这成衣秀上是必不能摔倒的,我看你就......” 第三十九章 别的意图 丰禾听了顾听荷的话,心中不禁一阵狂喜。只要能把宝珠换下来,自己便可以上台了。 顾听荷话没说完,狐疑看向宝珠。 “宝珠,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宝珠垂下头,低声道:“是奴婢的错,奴婢没什么要说的。” 顾听荷皱着眉看了宝珠一会,见她始终不打算和自己说些什么,只好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宝珠和丰禾不适合参加成衣秀,取消资格。我会从剩下的十三个人中再选出十个人。” 丰禾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顾听荷一脸疑惑看向丰禾。 “明明是宝珠摔倒,才害我们几个人都摔倒的。为什么王妃取消了我和宝珠的参加资格。”丰禾一脸委屈的问道。 顾听荷挖了挖耳朵,一脸嫌弃看着丰禾。 “年纪不大,心眼不少。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宝珠是怎么摔倒的?” 丰禾听见王妃这么说,心里顿时慌乱起来,支支吾吾一阵还是坚持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宝珠姐姐是怎么摔倒的。” 麦冬上前两步将宝珠后面的裙摆扯到前面来,指着上面的半个鞋印问道:“丰禾,你现在还是不知道宝珠是怎么摔倒的吗?” 丰禾还要开口说什么,麦冬接着又道:“这鞋印上有花纹,只要拿了你的鞋印去对照一下马上就知道这黑脚是不是你下的。” 丰禾一时间哑口无言,终究还是再没辩解什么。 顾听荷走到几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在地上东倒西歪的几个小丫鬟。她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宝珠,意有所指道:“沉默就是帮凶,对坏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伤害。” “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的袒护。” 宝珠朝着顾听荷磕了一个头:“谢王妃教诲,奴婢明白了。” 顾听荷点点头,吩咐连翘道:“你带她们几个人下去吧,看看有没有人受伤需不需要请府上的大夫来看看。” 连翘应着声,依次扶起了地上几个小丫鬟,带着她们下去了。 “好,剩下的人给一炷香的准备时间。我们一会再比一起。” 因为有了丰禾的教训在前,这一次没有人再搞什么小动作。几个小丫鬟稳稳妥妥走完了一圈,顾听荷从中选出了让自己比较满意的十个小丫鬟。 公布名单后,没选上的小丫鬟们本是十分失落的。但是听顾听荷说,只要是参加了这几天训练的但是没有被选上的人都可以领半两银子,大家又都高兴起来。 午饭后,顾听荷带着麦冬和连翘回自己的院子。尽管南平王府内备着给各位主子代步用的小轿,但是顾听荷更喜欢自己脚踏实地的感觉。 于是两个人慢慢走在小路间,一边欣赏着周围的风景,一边消消食。南平王府的占地面积非常大,顾听荷又是个懒人至今还没有将王府从头到尾转一遍。三人穿过西角门绕过回廊之后,顾听荷突然听到远处的那间屋子里似乎传出女子说话的声音。 顾听荷皱着眉头仔细听了听,却还是听不真切。她摆了摆手示意,连翘和麦冬不要过来。自己一个人蹑手蹑脚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走了过去。 “你是闲的没事干?让宝珠摔跤干嘛?” “宝珠走得和姐姐一样好,我怕王妃选了她不选我。” “这下好了,你俩王妃谁都不选。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紫苏嗔怪地看了丰禾一眼。 “你呀,就是鬼点子太多不用在正地方。” 丰禾嘟了嘟嘴,随即又拉着紫苏的胳膊撒起娇来:“紫苏姐姐这次在王妃的成衣秀上要是被谁家的贵公子看上了,可别忘了妹妹我。” 紫苏笑着点了点丰禾的额头:“我要是被人看上了,必是忘不了你的。要是没被人看上,就回来咱俩当一辈子小丫鬟可好?” 丰禾猛摇头:“姐姐净胡说,紫苏姐姐这么好的容貌怎么可能没有公子哥看中。只怕姐姐一露面,那些公子哥们都要抢破了头。” 顾听荷见两个小丫鬟说起了哪个当官家里的公子风流,哪个王爷家的世子是个痴情种,便悄悄溜走了。 麦冬和连翘见着自己小姐一脸古怪的回来了,不禁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在那屋子里看见了什么?” 顾听荷摇摇头问连翘道;“连翘,小丫鬟是不是觉得我这成衣秀不是只为了展示衣服这么简单。” 连翘是个性子活泼的,平日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到处串门,于是和这王府里的下人们都十分熟悉。 听着顾听荷这么问,连翘挠了挠头道:“之前倒是有小丫鬟问过我,您这成衣秀是不是只有达官贵人参加。” “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成衣秀是免费参加的。但是衣服就只能掏钱买的。” 顾听荷摸了摸下巴,喃喃道:“这话也没什么问题啊?” “怎么了小姐,可是成衣秀出了什么问题?”麦冬见顾听荷一脸若有所思般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顾听荷摆手:“问题不大,这些小丫鬟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趁着还有几天的功夫,麦冬下午的时候你和程管家说一声让他明天派人出去采买的时候带二十条面纱回来。” “奴婢,知道了。”麦冬弯了弯膝盖表示知道了。 一听自家小姐让买面纱,麦冬就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想必是有些心比天高的小丫鬟们想接着自家小姐当跳板往外面跳了。 连翘虽然一时间想不到自己小姐的用意,但是她有一个优点就是想不明白的就不想。 ...... 最近这段时间,顾新月过得很是不容易。自己虽然不算是正经儿媳妇,可沈夫人却是自己的正经婆婆。沈夫人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自她从顾家三日回门后,便特意派了人来敲打自己以后的晨昏定省不能省。不但如此,还日日都叫她去身边陪着。 可谓是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别说和沈少珩亲近了,顾新月连沈少珩的人都没见着几回。 顾新月正打着瞌睡给沈夫人垂着腿,就听见旁边沈少珩的大嫂田氏在旁边道:“母亲,我二叔,就是那个鸿胪寺少卿。他家的女儿,今年十六还未婚配跟咱家小五的年纪正好合适呢。” 听到田氏的话,顾新月顿时没了瞌睡坐直了身子。 “性子好吗?”沈夫人随口问道。 “好着呢,温柔体贴的。早些年我二叔出使周围那些国家的时候也都带着我这妹妹,别看她年纪小懂得不少。” 田氏拿着手帕捂嘴直乐:“这要是跟小五在一处,两人定是有话聊。” “这倒是。” 沈夫人显然是被田氏说得动了心,可转念一想又道:“这鸿胪寺少卿不过是个从五品,我们老爷是从二品。这姑娘配给小五是不是太低了些?” 旁边的二儿媳黄氏插嘴道:“娘,您瞧瞧这位。” 黄氏朝着顾新月努努嘴:“这哪家高门大户的小姐能接受,自己的夫君没娶亲就先纳妾?你还可着劲在这挑呢,到时候弄个庶长子出来啥好姑娘都没了。” 沈夫人皱眉:“珩儿院子里的人不是说,顾氏每次都喝着避子汤吗?” 黄氏不赞同地摇摇头:“小五院子里的人要是得了小五的吩咐可不见得都给您说实话,再者。” 黄氏看了看正低眉顺眼给沈夫人捶腿的顾新月道:“听说小五现在稀罕这顾姨娘稀罕得紧,哪一回夜里不叫个三两次水。这难保顾氏就怀上了呢?” 沈夫人听了黄氏的话吃了一惊:“次次两三回?这不是要把我儿的身体掏空。” 说罢沈夫人瞪了顾新月一眼,对老来子这个妾室更是心生不满。 顾新月是满肚子的委屈,再怎么说她也是丞相府的千金就算是来她沈府上做妾也不该被这些人这么蹉跎。 顾新月越想越委屈,站起身来冲着田氏道:“你个当嫂子的,天天注意小叔子房里叫了几回水是什么意思?” “怕不是对我们五爷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田氏没想到一个妾室也敢跟自己顶嘴,说的还是毁自己名誉的话。田氏猛地站起身,一巴掌就甩在顾新月的脸上。 顾新月被田氏这一巴掌抽翻在地,顿时脸上起了一个巴掌印。她眨了眨眼睛,试图把眼眶里的泪水给憋回去。 “老大媳妇,坐下。”沈夫人摆了摆手。 “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田氏咬了咬唇,泫然欲泣道:“那些事情我也是听我院子里的小丫头说的,小五院子里的人什么都往外说。我身边的丫鬟知道了就当是个趣儿,和我说了。” “倒是没想到,顾姨娘这么没分寸什么话张口就来。” 田氏身边的大丫鬟怀玉赶紧站出来说道:“这话奴婢听五爷院子里的洒扫丫鬟们说起来的,后来闲聊的时候我和我们奶奶提起来的。” “都怪我这张嘴快,夫人莫要错怪了奶奶。”怀玉说着便跪了下来自己用手抽起了耳光。 这边田氏还在哭哭啼啼的,闹得沈夫人心烦。她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以后注意点就行了。” “顾姨娘,这事情没搞清楚可不能胡说八道。看给你们大奶奶气的,还不赶紧赔个不是?” 第四十章 花开富贵 顾新月满心都是不情愿,此时她无比希望沈少珩能突然出现然后把她带走。可惜沈少珩此时正在外面办差,注定是指望不上了。 悄悄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顾新月这才站起来对着田氏行了一礼道:“大奶奶,是我言辞无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吧。” 田氏把身子背过去,不去看顾新月。她期期艾艾道:“你今天这话要是被谁给传出去,你让我怎么活?你让大爷和小五怎么自处?顾姨娘你好狠的心思,竟要生生逼死我。” “我没那个意思,大奶奶莫要多想。”顾新月满肚子委屈无人诉说。 沈夫人抬了抬眼皮,看了拿乔的大儿媳一眼:“好了,你跟个姨娘置什么气。” 田氏面皮一紧,知道婆母是不高兴了。这才赶紧转回身来,抹着泪道:“母亲,儿媳不是跟个姨娘置气。这事关乎儿媳和小五的清白,儿媳这才气不过。” 顾新月被田氏一口一个姨娘叫得心里发堵,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她虽是丞相府的小姐可出嫁从夫,她现在就连想出个门都得当家主母的同意才能出得去。 想起风姨娘之前劝自己的话,顾新月这才有些明白她的难处。 “好了,好了,话说开了就是了。” 沈夫人拉过田氏笑着道:“你那堂妹,我听着不错。赶明带进府里来,让她陪我说说话。” 见沈夫人应了这事,田氏大喜:“咱们好久也没热闹了,过几天儿媳请几个戏班子来府上,把我这堂妹也叫过来一起听戏。她最是爱听戏定能和母亲聊得来。” 婆媳两个有说有笑,没有人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顾新月眼中划过一抹异色。 顾新月后面的知夏担忧的看了一眼顾新月,原本想说些什么但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是作罢了。 夜已经深了,顾新月还一个人现在窗边痴痴看着月色。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来人伸手环住顾新月的纤腰,低低笑了几声。 “小月儿怎么还不休息?还是在等我吗?” 顾新月睫毛微颤并不说话。 “为何不理夫君?可是有人惹小月儿生气了?” 身后的沈少珩将头埋在顾新月的脖颈间轻轻吸允起来。 顾新月狠狠心推开了沈少珩委屈道:“莫要磨缠我,等爷的正妻进了门。爷再和正头娘子磨缠好了。” 沈少珩被顾新月推开心中有些不悦,但还是哄着道:“又使什么小性子?我迟早是要娶妻的。” “夫人可是和爷说了,大奶奶堂妹的事?” 顾新月瞧着沈少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问道:“爷想娶那鸿胪寺少卿的女儿?”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由不得我自己做主。”沈少珩见着顾新月一脸的失魂落魄,缓了口气。 “月儿,当日父亲母亲只许我纳你为妾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我迟早是要娶妻的。” “那你呢?别总老爷夫人的,你是怎么想的?” 顾新月如此咄咄逼人,沈少珩心中更加不耐。想起回门当日顾听荷美艳的脸,想起她曾经仰着脸笑着问自己娶她好不好。 再瞧瞧面前涕泗横流的顾新月,沈少珩皱了皱眉。 “你何时变得如此无理取闹了?现在倒是一点也比不上听荷。” 沈少珩也不等顾新月再说话,一甩袖子出去了。 “我今日公务多睡在书房,不回院子了。” 被沈少珩评价不如顾听荷,对顾新月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她呆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小姐?小姐?”知夏小心翼翼给顾新月披上了一件衣服。 顾新月猛然间抓住知夏的手,魂落魄的问道:“五爷刚才说什么?他是不是说我比不上顾听荷?” 知夏的手被抓得生疼,她颤抖着道:“奴婢,奴婢什么也没听见。” “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比不过顾听荷。”顾新月显然并不在意知夏的回答,她喃喃着松开了知夏。 “知夏派人去盯着南平王府,我倒也看看那个女人最近都在做什么。” 知夏为难道:“小姐,咱们没人手可用了。” 顾新月皱眉:“人呢?沈府的人我使唤不动,之前从府里带出来的人呢?” “之前夫人说,姨娘身边不能用那么多丫鬟,让人知道了说咱们沈府没规矩。” 知夏诺诺道,声音也越来越小。 “咱们带来那些人,都被夫人退回丞相府了。” “一群没用的东西。”顾新月猛得将身侧的茶盏扫落在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由在生气。她今日真是一肚子火,想做什么都不顺利。 “没人可用,就去雇人。找些人在南平王府门口守着,只要顾听荷出门就给我跟着。我倒要看看她是如何又迷住了我们五爷。” “还不快去?”顾新月瞪了一眼还在原地发抖的知夏。 “是,是。奴婢这就去办。”知夏长舒一口气,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知夏自从跟着顾新月来了沈府后,没少挨她的打。每次顾新月在沈夫人面前受了气,总是要回来折磨她一番才能消气。 …… 顾听荷将自己精心绘制的宣传单递给麦冬。 “找人誊抄个几百张,成衣秀的前两天在咱们铺子门口开始发。” 麦冬接过顾听荷手中的纸看了看疑惑道:“这是什么?” “宣传单。发给路人,就有更多的人知道咱们的成衣秀了。” 连翘拿过麦冬手里的宣传单,左右看了看:“这有用吗小姐?” “当然,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麦冬,明天我们一起去吧。我也有几日没出府了,着实闷得慌。” 想起自己自从穿过来之后不是在忙这个就是忙那个,还没好好休息过。顾听荷突然决定明日还是跟着麦冬一起出门,办完了正事还能到处逛逛。 “是,小姐。” 次日,因惦记着早点办完正事到处逛逛顾听荷起了个大早,三人收拾好从南平王府出发的时候才刚刚辰时。 “先去一趟书芳斋吧,我也好久没给庄老板送新话本子了。”顾听荷掀起轿帘看向外面的景象。 由于时间尚早,街上还没有太多行人。只有几个早点摊子零零散散坐着几个吃饭的人。 “奴婢真佩服小姐,小姐脑子里有那么多有趣的点子,好玩的故事。”连翘一脸崇拜的望向顾听荷。 “你家小姐我也是听人家讲的多了,自己东拼西凑写出来的。”顾听荷摸摸鼻子,有些心虚。 三人到了书芳斋门口下了车。庄老板原本正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听着有马车停靠的声音,庄老板立即坐直了身子朝着外面张望起来。 连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庄老板大喜过望立马朝着马车迎了过来。 “哎呦,我的花开富贵,我的花仙子,花姑奶奶您可算是来了。” 顾听荷被庄老板这一连串的称呼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赶紧扶着连翘的手臂下了马车。 “咦,您这是换了马车了?” 顾听荷随着庄老板的目光看了看自己乘坐过来的这辆马车。 马车是她特地让连翘挑出来的,灰扑扑的车身,不带任何标记。 “之前的那个坏了,临时换了这个旧的。”顾听荷朝着庄老板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不知道花。。。花娘子可是又写出了什么话本子?”庄老板张了张口,花开富贵这个名字他无论努力多少次还是叫不住口。 顾听荷也有些尴尬,这名字是她第一次来书芳斋卖话本子的时候,庄老板问她的笔名是什么。顾听荷一时间没想起什么好名字,便随口胡驺了个花开富贵。 哪成想那本《西厢记》的改良本,一出售就抓住了京中各位夫人小姐们的心。从此花开富贵这个名字也牢牢印刻在顾听荷的每一位书迷中。 “这本是我最近新想出来的话本子。”顾听荷从袖子里掏出一沓纸递给了庄老板。 还是熟悉的丑字,庄老板感动的热泪盈眶。就是这种感觉,他已经听到了银子们朝着他飞过来时挥动翅膀的声音。 “花娘子痛快,我也痛快。这是前面三本的分成,您收好。”庄老板转到柜台后面拿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递给了顾听荷。 顾听荷接过钱袋子也没看是多少,随手递给了一旁的连翘。 趁着顾听荷和庄老板说话的功夫,麦冬已经在书芳斋里找到了几个愿意誊抄宣传单的穷书上。 “小姐,这份是书生们商量修改过的宣传单。您看看行不行?” 麦冬递过来一张墨迹还没彻底干透的纸。 顾听荷拿着那张字体明显好看许多,的宣传单,点头道:“不错,就按照这样子誊抄吧。” 庄老板一拿到新话本也顾不得招呼顾听荷了。这边和顾听荷说了失陪后,庄老板就急匆匆下去找人安排新话本的印刷了。 “既然宣传单的事情安排好了,我们就去别处看看吧。” 顾听荷将自己头上的纱帽戴好,也不坐马车三人就慢悠悠在东四街上转着。 走到一处小巷子口,顾听荷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小姐?”连翘原本正看着街道两边的小摊,自家小姐这突然站定,她一时没注意差点撞在小姐身上。 “别说话,那边好像有什么动静?” 第四十一章 卖身契 听了顾听荷的话,麦冬二人也仔细听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小动物的哼叫声传进三人的耳朵里。 顾听荷朝着巷子里走了几步,就看到巷子的拐角处散落了一地的砖块。砖块旁边有一个小洞,此时一个小小的灰色毛球正卡在那洞里奋力挣扎。 顾听荷蹲在灰毛球身边,戳了戳毛球的脑袋。 “你怎么这么笨?把自己卡在这个洞里了。” “汪汪!”毛球朝着顾听荷汪汪两声,似乎是不满顾听荷嘲笑自己。 顾听荷看了看狗子被卡的位置,发现卡的不算深。她伸出手去抱那小毛球,结果轻轻松松就将毛球从卡着的洞口给薅了出来。 “咦?这不就出来了?”顾听荷看了看洞口,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小毛球。 “你该不会是狗里面那种智力低下的类型吧?” “汪!汪!”你才智力低下,没看到我是腿短够不着地面才出不来的吗!小毛球用力蹬着小短腿想向顾听荷证明自己。 麦冬看着小狗乱蹬的小爪子,忍不住提醒道:“小姐,这小狗可能不太喜欢别人抱。您快把它放下吧,别抓伤了您。” 小毛球挣扎的厉害,顾听荷正有些抱不住听了麦冬的话赶紧把小毛球放在了地上。 “好了,好了。既然成功脱困了,赶紧回去找你的主人吧。不要自己一只狗在这里瞎跑,听说这里有好多喜欢吃狗肉的人家。” 顾听荷伸出指头弹了弹小毛球的脑袋:“你虽然肉少吃着不过瘾,但也聊胜于无。” 说完顾听荷拍了拍手里的灰尘,站起身准备带着连翘和麦冬接着往前走。小毛球打了个哆嗦,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好似再看哪里藏着想要吃它肉的人。 “汪!汪!汪!”小毛球眼瞅着顾听荷要走出小巷了,汪汪叫了几声赶紧跟了上去。 顾听荷马上就发现小毛球追了上来,她往前走一步,这毛球就跟着往前跳一步。她往后退一步,这毛球也跟着往后退一步。她又朝着前快走几步,小毛球嗷呜两声马上跟了上来。 顾听荷笑着把小毛球抱了起来:“你是不是想跟着姐姐回家?想跟着姐姐回家你就汪汪两声。” “汪汪!”小毛球疯狂摇着尾巴。 顾听荷惊喜道:“快看,这小家伙能听懂我说话!” 连翘也是一脸惊讶看向顾听荷手中的小毛球:“好聪明的小狗!” 麦冬无奈看向二人道:“可能只是巧合吧?” 要说训练过的狗可以听懂人的指令她信,但是才这么点大的小狗哪里能听得懂小姐在说什么。 顾听荷一脸不赞同道:“麦冬,你看看你。年纪轻轻,思维就这么死板了。都说万物有灵,这一定是一只很有灵性的小狗。” “小毛球,你要是能听懂我说的话,就汪汪三声。” 顾听荷再次对着小毛球说道。 “汪!汪!汪!” 这下轮到麦冬吃惊了,这小家伙还真叫了三声。 “小姐,你真厉害!还会和狗说话!”连翘再次一脸崇拜看向顾听荷。 顾听荷得意挑眉:“那当然,也不看看你家小姐是谁。” “我要给这小家伙起个名字。” 顾听荷抱着小毛球往前走,一边逗弄着小毛球一边给它想着名字。 “看你身上脏兮兮的,不如就叫脏脏包?” “呜呜?”小毛球朝着顾听荷呜咽两声,一脸的委屈。 这次顾听荷听懂了,这小家伙是不满意脏脏包这个名字。 顾听荷挑眉:“不叫脏脏包,难道叫什么旺仔,来福,来钱之类的?” 顾听荷发现自己刚才说到旺仔的时候,小毛球在疯狂的摇尾巴。 她再次出声道:“旺仔?” 小毛球狂摇尾巴。 “旺仔?” 摇尾巴。 连翘笑嘻嘻凑过来道:“小姐,看来这小家伙是喜欢旺仔这个名字。” “奴婢也觉得这名字不错,挺吉利的。”麦冬原本是不喜欢这些小动物的,可这小毛球实在是招人疼她也忍不住凑了过来。 原本打算好好逛一天的顾听荷因着捡了个小毛球,只吩咐连翘买了福全楼的点心三人便就此打道回府。 “连翘,去烧点水给旺仔洗洗,瞧这沾的我一身灰。”顾听荷把粘在自己身上不愿意下来的小毛球拽了下来,丢给了连翘。 等连翘和麦冬再次抱着小毛球出来的时候,顾听荷才发现这毛球是通体雪白的。她接过麦冬手中的小毛球,放在双膝上狠狠蹂躏了一番。直到毛球受不了一个劲嗷呜嗷呜起来,顾听荷才恋恋不舍的撒了手。 “麦冬,明天那些宣传单誊写好了直接给邓叔送过去吧。让他安排着时候,在成衣秀的前两天给发出去。” “是,小姐。”麦冬拿着个小垫子走了进来给顾听荷看。 “小姐这是我和连翘刚才翻出来的旧垫子,不如先给小旺仔睡。等赶明我再给旺仔绣一个新的。” 顾听荷摸了摸那小垫子,笑着道:“不用再绣新的,我瞧着这个就挺好。就是现在天气还这么热,旺仔本来毛就厚再用垫子怕是要热出毛病来。” 麦冬抿嘴笑道:“那奴婢先收起来,等天气凉一些再拿出来给旺仔用。” 顾新月安排的人在南平王府门口蹲守了好几天,今天才终于等到了顾听荷出门。这边顾听荷一出门,那边几人就立马跟在后面。 “顾听荷捡了一只流浪狗回去?”顾新月倒是有些吃惊。 “她小时候被狗咬过,不是最怕狗了吗?” 知夏一边收拾桌子上的碗筷,一边道:“可能是今天遇着这个流浪狗比较可爱吧?那人不是说挺小一只。” “顾听荷现在当真是转了性子了,怪不得五爷又觉着她好了。”顾新月眯了眯眼睛,难道是五爷觉得习惯小动物的人比较有爱心,所以顾听荷才捡了个流浪狗回家? 不然,我也去养只狗? ...... “还是小姐有办法,这宣传单一发,好多人都想来看看这成衣秀是怎么回事。今天来的客人比往年过年的时候还要多些。” 邓荣站在带着纱帽的顾听荷身边,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顾听荷掀起帘子看了看聚集在铺子门口的人,也是颇为满意。“一会走秀开始前,邓叔你拿着这个先上去说两句。” 顾听荷递给邓荣一个自己这两天没事折腾出来的简易喇叭。 她指着喇叭小口的地方道:“邓叔你一会上台就对着这里说话,这边朝着下面的人群。” 邓荣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纸筒拿好上了台。 “大家静一静,先静一静。” “今天是我们锦绣坊推出新款成衣的日子,这一次我们将用一种全新的方法来展示我们的成衣。” 顾听荷正躲在铺子里面听着邓荣说话,连翘突然急匆匆跑了过来。 “小姐,不好了小姐。”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连翘缓了一口气,这才道:“上台展示成衣的那些小丫鬟们,她们闹着不上台呢!” “麦冬姐姐还在那边和她们掰扯,您快过去看看吧!” 顾听荷眉头皱了起来,事到临头了这又是在闹什么? “怎么回事?” 连翘急得:“奴婢按照您的吩咐把之前买的那些面纱分给那些小丫鬟们,我跟她们说了一会上台得带着这面纱。” “然后呢?” 顾听荷跟着连翘急匆匆往后走,忍不住追问道。 “那些小丫鬟们一听上台的时候要带着面纱好多都不愿意了。非要闹着不带面纱才上台呢小姐!” “好多?” “那就是有人不在意遮不遮脸了?” 连翘点头,指了指那边几个坐在角落里的小丫鬟。 “那几个小丫鬟说带不带面纱都是可以的,她们听王妃的安排。” 连翘再次伸手一指:“那几个小丫鬟就是闹着带面纱就不上台的几个。” 顾听荷顺着连翘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然见其中有那个叫紫苏的俏丽丫鬟。 十个小丫鬟见着顾听荷来了,纷纷朝着顾听荷行了一礼。 “是谁不打算上台了?”顾听荷问道。 众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人吱声。 “如果没有人有意见,那大家现在就都带上面纱跟我一起出去。” 顾听荷扫了众人一眼,最后将视线定在紫苏的身上。 紫苏咬咬牙,往前走了一步道:“王妃娘娘之前没有和奴婢们说过,上台的时候还需要带着面纱。” 顾听荷眯了眯眼睛,脸上露出一丝不耐:“本王妃做什么事情,难道还需要提前给你个小丫鬟汇报吗?” “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 顾听荷冷笑一声:“你不想说我替你说,你们不是想展示成衣,是想展示一下你们的小脸蛋。看看有没有哪个公子哥看中你们,然后就可以离开南平王府,去别的府上当个奶奶。我说的是也不是?” 紫苏几个小丫鬟没想到,顾听荷这么直接就把自己的心思给说了出来,不由得羞的满脸通红。 “你们莫要忘了,你们的卖身契可是在南平王府,在我手中。”顾听荷冷眼看着下面面色各异的几个小丫鬟。 第四十二章 马婆子 “你们莫要忘了,你们的卖身契可是在南平王府,在我手中。”顾听荷冷眼看着下面面色各异的几个小丫鬟。 小丫鬟们这才如梦初醒。她们都是南平王府签了死契的丫鬟,就算自己被哪家公子看中了也得经过王妃的同意才能出府。 见着几个闹事的小丫鬟面上都有了后悔之意,顾听荷缓和了语气道:“刚才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你们先去带上面纱拿着要换的衣服去台后面等着。” 几个小丫鬟犹犹豫豫走过来,接过麦冬手里的面纱带上往前面走了。只剩下紫苏一个人还站在原地。她看了看其他已经拿着面纱准备带的小丫鬟,咬了咬牙上前一步。 “王妃,倘若我们不带面纱被哪家王孙公子看中,日后也是王府的一个助力。王妃何不成全我们?” 顾听荷冷笑一声:“我这是正经成衣铺子,展示成衣的。不是展示女人供别人挑选的,你要是想当个商品我推荐你去找长乐坊里的妈妈。” 紫苏脸色一白,刚想说些什么顾听荷紧接着又道:“我从前倒是没发现紫苏姑娘喜欢这样的生活,等今天事情忙完回了府。我就把姑娘的死契送给长乐坊的妈妈可好?” “不,不要。”紫苏连连摆手拒绝,下意识朝着后面退了两步。 “紫苏姑娘莫要推辞,能全了姑娘的心愿不是好事一桩吗?” 紫苏看着顾听荷面无表情的脸,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和谁讨价还价。她是从宫里出来的,府上的小丫鬟们都奉承着她,紫苏自己也觉得高人一等。 新王妃进府之后日日都是张笑脸,她竟然就觉得自己可以和王妃讨价还价了。紫苏被自己刚才的行为惊出了一身冷汗。 “王妃娘娘饶命,是奴婢一时间糊涂了。奴婢这就去换衣服,还请王妃娘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紫苏朝着顾听荷行了一礼,从麦冬手中拿过那最后一张面纱匆匆往台子的方向去了。 紫苏一边带着面纱一边在心里叹气,看来还是得想别的办法离开王府。当年太后娘娘把她赏给南平王还不是看着她颜色好,想让自己帮着太后留住南平王的心。 谁成想王爷这么多年了不但没碰过她,甚至可能不知道王府后院里有她这一号小丫鬟。自己年纪大了,倘若再没有出路就只能在这王府后院里蹉跎一生了。 “在成衣秀正式开始之前,请大家先看看这几个丫头并记住她们脸上的面纱颜色。” 台下众人看着鱼贯而出的丫鬟们,纷纷议论起来。 “掌柜这是什么意思?” “既是成衣秀,必然是要看她们身上的衣服吧?” “我瞧着她们身上这衣服也没甚特别啊?” 成修远此时也混在人群里伸长脖子看着台上的几个小丫鬟。小丫鬟今天都穿着自己的服饰,寻常的料子,没什么装饰。这把脸一遮,更是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邓荣看见连翘站在人群里朝着自己使眼色,赶忙对着看热闹的人们道:“好!成衣秀正式开始!” 几个小丫鬟朝着众人福了福身子,依次走下台。等最后一个丫鬟下台,悠扬的乐声刚好响起。苍梧国喜好风雅,这乐声一响起马上就有人听了出来。 “这不是秦大家的箫吗?” 他旁边的人一边用手打着节拍,一边道:“还有胡大家的古琴。” 众人讨论间已有一个小丫鬟上了台,款款走到了众人面前。众人原本是沉浸在乐声里,这小丫鬟一出来顿时让大家眼前一亮。 和成修远一起结伴来的小姐诧异道:“浅紫色面纱?我记得这个小丫鬟是有些壮的,怎么现在丝毫看不出?” 成修远摸了摸下巴:“壮?这不是挺凹凸有致的。” 说着说着还红了脸,与成修远一道来的小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这掌柜专门把这些丫鬟们的脸遮住,不会是在台下的时候悄悄换了人吧?” “应该不是,我瞧着身高是没有变的。” “难道真的是这衣服的效果?” 几个三小姐聚在一起讨论起来。 穿着鹅黄色娟纱金色绣花长裙的小姐和同来的小姐妹道:“如果穿上这成衣就能让自己的身材变好,我定然是要买它个十件八件。” “李姐姐的身材已经这么好了哪里还需要衣服把身材变好。” 同来的小姐妹笑嘻嘻道:“李姐姐可要给我留上一件才好。” 几位小姐不再看台上展示的小丫鬟们,说笑着朝着锦绣坊里面走去。台上的成衣秀还没有结束。伴随着悠扬的乐声小丫鬟们依次上台,昂首挺胸自信地走了一圈大大方方展示了自己身上的新款成衣。十个小丫鬟,十款新成衣。无论是哪个小丫鬟上台,台下看热闹的人群都是眼前一亮。 还没等到成衣秀结束,已经有很多人朝着锦绣坊里进去了。 邓荣满面春风地站在台上道:“各位夫人小姐不要着急。今日我锦绣坊重新开张,所有的成衣都降价一成!” 台下看热闹的人们纷纷起哄起来:“掌柜的,这么阔气请得起秦大家和胡大家造势,成衣才降价一成是不是太少了?” 邓荣笑着摆手道:“秦胡两位大家哪里是我请得起的,是两位大家看中了我们家这新款成衣又觉得我们锦绣坊着实不错,这才来帮我们提点人气。” “今天的成衣秀正式结束了,有兴趣的夫人小姐们可以进咱们铺子里看看。咱们锦绣坊里面还准备了点心茶水,各位夫人小姐逛累了就能在店里歇歇。”邓荣站在门口迎着几个夫人小姐往锦绣坊里面走,脸上的笑容是怎么也挡不住。 锦绣坊也算是东大街的老字号了,大家以前都是来过的。可是今天这一进来就感觉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几位夫人新奇的看着锦绣坊里面的布置。 明堂堂的大厅,不同的款式分类放在不同的地方。每个地方都站着一个小丫鬟细心和挑选成衣的夫人小姐们介绍。珠帘后面摆放几套茶几,茶几上各摆着几盘点心。几位进门早的小姐已经在那边坐着聊天喝茶了。 刚进来的几位夫人暗暗点头,比起之前掌柜伙计都不怎么理人的锦绣坊,如今的锦绣坊更让人舒服。 顾听荷一直在二楼拐角处,观察着一楼的状况。见那些小姐夫人们对自己新装饰过的锦绣坊很满意,便也放下心来。因为没想到今天效果会这么好,连翘和麦冬刚刚也被顾听荷派下去帮忙去了。 顾听荷左看看右看看没找到能和她分享喜悦的人,于是把一直在她脚边挨挨蹭蹭的旺仔抱起来转了两圈。 “汪!汪!汪!”狗子抗议地叫了几声,它被转得头晕目眩明显不喜欢这项运动。 顾听荷亲昵地把狗子放在脸颊边上蹭了蹭道:“等我赚到了钱,就把顾老头家的王厨娘给挖过来。” “你不知道,王厨娘做的水晶肘子特别好吃。” 这个好,旺仔摇了摇尾巴,兴奋地在原地转了两圈。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锦绣坊斜对面的小巷子里,冷眼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锦绣坊。这些女人能给铺子里带来多少进项,男人双眼里满是算计和妒忌。他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转身朝着左丞相府的方向走去。 左丞相府偏门,中年男人轻扣了三下角门。 “谁啊?”看门的婆子问道。 中年男人不耐烦道:“我是你家风姨娘的亲戚。” “哎哎,就来了。”那婆子一听是风姨娘家的人,连声应着开了门。 “刘爷今个怎么想起来府里了?”开门的是马婆子原着这刘福来找过风姨娘几次都是走的角门,马婆子对刘福也有些印象。 刘福点点头:“我找风姨娘有些事情,你自去忙吧!” 刘福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这婆子还一脸笑嘻嘻跟着自己后头。他皱了眉头又道:“你去忙你的吧,我认识路。” 马婆子见刘福不懂她的意思,面上有些尴尬但还是伸手道:“刘爷您看?” 刘福瞧着伸到自己面前的这只手,满腔的怒气再也憋不住抬脚踹翻了马婆子。马婆子没想到这刘福会突然动手,一时不防被踹中了心窝倒在地方一边叫一边打滚。 “爷从前赏你个三瓜两枣是心情好,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蹬鼻子上脸向爷要?” 刘福越说越气还想往马婆子身上补上两脚。这马婆子却是左右翻滚着,刘福又补了几脚愣是没挨着马婆子的身。 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做,刘福往地上恨恨啐了一口:“回头再收拾你。” 马婆子躺在地上又滚了一会,听着男人的脚步声似乎是远了这才从地上站起身来。她拍拍身上沾着的尘土,看着刘福的背影冷笑一声。 “刘掌柜,先在这等一会。我先和姨娘说一声。”小环刚一开院门,正巧看见刘福气冲冲往这边过来。 她连忙拦着道:“我们姨娘刚喝了药睡下了,您等我......” 刘福将小环扒拉到一边,皱着眉道:“哪来的不懂事的小丫鬟,别挡着你刘爷的路!” 第四十三章 如何做 “婉儿,你们府上这下人们也该好好管管了。” 刘福人未到,声先至。屋里正喝着汤的风姨娘突然听到刘福的声音也是吓了一跳。 “堂兄怎么突然来了,也不给我报个信。”风姨娘吩咐小丫鬟们收拾桌子上的剩饭。 “还好今日老爷没在我这里用饭。让他瞅见你一个外男冒冒失失就闯我的院子还不得好一通发火。” 刘福也不管风姨娘说什么,一屁股就坐在凳子上。他看了一眼屋里的几个小丫鬟,然后才对着风姨娘道:“让她们都出去吧。” 小环担忧的看了风姨娘一眼,见着风姨娘朝着自己点了点头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说吧,堂兄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风姨娘在刘福对面坐下。 “那姓邓的管家怎么还没死?” 刘福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风婉儿的脸色变了又变。 她又朝着门口望了望,确定没有人看向他们这边,这才低声道:“这种事也是好拿出来明面上说的?堂兄是嫌你我活的时候太长?” 刘福也不管风姨娘的脸色难看,他嗤笑一声:“如今,那邓掌柜帮着大小姐,管理着成衣铺子风光的很。” “当真?”风姨娘倒是有些吃惊,最近顾文彦来她院子里的次数少了许多。 她的心思都放在怎么笼络住顾文彦上。对于府外的事放松了许多。 “大小姐也算是个有本事的,还当真设计出了几件新奇的成衣。今天在锦绣坊门前整了个什么成衣秀把京城里那些夫人小姐稀罕的不行。” 刘福把今天看到在锦绣坊看到的场景,又和风姨娘叙述了一番。 风姨娘倒是不以为意,她摇了摇头才道:“随她折腾,我早就有了安排。再过几天,等她正得意的时候我再出手。” 刘福见风姨娘好似早就有了主意,有些好奇问道:“你准备怎么收拾那丫头?”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风姨娘用帕子捂着嘴轻笑,这一笑如同清风拂面看得刘福心口一阵发烫。 他大步走到门口将房门关上,转身抱住了风婉儿。 “婉儿,我可想死你了。” 刘福撅着嘴在风姨娘脖颈间胡乱亲着。风姨娘作势推了推刘福,见推不动也就随他去了。 …… 将那黑熊赶走之后,幸运的是三人再没遇到大体型的野兽。两天后三人顺利穿过克乌涧的后山进入了城内。 此时克乌涧已经被围十二天,距离朝廷十万大军到来还有十天。 城中的景象虽然十分惨烈,但也比关宴如预想中要好上一些。 受了伤的士兵横七竖八躺在地面上,其中有很多士兵因为没有受到及时的医治已经发起了高热。 受了轻伤的士兵们正在帮着大夫给其他人喂药。关宴如将十一,十二留下来帮忙照顾伤员之后一个人大步往城门口走去。 克乌涧的城守大人姓周,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如今西戎大军就在城外驻扎,周大人必定不会躲在城守府中等死。 “大人,西戎的亚克力将军派使者来了。”小兵气喘吁吁跑到一名穿着染血铠甲的中年男人身边。 那男人听了小兵的话顿时拧起了眉头:“那西戎贼子还有什么话要说?” 小兵将手中的一块布料递给面前的周大人:“那西戎人说大人一看这个便明白了。” 周大人接过小兵手里的布料一看,脑袋嗡的一声炸了。这是,这是奕婷那日出城时穿着的衣服。 奕婷还是被这些贼人给抓住了。周大人握紧了手里那残破的布料,将心头的悲痛强压下去。 他想张嘴吩咐那小兵几句,却好似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一般上不去下不来。 周大人用力咳了几声想把喉咙里的异物咳出来,却突然咳出一大口鲜血来。 “大人!” 小兵大惊失色去扶摇摇欲坠的周大人,旁边的小巷子里突然冲出一人比自己更快的扶住了周大人。 小兵吃惊道:“王?王爷?” 周大人左手抓着关宴如道袖子断断续续道:“我,我就知道,您,您,一定会回来,我撑不住了。剩下的就看王爷的了。这布是……” 又惊又怒的周大人在看到关宴如道那一刻忽然浑身放松下来,他还想说些什么没说出口就晕了过去。 关宴如看到周大人手中的布料,眼眸也沉了几分。 他扭头看向在一旁呆愣着的小兵道:“快去找大夫。” “是,是王爷!” 小兵这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急匆匆往药堂跑去。 他看看身后紧闭着的大门和突然出现的南平王,脑海中只剩下四个大字(神兵天降)! 关宴如将昏迷不醒的周大人扶到了棚子下面。将周大人安顿好之后,关宴如负手走出棚子。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关宴如随手抓过一个路过的小兵问道。 那小兵原本想骂人,可一抬头看到马上鬼面具顿时把想说的话都憋了回去。 “王爷?您是怎么进来的?” 关宴如皱眉再次问道:“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那些西戎人好像等不下去了,刚才派来的使者说如果今天克乌涧再不大开城门,明日就要强攻了。” “我正要找周大人说明情况,请大人决断。” “不必找周大人了,从现在开始由我全权接手克乌涧所有事宜。”关宴如冷然道。 “你们的副将在哪里,让他来见我。” “是!”小兵铿锵有力的应了一声然后飞快跑走了。 没多一会,穿着染血铠甲的副将便从城墙上走了下来。 “末将见过王爷。” 男人朝着关宴如一拱手全当是行过礼了。 “周副将,现在库中还有多少酒和火药?”关宴如看向面前的男人,此人正是周大人的大儿子周长海。 “酒还有五十桶,火药还剩下二十包。王爷可是有什么计划?” 周长海一脸希冀看着南平王。周大人手中的布料是他命人送过去的,周长海早已知道自家妹子落入那些西戎贼子手中必然是活不下来了。 还不如早点让父亲知道这个消息,不再每日里挂念妹妹是否安好。 “城里还有多少人?士兵有多少?受伤的有多少?能上战场的有多少?”关宴如开口就是一连串问题。 周长海对这些都是心里有数的,他斟酌着开口道:“城中有一万多人口,士兵有五千人,其中二千人受伤,能上战场的只有三千人。” 关宴如沉吟着点头,然后道:“不知道城中百姓的情况怎么样了?” 周长海勉强笑道:“百姓家中的粮食也差不多吃完了。如果再不能出城,就只能先拿出来一部分军饷给百姓们吃了。” 关宴如一时间也没有头绪,他沉吟片刻后才道:“你先回岗位上去,我需要先想想。” 周长海叹了一口气:“剩下的就拜托王爷了。” 关晏如一个人走在在街道上,思索着明天应该怎么应战。街道的两边是民房,不时有战士的哀嚎声和百姓的叹息声传进他的耳朵里。 朝廷派下来的大军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达,原本那些西戎贼人是想要围城控起克乌涧。此时突然想要发兵强攻,想必也是知道了朝廷已经派军支援。 关晏如眉头紧缩,他还没想出个什么头绪。这时小女孩弱弱的省着却清晰的传进他的耳中。 “娘亲,我好饿。能不能再给我吃一口饼?”女孩微弱的声音从旁边的民房中传出来,关宴如脚步慢了一些。 “家里就剩下这半个饼了,你弟弟还小。留给你弟弟吃吧。娘给你盛点水,你喝点水先垫垫肚子。”女人的声音同样无力。 “娘亲我们是不是快要饿死了?”小女孩感觉自己眼前有无数个小星星在旋转。 “好孩子,坚持住。南平王是南疆的守护神。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真的吗?”女孩有些怀疑的问。 关晏如没有再去听母女两个说些什么,他默默的将自己怀里的半张饼子掏出来放在了小女孩家的门口,然后敲了敲门。 门内马上想起女孩母亲紧张的问话∶“谁啊?” 关晏如特地等了一会,没听到女孩母亲的脚步声便再次敲了敲门。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面容憔悴的夫人探出头来却没有看到有人。 正当她满心疑惑正准备关门的时候,却发现地上放着半张薄饼。 …… 南平王府内,紫苏面无表情跪在顾听荷的面前一言不发。 成衣秀结束小丫鬟们一回府,顾听荷便让连翘将紫苏带了过来。 紫苏明显也知道顾听荷不会轻易放过她,直愣愣跪在地上倒是有种听之任之的感觉。 顾听荷慢条斯理看了眼看起来还是很不服气的紫苏冷笑一声。 “王妃。” 连翘此时从外面走了进来,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坐在正厅的顾听荷。 顾听荷将盒子打开,里面装着的是厚厚的卖身契。 顾听荷一边在盒子里翻翻捡捡一边说道:“紫苏姑娘,是个有主意的。看来这小小的南平王府是留不下你了。” “已经派人联系了长乐坊的妈妈,想必要不了多少时候那边的人就会来接姑娘了。” 紫苏猛地瞪大了眼睛:“王妃娘娘,您卖了我不怕太后娘娘怪罪下来吗?” 第四十四章 出奇制胜 紫苏猛地瞪大了眼睛:“王妃娘娘,您卖了我不怕太后娘娘怪罪吗?” 顾听荷摇了摇头不赞同道:“紫苏姑娘这么说就不对了。” “太后娘娘向来仁慈,要是她知道我成全了紫苏姑娘的心意想必会很欣慰。” 紫苏摇着头拒绝道:“不是,不是。那不是我的心意,我不要去长乐坊。” 顾听荷冷笑一声:“要被人当商品挑的是你,不想被人当商品挑的还是你。” 顾听荷站起身走到紫苏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女人。 “不要,不要。王妃娘娘我知道错了。求您不要把我送去长乐坊。” 紫苏抓着面前人的鞋子,她的矜持,她的高傲都在此刻变得微不足道。 她的双手颤抖着,不敢去想如果她真的被卖去长乐坊会发生什么事。 是她,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想到利用这种方式找人家。 顾听荷看不到匍匐在地的紫苏是什么表情,尽管心里有些疑惑。 顾听荷还是道∶“去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吧,屋里的东西都可以带走。好歹你在王府这么多年,主仆一场,别说本王妃不念往日情分。” “王妃娘娘,是素月姑娘!是素月姑娘和我说可以利用成衣秀离开王府的。” 紫苏声音颤抖着道:“求王妃娘娘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这辈子留在王府留在王妃身边。” “竹姑娘?”顾听荷挑了挑眉头。 终于肯说了,她差点以为自己阴谋论了。 紫苏吞了吞口水,紧张道∶“我把什么都告诉您,你能不能放过我?” “你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吗?”顾听荷声音淡淡。 紫苏将头垂得极低,用手死死攥紧自己的衣服。 “不敢,奴婢不敢。” “大约十天前,奴婢们在一起练走猫步。竹姑娘身边的素月姐姐提着食盒路过,就停下和我们聊了几句。” “素月姑娘说,王妃是好眼光,挑出来的都是府上颜色最好的丫鬟们。” 紫苏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主座上的顾听荷,见她没什么反应才舒了一口气接着往下说。 “奴婢原本被素月姐姐夸了两句还挺高兴的,结果素月姐姐就叹气说可惜我们这么好的颜色要一辈子蹉跎在这南平王府里了。” “奴婢本来没往那方面想,是素月一个劲拉着我说我是府上丫鬟里长得最好的。要是在外面少不得也是个小官的正头娘子。” “奴婢……”紫苏咬了咬嘴唇,似乎是不好意思再往下说了。 顾听荷也大概听明白了,她出声道∶“是她告诉你们可以在我的成衣秀上和别家公子们相看的?” 紫苏摇摇头,这个确实不是素月和她们说的。 “那天素月姐姐说羡慕我们被王妃娘娘选上可以出去参加成衣秀。素月姐姐说那日人多,若是有什么好看的小郎君就可以一饱眼福。” “我,我便想着倘若能有小郎君看中我,像王妃讨人王妃这么和善必然会应允。” 竹姑娘身边的素月啊。顾听荷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紫苏一脸希冀的看着面前的顾听荷,哀声道∶“王妃娘娘,我当真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求王妃娘娘再给我一次机会。” “倒也不必如此。” 顾听荷将紫苏扶了起来,用自己的帕子帮紫苏擦了擦眼泪。 “瞧瞧这小脸,都哭花了真叫人心疼。我也不是那么无情的人,更何况我一向怜惜美人。” 顾听荷朝着一旁的连翘招招手道:“连翘你过来。” 顾听荷将紫苏的手放在连翘手中吩咐道:“跟前院的说一声,就说我看中紫苏了,以后留她在咱们院子里了。” “是,王妃。奴婢这就去办。” 连翘抿了抿嘴出去了,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小姐还要留着这个紫苏。 “紫苏谢过王妃娘娘,紫苏谢过王妃娘娘。” 紫苏知道顾听荷不准备卖自己了连忙跪在地上磕起头来。此时她又惊又喜,觉得这世上再没比顾听荷更好的主子了。 …… 晚饭后,麦冬和连翘一起收拾碗碟。连翘左右看了看,见外面没人终是忍不住问道∶“小姐,您为什么要把紫苏留在咱们院子里啊?” 顾听荷正左右晃着胳膊消食,闻言笑道∶“咦,还是问了。我还以为你们不会问呢。” 麦冬将用过的碗筷放进食盒里,笑着道:“小姐这么做必然有小姐的用意。” 顾听荷走到小院里看了看满天繁星,心情大好。这古代最好的一点就是环境好,空气好。 “今日星光正好,你们陪我去散散步。” “汪!汪!” 旺仔不满的叫了几声,围着顾听荷的裙角打起转来。 “好好好,带你去,带你去。”顾听荷笑着摸了摸旺仔毛茸茸的头。旺仔顿时高兴起来,朝着顾听荷拼命摇着尾巴。 “奴婢瞧着旺仔甚是有灵性,好似能听懂我们在说什么。”麦冬看的手痒,也过来摸了一把狗头。 连翘将手中的食盒交给了小丫鬟,此时也走了过来。 “可不是,早晨那会咱们出门的时候旺仔非要跟着去。后来我说,咱们是有正事今天没办法带它。小家伙虽然看着不高兴,但就真的不闹了。” 顾听荷将旺仔抱起来,三人一狗出了院子。 南平王府内到处挂满了灯笼,亭台楼阁间星星点点。顾听荷恍然间觉得自己回到了上一世和大学室友去影视城旅游的时候。 “小姐,您还没和我说为什么要把紫苏留在身边呢?” 连翘的声音将顾听荷的思路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这个啊。”顾听荷挠了挠头。 “现在还不能说,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顾听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她只是觉得小说里那些女主特意把背叛自己的丫鬟放在身边后期都是有用的。 所以顾听荷也照着做了。当然这个理由必然不能让连翘和麦冬知道,所以只能故作神秘。 怕连翘接着追问,顾听荷指着悬挂在高空中的圆月,试图转移她们的注意力。 “你们看,今天的月亮好圆好亮,像刘大娘家刚出锅的炊饼。” “奴婢倒觉得今天的月亮像个大盘子。” 同一圆月下,不同于顾听荷的悠然洒脱。关晏如此时正低着头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的鞋面。 他觉得脚底有些粘腻湿滑,甚至还有些许异味传出。关晏如缓缓将脚抬了起来,借着月光看向鞋底。 正如他意料之中那般,鞋面上正粘着一大片牛粪。 克乌涧因为地处偏僻,土壤并不是那么肥沃。农人在耕地时单靠自身的力气难以前行,于是克乌涧只要有地的人家几乎都养着耕牛。牛?关宴如眼睛一亮,突然有了主意。 正巧有两个巡逻的小兵路过,关宴如上前两步问道:“你们知道城内有多少猪和牛吗?” 两个小兵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小兵开口道:“一般百姓家里的都是耕牛,耕牛不能随意宰杀有多少只在谁家都是记录在册的。只是这具体数量我们就不知道了,王爷具体还是要问周副将。” “至于这猪许多人家都是养着的,具体有多少小的们就不知道了。” 关宴如点了点头又朝着两人问了周副将的所在之后便大步流星的走了。两个小兵见着关宴如走远了,这才接着往前训练。 刚才一直没出声的小兵突然道:“明天西戎那些杂种们就要攻城了,王爷还问这些做什么?” “该不会是王爷也没办法了,想要投城之前领着大家伙吃一顿好的吧?” 另一小兵皱眉道:“你瞎说什么呢?王爷什么好的没吃过,缺咱们这一口肉?再说,都被困了这么多天了,有什么东西百姓也都吃完了。” 关宴如自是没听见两个小兵的议论,他很快在城墙上找到了周长海。周长海正一脸凝重地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那些亮着火把的帐篷,他甚至能听见那些西戎人提前庆祝攻城胜利的欢呼声。 想到自己生死未卜的妹妹,想到那些被屠戮的百姓周长海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周副将。” 周长海扭头看向关宴如,沉声道:“王爷。” 关宴如点点头,与周长海一同并列站在城墙边。 “周副将可知道城中还有多少活着的牛和猪?” “牛和猪?王爷问这些做什么?”周长海皱了皱眉,他不明白这种时候南平王为什么会问起这些牲畜。 “我有一战术,或许可以出奇制胜。”关宴如凝视着那些驻扎在城外的帐篷。 因为怕火箭的攻击,这些帐篷都驻扎在离城门口大约十里的位置。西戎士兵的帐篷分布四周,以包围之势保护着中间的将军主帐,最后面则是他们的粮草帐。 “王爷有何高见?” 周长海并不相信南疆那些关于关宴如神乎其神的传说,在他看来所谓战神不过是用来控制民心,煽动民心的一种手段罢了。 城外是三万大军,城内只有三千人士兵就算加上所有百姓也不过一万余人。如此悬殊的差距,他周长海实在是想不到如何去守护这城池。 第四十五章 以一敌百 关宴如自然是看出了周长海的情绪低落。 他冷然道:“周副将,倘若作为将领的自己都没有信心能够战胜敌人的话。那么你手下的士兵也不会有能战胜敌人的士气。” 周长海听了关宴如的话,下意识朝着周围看了看。却见周围的士兵一个个都是脸色戚戚,一副十分惊惧的样子。 他顿时恼怒起来,厉声对着周围的士兵们道:“我们的城还没破呢!你们摆出这副哭丧的样子干什么?” 关宴如摇头道:“周副将,是因为你的不自信所以属下们才会没自信。他们都是和你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他们都相信你的判断。倘若你在心里都觉得这场仗必输,那没有人会对这场仗抱有希望。” 周长海苦笑两声:“王爷说的这些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现在这种情况。西戎有三万人,我们加上手无寸铁的百姓也不过是一万余人,这仗要如何去打?” “您让我如何能有信心,带领大家胜利?” 关宴如笑了笑道:“周副将,本王就是这场仗的变数,本王就是你们所有人迎来光明的希望。” 周长海愣愣地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关宴如。在月光的映照下他银白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棱角分明,说出的话也莫名让人觉得信服。 “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现在马上按照我的吩咐行事。克乌涧还没有到无路可走的时候。” 周长海朝着关宴如拱了拱手高声道:“请王爷下令!” 丑时三刻,大部分西戎士兵都陷入了沉睡,只余几个轮值的小兵还在守夜。今夜喝了不少酒的亚克力已经醉倒在床上。胜利号角吹响的前夕,这些西戎士兵们喝了太多的酒。 似乎所有的西戎士兵都觉得明日的攻城已经胜券在握,就连巡逻的小兵都走得东倒西歪。 忽然,大地震颤起来。两个巡逻的小兵一时不察跌倒在地,正互相埋怨彼此推了自己。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牛叫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两个西戎小兵转头一看,只见数百头牛拉着火球,朝西戎的大营冲去。那些牛的尾巴上都绑着已经被点燃的干草,一路火花四溅,犹如火龙出海,壮观无比。 几个巡逻的小兵惊慌失措,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嘴里骂着让人听不懂的西戎语,一边四处逃窜着。一些西戎士兵听见外面的动静,慌慌张张从床上爬起来。但更多的西戎士兵还在睡梦中就被受了惊吓的牛活生生踩死。 火牛所到之处,帐篷被点燃,士兵们四处逃窜。 关宴如高声喝道:“冲啊!杀光他们!” 周长海也振臂高呼:“兄弟们,杀敌!” 在火牛的助攻下,守城的军队犹如虎添翼,他们疯狂地砍杀着西戎士兵,将敌人逼得连连后退。整个战场变得一片混乱,火焰和刀光交织在一起,奏出了激烈的战曲。 亚克力被帐外厮杀的动静惊醒,他刚欲掀开帐篷看看外面的情形,一支冷箭却划破夜空,直直朝他而来。亚克力大惊失色,慌忙后退几步堪堪躲过。 他面色阴沉地看了一眼扎在地上的流箭,大步走到帐中穿上铠甲。周奕婷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此时她的心中是无比的畅快。她就知道,她的父兄不会放弃克乌涧。 周奕婷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冷笑着看着亚克力拿着刀走出帐篷。 关宴如马上就发现了从帐篷中走出来的亚克力,他马上高呼道:“西戎的将领在这里!” 亚力克不慌不忙从腰间的刀鞘中取刀,拿到手中却只剩下一个刀柄。亚克力震惊看着自己手里的刀柄,嘴里骂了一句脏的不行的脏话。他正欲回帐篷里找周奕婷算账,却见关宴如已经率领着城内的残军朝他们冲杀而来。 “亚克力大将,怎么办?!” 看着大批的苍梧士兵朝他们冲杀而来。西戎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乱了阵脚,一时间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关宴如身先士卒,手中的长枪舞得虎虎生风,所到之处无人能敌。十一,十二跟在关宴如身后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砍一双。原本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西戎士兵们在这突如其来的冲锋下很快倒下一大片。 周长海见状大喜,也带着手下士兵们奋力冲杀。许多人都还来不及拿起武器,就已经被杀死。在关宴如的带领下,守城的军队如同破竹之势,一路冲到了西戎的将军帐前。 亚克力见大势已去,心中暗恨。他挥了挥手,一小队西戎士兵立刻聚集在他的面前护卫着他往南边跑去。亚克力离开帐篷之后,周奕婷就偷偷跑出了帐篷。她一直躲在暗处悄悄观察着这一切,看到亚克力逃跑,她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关宴如马上发现了亚克力想要逃跑的意图,奈何他前面阻挡着西戎士兵实在太多。他奋力又杀了几个西戎士兵,但还是离亚克力太过遥远。 关宴如心有不甘,高声命令手下士兵去追击亚克力。 然而,亚克力已经率领手下士兵逃入了最南边密林之中,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关宴如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这场战斗已经取得了胜利,但是亚克力却逃脱了。 此时,周奕婷突然从暗处走了出来。她走到关宴如的面前,低头道:“将军,穷寇莫追。” 关宴如没想到战场上会突然出现一个女人,他看向和他说话的女人。这个女人明明是苍梧国人的样貌,却是穿着西戎的服饰。 关宴如心中疑惑,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只觉得她似乎有些面熟。 周奕婷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关宴如,突然开口道:“将军,我姓周。” 姓周?关宴如想到那日周大人手中拿着的布料,想必就是从她原来的衣服上撕下来的。 关宴如瞬间恍然大悟,他看着眼前的周奕婷,眼中闪过一丝痛心。面前的少女必然是周大人的家眷,她出现在这里定然是...... “周姑娘,亚克力虽然跑了但这里的战事还没有结束。不如我先让我的属下送你回城内?” 关宴如伸手抓住一支射过来的流箭,这里刀光剑影属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周奕婷微微摇了摇头:“将军,还有几个少女。她们和我一同被抓来,请将军把她们救出来!” 居然还有?关宴如眼睛中闪过怒火,他看着面前坚定的少女点了点头:“我会把所有人救出。你可知道她们的所在?” 周奕婷摇了摇头,轻声道:“几日前,她们被拖出去后我就再没见过她们。” 关宴如心中一沉,看来要想办法先找到那几个少女才行。 他正欲开口,周奕婷却再次开口道:“还请将军尽快派人搜索她们的下落,我怕时间久了她们......” 关宴如自然明白周奕婷没说出口的话,他点了点头承诺道:“我必会将她们所有人找回,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关宴如迅速吩咐手下士兵去寻找那几个少女的下落,同时让十二先将周奕婷送回城内。士兵们纷纷领命而去,周奕婷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深知,这场战争带给苍梧国的伤痛远不止这些,而她也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小的受害者。 周奕婷跟着十二进了城,却不肯告诉十二她的家在哪里。 十二皱了眉头,战事还没结束他想早些回去帮王爷。 周奕婷看出来十二的为难,她笑着道∶“军爷有事先去忙吧,我会自己回去。” 十二朝着周奕婷咧嘴一笑道:“姑娘对不住,我实在忧心我们王爷得回去帮他。还请姑娘早点归家莫要再外面停留时间太长。” 周奕婷被十二的笑容晃了眼睛,她愣愣的道:“你不嫌弃我?” 十二自然知道面前的女子问的是什么,他坦然道∶“周小姐何出此言?亲人能虎口逃生该满心欢喜,何来嫌弃一说?” “周小姐早些回家吧,你的亲人定然也会为你的回归满心欢喜。” 十二挥了挥手和周奕婷告别。周奕婷看着十二的背影走远后,这才一个人慢慢往城守府的方向走去。 黎明乍破,战场上的火光渐渐熄灭,只有远处的密林中传来阵阵狼嚎。关宴如站在城墙上,看着被绑在一起的西戎战俘们,心中却无法平静。 周奕婷口中的那几名少女已经被找到,只是其中有两人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另外三人也变得疯疯癫癫,看见人就乱抓乱咬如同惊弓之鸟。所有人身上到处都是青紫的痕迹,她们一看到有人靠近就浑身战栗。 关宴如眼中闪过怒火,他无法想象这些少女们在那些禽兽的手中遭受了怎样的折磨。他紧握双拳,在心中发誓,一定要踏平西戎国土,让这些西戎贼人血债血偿。 “张贴告示请这两个女子的家人来领尸,其余这些女子送去城中最好的医馆就医。”关宴如沉声吩咐着。 十一应了声是,马上去找人张贴告示。 “王爷。” 关晏如转回头,发现来人正是周长海。 “周副将这是干嘛?快起来。” 周长海走到关晏如面前,二话不说双膝跪地。 “都是属下的错,还请王爷责罚!” 第四十六章 并非亲生 “周副将这是做什么?” 关宴如伸手去扶周长海,周长海却是躲过了关宴如的手执拗的跪在地上。 “都是末将的错,末将没有想到破局之法,甚至还让众士兵失去斗志。” 关宴如看着周长海,心中不禁有些惋惜。周长海虽然忠诚勇猛,但他的固执和死板却常常让他错失良机。 “起来吧,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西戎这次出其不意,我们确实没有料到。”关宴如沉声说道,伸手再次扶起周长海。 “周副将,现在不是懊恼悔恨的时候。虽然我们保住了克乌涧,但是城中的百姓伤亡惨重,财产也多有损失。” “周大人身体抱恙无法主事,城中的大小事情还要周副将多费心。” 关宴如的话让周长海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王爷说的是,末将明白了。现在首要之事是安抚百姓,修缮城池。” 周长海说着,站起身来,立刻开始组织人手救治伤员,清理战场。 关宴如看着周长海忙碌的身影,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欣慰。他知道,虽然周长海性格固执,但他的责任心和忠诚却让人信任。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刻,有这样的将领在身边,城中百姓也会多一些安心。 关宴如迎着初升的太阳眺望远方,心里默默思量着。朝廷的十万大军还未抵达南疆,克乌涧危机已经解除。倘若大军就这么折返,岂不是浪费。 关宴如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西戎胆敢突袭克乌涧,我们不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给他们一个惊喜。” 十二眼神一亮:“王爷可是要攻打西戎?” “没有皇命自然不能擅自出击,只是这西戎人也不能轻易放过。容我再想想,我得让西戎人好好长个记性。” “此番必然西戎知道,我苍梧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关宴如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他迅速写下一封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他在信中详细说明了克乌涧现下的情况,以及他打算在南疆多留一段时间的计划。他知道,看了这封信,皇兄必然会明白他的意思。 看着信使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十二终是忍不住问道:“王爷,您不给王妃带封信吗?” 关宴如一顿,差点了忘了他都成婚了。 “她现在应该在京城安好,给她寄信说不定反倒让她烦恼。” 虽然已经和顾听荷拜了堂成了亲,但是关宴如并不认为那个少女真是因为爱慕自己才请旨嫁入南平王府。自己贸然给她寄信,或许会让那少女觉得不知道怎么办吧。 十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感觉自家王爷的背影有几分萧瑟。 与此同时,在南平王关宴如心中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无助少女正抱着一沓银票嘎嘎直乐。 一旁的邓荣正满含热泪地看着顾听荷,他真是太感动了! 以前小姐喜欢作词弹琴,总说金银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自己每次给小姐总账,小姐都是一脸淡淡的,让他觉得好生无趣。小小姐就不一样了! 小小姐看着银票的时候会双眼放光!小小姐会抱着银票往脸上贴贴!这种自己的劳动成果被肯定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一旁的连翘看着邓荣的眼神打了个冷颤,她怎么有一种小姐被邓管家盯上的感觉? “小小姐!小的这辈子都给您赚钱!赚好多好多的钱!” 顾听荷被邓荣突如其来的发言吓了一跳,她哭笑不得道∶“邓叔,银子是赚不完的。咱们要赚银子,也要享受生活。” 邓荣摇摇头道:“小的来赚银子,小小姐来享受生活!” 顾听荷知道一时也转变不了邓荣的想法,只是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 放下手中的银票,顾听荷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着窗外随风飘荡的柳枝,心中若有所思。 麦冬从外面走了进来,急急道:“小姐,皇后娘娘身边的芳华姑姑来了。人现在在前厅等着呢。” “芳华姑姑?我这便过去。” 顾听荷刚走出房门,迎面就看见了一身锦衣华服的芳华姑姑。 她忙行礼道:芳华姑姑好。” 芳华姑姑笑着扶起她:“南平王妃真是客气了,皇后娘娘让您去宫中一叙。” 顾听荷点了点头,笑着道:“劳烦姑姑稍等片刻,我去换身衣裳。” 聂古兰以前也常常唤自己进宫陪她,顾听荷早就习以为常。她进里间换了一身淡紫色的流仙裙,走出了房门。 芳华姑姑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笑着道:“南平王妃成婚之后真是越发沉稳了。” 顾听荷倒也不客气笑着道:“毕竟也是当家主母了,得拿出些气势来。” 芳华姑姑的笑容僵在脸上,这小丫头还是老样子,不着调! 芳华姑姑笑着打趣道“那还不快进宫给皇后娘娘看看您这当家主母的气势?您这段时间进宫,咱们娘娘常常念叨您呢!” 顾听荷主仆三人跟着芳华姑姑上了马车,几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皇宫。顾听荷跟在芳华姑姑后面走进宫中,只觉得眼前一片金碧辉煌,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分。 这皇宫真是不管来多少次,都会觉得有钱!· “王妃娘娘,皇后娘娘让您进去呢。”进去通传的小太监笑着对顾听荷说道。 顾听荷点点头,带着麦冬和连翘踏进了凤仪宫。 “王妃娘娘来了!” 聂古兰身边的大宫女云梦迎了上来,笑着打趣道:“我们娘娘可是念叨您很久了!您快进来吧!” 顾听荷跟着云梦走进了内殿,聂古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乐乐,你今天看起来好像有些许不同。” 聂谷兰拉过顾听荷看了一圈之后,点头道:“今天瞅着是端庄得很。” 顾听荷笑嘻嘻道:“我这是成熟了。” 聂古兰颇为赞同地点头:“看来成家真的会让人变得成熟。” “小姨今日叫我进宫可又是话本子看完了?” 顾听荷在凤仪宫向来是随心所欲,此时已经拿起小几上摆放的糕点自顾自吃了一块。 聂古兰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笑道:“说什么话呢?难道本宫就没正经事找你?” 小姨找我何正经事?”顾听荷眨了眨眼,将手中的糕点放下了。 “你们都退下吧,本宫要单独和家人说说话。”聂古兰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吩咐道。 “是,娘娘。” 云梦行了一礼,迅速带着众宫女离开了凤仪宫。见众人都出去了,聂古兰才拉着顾听荷坐下。 此时她的脸上浮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右手也轻轻放在了小腹上。 聂古兰轻声道:“我可能是有了。” “有什么?孩子?”顾听荷瞪着一双眼睛,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惊讶。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聂古兰气道∶“还不是为了你这破婚事。我去找皇上投怀送抱,不对,我是去找皇上求情。” 倒也不能怪顾听荷惊讶,只是原书中聂皇后一生无所出。一生无所出,可无所出不代表没有坏过孩子。 正当顾听荷思索之际,聂古兰敲了敲两人面前的小几皱眉霸道的说道:“不管,总之这个孩子是因为你才怀上的,乐乐你得负责。” “咳,咳,咳。” 顾听荷被聂古兰的发言吓了一跳,一口点心卡在喉咙里给她呛了个半死。 “什么叫因为我怀上的?小姨,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让小姨夫知道我还能有几天好活。” 听顾听荷提起关绍元,聂古兰脸上浮起一抹哀怨。 “皇上还不知道我有了。” 顾听荷疑惑道:“小姨为何不和皇上说?” “前朝那些太后党已经够皇上烦心了,本宫在后宫中帮不上什么忙也万万不能再拖后腿。” “陈贵妃仗着有太后撑腰,最近在宫里很是嚣张,我担心她知道了会想方设法地害我腹中的孩儿。这孩子虽然来得意外,但既然来了我便想护好他。”聂古兰说着,面上闪过一丝柔和。 顾听荷听了,沉默片刻道:“小姨现在需要我做些什么?” 聂谷兰叹了一口气:“以前你不懂事,这些也没同你说过。如今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闻言,顾听荷坐直了身子,直觉告诉她接下来聂古兰说的这些不是什么轻松的话题。 “天下皆知,当今皇上和南平王并不是太后的亲子,可鲜有人知,这两位其实是明妃的孩子。当然主要是知道这一深宫秘闻的人,现在活着的也没有几个了。” 聂谷兰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她的母家国公府近日被太后打压的厉害,她也不会找乐乐一个小丫头帮她。 “明妃?”顾听荷疑惑道:“可是当年那位因病逝世的明妃?” 聂谷兰点点头:“是她,不过她不是因病逝世的那只是对外的说法。事实上,她是因为被人发现使用邪术诅咒先皇被先皇刺死的。” “明妃没了之后,太后就将如今的皇上以及南平王记在自己名下了。自先皇重病后,太后一直垂帘听政。”聂古兰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怕被什么人听到。 “皇上五岁登基,当时太后以皇上年幼为由,又有陈丞相和北齐大将军郭承运的支持,将朝政牢牢把控在手中。” “皇上看似尊贵非常,实在只是太后手中的提线木偶罢了。” 第四十七章 “这些年皇上一直试图从太后手中夺权,太后对皇上早就心生不满。” 聂古兰忧愁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太后盼这个孩子恐怕盼了很久了,只不过她盼的是陈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本宫肚子里这个。” 聂古兰深知太后的心思,她早就期盼后宫能有几个皇子。当然太后绝不仅仅是为了皇家的血脉延续,更是为了她自己的权势。一个弱小的皇子,将是她继续掌控朝政的最大的遮羞布。 “咱们聂家早就和皇上上了同一条船,太后必然不会想要一个带着聂家血脉的皇子。所以,本宫必须得把这个孩子保护好,再没有绝对的力量保护他之前,一定不能让太后发现他的存在。” 顾听荷握住聂古兰的手认真道:“小姨,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听荷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您生下这个孩子。以前是听荷不懂事,给您和外婆他们添了太多麻烦。” 两个人又在凤仪宫内谋划一番,聂古兰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当晚顾听荷按照她和聂谷兰计划好的留宿在凤仪宫的偏殿中,夜幕降临,凤仪宫内的灯火通明。顾听荷躺在床上,心中五味杂陈。想起原身曾经的任意妄为和皇后聂古兰的多般维护,她实在没想到聂古兰竟然是在如此艰难的处境下还尽力照顾着原身。 自己来了之后,但凡想做什么聂古兰这个小姨都是全力支持,尽力相帮。顾听荷闭上眼睛,思绪万千。她知道,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原身她都应当做些什么来回报聂古兰的恩情。 “王妃娘娘,您睡下了吗?” 门忽然被人敲了几下,云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还没有,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事?”顾听荷披上衣服坐起身,守夜的麦冬已经讲桌子上的蜡烛点燃,小窗上映照着云梦的身影。 “皇后娘娘说有些睡不着,想和您说说话呢。”云梦语气轻快,倒是听不出有什么问题。只是顾听荷知道,聂古兰必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半夜叫她过去。 “这就来了。” 顾听荷顾不得再换衣服,随意在里衣外面套了一件月白色刻丝锦袍就出了偏殿。 云梦帮她拢好散乱的发髻,笑着对跟在顾听荷后面的麦冬说道:“我带着王妃娘娘过去就行,麦冬妹妹也累了一天了先歇着吧。” 麦冬看了一眼顾听荷,见她朝着自己点头这才笑着道:“那我们王妃就劳烦云梦姐姐照顾了。” 两个人一同来到了聂古兰所在的寝殿,顾听荷一进内殿就看到聂谷兰面色惨白满头是汗的坐在斜倚在床上。 顾听荷唬了一跳,急忙走过去扶住聂谷兰又朝着云梦问道:“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云梦此时面上才漏出了焦急来,她道:“许是今天上午娘娘在御花园被陈贵妃给气着了?娘娘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说自己肚子疼,这可怎生是好?” “下午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好端端的就肚子疼起来?”顾听荷也急了,她虽没怀孕生过孩子,可也知道胎儿的前三个月是最容易出问题的。 云梦眼眶一红,声音带着哭腔道:“奴婢这就去请御医过来给娘娘诊治。” 说完云梦转身就朝着外面跑去。顾听荷见状急忙叫住她,她心里着急可也知道不能闹让人知道是皇后不舒服了。 “你去请太医的时候就说是南平王妃腹痛难忍。记着了,是南平王妃,可千万别说错了话!” 顾听荷见云梦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重重拧了她的手一下又道:“记得请娘娘能信任的御医来!”云梦急忙点点头,连声道:“奴婢这就去!奴婢这就去!” 顾听荷看着面色如纸的聂谷兰,帮她擦了擦额角的汗轻声安慰道:“小姨莫怕,一定会没事的。” 没多一会,云梦就带着个胡子花白的老太医走了进来。顾听荷一见是他,心中也安定下来。她连忙起身道:“许太医,您快给皇后娘娘看看。” 许太医看了一眼本该腹痛难忍此时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顾听荷,心中已经了然。他快步走进里间,在顾听荷早就给太医准备好的小凳上坐下开始给皇后把脉。 顾听荷的心七上八下,她生怕聂古兰肚子里的孩子出一点问题。她心中暗自祈祷着老天能够保佑聂古兰母子平安。 许太医收回了把脉的手,他捋着胡子沉吟片刻后说道:“娘娘这是有些动了胎气,老臣这就给娘娘开服药方,只要按时服药应该无碍。” 顾听荷闻言心中一松,只要不是大问题就好。许太医很快就写好了药方,将方子递给了神色焦急的云梦。 “这安胎药需得吃上个十天左右。” “我知道了。” 顾听荷郑重点头,亲自送走了许太医后又回来照顾聂古兰。聂古兰服了药之后过了好一会才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脸担忧的顾听荷。 聂古兰抬手抚摸着顾听荷紧皱的眉头,柔声道:“乐乐,我没事了,别担心。” 顾听荷听到她的话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她握住聂古兰的手道:“小姨,到底怎么回事?您怎么会突然如此难受?” “定是因为陈贵妃!”云梦在一旁愤愤说道。 “云梦!” 聂古兰皱着眉阻止云梦往下说,她并不想让顾听荷知道她在宫中的处境如此艰难。 “小姨,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齐心协力保住这个孩子,您什么都瞒着我。咱们怎么齐心协力?”顾听荷帮聂古兰掖了掖被角,有些不满道。 “你这孩子。”聂古兰失笑摇头,最终还是拗不过顾听荷,让云梦将上午在御花园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今天上午,聂古兰看着天气不错,就带着云梦和几个凤仪宫的小宫女在御花园里散步。 谁想正好遇见那风头正盛的陈贵妃,陈贵妃一见到聂古兰就冷嘲热讽的。 聂古兰气不过上去推搡了陈贵妃几下。太后知道了此事,说聂古兰没有凤仪罚着她在御花园跪了一个时辰。 “这陈贵妃真是个告状精,多大点事都要去太后面前说一说!” 云梦说起来这事还是咬牙切齿的。 顾听荷但是有些无奈∶“小姨你还和陈贵妃动手了?” “嗯……”聂古兰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你不知道自己怀着身孕吗?”顾听荷突然觉得压力更大了,她属实没想到聂古兰这么虎! “是陈贵妃说话太难听了……” 聂古兰小声给自己辩解着。 “陈贵妃嚣张跋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小姨你现在是特殊时期以后再碰见她能忍还是忍一忍。” 顾听荷语重心长交代着,她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云梦不满道∶“还有你。身为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一点也不沉稳。皇后娘娘要动手,你为什么不劝着?” 云梦这还是头一次见如此模样的顾听荷,又被她这一训斥心中对顾听荷生出敬畏来,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你看看你刚才慌张的样子。” 顾听荷叹气。 “现在小姨身边处处都是危险,你一定要惊醒起来。我的身份也不能在宫中长住,等我走了小姨身边就得靠你了。” “奴婢知道了,奴婢以后定然会警醒起来。” “真是让人操心。” 顾听荷看看面前这垂头丧气的主仆两个,忍不住扶额。 次日,顾听荷起了个大早。麦冬头一次见起得这么早的顾听荷,当真是稀奇的紧。 “小姐,今天太阳居然打西边出来了。” “怎么可能?” 顾听荷打着哈欠说着。 “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我家小姐怎么可能起这么早。”麦冬捂嘴偷笑,顾听荷这才反应过来这小丫鬟是在暗示它从不早起。 “好你个麦冬,现在学会编排主子了。当心我罚你今天不能吃饭!” “千万别小姐,我知道错了!”麦冬笑着向顾听荷求饶。 顾听荷笑着摆了摆手道∶“好了,快些帮我梳妆,我要去看看小姨。” “好嘞!” …… “小姨,您起来了吗?” 顾听荷端着一盘点心进了聂古兰的寝宫中。 云梦笑着迎出来道:“娘娘刚起,正梳妆着呢。还请王妃娘娘稍等片刻。” 顾听荷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点心盘子放在了桌子上。 没多一会,聂古兰就走了出来。顾听荷向献宝一样把桌上的点心端了过来。 “小姨,这是我刚让人做的枣泥馅饼,听说有身子的人吃了好。” 聂古兰欣慰的看着顾听荷,暗道乐乐如今真是长大了。 “小姨,您快吃吧。” 顾听荷将盘子往聂古兰的面前一放,笑眯眯的说道:“这可是我刚让人在御膳房做的,绝对干净卫生。” 聂古兰用手捏起一块的枣泥馅饼放入口中慢慢品尝起来。 “这味道还真是不错,难为你这孩子有心了。”聂古兰笑着夸赞道。 “那当然,我可是……” 没等顾听荷话说完,云梦就急匆匆跑了进来。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云梦气喘吁吁,缓了一口气才道:“陈贵妃带着人往咱们宫里来了!” 第四十八章 陈贵妃 云梦气喘吁吁,缓了一口气才道:“陈贵妃带着人往咱们宫里来了!” 聂皇后深知陈贵妃没安什么好心,她皱了眉头不耐道:“她来我宫里做什么?” 云梦忙回道:“奴婢也不知道,不过陈贵妃带了好多人气势汹汹的样子,怕不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聂皇后冷笑一声:“她安的什么心,我还不知道吗?” “云梦去把宫门......” 聂皇后正要吩咐云梦去将陈贵妃拦在宫外但话还没说完,却听见外面宫人通传:“陈贵妃娘娘驾到!” 顾听荷心中暗道不好,这陈贵妃来得也太快了。她还没想出什么应对的法子,算了,现下这种情况也只能随机应变了。先看看这陈贵妃是来干什么的再说! 此时,陈贵妃带着一群宫女和太监,缓缓走进了凤仪宫。她一身华服,珠光宝气,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凤仪宫众宫人见状,纷纷低头行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聂皇后微微一笑,起身相迎:“妹妹怎么来了?平日里请都请不来的人儿,今天可当真是稀客。妹妹这一来,姐姐感觉这宫里都觉得热闹了呢。” 陈贵妃扬起眉眼,昂首走进凤仪宫的主殿。聂皇后也就会说两句酸话罢了,不就是说她时常不来请安,凭她也配? 心里是这么想的,陈贵妃面上还是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 她笑着挽住聂皇后的胳膊道:“姐姐这可就冤枉我了,妹妹知道姐姐喜静这才不敢常来打扰,可妹妹这心里却时刻惦记着姐姐呢。” 聂皇后心中冷笑,这陈贵妃最厉害的就是这张嘴皮子。 陈贵妃拉过一直跟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顾听荷,笑着打量起她。 “姐姐,这位就是南平王妃吧?长得可真标致,看着也沉稳,倒是和民间那些传闻中的不大一样呢。” “臣妾顾听荷,见过贵妃娘娘。以前年少时做的荒唐事,贵妃娘娘就莫要取笑臣妾了。”顾听荷盈盈下拜,神色不卑不亢。许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缘故,顾听荷对这些上位者们并没有太多畏惧。 陈贵妃对于顾听荷的反应倒是颇为意外,她一直以为这没母亲教养野生野长的小丫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陈贵妃道∶“本宫听闻昨夜南平王妃身子有恙,请了太医?如何身子可好了?” 顾听荷闻言,心中一惊。陈贵妃竟是为了此事前来,她莫不是起了什么疑心? “回娘娘的话,臣妾昨晚上忽然腹痛,这才麻烦皇后娘娘帮我请了太医过来看看。” “劳烦娘娘挂心,现下已经大好。” 陈贵妃听后,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却很快又恢复常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顾听荷,缓缓开口道∶“腹痛此症可大可小,南平王妃可莫要大意。正巧前些日子陈家给我送了个小宫女是懂些医术的,不如叫她给王妃看看?” 顾听荷一愣,心中有些忐忑。这陈贵妃突然提起一个懂医术的宫女,这是什么意思?她莫不是起了疑心? “臣妾的身子已经没事了,多谢娘娘关心。那宫女既然是娘娘的人,臣妾就不便使唤了,免得冲撞了娘娘的人。” 陈贵妃听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她冷冷一笑道∶“南平王妃这是不给我面子?本宫的人,还能由不得王妃使唤了?左右她是个奴婢,还能比王妃的身份高贵不成?” 顾听荷心中一紧,这陈贵妃果然不好对付。看来她已经起了疑心,这可如何是好? 顾听荷心中虽慌,面上却丝毫不显,她抬起头,直视着陈贵妃,声音坚定道∶“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臣妾自知身份卑微,怎敢冲撞娘娘的人。只是昨夜臣妾身体不适,已经叨扰了皇后娘娘和太医,实在不想再麻烦他人了。” 陈贵妃眼神微眯,看着顾听荷,也不急着说话。一时间,殿内的气氛有些微妙。聂皇后刚要开口帮顾听荷拒绝陈贵妃,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宫女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径直跪在陈贵妃面前。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奴婢有事禀报。”这小宫女正是陈贵妃宫里的桂花。 陈贵妃挑了挑眉,示意桂花起身说话。 桂花起身,恭敬道:“娘娘,皇上身边的张公公来传话。说皇上中午想吃咱们宫中的荷花酥。” 陈贵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皇上向来宵旰忧勤,白日里鲜少进后宫。今晌午难得在她宫中用膳,自己可要好好准备一番。 她笑盈盈地对桂花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桂花应了一声,低头退出了大殿。陈贵妃转过头,看向聂皇后和顾听荷,面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今可是不巧了,妹妹就不叨扰姐姐了。” 她道,“既然皇上要去妹妹宫里用膳,妹妹就先行告辞了。” 她说着,便带着宫人们离开了凤栖宫。顾听荷和聂皇后看着陈贵妃离去的背影,两人心中都暗松一口气。 聂皇后疑惑看向顾听荷:“乐乐,你身子无恙,为何不让陈贵妃那宫女帮你把把脉。” 顾听荷忍不住扶额,自己这皇后小姨真是不适合宫斗。皇后小姨要是穿到现代那些宫斗剧里,指定一集也活不下去。 “我是不怕那宫女给我把脉,但是小姨你怕啊!”顾听荷护着聂皇后的小腹在美人榻坐下。 “倘若那宫女一把脉说我身子好得很,比牛还壮。陈贵妃多疑,定然怀疑昨夜腹痛的人不是我,而是您。要是被她盯上,您就身子就更不好瞒了。” 顾听荷摸了摸聂皇后的小腹,笑着道:“如今我不让她的人给我诊脉,她事后想起来也只会觉得是我有猫腻。叫她把心思放在我身上,随便查去。” 聂皇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她拉过顾听荷的手,笑着道:“乐乐,你真聪明。以后小姨就得仰仗你了。” 顾听荷微微一笑,心中有些忧虑。聂皇后和自己的娘亲一样都是不擅谋虑,可在这吃人不见骨头的深宫之中,要想生存下去,必须要学会斗智斗勇。 “小姨,如今你是双身子,处境又如此危险。做事说话前一定要多思,多想。” 聂皇后点头称是,又道:“今天可真险,还好皇上要去陈贵妃宫里用膳。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顾听荷叹了口气。 “刚知道陈贵妃要来,我就让麦冬出去寻皇上身边的张公公了。” 聂皇后一惊,急急问道:“你可是和皇上说了,我已有了?” 顾听荷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皇后小姨暂时不想让皇上知道,我哪里会擅自做主。” “那?皇上怎么要去陈贵妃宫里?”听见顾听荷说皇上还不知道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这才松了一口气。此时又好奇顾听荷到底让麦冬和皇上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回到顾听荷身边的麦冬笑着道:“我们王妃娘娘只是让我和张公公说,陈贵妃来了凤仪宫。” “说起来,奴婢也纳闷呢。张公公这个大忙人,居然还记得我是王妃身边的小丫鬟。一听了我的话,就连忙进去和皇上禀报了。” 聂皇后有点难以置信:“只说了这个?” 顾听荷点头道:“皇上心疼娘娘,知道陈贵妃来您这定然没好事,肯定会想办法支开她的。” 聂皇后被顾听荷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嗔了她一眼道:“他心疼的人儿多了去,哪里会想到我。” 顾听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小姨,你和小姨夫一样都是心里为着对方着想但是不说出来。” 聂皇后没有反驳顾听荷的话,反而是拿起了小几上的枣泥馅饼轻轻咬了一口。 顾听荷劝道∶“皇后小姨,您这一直瞒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告诉皇上小姨夫大家一起想办法,人多力量大,柴多火焰高嘛。” “您看,今天这事还是得靠着小姨夫才解决。” 聂皇后被顾听荷说的有些意动,但还是犹豫道:“我怕给皇上添麻烦,前朝的事就够他烦得了。”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罢了容我再想想。” 顾听荷知道一时半会劝不动聂皇后便也不着急,陪着聂皇后一起用了午膳这才带着麦冬回了凤仪宫偏殿。 “小姐,咱们要在宫里住多久?连翘那丫头傻乎乎的,我怕她自己在王府受欺负。” “皇后小姨现在的情况不稳定,身边离不开人。云梦那丫头也是个没心眼的,我怕我一走她护不住小姨。” 顾听荷叹了一口气,她也有些发愁府里。虽然现在大部分下人都被自己收复了,可竹姑娘总是隔三差五折腾点事情。 自己这段时间不在,不知道府里会不会乱。 麦冬知道主子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办,也不再去追问。 她笑着道:“奴婢先去帮着皇后娘娘熬药,主子先歇会吧。” 顾听荷点点头。看着麦冬退了下去,顾听荷不由得思索起来。 第四十九章 会不会撑死 顾听荷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南平王是皇上夺权的一个关键。 原书中,南平王身死。武将中原本只是和南平王关晏如手下南疆军分庭抗礼的沈家军,在朝中独占鳌头。 后期沈家站队太后,拥皇党更加弱势。皇帝关绍元名存实亡,朝堂牢牢把控在太后和右相手中。 沈家的地位又上一层楼,沈少珩更是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新贵。于是他看自己这个被迫娶进门的左相千金更加不满。 至于沈家这烈火烹油般的富贵如何被人颠覆,沈少珩又是如何发现自己的真爱竟是冷待多年的妻子就是后话了。 破巢之下,焉有完卵!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与家国相比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顾听荷垂下眼眸,小姨是皇后,已逝的聂国公是南平王的老师。从很久以前开始,聂家就已经和关家这两兄弟绑在一起了。 自己身为聂家女儿,如今又多了南平王妃这个身份,也早已深陷这个泥潭之中。 如何才能保全自己,保全身边所有人?顾听荷闭上眼睛,思索起来。皇上逐渐势微是从身边无可用的武将开始。 聂国公这一脉,自聂国公逝去之后逐渐败落,小一辈没有一个擅长领兵打仗的。再加上南平王战死,皇上再无可信任的武将,逐渐开始势微。 南平王…… 顾听荷忽然睁开双眼,南平王不能死。 南平王是九月初在青龙谷遇袭身亡的。要是快马加鞭送信到南疆不过十余天,但是自己的话南平王会不会听呢? 顾听荷摇摇头,何必想那么多先去做了再说。 “去给本王妃拿一套笔墨纸砚来。”麦冬还没回来,顾听荷随意叫了一个偏殿的小宫女过来。 “是,王妃娘娘。” 小宫女应了一声便下去了。小宫女看着年龄不大,一张娃娃脸分外讨喜。 顾听荷思索片刻,便提笔给南平王写信。 “王爷,南疆形势复杂,其中青龙谷更是险中之险。虽说此地易守难攻,但还请王爷万事小心,切莫轻敌。此外,请王爷留心身边的人,一切小心为上。臣妾在京城等您凯旋。” 写完后,顾听荷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交给小宫女。小宫女拿着信匆匆去了驿站。 顾听荷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祈祷着南平王能够早日收到自己的信。这朝中局势能否逆转就在南平王身上。他的生死直接关系到皇权的稳定,自己能做的已经都做了,现在只能希望南平王是个听劝的人了! 和顾听荷预料的差不多,南平王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是十日之后。关宴如看着手中的信件,心情颇为复杂。前几日十二还问自己要不要给王妃写信,没想到顾听荷的信居然先送来了。 打开信封,看到顾听荷如同小狗爬般的圆滚滚字体,关宴如复杂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等您凯旋,等您凯旋。”关晏如的眼睛黏在了这四个字上,他的嘴角忍不住噙上了一份笑意。有人惦念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而正当关宴如翻来覆去看着信时,一位亲信走了进来,低声在关宴如耳边道:“王爷,京城那边来人了。” 关宴如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冷声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人走了进来,跪在关宴如面前道:“王爷,太后有密旨。” 关宴如微微眯起眼睛,接过密旨,脸色一变。 太后竟然是要他放弃青龙谷,退守遂州。 关宴如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太后如今为了夺权连国土都打算让出去。 那太监见关晏如沉默不语,笑着道:“太后娘娘也是为了咱们苍梧考虑,青龙谷地处边界本就说不清是谁的地方,再加上那地方穷得很,何必耗费兵力去守着。” “娘娘的意思是,咱们退一退,给西戎个人情就是。” 关晏如皱着眉,一步步走向小太监:“一退再退,要退到什么时候?一退再退,难道最后把京城退给西戎?什么叫说不清是谁的地方,青龙谷住着的难道不是我苍梧子民?” 小太监被关宴如逼得连连后退,抖着手色厉内荏道:“大,大,大胆!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难道王爷是要抗旨不成?” 关宴如冷笑一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他大手一挥道:“来人!将公公请下去休息。” 帐外进来两个身穿铠甲的士兵,一左一右架住仍在叫嚣的小太监。 其中一人从自己腰间摸出一块黑乎乎的汗巾塞进那小太监口中,皮笑肉不笑地道:“公公舟车劳顿的,还是少说些话省点力气吧。” 看着两人将那不断挣扎的小太监带了下去,关宴如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青龙谷绝不能丢。 关宴如挥笔写下回信,信中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和态度,同时也谢过顾听荷对自己的关心。 信写到最后,关宴如突然顿住了。他又想起等您凯旋这四个字,心中多了几分暖意。最后提笔写下本王定会凯旋,请王妃静候佳音。 关宴如将信交给亲信,让他务必亲手交给顾听荷。而他则开始着手准备接下来的战事。小太监的出现绝不是偶然,他想要在青龙谷开战的消息不日前才传信给皇兄。 此番给皇上传信,他用的是军中的渠道。太后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只能说明军中有她的人,想起顾听荷信中提到的小心身边的人,关宴如眯起了眼睛。 看来是时候清理一下军中了。 关宴如心中此时对于内奸已然有些猜测,但是那人身份特殊...... 关宴如眯了眯眼,他不能轻易出手,一旦出手就要一击必中。 顾听荷在聂皇后的凤仪宫住了整整十日。许太医再次给聂皇后诊过脉,确定她的身子暂时无恙后顾听荷才安下心来。聂皇后摸着还未隆起的小腹,心里满是温柔。 顾听荷看着聂皇后一脸慈爱的样子,忍不住感慨道:“皇后小姨也长大了。” “没大没小。”聂皇后横了顾听荷一眼。 顾听荷笑嘻嘻挽住聂皇后的胳膊道:“皇后小姨,该运动了。” 古代女人怀孕后讲究的是补,补得越多越好。可顾听荷有一些现代医疗基础,她自是知道孕妇补得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倘若孕妇太胖,生孩子的时候就容易难产。 于是,五天前顾听荷问过徐太医之后,就开始每天陪着聂皇后在凤仪宫里面走上个几圈,也算是锻炼一下。 “日日都在这凤仪宫里转来转去,甚是无聊,我想出去走走。”聂皇后皱着眉看向自己宫中熟悉的场景。 “这再走几日,凤仪宫里有几块青砖我都快数清楚了。” 顾听荷忍不住笑∶“您怎么把自己说的跟冷宫怨妇似的。” “那要不,咱们今天去御花园转转?” 聂皇后早就等着顾听荷的这句话,这会见她说去御花园痛痛快快就带着顾听荷出门去了。 绿树成荫,古藤青苔缠满树干。树荫下是青石板堆砌的人行小路,树梢开满白色的、红色的、蓝色的、黄色的繁华。几只蝴蝶在花丛中飞舞,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 顾听荷扶着聂皇后慢慢行走在小路上,两个人说说笑笑,气氛很是不错。 不知道是从哪里突然出现的两个美人儿突然出声道:“见过皇后娘娘。” 聂皇后转过头看了两人一眼,笑着道∶“原来是淑妃和萧仪人。” “见过淑妃娘娘,见过萧仪人。”顾听荷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心中确是忍不住腹诽。 御花园可真是不愧是皇宫中出事概率百分百的地方。只要来,必然会遇到其他宫妃。 “南平王妃如今是越发端庄了。”淑妃笑着赞了顾听荷一句。 “娘娘见笑了,如今我年岁见长,必不能如从前一般胡闹了。” 顾听荷这边应和着,脑子里开始搜寻是关于淑妃的信息。 淑妃,方莹晚,当今皇上为太子时的少师之女。也算是皇上的青梅竹马,是陈贵妃除却聂皇后之外最看不惯的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顾听荷眼睛亮了亮。 方淑妃旁边的萧仪人拭了拭额角的汗,笑着道:“这会正是热的时候。” 方淑妃看着热得脸红通通的萧仪人,笑着道∶“瞧给你热的。” 她又转向聂皇后和顾听荷道:“妾身想请娘娘和南平王妃去亭子里坐坐,不知道两位肯不肯赏脸?” 聂皇后本来要拒绝,刚要开口之时就感觉顾听荷拽了拽自己的衣角。这出口的话便转了弯。 “妹妹这提议甚好。” 于是三人带着众宫女浩浩荡荡往湖边的小亭子而去。 “云梦,去拿些鱼食过来。”聂皇后吩咐道。 四个主子一人拿着一盒鱼食,慢慢洒在湖中。鱼食落在水面上,慢慢散开,湖面上很快浮现出一群圆滚滚的锦鲤。 顾听荷被这些锦鲤的体型唬了一跳,却见那些圆滚滚的锦鲤还在费力的游向鱼食。 “这鱼儿们也太肥了些,再喂不知道会不会被撑死。”顾听荷没忍住问道。 另外三人正在撒鱼食的手尴尬顿住,这个问题她们属实没想过。 第五十章 新乐子 平日里她们在宫中也没有什么可以消遣的地方,除了在御花园里转转,就是到湖边的亭子里喂喂锦鲤。 宫中那么多妃子,今天这个喂喂,明天那个喂喂。倒是还真没人想过会不会把这群鱼儿给撑死。 方淑妃把自己手里的鱼食交给身后的宫女,尴尬一笑道∶“我们平时没什么能消遣的,除了看看鱼儿争食也没什么旁的事可做。” 顾听荷笑着道:“巧了,臣妾前两日想出个好玩儿的,要是娘娘们肯赏脸,不如咱们玩玩试试?” “那敢情好,南平王妃有什么好玩的?快说来听听。” 萧仪人年纪小,又是个性子跳脱的。今日因着聂皇后在才不敢多说话,这会听南平王妃说有好玩的,忍不住开口催促。 方淑妃点了点萧仪人的额头∶“你呀,一说起来玩就高兴。” 顾听荷看着这二妃的互动觉得颇为亲昵,心中不由感慨这后宫中难得有姐妹。 聂皇后也是个爱玩的,听顾听荷说有新玩意嗔道:“你这丫头,有好玩的不早些和本宫说。” “原是两个人玩不起来,臣妾这才没和娘娘说呢,四个人刚巧开局。” 顾听荷微微一笑,招手叫麦冬过来附耳说了几句话,麦冬应了一声退下了。 “还请娘娘们稍等片刻。” 萧仪人极高兴,伸长脖子看着麦冬的背影,又笑着道∶“有了南平王妃的新游戏,今就放过这些锦鲤了。” 说罢也将手里的鱼食交给身后的宫女。 方淑妃含笑看着萧仪人,顾听荷护在聂皇后身侧却是时时注意着这两位宫妃。 见这两人感情好得不似作假,顾听荷心中对和方淑妃合作之事也有了几分思量。 没多一会麦冬带着个小方盒子回来了,顾听荷接过麦冬手中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副扑克牌,道:“这是朴克牌。玩法简单,又十分有趣。” 方淑妃和萧仪人互看了一眼,都是一脸好奇。 顾听荷将扑克牌摊在桌上,开始一一解释每张牌的名称和作用。她讲得详细,又现场演示如何玩。 “这副牌共有五十四张,其中二十七张红心和二十七张黑桃。每张牌都有不同的点数,大家轮流掷骰子,按照点数多少拿牌,每人十张牌先把牌出完,谁就赢了。” 方淑妃和萧仪人看得目不转睛,就连聂皇后都被这新奇的玩意儿吸引住了。 萧仪人眼睛一亮,拍着手道:“这扑克牌真有趣,臣妾想试试。” 顾听荷将扑克牌收好,又吩咐身后的宫人去取来方桌和四个蒲团。 “扑克牌不仅是个游戏,也能算是一种博弈,最是能锻炼人的心性。娘娘们要是觉得有趣,便先试试看。” 说罢率先在桌边坐下,聂皇后居中,方淑妃和萧仪人各自坐在两侧。 “即是博弈,输了可是有惩罚的。”顾听荷笑着同三人说道。 “什么惩罚?”萧仪人瞪圆了眼睛。 顾听荷捂嘴笑道:“不难,不过是往脸上贴个白条子。” 萧仪人年纪小性子跳脱,听顾听荷讲完规则,拿着骰子在手里颠来倒去的,笑道∶“那快开始吧,听南平王妃说着就很好玩。” 聂皇后是个心急的,一手拿着骰子道∶“先说好任谁输了都不许耍赖!” 方淑妃掩唇而笑,看着其余三人道∶“这下糟了,本宫最不擅长这种游戏。” 顾听荷摆摆手道:“无妨,只是消遣。” “那敢情好。” 萧仪人手里的牌不错,一连出了好几张,可聂皇后不急不躁,按部就班的出着牌,时不时还给萧仪人下个套。 方淑妃则是一手好牌,她不急不缓的出着,偶尔还给聂皇后支个招。 顾听荷则是看得津津有味,偶尔也给萧仪人支个招。 几圈下来,萧仪人输得极惨,脸上被贴了好几个白条子。顾听荷也输了两把脸上被贴了两个白条子,可看看几乎被白条挡住整张脸的萧仪人顾听荷感觉自己得到了安慰。 萧仪人气鼓鼓吹了吹自己脸上的白条子,将手中的骰子摇的哗哗作响道:“再来,再来。我就不信我赢不了。” 方淑妃皱眉看了她一眼∶“娘娘面前,不可没大没小。” 萧仪人缩了缩脖子,手中揺骰子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 “无妨,无妨。”聂皇后看着自己手中好得不能再好的牌,乐得眼睛眯成了缝。 顾听荷看着聂皇后手中那副极好的牌,嘴角一勾,伸手抽走两张。 “出千!”萧仪人尖叫一声,腾的一下站起身。 聂皇后还未说话,顾听荷笑盈盈道∶“在玩之前臣妾就说了,这扑克牌不仅是个游戏,也能算是一种博弈,更是能锻炼人的心性。萧仪人,臣妾没记错的话当时您也是点头同意了的。” “臣妾也是想试试,没想到第一次出手就给抽了两张好牌。” 说罢将手里多出的两张牌在众人面前一亮。 萧仪人跺跺脚坐了下来,气哼哼道∶“不算,不算。这回不算。” 四人在亭子里玩了一下午扑克牌,直至宫人们点上了灯笼才惊觉天色已晚。 萧仪人看着自己面前一堆白条子,一张脸垮了下来。 “臣妾输惨了,要回去好好练练再来找你们报仇!” 说罢站起来一溜烟的跑了。 方淑妃掩唇笑个不停,站起来福身道∶“天色已晚,臣妾也要回去了。” “这就要走?”聂皇后挑眉看着她,“淑妃妹妹好大的架子,这就要抛下我们俩不管了?” 方淑妃被她说得红了脸,顾听荷却笑盈盈道∶“皇后小姨,天色确实不早了。要不叫淑妃娘娘也别走了,今晚上就留在咱们宫里一起用膳,咱们还能一起说说话。” “本宫正有此意,就是不知道淑妃妹妹愿不愿意赏这个脸了。”聂皇后笑盈盈看向方淑妃。 方淑妃轻咬着下唇,暗叹一声她就知道。面上还是笑道∶“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臣妾也想同皇后娘娘和南平王妃说说体己话。” 聂皇后和顾听荷对视一眼,见顾听荷微微颔首,顿时笑道∶“那太好了,咱们这就回去吧。” 说罢转头吩咐宫人将亭子四周的灯笼多点几个,又让人去御膳房传膳。 四人用过晚膳,又说了好一会话,聂皇后这才放方淑妃回了自己宫中。 等方淑妃回到自己的披香殿时,萧仪人已经用过了晚膳。一见方淑妃进门,萧仪人便朝着她扑了过来。 “姐姐怎么如此晚才回来,叫小雪好等。” 方淑妃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道∶“皇后娘娘留我说了会话,这才回来晚了。你可用了晚膳?” “自然是用了的。”萧仪人从方淑妃怀里钻出头来笑着道:“只是姐姐不在,小雪吃什么都索然无味。” “你呀。”方淑妃看着她逗趣的小模样,不由得哑然。 方淑妃拉着萧仪人的手坐下,嘴上和萧仪人说着闲话,心里却是想着刚刚南平王妃跟她说的故事。 唇亡齿寒,嘴唇没有了,牙齿自然也会觉得寒冷。南平王妃说话简单直接,她自是明白对方在暗示什么。只是...... 方淑妃温柔地看着萧仪人映照在烛光下那张娇憨的小脸。当年她肯入宫为的是一份安宁,如今皇上把萧映雪送到自己身边,当真是让她既忧又喜。 喜的是,两人可以长久相伴。忧的是,萧仪人天真烂漫,她怕自己不能护她周全。 原本自己只是想和小雪躲在这披香殿中过自己的日子,可南平王妃的话不无道理。如今陈贵妃一门心思都放在聂皇后身上,自己尚可偷生。倘若聂皇后彻底失势,以陈贵妃的性子,自己同映雪还有几日好活。 “姐姐,你怎么了?”萧仪人见方淑妃看着自己发呆,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方淑妃回过神来,笑着道。 “那姐姐早点歇息吧。”萧仪人拉着她的手道。 “嗯,你也早些歇息。” 方淑妃点点头,两人一同躺在了床上。夜深了,万籁俱寂。方淑妃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听着萧仪人浅浅的呼吸声,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你说,昨日皇后和淑妃在御花园相谈甚欢?” 陈贵妃挑了挑眉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宫女。小宫女将自己的头深深垂下,恭敬道:“回贵妃娘娘的话,确实如此。与两位娘娘一起的还有萧仪人和南平王妃。晚上淑妃娘娘还在凤仪宫和皇后娘娘以及南平王妃一起用了晚膳。” “方莹晚居然和皇后走的这么近?”陈贵妃手指轻轻敲着椅子的扶手,心中暗自琢磨。突然,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把萧映雪给我找来。”陈贵妃冷冷地命令道。 宫女们不敢怠慢,连忙去披香殿请萧仪人。方淑妃正在给萧仪人梳头,见宫女们来请,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跟着她们去了。 到了陈贵妃的宫中,萧仪人向她行礼,口中道∶“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免礼。”陈贵妃起身走到萧仪人面前,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 萧仪人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忍不住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第五十一章 兵分两路 陈贵妃朝着萧仪人温柔一笑道:“本宫听说,昨日淑妃妹妹带着你和聂皇后在御花园聊了一下午像相谈甚欢?” 萧仪人舒了一口气,原来是问这件事。她还以为自己是犯了什么错。 萧仪人笑着道:“回贵妃娘娘的话,昨我和淑妃姐姐在御花园散步遇上皇后娘娘和南平王妃就说了几句话。后来王妃说她有个新玩意叫扑...扑克牌!” “扑克牌可好玩了,我们在御花园里玩了一下午。” 陈贵妃挑了挑眉:“扑克牌?一下午当真只玩这个了?” 萧仪人点头,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是啊,可好玩了。就是我太笨了,总是输。” 随即她又换了一张笑脸往陈贵妃面前凑了凑,道:“昨天要是贵妃娘娘也在就好了,贵妃娘娘这么厉害一定能赢。” “就你嘴甜。喏,你喜欢的核桃酥吃吧。”陈贵妃被萧仪人哄了一句,心里有几分得意。她将面前的点心往萧仪人面前推了推。 “妾身说的是实话嘛,贵妃娘娘长得又好看,头脑又聪明。”萧仪人笑嘻嘻捏起一块核桃酥吃了起来。 陈贵妃看着萧仪人吃得津津有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她轻声道:“既然扑克牌如此好玩,本宫也想试试。” 萧仪人一愣,随即道:“那妾身去找南平王妃取那扑克牌,贵妃娘娘与淑妃姐姐、皇后娘娘和王妃一块玩。” 萧仪人正欲站起身,却见陈贵妃轻笑着摆摆手:“不必了,本宫自会去寻王妃。 说罢,她起身整理衣裙,“好了,本宫也乏了,你先下去吧。” 萧仪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那妾身就先告退了。”说罢,便缓缓退出了咸福宫。 待萧仪人走后,陈贵妃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她冷冷地注视着窗外,心中思绪万千。萧仪人性格天真,年龄又小,想必是不会撒谎。 那么聂皇后此举,只是巧合还是另有深意。 窗外,乌云渐渐遮住了太阳,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萧仪人踏出咸福宫,天空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她心中一惊,急忙加快脚步,却不小心在御花园内滑倒。 正当她想爬起来时,一个身影忽然出现,扶住了她。“小心点。”来人正是顾听荷。 顾听荷看着萧仪人有些红肿的膝盖,关心道:“下雨天路滑,你要小心些。”说着,她拿出手帕递给萧仪人,“先擦一擦,免得感染。” 萧仪人接过手帕,感激道:“谢谢南平王妃。” 顾听荷微微一笑,接过麦冬手中的油纸伞递给了萧仪人:“萧仪人快回去吧,当心着凉。” 萧仪人接过顾听荷递过来的油纸伞,眼睛红红道:“王妃真是好人。” 萧仪人又走了一会,远远就看见方淑妃正站在披香殿的廊下等她。 “方姐姐!”萧仪人朝着方淑妃的方向小跑起来,溅起一地水花。 “可算是回来了,急死我了。”方淑妃急急朝着萧仪人的方向迎了过去。 …… “小姐,雨越下越大了。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躲吧!” 麦冬指了指远处又道∶“小姐。那边有个宫殿,我们先去廊下躲躲雨吧。” “也好。”顾听荷点点头,带着麦冬朝着那处宫殿小跑过去。 顾听荷与麦冬站在廊下躲雨,她看着豆大的雨点顺着屋檐滴落,打在两人身前的石板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顾听荷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想起了南平王。她此番独自出凤仪宫就是为了去宫门口拿南平王的回信。 想到回信中的静候佳音,顾听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希望能真的等到好消息吧。 关晏如抬起手看了看滴在自己手背上的雨滴,朝着后方挥了挥手示意后方军队停下。 “快下雨了,就地扎营!” 一旁的沈浦泽皱了皱眉道∶“王爷,不如再走一会再扎营。” 关晏如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雨云,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现在就扎营。” 说罢,他拽着缰绳让马儿转过头来,朝着大军大声道∶“全军听令!立刻扎营!” 随着关晏如一声令下,身后的大军纷纷行动起来,开始扎起帐篷。 沈浦泽看着将士们迅速搭好的帐篷,刚要开口说话,瓢泼大雨就倾盆而下。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翻身下马。 “原地休息,等雨停!” 关晏如与沈浦泽一同步入帐篷中,帐篷内还算干燥,两人将湿漉漉的外衣脱下,挂在帐篷角落的衣架上。 沈浦泽看着关晏如依旧沉默不语,忍不住开口道∶“王爷,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关晏如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说。” 沈浦泽深吸一口气道∶“王爷为何不让大军冒雨前行。” 关晏如脸色一沉,冷声道∶“士兵们一路行军,体力消耗极大,再加上雨天路滑,强行冒雨前行只会增加士兵的伤亡。” 沈浦泽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道∶“属下明白了。属下先行告退。” 关晏如点点头没再说话。 帐篷外,雨越下越大,伴随着阵阵雷声。沈浦泽面色铁青地回到自己帐中。大儿子沈少泽和二儿子沈少霖迎了过来。 “父亲,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沈浦泽冷哼一声道:“竖子无礼,本将带军多少年,他带军多少年?本将的话他也敢置若罔闻!” 沈少泽和沈少霖对视一眼,齐声道∶“父亲息怒。” 沈浦泽没好气地摆摆手,在主位上坐下,他看着二人道∶“少泽,少霖,你们可知,那南平王为何故意和我唱反调?” 沈少泽和沈少霖面面相觑,均表示不知。 沈浦泽冷哼一声道∶“他那是为了收买军心!为父说再走一会,他偏要现在就扎营。故意做出心疼将士们的模样。” 沈少泽皱眉道∶“这十万大军他的玄甲军和我们的丹阳兵各有五万,合该各管各的人。” 沈少霖摇摇头∶“大哥,南平王此举恐怕是为了给沈家一个下马威。父亲说什么,他偏不做什么。” “让众将士觉得沈家说话没有份量。”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沈浦泽看着瓢泼大雨,心中不由得烦躁起来。 他扭头看向二人道∶“如今我军距离青龙谷不过两日路程,十万大军却要被困在雨中。本将万万没想到,此番会受制于天气!” 沈少泽和沈少霖对视一眼,均在对方脸上看出了苦笑。 沈浦泽站起身来,在帐篷内来回踱步,他深吸一口气道∶“最多等到明天早上,大军必须前进!” 沈少泽和沈少霖对视一眼,齐声道∶“父亲英明!” 帐篷外,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关晏如和十一十二一脸严肃地站在沙盘前, 突然,关晏如伸手指向沙盘中的一个位置道∶“此处地势险要,是通往青龙谷的必经之路。但是这里有一条小路。本王决定明日一早,大军从此处进军。” 十一十二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出了凝重。 十一忍不住开口道∶“王爷,沈将军刚刚才下令让大军从草原上走。我们若是改变进军路线,恐怕沈将军会觉得您针对他。” 关晏如淡淡道∶“沈将军若是有意见,让他来找本王说。” 十一低声道∶“王爷,沈家在朝中势力庞大,我们此次出征还要倚仗沈家。若是闹得太僵,对我们不利。” 关晏如冷声道∶“此番出征关乎国运,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倘若从草原行军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十一十二见关晏如心意已决,齐声道∶“属下遵命!” 天蒙蒙亮,雨终于停了。帐篷内,沈浦泽脸色铁青地看着帐外朦胧的天色。不久前,南平王的手下已经来到他的帐中告知南平王预备下的军令。 “糊涂!从草原上走不过两日就到青龙谷。走他说的小路至少得多上三四日!” “去将本将的战马牵来!” 帐篷外,大雨过后空气中带着泥土的清新,关晏如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几万大军。 “王爷,沈将军率军从草原上走了。” 关晏如微微皱了皱眉,淡淡道∶“知道了。” 他看着前方崎岖的山路,心中不由得想到顾听荷信中提到的小心身边的人。 如今他和沈浦泽意见不合,沈浦泽此人又是睚眦必报。等到大军汇合,难保沈家不会在青龙谷一战中动什么小心思。 关晏如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军,走草原固然是快,可草原地广人稀,士兵们完全暴露在敌方视野中,着实太过危险。 这沈家父子显然是不把士兵们的命当回事。等回京之后,自己定要好好参这沈家一本。 大军沿着小路艰难前行,道路狭窄只容两马并进,两边的山坡上不时有飞鸟惊起。 十一十二对视一眼,心中均是一沉。 十一忍不住开口道∶“王爷,如今沈家将士行进在草原上,日头正盛,他们行军速度必然比我们快。” 关晏如淡淡道∶“本王知道。” “五万大军行走在草原上,目标太大恐怕很快就会被驻扎在青龙谷附近的西戎兵发现。” “西戎贼人狡诈,保不准会偷袭。” 十一十二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忧色。 第五十二章 陈太后 夜幕降临,沈浦泽下令后丹阳军在草原上安营扎寨。篝火照亮了营地,士兵们围坐在一起,享受着难得的休息时光。 忽然平静被打破,西戎骑兵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铁蹄践踏着草原,声音震耳欲聋。 士兵们只惊慌一瞬,但很快就冷静下来拿起了武器。 沈少辰冲进了帐中,急声道:“父亲,西戎贼人打过来了!” 沈浦泽自然听到了外面的喊杀声,他眉头紧皱沉声道∶“为父听见了,去取为父的刀来!” 此时的草原上火光、刀光、人影交织在一起。士兵们的呐喊声、战马的嘶鸣声、武器的碰撞声,响彻夜空。 沈家父子三人挥舞着长刀,率领士兵们冲向敌阵。此次西戎派兵并不算多,很快就被丹阳军击退溃散而逃。 沈浦泽面色沉重地巡视着营地,比起西戎,丹阳军的伤亡只多不少。 “传令下去,让受伤的士兵原地休整,其他人立刻收拾行装,准备连夜拔营撤离。”沈浦泽下令,面色凝重。 众人虽然疲惫,但军令如山,立刻行动起来。 沈少辰不解:“父亲,我们为何不明日再前进?” 沈浦泽摇头:“西戎贼人已经发现我们的位置,恐怕会再次来袭,此地不宜久留。” 说罢,沈浦泽望向远方,心中隐隐不安。 这一夜,丹阳军连夜拔营撤离,离开了这片血染的草原。 清晨,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屋内,为这冰冷的皇宫中增添了几分暖意。 陈太后起身,由身边的宫女们服侍着穿上了宫装。陈太后的每件宫装都是由工匠们精心缝制的,用料考究,绣工精细,穿在身上既彰显了皇家的尊贵,又展现了她的端庄之美。 阳光洒在精致的绣花上,金线折射出耀眼的光泽,仿佛每一朵牡丹都在轻轻绽放。 陈太后缓缓转身,裙摆随之飘动,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在晨光中舞动。 “听说南平王妃进宫住了多日了?” 陈太后缓缓开口,她的声音虽慈祥,却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此时她正端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宫女们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为她梳理、固定一头长发。 “是的,太后。” 跟在陈太后身边多年的雪雁恭敬答道:“南平王妃入宫陪伴皇后娘娘,此时正居住在凤仪宫的偏殿中。” 陈太后微微点头,目光定定看着铜镜里自己那张保养得当的脸。 “哀家也有许久没见过那丫头了。” 想起上次顾听荷哭哭啼啼闹到她面前非要嫁给沈少珩的样子,陈太后笑了笑。 聂国公这外孙女可真够给他丢人的。 “进宫这么久,也不知道来和哀家请个安,顾家这丫头还是这么上不得台面。” 陈太后接过雪雁手中的茶盏,轻抿一口,接着又道:“我原想着这丫头入了南平王府,定是要折腾得鸡飞狗跳。不成想她倒是安分起来。” 雪雁笑着道∶“南平王爷不在京中,王妃想闹也闹不起来呀。” “对了,前几日倒是嚷嚷着要把您送过去的紫苏发卖了呢。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又放在自己院子里了。” 陈太后挑挑眉道∶“这丫头如今脾气越发大了,我的人她也敢动。” “去传哀家口谕,让皇后下午带这丫头来我这坐坐。” 雪雁应了声是,又捂着嘴笑了笑,这才退了下去。 此时正值午后,阳光斜斜洒在红墙金瓦之上,宫道上只有几名宫人低着头匆匆走过。 聂皇后与顾听荷未坐轿撵,带着几名宫女正一同慢慢行走在宫道上走着。 穿过几道长廊,凉风拂面,令人神清气爽。偶尔有几片落叶从树梢飘落,轻盈地落在二人发间,随即又被轻轻拂去。 “主子们在这里,可叫奴婢好找。” 顾听荷寻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着淡绿色宫女服饰,头梳双髻,斜插两支玉簪的宫女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奴婢雪雁,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南平王妃。” 雪雁笑着向聂皇后和顾听荷行了一礼。她的神态自若,倒全然不似个宫女。 顾听荷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雪雁见顾听荷打量自己,笑着道:“王妃不记得我了?之前您来太后宫中求旨的时候,咱们见过的。” 被这么一提醒,顾听荷又想起了原身跑到太后宫中的事情,不由得心头发窘。 “原来是雪雁姑娘,倒是许久没见了。” “可不是许久没见,太后今还念叨您这来宫里这许多日都没去找她老人家说说话。” 雪雁拉过顾听荷的手拍了拍,又笑着道:“这不,太后她老人家就巴巴派了我,来请皇后娘娘和王妃过去坐坐呢。” 顾听荷脸色一僵,太后好端端的见自己干什么。 聂皇后轻笑一声,道:“那便劳烦雪雁姑娘回禀太后,说我们晚些时候便去慈宁宫陪她老人家说说话。” 雪雁应了声是,又朝二人福了福身,这才转身离去。 “这雪雁姑娘倒是有趣。不像个奴婢倒像个主子。”顾听荷轻声道。 “她是太后身边的人,又是个伶俐的太后极喜欢她。她也就自觉自己是半个主子。”聂皇后神色不变,显然雪雁这种态度她已习以为常。 顾听荷了然地点点头。 二人沉默着回凤仪宫重新梳洗一番,这才坐着轿撵往慈宁宫去了。 雪雁已得到消息,早早迎了出来。 “太后娘娘早就等着两位了,请皇后娘娘与王妃随奴婢来。” 慈宁宫内,陈太后正端坐在主位上,见二人进来,笑着道∶“快坐下,同哀家说说话。” “儿臣见过母后。”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聂皇后带着顾听荷,朝着陈太后行了一礼后分别在两侧坐下。 顾听荷偷偷抬眼打量着陈太后,只见她今日穿了一件暗红色长裙,裙摆上用金线绣着牡丹图案,显得格外庄重。头上戴着一顶镶满宝石的凤冠,与她那端庄的气质相得益彰。 这陈太后面前看着慈祥,却不让觉得可亲。她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度,自也不是寻常高门大户的夫人可比。 “你这丫头,怎么进宫也不来找哀家说话。”陈太后笑着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听荷自知自己聒噪,怕扰了太后娘娘清静。”顾听荷站起身恭恭敬敬回答道。 顾听荷一板一眼的回答,引得陈太后笑出声来:“你这丫头,从前还会扑到哀家怀里。如今倒是客气起来。怎么,难不成是没嫁给心仪的郎君埋怨哀家?” 顾听荷一愣,显然没想到太后会突然提到这个话题,顿时闹了个大红脸,道:“太后娘娘,您别打趣臣妾了。” 陈太后叹了口气道:“你坐下,这事也怨哀家。原本哀家是想着同沈家那孩子好好说说再给你们赐婚。没想到皇上......” 陈太后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顾听荷依言坐下,听了陈太后的话顿觉一阵头疼。 这会她似乎说什么都不对。说自己是自愿嫁给南平王关宴如的?这不是当众打脸太后吗?说自己是被迫的?那要是传到皇上小姨夫耳朵里自己还能有好? 顾听荷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聂皇后突然道:“母后,听荷如今已为南平王妃。” 陈太后点点头,似遗憾道:“也罢,世间之事能有多少是随自己心意的。” 这时,雪雁端着茶盏走了进来。陈太后接过茶盏,细细品了一口,又叹了口气:“这西戎的奶茶,自从开战之后也成了千金难求的物件了。” 顾听荷看着摆在自己面前茶盏里那一大口奶茶,着实好奇这古代的奶茶是什么味道。端着茶盏还未靠近唇边,忽然闻到一股子奶腥气,顾听荷顿时失去品尝的欲望,神色恹恹地将茶盏放下。 陈太后似笑非笑地看向顾听荷道:“南平王妃,等这次南平王回京,你同他说,让他得空,多进宫陪陪哀家。”顾听荷一愣,没想到陈太后话题会转变得这么快。 点点头,顾听荷心中却有些疑惑。太后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拉拢关宴如,离间兄弟俩的关系?那找自己不太合适吧? 尽管心中疑惑,顾听荷还是开口道:“臣妾记下了,等王爷回来臣妾定和他说。” 陈太后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又道:“哀家听闻,南平王妃发明了个小游戏?” 顾听荷一愣,没想到太后这么快就知道自己几人在御花园打扑克牌的事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是臣妾闲来无事时琢磨出来的小游戏。”顾听荷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哦?是何游戏?”陈太后好奇地问道。 顾听荷将扑克牌的玩法简单说了一下。陈太后顿时来了兴趣,笑着道:“听着倒是有意思,今日你可带来了?同哀家玩上一会。” “扑克牌放在皇后娘娘的偏殿里,太后娘娘稍等,臣妾这便派人去取。只是这游戏需要四个人才能开始玩。” 陈太后道:“哀家,皇后,南平王妃,再加上这个小机灵鬼。” 说罢,陈太后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笑着轻点了一下雪雁。 雪雁捂嘴笑道:“太后娘娘定是知道奴婢玩什么游戏都要输,有心看奴婢笑话。” 第五十三章 再次出现 申时末,陈太后称身子乏了,聂皇后才带着顾听荷退出坤宁宫。两人踏出宫门,乘着轿撵回凤仪宫。夕阳余晖洒在她们身上,给这深宫添了几分落寞。 和陈太后周旋一下午,两人都没什么胃口用晚膳。聂皇后让身边伺候的人都下去之后,两人这才说起了体己话。 “小姨,您说今天太后娘娘跟我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顾听荷皱着眉问道。她总觉得陈太后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聂皇后面色铁青道:“太后娘娘面上看着和蔼,实在心思深沉,她的话自是有深意的。” 顾听荷听得心惊,不觉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难不成真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聂皇后叹了口气道:“如今朝中局势不明朗,太后和皇上暗中夺权。太后娘娘这是不满皇上派七弟攻打西戎了。” 顾听荷回忆着今日下午陈太后说过的那些话,越发觉得聂皇后说得对。 顾听荷不由问道:“那太后娘娘为何跟我说这些?” 聂皇后轻笑一声,“自然是搅浑水。” 顾听荷秀眉紧蹙,还是没懂。 聂皇后无奈道:“她提沈家那小子,是盼着你怨恨皇上,将南平王府搅和得鸡犬不宁。” 顾听荷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可我现在当真不在意沈少珩了。” 聂皇后轻笑道:“无妨,太后娘娘并不在意你中意谁。她想要的是你不断闹出事端,让七弟烦不胜烦,怨恨起给你们赐婚的皇上,最终和皇上渐行渐远。” 顾听荷瞪大眼,难以置信道:“我虽是南平王妃可我和南平王说话最多不过二十句他就出征了,我哪里有这么大的脸面,值得太后娘娘用心至此。” 聂皇后眼神复杂道:“你将丞相府闹得鸡飞狗跳,追男人追得全国无人不知,太后娘娘自然是觉得你有这个本事的。” 顾听荷…… 她懂了,在这太后眼里自己就是个超级好用的搅屎棍。 顾听荷想到自己当初为着沈少珩闹出的那些事,嘴角一抽,觉得自己还真是没有愧对陈太后的“厚望”。 “小姨,你说我该怎么做?”顾听荷问。 聂皇后轻笑一声,“你就当不知道太后娘娘的意思,该怎么就怎么。不过是顺嘴挑拨你两句,她的手段可不止这些小打小闹。” “我知道了。”顾听荷垂眸道。 她心里有气,气得厉害。被别人当工具的感觉可不好受。 “乐乐,明日你就出宫吧。”聂皇后看着顾听荷道。 “我瞧着太后似乎是盯上你了。你再在宫里住下去,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 顾听荷眸光微闪,看了一眼聂皇后的肚子道∶“那就按照我们的原计划行事。” 聂皇后点点头,终于下定了决心。 一夜无话,顾听荷安安稳稳在凤仪宫又睡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便出宫了。 顾听荷出宫之后,直接带着麦冬回了南平王府。 她一踏入南平王府,便有下人迎了上来,“王妃,您可回来了,奴婢们都很想您。” 顾听荷笑了笑,装作没看到下人们眼中的闪躲。她心里有数,这段时间不在,南平王府定然发生了不少事。 顾听荷问道:“程管家呢?” “程管家一大早就去庄子上了,说是要晚上的时候回来。” 顾听荷微微颔首,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一踏入院门,便见一个连翘正拿着个肉骨头逗着旺仔。旺仔闻得到,看得到,吃不着,急的是团团转。 顾听荷看着好笑,走了过去,敲了连翘的头一下道:“总欺负我们旺仔做什么。” 连翘见着顾听荷回来,猛地站起身来嚷嚷道:“王妃您终于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顾听荷瞧着连翘微微泛红的眼眶,皱起了眉。 连翘眼泪汪汪道:“您不在府中的这段时间,青松园那边常常找事。奴婢不答应她们的要求,竹姑娘身边的素月就说王妃您故意苛待竹姑娘。” 顾听荷眸光微冷,这个竹姑娘居然敢趁着自己不在,欺负自己的丫鬟。 “对了,二小姐最近也来了王府两次,只是您都不在二小姐又走了。” “顾新月?”顾听荷微微一怔。 “她来做什么?” 连翘摇摇头道:“奴婢不知,二小姐知道您不在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许不是什么大事,等她下次来了再说吧。” 是夜,沈府内灯火通明。 顾新月看着面前冷掉的饭菜发呆,知夏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道:“饭菜都凉了,奴婢拿下去热热吧。” 顾新月回过神来,轻声道∶“不用了,我有些乏了,下去歇息吧。” 知夏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顾新月看着知夏离开,这才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外面发呆。 想起沈少珩前些日子跟她说的话,顾新月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抬步走了出去。 她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沈少珩的书房外。烛光透过窗户映照在顾新月的身上,少女固执地站在门口似乎要等着里面的人儿主动发现她。 不知等了多久,直到烛火熄灭,里面的人也没踏出房门。顾新月看着熄灭的烛火,心里涌上一股酸涩。 她忍不住抬手敲了敲门,轻声喊道∶“五爷,是我新月,我可以进来吗?” 房间里一片寂静,顾新月咬着唇,心里涌上一股委屈。 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房门从里面打开。 沈少珩看着站在门口的顾新月,眉头一皱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顾新月看着沈少珩清冷的眸子,心里一抽。半晌才道∶“五爷已经很久没回院子里了。” 沈少珩眸光微闪,看着顾新月淡淡道∶“之前我同你说的事,考虑得如何了。” 顾新月心头泛上一丝苦涩,低低道∶“我去南平王府请了她两次,只是她都不在府上。” 沈少珩眼中闪过一次幽光,这丫头看来是想通了。 “既然她不在府上,那就等她回来再去请。”沈少珩淡淡道。 沈少珩的声音不大,语气里却是充满了势在必得。 顾新月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不甘。她抬起头看着沈少珩道∶“五爷,您答应新月的事情千万别忘了?” 沈少珩摆摆手,不耐烦道:“放心就是”。 顾新月低低应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沈少珩站在门口,目送着顾新月的背影,这才关上了房门。 他背靠着房门,神色晦暗不明。 而顾听荷此时正在和程管家一起算着王府的账本。 “王妃,这是这些日子府上的支出与收入,您过目一下。”程管家将账本递给了顾听荷。 顾听荷接过账本,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她发现这些日子,竹姑娘所在的青松园的支出比平日多了许多。 “程管家,青松园的支出比平日多了许多,这是怎么回事?”顾听荷看着程管家道。 程管家脸色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王妃,是竹姑娘说想要给城外的流民施粥,所以奴才支了些银两给竹姑娘。” 顾听荷微微眯起眼,冷笑着道∶“拿着别人的银子当好人?真有她的。” “王妃。”程管家欲言又止地看着顾听荷,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顾听荷也不急,慢悠悠地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等着程管家的下文。 见顾听荷如此,程管家这才一咬牙道∶“竹姑娘去看完流民回来之后就咳疾就变重了。所以奴才这才自作主张给竹姑娘多支了些银两。” 顾听荷看着程管家已经困得有些睁不开但又勉力睁着的双眼,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程管家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顾听荷将账本放下,起身走到了窗边。她推开窗户看着外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倒要看看这个竹姑娘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天色微微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顾听荷便起床梳洗。她刚打开房门,便看见连翘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姐。”连翘行了一礼。 顾听荷点点头,轻声道∶“走吧。” 主仆二人一路来到了青松园,顾听荷远远的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青松园外似乎在看什么。 她淡淡地扫了一眼,径直走进了青松园。 院子里两个洒扫的小丫鬟看见顾听荷来了,忙迎了上来道∶“王妃,您可来了,前两日我们姑娘还念叨您什么时候回来呢。” 顾听荷淡淡一笑,轻声道∶“是吗?看来竹姑娘还挺想我,那我就先进去了。” 说着,她便抬步走了进去。 青松园内。 顾听荷刚一踏进房间,便看见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女子正靠在软榻上,手上拿着一本书在看。 听见声响,青衣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她看着顾听荷,轻声道∶“王妃,您来了。” 顾听荷看着青衣女子,淡淡道∶“竹姑娘又看咳疾又加重了?” 顾听荷看着眼前这个神态自若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个竹姑娘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但她总觉得那里变得怪怪的。 竹姑娘看着顾听荷,掩嘴咳了几声。听着她这虚弱的咳嗽声,连翘忍不住皱了皱眉。 第五十四章 流民出现 "姑娘既然身子有恙,就不该再出城再去接触那些流民。”顾听荷皱着眉道。 “王妃,我知道您出身丞相府,从小锦衣玉食自然是看不起那些普通百姓。”竹姑娘摇摇头,语气里充满了不赞同。 “我虽现在能生活在王府里,可小时候也是吃过苦的。我自是明白,这些百姓们的艰难。我也只是想尽自己的力量,能帮就帮一些。” 顾听荷心中冷笑一声,淡淡道:“竹姑娘,你说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流民。那施粥的银子是不是王府中的进项?这些天,你差使的下人是不是王府的下人?慷他人之慨,这就是竹姑娘的善良。” “还是说,在竹姑娘看来南平王府乃是你囊中之物?” 竹姑娘一时语塞,脸色铁青,她原本是想着用施粥的名义,想让外面的人知道南平王府上有她这么个人。哪里就有王妃说得这么夸张。 “王妃,我并没有这个意思。”竹姑娘声音有些颤抖,“我只是想帮王爷改善一下名声。” “或许竹姑娘是好意,只是姑娘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帮王爷改善名声你的身份恐怕不合适。” 竹姑娘死死咬着嘴唇,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她何尝不想有个身份,一进府她就和王爷表明自己可以当妾,可王爷却说他无意于自己,不想耽误她。 “我……”竹姑娘瞪着顾听荷,嘴唇哆嗦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她这副表情,顾听荷心中已然明了。她淡淡道:“竹姑娘,你从城外回来后病情又加重了。不但青松园的奴仆们要更费心地照顾你,就连府上也要再支出一笔照顾你的银钱。既然姑娘如此善良,为何不心疼心疼身边的人,少给身边的人增添负担?” “你……你凭什么管我?”竹姑娘手指颤抖着指向顾听荷,眼中闪过一抹愤怒的光芒。既然王爷不在府上,自己和这劳什子王妃撕破脸也没什么要紧。等王爷回来了,自己在哭一哭说一说委屈,王爷自然不会相信这个女人的话。 思及此,竹姑娘故意拔高了声音,高声道:“你以为你是王妃,就可以随意摆布我吗?我告诉你,这府里王爷最大!是王爷让我把南平王府当家一样,我就是这里的正经主子!王爷他……他迟早有一天会收用了我,你现在最好对我客气一点!你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还敢对本姑娘指手画脚,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顾听荷静静地看着面前发疯的女人,心中着实有几分诧异比起自己看过言情小说里那些后院里女人的手段,这竹姑娘倒是十分简单粗暴。 “竹姑娘,有自知之明的人不会把别人的客气话当真。”顾听荷淡淡道,“说到底你只是一个客人,而不是这个府里的主子。你似乎也忘记了,这个府里的主人是王爷和本王妃,而不是你。” 竹姑娘被顾听荷的话气得脸色发青,她大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仗着有个当皇后的姨母硬是逼着王爷娶你,你就是一个没人要的疯女人!” 顾听荷微微一笑,道:“竹姑娘,你这样的态度,真的让人很难做。或许你可以换个角度思考问题,本王妃并不是你的敌人,而是你的朋友。毕竟,这个府里的人在外人看来都是一体的。” “竹姑娘,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顾听荷声音温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本王妃并不想与你为敌,但你若一再挑衅,我也不会坐视不理。不管我是如何嫁进南平王府,如今这里都是我的家,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来破坏我的生活。” 顾听荷无视竹姑娘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好整以暇在木凳上坐下。 “想必王爷在克乌涧大战西戎,以少胜多的消息你已经知道了吧?” 竹姑娘沉默着没说话,她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女人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尽管在很多人心中,王爷是一个铁血无情的人。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对王爷的敬畏?这次王爷打了胜仗,在百姓心中他的地位定然再次攀升。” 看了一眼还是一头雾水的竹姑娘,顾听荷只想叹气。她接着又道:“君臣之间,最怕功高震主。如今王爷锋芒正盛,我们更是应该低调。城外的流民,皇上自会排人安排,你又何必打着王爷的旗号出这个头?” 顾听荷淡淡道,“你若是真心为王爷着想,便该知道,如何做,才是对王爷最好的。另外,王爷以后会不会给你一个名分那是你和王爷之间的事情,本王妃不会过问。但是现在,还请竹姑娘摆正你的身份。” 竹姑娘愣住了,她看着顾听荷,这个女人说的这些她以前从没有想过。 “竹姑娘,本王妃相信,你是聪明人。”顾听荷站起身来,“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去领悟。如果你真的为了王爷好,有些事情,是不该做的。” 说完,顾听荷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房间。 竹姑娘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一片混乱。 “小姐,您和这竹姑娘说这么多,她能明白吗?”连翘蹦蹦跳跳跟在顾听荷身旁,刚刚竹姑娘面对自家小姐时的吃瘪让她很是高兴。 “希望她能明白吧。对了,城外的流民是怎么回事?”顾听荷觉得有些脑仁疼,皇后小姨那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好,这边竹姑娘又开始不断惹事。不然干脆把这竹姑娘关在她自己院子? 不行,不行。顾听荷摇摇头,万一要是把这体弱多病的姑娘关出个三长两短,自己去哪再找个作精赔给南平王。 “听说是江宁那边发了大水,辖内的几个城都淹了。” 顾听荷心中一沉,流民要是涌进京城,恐怕会闹起不小的骚乱来。 顾听荷问道:“流民是几日前开始出现的?” 连翘想了想回答道:“约莫是八日前,五日前的时候流民的数量开始猛增。” 流民已经聚集多日,自己在宫中居然一点消息都没听到。顾听荷心中一紧,自己可用的人手实在太少了,消息闭塞会错失很多机会。 “想必朝廷很快就会派人来流民的事情,连翘咱们一会出去一趟。” “小姐可是要出城?我这就叫人去准备马车。”连翘应了一声。 “不出城,去备马车吧。” 顾听荷带着连翘和麦冬一同坐上了马车,朝着西边驶去。顾听荷一路上都将轿窗上的帘子轻轻掀起一角,观察着外面的景象。尽管城外流民聚集,可京城内还是一片繁荣景象。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顾听荷心中忍不住感慨。 一道城墙,城内是生机勃勃,城外是无家可归。 马车行驶到城郊,最后在一间破庙前停下,顾听荷带着两个小丫鬟下了马车,她抬起头看了看庙门上挂着的匾额,上面写着三个字:土地庙。 顾听荷率先迈步走进庙内,一股霉湿的气味扑鼻而来。她用手帕掩住了鼻子,环顾着四周,发现这土地庙里面如同外面一样破破烂烂。 “小姐,那里好像有人。”麦冬拉了拉顾听荷的衣摆,悄声说道。 顾听荷顺着麦冬的示意,朝着破庙的东南角望了过去。那里正放着一堆干草,干草下隐隐露出一只黑色的靴子。顾听荷迈步朝着干草堆走过去,刚走出两步就被麦冬拽住了衣服。 “小姐。”麦冬语带焦急道:“别去,可能有危险。” 连翘也在一旁紧张道:“别过去,小姐。说不定是个死人。” “没事。”顾听荷摆摆手,朝着那人走了过去。麦冬和连翘,心里又怕又急,还是跺跺脚也跟了上去。 顾听荷瞧见一旁地上随意扔着的树枝,顺手拿了一支起来挑开了干草堆。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露了出来,他紧皱着眉头,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看起来好像很难受。顾听荷蹲下身,将手放在少年的鼻子下面,还有气。她暗暗松了一口,应该就是他了。 “连翘,快去叫马车过来。让顾三也进来。”顾听荷站起身说道。连翘应了一声,小跑着出了破庙。 没一会顾三就跟着连翘回了破庙里,顾听荷指了指地上仍昏迷不醒的少年道:“顾三,我们把这人带回府里。” 顾三应了一声,弯腰将地上的少年抱了起来,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顾三将少年放上马车之后,顾听荷三人也随后上了马车。顾三利落跳上马车坐在马车前面,他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里的众人,拉了拉马身上的缰绳。马车缓缓启动,朝着南平王府驶去。 “顾三,先不回府。去东大街,锦绣坊。”顾听荷突然伸手掀开车帘,对着驾车的顾三说道。 顾三应了声,拉着马车转了个方向又朝着东边驶去。马车停在了锦绣坊的后院,麦冬下了马车,走到门前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人开了门,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一瞧见敲门的是麦冬笑着道:“麦冬姑娘,小姐派你来有什么吩咐吗?” 第五十五章 小友 没等到麦冬说话,顾听荷和连翘也下了马车。 “强子,去帮着顾三把马车上的人抬下来。”顾听荷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马车对着面前的青年说道。 被叫做强子的青年应了一声,朝着几人身后的马车跑去。顾听荷三人站在马车旁边,看着强子二人把马车上的少年抬下来。少年被颠簸了一路,又被人抬来抬去,始终没有醒来。 “强子,先找个客房安置他。顾三快去找个大夫。”顾听荷吩咐着。二人应了一声,各自去做事。顾听荷带着两个丫鬟,跟在强子的后面也进了院子里。 进了客房,强子将背上的少年轻轻放在床上。顾听荷看着少年紧皱的眉头,心中有些担忧。 “小姐,这人是不是受伤了?”强子挠了挠头问道。 “去山上上香时遇到的,看样子是不小心从山上滚下来了。这边没你什么事情了,你去忙吧,强子。”顾听荷转头对邓强道。 邓强点了点头,赞了一句小姐真是心善后就退出了房间。麦冬和连翘对视一眼,这少年哪里是上香时遇到的,分明是小姐专门去破庙里捡回来的。小姐自己没有说的事情,两个丫鬟自然不会多嘴。 只是麦冬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她家小姐一出门就奔着那破庙去的。怎么感觉自家小姐好像知道那破庙里有人一般? 大夫很快被请了过来,顾听荷站在一旁,看着大夫为少年诊脉。麦冬和连翘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大夫紧皱的眉头,心中都有些不安。 片刻之后,老大夫站起身伸手想要掀开少年的衣服看一看。老大夫倒吸一口凉气,轻声道:“他身上有多处刀伤,这伤应该有些日子了。有些布料已经和伤口粘在一起了。” 老大夫说着,从随身带着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布袋来。他从布袋里取出一把柳叶刀来道:“现在必须把他身上和伤口粘连在一起的布料割下来。” “那不是要把肉割下来一块?”连翘惨白着小脸问道。 老大夫严肃点头:“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如果放着不管只会影响伤口的愈合。” 顾听荷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少年。少年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 “老大夫,他现在这个样子能撑得住剐肉吗?”顾听荷有些忧心。 老大夫摇摇头,抬手拿起桌子上早就备好的毛笔,在纸上写起来。将写好的药方交给顾听荷,老大夫道:“这一张是麻沸散,这一张是止血的。快去叫人抓了来煎药。老夫尽力而为,这孩子能不能撑下来就靠他自己了。” 顾听荷立刻吩咐麦冬和连翘去抓药。两个丫鬟不敢耽搁,立刻跑出去找药铺。看着两个丫鬟跑出去,顾听荷将注意力放在老大夫身上。 此时的老大夫将布袋中的柳叶刀放在桌子上一字排开,看着桌子上大大小小的刀具,顾听荷对于这个架空时代的医学水平着实感觉有些惊讶。 “小姐,药抓回来了。”麦冬和连翘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将手中提着的药包放在桌子上。 “去把药煎上吧。”顾听荷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药包,吩咐道。 “先把麻沸散给煮上,一会就要用起来。”老大夫叮嘱道。 两个小丫头又抄起药包急匆匆朝着小厨房的位置跑去。邓荣为了方便管理生意,平日里就和侄子邓强住在锦绣坊后面的这个小院里,平日里两人自己做饭,厨房里各项器皿倒是一应俱全。 一个时辰后,两个小丫鬟一个端着麻沸散,一个端着一大盆开水进了房间。 麦冬将自己手中的水盆放在凳子上,然后道:“奴婢们想着您可能要用热水,先备了一些。” 老大夫赞许地点点头,接过连翘手中的麻沸散,又示意两个小丫鬟将少年扶起来。老大夫将麻沸散给少年灌了下去,看着少年配合着将麻沸散都喝了下去,老大夫稍稍松了一口气道:“还会自行吞咽,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一炷香之后,老大夫看着少年逐渐舒展开的眉头,知道是麻沸散的药劲上来了。 “丫头,你来配合着我。”老大夫朝着顾听荷招了招手。 “我来吧小姐,您别脏了手。”麦冬皱眉道。 顾听荷摇摇头,自己走到老大夫身边问道:“老先生需要我做什么?” 顾听荷小时候玩过家家的时候最喜欢扮演的就是护士,如今有自己能亲身上阵的机会哪里会让给别人。老大夫奇怪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顾听荷,他怎么感觉这小姐看起来有些兴奋呢? 应该是自己的错觉,老大夫将注意力再次放在床上的病人身上。他指了指旁边的热水道:“找一块干净的布,用热水泡着。等到不烫手,温温的时候拿出来敷在那孩子的伤口上。” 顾听荷马上照着老大夫的吩咐,将干净的棉布放在热水中浸泡。老大夫转过头,从自己的药箱中拿出剪刀,顺着少年衣服布料粘连的地方开始剪裁。等到老大夫将少年身上的衣服剪开,顾听荷才发现这少年身上的刀伤居然有二三十处。伤痕有新有旧,纵横交错,看着甚是吓人。 “小姐,水温了。”麦冬摸了摸木盆外面,提醒道。 顾听荷点点头,在麦冬端来的另一个水盆中净了手之后,才将温水中的棉布拿出来。 “老先生,现在就把棉布敷上去吗?”顾听荷问道。 老大夫点点头,此时的他正拿着柳叶刀在蜡烛上的小火苗上炙烤。这是在消毒?顾听荷再次在心中感慨这个时代的医疗居然如此先进。 顾听荷小心翼翼地将棉布敷在少年的伤口上。老大夫则拿起被火苗烤热的柳叶刀向少年粘连的伤口上割去。 顾听荷听见一声轻微的“噗”,那是刀扎进皮肉的声音。一股淡淡的烤肉味道传了过来,顾听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老大夫拿着柳叶刀,开始在少年的伤口上进行清理。尽管喝了麻沸散,少年应该还是能感觉到有些疼痛,此时他的眉头正紧紧皱在一起。 顾听荷心惊肉跳地看着老大夫一刀一刀地割开伤口,小心地将里面的腐肉割掉,再清理干净。 连翘拿着手帕帮着老大夫擦了擦额角的汗。半个时辰后,老大夫站直了身子收起柳叶刀。 “清理干净了。有些比较大的创面还需要再处理一下。”老大夫转过身从医箱中那处针和线。 “这是要缝合?”顾听荷再次震惊。 老大夫看了顾听荷一眼,将穿好线的针又放在火苗上炙烤起来,然后问道:“这是羊肠线,你这个女娃娃也懂医?” 顾听荷摇摇头道∶“只是读过几本医书。”麦冬和连翘对视一眼,自家小姐有看过书吗? 老大夫突然眼前一亮,却又什么都没说,转过身去帮躺在床上的少年缝合伤口。 一刻钟后,老大夫站起身来道∶“一个时辰后,将熬好的补药给他喂下去。夜里他有可能会发热,身边留个人守着。只要退了热,人就能慢慢好转了。” “不过他的情况太过凶险,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还是要看他自己。” 顾听荷点点头,吩咐连翘去将刚买回的另一包药给煮上。自己则是带着麦冬送老大夫出门。 “这位小姐,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老大夫开口道。 顾听荷问道:“老先生请讲。” “小姐刚才说在医书中看到过缝合之术,不知是那是什么医书?能否借给小老儿看一看。” 顾听荷面皮一紧,尴尬笑道:“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很早之前的事情了现在着实记不得名字了。” 那老大夫叹了口气,面带遗憾道∶“那真是可惜了。” 顾听荷倒是有些疑惑∶“老先生这缝合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老大夫笑着道:“老夫这剐肉之法还有这缝合术,都是一位小友传授。” 小友传授?该不会是…… 顾听荷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头。她急急开口问道:“老先生能否带我去见见您这位小友?” 老大夫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咂了咂嘴∶“那真是有些不巧了,老朽昨日和那位小友一起喝酒时,他说今日要出城的。” 老大夫抬头看了看天色,又道:“瞅着这个时辰,他应该已经出了城。” 顾听荷心中失望,却仍存着几分希冀追问道:“那他出城何时会回来?” “我那小友不爱拘泥于一处,一出门常常几年才会回来。” 顾听荷叹了口气,她心中隐隐觉得,这老大夫的小友很有可能跟自己是同乡人,而且还是个外科医生。 尽管知道了那人已经离开了京城,顾听荷还是坚持将老大夫送回医馆。 几人从马车上下来之后,顾听荷对着老大夫道∶“老先生,您那位小友很可能是我的一位故友。如果有一天他回来了,麻烦您派人到今天那个小院子通知我一声。” 说罢,顾听荷示意麦冬将今日的诊费付给老大夫。 老大夫看着麦冬多递过来的五两银子,皱眉道:“这是不是太多了?” 顾听荷摇头,诚恳道∶“无论过多少年只要您那位小友一回来,还请您马上通知我。” “这是谢礼,您就不要推辞了。” 第五十六章 同乡 “不过是派人说一声的事,哪里还用给银子。小丫头,快收回去吧。”老大夫将银子推给麦冬。 “老先生莫要推辞……” “老杨头,我又回来了!” 正当顾听荷准备把银子再塞给老大夫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在二人背后响起。 老大夫笑着指了指后面道∶“就是那人,他就是见我缝合术的小友。” 顾听荷急急转过身去,只见一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他穿着寻常的棉质长衫,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笑的时候露出两排白牙。 “齐家小子,你不是说今日要出城?怎么又回来了?”老大夫有些诧异地看着走到面前的青年。 齐涵挠挠头道:“别提了,城外流民越来越多了,今日开始封城了。这位是?”杨老头身边这位小姐好像一直在盯着自己看,齐涵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杨大夫指了指自己身边的顾听荷,给齐涵介绍道:“这位是病人的家属,幸好你没出城,这小姐正要找你。” 找我的?齐涵这才将目光放在一旁的少女身上,少女眉如远山,唇红齿白,身上寻常的棉布衣裳丝毫遮不住她的姿容秀丽。一双灵动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盯着自己?齐涵心中更加疑惑,忍不住出声问道:“这位小姐,可是认识在下?” 顾听荷按耐住心中的激动,上前一步开口道:“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 “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 顾听荷一把抓住齐涵的小臂,她的双手都颤抖起来。 “小姐……” 麦冬看着自己小姐紧抓着对面青年的手,便想要提醒一句。这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自己小姐开口唱了起来。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齐涵红了眼眶,他开口唱道:“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顾听荷和齐涵二人对视一眼,激动得眼眶发红。对上暗号了!她果然没猜错! “老先生,有没有能说话的地方?”顾听荷转头对杨大夫道。刚才是她太激动了,这会冷静下来,她忽然发现有很多百姓正朝着他们这边张望着。 齐涵指了指前面的善林堂道:“这是我家的药铺,咱们去后院说话。” 顾听荷点点头,领着麦冬跟着杨大夫和齐涵朝着善林堂的后院走去。麦冬一头雾水地跟着顾听荷等人进了善林堂的后院。 “齐家小子,你认识这位小姐?”进了后院,杨大夫终是忍不住转过头问道。 齐涵摆摆手,理直气壮道∶“杨老头,知道为什么东头那个老太太能活到八十吗?” 杨大夫来了精神,问道∶“为啥?” “因为她不管闲事!” “好你个小兔崽子,敢说我管闲事?”杨大夫扬起手就照着齐涵后脑勺拍了两巴掌。 打完齐涵,杨大夫摸了摸胡须道:“不让老夫知道,老夫还不想听呢。走了,走了。” 杨大夫摆摆手,往前面善林堂去了。 顾听荷扭头对着麦冬说道:“麦冬,你去门口守着,我和齐公子有话要说。” 麦冬应了一声,朝着后门的方向走了过去。齐涵四下瞅了瞅见确定没人后,带着顾听荷往房间内走去。 一进了房间,顾听荷迫不及待问道∶“我的名字叫顾听荷,朋友你是什么时候穿过来的?” 齐涵惆怅道∶“我叫齐涵,穿过的时间的话......很久了。可能是娘胎里就穿过来了?总之我一睁眼,发现自己变成婴儿了。” 顾听荷倒是有些惊讶,问道:“那你岂不是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齐涵点点头,感慨道∶“我已经穿到这里二十二年了,说来我在这里的时间已经比在原来的世界还长了。” “你居然已经穿过来二十多年了?那你这么多年有没有发现什么可以回去的办法?”顾听荷惊讶道。 听顾听荷说起这个,齐涵脸上显露出一丝颓然,他常年在外,也是为了寻找有没有回去的办法。 “没有,这么多年我翻遍了古籍,也做了诸多尝试。都没用。” 齐涵想到小时候他故意追着闪电,想试试被劈能不能穿越回去。结果被父母当成智力低下扎了好几年针,想起往事齐涵感觉自己的浑身好像有些疼。 顾听荷对于齐涵的回答倒是没有太多意外,她叹了一口气问道:“那你是怎么穿越进来的?” 齐涵挠挠头,说起这个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医学生,大三我们规培的时候,正好赶上流感爆发。医院病人太多,我忙得三天没睡觉,后来好不容易有空睡一会,一睁眼就到这了。” “原来是猝死的医学生。”顾听荷忽然对着面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青年肃然起敬。 被顾听荷这么看着,他更不好意思起来。 “也怪我,连着加班前的那一天晚上,我通宵打游戏来着。哎,我真后悔,真的。我要不是为了赢一局再睡觉,也不至于打一个通宵的游戏。我要是没通宵打游戏,说不定也不会猝死。” 顾听荷...... 原来这还是个网瘾少年。 顾听荷清了清嗓子,重新将话题拉回来:“那你知道咱们穿越进来的这地方是一本狗血小说吗?” “小说?”齐涵一愣,这他倒是没有想过。 突然想起了什么,齐涵嘴角一抽道:“咱们两个该不会是穿了这本小说的男女主吧?傲娇医师爱上我之类的?” 思及此,齐涵又看了顾听荷一眼,面前的女子容貌艳丽,身材高挑,是个美人。不过自己倒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配得上,配得上。 顾听荷白了齐涵一眼:“你想什么美事呢?npc,咱俩都是npc。” “啥?”齐涵觉得有些不理解,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顾听荷。 “我这么帅,不是男主也就算了。你这么漂亮,不是女主?” “你不觉得,我这种长相更像是那种有钱,有权,但是性格张狂,没脑子,但是爱男主爱得死去活来的恶毒女配吗?” 齐涵嘴角一抽,你别说这么一形容好像还挺合适。 “那你?” 顾听荷沉重点点头道:“没错,我就是传说中的恶毒女配。这本书的女主是我同父异母的庶妹,我呢是左丞相府的大小姐,不过我现在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南平王妃。” 总觉得,面前的齐涵知道他不是重要人物,而自己是虐文女主的话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顾听荷还是决定暂时隐瞒,自己是虐文女主的事情。 “原来是你。”左丞相家花痴小姐,齐涵自然也是知道的。 “那,南平王是男主?”齐涵砸了砸嘴,想想顾听荷和南平王的人设,这两个人倒是挺像男女主的。 顾听荷摆摆手才道:“都和你说了,我不是女主。怎么可能嫁给男主。南平王和我们一样,不过是男女主的工具人,这本书可怜的npc罢了。” “女主的身份是我的庶妹,她现在嫁给了男主当妾。男主是沈家的......” 顾听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齐涵兴奋地打断:“我想起来了,你那个庶妹。明明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却嫁给沈家少年将军当妾的那个。” 顾听荷点头:“那个少年将军,沈少珩,就是这本书的男主。” “那你怎么嫁给南平王了,你不是恶毒女配吗?”齐涵问道。 顾听荷想翻他白眼,这个人怎么一点灵性都没有。 “你懂什么叫恶毒女配吗?” 齐涵呆呆摇头:“我不怎么看小说。” 好吧,顾听荷深吸一口气,然后换上了一副笑容这才道:“所谓恶毒女配,就是利用自己的权利和金钱,去给男女主使绊子。当然,问题一定会被解决,而恶毒女配最后的下场一定是没命的。” “所以,我为了不走上恶毒女配这条死路,想尽办法避开男女主这才把自己嫁给了南平王。” 齐涵瞪大了眼睛,什么男主,女主,女配顾听荷说的这些,他以前从来没想过。 “那你现在已经成功避开男女主了吗?” 顾听荷想了想:“算是避开了吧。女主嫁进沈家,我在南平王府,离得很远。” 齐涵点头,倒也是这个道理。“不过,既然咱俩都是npc,能不能商量个事。既然大家都是老乡,以后有啥事咱们就互相帮衬着。” “行。” 顾听荷点头,她和齐涵说这么多的目的也是为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两个人可以商量着来。毕竟是同一个世界过来的,能说得上话。齐涵看着顾听荷沉思的侧脸,咽了咽口水。算了,还是别想美事了。 “我一般就在南平王府里带着,你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直接去王府那边找我。”顾听荷站起身,笑着对齐涵说道。 齐涵点点头,然后道:“善林堂是我家的铺子,你有什么事情来善林堂说找少东家就行。京城现在也封了,我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待在京城里。” “对了。”原本要迈出房间的顾听荷,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身问道:“你这边有没有那种药?” “什么药?” 顾听荷附在齐涵耳边说了几句话,齐涵耳朵尖红了红,一脸古怪的看向顾听荷。 第五十七章 马帮 顾听荷坐上回程的马车时,天已经黑透了。 “小姐,咱们晚上不回府吗?”麦冬给顾听荷倒了一杯茶,然后问道。 顾听荷接过麦冬手里的茶盏,笑了笑道:“回。不过先去看看今天救回来的人。” 到了锦绣坊的后院,开门的依然是邓强。 “小姐。”邓强见是顾听荷,忙迎着她进门。 顾听荷带着麦冬进了院门,问道∶“连翘呢?” “连翘姑娘在客房看着小姐下午带回来的人”邓强答道,“刚刚那孩子好像是发热了。” “嗯。你们辛苦了。”顾听荷点点头,随后又对麦冬道,“我去看看那孩子醒了没,你去弄点吃的吧,忙了一天着实是有点饿了。” “是,小姐。”麦冬应了一声,然后跟着邓强进了小厨房。 顾听荷则是抬步迈进了客房。客房内,连翘正守着昏睡的孩子。 “连翘,他怎么样了?”顾听荷轻声问道。 “刚刚发热了,我用冷水给他擦了头和手脚,现在还没完全退下来。”连翘神色焦急地回答道。 顾听荷拍拍连翘的肩膀,宽慰道:“辛苦你了,不过只用冷水擦脸擦手恐怕没用。” 顾听荷看了看仍然脸色青白的少年,然后对连翘道∶“你去打一盆干净的水来。” 连翘应了一声下去了。等到连翘端着一盆冷水回来的时候,顾听荷已经把床上少年的上衣和外裤都脱了下来。 连翘看了一眼光着上半身的少年,顿时羞红了脸,她期期艾艾道∶“小,小姐。这不合礼数……” 顾听荷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那少年的额头。还是很烫,她招招手示意连翘将水端过来。 “什么礼数都没有人命重要,这孩子还烧得厉害,再不降温命要没了。” 顾听荷将棉布泡在冷水里,浸湿后再拿出来把水拧干。她将棉布展开,小心地避开少年身上的刀伤后,在少年身上轻轻擦拭。 棉布的凉度很快就被体温变温,顾听荷一遍遍将棉布泡在冷水里,再取出给少年擦拭。 这少年身上的伤口实在太多,顾听荷的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她专注地用棉布帮病床上的少年降温,完全没注意到被烧得意识模糊的少年曾有几次睁开眼睛。 半个时辰后,顾听荷再次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她长舒一口气,笑着对身后的连翘道∶“可算是不发热了。” “太好了,小姐。” 连翘也十分高兴,毕竟谁也不愿看到一条险过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失。 顾听荷点点头,站起身来道∶“麦冬已经去弄点吃的了,你去看看好了没。” “好。”连翘点头应道。 连翘走出客房时,麦冬刚好端着一碗热粥和两碟小菜准备进房间。 “小姐,先吃点东西吧。”麦冬说着将手里的托盘递给了连翘。 连翘接过托盘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也对着顾听荷道∶“小姐,先吃点吧。” 顾听荷摸摸自己早已抗议的肚子,笑道∶“确实饿了,那先吃点吧。” 瞅了瞅桌上的一碗热粥,顾听荷道∶“再去盛两碗来,咱们三个一起吃。” 麦冬二人知道这是自家小姐真心心疼自己,也不推脱去小厨房又端了两碗热粥出来。 三人就着小菜,吃起热粥。可能是劳累了一天饿了,顾听荷竟觉得这再寻常不过的热粥都变得好喝起来。 三人饭饱之后,顾听荷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少年。 见他还没醒,顾听荷转过头对两个小丫鬟说道∶“我留下来看着他,省得他等会再发热。麦冬你和连翘回去睡一会,天快亮了。” “小姐,还是您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就好。”连翘忙道。 顾听荷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您回去歇一会吧。麦冬留下来陪你。” “小姐,还是你回去歇着吧。”麦冬也劝道,“我在这里守着就好,您带着连翘去休息吧。” 顾听荷坚决摇头。开玩笑,她跑那么老远救回来的人,当然要守在床上让他第一个看到自己。 两个小丫鬟见拗不过顾听荷,只好听她的话各自下去休息。临出门前,麦冬仍是不放心地叮嘱道∶“小姐要是累了一定要去休息。” 顾听荷点点头,看着小丫鬟们各自进了房间才又坐在了桌边。她静静地看着床上昏迷的少年,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少年醒了过来。少年眯着眼眸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刚一扭头就看到趴在桌子上睡着的顾听荷。 少年吃力地支起身子,想要坐起来。可是刚一动弹,身上剧烈的疼痛就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坐直身体,然后转头看向趴在桌子上睡着的顾听荷。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少年心里的戾气好似也消散了很多。是面前的女人救了自己吗? 他无声地凝视着顾听荷,心里五味杂陈。少年的眼眸微深,心里也有了打算。伤好之后他就回去报仇,只要他有命活着回来,定当用余生来报答面前这女子的救命之恩。 心中打定了主意,少年吃力地挪动身体,躺回床上。次日清晨,顾听荷趴在桌子上,胳膊疼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刚坐起身子,就看到床上平躺着睁着眼睛看着房顶的少年。 “你醒了。”顾听荷笑着说道。 少年没有说话,只偏过头静静看着顾听荷。 顾听荷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干咳一声,道∶“你伤口还疼吗?我去喊丫鬟来给你换药。咦?这几个地方怎么渗血了?” 顾听荷的手指轻轻划过少年伤口上的纱布,大部分伤口都开始恢复,幸好这次没有布料和衣服粘连。 少年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缓缓开口道∶“你为什么救我?”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很好听。 顾听荷微微一笑,对着床上的少年道∶“我只知道杀人需要理由,却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问救人的理由。没有理由,只是看到了然后就想救就救了。” 顾听荷强扯出一抹笑容,道∶“有人受了伤,我做不到见死不救?” 少年一时间怔愣住,从小爹只告诉他所有人对他的好都是为了他的回报,他从未听有人说过做不到见死不救。做不到见死不救,就这么简单? 顾听荷站起身来,道∶“我先去喊丫鬟来给你换药。” 话音刚落,门外的丫鬟就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连翘和麦冬一进来。就看到床上的少年已经睁开了眼睛。 两个人都十分高兴,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就开始对少年关心起来。 见床上的少年一脸的手足无措,顾听荷笑着道∶“你们两个别吓着孩子,先帮他换换药吧。” 孩子?少年眼中闪过陌生,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把自己当作一个孩子来看待了。 此时的连翘已经应了一声,从端过来的托盘上取出需要用的药,又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后,开始给少年换药。 顾听荷看着连翘熟练的动作,放下心来。麦冬此时已将早饭摆好,虽是简单的豆浆油条,看着却让人食指大动。 顾听荷招呼着麦冬一起坐下来吃,麦冬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也不推辞,干干脆脆就坐在了顾听荷的身边。 “连翘,一会换完了药自己来吃饭。给你留了一碗呢!” 连翘应了一声知道了,又认真将少年身上的伤口都换了新药才收拾东西,来吃早饭。 顾听荷走到少年的床边,轻声道∶“你的伤势很严重,先别想着走的事了。这里很安全,你就先在这里养伤。” 少年沉默了一会,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等伤势好了,我会离开的。” 顾听荷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少年说完之后,就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辰时,顾听荷带着两个小丫鬟终于坐上了回南平王府的马车。 顾听荷看着马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心里却是思量起锦绣坊后院的那个少年。 这个少年是马帮上一任大当家的幼子,因着发现了自己父亲死亡的真相被现在的马帮当家人追杀。 想到这顾听荷的眼眸闪了闪,原书中这少年被沈少珩所救。后来少年重回马帮杀了自己的杀父仇人,并坐稳马帮当家人的位置。 少年姓徐,名风行。是沈少珩麾下一大力量。 如今自己提前截胡了重伤的徐风行,不知道这人日后会不会像原书中对待沈少珩那般对待自己。 马车停在南平王府门口,顾听荷下了马车,和两个丫鬟一起走进府中。 顾听荷刚走进府中,就看到程管家迎了上来。 “王妃昨夜这是去哪了?如何不跟老奴提前说一声?”程管家一见着顾听荷急忙问道。 顾听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道∶“昨日回顾府看望父亲和弟弟,原本想着当天就回来也就没和程叔说。” 原来是回丞相府了,程管家松了一口气。 “小弟许久未见我,太高兴喝多了酒,硬是拉着我不让走。好不容易安顿好他,已经是深夜。怕不安全,我便也在丞相府留宿一晚。” 程管家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老奴就放心了。” 顾听荷见把程管家糊弄住了,暗暗松了一口气刚要带着两个小丫鬟回自己院子里,却又被程管家给叫住。 “王妃,昨天您不在的时候,府里来人了。” 第五十八章 沈家赴宴1 顾听荷脚步一顿,转过身来问道∶“谁来了?” 程管家恭敬道∶“是沈将军府的姨娘,说自己是您的妹妹。知道您不在就回去了,说是今日会再来。” 顾新月?顾听荷挑挑眉,好端端的她来干什么? “我知道了,等今日她来了再说吧。”顾听荷应了一声,带着麦冬和连翘回了自己院子里。 顾听荷坐在桌前,慢慢翻看着手里的账本,心思却飘到了别处。她总觉得顾新月来找她是有什么目的,只是一时间也想不到她能对自己做什么。 麦冬端着茶水走进来,看见小姐发呆,便轻声道∶“小姐,喝点茶吧。” 顾听荷回过神来,接过茶水轻抿了一口,看着麦冬道∶“你觉得顾新月为什么三翻四次来找我?” 麦冬想了想,道∶“奴婢也不知道,新月小姐在沈家当姨娘,小姐现在是南平王妃,八竿子打不着。可能只是想和小姐说说话?” “希望是你想的这样吧。”顾听荷耸耸肩,接着看自己的账本。 顾听荷还没看完一页,就看见连翘急匆匆跑进了屋里。顾听荷将手里的账册放下,看着面前的小丫头。她有一种预感…… 连翘一进来就道∶“小姐,新月小姐不对,顾姨娘又来了。现下在前厅等着呢。” 顾听荷挑挑眉,果然如此。带着连翘和麦冬去了前厅,顾听荷远远就看到了神色不耐的顾新月。 顾新月看见顾听荷过来,马上换上一副笑脸急急迎了几步,挽住顾听荷的胳膊。 顾新月笑着道∶“总算是见着姐姐了,妹妹来了这许多次姐姐都不在府上。” 顾听荷微微一笑,当作没看到顾新月的变脸,倒也没拒绝顾新月的亲昵。 她看了一眼满面笑容的顾新月道:“前些日子皇后娘娘无聊叫我进宫” “听府上下人说,这几天妹妹来了很多次?可是有什么事找我?”顾听荷笑着说道。 顾新月摇摇头也笑道∶“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沈太夫人下周要过寿想请姐姐参宴。” 两人面对面坐着,顾听荷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顾新月,道∶“沈太夫人过寿?我不记得我们南平王府和沈家有什么交情。” 顾新月面上一僵很快又掩饰过去,笑道∶“说得正是。沈家太夫人早就想认识姐姐了,原先是没有机会。如今我嫁进沈家,两家好歹算是搭上了亲戚。” 顾听荷一时间没有说话,顾新月这么三番五次地上门定然不只是为了沈家和南平王的结交。见顾听荷半天不接自己的话茬,顾新月心中已是升起几分怒意。 想想自己的目的还没达到,顾新月按耐住心中怒气,期期艾艾道:“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我,以前那些事情确实是妹妹做错了。如今我嫁进沈家,却只当了个姨娘。沈家几个主子明里暗里磋磨我,新月才知道以前姐姐是真心对我好的。” “我知姐姐不信我诚心悔过,但新月还是想请姐姐看在咱们都是顾家女儿的面子上能赴宴。” 顾听荷刚要张嘴说话,顾新月接着说道:“妹妹如今在沈家着实不好过,如今姐姐是南平王妃,要是能去一趟沈府沈家那些人想必也会对妹妹好一些。” 顾听荷不动声色打量着顾新月,这白莲花女配是个戏精,她实在摸不准这人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瞧着顾听荷若有所思的模样,顾新月暗暗握紧了拳头。自己都已经如此低三下四地求她了,顾听荷还是不肯去沈家吗? “姐姐,求您帮帮我。”顾新月咬咬牙,就要朝着顾听荷下跪。 麦冬和连翘连忙伸手去扶顾新月,麦冬笑着道:“顾小姐这是做什么,让别人看见该要说我们王妃欺负人了。” 顾新月挣扎了一下,却因麦冬和连翘一左一右地架着而动弹不得。 “姐姐......”顾新月再次出声。 顾听荷挑挑眉,笑道∶“既然妹妹如此想让我赴宴,那我便去好了。只是我与沈太夫人素未谋面,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姐姐能来赴宴已经是给足了沈府面子。”顾新月面色不变,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摆脱麦冬和连翘的搀扶,笑着坐在顾听荷旁边,开心道:“我就知道姐姐还是疼我的,那新月可就在沈府等着姐姐了。姐姐到时候一定要来呀。” 顾听荷似笑非笑地看了顾新月一眼,道∶“既然妹妹都如此说了,我自然是要去的。” 顾新月走后,顾听荷带着两个小丫鬟回后院。一路上顾听荷都在思索着顾新月今日的来南平王府的目的。只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如今顾新月如愿嫁给沈少珩,自己如今和男主也是再无可能,她实在想不明白如今她身上还有什么地方可值得顾新月关注的。 “主子,您真的要去沈家赴宴吗?奴婢总觉得二小姐没安什么好心。”连翘站着跟着顾听荷一边走,一边说道。 顾听荷微微皱眉,轻声道:“我总觉得,她似乎非常想让我去沈家。但我与沈家并无交情,她到底想做什么?” 麦冬沉思片刻,道:“或许,她是在试探对沈小将军还有没有意?” 顾听荷嘴角抽了抽道:“试探我?她应该没那么无聊吧。再者,现如今我和沈少珩不会有什么交集,倘若去了沈家反而是有可能见到沈少珩。她应该会希望我再见到沈少珩吧?” “嘿嘿,说不定是沈小将军发现咱们小姐的好了,后悔了这才派二小姐来请小姐过府呢?”连翘捂着嘴笑了两声。 顾听荷白了连翘一眼,不再理会两个小丫鬟自己往前走去。顾新月肯定是有阴谋的,虽然一时间想不到是什么事。但是顾新月既然这么想让她去赴宴,那自己便去一趟,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接下来几天,府中没什么事情发生,竹姑娘也异常安分。顾听荷乐得在南平王府内,舒舒服服当了几天咸鱼。躺平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沈家太夫人六十大寿当天。 顾听荷起了个大早,吩咐了连翘去府中库房拿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就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麦冬带着几个小丫鬟摆弄。 画好了淡妆之后,顾听荷由着几个小丫鬟帮她换上一件白色云丝长裙。顾听荷在铜镜前转了一圈,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裙皱了眉。 “小姐,这衣服是有什么不妥吗?”麦冬见顾听荷皱眉出声问道。 “这裙子好看是好看,只是六十大寿是喜事。穿着身白色是不是不太好?” 顾听荷摸了摸下巴道∶“既是要出门,还是谨慎些,免得落人口舌。” 麦冬点头称是,转头吩咐小丫鬟们再拿一套衣裙来。不多时,顾听荷已经换上了件粉红色锦缎裹胸,下坠着白色拖地烟笼荷花百水裙。她扶了扶挽在肘间淡薄如轻雾的绢纱,满意点了点头。原主这张脸,她是极为满意的。 顾听荷欣赏镜中自己的美貌之时,麦冬取过一旁小丫鬟手中托盘里的双耳同心白玉莲花佩挂在了她的腰间。 将顾听荷腰间的淡青色丝带整理好,麦冬笑着开口:“小姐真是好颜色。” 顾听荷今日简单梳了个青云莺丝髻,头上斜斜插着碧兰棱花双合玉簪,鬓角缀着几朵珠花,脸上施着淡妆,原本是清丽脱俗的妆容,顾盼之间却颇有些艳丽。她静静站在那里,便让所有人都移不开眼睛。 连翘捧着礼盒进来,笑道∶“小姐,礼物已经准备好了。” 顾听荷点点头,朝着门口走去。 “小姐,咱们真的要去吗?万一......”麦冬不放心地开口。 “顾新月三番四次地来请我,这次不去她下次还是会来。不如我就随了她的心意,去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顾听荷嘴角微勾,又吩咐道:“我叫你们准备的东西,记得带上。” 麦冬应了一声道:“一大早就装在马车里了。” “那咱们就出发吧,第一次去沈府,总不好去得太晚。” 车轮滚动的声音在清晨的街道上回荡,沈府的大门逐渐出现在顾听荷的视线中。顾听荷刚由连翘扶着下了马车,沈府门房的下人马上迎了过来。顾听荷微微一笑,抬步走进了沈府。 顾听荷跟着小丫鬟的指引来到了沈府迎客的厅堂。时间尚早,沈府中只有几位和沈家关系好的官员夫人先到了。一踏入厅堂之中,原本正在闲话家常的夫人们顿时收了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顾听荷的身上。 “这位便是南平王妃吧?”有一位夫人率先开口,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顾听荷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她扫了一圈,发现在场只有几位夫人,沈家的主子们却是都不在。 顾听荷皱了眉问道:“怎么不见沈家的主子们?” 一年长些的夫人笑着开口道:“沈老夫人去请太夫人了,两位沈夫人原本是陪着的,刚刚来了个小丫鬟说是厨房那边有些事情,两位沈夫人便跟着那小丫鬟去看看。” 另一夫人也开口道:“想必一会就过来了,南平王妃先坐下休息一会吧。” 第五十九章 沈家赴宴2 因着身份的缘故,顾听荷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下。 “早就听说南平王妃是京城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位略带富态的夫人笑着说道。 顾听荷微微一笑,眼波流转,仿佛春日花儿盛开:“夫人过誉了,听荷只是担了个虚名罢了。” 坐得离顾听荷近的几位夫人瞅着顾听荷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起了几分亲近的心思。于是,几位夫人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与顾听荷聊起了家常。话题无非是些京中的风土人情,或是府中的趣闻轶事。 顾听荷微笑听着,偶尔插言几句,引得众人一阵欢笑。另几位夫人瞧着顾听荷应答适宜的样子,心中倒是起了几分欣赏。又想到早前京中那些关于南平王妃嫁人之前的夸张流言,当真觉得是无稽之谈。 众夫人聊得正欢时,屋外也传来一阵欢笑的声音。 刚才一直和顾听荷说着话的黄夫人,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扭头对顾听荷说道:“定然是沈太夫人她们来了。” 黄夫人话音刚落,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年轻夫人簇拥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夫人走了进来。顾听荷见沈太夫人进来,赶忙起身相让道:“沈太夫人还请上坐。” “王妃身份尊贵,还请王妃上座。” 沈太夫人说着,便弯下膝盖向着顾听荷行礼。顾听荷赶忙扶着沈太夫人,出声道:“太夫人真是折煞我了,您是沈老将军的遗孀。沈老将军为守国门奉献一生,怎么好让沈老将军的夫人对我个晚辈行礼。” 沈太夫人听着顾听荷的话,心中熨帖也不再推辞,由着顾听荷扶着坐上了主座。 沈太夫人拉着顾听荷的手,笑眯眯道:“王妃今日能来老身的寿宴,真是老身的福气。” 沈老夫人见着太夫人好似很喜欢这南平王妃,也笑着凑趣道:“母亲说的是呢,这南平王妃一来,咱们沈府都好似亮堂起来。” 另几位夫人也顺着沈太夫人的话夸赞起顾听荷来,一时间厅堂里热闹非常。一直跟在沈二夫人黄氏身后的顾新月怨恨地看了一眼众星捧月的顾听荷。黄氏好似感觉到了顾新月的目光般回头看了她一眼。 顾新月此时已将头垂下,一副恭顺的样子。顾听荷早就注意到了跟在沈家众人后面的顾新月,连带她刚刚怨毒的目光也尽收眼底。顾听荷心中更加警惕起来,这顾新月明明还是这么讨厌自己。到底是为什么非要自己来参加沈太夫人的寿宴? 顾听荷心中疑惑,面上却不显,只微笑着与众人说话。此时一直没机会插话的沈大夫人田氏将黄氏身后的顾新月拉了出来。 她笑着道:“说了这么回子话,倒是忘了让王妃和顾姨娘说几句话了。” 顿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顾新月身上。顾姨娘,顾姨娘。顾新月咬紧了嘴唇,她感觉其他夫人的目光像利剑一般戳在她的身上。她甚至能听见几位夫人小声的议论声。 顾新月抬起头来,目光在众夫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顾听荷的身上。她的脸上挤出笑容,朝着顾听荷行了一礼道:“给王妃娘娘请安。” 顾听荷刚要张嘴说话,沈大夫人田氏笑着开口:“都是自家姐妹,顾姨娘何必这么拘束。” 顾听荷挑了挑眉,这沈大夫人倒是提自己做起主来。 沈太夫人看了看自己的孙媳妇也皱了眉头,这孩子平日里说话没有分寸也就算了。今日有这么多宾客在,说话还是这么不动脑子。 “大孙媳妇,你这嘴要是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闭紧了。”沈太夫人淡淡开口道。 沈大夫人田氏被沈太夫人说得一噎,脸上有些挂不住,她瞪了一眼顾新月不再开口。 顾听荷摆了摆手,笑着道∶“无妨,沈大夫人也没说错。自家姐妹,无须多礼。” 一旁的礼部尚书夫人悄悄问道∶“这南平王妃和沈家这个姨娘难不成是姐妹?” 刑部侍郎夫人轻声道∶“看来这就是沈家五爷的姨娘了。她应该是南平王妃的庶出妹妹。” 旁边几位夫人也小声议论起来。 “那不就是顾丞相的女儿?好端端的千金小姐怎么当了个妾室?” “听说是姐妹两个都倾心沈家老五。妹妹使了手段让沈五爷看了身子不得不娶。” “那怎么就得了个姨娘?好赖也是丞相府家的小姐呢。” 一穿着绛紫色衣裙的夫人一副很懂的样子道∶“都是从小见惯了腌臜事的小姐少爷,沈家五爷自然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哪里会甘心让这样的女子当正妻?” “谁也不是傻子!” “就是,就是。” 顾新月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更加怨恨。她抬头看了看坐在主座上的顾听荷,正巧迎上对方探究的目光。 顾新月将藏在宽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她叫顾听荷来不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顾听荷看了看有些维持不住笑容的顾新月,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今日是沈太夫人的寿辰,我给太夫人准备了一份薄礼。还请太夫人不要嫌弃。” “连翘,将我给太夫人准备的寿礼取来。”顾听荷转头吩咐道。 连翘应了一声便下去拿寿礼了。沈太夫人笑着道∶“王妃能来老身已经很高兴了,还准备什么寿礼!” 顾听荷笑道∶“太夫人过寿,我这做小辈的自然该准备齐全。” 沈太夫人看着顾听荷端庄有礼的样子,心中又多了几分喜爱,不免又在心中惋惜起孙子错失了好媳妇。 连翘很快便将寿礼取了过来,她将一只盖着红绸的托盘拿到了众人面前。 顾听荷掀开托盘上的红绸,拿起托盘上的木盒递给了一旁的沈太夫人。沈太夫人看着面前的木盒,脸上满是好奇。她将环扣拨下来,轻轻打开盒子。盒子打开,沈太夫人从里面取出一幅泛黄的画卷。 顾新月在一直注意着顾听荷周围的动静。此时她见沈太夫人拿出一幅泛黄的画卷,不由得冷笑一声。 心中暗道顾听荷就算是做了王妃也是如此上不得台面。手中没有好东西,居然随便拿一幅发黄的画来充数。 沈太夫人将木盒放在一边,伸手打开了画卷。画一展开,沈太夫人便愣住了。画上是一位身着红色骑装的少女,少女黑发高梳,目光直视前方,手中的长剑遥遥指向远方。 “你在哪里找到这幅画的。”沈太夫人拿着画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眼眶也有了些湿意。 “自知道太夫人要过寿,听荷就派了人去找能合老夫人心意的寿礼。” 顾听荷温温柔柔地开口,指了指画卷的右下角。“当时我看到这个沈从安署名,又看到画中女子眼角有痣还穿着骑装,就知道这一定是沈老将军当年为太夫人作的画。” 沈太夫人用手背拭了拭眼角,颤声道∶“这是当年我第一次跟他一起上战场前,他画下的。后来几经战乱,这幅画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难为你费心去找。”沈太夫人拍了拍顾听荷的手,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慈爱。 “太夫人喜欢就好。”顾听荷微微一笑不再多说。 小丫鬟附在沈老夫人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沈老夫人点点头小丫鬟行了一礼又退下了。 沈老夫人走到太夫人面前,看着对画卷爱不释手的太夫人,她笑着开口。 “太夫人,后院那边席面准备好了。要不咱们先过去?那边戏班子台子也都搭好了,就等着您用完了饭。好给您唱几段呢!” 沈太夫人连连点头,道∶“好好,先过去用饭。” 随后沈太夫人将手中的画卷交给身后的丫鬟,吩咐道∶“剑兰,明日找了匠人把这画送去保养,保养完就好好收着。” 太夫人身后的大丫鬟应了一声,接过太夫人手中的画卷收了起来。 众人跟着沈太夫人几人来到了后院的宴席。此时几张桌子上都已经摆好了各式各样的珍馐佳肴。 沈太夫人拉着顾听荷落座后,众人也纷纷找位置坐下。 顾新月看了看沈老夫人身边的空位,往老夫人旁边走了几步。田氏从后面走过来挤了顾新月一下,一屁股坐在了沈老夫人旁边。 她转头笑着对顾新月道∶“今日家里客人多,丫鬟们忙不过来。顾姨娘还不快去帮南平王妃布菜?” 顾新月冷冷看了一眼朝着自己挤眉弄眼的田氏,又转头看了看正和旁人谈笑风生的沈老夫人。 她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都恨不得把帕子捏碎。 随后又转头看了看坐在主位上的顾听荷,对方正低头跟沈太夫人说话,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顾新月咬了咬牙,心中怨气更甚。 她走到顾听荷身后站定,净手之后拿起托盘中的银筷。 顾听荷感觉到身后有人,转头看了一眼。见是顾新月,她微微皱了皱眉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妾身来给王妃布菜。”顾新月低声道。 “不用了,你站在那里就好。”顾听荷说着转回头继续跟沈太夫人说话。 顾新月怨恨看了一眼顾听荷,心中暗暗提醒自己要忍,要忍,千万不能破坏计划。 第六十章 沈家赴宴3 麦冬笑着接过顾新月手中的银筷道∶“姨娘歇着吧,王妃不喜欢别人布菜。” 瞧着正和沈太夫人谈笑风生的顾听荷,顾新月眼中闪过一次动摇。这是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宁愿当妾也要嫁给沈少珩的决定对不对。 “祖母怎么不等等孙儿。”一道爽朗的男声响起。 众人循着声音朝着门口望去。只见一穿着青色长袍的男子迈着大步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把画着梅花的折扇。他的面容俊朗,眉宇间流露着一股英气。 跟着男子身后进来的是两名穿着华服的少女,十七八的年纪,面容清秀,颇有几分气质。沈太夫人笑着朝众人道:“你们瞧瞧这小子,自己来晚了。倒埋怨起老身不等他了。” 沈少珩走到沈太夫人面前,笑着道:“祖母这可真是冤枉孙儿了。” 他将跟在自己后面的两个姐姐往前推了推,然后道:“孙儿知道祖母念叨姐姐们,特意去皇觉寺接了两位姐姐回来。” 沈少珩的两个姐姐,沈婉莹和沈雅心,分别走上前来,给沈太夫人行礼问安。沈太夫人看着她们,眼中满是疼爱和骄傲。 “这是我们家三姑娘,婉莹,四姑娘,雅心。”沈老夫人向众人介绍道。 沈大夫人田氏笑着道:“许久没见两位妹妹,妹妹们倒是越发好看了。” 二夫人黄氏忙拉了沈四姑娘在自己身边坐下,亲昵道:“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看这小脸瘦得可得好好补补。” 众人有说有笑,气氛倒也融洽。顾新月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心中五味杂陈。 她曾幻想过无数次自己成为这个家的一员,可如今看着她们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自己只能站在帮别人布菜。顾新月心头涌上一阵酸涩。 “新月。” 一个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是沈少珩。 “妾身在。”她忙回过神来,低头回应。 “过来这。”沈少珩招了招手。 顾新月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迈开步子朝着男席走了过去。她站在沈少珩身后,拿起银筷。 沈少珩挑挑眉轻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努力将那份酸涩压下。 “南平王妃老身今日高兴,咱们来喝一杯。”沈太夫人突然举起手边的酒盏笑着道。 众人闻言看去,只见沈太夫人笑眯眯看着南平王妃,而南平王妃也端着酒盏朝着沈太夫人举杯,她的脸上带着一抹得体的笑容。 顾听荷轻声道:“听荷今日虽是第一次见太夫人,但是一看太夫人就觉得亲切。太夫人能喜欢听荷送的礼物,听荷也很高兴。来,沈太夫人,我敬您一杯。” “好好好。”沈太夫人连道了三声好,然后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顾听荷又与众位夫人碰杯,一一敬过。她举止得体,言语有度,众夫人看着南平王妃越发觉得这是个识大体的好女子。 顾新月站在沈少珩身后,看着不远处的顾听荷,心中五味杂陈。她忽然想倘若自己不是小妾,而是按照爹说的找个末流小官当正头娘子,如今会不会也坐在位置上,和其他夫人们一起谈笑风生呢。 见顾姨娘迟迟没有给自己布菜,沈少珩皱着眉转过头来,发现顾新月正愣愣地看着顾听荷发呆。沈少珩用扇子敲了敲顾新月的小臂,轻声道:“你答应我的事情别忘记了。” 顾新月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沈少珩说的是什么。她咬了咬唇,低声道:“妾身知道了。”说完,她抬起头,看着沈少珩,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沈少珩看着她,淡淡一笑,转过头去。 而顾新月则端起酒盏,朝着沈太夫人走去。 “太夫人。” 她恭敬地行礼道:“这是新月特意为您准备的果酒,请您品尝一下。” 沈太夫人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笑着准备接过酒盏。就在这时,顾新月突然直起身子。 后面正在上菜的小丫鬟没注意到顾新月的动作,被她撞得手肘一歪,手里端着的一盘菜就要朝着坐在太夫人身边的顾听荷身上泼去。周围几位夫人惊呼一声,沈四小姐甚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只是那手指缝漏得忒大了些。 千钧一发之际,顾听荷伸手扶了一把小丫鬟的手腕,堪堪稳住了那盘菜。盘子倾斜,还是有几点菜汤溅在了顾听荷的裙摆上。 小丫鬟惊慌失措,跪倒在地,口中连声道歉。顾新月也是一脸焦急道:“都怪我,都怪我。姐姐没烫着吧?” 顾听荷低头看了看自己染上黄色油点的裙摆,摆了摆手道:“无事。” 沈老夫人皱眉看了看顾新月,沉声道:“顾姨娘你是怎么回事?整日里都是冒冒失失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顾新月脸有些难看,她低头看了看顾听荷的裙摆。 “是我疏忽了,还以为身后没有人。”顾新月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有些自责。 “顾姨娘,还不快带王妃下去换身衣服?”沈大夫人田氏皱眉看着顾新月。 顾新月连连点头,然后对顾听荷说道:“王妃娘娘,还请您随我来。” 顾听荷摆摆手道:“不用换衣服了,这也没什么。大家接着吃,别扫了兴。” 顾新月显然没想过顾听荷会拒绝换衣服,脸上划过一丝焦急来。顾听荷自然将这一丝焦急收进眼中,心中划过一丝了然。她早就知道顾新月没安什么好心,只是这古早的手段不由得让顾听荷觉得好笑。 “姐姐还是跟我去换了衣服吧,姐姐贵为王妃,穿着有油点的脏衣服实在是有损王妃形象。” 顾听荷点头:“那好吧,带我去换衣服。” 变得这么快?劝说的话已经在嘴边的顾新月生生又将话咽了回去。 “太夫人,听荷失陪了。”顾听荷站起身来,笑着和沈太夫人说了一声。 朝着正准备说话的麦冬摇头表示无碍,顾听荷跟着顾新月朝着门外走去。麦冬跺跺脚,急急跟了上去。顾新月这么想带自己出去,顾听荷实在好奇她想做什么。 穿过长廊,走到一处偏僻的院落。顾新月推开门,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姐姐请进。” 顾听荷站在门口,朝着长满杂草的小院里看了看。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里面该不会有个男人吧?” 顾新月心中一跳,暗道她怎么知道。嘴上却还是勉强笑着道∶“姐姐怎么会如此想。” “哦,没有吗?”顾听荷点点头。 顾新月狐疑看了一眼顾听荷,她怎么觉得对方这话好像十分遗憾? 顾听荷突然一笑,推开门走了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顾新月跟在她的身后,引着顾听荷进了房间。 顾新月拿过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顾听荷,然后道:“姐姐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拿衣服。” 顾听荷点点头,接过茶杯却是没有喝又放在了桌子上。顾新月面上的笑容一僵,忍不住提醒道:“姐姐先喝口茶,我马上就回来。” 顾听荷似笑非笑看着面前的人道:“你这茶水里不会是下药了吧?” 顾新月脸色一白,下意识道:“姐姐你说什么胡话呢,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这是你给我的茶,就算是下了药我也会喝的。”顾听荷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轻轻晃了晃杯子。 顾新月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听荷,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 还没等顾新月把话说完,顾听荷突然捏住了顾新月的下巴将她的脸扳了过来,将茶水倒进了她的嘴巴里。 “你……”顾新月惊恐地看着顾听荷,只觉得嘴里苦涩难忍,整个人也变得软绵绵的。 麦冬被顾听荷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她看着软软倒在地上的顾新月结巴道:“这,这茶水里真的有药?” 顾听荷笑着点头:“没有药她干嘛非要让我喝了这茶水?走跟我进去看看,屋里是不是还有一个男人。” 说罢,顾听荷率先转过屏风进了里间。麦冬迈过软倒在地上的顾新月,跟着自家小姐进了里间。 “居然真有一个男人?”麦冬目瞪口呆看着躺在床上穿着赤裸着上半身昏迷不醒的男人。 “小姐您真是神了。”麦冬赞叹地竖起大拇指,看着顾听荷的眼神里多了一份崇拜。 顾听荷眼神微眯,她走过去伸手在他鼻间探了探呼吸,悄声道:“还活着,应该只是被人下了迷药。” 说罢,顾听荷转身朝着外间走去。 “麦冬,来帮我把顾新月抬过来。” 麦冬点头,快步跑了出去。顾听荷蹲下身子看着一脸惊恐看着自己的顾新月道:“现在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了。” 顾新月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顾听荷,她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听荷和麦冬将她抬到里间。顾听荷将顾新月放在了那男人身边,然后转身对麦冬道:“你去外面守着。”麦冬应了一声,连忙跑出房间。 顾听荷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人,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第六十一章 沈家赴宴4 顾新月无力反抗,但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怨恨。顾听荷无视她的目光,伸手扒开她的衣服。将顾新月的衣襟扒开之后,顾听荷又把顾新月的胳膊搭在了男人赤裸着的胸膛上。她这才满意点点头,拍了拍手走出房间。 顾听荷正要叫了麦冬回宴席上,就听见有人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顾听荷挑挑眉,这捉奸的人来得也太快了。 麦冬一脸焦急看向自家小姐,小声道:“小姐,有人来了!” 顾听荷点点头示意麦冬稍安勿躁,听着这脚步声来人像是只有一个。难道不是来捉奸的? 一把画着梅花的扇子顶开了院门,沈少珩那张带着三分笑意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看着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的顾听荷,沈少珩微微一愣脱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还不是你那好姨娘带我过来的,顾听荷腹诽道。心中虽然是这么想,顾听荷嘴上还是道:“刚才席间不小心弄脏了衣服,顾姨娘带我来这里换衣服。” 沈少珩眉头跳了跳,他自然知道顾听荷是被带着过来换衣服的。只是她为什么现在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顾新月又去哪里了? 顾听荷眼尖地发现沈少珩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打量,她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这个沈少珩难不成和顾新月是一伙的? 还不等顾听荷多想,沈少珩突然开口道:“既然如此王妃娘娘怎么没有和顾姨娘在一起?” “你的姨娘,问我做什么?”顾听荷白了沈少珩一眼,说罢就要带着麦冬离开。沈少珩此时已经注意到顾听荷裙摆上的污渍,暗道难不成顾新月这蠢丫头真的回去拿衣服了? 眼见着顾听荷要走,沈少珩来不及多想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顾听荷一愣,挑眉道:“怎么,沈五爷还有事?” 沈少珩看着顾听荷裙摆上的污渍,眼神闪了闪,他沉声道:“王妃娘娘衣服还没换,怎么就着急离去?王妃娘娘在这里稍等片刻,我派人给娘娘取一身衣服来。” 顾听荷心中冷笑,果然是这两人合谋算计自己。 面上却不动声色,顾听荷看了眼沈少珩道:“不必劳烦沈五爷。” 说罢,她转身就朝着院门走去。却被沈少珩一把拉住了手,顾听荷冷冷地看向沈少珩,只道:“沈五爷这是何意?” 沈少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顾听荷看。半晌,他才开口道:“王妃娘娘为何不问问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听荷被沈少珩的目光看得有些恼火,冷冷道:“我怎么知道,沈五爷来这里做什么?” 沈少珩微微一笑,开口道:“我来这里,是来找王妃娘娘的。” 顾听荷一愣,她没想到沈少珩会这么说。找自己?他有什么事情找自己?不等顾听荷开口,沈少珩又道:“原本我是想等你和陌生男人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进去的,没想到顾姨娘这么没用。” 这句话让顾听荷一惊,她猛地看向沈少珩,眼中满是警惕。沈少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麦冬的身后,此时一个手刀劈下麦冬缓缓倒了下去。 顾听荷怒道:“你干什么!” 她扶住麦冬缓缓倒地的身体,用力晃了几下,麦冬却是毫无反应。顾听荷心中一沉,她知道麦冬是被沈少珩劈晕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少珩面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淡淡开口道:“我想干什么?我只是想问问王妃娘娘为什么可以变心得如此之快?” “我变心快?”顾听荷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沈少珩,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说这辈子不可能喜欢我不可能娶我。你既不喜欢我,我变不变心又管你什么事?”顾听荷冷冷地看着沈少珩道。 沈少珩看着顾听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知道你嫁给南平王是为了气我,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好,如今我才发现我心里是有你的。” “听荷,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顾听荷愣住了,她没想到沈少珩会这么说。 她看着沈少珩,半晌吐出一句:“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沈少珩看着顾听荷冷漠的眼神,心中一痛。他一把拉过顾听荷,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顾听荷挣扎了几下,却挣不开沈少珩的怀抱。她冷冷道:“放开我!” “不放,我绝不放开你。”沈少珩低声道,“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可我现在后悔了。我愿意用余生来弥补你。” 顾听荷心中一阵冷笑,她用力推开沈少珩,冷冷道:“别再假惺惺了,以前喜欢你的那个顾听荷早就死了。” 沈少珩看着顾听荷,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等你身败名裂的时候,主动依附于我。” 说完沈少珩就要拉着顾听荷往房间内走,顾听荷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她用力挣扎着厉声道:“沈少珩,你敢!” 沈少珩看着顾听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淡淡开口道:“我有什么不敢的?你是南平王妃又如何?等你被人发现和一个下人赤身裸体躺在床上......” 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沈少珩低低笑了起来:“皇家是不会允许有你这种名声败坏的女人存在的,到时候你想活着就只能主动委身于我。”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顾听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忽然扬起左手。 “咳、咳、咳。”沈少珩被粉末撒了一脸,下意识松开了顾听荷的手。顾听荷趁机挣脱了沈少珩的牵制,拖起倒在地上的麦冬,朝着院外跑去。 沈少珩只是愣了一瞬就要朝着外面追去,刚迈出两步却感觉浑身都痒了起来。眼瞅着顾听荷拖着麦冬出了院子,沈少珩也顾不得脸上身上的痒意,急忙追了出去。 顾听荷看着沈少珩一步步逼近,自己又拖着个没意识的人走不动。当机立断先丢下麦冬,跑了出去。 她一路狂奔,穿过层层回廊,跨过一座小桥,直朝着后花园跑去。心中暗道:今日若不跑掉,只怕真要落在沈少珩手里了。 正奔着,忽然迎面撞上了几个在园子中闲逛的夫人。几位夫人一脸惊讶地看着气喘吁吁的顾听荷问道:“这不是南平王妃吗?怎么跑得这样急?” 顾听荷抓住其中一位夫人的胳膊,指着她来的方向断断续续道:“救,救,我的丫鬟。” 几位夫人唬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回事?王妃的丫鬟怎么了?” 顾听荷摇摇头,带着几位夫人就要往来时的小院子去。顾听荷急匆匆地带着几位夫人赶回小院子,刚到院门口就见顾新月一边系着衣襟上的扣子一边走了出来。 “你,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人过来?”顾新月忽然见到这么多夫人吓了一跳。 “里间还有人,快去捉了那人!” 顾听荷朝着后面跟着的众丫鬟们吩咐一声,赶忙朝着倒在地上的麦冬跑了过去。伸手在麦冬的鼻尖探了探,顾听荷松了一口气。她是真害怕沈少珩发起疯来将麦冬给杀了。只是刚才那种情况,她如果不先跑出去找人,她和麦冬谁也逃不出去。 “你不是带着王妃换衣服地顾姨娘吗?”跟着顾听荷一起过来的闵夫人,看着衣衫不整的顾新月皱了眉。 顾新月看着闵夫人审视的目光,一下子慌了神,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另一旁的齐夫人看着顾听荷关心问道:“王妃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的丫鬟可是受了伤?” 顾听荷站起身来,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她转头看向几位夫人,拱手道:“今日若不是遇到各位夫人,只怕麦冬和我都要遭殃了。改天我定带着厚礼,登门致谢。” 刘夫人摆手道:“王妃客气了,我们只是跟着过来也没有做什么。” 顾新月心里咯噔一下,想趁着人多悄悄溜走却被刘夫人身边的一个嬷嬷抓住了手腕。顾听荷赞许地看了那个嬷嬷一眼,随即开口道:“还请夫人们帮我请沈家老夫人过来,此事本王妃需要一个交代。” 几位夫人对视一眼,她们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见顾听荷对着其他夫人们自称王妃。虽然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看着南平王妃的样子她们也知道不方便多问。 其中一位夫人已经派了贴身丫鬟去寻沈老夫人,她轻声道:“我已经派人去寻沈家老夫人了,还请王妃稍等片刻。” “如此有劳夫人了。”顾听荷拱手道谢。 不多时,沈老夫人便在众丫鬟的陪伴下走了过来。一进园子就见众位夫人站在院子里,她愣了一下,随即就见顾听荷迎了上来。 顾听荷一脸冷然地看着沈老夫人,沉声道:“沈老夫人,我倒不知这就是沈家的待客之道。” 沈老夫人被南平王府这一脸严肃吓了一跳,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顾听荷冷笑一声,指了指被几个婆子钳制住的顾新月道:“不如沈老夫人问问你们府上的顾姨娘。” 第六十二章 沈家赴宴5 沈老夫人看着顾新月,眼神中满是疑惑。顾新月脸色苍白,低着头不敢说话。沈老夫人心中一沉,知道此事恐怕不简单。 沈老夫人目光闪了闪,笑着对着其余几位夫人道:“夫人们前院的戏开场了,今个有新戏听戏班子的人说是讲人狐之恋的。不如各位夫人到前面去看个新鲜?” 几位夫人虽想留下来听听到底怎么回事,但主人家已经赶人了她们也不能死赖着不走。几个人应了一声,结伴往前院去了。 沈老夫人转头看向顾听荷,沉声问道:“王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听荷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沈老夫人,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还是先把房间里的人带出来,再找个地方慢慢说话吧。” 沈老夫人心中一惊,此事竟然如此严重。她朝着一边的李嬷嬷点了点头,李嬷嬷立即会意叫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过来一起进了院子。没过一会,李嬷嬷面色沉重地走了出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几个陌生的婆子。 李嬷嬷附在沈老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沈老夫人的脸色登时黑沉下来。她又看了看那几个陌生的婆子,笑着道:“刘夫人和其他夫人们去前院听戏了,今日的事情劳烦刘夫人了。我前些日子刚得了两本孤本。” 沈老夫人顿了顿又道:“你们夫人喜欢这个,过几天我亲自给刘夫人送过去。” 那老嬷嬷应了一声后朝着沈老夫人和南平王妃行了一礼,带着自己的人自去前院找自家夫人去了。 一三四十岁的婆子凑到老嬷嬷面前低声道:“没想到这沈将军府也有这种腌臜事。” 老嬷嬷横了那婆子一眼:“闭嘴,你这没把门的嘴迟早害死你。” 那婆子被老嬷嬷说了一斥了一句再不敢开口,低着头跟在老嬷嬷身旁。 沈老夫人面色深沉地看了看几个婆子的背影,这才转过头来对着身边的嬷嬷道∶“去把陈大夫先来给王妃的丫鬟看看。” 嬷嬷应了一声下去了,沈老夫人这才看向顾听荷道:“南平王妃不如我们进去说话。” 顾听荷微一点头,率先踏进了院子。沈老夫人朝着旁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几个婆子压着顾新月也进了院子。 看到那被几个婆子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沈老夫人心中怒火中烧。她冷声开口道:“还不快把衣服穿上,别脏了王妃娘娘的眼睛。” 压着男人的婆子们松了手。那男人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匆匆将散乱的衣服穿上。顾听荷从进了房间后一直没有说话,沈老夫人看了面色不善的顾听荷一眼,也沉默起来。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气氛,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老夫人还是开口了。 “顾姨娘带我来这院子里换衣服,没想到府上的沈五爷突然出现还打晕了我的丫鬟。”顾听荷原本打算将计就计说顾新月在这里和男人厮混。思考一番之后还是觉得实话实说比较好,毕竟她没点什么宅斗技能点。万一被顾新月反咬一口得不偿失。 这里面居然还有小儿子的事?沈老夫人皱眉吩咐下人去请沈少珩。下人急匆匆去了,沈老夫人将目光放在顾新月身上,阴沉开口:“顾姨娘,该你说说了。这里为什么会有个衣衫不整的男人?” 顾新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颤声道:“妾身,妾身带王妃娘娘来这院子里换衣服。我妾身也不知道这里屋有人啊。” 顾新月心中暗暗叫苦。原本沈少珩事先迷晕了一名下人,然后吩咐她给顾听荷喂了软骨散之后就将人带到床上。反正那下人被迷晕了,他就当着那下人的面把顾听荷给办了更刺激。 沈少珩说等他完事之后,就让不着寸缕的南平王妃和那赤身裸体的下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然后自己再用此来威胁顾听荷...... 哪成想顾听荷会反手将软骨散喂给她,还将她与那下人一起放在了床上。此刻的她已是六神无主,只求沈少珩能早些过来,为她解围。 顾新月怎么可能不知道屋里有人,顾听荷冷笑一声刚要说茶壶里有药的事情。就听见一男子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母亲找我有什么事情?”沈少珩踏进了屋子。 沈老夫人一见自己的小儿子就吓了一跳,开口问道:“我的儿,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沈少珩的脸肿得像个猪头一样,看起来十分怪异。他的左眼肿得几乎睁不开,嘴角也高高肿起,整个脸庞变得扭曲而畸形。沈少珩知道自己的脸,此时看起来一定特别可怖。他阴沉地看了一眼,从自己进来开始就没抬眼看过自己的顾听荷。 走到沈老夫人旁边,他道:“许是宴间吃错了什么东西,母亲叫儿子过来可是有事?” 沈少珩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古怪,顾听荷用帕子擦了擦嘴挡住了压不住的笑意。 沈老夫人狐疑看了一眼小儿子,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老来子会对什么吃食起癣。见小儿子问叫他过来有什么事,沈老夫人将自己心头的疑惑暂时压下。 她开口道:“南平王妃说你刚才在这院子里打晕了她的丫鬟,可有此事?” 沈少珩闻言诧异看了端坐在椅子上的南平王妃一眼,道:“王妃这说的是什么话?方才我离席之后一直和孙二公子他们在园子里闲逛。” “我从未来过这院子,再说我好端端地打晕王妃身边的丫鬟做什么?” 沈老夫人转头看向顾听荷,开口道:“王妃也听到了,小儿说他未来过这院子。王妃娘娘是不是看错人了?” 猪头沈的话顾听荷并不意外,这人定然不会轻易承认自己做出此等行径。毕竟是在沈家猪头沈不承认,自己一时间也拿他没办法。只是这顾新月被人看到衣衫不整地从院子里出来却是事实。 思及至此,顾听荷缓声开口道:“刚才情况危急,许是我看错了人也说不定。但是这顾姨娘衣衫不整地从院子中出来,却是我和众夫人们都看见的。另外这男人也是刘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从房间内发现的。” 顾听荷看了一眼用求救的眼神望着沈少珩的顾新月,沉声道:“如今没有外人,本王妃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顾姨娘毕竟是我庶妹,本王妃相信她不是一个不检点的女人。” “只是如今那么多夫人都看到了她衣衫不整的样子,甚至刘夫人还知道房间内还有个没穿衣服的男人。我希望沈家能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还我庶妹一个清白。”那老嬷嬷是刘夫人身边的人,她看到什么自然会告诉刘夫人,顾听荷想了想觉得自己这话也没说错。 “顾姨娘,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衣衫不整地从有男人的院子里出来。”沈少珩沉声问道。他警告般看了一眼顾新月,这个女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顾新月显然没想到问题最后会推到她的身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沈少珩是他的夫君。如今她只能依靠面前的这个男人,自然不能将对方供出来。 思及此,顾新月心一横伸手指向跪在旁边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的那个下人。 “是他!是他把王妃的丫鬟打晕意图不轨的!” 那下人见顾姨娘说是自己把贵人的丫鬟打晕的唬了一跳,刚要开口解释就听见顾姨娘急急开口。 “我原本是带着王妃娘娘来这院子里换衣服,等我拿衣服回来的时候王妃的丫鬟就晕倒在院子门口。我怕王妃出事才赶紧进房间内看看的。一进屋就看见这个男人躺在床上,我见王妃不在房间急忙出来找,结果一出门就碰见了南平王妃和众夫人。” 那男人一脸惊骇看着面前的顾姨娘,什么打晕王妃的丫鬟,什么意图不轨。面前明明还是那个上午给自己温柔倒酒的顾姨娘,可自己怎么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呢? “狗奴才好大的胆子!你叫什么名字?” 沈老夫人自然知道顾新月的话多半是现编出来的。这顾姨娘是小儿子的人。今天的事情多半和自己的老来子脱不了干系。如今她必须先稳住局面,之后的事情等打发了这南平王妃之后再说。 穿着沈家下人衣服的男人俯在地上砰砰磕起头来,他一边磕头一边颤声道:“小的名叫沈达,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小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打晕王妃娘娘身边的丫鬟,更不敢对王妃娘娘有什么企图!” “闭嘴!”沈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她指着那男人道:“你这腌臜泼才,敢在我沈家搞这种腌臜事,现今还敢不承认?” 那沈达吓得浑身发抖,还要开口辩解什么。沈老夫人就朝着身旁的嬷嬷道:“去把前院的身强力壮的小厮叫过来几个,看我今天不打死这下作东西!” 嬷嬷应了一声,刚要出去。顾听荷突然开口道:“且慢。” 第六十三章 沈家赴宴6 顾听荷看着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求饶的沈达,心中暗叹,你一个劲求饶有什么用! 沈老夫人看向顾听荷问道:“王妃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沈老夫人沉了脸,她心中暗恨小儿子糊涂,自也知道面前的南平王妃不打算善了。 顾听荷微微一笑,她抬手轻轻摆了摆,道:“事情还未明了,沈老夫人为何如此着急处置这下人?” 沈老夫人面上一僵,干笑两声道:“此事都是沈达这下作东西所为,王妃娘娘还有什么不明了的?” “顾姨娘虽说指认了这沈达,可这沈达确实一直在喊冤枉。本王妃向来公平公正,不会放过作恶之人自然也不会冤枉好人。不如沈老夫人和本王妃一起听听这沈达到底是为何叫屈。” 看着顾听荷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沈老夫人只得硬着头皮对沈达说道:“你有什么冤屈尽数说出来!” 沈达闻言感激看了一眼上座的南平王妃,忙磕头道:“老夫人,小人真是冤枉啊!今日宴席没开始之前,顾姨娘让我把那个木箱搬进这个小院中。” 沈达指了指房间角落,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那里确实放着一个涂着红漆的大木箱。紧接着沈达又道:“那木箱很沉,小人将箱子搬进来出了一身的汗。顾姨娘拿了帕子给小人擦汗,还给小人倒了酒说是让我喝了解解渴。” “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再醒来就有几个婆子抓住小人,小人的衣服也不知道何时被人脱了。” 沈达愤怒指着顾新月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心善的,没想到你是故意设计我。定是你在那酒水里下了药,我才会人事不省。” 说罢,沈达又朝着上座的南平王妃和沈老夫人结结实实磕了个头道:“早知道会惹出这样的事端,小人就是打死也不会喝顾姨娘倒的酒啊!小人当真是冤枉的,王妃娘娘和老夫人明察!” 顾听荷闻言,挑了挑眉,看向沈老夫人道:“依沈老夫人所见,这沈达所言,可能信?” 沈老夫人面色缓了缓,这沈达还算是个识趣的没说出什么对小儿子不利的话。即使如此,一会便给他留个全尸! 沈老夫人缓声开口道:“即使如此......” “不是的!不是的!是他冤枉我,今日的事情之前我从没有见过这个男人!”顾新月着急摆手,打断沈老夫人没说出口的话,生怕沈老夫人一开口将她和沈达一起处置了。 顾听荷挑挑眉,开口道:“本王妃向来不会听信一面之词,你们两个自说自话可拿得出证据?” 沈达闻言,磕头道:“王妃娘娘,小人就是证据!只要找个大夫来给小人诊脉自然就能证明小人被下了药。小人辛苦搬过来的木箱还在那边,那木箱就是证据!” “来人,去把那木箱搬过来。”顾听荷指了指角落里那箱子。 两个婆子合力将那木箱搬到正中间,顾听荷站起身走到箱子面前对着一旁站着的婆子开口道:“打开。” 婆子应了一声将那木箱掀开,众人定睛看去,只见箱子里整齐码放着几块大石头。在场众人都惊讶不已,谁也没想到这木箱里竟然是几块大石头。 沈达几乎要跳起来,他高声道:“王妃娘娘,沈老夫人你们看!顾姨娘让我搬过来的竟然是一箱子石头!今日这事定然是她设计我!” 沈少珩冷冷撇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顾新月,心中恼恨。他让顾新月随便骗一个下人过来,没想到她居然用了这么蠢的法子。沈老夫人的脸色难看至极,她撇了一眼从进门开始都没说几句话的小儿子,看着他那肿成猪头的脸心中更是火大。 这下,沈达的冤屈算是洗清了。顾听荷嘴角微扬,她瞥了一眼面色惨白的顾新月,淡淡开口道:“本王妃说了,公平公正看证据说话。既然沈达已经拿出证据,不知道顾姨娘的证据呢?没有证据就是空口白话!” 说罢,她转身坐回椅子上,神情自若地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顾新月颤抖着嘴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盯着那几块大石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这……” 顾新月心中慌乱,她就没想过今天的计划会失败。她下意识看向沈少珩,却见他眼神冰冷,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顾新月心中一沉,知道沈少珩这是准备舍弃自己了。许是对面前的男人太过失望,顾新月反倒是冷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后开口对着顾听荷道:“请沈老夫人屏退众人,我想接下来的话您不会想让太多人听到。” 沈少珩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沈老夫人也是面色一沉。母子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顾听荷却是摆手道:“所有人都下去吧。” 看着仅剩的几个心腹丫鬟婆子也出去了,顾听荷又看向顾新月道:“顾姨娘现在可以说了。” 顾新月几乎是带着怨恨地看了一眼面目全非的沈少珩,她开口道:“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做的,但是......” "顾姨娘!”沈少珩出声打断了顾新月的话。 他一字一顿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顾新月抬头看了看沈少珩,那个曾经让她无比心动的男人。如今看着沈少珩扭曲的五官她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 她开口道:“五爷,我为你做了如此多。出了事你却没开口帮我说过一句话。” 顾新月将右手放在心口,哀伤道:“我这一颗心让你伤透了。” 顾听荷不耐烦看这苦情戏,她瞥了一眼沈家母子黑沉的脸色,看向顾新月冷冷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新月看着顾听荷那张明媚艳丽的脸苦笑道:“从那日回门之后,五爷时不时会在我面前提起姐姐,甚至有几次情动之时都喊出了听荷。再后来五爷就和我说,一定要得到姐姐让我帮他。” 顾听荷没想到顾新月会说出这种话,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搓了搓手臂看向沈少珩道:“你是不是变态?”沈少珩面上一僵别过头去,沈老夫人脸色更是难看得很。 “我不想帮喜欢的男人去得到别人女人,我不同意他便不回院子。奴才们都是捧高踩低的,我不过是个姨娘,他们知我失了五爷的宠爱想着法子刁难我。我、我......” 沈新月闭了闭眼:“我最后也是没法子才答应了五爷。” “你是丞相府的二小姐,他们敢亏待你?”顾听荷皱了眉。 “别说我只是庶出的二小姐,就算我是嫡女。嫁入了沈家,又成了姨娘。我如今就连出门都要老夫人同意才能出得去。别说沈府亏待我,就算是沈府今日弄死了我。只要他们和爹爹说我生了急病去了,爹爹还能怎么办?”顾新月这话明显是意有所指,顾听荷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沉默的沈老夫人和沈少珩。 顾新月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她抬手抹了一把泪,继续道:“我原本想着,不过是因为如今姐姐不喜欢五爷了,五爷才对姐姐起了心思。我只要帮五爷得到姐姐,他就会回心转意。可是我没想到,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他竟然一句话都没帮我说。” 沈少珩猛地站起身来,对着顾新月大吼道:“闭嘴!” 顾新月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道:“我顾新月如今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为了面前这个冷心冷肺的男人,甘愿为妾。长姐,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运气这么好,我真羡慕你。” 说罢,她竟朝着八仙桌的桌角撞了过去。顾听荷大惊失色伸手去拉顾新月,虽拉住了她却还是晚了一步。顾听荷这一拉只是微微卸掉了一点力,顾新月还是撞在桌角上,顿时间血流如注。 顾听荷抱住身体正在缓缓下滑的顾新月,转过头朝着呆愣的沈少珩喊道:“快去叫大夫来!” 沈少珩这才反应过来,转身朝着外面守着的婆子喊道:“快去叫府医过来!” 顾听荷看着沈少珩慌乱的样子,心下冷笑。她低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顾新月,开口道:“二妹妹,你若是死了,那今日的事情他们就会栽在你头上了。你为了一个男人,真是不值。” 顾新月朝着顾听荷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缓缓闭上了眼睛。顾听荷唬了一跳赶忙去探顾新月的鼻息,此时她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陈大夫很快赶了过来,老爷子刚给麦冬施完针才走出偏房没几步又被婆子叫了回来。 “陈大夫快给她看看。” 顾听荷见着陈大夫小跑着进来,连忙让跟着一起进来的婆子把顾新月带着里间的床上去。沈少珩看着顾听荷怀里一动不动的顾新月,眼神晦暗不明。他心里涌上一股异样,但是到底没说什么。 沈老夫人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一滩血,开口道:“南平王妃,这里血腥气大,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顾听荷奇怪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沈老夫人。事情已然明了,不知这老夫人还有什么要和自己说的。 第六十四章 沈家赴宴7 顾听荷跟着沈家母子来到了园子中的小亭子里,沈老夫人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后开口道:“王妃娘娘,今日的事情确是小儿的不对。但还请王妃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绕过小儿这一次。” “往日情分?本王妃和沈五爷有什么情分吗?”顾听荷皱了眉头,看来这沈老夫人是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沈老夫人意味深长看了顾听荷一眼道:“王妃喜欢小儿多年,今日小儿为了王妃做出此等事情想必王妃心中是欢喜的吧?” 沈少珩抬眼看了看顾听荷,母亲的话让他心中升起一丝期待。 顾听荷被沈老夫人的话惊得差点把手中的茶杯摔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沈老夫人道:“沈老夫人,你说什么?” 沈老夫人微笑道:“王妃,您不必如此,您对我儿的心意我早就知道。少珩对感情方面比较晚熟,想必是如今刚发现自己对王妃有情谊。您既然心中有小儿,今天的事情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如何?” “当然。”沈老夫人顿了顿又道:“日后您要是还想和小儿......” “我不拦着便是,只是你们也要做得隐蔽些。” 沈少珩倒是没料到母亲会这么说,他看向顾听荷,眼中满是期待。 顾听荷被沈老夫人这惊世骇俗的话惊呆了,她深吸一口气这才道:“你是长辈我叫您一声老夫人,但你说这话可真不像个长辈能说出来的。你这儿子你越看越好,不见得别人就看得好。” “我真是想不明白,你们哪来的那么大的脸觉得我会对一个试图欺辱我的人送上门?” “沈少珩。”顾听荷轻蔑看了一眼沈少珩。 “没有镜子总有尿吧?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在你和南平王之间我会选择你?” 顾听荷的话让沈少珩脸色一僵,他怒瞪着顾听荷道:“顾听荷,你别给脸不要脸。当初是你要死要活想要嫁给我,如今我给你个机会让你跟我共度春宵,你却如此羞辱我。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货色,竟然如此对我说话?” 顾听荷不怒反笑:“沈老夫人竟然纵容沈家子弟如此跟皇室的媳妇说话,到底有没有把皇家放在眼里,把皇上放在眼里?还是说......” “沈家准备造反了?” 沈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南平王妃这顶高帽盖下来她沈家可是吃罪不起。 顾听荷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搁在桌子上,目光如炬地看着沈老夫人:“沈老夫人,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今日之事,本王妃不可能轻易揭过。沈少珩对本王妃无礼,对我皇家的尊严视若无睹,这口气,本王妃咽不下。” 沈老夫人脸色微变,她知道今日自己母子两个是彻底将这南平王妃给得罪了。 顾听荷缓缓起身,眼神如冰:“如今南平王带领众将士在南疆抛头颅、洒热血保卫我国疆土,而他的妻子却在沈家受辱。沈老夫人,你好自为之。我期待沈家的悔过之意,否则……”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顾听荷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她没有再理会沈老夫人,转身便走。沈少珩看着顾听荷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不安。他想要追上去,却被母亲一把拉住。 “少珩,你惹怒了南平王妃,现在去不是找死吗?” 沈老夫人的话让沈少珩停下了脚步,他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母亲,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让王妃走了?” 沈老夫人深吸一口气道:“你先回去,此事母亲会处理。” 沈少珩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沈老夫人看着儿子的背影,心中满是忧虑。她知道,今日之事,已经给沈家惹下了大麻烦。 南平王性格暴虐和顾听荷成亲之后却没有第一时间弄死她,想必此女子在南平王心中也是有所分量的。一定要在南平王回京之前处理好和王妃的关系,但...... 想到顾听荷刚才放下的狠话沈老夫人一阵头疼,心中也埋怨起小儿子来。以前人家屁股后面追着跑的时候看也不看,如今成王妃了他倒是想用强的了。罢了,先将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再收拾这混小子。 沈老夫人思索着慢慢走出了亭子。一小丫鬟急匆匆朝着沈老夫人跑过来,沈老夫人刚要斥责她冒失。那小丫鬟就急急道:“老夫人,宫里来人了。太后娘娘口谕,今日太夫人寿辰她不能出宫,邀您明日和太夫人进宫说话。” 沈老夫人微微皱眉,太后娘娘虽然看重沈家可这特意叫家眷进宫说话却是少有的。难道是觉得给他们给老太太办寿宴太过张扬了? 沈老夫人正想着,那小丫头盈盈服了一礼道:“老夫人,宫里来的人还带了赏赐,说是给太夫人的寿礼。” 沈老夫人心里松了一口气,有赏赐看来不是坏事。 “你先起来吧,我知道了。”沈老夫人摆摆手示意小丫鬟起来,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明天进宫的时候倒是可以和太后娘娘提一嘴这南平王妃的事情,太后向来不喜欢那南平王想必对这王妃也...... 思及至此,沈老夫人心下安定了不少。让小丫鬟退下之后,便自顾自回了前院看戏。这边刚坐下没多久,就又一小丫鬟急匆匆过来了。瞅着小丫鬟是冲着自己来了,沈老夫人眉头一皱心中颇为不耐。 “又有何事?” 小丫鬟自是看到主子面色不好,心中暗暗叫苦还是走上前去轻声道:“南平王妃带着她的丫鬟离府了,把还昏迷不醒的顾姨娘也带走了。” “什么?”沈老夫人狠狠拍了一下椅子扶手。 沈太夫人狐疑朝着这边望过来,问道:“大儿媳妇,这是怎么了?” 沈老夫人赶紧换了副笑模样,回道:“南平王妃先走了,儿媳可惜她没看到这出好戏。” 沈太夫人不疑有他,点点头将目光又转回戏台子上道:“王妃许是有事吧。” 顾听荷带着麦冬和顾新月坐在马车上,马车哒哒哒的向着善林堂驶去。 “你醒了?”顾听荷看着悠悠转醒的麦冬,笑着问道。 麦冬看了看藏蓝的马车顶,眼睛中的迷茫片刻之后才变为清醒。 “小姐,您没事吧?”麦冬猛地坐起身来,脑袋却一阵眩晕。她皱着眉用手扶着额头,晃了晃脑袋。 顾听荷赶紧扶住麦冬,安抚道:“我没事。你刚醒来不要突然起身。” 听了顾听荷的话麦冬刚松一口气,一抬眼看见对面躺着人事不醒的顾新月和一脸焦急的知夏。 麦冬诧异道:“二小姐怎么会在这?” “说来话长,我们先去善林堂给她看看伤。剩下的事情回去之后我再和你说。” 麦冬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点点头又闭上眼睛靠在马车壁上休息起来。 马车在善林堂前停下,顾听荷和麦冬带着昏迷的顾新月和知夏急匆匆走进医馆。今日医馆的坐诊大夫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名叫赵仁。他抬头见几人急匆匆的进门,其中一人身上还背着一名女子,一看便是出了事。 赵仁忙站起来迎了过来,开口到:“快让这位姑娘平躺下来。” 知夏将顾新月交给赵仁,赵仁仔细检查了顾新月的伤口,眉头紧皱。“这位姑娘的伤口很深,需要立即缝合。” 顾听荷点点头道:“还请先生尽快帮我这妹妹医治。” 等赵仁帮顾新月处理好伤口,又开了药方让店里的伙计去煎药之后才从隔间中走了出来。知夏一见大夫出来,急忙迎了上去开口问道:“先生,我家小姐没事吧?” 赵仁将自己带着的简易口罩摘下,笑着道:“伤口已经处理好了,现在只是失血过多,我已经给她开了药,没什么大碍。” 知夏闻言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顾听荷则是好奇打量着这年轻大夫带着的简易口罩,开口问道:“先生,您带着的这个可是口罩?” 赵仁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简易口罩笑着点点头:“小姐识的?这是我们少东家要求所以坐堂医生带着的,说是可以防止感染什么的。” 齐涵和自己一样来自现代,对于自家的医馆做些小改善不足为奇。顾听荷点点头问道:“不知道我这妹妹什么时候能醒?” 赵仁看了看天色道:“明日差不多就能醒了。” 顾听荷闻言不再多问,将诊金付给大夫之后交代知夏在这里守着顾新月,自己则带着麦冬往锦绣坊的方向走去。锦绣坊后院,开门的照旧是邓强。邓强一看到顾听荷主仆就憨厚一笑道:“小姐有几日没来了,昨天叔还念叨着小姐最近都没支账,他赚的银子没人花。” 顾听荷哭笑不得,开口道:“邓叔这是准备把我养成个败家小姐啊。” 邓强嘿嘿笑了两声,又听顾听荷问道:“对了,前些日子我救回来那个孩子呢?” 邓强挠了挠头,指了指客房的方向道:“昨日可以下床了,只是还没好利索只能扶着墙走路。” 第六十五章 沈家入宫 “这几日有劳你们叔侄照顾他,我先过去看看。”说罢,顾听荷朝着客房走去。邓强应了声不辛苦,便也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徐风行早就听见了顾听荷和邓强在院中说话的声音,知道她来看自己心中竟升起几分高兴来。少年动了动耳朵听到脚步声逐渐走近,抬头望向门口的方向。 下一秒一只白净纤细的手便推开了房门。顾听荷一转头看到少年正直愣愣望着自己,不由得也是一愣,随即笑道:“伤好的怎么样了?” 徐风向抿抿嘴,别过头去道:“好多了,多谢小姐关心。” 顾听荷目光上下打量着坐在床上的少年,见他脸色比初见那天好多了,心里也放心不少。她笑着在床边坐下开口问道:“这么几天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徐风行一愣,这才想起上次自己醒了之后这女人没待一会就急匆匆走了,自己与她还没有互通姓名。 “徐,徐风行。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姓顾,如今已经嫁人算不得姑娘家了。我夫家姓关,你叫我关夫人就行。”顾听荷温和地笑了笑。面前的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竟然已经嫁人了。徐风行心中莫名有了几分失落,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再开口。 少年人还没有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顾听荷感觉到徐风行的变化。当下有些奇怪,还没等她开口去问,徐风行又开口道:“多谢顾姑娘相救,等我伤好之后会立即离开,不会给姑娘添麻烦。” 顾听荷挑挑眉,也没去问对方为什么不叫自己关夫人。 “你这伤不轻,一定要彻底养好了再走。有天大的事情,也要把自己的身体放在第一位。”听着对方关心自己的话语,徐风行心中一动。 还未开口又听着对方接着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一见你就感觉十分亲切,像是我弟弟一般。你不用担心什么会麻烦我,一定要到伤养好之后再走。” 徐风行微微侧过头点了点头,避开了顾听荷的视线。他心里有些乱,又有些高兴。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他挺喜欢的。 “那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让邓强去找我。这锦绣坊是我的铺子,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你也可以到锦绣坊和掌柜的说一声。” 说罢,顾听荷站起身来。今天在沈府折腾一天,她着实累了。现在只想回去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徐风行应了一声,看着顾听荷带着小丫鬟走出了房门。顾听荷没注意到的是,徐风行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甚至在麦冬关上门之后,还在房门上停留了片刻。 将还在昏迷的顾新月带回南平王府安顿在自己院子里的偏房之后,顾听荷一头栽倒在床上。 连翘见着自家小姐居然把二小姐带回来了,不免又是大呼小叫一番。不过连翘最终还是在麦冬的制裁下,安静下来。 麦冬端着晚饭进来的时候顾听荷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她无奈摇摇头。叫了连翘进来,两人一起帮着顾听荷将衣服换了。把里间的蜡烛吹熄后,麦冬和连翘悄声退出了房间。 ...... 阳光洒在宫殿的琉璃瓦上,穿过金碧辉煌的宫墙,能看到一座巍峨的宫殿,宫门前的石阶上,两只巨大的铜狮威武地守护着,让人望而生畏。宫门大开,可以窥见内里的富丽堂皇。沈太夫人和沈老夫人在宫女的指引下,踏入了宫殿之内。 沈老夫人抬眼看见面前的帷幔,连忙又将头深深低了下去。帷幔后,苍梧国最尊贵的女子端坐在主位上,她面容慈祥,眼中却透着一股威严。她身着华服,头戴凤冠,身后是璀璨夺目的凤尾,令人不敢直视。 沈太夫人和沈老夫人俯身行礼,口中道:“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陈太后微微点头,示意她们起身。她们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迎上陈太后的目光。 陈太后温和地开口道:“沈太夫人近年来身体可好?” 沈太夫人恭敬道:“有劳太后娘娘挂心,一切都好。” 陈太后又关心了沈老夫人几句之后突然道:“一直坐在这殿也没甚意思。不知沈太夫人和老夫人是否愿意陪我去御花园走走?” 太后开口,其余人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沈太夫人和沈老夫人自然连声答应,随着陈太后走出了大殿。阳光正好,御花园里的花儿争奇斗艳,尽显皇家气派。 陈太后缓缓走着,时不时侧头与沈太夫人和沈老夫人交谈几句。沈太夫人和沈老夫人跟在陈太后身后,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出一点差错。走了一会后,三人在御花园中一八角亭内坐下。 陈太后怔愣望着湖中圆滚滚的锦鲤,忧心道:“皇上今日因为江宁水患的事情,食不下咽。哀家实在是担心皇上的身体。” 沈老夫人感慨道:“皇上真是忧国忧民,我朝能有皇上这般励精图治的帝王何愁不兴啊。” 陈太后赞同地点点头:“皇上励精图治当然是好的,只是我这做人母亲的自然是心疼我儿。”陈太后话锋一转又道:“想必你们已经听说了。此番江宁水灾,原是因江宁连下五天暴雨,竟将去年刚修好的大坝给冲断了。” 沈太夫人和沈老夫人互相对视一眼,谁也没开口。 陈太后轻笑一声,道:“沈老夫人,这江宁御史是你沈家旁支吧?” 沈老夫人愣了一下,随即恭敬道:“是,太后娘娘。” 陈太后撇了一眼沈老夫人轻声道:“去年为了这江宁的大坝朝廷可是拨下来十万两白银,你们说这才修好的大坝怎么就塌了呢?” 沈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今天太后是来兴师问罪了。 陈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们一眼,缓缓开口道:“哀家听说这修建大坝用的石料都是以次充好,这才没撑住今年的水患。” 沈太夫人和沈老夫人脸色微变,两人当即跪在地上开口道:“此事定然和江宁御史没有关系,请太后娘娘明察!” 陈太后站起身走到跪着的两人面前,再次缓声道:“哀家还听说,有工人留下了江宁御史收受商人贿赂的证据。结果还没等上报给巡抚大人就家里就进了贼人,一家五口人全被贼人给杀了。” 沈太夫人和沈老夫人听得心惊胆战连磕了三个响头道:“江宁御史绝不可能做出此等行径!” 陈太后微微一笑,转身回到亭内坐下。她抬眼看向湖面,轻声道:“哀家自然知道沈家一门忠烈,就算是旁支也不能做出此等糊涂事。只是江宁的事情皇上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一旦流民的事情解决,皇上抽出空来。这江宁御史恐怕是留不住了,就连你们沈家估计也......” 沈太夫人心中一沉,她知道太后说的是什么意思。江宁御史是沈家旁支,若是此事牵连甚广,沈家也难以幸免。沈老夫人在一旁更是心中忐忑,江宁靠水算是富庶之地,自沈家那位旁支兄弟当上江宁御史之后,没少给他们进项。 要说这江宁御史没有收受贿赂,她自己都不信。只是如今,万万也不可承认啊! 陈太后看着沈老夫人惨白的面色,几乎摇摇欲坠的身形,心中冷笑一声。 她开口道:“皇上想要稳住民心自然要找个人将江宁水患的事情揽下。沈家好不容易走到这个位置,倘若因着这点事栽倒,可真是可惜了。” 沈太夫人忽然福至心灵,她又磕了个头开口道:“还请太后娘娘给沈家指条明路。” 陈太后微微一笑,道:“沈家为我朝鞠躬尽瘁,自然是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被皇上责怪。皇上还年轻,哀家身为他的母后自然会从旁提点。只是......” 她招手示意二人靠近,低声耳语几句。沈太夫人和沈老夫人面露难色,犹豫不决。陈太后瞥见她们的迟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皇上已然不信任沈家,沈家要想在这次水患中全身而退,恐怕还是要靠着哀家求情。该怎么做,两位都是聪明人想必是清楚的。” 沈太夫人和沈老夫人互相对视一眼,最终沈太夫人开口道:“此次的事情还请太后娘娘多多帮衬沈家,沈家自当牢记娘娘的恩情。” 陈太后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沈家还是识时务的。哀家就等着两位的好消息了。” 沈太夫人和沈老夫人千恩万谢出了太后的寝宫,出了宫门沈太夫人对沈老夫人道:“沈沛当真贪污受贿,以次充好了?” 沈老夫人道:“太夫人您糊涂了,咱们沈家子弟都是为百姓做事,为皇上分忧的,哪里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就贪污受贿。” 沈老夫人虽说着不会贪污受贿,头确实微不可见地点了点。沈太夫人自然看到了这小动作,她叹了口气,背也佝偻了几分。 皇权之争中,沈家向来是中立的态度。如今被太后捏住了七寸,看来只能站队了。 第六十六章 苏醒 “父亲,母亲来信。” 沈少辰掀帘进帐,将手中的信件递给正在看着南疆地图的沈浦泽。沈浦泽接过信就着烛火将信件打开。沈少辰看着他突然皱起的眉,问道:“父亲,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沈浦泽默然半晌,将信件递给沈少辰。沈少辰快速读完信,面容也冷了下来。 “太后这是逼着沈家站队了。”沈少辰看着面前若有所思的沈浦泽,又道。“堂叔胆子也太大了,修大坝如此大的事情都敢偷工减料,害得咱们嫡系也被拖下水。” 沈浦泽横了自己大儿子一眼,沉声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堂叔给嫡系的好处你也没少享用,沈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沈少辰抿了抿嘴,不再说话。又听沈浦泽道:“去将你弟弟叫来。” 沈少辰拱了拱手出去,不一会沈少辰、沈少霖兄弟二人再次回到帐中。沈浦泽将手中的信件递了过去,沈少霖看了面色沉沉的兄长一眼接过信纸。 “要是事情能成倒也好说,倘若要是被那人发现......” 沈浦泽对兄弟二人道:“如今沈家已没有退路,再不向太后投诚。回京之后等着我们的就是死路一条。” “父亲的意思是?”沈少霖做了一个手抹脖子的姿势。 沈浦泽点点头∶“明日开战的时候找机会下手,成不成都能推到西戎人身上。” 对于父亲的决定,兄弟二人没有任何异议拱拱手齐道:“是,父亲。” 夜深了,沈浦泽躺在帐篷中,望着帐顶,心中却是波涛汹涌。突然,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翻身下床,拿起一旁的佩剑。 蹭的一声,寒光出鞘,沈浦泽看着这把父亲留给自己的宝剑喃喃道∶“您曾说过拿起剑保家卫国,如今儿子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对了保护家人平安。” “父亲可千万不能怨我……” 沈浦泽将剑小心擦拭后装回剑鞘,他的眼神变得坚定。他明白,自己已无退路。 帐外,夜风呼啸,似有千军万马在黑暗中集结。沈浦泽紧握手中的剑,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他知道,两个时辰后的这一仗将是沈家命运的分水岭。 突然,帐外传来一阵骚动。沈浦泽瞬间警觉,猛地拉开帐帘,寒风呼啸而入。他定睛一看,只见远方火光冲天,战鼓声震耳欲聋。西戎人,居然率先发起进攻了! 关晏如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喊杀声,他心中一凛迅速穿好盔甲拿着剑出了营帐。 沈浦泽此时也冲出了营帐。看到远方的连绵的火光,他心中一紧,立刻对身边的沈少辰道:“去集结所有丹阳军,准备迎战!” 沈少辰领命而去,沈浦泽紧握手中的剑,眼神坚定。他知道,无论如何应当先守住国土。 突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取沈浦泽。他侧身躲过,眼神一凛,只见远方一名西戎将领挥舞着大刀冲杀过来。 关晏如见状,立即迎了上去。两人在战场中交手数合,刀光剑影间,西戎将领败下阵来。 关晏如虽一剑刺死那西戎将领,自己也累得够呛。他将手中的剑插在地上,勉强支撑着自己不倒下。 一旁的十二心中焦急,刚想冲过来扶住关晏如又被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西戎人缠上。 他抬头四处望了望,发现十一也被几个西戎人缠着脱不开身。 沈浦泽一边挥剑砍着靠近自己的西戎士兵,一边注意着南平王的情况。此时见对方体力不支,不由得心中一喜,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二儿子使了个眼色。 沈少霖会意,正巧一西戎士兵朝着他冲过来。他错身躲过给了那西戎兵一击,夺过那西戎兵手中长矛朝着关晏如的后背掷了过去。 十一刚刚摆脱几名西戎兵的困守,转过头就看到长矛直冲着关晏如而去 他肝胆欲裂嘶吼道∶“王爷!” 关晏如似感觉到什么,猛地转过头来…… 顾新月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知夏一直守在她的床边,衣不解带地伺候着。这份主仆情谊当真是让没心没肺的顾听荷也感动不已,因此时常拿来鞭策连翘。 “小姐,您可算是醒了。”知夏看到顾新月睁开眼睛,当即泪眼婆娑。知夏连忙扶着顾新月在坐了起来,在她的身后塞上两个枕头。 顾新月朝着知夏微微一笑:“我这不是没事了吗?”看着知夏担忧的样子,她不由得心中一暖。 “小姐,您怎么能寻死呢?”知夏想起当时自家小姐满脸是血的样子,现在还心有余悸。那善林堂的大夫说了,要是小姐再用一点力。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顾新月虚弱笑了笑道∶“我这不是没事了嘛,以后我不会做这种事了。” 看着知夏一脸紧张的样子,顾新月心中一动握住知夏的手,脸色苍白道∶“知夏,以前是我的错,日后我定然好好对你。” 刚刚得知顾新月醒过来的顾听荷一脚踏入了房门,听到顾新月的话顾听荷挑挑眉。 她走到床边,看着顾新月苍白的脸色道∶“感觉可好些了?” “我没事了。”顾新月看着顾听荷,神色确实有些怪异。 顾听荷被她盯得发毛,还没开口问就听顾新月又道∶“沈家的事,新月谢过大姐姐。” 顾听荷没想到顾新月会这么说,她愣了愣,随即道∶“我只是觉得你死了,沈家会把所有事情都推在你身上。我不想便宜了沈少珩而已,可不是为了救你,你别想太多了。” “我知道,但是妹妹还是想对姐姐说一声谢谢。”顾新月看着顾听荷,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顾听荷觉得今天的顾新月实在是有些奇怪,她干巴巴笑了两声道∶“你没事就好,我先回去了。” 说着,顾听荷带着连翘转身离开了房间。顾新月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里划过了几丝茫然。 “小姐?小姐?”知夏小声唤了几声。 顾新月回过神来笑着看了看知夏,问道:“怎么了?” 知夏小心翼翼开口:“怎么觉得小姐醒了之后有些怪怪的?” 顾新月怅然道:“其实我这两天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知夏有些好奇地问道:“梦?什么梦?” 顾新月莞尔一笑:“没什么。”随后接过知夏手中的药碗,自己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顾新月喝完药后,对知夏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出去吧。” 知夏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顾新月躺在床上,眼神迷离。她闭上眼睛,心中回想起她做的梦。梦中发生的事情,简直像上辈子发生过的一样。梦中的自己和沈少珩几乎将顾听荷折磨致死,可沈少珩居然在顾听荷死后发现自己真正爱着的那个人其实是她。 梦中的自己好不甘心,为了报复沈少珩对自己的背叛,竟甘愿委身于西戎小王爷。那个孩子,她的第一个孩子。想到那个金发碧眼的婴儿,那个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几个时辰就被沈少珩摔死的孩子,顾新月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唇畔。 凭什么?凭什么沈少珩能变心,而自己不过做了相同的事情就要被他活活掐死。 顾新月心中升腾起恨意,沈少珩她不会放过,顾听荷她同样不会。想到梦中自己对沈少珩的千依百顺,坏事做尽,最终沈少珩却是选择了顾听荷。顾新月心中的恨意几乎要将自己湮灭。 “小姐,小姐,不好了。”知夏急匆匆跑了进来。顾新月皱了皱眉,把即将冲口而出的斥责咽了下去。对于这个对自己尽忠到最后的丫鬟,顾新月决定以后要对她好一些。 知夏看着顾新月变幻莫测的脸色,缩了缩脖子诺诺道:“沈家来人了。说要接您回沈家。” 顾新月吃了一惊:“什么?大姐姐呢?没帮我拦住沈家的人吗?” 知夏摇摇头道:“老夫人亲自来接您了,且老夫人说您是沈家的姨娘,五爷一日没有准您离府您一日就是沈府的人。” 顾新月脸色一变,心中更加恼恨。这沈老夫人无论是在现在还是在梦中,都是这么令人讨厌! “二小姐,二小姐。”连翘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 顾新月应了一声,连翘随即进了房间。她看着顾新月苍白的脸色,笑了笑道:“沈家老夫人来接您了,二小姐。咱们王妃叫您去前面待客厅呢。” 顾新月抬头看了连翘一眼,一双大大的眼睛已经含上了泪。她委委屈屈道:“沈家那种地方,我实在不想再回去了。” 连翘叹了一口气,这二小姐也真是可怜的。心甘情愿当妾都要嫁的意中人,嫁过去却发现对方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说起来自家小姐可真是明智啊,连翘在心里对自家小姐又多了几分崇拜。 “二小姐您还是赶紧去吧,咱们王妃说了,不管您是回去还是不回去也都得把话和沈家说清楚。” 顾新月默默抹了一把泪,无奈点点头道:“我知道的,大姐姐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不该再给她添麻烦了。” 第六十七章 过于上心 连翘不由得多看了顾新月几眼。如此通情达理的二小姐,还当真是少见。随后顾新月在知夏和连翘的陪伴下去了待客厅。 沈老夫人原本是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喝茶,见着顾新月进来她不慌不忙吹了口茶水,慢悠悠喝了一口。还没等沈老夫人说话,顾新月先跪了下来。 她跪在沈老夫人的面前,泪水不断往下流,声音哽咽道:“老夫人,求您大发慈悲放我回相府吧。我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也知道您不喜欢我,可是我真的不想在沈家待下去了。” 沈老夫人看着顾新月这副可怜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以前这顾姨娘做出这副可怜的样子还能哄哄自己的小儿子,但自己可是不吃这一套的。 沈老夫人冷眼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顾新月道:“顾姨娘,你既然已经嫁给了珩儿,那就一辈子是沈家的人。我告诉你,就算今天是丞相大人在这里也拦不住我带你回沈家。” 顾新月脸色一白,泪水涌得更厉害了。她抬头看着沈老夫人,哽咽道:“老夫人,您真的忍心让我这一辈子都待在沈家吗?我……我不想在这里了,求您可怜可怜我,让我回去吧。” “您要是不同意,要是不同意。我就只能再死一次了!”顾新月一脸的悲戚看向沈老夫人,余光却瞥向了一旁坐着的顾听荷。她神色一凝,将隐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死死握住。 顾听荷为什么在嗑瓜子?自己在她面前如此这般,她为什么不帮着自己说话? 沈老夫人冷冷地看着顾新月,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她这些把戏自己也是见多了。 沈老夫人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道:“顾姨娘,识相的乖乖跟我回去吧。你放心,你回了沈府之后,之前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你好好伺候少珩,以后有你的好日子。” 顾新月心中一沉,看来这沈老夫人是铁了心不让自己回去了。她膝行几步到顾听荷面前,抓住顾听荷的裙摆,凄声道:“大姐姐,求您再救我一次。我要是这么回沈家一定会被他们给折磨死的!您好不容易把我救回来,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我再去送死。” 顾听荷将手中的瓜子放下,被顾新月这么抓着,被一屋子大大小小的丫鬟们看着这瓜子是不好意思再吃了。她尴尬地笑了笑道:“你知道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如今的身份,沈家非要带你回去,我也是不好说什么的。” 顾新月脸色一白,她万万没想到顾听荷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顾新月紧紧咬住下唇,凄声道:“大姐姐,你这是逼我去死啊!” 顾听荷摇摇头:“你自己选择的路,实在是怪不得旁人不帮你。” 顾新月只觉得心如死灰,她凄凉一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和梦中的一样,一样!” 说罢,她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转身跑出了待客厅。看着顾新月狼狈的身影,沈老夫人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过头对顾听荷道:“王妃娘娘,这几日我们府上的顾姨娘真是麻烦你了。” “无碍。”顾听荷端起桌上的茶盏,神情平静地喝了一口茶。这一幕落在连翘的眼里,她忍不住脱口而出:“王妃娘娘,您为什么不帮帮二小姐呢?她这么可怜。” 连翘话音刚落,就感觉一股寒意袭来。她抬头看去,就见顾听荷冷冷地盯着自己。连翘心中一颤,这是顾听荷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麦冬在一旁拉了拉连翘的衣角,眼神里写满了不赞同。 沈老夫人颇有兴味地看了一眼这个和南平王妃顶嘴的小丫鬟。顾听荷自然是注意到了沈老夫人打量连翘的目光,她提高了声音道:“沈老夫人,难道您今天来南平王府只是为了把顾姨娘带回去?上次的事情,你不觉得应该给本王妃一个交代吗?” 沈老夫人不慌不忙道:“那日您走了之后,我已罚了少珩二十几棍,他如今还下不了床。这几日他日日说自己知道错了,就连梦中都是呢喃着给您道歉。我这当娘的看着,可真是......” 沈老夫人拿着手帕拭了拭眼角,话题一转又道:“沈家最近刚得了几颗品相极好的东珠,我已命人给做了头面,到时候一做好就给王妃娘娘送过来。还望王妃娘娘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绕过沈家这一次。” 顾听荷微微点头:“既然老夫人如此有诚意,本王妃自然不好推辞。此次的事情就此揭过,只是希望日后老夫人能好好管教府上的公子。” 沈老夫人显然没想到顾听荷居然这么好说话,想起那天顾听荷从沈府走之前放下的豪言壮语,她竟然产生了些许荒谬的感觉。 “那这顾姨娘?” “沈老夫人直接将人绑了带走就是。” 顾听荷轻描淡写地说着,沈老夫人心中一动当即吩咐一起来的几个婆子去跟着麦冬去后院抓顾新月出来。 “王妃娘娘,您真的愿意让二小姐回去吗?”连翘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顾听荷看了连翘一眼,淡淡道:“不然呢?难道你想陪着二小姐一起回去?” 连翘一愣,连声说着不要,怕顾听荷真的将自己送给沈家,连翘当下也不敢再开口。不多会,不断挣扎的顾新月被刚才出去的几个婆子扭着到了沈老夫人和顾听荷的面前。她哭喊着挣扎着想要逃跑,却被那几个婆子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顾听荷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道:“麦冬,送送沈老夫人和顾姨娘。” 麦冬应了一声,上前几步为沈老夫人打开门。沈老夫人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顾新月,心中冷笑一声, “王妃娘娘,那老身就告辞了。”沈老夫人说着,转身往外走去。几个婆子连拖带拽地带着顾新月也出了门。 顾听荷没有再看试图和自己说话的顾新月,而是转过身去端起桌上的茶盏,神情平静地喝了一口茶。 “麦冬,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连翘说。” 麦冬应了一声,又给连翘递过去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恭敬地退了出去。 看着房门完全合上,顾听荷看向站在自己面前低着头的连翘道:“连翘,知道我为什么单独留下你吗?” “是因为我替二小姐说话了吗?”连翘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顾听荷,她是觉得二小姐是真的改过自新了才替她说话的。“可是小姐,您为什么能原谅沈五爷,但是不能原谅二小姐呢。” 顾听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说的不是废话吗?沈少珩是男主诶,而且是古早虐文男主。自己巴不得离他远一点,人家都给台阶了还不赶紧下。难不成真等到男主找上门? 顾听荷语气冰冷:“连翘,你知道什么叫做各安天命吗?顾新月自己选择的路,就要自己承担后果。我救她一次,不过是不想沈少珩拿她来定罪。倘若今天被控制住无路可走的是我顾听荷,身处高位的是顾新月她又会为我说几句话呢?” 连翘被顾听荷说得一愣,她低下头小声说道:“可是,二小姐她……” 顾听荷摆摆手打断了连翘的话:“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出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连翘应了一声,默默地退出了房间。顾听荷看着窗外慢慢走出院子的连翘,心中五味杂陈。对敌人心慈手软是最愚蠢的做法。 沈老夫人带走了顾新月,两人坐在同一辆马车上。顾新月一脸惊恐地看着对面的老夫人。在回府的路上,她一直琢磨着如何将这个不听话的顾姨娘无声无息地死掉。 沈老夫人冷冷一笑,心中已经有了打算。顾新月这个死丫鬟,居然敢公然顶撞自己,必须要给她点颜色瞧瞧。回到沈府后,沈老夫人直接将顾新月关进了柴房,吩咐下人不给送饭,想要饿死她。 顾新月被关在黑暗中,心中惊恐万分,她不断叫喊着希望能引起哪个路过人的注意,如此她便有希望逃出去。 而此时的顾听荷,正在自己的房间中悠闲地喝着茶。她知道沈老夫人不会轻易放过顾新月,但她并不想插手这件事。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这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连翘端着热茶走了进来,看见顾听荷悠闲自在的样子,心中不禁又想到二小姐。二小姐被带回沈家一定不好过。 “小姐,二小姐她会不会有事啊。”连翘小心翼翼地问道,她知道顾听荷不打算出手,但是她实在是太担心顾新月了。 顾听荷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道:“连翘,你太天真了。顾新月是沈老夫人带回去的,你觉得她会有好下场吗?” 连翘低下头,小声说道:“可是,二小姐她毕竟是为了沈小将军才做出错事的呀。” “正是因为如此,沈府更不会留她。”顾听荷若有所思看了一眼连翘,又开口道:“你今天似乎对顾新月特别上心?” 第六十八章 无解 吃了一惊“今日我去厢房请二小姐的时候听到她和知夏说话。”连翘将食盒里的点心端出来放在桌子上。 她接着又道∶“无意中听到二小姐和知夏说话,二小姐说自己做了个梦。” 做梦?顾听荷眼眸闪了闪。想到了刚刚顾新月在待客厅喊出的那句话。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和梦中的一样,一样!” 自己和梦中的一样。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梦?顾听荷心中升起预感,手上却是不停拿起了一块白糖糕塞进嘴里。 连翘点点头,气愤道:“其实二小姐背着人的时候会拿针扎知夏,之前还在丞相府时,有一次知夏偷偷躲着哭被我撞见了。这才知道了二小姐真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既然知道她人前人后各有一套,为什么刚刚一直为她求情?”顾听荷看向连翘的目光带上了一丝审视。这个原主身边自小就跟着的小丫鬟,在原文中跟着原主嫁进沈家没几章就因冲撞沈家四小姐被打死。 自己倒是从没有怀疑过她。 连翘努努嘴,浑不在意的样子道:“今日看到二小姐拉着知夏的手说以后会对她好的,我想着她是改过了便为她求情。” 她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顾听荷又道:“今日是我话多了,小姐的决定我不该反驳。”说着连翘朝着顾听荷跪下。 “起来吧。”顾听荷淡淡道。连翘闻言起身,她垂着眼眸,双手捏着衣角,一副乖巧的模样。 顾听荷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是不显。自己也是太过信任这两个小丫鬟了,看来以后还是要多看看。 “连翘,我做出的决定都是有深意的。今天的事情,再有下一次我不会轻饶你。”顾听荷看着连翘,正色道。 连翘闻言点点头,心中惴惴不安。这还是小姐头一次对自己说话如此严厉。 “你下去吧。”顾听荷摆了摆手让连翘下去。连翘咬咬唇,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 沈府,柴房内。在黑暗里被饿了两天的顾新月终于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抬头望过去,双眼却因为不适应光亮刺痛起来。顾新月眯着眼睛看向来人。 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柴火堆上的顾新月,开口道:“新月如今可知道你能依靠的人是谁了?” 顾新月盯着面前的碧色水纹云锦翘头靴,一言不发。靴子的主人蹲下身来用手中的折扇抬起顾新月的下巴。 顾新月被迫抬起了头,她眼神一凝,开口道:“五爷的脸还肿着呢?” 沈少珩面色一冷,本就肿胀的脸变得更加可怖起来。顾听荷这女人不知道朝着他的脸上撒了什么东西,他找遍了京城的大夫都没能将脸恢复正常。 “新月,你去找顾听荷,让她把解药给我,我就放你出去。”沈少珩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诱哄。顾新月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知道,这是她目前唯一的筹码。 眼看着沈少珩面色愈加难看,顾新月轻轻咳嗽一声,开口道:“五爷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南平王妃要解药?” 闻言沈少珩咬牙切齿道:“她说她没有。” “没有?”顾新月倒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她略加思考后道:“那应该是真没有吧?” “不可能,一定有解药。”没有解药,难道自己要一辈子顶着这个猪头?沈少珩用力捏住顾新月的肩膀,恨声道:“再怎么样,你是她妹妹。不管你去求也好,偷也好,去把解药给我弄出来。否则,沈家会让你病逝。” 顾新月吃痛拧起眉毛,看着面前自己曾经最爱的男人,想到梦中他对自己的冷心冷情。她闭上眼睛,无力道:“你现在就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就不一样了,你得顶着这张脸活一辈子。” 沈少珩被顾新月的话刺激到,他将顾新月推倒在地,面色阴沉地起身。 “去把解药带回来,日后你在沈家还同往日一样。别的你就不要想了,”说罢,他转身出了柴房,临走前狠狠踹了一脚柴房的门。知夏躲在树后见沈少珩走了才敢悄悄出来,趁着没人注意进了柴房。 “小姐,小姐。”知夏推了推倒在地上的顾新月。 顾新月睁开眼睛,看到知夏满脸焦急,她笑了笑。知夏将自己怀中的胡饼拿了出来放在顾新月手里,小声道:“小姐,您快吃点吧。” 顾新月咬了一口手中的胡饼,粗糙的粮食带着些许的咸香味道,让她有些想哭。几天了,她这是头一次吃东西。 “小姐,都怪奴婢不好,前两天在南平王府只担心着您什么时候醒来,居然忘记了跟风姨娘说一声您现在的情况。” 知夏看见顾新月憔悴的样子,眼泪不禁落了下来。顾新月抬手抹掉知夏的眼泪,笑着道:“这不关你的事,是我真心错付。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小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知夏忧心忡忡看向顾新月。 “自然是要先从这里走出去。”顾新月一笑,示意知夏扶着自己起来。知夏扶着顾新月走出了柴房,发现门口守着的下人还没回来。她奇怪道:“怎么守着的人还没回来。” 顾新月瞥了她一眼道:“自然是沈五爷让他们不用守着了。” 顾新月被知夏扶着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小院子里黑乎乎的,连个灯笼都没点。 知夏掏出火折子将院门口的灯笼点着,走回顾新月身边,她埋怨道:“原本这件事也怨不得小姐,老夫人倒好,不但关了小姐这么几天,连咱们院子里的小丫鬟都调走了。” 顾新月没应声,抬脚进了院子。知夏赶紧跟着进去,先顾新月一步推开了房门。 “小姐,我先收拾一下。您坐在这等一会吧。”知夏将凳子搬到顾新月面前,示意她坐下。 顾新月微微点头,坐在了凳子上。她看着知夏忙碌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开口道:“明日我就去南平王府问大姐姐要解药,知夏你放心。我们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向你保证。” 知夏一顿,心中闪过一丝愧疚。她嘴上应道:“奴婢只要小姐好好的就行。” 次日一大早,顾新月带着知夏去了南平王府却被告知南平王妃刚刚出门。顾新月咬了咬嘴唇,转头看了看一直盯着自己的马车夫,又转过头朝着王府门口守着的侍卫道:“麻烦侍卫大哥和管事的通禀一声,就说王妃的妹妹有要事求见能否进王府等着王妃回来。” “原来是王妃的妹妹。”原本面无表情的侍卫换上一张笑脸。 侍卫接着又道:“王妃出门前特意交代小的们,如果您来了就和您说一声,您可以直接回沈府了,您要的东西,她这两天会送去沈府给您。” 顾新月一愣,问道:“王妃知道我要什么吗?” 侍卫点点头,笑着道:“咱们王妃娘娘说了,您只管回去就行。” 此时的顾听荷正坐在马车上往善林堂而去,她说没有解药还真不是骗沈少珩的。那天遇到齐涵,她突发奇想问对方有没有研制一些稀奇古怪的药。像小说中的假死药,让人浑身发痒的药之类的。 没想到齐涵这些年无聊还真发明出好几种药,可这家伙也没告诉自己这痒痒粉会让人肿成猪头啊!希望齐涵那边会有解药吧,顾听荷暗暗祈祷。如果男主这猪头恢复不过来了,还不得恨死自己。 她是真的不想跟这男主再有什么牵扯了。 齐涵站在善林堂门口远远就看见一辆普普通通的藏青色马车向自己的方向驶了过来。马车外观朴素,没有任何装饰,车轮和车辕都显得有些陈旧一看就知使用多年。马车前面坐着的车夫还是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个面相老实的中年男人。齐涵知道是自己等着的人来了,高兴地朝着车夫挥了挥手。 马车停在善林堂的门口,顾听荷掀开帘子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笑眯眯的齐涵。 齐涵看着刚下马车的顾听荷笑着道:“昨日接到你的信,今天我一大早就出来等着了。” 再见到齐涵,顾听荷也很高兴。外面人多口杂,她倒是没说什么。带着麦冬跟着齐涵进了善林堂的后院之后,顾听荷转头对麦冬说道:“麦冬,去后院门口守着。” 麦冬看了一脸笑容的齐涵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头应了一声,朝着后门走去。见麦冬一走,顾听荷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她将怀中的小瓷瓶拿出来放在桌上埋怨道:“你只说这个药粉撒在身上会奇痒无比,没和我说沾到药粉的地方会肿起来啊!” 齐涵拿过小瓷瓶,打开看了看,笑嘻嘻道:“那你也没问啊。呦,用了不少。这人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顾听荷没好气道:“快把解药拿出来!男主被我撒了一脸药粉,现在肿成猪头了。” “猪头?那岂不是整张脸都肿了,哈哈哈。哎呀,顾听荷,这不会是你作为女配吸引男主的手段吧?”齐涵笑倒在桌子上,顾听荷的脸却黑沉下来。 “少说废话,快把解药拿出来。”顾听荷朝着对方伸出手。 “解药?”齐涵挠挠头。 “这痒痒粉没有解药的。” 第六十九章 卖死人衣服 顾听荷吃了一惊道:“没有解药?” 这怎么得了。沈少珩要是当一辈子猪头,不得当场爆发男主光环诛杀她。 齐涵点点头:“不过是我的小恶作剧,红肿的地方一周左右就会下去了。” 这人说话居然大喘气。顾听荷白了齐涵一眼,心里确实放心下来。沈太夫人的寿宴已经是五天前的事情了,再有两天沈少珩的脸也该恢复了。 齐涵看着远处的顾三将马车停进马房里,开口道:“上次我就想问你了。” 他指了指顾听荷的马车:“你不是南平王妃吗?王妃的马车看起来也太简朴了吧?” 顾听荷知道男主的俊脸保住了暂时不会找自己的事,心情也就好了起来。她解释道:“这是我特意买来的旧马车,为的就是不引人注目。” 齐涵点点头,表示理解。 齐涵突然问道:“上次见面太过匆忙,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穿越进来之前多大年纪了?是做什么的?” “比你大一些,二十七岁,我是做服装设计的。”说起这个顾听荷来了兴致问道:“我在这边开了个成衣铺子,你要不要去看看?” “行啊,有男装吗?给我也整几身。” 齐涵一听也来了兴致,虽然城外的流民已经有所控制但还是不允许出城,他这几天在家里正憋得无聊。 顾听荷手一挥道:“咱俩这关系,看中的随便拿。” 顾听荷将麦冬叫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之后就和齐涵一起在后院门口等着。没一会顾三架着马车哒哒哒地过来了。麦冬上马车后把顾听荷扶上了马车,齐涵跟着想进马车却被麦冬拦了下来。 “齐公子,这样于理不合。辛苦您和顾三一起坐在外面了。” “应该的,应该的。”齐涵尴尬笑了笑在顾三的旁边坐下。他好不容易在这里遇到第二个现代人,在顾听荷面前是有些随意了。倒是忘了这些古人的规矩。 齐涵在马车右边坐好,偷偷看了一眼刚跳上马车的顾三。却见这长相老实的马车夫像什么都没听到般握住了缰绳。齐涵松了一口气,没把自己当成什么登徒子就好。 “主子坐好了。” 顾三对着后面坐着的顾听荷说了一声,架着马车往东大街的方向驶去。见马车动了,齐涵赶紧扶住马车前面的架子坐稳,不再多想。善林堂位于东三街,距离东大街的锦绣坊只隔了两条街。 顾三架着马车转过几道弯,没一会就到了东大街的路口。 齐涵伸着脖子朝着前面望过去:“前面怎么堵着这么多人?好像都是聚在一家铺子的门口,这是有什么活动吗?” 齐涵又眯着眼睛朝着前面看了看:“锦,绣,坊?” 顾听荷皱着眉掀开了车帘:“锦绣坊?没听邓叔说有铺子要办什么活动啊?” “这就是你的铺子啊?”齐涵又探头往前看了看。 顾听荷点头,扭头吩咐顾三道:“前面人太多了,先找个地方把马车停下,我们走过去。” 顾三应了一声,赶着马儿朝着附近的马房行了过去。 “大家都看看啊,丧尽天良的锦绣坊!居然卖死人穿过的衣服!”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抱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正跪在锦绣坊门口大声哭喊。 她的身边还放着一件团的皱巴巴的衣服,看样式正是前些日子锦绣坊新上的成衣。人群围在锦绣坊门口议论纷纷,对着站在锦绣坊门口的面色黑成锅底的邓荣指指点点。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愤怒的表情。甚至还有些人庆幸着,锦绣坊这批新成衣卖得太快,自己还没来得及下手。 “这可真是丧尽天良啊,锦绣坊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听说了,这些衣服都是从乱葬岗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乱葬岗那种地方,埋的净是些得了病的人。锦绣坊怎么能把那种地方的衣服拿来再卖给别人?” “真是太缺德了,这样的衣服怎么能卖给别人呢!” 抱着女孩的妇人见众人都帮着自己说话,哭得更大声了。她用手拍着地面号啕道:“我可怜的女儿啊!我好端端的女儿就是穿了这锦绣坊的衣服才得了病啊!” 邓荣拧着眉头看着面前哭闹不止的妇人:“这位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锦绣坊的衣服绝不可能是从乱葬岗来的。” 那妇人抹着眼泪道:“我女儿就是穿了你们锦绣坊的衣服才变成这样的!一周前我女儿还能跑能跳,可是现在呢?呜呜呜......” 女人又哭了起来,她怀中的孩子看母亲痛哭,伸出手想要为母亲擦去眼泪。那女孩嘴里喃喃着:“娘亲,不哭。楠儿不难......” 那孩子话没说完,抬起的手突然垂下,头也偏到一边,整个人晕了过去。那女人又是一阵嚎啕大哭,周围的百姓都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母女两个。 被众人指指点点的邓荣朝着看热闹的众百姓道:“锦绣坊所有的衣服都是出自京城最好的绣庄,我们每一笔件衣服都是有契据的,请诸位稍等片刻,伙计马上就把契据送来!” 这时忽然有人高喊道:“你们说有契据就是有契据,你们锦绣坊这么多衣服,从乱葬岗扒来的衣服和其他衣服混在一起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 “对啊,对啊。账册和契据都是你们拿出来的,你们要说什么都行!” “就是,就是。锦绣坊也太缺德了!” “你们!”邓荣气得够呛,手指颤抖着指着人群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反驳。 顾听荷混在人群中听了一会,眼见着邓荣要顶不住群情激奋的百姓了。顾听荷拉了拉齐涵的袖子,齐涵转头看向顾听荷。她招了招手,示意齐涵附耳过来。 听了顾听荷的话,齐涵点点头往前挤去,一边挤一边高声喊着:“孩子好像不好了,我是大夫让我进去给孩子看看!” 周围的人自觉给齐涵让出一条道来,顾听荷等人跟在齐涵后面都挤了进去。邓荣一看到顾听荷就要唤她,却看见顾听荷朝着他轻轻摇了摇头。邓荣只好按耐住心中的焦急,看向已经蹲在地上给小女孩把脉的齐涵。 妇人见齐涵蹲下给女儿把脉,眼泪掉得更凶了,哽咽着道:“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她还这么小......” 齐涵的手指搭在女孩手腕上,过了一会儿脸色严肃。他转头看向妇人,沉声道:“这孩子得的是肺痨。”围观的人群听了齐涵的话顿时间往后退了几步,就连议论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妇人脸色一白,嘴唇颤抖着道:“肺......痨?这,这怎么可能? 齐涵点了点头,有些奇怪地看向妇人:“你不知道孩子得的是肺痨?怎么知道孩子是因为穿了锦绣坊的衣服染病的?” “我,我知道。”妇人的声音低了一些,又忽然拔高道:“是锦绣坊!都是他们卖死人的衣服我女儿才变成这样的!” 人群再次默默往后退了几步,顾听荷挑了挑眉头走到了离母女两步远的位置。齐涵从自己的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两个简易口罩。自己带上一个,递给顾听荷一个。 顾听荷朝着齐涵一笑,接过口罩带上。又转过身望着众人道:“大家都静一静!” 众人的目光看了过来。顾听荷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各位,现在请听我说。”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妇人和那孩子身上。 “想必大家都听到了大夫的话,面前这个孩子得的是肺痨。肺痨确实具有传染性,但是这个孩子的病绝不是因为穿了锦绣坊的衣服而得。” 顾听荷朝着齐涵拱了拱手,道:“敢问这位小大夫,从这个孩子的症状上来看她这病患了有多久了?” 齐涵看了看那孩子消瘦的身形,还没等说话那女孩重重咳了两声竟朝着旁边吐了一口血。原本抱着女孩的妇人惊恐后退几步,将女孩摔在了地上。 齐涵看着妇人的动作皱了皱眉头,又面向众人道:“肺痨初期,患者咳痰,低热盗汗,症状并不明显。到了重症,患者会胸疼,咳嗽,咳血,面色苍白。从这个孩子的症状来看,她已经处于肺痨的重症。” 顾听荷点点头又问道:“那这肺痨从前期发展到后期需要多久?” “这肺痨如果一直不吃药控制情况,最快三个月左右就会转为重症。”齐涵找了找手,锦绣坊的伙计麻利跑了出来。他吩咐道:“劳烦小哥取来笔墨纸砚,我给这母女两个写个方子。” 这边顾听荷朝着众人高声道:“小大夫的话想必大家也都听到了,这肺痨如果不治疗三个月左右会转成重症,如果及时吃药治疗可能不会转为重症,或者需要更久的时间才会转为重症。” “小大夫,我说的可对?”顾听荷转头问站在她左边的齐涵。 齐涵点点头,表示赞同。顾听荷指了指地上扔着的那件衣服道:“这件衣服想必大家都知道,这是锦绣坊上周刚出的新款式。” 第七十章 谁人指使 “这女孩的肺痨得了至少有三个月,而锦绣坊的衣服是上周才开始售卖。到底是不是因为成衣得了这肺痨,我想大家心里应该清楚了。” 人群顿时间骚乱起来,众人指着地上的衣服议论纷纷。挤在人群中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高声道:“也可能是你这衣服太毒,这孩子穿上就得了重症!” 顾听荷冷笑一声望向声音的方向,奈何人太多了她也没看到是谁在说话。等等,那好像是个熟人?顾听荷又回头朝着刚才的方向看了过去,刚才似乎看到的那人却又不见了。 齐涵已经将写好的药方交给锦绣坊的伙计,吩咐小伙计去善林堂抓药。 他转回身站在顾听荷的旁边道:“大家安静一下,我想大家对肺痨这种病有些误解。作为一名大夫,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肺痨却是会传染,但是这种病并不是靠着皮肤接触传染的。” “这种病的传染方式是呼吸道传染,也就是在患者咳嗽、咳痰或者说话的时候才有传染的可能性。” 顾听荷接着道:“也就是说,接触肺痨病人的衣服并不会感染肺痨。所以这孩子的肺痨根本不是因为穿了锦绣坊的衣服引起的。”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是谁啊?在这指手画脚的!”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 顾听荷的朝着众人拱了拱手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相。刚才这位小大夫的话,想必大家都听到了。这件事孰是孰非,大家都应该清楚了。” “他说自己是大夫就是大夫啊!我还说我是玉皇大帝呢!哪有这么年轻的大夫,骗人也不找个靠谱的!” “对了,我刚才看到这个姑娘是跟着那个大夫后面一起过来的,说不定他们就是一伙的!” 围观的百姓们再次群情激奋,站在一旁的邓荣上前两步。他刚要开口,顾听荷就朝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齐涵站在顾听荷身边扬声道:“我乃齐涵是善林堂齐家的少东家,我周岁抓阄抓的是草药,三岁跟着祖父一起炮制中药,五岁学习诊脉下针,七岁开药方,十岁出诊,十二岁制出目前治肺痨最好的药方。” “我到底是不是大夫,会不会看这肺痨,大家去善林堂一问便知。” 这时人群中一个抱着奶娃娃的妇人道:“真是小齐大夫啊?去年冬天我家大宝的风寒可严重了,去了好几家医馆都没用最后就是善林堂的小齐大夫治好的。” “我也想起来了,前年夏天特别热,善林堂在城门口免费发放祛暑汤药,我听其他人说都是小齐大夫的主意。” 一穿着短褂的中年男人忽然高声道:“这就是小齐大夫,我记起来了。半年前我去善林堂看病的时候正巧听见小齐大夫和另一个医馆的伙计说话。当时小齐大夫说什么来着?”中年男人挠了挠头,皱着眉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 他右手握拳砸在左手上,高声道:“小齐大夫说,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生尘!” “说得好!”邓荣率先鼓起掌来,周围的人群也跟着鼓掌高声叫好。顾听荷赞许地看向齐涵,她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同乡人还有如此的胸襟。齐涵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只是想用自己的能力去做一些事情。 “站在大家面前的正是善林堂的小齐大夫,小齐大夫刚才的话足以证明这孩子并不是因为穿了锦绣坊的成衣才生病的。反而......” 顾听荷伸手指向正远远看着小伙计给女儿喂药的那名妇人。她沉声道:“我怀疑是有人指使这名妇人想要陷害锦绣坊。” 妇人听了顾听荷的话面色大惊,她后退两步,声音颤抖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相较于妇人的情绪激动,顾听荷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大家看看这位夫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夫人衣服上的补丁和破洞,都说明这件衣服已经穿了很久了。”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落在那妇人身上,只见那妇人穿着一件一件翠绿色的长裙。只是这长裙上打了好几个大补丁,补丁的不远处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洞。 “锦绣坊的成衣所用布料都是除皇家特供以外最好的料子,衣服的样式也都是找专人设计的,所以衣服的价格最低也要半两银。” 顾听荷又指了指地上扔着的那件衣服对着众人说道:“大家都知道这件成衣是锦绣坊上周新出的样式,一件的价格在一两银左右。瞧着这位夫人和孩子今日的所穿,想必家里还是比较艰难的。” “这种条件困难的家庭,真的会给孩子买件价格高达一两银的衣服吗?” “对啊,你们看着这妇人穿得这么破破烂烂。怎么会给女儿买这么贵的衣服穿?”众人听了顾听荷的话,看着妇人又开始议论起来。妇人面色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眼神飞快瞟过人群中的某个人,嘴唇微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听荷捕捉到了妇人的眼神,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道:“夫人,可是有人指使你来锦绣坊闹事?你说出主使的人,今天锦绣坊也不会为难你。” 那妇人抿了抿嘴唇,眼神胡乱的飘着嘴上却还是道∶“没有人指使我,这衣服确实是我从锦绣坊买给女儿的。上一周是我女儿的生辰,她很喜欢锦绣坊新出的这个款式,我这才咬了咬牙买给她。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呜呜呜……”夫人说着哭了起来。 顾听荷挑了挑眉,她没想到事到如今这个妇人还不承认。 她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随即开口道∶“刚刚小齐大夫诊断出这小女孩是肺痨时,夫人后退了好几步吧?” 妇人面色白了白,嘴硬道∶“肺痨是会传染的,我一时心慌才会后退几步。” “是吗?”顾听荷挑挑眉,指着被小伙计扶着由齐涵来喂药的小女孩又道∶“你的女儿现在别人正在给她喂药,你却站得离她那么的远。陌生人都不怕被传染,你作为一个疼爱女儿的母亲……” 众人随着顾听荷手指的方向朝着妇人看过去,那妇人站在离自己女儿一米开外的位置,确实离自己的女儿很远。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周围人劝她说实话的声音。妇人面色涨红,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没发出什么声音。 顾听荷唇角微勾,轻声道∶“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这件事锦绣坊可以既往不咎。夫人只需要说出是谁给你出的这个主意,锦绣坊保证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她顿了顿,再次看向那妇人时眼中多了一丝冷意,开口道∶“如果你不说,那锦绣坊就只能送你去京兆府了。希望你在被用过刑后还能这么坚持。” 那妇人面色一变,问道∶“你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你能做得了锦绣坊的主吗?” 顾听荷笑了笑道∶“我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是做得了锦绣坊的主。” 邓荣是时往前行了一步,朝着顾听荷拱拱手,高声道∶“东家!” 众人哗然,齐涵用胳膊肘捅了捅顾听荷的胳膊,小声道∶“你这可以啊,有点威风。” 那妇人没想到面前带着帷帽的高挑女子就是锦绣坊的东家,她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好!我说,但你也要说到做到。” 顾听荷点头∶“自然。” “是他,就是他让我来锦绣坊门口做戏的!”妇人突然指着一个正从人群中往外挤的男人,高声道。 “你们几个快去抓住他!”邓荣迅速吩咐道。他身边两个小伙计应了一声,迅速朝着那中年男人的方向跑了过去。 那男人见状拔腿就跑,奈何他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哪里跑得过两个小伙计。 不过几个呼吸间,那中年男人就被两个小伙计给堵在了墙角。 那男人见跑不了,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抱着脑袋高声道∶“你们抓我干什么?我又没偷没抢。” 顾听荷看着被小伙计抓回来的男人,诧异道∶“居然是老熟人。这不是刘福刘掌柜吗?” 邓荣冲着小伙计点了点头,小伙计松开了刘福。刘福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灰尘,随即看向顾听荷,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不是顾大小姐吗?真是巧了。” “的确是挺巧的,我家门口的苍蝇跑进来了,总要把它赶出去才行。”顾听荷轻飘飘的说道。 “你才是苍蝇!你就是一群强盗!”刘福闻言瞪着顾听荷,高声道。 “哦?刘掌柜何出此言?”顾听荷似笑非笑的说道。 刘福愤愤道∶“我这掌柜当得好好的,你凭什么赶我走。” 顾听荷觉得刘福的话哭笑不得,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这铺子是我母亲留下来的,如今我是这铺子的东家,谁来当我铺子的掌柜自然由我说了算。” “我打理铺子这么多年,没有辛劳也有苦劳。你让大家伙说说,这也太让人寒心了。” 听了刘福这话,顾听荷的面色冷沉下来。 她看向刘福道∶“刘大掌柜。你这大掌柜的身份是怎么来的,你我心里都清楚。” 第七十一章 当众道歉 刘福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自己和风姨娘的事让这死丫头知道了?他心中正惊疑不定,就听顾听荷接着道∶“府上的风姨娘抢了我母亲的铺子,你不过是仗着无她有亲才当上了这铺子掌柜。” “如今风姨娘已将店铺归还给我,这铺子便是我做主。” 顾听荷说着,抬手一挥,示意身后的几个小厮把刘福给绑起来。 刘福大惊,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喊∶“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做什么!” 顾听荷冷笑一声道∶“你如此败坏前东家的名声,我自然是要抓你去见官。” 。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你知道我是谁吗?”刘福气急败坏地吼道。 顾听荷微微一笑,“不管你是谁,只要你在我的铺子里做了手脚,我就不会放过你。” “你敢?!”刘福吃了一惊。 “我有什么不敢?”顾听荷说着朝着两个伙计挥了挥手,小伙计会意压着刘福朝着京兆府走去。 刘福被人压着气急败坏道∶“顾听荷,劝你赶紧放了我。不然等我告诉了风姨娘,有你好看的。” 顾听荷挖了挖耳朵,看着刘福几人走远了。她转过头笑着看向还站在锦绣坊门口,吃瓜吃得意犹未尽的众人。 顾听荷朝着众人高声道∶“今日的事情,多亏大家火眼金睛才没让小人得逞,锦绣坊感激不尽!” “作为回报,今明两天,锦绣坊所有成衣半价出售!” 此言一出,众人都高兴起来。如今锦绣坊是京城最热的成衣铺子,只是因为价格的原因,普通老百姓都是只敢看看并不舍得买。 有了锦绣坊东家的话,众人涌进锦绣坊。邓荣趁机在一旁向着吃瓜群众道∶“还请各位在和朋友家人说起锦绣坊今天的事情时,能够如实转达!” 众人纷纷应允,称定不会让锦绣坊名声有损。邓荣这才放下心来,和顾听荷说了一声后便进店处理生意。 齐涵一脸兴奋凑到顾听荷面前道∶“原来你这锦绣坊这么出名。”齐涵并不太在意自己的穿衣,所以并不清楚锦绣坊是如今京城最热的成衣铺子。 今日见了这门庭若市的样子,他也起了想买几件好看衣服的冲动。 “进去随便挑。”顾听荷豪气地拍了拍齐涵的肩膀道∶“你今天可是帮了我的大忙!” “能者多劳嘛,你请客就行了。”齐涵嘿嘿一笑,朝着店里走去。 顾听荷失笑,看着齐涵进了店后,她也跟着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就见齐涵已经在一群人中挑起了衣服。 顾听荷笑着走过去,正想和齐涵说话。 就见齐涵拿起一件鲜亮的衣裳在自己身上比画着。他将手里的衣服递给跟着他的小伙计道∶“就这件了,小哥你帮我给包起来。” 齐涵又指了指另外几件衣服道∶“还有这件,这件也给我包起来,全都记在你家主子的账上。” “好嘞!”小伙计麻溜取出齐涵要的几件衣服,抱着衣服小跑着去了柜台前。他知道今天的事情,面前的小齐大夫出了大力气。跑慢一点,他都觉得自己怠慢了面前的大恩人。 等把满载而归的齐涵送回善林堂的时候已经是申时末。齐涵喜滋滋跳下马车,抱着自己今天的战利品对顾听荷道∶“好兄弟,以后有这种好事还叫我。” 顾听荷抽了抽嘴角道∶“盼着我点好吧。”说罢不再搭理齐涵,钻回马车里。齐涵嘿嘿笑了两声,看着马车已经完全消失在自己面前才回了医馆。 顾听荷等人回到南平王府的时候,王府门口已经点起了灯笼。 “小姐,你回来了。”守在门口的连翘见顾听荷回来,忙迎了上去。 “嗯,府上没出什么事吧?”顾听荷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半下午二小姐差人来问了问小姐什么时候回来。”丫鬟回道。 顾听荷微微一顿,差点忘记和顾新月说解毒的事情。她招手示意门口值班的小兵过来面前。 小兵站在顾听荷面前恭敬道∶“王妃娘娘有何吩咐。” 顾听荷道∶“你去一趟沈府,找沈五爷的顾姨娘身边的知夏,和她说……” 小兵应了一声,骑上马往沈府而去。顾听荷看着小兵的背影,暗道希望顾新月能抓住自己给她送上门的这次机会,将沈少珩牢牢把握在手里。 关键的是千万别让他再对自己有什么兴趣了。 “小姐?小姐?”麦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听荷回过神,笑着道∶“怎么了?” 麦冬摇摇头道∶“我们进去吧,小姐。” 回到房里,顾听荷草草吃了些东西便躺在床上睡了过去。她实在是太累了,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天亮。 顾听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她坐起身,就见麦冬端着水盆站在自己面前。 “小姐醒了。”麦冬说着将手里的水盆放在桌上。 顾听荷点点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有些不敢相信的道∶“我怎么睡到了现在?” “小姐这一觉可是睡了十个时辰呢。”麦冬说着拿起帕子浸在盆里,拧干后递给顾听荷。 顾听荷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她看着麦冬道∶“昨夜沈家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沈家没有传来任何消息。”麦冬说着又拿起梳子,给顾听荷梳起了头发。顾听荷点点头,顾新月并不是蠢笨之人,反而颇有几分小聪明。想必沈家的事情她自己可以处理好。 ...... 风姨娘用手帕轻拭着眼角,委屈道:“老爷......” 顾丞相皱了皱眉,这一大早就哭哭啼啼真是让他心烦。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道:“这大早上的是怎么了?” 风姨娘一顿,自从丞相在庄子上遇到了那个老秀才的女儿之后对自己是越发不耐烦起来。她收了眼泪,期期艾艾道:“老爷,妾实在是没办法了。” “老爷尝尝这个,这是我一大早起来亲手做的呢。”新进府的曹姨娘给顾丞相夹了一筷子菜,送到他的嘴边。顾丞相笑眯眯看着面前娇滴滴的美人,心情大好。 “婉儿,什么事情没办法了?”顾丞相并没有注意到风姨娘眼中闪过的一份怨毒,笑着问道。 风姨娘稳了稳心神,这才道:“妾身有个表兄,您还记得吗?之前管着夫人东大街上那家成衣铺子的掌柜。” 顾丞相想了想点点头道:“有点印象。” “妾身这个表兄叫刘福,原先他管着铺子时经常给老爷送些玩意来的。” 曹姨娘又给顾丞相喂了一勺汤,顾丞相这才又道:“是个懂事的。” 风姨娘压住心中的烦闷开口道:“大小姐接手铺子没多久就把我这表兄给赶出去了,这也罢了。毕竟大小姐看我不顺眼连带看不惯表兄也是正常的。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把妾身的表兄送去京兆府啊!” “昨日表兄被打了二十大板,这会还下不了床呢!” 顾丞相一顿,奇怪道:“听荷没事把掌柜送到京兆府做什么?” “大小姐说是妾身的表兄设计她,想要毁了锦绣坊的声誉。老爷您知道的,我这表兄最是老实不过,锦绣坊又是他经营了许多年的铺子,他哪里会舍得毁掉锦绣坊的声誉。其中一定有误会。”风姨娘脸上挂上了三分坚强,三分笑容,四分苦涩。她知道顾文彦最近喜欢活泼可爱的,她那套梨花带雨不太好使了。 她接着道:“大小姐也太过分了,事情都没查清楚怎么能把人就送到京兆府呢?可怜我呢表兄,为我顾家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就落个如此下场,以后谁还会为咱们顾家尽心办事啊。” 顾丞相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放下筷子,皱着眉道:“听荷如今还是如此不懂事。”这刘福被打事情是小,只是被其他下人知道恐怕会寒了心。想到这顾丞相接着道:“下午你跟我去一趟南平王府,我自会让听荷当众给你那表兄道歉。” 风姨娘的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嘴角微翘,但很快又恢复了一副委屈的样子。“多谢老爷为妾的表兄出头。”她低头道。 顾丞相点点头,便让风姨娘下去了。他最近比较喜欢和曹姨娘享受二人世界。风姨娘狠瞪了一眼娇俏的曹姨娘,暗道看你能风光到几时,便扭着腰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的条件?”沈少珩皱着眉看着面前的顾新月。顾新月往前走了两步,伏在沈少珩的膝上抬头用一双水眸看着他。 “五爷,那日的事情是因为妾身太爱你了才觉得委屈,从而做错了事情。在柴房被关着的时候,我原本是恨着你的,却又忍不住想你。妾身当真是爱惨了你,才会做出那等糊涂事。”说着说着,顾新月两行清泪流下。看着面前女子和顾听荷三分相似的脸,沈少珩不由得心中一动。 他轻浮的抬起面前女子的下巴,逼迫着女子和他对视,直到看到女子眼中的委曲求全和掩饰不住的爱意时才满意的松开了对方。 “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不过......” 第七十二章 找上门来 顾新月眼神亮了起来,等着沈少珩的下文。 “皇上当真?”沈少珩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顾新月顿了顿,随即点头道∶“太后娘娘福泽深厚,皇上他还是年轻了。” “说到底不过是你的一个梦罢了。”沈少珩对于顾新月的话还是有所怀疑,毕竟如此荒诞的事情谁也不会轻信。 顾新月笑了笑,道∶“一个月后西戎战败,会派使臣来咱们苍梧来朝。到时,五爷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眼中闪过一丝探究,沈少珩思考片刻后道:“明天我就和母亲说升你为平妻,不过如果一个月之后让我发现你是在骗我,有你好受的。” 顾新月笑了笑,端过一旁小几上放着的药碗道:“五爷,让妾身为你敷药吧。用了药两天您的脸就会恢复了。” 沈少珩看了顾新月一眼,嘟嘟囔囔道:“一个月而已,我等得起。” 顾新月给沈少珩敷完药后两人又一起用了晚饭后,她才离开了沈少珩的院子。回去的路上,知夏时不时就看一眼一旁走着的顾新月,一脸的欲言又止。 顾新月掸了掸袖子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知夏这才开口道:“小姐为什么要骗五爷?” 顾新月淡淡瞥了知夏一眼没有说话,暗道就算是跟你我也没有全盘托出,更何况是那人。难道自己要告诉他,自己会给他戴绿帽子?还是要告诉他其实他的真爱一直是顾听荷。 “小姐,你怎么不说话?”见顾新月不说话,知夏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顾新月回过神来,道:“算不得骗,我只是隐瞒了一部分事情。再者,如果一次性都把底牌交出去,我拿什么和沈家谈条件。” 知夏恍然大悟般点点头:“还是小姐聪明。” 南平王府内,南平王府 顾听荷正看着账本,麦冬在一旁绣着手帕。忽然一小丫鬟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原本正坐在廊下打瞌睡的连翘被吵醒。她揉了揉眼睛道:“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小丫鬟道:“连翘姐姐,顾丞相来了。前院的程管家让我来通报一声。” 连翘诧异道:“老爷来了?” 小丫鬟点点头,又道:“正等在待客厅呢。程管家说顾丞相瞧着面色不好呢。” 顾听荷在屋里自然听到了连翘和小丫鬟的对话,连翘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账本。 她站起身吩咐道:“连翘,去准备一些父亲爱吃的糕点,再准备一壶好茶。就用前一阵子皇上赏下来的雀舌毛尖。” 连翘应了一声带着两个小丫鬟去取茶叶了,这边顾听荷也由着麦冬服侍着换上待客的衣服。 换好衣服,顾听荷带着麦冬,径自去了待客厅。一进门,便见顾丞相正端坐在椅子上,他身后还站着许久未见的风姨娘。顾文彦见她进来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 顾听荷心下奇怪,开口道:“父亲这么忙,今日怎么有空来女儿这里坐坐?” 顾丞相哼了一声道:“你知道我忙就不该再给我找事。” 顾听荷心下奇怪,疑惑看着顾丞相道:父亲,什么意思?女儿不懂还请父亲明示。” 顾丞相哼了一声道:“如今你也算是皇家的人了,我原不该如此不给你脸面。可你瞧瞧你做的事情!” 顾听荷茫然道:“我做什么了?” 顾丞相道:“你还跟我装糊涂?难道不是你把家里的用了多年的老掌柜抓去京兆府的?刘掌柜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下不来!” “原来是这事。”顾听荷自顾自坐了下来。 顾丞相气得猛拍了一下桌子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府上的老人被你如此责打,传出去人家怎么看咱们丞相府?” 顾听荷挖了挖耳朵道:“人又不是我打的,父亲可以去京兆府找京兆尹大人大呼小叫。” 顾丞相拧着眉毛道:“还不是你将人送去京兆府的。这刘掌柜是咱们府上的老人,给丞相府出了不少力。又是风姨娘的表兄,也算是你的长辈,再有什么事情你也不该把人给送去京兆府啊?” 顾听荷接过连翘递过来的茶盏,漫不经心地搅动着茶水,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道:“我只知道我母亲的族亲聂家是我的长辈,倒不知道何时一个姨娘的表亲也能算得上是我的长辈了?” 风姨娘忙道:“王妃娘娘,我知道您一直看不上我。只是夫人去后,我一直打理着咱们府上,这么多年照顾着您和少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真是不该这么对待妾身的家人。” 顾听荷抬眼看了一眼风姨娘:“原来刘掌柜是风姨娘的亲戚,昨天的事情难不成是风姨娘指使的?” 随即她又恍然大悟道:“我说刘掌柜哪里来得这么大的胆子敢中饱私囊,看来是仰仗着风姨娘的这层关系了。” 风姨娘面色一白,忙道:“王妃娘娘,话不能乱说。刘掌柜一直尽心尽力为丞相府做事,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顾听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姨娘,你未免太天真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了什么事情总会露出马脚。” 顾文彦狐疑看了看说话的两人道:“中饱私囊?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不知道怎么回事吗?”顾听荷惊讶道。 “我辞退这刘掌柜便是因为他中饱私囊,这么多年这姓刘的可是贪了不少咱们丞相府的银子。” “怎么可能,刘掌柜对丞相府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怎么会中饱私囊。”风姨娘急急解释道。 顾文彦点点头道:“刘掌柜来府上报账的时候我见过几次,是个老实的。定是你冤枉了他,听荷跟我去刘掌柜家中给他道个歉,这事情就算了。” “凭什么让我家小姐去道歉?明明就是......” 连翘忍不住开口,话还没说完被顾听荷拍了拍小臂。顾听荷看着顾文彦那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心中升起几分厌烦。 她开口道:“昨日刘掌柜找了一对母女到锦绣坊门前惹事,幸好当时有善林堂的少东家在这才帮锦绣坊解了围。也是因着这事我才将刘掌柜送去了京兆府,这件事父亲可知道。” 顾文彦点点头道:“此事风姨娘昨日已经和我说了,刘掌柜并不是那种会使手段的人,这其中定然是有误会。你该问清楚的,怎么能就这么把人送去了京兆府?” 顾听荷随意捏起一块糕点道:“父亲,我自然不愿意相信刘掌柜是那种人,京兆尹大人是个好官,所以我才将刘掌柜送到了京兆府,希望京兆尹大人能帮我查出真相来。” 她悠然地品了一口茶又道:“父亲,不是我不愿意给刘掌柜道歉,只是......” “只是什么?”顾文彦皱眉。 顾听荷接着道:“这判决是京兆尹大人下的,板子也是京兆尹大人让打的。您说,我要是听了父亲的话登门去给刘掌柜道歉,这事情要是传到京兆尹大人耳中,大人会不会认为父亲觉得他的判决是错误的呢?” “这......”顾文彦有些犹豫,为了一个下人去得罪京兆尹并不划算。 刘福还在闹着一定要让顾听荷亲自来给他道歉,不然他就将自己和他的事情拿去丞相府门口去说。眼见着顾文彦有些犹豫,风姨娘心中焦急起来。 风姨娘忍不住开口道:“老爷,刘掌柜一人事小,其他下人要是知道恐怕会人人自危,到时候府上的人心就乱了。” 顾听荷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开口道:“父亲,不过是些下人。这些下人要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发卖了再换人就是。如今您在朝上已经说不上话了,又何必平白无故得罪京兆尹大人。” “不过去是道个歉,没人说京兆尹大人又如何会知道?”风姨娘急切道。 顾听荷笑了笑道:“风姨娘难道不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更何况,谁说没人说?我自然会去告诉京兆尹大人。” “你!” “好了。”顾文彦瞥了一眼面上急切的风姨娘。他开口道:“京兆尹大人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他既罚了刘福想必定然是有实打实的证据,此事不必再提。” 顾文彦的话让风姨娘面色一僵,她忍不住道:“老爷......” “风姨娘。”顾听荷打断了风姨娘的话,接着又道:“从前倒没发现,你对你这位表兄竟如此上心。” 风姨娘面色一变,她忙解释道:“王妃娘娘,我并没有......” “好了。”顾文彦摆摆手道:“此事就此作罢,不要再提了。为父还有事情,这就带着风姨娘先回去了。” 顾文彦的话让风姨娘面色一僵,她忍不住道:“老爷,可是......” “走吧。”顾文彦说着已经起身,风姨娘只好起身跟上去。顾听荷看着两人的背影,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她开口道:“麦冬,你说这刘掌柜会不会和风姨娘有什么非同一般的关系?” 麦冬一愣,问道:“小姐,表兄妹不是挺常见的吗?” 顾听荷笑了笑:“是挺常见的。” 第七十三章 失忆 顾听荷若有所思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回廊里,以她看了这么多年古代言情小说的经验来说,这表兄表妹的多半是有点什么。 “这风姨娘还挺关心刘掌柜的,从前倒是没发现。”连翘将顾丞相用过的茶具收了起来。 顾听荷挑挑眉。倒是可以给期年去一封信让他注意一下风姨娘和刘掌柜。想到这,顾听荷朝着麦冬吩咐道∶“先不回院子里,我去书房给期年写封信。” 麦冬忙应道∶“是,小姐。” 顾听荷来到书房,提笔给顾期年写信。将风姨娘今天带着父亲来南平王府找事告知顾期年后,又细细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练武,早日考上武状元。 写完信,顾听荷唤来连翘。 “连翘你回一趟丞相府,将这封信交给三少爷。” 连翘点点头,接过信。 顾听荷又道∶“告诉三少爷,万事小心。” 连翘应下,便离开了丞相府。 …… 十一松了一口气,看着关晏如一个扭身堪堪躲过那长枪。 “不用管我,小心背后。”关晏如接下西戎士兵一击,朝着十一,十二喊道。 此时沈浦泽见二儿子掷出去的长枪并没有刺中关晏如,不由得暗道一声可惜。 关晏如正欲朝着那西戎主将冲过去,却被十一和十二拦下。 “王爷,让末将等先去。”十一、十二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说道。 “小心。”关晏如嘱咐道。 十一、十二二人朝着那被西戎士兵们包围着的西戎主将冲了过去。 那主将周围的西戎士兵皆是武艺高强之人。他们面对两人,没有丝毫慌张,接连挡下十一、十二的攻击。 关晏如见状,手持长枪也加入了战局。 三人与那西戎士兵缠斗在一起,一时间竟也未分胜负。 “看来这西戎士兵的武功不低。”十一皱了皱眉。 “小心。”关晏如大喊一声,同时将长枪朝着那西戎士兵掷了过去。 十一侧身躲过那长枪,同时手中长剑朝着那西戎士兵刺了过去。 “噗嗤”一声,长剑贯穿了那西戎士兵的胸膛。 “撤!撤!”西戎主将见状,大喊一声。 周围的西戎士兵纷纷朝着后退去,而苍梧士兵们往前追了几步,又补了几刀后再没有追上去。 “王爷您没事吧?刚才可吓死我了。”十一走到关晏如身边,问道。 关晏如摇摇头,看向刚才那长枪掷过来的方向,皱了眉。他刚才好像看到沈家的人站在那里。 关晏如眯了眯眼睛,对着二人说道∶“明日攻城,一定要小心沈家那父子三人。” 二人对视一眼,一起点了点头。 次日清晨,八万大军集结。(战死两万)关晏如骑在战马上,高声道∶“兄弟们,这一战关乎我苍梧的荣光,更关乎我们身后万千百姓的安乐。今日一战,我们必须全力以赴,让西戎知道我苍梧的威严!” 关晏如的话语在士兵中回荡,点燃了他们的热血。 “杀!杀!杀!”八万大军齐声高呼,声震天地。 沈家父子三人互相看了看,沈浦泽对着兄弟二人点了点头。 “我们冲!”关晏如一声令下,率先朝着青龙谷冲去。 十一与十二紧随其后,带领精锐部队率先冲向了西戎的阵地。两军交锋,铁骑如龙,刀光剑影,血染黄沙。 沈家父子三人也加入了战局,几人虽是杀敌却一直都跟在关晏如不远处。 正当关晏如与西戎主将交锋之时,一支冷箭射向了他。箭矢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沈浦泽正巧看到那支箭朝着关晏如直射过去,心中暗喜这箭来得及时。关晏如正朝着一西戎士兵劈过去,忽然感觉耳边响起了破风之声。 下意识侧身一躲,一支箭矢擦着他的耳畔而过,带起一缕发丝。 沈浦泽心中一惊,看着那支箭矢射中了身后一名苍梧士兵的脖颈,顿时让其倒了下去。 关晏如手中长枪朝着另一西戎士兵刺了过去,将其一枪穿心。同时,他扭头看向了沈浦泽。 “王爷小心!”沈浦泽大喊一声,手中长枪朝着关晏如掷了过去。 关晏如快速侧身躲过那长枪,回过头发现那长枪击中了一名正挥着大刀向他冲过来的西戎士兵。 两军苦苦交战数个时辰后,西戎兵终于溃败往南方逃去。关晏如将长枪扎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看着前方溃败的西戎军。 “王爷,追不追?”十一问道,此时的他也是浑身的血。 “我们的人也损失了很多,不能再追了。”关晏如摇摇头,身体摇摇欲坠。 十一看着关晏如面色发青,关心道∶“王爷?您没事吧?” 关晏如没等说话,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向前栽倒。 “王爷!”十一大惊,赶紧扶住关晏如让他不至于栽倒。关晏如的嘴唇被染成了黑红色,十一顿时慌了神。 “快!回营!”十一大喊一声,背起关晏如朝着营地冲了过去。 西戎士兵们犹如被捅了马蜂窝的马蜂一样四散而逃,而苍梧士兵们没有主将的命令自然没有继续追击,跟着十一等人返回了营地。 “快!叫军医!”十一冲进了营地帐篷,将关晏如放在了床上。 军医匆匆赶来,给关晏如把了脉。 “这是毒箭!”军医面色凝重地说道,“幸好王爷躲得快,不然这毒箭就要了王爷的性命。” “毒箭?”十一惊呼一声。 军医点点头,他已经注意到关晏如发青的耳畔。从医药箱中拿出一把匕首,他划开了关晏如的耳朵。 鲜血涌出,军医将一根银针扎在了关晏如的耳朵上。 “忍着点,王爷。”军医说道。 十一和十二看着关晏如的表情,心中焦急不已。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刺进了掌心之中。 军医开始给关晏如处理伤口,将毒血一点点地挤出来。帐篷内充满了血腥味,令人作呕。 “这是西戎的毒药,名为“噬心”,中毒之人会心如刀绞,痛不欲生。若不及时解毒,不出一个时辰便会毒发身亡。”军医说道。 “可有解药?”十二急急问道。 军医摇摇头,道∶“噬心乃是西戎的宫廷秘药,我自然是没有解药的。不过王爷这伤口很小,我已取了王爷的毒血倒是可以试试给王爷解毒。” 军帐中的众人神色各异,十一十二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焦急,沈家三人面前虽带着焦急,可眼神中却带上了几分庆幸。 十一跟着军医去配制解药,十二则是守在关晏如的床前。 沈家三人则是在一旁看着,沈浦泽心中虽是一边祈祷着关晏如毒发身亡,一边又觉得可惜。不得不承认的是,南平王确实是一代将才。今日能够打败西戎,也多亏了南平王指挥得当。 一个时辰后,十一端着一碗药进了军帐,他后面跟着的是满头大汗的军医。 “军医,怎么样?”十二急切地问道。 军医点点头,道∶“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现在给王爷服下便是。” 那就是不确定有没有用?沈浦泽三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在祈祷着关晏如服下解药后并没有什么用,然后毒发身亡。 十二小心翼翼地扶起关晏将药喂了下去。第二日中午,关晏如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关晏如眨了眨眼睛。 “王爷,你醒了?” 惊喜的声音响起,关晏如遁寻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一个满脸惊喜的清秀少年出现在他的面前。 少年几乎是从床边跳了起来,他高兴道∶“王爷您等等,我这就叫军医过来给您把脉。” 十一说着兴高采烈跑出了军帐。不一会,他带着一个背着医药箱的军医进了帐篷。军医给关晏如把了把脉,脸上露出了笑容。 “王爷身体已无大碍,好生修养几日便可恢复。”军医说道。 十一和十二都松了一口气,二人转过头刚要和关宴如说话就见对方皱着眉头。二人心下正奇怪着就听关宴如道:“你们是谁?” 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十一率先开口道:“我是十一,他是十二。王爷您不认得我们了?” 关宴如皱皱眉,从刚才开始这些人都一直叫他王爷。他是王爷吗?他怎么不记得? “我是王爷?”关宴如指了指自己。 十二点点头,道:“王爷您不记得了?” 关宴如皱着眉思考了一下,最后摇摇头道:“我不记得我是谁了。” 十一大惊,连忙又把刚出去没多久的军医叫了回来。军医再次给关宴如把了脉,却是皱着眉头道:“王爷体内的毒已经解了,怎么会失忆呢?” 在古言小说里,表兄妹更常见的关系是有情人。顾听荷若有所思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回廊里。 二人看着关晏如,脸上满是担忧。他们原本只是流浪儿,因为遇到了关宴如被他收留,一直跟随在关宴如的身边,这才有了他们如今的日子。 军医眉头紧皱,道:“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失忆可能是暂时的,也可能是永久的。需要更多的时间观察,看看王爷的情况会不会有所好转。” 十一和十二面面相觑,心中满是苦涩。 第七十四章 回府 顾听荷得知南平王失忆的消息时,已经是半个月后,南平王和沈家父子回朝复命。张德子来南平王府传旨让南平王妃来接南平王关宴如回府的时候,顾听荷还觉得有些奇怪。南平王这么大一个人了,自己就能走回来又何须她去接。 问了张德子才知道,南平王居然失忆了。坐在进宫的马车上,顾听荷的心情颇为复杂。好消息是南平王关宴如并没有在这场战役中死去。坏消息是他失忆了,失去了领兵打仗记忆的南平王对于朝局来说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顾听荷在心中叹了口气,眼下重要的是先将南平王带回府中,其他的以后再说吧。马车缓缓驶入宫道中,在皇宫门口停下。顾听荷一下马车就看见了站在宫门前的关宴如。他穿着一身深色的锦袍,面色苍白,眼神迷茫。 看到顾听荷,他眼中的迷惑丝毫不减,歪了歪头他开口道:“你是接我的吗?” 顾听荷走上前去,朝着关宴如笑了笑,说道:“王爷,怎么就站在门口等着?” 关宴如笑了笑道:“皇上说会让我的妻子来接我回家,我想快点见到她就出来等着。” 顾听荷笑了笑,这南平王失忆后说话倒是变得柔和了许多。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温柔一笑道:“我便是王爷的妻子,王爷可愿意跟我走。” 关宴如点点头:“你长得好看,我愿意跟你走。” 顾听荷心中一美,赶紧收住即将上翘的嘴角,整理了一下表情。她柔声道:“王爷真是会哄人开心,走吧,我们回家。” 二人一同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启动,朝着南平王府的方向驶去。关宴如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顾听荷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对于现在的关宴如来说,一切都是陌生的。 马车在南平王府门口停下,顾听荷扶着关宴如下了马车。看着熟悉的府门,关宴如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顾听荷温柔地握住他的手,微笑道:“王爷,我们到家了。” 程管家知道关宴如要回来,一早就等在了南平王府门口。这会见着关宴如下了马车激动地迎了上来。 “王爷,您可回来了。”程管家笑着开口。 关宴如点点头,银色面具下的嘴唇弯成一个温柔的弧度。他笑着道:“我回来了,你是?” 程管家面上的笑容一僵,奇怪道:“我是程瑞啊,王爷您不认得小的了?” 关宴如眼神中透露出迷茫,他摇了摇头。程管家心中更是惊讶,转头看向南平王妃。顾听荷心中暗叹一声,朝着程管家摇摇头示意他先不要声张。 转头看向关宴如,她柔声道:“王爷,这位是府里的程管家,搭理咱们王府的事情很多年了。” 关宴如点点头,没有说话。顾听荷知道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牵着关宴如的袖子朝着府中走去。程管家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刚进了后院,竹姑娘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她嘴里喊着王爷您回来了,直直朝着关宴如扑了过来。 关宴如被她吓了一跳,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下意识躲在了顾听荷的身后。竹姑娘被跟在顾听荷旁边的麦冬拦住,她一脸受伤地看向关宴如道:“王爷,您就这么讨厌我?” 关宴如看着竹姑娘,皱眉道:“抱歉,我不认得你。另外你是个姑娘家不该对男人这么主动。” 竹姑娘脸色一僵,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来。顾听荷也是愁得慌,她原本还等着南平王回来后问问他竹姑娘是怎么回事。哪想这人是回来了,就是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 竹姑娘整理了一下衣裳,做出一副端庄的样子,皱眉问道:“王妃这是怎么回事?王爷怎么会不认得我?” 顾听荷扭头看了一眼还躲在自己身后的关宴如道:“如竹姑娘所见,王爷失忆了。” “什么?失忆了?这怎么可能。”竹姑娘吃了一惊。 这有什么不可能呢,狗血言情小说里失忆不是常见桥段。顾听荷没搭理大呼小叫的竹姑娘,一旁的关宴如倒是皱了皱眉。这个什么竹姑娘是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真是吵闹。 似乎是感觉到南平王对竹姑娘的不喜,顾听荷安抚地拍了拍关宴如的手背,转过头看着一脸惊愕的竹姑娘,开口道:“竹姑娘,你先回去吧。王爷现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等他记起来再说吧。” 竹姑娘看着顾听荷,又扭头看了看关宴如,一脸愤恨地问道:“王妃您这是要软禁我吗?” 顾听荷一愣,没想到竹姑娘会这么想。她皱了皱眉,解释道:“姑娘误会了,我只是让你先回院子里。毕竟王爷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这样会吓到他。” 竹姑娘沉默片刻,又看了一眼躲在顾听荷后面对她很排斥的关宴如。 她叹了口气对着关宴如道:“王爷,那我先回去了。过几天我再去看你。”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打发了竹姑娘后,顾听荷让程管家带着关宴如去了他平时住着的院子。然后自己才带着麦冬和连翘回院子。折腾了半日,很快到了午膳时间。顾听荷笑眯眯看着麦冬和连翘从饭盒里端出一碟碟她喜欢吃的菜,咽了咽口水。 食盒里的菜端完了,顾听荷拿起筷子迫不及待伸向那道她爱了两辈子的鱼香肉丝。夹起一块菜放进嘴里,顾听荷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这南平王府的厨子比起丞相府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边顾听荷正认真吃着饭,一小丫鬟匆匆跑了进来。她站在门外行了一礼道:“王妃娘娘,王爷找您呢。” “找我?”顾听荷皱皱眉。“王爷可是说了有什么事?” “王爷没说,就问王妃怎么不在。”小丫鬟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去看顾听荷的脸色。王妃进府也有几个月,她们这些下人也发现了平时王妃都是笑眯眯的很好说话。唯独这个用饭的时候要是被打扰就会黑着个脸,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果然,王妃又黑脸了。小丫鬟正想着就见顾听荷拧着眉毛开口问道:“这吃饭的点王爷叫我做什么?难不成你们没给王爷送饭?” 小丫鬟连忙道:“奴婢们哪里敢苛待王爷,午膳早就送过去了。王爷就是看着午膳发了会呆,然后就问王妃娘娘怎么不在。” 顾听荷放下筷子,叹了口气。今天不能好好享受吃饭时光了。顾听荷摆摆手示意小丫鬟退下,自己则起身往南平王的院子里走去。主仆三人刚出屋门,顾听荷就见关晏如迎面走了过来。顾听荷看着大步流星走来的关宴如一愣,面前这男人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好。银质面具下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关宴如在顾听荷面前站定,兴师问罪般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吃饭?”顾听荷一愣,她怎么从这语气里听出了些许委屈的味道。 “王爷向来都是自己在院子里用膳的。”顾听荷理直气壮回答道。反正现在南平王也是失忆了,哄他两句应该没什么。 “是吗?”关宴如一愣,显然没想到顾听荷会这么说。“我为什么不跟你一起吃饭,你不是我的王妃吗?” 我们成亲当晚你就出征了,洞房都没时间,哪里有时间一起吃饭。顾听荷腹诽着,面上却是凄惨一笑道:“王爷不喜欢妾身,这才不跟妾身一起吃饭。” “我不喜欢你?不可能。” 关宴如皱眉看了看顾听荷笃定道:“我不喜欢你怎么可能会娶你?是不是我失忆之前做了什么事情惹你生气了,你才不和我一起吃饭?” 顾听荷一愣,她倒是没想到南平王会如此说。怔愣之间,她忽然感觉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关宴如拉住了顾听荷的手,委屈巴巴道:“就算我以前做了什么让娘子生气的事情,娘子能不能看在我现在已经失忆的份上原谅我。” 顾听荷嘴角抽了抽,虽然她在现代也谈过几场恋爱。但是一个陌生男人朝着自己这么撒娇她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不过这关宴如名义上是自己的丈夫,院子里这么多丫鬟看着自己也不好就这么甩开他。 顾听荷正要开口,却见关宴如忽然把头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闷闷的声音从自己肩膀处传来道:“我害怕。” 顾听荷一愣,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从苍梧国有名的战神嘴里听到害怕两个字。 正当顾听荷想着问问他害怕什么的时候,关宴如又开口了。 他抬起头看着顾听荷认真道:“你们都说我是王爷,可我对这里的一切都觉得好陌生。所有的一起都像是虚幻的,我害怕。” “你是我的妻子,我虽然失忆了,但是我知道我会娶的人一定是我喜欢的人,况且我一看到你就觉得这里跳得很快。”关宴如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顾听荷看着关宴如认真却有些幼稚的样子,心里有些别扭。关宴如失忆之后,说话竟然如同孩童一般。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关宴如的背,回忆着上一辈子自己姐姐哄着小外甥的样子柔声道:“别怕,我在呢。我们是夫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第七十五章 御医 顾听荷其实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有太多的肢体接触,奈何面前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她实在是没有理由去拒绝。好不容易哄好了哭唧唧的关宴如,顾听荷带着他回了自己院子里吃饭。看着早就冷掉的饭菜,顾听荷只想说一句这哪里是失忆,简直就是退化! 这是从成年人退化到了幼童啊! 顾听荷默默叹了口气,重新吩咐连翘将饭菜送回厨房热一热。等连翘将热好的饭菜端回来,顾听荷和关宴如用完饭的时候已经是未时初了。顾听荷摸摸已经吃饱的肚子,如同往日一样躺在了小榻上准备睡午觉。 顾听荷刚躺在小榻上,忽然感觉到身边一沉。她睁眼一看就发现关宴如也合衣躺在了小塌上。伸手推了推关宴如,顾听荷道:“怎么不去床上睡?” 关宴如闭着眼睛道:“你是我娘子,我要和你睡一起。”比起王妃关宴如更喜欢娘子这个称呼,他总觉得王妃这个称呼显得很生分,总是没有娘子叫得亲切。 顾听荷有点哭笑不得,她最是不会哄小孩子。可现在的关晏如和小孩子倒也没什么区别。 顾听荷斟酌着怎么哄着南平王自己去床上睡。 关宴如又闭着眼睛道:“娘子如果想让我去床上睡,那你要和我一起去床上睡。” 顾听荷撑起身子看着关晏如那张带着银质鬼首面具的脸。面具从额头覆盖到了双颊,面具眼睛的位置留出了两个空洞,她能透过面具看到关晏如那卷而巧的睫毛。他的双眼紧挨着,却在微微颤抖。而面具下方露出的薄唇紧抿着,下颌线形成完美的弧度。 忽然想到了书中对南平王容貌的描述,顾听荷心中一动开口道∶“王爷想跟我一起睡在小榻上也可以,但是王爷必须要把面具摘下来。” 听了顾听荷的话,关晏如下意识抚上自己脸上的面具。 他的手在面具上摩挲了一会儿,随后才开口道∶“娘子以前没有见过我的样子吗?” 顾听荷狂点头道∶“是啊,咱们两个成亲以来你都没摘过面具。” “唔。”关晏如听了这话倒是把放在面具上的手又拿了下来。 他睁开了眼睛,看到顾听荷正撑着身体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他笑了笑,也学着顾听荷的样子用胳膊撑着身体坐在小塌上。 “我想了想还是不能摘掉面具给你看。”关晏如一本正经道。 “为何?”顾听荷泄气了,语气里满是遗憾。 “虽然我失忆了,但是我一直不摘面具肯定是有原因的。或许是我太丑了?以前的我怕摘了面具会吓到娘子。”关晏如若有所思道,他刚才准备摘面具的时候内心却突然升起了一股抗拒感。 他想自己的内心可能并不想摘下面具。 顾听荷却是一愣,她没想到关宴如竟然这么说。顿时后悔起来,她就多余说那一句话! “那王爷还记得自己的长相是什么样子的吗?”顾听荷问道。 关宴如微微皱眉,似乎在努力回忆,“长相...我好像也没印象了” “那王爷想不想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顾听荷循循善诱。 关宴如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看着顾听荷,似乎内心很是挣扎。 顾听荷一脸期待的看着关晏如。半晌后,关晏如还是摇摇头道∶“不行,我一直带着这面具一定是有原因的。” “可王爷现在想不起来是什么原因了呀。带着面具这么难受,不如给他摘下来。”顾听荷还想再挣扎一下,她试图说服关晏如。 关晏如看了一脸笑意的顾听荷一眼,道∶“带着面具不舒服,我都一直带着,说明一定有原因的。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当然不能摘下来。” 顾听荷还想再劝,可关晏如却已经躺回了小塌上。 “娘子,我困了。睡觉吧。”关晏如闭上眼睛说道。 顾听荷见此也只好躺了下来。 关晏如的呼吸很快就绵长起来,显然是已经睡沉了。 顾听荷却是睡不着了。她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纱帐发呆。 书中最帅,最英勇,死得最快的男人就躺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却看不到他的脸。顾听荷遗憾地想着,闭上了眼睛。 顾听荷想着想着睡着了。 而等她睡着后,原本该睡沉的关晏如睁开了眼睛。他侧过身看着已经睡着的顾听荷微微笑了笑,重新躺好闭上了眼睛。 皇宫的赏赐如同流水般送进南平王府。顾听荷看着那一箱箱金灿灿,亮闪闪的宝贝笑得眼睛眯成了缝。 关宴如看着笑得眼睛都看不见的顾听荷,开口道∶“娘子喜欢这些赏赐?” 顾听荷把刚刚赏赐的一只翠绿欲滴的翡翠镯子套在手腕上,点了点头道∶“喜欢,看着就让人心情好。” “那便好。”关宴如笑道。 看着顾听荷笑得灿烂的脸,关晏如忽然感觉自己的存在好像有了点意义。 顾听荷正翻看着还有没有别的珠宝首饰,连翘忽然走了进来。她冲着顾听荷和关宴如行了一礼后,开口道∶“王爷,王妃娘娘,皇上身边的张公公来了。” 顾听荷将腕子上带着的三四个镯子褪了下来,站起身说道∶“张公公?我这就出去迎接。” 顾听荷对这位张公公打过几次交道,也算是熟悉。尤其是上次皇后小姨的事情之后,她更是对这位张德子公公多了几分好感。 顾听荷走出后院没几步就看着张公公一脸愁容的走了进来,她连忙也换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迎了过去。 张公公叹了口气开口道∶“皇上昨日知道王爷中了毒箭又失忆后,是吃不好睡不着的。这不昨日才见过王爷,今天又叫咱家带着御医来给王爷看看。” 说罢,张德子用着手中拂尘往外指了指接着道∶“来了好几个御医,他们人多走得慢,一会就到了。” 顾听荷微微颔首,道∶“公公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准备准备。” 说罢,顾听荷转头对连翘说道∶“快去准备几盘茶果点心来,再准备一间干净的屋子。” 连翘连忙应了声,转身去准备了。 张德子看着顾听荷忙碌的背影,叹了口气道∶“王妃娘娘真是贤良淑德。咱家见过了王妃娘娘之后,才真正明白什么是谣言猛如虎啊。” 顾听荷嘴角抽了抽,没搭腔。她现在发现了所有人见到她之后,或早或晚都要感慨一句,自己和传闻中的是真不一样。 张德子也没在意南平王妃的没接话,自顾自说道∶“虽知道皇上和王爷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咱家以前也没觉得皇上和王爷之间感情有多深厚。如今王爷受了伤,奴才看着皇上焦急的样子才知道皇上这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弟弟。” 顾听荷转过头看着张德子笑了笑,道∶“公公说的是。毕竟是亲兄弟,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皇上见王爷受伤自然是着急。” 张德子看着面前王妃娘娘温柔可亲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暖意。 他几次和这南平王妃打交道,对方都是客客气气的。因着他是个阉人时常被宫里的人看不起,也时常被一些大臣们不放在眼里。 如此南平王妃对他的客气有礼,对张德子来说更是难得。 张德子抚了抚自己的袖子,开口道∶“皇上也让咱家转告王妃娘娘一声,皇后的事多谢王妃娘娘了。一切按着您和皇后娘娘计划好的那般进行。” 顾听荷心中一喜,看来皇后小姨是想通了把事情告诉皇上了。如此日后在行事时便多了几分便利。 她正想再和张公公聊几句,就见麦冬引着几个穿着官服的人走了进来。 “这几位就是宫中医术最高,资历最老的几位御医。”张德子给顾听荷介绍着。 顾听荷听后忙带着几位御医去了前院的客房,又命麦冬将王爷请来。 几位御医轮番给关晏如诊了脉后,又聚在一起讨论了一番。最后其中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御医说道∶“从脉象上来看王爷的毒已经清了,至于王爷为什么会失忆……” 老御医摇了摇头接着道∶“从脉象来看,倒是看不出什么。这样吧,老夫先给王爷开几副调理身子的药,说不定身子调理好了这记忆自己就回来了。” 顾听荷看着正在发呆的关晏如点点头,道∶“如今也只好如此了,那就有劳几位大人开方了。” 张德子自然是听到了御医们的话,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出宫时皇上就交代他,回宫后第一时间汇报给他南平王的状况。 如此结果汇报给皇上,想必皇上也不会开心吧。看着老御医给关晏如开了药方之后,张德子跟着来给南平王看诊的御医们离开了南平王府。 顾听荷将御医们和张公公送走后,伸手在还在神游天外的关晏如面前挥了挥。 见关晏如回过神了,她才笑着道∶“既然御医都说了王爷的毒已经清了,那我也就放心了。只要身体没什么问题,失忆的事咱们可以慢慢来。” 关晏如听了顾听荷的话,一时间也无比感动。他看向顾听荷的眼睛也变得亮晶晶起来。 第七十六章 沈老夫人进宫 顾听荷被他看得发毛,嘴角一抽道∶“我现在就让人去煎药。” 说罢,顾听荷看了一眼连翘。连翘连忙应了声,接过顾听荷手中的药方子转身去煎药了。” 顾听荷吩咐了连翘把药煎好后送去后院,就带着关宴如先行回去。 次日,沈家 “事情虽没有办妥,但也不算全无收获。希望太后娘娘不会怪罪沈家吧。”沈浦泽皱着眉开口。 他们已经回京城三天了,皇上除他们返城当日一同召见了南平王和他们之后就再无传召。听说南平王的赏赐已经送去了王府,只是他们这边却是迟迟没有动静。这份功明明有他沈家一份,可皇上却是视而不见。 如今这皇上当真是偏心。 沈少辰看了看父亲黑沉的脸色道:“太后要的就是南平王不能再领兵打仗,如今南平王虽未死,但要想领兵却是万万不能了。” “那又如何?南平王如今未死,皇上自会给他治伤,再派他领兵也说不定。”沈浦泽冷笑道。 沈少霖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开口道:“如今皇上唯一能仰仗的武将就是南平王,如今南平王重伤失忆,要等治好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届时,皇上必定会重新派将领去边疆,那时父亲便可主动请缨接管南疆。就算南平王有治好的那一天,届时父亲已在军中多年,就算南平王回归,也未尝能撼动父亲的地位。” 沈浦泽听了二儿子的话,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嘴角微微上扬。 他笑着道:“还是少霖想得周全。如此为父也好给太后娘娘一个交代。” 看着父亲一脸赞许地看着二弟,沈少辰面上不动声色,双手确实紧紧握住。 明明二弟和自己说的差不多,父亲却总是呵斥自己表扬二弟。 沈少霖若有所思道∶“父亲,您说皇上至今没有对沈家赏赐是不是因为表叔的事情?” 沈浦泽叹了一口气道∶“江宁水患的事情,虽然已经解决。但皇上是不可能就此揭过的。恐怕皇上那边已经有了你表叔贪墨的证据,就等着什么时候一击必中。” 沈少辰惊疑不定道∶“难不成沈家现在成了皇上的眼中钉?” 一直沉默着的沈少珩道∶“沈家一直不站队,自然是双方都不讨好。如今表叔的事情未尝不是给我们沈家一个选择的机会。” 沈浦泽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小儿子,然后道∶“你倒是比你老子有魄力。” “太后虽掌实权,但始终名不正言不顺。”沈少辰斟酌着开口。 “大哥,做大事的人应当不拘小节。权在谁手里,谁就拥有话语权。至于什么名正言顺的,之前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你忘了?”沈少珩略带轻视地看了一眼沈少辰。他这个大哥总是瞻前顾后,顾虑太多。 “大哥你这是妇人之仁。如今皇上对我们沈家已然有了戒心,与其等皇上对我们动手,不如我们先发制人。”沈少珩虽是看着沈少辰,话却是说给沈浦泽听的。 沈少霖也赞同道∶“小弟说得对,皇上向来对贪墨之人处罚极重。沈家就算是舍弃表叔,皇上恐怕也不会相信沈家嫡系没有参与。” 沈浦泽点点头,朝着三人道∶“明日我会让你们母亲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沈少辰和沈少霖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 看来父亲这是终于下定决心了。 沈少辰心中却是有些纠结。他与皇上同岁,少时与几位同龄的世家公子一起陪着皇上读过好几年书。皇上对他也是有几分看重的。如今他们沈家若是投靠太后,那他自然也成了皇上的敌人。 “父亲,这天下终究是皇上的天下。我们若是投靠太后,皇上那边恐怕……” “大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皇上对我们有了戒心,就算我们不投靠太后,日后皇上为了削弱沈家的势力,也会找茬。”沈少珩看着大哥那一脸纠结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这天下自然是皇上的天下,可这皇上未必就是非……不可。”沈少霖说着顿了顿,他朝着自己大哥笑了笑。 沈少辰大惊,却也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终究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第二日,沈老夫人带着贴身的丫鬟来到宫门口。 沈老夫人看着巍峨的宫门,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抬步迈进宫门,同时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她此行能保住沈家。 慈宁宫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沈老夫人一进来就朝着陈太后行礼。 陈太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沈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轻蔑。 “臣妾今日是来请罪的。” 陈太后像是没听见沈老夫人的话般,端起旁边放着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没有太后的首肯,沈老夫人自是不敢起身。她跪伏在地上,以头触地,一动不动。 陈太后慢悠悠将杯中的茶水喝完,又拿起了一旁放着的书看了起来。 两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额头有汗滴落,沈老夫人的脖子也开始僵硬起来,膝盖跪得生疼,却是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两个时辰后,陈太后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看向跪在地上的沈老夫人。雪雁立马笑着走向跪在地上的沈老夫人。 她一边扶着沈老夫人站起来,一边笑着道∶“哎呀老夫人怎么还跪着呢,咱们娘娘看书去了迷,老夫人该自己起来的。” 沈老夫人感激涕零道∶“多谢雪雁姑娘,多谢太后娘娘。” 她借着雪雁的力缓缓站起来,尽量不让雪雁发现她的双腿都在打颤。 “臣妾此番前来是来将功折罪的。”沈老夫人再次道。 陈太后挑了挑眉头,沉声开口∶“我倒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功?” “沈家在此次南疆之战中立下汗马功劳,沈家既是因为太后娘娘开口才可出征,这功自然也是太后娘娘的。” 陈太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这沈家还算懂事。 雪雁看了一眼太后的脸色,立马端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沈老夫人旁边。 她笑着开口道∶“老夫人年纪大了,太后娘娘让您坐下说话呢。” 沈老夫人心中舒了一口气,却没敢坐下。 陈太后看了一眼她拘谨的样子,开口道∶“都是自家人坐下说话吧。” 沈老夫人这才敢坐在椅子上。 她坐下后低着头道∶“太后娘娘,您先前吩咐下来的事情,沈家自是尽心尽力去做了。如今虽没能取他性命,但那人也……” 南平王失忆的事情,整个皇宫都知道自然不用她再强调。 陈太后看了一眼沈老夫人,道∶“失忆而已,迟早会恢复的。” 沈老夫人笑了笑,见陈太后没那么咄咄逼人她也少了几分怯意。 “南平王如今失忆,自然不能再镇守南疆。南疆需要新的将帅,如果这新的将帅是沈家的人……”沈老夫人大着胆子抬头看了看陈太后,见对方好像听了自己的话再想些什么。 她忙又接着道∶“此人若是我沈家的人,南疆的三十万大军尽数听太后娘娘指挥。” 陈太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道∶“沈家果然忠心。” 沈老夫人心中松了一口气,挺得笔直的背也稍微放松。 “沈家谢娘娘夸赞。我沈家能得太后娘娘的看重,是我沈家的福气。只是皇上那边……” 陈太后撇了沈老夫人一眼,冷哼道∶ “皇上那边自然不用你们操心,哀家自会去和皇上说。” “好了哀家累了,想必沈老夫人跪了两个时辰也是累得紧,回去好好歇息吧。你放心,只要沈家知道该对谁忠心,哀家定不会亏待沈家。”陈太后轻描淡写地说着。 沈老夫人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刚准备告退。 却见一个太监进来跪在陈太后面前道∶“启禀太后娘娘,皇上来给您请安了。” 沈老夫人心中咯噔一声,整个人也僵硬起来。 陈太后看了一眼沈老夫人,道∶“沈老夫人先回去吧。雪雁,替我送老夫人。” 沈老夫人知道自己在这是多余的,忙不迭地告退。 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陈太后的声音∶“宣他进来吧。” 沈老夫人心中一紧,忙加快了脚步。她刚走出慈宁宫,就看见不远处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皇帝关绍元朝着慈宁宫走去。 “臣妾见过皇上。”沈老夫人心中有些慌乱,但还是跪伏在地行礼。 关绍元看了一眼沈老夫人,皱了皱眉道∶“起来吧。” 沈老夫人起身看着关绍元走进了慈宁宫。她看着紧闭的慈宁宫大门,心中一时间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雪雁笑了笑对着沈老夫人道∶“老夫人咱们走吧。” “儿臣给太后娘娘请安。”关绍元跪在陈太后面前,神色有些愤愤不平。 陈太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关绍元,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皇上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关绍元抬起头看着陈太后道∶“朕听闻沈老夫人来见您,便过来看看。” 陈太后冷笑一声道∶“不过是后院妇人来给哀家请个安也值得皇上专程跑这一趟,皇上若是有闲还是回去好好操心操心朝政吧。” 第七十七章 刘嫔 关绍元心中气恼,面上却是不显。他咬了咬牙,闷声道∶“江宁水灾,无数百姓死于江宁。儿臣已查出此事和沈家有关,如此敏感时期,太后召见沈家所谓何意?” 陈太后居高临下看着站在殿中的皇帝,面上是不加隐藏的轻蔑。 她道∶“皇儿,几时起哀家做事也要向你汇报了?是这天下的孝道改了吗?不再是儿顺母,而是母顺儿?” 关绍元薄唇紧抿着,他深吸一口气才稳住自己的情绪。他开口道∶“是儿臣错了,是儿臣不该多嘴。只是太后娘娘也该知道,沈家在江宁水灾一事上做得实在是令人发指。儿臣希望太后娘娘能离沈家远一些。” “哀家管理后宫,沈家在哀家眼皮子底下,自是能看得清楚。皇上还是好好管管自己的后宫吧,别让后宫的妇人闹得朝堂不安。”陈太后不咸不淡地说着。 关绍元脸色涨得通红,他低着头心中有些恼怒。 陈太后缓缓走下台阶,伸手去拉站着的关绍元。关绍元侧身避开,陈太后也不恼,再次伸手去拉关绍元的手。 这次关绍元没有躲开,他抿着嘴任由陈太后拉着他坐在了主座上。 陈太后亲手给关绍元倒了杯茶递到他的手中轻声道∶“母后知道皇儿想要尽快查清江宁水灾一事,为百姓讨回公道。可是,有些事情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沈家世代忠良,深得皇家信赖。这些年来,想要离间皇室和沈家的不在少数。江宁水患一事,所有证据,证人像是提前准备好等着你去查一般。” “沈沛任江宁御史,贪墨真的会做得如此明显吗?母后只是不希望皇儿急于接手朝政而冤枉了良臣。” 关绍元小口抿着茶,若有所思。陈太后将关绍元喜欢的糕点往他的面前推了推,笑着道∶“吃吧。” 雪雁站在一旁笑着开口道∶“太后娘娘知道皇上喜欢吃栗子糕,特意跟御膳房的人学的。” “就你多嘴。”陈太后嗔怪的看了一眼雪雁。雪雁吐了吐舌头,退在一边不再说话。关绍元也是一脸动容的看着陈太后。 他起身朝着陈太后行礼道∶“母后的提点儿子记下了。江宁水患朕会重新去查,朕不会冤枉好人,自然也不会放过真正的罪魁祸首。” “沈家世代忠良,皇上自然是能信得过的。”陈太后缓缓开口,语气坚定,“如今这朝堂上,风云变幻莫测。哀家最担心的就是皇儿还太年轻,被奸人蒙蔽了双眼。” 关绍元恭敬道∶“儿臣谨遵母后教诲,儿臣还有奏折没改完就先告退了。”说罢他拱拱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慈宁宫。 “太后娘娘,这……”雪雁看着关绍元离开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道。 陈太后摆摆手,示意雪雁不必再说。她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光芒,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关绍元离开慈宁宫后,面色阴沉地走在宫道上。他心中明白,陈太后不过是在故布迷阵。 沈家在朝中势力庞大,而无论是他这个皇帝,还是掌权已久的太后,想要稳固自己的地位,沈家的支持至关重要。 只是,如今沈家收受贿赂是事实。自己难道要为了夺权,把沈家这么大一个蛀虫留在朝堂之内? 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的一座宫殿上,那是陈贵妃居住的地方。他心中一动,转身朝着陈贵妃的宫殿走去。 “臣妾参见皇上。”陈贵妃盈盈下拜,眉眼如画,端的是风华绝代。 关绍元扶起陈贵妃,关切道:“免礼,身子可好些了?” 陈贵妃婉转蛾眉,朱唇轻启:“谢皇上关怀,臣妾已经无大碍了。” 关绍元微微颔首,道:“无碍便好。最近因着江宁水患的事情,朕也很久没见到凝儿了。” 陈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欢喜,却只低头道:“皇上自当以国事为重,闲时皇上能想起臣妾,臣妾就很开心了。” 关绍元听着陈贵妃的话,心中一阵感动。他抬手轻轻抚摸着陈贵妃的脸颊,柔声道:“凝儿,你是朕的贵妃,是朕心尖上的人,朕自然会好好疼惜你。” 说罢,他紧紧搂住陈贵妃的腰,将人打横抱起放在床上。关绍元紧紧搂着陈贵妃,两人情意绵绵,欲火焚身。他低头吻住陈贵妃的唇,手在她娇躯上游走,撩拨着她的欲望。 陈贵妃嘤咛一声,双手紧紧搂住关绍元的脖子,回应着他的吻。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热烈地交缠着,仿佛要将彼此融入骨血之中。 他们的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欲火焚身。关绍元的手探入陈贵妃的衣襟,抚摸着她滑腻的肌肤,挑动着她的情欲。陈贵妃闭上眼睛,任由关绍元在她身上肆意妄为。 正当陈贵妃享受着这份鱼水之欢的欢愉时。关绍元俯在她耳边低声道:“凝儿,母后是不是希望你能怀上我的孩子?” 陈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她咬咬唇道:“臣妾……臣妾是您的妃子,为皇上开枝散叶是臣妾的职责。太后娘娘她希望臣妾怀孩子不过是为了皇上的子嗣绵延。” 关绍元看着陈贵妃,心中明了她所说的是假话。但他没有点破,只淡淡道:“如此,爱妃就帮朕生一个孩子吧。” “臣妾定当尽心竭力,为皇上诞下龙嗣。”陈贵妃娇羞说着,伸手环住关绍元的脖子。 两人又陷入新一轮的激吻中。陈贵妃感受着关绍元的凶猛,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不过是太后用来牵制皇帝的一颗棋子。但她不甘心,她想要得到更多。 就在两人情动之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德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皇上,刘嫔午睡被魇着了,正哭闹着找您。” 关绍元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整理了一下衣衫,看着陈贵妃道:“凝儿,你先歇息,朕去看看刘嫔怎么了。” 说罢,他整理了衣服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出了寝殿。陈贵妃看着关绍元的背影,心中气恼,伸手拿过枕头狠狠丢在地上。 她嘴里骂道∶“上不了台面的下作东西,天天净使些不入流的手段。” 很快陈贵妃就平静下来,她深知,自己想要在宫中站稳脚跟,比起皇帝的宠爱更重要的是陈太后的提携。而她作为陈太后的娘家人,陈太后自然会护着她。 陈贵妃心中想着,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去拜见陈太后了。 她踏着碎步走出了寝殿,朝着慈宁宫走去。在路上,她盘算着狠狠告那刘嫔一状。这口气她得让陈太后帮她出了才行。 而此时的关绍元已经来到了刘嫔的寝殿。他看着刘嫔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心中一阵怜惜。他柔声道:“刘嫔,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魇着了?” 刘嫔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关绍元道:“臣妾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被人追杀。臣妾好害怕,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关绍元看着刘嫔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一阵心疼。他柔声道:“别怕,有朕在,没人能伤害你。”说罢,他紧紧搂住刘嫔,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刘嫔靠在关绍元的怀中渐渐安静下来,她抬头看着皇帝英俊的面容,心中一阵甜蜜。她知道,自己在皇帝心中已经有了一份位置。 这段时间就是自己的机会,皇上喜欢她娇憨可爱,那她就娇憨可爱。机会转瞬即逝,后宫佳丽三千这可能是她唯一往上爬的机会。 一定要抓住,刘嫔暗暗攥紧了手。她这些小动作自然被关绍元收入眼底,他不动声色地哄着刘嫔,心中却是冷笑一声。 而此时的陈贵妃已经来到了慈宁宫。她朝着陈太后行了一礼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陈太后笑着让陈贵妃起身,招手让她来近前。 她笑着道∶“怎么这会来了?” 陈贵妃被太后拉着坐在明黄色的软塌上,这才委委屈屈道∶“姑姑可得替凝儿做主。” 陈太后挑了挑眉头,问道∶“这是怎么了?这后宫里有人敢欺负我们凝儿?” 陈贵妃缴着手里的帕子,面上是愤愤之色。 “就是那个刘嫔,刚刚皇上去了我宫中,我们还……皇上说想让我给他生个孩子!” “结果还没怎么样,那刘嫔居然称自己梦魇,把皇上生生从我那里骗了去。” 陈太后倒是有些意外,皇帝算得上勤勉,白天是很少入后宫的。更何况凝儿是自己的人,皇帝偶尔去也都是带着那羊肠小衣。今天怎么会自己说出让凝儿给他生孩子的话。 心里虽这么想着,陈太后面上不显。她白了陈贵妃一眼道∶“晴天白日的,不害臊。” 陈贵妃羞红了脸,但还是小声道∶“还不是姑姑说要早点怀上皇上的孩子。” 陈太后斜眼看她,笑骂道∶“没脸没皮的小丫头,我可没说让你们白日里……” “不过,你说那刘嫔将皇上拐走了?” 陈贵妃点点头,委屈道∶“可不是,姑姑可得帮我收拾了这刘嫔。” 第七十八章 糙米粥 “哎呦,可羞死人了。”陈太后笑着刮了刮自己的脸皮。 陈贵妃拉着太后的衣袖晃着,娇声道∶“姑姑就别打趣凝儿了,这刘嫔将皇上从我宫里抢了去,我还怎么给皇上生孩子。” “不管,不管。姑姑得给凝儿做主。” 陈太后拍了拍陈贵妃的手,讶异地看着自己的外甥女。她道∶“从前遇到这种事,你自己就打上门去了还用叭叭求到哀家面前?” 陈贵妃朝着殿外努了努嘴,那里站着一个嬷嬷,是前些日子父亲给她送进来的。 “父亲说我性子太过张扬,男人不喜欢这样的女人。更何况皇上是一国之君,我更是不该用家中权势压着他。” “王嬷嬷是家里的老人了,最是懂规矩的。父亲送她来说是教教我怎么讨男人喜欢,好早日诞下龙子。” 陈太后看了那站在门口背脊挺直的老嬷嬷一眼。王嬷嬷是个可靠的,她年少时也曾跟着这老嬷嬷学些规矩和拿捏男人的手段。 “王嬷嬷和凝儿说,女人要学会示弱。会示弱的女人才会激起男人的怜爱。” 陈太后点点头,心里叹了口气。当时选人入后宫的时候,她一心想着要找个貌美的陈家女儿。 结果没想到陈家最貌美的女儿陈若凝是个空有外表的美人。进宫这几年一点作用都没用,还有事没事作一下。最后都得自己来给她擦屁股。 陈太后想起外甥女刚刚说的话,想起陈若凝说的讨男人喜欢,又想起她刚刚说的示弱,皱了眉。 她开口道∶“凝儿,你要学着聪明些。” 陈若凝诧异地看着陈太后,不解地问道∶“姑姑这话是何意?” 陈太后拉着陈若凝的手,轻轻地叹了口气。 “王嬷嬷说的示弱,不是让你去讨好男人。而是让你不要去逞强,不要事事出头。” “男人骨子里都是大男子主义的,他可以宠爱一个女人,但他不会喜欢一个比他还要强势的女人。” “尤其你还是陈家的女儿,你若是太强了,只会招皇上厌烦。” 陈若凝听后,低头思索着。她一直以为,只要容貌美丽,就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因着自己美貌,使些小性子也是正常的事情。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姑姑,我明白了。我要学会做一个柔弱的女人,让皇上对我产生保护欲。” 陈太后点点头,道∶“这样才对。你只要好好地服侍皇上,为他生下皇子,他自然会宠爱你。” 陈贵妃咬咬唇开口∶“可那刘嫔欺人太甚,凝儿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无妨。”陈太后拍拍陈贵妃的手道∶“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你且安心回去,想办法笼络住皇上。刘嫔哀家自会帮你收拾。” 陈贵妃点点头,心中虽有不甘,却也只能应声。 “好了,哀家也乏了。你自去吧”陈太后将身子斜斜依靠在软枕上闭了眼睛。 陈贵妃应了一声,走到门口叫上王嬷嬷带着众宫女离开慈宁宫。 陈太后睁开眼睛看着陈若凝离开的背影,微叹了口气。这孩子容貌虽美,头脑却是着实简单。宫里的事情,她这个外甥女着实有些力不从心。 希望王嬷嬷在她身边能提点这丫头一二吧。 雪雁拿起一旁放着的美人扇站在陈太后身旁,给她扇起风来。看着陈太后半眯着眼睛似要休息,她将心里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陈太后缓缓开口,声音中透着嘲讽。 “雪雁,你说这宫里的女人,天天斗得你死我活的,能有几个是真的为了皇上的宠爱?” 雪雁想到宫里的那些娘娘们争风吃醋的样子和她们背后家族利益的牵扯,微微一笑。 她道∶“雪雁不懂这些,雪雁只晓得自己是真心对待太后娘娘的。” 陈太后睁开眼睛,看着雪雁笑骂道∶“你这死丫头,惯是嘴甜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哄着哀家开心的。” 雪雁忙表忠心道∶“雪雁对太后娘娘当然是忠心的,太后娘娘对雪雁如此好。太后娘娘就是要雪雁这条命雪雁也二话没有。” 陈太后笑着摆摆手,道∶“不跟你这最快的丫头说了。哀家乏了,扶哀家去休息吧。” 雪雁应了一声,扶着陈太后进了内室。 咸福宫的偏殿里,王嬷嬷站在陈若凝的面前。 “贵妃娘娘,老奴斗胆问一句。您是真的想要得到皇上的宠爱吗?” 陈若凝看着王嬷嬷,点点头。她道∶“自然是想的。” “即使如此,那您想过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吗?”王嬷嬷又问。 陈若凝想了想,以前她觉得只要长得好看自然就能得到皇上的宠爱。但想起刚刚陈太后的话,她却有些不确定起来。 她看着王嬷嬷,摇了摇头。 “老奴以为,男人看重的女人无非是两种。一种是能让他有所获益的,另一种就是能让他内心得到放松的。” “什么意思?”陈若凝不解的问道。 王嬷嬷微微一笑,她道∶“贵妃娘娘可知皇上最喜什么?” 陈若凝想也不想就道∶“自然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王嬷嬷摇摇头,道∶“非也,皇上最喜欢的是能懂他的女人。” “当今圣上自幼登基,忍辱负重多年,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要从太后娘娘那里夺权。当然,您作为陈家女儿,帮他出谋划策这条路自然是走不通了。” “不过,您可以走另一条路。您想想,皇上这么多年这心里的苦没人知道。那您要是能当他的解语花,让皇上在您这里得到放松,皇上必定沉溺在您的温柔乡。” 陈贵妃听后,豁然开朗。她道∶“王嬷嬷的意思,我明白了。本宫要让皇上觉得我是懂他的,是能让他放松的,在本宫这里他可以无所顾忌。” “正是此意。”王嬷嬷点点头,又道∶“可这懂一个人,尤其那个人还是皇上,也并非那么容易的。您需得在适当的时候说适当的话,多读书,多了解皇上的喜好。更要学会揣摩皇上的心思。” 陈贵妃点点头,她道∶“我会好好学的。只是这刘嫔做事实在令人讨厌,竟敢公然挑衅本宫。” 王嬷嬷微微一笑,道∶“这宫里的事情,您就交给老奴来办。您只要好好地学着怎么讨皇上喜欢就好。” 王嬷嬷是擅长后宫中这些争斗的,听了她这话,陈贵妃点点头,心下安定多了。 次日上午,王嬷嬷带领着一众小宫女浩浩荡荡往刘嫔兰心阁而去。此时刘嫔正斜靠在小塌上,小塌旁放着一个冰盆,一小宫女正有一搭没一搭给刘嫔扇着风。 “主子,陈贵妃身边的王嬷嬷来了。”小宫女急匆匆跑进来道。 “王嬷嬷?”刘嫔坐起了身子,皱眉看着那小宫女。 “她来干什么?” 小宫女行了一礼,语声急切道∶“奴婢不知,不过她们来了许多人。” 刘嫔挑了挑眉,这王嬷嬷是陈贵妃身边的红人,她突然来了定然没什么好事。不过她现在正得圣宠,一个奴婢而已。不敢把她怎么样。 刘嫔快速理了理衣衫,吩咐众人打起精神来。随后自己又懒懒躺在美人榻上小憩。王嬷嬷领着一众宫女进了兰心阁,各宫女似没看到她一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王嬷嬷冷笑一声,当即带着人要往房间里去,却被房门口两个守门的小宫女伸手拦住。小宫女伸出的手微微颤抖着,却还是固执得拦住王嬷嬷等人。 王嬷嬷自是看到了小宫女的害怕,各为其主而已,她也不预和这小宫女多加纠缠。 “让开!陈贵妃的贴身嬷嬷你们也敢拦?”一离着王嬷嬷稍近的小宫女呵斥道。 守门的小宫女手一哆嗦,却还是固执的拦着王嬷嬷等人。王嬷嬷拧着眉头正要开口之时,房间内刘嫔开口了。 她道∶“外面这是怎么了?吵吵嚷嚷的。” 刘嫔在贴身宫女的掺扶下走出里间,一眼就看到了正和两个小宫女对峙的王嬷嬷。 王嬷嬷自也是看到了刘嫔,她屈身行礼道∶“奴婢见过刘嫔娘娘。” 刘嫔忙摆手道∶“王嬷嬷快快请起。不知嬷嬷今日怎么有空来兰心阁了?” 王嬷嬷站起身,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她道∶“奴婢今日来,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令来帮刘嫔娘娘的。” “此话怎讲?”刘嫔不解的看着王嬷嬷。 王嬷嬷招了招手,后面一个小宫女提着一个食盒走上前。她朝着刘嫔行了一礼,将手中的食盒打开。 食盒分三层每层放着两个大碗,每个碗都放着糙米粥。 “太后娘娘知道刘嫔娘娘被噩魇着了,很是担心娘娘的身体。这不,这些都是太后娘娘特意命人给刘嫔娘娘准备的,听说对梦魇效果最是好。” 刘嫔看着那几大碗糙米粥,心里明白这是陈贵妃要给她不痛快了。刘嫔冷笑一声,暗道这陈贵妃也不过如此。 她看向王嬷嬷,道∶“有劳王嬷嬷了。劳烦王嬷嬷替本嫔向贵妃娘娘道谢。” 王嬷嬷挑挑眉,自己明明说打着太后的名义,这却刘嫔直接点了贵妃娘娘。看来这刘嫔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第七十九章 宴会 自然,聪明人也做不出从贵妃宫里抢人的蠢事来。 想到这,王嬷嬷笑着道∶“刘嫔娘娘客气了。您能得皇上宠爱,是宫里的喜事。太后娘娘自然也高兴,时时刻刻关心着您。”王嬷嬷笑眯眯地说道。 刘嫔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她道∶“王嬷嬷这话我爱听。既然如此,那本宫就送王嬷嬷一些本宫亲手做的糕点。” 王嬷嬷笑着摆手,却笑不达眼底。她道∶“糕点是小事,太后娘娘的心意是大事。刘嫔娘娘还是赶紧将这糙米粥喝了吧。” 刘嫔拧了拧眉头∶“先放着吧,本嫔一会再喝。” “太后娘娘吩咐了,刘嫔娘娘身体要紧,让奴婢一定看着刘嫔娘娘将这糙米粥全部喝完。”王嬷嬷依然是笑着的,说出的话却是让刘嫔心头一凛。 刘嫔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随后强笑道∶“既然是太后娘娘的吩咐,本宫自然遵从。” 刘嫔说完,端起糙米粥喝了起来。 一碗糙米粥喝完,刘嫔只觉得五腹中惴惴。这糙米分明都是夹生的。 王嬷嬷看着刘嫔,笑眯眯地说道∶“刘嫔娘娘觉得这粥如何?” 刘嫔咽了口唾沫,有些艰难地说道∶“挺好的。” “刘嫔娘娘是个聪明人,自然能明白这粥的含义。”王嬷嬷笑着说道。 刘嫔的脸色微微一变,她看着王嬷嬷,眼神里闪过一抹怨毒。 王嬷嬷这是在威胁她呢。 刘嫔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脸上却挂起一抹笑容来。她道∶“王嬷嬷说的是,本宫自然是明白的。只是这夹生之意的,本宫却是不敢苟同。” 王嬷嬷眼神一厉,刚要说话,刘嫔却抬手打住她的话头。 刘嫔道∶“王嬷嬷这是说的哪里话。在这后宫里,皇上宠爱才是最大的。本嫔得皇上宠爱,日后定然不会辜负太后娘娘和王嬷嬷的提携之恩。” 王嬷嬷听到这话,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这刘嫔仗着皇上把她当个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个主子了。 她冷笑一声道∶“即使如此,那奴婢可要好好照顾娘娘一番。”说罢,王嬷嬷朝着身后的小宫女挥了挥手,小宫女们应了一声。 走上前几个,两人一左一右抓着刘嫔的胳膊,另一人按住刘嫔的肩膀迫使她坐在凳子上。 “大胆!你们要干什么?”刘嫔大惊,拼命挣扎起来。 “刘嫔娘娘,这是太后娘娘的吩咐,您就安安静静地坐着吧。”王嬷嬷笑眯眯地说道。 刘嫔面色一变,只觉得肩膀上的手好似铁钳一般,死死的扣住自己。她拼命挣扎,却是无济于事。 “既然刘嫔娘娘不愿意喝粥,那就由奴婢来喂娘娘吧。”王嬷嬷笑眯眯的说道,端起粥碗,舀了一勺粥,凑到刘嫔嘴边。 刘嫔只觉得一阵阵反胃,她拼命扭头,想要避开那凑过来的粥。奈何她却动弹不得,只能被王嬷嬷捏着下巴,将那夹生糙米粥灌了下去。 王嬷嬷的手段极其粗暴,刘嫔只觉得自己喉咙被强行灌入异物,几乎窒息。她痛苦万分,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求求你,不要再灌了……”刘嫔无力地哀求,声音微弱。 王嬷嬷置若罔闻,继续将糙米粥灌入刘嫔口中。刘嫔只觉得五腹中疼痛难忍,仿佛有千斤重物压在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你这样的贱人,得了几分皇上的宠爱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王嬷嬷冷笑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怨毒。 刘嫔的眼神渐渐失去了焦距,意识开始模糊。在昏迷的那一刻,她似乎听到了王嬷嬷远去的脚步声,心中松了一口气,感觉到解脱。 不多时,刘嫔将手紧握成拳。今日她所受到的屈辱,总有一日要让欺辱过她的人百倍偿还。 王嬷嬷回到太后宫中,向陈太后复命。陈太后听后微微点头,她淡淡地说道∶“这刘嫔也太过张扬了,仗着皇上的宠爱从凝儿那里拐人也就算了,居然连本宫也不放在眼里了。哀家好心好意送她粥,她竟如此不识好歹。” 王嬷嬷道∶“太后娘娘宽心,您的心意刘嫔哪敢拒绝。刘嫔娘娘感激涕零地喝了那六碗粥,心里不知道多感激娘娘。” 太后笑着道∶“那就好。哀家看这刘嫔的身子也太弱了些,传哀家懿旨,让她好好休息一阵养好了身子再承宠。别将自己的病气传给了皇上。” “皇上那边你也去说一声,就说刘嫔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王嬷嬷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此刻的刘嫔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她口中苦涩,只觉得五腹中疼痛难忍。 王嬷嬷去传太后懿旨,心中却是无比畅快。 她心中想着这刘嫔气数已尽,脸上却挂起一抹笑容,道∶“刘嫔娘娘,太后娘娘体恤您,让您安心养病。皇上那边,奴婢已经替您回了。皇上听后也准了您的假,让您安心休养。” 刘嫔听到这话,脸上挤出一抹苦笑来。她道∶“有劳嬷嬷了。” “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您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到了那时,可别忘了奴婢今天对您的好。”王嬷嬷笑眯眯地说道。 刘嫔虚弱地笑了笑,道∶“那是自然。日后本宫得了势,定然不会忘记嬷嬷的好处。” 说罢,王嬷嬷便离开了刘嫔的宫殿。 刘嫔躺在床上,双眼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自然听得出王嬷嬷话中的嘲讽之意,但以后的事谁说得好呢? 不过就是个太后身边的奴才,日后等我抓住机会定然要她好看。 在这后宫之中,唯有手握权势,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她刘嫔虽然得皇上宠爱,但在这后宫中却并无根基。要想在这后宫中立足,她必须要有所行动。 三日后,沈家南疆之战中有功赏黄金万两,良田千顷。 半月后,南疆军守来信,西戎国即将派使臣来朝。 使臣的消息传回京城,皇上龙颜大悦,下令在太和殿设宴,为南平王及沈家父子庆功。 刘嫔自得知要设宴开始,每日强撑着病体练舞。为的就是宴会当天,重获皇上宠爱。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要想在这后宫中不被人欺辱,她必须有所行动。 果然,宴会上,刘嫔凭借着曼妙的舞姿,轻盈的身形,重新捕获皇上的视线。 一舞完毕,刘嫔借着献茶的机会,靠近了关绍元。又在恰当的时候晕倒,被心疼她的关绍元抱回后宫中。 一众大臣看着皇上的荒唐之举,两两对望后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或失望或了然的情绪。 关晏如坐在顾听荷的旁边,看着皇上抱着刘嫔离席,他皱了皱眉头。 一旁吃着菜的顾听荷注意到他的目光,随意问道∶“王爷,怎么了?” 关晏如摇摇头道∶“成何体统。” 顾听荷眨了眨眼,她放下了筷子,静静看着关晏如,道∶“那刘嫔当真是身姿曼妙,舞技非凡。皇上小姨夫一时被美人迷住倒也是情理之中。” 关晏如道∶“再好又如何?皇上应当顾全大局,他不该为了这女子丢下所有人。” 顾听荷笑笑,道∶“皇上此举定然有他的用意。”无论是原书中的描写,还是顾听荷真正接触到的关绍元都不是一个昏庸无能之辈。如今他当众做出这副样子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关晏如看了看主座上端庄吃着菜的聂皇后,她的样子仿佛完全没看到刚才发生的事。 “听荷,我日后必不会做出如皇兄般糊涂的事。”关晏如忽然道。 正欢快吃菜的顾听荷一愣,一时倒也不知道接什么话好。已经大半个月了,南平王依旧没有恢复记忆。这半个月以来,他的日常就是粘在自己身边,自己去干嘛他都要跟着。 顾听荷差点产生了一种,他们本来就是粘糊如此的错觉。 顾听荷朝着关晏如笑了笑道∶“我相信王爷。”随后她便自顾自吃了起来。关晏如见自己还比不上一盘菜,气不过也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 他不知道的是,顾听荷的思绪早已经飞远。今日的宴会,她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关绍元。 她很疑惑。原书中,关绍元这个皇上和刘嫔并没有多少交集。刘嫔虽然貌美,但后宫佳丽三千她实在算不得多出彩。 关绍元原本去后宫的次数就少,这刘嫔更是没机会见到他这个一国之君。原书中的刘嫔,终其一生未见到皇上一面,最后郁郁而终。 如今从关绍元的表现来看,他是很喜欢这个刘嫔的。甚至为了她,放了全部大臣的鸽子。 看来,原书中很多事情似乎都发生了改变。顾听荷摇摇头,甩掉脑子里的想法。不管关绍元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帮皇后小姨顺利产子,然后再帮助南平王恢复记忆。 另外,一个月后西戎使臣就该来苍梧国进见了。而这些使臣中有一个身份特殊的人…… 顾听荷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席位,那里坐着的是沈家父子三人。顾听荷的眼神在三人身上转了转,最后落在了沈少珩身上。 第八十章 宴会2 自皇上当众把刘嫔抱回后宫,刘嫔得了盛宠,皇上连着几天都宿在她那里。朝中出现了一些君王被美人迷惑不理政事的流言,这流言自然也传入了后宫众人耳中。后宫众人反应各不相同,聂皇后木然,陈贵妃暴躁,方淑妃事不关己而刘嫔则是更加得意。 后宫中,刘嫔趴在关绍元的膝上,娇声道:“皇上,臣妾听闻朝堂上有些大臣对臣妾颇有微词,说陛下因臣妾而荒废国事。” 关绍元闻言挑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刘嫔自是没看到他眼中的异色,她继续柔声道:“臣妾愿为皇上分忧,皇上可将朝政之事交由臣妾处理,臣妾自会证明皇上没有被美人迷惑。” 关绍元听后,眼中露出几分嘲讽来。这个刘嫔可真是把自己当一回事。无论心中如何想,关绍元面上还是笑着道:“刘嫔如此有心,朕甚是欣慰。不过刘嫔还是先处理好自己娘家的事情,不给朕添乱再说吧。” 刘嫔脸色一僵,随即笑道:“臣妾自是知道分寸的。是臣妾的父亲糊涂了,臣妾会尽快处理好。” 关绍元看着她,淡淡道:“你知道就好。后宫不得干政,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让朕听到。”说罢,他起身离去。刘嫔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她原以为只要皇上对他宠爱就会对她百依百顺,却没想到皇上毫不迟疑地就拒绝了。说起父亲不过只是强占了一个穷秀才的女儿为妾,又不是什么大事。如此小事那些言官,也要多嘴多舌。 关绍元出了兰心阁之后,漫无目的地瞎逛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凤仪宫门口,他呆呆站在宫道上看了一会。身旁的张德子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声道:“皇上,您也有好久没见皇后娘娘了。要不?” 关绍元眼中闪过一丝怅然,摇了摇头道:“还是不去了。” 关绍元知道,自己现在要是去见了聂皇后,好不容易转移走的视线就会重新回到聂皇后身上。自从刘嫔得宠,他已经有许久未曾踏足过凤仪宫了。想到聂皇后那木然的表情,他心中就有些不忍。 但是,他更不想让聂皇后和孩子出事。关绍元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凤仪宫。如果不是因为嫁了自己这么个没用的人,兰儿也不用天天活得这么小心翼翼。原本英姿飒爽的女子,如今只能困在这深宫之中。 时间转眼间飞逝,一个月很快过去。西戎使臣的车队浩浩荡荡驶入京城,老百姓们看着车队两边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以及时不时能从被风吹起的车帘下看到的金发碧眼的娇媚女子,啧啧称奇。 虽说京城中几个规模比较大的青楼里都或多或少有着几个西戎女子,但寻常百姓还是很少有见过和他们外貌相差如此之大的人。 关晏如站在城墙之上,俯瞰着下面的西戎使臣车队,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站在他身旁的顾听荷指了指下方缓缓通过的车队,感慨道:“要不有王爷镇守边疆,不知道边疆的百姓还要吃多少苦。” 顾听荷眼中带着希翼看向关宴如,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在想办法帮助关宴如恢复记忆。奈何一点成效也没有。果然关宴如看着浩浩荡荡进城的西戎人,面上却是一点动容都没有。 “王爷,咱们回去吧。”顾听荷泄气了。 关宴如突然好奇问道:“明明是在南边,为什么这个国家叫做西戎?” 顾听荷一边顺着台阶往下走一边道:“因为他们原本就是西方人,后来因为原本的国土发生战乱,他们就迁徙到了咱们国家的南边。” 关宴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娘子懂得可真多。” 顾听荷回以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她道:“王爷在南疆守卫国土,妾身自然是要关注南疆的情况的。”她在看书的时候,也质疑过这个问题。在评论区提问后,原书作者给出的解释就是西戎国原本是在西边的,后面因为战乱才迁徙到苍梧的南边,名字就一直留了下来。 关宴如觉得有些感动,他原本只是因为顾听荷是他的妻子才觉得自己应该和她亲近。现在知道顾听荷是如此关心自己,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涟漪。他忽然有种冲动,想要抱住前面那一抹娇俏的身影。 “王爷怎么还不下来?”顾听荷站在台阶下面朝着关宴如招手。 关宴如回过神,应了一声也下了台阶。 等两人回到王府中时,皇上身边的张公公已经在待客厅等着了。张德子一看到南平王夫妻走进来,连忙起身行礼道:“奴才给王爷,王妃娘娘请安。” 关宴如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随即迷茫看向后面的顾听荷。顾听荷笑了笑上前回了一礼,道:“都是熟人了,张公公何必如此客气。” 张德子不免又多看了一旁安安静静站着的关宴如一眼,往日王爷身上的肃杀之气现在已经全然不见了。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倒是如同一只毫无杀伤力的小白兔一般。 “张公公今日来王府是所为何事?”顾听荷问道。 张德子收回自己的思绪,脸上不免挂上了几分愁苦。他道:“西戎使臣既已经到了京城,明日就会举办宴会给使臣接风。皇上说,西戎最估计的就是咱们王爷,如今要是让西戎使臣知道王爷失忆,南疆恐怕又要乱起来了。” 顾听荷看了专心听着自己和张德子说话的关宴如一眼道:“如此,不如就不要让王爷出席宴会了。” 张德子连连摆手道:“这哪里使得,王妃娘娘您有所不知,西戎人最是狡诈多疑,他们要是看到王爷没有出席宴会,必定会觉得是王爷出了什么事情。” 听了张德子这话,顾听荷也犯了愁。 “那这可如何是好?” 关宴如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突然开口道:“既然如此,我定然是要去赴宴的。”顾听荷和张德子同时转头看向关宴如,都没想到关宴如会主动开口。 “王爷,您这……”张德子看着关宴如,眼里满是担忧。 “本王既然身为南疆将帅,只要我在一天就有责任保护好南疆的百姓一天。明日赴宴,本王会小心行事,不会出事的。”关宴如说得坚定,顾听荷怔怔看着他,心中多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钦佩来。 张德子看着面前毫无杀伤力的南平王,有些欲言又止。顾听荷知道他心中所想,开口道:“张公公,王爷虽然失忆了,但他还是那个令西戎人闻风丧胆的战神,我们该相信他。” 张德子看了看面前坚定的关宴如,想到出宫前皇上对他说的话。他点了点头,道:“真是兄弟连心,奴才出宫前,皇上就和奴才说,王爷明天一定会出席宴会的。” 将皇上交代的东西呈给关宴如,他忍不住道:“王爷,王妃,明日赴宴,还请王爷王妃多加小心。” 顾听荷点了点头,道:“有劳公公挂心,还请公公回宫后也转告皇上,不必担心。” 将张公公送走后,二人走着回院子。路上遇到青松院,顾听荷忍不住问道:“王爷连竹姑娘也忘记了吗?” 关宴如摇摇头,叹道:“实在是记不得了。竹姑娘是什么人?” “就是您刚回来那天冲出来的那个姑娘,臣妾嫁入王府之前这位姑娘就住在青松园了。我原以为她是您的人,可想想从未听说有这号人物,且府上的下人皆唤她姑娘。”顾听荷指了指不远处的青松园。 她接着道:“臣妾就想着等您回来再问问您,哪成想您就......” 关宴如薄唇紧抿着,依照他的性子万不该在没成亲前就和别的姑娘牵扯不清,毁人名节。无关失忆不失忆,他本就不是这样子的人。 顾听荷见关宴如一脸深思的样子,笑了笑道:“先不说她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明天的宴会。我记得王爷身边有两个护卫叫十一,十二的?” “是的。”关宴如点头。 顾听荷笑笑道:“这二人日日跟在您身边,想必对南疆的事情也知道不少。不如叫他二人来跟您说说之前您在南疆做过的事情。” 关宴如眼睛亮了亮,这倒是好主意。 次日,午时,皇宫内宴会厅。 宴会厅内,丝竹之声悠扬,舞姬身姿曼妙,翩翩起舞。雕花长案上,金樽玉盏,酒香四溢。银铃般的笑声和着低语,交织成一幅繁华的画卷。不少女眷都偷偷打量着金发碧眼的西戎使者,其中最为瞩目的当属坐在众使臣中间位置的西戎青年。 青年的金发在宫灯下闪着耀眼的光芒,碧眼深邃,仿佛一汪深水。他的面庞刚毅,高挺的鼻梁,微扬的唇角,带着一抹独特的魅力和张扬。他虽是使臣中年纪最小的,但身材却是不输其中任何一人。身穿西戎特色的华服,他的腰间佩戴着一柄镶嵌宝石的短剑,显得威武不凡。 仿佛是感受到了小姐们的目光,青年朝着女眷的席位微微仰头,粲然一笑,顿时间就有几位小姐羞红了脸。 第八十一章 宴会3 此时喧闹的宴客厅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对穿着华服的男女走进厅中。女子容貌艳丽,身材高挑。男子身材高大挺拔,步履沉稳有力,脸上却是带着吓人的银质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和棱角分明的下颌。 西戎使臣们面带微笑地看着走进来的二人,眼神却藏着深意。他们一个月前就得到线人的消息,南平王被毒箭所伤害恐怕人已经死了。此次西戎前来苍梧国,一是为了求和,他们刚经历了一场大战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二就是来看看他们死对头南平王到底怎么样了。 关宴如自然是看到了西戎人探究的目光,他坦然朝着自己的位置坐下。一刻钟后,张公公尖细的声音在大厅的主座前响起。 “皇上,皇后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齐齐跪下,高呼:“皇上万岁,皇后娘娘万福,太后娘娘千岁!”西戎使臣则是纷纷站起身,朝着三人行弯腰礼。 关宴如环视众人一圈,在西戎使臣们身上多停留了一秒后道:“众爱卿平身。今日是给西戎使臣的接风宴,我们苍梧国和西戎向来亲如一家,大家也不必拘礼,落座吧。” 众人谢恩后纷纷落座。张公公朝着早就等候在一旁的宫人示意后,众位宫女将早就准备好的佳肴端上每个人的桌子。早已等候多时的舞姬纷纷迈着舞步,从屏风后盈盈转了出来。宴会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舞姬们翩翩起舞,众人或低声交谈,或放声大笑。 而在这欢声笑语中,那西戎青年的目光始终落在关宴如的身上。 几个西戎人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猛地将手中的酒杯摔落在地。大厅内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西戎人身上,坐在上首的关绍元目光犀利的看向西戎人所在的方向。 那摔了杯子的西戎人,不耐烦道∶“多年前我跟着老王爷来苍梧国的时候就是,宴会上就是这些歌歌舞舞,无聊的很。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你们还是这样无甚新意。” 那西戎青年呵道∶“格力斯,休得无礼。” 被叫作格力斯的中年人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那青年站起身朝着上首的苍梧国皇帝拱了拱手,开口道∶“是我的部下无礼了,还请皇帝殿下勿怪。” 关绍元眼神冷了冷,面前的人虽是说着道歉的话,可这动作却没有丝毫敬意。 虽是心中不愉,但关绍元面上还是温和道∶“无妨。” 那青年笑着道:“可是皇帝殿下,本王的部下说的也是有道理的。这么多年来,难道堂堂苍梧国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那些老手段?” 原来那是西戎的小王爷,女眷那边起了小小的骚动,皇上的脸色却是黑成了锅底。 关绍元面不改色,淡然道:“小王爷此言差矣,我苍梧国地大物博,历史悠久,这歌舞乃是我大苍梧的精粹,怎会无甚新意。再说,这欢宴才刚刚开始,精彩的在后头。” 话音刚落,就见一队宫女端着酒杯鱼贯而入,走到每位使臣面前,跪下献酒。西戎小王爷的脸色缓和了几分,接过宫女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大厅中央的舞池中,众舞姬退去,一个巨大的圆形舞台缓缓从地下升了上来。关绍元含笑对西戎众使臣道:“各位贵宾,这是我们苍梧国新排的百戏,请各位欣赏。”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舞台上锣鼓声响起,一群身着彩衣的戏子翩翩起舞,他们的舞姿轻盈优美,看得众人如痴如醉。西戎小王爷的脸上露出了兴味,可是看了一会脸色就黑沉起来。 不为别的,台上演的正是几个月前南平王关宴如和西戎在克乌涧一战。当时南平王给牛尾巴绑上火把,作为前锋军杀了西戎一个措手不及,后来更是用不到三万的残兵败将生生将西戎十万大军打退。 给他们西戎接风的宴席上,关绍元拍这样一出戏是什么意思?穆勒阴沉地看向主座上的皇帝。西戎小王爷的眼神不加掩藏,关绍元自然感觉得到。他端起手中的酒杯,微笑着向穆勒举了举杯。 一饮而尽,关绍元看向坐在下面安安静静吃东西的关宴如。他原本就是做的两手准备,倘若这西戎使者老老实实的也就罢了。现如今他们非要生事,自己也只能搬出晏如对他们敲打一番。 顾听荷坐在女眷的席位一脸担忧的看着关晏如。原本南平王就是西戎人的眼中钉,这皇帝倒好弄了这一出戏出来不是给让南平王扎眼。 一出好戏唱完,西戎使者团神色各异。此时刚刚被唤作格力斯的西戎中年人站了出来,他朝着关绍元拱拱手道:“早就听闻贵国南平王英勇善战,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只是,战场上瞬息万变,胜败乃兵家常事。我西戎虽败,却也并非不堪一击。关将军这一战虽胜,却也并非无敌于天下。” 男席有人发出一声嗤笑,那人道:“西戎人果然口舌如簧,你们不知道在我朝南平王手中打了多少次败仗,如今还敢口出狂言?” 此话一出,众人皆朝着说话的人看了过去。沈浦泽一脸担忧地看着小儿子,他刚要去拉小儿子的衣袖,他的话已是说完了。 格力斯大怒,看向沈少珩。他道:“说我口出狂言,你又是谁?” 关绍元挥挥手,制止了争吵。他站起身,声音洪亮地说:“各位使者,今日欢宴,本应尽欢而散。然而,既然西戎使者有异议,我苍梧国自然也愿意与贵国再战一场,以决胜负。南平王英勇善战,天下皆知。我苍梧国军队勇猛无敌,但西戎的勇士们也非等闲之辈。空口无凭,无甚意义。不如我们再战一场,各位使者,你们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西戎使者面面相觑,一时无语。格力斯刚要应战,穆勒斜眼看了过去,他顿时息声。 穆勒上前一步道:“本王虽是西戎人但自幼对苍梧国兴趣颇高,本王知道你们这边有一句话叫做人以和为贵。我们此次来的目的也是为了双方能够和平相处,还请皇帝殿下不要生气。” 关绍元冷笑一声,缓缓坐下。他道:“倘若西戎使臣对我们苍梧国有什么不满的,咱们自可以用兵力说话。” 穆勒干笑两声,狠狠瞪向格力斯。他们此次前来是求和的,万不可意气用事。格力斯自是知道主子的意思,他上前两步拱手道:“皇帝陛下,我们此次前来自然是希望能和苍梧成为好朋友。” “不过,好朋友之间也是会互相切磋的。苍梧南平王之名威震天下,我辈皆向往之。我格力斯此生没有什么宏图大志,只希望能和南平王切磋一番武艺。” 大厅中安静非常,沈少珩却是再次开口。 “不过是比试一番,有何不可。南平王是我国战神,还没有怕过谁。” 沈浦泽面色沉沉的看向沈少珩,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今天是抽了什么风。另一边沈家兄弟二人也都看向小弟,面上都是不赞同。今天的事情,原不该他们插嘴。 关绍元撇了沈少珩一眼,并没有理睬他。他转头看着格力斯道:“既然西戎使者有意切磋,朕岂会不允。” 顿了顿,他又朗声道,“只是这切磋之事,需得有个公平法子。我苍梧国有一传统,比武场上,各凭本事,生死自负。”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格力斯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拱手道:“皇帝陛下果然豪气干云,就依您。” 宴会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安静的南平王与格力斯身上。这一场较量,不仅关乎两国荣誉,更是关系着双方未来关系的走向。 关绍元大手一挥道:“南平王何在!” 关晏如将自己手中杯盏放下,站起身来朝前行了两步,对着皇帝关绍元行了一礼。 “臣在。” “南平王,今日的比试,你敢接吗?”关绍元挑眉看向关晏如。 关晏如拱手道:“臣敢。” 格力斯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挑衅。他上前一步,对着关晏如拱手道:“南平王,既接下这场比试,是看得起我格力斯,我自当全力以赴。还请南平王也不要手下留情。” 气氛已然焦灼,周围的宫人不知何时已经把周围的摆设给撤下,甚至还将众大臣的席位贴心地往后拉了拉。 顾听荷面带担忧地看着站在厅中的关宴如,他现下失忆不知道以前那些功夫还记不记得。 “大表姐和王爷的感情可真好。”暖糯糯的声音在背后小声嘀咕道。 顾听荷转头看去,发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正站在自己身后。 “你是......小宇?” 那小男孩高兴地猛点头,笑着道:“我就说大表姐还记得我,二姐姐还说不可能。” 顾听荷哑然失笑,心中的紧张被小男孩可爱的模样冲淡不少。 “你是二舅舅家里的小敬宇,表姐怎么会忘了呢?” 第八十二章 宴会4 聂靖宇高兴地摇晃着小脑袋,得意道:“我就说大表姐最喜欢我,怎么可能会忘了我。” 顾听荷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姐姐也有两三年没有见到小宇了。”小家伙是聂国公 说到这里,聂靖宇有些不满地嘟嘴。以前大表姐是最喜欢他的,但自从大表姐花痴病越来越严重后好久都没去聂国公府找他玩了。 站在他身后的小丫头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聂靖宇点点头,然后对顾听荷道:“大表姐,比武要开始了。我先回去了。过几天你一定要去国公府找我玩吖!” 顾听荷原本就挺喜欢小孩,更别说面前站着的是糯米团子般的宝贝,更是让她心生喜爱。 顾听荷温婉一笑,柔声道:“好,过几日我便去国公府找你玩。” 聂靖宇高兴地蹦蹦跳跳地离开了。顾听荷看着他欢快的背影,心中一片柔软。小糯米团子真是可爱极了! 她将目光转回大厅中央,此时的关宴如正负手而立一脸平静的看着他面前的格力斯。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关宴如身姿挺拔,目光如炬,周身弥漫出一股威严的气势。格力斯则是一脸冷然,眼神锐利如刀,显然也是个高手。 突然,格力斯动了,他快速冲向关宴如,一拳砸向他的胸口。关宴如不慌不忙,侧身一让,同时一记侧踢扫向格力斯的腰部。格力斯身形一扭,躲过这一脚,顺势抓向了关宴如的脚踝,关宴如迅速后退一步。格力斯失去平衡,向前扑去。但他反应极快,双手撑地,一个翻滚,稳住了身形。 关宴如与格力斯之间的战斗愈发激烈。他们以快打快,身影交错,动作迅猛。格力斯的拳脚犹如疾风骤雨,关宴如则在闪避中寻找机会。两人是针尖对锋芒,互不相让,台下的众人也是眼花缭乱。 主座上的关绍元悄悄捏紧了双手,只要是自小习武的人不难看出,打斗中格力斯一直在出招攻击,而晏如只是在防守中找机会。台下坐着的穆勒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关宴如打斗中以防守为主,他不以为然地笑笑。父亲还说这南平王是杀神,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不敢主动出击的废物。 然而,格力斯的攻击却慢了下来,他身形高大,力量惊人,出招又快又狠。但这样的打法非常消耗体力,二人对战已有三炷香的功夫,他明显感觉有些体力不支。 格力斯的动作变得迟缓起来,而关宴如的攻势却愈发凌厉。场上的局势发生了逆转。观武的众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格力斯心中焦急,深知再打下去自己必定是要输的。他握紧拳头,指尖突然冒出一根根细长的针,猛地一拳打出,格力斯直取关宴如的咽喉。 关宴如眼神一凛,身形急退,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击。格力斯一击未中,眼神更加阴狠,他疾步上前,挥舞着双拳,接连不断地向关宴如发动攻击。关宴如身形灵动,一一躲过他的攻击,同时也不断发动反击。两人的身形在空中交错,拳脚相撞,发出阵阵闷响声。场下的众人看得目不转睛,大气都不敢出。 忽然关宴如瞅准了机会,他身形一动,如同豹子一般扑向格力斯。抓过格力斯的右手,关宴如侧身一扭。众人只听“嘎嘣”一声,厅中间的格力斯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跪倒在地,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好!”台上的关绍元龙心大悦,率先站起身来鼓掌。场下的众大臣及家眷们这才如梦初醒般纷纷站起身来笑着鼓掌。 穆勒快速走到跪倒的格力斯面前查看了一下他的右手手腕,然后面色沉沉地朝着关绍元拱手道:“原本不过是朋友之间的比试,皇帝陛下,贵国的南平王出手就废了我部下的右手是不是太过分了?” 关晏如冷笑一声开口道:“既然知道过分,为何右手中藏着暗器。” 关绍元啧啧两声道:“原本说的就是生死有命,小王爷你的部下先出了阴招。我们的人只是废了他一只右手算不上什么过分吧?” 关绍元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似乎这场比试的结果早已注定。穆勒脸色铁青,心中虽然气愤,却也明白关绍元所言非虚。 这场比试原本就是他们先提出的,又是他的部下先出阴招,如此输了再讨要说法,他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穆勒看了看一脸痛苦的格力斯,挥手让其他人将他抬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愤愤,这格力斯是他手下一员猛将,如今右手被废,日后必是上不了战场了。 “好了,不过是一场游戏,何必搞得这么不开心。”陈太后和颜悦色地开口道。 “太后娘娘说得极是,愿赌服输,今日这比试是我们西戎输了。”此时的西戎小王爷已经换上了一张阳光的笑脸。 “不过太后娘娘,您昨日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能不作数了。”穆勒粲然一笑,眼光扫视着众位大臣家里的小姐。最后他目光在其中颜色最好的顾听荷身上多停留了两秒。顾听荷心中一凛,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就听到陈太后又道:“自然是不会骗你这个皮猴,去看看吧,凡是你挑中的,哀家都给你赐婚。” 穆勒闻言笑了笑,道:“本王是西戎最尊贵的小王爷,我要娶的女人自然也是最好看的女人。”说罢他伸手指向了坐在女席第一排的顾听荷。众人顺着穆勒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皆是一愣。西戎小王爷选中了南平王妃? 苍梧国女子的装扮和发髻是根据女子的年龄来区分的。是故,十几岁成亲和没有成亲的姑娘从外貌妆容上是看不出什么区别的。想必这众人神色各异,比起一部分小姐嫉妒的眼神,更多的是幸灾乐祸以及看热闹的眼神。 顾听荷更是犹如五雷轰顶,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她都忘了原书中这西戎小王爷头一次选中的就是倒霉的原主。 正当她心乱如麻之际,就听见关宴如沉声开口道:“西戎小王爷好眼光,不过你来得晚了,容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本王的王妃,顾听荷。” 穆勒挑了挑眉,笑着道:“那也无妨,我们西戎对待改嫁的妇人也是很宽容的。等这位顾小姐日后到了西戎,小王依旧让她当王妃,让她比在你们苍梧还要尊贵。小王定然会好好宠爱她,给她幸福。” 尽管带着面具,众人也感觉到关宴如此刻心情非常不好。众人甚至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扭断那西戎小王爷的脖子。 “小王爷,南平王妃既已嫁作人妇,您还是不要拆散人家的姻缘比较好。”说话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人,顾听荷认得那是原主的二舅舅,也就是小团子的父亲聂轩凌。 此时的小团子聂靖宇正一脸愁容地站在父亲身边看着大表姐,父亲说去西戎和亲的小姐们从没有回来过的,他不想大表姐去西戎再也不回来。 沈少珩面色复杂地看了顾听荷一眼,他本是没有把顾新月说的话当做一回事。没想到她所说的,居然都成真了。难道她真的能梦到未来吗?她如果有这个能力,区区平妻之位而已,自己给她就是。 坐在主座上的关绍元看了一眼即将发怒的关宴如,抬了抬手对着穆勒道:“小王爷,南平王妃和南平王二人,夫妻和睦琴瑟和鸣,你横插一脚实在是不合适。不如你再另外选别的贵女吧,朕做主给你赐婚两人,一人为正妃,另一人为侧妃。” 穆勒原本只是看着顾听荷长得娇艳,随手选了一人。没想到这女子竟然是南平王妃,看着众人极力劝阻的样子,他倒是生出了几分势在必得的心思。 他朝着顾听荷帅气一笑,又朝着关绍元拱拱手道:“在我们西戎,是极为尊重女子的意愿的。我们西戎的女子只要看中了哪个男人就主动爬到男人的床上。如果男人愿意,女子就能留在身边。” “不然,我们就听听南平王妃的意见,看她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西戎生活。” 众人的目光皆是落在顾听荷身上,她缓缓站起身在心里将穆勒的祖宗十八辈骂了个遍。 顾听荷朝着主座的皇帝皇后以及太后行了一礼后,又朝着一脸担忧的聂皇后报以一个不用担心的笑容之后,才看向正一脸兴味看着她的西戎小王爷穆勒。 她微微屈膝,朝着穆勒行礼后道:“承蒙小王爷厚爱,只是本王妃如今已经家室,恐怕要辜负小王爷这份抬爱了。” 穆勒挑眉,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他道:“顾小姐不必着急拒绝,我们西戎也是十分富饶的。如果你跟我回到西戎,你一定会爱上那里的生活。而且,你也不必担心你的夫君,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用百箱宝石,百箱黄金,等等等等来补偿他。” 第八十二章 宴会5 顾小姐?这西戎小王爷已经不再称呼自己为南平王妃了。 顾听荷拧着眉头又道:“既然如小王爷所说,西戎尊重女子的女子的意愿。那本王妃就明明白白和小王爷说了。本王妃一心爱慕我苍梧国南平王爷,能够嫁给王爷为妻是我的福分。” 关宴如动容地看了顾听荷一眼,随后转向穆勒沉声开口道:“小王爷,本王的王妃已经有了本王自然是再看不上别的男人的。南平王妃是本王爱重的妻子,倘若你非要逼迫于她,那我们只能在战场上相见了。”他刚才不说话,只是想知道顾听荷是怎么想的。他失忆后虽下意识想和顾听荷亲近,但是他也能感觉到顾听荷对他始终是有距离的。 既然他现在已经知道了顾听荷是不愿意的,那就没有人能从他身边把自己的妻子给夺走。 “好了,好了。不过是个女子,穆勒哀家给你做主,再去挑三个世家小姐。刚才皇上给你说的,一正一侧,哀家许诺你一正两侧。”陈太后突然出声。 穆勒却是和陈太后很熟稔一般道:“太后娘娘,可是我就喜欢这南平王妃。” “放肆!朕看在你们西戎是来求和的份上一再忍让。戴维斯.穆勒,你一再羞辱我朝南平王妃,是想要和南平王在战场上相见吗!”关绍元似再也忍受不了穆勒,拍案而起。 他的话音刚落,南平王关宴如铿锵有力道:“臣愿出征!” 台下几个武将也都站起来高声道:“踏破西戎!扬我国威!” 穆勒看着这些群情激奋的武将们,依然是一张笑脸,似乎完全没将这些人放在心上。大厅内一时陷入僵局,陈右相缓缓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朝着关绍元行了一礼道:“皇上,小王爷年轻气盛,但也是一片赤诚之心。还请皇上三思啊。” 关绍元看看刚才应声的几名武将,都是些小人物。苍梧国一共目前有八十万大军,十五万在北疆大将军宋津手中,三十万在南平王关宴如手中,十万在沈家父子手里,十万御林军,剩下十五万则分布在这些小武将手中。 南平王现在明显不能再领兵。而宋津立场不明,就算让他出征,三十万大军要从北疆调到南疆也是不现实。剩下那些起不了什么大作用。真是红颜祸水,关绍元看了一眼站着的顾听荷。正当他思索之际,陈太后再次开口。 “哀家年纪大了,看不得这些打打杀杀的。一个一个都老大不小了,还是这么冲动。都坐下,都坐下。”陈太后语声温柔,站着的武将面面相觑起来,一时间不知道是坐还是站。 陈太后瞥了关绍元一眼,自己已经很给皇帝面子了。想来小皇帝也该知道,见好就收。 果然,关绍元面色缓了缓,开口道:“既然太后娘娘如此说了,那朕便给太后娘娘这个面子。众爱卿,坐下。” 关宴如皱着眉看着主座上坐着的亲哥哥,他觉得一国之君不该被女子如此摆布。只是如今他失忆,朝中局势还未明了,这种场合之下也不该说些不该说的话。 “接着奏乐,接着舞。好好的宴会该开开心心的。”陈太后挥挥手。 台下舞姬们立刻翩翩起舞,乐师们也再次奏起悠扬的乐章。然而,场面很快又热闹起来。只是众人的心思却都没有在歌舞上。 关绍元看了看自己一脸冷然的弟弟,叹了口气。女席上有几家小姐各自和旁边的好友聊起来。 “这西戎小王爷看着倒是英俊非常,好像嫁过去也不错。” “一正妃两侧妃,我不想和这么多女人分男人。”另一小姐撇撇嘴。 先前说话的小姐浑不在意地道:“那又如何,天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那是西戎最尊贵的小王爷。” 另一小姐也似乎有些心动:“说的是呢,听小王爷的意思好像嫁给他的女子都受尽宠爱。” 一旁坐着的黄小姐忍不住出声道:“由得你们挑来捡去,没看那西戎小王爷的眼睛都粘在南平王妃身上?” 关晏如一直注意着女席上的动静,听着那些小姐们的谈话,他的眸光闪了闪。他再次看向顾听荷,见她面无表情地坐着,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那几位说话的小姐离着顾听荷并不远,顾听荷自然是把她们的议论声听了个十全十。这西戎地处偏僻,生存条件极差这才时常想要抢占周围国家的领土。 更何况,在西戎女子地位极低。她觉得这位西戎小王爷所说的受尽宠爱多半是当宠物小猫小狗般的宠爱。恐怕和这些小姐理解的不太一样。顾听荷原想着开口提醒一下那几位小姐。就听见一开始说话的那位小姐叹了口气。 她道:“南平王常年不在京中,我还以为他是个十足十的丑八怪。今日我倒是觉得他面具之下一定是英俊非凡。” “说的是呢,你们瞧瞧南平王那护妻的样子。我要是那南平王妃就好了。” 又一位小姐道:“这顾听荷还真是好命。原本是全京城的笑话,一跃成了南平王爷心尖上的人了。这新来个西戎小王爷也对她青眼有加。” “所以说,机会放在眼前了。我们要抓住。” 顾听荷摸了摸鼻子,歇了提醒她们几句的想法。自己开口说西戎小王爷不是什么好人,免不了要被说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也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夜幕的降临,宴会终于接近了尾声。顾听荷与南平王并肩走出皇宫,踏上了回家的马车。马车里分外安静,顾听荷安安分分坐在马车里,只觉得马儿走路的哒哒声格外清晰。 关晏如突然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寂。他道:“你为何不说话?” 顾听荷愣了愣,道:“说什么?” 关宴如清了清嗓子,好似有些难为情。他道:“关于穆勒,你是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王爷不用担心,我无意于此人。”顾听荷坦然道。 关宴如看着顾听荷的眼睛,直到顾听荷忍不住转开脸才道:“本王知道你其实对我无意。我们之前感情很不好吗?” 顾听荷一愣,她倒是没想到关宴如会说起这个来。 “谈不上感情好不好,只是我们成婚当夜,还未洞房王爷就去了南疆打仗。没有感情又谈何感情的好坏?”顾听荷淡淡道。 她不是恋爱脑,自然不会因为知道关宴如面具下是一张帅脸就一头热的扎进去。 咳,咳,至少也先看看脸再说。 原来是这样,关晏如若有所思。怪不得面前的妻子对自己总是恭敬疏离,原来是自己忽视了她。 “听荷,本王,不对是我。我日后会加倍对你好的。”关晏如忽然道。 顾听荷笑了笑,道∶“王爷不必对我有什么负担,成亲那天您对我说过的。日后时间合适了我们就和离。” 是这样的吗?关晏如愣了愣。马车上忽然安静下来。顾听荷不太习惯如此尴尬的气氛。想起今日宴会上的事情,她问道∶“今日比武的时候,妾身当真是为王爷捏了一把汗。我还以为王爷会忘记自己的功夫。” 关晏如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对方攻击过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就能做出反应。” 顾听荷若有所思道∶“那应该是形成肌肉记忆了,然后对方一攻击就有条件反射吧。” “肌肉记忆?条件反射?”关晏如奇怪问道,这些词他从未听过。 “就像王爷刚刚说的那样。对方一出招数,您就能做出反应。这应该是您常年练武,所以才会这样。” 关晏如点点头,两个人再次沉默下来。顾听荷摸摸鼻子,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尴尬。 马车外传来了车夫的声音,顾听荷与关宴如到了南平王府门口。 “王爷,到了。”车夫道。 关宴如掀起车帘子,伸出手来,看着顾听荷。 顾听荷有些不明所以,还是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关宴如握着她的手,二人一同下了马车。 二人一进府,连翘和麦冬就迎了上来。 连翘焦急道∶“小姐,今天宴会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听荷摇摇头,道∶“没什么大事。” 麦冬指了指不远处放着的几个大箱子道∶“这是刚刚西戎人送来的。说是他们西戎的小王爷送来的。” 二人说着麦冬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里放着几个大箱子。 “西戎人说那些是送给小姐的礼物。他们说,他们小王爷要追求小姐。”麦冬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看到南平王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 关宴如看了一眼两个小丫鬟道∶“你们日后不要再叫小姐了,你们家小姐既然已经嫁进我南平王府,你们也该改口叫王妃了。” 连翘和麦冬对视一眼,随后看向顾听荷。见她微微点头,两人又行了一礼道∶“是,王爷,王妃。” “这些珠宝,明日派人送回去吧。王妃想买什么,本王自然会买。”关晏如指了指那几个箱子,甩甩手走人了。 “今日也累了,早点休息吧。麦冬,和顾三说一声,明天咱们出府一趟。” 第八十三章 各怀心思 麦冬应了一声下去传话了,连翘则是陪着顾听荷和关宴如回了院子。今日是宫宴,小姐也没带着她和麦冬。想着自己还没有去过皇宫,但是小姐已经带着麦冬去过好几回了,连翘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不满来。 她刚想再问问今天宫宴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见顾听荷朝着她挥了挥手道:“连翘,我今日累了,要早些休息你去收拾床铺吧。” 连翘眼神闪了闪,屈膝行了一礼道:“是。” 顾听荷和关宴如虽然同床但是不同被,一开始她还不习惯,时候久了也就习惯了。 顾听荷刚准备洗漱躺下,就听到关晏如道∶“既然王妃对我无意,本王还是先回前院自己院子吧。” 顾听荷无所谓的点点头,道∶“也好。” 关晏如…… “来人,将本王的被子抱回前院。” 关晏如甩甩袖子走人了,顾听荷摸摸鼻子,她怎么感觉南平王的脸色臭臭的。 一夜无眠。 另一边沈家人一回府,沈浦泽就将三个儿子叫进了书房。他看着沈少珩冷然道:“今天你是怎么了?” 沈少辰和沈少霖也都转头看向自己弟弟。他们这个弟弟平时的心性就是不太稳的,但是像今天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倒是第一次。 “宫宴上你也敢胡言乱语?你知道你今天说出的话会让皇上怎么想吗?”沈浦泽猛地一拍桌子。 沈少珩抿抿嘴道:“我也是因为那西戎人太过分了,才看不下去出言。” 沈少霖撇了自己小弟一眼道:“二哥不相信你不知道你那些话说出来只会激怒那个西戎人。” 沈少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沈少辰看了三弟一眼也道:“你平时最是机灵,说你今天不是故意的,我都不信。” 沈浦泽一脸不耐的看了小儿子一眼道:“你如今真是胆子大了,为父给你使了几次眼色还说个没完?” 沈少珩抿了抿嘴,父亲和大哥二哥就是太过小心了。如今他们沈府已经确定站在太后娘娘一边了就该帮着太后娘娘做些事情。 “南平王如今失忆,如果今天他要是被那西戎人给杀了,皇上那边一定会大受打击。” “结果呢?”沈浦泽瞪了小儿子一眼。 “你看看你今天的行为,不但没有让皇上有什么损伤,反而让皇上觉得咱们沈家有了二心。你表叔的事情太后娘娘虽是找了别人给顶上去,但皇上要是接着这件事情发难沈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少珩此时才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有点冒失了,但他嘴上还是不服气道:“太后娘娘看到了沈家的诚意,自然会再高看咱们几分的。” “哎,你!”沈浦泽颓然坐在椅子上。 沈少辰看了看明显对小弟失望的父亲,心里有了几分暗喜。 沈少霖也是摇头,他道:“太后娘娘只会觉得你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见父亲和兄长们都不理解自己,沈少珩想开口说出顾新月做的那个梦。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沈浦泽道:“罢了,你们回去吧。” “只是少珩,日后你要再做出今天一般如此糊涂的事情,父亲只能对你家法伺候了。” 沈少珩将心里的话压下,拱了拱手道:“是,父亲。” 兄弟三人走出书房,互看一眼无话,各自回房。沈少珩一回院子就去找了顾新月,顾新月此时正就着烛光在缝制小衣服。她一听到院子的内的脚步声,忙将自己手中的东西藏了起来。 “新月,真让你说对了。”沈少珩一脸兴奋地走了进来。 顾新月看着面前的男人心中冷笑,如此自己能和他谈条件了吧。 “五爷。”她道。“咱们之前说好的事情,是不是可以?” 沈少珩点点头,道:“原本已经和下人说了照着平妻之礼对你,明天我和母亲说让她挑个好日子,正式抬你做正妻。” 顾新月点点头,乖顺地依靠在沈少珩怀里。她温柔道:“原本妾身也是不在意这些虚的,只是一想到您马上要娶妻。妾身好担心夫人日后进了门容不下我这个先进门的妾室,新月要是平妻以后也能帮五爷做更多的事情。” 沈少珩赞许地点点头。两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仿佛都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 此时已是深夜,使馆内却还是灯火通明。穆勒皱着眉看着躺在床上熟睡中还满头大汗的格力斯。格力斯受伤后,他就派人将人送了回来并且立刻让随行的医人给看了伤。医人说,格力斯右手的手筋被扭断了。虽然已经给他接了上去,但是日后这只手是再也无法发力了。 那人应该是如假包换的南平王,难道是线人的消息出错了?穆勒冷笑一声,没死也不要紧。他会亲手将那人杀死。当然,在杀他之前。自己应该先将那南平王的妻子搞到手,今天在宴会上看那南平王是挺在意他那个王妃的。 如果自己能将那女人给搞到手,不,不是搞到手。我要让她爱上我,南平王一定会非常痛苦吧。穆勒眼眸闪了闪,他要让南平王在痛苦中死去。 ...... 第二天顾听荷顶着两个黑眼圈吃早饭。 “王妃昨天没睡好吗?”连翘问道。 顾听荷点点头,道∶“有点失眠,没事。” 她确实是失眠了,因着在皇宫中见着了西戎小王爷,被迫走了剧情。她晚上又梦到了原书中的情节。 顾听荷觉得自己应该是被恶心的。 她又梦到了原主被沈少珩和顾新月折磨到心灰意冷,好不容易决定离开男主。 结果顾新月生了个金毛小崽子,把沈少珩气得够呛。沈少珩幡然悔悟发现自己的真爱是顾听荷。 最最最狗血的是,原主也就象征性地闹了闹就原谅了男主。 顾听荷敢肯定,她一定是被恶心才没睡好。 连翘给顾听荷盛了一碗红豆粥然后道∶“王妃。听说西戎小王爷昨天当着皇上皇后他们面,求旨赐婚了?” 顾听荷点点头,道∶“你消息还挺灵通。” 连翘道∶“京城现在都传遍了。奴婢也是听前院采买的小厮说的。” 顾听荷摸摸鼻子,她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 “连翘,你去看看顾三准备好没。一会吃了早饭咱们就出去吧。” 连翘应了一声,刚要出去就见外院经常传信的小丫鬟道∶“王妃娘娘,聂国公府大夫人给您下了帖子。” 聂国公府,原本自己还想着过阵子等西戎小王爷的事情结束了再去聂国公府看看大舅舅他们。 顾听荷接过小丫鬟手中的请帖,好看的拈花小楷映入眼帘。落款是聂国公府大夫人聂郭氏。 顾听荷看了看日期道∶“三天后的赏花宴。” “王妃要去吗?” 麦冬和连翘一起望向顾听荷。自从上次顾听荷被聂大爷骂了不知廉耻之后,她家小姐有很久没去过聂国公府了。 “去吧。”顾听荷点头。 “汪汪汪,汪汪汪。”麦冬刚要说话,就被一阵狗叫声打断。顾听荷低头看向蹲坐在自己脚边,直叫唤的小白狗。 “旺仔,旺仔,来姐姐抱抱。” 旺仔不满的呲了呲牙,这个女人把自己带回家,确实三天两头都不陪着自己,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不高兴,不高兴。旺仔大爷非常不高兴。 顾听荷蹲下身子,把旺仔抱在了怀中。旺仔在她怀中甩了甩尾巴,终于安静了下来。 “旺仔真乖。”顾听荷笑着说道,她伸手在旺仔的脑袋上摸了摸。 “你好沉,旺仔。该减肥了。”顾听荷伸手掂了掂手中狗仔的重量。 旺仔炸了毛,从顾听荷腿上跳下来一阵嗷嗷嗷。 顾听荷哈哈一笑,她总觉得旺财好像能听懂别人在说什么。 这时连翘从外面进来道∶“王妃,顾三已经准备好了。” 顾听荷点点头,站起身准备出去。原本朝着顾听荷嗷嗷的旺仔一听顾听荷要出去,连忙支起两个前腿抱住了顾听荷的小腿。 顾听荷往前走了两步,没有甩掉。她低头看向扒着自己裙摆的旺仔,道∶“旺仔你在院子里玩,姐姐有事要出去了。” 旺仔不放,一脸幽怨看着顾听荷。 顾听荷…… 她怎么感觉自己从旺仔那张毛茸茸的狗脸上看到了怨妇一般的表情。顾听荷又往前走了两步,旺仔依旧坚挺。 “好了,好了。我带你一起去。”顾听荷投降了,没办法谁让她对可爱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呢。 她抱起旺仔一起出门,连翘和麦冬跟在顾听荷的身后。三个人坐上马车直奔锦绣坊。 敲开门看见的依旧是邓强那张憨厚的脸。 他一看到顾听荷等人就道∶“俺还说今天下午去南平王府一趟呢,主子就自己来了。呦,好精神的小狗。” 顾听荷将旺仔放到地上道∶“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邓强点点头道∶“昨天晚上俺去给那个受伤的小哥送饭的时候,他人不见了。” 徐风行走了。顾听荷倒是没多少意外,毕竟他还有杀父之仇没报。 她朝着邓强道∶“我去客房看看,强子你去忙你的吧。” “好嘞。”邓强也没多问,该干嘛干嘛去了。他荣叔说了,主人家的事没说就不要问。 第八十四章 聂国公府 顾听荷推门进了客房,房间已经被人打扫过,空荡荡的。她打开窗户,低头看了看窗户的缝隙。然后回到客房桌边,沉思起来。 连翘和麦冬见顾听荷在发呆,便走上前来问,询问怎么了。旺仔跟着连翘她们一起进了客房,此时正东闻闻,西嗅嗅。 顾听荷回过神,刚要说话。就听见一阵汪汪声。顾听荷朝着旺仔看过去,只见旺仔正朝着床底扒拉着什么。顾听荷将旺仔抱了出来,自己蹲下身往床底下摸了摸。手指触碰到硬物,顾听荷心中一动,将东西拿了出来。 半块玉佩。 连翘和麦冬也蹲下身来,连翘道∶“这怎么有半块玉佩?是掉下来摔碎了吗?” 顾听荷看着手中的半块玉佩,倒是心里有数了。原书中徐风行在回马帮报仇前给沈少珩留下的也是半块玉佩,这是他的诚意。只是这玉佩为什么会丢在床底下,顾听荷摸了摸功臣旺仔的头站起身来。 她道:“可能是邓强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掉在床下面了。” 三人走出房间,顾听荷转去前面看了看锦绣坊的生意之后回了南平王府。 三日后,聂国公府。 顾听荷早早带着两个小丫鬟到了国公府。三人一下马车守门的小厮就迎了上来。 小厮热情道:“表姑娘可算是来了,小少爷自从宫宴回来后就一直念叨着您呢。” 顾听荷眼中泛起笑意,她也挺想那个粉团子的。几人进了国公府,由小丫鬟带着进了后院花厅。花厅内已经来了几位夫人小姐,顾听荷一眼就看到了熟人。 “乐宣。”顾听荷高兴地朝着王乐宣招了招手。 王乐宣原本正和旁边的小姐说着话,听到顾听荷的声音面上有些不自然起来。 “早知道你今天来,我就不来了。”王乐宣嘟囔道。她是绝对不会告诉顾听荷自己是打听到聂国公府给顾听荷下了帖子特意来的。 顾听荷毫不在意王乐宣的话,她自然地坐在王乐宣的身边道:“宫宴上人多眼杂没顾得上跟你打招呼。” “跟我打招呼干嘛。”王乐宣有些不习惯地挪动了一下身子,离得顾听荷远了一些。 “咱们是好朋友,我不跟你打招呼跟谁打招呼。你不是最喜欢小狗了吗,我如今养了一只特别可爱。回头你去南平王府找我,见了旺仔你指定喜欢。”顾听荷用胳膊肘捅了捅王乐宣,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的。 想到王乐宣在原书中被太后指婚给了西戎小王爷,没几年就被这小王爷折磨死的事情。顾听荷眼眸闪了闪,虽然王乐宣对于这本书来说只是个路人甲乙丙,但是对于她来说是活生生的人。 王乐宣听了顾听荷的话,眼中一亮。但还是故作矜持道:“那,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诚心地邀请我。我就勉为其难地去一趟吧。” 其实她也挺想和顾听荷和好的,京城那些世家小姐们花花肠子一堆,她实在是和她们相处不来。只是当年被顾听荷那么当众扇了一巴掌,她真是拉不下脸主动去找她。王乐萱瞥了一眼顾听荷,感觉那几年面前的女子像是被人下了降头一般。 顾听荷心中有数,她知道王乐宣已经有些心动了。她接着道:“乐宣,其实当年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是我错怪了你,你一直都是我的好朋友。我……” “大表姐,乐宣姐姐。” 小团子站在湖中间的小亭子里朝着顾听荷二人挥着手。他噔噔蹬跑下来,扑到顾听荷怀里高兴得很。 “怎么样,大表姐没食言吧。”顾听荷伸长胳膊试图将面前的小团子举起来。使了使劲,没举起来。再使使劲,还是没举起来。顾听荷将自己的手从小团子腋下抽出来,尴尬一笑道:“靖宇,你太胖了该减肥了。” 聂靖宇不满地撅起嘴道:“明明是大表姐力气太小,我娘说了我现在这样刚刚好。” 王乐宣看了顾听荷一眼,对着小靖宇道:“别理你大表姐,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 聂靖宇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看了看王乐宣又看了看顾听荷,拍手笑道:“乐萱姐姐和大表姐终于和好了。” “是啊,是啊。你乐宣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大表姐了。”顾听荷扶着小靖宇的肩膀,让他转了个身,又搂着他的腰硬是把他抱在了腿上坐着。 两人说话的功夫,花厅的小姐们慢慢多了起来。这几年虽然聂家无人再领兵打仗,但因为聂家家风极正,很多世家还是愿意和聂家交好的。 聂大夫人和聂二夫人和另外几位夫人说笑着走进花厅。大夫人一见到顾听荷就先红了眼眶,她急走了两步到了顾听荷的身边,开口道:“我的儿,我的心肝。这会可算是把你请来了。” 顾听荷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如此热情的聂大夫人,她笑了笑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聂大夫人也没在意她的小动作,埋怨道:“你大舅舅说你也是为你好,你这小丫头脾气也忒大了。这几年舅母给你下了多少次帖子,你愣是一次也没来。” 顾听荷一愣,道:“大舅母这几年给我下过帖子吗?”顾听荷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她知道原主其实还是很想和聂国公府亲近的。毕竟这个世上,也只有聂国公这一家人是真心对待她的。 被聂大爷骂了之后,原主还给聂国公府写过道歉信,期待着能收到舅舅一家的回信。只是她翻遍了原主的记忆,都没有聂大夫人说给原主下帖子的相关记忆。 “是啊,那两年大舅母往左丞相府送了好些帖子,后来我还去丞相府找过你几回。只是丞相府的小厮都说,大小姐不愿意见。我想着你是被你大舅舅伤透了心,不愿意再和聂家有什么牵扯了。” 聂大夫人叹了口气道:“你大舅舅之前说了你之后也是后悔得不行,三天两头催我去找你。再后来......” “我们也不想再去打扰你了。” “听荷,你从来没收到大嫂给你下的帖子吗?”聂二夫人很快抓住了重点。 顾听荷点点头,道:“一张帖子我也没收到。我还以为是舅舅们对我太过失望,不想再见到我了。” 聂大夫人听后泪眼婆娑,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舅舅们怎么可能不想见你。这都是你大舅舅的过错,他当时是气昏了头才说了那样的话。这几年,你大舅舅一直都很后悔,就是不敢去打扰你。” 聂二夫人却是皱了皱眉,道:“听荷你往国公府送过道歉信?” 顾听荷点点头。聂大夫人却是一愣,道歉信?她不曾收到过。聂二夫人看了看大嫂这副怔愣的样子就明白了。 她道:“听荷,看来是有人特意断了你和国公府的来往。” 顾听荷脸色也沉了沉道:“应该是父亲那个姨娘做的。这些年她一直把持这家里,从丫鬟手中扣下我送出去的信,再吩咐守门的小厮几句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原来是那个毒妇!”聂大夫人恨得牙痒痒,“我说怎么给你送出去的帖子都没有回音,原来是你父亲的那个妾室在作祟。这个毒妇,真是该死!” 聂二夫人看着大嫂气愤的样子,淡淡一笑:“大嫂,别急。我看听荷的样子是对那个妾室已经有打算了?” 聂大夫人闻言看向顾听荷,顾听荷一笑道:“两位舅母不用担心,听荷如今已经不会再做出糊涂事了。至于父亲那个妾室,听荷可以处理好。” 聂二夫人打量着顾听荷,对她现在沉稳的样子颇为满意。她感慨道:“要是你母亲泉下有知,看到你如今懂事了,过得也好,定然会高兴得很。” 顾听荷心里一暖,她道:“母亲一定在天上保佑着我和弟弟。” “说起你弟弟,我今日也给左丞相府下了帖子的。他怎么没来?不会帖子又被你父亲那个妾室给扣住了吧?”聂大夫人拧着眉头。这顾丞相也实在是没用,府上居然被一个妾室拿捏得死死的。 “如今那妾室恐怕做不得府上的主了,期年下个月就要考武状元了想必是在家用功。”顾听荷笑了笑。她也有段时间没见到那小子了,两姐弟平时都只靠着书信来往。 听到顾听荷提起他弟弟,一边的王乐宣支起了耳朵。 “期年不是想当大将军的吗?怎么又要考武状元?”王乐宣奇道。她记得顾期年的文采并不多好,少年更多的是对功夫感兴趣。而这武状元则是要文武皆优,并且日后只能在朝中当官。要想去边疆领兵打仗是再也不能的。 顾听荷道:“期年如今也是长大了,他说要文武双修。” 自家的倒霉弟弟虽然是个恋爱脑,但是自己在外面是定然是不能拆他的台的。顾听荷摸摸鼻子,她是不可能说顾期年是为了追闵柔才要考武状元的。 聂大夫人叹了口气,道:“但愿他这次能争气一些。” 第八十五章 靖宇的宠物 顾听荷朝着聂家两位夫人笑了笑,道:“如今期年已经是懂事多了,两位舅母不必担心。” 几位小姐的说笑声传来,聂家两位夫人和顾听荷交代了赏花宴结束后先不要离开之后就和其他夫人小姐说话去了。 聂靖宇在顾听荷腿上坐了一会便觉得无聊起来,蹬着小腿就要下去。顾听荷忙松了手让小团子跳下去。 小团子转过身笑着道:“大表姐,乐宣姐姐,我最近得了一个新宠物。两位姐姐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顾听荷和乐宣对视。小团子自小长得可爱,但小团子喜欢的宠物就没一个好看的。王乐宣想起,前几年某一次宴席上小团子献宝似的往自己怀里塞了个癞蛤蟆。她打了个哆嗦,仿佛又感觉到那癞蛤蟆身上冰凉又黏腻的感觉。 王乐宣警惕起来问道:“是什么宠物?” 聂小团眼睛亮亮道:“姐姐们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保准不让你们失望。” 二人心有戚戚,但看着小团子期待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小团子见两位姐姐答应,高兴得很,立刻左手右手各拉着一个往假山后面走去。 穿过假山再往左边走上几步就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宾客们都聚集在花厅中,竹林里倒是十分安静。顾听荷被小团子拉着走,一边四处张望着。她穿越进来后还是第一次来国公府,而原主记忆里的国公府早已模糊不清。 到了小竹林的入口,小团子看了看后面跟着的几个小丫鬟。他道:“你们就在这里守着吧,我自己带着姐姐们进去。你们不准跟着。” 几个小丫鬟似乎早就习惯了聂靖宇不让她们跟着,应了一声后就守在了竹林入口。连翘和麦冬见顾听荷点了点头,二人也就跟着国公府另外几个小丫鬟站在入口守着。 三人很快来到了小竹林深处的一处假山旁,小团子松开手蹲下身去将假山边上的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搬开。石头后面漏出一个小洞来,王乐宣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小团子将自己的手放在洞口,嘴里不断发出嘶嘶嘶的声音。没一会就从洞里缓缓爬出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蛇来。 小蛇顺着小团子胖嘟嘟的小手爬到了他的胳膊上,小团子站起来转回身献宝般将小胳膊举高给顾听荷和王乐宣看。 王乐宣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她最怕这种冰凉又丑陋的动物。顾听荷并不是很怕冷血动物,她更担心这蛇有毒。 她皱着眉开口道:“靖宇快将蛇放下,当心有毒。” 聂靖宇又将胳膊举得离顾听荷近了些道:“没事的,大表姐。小黑不咬人,他可乖了。” 顾听荷嘴角抽了抽,不咬人?那就是说这孩子并不知道这蛇有没有毒了。 “团子啊,不对。靖宇啊,你听姐姐的话。先把这蛇给放下。”顾听荷抬起手试图哄着聂靖宇把小蛇放在地上。聂靖宇瞅了瞅两个姐姐害怕的样子,觉得无趣起来。他嘟了嘟嘴,蹲在地上。那小蛇顺着他的袖子慢悠悠爬了下来。 那小蛇一爬下来,顾听荷马上瞅准时机将小团子给抱了起来。许是动静大了一些,惊吓到了那小蛇。小蛇回头看了抱着小团子的顾听荷一眼,呲溜一下爬回了刚才的洞里。 顾听荷松了一口气,她差点以为那蛇要回头咬她们一口。她将小团子放在地上,撸起了自己的袖子。顾听荷刚拧住小团子的右边耳朵,就看到团子的左耳朵上也出现了一只纤细的手。 她抬头对上了王乐宣那张清秀的小脸,王乐宣点点头。顾听荷低头再次看向被拽着耳朵一脸惊恐的小团子,开口道:“你这个死孩子,长本事了!玩什么不好去玩蛇。” 两人同时发力,竹林里顿时传出小团子哭爹喊娘的声音。 竹林入口守着的几个小丫鬟面面相觑,小少爷好像哭了。那她们这会子该不该进去看看...... 一刻钟后,顾听荷牵着抽抽搭搭的小团子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脸劫后余生般的王乐宣。 “小少爷这是怎么了?”一直照顾着聂靖宇的大丫鬟瑞儿赶忙迎了过来,从顾听荷手中牵过小团子。 顾听荷皱眉道:“你们知道靖宇养了小蛇吗?” “小蛇?” 几个丫鬟互看一眼,一齐摇头。 “靖宇虽然年纪小,也是你们的主子,合该尽心些。这蛇要是无毒的还好,要是有毒,看你们几个能活哪一个。”王乐宣冷哼一声。 几个小丫鬟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应声道:“再也不会了。” 小团子此时正抱着瑞儿的腿抽搭,姐姐们和好了,也变回以前的恶霸姐姐了。呜呜呜,他的小黑。姐姐们最坏了! 见小团子哭得凶,顾听荷又心软了,将小团子抱起来一阵哄。小团子是个脾气好的,在知道大表姐家里有只特乖巧的小狗。他又央求着顾听荷下次来国公府一定将狗子带过来。 在顾听荷保证下次一定将旺仔带过来之后,聂靖宇也终于放下了两个姐姐的拧耳朵之仇。 顾听荷捏了捏小团子肉嘟嘟的小脸蛋,三人又带着一众丫鬟们回到了花厅。此时的花厅里宾客已经来齐了。顾听荷见两位舅母还在和其他夫人说话,也就没过去打扰。自己带着小团子和王乐宣找了空位置坐下。 三人刚坐下,就见一个穿着粉色衣裙体型略微丰满的姑娘朝着这边的席位走来。丁玉珠毫不见外地在顾听荷左侧坐了下来。 她笑着道:“听荷姐姐好久不见呀。” 顾听荷有些讶异,她不记得自己还认识这么一位姑娘。看着顾听荷的反应,丁玉珠就知道对方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她也不在意,又往顾听荷这边挤了挤道:“姐姐忘记我了。我是丁玉珠呀。” “是你呀。”顾听荷想起来了,这位是几个月前新上任的刑部侍郎的女儿。之前顾新月落水那次,二人见过一面。这一两个月没见,这位丁小姐又丰满了些许。 第八十六章 穆勒 众宾客已经落座,歌姬们也适时开始表演起来。气氛正融洽之际,一小丫鬟匆匆跑了进来,俯身在聂大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聂大夫人拧了眉头道:“他怎么来了?” 小丫鬟一脸担忧地摇摇头,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门口处传来男子爽朗的笑声。众人皆朝着花厅门口的方向望过去,几位公子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那西戎小王爷穆勒,后面跟着的就则是沈少珩等人。 聂大夫人起身相迎,脸上挤出几分笑容道:“小王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穆勒大剌剌地一摆手,笑道:“太后娘娘让沈兄带我在京城里逛逛,听说国公府今天有赏花宴我们便来了。” 穆勒看了一眼,聂大夫人实在说不上好的脸色,笑道:“这位夫人就是国公府的当家夫人吧。” 沈少珩开口接话道:“这位是聂国公的夫人,小王爷您称呼这位夫人为聂大夫人就行。” 穆勒点头应道:“聂大夫人,今日小王来得突然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大夫人脸色如此难看,不会是欢迎小王吧?” 聂大夫人嘴角扯出一丝笑,道:“小王爷说的哪里的话,来者是客。快请上座。” 聂大夫人侧身一礼,亲自为穆勒引路。在众人的簇拥下,穆勒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主位上。他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了一身翠绿长裙的顾听荷身上。顾听荷自然感觉到了这西戎小王爷毫不掩饰的打量。 顾听荷心中烦躁,她实在是不想跟这西戎小王爷有什么牵扯。更何况这是聂国公府,一个不小心可能将国公府也牵扯进来。 顾听荷抬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似笑非笑的沈少珩。一定是他故意将人带过来的,顾听荷皱起了眉。 众人都已入座,聂大夫人给舞姬使了个眼色,舞姬接着跳舞。她们时而轻盈跳跃,时而婉转扭动,曼妙的舞姿伴随着乐声让人心中愉悦。坐在主座上的穆勒却是一脸不耐,他抬了抬手示意舞姬停下。 大厅中顿时间安静下来。 穆勒笑道:“人人都道聂国公府的舞姬舞技超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本王一路走来已经看过了许多歌舞,如今来到这国公府看到这些舞姿也觉得有些许厌倦了。” 聂大夫人脸色一僵,没想到穆勒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干涩地笑了两声,道:“小王爷若觉得无趣,这便命她们退下,就是。” 聂大夫人挥挥手,众舞姬鱼贯而出。穆勒笑了笑道:“没有了这些舞姬倒也是太过安静了,小王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顾听荷抽了抽嘴角,这西戎小王爷简直是没事找事。有舞姬觉得无聊,没有舞姬又将没意思。 此时沈少珩突然开口道:“小王爷有所不知,我们苍梧国的大家闺秀从小便学习琴棋书画,比起那些舞姬不知道要厉害多少。” “哦?”穆勒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坐直了身子。他埋怨道:“如此,沈兄怎么不早些和我说。小王最是喜欢精通琴棋书画的女子。” 一旁一直没机会说话的柳公子道:“太后娘娘不是说让小王爷自己挑选正妃和侧妃吗?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诸位小姐不如就在小王爷面前表演一番。” 柳公子大手一挥道:“小王爷看中谁家的小姐,明日直接告诉太后娘娘就是。” 聂大夫人脸色铁青,看了一眼这不知所谓的柳家小子。她国公府好好的一场赏花宴可不是为了给这什么西戎小王爷选妃的。 穆勒无视几家夫人难看的脸色。恍然大悟道:“柳兄说的是啊。如此,就请在座的各位小姐每人表演一个节目吧。” 众夫人对视一眼,聂大夫人开口道:“这实在是突然,小姐们都没有准备。不如改天再?” 穆勒挑了挑眉头:“聂大夫人这是不想西戎和苍梧签合约书了?” 大帽子扣下来,聂家自然是担不起这个责任。聂大夫人嗫嚅了几句,没能说出话来。这是他们聂府举办的宴席,她自觉要对这些小姐们负责。只是她也不能让国公府就担了破坏两国和平的责任。 聂大夫人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沈少珩,沈少珩视而不见。聂大夫人心中叹了口气,只能道:“既然小王爷如此有雅兴,那便让诸位小姐表演一番吧。” 小姐们互相看了看,有人忧愁有人喜。这西戎小王爷,相貌英俊,地位尊贵。有不少小姐也是动了心思的,尤其是品阶不高的那些管家小姐和高门大户家的庶女。 穆勒挑了挑眉,朝着顾听荷在的方向指了指。笑道:“诸位都知道,小王曾在宫宴上求娶南平王妃。只是南平王妃实在是无情,拒绝了小王。可真是让小王好一阵伤心。” 顾听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西戎什么小王爷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穆勒看着面色黑沉的顾听荷笑了笑道:“不知道小王有没有这个荣幸能看到南平王妃的表演呢?” 顾听荷看着穆勒,眼神冷冽。她心中对这个西戎小王爷的厚脸皮深感佩服。都已经被拒绝了,还在这宴会上如此明目张胆地向自己邀约,真是半分情面都不留。 顾听荷笑了笑道:“不是本王妃不想给小王爷表演,只是本王妃实在是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穆勒挑眉,道:“不是说,苍梧国的小姐们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吗?南平王妃能让王爷如此厚爱,想必定然是才艺超绝。南平王妃就不要推脱了。” 顾听荷见实在是推脱不下去了,只好站起身来。她看了一眼穆勒,道:“如此,那本王妃就献丑了。” 顾听荷深呼吸数次,回忆了一下穿越前在古装电视剧上跟着唱过的小调。摆了个姿势,唱了起来。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 直挺挺的大白嗓,雄壮如男人。 穆勒、沈少珩:“......” 众位夫人小姐:“......” 第八十七章 老国公夫人 顾听荷诚心要恶心死穆勒,愣是把整首曲子都干巴巴唱完。一曲结束,顾听荷端起桌子上的茶盏猛灌了一口,这才柔弱道:“本王妃最近受了风寒,气息不足。不然定要再为小王爷高歌一曲。” 穆勒嘴角抽了抽勉强道:“王妃的歌声别有一番风味,小王真是从未听过如此特别的歌喉。” 顾听荷看着穆勒,心中暗自好笑。 “小王爷真是过奖了。”顾听荷轻笑一声,故意道:“既然小王爷如此喜欢,那本王妃就再为小王爷唱一首吧。” 说着,她清了清嗓子,准备再次开口。穆勒连连摆手,勉强笑着道:“南平王妃既然身体不适,还是不要再唱了。休息,一定要多休息。” 顾听荷见穆勒连连摆手,心中更加好笑。她心知穆勒是被自己的歌声吓怕了,生怕再听下去会耳朵受罪。 “既然小王爷不想再听了,那本王妃也不勉强。”顾听荷故意说得慢了些,一脸遗憾的样子。穆勒看着顾听荷这个样子,心中竟还升起些许愧疚来。 沈少珩从前也没听过顾听荷唱歌,在他的印象里所有世家小姐都是舞姿曼妙,歌喉动人。如此粗狂有力,像破锣一般刺耳的嗓音他也是头一次听到。 沈少珩清了清嗓子道:“咳咳,如此。不如小王爷看看其他世家小姐们的表演。” 穆勒点头,斜靠在椅子上。台下的众位小姐互相看了看,一时间没人出声。 突然,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如此,臣女便献丑了。” 众人转头看去,说话的是位身着碧绿罗裙的少女。她缓缓走到花厅中间,站定看向主座上的穆勒。穆勒被少女直接大胆的目光勾起了几分兴致,嘴角勾起一丝兴味。 少女朝着穆勒一笑,轻轻挥动起手中的绸扇,在空气中画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众人皆是眼前一亮,就听少女的歌声响起。她的歌声宛转悠扬,如清泉流淌。有人偷偷去看正一口菜一口酒的顾听荷,这南平王妃和这少女的歌声比起来,简直就是...... 简直是没什么可比的。 坐在顾听荷右侧的王乐宣皱了皱眉头道:“张巧儿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你刚唱了歌她也去唱歌?” “真是显着就她长嘴了。” 顾听荷看了看正动情歌唱的少女有些好奇,问道:“乐宣认识这位小姐?” 王乐宣摸了摸下巴道:“张语嫣的那个庶妹你忘了,平时倒是不见她怎么样,今天忽然出起风头来了。” 顾听荷倒是没有王乐宣那么生气,她喜欢摆烂但也不会拦着别人出风头。张语嫣好像是都察院右都御史的嫡女吧。顾听荷看了看离自己位置不远处面色黑沉的少女,少女正一瞬不瞬盯着此时正在表演的妹妹,眼睛里充满了冷意。 一曲结束,穆勒拍手叫好。顾听荷却发现,张语嫣的脸上越来越黑,显然是对庶妹抢了自己的风头感到不悦。张巧儿盈盈一礼,端庄走回自己的位置。她刚刚坐下就听见旁边的长姐冷哼一声,张巧儿面色一僵却又很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若无其事地坐下。 沈少珩自然看出了穆勒对张巧儿的满意,心中冷笑一声。果然是西戎果然是苦寒之地,不过是一个小小庶女这小王爷就如此满意。 众位小姐一一上前表演,穆勒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副老鼠进了米缸乐不可支的样子。顾听荷想起宫宴上这位西戎小王爷的咄咄逼人,有点不敢置信面前这一脸猥琐的男人是穆勒本人。 花宴直到申时末才结束,聂家大夫人将穆勒等人笑着送出国公府的大门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聂二夫人负责送其他夫人小姐们出门,众位官家女眷们踏上各自回府的马车。 顾听荷拉着王乐宣再三叮嘱对方一定要来南平王府做客,在得到王乐宣别别扭扭的一声好之后才将她和笑眯眯的王夫人送上了马车。 王夫人掀开马车帘看了看还在原地目送她们离去的顾听荷主仆三人,转过头笑着对自己女儿说道:“乐宣,你和南平王妃和好了?” 王乐宣摸了摸鼻子道:“是她追着要我原谅她,我看她那么有诚意的份上勉强原谅她了。” 王夫人抿嘴笑了笑,也不戳穿女儿的小心思。她和已故的顾夫人是手帕交,两个女儿自小就玩在一起。如今看着故友的女儿不再如以前般糊涂,和自己女儿也和好了。她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见王家的马车走远了,顾听荷带着两个小丫鬟回到了国公府内。没过一会聂家两位舅母就朝着顾听荷走了过来。眼下厅中已经没有外人,顾听荷见着二位舅母过来赶忙迎了过去。 “听荷,你外祖母想要见见你。”聂大夫人开口道。 顾听荷点点头,应了一声,跟着两位舅母来到了国公府的后院。老国公夫人正坐在摇摇椅上闭目休息。听见有脚步声,老太太睁开了双眼朝着门口的方向望过去。 众人走过转角,顾听荷已经看到了远处坐在摇摇椅上的老国公夫人。她心中涌起莫名的情绪,快步走了过去。 “外祖母。”顾听荷声音中带上了哽咽,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老国公夫人在小丫鬟的搀扶下从摇摇椅上站了起来,她颤抖着道:“乖宝,快到外祖母这边来。” 顾听荷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眼角滑落。她快步走到了老国公夫人的身边,一把抱住了她。“外祖母,我好想你。” 顾听荷带着哭腔道。老国公夫人抬起手来,轻轻地拍着顾听荷的后背,安抚着她。“乖宝,外祖母也想你。” 老国公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外祖母知道你怪你大舅舅,外祖母一知道就骂过你大舅舅了。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气性这么大。这么久了,都不来看看外祖母。” “外祖母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 顾听荷听闻老国公夫人的话,心中一阵愧疚。她松开老国公夫人的手,朝着她跪了下去。 第八十八章 误会 顾听荷摸了摸胸口,那里传来钝痛。她知道,这是原主残留下来的情绪。 她忍不住开口道:“外祖母,对不起,是乐乐不对,是乐乐以前太过任性了。” 老国公夫人看着面前外孙女和女儿七分相似的脸,老泪纵横。多少次她都在梦中梦到自己早逝的大女儿埋怨自己没有照顾好自己这个外孙女。只是乐乐早前实在是糊涂又任性,她怎么劝也劝不住。 老国公夫人的一言一行代表的不是她自己,而是整个国公府。她不能为了乐乐一个人去赌上整个国公府。所以在顾听荷坚持一意孤行并且主动放弃和国公府的联系之后,老国公夫人也只能当作自己没有这个外孙女。 “外祖母,您别哭了,都是乐乐不好,让您担心了。”顾听荷拉着老国公夫人的手,小心翼翼地安慰着。 老国公夫人拉着顾听荷的手拍了拍,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乐乐可还怪外祖母在你和沈家小子的事情上没有帮你?” 顾听荷一个劲摇头,努力将原主心中的酸涩按捺下去道:“外祖母说得哪里的话,以前都是我的错。我又哪里会怪您。如今我才知道您对我是最好的,聂家才是最对我好的。” 看着面前如此乖巧懂事的顾听荷,老国公夫人这才真的相信自己两个儿媳妇说的话。她老怀欣慰地拍了拍顾听荷的手,拉着她到自己身边坐下。 顾听荷眼眶红红道:“外祖母,其实我早就后悔以前的所作所为了。还给大舅舅写了道歉信,只是我方才才知道,大舅舅根本没有收到乐乐的信。” “怎会如此?”老国公夫人愣了愣。因为大女儿早早就去了,所以她留下的这两个孩子国公府上下没有一人不在意的。怎么可能会送了信过来没收到。 一旁同样眼眶红红的聂大夫人道:“何止啊母亲,我给乐乐下了多少次帖子。乐乐同样一封都没有收到。” 老国公夫人脸色一沉,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但还是不死心地问聂大夫人:“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聂大夫人咬了咬唇,将早前和顾听荷见面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国公夫人脸色冷了下来,当即便让人将老管家叫了过来。 老管家在国公府已经待了几十年,可以说是看着聂家几位主子长大的。老管家一进来,老国公夫人就问道:“林管家,之前让你送去顾丞相府的信和帖子你可是亲自交给南平王妃的?” 老管家一听老夫人这么问,再看看一旁站着的顾听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吓得脸都白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着头道:“请老夫人赎罪,请老夫人赎罪。” 老国公夫人拧着眉头道:“老身问你话呢。” 老夫人年轻的时候经常跟着老聂国公上战场,一身杀伐之气是寻常贵妇人没有的。这几年老夫人年纪大了,又因为儿孙的事情人也慈和了许多。但如今生起气来,依然气势凌然。 老管家跪在地上抖得像筛子一样,头也不敢抬起来。他道:“回老夫人的话,顾丞相府门口的守门小厮说大小姐伤透了心不愿意再和国公府有任何瓜葛。奴才好说歹说,才让小厮同意将帖子转交给大小姐。” 老管家看了一眼呆愣的顾听荷,继续道:“那小厮极不情愿的样子,还说自己定要被大小姐骂。奴才又给那小厮说了好些好话,塞了银子那小厮这才将信带了进去。” 林管家说起来这件事也是一肚子怨气,他好歹也是堂堂国公府的管家。虽然国公府如今不如当年风光,但他还从未如此低三下四过。 “这么说来,林管家并没有看到那信和帖子是不是交到乐乐手里了?”老国公夫人沉声开口。 老管家又是一哆嗦,匍匐在地小声道:“没...没有。” “大胆!” 老国公夫人将手边的茶盏摔在地上,怒声道:“既是如此,为何骗我说将信亲自交到乐乐手里。” 林管家也是老泪纵横道:“老夫人,奴才从小就跟着老国公。您嫁进聂府后,奴才也是真心敬重您。尤其是老国公走了之后,您就是奴才最尊敬的人。” 林管家的话让老国公夫人也愣了愣,她看着面前这个跟着自己丈夫多年的老管家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时林管家又接着道:“那几年奴才见您日日为表小姐忧心,实在是不忍心让您知道表小姐说了不愿再和国公府有瓜葛这种话。” 老国公夫人眼睛闭了闭,颓然坐到椅子上。 顾听荷突然开口道:“林管家,我从未说过不想和国公府有牵扯的这种话,也从未收到任何一封国公府的信和帖子。” 看着一脸愤愤转为惊讶的老管家,顾听荷却是叹了口气。如此为了外祖母考虑的老管家,她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来。 顾听荷转过身看向老国公夫人道:“外祖母,林管家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虽然这件事是有人捣鬼,但也确实是听荷太不懂事了才会造成和外祖母还有国公府的误会。” “就请外祖母看在外祖父的份上,不要责怪林管家了。” 老国公夫人听了林管家的解释后原本也失了责罚他的心思。现在顾听荷一提,老国公夫人也就顺势道:“也罢,念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之前的事情就不和你计较了。” “往后,你若再做出此等行为,老身定不饶你。” 林管家闻言连忙磕头道:“多谢老夫人,多谢表小姐。” 老管家下去后,老国公夫人便让两位儿媳妇也一起退了下去。她自己则是拉着顾听荷到里间说话。 “到底是谁在丞相府捣鬼,老身明日就派人去查。”老国公夫人想到自己和外孙女误会了这么多年,心里就难受得很。 顾听荷笑了笑道:“就这点小事哪里还用外祖母费心。是谁动的手,乐乐心里是有数的。” 老国公夫人眉头一挑,看向顾听荷。 “您就放心好了,乐乐定然不会放过这人。” 第八十九章 张巧儿 祖孙两人又说了话,老国公夫人对懂事乖巧的外孙女更加满意。她正要开口留饭之际,小丫鬟匆匆走了进来。 小丫鬟朝着老国公夫人行了一礼后,又朝着顾听荷行了一礼道∶“王妃娘娘,王爷来接您了。” 顾听荷一愣,没想到关晏如会亲自来接她。 “你先回去告诉王爷,王妃稍后就到。”老国公夫人对小丫鬟说道。 小丫鬟应了一声后,便匆匆离开了。 老国公夫人拉着顾听荷站起身来,慈祥地笑道∶“南平王是个有心的,原先老身还担心你嫁过去会受委屈。” “如今见王爷对你如此上心,外祖母什么时候去了也能给你母亲一个交代了。” 顾听荷摇晃着老国公夫人的手臂,不依道∶“外祖母这是说的什么话,您定然长命百岁。等我没了在天上保佑您再活一百年。” 老国公夫人被顾听荷逗得哈哈大笑。她拉着顾听荷的手道∶“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呢。再活一百年不是成老妖怪了?” “什么老妖怪,明明是老神仙。”顾听荷嘟着嘴不依道。 祖孙两个又说了几句话,老国公夫人这才不舍地送了顾听荷出后院。顾听荷再三说了过几天再来看她老人家之后,老国公夫人这才放开了顾听荷。 顾听荷小学三年级父母就离婚了。父母各自组建家庭,没有人愿意养她这个拖油瓶。是她姥姥一个人坐了四十多个小时的汽车来把她接回了老家。 给了她一个完整的童年。今日她一看到老国公夫人那张慈祥的脸,就想到当年姥姥背着编织袋颤颤巍巍走向她的场景。 也幸好,姥姥在她穿越进来的一年前已经去世了。不然她被困在这里真的会发疯。 顾听荷摸了摸心口,回忆起今天见到老国公夫人时的那种钝痛。原主想必也是知道自己做错了,在后悔。 放心,日后我定会带着你那一份一起孝顺外祖母。 “王爷。” 麦冬和连翘行礼的声音,唤醒了神游天外的顾听荷。她抬头朝前望去,只见关晏如就站在前方不远处。 他穿着一袭玄色长袍,更衬得他丰神俊朗。今日他换下了往日上朝的蟒服,穿着一身在袖口和衣摆处绣着暗云纹的玄色长袍。 关晏如原本束着的长发,此时随意挽了个发髻斜梳在脑后,几缕碎发被风吹得轻轻飘起。他身后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贴着独属于南平王府的府徽。 他站在路边,静静看着顾听荷朝着自己走来。 “王爷怎么来了?”顾听荷走至关晏如身侧。 “来接你回家。” 关晏如朝着顾听荷伸出手,她看着面前那只修长的手握了上去。 关晏如微微用力,便将顾听荷拉上了马车。马车缓缓行驶,顾听荷坐在马车内,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她转头看向关晏如,只见他闭目靠在车厢上,似是睡着了。顾听荷收回视线,正要闭目养神之际,却听见关晏如的声音响了起来。 “今日和几位大人吃酒,他们都带着夫人亲手缝制的信物。”关宴如睁开眼睛瞥了顾听荷一眼道:“就我没有。” 顾听荷一愣,没想到南平王会说起这个。 她问道:“王爷的意思是?” “王妃不觉得本王的腰间空荡荡的吗?” 顾听荷感觉自己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委屈来。她干笑两声,挠了挠头道:“可我的绣工实在有些差。” “无妨,只要是你亲手绣的就好。” 看着南平王期待的眼神,实在推脱不过的顾听荷摸了摸鼻子道:“那,那我给王爷绣一个香囊吧。” 关宴如满意了点点头,闭上眼睛道:“要快些。” ...... “啪!” 张巧儿被一巴掌打得头向一边歪倒。张语嫣一脸怒气看着面前嘴角出血的庶妹,开口。 “妹妹,你如今当真是长本事了。” 张巧儿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张语嫣,又惊又怕道:“大姐姐,你为什么要打我?” “你自己心里清楚。”张语嫣皱眉看着往日在自己面前装乖的庶妹。 张巧儿脸色一白,顿时吓得哭了起来。 “大姐姐,巧儿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既然巧儿惹大姐姐生气了,就一定会改的。大姐姐原谅我吧,再也没有下次了。” 张语嫣看着眼前突然软了腿脚的庶妹,眉头皱得更深了。她一个嫡女,何必跟一个庶女过不去?可这日子久了,张巧儿在自己面前伪装得乖巧懂事,骗得自己掏心掏肺,把什么秘密都告诉了她。 上次宫宴回来,张语嫣曾告诉过自己这个庶妹。西戎小王爷英俊非凡,且身份尊贵,自己想要嫁给西戎小王爷当王妃。可今天在花宴上,自己这个庶妹不但在西戎小王爷面前大出风头,甚至还得了对方的青眼。 这让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张语嫣心中怨气难消,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庶妹,心中烦躁不已。这时,在两姐妹身后坐着一直没说话的张夫人开口了。 她抬眼看了看可怜兮兮的张巧儿,用责怪的语气对张语嫣说道:“语嫣,你妹妹不过是唱了首曲子跳了个舞,你何必如此生气。” 张语嫣气得转过头来道:“母亲,您也帮着她。” 张夫人拍拍女儿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看着面上委委屈屈,眼神却是充满不甘心的张巧儿,张夫人心中冷笑一声。暗道是个有心计的,不过年龄还是小了些。心里藏不住事。 张夫人将自己的手帕递给张巧儿,怜爱道:“擦擦吧,看都出血了。” 张巧儿接过嫡母递过来的手帕,低声道谢。她低垂着头,一时间没人看得清她的表情。张夫人斜靠在靠枕上,好似不经意道:“只是巧儿,你今天也实在是莽撞了。南平王妃才刚唱了小曲,你就接着上去唱。” 张夫人叹了口气,一副苦恼的样子道:“南平王为国家出生入死,你一个小小的庶女在花宴上下了王妃的面子。这要是让护妻的南平王知道,说不得会以为是你父亲对你的授意。” 第九十章 私会 自从宫宴上,南平王坚定维护顾听荷甚至要为了她和西戎开战。京城夫人小姐里忽然传出南平王护妻的消息。 张巧儿脸色白了白,她不过是想要抓住机会在西戎小王爷面前表现一番给自己博一个前程。“不,不会的。”她猛地摇头。 张夫人挑了挑眉,她道:“不会?你是你父亲的女儿,你的一言一行丢的不是你自己的人,而是整个张家的。” “也罢,你是个有主意的。现下定然以为我在诓骗你。晚上等你父亲回去后,我自然会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你父亲。孰是孰非,就让你父亲来定夺吧。” 张夫人合上眼睛,轻声道:“就算是惩,也得你心服口服不是?” 张巧儿打了个哆嗦,想起了父亲那冷漠肃然的面孔。想到父亲惩罚的手段,张巧儿发起抖来。她匍匐着行到张夫人的面前哭着道:“母亲,母亲我错了。求您,求您不要告诉父亲。” 张语嫣看着张巧儿这副狼狈的样子才感觉自己心中的戾气疏散了一些。她冷笑一声,看着张巧儿等着自己母亲再说些什么,好让这死丫头认清楚自己的地位。 让她没想到的是,张夫人笑着扶起了张巧儿。 “巧儿,母亲知道你想什么。自然也是可以如了你的心愿。” 张巧儿迟疑看着张夫人道:“真...真的吗?母亲。” “你呀,就是太不相信母亲。就算你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但你也是张家的女儿。你要是嫁得好,咱们张家就好。母亲又怎么会拦着你?” “可是......”张巧儿看着变脸如此之快的张夫人,又看看一边面色黑沉的张语嫣。 张夫人捏了捏快要安耐不住的张语嫣,又转过头对着张巧儿道:“母亲刚才说的不过是吓唬你的,再怎么样,你也不该没和你嫡姐商量一声就上台表演。这次念在你第一次得犯的份上,也就算了。日后若还有下一次,我定然饶不了你。” 张巧儿听后大喜过望,连连保证日后再没有下一次。张夫人这才满意点点头,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从怀里取出一盒胭脂,张夫人将其递给张巧儿。她笑着道:“瞧瞧这小脸都哭花了,母亲这边有宫中太后娘娘赏下来的胭脂,涂上吧。” 张巧儿一脸感激地接过张夫人手中的胭脂,摩挲着手中的胭脂盒子。盒子的材质光滑细腻,打开盖子里面的粉质细腻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张巧儿几乎是贪婪地看着手中的胭脂,这是她所见过的最好的胭脂。 “快涂上吧,别叫你父亲看见你脸色不好再起了疑心。这日后你只要听话,母亲不会亏待你的。”张夫人心中暗笑,嘴上却温柔地说着。 张巧儿一听,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喜色,她忙擦干眼泪,抬头看向张夫人。 “母亲说的是真的吗?” 看着张巧儿一脸的惊喜,张夫人嘴角微微上扬,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她要给这个庶女一个教训,让她知道这个家还由不得她放肆。 心中这么想着,张夫人嘴上还是道:“自然是真的,母亲何时骗过你?” 张巧儿听后,立刻取出胭脂,细细地涂抹在脸上。张夫人看着她,心中却想着其他事情。到了张府后,张语嫣和张巧儿两姐妹分别向张夫人告别后就要回自己院子。 张夫人看了看面色依旧沉沉的女儿道:“语嫣,你今天真是太不应该了。跟我来主院,母亲有话跟你说。” “母亲。”张语嫣气得跺脚,今天母亲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帮自己也就算了还要把自己叫去主院训斥。 ...... 风姨娘最近过得不太好,自从上一次她带着顾丞相去南平王府闹了一回,却反而被顾听荷反将一军后,顾丞相看她就越发不顺眼。如今别说是管家之权,就连风姨娘的院子顾文彦也有许久没有踏入。 风姨娘心中焦急,自己是依靠着顾丞相才能过活。如今失了宠爱,府上的谁都想踩自己两脚。 “姨娘,刘掌柜来了。”小丫鬟敲了敲房门,站在门口低低道。 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风姨娘吓了一跳,心中更加烦闷起来。刘福怎么又来了,自己明明和他说了最近不要见面了。 “说我病了,让他先回去。”风姨娘恨恨道。 小丫鬟声音更低了些道:“刘,刘掌柜说,他有事和您说,您要是不见他,他就直接找老爷说去。” 风姨娘心中一惊,立刻打开房门。她对小丫鬟道:“你去和刘福说一声,让他明日午时在老地方等我。” 小丫鬟看看一脸焦急的风姨娘应了一声急急去了。因为还有一月就要参加考试,顾期年这段时间一直在家中勤学苦练。他的功夫不差,在武试的时候拿个第一想必是没有问题的。就是这个文试...... 这个四书五经,他是越看越困。今日他因想着文试的事情练武的时候长了些,一般辰时初就该回去读书,今日拖到了快午时。等他慢悠悠走到前院的花园附近时,忽然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顾期年听着声音有些熟悉,他好奇地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花园的一处假山后面,风姨娘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和一个男子正站在一起说话。顾期年虽然离得有些远,但还是能看清男子的模样。 刘福之前在自己姐姐的铺子里闹事不成反被打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等他找到刘福要给姐姐出气的时候,这刘福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这两个人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顾期年轻轻往前走了几步,借助旁边的树丛隐藏住自己的身形去听这二人在说什么。 “刘掌柜,姨娘说今天实在是不方便见你。她让您明日午时在老地方等她。”小丫鬟很警惕,声音放得极低。幸而顾期年常年练武,倒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如今还能有什么事情?我让你转告给她的话你告诉她没?”刘福皱眉问道,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第九十一章出府 小丫鬟点点头又道:“说了的刘掌柜,就是将您说的话跟我们姨娘说了之后,姨娘才说明日午时见。” 刘福皱眉看了看小丫鬟,知道今天是不可能把风姨娘叫出来了。撂下几句狠话后,刘福骂骂咧咧走了。小丫鬟面无表情目送刘福离去之后,才转身回去找风姨娘复命。 顾期年来到前厅的时候,顾文彦和他的几个姨娘已经落座了。他皱了皱眉,自两个姐姐出嫁后家里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顾文彦瞥了一眼刚进来的小儿子,面色不虞道:“还不快点坐下,这么多人等你一个人。” 顾期年看了看面色如常的风姨娘,没有搭理顾丞相自行坐下。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陆续被端上来,坐在顾文彦身边的刘姨娘笑着给顾文彦夹菜。 两个人低声说笑的声音让顾期年皱了眉头,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一句为老不尊。 风姨娘正发着呆,面前的碟子里多出一筷子菜来。她愣愣看了一眼给她夹菜的顾文彦,顾文彦笑了笑道:“婉儿多吃些,看你都瘦了。” 风姨娘受宠若惊般地笑了笑,将碟子中的菜夹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顾期年看着一桌子菜,想着刚才后院发生的事。他刚拿起筷子,又放下了。 “爹,女儿回来了。”一道清脆的女声在门口响起,众人转头看去,只见顾新月踏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 顾新月今日穿着一件红色长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衬得原本清秀的容颜多了几分艳丽。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唇上涂着鲜红的口脂,整个人看起来张扬无比。 顾文彦看到自己疼爱的女儿回来,面上露出笑容:“新月,怎么突然回来了?也没派人来说一声,快坐下吃饭。” 顾新月却未立即坐下,而是走到顾文彦身边,撒娇般道:“女儿想父亲了,就回来看看。” 风姨娘见女儿回来,顿时间高兴起来。 她拉过顾新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道∶“瘦了,新月。” 顾新月靠在风姨娘怀里柔柔道∶“哪里有瘦了,女儿还胖了不少呢。”说着顾新月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顾新月看向坐在一边没有出声的顾期年突然道∶“期年好像又长高了。” 顾期年淡淡扫了顾新月一眼,专心吃起自己的饭来。顾文彦拧着眉头看向小儿子,语气不善道∶“新月跟你说话呢,没听到吗?” “我吃好了。”顾期年把碗放下,接过身后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起身出了饭厅。 “你这臭小子。” 被顾期年下了面子,顾文彦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盘子跳了三跳。 顾新月连忙劝着顾文彦不要生气,又将自己带回来的礼物都让小丫鬟拿了出来。 风姨娘原本还担心女儿是在沈府过得不好才回家,现在看到她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心里倒是放心不少。 顾新月被顾期年无视也不在意,一边看着小丫鬟拿礼物上来一边给顾文彦介绍着。顾文彦看着女儿带回来的礼物,面色渐渐好看起来。他招呼着顾新月坐下吃饭,又将风姨娘拉到自己身边来。 饭后,因着顾文彦还有公事要处理,顾新月就跟着风姨娘回了院子。两个人一进屋子,风姨娘就拉过顾新月的手仔仔细细看着。 “娘,前阵子少珩请求了父亲,开了宗祠给我上了族谱。”顾新月笑着道。 风姨娘眼睛一亮,道∶“真的?”虽是为女儿高兴,风姨娘心中也是有些不解。她从未听过谁家小妾可以上族谱的。 顾新月点头,道∶“少珩抬了女儿做平妻。” “太好了,娘就知道我们新月一定会有出息的。”风姨娘激动不已,她就知道自己女儿是个有本事的。如此,自己日后也能有一个依靠。 “娘,女儿这次回来是有事相求。”顾新月看着风姨娘有些不好意思道。 风姨娘问道:“什么事?” 顾新月一脸认真抓住风姨娘的手臂,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风姨娘面色变得古怪起来,她看向自己女儿疑惑问道:“你要这个干嘛?” 顾新月含糊道:“您忘了少珩是做什么的?马上就要到父亲的寿辰了,我是想拿去给少珩改善一下再送回来,给父亲一个惊喜。” 风姨娘想到沈家,不疑有他。她点点头道:“还是咱们新月有心。娘帮你想办法拿,你放心就是。” 顾新月见风姨娘应了下来,这才高兴起来。她挽着风姨娘的手臂道:“娘,今日新月就不回去了。” 次日,左丞相府后院。 马婆子嘴里叼着根野草,闭着眼睛斜靠在廊下的柱子旁。刚过辰时,天气也不算太热。昨日夜里下了会小雨,此时微风轻拂,空气里带着些泥土的新鲜气息。一小丫鬟带着斗笠,走到后院门口。她左顾右看一番,确定没人之后才推了推快睡着的马婆子。 马婆子被人扰了清闲,不耐烦地睁开眼。她看着面前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小丫鬟,一张老脸皱成了包子。她道:“你是哪个院子里的丫鬟?” “我是......”风姨娘顿了顿,转了口风。 她道:“我是大小姐院子里的小满,我家里老娘病了着急回去看看,劳烦婶子给我开个门。” 马婆子不疑有他,站起身来。她伸了伸懒腰,去摸自己口袋里的钥匙。两人一边朝着后院门口的方向走去,一边聊着天。 马婆子道:“你老娘是生了什么病?可是看了大夫了?” 风姨娘压了压自己的嗓子,低声道:“来送信的人也没说清楚,这我才着急回去看看。” “不然,我也不敢为了一点小事就扰了婶子。”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塞到马婆子手里。 “还请婶子不要和别人说起。”风姨娘压了压马婆子的手。 马婆子会意,笑着道:“这点子小事,我和人说什么。”她将手里的银子收到袖口中,拿出钥匙开了院门。 风姨娘再次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之后走出了院门。 第九十二章 秘密 风姨娘快步朝着街道外走去,完全没注意到有一个人在她后面跟了上来。 风姨娘走得飞快,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避开了喧闹的摊位,径直走向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风姨娘站在小巷子最深处,再次左右四顾确定没有人之后她敲了敲门。 片刻,门后有人拖沓着脚走路的声音。 随后男人说话的声音传来:“谁啊?” 风姨娘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敲了敲门,然后学了三声猫叫。门后的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阵沉默之后,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风姨娘见状立刻闪身进去,门在她的背后紧紧关上。 刘福看着小心谨慎的风姨娘嗤笑一声道:“从前不见你这么小心。” 风姨娘瞪了他一眼,没心思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她压低声音道:“少说废话,找我到底什么事。” 刘福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风姨娘见刘福还是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心中气恼自顾自进了屋子。刘福冷笑一声,将门栓好跟着风姨娘身后进了屋子。 风姨娘坐在屋子正中间的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见着刘福进来,她皱眉道∶“有什么事,你快说。我不能在外面停留太久。” 刘福笑了笑,用手做出个点钱的动作来道∶“知道你贵人事忙,要不是我最近手头紧我也不会找你。” 风姨娘皱了眉头,此时她真是想杀了刘福的心思都有。 她不耐烦道∶“前几日才给了你五十两银子,这就花完了?” 刘福嗤了一声∶“才五十两,还不够我在赌坊玩两天的。” 风姨娘一脸怒意的看向刘福,她现在真是无比后悔跟这个人扯上关系。刘福自然看到了风姨娘脸上的愤怒,他笑嘻嘻坐在风姨娘身边揽住对方的肩膀。风姨娘挣扎两下,无奈她一个常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妇人的力气,自然是比不上中年男人。 她挣扎不掉,被刘福牢牢禁锢在怀中。刘福搂着她哄道:“婉儿,表哥去赌也是为了你。因为锦绣坊的事情,表哥如今找不到好活。想要带你离开那丞相府就只能靠赌了。” 刘福在风姨娘脖颈间闻来拱去,一脸淫像。他的手也跟着不老实起来,顺着风姨娘的胸前的衣襟探了进去。顾期年趴在房顶上,透过缝隙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皱了眉头。 他原以为这刘福是抓住了风姨娘什么把柄来威胁她,倒没想到这两个人是这种关系。底下风姨娘眼中露出一丝讥讽来,刘福的话她是一点也不信。 将刘福的手从自己的领口里拿出来,风姨娘腾的一声站起身来。她拧着眉头看着刘福,怒声道:“你别想再从我手里拿到一枚铜板。” 刘福一时不察风姨娘突然站起,摔了一跤坐在地上。又听风姨娘说再也不会给他钱,刘福冷笑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要是不给我钱,那我就知道能去找咱们女儿了。” 风姨娘面上一僵,刘福得意地哈哈大笑。笑完他道:“我想咱们女儿一定不会像她母亲一样对自己父亲如此无情吧?” “你......你,你敢!”风姨娘指着刘福的手指在颤抖。 刘福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得意道:“我敢?你猜我敢不敢?” 风姨娘嘴唇颤抖着,闭了闭眼。她不能让刘福去找新月,不能让刘福去破坏掉新月的人生。再次睁开眼,风姨娘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看着刘福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怎么能放过我?” 刘福知道不能将风姨娘逼得太狠,他换上一副笑脸道:“婉儿,表哥也知道你最近在丞相府过得不太好。这样吧,你再给表哥五百两银子。表哥,保证以后再也不找你。” 风姨娘定定看着刘福,她道:“五百两。你永远离开京城,不要再出现在我和新月面前。” 刘福眼神闪了闪,笑着道:“那是自然。五百两,只要到手我马上消失。” 风姨娘点点头,道:“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准备。” “多久?”听到风姨娘不能立刻给钱,刘福心中有些不悦,长乐坊的明月姑娘还等着自己去赎。 “下周老爷办寿,到时候你来后院,我自会将银子准备好。”风姨娘开口道。 “这么久?”刘福皱眉。他想到明月窝在他怀里嘤嘤哭泣的样子,心中发急。 风姨娘冷然道:“我如今在府中不好过,你要银子。我只能等老爷寿宴那日再想办法,你要是等不了我也没办法。” “你要和新月去说就去吧,老爷那边我也会去坦白。咱们两个到时候一起沉湖,一了百了。” 见风姨娘是真急了,刘福讨好地笑笑。 “你看你,我不过是问问怎么就急了。下周就下周,下周就下周。” 风姨娘冷冷看了刘福一眼,道:“这是最后一次。” 两人既已约定好,风姨娘也不想和刘福再多说什么。她将围帽带好,整理了自己的衣服走出院子。刘福一脸谄媚地送风姨娘出去,院门一关他马上换了一副面孔。 “我呸,什么东西。要不是为了我的明月,我才懒得跟你说那么多。”刘福冷哼一声,顺脚踢飞了院子里的一块小石头。 顾期年吃了一个大瓜,心中惊讶。风姨娘走后,他悄悄从刘福家的房顶翻了下来。看着风姨娘远去的背影,他眸光闪了闪。 风姨娘顺利进了丞相府,再次给马婆子塞了一块碎银子之后往自己的院子走去。马婆子不过是开了两次门便得了二两银子,心中高兴得很。她正裂着嘴直乐,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马婶子这是有什么高兴事?这么开心?” 马婆子扭头看过去,就见着小满挎着个篮子从花园的方向转了过来。 马婆子下意识看了看刚才带着围帽的小满离开的方向,又看向走过来的小满疑惑道:“你不是回院子了吗?怎么又从这边过来了?” 第九十三章 出城 马婆子说话声音小,小满没听到她说的前半句。 只以为她是问自己怎么从花园来,笑着举了举自己手中的花篮道:“昨日院子里的王婶子说,花园的剪刀丢了将我们院子的剪刀借走了。我早上起来没事,就去院子里帮着婶子们剪剪花枝。” 马婆子一愣,问道:“你在花园剪了一早上花枝?” 小满点点头,有些奇怪地看向马婆子。此时马婆子的神情请看起来有些奇怪。 她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吗婶子?” 马婆子忙摇头,笑着道:“没什么事情,我不过是随口一问。”她心中却是一突,有些不安起来。小满显然一上午没有出过府,那刚才出府自称小满的人是...... “王妃,三少爷来了。”连翘从外面跑了进来高兴道。 顾听荷正将腿跷在桌子上,书盖在脸上睡觉。听到连翘的声音,她猛地站起身书从身上掉了下来。 “期年怎么来了?快请他进来。”顾听荷高兴道。她也有一阵子没看到自己这个倒霉弟弟了,突然听到他来还是挺高兴的。 连翘应了一声,又跑着去前面迎顾期年。 没一会顾期年跟着连翘走进了院子。顾听荷兴高采烈迎上去却发现自己弟弟脸色并不是太好看。 她一愣,问道∶“期年,你这是怎么了?” 顾期年面色沉沉,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小丫鬟们。顾听荷立即会意让院子里的小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顾听荷带着顾期年进房间,二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顾期年道:“先进去再说。” 二人进了房间后,顾听荷吩咐房间内的小丫鬟也退了出去。 确定房间内一个人也没有之后,顾期年才道。 “前日我经过后院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刘福和风姨娘身边的小丫鬟说话。听两人说话的意思,刘福似乎和风姨娘有什么事情。” 说到这,顾期年古怪地看了一眼自己姐姐。他还没开口,顾听荷却突然福至心灵道:“你该不会是发现他们两个有私情了吧?” 顾期年惊讶道:“大姐姐知道?” 顾听荷摸摸鼻子,道:“我猜的。”心里却是暗道,这表哥表妹的没有点什么都对不起这狗血小说的设定。 “我昨日跟着风姨娘去了刘福的宅子,这两个人居然……” 顾期年有些难以启齿。再怎么样,风姨娘是父亲的妾室。这些事情不该由他一个晚辈来说。 “居然什么?你看到他们两个搞在一起了?” “额。” 顾期年看了看自己姐姐一眼,大姐姐对这种事情倒是没有什么顾忌。 “两人是有一些肌肤之亲,但是重要的是二姐。不对,顾新月。她是风姨娘和刘福的孩子。” 顾听荷点点头道:“看来两个人搞在一起挺久的了。” 顾期年皱了眉,道:“那如今怎么办?” 母亲的奶娘已经寻回,不日就能抵达京城。当年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想必很快就能知道真相了。 “他们两个见面只是为了亲热一番?”顾听荷疑惑问道。眼下风姨娘在丞相府的情况,她还有心情跟老情人搞这些有的没的? “刘福问风姨娘要银子,风姨娘说下周父亲过寿辰的时候会给他。”顾期年突然又道:“对了,刘福似乎有新的相好了。” 等姐弟二人商量好对策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今日关晏如出城去看流民安顿,中午顾期年便留在南平王府和顾听荷一起用饭。 左丞相府的帖子在第二日送到了顾听荷手上。她将帖子打开确认过时间后,将帖子塞给麦冬。 “麦冬一会把礼物准备上吧。”顾听荷对麦冬道。 麦冬应了一声,正准备下去又被顾听荷叫住。顾听荷笑得意味深长道∶“我记得库房里有个人参?” 麦冬道∶“是有几株人参,最好的是一株二百年的。王妃可是要把这株人参给老爷当寿礼?” 顾听荷摆手,道∶“老头身体太虚,补太多他也顶不住。拿个二三十年的就行了。” 麦冬抿嘴一笑,应了一声下去了。 城外,关晏如拧着眉头看着一个个躺在草棚下的流民。半月前造成江宁水患的相关受贿官员已经被关押,等着秋后问斩。 京城外的流民虽然已经被安顿好,但也只是暂时有了落脚的地方。大部分流民衣食住行仍成问题,甚至于很多百姓乃至官眷出行时都过多过少受到了流民的骚扰。 前日上朝时,有大臣说了城外流民仍是问题。在众大臣互相推诿后,关晏如自行申请处理城外流民问题。 如此,今日一大早他便出了城。 这些流民,都是失去家园的可怜人。如今都是十几人住在草棚里,每天靠着朝廷送来的两顿稀粥过活。 关晏如皱了眉,带着十一、十二朝着草棚走去。 看着躺在草棚里唉声叹气,骨瘦嶙峋的妇女和孩子。关晏如心中一酸,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胡饼,递给面前的小女孩,“吃吧,先填饱肚子。” 小女孩先是看了看身后阴影里的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见那女人点头后,她才双眼放光,伸手去接关晏如手中的胡饼。 手中的胡饼几乎是被小女孩夺了过去,看着对方狼吞虎咽的样子,关晏如挑了挑眉头。 “你们在这里呆了多久了?”关晏如开口问慢慢走到小女孩身边的女人。 女人看了看关晏如身上上好的料子,咂了咂嘴道∶“一个多月了,贵人可怜可怜我们母女,再给些吃食吧。” 眼看那女人的手就要抓上关晏如的衣摆,十一站在关晏如面前抓住了女子脏兮兮的手。 他笑道∶“婶子,说话就说话。我们主子这衣服弄脏了,你可赔不起。” 女人听了十一的话瑟缩了一下,再不敢轻举妄动。 关晏如开口道∶“你们呆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那女人撇撇嘴∶“我们也不想一直呆在这里,但是我们没地方去。在这里,好歹每天能喝上稀粥。” 十二道∶“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第九十四章 如何处理流民问题 女人见面前的几人似乎没有要再给她点东西的意思,也失了和几人交谈的兴致。 她摆摆手,道∶“能喝一天是一天,朝廷不给了就再闹。” 关晏如制止了还想再追问两句的十二,带着两人往别的草棚走去。 三人回南平王府时,太阳已经西沉。顾听荷在饭桌前看到的就是一脸沉思的关晏如。 “王爷这是怎么了?”顾听荷好奇问道。 关晏如看看面前一脸好奇的顾听荷,心情突然好了很多。他忽然有了想上去摸摸对方头的冲动。 关晏如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做了。他伸手摸了摸顾听荷的头顶,在顾听荷一脸懵的表情下若无其事地端起了自己的饭碗。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城外的流民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关晏如开口道。 “奇怪?”顾不上考虑关晏如为什么突然摸自己头,顾听荷问道。 关晏如给顾听荷夹了一筷子粉蒸排骨,想了一下道∶“城外那些流民无家可归,很可怜。但我却没办法同情他们。” “没办法同情?为什么?” 顾听荷如今已经习惯了关晏如对她的照顾,将对方给自己夹的菜吃掉问道。 “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些人只是在等着朝廷的救济。除了每天排队喝稀粥,他们就只是在草棚中躺着。”关晏如语气淡淡的,今天他带着十一、十二将所有草棚都转了一遍。 除了晌午和下午那两顿稀粥,其余时间大部分流民都只是躺在草棚里。 顾听荷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那王爷有没有想过把稀粥给他们撤掉呢?”顾听荷浅浅一笑。 关晏如挑眉∶“撤掉他们的粥?之前倒是有大人试过。” “那怎么现在还在给流民提供粥?”顾听荷问道。 “之前张大人是提出了不给流民提供食物,但是实施之后这些流民聚在一起闹事。他们会抢夺进出城百姓的随身物品,甚至会抢劫马车。” 顾听荷皱了眉,这就实在不应该了。 “虽然派出了城守兵去镇压,但是这些流民十分擅长躲避。兵力不可能都耗费在他们身上,最后也只能将情况上报给朝廷之后恢复了一天两顿的稀粥供应。”关晏如解释道。 “这不是成流氓了吗?”顾听荷有些无语。她也赞同帮助弱者,但是她不赞同的是弱者仗着自己是弱者,去抢夺别人的东西。 “是啊,所以虽然这些人都很可怜,但我却同情不起来。”关晏如又给顾听荷夹了一筷子干煸豆角。 “如此,我倒是有个想法,王爷可以试试。”顾听荷笑着道。 关晏如看着眼睛亮晶晶的顾听荷好奇道∶“王妃说来听听?” “第一步给流民提供工作。王爷可以联系一下城郊的几个村子,看看他们有没有耕不完的田地。” “如果他们有意愿将土地包给流民,可以适当减轻他们今年或者明年的赋税。当然如果没有,王爷可以收购附近村里的一些荒地交给流民来种。” 关晏如思考着顾听荷所说的可行性,他道∶“只是这荒地就算让这些流民来种,还要半年才能收获粮食。这些流民能同意吗?” “如此,就可以透支。” 顾听荷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道∶王爷可以告诉流民们,只要是愿意开荒的江宁百姓,朝廷都会借给他们粮食。他们只需要今年好好耕种,等到来年丰收的时候将朝廷借给他们的粮食还上即可。” “当然,一个流民要给多少粮食,明年要还多少具体还要王爷和别的大人们商定一下。”顾听荷笑着道。 关晏如眼前一亮,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 他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开口问道∶“那这些流民要是不愿意去开荒怎么办?” “不愿意?”顾听荷挑眉。 “那就逼着他们愿意。” “如何逼?” 关晏如看着面前女子神采飞扬的样子,心猛地突突跳了几下。他好喜欢张扬且自信的她。 顾听荷一笑∶“王爷,现在这样流民不愿意出力气去养活自己,无非就是朝廷在养活他们。” “您将一天两顿粥改成一顿,并且这一顿粥还要加料。”顾听荷笑得贼兮兮。 “加料?”关晏如挑眉,直觉告诉他这加的料并不是什么好料。 “土,王爷只要在稀粥里加上土就行。” “加土?这倒是个好主意。”关晏如也笑了。 “不过。” 他突然道∶“加了土,流民们不吃难保不会像之前一样闹事啊。” 顾听荷摇摇头,她道∶“王爷放心,这次定然不会有人闹事。” 关晏如有些不相信,他疑惑道∶“这怎么可能?” 顾听荷却是胸有成竹道∶“王爷相信我,去试试就知道了。” 顾听荷想了想最近的安排,道∶“王爷最近我也没什么事情了,不如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城外看看那些流民。” 关晏如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不露声色点点头。他道∶“如此,你想去的话明日就和我一起去吧。” 次日一大早,关晏如骑着马等在南平王府门口。他身后跟着的依旧是十一和十二。由于今日是出城去看流民,顾听荷穿了一身男装,且并没有带着麦冬和连翘。 顾听荷一出府门,就看到了坐在马背上身姿挺拔的关晏如。她羡慕地看了眼英姿勃发的关晏如,心中暗叹要是自己会骑马肯定比关晏如帅一百倍。 关晏如挑眉看着面色变幻莫测的顾听荷,朝着她伸出手。 “上来。” 顾听荷一愣,却下意识将手递给关晏如。关晏如一把将顾听荷捞到了马背上。 顾听荷惊呼一声,稳住了身形。她惊讶问道∶“今日不坐马车吗?” “马车太慢,城外的流民等不了。”关晏如理直气壮道。 顾听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一声走了,然后马儿就朝着前面跑去。 众人很快来到了京城外的流民区,眼前是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他们大部分人都躺在草棚下面,也有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的,他们面黄肌瘦,眼神要不麻木,要不算计。 第九十五章 开荒 原本躺在草棚里的流民看到顾听荷二人走近,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慢腾腾从草棚中站了起来。 原本跟在二人后面的十一、十二马上挡在二人面前,一脸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流民。 “老爷,夫人,行行好。我们是受了天灾无处可去的灾民,求您给我们点吃的。”一面黄肌瘦的中年男人靠了过来。 “您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们吧。”又一中年男人聚了过来,他原本想抓住顾听荷的袖子,却被十一冷然的眼神一看讷讷后退两步。 顾听荷皱眉看着如同乞丐般的流民们,开口问关晏如∶“这些人每日什么也不做,就等着有人路过的时候乞讨吗?” 关晏如面具下露出的嘴紧抿着。随后,他点了点头道∶“上次我来时,他们也是如此。” 周围的流民听到二人的对话,却是不满起来。 其中一人嚷嚷道∶“什么叫乞讨?我们又不是乞丐。” 顾听荷指了指他们快要伸到自己面前的手道∶“这不就是乞讨?” 被点到的流民不满道∶“什么叫乞讨?我们是灾民,不过是想让你们帮帮忙。你们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如此态度真是岂有此理。” 顾听荷和关晏如对视一眼,关晏如先开口道∶“我知道,比起食物,你们更需要的是希望和机会。比如,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关晏如顿了顿去看周围人的脸色。然而大部分听到他说话的人都是一脸无所谓或麻木。 他正准备接着说,顾听荷拉了拉他的衣角。她道∶“王爷,不如等发粥的时候再一起宣布。” 关晏如赞同点点头,几人接着往前走去。很快午时就到了,流民们三三两两聚集在粥棚附近。 几个士兵推着粥桶到了粥棚下面,领头的小士兵看到关晏如赶忙拱手行了一礼。 “王爷。” 关晏如点点头,示意士兵起身。 “先不着急发粥。”关晏如开口道。那领头的小士兵一愣,应了声是。 关晏如和顾听荷对视一眼,笑了笑。他找了一个位置比较高的板车站在上面,清了清嗓子开口。 “大家安静一下,本王知道因着江宁水患,大家都失去了自己的家园。” 原本已经聚在粥桶附近的流民因着不让他们盛粥,已经有点躁动起来。此时听着关晏如还要说话,不由得更加烦躁。 “怎么还不发粥?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就是,隔三岔五说点废话。” “知道我们失去家园还不发快点,这是想饿死咱们?” 十一听着这些流民的话,不由得拧起眉头。他抽出腰间长剑,指向众人。 “都给我安静,不然下场就像这张桌子。”说着他劈开旁边放着的一张旧桌子。 流民们被他吓了一跳,顿时间安静下来。 关晏如扫视了一圈下面安静下来的流民,接着道∶“今天,本王站在这里,就是给大家一个机会。愿意重新开始的人,本王会帮助他们。” 下面的流民面面相觑,关晏如的话让他们感觉有点迷惑。 “你们可以自己选择,愿意重新开始的人,站在这里本王会给你们安排。”关晏如指了指旁边的空地。 “当然,如果不愿意重新开始,想要依旧住在这个草棚里靠着稀粥过活的人可以去粥棚那边排队了。”关晏如的声音不疾不徐,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神色各异的流民们。 下面的流民议论纷纷,十一、十二则警惕看着他们。没过一会,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第一个站在了空地上。 流民的议论声并不算小,骂中年男人有福不会享的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朵里。 顾听荷扭头看了眼独自站在空地上的那中年男人,他虽被骂却还是笔直站在空地上。 这时,又有几人犹犹豫豫朝着空地的方向走去。其中一人刚迈出两步,却被后面的邻居拉了回来。 邻居低声道∶“你傻了,能白吃白喝就留在这里多好。” “可是……”那人犹豫地看了一眼空地上越来越多的人。虽然在这里不愁吃喝,但日子也绝对说不上好。 如果可以,他自然是想过得更好点。 关晏如看了看聚在一起还在犹豫的众人。他清了清嗓子,高声道∶“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只有一炷香可以考虑,骚动更加严重。那被邻居劝阻下来的男子,咬了咬牙甩开了邻居的手站在了空地上。 一炷香后,关晏如看着站在空地上约莫四五十人的流民,这些人虽然面色依旧黄瘦,但那一双双眼睛却透露出坚定。 关晏如满意地点点头,他扭头看向一旁的顾听荷。只见她也在看着那些人,脸上带着笑意 关晏如高声道∶“本王已经和附近几个村子谈好了,今天下午就会安排你们到附近的村子里去开荒。大部分的村子荒地附近都有村民以前留下来的旧房子,可能有些破但是整理一下可以住人。你们开荒的时候可以先住在那里。” “没有旧屋子村子,本王会安排村民帮你们先搭建一个住的地方,后面你们可以自行修整房子。” 关晏如说完,周围的流民议论声更大起来。 这时最开始站在空地上的中年男人开口了。他道∶“这地开完荒是给俺们自己吗?” 关晏如挑了挑眉,接着道∶“这些荒地是每个村的财产,自然是不会免费送给你们的。” “不给咱们?这不是把咱们当免费劳工吗?” “我就说这什么王爷不会有好心。” “瞧瞧那群傻子,被人骗了还不知道呢。” 众人的声音大了起来,可能是经历了一次生死,这些流民在面对关晏如时少了几分敬畏。 “虽然不能免费把荒地给你们,但是本王已经同每个村的里正都说好了。今年你们先开荒,明年无论是灾年还是丰年都按照五担粮食一亩荒地的价格卖给你们。” “五担?”众人兴奋起来。 五担粮食一亩地,这个价格几乎等于白送了。此时没有站在空地上的人也都后悔起来。 第九十六章 处理流民 其中有人嗤笑一声道∶“来年的事情来年说,我们现在身无分文,去开荒吃什么?” 关晏如再次开口道∶“借,本王已经和村里的村民说好了,借多少还多少。” “另外,如果你们要在开荒的村子里落户,赋税三年内减半。”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有些沉默,面面相觑,关晏如和顾听荷也有些紧张地望着他们。 顾听荷毕竟没有类似的经验,这个方法也是她以前从别的狗血小说中看到的。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好,我们干!”众人一看,原来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中年男人。 他站出队伍,大声说道:“反正我们一无所有,不如搏一搏。有王爷的承诺,我们总算有了盼头。” 关晏如松了口气,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明白,只要有了第一个响应的人,剩下的人就有了动力。 果然,在那中年男人的带动下,其他人也斗志昂扬地表示愿意去村里开荒。 另外那些没站在空地里的人,对于他们的激动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们已经饥肠辘辘,只关心什么时候能吃上稀粥。 “快点发粥吧。快点发粥。” “就是,就是。我都快饿死了。” “说了半天废话。” 关晏如点点头,领队的士兵迅速转身走进小棚子。不一会几个士兵,推出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粥来。 流民迅速聚集在粥桶旁边,将手里拿着的碗伸出来。拿着勺子的士兵刚要舀粥,关晏如突然开口。 “等一下!” 众人都看向关晏如。关晏如缓缓朝着众人走来。在众流民不耐烦的注视下,他弯腰捡起一大把土丢进粥桶里。 周围的流民马上暴躁起来。 “你干什么!” “这粥还怎么喝?” “你就算是王爷,也不能糟蹋粮食!” 关晏如没有理会他们,又从地上捡起一大把土丢进粥桶里。他甚至还拿过小兵手里的勺子在粥桶里搅了搅。 他捞出一勺带土的粥,淡定地说道∶“朝廷的粥是给你们救急的,饿急的人自然吃得下这带土的粥。” “自然,吃不下的人说明你不够饿,不够急。朝廷没有义务给这些人提供食物,你们有手有脚该去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关晏如继续说道∶“放心,土无毒。现在有需要的百姓可以安心喝粥了。” 话音刚落,一个流民将自己手中的碗摔在地上暴躁地喊道∶“老子就是饿死,也不吃掺土的粥!” 关晏如平静地看着他,道∶“当然,你有选择不吃带土粥的权利。” 他挥了挥手,立刻有几个士兵将刚才那个暴躁的流民架走。 关晏如扫视一圈众人,缓缓开口:“本王再说一遍,如果你们想吃大鱼大肉,想吃好的,有手有脚,自己赚去。朝廷的粥只能救急,不愿意吃带土的粥说明你还不够饿,不够急。” “以后,朝廷提供的稀粥都会掺土。” “还有,那些家里有老人孩子的,优先领粥。其他人等下一批。李百夫,让人管理好队伍。如果有人插队,三天不允发粥。”关晏如吩咐道。 被点名的李百夫激动点头,他没想到南平王居然还记得他一个小小百夫长的姓氏。 “就算你是王爷也不能这么对待我们,我们是灾民,我们这么可怜。”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挤到关晏如面前,不满道。 关晏如上下打量面前的男人,如此灾情这男子看起来却是如此健康。 关晏如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淡淡道:“既然你觉得灾民可怜。那么,这带土的粥你不吃,就把它留给更可怜,更需要的人。” “这样也行?”那中年男人惊愕地看着关晏如,有些不敢相信。 顾听荷温柔地笑了笑,“朝廷是救急,不是养闲人。” “朝廷已经给了你们可以走的路,那么从今天开始。” 关晏如顿了顿,犀利的目光扫视着众人。 “如果让本王发现,有人去抢夺过往车辆或者进出城的百姓。” “十二,告诉他们。我朝的法律,抢劫者应该怎么处罚?” 十二拱拱手,面对着众流民高声道∶“我朝立律,抢劫者银两低于五两,剁左手;高于五两低于十两,剁双手;高于十两秋后问斩。” 流民们面面相觑,甚至还有人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和脖子感觉凉凉的。 “王爷,我们知道了,我们不会去抢劫的。” “是啊,王爷,您就放心吧。” 众人一哄而散,急急忙忙排队等着领粥。 关晏如瞥了一眼还在一旁观望的人,就让这些人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办吧。 不去理会这些人,关晏如转身对李百夫说道∶“你带几个人,带空的那些人去附近村子里吧。本王已经和周围的村子说好了,一个村子可以接纳十五人左右。” “理正给他们都准备了饭菜,你且带他们去吧。” “属下遵命。”李百夫拱手领命,立刻带着人去办。 将流民的问题处理好,关晏如心里也轻松许多。先前没办法处理流民抢劫问题,无非是因为一个情字。 将流民的稀粥撤下去,导致流民无饭可吃去抢劫。如果再将流民依法处理,百姓们知道了只会觉得朝廷不把灾民当人看,对朝廷寒心。 民心对于掌权者来说至关重要,所以之前处理流民的大臣们才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如今就不一样了,朝廷将稀粥提供给真正需要的人。饿到极致的人自然不会在意那多加了一点点土的稀粥。 在朝廷提供帮助的情况下,依然有人选择抢劫的话…… 关晏如朝着顾听荷笑了笑,自己的王妃可真是聪明。他真是越看越喜欢。 因在稀粥掺了土,愿意吃粥的灾民锐减一大半。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去吃粥,而那些原本想混日子的流氓们则是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 关晏如笑着看着正观察着喝粥人的顾听荷。这也是他们说好的,将真正需要救济的人记录下来。 然后过一阵子,安顿在南平王府的别院中。给个守院子的活计,就是让他们养老了。 第九十七章 捉鱼 这样经过筛选,他们就可以帮助到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流民的问题差不多解决后,刚刚申时。 时间不早但也不算晚,好不容易出城来转转顾听荷并不想那么快回去。她拉了拉站在自己身边的关晏如,笑道∶“王爷,今日天气挺好,不如我们在附近转转再回去?” 顾听荷提议,关晏如自无不允。二人骑马,沿小路而行。 九月初的天气,城中还是十分炎热。城外因着绿树葱葱,则多了几分清凉。 微风徐徐,关晏如下了马后将顾听荷也扶了下来。把马丢给后面的十一、十二,顾听荷与关晏如二人行走在林间小道上。 四周绿意盎然,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顾听荷心情大好,她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一旁树木的叶子。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忙于处理王府中的事务,许久没有这样轻松自在的感觉了。 关晏如见她如此,眼中满是宠溺。他知道,顾听荷是喜欢外面的广阔天地的。 “听荷,你若是喜欢,我日后可以带你常来。”他柔声道。 顾听荷转过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真的吗?” 关晏如微笑点头。他不知道顾听荷之前为什么会说,自己在大婚之日和她说了日后和离的话。 他能感觉到面对面前的女子,他的心中是欢喜的。只是…… 他看着跳起来去够树上果子的顾听荷,走过去帮她把果子摘了下来。看着顾听荷亮晶晶的眼睛,他心中叹息。 总觉得,面前的女子并没有把自己对她说的真心话当真呢。算了,来日方长。日后,她会知道自己的真心的。 二人又顺着小路往前走了一段,忽然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顾听荷顺着流水方向的路边走了两步,就看到小路下面的土沟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小溪。 顾听荷眼前一亮,笑道∶“有水,我们下去玩会儿怎么样?” 关晏如挑眉,他看了看溪水又看了看顾听荷,道∶“你先下去,我马上就来。”说罢,他朝着另一边走去。 顾听荷也不在意他去干嘛,自顾自地顺着土坡往下走。脱了鞋袜,她将双脚浸在了溪水里。溪水清澈见底,水中原本悠闲的鱼儿一看到有人来了,迅速逃走。 顾听荷一阵坏笑之后,弯着腿左右横跳,试图去抓那些鱼儿。 关晏如此时刚削尖了树枝,准备下来找顾听荷。他一抬头就看到顾听荷正怪模怪样地在水里跳来跳去地抓鱼,不由得嘴角一阵抽搐。 关晏如将自己的鞋袜脱掉也下了水。顾听荷听到后面的动静,扭头看到关晏如下来了赶紧整理了下衣服让自己端庄一些。 关晏如将手中的削尖的树枝递给顾听荷一个。他笑着道∶“用这个试试。” 顾听荷接过关晏如递过来的树枝,找了一个好位置站定。她眼神专注地盯着水面,瞄准了一条正悠闲地游来游去的小鱼。 她瞅准了位置猛地将树枝插入水中。然而,就在她几乎要触碰到鱼儿的那一刻,小鱼一个摆尾,溅起一圈水花,迅速溜走。 顾听荷将树枝拿了出来,看着空荡荡的尖端,她有些失望。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水面上,闪闪发光。那条小鱼早已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 顾听荷皱了皱眉,挺直了身子,重新瞄准了水面。她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集中精力,准备再次尝试。她轻轻地晃动手中的树枝,试图吸引小鱼的注意。然而,她等了一会始终没有小鱼儿出现。 顾听荷失去了耐心,她气恼地将树枝扔在水面上就要回岸边。关晏如笑着朝她伸出手,关怀道∶“别摔着了。” 将顾听荷扶到岸边后,关晏如道∶“无妨,我来抓。咱们晚上烤鱼吃。” 夕阳透过清澈的小溪,洒在此时已经平静的水面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关晏如手持一根长长的树枝,蹲在溪边,专心地盯着水面。 突然,水面微微一动,一道鱼的影子一闪而过。关晏如眼神一凝,手中的树枝瞬间插向水面。水花四溅,鱼儿惊慌地摆动着尾巴,但已经被树枝牢牢地叉住。顾听荷在岸上欢呼起来,关晏如将鱼儿扔给她。她小心翼翼地将鱼拾起来,放在了几个石头组起来的夹角里。 “晚上有鱼吃了。”关晏如笑着说道。 顾听荷看着那条在石头夹缝中蹦跶的小鱼,兴奋道∶“王爷,加油!再抓几条。” 关晏如挑眉道∶“等着。”说完又投入了捕鱼事业。 顾听荷在岸边等待,她看着关晏如专注的侧脸,心中泛起一丝涟漪。但很快,她就摇了摇头,告诫自己不能被美色迷惑。 关晏如很快又抓上来几条小鱼丢给顾听荷。顾听荷依依将地上的鱼儿捡起来丢进夹角里。 一直站在土坡上看着关晏如和顾听荷二人的十一、十二互相对视一眼。 十一开口道∶“很久没见过王爷这么开心了。” 十二点头,脸上也满是笑意。他道∶“可不是,我也想下去和王爷王妃他们一起玩。”十二开始卷自己的裤脚。 十一眉头跳了跳,问道∶“你干嘛?” “下去和王爷他们一起玩啊。”十二理直气壮道。 十一…… 他一把将十二拽起来。 十二不满看着十一,道∶“你干嘛。” 十一无语道∶“王爷,王妃卿卿我我。你下去捣什么乱。” 十二挠挠头,王爷和王妃不是在抓鱼吗?他也好想抓鱼的说。被十一牢牢抓住的十二不满地看着十一。 “你是不是不会抓鱼,才不想我去抓鱼。” 十一一言难尽地看着面前的十二,道:“我早知道你是呆瓜,却没想到你是这么呆。” 最后在十一的武力压制下,十二还是放弃了和王爷王妃一起捉鱼的打算。只能站在土坡上一脸羡慕看着关宴如和顾听荷捉鱼,然后向十一投去幽怨的一眼。 太阳逐渐西沉,溪水也渐渐凉了起来。顾听荷数了数关宴如的战利品,足足有十几条。 第九十八章 吃鱼 他们四个人,显然是够吃了。等二人转过头去找十一,十二的时候,二人已经很有眼色地各抱了一捆柴过来。 顾听荷笑道:“可带了火折子?一会咱们烤鱼吃。” 这段时间十一,十二和顾听荷也熟了起来。听到王妃问话,十一赶忙道:“带了的,一会就把火点起来。” 说着他下意识找了找关宴如,却看到关宴如正蹲在溪水边仔细地处理着鱼鳞。因着太阳马上就要落山,光线并不是很充足。再加上平时并不经常做这种工作,关宴如的动作看起来并不是很流畅。 但这已经足够十一惊讶的了,他家主子什么时候做过这种活。他现在只想在心里感慨一句,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就十一感慨的这会子功夫,十二已经摆好了柴火跑到了关宴如身边。 十二蹲在关宴如身边开口道:“王爷,我来吧。”说着十二就想要接过关宴如手中的鱼,却被关宴如抬手挡开。 关宴如道:“不用,一会烤鱼你吃就行了。”说着他抬头看向十一,又道:“你去找个干净点的地方,一会咱们就在那儿烤鱼。” 十一拽了拽十二的衣领子,忍不住道:“呆子,跟我去找地方生火。” “可是......” 十二看着关宴如略显笨拙的样子有些犹豫,要是之前没有失忆的王爷他肯定不会担心。但是现在王爷失忆,王爷做什么他都有些不放心。 十一翻了个白眼,道:“赶紧走吧,再不走我怕王爷一会烤的不是鱼,是你。” 这个呆子,真没有看到王妃一脸崇拜地看着王爷吗?王爷杀的是鱼吗?这是人家夫妻两个之前的乐趣,这个呆子到底懂不懂。十一强行把十二拖走之后,溪边瞬间安静下来。 顾听荷支着下巴看着关宴如刮鱼鳞,时不时给他搭把手,在鱼身上浇点水把粘在鱼身上已经刮掉的鱼鳞冲刷下来。两个人虽然很少交谈,但是分工明确。顾听荷忽然有点喜欢这种和关宴如相处的感觉,很舒服。 她忍不住道:“王爷,咱们下次再出来烤鱼,到时候提前准备些调料,烤鱼的味道一定更好。” 关宴如一愣,随即笑了。他道:“好,下次咱们再来。” 二人正说着话,那边十一和十二已经把火点起来了。因着最近没有下过雨,二人找的柴火都是干树枝,这火不仅烧得旺,还一点烟都没有。 十一和十二抱着已经削尖的树枝来溪边找二人。此时所有的鱼都已经被关宴如处理好了,他接过二人手中的树枝,将鱼串在上面。几人拿着鱼走到烧得劈啪作响的篝火边,将串好的鱼架在整理好的柴火上。 没一会鱼香味就随着风飘荡到每个人的鼻尖,顾听荷咽了咽口水,她此时才觉得是有些饿了。 “哈哈,这鱼烤得真香!”十二兴奋地对着十一一边说着,一边用树枝翻动着烤鱼。 十一皱着鼻子嗅了嗅,道:“是挺香的,要是有佐料就更好了。” “可惜,可惜。” 四人正闲聊着,关宴如忽然做了一个禁声的姿势。他指了指前面,其余三人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原来篝火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一只野兔正蹲在那里,两只耳朵竖得直直的,似乎在听着什么。 关宴如朝着三人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自己缓缓接近野兔。他的动作轻盈,没有一点声音。那呆头呆脑的野兔并没有发现它已经被人盯上了。 忽然,那野兔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就在它即将跑走那一刻,关宴如猛然出手,一把抓住了野兔的后腿。那野兔挣扎了几下,便被关宴如轻轻松松地提了起来。 “王爷好厉害。”顾听荷跳了起来笑着拍手道。刚才关宴如动作干脆利落,她都看呆了。 “一起烤了吧!”关宴如笑道。他将野兔递给十一,十一迅速将其接住。然后把野兔拿到溪边清理干净后,剥皮去除内脏串在树枝上,也架在了篝火上烤了起来。 没一会,篝火上就传出阵阵肉香。为了防止外面的肉糊掉,里面的肉不熟。十二不停地翻腾着烤鱼和烤兔子,手法看起来相当娴熟。 顾听荷笑着问道∶“十二你看起来好熟练,是经常烤东西吗?” 十二点头,他道∶“我们跟着王爷到处打仗,也经常自己烤了东西来吃的。” 顾听荷点头,行军打仗条件自然是艰苦的。 关晏如看着顾听荷一脸期待地盯着烤鱼看,心里也变得柔软起来。这小丫头,等待吃东西和吃东西的时候都务必认真,好像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一般。 “先吃烤鱼吧,烤兔子还要一会。”关宴如将自己手里烤的香气四溢的烤鱼递给顾听荷。顾听荷双眼亮晶晶的接过关宴如手中的烤鱼,吹了吹烤的焦黄的鱼皮小心翼翼咬了一口。 “好吃。”顾听荷双眼一亮,刚从溪水中抓上来的鱼,鱼肉白嫩,热气腾腾,轻轻一拨就能分离鱼皮与鱼肉,不用多加处理这鱼本身的鲜味就足以让人满足。 四个人一人拿着一串烤鱼吃了起来。等手中的烤鱼吃完,放在篝火上靠着的兔子也熟了,这野兔子体格比寻常家养的兔子要大很多,应该是一只正值壮年的公兔子。 此时的兔肉经过火焰的洗礼,外焦里嫩,金黄的油脂在火光下闪闪发光。轻轻撕开,肉质饱满,口感醇厚,每一口都是野外的醇香。 关宴如将烤兔腿撕下来递给顾听荷,顾听荷也毫不矫情道谢后接过兔腿就啃了起来。关宴如又将剩下的兔肉分了分,这才拿起自己的那块烤兔肉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之后,四人也不着急回城,便并排躺在草地上休息。篝火在黑夜中烧得劈啪作响,偶尔有几声虫鸣和鸟叫,周围安静的只余下这三种声音。 顾听荷感觉眼皮开始打架,迷迷糊糊跟关宴如说道:“回去的时候叫醒我。” 还没听到关宴如的回答,她就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第九十九章 准备寿礼 关晏如看着顾听荷的睡颜,眼中满是温柔。他轻手轻脚地抱起她,慢慢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顾听荷在他的怀里似乎是没找到合适的姿势,她皱着眉蹭了蹭才换了一个姿势这才舒展了眉头。 十一看着前面二人的背影撇了撇嘴,他家王爷自从失忆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变得温柔了。 因着顾听荷睡着了,几人骑马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等他们到达南平王府的门口时,王府门口已经挂起了红灯笼。 门口守门的小厮见着关晏如他们回来,赶紧招呼着其他守门的人一起将大门打开。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开启,门内灯笼的灯光洒在关晏如和顾听荷身上,给他们披上了一层暖黄的光晕。 “王爷回来了。”小厮走过来行礼,帮忙牵着马儿。 关晏如点点头,步履沉稳地走进了王府。他的步伐缓慢,生怕惊醒了睡着的顾听荷。 关晏如将顾听荷送回后院,十一、十二则是等在后院门外。二人一进院子,值班的麦冬就迎了过来。 她一看到关晏如抱着顾听荷进来的,先是一愣刚要开口问顾听荷是怎么了。 关晏如就轻声道∶“她睡着了。床铺整理好了吗?” 麦冬点点头,引着关晏如进了里间。关晏如将顾听荷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细心给她掖好被角。 他的动作轻柔而细致,仿佛怕惊扰了顾听荷的梦境。 吩咐了不要打扰顾听荷睡觉后,关晏如才缓缓退出房间。麦冬行了一礼,将关晏如送出门。 再次返回里间的时候却发现顾听荷已经睁开了眼睛。麦冬刚要开口,顾听荷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麦冬…… 今天王妃和王爷都怪怪的。顾听荷探头看了看外面,确定关晏如走了之后才坐起身来。 虽然关晏如回来的时候骑得很慢,但是在马背上难免颠簸,顾听荷早就醒了。 只是她醒了后发现,关晏如正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拉着马缰绳。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心跳得很快,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关晏如。 最后就只好硬着头皮装睡。 “没事没事,今天不洗澡了。搞点水洗洗脸就睡吧,我好困。”顾听荷笑着道。 “是,王妃。” 麦冬很快打了水回来,给顾听荷擦头饰的时候她忍不住问道∶“今天王爷不是带着王妃去处理城外的流民了吗?” “是啊。”顾听荷闭着眼点头。 “那一定是处理得很顺利了。”麦冬笑道。 “这你都知道。” “王爷看起来蛮开心的呀。” 顾听荷转头看向麦冬。 “他带着面具,你怎么看出他开心的哦?” “王爷的面具又不挡着嘴巴和眼睛,王爷嘴角都弯着呢。而且……”麦冬吐了吐舌头。 “王爷看着王妃的眼睛都要腻出水了。” 顾听荷又被麦冬的话闹了个大红脸,她不自在道∶“别瞎说。” 顾听荷和关宴如的院子很快就各自关了灯,但青松园却还是灯火通明。竹姑娘正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小丫鬟卸妆。 她转过头来看向刚进来的洒扫丫鬟皱眉道:“你说那女人是王爷抱着回王府的?” 给她梳头的小丫鬟一时间没注意到她转头的动作,不小心扯到了竹姑娘的头发。竹姑娘吃痛,惊呼一声。 她猛地站起身给了那小丫鬟一巴掌,怒道∶“来你也来作践我?” 小丫鬟被她一巴掌打偏了头,也是怒从心头起。 她将手中的珠钗扔到地上,冷笑着道∶“竹姑娘真是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这南平王府里的正头主子。” “你说什么?”竹姑娘脸色大变。 那小丫鬟嗤笑一声,道:“奴婢什么意思,姑娘这么冰雪聪明的人你难道不清楚?” 这竹姑娘之前也算是个性子和善的,再加上她是王府上唯一能让王爷另眼相待的女子,府上的下人们对她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就是盼着日后要是竹姑娘要是能当上个侧王妃什么的,自己也能结个善缘。 哪想王爷一直对她就是冷冷淡淡的,如今失忆了更是想都想不起这个人来。小丫鬟看了看脸色越发不好看的竹姑娘,心中更是厌烦。最近这竹姑娘脾气越发差,对待她们这些下人的态度也越来越不差。 竹姑娘问了问心神,冷然道:“我是不是王府的正头主子是王爷说的算,但你注定是丫鬟。你是我青松园的丫鬟,我要是想明天就能发卖了你。” 小丫鬟面对竹姑娘的威胁,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她冷笑一声,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竹姑娘。我虽然是你青松园的小丫鬟,但是我的死契却是签给王府的。你要是想发卖我恐怕还是要问问咱们王爷。” 说罢,她将手中的梳子扔到桌子上转身出去了。竹姑娘被气得倒退两步,用手撑着桌子。素月这会刚打了水进来,见自己姑娘面色难看的紧赶紧将水盆放下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姑娘。”素月焦急问道。 竹姑娘的手指握紧,她摇了摇头。心中却是警铃大作,再这么下去恐怕自己就要被赶出南平王府了。素月扶着她坐下,又帮着她将头上剩下的珠钗卸下来劝着她当心身体早些去休息。 竹姑娘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床帐。看来她要想办法吸引一下晏如哥哥的注意了。 一夜无话,顾听荷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她正在吃早饭的时候,连翘忽然进来了。 “王妃,三少爷送信来了。” 顾听荷接过信打开看了起来。看完信,她将信丢进一旁的烛火中。她原本有些皱着的眉毛此时也舒展开来。 “连翘,再过几日就是父亲的寿宴了。你去和王爷说一声,提前去库房准备好寿礼。” 连翘应了一声刚准备下去,又被顾听荷叫住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记得去问问王爷,到时候有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回去。” “是,王妃。”连翘这才再次行礼后下去。 顾听荷接着喝粥,心中盘算起顾丞相寿宴上的事情来。 第一百章 看戏 三日后,因着是回娘家给自己父亲祝寿。顾听荷再怎么不喜欢顾文彦这个小老头也还是早早出了王府的大门。顾三早已等在了南平王府门口,见着顾听荷出门赶紧迎了上来。他看了看王府门口,见除了顾听荷主仆三人没有人再出来了,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姐,王爷不回去吗?” 想起前日关晏如特意到自己院子里跟自己说,没办法陪着她去顾丞相府参加宴席了。她点点头对顾三说道:“王爷他有事情,咱们自己回去。” 顾三点点头没再说话,主子的事情他自然是不用知道那么多的。 扶着顾听荷坐上了马车后,顾三也跳上了马车。顾听荷坐在马车里,马车缓缓前行,街道两旁的风景慢慢向后移动。 微风透过车窗吹拂着她的面颊,带着淡淡的草香和花香。路边的小摊贩叫卖着各种小吃,顾听荷闻着那香味,肚子不禁咕咕作响。 她忽然想起自己之前梦到原主小时候在丞相府的日子。聂古柔还活着的时候,原主每次跟着父亲母亲来街上时,总是被这些小摊贩的香味所吸引。那时候的原主,最喜欢吃的就是糖葫芦和小馄饨,当然每次央着父亲母亲给她买的时候,父亲也都会笑着付钱。 如今...... 顾听荷微微闭上眼睛,叹道人心总是会变的。自从父亲在庄子上遇见了风姨娘之后,整个人就像是被下了迷魂药一般,再不是那个笑着给原主买糖葫芦的好父亲了。 马车继续前行,顾听荷静静闭目养神,思绪万千。忽然,车停了下来,顾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姐,丞相府到了。”顾听荷睁开眼,下了马车。 她迈进丞相府大门, 此时左丞相内已经来了一些关系好的宾客,风姨娘正带着顾文彦新纳的几个姨娘在府中迎接宾客。风婉儿转身看到顾听荷走了进来,笑容在脸上僵硬一瞬但很快又露出惊喜的表情。 她急忙迎上前来,笑道:“王妃娘娘回来了,老爷一大早就在等您了。快些进去吧。”她拉着顾听荷的手,动作亲昵。 顾听荷任由风婉儿拉着自己进了大堂。大堂内,顾文彦正与几位宾客说话,看到顾听荷进来,脸上露出笑容。“听荷来了,快过来坐。”顾文彦招手道。 顾听荷走到顾文彦身边坐下,风婉儿给顾听荷斟上一杯茶,递到她手中。 “王妃娘娘请用茶。”顾听荷微笑着接过茶杯,轻抿一口,放下茶杯,目光在堂中扫过。时间尚早,和顾文彦坐在一起说话的几个人都是和他关系还不错的老大臣。 没有聂家。 顾听荷挑挑眉,她想着外祖母也不会让舅舅给父亲来贺寿。 随着时间的推移,宾客们也陆陆续续地到来。顾听荷看到聂家的人并没有出现,也并不感到意外。她知道,自从聂古柔去世后,聂家和顾家的关系就变得疏远了很多。 不久,宴席正式开始。顾文彦端坐在主位上,顾听荷坐在他的旁边。风婉儿和其他几位姨娘则负责招待宾客。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因着顾文彦本就不是什么权臣,众宾客之间的气氛也都比较轻松。 舞姬们在台下展示着曼妙的舞姿,酒席上众位大臣们推杯换盏。顾听荷看了看自己周围坐着的一圈大臣们,皱了皱眉。她站起身给顾文彦敬了酒,将自己的寿礼送上去之后她转身回了后院女眷席位。 左丞相府别的不说,但是这厨子却是一流的。后院女眷席位,大家的气氛也都不错。顾听荷一坐下来,就看到了不远处坐着自己的熟人。 “听荷姐姐。”丁玉珠兴奋地朝着顾听荷挥手。顾听荷刚要朝着丁玉珠点头,就听见自己身边坐着的几位小姐小声谈论的声音。 “她怎么好意思来这种场合?” “她脸皮那么厚,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另外一个小姐撇撇嘴巴。 “还好意思朝着咱们这边招手,真是不知羞。”黄小姐捂着自己的嘴巴鄙夷道。 顾听荷顺着几人的目光看过去,自然看得出她们说的是丁玉珠。她有些不解,这丁玉珠也算是个家世不错的,怎么这些小姐就这么议论她。难道就是因为丁玉珠稍微胖了些? 顾听荷看看黄小姐,心中更加纳闷。这黄小姐看着也挺圆润啊。 难道是因为...... 顾听荷看向丁玉珠的肚子,眼神晦暗不明。 “你想什么呢?”王乐宣撞了撞顾听荷的肩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顾听荷左边的李小姐换了位置坐了过来。 “没什么,乐宣你尝尝这个水晶肘子。”顾听荷给王乐宣夹了一筷子菜,一边催着王乐宣试试一边道:“我跟你说,不是我吹。这左丞相府的水晶肘子可是一绝。” “真的吗?”王乐宣疑惑看向顾听荷,又道:“我嘴巴可是很挑剔的。” 她虽是这么说着,但还是将顾听荷给她夹的一筷子菜吃了一下。 “这个好吃。”王乐宣眼前一亮,也不用后面的小丫鬟给她布菜了,自己又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顾听荷笑眯眯看着王乐宣吃东西,自己分享给朋友的东西能得到朋友的喜爱,自己就很开心了。 顾听荷和王乐宣一边吃一边聊着天,两人之间的气氛轻松融洽。但这两人却是谁都没注意到,有一个人一直在观察着她们。 丁玉珠噘着嘴看着顾听荷和王乐宣说说笑笑,心中有些不开心。刚才自己明明也和南平王妃姐姐打招呼了,但是王妃姐姐都不理睬自己,只和王小姐说话。 一个时辰后,大部分宾客都放下筷子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此时风姨娘是时回到女席,她笑着道:“各位夫人小姐,旁边花园已经搭好了戏台子,请各位过去看戏。” 众位夫人小姐纷纷起身,说笑着朝着花园的方向走去。众人落座后,风姨娘将点戏单子递给顾听荷。 她笑着道:“王妃先看看点什么吧。” 第一百零一章 刘福被抓 顾听荷瞥了不怀好意的风姨娘一眼,将风姨娘已经摊开的点戏单子合上。 她开口道:“不用看单子,就给我来一个新出的狸猫换太子吧。”她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面前好似低眉顺眼般的风姨娘。 风姨娘心中一突,她忽然有一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她看向顾听荷,勉强笑了笑道:“好,那妾身帮王妃给点上。” 风姨娘点上了戏,戏班的伶人们很快就咿咿呀呀唱了起来。这出狸猫换太子是戏班子刚上的新戏,剧情精彩再加上伶人们精湛的表演,众人很快就被吸引,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这妃子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用狸猫去换太子。” “就是啊,还好包青天大人英明。” “你别说,这花小姐还真是奇思妙想。” “花小姐?” “对啊,这是花开富贵写的戏本子。” “原来是花开富贵,那就不奇怪了。这位花小姐一定是个柳絮才高的妙人,不然也写不出这种有趣的话本子。” “花小姐这名字也是,大气磅礴的虽然带着富贵但是不失风趣。” “咳咳。”顾听荷听着旁边小姐们的交谈,心虚地用帕子捂住了嘴巴。 风姨娘一个人走在丞相府后花园里,穿过石子铺成的小路,前面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也逐渐消失。只有偶尔路过的几个小丫鬟朝着风姨娘行上一礼。风姨娘站在一个破败的小院子门口,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往院子里走去,最后一个闪身快速进了院子。 迅速将门栓好,风姨娘松了一口气。她推开房门,刘福正坐在桌旁一脸不耐烦地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子。 一看到风姨娘过来,他眼睛一亮笑着迎了上去道:“我的心肝,你可算是来了。” 风姨娘看到刘福,脸上则是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她道:“跟你说了在老地方等我,为什么还来丞相府?” “我这不是怕你被别人缠住走不开嘛,来来来,快坐。”刘福拉着风姨娘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 “东西带来了?”刘福迫不及待问道。 风姨娘接过茶却没喝,她将茶盏放在桌上,看着刘福道:“我们说好的,最后一次。” 刘福急切地点头,朝着风姨娘伸出手来。 “东西呢?快给我。” 风姨娘从怀里摸出一个烟斗递给刘福。刘福没有接,他皱着眉头问道:“不是说五百两银子吗?银票呢?你拿个破烟斗给我干嘛?” “这是南田暖玉的烟斗,价值上千两银子。”风姨娘一脸鄙夷地看着刘福。 听了风姨娘的话,刘福眼前一亮,笑着道:“原来是这样,还是婉儿知道心疼我。”说着就要伸手去拿风姨娘手中的烟斗。风姨娘却是往后一撤,将烟斗收了回去。 刘福皱眉看着风姨娘,语气不满道:“怎么不给我?” “这烟斗给你,但是你要马上离开京城,以后再也不能出现在我和新月的面前。”风姨娘冷冷开口。 “不然,我就是把这烟斗摔了也不会给你。”说着,风姨娘作势就要把烟斗往地上摔。 “别啊,别啊。”刘福急道。 他连连保证着:“明日,明日我就离开京城。” “今日下午。” “这时间也太赶了,总要给我些收拾细软的时间吧。”刘福不满皱眉道。 “今日下午?”风姨娘再次举起手中的烟斗就要往地上摔。 “好好好,就今天下午。快放下吧,我的祖宗。”刘福急得跺脚,劝着风姨娘生怕她一个手滑将这宝贝给摔在地上。 风姨娘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这才将南田暖玉烟斗交给刘福。刘福接过南田暖玉烟斗,喜滋滋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 风姨娘懒得去看刘福的嘴脸,她皱眉道:“趁着这会没人,赶紧走吧。” 刘福点点头,他东西拿到手了这会子也懒得和风姨娘再多说什么。看着刘福往后院门口去了,风姨娘这才松了一口气自己往戏台子的方向走去。她心里盘算着,要是刘福就这么离开京城了也就算了。要是他不肯走,自己就只能报官说丞相府的寿礼失窃了。 风姨娘心里想着事情,完全没注意到刘福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人从后面敲了一棍子,装进麻袋抬走了。 “你你你......”马婆子看到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手指颤抖着指着打人的十一。十一挠了挠头看向马婆子,转头对着还躲在草丛里的十二道:“舅老爷好像说这守着后院的婆子也有份参与吧?” 十二蹲在草丛里点点头。 十一咬牙。 “那你还不赶紧出来敲晕她。” 十二这时候才哦哦两声从草丛里钻了出来。马婆子一脸惊惧地看着朝着自己走过来的高大男子,往后退了两步。 “你要干嘛?!我叫人了!” “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十二嘿嘿笑着道。 十一...... 他怎么感觉这个台词有点不对劲。 “别说废话了,赶紧敲晕她,王妃还等着呢。”十一照着十二的屁股虚踹了一脚。 十二往旁边躲了躲,道:“好嘞。” 然后一个小石头从他手中飞射出去,击中了马婆子的额头。马婆子直直朝着后面倒下去,十二眼疾手快接住对方,将她抗在了肩上。 “走,回去跟王妃复命。” 此时前厅宴席上,小厮急匆匆走了进来伏在顾丞相耳边说了几句话。顾文彦脸色变了变,皱眉问道:“人现在在哪?” 小厮低声道:“被绑了扔在柴房里。” “多派些人看好,千万别让人跑了。” 小厮应了一声下去了,顾文彦笑着对其他同僚们道:“没事,没事。咱们喝。” 此时麦冬也回到了顾听荷的身边,她低声对顾听荷道:“王妃人已经制住了,老爷那边也派人通知了。” 顾听荷点点头,笑道:“这丞相府的戏也该唱起来了。” 风姨娘离着顾听荷不远,听了顾听荷的这话她心头更加不安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审刘福 刘福皱了皱眉,睁开双眼。窗户投射进来的太阳光让他被迫将眼睛眯起来。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身在柴房里。柴房角落里的桌子上放着的是那个南田暖玉烟斗,他刚要伸手去勾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了一起。 “嘶……” 刘福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也疼得厉害。顾不得后脑勺的疼痛,他将被束缚的双手同时举起来,慢慢挪动着身子试图再次去勾那个暖玉烟斗。 就在这时,柴房的门被人打开。刘福抬头看过去,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老……老爷。” 顾文彦居高临下看着面前被五花大绑的刘福,沉声道∶“刘掌柜,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我有点事情找……找……” 刘福结结巴巴,他没想到自己会被抓住甚至都没想好理由。 “找什么?”顾文彦眼神凌厉,步步逼近。 刘福咽了咽口水,结巴道∶“找老爷您……” “找我?”顾文彦冷笑一下,顺着刘福的话说道∶“找我有什么事?” 刘福眼神乱转,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般道∶“小的是来和老爷告别的。” “来和我告别的?”顾文彦挑挑眉,他的神情似乎有一些疑惑。 刘福猛点头,他现在只希望顾文彦能够如同往常一样好糊弄,让他好脱身。 顾文彦听后反而笑了,他随即面色沉沉道∶“告别,是要拿着我的寿礼告别吗?” 刘福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今天这事不好解决了。 他赶忙说道∶“老爷您真是冤枉小的了,小的是看着那桌上的烟斗不是凡品定然是老爷的物件。” “不知道谁将这等贵重物品放在柴房里,小的怕人来来往往地给碰坏了这才想着帮您收起来。” 顾文彦听后点点头说∶“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刘福听后一喜,赶忙说∶“老爷您说的这是什么话?都是小的应该做的,谢就不用了。” 顾文彦瞥了一眼不知死活的刘福,冷哼一声道:“来人,给刘掌柜松绑。” “然后,把人请到前厅里来。”说罢,顾文彦甩甩手出了柴房。 两个小厮在顾文彦出了柴房门后走了进来给刘福解开身上的绳子。刘福原本听着要给他松绑心中高兴,结果听到顾文彦后半句又心里不安起来。 他扭头问给自己解绑的小厮道:“小哥,老爷叫我去前厅干什么?” 那小厮头也不抬,手中不停道:“老爷的心思,咱们做下人的怎么知道。” 说罢,他笑着道:“指不定是想给刘掌柜点赏赐,给您送行呢。” 刘福干笑两声。赏赐?他可不敢这么乐观。 解开绳索之后,他被两个小厮推搡着带到前厅。刘福踉跄着脚步,差点跌倒。小厮顺势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他跪倒在地,尘土飞溅。 刘福抬起头来,看见前厅中主座上坐着顾丞相顾文彦,左侧则是坐着已经出嫁的大小姐,如今的南平王妃顾听荷,右侧则是坐着三少爷顾期年。 风姨娘原本是站在顾文彦身后的,这会看到刘福被人带进来。她原本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脸上的笑容也僵住。 刘福心中一颤,根本不敢去看风姨娘。他此时心中只有四个大字,我命休矣。 顾丞相端坐在堂上,脸色铁青,一双锐利的眸子直视着跪在正厅中间的刘福。他猛地一拍桌子,猛然道:“刘福,你可认罪?” 刘福吓得浑身一颤,头也不敢抬,但还是哆嗦着声音嘴硬答道:“老爷,小的......小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不知道犯了什么罪?”顾文彦冷笑道,“你偷盗主家财物,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 刘福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细汗,他偷眼看了看风姨娘,又低下头,声音微颤:“老爷,小的真的没有偷东西……” “这南田暖玉烟斗是从你身上找到的,你还不承认?”顾文彦怒目看着刘福。 “叫你的人上来。”顾文彦朝着顾听荷使了个眼色。 顾听荷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麦冬,麦冬马上会意行了一礼后出去了。没一会,十一跟在麦冬后面进了屋子。 看着十一朝着自己行了礼后,顾文彦点点头道:“你将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十一拱手道:“是,丞相大人。” 随后,他看了看刘福,然后才对着顾丞相道:“今日午时,小的奉王妃娘娘命令跟着麦冬姐姐去老院子里拿些东西。” “结果在经过后院的时候看到这个人鬼鬼祟祟拿着个小包袱朝着后院门口走去。” 十一说着指了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刘福。然后,他又接着道:“小的知道今日是丞相大人的寿宴,怕有贼人混进来偷盗。这人行踪鬼鬼祟祟,小的怕他拿了丞相府的财物,这才将他打晕。” “小的将这人打晕后就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南田暖玉烟斗。” 顾文彦气得将手中的茶盏扔到刘福手边,他看在这刘福是风姨娘的亲戚份上已经对这个刘福够好了。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贪得无厌,还要偷盗府中的财物。 想到这里,顾文彦连带看风姨娘都多了几分不满来。 人证物证俱在,刘福想说些什么给自己开脱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的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最后也只得跪在地上猛磕了几个响头,声音颤抖道:“小的,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了,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还请老爷看在小的这么多年给丞相府当牛做马的份上,绕过小的这一回吧。”刘福的额头已经磕出了一片青紫来。顾听荷一直没说话,她喝了口茶,悠闲看着刘福磕头求饶。顺便看了看站在顾文彦身后面色惨白的风姨娘。 “刘福,你可知道。我国律法偷盗主人家的财物是要砍手的?” 顾文彦的声音让刘福打了个哆嗦。看着一脸冷然的顾文彦,他终是忍不住开口了。 “老爷,老爷。是她,都是她。” 第一百零三章 真相 风姨娘心中一突,抬头就看到刘福已经指向了她。此时,众人也都顺着刘福手指的方向看向风姨娘。 她心中狂跳,快走两步跪在顾文彦面前急切道∶“老爷,老爷。他冤枉我,他冤枉我啊。” 顾文彦皱眉低头看向抓着他衣服的风姨娘。 风姨娘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慌乱,眼角还挂着泪珠,要掉不掉的,看上去楚楚可怜。 “老爷,这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我虽是他的表亲,但我从未和刘福私下见过面啊!今日府上事情忙,我一直忙前忙后的哪有时间见刘福啊!” “他冤枉我!老爷,老爷。你要给我做主啊。”风姨娘趴伏在顾文彦的膝头一阵哭。 顾文彦看着风姨娘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软。想起这些年风姨娘对自己的千依百顺,晓意柔情不由得怀疑起刘福话的真假来。 他怀疑地看向刘福,沉声道∶“刘福,自己做的事情可不要随意攀咬无辜的人。” 刘福听到顾文彦的话,心头不由得一沉。他看着跪在顾文彦面前的风姨娘,那张曾经美丽的脸蛋现在在他看来是那样的狡诈诡谲。 他想到自己要是被抓的后果,心中升起怨恨。他看了眼明显被说动的顾丞相,道∶“老爷,都是这女人。” “是她说,她手头紧让我把这南田暖玉烟斗拿出去当掉换了钱给她。” “不然,小的是绝不可能拿到这烟斗的。小的根本不知道寿礼在哪里放着。” 刘福一脸愤愤指着风姨娘。顾听荷在旁边喝着茶,挑了挑眉。 这刘福还算聪明,他和风姨娘有私情的事情是打死不说。既然如此,自己就给他们加把火。 顾听荷放下茶盏,站起身走到刘福面前,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刘福然后道∶“刘福,你知道为什么风姨娘要给你拿这南田暖玉烟斗吗?” 刘福疑惑看向顾听荷,一时间没有说话。 顾听荷接着又道∶“因为这烟斗是本王妃送给父亲的寿礼。南田暖玉,入手温热,冬暖夏凉,长期佩戴可以调理身体,延长寿命。” “这烟斗整个苍梧国也就五个。你要是当出去,不出两个时辰本王妃就会收到消息。” “你说……” 顾听荷看着面色发白的刘福,笑了笑。 “你说,风姨娘到底是没钱给你还是故意给了你这烟斗呢?” “刘掌柜?” 刘福在顾听荷的问题中白了脸色,再次看向风姨娘他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 拿到烟斗的时候,刘福是感动的。他想要五百两银子,风姨娘给他的这烟斗确实价值千两白银。 想起以前他和风姨娘甜蜜的时候,他原本还想着等典当了这玉烟斗给风姨娘送来一半银子。 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想着她在府上过得不容易,她却是想着要自己被抓坐牢。 风姨娘听着顾听荷的话,跌坐在地。她是真不知道这烟斗是南平王府送来的,更不知道整个苍梧国也就五个啊! 刘福指着她,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风姨娘跌坐在地上,面色惨白。 此时她的心中无比后悔。礼厅放着那么多寿礼,自己怎么就拿了那个要命的南田暖玉烟斗?! 不对。是那烟斗就放在最靠近门口的桌子上,她一进门就看到了那烟斗。 她当时怕得要死,只是随手捞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 烟斗?南平王府?顾听荷? 是那个小贱人故意的?!自己被算计了!风姨娘感觉自己想通了一切,怒目看着顾听荷。 “是你!你敢设计我!” 顾听荷好整以暇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笑了笑道∶“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直没说话的顾期年此时突然开口。 “姨娘这话说得有意思。这烟斗难不成是我姐姐塞给你的?” “可,可是……” 风姨娘被顾期年噎了一下,一时无话。这烟斗确实是她自己拿的,但是玉器为什么会放在最外面的桌子上?难道不是顾听荷故意的吗? “婉儿,当真是你将寿礼给刘福的?”顾文彦眉头拧在了一起,看着风姨娘如今的样子他只觉得对方好会演戏。 风姨娘眼神胡乱飘着,说不出话来。她从未遇到过如此窘境,现如今当真不知道要如何脱困。 顾文彦也不预备再听她说些什么,他大手一挥道:“来人,将这两人拖出去。明日送去京兆府!” “慢着。” 顾期年起身站在自己父亲面前,一脸凝重开口。 “又怎么了?”顾文彦皱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这个小儿子也越发让人讨厌。 顾期年自然也将父亲的不耐看在眼中,对面前的父亲越发失望。 他苦笑一声,开口道:“父亲,我今日查出母亲当年的死和风姨娘还有刘福有关。” “什么?”顾文彦惊讶道。 “是的。”顾听荷点头,看着顾文彦道:“当年母亲生弟弟难产,是风姨娘故意支走母亲身边的人,让母亲无人照看。” “虽然后面外祖母请来的稳婆救了母亲一命,但是从此母亲的身体就留下了病根。就连期年也因为在母亲肚子里憋了太久而从小病弱,如今调理了这么多年才算是好些。” 顾听荷看着自己这个便宜弟弟,心中多了几分心疼来。 还没等到顾文彦开口,风姨娘先怒声道:“你们胡说!老爷面前你们也敢胡说八道?” “胡说?”顾期年冷笑。 他挥挥手,朗声对着门外道:“来人,将刘奶娘请进来。” 没一会,一位颤颤巍巍的老太太就在两个小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满头银发乱乱糟糟,穿着的衣服打着很多个补丁,一双浑浊的双眼无神地看过厅内坐着的每一个人。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顾听荷身上,她原本浑浊的双眼此时好像突然有了神采。她喃喃了两句,声音虽小但扶着她的两个小丫鬟却是听得清楚。她是在说,小姐,我的小姐。 风姨娘在看到这个老太太的那一刻已经浑身僵硬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 真相2 刘奶娘从王府里跑出去之后,她派人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还以为刘奶娘早就死在外面了,这才没有再派人去找刘奶娘。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自己还能看到以前夫人跟前的旧人。风姨娘面色苍白地后退两步,她摇着头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刘奶娘,我是期年你还记得我吗?”顾期年上前扶住刘奶娘,抓住对方干枯的手。 “期年?” 刘奶娘用手摸着顾期年的脸,喃喃道:“期年?都长这么高了?” 刘奶娘看着顾期年,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要是小姐还在就好了,小姐走之前还一直念叨着想看着你们姐弟两个长大。” 顾听荷听着刘奶娘的话也不由自主流下眼泪来,她知道这是原主的情绪,这是原主在想念母亲。她叹了口气,自己在心里说道:“也罢,我帮你母亲抓住杀害她的凶手,你也安心的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顾听荷的心理作用,她在自己心里说完这句话后感觉一下子轻松了。 她稳了稳心神开口道∶“刘奶娘,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讲出来吧。” “你不用怕,如今我们姐弟已经长大成人自然会保你周全。” 刘奶娘自然早就注意到那个和自己已故小姐十分相像的女子。只是那女子通身的气度沉稳端庄,浑身充满了贵气。 她一时间不敢上去相认,生怕是冲撞了贵人。如今见那女子和小少爷自称姐弟,刘奶娘心中这才敢确定她的身份。 “是,小小姐。”刘奶娘朝着顾听荷行了一礼,这才开始讲述这方面的事情。 “原本小少爷是该九月份出生的,七月初我陪着夫人在院子里散步。” “风姨娘养的猫儿突然从树上跳下来,惊吓到了夫人。当时夫人已经怀胎八月,被这一吓就提前发动了。” “都说七活八不活,当时的情况十分凶险。原本早早背在院子里的三个稳婆,却是一个也找不到。夫人生生疼了两个时辰,才请回来稳婆。”刘奶娘似乎是又想起那天的事情来后怕,又打了个哆嗦。 “好在最后是母子平安。”刘奶娘朝着天拜了拜。 “但是。”刘奶娘脸上出现愤恨之色。 “那天晚上,我去厨房烧水。在回来的路上,我无意间听到两个婆子在说话,她们说看到是风姨娘身边的小小将那猫赶到那棵树上的。夫人当时为了保胎,听大夫的话每天都要在后面院子里转一转。” “那棵大树下的小路,是我和夫人的必经之路。风姨娘不可能不知道的。风姨娘就是故意派人将猫放在树上故意惊吓夫人,故意害得夫人小产。”刘奶娘缓缓道。 “你胡说。那不过是巧合。”风姨娘尖声叫道。 刘奶娘的双眼已经十分模糊,她原本是不知道风姨娘也在的。这会子听到风姨娘出声,她靠着声音的方向迅速捕捉到对方的身影。她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风姨娘,如果她的眼神能凝聚成到恐怕风姨娘此刻已经是千疮百孔。 “巧合?”刘奶娘冷笑。 “那两个婆子还说,那天一大早你就带了府上那三个稳婆出去。你明知道夫人马上就要生了,你还将人带出去?你说你安的什么居心。”刘奶娘脸上充满了愤怒。 顾期年甚至觉得要是没有自己这些人在面前,刘奶娘一定会将风姨娘给活活掐死。 刘奶娘说着又哭起来,“夫人那么善良,当时我和夫人说了这事。她就只说是婆子乱嚼舌根,结果呢?” “那么好的夫人,就被你这个毒妇给活活毒死了!” 顾听荷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她虽然已经猜到了聂古柔的死肯定是风姨娘的手笔。但是真的听到知情人说出真相,她还是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你说柔儿是被毒死的?”顾文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直以为聂谷柔是在生了顾期年之后身体亏空太多,这才没坚持几年就去世了。 刘奶娘点点头,刚要说话却是被风姨娘打断。她厉声道:“老婆婆,话可不能乱说。你要是没有证据,那就是冤枉我。我定然要去京兆府告你一状,到时候你就只能在牢房里养老了。” 风姨娘这话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刘奶娘却是冷笑一声。 她道:“我手里要是没有点什么东西,你当年会派人抓了我那么久?” 风姨娘咯噔一声,面上还是强装镇定对着顾文彦道:“老爷,这老婆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您千万不要相信了她的胡说八道啊!” 顾文彦则是一脸探究地看着风姨娘。 “当年夫人虽然亏了身子,但是夫人很珍惜自己的生命。她想陪伴着她的两个孩子长大,所以她请了当时京城最有名的大夫来帮她调理身子。当时她的身子已经在慢慢好转了,要不是因为你这个毒妇。夫人早就好了。”刘奶娘指着风姨娘愤怒道。 风姨娘也急了,她高声道:“你个老太婆张口闭口就说我给夫人下毒,你有证据吗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刘奶娘冷笑一声,用自己干枯的手在怀里掏了掏。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然后她将小布包递给了离着她最近的顾期年。 她道:“小少爷,这是当年夫人生病时候穿过的衣服。” 顾期年打开小布包,取出里面被刘奶娘一直保存得好好的衣服展开在众人面前。 “这是柔儿的衣服。”顾文彦点头。 他记得这件衣服,聂古柔有段时间非常喜欢这件衣服,穿了好几次他有印象。 刘奶娘指了指衣服领口还有胸前位置的一大块褐色的痕迹,然后道:“这件衣服是夫人当年吃药的时候穿过的。那次,夫人刚喝了药就猛咳不止。刚喝下去的药也咳吐了出来,一部分药吐在了这衣服上。” “风姨娘不是说我没有证据吗?这衣服上的药渍便是证据,有没有毒找个大夫一验便知!” 第一百零五章 真相3 风姨娘看着那已故夫人的旧衣面色大变,她嗫嚅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明明吩咐下人们将夫人的旧衣服都烧了啊!怎么会还有一件? 顾文彦对于聂古柔还是有些感情的,此时听着她可能是被自己的小妾害死的心中也有了几分动容。 他道∶“时间这么久了,还能验出来吗?” 顾听荷点点头道∶“一般大夫想必是没办法了,不过可以找善林堂的少东家来试试。” “善林堂?” 顾文彦点头,他倒是听说过这位。 “如此,快派人去请善林堂的少东家前来验毒。” 小厮应了一声赶紧去了,这边风姨娘已经面如土色的跌坐在地。刘福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了一跳,现在好像已经不是他和风婉儿偷东西的问题了。 没过一会小厮就带着拎着药箱的齐涵走进了大厅。众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 因着之前锦绣坊旧衣服事件,善林堂少东家齐涵的名字也被许多人熟知。 “丞相大人,王妃娘娘,三少爷。”齐涵朝着众人行礼。 见着顾听荷,齐涵并没有做出和她很熟的样子。恭恭敬敬行了礼后就站在一边。 “您就是小齐大夫啊,早有耳闻,早有耳闻啊。”顾文彦笑着迎了上来。 齐涵也笑着客气了两句,然后问道∶“不知丞相大人今日请小人来所谓何事?” 顾文彦却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再怎么说这也是家丑…… 他未开口之际,顾听荷看出了他的犹豫。心中对顾文彦的不喜更多了几分,她开口说道。 “齐涵,如果是十几年前的旧衣服你能不能看出上面有毒来?” “十几年?”齐涵一愣。 “如果是五六年的衣服倒还好说,十几年的话就只能试试并不能保证。” 顾听荷点头,然后道:“先试试吧。”说罢,她示意拿着衣服的小丫鬟将衣服递给齐涵。齐涵接过衣服细细打量起来。 这边风姨娘听了齐涵的话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暗祈祷着,千万不要被查出什么来。齐涵皱着眉看着手中的衣服,又摸了摸料子,最后对着上面褐色的药渍仔细闻了闻。 他看向顾听荷道:“时间太久了,毒差不多都挥发了。” 顾听荷皱眉:“没有办法了吗?” “让人打碗清水过来,只能试试。”齐涵道。 顾听荷扬了扬下巴,连翘应了一声连忙走出屋子。没一会她端着一小碗清水走了进来。齐涵接过她手中的清水,然后将小碗放在桌子上然后将药渍放在小碗中的清水里浸泡。 清水的颜色变成十分浅淡的黄色,齐涵又搓了搓那块药渍水依旧是淡淡的黄色。他摇了摇头,有些失望道:“恐怕有些难。” 说着,他从随身带着的药箱里取出一根银针。银针放进清水中,十几秒之后并没有变色。风姨娘指着那碗清水,大喜过望道:“老爷,老爷。妾身是被冤枉的,妾身是被冤枉的啊。” 顾听荷撇了一眼风姨娘,然后道:“父亲,您刚才也听到小齐大夫的话了。这衣服这么久了,就算是有毒也早就挥发了。再说,这毒是既然是长年累月下在母亲的药里的,说明剂量不会太多。查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大小姐,妾身到底有哪里对不起您的?您要这么害我?”风姨娘双眼含泪,委屈看向顾听荷。看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要是不知情的人真会觉得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直观察着碗中清水的齐涵突然说话了。 “现在确实不能判断这衣服上到底有没有毒。不过,我还有别的办法。” 风姨娘面上一僵,转头狠狠瞪着齐涵。此时她真想将面前这小大夫直接敲晕。 齐涵朝着众人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他道:“劳烦准备灶台和一口新锅。” ...... 小丫鬟们很快将他需要的东西准备好,然后引着众人去了后院的小厨房。水已经坐在锅上即将烧开,齐涵将自己手中的衣服丢进锅中然后把盖子给盖上。 众人奇怪的看向面前的小齐大夫,顾听荷却是一脸的若有所思。因为锅中的水并没有放多少,所以水很快就烧开了。衣服上的药渍经过搓洗,现在又被一煮颜色已经变淡了许多。 齐涵再次摸出一根银针丢进了锅中,然后盖上了盖子。 大家看着面前的齐涵,面上都是惊讶之色。 顾文彦忍不住开口问道:“小齐大夫,这是为何?” 齐涵一笑道:“丞相大人一会就知道了。” 一刻钟后,锅中的水差不多烧干了。齐涵再次打开盖子,他用筷子捏出刚刚放进去的那根银针,大家都聚了过来。 “好像是有一点变黑了。”顾文彦左右看了看被夹在筷子里的银针。 “老爷,您看花眼了。这明明就没有变黑。”风姨娘嗔怪看着顾文彦。 顾听荷抿了抿嘴看向齐涵。她不太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顾期年也皱着眉看向齐涵,他怎么感觉自家姐姐这个朋友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齐涵挠头,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他是有些无能为力了。他转头看向顾听荷,用眼神示意。 “不然我们施行计划b?” 顾听荷叹气,点点头。她给顾期年做了个手势,顾期年会意。 他开口道:“父亲,顾及到丞相府的脸面,原本这话我是不想说的。” 顾文彦狐疑看向小儿子。 “还请父亲先屏退其他无关的人。”顾期年拱了拱手。 顾文彦知道这是有话要说,也没问什么挥了挥手。而就在一个小厮准备先压着刘福下去的时候,顾期年忽然开口道:“将刘福留下,此事同他有关。” 刘福愣了愣,和自己有关?他心中忽然浮现出不祥的预感。 等小丫鬟们和小厮们都退下去后,顾期年开口道:“父亲,几日前我曾在后院看到刘福和风姨娘身边的小丫鬟说话。他们两人行踪奇怪,说话遮遮掩掩。我一时好奇,就上前几步听了听。结果,刘福却是拜托小丫鬟帮他将风姨娘给约出来。” 风姨娘听着顾期年的话,脸色越发惨白。她没想到刘福来丞相府找她,居然被人看到了。顾期年却是丝毫不在意风姨娘的变化,他又接着说起来。 “那小丫鬟说,风姨娘当日没有空,刘福要是想见她只能等到第二天。” 第一百零六章 吐血 “王妃出门了?”关晏如放下手中的毛笔问道。 十一拱了拱手答道∶“刚出门。” 关晏如点头,然后接着看医书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十一看着关晏如最终忍不住问道∶“王爷为什么不陪着王妃一起去?” 关晏如撇了十一一眼。 “你没发现最近王妃都躲着本王吗?” 躲着王爷?十一一愣。最近确实也没见着王妃和王爷在一起。不过这难道不是因为王妃最近比较忙吗? “王妃最近比较忙,才没有见王爷吧?” 关晏如无情吐槽道∶“你和十二半斤八两。” 十一…… 他明明比那个大傻子聪明多了好吗。 关晏如也有些惆怅,那次在城外他明明感觉到顾听荷对他也是有情义的。怎么这一回来就开始躲着自己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道∶“十一你去让马房准备好车子,晚点我去接王妃。” 十一看了看自家善变的主子应了一声,下去了。 与此同时,书房门口。十二正尽职尽责地拦着竹姑娘不准她进去。 “为什么不让我进?前几日顾听荷就进来了啊?”竹姑娘气恼道。 十二挠挠头,他道∶“姑娘,您不该直接喊王妃的名字。” 竹姑娘气结,她道∶“我就喊她名字怎么了?” 十二认真道∶“王妃是一品诰命夫人,姑娘要是直接喊王妃的名字是大不敬,要被抓去坐牢的。” 竹姑娘愤愤跺脚,却也是没敢再直喊顾听荷的名字。 彩月拉了拉竹姑娘的衣角,悄悄道∶“姑娘,我去引开这个护卫。您找机会进去。” 竹姑娘感激地捏了捏她的手。 彩月看着十二,心一横低着头朝着十二走过去。十二此时正擦拭着他的剑,因着知道竹姑娘在附近便也没有注意附近的动静。 彩月就这么直愣愣撞在十二怀里。十二猛不防被彩月撞了个趔趄,彩月见着他勉强支撑住了身体,咬咬牙硬是拽着十二倒了下去。 竹姑娘抓住了机会溜进书房。她敲了敲门,关宴如清冷的声音从书房内传出来。 “谁?” 竹姑娘问了问心神,柔声道:“是我。” 竹姑娘?房间内的关宴如皱了皱眉,他的内心其实不太喜欢这个什么竹姑娘。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失忆前让这姑娘留在府上是有原因的。 “进来。”关宴如想了想还是决定让这丫头进来。竹姑娘婷婷袅袅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食盒。 “晏如哥哥。”竹姑娘柔声道。 关宴如皱眉看向竹姑娘,他问道:“找我有什么事情?” 似是不太习惯关宴如如此语气,竹姑娘面色一僵。 但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语气,然后道:“我是看晏如哥哥最近太过辛苦,这才给你煮了绿豆粥。” 说着,竹姑娘从食盒中取出一碗绿豆粥来放在关宴如面前的桌子上。关宴如看了看那碗外壁上还带着些许水珠的小碗,这明显是放在冰块里或者是冰水中冻过的。 他抬头看到竹姑娘带着期盼的眼神,关宴如突然对面前的小姑娘有了些心软。毕竟是自己让这姑娘住在这王府里的,而且目前这小丫头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出来。 是不是自己之前对这小姑娘有什么偏见呢? “谢谢,先放在这里吧。我一会再喝。”关宴如指了指旁边的小桌子。竹姑娘没想到关宴如会拒绝自己,她咬了咬唇畔,哀求道:“晏如哥哥,这是我在小厨房里守了两个时辰才做好的。你要不现在尝尝吧?” 关宴如虽是不太情愿,可是想想现在喝和一会喝也没什么区别。 他点点头道:“也好。”说罢,关宴如端起旁边放着的小碗将里面的绿豆粥一饮而尽。关宴如将喝完的绿豆粥放下,他抬头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竹姑娘的表情却发现对方正在看着自己。而她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些...... 期待? 关晏如还正在疑惑之际,突然感觉胸口发闷。他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才刚好受些,竹姑娘忽然贴了上来。 她搂着关晏如的胳膊,用自己的身体贴在关晏如的胳膊上。 她娇声道∶“晏如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是热了吗?” 关晏如一脸疑惑看着竹姑娘,下意识想把自己的胳膊从她怀里抽出来。只是他还没怎么用力气,就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胸腔内涌了上来。 “噗!” 关晏如吐出一口鲜血喷在了竹姑娘脸上。 事发突然,竹姑娘完全没有防备被喷了一脸鲜血。她愣了一下,然后才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惊叫一声,连连后退几步。 十一刚走到书房外的小院门口,就看到十二正和一个哭哭啼啼的小丫鬟在拉拉扯扯。那小丫鬟正死死拽着十二的衣摆不松手,而十二则是一脸的无奈。 “这边是彩月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十一走得近了才看到跟十二拉拉扯扯的正是竹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彩月。 十二听到十一说话,好似看到救星一般。他用力甩开彩月的手,朝着十一狂奔而来。 “这是怎么了?”十一好奇问道。 十二如临大敌,他指着彩月道:“这小丫鬟自己朝着我撞过来,非说跟我有了肌肤之亲让我对她负责!” “啥?” 十二这是要铁树开花了?还没等十一细问怎么回事,只听见书房内传出一声女子的尖叫来。十一,十二对视一眼。这是竹姑娘的声音? 二人赶忙朝着书房内冲过去。十一一把将门推开,只见关宴如正紧闭着双眼,勉力用双手按在书桌上勉力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而旁边的竹姑娘正满脸是血地呆站在一边。 “王爷,您怎么了?”十二连忙过去扶住关宴如。 这边十一已经眼疾手快跑到竹姑娘身边,一记手刀敲晕了她。 “十二,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叫大夫!”十一将竹姑娘放在地上,朝着十一喊道。没等十二应声,十一已经急匆匆跑了出去。 彩月此时也跑了过来,她一进来就看到自家小姐晕倒在地。她吓了一跳,赶忙走到竹姑娘身边抱住了她。 第一百零七章 真相4 顾期年看了一眼风姨娘,忽略她哀求的表情接着道∶“刘福行踪实在可疑,第二日我就跟着风姨娘一起出了门。” 顾期年话音刚落,突然风姨娘从暗处冲了出来。风姨娘尖叫一声扑倒在顾听荷脚下,她声音哀凄道∶“妾身出去不过是为了看看表兄的身体。” “大小姐,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如今您已经贵为王妃还请不要放过我。” 顾听荷眯了眼睛,风姨娘看似是承认错误,实则暗示今天的事情都是自己让期年冤枉她。 顾听荷冷笑一声,开口道∶“以前的什么事情?这么多年风姨娘对我们姐弟照顾有加,我们感恩还来不及。” 顾听荷微笑着扶起风姨娘,她道∶“姨娘别怕,不过是让父亲知道刘福的真面目而已。” 顾文彦也点头赞同道∶“听荷说得对,这也是为了真相。” 见着顾文彦不帮着自己说话,风姨娘咬了咬牙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顾期年看了看这边,接着道∶“我跟着风姨娘进了刘福的宅子。结果我就听到,刘福让风姨娘给他拿五百两银子。” “如果风姨娘不拿,他就要把他和风姨娘的秘密公布于众。” 顾期年看着顾文彦,他忽然有点担心自己父亲能否承受住如此打击。 “什么秘密?”顾文彦显然等不及了,他皱着眉开口问道。 “刘福说,要将二姐是他和风姨娘孩子这件事公布于众。” 顾文彦后退两步,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忽然炸开了。 “你说什么?父亲没听清。”顾文彦难以置信,他感觉是自己听错了。 顾文彦身后的小丫鬟迅速支撑住顾文彦,这才让顾文彦没有跌倒。 “刘福说,顾新月是他和风姨娘的孩子。”顾期年一字一句说着。 看着顾文彦脸色苍白,仿佛受到了巨大打击的样子,顾期年心中忽然升起几分愉快。 这些年,顾文彦因为官场失意连带着沉迷女色。顾期年体弱多病也没体会过多少父爱。这些年一直是姐姐护着他,他才能无忧无虑活到这么大。 顾文彦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瑟瑟发抖的风姨娘,怒从心起一个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贱人,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敢偷人?” 风姨娘被一巴掌扇歪了脸,嘴角流出一缕鲜血来。她跪爬几步到顾文彦面前,凄惨道∶“冤枉啊老爷,冤枉。三少爷他胡说,他在冤枉妾身啊!” 顾文彦此时也恢复了些理智,他看着顾期年道∶“你说风姨娘和刘福有染,可有证据?” 顾期年皱眉,他道∶“将二姐叫回来和刘福滴血验亲即可。” “不可,不可啊老爷。”风姨娘猛摇头。 “既然是清白的,何须怕验。”顾听荷原本想说滴血验亲并不靠谱,但看到风姨娘极力反驳,她忽然觉得改变了主意。 风姨娘怨恨看着顾听荷,嘴上却是说着∶“大小姐,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要是现在把新月叫回来滴血认亲,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影响新月的名声啊!” “新月好不容易升了平妻,要是传出她不是老爷的孩子这种流言,以后她可怎么办?” 风姨娘一脸的急切倒不似作伪,她抓着顾文彦的衣角哀求道:“老爷,新月可是您最疼爱的孩子啊!您忍心她被这么污蔑?” 想到一直乖巧可爱的顾新月,顾文彦也有些犹豫。毕竟是自己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要是真因为滴血验亲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 这孩子定然是要伤心死了。 “正是因为新月妹妹是父亲疼爱多年的孩子,才更要滴血验亲。父亲,难道您想这么多年来都疼错了人?” 顾听荷的话让原本有所动摇的顾文彦再次坚定起来,他朝着外面喊道:“来人,去沈将军府请二小姐。” “慢着。”顾文彦一顿。 他对小厮道:“和二小姐说,就说我身体有些不适让她回来看看我。”毕竟是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顾文彦最后还是给顾新月留了颜面。小厮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风姨娘心中焦急,可是她再说什么顾文彦都不再听。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厮出了前厅,往沈家而去。而这边刘福早就在顾期年说出他和风姨娘私会的事情时就吓得手软脚软跌倒在地。 一个时辰后,小厮来报二小姐回府了,跟二小姐一起回府的还有姑爷沈少珩。二人踏入正厅的时候,就发现了前厅中的众人面色都不是很好。顾文彦沉着一张脸坐在主座上,他身边左右坐着的是顾听荷和顾期年姐弟。 这两姐弟,一个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另一个是一脸的淡然。 “娘,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坐在地上。”顾新月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的风姨娘,赶紧将她扶了起来。风姨娘紧紧抓着顾新月的胳膊,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看着顾新月那张精致的小脸,想要把女儿的样子深深刻在脑海里。 “新月,过来。”顾文彦朝着顾新月招手。 顾新月不疑有他,将风姨娘扶着在凳子上坐下之后朝着顾文彦走去。顾文彦并没有跟顾新月解释什么,他抓过顾新月的右手用旁边早就准备好的针在她的手上扎了一下。 “嘶。”顾新月吃痛,她想要收回自己的手,手却被顾文彦抓得死紧。顾文彦抓着她的手快速在早就准备好的清水中挤出几滴。 挤完了血之后,顾文彦才将她的手放下。顾新月一脸莫名看着顾文彦,她问道:“父亲,您不是生病了吗?怎么突然要挤我的血?是需要女儿的血做药引吗?” “这里地够不够?需不需要女儿再挤一些?” 顾文彦听了顾新月的话心中有些难受,但还是没有和她说话。顾文彦朝着旁边的小丫鬟挥了挥手,小丫鬟马上会意,将五花大绑的刘福从旁边的偏厅拉了出来。 齐涵接过顾文彦手中的那碗装着顾新月血珠的清水,将其放在地上。然后拿过刘福的右手,用银针在上面狠狠扎了一针。 第一百零八章 真相5 血珠顺着刘福的右手食指流下,一滴滴落在放在地上的清水中,顾文彦已经忍不住站起身来去看那碗清水。只见那水中的两团血迹,慢慢融合在了一起。 顾文彦脸色大变,风姨娘闭上了眼睛。顾新月看了看那碗水中相融合的血迹,想到了之前她听人说过的一句话。 血迹相融即是亲。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看了看已经吓得尿裤子的刘福,和紧闭双眼一副认命样子的风姨娘。顾新月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的脸色也难看起来。此时她是无比后悔,她今天就不该为了显示沈少珩对她的宠爱而非要他陪着自己一起来。 顾新月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轻轻拉了拉沈少珩的衣袖。 她勉强笑着道:“看来父亲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回去吧。” 沈少珩的眉头微皱,看着眼前的情景,眼神有些复杂。他不是傻子,面前这一出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是看得明白。 “站住!”顾文彦突然大喊一声,大步朝着顾新月走过来。他一把抓住顾新月的胳膊,将顾新月朝着他的面前拉了过来。 一张怒容出现在顾新月面前,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你这个野种!”顾文彦怒声开口,一把将顾新月推倒在地。 “丞相大人,您这是干什么?”沈少珩看着顾文彦,皱眉问道。说罢,他蹲下身将顾新月扶了起来。 “干什么?”顾文彦指着顾新月,怒声道:“野种,你跟你那个水性杨花的娘都该死!” 顾新月心中一片冰凉。果然,她的感觉没错。自己难道真的是刘福的孩子?顾新月转过头不想去看那个已经被吓得半死的刘福。 她紧紧咬着下唇,心中一片凄凉。她难以置信自己原来不是丞相府的千金,而是一个平头百姓的女儿。 顾新月用力挣扎了一下,挣脱开沈少珩的手。她走上前去拉住顾文彦的手。 “父亲,您不喜欢新月了吗?您看看我啊,我是新月,您最疼的新月啊!” 顾文彦此时看着顾新月的目光中只有憎恨,哪里还有往日的半分慈爱。他皱眉道:“野种也配叫本官父亲?我看你是真的活腻歪了。” 甩开顾新月的手,顾文彦坐回主座上。他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喘着粗气几乎要气昏过去。顾听荷看完了戏,觉得此时也该加点柴了。 于是,她笑着道:“新月,你叫错人了、你父亲在那边的呢。” 说着她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面如土色的刘福。顾新月的唇几乎要被她自己咬出血来,她看了看笑颜如花的顾听荷,此时她真是想将顾听荷当场掐死。 可惜,她不能。 “来人,将这对奸夫淫妇还有这个野种一起绑了关进去柴房。今日下午一起沉塘。”顾文彦沉声吩咐。小厮们立马应声,然后就走过来要去绑早就躲在沈少珩身后的顾新月。 “且慢。”沈少珩皱眉。 顾文彦皱眉,他道:“少珩,这是我们丞相府的家事,你还是不要管了。” 沈少珩朝着顾文彦行了一礼,他道:“父亲,既然新月已经嫁给了我。那她就和我是一家人,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今日,我沈少珩在这里。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动新月一下的。”沈少珩将顾新月护在身后,皱着眉一脸敌视地看着面前的顾文彦。 顾听荷倒是有些诧异,原书中男主对顾新月并没有像今天一样爱护。 顾文彦一愣,他也没想到沈少珩会如此。如果是一天前,他看到沈少珩如此疼爱顾新月会非常高兴。 可是如今…… 顾文彦的眼眸暗了暗,这个野种是他的耻辱,必须要死。 沈少珩也是男人,他当然知道任何一个男人都容忍不了自己被背叛。只是如今,他非常需要顾新月的预知梦。 无论顾新月到底是谁的种,他都必须留下这个女人。真是麻烦,沈少珩心中烦闷,面上却还是道∶“岳……顾丞相。” 看着顾文彦黑沉的脸色,沈少珩果断改了称呼。 沈少珩正色道∶“顾丞相在顾虑什么,我自然是清楚的。倘若顾丞相今日能放新月一命,今日发生的事情我沈少珩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顾文彦皱着眉,他虽是脾气软弱了些。可泥人也有三分野性,今日他刚知道自己疼爱多年的女儿并不是亲生,现在又被个小辈威胁。 他自然是心中不忿。顾文彦刚要开口让小厮把顾新月给绑过来就听沈少珩又道。 “丞相大人,如果您非要让新月留下。那在下可以保证,不出三日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左丞相大人疼爱多年的千金竟然是他的小妾和下人私通而来的野种。” “你!”顾文彦气结。他怒骂沈少珩几句脏的不行脏话,而沈少珩却好似什么也没听到微笑看着顾文彦。 顾文彦知道自己现如今拿沈少珩也没有办法,他面色阴沉听着顾新月。直盯着顾新月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顾新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父亲以前明明那么疼她,如今就因为自己不是他亲生的,父亲就如此对待她! 她也委屈得很好吗! “要我放过她也可以。”顾文彦开口。 沈少珩和顾新月对视一眼,两人心中一喜。顾文彦又接着开口说道∶“放过她,但从今天开始,顾新月不再姓顾。以后她和顾家没有任何关系。” 顾新月心头一颤,以后和顾家没有任何关系?那她岂不是再没有人可以依靠?她刚要开口求情,沈少珩却是已经抢先道:“好,我沈家可以对外宣称顾新月已死,这世上从此再没顾新月这个人。” 顾文彦点点头,这样也不错。既可以保全他的名声,也可以留顾新月一条命。又看了一眼躲在沈少珩身后泫然欲泣的顾新月,心中叹了一口气。 也罢,终究是自己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刚才是在气头上,现在冷静下来自然也是舍不得她去死的。 顾新月动了动嘴唇,还想再博取一下顾文彦的同情。手却被沈少珩狠狠捏了一下,她吃痛抬头对上沈少珩冷冷的眸子。 第一百零九章 真相6 顾新月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来,就这么被沈少珩拖走了。而角落里嘴巴被塞着抹布的风姨娘一直用渴望的眼神看着顾新月离去的方向。她说不出话,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可惜,顾新月被沈少珩拽着,最后也只是含泪看了风姨娘几眼却是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风姨娘看着顾新月远去的背影,最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真相暴露之后就被吓傻的刘福嘴里并没有被塞进去抹布,此时他突然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顾文彦,你个乌龟王八蛋!是你抢了老子的未婚妻,老子睡自己的未婚妻怎么了?这tm本来就是老子的女人!”刘福被束缚着双手,双腿此时正一边在地上扭动找寻顾文彦的位置,一边破口大骂。 顾文彦听了刘福话一愣,他皱眉问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未婚妻?” 刘福冷笑:“顾文彦你别装傻了,二十年前你在城西的庄子上看上了当时还是佃户家的女儿的风婉儿。” “你不顾她已有未婚夫,强行在庄子上将她收用后带回丞相府。是你强抢民女在先,我和我的未婚妻一起睡觉有什么问题?” 顾文彦一时间被说得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 他似是回忆了片刻,然后才道。 “本官是在风姨娘用粉色花轿抬进门之后,才和她在一起的。至于你说的什么在庄子上受用了她,根本是无稽之谈。本官正直廉明,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不顾道德礼法的事情。” 顾文彦的父亲葬在城西庄子后面的山上,他只有每年去祭祀的时候才会去城西的庄子。祭祀期间,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刘福冷笑一声,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婉儿都和我说了,当年是你强迫了她让她失了贞洁。她这才不得不入了丞相府。” 刘福哈哈大笑,仿佛整个人都癫狂起来。 “你抢了我的未婚妻,你就活该替我养女儿。” 顾文彦此时也上了火,他走到刘福面前一脚踢在他的胸口。瞧着刘福如此癫狂的样子,顾文彦知道他说的定然是真话。或者,他以为自己说的是真话。 顾文彦怒声道:“刘福,是风婉儿自己心术不正,想要攀高枝。当年是本官看中了她,但当时本官也问了她可曾许了人家。” 顾文彦扶手而站,身上多出几分凛然之气来。 “本官虽风流,但不屑于强抢民女。是风婉儿和本官说她尚未许配人家,并且心仪本官已久。” 刘福被顾文彦这一脚踹得好像清醒了几分,再加上顾文彦的这些话。刘福忽然觉得自己有几条命也不够顾丞相杀的。 “婉儿,婉儿不可能会骗我的。”刘福的眼神开始有些飘忽,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知道此时此刻,以顾文彦的身份他没有必要骗自己。 “都是风婉儿那个贱人的错,是她骗了我!不然我也不会和她搅在一起!”刘福忽然开始挣扎起来,他用力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束缚。 他哀声道∶“丞相大人,大人。小的是被她给利用了啊!大人,小人冤枉啊!” 顾文彦瞧着刘福这副样子,突然冷笑起来。 “冤枉?难道顾新月不是你的种吗?刘福,你跟风婉儿一个都逃不过。” 刘福被顾文彦的话吓得一个激灵,浑身发起抖来。 他还要再求情,就只听半天没做声的顾听荷忽然开口道∶“刘福,我母亲的死到底和风婉儿有没有关系?” 刘福此时恨毒了风婉儿,顾听荷一问,他就马上全盘托出。 聂古柔的死和刘奶妈所说的话相差无几。顾文彦快走两步到风姨娘的面前,将倒在地上的风姨娘一把抓起来狠狠给了她几巴掌。 “你这个蛇蝎毒妇,心思竟然如此歹毒。我当日早就问了你可有许配人家,你自己说不曾许配如今又将搞出一个什么未婚夫来?” 顾文彦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想到自己宠爱了多年的女人竟然是这样一个毒妇。风姨娘被他的几巴掌打得有些发蒙,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她趴在地上,口吐鲜血,看上去凄惨无比。 刘福此时早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着风姨娘这个样子知道今天他们两个谁也逃不过去了。 顾文彦怒气冲冲地瞪着风姨娘,一字一句地道∶“自从你进府以来,我对你千依百顺。你如此恶毒,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来人,将这两个奸夫淫妇拖出去沉塘。”顾文彦大手一挥,守在门外的两个小厮进来将二人拖了出去。 刘福哀嚎着道:“老爷,老爷。我也是被这毒妇给害了啊!求您放过我吧!求求您!” 顾文彦自然不会听他说这么多,两个小厮将二人都拖走之后大厅内就安静下来。 顾文彦坐在主座上顺了顺气之后才对着兄妹二人说道:“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顾听荷看着坐在主位上突然苍老了很多的顾文彦,心中却是没有丝毫波动。这个男人对自己发妻的死亡没有任何悲痛,他所在意的不过是自己。 对于顾文彦来说,被背叛比发妻被人害死要严重得多。 顾期年明显对自己父亲现在的反应十分不满意。他皱着眉头,刚要开口说话却是被顾听荷拽住了袖子。 顾期年看着对自己摇头的姐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姐弟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前厅,守在院子外的麦冬和连翘赶紧跟了上来。 “姐,你为什么不让我和父亲说?”顾期年有些不满问道。他实在是看不惯父亲如今这个窝窝囊囊的样子,更看不惯他对母亲的被害没有一点反应。 顾听荷看了一眼满脸愤愤不平的弟弟,她道:“你和他说那些有什么用?他是什么样子的人,你现在还不清楚吗?” 顾听荷的话让顾期年沉默下来,这么多年他对顾文彦自然也是失望了。只是他没想到父亲在面对自己相伴多年发妻的被害真相面前也毫无反应,只考虑自己。 “是我太傻,对他还有期待。”顾期年嘲弄地笑了笑。 二人正说着话,刚才拉着风姨娘和刘福出去的两个小厮已经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章 余毒未清 其中一个小厮朝着姐弟二人行了一礼,然后道:“王妃娘娘,三少爷,人已经断气了。” 顾听荷点点头,示意二人进去跟顾文彦汇报。自己则是拉着顾期年准备去院子里走走。二人并排走着,看着顾期年依然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顾听荷心中也是叹息,她虽然受到原主残留下来的情绪影响对于聂古柔的死也有些伤感。但毕竟她并不是真正的原主,并不能真的和顾期年一样感同身受。 “姐姐,你为何看起来这么平静?”顾期年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顾听荷,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顾听荷沉默片刻,她该怎么回答?说她其实并不是他的姐姐,所以对这个已故的母亲并没有那么深刻的感情?这种匪夷所思的解释,想必期年也是接受不了的。 看着顾期年那双与原主有几分相似的眼睛,顾听荷心中一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娘亲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最希望的就是我们可以健康快乐的长大,如果娘亲知道如今你为了她的死如此介怀,我想她也不会开心的。” “一直沉溺在过去中伤怀,这不是母亲想看到的。” 顾期年听着顾听荷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他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看向顾听荷,“姐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一时间我真的接受不了母亲是被人害死的这件事。” “但我一定会努力的。”顾期年朝着顾听荷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担心自己。 顾听荷看着顾期年的样子也是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个弟弟是个乐观豁达的人,现在伤心是肯定的,但是她相信顾期年一定会走出来的。 二人又在院子里走了一会,连翘和麦冬跟在二人的后面慢慢走着。连翘忽然听到有脚步声,抬头看了过去。就见着南平王府的一个小厮急匆匆跑了过来。 “王妃娘娘,府上的福宁来了。”连翘快走两步到顾听荷的身侧,小声道。 顾听荷顺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奇怪道:“他怎么来了?” 此时福宁已经顺着小路走到了顾听荷的面前,他气喘吁吁道:“王妃,您赶紧回府吧。王爷他吐血了!” “吐血?”顾听荷吓了一跳。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吐血了。” 顾期年在一旁也听到了福宁的话,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当即道:“姐姐,你赶紧回去看看王爷吧。我这边没有事情的。” 顾听荷此时也是忧心关宴如的身体,听到顾期年这么说她点了点头,又吩咐了几句关宴如注意身体,好好准备武状元比赛的话,带着连翘和麦冬风风火火的走了。 马车里,顾听荷将帘子掀起一角,问和顾三坐在一起的福宁道:“到底怎么回事?王爷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 福宁也是一脸的焦急,道:“王爷今天喝了竹姑娘送来的绿豆粥,刚喝完没一会就吐血了。” “竹姑娘给王爷下毒?” 连翘不敢置信问道:“她是疯了吗?” “不,不是。其实,是,是,春药。”福宁有些结巴起来,声音越来越小。 后面几个字声音太小,顾听荷没听清楚。 她皱着眉又问道:“什么?” 福宁的耳朵却是泛起可疑的红色来,他又小声说了一遍。 “那绿豆粥里放着的是春、春药。” 顾听荷有些无语,这还真是狗血剧中必出现的套路。等她匆匆赶回南平王府的时候,关宴如整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顾听荷坐在床边,帮他擦拭着他出了一层薄汗的额头。 “王爷好像很难受,找了大夫了吗?”顾听荷扭过头问守在一旁的两个小厮。 “回王妃娘娘的话,大夫已经看过了。府上的大夫说王爷的经脉紊乱,有些复杂,有些难以定夺。十一已经拿着王爷的令牌去请太医了。”小厮恭敬回答道。 “等不了那么久了,连翘你跟着福宁一起去请善林堂的小齐大夫过来。”顾听荷摆摆手。 连翘自然也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应了一声后拉着守在院门口的福宁就出去了。 一刻钟后,齐涵揉着被马车颠痛的屁股骂骂咧咧进了屋子。 他一看到坐在床边的顾听荷就道:“我说好兄弟,咱俩关系好你也不能把我当牛使吧。这上午才去了丞相府帮了你的忙,这下午你又拉我来王府出苦力了。” 顾听荷伸出四根纤细的手指,道:“把王爷给看好了,南平王府库房里的东西你随便挑四样。” 齐涵眼睛一亮,摩拳擦掌道:“好嘞,小爷我就是华佗在世,您就瞧好了吧!” 他走上前来看了看关宴如的脸。 “这面具带的,半遮不遮的。”齐涵嘀咕道。 顾听荷知道这人话多,也没在意他在嘀咕些什么。 她有些焦急地问道:“怎么样?” 齐涵嘿嘿笑了两声道:“面具挡住了,看面色看不出来。我得给王爷把把脉。” 顾听荷闻言赶紧给齐涵让了位置,齐涵坐在拿过关宴如放在床上的右手给他把脉。顾听荷看着齐涵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原本吊儿郎当的表情也慢慢变得凝重。 她原本就悬着的心提得更高了。 “啧。”齐涵摇了摇头,换了个姿势接着给关宴如把脉。 顾听荷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完了,这南平王不会要噶了吧?这竹姑娘该不会是笨地把毒药当成春药给南平王下进碗里去了吧。 又过了一会,齐涵才把关宴如的手放回床上的被子上。他走到桌子前,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纸笔略微思考了一番后才提笔开始写药方。这期间顾听荷一直看着齐涵,也没敢出声。生怕自己打乱了齐涵的思路。 齐涵拿起自己写好的药方,吹了吹上面的未干的墨迹。将药方交给了麦冬,然后道:“照着这个药方给王爷熬药吧。” 麦冬接过药方,看了顾听荷一眼。见顾听荷点头,这才下去煎药。 齐涵这时才道:“王爷的身体里一直有余毒未清,之前却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显现出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家乡菜 齐涵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之前王爷失忆可能是因为箭上的余毒埋在身体里,然后才造成了王爷失忆。” “现在的话,王爷中了另一种毒。以毒攻毒,正巧把之前埋藏在身体里的毒给逼出来了。虽然现在看起来王爷的状态不太好,但是知道他现在有症状显现,我就能配出相应的解药来。” 齐涵看着顾听荷变换不停的脸色,赶紧补充道:“放心交给我,王爷这个毒十天之内我必能解开。” “十天?”顾听荷皱眉。这时间也太长了,毒一直留在体内肯定也是不好的。 “八天。” “八天也有点多了。”顾听荷还是皱眉。 齐涵咬牙:“五天,不能再少了。” 顾听荷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齐涵既然说不能再少了,五天就定然是极限了。自己也不能把齐涵逼得太紧了。又交代了顾听荷几句这段时间怎么照顾关宴如,齐涵将自己的药箱背了起来。 “这几天你就住在王府吧,一会我让麦冬再给你收拾出一个院子来,你先住下。” 顾听荷突然想起什么,然后道:“对了,府医的院子里有药房,你需要什么都可以去取。” 齐涵回了她一个ok的手势,跟着麦冬一起下去了。顾听荷则是又坐回关宴如的床边,思考起来。关宴如是因为体内余毒未清才失忆的。如果这次齐涵能将他的毒给解了,他是不是也能恢复记忆了? 顾听荷再次给面露痛苦之色的关宴如擦了擦汗,决定等他醒过来再说。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她站起身来。 顾听荷走到门口,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十二,转头问站在一旁的十一。 “竹姑娘现在在哪里?” “关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十一顿了顿才道,“竹姑娘身份有些特殊。王爷没有下令,属下不敢擅自处理。” 顾听荷点头,然后道:“我去看看,你们两个守好这边。要是再出现什么问题,别怪本王妃对你们不客气。” “是。”二人齐齐应声。 顾听荷带着连翘往青松园而去。两个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出有人拍门和叫喊声。竹姑娘大力拍着房门,她高声呼喊道:“我没有给王爷下毒,那不是毒药!快放我出去啊。” “姑娘,您别喊了。程管家不会让您出去的。”彩月弱弱的声音响起。她现在也是怕得要死,今天她为了竹姑娘,豁出去自己的名节跟个侍卫拉拉扯扯。 她以为姑娘只是想给王爷送碗绿豆粥,没想到竹姑娘居然敢给王爷下药。彩月看向竹姑娘的眼神多了几分怨愤,如果王爷这次有什么事情...... 自己恐怕也要跟着一起陪葬了。 “别拍门了。”顾听荷对着房间内的竹姑娘道。 “顾听荷?” 房间内拍门的声音一顿,紧接着响声更大起来。 “顾听荷,你快放我出去!顾听荷,你快放我出去!” 顾听荷站在房门外眉头皱了起来。她原本还以为这竹姑娘是个高级绿茶,但这几次交手下来却发现对方不过是个小角色。 “放你出去做什么?再去给王爷下一次毒吗?”顾听荷说着,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些嘲讽的味道。 竹姑娘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才没有给王爷下毒。” “哦,难道不是喝了你送去的绿豆粥王爷才吐血的吗?那粥已经被验出了毒,你还不承认吗?”顾听荷故意道。 “什么毒,那不过是一些令人情动的药罢了!” 竹姑娘摇晃着房门,怒道:“顾听荷,你快让我出去。我会亲自跟王爷解释,你少在王爷面前搬弄是非。” 顾听荷又站在门口听了一会竹姑娘的跳脚,没一会便觉得无趣起来。 “走吧,没什么意思。” 连翘捂着嘴笑了笑,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回了自己院子。 “连翘,准备拜帖。明天送去皇宫给皇后小姨,后日我进宫一趟。” “是,王妃。”连翘也没有多问,下去准备拜帖去了。顾听荷在小丫鬟的服侍下洗漱结束躺在了床上。舒服地叹口气,顾听荷现在已经很习惯有小丫鬟的服侍了。 她大睁着眼睛,看着床幔。 南平王如果可以顺利恢复记忆,无论是对于聂家还是对于皇上来说都是一件好事。重新掌握兵权,下一步就可以拉拢文官。倘若手中没有兵权,那说话也没有分量拉拢再多的文官也是没有用的。 另外就是皇后小姨这边。这段时间有方淑妃的配合再加上皇上小姨夫的关照,皇后小姨还算是过得舒心。只是如今孩子月份渐渐大了,该想办法如何遮住皇后小姨的肚子了。 顾听荷在心中叹气,现在要是冬天就好了。冬天穿得厚一些,还可以用衣服来遮盖肚子。现在才九月中旬,大家穿得还都比较薄。小姨的肚子如今已经有四个月,恐怕马上就要遮不住了。 顾听荷最后还是在惆怅中闭上了眼睛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她先去看了看关宴如。关宴如还没有醒来,但是喝了齐涵开的中药现在已经不再出汗了,眉头也舒展开了一些。看起来似乎没有以前那么难受了。 顾听荷放心不少,心情也好了些。决定亲自下厨给齐涵做些吃的。早前齐涵曾说过他很怀念家乡的味道。当时顾听荷也问过齐涵是哪里人,从而得知对方是n京人。 n京人,喜欢偏甜口的食物。顾听荷想了想问跟在自己身后的麦冬道:“咱们府上有酒酿吗?” 麦冬摇摇头道:“这个要去厨房那边问一问了。” 顾听荷当下道:“行,咱们现在就过去。” 顾听荷几人到厨房的时候,正是采买来厨房送货时。厨房众人都在忙忙碌碌地搬着瓜果蔬菜,管事的看见顾听荷主仆几人过来赶忙迎了上来。 “有什么吩咐派人叫小的一声就行,王妃娘娘怎么还亲自跑一趟。”管事满面笑容地搓着手。 顾听荷看了看卸下来的菜还都挺新鲜,她满意的点点头。 第一百一十二章 酒酿团子 “厨房有酒酿吗?”顾听荷随手拿去一个土豆左右看了看。 “酒酿?”管事一愣,然后才道。 “有的,有的。王妃晌午可是要喝点酒酿?小的提前给您准备好。” 顾听荷摆了摆手,道:“不用。你去将酒酿盛一些本王妃要用。” “慢着。” 顾听荷叫住马上要去拿酒酿的管事。管事一个急刹,转过头依旧一脸谄笑看着顾听荷。 “王妃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顾听荷原本是想让管事拿一些浮元子(汤圆在古代叫浮元子)过来。后来想到京城这边的浮圆子都是有馅料的,但是一般酒酿团子里的团子是南方那种没有馅料的糯米团子。 想到这里,她改口道:“再取一些糯米粉过来。” “好嘞。”管事应了一声,赶紧叫人去给顾听荷拿东西。 管事的很快带着两个小厨娘将顾听荷需要的东西拿了过来。此时顾听荷已经洗干净了双手,把袖子卷起来坐在厨房院子里的石桌旁边的石凳子上等着。 “王妃,您看看行不行。”管家笑着将厨娘手中的糯米粉接过来拿到顾听荷的手边。 顾听荷看了看粉质细腻的糯米粉,笑着点了点头。管事的松了一口气,将另一个厨娘手中的酒酿也放在了顾听荷面前。 “酒酿就先放回去厨房吧,一会再用。”顾听荷闻了闻酒酿的香气,也十分满意。 说罢她拿过放着糯米粉的大碗,开始准备制作团子(南方小汤圆也称为团子)。管事吩咐了那两个厨娘将酒酿拿回厨房后,转回头来看着顾听荷。 “王妃娘娘这是在做什么?” 管事站在一旁看着顾听荷动作娴熟地将糯米粉一点点和水揉在一起,好奇地问道。 顾听荷笑了笑,道:“这是南边的浮元子,也叫团子。和咱们北边的浮元子不太一样。” 管事和连翘、麦冬都一脸稀奇地看着顾听荷。 连翘好奇问道∶“王妃娘娘,您什么时候学会做这团子了?” 顾听荷早就想好了说辞,此时她也不慌微微一笑道∶“你忘了?本王妃的外祖父早年南边待过几年,这是他交给我的。” 说着她用筷子沾水,然后把沾了水的筷子沾一些糯米粉捏一捏。再将捏过的糯米小团子放进装着糯米粉的大碗里晃一晃。 没一会,糯米粉碗中就出现了很多小团子。将糯米粉都捏成一个个小团子后,顾听荷吩咐两个小丫鬟将团子们拿进去厨房。 酒酿已经放在灶火边上,顾听荷一走到附近便闻到了淡淡的酒香。 她吩咐厨娘把酒酿倒进锅中,没一会锅中的酒酿就沸腾起来。 顾听荷接过厨娘递过来的糯米团子。她动作娴熟地将团子一个一个放入煮沸的酒酿之中。 酒酿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泡,每个团子在酒酿中翻滚着,渐渐变得圆润起来。 她不时用大勺子搅拌一下酒酿,让每个团子均匀受热。随着时间的推移,酒酿的香气与团子的糯米香混合在一起,令人垂涎欲滴。 顾听荷站在灶台前,双眼紧盯着酒酿圆子,她也有些馋了。 又过了一会酒酿圆子漂浮在酒酿之上,这道甜点就差不多完成了。 连翘极有眼色地拿了个碗过来,顾听荷用勺子盛出一碗酒酿丸子。 她将酒酿丸子递给连翘然后道∶“放在食盒里一会给小齐大夫送去。” “准备些甘糖一起拿过去。” 顾听荷不知道齐涵的口味,干脆还是准备一些甘糖让他自己加。 连翘应了一声,将顾听荷盛出来的酒酿圆子小心翼翼地端走。 顾听荷站在厨房里,看着连翘端着酒酿圆子离开。她笑了笑,齐涵应该会喜欢这道甜点。 此时厨房的管事走进了厨房,顾听荷招手让他过来。 “王妃娘娘,有什么吩咐?”管事问道。 顾听荷微微一笑,道:“刚刚做了一些酒酿圆子。还剩了一些,管事拿去和其他人分一分吧。” 管事一愣,脸上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赶忙道:“这哪里使得,这哪里使得。” 顾听荷微微一笑,道:“让你们吃就去吃,不过是些吃食。” “是,小的这就去。”管事应了一声,赶紧让其他厨子和厨娘们都过来。 管事将刚刚顾听荷做好的酒酿圆子给每人都盛了一些,众人捧着碗一时间都有些怔愣。 他们日日给主子们做吃食,今天还是头一次吃到主子亲自做的吃食。 众人捧着碗,互相看看谁都没去吃第一口。 顾听荷知道他们谁也不敢先动口,笑道∶“快吃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王妃发话了,众人这才捧着自己的碗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王妃娘娘做的这酒酿圆子味道和咱们寻常吃的那些有些不一样。”管事的笑着开口。 “是嘞。这团子好像没馅呢。” 另一厨娘看了看碗里的糯米小团子,然后道∶“但是这小团子吃起来很劲道。” 顾听荷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走出厨房,带着麦冬向齐涵的住处走去。 还没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出齐涵大呼小叫的声音。 “酒酿团子!小时候我妈常给我做这个。呜呜呜,连翘你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连翘道∶“小齐大夫,这是我们王妃亲手做的。您尽快吃吧,一会眼泪掉进去就窜味了。” “哦,好。” 然后房间内传出齐涵擤鼻涕的声音,接着就是他咕噜咕噜喝酒酿丸子的声音。 顾听荷笑了笑,齐涵喜欢就好。毕竟在这个异时空,只是齐涵和她能够毫无芥蒂地交流。 她自然也是希望齐涵能过得开心些。 顾听荷推门进了房间,齐涵刚把一碗酒酿团子喝完。她注意到旁边的甘糖还是原封不动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齐涵是不喜欢太甜,还是不喜欢甘糖的味道。 “太感动了,没想到我在这还能吃到酒酿团子。”齐涵简直想扑过去抱住顾听荷。 顾听荷倒是有些奇怪,她道∶“京城不是也有酒酿丸子吗?” 齐涵大摇其头。 第一百一十三章 竹姑娘的来历 “京城这边的酒酿团子都是用的带馅料的大汤圆,我比较喜欢这种小团子。” 顾听荷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二人正吃着酒酿团子,门外有小厮来报。 “小齐大夫,王爷醒了。您快去看看吧!” 齐涵将手中的碗放下,惊讶道:“这么快就醒了?” 他原想着至少还要两天才会醒。顾听荷也马上站起身来,二人迅速朝着关宴如的院子而去。 刚进房间,二人就看到关宴如已经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他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睛看起来却是有神的。 顾听荷则是感觉到了有些异样。今天关宴如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和往常有些不同。 顾听荷心中一动,问道:“王爷,您可是恢复记忆了?” 关宴如用探究的目光看着顾听荷,他轻声道:“恢复了一些,但有些事情还是想不起来。” 顾听荷浅浅一笑,道:没事,之后定然会慢慢恢复的。”顾听荷嘴上说着安慰的话,但是心里却有些怅然若失。她摇摇头,想把自己脑海里这些不该有的情绪赶走。 齐涵此时已经将需要用的东西从药箱中拿了出来,他道:“王爷,您将右手递给我。我给您把把脉。” 关宴如依言伸出手,齐涵搭上他的手腕,凝神诊脉。 片刻之后,齐涵松开了关宴如的手腕。他将小枕收起来,笑道:“王爷已经有些好转了,不过毒还没清干净。我再给王爷开点药,吃上个三天再看看。” “如此,就劳烦小齐大夫了。”关宴如朝着齐涵点头。 齐涵摆手笑道:“王爷客气了,我先下去抓药。” 关宴如看着齐涵消瘦但挺拔的背影,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知道自己所中的毒乃是西戎国宫廷内的秘药。号称无人可解的西戎秘药,这小大夫居然这么快就能找到解毒的方法。 这种医学奇才,当真是世间少见。 顾听荷看着明显周身气质已经有所不同的关宴如,心中有些复杂。 她将自己莫名的情绪压下,开口问道:“王爷可还记得自己是因何吐血的?” 关宴如点点头,想起吐血的事情他脸色也黑沉起来。 “是竹丫头那碗绿豆粥。” 竹丫头?顾听荷挑眉,看来这南平王是想起青松园那位了啊。 她忍不住问道:“王爷可是想起来竹姑娘了?” 关宴如点点头,他道:“是想起来她了。” “既是如此,王爷可否告知听荷,竹姑娘的身份?”顾听荷问道。 “你是本王的王妃,自然是应该告知你的。” 关宴如说着却是偷偷去看顾听荷的脸色。他见着顾听荷面色如常,知道她并没有因为竹丫头而不高兴,心中却是有些不愉起来。 “竹姑娘其实应该叫做周姑娘,她的名字是周心怡。心怡的父亲是我以前的一个老部下。说是部下,但是周副将是老师留给我的人。我一直将周副将当做长辈看待,而周副将待我也如同自己孩子。”关宴如调整好自己的坐姿,解释起来。 “我现在还记不起周副将是怎么死的,但是心怡是他唯一的女儿我必须要善待于她。心怡对我来说如同妹妹一般。” “那王爷可知道这位心怡姑娘并没有把您当哥哥?”顾听荷听着关宴如的解释心中烦闷更胜。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关宴如沉默一瞬,然后才道:“今日之前,我是不知道的。” 他顿了顿,然后道:“听荷,你放心。我是把她当妹妹看待的,至于她对待我的心思我会跟她说明白。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顾听荷语气生硬道:“和不和周姑娘说明白,王爷自己看着办吧。毕竟大婚当日您就说了,我们只是走个形式。” 关宴如愣住,他没想到顾听荷会这样说。 “听荷,我……”他有些无措的看着顾听荷。 “如此便好。”顾听荷却是不想再听关宴如说下去,她转身便走。关宴如看着顾听荷的背影,心中却是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怎么听荷就突然不开心了。 于是当齐涵拐回来想再给关宴如把把脉的时候,就看见关宴如坐在床上发呆。 “王爷可是有哪里身体不适?”齐涵关心问道。 关宴如摇摇头,他有些苦恼问道:“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听荷突然生气了。” 自己的好兄弟生气了吗?齐涵刚才过来的时候是碰见顾听荷了,但当时顾听荷正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自己着急过来给南平王把脉,也就没有过去打招呼。那自然也是没有看到顾听荷的脸色的。 齐涵摸了摸下巴,老神在在道:“我能看出王妃挺关心您的,但是单独待一会她就生气了......” “应该是你说的话让她不开心了,你得反思一下你说的话是不是有问题。” “我说的话有问题?”关宴如皱眉思索起来。 顾听荷一回到房间就将自己闷在被子中。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刚才关宴如说话的时候,她只觉得烦躁。 她不想去听关宴如怎么解释他和周心怡的关系,不想去听他口中那些她听不懂的东西。她只知道周心怡在他心中的分量似乎很重。而她甚至不知道,关宴如心中有没有自己。 “砰砰砰——”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顾听荷从被子中探出头来问道。 “王妃娘娘。”连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顾听荷起床披了件外衫便去开门。门一开,就看见连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站在门口。 “这是王爷吩咐小厨房给您熬的安神药。”连翘将药递给顾听荷。 “放在桌子上吧。”顾听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连翘。连翘将冒着热气的安神汤放在桌子上,然后看着顾听荷疑惑问道:“王妃可是有什么心事?” 顾听荷笑了笑,只道:“没什么。只是今天有些累了。” 连翘是个心思单纯的,见顾听荷这么说她便也不再问。 她道:“那王妃娘娘喝了汤早些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进宫。” 第一百一十四章 看望皇后 顾听荷点点头,她自然记得明日还要进宫看望皇后小姨。她将桌子上已经放凉的安神汤一饮而尽,然后躺回床上。 第二天一早,顾听荷早早地起床,整理好自己的衣着。等她整理好衣服和发髻带着麦冬出门的时候,刻着南平王府标记的华丽马车早就等在了正门门口。 顾听荷在麦冬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华丽的马车,向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车轮在石板路上缓缓滚动,发出有节奏的声响。顾听荷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街道两旁的景色。 两刻钟后,她们走在了官道上。清晨的阳光洒在皇宫的金顶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因着皇后身边的人提前和守门的侍卫打过了招呼,顾听荷的马车顺利驶进了皇宫。 马车在二门口停下,顾听荷下了马车。顾三牵着马去二门附近的马房,顾听荷则是带着麦冬走着往后宫而去。 一个时辰后,顾听荷站在巍峨的宫殿门口。她抬头看了看,那宫殿的匾额上写着“凤仪宫”。 宫人早已得了吩咐,一见顾听荷便将她引了进来。 “皇后小姨可在宫里?”顾听荷问道。 宫人回道:“皇后娘娘正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喂鱼,王妃娘娘随奴婢来。” 顾听荷点点头,由着宫人领着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里种满了各色花卉,花开正艳,芳香四溢。假山流水,亭台楼阁,精致又别致。 顾听荷远远地就看见了皇后坐在亭子里喂鱼的模样。 阳光照在聂皇后的脸上,她脸上的皮肤依然如年轻时那般白皙细腻。 聂家女儿多美人,聂古兰自然也是其中翘楚。不过顾听荷如今看着,皇后小姨似乎胖了些,那下巴上的肉明显多了。 她下意识看向对方的肚子。聂皇后今日穿了件宽松的袍子,腰间宽松并看不出她已经怀有身孕。 顾听荷快走了几步,跪在聂皇后面前,“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快起来。”聂皇后忙伸手将她扶起,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后拉着她坐下,“多日不见,乐乐似乎瘦了些。” 顾听荷忙摇摇头,“臣妾并未觉得,是皇后娘娘看错了。” 聂皇后笑着指了指湖中的锦鲤,道∶“上次你说过之后,宫中就传开了。最近都没怎么有妃子们来喂锦鲤了。” 她嗔怪地看了一眼顾听荷道∶“这几日还死了几条。本宫看它们就是这种胖胖的品种,哪里就像你说的喂成这样子的。” 顾听荷煞有介事地点头道∶“皇后小姨说得对,定然是我多想了。” 顾听荷小心扶着聂皇后站起来。今日聂皇后穿着十分宽松,想必是为了方便遮挡。 二人带着众宫女们慢慢朝着凤仪宫走去。进了凤仪宫,顾听荷就吩咐麦冬将她带来的东西拿出来。 聂皇后好奇地看着麦冬正在打开的那个小包袱问道∶“这是什么?” 麦冬将包袱打开,顾听荷从小包袱中取出一件华服来。 聂皇后看到后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 她奇怪问道∶“乐乐这衣服的样式怎么有些奇怪?不过还挺好看的。而且这花色图案本宫倒也是第一次见。” 顾听荷微笑道∶“皇后小姨来试试就知道这衣服好在什么地方了。” 聂皇后将信将疑,但还是命身边的宫女接过顾听荷手中的成衣。 “你在这里稍等片刻。”聂皇后吩咐顾听荷后,转身带着两名小宫女进了内殿。 在宫女的服侍下,聂皇后很快换好了衣服。她走出内殿,那华美的衣袍在她身上更是显得流光溢彩。 聂皇后在顾听荷面前转了个圈,面上却是疑惑之色。 她道∶“乐乐,这衣服好看是好看,但我怎么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聂皇后站在菱花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身着宽袖长袍,衣袂飘飘,那华美的衣袍上用金线绣着凤凰于飞的图案,凤凰的羽毛绣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会飞出衣服,在空中翱翔。 但这衣服的裙摆似乎过于繁琐,重重叠叠看起来有些奇怪。 顾听荷笑道∶“皇后小姨先别急,还差最后一步。” 她朝着麦冬点点头,小丫头将早就准备好的裙撑取了出来。 她拿着裙撑向聂皇后解释道∶“这是裙撑,是要带进去裙子里的。” 顾听荷将裙撑打开,然后指挥着两个小宫女帮聂皇后给带上。 完全穿戴好的聂皇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一亮。 她转动着身子,华美的衣裙在她的动作下翩翩起舞,那裙摆如同盛开的花朵一般。 聂皇后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这衣服当真好看,本宫从未穿过如此好看的衣裳。” 顾听荷得意地笑道∶“皇后小姨喜欢就好。这衣服是我特意给您设计的。” “给我设计的?”聂皇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满是欣喜。她自然也发现了这衣服蓬起来的部分刚好能遮住她隆起的肚子。 有了这大大的裙撑,她就可以再多瞒一阵子怀孕的事情。 “乐乐真是有心了。”聂皇后隔着裙子捏了捏裙撑。顾听荷送来的这个裙子,她非常喜欢。 顾听荷笑道∶“皇后小姨喜欢就好。”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还需要小姨配合我将这套衣裳在后宫中以及民间都流传起来。” 聂皇后点头道∶“没问题。一会咱们就穿着这新裙子去御花园里溜达溜达。” 聂皇后虽不擅宫斗,但也不是个蠢的。这衣服只有流行起来,自己穿着才不会显得奇怪。 二人说走就走,马上带着一众小宫女出了凤仪宫浩浩荡荡往御花园而去。不是冤家不聚头,二人最先遇到的便是陈贵妃。 陈贵妃正坐在亭子内抚琴,她的眉头紧皱看起来心情并不太好。她抚琴抚得专注,还是身旁的小宫女提醒才注意到有人来了。 她抬头朝着来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手下流畅的琴声却突然停了下来。 “那是皇后?”陈贵妃疑惑问道。 旁边的小宫女也左右看了看,然后有些不确定道∶“回娘娘的话,应该是皇后娘娘。奴婢瞧着那位主子穿着明黄色。” 陈贵妃哦了一声,摆摆手接着弹琴。瞧她的样子丝毫没有当回事。如今皇上的心思都在那刘嫔身上,很少见皇后一面。 陈贵妃的心思如今也都放在刘嫔身上,对于皇后她暂时歇了相斗的心思。 “陈妹妹。”聂皇后笑得温柔,踏进了八角亭中。 陈贵妃假笑了一下道∶“这不是皇后娘娘吗?可真是巧了。” 聂皇后也笑道∶“可不是。”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成大人 “本宫原想着出来转转,倒没想到在这会碰见妹妹。” 聂皇后施施然在小亭子内坐下,一副要和好姐妹谈谈心的样子。陈贵妃则是停下了弹琴的动作。她才没那么好的兴致给聂皇后弹琴。 陈贵妃上下打量着聂皇后的衣着,皱眉道:“姐姐今天这穿着......” 聂皇后整理了一下蓬蓬的裙摆,扬了扬自己带着满头珠翠的头。 “这是眼下京城最流行的成衣,妹妹还不知道吗?” 陈贵妃愣了愣。她最近因为刘嫔的事情烦心得很,也有很久没有关注过这些衣裳首饰了。顾听荷抓住机会,笑着道:“臣妾这次进宫也给贵妃娘娘带着眼下最时兴的成衣,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试一试。” 顾听荷回头看了麦冬一眼,小丫鬟很有眼色地将自己背着的小包袱打开。她手脚麻利地取出一套水蓝色的长裙来,这裙子轻薄如纱,上面用金线绣着云霞,在阳光下看,闪闪发光,美极了。 陈贵妃眼神一亮,心下欢喜,面上却是不漏。她身后的小宫女将麦冬手中的长裙接了过来,然后递给陈贵妃。 陈贵妃矜持道:“这衣服的面料看着倒是不错。” 顾听荷笑道:“这是献给娘娘们的衣服,料子用的都是最好的。” 陈贵妃瞥了顾听荷一眼,今天看着这丫头倒也没往日那么令人讨厌了。她在小宫女的搀扶下站起身,走到小亭子外面。陈贵妃身边的小宫女极有眼色道:“娘娘,前面就是慧芳殿。不如咱们去那边换上这衣服?” 陈贵妃点了点头,一行人便朝着慧芳殿走去。慧芳殿内,宫女们早已将衣物准备妥当。陈贵妃在殿内褪去旧衣,换上了那水蓝色的长裙。裙摆随着她的走动轻轻飘动,金线绣成的云霞仿佛真的在天上一般。顾听荷在一旁看着,心中暗暗赞叹。 陈贵妃皱着眉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裙摆,裙摆重重叠叠看起来有些笨重。顾听荷将裙撑接了过来,亲自给陈贵妃带上。一边带还一边给旁边的小宫女讲解着这裙撑怎么去穿戴。 陈贵妃看着顾听荷如此毕恭毕敬的模样,心中熨帖对顾听荷更少了几分厌烦。将裙撑整理好之后,陈贵妃的裙摆也蓬了起来。她转了个圈,对这衣服还是满意的。 陈贵妃的满意,让顾听荷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后宫中除了太后,地位最高的两位女子就是聂皇后和陈贵妃。皇后小姨自然不用说,只要这陈贵妃肯穿自己设计的裙子,这蓬蓬裙定然能在后宫中流行起来。 如此,只要大家都穿上蓬蓬裙自然就没有人会特意注意聂皇后了。 陈贵妃不是个心思复杂的人,得了人家的礼自然对顾听荷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她心情不错,最后还赏赐了顾听荷一些珠宝首饰。聂皇后和陈贵妃难得和平相处了一个下午。直到傍晚皇上身边的张德子来传皇帝的口谕,陈贵妃才匆匆离去。 顾听荷看了看天色朝着聂皇后道:“皇后小姨,乐乐该出宫了。您自己在皇宫中一定要多加小心。” 聂皇后捏了捏顾听荷的手,点了点头道:“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心里有数的。你放心就是。” 顾听荷担忧地看着聂皇后,她实在是放心不下来。停顿片刻,顾听荷离得聂皇后近了些,她低声道:“皇后小姨,南平王府上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皇上那边了。” 聂皇后踌躇了下道:“现在还有些早。再过几个月吧。” 顾听荷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 “总之,皇后小姨在宫中要一起小心。有什么事情尽管叫身边人传信给我就是。” 之后二人又说了几句话,顾听荷才带着麦冬离开了皇宫。 二人一上马车,顾听荷就转头对麦冬说道:“麦冬,明天你去一趟锦绣坊。” “和邓叔说一声,仓库里的货可以卖了。” “是。”麦冬应了一声,并不多问。 二人坐着马车晃晃悠悠回了南平王府,顾听荷刚在麦冬的搀扶下下了车,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王妃这是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顾听荷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成修远正穿着一袭白衣从暗处走来。 她笑道∶“原来是成大人,倒也有些时候未见到成大人了。” 成修远拿着扇子敲了敲自己的头,一副有些苦恼的样子。 他道∶“别提了,皇上派我去江宁帮助当地官员重建江宁。我这也是今日才回来。” 顾听荷挑眉,今天刚回来就赶着来见关晏如?这两人还真是好丽友。 “成大人可是来找王爷的?”顾听荷问道。 成修远点头,他和关晏如一直有些书信往来。可近两个月来关晏如都没有给他来信,就连他给关晏如写的信也都石沉大海。 “如此,成大人请吧。”顾听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南平王失忆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再加上南平王班师回朝的时候,成修远远在江宁。想必成修远是不知道关晏如失忆还未恢复的。 成修远虽身份特殊,但正因为他特殊的身份。这位南平王的挚友成大人,在对方死亡之后很快就离开朝堂寄情山水去了。 如此看来,成修远是没有涉及到陈太后和皇帝的党争之中的。她原本想着要不要将关晏如记忆还没完全恢复的事情告诉对方。 可顾听荷转念一想,既然成修远并不知道关晏如的现况,那么就暂时不用告诉他。省的再出了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她跟在成修远身后,来到了关晏如的书房。书房中灯火摇曳,关晏如的影子映照在窗纸上。 “王爷,成大人来了。”顾听荷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吧。”关晏如的声音传了出来。 成修远在南平王府向来是来去自如,到了南平王府如同回到自己家一般。 他一进门就把扇子“啪”的一声合起来,然后不满地朝着关晏如道∶“你这段时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都不给我写信了?” 关晏如见成修远也是一愣,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又便扬起一抹笑容道∶“成修远?你怎么来了?” 成修远一愣,他感觉今天关晏如说话有些怪怪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关晏如,他啧啧两声。 “绛紫色?你不是说这颜色太张扬,不穿的吗?今日怎么又穿上了?”他绕着关晏如转了一圈。 “从头到尾还都是绛紫色。啧啧啧,不得了。” 顾听荷听了成修远的话也是一愣,这衣服是锦绣坊的新品男装。自从上次宫宴霸气护妻之后,南平王关晏如的名声好了不少。 关晏如身姿挺拔,虽看不到脸但穿什么都气宇轩昂。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愿嫁人 关晏如是个标准的衣架子。 顾听荷这才想到让关晏如当男装模特这一茬。反正他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不用白不用。 只是…… 顾听荷看了看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关晏如。当时自己拿了这衣服过来,关晏如挺高兴的二话没说就穿上了。她倒是不知道,这男人并不喜欢绛紫色。 眼见着顾听荷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自己。关晏如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轻咳一声开口道∶“咳咳,修远。你大晚上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他将注意力强行转移到成修远身上。 关晏如还认得成修远这个人,但是对于他们之间具体发生过什么事情却是不太记得了。 “倒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最近你都没给我回信,再加上我听说你在战场上受了伤,我便来看看你。” 成修远总觉得今天关晏如看起来有些奇怪,面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多谢成大人关心,本王并无大碍。”关晏如客气道。 成修远指了指自己,大呼小叫道∶“你叫我成大人?” “你没事吧?” 顾听荷摸摸鼻子,看来这成修远和关宴如的关系确实很好。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这么和杀神关宴如说话的。 见两人之前气氛略显尴尬,顾听荷便想要跑路。她刚要开口跟二人告别,门外就匆匆跑进来一个小丫鬟。 “王爷,王爷。不好了,我们姑娘上吊了!”小丫鬟哭哭啼啼跑进来一把抱住了关宴如的大腿。顾听荷听着这小丫鬟声音耳熟,见她这会抬起头来,才发现是竹姑娘哦不,现在应该是周姑娘。 这是周姑娘身边的素月。 关宴如好看的眉毛皱在了一起,他还未开口就听成修远先开口道:“怎么,这丫头活够了?” 关宴如回头看了成修远一眼,他印象里这成大人应当是对周姑娘印象还不错的。今天怎么会口出恶言? “你看我干什么。”成修远切了一声。 “我跟你说,你别让这丫头给骗了。我原以为她是个好姑娘,结果没想到她都是装的。背地里手段可多着呢。” 关宴如颇为赞同地点点头,能给他下春药的女子能是什么好女子。只是碍于周副将,他也不可能会将他唯一的女儿给如何。 素月看着面前几位主子风轻云淡的样子,不禁发急起来。她死命拽着关宴如的裤腿,道:“王爷,王爷。您快去看看我们姑娘吧!再拖下去我们姑娘马上就没有命了!” 成修远则是皱了眉头,他不悦道:“人命关天为何不赶紧找人去救,还跑来找王爷?” 顾听荷暗暗点头,在心里给反矫达人成修远点了个赞。 素月一噎,反应迅速道:“奴婢找了啊,院子里都是小丫鬟力气小够不到小姐。王爷求您快去看看吧!” “我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关宴如对顾听荷和成修远道。 “我同你一起去。”二人异口同声。 关宴如也没说什么拒绝的话,三人一同朝着青松院走去。青松院守门的小丫鬟远远看着几人走来,赶紧跑进院子。 她大力敲着房门,然后道:“姑娘,姑娘。您开开门啊!您可万万不能想不开啊!” 房间内的周心怡得了小丫鬟的暗示,赶紧从旁边搬了一个凳子。她将凳子放在早就系在房梁上的白绫下面,踩了上去。 “王爷,王爷。您快进去看看姑娘吧!姑娘她锁着门咱们都进不去啊!”小丫鬟的哭喊声从门外传来。 周心怡会意,哭着大喊道:“你们都别拦着我,王爷要将我嫁出京城这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我这就去死,不挨着王爷王妃的眼。”说完,她一咬牙将脖子挂在白绫上,一脚把踩着的凳子给踢开。 门外站着的三人只听“咚”的一声,房间内顿时就没了声音。关宴如自然不能让周心怡死在南平王府,他一时心急猛地一脚将门踹开。房门打开,周心怡此时正悬挂在房梁上吐着舌头,翻着白眼,张牙舞爪地挣扎。 关宴如眼疾手快夺过成修远手中的折扇朝着白绫扔了出去。那白绫被扇面生生劈断,周心怡也跌倒在地猛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周心怡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向关宴如,可怜兮兮道:“晏如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去死的。” 她左手撑地,右手朝着关宴如伸了出来。周心怡一脸期盼地看着关宴如希望他能将自己扶起来。 关宴如低头看着周心怡那抬起的手沉默不语。一直被盯着的周心怡也觉得有些心虚起来,她将自己的头垂下,手也慢慢垂下。 “你不想嫁出京城?”关宴如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冷得如同刀子一般,即便是在这炎炎夏日也让周心怡冷得打了个哆嗦。 “我不想嫁人。”周心怡倔强抬头,她就是喜欢面前的男子。她原以为关宴如一直留自己在身边是为了以后和自己成婚。没想到他现在不但自己成了婚,还要将自己嫁给别人。 “你可是想好了终身不嫁?”关宴如认真看着周心怡。 此时他心中也都是怒火。他给周心怡找的这家人虽不在京城,但却是苍梧最富庶之地衡州的林家之子。 此子虽不是嫡长子,但也是嫡子,身为嫡子却没有长子身上的重担。林家又是出了名家风好,男子四十无所出才能纳妾。 这是当地多少名门望族挤破头也想让女儿嫁进去的林家,自己要不是早些年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林家家主。恐怕林家也不会同意,周心怡一个孤女进林家做他们的嫡次媳。 如此好的姻缘,她竟觉得自己在害她? “我想好了。如果晏如哥哥不愿娶我,我就终身不嫁给父亲守孝!”周心怡倔强的小脸上挂上了泪珠。如果晏如哥哥心中还有记得父亲对他的恩情,定然不会再让自己去嫁人了。 关宴如则是听了周心怡的话,脸都黑了。周副将临终前将女儿托付给自己,他也尽心尽力去照顾了。就算周心怡一辈子不嫁人,他也可以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只是逼着自己娶她? 关宴如冷笑一声,他要是不愿意恐怕这世上还没人能做得了他的主。 “既然你不愿意嫁,本王也不会强求。” 周心怡开心起来,可还没等她开心几秒钟就听关宴如接着又道:“既然你想为周副将终身守孝,我自然也是不能剥夺了你这份善心。明日起,你就到皇觉庵修行去吧。” 周心怡的笑容僵在脸上,去当尼姑? 这怎么可以。 她只是想借着父亲的名义提醒一下晏如哥哥。晏如哥哥怎么能忍心送她去当尼姑。周心怡猛地摇头,她恐惧道:“不要,不要。我不要去当尼姑。” 第一百一十七章 庄子偶遇 皇觉庵是什么地方,那里关着的都是犯了错的妃嫔或者公主。她怎么能去那里! 关宴如冷冷看着一直摇头的周心怡,道:“不是你说想要去当尼姑,给周副将尽孝的吗?我随了你的心愿想必周副将也会很开心的。” 周心怡一噎,什么理由也说不出来却始终在哭闹着不去。关宴如已经厌烦了跟周心怡周旋,他挥挥手道:“来人,将竹姑娘请回房中。好好守着姑娘,明日送她去皇觉庵。” 关宴如犀利的目光扫过门口候命的丫鬟婆子们。 “本王不希望再听到姑娘要自杀的消息。你们可明白?” 丫鬟婆子们纷纷低头,“奴婢们明白。” 周心怡哭得梨花带雨,被两个婆子强行抱了回去。 关宴如微微皱眉,吩咐道:“找两个人跟着竹姑娘,若是她再有寻短见的举动,不必再来禀报,直接拖到柴房关禁闭。” “是。” 关宴如拂袖离去。顾听荷见没有热闹可看了,也跟着关宴如出了房间。成修远紧随其后,但却在出门前朝着哭花脸的周心怡做了个鬼脸。 周心怡哭得声嘶力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她死死地抓着床沿,“我不去皇觉庵,我不要去皇觉庵,我不要……” 两个婆子也有些厌烦起来。其中一个婆子开口道:“姑娘您就安生歇着吧,您不是想给周副将守孝吗?王爷这是随了您的心愿啊。” 周心怡懒得去理这两个捧高踩低的婆子,早前自己得势的时候,她们没少在自己面前伏小作底。如今自己没了晏如哥哥的宠爱,连带着这两个婆子也要踩自己几脚。几乎哭了整夜,最终到快到黎明的时候周心怡终于是哭累了,慢慢睡了过去。 这边三人前后出了青松园,成修远很有眼色地发现关宴如和顾听荷之间气氛不对。跟关宴如打了声招呼后,他就快速地溜了。点着灯笼的小路上之后关宴如和顾听荷一前一后的走着。 “我知道你之前为什么不高兴,我原本已经给周心怡找了人家的。”最终还是关宴如率先打破了僵局。他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身后的顾听荷。 顾听荷则是因为他突然的回头差点撞在关宴如的身上。顾听荷略显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她轻声道:“我哪里有不高兴,你想多了。” 关宴如微微一笑,也不去拆穿她。二人就这么走到了顾听荷住着的院子门口,关宴如停下脚步。 他看着顾听荷道:“你进去吧。” 顾听荷原本还想跟关宴如聊聊天,但关宴如开口就是让她进去。顾听荷有些气闷,她点了点头再没说什么转身进了院子。 ...... 因着,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喜爱蓬蓬裙。京城很快就掀起一股蓬蓬裙的新潮流,家家户户但凡有些疼爱姑娘的人家都给自己女儿买了蓬蓬裙。顾听荷坐在锦绣坊的后院看着邓荣送来的账本和银票笑得合不拢嘴。 邓荣笑眯眯看着自家的财迷小小姐,道:“小小姐还真是奇思妙想,这种裙子以前真是听都没听过。” 顾听荷也笑着道:“我也是瞎捉摸,能挣到钱就好。” 带着连翘和麦冬在锦绣坊内巡视一圈后,顾听荷带着一箱子银票满意地上了马车。三人去福满楼买了点心后,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郊外的庄子而去。因着上次关宴如提出了解决流民的新办法,如今城外已经没有聚集在一起的流民了。 就连那些原本不愿意开荒,只等着每天两碗粥的流民最后也都去了附近村子里开荒。而那些实在没有劳动能力的老弱病残,则是被关宴如安排在南平王府的庄子里看着庄子。说是看庄子其实也就是养老。 而聂古柔的奶娘在顾丞相的寿宴之后也被顾听荷送来了这边的庄子上养老。今日闲来无事,顾听荷便买了些生活用品和点心去看望她们。 “刘奶奶,我来看您了。”顾听荷也不用麦冬和连翘扶着,自己麻溜就跳下了马车。在京城里她要端着,生怕行踏错步。但每次来庄子上,她都会觉得格外轻松。 几个老人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尽管聊得牛头不对马嘴,但大家都挺开心的。 “刘奶奶!还记得我吗?”顾听荷走到正晒着太阳的刘奶娘面前,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刘奶娘睁着浑浊的眼睛用力看了看顾听荷,然后思考了一会之后才慢悠悠道:“小姐,你是小姐。” 顾听荷哭笑不得,她蹲在摇摇椅面前拉着刘奶娘的手大声道:“我不是小姐,我是小姐的女儿!” 刘奶娘摆摆手,嘟囔道:“小姐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到。” 顾听荷笑笑,也不再纠正刘奶娘。她回头对麦冬和连翘说道:“你们将我买的东西拿下来吧。” 两个小丫鬟应了一声去马车上将东西都取了下来。顾听荷接过麦冬手中递过来的点心,将包着点心的牛皮袋子打开,取出里面的荷花酥喂到刘奶娘嘴边。刘奶娘原本眯起来的双眼,在闻到荷花酥的味道时睁得大大的。 她满足地将荷花酥吃下,笑着道:“还是这个味道,这肯定是福满楼的荷花酥。小姐没嫁人的时候就喜欢吃他们家的荷花酥,这么多年了小姐还是喜欢买。” 顾听荷看着迷迷糊糊的刘奶娘心中叹息,顾文彦寿宴那天刘奶娘说起话来还是清清楚楚,思路清晰的。 “王妃,刘奶娘怎么看起来忽然老了好多岁似的?”麦冬疑惑问道。当日在丞相府的寿宴上。她是见过刘奶娘的。 顾听荷叹息道∶“心中的执念已去,人没了精神气自然就老得快了。” “王爷,咱们不下去吗?”十一看了看正掀起一角帘子偷看外面王妃娘娘的自家王爷。 关晏如赶忙将手中的帘子放下,回头瞪了十一一眼。 “你声音这么大做什么?生怕听荷不知道我来了?” 十一…… 第一百一十八章 往事 十一是真不明白,为什么自家王爷看自己的王妃还要偷偷摸摸的。但是作为下属,他不该对主子的行为有所怀疑。所以,他选择闭嘴。 闭嘴的十一,看着自家王爷一会想下马车,一会又把脚缩回来。 十一...... 好想踹王爷一脚,帮他做出决定。 “王爷,您想下去就下去啊。您今天不是来看庄子上这些老人们的吗?”十一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 关宴如回头瞪了十一一眼。 “就你话多。” 可能是不想被十一看不起,也可能是出于别的原因。关宴如最终还是下了马车。他走到正陪着老爷爷拔菜的顾听荷面前,道:“王妃怎么会在这里?” 顾听荷没有抬头看关宴如,答道:“我来看看这些爷爷奶奶们。倒是王爷今天怎么过来了?” 顾听荷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关宴如停在庄子拐角处的马车,毕竟能坐着挂着南平王府标记的华丽马车除了她也就只有关宴如了。只是关宴如到了之后一直没有下来,她也就懒得去猜对方是来干什么的。 “我也是来看看这些被安置在庄子上的老人。”关宴如说着蹲下身来帮着顾听荷一起拔菜。看着关宴如的动作,顾听荷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指了指面前几个颗菜道:“将这几颗菜拔下来就行了。中午王爷要留在庄子上用饭吗?”顾听荷状似无意地问道。 关宴如点头:“自然是要和王妃一起在庄子上用饭的。” 二人神情自然,好像之前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一般。 午间,顾听荷与关宴如一同在庄子上的小院子里用饭。老人们围坐在桌边,虽然桌子上的菜并不是什么大鱼大肉。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顾听荷细心地为他们夹菜,关宴如则微笑着倾听老人们的闲聊。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气氛十分温馨。 十一尽职尽责地护卫在院子门口,时不时看看正在吃饭的众人。只是每次看向吃饭的众人之后,他都要揉揉眼睛。 无他,他实在难以相信面前这个温柔和善的男子是自己的主子。 虽然现在已经接近十月份,但天气依然炎热。尤其正午时分,太阳照射在每个人脸上众人都有些微微出汗。 关晏如很快就注意到顾听荷时不时投来的目光,他挑了挑眉问道∶“王妃可是在偷看本王?” “咳、咳。”顾听荷差点被嘴里的饭给呛到。关晏如如此直接她也是没想到的。 “我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顾听荷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正经道。 关晏如挑眉,道∶“什么问题?” “王爷你整天带着面具,那被面具遮住的地方会不会比其他地方要白一些?”顾听荷比画着问道。 关晏如一愣,没想到顾听荷一本正经地在思考这种问题。 顾听荷见关晏如没有回答自己也不生气,耸了耸肩接着吃起自己的饭来。 “既然王妃这么好奇,不如自己来看一看。”关晏如微微一笑,将手覆在了面具上。 顾听荷怔愣地看着关晏如,之前她曾问过关晏如能不能给她看看面具下的脸,结果被关晏如被拒绝了。 结果今天关晏如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要将面具摘下来? 关晏如的手指轻轻在面具上滑动,慢慢地将面具从脸上摘下。面具下露出的是一张英俊的面容。皮肤白皙细腻,如同瓷器一般,透着一股清冷高贵的气质。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红齿白,他脸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像是经过精心的雕琢,让人一看就移不开双眼。 顾听荷定定看着关晏如,她感觉自己脑子里的一根弦好像断掉了。 听着自己如同擂鼓的心跳声,顾听荷吞了口唾沫喃喃道∶“wk,好帅。老娘赚大发了” 关晏如没太听懂顾听荷在说什么,不过大概能听出她在夸赞自己。 “为什么你的脸没有晒出印子来。”顾听荷摸着下巴,看着关晏如白皙的脸庞陷入了疑惑。 关晏如被她这可爱的小模样逗笑,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也不知道了。” 顾听荷有些不满。她在现代时是极容易晒黑的体质。每年夏天即便是涂了很厚的防晒霜也会被晒黑好几度。 穿书之后,她依然好容易晒黑。不过因为出门都戴着围帽的原因,她倒是黑得不太明显。 向着晒不黑的关晏如投入幽怨的一眼,顾听荷决定好好吃饭不再搭理这个人了。 摸不到头脑的关晏如…… 与此同时,尽职尽责守卫着院门口的十一以及一直躲在暗处保护顾听荷的小六、小七齐齐被关晏如惊掉了下巴。 午后,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林间小道上,吃过午饭的顾听荷与关晏如在林间散步消食。 顾听荷看着不戴面具的关晏如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她忍不住问道∶“王爷,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要把脸遮起来?” 关晏如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在回忆什么。 过了一会他才轻声道∶“我刚出生的时候,浑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脸上也是最多的。据说母妃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吓晕了过去。当时的陈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说我不祥要将我溺毙。” 关晏如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他像是在叙述一个别人的故事。顾听荷看着他,忽然就有些心疼起他来。 “后来是转醒过来的母妃和三哥,也就是如今的皇上。他们跪在父皇寝殿前三天。父皇才看在对母妃的几分情谊上改了心思,留了我的一条命。” “只是,陈皇后说我面容可怖。不但会影响皇家的名誉,也会吓着别人。她命人给我打造了这鬼首银面具,令我不得摘下。” 关晏如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道∶“原本的面具是覆盖了我整张脸的。只在双眼、鼻孔、嘴巴这三处给我留了孔。” “后来因为我的异常和陈皇后有意的纵容下,我在深宫中过了好几年生不如死的生活。” 顾听荷忍不住问道∶“皇上小姨夫没帮着你吗?” 他道∶“当时母妃冬日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伤了身子没过多久就去世了。而三哥被父皇记在陈皇后名下日子也是难过得紧,我自然是不能再去拖累三哥。” 关晏如看向顾听荷,眼睛里的情绪让顾听荷有些看不懂。 第一百一十九章 遇刺 却“那些年里,我唯一遇到过的善意是一个小女孩给我的。”关宴如看向顾听荷,他眼睛中带着的神采让顾听荷有些奇异的感觉。 “难道我小时候给过你吃的?或者给你包扎过伤口之类的?”顾听荷脱口而出。 关宴如倒是被顾听荷这突然的一问搞得一愣,随即他一喜道:“你还记得?” 顾听荷此时有了想要抚额的冲动。不愧是狗血虐文小说的女主,狗血设定一个也少不了。 “那年你随着你母亲进宫,在御花园中玩耍时不慎进入废弃的宫殿中遇到了正在被小太监欺负的我。”关宴如没有注意到顾听荷无奈的脸色,自顾自说道。 “是你呵斥了小太监不要欺负我,还给我了一块荷花酥。你说你每次吃了荷花酥就会变得开心起来,希望我也开心的。” 顾听荷看着关宴如像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小块油纸包,然后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块荷花酥献宝一样递到了顾听荷的面前。 顾听荷面色复杂地看着关宴如递过来荷花酥,她现在算是有些明白为什么关宴如没有拒绝赐婚了。 她抬头看了看关宴如期盼的双眸,将自己心中的酸涩压下。 她干涩道:“小时候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我现在也不喜欢吃荷花酥了。” 关宴如的手一顿,眼中的光亮也瞬间熄灭。顾听荷看着关宴如低着头,心中也是十分难受。她对关宴如是动心的,可她也知道关宴如喜欢的原身而不是如今占据了这个躯壳的自己。 她没办法向关宴如说明真相,也没办法坦然接受关宴如的喜爱。哪怕自己早就对面前温柔又强大的男人产生了好感。 关宴如将那块荷花酥小心地包好,放回了自己的袖中。他抬起头,看着顾听荷,声音有些颤抖:“是因为你现在还喜欢着沈少珩吗?” 顾听荷沉默了许久,最后深吸了一口气道:“现在的我早就不是小时候帮过你的那个我了,你喜欢的那个顾听荷早就不在了。另外,我也不喜欢沈少珩。” 她怕关宴如再问下去,急忙起身道:“天色也不早了,早些回府吧。” 关宴如看着顾听荷的背影,眼中满是落寞。他早该想到的,如同向阳花一般的她怎么会和一直生活在阴暗处的自己在一起呢。可她是自己生命中仅存的阳光,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呢。 二人回到庄子时,马车早就准备好了。 十一原本以为王妃会和自家王爷坐一辆马车回去,顾听荷却是朝着他笑了笑上了来时的马车。十一挠了挠头看向一直不近不远跟着顾听荷的关宴如。 关宴如微微侧目,目光在顾听荷正在上马车的背影上流转了一圈后,也跟着上了顾听荷的马车。顾听荷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一起上车的关宴如倒是没说什么。关宴如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好担心顾听荷会把他给赶下马车。 十一看着自家王爷上了王妃的马车,耸耸肩自己也跳上了后面那辆空马车。他缓缓驾驶着马车不近不远地跟在前面的马车后面。 马车缓缓启动,顾听荷坐在车厢中,看着窗外渐渐后退的景色,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关晏如,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对他的心动。 顾听荷沉浸在自己的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注意到关晏如一直在注视着她。 马车行驶在还算平坦的小路上,却忽然颠簸了几下。顾听荷没有一时间没坐稳,朝着前面摔去。 关晏如眼疾手快将顾听荷捞进怀中,他低沉的声音在顾听荷耳边响起。 “小心。” 顾听荷睫毛轻颤,还未来得及说话,一道寒光直射进了马车内。关晏如抱着顾听荷侧身一躲,那箭直直插进她刚刚坐着的垫子上。 关宴如眼神一凛,反手将顾听荷护在怀中迅速侧身躲避到车厢另一侧。顾听荷被晃得七荤八素的同时还不忘把吓得呆住的麦冬也拽了过来。 马儿嘶鸣一声,马车猛然间停下。紧接着众人便听到车厢上传来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 十一手中的马鞭狠狠一挥,怒喝道:“什么人竟敢袭击王府马车!?” 关宴如将车帘掀开观察外面的情况。帘子刚掀开他便见着几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朝马车袭来,手中拿着兵器的架势一看就不对劲。 他扭头对顾听荷道:“别怕,你们躲好别出来。” 说罢他便催促顾三马上驾车离开。顾三被他吼了一声吓得一个哆嗦,猛抽了几下马鞭,马车瞬间朝前驶去。关宴如此时已经飞身跃上了车厢顶和黑衣人交战起来。他一个飞踹将两名黑衣人踹翻到地上。 关宴如飞身下了车厢,看着马车冲出包围他松了一口气专心对付起剩下的黑衣人来。 顾三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场面,他手脚发抖但还是驾驶着马车朝着城门的方向飞奔。城门,只要到了城门口,就会有援兵帮助他们。 忽然几支箭从旁边的树林中飞射出来,几支箭插在马车壁上锋利的箭头几乎擦过麦冬的脸颊。麦冬吓得脸色苍白却没敢发出声音,生怕引起外面那些黑衣人的注意来。 忽然,马儿嘶鸣一声,一扭身朝着另一边的树林深处疾驰而去。马车里的顾听荷和麦冬齐齐向后仰倒,顾听荷护着麦冬自己的手臂却擦过那锋利的箭头,顿时血流如注。 “小姐!”麦冬眼泪朦胧地看着顾听荷。 “我没事,还好没把你这小脸擦花。”顾听荷呲牙咧嘴地跟麦冬开玩笑。这疼是真疼啊,不过还好没伤着麦冬。不然就以这里的医疗环境和水平,毁容是妥妥的。 “小姐,马中箭受惊了。前面,前面好像是悬崖。”顾三焦急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我控制不住马了,现在怎么办?!” 顾听荷迅速爬到车厢口掀开帘子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看着越来越近的悬崖边,顾听荷咬咬牙当机立断道:“跳!马上就跳。” 第一百二十章 受伤 “哎!”顾三一咬牙,从马车右边跳了下去。顾听荷刚回到车厢内去拉麦冬,就听到后面传来顾三的哀嚎声。许是跳车的时候受了伤,顾听荷此时也顾不上担心其他人。 她一把拉过面色苍白的麦冬,然后道:“麦冬,一会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跳。” 麦冬刚刚在车厢中自然听到了顾听荷和顾三的对话,她深知现在不跳只有死路一条。 她点点头,声音颤抖道:“小姐您别怕,我会护好您的。” 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顾听荷真想捏捏麦冬的小脸。这丫头一脸害怕的要死还要保护她的小模样也太招人疼了。 “麦冬抱紧我,要跳了。”顾听荷紧紧抱着麦冬,数一二三后二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马车瞬间冲过悬崖边缘,掉入了深不见底的谷底。顾听荷和麦冬滚下山坡因着惯性,朝着旁边的斜坡滚了下去。 顾听荷用尽全力抱住麦冬,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斜坡上大大小小的石头。她的背部被撞得生疼,却依然强忍着疼痛。直到二人停止滚动,她才松了一口气缓缓伸开双臂将麦冬松开。自己却是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深夜,原本该万籁俱静的林中此刻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报王爷东边没有!” “接着找!” “报王爷西边没有!” “接着找!任何一个角落不要放过。” “王爷。”小六匆匆跑了过来。 他道:“悬崖边上发现了马车的车辙,属下比对过车辙是王妃乘坐的那辆马车。” 小六的声音越来越低,声音中充满了懊恼。他不该和黑衣人缠斗的,是他没有保护好王妃。他朝着关宴如跪了下来,肃然道:“是属下们的错,请王爷责罚。” 关宴如阴沉着一张脸开口:“去把人找回来,日后有的时候罚你们。” “可是……”小六欲言又止,那车辙印明显是马车冲下悬崖了。 关宴如知道小六在想什么,他语气坚定道:“听荷是聪慧果敢的女子,她一定会提前发现马车的异常然后跳车的。” “都去找人!每一处地方都不要放过!” “是!” 看着属下们都分散各处去找人,关宴如拿过一旁侍从手里的火把独自一人顺着车辙的印子往树林深处走去。 ...... 麦冬醒过来的时候顾听荷还在她身边昏迷着,她看着顾听荷苍白的脸色吓得眼泪直掉。麦冬哆哆嗦嗦伸出手指在顾听荷鼻子下面探了探,确定顾听荷还有气息后才松了一口气。 麦冬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顾听荷的背后。 她轻轻摇晃着顾听荷,带着哭腔喊道:“小姐,小姐你醒醒,别吓唬奴婢。” 麦冬感觉自己的手粘糊糊的,将手放在眼前借着星光她只能看到她的手上沾着一大片黑乎乎的液体,但她却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麦冬吓了一跳,知道顾听荷定然是受伤了。 忍住想哭的冲动,麦冬知道此时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她依靠着旁边的小树勉力支撑起身体,环顾了一下四周。她们现在正身处一个比较深的山沟里,四周的土坡不算太陡却很长而且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块十分不好走。 麦冬迅速放弃现在背着顾听荷爬上去的念头,她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到一个能让她和顾听荷藏身的地方。麦冬眼睛一亮,她幸运地发现了不远处有一个不小的山洞。正当她准备背着顾听荷先去山洞躲一晚上时,忽然看到山沟上方漏出了一点火光来。 麦冬顿时屏住呼吸,她担心是那些追杀她们的黑衣人追了过来。就在麦冬感觉她快被憋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关晏如的声音。 “听荷?是你在下面吗?”关晏如皱眉看着斜坡下靠在树上的黑影。 “王爷,王妃在这!”麦冬大喜过望朝着火光处大力挥手。 关晏如耳力极佳,一听到麦冬的声音迅速从坡顶往下走。他的速度极快,没一会就到了麦冬身边。 “王妃呢?她可有受伤?”关晏如焦急问道。 麦冬看着面前犹如神兵天降般的男人,按耐住心头的激荡指了指躺在不远处昏迷不醒的顾听荷。 “王妃在那。王妃好像受伤了现在还昏迷着没有醒。” 关晏如快速走到顾听荷身边查看她的伤势。在火光的照射下,麦冬这才发现顾听荷的衣服已经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就连裸露在外的皮肤也都被树枝和锋利的石头划出一道道伤痕。 鲜血混着泥土粘得满身都是,顾听荷此时看起来像个破碎的娃娃一般。关晏如小心翼翼抚去她脸上的污渍,查看她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关晏如皱着眉看着顾听荷后脑勺的伤口,语气有些沉重∶“这处应该是导致听荷一直昏迷不醒的伤。” “她必须马上得到救治。”关晏如将火把交给麦冬,再把顾听荷慢慢扶起来。他像抱着一个稀碎的娃娃般小心抱着顾听荷。 “麦冬,帮本王照着路。咱们现在就回去。” 麦冬点点头,将火把举得高了一些尽职尽责地帮着关晏如照着脚下的路。 等众人浩浩荡荡回到南平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齐涵被小七从床上捞到顾听荷的床边时,他眼睛还没睁开。 “小齐大夫,听荷她受伤了。您快给她看一看。” 顾听荷受伤了?齐涵这才从恍惚中清醒,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躺在床上如同破布娃娃般的顾听荷。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是伤?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守在一旁的连翘惊讶地看了看一脸怒意的齐涵。关晏如此时的心思都放在顾听荷身上,他原本就懊恼自己没有保护好顾听荷。 现在又被齐涵斥责,心中更是愧疚。完全没有注意到齐涵对他的不敬,以及齐涵对顾听荷超乎寻常的在意。 “我们在城外被人追杀,马儿受了惊。听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不慎滚进了山沟里。”关晏如简单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齐涵此时也没有心思再和关晏如掰扯,因为他已经发现顾听荷后脑勺处的伤十分严重。 如果处理不好,她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缝合 “去一把新剪刀过来,再去打一盆热水。我的药箱呢?” 齐涵一边仔细地查看顾听荷脑后的伤口一边询问道。因为头发的阻碍,他看得并不真切。 “将烛台拿得近一些。” 连翘正要去拿一旁桌子上放着的烛台,就见关宴如已经将烛台拿到了床边。他眉头紧皱着看着顾听荷苍白的脸色。 “小齐大夫,药箱来了。”几人说话的功夫,小八已经把药箱拿了过来。 齐涵接过药箱,迅速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小药瓶。他将药瓶里面的粉末都全部洒在顾听荷的后脑上。见顾听荷后脑的伤口出血小了些,齐涵稍稍松了一口气但眉头还是紧皱着。 他将写好的方子递给连翘道:“这是补血的方子,情况不算太坏没有伤到骨头。但也不是太好,伤口有些大了。” 齐涵扭头吩咐小七道:“我住的院子里有我前些日子研磨好的三七粉都拿过来,慢着。” 看着小七就要去他院子里拿三七粉,齐涵补充道:“把旁边的地榆”也拿过来。” 小七点了点头马上转头出去。关宴如忧心地看着齐涵的一系列动作,他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他好担心顾听荷再也醒不过来。 十一此时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朝着关宴如拱手回复道:“王爷,活捉的三个黑衣人已经关在地牢了。刚刚有人试图咬破舌头下的毒囊自己,已经被属下卸掉了下巴。” 关宴如面具透出的双眼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他冷声道:“上刑,最后留一口气问出是谁指使的。” 十一应了一声再次下去。关宴如将目光放回顾听荷身上,他看着齐涵迅速将地榆捣碎敷在顾听荷的脑后。一炷香后,顾听荷的脑后终于不再渗血。 齐涵放下心来,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他瞥了一眼旁边守着的关宴如,问道:“她脑袋上是你给她缠着的布吗?” 关宴如点点头,伸手握住顾听荷冰冷的手。 “做得好。”齐涵夸赞道。 “要是没有你这紧急止血的举动,恐怕顾听荷也撑不到回王府了。” 关宴如沉默,他现在没有心情和别人多说什么。齐涵也不在意关宴如的不理不睬,将一会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之后又给顾听荷把了把脉。 “小齐大夫,药熬好了。”连翘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走了进来。 “给王妃喂下去吧。”齐涵指了指躺在床上的顾听荷。 “我来。”关宴如小心翼翼扶着顾听荷坐起身,让她的身体斜靠在自己怀里接过连翘手中的药碗。关宴如吹了吹还有些冒热气的药汤,然后自己尝了一口确认药汤已经可以入口之后才喂给顾听荷。 “小齐大夫,药已经给听荷喂下去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关宴如将空碗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无关人都出去吧,房间只留下王爷一个人就行。”齐涵将他的药箱打开,从中取出一个木制的尖头镊子来。 关宴如朝着周围守卫的众人使了个眼色,小丫鬟们行了一礼快速退出房间来。 齐涵用自制的镊子取出一块棉花球蘸了蘸盐水。盐水是他自己提炼的,虽比不上现代的生理盐水但在现在这个环境下已经是最好的消毒方式了。 他轻轻地给顾听荷擦拭着后脑,原本洁白的棉球在接触到伤口的瞬间就被脏污和鲜血染湿。 他皱了眉,然后道:“头发太碍事了,需要剪掉。” 关宴如点头:“剪。” 这下轮到齐涵有些讶异了,这些古人们不是讲究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轻易剪头发吗? “剪了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关宴如皱眉。 “眼下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救命重要。” “好。”齐涵拿过刚刚小丫鬟送过来的剪刀,他的手在顾听荷脑后正中划下,一剪刀下去,顾听荷留了多年的长发瞬间被剪去一撮。 齐涵将剪下来的头发吹走,然后拿着蘸了盐水的棉球继续给顾听荷擦拭着伤口。他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一般。随着他的擦拭,顾听荷脑后被剪断的头发下露出了一道长长的伤痕。 血已经止住了,但看着依旧让人触目惊心。 “多亏王妃后脑着地没有伤到要害。” 齐涵轻轻叹了口气:“要是再往上几分,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了。” 他动作不停,伸手将一颗金黄的丹药送到顾听荷嘴里。“这是十全大补丸,我这么多年也就炼出来五粒。价值千金,王爷记得一会给我结账。” 关宴如将顾听荷扶正,就着水将丹药给顾听荷送了下去。丹药入口即化,关宴如又喂了顾听荷几口水这才将碗放下。 “别说是价值千金,只要小齐大夫能把听荷救回来,南平王府整个库房都给你。” 齐涵笑了笑没再说话。他取出药箱中的银针把羊肠线穿进银针,然后再用盐水冲洗过之后又放在烛火上炙烤。 关宴如见齐涵已经准备好了,便扶着顾听荷坐正了好方便齐涵下针。齐涵将烛台递给关宴如,示意他拿着给自己照明。然后他才捏着银针在顾听荷伤口两边的头皮上穿插起来。 关宴如就在一旁静静看着,他的手紧紧握着,虽然面色如常但手背上青筋暴起。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冷宫中,眼睁睁看着母妃慢慢死亡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齐涵打了个结,然后拿起一旁的剪刀将羊肠线剪断。 “好了。”齐涵吐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今明天两天是关键时期,王妃身边一定要时刻有人。只要有发热立刻降温,只有有异常立刻派人去叫我。” “只要熬过了这两天,慢慢养着就行。但是熬不过去......” 关宴如眸色一沉,他知道齐涵没有把话说完,但不用他说,关宴如也知道后面会是什么。 他深深看了齐涵一眼:“有劳小齐大夫了。” 齐涵摆摆手:“王爷客气了,治病救人是医者的本分。更何况......” 第一百二十二章 探望 齐涵将后半句,她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给咽了下去。 关晏如看了看毫不掩饰自己对顾听荷关心的齐涵。他知道齐涵和顾听荷关系非同一般。 关晏如在恢复大部分记忆之后曾让小七、小八汇报过顾听荷这段时间的基本情况。当然他只是为了看看有没有人想要对顾听荷不测。 小八当时提到了顾听荷第一次见到齐涵的时候非常开心。二人在交谈的时候很熟稔,完全不像是刚刚认识。 但是当小八说那天顾听荷和齐涵的对话有些奇怪,要不要转述给他时。关晏如却摇了摇头。 “让你们跟着王妃是为了保护王妃的安全,不是为了让你们窥探王妃的隐私。王妃和其他人说些什么,不必和我说。” 关晏如收回自己的思绪,看着一脸憔悴的齐涵,微微一笑道∶“小齐大夫今晚也辛苦了,不如先去院子的偏房休息一下吧。” 齐涵看了看面容苍白但呼吸平稳的顾听荷,打了个哈欠道∶“那我就先去睡一会。王爷一定记得时刻留意王妃的体温。” 关晏如点头,送了齐涵出门后才回到了顾听荷床边。把毛巾放进温水里打湿再拧干后,关晏如才用毛巾给顾听荷轻轻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关晏如守在顾听荷床边,在心中暗暗祈祷着她不要发热。 但天不遂人愿,一个时辰后顾听荷开始发起了热。她浑身滚烫,还说起了胡话。 “我想回家,我不想在这。” “我不想用别人的身体和喜欢的人谈恋爱。” “他喜欢的不是我。” 正给顾听荷换毛巾的关晏如手中的动作顿住。别人的身体?谈恋爱?这是什么意思? 关晏如将毛巾拧干后小心翼翼给顾听荷擦拭着额头,脸颊,脖子…… 但此时他的心里却是疑惑重重。听荷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只是胡话?还是…… “妈妈……” 两行清泪顺着顾听荷的面颊滑下,右边的一滴正巧滴落在关晏如手中拿着的毛巾上,然后迅速被毛巾吸收得干干净净。 “妈妈?” 关晏如拧起眉头,是长乐坊的妈妈吗?这种时候听荷怎么会叫着长乐坊的妈妈落下泪来。 尽管心中都是疑惑。关晏如还是轻轻擦拭掉顾听荷另一边的眼泪,低声说道:“听荷,我在这里,不要害怕。” 关晏如就这么不停地用毛巾给顾听荷擦拭着身体。毛巾变热了就重新放在水盆里打湿降温,然后再放在顾听荷头上。 周而复始,直到顾听荷身上的热度渐渐降下去。 天色渐渐泛白,关晏如才敢闭上眼睛稍微休息一下。 他累得不行,却不敢让自己睡过去。他怕自己睡着了顾听荷要是醒来需要人照顾没人管。 正当关晏如闭上眼睛后不久,顾听荷的眉头微微皱起。她感觉自己浑身难受,想动却动不了。 “水……” 干涩的喉咙挤出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得不行。 听到动静的关晏如立马睁开了眼睛,看到顾听荷正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向自己。 “渴……” 顾听荷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正想再说话时眼皮就开始打架了。她费力地说完最后一个字“水”后眼皮就重得再也睁不开了。 关晏如心疼得不行,立马起身倒了杯水,然后扶起顾听荷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他将水杯放在她唇边,小心地喂着顾听荷喝水。 顾听荷被水滋润过干涩的喉咙后,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喝完水后,顾听荷在关晏如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后又陷入了昏睡。 关晏如就这么抱着顾听荷,直到天大亮。 “怎么样,王爷?昨晚王妃可有发热?” 齐涵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闭上眼就是顾听荷没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里。 所以今天他一大早就来看顾听荷怎么样了,没想到的是他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 齐涵嘴角抽了抽,感觉房间内这二人的气氛不是自己这种单身狗应该破坏的。但是作为一名合格的医者,自己有义务去查看一下患者的情况。 给自己找了合适的理由,齐涵清了清嗓子对着看向自己的关宴如道:“咳咳,我是来看看王妃怎么样了。” 关宴如开口道:“劳烦小齐大夫了,听荷昨晚发热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 齐涵也松了一口气,他走上前去道:“我来给王妃把把脉。” 关宴如给齐涵让出位置来,看着对方拿过顾听荷的手腕闭着眼睛开始把脉。片刻之后,齐涵睁开眼睛,他笑着道:“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王妃脉象平和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接下来只要好好养着就行了。” 关宴如听了齐涵的话却是没有放松下来,他道:“既然如此,为什么听荷还没有醒过来?” “虽然是没有大碍了,但是王妃此次伤在后脑上再加上失血过多,要再静养一段时间才会醒过来。” 听了齐涵的话,关宴如心下稍安。他看着齐涵道:“我们夫妻两个真是多亏小齐大夫关照了。” ”医者父母心,这都是小事。“齐涵挠挠头,感觉南平王的话有些怪怪的。 “王爷在这里陪着好了,我去看看药煎得怎么样了。”齐涵找了个借口,赶紧溜了。他总有种此地不宜久留的感觉。 “王爷,周姑娘来看望王妃了。”连翘敲了敲房门,然后站在门外轻声道。 “她不好好在院子里绣嫁衣备嫁,来这里做什么?”关宴如皱眉问道。 关宴如并没有特意压低自己的声音,站在不远处的周心怡自然听到了他语气里的不满。她快走几步将连翘推开,她原本想直接推开房门进去。 但是想到那天关宴如要送她去皇觉庵时那冷漠的样子,周心怡把手缩了回来。 “晏如哥哥,我知道王妃受伤了很是担心,你就让我进去看看吧。” “不是说了,以后叫我王爷。记不住吗?” 关宴如冷淡的声音传出来,周心怡面容一僵。她已经能感觉到顾听荷身边那个小丫鬟正在她身后偷偷笑她。 “王...王爷。”周心怡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勉强笑着道:“王爷,之前是心怡做得对,今天我一是来探望王妃,二来也是想给王妃道歉。” 周心怡原本是不相信关宴如会把她送去皇觉庵当尼姑的。等到她真的被几个嬷嬷抓着按到去皇觉庵的马车上时,她才意识到关宴如并不是在吓唬她。想想要自己要当个尼姑,周心怡最终还是怕了。 她挣脱嬷嬷们的束缚跑到关宴如面前连哭带闹,最终才使得关宴如改变了主意。只是周心怡不知道的是,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没有关宴如的授意怎么可能挣脱得了常年做体力活的粗使嬷嬷们。 关宴如念着周副将的情谊自然是不会将他唯一的女儿送去庵堂当尼姑,只是周心怡这性子不吓一吓以后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周心怡看着紧闭的房门,想起关宴如冷漠的声音,心中一阵委屈。 她咬了咬牙,不甘心地又敲了敲门:“王爷,我知道错了,您让我进去看一眼王妃吧。” 房内,关宴如听到周心怡的话,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周心怡这才推门而入,看到顾听荷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她心中忽然升起一种隐秘的期待来,如果顾听荷就这么死了。 那她是不是就能...... 她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心思藏起来,然后关心问道:“王妃现在怎么样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甜甜蜜蜜 关宴如见周心怡似乎是真心关怀顾听荷,面色也好看了不少。 他给顾听荷扇着扇子,转头轻声跟周心怡说道:“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周心怡按捺下心头的不甘,温柔一笑道:“王妃没有大碍便好,今早上我听说王妃受了伤心中很是担忧。” 关宴点点头,又和周心怡简单聊了几句,便示意她该干嘛干嘛去。原先他是有些不喜周心怡的性子,但还是把她当妹妹看的。但自从上次她给自己下药之后,他就总觉得周心怡没安好心。 “王爷有事就去忙吧,王妃这里离不得人我在这里陪着她。”周心怡自然地接过关宴如手中的扇子体贴道。 “周姑娘,王妃这边有奴婢就好。您身子娇弱,要是再累着就不好了。”连翘赶忙开口道。她生怕南平王同意周心怡留下。王妃受伤需要静养,还是不要让她看着周心怡闹心的好。 “你自去准备你的嫁衣吧。王妃自有她的丫鬟照顾,你在这里别过了病气给她。” 关宴如这话成功气黑了周心怡一张脸,什么叫别过了病气给顾听荷?她是什么瘟神吗?还要这样躲着。 “走吧,正巧我也有些事情。本王与你一道出去。”关宴如并没有给周心怡再开口的机会,他站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周心怡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顾听荷,跺跺脚最后还是跟着关宴如出了房门。 一出顾听荷的院子,关宴如就转头和周心怡道:“日后你不用来看王妃,将你自己的事情准备好就是。” 周心怡还想反驳什么,想到之前关宴如要将她送去皇觉庵的样子她又将话咽了回去。 “是。”朝着关宴如行了一礼,周心怡一个人走在回青松院的路上。如今距离婚期还有半年的时间,她一定要抓住时间留在王府里。她才不要嫁去衡州林家,衡州再怎么富庶哪有京城繁华。更何况林家只是清流,家底定然不会丰厚。 关宴如将地牢的入口打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扑面而来。他面不改色地穿过阴暗的走廊,走到了地牢耳房的门口。 “问出来了吗?”关宴如看着正坐在凳子上休息的两个属下冷然道。刚坐下休息的小四,小五赶忙站了起来。 小四摇摇头,一脸惭愧道:“属下无能,刑具都用过一遍了那些杂碎就是不说。” 地牢昏暗潮湿,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关宴如朝着里面望了望,牢房里安安静静仿佛没有任何生物存活。 “将人带到刑房来。” “是。”小四,小五齐齐应声。 没一会几个府兵两人押着一个黑衣人到了邢房里。关宴如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才看向那三个已经奄奄一息的黑衣人。 黑衣人用来蒙面的黑巾早已经被人拿掉,这是三张再寻常不过的脸放在人群里就会马上消失。 “我呸,要杀就杀,要刮便刮。堂堂南平王跟个娘们一样。”其中一个高个子黑衣人朝着地上吐出一口血沫,嘲讽道。 “你哪那么多废话。”小四一脚踹在那人的膝弯上。 小五站在关宴如身边拱了拱手道:“王爷,这几人嘴硬得很,一直不肯开口。” 另一人叫嚣道∶“大名鼎鼎的南平王不过也就这些手段。还有什么?尽管使出来!” 关晏如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如了你们的心愿。” “来人,将他们绑到刑柱上。” 看着三人皆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关晏如心中冷笑。他自然知道他们的话都是在激怒自己。 对于这些人来说,被对家抓住死亡是注定的。比起受的那些生不如死的折磨,早点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只是他会让他们明白,死亡也有很多种方式。他会帮他们选择最痛苦的一种。 三人已经被绑在刑柱上,他们的四肢被铁链紧紧固定住,丝毫动弹不得。 “上鞭。”关晏如挥挥手。 “是。”小四拿起一旁放着的鞭子,先朝着地上甩了两鞭。鞭子甩到地上的噼啪声让人不寒而栗。 “你们谁先来?”小四用鞭子指着被绑着的三人。 刑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最后还是那个个子最高的黑衣人开口道:“我来。” 小四冷笑一声,将原本就带着倒刺的鞭子沾上盐水。一鞭子抽下去,那高个子黑衣人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惨白如纸,他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浑身战栗却硬是不发一声。 “是个男人。”小四赞道。 “哼。”那高个子男人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少说废话,尽快来。” 小四啧啧两声,使了劲又抽了那高个子男人几鞭子。几鞭子下去,那男人顿时皮开肉绽。 看着已经昏厥过去的高个子,小四转了转手腕走到关宴如身边轻声问道:“王爷,还打吗?” 关宴如用手支着脑袋,淡淡道:“用水浇醒。” “记得,用盐水。” 一盆盐水泼下去,高个子是被活生生疼醒的。他再也忍不住嚎叫起来,旁边的两个同伴都不忍地别过脸去。 “姓关的,你有种就给老子个痛快!”高个子嘴里倒吸着凉气,一字一字道。 “说出是谁指使你们来行刺本王的,本王就给你一个痛快。”关宴如站起身离得那几个被绑着的黑衣人近了些。 “我呸,做你的春秋大梦!”高个子声音颤抖着,却是梗着脖子坚持不说。 “好一条汉子,你既然想要个痛快本王就给你。” 高个子脸上露出欣喜,眼下他能痛痛快快的死就是最好的下场了。只是他的高兴没能停留太久。 “小五,去把糖水拿过来。” 听了关宴如吩咐下去拿东西的小五很快就回来了。他一手各拎着一桶,一桶装着糖水另一桶则盖着盖子。 关晏如朝着男人笑了笑道∶“朋友这辈子想必也吃了不少苦了吧?临走之前来点糖水,下辈子甜甜蜜蜜。” 第一百二十四章 高个子一脸警惕看着关宴如。 “小四、小五,把这糖水给这位朋友涂上去吧。”关宴如将扇子打开扇了扇,刑房内浓郁的血腥味似乎被吹淡了些许。 “好嘞。” 二人应了一声,拿起桶里放着的刷子开始往那高个子男人身上涂抹糖水。 刷子是用猪的鬃毛制成,几乎每在男人身上刷一下,都会在他的伤口处刮下一缕血肉来。 他几次被疼晕过去,又疼醒。旁边一直看着高个子行刑的两个同伴,忍不住对着关晏如破口大骂起来。 “你们是想比这位朋友更甜蜜些?” 关晏如一句话成功让两人闭了嘴。两人脸色发青地看着刑房里发生的一切,却不敢再说出半个字。 高个子男人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身体上的伤口被糖水腌制得更加痛苦。 “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关晏如淡淡地问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高个子男人知道他就算现在说出谁是幕后主使来,也决不可能活着走出这南平王府的地牢。 他闭着眼,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水,瞪着关晏如。 “给老子个痛快!” “想要痛快?”关晏如眯着眼,朝着后面站着的士兵挥了挥手。 那士兵拎起另一个盖盖子的铁桶,走到那高个子面前。他将盖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泼了那高个子一身。 就在那团黑东西接触到高个子身体的瞬间,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另两个同伴被这凄惨的叫声惊得浑身一震,朝着高个子看过去。 他们这时候才看到原来那泼到高个子身上的东西,是一大堆蚂蚁。 这些蚂蚁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高个子的身体,他们顺着他身上的伤口爬进去,在里面来回穿梭。 高个子男人的惨叫声再次响起,他的同伴看着眼前的情景,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滴滴答答的水声传来,离得高个子近的那个男人已经被吓得尿湿了裤子。 那些蚂蚁似乎是很喜欢血肉又带着甜甜的味道,它们拼命地往那男人的肉里面钻。高个子男人拼命挣扎着,嘴里不住地发出惨叫来。 关晏如挥了挥手,士兵会意地把铁桶端走。刑房里只回荡着高个子的惨叫声。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高个子男人的惨叫声越来越小,直到他再无声响。 “王爷,他死了。” 士兵上前探了探鼻息,朝着关晏如汇报着。 关晏如挥了挥手,士兵会意将已经露出白骨的尸体从刑柱上解了下来。 尸体就放在另外两人面前,蚂蚁们还在尸体上辛勤地劳作。关晏如看了看另外那两个面如土色的黑衣人。 “你们两个,谁先来?” “我……我说!”离得高个子比较近那人终于是崩溃了。而另外一人并没有出声阻止他的话。恐惧终究是战胜了忠诚,没有人想要成为第二个高个子。 他哆哆嗦嗦道∶“我说了,能不能给我们一个痛快。” 他深知面前被称为杀神的南平王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但能快点死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解脱。 关晏如点点头,不以为然道∶“这是自然,你们早点说。我也早点给你们个痛快。” “是西戎的小王爷。”开口的是最后一人。他的左眼在前两天的行刺中被十一刺瞎了一只,如今只有右眼可以视物。 “你们身为苍梧国子民居然为他族卖命,当真是死不足惜!” 关晏如猛地站起身,脸色阴沉得可怕。 独眼男人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然后才道∶“我们都是被遗弃的孤儿,如果没有西戎老王爷的收养我们早就死了。” “老王爷的养育之恩,我们自然要回报。” 关晏如冷笑一声,他看着面前的二人,缓缓开口,“那你们就好好回报他吧。” 刑房内,血腥味愈发浓烈。 片刻之后,两名士兵过来回话道∶“王爷,两个都死了。” 既然已经答应给他们两个一个痛快,关晏如自然会做到。 他回头看了眼放在地上的三具尸体,冷声吩咐道∶“把尸体都处理了吧。” “是!”守地牢的小士兵应了声。 说完,关晏如带着小四、小五走出地牢。就在关晏如出了地牢后的瞬间,他身后的小四、小五已经隐藏起来,看不到身形。 将所有的阴暗都关在地牢里,关晏如脸上的冷漠也在阳光的照射下淡去了不少。 走出地牢所在的院子,关晏如叫过在门口守着的小厮。 “你去我院子里,让净房的小厮烧些热水。” “是。”小厮应了一声,朝着关晏如的院子跑了过去。关晏如拐了个弯,朝着顾听荷的院子走过去。 到了院门口,关晏如叫过正在扫地的小丫鬟问道∶“王妃如何了?” 小丫鬟脆生生答道∶“回王爷的话,一个时辰前王妃又发了热,连翘姐姐叫小齐大夫来看过了。如今吃了药,已经退热了。” “不过人还没醒。” 关晏如点点头,道∶“你们小心伺候着,本王一会再来看王妃。” 小丫鬟挠挠头,关晏如已经转身走了。他脚步飞快,着急回去洗澡换衣服再来陪顾听荷。 地牢里的血腥味,那些阴暗的气息,他不想她沾染分毫。 推开净房的木门,小厮已经将热水准备好了。 一小厮正拿着干净的毛巾,等在净房门边上。 关晏如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那小厮。然后他才拿起毛巾,净了手后褪去外衣。 热气腾腾的浴桶旁,小厮早已经将干净衣服准备好。 关晏如将自己浸泡在浴桶里。他闭着眼睛,脑海里却是在思考关于西戎的事情。 西戎最近是越发猖狂起来,居然让听荷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断不会饶过这些西戎蛮子。 关晏如喃喃道∶“看来是时候让西戎纳入苍梧国的版图了。” 洗完澡后,关晏如换了衣服就去了顾听荷的院子。他进房间的时候,连翘正准备帮顾听荷喂药。 “我来吧。”关晏如坐在顾听荷的床边,然后接过连翘手中的汤药。 “你去看看麦冬吧。王妃这边有本王照顾着。”关晏如朝着连翘露出一个他自认为和煦的微笑。 “那王妃娘娘就有劳王爷照顾了,奴婢先退下了。”连翘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麦冬虽然情况没有顾听荷这么严重,但人也是摔得七荤八素。这几天也都一直躺在房间里养着,连翘也是担心得很。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后宫争斗 当天夜里,顾听荷再次发热。好在已经是过了危险期,在关宴如不断用热毛巾降温下顾听荷在凌晨时分退了热。 “小齐大夫,这都两天了。什么时候听荷能醒过来?” 看着刚给顾听荷把完脉的齐涵,关宴如忍不住问道。 “还不好说啊,一方面是要补血,另一方面还是要看她的个人意愿。” 齐涵将新的药方写好交给一旁的小丫鬟,然后道:“新药方,早晚各一次。” 见小丫鬟应了一声下去了,挥挥手让房间内所有下人退下去之后,关宴如回头看向齐涵。 “小齐大夫可知道用别人的身体、谈恋爱、还有妈妈这些是什么意思吗?” 谈恋爱?齐涵脱口而出道:“我好兄弟有喜欢的人了吗?”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齐涵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偷偷去看关宴如的脸色,见着对方并没有在意他对顾听荷这不合适的称呼这才松了一口气。 关宴如心中一动,看来他没猜错。齐涵应该是知道听荷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的。他总觉得顾听荷给他的感觉很特别,在见过齐涵之后他能感觉到齐涵和顾听荷身上是有相同的东西的。 今日齐涵的反应证明他的感觉是没错的,听荷发热时候说的这些胡话齐涵是听得懂的。 “小齐大夫能否告知这些词是什么意思?” 关宴如虽然带着面具,但齐涵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急切。看了一眼关宴如,虽然面前的南平王和传闻中的那个杀神很不一样。但他们穿越的事情事关重大,一个搞不好会被人当成妖魔鬼怪抓起来。 齐涵斟酌了一下道:“怎么说呢,谈恋爱的意思和成婚差不多。但不同于成婚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谈恋爱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自愿想要在一辈子。至于妈妈,如果是王妃说的,应该指的是母亲的意思。” “原来是这个意思。”关宴如若有所思道。 “那用别人的身体呢?” 齐涵感觉关宴如的目光好像能看透自己。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王爷要是想知道的话最好还是等王妃醒了之后问问王妃。” “如此,也好。” 见着关宴如没有追问,齐涵提着的心才放下。找了个理由,齐涵迅速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见着齐涵已经出了院子,关宴如打开窗户朝着外面吹了声口哨。没一会一只小巧的白鸽扑棱着翅膀飞了进来落在了关宴如的肩膀上。关宴如从袖子中拿出早就写好的纸条,绑在白鸽腿上之后将它放飞了出去。 关绍元将纸条放在蜡烛上烧成灰烬,喃喃道:“还真是他。” 张德子垂着头站在关绍元半米后的位置,他偷偷抬头看了看关绍元的背影又飞快地将头低了下去。 “皇后呢?最近怎么样了?”关绍元随意问道。 “回王爷,皇后娘娘最近比较安静,除了每天在御花园里转一转,就是在凤仪宫中休息。”张德子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虽然他也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了,但却是一直看不透皇上对后宫里的哪一位是真心的。 “贵妃呢?最近可有和人生气?” 张德子暗道一声果然,然后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皇上的话,贵妃娘娘最近和刘嫔娘娘有些口角争执。” “奴才想着出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自从前两日刘嫔娘娘去向贵妃娘娘赔礼道歉后,二人也再没发生什么冲突。” 关绍元挑眉,暗道陈贵妃性子似乎变了很多,居然这么能忍。刘嫔三番四次的挑衅,她居然没动手。 “去传朕的口谕,中午朕去刘嫔处用膳。”关绍元挥挥手,让张德子下去,自己则是捧起还没有批改完的奏折翻看了起来。 皇宫中,一言一行最受到关注的人就是皇帝。一刻钟后,关绍元要去刘嫔宫中用饭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什么?”陈贵妃猛地站起,她发髻上的穗子,随着她的动作乱颤起来。 “皇上当真要去那个小贱人到宫中用膳?” “回娘娘的话,奴婢也是听凤仪宫的人说的。”小宫女战战兢兢回答道。 陈贵妃一口银牙都要咬碎,整个后宫皇上只在她宫中用过午膳。这是皇后都不曾有过的殊荣,刘嫔,刘嫔她也配? 午后的阳光透过琉璃瓦,洒在金丝楠木的桌面上,泛起淡淡的光泽。宫女们精心布置着宴会的每一处细节。刘嫔早已梳妆好,笑靥如花地站在宫门口翘首以盼着皇帝的到来。 “皇上,您来了。今中午有您最爱吃的八宝鸭,咱们快进去吧。” 关邵元的软轿刚停在刘嫔宫门口,她便娇笑着迎了上来。 “什么朕最爱吃,朕看是你最爱吃。” 关邵元刮了刮刘嫔的鼻子,笑道∶“小馋猫。” “皇上~”刘嫔挽着关绍元的胳膊娇嗔道。 二人说说笑笑地进入宫殿中,珍馐佳肴很快被端了上来。刘嫔朝着后面小宫女使了个眼色,众人退下。刘嫔娇笑着亲自给关绍元布菜。 “皇上,您尝尝这个,这可是皇上最爱吃的......” “奴婢求见皇上......” 正当刘嫔将一块肥美的鸭肉夹到关绍元碗中时,一个小宫女走进殿中。小宫女面上带着焦急之色,关绍元抬头看了她一眼。 “没见着朕正在用膳吗?”关绍元皱眉道。 “皇上,陈贵妃娘娘突然头疼不已,一直念叨着皇上。还请皇上过去看看贵妃娘娘。”小宫女跪在地上道。 刘嫔脸色一僵,面上却是露出一抹善解人意的笑来。“皇上,既然贵妃姐姐不舒服,您还是快些去看看吧。” 关绍元看着刘嫔略带委屈的面容,面上做出十分动容的样子。 “既然贵妃不舒服,朕自是要去的。你先用膳,等朕回来再陪你可好?”关绍元柔声道。 刘嫔乖巧点头,“那臣妾等皇上回来。” 刘嫔将关绍元送出宫门,见着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了才恨恨道∶“关门。”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后宫事变 跟着刘嫔的小宫女怯生生问道∶“主子,皇上一会不是要回来吗?现在就关门吗?” “陈贵妃怎么可能会放皇上再回来?你脑子抽筋了?” 被刘嫔骂了一句那小宫女再不敢多话,将宫门关上之后赶紧追了上去。 关绍元跟着小宫女到陈贵妃宫中的时候,陈贵妃正一手支着额头,整个人斜靠在美人榻上。宫人们都是一脸焦急地站在一旁,见到关绍元来了,急忙行礼。 “皇上。”陈贵妃听到动静,强撑着坐起身来。 关绍元摆摆手,示意众人平身,紧跟着便疾步走到了陈贵妃的身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好端端的就头痛起来?” 陈贵妃嘟了嘟嘴,有些埋怨道∶“皇上都不来看妾身,妾身想您想的头都痛了。” “哎呦,原来是想朕想的。让美人头疼可真是朕的罪过了。”关绍元笑着在陈贵妃身边坐下,他将陈贵妃揽入怀中伸出手帮她轻揉着额头两侧。 陈贵妃顺势靠在关绍元怀中撒娇道∶“皇上就嘴上说得好听。” “哪有,朕最心疼你了。” 关绍元点了点陈贵妃的鼻子。 “皇上要是真心疼妾身,以后就少去刘嫔那里。”陈贵妃拉了拉关绍元呢衣领。 关绍元低下头去吻了吻陈贵妃的额头,有些惆怅道∶“朕也不想去刘嫔宫中,只是……” “只是什么?皇上您说嘛。”陈贵妃摇晃着关绍元一副小女儿姿态。 “现在西戎使者正和我国洽谈合约书,刘嫔的父亲如今的职位无人可替代,她父亲又是最疼爱她这个女儿。” 关绍元叹了口气∶“朕也是为了让刘嫔的父亲好好替朕办事不得已啊。” “皇上……”陈贵妃看着关绍元一脸的心疼。她还以为是皇上变了心,原来皇上常去刘嫔宫中只是因为政事。 区区一个鸿胪寺少卿,自己想办法想办法解决了就是。反正就算事后被人发现,父亲也会给她处理干净。陈贵妃想到这整个人如同猫儿般蜷缩进关绍元怀中。 她安慰道∶“皇上不必忧心,烦心事说不定很快就会解决了呢。” “那就承贵妃吉言。” 大理寺少卿刘博坛,在次日申时刚走出大使馆后再也没人见过他。 三日后,他的尸体被发现在距离大使馆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的一个破竹篓里。 宫中的刘嫔在得知亲父被人杀害的消息之后,生生哭晕过去三回。皇上震怒,下令京兆尹彻查大理寺少卿遇刺一案。 而一切的证据直指西戎使者团。 啪! 穆勒一脚将房门口放着的琉璃花瓶踹倒在地。他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怒容。 一旁站着的几个下属一言不发,两个刚才还窝在穆勒怀里千娇百媚的姬妾此时都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刘大人怎么会死在大使馆门口?”穆勒阴沉的脸色表明他现在心情很差。 “回王爷的话,属下们已经日夜防守在大使馆周围。却还是防不胜防……” 几个西戎人对望之后低着头跪在地上,他们也是一脸的茫然。 “一群废物。”穆勒抬腿踹倒离自己最近的一名西戎人。 “王爷,属下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另一下属开口道。 “有话就说。” 那西戎人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刘大人死得也未免太过凑巧。前脚刚出了使馆,后脚就被人发现在距离使馆不远的竹篓里。” “属下以为莫不是刘大人早就被某些人盯上了?恐怕有人要故意陷害咱们使者团。” 穆勒眯了眯眼,那双凌厉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寒芒。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杀人灭口?” 那西戎人点点头∶“恐怕有人知道了右相大人私底下和咱们的交易。这才把和咱们对接的刘大人杀人灭口。而后有人在刘大人死后故意将他的尸体放在了咱们使馆附近,想让皇上迁怒咱们西戎使者团。” “这人怕是想借皇上的手将咱们一网打尽。” “查,给本王查清楚到底是谁杀了刘博坛!”穆勒冷声吩咐道。 “是,王爷。”几个西戎人齐声应道。 …… “刘嫔怎么样了?” 关绍元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交给小宫女。 “皇上,您可一定要为嫔妾做主啊。”刘嫔听到关绍元的声音,急忙从床上坐起身来扑到关绍元怀中。 “你看看你,鞋子都不穿。地上凉生病了怎么办?”关绍元将刘嫔揽入怀中一脸的担心。 刘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见着关绍元如此关心她心中倒也是好受了一些。 “皇上,您一定要帮妾身的父亲查出真相啊。” 刘嫔哭得直抽抽∶“妾身日日梦到父亲的惨状,他流着血泪跟妾身说他死得冤枉。” 关绍元安抚的拍拍刘嫔的背,轻声哄道∶“朕已经命京兆尹去查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眉目了。你且放心,刘大人是真的岳父,朕定然不会叫他枉死。” “嫔妾相信皇上。” 刘嫔抹了抹眼角的泪,一双含情目注视着关绍元道∶“皇上,您都已经几天没来嫔妾这里了,今晚留下来陪陪嫔妾吧。” 关绍元微微蹙眉,刘嫔父亲刚死尸骨未寒,自己确实也该多陪陪她。 “也好。”关绍元微微颔首。 “张德子去陈贵妃宫中传朕口谕,刘嫔悲伤过度朕近几日多陪陪刘嫔,中午就不去她那里用膳了。” “是,皇上。” 刘嫔柔柔一笑,斜躺在关绍元怀中。 “皇上对嫔妾真好。”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只要有皇帝的宠爱还怕斗不过陈贵妃? 等着吧,迟早有一天她会把陈婉儿从那个位置拉下来。然后嘛,就是皇后…… “皇上当真这么说的?”陈贵妃皱眉看着自己面前弯着腰一脸谦卑的张德子。 “回贵妃娘娘的话,皇上说刘嫔身子不好家中又遭逢巨变恐她支撑不住,最近需得多陪陪她。” 陈贵妃脸色发青,她冷冷一笑∶“不过是死了个爹,就如此缠着皇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命不久矣了。可当真是个狐媚子。” “贵妃娘娘息怒。”张德子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奇怪的事 连翘“无妨。不过只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陈贵妃冷冷一笑,斜倚在小榻上。 张德子虽听着她这话有些奇怪,倒也没追问。 “那奴才就先退下了。”张德子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准备退下。 “喜儿,给张公公抓把金瓜子。” 张德子心中一喜,暗道陈贵妃大方嘴上却是连连推辞。 “这哪里使得,这哪里使得。” 陈贵妃微微一笑,道∶“张公公日日操劳,着实辛苦。小小一把金瓜子,张公公就不要推辞了。” 张德子喜不自胜接过金瓜子这才行礼后退下。 南平王府内,后院小药房。一小丫鬟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连翘姐姐,王爷叫你过去书房呢。” 连翘朝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是个面生的小丫鬟。 “王爷叫我?”连翘有些诧异,这倒是从前没有过的事情。 “王爷可有说了是什么事情吗?” 那小丫鬟挠挠头,道:“是外院的小厮传的话,我也不知道呢。要不连翘姐姐去看看?” 连翘看了看连翘看着炉上熬着的中药,有些犹豫。 如今王妃还没醒,小齐大夫曾说过王妃这药不能有丝毫的差错。所以王妃的药都是她亲自熬制,精心控制火候和时间,然后再端给王妃。 小丫鬟看了看炉子上熬着的中药道:"连翘姐姐,王爷说不定有什么急事找你呢?要不我给你看着药,你赶紧去王爷那边看看?" “可......”连翘仍是有些犹豫。 “哎呀,姐姐快去吧,耽搁了王爷的事情就不好了。这边有我看着呢,你放心。”那小丫鬟催促道。 连翘看着那小丫鬟一脸老实模样,心中虽还有些忐忑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药离不得人,你千万不要走开,我很快就回来。”把手中的蒲扇递给了小丫鬟,连翘转身走出了药房。 小丫鬟看着连翘走远,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她拿起旁边放着的白布打开了药罐的盖子。她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从自己袖子中取出一个小纸包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倒进了药罐里。 她用勺子轻轻在药罐里轻轻一搅,药罐里的粉末迅速消失和黑褐色的中药汁融为了一体。小丫鬟将纸包扔进烧着的炉火中,确认整张纸都烧完了之后才将蒲扇往旁边一丢,自己走出了小药房。 这边连翘一路小跑到了南平王爷的院子,却被院门口的小厮拦了下来。 “连翘姑娘,王爷在王妃院子里呢,不在书房。” 连翘有些着急:“不是王爷让人传话叫我来书房的吗?”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奇怪道:“连翘姑娘莫不是听错了?王爷最近几日都在王妃院子里守着王妃,没有来过书房。” 连翘一愣,也没多想,只道是小丫鬟传错了话。她一心想着王爷有什么事情找她,和两个小厮说一声后又匆匆忙忙往顾听荷的院子里跑。 “连翘姐姐。” 听到有人叫自己,连翘的脚步一顿。 “我可找找你了。”说话的正是刚才传话的那个小丫鬟。 “我刚又想了想好像是我听错了,王爷没叫你过去。” 听小丫鬟这么说,连翘火气有些压不住了。她斥道:“你怎么回事?没听清楚就胡言乱语?我不是叫你看着药炉,你又跑过来干什么?” 那小丫鬟被连翘凶了几句,害怕地低下头只敢小声辩驳两句。 “我,我也是怕连翘姐姐白跑一趟这才赶着来跟姐姐说。药,药还在炉子上。” “出...出来前,我...我看过的。应...应该没事。”小丫鬟在连翘的瞪视下声音越来越低,连翘气得不行,忍不住伸手朝着小丫鬟胳膊上拧了一下。 “你给我在这等着,我一会再收拾你!”说罢,她急匆匆朝着小药房的方向跑过去。那小丫鬟看着连翘渐渐消失的背影。她撇撇嘴揉了揉自己刚被连翘拧过的地方,骂骂咧咧朝着后门的方向走过去。 后门处等着一个穿着短褂的汉子,那汉子原本是一脸的不耐烦见着小丫鬟出来后迅速换上了一张笑脸来。 “可算是出来了,都顺利吧?”那汉子将肩上背着的小包袱往上提了提,牵过小丫鬟的手动作极其自然。 小丫鬟嘟嘟嘴,将袖子卷起来把刚刚被连翘拧过的地方展示给男人看。 “你看看,为了你胳膊都被拧了一下。” 那男人心疼地看着小丫鬟有些泛红的小臂,伸手在泛红处摩挲了几下,然后道:“知道宝贝受苦了,往后你跟着我定不会再叫你吃一点苦。” “这还差不多。”小丫鬟挽着汉子的胳膊二人有说有笑地往码头的方向而去。 连翘赶回去小药房的时候,药还在炉子上熬着。她掀开盖子看了看药,见锅里的药似乎没什么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连翘放下心来,开始细细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那个小丫鬟的眼神还有她说的话,都让连翘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越想越觉得心惊,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升起。 “药熬好了,还不赶紧盛出来?” 连翘被突然出声的齐涵吓了一跳,她应了两声赶忙将药罐端下炉子,将里面的药汁倒在碗里。齐涵挠了挠头,看着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的连翘。还好他回来药房拿东西,不然再过一会药都要被连翘给熬干了。 齐涵看着连翘的动作,忍不住开口提醒道:“你小心些,别洒了药汁。” 连翘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药汁端到一旁的桌子上。 她看着齐涵,突然道:“小齐大夫,有件事情我心里总有些不安。但是我也不确定,您能不能听我说说?”连翘知道小齐大夫和王妃是极好的朋友,再加上之前锦绣坊和这几次的事情,在她心里小齐大夫是个极其可靠的人。 她心中实在不安,这才忍不住想要和对方说一说。 齐涵一愣,他没想到连翘会突然跟他说这个。 他挠了挠头,道:“连翘姑娘直接说就是。” 第一百二十八章 苏醒 连翘又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回忆了一遍这才道:“刚才我在煎药的时候,有一个面生的小丫鬟跑过来和我说王爷叫我去书房一趟。王爷从未唤过我去书房,我以为有急事便赶紧去了。结果到了书房之后,小厮说王爷不在书房里。” 齐涵从连翘的话中嗅到一股子宅斗的味道,果不其然连翘接着又道:“我匆匆赶回的路上,又碰见那个小丫鬟结果她说是她听错了。” “也就是说,有一段时间你离开了小药房。”齐涵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 连翘点头,她道:“但是我离开之前拜托了那个小丫鬟看着药炉。” 齐涵锐利的目光投在那碗还冒着热气的中药上。他从随身的小药箱里取出一个银针放在了汤药中。二人齐刷刷都盯着那黑漆漆的中药汤中的银针。 片刻之后,齐涵将依旧洁白的银针取出。 “没有毒吗?”齐涵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看错了。不应该啊,一般这种情况是该有毒的啊。 连翘自然也看到了银针并没有变化,她喃喃道:“药没有问题,难道是我多想了?” 齐涵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判断出了错,他对连翘说道:“等我一下。” 然后他转身回了里屋。没过一会,连翘就看到齐涵抓着一只老耗子了出去。齐涵提溜着那耗子的尾巴,那耗子还在来回扭动挣扎。连翘吓得惊叫一声,连连后退几步。 齐涵知道女孩子都怕这些东西,拿着老鼠离得连翘远了些。他嘿嘿笑了两声道:“有些毒药用银针是测不出来的,这是我试药用的耗子,一会给它灌点药下去。” 连翘看着齐涵手中的耗子,脸色发白,但还是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小齐大夫快些动手吧。” 齐涵知道她害怕,也不墨迹。他将那耗子用右手拿住,利落地用大拇指和食指捏开耗子的嘴巴最后将那碗中药给耗子灌了进去。 齐涵将那耗子放在地上,按住它的尾巴让它不能自由行走。连翘虽然害怕,还是忍不住观察起那只耗子来。那耗子正用爪子拼命地往前跑,试图脱离齐涵的控制。 但没过多久,那只耗子的反应开始变得激烈起来,它疯狂乱叫着,身体扭曲,四肢挣扎。 连翘瞪大了眼睛,惊呼道:“这是怎么了?!” 此时那耗子已经倒在地上慢慢停止了身体的抽动。齐涵伸手捏了捏耗子的身体,那耗子已经没了任何反应。 齐涵一脸严肃,道:“看来这药里确实有毒,这只耗子已经被毒死了。” 连翘顿时脸色苍白,一脸后怕地喃喃道:“幸...幸好,我没有把药给王妃娘娘送去。” 齐涵赞许地看了一眼连翘,道:“还好你机敏,不然就糟了。” “是王妃娘娘曾经说过,如果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可以来问问小齐大夫的。”连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似乎缓过来一些。 “王妃说来问我?”齐涵愣住。 连翘点点头:“是的,王妃娘娘说对于狗血小说的套路你虽然没有她看得多,但肯定是了解一些的。” 齐涵眼角一抽,忍不住吐槽道:“看来她是狗血小说的忠实读者了。” 连翘笑了笑,没有接话。这小齐大夫和王妃一样,有时候说话都是怪怪的。连翘将需要用的药材重新准备了一份,换了一个新的药罐之后重新在炉子前坐下。 “我再给王妃重新煎一份药,劳烦小齐大夫跑一趟我们王妃的院子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知王爷。” 齐涵点点头,道:“放心,我这便去。” “对了,我刚来的时候吩咐了那小丫鬟在花园里等着我。” “好,我会一起告知王爷。” 齐涵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顾听荷的院子。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院子里,院中的花开得正艳。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让齐涵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他刚踏进院子,便看到顾听荷在关宴如的搀扶下慢慢坐在廊下的竹椅上。她的脸色虽然还是苍白的,但眼中已经恢复了些许光彩。 “你终于醒了。”齐涵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顾听荷身边,激动地抓着她的手。天知道,他有多害怕顾听荷就这么丢下他一个人在这个鬼地方。 “咳、咳。小齐大夫,你来了。”关宴如看着齐涵抓着顾听荷的手,面色有些黑沉。 齐涵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到站在顾听荷身侧的关宴如。 “呵呵,我先来帮王妃把把脉。”齐涵顺势给顾听荷把起脉来。 “脉象平稳,但还是有些无力。想必再养个半个月王妃即可大好。” 顾听荷笑了笑道:“这些天真是麻烦小齐大夫了。” 齐涵看着顾听荷虚弱的样子,甚至有些想落泪。 他语气里带了几分埋怨道:“我不帮着你,谁帮着你。跟我还这么客气,下次再这样我可就不管你了。” 顾听荷笑了笑道:“好好好,不跟你客气。你说得对,咱俩这关系不用客气。” 关宴如听着这两人说话,心中有些不愉。 他怏怏道:“听荷还需要休息,小齐大夫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不如先回去吧。” 齐涵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嗨呀一声道:“还真有事情,看到听荷醒了,我高兴得差点忘了。” 关宴如一愣,道:“是何事?” 齐涵起身,正色道:“我和连翘刚刚发现王妃的药里被人下了毒。” 关宴如脸色一变,冷声道:“当真?” 齐涵点头:“千真万确,我们已经拿耗子试过了,那耗子吃了药没一会就被毒死了。今天还好连翘机灵,不然差点出事。那毒厉害得很,用银针都是验不出的。” 关宴如脸色阴沉,对顾听荷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他转身又对齐涵道:“还请小齐大夫随我走一趟。” 路上齐涵和关宴如说了连翘让那小丫鬟等在花园的事情。关宴如得知后立马派人去将那小丫鬟带过来,结果自然没有人看到那小丫鬟。 第一百二十九章 暗卫 等连翘端着重新煎好的药回到顾听荷的院子时,看到的就是躺在院子里摇椅上晒太阳的顾听荷。 “小姐,王妃,你醒了。”连翘快步走到顾听荷身边,把手中端着的中药碗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 等她再抬起头来,顾听荷看到的就是一张眼圈红红的小脸。 顾听荷笑了笑,用手捏了捏小丫鬟的脸颊。 “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 “您吓死我了,小姐。” 连翘扑在顾听荷的怀里,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顾听荷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轻声地哄着她。 “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别哭,小心一会儿把妆都哭花了。” “这时候您还开玩笑。”听到这话,连翘抬头嗔怪着看向顾听荷。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拿过药碗,小心地喂给顾听荷。 “王妃快把这药喝了吧,一会该凉了。” 喂完药后,看着脸皱成苦瓜的顾听荷,连翘又连忙端来蜜饯。顾听荷连着吃了两块蜜饯,才觉得自己嘴巴里的苦味散去了一些。 “麦冬怎么样了?”顾听荷开口询问道,她醒来之后还没有见过麦冬。 连翘将盛着蜜饯的盘子放在一边,这才道:“麦冬姐姐磕到腿了,小齐大夫说是骨折。” “骨折?”顾听荷皱眉,古代医疗技术差,骨折要是不好好处理很可能会变成跛子。 “王妃您放心,小齐大夫已经给麦冬姐姐看了还在腿上绑了板子。小齐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养三个月麦冬姐姐肯定没事的。”连翘知道顾听荷一点会担心麦冬,没等她问赶忙解释道。 顾听荷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口道:“既然小齐大夫已经处理过了,那我就放心了。这两天我还不能出院子你帮我多去看看她,有什么事及时告诉我。你跟麦冬说一声,等过两天我能出院子了就过去看她。” 连翘连忙应下,然后搬了小凳子坐在顾听荷身边给她揉着腿。 “王妃,你说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袭击咱们南平王府的马车?”连翘给顾听荷揉着腿,有一搭没一搭跟顾听荷说着话。 顾听荷心中道不是太后就是西戎人,但这件事并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看了一眼单纯的连翘,为了避免人多口杂。 顾听荷嘴上却还是道∶“我也想不到是谁想要对南平王府动手。” “当真是可恶,咱们王爷每年都镇守边疆。好不容易回来呆几天,居然还有人刺杀。” “皇上真应该把这些坏人都抓起来。” 顾听荷看着小丫鬟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不由得心里好笑。 她揉了揉连翘的头,故意道∶“不是说王爷冷血无情,六亲不认的吗,现在不怕王爷了?” 连翘吐吐舌头,道∶“王妃又笑话人家。奴婢早就发现了,王爷和外面传闻中的不一样。他不但是守护咱们苍梧国的战神,还是个温柔有礼的人。” “嘿,你这马屁拍的。” “奴婢说的是实话嘛。” ““什么?周心怡面色一变,一把抓住彩月的手,急切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王妃醒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彩月被周心怡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就是刚刚,奴婢去厨房拿燕窝粥的时候听说的。王妃已经醒了,喝了药,吃了蜜饯,现在正在跟连翘说话呢。” “她怎么会醒的?”周心怡的脑海中一片混乱,那人不是说已经把毒下在顾听荷的药里了吗。她心中慌乱起来,如此定然是计划出了什么变化。 “对了,听厨房的人说,王爷好像在找一个小丫鬟。”彩月突然道。 周心怡心中一突,有些不自然问道:“什么小丫鬟,找到了吗?” 彩月摇摇头。 “人还没找到,只听说是王妃院子里的连翘姐姐让等在花园里的。” 周心怡松了口气,心里祈祷着那小丫鬟此时已经上了船再不回到京城来。 “姑娘?”彩月觉得今天的主子似乎有些奇怪。 “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周心怡不耐烦地挥挥手,她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十一敲了敲房门,道:“王爷,属下有事要禀报。” 十一进来的时候,看到南平王正翻看着一本医书,而小齐大夫则在旁边配着药。十一一愣,王爷向来不喜和人亲近,对待小齐大夫倒是和对待王妃一样。怎么说呢?有一种让人摸不到头脑的亲近感。 “什么事?”关宴如将手中的医书放下,抬头看向十一。 “回王爷的话,属下查到有今日有小厮看到有一名形迹可疑的男人在后院角门附近徘徊许久。属下已经询问过时间,那男人徘徊的时间和王妃身边的丫鬟所说的时间差不多。”十一拱手道。 关宴如眼神一冷,“形迹可疑?” 齐涵将药材倒进药罐中,插嘴道:“根据我多年的电视剧经验来看,这人多半就是和今天下毒的那个小丫鬟勾结的。他们里应外合,一个下毒,一个接应。一下完毒,马上就跑路。” 十一看了看面前这个说话毫不顾忌的小大夫,对自家主子对他的容忍度再次感到奇异。关宴如此时也瞥向了齐涵,齐涵见对方面色不善赶紧用手做出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不再说话。 关宴如抬了抬下巴,示意十一接着往下说。 “属下已经问过了今日在角门处值班的婆子,其中有一个婆子看到了那个男人。属下已经按照婆子的叙述将那男人的样貌给画了下来。”十一说着左右手各展开一幅画来。 他解释道:“画像上的女子是刚刚属下问过王妃身边的丫鬟,照着小丫鬟的叙述画下来的。画像上的男子则是今日在院门外逗留的男人。另外属下已经询问过值班的婆子今日的进出情况。” 十一不经意一瞥,看到那小大夫正站在关宴如斜后方的位置悄悄朝着自己伸出大拇指。他稍稍一顿,不太明白这个手势什么意思,然后接着道:“但是在事情发生的时刻,那两个婆子都因肚子痛去茅厕了。所以属下并不能确定当时是否有人出入王府。” 关晏如点点头道∶“十一,派人拿着画像去外面找这两个人。另外让十二在府中问问这个小丫鬟是哪个院子里的,最近跟谁走得比较近。” “是,王爷。”十一应了声下去了。 见人走了,齐涵这才又对着关晏如竖起了大拇指。 “牛,王爷真厉害,这培养的属下也厉害。做起事来,条理分明还走一步想十步。” 关晏如没理这个对自己毫不尊敬的小大夫,又自己拿起医书看了起来。 “毒草本籍。啧啧啧。” 齐涵看了看关晏如看着的那本医书的名字,啧啧两声。 ...... “王妃姐姐,这是我亲手给你炖的鸡汤,给你补补身子。”周心怡给顾听荷端来了一碗鸡汤。 “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顾听荷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周心怡。 周心怡心中实在是忐忑,最后忍不住来顾听荷这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笑着用勺子舀了一勺鸡汤,喂到顾听荷的嘴边道:“之前是我不懂事,王妃姐姐可莫要跟我一般见识。自从知道你受伤之后,我是万分焦急。” 顾听荷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汤勺,心中十分不适应。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什么也没说只微笑着接过周心怡手中的汤勺道:“我不习惯别人喂我,还是我自己来吧。” 接过鸡汤挨了挨嘴唇,顾听荷将碗交给站在后面的连翘。她看向眼神飘忽不定的周心怡,道:“周姑娘的嫁衣可绣好了?” “还没有,还有些时日倒是不急。”周心怡笑笑,她看着顾听荷虽然苍白,但精神还不错的脸。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消失了,看来对方是真的没有中毒。 顾听荷正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让周心怡赶紧回去,就见关宴如带着两个面生的少年走了进来。 “王爷。” 连翘和彩月齐齐朝着关宴如行了一礼。关宴如摆摆手,示意两个小丫鬟起身。他看了看坐在一边身体似乎很是僵硬的周心怡,问道:“周姑娘是过来看王妃的?” 周心怡被关宴如口中的称呼刺了一下,她心中苦涩面上还是道:“我知道王妃醒了,很是高兴。亲手熬了鸡汤来看看王妃。” 关宴如点头,很是随意道:“原是这样,周姑娘本王有事要和王妃说,你先回自己院子吧。” 周心怡恼恨关宴如一来就赶她走,但一时间也没找到留下来的理由。 她咬咬牙,只得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周心怡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关宴如挥了挥手示意他后面跟着的两个少年上前来。 “这是小六,小七。” 顾听荷一脸好奇的看着两个面带愧色的少年,等着关宴如接着说下去。 “我去南疆前派了两名暗卫保护你,就是他们两个。” “你一直派人跟在我身边?”顾听荷惊讶的同时也有些愤怒,在她看来关宴如这个行为和监视她没有什么区别。 第一百三十章 真凶 关宴如抿抿嘴,他也想到了顾听荷会生气,赶忙解释道:“你放心,我只是让他们保护你的安全。平日你做什么事情,他们都不会去探听。” “我也是怕有人趁我不在京中的时候对你不利,这才派了人到你身边来。” “那你应该在派人之前就告诉我啊。”顾听荷还是有些生气。 “出发那天我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和你说。后面我回来的时候又失忆了......”关宴如心虚的看向顾听荷。 “我也是前几天彻底恢复记忆之后才想起这回事,他们又是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会出现的。所以就......” 顾听荷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听了关宴如的解释之后倒也没那么生气了。只是...... 她有些不安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少年。照关宴如这么说,当日自己和齐涵相认的时候这两个少年也是跟在自己身边了。他们定然是听到了自己和齐涵说的那些话了,不会把他们两个当成什么妖怪之类的吧...... 顾听荷感觉有点头疼了。 “王妃,这次让您受伤是小六,小七的失误,请您责罚。”个子高些的少年开口说道。 两个少年互相对视一眼,一起跟顾听荷磕了个头。等他们再抬起头,额头上都有了一片红印子。 “快起来,看额头都磕红了。连翘,快去拿些外伤药来!”顾听荷拍了拍站在她身后的连翘吩咐道。 小六,小七直挺挺跪在地上,没有一个人起身。 “这件事不怪你们,原本我和我那丫鬟已经逃出去了,是马儿受了惊我们这才被迫跳了车。” 见两个少年还不肯起身,顾听荷故意道:“难不成,非要我这个病人亲自扶你们才肯起身?” “属下不敢!” 小六、小七看了眼关宴如的神色,见他并没有不悦的样子这才敢站起身来。 “也就是你们王妃心善,知道你们尽力了不想惩罚你们。但是你们自己要知道,是因为功夫太差才害得王妃受了伤。从今天开始每天再加练两个时辰,自己的主子都保护不了还能干什么?” “是,王爷。”两人齐齐应声,同时心中对顾听荷都多了几分感激。 关宴如抚了抚顾听荷被微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髻,道:“两人还是太少了些,听荷我以后会再给你身边加两人。” 顾听荷皱眉,她有些不情愿。身边跟着暗卫总觉得就没什么隐私了。但是暗卫也确实能在危急关头救了她的小命。 纠结...... “两个暗卫就可以了吧?”顾听荷犹豫着开口。 关宴如温声哄着道:“你想想,要是再遇到今天这种情况呢?说起来四个也是有点少了,要不六个?” “六个?不不不,四个就行。”顾听荷连连摆手。 “乖,这才对。你身边有人保护,我也能放心些。”关宴如摸摸顾听荷的头。 “那我洗澡什么的,暗卫是不是也会看着?”顾听荷忍不住问道。 “怎么可能,这种时候他们只会在你没进去之前提前检查,然后就在门口守着。”关晏如好笑的解释着。 顾听荷这下放下心来,不再抗拒关晏如给她安排的暗卫。 “另外两个暗卫的名字叫小八、小九。他们这会再出任务,等出任务回来我叫他们来你这里报道。” “好。”顾听荷笑了笑。 …… “爱卿,此话当真?”关绍元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京兆尹。 京兆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拱了拱手道∶“回皇上的话,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这倒是难办了。”关绍元苦恼得叹了口气。 京兆尹心中此时也是忐忑。一天前,他通过大使馆附近小商贩的证词,抓住了杀死大理寺少卿刘大人的凶手。 那凶手并不是刀尖舔血,穷凶极恶之徒,在差役用过刑没多久之后他就忍不住招供了真凶。 只是这真凶的身份…… 京兆尹又想抹汗了。 关绍元知道是陈贵妃买凶杀人后,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一方面,他陈贵妃是他的爱妃再加上陈贵妃是陈右相的女儿,他不能轻易地惩处,但另一方面,这案子影响太恶劣,大理寺少卿被杀害,凶手却逍遥法外,这会引起百姓的不满。另外如果处理不好,也会影响这次和西戎的合约签订。 “皇上,微臣以为此事需要慎重处理。”京兆尹小心翼翼地提醒,“陈贵妃身份特殊又是后宫嫔妃……” 关绍元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此案交给御审院,公开审理,以彰显朝廷公正无私。” “京兆尹。” 关绍元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京兆尹大人,沉声道∶“此案凶手和刘大人是出于私仇,没有人买凶杀人。京兆尹大人可明白朕的意思?” 京兆尹大人将头垂得更低了点,道∶“微臣明白。” “明白就好,下去吧。”关绍元挥了挥手,等京兆尹大人告退之后,他又拿起了奏折看了起来。 此事可大可小,如果能利用好…… 关绍元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明面上这件事必然是要压下去的。但私底下嘛,未必不能用来拱拱火。 “你来。” 关绍元朝着张德子招了招手。交代完张德子要做的事,关绍元心情大好。 御审院。 京兆尹大人亲自进牢房和真凶长谈之后,此案连同凶手被转交给了御审院。 而因为此案影响甚广,又太过于恶劣,御审院不得不慎重处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刘嫔得知真相 而大理寺少卿的母亲在得知儿子被杀之后,悲痛欲绝,哭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她不吃不喝,坚决要求御审院将真凶抓起来绳之以法。 “你听说了没,刘嫔的父亲并不是被那个商贩杀死的。”一个小宫女悄悄地对另一个小宫女说道。 “啊?不是说因为那个商贩和刘大人有口角,怀恨在心然后对刘大人动的手吗?”那小宫女惊讶地问道。 “是的,我之前也是听人这么说的。但是……”说话的小宫女左右看了看,又道∶“算了,还是不说了。” “哎呀,你快说啊。”另一小宫女急了,说话说一半真让人着急。 “好吧,好吧。这事你可不能和别人说啊。”小宫女神秘兮兮地说道。 “保证,你快说吧。”小宫女伸出四个手指发誓。 “其实那个小商贩是被人收买的,去刺杀刘大人。你想想,要是只有一点口角,他个平头老百姓哪里敢去刺杀朝廷命官。”小宫女一脸神秘道。 “天啊,居然是买凶?那是谁买凶啊?刘大人的政敌?”另一小宫女吃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好奇地追问道。 “是陈贵妃,我跟你说……”小宫女正要继续说下去。 突然,一道惊怒的声音响起:“什么?”两个小宫女回头看过去。穿着华服的刘嫔一脸怒容地朝着两个小宫女走了过来。 “你们在说什么?”刘嫔怒声质问。 两个小宫女吓得脸色苍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她们没想到刘嫔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她会听到她们的谈话。 刘嫔看着两个小宫女,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你们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陈贵妃又是怎么回事?” 两个小宫女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刘嫔冷冷地看着她们:“你们刚才说,本嫔的父亲是被陈贵妃派人杀的?” “回,回刘嫔娘娘的话,奴婢也是听人说的。” “到底怎么回事,给本嫔老老实实说一遍。”刘嫔看着小宫女战战兢兢的样子,心中说不出的烦闷。 小宫女见实在是搪塞不过去了,只得道:“回刘嫔娘娘的话,奴婢也是昨日出宫探亲听家中在京兆府当值的堂兄说的。” “他怎么说的?”刘嫔催促道。 “奴婢的堂兄说,这小商贩顶不住刑招供是有人给了他十两黄金,让他去杀大理寺少卿刘大人。联系这商贩的人带着面纱,原本他也是不知道谁是指使人。但那人走的时候,无意中掉落了一块牌子。” “那牌子是陈贵妃宫中的牌子。”小宫女战战兢兢道。 刘嫔听到小宫女的话,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倒退两步被身后的小宫女扶住才没有摔倒。刘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实在不明白不过是后宫中的争斗为什么陈贵妃要出手杀害自己的父亲。 两行清泪顺着刘嫔的脸庞滑落,她一把推开扶着她的小宫女。将身后宫女的呼唤置之脑后,刘嫔再顾不得什么礼仪教养在小路上一路小跑着。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刘嫔越跑越快。豆大的雨滴打在刘嫔的身上,如今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见到皇上。 她知道,在这个皇宫中,陈贵妃的势力庞大。想要为父亲报仇,她唯一能求助的对象就是皇上。 那两个小宫女站在原地,看着刘嫔消失在雨中后,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小声道:“事成了,我去回禀张公公。” 倾盆大雨中,刘嫔很快模糊了视线。她将脸上的雨水胡乱抹了一把,在湿滑的宫道上奔跑着,不顾一切地朝着御书房跑去。 突然,一道明黄色的软轿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刘嫔立刻认出那是关宴如的轿子。她心中一喜,急忙冲上前去。 “皇上,皇上。您要为嫔妾做主啊,皇上!” “皇上,嫔妾的父亲死得冤枉啊!” 刘嫔冲到轿子边,一把抓住飘荡在风雨中的轿帘,凄声高呼。抬轿子的小太监被她吓了一跳,急忙停下了轿子。 刘嫔跪在轿前,嚎啕大哭。轿帘缓缓打开,关绍元那张英俊的面容出现在她的面前。雨水顺着刘嫔的发丝滴落,她的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眼中带着深深的哀求。 “皇上,您一定要为嫔妾做主啊。”刘嫔泣不成声。 关绍元讶异道:“这么大的雨这是做什么?快回你殿中去,别生病了。” 刘嫔一个劲地摇着头,道:“皇上,嫔妾的父亲尸骨未寒,真凶却还在逍遥法外。嫔妾不甘心啊,皇上!” 关绍元皱起眉头,看着刘嫔在雨中哭得梨花带雨,心中虽有些不忍,但更多的却是疑惑不解。 他问道:“刘嫔,杀害你父亲的真凶已经被抓,不日就会被处斩。你今日这番动作又是为何?” 他扬声道:“来人,将刘嫔送回她的宫殿,好生照顾。” 话音刚落,从轿子后面闪出两个小太监,要将刘嫔扶起来。 刘嫔却不肯起来,仍旧跪在关绍元面前:“皇上,那人不是杀害嫔妾父亲的真凶啊!杀害嫔妾真凶的是陈贵妃,是陈贵妃啊!” 您一定要杀了陈贵妃为嫔妾的父亲报仇啊!” 关绍元脱口而出道:“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关绍元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此时已经为时已晚。刘嫔震惊抬头看向坐在软轿里高高在上的关绍元。 “您知道是陈贵妃害死了嫔妾的父亲?” 关绍元没有回答刘嫔的问题,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冷声开口:“来人将刘嫔娘娘带回宫中。” 刘嫔此时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任由两个小太监架着她往自己的宫殿中拖去。刘嫔被小太监扔在宫中冰冷的青石地砖上,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 雨后的宫殿中,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味道,刘嫔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她的眼睛转了转,眼珠子跟着面前那双明黄色的靴子而移动。 明明刚下过大雨,全世界都满是泥泞。而自己面前这双靴子却是干净如新,因为靴子的主人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 关绍元看着躺在地上如同烂泥一般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挥挥手,两名小宫女走了过来。 “去带刘嫔娘娘去梳洗。” 两个小宫女应了一声,扶起瘫在地面上的刘嫔去了旁边的净房中梳洗。一个时辰后,刘嫔重新出现在关绍元的面前,虽然她满脸疲惫,但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狼狈。 她跪在关绍元面前,深深地磕了一个头:“皇上,您一定要杀了陈贵妃,为嫔妾的父亲报仇。” 关绍元看着刘嫔,面上是不加掩饰的无奈和心疼。他拉过刘嫔到自己的怀中,感受到刘嫔身体的僵硬,关绍元叹了口气。 他轻声道:“你可是在怪朕?” 刘嫔将头转了过去,并没有说话。 “陈贵妃是太后的侄女,是陈右相的女儿。陈家权势滔天,朕不过是太后手把持朝政的一个借口。” 关绍元用手让刘嫔的头转了回来,面向自己。他语词恳切道:“都是朕的错,是朕无能,心爱女人的父亲惨死朕却没办法帮她报仇。是朕太窝囊了!” 刘嫔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她没想到关绍元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无助,这让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她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生杀予夺的皇上,竟然会在她面前表露出如此软弱的一面。 刘嫔轻轻地拉住了关绍元的手,声音颤抖道:“皇上,这不是您的错。您是有苦衷才没办法帮嫔妾报仇的,嫔妾,嫔妾明白。” 关绍元痛心地看向刘嫔。 “朕知道你在怨恨朕隐瞒了真相,可朕也是为了你啊。知道杀父仇人就在面前却没办法报仇,这该是怎样的折磨,朕只是不想你痛苦。” 关绍元神中带着一种沉痛和无助。刘嫔听到这些话,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明明是一国之君却要受制于自己的臣子,明明知道谁是恶人却只能放任其逍遥自在。 刘嫔不由得在心疼起关绍元来,她握住关绍元的双手,声音轻柔但坚定道:“皇上,嫔妾明白您的心意了。嫔妾不该责怪您的,是嫔妾的不好没有体谅您的难处。” “皇上您辛苦了。” 关绍元眼中闪过动容,他将刘嫔揽进怀中动情道:“朕不辛苦,你能理解朕,朕就一点也不辛苦。” 刘嫔依偎在关绍元怀中,嘴角微微上扬,但眼中却是没有一丝神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撸狗 周心怡在提心吊胆过了几天,发现王府内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之后逐渐放下心来。看着顾听荷逐渐恢复了精神,自己也再没有什么能下手的机会。周心怡终究还是放下自己的那些不甘心,开始用心准备起自己的嫁衣来。 对于出嫁,她的心里也多出了几分期待来。 将手中的针线放下,周心怡伸了个懒腰笑着对彩月道∶“也坐了一天了,不如咱们出去走走。” “是,姑娘。” 将工具都收到针线筐里,周心怡带着彩月出了青松园。 周心怡和彩月一前一后走在小路上。看着周围的景致,周心怡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 “汪汪汪!汪汪汪!” 狗叫声?周心怡朝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 “王妃什么时候养了只狗?” 周心怡看着不远处正用一根骨头逗弄着小狗的顾听荷,疑惑问道。 今日顾听荷穿着一条淡绿色的长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衬得她如同灵巧的花草精灵。 “王妃几个月前从府外带回来的狗儿,往日都养在厨房后院里。奴婢去大厨房取饭时,倒是见过几回。” 彩月往顾听荷主仆两人那边望了望,笑着道∶“奴婢听厨房的人说,王妃养得这只小狗叫旺崽。它是个及有灵性的。” 周心怡好奇问道∶“怎么个有灵性法?” “奴婢听说,这小家伙不但只吃当天做的饭,食材也得是当天新鲜的。要是隔夜的菜,它一闻就能闻出来。” “小家伙个头不大,还挺挑嘴。”周心怡抿嘴笑了笑。 “可不是,而且奴婢还听说,这小家伙还能听懂人话呢。上次方厨娘说它胖了,它气得对着方厨娘一阵汪汪乱叫。还三天没吃饭呢。” 周心怡原本就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这会听彩月讲了旺崽的光荣事迹,她心中更是产生想摸一把的冲动。 “姑娘,咱们去看看旺崽吗?” 彩月看周心怡对旺崽很感兴趣,笑着提议道。 “好啊。” 周心怡点了点头,两人便一起往顾听荷的方向走去。 顾听荷正逗弄着旺崽,看着它欢快地围着自己转圈。看着旺崽这一脸馋相,再想想刚刚自己去厨房后院的时候,这小狗子对自己的爱理不理。 顾听荷啧啧两声,还真是个见肉眼开的。 “王妃。” 周心怡朝着顾听荷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起来吧。也没外人,不用这么客气。” 见顾听荷这么说了,周心怡这才站起身带着彩月走到顾听荷身边。 “王妃,我可以摸摸它吗?”周心怡指了指还在追逐骨头的旺崽。 看着一脸期待的周心怡,顾听荷低头对旺崽说道∶“周姑娘想摸摸你,你给她摸摸?” 旺崽歪头看了看周心怡,又朝着顾听荷不满的汪汪两声。 这是不愿意?顾听荷摸摸鼻子,对上周心怡期盼的双眼。 “王妃,怎么样?我能摸摸吗?” 顾听荷…… “等一下,我再做一下它的思想工作。” 顾听荷将手中的骨头拿到旺崽面前晃了晃。 “想吃吗?” “汪汪!呜~汪!”顾听荷的挑衅换来了旺崽不满的抗议。 顾听荷又指了指周心怡,再次和旺崽商量道∶“你陪她玩玩,我就把这骨头给你。怎么样?” 旺崽沉默片刻之后,走向周心怡。正当几人在疑惑旺崽在干嘛时,它忽然躺倒在地朝着周心怡翻起了肚皮。 众人…… 周心怡小时候也是养过小狗的,见旺崽翻肚皮哪里还不明白。她马上蹲下身来,用娴熟的撸狗手法在旺崽身上好好撸了一把。 “今天周姑娘怎么想起来花园里了?” 顾听荷看着躺在地上被撸得心服口服的旺崽,对周心怡也莫名多了点好感。 “在房间里待久了有点闷就出来走走,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了王妃。” 周心怡含笑回道。 “哦,这样啊。” 顾听荷一边逗弄着旺崽,一边随口问道∶“你这几日,都忙什么呢?” “也没忙什么,就绣绣嫁衣。我快要出嫁了,总得好好准备准备。” 周心怡笑着将自己这几日的做过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绣嫁衣?你绣得怎么样了?” 顾听荷好奇问道。 “前几日刚将嫁衣的下摆绣好。我原以为这嫁衣要到年后才能绣好,按照现在的进度应该能绣好。” 周心怡说着,将手伸进宽大的袖子里,从里面掏出了一块布来。 “这是……” 顾听荷看着周心怡手中的布,惊讶道∶“这是你嫁衣上用的花样子?” “嗯,是啊。” 周心怡点点头,将手中的布递给了顾听荷。 “这上面的海棠花绣的栩栩如生,竟和真的一样。这红梅绣得也极好。你小小年纪竟还有这等手艺。” 顾听荷摸着周心怡的绣品,赞叹不已。 “这手艺,怕是连宫里的绣娘也比不上你。” “王妃谬赞了。我娘亲以前就是绣娘,我自幼跟她学了一些。” “要是我娘还在,定然绣得比我好多了。”周心怡说着,神色中多了几分黯淡。 顾听荷见周心怡情绪低落,心中有些不忍。 她忽然想起自己在梦中看到过的剧情。原主在没了娘亲之后,也是像周心怡这般伤心。 “你娘亲……” 顾听荷有些犹豫要不要问。 “嗯,我娘亲生下弟弟之后不久就去了。” 周心怡说着,抬头对顾听荷露出一个笑容。 和原主的遭遇一样?顾听荷苦笑一声,这本书的作者还真是偏爱苦情女配啊。 “王妃,我听我爹说,我娘亲的绣品可是千金难求的。可惜我娘亲去世得早,不然定然能将更好的绣品流传于世。” 周心怡眼中流露出神往的表情。 “周姑娘你也可以认真练习绣功,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也可以成为像你娘亲一样优秀的绣娘。”顾听荷看着周心怡一脸认真道。 “像娘亲一样优秀的绣娘。”周心怡心中一动,喃喃着。 小时候她曾立志成为像母亲一样的绣娘,但是后来为什么自己忘记了呢? 看了看周围的亭台楼阁,周心怡有些怅然。南平王府多年来优越的生活,让她依赖。 第一百三十三章 带发修行 环顾四周,周心怡目光落在那些熟悉的亭台楼阁上,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 多年来,生活在南平王府中的优越环境,让她渐渐变得依赖和安逸。同时,她也害怕失去现在这种生活。 看了看旁边面带笑容看着自己的顾听荷,想到关晏如对顾听荷的在意和保护。周心怡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绝不可能代替顾听荷成为关晏如的王妃了。 “我现在努力,还来得及吗?”周心怡看看自己的双手,有些怅然。 “怎么来不及?” 顾听荷笑道∶“只要你想,就没有什么来不及的。重要的是去做。” 一旁原本吃着骨头的旺崽,也嗷呜嗷呜起来。它撅着小屁股,拼命摇晃着尾巴。 “你瞧,旺崽也在鼓励你呢。” 周心怡摸了摸小狗子的脑袋,心中也坚定了想法。 “王妃,谢谢你。我准备……” “王妃。”关晏如院子里的嬷嬷匆匆走过来行了一礼。 她扭头看到周心怡后道∶“周姑娘您在这呢,可叫老奴好找。” 周心怡一愣,指了指自己道∶“嬷嬷找我?” 张嬷嬷点点头,又转头看向顾听荷堆起笑容道∶“王妃,周姑娘。王爷叫二位主子去正厅一趟。” “王爷,可有说是什么事吗?”顾听荷站起身来,疑惑问道。 张嬷嬷摇头道∶“不曾,您二位快些去吧,别让王爷等着急了。” 顾听荷与周心怡对视一眼,随后顾听荷抱起旺崽,二人便跟着张嬷嬷朝正厅走去。 刚走进正厅,周心怡便看到关晏如正负手而立。阳光照射在他可怖的银白鬼首面具上,使看到他的人都心生畏惧。 “王爷,让我们过来可有什么事?”顾听荷将不断挣扎的旺崽放在地上,疑惑看向关晏如。 “你先坐下。”关晏如拉着顾听荷坐在放着软垫的椅子上。 周心怡看着关晏如对顾听荷如此体贴,心中不由得有些难受。不过她很快将心中的情绪压下,如今她倒也是懂得了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 轻轻踢了一脚拽着自己裙角试图往上爬的旺崽,顾听荷看向关晏如。 “王爷,到底是有何事找我们?” “是啊,王爷。有什么事吗?”周心怡也跟着问道。 听到周心怡的声音,关宴如的动作一顿。将顾听荷安顿好之后,他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心怡。 “周姑娘,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顾听荷觉得关宴如这话问得奇怪,周心怡却是心头一跳。 “什...什么意思?”周心怡心中祈祷着不是自己想的那件事,不解地问道。 见着周心怡事到如今还不肯说实话,关宴如对她再也不抱一丝希望。 他挥挥手,然后道:“将人带上来。” 两个小厮应声下去,没一会就带回来一个形容憔悴的小丫鬟。周心怡一看到那小丫鬟,登时间面色就变了。她一直希望能瞒过去的事情,终究还是被人发现了。 关晏如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心怡,银白的鬼首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却遮不住他眼中的冷意。 那小丫鬟被小厮重重摔在地上,她哎呦一声抬头看向面前坐着的几个身份尊贵的人。周心怡心中慌乱,她不知道这个小丫鬟会说出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坐在那里。 小丫鬟抬头看到周心怡,泪眼婆娑地喊道:“周姑娘。求您救救我吧。” 周心怡面色苍白下意识反驳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 关晏如冷冷地说道:“周心怡,面前的人你当真不认识吗?” 看着关宴如失望的眼神,周心怡一时间竟说不出替自己辩解的话来。她坐在椅子上不安地绞着手帕,将头垂得低低的。 关晏如缓缓开口:“周心怡,你真是太让本王失望了。周副将是铁血男儿,你作为他的女儿却是敢做不敢当?” “王爷,我不知道您再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您让我认什么?” 周心怡现在也十分后悔当时为什么会鬼迷心窍非要去害顾听荷。只是如今面对,关宴如的质问她只能选择硬着头皮撒谎。因为她知道,关宴如不可能再原谅她了。 关晏如眼神冰冷,缓缓站起身来。他走到周心怡面前,俯视着她,冷声道:“你以为你嘴硬,这件事就能揭过去吗?” 周心怡心中一颤,她知道她已经没有机会了。她抬头看着关晏如,眼中满是绝望。她猛地跪在地上,用双手抓住关宴如的裤腿哀求道:“王爷,我知道错了。那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现在已经后悔了。求您原谅我!” “求您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顾听荷此时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奇怪地看着面前好像在打哑谜的两人。 “王爷,这到底怎么回事?要是跟我没关系的话,不如我就先回避?”顾听荷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周心怡,疑惑道。 “这件事确实和你有些关系。是当日有人往你的药里下毒的事情。” 关晏如转身看向那个小丫鬟。“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小丫鬟便一边抽泣一边说道:“那毒是周姑娘让我下的,她给了我二百两银子让我帮她下毒。‘’ 顾听荷看向一脸后悔神色的周心怡,对于小丫鬟的话她并没有多少意外。毕竟当时知道有人给自己下毒之后,她也猜到了这个人多半就是周心怡。 不过如今对方脸上不似作假的后悔神情,倒是让顾听荷有些意外。 “你的婚事就此作罢吧,本王实在不愿如此好的人家八抬大轿娶进门一个想要害人性命的毒妇。”关宴如冷冷甩开周心怡,坐回到主位上。 周心怡脸色苍白,如遭雷击。她心中现在只有无尽的懊恼和悔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鬼迷心窍执着于面前这个对自己没有丝毫情谊的男人。 周心怡闭了闭眼睛,沉声开口:“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对,我配不上王爷给我找的好人家。请王爷帮我退婚,心怡愿去皇觉庵修行。” 顾听荷看着面前这个面色苍白,眼神绝望的女子。想到她刚刚和自己说的梦想,顾听荷心中有些不忍。 她转身对关宴如道:“王爷,周姑娘既然已经知道错了,何必要让她去皇觉庵修行。不如就让她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重新来过就是。” 周心怡抬头看着顾听荷,眼中满是感激和羞愧。她自己多次想要害顾听荷,但顾听荷却在知道真相后还帮自己求情。 关晏如看着面前的顾听荷,眼中闪过一丝不赞同。 他缓缓开口:“听荷,我已经给过她太多次机会了。如今的下场,都是她自己求来的。” 周心怡知道关宴如不会再给她机会了。朝着顾听荷感激一笑,她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对着关宴如道:“王爷,之前确是心怡不懂事做得不对。如今,心怡已经知道自己错得离谱,自愿去皇觉庵带发修行。” 关宴如没想到周心怡会说出这种话来,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周心怡见关宴如看过来,又恭恭敬敬磕了个头道:“请王爷让心怡去皇觉庵带发修行。” “从今以后,你便在皇觉庵修行,不得再踏出庵门一步。”关宴如沉声吩咐道。 “是,王爷。” 周心怡朝着关晏如和顾听荷行了一礼,跟着两名小厮退了下去。 顾听荷看着周心怡远去的背影,心中叹息。周心怡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换作现代也不过是刚上高中的年纪。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初吻 “在想什么?” 关晏如一回头看到顾听荷正盯着周心怡的背影发呆,忍不住出声问道。 “没什么。”顾听荷摇摇头。 “王爷,周姑娘好像挺喜欢做绣品的。不如,给她请一个绣品师父和她一起去皇觉庵吧?” 关晏如挑眉看着顾听荷道∶“我以为你不太喜欢她。” 顾听荷点头∶“确实谈不上有多喜欢。” “不过,她要去庵堂过一辈子苦日子,已经是惩罚了。既然她想学绣品,那就让她去学吧。以后漫长的日子里,她也能有个热爱的事情用支撑下去。” 用热爱的事物来支撑漫长岁月吗?关晏如心中一动,看向顾听荷恬静的面容。 在宫中那些日子里,他又何尝不是想着顾听荷当年对他那点善意才支撑下来的呢? 命人将那下毒的小丫鬟堵了嘴带下去之后,关晏如微微一笑,应了下来。 “好,我会去安排。” 顾听荷笑了笑,她突然发现关晏如自从恢复记忆之后从未在自己面前自称过本王。 “王爷,我有问题想问你。”顾听荷突然道。 “你说便是。” “王爷既然对我有意,大婚当日为何又说出各寻觅良人这种话?” 顾听荷话一出口就想给自己一巴掌。他喜欢的原主又不是自己,她又何必多嘴问一这一句。 “当日。” 关晏如眸光微闪,沉默片刻后道∶“当日我以为你心有所属,只是为了和那人置气才找求旨赐婚。” 顾听荷眼眸闪了闪,心中多了几分复杂。她没想到关晏如会在觉得原主心有所属的情况下,同意赐婚。 “我知道你心中有别人,所以才说各觅良人的话。我怕耽误你……” 关晏如又补充了一句,温柔地看向顾听荷。 顾听荷心中复杂,她只觉得关晏如看的是另一个人。 关晏如说的喜欢,是对原主的喜欢。 而她顾听荷只是一个穿越而来,借用了原主身体的外来者。 因为自己占据了别人的身体,就贪别人对原主的喜欢。她也做不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喜欢的是这具身体的另一个灵魂。 “王爷,如果你能早点告诉顾听荷你的心意然后努力追求她,或许你们的结果会不一样。” 顾听荷垂下眼帘,遮掩住眼中的思绪,淡淡的道。 关晏如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觉得顾听荷的话听起来有些奇怪。 但还是解释道∶“几年前那次国公府的宴席上,我本是找了机会和你单独说话。” “那时,我便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只是等我到了和你约定好的那桃花树下时,听到的就是你对沈少珩的话。” 顾听荷一愣,几年前、聂国公府的宴席。关晏如说的应该是顾听荷和沈少珩的初次见面吧。 每次梦到原主追着沈少珩屁股后面跑的花痴行为时,顾听荷都有些排斥。 因为实在太过舔狗,她实在有点受不了。而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对于原主和沈少珩的过往,她其实记得并不太清楚。 “你当时听到什么了?”顾听荷忍不住问道。 “你说,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我能嫁给你吗?” 顾听荷…… 厉害了,原主这么直接的吗? 关晏如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幽怨∶“当时我脸上的血丝还在,又听到你夸别的男人好看还主动要嫁给别人。别说告白了,当时我就落荒而逃了。” “啊,这。”顾听荷挠挠头。 救命,她这替人尴尬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当年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王爷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顾听荷干笑两声道。 “那现在呢?”关晏如双眼直勾勾盯着顾听荷。 顾听荷被关晏如盯得心中漏了一拍。她在心中暗吼一声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然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突然把面具摘了干嘛?!”顾听荷别过已经泛红的脸颊。 “你不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吗?我不好看吗?”关晏如无辜道。 “是挺好看的。”顾听荷赞同点头。 不对。 顾听荷迅速反应过来,大力摇着头。什么好看不好看的,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既然王妃觉得我好看,那王妃喜欢吗?” 看着慢慢靠近自己的俊脸,顾听荷捂着狂跳的心脏往后退了两步。 关晏如慢慢向顾听荷逼近,直到她退到椅子边,背靠着椅子,无处可退。 “王爷,你……” 唇上突然一热,顾听荷睁大眼眸,只看到关晏如放大的俊脸。 在关晏如近在咫尺的瞳孔中,顾听荷看到自己瞪大眼睛的模样。她的心脏像要跳出来一样,脑袋里一片浆糊。 天杀的,她竟然被关晏如给强吻了。 关晏如闭着眼,细细密密的吻落在顾听荷的唇上,辗转反侧。 顾听荷瞪着眼,双手抵在关晏如的胸膛上,感受着唇上的触感。 她心中一片凌乱,这还是她第一次接吻,竟然还是被强吻的。而且,她也不喜欢这种被强吻的感觉。 顾听荷心中一片恼火,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推开他? 正当她想着要不要推开关晏如的时候,关晏如突然离开了她的唇。 顾听荷瞪着眼,还没反应过来。只看到关晏如微微泛红的耳尖,然后缓缓站直身体,别过头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看她。 “我……我一时没忍住。” 关晏如的语气带着几分懊恼。他原本只是想逗逗顾听荷,却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可爱。他一时间没忍住才会亲了她。 顾听荷涨红了脸,心乱如麻。她一会雀跃,一会失落。 这段时间的相处里,她早就喜欢上了这个强大可靠又温柔的男人。但他知道,他对自己的一切爱意都应该属于另一个灵魂。 “王爷,我……” 顾听荷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我……”关晏如也意识到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他看着顾听荷泛红的脸颊,心中一叹。 关晏如能感觉到顾听荷并不是对他完全无意。只是每次他试图靠近顾听荷时,她总是表现出纠结和挣扎来。 关晏如并不想逼迫顾听荷现在就接受他。他愿意等,等到顾听荷打开心结为止。 当然,像今天这样唐突的事情在听荷没有明确表达自己的心意之前,他不会再做。 关晏如抬起手,想摸摸顾听荷的发顶。却在半空中顿了顿,改成了拍拍她的肩膀。 “听荷,你不用急于回应我。” “但是你不要推开我,让我留在你身边。” 关晏如微微侧过头,看着顾听荷,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顾听荷看着关晏如泛红的耳尖和柔和的笑容,心中一片柔软。 “王爷,我……” 顾听荷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下去。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把一切都告诉关晏如。 可看着关晏如泛红的耳尖和期待的眼神,她突然有些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顾听荷心中一片纠结,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听荷,怎么了?”关晏如注意到顾听荷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安。 “王爷,我有点累了。想先休息了。” 顾听荷说完,不等关晏如回应,转身快速离开。 关晏如看着顾听荷落荒而逃的背影,皱了皱眉。 他是不是吓到她了? 关晏如缓缓吐出一口气,在心中下定决心,以后一定不能再这样吓到顾听荷了。 顾听荷快步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喘着粗气。 她这是怎么了? 刚刚她差点就对关晏如坦白一切了。 顾听荷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这个笨蛋,这是怎么回事? 顾听荷在心中骂了自己一顿,渐渐冷静下来。她不能说,如果说了很可能会被当成妖怪给烧死。 顾听荷猛地摇了摇头,暗暗警告自己不能冲动。 顾听荷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等她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交易 一个身着黑衣的身影在月光下快速穿过狭窄的大街小巷。 大使馆的门前,一盏昏黄的灯笼在微风中摇曳,投射出微弱的光线。黑衣人倒挂在房顶上敲了敲三楼的一扇窗户。 窗户很快被人打开,他迅速闪身进入。房间内点着几盏油灯,穆勒正闭着眼睛享受美人的按摩。 “回来了,可探听到什么消息?”穆勒随意问道。 “小王爷。王大人的事恐怕……”那黑衣人拱了拱手。 王大人。穆勒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看到黑衣人的犹豫,穆勒挥手让两名给他按摩的美人先退下。 “小的打探到,王大人是被人买凶杀害的。” 那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块被绢帕包裹着的物什,单膝跪地奉到穆勒面前。 穆勒打开绢帕,里面是一块破了一角的玉牌,他拿起玉牌翻过来,眉头紧皱。 “陈?” 黑衣人看了一眼穆勒的脸色,压低声音道:“这牌子是从京兆府的证物房取出来的。小的听到京兆尹大人和属下的谈话,这玉牌是那买凶杀害刘大人的凶手不小心留下来的。” 穆勒眼中闪过一抹寒芒,他用手摩挲着那块玉牌喃喃道:“这可是块好玉,恐怕这京中没有几户人家能用得起。” 黑衣人沉默片刻,道:“属下打听到,陈家主子们看重的下人们都会佩戴一块刻着陈字的玉牌。” “陈右相既然已经和咱们西戎达成了交易,为何又做出如此行为?”黑衣人不解问道。 穆勒坐直了身子,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 “你先下去吧。” 黑衣人拱拱手,转身顺着窗户又翻了出去。 “格鲁,你怎么看?”穆勒看向屏风的方向。 一高大的西戎男子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他面容深邃,目光锐利,穿着西戎传统服饰,一头浓密的深褐色卷发则随意披散在肩头。 格鲁面带微笑道:“如今虽明面上将刘大人这案子压了下去,但皇上话里话外的意思仍怀疑是咱们西戎动的手。” “陈右相这步棋,倒是走得极为高明。他除掉了刘大人,又巧妙地将脏水泼到了咱们身上。如今刘大人负责着大使馆的相关事宜,刘大人突然被杀,皇上自然会怀疑到咱们头上。陈右相这一招,实在是妙极。” 穆勒眼中闪过一抹寒芒,他冷冷道:“你的意思是,我被人当枪使了?” “十之八九是如此。”格鲁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阵冷风吹进来,吹散了房间里的严肃的气氛。他双手负在身后,目光深邃地望向黑沉的天际。 “这陈右相倒是好大的胃口,一面背地里派刘大人和咱们交易,一面又暗地里派人除掉刘大人向皇帝示好,一石二鸟,好计策。” 格鲁转身回到座位上,端起桌上的茶盏浅浅品了一口。“陈右相心机如此深沉,小王爷真的甘心咽下这口窝囊气?” 穆勒捏着玉牌的手紧了紧,他冷声道:“胆敢算计本王的人还没有出生,此番本王必让陈家付出代价。” 格鲁悠闲地将茶盏放下,他看了看穆勒然后道:“依小人之见,咱们有玉牌在手何不拿此事来要挟陈右相?” 穆勒笑了笑,将手中的玉牌放在桌子上。 “你倒是提醒了本王,之前本王和他只谈了三座铁矿,现在想必能多谈几座了。” “王爷英明。”格鲁朝着穆勒拱了拱手。 穆勒心中得意,他拿起玉牌,凝视着那块破了一角的玉牌。他深知,陈右相此人心思深沉,眼下如此好的机会他定然要抓住。 穆勒将大拇指和食指放进口中,朝着窗户的方向吹了声口哨。很快,一名黑衣人出现在二人面前。 看着单膝跪地的黑衣人,穆勒吩咐道:“亚达,你再去趟陈府,告诉陈右相,凶手拿出的那块陈家的玉牌,现在在本王手上。十座铁矿换这块玉牌。” 穆勒将拓印好的宣纸递给亚达,亚达将宣纸规规整整叠好,然后朝着穆勒行了一礼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格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化为笑意。穆勒则是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倒要看看,这陈右相究竟有多大的本事,敢算计到他头上。 亚达来到陈丞相府时,陈丞相正看着宫中陈贵妃的来信。陈丞相皱着眉将来信看完后,将信放在旁边的烛火里点燃。 没想到这刘大人,居然是自己女儿派人杀的。就为了后宫当中争宠那点子事,真是分不清轻重。陈右相叹口气,倒也怪他。他该早点去信告诉女儿,这鸿胪寺的刘大人已经是自己这一派的人了。 原本自己也是进宫一趟告诉女儿此事,再劝劝她让女儿和刘嫔在后宫中也好互相帮衬一些。只是最近每次想要进宫,都会被别的事情耽搁。导致他现在还没将刘大人已经被拉拢过来的消息告知女儿。 陈右相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什么时候惹事不好偏偏挑和西戎签订合约的时候。 “哒哒哒。” “谁?”陈右相警惕看向窗户的方向。 “哒哒哒。”有人再次敲了三下窗户。 陈右相警惕地走到窗户附近,刚要再次询问就听见有人用不太熟练的苍梧话道:“穆勒小王爷派我来有事和大人说。” 陈右相放下心来,将窗户打开。一名身材壮硕的黑衣人迅速跳进了房间里。 “小王爷派你来有何事?” 亚达从怀中拿出拓印着玉牌痕迹的宣纸递给陈右相,然后道:“丞相大人,这块玉牌是我家主人从杀害刘大人的凶手处得来。我家主人希望丞相大人能给一个解释。” 陈右相接过亚达手中的宣纸,他细细看了看那宣纸上的印记然后面色一变。这是他们陈家的信物,玉牌共有二十块,只会给陈家几个主子身边亲近的下人。见陈右相没有说话,亚达继续道:“丞相大人,您这心可不诚。在我们西戎,您这样的行为是要被送到深山中喂野狼的。” “还请回去转告穆勒小王爷,这件事其中有误会。本官是诚心和穆勒小王爷合作的。”陈右相朝着亚达拱了拱手。 亚达笑了笑道:“丞相大人,我家主人现在手中有你们陈家的玉牌。您要是想将这玉牌拿回去,......” 亚达用手比出一个十字。 “十座铁矿换这块玉牌。” 陈右相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但他很快便调整好情绪。 陈右相道:“还请这位小哥转告穆勒小王爷,铁矿的事情关系重大。本官需要和穆勒小王爷见面亲自谈。明日午时,本官会在西城门外的悦来客栈等候小王爷。届时,本官再与穆勒小王爷详谈。” 亚达点点头,朝着陈右相行了一礼后便从窗户跳了出去。 月光透过琉璃瓦,洒在宫墙上,映出一片银白。刘嫔独自坐在寝宫窗前,手中转动着一个已经掉了色的风车。窗外,远处的灯火阑珊,夜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想起小时候父亲和母亲带着自己上街的场景,刘嫔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用手指拨动着手中的旧风车,这是父亲第一次带她上街时给她买的礼物。她很喜欢,一直珍藏到现在。想起父亲的死,刘嫔心如绞痛。 她辛苦操劳的父亲,自她当上宠妃后还没享几天福的父亲。 刘嫔站起身来,将手中的风车放在盒子中收好。盒子啪的一声盖上,仿佛也盖上了刘嫔的人生。 “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第一百三十六章 动手 “谁?”刘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整理了一下衣衫。 “刘嫔娘娘,是我。”门外传来的是刘嫔贴身侍女小环的声音。 刘嫔打开门,小环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银耳燕窝粥走了进来。 “娘娘,这是厨房刚刚熬制的银耳燕窝粥,您趁热喝了吧。” “放着吧。”刘嫔没甚兴趣地挥挥手,转身坐在椅子上。 小环将银耳燕窝粥放在桌上,看着刘嫔无精打采的样子,她忍不住劝道:“娘娘,您再伤心也要保重身子啊。刘大人要是看到您现在如此难过,定然也会十分心痛的。” “父亲要是真的能看到我就好了。”刘嫔看着窗外的明月,语气淡淡。 “娘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看您现在悲痛欲绝的样子,有人可巴不得看到您难受呢。” “您就甘心让那人看笑话?”小环忍不住道。 刘嫔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苦笑。她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小丫鬟,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小环,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小环看了看刘嫔的样子,知道她现在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小环叹了口气,只得先退了下去。 看着小环将门轻轻关上之后,刘嫔这才起身走向了内室。她从妆台上的一个暗格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匕首。 刘嫔将刀拔出刀鞘,她转了转刀柄看着那刀刃折射出冰冷的寒光。刘嫔将绢帕放在刀刃上方,任其飘落。而那绢帕在接触到刀刃的瞬间就被锋利的刀刃切成了两半。 这是父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刘嫔借着月光看着自己手中的匕首,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她要将这匕首带在身边,让它代替父亲时时刻刻陪伴着自己。 ...... “娘娘,您就得多出来走走。多走走,看看这些好看的花花草草心情自然而然就会好些了。”小环扶着刘嫔慢慢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 刘嫔看着小路周围那些争奇斗艳的花朵,心中却是无甚兴趣。她随意拨弄了一下路边一朵开得正好的红花,淡淡道:“这些花单挑出哪一株放在寻常百姓家里都要被养在家里精心呵护着,如今它们都在养在这后宫中,却是像普通野花一样被种在御花园路边的草丛里。” 小环一愣,没想到刘嫔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劝解道:“娘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些花儿在寻常百姓家再被呵护着,也没有在宫中有专门的花匠养得好啊。”刘嫔轻笑一声,不再说话。二人沉默地走在弯曲的小路上,没一会便走到了八角亭附近。女子嬉笑的声音传进刘嫔主仆二人的耳中。 小环好奇地踮起脚朝着八角亭的方向张望,而在看到陈贵妃的那一瞬间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刘嫔娘娘,那边似乎没什么好玩的,人还多。不如我们去那边走走。”小环指了另一个相反的方向。她知道刘嫔看到陈贵妃会不开心,今天好不容刘嫔同意出来逛一逛,她不想刘嫔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而刘嫔因为比小环高一头的缘故,早就看到了正在八角亭内翩翩起舞的陈贵妃。刘嫔摇了摇头拒绝了小环的好意,她朝着八角亭的方向走了几步。 刘嫔在不远处停下脚步,她静静看着在八角亭内神采飞扬的女子。陈贵妃舞姿摇曳,每个动作都充满了朝气。刘嫔能感觉到陈贵妃愉悦的心情。 一舞结束,陈贵妃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刘嫔。看着面色冷淡的刘嫔,陈贵妃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刘嫔妹妹一起过来玩啊!”陈贵妃大大方方邀请道。看着现在完全没有之前神采的刘嫔。陈贵妃心中是说不出的得意。 刘大人刚死的时候,她还曾担心过这一步是她走错了。想到如今皇上对她的宠爱有加,再看看面前刘嫔的失魂落魄。陈贵妃现在心中只觉得畅快。 刘嫔看着陈贵妃的笑容,一阵愤怒涌上心头。她面上还是淡淡一笑,朝着陈贵妃走了过去。她走到了陈贵妃的面前,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妹妹就在这里陪着贵妃姐姐说会话吧。” 说完,刘嫔也不等陈贵妃开口,自顾自就坐在了小桌旁边。小环被刘嫔的异常惊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会才连忙跟上。 陈贵妃看着刘嫔坐下,心中有些疑惑。她本以为刘嫔会拒绝,或者直接离开。却没想到刘嫔竟会如此轻易地答应了下来。刘嫔淡淡的笑着,仿佛在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到那种悲痛欲绝的神色了。 小环默默站在刘嫔的身后,警惕的看着面前的陈贵妃。她不知道陈贵妃为什么要让刘嫔过来八角亭,但看着陈贵妃得意洋洋的笑容小环直觉没有好事发生。 陈贵妃看着刘嫔的淡定自若,心中不由得有些恼火。如今的刘嫔难道不应该每天躲在自己的宫中痛哭流涕吗?为什么她现在看起来这么正常? "刘嫔妹妹,最近你的心情倒是挺好的,今天还有兴致来御花园逛逛啊?“陈贵妃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刘嫔淡淡地看了陈贵妃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起心情,自然是没有贵妃姐姐心情好的。当然像贵妃姐姐这样做了亏心事也不怕鬼神报应的人,自然也是该心情好的。" 陈贵妃一愣,没想到刘嫔会如此回答。她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然后才道:“刘嫔,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陈贵妃睥睨地看了一眼刘嫔然后道:“难不成你是因为亲爹被人杀了,打击太大疯了?” 刘嫔听到陈贵妃的讽刺,不怒反笑。她心中本就有气,而陈贵妃这样直白的刺激,无疑将她心中的愤怒彻底的激发出来。 刘嫔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直直地刺向陈贵妃。小环惊呼出声,想要冲过去,却被刘嫔用另一手狠狠推开。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陈贵妃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得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把尖刀直直地朝自己刺来。刘嫔眼中的愤怒和讥诮交织在一起,她将所有的情绪都倾泄在这把刀上。 陈贵妃难以置信地握住那把扎进自己胸膛中的匕首。 “你......” 她声音颤抖着,却再说不出别的话来。一众小宫女此时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就冲过来拉扯刘嫔。风吹过,吹起刘嫔的衣角,她一下一下地将匕首刺进陈贵妃的胸膛。 顿时间,御花园内尖叫声,劝解声,奔跑声响成一片。 刘嫔被小太监们拉开的时候,她已经在陈贵妃身上刺了十几刀。刘嫔被几个小太监制住动弹不得,但她仍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小太监颤抖着伸手去探陈贵妃的鼻息,看着小太监失望的摇头。刘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放声大笑。 “大胆刘嫔!”穿着龙袍的关绍元大跨步朝着八角亭的方向走来。他刚刚已经得知了刘嫔在御花园当众杀了陈贵妃。如今看着满身是血躺在地上的陈贵妃,关绍元不可置信般后退两步。 “皇上,您来了。”刘嫔朝着关绍元笑了笑。 关绍元的目光落在同样浑身是血的刘嫔身上,只不过这血是陈贵妃的。 关绍元看着一脸癫狂的刘嫔,沉声道:“刘嫔,你可知罪?” 刘嫔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臣妾只是杀了那个心思恶毒的女儿,皇上不会为了她来治臣妾的罪吧?” 关绍元拧着眉头看向刘嫔,这刘嫔怕是真的疯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棋子 “快去,通知母后,贵妃娘娘没了!”关绍元大声命令着。 张德子推了自己干儿子一把。刚入宫的小太监被推得一个踉跄,此时才反应过来。小太监应了一声,连滚带爬地朝着陈太后的慈宁宫而去。 小太监穿过层层叠叠的宫墙回廊,小太监一路上跌了好几跤。后宫中地位仅在太后之下的陈贵妃,被刘嫔当众给杀了。好好一个大活人,居然就这么没了,小太监至今仍觉得不敢置信。 他跌跌撞撞跑到慈宁宫门口,正巧碰见陈太后身边的大宫女雪雁正端着一盘子点心从旁边小路上走出来。 瞧见小太监,雪雁出声道:“小桂子,这是怎么了?你怎么看着魂不守舍的。” 小太监一回头看到是陈太后身边最得力的雪雁,心中大喜。他正惶惶,怕太后娘娘得知陈贵妃的噩耗迁怒于他。 他快跑两步到雪雁面前,拽着雪雁的袖子哭道:“雪雁姐姐,您可得救救我。” “做什么冒冒失失地拉我,要是把太后娘娘这芡实糕甩了仔细你的皮!你,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哭什么?” 雪雁猛地被他一拉,差点把手中的盘子给甩了。刚要呵斥这小桂子太冒失,就见小桂子已经哭得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 小桂子抹了抹自己脸上的眼泪,道:“姐姐,好姐姐。陈贵妃没了。” “陈贵妃。” “陈贵妃没了?”雪雁忍不住重复一遍,她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小桂子吸了吸鼻子猛点头,期期艾艾道:“一个时辰前在御花园,陈贵妃被刘嫔用匕首刺死了。我师父叫我来禀告太后娘娘,我,我不敢。” “哗啦!” 雪雁手中的点心盘子摔在地上,精美的糕点滚落一地沾上了不少尘土。 小桂子见雪雁怔愣住了,想到皇上那边还在等着他回去复命心中也发急起来。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道:“姐姐,您和我一道进去吧。太后娘娘最看重您了,我一个人真不敢啊。” 雪雁看了看小桂子。这小太监不过也只是个半大孩子,此时一脸害怕的样子,雪雁也有几分心软。 她咬咬牙,对小桂子说道:“你先别哭了,和我一道进去吧。” “可......”小桂子还有几分犹豫。 “可什么可,你不进去我也不管你了。”说罢,雪雁提着裙子就要往宫门口走。 小桂子赶紧小跑两步追上雪雁,道:“好姐姐,等等我。” 二人一路进了慈宁宫,只见陈太后正端坐于堂上,一身锦衣华服,头戴凤冠,面容柔和。 陈太后看着是个好说话的,但小桂子却是丝毫不敢轻慢。 陈太后见着雪雁手中并没有拿着点心,身后还跟着个小太监,不由得有些疑惑。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就见着那小太监跪了下来。 小桂子跪下,颤声道:“太后娘娘吉祥,奴才有要事禀报。” “何事?” 陈太后看着这小太监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此时雪雁已经朝着陈太后行了一礼,不动声色地站在她的身后给陈太后揉起肩膀来。 雪雁柔声道:“太后,您可别着急。千万注意身子。” 听了雪雁的话,陈太后心中越发迷惑不安起来。 小桂子带着哭腔道:“”贵妃娘娘在御花园被刘嫔刺死了。” 陈太后吃了一惊,站起身怒道:“刘嫔?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陈太后正要派人掌这胡说八道小太监的嘴,就见着雪雁也跪了下来。 雪雁道:“请太后娘娘息怒,刘嫔现已被当场拿下。” 陈太后听闻刘嫔已被当场拿下,知道陈贵妃恐怕是真的出事了。她眼中闪过一抹凌厉,心中虽然愤怒,却也明白此时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沉声问道:“皇上现在何处?” 雪雁回答:“皇上正在御花园等候太后娘娘。” 陈太后略一思索,道:“摆架御花园。” 说罢,她起身往外走去。雪雁紧随其后,见小德子跪在地上,她朝着小德子做了个手势示意小德子跟上来。 等陈太后带着一众宫人急匆匆赶到御花园的时候,地上的陈贵妃的尸体已经被抬走。八角亭内只有几名小宫女正拿着刷子在刷洗着地面上的血迹。 陈太后看着八角亭中几名宫女,眉头紧皱,问道:“皇上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在东边的偏殿内。”一名宫女战战兢兢地回答。陈太后朝着地上的血迹看了一眼,迈步朝着东边的偏殿走去。 偏殿内除了皇帝关绍元和他身边的张德子之外,还有一名宫女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皇帝一脸苍白,眼中满是震惊与悲痛。他身后站着的张德子则是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陈太后疾步走上前去,关绍元抬头看见陈太后,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陈太后沉声问道:“皇上,这是怎么回事?” 关绍元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激动,颤声道:“太后,朕无能,贵妃被刘嫔所害,朕未能保护好她。” 陈太后双眼闭了闭,看到八角亭内的血迹又听到皇帝亲口这么说。她这才肯相信陈贵妃是真的被刘嫔杀死了。 “刘嫔好端端地发什么疯?”陈太后怒声问道。 对于陈婉儿这个侄女,陈太后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情。陈婉儿愚钝,居然真的爱上了皇帝。但不能否认的是这丫头确实长了一张好脸。 陈太后看了看一脸悲痛的关绍元,心中忍不住烦闷。这段时间关绍元往陈贵妃处跑得勤,她还以为终于找到了可以拿捏关绍元的棋子。 却没想到,这棋子还没派上用场就已经被人解决了。 皇帝关绍元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声音颤抖道:“太后,因为刘大人的事情,刘嫔一直心怀不满。朕已经跟她解释过很多次,刘大人的事情和婉儿无关。可刘嫔始终不肯相信,今日在御花园中,她突然冲出来对贵妃行凶,朕也未曾料到她会如此大胆。” 关绍元指了指地上跪着瑟瑟发抖的小环道:“这是刘嫔宫中的大宫女,朕方才已经问过,这宫女说刘嫔最近几日看着都有些神情不对。” 陈太后心中咯噔一声,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大理寺少卿刘大人的事情,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刘大人的死居然牵扯到了陈家,如今更是害死了陈贵妃。 她看向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小宫女,厉声问道:“既然发现刘嫔不对劲,为什么不早点禀报给皇上?”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进了冷宫 小环吓得连连磕头,嘴上不住道:“奴婢知罪,奴婢知罪。请太后娘娘、皇上饶过奴婢。请太后娘娘、皇上饶过奴婢。” 小环心中暗暗叫苦,刘嫔因着父亲去世心情不好,整个人看着没有精神也是正常的。她哪里敢就因为刘嫔看起来心情不好这点小事就去烦扰皇帝。 陈太后正要说话,一名宫人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小环,俯身在陈太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陈太后脸色大变,喝道:“闭嘴,谁让你多嘴了?” 她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宫人方才回来告诉她,陈右相传来口信,大理寺少卿刘大人正是被陈贵妃给买凶杀害的。 陈太后心中苦笑,哥哥的口信还说这次陈贵妃惹了不小的麻烦,让她以后多管管这孩子。恐怕哥哥还不知道,婉儿已经没了。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陈太后心中一阵难受。 她看了一眼皇帝,沉声道:“皇上,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刘嫔已经杀了贵妃,还请皇上将刘嫔交由大理寺审理。” 关绍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轻声道:“太后说的是,刘嫔如今已经杀了贵妃,确实该交由大理寺审理。” 陈太后心中微叹,如今看来皇帝对婉儿是有几分真情在的。好不容易养出来的棋子,就这么给毁了。 陈太后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小环,心中一阵烦躁。这宫女是刘嫔身边的人,看着就让人心烦。 她正要开口赐死这宫女,关绍元突然开口道:“母后,儿臣想了想。陈贵妃杀了刘嫔的父亲,刘嫔为父报仇也是有情可原。不如就直接将刘嫔连带着她这小宫女一起打入冷宫算了。” 陈太后微微皱眉,只是将刘嫔打入冷宫未免也太便宜她了。 她正要开口说话,关绍元突然又道:“母后,朕知道贵妃的死您很伤心。可如今虽人证物证俱全,刘嫔确实杀了贵妃。但刘嫔会动手也是因为陈贵妃先派人杀了刘嫔的父亲。” “坊间现在流言四起,京中很多百姓都在传买凶杀刘大人的人是陈家的亲信。此时又出了刘嫔的事,如果将刘嫔送往大理寺查办,恐怕会传出更多的流言来。” 关绍元沉痛地看了一眼陈太后,道:“朕恨不得将刘嫔千刀万剐来给婉儿报仇,可刘嫔毕竟是为父报仇。刘大人是朝廷命官,朕若在此时上偏袒贵妃,恐怕会引起朝中大臣的非议。” 陈太后心中憋闷,她也知道皇帝说的是对的。陈婉儿已死,眼下他们陈家应该做的是稳住前朝那些臣子的心。 她正要开口说话,却见皇帝已经站起身来,对着她一礼:“还请母后以大局为重,再者刘嫔入了冷宫,等过段时间风声过去了。母后想怎么处置,就是母后一句话的事情。” 陈太后眉头紧皱,她知道皇帝说得有道理。 如今朝中陈派大臣要是知道陈贵妃为了儿女私情就买凶杀人,自己身为太后还多加偏袒恐怕会心生不满。就此倒戈也不是不可能。 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宫女,刘嫔的人。陈太后心中一阵烦躁。 陈太后暗道刘嫔关在冷宫中也跑不出来,过阵子再收拾她也不打紧。 她开口道:“皇上说的是,如今你最重要的就是要稳住前朝那些臣子们的心。你放心,陈右相那边有哀家劝解,他也是个顾全大局的人想必不会因为女儿的死做出什么错事。” 关绍元露出一脸动容的表情,他点点头道:“如此甚好。母后,贵妃的尸体暂时停放在西偏殿的屏风后,您可以见她最后一面。” “不必了,皇上你看着处理吧。出殡办的风光些,别委屈了这孩子就是。”陈太后轻轻摇了摇头,她面上悲戚似是不忍见陈贵妃最后一面。 关绍元点点头道:“母后放心,儿臣定然不会委屈了婉儿。” 太后点头道:“哀家累了,剩下的事情你处理便是。” “是。” 关绍元亲自送陈太后离开。 出了东偏殿,关绍元高声道:“来人,将这小宫女和慎刑司的刘嫔一起打入冷宫中。” 宫人们正等在偏殿外,此时听到吩咐当即进来将小环架了出去。另一队人已经行了一礼后去慎刑司找刘嫔。宫人们到慎刑司时,慎刑司的宫人们正在对着刘嫔用刑。 刘嫔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听到来人说是奉了皇上的命令要将她带去冷宫,刘嫔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比起在慎刑司被这些膀大腰圆的老嬷嬷们打死,她宁愿去冷宫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最起码,在冷宫还能活着。 宫人们架起已经动弹不得的刘嫔,将她和小环拖到了冷宫的院子中。将刘嫔扔在冷宫的青石地板上之后,宫人们便离去。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小环这才赶紧跑到刘嫔的旁边。 看着奄奄一息的刘嫔,小环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刘嫔想伸手去帮小环擦眼泪,无奈她一动就会牵动伤口疼得她呲牙咧嘴。 小环见状赶忙擦擦眼泪,伸手去扶刘嫔。 “娘娘,您别动。让奴婢扶您起来。” 小环小心翼翼将刘嫔扶起,慢慢走到宫门口。小环伸手小心推开冷宫残破的宫门,里面阴暗潮湿到处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小环被开门荡起的灰尘呛了一下,连连咳嗽。扶着刘嫔慢慢进了房间里,小环环顾四周想找个干净点的地方让刘嫔先坐下。 “小环,先把门关上。”刘嫔吩咐道。 小环起身将门关上,转回身时却发现刘嫔已经站直了身子。虽然面色还是苍白的,但看着已经没有刚才那般虚弱。 “刘嫔娘娘,您这是......” 小环目瞪口呆地看着刘嫔从掀起裙子从身后取出一块垫子来。 “我没事,都打在这垫子上了。”刘嫔拍了拍刚取出的棉垫子,神情不见一点痛苦。 小环被刘嫔这举动吓得面色苍白,她道:“娘娘,您这要是让皇上发现了可是欺君之罪,要掉脑袋的。” “你傻了。要是没有皇上的授意,我敢吗?”刘嫔好笑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小丫鬟。 “皇上授意?”小环这下更是吃惊。 刘嫔点点头,将面上的笑容收起。 她严肃问道:“小环,你愿意跟我一起出宫吗?” “出宫?”小环一愣。她在不记事的时候就被家人卖给了人牙子,后来辗转入了宫被宫中的几个老嬷嬷带大。她早已忘记宫外是什么光景,也从未想过出宫。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太过遥远。 “对,出宫。我和皇上做了交易,他会帮我逃出去。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我愿意。刘嫔娘娘,您去哪我就去哪。”小环并没有犹豫太久,她很快回答道。 刘嫔并不意外小环的回答。太后眼下答应让她进冷宫只是权宜之计,等过段时间必然会找机会除掉她。而小环作为自己的大宫女,待在宫里只有死路一条。 第一百三十九章 和西戎的交易 “可是娘娘,咱们真的能逃出去吗?”小环有些不敢相信。 刘嫔点点头,道:“不必担忧,皇上既然答应了放我们出宫定然会做好一切准备的。” 小环看着面前刘嫔镇定自若的样子,突然觉得今天发生这一切好似都是虚假的。 刚经历丧父之痛的刘嫔,发了疯般捅死了陈贵妃。而原本该被赐死的刘嫔和自己现在只是身处冷宫之中,对方甚至还想着能够逃出这深宫之中。 可看着刘嫔那自信的眼神,小环忽然心中升起几分希望。 刘嫔轻轻拍了一下小环的手背,柔声道:“小环,你不必害怕。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也定不会辜负你。” 小环抿抿唇,重重点头:“娘娘,奴婢相信您。” 刘嫔微微一笑,道:“时候不早了,看样子今天不会给咱们送吃的了。不如早点休息,还能保持着体力。” 说罢,刘嫔率先朝着冷宫的内间走去。 小环连忙跟上。她可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黑暗阴森的地方。 夜幕降临,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影子。刘嫔和小环躺在简陋的木床上,彼此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黑夜中,刘嫔忽然睁开了双眼。她慢慢下了床,披上衣服独自走到冷宫后面。冷宫后面是一片荒芜的空地,残破的青石地板间长出了许许多多的杂草。 “什么时候能出宫?”刘嫔轻声开口。 柳树下的蒙着脸的黑衣人道:“后日亥时,朱雀门会从御膳房送出三车泔水。你和你的小丫头躲在泔水车的夹层里出去吧。” 黑衣人从自己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袱丢给刘嫔。刘嫔接住包袱,明显感觉里面的东西分量不轻。她将包袱掀起一角看了看,满意点点头又迅速合上。 “后日,我自然会派人来冷宫接应你。”黑衣人吩咐道。 刘嫔道了声好,并没有再说什么。倒是那黑衣人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刘嫔,然后道:“出去以后,照顾好自己。做事前多想想,别冲动。” “知道了。”刘嫔点头应下。 刘嫔回到冷宫的时候,小环正四处找她。 见她回来,小环连忙跑了过来。 “娘娘,您去哪里了?我一觉醒来看不到您,可给我吓死了。”小环拍拍自己的胸口,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刘嫔微微一笑,道:“睡不着出去转了转。对了,后天晚上亥时,咱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小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 刘嫔点点头,道:“是真的。皇上那边已经帮咱们安排好了。” “小环,你要考虑好。出宫以后咱们可能也不会过得很轻松。宫中钩心斗角,宫外也不是完全安全。” 小环坚定地点点头,道:“刘嫔娘娘,我就跟着您。您去哪我就去哪。” 刘嫔笑了笑道:“既是如此,以后不必叫我娘娘了。我比你大几岁,你以后唤我姐姐便是。” 小环激动点点头,道:“姐姐。” ...... 陈右相很快从太后处得知了陈贵妃被杀的消息。 陈右相脸色一变,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侍从见陈右相停下了脚步,忍不住问道:“相爷,您怎么了?” 陈右相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将手中的信又看了一遍。纸上面的字他都认识,但这些字组合成的内容却让人如此难以理解。 随从看了看天色,面上有些焦急。 “相爷,咱们得快些了。误了和西戎小王爷约好的时间,恐怕小王爷会生气。” 陈右相被随从的话拉回思绪,他暂时将丧女之痛压下,对着随从道:“走吧。” 说罢,他上了马车。 马车慢慢行驶在石板路上,陈右相的心却始终平静不下来。他想起女儿刚出生时小小皱巴巴的一团,想到女儿小时候和自己相处的那些趣事。 他娇憨美丽的女儿,就这么死了。 马车很快到了双方约定好的地方。西戎小王爷穆勒正悠闲地喝着奶茶。他旁边的两名美人正帮他捏着肩膀和腿。 陈右相下了马车,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对着穆勒道:“小王爷,让您久等了。” 穆勒摆摆手,道:“丞相大人贵人事忙。 穆勒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丞相大人请坐。” 陈右相在穆勒对面坐下,他看着穆勒,问道:“小王爷能否将那玉牌拿给本官看看。” 穆勒不疑有他,朝着站在斜后方的随从做了一个手势。那随从躬了躬身,转身出去了。没过一会,那侍从端着一个盖着红绸的木盘走了进来。 陈右相身边的侍从往前走了两步要去拿,那西戎随从却是将盘子往旁边挪了挪。 穆勒笑着开口道:“丞相大人,这东西不着急看。” “咱们不如先来聊聊之前说的十座铁矿的事情。” 陈右相拿起旁边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然后道:“小王爷说咱们原本说好的是两座铁矿。您这张嘴就是十座,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我过分?”穆勒的笑容里带上了几分嘲讽的味道。 “难道不是陈大人先算计了我们西戎吗?”穆勒一脚踢开一个美人,坐直了身子。 “小王的部下和刘大人接洽得好好的,这刘大人怎么就突然没了?” 那被穆勒踢了一脚的美人,一声不吭地站起身来。两人一同朝着穆勒行了一礼,起身离开了房间。 “刘大人的事情,本官也很痛心。但那只是个意外。小王爷又何必迁怒在陈家身上。” 陈右相此时已经知道是陈贵妃派人买凶杀害了刘大人,但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那只是个意外。 “丞相大人这是当小王是个傻子吗?”穆勒朝着侍从招了招手,侍从向前一步将捧着的盘子送到穆勒面前。 穆勒将木盘掀开,露出上面放着的玉牌。 他将玉牌拿在手中摩挲了几下,然后对着陈右相道:“这块出现在凶手身上的陈家玉牌,不知道丞相大人又是作何解释呢?” 将玉牌在手中抛了两下,穆勒笑了笑道:“丞相大人,我想这刘大人被你们陈家的人杀了,这算不上什么意外吧?” “杀死自己的属下,将西戎置于被怀疑的境地。本王此次前来,就是想要让丞相大人好好解释一下这件事情。” 陈右相沉默了一会,才道:“小王爷,此事乃是我们陈家的家事,刘大人的死本官可以保证只是个意外,并不是我陈家有意想要冤枉西戎。至于合作,太后是诚心想和小王爷合作的。” “家事?”穆勒冷笑一声,“本王看是国事才对。这玉牌出现在凶手身上,本王不得不怀疑是你们为了栽赃给我西戎故意杀了刘大人。” 陈右相深吸一口气,道:“小王爷,刘大人的事情确实是小女所为,但她也只是为了讨皇上的欢心。至于刘大人的尸体会出现在大使馆附近确实是个意外。” “还请小王爷相信,太后和陈家对西戎并没有恶意。” 穆勒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陈右相道:“丞相大人这是打算空口白凭几句话,就让本王相信车太后和陈家吗?” “这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 穆勒突然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推开了窗户,他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道:“丞相大人,本王向来不喜欢强迫别人。” 他顿了顿,又道:“既然你们陈家没有诚意和我西戎合作,那本王也不必再和你们浪费时间了。” 说罢,穆勒挥了挥手示意随从送陈右相出去。 见穆勒言辞坚定,陈右相知道今天必然是要出点血了。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小王爷,为了表示歉意。我陈家愿意再多加三座铁矿,一共五座铁矿。” 穆勒没有回头,心中依旧不是很满意。 见穆勒没有出声,陈右相补充道:“小王爷,陈家已经给出诚意。既然咱们是诚心合作的,希望小王爷也能多多包涵。” 穆勒心中冷笑,这陈右相倒是会做生意,以为三座铁矿就能打发他。他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转身看着陈右相道:“丞相大人,要说这五座铁矿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本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陈右相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安,他试探着问道:“小王爷还有什么要求?” “太后答应了本王可以在京城众贵女中选出一正一侧两个王妃。” 穆勒走到陈右相面前,暧昧地笑了笑道:“丞相大人应该知道,本王从第一次见到南平王妃时就被美丽的王妃深深吸引。只是可惜这南平王妃心中并不愿意跟本王回西戎,不知道丞相大人可有什么办法?” “这......”陈右相皱了皱眉。 第一百四十章 旺仔和靖宇 “小王爷,这恐怕有些不太合适吧。”陈右相心中有些烦乱。从上次宫宴上来看,南平王相当在意他这个王妃。而南平王本人并不是一个好拿捏的对象。 穆勒的目光在陈右相身上停留了几秒,接着便看向了窗外,他的心中早已有了计划。他知道陈右相不会轻易答应他的要求,但是他有信心让陈右相妥协。 “丞相大人,本王知道这事也不容易。但是你要知道,本王的要求并不过分。一个女人换五座铁矿,我想丞相大人应该会算这笔账吧?”穆勒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右相,脸上写满了志在必得。 穆勒的话让陈右相陷入了沉默。他心中清楚,这次的交易若是谈不成,他们得不到那些东西就没有和南平王对抗的筹码。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答应穆勒的要求。“小王爷,既然您如此有诚意。我陈家也不是不能商量的人。南平王妃的事情,我会尽力而为。” 穆勒爽朗一笑,拍着陈右相的肩膀道:“本王知道,这事一定不会难倒丞相大人。” “那本王,就在大使馆静候佳音。希望丞相大人不要让本王等得太久才好。” 送走了陈右相之后,穆勒独自一人站在窗前,目光深邃。 此时他心情正好,南平王妃,他势在必得。 ...... 深夜,万籁俱寂,凤仪宫的宫墙上飞快掠过一个黑影。黑影悄无声息摸进凤仪宫,毫不犹豫朝着聂皇后寝宫所在的方向而去。 他轻手轻脚的推开窗户,翻身进房间。动作一气呵成,期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聂皇后却在此时猛然间睁开的双眼。眼中闪过一抹警惕,她并没有立即开口。 黑衣人轻手轻脚走到聂皇后身边,轻轻坐在了床边。他伸手摸上聂皇后的已经隆起的腹部,动作十分轻柔。 一股熟悉的香味飘入鼻尖,聂皇后将悬起的心放下。 “刘嫔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日她就会出宫。我知道你怨我利用了陈贵妃和刘嫔,但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黑衣人伸手抚了抚聂皇后的黑发,又接着道:“如果我不想办法扳倒陈家和太后,我就护不住你和孩子。兰儿,我知道你善良看不惯这些手段。” “可善良应当建立在自己有能力的基础上,倘若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一味的善良只会害死自己。” 关绍元知道聂谷兰早些年随着聂国公习武,五感敏锐。此时见着聂皇后始终没有转过身来,他便知道聂皇后仍是在怪他。 关绍元叹口气,然后道:“再过一个月,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出宫去。到时候我会提前通知南平王府那边来接应你。” 再次摸了摸聂皇后的肚子,关绍元道:“你放心,我定然会保护好你和孩子。”说罢,关绍元站起身顺着原路出了凤仪宫。 聂皇后躺在床上,听着关绍元离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转过身去。窗外月光明亮,将她的脸照得毫无血色。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肚子,眼中满是迷茫。她知道关绍元这么做是为了她和孩子好,可她还是有些不忍心。在她看来,陈贵妃虽是嚣张跋扈却不过是个想要争夺宠爱的小女孩。 陈贵妃虽然有错,但到底不至于死得如此凄惨。 南平王府内。 将周心怡送走后,除了和关宴如遇到的时候会不知所措的尴尬之外,顾听荷也算是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聂国公府的拜帖是在一天前送到的,顾听荷看了帖子倒是十分高兴。 她在王府呆的时间久了,正觉得无聊。原本想出去逛逛街却是被关宴如勒令脑袋上的伤还没有完全长好之前不准出府。 知道聂靖宇要来,顾听荷今日一大早就吩咐了厨房准备了小靖宇最爱吃的菜和点心。她甚至还提前让连翘给旺仔好好洗了个澡。 午后,聂靖宇如约而至。 顾听荷将准备好的点心和菜肴端到聂靖宇面前,“小靖宇,看看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聂靖宇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咧嘴一笑很是开心的道:“大表姐真是太好了,过几天我还要来找大表姐来玩。” 顾听荷看着聂靖宇乖巧的模样,心中越发喜欢。 她笑着摸了摸聂靖宇的头,“大表姐这段时间在家里可是闷坏了,小靖宇要是有空能不能经常来找大表姐玩?” 聂靖宇点点头,“好啊,好啊,那我以后可以常来了。”顾听荷看着聂靖宇吃得津津有味,心中也很是高兴。 等到聂靖宇吃饱喝足后,便嚷嚷着要去看顾听荷养着的小狗。顾听荷自然是笑着应了,她让连翘带着小靖宇先去后院找旺仔,自己则是慢悠悠走在后面。 几人走到后院的时候,旺仔正翻着肚皮躺在一块比较高的青石板上晒太阳。 “这小狗怎么像人似的,还会晒太阳。” 小靖宇感叹的声音传了过来。顾听荷笑了笑刚要解释旺仔十分有灵性,就见着旺仔一个翻身甩了甩毛站直了身子。 “哇!你长得好可爱啊!”聂靖宇双眼一亮,蹲下身来朝着旺仔伸出小胖手。 旺仔像是听懂聂靖宇的话,歪着小脑袋舔了舔前爪,然后屁颠屁颠地朝着聂靖宇跑了过来。聂靖宇高兴地将旺仔抱在怀里,旺仔也很给面子地用脑袋顶了顶聂靖宇的下颚。 “小靖宇,旺仔很喜欢你呢。”连翘笑着说道。 顾听荷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得觉得好笑。旺仔这个小机灵狗最是喜欢别人夸它,眼下小靖宇夸它可爱。它更是卖力表现起来。 聂靖宇抱着旺仔站起身来,因为抱得有些吃力,顾听荷便伸手将旺仔接了过来,道:“靖宇,你看,旺仔好像有些热了,我们先带它去喝水吧。” 聂靖宇点点头,跟着顾听荷来到了后院的水池旁。顾听荷将旺仔放在水池旁,打开了水壶,让旺仔喝了一些水。 聂靖宇好奇地蹲在旁边看着,“大表姐,旺仔真可爱,要是我也能养一只小狗就好了。” 顾听荷笑了笑道:“等你再大一些,等旺仔也长大一些有了小狗狗,大表姐就送给你一只小狗怎么样?” “真的吗?”小靖宇眼前一亮,兴奋问道。 “当然是真的。”顾听荷认真点头。 顾听荷正带着小靖宇玩得开心。一小丫鬟匆匆走了过来,见到顾听荷和聂靖宇,那小丫鬟有些着急地说道:“王妃,王爷找您呢,眼下正在前厅等着呢。” 顾听荷一愣,她没想到关宴突然找她。 “靖宇,你先在这里等大表姐一下,大表姐去去就来。连翘,你带着这几个小丫鬟陪着靖宇玩。”吩咐完,顾听荷跟着那小丫鬟往前厅走去。聂靖宇乖巧的点头答应,他抱着旺仔坐在门边,等待着顾听荷的回来。 眼下虽然已经是十月份了,但旺仔长了一身毛被小靖宇抱了一会就不乐意了。它挣扎着要从小靖宇怀中下来。 小靖宇毕竟是小孩子,一时间没抱住旺仔就挣脱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抽丝剥茧 “旺仔,你去哪?等等我!” 小靖宇看着旺崽朝着刚才顾听荷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也急忙迈着小腿追了上去。 旺崽虽最近才搬到顾听荷的院子里住,但它每天都在王府内跑来跑去对南平王府的地形早就熟悉了。 它飞快地穿过了长廊,买着小短腿跃过了花园,直接朝着南平王府的前厅奔去。 小靖宇虽然年纪小,但身体结实,跑得也不慢,他紧紧地跟在旺崽的后面,生怕跟丢了。 “旺仔!快松开!”连翘的惊呼声传来。 小靖宇听到大表姐身边那个小丫鬟的惊叫声还有大表姐的哈哈大笑的声音,疑惑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就见着旺仔正一口咬在南平王的屁股上,整只狗都悬挂在半空中。小靖宇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一幕,然后用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把脸给捂上了。不敢相信,自己心目中神勇无敌的大英雄居然被小狗给咬了屁股。 “哈哈哈,旺崽,快松开!”顾听荷的笑声传来,她一边笑着一边朝着旺崽走过去。 旺崽听到顾听荷的声音,嘴巴却是纹丝未松。直到顾听荷一手抱着它的小身体防止它嘴巴没力气,突然掉下来,又用另外一只手捏住了它的鼻孔。 唔,呼吸!困难!旺仔这才不得已张开了自己的金口,放过了关宴如的屁股。 关宴如摸了摸自己的屁股,瞪了旺崽一眼。嘶,好疼,这小崽子下嘴也太狠了。刚刚他差点没忍住叫出声来。 顾听荷在旺仔头上轻轻敲了几下,以示惩罚。 随后她将旺仔放在地上,才不好意思地和关宴如说道:“王爷,实在是对不住。旺仔似乎是因为之前我受伤的时候您不让它进我的院子,他就对您有些不满。” 关宴如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幽怨开口:“这小家伙,最近一看见我不是咬鞋子就是咬裤腿。你刚不是说靖宇和它在后院玩?” “这是千里迢迢跑过来咬了我一下吗?” 顾听荷听了关宴如的话,尴尬一笑。她将还赖在她脚边来回撒娇的旺仔往后提了提,以免关宴如看到它这个罪魁祸首更加郁闷。 “明明是齐涵说,为了避免感染你受伤期间不能接触猫狗。这家伙为什么就只会追着我咬。”关宴如不满地嘀咕。 眼见着关宴如越发委屈的样子,为了防止他杀神的人设崩塌得更加彻底。顾听荷尬笑两声,将旺仔交给小靖宇,让连翘带着小靖宇出去玩。 旺仔被连翘抱在怀中,仍是不满的汪汪了两声。似乎是在说,你给我等着!下次我还咬你屁股! 看着连翘带着表情似乎有些石化的小靖宇出去了,顾听荷这才看着关宴如疑惑问道:“王爷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关宴如拉着顾听荷在椅子上坐下,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后宫中出事了,刘嫔把陈贵妃给杀了。”关宴如开口道。 顾听荷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些不可思议。 她道:“刘嫔是不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鸿胪寺官员被杀一案里面刘大人的女儿?好端端的她杀了陈贵妃干嘛?” 此事闹得很大,顾听荷虽然在养伤但也从小丫头们口中听说了一些。想到陈贵妃那张明艳动人的脸,顾听荷第一次真正理解了世事无常这个词。 关宴如点点头,他并没有打算瞒着顾听荷,于是开口说道:“之前在城外被行刺的时候,我的手下抓住了三名刺客。用刑后他们招出了指使人是西戎使者团。京中我不方便动手,便将这件事告诉给了皇上。” 关宴如斟酌了一下才道:“刘大人是被陈贵妃买凶杀害的,刘嫔对陈贵妃动手应该是为父报仇。” 关宴如顿了一下然后道;"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表面上是这样?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顾听荷从关宴如的话里品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刘嫔虽然有足够的动机,但事情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陈贵妃背后有太后和丞相的支持,势力庞大。刘嫔要报仇,就必须有周全的计划。但她的行动看起来太过冲动,更像是被人利用了。” 顾听荷皱眉:“你是说,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借刘嫔之手对付陈贵妃?” 关宴如点点头:“对也不对,陈贵妃背后再有人撑腰也不过是一介后宫女子。恐怕对方瞄准的目标是陈贵妃背后的人。” 顾听荷脑中灵光一现,想到原书中的剧情。再加上关宴如刚刚和自己说的这两件看似无关,却好像又有关系的事情。 她和关宴如被西戎人刺杀之后没多久,刘大人就死在了大使馆附近,西戎使者团成了嫌疑人。朝廷命官被外族人杀害,还死在了天子脚下。这无疑是对苍梧国的挑衅,京中百姓群情激奋,百名书生联名写下血书抗议和西戎签订合约书。 一时间西戎人在京城人人喊打,西戎使者团更是窝在大使馆里闭门不出。后面虽然查出了真相,但很多百姓还是认为凶手就是西戎使者团,那小商贩不过是推出来的替罪羔羊。 而刚刚南平王说,真正要杀刘大人的人是陈贵妃。 陈贵妃好端端的杀刘大人干什么?难道...... “王爷,你说是不是陈右相指使陈贵妃下的手呢?”顾听荷问道。 关宴如摇头,道:“刘大人虽然以前是中立派的,但他为人贪财又胆小。据我所知,陈右相已经拉拢他很久了。而在一个月前,西戎使者团来我朝不久后,刘大人收下了陈右相送给他的一套纯金打造的酒具。” “拿人手短,刘大人恐怕是这个时候上了陈右相的船。当然,之后我的人也多次看到刘大人和陈右相私下会面。” 顾听荷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敏锐的光芒:“照这么说,陈右相确实不可能指使陈贵妃去杀了刘大人。这人使了手段,让陈贵妃杀害刘大人。表面上将事情压下来,然后再让刘嫔知道真相怀恨在心去杀陈贵妃。”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不是她 顾听荷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揉成了一团的面团,她心中始终萦绕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利用陈贵妃的死让陈右相痛心疾首?”她自言自语,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解和疑惑。 顾听荷总觉得事情的背后隐藏着更深的阴谋,不会像表面上这般简单。 由于原主对朝廷的尔虞我诈并不关心,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她的心思更多地放在了如何逃离男主的控制上,对于朝政的复杂纷争并没有深入了解。 关宴如轻轻地笑了笑,他看得出顾听荷的心思单纯,能够想到这一步已经实属不易。 看着顾听荷那副苦思冥想的模样,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然后缓缓地说道:“后宫的争斗其实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西戎使者团相信刘大人的死与陈右相脱不了干系。” “陈太后与西戎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我在南疆的时候,太后甚至派人来威胁我,想要我将乌克涧割让给西戎。” 顾听荷沉默了片刻,对于这种为了一己之私而出卖国家的人,她心中充满了鄙视。尤其是那些身处高位的人,他们享受着国家提供的最优厚资源,却未能履行与之相称的责任和义务。 深吸一口气,顾听荷缓缓地说:“所以,背后的人是想要借刘大人的死,制造西戎使者团与陈右相之间的矛盾和隔阂?” 关宴如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顾听荷此刻已经明白了幕后黑手的真正身份。这个人在太后手下周旋多年,心思如此缜密,倒也不足为奇。 然而,顾听荷的目光转向了关宴如。为什么南平王会将这些秘密告诉她?他真的就这么信任原主吗?顾听荷的心情变得越发复杂起来。 顾听荷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她直视关宴如,问道:“王爷,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 关宴如看着顾听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缓缓地说:“听荷,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够更清楚地看到朝局的变化。你聪明勇敢,但有时候过于单纯。我知道你不愿意只是成为男人庇护下的娇花,而如今朝堂局势瞬息万变,只有那些能够看清事物本质的人,才能在这深渊中生存。” 顾听荷心中一动,关宴如的话正中她的下怀。自从穿越到这本书的世界后,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会像大多数古代女子一样,成为男性的附属品,被困在后宅中度过一生。她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个世界,因此才有了嫁给早逝的南平王的想法。至少作为寡妇,她可以当家做主。 “王爷,您真是我的知己。”顾听荷感慨地说。 “只是知己吗?”关宴如的眉心动了动,他能感觉到顾听荷对自己并非无意。有时她会用那种闪亮的眼神看着他,但很快又会变得犹豫和纠结。这丫头心里肯定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关宴如看着突然又显得有些低落的顾听荷。 “还是atm机。”顾听荷嘟囔着。 “什么踢爱母鸡?”关宴如没有听清楚,疑惑地问道。 “啊,我爱老母鸡。王爷,晚上我们喝鸡汤吧。”顾听荷干笑两声,试图转移话题。 但关宴如显然不想就这样放过顾听荷。他直视着顾听荷的眼睛,直到她忍不住别过脸去,他才开口说:“听荷,你似乎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了。” 实际上,关宴如这些年一直在关注着顾听荷的变化。他说不出是什么时候开始,顾听荷有了什么样的变化,但他能感觉到,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顾听荷并没有被关宴如的话吓到,她看着关宴如面具下那双温柔的眼睛,再次想要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来历。 就在这时,关宴如笑了笑,说道:“比起以前的你,我更喜欢现在的你。敢爱敢恨,又果敢聪慧。” 顾听荷抿了抿嘴唇,忍不住问道:“王爷,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顾听荷呢?” 关宴如哑然失笑,回答道:“听荷,你不是你自己,又能是谁呢?” 顾听荷有些懊恼,她本不该这么直接地问出来。 “王爷,如果我不是小时候那个帮助过你的人呢?你还会喜欢我吗?”顾听荷话一说出口,就想敲自己的脑袋。她这是问得什么破问题,想也知道关宴如会怎么说! 关宴如并没有立刻回答顾听荷的问题,他认真想了一会之后才道:“听荷,如果你小时候未曾帮助过我,我可能不会娶你。不得不承认,过去的很多年里你曾是我的救赎。” 顾听荷的心一点点沉下来,关宴如却又道:“但那些年你对沈少珩的追逐,也确实让我十分失望。我没想到小时候那个勇敢,善良的女孩子会变成只会围着男人转的样子。我想从那个时候起,我对你也就没有了那份欢喜。” “后面,你求了赐婚的圣旨。为着还了小时候的那份恩情,虽觉得你是故意和沈少珩怄气,但我还是同意了赐婚。”关宴如笑了笑。 “没想到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情,我再次喜欢上你。” 关宴如坚定地看向顾听荷,他认真道:“听荷,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 顾听荷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关宴如会这样说。 她忍不住再次确认道:“王爷当真喜欢的是现在的我?” 关宴如再次坚定地点头:“如果小时候你不曾帮助我,我想我们不会有交集。但是说喜欢,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是想到你就会心悸地欢喜。” 顾听荷看着面前这个温柔而坚定的男人,终究还是下定决心。 她开口道:“王爷,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些事情可能会超过你的认知。当然你可以选择听还是不听。” 关宴如看着顾听荷严肃的表情,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你想说我就听,如果这件事说你并不想说出来。听荷,那我便不听。” 顾听荷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王爷,我不是她。”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会害我吗 关晏如听了顾听荷的话微微一愣,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她?这是什么意思。” 关宴如心中升起奇妙的感觉。想到顾听荷面对自己时的那些纠结,想到顾听荷那些看起来让人摸不到头脑的问题,最后想到顾听荷和齐涵身上带来的那种相同的感觉。 关晏如的心中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顾听荷此时仿佛豁出去般道:“如你所见,我和之前你所了解到的那个顾听荷有很大的差别。” “因为,我和她是两个人。” 关晏如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无法置信地看着顾听荷。 “两个人?那原本的顾听荷呢?”关晏如问道。 顾听荷思索了一下道∶“她可能在我原本的身体里,也可能消亡了。” 她摇摇头,接着道∶“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那你又是如何到她的身体来的?”关晏如感觉顾听荷的话越发不可思议起来。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而现在我们身处的这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还有你所熟知的一切,其实都只是源于我那个世界里的一本小说。也就是,话本子。” “当时,我正在地铁,嗯、马车上看那本话本子。然后一觉醒来,我就到了这里。” "话本子?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都是一本话本子里的人物?那我们的人生岂不是从一出生就注定好了?这怎么可能?"关晏如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对于我之前的世界来说,这个世界的所有不过都是虚构的。但是对于生活在这本书里的我们来说,一切又都是真实的。受伤了会痛,开心了会笑,这就足够了。” 顾听荷深深看了一眼关宴如,对方带着面具她并不能看得真切看清楚他的表情。她现在有些后悔了,不该一时冲动就告诉关宴如这些。 不知道关宴如会不会把她当成妖怪给抓起来烧死,又或者当她疯了把她送去医馆里治病。 关晏如沉默了很久,他试图消化顾听荷口中的这些话。 突然,他抬起头,问道:“你说,我们所有人的结局是注定好的。那我呢,我的结局是什么呢?” 顾听荷一愣,她没想到关宴如不但没有质疑她话中的真假,反而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一时间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关宴如,毕竟按照原书里的情节,这会关宴如早就下葬了。 看到顾听荷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关宴如笑了笑,温声道:“是我的结局不好吗?不要紧,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顾听荷摇摇头,开口道:“你的结局......” “在话本子里,你是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的南平王。南疆有你的镇守,西戎人不敢起什么心思。而话本子中,今年七月份的这次战争里,你被太后的人暗算死在了南疆的战场上。” “我却是遭到了暗算,可是却只是失忆没有死,话本子的结局改变了。听荷,这是因为你吗?” “或许吧。当时我给你和跟着你的那两名随从一人拿了一件金丝软甲,再后来又给你写信,便是希望你在战场上的时候能够小心行事。”顾听荷不确定地道。 关宴如心中升起一丝了然,也多了一份感激。当时的自己对于面前的人来说,不过就是个陌生人。但她仍是为自己担心,甚至想尽办法要帮自己逃过这一劫。 “谢谢你救了我。”关宴如真诚道。 “你...相信我说的话?” 关宴如似乎就这么接受了自己说的话,顾听荷觉得有些诧异。关宴如则是微微一笑,然后道:“其实我心中早有预感,只是并未证实。今日你和我说了这些,倒让我觉得恍然大悟。” “预感?” 关宴如面色古怪的看着顾听荷,然后道:“当日你受伤之后曾发了高烧,嘴里一个劲说胡话。说要回家,还说想妈妈。最重要的是......” 顾听荷等着关宴如的下文,就听见他道:“你说,你不想用别人的身体谈恋爱。后来,我问了小齐大夫,他只告诉我谈恋爱是什么意思。” “当时我不太明白用别人的身体是什么意思,如今倒是明白了。” 关晏如顿了顿,给将茶水喷出来的顾听荷递上了手帕。 顾听荷咳咳两声,接过关晏如手中的素白手帕擦了擦嘴角。她当时肯定是烧糊涂了,不然怎么这种话也敢往外说。 “你怎么会问齐涵这些?”顾听荷觉得奇怪。难道不是问自己的贴身丫鬟更为合适吗? 关晏如笑了笑,温和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小齐大夫应该是知道的。他看起来……” “他的想法和行为看起来和大部分人都不一样。就像你说的,你们两个就像是来自和我们不同世界的人。” “你早就发现了我不是顾听荷?还怀疑了齐涵?” 顾听荷心中一跳,关晏如早就发现自己的异常了。他甚至还注意到了齐涵…… 关晏如摇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你和小齐大夫和旁人不太一样,并没有想到你们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毕竟,这太匪夷所思。”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顾听荷看不到关晏如脸上的表情,忍不住开口问道。 “什么怎么办?”关晏如倒是被顾听荷问的这个问题搞得一愣。 “我的身份,如今你知道了打算怎么处理我?”顾听荷问道,心中多了份忐忑。 关晏如看着顾听荷一脸紧张的样子,不由得失笑。 “处理?我为什么要处理你?难道原本的顾听荷是你害死的吗?” 顾听荷连忙摆手,否认道∶“怎么可能。来到这个世界我并非自愿,又怎么可能害死顾听荷。” “那你会害我吗?”关晏如又接着问。 “怎么可能,要是想害你我又何必费劲去救你。”顾听荷解释道。 关晏如笑了笑∶“你没有害人的心思还救了我,我为什么要处理你?” “接着当我的王妃,就是对你的处理方式。”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兵权 顾听荷微微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也有些欣喜。她没想到关晏如如此轻易就接受了她。 她忍不住问道:“你不怕吗?万一我真的是妖怪呢?” 关晏如看着顾听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相信你。即使你是妖怪,也是个好妖怪。” 顾听荷被他的话给逗笑了,一直悬着的心此时也放了下来。 “听荷,你在原来的世界就叫做这个名字吗?”关晏如好奇问道。 顾听荷点点头,道∶“是啊。当时就是因为这本话本子里也有一个顾听荷的女子,我才打开这本的。” 关晏如若有所思道∶“难道是因为你们的名字一样,这才导致你来到我们这个世界的吗?” 顾听荷想了想,然后摇摇头道:“或许有关联,但应该也不全是这样。我觉得穿越应该有很多条件,我和她名字相同,只是触发穿越的其中一个条件。” “穿越?这个形容倒是很贴切。你说的也有可能,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既来之则安之,倒也不必太过纠结。”关晏如赞同道。 顾听荷点点头,然后道:“还好我在原来世界已经没什么亲人了,不然我要是突然消失了家里人肯定会急坏的。” 难道听荷在她原本的世界里是个孤儿吗?想到顾听荷这个世界的父亲,顾左相宠妾灭妻又偏疼庶女,关宴如心中多了几分对顾听荷的心疼。 看着面前顾听荷一脸庆幸的样子,他忍不住摸了摸顾听荷的发顶。 “王爷,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什么事?”关晏如问道。 顾听荷认真看着关宴如,然后道:“关于我和齐涵的身份,还请你保密。大多数人还是不能接受我所说的那些话的,我不想让他们把我和齐涵当妖怪看。” “听荷很在意齐涵?”关宴如有些吃味。 顾听荷则是认真点点头,道:“我很在意他。有时候我的一些想法和做法并不能被世人所理解,但齐涵可以。因为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他是我和那个世界唯一的连接点。” “对我来说,齐涵就是我的亲人。我想,我对他来说应当具有同样的意义。” “我会帮你们保密,同时也会厚待小齐大夫。他是你的亲人,就是我南平王府的亲人。”关宴如点点头,郑重承诺。 他想到那日顾听荷受伤,齐涵着急的样子。那时他便知道,齐涵一定是将顾听荷看得很重。 将一切都坦白之后,顾听荷感觉心里轻松了很多。 看着关晏如脸上的面具,她忍不住问道∶“王爷怎么还带着面具?” 关晏如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道∶“当日突然遇袭,你又受了伤。我便一时间忘记了此事。” 顾听荷点头,道∶“既然如此,不如王爷现在把这面具摘了吧。” 关晏如看着顾听荷亮晶晶的双眼,心中忍不住觉得好笑。听荷似乎很喜欢自己的脸,要是因着喜欢这张脸而喜欢自己倒也是好事。 想到这,关晏如拉过顾听荷的手道∶“既然听荷不想我带这面具,不如亲手将这面具摘下来。” 顾听荷微微愣住,然后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她有些不自在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动手了。” 关晏如看着面前女子的小模样,只觉得实在是可爱。他嗯了一声,任由顾听荷将手放在面具上。 顾听荷轻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摘下了关晏如脸上的面具。那张被作者描述的惊为天人的面孔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关晏如的五官立体而深邃,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此刻正因为顾听荷的反应而微微上扬。不知是不是一直带着面具的原因,他的皮肤并没有因为常年在外征战而显得粗糙,反而看起来比自己的皮肤还要细腻几分。 顾听荷看着这张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脸颊也在发热。 关宴如微微一笑,将刚才擦过顾听荷喷出来茶水的那张帕子再次递给顾听荷。 “流鼻血了,擦一擦。” “啊?!” 顾听荷惊慌地接过帕子,赶忙擦了擦鼻子。顾听荷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帕子,白净的帕子上并未沾染上血迹。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被关宴如给骗了。 她抬起头,有些气恼地看向关宴如。瞧见关宴如那双桃花眼,她的脸又更红了几分。 “王爷可还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出去了,靖宇还在等着我呢。” 顾听荷现在只想逃离这个让人尴尬的地方。却没想关宴如又开口问了她一个问题。 “听荷,如今的你对顾家还有聂家是怎么看的呢?”聊回正事,关宴如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我如今是顾听荷,我接受了这具身体的记忆。聂家很看重我,我亦是将聂家的所有人当作我的亲人。” “至于顾家……”顾听荷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我不知道另一个顾听荷会怎么做,但是我做不到以德报怨。除了期年这个弟弟,其他人我不想再有什么牵扯。” 关宴如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顾家的事情我会处理好,定不会叫你再为难。聂老国公是我的老师如今再加上你的缘故,我也定然会多加关照。” “外公竟然是王爷的老师吗?我怎么不知道。”顾听荷惊讶道。 “那些年你眼里只看得见沈少珩,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关宴如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幽怨,顾听荷干笑两声有些尴尬。 看着顾听荷这副样子,关宴如却是先笑了笑道:“好了,不逗你了。陈太后防我防得紧,我拜师本就是偷偷进行,知道的人并不多。老师没有跟你提过也正常。” 听关宴如提到陈太后,顾听荷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埋藏已久的一个问题。 “王爷,你是当今皇上的亲弟。陈太后当初为什么会将兵权交给你呢?” “当年西戎侵犯我朝边境,沈老将军受伤,聂国公镇守北疆来不及赶回。朝中无可用武将,我便向先皇自请出征南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出宫 “这兵权便是那个时候先皇交给我的。这场仗打了两年,等我回到京都的时候先皇病重,陈太后忙着和当时的王贵妃争权,大概是将兵权的事情给忘记了。” “等她想起来的时候,自然为时已晚。到我手里的兵权,自然不会再交出去。”关宴如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顾听荷点头。 “这些,在话本子上没有写吗?”关宴如好奇问道。 顾听荷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那些话本子,重点就是写情情爱爱的。这些家国大事倒是一笔带过,再加上我们并不是这本书的主角,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顾听荷的回答让关宴如哑然失笑。他摇了摇头,道:“这些情情爱爱的,的确是百姓们喜欢看的。话本子侧重这些倒也是正常。” 朝堂上的事情告一段落,顾听荷和关宴如先后出了前厅。一出门就看到不远处,小靖宇正拿着个狗尾巴草逗着旺仔玩。旺仔明显兴致缺缺,汪汪两声就自己趴在地上了。 “汪!汪汪!”招财一看到二人走出来,忙摇着尾巴跑了过去。 看着围在顾听荷脚边打转的旺仔,聂靖宇嘟着嘴看向顾听荷。 看到顾听荷身旁站着的关晏如,小靖宇眼前一亮。 “哥哥你长得好漂亮。”小靖宇噔噔噔地跑过来,双眼亮晶晶盯着关晏如看。 顾听荷摸了摸小靖宇的头道∶“小团子不得无理,这是王爷。” “王爷?南平王爷?”聂靖宇瞪大了眼睛看向关晏如。 “王爷长得真好看,应该早点把面具给摘了。”聂靖宇忍不住道。他从前还以为南平王是因为长得太丑才带面具。 关宴如闻言微愣,随即笑了起来。 “以后不会再带着了。” ...... 深夜,御膳房后院门口停着三辆板车。每辆板车上都放着两个硕大的木桶,木桶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宫人们还没靠近就先用袖子捂住鼻子,远远地绕开来去。 月光下,两个人影悄然接近了御膳房后院的门口。二人缓缓靠近那三辆停放的板车,鼻间渐渐充满了木桶散发出的难闻气味。 这时,忽然有宫人说话的声音传来。二人赶紧躲在木门后,大气不敢出生怕被人发现。 “快些将木桶卸下来,装满了赶紧拉出去。耽误了时辰又得被朱雀门的侍卫们骂。”一个年长些的小太监指挥着另几名小太监搬木桶。 等到那几名小太监将木桶都搬进去了,那中年太监朝着二人藏身的地方望了望。 他低声道:“刘嫔娘娘,出来吧。” 木门后的刘嫔握了握小环的手,二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娘娘您快些,一会里面的人出来了。咱们谁都没好果子吃。”中年太监低声催促着。 刘嫔当下不再犹豫,心一横拉着小环走到中年太监身边。 刘嫔和小环跟随着中年太监走到第二辆板车前,那中年太监伸手在板车侧边摸了摸然后轻轻一按,那板车中间的木板便翘起一些。 那中年太监将那翘起的木板抬了起来,中间的空间刚好能容纳两个人。 小环看了看那窄小的空间,心中不由得有些害怕。感觉到小环握着自己的手紧了些,刘嫔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怕,留在宫中横竖是个死。倒不如赌一把,说不定有一线生机。” 小环知道刘嫔说得对,点点头不再犹豫。二人咬咬牙,先后钻进了那狭小的空间。 中年太监见二人已经躺好,将木板慢慢盖了回去。躺在夹层里的二人瞬间失去了光亮,只能在这狭小的空间中互相抱着来寻求一丝安心。 “快些将木桶都放回板车上。” 中年太监尖细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二人上面的木板猛地震颤两下一股子浓郁的泔水味传了进来。二人忍耐着难闻的味道,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丁公公,都装好了。” “那还不赶紧赶着板车走。” 二人感觉到身下开始颠簸,知道泔水车这是往朱雀门走了。深夜的后宫中静悄悄的,显得泔水车移动时发出的吱嘎声越发明显。刘嫔和小环躺在板车的夹层中,互相拉着手一下也不敢动,生怕被赶车的小太监发现异常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板车停了下来。刘嫔听到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那中年太监的声音传来。 “你们在这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中年太监说着,便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月光下,丁全迈着碎步匆匆走向朱雀门。朱雀门前,两名侍卫手持长矛,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前方。 丁全走到侍卫面前,躬身行礼,声音尖细而谦卑:“两位大人,今晚的泔水已经准备好了,请二位大人放行。” 其中一名侍卫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丁公公,规矩你知道的,打开木桶让我们看看。” 丁全心中一紧,但表面上仍保持着镇定,他赔笑道:“大人,这泔水桶里能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些残羹剩饭罢了。” 另一名侍卫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少废话,打开让我们看看。” 丁全无奈,挥挥手示意不远处等着的小太监们赶着板车过来。 “将所有盖子打开给二位大人看看。”丁全吩咐道。几名小太监应了一声,将各自身边的泔水桶的盖子给打开。 月光下,浑浊的泔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两名侍卫凑近看了看,又拿起旁边放着的木棍在每个泔水桶里搅了搅,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了,你们可以过去了。” 丁全松了口气,赶紧回到板车前,低声催促着小太监们道:“快些盖上盖子,送出去。别熏着了二位大人。” 刘嫔和小环在夹层中听得真切,二人心中激动却是谁也不敢说话。刘嫔紧了紧和小环相握着的手,二人几乎屏住了呼吸。 随着板车的缓缓移动,刘嫔和小环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终于,在一声低沉的吱嘎声中,板车通过了朱雀门。 第一百四十六章 往南而去 随着夜色渐深,板车渐行渐远,朱雀门的轮廓在月光下逐渐模糊。刘嫔和小环躺在暗无天日的夹层中,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丁全和人说话的声音。 “老李,这是今天的泔水。” “嚯,今天的可不少啊。”老李伸手拍了拍其中一个泔水桶的盖子。 “这些送出城去,菜农们要高兴坏了。” 丁全笑道:“你们还不快帮着老李把泔水桶都搬进去。” 他伸手敲了三下板车,然后又对老李说道:“前些日子,我得了些好烟。知道你好这个,咱们进去聊。”刘嫔心中一动,这是早就说好的暗号。 这边丁全二人一边聊着一边进了院子,剩下几个小太监费力地搬着那几个泔水桶。又过了一会,外面彻底没了动静,刘嫔小心翼翼推开了她们头顶的木板。 此时天已经微微亮,刘嫔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伸手将小环也拉了起来。二人手脚并用赶忙从暗无天日的夹层中爬了出来。看着面前完全陌生的场景,来不及松一口气二人迅速背起包袱往外面走去。 天边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将她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刘嫔与小环在晨雾中快速行走,二人的心砰砰直跳,到现在仍是不敢相信自她们已经逃出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 二人穿过了大街小巷,对周围小商贩的叫卖声充耳不闻,径直朝着西边而去。 随着天色渐亮,城门口的守卫也开始换岗,新的侍卫队伍接替了夜班的疲惫之师。刘嫔和小环远远地观察着,知道这是她们出城的最大难关。 “我们得小心一些,那些侍卫肯定会盘查每一个出城的人。”刘嫔低声对小环说。 小环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毅:“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在这里被拦下。” 两人在人群中缓缓前行,尽力避免引起注意。当轮到她们接受盘查时,刘嫔故作镇定地向侍卫展示了路引,声称是城外大河村的女子,进城探亲后返回。 侍卫打量着她们,眼神锐利。刘嫔心跳如鼓,但她的脸上却尽量保持着平静。小环紧紧抓着刘嫔的手,尽力表现出一副天真的模样。 那侍卫突然道∶“我就是大河村人士,我怎么没见过你们两个?” 刘嫔心道糟了,正一边在心里暗骂狗皇帝办事不靠谱,一边想着如何解释。 就在这时,一名像是领队的侍卫从城门内走来,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刘嫔和小环,然后对那侍卫说道:“这两个女子不是大河村的吗?快放行吧,别耽误她们回家。” 那侍卫疑惑道∶“黄队,我自小在大河村长大,却是没见过这两名女子。” 那领队道∶“她们自小便随着父母去了南方,这些日子才回来。你没见过也正常。” 侍卫闻言,立刻恭敬地点头,没有再多问,挥手示意她们可以出城。刘嫔和小环心中暗松一口气,朝着那领队投去感激的一瞥,然后快步走出了城门。 出了城门,两人迅速融入了郊外的田野之中,生怕有变。直到远离了城墙,确认没有人追赶上来,她们才敢放慢脚步,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空气。 “娘娘刚才替咱们解围那侍卫是您安排的吗?”小环好奇地问。 刘嫔摇了摇头:“不认得,应该是那位先安排的吧。他既然答应让我们平平安安出宫,又给了咱们路引,在城门口安排些人手也是正常的。” 刘嫔一顿道∶“小环,日后不要再叫我娘娘了。此世间已再无刘嫔,往后你直呼我的名字刘旋即可。” “那怎么行。”小环连连摆手。 “您是我的主子,再怎么我也不能直接叫出您的名字。” 刘嫔侧头看向小环,眼中满是温柔:“小环,在我心里,你早就不是奴婢了,而是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姐妹。” “你若愿意,便唤我一声姐姐。日后咱们两个便是亲姐妹,我会一直护着你。” 小环听到这句话,眼眶不禁微微湿润。她还从未被人如此看重过,她使劲点了点头坚定说:“姐姐,小环以后也会一直跟着你,护着你,哪怕豁出命来小环也在所不惜。” 刘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道∶“放心,跟着姐姐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听了刘旋的话,小环自然是高兴。可看看周围这陌生的环境,她又忍不住问道∶“姐姐,那我们接下来往哪里走啊?” 刘嫔望向远方连绵起伏的山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往南,咱们要去最富庶的衡州。” “真的吗?奴婢……” 被刘旋一瞪,小环马上改口道∶“我听说衡州有需要好吃的,还有许多英俊郎君呢。” 她拉着刘旋的手蹦蹦跳跳,亮晶晶的双眼、欢快的语气无一不体现出她现在的欢快。 “当然是真的,到时姐姐给你买好多好吃了,然后再给你许个俊俏郎君可好?” 小环被刘旋逗得双颊通红,她摆手道∶“姐姐莫要寻小环开心了,小环才不要嫁人。小环要一辈子陪着姐姐。” 刘旋笑着刮了刮小环的鼻子,打趣道:“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主意倒是不小。那你要是不愿意嫁人,姐姐就养你一辈子,咱们姐妹俩相依为命。” 二人走在往衡州方向去的管道上,商量着等到了下一个集市上就买一个驴车赶着走。 刘旋看着蹦蹦跳跳的小环,想起那日穿着夜行衣深夜来访的皇帝,无比庆幸自己和他做了交易。 如今自己不但为父亲报了仇,还成功出了后宫重获新生。 …… “回皇上的话,刘嫔主仆已经出城。”一名侍卫单膝跪在地上,向关绍元汇报道。 “起来吧。”关绍元翻看着手中的书,随意开口道。 “谢,皇上。” 那跪着的侍卫站直了身子,不是黄领队又是谁呢? “既然已经出了城,朕答应她的事便已做完。叫你那些兄弟们都回来吧,日后那主仆二人是生是死,端看她二人的造化。” 第一百四十七章 陈贵妃后事 “是。”侍卫应了声,躬身退出去。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关绍元将手中的书合上。随即他拿起桌边的毛笔,沉默片刻后,蘸了蘸砚台中的墨水。 一刻钟后,关绍元将手中的毛笔放下。 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侍卫的声音恭敬而低沉:“陛下,都察院右都御史和陈右相已经在门外等候。” 关绍元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缓缓走出御书房。 二位大人已经恭候在台阶下,只是往日看起来神采奕奕的陈右相此刻看起来却是有些苍老。 “陈爱卿,还请节哀。”关绍元一脸哀痛道。 陈右相叹口气道:“陛下,臣女……贵妃娘娘她……” 关绍元伸出手,示意他不必多言,他的目光中满是沉痛:“朕已知晓,陈贵妃的事,朕也很痛心。她也算是朕的表妹,自小一同长大,她的性情朕最了解。她离世,朕亦如失一臂。”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远处的天空,仿佛能透过宫墙看到那片辽阔的天地:“朕会追封她为皇贵妃,入皇陵,等朕百年后和朕一起合葬。” 陈右相深深行了一礼道:“谢皇上恩典。” “陈爱卿不必多礼。” 短短几天,陈右相脸上的皱纹好像都更深了几分。 他的声音带上了几分颤抖道:“陛下厚爱,臣感激涕零。” 看着面前皇帝一脸悲戚的样子,陈右相心中冷笑一声暗道不过是装模作样。 “两位爱卿,朕此次叫你们二位前来正是为了皇贵妃的葬仪。张爱卿,本次葬仪就由你为正使,陈右相为副使。” 关绍元顿了一顿,目光锐利地扫过二人:“朕要你们确保一切事宜都办得尽善尽美,不容有失。贵妃的陵墓要选在风水宝地,务必保证陵墓的庄严肃穆,以彰显朕对她的尊崇。” 二人齐声应诺,脸上满是凝重。关绍元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张爱卿,朕知道你的能力,朕相信你能办好此事。” 张御史深深一礼:“陛下放心,臣必不负所托。” 关绍元微微颔首,他的目光转向陈右相:“陈爱卿,朕知道你心情悲痛,但朕希望你能尽快从悲痛中走出来,帮助张爱卿办好此事。” “是,陛下。” 关绍元点点头,示意二人退下。张陈二人行了一礼后恭敬退下,行至宫门口张御史又宽慰了陈右相两句二人才分道扬镳。 张御史回到家中,夜色已深,府邸大门口的灯笼映照出橙黄色的光芒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显。小厮远远看见自家的马车驶过来,早早就进去通知了一直等着张御史的张夫人。 张御史下了马车后,刚踏进门槛,张大夫人便迎了上来。 她关切地问道:“这么晚了,皇上怎么突然召你进宫?” 张御史的脸色凝重,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明日一大早,你叫下人们都去买白布、丧服,用得上。” 张大夫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宫里出事了?” 张御史点点头,声音低沉:“陈贵妃……”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话不必说得这么明白。张大夫人愣了愣,没想到出事的会是陈贵妃。 她刚要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便见着丈夫朝着她摆了摆手。张大夫人立马会意,当下不再多言二人携手进了后院。 张大夫人朝着一众小丫鬟,挥挥手道:“你们出去吧,本夫人亲自伺候老爷。” “是,大夫人。” 小丫鬟们行了一礼,将门带上后退下。 “老爷,到底怎么回事?”张大夫人一边帮着张御史脱外衣,一边小声问道。 “是被刘嫔给刺死的。就这么长的匕首......”张御史比画着。 “听说刺了十几下,人当场就断气了。” “老天啊。”张大夫人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刘嫔不是皇上的宠妃吗?好端端的这是失心疯了?” 张御史摇摇头,然后道:“我也是听宫中相熟的太监说的,那小太监当日也不在现场他也是听人说的。” “至于当日在现场的那些人,这会都......”张御史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看着自己夫人面色苍白的样子,张御史解释道:“后宫嫔妃争风吃醋还闹出了人命,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情,自然是要封口的。至于还有没有其他原因,那不是咱们该关心的事情。” 拍了拍夫人的手,张御史嘱咐道:“明日记得早些让下人去买了白布丧服回来,明日早朝皇上定然会宣布贵妃娘娘的死讯,到时候再买怕是供不应求。” 张大夫人点点头:“我这便吩咐下去,让负责采买的明日一大早就去。”说罢,她将手中的衣物搭在架子上出了房门。 第二日清晨,张府负责采买的小厮早早就出了门。 张大夫人和其他几个张府的主子们用过饭后,便与几个贴心的小丫鬟在后院散步,众人说说笑笑倒是冲淡了她心中的些许不安来。 “夫人,您看这花儿,开得真旺。”一个小丫鬟指着花坛中的一朵盛开的牡丹说道。 张大夫人看了看天色道:“这个时辰,老爷差不多要下早朝了。翠玉,去将老爷最喜欢的碧螺春给泡上。” 名叫翠玉的小丫鬟应了一声便下去准备了。张大夫人刚要吩咐另一小丫鬟去准备早点,便见着一小厮急匆匆跑了过来。 小厮气喘吁吁地跑到张大夫人面前,道:“大夫人,宫里来人了!” 张大夫人心中一跳,知道定是说陈贵妃的事情。她抬抬手示意小厮起来,然后问道:“来的是什么人?可说了何事?” 小厮咽了口唾沫,将气喘匀了些才道:“来的是……是皇上的贴身太监,说是……说是要宣读圣旨。” 张大夫人心中了然,对那小厮道:“快去通知府中所有人,去前院迎接圣旨。” 小厮点点头,又急匆匆跑了。张大夫人叹了口气,带着一众小丫鬟快速往前院而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计划 等张大夫人等人赶到前院的时候,张德子正在张府的前厅里慢条斯理地喝着碧螺春。 “御史夫人。”见着张大夫人过来,张德子忙站起身来。 “张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张大夫人福了福身,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张德子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杂家是来宣读圣旨的。张府众人听旨。” 张府一众主子仆婢齐刷刷跪了一地。张德子展开手中的圣旨,清了清开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以天命,承继大统,治理四海,仁爱百姓。今有不幸,贵妃陈氏,于建元年十月之廿日薨逝。贵妃生前淑德贞静,辅佐朕躬,共理宫闱,其德行广被后宫嫔妃所景仰。遽然辞世,朕心哀痛,朝野同悲。 朕特下旨,追封贵妃为皇贵妃,以示褒扬。其丧礼之仪,宜极尽哀荣。礼部详察前朝典礼,妥善安排。朕命都察院右都御史为正使,陈右相为副使,持节前往陵寝,行册谥之礼。 咨尔六宫嫔妃,文武群臣,自今以后,当以贵妃之薨为戒,更加勤勉,辅佐朕躬,以安天下。朕亦当以国事为重,不负贵妃生前之期望。 钦此。” 张德子读完圣旨,张府众人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德子将圣旨卷起,递给了张大夫人:“御史夫人,接旨吧。” 张大夫人恭敬地接过圣旨,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皇贵妃?这可是建朝以来从未有过的封号。这贵妃娘娘死了,竟还能得到如此殊荣。看来这陈贵妃当真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不过,人都死了要这些虚名也无用。张大夫人心中惋惜,毕竟这皇贵妃也才二十出头。 “张公公,留下用个早点再走吧。”张大夫人含笑看着张德子。 张德子摆摆手,指了指自己手中的其他圣旨道:“今儿事情多,杂家就不多留了。” 张大夫人只得作罢,亲自送张德子出了前厅。待张德子走远,她这才转身回到府内。看着都还聚在前院的下人们,她道:“都去换上丧服,将府上的灯笼换成白的,房檐下挂上白帆。” “是,夫人。”众人齐声应下,立刻忙碌起来。 ...... 张德子到南平王府时,关宴如刚刚下了早朝。看着张德子手中拿着的圣旨,他开口道:“张公公,圣旨的内容早朝已经宣读过了。张公公直接将圣旨交给我便是。” 张德子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这倒是省了杂家的事。”说罢将手中的圣旨重新卷好交给关宴如。 关宴如微微一笑,接过张德子手中的圣旨:“张公公辛苦了,朕已经命人备下了薄酒,还请张公公赏脸。” 张德子摆摆手,道:“王爷客气了,杂家还要赶回宫里去复命呢。” 关宴如点点头,道:“既是如此,本王就不留公公了。” 一旁站着的顾听荷见着张德子要走,连忙从连翘手中拿过荷包塞在张德子怀里。 她笑着道:“张公公,这一路辛苦了。” 张德子感受着怀中的荷包,微微一愣,随即笑道:“王妃真是客气了。”他接过荷包,放入袖中,然后向关宴如和顾听荷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目送着张德子走之后,夫妻二人一起回了后院。进了房间,关晏如将手中的圣旨递给顾听荷。 顾听荷接过圣旨,轻轻展开,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她的目光落在那个追封的封号上,心中微微一动。皇贵妃,建朝以来从未有过的殊荣。 “皇贵妃?皇上小姨夫对陈贵妃动了真感情还是只为了安陈右相的心?” 关宴如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道:“兄长未曾和我提起过陈贵妃,或许两者都有吧?” 顾听荷点点头,将圣旨重新卷起递给关宴如:“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 关宴如接过圣旨,想了想道:“先将王府挂上丧吧” 顾听荷点点头道∶“那日你和我说了陈贵妃的事之后,我便命下人们准备起来了。” ...... 陈府上下一片愁云惨淡,陈右相坐在书房里,手中拿着那道追封贵妃为皇贵妃的圣旨,久久不语。 陈夫人坐在一旁,眼中含着泪水,时不时地拿帕子拭泪。 “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要送女儿入宫。你就是不听,你看看现在可好了。我的女儿呦……”陈夫人埋怨着陈右相,想到已经阴阳两隔的大女儿,她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还不是你养出的女儿蠢笨不堪!争个宠都能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陈右相厉声道。 女儿就这么突然死了,他原本也是痛心的。架不住妻子日日只会在家中哭着埋怨他,如今陈右相除了厌烦还是厌烦。 右相夫人被丈夫疾言厉色的模样吓了一跳,顿时止住了哭声。 书房里顿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陈右相才沉声道:“贵妃薨逝,皇上追封为皇贵妃,这是陈家无上的荣耀。你应该高兴,哭哭啼啼地让外人知道只会说我丞相府贪得无厌,如此荣宠还不满意。” 陈夫人闻言点点头,用帕子拭去脸上的泪痕:“妾身知道了。” 陈右相挥挥手,示意陈夫人退下。他独自坐在书房里,心中一阵烦闷。他何尝不想给女儿报仇,等他将西戎使者团那边的事处理好,再进宫讨说法的时候,皇帝却只是给了他两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冷宫起火,刘嫔主仆二人被活活烧死。陈右相猛地将手边的茶盏扔到地上。 “他关绍元当我是傻子不成。” 陈右相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如今女儿的事已成定局。和西戎的交易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他知道,现在并不是发火的时候。 他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站起身,走到窗边。 那人显少出王府。七日后的出殡,恐怕就是难得的下手机会。想到这,陈右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爹爹的好女儿,你会保佑爹爹的计划一切顺利的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灵堂 吉安所内,庄重而肃穆。灵堂的正中,摆放着一张长方形的黑木桌,上面铺着白布摆放着贡品。两侧的白色蜡烛摇曳着微弱的光芒,整个灵堂十分安静只听得见几个小宫女时不时的抽泣声。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一阵冷风随之而入,蜡烛的光影摇曳得更加剧烈。陈右相挥手,示意房间内几个烧着纸钱的小宫女都退下。 就在最后一个宫女准备走出房间时,陈右相开口道:“你留下。” 那小宫女一愣,停下脚步在陈右相身边停下。嘎吱一声,木门被前面出去的宫人给关上。房间内变得昏暗起来,碧月不安地看了看陈右相,见对方面色黑沉当下不敢再出声。 “碧月,你跟着我女儿有多少年了?”陈右相伸手轻抚木桌上的贡品。 花生酥,陈贵妃自小便对花生过敏。 “回丞相大人的话,奴婢五岁进相府,十二岁跟着小姐入宫,如今已有十五余年。”碧月恭恭敬敬回答。 陈右相微微点头,拿起那碟花生酥倒进炭盆里。他看向碧月,目光中透露出几分深沉:“这些年来,皇贵妃待你如何?” 提起皇贵妃,碧月心中一阵难过。她点点头,道:“小姐带奴婢极好,几乎等同姐妹。入宫后更是待奴婢较其他人更好些,这辈子能跟着小姐,奴婢感激不尽。” 陈右相笑了笑道:“看来你还未忘记自己是从丞相府中出来的。” 碧月忙跪了下来,惶恐道:“碧月岂敢忘本。” 陈右相将碧月扶起,温和道:“婉儿在时时常在本相面前夸赞你懂事伶俐,本相看你也是个好的。” “丞相大人谬赞了。” “好孩子,本相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不知丞相大人所为何事?”碧月疑惑问道。 陈右相不疾不徐道:“三天后,皇贵妃的葬礼上你找个机会,将南平王妃顾听荷引到后面的厢房中。” 碧月心中困惑忍不住问道:“丞相大人,这是为何?” 陈右相眼神一凛,低声斥责道:“不要问那么多,对你没好处。你只要按照本相说的做,就当是全了你家主子这么多年来待你的恩情。” “当然,事成之后自然也是少不了你的。” 碧月心中一跳,知道陈右相肯定在计划着什么。她在丞相府多年自然是知道陈右相手段狠辣,陈右相让她做的这件事恐怕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碧月咬咬唇,皇上已经允诺在皇贵妃葬礼结束后就放了她们这些皇贵妃身边的人出宫。 离自由只有一步之遥,碧月当真不想节外生枝。 碧月低垂着头,双手紧握成拳。 “丞相大人,此事奴婢做不到。” 陈右相眼神一沉,他原本想着利用这小丫鬟和女儿之前的情谊便能说服她。没想到还是要和这丫鬟开门见山。 他冷笑一声道:“本相吩咐下去的事还由得你不答应?别以为如今你的卖身契不在丞相府,本相就奈何不了你。” 碧月被陈右相逼得后退两步,吓得面色苍白。 “碧月,本相记得没错的话,你还有一个弟弟吧?今年十五岁,正是好年纪呢。”陈右相似是一脸感慨道。 碧月浑身一震。她的弟弟,那是她唯一的亲人,陈右相这个时候提起她弟弟是什么意思? 陈右相冷笑一声,从袖子中掏出一支毛笔扔在碧月面前的地上。碧月连忙将那毛笔捡了起来,只见那毛笔笔杆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月字。 这是弟弟的毛笔,因是自己攒了好久的月钱才买到的。弟弟特意在这毛笔上刻了一个小小的月字,和自己说永远不会忘记姐姐的好。弟弟一直很珍惜这支毛笔,绝不会随意丢弃。 碧月双膝一软,跪在了陈右相面前,她颤声道:“丞相大人,求您放过奴婢的弟弟。” 陈右相看着碧月一脸惊恐,心中只有冷笑。 他伸手扶起碧月,温和道:“碧月,本相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要你按照本相说的去做,事成之后,本相不仅会放了你弟弟,还会给你们一大笔钱财,让你们可以远离京城这个是非地,在哪都能富足地过完下半生。” “丞相大人说的可是真的?”碧月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向陈右相,似是不敢相信。 “自然是真的。”陈右相眼神中闪过一丝嘲讽,转瞬即逝。 碧月知道这件事由不得自己拒绝。想到事成之后陈右相会给自己一笔钱财,碧月咬咬牙还是答应下来。 陈右相满意地点点头,朝着碧月招招手。 “本相跟你说,三日之后你就……” 三日后。 一大清早吉安所前,马车一辆接着一辆,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汇成一片。 穿着素服的各家女眷纷纷在小丫鬟的搀扶中下了马车。众人步履匆匆朝着吉安所而去。 吉安所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肃穆的灵堂。陈贵妃的画像高悬在灵堂之上,惟妙惟肖,如见真颜。 女眷们鱼贯而入,按照各自的品级在灵前肃立。 一直等在灵堂里的老太监见人齐了,拿起旁边放着的小木锤敲了敲灵堂木桌旁边挂着的小钟。钟声落,一时间吉安所内哭声四起,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王妃娘娘,您来上头香吧。”一品诰命陈右相的夫人将点燃的香递给站在她身旁的顾听荷。 顾听荷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悲痛的母亲,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对于一些人来说,陈皇贵妃的死亡只是权利斗争的结果,而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无疑是丢了半条命。 “于情于理合该您上这头香。” 顾听荷安慰道:“逝者安息,您也别太难过了。” “多谢南平王妃。”右相夫人朝着顾听荷投去感激的一眼,走上前一步。 看着面前女儿的画像,右相夫人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她将手中的香插在灵前的香炉里,这才退至一边去抹眼泪。顾听荷接过旁边小宫女递过来的香,缓缓走到灵前。将香插在香炉中,顾听荷也退到了右相夫人身侧。 第一百五十章 最脆弱的时候 右相夫人身后,二品、三品、四品的夫人们依次上前,她们往日艳丽精致的衣裙此刻都换成了简单的素色,就连她们的头上也只是挽了最简单的发髻。 顾听荷低着头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的眼睛,别的小姐都在呜呜哭泣她实在是哭不出来只好低着头假装悲伤。 四周的氛围压抑而沉重,顾听荷忍不住叹气。按照苍梧国的规定,贵妃停灵三日,朝中大臣家眷需吊唁三日。必须在这里陪着站三天。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连翘在顾听荷身后小声开口。 顾听荷转回身就看到连翘正躲在西南角的一根柱子后面朝着自己招手。她手中还端着一小碟糕点。顾听荷眼睛一亮,早上出门起得太早都没来及吃早点她正饿着。 找了个由头离开人群,顾听荷趁着没人注意走到连翘所在的位置。 连翘赶紧将手中的糕点递给顾听荷,低声说:“王妃,这是奴婢刚刚问这边的宫女要的点心,您快吃吧。” 顾听荷接过糕点,咬了一口,连连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我饿得很了,这桂花糕吃起来似乎比咱们王府的要更加香甜一些。”她吃完一块,四下望了望见没人注意她便又拿起一块来。 顾听荷也是饿得很了,一小碟糕点很快就吃完。她拍了拍自己胸口,有些艰难道:“连翘,有水吗?” “有有有。”连翘赶忙将一个小巧的水壶递给顾听荷。顾听荷接过来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她擦了擦嘴,将水壶还给连翘。见着有几位夫人正朝着这边看过来,顾听荷连忙道:“连翘,你先将这些送回去吧。我去那边站着,你一会回来找我便是。”说罢,她指了指刚才几位夫人站着的位置。 连翘应了一声,将空碟子放进小食盒里从角门中走了出去。顾听荷则是回到了右相夫人边上陪着她抹眼泪。好歹填饱了肚子,这会顾听荷倒是觉得没有那么难熬了。 就在顾听荷准备再次进入角色,挤出几滴眼泪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肚子里一阵咕噜咕噜。顾听荷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肚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这好好的怎么突然肚子疼了,顾听荷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希望能缓解一些疼痛。可惜事与愿违,她肚子里的咕噜声却是越来越响,她感到自己有点忍不住了。 再次和众位夫人告别后,顾听荷随手拉住一名路过的小宫女。 顾听荷低声问道:“这有没有能入厕的地方?” 小宫女看了一眼顾听荷微微佝偻的身体,心中了然。 那小宫女轻声回答道:“回王妃娘娘,茅房在后院,奴婢带您去吧。” “如此最好。”顾听荷点点头。 那小宫女也不多话,当下把手中拿着的纸钱交给另一宫女后带着顾听荷,穿过人群,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小宫女带着顾听荷绕过了花园,又穿过一条长廊,这才来到了后院的茅房前。顾听荷这会已腹痛难忍,来不及和小宫女多说话她急忙走进了茅房。 碧月看着顾听荷进了茅房之后赶忙吹响了哨子,没一会几名黑衣人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黑衣人开口问道:“南平王妃人呢?” 碧月指了指茅房的方向,此刻的茅房正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黑衣人朝着其他几人挥了挥手,众人朝着茅厕而去。 茅房内,顾听荷痛苦地蹲在茅坑上努力。突然,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顾听荷震惊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顾听荷赶紧去拿旁边放着的厕纸,想要擦一擦赶紧起来。奈何肚子又咕噜起来,她只能握紧了拿着厕纸的左手蹲着继续努力。 顾听荷在心中默默流泪,此时此刻她忽然想到了之前在网络冲浪时看到的一个梗。 任何动物,在拉粑粑的时候都是最脆弱的。 黑衣人见顾听荷没有反应,互相使了个眼色,便一拥而上。顾听荷吓得花容失色,想要呼救,但嘴巴却被其中一个黑衣人捂住。她手中紧紧握着那卷厕纸,在心中疯狂呼喊大哥们让我先擦一擦再抓我行吗!?我不跑,真的! 奈何顾听荷的嘴巴被捂得死严,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裙摆够长刚才那黑衣人拽自己的时候裙摆落下来正好挡住了...... 有裙子挡着,看不到,当然应该也闻不到味道。顾听荷如是安慰自己。 ...... 看着那几名黑衣人带着顾听荷翻过了墙,碧月哆哆嗦嗦地去给陈右相复命。她就知道,陈右相不会只是让她将南平王妃引到后院来这么简单。但自己又哪里能拒绝得了陈右相的要求,碧月又回头看了看黑衣人们离去的方向往厢房走去。 “丞相大人,人已经被带走了。”碧月朝着陈右相行了一礼。 “很好。”陈右相转过身来。 “啪,啪,啪。”陈右相连拍三下手,一旁的屏风后缓缓走出一名女子来。 碧月震惊地看着面前身材曼妙,妆容精致的女子。面前女子的样貌与刚刚被掳走的南平王妃几乎一模一样。 “南平王……王妃?”碧月后退两步,口中喃喃着。她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有些不敢相信。 “碧月,走近些看看她和南平王妃长得像吗?”陈右相朝着碧月扬了扬下巴,得意开口。 “是。” 虽不知陈右相的用意,碧月还是应了声后依言离得那女子近了些。 离近看更像了,碧月甚至怀疑这是不是那位南平王妃流落在外的孪生姐妹。 就在这时,那浅笑嫣然的女子突然从腰间抽出软剑猛地朝碧月刺了过去。 碧月措手不及,被刺个正着。碧月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却没能发出声音来。因为那酷似南平王妃的女子,一剑刺穿了她的喉咙。 碧月瞪大了双眼,怨恨地看着朝着自己走来还面带微笑的陈右相。 第一百五十一章 愚蠢的人类 陈右相在碧月的尸体旁边蹲下身子,他叹了一口气开口。 “碧月啊。本相知道你心疼弟弟,这不,怕你知道弟弟的死讯撑不住,本相这才帮你一把让你快点去和弟弟团聚。碧月,你可要感谢本相啊。” 说罢,陈右相伸手抚上碧月的眼睛将她因不甘心而大睁着的双眼给合上。 “时间不早了,你出去吧。记住一切小心行事,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马脚。”陈右相站起身看向正在擦拭软剑的女子。 “是,主人。” 假王妃刚走出后院就看到一脸焦急的连翘正朝着自己小跑而来。 “王妃娘娘,可算是找着您了,真是急死奴婢了。”连翘一把抓住顾听荷的手,气喘吁吁地道。 假王妃微微蹙眉,道:“本王妃不过是去如厕,何至于如此慌慌张张的。” 连翘被顾听荷一脸严肃的样子吓了一跳,有些讷讷道:“奴婢是怕您有什么事。” “本王妃能有什么事,走吧,回灵堂上。” 假王妃率先向前走去,连翘跟在她的身后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没外人在的时候,主子从不在她和麦冬面前自称王妃的。见着顾听荷已经走远了,连翘来不及多想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 灵堂里,众夫人小姐还在小声抽泣着。假王妃扫视了一圈,找了个人少的角落走了过去。 连翘跟着现在假王妃后面,因为灵堂内气氛低沉压抑再加上假王妃面色冷然,她也不敢随意搭话只低头乖乖站着熬时间。 太阳西沉,灵堂内的白烛也渐渐燃得短了,众位夫人才带着自家的小姐们,三三两两从吉安所走出,上了各自的马车打道回府。 假王妃带着连翘。也跟着人群走出了灵堂。她一踏出吉安所的大门,便看到站在不远处已经不再佩戴面具的南平王关晏如。 虽已经在探子送来的画像上看过这张俊逸的脸,可当真正看到本人她还是被面前男子的容貌所震撼。 “王妃。” 见着假王妃走出来,关晏如主动迎了上来。 假王妃面上带出几分笑意,也笑着朝关晏如走去。 “王爷,我们回府吧。”假王妃亲昵地挎住了关晏如的胳膊,坦然的接受周围夫人小姐们羡慕的目光。 自南平王在宫宴上霸气护妻之后,他便成了京中贵女们心中的梦中情郎。更别提关晏如前几天摘了那可怖的面具后,更是引得众贵女们悔不当初没求旨赐婚。 关晏如并没有注意到贵女们暗含秋波的眼神,他此刻正低头看着假王妃那攀住自己胳膊的素白小手。 “王爷?”见南平王发呆,假王妃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假王妃笑道∶“怎么了,王爷?” 关晏如笑了笑道∶“无事,回府吧。” 假王妃点点头,随后二人便上了马车。马车哒哒地行驶在大街上,马车上的两人却都未开口说话,气氛莫名变得奇怪起来。 假王妃看了看南平王,随即便转头看向马车车窗外。假王妃心中想着这是她第一次和南平王单独相处,还是谨慎些为好。 思及至此,假王妃端正了身子做出一副被外面风景吸引的样子。关晏如正要开口说话,见着假王妃专心欣赏着外面的风景,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便也作罢。 马车很快就到了南平王府门口,关晏如先跳下了马车然后转身亲自扶着顾听荷下马车。 小厮远远看见主子们回来,早已将大门打开。二人带着连翘刚进南平王府,便听着一阵狗叫声传来。 假王妃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就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正朝着她和南平王跑来。 自从旺仔放过了关晏如的屁股之后,他便拥有了南平王府内除了大厨房外的绝对自由权。 旺仔很快就跑到了二人身边,它围着二人转了几圈,最后跑到假王妃的脚边嗅了嗅。 “汪!汪汪!呜~汪!”旺仔后退两步,朝着假王妃一阵狂吠。 “去,去,去。”连翘挡在假王妃面前,伸手驱赶着旺仔。 “这小家伙今天是怎么了?居然会冲着王妃叫,平日里它可是最黏着王妃的。”连翘嘀嘀咕咕道。 假王妃从小训练耳力极好,听到连翘的话她已经猜到这只小白狗应当是真正的南平王妃所饲养的,并且在平时很是宠爱它。 “许是在埋怨本王妃今日出门未带上它吧。” 假王妃蹲下身来,笑着伸手去摸旺仔。旺仔瞅准机会,小跳起来去咬假王妃的手指。 假王妃却是眼疾手快地躲开了去,她看着旺仔脸上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并不喜欢狗,但挺喜欢吃狗肉。 “旺仔,你不乖哦。咬人可不是好狗狗。” 假王妃一把拎住旺仔的后颈皮,将它滴溜起来。 旺仔被假王妃拎在半空中,四只小爪子在空中扑腾着,小脑袋耷拉着蔫了吧唧的。 假王妃用另一只手在旺仔毛茸茸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两下,然后笑着道∶“这是对你的惩罚,下次可不能因为不带你出门便冲着本王妃汪汪了!” 又在旺仔头上揉了一把,随后她笑着将旺仔放到地上。 旺仔刚落地,便朝着假王妃“汪汪”叫了两声,随后转身便跑。愚蠢的人类,人都被换了还没发现。 “这狗,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关宴如看着一步三回头的旺仔,奇怪道。 “可能是闹脾气吧,先别管它了。本王妃饿了一天了,连翘让厨房准备些饭菜来。”假王妃学着探子调查到的南平王妃的举止,吩咐道, “是,王妃。”连翘微微俯身,恭敬地答道。她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留下南平王和假王妃两人站在王府的庭院中。 南平王看着假王妃,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总觉得今天的王妃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同。 “王爷,怎么了?”假王妃察觉到南平王的目光,转身看向他,微笑着问道。 “无事。”南平王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他心中暗自思忖,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王妃被掳 二人一起用了晚饭后,关宴如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假王妃将关宴如送出门后,便转身也回了院子。麦冬已经将床铺整理好,按照顾听荷的性子今日劳累了一天定然会早早睡下。 “王妃,床铺整理好了。您何时洗漱?” 麦冬走出里间,一眼便看到假王妃正斜靠在美人榻上就着微弱的烛火看书。她连忙走过去将一旁放着的蜡烛点燃端到了假王妃的旁边,顿时假王妃的周围就亮堂起来。 “嗯,先放着吧。本王妃还不困,你再为本王妃泡壶热茶来。”假王妃放下手中的书,朝着麦冬吩咐道。 麦冬连忙应了声是,随后转身去了外间。不一会儿,麦冬便端着泡好的热茶走了进来。她将茶盏放到假王妃面前的小几上,随后退到一旁。 “王妃,请用茶。”麦冬恭敬地说道。假王妃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随后小酌了一口。 “嗯,这茶泡得不错。”假王妃夸赞道。麦冬闻言,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多谢王妃夸奖。”麦冬恭敬地答道。她站在一旁,静静地候着假王妃的吩咐。麦冬看着面前认真看书的假王妃,暗道自家小姐真是越来越有王妃风范了。 虽是满意王妃的成长,可麦冬心里却还是觉得有些怪异。毕竟昨天王妃才说过读书伤脑子,繁体字又看不懂,她是绝对不会看书的。虽然不明白王妃口中的繁体字是什么,但王妃说了她是绝对不会看书的。 看着面前挑灯夜读的假王妃,麦冬心里不禁生出了几分疑惑。 “王妃,您今天怎么突然想起看书来了?”麦冬试探着问道。 假王妃抬起头,看了麦冬一眼,随意道:“怎么,本王妃看书很奇怪吗?” 看着面前小丫鬟疑惑的表情,假王妃心中一跳。不是说,南平王妃现在性情大变,从前做的事现在一样不做,以前不做的事现在都喜欢? 麦冬被假王妃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从前小姐再生气她都没有这种感觉的。麦冬打了个冷颤,连忙低下头,恭敬道:“王妃息怒,麦冬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王妃以前从不看书,所以麦冬才会多嘴问这一句。” 假王妃闻言,心中暗叹果然是自己露出了马脚。主子的暗探虽然厉害,但南平王府却是比皇宫更难探听消息的存在。这南平王妃出门又是极少的,暗探们能探听到的消息也是极为有限。 假王妃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书放下,苦恼道:“本王妃果然还是不喜欢读书。” 麦冬听了假王妃这话心中更加诧异,又见自家小姐似乎恢复往日的样子忍不住问道:“王妃既然不喜欢看书,今日怎么又......” “还不是今天在灵堂上。”假王妃故作气恼道。 “那些世家小姐们当真是可恶,今天她们竟然当着我的面说我才疏学浅配不上王爷。本王妃岂能被她们给看扁,这不就回来看书了。只是,这书看起来也太没意思了,看得本王妃都困了。”假王妃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麦冬看着假王妃苦恼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王妃不是和奴婢们说做自己就好,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今日怎么自己又在乎起来了?” “这倒也是。她们说什么我都是王妃,本王妃又何必在乎她们说些什么。”假王妃点点头,赞同道。 麦冬抿嘴一笑道:“这便是了,王妃您能开心才是最重要的。您可是困了,奴婢给您打水伺候您洗漱吧?” 假王妃闻言点了点头,时间也不早了。 “好吧,那你去准备吧。”假王妃伸了个懒腰,慵懒地说道。 麦冬应了声是,转身退了出去。不一会儿,麦冬便端着一盆温水走了进来。 “王妃,奴婢先帮您将头上的发髻卸了吧。”麦冬将木盆放好,然后走到梳妆台前拉出小凳子。 假王妃轻轻地点了点头,坐到了梳妆台前的小凳子上。麦冬动作麻利地拆下了假王妃头上的发髻,一缕缕青丝如瀑布般流泻下来。麦冬小心地为假王妃梳理着头发,假王妃则闭目养神,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南平王府书房内,书桌上放着的茶水早已凉透,而专心看着兵书的关宴如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小厮小心翼翼地将书桌上的茶杯拿起,将里面的旧茶水倒掉换上新茶。 书房内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风声,关宴如的眉头微皱,手中的兵书却并未放下。几个黑衣人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书房内,他们的动作迅捷而无声,显然是训练有素的高手。关宴如的眼神冷冽,看向那几个属下,面前几人正是他派在顾听荷身边暗中保护四人当中的其中两人。 "发生何事了?"关宴如的声音平静而低沉,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情绪。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还是由小七开口道:“王妃被人掳走了,小八,小九还在追踪对方。属下们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说罢,二人一起单膝跪地,等着关宴如下一步指示。 关宴如的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到底怎么回事?本王让你们保护王妃,你们便是这么保护的?”关宴如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情绪,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小七开口道:“今日未时,王妃吃了身边丫鬟送来的糕点之后便去后院如厕。因着王妃之前吩咐过,她如厕的时候属下们一定要离得远些不然她心里会不舒服。属下等人便在稍远处些的地方守着,之后属下就看到一伙人带着一个大麻袋翻过了吉安所后院的矮墙。” 顾听荷之前说不要暗卫们在她如厕时跟着时,他也在旁边。倒也是他大意了,关宴如心中叹气。 小七接着又说道:“属下当时觉得有异便让小八,小九先跟了上去。我和小六继续守在后院里,随后我们便看到......” 二人将在吉安所厢房外听到的一切都讲出来,听完之后关宴如的面色越加黑沉。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再派人去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王妃给本王找回来。”关晏如冷声开口。 “是,王爷。”小六、小七齐齐出声,二人行礼后退出书房。 关晏如坐回位置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他虽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无比焦急。 顾听荷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映入她眼帘的是一间装修精美的房间。 如果顾听荷此刻不是被人掳劫,估计她还有心情欣赏一下房间内的摆设。当然现在,她只想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顾听荷试着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自己四肢无力,几乎动弹不得。顾听荷一惊,自己什么时候被下药了?顾听荷拼命扭动着身体,试图找回自己对身体的掌控权。终于,在她不懈的努力下,她终于从床上摔到了地上。 正当顾听荷呲牙咧嘴之际,忽然有人推开了房门。 两名金发碧眼的少女走进了房间,她们的服饰色彩斑斓,那似曾相识的样式让顾听荷立刻想到了西戎使者团。之前的宫廷宴会中,那个西戎小王爷身边的婢女所穿的服饰就是如此。 顾听荷的心中叹气,难道狗血剧情真的躲不过?自己这是被西戎人给掳走了? 那两名婢女看到小王爷叮嘱她们一定要照顾好的人此刻正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顿时间吓得花容失色,赶忙朝着顾听荷跑了过来。 二人一边扶着顾听荷起来,嘴里一边嘀嘀咕咕说些什么。顾听荷认真听了听,发现根本听不懂。 “怎么说的不是英语?”顾听荷疑惑道。 二人将顾听荷扶回了床上,然后用手在顾听荷面前比画了半天。顾听荷大概看懂了意思是叫自己不要乱动。她无奈点头,她现在倒是想动也动不了。 “姑..姑凉,王野,灰赖,登登。”其中一名少女用生硬的汉语结结巴巴说道。 虽然蹩脚,顾听荷也大致听懂了她的意思。顾听荷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女,相较于她之前见过的西戎人来说,面前少女的长相看起来更加柔和一些。 “你会说苍梧语?”难道是混血?顾听荷暗自思忖着开口。 少女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腼腆的笑容,“窝,窝叫阿雅,是王野的侍女。窝的母亲是苍梧国忍,所以窝会说一些苍梧语。” 王爷?顾听荷心中了然,看来自己是被那个什么西戎小王爷给掳过来的。顾听荷悄悄动了动自己的胳膊,感觉找回了一点身体的支配权。 她刚要再和阿雅再说点什么好打听些消息,门口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阿雅和另外一名侍女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朝着门口恭敬地行礼,二人齐齐用西戎语开口道:“见过小王爷。” 顾听荷费力地转过头去,便见着穆勒从房门口走了进来。相较于关宴如的俊美,穆勒则是少年人的阳光。如果真的要具体来形容,关宴如就是禁欲系霸总,穆勒则是大学体育系篮球队长。 见顾听荷盯着自己看,穆勒笑了笑走到顾听荷的床边很是熟稔地坐在床边。 “王妃,你醒了。” 看着面前熟练说着一口苍梧语的西戎小王爷,顾听荷其实挺佩服他的。毕竟能将第二种语言熟练运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想当年自己上学的时候学了那么多年英语,高考英语也才考了四十多分。 “你将我掳来有什么目的?”顾听荷警惕开口。 “王妃,掳你过来的并不是我。”穆勒笑了笑,看起来竟是十分真诚。 “不是你还能是谁。”顾听荷警惕地看着穆勒,显然并不相信他说的话。 “送你过来的是你们苍梧国的右相大人,他知道我心悦于你所以将你送来。”穆勒认真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那小王爷何时将我送回去呢?”顾听荷问道。 穆勒摇摇头,一脸真诚道:“南平王妃,本王希望你能当我西戎的王妃。当然,本王会让你看到本王对你的爱意。” 顾听荷在心里骂了一句脏到不行的脏话,腹诽着她一点也不喜欢强制爱,面上却还是耐着性子道:“小王爷,我之前在宫宴上,我已经拒绝你了。好女不侍二夫,小王爷又何必执着我一个残花败柳。” 穆勒听了顾听荷的话,面上露出受伤的表情来。但他还是坚强道:南平王妃,本王相信你拒绝本王是因为你并不了解本王。现在你在本王身边,我们有很多时间相处,你一定会了解本王的。至于你说的好女不侍二夫,本王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愿意成为本王的王妃,本王会尽本王所能去疼爱你,保护你,绝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南平王妃,你先休息吧。晚些时候,本王再来看你。”说罢,穆勒给顾听荷掖了掖被子,起身出了房间。 “不是,你让我走啊!强扭的瓜不甜啊,兄弟!”眼见着穆勒就要走,顾听荷高声喊道。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顾听荷的声音也被隔绝在房间内。 穆勒面上的笑容此刻也消失不见,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然后道:“看好她,要是闹得厉害就给她吃药。注意点剂量,别把人给本王喂傻了。” “是。”空气中传来回应声。 穆勒整理了一下袖口的扣子,这才无事发生般走下了楼梯。 阿雅看着顾听荷似乎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忍不住上前劝解道:“南王妃,窝们王野是很好的忍。泥不如试着接兽他。” 顾听荷听阿雅说话相当费劲,索性也就听了想着也不会有她爱听的话。她应该是被这些人下了蒙汗药之类的,现在她倒是感觉好些了。 “我想喝水。”顾听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子上放着的茶壶。茶水应该能稀释一些药性吧,顾听荷一脸期盼地盯着那茶壶看。 阿雅会意,只当是顾听荷渴了。她笑了笑倒了一杯茶,端过来亲自喂给顾听荷。顾听荷连喝了三杯,这才感觉喉咙里的干涩缓解了一些。 第一百五十四章 愚蠢的人类 三日后,众人跟着送葬的队伍将陈皇贵妃送到皇陵后都松了一口气。站着哭三天,别说是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夫人小姐们,就是那些身强力壮的汉子,也觉得腿脚发软,几乎站不住了。 送葬的队伍缓缓返回,一路上气氛肃穆,无人敢高声言语。 等队伍回到吉安所门口时,各家的马车也都准备好接人回府。假王妃站在自家马车附近张望了一会,却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人。 “王妃,咱们先回去吧,王爷,王爷他许是这两天有事才没来接您。”麦冬看着假王妃一脸期盼的样子东张西望,自然是知道她在等谁。 假王妃轻轻地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一丝失落,但她很快又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微微一笑,道:“本王妃也知道王爷最近事情忙,没什么,咱们这就回去吧。” 麦冬看着假王妃一副想念王爷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偷笑。自家小姐真是开窍了,知道想着王爷了。 不过王爷最近也太忙了。 想到昨天晚上假王妃主动让自己去和王爷说晚上回院子里睡,结果王爷因为太忙给拒绝了,麦冬心中一阵可惜。 二人回到王府时,假王妃照例被旺仔追着咬了几口。假王妃恨恨瞪了旺仔一眼,暗自思忖着得想办法把这狗给处理了。这一天天的只冲着自己叫,时间久了王府的人肯定会发现端倪。 麦冬笑着摸了摸旺仔的狗头。然后才道:“旺仔这次的气性怎么这么大,往日也不过闹个一两次就消停了。” “汪汪!汪汪!”旺仔气的简直想说人话。愚蠢的人类!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人被换了! 看着旺仔朝着自己呲牙,假王妃心中有些不安。她开口道:“从今天开始把旺仔关回厨房后院吧。” 麦冬一愣,然后道:“王妃不是说以后不会再关着旺仔了吗?” 假王妃笑了笑道:“旺仔气性太大了,本王妃怕日后带它出门会招惹麻烦。先关起来,养一养性子吧。” “是,王妃。” 麦冬点点头,觉得假王妃说得也有道理。她将旺仔抱起,揉了揉旺仔的狗头,道:“看看,都是你自己不乖这下好了吧,得回后院去了。” 旺仔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恶毒的假王妃,又是一阵愤怒的汪汪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快还我主人!你真是太可恶了!坏女人! 可惜没人听得懂旺仔在说什么,它还是被麦冬抱进了厨房后院关了起来。 ...... “王爷,那假王妃目前没什么异常,只是把王妃养的旺仔给关回厨房后院了。”十二汇报道。 关宴如此时正站在沙盘前看着南疆的地图,听了十二的话他揉了揉眉心。想起旺仔一直冲着那假王妃汪汪叫的样子,关宴如喃喃道:“估计旺仔早就发现那不是它的主人了。” “什么?”十二没听清关宴如说什么,疑惑问道。 “没什么。旺仔关起来也好,省得那女人怕暴露身份再害了它。小六、小七那边还没有消息吗?”关宴如一想到顾听荷现在还没找回来就一阵心烦。 十二摇摇头,回答道:“还没有,王爷,小六小七已经跟着小八他们留下的记号追过去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王妃肯定还在京城内。”关宴如叹了口气。知道顾听荷被掳走之后,他第一时间下令封锁了城门口并且派人在城门附近巡查,遇到可疑之人便查其身份。 关宴如沉思片刻,转身回到书桌前,铺开一张宣纸,提笔蘸墨,开始写信。他写字很快,犹如他现在焦急的心情。 写完信后,关宴如小心地将信吹干折好,交给十二,沉声道:“送去长乐坊,亲自交到妈妈手中,不可有任何闪失。” “是,王爷。”十二接过信,转身走出书房,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关宴如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深沉的夜色,心中忧虑不已。这几天他已经将整个京城都翻遍了却还没有找到顾听荷,要不是怕直接问那冒牌货会打草惊蛇害了听荷。关宴如简直想掐死那个假冒的女人。 “王妃,银耳莲子羹已经熬好了。”连翘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走进了房间。 假王妃放下手中正在看着的书,站起身来。 她接过连翘手中的食盒,微微一笑,道:“有劳你了,连翘。” 假王妃打开食盒,一股淡淡的莲子清香扑鼻 而来。银耳莲子羹色泽诱人,晶莹剔透的银耳和饱满的莲子在羹中沉浮,看起来既美味又养眼。假王妃满意地点点头,将食盒的盖子重新盖好,然后笑着道:“连翘,你随我一起去王爷的书房送粥。” “是。” 连翘应了一声,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连翘规规矩矩跟在假王妃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几天面对着自家小姐的时候有种疏离感。 假王妃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听到里面的关宴如说请进之后,她才带着连翘走了进去。书房内,关宴如正坐在书桌前,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兵书,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 假王妃走到关宴如身边,接过连翘手中的食盒将里面的银耳莲子羹取出来,放在书桌上。 她轻声说道:“王爷,我给您熬了银耳莲子羹。清热去火的,您尝尝吧。”说罢,她又取出食盒中的小勺放在粥碗中。 瓷勺放在碗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关宴如抬起头看了一眼一脸温柔的假王妃。 “放下吧,本王现在正忙着。”关宴如开口道。 “无妨,不如让妾身来喂王爷。”假王妃微微一笑,端起食盒中的银耳莲子羹,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然后递到关宴如嘴边。 关宴如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微微侧头,避开了假王妃手中的勺子。 “放在那里,本王自己来。” 假王妃的手一顿,有些意外南平王的反应。没想到传言中爱妻如命的南平王会如此和她说话。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双方僵持 “好的,王爷。”将心中的疑惑压下去,假王妃轻轻放下手中的勺子,将银耳莲子羹放回书桌上。 见着关晏如继续看书并没有想和她说话的意思,假王妃想了想主动走到关宴如的身后伸出手想要为他捏捏肩膀。 可就在她的双手即将触碰到南平王肩膀的那一刻,他突然将手中的书放下,起身站了起来。 “王妃近日来也辛苦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关晏如避开假王妃的触碰,冷淡开口。 假王妃心中一惊,这是在赶她?脸上维持着微笑,假王妃温柔道:“妾身只是看王爷太累了想给王爷揉揉肩膀。“ “王妃金枝玉贵,这些事情由下人来做即可。”关宴如忍住心中的不耐道。 “王爷最近对妾身颇为冷淡,是妾身做了什么惹王爷不开心了吗?”假王妃委屈的说道,然后她用手帕按了按眼角,一副十分难过的样子。 关宴如心中冷笑,面上却假意安慰道:“王妃多想了,只是本王最近比较忙罢了。” 接着他又狐疑地看了一眼假王妃道:“不过王妃最近倒是同往日有些不同。” 看着南平王毫不掩饰的打量,假王妃心中一阵慌乱。 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引起了对方的怀疑,她只得试探开口:“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关宴如笑了笑。 “往日王妃从不对本王主动的,最近倒是热情多了。” 假王妃心中一紧,暗道自己是不是太过心急了。她赶紧解释道:“妾身只是见王爷每日忙碌,心中担忧王爷的身体,这才想着为王爷分担一二。” 关晏如看着假王妃眼中的慌乱,心中冷笑一声。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淡淡道:“王妃有心了。既然王妃今日已经累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见关宴如不再用疑惑的眼神打量自己,假王妃心中松了口气。她恭敬地福了福身,柔声道:“那妾身先行告退。” 关晏如目送着假王妃带着连翘离开,忍不住用手狠狠锤了一拳桌子。 顾听荷发现自己没办法和这两个侍女沟通,一个语言不通,另一个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会说她们王爷是个大好人。 逃跑。顾听荷也不是没尝试过,只是当她试图趁二人不注意先敲晕一个的时候,却被对方一个反身擒住了双手。 顾听荷被气得用手指着对方说不出话来。 阿雅则是一脸歉意地看着顾听荷道:“王妃赎罪,小王爷说过,为了您的安全,在咱们一起回西戎之前您不能离开这间房间。” 狗屁为了安全,她在这才是最不安全的。顾听荷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串脏到不行的脏话,面前却是面无表情。 的想个办法让从这劳什子西戎小王爷手里跑出去,顾听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两个侍女见顾听荷似乎没有要逃跑的想法了,互相对视一眼耸耸肩也就由她去了。 顾听荷再次见到穆勒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十月末的傍晚,空气中已经带上了几分凉意。 穆勒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推开了房门,见到顾听荷的时候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他毫不吝啬地夸奖道∶“王妃殿下,你穿上我们西戎的服饰实在是太美了,就像是故事中的女神。” 顾听荷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暗道早知道就不换衣服了。 自她被掳来后,一直穿着的还是那日的丧服。尽管阿雅早就她准备了一套西戎的女子服饰,她却一直没有换。今天是她那身衣服实在是穿的有味道了,她才不得不换了那身西戎服饰。 再抬起头,顾听荷发现穆勒还在盯着自己,她心中不由得有些发毛。 忍不住倒退两步,顾听荷心中暗暗祈祷着这西戎小王爷最好不是那种喜欢强迫的。 穆勒看着顾听荷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走上前,却是用受伤的语气问道:“王妃殿下就这么害怕本王吗?” 顾听荷赶紧摆手,尴尬地笑道:“没有,没有。只是,只是我有点不习惯被人这样看着。” 穆勒笑了笑,真诚道:“抱歉,本王只是觉得王妃殿下实在美丽情不自禁。” 他拉过顾听荷的右手,低下头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顾听荷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抗拒,却不得不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她轻轻抽回手,假笑道:“多谢小王爷夸赞。” 穆勒抬起头,看着顾听荷的眼睛,认真道:“王妃殿下,后日我们就要起程回西戎了。等到了西戎,你一定会爱上本王的。” 顾听荷心中一紧,忍不住开口道:“小王爷,我已为人妻更不愿离开故土。您又何必强人所难?” 穆勒他微微皱起眉头,却仍然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柔声道:“王妃殿下,到了西戎,你会慢慢了解本王的。等到了西戎,你若还是不能接受本王,本王自然会派人将你送回来。” 顾听荷心中一阵烦乱。显然西戎小王爷的鬼话并不能相信,倘若她真的被这些西戎人带回西戎才真是成了砧板上的肉。 顾听荷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逃离这个地方。她微微一笑,柔声道:“小王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真的不能离开我的丈夫和故乡。” 穆勒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沉声道:“王妃殿下,本王已经给了你足够的尊重。但是,你也不要挑战本王的耐心。” 顾听荷心中一紧。她知道,穆勒之前的所有真诚和礼貌都是伪装出来的。对方将自己掳过来也不可能只是想要得到她这个人。而自己身上似乎也只有南平王妃这一个身份,能让对方看重。 “小王爷,我想您对我和南平王的关系有些误解。”顾听荷开口道。 “哦?南平王妃何出此言?”穆勒显然没想到面前的顾听荷会突然和自己说这个,挑了挑眉毛多了几分兴趣。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有消息了 “南平王常年镇守南疆,想必关于他的传言小王爷也听过不少。”顾听荷见穆勒愿意坐下来听自己说话,心中不断思考着怎么说服穆勒将自己放回去。 穆勒点点头道:“是听过一些。” 顾听荷叹口气道:“人人都知道南平王冷心冷血,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他对我这个王妃也是冷漠至极。他在外面做出一副对我疼爱有加的样子,不过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实际上我与那南平王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假夫妻罢了。” 穆勒眉头微皱,显然没想到会听到顾听荷这么说。 “我知道小王爷是有宏图大志的人,定然不会只困于情情爱爱。只是我对于南平王来说,不过是个无关轻重的配角。”见着穆勒眼神冷漠地看向自己,顾听荷连忙讨好笑道:“我也只是希望小王爷能找到有用的人,不要在我这个废物身上浪费时间。” “是吗?”穆勒冷笑一声站起身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听荷,然后道:“既然如此,倒不如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顾听荷的笑容僵在脸上,她还想开口解释些什么。 穆勒又道:“王妃不用再费心思了,本王不会放你离开的。当然,等到了西戎本王定会为你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定不会叫你失望。” 说罢,穆勒转身走出房间。房门被关上,房间内又只剩下顾听荷和那两个侍女大眼瞪着小眼。 看着紧闭的房门,顾听荷感觉自己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她心中一阵恐慌,感觉自己已经走在了一条绝路上。 她曾听关宴如讲过西戎的风土人情,那里显然是一个还未开化的国家。她不想被这些人带到西戎去,成为奴隶失去自由。至于穆勒承诺给她的那些殊荣,那些富贵,她一个字都不相信。 将快要涌出眼眶的泪水逼退回去,顾听荷不想被陌生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长乐坊内,热闹非凡。红红的灯笼高高挂起,轻纱曼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脂粉香气。乐声悠扬,歌女们婉转的嗓音在空气中流转,连吹来的风都带上了几分旖旎。 男人们抱着怀中的美人调笑着,嬉闹着,时不时用迷离的眼神去看台上带着面纱翩翩起舞的舞女们。 二楼的一间厢房内,关宴如静静地坐着,他的眼神冷淡,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窗外的热闹景象与他无关,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面前桌子上放着的那张纸条。 “咚咚咚。”敲门声打破了寂静,关宴如抬头看向房门的方向,淡淡地道:“进来。” “这不是云机吗?过去陪爷几个喝两杯,我给你这个数。”陌生男子的声音传进房间内,他忽高忽低的语调明显是喝醉了。 “哎呀,曹爷,曹爷您慢着点别摔了。”刘妈妈的献媚的声音响起。 “今可是不巧了,云机姑娘被人给包了。下次,下次您再来定让云机陪您多喝几杯。” 显然那人并不买账,他挥掉刘妈妈扶住他的手,然后因着没站稳撞在了门上。 “你个见钱眼开的老虔婆,那人给多少钱包的云机,老子出双倍。” “哎呦,曹爷,您就别为难我了。那人出的价钱可不低。” 刘妈妈伸出右手比了个五,然后道:“黄的。” “妈的,还有这种冤大头,花这么金子去包一个妓子?算了算了,刘妈妈你可记着下次爷来的时候提前让云机准备好。”醉酒的男子摆摆手,不再纠缠晃晃悠悠地走了。 刘妈妈喏喏应着声,将那男人送走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她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云机,朝着她使了个眼色,道:“快些进去吧,别让主子等急了。” 云机点点头,伸手推开房门,走进了厢房。 关宴如抬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坐到自己的对面。云机依言坐下,关宴如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密信上说的可是真的?” 云机点点头,将自己的面纱摘下露出一张倾城倾国的脸。 “回主子的话,千真万确。” 关宴如皱眉道:“你再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一遍。” 云机知道主子心里着急,当下也不说废话将那日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当日那几个西戎使者团的几位大人是和沈家那位五爷一起来的。其中一个西戎人点了属下陪他喝酒,席间他得意忘形说日后定会叫主人痛苦一生。属下留了个心眼多问了几句,那人只道是主人的心爱之物便不再多说。” 云机顿了顿偷偷看了看关宴如的脸色,然后才道:“属下觉得那西戎人有些蹊跷,可能和主人前几日说的那事有关这才给王府送去了密信。” “云机,做得好。如若这几日有西戎人来长乐坊,将人扣下。”关宴如面色黑沉,他现在已经确定顾听荷就在西戎使者团手中了。 “是。”云机行了一礼,应声道。 “你先先去吧,本王要好好想想。” 关宴如挥挥手,云机不再多话将面纱带回脸上后恭敬退出房间。 关宴如起身站在窗口,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他却没有丝毫好心情。如今,苍梧国和西戎的合约书已经签订好。明日皇上在宫中设宴为西戎使者团送行,后日西戎人便会起程回南疆。 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关宴如眯了眯双眼。后日西戎众人出城时,就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他一定不会让这些人将他的王妃给带走。 皇宫中, 宴会厅内灯火辉煌,璀璨夺目。关绍元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面带微笑看着众位大臣。 “南平王,南平王妃到!”随着小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关宴如带着假王妃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走进来的这一对男女身上,看着南平王那张没有带着鬼首面具的脸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关于南平王出生时就丑陋非常的传言,老大臣们也都是听过的。众人只当南平王是因为相貌丑陋才一直带着面具,却没想到面具之下竟然是这样一张脸。 第一百五十七章 和亲王妃 假王妃走在南平王的身侧,享受着众位夫人小姐们投来的艳羡的目光。她发现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 二人一起跟坐在首座上的皇帝皇后行礼之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对桌上坐着的穆勒等人目露深意地看着南平王身侧那个娇俏的女子。 这南平王,恐怕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早就被人掉了包吧。 像是为了回应众人的打量,关宴如靠近假王妃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假王妃则是露出了羞耻的笑容轻轻依靠在他的肩膀上。 穆勒心中冷笑和旁边坐着的另一西戎大臣干了一杯。这南平王恐怕也就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角色,看来这攻心战术是用对了。想到之后的计划,穆勒几乎要忍不住心中的笑意。 他安奈住心头的狂喜,朝着南平王举杯。 “南平王,明日小王便要带着小王心爱的王妃和侧王妃回西戎。”穆勒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看着关宴如阴沉着脸色并没有举杯也不生气。 他接着笑道:“既然咱们已经签订了合约,希望到时候战神南平王能放过我们西戎,咱们也好和平相处。” 关宴如冷笑一声,沉声开口:“只要西戎不做出毁约之事,本王自然也不会针对西戎。” “穆勒,你好自为之。” 坐在首座上的皇帝关绍元见着二人似乎话里有话,开口打圆场道:“既然已经签了合约,就是自家兄弟。以后苍梧和西戎定然是能和平共处,共享盛世繁华。” “来来来,众位爱卿咱们一起来干一杯。” 说罢,关绍元率先端起酒杯,台下众人也都纷纷举起桌上酒杯。众位大臣齐声高喊“和平共处,共享盛世繁华”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穆勒,哀家之前要下懿旨公告天下你选的王妃人选你不愿意。眼下,马上要离京了总该让各位大人知道了吧。”高台上的陈太后笑着开口,她的语气十分亲近就像是长辈和家中不听话的晚辈说话。 穆勒站起身笑道:“瞧太后娘娘说的,小王之前不是怕王妃和侧王妃害羞吗。不过,既然太后娘娘都如此说了,那就由太后娘娘将小王的王妃和侧王妃人选公布于众吧。” 陈太后满意地点点头,转向众人,宣布道:“穆勒小王子选中的王妃,正是我大苍梧国闵太傅之嫡女闵柔。而侧王妃,则是都察院右都御史张大人的庶女,张巧儿。”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坐在顾左相身后的顾期年身上。王乐宣看向顾期年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担忧。 顾期年身形一僵,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他颤抖着手中的酒杯,酒水洒落了一桌。他看向女席寻找着闵柔的身影,却对上王乐宣担忧的双眸。王乐宣看着少年眼中的难以置信和受伤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顾期年看向正用美人扇挡住自己半张脸的闵柔,她低垂着眼睑让人看不出表情。顾期年握紧了双手,心中的痛苦难以复加。为什么,为什么不再多等他一月?不是说好了,等他考上了武状元就嫁给他的吗? “哈哈哈,为何没人恭喜小王?” 穆勒的声音打破了大殿中的寂静,众人脸上纷纷挂起笑容举起酒杯口中说着恭喜恭喜。 “顾公子,你不恭喜小王吗?”穆勒挑眉看向顾期年,显然他是知道面前这个南平王妃的胞弟是对他的王妃有意的。 顾期年抬头看向穆勒,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他将自己心头的情绪安捺下来,站起身举起手中的酒杯,深深地看了闵柔一眼,然后转向穆勒,缓缓开口:“恭喜西戎小王爷,得此佳人。” 闵柔抬头看了那举杯的清秀少年一眼,见着少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她又低垂下眼眸。她对顾期年并非完全无情,只是对于感情来说她更看重的是以后的生活。相较于嫁给无权无势的左相之子,当然是嫁给西戎小王爷来得稳妥。 自然,太后的命令也不是她能拒绝的。闵家不可能为了她一个女儿就和太后一党杠上,也罢既然享受了闵家带给她的富余生活,她也应当为闵家出一份力。 比起闵柔这边的冷淡,张家众人的表情可谓之精彩纷呈。张府众人自然早就得了太后的懿旨,张嫣然知道自己看中的如意郎君竟然被庶妹抢走当时就气得给了张巧儿两巴掌。 只是事情已成定局,张嫣然也拿她没有办法。命人狠狠打了张巧儿一顿之后,张大夫人还是给她找了最名贵的药材。毕竟张巧儿马上就要跟着西戎使者团回西戎,她身上要是有了伤疤西戎人真追究起来也不好解决。 张大夫人勉强笑着和面前的夫人们互相恭维,张嫣然则是狠狠挖了旁边坐在着的张巧儿一眼。只是这次张巧儿并没有像往日一样瑟缩在一边,因为她知道现在张家谁都不敢动她。 朝着穆勒娇俏一笑,张巧儿按耐住心头的激动。一日,还有一日她就可以离开张府这个鬼地方。日后,她便是西戎尊贵的侧王妃,她倒要看看张嫣然还能拿什么来压她。 穆勒朝着张巧儿举了举杯,心中对这个知情识趣的侧王妃多了几分喜欢。只是很快他又将注意力转回到南平王身上,看着南平王夫妇二人琴瑟和鸣的样子穆勒简直想要大笑出声。 宴会中途,闵柔招来身后站着的贴身丫鬟她在丫鬟耳边说了句什么,小丫鬟很快扶着她从席位上离开。 闵柔带着小丫鬟走出宴客厅,二人慢慢沿着御花园的小路走着。月华如水,映照在精致的亭台楼阁之间,银白一片。她的心却如同被秋风吹到地上的落叶,多了几分怅然。突然,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不远处假山下的一道身影,那熟悉的背影让她微微一愣。 顾期年?他何时也离了席,一个人在这里看月亮?闵柔在不远处停下脚步,犹豫着要不要转头离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私奔 正当她决定悄然离开时,顾期年却突然回头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月色下不期而遇。少年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轻声开口:“好巧。” 闵柔见已经避不开了,便大大方方朝着顾期年走了过去。 “期年。你可怪我?” 听见闵柔唤自己的名字,顾期年心中一酸别过头去。 他道:“闵小姐,你马上要成为西戎小王妃,直呼外男的名字不太合适。” 闵柔微微一愣,没想到顾期年会用如此生疏的称呼。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容。她挥挥手示意小丫鬟站在稍远些的地方看着点人,自己则是走到了顾期年身边,抬头与他一同看着天上的明月。 她轻声道:“顾公子,我知道你怪我。” 顾期年转头看向闵柔,眼中闪过一丝波动。沉默片刻后,他像是终于忍不住般开口:“闵小姐,如果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在一起。为何要许下那种承诺?” 闵柔看着顾期年受伤的表情,心中也不好受,但还是冷静解释道:“皇家的旨意,并不是你我能抗拒的。” 顾期年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那我问你,你对我是否有意?” 闵柔轻叹一声,她对顾期年是有些好感,虽谈不上喜欢但也是想过要嫁给他的。闵柔点点头,不忍心去看顾期年那张得到答案后迅速变得欣喜的面孔。 “小柔,我们私奔吧!”顾期年激动地抓住闵柔的手。 闵柔被顾期年突如其来的提议吓了一跳,她瞪大眼睛看着他,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能的话。 “私奔?”她不可置信地重复,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闵柔用力将顾期年的手甩开,厉声道:“别开玩笑了!顾期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闵柔像是看一个傻子般看着顾期年,她怎么可能为了他放弃皇家的荣华富贵,放弃未来的小王妃身份。 “小柔,你不是也对我有意吗?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一起走?”顾期年受伤地看着面前的闵柔。 “我是皇家赐婚的西戎小王妃,如果我们私奔涉及到的不单单是我们两个。闵家上下,顾家上下都要为了我们两个陪葬!你说出私奔这两个字的时候可有想过家人?”闵柔一脸怒气地看着面前的顾期年。 她又接着道:“聘者为妻,奔为妾。你说出私奔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我闵柔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做出这种有辱门楣的事!” “顾期年,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从未想过,你是一个如此自私自利之人!” “我,我......” 顾期年呆愣在原地,闵柔说的这些他竟然从没想过。他只是觉得两个人只要真心相爱,就一定可以排除万难在一起。 “小柔,我……”他试图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你说得对,是我太冲动,没有考虑到这些。我……我不该让你因为我而陷入困境。” 闵柔别过脸去,她现在气得很不想看到顾期年。顾期年沉默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姐,小姐。有人来了。”闵柔身边的小丫鬟在不远处小声焦急道。 闵柔当下转身就要走,却忽然被顾期年叫住。 顾期年看着面前少女纤细的背影,开口道:“小柔,是我想错了,我不该说出私奔这种话。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幸福。” 闵柔微微侧头,说道:“你也是。” 说完这句话,闵柔转身就走再没有停留。只留下顾期年一个人还站在原地怔愣了好一会。 顾期年回到宴客厅时,菜肴已经被撤了下去众人正在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歌舞。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目光下意识地找寻着闵柔的身影。 正在和妹妹低声交谈的闵柔,侧脸映照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顾期年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明白,自己与闵柔之间,终究是有缘无分。 随着夜色渐深,宴会也接近了尾声。在得了皇帝的允许后,众大臣带着各自的家眷纷纷起身离席。众人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而正当关宴如要踏出宫门口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西戎小王爷穆勒。 “南平王爷。”穆勒笑着开口。 关宴如停住脚步,一脸默然地看向面前的穆勒。 “小王爷,有何贵干?” 穆勒走上前来,目光在关宴如身上打量了一圈,笑道:“南平王爷,今晚的宴会可真是热闹啊。不过,小王注意到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呢?” 关宴如眉头微皱,他并不想和穆勒多说什么。 “不过是有些累了。”关宴如随意回答道。 “累了?”穆勒似笑非笑地看着关宴如,“那可是要多歇歇,苍梧国没有谁都不能没有战神南平王啊。” 关宴如心知穆勒这话里有话,却也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回道:“小王爷说笑了,苍梧国人才济济,又何止我一个南平王。” “哈哈,南平王爷过谦了。”穆勒大笑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听说,南平王爷和王妃感情甚好,小王在这里也祝二位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听穆勒提起顾听荷,关宴如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他知道穆勒是在故意挑衅他,他微微抿了抿唇,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多谢小王爷吉言。”他声音淡淡地说道。 穆勒看着关宴如这副模样,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畅快。他笑着拍了拍关宴如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去。 关宴如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地看着穆勒的背影。他知道,穆勒特意叫住自己说话不过是为了挑衅。等到把听荷救回来,他定要让这些无耻的西戎人付出代价。 当然,还有那些和西戎人勾结在一起的人。关宴如抬头望了望北方那座巍峨的宫殿,那正是陈太后居住着的慈宁宫。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如跟我 宫宴结束,穆勒并没有直接回大使馆而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他未带随从一个人穿过熙熙攘攘的市集,看看东家的玉器,看看西家的雕刻。 忽然一辆马车从街道上穿过,原本窄小的街道瞬间变得更加拥挤起来。而等那辆马车穿过街道之后,两名带着面巾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两人焦急地四处望了望,却没有看到自己想找的人。 互相对视一眼,二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懊恼之色,然后分头向两边的巷子跑去。见着两人跑远了,穆勒才从一小商贩的货车后面转了出来。 看着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中,穆勒冷笑一声。“唰”的一声展开扇子,穆勒得意道:“就你们这点技量还想跟踪小王?” 穆勒又往前走了一会,他看似在挑选着道路两边的商品实际上却是走得飞快。他四处张望着,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人在注意他之后,他才窜进了旁边的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里。 小巷子阴暗而幽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的味道。穆勒走到一扇木门前,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了看门楣,轻轻地敲了三下木门。 门内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然后“吱呀”一声,门开了。 “王妃殿下,你猜我今天在宫宴上看到谁了?”穆勒笑着看向坐在桌子边的顾听荷。 顾听荷瞥了面前的男人一眼,随即又低垂下眼眸。这几天她已经尝试了各种逃跑的方法,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顾听荷当然知道穆勒说的人是谁,但她还是淡淡地说:“我怎么会知道你在宫宴上看到了谁。” 穆勒对顾听荷的态度不以为意,他走到顾听荷身边,拉过她身旁的凳子坐下。 穆勒笑着说道:“自然是看到了南平王关宴如还有与他恩爱非常的南平王妃。” 顾听荷用怪异的目光看向穆勒,一瞬间她以为面前这个什么小王爷是摔坏了脑子。穆勒看着顾听荷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看来王妃殿下还不知道喽?南平王身边已经有一位南平王妃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听荷皱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王妃殿下一定在等着南平王来救你吧?那真是可惜了,那个战场上的战神并没有发现他身边的人已经被换掉了。”穆勒笑着解释,他欣赏着顾听荷表情上的变化,觉得分外有趣。 “你……你说什么?”顾听荷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穆勒看着顾听荷的反应,心中满意。他慢悠悠地倒了杯茶,轻抿一口,然后缓缓开口:“我说,南平王关宴如并没有发现他的王妃已经被换掉了。现在在他身边的,是小王安排的人。” “啧啧啧,南平王妃你瞧瞧。说爱你的男人连身边的人是不是你都分辨不出来,这样的人你还要接着和他在一起吗?”穆勒惋惜道。 “王妃,你该和真正在乎你爱你的人在一起。” 顾听荷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跌坐在凳子上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穆勒的话像一把锐利的刀,深深地刺进了顾听荷的心里。她呆愣地坐在那里,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反应。她的脑海中回响着穆勒的话,那些话像是一个个冷酷的嘲笑,让她无法忽视。 “你……你胡说!”顾听荷突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关宴如不可能认不出我!” 穆勒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王妃殿下,你真是太天真了。男人在战场上是战神,但在感情上,他们往往比女人还要盲目。关宴如现在已经被小王安排的人迷得神魂颠倒,哪里还有心思去分辨身边的人是不是你呢?” 顾听荷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被穆勒的话打击得不轻。穆勒笑了笑,接着机会朝着顾听荷又靠近了些。他伸出手慢慢将顾听荷拦进怀中,轻声安慰着:“听荷,不要难过。南平王是个有眼无珠的人,他并不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你应该选择更好的人,比如……我。”穆勒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是在引诱顾听荷。 顾听荷的身体僵硬在穆勒的怀中,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她本能地觉得穆勒的话不能相信,但她心中却多了一丝无法自抑的期待。她抬头看向穆勒,眼中充满了挣扎。 穆勒看着顾听荷的反应,不由得心中得意。他已经俘获了无数西戎贵女的芳心,一个小小的苍梧女子他并不觉得顾听荷可以抵挡得了自己的魅力。 “听荷,我知道你现在很混乱。但是你要明白,只有我才能给你真正的幸福。”穆勒接着劝道,他的声音更加温柔,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真诚。 顾听荷沉默着,似乎是在思考穆勒说的话。她抬头看着穆勒,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穆勒看着她,眼中是无比的真诚。他伸出手,轻轻握住顾听荷的手。 “听荷,不要再犹豫了。跟我在一起,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穆勒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顾听荷看着穆勒,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是,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穆勒的手中。 “小王爷,如果我跟你回西戎你真的会对我好吗?”顾听荷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是自然。回去之后本王就会娶你做我的王妃。”穆勒认真许诺道。他心中却是嘲弄一笑,这就是南平王妃?当时在宫宴上装得跟个贞洁烈女似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听了穆勒的承诺,顾听荷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她点点头将头轻轻靠在穆勒的肩膀上。穆勒喉头一动,低下头就想吻上顾听荷的唇。顾听荷却是迅速直起身子,拉开二人的距离。 见穆勒疑惑地看向自己,顾听荷低头搅着自己的手帕不好意思道:“小王爷,我想等我们大婚之后再......” 穆勒皱了皱眉,他最讨厌苍梧国女子这些规矩。 第一百六十章 出城风波 看着顾听荷一副已经是全心全意都放在他身上的样子,穆勒转念一想也不差这十天半个月。 穆勒点了点头,将面上的不悦收起来,笑着道:“既然听荷想等大婚后,那便依你。等我们回到西戎,小王会立刻娶你,让你成为我的王妃。到时,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好。” “车队已经收拾好了,明日清晨我们就要出发了。”穆勒看向顾听荷,笑道:“听荷,明日要委屈你好好睡上一觉了。” 穆勒的话让顾听荷心中升起一阵烦躁,看来今天自己这番姿态并没有让对方放松警惕。 “好,一切听小王爷的安排。”顾听荷乖巧地点点头。 穆勒看着顾听荷温顺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 “早些休息吧,明日阿雅她们会带着你和我们汇合。” “好。”顾听荷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等穆勒走了之后,顾听荷便也清洗之后躺在床上。她睁着一双眼睛看着房顶,没有丝毫困意。明天自己一旦跟着西戎人一起出了城,再想要逃跑便是难上加难。想了半宿也没想出逃跑的办法,顾听荷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困意沉沉睡去。 大使馆门口,穆勒带着下属和陈右相告别之后纷纷翻身上马。 “丞相大人,那就后会有期了。”坐在马上的穆勒拉了拉马缰绳,笑着朝陈右相拱手。 “后会有期,小王爷一路平安!”陈右相也朝着穆勒拱手。 车队浩浩荡荡地从大使馆出发,向着城门口的方向而去。守城的小领队检查了穆勒等人的文书,正当那领队准备放行之时,一队身穿铠甲的士兵突然横在了车队前,为首的将领正是南平王。 他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穆勒,语气坚定:“小王爷,本王奉旨检查出城车辆,请打开箱子让我等查看。” 穆勒眉头皱了起来,他看向关宴如道:“南平王,这箱子里装的无非是一些小王的东西还有太后赏赐下来的珠宝,难道这些也需要一一检查吗?” 南平王不为所动,冷声道:“小王爷,这是皇上的旨意,任何出入城的车辆都要经过检查,末还请小王爷配合。” 穆勒眼神一冷,沉声开口道:“小王要是不配合呢?” 南平王一副没听到穆勒说话的样子。他朝着后方一挥手示意身后的士兵上前,然后道:“打开箱子,仔细检查!” 穆勒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勒紧马绳,愤然向前踏出一步,声音中是与以往玩世不恭完全不同的威严:“南平王,你可知小王代表的是西戎?这箱子里的东西,无论贵贱代表的都是西戎的尊严,岂能容你随意翻动!” 关宴如不为所动,他的眼神像寒冰一样冷冽,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小王爷,西戎的土地本王也践踏了。在我们苍梧国,皇上的旨意大过天,即便是西戎的小王爷,也不能例外。今日这箱子,必须打开检查。” 说着,他挥手示意身后的士兵上前。士兵们动作迅速,很快就有两人走到了马车旁,准备动手开箱。 穆勒见状,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猛然拔出腰间的佩刀,刀尖直指关宴如,冷声道:“南平王,你不要逼人太甚!” 关宴如面不改色,他抬手轻轻一挥,身后的士兵立刻将手中的长枪对准了穆勒。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两队人马对峙在城门口。 “小王爷,请三思。”关宴如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本王只是奉命行事,并不想与小王爷为敌。但皇命难违,本王不得不如此。” 穆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握紧手中的刀柄,身形猛地向前一冲,直取关宴如的咽喉。关宴如眼神一凝,身形未动,却瞬间抽出腰间长剑,迎上了穆勒的刀锋。 两人武艺高强,刀光剑影间,竟无人敢近身。只见他们身影交错,穆勒的刀法狠辣,关宴如的剑法却更为精妙。一时间,城门口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穆勒一刀劈向关宴如的胸口,关宴如侧身避过,反手一剑刺向穆勒的左臂。穆勒闷哼一声,左臂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淋漓。但他却毫不退缩,眼中战意更浓。 穆勒虽然受伤,但战意更盛,正当他要再次挥舞起佩刀朝着关宴如砍去时却被身旁的一个随从拦住。那随从急急喊了句西戎语,穆勒生生将已经舞出去的佩刀收住。 穆勒面色铁青,却也知道随从说的是对的。他们现在身在苍梧国的都城,又是寡不敌众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扣下。 穆勒深吸了一口气,按耐住心中的烦躁,冷声道:“既然南平王坚持,那便查吧。” 士兵们闻言,立刻上前开始检查箱子。穆勒眼神阴沉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是冷笑一声。 关宴如,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箱子一个个被打开,里面的物件一样样展示在众人面前,金银,珠宝,铁器,衣物,书籍...... 关宴如紧盯着每一个箱子,生怕错过了什么。所有的箱子都被打开,检查箱子的士兵们却都朝着关宴如摇了摇头。很显然,他们并没有找到想找的东西。 “去查查后面的马车。”关宴如指向车队中间停着的马车。两名士兵应了声,朝着那辆华丽的马车快步走过去。穆勒挑了挑眉头,并没有出声阻止。 其中一名士兵猛地将马车车帘掀开,马车内的几名西戎女子发出惊叫。那小士兵迅速将车帘放下,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 “怎么了?”另外一名士兵,一边问着同伴,一边伸手去掀车帘。车内的女子们再次发出尖叫,他也迅速将车帘放下。再次看向脸红透了的同伴,他现在知道为什么了。 “回王爷的话,马车内是四名衣衫不整的西戎女子。”那小士兵一边回话,一边朝着关宴如摇了摇头。 关宴如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挥了挥手,示意士兵们退下。穆勒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 第一百六十一章 逃跑 他上前一步,笑着道:“南平王,可有找到你想找的东西?” 关宴如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穆勒,你的确很聪明。今日之事,本王记下了。总有一天,本王会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说完,他转身跨上战马,率领着队伍缓缓离开了城门口。 穆勒看着关宴如离去的背影,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走!”穆勒大手一挥,双腿一夹马腹率先朝着城外而去。后面众随从已将箱子重新整理后装车,见着主子已经率先出发,众人也纷纷跟上。 顾听荷是在一片颠簸中缓缓醒来的。睁开双眼却只看到一片黑暗,顾听荷差点以为自己瞎了。伸手四处摸了摸,她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外面隐隐传来交谈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顾听荷心中一动。 难道自己是被关在了一辆马车里? 顾听荷试着敲了敲自己正上方的板子,交谈的声音停了下来。 随着木板被缓缓推开,一束微弱的光线透了进来,顾听荷眯了眯眼睛,逐渐适应了这份光亮。木板完全打开,几个穿着暴露的西戎女子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其中一位看起来年长些的女子,对着顾听荷说了句西戎语。顾听荷没听懂,倒也不在意。 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被关在马车座椅的内部,四周被厚厚的木板和布料紧紧包裹,只留下一个狭小的空间供她呼吸。她微微皱眉,这么小的空间稍有不慎就可能会窒息。 这什么西戎小王爷当真是不在意她的死活。什么爱上了她,还要娶她做王妃。真是信了他的鬼话。 那西戎女子见顾听荷没理她便也不再说话,笑了笑,伸手将她从箱子里扶了出来。顾听荷站稳后,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已经麻木的四肢。 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顾听荷被安排在车厢的一角,几名西戎女子围坐在她身旁,虽然她们没有再说什么,但顾听荷能感受到她们审视中带着些敌意的目光。她心中暗自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 外面有人用西戎语高声说了句什么,马车慢慢停了下来。顾听荷迫不及待站起身,准备掀起马车帘下车,却突然被身后的西戎女子拽住了衣服。 被迫又坐回原来的位置,顾听荷皱眉问道:“我只是想下去如厕。” 那西戎女子摇摇头,嘴里说着顾听荷听不懂的西戎语,手在不停地摆着。顾听荷当然看得懂这是不让她下去的意思,但她假装看不懂露出一脸迷茫来。西戎女子正试图让顾听荷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一时不察顾听荷突然跃而起,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啊!”马车上的西戎女子们惊呼起来,纷纷试图下马车去抓顾听荷。 顾听荷刚跳下马车,重心不稳地踉跄了几步。刚站稳身子,她抬头一看,正对上穆勒那深邃而戏谑的眼眸。 穆勒看着顾听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似乎在说:“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穆勒用手抓住顾听荷的手腕,将她拉回马车边上。他低头看着顾听荷,用流利的苍梧语低声问道:“我的未来王妃,为什么要下马车?”而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来。 顾听荷瞪了他一眼,试图挣脱他的牵制,而她越挣扎穆勒拽得越紧。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自己的心跳的异常剧烈。 “我只是想如厕,你抓疼我了,快放开我!”顾听荷用力地瞪了他一眼,试图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愤怒。 穆勒看着她,耸耸肩,松开手。顾听荷得以自由,心中松一口气。她活动着自己的手腕,不动声色地快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穆勒看着顾听荷,伸手指了指马车内部,示意她回到车厢里。 顾听荷瞪了他一眼,再次重复道:“我说,我!要!如!厕!” 穆勒不为所动,一双湛蓝的双眼不带丝毫情绪地注视着顾听荷。他淡淡道:“如果你想如厕,可以在马车里解决。我的王姬们会为你服务的。现在请你回到马车上去。” 顾听荷咬了咬唇,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和对方讨价还价的本钱。她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马车驶过留下的车辙印,转身自己上了马车。 穆勒看着顾听荷上了马车后,对着马车内那几名西戎女子说了几句西戎语。那位最年长的女子点点头,转身打开另一个座位从里面取出一个夜壶放在顾听荷的脚边。 顾听荷低头看看那崭新的夜壶,又看了看那几个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的西戎女子。她将微微泛红的脸别过一边去,婉拒道:“算,算了。我还能坚持一会。” 穆勒挑了挑眉头,道:“那便出发了。” 马车再次缓缓行驶起来,顾听荷靠在马车壁上闭上了双眼。这几个西戎女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让她心烦得很。不如闭眼养神,眼不见心为静。想着刚才下车看到的环境,顾听荷暗暗祈祷着关宴如的人能发现她留下的痕迹。 在被从箱子中放出来之前,顾听荷便将藏在簪子中的药粉藏在了袖子中。刚刚瞅准机会下马车,顾听荷第一时间便将药粉抹在了车轮上。这药粉是齐涵特制的,白天看不出什么但在夜里会发光。 不知不觉中,夜幕已然降临。西戎车队扎起了营帐,升起了篝火。众人围在篝火周围,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说笑着。一时间气氛大好,就连看守着顾听荷的西戎女子们也都去了一大半只留下两个看守着顾听荷。 顾听荷猛吸了几口空气中飘过来的肉香,泄愤般在胡饼上猛地咬了一大口。看守着顾听荷的那两人见顾听荷一路上来老实得很便也放松了警惕,此时正小声聊着天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一阵轻风吹过,带来一阵花香。那两名女子吸了吸鼻子,眼皮缓缓垂下随后整个人都慢慢倒下。顾听荷心中一惊,伸手去晃了晃其中一名女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回家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然翻上了马车。顾听荷猛然间回头,还没等出声就见那人迅速摘下面罩,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关宴如低声道:“别出声,是我。” 顾听荷看着关宴如,眼泪瞬间涌上眼眶。 她抽噎着忍不住埋怨道:“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我真的要被抓去西戎了!” 关宴如看着顾听荷委屈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阵心疼。他揉揉顾听荷的脑袋,低声道:“都怪我,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走,等回了家我任你处置。” 顾听荷点点头,她自然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离开。悄悄抹去眼角没出息的眼泪,顾听荷点点头跟着关宴如下了马车。 “谁在那边?”不远处女子的声音响起。 是苍梧国的女子?顾听荷扭头看向关宴如,却见他朝着对方说了几句西戎语。那女子显然也是听不懂西戎语的,嘀咕了几句什么便回了后面的马车上。 顾听荷松了一口气,低声道:“王爷居然会西戎语?” “我在南疆呆得久了,自然学了一些。手给我,小心点。” 关宴如拉住顾听荷递过来的手,小心翼翼避开营地里的守卫。二人悄无声息离开了车队的帐篷周围,直到被关宴如拉着上了马顾听荷还有点难以置信。 “我们这是逃出来了?”顾听荷回头看向远处的火光。 “不然呢?”关宴如笑了笑,看着顾听荷呆呆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抱紧我,要加速了。”像是怕自己的举动会让顾听荷生气,关宴如赶忙转移了话题。 顾听荷闻言,立刻紧紧抱住了关宴如的腰间,脸颊微微贴在他的胸膛上。听到关宴如轻声喝了一声,接着顾听荷便感觉身下的马匹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夜风呼啸而过,带起了两人的衣袂。 “谢谢你来救我。”顾听荷小声道。 “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到!”关宴如将头侧了侧。 顾听荷将头扬起来离得关宴如的耳畔近了些,她再次开口。 “关宴如,我喜欢你。” 马车上关宴如出现在顾听荷面前的那一瞬间,她胸口的心脏便开始狂跳起来。她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对救命之恩的感激,而是看到喜欢之人的欣喜。 关宴如听了顾听荷的话,先是一愣,接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喜悦。他低头看了顾听荷一眼,只见她正看着自己,而她的双眼中似乎蕴含着整个星河。 “快!人在那!快追!” 穆勒带着西戎人追了过来,马蹄声如同雷霆般在夜空中回荡。 关宴如眼神一凛,他夹紧马腹,让马匹的速度再次提升。夜风呼啸,两人的衣袂在风中飘扬,顾听荷坐在马背上被颠得七荤八素。 “听荷,坚持住,还有十里。我的人就在前面。” 顾听荷紧紧抱住关宴如,虽然颠簸让她有些难受,但也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她将胃里泛上来的酸水咽了下去,断断续续道:“别,别管我,你,专,专心就是了!” 关宴如看着顾听荷难受又故作坚强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关宴如想了想,忽然伸出左手一记手刀朝着顾听荷的后脖子劈了下去。顾听荷顿时间晕了过去,她斜斜靠在关宴如怀中整个人朝着地面滑去。 关宴如用左手抱着顾听荷,另一手扯着马缰绳一路疾驰。 ...... 顾听荷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连翘和麦冬两张哭唧唧的小脸。看着面前熟悉的房间,顾听荷嗷得哭出声来。“呜呜呜,麦冬,呜呜呜,连翘。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顾听荷扑到麦冬怀里,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小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和连翘知道您被调包了都要吓死了。” 麦冬一边拍着顾听荷的背,一边安慰。她的眼泪也是忍不住一个劲地往下落。 “汪汪!汪!汪汪汪!”旺仔用两只前爪子抓着床沿,探出个小小的狗头不满的汪汪。 顾听荷看着旺仔可爱的小模样,伸手将它捞到自己怀里。大力揉了揉狗头,又将自己的整张脸都埋进旺仔背上闻了闻六分臭的小狗,顾听荷这才满意地将不断挣扎的旺仔放开。 “汪汪!”旺仔气的在原地绕圈圈。可恶的女人!自己这么担心她,结果她倒好一回来就蹭掉我的毛! “真是太可恶了!”连翘握紧了拳头。 “调包?亏这些人想得出来!” “我被掳走之后,王府中到底发生什么了?”顾听荷问道。 麦冬刚要解释就听见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她看向顾听荷的肚子笑着道:“不如奴婢还是先给王妃准备点饭菜再解释之前的事情吧。” 顾听荷大力点头。 “我要吃红烧肉,” “糖醋排骨!” “再加一个酸辣土豆丝!” “好好好。奴婢这就是吩咐厨房。”麦冬笑着应下,转身和连翘一同出了房间。 没过多久,两人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饭菜的香气瞬间在房间中弥漫开来,顾听荷嗅着饭菜的香味,肚子叫得更欢了。 她迫不及待地伸手抓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烫得她直呼气。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麦冬看着顾听荷的馋猫样忍不住笑着道。 顾听荷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模糊不清道:“我这不是饿了吗。” 吃饱喝足后,顾听荷总算是活了过来。 “王爷呢?”顾听荷一边用手帕擦着嘴,这会子她吃饱了有心思想会心上人了。 “王爷一大早就进宫去了。”麦冬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回答道。 “王爷说您醒了要是问起他来,让奴婢们和您说一声他出了宫给您买福全楼的点心。” 顾听荷摸着下巴点点头,道:“不错,还知道我喜欢吃福全楼的点心。” 连翘捂着嘴偷笑,道:“王爷对小姐可上心着呢,什么不知道呀。” “哎呀呀,真叫奴婢们羡慕。”麦冬将收拾好的食盒交给门口守着的小丫鬟,朝着顾听荷挤眉弄眼。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变了一个人 清晨的曙光刚刚洒落,大地还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闵柔和张巧儿两人并肩而行,沿着营地附近一条蜿蜒的小道慢慢散步。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清晨的寂静。声音由远及近,犹如狂暴的风暴般席卷而来。闵柔和张巧儿的脸色顿时一变,她们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道尘土飞扬的轨迹在远方迅速拉近。 很快,那队人马便出现在了两女的视线之中。为首的正是穆勒,他身披铠甲,英姿挺拔地坐在马背上。 “驭......”穆勒骑马到了二女不远处,拉了拉马缰绳等马儿跑得慢些便自己翻身下马。张巧儿一看到穆勒过来,便高兴地迎了过去。 “王爷。” “啊!” 张巧儿刚攀上穆勒的胳膊却被他一把推开。 “滚开。”穆勒抬腿踹了一脚挡到他路的张巧儿,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张小姐?!”闵柔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等穆勒人走了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扶张巧儿。 穆勒那一脚极重,张巧儿被踹了腰窝,此时小脸已经是煞白一片。 闵柔小心翼翼地扶起张巧儿,眼中闪过一抹惊疑。她抬头看向穆勒,却只见他背影冷硬,完全不似在京中那般温柔和善。 难道眼前的西戎小王爷并非良人?看着疼出了冷汗的张巧儿,闵柔心中升起一丝寒意。 “张小姐,你没事吧?”闵柔问道,眼中满是担忧。她平日里和张巧儿没有太多接触,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庶女。但眼下她们两人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她不可能对张巧儿坐视不理。 “我没事。”张巧儿强忍住疼痛,咬牙说道。 张巧儿心中一阵慌乱,穆勒刚刚那副样子让她想到了小时候爹打姨娘的样子。那时候的爹也是黑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但下手却是极重。抬头望了望穆勒离开的方向,张巧儿将眼眶中的眼泪逼退回去。她虽不知道穆勒为何突然变了态度,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哭闹的时候。 “我们先回营地吧,让军医看看。”闵柔轻声说道,扶着张巧儿慢慢往营地走去。 自然两人不会知道,穆勒变脸是因为废了那么大功夫抓来的南平王妃居然给她跑了。 闵柔刚扶着张巧儿走进营地,就听到了女人凄厉的惨叫声。闵柔皱眉朝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却是被帐篷挡住了视线。 扶着张巧儿回了她们两个的帐篷里,闵柔对坐在凳子上扶着自己腰窝的张巧儿道:“张小姐,我去帮你请军医。你先在这里坐一下。” 张巧儿点点头,现在就连说话她都觉得费力气。军医的帐篷在营地的另一角,闵柔走过去就要穿过营地中央。而此时正有两名西戎女子被紧紧地绑在柱子上,她们原本就清凉的衣衫现在更是褴褛。她们的皮肤上布满了鞭痕,每一道都深入骨髓,新的伤痕叠着旧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而两名拿着鞭子的西戎士兵还在不停地抽打她们二人,似乎要将人活生生给打死才罢休。 闵柔惊恐地捂住嘴巴,她忍不住后退两步。她虽以前生气时杖毙过一两个小丫鬟,但她却从未见过行刑的场面。 又是一鞭子落在其中一个女子身上,那女子疼得大声尖叫起来。闵柔打了个哆嗦,她不敢想象这鞭子要是抽到自己身上会怎么样。 “闵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后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闵柔一跳,她猛地转身就看见穆勒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我...我听到有声音就来看看。”闵柔下意识隐瞒了自己去找军医的事实。 “原来是这样子。”穆勒点了点头,又一脸温和笑意地看着正在被鞭打的两个女人。闵柔看着以往自己觉得心动的笑容,她现在看着只觉得遍体生寒。为什么会有人笑着看这种场面? 难道是在享受? 闵柔的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但她不敢多问,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试图保持镇定。穆勒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他的目光仍旧专注在那两个被鞭打的女子身上。 “本王交给她们的事情没有做好。”穆勒的声音平静而冷漠,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所以现在需要接受惩罚。” “可再打下去她们会死的。”鲜血被落下的鞭子打得飞溅起来,鲜红色的血花看起来十分刺目。 穆勒笑着看向闵柔,他的语气温柔好似在说情话。 “事情没有办好,自然是要以死谢罪的。” 闵柔再次将嘴闭上,她忽然有些怀疑自己,当时她主动让穆勒注意到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她顺利成为了未来的西戎小王妃,只是面前的穆勒似乎和她从顾新月口中听到的穆勒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闵小姐不赞同本王的做法吗?”穆勒清澈湛蓝的眼睛看向闵柔,他歪了歪头疑惑不解的样子看起来还有几分可爱。 闵柔将心中万千思绪压下,笑了笑道:“王爷的人,自然是王爷想怎么处理都可以。王爷,还有一事......” 闵柔顿了顿又道:“张小姐腰痛得厉害,我想帮她去请军医。” “腰痛?”穆勒的眉头微皱,显然对张巧儿的状况并不十分关心。他转过头,看向营地的一角,那里的军医帐篷隐约可见。 “既然张小姐不舒服,那你就去请军医吧。”他挥了挥手,示意闵柔可以离开。 闵柔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场合下并不适合多说什么。她微微点头,转身向军医帐篷走去。然而,她的心中却充满了不安。那两个被鞭打的女子,穆勒的冷漠,以及他对待下属的方式,都让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适应这样的生活。 逃跑? 闵柔猛地摇了摇头,将脑海中这个想法甩了出去。她不能逃跑,这西戎哪怕是刀山火海她闵柔也得咬着牙拼出一条血路来。因为,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夜市 穆勒看着陪伴自己最久的莉莉安发出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最终于再没了声响。旁边莉娅 发现莉莉安已经死亡之后,紧紧抓着栏杆的手也突然垂落下来。 穆勒脸上的笑意终于淡去,他挥了挥手,示意行刑的士兵停手。他走到莉莉安身边,低头摸了摸她已经毫无生气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把她们都带下去,好好安葬。”他淡淡地吩咐道。 然后,他转身看向已经正带着军医去给张巧儿看腰的闵柔道:“闵小姐,半个时辰后我们就要起程。请你和张小姐提前做好准备。” “好,我知道了。”闵柔话还没说完,穆勒已经转身离去。一旁的士兵们正往刚放下的两具尸体上面盖白布。军医是个留着大胡子的西戎老者,看着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他嘴里嘟哝了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西戎语,然后伸手在自己胸前画了一个叉。 闵柔被这浓郁的血腥味熏得想吐,她用袖子挡住鼻子推了推那西戎军医示意对方快点走。那老军医知道苍梧国的女子都柔弱见不得这种血腥场面,笑了笑便也往前走了。 ...... 关宴如买了福全楼的点心回府时已经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正洒在翠绿的草坪上,看起来格外耀眼。关宴如正提着点心往顾听荷院子的方向走去,院子就在不远处他已经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只是不太和谐的是,其中还掺杂着小奶狗不停的汪汪声。 站在门口,关宴如含笑看着正在荡秋千的顾听荷。今天的她穿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头上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清风吹来她的裙摆随风轻轻飘动,宛如仙子下凡。 “连翘,再高些!”顾听荷欢快道。 “好嘞。”连翘应着,撸起袖子用力推了一把秋千。 “汪汪汪!汪汪汪!”小狗子缩进顾听荷怀里,似乎是有些害怕这高空中的摇摆。 顾听荷此时看到了关宴如就站在门口,她眼睛一亮笑道:“连翘,别推了。王爷回来了,快让我下去。” 关宴如笑着站在原地,看着顾听荷从秋千上轻盈地跳下来将旺仔放在地上后,欢快地朝着自己跑过来。关宴如伸出双臂来,准备拥抱朝着自己跑过来的心上人。 顾听荷跑到关宴如面前,却是低头从关宴如的双臂下穿了过去,还顺便取走了那包福全楼的点心。看着拿着点心朝着自己晃来晃去一脸得意的顾听荷,关宴如不由得失笑。 “王爷,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福全楼的点心?”顾听荷吐了吐舌头,笑着问道。 “你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我自然是知道的。” 拉过顾听荷,关宴如揉了揉她的脑袋,换来了对方一阵不满的抗议。抗议结束的顾听荷闻了闻牛皮纸透出的点心的香气笑着道:“谢谢王爷,王爷真好。” “走走走,福全楼的点心就是要趁热吃才好吃。”顾听荷拉着关宴如的手就要回房间去吃点心。 关宴如宠溺地看着她,任由她拉着自己走。正厅的桌子上,麦冬早就准备好了盘子。见着顾听荷拿着包点心进来,她连忙接了过来。麦冬将点心盒打开,香气四溢,令人垂涎。 顾听荷眼巴巴看着麦冬将点心一块块装进盘子后,才拿起一块点心。顾听荷已经张开了嘴巴,正要咬下去突然又将嘴巴闭上了。 将手中的点心递到关宴如面前,顾听荷笑着道:“王爷,你先吃。” 关宴如也没推辞,就着顾听荷的手就咬了一口点心。 他点头称赞道:“确实不错,难怪你喜欢。” “那是自然,我喜欢吃的东西就没人说不好吃的。”顾听荷将点心一口塞进嘴里。 关宴如看着顾听荷将自己吃过一口的点心塞进了嘴里,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王爷,你明天有空吗?”顾听荷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问道。 关宴如宠溺地看着她,笑道:“怎么?你有何安排?” 顾听荷放下手中的点心,笑道:“连翘听采买的小厮说,明天有夜市。我想和王爷一起去逛逛。” 关宴如一愣,随即笑道:“好,那明晚用了晚饭后一起去。” “不不不”顾听荷大摇其头。 “去逛夜市怎么能在家里吃饭呢?咱们明天在夜市上吃。” 关宴如看着顾听荷一脸期待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好,那就依你。我们明晚在夜市上吃饭。”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夜市的喧嚣渐渐弥漫开来。关宴如与顾听荷乔装打扮后,并肩走在石板铺就的小道上。 街道两旁的摊位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灯火摇曳生辉。 小吃摊上飘出阵阵香气,令人垂涎欲滴。顾听荷拉着关宴如的手,兴奋地指着摊位上的各种玩意儿,时而停下脚步,好奇地拿起那些小玩意看一看。 “姑娘,喜欢吗?”老婆婆看着顾听荷拿着自己的木簪爱不释手的样子,笑着问道。 “喜欢,婆婆这木簪真精致。是您自己刻的吗?”顾听荷摸了摸木簪上的花瓣。这花瓣雕刻得极为细致,甚至还刻出了每一片花瓣上的纹路来。 “这是我家那老头子刻的。他呀,每个簪子都当宝贝似的雕刻。这不,一年到头也就雕刻出五六支木簪来。”老婆婆指了指摊位上放着的几支木簪。 顾听荷看了看摊位上零零落落摆着的几支木簪,比起别的摊位上琳琅满目的物件,老婆婆摊位上的木簪看起来是有些可怜。 “婆婆,我手上这支木簪多少文?”顾听荷笑着问道。 老婆婆见顾听荷似乎很喜欢这支木簪,笑着道:“姑娘若喜欢,老婆子就送你了,不要钱。” “这可不行,婆婆您丈夫辛辛苦苦雕刻出来的,我怎么能白拿呢?”顾听荷连连摆手。 那老婆婆笑道:“就是我家那老头子说的,若是遇到真心喜欢他木簪的人便将这木簪送给人家。”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夜市小吃 关宴如此时已经从怀中取出五两银子塞在那老婆婆的手中。 他笑着道:“婆婆,这是我娘子第一次看中什么东西。您就让我付了这个银子,在她心里得了这个好吧。” 老婆婆看着关宴如又看看顾听荷,笑眯眯道:“你们小夫妻感情可真好。” 她低头看向关宴如刚递给她的拿银子,赶紧又要将银子还给关宴如。她摆手道:“哪里值得了这么多银子。这木头不值钱,最多几个铜板也就是了,快收回去,快收回去。” 顾听荷将老婆婆的手退回去,笑着道:“婆婆,这木簪的材质虽然不值钱,但木簪上的工艺值钱呀。您丈夫手艺这么好,这木簪子绝对值这个价,您就收下吧!” 说着,顾听荷又将那五两银子塞回了老婆婆的手中。老婆婆看着手中的银子,又看看顾听荷和关宴如二人。最后她点了点头,将银子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那我就替我家老头子谢谢小娘子和小相公了。” 关宴如拿过顾听荷手中的木簪替顾听荷戴了上去。顾听荷歪了歪头,笑着问道:“我好看吗?” “娘子自然是好看的。”关宴如轻轻地抚摸着木簪,眼中满是温柔。关宴如十分喜欢这个称呼。娘子,听起来就像他和顾听荷是一对寻常夫妻一般。 两个人继续在夜市上散步,小商品的摊位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小吃摊,热气腾腾,香气四溢。每个商贩都在卖力地推销着自家的吃食,一阵阵香气飘来。顾听荷揉了揉肚子,眼也不眨地盯着不远处的一家小馄饨摊位。 关宴如心中了然,拉着顾听荷就朝着那馄饨摊位走去。那摊位上,热气腾腾的馄饨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汤汁里飘着几片翠绿的葱花,看起来既鲜美又可口。 关宴如找了个干净的位置,拉着顾听荷坐下。他转头朝着顾听荷喊道:“老板,来两碗馄饨。” “好嘞,两位稍等,馄饨马上就来。” 老板将白布往肩上一甩,熟练地将早就包好的小馄饨下进冒着白气的热水里。顾听荷伸长脖子看着老板动作,然后咽了咽口水。 关宴如好笑地看着顾听荷一脸馋相,忍不住调侃道:“府上厨房请来的都是各位有名的厨子,瞧你这模样倒像是我没让你吃饱饭似的。 “这可不一样。”顾听荷老神在在道。 “家中的厨子们自然是好的,不过这夜市小摊也有小摊的独特风味。” “馄饨好喽。”二人正说着话,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就被老板端到了他们面前。 “小娘子说得在理,别瞧着咱家这摊位小,咱家这馄饨可是这夜市摊上出了名的好吃。二位尝尝。”老板显然是听到了两人刚刚的对话,自豪道。 “那我们可得好好尝尝。”关宴如笑着道。 顾听荷此时已经迫不及待地捧起了碗,她随意吹了两口热气。 “小心......”关宴如嘴里的烫字还没说出来,顾听荷已经被烫得直吐舌头。关宴如赶忙递过去早就倒好的香饮子(香饮子,指古代的饮料,是中医汤药的一种。多起防病健身作用,冬天以进补为主,夏日则是清热防暑。),顾听荷接过来猛喝了几大口。 “慢些吃。”关宴如好笑地看着顾听荷一个劲直吐舌头的样子。 “嗯嗯。”顾听荷点点头,再次用汤匙舀起一个小馄饨,仔细吹了吹这才送进嘴巴里。 “好吃,好吃。”顾听荷嘴里咀嚼着,含糊不清地夸赞着。 关宴如好笑地看着她,也低头吃起了馄饨。 馄饨皮薄肉嫩,汤鲜味美,确实好吃。 他环顾四周,发现夜市上的百姓们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摊位上的商贩们虽然忙碌,却也满脸都是高兴。 这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关宴如突然觉得,这种平淡温馨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他转头看向顾听荷,她正埋头吃得津津有味,嘴角还沾了一点汤汁,看起来可爱极了。 关宴如心中一动,伸手轻轻擦去了顾听荷嘴角的汤汁。 吃完了馄饨,两个人接着在夜市小吃摊边上闲逛。古人的夜市小吃摊是超出了顾听荷意料之外的种类繁多。 “炙烤带皮肉,煎夹子,冬月盘兔,油饼,糖饼,蔬菜羹......”顾听荷念着小吃摊前挂着的布招牌,一时间挑得眼花缭乱。 “想吃什么?”关宴如看着一脸纠结的顾听荷,按耐住想揉她头的冲动。 “都想吃。”顾听荷眼睛亮晶晶道。 “那就都买。”说罢,关宴如就拉着顾听荷要去买冬月盘兔。 “啊,那太多了。咱们吃不完的。”嘴上虽说着拒绝的话,脚步确实不由自主地跟着关宴如走到了冬月盘兔的摊位前。 “那不吃了?”关宴如故意道。 老板正手法熟练地翻转着烤兔,金黄的兔肉在炭火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顾听荷原本正等着关宴如给她买烤兔,突然听他说不买了,赶忙道:“这个兔子我还能吃下。” 扭头看见关宴如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顾听荷马上反应过来他是在故意逗自己。 顾听荷故作生气地鼓起腮帮子,瞪了关宴如一眼,随后转头看向老板道:“老板,这个兔子怎么卖?” “小娘子好眼光,这兔子可是咱家今日的招牌,烤得外酥里嫩,香得很。”老板自豪地笑道。 “那就来一只。”顾听荷豪爽道。 随后她指了指旁边的关宴如道:“老板,他付钱。” “好嘞。”老板手脚麻利地将烤好的兔子用油纸包好,递给顾听荷。 “谢谢老板。”顾听荷接过油纸包,关宴如则是将银子递给了老板。 顾听荷打开油纸包,拧下一个兔腿递给关宴如,又拧下一个兔腿叼在嘴里。关宴如也不矫情,接过兔腿便咬了一大口。 “味道不错。”关宴如眼睛一亮,又咬下一口。 “好次,好次。”顾听荷点着头,因着嘴里还有兔肉说话有些不清楚。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上香 在这缺少调料的古代,能把烤肉的味道做得如此好吃已经是很难的了。 二人吃了个肚饱,顾听荷又给连翘和麦冬买了一堆好吃的这才和关晏如一起打道回府。 “王爷,下次我们再来一起逛夜市!”顾听荷坐在马车上,一边翻看着今天的战利品一边兴奋道。 “好。”关晏如笑着回应。 “就是没有臭豆腐太可惜了,这可是夜市必不可少的小吃。”顾听荷感慨道。 “臭豆腐?”关晏如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不免有些疑惑。 “是我们那边夜市摊上一种很常见的小吃。”顾听荷比画着,自从他和关宴如说了她的身份之后说起话来也自在多了。 “好吃吗?”关宴如问道。 臭豆腐,这名字听起来怪怪的。 顾听荷摸了摸下巴,一脸正经道:“要真说味道,倒也不算特别好吃。但要是逛夜市不来一份臭豆腐,就像是少了点什么。就像是南平王府没有了南平王,失去了它的灵魂。” 关晏如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伸出手,轻轻捏了捏顾听荷的鼻子,“你这说的,我还真想尝尝这臭豆腐的味道。不过,咱们南平王府若是没有我,怕也不会失去灵魂,倒是可能会更加热闹。” 顾听荷假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王爷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南平王府的灵魂可不就是你嘛!” 二人说笑间,马车已经抵达了南平王府。他们刚下车,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扑了上来。 “汪汪汪!汪汪汪!” 旺仔拽着关晏如的裤腿一阵撕咬,仿佛是在宣泄他们出去玩不带自己的不满。 顾听荷看着一脸无奈的关晏如,还有锲而不舍的小旺仔,忍不住笑道∶“幸好王爷的衣服材质好,不然有多少条也不够这家伙咬的。” 关晏如撇了顾听荷一眼道∶“还不是你给惯的。” 顾听荷无辜地眨了眨眼,“王爷,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明明是你每次看到它都舍不得凶它,它才越来越放肆的。” 关晏如被顾听荷说中心事,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瞪了旺仔一眼道:“还不快松开!” 旺仔接收到关晏如的眼神警告,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嘴。 顾听荷看着旺仔一脸委屈地趴在一旁,忍不住走过去摸了摸它的头,“好了,别生气了。下次我们出去玩一定带上你。” 旺仔闻言,立刻精神起来,摇着尾巴围着顾听荷转圈圈。 等顾听荷带着旺仔回到自己院子时,麦冬和连翘早就在院门口等着了。两个小丫鬟一见到顾听荷回来,高兴地跑了过来。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麦冬和连翘一左一右地搀扶着顾听荷进了屋。 “你们是盼着我回来,还是盼着我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顾听荷笑着举高了手中的油纸袋。 “那肯定是盼着小姐你呀。”麦冬嘴上说着,眼睛却不住往那几个散发着香味的油纸包上瞟。 连翘笑嘻嘻伸手够那几个油纸袋,道:“我就诚实多了,小姐我盼的是这几个油纸袋。” 顾听荷看着她们俩的小动作,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们拿走油纸袋。 “好了,你们拿去分了吧,别在我这站着了。” 两个小丫鬟欢呼一声,立刻高兴地拿走了油纸袋,蹦蹦跳跳地去了厨房。 顾听荷看着她们的背影,心中一阵温暖。 连翘和麦冬在私下还是喜欢叫她小姐,或许在她们两个眼中无论自己的身份无论怎么变化都始终是和她们一起长大的那个小姐。 顾听荷打了个哈欠,玩了一天她也累了。随手叫来一个外间伺候的小丫鬟帮她整理床铺,顾听荷坐在外厅的桌子上打起了瞌睡。 正当顾听荷昏昏欲睡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妃!王妃娘娘!” “小点声,王妃正困着,吵着了王妃有你好果子吃。”麦冬小声斥责着来人。 顾听荷被吵醒,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就听见外面小厮和麦冬对话的声音。 “皇上刚刚派人将咱们王爷请进宫了。”那小厮听了麦冬的话便压低了声音。 “这么晚了,王爷可有说是什么事?”麦冬有些疑惑小声问道。 “没说。” 那小厮摇摇头,又接着道∶“王爷就让小的来和王妃娘娘说一声。” 麦冬听得云里雾里的,她道∶“你在这等着,我进去跟王妃说一声。” “哎!” 麦冬很快就走了进来,见顾听荷眼神清明就知道刚刚还是把主子吵醒了。 “主子,前院的轩子来了。” 顾听荷点点头,示意刚才二人的对话她已经听到了。 “让他进来吧。” 麦冬应了声,出去唤那小厮进来。 轩子走进来朝着顾听荷行了一礼道∶“见过王妃娘娘。” 顾听荷看着面前的小厮问道∶“王爷怎么这么晚了还进宫?” 那小厮摇摇头道∶“宫里来的人只说是皇上宣王爷进宫,别的没说。” 那小厮顿了顿又道∶“就是王爷走之前吩咐小的和王妃娘娘说一声,差不多是时候了,让王妃娘娘提前准备起来。” 顾听荷心中了然,她点点头对那小厮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轩子应了一声,恭恭敬敬退出房间。见轩子走了,顾听荷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麦冬,让小丫鬟打水我要洗漱睡觉了。”顾听荷揉了揉困得睁不开的眼睛道。 麦冬仍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主子没说她自然也不会多事去问那一嘴。 她应了一声,赶紧吩咐小丫鬟准备热水去了。 顾听荷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却没了多少困意。 “麦冬。”顾听荷唤道。 麦冬从屏风外的小塌上坐起身来道∶“奴婢在,怎么了,小姐。” “这两天去买些上香用的东西吧。”顾听荷开口道。 “奴婢知道了,小姐是想去庙里上香吗?”麦冬好奇问道。 她家小姐向来不喜欢去寺庙这种地方的,这倒是她第一次听到顾听荷买些上香用的东西。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尘大师 十一月的早晨,天空呈现出淡淡的铅灰色,细密的雨丝轻轻洒落,古老的寺庙看起来庄重又神秘。 虽下着小雨,香客仍是络绎不绝。寺庙的大门前,香烟袅袅上升,与细雨交织在一起好似一幅朦胧的画卷。 寺庙内,木鱼声声入耳,僧侣们低声诵经,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香客们依次上前,双手合十,低头祈祷。默默在心中向神明许下心愿。 顾听荷穿着一袭深紫色的裘衣,领口和袖口都镶着精致的狐狸毛,保暖又不失高贵典雅。 她头戴金簪,耳垂珍珠耳坠,随着她轻盈的步伐微微晃动,发出悦耳的声音。她脚上穿着的,正是一双眼下京中最流行的绣有牡丹图案的锦靴。踩在湿润的青石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麦冬站在顾听荷的左侧,侧身帮主子打着油纸伞。她顺着顾听荷的目光朝着大殿的匾额上望过去。 匾额上书写着“天道无常”四个大字,笔力遒劲,气势磅礴。 见自家主子似一脸敬畏地看着这匾额,麦冬刚想询问这四个字可是有何深意便听到旁边的顾听荷喃喃开口。 “天道无常?啥意思啊。” 麦冬…… 看来是她想多了,主子可能只是发了会呆,并没有什么感悟。 “咱们进去吧,外面怪冷的。”顾听荷拢了拢自己的裘衣,抬脚跨过门槛。 她顾听荷仰头看着宝相庄严的观音,学着其他香客的样子拜了拜。随后她从麦冬手中接过檀香,走到香炉前虔诚地将香插入香炉中。 香烟缭绕,顾听荷闭上眼睛,在心中祈祷。 片刻之后,顾听荷睁开眼睛。 “小师父,请问一尘大师在吗?”一香客拉着刚进门的小和尚问道。 那小和尚念了句佛号道∶“阿弥陀佛,一尘师叔今日在大堂讲经。施主可去大堂寻他。” 那香客闻言大喜,连连道谢后急急忙忙出了观音殿。 麦冬好奇道:“这么着急?这位一尘大师很厉害吗?” 旁边一香客凑过来笑着对顾听荷和麦冬说道:“姑娘、小姐是第一次来咱们卧佛寺吧?” 麦冬点点头,好奇道:“您怎么知道的?” 那香客哈哈一笑,道:这卧佛寺最出名的就是一尘大师,然后才是主殿那座纯金打造的西天佛祖。你们刚刚问一尘大师是谁?这可不就是第一次来?” 顾听荷也被香客勾起了兴趣,问道:“这一尘大师这么有名?” 那香客点点头道:“卧佛寺的一尘大师长了一双慧眼,能看透人的前世今生。而且一尘大师解签极准。” “不过,一尘大师只给有缘人解签,一般人没有这个福气喽。”那香客摇摇头,一脸遗憾。 顾听荷挑挑眉,心中暗道不知道这一尘大师到底是真有神通还是故弄玄虚。 “小姐,咱们要不要去看看?”麦冬对这个一尘大师极其好奇,一脸期待地看着顾听荷。 顾听荷点点头,道:“那就去看看吧。” 原本也是要往大堂去的,顾听荷见麦冬好奇便也随着她。二人走到大堂附近的时候,人流已经剧增。再往前走几步,几乎到了人挨人的地步。 麦冬伸长了脖子,踮起脚朝着大堂里面张望。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名穿着白衣的僧人端坐在蒲团之上,他的周围坐着众多香客。人虽然多,但大堂内却只有那僧人讲经的声音隐隐传来。香客们都端坐着,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可看到一尘大师了?”顾听荷笑着问因为失去力气不再踮脚的麦冬。 麦冬摇摇头一脸的失望,道:“太远了,看不清楚。” 顾听荷微微一笑,道:“先去厢房吧,以后会有机会我再带你来见一尘大师。” 麦冬知道自家主子有事情,忙点点头。二人拉住路过的小沙弥问了路后朝着厢房走去。与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同的是,厢房所在的院子非常安静。仅两墙之隔,却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阳光倾洒在青石铺就的小径上,映出斑驳的树影。 顾听荷示意麦冬留在门口守着之后,自己走进院子。她的步子极轻,似是怕惊动厢房内的香客。走到倒数第二间厢房门前,顾听荷伸手敲了三下房门。 “谁啊?”熟悉的声音传出来。 顾听荷顿了顿后道:“是我。” 一阵脚步声传来,房门打开了个小缝。房间内的人看到是顾听荷这才放下心来将门打开的大了些。顾听荷侧身进了厢房内,一眼就看到了那正坐在蒲团上喝茶的女子。 女子见顾听荷进来,放下茶杯朝着顾听荷笑了笑。 “乐乐,你来了。” 顾听荷心疼地看着面前几个月不见消瘦了许多的小姨。她连忙走到聂皇后身边,拉住她指骨凸起的手指。 “皇后小姨,您怎么瘦成这样了?” 聂皇后反握住顾听荷的手,温声道:“我没事,别担心。” 皇后小姨说话的语气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顾听荷看着一脸温和笑意的聂皇后。她虽在笑着,可顾听荷却感觉不到她丝毫开心。 顾听荷的目光落在聂皇后的肚子上,她伸手轻轻摸了摸聂皇后的肚子笑着道:“皇后小姨的肚子都这么大了,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吧?” “是啊。”说起孩子,聂皇后脸上露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 “皇后小姨得多吃点啊,人家怀孩子都会胖些,你怎么就瘦了这么多?”顾听荷伸手握了握聂皇后的手腕,她的手腕纤细顾听荷甚至感觉有点硌手。 “心里有事,总是吃不进。”聂皇后叹气。 顾听荷心疼地看着聂皇后,想着她一定是在宫中被太后给磋磨的心情郁结。 她叹了口气轻轻握住聂皇后的手,柔声道:“小姨,别想太多,为了孩子,你也要多吃点,保持好心情。” 聂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到底是自家人还是外甥女知道心疼她。 “王府上有位大夫医术很是高明,到时候让他给您把把脉,再开些调理身子的药。您这胎一定是顺顺利利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来年去春游 知道顾听荷是关心自己,聂皇后笑着点点头。可能是出了宫的缘故了,聂贵妃感觉自己心情好多了。 抬头看看天色不早了,顾听荷附在聂皇后耳边说了几句话。聂皇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顾听荷又交代了聂皇后身边的云梦几句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顾听荷走出厢房的时候,小雨已经停了。回头将厢房的门关好,顾听荷这才缓缓朝着麦冬走去。麦冬见自家主子出来,忙撑着油纸伞小跑着过来遮在顾听荷的头顶。 “小姐,当心淋了雨。” “不打紧,倒是你,地上这么滑还跑过来,当心摔着。” 主仆二人说着话,慢慢走出了厢房所在的院子。自家主子没有说,麦冬也没有多话去问。等二人回到大堂附近的时候,讲经已经结束香客们也都散得差不多了。 麦冬四处张望了一番,没见着那一尘大师的身影不免心里有些失望。顾听荷好笑地看着麦冬道:“你要是这么想见这一尘大师,过几天让王爷请一尘大师来南平王府讲经。” 麦冬眼睛一亮道:“真的吗,小姐?”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麦冬嘴角扬起笑意。不过这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她犹豫问道:“一尘大师名气这么大,会来咱们王府讲经吗?” 顾听荷笑了笑道:“自然会来的。再超凡脱俗的大师,也躲不过皇权。更何况本就是活在红尘中的大师呢?” 麦冬抿嘴一笑,点点头。 “王妃。”顾听荷身后突然出现一人,正是跟着他的暗卫小六。 “人已经接到马车上了。”小六恭敬地低着头。小六虽只有十五六岁,在现代还只是读高中的年纪,但看起来已经是十分沉稳。 尤其是上次他们几人弄丢了顾听荷,被关宴如责罚之后,小六等人在办事上愈发严谨,很少再出差错。 “好,辛苦你了。”顾听荷点点头,示意小六退下。 虽听小姐说过王爷在她身边安排了暗卫,不过这倒是麦冬第一次见到。 麦冬看着小六退下,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却也没有多问。她知道,在王府中,王妃没有主动和她说起的事情她不该多问。她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照顾好自家主子就好。 “麦冬,我累了咱们回去吧。”顾听荷再次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服,起风了有点冷。麦冬见状立即应了一声,扶着顾听荷二人慢慢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到了马车边上,麦冬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小心翼翼扶着顾听荷上了马车。等顾听荷上了马车之后,她才将手中的油纸伞收起跟着一起上了马车。麦冬一掀帘子,就看到了马车上除了自家主子外还坐着两名女子。 “皇......” 麦冬刚惊讶出声,聂皇后身边的云梦便伸手在唇间比了一个嘘的手势。麦冬立即将后面的字吞回自己肚子里,进了马车厢内坐好。 看了老神在在的自家主子一眼,麦冬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今天主子要了府上最大的马车。 “叫顾三出发吧。”顾听荷吩咐道。 麦冬点点头,随即掀开马车帘的一角吩咐顾三道:“顾三哥,这便出发吧。” “好嘞。” 马车在细雨中缓缓驶出寺庙,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伴随着远处传来的木鱼声和诵经声,逐渐消失在朦胧的雨幕中。 马车内,气氛有些微妙。聂皇后闭目养神,云梦在一旁小心的护着,顾听荷坐在旁边时不时看一眼聂皇后,麦冬则是还没搞清楚眼前是什么状况。 顾听荷有些疑惑地看着聂皇后,她总觉得今天的皇后小姨看起来心情十分不好的样子。难道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情?好像也没听说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顾听荷心中正疑惑着,就听到聂皇后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怎么了,皇后小姨?”顾听荷忍不住开口问道。 聂皇后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疲惫。“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她淡淡地说道。 顾听荷看着她,知道她不愿意多说,便没有再追问。马车在细雨中行驶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抵达了南平王府。 给聂皇后带好面纱,顾听荷先下了马车之后才扶着聂皇后下了马车。云梦和麦冬紧跟着聂皇后下了马车,南平王府门口守门的小厮就已经迎了上来。 “王妃回来了。”小厮笑着迎上来。 看到顾听荷扶着个穿着普通棉服还带着头纱的女人,小厮忍不住问道:“这是......” “本王妃在回来路上遇见的妇人和她妹妹,这妇人受了伤我让她先在咱们府上养一阵子伤。” “王妃请。”小厮连忙侧身让出一条道来,嘴里还不住地称赞着王妃真是心地善良。 顾听荷微微颔首,扶着聂皇后进了王府。一路穿廊过院,来到了一处幽静雅致的小院。麦冬见状立即上前一步将院门推开,顾听荷扶着聂皇后进了屋。 将聂皇后安顿好,顾听荷这才开口道:“皇后小姨,这段时间您和云梦就先住在这个院子里吧。” 聂皇后颔首,这里幽静雅致她倒是挺喜欢的。 “这里离我的院子不远,离后面府医住着的院子也不远有什么事情我们能很快就过来。” 见聂皇后对这小院子满意,顾听荷也十分高兴。转身看向云梦,顾听荷又道:“云梦,我一会会拨几个小丫鬟过来伺候。不过一些近身的活还是劳烦你来伺候皇后小姨,别的丫鬟我不放心。” “王妃娘娘放心便是,皇后娘娘这边奴婢一定尽心伺候着。” 云梦恭敬地俯身行礼。 “皇后小姨,这段时间就委屈您了。等您平安生下孩子,咱们一起带着孩子去春游。”顾听荷笑着道。 春游,聂皇后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她已经好久没有去外面玩过了。 点点头,聂皇后笑着道:“那就说好了,来年咱们一起去春游。” “好,到时候不带皇上小姨夫,就咱们两个带着宝宝去。”顾听荷笑眯眯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 沾满鲜血的脸 提起皇帝,聂皇后眼神暗了暗。顾听荷将聂皇后的表情尽收眼底,暗道果然是和皇上小姨夫的感情出了问题啊。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顾听荷暗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她笑了笑,随即开口道∶“小姨,您且安心在这里住着。咱们王府虽比不上您家里的吃穿用度,但绝对没那些让您烦心的糟心事。” 聂皇后自然知道顾听荷口中的家里指的是皇宫中。 此时她心情倒也不错,笑着应了声道∶“你今日也累坏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顾听荷点点头,起身行礼告退。 一主一仆走在回院子的小路上,麦冬忍不住开口道∶“主子,怎么觉得皇……” “皇、黄夫人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被顾听荷甩了一记眼刀的麦冬连忙改口。 “这你都看不出来?”顾听荷恨铁不成钢地戳戳麦冬的脑门。 麦冬揉了揉被戳痛的脑门,摇了摇头一脸天真道∶“奴婢看不出。” “小姨身份尊贵,这世间能让她烦忧的事情本就不多。无非就是家族和小姨夫。” 麦冬想了想最近平平淡淡的聂家众人,心中有了答案。 “原来是这样。”麦冬和顾听荷闲聊着,心中却是疑惑。上次在宫中看皇上对皇后娘娘的维护,不像是对皇后娘娘无情的样子。 难道这么快就变了心? 麦冬只道是帝王无情,心中暗自为皇后娘娘难过。 顾听荷看着小丫鬟一会感慨,一会黯然的脸色不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 她笑了笑,倒也没再说什么。 二人回到院子里时,连翘早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今日关晏如不在府中,顾听荷便叫了连翘和麦冬坐下来陪她一起用饭。 因着没有外人在,主仆三人这顿饭吃得倒是自在。 今日爬了山,顾听荷这会也是累得很了,吃完饭没多久就打起了瞌睡。麦冬忙吩咐着小丫鬟打热水,自己进了里间帮顾听荷整理床铺。 可能是运动了的缘故,这一夜顾听荷睡得极好。第二日醒来,顾听荷只觉得神清气爽。用过早饭后,顾听荷便带着麦冬朝着聂皇后的院子走去。 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小路上,微风拂面,带着独属于清晨的气息。顾听荷心情不错,脚步也十分轻快。 刚走进聂皇后的院子,顾听荷远远地就看见聂皇后正捧着一本书在看。走近了一看她才发现,聂皇后正读着的是一本经书。 “《地藏经》?”顾听荷看到了那经书封面上的名字。她虽不信佛,但那几本后世流传甚广的经书也是知道的。这《地藏经》就是其中一本流传广泛的经书。 (地藏菩萨是超度亡者的主要菩萨,《地藏经》主要讲述了地藏菩萨的教诲和护持,帮助亡者脱离苦难,转生到更好的境界。) 聂皇后看得专注,直到顾听荷出声才发现她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此时再想将经书藏起来已经晚了,聂皇后干脆就将《地藏经》合上直接放在石桌上。 “乐乐来了。”聂皇后整理了一下衣服,若无其事地和顾听荷打招呼。 顾听荷在聂皇后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她双手捧着自己的脸一脸正经的看着聂皇后道:“小姨,您好端端的干嘛看《地藏经》?” 聂皇后一愣,顾听荷如此直接地问出来她一时间倒是不知道怎么找理由搪塞过去。见聂皇后没有说话,顾听荷便直接问道:“小姨,这次见面您的状态似乎很不好。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顾听荷是贿赂了一些宫人在后宫中帮着聂皇后。但顾听荷并不想让聂皇后觉得自己是在监视她,所以除却危及聂皇后和她肚子中宝宝安全的事情,其他宫中发生的事情她并没有让线人报给她。 聂皇后抿了抿嘴道:“宫中还是那个样子,太后时不时找些事情。其他倒也没什么大事。” 顾听荷看着聂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知道小姨一直在宫中过得不容易,不仅要应对太后的刁难,还要保护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她想了想,轻声道:“小姨,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 聂皇后看着顾听荷,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她这个侄女虽然以前不懂事,但一直都很关心自己。如今成熟了,更是想尽办法帮着她。 聂皇后轻轻摇头然后叹了口气,道:“这事你帮不了本宫。本宫是心里有结解不开。” 顾听荷忍不住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啊,小姨。您不如跟我说说,就算我没办法帮您解决问题,但是说出来总归会心情好一些。” “当然,您要是实在不想说不和我说也可以。”顾听荷顿了顿又补充道。 她是想要帮着聂皇后,但是如果聂皇后真的不想说她自然也不会逼着对方说。顾听荷握住聂皇后的手,认真道:“小姨,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您这边的。” 聂皇后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顾听荷。她反握住顾听荷的手,感受到外甥女手心传来的温度。聂皇后看向顾听荷,她眼中的情绪复杂顾听荷有些看不懂。 终于,她开口了,声音有些低沉:“自从陈贵妃没了之后,本宫心里就有了疙瘩。” 顾听荷微微一愣,没想到聂皇后心中的结会因为这件事。陈贵妃的死是皇帝设计的一个局,这件事皇后小姨知道吗?顾听荷看了一眼面色沉沉的聂皇后,决定暂时先不开口。 聂皇后继续说道:“其实陈贵妃出事那天,本宫也在。本宫亲眼看着那刘嫔将锋利的匕首刺进了陈贵妃肚子里。” 似乎又想起那天的场景,聂皇后打了个哆嗦。 “这么多日日夜夜,无论何时只要我一闭上眼睛,陈贵妃那张沾满鲜血的脸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聂皇后痛苦地闭了闭眼。 看着聂皇后那张打了厚粉的脸,顾听荷这才注意到她双眼下隐隐透出的乌青来。 第一百七十章 因我而死 顾听荷换了个石凳,坐在聂皇后的身边。她伸手拦住聂皇后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胳膊安慰。 原来皇后小姨是被当时陈贵妃的惨状给吓着了。顾听荷感觉自己找到了聂皇后的心结所在,又感觉有些奇怪。聂皇后是聂国公的小女儿,八岁就跟着聂国公上过战场。什么血腥的场面没见过,居然会怕杀人的场面? 心中虽疑惑,顾听荷还是安慰道:“人死灯灭,陈贵妃的死也不是小姨害的。小姨就不要一直想着了。” 顾听荷接着又道:“小姨就算不为旁地,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母子连心,您情绪不好肚子里的宝宝都能感觉到的。时间长了,您和宝宝的身体都会受到影响。” 这时,聂皇后却猛地摇了摇头,她似是艰难开口道:“陈贵妃,她,她就是因为本宫死的。” “小姨为何会如此想?”顾听荷吃了一惊,没想到陈贵妃的死还和聂皇后扯上了关系。 一阵小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顾听荷忽然觉得有点冷,将自己的衣服笼得紧了些。 “小姨,起风了。咱们进去说话吧。” 聂皇后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将事情解释清楚。顾听荷扶着聂皇后站起身来,两人朝着房间内走去。 进入房间,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聂皇后似乎稍微平复了些情绪。一直站在廊下的云梦给两位主子倒了热茶。 顾听荷接过云梦递过来的热茶杯递给聂皇后后,轻声问道:“小姨,陈贵妃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皇后接过茶杯,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其实陈贵妃的死,刘嫔只是一把刀。真正想要陈贵妃死的人是皇上,是他设计了陈贵妃去卖凶杀害刘嫔的夫妻。然后他又和刘嫔达成了协议,让刘嫔杀了陈贵妃为父报仇。” “居然是这样。”顾听荷做出一副吃惊不已的样子。这些事情之前关宴如是和她说过的,只是顾听荷并不想让聂皇后知道她对宫中的事情如此了解。 聂皇后点点头,接着又道:“本宫知道皇上心中是有我的,这么多年他周旋于各个嫔妃之间也只是为了拉拢这些嫔妃背后的家族势力。本宫虽心中怨他,但也知道他心中有抱负。” 顾听荷点点头,赞同道:“虽然表面上小姨夫谁都不爱,但是他也有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小姨。” 听了顾听荷这话,聂皇后露出一丝苦笑来。 “只是,本宫没有想到皇上会为了本宫肚子里的孩子做出这种事。”想到昔日陈贵妃宠冠后宫的场景,聂皇后不由得心有戚戚。 顾听荷仍是听得云里雾里,只得引导着聂皇后接着往下说。 “小姨到底是指什么事情?” “皇上是怕陈贵妃会加害本宫肚子里的孩子才会设计去杀害陈贵妃的。”聂皇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面容苦涩道:“当年皇上和陈贵妃也曾恩爱过,如今不爱了便对昔日爱人下如此狠手。如今皇上心中有我,便为了我腹中的孩子杀人。” “可日后,皇上若日不在意我了呢?陈贵妃的今日,会不会就是我的明日?” 聂皇后情绪激动,说话竟忘了自称本宫。顾听荷现在是真的目瞪口呆地看着聂皇后了。她真是没想到聂皇后居然是这么想当今皇上的。 顾听荷一言难尽的看着聂皇后,这个在原书中出场次数并不多的女n号,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性格描写。顾听荷只是从关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判断出,这是一个性格豪爽敢爱敢恨的女子。 可如今看来...... 顾听荷沉默半晌,终是叹了口气道:“小姨,其实小姨夫他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对称贵妃动手的原因,可能没有您想的那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这话是什么意思?”聂皇后一愣,她有点不明白顾听荷说的话。 顾听荷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道:“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这里放得多了那里就会少一些。对于有的人来说,搞事业就是人生大事。爱情对他来说只是调剂品,是可以拿来利用的,是可以丢弃的。” “小姨夫他可能就是这种人。” 原本还纳闷顾听荷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地聂皇后,忽然明白了顾听荷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本宫在自作多情?”聂皇后的脸色有点精彩。顾听荷慌忙摆手,解释道:“小姨怎么可能是自作多情。小姨夫心中定然是有您的,他对您的爱护您定然是能感觉到的。” 开玩笑,再是亲戚。在这封建阶级严重的古代,顾听荷也不敢冒犯聂皇后啊。 听了顾听荷的话,聂皇后面色稍微好看些。她活动了一些僵硬的身子,一直守在一旁的云梦很有眼色地再次续上一杯热茶。 顾听荷耐心解释道:“小姨,现在咱们苍梧国形势复杂。陈太后只知道享乐,陈右相想尽办法剥削民脂民膏。小姨夫想要当一位能为百姓做实事的君主,必然是要从陈太后和右相手中夺权。” “爱上一位君主会很辛苦,爱上一位明君则会更加辛苦。明君的爱要分给全天下所有百姓,能分给自己心爱之人的爱情自然就会很少很少。” “小姨夫对您自然是有爱的,但可能并没有您以为的那么深。因为在小姨夫心中,排在首位的是天下,是百姓。”顾听荷小心地措辞,尽量避免伤害到聂皇后。 “陈贵妃的死,固然是为了保护您和您肚子里的孩子。只是更多的恐怕还是为了和陈家相争。” 聂皇后听了顾听荷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她从前从没想到这一方面。聂皇后摇摇头,似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她道:“不对,这怎么可能。照你这么说,早些年皇上对陈贵妃的情谊,对淑妃的看重,还有前一段时间对刘嫔的宠爱。这些,这些都是假的?” “乐乐不知,或许是有些情谊的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畸形儿 顾听荷摸了摸下巴,皇上和其他妃嫔的事情她自然是不清楚的。 “不管小姨夫对后宫的这些嫔妃们有没有情谊,他都会去临幸。那些女子进宫,都是带着家族使命的,不临幸她们,她们的家族会不安,也就无心为皇帝尽心尽力的办事。当然,如果某个阶段小姨夫对某个后宫嫔妃态度很好。” “除却一点点喜欢之外,更多的定然是女子背后的家族入了小姨夫的眼。小姨夫或许是要拉拢嫔妃背后的家族,当然也有可能是想让嫔妃背后的家族放松警惕然后找个机会开刀。” 顾听荷说得口干舌燥,拿过桌子上微凉的茶一饮而尽后看着似乎在思考的聂皇后。希望自己说的这些,皇后小姨能听进去吧。 想起在朝堂上苦苦挣扎的大舅舅、二舅舅,顾听荷在心中默默给两位舅舅点了蜡。家里的妹妹都是恋爱脑,可真是难顶哦。 “乐乐,你说得对。是我将事情看得太过简单了。”聂皇后苦笑一声,老国公夫人上次进宫时和她说的话。她却是不该因为陈贵妃的事情就和皇帝闹脾气,说来陈贵妃没了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聂皇后嘴角抽了抽,自己因为陈贵妃和皇帝离心?这句话听起来可真是匪夷所思,回想这段时间她的折腾,聂皇后忽然有种自己得了疯病的感觉。 也对。 这后宫之中,每一个嫔妃都代表着一个家族的利益,她们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整个家族的命运。作为皇后,不能只看到表面的烈火烹油般的富贵,而要洞察其中的利益纠葛。聂皇后微微闭上眼睛,想要在心中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全部理清。 顾听荷见聂皇后似乎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心中的大石这才放下。眼下最重要的是护着聂皇后顺顺利利生下小皇子。对,就是生下小皇子。 只有聂皇后生下小皇子,等到日后皇帝彻底收回了陈右相的权利,聂家才有翻身的机会。 “主子,小齐大夫到了。”麦冬敲了敲房门。 顾听荷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笑着对聂皇后道∶“小姨,这位小齐大夫是目前京城内名气最盛的大夫。您别看他年纪小,这医术是极为精湛的。要不是乐乐与这位小齐大夫有旧,南平王府怕还请不动人家。” 伸手摸了摸聂皇后的肚子,顾听荷接着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您能平安生产。” 聂皇后点点头。 “你的话本宫想明白了,皇上不会全身心爱一个女人。今日死不瞑目的是陈贵妃,后日就可能是我聂古兰。” “本宫该把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聂皇后说着温柔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只有本宫亲生的孩子,不会背叛本宫。” 顾听荷…… 我看你还是没明白。 聂皇后的话让顾听荷忍不住嘴角一抽。她本以为聂皇后能明白皇帝对后宫嫔妃的宠爱,除了喜欢之外更多的是为了利益。可现在看来,似乎矫正过枉。聂皇后对皇上寒心将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 不过这样也好,聂皇后不会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情谊伤心,而且还会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去争一争。 想到聂皇后本身不愿争抢的性子,顾听荷叹了口气。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就算你不争也会被别人给盯上。 扶着聂皇后进了里间,让她坐在屏风后的小塌上,顾听荷这才对着外面道∶“让小齐大夫进来吧。” 麦冬应了一声下去了,没一会屏风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位年轻的大夫恭敬地走了进来,他的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药箱。齐涵身穿青色长衫,面容清秀,眉宇间透着一股聪明伶俐的气质。 齐涵一进来就看到顾听荷身边还坐着一位貌美的夫人,被小小的惊艳了一把。他心中虽然好奇这位陌生夫人的身份,但并未询问朝着顾听荷行了一礼后站定。 “小齐大夫不用多礼,这位是我的母亲远房的表妹,是我的小姨。”顾听荷招呼道。 她并没有直接告诉齐涵聂皇后的身份,虽说齐涵是自己人但聂皇后出宫的事情本身就是秘密。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姨夫人好。”齐涵朝着聂皇后拱拱手。 “小齐大夫好,刚刚还听王妃说如今京城中医术最高明的当属小齐大夫。”聂皇后微微一笑,示意齐涵不用拘礼。 齐涵抬起头,正对上聂皇后那双深邃的眼眸,他心中微震,这位姨夫人的气质非凡,绝非寻常人家所能有。他心中虽然好奇,但更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多问。 “姨夫人过誉了,京城名医众多,齐涵只是侥幸得了一些虚名。”齐涵谦逊地回应道。 聂皇后看着他,心中暗暗点头,这位小齐大夫不仅医术高超,而且为人谦逊有礼,难怪会受到顾听荷的推崇。 顾听荷转头对聂皇后道:“小姨,小齐大夫的医术我是亲眼见过的,您让他给您诊诊脉,也让他给您开几副安胎药。” 聂皇后闻言点点头,伸出手腕。齐涵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然后轻轻地搭上了聂皇后的手腕。 齐涵细致地诊着脉,眉头逐渐微皱。他放下手,看着聂皇后,轻声问道:“胎像不太稳,姨夫人,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有些忧虑过度?” 聂皇后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 齐涵沉思片刻,道:“这就是脉象不稳的原因。心情对于胎儿的影响极大,姨夫人需要尽量保持心情愉快,才能有助于胎儿的成长。” 齐涵看了一眼神色恹恹的聂皇后一眼,认真道:“腹中的孩子受母亲的影响很大,如果母亲持续心情低落的话,孩子有可能会早产或者生出来是畸形儿。” “畸形儿?”聂皇后愣愣地重复道。她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直觉告诉她并不是什么好的形容。 “这畸形儿......” 齐涵为难的看了一眼顾听荷。面前的美少妇举手投足间尽显尊贵,明显不是寻常妇人。自己要是随意开口,恐怕会祸从口出啊。 第一百七十二章 卡通 顾听荷接受到了齐涵求救的眼神。她自然也是知道这话由对方说出来不合适。 顾听荷略一沉吟,选择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向聂皇后解释道:“畸形儿,指的是孩子在母体内发育时,由于种种原因,导致身体某些部位发育不全或者异常。这样的孩子,即便能生下来,在生活中也会面临痛苦,还会被一些坏人欺负。” 聂皇后听了顾听荷的解释后,大惊失色。她连连摇头,拒绝道:“不要,我不要生个怪物出来。” 齐涵连忙道:“姨夫人,不用太过担忧,您先冷静点。如果长期心情郁结才会有可能变成畸形儿,只要您能从现在开始调整心情,保持乐观,肚子里的宝宝一定会健健康康的。” “我给您开一些安胎药,给您调理一下身体。只要您从现在开始尽量保持心情不低落,肚子里的宝宝就一定没有问题的。” 聂皇后听了齐涵的话,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她点点头,感激地看着齐涵:“那就麻烦小齐大夫了。” 齐涵提笔写下药方后,将安胎药的药方交给顾听荷。和聂皇后身边跟着的云梦交代了如何煎药,每天的剂量后齐涵这才在麦冬的带领下出了院子。 “给,这个给你。我亲手做的。”齐涵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罐子糖来。糖块晶莹剔透,看起来就很好吃。麦冬接过齐涵手中的罐子,抿嘴一笑道:“多谢小齐大夫。” 齐涵时不时会投喂她和连翘一些零嘴,一开始她还有些不好意思时间长了倒也习惯了。 看着麦冬娇憨可人的小脸,齐涵不由得红了脸。他挠了挠头,道:“你要爱吃,和我说。吃完了,我再给你做。” 麦冬拿着糖块将齐涵送到了院子门前的小路上,笑着道:“小齐大夫这便回去吧。” 齐涵不满道:“来的时候还把人家接过来,这用完了就叫人家自己回去。” 麦冬闻言,掩嘴轻笑道:“小齐大夫,您这是赖上我了?” 齐涵正色道:“我可是大夫,你要是对我不恭敬,回头我不给你看病了。” 麦冬被齐涵的话逗笑了,她眨了眨眼睛,道:“好好好,我恭敬你。小齐大夫,您慢走。” 齐涵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冲麦冬挥了挥手:“明天见。”麦冬笑着朝齐涵挥手。她看着齐涵的背影渐行渐远,这才转身回了院子里。 低头看看齐涵塞给自己的糖块,麦冬忽然感觉今天的心情更好了。 “小姨不用想那么多,想得越多心情越不好。您在王府住着,不必想宫中那些糟心事。乐乐自然会护着您,安全生下孩子。” 房间内,顾听荷还在安慰着聂皇后。 聂皇后点点头,她拉着顾听荷的手,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只是有点害怕。” “我明白的,您不用害怕。齐大夫说了,只要您调整好心情,宝宝就不会有事的。”顾听荷握着聂皇后的手,轻声安慰着她。 聂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看着顾听荷,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对,我不能让自己害怕。我要为了我的宝宝,坚强起来。” 顾听荷看着聂皇后,眼中满是欣慰。 这就是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吗?不对,聂皇后是她的长辈。顾听荷猛地摇头,将脑子里这奇怪的想法赶了出去。 …… 关晏如回到南平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傍晚了。他匆匆进了院门,将身上沾满水汽的斗篷递给当值的连翘。 “王妃呢?” 连翘伸手接过关晏如脱下来的斗篷,回道∶“王妃在书房画成衣样子。” 关晏如点点头,大跨步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他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刚好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清脆的笑声。 关晏如眉头微挑,脚步一顿。他透过半开的房门,看见顾听荷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张画纸笑得开怀。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到顾听荷身边。顾听荷正专注地画着画,并没有注意到关晏如已经回来了。 关晏如看着顾听荷认真的侧脸,心中一动。他伸手轻轻环住顾听荷的肩膀,低声问道:“在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顾听荷被吓了一跳,她转头看见关晏如,拍了拍胸口,嗔怪道:“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吓我一跳。” 关晏如挑挑眉,调侃道∶“王妃莫不是在做什么亏心事?不然怎么害怕?” 顾听荷白了关晏如一眼,娇嗔道:“明明是王爷吓人,还要讲臣妾做了亏心事。” 关晏如笑着将顾听荷揽进怀里,道:“好了,不逗你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 顾听荷将手中的画纸递给关晏如,道:“我在给小姨肚子里的宝宝画衣服样子呢。看看,这是我画的。” 关晏如接过画纸,只见上面画着一件样式可爱的小衣裳。小衣裳正面画着卡通小老虎头,背面则是画着老虎尾巴。 “这是……老虎?”关晏如看着那卡通小老虎额头上的王,不确定地问道。 “是呀。好看吗?王爷。”顾听荷满意地看着自己画出来的跳跳虎。 关晏如点点头,道∶“本王倒是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画作,看起来倒很是新颖有趣。” 顾听荷拿回自己的作品,笑着解释道∶“这个叫做卡通,是把生活中的事物用这种夸张的线条表现出来。在我那个世界,就没有小朋友不喜欢卡通的。” “表现所有的事物?那本王也能吗?”关晏如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自然是没问题的。”顾听荷笑着展开一张新的画纸。 她认真观察了关晏如一会,然后拿起自制的炭笔开始在画纸上作画。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一个q版的关晏如跃然纸上。 顾听荷放下手中的炭笔将自己的新画作展示给关晏如看。 “王爷您瞧。” 第一百七十三章 扳倒男主 关晏如看着画纸上和自己并不相似但有点神似的q版自己,倒也是觉得有些趣味。将画纸交还给顾听荷,关宴如笑着道:“这就是卡通?看起来倒是挺有趣的。” 顾听荷美滋滋地接过关宴如手中的画作,道:“等我的小外甥出生了,一定会很喜欢我给它设计的这件小衣服的。” 关宴如点头表示赞同,面上的表情却是变得有些踌躇。他过来找顾听荷其实是有话要对她说的,但看着对方心情不错的样子他实在是不忍心破坏。 正当关宴如犹豫着如何开口时,顾听荷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关心地问道:“王爷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倒是有些担心说了破怪你的好心情。”关宴如笑了笑。 顾听荷不在意地摆手。 “早说晚说都要说,什么事,王爷?您直说就是。” “之前顶替你身份的假王妃,昨日被抓了。”关宴如在顾听荷身边坐下,他拉着顾听荷的手细细打量对方的神情。见顾听荷神色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往下说。 “昨日抓回来就对她用了刑,她耐不住刑法已经说出了幕后黑手正是陈右相。”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顾听荷并没有惊讶。她点了点头,示意关宴如接着往下说。 关宴如将顾听荷揽在怀中,愧疚道:“抱歉听荷,现在还没办法帮你报仇。” 顾听荷抬头看向关宴如,眼中满是信任。“王爷,我知道您的意思。这件事就算闹出来,陈家不知道会怎么样,但影响最大的是我的名声。堂堂南平王妃被人抓走几日,外面不明真相的人定然会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 关宴如看着顾听荷,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疼惜。 “听荷,再等等。我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陈家。” 今日再次说起自己被掳走的事,顾听荷心中那个好不容易被自己按下去的问题再次漂浮上来。她看着关宴如满是柔情的眼睛,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我被西戎人抓走了那么多天。你不担心我被......” 后面的话,顾听荷终究是有些开不了口。关宴如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顾听荷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他揽着顾听荷的胳膊紧了紧,语气坚定地开口道:“听荷,世人所看重的那些所谓贞洁。在我看来如同笑话,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因为留不住女子的心而束缚对方的身体。” “你不嫌弃我?”顾听荷一愣,在这个视女子贞洁比天大的朝代,关宴如能说出这番话着实有些震惊到她。 “我为什么要嫌弃你?是我无能没保护好你,才害得你被西戎人抓走。”关宴如眼中的内疚不似作假,顾听荷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况且,在这件事中。听荷,你才是受害者。”关宴如心疼地摸了摸顾听荷有些消瘦的脸颊。 确定自己并没有喜欢错人,顾听荷将头埋在关宴如怀中。所有人看到好看的事物都会心中升起欢喜,她自然也不例外。可那只是人之常情。 顾听荷还记得,那天关宴如突然出现在马车里摘下面罩之后她的欣喜。自己那犹如擂鼓的心跳声,终于让她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王爷,并没有。”顾听荷埋在关宴如的怀中,声音闷闷的。 “听荷,你没有受到伤害真是太好了。”关宴如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他是高兴的。这些天来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将顾听荷救回来之后,关宴如就想尽办法让顾听荷每天都开心。至于刚刚顾听荷问出的那个问题,关宴如更是提都没提过。于他而言,结果并不重要。关宴如担心的只是,旧事重提会不会勾起顾听荷痛苦的回忆。 “听荷,你放心。陈家现在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关宴如摸了摸顾听荷的头,笑着道。 “王爷这话从何说起。”顾听荷疑惑道。 原书中,这陈太后可是最后的赢家。关家这两兄弟不但被斗倒了,自己那个便宜小姨夫更是死状凄惨。 关宴如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陈太后和右相为了权势,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国土都能牺牲。这样的人,自然有忠良之士看不惯。” 朝堂上的事情,顾听荷知道的并不多。关宴如不愿意说,顾听荷也没再多问。她知道,关宴如既然这么说,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两人又说了些旁的,顾听荷才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宴如看着顾听荷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转身看向窗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陈右相,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就真的没人知道?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关宴如收回目光,脸上的表情再次变得柔和。他转身走向书桌,开始处理起公务来。 这几日他堆积了不少事情,趁着今日有空,正好可以处理一下。 按照原书中的时间,便宜小姨夫应该是在明年夏天宫变结束后没的。顾听荷思忖着关宴如最后说的那些话,心中总有些不安。 沈少珩...... 最近沈家未免也太安静了。顾听荷忽然从床上坐起身,她翻身下床走到窗户边上推开了窗户。 “暗卫,暗卫在吗?”顾听荷朝着空气小声喊了两声。 并没有回应,顾听荷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有点傻。难道暗卫不在?这还是顾听荷第一次尝试互换暗卫。 正当顾听荷悻悻准备关上窗户时,忽然有人开口道:“王妃娘娘,属下在。” 顾听荷吓了一跳,又听见那人接着道:“王妃有何吩咐?” “咳咳。”顾听荷清了清嗓子,稳住自己身为王妃的端庄形象。 “派两个人关注一下沈将军府的状况,尤其是沈少珩最近的动向。”顾听荷想了想,又补充道:“记住,别让人发现了。” 暗卫应了一声,便没了声音。顾听荷关上窗户,重新躺回床上。 第一百七十四章 得力属下 她心中有些不安,总有一种注定好的结局没办法改变的感觉。沈少珩是原书中的男主角,最后的赢家。可关宴如现在的结局已经改变了,这是不是说明她可以期待一下斗赢男主? 沈府 沈少珩走到书桌旁的蜡烛旁边,将看完的信纸放在烛火上。猛然变大的火苗映照出沈少珩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给他原本俊逸的脸上平添了几分阴森。 人都带出京城了,居然能给她逃了。这穆勒还真是蠢得可以。 敲门声响起,女子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五爷,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话的正是沈少珩一个月前新娶进门的夫人,林瑾瑜。 “夫人。”书房门被打开,沈少珩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他眼神责备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语气则是温柔的道:“夫人派个小丫鬟叫我便是。这么冷的天,夫人怎么还亲自来了?” 林瑾瑜轻轻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妾身只是想早点见到五爷,忍不住便亲自来了。” 沈少珩握住林瑾瑜的手,她的手冰凉如玉,让他不禁皱起眉头:“怎么手这么冷?快些回去暖暖。” 林瑾瑜依言点头,乖乖被沈少珩拉着往回走。 沈少珩与林瑾瑜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拉长,逐渐纠缠在一起,仿佛融为一体。顾新月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下,遥遥看着这美好的一幕,一言不发。知夏提着装着宵夜的食盒,站在顾新月的身后心中也颇不是滋味。 亏得自家主子怕五爷在书房办公辛苦,还亲手给五爷做宵夜。她们主仆两个,这巴巴的赶过来就看到五爷和夫人在这里情意绵绵。 沈少珩和林夫人的身影已经消失,顾新月这才收回目光,看向知夏手中的食盒。 “走吧,咱们回去。今天也让你尝尝你主子我的手艺。”顾新月笑着道。 “小姐?”知夏不甘心地开口唤道。 “嗯?” “奴婢知道了。”知夏看着顾新月那双淡然的眼睛,心中仍有不甘,也只好先将不满压下。 两人回到顾新月的住处,顾新月将食盒打开,里面是她亲手做的桂花糕和杏仁茶。她将一块桂花糕递给知夏:“尝尝看,我的手艺如何?” 知夏咬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好吃,主子,这桂花糕真的太好吃了,你是怎么做的?” 顾新月得意地笑了:“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方,不能随便告诉你。” 两人说笑间,将宵夜吃完,顾新月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她看着窗外的月亮,心中却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知夏看着顾新月,眼中满是钦佩:“主子真厉害,连做桂花糕都这么好吃。” 顾新月笑着摇了摇头:“这不过是些讨男人欢心的小把戏罢了。对了,我让你办的事情可办妥了?” 知夏点头:“已经办好了,东西已经送进夫人的院子里了。” 顾新月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阴毒。沈少珩答应她的事情,看来是都忘了。 那她就只能给他一点教训,提醒提醒他了。 想到上一辈子自己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顾新月无意识无意识握紧了拳头。 “小姐!” 知夏的惊呼声拉回顾新月的思绪。直到知夏大呼小叫地将自己的手掰开,顾新月这才发现她已经将手中的桂花糕捏了个粉碎。 在知夏一脸惋惜中,顾新月漠然地将手上的残渣拍干净。 第二天下午,顾新月神色如常地前往沈少珩的书房,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她是空着手来的。 轻车熟路地走进书房,顾新月曲起手指敲了敲沈少珩的桌子。 沈少珩抬头看了顾新月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厌烦。 他放下手中的笔,皱眉道∶“谁允许你不敲门就进来?” 顾新月时刻注意着沈少珩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注意到了对方眼中飞快闪过的厌烦。 压下心中的酸涩,顾新月嘴角勾起一抹笑,她轻声道:“五爷这是恼了妾身?妾身也是突然又想到了前世的一些事情,赶着来和五爷说。” “这才忘了让小丫鬟通报。” 沈少珩神色一动,对顾新月的态度也热络起来。 “月儿梦到什么了?和为夫说说。”沈少珩说着话,拉着顾新月坐在自己的腿上。 顾新月自然不会拒绝沈少珩的亲近。她将头轻轻靠在沈少珩的脖颈间,吐气如兰道∶“我梦到了五爷身边的一名重要的下属,按照上一世此时他应该在五爷身边帮您办事了。” “下属?”沈少珩愣了愣。虽说他现在帮父亲做事,得了几句父亲的赞赏。眼下,他手下也有几个做事的。 可沈少珩并不觉得这几个人中有能力出众的人。 “不错。”顾新月笑着道:“那位名叫许忠的下属,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上一世,就是因为五爷没有及时重用他,这才让他心灰意冷,投了皇上的阵营。” “虽说最后五爷还是打了胜仗,可这许忠也是给五爷添了不少的麻烦。要是您能提前将这许忠拉拢过来,想必会省许多事。” 沈少珩心中一动,他确实记得许忠这个人。许忠是父亲手底下的一个幕僚,父亲说因为此人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忠厚老实,这才把他分到了自己的身边。 只是许忠此人性格有些古板,不知道变通。不过仔细想想他手底下的人,办事最可靠的当属许忠。 沈少珩思索片刻,道:“我知道了,我会重用许忠的。” 顾新月心中冷笑,面上却是笑意盈盈。 “有了许忠这一员猛将,五爷何愁不能大展宏图呢?” 顾新月的话让沈少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一天。 他用力握住了顾新月的手,眼中满是野心:“月儿,谢谢你。等我他日登上高位,定不会辜负你。” “真的吗?五爷。”顾新月一脸感动的看着面前的沈少珩,心中却是不屑一顾。 面前的男人对自己冷心冷情,等他真的登上高位恐怕心里只有自己那位当了王妃的嫡姐。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万劫不复 “自然是真的。”沈少珩一脸真诚道。 顾新月轻轻一笑,面上无比感动,心里却是丝毫不信。 自己面前这个骄傲的少年将军,只有被拉入泥潭才会注意到同样身处泥潭的自己。 顾新月虽然笑着,但眼中却无半分笑意。许忠?那个人看着老实忠厚,实际上却是个十足的懦夫。上一世,他就是因为怕死,才不听沈少珩的命令,导致了他所带领的小队全军覆没。 那如果许忠的职位变高了呢?他带领的士兵更多了呢? 顾新月眼眸闪了闪,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这一次,她要让沈少珩输得再无翻身之时。如此这般,他才会知道只有我顾新月一直陪伴在他的身侧。 许忠忐忑地站在营帐中,低着头只敢盯着面前的黑色的靴子。沈少珩疑惑地看着面前的许忠。从他和许忠共事这些日子来看,此人办事妥帖,但过于谨慎并不像是能有大作为的样子。 难道顾新月是在骗自己?这个念头在沈少珩心中一闪而过,很快就打消。顾新月是他的女人,他们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顾新月怎么可能会骗他。 “许队长不用紧张。”沈少珩换上和善的表情看着面前似乎很紧张的许忠。 “是,少将。少将叫属下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沈少珩微微颔首,示意许忠坐下。他沉声道:“许队长,在之前几次训练中,你带领的小队都不但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并且没有伤亡。本少将和主帅详谈过之后决定任命你为万夫长。” 沈少珩故意停顿了一下去看许忠的表情,见对方神色并不变化心中暗自点头。 “少...少将。我?我当万夫长?” 许忠抬起头,露出惊讶之色。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机会,可比起升职的兴奋他更多的是害怕。毕竟万夫长是有可能要带着自己的队伍去当先锋的。 先锋军向来是战争中死亡人数最多的。他许忠怎么能当先锋军?许忠连连摆手,想要拒绝沈少珩。 沈少珩却是心中冷笑一声,暗道装,你再装。还真让顾新月说对了,许忠此人最会扮猪吃老虎。许忠现在是不服自己这才在自己手下装疯卖傻。 沈少珩脸上的笑意更甚,他一脸认真的看着许忠道:“许队长不必谦虚,本少将知道你的能力。这万夫长的位置是非许队长莫属啊。” 沈少珩拍拍许忠的肩膀,加重了语气道:“许队长安心在本少将手底下做事,本少将不会亏待你的。” “哦,不对。现在应该叫许万长了。”他故意加重了“安心”二字,意在告诉许忠,别想着另投他主。当然只要好好干,他沈少珩也不会亏待他。 许忠直到走出帐篷之后都是晕乎乎的,莫名其妙被自己上级的上级的上级叫了过来,又莫名其妙连升三级。 许忠抬头看看天空中明晃晃的太阳,嘴里喃喃道:“这也没天黑啊,我怎么就做梦了。” 当天晚上,沈少珩破天荒的没有和新进门的夫人林氏一起用饭,而是来了顾新月的满月院。桌上摆着的是顾新月喜欢的佳肴,沈少珩屏退了周围伺候的小丫鬟们亲自给顾新月夹了一筷子菜。 “新月,多吃点。看你最近都瘦了。”沈少珩温柔道。 顾新月抿嘴一笑,将沈少珩放在她碗里的那块鱼肉夹起放进口中咀嚼起来。 “今日,我已经将许忠提升为万夫长了。”沈少珩眼中流露出的是毫不掩饰的野心。 顾新月眼眸闪了闪,很快换上一副开心的样子。 “那可真是太好了,照这么下去妾身相信五爷很快就能心想事成了。” 沈少珩放下筷子,挑了挑眉看向顾新月的双眼。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顾新月抿嘴一笑,道:“五爷忘了我的那些前世梦吗?既然前世五爷都可以成事,如今有我帮着五爷抢占先机,想必五爷定会比前世更早成事。” 顾新月的话显然取悦了沈少珩,他开怀大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等五爷成了事,还望五爷不要忘了妾身啊。”顾新月笑眯眯看着沈少珩,一副全心全意都放在对方身上的样子。 “这是自然。” 沈少珩伸出手将顾新月揽入怀中,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顾新月的脸颊,眼中闪烁着野心。 “新月,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帮着我,我沈少珩保证,这天下迟早是我们的。到时,我为帝王,便许你后位。” 顾新月依偎在沈少珩的怀中,她的眼眸低垂沈少珩并没有看到她眼中的嘲讽。 ...... “老七,这几位大人如今已经是朕的人了。”关绍元指着宣纸上的几个名字给关晏如看。 关宴如看着宣纸上那些名字,其中有他熟悉的也有他不认识的。只是这些大臣都有共同的特点,通过科举入仕。这些年通过科举入仕的大臣都是皇兄亲自殿试选中的,都是没什么家族势力但是有一身能力和抱负想要为国家做些事情的寒门子弟。 关宴如蹙着眉,疑惑道:“世家那边呢?他们如今还是站在陈右相那边吗?” 关绍元摇了摇头,神色复杂道:“陈家是百年世家,又与京中各个世家的关系盘根错节,想要他们轻易倒戈是不可能的。不过,朕已经在暗中联系其他几位有实力的世家了,希望能有好消息吧。” “不说这个,老七你来看看这个。” 说着,关绍元拿起桌上的一张舆图,铺展开来,指着上面的几个点对关晏如道:“朕已经在这几处部好了精兵,只待时机成熟便可攻进京城。” 关宴如皱着眉,看着舆图上的几个点,这些都是京城的周边重镇,如果这些地方提前布置好军队,然后同时起兵,京城确实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皇兄真的要这么做吗?”看着关绍元一脸急切的样子。 关宴如忍不住道:“日后一旦事情暴露,您恐怕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第一百七十六章 好主意 关绍元眼神坚定地看着关宴如,沉声道:“七弟,朕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夺回江山。这江山是咱们关家的,他姓陈的凭什么把持朝政?” “朕不想再做傀儡了,朕谋划了这么多年哪怕最后的代价是万劫不复,朕也要殊死一搏。” 关宴如看着关绍元面容扭曲的脸,心中五味杂陈。皇兄和他一样,从小就在这皇宫中任人摆布,受尽折磨。他知道皇兄现在的想法已然是有些极端了,但他却没办法劝皇兄三思。 人人都道,皇帝至高无上可又有谁能看到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的身不由己。前朝陈右相把持朝政,后宫陈太后掌控生死。皇兄忍辱负重谋划多年,直到现在才有了和陈家抗衡的能力。皇兄定然是不会错过这次机会,他又何必再劝平白伤了皇兄的心。 “七弟。”关绍元突然出声。 “臣弟在。”关宴如将自己的思绪收回,看向面前一脸严肃的皇帝。 “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你嫂子肚子里的孩子就拜托给你照顾了。” 没有用朕自称,说的是你嫂子。关宴如知道,现在自己哥哥所说的话是对家人的嘱托,而非君主对臣子下达的命令。 “皇嫂现在在南平王府很安全,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很懂事。但皇兄,皇嫂和孩子需要的是丈夫和父亲。”关宴如的话并没有说完,但他相信关绍元会明白的。 关绍元笑了笑道:“若是朕真的不在了,七弟希望你能将朕的孩子抚养长大。若此子为皇子,便当以治国之道,爱民如子之心教之。若为公主,朕只愿她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倘若此子愚钝,七弟这皇位便由你来坐。朕只求他,当个富贵闲人,一生自由潇洒。” 关宴如听到关绍元的话,心中一震。 “皇兄......” “七弟,你是朕最信任的人,也是朕唯一的亲人。”关宴如的话被关绍元打断,他死死抓着关宴如的胳膊。 “这江山只有交到你手中,朕才能放心。七弟,答应朕。” “皇兄,我答应你。”关宴如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低沉心中是说不出的沉重。 关绍元听到关宴如的回答,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这才将关宴如的胳膊给放开。 “你先回去吧,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关绍元挥挥手,很是疲倦的样子。 “最近你就少去驻京军那边,以免打草惊蛇。” “臣弟明白。”关宴如恭敬回答后这才转身离开。 关宴如离开后,关绍元独自坐在龙椅上,专注地看着书桌上摆开的一幅画像。那画像上正是一幅美人舞剑图,而那画上的美人不是聂皇后又是谁呢。 夜色渐浓,宫廷的灯火在静谧中闪烁。关绍元深吸一口气,将那画卷小心翼翼收了起来。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繁星点点的夜空。 如此美丽的夜空,不知道自己还能看到几次。 “咳、咳、咳。”关绍元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遮挡嘴巴的右手中感觉到一股热流,关绍元目光闪了闪将右手摊开。 赫然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哎呦,我的皇上!”张德子看到关绍元手中的血迹,大惊失色跑过来。张德子一边用手帕帮着关绍元擦着手上的鲜血,嘴里还忍不住道:“这阵子不都好多了吗?这怎么又吐血了。哎呦,皇上。您可得千万注意自己的身子,再不能这么操劳了。” 关绍元微微笑了笑,并没有作声。他自己的身体,关绍元是最清楚的。在陈太后这么多年锲而不舍的下毒、暗杀中,他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了。 所以他才要在这没有十足把握的时候提前动手,因为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关绍元轻轻握住张德子的手,示意他不必过于惊慌。他的目光再次飘向那幅刚刚收起的画像,心中更加坚定。为了他心爱的女子和孩子,他就是万劫不复又怎样。 关宴如回到南平王府的时候明显心情不好,面对旺仔的挑衅他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旺仔是极有眼色的,见关宴如面色不善汪都没汪一声夹着尾巴就溜了。 顾听荷是在第二天晌午的时候才发现关宴如好似有心事的。倒也不能怪她对关宴如不上心,昨夜关宴如回来的晚,他怕打扰顾听荷睡觉便没有去她的院子里看她。顾听荷又喜欢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晌午之前二人一直没能碰上面。她也就没那个机会看出关宴如心情不好来。 于是在关宴如第十三次叹气时,顾听荷开口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你们都下去吧。” 挥退了众人之后,关宴如这才看向顾听荷。 “皇兄准备动手了。” “这么快?”顾听荷眉头跳了跳,原文中关绍元发动政变并不是在年底。 关宴如点点头,语气惆怅道:“如今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皇兄似乎等不及了。昨日他交代了我许多,甚至将皇嫂和皇嫂肚子中的孩子都托付给我了。” 交代后事?顾听荷心中升起不安来。 想到之前关宴如和自己说的事情,顾听荷开口问道:“世家那边还是没能策反吗?” 关宴如点点头,有些怅然道:“这些世家关系盘根错节,七拐八绕的都带着亲。再加上这么多年依仗着陈家吃的肥,他们不会轻易就倒戈的。” 顾听荷皱眉,世家若是不能策反,那关绍元的胜算就更小了。 她思索片刻,然后道:“明地收买不了,咱们就来阴地。这些世家大族这么多年,跟着陈家为非作歹,根早就坏了。” “利益在前,这些世家大族不但不会齐心,甚至可能有过节。咱们不妨从后宅的阴私入手,让他们狗咬狗。” 关宴如眼睛一亮,捧起顾听荷的脸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夫人真是帮了大忙了。” 顾听荷眨眨眼,拽着就要起身的关宴如在对方唇上落下一吻。 第一百七十七章 杏儿姑娘 这才是礼尚往来。顾听荷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来。 最近刘博涛觉得自己诸事不顺。在赌坊总是输钱也就算了,可恶的是他母亲不知道听哪个多嘴的说了他在长乐坊有个相好。母亲最近拘着他几乎不让他出门,就算出门也是好几个小厮前后跟着。 刘博涛郁闷地看着跟在他身后的那两个膀大腰圆的小厮。 “我说你们不要跟着我了行吗?” 其中一名小厮摇了摇头,直愣愣道:“二公子,夫人吩咐小的们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您。” “你们!”刚要发火的刘博涛眼珠子一转,改了口风。 “算了,你们也是听命办事。公子我心善,不为难你们了。” 那两个小厮对视一眼,心中都松了一口气。公子能想通,日后不会找机会报复他们就好。 刘博涛瞥了一眼那两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小厮,嘿嘿一笑道:“你们两个跟我来,公子请你们吃茶去。这些天,你们二人跟着我也是辛苦。” “谢公子,谢公子。” 两个小厮满心欢喜地跟着刘博涛去了。二人心中都道这二公子看着是个不着四六的,没想到是个如此体恤下人的好主子。 刘博涛带着二人左拐右拐出了小巷,直奔着福全楼而去。他们这一个月几百文的月钱,还没来过福全楼这种高档酒楼。两个小厮心中对二公子更加崇拜,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许多。 福全楼内,刘博涛挥手阔绰,点了满满一桌子的酒菜。美味佳肴一道道端上来,两个小厮咽了咽口水,看得目瞪口呆。 刘博涛招手向旁边的小二要来一壶酒,他笑着举杯道:“来,既然母亲派你们两个来跟着本公子,咱们就是有缘。来来来,咱们干一杯。今天这饭桌上没有主仆,只有好兄弟。” 两个小厮都是直肠子,刘博涛又是请他们吃饭又是称兄道弟的,二人皆感动得一塌糊涂。 “来,二公子。不对,好兄弟,咱们干了这一杯!”小厮哈哈一笑,举起杯子。 “来来来,不醉不归。”刘博涛和两个小厮碰碰杯,率先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接着宽大的袖子,刘博涛看着那两个小厮也将杯中酒喝了下去。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心中默数着一,二,三,四...... “公子,小的怎么觉得这头有点晕啊。”其中一名小厮右手握成拳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另一小厮猛地摇头,断断续续道:“小的,小的也觉得有点晕......” “哎,醒醒,醒醒。这就喝醉了?”刘博涛用筷子戳了戳两个倒下的小厮。小厮显然是晕的厉害,被刘博涛戳了几下都没有反应。 刘博涛笑了笑,站起身来随意地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旁边一直暗中观察着这边情况的小二,赶忙跑了进来。 “刘二公子。”小二点头哈腰。 “嗯。”刘博涛点点头。 他指了指桌子上趴着的那两个人事不省的小厮,对那小二道:“这顿记本公子账上,等这两人醒了你知道怎么说吧?” 小二一脸谄媚道:“知道,知道。等这两位小哥醒了,小的就说您没有结账他们二位得清了账才能走,这两位小的定然给您留在福全楼。您就放心吧!” 刘博涛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补充道:“等到亥时本公子就来接回他们二人,在这之前务必给我将人留住了。” “哎,那是肯定的。刘二公子您放心。”小二点头哈腰地将刘博涛送出了福全楼。 刘博涛一出了福全楼,就心急火燎地朝着长乐坊去了。他的步伐匆忙,心中只想着能早点到长乐坊。天色已经擦黑,长乐坊门前的红灯笼早早就点了起来。美貌的少女们站在长乐坊的二楼嬉闹娇笑着,不由得让路过的男人浮想联翩。 刘博涛却是无暇欣赏美人美景,他径直穿过街道上的人流,进了长乐坊的大门。一楼大厅此时是一片欢声笑语,无数穿着轻薄的女子和身侧的男子说笑着。刘博涛皱了皱眉,推开一对一边转圈一边抱着啃的男女,径直上了二楼。 他快速走到东边的第一个房间门口,伸出手就要扣门。 “刘公子!” 刘博涛扭头朝着叫他那人看去,就见着张妈妈穿着夸张的衣服扭着水桶腰从另一侧的楼梯上来。张妈妈见刘博涛被自己叫住,没有敲门心中松了一口气。 “张妈妈可有什么事?”刘博涛看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张妈妈。这张妈妈平日里对他倒也不错,再加上自己喜欢的人是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刘博涛自然愿意给这张妈妈一些脸面。 张妈妈拉着刘博涛离得东边那房间远远地之后才低声道:“哎呦我的爷,您今天来的可不是时候。杏儿姑娘今天有客人。” “什么?” 刘博涛一听这话就火了,他怒目瞪着张妈妈道:“本公子不是给了你银子,让杏儿不再接客吗?你个老虔婆敢骗我?” “哎呦,我的刘公子。您先消消气,妈妈哪敢骗您啊。”张妈妈眼珠子转了转,换上了一脸讨好的笑。 “就是......”张妈妈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也变成了为难的表情。 刘博涛斜了张妈妈一眼,不耐烦道:“有话就说,磨磨唧的。” 张妈妈苦笑一声道:“刘公子之前给的那些银子早就用完了,咱们长乐坊姑娘都养得娇,每天的花销可不少。这杏儿要是一直不接客,咱们长乐坊也不能白养着她啊。” “本公子先欠着,我刘家家大业大,你个老货还怕本公子拿不出这三瓜两枣?” “起开!”刘博涛越说越气,伸手推开张妈妈就要去找敲杏儿的门。 “哎呦,我的刘公子,刘爷。里头那位可是......” 张妈妈跺跺脚,就要去拦刘博涛。话还没说完,杏儿姑娘的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来。男子衣襟半开斜倚在门框上,嘴角噙着嘲讽的笑。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杀人了 “我当是谁,敢坏小爷好事。没想到居然是你。” 刘博涛看着那男子,心中怒火又往上窜了窜。等他目光转移到男子身上,看到对方胸前那可疑的痕迹时更是怒火窜到了头顶。 “陈宏才,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碰。老子看你是活的不耐烦!” 刘博涛一把推开挡在他身前的张妈妈,一脚踹在了陈宏才的大腿上。陈宏才一时不防才被刘博涛踢了一脚。他倒也不是个吃素的,出拳就朝着刘博涛的眼睛上去了。 “砰!” 噔,噔,蹬,刘博涛捂住左眼倒退几步。 陈宏才脸色阴沉地看向刘博涛:“刘博涛,这长乐坊既然收了小爷我的银子,这杏儿姑娘就是小爷的人。小爷还没怪你,你倒是先动起手了?” “你的人?”刘博涛冷笑一声,“你问问杏儿,她愿不愿意跟你?” 刘博涛转身看向不知何时走出来站在屏风旁的杏儿,眼中满是期待和柔情。杏儿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是想看看刘博涛脸上的伤要不要紧。 可还没等她开口说话,陈宏才已经将杏儿揽在了自己怀里。 他冷笑一声,道:“刘博涛,你脑子进水了?不过是个妓子,老子花了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就是不愿意也得给爷愿意。” 说罢,陈宏才扳过杏儿的身子,当着刘博涛的面将手伸进杏儿原本就凌乱的衣襟中。 “刘公子,今日您先回去吧。改日再来,杏儿请您吃酒。” 看着杏儿姑娘哀求的目光,刘博涛几乎目眦欲裂。杏儿这是不想自己看到她这副屈辱的样子,这才叫自己先回去啊!他的心在滴血,他的杏儿,他身不由己的杏儿。 “陈公子,别,别在这。”杏儿软成一汪春水的身子软倒在陈宏才怀里。 白嫩的小手划过陈宏才裸露在外的胸膛,他眯了眯眼睛将那捣乱小手的主人打横抱起回了房间。刘博涛看着朝着自己摆手,示意自己离开的杏儿,神色更加阴郁。 张妈妈见杏儿已经被陈公子抱回了屋里,贴心地帮二人将房门关上。她走回刘博涛的身边,叹了口气道:“刘公子,别说妈妈没提醒你。” “这咱们这长乐坊是消金库,里头的姑娘们也都长着玲珑心。您要是手里没这个,还是趁早和杏儿姑娘断了吧。”张妈妈用手做出一个捻钱的动作。 刘博涛握紧拳头,心中的怒火仿佛要破体而出。他瞪了张妈妈一眼,随即一脚将张妈妈踹开。 嘴里骂了一句脏到不行的脏话,刘博涛又是一脚踹开了杏儿的房门。纱幔后传来的声音,让刘博涛心头的怒火更胜。他一把抄起放在桌子上的短刀,掀开纱幔大跨步朝着床的方向走去。 此时正是专注的时候,陈宏才虽听到了刘博涛将门踹开但并没有在意。他甚至因为知道刘博涛就在房门口,而更加兴奋。 “噗嗤!” 是刀刺进血肉的声音。刘博涛将短刀用力拔出来,飞溅出来的鲜血喷了杏儿满头满脸。 “啊!啊!啊!”温热的血液滴进杏儿微微张开的嘴巴里,咸腥的气息让杏儿瞬间清醒。她惊声尖叫起来。 “哎呦,我的杏儿。这是怎么了?”被刘博涛一脚踹伤了腰的张妈妈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听到杏儿的尖叫声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来人啊!快来人啊!”张妈妈一边拍着地面,一边高声叫着。 而床上的陈宏感觉背部一阵剧痛,此时正艰难回头看着刘博涛。 “你,你怎么敢......”陈宏才一脸的难以置信。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刘博涛已经再次将短刀插进陈宏才的背部。他面无表情地将陈宏才从杏儿背上掀下去。而那短刀因为陈宏才背部碰到床面,又深了几分。 杏儿缩到了床角,将身上的半开的一副拢紧了些,一脸惊惧地看着面前的刘博涛。 “杏儿,你别怕。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不会伤害你的。”刘博涛朝着杏儿温柔笑了笑。 如果不是现在这种局面,杏儿面对这样温柔的英俊男子恐怕真的会心动。当然,前提是这英俊男子身上不是一身的鲜血。 噔,噔,蹬的脚步声传来,杏儿面色一变。 她焦急道:“刘公子,快跑吧!张妈妈手下的打手来了,您手无缚鸡之力的定然是打不过他们!” 刘博涛感动地看着杏儿,他刚要表白心迹。杏儿就赤脚下了床,她一脚踩在鲜血里却好似浑然不觉。 “快!刘公子从这走。”杏儿推着刘博涛走到窗户前。 杏儿推开窗户,指着外面道:“这是二楼,下面又是柴房。刘公子您从这走,赶紧走。” “可杏儿你......”刘博涛被杏儿推到门口,仍犹豫着。 杏儿焦急道:“您快走吧!奴不过就是被抓去刑部严刑拷打,您要是有心合该快点回去将事情告诉刘大人,让刘大人想办法救奴。” 刘博涛一想杏儿说的也对,他点点头看着一脸焦急的杏儿道:“那我先回去,杏儿你等我。我定会回来救你!”说罢,刘博涛这才从翻出了窗户。 “张妈妈!您这是怎么了?” “哎呦,这天杀的刘二。老娘的老腰都让他给踹断了。” “快快,还不赶紧扶张妈妈起来!” 外面一阵嘈杂声响起,杏儿赶忙将窗户关上恢复原样。 “快,进去看看到底怎么了!”张妈妈的声音响起,几名打手应了一声冲进了房间里。看到房间内的场景,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怎么了?”被人扶着进来的张妈妈看着这一床一地的血,差点又栽倒在地。 “妈妈问你话呢!”一打手怒目瞪着正面色苍白跌坐在地上的杏儿。 杏儿浑身颤抖着道:“刚才奴正和陈公子,陈公子......” 她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刘公子突然拿着刀冲了进来,什么话都没说径直朝着陈公子的背上刺。”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呜,呜,呜。”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官兵来了 杏儿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几名打手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这刘二公子是中邪了不成?冲到屋子里就杀人? 张妈妈此时才回过神来,赶忙招呼众人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陈公子送去医馆?快!快!” 陈宏才被几名壮实的打手匆匆抬起。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胸口的衣物已被鲜血浸透,俨然已是没了气息的模样。张妈妈哆嗦着伸出手指探了探陈宏才的鼻息,又赶紧缩回了手。 “快,快,赶紧将人送到医馆。可千万不能死在咱们长乐坊。”张妈妈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嘴里不停地催促着众人加快脚步。 两个打手在前面开路,一边喊着让开让开,一边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百姓,后面抬着陈宏才的打手们跟着一阵疾走,真是恨不得多长出两条腿来。陈宏才躺在架子上,脸色苍白如纸,胸口一片殷红的血迹,在夜色下格外触目惊心。 “大夫,大夫。您快来看看。”张妈妈一把推开善林堂的大门,惊了里面正在看诊的老大夫一跳。老大夫一眼就看到后面被人抬着的陈宏才,也顾不得训斥张妈妈鲁莽,赶忙吩咐将人抬进医床上。 老大夫看了看陈宏才的伤口,皱眉道:“好深的伤口,恐怕已经伤及肺腑了!” “哎呦,我的老神仙。再深的伤口您也得救啊,这可是伯昌侯家的二公子。他要是没了,咱们都得吃不来兜着走!”张妈妈一阵哭天抢地。 老大夫看了一眼聒噪的张妈妈,道:“老夫只能尽力,反倒是你,太过聒噪影响老夫施针。”说罢,老大夫朝着旁边站着的小学徒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少年立即会意,拉着张妈妈就要出医馆去。 “这位夫人要是真想救下这位公子,还是在外面等着吧。免得影响我们师父下针。” 张妈妈一路哀嚎着被两个小学徒赶出了善林堂,长乐坊的打手们也跟着她走了出来。善林堂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张妈妈原本焦急的神色立刻收了起来。 “王二,你去伯昌候府上跑一趟。就说二公子在长乐坊被人刺伤了,现下正在善林堂治伤。” 那名叫王二的打手应了一声后,转身朝着伯昌候府的方向去了。 张妈妈冷笑一声,道:“走,咱们回去看看杏儿吓着了没。” 众打手齐齐应声,一伙人又浩浩荡荡回长乐坊。 云机一进房间就看到杏儿蜷缩在床角,肩膀一抖一抖的,显然还在哭泣。云机叹了口气,走到杏儿身边坐下,拍了拍杏儿的后背轻声安慰道:“杏儿,别哭了,眼睛都哭坏了。” 杏儿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颊,一脸惊惧地看着云机道:“云机姐姐,怎么办?候府不会放过我的。” 云机用手帕轻轻帮着杏儿擦掉脸上的泪痕,道:“怎么会?陈公子的时候和你又没有关系,只要你咬死了你什么都没做,是刘公子突然冲进来杀了陈公子。伯昌候是个深明大义的人,想必不会迁怒于你。” 杏儿哭得一抽一抽,她看着云机泪眼朦胧地问道:“真的吗?可……可听说伯昌候最是疼爱他这个二儿子的。” 云机笑着捏了捏杏儿的小脸道:“冤有头,债有主。谁杀了他的宝贝儿子合该去找谁,又和你有什么干系?” “可......”杏儿仍是害怕着。 “现在你害怕也没有用了,陈二公子人多半是没了,就算能勉强救回一条命来也是个废人了。如今你就咬死陈刘二位公子定然是私底下有仇怨,这才上门寻仇。你不过是个受到波及吓得不轻的可怜女子。”云机打断杏儿要说的话,给她出主意道。 “杏儿,听姐姐的。眼下你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只能咬死和这件事情没关系方才有一线生机!”云机紧紧抓住杏儿的手,生怕她因为害怕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杏儿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云机,心中感动。她咬咬牙,点头道:“云机姐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 这边刘博涛跳出了长乐坊才意识到自己做下了什么事。他一路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跑回家中,刚一进门就和被自己母亲派出来找他的小厮打了个照面。 “哎呦,二公子您可回来......”天黑那小厮打着灯笼,走进了才看到二公子的衣服上沾满了鲜血。 小厮吓了一跳,连忙迎了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二公子。 “二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刘博涛摇摇头,道:“母亲在哪,快带我去见母亲。” 他现在哪里有时间和小厮掰扯那么多,赶紧求母亲帮他躲过这一劫才是正经事。 “夫人,夫人在院子里等着您回来呢。”那小厮是个伶俐的,见着自己二公子这个样子便赶紧带着他往大夫人的院子里去。 夜色朦胧,刘博涛被小厮搀扶着,匆匆穿过了花园。远远的,他就看到母亲站在书桌前看着账本,温暖的烛火映照在她的身上,刘博涛瞬间感觉心中有了着落。他心头酸涩,加快了脚步。 “母亲!”刘博涛扑通一声跪在了刘夫人面前,泪水夺眶而出。 “您救救我,求您救救我!” 刘夫人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见小儿子一身狼狈又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猜到这讨债鬼定然又是在外面惹了祸。她挥退一旁侍立的婢女们,将跪在地上的刘博涛扶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站起来说话。”刘夫人伸手去扶小儿子。 “母亲,我完了。我完了。”刘博涛抬头看着自己母亲,脸上都是懊恼之色。 “什么就完了完了,你这一身血是怎么弄的?和人打架了?”刘夫人皱眉询问道。 刘博涛刚要张嘴回答,还没来得及出声。一小丫鬟就从外面急匆匆跑了进来。刘夫人刚要训斥那小丫鬟不懂规矩,就听那小丫鬟气喘吁吁道:“大......大夫人,不好了。” 第一百八十章 刘博涛被抓 “外面来了好多刑部的官兵,说是二公子杀了伯昌候家的次子。他们是来抓咱家二公子的!” 刘夫人脸色骤变,一时间又气又急,她一巴掌甩在刘博涛的脸上,骂道:“你这个孽障!整日里就知道给我惹麻烦,这下好了,你把天都给捅破了!” 虽然心中愤怒,但大夫人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儿子是自己的丢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宝贝疙瘩,就是犯了天大的罪她也得护着! 她转身对小丫鬟吩咐道:“你快去,带着二公子从后门出去,绕远路去他舅舅家避一避。记住,路上不要停留,也不要和任何人说话。” 小丫鬟应了一声,立刻将失魂落魄的刘博涛从地上拽了起来朝着后门跑去。大夫人则整理了一下衣衫,深吸一口气,朝着前厅走去。 刑部的官兵们已经等在那里,一个个都是面沉如水。刘夫人努力保持镇定,微笑着迎上前去:“各位官爷,不知我家博涛犯了何事,竟劳动各位大驾光临?” 刑部的领头官兵是个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他拱手行礼道:“侍郎夫人,我等是奉了刑部尚书大人的命令前来拿人。伯昌候状告二公子杀害了伯昌候家的次子,还请侍郎夫人行个方便,让我们将二公子带回去问话。” 刘夫人心中一沉,但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她笑道:“官爷说笑了,我家博涛素来乖巧懂事,怎会做出那等伤天害理之事?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说着,她转身朝身后一名婢女使了个眼色。那婢女立刻会意,从自己腰间掏出大夫人的荷包从中取出银子来就要塞给那兵爷。 “兵爷们都辛苦了,这是咱们夫人的一点心意,请各位大人去喝茶。” 那领头的官兵往后退了退,避开了小丫鬟伸过来的手。他拱了拱手,无奈道:“侍郎夫人莫怪,要说这事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原本尚书大人的意思也是想从中撮合撮合,哪想那伯昌候非说问了那妓子,说是刘二公子就是奔着杀他儿子去的。” “尚书大人想劝和,侯爷便说尚书大人包庇。老侯爷进宫告了御状,陛下震怒限咱们三天之内彻查本案。还望侍郎夫人不要为难在下。” 刘夫人心中一凛,知道此事是搪塞不过去了。 她强自镇定让开一条路,脸上露出关切之色:“既是如此,那就请官爷们将博涛带走吧。我这个当娘的,也想知道他究竟做了些什么。” 随后,她又招手唤另一小丫鬟过来。 “翠果,带官爷去找二公子。” 那小丫鬟应了一声,带着刑部那一众官兵朝着刘博涛的院子走去。刘夫人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祈祷着那小丫鬟机灵点,现在已经带着小儿子跑出去了。 刑部的官兵们很快返回了前厅,那带路的小丫鬟走到刘夫人面前一脸焦急道:“大夫人,二公子不在院子里!” “什么?”刘夫人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她看向领头的那些官兵,脸上带着歉意,道:“这孩子,定然又是在哪个狐朋狗友家玩得高兴了,就在人家家里睡下了。要不各位大人改日再来?” 这人命关天的事情还能改日?几个领头的官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然的神色。看来这侍郎夫人是不打算配合了。 领头的官兵沉吟了一下,开口道:“侍郎夫人,下官理解您的心情,但此事关乎伯昌候府次子的性命,下官实在不能拖延。不如这样,下官留下人手在此等候二公子,一旦二公子回府,立刻将他带往刑部问话。” 刘夫人心中松了一口气,她缓缓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各位官爷请便。” 那领头的官兵刚要吩咐几个手下在刘府等人,就有一小兵从外面跑了进来。 “头儿,刘二公子抓住了!” “什么?!”刘夫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她的双手紧紧抓着椅子两边的扶手。 领头官兵挑了挑眉头,他立刻转身对刘夫人拱手道:“侍郎夫人,得罪了。下官这就带二公子去刑部。”刘夫人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一日后,南平王府内。 顾听荷坐在摇摇椅上磕着瓜子,饶有兴致地听着连翘说话。此时她正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刑部官兵是如何夜探刘府抓走了嫌犯刘博涛。 “奴婢可是听说,这刘博涛早就看不惯这陈二公子了。这回是知道陈二公子在长乐坊特意赶过去......”连翘用手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真的啊?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啊,这么狠。” 连翘见顾听荷听得认真,煞有介事地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奴婢听说这陈公子被长乐坊的人抬出来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穿呢。” 麦冬端着一碗燕窝从小厨房走了出来,听见二人说话也凑过来道:“奴婢还听说,伯昌候本就伤心的不得了。知道陈二公子还临死前还遭了这份罪,老侯爷直接气晕了过去。这老侯爷一醒,就进宫找皇上告状去了。” 连翘连连点头,道:“侯夫人知道这事直接就病倒了,侯府上下现在是乱成了一锅粥。” “你们两个不去做狗仔,真是可惜了。这才发生一天的事,就让你们两个打听得清清楚楚。”顾听荷听得津津有味。 忽然顾听荷想起什么似的对麦冬道:“你说,这刘博涛抓走了,这侍郎夫人会不会去刑部捞人啊?” “那是肯定的呀,这刘二公子再怎么样也是侍郎夫人亲生的儿子,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刑部抓走用刑呢。”麦冬笃定地道。 顾听荷听后笑了笑,她放下手中的瓜子,站起身来道:“这刘夫人要是去刑部捞人的话,那可就热闹了。今日等王爷回来了,我可得问问怎么回事。” 连翘和麦冬对视一眼,二人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吃瓜什么的,她们最喜欢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有点亏本 更别提这个瓜的主人是刘博涛这个色令智昏的臭男人。 连翘撇了撇嘴,想起在大小姐和二小姐两个没有出嫁之前,这个刘博涛总是围着顾新月的屁股后打转。为了捧二小姐的臭脚,这个刘博涛可是没少欺负她家小姐。冷嘲热讽都是家常便饭,还经常借着沈少珩的名义将她家小姐骗去很远的地方。 “这个刘二公子,脑子里只有女人,落得如今的下场真是活该。依奴婢看,他这个的事情多半也是和女子有关系的。”连翘愤慨道。 顾听荷点点头,看着连翘犹如愤怒小鸟一般的样子并没有说什么。她在梦到了所有剧情之后,就开始逐渐梦到原主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如今也都了解了七七八八,至于连翘为什么这么讨厌刘博涛她也是能猜出一二的。 “好了,连翘。你看看你还哪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麦冬忍不住戳了戳连翘的头。 “王爷回来了?”顾听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旁边帮她穿衣服的麦冬。 麦冬应了一声,道:“王爷刚回来,眼下应该回书房了。奴婢瞧着王爷还没用饭,已经吩咐小厨房去准备了。” 顾听荷点点头,道:“一会我陪着王爷用饭,小厨房那边准备好了就直接送过去王爷的院子就是。” 衣服已经穿好,顾听荷站起身推开房间的窗户。清新的冷空气铺面而来,顾听荷看着外面灰沉沉的天空,喃喃道:“这怕是要变天了。” 身后的麦冬心里咯噔一下,自家小姐这是知道了什么内幕消息?京城要变天了?是因为刘家和伯昌候府的事情吗? 正当麦冬要开口询问时,就又听见顾听荷道:“天这么沉,这场雪肯定不小,明天就能堆雪人了。” 麦冬...... “王妃娘娘,王爷身边的轩子来了。”院子里负责洒扫的小丫鬟进来福了福身道。 “叫他进来吧。”顾听荷点了点头。 轩子进来行了一礼后就道:“王妃娘娘,王爷请您去书房呢。” 顾听荷也没多问,点点头就道:“知道了,本王妃马上就过去。你先回去跟你家王爷汇报就是。” “是。”轩子应了声,转身退下去了。 顾听荷大概知道关宴如为什么找她,近日刘家和伯昌候府的事情多半是和南平王关宴如有关的。之前关宴如就曾和顾听荷说过,这伯昌侯是先帝最小的叔叔。太祖都四十了又有了这个弟弟,虽和太祖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一直跟在太祖身边长大。太祖跟伯昌侯的相处,说是兄弟更像是父子。 后来伯昌侯年纪到了要出宫的时候,太祖更是给了他土地最好的封地。但伯昌侯最后却是拒绝了太祖给他的封地,甘愿在京城当个闲散侯爷。这伯昌侯虽然一直是个闲散王爷,但是目前皇族里辈分最高的,其在宗族中地位也是极高。 皇帝一直想要拉拢这位叔爷,但对方却一直是不冷不淡的。 “王妃,咱们到了。”麦冬突然出声,打断了顾听荷的思路。 顾听荷抬头一看才发现她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关宴如的院子门口。关宴如刚刚听了小厮的汇报,现在正朝着院门口走来。 关宴如的身影出现在顾听荷的视线中,他身穿深色的锦袍,步伐沉稳有力,带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威严。他的目光落在顾听荷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温暖的笑意。他走到顾听荷面前,微微弯腰,伸出手来,“王妃,请。” 顾听荷轻轻将手放入关宴如的手中,她的手指纤细而柔软,关宴如的手掌宽大而有力。顾听荷看了看自己被关宴如大手包裹着的小手,微微一笑任由关宴如牵着她往院子里走。 “你们都下去吧,本王有话要对王妃说。”关宴如对着书房站着的几个小丫鬟吩咐道。 “是。”几个丫鬟福了福身便下去了。 门被带上之后,关宴如拉着顾听荷在书桌前坐下。顾听荷也不绕关子,直接问道:“王爷,一大清早就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关宴如微微一笑,在顾听荷身旁坐下。 “上次听王妃一席话,本王真是胜读十年书。眼下刘家和伯昌侯的这件事不知道王妃怎么看?” “我怎么看?”顾听荷瞥了面前这个笑起来人畜无害的男人一眼。 “这件事难道不是王爷搞出来的?” 关宴如正色道:“王妃这话就不对了,本王可没有指使刘博涛去杀人。” “嗯?” “本王只是稍微推波助澜了一下,至于后面的事情可就和本王没有关系了。” 顾听荷眨巴着大眼睛问道:“这刑部侍郎不是陈派的人吗?” “对,别看刑部侍郎职位不高,却是陈派中有实权的人物。陈右相对他很是器重。”关宴如点头称是。因着顾听荷习惯将陈右相那一边的人统称为陈派,后来关宴如也就这么叫起来了。 “想让刘侍郎倒戈显然是有点难的,皇上便想着把刘博涛这件事情轻拿轻放,卖刘侍郎一个好日后好利用。”关宴如开口道。 “只是本王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关宴如话没说出口。 他让云机挑唆杏儿故意在刘博涛面前做出不情不愿的样子,引得这多情的刘公子冲冠一怒为红颜。他废了这么大的劲,要是只得了这刘侍郎一个人情,也太不划算了。 “王爷,是觉得亏本了?” 顾听荷自从和关宴如互通心意后是越来越懂关宴如的心思了。看着关宴如这一脸肉疼的样子,顾听荷便觉得好笑。 “可不就是亏本,王妃不知道那长乐坊的杏儿原不是本王的人。是本王的属下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哄得那杏儿配合。”关宴如拖着腮看着顾听荷,一脸的郁闷。 “是哦,那可如何是好呢?”顾听荷也学着关宴如的样子双手拖着腮。 “王妃没有好办法了吗?”关宴如见顾听荷装傻,便直接问出声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喜欢好看的 顾听荷微微一笑道:“这办法嘛,自然是有的。不过,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饭。王爷准备拿什么来跟我换?” 关宴如挑眉:“前些日子本王新得的那件吊睛白虎皮,怎么样?” 顾听荷双眼一亮,道:“成交!” 顾听荷勾了勾手指示意关宴如附耳过来,她在关宴如耳边低声道:“王爷不如先这般......再如此那般......” 关宴如听了顾听荷的话茅塞顿开,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等二人密谋完,关宴如佩服地朝着顾听荷伸出了大拇指:“高,还是王妃高。” 顾听荷微微一笑,拉着关宴如出去吃早饭了。等二人吃过了早饭,关宴如命下面的人将放在仓库里的那吊睛白虎皮给取出来。 顾听荷笑眯眯从小丫鬟手中接过那白虎皮,然后朝着关宴如道:“想必王爷还有事要处理,妾身就先回去了。” 还没等关宴如同意,顾听荷就好似怕他后悔般,拉着麦冬迅速离开了院子。关宴如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好笑地摇了摇头。 皇帝听了关宴如的话沉默了一会,然后道:“这倒是个好思路,如今朕已经是穷途末路,倒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 关宴如点点头,道:“伯昌侯能在京中平平安安生活这么多年,必然是个有玲珑心的。皇兄帮了他,他定然知道该怎么做。” 皇帝微微一笑,道:“但愿如此吧,七弟这段时间你也费心了。” 关宴如摇摇头,道:“为皇兄办事,臣弟并不觉累。”关宴如顿了顿,还是开口道:“皇兄近日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可是生病了?” 关绍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苦笑了一下。已经如此明显了吗?看来明日得让宫女给自己上些妆了。 迎上关宴如关心的眼神,关绍元挥挥手轻描淡写道:“无妨,只是近日政务繁忙,有些疲惫罢了。” 关宴如看着关绍元,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想到顾听荷所说的原本他们兄弟两个的结局,他心中一突。 关宴如忍不住开口道:“皇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您不如请个御医来看看?” 关绍元听了关宴如的话,轻轻笑了笑,摇了摇头道:“七弟,你无需担心。朕已经请过御医看过了。”他说着,从一旁的茶几上拿起一个精致的小瓷瓶,“这是御医开的补药,朕已经在服用了。另外御医还给朕开了药方,朕每日都在喝补药。你别说,那药可真是苦得很。” 关宴如看着那个瓷瓶,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放心:“皇兄,要是有问题您千万别硬撑着。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咱们兄弟一起解决。” 关绍元看着关宴如关切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拍了拍关宴如的肩膀,笑道:“七弟,你放心吧。御医说了,只是我最近政务繁忙,有些劳累过度。开了这补药,调养几日就好了。” “好了,你先下去做事吧。朕这边不用担心。” 皇帝下了逐客令,关宴如虽心中存疑,但还是行礼后告退。这次进宫是十一陪着关宴如,他等在宫门口见着自家王爷出来便赶紧迎了上去。 “王爷!”十一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见着关宴如似乎脸色不太好看急急刹车。 “王爷脸色怎么这么差?宫中可是有什么事情?” 关宴如摇摇头,只道没什么事。如果皇兄的身体真的出现问题了,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王爷不愿意说,十一自然也不再多问。主仆二人沉默着去了刑部,今日关宴如要亲自提审刘博涛。 牢房里阴暗潮湿,石壁上渗出的水珠没过一段时间就会落在刘博涛的头上,老鼠也时不时从他的身边经过。而这已经是这间牢房中最舒适的地方了。 他蜷缩在角落,脸色苍白,眼中满是绝望。这里的气味令人作呕,混合着潮湿、腐朽和人体的排泄物,让人几乎无法呼吸。刘博涛的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不起眼。他祈祷着所有人都将他忘记,如此他才能等到父亲和母亲想办法救他。 可惜,天不遂他愿。 牢房外响起牢头的交谈的声音,刘博涛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南平王来了,王爷要亲自提审刘侍郎的次子刘博涛!” “乖乖,这事这么严重呢?” 一开始说话的牢头翻了个白眼,道:“你这不是废话,死的可是伯昌侯家的公子。皇亲国戚!” 另外一个啧啧两声,道:“这皇亲国戚就是命贵。” “快些把人带出来,少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就算这陈公子不是伯昌侯府的,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知道了,知道了。” 二人的交谈声结束,有人踢踏着脚走路的声音越来越近。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牢房里格外刺耳,刘博涛害怕地又往后缩了缩。 一阵哗啦声之后,牢房上的门锁被牢头打开。 那牢头一脚将牢门踹开,走到刘博涛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角落里拽了出来:“起来,南平王要亲自提审你。” “南平王?”刘博涛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南平王的凶名,苍梧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不就是南平王。刘公子快些起来跟着下官走吧,王爷看到你如此配合想必您一会也能少受一点罪。” 刘博涛浑浑噩噩地被牢头带出了牢房,他的双脚无力,几乎是被人拖着走。穿过阴暗潮湿的走廊,来到了一间光线稍好的房间。 房间内,关宴如端坐在桌旁,他的脸色冷漠,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刘博涛被带到关宴如面前,他抬头看到这位传说中因为样貌丑陋一直带着鬼首面具的王爷,这倒是他第一次见到南平王的真容。 没想到这煞神竟然长得如此好看。刘博涛向来喜欢好看的,无论男女只要是好看。他就心生亲近之意。 第一百八十三章 伯昌侯哭诉 看着面前煞神如此好看的脸,刘博涛心中忽然没那么恐惧了。 “刘博涛,见到王爷还不下跪!”十一皱眉看着一脸呆愣的刘博涛斥道。 刘博涛这才如梦初醒般,连忙跪下。关宴如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台下的刘博涛,冷声开口问道:“刘博涛,你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杀伯昌候次子!如此胆大妄为,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关宴如开口就直奔主题,刘博涛心里咯噔一下。 他诺诺道:“指使...没人指使我。” 关宴如朝着十一使了个眼色,十一看着瑟缩着的刘博涛道:“刘公子,你可得想清楚。陈公子是皇亲国戚,算起来可是当今圣上的堂弟。你现在还藏着掖着,到时候圣上要是追究下来整个刘家的九族都跑不掉。” 刘博涛此时已经是面如土色,十一又换了副柔和的语气道:“当然倘若有人指使,你现在就说出来。圣上深明大义,想必不会连累刘家一家老小。” “这,这。”刘博涛倒也想出个指使他的人来,可真是没有这个人啊。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合适的背锅侠,原是寒冷刺骨的天气,他生生急出了满头汗来。 关宴如看他一副脑子缺根筋的样子,料想他是不会说出陈右相来了。叹了口气,关宴如道:“刘公子,本王听说你这伯昌侯最近和陈右相起了些龃龉。可有此事?” 刘博涛挠挠脑袋,他一个天天招猫逗狗,逛青楼的二世祖,哪里知道这些家族直接的弯弯绕绕。 “我,我不知道。”刘博涛的声音越来越小。 刘博涛此人胆小至极,定然是不敢和陈右相作对的。关宴如扶额,心中暗道算了看来让刘博涛质证陈右相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即是如此,大胆刘博涛竟敢当众行凶。来人,将犯人压下去用刑!”关晏如猛地一拍桌子,再懒得和刘博涛废话。 “是!”一直等在旁边的狱卒们摩拳擦掌将刘博涛拉了下去。他们在外面见着了这些世家公子们,什么时候都是点头哈腰的。 这些世家公子们也从没有将他们这些品阶低的小吏当个人看。如今,这娇滴滴的公子哥落在他们的手上。哼哼,他们定然也是要好好招待一番的。 “王爷,王爷饶命啊!王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有意要杀陈兄的!”刘博涛被两个狱卒夹起来才意识到他们想干什么,大惊失色地求饶道。 关宴如冷笑一声道:“你一句不是故意的,被你杀死的伯昌侯次子就能活过来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个白身。” 关宴如摆摆手,那几个狱卒迅速将刘博涛拖了下去。没一会刑房内就传出刘博涛撕心裂肺的声音。 御书房内,光线柔和而沉稳,透过精致的格子窗,洒在古色古香的桌案上。桌上铺着锦绣的绸缎,上面散落着几卷泛黄的古籍和精致的玉质笔洗。整个书房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和沉木的气息。在如此沉静的氛围中,伯昌侯带着哭腔的声音更让人觉得悲伤。 “皇叔您且放心,二表弟的事情朕自会替他做主。您可要保重身子,不然二表弟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关绍元一脸关切地看着伯昌侯,眼中尽是悲痛之色。 “朕上次见二堂弟还是在围场之内,二堂弟仪表堂堂,一拉弓射死一只兔子。如今却是......”关绍元摇摇头,又道:“当真是天妒英才。” 伯昌侯本就心中悲戚,听得皇帝这么说更是难受,对那更是刘家是恨之入骨。 “皇上,老臣为了表示忠心出宫建府后改为母姓。老臣一家上下对朝廷都是忠心不二,那刘家当真是欺人太甚。区区一个刑部侍郎的次子,竟敢对我儿下如此狠手!皇上,您定要诛他九族啊!”伯昌侯咬牙切齿道。 关绍元扶起忽然跪在地上的伯昌侯,一脸郑重道:“皇叔放心,朕定要这刘家为二堂弟血债血偿!” 关绍元又宽慰了伯昌侯几句之后,才安排小太监带着伯昌侯出宫。这边他刚坐下,准备写圣旨,就听得小太监报道:“皇上,陈右相在外参见。” “请陈右相进御书房。”关绍元挑了挑眉头,心中暗道人终于来了。 陈右相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进了御书房,朝着皇帝敷衍地行了一礼后陈右相直奔主题。 “不知道皇上打算怎么处置刑部侍郎家的次子?” 关绍元放下手中的笔,淡淡地看着陈右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他轻声道:“陈爱卿,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刘博涛?” 陈右相也不推脱,皇帝敢问他就敢答,他当即拱手道:“回皇上,这刑部侍郎刘博涛当众行凶,杀害伯昌侯次子,罪大恶极,依律当斩。但看在其父刑部侍郎为朝廷出力多年的份上,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关绍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刑部侍郎拿着朕的俸禄,为朝廷出力难道不是应当吗?照陈爱卿这么说,日后但凡是家中有人在朝中做官的就不用再遵守我苍梧律法?” 这小皇帝是打算跟自己杠上了?听着皇帝反驳自己的话,陈右相面上一冷肃然道:“微臣自不是那个意思。” “那陈爱卿是何意?这刘博涛胆大妄为,竟敢对朕的堂弟动手。陈爱卿难道还行包庇不成?”关绍元说着似乎是气急了,不但声音大了许多还将御案上的一堆奏折拂到了地上。 御书房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太监,互相对视一眼再次将头低了下去。 陈右相瞥了一眼那甩到地上的奏折道:“微臣不过是给皇上提个建议,皇上又何必如此生气。” “最近京中事情频发,先是鸿胪寺少卿刘大人被刺杀,再是伯昌侯次子的死。微臣只是担心,若是再有官宦子弟出事,恐怕朝中人心不稳啊!”陈右相一脸的忧国忧民。 关绍元心中却是冷笑一声。 第一百八十四章 手中无权 陈右相的话让关绍元沉默了下来,他心中冷笑,什么怕朝中不稳,恐怕是怕你陈派人心不稳吧! 这老狐狸倒是会往自己头上扣帽子。他抬头看着陈右相,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 “陈爱卿此言差矣,朕觉得,这刘博涛的事情若是不从严处理,恐怕难以服众。这天下是世间所有百姓的天下,不只是朝中官员的天下。刑部侍郎次子犯下如此大错,如果只是轻拿轻放天下。这天下所有的百姓都会对朕,对整个国家寒了心”关绍元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悲痛来。 陈右相面色沉沉,这小皇帝居然拿天下百姓压他。陈右相心中也清楚,这刘博涛的性命定然是留不住了。 他转念一想,道:“皇上说的有道理,只是这刘博涛一人做事一人当。皇上如此深明大义一个人,想必是不会牵连刘家族人的吧?” 关绍元有些犹豫道:“可,按照律法应当是要诛刘家九族的。” 陈右相见皇帝似有意动,又连敲带打道:“皇上心系百姓,也莫要忘了朝中大臣们。众位大臣为朝廷鞠躬尽瘁,要是仅仅因为后辈一点小过错就丢了全族的性命......” “这往后,定然没有人再肯为朝廷出力了。” “这......”关绍元面色变得沉重起来。他做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又看着陈右相道:“皇叔悲痛欲绝,朕看着甚是心痛。二堂弟的仇,要是朕不替他给报了。朕这辈子都无颜面对皇叔了。” 没脸见就别见了。陈右相心中腹诽着,嘴上却是道:“冤有头,债有主。伯昌侯是个明事理的,只要处置了这刘博涛。想必伯昌侯心中也就出了这口气了。” 见陈右相坚持,关绍元只得无奈道:“那就将刘博涛当街游行再秋后问斩,以儆效尤。至于刘家其他人,朕就法外开恩不再牵扯。” 陈右相见皇帝上道了,心中满意。和皇帝又闲话一会后,告辞出宫。 “皇上真是这么说的?”伯昌侯老泪纵横地看着面前来报信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猛地点头,然后道:“皇上原本是要诛了刘家的九族为二少爷报仇的,只是陈右相一直拦着。为此,皇上在御书房和陈右相大吵一架。发了好大的脾气,御案上的奏折都甩到地上去了。” 伯昌侯点头,心中大为感动。 “皇上处境如此艰难,还肯为了我儿出力。我,我,我以前真是瞎了眼。” 想到自己为了保全侯府,多次拒绝皇上的示好。结果自家出了问题,还是皇上愿意全心全意地帮忙。伯昌侯心中的内疚无以复加。 那小太监也是唏嘘,道:“这陈右相也太不是东西了,在前朝结党营私,处处掣肘皇上。要是咱们皇上能收回权柄,咱们苍梧国定然会一片清明。哪里又会像现在一样,乌烟瘴气。” 伯昌侯若有所思的点头,那小太监却好似忽然反应过来似的轻轻打了打自己的嘴。 “您瞧我,因着二公子的事情。奴才也是一时气愤才嘴快了,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伯昌侯并不在意道:“无碍。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宫吧。莫叫人看出了端倪来。” 那小太监连连应声后,趁着夜色从伯昌侯府的后门出去上了回宫的马车。 小太监坐在马车上,盘算着看刚才伯昌侯的表情,应该是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至于这伯昌侯能不能起到皇上想要的效果,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了。这小太监早年间受过皇帝亲娘的恩惠,后一直想办法保护皇帝和南平王这兄弟两个。 后来伯昌侯的人找到他,许以黄金珠宝要他当内应。他想着能帮着皇帝打听些伯昌侯府的消息也就应下了。从此当上了谍中谍。 次日,御书房内。 “不知皇上宣老臣进宫所为何事?”伯昌侯看着面前一脸愧色的皇帝问道。 关绍元从御案后转了出来,他走到伯昌侯面前就要跪下。伯昌侯哪能让当今圣上跪自己,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关绍元。 “皇上这是何意?” 关绍元见跪不下去,也就顺着伯昌侯的力度站起身来。 他一脸愧色道:“皇叔,我对不起你啊。” 用的是我,而不是朕。伯昌侯心中翻涌,显然面前的皇帝是把他当做自家人来对待。 关绍元不管伯昌候心中在想什么,他又接着道:“皇叔啊,朕知道您心中悲痛。朕也十分悲痛,但朕......唉!” “朕实在是没有办法。” 关绍元一脸苦大仇深地道:“朕想为二堂弟报仇,诛了刘博涛的九族。但那陈右相一直拿朝中稳定来压朕,朕实在是......” 伯昌侯一听,连忙跪了下来:“皇上,是老臣的不是,老臣不该让您如此为难。” 关绍元扶起伯昌侯,既愧又悲道:“皇叔放心,虽不能诛了那凶手的九族,但朕已经下了旨意。那刘博涛当街游行再秋后问斩。” 关绍元握住伯昌侯的手道:“皇叔您且等等,朕日后定会更加努力。等日后得到了宗族的认可,从陈右相手中夺回了权利。朕一定会解决了这刘家给二堂弟报仇雪恨!” “陈右相说得好听,为了朝中稳定。实际上还不是因为他用得上这刑部侍郎?”关绍元一脸悲愤。面上全是不能为心爱堂弟报仇的痛苦。 伯昌侯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但是还是拱手道:“多谢皇上,为臣替犬子谢过皇上了。” 关绍元又是对伯昌侯好一通安慰,然后将自己的私库打开送了对方一堆珠宝之后才吩咐小太监送了伯昌侯出宫。 伯昌侯离开皇宫后,心中却是另一番计较。他深知皇帝虽手中无权,但并非无知无能之辈。先帝弥留之际,是怕皇上太小处理不好朝政才因着陈太后的身份让右相从中辅佐。 如今皇帝已经成年,又是如此贤明的君主。这皇权,也该交还到他的手上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秋后问斩 这边关宴如带着十一出了刑部大牢之后,狱卒马上停了手中的鞭子,点头哈腰地把刘博涛从刑房中扶了出来。 “二公子,您受罪了。王爷在这,小的们也是没办法。”那狱卒一脸谄媚看着刘博涛哪里还有刚在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在看刘博涛虽是衣服凌乱了些,但身上却是毫发无损。紧跟着刘博涛后面出来的是一穿着长衫的白面书生。 书生微微一笑道:“老郭,下次再来这种地方做活可得给我加钱啊。” 那扶着刘博涛的狱卒摆摆手道:“加,加。只要你学得好,给你加个二十文。” 如果这时候关宴如带着十一回刑部大牢就会发现,刚刚狱卒的鞭子都抽在地上。至于那凄惨的叫声也是出自这口技大师。 伯昌侯此时已经到了宗正老皇叔的府门口。小厮领着伯昌侯进去的时候,年逾古稀的皇室老宗正此时正在擦拭着宗正令。 “皇兄!”伯昌侯一见到这家中的老长辈便泣不成声。 伯昌侯家中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老宗正一见他来便知所为何事。 他叹了口气,扶着伯昌侯在椅子上坐下。 老宗正虽然年事已高,但眼中却仍透露出锐利的光芒。 他开口道:“小弟,本王知道你所谓何事而来。往日皇族势微,本王想着保全宗室。对于朝中之事未曾过问,哪想这陈家真是欺人太甚!” “宏才的事情,是本王的错!是本王没能故好宗族子弟啊!” 伯昌侯擦去眼泪,摇了摇头。 “都是那陈老贼,欺人太甚!怨不得皇兄。” 老宗正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放下手中的宗正令,沉声道:“小弟,你且放心。此事本王定不会坐视不理。那陈家虽然权倾朝野,但我皇家还有上万甲士。我定会为你,为宏才讨回公道!” 伯昌侯听到老宗正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他握紧了拳头,道:“皇兄,如今皇上已经成年。这陈老贼却还是把持着朝政不肯放权。分明是陈老贼狼子野心,分明是想谋权篡位吧!皇兄,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皇上需要我们。” 老宗正点了点头,他深深地看了伯昌侯一眼,道:“小弟,你且放心回去。皇帝乃咱们关家子弟,这江山也是关家的江山。” “本王定不会叫它落去他人之手。” …… “我的儿,你真是受苦了!”刘夫人终于在刑部的大牢里见到了刘博涛。 “母亲!”刘博涛一脸惊惧的抓着刘夫人的双臂。 他惊慌失措道∶“母亲,他们说孩儿会被处斩。可是真的?” “孩儿不想被处斩,孩儿还没在您和父亲跟前尽孝。” 刘夫人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安慰道∶“别怕,涛儿,别怕。母亲定然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你且等等。” 将小儿子好一通安慰后,刘夫人这才回了刘府。 她刚坐在椅子上喘了口气,就听外面的小丫鬟来报。 “大夫人,宫里的张公公来了。” 刘夫人豁的一声站起身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准没好事。 但她还是心存希冀的问道∶“可是皇上身边的张德子公公?” 那小丫鬟点点头道∶“正是张德子公公。” 这位张德子是宫里的大红人,负责传达皇帝的旨意,此时他亲自上门,刘夫人心中一阵慌乱。 她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走出房间。只见张公公穿着华丽的宦官服,手拿拂尘,一脸严肃地站在庭院中。 刘夫人堆起满脸的笑容,迎了上去,试探着问道:“张公公,不知皇上此次召见,所为何事?” 张公公微微一笑,却不答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刘夫人。 刘夫人心中一沉,知道事情不妙,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将张公公请进了客厅。 张德子拒绝了小丫鬟奉上来的茶,对刘夫人道:“侍郎夫人,杂家事忙这就不久坐了。此次前来是传皇上的圣旨来的。” 刘夫人一听,连忙带着一众丫鬟小厮跪了下来。 张德子将手中的圣旨展开,清了清嗓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刑部侍郎次子刘博涛,公然违抗朝廷法度,当众杀害伯昌侯次子陈宏才,其行为恶劣至极,罪不容赦。朕赐其死罪,即日起转刘博涛至京狱中,秋后问斩。” “念其父刑部侍郎多年来为朝廷效力,兢兢业业,刘博涛一事不再牵连刘家一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刘侍郎教子无妨,罚奉半年。望刘家上下,引以为戒,再无此类事件发生,钦此。” 张德子念完圣旨,大厅中陷入了一片死寂。刘夫人脸色惨白,她颤抖着双手接过圣旨,感觉那薄薄的纸张如同千斤重石,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抬头看向张德子,眼中充满了哀求:“张公公,求您通融通融,博涛他年幼无知,他……” 张德子摇摇头,一脸无奈道:“刘夫人,二公子的事情情节严重。皇上能不牵连刘家其他人已是法外开恩,别的您就别想了。” 刘夫人跌坐在地,一时间心中悲痛也忘了让小丫鬟送张德子出去。张德子知她现在不好受,便也没有久留。带着一众宫中的侍卫,自行回宫去了。 顾听荷翻看着邓荣送进来的账本,听着对方汇报着最近铺子里的情况。如今铺子生意稳定,顾听荷每个季度都会出三套新样式的成衣设计。 每次新出的成衣,京中各小姐们都会争相购买。锦绣坊的成衣俨然已经成了京中的潮流风向。 将手中的账册合上,顾听荷笑眯眯看向邓荣道:“真是辛苦荣叔了,铺子有你打理着我真是省心多了。” 邓荣闻言,恭敬地笑道:“小小姐过誉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小姐的设计新颖独特,才是锦绣坊生意兴隆的根本。”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又道:“对了,小小姐,之前您救的那孩子回来了。” 徐风行?顾听荷心中一动,面上却是不显。 第一百八十六章 燃眉之急可解 “哦?那他如今在哪?” 邓荣摸了摸下巴道:“昨日他过来,问小小姐在不在。小的说小小姐在南平王府中,他没说什么就走了。” 顾听荷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徐风行应该最近会想办法找她。想到这,顾听荷便将徐风行的事情,暂时丢在脑后。 “邓叔,现在账上能用的银子有多少?”顾听荷敲了敲桌子上的账册问道。 邓荣想了想报出一串数字来。这不是刚好够填窟窿吗? 顾听荷有些肉疼,还是对邓荣说道:“劳烦邓叔明日去将钱庄将银票取出来送到南平王府来吧。” 邓荣应了声,也没有多问。他赚钱的目的就是让小小姐想花钱的时候随便花,小小姐要花钱他高兴还来不及。 又和邓荣闲聊了几句后,邓荣就带着账册回了锦绣坊。顾听荷吩咐小厨房准备晚饭之后,便带着连翘和麦冬在花园里闲逛。 “小姐,王爷回来了。”连翘远远就看到了南平王关宴如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不由得提醒了一句还在神游天外的顾听荷。 “听荷。” 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关宴如原本惆怅的心情也疏散了不少。 “王爷今天回来这么早。”顾听荷笑了笑,快步朝着关宴如迎了上去。最近关宴如事情忙,每日回府的时间都很晚,今天倒是天还没黑就回来了。 “最近事情忙,都没有好好陪陪你。今天事情结束得早,我便紧赶慢赶的回来了。”关宴如笑着摸了摸顾听荷的头。顾听荷知道这兄弟二人打算在近期动手了,便也没有询问他都在忙些什么。 想到以前总是戏弄自己的那个刘博涛,顾听荷开口询问道:“不知刑部侍郎的次子如今是怎么处理的?” “秋后问斩,皇上仁慈祸不及家人。” 顾听荷挑挑眉,问道:“那,他人现在还关在刑部大牢?他父亲是刑部侍郎,要是儿子犯了事一直关在刑部大牢恐怕会......” “皇上已经下旨将他转移到京狱中。”关宴如微笑着回答,“京狱直接听命于皇上,别说刘大人就算是陈右相想要做些什么小动作都是不可能的。这刘博涛是必死无疑了。” 顾听荷点点头,对这个结果表示满意。刘博涛作恶多端,仗着他爹在陈右相面前的脸,欺男霸女,早就应该受到惩罚。如今他被关进京狱,等着处斩,也算是为那些被他害过的人讨回了公道。 “最近我事情忙,还没有见过姨夫人。不知道姨夫人最近怎么样了?身体可有大碍?”关宴如忽然开口问道。 顾听荷看了一眼关宴如,心道恐怕是皇上小姨夫问起的吧。 “小姨最近身体还不错,小齐大夫说照着这么将养下去,一个月后应该是没什么问题。”顾听荷隐晦地看了一眼关宴如,对方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关宴如就点点头道:“如此这般,宫中那位也就能放心了。” 麦冬走过来朝着二人行了一礼后道:“王爷,王妃,小厨房已经准备好。请二位主子去饭厅用饭吧。” 顾听荷挽住关宴如的手,二人一同朝着饭厅走去。等二人走下之后,小丫鬟们捧着各色菜肴鱼贯而入。几道关宴如喜欢吃的菜摆在了他的面前,他心中熨帖知道这定然是顾听荷的吩咐。 顾听荷轻轻一笑,挽住了关宴如的手,一同朝着饭厅走去。饭桌上,菜色丰富,色香味俱全。顾听荷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几道关宴如喜欢吃的菜。二人用过饭后,关宴如拉着顾听荷在花园中散步消食。 月色如水,银辉洒落在二人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薄纱。 “王爷,在想什么?”顾听荷率先出声,打破这宁静的气氛。关宴如正想着事情,顾听荷突然出声倒是拉回他的思绪。 “没什么。”关宴如笑了笑,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和听荷说了。免得让她跟着一起烦忧。 顾听荷却是直接开口道:“王爷的银两还够用吗?” “听荷怎么知道我在想银子的事情?” 关宴如这下倒是惊讶了,听荷怎么知道他在想银子的事情。关宴如心中这么想着,下意识问出了声。 顾听荷故作神秘道:“因为我在王爷身边安排了探子,王爷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关宴如撇了撇嘴,显然不相信顾听荷说的话。顾听荷看着关宴如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 “我与王爷心意相通,王爷现在在做的事情虽没有明白告诉我。我也能猜出个十之八九。”顾听荷轻声说,眼中是满满的笑意。 “此事要成,定然是需要大笔的钱财的。” “是啊。”关宴如叹了口气。皇兄虽给他批了银子,但为了不让人察觉异常。皇兄批下来的银子也不算多。关宴如又将自己的私库都贴了上去,如今他算是将全部身家都拿去养兵了。 既是如此,还是差了一大截。 关宴如眉头紧锁,此事确实棘手。陈右相在朝中的地位根深蒂固,想要动摇他,并非易事。眼下时间已经是不够了,那就更需要钱财去准备更精良的武器。 “王爷,现在还需要多少银子?”顾听荷问道。 关宴如报出一串数字,接着叹了口气。顾听荷却是心中一跳,这不正是她锦绣坊现在所有的资金吗? 这就是上天注定吗?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银子啊...... “这不是巧了吗?我刚好能帮王爷解了这燃眉之急。” “真的?”关宴如侧目看向顾听荷,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顾听荷真是他的福星。 顾听荷点点头,看着关宴如那张俊脸忽然觉得没那么肉疼了。 “小事,你的王妃我手里就刚好有这么多银子。”顾听荷朝着关宴如豪爽一挥手。 “王妃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关宴如惊了一跳。 “王爷莫不是忘记了,如今京中风头最盛的成衣铺子锦绣坊在我手中。”顾听荷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亲政 “这本王自然是知道的。王妃的锦绣坊,每件衣服都是样式新颖。每次上新衣都会引起京中小姐们的争抢。”关宴如点头道。 关晏如知道锦绣坊是顾听荷的,但是他不知道这锦绣坊这么赚钱啊! 他有些结巴道:“成衣铺子这么赚钱吗?” 这可比他当王爷拿的俸禄高多了。 “那自然是因为本王妃我会经营,王爷看京中哪家成衣铺子有锦绣坊生意好的。”顾听荷得意扬扬。 关宴如看着面前一脸得意的顾听荷,心中觉得她可爱得不行。 伸手将人拦进怀里,关宴如道:“听荷,你真是帮了大忙了。” “夫妻本为一体,我能出上力的自然会帮着你。”顾听荷拍拍关宴如的后背,她也挺享受这种被喜欢的人需要的这种感觉呢。 第二天邓荣一将银票送过来,关宴如立刻就带着十一,十二出了城。这边关宴如带着人斗志昂扬地出城置办兵器,皇帝那边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今日早朝,久不上朝的皇族宗正老皇叔带着宗正令上了朝。宗正老皇叔,当着全朝文武百官的面提出如今皇上已成年,陈右相应当放权给皇帝。 陈右相心中冷笑,只当小皇帝自不量力。就算他请出了皇族宗正又有什么用? 陈右相沉声开口道:“皇上虽已经成年,但到底还小。朝中的事情本相可以暂时打理着,等皇上将这些学起来之后再慢慢交还给皇上。” 宗正老皇叔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缓缓站起来,声音沉稳而有力:“陈右相,你我都清楚,皇上是国家的未来,是万民的希望。成年,不仅仅是一个年龄的标志,更是一个责任的开始。皇上自幼聪颖过人,这些年来在你的辅佐下,已经展现出了不凡的治国才能。如今,他需要的不仅仅是学习,更是实践。” 说着,他扫视了一圈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继续说道:“我们身为臣子,当以国家为重,以皇上为重。皇上成年,陈右相理应放权,让皇上亲政,以展其才华,扬我国威。” 朝堂之上,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陈右相眉头紧锁,他没想到宗正老皇叔会如此坚定地站在皇帝这边。他知道,这个老皇叔虽然平时深居简出,但在皇族中的威望极高,他的话对于朝堂来说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力。 就在此时,皇帝突然站起身来,他的声音沉稳且坚定道:“陈右相,朕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尽心尽力地辅佐朕,朕感激不尽。但如今朕已成年,你也年事渐长。这天下终究是我关家的天下,朕也该亲自处理朝政,为国家和百姓尽一份力。” 陈右相皱了皱眉,没想到皇帝会在今天直接表态。正当他思考着如何拒绝皇帝时,一身穿朝服的官员突然站出来,大声说道:“皇上理应亲政,请陈右相放权。” 有了这位官员起头,另一些官员也纷纷出列齐声道:“皇上理应亲政,请陈右相放权。” 陈右相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些年轻的官员,这些人都是通过科举走到朝堂上来的寒门子弟。他此时才意识到,那高位上的皇帝早就在筹谋从他手中夺权了。 “如今的这些官员不过都是些愣头青,这朝中没有我等老臣把控恐会朝廷动荡啊!” 陈右相语声刚落,一干大臣出列齐齐出声道∶“臣附议!” 陈右相冷笑一声,对皇帝说道:“皇上您也看到了,您若是现在亲政,恐怕这干老臣都会不放心啊。” 皇帝脸色不变,他淡淡道:“陈右相,这些老臣们为什么会不放心,难道你心里没数吗?这些年来,你一直把控着朝政。朝中这些大臣们和你互相包庇,彼此利用。 原本是为百姓谋福祉的朝廷,被你们这帮人搞得乌烟瘴气。” 皇帝一一看过那些为陈右相说话的那些大臣,开口道:“刑部尚书,礼部侍郎,大理寺少卿......” “朕倒想问问你们,这江山到底是姓关还是姓陈?” 陈右相脸色一变,他没想到皇帝会这么说。他急急道:“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可莫要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寒了老臣们的心啊!” 皇帝用手制止陈右相接着说下去,他鹰隼一般的眼睛看向众人。众人被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看过,纷纷低下了头去。 “刑部尚书,朕亲政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说出来让朕听听。” 刑部尚书心中暗暗叫苦,但还是硬着头皮向前迈了一步,嘴唇微微颤抖,声音低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回皇上的话,非是臣对皇上的亲政有所疑虑,实是……实是朝中局势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差池,恐生大乱。臣等身负国家重任,不得不谨慎行事,以保江山社稷安稳。” 他边说边抬头偷偷观察皇帝的脸色,只见皇帝突然笑了笑。刑部尚书心中疑惑,但不敢多问赶紧将头低了下去。 “什么局势复杂,不过是尚书大人年纪大了有心无力。即使如此,尚书大人还是早点辞官回家养老。将这位置腾出来给有贤能之人。”皇帝冷淡开口。 刑部尚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道:“皇上,臣……” 他话音未落,皇帝已挥手打断了他:“尚书大人不必多言,朕意已决。你年岁已高,确实该好好安享晚年了。至于这刑部尚书一职,秦峰就由你暂时接任。” “是,皇上。”一穿着五品官服的中年男人从队伍中走出来,他的相貌中正,说起话来不卑不亢。 陈右相一脸惊诧地看着走出来的秦峰。这是皇上的人?皇上什么时候将此人安插在刑部的,他居然没有发现。 显然皇帝并没有准备给陈右相思考的时间,他紧接着又道:“众位爱卿,还有谁对朝中之事已经力不从心了?朕不是那等铁石心肠的人,只要你们开口。朕定然会准许你们回乡养老。” 陈派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无人出声。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交权 陈右相铁青着一张脸,冷笑着开口道:“看来皇上真正想换掉的人是我这个老家伙啊。” 陈右相的话音刚落,朝堂上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身上,他的每一句话都足以引起轩然大波。 然而,就在这时,年轻的皇帝却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走到陈右相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陈右相,您误会了。”皇帝的声音坚定而有力,“朕想换的,不是您这个人,而是您手中的权力。朕希望您能将更多的机会,让给那些有才华、有抱负的年轻人。这样,我们的国家才能更加繁荣昌盛。” “陈右相,我们都是老家伙了,是时候该相信年轻人了。”皇族宗正拍拍陈右相的肩膀,而后用赞许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年轻皇帝。这孩子,如今已经是进退有度了。 陈右相面色黑沉,一口老牙几乎都要咬碎。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深明大义的皇帝,又看看那边低着头不说话的老臣们。这些老狐狸,这是看了刑部尚书的下场都不肯为自己说话了。 陈右相深吸一口气,知道今天他不交出点权利是不行了。 “老臣不愿交出朝政也是考虑到皇上的年纪尚小,怕有些政事皇上处理不了。如今老臣明白了皇上的心意,自然是愿意交出政权的。只是......” 陈右相笑了笑道:“皇上到底是年轻,虽有一颗勤政爱民的心,但却是没有实践过。不如老臣就先将刑部,工部两个部门的决策权交还给皇上。至于剩下几个部门,就过些时候等皇上上手了再归还于皇上。” 关绍元心中暗骂这个老狐狸。刑部尚书已经让他趁机换成自己人了,工部又是六部之中最不起眼的部门。他倒是会做人。 想是这么想的,关绍元也知道能让这老狐狸吐出一个工部来已经实属不易。 面上做出一副感动的样子,关绍元道:“如此也好,陈右相放心。朕一定会尽快让你将其他四部都交还回朕的手上。右相如今年纪也大了,也该早日安享晚年了。” “那就希望皇上能早日做出成绩来。”陈右相被皇帝一番话说得心中窝火,又不能反驳。 下了早朝,陈右相一甩袖子出了乾清门。几个陈派官员互相推了推,没人敢在这个时候上去触陈右相的霉头。关绍元倒是心情极好的样子,带着张德子大步流星的回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 “皇叔,今天幸好有你相帮。不然陈右相那老狐狸恐怕连工部都不愿意让出来。”关绍元一脸感激地看着面前的皇族宗正。 “请皇叔受我一拜。”关绍元说着就要朝着宗正下跪。 宗正老皇叔连忙拦住关绍元,道:“皇上这是做什么,你既然叫我一声皇叔,皇叔自然是要帮着你的。” “如今虽说陈右相交出了两部,皇上也不可大意。此人心思诡诈,难保不会想办法从皇上手中将这两部再框回去。”宗正皱眉认真道。 他虽和陈右相没有那么多交集,但同在朝堂这么多年,对对方的这些手段也是略有耳闻。关绍元郑重点头谢过皇族宗正的提醒,二人又商议了些朝堂之事。中午关绍元邀皇族宗正一起用过午膳后,才让张德子送了老宗正出宫。 看着阴沉的天气,皇族宗正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裹紧了些,喃喃道:“怕是要下雪了。” 张德子也顺着宗正的话道:“可不是,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希望下得大一些,来年百姓们也能有个好收成。” 宗正赞许地看着低自己一头张德子道:“你常年在宫中伺候也懂些农事。” 张德子将自己的腰弯得更低了些道:“奴才哪里懂这些。不过是皇上心系百姓,时常看些农事方面的书。偶尔和奴才说起,奴才便也知道了。” 宗正没有说话,在另一小太监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老臣这便回府了,张公公也回宫向皇上复命吧。”宗正笑着道。 “哎。您路上慢着些。” 见张德子应了声,老宗正便吩咐赶马车的小厮回府。等马车行出去一会后,老宗正掀开马车窗帘看向宫门口的方向。 看着张德子仍恭敬地站在宫门口低头恭送着自己的马车,老宗正心中对皇帝更是满意。 第二天清晨,顾听荷大早上就被小丫鬟嬉闹的声音吵醒。 “麦冬,麦冬。”顾听荷将整个身子都缩进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半个脑袋在外面。 “怎么了,小姐。”连翘蹦蹦跳跳进来,带进来一身寒气。 “麦冬在小厨房里看着厨娘熬血燕,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外面是怎么了?吵吵嚷嚷的。”顾听荷问道。 “下大雪了,小丫鬟们在打雪仗。可是朝着小姐睡觉了?奴婢这就叫她们别玩了。”连翘道。自家小姐待下人向来宽和,这些王府的丫鬟们时间久了也摸清楚了自家小姐的性子,这才敢趁着主子没吩咐的时候在外面玩一会。 顾听荷摇摇头,笑道:“难得下了大雪,她们想玩就让她们玩一会便是。” “连翘,你帮着我穿衣。我也要出去堆雪人。”说着,顾听荷坐起身来。一脸兴奋地朝着连翘招手。 “哎。”连翘应了一声。她刚在外面玩了雪,手凉。怕冰着主子,将自己的手在旁边的暖炉暖了一下,连翘这才过来帮顾听荷穿衣服。 “小姐,一会咱们打雪仗好不好。”连翘兴奋地提议道。 “好啊,看我不把你打个落花流水。动作快些,我也想出去玩。”顾听荷听着窗外时不时传来的嬉戏声,心里痒痒得不行。 眼见着顾听荷光脚踩在地上了,连翘惊呼一声将人给按了回去。将鞋袜给自家主子穿好之后,连翘嘱咐道:“小姐坐着别动,奴婢给您去拿个厚实的斗篷来。” 披上斗篷之后,顾听荷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第一百八十九章 玩雪 门外的雪地里,已经聚集了好些个小丫鬟。几个人正在合力推着一个大雪球。看到王妃出来,众丫鬟们都围了上来。 “王妃,王妃,您瞧好吧,一会我们就给您堆一个大雪人。”一个小丫鬟兴奋地问道。 顾听荷一听,也是高兴。 将袖子撸起来,她道∶“来来来,一起。让你们看看本王妃的创造力。” 一个时辰后,院子里就出现了皮卡丘、哆啦a梦、史迪仔等各种小可爱。 “王妃,您堆的这是什么?”连翘指着一只妙蛙种子问道。 顾听荷手下不停,头也不回道∶“那个啊,蒜头王八。” “蒜头王八?王妃,这名字好好笑。”连翘咯咯直笑。 “王妃,您这是从哪听来的名字?奴婢怎么觉得这么有趣呢?”另一个丫鬟小梅也凑了过来,看着那只妙蛙种子笑得合不拢嘴。 顾听荷得意地笑了笑,神秘地说:“这可是本王妃的独家创意,你们可不要告诉别人哦。” “是是是,奴婢们定然会保密的。”几个小丫鬟朝着顾听荷作揖。 云梦扶着大着肚子的聂皇后,站在不远处一脸笑意的看着正在院子里嬉闹的众人。 “夫人,咱们要不要过去?”云梦看着聂皇后心情不错的样子,便问道。在南平王府,为了防止暴露,云梦都是称呼聂皇后为夫人。 聂皇后嘴角噙着笑看着和小丫鬟们打雪仗的顾听荷。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本宫就不过去了,没得让那些小丫鬟们拘束。” 聂皇后以姨夫人的身份住在南平王府。王府的小丫鬟们对她恭敬,但也生疏。再者她怀着身孕,如今月份到了,肚子大得吓人。 万一磕了碰了,谁也担待不起。 有了顾听荷的交代,聂皇后如今在南平王府的地位,可谓是超然的。便是路过的狗都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云梦听聂皇后这么说,便不再劝。她扶着聂皇后道∶“花园的雪已经扫干净了。奴婢扶着夫人,去花园里走走吧。” “那小齐大夫不是说,您适当活动一下对腹中的孩子也是有好处的。” 聂皇后点了点头,任由云梦扶着自己往花园走去。 雪后的花园银装素裹,一片洁白。 聂皇后踩在还有些潮湿的石板路上,闻着空气中新鲜的空气,心情也好多了。自从与皇帝成婚之后,她最快乐的时间就是在南平王府生活的这段时间了。 “皇嫂。” 关宴如从远处看到聂皇后主仆二人挥退了旁边跟着的小厮,一个人走了过去。 聂皇后朝着关宴如点点头,笑道:“这些日子劳烦你和听荷了。” “皇嫂这就见外了,皇兄把您托付给小弟,小弟照顾您是应该的。就是府中人多口杂,怕传出什么话来对皇嫂声誉有碍。小弟也没能常来看看皇嫂,还请皇嫂勿怪。”关宴如朝着聂皇后拱了拱手。 聂皇后自然知道关宴如的顾忌,笑着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在意。看着面前这张比女子还好看的脸,聂皇后笑着调侃道:“七弟如此好样貌,要是早些摘下面具,不知要引得多少女子争相追逐。这么多年来都只挡在面具下,倒是可惜。” 关宴如闻言,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笑着道:“外貌不过一时,总有容颜衰老的时候。小弟还是希望能和不在意我外貌,真心待我的人在一起。” 聂皇后微笑道:“那你如今倒是找到了,我们乐乐对你可是一心一意。” 关宴如点头,目光下意识找寻那么靓丽的身影。就见着不远处,顾听荷正和几个小丫鬟打雪仗玩得开心。旺仔也跟在她的脚边,一个劲地汪汪直叫。 “皇嫂,最近京城不太平。您这身子也不方便,最近就不要出王府了。”关宴如收回思绪,想到今天收到的消息交代道。 聂皇后露出纠结的表情,最后还是问道:“皇上他......近来可好?” 关宴如微微一顿,随后笑道:“皇兄他一切都好,皇嫂不必担心。今日皇兄还让我转告您,安心在王府养胎。等宫里的事情安定好了,他便来接你回宫。” 聂皇后闻言,脸上划过一丝失落。但想到自己如今的情况,还是强打起精神道:“皇上以国事为重,是本宫应该体谅的。” 关宴如看着聂皇后脸上强撑出来的笑意,心中微微一叹。对于皇兄来说,是小家大国。他自己的生命都能为了国家让步,更何况是这些情情爱爱。能在这危急时刻提前将聂皇后送出来,已经是皇兄为皇后考虑的证明了。 “可惜,他不能第一个见到我们的孩子了。” 聂皇后轻轻抚摸着腹部,眼中满是温柔。虽然她心中有些遗憾,但皇上想要做的事情她也能猜到一二。将自己提前送到南平王府来,是为了她和孩子的安全。她不该再不懂事地要求那么多。 她知道皇帝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她会在佛堂前为他祈祷,祈祷他能平安度过这一切的困难。祈祷他们一家三口能有团聚的一天。 到底是女眷,关宴如又和聂皇后闲聊几句后便告辞去找顾听荷。顾听荷早就看见关宴如和自家皇后小姨说话了,佯装着没看到关宴如等他过来的时候出其不意往对方身上扔了一个小雪球。 雪球砸到关宴如身上的瞬间炸开,在关宴如身上留下一小块白白的痕迹后扑簌簌落下。那一小块白色在关宴如身上的玄色锦袍上格外明显。 顾听荷看着关宴如身上那小块白色的痕迹,嘻嘻笑着跑开去,一边跑还一边喊:“对不起啦!王爷,原本想扔你脸上的,扔偏了!” 关宴如宠溺地笑了笑,无奈地伸手将自己身上的雪渣拍落。 “听荷,过来。”关宴如朝着不远处一脸防备的顾听荷招手,又道:“我有事情和你说。” 顾听荷见关宴如一脸的认真,便将自己手中的团好的雪球扔在一边跑了过来。 “怎么了,王爷?” 第一百九十章 兵变 话音刚落,一个松软的雪球就扔到了顾听荷的身上。 “好啊!”顾听荷胡乱地将自己身上的雪渣拍掉,气呼呼道:“王爷骗人!” “这就叫做兵不厌诈。”关宴如笑眯眯摸了摸顾听荷的头,看着自己王妃气鼓鼓的样子心中直呼可爱。 二人又玩闹了一会,一起用完了午饭。关宴如挥手示意所有丫鬟都下去。等丫鬟们都下去之后,关宴如面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他一脸歉疚地看着顾听荷道:“一会我就要出城了,王府里的所有人就拜托给你了,听荷。” 关宴如说得隐晦,但顾听荷却是听懂了。 她心头一跳,问道:“今晚就要行动吗?会不会太着急了?” 关宴如叹了口气,道:“前几日朝堂上皇兄夺了陈右相的权,虽只是部分,但陈老贼哪里能接受。” “我的人早些时候传信回来,说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我虽不知道陈家到底什么时候动手,但从今日开始就要回军队时刻准备着了。” 关宴如拉过顾听荷的手,嘱咐道:“从我走后,南平王府就紧闭大门任何人不准进出。我身边的暗卫都给你留下,这王府里的人你能护住就护住。护不住,就护住你自己。” 关宴如一脸郑重的看着顾听荷,等到顾听荷轻轻点头后他才稍微松一口气。关宴如在心中唾弃自私的自己,要是以前他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 可如今,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让他的听荷活着,哪怕是让他用自己的命去换也可以。 关宴如说完这些,便起身准备离开。顾听荷送他到门口,突然开口道:“王爷,您一定要平安回来。” 关宴如身形一顿,背对着顾听荷道:“放心,为了你,我一定会的。” 他跨上马背,扬鞭策马,疾驰而去。顾听荷站在门口,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眼神坚定。 “关门,传我的令下去,没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开门。”顾听荷挥挥手。 “是,王妃!”守门的护卫进了门之后,旁边站着的小厮费力地推着门。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过后,朱红色的大门被关上。顾听荷看着大门上了三道门栓之后,才带着麦冬连翘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一回院子之后,顾听荷便命人将聂皇后主仆还有齐涵接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齐涵带着自己的小药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却发现顾听荷正好好地在看书。 他一屁股坐在顾听荷的旁边,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这么着急叫我过来做什么?我还以为是你生病了。” 齐涵上下打量了一番顾听荷后又道:“你这看着也好好的啊。” “我没事,这几天你先住在我这院子里吧。”顾听荷将自己手中的书合上,指了指旁边的偏房。 “你先住在那里吧。” “好端端的干嘛让我这你院子里,这要是让王爷知道了多不好。”齐涵一脸古怪的看向顾听荷。 “你该不会是想......” “你想什么呢你。”顾听荷顺手卷起手中的书敲在齐涵的头上。 二人正说话间,聂皇后带着云梦走了进来。 聂皇后一进屋,齐涵便急忙站起身来行礼。顾听荷也站起身,对聂皇后福了福身。聂皇后笑着扶起顾听荷,而后对着二人道:“如今这屋里也没有外人,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顾听荷笑着应了声是。聂皇后也不问顾听荷为什么突然吩咐她们换院子住。她环顾了一下四周,道:“乐乐这屋子布置得倒是雅致。” 顾听荷笑着道:“我喜欢好看的小物件,王爷也由着我的性子。房间里乱了些,还请姨夫人不要见怪。” 聂皇后笑着戳了戳顾听荷的额头,道:“王爷这么宠着你,本...我替你高兴才是。” 顾听荷嘿嘿一笑,并不多言语。三人又坐着闲聊了一会,气氛看似融洽却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房间内除了这三人,留下伺候的小丫鬟都是心腹。连翘虽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但也被这紧张的气氛感染。 那边齐涵的视线却是时不时落在麦冬身上。云梦小心翼翼护在聂皇后身边,眼睛是不是看向窗外。 …… 夜深了,屋内的烛火摇曳,映照着每个人不安的面庞。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阵阵兵器碰撞声,喊杀声,声音越来越大,仿佛离众人越来越近。整个王府都笼罩在危险中。 顾听荷站起身迅速走到窗前,掀起一角窗帘,向外望去。只见围墙外的黑暗中,火光冲天,喊杀声更加大了些。 聂皇后和云梦相视一眼,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齐涵也走到窗前,疑惑道:“京城怎么会突然打起仗来?” 顾听荷一脸复杂地看向老乡,道∶“早在几天前就连是京城中的乞儿都察觉到了城中的不对劲早早的就躲了起来。” 自己这老乡,在南平王府里倒是养得像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了。 齐涵愣住道∶“王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听荷拉得齐涵离得自己近了些,将如今陈右相的情况和齐涵说了说。齐涵知道了原委后,心情也是颇为复杂。 顾不得关注齐涵复杂的心情,顾听荷吩咐麦冬道∶“麦冬,将府中所有人都集中到后院那处偏僻些的院子。” 麦冬应了声急急跑出去了。她心中暗暗庆幸,幸好王妃已经提前将众人都安排在附近的几个院子里。 她要吩咐事情就方便多了。如今外面正闹得厉害,就算在王府里她都不敢到处乱跑。 众丫鬟、小厮、婆子等听了吩咐都急急朝着那处废弃的院子里赶。 “小姐,大家已经往,往您说那处地方去了!”麦冬回来后气喘吁吁道。 顾听荷点点头,帮着云梦扶起聂皇后。 “走吧,咱们也过去。” 顾听荷扶着聂皇后往前走,心中正庆幸着还好王府内家仆不算多。不然她还真怕自己顾不住这王府上下所有人。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奸细 众人很快就聚集在了那处后院的旧院子内,所有人都是惶惶不安的样子。听着外面的喊杀声和尖叫声,小丫鬟们吓白了一张脸。 “麦冬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个小丫鬟壮着胆子挤到麦冬旁边,小声问道。白日里还好好的,怎么晚上突然就会打起仗来...... 他们虽是奴婢,但都一直生活在王府里。别说战乱了,就是生活的毒打都没经历过。这会子突然身处战场,一个个吓得都是六神无主。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咱们就跟着王妃就行了。王妃不会不管咱们的。”麦冬安抚似的拍了拍小丫鬟的肩膀。她的声音温和坚定,那小丫鬟竟然真的没那么害怕了。 她点点头,挨得麦冬更近了些。 “轰,轰,轰。”重物撞击的声音传来。几个小丫鬟吓得要张嘴惊叫,还没等发出声音就被旁边的人捂住了嘴巴。 “不想活了?别出声!”麦冬低声训斥道。 看着王妃身边的大丫鬟一脸镇定的样子,那几个小丫鬟心里也安定不少不再一惊一乍。麦冬拨开人群走到顾听荷身边站定,她面上看着镇定其实心中也是一片慌乱。 “王妃。” 一个身着黑衣蒙面的少年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有了刚才麦冬的提点,这次倒是没人出声惊叫。大家都一脸惊讶地看着这凭空出现的黑衣人。 “危急时刻,不用行礼,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顾听荷抬了抬手示意小六起身,然后又问道。 小六快速瞥了一眼四周,走到顾听荷身边,低声说道:“王妃,外面已经乱成一团。叛军袭击王府正用巨木撞着大门,王府的护卫正在拼死抵抗,但情况不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她身边有六名暗卫,这些暗卫要想救出自己和自己身边几个亲信的人自然是没问题的。可...... 顾听荷环顾了一下四周惊慌失措的丫鬟们。眼下她要是走了,王府的侍卫和暗卫都会跟着一起走,那这些王府中的丫鬟小厮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不到最后万不得已的时候,顾听荷不想放弃任何人。 深吸一口气,顾听荷冷静道:“小六,命侍卫死守王府。任何人不准打开王府大门,你每隔一刻钟便回来报告一次情况。” “是!”小六拱手应了一声,像他突然出现一样再次凭空消失。 顾听荷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众人,心中也是波涛汹涌。她手里还有最后一条退路,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救大家一次。 只是…… 顾听荷眼神锐利地扫过众人。她确定陈右相的奸细就藏在这些丫鬟小厮当中,但到底是谁呢…… 每个人都是一脸害怕的神情,每个人的行为看起来都很合理。顾听荷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捉住这个内奸。她叹了一口气,双眼眨也不眨地扫视着众人试图看出对方的什么破绽来。 她在心中再次感慨,要是自己能有个读心术什么的就好了。为什么别人穿越都有金手指,她就什么都没有啊。 正绞尽脑汁思考着怎么揪出这个奸细,聂皇后突然哎呦一声捂住了肚子。 “夫人,夫人这是怎么了?”云梦扶住疼得几乎站不住的聂皇后,这时她才发现聂皇后已经疼出了一头汗。 “姨夫人。”顾听荷也惊呼一声,赶忙去扶聂皇后。聂皇后伸出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 “齐涵,你快......” 顾听荷话还没说话,齐涵已经背着自己的药箱走到了聂皇后身边。 “先扶着姨夫人到那边坐下。”齐涵指了指不远处放着的一把椅子。那椅子上落着一层灰,旁边一个离得近的小丫鬟赶忙用自己的袖子将那椅子擦干净。 聂皇后在椅子上做好之后,齐涵便开始给她诊脉。外面士兵的喊杀声不绝于耳,南平王府内却是一时间安静下来。 “姨夫人,您受了惊吓胎像有些不稳。”片刻之后,齐涵收回了手。他在自己随身带着的药箱里翻了翻,找出一个小瓷瓶。他从中倒出一粒黑色的小药丸之后,放在聂皇后手中。 “这是保胎丸,您先服下吧。” 聂皇后将药丸放进口中,接过云梦递过来的水袋喝了一口水。过了一会,聂皇后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多谢你了,小齐大夫。”聂皇后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来。 “这是我身为大夫的职责所在,姨夫人不必道谢。”齐涵将自己的药箱收拾好,站起身来。 顾听荷见着聂皇后没有大碍了,也松了一口气。哪想齐涵走到她的面前,附在她耳边道:“姨夫人月份大了,要是再受到惊吓很可能会早产。眼下的环境显然是不适合生产的,咱们得赶紧转移阵地啊。” 听到齐涵这么说,顾听荷心中着急但也只能先安慰齐涵道:“姨夫人就麻烦你先照看着了,我尽快想办法。” 齐涵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顾听荷故意提高声音对着众人说道:“大家都看到了,现在情况危急。叛军已经在攻击咱们王府了。” 众丫鬟互相对视一眼,都看着面前的王妃娘娘。不知道她想说些什么。 顾听荷顿了顿道:“等到一会叛军攻破王府大门,南平王府将会成为人间炼狱。你们虽是南平王府的家仆,但也都是好人家的儿女。本王妃不忍看你们就此陨命,大家就此离开王府各自逃命去吧!” 大家都没有出声,一时间院子内安静下来。这时角落里有个小丫鬟,突然出声道:“王妃,我们各自逃命了。那您怎么办?” 这个小丫鬟名叫翠儿,平时在王府里并不起眼,但此刻她的反应却引起了顾听荷的注意。 顾听荷心中一动,道:“天灾人祸面前,人人平等。你们不必顾忌我,且各自逃生去吧!” 顾听荷的话音刚落,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没过一会,几个胆子大的小丫鬟就要转身要往院子外走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退路 顾听荷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的表情。翠儿看着旁边的人都往院门口的方向走去,也蠢蠢欲动起来。她拉了拉旁边的那个小丫鬟,在那小丫鬟耳边说了句什么。那小丫鬟摇了摇头,翠儿脸上的急切更加明显。 顾听荷目光闪了闪,轻轻推了一下站在她身边的麦冬。麦冬顺着顾听荷的目光望过去,马上领会了主子的意思。 她直接走了过去,笑着问翠儿和翠儿旁边的那个小丫鬟道:“你们不赶紧走吗?” 翠儿刚要说话,她旁边那个小丫鬟却拦下了她。那小丫鬟道:“奴婢们既然卖身为奴,自然该和主人家同进退。” 麦冬心中暗赞这丫鬟忠贞,就是不知道自家主子让自己抓这丫鬟干嘛。麦冬面上笑着劝这丫鬟和翠儿还是早些去求生,然后猛然间伸手要抓这丫鬟的手腕。 那丫鬟却是早就防备着,一个抬手躲过了麦冬这一抓。 丫鬟笑着问麦冬道:“麦冬姐姐这是何意?” 麦冬心中却是诧异,她出手突然这小丫鬟怎么会能躲过去?站在不远处的顾听荷却是发现了端倪,大喝一声。 “小七!抓住她!” 顾听荷的声音还没落下,一个黑衣人凭空出现在麦冬几人身侧。那小丫鬟目光一闪,趁着麦冬没有反应过来,伸手扣住麦冬。 “别过来!”那小丫鬟左手拦住麦冬的肩膀,右手成爪住在麦冬的脖子上。 麦冬只觉脖子上传来阵阵痛感,心中大惊。这小丫鬟竟然会武功!她惊恐地看着自家主子,不敢乱动。 “麦冬?!”一直站在聂皇后身边的齐涵看着这边的变故,惊了一跳。 “你要干什么?快将人给放开!”齐涵往那麦冬的方向走了几步。 “别过来!” 那小丫鬟喝了一声,齐涵堪堪停下脚步。 她一脸阴鸷地看向齐涵,然后阴恻恻地笑了笑道:“小齐大夫,看来你很在乎麦冬姐姐了?那你肯定不会希望麦冬姐姐就此香消玉殒吧?” 齐涵脸色一白,急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丫鬟笑了笑,没答齐涵的话,反而是转头看向顾听荷道:“王妃娘娘,丞相的人就要攻进来了。您不想死的话,就乖乖跟着我走。 否则的话,我也不介意做个好人。 先杀了麦冬,好等王妃娘娘你下了地府也有个人伺候。” 顾听荷目光沉了沉,冷声道:“你放开麦冬,本王妃给你留个全尸。” 那丫鬟一愣,没想到面前的南平王妃根本没打算用麦冬和自己一命换一命。 那丫鬟嗤笑一声,对麦冬说道∶“麦冬,瞧见没,这就是你忠心的主子。” 麦冬一副被顾听荷打击到的样子,低垂着头也不再挣扎。 一切变故皆发生在瞬息之间,没有来得及出正厅的丫鬟和小厮们都一脸惊异地看着正在僵持中的几人。几个刚走到院门口就被守院门的暗卫赶回来的丫鬟小厮们一进来也都先注意到这边僵持的几人。 “你以为我是不在意麦冬的生死?”顾听荷疑惑问道。 “不然呢?”那丫鬟一脸嘲讽。 “要我放了麦冬,还道给我留个全尸。王妃娘娘,看来您是一点也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麦冬啊。” “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顾听荷冷笑一声。 “你当本王妃在激怒你,殊不知本王妃只是在说事实而已。” 声音刚落,顾听荷抬手的瞬间,那小丫鬟的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 “你!” 小丫鬟缓缓倒在地上,一双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但人却依然没了气息。一众丫鬟见有人当着自己的面被杀了,都吓得惊叫起来。而那奸细恐怕还不没看到出手的人,便一命呜呼了。 “麦冬,你没事吧?”齐涵急忙跑到了麦冬身边。此时的麦冬正揉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地喘着粗气。 “没事,没事。”麦冬红着脸将自己被齐涵握着的手抽出来。 “小姐。奴婢没事,不用担心。”看着顾听荷担心的眼神,麦冬赶紧道。她都跟着自家小姐这么多年了,小姐是什么性格她比谁都清楚。 自家小姐是不可能会丢下她不管的。至于她那副失望的样子,不过是做出来麻痹那奸细的。 “那就好。”顾听荷点点头,然后目光沉沉的看着地上那具尸体。知道南平王府内有奸细,还是托了那假王妃的福。 那假王妃被关宴如抓起来之后就关在了南平王府的地牢里,在用过三遍刑之后终于是遭不住。将她所有知道的,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其中就包括陈右相在南平王府安插了奸细的事情。 顾听荷挠了挠头,这陈右相派过来的奸细实力未免也太弱了吧。说起话来口气不小,结果就被王府暗卫一招给毙命了? 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 想到这,顾听荷更加警惕起来。她不知道的是,并不是这丫鬟武功太差,而是关宴如派给她这几个暗卫已经是全国最顶尖的水平。小六等人原本就是一流高手,从上次顾听荷被调包事件之后又被关宴如拉去特训。 如今他们这些暗卫,个个都是顶尖高手。要杀一个普通高手,还不是轻轻松松。 “王妃,不是说让奴婢们各自逃生吗?怎么那些侍卫守在门口不让我们出去啊?”一个小厮装着胆子问道。 这边有了嘴替,众人都看向顾听荷。 顾听荷微微一笑道:“大家不要着急,刚刚本王妃那么说不过是为了引出那个藏在南平王府的奸细。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跑出去才是送死。” “可是王妃,我们也不能一直待在这啊。万一陈右相他们攻进来了怎么办?”一个小丫鬟担心地问道。 顾听荷看着她,安抚地笑了笑。 “放心,王爷早就帮大家想好了退路。大家跟我来。”说罢,顾听荷朝着屏风后走去。 顾听荷领着众人穿过了屏风,来到了一个相对较为隐蔽的房间。这里装饰简单,但处处流露出古朴典雅的气息。 第一百九十三章 皇宫着火 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笔触流畅,意境深远。窗户纸糊得有些泛黄,透出一股岁月的味道。一张破旧的八仙桌上,摆放着一套青瓷茶具,虽有些磨损,却更添了几分历史的厚重感。 “这里原本是王府的一间杂物房,王爷早已命人清理出来,作为紧急避难之用。”顾听荷一边解释,一边带领众人来到房间的一角。只见地上有一块不起眼的石板,她轻轻踩了上去,石板“嘎吱”一声缓缓下沉,露出了一个向下延伸的楼梯。 “咱们王府里居然有密道。”几个小丫鬟小声讨论着。 “好了,大家快进去吧。外面的侍卫想必支撑不了多久了。”顾听荷将入口处让开。让云梦扶着聂皇后先进去后,让众家仆挨着下去。 “小六。”顾听荷往旁边走了几步,然后对着空气小声喊了一句。 “属下在。”小六再次凭空出现。周围等着下密道的小丫鬟此时对神出鬼没的小六已经失去了兴趣。没人再抬头看他一眼,皆仔细看着脚下的台阶。 “一会等人都下去之后,你去前院和王府侍卫们吩咐一声。让他们听你指挥,有余力的跟着你进宫帮王爷,实在没有余力的找地方躲着。能活一个是一个。” “是。”小六应了一声,再次隐藏了身形。无论是他们暗卫还是王府的侍卫,上的第一课就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而为执行主子的命令而死亡是他们的职责。所以,其实他并不是很赞同王妃的话,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王妃的话让他心中觉得十分温暖。 如此善良、聪慧、美丽的女子。他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王爷会爱上王妃了。 等小六赶到王府正门口的时候,侍卫们正在拼死抵抗。大门被重木撞击得来回震荡,几个年纪小的王府侍卫几乎按不住大门。 “王妃有令,负伤侍卫自行找地躲藏,其余众侍卫随我开门杀敌!” 小六一声令下,众侍卫齐齐应声。突然失去抵挡力量的王府大门猛然间打开,门外的叛军措手不及摔进来一大片士兵。 “杀!”王府众人抽出腰间佩刀,悍不畏死地冲了上去。 小六冲在最前面,他从两个倒下的叛军身上抽出佩刀,左右开弓,一刀一人迅速杀死一片。 小六又是一刀砍死迎面冲上来的叛军,然后举起滴血的佩刀高声道:“冲!兄弟们,咱们一路杀进宫中助皇上一臂之力!” “冲啊!”其他侍卫见小六如此勇猛,也都被激起血性。他们高喊着杀一个回本,杀一双赚了,竟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 等到众人都下了密道之后,顾听荷将入口再次关上。她身上在密道的墙上摸索了一阵,摸到了上锁的机关后将入口上锁。 密道里的空气带着一丝潮湿,石壁上偶尔有几处渗水,但并无大碍。顾听荷走到聂皇后旁边关切问道:“姨夫人,您感觉怎么样?” 聂皇后点点头道:“还好。” 其实她感觉并不是太好,地下空气潮湿且稀薄。她感觉自己有点吸不上气,还有点头晕目眩。只是她知道在地道内出现这种情况都是正常的,再加上现在情况危急,实在不是她矫情的时候。 顾听荷点点头道:“那我们就赶紧往前走吧,前面空间会大一些。” 说罢,率先领着众人朝前走去。众人一路向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顾听荷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 顾听荷虽听关宴如说了这地道里的结构,但自己也是第一次来这地道里。等到她走近了才发现,那光亮是从一扇铁门的缝隙中透出来的。她伸手试着推了推门,发现那铁门并没有上锁。 顾听荷双手稍稍用力,将那铁门推开。只见那门内是个个宽敞的大房间,房间顶部的石壁上凿着一个个铜钱般大小的小孔。月光透过小孔照射进房间内,使得整间房间都亮堂了许多。 “都进来吧。”顾听荷朝着后面招招手。 她带着众人走进房间,立刻感到空气变得清新了许多。门后传来吱呀声,她转头看过去就见最后进来的小丫鬟已经将铁门再次关上。 云梦扶着聂皇后在房间正中间的石桌边坐下。见着石桌上放着一套简朴的茶具,云梦将茶壶拎起来晃了晃。 “夫人,里面还有茶水。”云梦有些惊讶道。 聂皇后点点头,道:“应当是王爷提前准备好的。” 话虽如此,云梦却是不敢大意。她取出随身带着的水袋清洗出一个茶杯后,给聂皇后倒了一杯水出来。将倒满水的茶杯递给聂皇后,云梦此时才开始打量房间。 房间内空空荡荡,除了几张石桌和石凳外几乎是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就是一个专门用来避难的场所。 “这里很安全,大家可以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下。” 说罢,顾听荷便走到聂皇后身边坐下。众人听了顾听荷的话之后也纷纷找位置坐下,没抢到石凳坐的人便席地而坐。 可能是知道现在仍是危险时刻,众人皆是安安静静休息没有一个人开口闲聊。就连平时最聒噪的旺仔,今天也都是老老实实跟在顾听荷身旁。不但没有嗷嗷叫着求抱抱,连汪都没有汪一声。 小六带着一众王府侍卫朝着皇宫的方向杀过去。路上到处都是叛军,小六等人已然杀红了眼睛。只要看见叛军就是一刀,就是狗从他们旁边路过也要挨上一脚。 王府侍卫队长老杜一脚将一个叛军踹飞出去,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的皇宫正冒着滚滚浓烟 “我嘞个娘诶,谁啊这么虎?皇宫都给点了!?”老杜喃喃。 小六闻声望去,也看见了那浓烟滚滚的皇宫。他心中一惊,转头照着老杜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你傻了?!谁没事点皇宫玩?定然是皇上出事了!咱们快点杀过去帮忙!” 老杜被拍了一巴掌,怒从心头起。正要转头骂那始作俑者,看到是小六他又熄了火。 第一百九十四章 陈右相之死 “嘿,这不是六爷。”老杜咧开大嘴一笑,伸手一挥对着身后的众侍卫道:“兄弟们!加把劲了!王爷在皇宫里等着咱们救援呢!” 吼完,老杜又凑到小六身边笑嘻嘻道:“六爷,你瞧瞧。你这一声吩咐,我老杜马上执行。” 小六看了一眼面前的老杜。一个比自己大了至少二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非得叫自己六爷...... 没眼看,没眼看啊。 要说人家老杜也是个一言九鼎的汉子。早先他不服气小六年纪那么小就入了暗卫队,非要和小六打赌,谁输了就叫对方爷爷。于是自打那次打赌之后,这小六就变成了老杜的六爷。 虽说,小六一再说这赌局不作数。但人老杜实诚啊,愿赌服输。至此这称呼,就这么定下了。 皇宫中,身穿铠甲的陈右相一脸怒容地看着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皇帝关绍元。 陈右相抽出腰间的宝剑,直直指向站在高台之上的皇帝。他开口道:“关绍元,快点将门打开。本相,不,朕给你留个全尸。” 关绍元站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右相。他的身后是如同愤怒巨兽般的火海,正在迅猛吞噬着每一寸空间。守在宫外的士兵已经感受到了那股炙热,而殿中的关绍元却好似一无所觉。 “陈右相,朕一个人下地府未免也太寂寞了。不如你和太后都陪着朕一起下去好了。”关绍元看着陈右相,面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太后在哪?你把太后怎么样了?”陈右相这会才想起太后来,怒声问道。 “不过是先送她下去给咱们探探路,陈爱卿不必着急。想必,一会你就能见到她老人家了。”关绍元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陈右相冷笑一声道:“原本想给你留个全尸的,现在看来是不必了。” 说罢,他提着剑就朝着关绍元冲了过去。关绍元看着陈右相冲来,不慌不忙也拿起自己的佩剑迎了上去。 “噌!”兵器碰撞的声音。一瞬间,火花四溅。两人打得有来有往,局面一时间僵持住。对于皇帝的剑术,陈右相可谓是相当惊讶。自己和太后千防万防,竟还是没防住这小子。 陈右相一记重剑挥下,关绍元侧身躲过,反手一剑,直指陈右相咽喉。陈右相险之又险地躲过这一剑,心中更是惊讶。关绍元何时有了如此高超的剑术?这绝不是一日之功。正疑惑间,关绍元又是一剑挥来。陈右相不敢大意,全力应对。两人你来我往,剑光闪烁,看得人眼花缭乱。 突然,关绍元一剑挥出,却不料陈右相早有准备,一剑格开,反手就是一记重击。关绍元没想到陈右相反应如此迅速,一时间竟没能躲过,被重重击中,倒飞出去。 陈右相见状,立刻提剑追了上去,准备给关绍元一记致命一击。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柱子在火焰的侵蚀下轰隆一声倒了下来。 那柱子正正砸在陈右相的左腿上,陈右相哀嚎一声被那柱子砸到在地动弹不得。关绍元停下脚步,他蹲在距离陈右相不远处但对方绝对够不到的位置。 关绍元看着陈右相拼命挣扎,试图将自己的腿从柱子下拔出来。“陈爱卿,别费劲了。这柱子没有三四十个人是抬不动的” 陈右相手握成拳,拼命捶打着压在自己腿上的那个柱子。他简直不敢相信,就在自己离那个位置最近的时候,为什么自己会被这该死的柱子砸到腿?他看了一眼后面蔓延过来的火势,就算自己侥幸从这火场中逃生,也没了当皇帝的资格。 身体有残缺的人不能当皇帝。他这腿,已然是废了。难道他真的没有当皇帝的命吗? “啊!啊!啊!”陈右相双目赤红,心中的不甘几乎要化为实质。 “陈爱卿,朕送给你的礼物,你还喜欢吗?”关绍元笑眯眯开口问道。 这柱子并不是正好掉下来,而是关绍元提前在上面做了手脚。只待将陈右相引到这柱子下面,便启动机关。 “你?!”陈右相指着面前笑盈盈的皇帝。刚要开口怒骂,一双眼睛却是忽地睁大再没了声音。关绍元慢条斯理将插在陈右相后背上的剑拔出来,在慢条斯理地起身。 皇兄!皇兄!你在哪?”关宴如的声音从宫殿口的方向传来。 关绍元站起身,看着陈右相死不瞑目的尸体笑道:“陈爱卿,朕的七弟来找朕了。朕就不在这里陪你了。”说罢,他转身朝着宫殿门口走去。 ...... 关宴如一剑横贯两个叛军的胸膛,将尸体一脚踹开后大步流星走向宫殿前的石狮子。 “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起火了?皇兄呢?”关宴如从石狮子后面拎出张德子,一连串问道。 张德子颤抖着道:“奴才,奴才......” 轰隆一声巨响,火势又大了几分。关宴如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抓住张德子怒声问道:“亏你在皇兄身边服侍这么多年,就这点胆量。告诉本王,皇兄在不在内殿!” 张德子吓得一哆嗦,终于鼓起勇气,颤声道:“皇上,皇上在内殿。” “皇兄在内殿?为何起火,你为什么不在皇兄身边?”关宴如连连追问。 张德子在连番追问下,崩溃哭道:“皇上一直在殿中等着陈右相攻进来,奴才劝皇上先躲一躲,皇上反而命奴才自行逃命。奴才不愿意,皇上就要先杀了奴才。” “王爷,王爷。您快救救皇上吧!”张德子抱着关宴如的大腿失声痛哭。 “别挡路!”关宴如将张德子踹到一边不再理会他,转身朝着宫殿内跑去。 又是一脚将宫门踹开,关宴如被宫殿内的浓烟呛得连连咳嗽。 “皇兄!皇兄!你在哪?”关宴如不断用手在面前挥舞着,试图将挡在自己面前的浓烟赶走。 “我在这里。”熟悉的声音从浓烟中传出。 “皇兄!”关宴如大喜,提着剑就朝着声音的方向冲过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天罚 “您没事吧?”关宴如看着面色苍白,但精神还不错的关绍元问道。 关绍元笑着摇摇头,刚要开口说话口中却是涌起一阵腥甜。 “噗!”关绍元往下压了压,却是没压住。噗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皇兄!皇兄!” 关绍元在失去意识之前,只听到关晏如焦急呼唤他名字的声音。关绍元张了张嘴想要和七弟说自己没有事,却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关宴如刚扶住皇帝摇摇欲坠的身体,后殿又是轰隆一声火势再次变大。关宴如迅速将皇帝打横抱起,冲出火海。二人刚冲出来没多久,一阵噼里啪啦的木头断裂声之后宫殿彻底倒塌。 皇宫中打斗的两方人马被宫殿倒塌的巨响,惊得停下手中的动作。众人齐刷刷看向宫殿的方向。灰尘落下之后,关宴如抱着关绍元皇帝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俊美的脸庞上染着不知道是谁的鲜血,正一步步朝着众人走来。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犹如刚从地狱走出的玉面阎罗。士兵们咽了咽口水,往后倒退几步,下意识和面前的杀神拉开距离。 “本王知道你们是被陈贼蛊惑,如今陈右相已死,尔等速速投降。等皇上醒了,本王求皇上留你们一条活路。” 关宴如的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接着又道:“倘若你们执迷不悟,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叛军们面面相觑,似有意动。 几名士兵微微弯腰,准备放下手中武器。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道:“兄弟们,别听他的!咱们现在是谋反,皇帝哪里会给咱们活路!倒不如现在最后一搏!” “少将军说得对啊!” “都走到这一步了,哪里还有回头路!” ...... 原本想投降的几个士兵此时又将手中的武器握紧了。关晏如看着面前的沈少珩眯了眯眼睛。 小六翻了个白眼,几乎是瞬间便到了沈少珩的身边。他一剑刺进沈少珩的胸膛,朝着一脸不可思议的沈少珩做了个鬼脸。 “不好意思啊,六爷不喜欢话太多的人。” 刚被激起士气的叛军们看到少将军就这么倒下了,无一不是目瞪口呆。 “诸位,这位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执迷不悟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现在投降方有一线生机。”关宴如鹰隼般的眸子看向众人。 就在这时,天空中划过几道闪电。原本黑沉的天空突然之间亮得如同白昼一般。 “轰隆!”雷声落,闪电落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那树瞬间被劈成两半中间燃起熊熊烈焰。被火光照亮的地方都是一片鲜红的血迹,那血和雪融合在一起看起来更加瘆人。 又是一道闪电落下,这次劈中的是距离众人更近的假山上。关宴如看着倒在地上依然没了呼吸的沈少珩,想起顾听荷之前和他说过的这个时间不能失去男女主,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难道真的如同听荷所说,沈少珩这个男主出了意外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就会崩塌吗? “老天爷!”有士兵惊呼一声,蹬蹬倒退几步。 其他士兵也注意到了越落越近的闪电,顾不得彼此敌对的身份一起朝着安全的地方跑过去。关宴如抱着关绍元自然是跑不过,他眼尖瞄到还躲在旁边的张德子。 他一把将张德子拎了过来,然后道:“快将皇兄扶到我背上来!” 张德子被他吓得一哆嗦,立刻将关绍元扶到关宴如的背上。关宴如背着关绍元,一手提着张德子,脚下轻点几下,马上就超过了那些四处奔逃的士兵。 众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王府侍卫长老杜嘿呀一声道:“六爷,我怎么觉得这闪电在追着你劈呢?” 小六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那闪电劈的正是他刚才站着的地方。小六张嘴骂了一句脏到不行的脏话,脚尖轻点和众人换了个方向跑去。 关宴如停下脚步朝着小六的离去的方向望过去,发现那闪电果然追着他去了。 天罚?关宴如突然福至心灵。 怕不是因为小六杀了这个世界的主角,所以天道降下天罚了?思及至此,关宴如运气然后大吼一声。 “小六!坚持住朝着空旷的地方跑,千万别停!” 离得关宴如近的那些人,等关宴如喊完这句话都感觉耳朵嗡嗡的。离得他最近的张德子,甚至感觉自己有一瞬间失去了听觉。 小六一路狂奔着,在心中哀嚎。我的王爷,这你让我停下来我也不敢停啊。小六一分神,脚下慢了几分。一道闪电朝着他就劈了下来,他猛地往前一窜堪堪躲过。 小六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拼尽全力朝着前方跑去。 天空之中雷声滚滚,闪电如同一条条银色的蛇在空中游走,每次落下都伴随着士兵的惊恐呼喊和物体的炸裂声。 小六一路蛇皮走位,朝着空旷的地方狂奔而去。好在他一直注意这后面的闪电,这会已经他已经注意到这闪电已经没有之前落下的那么频繁了。 关宴如看着小六带着屁股后面的闪电一路跑没了影,心里也放松了一些。没了闪电,逃命的士兵们也都停下了脚步。王府侍卫、南疆军、还有陈家的叛军三方势力大眼瞪小眼起来。刚才跑得急,众人手中的兵器都丢了。 又是一路你推我挤的逃命,此时三方士兵都掺杂在一起看起来倒是像好兄弟了。莫名感觉有些尴尬,不知道是谁先挠了挠头。 王府侍卫长老杜打破了这有些诡异的寂静,他挠了挠头道:“这一直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叛军兄弟们,咱们这也算是一起逃过命的交情了。要我老杜说,你们不如就投了吧。 我老杜像你们担保,我们王爷一言九鼎。他说了会帮你们求情,定然会做到的。” 他这话一出,周围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陈家叛军的人互相对视一眼,有不少人心中意动。说起来也是,刚刚才一起逃命。 第一百九十六章 命不久矣 要是这会儿短兵相向,似乎是有些奇怪。 老杜见众人反应,心中有了底气。他提高声音道:“咱们都是朝廷的兵,何苦为了那陈家那老贼的野心自相残杀?不若就此放下兵器,争取皇上宽大处理。” “想想你们家中的亲人,只要你们现在投降。本王保证,无论对你们的处置是什么,绝不祸及家人。”关宴如目光沉沉依次扫过众人。 士兵们面面相觑,有的眼中闪过犹豫,有的则显得坚定无比。突然,一名魁梧的士兵单膝跪地,大声呼喊道:“我愿降!” 此言一出,众士兵也纷纷跪倒在地,齐声呼喊:“我等愿降!我等愿降!” 关宴如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他立即命令道:“好,你们做出了明智的选择。现在,立即收缴兵器,整队待命。”士兵们纷纷行动起来,不一会儿,兵器收缴完毕,队伍整齐地排列在广场之上。 关宴如转身看向老杜,沉声道:“老杜,带人收尾。”老杜领命而去,带着一队士兵迅速开始收尾。关宴如则是快步向乾清宫的方向走去。 刚刚他已经亲自将皇兄送回了乾清宫,不知道现在太医到了没,他得赶紧过去看看。皇兄的状态很不对劲,他不亲自看看放心不下。 乾清宫内,几个被暗卫从各个地方拔出来的老太医们正皱着眉给躺在龙床上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皇帝把脉。 曹太医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旁边围着的另几个太医赶忙问道:“皇上怎么样?” 曹太医摇摇头,一言不发将位置让了出来。急脾气的朱太医不耐烦和曹太医掰扯,挤开挡在前面的太医将自己的袖子撸起来去给皇帝把脉。 “老朱,看出什么没?你要是不行,就腾位置啊。”站在朱太医身后的王太医戳了戳朱太医的肩膀。 哪里是看不出来,他是看出来了不敢说啊!朱太医讪笑两声,起身将位置让出来。他对着王太医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然后道:“医术高明还得是王太医您啊!您来,您来。” “你个老小子今天吃错药了?”王太医狐疑地看着朱太医,心里还是受用得很。王太医将手搭在皇帝的右手上。.. 皇上这是中了毒啊!而且这毒在体内沉积太久,深入骨髓,皇上恐怕没有几天好活了。 王太医面色古怪地看向朱太医,这老小子哪里是诊不出来,这是诊出来了不敢说啊! 关宴如踏入乾清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众太医们眉头紧锁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关宴如大跨步走到众人面前直接问道:“皇上怎么样了?” 老太医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不想去开这个口。 最后还是曹太医硬着头皮上前,低声道:“回王爷的话,皇上他这是中毒了,且是好几种毒,其中有一种毒在皇上体内沉积已久,早已深入骨髓。我们尽力了,但。” 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道:“恐怕已是无力回天了......” 关宴如身形一晃,差点没站稳。他紧紧握住曹太医的肩膀,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皇兄中毒多年?你们这些太医是吃干饭的吗!皇兄中毒多年,你们都没发现?” 曹太医心里也冤啊!这么多年,皇上一直只让老李给他诊脉。自己这些人也是今天第一次摸皇上的脉啊!他们去哪里知道皇上的情况。 关宴如显然现在听不进曹太医的解释,他焦急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几位太医。他快步走到龙床旁,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皇帝。 关宴如心中更加发急,他转头看向众位太医道:“想出办法救皇兄,本王重重有赏。皇兄要是有什么闪失,本王定叫你们一起陪葬!” “王爷饶命!” 众太医齐刷刷跪在地上,有几位甚至额头已经渗出汗水。面前可是杀神南平王,对方说出的话他们是一点也不怀疑。 一把无形的剑悬在众太医的头顶,曹太医咽了咽口水,心一横膝行两步,声音颤抖道:“王爷,或许……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快说!”关宴如催促道。 曹太医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此法万分凶险,微臣必须跟王爷说明情况。至于要不要用,便由王爷来决断。” 这话的意思是告诉自己,要是用了这个办法出了任何问题都是他南平王的责任,和他这个小小的太医可没有关系。 关宴如懒得和曹太医计较他这些小心思,再次催促道:“到底是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啊!” “以毒攻毒,此法极为凶险,稍有不慎,皇上可能直接就......” 曹太医话没有说完,但后半句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众人都明白。一直守在龙床边上的张德子没忍住嗷的一声哭出来,被关宴如一瞪他硬生生把后半截声音给咽了下去。咽得太急,整个人脸都憋得通红。 曹太医接着道:“皇上的情况属实严重,就算是以毒攻毒成功,恐怕最多也只能延续一个月左右的生命。” 说完,曹太医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将自己的头埋得低低的,根本不敢去看南平王那黑沉如锅底的脸色。 关宴如沉默一会问道:“要是不以毒攻毒,皇兄还能醒过来吗?” “回王爷的话,皇上现在的情况已然是回天乏术。如果不下猛药,是决计不可能再苏醒的,其他所有法子也都是吊着皇上的这条命罢了。” “不.....不过,是在床上躺着等......”曹太医声音越来越小,后半句话被他吞回肚子里。 关宴如闭了闭眼睛,片刻之后他再睁开双眼已是猩红一片。 “给皇兄用药,一切后果本王担着。本王最多给你们三个时辰的时间,三个时辰之后本王看不到解药你们便准备好自己的脑袋。” “是。”曹太医领着众太医哆哆嗦嗦地退了下去。 “皇兄,你一定要醒来啊!”关宴如看着躺在龙床上的关绍元喃喃。 第一百九十七章 生产 “皇嫂和你们的孩子还在等着你。皇兄可千万要撑住啊!” 太医院内,几位老太医配合着曹太医配药。王太医唉声叹气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朱太医带着几名小学徒仔细研究着太医院内的存书,众人皆是如临大敌。 这边关宴如也是心急如焚,一边担心着皇帝能不能醒,另一边担心着王府内顾听荷不知道怎么样了,另抽出一份担心着躲着闪电到处乱窜的小六。 张德子看着在自己面前来回踱步的南平王,终是大着胆子道:“王爷,要不您坐下休息会吧。” 您转得我头都晕了,当然这半句张德子没敢说出来。 关宴如眉头紧皱,他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道:“皇兄的病情如此严重,我哪里坐得住?” 张德子见劝不动,便也不说话了。 关宴如再次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关绍元,一咬牙对着张德子道:“你在这里守着,门口有本王的暗卫,皇上有任何迹象立马派人去南平王府通知本王。” 张德子赶紧应了声,保证自己一定看顾好皇上之后不再多话。 关宴如大步流星走出乾清殿,他吹了声口哨,没一会便有一只通体黑色的高头大马飞奔而来。关宴如翻身上马,又对着老杜等人交代两句之后朝着南平王府的方向飞奔。 破晓,京城街道上残留的血迹更加触目惊心。关宴如风驰电掣般穿过京城的大街小巷,马蹄踩踏激起的血水混着雪水溅了他一身。但他却是毫不在意,如今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回去,回到顾听荷的身边。 当他快马加鞭赶回南平王府时,发现王府中门打开,里面也是乱糟糟的一片。奇怪的是,王府的前院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心下不安,关宴如骑马进了门,直奔着后院而去。 终于听到了一些动静,关宴如离得后院越近人声便越大。他心下松了一口气,眼见着前面的路不能骑马了,便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走到后院的入口,他便看到了一群王府侍卫正守在入口处。而侍卫们身后又站着一群拿着大小不一工具的小厮们,他们有人拿着锅,有人拿着种花用的铲子,甚至有人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寻摸来的树枝。 他们脸上都是紧张害怕的神情,但无一人退缩。一个眼尖的小厮看到关宴如的身影,他激动地喊道:“王爷!王爷回来了!” 其他人听到那小厮的声音,也都为之一振。那些小厮挤过前面守着的侍卫们,想要冲到关宴如身边又生生止住脚步。 “王爷,王爷,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王爷,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王爷,您没受伤吧?”小厮们围在关宴如身边七嘴八舌地问道。 关宴如皱皱眉,他之前怎么没发现他府上的小厮话这么多呢。 “外面暂时安全的,王妃呢?王妃在哪里?”关宴如现在哪里有心情安慰这些吓坏的小厮们,他急切地想要知道他的王妃现在怎么样了。 “几个时辰前姨夫人受惊早产了,王妃正在里面守着,王妃便命小的们在这里守着门防止叛军闯进来。”其中一个小厮道。 知道顾听荷没有受伤,关宴如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关宴如点了点头,先是对那些侍卫道:“叛军已降,外面恐怕还有流窜的小批叛军。你们去大门口守着,如有叛军要闯王府先小意劝说,劝说不动当场诛杀。” “是。”侍卫们齐齐应声,一起朝着中门的方向走去。关宴如又对着那些小厮道:“去将前院收拾收拾,等程管家回来后找程管家报道。” 小厮们也应了一声,兴高采烈地出去干活了。关宴如打发了下人们,这会便赶紧往后院走去。想到顾听荷正守着聂皇后,他便直接朝着聂皇后的院子大步走去。 关宴如走到院门口,便看到一群婆子们忙碌地进出,每个人手上都拿着都端着盆子。干净的水端进去,一盆血水端出来。女子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传进关宴如的耳中,他脚步一顿。 女子生产是过鬼门关,关宴如当然是知道的。只是真的亲耳听到如此凄惨的声音,和只是听人说感觉还是不一样的。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如果里面如此痛苦的人是顾听荷...... 关宴如的心脏猛地一紧,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握住。他无法想象,如果顾听荷在里面经历这样的痛苦,他该如何承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生孩子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痛苦。那他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顾听荷准备去小厨房催催热水,这一出门就看到关宴如直愣愣地站在院子门口。见着关宴如平安回来,她也欢喜得很。交代了麦冬去催热水之后,自己就朝着关宴如小跑过去。 “王爷!”顾听荷上上下下打量着关宴如,看看他有没有哪里受伤。看到对方身上只有一些小伤口之后,她才放下心来。 顾听荷见着关宴如平安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已经知道这一仗是他们兄弟二人胜了,不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该是大批陈家的私兵。她心中轻松,语气也欢快起来。 “外面怎么样了?你没受伤真是太好了,这一晚上可担心死我了。皇上小姨夫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原本关宴如还是嘴角噙着笑意看着顾听荷,听到她提起皇帝又叹了口气。顾听荷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皇帝不会还是按照原书中的情节死翘翘了吧。 她正想着,就看见关宴如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见关宴如如此谨慎,顾听荷眉头一跳,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皇兄中毒多年,我虽已命太医院全力营救,但......”关宴如附在她耳边小声道。 顾听荷听得直皱眉头,中毒?皇帝小姨夫中毒的事情在原书中并没有提及,她一直以为她这个便宜小姨夫是战败后被陈右相杀死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龙凤胎 现在看来,恐怕当中还有隐情。 顾听荷忧心地看了一眼,时不时传来聂皇后哀嚎的内容,道:“皇后小姨正是凶险的时候,这件事还是先瞒着她比较好。” 关宴如点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他又细细打量了一番顾听荷之后问道:“昨天晚上没出什么事情吧?” 顾听荷摇摇头道:“出了点小问题,但问题不大。我将那个内奸抓住之后便带着众人躲进密道里。 结果丫鬟里面居然还有个西戎的内奸,她隐藏极深趁着没人要刺杀我。小姨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出声提醒,我才躲过这一劫。但小姨被那个西戎内奸推了一把。”说到这顾听荷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了里面。 她原本是要进去帮忙的,但是稳婆说没有生产过的夫人小姐不能进产房,说是容易被冲撞。顾听荷不认为女子生产能怎么冲撞,就算冲撞也不会只挑着没有生过孩子的女子冲撞。 她想了想只道是防止没有生过孩子的女子看到生孩子的惨状之后,不敢怀孕生子。所有丫鬟,婆子都极力劝阻顾听荷进去,她也只得守在门口。 女子生产的事情,关宴如并不了解。再加上里面生产的是他的皇嫂,他问得太多倒是更加奇怪。于是他又和顾听荷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再次赶回宫中。 又过了两个时辰,天色已经大亮,但聂皇后的阵痛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顾听荷焦急地守在门外,心中如同被火燎一般,坐立不安。 “王妃,要不你坐下歇会?转来转去的我眼都花了。”齐涵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倒是毫不慌张。 顾听荷又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道:“算起来也有十几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有生下来?” 齐涵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老神在在道:“这生孩子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第一胎的时间都要久一些的。你不用太过担心,姨夫人的胎位很正一定会顺产的。” “顺产还要这么久,你看看那一盆盆血水,一会不会大失血吧。”顾听荷担忧道。 “呸呸呸,好的不灵坏的灵,你快点呸呸呸。”齐涵赶紧朝着地上呸呸三声。 顾听荷虽不信这个,但也学着齐涵的样子往地上呸呸几声。 又过了一个时辰,里面的稳婆终于出来了。她满头大汗,但脸上却带着笑容。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姨夫人生了,生了,母子平安,是龙凤胎。”稳婆朝着顾听荷行礼道。 “龙凤胎?这是大喜啊,赏!王府上下没人赏二两银!”顾听荷极为开心。 周围的小丫鬟们听到王妃如此大手笔,都是高兴的不行。齐齐道谢后,干活更有劲了。 “稳婆也辛苦了,一会便下去领赏银吧。”顾听荷又笑着对稳婆道。 稳婆知道王妃这意思是会给她额外再包个红包,心中激动不已,连连道谢。 顾听荷急切地问道:“姨夫人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事?” 稳婆笑得更欢了:“王妃放心,姨夫人一切都好。龙凤胎,这是天大的福气啊。只是姨夫人有些累,刚刚喝了参汤这会已经睡下了。王妃若是不放心,稍后等屋里清理干净了便可进去看看。” 顾听荷这才放下心来,吩咐小丫鬟们准备些补品给聂皇后送去。 齐涵这时也凑过来道:“瞧瞧,我就说没事吧。” 顾听荷这会子高兴,也道:“是是是,小齐大夫真是医术高明了。放心,一会少不了你的。” 齐涵竖起大拇指对着顾听荷道:“等的就是老乡你的这句话,还是你懂我。” 齐涵嘿嘿笑了两声,偷着眼去看麦冬。他心里盘算着再攒些银子,攒够了彩礼就去问问麦冬愿不愿意嫁给他。 皇宫中,关宴如收到王府送来的喜讯也是十分高兴。打发了王府的下人之后,他立刻走到皇帝的龙床边上道:“皇兄,你听到没?皇嫂生了,是龙凤胎。你一定要醒来啊皇兄,皇嫂和两个孩子还在等着你。” 似乎是听到了关宴如的话,龙床上的皇帝手指微微动了动。关宴如大喜,连忙命张德子去太医院请太医。 而太医院的众人此时也在往乾清殿的方向赶,解药已经治好可众太医却是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张德子一路小跑着迎面碰到了几位太医,他气喘吁吁道:“几位大人,几位大人。快随咱家到乾清殿去,皇上皇上手指动了!” 众太医互相对视一眼,皆是心中大喜。等众人到了乾清殿,曹太医对着南平王行了一礼后就赶紧去给皇帝把脉。 片刻之后,他收回手。 “皇上的脉搏比早些时候已经有力一些了,这是好现象。” 关宴如听了也是极为高兴,暗道这定然是听荷说的求生欲了。 “几位大人可制出解药来了?”关宴如忍不住催促道。 曹太医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来。 “这瓶药,便是解药。”曹太医小心翼翼地呈上小瓷瓶。 关宴如接过瓷瓶,目光凝重。曹太医说过,这药吃下去皇兄可能会直接咽气。但眼下皇兄只有吃了这药才能有一线生机。 关宴如紧握着瓷瓶,心中的纠结如波涛汹涌的海浪。这瓶解药可能是他皇兄生命的最后一线希望,但也可能是他亲手结束皇兄生命的毒药。他目光坚定,紧紧盯着龙床上那个明明自己还在困苦挣扎,却要给他这个弟弟撑起一片天的人。 他咬咬牙,狠下心,轻轻打开瓷瓶,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他小心地将药丸放在皇帝的唇边,一手轻轻抬起皇帝的头,一手将药丸送入皇帝的口中。他紧盯着皇帝,只见皇帝的喉结微动,药丸被缓缓吞下。 关宴如紧握着皇帝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与紧张。殿内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直站在旁边等着关宴如起身后再给皇帝把脉的曹太医,等了半天关宴如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咳,咳。” 第一百九十九章 活着 曹太医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开口道:“王爷,要不您先让一让?下官得给皇上再把把脉。” 关宴如这才如梦初醒般将位置让出来,曹太医坐下又仔细给皇帝把了脉之后才又单膝跪在地上。 “如何?”关宴如迫不及待问道。 “回王爷的话,皇上的脉象暂时没有变化想来是药物需要消化一些时间。”曹太医道。 见关宴如皱眉,他赶忙补充道:“毕竟是以毒攻毒,眼下脉象只要没有变弱就说明这药是对的。” “如此,你们便守在这乾清殿。皇兄要是醒了,本王重重有赏。” 关宴如点点头,他自然明白太医的意思。皇兄吃下的是毒药,要是对他体中的毒素不能起到对抗作用,这会皇兄人就该没了。 众位太医松了一口气,这是过了关了。再次对太医耳提面命一番后,关宴如便匆匆离开乾清宫去处理事情。 虽说陈右相人已经没了,但是他之前的一些残党还有朝中那些陈派的旧人,需要趁早肃清。趁着这些人正是方寸大乱的时候,正是处理的好时候。等皇兄醒了,朝中一片清明,他必然也会深感欣慰。 想到这关宴如的脚步更是加快几分。 第二日午时,皇帝终于睁开了眼睛。值班的朱太医看到皇帝醒了,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连忙转头向殿外大喊道:“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张德子原本正守在旁边打瞌睡,朱太医嗷这一嗓子将他吓了一个激灵。 “哎呦,我的皇上。您可算是醒了,您要是再不醒,奴才就要随您去了!”张德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道。 “张公公别哭了,快派人通知王爷吧!”朱太医推了推伏地痛哭的张德子,然后自己坐在小凳上准备给皇帝把脉。 张德子这才反应过来,哎哎两声慌忙朝着关宴如这几天处理政务的清荷殿跑过去。 虽说御书房并没有遭到叛军的毁坏,但那是皇帝办公的场所。关宴如虽和皇帝一母同胞,又关系非常好,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注意的。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来。 于是关宴如只是随意找了个宫殿当做临时办公的地方。此时关宴如正在与几位朝中老臣商讨着朝廷的诸多事宜。 忽闻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张德子颤抖而兴奋的声音:“王爷,王爷!皇上醒了,皇上他终于醒了!” 关宴如猛地站起,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之色。他几步跨出清荷殿,只见张德子满脸泪痕,却难掩眼中的喜悦。关宴如一把抓住张德子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你说真的?皇兄真的醒了?” “千真万确,王爷!朱太医现在正在给皇上把脉呢!”张德子激动得语无伦次。 关宴如来不及多说,立刻转身朝乾清宫飞奔而去。他的心中充满了激动和期待,皇兄终于醒了,这一切的艰辛和等待都是值得的。后面的几位大臣自然也是听到了张德子的话,众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欣喜。 众人跟着关宴如身后,一路风风火火的到了乾清宫。 乾清宫内,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洒在皇帝的床榻上,形成一片斑驳的光影。关绍元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那双曾经紧闭的眼睛已经睁开,清澈而明亮。他微微转头,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关宴如,嘴角勾起一个虚弱的微笑。 “小弟,你来了。” 是小弟,不是七弟。关宴如眼眶红了红,他自然明白皇兄是什么意思。他是他一母同胞唯一的哥哥,他同样也是皇兄唯一亲近真正的弟弟。 关宴如一步跨到床前,紧紧握住兄长的手,眼中闪烁着泪光。“大哥,您终于醒了。我差点以为你要撂挑子了!” “这江山您得打理起来,可别想跑!” 站在殿外等着皇帝召见的众位大臣们,互相对视一眼。这南平王居然敢这么和皇帝说话?不亏是杀神,厉害厉害。过了一会,抹着眼泪的张德子来请诸位大臣们进去。 看着龙榻上虽然虚弱,但是精神还不错的皇帝众大臣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关绍元满含欣慰和感激的目光看向这几位老臣,开口道:“多谢诸位大人相助,因有各位大人才使吾道不孤,请受绍元一拜。” “这哪里使得,老臣不过是做了分内的事情。”众人哪里敢受皇帝的拜,赶忙将要勉强起身的皇帝扶起来。 皇帝又对这几位老臣嘘寒问暖几句后,安排了接下来众人的需要处理的事务。众人见皇帝精神不济的样子,识趣地告辞退下。 此时的关宴如已经拉着朱太医将皇帝现在的情况问了个清楚。得知皇帝现在虽然醒了,但寿命就如同曹太医当时所说只剩下一个月左右后,关宴如叹了口气,心中并不轻松。 内殿皇帝的声音传出来,关晏如跨步走了进去。 众人已经被打发出去,内殿的小榻上关绍元温和地看着朝着自己走过来的胞弟。 他小小一团瘦弱的弟弟,不知何时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儿。 “小弟。”关绍元朝着关晏如招手。 关晏如看着关绍元的样子,将心中的悲伤压下去扯出一副笑容。 “等我走了之后,这江山便交给你了。”关绍元伸手摸向窗台上放着的一个花瓶。 关绍元将花瓶左右转动一下,只听咔嗒一声龙床上方一个暗格打开。 关晏如下意识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望过去,那暗格里面露出的正是一张明黄色的圣旨和玉玺。 很快将视线收回,关晏如看向关绍元道∶“大哥,不要说这丧气话。您的身体只要好好调理,定然能长命百岁。” 关绍元笑着摇摇头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怕是没几天好活了。” “大哥,您就算不想着这黎民百姓,也该想想皇嫂和孩子们啊。您难道想小侄子和小侄女才刚出生,就没了父亲吗?” 听到关晏如提起聂古兰和龙凤胎,关绍元眼眸亮了亮,又马上闭上。 第二百章 换血 “我自然也是想陪孩子们长大,和她一起终老的。可我这身体如今这个样子,我想什么都没用。” 关晏如见关绍元尚有想活下去的欲望,趁热打铁道∶“怎么会没有用呢?大哥,您一定要配合太医好好调理身体。 臣弟会在民间搜寻神医,咱们苍梧国地大物广定然会有那隐世高人。 就算没有也无妨,臣弟曾听王妃说过大海的另一边有很多的国家,那些国家发展不比咱们苍梧国差。 就算踏遍天涯海角,臣弟也会为您寻回解药。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您要活着,要人死而复生臣弟是真的做不到了。” 原本正感动着的皇帝关绍元听到关宴如这句话,忍不住笑了笑。 “好了好了,说不过你。我会配合太医好好治疗的。” 得了皇帝这一句许诺,关宴如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皇嫂那边......”关宴如想着要是聂皇后能带着孩子早日回宫,皇帝定然会心情舒朗。小齐大夫曾经说过,好心情胜过世间所有灵丹妙药。 小齐大夫?关宴如眼睛一亮。小齐大夫和听荷一样来自现代,说不定他会有好的办法。 “皇后刚生产完,不易走动。宫中的事务尚未处理好,还是让她在你府上休养好之后再回宫吧。”关绍元斟酌了一下后开口。 关宴如点头道:“还是皇兄想得周到,那就按照皇兄的意思办。”心里想着要回去问问小齐大夫有没有好的办法,关宴如再也坐不住。他又和皇帝聊了两句后,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 “皇上的毒已经深入骨髓了?”刚听完关宴如讲完大致情况的齐涵皱眉问道。 关宴如点点头,一脸希冀地看着面前年轻的小大夫。 “如果是在现代,虽然麻烦些但是也能治。” “真的?”关宴如眼前一亮。 “那是在现代,如今的医疗水平恐怕是......” 自从知道关宴如已经知道自己和顾听荷的身份后,齐涵在关宴如面前说话也就没了那么多忌讳。 “如今治不了吗?” 齐涵砸了砸嘴又道:“如果是深入骨髓,恐怕是治不了。但是如果只是在血液里,倒是可以试试换血。” 说到这,齐涵又补充道:“皇上具体的情况如何,我还是要亲自去看看的。虽说中医博大精深,太医们也是经验丰富。但有些身体内部的变化,还是要依靠仪器判断更加准确些。 正好我这些年闲来无事,也试着发明了一些简易版的仪器。”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关宴如激动地在齐涵和顾听荷二人面前转了一圈。 “齐涵,这换血的需要合适的血型吧。不然恐怕会出现并发症或者凝血现象吧。”顾听荷出声道。 齐涵点点头,笑着道:“要不说巧了呢。因着姨夫人要生产,我担心她大出血。从她住进王府之后,我就开始研究怎么测试血型和输血。我这天天熬大夜,才在姨夫人生产之前研究出来方法。” 齐涵现在已经知道了那姨夫人就是皇后娘娘,只是他叫姨夫人习惯了一时间也改不过来。 “牛,还得是你齐医生。”顾听荷朝着齐涵竖起大拇指,又道:“我说昨日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原来是早就准备了后招。” “哈哈,这不是被逼出来的嘛。”齐涵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他最是见不得有人在他面前受伤死亡,正是他这过于善良的性格最后他才会选择学医。 关宴如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宜早不宜晚,小齐大夫你提前准备一下。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进宫。” 齐涵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第二日一早,关宴如便亲自来接齐涵和顾听荷进宫。齐涵早已准备好简易的医疗仪器和所需的药品,一行人快速而有序地进入皇宫。 因着昨夜已经派人往宫里送了信,皇帝的寝宫,太医们正焦急地等待着。 见到关宴如等人,他们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齐涵虽是第一次进宫,但他是现代人对这个皇权的畏惧并没有古代人那么强烈。 看着皇帝周围围着的一圈太医还有宫人们,他也并不慌张。跟在南平王身后朝着皇帝行了一礼后,齐涵走上前一步对着皇帝道:“皇上,得罪了。” 关绍元饶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不卑不亢的小大夫,道:“无妨。” 得了皇帝的准许,齐涵打开药箱从中取出一截麻绳。他没有在这个世界找到皮圈这种东西,也不知道该怎么制作只好用麻绳来代替。 再次对皇帝说了句的罪之后,齐涵将皇帝的右手手腕翻过来示意对方握拳之后将麻绳绑在了对方的小臂上。 周围观看的太医们齐齐倒吸一口气,在心中暗道不愧是南平王府出来的人。一个个都是狠人,瞧瞧这把皇上的胳膊都给勒青了。 将自己提炼出来的酒精倒进刚消过毒的小碟子里之后,他又用棉花在皇帝的手背上涂了涂。最后取出他命工匠改造的绣花针针管,扎进了皇帝的手背里。 他很快就抽出了一小管鲜血,然后分别倒入两个早就准备好的陶瓷小盒子里。将打着活扣的麻绳解开后,齐涵将占了酒精的棉花拿了起来。 “皇上,可能有些痛忍一下。” 还没等皇帝说话,齐涵便将那酒精棉球贴在了刚才针头扎进去的位置。关绍元眉头微微皱了皱,还真是有点疼。 齐涵起身朝着关绍元行了一礼后,道:“皇上,草民需要尽快的测试出您适合的血液。” 关绍元点了点头后,便示意齐涵可以退下了。齐涵带着药箱赶回了南平王府,府中他的小实验室已经提前安排好小丫鬟消过毒了。 虽然比不上现代的无菌室,但聊胜于无。换上了准备好的白大褂,带上了蚕丝手套,齐涵慎重地将那两小盒血液取了出来。 一盒是为了测试皇帝是什么血型,另一个则是为了测试血液中的含毒量。如果血液中的含毒量超过百分之百分之八十,恐怕这毒真的已经开始侵蚀骨髓了。如果还不到百分之八十,那便可以试试换血这个法子。 第二百零一章(完结章) 两个时辰后,齐涵手软脚软地从房间内走了出来。一直等候在房间门口的顾听荷见状赶忙迎了上来。 “怎么样?”顾听荷伸手扶住眼前发晕的齐涵焦急问道。 齐涵朝着顾听荷比出一个ok的手势,这才道:“皇上虽中毒严重,倒也没有那么糟糕。” 听了齐涵的话,顾听荷心中一喜道:“那就是可以换血?” 齐涵接过麦冬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笑着道:“对,可以换血。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皇上的血型是b型。” 顾听荷心中大石落下,还好皇上小姨夫不是熊猫血。b型血相对还是好找一些。 “这几天就安排身体健康的青壮年来测血型吧。皇上的病情拖不得了,还是要尽快换血。” 顾听荷点点头招手让麦冬将事情吩咐下去。 或许是度过了生死大劫的缘故,接下来的治疗进行得相当顺利。南平王府的通知贴出去的第二天,齐涵就找到了最适合皇帝的换血对象。 向那个青年说明情况之后,齐涵带着他去见了顾听荷。众人很快再次进宫,关绍元如今的脸色比起之前更加苍白几分。齐涵当下便带着自己培养出来的小学徒开始准备换血手术。 手术进行了一天一夜,齐涵几乎是一出宫殿就朝着地面栽倒下去。幸亏旁边的小太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才让齐涵免于头破血流的命运。 “手术很成功。”齐涵在留下这句话之后,两眼一抹黑便晕了过去。 “快,快。扶小齐大夫去偏殿休息!”关宴如连忙吩咐道。 被允许打下手的曹,朱两位太医现在才慢慢走了出来。刚给皇帝摸过脉出来,二人此时脸上都是震撼的表情。 “见过王爷,王妃。” 见着南平王和南平王府朝着自己二人走来,两位太医齐齐行礼。关宴如摆手叫二人起身,迫不及待问道:“二位太医不必多礼,皇兄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皇上身上的毒已经去了一半,后续只要再换两三次血便可以将皇上身上的血彻底清除。”曹太医恭敬回答道。他现在对齐涵这个年轻的小大夫心中是满满的敬佩。 在今日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世间还有如此救人的办法。 关宴如听到曹太医的话心中也是激动,他早先就听齐涵说过。换血是将健康的血液换到皇兄身上,然后让毒血进入健康的人身体里。虽然这毒沉积在皇兄身上已久,皇兄没有办法自然代谢出来。 但是现在将毒血换在了健康之人的身上,健康的人便可以慢慢将毒血代谢出去,并且只要好好修养并不会影响换血之人的身体。 正是因为考虑到了不能为了救人而牺牲另一个人,齐涵才将换血分成多次进行。如此,便可以给双方足够的恢复时间。 次日清晨,关绍元缓缓睁开双眼。看着斑驳的阳光透射到窗框上,他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皇上!您醒了!” 还没等关绍元缓过来,张德子嗷一嗓子扑了上来。 “呜呜呜,您终于醒了!您要是再不醒,奴才也不想活了。” 关绍元被张德子嗷嗷的脑袋疼,下意识伸手将扑在被子上的张德子给推开。 “别哭了,朕还没死呢。”话音刚落,关绍元伸手握成拳。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居然,居然有力气了? “朕好了?”关绍元喃喃道。 “皇兄。” 得到消息的关宴如,此时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看到皇帝恢复了几分红润的脸,众人此时都十分的高兴。关宴如将齐涵的话告诉给关绍元之后,关绍元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满足。 关绍元原本以为自己只有几天的日子了,这会突然知道只要自己好好调理身体还能活十年左右,他自然是心中高兴。 “晏如,谢谢你。”关绍元拉着关晏如的手感激道。 关宴如则是摇摇头,道:“皇兄要赶紧将自己的身体养好。皇嫂和侄子,侄女还等着您去接他们回来。” 想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关绍元心中也是满满的柔情。他点点头,认真道:“朕一定会做一个亲政爱民的好皇帝。” ...... 因身体被毒药多年浸染,关绍元在九年后还是撒手人寰。在这九年期间,关绍元减免赋税,大力发展商业、农业,苍梧国的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在关绍元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便下旨将皇位传给了他唯一的儿子关明尘,并封南平王关晏如为摄政王辅佐新帝直到成年。而皇后聂谷兰,在先帝去世半年后也跟随先帝而去。 帝后二人共葬皇陵之中。 两年后, 如今新帝日渐成熟,做事松弛有度。关宴如便逐渐放权,将朝中事务交还给新帝。 又是一年春,看着窗外随风飘动的柳枝,关宴如忽然感觉一阵轻松。 这几年苍梧国国泰民安,国力强盛,原本虎视眈眈的西戎如今也只敢龟缩在自己的地盘上。新帝虽年幼,已见明君之相。关宴如笑了笑,暗道如今自己也是可以和听荷到处走走了。 这苍梧国的大好河山,他们早就想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