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贾之女咋啦?小小世子照样拿捏》 第1章 月老殿内躲雨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将一众香客困在了凤鸣寺里。 “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何时能停。” 有人望着这倾盆大雨,兀自叹息。 听闻此言,被困众人,有的忧心忡忡,眉头紧锁。有的无可奈何,摇头叹气。却也有泰然自若之人,立在廊下,怡然自得的欣赏雨景…… 众生众相,皆因各自心态不同。 “小姐,小姐……” 彼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叫声,乍然在月老殿内响起,惊得一众夫人、小姐纷纷侧目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丫鬟服饰的娇俏丫头,正从殿外,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她一边跑着,一边叫唤着,瞬间便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 有人蹙眉,目露不悦,有人轻笑,目露探究……众人似乎都有些好奇,皆暗暗猜测着,不知是谁家的小丫鬟,如此不知礼数,大庭广众之下竟这般大呼小叫。 许是跑的有些急了,小丫鬟饱满光洁的额上,隐隐渗出些许汗意。可她浑不在意,掏出帕子,随意抹了一把汗,而后便快速奔到月老像前,蹲下身子,对着那跪趴在拜垫上的少女,再次叫唤道。 “小姐,小姐,不好啦!下大雨了!” 小丫鬟执着地叫嚷道,可那跪趴在拜垫上的人,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身形丝毫未动。 见眼前的人没有反应,小丫鬟急了,她攥紧了手心,一咬牙、一闭眼,直接伸手去推那拜垫上的少女。 “咚”的一声,拜垫上的少女,不负众望的摔倒于地。 脑袋磕在冷硬的地砖上的声响,异常清脆。 见此情形,一旁观望的众夫人、小姐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听这动静,摔的不轻啊! “嘶……” 下一瞬,地上的少女,总算有了些反应。她捂着脑袋,晃晃悠悠地坐起,精致的五官,因疼痛而扭曲。 “小……小姐……对……对不住……奴……奴婢,不是……不是故意的……” 小丫鬟吓得惨白了脸,而后急急忙忙地伸出双手,去搀扶跪坐在地上的少女。 少女眼神迷离,直到被小丫鬟扶着站起来之后,她的双眸方才清明了些。 待少女稳住身形后,小丫鬟又赶忙伸手,替其理了理衣裙、掸了掸尘土。 “小姐,您……还好吧?” 小丫鬟有些紧张地看向少女,眼里有自责、有懊悔。 “无事。” 尽管脑袋还是有些疼,但少女还是故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因为她知道,但凡她表现出一丁点儿的痛苦,随之而来的,必然是这小丫鬟如雷鸣般的哭嚎声! 哎……她实在是不想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当猴子一样围观。 “小姐,奴婢刚才叫了您好久,您怎么没反应?” 小丫鬟清澈的眸子里,挂着几分憋屈。 呃…… 少女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她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告诉她的小丫鬟,她方才在拜月老时,拜着拜着,就打瞌睡,睡着了吧? 咳咳…… “小姐!” 见自家小姐没有言语,急性子的小丫鬟,立马跺脚叫道。 “没什么,只是……呵呵……心静心诚,两耳不闻窗外事,才能求得月老垂怜,赐个好姻缘嘛!” 少女垂眸,揉了揉鼻尖,脸上有明显的心虚。 小丫鬟不疑有他,赞同地点点头,心里对自家小姐的崇拜,又上升了一个高度:不愧是小姐,觉悟就是比自己高! 见小丫鬟似乎被自己说服了,少女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倏地抬头,朝身前的月老像看去。 咦?是她眼花了吗?为何……她看到月老似乎正在对着自己笑? 不可能!一座石像,如何会笑? 少女甩甩头,将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从脑海中摇走!下一刻,疼痛袭来,她忍不住龇牙咧嘴地捂住脑袋! 她忘了,她的脑袋,刚刚才磕过!现下,正疼着呢! “小姐,下雨了,咱们还来得及赶回去过中秋节吗?” 小丫鬟盯着外头的瓢泼大雨,眼里是藏不住的忧愁。 “这雨,下不了多久的。” 少女想也不想,直接脱口而出。 其声量不大不小,回荡在月老殿内,恰巧能让殿内等雨停的众夫人、小姐们,都能听到。 “姑娘怎知,这雨何时会停?” 一位衣着华丽的夫人,好奇地开口问她。 少女一愣,她显然也有些意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说出如此笃定的话。 天气变幻无常,她一介闺中少女,又如何能预测这些? 思及此,少女再次抬眸,看了眼那似笑非笑的月老像,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方才她打瞌睡之时,做的那个梦…… 是预示?亦或是……警告? “回夫人的话,小女并不知晓这雨何时能停,小女只是……随口一说,安抚一下我家婢女罢了。” 少女不卑不亢、微微一福,回答的滴水不漏。 闺中女子,即便不谙世事,但看人的眼力见儿,却还是有几分的。眼前的夫人,衣着华丽,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让人不容小觑的威严,想来,也是京中某户高门世家的主母吧! 故而,少女在同她对话时,便自觉的礼敬了几分。 贵夫人眼中虽难掩失望,但姣好的面容上,却还是挂上了浅浅的笑意:“姑娘倒是个识礼的。” 此话一出,其身侧的几位夫人、小姐们,纷纷点头附和。瞧这情形,便知这位贵夫人的身份地位,应当是极其尊贵的。 “夫人谬赞。” 少女唇角上扬,眉眼间都是笑意。瞧着倒是喜庆的很! “姑娘是来替自己求姻缘的?” 那贵夫人似乎心情不错,有意同少女搭话。 闻言,少女面上闪过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都说这凤鸣寺的月老,求姻缘极灵,姑娘定能遇得良人的。” 贵夫人笑盈盈地看着少女,眼里有几分欢喜。 见少女垂眸,没有应声,贵夫人只当她是在害羞,便心情颇好的又多说了一句:“我也是来替我家小子求姻缘的。” 对方搭话意图明显,少女也不好再装傻充愣,于是莞尔一笑:“夫人心诚,定能如愿以偿。” 闻言,贵夫人笑着点点头,很是受用。而那些簇拥着她的夫人和小姐们,亦纷纷附和,个个面上带着讨好之色。 “小姐,雨势好像小些了。” 一旁的小丫鬟,突然惊喜出声。 闻言,众人也跟着抬头,朝外看去,果不其然,雨势小了! “果真如姑娘所言,这雨,瞧着倒是有停的迹象了。” 贵夫人笑着同少女说道。 少女嘴角弯起,笑容如春风拂面:“是呢!雨快停了!” 她不喜与生人过多接触,即使是,面前的贵夫人对她释放出善意,她也不愿多言,只顺着对方的话,不痛不痒地接一句。 可那贵夫人,却好似未察觉到少女的疏离一般,端的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第2章 苏夫人? “恕本……本夫人多问一句,姑娘芳名?何方人士?” 贵夫人这话一出,全场寂静。其身侧跟着夫人、小姐们皆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少女觉着眼前的贵夫人,这话问的有些冒昧,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驳了对方的脸面,于是,深吸一口气,缓缓回道:“回夫人的话,小女赵予安,祖籍湖州。” 尽管有些不情愿,但少女还是老老实实地回话。她算是瞧出苗头来了,眼前的这位贵夫人,怕不仅仅是高门大户这般简单! “湖州?那离京城是有些远了……” 贵夫人言语间竟有几丝失落。 “赵姑娘是路过京城?” 贵夫人很快便调整好情绪,继续言笑晏晏地问道。似是随意攀谈,又似是有所期待。 “不是。家父在京中经商,小女是随家人一起来京城的。” 赵予安摇了摇头,目光却落在了月老殿外。 眼下,雨势越发小了,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里了! “经商啊?” 贵夫人身侧的人群中,有人惊疑出声。不难听出,其声音之中,藏着几分鄙夷。 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商人的地位,总是最低的。故而,那些高门世家,总是瞧不上商贾之家的。 听到这声动静,赵予安明显有些不悦,她直接拧眉回望人群。却见一位衣着尚且端庄的夫人,正满眼不屑地看着自己。 赵予安此举,有些失礼,也叫其余的夫人、小姐们,忍不住蹙起了眉!她们心里大约都在想:到底是商户之女,无甚规矩,怎好皱眉瞪视官家夫人? 有些人呐,总爱仗着自家夫君的那点官位,自视清高,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殊不知,她们自己,也不过是仰人鼻息的可怜虫罢了! 彼时,贵夫人缓缓敛住笑意,没有吱声,只是淡淡地扫了那群夫人、小姐们几眼。其身侧跟着的一位老嬷嬷,极有眼力见儿。她倏地转身,正欲转身呵斥那位出声之人,却不料,被贵夫人伸手按住了。 贵夫人朝嬷嬷摇了摇头,大有静观其变的架势。 “经商如何?诸位夫人、小姐,身上穿戴的,哪一样不是从商铺里头购置的?若真有骨气的,合该自个儿穿针引线,裁布制衣才是。哦,对了,那针线、布料,好像也是出自商铺呢!” 赵予安似笑非笑地看向方才出声的那位夫人,言辞颇为犀利,半点儿不饶人。 那位夫人自找了个没趣儿,又不敢再出声反驳,毕竟,她也不是个蠢的,自然看到了为首之人的脸色。于是,她只能恨恨地瞪了赵予安一眼,而后低头垂眸,不再言语。 “就是说呢!咱们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哪样儿能离得开诸商家呢?就连咱们苏夫人的大公子,不也在商海里头奋斗着呢么?” 彼时,一个容貌俏丽的女子,忽然走上前,拉着贵夫人的手,笑着打圆场道。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是了,她们一时糊涂,竟然忘了,眼前的苏夫人之子,便是这京城里头,赫赫有名的富商! 念及此,众人心中忐忑,纷纷低头垂眸装鹌鹑。 听到这声儿“苏夫人”,赵予安怔忡片刻,心中暗暗思忖:这偌大的京城,姓苏的属实不多见,唯有…… “小姐,雨停了!” 未等赵予安细细深思,那头时时关注着雨况的小丫鬟,便兴奋地叫嚷开了。 众人闻声,纷纷朝殿外看去。 方才还骤雨如幕的,这会子却突然晴了! 见状,人人脸上,皆是难掩的高兴。 雨过天晴好上路。 这是赵予安瞬间就冒出来的想法。毕竟……那位苏夫人,一直讳莫如深地盯着自己看,让她觉得浑身不适。 “今日中秋,小女还要赶回家中陪父母过节,就不多叨扰夫人了。” 话落,赵予安礼貌的朝那位苏夫人福了福,而后便拉着小丫鬟,逃也似的溜了。 殊不知,在她走后,月老殿内的那一众夫人、小姐们,在看到苏夫人的脸色后,吓得纷纷跪了一地。 “本宫怎的不知,你们背后,竟是这般瞧不起商人?既如此,这月老,你们也不必拜了!本宫的瑾煊,你们也不必肖想了!” 说罢,苏夫人冷着脸,直接甩袖离开,只留下那战战兢兢跪了一地的夫人、小姐们…… …… “小姐小姐,您走错了!这条路并非通向寺庙大门!” 小丫鬟步履急促地跟了上去,见自家小姐走错了道儿,遂立马好心地提醒她。 她们的马车,停在了寺庙大门口,可眼下,她家小姐,却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半夏,你家小姐我还没有糊涂到不认识路。” 赵予安倏地停下脚步,盯着小丫鬟认认真真地说道。 闻言,那位名叫半夏的小丫鬟,皱着眉望着自己家小姐,眼中满是狐疑。 方才……她家小姐明明急于回去的啊,怎么……现在好像又不着急了呢? “咱们先去财神殿!拜完财神爷再回!求姻缘哪有求财富重要,你傻不傻啊?” 赵予安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径直戳在了半夏的额头上,脸上端的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可夫人说了,今日叫小姐来凤鸣寺,是让小姐拜月老,求姻缘的!” 半夏据理力争道,她还盼着她家小姐,能够嫁个好人家,把她带过去一起享福呢! 凤鸣寺,位于京都东城区,与位于西城区的护国寺,遥遥相望,但其香火之盛,丝毫不亚于护国寺!而凤鸣寺的香火,之所以这么旺盛,还得归功于其寺内的那尊月老像! 有传,凤鸣寺内的月老,极其灵验!他能守护正缘,斩断孽缘。故而,京中高门大户中的夫人、小姐们,都爱跑来这凤鸣寺求拜。 赵予安的母亲,也正是因为听到这些传言,才威逼利诱,让她这个一心钻到钱眼儿里的女儿,前来凤鸣寺求个好姻缘! 谁知,赵予安阳奉阴违,在拜月老的时候,居然睡着了!这事儿若被她娘亲知晓,赵予安少不得要吃一顿“竹笋炒肉”的! 第3章 财神殿内的登徒子 财神殿。 “财神爷在上,信女赵予安,愿用一辈子的烂桃花,换取一世荣华富贵!” “财神爷,信女并不贪心,只求日后,日日有燕翅鲍肚参裹腹,天天有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傍身!” “财神爷,您老也姓赵,咱们三千年前是一家,你就可怜可怜您的家人我吧!赐小女万贯家财!小女往后余生,逢年过节,一定会到寺庙里给您上供的!” …… 财神殿内,赵予安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虔诚地跪在拜垫上,对着财神爷的金身,念念有词地祈祷着。这架势,可比她在月老像前诚恳恭敬的多! “噗嗤……” 一道不厚道的笑声,乍然响起,将正在絮絮叨叨的赵予安吓了一跳。 “谁?” 赵予安倏地起身,警惕的四下里观望着。 下一瞬,一道修长的身影,从供桌旁边走了出来。 “你是谁?” 偌大的财神殿内,除了赵予安,便只有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男子了。 来凤鸣寺的人,大多数都是冲着月老殿而去,这偏僻的财神殿,却是极少有人问津的。故而,在这里还能见到其他人,着实让赵予安有些吃惊。 “你管我是谁呢?” 男子挑眉,看向赵予安的眼神,带着几分挑衅。 听到这话,赵予安便有直觉,眼前之人,是不大好相与的。 于是乎,她也没多做纠结,只低头理了理衣裙,而后转身,再次对着财神爷的金身跪了下去。只不过这次,碍于有外人在,她没将心里的祷念宣之于口,只是闭着眼,默默的在心里祈祷着,期盼着财神爷能保佑她、保佑赵家,发财致富! 等赵予安将心中几百条的祷告都默念完之后,方才心满意足地重新睁开眼,可倏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啊……” 尽管赵予安极力压制,却还是被吓得惊呼出声。 她不敢太肆意叫嚷,免得招来旁人围观。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与一个陌生男子,在这财神殿内独处,怎么说都是不合常理的。 那张俊脸的主人,长着一双好看的凤眸,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赵予安,直瞧得她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你……你做什么靠我这么近?登徒子!浪荡子!轻浮!不知廉耻……” 本就跪着的赵予安,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吓得连连往后缩,口中还不忘骂骂咧咧的。 岂料,一个没注意,膝盖落地,磕到地砖。 疼,钻心的疼! 好看的五官,再次扭曲。她忍不住蹲坐于地,抱着膝盖轻轻地按揉着。一边揉,一边心里继续骂对方。 而事情的始作俑者,却似乎心情很好,他直起身,双臂环抱,好笑地看着蹲坐在地上的赵予安,脸上还挂着几分恶作剧后的得意! “骂呀,继续,你怎么不骂了?是词穷了吗?” 男子弯腰,再次凑近赵予安。好看的双眸,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这样直白的眼神,让赵予安感到不适,她顾不得膝盖上的疼痛,迅速站了起来,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快的逃离了财神殿。 殿外,早已等候多时的半夏,见自己家小姐跑了出来,立马就迎了上去! 谁料,只顾埋头狂奔的赵予安,压根没注意到,半夏正朝自己迎面奔来,于是乎,下一瞬,两道惨叫声,响彻云霄! 财神殿内的男子,则是慵懒地倚着门框,兴趣盎然地看着殿外相撞的主仆二人,笑得前仰后合!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男子笑出了眼泪。 等笑够了,他方才不疾不徐地伸出手指,随意的将眼角的泪揩了去。 赵予安和半夏主仆二人,则是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临走时,赵予安还不忘回头,狠狠地瞪了那男子一眼! 长得人模狗样,尽不干人事! …… 回程的路上,看着浑身是伤的赵予安,半夏欲哭无泪。 “小姐……半夏对不起您……” 明明早上出门时,她家小姐还是端庄得体、衣香鬓影的,怎么一趟凤鸣寺之行,就搞成了这副模样? 发髻凌乱、衣裙褶皱,这还是那个仙姿佚貌的赵家小姐吗? 半夏眼里的愧疚和心疼都要溢出来了! “半夏……以后,你少吃些,减减重,行吗?你家小姐我这小身板儿,真的经不住你压啊!” 赵予安抬手,理了理发髻,满身的狼狈,惹得她自己都想嚎哭一场了。 哎,看样子,她与这凤鸣寺相冲!以后,再也不来了! “小姐,奴婢还小,正长身体呢!吃少了,该不长个儿了!” 半夏低头,对了对手指,有些心虚地说道。 “你还长身体?你五大三粗的,谁有你能长啊?” 赵予安扶额,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家后,她能不能央求她娘,给她换个婢女…… 就在这时,马儿急促的嘶鸣声,将赵予安的思绪给打断了。她正欲开口询问,却见车夫撩开车帘,面露难色道:“小姐,有个人,倒在咱们马车前头了。” 闻言,赵予安再次无语望天:今儿是什么日子啊,怎的如此倒霉? “什么人?碰瓷儿的?” 赵予安第一反应就是:有人碰瓷找茬儿来了。 “瞧着不像。” 车夫回头,看了一眼倒在马车前的锦衣男子,摇了摇头回话道。 见车夫不似说谎,赵予安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裳,而后拉着半夏,匆匆跳下了马车。 只见马车前躺着的年轻男子,虽瞧着有些狼狈,可观其穿戴,倒像是高门大户家的公子哥儿。 赵予安扯着半夏,谨慎的向前挪动几步,却见那倒地的男子,眉头紧蹙,一张好看的脸,紧紧皱着,看上去,像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似的。 “半夏,去,叫叫他。” 赵予安朝半夏吩咐道。 半夏得令,跨步上前。 “喂,醒醒。” 半夏手粗,可不会温柔小意地唤他。 眼见半夏的巴掌,就要落到那男子的脑袋上了,赵予安赶忙抬手制止。 京城之中,能穿戴如此华贵之人,必定不是寻常百姓家的。万一半夏下手重了,得罪了人,日后他们赵家在京中,怕也难以立足。 第4章 有人碰瓷儿? “公子,醒醒。” 赵予安走上前,蹲在其身旁,轻声唤道。 片刻后,那躺在地上的人,方才渐渐清醒了。 对方醒来后,先是蹙着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赵予安几眼,而后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带着质问:“你是何人?” 硬声硬气,神情倨傲,眼中没有一丝感激之情!如此没有礼貌,倒叫赵予安不想与他多废话了。反正他醒也醒了,那便与她无关了。 “公子神识不清,倒在我们马车前,是我家小姐将你唤醒的。” 车夫快步上前,挡在赵予安面前,将赵予安与那陌生公子隔开。 姑娘家的名声大过天,若让旁人看到赵予安与一个陌生男子靠的这般近,怕是有损她的清誉。车夫此举,确实合情合理! “公子既醒了,那便走吧!莫要再挡着我们的马车了!” 赵予安毫不犹豫地转身,拉着半夏,重新钻入了马车内。 “李叔,给这位公子一些银两,让他自个儿去置办些行头吧!” 话音刚落,马车内便抛出一锭银子来。 车夫迅速抬手,将银子稳稳接住。而后,他再次转身,走到男子面前,将手里的银子,塞到了男子手上。 “我家小姐能力有限,只能帮公子到这里了。公子快快起来,拿着银子,去置办一套干净的衣裳吧!” 车夫将男子扶到一旁,嘱咐了几句后,方才跃上马车,驾车离去。 “小姐今日,怎么这么大方?” 半夏有些幽怨道。 赵家上下,谁不知道赵予安是个抠搜的,怎么今儿,她对一个陌生人,倒大方了起来?而且那位公子,衣裳虽沾染了些尘土,有些褶皱,但是掸一掸、理一理,又不是不能穿于人前了,何必多此一举,浪费那一锭银子呢? “日行一善嘛!” 赵予安闭着眼,半倚着马车车壁,随口胡诌道。 日行一善? 半夏狐疑地盯着赵予安,恨不能将她的脸,盯出个窟窿来! 那可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她家小姐最爱的银子! 平日里,谁能平白无故的从赵予安手里拿到银子啊?还日行一善?糊弄鬼呢? 半夏是不怎么聪明,可她也不是傻子!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彼时,正闭着眼假寐的赵予安,哪里能知道,她的小丫鬟正在琢磨什么呢? 她只知道,方才那位公子,浑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足够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买上好几座宅院了!这样的人,又岂会是那等凡夫俗子?更何况,她这随手抛出去的银子,也不是白扔的,无论如何,那人,总归是欠了自己一个人情的! 说到底,在这权贵云集的京城,能结个善缘,总比多个仇家要好。 一想到这,赵予安不免有些沾沾自喜起来: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只不过……此时的赵予安,哪里会预料到,就是因为她的这锭银子,才会在日后,让她和那位公子,多有羁绊! …… “属下失职,还请殿下恕罪。” 见马车驶远了,一个黑衣人,才堪堪从暗处,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知道失职,还不速去领罚?” 只见,方才还狼狈不堪的年轻公子,此时正一脸阴沉。他斜睨了一眼身侧的人,眸中有几分不悦。 “是,属下送殿下回宫后,自去领罚。” 黑衣人紧跟在年轻公子的身后,直至亲眼看着他回到寝宫后,方才果断转身离开。 …… 没过多久,便有太医拎着药箱,匆匆而至…… “殿下这病,已压制多年,按理来说,不会突然病发,除非……” 老太医战战兢兢地躬着身,几度欲言又止。 “除非,有人刻意为之,用旁的药物,故意将孤的病症引发。” 寝殿内,男子堪堪将衣物换好,方才不紧不慢地接过太医的话。 “太子殿下恕罪……” 眼前之人的威严,足以让太医双膝发软,无法站立。于是……随着“噗通”一声,老太医倏地跪了下去。 皇家的秘密,知道的多的人,总归是活不长久的。 “孤这病,还得倚仗王太医。” 太子伸手,虚虚扶了一下跪在地上的老太医。 老太医了然,立马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心道:今儿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宸国太子苏明川,生来便有隐疾,每每发病时,便头痛欲裂,直至晕厥。 这些年,在太医院院首王维仁的悉心照料下,太子的病症已有所缓解。近一年多来,已经不曾发过病了。 只是今日在宫外,不知为何,太子忽然旧疾复发,以至于,跟随他的暗卫,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眼睁睁地看着太子,晕倒在了那辆马车前。 刚好那会儿,马车内又下来了两个姑娘,暗卫不便露脸,也只能待在暗处干着急! 幸好,那车夫的驾车技术十分娴熟,及时拉停了马儿,才让太子幸免于难,没被马车碾压到。 “殿下可要休息一下?” 王太医走后,立刻便有宫人进入寝殿内伺候。 “无妨。” 太子挥挥手,不甚在意道。 “殿下,这银子……” 宫女盯着太子手里把玩的那一锭银子,目露探究。她发现,自从她家太子殿下回宫后,手心里便一直攥着这锭银子不曾松开。 莫不是这银子里头,有什么秘密不成? 宫人虽十分好奇,却也不敢多问旁的。 “嘁,就这点银子,能买的了什么?连口好茶都买不到。” 太子捏着银子坐下,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同宫人闲话家常。 宫人不敢多言,只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奉上了一杯热茶。 “赏你了。” 太子接过茶,随手就将那锭银子扔给了奉茶的宫女。 宫女手忙脚乱地接住抛过来的银子,小心翼翼地握在手心,而后屈膝弯腰,朝着眼前的太子殿下,恭恭敬敬地谢了恩。 第5章 苟碧燕 赵宅。 “娘!娘!娘!我回来了!” 马车刚刚在大门口停稳,赵予安便飞快地跳下马车,朝家中跑去。一边跑着,还一边喊着,哪里有一丁点儿的端庄? “站住!” 赵予安刚跑进前厅,便被人呵斥住。她堪堪回头,一眼就看到了,正双手叉腰站在院中的赵夫人——云禾! “娘~娘~娘~” 见到自家老母亲面色不善,赵予安立马放软了身段,捏着嗓子,乖巧地朝她的老母亲撒娇着。 “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喊‘娘娘娘’,你是没爹吗?喊你爹去!没事儿少叫我!” 赵夫人皱着眉头,瞅着衣裳褶皱不堪、头发凌乱的自家闺女,当下气的恨不得给她一棍子! 明明早上出门前,赵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叫赵予安万万不可胡闹,需得诚心诚意去拜月老,再踏踏实实随车而归。 可……眼下赵予安这副狼狈样儿,哪里像是真心实意去拜过月老的模样?这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出门打架惹事儿去了呢! 赵夫人越瞧越来气! “赵!小!满!” 赵夫人怒吼! 很明显,今日,赵予安这卖萌撒娇的手段,是不大奏效了。 “娘,娘,娘……疼疼疼……耳朵要裂开了……啊……” 赵夫人很显然是不想与赵予安多废话,于是乎,直接上手,揪住她的耳朵,就往外扯! 赵予安鬼哭狼嚎的声音,立马响彻整个赵宅! “夫人,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呢?” 赵父听到哭嚎声,立马跑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他家夫人,正揪着他宝贝女儿的耳朵。瞧这架势,他就猜到,他家这个皮猴子,指定是又惹了什么祸了! “赵文渊,你自己看看你的宝贝女儿!早上出门前,丫鬟刚给她换的新衣裙、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髻,这才出去了几个时辰,回来就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赵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可气归气,恼归恼,她的手劲儿,还是稍稍松了松。 “衣服脏了,重新换一套就行。发髻散了,重新再梳个就成。夫人可莫要因为这些小事,将自个儿身子气坏了,不值当的。” 赵父走上前,温柔地揽住了赵夫人的肩膀。而后,他一边柔声安抚着自己夫人,一边还不忘暗暗朝自己闺女使了个眼色。 赵予安如临大赦,趁着自己老母亲没注意,立马脚底抹油,一溜烟儿跑远了。 “你这丫头……哎……记得换好衣裳出来吃饭!今儿中秋节!” 赵夫人无奈喊道。一回头,又满眼哀怨地瞪了赵父一眼,赵父自知理亏,心虚地低下头,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头。 再说,赵予安拉着半夏,逃也似的跑回了梧桐苑,好不容易喘口气,准备沐浴更衣,却不料,一道矫揉造作的叫声,让她瞬间黑了脸! 哎……今儿真不是什么好日子! 赵予安心中很是郁闷! “予安妹妹。” 来人似乎是没察觉到赵予安的不爽,径直走上前,热络地拉起了赵予安的手。 “碧燕表姐。” 尽管心中不喜,但赵予安还是客套地开口,唤了对方一句表姐。 苟碧燕,乃是赵予安的姑母——赵芙蓉的女儿,其年芳十八,堪堪比赵予安大了两岁。 “予安妹妹这是又出去同人打架了?瞧瞧这小脸儿脏的。” 苟碧燕边说边掏出帕子,作势要去替赵予安擦脸。 赵予安眉头紧拧,连忙后退几步,堪堪避开了苟碧燕伸过来的手。 这苟碧燕,同赵予安素来就不大对付,哪会有这么好心,还替赵予安擦脸?那帕子上,指不定洒了什么祸害人的东西呢! 其实,倒也不怪赵予安会这么讨厌苟碧燕,因为在她们年幼时,苟碧燕仗着自己年长两岁,便时常欺负赵予安。不是今儿顺走了赵予安的零嘴,就是明儿拿了赵予安的零钱……总之,只要苟碧燕来赵家,赵予安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过。 那时候,赵予安年岁小,又不是记事的年纪,故而才被苟碧燕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后来,赵予安长大了些,便也开始了反抗。于是乎,她今儿顺走苟碧燕的首饰,明儿又拿走苟碧燕的月例……这一来二去的,二人便越发的不合了。 这等事,家中长辈们也是知晓的,不过在他们看来,这些也只是女儿家家的小打小闹,无伤大雅,故而长辈们也极少会插手管束。 “表姐若无其他事,还请移步。我要沐浴更衣了。” 这明晃晃的逐客令,赵予安不信对方听不出来。 可偏偏,有那些个没皮没脸的人,就是故意装听不懂。 “那我去屋里等妹妹,妹妹不用着急,慢慢洗。” 说罢,苟碧燕便扭着腰肢,朝赵予安的房内走去。 “半夏!关门打狗!” 赵予安懒得同苟碧燕虚与委蛇,当下便毫不客气地开口唤半夏。 半夏得令,挥着自己的小肉拳头,就朝苟碧燕砸了过去! 等苟碧燕反应过来时,她的后背已经遭受了一记重击!还不等她站稳脚跟,半夏又一个俯冲,用脑袋顶住苟碧燕的腹部,直接将其推着顶去了院门口! “玉竹,开门,送狗!” 一声令下,方才还握着扫帚在扫地的玉竹,立刻“嗖”的一下,就蹿到了门口。只见她快速地伸手一推,院门大开!而后又飞快地抬脚一踹,下一瞬,苟碧燕整个人就落到了院门外! “锁门!沐浴更衣!” 赵予安潇洒转身,一点儿目光都没有分给,那位在梧桐苑门口大声哀嚎的死装姐。 一般情况下,玉竹和半夏在打人时,都是会留几分力道的,故而,赵予安也不怕她们会将苟碧燕打出个好歹,除非……苟碧燕这货,自己造孽! 第6章 明事理的赵芙蓉 氲氤的热气包裹着浴桶中的少女,温热的水珠,滑过如瓷般的肌肤,如墨的长发披散开,将少女白皙的双肩遮盖住。 真舒服呀! 赵予安微微眯眼,心满意足的微叹一声。 “小姐,可要添热水?” 玉竹拎着一桶热水推门而入,朝屏风后头的赵予安问道。 “不用了,你过来帮我擦身子吧!” 赵予安倏地从浴桶中站起,惊起大片水花。湿润的肌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瞬间汗毛竖起。 她忍不住微微颤了颤,心里却暗暗思忖着:眼下天色渐暗,得快些梳妆了,要不然,长辈们该等着急了。 今日中秋节,同往年一样,赵家上下是要一起吃团圆饭的。 玉竹快步上前,麻利地替赵予安擦干身子、穿好衣裳,然后扶着她坐到了梳妆台前。 “小姐,您头发还未干。” 玉竹蹙眉,望着赵予安还在滴水的发尾,有些犯了愁。 头发未干,就不能梳好看的发髻了。 “罢了,擦干些,随意拢一拢吧!” 赵予安不甚在意地说道。 左右今儿家中,都是自己人,梳再好看的发髻,也没人瞧不是? 玉竹心细手巧,惯是会梳些漂亮的发髻的,眼下无处发挥,倒是有些憋闷。 几条色彩明艳的发带,穿过赵予安的青丝,把她将干未干的头发,松松地拢在后肩。一根碧玉簪子,横插入发,将头发稳稳地固定住。 玉竹到底还是花了些心思的,单瞧她这手拨弄头发的手艺,便是旁人学几年都学不来的。 “小姐,好看吗?” 玉竹盯着自己的得意之作,脸上的嘚瑟怎么都掩不住。 “好看!我家玉竹的手,就是巧!” 说罢,赵予安还同那些风流的公子哥儿一般,摸了摸玉竹的小手,临了,还轻轻捏了捏。 “小姐!” 玉竹嗔怪地看了一眼赵予安,小脸儿上闪过一抹羞臊。 赵予安嬉笑着起身,心里还暗暗回味着:嗯,玉竹的手,暖暖的,摸起来又嫩又软! “小姐,夫人遣人来催了,您快些吧!” 彼时,半夏匆匆跑了过来,目露急色,额上还挂着细细密密的汗。 玉竹正暗自窃喜自个儿的手艺呢,却不料,被突然出现的半夏搅扰了兴致,于是,玉竹没忍住,故作不悦地睨了她一眼。 好在半夏是个缺心眼儿的,倒也没在意这些,反而还笑嘻嘻地跑上前,拉着玉竹的手,左右摇晃着,讨好卖乖的样子,着实让一旁的赵予安忍俊不禁。 “小姐,奴婢可是听说了,那表小姐,已经跑到老夫人跟前哭诉过了。您待会儿,可仔细着些。” 半夏在这赵宅里头,还有个外号,人称“包打听”,故而这家里头上上下下的事儿啊,极少有能瞒过她的! 这不?方才,苟碧燕前脚刚踏进老夫人的院子,这后脚还没来得及收呢,半夏就已经收到消息,堪堪儿跑过去听墙角去了! “呵,她也就这点儿本事了!” 赵予安一甩头,不屑地开口道。 苟碧燕是什么德性,赵予安又岂会不知?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便只剩下爱告状了! 只不过,说归说,闹归闹,该面对的,赵予安也是从来不曾怂过的! 主仆三人相携而去,待她们走到前厅时,便看到赵老夫人——任凤秀,正扬着笑脸,低头同苟碧燕说着什么。 见到赵予安来了,赵老夫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眸中的热意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凉。 “见过祖母,见过爹爹、娘亲,见过姑父、姑母。” 赵予安几步上前,站在厅中央,微微屈膝,不卑不亢的同诸位长辈见礼。 “小满来了啊!快,过来,让姑母好好儿瞧瞧!” 赵芙蓉抬臂,朝赵予安招了招手。 赵予安应声上前,乖巧的站至赵芙蓉的身侧,任由其拉着自己的手,嘘寒问暖。 一旁的苟碧燕见到这副情景,当下委屈的就要落泪。 “表姐!别哭!阖家团圆的好日子,你可别给咱家招晦气!” 见到苟碧燕和她那个贼眉鼠眼的爹,赵予安就觉得已经很晦气了!现在,这苟碧燕居然还要当着长辈们的面哭嚎,这事儿,赵予安可忍不了! “小满,不得胡闹!” 赵父轻咳一声,故意板着脸呵斥了赵予安一句。 赵予安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见他正一个劲儿地朝自己眨眼睛。瞧这情形,赵予安若再不乖顺着点儿,她老父亲的眼睛,就要抽筋儿了! “就是,就是,来者是客,无论如何,小满你也不该对客人无礼。” 赵母意有所指道。很显然,她已经知道了方才在梧桐苑发生的事情了。当然,这也得归功于苟碧燕的告状! 赵母虽素来是有些看不惯苟家父女的,但又碍于赵芙蓉是个好的,故而平日里,也就只是口头上揶揄几句,不曾真的较真过。可方才,自己的女儿,纵着奴婢殴打苟碧燕,这件事,怎么说也是赵予安的过错。她身为人母,于明面上,自然是不好太过偏袒的。 “是,娘亲说的对,是女儿言行有失,冲撞了表姐,还请姑母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满。” 赵予安可不会向苟碧燕低头,她只不过是碍于长辈们的面子,才堪堪朝赵芙蓉道个歉。 “小满是个好孩子,是你表姐不知礼数,小事儿而已,不怪小满。” 赵芙蓉素来宽厚,在她眼中,赵予安和苟碧燕一样,都是她疼惜的小辈。 “燕儿手臂擦伤,腹部亦有淤青,怎么就是小事了?芙蓉你可莫要偏袒赵予安。” 苟碧燕的父亲苟不仁,满脸不悦地开口指责道。其看向赵予安的眼神,也仿佛淬了毒。 实在是不知道,这苟不仁,究竟是因何而对赵予安这个晚辈心生怨恨。明明这些年,他的宝贝女儿没少来赵家作威作福,怎么到头来,反倒成了赵予安的不是了? 论起这不要脸啊,还得是他苟家父女! “此事,乃是燕儿挑衅在先,小满回击于后,若论是非,皆有过错。” 赵芙蓉一锤定音,不欲再在这些小事儿上多做纠结。 瞧瞧,是亲是疏,单从称呼上,便能看得出来! 赵予安,乳名小满,亲近之人,一般都会亲切地唤她小满,唯有苟碧燕父女,人前人后,皆唤她赵予安。 第7章 表小姐有小产的迹象 “好了,好了,好了,今儿是中秋节,阖家团圆的日子,莫要因着两个孩子之间的玩闹,而伤了两家和气!” 赵老夫人适时地开口打圆场。她虽有些心疼苟碧燕,但自己的女儿,已然将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也不好再当着众人的面苛责赵予安。 “就是,就是,这俩丫头,闹腾了这么些年了,也没出过什么大乱子。今日之事,是我家小满的过错,还望姐夫莫要介怀!小弟我待会儿自罚三杯,给姐夫赔礼道歉,可好?” 赵父也跟着开口,朝苟不仁抱拳致歉。 听到赵父这番说辞后,苟不仁方才稍稍缓和了脸色!他狠狠瞪了赵予安一眼,而后装作大气的样子,抱拳回敬赵父。 于人前,这一局,看似是苟碧燕赢了。故而,她趾高气扬地白了赵予安一眼,那模样,宛如一只斗胜的花母鸡! 赵予安睨了苟碧燕一眼,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 半夏的力气有多大,玉竹的脚劲儿有多狠,赵予安心里门儿清!即使她们留了几分力道又如何?今日这一出“打狗”的戏码,苟碧燕有多吃亏,没有人比赵予安更清楚了! 表面的胜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挨打的人不是赵予安,承受身体之痛、吃瘪的人,也不是她赵予安! 谁爽谁知道! …… 一顿中秋家宴,长辈们吃的尽兴,喝的也尽兴。唯有苟碧燕,一直按着腹部,面容也逐渐扭曲,看着十分痛苦。 赵予安吃的欢畅,时不时地瞥瞥苟碧燕,见其面色苍白,额上甚至渗出了汗,她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半夏和玉竹虽使了些力,但也不至于伤人太重,顶多就是让苟碧燕身上多几块淤青罢了,可现下……苟碧燕看起来非常痛苦,尽管她竭力压制,可赵予安还是察觉出了不妙! “玉竹!快过来,替表姐看看!” 赵予安飞快地搁下筷子,急急地唤着玉竹。 玉竹曾学过几年医术,故而,寻常的小病小痛,她都能看得。 听到赵予安的叫唤,众人也才发觉,苟碧燕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大对。 玉竹闻声,匆匆跑了过来。她二话不说,抓起苟碧燕的手,就要替其把脉,却不料,苟碧燕一个甩手,直接将玉竹的手给打掉了! 望着玉竹白皙的手背红了一大片,赵予安气得咬牙切齿!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去管苟碧燕的死活!现在还连累玉竹被打,瞧着那嫩生生的小手儿受伤,赵予安可心疼着呢! “燕儿,你怎么了?脸色怎么如此难看?玉竹懂些医术,你快让她替你瞧瞧!” 此时,赵芙蓉亦心急如焚。她见自己女儿大汗淋漓,便知其身体状况,定是非常不佳。可偏偏这个时候,苟碧燕又耍起了性子,不肯让玉竹近身,这可让赵芙蓉急红了眼! “都怪你!燕儿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苟不仁赤红着眼,恨恨地瞪了赵予安一眼。若不是碍于赵父、赵母在,只怕是苟不仁的巴掌,已经挥向了赵予安! “都让开!半夏,来,压制住她!” 赵予安懒得去听苟不仁放的狠话,径直开口唤来半夏,然后让她以绝对的力量优势,将苟碧燕的双臂,牢牢地禁锢住! 苟碧燕又气又恼,试图扭动身子,可奈何,半夏的力气实在惊人!任凭苟碧燕如何挣扎,都没能挣脱开半夏的钳制。 玉竹这才上前,两指搭上了苟碧燕的脉。众人只见她,先是目露震惊,接着目露疑惑,最后神色复杂…… “玉竹,怎么样?” 赵予安率先开口问道。她早已从玉竹怪异的神色中,嗅到了一丝丝异样的气息…… 玉竹欲言又止,她抬眸,先是看了看苟碧燕,接着又看了看苟不仁,然后又看了看赵芙蓉,最后目光落在了苟碧燕的肚子上…… “玉竹,说话!燕儿到底怎么了?” 见玉竹久不吭声,赵芙蓉有些急眼了! 眼瞅着一屋子的人,皆盯着自己看,玉竹顿感压力倍增!她先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接着战战兢兢地挪开手指,最后又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几步,在确认了自己离门口很近之后,玉竹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表……表小姐有小产的迹象……” “什么?!” “什么?!” “小产?!” ……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他们有想过,苟碧燕或许是因为被玉竹和半夏打了以后,体内有内伤,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苟碧燕居然……居然怀有身孕!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所有人都懵了,包括赵芙蓉和苟不仁夫妇! “玉竹,不可胡言乱语!女儿家的清白大过天,即便是表姐有意欺辱我们,咱们也不能损了她的清誉!更何况,表姐尚未嫁人,又怎么可能怀孕呢?” 赵予安定了定神,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让人难以察觉的笑意。紧接着,她又故意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呵斥”起玉竹来,然而她话里话外,却又别有深意! “小姐,奴婢不敢撒谎!” 玉竹苦着脸,她也不想撞破这等腌臜事啊,可……这位表小姐,确实是怀了身孕啊!且今日,自己和半夏冲撞了表小姐,也的确让表小姐有了小产之相…… 依着玉竹对苟家父女的了解,此时,她若不在众人面前揭穿此事,日后,苟家父女定要寻个由头,将这等破事,编排栽赃到自己家小姐的头上!因此,玉竹不得不硬着头皮,顶着众人的怒火,实话实说…… “玉竹,去请个大夫来瞧瞧,就你这小丫头的三脚猫医术,万一是误诊,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赵母适时开口,算是替玉竹解了个围。 玉竹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而后,立即屈膝领命,一溜烟儿的就跑没影了! 其实,赵母也有私心,她怕苟不仁恼起来,将这锅甩给玉竹。故而,她才主动开口,让玉竹去请个有名望的大夫来。等到时候,大夫确诊了,苟不仁也不好肆意攀咬旁人! 毕竟……苟家耍无赖的手段,赵母也是见识过的! 第8章 保胎还是落胎? “这孩子,是谁的?” 赵芙蓉满眼失望地看向苟碧燕。 知女莫若母,从苟碧燕躲闪的眼神中,赵芙蓉早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大姐,玉竹医术不精,你别……” 赵父走上前,正欲宽慰赵芙蓉几句,却不料,被赵芙蓉直接挥手打断。 “我自己的女儿,我岂会不清楚她的德性?” 赵芙蓉的这句话,便是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苟碧燕的确是做出了那等伤风败俗之事。 一时间,偌大的饭厅,再无人吱声。 赵老夫人坐在上座,目光无神,只在眼神扫到苟碧燕时,才堪堪一声叹息。 因着远亲近臭之道,赵老夫人对苟碧燕这个外孙女,倒是格外宽厚些。相反的,她对赵予安这个亲孙女,却并不怎么亲厚。 故而从前,每每赵予安与苟碧燕闹矛盾时,赵老夫人总是更偏心苟碧燕些。可眼下,出了这档子事,赵老夫人对苟碧燕这个外孙女,可谓是既失望,又心寒,甚至连一句劝慰的话,都不想多说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饭厅内乍然响起。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一下就看到了苟碧燕的脸上,多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孽障!做出未婚先孕这等不要脸的事情,你怎么还有脸坐在这儿?” 苟不仁不由分说地拉扯着苟碧燕,想要将她拽回家去。 苟宅离赵宅只隔了几条街,并不算远。平日里,两家也是频繁走动的,可眼下…… “姑父莫气,表姐现下身子正弱,若随意走动,怕是会伤到别处。还是等大夫来了,细细诊一下,确认表姐身子无碍了,再回去吧!” 苟不仁打的什么主意,赵予安岂会不知?他这是不想家丑外扬,想趁着大夫没来之前,把苟碧燕带回苟家,届时也少些人知道内情。 只不过……赵予安岂能如他的意?事情是在赵家发生的,那自然,也要在赵家处理好了,才能让他们回去!免得到时候,他们再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半夏,快搬张软塌来,眼下表姐身子虚弱,应当是不便挪动的。” 未等苟不仁开口拒绝,赵予安便即刻命半夏将软塌搬来。 半夏手脚麻利的很,当下就扛了软塌进来。见苟碧燕身下已有些见红,半夏还体贴地拿了条薄毯,替她遮盖住下半身。 赵父和苟不仁虽为长辈,但也是男子,故而不便留在现场,于是齐齐的退到了门外候着。眼下饭厅内,也只剩下赵母、赵予安、赵芙蓉以及赵老夫人和半夏了! 半夏负责看护苟碧燕,赵母则是搂着默默垂泪的赵芙蓉,低声安抚着。赵老夫人显得尤为淡定,她坐在上首,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小满还未出阁,这等腌臜事,还是让她避着些的好。” 赵芙蓉哭够了,擦干了眼泪后,方才哽咽着同赵母说道。 “无碍的,我们家没那么多讲究。” 赵母拍了拍赵芙蓉的后背,轻声宽慰道。 闻言,赵芙蓉也没再说旁的,只是点了点头,默许了赵予安继续留下。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玉竹领着一位大夫,匆匆而归! 此次,玉竹请来的,是京中极有名望的一位老大夫,由他诊治的病患,十之八九都能治愈。就是这样德高望重、医术精湛之辈,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不愧是赵予安的心腹婢女,办的这事儿,果真深得她心啊! 赵予安悄悄瞥了一眼玉竹,却见玉竹也正巧朝她看来。二人四目相对之时,赵予安偷偷朝玉竹竖起了大拇指!玉竹心领神会,遂低下头,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偷偷浮上嘴角。 此刻,饭厅内,众人见大夫来了,皆没出声,这样的丑事,谁都没脸主动开口去说。 “病人在哪里?” 厅内的气氛有些诡异,又见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吱声,老大夫终是没忍住,率先开口问道。 “软塌上的那位就是了。” 大夫是玉竹找来的,自然也是由她开口解释了。 哎,生活不易,玉竹叹气!这样倒霉的事情,怎么就轮到自己开口呢? 玉竹无语望天,却还是毕恭毕敬的请那老大夫移步榻前。 老大夫放下药箱,擦了一把额上的汗,而后方才正襟危坐,搭着丝帕,开始替苟碧燕诊脉。 “这位……小夫人有滑胎的迹象啊!” 老大夫不明所以,只瞧着苟碧燕年轻,便以为她是这家的少夫人。 众人静默,无一人接话。 老大夫此话,也算是直接证实了,苟碧燕的确珠胎暗结。 “此胎可保!” 见一屋子的人,没人开口应他,老大夫还以为,她们是担心苟碧燕腹中的胎儿无法保住,遂连忙开口保证道! “保胎?” 众人皆是愣住了。 他们都还没想过,苟碧燕这胎,究竟是要还是不要呢!毕竟……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苟碧燕依然紧咬牙关,没肯说出腹中胎儿的父亲是谁! “怎么?你们不想保吗?” 老大夫有些好奇地看向众人,见她们个个神色复杂,看着并不是很想保这胎的样子。 “保,当然要……先保着了!请问大夫,我女儿腹中胎儿,有几个月了?” 赵芙蓉开口问道,她试图从这胎儿的月份上,找出蛛丝马迹。 “二月有余。” 老大夫边收着自己的药箱,边认真地回道。 二月有余? 听到老大夫的话后,赵芙蓉明显的愣住了,她眉头紧蹙,似乎是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老大夫见她久未吭声,只得无奈地伸出手,朝她要诊金。 “大夫稍候片刻,容我去同夫君商量一下。” 说完,赵芙蓉就晃晃悠悠地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外跑去。 赵予安与玉竹对视一眼,心中暗自揣度,若无意外,赵芙蓉应该是在同苟不仁商议,关于苟碧燕腹中胎儿的去留问题。 果不其然,片刻后,赵芙蓉和苟不仁一起走了进来。 “大夫,劳您开副落胎药!” 很明显,赵芙蓉、苟不仁夫妇商议的结果就是:给苟碧燕落胎。 第9章 赶人离开 “不不不……不行!我不同意!爹、娘,你们不能这么做!” 龟缩良久的苟碧燕,在听到父母想要把自己腹中的胎儿打掉之后,终于忍不住着急了! 慌慌张张想要掩盖事情的父母,失魂落魄不想落胎的小女子…… 眼前的这一幕,纵是再傻的人,也都能瞧出蹊跷来了!更何况,还是见惯了是是非非的老大夫! 老大夫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无奈落笔,开了一副落胎药。 …… 将大夫送走以后,赵芙蓉和苟不仁夫妇,就一直没再吭声,他们守着苟碧燕,眉眼间满是愁绪。 苟碧燕则是死犟着,咬紧牙关,怎么都不肯交代,她腹中胎儿的生父,究竟是谁。 “母亲,眼下天色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们呢!” 赵父走了进来,见厅内众人皆沉默不语,于是,便主动开口打破僵局,让婢女扶着赵老夫人先回去休息了。 经此一遭折腾,赵老夫人亦是身心俱疲,她朝众人点点头,转身便扶着婢女的手,朝厅外走去。赵父亦紧随其后,将赵老夫人送了出去。 见赵老夫人一走,其余几人,也堪堪松了一口气。方才,因其在此坐镇,有些话,他们不好问出口,眼下赵老夫人一走,他们也自如了些。 此时,厅中的几位长辈,皆在为苟碧燕腹中胎儿的生父为谁所愁,唯独赵予安,现下最为清醒。她悄悄伸手,扯了扯赵母的衣袖,将其拉至一旁,悄声低语了几句。随后,赵母的神情,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大姐,借一步说话。” 赵母将赵芙蓉拉去一旁,低声同她说了几句话。 下一刻,赵芙蓉就面色颓败地转了身来。她踉踉跄跄地走到苟碧燕的软榻前,深深凝视了其一眼,而后有气无力地抬手,朝玉竹招了招:“玉竹,去找辆舒适些的马车来。” 玉竹得令,飞快地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她再次汗涔涔地跑了回来。 “马车备好了。” 玉竹如实回话。 “半夏,搭把手,扶好燕儿。” 赵芙蓉继续朝半夏吩咐道。 眼下,这屋内的几人,唯有半夏力气大些,也只有她,才能将那恹恹弱弱的苟碧燕托扶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燕儿身子尚虚,此时不宜挪动。” 饶是苟不仁再蠢,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赵芙蓉想要做什么了。 赵芙蓉这是想把苟碧燕带回苟家! “燕儿这副样子,方便留在赵家吗?” 赵芙蓉冷冷地瞥了苟不仁一眼,只一句话,便让苟不仁噤了声。 赵予安朝半夏和玉竹使了个眼色,二人了然,快步上前架住苟碧燕。不等苟不仁再次反应,二人便已然搀着苟碧燕出了门。 一阵凉风袭来,让本就羸弱的苟碧燕,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委屈地抬头,瞥了一眼跟在一旁的赵芙蓉,却见其脸色阴沉,当下便将想要脱口而出的话,给咽了下去。 出了这等子丑事,苟碧燕也开始有些后怕了。 …… 望着摇摇晃晃、逐渐远去的马车,赵予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姐,您方才同夫人说什么了?” 玉竹心思缜密,适才,她亲眼所见,是赵予安拽着赵母,先嘀咕了什么,然后赵母才又和赵芙蓉念叨了几句,最后赵芙蓉才决定,领着苟家父女离去的。 “倒也没说什么,我只是提醒了我娘,我还未曾出阁。” 赵予安理了理衣袖,漫不经心地说道。 片刻的迷惘过后,玉竹如醍醐灌顶,瞬间开悟! 是了,赵家尚有小女未曾出阁,苟家这等腌臜事,还是莫要在赵家处理才好。这若是传出去了,知道的,说是赵家宽仁,这不知道的……搞不好还会怀疑,那落胎之人,是赵家女呢! 赵家父母,或许心中是顾念着赵芙蓉,才硬着头皮,留苟碧燕在家中。 可赵予安不一样,她在意赵家的名声,也在意自己的清誉!她断断不会因一个苟碧燕,就将赵家置于烈火之上! 说她自私也罢,说她利己也行,总之,她就是不想,同苟家扯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小姐,您说,表小姐腹中胎儿的生父,会是谁啊?” 半夏盯着那远去的马车,终究是没忍住好奇心。 “呵……一家子烂人,也不知道当初,姑母是怎么看得上那苟不仁的!” 赵予安答非所问。却在看向那辆远去的马车时,眼中盛满了不屑和鄙夷。 苟碧燕怀的是谁的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苟不仁知道了,其腹中胎儿的生父是谁之后,是否还会舍得,让苟碧燕喝下那碗落胎药…… “明日,苟家定是有场好戏的。” 赵予安喜滋滋地转身,心里暗暗盘算着,明日一定要找个什么借口,忽悠她的好娘亲,陪自己一起去苟家看戏。 “赵小满!” 赵予安脸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就被赵母逮了个正着。 “娘……” 赵予安抬手,揉了揉自己快要笑僵的脸颊,再抬头时,换上了一副苦相。 “你给娘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赵母虽面有疑虑,但眼神之中却带着笃定。 方才,事出突然,赵母无暇深思,可现下,苟家几人回去了,她这才能静下心,慢慢理出些头绪。 今日之事,着实蹊跷! 第10章 知女莫若母 赵予安同苟碧燕,素来不大对付,这件事,赵、苟两家的长辈,都是一清二楚的。 只不过,从前她们表姐妹二人,大都是嘴上不饶对方,很少有真正动手的时候!但是今日,赵予安居然纵着半夏和玉竹,将苟碧燕踹倒在地,这不像是赵予安往常会做出来的事情! 并且今晚,也是赵予安第一个发现苟碧燕不对劲的,更是她主动提出让玉竹替苟碧燕把脉!等玉竹说出实情后,众人理所当然的不信!接下来,为了证实玉竹的“误诊”,长辈们定然是要派人去请大夫的! 这样一来,有了大夫的确诊,苟不仁无话可说,自然也就不能将苟碧燕身子不适的锅,甩给赵予安了! 再者说,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是外人,也算是今晚的一个人证!今后,若有人恶意栽赃赵家女,那也是能有人替赵家辩驳一二的! 原本,赵母是没将这些事,联想到赵予安身上的,可问题就出在,赵予安当时提醒赵母的那些话! 知女莫若母,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德性,赵母又岂会不知? 赵予安散漫惯了,日日挂在嘴上的就是:嫁人哪有赚钱香?我想赚钱,我不成亲。 也正是因为这,赵予安年芳十六了,还未曾说定亲事。而那些比她小的闺阁女子,有些堪堪及笄,便已嫁人了,只有她赵予安,从不将婚姻一事,放在心上。 就是这样一个,打死都不肯说亲事的赵予安,又怎么可能会突然用“我还未曾出阁,表姐在赵家落胎,会影响我的婚姻运势”这样的说辞,来说服赵母? 事出反常必有妖,作为十分了解自己女儿的赵母,事后细细复盘,自然是能察觉到其中的微妙之处的。 “娘……呵呵,天色不早了,您该就寝了,睡眠不足的中年妇人,容易多添皱纹!” 赵予安顾左右而言他,圆润润的双眸内,闪烁着心虚。 赵母扶额,只觉得头疼不已。她心里清楚,除非她的宝贝闺女愿意主动坦诚相告,否则,她这个做娘亲的,无论如何逼迫,也是无法让对方说出实情的! “罢了,今日,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着吧!有事明天再说吧!” 赵母无奈叹息,而后缓缓转身离去。 临走时,嘴里还念叨着“这月老,算是白拜了!” …… 赵予安心情甚好,在听到赵母念叨的这句话后,暗暗笑了,心道:今儿这月老,才没有白拜! 想到这里,赵予安的笑容,忽然又收敛了一些。一想到自己在月老殿内睡着了,还做了那样的梦,她心底就隐隐地涌起一股不安…… 这……也太诡异了! 今日发生的所有事,竟然与赵予安在月老殿内所做之梦一般无二!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提前预知,苟碧燕身怀有孕,也才能提前动手,让苟碧燕有孕之事,公之于众! 若事实真如那场诡异的梦所预示,那苟碧燕的姘头究竟是谁,赵予安心里自然跟明镜儿似的,只是她现在不想把话挑明罢了。她就喜欢看苟家人自乱阵脚,毕竟……狗咬狗的场面,谁不爱看呢? …… 主仆三人回到梧桐苑后,玉竹和半夏就将早前准备好的瓜果、月饼,悉数摆到了院中的石桌上。 中秋节,自然是要吃着月饼、啃着瓜果赏赏月的。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这不,半夏刚刚啃了几口月饼,便开始对着月亮,感慨了起来。 “有多圆?能有你脸圆吗?” 赵予安煞风景地调侃半夏道。 “小姐!” 半夏气恼,狠狠地啃了一口月饼,然后愤愤地跑到一旁去,不再搭理赵予安。 小丫头,脾气还挺大! 玉竹无奈,心中暗暗一叹:这梧桐苑,若没有自己,早闹翻天了! 一个个的,都这么不省心! 玉竹幽怨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而后起身,端着一盘点心,朝半夏走了过去。好在半夏这个小馋猫,倒也很好哄,两人躲在一旁嘀嘀咕咕了片刻,半夏就笑嘻嘻地捏着点心跑回来了。 没过多久,桌上盛着瓜果点心的盘子,就见底了。赵予安见半夏困的都有些坐不住了,这才开口,让玉竹和半夏下去休息。 待二人离开后,赵予安方才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以及一只小酒杯来。 陈年的桂花佳酿,于今岁中秋之夜饮酌,再合适不过。 酒香弥漫,四周静谧无声,除了夜风拂过小院儿,掠过落叶时,发出的“沙沙”声响,便只余下“哗哗”的倒酒声了。 “阁下等了这么久,不累吗?何不现身一叙?” 赵予安微微眯眼,嗅了嗅空气中陌生的气息,而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轻唤。 话音刚落,一道颀长的身影,便自墙头缓缓落下。 月光下,来人衣袂飘飘、发丝轻舞,颇有几分出尘之姿。 赵予安微微蹙眉,借着月色,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之人。 是个男子,有些眼熟,但很陌生。 第11章 来杀你的 “呦,你还怪警惕的嘞~” 来人大大咧咧地坐到了赵予安的身旁,一副自来熟的架势。 赵予安眉头微蹙,面露不悦:此人,难道不知男女有别吗? 下一瞬,她便直接当着他的面,朝另一侧挪了挪。 “噗嗤……” 有些熟悉的笑声,乍然响起,却让赵予安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你是白日里,在财神殿的那人?” 眼下,赵予安总算是能确定,眼前的男子是谁了! 他就是白天,她在财神殿遇到的那个登徒子! 只是……这人怎么会来赵家?又怎么会在梧桐苑?瞧对方这通身的凉气,应当是守在梧桐苑等候多时了! “嗯,眼神儿不赖!” 那男子微微倾身,又朝赵予安靠近了些。 温热的鼻息,落在赵予安的脸上,臊的她连连避让。 “你……你夜闯赵宅,所为何事?” 赵予安被他吓得,口齿都有些不伶俐了。 她不记得,自己与这样的人物,有何瓜葛,亦猜不到,他夜闯梧桐苑,能为何事。 “当然是……来杀你的!” 男子方才还有些魅惑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下一瞬,一把冰凉的匕首,便贴到了赵予安的脖子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赵予安一瞬间的懵圈! 怎么个事儿?这气氛原本好好儿的,怎么还动上刀子了? 本以为,赵予安会被吓到瘫软于地,却不料,她竟然纹丝未动,只微微垂眸,盯着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匕首,拧紧了眉。 “你的匕首,没有开刃。” 赵予安的冷静和洞若观火,让眼前的男子,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她。 眼前的少女,五官精致,白皙的小脸儿上虽未施粉黛,却显清丽脱俗。雪白的颈项修长美好,只是可惜了,被一把寒光乍现的匕首,紧紧禁锢着。 “真是一截漂亮的脖子。” 男子盯着赵予安的脖子,略微有些出神。 就在赵予安等的不耐烦,准备推开那匕首之时,男子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凑近赵予安的脖颈,趁其不备,张口就咬了上去! 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未如期而至,温热湿软的舌头,划过赵予安的脖颈,激起赵予安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有病啊!” 回过神的赵予安,面色一冷,迅速伸手将其推开,满脸嫌恶。 这人,不会有什么易传染的病症吧?自己不会中招儿吧? 想到这个,赵予安的脸,更黑了!她飞快地掏出帕子,将自己的脖子擦了又擦,恨不得将那股粘腻感从心底剜去! “你有药啊?” 男子耍无赖的样子,让赵予安觉得,他配不上他的这副好皮囊! 赵予安又气又恼,却又不知道对方究竟想干什么,只得耐着性子,同他周旋。她可不信,对方大晚上的守在这里,就是为了咬她一口。 他们二人,并无纠葛,若是他真的想要杀她,断不会只带了一把没开刃的匕首,就过来了! 此事,必然是有旁的内情的! 不知为何,赵予安突然又想到了在月老殿内做的那个梦,于是,她思索片刻后,方才迟疑着开口:“今日在财神殿内,我只是想去拜个财神爷而已,并非有意打扰你。” 赵予安斟酌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决定还是谨慎些好。无论这人,今日去财神殿所为何事,她都不敢深究。毕竟,瞧对方这架势,怕也不是个善茬儿! 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今之计,保命要紧。 男子没有应声,只是稍稍放松身体,慵懒地倚在桌边。那双魅惑的凤眼,此刻正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赵予安,仿佛要将她看穿。 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和探究,似乎对眼前的赵予安,充满了好奇和兴趣。 这种肆无忌惮的注视,让赵予安感到一阵不适。但一想到,自己今日去财神殿,的确是心无旁骛诚心拜神的,便也没了顾忌。 看便看吧,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思及此,赵予安心中反倒是坦荡了,她捏起酒杯,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清冽的酒香,瞬间就溢了出来。 举酒邀明月,酒醇月愈明。 赵予安的酒量,并不算好,只浅浅喝了一小杯,眼底便浮上了些许痴憨。 那男子也不出声,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赵予安,直到…… “咚”的一声,赵予安身形不稳,直直地向后栽倒。 冷硬的地面,将她的脑袋,磕的生疼。也正是因着这一摔,让她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唔……” 赵予安一手揉着脑袋,一手搓着后背,身体的疼痛,让她无暇顾及其他。 “噗嗤” 又是一声嗤笑,让赵予安有些恼羞成怒。 “笑笑笑,笑个屁!你除了会笑,还能干点人事儿吗?” 明明以对方的身手,是可以拉赵予安一把的,可那人,居然就这么大喇喇地坐着看戏! 实在可恶!可恨! 见眼前的少女,指着自己的鼻子骂,男子也不恼,只是微微眯了眯眼,脸上的笑意却是半分未减。 赵予安自觉无趣,遂闭了嘴,只当是骂了块木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夜闯我梧桐苑,定也不是为了来瞧我笑话的吧?” 冷静下来的赵予安,总算又想起了正事。 “我说了,我是来杀你的。是你不信而已。” 男子百无聊赖地晃了晃腿,但语气却十分的认真。 “我一闺阁女子,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你为何要杀我?” 这莫名其妙的的说辞,让赵予安一头雾水。 她虽偶尔顽劣,但那仅限于在赵家。在外,她素来不露锋芒,这些年,每每外出行事,她都极其低调谦逊。 她可不记得,她是何时何地,惹了这么个人物! 第12章 没开刃的匕首也能扎进石桌 “再说了,算上今日财神殿那次,咱俩总共才见过两次面,我怎么就惹到你……” 等等,不对,财神殿?! 此时的赵予安,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之处! 可……她去财神殿,的确是去拜财神爷的啊! 在男子好整以暇的目光中,赵予安重新坐到了他的对面。而后,她将眼前的男子,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番。 男子的衣裳,早已不是白日里的那一套,他浑身上下,除了手里把玩着的那只没开刃的匕首,便再也没有其他利器了。 看到这里,赵予安暗暗松了一口气。或许……他也不是真的想杀自己? 男子身上的衣裳,散发着淡淡的、被香料浸润过的气息,但即便如此,也难以完全掩盖住其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受伤了?还是他……杀人了?! 赵予安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于是,她仔仔细细的将白日里,在财神殿见到对方的情形,在脑海中重新复盘了一下。 凤鸣寺的香火如此旺盛,可今日,其财神殿内却并无香客,此事着实有些蹊跷。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将靠近财神殿的其他香客都赶走了! 不仅如此,赵予安隐约记起,她在朝着财神爷的金身跪拜磕头之际,眼角的余光,似乎曾瞥见有人影掠过。那时,她并未上心,只当作是其他香客在走动。 可眼下细细思来,从她踏入财神殿,到匆忙跑出来,所见到的,唯有眼前这个男子!况且当时,她初抬头见到他时,他是从供桌旁边走出来的,在此之前,赵予安并未见到有其他人! 那他……到底是何时进入的财神殿呢?是在赵予安进去之前,还是在赵予安进去之后?那个一闪而过的人影,又是谁呢? 赵予安觉得有些头疼,凌乱的思绪,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烦闷。 “怎么?想起什么来了?” 男子陡然出声,将尚在深思的赵予安吓了一跳。 赵予安隐隐有直觉,眼前的男子,今日在那财神殿内……应当是在处理什么别的事,可……那与自己有何关系?他又为何要杀自己呢? 莫非……他是以为,他所行之事,被自己撞见了?但……赵予安确实是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什么都没想到,所以,你能不能别杀我?” 赵予安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露出一副谄媚的模样,其脸色变幻之快,让眼前的男子都自叹不如。 男子没有吭声,只眼色复杂地看着赵予安。 “我猜,你也没真的想杀我,只是来试探一下,看看我有没有发现你的秘密,对吗?” 事已至此,赵予安决定破釜沉舟。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坦坦荡荡与他说个清楚,免得日后再有什么纠葛。 “但是今日,我去那财神殿,真的只是去求神拜佛的,并没有窥探到其他事,你若不信,大可以去查一查我、查一查我赵家。” 赵予安说的无比坦诚,生怕那男子一个不乐意,真的将自己杀了。 “我有什么秘密?嗯?” 男子倾身,凑到赵予安面前,一双眼眸宛若深渊。 呃…… 赵予安哑然,这人,怎么不按常理来? 不过,不得不说,这人长得,倒真的是十分好看的!容貌俊美如谪仙,言笑晏晏,风姿卓越。 月色下,男子如星辰般的眼眸,光华流转,透着几分狡黠和妖娆。其微微上扬的唇角,极尽魅惑,似是能蛊惑人心。 “咕咚” 一道不合时宜的咽口水的声音,乍然响起。 “擦擦口水吧!” 男子的心情,看起来挺不错的。 赵予安仓皇低头,有些懊恼:果真是美色误人! “咳咳,你到底还杀不杀我了?不杀的话,我就先……先就寝了……” 赵予安迅速起身,连连后退几步,一副对其避之不及的模样。 “嗯~那今日,就先不杀了吧!” 男子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赵予安。 什么叫“今日先不杀”?那这意思……以后还得杀呗? 赵予安无语望天,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丝丝旖旎,瞬间消失不见。 “今晚的月色真美!” 男子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对着赵予安说。 赵予安没有吱声,心里只盼着他快点儿离开。 “走了!” 似是猜到赵予安所想,男子嗤笑一声,随即飞身而起,下一瞬便直接消失在了赵予安的视线中。 “莫名其妙!” 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赵予安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等等,那是什么? 回过神之后的赵予安,盯着那把插在石桌上的匕首,再次陷入了沉思…… 所以,没开刃的匕首,竟也这么锋利吗?居然能直接扎进石桌? 一阵夜风袭来,赵予安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第13章 去苟家看戏去呀 翌日。 赵予安难得的没有赖床,等玉竹端着水盆进屋时,她已经自己穿戴齐整了。 “咦,今儿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玉竹放下水盆,笑着打趣了一句,换来的,则是赵予安的白眼儿! 过分,过分了啊!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二人谈笑间,半夏突然跑了进来。 “仔细脚下,别摔着。” 玉竹快步上前,扶稳半夏,就怕她冒冒失失的,再撞到赵予安。 昨日,赵予安和半夏在凤鸣寺发生的事情,玉竹已经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一想到自家小姐白皙的肌肤上,多了那些个青青紫紫的淤痕,玉竹就气不打一处来!早知道半夏如此不靠谱,昨儿玉竹便亲自陪着赵予安前去了! “小姐,不好了,院子里的石桌,破了个洞!”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息,半夏忙不迭地开口嚷嚷道。 石桌?破了个洞? 莫非是…… 赵予安垂眸,瞥了一眼搁在梳妆台上的匕首,难得的没有立刻回应半夏。 这匕首,可是她昨夜花了很大功夫撬出来的呢!也不知道那人,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这没开刃的匕首,给扎进石桌的! 等等,不对,这一大早的,半夏没事儿去观察那石桌作甚? “你这一大早的,不去干活儿,跑去瞧什么石桌?”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赵予安故意板起脸,一本正经地教训起半夏来。 半夜与外男私会? 此事虽非赵予安所愿,但这事儿,若被半夏这个大嘴巴知晓了,那不出一个时辰,整个赵家上下,必将人尽皆知! 所以,赵予安决定,能瞒一时是一时! “奴婢是去干活的呀!奴婢擦石桌的时候,发现的呀!” 半夏虽然吃得多,但干活也多啊! 梧桐苑的那些个边边角角的犄角旮旯,都是半夏打扫的!她那一身力气,除了能用来压制旁人,便是用来干活儿了! 呃…… 赵予安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 好在,玉竹是个机灵的,她一眼便瞧出了端倪,当下就故意端起水盆,催促着赵予安去梳洗。 “今儿,小姐不是还要去苟家看戏么?” 玉竹朝赵予安使了个眼色,赵予安了然,立马点头应着。 待玉竹伺候完赵予安洗漱梳妆,赵予安便火急火燎地跑出了梧桐苑。其速度之快,仿若身后有恶犬追逐一般!任凭半夏在后头叫嚷,她都置若罔闻! 褚玉苑内,赵母正端着漱口水,刚要清口,就被一道旋风似的身影,给吓了一跳! “咕咚”一声,漱口水被赵母毫无形象地咽了下去! “娘,娘,娘……” 赵予安刚跑到褚玉苑门口,便扯着嗓子、旁若无人地叫嚷开了。 “行了,别喊了,你娘我还没聋!” 赵母撂下漱口杯,接过婢女递过来的面巾,将嘴角的水渍擦了擦。其言语间,对赵予安这个女儿,虽多有嫌弃,但眼底的宠溺,却瞒不了旁人。 “娘~娘~我的好娘亲~” 赵予安提步上前,挽住赵母的胳膊,左右摇晃撒着娇。其讨好卖乖的模样,极大程度上取悦了她的老母亲。 饶是如此,赵母却还是故意沉着脸,嗔怪着瞪了她一眼。 “一大早的,嚷嚷什么呢?草丛里的虫儿都要被你吵死了!” 赵母抬起手,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赵予安的额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 “娘,咱们去苟家看戏去呀!” 赵予安满脸兴奋,其眼里的急切,险些让赵母会错意,还以为是自个儿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儿呢! 看戏? 初闻此言,赵母尚未回过神来,待到她看清赵予安的神色,立刻便明白过来,自己的宝贝闺女所指为何! “苟家的那些腌臜事儿,你少掺和。” 赵母并不赞同赵予安去苟家。 苟家那一家子泼皮无赖,就没一个好相与的!要不是因着赵芙蓉,赵母是断不会登苟家的门的! 赵予安心知肚明,自己娘亲不喜欢苟家人,自然也不愿她与苟家往来。但是……能亲眼看到苟碧燕吃瘪,赵予安又如何能按捺得住? “娘,您作为表姐的舅母,这个时候,怎么能不去关心她一下呢?” 赵予安清了清嗓子,义正辞严地说道。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仿佛像是真的在关心苟碧燕似的! 赵母又岂会不知自己女儿的小心思?可她实在不愿在这个时候去苟家! 若换做旁的明事理的人家,定是会感激赵母的关心的。可那苟家的人……就没一个是明事理的啊!弄不好啊,还惹得一身腥! 哎…… “娘,我知道表姐腹中胎儿的生父是谁!” 赵予安一咬牙、一跺脚,直接放出大招儿! “啥?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赵母的好奇心,瞬间就被勾起,终究还是没忍住,惊疑出声。 果然,没有人能抵抗得住这等惊天动地的小道消息! “如果……娘亲想去苟家‘关心一下’表姐的话……” 赵予安傲娇地瞥了一眼赵母,将剩下的话,留在了喉间。 “去去去!现在去!立刻去!马上去!沉香,备礼,咱们去苟家!” 赵母眼睛一亮,立马转身,唤来自己的婢女。 嗐,不喜欢的人,也可以偶尔去关心一下嘛!反正也不少块肉!名声之类的,于权贵之家而言,乃是极为重要的,可对于他们商贾之家来说,却也并非那般紧要嘛! 况且,她们赵家,按照亲戚的礼数,去探望一下“生病”的侄女,也并无不可吧?左右那毁了名声之人,又不是赵家女! 思及此,赵母的步伐,也越发的轻快了! 第14章 看戏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苟家。 赵母突然带着赵予安来了苟家,旁人不知为何,但苟不仁却是心知肚明的。 想来,她们是因着昨晚之事,前来窥探一二的吧?要不然,赵家的人,是不会轻易上苟家的门的! 赵家素来瞧不上苟不仁,这件事,没有人比苟不仁自己更清楚了。毕竟当年……他也是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才将赵芙蓉娶到手的! 故而这些年,哪怕是逢年过节,两家人聚首之时,苟不仁亦总有种低人一头的自卑感。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不大愿意去赵家的缘故! “我与小满冒昧前来,还望大姐、姐夫不要怪罪。” 在苟家,赵母自然得放低身段,免得回头,再惹得苟家人不快! “云禾,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你和小满愿意来苟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被苟碧燕的事情折腾了一宿,此刻的赵芙蓉,早已身心俱疲,可她还是强打起精神,撑着笑意迎了上去。 赵母心知赵芙蓉心里头苦闷,遂将其双手反握在手心,又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 “姑母,表姐身子如何了?” 赵予安走上前,盈盈一拜,而后乖巧地站在赵母身侧,低声询问赵芙蓉道。 “哎……” 闻言,赵芙蓉微微一叹,已经过去一宿了,苟碧燕还是紧咬牙关,打死都不肯吐露实情。 那落胎药,苟碧燕也不肯喝,就这么死犟着,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此事,本不该由我多嘴,但……碧燕到底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眼下,我无法帮上你的忙,便只能命人备些补品,给你们带过来了。” 赵母暗暗瞪了赵予安一眼,责怪她太操之过急了。 哪有刚一进人家门儿,便打听人家八卦的?不得徐徐图之? “你们有心了。” 赵芙蓉眼底的疲惫,连赵予安看了,都有些不忍心了。 都说子女是父母的债,可这债,也分轻重缓急不是?摊上苟碧燕这么个不少债的,谁家爹娘能高兴的起来哟! 赵芙蓉转身,朝身后的婢女招了招手,婢女立刻上前,接过沉香手里的补品。而后,赵芙蓉便牵着赵母的手,引着她和赵予安往前厅而去。 眼下,赵芙蓉虽有些分身乏术,但好在赵母和赵予安并非外人,她倒也能应对的来。 几句话吩咐下去,苟家的婢女,便端来了茶水、点心。 三人坐在厅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家常,赵予安看得着急,却又不好出声催促。 “姐夫今日,没出门吗?” 赵母抿了一口茶水,似是无意般,朝外望了望,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院中责骂下人的苟不仁。 家中来了客人,他也不管,倒是当着客人的面,毫不避忌的教训下人,此等作为,当真是……无甚教养可言! “他呀,整日无所事事,能安生待在家中,我已经要烧高香了!” 赵芙蓉顺着动静朝外看去,却见苟不仁正唾沫横飞、指手画脚地叫嚣着,当下眼里便染上了几分嫌恶。 这一举一动,皆落在了赵予安的眼中。 按理说,赵家虽是商贾之家,但财力、家世都还算不错,可……为何堂堂赵家长女会下嫁给苟不仁这泼皮货? 且不说这苟家,要什么没什么,就苟不仁当年,也只是一个行街走巷的穷货郎。无论是从家世、还是二人的模样品性上来说,都是极为不相配的! 赵予安的姑母赵芙蓉,长得白白净净的,模样、品性哪哪儿都好,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反观苟不仁,长得贼眉鼠眼、油头滑脑的,整日里走街串巷,一副地痞无赖的刁钻做派,除了身形高大些,并无其他优势。 可就是这般不相衬的二人,竟然神奇的凑到了一起! 赵予安百思不得其解! “小满!” 就在赵予安低头深思之时,赵芙蓉突然出声唤她。 “姑母。” 赵予安直起身,礼貌的应声道。 “小满如今也十六了,可有准备议亲了?” 赵芙蓉朝赵予安招招手,很是亲切。 赵予安一愣:这怎么,又提起这茬儿了? “嗐,我家小满就是个皮猴子,哪有好人家的公子哥儿相中她哦!” 赵母睨了赵予安一眼,而后笑着同赵芙蓉倒苦水。 一提起这件事,赵母当真是想论上个三天三夜!她的宝贝女儿,哪儿哪儿都好,就是不想嫁人! “大姐若识得哪家的好儿郎,定要给我家小满留一个!” 赵母笑盈盈地拜托赵芙蓉,赵芙蓉也不推拒,当下便爽快的应承了下来。 于是乎,原本是想来苟家看戏的赵予安,一个没注意,竟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夫人,您……您快瞧瞧去吧!小姐……小姐又闹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婢女突然跑了进来,她面有急色,气息尚未喘匀,便着急忙慌地开了口。 “可是表姐出了何事?” 赵予安倏地站起身,急促地问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关心苟碧燕呢! “由着她闹去!这一宿也没消停,她不累,我们还累呢!” 赵芙蓉揉了揉眉心,看起来很是疲惫。 “大姐,要不然……咱们去瞧瞧?万一碧燕这孩子想不开……” 赵母暗中扯了赵予安一把,让她稍稍收敛着些,免得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也罢……” 赵芙蓉叹息一声,站起身来。见其身形略有不稳,赵予安立马殷勤地跑了过去,将她稳稳地扶住。 “还是小满乖巧懂事!” 赵芙蓉满意地看向赵予安,可一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她的脸色,立马又沉了下去! 哎……真是造孽哦! 第15章 派人去桃花巷做什么? 飞燕居。 当赵芙蓉领着赵家母女赶到飞燕居时,恰巧被一只迎面而来的瓷杯给砸到了。 “哐啷”一声,是瓷器落地砸碎的声响。 “姑母!” “大姐!” 两声惊呼,分别来自于赵母和赵予安。 赵芙蓉捂着额头,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还好,还好,只是有些红肿,未曾破相。” 赵母急急上前一步,拉下赵芙蓉捂着额头的手,一边察看其伤势,一边心疼地替其按揉着。 赵芙蓉与赵夫人的关系,素来还算和睦,因此,眼下见赵芙蓉被伤着,赵夫人也是真心实意的心疼这个大姑姐的! “又在胡闹些什么?” 看着满地的狼藉,赵芙蓉的脸色,实在好不起来。 “夫人……是小姐……她……” 飞燕居的奴婢跪了一地,个个身上都挂了彩,瞧着,着实狼狈。 听到婢女支支吾吾的话,再看她们个个身心俱疲的模样,赵芙蓉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一定是苟碧燕又作妖了!折腾不了父母,就开始折腾起家中下人了! 这德性,还真跟她那个无赖刻薄的爹一个样儿! 赵予安撇撇嘴,眼里闪过讥讽,碍于在长辈跟前,她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不屑。于是,只得佯装劝慰,实则开始刻意拱火。 “姑母别生气,表姐身子不适,定是府中下人照顾不周,才引得表姐动怒。” 赵予安上前几步,拉住赵芙蓉的胳膊,柔声细语地宽慰道。 “她身子不适,就该拿下人撒火吗?她如今这副鬼样子,还不是她自己作的孽?” 赵芙蓉越说越气,当下就跨大步朝屋里走去。 赵予安按捺住情绪,但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 知女莫若母,赵母又岂会猜不出赵予安此刻心中所想?于是,她睨了赵予安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告诫。 见状,赵予安赶忙收敛住笑意,而后低下头,勉强压抑住内心的激动。 母女二人屏气凝神,提步跟上赵芙蓉。 屋内的情形,比屋外的还要糟糕,脏乱的地面,让人几乎无法下脚! 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直扑而来,引得赵家母女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小姐没有喝药吗?” 望着屋内,端着药碗瑟瑟发抖的婢女,赵芙蓉蹙眉问道。 “小姐……小姐不愿意喝药……” 婢女战战兢兢地回话。 天知道这个苟碧燕有多难伺候! “娘,我不喝药,我不要落胎!”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苟碧燕依旧不肯喝那落胎药。 赵芙蓉皱着眉,瞥了一眼那沾了血的床单,然后冷哼一声:“呵,如今,由不得你喝不喝了,这孩子,保不住了!” 昨晚,苟碧燕便有小产的症状,可她不仅不肯及时喝药,回来后,还百般闹腾!便是铁打的胎儿,也留不住了! “娘,你为何非要逼我?” 苟碧燕倔强的脸上,终究还是落下了两行泪。 “那你告诉我,你为何非要留下这个孽种?” 赵芙蓉此话一出,苟碧燕再次噤声。 “事已至此,你还要继续维护那个人吗?你若早早儿的告诉娘,那人是谁,娘也好早些为你打算!便是让你带着身孕成了亲,也好过此时,你一个人独自承受,还连累了苟家上下!” 自己的女儿,又如何能真的狠下心不管? 一开始的时候,赵芙蓉确实有过动摇,想让苟碧燕留下这孩子,只要她肯交代出腹中胎儿的生父是何人,赵芙蓉便可以厚着脸皮子,遣了媒人,去对方家中议亲。 然而……苟碧燕却是牙关紧咬,执意不肯吐露实情!不管赵芙蓉和苟不仁夫妇俩,如何规劝,如何责骂,苟碧燕始终垂眸不语! “或许,表姐有什么难言之隐……” 就在赵芙蓉母女二人剑拔弩张之时,赵予安突然开口,适时打圆场道。 “难言之隐?还有什么是比她未婚先孕,还要更‘难言’的吗?” 赵芙蓉气红了眼,却又拿苟碧燕没有一丁点儿的办法。 赵予安心里跟明镜似的,她自然清楚苟碧燕为何不肯如实交代。毕竟……此事与苟不仁,还有些关系!倘若苟碧燕当真说了实话,只怕苟不仁和赵芙蓉的这段婚姻,也快要到头了! 思及此,赵予安心念一动,遂伸手,扯了扯赵母的衣袖:“娘……您附耳过来……” 赵母不明所以,虽目露疑惑,但还是微微倾身,侧耳凑了过去。 赵予安在赵母的耳边,如此这般的低语了几句。赵母脸上的惊疑,越发的明显了! 这…… “大姐,借一步说话。” 听完了赵予安交代的事情,赵母端直了身子,稍稍缓了缓之后,就提步上前,拉着赵芙蓉的手,轻声说道。 现下,赵芙蓉正被苟碧燕气的发懵,也正想着喘口浊气呢!恰好赵母拉着她,准备同她说些话儿,她便顺势走了出去。 “什么?桃花巷?派人去桃花巷做什么?” 赵芙蓉满脸困惑,怎么平白无故的,让她派人去桃花巷? 赵母不好出卖自己的女儿,遂只能斟酌着开口:“或许那里,会有关于碧燕腹中胎儿生父的消息。” 什么?! 听到这话,赵芙蓉再也无法冷静了!她立马大手一挥,招来几个壮实的家丁,准备亲自带着人去桃花巷堵人! “如此大张旗鼓,只怕会将人给吓跑了!” 赵母有些头疼地说道。她的宝贝闺女,只是同她说,让她叫赵芙蓉遣人去桃花巷,却并没有明说,去桃花巷所寻何人! 桃花巷那么大,住户又那么多,究竟要去堵谁呢? 第16章 是九户 “姑母,不如……让姑父带人过去吧!眼下,表姐身子尚虚,还得您在家中坐镇,免得那些下人慢怠了。” 就在赵母一筹莫展之际,赵予安忽然走了出来。 “小满说得对,燕儿这副样子……也得我在家中陪着!” 赵芙蓉叹了一口气,随后便让人去寻苟不仁了。 …… “什么?桃花巷?!” 当听到下人来禀,说赵芙蓉让他带着家丁前去桃花巷时,他吓了一跳! 莫非…… 赵芙蓉发现了什么端倪不成? 苟不仁吓出了一身冷汗! “夫人说,让您去桃花巷寻个人。” 传话的下人,如实说道。 “寻个人?寻什么人?” 苟不仁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又听到下人说这话,当下又是出了一头的汗! “夫人没说……” 下人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赵芙蓉只说让他们去寻人,却又未曾交代他们,究竟所寻何人!这倒是有些为难他们了! 见下人传话传的模棱两可的,苟不仁也没耐心同他耗着,遂一甩袖,直接跑去了飞燕居,打算亲自问个清楚。 …… 飞燕居内,赵母正拉着赵芙蓉闲话家常。一来是为了安抚她,二来也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以免赵芙蓉见到苟碧燕就动怒! “云禾,你怎么知道,那人在桃花巷?” 说这话时,赵芙蓉并未避着苟碧燕。 苟碧燕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慌乱了起来!她紧紧地攥着衣袖,泛白的指尖,刺的赵芙蓉的眼睛生疼! 如此看来,那人是在桃花巷没错了! 赵母自然也看出了苟碧燕的惊慌,她虽心中有些疑惑,但却还是顺着赵芙蓉的话接道:“昨晚,大夫说碧燕腹中的胎儿二月有余,我便仔细想了想,记起两个月前,有一次,我和小满去看铺子时,曾瞥见碧燕从桃花巷内匆匆忙忙地跑出来,故而……有此联想!” 撒谎这件事,赵母不太擅长,可苟碧燕的这桩风流事,她是断断不会让自己女儿沾染分毫的!此事,由她说出口,再合适不过了! 很显然,赵予安也是深谙此道的,要不然,她也不会私下里,偷偷告诉自己娘亲了! “燕儿,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赵芙蓉也懒得再同自己女儿周旋,遂直截了当的开口,让其交代清楚。 苟碧燕苍白着一张小脸,双唇微动,嗫嚅了许久,刚要开口说话,却被突然过来的苟不仁给打断了! “芙蓉,你让我去桃花巷寻何人?” 苟不仁一进来便单刀直入。他神色有些急切,额上也满是汗,这不知情的,还当他是有多关心女儿呢! “桃花巷”三个字,瞬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静默了! 知情的赵予安,默默隐忍着笑意,就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嘲笑出声。 不知情的赵母和赵芙蓉,心中却是暗自盘算着,该如何同苟不仁开口,告知他,桃花巷内藏着个与他女儿有苟且一事的人! 而床榻上的苟碧燕,则是期期艾艾地看向苟不仁,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父女二人四目相对,苟不仁看到苟碧燕朝他摇了摇头,他紧绷着的一颗心,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芙蓉。” 苟不仁再次开口,语气却比方才温和了些。 此刻的赵芙蓉,一心想着,要找出同自己女儿珠胎暗结之人,哪里能注意到苟不仁前后态度的变化? “叫你去桃花巷,是让你去寻你女儿的‘奸夫’,不然,你以为我让你去那里作甚?” 赵芙蓉没好气地回道。 听到赵芙蓉这话,苟不仁悬着的心,彻底的落了下来:原来如此! “那可知对方姓甚名谁?家住哪户?” 苟不仁开口问道,言语间竟没了急迫之意。 “不知。” 赵芙蓉蹙眉望了一眼赵母,而后幽幽回道。 “不知?既不知道对方姓名,又不知对方住在哪户,这从何找起?” 苟不仁抬眼,狠狠地瞪了苟碧燕一眼,吓得苟碧燕一个瑟缩,埋下头,再不敢看他。 桃花巷的住户,虽算不得多,但好歹也是有十几户的,总不能让他带着人,一户一户的敲门去问吧?若真如此,只怕是不出半日,大半个京城的人,都要知道苟碧燕的这桩丑事了! 只是……苟碧燕执意不肯透露那人的姓名,赵芙蓉也是无计可施啊! “不如,姐夫先带人去查查,看看桃花巷里,谁家有年轻的儿郎。” 彼时,赵母忽然开口提议道。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不过十几户人家,派几个人去查探一下,不出一个时辰,便能知晓谁家有年轻的公子哥儿了。 听到赵母的建议,苟不仁先是迟疑了一下,而后,便也无奈地点头应下,瞧着,他倒是有些不大情愿的。 可不愿意归不愿意,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带着人前去桃花巷寻人。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苟不仁就带着家丁,再次踏进了飞燕居。 “芙蓉,我让人查探清楚了,桃花巷中一共一十五户人家,其中有八户家中有年轻的公子。” 飞燕居的庭院中,苟不仁将查到的消息,当着众人的面,告诉了赵芙蓉。 八户? 赵予安垂眸,嘴角扬起一抹嘲讽:这苟不仁,当真是会信口胡诌的! “老爷,您记错了,是九户。” 彼时,一个耿直的家丁,忽然开口,将苟不仁气的一噎。 听到这话,赵予安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心里默默的给这位朴直的家丁竖起了大拇指! “九户?” 赵芙蓉狐疑地看向苟不仁,却见他满头大汗,神色略微有些慌乱。 “还有一户,听桃花巷的人说,那家常年闩门闭户,极少与外人走动的,我便以为……那户不大重要,便没计算在内……” 苟不仁有些不自然地回道。而后抬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宽大的衣袖,刚好能虚虚遮掩住他惊慌的神情。 “如此,便不难知晓对方是谁了。” 或许是,赵芙蓉现下一门心思全扑在自己女儿的身上,故而没能及时察觉,她的枕边人,此刻也有异样。 第17章 柳成文 赵芙蓉行事雷厉风行,当下便立刻唤人,将那九户人家家中适龄的公子哥儿的名字,全都给写了出来。 “姑母这是要作甚?” 赵予安扯了扯赵母的衣袖,悄声问道。 赵母瞪了她一眼,没有应声。 眼下这个时候,还是少发表意见为妙啊! 只见,赵芙蓉捏着那几个名字,反复细看了好久之后,方才面色凝重地冲进了苟碧燕的房里。 “孽障!说,是谁?” 赵芙蓉将那写了名字的纸张,狠狠地丢到了苟碧燕的床上。 苟碧燕抬眸,先是泪盈盈地看了一眼那张纸,而后垂眸,死死咬住下嘴唇,任凭泪水打湿双颊,依旧一言不发。 “你还不说是吧?行,来人啊!” 赵芙蓉朝外吼了一声,立马就有婢女匆匆而入。 “念,给她念!将这些个名字,不分日夜的在她耳边念!现在、立刻、马上就念!” 赵芙蓉抚着心口,气喘吁吁。明明只是说了几句话,她却像是透支了所有体力似的。 赵母见状,立刻上前,将赵芙蓉摇摇欲坠的身子,稳稳扶住。 婢女得令,战战兢兢地走上前,站在苟碧燕的床边,开始一刻不停地重复念着那几个名字! 当婢女念到“柳成文”这个名字时,苟碧燕的抽泣声,瞬间小了许多。 赵予安见时机到了,立刻就伸手扯了扯自己娘亲的衣袖。 赵母偏过头,看了赵予安一眼,见其澄澈的眸光中,多了几分促狭。她当下便心中了然:看样子,就是这个柳成文了! 可……赵家母女知道是他,没用啊!该用什么法子,让赵芙蓉知道呢? 赵母垂眸,冥思苦想! 等婢女下一轮又念到“柳成文”这个名字时,赵母下意识的一惊,那双扶着赵芙蓉胳膊的手,突然就稍稍收紧了些! 这个细微的举动,旁人或许无法察觉,可正被赵母扶着的赵芙蓉,却是立刻就感知到了! 柳成文,正是那第九户人家!就是被苟不仁想要刻意抹去的那一家! 此刻的赵芙蓉,仿若被一盆冰水浇头,瞬间清醒,理智也迅速回归! “柳!成!文!嗯?是他,对吗?” 赵芙蓉推开赵母的手,猛地一个健步冲到苟碧燕的床边,朝着她怒吼道! 苟碧燕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声惊得一怔,连眼泪都瞬间止住了!而后,在赵芙蓉的瞪视下,苟碧燕的神情,渐渐有些慌乱不安了起来! “看样子,就是他了!” 知女莫若母,尽管苟碧燕极力掩藏,可她惊慌的眼神,骗不了赵芙蓉! “难怪方才,你爹要替你遮掩!敢情,你们苟家上下,就瞒着我一个人,是吧?” 赵芙蓉怒不可遏,若不是赵母快步上前拦着,她定是要抬手将苟碧燕打个半死的! “不,不,不,娘,不是……爹没有……爹不知道……” 苟碧燕既想替自己辩解,又想维护她爹,一时间语无伦次,楞是没将事情解释清楚。 屋里的吵闹声,很快就将屋外的苟不仁给引了过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会是柳成文!” 苟不仁言辞笃定。 在得知苟碧燕腹中胎儿的生父是柳成文之后,苟不仁当即便给予了否定:这奸夫,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柳成文! “为何不会是柳成文?” 苟家父女俩的反应,让赵芙蓉嗅到一丝丝的不对劲。 “或许是姑父认识那柳成文,知晓其人品‘贵重’,不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赵予安忽然开口,似笑非笑地看向苟不仁。 这柳成文的人品如何,旁人不知,苟不仁又岂会不知? “人品贵重”四个字,他苟不仁敢认下吗? 赵予安的一番话,瞬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 “小满,休要胡扯!长辈议事,岂容你插嘴?” 赵母转身,佯装生气,而后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扯住赵予安,推搡着把她赶出了屋。 母女二人走到院中,见无人跟出来,便也停止了拉扯。 “小满,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赵母悄声问赵予安。 今日这事,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向前。 无论是去桃花巷寻人,还是这位柳成文! “娘,我告诉您一个秘密!” 赵予安四下里观望了一周,见无人注意她们母女,遂拉着赵母走到一旁。 赵母虽心有疑虑,但耐不住她也很好奇!于是便低头,将耳朵贴近赵予安。 “什么?!你姑父他……” 赵母震惊无比!脱口而出的话,刚开了个头,便被赵予安伸手,死死地捂住了! “娘,娘,娘,您小点儿声!” 赵予安急了,心道:我娘怎么还没我这个小姑娘稳重?多大点事儿啊,咋咋呼呼的! “哦,对对对,此事……此事不宜大声喧哗!” 赵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当下慌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给缝了! “不过,小满,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神智回笼,赵母立刻就换上了一副严母的模样! “那个……娘……我其实,其实是无意间发现的……” 赵予安垂下脑袋,有些心虚地回话。 她总不能告诉她娘,这些破事儿,是做梦梦到的吧? 桃花巷中的秘密,赵予安本来也是不信的,可她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让她娘和姑母提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原本,赵予安对自己在月老殿内做的那个梦,是持着怀疑态度的!可眼下,梦中之事,竟逐一成真!这让她不得不开始重视起来! “小满,无论你是从什么途径得知此事,娘都无意追根究底。娘只希望你明白,有些事,你告诉娘就好,切不可再向第三人提及!至于苟家的事,我们还是别再掺和了!你姑母并不是个傻的,有些事情,她肯定会亲自去查证的!” 赵母拉起赵予安的手,细细摩挲着。 她神色落寞,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了,但同时,她又有些欣慰,她的女儿长大了,做事也知道分寸了! 今日苟家之事,赵予安没有直接揭穿,反而是一步一步的引导着赵芙蓉去窥探真相,由此可见,赵予安已经不再是昔年那个莽莽撞撞的小姑娘了! 第18章 桃花巷内哄小孩儿 赵家母女二人自苟家出来后,赵母便径直奔向家中铺子查账去了,而赵予安则是悠哉悠哉地在附近闲逛着。 不知不觉间,赵予安竟走到了桃花巷! 桃花巷不算大,属于一眼就能望到头的。 可在京城这等寸土寸金之地,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桃花巷,那家家户户的院墙,也都是修的极高的。青砖绿瓦砌成的屋舍,亦是规规整整。 小巷内,几个孩童正围聚在一起玩闹,嬉笑声传入赵予安的耳中,让她忍不住提步走了过去。 “这只太弱了,赢不了。” 赵予安比他们身量要高,即便是站在那几个孩童身后,也能一眼就看到两只鏖战的蟋蟀。 果不其然,赵予安话音刚落,那只她口中“太弱”的蟋蟀,便输了! 输了比赛的孩子,急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吓得围观的几个孩子,顿时一哄而散。 赵予安尴尬地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伸出手,想要安慰那个孩子,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正迟疑间,那孩子竟自己止住了眼泪! “漂亮姐姐也喜欢斗蟋蟀吗?” 小小的孩童,仰头看向赵予安,声音哽咽着发问道。他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但他故作坚强的样子,又实在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赵予安忍住笑意,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子:“嗯,姐姐小时候也喜欢斗蟋蟀。” “那漂亮姐姐也输过吗?” 小家伙瘪嘴问道。看样子,是又要哭了! 赵予安于心不忍,遂手掌一翻,掏出一把蜜饯来。 “姐姐幼时比赛输了之后,便会吃几颗蜜饯。口中的甜意一直蔓延到心中,失利之苦,也便消散啦!” 赵予安抓起小家伙的小手,将那把蜜饯塞到了他的手中。 小家伙也没推拒,双手紧握着蜜饯,脸上瞬间就扬起了笑! “谢谢漂亮姐姐!” 小家伙倒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他弯腰鞠躬,朝赵予安道了谢。 “你是住在这桃花巷里的吗?” 赵予安弯下腰,笑眯眯地捏了捏小家伙的小脸蛋儿。软软弹弹的,手感真不错! “是的。漂亮姐姐呢?” 小家伙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蜜饯塞进口袋,一边仰头好奇地问道。 “我住在离桃花巷隔了两条街的赵宅,你有空可以去赵家找我玩哦!” 赵予安蹲下身子,又掏出一把蜜饯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鼓鼓囊囊的口袋,都快要被蜜饯撑破了! “好呢!” 小家伙看着非常开心,刚才输掉游戏时的沮丧,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姐姐问你哦,你知不知道,这桃花巷内,哪一户人家是姓柳的?” 赵予安状似无意般问道。 小小的孩童,无甚心机,有了蜜饯在口,自然是什么都乐意说的。 “喏,姐姐,就是那一户,刚好在我家隔壁!” 小家伙伸出嫩呼呼的小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扇大门说道。其眉眼弯弯、小脸肉嘟嘟的,瞧着十分喜庆,连带着说出口的话,都带着那么几分奶声奶气的。 “真乖!” 赵予安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越看越喜欢。 “漂亮姐姐,我要回家吃饭饭了,不然娘亲要揍屁股了!” 小家伙抬头看了看日头,而后苦着脸同赵予安道别。临走时,还不忘再次朝赵予安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在赵予安笑盈盈的目光下,小家伙捂着口袋,一溜烟儿就跑远了! 等那小家伙跑回家后,赵予安才慢慢收住笑意,而后将目光投向了柳家那扇紧闭着的大门! 嗯……反正时辰还早,不如……去柳家瞧瞧? 赵予安这么想着,脚步亦不由自主的往柳家的方向挪了去。 柳家的院墙很高,赵予安瞧不见院内情形,亦无法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翻墙而入。她犯了愁,正暗自思量着,该如何在不惊动柳家人的情况下进入到院内时,一道不合时宜的身影,突然自墙上一跃而下! 赵予安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影,吓得连连后退数步!就在她还没来得及缓过神儿来之时,一把利剑架到了她的脖子上!赵予安抚着胸口的那只手,顿时放下了! “好汉饶命,我只是路过的!” 赵予安紧闭双眼,不敢去看面前之人的长相。 “我若不想饶你命呢?” 就在这时,一道温热的鼻息,忽然凑近。赵予安甚至能感觉的到,那股气息,正贴着自己的脖子游走。 嗯?不对,这声音……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思及此,赵予安倏地睁开双眼,一张放大的、熟悉的俊脸,赫然摆在眼前! “又是你?!” 眼前的这张脸,赵予安再熟悉不过了! 不是那登徒子又是谁? “嗯,还是我!” 那人嘴角一扬,笑的极尽魅惑。 “你怎么会在桃花巷?” 赵予安狐疑地问道。她实在是想不通,她怎么在哪儿都能遇到他? “怎么?你能来得,我就不能来得了?这桃花巷写你名字了?归你赵家所有了?” 那人依旧是一副十分欠揍的模样,连带着说出口的话,都让人觉得牙痒痒。 赵予安懒得同他纠缠,遂伸手,将那柄架在脖子上的利剑,推远了些。 “仔细着些手,今日这把剑,可是见过血的。” 那人的笑冷厉深邃,不达眼底。 “反正肯定不会沾我的血,对吧?” 赵予安忍住心中惧意,强撑着笑。 “不好说!看心情!” 那人挑挑眉,收起剑,悠哉悠哉地回道。 “我长这么好看,你舍得吗?” 赵予安硬着头皮,将自己的脸,伸到了对方的眼前。 “噗嗤”一声,那人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你?好看?有我好看吗?” 那人瞥了一眼赵予安的脸,神情倨傲,眼底满是不屑。 “呵呵。” 赵予安缩回脑袋,后退几步,和对方保持距离。 若真要论长相,赵予安觉得,自己的确是不如对方好看的! “你再好看,也是男人,有什么用?难不成去清风馆当小倌儿啊?” 输人不输阵,于气势这方面,赵予安是决然不会让自己落败的! 第19章 定国公世子柴瑾煊? “那按照你的意思,长得好看的女子,都该去青楼当妓子吗?” 那人不紧不慢地收好剑,而后抬眸,睨了赵予安一眼。那眼神儿,像是在看傻子似的! 赵予安被他说的一噎,一时间竟再也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得,这回,输了人又输了阵! 赵予安算是明白了,与这人对阵三回,她就从来没赢过! 思及此,她只觉着无比烦闷!于是,她下意识地就掏出一颗蜜饯塞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就抚慰了赵予安的味蕾。连带着,她心中的那股窝憋之气,也被驱散了不少! “你来这里做什么?” 就在赵予安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之时,面前的人突然又开口了。 “关你什么事?怎么?你能来得?我就不能来得了?这桃花巷写你名字了?归你家所有了?” 赵予安毫不吝啬地将同样的话还给了他。 或许是没有料到,吃了瘪的赵予安,还能如此的伶牙俐齿,那人稍稍怔楞了一下,在赵予安洋洋自得、胜券在握的目光下,他再次不怀好意地扬起笑脸,而后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这桃花巷,还真就是我家的产业,如今,也是记在我的名下的。” 什么? 赵予安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只能直愣愣地看向对面的人。 他这是什么意思?桃花巷……是他家的产业,且是记在他的名下?那…… 赵予安低首沉思,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有关桃花巷的一切记忆。之前,她爹貌似曾在她耳畔提过一嘴,说这桃花巷归属于谁家来着? 是大长公主苏云毓! 对,桃花巷是属于大长公主的产业!可……大长公主不是女的吗?眼前这人,明明是男子啊! 难道眼前之人,是大长公主的夫君? 不对,不对,不可能! 听闻,大长公主的夫君,乃是定国公柴蘅!而柴蘅此人,年近不惑,又岂会如此年轻? 那……能光明正大的说出“这桃花巷,是我家的产业,如今,也是记在我的名下的。”这句话的年轻男子,又会是谁呢? 等等,等等……大长公主,好似有个儿子,叫什么来着…… “柴瑾煊!” 赵予安下意识的就将心中所想,直接叫出了口。 据说大长公主和定国公感情甚笃,二人成亲后育有一子,名为柴瑾煊! 所以……眼前之人,就是定国公世子柴瑾煊?! 一想到这个,赵予安不禁后怕的汗湿了后背。所以,这两天,追着她,说要杀她的人,是定国公世子?! “嗯哼!还不算笨!” 听到赵予安叫出自己的名字,柴瑾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凝视着眼前的少女,见其神色变幻莫测,时而惊、时而惧、时而愁、时而怕……可谓是将她自己的情绪,都尽数展露无遗! 大长公主的儿子哎!定国公世子哎!要想杀她,还不是跟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思及此,赵予安顿时泄了一身的气力,脸上再不复之前的神采! “小女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世子宽宥。” 赵予安敛去一身的气焰,堪堪后退数步后,方才低头垂眸,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礼。 她将疏离、敬畏之态,演绎的淋漓尽致。仿佛刚才那个同柴瑾煊针锋相对的人,不是她一般! 见状,柴瑾煊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挑眉,望着她毕恭毕敬的模样,满眼戏谑的轻轻“啧”了一声,心中却暗自腹诽着:这姑娘,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方才也不知道是谁,一副恨不能把我生吞活剥的架势,这会子,倒装上大家闺秀了? 柴瑾煊不曾言语,赵予安也不好起身,只能低着头,屈着膝,就这么不伦不类地站着,这着实比扎马步还磨人性子! 时间长了,赵予安便也渐渐有些站不稳了。她双脚微动,双膝微颤,脑袋也跟着有些晃动了起来! 哎……罢了,她本就是商贾之家出来的粗鄙之人,哪儿比得上高门世家教养出来的礼数周全?站规矩这一项,赵予安决定直接忽视,故作不懂! 于是乎,下一瞬,她直接放下了端着的礼节,自顾自地站直了身子! “世子若无其他吩咐,小女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赵予安便旁若无人的转身,飞快地朝巷口跑去。也不管身后的柴瑾煊作何感想!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柴瑾煊没能及时回应。待他反应过来时,赵予安已经跑离他很远了! 走出桃花巷后,赵予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啊,活着真好! 此时的赵予安,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寻什么柳成文?她一心想着的,只是如何保命!她哪里能知道,凤鸣寺一行,会招惹上这个活瘟神? 关于柴瑾煊此人,赵予安了解的不多,只是偶尔听到旁人议论过,说这位世子爷,不爱皇权独爱富贵。他幼时经历的,也不是什么皇室权贵的教养,而是实实在在的铜臭熏染! 听闻,他在十二岁时,名下便已拥有数百间商铺了,这还不包含,其余的产业!如今,他在京城,乃至整个宸国,都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富商了! 哎,同人不同命,有的人,拼尽一生,才落个温饱,而有的人,一出生便已经站在巅峰了! 一想到这些,赵予安觉得更心塞的! 第20章 脖子上有血? “小满,你跑去哪里了?让娘好找!” 赵予安跑出桃花巷,刚刚喘了几口气,便被找来的赵母撞了个正着! 赵母一把扯住赵予安,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见其浑身上下的衣着穿戴皆算齐整,便知她没有遇上什么旁的坏事,遂暗暗松了一口气。 因着有了苟碧燕这个前车之鉴,现在的赵母,着实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他们商贾之家,虽是末流,但也都是正正经经、规规矩矩的人家。没有谁家会愿意看到自己家中的子女,做出那等伤风败俗之事的! 所幸,赵予安虽然有些顽皮,但还从未做出过出格的事情,这也是让赵家夫妇感到欣慰的地方。 “娘,我刚刚去桃花巷内转了转!” 见自己娘亲面露急色,赵予安赶忙挽住了她的胳膊,小声解释道。 听到赵予安如此这般一说,赵母方才彻底放下了心。毕竟,眼下正值晌午,家家户户都在用饭,应当无人会丢下饭碗,跑出来滋扰自己女儿的。 “娘不是同你交代过了?苟家的事情,你莫要再掺和,怎么还跑去多事?” 赵母心细如发,自然清楚自己的女儿,为何会突然跑去桃花巷闲逛。 “娘,我真的就是去转悠了一下!” 赵予安立刻竖起三指,指着天,做出发誓的样子。 赵母无奈,扯下她的手,叹了一句:“莫要胡乱发誓,老天爷都看着呢!” 赵予安心虚的将手背去身后,而后默默地再次竖起三指,心底暗暗发誓道:“老天爷啊!我发誓,我刚才发的誓不作数!” “咦,小满,你脖子上怎么有血?你受伤了?” 赵母的眼神,无意间掠过赵予安的脖子,竟赫然发现,她白皙的脖子上,有一道极细的血痕!这可将她吓坏了! 血? 初听到自己娘亲这么一说,赵予安也有些吃惊,很显然,在此之前,她并不清楚自己的脖子是否受伤! 真奇怪,她没感觉到任何疼痛啊! 念及此,赵予安忍不住伸出手指,在自己的脖子上擦拭了几下,果不其然,几丝血迹被蹭到了指尖! 咦,真的有血!可是,脖子上,没有伤口啊!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伤口,不是你的血?” 很显然,赵母也发现了异样!她忍不住掏出帕子,在赵予安的脖子上,使劲儿地擦拭了几下。血迹被擦的一干二净,白皙光滑的脖子上,没有一丁点儿的伤口! “或许是不经意间蹭的哪儿的吧!” 赵予安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心中隐隐猜测着,这些血迹,极有可能是……来自于柴瑾煊的那把剑! 方才,柴瑾煊是从柳家的墙头跳下来的,所以……他刚刚是在柳家杀人了? 思及此,赵予安心头一震、心肝儿一颤,一股凉意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后背! 莫非……她误打误撞,撞破了定国公世子的秘密?包括财神殿那次?所以,他才想要杀她? 赵予安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还好,脑袋还在,命也还在! “借过。” 就在这时,一道令人窒息的声音,再次在赵予安的背后响起,吓得她一个哆嗦,鸡皮疙瘩瞬间爬满胳膊。 “小满,你傻愣着做什么?” 赵母见自己女儿傻愣着没动,当下就伸手扯了一把,想将她拉至一旁,以便留出路来让后面的人走。 赵予安一时不察,被扯得身形一晃,脚下一个踉跄,直直向前扑倒,亏得此时,身旁一人及时出手,一把扯住了她的后衣领,将她紧紧拽住。 “咳咳咳咳……” 赵予安被衣领紧紧地勒住了脖子,瞬间就喘不上气了。 “对不住,一时情急。” 那令人恐慌的声音,再次在赵予安的耳旁响起,吓得她直接忘记了挣扎。 “你这孩子,今儿是怎么回事?怎么心不在焉的?” 赵母蹙眉,望着神情恍惚的赵予安,有些不满地责备道。 “我替小女谢谢公子出手相帮。” 赵母将赵予安拉至身后,与眼前的公子隔开,然后才开口道谢。 “夫人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眼前的少年郎,面容俊俏眉眼含笑,瞧着像是极温和的模样。只是……其腰间佩着一把宝剑,在阳光的映射下,泛着寒光,令人望而生惧。 举手之劳,既已道过谢了,那……便也无需再多交涉了! 念及此,赵母得体一笑,而后转身,拉起赵予安的手就要走。 赵予安微微垂首,双唇紧紧抿起,一言不发。她四肢略显僵硬,同手同脚地走了几步,模样甚是滑稽! “这位夫人,在下瞧着,您家姑娘,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是不是生了病了?” 佩剑的少年,瞧着十分热心。 他长腿一迈,不疾不徐地走至赵予安的身侧,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其修长的手臂,还时不时的蹭她几下。 这种触碰,让赵予安极其不适,趁着赵母不注意的时候,她微微偏过头,狠狠地瞪了身侧之人一眼! 可恶的柴瑾煊!非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讨骂吗? 赵予安强忍着怒气和惧意,咬着牙,刻意压低声音警告道:“请公子离我们远些,男女授受不亲。” 柴瑾煊却仿若未闻,反而凑她更近了些:“我这会儿一瞧姑娘面色,又不像是生病了,反而似是……被惊吓到了呢!” 闻言,赵予安心下微慌,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竭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她不想让她娘看出端倪来。 “大庭广众之下,公子实在不便与我们母女同行,还请公子注意言行。” 彼时的赵母,面上已经带了几分不悦了。 对方出手相助,赵母心存感激,可……对方似乎有意攀扯关系,这倒让赵母生出了几分烦厌来! “夫人说笑了。这条路通向我家的商铺,我正要去铺子里查账,何来与二位同行一说?更何况,这大路,人人都走得,不是吗?” 柴瑾煊脸上的笑意浅了几分,若不是碍于对方是赵予安的娘亲,他怕是说出口的话,会更难听。 赵母被他拿话一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拉住了赵予安的手,加快了步伐! 第21章 表兄、表弟两尊大神 “表兄!” 就在赵予安挖空心思,想着要如何摆脱柴瑾煊之时,一道男声乍然响起。 赵予安循声望去,赫然便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是他? 昨日“碰瓷儿”的那位公子! 他在唤谁作表兄? 赵予安稍稍愣了一下,待她看清对方正朝她们走来时,心中顿时震惊万分! 不是吧?不会吧?不可能吧? 他口中的表兄,不会是柴瑾煊吧?! 不等赵予安多想,那人竟真的走到了柴瑾煊的面前,而后神色自若的,再次唤了一声“表兄”。 赵予安感觉自己要碎了……柴瑾煊的表弟,那岂止是世家大族,那只怕是……皇族吧?! “昨日,多谢姑娘伸出援手。” 不等柴瑾煊回应,那人又偏过头,朝赵予安搭话道。 糟糕! 此话一出,赵予安就顿感不妙!她只觉得,那只拽着自己手腕的手,瞬间攥得更紧了!而后,她胆战心惊地偏过头,朝自己娘亲看去,却见方才还一脸和气的赵母,此刻脸上盛满了怒意! “娘……娘……娘,您听我解释!这位公子……我,我不认识他!真的!我发誓,我真的不认识他!就是……就是昨日从凤鸣寺回来的路上,他,他倒在我们马车前了!我就……我就让李叔扶了他,然后,给,给了他一锭银子!” 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了,赵予安连忙竖起三根手指,指天发誓道!她心里清楚,她若不当场解释个明白,回家之后,少不得要挨一顿“竹笋炒肉”的! 听到赵予安这番解释,赵母的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 “公子,昨日之事,只是举手之劳,还望你莫要放在心上,往后……往后你我便只是路人。” 当着自己老母亲的面,赵予安哪里还敢生出旁的心思?只一心想着,要立马与眼前的二位活瘟神撇清干系!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怎能说忘就忘了呢?对吧?表弟!” 柴瑾煊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赵予安,眼神之中的威吓之意明显,吓得赵予安一哆嗦,恨不能遁地而逃。 造孽啊! 这都惹了什么人啊? 面前的两尊大神,赵予安是一个都惹不起啊! “呵呵,那个……真不必了!这个……我跟我娘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我们就先……先走了哈!二位公子,你们慢慢寒暄,我们就不叨扰了哈!” 说罢,赵予安就快速拉起赵母的手,而后准备溜之大吉。 “慢着!” 赵予安的前脚,刚刚跨出去,一旁冷着脸一直鲜少开口的那位公子,忽然再次出声。 “时下正午,巧遇姑娘母女,不若,就由我做东,请二位用个饭,也算是偿还了姑娘昨日的搭救之恩。” 柴瑾煊的这位表弟,虽面色冷峻,但言辞恳切,让人难以回绝。 赵予安没有吱声,只是战战兢兢地看向一旁的赵母。 赵母眉头紧蹙,先是狠狠地瞪了赵予安一眼,而后稍加思索,还是点头同意了!或许,她也察觉到了对方的身份不简单,不敢直言拒绝吧! “表弟做东,为兄岂有拒绝的道理?” 话落,柴瑾煊便率先走在了前头! “脸皮真厚,人家又没说要请你!” 望着柴瑾煊的背影,赵予安忍不住小声嘟囔道。 她以为,柴瑾煊已经离她们足够远了,应当是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岂料,下一瞬,那厮居然立刻转过头来! “我听到了哦!” 柴瑾煊眉眼弯弯,笑眯眯地看向赵予安说道。 赵予安一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家伙,耳朵这么好的吗? 这下子,赵予安再也不敢开口了,只能默默低下头,暗暗在心里将他骂了个八百来回! “姑娘莫怪,表兄生性不羁,但人并不坏。” 一旁冷着脸的公子哥儿,倒还挺热心肠的,居然还替柴瑾煊解释了起来! 呵呵,人不坏?他都追着要杀赵予安了,还不坏呢?那什么是坏人? 赵予安没有接话,只不屑的冷哼一声。 “敢问这位小公子贵姓?可是京城人士?” 一旁的赵母,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女儿被陌生男子搭话,于是,便主动询问起对方的来。 “夫人唤我明川即可。” 冷脸少年淡淡开口回道。 明川?京城有姓明的大户人家吗? 赵母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可是她想了许久,愣是没想到,京中有哪一户高门世家是姓明的! 一旁的赵予安,倒是反应极快,她立刻就猜到了,这位“明川公子”应当是用了假名的!毕竟,她可没听说过,柴家有什么亲戚是姓明的! 几人一路,再无他话。 片刻后,柴瑾煊的脚步停在了一家酒楼前。 归云楼。 京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 有客上门,小二立马扬起笑脸迎了上来,在看到柴瑾煊时,小二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不过须臾,他的神色便恢复如常。 而后,在小二的带领下,赵予安一行人被安排在了楼上的雅间。 雅间清静,外头的嘈杂声,半分不得入耳。 “姑娘如何称呼?” 几人落座后,那位明川公子率先开口问道。 “我姓赵。” 在赵母的首肯下,赵予安如实回道。 “所以,你叫赵小满?” 柴瑾煊突然开口接话道。先前在桃花巷巷口的时候,他曾听到过赵母唤她“小满”的。 “小满乃是小女乳名。在外,她名予安。” 听到柴瑾煊这个外男,竟然大喇喇的直呼自己女儿的乳名,赵母脸上闪过不悦,遂连忙开口解释。 “娘,你同一个陌生人说这些做什么?” 赵予安才不想让柴瑾煊知道这些事情呢! 此话一出,赵母瞬间就意识到,自己方才情急之下说错了话。她竟将自己女儿的闺名,说予两个外男听! 赵母懊悔不已,却又为时晚矣! 幸而此时,酒楼的小二,端着酒菜推门而入,这才让赵母没那么窘迫了! “小满胜万全,微醉尽余欢。我倒觉得,小满这个名儿,比予安好听。” 柴瑾煊兀自替自己倒了一杯酒,浅浅抿了一口,而后开口,似是自言自语一般。 听到这话,其余几人皆没接话,但赵予安的心里,却还是咯噔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被揉碎开了…… 第22章 赵母被半夏压倒 本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宗旨,一顿午膳下来,几人倒也没怎么闲聊。 饭后,那位明川公子便直接告辞,而后径直拉着柴瑾煊离开了。赵予安则是在赵母的瞪视下,战战兢兢地陪同着往回走。 “跪下!” 刚一回到家中,赵母便立刻沉下脸,朝着赵予安厉声呵斥道。 赵予安心知,今日这顿“竹笋炒肉”是少不了了。即使再怎么不情愿,她也还是捏着耳朵,乖乖顺顺地跪了下去! “沉香,去,拿竹条来!” 赵母睨了一眼在旁看戏的沉香,冷冷地开口吩咐道。 沉香心下一惊,有些纠结地看了一眼赵予安,却见她正朝自己使眼色,沉香当下了然!而后在赵母的怒视下,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你表姐出了那档子事,你还不引以为戒吗?居然敢私会外男?咱们赵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是好歹也是家风清正!你犯下这等大错之时,可曾想过你爹和你娘我的脸面?这事儿若要传出去,你还怎么议亲?怎么找婆家?啊?” 赵母气得恨不得直接动手去揍赵予安! “娘!昨日救人之时,我又不是私下施以援手的。当时半夏、李叔都在!而且,人也是李叔扶的!我不过是丢了一锭银子给他罢了!更何况,那银子,还是我拿给李叔,由李叔转交的!我从头到尾,都未曾与他接触过呀!又怎是私会外男?此事,半夏和李叔,都可以作证的!便是路人,也是能作证的!” 赵予安心中实在是委屈,她与那位明川公子,压根儿都没接触过,又何来的私会? “我说的是明川公子吗?我说的是明川公子的那位表哥!你真当我眼瞎,看不出来你和那位柴公子之间的小九九吗?” 作为赵家的主母,赵夫人是有点儿看人的本事的!她看到柴瑾煊的第一眼,便觉得有些不大喜欢! 后来,又见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赵予安挤眉弄眼、你来我往的,赵夫人就更加不待见他了! “呼,娘原来是在说他啊,嗐,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呢!我与他才没有什么小九九呢!他只是想杀我而已!” 赵予安长舒一口气,而后自顾自地站了起来,一边说还一边不甚在意地掸了掸裙摆上的尘土。 “什么?!他想杀你?!” 赵母惊的一个激灵,当下尖叫出声! 好家伙,这一声响彻云霄的叫声,将赵予安吓得“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 “赵小满!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想杀你?你还和他一起吃饭?还若无其事的和他同行?” 赵母满眼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女儿,在这一刻,她再次有些看不懂她的女儿了! 呃…… 赵母的反应过于激烈,以至于让赵予安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当真表现的过于平静了? “不行,不行,不行,从今日起,你哪儿也别去了!就老老实实给我待在家中!回头,我再多安排几个护院,守着梧桐苑,免得那歹人趁机杀进去……” 赵母双手叉腰,满脸焦虑的在屋内来回地踱步,生怕自己哪里想漏了,害的她的宝贝女儿被歹人杀害了! 听到这些话,赵予安两眼一翻,心里默默地接了一句:他要杀我,早就杀完了!还等你找护院吗?再说了,就那几个三脚猫功夫的护院,能唬得住谁? “夫人啊!小姐可怜啊!您可别怪小姐啊!” 就在这时,一道震耳欲聋的哭嚎声,乍然响起,将屋内的母女二人吓得俱是一惊! 这…… 这声音都嚎的破了音了,反观整个赵家上下,除了半夏还能有谁有这么大的嚎劲儿? 趁着半夏还未踏进来,赵予安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膝盖,往一旁躲了躲。而赵夫人很显然还没有及时回过神来,下一瞬,一个略壮实的身躯,就径直扑了进来!一下子就将赵夫人扑了个满怀! 赵夫人一个踉跄,脚下不稳,竟直接向后栽倒了去! “噗通”一声,赵夫人摔倒于地。 “咚”的一声闷响,半夏摔倒于赵夫人的身上。 “啊!” 下一刻,赵夫人痛呼出声!一是后背被摔伤,二是前胸被半夏压伤。 “夫人,夫人,您没事儿吧?” 这个时候,半夏的反应倒是很快,她堪堪伸出双手撑着地面,而后艰难的从赵夫人的身上爬了起来! 赵夫人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了!她面容扭曲,一双杏眼狠狠地瞪视着半夏,恨不得将她直接从自己身上踹下去! “你,你瞧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赵夫人好不容易撑起上半身,缓了许久,才将将说出话来。 半夏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而后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赵予安! “还傻站着干什么?请大夫去啊!” 赵予安瞪了半夏一眼,赶忙出声吩咐道。 半夏领命,拍拍屁股,转身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赵予安双膝挪动,移至赵夫人的身旁:“娘,我扶您起来。” “真是什么主子教出什么奴婢!你瞧瞧你身边的人,除了个玉竹,还有哪个拿得出手?这个半夏,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养了一身的膘,全用来压制我了!” 赵夫人气得直哆嗦!虽然身上受伤,疼的厉害,但好歹还有个嘴巴没受伤不是? 赵予安死死地抿住双唇,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心里清楚,她娘受伤,她不该乐呵,可……可方才那一幕,实在是太好笑了! 赵夫人骂了多久,赵予安就憋了多久,直到大夫入府,替赵夫人察看了伤势之后,赵夫人才终于住了嘴! “夫人身子无碍,就是些皮肉伤,擦些活血化瘀的药油,过几日便好了。” 大夫留下一瓶药油后,便拎着药箱离开了。临走之前,还特意嘱咐,说赵夫人有伤在身,切忌动怒,免得肝火过旺,影响了身体恢复。 半夏绞着手指,满眼愧疚地立在一旁。大夫走后,她几次欲言又止,想要向赵夫人道歉,都被对方的眼神给吓到不敢吱声! “赵小满,我警告你,别以为我受伤了,就管不了你了!从今日起,你给我日日待在梧桐苑,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梧桐苑!” 赵夫人咬着牙,瞪视着赵予安,生怕自己不约束她,她下一刻便要命丧歹人之手似的! 第23章 赵夫人气晕了 “您拘着我有什么用?您倒是拘着那柴瑾煊啊!是他要杀我,又不是我要杀他!” 赵予安不满地嘟囔道。原本以为自己够小声了,却不料还是被自己娘亲听了个正着! “我拘他?我上哪儿拘他?我认识他是谁吗?我知道他住哪里吗?” 赵夫人咬牙切齿的怒呵道。 虽然眼下,赵夫人并不清楚自己的女儿和那位柴公子,究竟有何过节,但是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在这件事情上,赵予安是不会撒谎的。 “他叫柴瑾煊,是定国公府的世子爷,是大长公主的宝贝儿子,现在应该是住在定国公府的。” 虽然大长公主有自己的公主府,但她深爱定国公,故而二人婚后,她便住去了国公府。所以,柴瑾煊现下住在哪里,并不难猜。 “什么?!那……那……那位柴……柴公子,是定国公世子?!” 听到赵予安这般解释,赵夫人急得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她也顾不上什么浑身痛了,立马焦急地跳了起来! 天老爷啊!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生出了这么个惹祸精?居然还招惹上了定国公世子!那国公府,是寻常人家能得罪的起的吗?别说国公府惹不起了,便是一个大长公主,随随便便一开口,就能将赵家满门屠杀殆尽! 思及此,赵夫人直接双腿一软、两眼一闭,气晕过去了! 赵予安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交代了一下柴瑾煊的身份,自己的娘亲就被气晕了! “半夏,快去叫我爹来!” 赵予安一边吩咐半夏去叫人,一边伸出手指,使劲儿地掐着赵夫人的人中。 片刻后,赵夫人醒了过来,赵父也赶了过来! 当看到自己夫人完好无损的躺着,赵父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来的路上,半夏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的交代过了,故而此时,面对自己夫人的哭诉,他没有表现出太大的震惊! “小满,你是如何招惹上定国公世子的?爹要听实话!” 赵父握着赵母的手,眼中满是担忧。 因着赵母平日里还算康健,赵父并不担心她的身子,他担心的是,他的女儿到底是因何得罪的定国公世子! 实际上,自昨夜至今,赵予安也一直在思考,自己究竟是如何招惹到柴瑾煊的。然而,除了昨日在财神殿的匆匆一面外,在此之前,她的确未曾在其他地方见到过柴瑾煊。 更何况,她当时在财神殿,的确也不曾见到什么不该见的!可柴瑾煊很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威吓赵予安! 想到这些,赵予安一时语塞,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向父母解释了! “说话!” 见赵予安垂眸不语,赵母气的猛捶床板! 那一拳拳,仿佛打在了赵予安的心上! “爹、娘,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他了!我只是……昨日去凤鸣寺时,在寺里的财神殿内,无意间见到过他。然后……然后他就说要杀我!但是……他又说,暂时不杀我!所以……我其实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予安也很苦恼,她既猜不透柴瑾煊的意图,也无法猜测自己父母的心思,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解释不清这所有的事情! 她只觉得,脑子里头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让她烦躁不堪。 “我让你去凤鸣寺是去干嘛的?我是让你去拜月老的!不是让你去拜财神的!你又阳奉阴违?” 很好,赵母是会抓重点的。 赵予安一噎,再也没敢吱声。 哎,说多错多! “你在财神殿内,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 此刻,赵父大概是赵家唯一一个脑子还算冷静的人了。 “我之前也这么怀疑的,但是……我确实什么都没看到啊!我也跟他解释过了!他不信啊!我能有什么办法?” 一想到柴瑾煊那副似笑非笑的阴间样儿,赵予安心里就堵得慌。 赵父沉默了,若当真如自己女儿说的这般,这位定国公世子,怕是盯上赵家了! “文渊,要不然……咱们……搬离京城吧!” 赵夫人思忖良久,终于一咬牙,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他们赵家的根儿,原本也不是在这纸醉金迷的京都,而是在那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的湖州。 眼下,为了保全一家人,放弃在京城的一些生意,转回湖州,也不是不行。 “此事发生于昨日,幸而我们知晓得及时,索性趁着那位世子爷没反应过来,咱们连夜跑吧!” 此时的赵夫人,哪里还顾得上身上疼痛,她只一心想着要保护好自己女儿、保护好赵家人! 然而,连夜跑路这事儿,怕是难以实现!暂且不论赵家大部分生意都在京城,单就赵宅内这上下几十口人,要想一夜之间全部转移,谈何容易! “娘,他说了,暂时不会杀我,就肯定不会动手的。要不然,他今日又怎么可能还和和气气的同咱们一起用饭呢?” 赵予安并非留恋京城,她只是不想因一己之私,连累赵家上下跟着奔波折腾。 “什么?你们今日还同他一起吃过饭?” 赵父一惊,他倒是没想到,那位世子爷,居然还会和她们一起吃饭! 他在外头忙碌了一天,尚还不知道自己的夫人和女儿,今日出去做了什么。 见赵父震惊,赵母也没瞒着,遂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他。 “等等,你说,你随手救的人,是世子的表弟?” 赵父抬手摸了摸下巴,好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世子的表弟……明川……明川……” 赵父将那位明川公子的名字,在口中反复念叨着,像是在极力思索着什么。 “明川!苏明川!是太子!” 在京城经商多年,混迹于京城各个角落的商人,又岂会没听过太子苏明川之名? “什么?太子?” 赵予安也很震惊,她猜测过那位明川公子的身份,知道他或许是皇室中人,但是,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人居然会是当朝太子殿下! 第24章 好大一个难题 “我赵家,或许有救!” 一想到赵予安顺手救下的人,或许就是太子殿下,赵父立马激动了起来! “可是……爹,明川公子今日已经请我们吃过饭,还过恩情了,咱们不能携恩图报。” 虽然,赵予安救下苏明川的初衷,也是想要倚仗对方的身份,但是,他今日言明,请她们母女二人吃饭还恩,这就代表着,以后,她和他之间,不存在着什么救命之恩的关系了! 更何况,当时为了让赵母安心,赵予安也亲口说过,不需要对方报恩,往后再见是路人这样的话! 如今,又怎么好意思再反悔呢? “一顿饭,能比救命之恩重要?” 赵父不以为意地说道。 “听爹的,明日,你亲自去求太子!他肯定能保咱们赵家!” 在赵父眼中,男女之防哪有命重要? 商人最擅权衡利弊,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今之计,赵家上下几十口的人命,自然比赵予安小小的清誉,要稍稍重要点了! “不对,等等!爹,柴瑾煊说要杀我,也没说要连累赵家上下啊!您这……会不会过于杞人忧天了?” 在财神殿见到柴瑾煊的人,是赵予安。在桃花巷见到柴瑾煊持剑的人,也是赵予安。甚至于,柴瑾煊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要杀赵家其他人啊!怎么现在,事情变成了,赵家大祸临头,她要卑躬屈膝去求太子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懂什么?世子是什么身份?他想杀谁,不想杀谁,岂是你说了算的?你既是赵家人,就难保不会殃及赵家!你爹我这叫未雨绸缪!” 赵父轻蔑地扫了一眼赵予安,似乎对自己的想法颇为得意。 赵予安一噎,实在无言以对。 这未雨绸缪,也未免绸缪的有些过了……吧? 赵夫人恹恹地躺着,也没再计较赵予安究竟有没有去拜月老。赵父则是温柔地陪在一旁,时不时的还说几件趣事逗逗她。 赵予安见这里也无自己的立足之处了,遂拉着半夏,飞快地跑了。 梧桐苑内,玉竹早就伸长了脖子在等着了,见赵予安和半夏回来了,她赶忙跑去端来了茶水、点心。 往常,赵予安回来后,都是要吃些东西的,可今日,她却没有什么胃口。只是随手将装着点心的碟子,递给了半夏,而后便直接进入了内卧。 少女的闺房,陈设虽算不得奢华,但细处总是透着几分鲜活的舒适感。 精致的花瓶中,插着几枝开的正盛的桂花,阵阵清雅的幽香,窜入鼻尖,让赵予安的心情,也变得舒缓了些!也为房中添了几分勃勃生机。 轻薄遮光的纱幔,随窗口探进来的微风,轻轻摇曳着。赵予安直直地盯着纱幔,眼珠子随着它的浮动而转动着。此刻的她,像是一个没有情绪的木偶,任由那丝丝缕缕的微风,吹起纱幔、吹散鬓发。 玉竹撩开纱幔,走到赵予安的床边,见其神情落寞、无甚精神,只斜斜地歪靠在床边发着呆。于是,玉竹轻轻伸手,细心地替她拢了拢散开的发丝。 “小姐有心事?” 玉竹柔声问道。 赵予安没有吱声,只微微叹了叹,而后转头,看向了窗外。 彼时,一只喜鹊,正衔着一根枯枝,落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它将嘴里的枯枝,插进了石桌上的那个破洞中。而后围着那个破洞,欢快的蹦跶着,瞧着十分滑稽。 “噗嗤” 赵予安没忍住,到底还是被那只喜鹊逗乐了。 “用不用奴婢将那只喜鹊给逮了?” 玉竹见赵予安被一只喜鹊逗笑了,当下便想着,要将这只有趣的鸟儿捉来,好让她家小姐,日日都这么开心,日日都能笑的欢畅。 “逮它作甚?就让它自由自在的吧!” 赵予安坐直了身子,不再看那只喜鹊。 她喜欢看那只喜鹊玩闹,玉竹便想着,要将喜鹊捉来哄她开心。如果她不喜欢那只喜鹊闹腾,想必玉竹,也会想着要驱赶它。 所以……柴瑾煊想杀她,即便是他不主动出手,那他身边的人,会不会真的来为难赵家呢? 也许,她爹的未雨绸缪,是对的吧! 想到这些,赵予安又忍不住犯起了愁! 苏明川今日,已经摆明了,往后不再与赵予安有所牵扯。所以,她该要以什么样的借口,去拜访这位太子呢? 再者说,太子尚未娶亲,如今并未单独立府出来,他还住在宫里。既在宫里,赵予安又如何见得到他? 哎……她爹真的是给她出了好大一个难题! 或许是心中烦闷,她连晚饭都没吃,只是缩在梧桐苑内,吃了几口半夏递过来的点心。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的月亮的确要比昨晚的更大、更圆、更亮一些! 赵予安捧着玉竹递给她暖手的杯子,静静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石凳很凉,夜风也凉,若没热茶捂着,赵予安早就坐不住了。 “小姐,回屋睡吧!天色不早了!” 玉竹已经是第五次催促赵予安就寝了,可她仍旧置若罔闻,只一言不发地坐着,不像是在赏月,倒像是在等人。 夜已深沉,赵予安不好再让玉竹陪自己熬着,于是总算开口,打发玉竹去休息。可玉竹也是个倔脾气,赵予安不肯进屋,她也不肯去休息。 “也罢,咱们都去歇着吧!” 赵予安放下手里的杯子,睨了一眼石桌上的破洞,而后方才转身朝屋子里走去。 推门而入,满屋寒凉。 赵予安看着未关的窗户,微微一叹,抬脚朝窗边走去。 皎洁的月光自窗口照了进来,留下两道漆黑的影子在地上。 赵予安缓缓转身,看到了站在身后的人。她没有出声,只自顾自地跑去将门给关上了。 “见到我,你似乎并不意外。或者说……你刚才在等我?” 来人依旧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不是柴瑾煊还能是谁? “嗯,我在等你。” 不知为何,赵予安就是有种直觉,柴瑾煊今夜一定会来。 “等我作甚?等我杀你?” 柴瑾煊微微弯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予安,眼底还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戏谑。 第25章 杀人之前先尝一口?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你了,但是……你能不能不要牵连我家里人?你若想杀我,那便杀了!我绝对不会有怨言!便是死了,变成了鬼,我也绝对不会去找你麻烦的!” 赵予安说的大义凛然,一副随时准备慷慨就义的样子。 “我何时说要牵连你家里人了?” 柴瑾煊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想杀我,难道不是因为你担心我知道了你的什么秘密?杀人灭口、斩草除根,不是你们这种人最常做的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予安也开始无所顾忌了起来,反正横竖都是要死的,临死之前,索性将想说的通通一吐干净。 “我们这种人?我是哪种人?‘我们’又是什么人?” 柴瑾煊敛去笑意,面容渐渐变得冷厉了起来。 “你们……你们站在权利顶端的人!当然也包括你!” 赵予安虽然有些畏惧他,但是此刻也顾不上其他的了。她害怕因为她自己,牵连到其他的家人。 “因为你,我爹让我明日去求太子!我并非是那等挟恩图报的人,今日过后,我原本是打算与他再无牵扯的。更何况,他堂堂一个太子,又岂是我想见就能见的?可现在,因为你莫名其妙的说要杀我,吓得我爹娘担惊受怕、夜不能寐……” 赵予安有些颓丧地垂下头,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同柴瑾煊诉苦。一番话说的极憋屈可怜。 柴瑾煊没有应声,任由她抱怨着。 赵予安觉着心中十分委屈,遂当着柴瑾煊的面,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从她因何而去的凤鸣寺,到她爹娘的担忧,甚至于,她娘说要举家迁出京城这样的事情,她都一股脑儿的跟柴瑾煊说了。 柴瑾煊一改之前的散漫样儿,竟认认真真的一直在听她念叨! “我娘让我去求姻缘,结果我偷偷跑去了财神殿,为这事,我娘都被我气晕了!不仅如此,我甚至还莫名其妙的得罪了世子您!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我要是老老实实的听我娘的话,踏踏实实的拜完月老就回家,也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赵予安越说越委屈,连带着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你说你,想杀我便杀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让我爹娘跟着担心?你自己也是有爹有娘的人,你忍心让你爹娘整天替你忧心吗?呜呜呜……” 说到后面,赵予安已经开始当着柴瑾煊的面,毫无形象的哭了起来。 又怕声音太大,引来玉竹和半夏,于是,赵予安只得拼命捂着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我这么优秀、这么能干,我爹娘有什么好担心的?” 看着眼前哭成泪人儿的赵予安,柴瑾煊幽幽开口接话道。 “嗝……” 赵予安被柴瑾煊的话噎到,哭声瞬间止住,顺带着还打了个哭嗝。 好好好,你优秀,你全家都优秀! 行行行,你能干,你全家都能干! 赵予安气得牙痒痒,可又奈他不得!只能将眼泪往下咽,而后装着可怜兮兮的样子博同情! 事实证明,女子的眼泪,也的确好使。 柴瑾煊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连带着看向赵予安时的眼神,都少了几分之前的那种阴间感。 “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啊?你倒是让我死个明白啊!” 哭累了,也说累了,赵予安索性将脖子一伸,任由柴瑾煊处置。 可慷慨就义前,也得当个明白鬼不是? 柴瑾煊的神色,又变得复杂了起来。 “我说过了,现在先不杀你了。” 柴瑾煊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句看似是恩赐的话。 “可你还是想杀我啊!早杀晚杀都要杀!与其让我天天提心吊胆的担心自己的小命,倒不如你一刀给我个痛快!” 话音刚落,赵予安就将昨夜柴瑾煊留下的那把未开刃的匕首,给掏了出来,然后放到了柴瑾煊的手心。 这意思很明显:你现在就杀了我。 第一次遇到主动求死的人,柴瑾煊一时间还有些不知所措。 他垂眸望向手里的匕首,陷入了沉思。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想杀她了!而且,就他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赵予安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见柴瑾煊没有动手,赵予安倒是先忍不住了。她主动抓起柴瑾煊的手,然后把自己的脖子凑了过去。 月色下,赵予安修长的脖子,显得尤为漂亮。 皎洁的月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宛若给她的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光。 柴瑾煊看得有些痴了,喉结滚动间,他温热的唇,就凑了上去! 软软的、嫩嫩的小脸儿,触感真好! “柴瑾煊!你耍流氓啊!” 赵予安没料到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嘴,当即吓得后退几步! 怎么回事?他这是有啥大病吗?前一刻还在说想杀她,后一刻就开始耍流氓了? 还是说,这是什么奇怪的嗜好吗?杀人之前先尝一口? “你看起来挺好吃的!” 柴瑾煊伸出手指,揩了一下嘴唇,笑的有些浪荡。 “你……你……你吃人?你……你杀人是为了吃?” 赵予安被吓得花容失色,她有想过柴瑾煊或许不大正常,可她是真的没想到,堂堂定国公世子,还有吃人的嗜好啊! 呜呜呜……好可怕! “你脑子能不能正常点?你看我像是那种食人魔吗?” 柴瑾煊无语望天,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像!”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赵予安。 “你见过像我这么好看的食人魔吗?” 柴瑾煊逼近一步,将赵予安禁锢在身前。 “你……你不就是吗?” 哆哆嗦嗦的赵予安,磕磕巴巴地回道。 听到赵予安这么说,柴瑾煊直接被气笑了! “你……你别笑,怪……怪渗人的……” 一想到眼前这排整齐的牙齿,或许吃过人,赵予安就吓得闭了眼。 可怕,太可怕了!这比杀了她还要可怕! “我他娘的终于知道你娘为什么让你去拜月老了!就你这脑子,再长一百年都找不到夫君!” 柴瑾煊气咻咻地飙起了脏话。 啊?谁娘?他娘?我娘?什么娘? 赵予安一脸懵,脑袋直接一团浆糊了。 第26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柴瑾煊走了,离开时怨气滔天,还顺手掐断了赵予安房内花瓶中开得正盛的几枝桂花。原本挂好的好好儿的纱幔,也被他扯下,丢在脚下跺了跺。 赵予安不明所以,只一脸呆滞地看着他发泄情绪。 赵予安的闺房,本就没添置多少东西,眼下,最遮光的纱幔,还被柴瑾煊给拆了!那么点儿大的闺房,瞬间就变得空旷、开阔了! 不过好在,柴瑾煊宣泄够了,走时却留下了一句:“我不杀你了,现在不杀,以后也不会杀了!让你爹娘把心放到肚子里去!还有,别去骚扰我表弟!” 赵予安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连带着看那满屋的狼藉,都变得顺眼了许多! 最最重要的是,她终于不用想方设法的、厚着脸皮去求苏明川了! 自此以后,她赵予安、她赵家,与国公府、与皇室,都再无牵扯了! 真好! 赵予安带着这样美好的想法,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梧桐苑外。 望着守在那里的人,柴瑾煊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其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冷厉了起来! “谁派你们来的?” 柴瑾煊冷着脸,盯着眼前的两名暗卫,语气阴森道。 暗卫垂眸不语。瞧这情形,他们似乎并未想过要伤害柴瑾煊。 “不许动赵家的人!赵家的一草一木,都不许动!” 见对方不肯开口,柴瑾煊也没逼迫他们,只是转头看了一眼梧桐苑。 暗卫依旧不语。若不是他们的藏身之处被柴瑾煊发现,他们也定是不会这么轻易现身的。 面对这突然出现的暗卫,柴瑾煊也没了耐性,他长臂一挥,反手一握,一柄长剑便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既然对方不肯开口,那便直接动手吧! 柴瑾煊这么想着,手里的剑也没歇着。尖锐的剑锋直逼那两名暗卫,迫使他们无法招架,连连后退! 那两名暗卫,只顾着抬剑抵挡,却并未出招拼杀,看样子,他们对柴瑾煊,的确是没有敌意的。 见状,柴瑾煊虚晃一招后,便堪堪收了剑。 “你们是要取赵家人性命,还是来保护他们的?” 柴瑾煊微微蹙眉,再次开口。他的耐心已经达到极限了。 他刚才没杀他们,不代表他有耐心一直同他们耗下去! 好在这回,那两名暗卫总算开口了:“回禀世子,属下等是来保护赵小姐的。” 此话一出,柴瑾煊浑身的戾气,便瞬间消散了! 保护赵予安? 眼前的两名黑衣暗卫,身手非凡,应当不是寻常人家能培养的出来的。而且,单看他们方才,能挡得住柴瑾煊好几招儿,便能看得出来,他们的本事并不差! 更何况,他们还能准确的报出柴瑾煊的身份,由此可见,他们一定是出自于皇室,或者皇亲国戚家中! 可眼下,知道柴瑾煊同赵予安有牵扯的人,除了他自己,和赵家父母,便只剩下了…… 是太子! 想到苏明川,柴瑾煊的双眼,不由得微微眯了眯! 看样子,他这个表弟,也并非像其表现的那般冷漠无情嘛! 据柴瑾煊所知,赵予安救下苏明川,也只是顺手为之。事后,苏明川请她们母女二人吃饭,也言明了是还恩情的,所以现在……苏明川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还搞出暗中保护这一套来了? “呵,怎么?太子殿下莫非是担心本世子会对赵姑娘不利?” 既然猜到了那两名暗卫的出处,柴瑾煊也懒得遮遮掩掩了,遂直接开口讽刺道。 不出所料的是,那两名暗卫,直接继续装哑,没有回应。 柴瑾煊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的剑,收入剑鞘,也未等他们回应,便径直飞身离去了。 月色下,一道衣袂飘飘的人影,在京城的街头飞窜着。没过多久,那道人影,便没入了定国公府…… 直到柴瑾煊的身影消失在了暗卫们的视线中,另一道人影,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殿下!” 两名暗卫立刻走上前去,躬身抱拳唤道。 是太子苏明川。 苏明川没有应声,只是目光幽深地盯着柴瑾煊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 “孤的这位表兄,到底不像是世人眼中那般的不羁。” 苏明川神色淡淡,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同他人闲聊。 两名暗卫没敢吱声,亦没敢挺直腰背。 “罢了,你们且先留下守着吧!待过几日,确认了表哥不会再为难她,你们再撤走吧!” 苏明川朝眼前的两名暗卫吩咐道。 二人领命退下,转身便隐入了黑暗里。 京城实施宵禁,夜间的大街上,除了打更的人,便再没旁的人影了。 苏明川一身黑衣,带着一名侍卫,穿梭在冷冷清清的街头。 “殿下,您……为何要保护那赵小姐?她不过是随手给了您一锭银子而已,您犯不着……” 苏明川身后的侍卫,忽然好奇出声。 他是太子信任的侍卫,今儿一整天,都跟在太子身侧,或明或暗。故而,对于太子今日的所作所为,他都一清二楚! 包括……太子故意与柴世子“偶遇”!那也是为了替那位赵家小姐解围!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堂堂一国太子,会为了保护一个末流的商户之女,而特意留下了自己的暗卫? 区区一锭银子,就能让太子护她到如此地步吗? “表哥说得对,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苏明川回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让身后的侍卫,越发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一锭银子,也算是救命之恩吗? 且不说当时,有暗卫在侧,就是苏明川本人,在发完病清醒之后,也能安然无恙的自己起身走开。那一锭银子,实在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 侍卫虽心中有许多疑惑,但却也不敢再多问。 清冷的长街上,有月光照明,前路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爷,太子殿下这是何意?公然与您作对?还是有别的什么企图?” 不远处的屋顶上,坐着两个慵闲散漫的人。 “谁知道呢?我这个表弟,自小便心思深沉,谁能看得透他呀!” 柴瑾煊仰头望月,丝毫不以为意。 反正皇储之争,是他们皇家儿郎的事情,他一个无任何职权的闲散世子,哪里管得了那些? 第27章 屋里遭贼啦? “啊啊啊啊啊,小姐屋里遭贼啦!” 一大早的,赵予安睡的正香呢,突然就被半夏鬼哭狼嚎的叫喊声给惊吓醒了! “嚷嚷什么呢!小声些!”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玉竹,她一把捂住半夏的嘴,半拖半拽的将她拉进了赵予安的屋里。 进屋后,二人看到赵予安睡眼惺忪,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瞧着,倒不像是遭贼人打劫过的样子! “小姐,您这屋里……怎么回事?您半夜梦游拆屋子了?” 半夏推开玉竹的手,前后左右地打量起屋里的情况。 遮光的纱幔被扯了,散落了一地,上头还有乌漆嘛黑、零零散散的脚印子。花瓶里,昨日玉竹刚折的桂花枝,也被掐断,丢的到处都是。花瓶里养花儿的水,也泼洒到了桌子上、凳子上,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 这情形瞧着,可不就像是遭了贼了吗? “你才梦游!你家小姐我好着呢!” 被半夏的尖叫声扰了美梦,赵予安本就心中烦闷,现在又听她胡扯什么梦游,当下就没好气地回呛道。 玉竹眼尖心细,一眼就看到纱幔上的脚印有些不同寻常! 那脚印偏大,很明显是男子的脚踩下的! 莫非…… 一想到苟碧燕那事儿,玉竹立马就紧张了起来!她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半夏,而后快步跑到赵予安的床前,不等赵予安发话,玉竹就直接掀开了她的被褥! 床上很干净,没有那些污秽之物! 所以……她家小姐应该还是清白之身吧? “玉竹,你做什么啊?” 秋天的清晨,还是有些凉的,赵予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玉竹一把从被窝里头给拽了出来。她赤脚踩在地上,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小姐,您……没事吧?” 碍于有半夏在,玉竹也不好明说,只能用眼神示意赵予安。 赵予安顺着玉竹的眼神,看到了纱幔上那宽长的脚印。 “我没事,放心吧!” 玉竹的体贴细致,让赵予安很窝心。她伸手拉了拉玉竹,柔声说道。 “小姐,到底怎么回事?” 玉竹压低声音问道。 赵予安没有直接回她,只是拉着玉竹,刻意在那纱幔上,走来走去,让玉竹的脚印,把柴瑾煊的脚印,给盖了下去。 “半夏,这纱幔脏了,所以我拆了下来,你今儿把它们洗了吧!就在咱们院子里头洗,别送去浣洗房,省得娘亲看到,又要骂我了。” 赵予安弯下腰,将那散落在地上的纱幔,拢了拢,待悉数拢好后,就直接往半夏怀里一塞。 “这桂花枝上的花儿,有些蔫儿了,我就把它们掐了,准备今儿陪玉竹重新去折几枝新的来。昨夜屋里黑,我没注意,一不小心就把花瓶打翻了。玉竹你待会儿把这些水渍清理一下。” 赵予安的话,说的滴水不漏,以半夏的脑子,肯定联想不到其他的来。 “半夏,你少在这咋咋呼呼的,回头被我娘听到,咱俩又要挨训了!你可别忘了,昨日,你刚把我娘压受伤了!” 赵予安瞪了半夏一眼,半真半假的恐吓道。 一想到自己昨日犯的错,半夏就再也不敢吱声了! 于是,在赵予安的注视下,半夏片刻都不敢耽误,抱着那些纱幔,转身就向井边跑去。 “小姐,那些脚印,能洗干净嘛?” 玉竹忧心忡忡地望着半夏的背影。 尽管玉竹有一肚子的疑问,可眼下,她也不敢多问。 “能,不过是些泥印子,井水冲洗两遍就干净了。” 赵予安不以为意地回道。 见玉竹还待在原地发愣,赵予安遂伸手推了她一把:“替我梳洗一下。” 或许是因为被突然吵醒,赵予安的精神状态并不算好。玉竹在替她梳头时,她就已经半眯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等赵予安梳洗完毕,走出屋子时,半夏已经将洗好的纱幔,晾上了竹竿了! “小姐,我洗的干净吗?” 半夏邀功似的,拉着赵予安走到竹竿前。 看着洁净如初的纱幔,赵予安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不是不知道玉竹所想,只是有些事,她暂时还不方便透露给玉竹听。 “嗯,很干净,半夏真棒!” 赵予安抬手,揉了揉半夏的脑袋,由衷地夸赞道。 “小姐,前院儿来人了!” 就在这时,玉竹忽然急匆匆的从门口走了过来。 “什么事?” 赵予安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沉香,说是……夫人唤您过去议事。” 玉竹面色纠结,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赵予安眉头一皱,当下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沉香说,夫人有交代,让您好好儿地装扮一下。” 见赵予安没有接话,玉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好好儿装扮? 赵予安微微一愣,直觉告诉她,这事儿有蹊跷! “沉香有说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沉香虽然是赵夫人的贴身婢女,但她同梧桐苑的几位,混的也是极好的!故而平时,赵夫人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沉香都会提前知会赵予安一声,免得她到赵夫人面前吃瘪! “沉香说……夫人……夫人请了王媒婆上门……” 玉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赵予安的神色,战战兢兢地回话道。 这赵家上下,谁不知道,赵予安不肯议亲? 每每有媒人上赵家的门,赵予安都是装疯卖傻,半吵半闹的将媒人驱逐出门!也因此,这赵家附近几条街的媒人,无一人敢再登赵家的门替赵予安说亲! “罢了,我去!你替我重新梳个好看的发髻,再挑身儿养眼的衣裳吧!” 赵予安轻叹一声。 尽管她十分不愿意去见媒婆,但此时的她,也很清楚,她娘挑在这个时候让媒婆上门,就是为了,尽快将她嫁出去!免得到时候,她同定国公世子有过节的事情传出去,这京城,怕是再也没人敢娶她了! 父母为子女则为之计深远,赵予安明白自己娘亲的苦心,只是……谁又能明白她的苦楚呢? 哎……难道,女子一生,一定要困在那四四方方的后宅,才算圆满吗? 天广地阔,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同男子一样,行商坐贾、四处游历呢? 世人皆道女子艰难,可女子的难处,又是谁造成的呢? 不过是自缚其中而不自知罢了! 第28章 王媒婆登门 赵予安本来就长得十分好看,只略施粉黛,便能叫人眼前一亮了! 当赵予安带着玉竹和半夏来到前厅时,见到的便是赵夫人正陪着笑脸,同那王媒婆说笑。 “娘安好、王大娘安好。” 赵予安提步,婷婷袅袅地走上前去。她有礼有节的姿态,将赵夫人都吓了一跳。 每回有媒人上门,赵予安都要闹腾一番,今日怎么转性了? 赵夫人眼中是难掩的疑惑。 “哎呦,这就是赵小姐?长得跟天仙似的!” 不愧是媒婆的嘴,这说出口的话,让人听着都高兴。 赵夫人心中欢喜,赶忙起身去拉赵予安的手。见她今日没有作妖,又乖顺又讨喜,当即心花怒放,心底的那一丁点儿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娘,爹昨日说……” 赵予安想问问她娘,今日她还用不用去求见太子了。 见赵予安开口提起昨日之事,赵夫人立马变了脸色,可不过须臾,她的脸色又恢复如常了! “别听你爹浑说,今儿,你哪儿都不用去。就在家待着,陪娘和你王大娘说说话儿。” 赵夫人拉着赵予安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越看越欢喜。 女儿大了,知道心疼爹娘了。 赵夫人很是欣慰。 听到自己娘亲这么一说,赵予安也松了一口气。 眼下,有外人在,她也不好直接和她娘说,她与柴瑾煊的过节,已经了结了。 “赵小姐今年十六了?” 一旁的王媒婆,看向赵予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赵予安略略有些不适,可奈何,她的手正被她娘按着,她无法挣脱,只能顺势坐下,时不时地应和几句。 “小女的亲事,还劳您老多费费心!” 赵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塞给了王媒婆一锭银子。 这样的举动,在赵夫人和王媒婆看来,是走的正常流程。可看在赵予安的眼中,却有种,自己即将被卖了的感觉! 赵予安觉得有些难受,心里堵得慌。 “小姐。” 就在这时,一旁的玉竹,突然悄悄递给了赵予安一块糕点。 是红豆糕。 粉粉糯糯、香香甜甜的红豆糕,总是能让赵予安的心情,稍稍好一些。 想必玉竹也看出来赵予安的心情不佳了吧! 想想也是,无论是谁碰到这样的场面,心里大约都会有些不舒服! 赵夫人迫不及待要嫁女儿的举动,或许并非恶意,可在赵予安的眼中,就是她娘想要随便寻个人家,将她塞过去,无论她幸福与否,无论她愿意与否。 其实,赵予安也不是完全不想嫁人的,她也曾经幻想过,日后她若嫁人,会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高矮胖瘦、贫穷富贵,这些她都不曾考虑过,她想的则是,两个人是否身心契合,是否两情相悦,是否一心一意。 若遇不到那样的人,赵予安宁可一辈子不嫁,当个老姑娘,守着爹娘和赵家度余生。 “赵夫人想要替令嫒寻个什么样的人家?说出来,也好叫老婆子我替你们留意留意。” 王媒婆见赵予安一直不曾吭声,只当她是害羞,也没太在意。 “我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嘛,不想让我家小满高嫁,怕高门世家的规矩多,拘了她不自在。也不想让她低嫁,寒门多是非。只愿能简简单单,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就好。” 赵夫人言辞恳切,务实不虚夸,倒是个实在人。 这番话说出来,不仅媒婆神色一松,就连赵予安心里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原来,她娘确实是方方面面都替她想到了。知道她性子跳脱,受不了高门大户家的规矩。亦清楚她脾气倔强,不肯于低门矮户家受气。 “赵夫人倒是叫老婆子我刮目相看了!我做媒数十年,没有哪家不是想着高攀门户的,唯有夫人您最实在!” 王媒婆笑眯眯地夸赞道。虽不知道她这话有几分真心,但赵夫人听着确实受用。 “赵小姐心中,可有什么心仪的公子哥儿?若是有,老婆子我也可以替你去说道说道的。” 王媒婆这话问的,着实有些失礼了。 寻常人家未出阁的女子,哪里会接触到外男?更遑论心仪谁人了! 赵夫人的脸色微微一沉,很显然,她也不喜欢王媒婆问的这句话。 “王大娘说笑了,我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礼义廉耻还是懂得的。哪儿能未经爹娘同意,便随随便便芳心暗许呢?” 赵予安朝那王媒婆微微一笑,回的话也很是得体,让人挑不出错儿来。 其实,正经人家的姑娘小姐们,就算是有心仪的公子哥儿,也不会轻易说出口,平白落人话柄的。 这王媒婆也是嘴欠,这样的话都问的出来!实在让人觉得有被冒犯到! 好在,王媒婆也知道见好就收,她讪讪一笑,有些尴尬地说了一句:“都是那苟家的姑娘……” 苟家姑娘?这京城,能有几家姓苟的? “苟家姑娘?苟碧燕?” 赵予安和赵夫人俱是一愣。 “不是她又是谁?前些日子,苟家老爷也找了我,说要替他家姑娘说亲。哎,他家那个姑娘哦,眉眼间尽是风情,我一瞧着,便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后来又听说,苟家与你们赵家是姻亲,所以方才……我才口不择言了些!还望夫人和小姐海涵!” 王媒婆面露愧色,言辞诚恳的致歉着。 赵夫人也不好明着数落苟家的不是,只能强撑着笑,应付着王媒婆。她早就猜到,苟家的那几个腌臜东西,迟早得连累她们赵家! 瞧瞧,现在可不就连累到赵予安说亲了吗? 不过,听王媒婆的语气,苟碧燕无媒苟合、珠胎暗结一事,应当还不曾被传扬出去。 若此事当真传出去了,赵家的女儿怕是更难说亲了! 哎,摊上这么一家子爱作死的亲戚,赵家也实在是倒霉! 送走了王媒婆,赵夫人愁容更甚了!原本以为,赵家的家风尚可,替赵予安寻个门当户对的亲事,并不难,谁知道……因为苟家,导致赵予安的亲事,也变得艰难了起来! 这下子,赵夫人当真是欲哭无泪了! 第29章 茶楼寻爹遇世子 赵夫人心里清楚,苟家的那点儿破事,迟早是要传出来的。她心里着急,恨不得现在就替自己女儿定下亲事!以免夜长梦多,徒生变故。 “夫人,苟家来人,唤您和老爷速速去一趟!” 赵夫人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这边,她刚送走了王媒婆,那边,苟家就派了人来了! “有说是什么事吗?” 赵夫人着实是不想沾上苟家,可他们派人来请,她又实在抹不开面子拒绝。只得先打听清楚了再动身去。 “那人没说,只说让您和老爷务必尽快去一趟。奴婢瞧着,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苟家派人来传话,是沉香亲自去见的。她当时瞧着,那人神色仓促,满头大汗,说话时,也是又急又喘的。待沉香想多细问几句,那人又目露惊慌、欲言又止,看起来似乎是有什么不便直言的难处。 如此行径,不得不让人多想! “老爷今日出去了,还未曾回来过,这可如何是好?” 赵夫人也意识到了事情不简单。只是,赵老爷今儿出门办事,还没有回来,眼下,她也不知道去哪里寻他。 “娘,我或许能找到爹在哪里,您带着沉香先行一步。等我找到爹,再跟你汇合。” 赵予安快步上前,安抚赵夫人道。 “也只能如此了。” 赵夫人分身乏术,为今之计,也只有听自己女儿的了。 彼时的赵夫人,似乎已经忘了,她昨日曾亲口下令,要禁赵予安的足的。而一旁的几个婢女,也佯装不知,没有刻意提醒她。 随后,赵夫人带着沉香,急匆匆地出了门。赵予安也带着玉竹和半夏,火急火燎地出去寻她爹了! “小姐,您当真能找到老爷吗?” 玉竹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 “能!” 赵予安信心十足地回道。 她未及笄前,时常会跟着她爹四处商谈生意,只是及笄后,不大好到处走动了,故而这一、两年,她才没怎么跟着她爹出门了! 即便如此,赵父常去的几个地方,还是没怎么变过的,所以要想找到他,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赵予安带着玉竹和半夏,将赵父经常会去的几个地方,都找了一遍,然而,并未看到他的身影! 赵予安开始有些着急了起来,算算时间,她娘已经快要到苟家了! “老爷平日与人谈生意时,可会去什么茶肆、酒楼之类的地方?” 玉竹略一思索,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茶楼! 赵予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一拍脑袋。不等玉竹和半夏反应过来,她便拉着她们,十万火急似的,冲去了赵父曾经最爱去的一间茶楼! 当赵予安带着两个婢女,匆匆忙忙地跑到茶楼时,果然在熟悉的位置上,看到了正在与人议事的赵父。 “爹!” 赵予安跑到赵父跟前儿,喘着气儿唤了一声。 赵父抬头,见到自己的女儿来了,赶忙让出座位,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润喉。 “怎么了这是?慌慌张张的,没个姑娘样儿!” 赵父睨了赵予安一眼,嘴里虽然说着责备的话,但眼神里却满是宠溺。 “爹,苟家遣人来,说请您和娘,现在就去一趟苟家。” 赵予安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待喘匀了气后,赶忙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苟家?现在就去? 赵父蹙眉,有些不大情愿去。他正与人谈生意呢,这个时候……哪里走得开嘛! 在赵父的眼里,苟家的那点儿破事,哪有他谈生意、赚银子重要? “不如……你替爹去一趟?若实在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再让半夏来叫我,我今儿就在这里与人议事,不会去别的地方的。” 赵父思来想去,只能将去苟家的“重任”丢给了赵予安。 赵予安正闲得发慌呢,巴不得现在去苟家看戏去呢!于是乎,她高高兴兴地拉起半夏和玉竹就往外跑! 赵予安埋头狂奔,没注意看眼前的路,结果“砰”地一声,直接撞到了人! “哎呦……” 脑袋撞到一堵人墙,赵予安忍不住惊呼一声。 身后的玉竹和半夏,也被吓得呆愣在原地。 “小姐,您可有伤着?” 玉竹最先反应过来,她一步上前,将赵予安捂着脑袋的手给拉了下来,而后仔仔细细地查看。 “走路不带着点眼睛的吗?” 一道熟悉的男声,自头顶传来,吓得赵予安一怔。 “小……小姐……他……他不是那个……” 半夏虽然有时候不大机灵,但是她的眼神儿不差,打过照面的人,一般都能记得。 眼前的男子,虽换了衣裳,但那欠揍的表情,和戏谑的嘲讽声,半夏记忆犹新。 “柴……怎么又是你?” 若不是碍于眼下身在茶楼,周围人太多,赵予安真的要发出尖叫了! 怎么走哪儿都能遇到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玉竹虽然不认识眼前的人,但从半夏和赵予安的反应来看,眼前的人,应当就是赵予安最近很烦的那个人! “嗯,又是我。” 柴瑾煊眉眼含笑,看起来心情还挺不错。 赵予安不欲与他多纠缠,于是朝他微微一福,而后便转身拉着半夏和玉竹就走。 她们急着去苟家,实在不宜再多耽搁。 “这么急着走作甚?小爷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见赵予安一副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样子,柴瑾煊有些不乐意了。 怎么?他是什么妖魔鬼怪吗?见到他就跑,什么意思啊? 见柴瑾煊伸手拦人,玉竹立马挺身上前,挡在了赵予安和柴瑾煊的中间。 玉竹虽然不认识柴瑾煊,但她作为赵予安的婢女,理所当然要承担起保护主子的责任。 “还请世子爷让让,我们有急事。” 赵予安担心玉竹不识眼前人,若是一个不小心开罪了他,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于是,她只得无奈开口,请他让路。 世子爷? 听到这个称呼,玉竹和半夏皆是直接傻眼了! 于是,下一瞬,玉竹低下头,悄悄地往一旁挪了挪。 世子哎,她一个小小的婢女,惹不起,惹不起! 第30章 王媒婆胡言乱语被送官 “哎呦,这不是赵家小姐吗?你怎么在这里呢?” 屋漏偏逢连夜雨,赵予安正和柴瑾煊僵持着呢,一道戏谑的女声,又突然在赵予安的身后响了起来! 赵予安强忍着心口的那股浊气,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后,方才撑起笑意,转身朝身后的女人打招呼。 “王大娘,您怎么也在这里呢!真巧!” 赵予安朝王媒婆打招呼道。 真是晦气,这会儿怎么会遇到她? 这媒婆的嘴,可不是那么容易堵的! “是巧呢!不过,赵小姐这是在……这位公子是?” 王媒婆眼底的揶揄丝毫不曾遮掩,这让赵予安瞧着甚是刺眼。 “是奴婢方才走路没注意看脚下,不小心冲撞了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正在帮我赔礼道歉。” 玉竹再次挺身而出,将方才撞人之事,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原来如此!老婆子我啊,还当小姐自个儿寻着了好姻缘,不用我再替您操心了呢!” 王媒婆这话说的十分直白,让赵予安觉得又羞又恼,心里暗暗想着:哪有这么嘴碎的老婆子? “敢问这位大娘是?” 柴瑾煊在一旁瞧了个大概,心里大约也猜到了王媒婆的身份。 “嗐,我就是个替人说媒保亲的老婆子!先前儿,赵家主母寻了我去,让我替这位赵小姐相看亲事。这不,这会子见到她,我一时高兴,便没忍住上前,多了几句嘴,还望公子海涵!” 当媒婆的人,那眼力见儿,都是极好的!眼下,她见柴瑾煊生的俊美,浑身上下的穿戴,似是富贵人家,遂眼巴巴儿的上赶着讨好!甚至不管不顾,将赵夫人找她替女儿保媒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王媒婆!” 赵予安没料到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件事,遂恼怒的大喝一声! 哪有这样没皮没脸没规矩的媒婆?女儿家说亲这种事情,是能随意与外男说的吗? “我敬你年长,不与你计较,可你不该为了献媚,将我的私事,说给旁人听!” 赵予安真的很生气了,可她还是尽量维持着双方的体面。 “半夏,去将我爹叫来。” 这样的场面,若没有家中长辈撑着,这王媒婆,怕是要将赵予安给欺负死。 虽说赵予安是不怕的,但是她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若因那王媒婆的几句胡言乱语,坏了名声,连累家人,可就不好了! 赵父很快就过来了,他看到自己女儿被人围在中间,当下心里一“咯噔”,而后推开人群,快步跑过去,将赵予安护在了身后。 “爹!” 方才还无所畏惧的赵予安,在见到自己爹爹的那一刻,委屈瞬间就涌了上来。 “怎么回事?” 赵父皱着眉,打量了周围一圈,最终将目光定在了赵予安身旁的一个陌生男子身上。 “老爷,方才,我们不小心冲撞了这位……公子,小姐正向公子赔礼呢,这位王媒婆就突然跑出来,胡乱一通说。” 玉竹移步上前,简单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予赵父听。 “所以,你是拿了我赵家的银子,还在外头坏我女儿的清誉?有你这么当媒人的吗?不行!今日,你必须跟我去见官!” 赵父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什么样的恶人无赖没有见过?区区一个小小的媒婆,他还真就没放在眼里! “不是,赵家老爷,您误会了……我没有坏贵府小姐清誉,我就是……” 王媒婆见赵父真的要拉她去见官,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毕竟,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已经被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这边吵吵嚷嚷的声音,很快就将茶楼的掌柜给引了过来。作为茶楼的管事,他是不允许有人在茶楼里头闹事的!可当他走近了,看到了人群当中的那个人时,他又有些犹豫了! 这事儿……到底要不要管啊? “这样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媒婆,留着也是个祸害。” 站在一旁久未出声的柴瑾煊,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刹那间,全场静默。 在场有认出柴瑾煊的人,在看到他的眼神后,也悄悄地往后缩了缩,没敢贸然上前行礼。 王媒婆没有料到,方才她极力巴结的公子,竟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公子,您可不能这么说!方才,不是您问我,我才答的吗?” 王媒婆急了,当即开始攀咬柴瑾煊。 “我只问了你是谁,我可没让你将赵家小姐的私事儿,公布于众。” 见那王媒婆不知死活,欲拉自己下水,柴瑾煊立马面色一沉,冷声呛道。 “更何况,你都不知道我是谁,便不管不顾的上赶着爆人家姑娘的隐私,也忒没有职业道德了些!” 柴瑾煊微微眯眼,瞥了一眼一旁一直没再开口的赵予安。 “就是!” “就是!” 一旁围观的人,有人附和道。 那王媒婆寡不敌众,遂瞧准了时机,打算偷偷溜走,却不料,被赶来的掌柜,一把逮了个正着! “爷……这人……” 掌柜扭着王媒婆,走到了柴瑾煊的跟前儿。其恭敬的模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这京城之中,但凡有些头脸的人,谁不知道,这家名为归月楼的茶楼,幕后的东家是谁? 所以眼下,众人见那掌柜走到柴瑾煊跟前行礼,个个惊的目瞪口呆! 这…… “见过世子!” 就在众人震惊之时,早前认出柴瑾煊的人,率先开口,恭恭敬敬地朝柴瑾煊行礼。 众人见状,纷纷吓得跪了一地。 就连赵予安他爹,都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所以,闹了半天,眼前的公子,就是他女儿口中“想要杀她”的定国公世子? “将这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老妖婆送官。碍眼的东西!” 柴瑾煊一脸嫌弃地看了眼王媒婆,而后直接让人将她堵了嘴送官。 众人散了之后,赵父都还没缓过神,直到赵予安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堪堪回神。 柴瑾煊并未立刻离开,所以赵父回神之后,眼色复杂的在他和赵予安两人的身上,来回的打量着。 这位世子爷,当真是杀人不眨眼吗? 赵父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女儿的话了!他怎么越瞧,越觉得这位世子爷,似乎……并不像是要取他家小满性命的样子呢? 第31章 姑母和姑父要和离? “小姐,咱们快走吧!夫人该等急了!” 玉竹见时候不早了,遂赶忙出声提醒赵予安道。 在茶楼耗了这么久,只怕是赵夫人早就到了苟家了! “对对对,你们快去苟家!” 彼时,赵父也回过神儿来,他连忙开口催促赵予安她们赶快离开。 赵予安瞥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而后转身准备离开。临走时,她像是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朝一旁看戏的柴瑾煊走了过去。 “多谢世子出手相助。” 今儿茶楼的这出闹剧,到底是柴瑾煊帮忙了结的,要不然,凭那王媒婆的三寸不烂之舌,肯定要把赵予安给欺负了。 说白了,任凭那巧舌如簧,也终归是敌不过定国公府的权势滔天! “哟,还知道感谢我呢?” 柴瑾煊眉毛一挑、嘴角一扬,戏谑地看着眼前毕恭毕敬的赵予安。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她如此乖顺恭敬的和自己说话。 “知恩图报,乃我赵家家风,世子莫要轻看了小女。” 赵父对柴瑾煊此人,并不了解,只听旁人每每说起他,总是用“离经叛道”这一类的词来形容,遂对他也无甚好感。 眼下,见柴瑾煊言语之中,对赵予安多有轻视,赵父自然是有些不大高兴的了。 自己家的女儿,是好是差,都由他们做父母的评断,何须由一个外人来随意指摘?即便对方是皇亲贵胄,又如何? “嗯,说得对,知恩图报。希望赵小姐不要忘了报答本世子的搭救之恩。” 柴瑾煊捻了捻手指,似笑非笑地看着赵予安。 见状,赵予安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厮,又想干嘛? 可不等赵予安多想,一旁的玉竹又开始催促了。她心知,玉竹这是在替自己解围,于是便顺势朝柴瑾煊道了别。 出了茶楼之后,赵予安便带着玉竹和半夏,马不停蹄地赶往苟家。耽搁了这么许久,也不知道眼下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待她们抵达苟家,赵夫人果然已等候多时,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又见女儿独自前来,还以为是她未能寻到赵父。 “小满,你爹呢?” 赵夫人急急忙忙地迎了上去,眼神却在赵予安的身后来回扫视。 “爹现在有事,脱不开身,让我先过来陪您。” 赵予安如实回话道。 “对了,娘,发生什么事了?” 不等赵夫人再次开口,赵予安便率先开口问道。 听到女儿如此一问,赵夫人仿若想起了什么,顷刻间便满面愁容! “哎,你姑母和你姑父……要和离!” 长辈之间的事情,原本不该让赵予安知晓,可此时,赵父没有来,赵母没了主心骨,到底还是没忍住,将此事告诉了赵予安! “什么?和离?” 赵予安震惊万分,这好好儿的,怎么扯上和离了? “姑母和姑父现在在何处?表姐呢?” 自打刚才赵予安进了苟家大门,便没见到苟不仁和赵芙蓉。按理说,家中来客人了,他们两个作为主人,是要出来迎一迎的。可从刚才到现在,苟家除了一个端茶倒水的婢女,赵予安再没见到旁人! “哎,我正要同你说这事儿呢!他们啊,闹去桃花巷了!寻你爹又寻不到,我又不好贸然跟过去,这才守在这里等着!哎……” 赵夫人连连叹气,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了。 “半夏,你去茶楼将我爹叫去桃花巷!娘,我们现在就去桃花巷!” 赵予安还算冷静,她先吩咐半夏去茶楼寻赵父,接着又拉着玉竹,陪同赵母赶往桃花巷。 去桃花巷的路,赵予安可是熟得很。相比之下,赵母对这条路就显得陌生许多。不过好在有赵予安带路,没多一会儿,她们便顺利到达目的地! 刚一走进巷口,便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吵闹声,此起彼伏。 “好你个不要脸的王如梅,一家子不要脸的腌臜货!哄了老的,又骗了小的,你们这是要吃绝户啊?” 赵芙蓉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即便是隔着层层人群,也能精准无误的落入赵予安母女的耳中。 赵予安飞快地拉起赵母,推开围观的人群,侧身挤了进去。 “姑母!” 赵予安大叫一声,将正叉着腰叫骂的赵芙蓉吓得一愣。 赵芙蓉顺势望了过去,在看到赵夫人的身影后,她忽然抬起衣袖,抹起了眼泪!而她的身侧,则是站着脸色惨白的苟碧燕和面如土色的苟不仁! “大姐,怎么了这是?” 赵夫人快步走了上去,将满脸泪痕的赵芙蓉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安抚着。 “云禾,你不知道……他、她,他们父女俩欺的我好苦啊!” 赵芙蓉无力地靠在赵夫人的怀里,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着眼前的苟不仁父女,恨恨地哭嚎道。 赵夫人不清楚内情,不敢妄议,只能一边不停地安慰着赵芙蓉,一边焦急地等着自己夫君的到来。 “漂亮姐姐!”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悦耳的童声,乍然响起,将在场的几人都惊了一下。 赵予安闻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身影。是之前她在桃花巷遇到的,那个斗蛐蛐儿输了的小家伙! 小家伙一点儿都不见外,高兴地扑到了赵予安的身上。 “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上次给我蜜饯的漂亮姐姐。” 小家伙转过头,得意地朝身后的一名年轻妇人叫嚷道。 年轻妇人款款上前,一边温温柔柔地朝赵予安道谢,一边想要将自己的儿子从赵予安的身边拉走。 可奈何,那小家伙死死地扒着赵予安,怎么都不肯松手,任凭年轻妇人扒拉了半天,都没将他从赵予安的身边扯开! “臭小子!你再不松手,老娘就要揍你了!” 年轻妇人一改刚才的温柔,一只手直接揪住了小家伙的耳朵。 “娘,疼疼疼……” 小家伙赶忙松开了抱住赵予安腰身的手,而后紧紧地护住了自己的耳朵。 赵予安觉得好笑,当下弯下腰,将他搂抱住。 “不疼不疼,姐姐给你呼呼。” 说罢,赵予安一边替小家伙呼呼耳朵,一边又从袖中掏出一包点心,悄悄塞到了他的怀里。 这是她们出门时,玉竹递给她的,赵予安还没来得及吃,这会儿便借花献佛,给了这小家伙了! “谢谢漂亮姐姐,姐姐最好了!不像我娘,天天揍我!” 小家伙亮晶晶的双眸中,盛满了对赵予安的喜欢。 第32章 桃花巷看热闹 “你娘揍你,是担心你,你可不要埋怨你娘哦!姐姐我呀,也经常被娘亲揍呢!” 赵予安笑眯眯地蹲下身,一边揉着小家伙的脑袋,一边安慰他。不知为何,每次见到他,赵予安都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听到赵予安的这话,年轻妇人的脸色,立马就缓和了不少。 “还是姑娘明事理,难怪我家这臭小子,一直念叨着漂亮姐姐。” 年轻妇人嗔怪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再抬眼时,眼底也装满了对赵予安的欣赏。 闻言,赵予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她还是头一回被陌生人这么夸赞呢! “文渊!” “瑾煊哥哥!” 赵夫人和小家伙的惊呼声同时响起,惹得赵予安和年轻妇人同时抬眸望去! 赵父匆匆而来,赵予安并不诧异,可……柴瑾煊怎么也来了?他又来这里做什么? 不等赵予安细细思量,她便看到刚才还对她笑盈盈地小家伙,此刻正飞快地扑向了柴瑾煊! 这……又是怎么回事?他们……认识? “爹!” 赵予安装作没看到柴瑾煊,径直朝赵父走了过去。 “爹,您怎么跟他一起来的?” 赵予安挽着赵父的胳膊,小声问道。 赵父一脸无奈:“半夏过去传话的时候,刚好被世子听到,他说桃花巷他很熟,又说他有熟人住在这里,想要过来探望故人。于是,就和我一起过来了。” 对于柴瑾煊突然的热情,赵父也很无奈,可他区区一介白身,又怎么能拒绝世子爷的同行要求呢? 这边,赵予安和赵父窃窃私语。那边,柴瑾煊一把抱起小家伙,两个人说说笑笑,看起来十分熟稔…… “爹,您快过去瞧瞧姑母。” 人群的中心,站着苟家父女、赵芙蓉、赵母以及那位叫王如梅的女人。都是长辈们的纠葛,赵予安一个晚辈,实在不方便过去,于是便和玉竹、半夏,留在了原地。 “小姐……” 就在赵予安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爹的背影时,一旁的玉竹忽然扯了扯赵予安的衣袖,小声叫她。 赵予安不明所以,疑惑地侧目,却见玉竹朝她的另一侧努了努嘴。 当看清身侧所站之人时,赵予安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柴瑾煊!又是他?他怎么这么闲?不用去赚银子吗?一天天的阴魂不散地跟着她作甚? 赵予安无语望天,一眼都不想多看他! “漂亮姐姐,这是我的瑾煊哥哥!他长得很帅吧?” 一旁的小家伙,看不懂赵予安的脸色,还上赶着喊她。他被柴瑾煊抱着,上半身努力的朝赵予安够了过去。 赵予安可以忽视柴瑾煊,但是她没办法忽略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家伙! “嗯,很帅。” 尽管很不想理会,但是赵予安又不想让小家伙失望,于是只能扬起笑脸,装作开心的样子回话。 这话虽然回的敷衍,但柴瑾煊的那张脸,确实长的好看!这是毋庸置疑的! 听到二人的对话,柴瑾煊脸上的得意之色,藏都藏不住了!他挑挑眉,心情甚好地站着看戏,仿佛他和周围的人一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围观群众。 “世子,您怎么过来了?” 一旁的年轻妇人走了过来,她顺手接过柴瑾煊手里的小家伙,而后笑着同他搭话。 哟,敢情柴瑾煊在这桃花巷,还真有熟人啊? 赵予安心里暗暗想着,但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姑娘同世子是旧识?” 年轻的妇人并没有离开,反而是抱着孩子,站在一旁,同赵予安搭话。 呃…… 旧识?这么明显的吗? “夫人何出此言?” 赵予安微微有些诧异,她并未表现出同柴瑾煊有何亲近的举动啊,怎么小家伙的娘亲,竟一眼就看出,自己与柴瑾煊相识呢? “眼神!姑娘看世子的眼神,颇为……嫌弃!哈哈哈……若是不相识,何故如此呢?” 年轻的妇人是个爽朗人,她丝毫不曾遮掩的将话说了出来。 一瞬间,柴瑾煊黑了脸,赵予安也尴尬的有些不知所措。 这话,是能直接说出来的吗? 赵予安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她战战兢兢地抬眸,瞥了一眼柴瑾煊,生怕他生气提剑,再将自己给…… “世子看姑娘的眼神,却是欢喜的。” 小家伙的娘亲,也不管他们二人脸色如何,径直自顾自地开口说道。 嗯?欢喜?谁?柴瑾煊? 赵予安狐疑地看了一眼柴瑾煊,却见他脸色又变了,甚至……还带着几分难掩的尴尬! “夫人说笑了,世子那不是欢喜,是想要手刃猎物的惊喜。” 赵予安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且还下意识地就往玉竹身边靠了靠,生怕自己离柴瑾煊太近。 “手刃猎物?哈哈哈……这是什么意思?” 年轻的妇人,容貌姣好,此刻笑起来,更是美艳,连赵予安都瞧的有些痴了。 难怪小家伙长的这么可爱,原来竟是随了他娘了! “意思就是,我想杀她。” 柴瑾煊淡淡解释道,话落,还状似不经意般,睨了赵予安一眼。 “杀?我怎么瞧着不像!” 哪有人会对着自己想杀的人,笑的那般魅惑的?这话,哄谁呢? 年轻的妇人了然于心,却也不再逼他承认。 “姑娘与这姓王的妇人,有何关系?” 小家伙的娘亲,既是出来瞧热闹的,自然也对眼前几人的纠葛,有些好奇了。 “没有关系,我不认得她。但那位指着她骂的人,是我姑母,旁边的男的,是我姑父。” 虽然赵予安心明如镜,知道这王如梅同苟不仁的关系,但是在外人面前,她还是表现的一无所知。 “啧啧啧,这就难怪了!” 小家伙的娘亲啧啧称叹,听她语气,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夫人可是知道些什么内幕?介意说给小女听听吗?” 赵予安的好奇心瞬间就被勾了起来。关于苟不仁和王如梅的事情,她的确知道一二,但是具体详情,她还不甚清楚! “嗐,你若想知道,我悄悄告诉你,你可别同别人说。” 年轻的妇人将手里的儿子,径直丢给了柴瑾煊,而后又一把将他推开,甚是熟络地朝赵予安靠了过去。 果然,全天下的女人,都有一颗凑热闹的心! 第33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据小家伙的娘亲所说,她家与这王如梅的院子,仅仅一墙之隔,故而隔壁发生的事情,她大概也知道些。 说是这王如梅,早年丧夫,也是前几年,才刚刚过来的。她有一个儿子,名唤柳成文,是先夫之子。 这王如梅,别看没什么姿色,但这勾搭人的手段,却还是有几分的! 据说,她刚搬到桃花巷的时候,便经常衣着清凉的坐在巷口。今儿同这家的郎君搭个话儿,明儿同那家的老爷扯个笑,活脱脱一副青楼妓子揽客的做派!惹得这桃花巷各家各户的主母、夫人们,见到她都要唾骂几句! 后来,她勾搭上了苟不仁,便再也没有坐在巷口撒娇卖痴了! 事情若真就是简单的寡妇勾搭郎君,也就罢了!可偏偏,这母子俩的奇葩行为,还不止如此!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王如梅的影响,她这儿子柳成文,也不是个安分的人! 不同于王如梅的长相,这柳成文长得倒是不错!他生得白白净净的,身形纤瘦,看着是个文文弱弱的,实则玩的比谁都花! 一开始的时候,桃花巷的住户们,见他们孤儿寡母的,日子有些艰难,便时常接济他们一些,这其中,不乏有别家的姑娘小姐、夫人婆子的! 可这柳成文倒好,但凡碰到那些不谙世事的姑娘小姐的,他都要口头上撩拨几句!若是碰到年纪轻些的小夫人,他就会动手动脚! 时间一长,大家都知道他和他娘是什么德性了,故而,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肯帮衬他们了! 原以为,事情就样了,大家闩门闭户,相安无事也就罢了!谁知道,这两年,又听说那柳成文,开始时常流连清风馆了! 那清风馆是什么地方?京中谁人不知? 名义上,是各家公子、老爷们儿吟诗作对集会的地方,可私底下做的那些勾当,又有几个不明白? 京中不乏有特殊癖好的达官贵人,因此,这清风馆每年更换的小倌儿,不计其数!而这柳成文,也是这清风馆内的常客! “啧啧,上梁不正下梁歪!” 赵予安没想到,这柳成文,居然还是个男女通吃的! “与其说他是清风馆的常客,倒不如说……他是兼任清风馆内的小倌儿!” 小家伙的娘亲,压低声音,悄悄同赵予安说道。 也正是因为这样,柳家这两年,才紧闭门户,不大与周围四邻来往了。 这么劲爆的消息,将赵予安炸的满脑子都是浆糊! 柳成文,居然…… “小婶婶,你少同她说这些!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一旁的柴瑾煊,有些不满地看向小家伙的娘亲。 小婶婶? 听到这个称呼,赵予安又是一愣! 柴瑾煊和眼前这位年轻的妇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赵予安虽然好奇,但还是没好意思开口问,毕竟,她与柴瑾煊不熟,与这位年轻爽朗的妇人也才是初次见面。 “哟,人家姑娘都没说什么,你倒是急眼了!” 年轻的妇人,睨了柴瑾煊一眼,而后不怀好意地笑了。 赵予安没有吱声,她总觉得小家伙的娘亲,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可到底是哪里不大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大约是……这小妇人,说话的方式和她那漂亮的脸蛋儿,有些不搭吧! “平儿,咱们回家去!不理你瑾煊哥哥了!” 话落,小家伙的娘亲,抱起自己的儿子就走,动作利索,连个眼神儿都没分给柴瑾煊。 柴瑾煊一时无语,却也没有立刻跟上去。 “原来小家伙叫平儿啊!” 赵予安自言自语地呢喃道。 “他叫柴瑾文,小名平安。” 柴瑾煊盯着那母子二人的背影,竟然煞有介事地开始解释起来。 柴瑾文,姓柴的? 想起方才柴瑾煊唤她“小婶婶”,赵予安多少能猜到小家伙母子的身份了。想来,他们是柴家的人吧? 只是……定国公府家大业大,又怎么会让他们母子二人,住在这么个小巷子里呢? “小姐,夫人喊您了。” 就在赵予安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玉竹突然出声,将赵予安从深思中拉了回来。 嗐,豪门世家的事情,哪里是她一个平头百姓能懂得? 赵予安回神后,便快步朝自己娘亲跑了过去。 “小满,先送你表姐回府,她身子不好,别在这里染了寒气!” 赵母朝赵予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苟碧燕先带走。 如此看来,王如梅的事情,还未了结。 “不,我不走,我要等成文回来!” 还不等赵予安开口应承,苟碧燕就先开口拒绝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当着众人的面,苟碧燕竟毫不遮掩自己与柳成文的关系! 到底不是自己的女儿,赵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苟碧燕自己非要留下来丢人现眼,旁人又怎好拦着? “孽障!你要生生气死我不成?” 赵芙蓉本来就憔悴不已,精神几近崩溃的边缘,眼下,又被苟碧燕这么一气,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若不是有赵夫人在一旁,不停的替她顺气,赵芙蓉怕是早就气得昏死过去了! “我有了成文的孩子,他不会对我不管不问的!” 苟碧燕像是魔怔了一般,口中一直念念有词,对赵芙蓉的话也是置若罔闻。 “混账东西!” 就在这时,一旁的苟不仁,突然冲到了苟碧燕的面前,而后直接抬脚,狠狠地踹上了苟碧燕的小腹。 围观的众人,皆是大吃一惊! 若眼前的少女,当真是怀了身孕,那她爹的这一脚……不仅会让她腹中的胎儿不保,只怕是她自己也得遭些罪了! “啊……” 剧烈的疼痛,让苟碧燕,瞬间佝偻起身子。她捂着小腹,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地。 赵予安震惊不已!先前在赵家的时候,苟不仁知道苟碧燕怀了身孕的时候,都未曾发过如此大的火!怎么现在,他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苟碧燕动了手? “半夏,快,快去找大夫!” 无论苟碧燕之前如何,但现下,人命关天,赵予安也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看着苟碧燕疼的栽倒在地,赵芙蓉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疯了一般,扑到苟碧燕的身边,将她从地上半扶起! 颤抖的身子,缩在赵芙蓉的怀里,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造孽啊! 第34章 和离! 苟碧燕腹中的胎儿,本来就已经有了小产的迹象,只等她喝了落胎药,彻底落个干净!偏偏她不仅不肯喝药,还多番折腾。眼下,又被苟不仁踹了这么一脚,不仅胎儿没了,连苟碧燕自己都性命堪忧! 且大夫又言,苟碧燕现在身体十分虚弱,不便移动。可眼下她们身处桃花巷,总不能让苟碧燕以天为盖以地为庐吧? “不仁哥,不如,暂且将碧燕安置在我家吧!地上这般凉,总不能让她再冻着了!” 一旁的王如梅,忽然期期艾艾的出声。一双眸子水盈盈的,让苟不仁瞧着都忍不住怜惜! “好!就按如梅说的办!” 对于将自己的亲生女儿踹至半死不活一事,苟不仁就这般云淡风轻地揭过了,仿佛此事从未发生。 “我的女儿,凭什么去你家?” 赵芙蓉抱着苟碧燕,双眼猩红。她恨恨地瞪着苟不仁,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娘,就听爹的吧……” 苟碧燕蜷缩在赵芙蓉的怀里,身下一片血迹。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怨怪苟不仁半句!甚至还想留在王如梅的家中! 赵芙蓉低下头,满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怀里的人:这可真是她的好女儿啊! 这一刻,赵芙蓉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放下怀里的苟碧燕,伸出手擦了擦满脸的泪痕,而后抬头,红肿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苟不仁。 “苟不仁,你我和离。自此以后,互不相干。” 这一次,赵芙蓉再也不犹豫了。 “和离?休想!我苟不仁只有丧妻和休妻,绝无和离一说!” 苟不仁恶狠狠地瞪视着赵芙蓉,半分不肯退让。 “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更何况,我并未将如梅纳为妾室,带回家中碍你的眼,你又何必不饶人?” 见围观的人,开始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苟不仁索性心一横,直接耍起无赖来! “娘,你气糊涂了吗?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与爹和离?离了苟家,你去哪儿?你当赵家会收留你吗?被夫家放弃的女人,有什么活路?更何况,你想过我吗?你们和离了,我怎么办?日后我怎么嫁人?” 苟碧燕强撑起半个身子,对着赵芙蓉就是一通埋怨。 看着这个自己亲手教养长大的女儿,赵芙蓉满眼失望。原本,她还想带苟碧燕离开的,如今看来,当真不必了!这般自私自利、不分好歹的无赖性子,当真同苟不仁一模一样! 一笔写不出两个苟字来!果然苟家的劣根性子,是会遗传的! “我赵家的大门,随时为我赵家的大姑奶奶而开!” 彼时,赵夫人忽然挺身而出,站在了赵芙蓉的身侧。有了她的鼓励,赵芙蓉的底气也足了! “苟不仁,你若不肯好聚好散,那咱们就官府见!” 赵芙蓉理了理发髻,又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再次冷静从容的开口。 “官府?官府管天管地,还管别人家夫妻之间的事?你可莫要去丢人现眼了吧!” 苟不仁满眼不屑,丝毫不管周围的人,用什么眼神看他。 赵予安他爹,原本以为是来劝和的,谁料,他还没来得及发表劝和的言论,他的姐姐和姐夫,就闹成了这样!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是该劝和,还是该劝分了。正当他踌躇之时,另一道男声乍然响起,替他直接做了决定。 “官府管不管得了你们和离,本世子不知道,但宸国的律法管得了!” 柴瑾煊突然上前几步,走到了赵父的身边。 “宸国的律法表明,凡是欺辱发妻者,皆可由发妻提起和离诉讼。” 柴瑾煊再次开口。 “你是什么人?我们苟家的家事,轮得到你来多管闲事?” 苟家父女神色各异。苟不仁率先开口,其面容扭曲,表情凶狠,仿佛下一瞬便要冲上去暴打柴瑾煊! 再看苟碧燕,她明显被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男子,给震惊到了。当然,她是惊讶于柴瑾煊俊秀的容貌,而非其他。 “怎么?耳朵聋了?他都自称‘世子’了,你们还听不懂呢?” 看在柴瑾煊一次又一次帮自己的份儿上,赵予安难得的肯主动地站到他身旁。 “呵,世子?什么世子?我还皇子呢!” 苟不仁不屑地开口回击道。 眼前的少年郎,确实衣着华贵,但是在这京城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谁知道他是哪里冒出来的? “他是定国公与大长公主的独子,也是定国公府的世子爷,柴瑾煊。” 赵予安微微一笑,缓缓开口解释道。 关于柴瑾煊此人,在场围观的群众,也曾有人目睹过他的真容,因此,对于赵予安的这番解释,还是有一部分人信的。 “他的确是定国公府的世子,我可以证明。” 就在这时,小平安的娘亲,突然走了过来,她先是笑眯眯地看了看赵予安,接着又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柴瑾煊。 “确实,他就是柴世子!我等都曾见过他!” 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人都认出了柴瑾煊。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替柴瑾煊证明身份,让方才还无比嚣张的苟不仁,瞬间惨白了脸! “姑母,有世子替你出声,您还犹豫什么?赶紧让人捧了和离书来!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当着世子的面,把这桩亲事,给了了吧!” 赵予安走到还在愣神的赵芙蓉身边,附在她的耳畔,低声说道。 听到赵予安此话,赵芙蓉瞬间就回过神来!她干脆利落的让身边的婢女去取了纸笔来,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写下了和离书! 一式两份的和离书,只要夫妻双方都签了字,按了手印,那么从今往后,他们便再无瓜葛! “娘!您别犯糊涂!” “赵芙蓉,你敢!” 因着有柴瑾煊坐镇,苟家父女,只敢口头哀求、威胁,却不敢真的再上前去闹! 赵芙蓉很快就将两份和离书都签了字、按了手印,可当她将和离书递给苟不仁时,他却怎么都不肯签字! 第35章 苟不仁不肯和离 意料之中,苟不仁不肯和离! 其实,苟不仁说的倒也没错,即便是柴瑾煊身份再怎么尊贵,他也不能干涉别人家的家事!更何况,和离一事,本就牵涉两家,未曾通知两家长辈,怎能就这般草率? 对于苟不仁爱耍无赖这件事,赵家人都心里有数。可他们更清楚,赵芙蓉和离这件事,若不趁着今日人多解决了,那日后,肯定再难提起! “那个……世子爷,您熟读宸国律法,不知……眼下这种情况,可有法子解决?” 赵予安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挪着小步,悄悄地朝柴瑾煊靠了过去。 对于赵予安这般示好的态度,柴瑾煊很是受用,他眉毛一挑,心情甚好! “自然是有的,不过……这就要看你姑母和离的决心了!” 柴瑾煊抬眸,看了一眼可怜的赵芙蓉,而后压低声音,同赵予安说道。 “世子您先说,剩下的我去劝。” 赵予安瞥了一眼柴瑾煊,眼中的焦急显而易见。 “这狗……狗东西大庭广众之下暴打女儿,欺辱正妻,此举已经触犯了律法!你姑母若存心要和离,可以告到官府去!由官府出面判和离,这样的话,就由不得这狗东西肯不肯了!” 柴瑾煊嫌弃地看了一眼苟不仁,心里觉得,这狗东西,当真是丢了世间男子的脸! “多谢!” 告到官府,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柴瑾煊将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赵予安自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今日之事,她们也确实是借了柴瑾煊的势,赵予安心里对他,也很是感激。 “你今日,可是欠了我两个人情了!有没有想好怎么报答本世子?” 柴瑾煊像一只骄傲的花孔雀一般,笑的十分嘚瑟。 “放心,知恩图报乃我赵家家训,待此件事了,我定会亲自携礼上门道谢!” 赵予安想的简单,柴瑾煊既然帮了自己,那登门致谢,也是应该的。 “你?登门道谢?我怕我娘不会让你进门的!与其搞这些虚礼,倒不如来点实际的!” 柴瑾煊没忍住,朝赵予安翻了一个白眼。她以为定国公府的大门,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吗? “什么实际的?” 赵予安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嗯……就是……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吧!这恩,先记着吧!” 柴瑾煊傲娇地扬起脑袋,看上去也有些苦恼。 赵予安没再理他,双脚也悄悄地往一旁挪了挪。毕竟……她爹娘的目光,都快要将她刺穿了! 咳咳…… “爹,我想到法子了!” 赵予安轻咳两下,而后走到赵父的身边,将方才柴瑾煊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她爹。 随后,赵父就将此事,转述给了赵芙蓉。毕竟,和离的关键,还在于她。若她当真狠不下心,那便和苟不仁凑合着过日子拉倒! 可……如果赵芙蓉当真将苟不仁告去了官府,那对她自己的名声,也是有影响的,日后,怕也再难婚嫁…… 可让赵父赵母出乎意料的是,赵芙蓉听完后,竟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大姐,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此事……” 赵夫人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这件事如果真的闹大了,对赵家这些未出嫁的女儿,也还是有些影响的。 “云禾,你放心,即便是我同苟不仁和离了,我也不会回去给你们添麻烦的!” 似乎是猜到赵夫人所想,赵芙蓉立马出声保证道。 “大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赵家是你的娘家,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无论什么时候,赵家的大门永远都会为你敞开!我只是担心闹去官府,对你的名声不好……” 哎,这世道,对女子总是更苛刻些!即便是赵芙蓉占了理,和离成功了,在世人眼中,她也是被夫家抛弃的女子!再者,若赵芙蓉真的将苟不仁告去官府,到头来,她自己也会落个泼辣彪悍的名声! 所以,柴瑾煊才会说出那句“要看你姑母和离的决心了”。 “云禾,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他若不逼我到绝境,我绝对不会对他下狠手!好歹夫妻一场,即便无甚情意,但也不至于鱼死网破!” 赵芙蓉毕竟是女子,女子大多心软,她也并未真想把苟不仁如何。她所求的,不过是一纸和离书罢了! 一旁的赵予安,听到赵芙蓉这么一说,心底隐隐升起一股异样。 无甚情意? 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芙蓉同苟不仁成亲十几年,表面上一直还算和谐,至少在赵予安眼里是这样的。 夫妻二人既然能和平相处十几年,又怎么会说出“无甚情意”这样的话来呢? 赵予安探寻的目光,在赵芙蓉和苟不仁的身上,来回地打转,直到……苟不仁再次暴怒! “什么?去官府?好你个赵芙蓉!咱们夫妻一场,你竟要将事情做的如此绝?” 一听赵芙蓉说,要将自己告去官府,苟不仁当即怒不可遏! “我说过了,你只要将这和离书签了,你我便好聚好散!” 赵芙蓉依旧冷着脸说道。此刻的她,也不再去管那瘫坐在地上的苟碧燕了。 苟碧燕面色惨白,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撑着地,她几次虚弱开口,想要让她的爹、娘,拉她一把,可赵芙蓉被她伤透了心,不想再管她。而盛怒的苟不仁,眼里只有怒火,哪里还有那个半死不活的女儿? “我也说过了,我苟不仁,只有丧妻和休妻,绝对不可能和离!” 苟不仁信誓旦旦,狠戾的眼神,像是要将赵芙蓉生剐了! “既如此,那我们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赵芙蓉扶了扶发髻,而后施施然转身,再也没给苟不仁父女一个眼神。 如果说刚才大闹柳家的赵芙蓉有多狼狈,那么此刻下定决心要和离的赵芙蓉,就有多么淡定从容! 见赵芙蓉转身离去,苟不仁急眼了,他快步跟了上去,紧紧攥住赵芙蓉的衣袖,死不松手,那模样,若不是赵家夫妇在一旁盯着,他恐怕就要对她动手了! 第36章 状告苟不仁 “莲儿,备纸笔,我要写诉状。我要告苟不仁,奸污民女!” 就在苟不仁和赵芙蓉僵持不下之际,赵芙蓉突然冷笑一声,而后幽幽开口,让身旁的婢女准备笔墨纸砚。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奸污民女,此等罪行,可是能让苟不仁掉脑袋的! “大姐,三思!” 赵夫人率先跑到赵芙蓉的身边,她拉起赵芙蓉的手,眼神似有安抚之意。 赵父则是脸色微沉,冷冰冰的眼神扫视着苟不仁。 看到这情形,赵予安心底隐隐闪过一丝怪异的念头。 “云禾、文渊,算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赵家!可我是真的不想再同这个人渣过下去了!请你们原谅我!此事一了,我自会寻根麻绳,自我了断的!你们放心,我不会污了咱们赵家的名声!也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赵芙蓉抹了一把眼泪,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赵夫人握着她胳膊的手,松了松,眼底也蓄了些泪花。同为女子,她又怎会不明白赵芙蓉的苦?又怎么会不心疼她呢? “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只是怕你受不住!” 赵父脸上也带着隐忍的痛苦。 那样的事情,赵芙蓉经历了一次就够痛苦了!时隔多年,再让她回忆当年情节,这无异于是让她再遭受那凌迟之刑啊! 赵家夫妻于心不忍呐! 赵家三人的对话,尽数落入了苟不仁的耳中!他似乎是才刚明白过来,赵芙蓉想要干什么!他吓得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 苟不仁抖如筛糠,苍白的双唇,嗫嚅了半天,才哆哆嗦嗦地唤了一句“芙蓉”。 可此时的赵芙蓉,哪里还顾得上看他的狼狈样儿?她冷笑一声,接过婢女递过来的笔墨纸砚,毛笔在指尖洋洋洒洒一通挥舞,须臾间,一张纸便已然写满。 “诸位在此,烦请做个见证,我赵芙蓉,今日亲书诉状,状告苟不仁,强奸民女!” 赵芙蓉强忍着泪意,弯下腰,朝在场的众人,鞠了一躬。 众人见状,纷纷开口,让她起身。 今日这一出闹剧,大家都看得明白,本就是苟不仁养外室在先。只是不知为何,这会儿画风又变了! 涉及律法问题,人人都变得慎重了起来! 苟碧燕不明所以,呆坐在地上,她怔怔地看向自己的爹娘,脑子渐渐开始犯晕…… “不好了,表小姐晕倒了!” 苟碧燕晕倒前的最后一瞬间,似乎听到了半夏的叫声。 …… “我娘呢!” 等苟碧燕再次醒来时,她躺在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床上,旁边,还坐着王如梅。 “你娘?你娘拉着你爹见官去了!” 王如梅嗤笑一声,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此事皆因她而起,她居然表现的像个没事儿的人一般! “柳成文呢?” 苟碧燕抬眸,四下里观望了一圈,这是柳成文的房间,她是熟悉的,陌生的是,这周围的家具,似乎有所变动。 “我儿子,自然在他该在的地方。” 王如梅无所谓地回话道。 “若不是看在你为我儿怀过孩子的份儿上,我才懒得管你。” 王如梅将一碗汤药放在床边后,就扭着腰离开了。 清清冷冷的房间内,便又只剩下了苟碧燕一个人。她掀开被子,试图下床,双脚刚一沾地,就无力地倒了下去。 苟碧燕倒在冰凉的地砖上,没有人理她,亦没有人来扶她。王如梅早就跑出去闲逛去了,至于苟碧燕之前身边跟着的丫鬟……也早就在她晕倒之后,跟着赵芙蓉他们,一起去了官府。 …… 公堂之上,跪着脱簪披发的赵芙蓉,以及……被衙役押着的苟不仁。 “苟不仁,你可知罪?” 端坐在上首的李大人,猛地一拍惊堂木,将正在挣扎的苟不仁,吓得一哆嗦。 “草民不知何罪之有?” 苟不仁继续装傻道。 “你的发妻,一告你暴打、欺辱妻女、致使亲生女儿重伤卧床。二告你奸污民女,你可认罪?” 无论是谁,到了这衙门的公堂,都无法再撒泼耍赖。故而,苟不仁即便是十分不服气,但也无法跳起来叫嚣! “草民不认!她这是诬告!” 苟不仁红着眼,恶狠狠地瞪视着赵芙蓉。 “苟不仁!你当众殴打亲生女儿,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抵赖?” 为官数载,什么样的泼皮无赖没见过?李大人自然是不会轻易让苟不仁讨到便宜的! 苟不仁踹向苟碧燕时的那一脚,当时在场几十人,皆可作证。他就是咬死了抵赖,也没用! “你发妻的状纸,本官已经看过了。她说你十八年前,将她奸污了,后来又威逼她,让她嫁给你,可有此事?” 此话一出,公堂之外围观的人,个个面露震惊,眼底的鄙夷更是显露无遗! 什么腌臜货,竟然使出这等下作的手段,逼迫良家女子? 赵夫人攥着帕子,泪盈盈地看向跪在公堂之上的赵芙蓉,满眼都是痛惜。 赵父则是满脸懊悔,双目愧疚地看向一旁。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他嫡亲的姐姐,在大庭广众之下,剖析往事,将已经愈合的伤口,重新撕扯开! 赵予安看向赵芙蓉,眼里有怜悯、有心疼……她从来都不知道,赵芙蓉和苟不仁所谓的表面和睦,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内情! “大人,事情都过去了快十九年了,谁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 论起耍无赖的本事,苟不仁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听到苟不仁说这话,在场的赵家人,纷纷变了脸色。 是啊,事情隔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当年有证据,现在只怕也……没了。 堂上的李大人,很显然也料到了这一点。他微微蹙眉,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要真想找证据,倒也不难。” 彼时,跟过来看热闹的柴瑾煊,忽然拨开人群,走上前,同李大人说道。 “下官见过世子殿下!” 见是柴瑾煊来了,李大人当即吓得“噗通”一声跪地行礼,生怕自己怠慢了那位爷。 第37章 回湖州? “十八年之前的事,虽说年代久远了,但也未必是无迹可查。” 柴瑾煊睨了一眼还在拼命挣扎的苟不仁,再次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苟不仁虽然心中震惊,但是脸上还强行维持着镇定。 到底是死鸭子嘴硬,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苟不仁依旧不肯松口。若是此时,他肯服个低,将那份和离书签了字,此事赵芙蓉也就不会再追究了。可苟不仁偏不肯让赵芙蓉如愿,他这是抱了鱼死网破的决心了! 李大人虽不明就里,但定国公世子此举显然是在为赵家撑腰,此情此景,他心中已然明了,此事怕是难以善了! “凡事既做过,必然会留下痕迹。赵家大姑奶奶不妨仔细想想,当年你出事之后,可曾遇到过什么人,或者遇到什么事,又或者可曾留下什么证据。” 柴瑾煊颇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让一旁的李大人,倒是形同摆设了。 赵芙蓉跪在堂下,倍感煎熬,要让她回想昔年之事,那痛苦,堪比拿刀子剜她的心!可她若不狠下心努力回忆,那今日她的这趟“公堂之行”,便只剩笑话! “回禀世子、李大人,十八年前,我赵家还没有迁至京城。事情也是在湖州发生的,若要追溯,只怕是要劳烦大人派人去湖州查一查了!” 见赵芙蓉没有立刻应声,赵文渊忽然走上前,恭恭敬敬地作揖回话。 赵家于赵文渊及赵芙蓉这一支脉,当年之所以会突然举家迁至京城,其最为关键的原因,就是当年赵芙蓉遭遇了意外。 湖州是个小地方,比不得京城。在那里,谁家发生了什么,不出几日,便能传的到处都是。 当年,赵家为了瞒下赵芙蓉的事,才借着到京城做生意的由头,举家搬来了京都!而苟不仁见赵芙蓉来了京城,便也死皮赖脸的跟了过来。 赵家老夫人和已故的赵家老太爷,也都是极好面子的人,见事情已然这样了,索性心一横,便让赵芙蓉嫁给了苟不仁。尽管赵芙蓉再怎么不情愿,可当看到自己双亲,为自己一夜白了头时,她也不忍心再说出拒绝的话! 就这样,赵芙蓉在不情不愿的情况下,被逼迫着,嫁给了苟不仁。 “既如此,那本官就派人去一趟湖州。” 有了柴瑾煊坐镇,李大人对待此案,也不敢怠慢,遂立刻下令,派衙役去湖州调查案情。 “大人,湖州虽小,但有些地方,也不易前行,不如……让小女随同诸位官差大人,一起同行,可好?刚好,小女也要回老家探亲,有她带路,诸位官差大人,也少走些冤枉路不是?” 彼时,赵夫人忽然施施然走上前,朝李大人行了一礼,而后自顾自地开口说道。 此话一出,不仅赵予安有些吃惊,就是连赵父,都表现的很惊讶。 赵父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赵夫人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小女每年,都会同我们一起回老家祭祖,对于老家的路,她很熟悉,想来,不会给诸位官差大人添麻烦的。还请大人应允。” 赵夫人言辞恳切,态度恭顺,这番请求,倒也合乎常理,于是,李大人点点头,当下就同意了。 “既如此,那赵家小姐,你回去收拾一下行囊,明日一早,与衙役们在城门口汇合。” 李大人不仅爽快,甚至还贴心的给了赵予安收拾行李的时间。 赵予安看了一眼自己的娘亲,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恭敬敬地点头应承。 此事,表面看着,像是她给衙役们带路,其实,更像是衙役们护送她回乡。 往年,他们一家人,一般都是挑在清明节的时候,回乡祭祖。而今年,清明节早就过了,他们也早就回过湖州了。 既如此,她娘为何又要挑在这个时候,让她回老家呢? 赵予安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见他一脸不解的样子,便知她爹,也是不知情的。 因着赵芙蓉和苟不仁的案子,还需再进一步调查取证,所以李大人发话,将苟不仁先收押看管,至于赵芙蓉……则是带着贴身的婢女,回了赵家! 回去的路上,赵家一大家子的人,皆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车内,无一人出声。赵芙蓉伏在赵夫人的肩上,小声啜泣着。赵父微微出神,似乎有满腹心事。赵予安则是低头垂眸,心底暗暗思量着,她娘为何要将她赶回湖州。 一马车的赵家人,心思各异,谁也没主动开口打破这份沉寂。 回到赵家后,赵夫人扶着赵芙蓉,去给赵老夫人请安,顺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与她交代几句。赵父则是又出了门,忙活着他的生意去了。 至于赵予安……则是在赵母的勒令下,带着玉竹和半夏回梧桐苑,收拾行李去了。 “小姐,夫人为何突然要让你回湖州啊?” 半夏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好奇地问道。而她所问之事,也正是赵予安心中所疑惑之事。 赵予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幸好,夫人让我们陪小姐同行。” 玉竹接过话,脸上还带着几分庆幸。对于回湖州这件事,她并不抗拒。只要能和她家小姐在一起,去哪儿她都愿意。 主仆三人,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闲聊着。片刻后,赵夫人身边的沉香却忽然来了! “小姐,夫人交代了,让您多准备些过冬的衣物。还有日常用度,也多备着些。” 沉香刚进梧桐苑,便看到正慢慢悠悠收拾东西的赵予安主仆三人。 “过冬的衣物?眼下才刚过中秋,去一趟湖州,来来回回也不过半个月左右,怎么需要准备过冬的东西了?” 半夏不解,再次好奇出声。她素来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一听沉香这话,就直接开口问了。 赵予安则是和玉竹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看样子,赵母这是打算让她们继续待在湖州,不让她们随官府的衙役,一起归程了! 只是……赵母今日之举,到底所为何事?她怎会突然决定,将赵予安送回湖州,且在短时间内,还不许她回来! 第38章 是避人,不是避事 赵母将赵芙蓉留在了赵老夫人那里后,便转身来了梧桐苑。见到赵予安乖乖听话,将东西都收拾好了,她这才放下心来! “娘,您怎么突然让我回湖州了?” 赵予安终究还是问了出来,倒不是她有多留恋京城,实在是……今日这一出,让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 听到赵予安这么一问,赵母沉思了片刻后,方才面色如常的回了一句:“京城是非多,你回湖州住些日子避避,待到岁末,我自会遣人去接你!” 说完这句话后,赵母也没有去细看赵予安的脸色,就直接带着沉香离开了! 京城是非多?什么是非,能涉及到自己? 赵予安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奴婢有一言,不知道小姐愿不愿意听一听?” 见赵夫人走远了,玉竹这才若有所思地走到赵予安的身边,同她说了这么一句。 “你说就是!” 赵予安不甚在意地说道。 “奴婢觉得……夫人让小姐避的,不是事,而是……人!” 玉竹面色凝重,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人?何人需要我躲回湖州去避着?” 赵予安疑惑地望着玉竹,脑中也立刻将自己所认识的人,都筛选了一遍。只不过,很可惜,她并未想到有什么人,与她结仇结怨到能让她躲去湖州避让。 “或许是……柴世子吧……” 玉竹虽心中不大确定,但还是将自己所想,如实相告。 “柴瑾煊?我娘让我避着他?为什么?他都说不杀我了!而且今日,他还帮了我、帮了姑母,我不感激他还要避着他?这是什么道理?” 赵予安有些懵了。从今天的事情来看,柴瑾煊此人,倒还挺仗义的,她还想着,挑个时间,好好儿感谢他一下呢!怎么她娘,还让她躲着他呢? “或许……夫人就是怕他帮的太多了吧……” 玉竹盯着赵夫人离开的方向,恍惚有些出神。她家小姐,虽然已经十六了,但是在男女之事上,却过于迟钝。 今日之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柴瑾煊对赵予安的眷顾。要不然,他堂堂一个定国公世子,为何要出言去帮一个无足轻重的赵家? “旁人求都求不来他出手,我娘却嫌他帮的太多,真是不知道我娘在想什么。” 赵予安抿抿唇,有些不赞同她娘的想法。 玉竹望着自己家小姐的憨样儿,心底觉得好笑,嘴上却也没再解释过多。赵夫人的心思,昭然若揭,就是不想让赵予安同柴瑾煊过多接触,偏偏赵予安还是愣头愣脑的,什么都看不明白! 入夜后,赵父总算是回来了。 他先是来梧桐苑,看了看赵予安,又发现玉竹和半夏,收拾了差不多有一马车的行李,不禁有些惊讶。但当玉竹说这是夫人的吩咐时,赵父便没再多问旁的。他转头叮嘱了玉竹几句后,就转身离开了梧桐苑。 对于赵夫人今日之举,赵父自然也是有些疑惑的,所以,他一回到褚玉苑,便径直来到房中找她! “夫人,你为何让小满她们,收拾了那么多过冬的衣物?” 赵父见赵母正端坐在桌边,似乎是有些出神,于是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量,向她询问道。 “你说呢?” 赵母被赵父的声音惊到,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我自然是不清楚,所以才来问夫人你的呀!” 赵父扬起笑脸,一副讨好的模样。 赵母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几抹愁容:“我赵家门楣低,还是不要招惹那些权贵子弟才好。” 今日的事情,赵家夫妇都看在眼里,只是赵父心大,没想那么多。赵母身为女子,心思细腻,自然思虑的更多了些! “你是说……柴世子?” 彼时的赵父,也有些回过味儿来!敢情闹了这么一出,竟是因那柴世子而起? “不然呢?你当真不知道,那柴世子,今日因何而出手的吗?总不会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这世间,多的是不平之事,他为何独独要帮我赵家?你就没仔细想过?” 赵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她的夫君和女儿,两个都是迟钝的,事情都摆在眼前了,他们还看不明白呢! “难怪今日在茶楼,他帮小满把那王媒婆给擒住了!” 赵父此时,一脸恍然大悟状! “什么?擒住王媒婆?” 赵母当时并不在现场,且后来又为了赵芙蓉的事情,奔前跑后的,自然还不曾有机会知道茶楼内发生的事情了。 赵父见赵母一脸惊讶,遂连忙将茶楼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母。 “那王婆子,也不是个靠谱的,竟这般浑说,污我家小满名声!被送官也是活该!” 赵母得知此事,也是气的啐了一口。原以为,找了个好媒婆,能替自己女儿说门好亲事,谁知道,她竟也是个混账东西! “依夫人的意思,那柴世子,对我家小满有意?” 赵父同赵母的想法,不大相同。他心里想的是,他的女儿,若能高攀个权贵世家的公子,那往后……他在京城做生意,便有人罩着了!故而,此时的他,看起来竟有几分欣喜! 赵母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想法,当即气的撂下手里的茶杯。 “砰”的一声,茶杯与木桌相磕,杯中的茶水,溅湿了桌面。 赵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惊,随后便立刻反应过来,扬起笑脸,伸出双手,替她按摩顺气! “夫人莫恼!为夫这不是……想想美事嘛!” 赵父的主动示弱,让赵母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我们普通百姓,自是不敢去高攀定国公府的。趁着小满现在尚还懵懂,早些送她回湖州避避。待她离京久了,或许就将这人给忘了!本来也没多少交情,往后淡忘了,更不会有来往了!” 赵母是个务实的人,她从未想过让自己的女儿高攀谁家。她只愿她的女儿,一生平安喜乐,无病无灾便好。 高门世家再好,也比不过自由自在、安逸舒心。 没有束缚和压力,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追求自己所热爱的事物。这种无拘无束的日子,才该是赵家女儿所拥有的。 第39章 夜宿山神庙 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赵予安便在赵父、赵母的陪同下,到达了城门口,与李大人派遣的衙役们汇合了。 简单一番寒暄过后,赵予安便和玉竹、半夏,上了马车,而那几个衙役,则是骑着马,一前一后地跟着。 亲眼看到赵予安的马车出了城之后,那隐在暗处的暗卫,这才堪堪现身。他们先是看了看那渐行渐远的马车,接着便径直转身,飞快地往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什么?她离京了?” 太子苏明川在得知赵予安离京之后,脸上多了几分诧异。 “回殿下,是的。听说,是为着她姑母的事情,带着李大人的几名手下,回湖州了。” 暗卫如实回禀道。 太子点了点,没有再说其他的。 “那……属下等,还需要继续保护她吗?” 暗卫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 太子眉头微蹙,片刻后,朝他们几人摆了摆手。 暗卫闪身退下,自此以后,太子安排保护赵予安的人手,也尽数被撤掉了。 …… 湖州离京城不算太远,按照赵予安他们的速度,不过三、四日左右,便也能到了。 这一路,山清水秀、风景宜人,他们走走停停,倒也恣意快活。几名衙役,也渐渐与赵予安她们主仆熟悉了起来,每每遇到风景极佳之处时,他们也会主动开口提议,让赵予安她们下车休息休息。 第三日的傍晚,眼看他们就要进入湖州境内了,却忽然出现了意外。 湖州周围多山水,雨水也多,这日,突然下起了大雨。连带着前方的路,也不大好走了。山路泥泞就罢了,就怕大雨冲刷之下,又有落石砸下。于是,多番权衡之下,赵予安一行人,决定原地休整,等雨势小了,或者雨停了,再继续赶路。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唯有半山腰,有一座破旧的山神庙。众人商议之后,便决定由为首的衙役领头,带着众人进入了山神庙中。 山神庙虽然破旧了一些,但好歹也是一处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简单收拾一下,也能勉强住一宿。 “小姐,您先委屈一晚,待明日雨停了,咱们便能出发了。” 玉竹生怕赵予安住不惯这里,连忙掏出一包吃食递给她,又连声安抚她。 “不委屈,大家不都一样吗?这些吃的,你送些去隔壁,给那些官差大哥们分一分。” 这一路上,多亏有了那些衙役的保护,她们主仆三人,才能顺顺当当当。赵予安心中感激,又不知该如何报答,只能将玉竹带着的这些精致吃食,给他们分一分,聊表心意。 玉竹和半夏拿着吃的,跑去了隔壁那间屋子,没过多久,便去而复返。 她们回来时,赵予安正捏着点心,坐在门槛上,望着外头的大雨发愁。 “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原本湖州近在眼前,偏偏一场大雨,阻碍了她们前行的路。 “一场秋雨一场寒,小姐该想着,要多添些衣裳才是。” 对于这场雨,玉竹表现的倒是淡定,她转身拿了一件披风,出来替赵予安披上。 赵予安拢了拢披风,确实觉得有些凉了。 “小姐,我方才瞧见山神了!” 彼时,半夏突然语出惊人道。 山神? 赵予安和玉竹一愣,这大晚上的,半夏去哪里见到的山神? “真的!我方才和玉竹去给衙差大哥们送吃食时,见到山神殿中的那一尊石像,似乎动了!” 山神的石像,会动? 半夏在说什么天方夜谭呢! 赵予安和玉竹皆表示不信。 “小姐你不信我?我真的看到了!” 半夏咽下最后一口糕点,信誓旦旦道。 这座山神庙,一共有三间,最右边的一间,是赵予安她们今晚所住之处,中间最大的那间,就是山神殿,而最左边的那一间,则是那几位衙役住着。 所以,半夏和玉竹去给衙役们送点心的时候,确实是要经过山神殿的。 “你们随我来!” 半夏拍了拍手,将手上的碎屑拍掉后,拉起赵予安和玉竹,就往山神殿跑去。 几步路而已,眨眼间,山神殿便近在眼前。可不知为何,走到山神殿门口时,赵予安没来由的心里一慌!她脚步一顿,双手下意识地扯住了半夏和玉竹。 “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山神殿内一片黑暗,让人无故觉着恐慌,赵予安不敢贸然进去。 站在门口的赵予安,朝殿内望了望,因着殿内太暗,她并没有看清那座石像的模样。自然也无法得知,半夏所言是真是假了。 见赵予安犹豫了,玉竹也没再前进,反倒是半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她推开赵予安的手,飞快地跑进殿内。 “小姐,你看,这个石像会动!” 半夏跑到山神的石像旁边,伸出手,随意拍了拍。下一瞬,那巨大的石像,居然真的动了! 赵予安惊呆了,玉竹亦是。 “半夏,你快出来!”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自半夏的头顶掠过,吓得赵予安尖叫了起来! 半夏不明所以,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一把大刀,朝她砍来! “半夏,小心身后!” 赵予安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管不顾地跑进殿内,试图去救半夏。 谁知,下一瞬,半夏猛地一回头,抬起双手,竟硬生生接住了劈向她的那把刀! 好家伙,空手接白刃!半夏居然还有这一手? 赵予安惊的目瞪口呆! 彼时,隔壁那间屋子里的衙役,也被这边的动静给惊到了,他们纷纷跑了出来。 “官差大哥们,这里有歹人!” 玉竹朝着他们大叫道。 衙役们一惊,纷纷提刀跑了过来,等他们跑到山神殿内时,看到的就是,半夏左手一拳,右手一勾,硬生生打退了两个壮汉! “半……半夏姑娘好生猛啊!” 一个衙役呆愣了片刻,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之后,方才提着刀上前去帮半夏。 等衙役们将那两个壮汉捆绑好时,玉竹才敢拿着烛火靠近。 第40章 石像背后有密道 “你们是什么人?” 赵予安率先开口问道。 那两个壮汉,虽被捆着,但衙役们并未堵他们的嘴。 “说话!” 见那两个壮汉不吱声,一旁的半夏没耐心了。她伸出手,“啪”的一下,直接一巴掌拍到了其中一人的脑袋上!那人疼的龇牙咧嘴,却依旧一声不吭。 “我家小姐问你们话呢?没长嘴啊?” “啪”,又是一巴掌拍了过去。另一个人只觉得耳中“嗡嗡嗡”作响,脑袋也晕乎了。 “半夏姑娘,要不……让我们来?” 一旁的一个衙役,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 审讯犯人,是他们的长项。 见官差出声,半夏立马乖顺地站去了赵予安的身后。众衙役看得目瞪口呆,这……这位半夏姑娘,当真是个又威猛又听话的小姑娘…… 衙役审讯犯人的手段,自然多不胜数,可还没等他们发挥所长呢,那两个壮汉,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个底儿朝天!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你们是流民?” 赵予安疑惑地问道。 “是的。清安县发大水,我们实在没地方去了,这才躲到了湖州的边界处。” 那两个壮汉言语间颇为无奈。 清安县隶属于湖州府,流民若真无处可去,逃来湖州边界,倒也确实有可能。 赵予安抬眸,朝山神的石像看去。被移动过的石像后面,隐隐有光亮透了出来。 “我等逃难至此,无处可去,只能龟缩至这间破庙。” 其中一个壮汉,见赵予安的眼神看向山神的石像,遂连忙开口解释道。 赵予安不置可否,没有应他。一旁的衙役见他们可怜,正准备伸手,替他们除去束缚,却不料,被赵予安伸手拦住。 “此事尚未查清,还请衙役大哥先等等。等明日天晴,咱们带他们进了湖州,找到当地府衙,问清楚了,再放他们也不迟。” 这二人,怎么看都不像流民,故而,赵予安不敢冒险由他们离去。 几名衙役听得此话,也觉着赵予安说的在理,于是便将那二人捆绑结实,带在了身边看管。 “玉竹,你在这等着。半夏,你随我走一趟。” 见衙役们将那二人带去隔壁屋,赵予安立马朝玉竹和半夏吩咐道。 “小姐,我也想跟着您。” 玉竹不想一个人留在原地,于是上前几步,拉住了赵予安的衣袖。 “总要留个人接应。半夏她身强力壮,带着也能唬唬人。” 赵予安笑眯眯地说道。 半夏的饭,到底是没白吃。方才那样的情形,她不仅空手接白刃,还能徒手打趴两个壮汉! 这样的本事,便是那几个衙役,都自愧不如的! 听到这话,玉竹也不闹了,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着。毕竟……两个壮汉都打不过的半夏,又还有谁是她的对手? 赵予安拉着半夏,转身朝那山神石像走了过去。她双手合十,先是虔诚的拜了拜,而后才和半夏一起,朝石像后面走去。 石像有被移动过的痕迹,而且不止一次,由此可见,此处应该经常有人来往。而且这石像,瞧着有千斤重,所以绝对不可能,被半夏随手一拍,就挪动了位置。 “半夏,你再拍拍!” 赵予安示意半夏拍石像,半夏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伸出手,朝那石像的底座拍了拍。 一下、两下、三下,石像纹丝不动。 “咦,真奇怪,刚才怎么就动了呢?” 半夏有些疑惑地挠挠头,她以为是自己力气不够,于是,下一瞬,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用劲儿一推! 石像依旧岿然不动! 赵予安扯住半夏,让她停手。 方才半夏轻轻一碰,石像就挪动了一点,这会儿,半夏无论如何用力,这石像都屹然不动。 所以……这石像的底座上,一定有什么机关!且这机关,刚才碰巧被半夏给触碰到了! 赵予安按照半夏方才的站位站定,又四下里仔细摸索着。 “咔嚓”一声,似乎有什么机关被触碰到。下一刻,石像的背后,竟悄然打开了一条通道! 微弱的光亮,自那密道口传来,惹得赵予安忍不住微微眯了眼! 没想到,这座山神庙,竟然还藏着这样一条密道! 赵予安抬脚,准备朝密道走去,半夏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吓到了,她哆哆嗦嗦地缩在赵予安身后,哪里还有方才空手接白刃的霸气? “别怕,有我呢!” 赵予安拍了拍半夏的肩膀,安慰她道。 密道有些长,赵予安捏着火折子,慢慢地往里探索着。密道内的墙壁很光滑,地面很干净,看得出来,应该是经常有人走动的。 赵予安越走好奇心越重,等到前面无路可走时,她才惊讶的发现,密道的尽头,竟是一间密室! 密室内空无一人,里面只伫立着几只铁笼!铁笼不小,瞧着能塞进去几个人。 相比于密道的干净,密室内就有些凌乱了。地上散落着一些衣物,有些布料上,还隐隐约约沾着暗黑色的血迹。 除此之外,密室内还有一些没来得及收拾的,类似于刑具一样的东西! 与其说这是一间密室,倒不如说,这更像一间牢房! 一根沾了血的鞭子,映入眼帘!赵予安提步上前,蹲下身子,将那根鞭子抓在手里。 血迹很新,应该是刚留下没多久的! “小……小姐……这里……这里好吓人……” 半夏哆哆嗦嗦地站在赵予安身旁,望着那满地的狼藉,吓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赵予安没有吱声,她四下里观望了一圈,在墙角隐秘处,发现了一只碧玉簪子。 温润的碧玉簪子,握在手心,还隐隐生温。这样上乘的玉质,并非寻常百姓家所能拥有的! 那么,这支簪子会是谁的呢? 赵予安捏着那只簪子,指尖在簪子上面细细摩挲着。 彼时,密道口忽然传来玉竹压低声量的呼唤声,赵予安心中一惊,赶紧将簪子藏在衣袖中,起身向外走去。 “怎么了?” 赵予安跑出来后,用同样低沉的声音,回问玉竹道。 “小姐,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玉竹拉着赵予安和半夏,躲去了石像的背后。 “方才,隔壁还有动静,才刚一会儿,隔壁便没了动静。” 玉竹紧张地开口。 她说的隔壁,就是那几个衙役住的那间屋子。 第41章 半夏主动跟山匪走 “你们俩待着别动,等我回来。” 赵予安将玉竹和半夏藏到了石像的另一侧,自己则是猫着腰,悄悄往殿外跑去。 四下里一片静谧,只剩下夜雨淅淅沥沥的声音。 按理说,衙役们刚把那两个自称流民的壮汉,给绑了带回左边那间屋子,不应该如此安静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予安停下脚步,不敢贸然跑去隔壁。 她蹲下身子,安安静静地缩在殿门口的柱子后面等着,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赵予安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她才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动静。 “那几个丫头跑去哪里了?蹲了这么久,也没见她们回来!” 一道粗狂的男声,乍然响起,带着几分狠戾。 “天黑路滑,雨又大,她们几个娇滴滴的弱女子,肯定不会跑远的。” 又一道男声响起,言语中带着笃定。 “咱们先找找。” 声音越来越近。 赵予安心中震惊,但还是不敢挪动分毫,生怕自己发出动静,惹来那两个祸害。 好在今夜雨大,夜里又黑,且赵予安身形娇小,缩在圆柱后面,并不容易惹人注意。 “小姐,你去哪里了?” 就在这时,一道让赵予安几乎要窒息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半夏! 赵予安急了!她明明叮嘱过玉竹和半夏,让她俩安静躲着,不要发出声音,怎么半夏会贸然跑出来了? “哟,这丫头,原来在这里!” 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对方的脚步声,渐渐远离了圆柱,似乎朝着半夏声音的来源跑了过去。 “你们要做什么?你们不是流民?” 半夏大叫,似乎在奋力抵抗。 “我们当然不是流民!我们是这山里的山匪!专门拦截你们这些赶路的小娘子们!” 两人嬉笑着朝半夏扑去,半夏一个躲闪,那两人顿时扑了个空。 “这娘们儿带劲,有点功夫在身上。咱们得悠着点抓,小心她跑了!” 那两个山匪,收起玩闹之心,开始认真商量起对策来。 “你们不是三个人?还有两个女的呢?” 山匪见半夏只身一人,当即皱眉问她。 “你们不是被衙役大哥们绑了?你们怎么逃出来的?衙役大哥们怎么样了?” 半夏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反倒是开始问起他们来了! “他们?呵呵……一帮养尊处优的废物罢了!我们兄弟俩,略施小计,就将他们通通迷晕了。” 两个山匪得意洋洋地笑道。 半夏问的大声,他们因为过于得意忘形,回答的也很大声。刚好能让躲在圆柱后面的赵予安,听个一清二楚。 “我跟你们走。” 就在那二人,正挖空心思,想着要怎么擒住半夏时,她居然自己就主动提出,要跟他们走! 不仅那两个山匪震惊不已,就连赵予安都吓得不轻! 半夏这是……吃错药了?素来最胆小怕事的半夏,居然主动要跟歹人走? 赵予安虽然不算是个多么好的主子,但是她对玉竹和半夏,那是没得说的!她一直待她们两个如亲妹子一般,眼下,半夏要被歹人带走,赵予安如何待得住? 就在赵予安准备挺身而出的时候,半夏又开口了! “我跟你们走也行,你们得管我吃喝!我不能饿,一饿就发疯打人。” 半夏气定神闲地说道。 “小事一桩!咱们山寨里头,不缺吃的。” 两人见不用强的,半夏就自愿跟他们走,当下乐得跟什么似的。 “行,那走吧!还磨叽什么?我饿了!再不走,我可要发疯揍人了!” 半夏脸上闪过不耐烦。 那两山匪,先前刚被半夏揍过,他们自然清楚她的战斗力!于是,当即点头同意! 半夏轻哼一声:“你们山寨在哪里?快带路!别墨迹!” 那两个山匪也有些懵了,这大约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么积极主动配合的人质。 “我们山寨就在前面不远,走过去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很近。” 两个山匪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半夏就走。甚至忘了,他们刚才还准备再找赵予安和玉竹的。 三人渐行渐远,直到他们离开山神庙,玉竹才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小姐,方才……迫不得已,我才让半夏跑出去的。” 玉竹从圆柱后面扶起赵予安,面色焦急地解释道。 或者是蹲的太久了,赵予安站起来的一瞬间,有些头晕目眩,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听到玉竹这番解释,她当下就又着急上火了! “我不是叫你们稍安勿躁吗?现在半夏进了那土匪窝,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如何……如何安心?” 赵予安急的直跺脚!可她又不能责怪玉竹,她心里清楚,玉竹和半夏定是发现了那歹人快要找到她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她们忠心为主,赵予安又怎好怪她们? “小姐,咱们先去隔壁瞧瞧衙役大哥们!或许等他们醒了,就有办法了!” 此时的玉竹,还算冷静。半夏被抓走,她也有责任,毕竟这法子,是她想出来的!可她们不能坐以待毙,干着急,她们还得想法子营救半夏! “对对对,还有他们!瞧我这脑子,一着急上头,竟什么都不顾了!” 赵予安愧疚不已,当即便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拉着玉竹跑去了隔壁。 几位衙役的确是中了迷药,好在药量不大,泼些冷水,便能醒了。 玉竹当即接来雨水,将他们一个一个泼醒。 衙役们清醒了之后,听到赵予安说清楚事情的原委,顿时就严阵以待了起来! “诸位大哥,我等势单力薄,不宜与山匪硬拼。不若……待天亮后,我等兵分两路,你们派俩人回京报信,余下的人和我们一起进湖州,去湖州府衙禀报。可好?” 赵予安微微蹙眉,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她并不知道对方是否会采纳。可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是要去救半夏的。 “行,就按赵姑娘说的办!” 为首的衙役,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闻言,赵予安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些,她多怕他们不肯伸出援手。毕竟……他们此次湖州之行,是为了查赵芙蓉的案子,而非端山匪老窝。 第42章 开明的大长公主 为了避免再出意外,赵予安和玉竹二人,决定与几位衙役待在一起。虽然这样做,可能会损害她们二人的清誉,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她们不适合再单独跑回另一间屋子了。 雨下了一整夜,他们也守了一夜,无人敢懈怠。 第二日清晨,天刚微微亮,赵予安一行人,便齐齐聚集到山神庙的门口整装待发。 “诸位,一路小心。” 互相告别之后,他们就兵分两路,一路人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报信,另一路人则是收整行李直奔湖州府衙而去。 “诸位大哥,我就不与你们同行了。还请你们顺带帮忙,把我的婢女带去湖州。” 赵予安将玉竹送上马车后,就径直转身,朝那剩下的两位衙役抱拳恳求道。 “赵姑娘这是何意?” 两位衙役不解,此处危险重重,赵予安一个姑娘家留下来,定是凶多吉少的。 “半夏被山匪抓走,我不能坐视不管。” 赵予安神情坚定,想来是早就做了决定了。 “可是……你一个弱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救出半夏姑娘?” 两位衙役到底是有些于心不忍,想要好心劝诫她几句。 “生死有命,我既决定去救她,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赵予安瞥了一眼马车,示意两位衙役赶紧带着玉竹离开。 衙役们心领神会,当即拉了拉缰绳,准备策马离去! “小姐,你要做什么?” 彼时,玉竹听到动静,快速钻出马车,可她刚探出脑袋,就被赵予安一手给按了回去。 “玉竹,听话,你快去湖州府衙!带人来支援我们!” 赵予安深知玉竹的脾性,知道她肯定是做不出那等抛下主子,自己逃命的事情来的。于是便连哄带骗的,让她先行离开。 玉竹不依,作势就要跳下马车。 赵予安预料到了她会如此,遂只能心一横,抓起马鞭,朝马屁股狠狠儿的一抽。 马儿的嘶吼声在山间回荡,夹杂了玉竹的惊呼声。 “官差大哥,拜托你们了!” 赵予安朝那两位衙役深深一拜,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上了另一条路。 昨夜,那两个歹人带着半夏离开后,赵予安心中始终放心不下,曾悄悄循着他们离开时的脚印,去探寻了一下他们离去的方位。所以,今日一早,她便照着记忆里的方向,朝大山深处走去。 此行福祸难料,赵予安不忍再让玉竹涉险,故而才先将玉竹哄走,自己独自一人去寻半夏。 这边,赵予安孤身涉险,那边,京中的某些人,也及时收到了消息。 “也不知道是该夸她胆子大呢,还是该说她没脑子。她以为,凭她自己,就能救出那个小胖丫头?” 大长公主府内,柴瑾煊正悠哉悠哉地喂着鱼儿。听到手下来禀,他当即嗤笑一声,顺手扬光了手里的鱼食。 “世子,那……需要咱们的人帮她吗?” 柴瑾煊的手下,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他不确定,他家主子对那个赵家小姐,究竟是何态度,故而不敢擅自出手相助。 “暗中留意着吧,先别出手,让她自己折腾折腾。” 柴瑾煊盯着湖里欢快翻腾的肥硕锦鲤,随口回道。 “是。” 那人应声退下。 “瑾煊。” 柴瑾煊的手下刚刚离去,一道温柔的女声,便在他的身后响起。 “母亲。” 柴瑾煊转身,恭敬地朝迎面向他走来的贵夫人唤道。 “你又一个人躲在这里偷懒儿?你瞧这湖里的鱼儿,被你喂的多胖了?” 柴瑾煊的母亲——宸国的大长公主,正笑盈盈地走到自己儿子的面前。 “母亲还怪我呢?这不都是您喂的吗?您每回同父亲置气,就爱跑回这长公主府,霍霍这群鱼儿。我可是听府里的老嬷嬷说了,您又让她们买了几十斤鱼食回来了。” 柴瑾煊笑着挽起大长公主的手臂,半似撒娇,半是认真地说道。 大长公主面色一滞,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尬笑。 “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和父亲闹了别扭?” 柴瑾煊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耐心十足的在等她自己主动交代实情。 “你还说呢!还不是为了你的亲事?你父亲说了,要请皇兄赐婚,给你寻个名门淑女。可我知道,你是断断不会喜欢那样无趣的大家闺秀的,于是便同他说,你的婚事,由你自己做主。” 大长公主瘪瘪嘴,有些委屈的向自己儿子抱怨道。 她一直以来就不是一个思想僵化、刻板守旧的老母亲。她的内心深处,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开心、自由的度过一生,不被任何事情所束缚。因此,即使柴瑾煊已经年满十八岁,但她却从来没有给他施加压力让他早些成家。因为在她看来,爱情和婚姻应该是自然而然发生的,而不是被强迫的结果。 “我知道母亲最疼我了,所以您瞧,我这不是搬过来陪您了吗?父亲顽固不化,就让他独守定国公府去吧!” 柴瑾煊这张嘴,虽有时毒辣,但在自己母亲面前,却总是能好话不断。 “话说回来,瑾煊你真的没有心仪的姑娘吗?若是有,带过来给母亲瞧瞧,母亲给你掌掌眼。” 大长公主抬手,揉了揉自己儿子的脑袋,双眸之中,满是温柔。 不知何时,她的儿子,已经长的那般高了,就连她伸手揉他的脑袋,都要踮起脚了。 “暂时没有。” 柴瑾煊乖巧地摇了摇头,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倩影,却还是让他有了一瞬的迟疑。 “是吗?可是……我怎么听说,你这几天,同一个商贾之家的女儿,打的火热呢?” 大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的儿子,眼中有几分好奇。 “哪个大舌头的,乱嚼舌根?” 柴瑾煊面色一滞,只一瞬间,神色便恢复如常。 他背过身去,佯装数着湖里的鱼儿,可那心虚的眼神儿,还是尽数落到了大长公主的眼中。 “自己喜欢的,就要把握住。别到时候,她嫁了旁人,你再后悔。我苏云毓的儿子,应当敢爱敢恨,而不是畏首畏尾。” 大长公主拍了拍柴瑾煊的肩膀,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也不打扰他,只是噙着笑,悠悠转身离去。 第43章 心病?是什么病? “世子,属下查探到,太子殿下离京了,正往湖州方向而去。” 大长公主走后没多久,又一暗卫忽然现身,将太子苏明川的行踪,如实汇报给柴瑾煊。 “可知太子离京,所为何事?” 柴瑾煊眉心一跳,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听说,是奉旨离京,似乎是为了清安县发大水一事。” 暗卫如实回禀。 “区区清安县,竟然能劳太子大驾?” 柴瑾煊嗤笑一声。 “据说……是太子亲自请旨前往的。” 暗卫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将自己查到的消息,老老实实地回禀了。 咦,太子亲自请旨,就为了一个小小的清安县? 柴瑾煊若有所思地碾着指尖残留的鱼食碎末。 “派人暗中跟着,若有异常,及时来禀。” 指尖的碎末,被柴瑾煊毫不犹豫地弹入湖中,几条傻乎乎的胖鱼儿,顿时就摇摆着笨重的身子游了过来。 “是!属下遵命!” 暗卫隐身离去。 偌大的湖边,又只留下了柴瑾煊一人。他百无聊赖地朝远处招了招手,不多时,便有婢女走了过来。 “世子殿下。” 婢女恭恭敬敬地行礼,只等他吩咐。 “去,再拿几斤鱼食儿来。” 柴瑾煊撩开袍子,坐到一旁的柳树下,不羁的模样,引得婢女一阵脸红。 “是。奴婢这就去拿。” 婢女躬身退下,没过多久,便捧着一盒鱼食过来了。 柴瑾煊瞥了一眼双颊红透的婢女,觉得无趣极了。 哎……长得好看,也是一种烦恼!时不时便惹来一些怀春少女的青睐,这可不是柴瑾煊想看到的。 柴瑾煊让那婢女将装着鱼食的盒子放下,可那婢女,却红着一张脸,朝柴瑾煊靠了靠。 “你做什么?” 柴瑾煊蹙眉,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奴婢……奴婢伺候世子喂鱼。” 婢女捧着鱼食的盒子,一张小脸儿,刻意微微扬起,将自己姣好的侧颜,尽数展露在柴瑾煊的眼中。 对于婢女的意图,柴瑾煊心知肚明,他冷笑一声,然后幽幽开口道:“我看你,比较适合去喂鱼。” “啊?” 婢女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几分不解、几分娇媚……还有几分……含情脉脉。 “子樾!” 柴瑾煊对着空旷处,大叫一声。 下一瞬,一只力道十足的脚,突然朝那婢女踹了过去,紧接着,湖中心便响起了那婢女的尖叫声! “唔……世子……唔……救命……” 咕嘟咕嘟的呛水声,此起彼伏,不消片刻,那名婢女便沉入了水底。 估摸着那婢女喝足了湖水,柴瑾煊这才不紧不慢地拍拍手,让人将那婢女给打捞了上来。 那婢女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她浑身湿漉漉的,惨白的脸上,哪里还有一丝娇羞? “给她找个大夫看看,等她身子恢复些,便重新发卖出去吧。” 柴瑾煊说出口的话,冷冰冰的,与他脸上明媚的笑容极不相称。 其他人虽然并没有亲眼见到事情的经过,但见柴瑾煊眼底那明晃晃的嫌恶,便也都猜到了,这名婢女方才大概做了什么。 这样的事情,在大长公主府,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嗐,谁叫他们家世子爷,生的好看呢? 待下人们将那婢女抬走,湖边便又只剩下柴瑾煊一人了。 “哎……真是无趣极了……” 柴瑾煊向后仰倒,不顾形象地躺在了身后的枯草上。 茂盛的柳枝,遮住了部分阳光,可仍旧有几缕光亮,透过缝隙,刺入眼中。柴瑾煊觉得有些晃眼,他微微眯了眯双眸,脸上挂着几分烦躁。 不知为何,柴瑾煊总觉得今日的自己,有些不大对劲儿,心中烦闷的很,哪儿哪儿都提不起精神来。 莫不是,病了? 想到这里,柴瑾煊立马坐直了身子,然后命人,去请了太医来。 “世子无甚大碍,不过是秋日干燥,引起的肝火旺盛。” 太医匆匆赶来,替柴瑾煊把过脉之后,得出此结论。 “那您开副药给我吧!” 柴瑾煊趴在软榻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世子身子康健,无需服药,喝些清热去燥的茶水便好。” 太医笑呵呵地说道。 是药三分毒,区区燥热,无需用药。 “可我怎么觉得,我浑身没劲儿、提不起精神来呢?” 柴瑾煊偏过头,看了一眼太医,蔫巴巴地开口问道。 老太医捋了捋胡须,上上下下打量了柴瑾煊好一阵儿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说了一句:“或许……世子这是心病?” 心病是什么病? 柴瑾煊有些不解,澄净的双眸中,透着一股清澈的憨傻。 老太医笑了笑,随后拎起药箱,摇头晃脑地离开了。 “这老糊涂虫,会不会治病啊?我都这样了,他还说我没病!” 柴瑾煊气的直接坐了起来,白皙修长的手指,指着老太医的背影叫骂道。 “瑾煊,你怎么了?我听下人们说,你叫了太医进府?” 彼时,大长公主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天知道,当她听下人说,她的宝贝儿子请了太医过来时,心里有多紧张! “母亲,我没事,就是有点儿……不得劲儿,提不起精神。” “噗通”一声,柴瑾煊又倒了下去。他有气无力地趴在榻上,无精打采地回话道。 “太医怎么说?” 大长公主面露急色地朝一旁的下人问道。 下人们面面相觑,最终推了一个胆大的上前回话。 “回……回禀公主,太医说……说世子殿下身子康健,除了有些秋燥,并无其他病症。” 下人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回话道。 整个公主府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大长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儿子生病。 听到下人这番话,大长公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太医还说,世子殿下如此这般,或是有心病……” 下人悄悄看了一眼那软榻上无精打采的世子爷,又继续回话道。 “心病?什么病?心生病了?” 爱子心切的大长公主,很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何为“心病”。 “或许是……心病还须心药医的那个心病?” 下人迟疑了一瞬后,将心里的猜测,如实说出。 第44章 湖州府,就在东南方向 柴瑾煊到底还是被大长公主赶出了公主府,原因无他,实在是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碍了大长公主的眼。 “公主,世子这是……” 一个衣着板正的老嬷嬷,自大长公主身后走出,她盯着柴瑾煊离开时的背影,微微蹙了蹙眉。 “他这榆木脑袋,还不如本宫当年容易开窍呢!” 大长公主笑的开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直直地盯着自己儿子离去的方向,眼底还盛着难掩的窃喜。 老嬷嬷没有作声,只是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地面。 …… “世子,咱们现在去哪里?回定国公府吗?” 待柴瑾煊走得远些,离了公主府的视线,其身后的暗卫,才堪堪现身。 “不回!回那里作甚?回去挨父亲的训斥吗?” 柴瑾煊一撇头,一点儿回定国公府的想法都没有。 公主府回不了,定国公府也回不了,那他们该去哪里呢? 暗卫有些迷茫,怔怔地愣了一瞬。再抬眸时,却见到他家主子已经走远了,他连忙提步跟了上去。 身为大长公主和定国公的独子,柴瑾煊不是没有自己的私宅,只是他平日里不大愿意去罢了! 眼下,柴瑾煊无处可去,暗卫以为他会回自己的私宅,岂料,不过片刻功夫,他竟然骑着马出了城! “世子,您去哪里?” 暗卫着急地跟了上去,却见柴瑾煊头也不回地朝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柴瑾煊没有回他,但手里的马鞭却挥的更勤了。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下意识的就出了城,不由自主的就往了东南方向而去。 湖州府,就在东南方向。 彼时,经过小半日的摸索,赵予安现下已经寻到了那处山寨。 明晃晃的日头下,几名山匪正沿着寨子巡视。 赵予安猫着腰,悄悄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她仔仔细细的将那寨子打量了一番,暗自思量着,该从哪里寻着突破口进去。 就在赵予安犹豫不决之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映入眼帘!激的赵予安精神一振,立马竖起耳朵,努力探听! “喂,我饿了!我要吃的!” 半夏嘟着嘴,满脸不悦地朝那巡逻的几个山匪叫嚷道。 “又饿了?猪都没你能吃!” 山匪沉着脸,冷声叫骂道。 此时的他们,无比后悔,早知道这小姑娘如此能吃,他们就不该抓她回来!瞧瞧,才不过半日,她就将山寨吃了个遍!偏偏他们又奈何不了她!因为她不仅能吃,力气还大,但凡有人靠近她,她就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将人一顿暴打! 山寨里好几个壮实的山匪,都被半夏揍过了。他们曾试图好几个人围攻她,谁知她不仅不怕,还瞬间爆发气性,将那几个人压制的死死的! 哎,这哪是抓了个小娘子啊?这简直是抓了个女阎王啊! “猪都知道囤食,你们怎么不知道?” 半夏虽然有时候不大机灵,但是跟着赵予安这么些年,嘴皮子倒是利索了不少。 那些山匪,无论是在口头上,还是在动手上,都不如半夏,只得硬生生咽下这口恶气,暗自思忖着该用什么法子对付她。 “一炷香的功夫,给我准备些好吃的,不然……有你们好看!” 半夏朝那几个巡视的山匪勾了勾拳头,吓得他们纷纷捂住了脑袋。 赵予安蹲在树后,默默的将这场景全都看在了眼里。她不禁有些怀疑,这些山匪,当真是如此不堪一击吗?半夏一个弱女子,即便是力气再大,能大得过这一群人? 这其中,会不会有别的什么缘故? “这小胖丫头,咱们且先让她嚣张一会儿,等咱们大当家的回来,我看她如何嘚瑟!” 一个山匪盯着半夏离去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 听到这话,赵予安不禁心中一紧:大当家? 方才,赵予安在这周围察看过,这山寨内,留守的人员确实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就十来个人,这其中还包括几个妇孺。瞧她们的衣着装扮,都极为朴素,似是在这山寨中做事的下人。 留守的人员不多,半夏又能将他们压制,按理来说,此时应当是救半夏的最佳时机! 一想到这里,赵予安当即就准备冲进去救人! 可是…… 赵予安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繁冗的衣裙,立马就皱起了眉头! 这里山势逼仄,周围树木丛林又多,若这样冲进去,只怕是没跑几步,就要绊倒了! 赵予安思索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不能贸然前去。她猫着腰,悄无声息地绕去了山寨了后面。 那里背靠悬崖,守卫松散,或许他们是觉得,后面是悬崖绝壁,估计无人能攀爬吧!正是因为如此,反倒给了赵予安机会! 赵予安身形娇小且灵活,她先是将自己宽长飘逸的裙摆,扯下扔掉,接着翻身跃到一名正在打瞌睡的山匪身后。 抬手劈掌,一气呵成,那名山匪瞬间就倒了下去! 赵予安将那名昏倒的山匪,拖拽至茅房内,然后忍着恶臭味儿,将他身上的衣裳给扒了下来! 宽松肥大的外袍,套在赵予安的身上,有些不伦不类的。她又伸手,解下了那人的腰带,往自己腰身上一束,系得紧紧的,这下子,总算是合身了些。 赵予安嫌弃地瞥了一眼躺在茅房内的山匪,转身毫不犹豫地跑了出去。 更换了一身装束的赵予安,还是显得过于娇小了些,与那些壮硕的山匪相比,到底是能看出差别的。可她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她知道,若她再不抓紧些,那些山匪口中的“大当家”怕是就要回来了! 思及此,赵予安连忙加快脚步,寻找半夏去了! 半夏嗓门大,又爱嚷嚷,没过多久,便让赵予安寻了个正着! “这什么破地方,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呜呜呜,我好想我家小姐给我买的大猪蹄子、桂花糕、红豆酥……” 半夏就着一壶茶水,边喝边哭诉。 听到这些,赵予安当真是觉得又气又好笑!她冒着生命危险,跑来救的人,居然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些吃食? 第45章 赵予安、半夏跳悬崖 “我还不如只大猪蹄子重要?” 赵予安的声音,在半夏的背后响起,吓得半夏一个激灵,刚刚喝进口的茶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呛在了嗓子眼儿! “小……小……咳咳咳……” 半夏拼命拍打着胸口,转身对着赵予安一顿猛咳。 “小什么小,你小声点!小心将那些瘟神给招来!” 尽管赵予安言语间满是嫌弃,但手下的动作,却还是十分的温柔。她轻轻拍着半夏的后背,替半夏顺气。 过了一会儿,半夏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她先是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赵予安,接着又伸长了脖子往其背后看去,似乎是要在赵予安的背后,找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 赵予安不解地问道。 “玉竹呢?” 半夏眼巴巴儿地望着外面。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冒着危险跑来救你,你还想着玉竹。” 赵予安佯装生气地瞪了半夏一眼。 彼时的半夏,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小姐……你,你一个人来的?” 震惊溢于言表! “不然呢?我还能拖着玉竹一起来送死吗?” 赵予安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回呛道。 “小姐……” 半夏眨巴着大眼睛,一双晶亮的眸子内,瞬间蓄满了感动的泪。 “打住!要哭回去哭!现在咱们还是先跑为妙!” 赵予安一把扯住半夏,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半夏脚步顿了顿,顺手将一旁桌子上的馒头顺走,塞进袖子内。 主仆二人,飞快地朝外跑去,一路上都没见到什么人,只有一个妇人装扮的女子,正在扫地,她见到赵予安和半夏时,只是微微抬头瞥了一眼,而后便继续若无其事地扫起了地。 扫地妇人的举动,让赵予安稍稍有些诧异,可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其他的了,只一心想着,尽快逃离此处! 不过,意外还是发生了…… “哈哈哈,我就说吧?养着这小胖丫头,肯定能招来这小娘们儿!” 一道戏谑的声音,突然响起,将赵予安吓的脚步一顿。 不好!中计了! 眼见那几个山匪,越走越近,赵予安急中生智,转身拉着半夏,就朝后山跑去。 那里是悬崖峭壁,九死一生的地方。可一想到那些山匪的眼中,闪烁着明晃晃的猥琐笑容,赵予安就顾不上旁的了。 宁死不受辱,这是赵予安拉着半夏跳下悬崖时,脑海里映着的唯一一句话。 悬崖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那里草木横生,稍一不注意,就有可能被那些坚硬的树枝给扎穿。 即便是没有被树枝扎透,她们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也是难以生还的。 赵予安抱着必死的心态,闭上了眼,将半夏紧紧搂住。 “小姐。” 就在赵予安胡思乱想之时,半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赵予安睁开眼,四下里望了望,这是…… 她们怎么在飞? 赵予安狐疑地看向半夏,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小姐,您看。” 半夏扬了扬头,示意赵予安抬头。 一把纸伞,赫然飘在她们的头顶,让她们下落的速度,缓了缓。 “你哪里来的伞?” 赵予安一边仔细留意着她们下降的速度,一边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方才跑路时,在门边顺手拿的。” 半夏笑眯眯地解释道。 最近雨水较多,她们才刚进这座山时,便是下着大雨的。所以,山寨里随处可见雨伞。 半夏担心她们逃跑时会遇到大雨,故而临走时,便顺手拿走一把雨伞。本是为了防雨,眼下……倒还真派上了用处,只不过不是为了遮雨,而是为了……救命! 主仆二人挂在纸伞下面,快速地下降着。虽然速度有所缓解,但……奈何半夏太重,跌落在所难免,幸好只是重伤而非殒命! “噗通” “噗通” 两道人影,伴随着二人的闷哼声落下。 半夏体重,率先落地,赵予安幸运些,摔到了半夏的身上。有了半夏这个人肉垫子,赵予安并未受多大的伤,只是落地时,胳膊不小心磕到地上,摔伤了。 “半夏,半夏,你怎么样了?” 看到半夏躺在地上,一声不吭,赵予安心慌极了!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在半夏的鼻尖探了探:还好,有气。 半夏摔的有些狼狈,好在不是脑袋着地,但瞧着也是伤的不轻的。 赵予安坐在一旁的地上,心焦地守着半夏。她一会儿掐半夏的人中,一会儿摸半夏的脉搏,就怕一时不察,半夏再也醒不过来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夜幕即将降临时,半夏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半夏!” 一直守着半夏的赵予安,见她醒来,当即激动的泪流满面。 “小姐,饿……” 半夏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喊饿。 赵予安觉得又气又好笑,这个小吃货,都摔个半死了,还惦记着吃。 可气归气,赵予安还是认命地爬了起来,拖着受伤的胳膊,去替半夏找吃的。 这里草木众多,并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那站在枝头上的鸟儿、雀儿的,赵予安也抓不到。 赵予安叹了叹气,正准备转身离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不远处有一棵果树。 繁茂的果树,在夜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沙”的声响,那一颗颗沉甸甸的果子,摇摆着圆润的身子,像是在主动朝赵予安打招呼。 赵予安咽了咽口水,脚步不由自主地就朝那棵果树走了过去。 就在她靠近果树,准备伸手去摘果子时,手背却传来了剧痛。 “啊!” 赵予安缩回手,疼的眼泪都冒出来了。 “这树上的果子,不能吃,有毒。”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赵予安的耳边响起,吓了她一大跳。 赵予安偏过头,朝一旁的人看去。 是个皱着眉头,满脸褶子的……道长?而他的手上,正握着一柄拂尘,方才,就是那拂尘的尘柄,敲打的赵予安的手背。 “丫头,你受伤了。” 是肯定,不是疑问。 老道望着眼前娇小略显狼狈的小丫头,眼底露出几分慈爱。 赵予安不知对方有何意图,但听到这句话时,她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第46章 峡谷遇老道 对于这荒山野岭的峡谷中,突然冒出一个老道,赵予安还是保持着十分的警惕的。可奈何,对方瞧着实在诚挚,倒让赵予安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走吧!” 老道睨了赵予安一眼,甚是熟络的相邀。 “走?去哪儿?” 赵予安有些懵,暗沉的夜色之下,她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能从对方的言语中判断,他不是个坏人。 “给你疗伤。” 老道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了赵予安。 疗伤? 这非亲非故的老头儿,要给自己疗伤? 赵予安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的老道,明显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将手里的拂尘一甩,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道长,等等。我还有个婢女在那边,道长能否……顺道也替她疗一下伤?她伤的比我重。” 赵予安快速提步跟了上去,而后有些局促的央求道。 老道没有立刻回应,往前走了几步后,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带路。” 无甚感情的话,却说的赵予安心头一热。 赵予安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折返了回去,那里,还有个饿的快哭了的小吃货。 “半夏!” 见到半夏乖乖地坐在那里等自己,赵予安紧绷的心,稍稍松了松。 还好,半夏还好好儿的待在那里。 听到赵予安的呼喊声,半夏艰难的、试图从地上爬起,可奈何,她伤的有些重,实在无法靠自己的力气站起来。 见状,赵予安连忙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冲半夏跑了过去。 “你扶着我。” 赵予安用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去搀扶半夏。可半夏不仅伤的重,体重也挺重!两个人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将半夏扶起来。 远远跟在赵予安身后的老道,见到这副情形,当即无语地朝天翻了个白眼。 “这小胖丫头伤的不轻,暂时怕是站不起来的。” 老道突然出声,将半夏吓了一跳。 “小……小姐,有……有人……” 半夏一哆嗦,好不容易半直起的膝盖,又软了下去。 “半夏莫怕,这位道长,是个好人。” 赵予安扶着半夏,温柔地解释道。 彼时,天色已暗,再这么折腾下去,只怕她们都要留在这寒风肆虐的峡谷之中了。 无奈之下,那老道只得主动出手帮忙。他让赵予安找来两条结实的藤蔓和一块破旧的木板。又将藤蔓缠绕在木板的两侧,然后让半夏躺在了木板上。 “这里的地面不太平整,肯定会有些颠簸,这小胖丫头得受些罪。不过受点儿罪,比冻死在这里要强。” 老道睨了半夏一眼,然后和赵予安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拉起藤蔓,将躺在木板上的半夏,往前方拖行。 半夏本就受了伤,这会儿被颠的越发头晕了。就在她昏昏沉沉快要晕倒时,那老道总算再次开了口:“到了。” 赵予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抬头盯着隐没在树林里的小茅屋,陷入了沉思。 这……能住人? “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不错了,还嫌弃上了?” 老道睨了赵予安一眼,似乎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没有,没有。” 赵予安连连摆手。 眼下她们这个境况,有人相助,还能有一处地方挡风避寒,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她哪儿敢嫌弃。 老道冷哼一声,自顾自地抬脚往小茅屋走去。 泥土堆砌成的院墙很矮,只稍稍抬眼,就能将小院内的景象瞧个一清二楚。 推开低矮的竹门,一间破旧不堪的茅草屋,便映入眼帘。 赵予安费力地拖拽着躺着半夏的木板,等她们两人进入院子中时,老道已经洗完手,正在摆弄着什么药草了。 见赵予安拖着半夏进来了,老道斜睨了她们一眼后,目光最终定格在了赵予安受伤的那只胳膊上。 “你这胳膊,不想要了?” 听到老道这么一说,赵予安这才惊觉,自己方才只顾着拖拽半夏,没曾注意,竟用那只受了伤的胳膊使了力。 此时的赵予安,方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胳膊传来的剧痛。 老道叹了一声,上前欲替赵予安查看伤势。 “道长心善,可否先替我家半夏瞧一瞧伤?她摔的比我重。” 赵予安擦了擦汗,神色焦急地说道。 “放心,她死不了,她皮糙肉厚的,经得住。倒是你,细腻嫩肉的,不早些治好这胳膊,日后容易留下后遗症。” 老道捏着赵予安的胳膊,上上下下按压了几下,待按到肘关节处,赵予安立刻就疼的叫出了声! “骨裂,且得养些日子呢!” 老道松了手,看了看赵予安疼得直冒汗的额头,又是轻轻一叹。 “还求道长替我家半夏瞧瞧伤,她看着……快要昏过去了!” 见那老道转身欲离去,赵予安也顾不得胳膊疼了,立即就再次开口央求他。 半夏还躺在院子里呢,瞧她那昏昏沉沉的样子,赵予安害怕她再次晕过去! 老道偏过头,看了一眼半夏,而后蹙眉说了一句:“她那是饿的。” 什么?饿的? 所以……半夏是被饿晕的,不是被自己砸晕的? 赵予安无语望天,亏得她还内疚了许久,以为半夏之前晕过去,是被自己给砸的! “那……道长这里可有什么吃食?” 事已至此,赵予安只能再厚着脸皮,开口讨要吃的。 “你可以自己做,屋里的米缸里面还有一点米。” 老道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赵予安无奈,只得先跑去半夏身边,安抚了她几句,告诉她,待会儿就有吃得了。 “小……小姐……我,袖中……” 尽管已经饿的头晕眼花,但是半夏还是拼命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袖中? 赵予安微微一愣,随后看向了半夏的衣袖。 “你袖中有馒头?你怎么不早说?硬生生饿着挺到现在?你是不是傻?” 当赵予安在半夏的袖中找到馒头时,当即气得直想笑! 这小吃货,明明随身携带了吃的,却一言不发,硬是饿到翻白眼。 “我……想留着等小姐一起吃……” 半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那会儿半夏刚摔下来,浑身都疼,张嘴只知道叫饿,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赵予安自己有馒头,就见到赵予安飞快地跑出去找吃食了! 半夏不敢吃独食,就只能待在原地等赵予安,硬是将自己饿的半死,才终于等到赵予安折返回来。 第47章 柴瑾煊剿匪 因为赵予安和半夏两人都有伤在身,一时不方便远行,所以就索性厚着脸皮,在老道的茅草屋直接住了下来。 原本破败不堪、死气沉沉的小院子,因着她俩的到来,竟添了几分鲜活的人气。 老道看着脾气不大好,但却是个热心肠的。他不仅每日出去采药,替赵予安主仆俩人疗伤,甚至还时不时的出去钓几条鱼回来,给她们加餐。 每次赵予安将熬好的鱼汤端给老道喝时,他万年不变的脸色,总会惊恐万分。 修道之人不食荤腥,这鱼汤,他是万万喝不得的。 赵予安她们在老道这里过得惬意,那些寻她们的人,却个个急的恨不得上吊! “你说你好好儿的,干嘛非要让小满回湖州,现在好了吧?女儿都没了!” 收到玉竹的消息之后,赵家夫妻连夜带人往湖州赶。 一路上,赵父还是没忍住抱怨了几句。他知道丢了女儿,自己的夫人也很着急上火,可一想到,女儿的失踪是因为回湖州,他就急的不管不顾了。 “我哪里知道会发生这种意外?我若能预知这些,我哪里还舍得让她离开京城回湖州?” 赵夫人攥着帕子,哭了一路。女儿丢了,她比任何人都着急,那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她又如何不焦急? 她素来是最要强的一个人,可在听到自己女儿失踪的消息之后,已经哭晕了好多次了。 赵父心疼赵母是不假,可他也忧心下落不明的赵予安。 那个他捧在手心里十几年的宝贝女儿,一朝之间不知所踪,这等同于剜他的心头肉! 赵母低声抽泣,赵父唉声叹气……二人成亲数十载,第一次相顾无言…… 柴瑾煊本来是准备直奔湖州府的,谁知在半路上,他就收到了暗卫的消息,说是赵予安为了救婢女,主仆二人双双坠崖,生死不明。 “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 柴瑾煊冰冷的眼神,直直地盯着眼前的暗卫。 暗卫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地开口回道:“回世子,是您说……让我们先不要管她的……” “我是让你们先不管,但我让你们见死不救了吗?” 柴瑾煊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突直跳,他极力忍耐着,生怕自己一动怒,眼前的暗卫便只能葬在此地。 暗卫不敢吱声,心里也是慌得不行。 “自己回去领罚。” 柴瑾煊不想与他们多废话,当即一甩马鞭,带着自己的人,马不停蹄地赶去湖州边界处的那座山岭。 “世子,咱们现在过去,还来得及救人吗?” 柴瑾煊身后,一个同样骑着快马的人,跟了上来。 “我们不是去救人,我们是去剿匪。” 柴瑾煊咬牙说道。 事情的来龙去脉,柴瑾煊已经知道了。那群山匪实在可恶,居然敢逼得赵予安主仆跳崖! 既如此,那他们也该尝尝苦头了! “可是……我们带的人不够吧?” 柴瑾煊身后的少年,挠了挠头,望着自己身后空无一人,顿时陷入了沉思。 “不对……属下记得……世子您离京时,好像没有带护卫吧……所以,就我们两个人?去剿匪?确定吗?” 少年满眼不可置信,就他们两个人,如何能打得过那满山的歹人? “子樾,你是看不起本世子,还是看不起你自己?区区几个山匪,用得着带护卫?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柴瑾煊一边夹紧马腹,一边甩着马鞭,一边还得分神来应付身后那位名叫“子樾”的少年。 子樾是柴瑾煊的暗卫之一,这些年一直跟在柴瑾煊的身边,极得柴瑾煊信任。久而久之,他便不仅仅是一名暗卫了。 两人快马加鞭,总算在第二日中午,赶到了那座山。 根据之前暗卫送的消息,柴瑾煊和子樾两个人,很顺利的就找到了那帮山匪的老巢。 “他们好像在庆祝什么?” 子樾飞身站至树杈上,远远的就看到了那帮山匪,正围着一个人,高声欢呼着。 “那应该是他们的老大。” 彼时,柴瑾煊也飞上树梢,盯着那群山匪,眼里透着一股狠戾。 “我瞧那匪首,倒像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尽管离的很远,但是子樾依旧能一眼就看出来,那群人之中,唯有匪首功夫最好。 柴瑾煊没有应他,冷哼一声,就飞身而下。 “世子,我们现在就杀进去吗?” 子樾一双清澈的眼眸中,透着一股憨傻。 “这青天白日的,你想直接送死?” 柴瑾煊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子樾,心里暗暗想着,自己是不是不该带他出来。 “不是世子您说的吗?区区几个山匪不足为惧?” 子樾有些委屈地噘嘴说道。 柴瑾煊哀叹一声,他实在是懒得再解释了。 他们不是打不过那群山匪,他只是想用最省事的方式,将他们解决! 夜幕降临之时,柴瑾煊已经换了一身夜行衣了。他带着子樾,潜在山寨的周围,趁着天色暗,他们悄悄绕着山寨的一圈,放了些东西。 彼时,山寨内欢声笑语不断,酒过三巡之后,不少山匪都已经醉的找不着路了。 “子樾,点火。” 山寨大门口附近,被柴瑾煊倒上了灯油,只需一点点小火苗,便能燃起熊熊大火。 “着火了!着火了!” 惊叫声此起彼伏。那群山匪,抱着脑袋,到处逃窜。 有人试图翻墙出去,却不料…… “啊啊啊啊啊,谁在院墙下放了捕兽夹?” 锋利的锯齿,将他们的腿直接夹断了。 “去后山!后山没有陷阱!” 柴瑾煊突然夹着嗓子,叫唤了一声。 一群被大火熏晕了的山匪,早已晕头转向,他们哪里还有工夫去细查,究竟是谁叫嚷的这句话? 于是乎,下一刻,有些腿脚还算利索的山匪,便急匆匆抱着脑袋,往后山跑了过去。 “他们竟如此不堪一击?” 子樾看着那些抱头鼠窜的山匪,忍不住啧啧称奇! 他都还没出手呢,那些山匪就死伤近一半了……就这点战斗力,还当山匪?这山匪是这么好当的吗? 第48章 戏耍山匪 后山,就是赵予安和半夏跳崖的地方。那里本来就是悬崖峭壁,自然也不需要放置什么陷阱的。 一众山匪跑到后山,顿时就傻眼了,这…… “大哥,咱们跳还是不跳?” 一个瘦小的山匪,对着为首之人,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为首的壮汉犹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再次被几道尖叫声吓到! “啊啊啊,谁在这里扔了炮竹?” 噼里啪啦的炮竹声此起彼伏,其中还夹杂着山匪的惨叫声。 “谁?到底是谁要这么害我们?” 为首的山匪,总算是渐渐回过神来了。 今天晚上的这些事情,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操作的。 “当然是你爷爷我啦!” 彼时,柴瑾煊总算决定现身了。他将这群山匪戏耍了一通,虽有些伤亡,但倒也不至于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你是何人?” 山匪头子盯着眼前容貌姣好的少年,心肝儿一颤。 这少年公子,长得着实好看!简简单单的一身夜行衣,都让他穿的修身得体。他的眼神深邃冷厉,却璀璨的宛如夜空中的星辰。他的脸上挂着一股玩味之色,却有种睥睨一切的架势。 “怎么?耳朵聋了?没听到我说什么?” 柴瑾煊轻蔑一笑,飞身站至墙头。 闻言,山匪头子顿时脸色一沉:“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好意思,你爷爷我不爱喝酒。” 柴瑾煊嗤笑一声,丝毫没将那糙汉子放在眼里。 “给我上!” 山匪头子成功被激怒,今晚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狼狈又生气了,眼下,敌人还舞到他眼前挑衅,这叫他如何忍得下去? 看着那些小喽啰,正张牙舞爪地朝自己扑过来,柴瑾煊丝毫不慌,他轻轻一踮脚,飞身后退。那些山匪扑了空,脚下刹不住,纷纷扑了一地。 柴瑾煊又是一跃,踮起脚尖在他们身上一一踩了过去。有几个刚要爬起来的山匪,又直接被他一脚踩趴下去了! “子樾,这人肉脚垫有些硬,硌得慌,你也来试试。” 柴瑾煊笑眯眯地冲着身后喊道,下一瞬,一个同样隽秀的少年,突然现身,踩着那些山匪的脑袋,飞奔至柴瑾煊的身边。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眼见自己的手下趴了一地,山匪头子有些急眼了。 “我家主子是你爷爷,那……我是你爹?” 子樾蹙眉,犹犹豫豫地开口回道。 “不对,不对,呸呸呸呸呸呸呸,我才没这样丑的儿子!我长得还挺好看的,要是我儿子生得这样五大三粗的,我肯定要哭死了!” 子樾旁若无人的自言自语道。 “主子,属下觉得,你也别当他爷爷了,他长得太丑了,有辱你家门楣,毕竟老爷和夫人长得好看,你也长得好看,以后你孙子肯定也是极好看的!” 子樾掰着手指说道。在外人面前,他一向都是唤大长公主和定国公为“老爷、夫人”的。 “哎?不对,你是他爷爷,我也不能是他爹啊,要不然,主子你不就是属下我的爹了吗?属下哪敢入主子你家祖坟啊!属下不配当你儿子,呜呜呜……” 子樾说着说着,竟把自己给说哭了。他哭自己不配进柴家的坟。 柴瑾煊见他这副鬼样子,当即觉得十分丢脸! 说好的剿匪呢?这又不是来认亲的! 随着子樾的哭声而来的,还有山匪头子的暴呵! “尔等小贼,竟敢戏耍我们?还不速速送死?!” 随着山匪头子的一声怒喝,一群山匪提刀朝柴瑾煊和子樾劈了过来。 刀速一般,山匪的功夫也很一般,没过多久,那群愣头愣脑的糙汉子,就被子樾踹的躺了一地。 子樾擦了擦眼泪,邀功似的跑去了柴瑾煊的身边。 “嗯,干的漂亮!就是今日你的脚劲儿,不够大,我没怎么听到肋骨断的声音。” 柴瑾煊摸了摸子樾的脑袋,像是闲话家常一般。 “那……可能是我今天没吃饱吧……主子,属下下次一定会多吃一点。” 子樾信誓旦旦道。 “嗯,乖,多吃饭才能长高高。” 柴瑾煊拍了拍子樾的肩膀,鼓励道。 见到自己被轻视了,山匪头子顿时觉得有被侮辱的感觉!于是,下一瞬,他操起脚边的大刀,使出了十足十的力道朝柴瑾煊劈了过去。 大刀带着一股劲风朝柴瑾煊劈了过来,他凝神屏气,铆足劲准备抵挡一下。谁料,子樾突然伸手,将柴瑾煊往另一边一推。 大刀劈了个空,将地上劈出一道裂痕。 “子樾,你干嘛推我?就不能让我练练手?” 柴瑾煊怒了,他只是想打个架,试试自己的功力,怎么就这么难? “主子,属下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全。” 子樾正色道。他突然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在场除了柴瑾煊之外的人,都很震惊。 柴瑾煊有些委屈,璀璨的双眸里写满了憋屈。 不等柴瑾煊委屈个够,子樾突然飞身而起,快速地拔出腰间佩剑,径直朝山匪头子刺了过去。 那山匪头子到底是有两把刷子的,他居然躲过了子樾的第一剑! 旁边还没受伤的山匪们见状,也纷纷爬了起来,助山匪头子一臂之力。 子樾一人被围困中间,柴瑾煊却没有出手帮忙的打算。 直到……那些山匪筋疲力尽,而子樾却越来越兴奋! “行了,可以了。” 柴瑾煊突然出声,惹得子樾不满地噘起了嘴。 他还没打够!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是缴械投降,自己去官府认罪,还是……跳下这悬崖?” 柴瑾煊睨了一眼那深渊,突然开口说道。 众人无语,这选择……不选也罢! 山匪头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悬崖,他并没有立刻回答。 论武力,他们整个山寨几十号人,都不是一个子樾的对手。为今之计,只能在柴瑾煊说的这两个选择中,选一个。 “我跳!” 山匪头子心一横,决定跳崖了事。这悬崖到底高不高,他心里清楚的很,他选在这里建山寨时,就曾下去探过。 所谓悬崖,不过是唬人罢了,跳下去,顶多重伤,死不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于是,下一瞬,山匪头子就直接转身,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众山匪见状,也纷纷一咬牙,跟着往下跳! 一个接一个,跟下饺子似的! 第49章 不讲武德 悬崖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悬崖上还在犹豫的山匪们,个个脸色惨白。 “主子,他们到了。” 就在这时,一道漆黑的身影,掠过树林,飞奔至柴瑾煊的身后。 “嗯,让他们把这些怂货捆了,送去湖州府衙。至于下面的那些……” 柴瑾煊突然邪魅一笑,转身一跃,径直朝那悬崖下跳了下去。 “主子!” “世子!” 几道惊呼声接连传出! “你们家世子呢?” 就在子樾也准备纵身一跃,随柴瑾煊而去时,一道冷冽的声音突然传来。 “见过太子殿下!” 子樾犹豫之后,还是先躬身朝来人行了个礼。 “孤问你,柴世子人呢?” 太子苏明川冷着一张脸,望着躺了一地的山匪,冷冷地问道。 “回太子殿下的话,我家世子说,这些人,就交由太子殿下带去湖州府衙了。至于世子……他……他跳下去了……” 子樾瞥了一眼身后的深渊,只觉得脑子发懵。他家主子都跳下去了,他也要赶紧跟着跳的吧?不然该追不上他了! “胡闹!表兄这是不要命了吗?这让孤回京之后,如何向姑母交代?如何向定国公交代?” 苏明川的脸色更黑了,那隐忍的怒气,看的子樾心肝儿一颤。 “属下自知失职,这就……这就随世子而去!” 说罢,子樾也不管太子是何脸色,毅然决然地纵身一跃。 “你……” 苏明川甚至来不及伸手去拉子樾,便见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胡闹!” 苏明川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一边吩咐衙役们将山寨中的所有活人,都绑去湖州府衙,一边又带着另一队人马准备去悬崖下探一探。 悬崖下,那些跳下来,又侥幸活着的山匪们,正在商量着该怎么跑路。 突然听到“砰”的一声,一个人影,从天而降,精准无误的砸到了山匪头子的脑袋上,且直接将他给砸晕了过去! 众山匪看得目瞪口呆,等他们纷纷回神之时,便看到又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再次精准的砸向了他们的老大! “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咔嚓”的断骨声,将还没醒过来的山匪头子的肋骨,直接砸断。 “唔……这肉垫太硬了,把我的屁股都砸疼了……” 子樾捂着屁股,抱怨道。 而率先砸下来的柴瑾煊,却跟没事人一样。他活动了几下四肢,毫发无损地站了起来。 众山匪见他们二人也跟着跳下来了,当即吓得纷纷变了脸色。 “怎么?我长得那么可怕吗?” 柴瑾煊指着自己的脸,疑惑地问他们道。 众山匪见状,纷纷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主子,太子殿下已经将上面的那些人带走了。” 子樾捂着屁股走上前,凑近柴瑾煊的耳朵,如实回禀道。 “嗯,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他就该带人来把这几个蠢货也捆走了。” 柴瑾煊睨了一眼这群山匪,眼底满是嘲讽。 “主子,你怎么知道太子殿下会来这里?” 子樾好奇地问道。 暗卫传回的消息,不是说太子去清安县治水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湖州边界? 柴瑾煊沉思了片刻,而后仰头望天,长叹一句:“这大概就是……男人那该死的第六感吧……” 什么?第六感? 子樾不明所以地揉了揉屁股,想了许久都没能领悟到柴瑾煊的话中之意。 太子亲自前去一个小小的清安县治水救灾,本身就已经让人觉得奇怪了,可真正让柴瑾煊猜到他的意图的,是随之而来的,关于赵予安的消息。 虽然之前,柴瑾煊从赵予安的口中得知,她曾随手帮过太子一回,但是那区区小事,又怎么可能请的动太子的暗卫相护? 柴瑾煊不是没有试探过赵予安,但是从她清澈愚蠢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对于太子派暗卫保护她一事,她并不知情。 所以……柴瑾煊大约能猜的出来,太子这次的清安县之行,多半是为了赵予安。 只不过……让柴瑾煊想不通的是,那个牙尖嘴利、狡猾又不够聪明的小女子,到底何德何能,能入了太子的眼? 太子不是那等色令智昏之辈,况且以赵予安的姿色,放在京城那一众高门世家的女子当中,也算不得拔尖。 那么,太子究竟因何,为她至此呢? 柴瑾煊想不明白,索性也懒得再去深思。眼下,他竟下来了,自然是该先去找人才对。 “子樾,去,把他们都绑了。” 柴瑾煊朝子樾吩咐道。 “主子,咱们跳下来的时候……没带绳子……” 子樾神色复杂地看向那群山匪,直盯的那群山匪毛骨悚然。 “你们耍诈?!不是说好了,我们选择跳下来,就没事了吗?” 一个摔跛了脚的山匪,坐在地上,吓得连连后退。 “我是给你们两个选择了,但是……我没说你们选择了之后,就没事了啊!悬崖可以跳,但并不妨碍你们进大牢!” 柴瑾煊朝着他们粲然一笑,极尽魅惑。 “你……你不讲武德!” 一个摔断了胳膊的山匪,气愤地叫嚣道。 “这叫兵不厌诈!谁让你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呢?怪谁?怪你们爹娘生养你们的时候,没让你们多读几年书。你们呐,就吃亏在没文化上面了。下辈子记得多读书!” 柴瑾煊从容淡定地理了理衣袍,丝毫没有将那几个山匪脸上的怨恨放在眼里。 将死之人罢了,不必在意! “子樾,还不动手?” 柴瑾煊收起笑意,冷冷地瞪了子樾一眼。 “没……绳子……” 子樾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开口说道。 “那你不会直接把他们打晕吗?” 柴瑾煊撑起一抹假笑,他实在是被子樾给蠢到了。 “你之前也没说让我打晕他们啊?你明明说让我绑他们的……” 子樾嘴里嘟嘟囔囔着走了过去。还没等那群山匪回过神,他便快速抬手,三两下就将他们给劈晕了。 望着躺了一地的山匪,柴瑾煊还不忘抬指数了数:“一、二、三……一共十一个人,一个都没少!” 他们跳下来的时候,柴瑾煊可是一个一个数着的,就怕他们下来之后,有人偷偷溜了!好在这悬崖的高度正正好,能让他们全受伤,却偏偏又死不掉。 赵予安遭的罪,他们合该都受一遍,才算偿了一点点的罪吧! 第50章 你叫不开吗 等太子苏明川带着衙役赶到崖下时,柴瑾煊和子樾早就溜了。 从那些山匪口中得知柴瑾煊安然无恙时,太子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你们先将人带回府衙,孤还有事。” 话落,太子便带着自己的侍卫,转身离去。 “殿下,咱们去清安县吗?” 一个侍卫跟在太子的身后,好奇地问道。 “清安县的灾情并不算严重,孤已经派人先过去支援了。” 太子答非所问,脚步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侍卫不解,但也不敢多嘴,恭顺地跟在太子身后。 此处山谷瞧着并不算大,找几个活人,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太子一边想着,一边让身边的侍卫,分散开去找人。 侍卫们不知道要去找何人,于是开口问他,太子思索了片刻后,回了一句:“找柴世子。” 侍卫们个个作恍然大悟状!难怪太子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寻人,敢情是为了找柴世子啊? 那边,太子带着侍卫,四下里到处搜寻。这边,柴瑾煊带着子樾,飞快地狂奔。 “主子,咱们去哪儿啊?” 子樾不明所以,但跟着柴瑾煊飞奔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慢。 “找……人。” 柴瑾煊略一思索,便直接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偏偏子樾又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他不死心地继续追问:“找什么人?” “找姑娘。” 柴瑾煊有些不耐烦地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可以闭嘴了。 子樾压住内心的疑惑,苦着脸埋头跟着。 鉴于他们跳下来时,并没有受伤,柴瑾煊多少也能猜得出来,赵予安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只是这里……草木横生,要去哪里找她呢? 柴瑾煊有些犯了愁,连带着脚步也放缓了些。 这里瞧着人迹罕至的,哪里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既无人居住,那赵予安她们,会去哪里呢? “主子,有人!” 就在柴瑾煊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边的枯树枝时,一旁的子樾,突然开口叫嚷道。 闻言,柴瑾煊立马抬头,四下里搜寻着人影。 呃?一个老头儿? 哦,不对,是一个背着竹篓正在挖野菜的老头儿。 柴瑾煊见状,立马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老人家!” 柴瑾煊礼貌的开口叫道。 老头并没有理睬他,只自顾自地挖着野菜,边挖还边嘟囔着:“小胖丫头吃得多,得多挖点。” 小胖丫头? 柴瑾煊耳聪目明,立刻就听到了那句“小胖丫头吃得多”。 “敢问老人家,您口中的小胖丫头是……” 柴瑾煊蹲下身子,守在老人的身旁,柔声问道。 老头儿仿佛是才看到柴瑾煊一般,他抬起头,眼神晦暗不明。就在柴瑾煊以为他不会开口之时,那老头却又突然开了口。 “与你何干?” 老头直接呛声道。 柴瑾煊愣了愣,没想到这个老头这么凶悍。 “老人家,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来找人的。” 柴瑾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和善些。 “与我何干?” 老头再次开口,将柴瑾煊一肚子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嗳?你这小老头儿……” 子樾看不下去了,正准备开口怼几句,却被柴瑾煊一把给捂住了嘴。 柴瑾煊朝子樾使了个眼色,子樾立马闭了嘴。 片刻后,那挖野菜的小老头,总算挖完野菜,背着背篓离开了。 见状,柴瑾煊立马拉着子樾一起跟了上去。 那小老头,左拐右绕的,硬是带着柴瑾煊和子樾绕了一大圈,才堪堪回到了茅草屋。 小小的院子里,一个娇俏的身影,正来来回回地奔走着。当她看到小老头回来之后,立马高兴地迎了上去。 “道长,您回来啦!” 赵予安飞快地跑到小老头的身边,贴心的把他背上的竹篓给卸了下来。 小老头也没有跟她虚客气,毫不犹豫地将竹篓递给了她,自己则是转身进了屋。 赵予安看了看那满满一篓的野菜,又瞅了瞅自己吊着的胳膊,欲哭无泪。 她胳膊受伤了,怎么去拿那么重的竹篓呀! 就在赵予安思量着,准备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将竹篓拖拽进屋时,一只白皙秀气的大手,径直伸了过来,替她提起了竹篓。 “多谢……柴……柴……” 赵予安张口准备道谢,一抬头,却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很震惊,以至于结结巴巴了半天,都没叫全柴瑾煊的名字。 “进来吧!” 老道回屋,洗完了手,再出来时,看到赵予安和柴瑾煊还僵在院门口,只得好意出声,提醒他们。 对于柴瑾煊的到来,老道似乎并不意外。 “好。” 尽管赵予安满心疑惑,但她还是乖顺地走了进去。 “世子怎会来这里?” 为了打破尴尬,赵予安主动开口问道。 “和你一样,跳下来的。” 柴瑾煊眉头一挑,笑眯眯地回道。 嗯? 赵予安微微一愣,脚下一顿。 “世子……为何要跳崖?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吗?” 对于柴瑾煊跳崖一事,赵予安还是挺诧异的。她实在想不通,这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为何会如此的想不开。 “你叫‘不开’吗?” 柴瑾煊璀璨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赵予安。 “啊?” 赵予安不明所以,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在说什么话?是人话吗?怎么叫人听不懂呢! 赵予安挠了挠头,决定不再继续同他搭话。 “这些野菜,你去洗洗,晚上还能煮个野菜汤。” 老道淡淡地看了一眼柴瑾煊,嘴角却不自觉地挂上一抹笑意。 这小丫头,还真是不开窍。 “好!” 赵予安巴不得避开柴瑾煊,于是飞快地接过装着野菜的竹篓,准备拖拽去小溪边。 “怎么?你不去帮忙吗?她就一只手,能洗干净?” 老道没好气地瞪了柴瑾煊一眼:机会摆在眼前都不知道抓住的蠢东西,活该他追不到姑娘。 “主子,还是我去吧!您歇着!” 身后的子樾,自告奋勇地喊道。 “你,留下,帮我生火煮饭。我这里不养闲人。” 老道无语望天。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真的是白瞎了他这一身的好功夫了。 第51章 双双落水 柴瑾煊提着竹篓,跟着赵予安来到了小溪边。 潺潺的水流声,清新悦耳,连带着让人的心情,都变得舒畅了起来。 小溪周围的地面,有些湿滑且圆石颇多,赵予安小心翼翼地避让着,生怕一个不注意,再摔个四仰八叉。 “咳咳……这水还挺清澈的。” 柴瑾煊主动开口,试图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 “嗯。” 赵予安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一边仔细地注意着脚下。 最近雨水比较多,这条小溪里的水位,也涨高了些,甚至将周围树木的根部,都淹了下去。 赵予安有些犯了愁,这么高的水位,没个垫脚的石块,该如何清洗这些野菜呢? “怎么了?” 见赵予安停下了脚步,柴瑾煊忍不住出声问道。 “水位太高了。” 赵予安精致的小脸儿皱到了一起,看起来很是苦恼。 “我来吧!” 柴瑾煊让赵予安站在原地别动,自己则是提着竹篓,飞身上树。 只见他停在一根伸出的枝杈上,然后微微倾身,先将竹篓挂在树杈上,最后一翻身,双脚一勾,整个人都倒吊在了树上。 赵予安被他此举吓了一跳,连连惊呼,让他注意安全。 看着满脸紧张的赵予安,柴瑾煊的眼底,莫名涌出一股笑意。他突然心念一动,佯装脚下一滑,整个人直直地朝溪水里头栽去。 “柴瑾煊!” 赵予安被他吓得魂儿都要飞了!也顾不上自己胳膊有伤,飞快地提脚朝他跑去。 当赵予安的双脚,接触到冰凉的溪水时,她才赫然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她不畏水,但却也不会凫水。 “柴瑾煊!” 赵予安顾不得其他的了,只一心想着,若柴瑾煊发生意外,她也难辞其咎。于是,她提着裙摆,朝着柴瑾煊掉下去的地方飞奔了过去。 水面很平静,只在柴瑾煊刚刚掉下去的时候,荡起一大圈水花。眼下那处,没有一丝波澜。 赵予安被吓得心惊肉跳,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朝那处靠近,冰凉的溪水,将她冻的浑身发抖。 “柴瑾煊,你别吓我……” 赵予安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弯下腰,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在水里探着。 忽然,赵予安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脚步游动,她正准备低头去看,却不料,下一瞬,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脚踝! “啊啊啊啊啊啊……” 赵予安吓得失声尖叫! 下一刻,一个浑身湿透的人,从水底钻了出来! “柴瑾煊,你有病啊?这么吓我有意思吗?” 赵予安被吓出了眼泪,当她看清眼前站着的柴瑾煊时,浑身气得直哆嗦! 怎么?不想杀了,又改为想吓死她了? “别哭,别哭,我逗你玩儿呢!” 见赵予安被吓哭了,柴瑾煊一脸无措地安慰道。 方才,他见赵予安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有些无趣,遂想逗逗她,谁知道竟把人家给吓哭了! 赵予安气得不想搭理他,抹了一把眼泪,就直接转身朝岸上走去,谁料,水底的石子湿滑,赵予安一个没注意,脚下一滑,径直向后栽去。 “小心!” 柴瑾煊眼疾手快的将她捞入怀里,可突如其来的水波冲击,还是将他荡的向后一仰。他脚下不稳,一个没注意,两人双双栽入水里。 饶是柴瑾煊会凫水,也还是硬生生呛了好几口水,更别说不会凫水的赵予安了。 赵予安本就有伤在身,眼下又落了水,没折腾几下,便呛水晕了过去。 柴瑾煊稳住心神后,看到倒在自己怀里不省人事的赵予安,当即心急如焚。此时,他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防了,立马捞起浑身湿透的赵予安,将她抱上了岸。 柴瑾煊摇晃了赵予安几下,见她依旧没有清醒过来,于是,他索性心一横,俯身给她渡气。 温热的唇,贴上冰凉的唇,带着满心的愧疚,柴瑾煊格外的卖力。 “咳咳咳咳……” 终于,赵予安有了知觉,也将呛入肺部的脏水,给咳吐了出来。 见赵予安终于醒了过来,柴瑾煊欣喜若狂,他激动的一把搂抱住赵予安,将她紧紧地圈锢在怀里,直到…… “咳咳咳……我……透不过气了……” 赵予安手臂有伤,又刚刚经历了溺水,此刻正虚弱着呢,推又推不动他,只能哑着嗓子无力地叫了几声。 “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柴瑾煊松开赵予安,见她脸色苍白,浑身打着哆嗦,立马就愧疚地开口道歉。 赵予安先是被吓,接着又落了水,此刻整个人都不大好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同柴瑾煊计较了。 她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试图撑起身子,可无奈,此时的她,已无力再靠自己站起来了。 见状,柴瑾煊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将她打横抱起。 “你……” 赵予安整个人倏地腾空而起,脑袋瞬间有些发懵。 “别说话,保存体力。” 柴瑾煊小心翼翼地抱着赵予安,朝老道的茅草屋飞奔而去。 赵予安缩在柴瑾煊的怀里,微微抬眸,便能看到他红透的脖子和耳根。 这是落水之后,发烧了? 赵予安一边想着,一边不由自主地伸手朝他脖子探了过去。 嗯,是挺烫的。 赵予安收回的指尖,不小心擦过柴瑾煊的喉结处,柴瑾煊只觉得浑身一抖,双臂一软,险些将怀里的人给丢出去。 “别动手动脚的。” 柴瑾煊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低声呵斥道。 赵予安瘪瘪嘴,没有应声。 或许是柴瑾煊的胸膛过于温暖,让赵予安觉得安心,她竟觉得眼皮渐重,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了。 察觉到怀里的人没了动静,柴瑾煊有些担忧,他低下头看了看,却见赵予安的脸色变得通红,身子也渐渐热了起来。柴瑾煊心中一紧,暗觉不妙! 这是……发烧了! 赵予安的身子滚烫,烫的她都开始说起了胡话,可即便如此,她依旧紧紧地抓着柴瑾煊不肯松手。 第52章 换衣裳 茅草屋近在眼前,柴瑾煊竟然有些舍不得将怀里的人放下来了。 可赵予安越来越烫的身子,却在时刻提醒着他,他不得不将她送回去。 “道长!” 柴瑾煊抱着赵予安飞奔着进了院子,他边跑边叫,直到屋里的老道和子樾,都被他的叫声给吸引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去洗个野菜,也能让你俩浑身湿透?” 老道看着两个湿漉漉的人,满眼嫌弃。 “道长,她好像发烧了!” 柴瑾煊着急地说道。 “发烧?她手臂有伤,不能发烧,会加重伤势的!” 听到柴瑾煊说赵予安发烧了,老道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赵予安的伤,是他亲自照料的,他自然清楚,这个时候,她是不能发烧的。 柴瑾煊满眼愧疚,此刻的他,懊悔的恨不得打死自己。 “都怪我,是我逗她,才害得她落了水。” 柴瑾煊简明扼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予老道听。 老道一听,那双厉眼恨不得直接刀了他! “这是能胡闹的时候吗?没点分寸!” 老道瞪了柴瑾煊一眼,而后就让他立刻将赵予安抱去了屋内。 “小姐!” 见到昏迷不醒的赵予安,半夏立马哭嚎着就要爬过去抱她,却被柴瑾煊一个厉眼,直接吓退了。 “得先替她换身干净衣裳。” 老道撇过头去,自觉的避嫌。 可眼下,半夏有伤在身,四肢无法用劲儿,这屋子里也就只剩下他们几个大男人了,谁又能干得了这种事情呢? 替赵予安换衣裳,就代表那个替她换衣裳的人,会看光她的身子,那就难免要损了她的清誉了。 这种事情,子樾自然是避而远之的,老道一把年纪,自然也不能干这种缺德事,于是,剩下的没有选择的选择,只能是柴瑾煊了! “我来!” 柴瑾煊一咬牙、一跺脚,立刻就做了决定。 是他戏弄赵予安,才害得她落了水导致高烧,既如此,那也该由他来负责!再者……他们两个落水时,本就有了肌肤之亲,此间种种,他本来就无法开脱! 更何况,柴瑾煊也是存了私心的,他可不想让别的男子看赵予安…… 柴瑾煊让老道把半夏带了出去,昏暗的屋内,便只剩下了他和赵予安。 “得罪了!” 望着昏迷不醒的赵予安,柴瑾煊无奈咬牙抱歉道。 床边,是一套干净的衣裳,柴瑾煊哆哆嗦嗦地拿起那套衣裳,举起来,抖了抖,软滑的布料,瞬间就被抖散开。 他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赵予安,最终还是一咬牙,伸手去解开了她的衣裳。 柴瑾煊半眯着眼,冰凉的指尖接触到赵予安的肌肤,将他烫的一个激灵。此时的他,也顾不得其他的了。他加快了手上的速度,胡乱的将她的衣裳脱下,随手扔到地上,然后又将那套干净的衣裳,给她穿上了身。 此时的柴瑾煊,整个人像是一只被烫熟的虾,他面红耳赤地盯着赵予安白皙的脖颈,想起之前他潜入梧桐苑时,曾经啃咬过那脖颈时的触感……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柴瑾煊甩甩头,将自己那些旖旎的幻想,立刻打碎。 明明之前,他曾像个登徒子一般,调戏过赵予安,那个时候的他,怎么没觉得如此忸怩呢? 柴瑾煊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赵予安白皙的脖颈,往下移,直到…… “我在干什么?!我是禽兽吗?!” 柴瑾煊一边谴责自己无耻,一边颤颤巍巍地替赵予安拢好了衣衫。 “吁” 柴瑾煊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替赵予安换完了衣裳。 等柴瑾煊调整好情绪,方才打开屋门,请老道进来。 进门时,老道似笑非笑地盯着柴瑾煊红透的耳朵,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 他就知道,这小子,还是有几分定力的!他没看错人! 门外的半夏,即使再傻,此刻也明白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她耷搭着脑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下一瞬,她大叫一声“小姐,奴婢对不住您!”然后就扭动着身子,要去撞墙。 “子樾,拉住她!” 柴瑾煊只觉得头疼不已,当即就开口让子樾拦住半夏。 子樾只轻轻一抬手,就直接扯住了半夏的后衣领。 衣领勒住了半夏的脖子,将她勒的翻了白眼儿。直到柴瑾煊出声提醒,子樾才不好意思地松了手。 “咳咳咳……” 刚缓一口气的半夏,直接咳出了眼泪。她恨恨地瞪视着子樾,然后又扭头,恶狠狠地瞪着柴瑾煊,恨不得能用眼神杀死他们。 “道长,她怎么样了?” 老道替赵予安把完脉后,径直走了出来。柴瑾煊见他脸色似乎不大好,遂立马开口问道。 “情况不太好。” 老道摇了摇头,眼里有几分担忧。 听到这话,半夏好不容易压下的眼泪,又瞬间飙了出来。 “小姐啊,我家小姐怎么这么命苦?都怪你!我家小姐每次遇到你都没好事!你赔我小姐!小姐啊!” 半夏扭动着身子,试图爬去屋里。她一边哭嚎着,一边咒骂着柴瑾煊,其声量之大,连树上的鸟儿都被惊飞了! “道长……那该如何是好?” 柴瑾煊着急地开口问道。他懒得去理乱嚷嚷的半夏,只一个眼神,就让子樾带着半夏离开了。 “贫道这里的草药有限……还得是让她出谷医治才好。” 老道瞥了一眼屋里的人,开口回道。 “好,那我们现在就带她出谷。” 柴瑾煊片刻都不敢再多待,立刻召回了子樾,让他准备好,要带赵予安主仆出谷。 “那……道长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子樾望了望老道问道。 “走是要走的,不过不是现在。贫道给你们指条路,你们先行一步。老道稍后,自会去寻你们。” 老道忽然抬头,望了一眼丛林深处,他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柴瑾煊未曾多想,进屋抱起昏迷不醒的赵予安,转身就跑了出去。他们按照老道给的地形图,沿着茅草屋后方的小路,一路狂奔出谷。 第53章 直接将人带回公主府 “老人家,请问,您可曾见过两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女?一个胖些,一个娇小些。” 彼时,太子苏明川正带着人,寻到了老道的茅草屋前。 老道盯着苏明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许久,就在苏明川以为他不会开口说话之时,他却突然开了口。 “小公子,你晚了一步。她们已经离开了。” 听到这话,苏明川先是一愣,接着便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她们安然无恙。 或许是猜到苏明川所想,老道再次开口:“两位姑娘受伤,其中一个昏迷不醒,现在已经被寻她的人,带走了。” “什么?昏迷不醒?可有生命危险?” 苏明川急急忙忙地开口问道,清冷的脸上,总算多了几分别的情绪。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老道眯着眼,淡笑着开口。 苏明川微微一愣,下一刻,便朝老道抱拳致谢,欲带着侍卫离开。 就在他转身时,老道突然凝眸望了望天:“天命不可违。小公子,你既晚了一步,那便放慢脚步,欣赏欣赏沿途风景吧!” 苏明川离开的脚步一顿,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 柴瑾煊将赵予安直接带回了公主府,而后又让子樾派人前去通知赵家夫妇。 “瑾煊?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了这是?” 大长公主听闻自己儿子抱了个重伤不醒的姑娘回来,当即就寻了过来。 “母亲,求您派人去宫里请太医过府。” 柴瑾煊突然朝着大长公主一跪,吓得他的老母亲连连后退。 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从小到大,都未曾如此低声下气地恳求过自己!这让大长公主既震惊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竟能让她的宝贝儿子这般失态? “来人,拿本宫的令牌,速速进宫去请王太医。” 见自己儿子的神情如此紧张,大长公主也没再多问,快速地掏出随身令牌,让府里的家丁进宫请太医。 “母亲,这小胖丫头,是她的婢女,也受了伤,还劳烦母亲让人先带她下去歇息。” 柴瑾煊瞥了一眼半夏,见她傻愣愣的,遂连忙开口,让人带她下去。 半夏一路迷迷糊糊地进了公主府,就在她还震惊于公主府的富丽堂皇之时,便有下人过来,准备抬着她离开。 “我不走,我要陪着我家小姐。” 半夏叫嚷着不肯离开,双手还死死地扒着木质栏杆。 “你要赶紧去休养好,才能过来照顾她。你这么吵她,她死得更快。” 柴瑾煊冷冷地瞥了半夏一眼,言语间哄骗之意很明显。 半夏低着头,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对,于是点头同意,下一瞬,一旁的下人一拥而上,立马就将她抬走了。 “本宫怎么瞧着这丫头,有些眼熟呢?” 大长公主抬眼,望着半夏离去的方向,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 柴瑾煊并没有留意到自己母亲的喃喃自语,此刻的他,满心满眼都是昏迷不醒的赵予安。 他们快马加鞭,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若不是有老道给的药吊着,赵予安怕是也撑不到京城。 柴瑾煊抱着赵予安,直奔自己的霁月阁,大长公主刚要伸手去拦,却见他飞奔而去,眼里哪还有她这个母亲? “这小混账,怎么能让人家清清白白的大姑娘,睡去他那狗窝?” 大长公主瞪视着自己儿子飞奔离去的背影,不满地斥道。 霁月阁内,柴瑾煊抱着赵予安不肯撒手,直到府医过来,替赵予安把了脉,确认她暂时无性命之忧,柴瑾煊才肯松手,将人放到了床上。 干净整洁的衾褥,是大长公主命人新换的。 “公主,太医过来了。” 有婢女躬身走了进来,朝大长公主禀告道。 “快请过来。” 大长公主见自己儿子似乎也没什么心思放在其他的事情上,遂只能自己开口,做主让太医进来。 虽然刚才,府医已经替赵予安瞧过了,但府医的医术到底是比不上太医院院首,故而,为了保险起见,大长公主还是让人将太医请了进来。 只不过,令大长公主没想到的是,随太医院院首王维仁而来的,还有太子苏明川! “明川?你怎么来了?” 太子行色匆匆,眼底尽是疲惫。大长公主见他这般模样,当即就有些心疼地走了过去,替他理了理衣裳,又捋了捋鬓发。 “姑母。” 太子先是恭恭敬敬地朝大长公主见了礼,然后又神色一凛,吩咐王太医赶紧去替赵予安诊治。 这一举动,亦落在了大长公主的眼里。尽管苏明川看起来十分镇定,但是其眼底的担忧之色,还是瞒不过大长公主的眼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长公主开始有些忧心了,自己儿子好不容易开窍了,有了心仪的女子了,这突然又冒出个竞争对手来!偏偏对方还是太子!这如何竞争的过啊? 哎…… “敢问世子,这位姑娘这样高烧,有多久了?” 诊完脉,王太医缓缓收手,蹙眉问道。 “已经有一天一夜了。哦,对了,这一路上,我曾给她服过汤药。这是药渣,您给瞧瞧,可有什么问题。” 柴瑾煊把老道给的药,拿了出来给王太医瞧。 王太医接过药渣,仔细翻了几下,又捧着药渣,凑近鼻尖闻了闻。 “嗯,此药没有问题,甚至开的极妙。既能驱寒去湿,又有清热解毒之效。” 王太医放下药渣,如实回话道。 “那她为什么一直没有醒?” 柴瑾煊着急地问道。 “这些药服下之后,她可曾有出汗的症状?” 王太医继续问道。 “有!昨夜,她的确曾汗湿衣衫。只不过……” 柴瑾煊尴尬地撇过头。 “只不过,不曾方便更换过衣物?” 王太医强忍着笑意,继续问道。 “嗯。” 柴瑾煊窘迫的红了一张脸。他抱着赵予安坐在马车内,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半夏,他哪里好意思张嘴说给赵予安更换衣裳啊! “那便是了!此药喝下去,是会出现多汗的情况,应当及时更换干爽的衣物。要不然,那出来的汗,不还得被她自己给捂干了吗?这样一来,这寒热之气,在她体内交加,自然是会加重症状的。” 王太医捋了捋胡须,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那……” 柴瑾煊将求救的眼神抛向了自己的母亲。 “本宫这便安排婢女,给这位姑娘更换衣物。” 大长公主努力憋着笑,有生之年,能瞧见自己儿子这副窝囊样,也算值了! 第54章 你的人?你的什么人? 王太医重新给赵予安开了几副药,而柴瑾煊和苏明川,也被大长公主给赶了出去。卧房内,便只剩下了大长公主和两名替赵予安更换衣物的婢女。 大长公主盯着赵予安那张苍白的小脸,总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你们照顾好她。” 大长公主吩咐了婢女几句后,就转身走了出来。 门外,柴瑾煊和苏明川表兄弟二人,各站一边,谁都没有先开口。直到大长公主走了出来,他们才恍若梦醒一般。 “姑母。” “母亲。”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听得大长公主一愣。 “她怎么样了?” 柴瑾煊急切地问道。 苏明川到底还是内敛了些,他没有开口问,但眼底的急色却也瞒不住旁人。 “还没醒呢!王太医说,待会儿熬了药,先给她喂些。估摸着喝完药后,应该能醒。” 大长公主笑着开口回道。随后,她悄悄地抬眼打量着自己儿子和苏明川的神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表兄弟俩,是得当回竞争对手了! “我去煎药!” 柴瑾煊拔腿就要跑,大长公主无奈伸手,将他扯住。 “婢女已经去煎了。” 从未见过自己儿子如此莽撞,大长公主倒觉得挺有趣的。 “说起来,此事都是我的过错。若不是我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她也不会落入水里,还……变成这样!” 柴瑾煊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愧疚。 “所以,她跳下悬崖之后,只是伤了胳膊?她发烧,是因表兄而起?” 苏明川皱着眉头望向柴瑾煊,言语间有几分怨怪。 虽然不想点头,但是柴瑾煊不得不承认,赵予安高烧不退,的确是他之过。 眼见这表兄弟俩人,快要因为这姑娘而闹起来,大长公主连忙出声打圆场。 “王太医说了,她骨裂的胳膊,还得养些日子。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大长公主瞧赵予安也是可怜,好好儿的一个姑娘,弄的浑身是伤,她是真心怜惜赵予安。 “既然是瑾煊让人家姑娘变成这样的,那往后……便留她在公主府养伤吧,等她伤好之后,再送她回家。” 大长公主到底还是存了私心,她想让自己的儿子近水楼台先得月。 听到这话,柴瑾煊自然是高兴的,不高兴的只有太子苏明川而已! “太子表弟不是去清安县治水患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若是到了此时,柴瑾煊还看不透太子的心思的话,那他也不必当这个世子了。 “清安县的水患并不严重,孤已经派人前去处理了。” 苏明川凝眸,望向远处。此次,他大张旗鼓的出京,这会儿,却又悄悄地回来了,若被那些言官知晓,指不定怎么编排他呢! “我觉得,太子表弟还是先去清安县善后,才是最重要的。” 柴瑾煊虽未曾涉足官场,但他又不是蠢的,自然知道太子若一意孤行留在这里,那后果将是十分严重的。 毕竟,太子之位与他这个毫无官职在身的世子之位不同,柴瑾煊只要不行差踏错,那他这辈子都能高枕无忧的挥霍余生。而太子……一旦有丝毫错漏,便会被皇帝、被文武百官、被天下百姓唾骂。 “嗯,孤知道了。多谢表兄提醒。赵姑娘……就拜托表兄和姑母照顾了!” 苏明川并未多留,只同柴瑾煊母子客套了几句,嘱咐他们照顾赵予安后,便径直离开了。 “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我自己的人,需要他拜托么?” 柴瑾煊忍不住对着苏明川离去的背影嘟囔道。 “哟?你的人?你的什么人?” 一旁的大长公主耳聪目明,瞬间就听到了她儿子口中的喃喃自语。 闻言,柴瑾煊先是面色一滞,下一瞬,他突然朝着大长公主直直地跪了下去,吓得大长公主往后一退:这又要做什么呢? “母亲,儿子要娶赵姑娘,求您应允。” 柴瑾煊态度极其诚恳,眼底也没了往日的不羁。 望着自己的儿子总算是开窍了,身为老母亲的大长公主表示很是欣慰,正要开口应下,却不料下一刻,一道突如其来的男声,将母子二人的对话直接打断。 “我不同意!” 来人捏着拳头走了过来,柴瑾煊见状,赶忙站起来躲到了自己母亲的身后。 “父亲。” 隔着大长公主,柴瑾煊不情不愿地低头叫道。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父亲?你瞧瞧你最近干的糊涂事!你以为你躲到公主府,为父就收拾不了你吗?” 定国公柴蘅,快步走了过来,抬起手掌,就要朝柴瑾煊拍去。 “蘅郎。” 大长公主见状,连忙开口,柔声唤他。 一声“蘅郎”,让定国公的巴掌,硬生生的敛去九分掌劲。 “云毓。” 定国公走到大长公主的身边,眼底的厉色立马换成了柔情蜜意。 夫妻二人握手相拥,一旁的柴瑾煊,倒显得异常碍眼了。 “方才,瑾煊说要娶谁?” 其实,柴父刚才并没有听清楚柴瑾煊说的是什么,只隐约听到他说要娶谁。 “父亲,您都没听清楚我说要娶谁,您就反对?” 柴瑾煊满眼的不可置信。 “咳咳,虽然为父没听清,但这并不影响为父可以表示不同意。” 柴父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这都行?这不纯纯的无理取闹吗? 柴瑾煊无语凝噎,只能将哀怨地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母亲。 见这父子俩又对上了,大长公主表示十分无奈。 “瑾煊说,他要娶一位姓赵的姑娘。” 大长公主笑着替自己儿子解释。 “姓赵的姑娘?哪家的?是京城人士吗?我怎么不记得,京城有哪家高门大户是姓赵的?” 柴父蹙眉,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有没有哪个权贵之家是姓赵的。 柴父问的这些,大长公主也不清楚。于是,夫妻俩只能双双将好奇的眸光,投向了柴瑾煊。 “她不是什么世家贵女,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户之女。” 柴瑾煊如实说道,他并没有因为赵予安的家世,而轻看了她。在面对自己的父母时,他回答的十分坦然。 “商户之女”四个字,让大长公主觉得有些耳熟。一旁的柴父,却被柴瑾煊的这番话,给震惊到了。 第55章 赵予安醒了 “那么多名门贵女你瞧不上,偏偏就看上了个商户之女?” 定国公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儿子,只当他是脑子不清醒了。 听到“商户之女”几个字,大长公主立刻表现出不满:“商户之女怎么了?我们瑾煊不也从商?你是连自己儿子都瞧不上了吗?” “瑾煊是世家子弟,又是皇亲贵胄,从商只是他的业余爱好。” 定国公振振有词道。 “往上数几代,你柴家老祖宗还是泥腿子出身呢!本宫不也看上你了吗?你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经历过百姓之苦的人,怎么连这点都想不通?还不如本宫这么个不识民间疾苦的公主呢!” 大长公主虽是天之骄女,但却极其开明,尤其是在自己儿子的亲事上面,她愿意尊重自己儿子的意愿和喜好。 定国公一时无言以对,只得攥着拳头默默生闷气。他这个儿子,他是管不了一点了! 彼时,婢女端着煎好的药,走了过来。 柴瑾煊立马走上前,接过婢女手里的药碗,径直往内卧走去,徒留下定国公和大长公主俩人大眼瞪小眼! 赵予安只觉得迷迷糊糊间,有人将她托起,随后便有苦涩的液体流入口中。她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抿紧了唇,不肯让那苦涩的东西再次入口。 “乖,小满,喝药了。” 一道低沉略带着诱惑的哄劝声,让赵予安不知不觉张了口。 是谁在叫她?是她爹吗? 赵予安只觉得脑子浑浑噩噩的,时而有些意识,时而又似一片混沌。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仿佛觉得自己睡了一个很长的觉,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面带焦急的俊脸。 赵予安的意识,有片刻的凝滞,张口时,她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声音:“柴瑾煊?” “总算醒了!” 柴瑾煊长舒一口气,望着赵予安的眼神,带着几分莫名的欣喜。 “这是……哪里?” 赵予安左左右右地看了一下,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并不是她熟悉的。 这里,不是梧桐苑,也不是老道的茅草屋。屋内摆放着各式各样名贵的金器、瓷器,金银丝绣花的锦被盖在身上,轻薄保暖、细腻软滑。轻纱薄幔将外头刺眼的光亮给隔开了,映入赵予安眼中时,只剩下暖色的柔光。 这寝卧里,处处透着奢华,并非寻常人家能拥有的。 “这是我的寝卧,你现在在公主府。” 柴瑾煊轻笑着开口,见她精神还算好,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什么?公主府?” 赵予安吓了一跳,人也顿时清醒万分。 “我怎么会在公主府?你……” 赵予安张了张嘴,只觉得口中、喉间全是苦涩的味道。 “你高烧昏迷不醒,我便把你带回了公主府。” 柴瑾煊上前一步,将她扶着坐了起来。 温润的玉枕垫在腰后,硬硬的,有些硌人。赵予安觉得有些不舒服,身子轻轻往一旁挪了挪。 柴瑾煊见状,立马眼疾手快的替她换了一只软枕。 赵予安有些惊讶于柴瑾煊的体贴,心里暗暗想着:他莫不是吃错了药?今儿怎么这般殷勤? “听婢女说,赵姑娘醒了。”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大长公主的声音。她笑盈盈地走了过来,看向赵予安的目光也极其的和蔼。 “这是我母亲。” 柴瑾煊见赵予安露出震惊的目光,当即贴心地开口解释道。 “我母亲人很好的,你别怕。” 见赵予安没有立刻应声,眼底有些异色,柴瑾煊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 “原来,夫人您竟是大长公主!上次在凤鸣寺,是小女有眼无珠,唐突了公主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赵予安掀开锦被,撑着身子下地朝大长公主行了个礼。 凤鸣寺? 柴瑾煊一脸疑惑,他只记得自己在财神殿和赵予安起了小冲突,却不知道赵予安和他母亲竟还见过! “原来竟是姑娘你啊!难怪本宫见到你时,觉得有些眼熟!” 大长公主热络地走上前去,伸手拉起跪在地上的赵予安,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个遍。 没错,就是她,那个在月老殿被自己婢女推倒摔跤的少女!虽然此时她的面容瞧着憔悴了些,但是模样不曾变! “母亲,你们见过?” 柴瑾煊好奇地问道。 “嗯,中秋节那日,本宫随众夫人去凤鸣寺的月老殿,替你求姻缘,恰巧遇到过赵姑娘。” 大长公主拉着赵予安的手坐到床边,觉得她比上回见到时瘦了些。 “让公主殿下见笑了。” 一想到那次,自己狼狈地摔倒在拜垫旁的情形,赵予安就觉得有些窘迫。她当时的确猜到对方身份不凡,但是没料到,对方居然是大长公主,还是柴瑾煊的母亲! “倒是巧了,赵姑娘去求姻缘遇到本宫,本宫也刚好是去替瑾煊求姻缘的,这不,你俩就看对眼了。” 大长公主拉着赵予安的手,细细摩挲着,越看越喜欢。 什么?看对眼? 赵予安没听懂大长公主的话中之意,她何时与柴瑾煊看对眼了? “殿下您说笑了,世子怎会与小女看对眼。” 赵予安狐疑地看向柴瑾煊,却见他笑的一脸春心荡漾的样子。 这家伙,今儿真的吃错药了! “本宫可不是开玩笑!今日,瑾煊已经同本宫还有他父亲说过了,让本宫遣人去你家提亲!” 大长公主没有忽略掉赵予安眼底的震惊。 敢情,自己这蠢儿子,还没同人家姑娘说清楚? “什么?提亲?” 赵予安再次被惊到了!她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为什么她睡了一觉醒来,天都变了? 嘶,好疼,不是做梦! 赵予安揉了揉自己的大腿,再次确认了,自己没有做梦、没有幻听! “怎么?赵姑娘不知道吗?还是说……赵姑娘对我家瑾煊无意?” 大长公主见眼前的少女恍若做梦似的迷糊,遂立马开口询问。 “敢问殿下,世子他……是不是想换个方式杀我?” 赵予安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她下意识的就以为,柴瑾煊只是想换个方式折磨自己。 第56章 那就成亲吧 “赵小满!你是不是烧糊涂了?我什么时候又说要杀你了?” 柴瑾煊在一旁听的着急,他都快要被赵予安气疯了! “杀你?瑾煊为何要杀你?” 大长公主也是满眼疑惑。自己儿子明明对这个赵姑娘十分在意,一点儿也不像要杀她的样子啊!她又为何会有此一问? “殿下您有所不知,那日在凤鸣寺,小女其实也见过世子,就在财神殿!那日见到世子之后,他当夜就翻墙进入我家,还拿了把匕首,说要杀小女……” 见到柴瑾煊像是要杀人的眼神,赵予安立马吓得躲到了大长公主的身后。 呼,真吓人,柴瑾煊果然还是惦记着要杀自己的! “瑾煊,可有此事?” 大长公主虽然平日里甚少插手柴瑾煊的事情,但是她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滥杀无辜的。 “母亲,我确实是吓唬了她,但是我没有真的要杀她啊!我要是真想杀她,今日我还救她干嘛?” 柴瑾煊急红了眼,心里暗恼赵予安这个傻子,什么都看不明白。 “就你这样,动不动喊打喊杀的吓唬人家姑娘,谁能看明白的你的真心啊?” 大长公主瞪了柴瑾煊一眼。心想,自己这个儿子,真的一点都没随了自己,在感情上稀里糊涂的,一点都不干脆利落。 “世子还故意拖小女下水,小女如今这副病恹恹的模样,都是拜世子所赐。” 赵予安不遗余力的在大长公主面前告状道。一想到落水时的窒息感,她就恨的牙痒痒! “那还不是我救了你?我这一路上贴身照顾你,把你带回公主府,还请了太医给你诊治,也算是赎了罪了吧?” 柴瑾煊气势很足,仿佛犯下错的人不是他似的。 “你照顾我?你会照顾人么?锦衣玉食的世子爷!” 赵予安回呛道,那架势,哪里像是还在病着的人? “我怎么不会照顾人了?我把你从小溪里捞出来时,你都进气少,出气多了,要不是我给你渡气,你早死了!还有你那身湿漉漉的衣裳,还是我给你换的!这一路上,也是我抱着你,给你喂药续命的!就连刚才,你醒来之前的药,也是我亲自喂的!” 柴瑾煊恶狠狠地瞪视着赵予安,心里暗骂了她几百遍“小没良心的”。 “我变成这样,还不是你……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渡气?什么换衣裳?什么抱着?” 彼时的赵予安,总算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柴瑾煊话语中的怪异之处。 一旁的大长公主听到这话,立马笑着捂嘴起身,走到屏风外头去了。 她想收回自己刚才的想法,她的儿子在感情上,才不是稀里糊涂,才不是不干脆利落呢!她的儿子在感情上,那叫一个快、准、狠,比她都要厉害! 柴瑾煊有些心虚地撇开眼,他一时情急,将这些事情通通抖落了出来。 “柴瑾煊!你个登徒子!你个浪荡子!你轻浮!你不要脸!你毁我名节!呜呜呜……” 骂着骂着,赵予安就突然抹着眼泪哭了起来。她清清白白一个黄花大闺女,被柴瑾煊亲了、摸了、看了,以后她还怎么做人?若被她娘亲知晓,她家的竹条肯定都要挥霍光了! 一想到这些,赵予安就觉得屁股隐隐作痛! “你别哭啊!我娶你不就行了?” 柴瑾煊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他哄女子的功夫还不到家,以后且得多学学。 “你娶我?你堂堂定国公府的世子,娶我一个商户之女?娶回家做小妾吗?” 赵予安红着眼,恨恨地瞪了柴瑾煊一眼。 “不是小妾,是正妻。唯一的正妻。” “我不想嫁人。” “是不想嫁人,还是不想嫁我?” “你是人吗?” 呃……好吧,重新问。 “为何不想嫁人?” “我想赚银子。” “我有很多银子。” “是你的银子又不是我的。” “我的就是你的。” 赵予安一噎,她第一次发现,柴瑾煊居然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我们没有感情,勉强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赵予安绞尽脑汁想到这句。既然别的理由说不通,那这个理由总可以吧? “感情可以培养,我相信,以我这张脸,定能让你心动。更何况,你这张脸,我看着也挺喜欢的。” 柴瑾煊笑盈盈地盯着赵予安,她能找到的借口,他都能一一破解。 “自信是好事,你也别太过于自恋。” 赵予安朝他翻了个白眼。 “嗯,那以后在你面前,我自卑点。” 柴瑾煊眉毛微挑,看起来心情颇好。 什么话都被柴瑾煊说了,赵予安一时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了。 思来想去,赵予安决定还是从门第上来劝退他。 “我赵家小门小户,你是皇亲贵胄。” “就这?你能不能找点像样的理由?你刚刚也看到了,我母亲,堂堂宸国的大长公主,她都主动开口要让我娶你了,你觉得我们家会那么在乎门第之见吗?” 柴瑾煊解释的口都干了,偏偏对面的人儿,还在纠结这些小事。 赵予安抬眸,定定地看向了柴瑾煊。 嗯,长的好看,家世又好,又会赚银子,除了自恋一点,其他哪哪儿都好。这样的男子,莫说世间少有了,只怕是全天下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了!更何况,他母亲还是个和气的,以后婆媳矛盾什么的应该是不存在的。 思及此,赵予安突然觉得,嫁给柴瑾煊或许也还不错。 “嗯,行,成交,那就成亲吧!” 赵予安忽然开口应承道。 这突如其来的答应,让柴瑾煊整个人直接愣住了。他显然是没有料到,赵予安竟然答应的这么爽快,他还以为,他还需要继续和她磨嘴皮子呢! “你……答应了?” 柴瑾煊不可置信地问道。 “不然呢?你现在还能反悔!” 赵予安抬手,抹了一把眼角还挂着的泪珠,像个没事的人一般反问道。 “笑话,你见本世子何时反悔过?” 柴瑾煊不屑地说道,但眼底的笑意,却是藏不住的。 “你反悔说不杀我了。” 赵予安笑眯眯地看着他,果然看到他变了脸色。 柴瑾煊被她一噎,顿时没话接了。 第57章 乳名的由来 赵家夫妇是在第二日午后赶来公主府的,彼时赵予安已经彻底退烧,能到处溜达了。 “爹、娘!” 赵予安远远地就看到了赵家夫妇,他们拘谨不安地坐在前厅等着,也不敢到处乱瞄,规规矩矩的都不像他们平时的作风了。 “小满!” 赵母一急,正要站起身去迎,却被赵父一把扯住。 赵父朝她摇了摇头,赵母无奈只得再次坐好,等着赵予安上前。 “见过公主。” 赵予安进入厅内后,先是恭恭敬敬地朝大长公主见了礼,而后才欢快地跑到了赵家夫妻的旁边。 “小满,都怪娘不好,害你……” 赵母眼眶一红,盯着赵予安高高吊起的胳膊,抹起了眼泪。 “娘,我没事,小伤而已,很快就好了。” 赵予安抬了抬胳膊,笑着朝自己娘亲说道。 “太医说了,这伤不碍事的,就是要多养些日子。等裂了的骨头长好就没事了。” 大长公主笑盈盈地看着赵予安的父母说道。 通过方才的观察,大长公主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赵予安的父母,皆是本分之人。 “多谢公主收留我家小满,民妇无以为报。” 赵母起身走到大厅中央,直直地朝大长公主跪了下去。 见状,大长公主连忙走过去扶起她:“亲家这话说的就见外了。说起来,该是本宫惭愧,是本宫没教好瑾煊,才让他鲁莽唐突了予安。” 大长公主此话一出,让赵家夫妇直接愣在原地。 亲家?什么亲家?还“予安”?他们家女儿何时同大长公主这般熟络了? 见赵家夫妇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大长公主无奈地笑了笑,而后命人,将等在门外的柴瑾煊给叫了进来。 一见到柴瑾煊的瞬间,赵母立马变了脸色,她险些忘了,柴世子是大长公主的儿子! “没同你们商量,就擅自替两个孩子定了亲事,还请二位勿怪。” 大长公主拉着赵母的手说道,脸上有些愧色。 “公主,我们小门小户,万万不敢高攀世子!” 赵母吓得“噗通”一声,再次跪了下去,她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原本,她想将赵予安送离京城,就是为了避着柴瑾煊,谁知,这阴差阳错的,竟让两个孩子又凑到了一起!不过短短几日,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让赵母一时之间实在是难以接受。 “亲家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两个孩子互相看对眼,便是极好的事。” 大长公主并不赞同赵母的话,在她眼里,从未觉得赵予安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赵母拿不定主意,转头看了一眼赵父。 不同于赵母的战战兢兢,赵父显得十分高兴,本来,他就挺看好柴瑾煊的,眼下,他能成为自己的女婿,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往后,他赵家,也是有皇亲国戚做靠山了! “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本宫同瑾煊他父亲商议一下,挑个好日子,两家正式将亲事给定下来!” 大长公主倒是个爽快人,尤其是在自己儿子的亲事上。 一旁的赵母,忧心忡忡地看向自己的女儿,赵予安则是无所谓地朝她笑了笑。好像这整件事,只有赵母一个人在担心似的。 “小满也在公主这里叨扰了两日了,民妇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赵母有些不好意思地同大长公主说道,言下之意,就是想要带赵予安离开。 “将来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只要她喜欢,便是日日住着,本宫都高兴!” 因着赵予安的到来,整个公主府都热闹了。连带着那个时常不着家的儿子,都肯老老实实地待在府里,大长公主又有什么不高兴的? “公主府往日冷冷清清的,如今因着小满,倒添了几分生机呢!” 柴瑾煊走上前,朝赵母笑着说道。 一声“小满”,让赵母的脸色又变了变。 赵予安的乳名,除了家中长辈,再无旁人叫过。如今……赵予安竟默认了,同意了柴瑾煊这么唤她。可见她与柴瑾煊之间,并非像她之前说的那样,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想到这里,赵母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她既想让女儿嫁得良人,又担心她嫁入这高门大户之中,难守其规矩,会受委屈。 “本宫觉得好奇,为何你们都唤予安作‘小满’?” 对于“小满”这个称呼,大长公主并不陌生,毕竟这两天,她的儿子已经叫了无数遍了。 “小满是小女的乳名,因她出生时,身体较弱,后来遇到一个老道赐言,说是起个乳名好养活。” 赵母抬眸,看向赵予安,眼底是满满的宠爱。 赵予安幼时,身体一直不大好,时不时的便会生病。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一个老道士。他曾替赵予安算了一卦,说她幼时多磨难,一生虽不够圆满,但少时或有奇遇,余生也算顺遂。 “道长说,人生不求太圆满,小满胜万全。故而,我们便替她取了这么一个乳名。” 每每在外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女儿,赵母总是带着几分自豪和欣慰的。 “原来如此!” 大长公主作恍然大悟状。 一句“小满胜万全”便可见其父母的拳拳爱女之心。 赵予安到底还是没能留在公主府养伤,因为赵母直言,担心她打扰到大长公主的清净,执意要带她回家。 大长公主拗不过,只得放人。柴瑾煊虽然多有不舍,但一想到,他父母也不拘着他,他可以每天都跑去赵家找她,于是便也点头应了。 赵家的马车,来时,只载了赵家夫妇两人,走时,除了载上赵予安和半夏,还装了半车的名贵药材和补品回去了…… “公主,您就这么同意了这门亲事?”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大长公主身后的老嬷嬷探出身来问道。 “皇上不会允许柴家再去寻个门当户对的亲家的。” 大长公主垂眸,掩去眼底的黯然。 大长公主嫁去定国公府,已经是皇帝最后的仁慈了。 柴家……不能再独大了! 第58章 柴云铮、慕婉凝 定国公柴蘅,上过战场、挣过功勋,后来更是娶到了先帝最疼爱的嫡长女。这些在当年,也曾轰动一时。 他或许也曾骄傲过,自己的丰功伟绩,让他能有资本迎娶自己深爱的女子。可这些年,皇帝有意无意的打压,也让他看清楚了:功高盖主的下场,或许是九族尽灭。 故而,大长公主生下儿子后,夫妻二人一商量,便决定,只让柴瑾煊承袭爵位,不让他入朝为官。 一个徒有虚名的世子,不会对皇帝造成任何威胁。 定国公虽然不愿意自己儿子娶一个小门小户家的女儿,但是他也很清楚,眼下,他的儿子不能再娶世家贵女。唯有柴瑾煊的夫人,背后没有强悍的母族,皇帝才能不再紧紧盯着柴家。 毕竟……柴家已经损失了一个嫡子了…… “蘅郎,我知你不满意瑾煊的这门亲事,但是你也该清楚,我们没得选。” 大长公主依偎在定国公的怀里,柔声说道。 “我知道。” 定国公的声音闷闷的,似乎情绪受挫。 “予安是个好孩子,瑾煊也很喜欢她,只要他们两个人,日后过得幸福便好。” 大长公主继续宽慰定国公道。她是真心喜欢赵予安的,这丫头长的很讨喜,性子也好,且聪明伶俐,和她的儿子站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十分相配的。 “我知道。这几日,我曾偷偷去瞧过她。那丫头率真活泼,瑾煊和她在一起时,脸上笑容也多了。我只是……又想起云铮和婉凝了……” 定国公搂紧了怀里的人,眼眶微微泛了红。 “哎……婉凝性子犟,不肯回来,一个人带着平安在外面住着。我瞧着都心疼!这两日,我让瑾煊再去看看他们!” 一想到柴云铮,大长公主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柴云铮,是定国公柴蘅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三年前,他死在了北疆的那场战争中。 翌日。 柴瑾煊又带着补品,跑去了赵家。 这些日子,他天天找借口去赵家,跑的勤了,连赵家的门房都悄悄打趣,说是家中的门槛都要磨平了。 赵夫人也由最初的抗拒、排斥,变得越来越喜欢这个未来女婿了。 难怪世人总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瑾煊来了啊?今日在家中吃午饭吗?我让人给你准备几道你爱吃的菜。” 赵母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岳母,今日我就不在家里吃饭了,我要带小满出去一趟。” 柴瑾煊边说边往梧桐苑跑。 “好好好,你仔细脚下,别摔着了。” 赵母笑着叫嚷道,眉眼间的喜色,让一旁的沉香看得直咂嘴。看样子,赵母是很享受这声“岳母”的称呼的。 梧桐苑内,赵予安正坐在院中,百无聊赖地看玉竹和半夏逗趣儿。 半夏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已经能走了,故而,现在每天,玉竹都会搀着她走动走动。 “小满!” 熟悉的男声在门口响起,赵予安立马来了精神。她娇笑着迎了过去,想要看看柴瑾煊今日又给她带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你怎么空手来的?” 赵予安失望地嘟囔道。 “怎么?我空手就不能来了?” 见她有些不大高兴,柴瑾煊立刻开口逗她。 “能,自然是能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她每天竟有些盼着他来了。 “今日,带你出去玩,可好?” 柴瑾煊拉起她的手,笑眯眯地说道。 “真的吗?可是我娘……” 赵予安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自从她胳膊受伤后,她娘就不让她出门了,说是让她在家好好养伤。 “放心,我已经提前和岳母大人打过招呼了。她同意了。” 见赵予安精致的小脸儿上挂着几分迟疑,柴瑾煊立马开口说道。 “又乱叫,什么岳母,咱俩还没成亲。” 赵予安佯装不高兴地说道,实则心里还是特别开心的。 “我母亲已经在准备了,约莫这几日就会上门提亲了。” 每每见到赵予安,柴瑾煊的心情就变得异常好。 赵予安抿抿唇,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她心里欢喜,却又有些忸怩,不好意思说出口。 “玉竹,帮你家小姐梳妆,咱们待会儿要出门。” 柴瑾煊朝玉竹招了招手。 “去哪里玩呀?” 赵予安一边朝屋里走,一边随口问道。 “桃花巷。” 柴瑾煊如实回道。 桃花巷? 赵予安的脚步稍稍顿了顿。 提起桃花巷,她就想起了她的姑母。 最近这段日子,因为赵予安受了伤,赵母不准她出门,所以关于她姑母和苟家的近况,她知道的不多。 赵芙蓉倒是来梧桐苑看过赵予安几次,只是每次过来,她都是愁容满面的,赵予安也不敢瞎打听,怕触及到她的伤心事。 “去桃花巷做什么?” 赵予安顺口问道。 “去看看平安和小婶婶。” 平安?小婶婶? 是他们? 赵予安立马就想起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以及他那个漂亮的娘亲。 “他们与你们柴家是亲戚?” 赵予安好奇地问道。 “路上和你细说。” 关于平安母子的事情,柴瑾煊觉得,也应该同赵予安说一说了,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柴瑾文,也就是平安,他爹柴云铮是定国公府的嫡次子,他的夫人慕婉凝,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 柴云铮与慕婉凝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奈何,皇帝多疑,怀疑柴家和慕家联姻另有所图,故而多番打压。最终,镇国将军决定弃车保帅,与慕婉凝断绝关系,将她赶出慕家。 而柴云铮性子也傲,他不愿靠祖宗荫蔽,只想凭借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未来。于是,在慕婉凝被赶出慕家之后,柴云铮也自请离开定国公府。 两个人在没有双方长辈见证的情况下,自行成家,且置办了外宅。 二人婚后第二年,便生下了小平安,成家立业,是柴云铮的期盼。既然家已定,那他便可以毫无顾虑的去奔赴自己的前程了。 于是,在小平安两岁多时,柴云铮辞别妻儿,只身奔赴北疆战场。他以为,凭他自己的本事,可以闯出一番天地,事实证明,他也的确有这个实力。 只可惜……三年前,北疆的那场战役中,出现了敌国的奸细,导致柴云铮带领的一队人马,尽数折在了北疆战场上! 他再也没有回得来,从此小平安失去了爹,慕婉凝也失去了夫君…… 第59章 捉鸡 等赵予安和柴瑾煊走到桃花巷时,关于柴云铮和慕婉凝的事情,她也听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让赵予安想不通的是,镇国将军府的人,当真就那么心狠吗?府中嫡出的小姐,因皇权打压,被迫离家后,他们当真就对她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吗? “漂亮姐姐!” 就在赵予安还在低头沉思之时,一个小小的、软软的小团子,突然扑了过来,将赵予安的大腿紧紧地抱住。 “小平安!” 望着抱着自己小家伙,赵予安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扬起了笑意。 小家伙小小的一坨,圆滚滚的,一看就是被养的很好的孩子。 “瑾煊哥哥今日怎么和漂亮姐姐一起来了?” 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向柴瑾煊。 柴瑾煊一步上前,将他从赵予安的腿上扒拉下来,然后一抬手,就将他扛在了肩头。 身形瘦削修长的少年,肩上却坐着一个圆嘟嘟的小团子,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有趣! “你娘呢?” 柴瑾煊并未回答小家伙的疑问,反而是问起了小平安的娘。 “娘在院儿里捉鸡呢!” 小平安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嫌弃的样子。 捉鸡? 赵予安微微一愣,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幅“美妇人捉鸡”的画面。 “走,咱们瞧瞧去!” 柴瑾煊扛着小家伙,径直往院里走去。 赵予安提脚跟上,直到进入院子后,她才终于明白,为何小平安会露出那副嫌弃的模样了! 什么“美妇人捉鸡”?根本不存在! 只见慕婉凝一手叉腰,一手提刀,追着一只冠子红艳艳的大公鸡,满院子飞跑!她的头上、衣裳上,尽是鸡毛。 “娘,瑾煊哥哥来帮你捉鸡了!” 小平安扯着嗓子叫喊道,然后还顺着柴瑾煊的身子,爬了下去。 “哟,瑾煊来了?快快快,快帮我捉鸡!这可恶的公鸡,我逮了它一早上了!” 慕婉凝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等她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才发现了柴瑾煊身后跟着的赵予安。 “咦?这位姑娘……” 慕婉凝上下打量了赵予安几眼,才终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一拍脑袋。 “这不是那日那个姑娘?她……她姑父同王如梅有牵扯的那个?” “小婶婶,正式给你介绍一下,她叫赵予安,是我的未婚妻。” 柴瑾煊生怕慕婉凝大大咧咧的,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于是赶紧将话给接了过去。 “平安娘亲您好,我是赵予安。” 赵予安窘迫地愣在原地,她还不太习惯跟着柴瑾煊唤“婶婶”。 “好好好!你小子,我上次就说你俩有猫腻了吧?” 慕婉凝朝柴瑾煊翻了一个白眼儿,自鸣得意地说道。 赵予安偷偷瞄了一眼柴瑾煊,自己却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接话。平日里,她倒不是这么矫情的性子,只是,这是她第一次被柴瑾煊介绍给他的亲人,她觉得有些害羞。 “小婶婶,我帮你捉鸡。” 为了缓解尴尬,柴瑾煊决定转移慕婉凝的注意力。 “对对对,捉鸡!快帮我逮住这只该死的公鸡!杀了它,给你们做红烧小公鸡!” 说完,慕婉凝就将手里的刀,直接递给了柴瑾煊。 柴瑾煊接过刀,飞身而起,三两下就将那只大公鸡给捉住了。然后手起刀落,只见方才还活蹦乱跳到处蹦跶的公鸡,瞬间就鸡头落地,一命呜呼了。 饶是柴瑾煊的刀法再如何快,也还是有几滴鸡血沾上了他的衣袍。他不以为意地甩了甩手,掏出帕子,将手擦拭干净,立马就又恢复了翩翩公子的范儿。 “还是瑾煊厉害!这世子,没白当!” 慕婉凝喜滋滋地接过大公鸡,气咻咻地拍了它一下,而后才高高兴兴地拎着大公鸡进屋去了。 望着满院的狼藉,柴瑾煊无奈地叹了一声气,而后,他和小平安两个人,默契地走到墙角,拿起放在那里的簸箕和扫帚,认命的开始打扫院子。 赵予安打量了周围一圈,发现这偌大的院子,竟没有一个帮忙的下人。赵予安有些奇怪,遂悄声地去问了柴瑾煊。 “小婶婶说,这是她和小叔的院子,她不喜欢有别的人在。” 柴瑾煊一边清理着地面,一边同赵予安闲聊着。 一个世家嫡女,竟能抛却过去锦衣玉食的生活,洗手做羹汤,挽袖剪花枝,这样的女子,值得被爱。 赵予安这样想着,便也主动动手帮起了忙。 “哎哟,哪儿需要你做这些?快停手,让他们两个干!” 捧着热水准备拔鸡毛的慕婉凝,见到赵予安正在帮忙打扫院子,立刻就叫了起来。她快步走上前,一把夺过赵予安手里的扫帚,径直扔给了柴瑾煊。 “你也好意思让你未过门的娘子做这些粗活?” 慕婉凝狠狠地瞪了柴瑾煊一眼,觉得他实在是替男子丢脸。 “小婶婶,我没有啊!我方才和平安倒脏污去了,我没看到她在……” 柴瑾煊满脸憋屈,期期艾艾地眼神投向了赵予安。他的确是没注意到,赵予安在帮忙扫地。 “平安娘亲,不怪他,是我主动帮忙的。” 赵予安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解释道。 “哎呀,什么平安娘亲?叫的这么生分,以后,你就跟着这臭小子,唤我一声‘婶婶’可好?我就倚老卖老,叫你一句‘予安’可行?” 慕婉凝大大咧咧地开口说道。她看出了赵予安的拘谨,于是主动开口,拉近双方的关系。 “您哪里老了?您是貌美又年轻的小夫人!” 赵予安被她逗乐了。 慕婉凝的性子真好,任谁见了都是喜欢的。 “还‘您’呢?你这不就把我叫老了?” 慕婉凝笑盈盈地看着赵予安,心里觉得这个秀气的小姑娘,也很讨喜。 两人说说笑笑的,氛围甚是融洽,完全忘了一旁正在卖力干活的柴瑾煊和小平安。 “平儿,来,过来,帮娘把这鸡毛拔一下。” 慕婉凝将那盆烫呼呼的热水放在地上后,就招呼小平安过来拔鸡毛。 “小婶婶,我来吧,平安这么小,水这么烫……” 闻言,柴瑾煊立马走上前,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让他来!他是个没了爹的孩子,若再不从小学会做这些事,日后长大了……哪家姑娘会要他?” 慕婉凝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眼底有泪花浮现。 第60章 宾主尽欢 赵予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但目光还是忍不住追随着小平安。 小平安很懂事,他二话没说,就跑到热水盆旁,笨拙地拎起大公鸡,把它丢进了热水里。三两下烫了烫,然后又龇牙咧嘴的忍着烫意,把大公鸡提了出来拔毛。 小小的人儿,白嫩的双手被烫的通红,柴瑾煊微微红了眼,站去一旁,不忍再看。 “小平安真厉害,都会拔鸡毛了,姐姐都不会呢!” 赵予安走上前,半弯着腰看着小平安,她亮晶晶的双眸中,装满了惊喜。 小家伙被赵予安一夸,立马骄傲了起来,他昂着头,白嫩嫩的小脸儿上悄悄地爬上一抹红晕。 “平安很厉害!姐姐也厉害!” 小平安的动作还算麻利,看得出来,这不是他第一次干这种活了。 “喏,这是奖励给我们厉害的小平安的。” 赵予安将小家伙拉去一旁,递给他一包点心,而后又朝柴瑾煊使了个眼色,柴瑾煊心领神会,立马走上前,端走了还很烫的水盆,又顺手将大公鸡给彻底的处理干净了。 慕婉凝站在一旁,久久没有吱声。她看着柴瑾煊和赵予安两个人,一个柔声夸赞安抚着小平安,一个帮忙动手料理了那只鸡,两个人甚至都没有沟通,就默契的将事情处理的漂漂亮亮的。 眼前的一幕,让慕婉凝想起了柴云铮还在的日子,那个时候,他们夫妻俩,也像赵予安和柴瑾煊现在这样吧?一个轻声细语哄儿子,一个手脚麻利干家务。 思及过往,慕婉凝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悄悄撇过头,伸手抹了一把眼泪之后,才堪堪走到自己儿子身边。 “平儿,少吃点点心,要不然,待会儿吃不下饭了。” 望着眼前乖巧懂事的儿子,慕婉凝既欣慰又心酸。 “你们留下吃饭吧,我再去买些菜。” 慕婉凝弯下腰,替儿子擦了擦嘴角,然后笑着同赵予安说话。 “小婶婶,你就别忙活了,我让人订了酒楼的菜,待会儿就送过来了。你只需要负责,把这只鸡给炖了就行了!” 柴瑾煊将处理好的鸡拿去了厨房后,就走了出来。 “又让你破费了。” 慕婉凝笑着说道,她并没有拒绝柴瑾煊的好意。 “不碍事的,咱们世子爷不差银子!” 赵予安笑着打趣道。 听到这话,慕婉凝又笑了起来:“确实,咱们家世子爷,最不差的就是银子了。” 这几年,柴瑾煊的名头,在京城那可是响当当的,京城第一首富的名号,可不白叫的! 午饭时,子樾拎着几个食盒送了过来。 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的饭菜,其中最显眼的,当属桌子正中央的那一盆红烧大公鸡了! “子樾也一起坐下来吃吧,在我这里,不兴尊卑那一套。” 慕婉凝热情的招呼道。 子樾抬眸,眼巴巴儿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让你坐你就坐,看我作甚?” 柴瑾煊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一听这话,子樾立马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这鸡烧的,比我娘烧的都要好吃!下回,我还要来蹭饭!” 赵予安十分捧场,就着那盆红烧大公鸡,吃了满满一大碗饭。 “只要你喜欢,天天来我都高兴!” 慕婉凝又给赵予安夹了一块鸡肉,两人相处的非常融洽。 一顿午饭,宾主尽欢。 临走时,赵予安才将自己带过来的礼物,偷偷塞给了小平安。有吃的、用的,还有一些孩子的小玩意儿。 小平安抱了个满怀,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前些日子,我听瑾煊说你胳膊受了伤,这是我自己泡的药酒,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你可以用它来擦擦受伤的那处,有助于恢复,也免得日后落下什么病根儿。” 慕婉凝拿出一瓶药酒,塞到了赵予安的手里。如今她手里,虽没什么贵重的礼物,但这些小东西,倒还不缺。 赵予安欣然收下,并未推辞。 “头一回正式见面,婶婶也没什么稀罕东西给你,这支碧玉簪子,是我从前未出阁时,家中长辈所赠,如今厚颜,转赠给你,还望你不要嫌弃。” 短短半日的相处,让慕婉凝打心眼儿里喜欢柴瑾煊的这个未婚妻。 “使不得!我如何能收婶婶这般贵重的东西?” 赵予安连连摆手推拒,她识货,自然知道这支碧玉簪子有多名贵。 “给你,你就拿着,往后在我这里,没什么使不得的。” 慕婉凝嗔怪地看了一眼赵予安,将那支碧玉簪子强行塞到了赵予安的手里。 赵予安迟疑地望向柴瑾煊,却见他正朝自己点头,于是,赵予安也不再推辞,大喇喇的收下了这份重礼,心里也在想着,何时再给这位小婶婶回份大礼。 …… “怎么了?怎么从小婶婶家里出来,你就好像心事重重的?” 柴瑾煊见赵予安眉头微蹙,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遂忍不住开口问道。 赵予安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是有意无意地把玩着手里的碧玉簪子。 “这簪子的样式,倒是别出心裁。” 赵予安捏着簪子,举到了柴瑾煊的眼前。 柴瑾煊接过那支碧玉簪子,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嗯,确实不落窠臼。” “你可看得出来,这样质地的玉,可常见?” 赵予安继续问道。 “的确不常见,怎么了?” 柴瑾煊有些好奇赵予安的反应。 慕婉凝未出嫁前,好歹也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出小姐,她手里有几样罕见的珍宝首饰,并不为奇。 “我再问你,以你行商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种质地、这种样式的碧玉簪子,你可曾在别处见到过? 赵予安依旧没有直接回答柴瑾煊的问题,反而是又问了他别的。 “不曾。” 柴瑾煊摇了摇头,如实回道。 “但是……我见到过,并且我手里,也有一支一模一样的碧玉簪子。” 赵予安突然停下脚步,郑重其事地说道。 “什么?你也有?若我没记错的话,这支簪子的款式,应当是多年之前的老款了。按理来说,现在应该不会再在市面上流通了。” 柴瑾煊眉头微蹙,看向赵予安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探究。 第61章 两支一模一样的碧玉簪子 赵予安静默了片刻后,就拉着柴瑾煊,以最快的速度回了赵家。 “这……” 盯着桌上两支一模一样的碧玉簪子,柴瑾煊也陷入了沉思。 “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支碧玉簪子?” 柴瑾煊有直觉,赵予安的这支簪子,应该并非正常途径所得。 “我捡的。” 赵予安认认真真地回道。 “捡的?你上哪儿捡的这般名贵的东西?告诉我,我也去捡捡。” 柴瑾煊双眉一挑,好笑地望着赵予安。 “正经点。” 赵予安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说着说着,就没个正形了? “好好好,那你跟我说说,你是在哪里捡到的这支簪子。” 柴瑾煊恢复神色,一本正经的问道。 “山神庙内的密室。” 忆起之前在那间密室内看到的情形,赵予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里……应当曾经关押过什么人,并且那些人,还曾遭受过非人的虐待。 赵予安将自己在山神庙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柴瑾煊。 “那些山匪,与那间密室,可有关联?” 柴瑾煊开口问道。他并未与那些山匪多纠缠,所以也不清楚那些人,究竟是否犯下其他的案子。 “我不清楚。但是那天夜里的那两个山匪,应该是从那间密室里头跑出来的。” 赵予安现下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那天夜里,从山神殿内跑出来的那两个山匪,应该知道那间密室的存在。 对了,半夏! 赵予安突然跑到院子里,将正在和玉竹玩闹的半夏给叫了过来。 “半夏,我问你,带你回山寨的那两个山匪,后来去哪里了?” 那天,是那两个山匪带走的半夏,但是后来,赵予安去山寨里救半夏时,并未见到那两人。她一开始以为,是自己慌忙之中,未曾注意到,可后来她仔细想了又想,确实不曾见到那两张面孔。 “他们就在山寨里啊!小姐,你不记得了吗?我们离开时,遇到过他们啊!” 半夏挥了挥小胖手,努力替赵予安回忆。 “哈哈哈,我就说吧?养着这小胖丫头,肯定能招来这小娘们儿!” 半夏压低嗓音,努力模仿那两人的声音。 是他们? 熟悉的话语,总算让赵予安记起来了。 “可是……他们的模样……” 赵予安迟疑地开口。 “他们易了容。” 柴瑾煊接过话说道。 一群乌合之众,居然还懂得易容? 这真是匪夷所思! “对对对,我是瞧见他们从脸上撕下了什么东西,然后他们的脸,就不一样了。” 半夏努力解释着,可奈何,她对易容术一无所知,只能将她眼睛看到的事情,如实告诉了赵予安和柴瑾煊。 “他们……真的只是一群普通的山匪吗?” 赵予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柴瑾煊不置可否,下一刻,他就招来了子樾,让他派人去湖州府衙,调查山匪的事情。 “关于碧玉簪子的事情,我觉得咱们还是有必要再去问问小婶婶,或许……她知道些什么!” 这支碧玉簪子既然出自慕婉凝之手,那想来,她应该知道些别的什么。 “好。” 赵予安点点头应下,这件事,事关那些山匪,她也想调查清楚。 第二天一大早,柴瑾煊如约而至。 两人相约去了桃花巷,正巧遇到了准备出门的慕婉凝。 “小婶婶要去哪里?” 柴瑾煊走上前,从慕婉凝手里接过小平安。 “准备出门置办些东西,可巧你们来了,刚好替我陪陪平儿。” 慕婉凝笑盈盈地看向赵予安,见她不施粉黛便已出落的清丽脱俗,当下越看越喜欢。 “婶婶,我们今日前来叨扰,是有事相求。” 赵予安看了一眼柴瑾煊,犹豫片刻后,方才开口。 慕婉凝不明所以,看了看柴瑾煊,又看了看赵予安,见他们两人神色似有不对,心中顿时一紧,转身就将他们迎进了屋。 慕婉凝让小平安在院子里玩,自己则是和柴瑾煊他们进了屋说话。 在两杯热气腾腾的花茶端上来时,赵予安也将袖中的两根碧玉簪子,拿出来放到了桌上。 “咚”的一声,茶杯落到木桌上,发出了声响。 慕婉凝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哆哆嗦嗦地拿起桌上的两支碧玉簪子,顷刻间就红了眼眶。 “这……这簪子……” 慕婉凝双唇颤抖着,努力了半天,都没能将一句话说全。 见状,赵予安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接将此行的目的,如实相告。 “婶婶,我们今日过来,就是想问问您,关于这两支碧玉簪子的事情。” 闻言,慕婉凝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内心翻滚的情绪。 “这碧玉簪子,原本就是一对。” 慕婉凝神情哀伤,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据慕婉凝所说,当年,镇国将军的夫人,原本是生了一对双胞胎姐妹的,一个是慕婉凝,还有一个就是慕婉凝早逝的妹妹,慕婉清。 镇国将军的母亲,也就是慕婉凝的祖母,在得知喜讯后,特别高兴,当即就拿出一块私藏的好玉,命人去打造了这两支碧玉簪子。 只是……慕婉清生来体弱,只将将养到五岁便没了。为此,慕家的老夫人险些哭断了气。自那以后,慕将军便发了话,让所有人都不准再提慕婉清,唯恐惹老夫人伤心。 “婉清与我不同,她很乖巧,性子又柔,极讨祖母欢心,她的死,带给祖母很大的打击。” 每每忆起慕婉清,慕婉凝总是十分难受。 “那这支簪子……” 现在,赵予安他们二人也都知道了簪子的来历,可他们搞不清楚的是,这支簪子为何会出现在百里之外的山神庙? “婉清死后,她的这支簪子就随她入了土。而我的这支,就被我带出了慕家。只是不知……它为何,会在你们这里?” 慕婉凝想不通,为何本该在慕婉清棺材里的这支碧玉簪子,会出现在了赵予安的手里。 “其实,这支簪子,是我在一间庙里捡到的。” 此事说来话长,赵予安只能挑了重点长话短说。 在庙里捡到的? 第62章 两个老道闹起来了 “小姐,你在屋里吗?” 就在这时,玉竹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了进来。 赵予安跟着柴瑾煊出门时,曾经叮嘱过玉竹,说如果有急事,让她去桃花巷找自己。 玉竹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没敢直接进屋叫人,只是站在院里焦急地直跺脚。 玉竹的性子素来稳重,不似半夏那般鲁莽,这还是柴瑾煊第一次见她这么焦躁。 “出去看看,或许真有急事。” 柴瑾煊拉了拉赵予安的手,示意她先出去看看玉竹。 碧玉簪子的事情,不急在一时,可玉竹的样子,却像是有很着急的事情的。 赵予安扯了扯嘴角,朝慕婉凝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慕婉凝亦表示理解,点点头示意她先出去瞧瞧情况。 “怎么回事?在别人家中大呼小叫的,没点礼数。” 赵予安快步走了出去,见到玉竹时,还不忘嗔怪了一句。 “小姐,对不住,是奴婢莽撞了,实在是……奴婢也没法子了,老爷、夫人又出了门,奴婢只能来寻您了……” 玉竹搓着手,无措又焦急。 “发生何事了?” 赵予安了解玉竹,若无棘手的事情,她不会这么鲁莽跑来这里的。 “小姐,有……有两个老道,在咱们府门口闹起来了!” 玉竹急出了汗,磕磕巴巴的总算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讲清楚了。 她说,约莫半个时辰前,有一个老道寻来了赵家,指名道姓要找赵予安。 奈何赵予安刚跟柴瑾煊一起出了门,赵家夫妇也不在家中。于是,家里的下人便欲安排老道先进去等着,谁知老道不依,声称一定要见到赵予安之后,才肯进去。 下人们没法子,只能去找了玉竹。想着她或许应该知晓自家小姐的行踪。 等玉竹匆匆跑去大门口时,却见到,又来了一个衣着装束一模一样的老道! 两个老道站在赵家的大门口,面面相觑了片刻之后,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吵了起来! 起初,玉竹和赵家的其他下人,也都没怎么在意,谁知道,不消片刻,二人竟动起了手来!甚至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众人围在赵家大门口指指点点的。 玉竹顶不住压力,这才跑过来找赵予安。 “两个老道?” 赵予安有些诧异。 他们在悬崖下遇到的那个老道,的确说过要来京城找他们的,这件事,赵予安和柴瑾煊都清楚。所以,他们猜测,其中一个老道,或许就是他。 那……另外一个老道,又是何人呢? 赵予安和柴瑾煊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如你们先回去看看,至于其他的事情……咱们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此时,慕婉凝忽然走出来,朝赵予安他们说道。 “也好,今日到底是我的婢女鲁莽了。还请婶婶原谅,改日我们再来赔礼道歉。” 赵予安谦卑的态度,惹得慕婉凝反而皱起了眉头。 “予安又说浑话,在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慕婉凝佯装不悦地说道。 得知赵予安和柴瑾煊要离开,小平安却不依了,他吵着闹着不让他俩离开,最后还是慕婉凝松了口,允许小平安跟着柴瑾煊他们一起去瞧瞧热闹。 “小婶婶放心,天黑前我们定会把平安送回来的。” 柴瑾煊抱起小平安,郑重其事的承诺道。 慕婉凝朝他们摆摆手,催促着他们赶紧离开。毕竟……有人帮忙带孩子,她又有什么不乐意的? 赵家大门前,两个老道斗的不分你我,直到…… “道长!” 婉转清脆的女声乍然响起,让两个正在打斗的老道,双双瞬间停了手。 “丫头!” 一个老道率先快跑几步,奔至赵予安的跟前。 “柴道长。” 赵予安乖巧地开口唤道。眼前的老道,正是先前在峡谷里救她和半夏的那位。 姓柴? 柴瑾煊微微蹙眉,眸光微深,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赵予安见柴瑾煊没有上前打招呼,于是赶忙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以作提醒。 “原来道长竟是姓柴,搞不好八百年前,咱们还是一个祖宗呢!” 柴瑾煊回过神来,笑盈盈地朝老道打招呼道。他在峡谷里待了不过半日,与老道接触的也不多,先前也不知道对方竟同自己一个姓氏。 “说不准老道我就是你的祖宗呢!” 柴道长笑盈盈地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地说道。 “道长说笑了。” 柴瑾煊被他盯的有些不大舒服,遂撇过头,朝赵予安看去。 娇俏的少女,粉面桃腮,像是画儿里走出来的人儿。 柴瑾煊越看越喜欢,不知不觉竟有些看痴了,还是一旁的赵予安轻咳了两声,才将他的神思给拉了回来。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收敛一点。” 赵予安红着脸,瞪了柴瑾煊一眼。 “好你个柴老头!你都背着我干了什么?” 彼时,一道如雷般的怒吼声,将众人都吓得一激灵。 声音刚刚落下,赵予安就见到一个身影,飞快地窜了过来,然后又迅速地伸手,将柴瑾煊直接推离了赵予安的身旁。 这是什么情况? 赵予安懵了。 柴瑾煊更是不明所以。他被人猛地一推,险些向后仰倒,幸亏子樾眼疾手快,将他稳稳扶住,才免了他被摔之祸。 “你这老头儿,这么不讲武德?怎么一上来就动手?” 子樾不满地看向那老道,眼底满是戒备。 “就是!你这老头,忒不讲道理了,好好儿地推他作甚?” 柴道长睨了对方一眼,看似是在谴责对方,但却并无任何阻止的动作。 “二位道长,可是相熟?” 彼时的赵予安,总算是看出些端倪来了,眼前的两个老道,应当是认识的。 “我跟他可不熟!丫头,你听老道我一句劝,别跟姓柴的有瓜葛。” 眼前的陌生老道,突然转身,拉着赵予安絮絮叨叨了起来。瞧他苦口婆心的样子,赵予安并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有几分莫名的亲切感。 “赵道长?真的是您吗?” 就在赵予安准备开口询问对方,该如何称呼他时,赵母的声音,却突然在赵予安耳畔响起! 赵道长? 第63章 柴瑾煊怒怼赵道长 只见,赵夫人拨开人群,急急忙忙地走上前来。 “娘,您认识这位道长?” 赵予安走上前,挽住赵母的手臂,好奇地问道。 “这位赵道长,就是当年,赐你乳名的那位。” 赵母附在自己女儿的耳畔,悄声解释道。 原来是他啊! 赵予安恍然大悟!她那时尚小,自然不记得这位赵道长。 “赵道长,请恕小女有眼无珠之罪。” 赵予安走上前,施施然朝那位赵道长行了一礼。 赵道长不甚在意地朝她摆摆手,丝毫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眼下,他担心的是,怎么才能让姓柴的远离赵予安。 “娘,这位柴道长,就是我之前同您说过的,救了我和半夏的那位恩人。” 赵予安一转身,又将柴道长介绍给了赵母。 赵母一听,立马提步上前,拱手作揖,就要朝柴道长致谢。 “你们别搭理他,这糟老头子,心眼儿坏得很。” 就在这时,那位赵道长却忽然上前一步,伸手将柴道长推得远远儿的。 众人不明所以,皆面面相觑。赵母楞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尴尬地停在半空,落也不是,举也不是。 “二位道长……可是有什么误会?” 彼时,身为准女婿的柴瑾煊,自然要表现一番,他倏地开口,试图打破僵局。 “误会个屁!你们姓柴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赵道长无差别的攻击每个姓柴的人。 本想做个有礼貌的好女婿,在丈母娘面前留个好印象,可眼下被赵老道这么一怼,柴瑾煊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什么礼数了! 骂他,他可以忍一忍,可是骂所有姓柴的,柴瑾煊可忍不了! “怎么?您是被多少个姓柴的人摧残过,才能说出这种饱经风雨的怨言?” “那晚辈可得谢谢您,亏得您舍己为人、英勇献身,才能证明我们柴家出来的,都是厉害的人。” “您看,我虽然觉得您出言无状,又傲慢无礼,但是我依然很尊敬您。这就说明,我们柴家人的格局大!再者,姓赵的人,除了您,其他的都很知礼明仪,这也说明,他们并没有被您的言行所影响,毁了赵之一姓。” 柴瑾煊滔滔不绝的一番言论,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是懂如何拍未来岳丈一家的马屁的!在暗戳戳地骂赵老道的时候,还能将赵予安一家撇清干系,不得不说,柴瑾煊这张嘴,是会怼人的。 “哇,瑾煊哥哥好厉害!” 方才还躲在柴瑾煊身后看热闹的小平安,此时正探出了脑袋。他虽然听不懂自己的瑾煊哥哥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见到周围的人,都露出了钦佩的神情,遂也跟着拍手叫好! “你……” 赵老道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可论口舌,又说不过柴瑾煊,最终只能气哼哼地瞪视着他。 “二位道长远游而来,定也累了,不如先行移步,进我赵家,喝口茶、歇个脚?” 彼时的赵母,眼见局势有点不对,连忙开口打圆场。 说罢,赵母还悄悄朝自己的女儿使了个眼色。赵予安见状,连忙扬起笑脸,热络地迎了上去。 “玉竹,快命人备茶。” 赵予安开口吩咐道。 玉竹得令,忙不迭地跑了。 “再叫人备些易消化的小点心。” 赵予安揉了揉小平安的脑袋,朝远去的玉竹叫唤道。 因着有了赵家母女的圆场,赵道长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 赵母在前头引路,亲自带着二位道长往前厅而去。而赵予安和柴瑾煊,则是落在了他们的后面。 “答应我,以后别有事没事的就张嘴。显得好像就你长嘴了似的。” 赵予安撇过头,朝柴瑾煊翻了一个白眼。 “瑾煊哥哥本来就长了嘴啊!” 懵懂无知的小平安,扬起毛绒绒的小脑袋,纯净的双眸里,装满了疑惑。 赵予安一时无言以对,只得伸出手,无奈地捏了捏小平安肉嘟嘟的小脸。 “小平安,你不懂,你的瑾煊哥哥啊,比别人多长了一张嘴!” 看着一旁洋洋自得有些显摆的少年郎,赵予安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柴瑾煊这张魅惑众生的脸,足以抵去赵予安方才对他的那一丝丝的不满。 前厅内,赵家的婢女们,已经端上了茶水和点心。可两个老道,还是互相瞪视着。这场无声的争斗,在赵予安踏进来时,瞬间破灭了! “赵丫头!” 柴道长热情地起身,朝她走去。 “走开,走开,走开!离小满远点!” 赵道长上前一步,将柴道长拦了下来。 眼瞅着两个道长又要闹起来,赵予安连忙出声制止:“二位道长,先坐下,喝口茶,润润嗓子。” 赵予安一手端起一杯茶,一左一右地递给了两个老道。 两个老道这才哼哼唧唧地坐了下来。 “平安,叫人。” 这时,柴瑾煊牵着平安走了进来。 “平安见过漂亮夫人。” 小平安摇晃着脑袋,眼睛虽然一直盯着一旁的点心,但依旧有礼有节地朝赵夫人行礼。 漂亮夫人?这是什么称呼? 赵予安和柴瑾煊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平安,这是你漂亮姐姐的母亲,你该称呼伯母。” 柴瑾煊弯下腰,宠溺地刮了一下平安的鼻子。 “无碍的无碍的。” 赵夫人连连摆手,对于小平安的这个称呼,她反而听着很高兴呢!毕竟,哪个女人不喜欢被人夸漂亮呢? “娘,这是世子的堂弟,也是柴家的人。” 赵予安小声的解释道。 赵夫人点点头,对于小平安的身份,她并不怎么好奇。说到底,能被柴大世子这般呵护的孩子,家世定也不一般。 只不过…… “这孩子,瞧着倒是眼熟。” 赵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小平安几眼,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孩子。 “他家住在桃花巷,上回……” 赵予安扯了扯自己娘亲的衣袖,悄声说道。 闻言,赵母立马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这孩子瞧着眼熟,原来上回在桃花巷,她已经见过他了! 一想到桃花巷,赵母就想到了赵芙蓉,一想到赵芙蓉,赵母就忍不住的开始叹息。 哎……也不知道赵芙蓉状告苟不仁的事情,何时才能了结! 第64章 苟不仁的母亲来闹事 想什么来什么,就在赵夫人还在感慨过往时,沉香突然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苟家来人了!” 赵芙蓉和苟不仁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谁都没想到,平日里看着相敬如宾的夫妻,最后居然闹到了衙门!那些本该被掩埋的陈年旧事,再一次被提及时,伤害的依旧是女子。 这些日子,赵芙蓉虽人在赵老夫人院子里窝着,但外面的流言蜚语,却并没有放过她。 有说当年,是她故意勾引苟不仁的,还有说她早在和苟不仁在一起之前,就已非完璧……各种各样的谣言满天飞。 赵芙蓉不是不知道,但她却选择了充耳不闻,从她决定与苟不仁和离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面对闲言碎语的准备! 苟家的人,从来都不是善茬! “我先去瞧瞧,二位道长先坐着喝喝茶。” 赵夫人压了压怒气,勉强撑着笑,同两个道长说道。 他们并不在意这些俗事,只是摆摆手让她直接去忙。 赵予安不放心她娘,遂提着步子跟了上去。柴瑾煊不放心赵予安,也抬脚跟了过去。唯有小平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低头吃点心。 赵家大门口,再次聚集了一群围观群众。 赵夫人叹了一口气,抬脚迎了上去。 “苟老夫人!” 苟不仁的母亲——姬氏,正带着一帮虎背熊腰的家丁,围堵在赵家门口叫嚣。见到赵夫人走过来,她立刻就像张开翅膀欲争斗的老母鸡一般,雄赳赳气昂昂的自人群中走了出来。 “云氏,任凤秀呢?让她出来跟我对话!” 苟老夫人不管不顾的大吵大叫了起来,那副模样,活脱脱一个老泼妇! “婆母身子不适,还在养病中,苟老夫人若有什么急事,可以同晚辈说说。” 赵夫人强撑着几分笑脸,同苟老夫人说道。 “同你说?你算什么东西?同你说得着吗?” 苟老夫人当着围观群众的面,丝毫不给赵夫人脸面。 赵夫人捏紧了手里的帕子,脸上再无一丝笑意。 给脸不要脸的老东西,真当她云禾是好欺负的吗? 见到自己的娘亲受辱,赵予安再也忍不住了!她快步走到赵母的身旁,正准备开口帮腔,却不料,被赵母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小满,这是长辈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开口。如今,你与世子即将定下亲事,这个时候,你可千万莫要因为这老泼皮而坏了名声。” 赵母压低声音,附在赵予安的耳旁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赵母还想着维护自己女儿的名声,赵予安感到既无奈又气恼。 “我婆母正在病中,不便见客。我夫君在外行商,来不及赶回来主持大局。眼下,我赵家,便只有我们母女二人,苟老夫人既瞧不上我,那便请回吧!” 话落,赵夫人便抬手招来了家丁,让他们闭门谢客。 只不过,赵家的大门,刚刚关了一半,便被苟老夫人带来的壮汉,给撞开了! “苟老夫人,恕我多言,私闯民宅,乃是犯法的。” 赵夫人丝毫不慌,只冷冷地盯着那位撞门的大汉。 大汉被她盯的心里一慌,无措地回头,朝苟老夫人看去。 “犯法?犯什么法?我进我亲家的门,还犯法吗?这事儿有天理吗?便是告到玉皇大帝面前,我也有理!” 苟老夫人不管不顾地撒起泼来。 “苟老夫人,容晚辈提醒您,你苟家与我赵家,早已恩断义绝,不存在姻亲关系了。” 便是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赵夫人仍然气势十足,半分不曾服软。 “呸!你说断就断?我同意了吗?我家不仁同意了吗?你们想和离就和离?我苟家的大门,是那么容易出的吗?” 苟老夫人啐了一口痰在地上,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你儿子强污民女,被官府收押,你不知道吗?你们苟家是什么大门,这么出不得?不如我让人去瞧一瞧?若那大门实在出不得,那直接拆了便好!官府判的和离,岂容你个老无赖在这儿颠倒是非?你有胆子在这叫嚣,你有胆子去官府闹吗?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老泼皮而已,你以为人人都怕了你?” 就在这时,柴瑾煊突然从赵予安的身后走了出来,他实在是烦透了这种老无赖,遂直接开口叫骂道。 赵夫人捏着帕子的指尖,稍稍松了松,就连赵予安脸上的怒意,都不知不觉地敛了敛。 苟老夫人很显然没料到,她都闹的这般大了,居然还有人敢站出来替赵家抱不平! 等她看清那人的样貌时,微微有些诧异:这谪仙一般的少年郎,居然站在了赵家的大门内!“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我们两家的恩怨,关你屁事?怎容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随意置喙?” 苟老夫人开启了她的无差别攻击。 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 听到苟老夫人这番叫嚣的言论,一旁的子樾当即黑了脸。 就在赵予安还在思索着,该如何说几句软话哄哄柴大世子高兴时,子樾的剑,已经出鞘了! “你这不要脸的老泼妇,我家主子也是你这种老腌臜货能随意置喙的?怎么?嫌命长了?还是觉得你这脖子上的脑袋,长的太久了,想要挪个位置了?” 子樾将剑架在了苟老夫人的脖子上,让她半分都动弹不得。 见有人对苟老夫人不利,苟家的那一帮家丁们,迅速就聚了上来。他们将子樾和苟老夫人团团围住,生怕子樾一冲动,真的将苟老夫人给抹了脖子。 “我的毛有没有长齐,苟老夫人怎么知道?莫不是你这不要脸的老贱妇,跑去我府上,偷窥了我沐浴吧?哎呦呦……你还真是……啧啧啧……” 柴瑾煊笑嘻嘻地走了过去,一抹邪魅的笑,在他的嘴角蔓延开。 苟老夫人被他说的脸上一臊,憋了半天,楞是没憋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若要论起这不要脸的功夫啊,没人比得上柴瑾煊! 第65章 柴瑾煊出手 “子樾,让人报去官府,就说……苟家老夫人不知廉耻,觊觎本世子美貌,甚至还私闯公主府。” 柴瑾煊瞥了一眼子樾,子樾见状,立马收起手里的剑。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老身一把年纪了,岂会……等等,什么世子?什么公主府?老身怎会私闯公主府?” 彼时的苟老夫人,简直要被柴瑾煊的一番话给气吐血了!她连公主府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私闯公主府? 还有什么世子?谁是世子? 苟老夫人彻底懵圈了,连带着她带来的那些家丁,也都懵了。他们不明所以,面面相觑。只有几个机灵的,最先听懂了柴瑾煊的话中之意。 “世子……公主府……莫非是,定国公世子?” 总算有人忍不住开了口。 在这偌大的京城之中,能住进公主府的世子,唯有定国公府的那位。 可是……定国公世子,怎么会帮着赵家的人? “哟,本世子美名在外啊?连你们这帮乌合之众都知晓了?” 柴瑾煊故作惊讶道。 众人一听,哪里还敢围困他,只纷纷丢下手里的利器,吓得跪了一地。 赵予安没料到,柴瑾煊竟然为了帮赵家,不惜自爆身份,甚至还……搭上了他的清誉。 她走上前,站到了柴瑾煊的身边,不得不说,柴瑾煊此举,的确让赵予安对他的好感,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小满,我是清白的,我不知道这老泼妇瞧上了我!哎……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柴瑾煊佯装委屈的样子,贴在了赵予安的身边,若不是碍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肯定又要开始撒娇耍宝了。 “咳咳,你正经点会死吗?” 赵予安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可眼底却并无怒意。 “会。” 柴瑾煊一本正经地说道。 赵予安无语凝噎,只得拼命地转移了自己的视线。她心里很清楚,她无法抵抗这张魅惑的脸。 哎……美色误人啊! “什么……世子?唬人是吧?老身才不信,堂堂世子爷,会帮你们赵家!” 苟老夫人死到临头,还是嘴硬的不肯承认,眼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就是京中赫赫有名的柴世子。 定国公府的世子,怎么可能会帮赵家?赵家不过区区一介商贾之家,何德何能,有幸让定国公府的人来替他们撑腰? “是不是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官家的人,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咯!” 柴瑾煊不以为意地睨了苟老夫人一眼。 苟老夫人一时无言以对,只能傻傻地愣在原地。 没过多久,子樾便带着官府的人赶来了。为首的,正是上次审理苟不仁一案的李大人。 李大人一来,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柴瑾煊。他着急忙慌地跑上前,甚至连额上的汗,都来不及擦,便“噗通”一声跪下,朝柴瑾煊行了个大礼。 “卑职来迟,还请世子恕罪。” 一语惊起千层浪,方才还围观看热闹的那些人,个个吓得白了脸:这少年,还真是世子啊! 彼时的苟老夫人,也彻底的傻了眼。她没料到,眼前的公子哥儿,居然真的是大名鼎鼎的定国公世子!又或许,她也隐隐约约猜到了对方身份不凡,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苟老夫人的膝盖还真是挺硬的!李大人,您说呢?” 柴瑾煊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苟老夫人,然后意有所指道。 李大人闻言,当即下令,让衙差押着苟老夫人下跪。 “哎哟,我可不敢受苟老夫人的这一拜,毕竟……我是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呢!” 柴瑾煊阴阳怪气地说道,此话一出,在场便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来的路上,子樾虽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与李大人交代了,但是到底有些不堪入耳的话,子樾没好意思说,故而眼下,柴瑾煊的这番言论,还是让李大人听得云里雾里的。 不过,柴瑾煊也没容李大人多思量,便径直开口,让他将苟老夫人和那一帮闹事的家丁,全部都给押走了! “苟老夫人,去狱中,多陪陪您儿子吧!往后也不知道还能见几回了!” 柴瑾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去湖州府调查的衙役,最近回京了,苟不仁的案子,也该开审了。 “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赵予安扯了扯柴瑾煊的衣袖,低声同他道谢。她很清楚,今日之事,若无柴瑾煊出手相助,苟家的人,定会将赵家闹个天翻地覆。 “若真想谢我,你得拿出点诚意。” 在面对赵予安时,柴瑾煊又露出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什么诚意?” 赵予安不解地蹙眉问道。 柴瑾煊没有立刻应她,只是心情颇好地转身进了赵家大门。 前厅内,两个老道谁都没理谁,他们各占一边,安安静静地喝着茶。在赵家的下人,第三次续茶的时候,赵夫人他们,总算回来了。 “漂亮姐姐,瑾煊哥哥!” 最先跑出去迎接赵予安他们的,是小平安。小家伙吃饱喝足,正有些无聊呢,一抬头,就看到赵予安和柴瑾煊回来了。 柴瑾煊微微弯腰,伸出双臂,一个圆滚滚、奶呼呼的小团子,就朝他扑了过去。他双臂一拢,小家伙便被他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赵予安见小平安如此黏柴瑾煊,不禁有些吃味。她伸手挠了挠小平安的咯吱窝,逗的小家伙哈哈大笑! “怎么?羡慕了?要不,我也抱你一下?” 柴瑾煊像是能看透赵予安的心事一般,径直开口调侃道。 听到这话,赵予安先是一愣,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立马红着脸撇过头去。 “姐姐的脸,怎么这么红?是发烧了吗?” 小平安好奇地盯着赵予安的脸,呐呐地开口问道。 “咦?红了吗?” 柴瑾煊配合的接过话,然后抱着小平安,围着赵予安转了几圈,他暧昧的眼神,将赵予安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赵予安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只得拿眼瞪他。 “退退退退退退……” 就在这时,赵道长突然跑了出来,手里的拂尘,也径直拦在了柴瑾煊和赵予安的中间。 第66章 太子来了 赵予安和柴瑾煊两个人,皆被老道的这一举动给惊到了。 这赵道长,就这么不想赵予安和柴瑾煊在一起吗? “夫人,来客人了!” 就在赵予安和柴瑾煊两个人面面相觑之时,门口又传来了沉香的叫喊声。 又来客人了? 今儿赵家,可真是热闹啊! 赵夫人屁股还没碰到椅子呢,就又被迫站了起来。她心里暗暗叹了一声,无奈走出去相迎,心里却暗暗在想:希望这次来的,不是什么大麻烦! “来了,来了,来了好啊!” 彼时,那位赵道长,突然兴奋了起来。 这老头儿,到底在高兴些什么啊? 赵予安无语望天,这一天天的,事儿怎么那么多? 沉香将来客迎了进来,在看清来人的那张脸时,赵予安和柴瑾煊又双双愣在了原地。不过,柴瑾煊的反应,倒是极快,他将手里的小平安放了下来,朝那人迎了上去! “表弟,好久不见啊!” 柴瑾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欠揍样儿,便是在面对太子时,也还是没有收敛半分。 来人竟然是太子! 赵夫人神色复杂地看向太子苏明川,心里暗暗祈祷着,希望这回来的不是什么麻烦才好! “民妇携女,见过殿下。” 赵夫人是知道太子的身份的,于是拉过赵予安,母女二人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一礼。 “赵夫人不必多礼,孤今日便衣而来。” 苏明川伸手,虚扶了扶赵夫人。 见苏明川没有理自己,柴瑾煊有些不高兴了,他快步走上前,径直站在了赵予安和苏明川两人的中间,硬是将苏明川的视线给隔开了。 “表兄这是做什么?” 苏明川万年不变的冷脸,没来由地浮上一抹不悦。 “我能做什么?自然是要与表弟寒暄一通了。毕竟,咱们表兄弟俩,也好久没见了不是?” 说罢,柴瑾煊还哥俩好的,揽住苏明川的肩膀,带着他往厅内走去。 “平安,快跟上,这是你太子哥哥。” 柴瑾煊回头,朝小平安挤了挤眼,小家伙立马心领神会地跟了上去。 在这之前,小平安没有见过苏明川,自然也不清楚他的瑾煊哥哥口中的“太子哥哥”是什么意思。他虽不认识苏明川,但却知道,瑾煊哥哥的话,他要听。 赵予安作势要跟上去,却被赵夫人扯住了。 “太子来咱家做什么?咱们有多大的脸面,能让太子亲自前来?” 赵夫人微微侧目,看向了自己的女儿。她和太子唯一的接触,就是上回,和他一起吃了一顿饭。那顿饭,还是托自己女儿的福。 只是,上次……不是已经都说清楚了吗?所谓的救命之恩,已经用一顿饭还过了,怎么今日,又来了? “娘,您别看我呀,我也不知道啊!” 赵予安挠了挠头,不明所以道。她的确是不知道,太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或许……太子是为了世子而来?” 毕竟苏明川和柴瑾煊是表兄弟嘛,他来找柴瑾煊,也情有可原。 赵夫人不置可否,只微微叹了一声,便提步跟了上去。 前厅内,柴瑾煊和苏明川二人各坐一边,一点都没有方才的热络。而赵道长和柴道长两个人,也是如此,二人大眼瞪小眼,互相都看对方不顺眼。 小平安则是乖巧地靠在柴瑾煊的腿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看他,又看看苏明川。 “瑾煊哥哥,这个哥哥是谁呀?” 小平安盯着苏明川,好奇地打量着。 “他……是瑾煊哥哥的表弟,你可以叫他太子哥哥。” 柴瑾煊耐着性子解释道。 小平安歪着脑袋,似是有所悟:“太子哥哥好。” 奶呼呼的童音,将苏明川的冰川脸,瞬间融化了一块。他的眼色柔和了几分,又朝小平安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不知殿下驾临,民妇有失远迎,还请殿下宽宥。” 赵夫人走了进来,望着一屋子的“麻烦”,顿时觉得有些汗颜。 “是孤不请自来、冒昧打扰,应该请夫人原谅才是。” 苏明川客套地回道,脸上却没什么情绪显露。 赵夫人不知如何接话,只得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未来女婿。 柴瑾煊微微一笑,给了赵夫人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表弟今日来赵家,所为何事?” 柴瑾煊拨弄着手里的茶杯,随口问道。 “没事就不能来了吗?” 苏明川冷冷瞥了一眼柴瑾煊,后者的脸上却是一副无所谓状。 “我怎么不知道,堂堂太子殿下如今这般清闲了?怎么?皇帝舅舅要废太子了吗?”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就只有柴瑾煊敢说了。只是他敢说,旁人却不敢听。 一旁的赵夫人,在听到这句话后,顿时面如土色,生怕下一瞬,一把大刀就抹了她的脖子。她战战兢兢,双腿都有些哆嗦了,身后的赵予安见状,立马上前一步,将自己的老母亲稳稳地扶住。 哎,赵夫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待加强啊! “道长也来京城了。” 苏明川没有理睬柴瑾煊,只是偏过头,朝柴道长说起了话。 “晚阁下一步而已。” 在面对苏明川的时候,柴道长不知是何情绪,只是客套且生疏地回了这么一句。 “只是晚了一点点而已,并不妨事。” 苏明川忽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旁人自是听不懂其中之意,但柴道长却是听懂了。 柴道长没有回应他,只是低下头,盯着手里清亮的茶汤,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晚一点而已,不打紧的,来得及,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旁的赵道长,连忙接话。 闻言,柴道长立刻抬眸,神色不悦地瞪了赵道长一眼。 “命定之事,岂容你胡闹?” 柴道长的话中,带了几分威严。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赵道长不以为意道。 几人像是打哑谜一样的话,听的赵家母女一头雾水。 而柴瑾煊,却像是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了什么似的,他捏紧了手里的杯子,嘴角的笑意,却渐渐地淡了下去。 第67章 太子求娶? “孤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还请夫人应允。”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集体沉默之时,苏明川忽然又开了口。 “殿下请说。” 赵夫人端着茶杯的手,实在抖的厉害。 “孤有意求娶赵姑娘,不知夫人可否同意?” 苏明川到底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在场的人,有震惊万分的,自然也就有面色平和,仿佛意料之中的。 赵予安不明所以,她看看柴瑾煊,又看看苏明川,心里暗道:怎么?你们皇家的公子哥,就这么喜欢找我这商贾之女? 赵予安心里清楚,自己的模样,也就那样吧,哪里值得两个皇室子弟都争相抢着要?这表兄弟两个,莫不是有什么怪癖不成? “这……不瞒殿下,我家小满已经与柴世子定下了亲事……” 赵夫人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太子,又有些纠结地看了看柴瑾煊。 之前吧,赵夫人是日也担心,夜也担心,就愁自己家女儿嫁不出去!现在好了,她的宝贝闺女,不仅有人求娶,还一来来了两个!并且这两人,还都是她赵家得罪不起的! 这可如何是好? 如今,赵夫人更愁了!以前是愁白了头,现在是愁会掉头! “据孤所知,定国公府那边,还未曾来赵家交换庚帖。” 苏明川这话说的很直白,连赵夫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的确,大长公主虽然口头定下了赵予安和柴瑾煊的亲事,但是定国公府那边,确实还没有派媒人过来提亲。 既然还没有过来提亲,那赵家的女儿,就还有选择的机会。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娶我回去,当太子妃?” 赵予安的脸上,带着几分让柴瑾煊看着觉得十分碍眼的谄媚。 柴瑾煊心中警铃大作,赵予安这不是要移情别恋了吧? “你做梦!还太子妃,你觉得你配吗?” 柴瑾煊急眼了,开始有些口不择言起来,等他说完这句话,才发现在场的人都黑了脸。 “你只配和我这种有钱、有颜、又心疼夫人,还不纳小妾的人在一起!” 幸亏柴瑾煊机智,立刻找补了回来。 在场的人又纷纷松了一口气,赵夫人刚准备使眼色让沉香去拿竹条,这下子,赵家又省下一根竹条了。 “你闭嘴,我没问你!” 赵予安恶狠狠地瞪了柴瑾煊一眼,这家伙,急眼的时候还不忘臭屁! 柴瑾煊委屈巴巴地闭了嘴,那哀怨的小眼神儿,都快将赵予安的脸上盯出一个洞了。 “或者,太子殿下是想将民女娶回去当个小妾?” 见苏明川久久没有吭声,赵予安忍不住又问道。 “不是,孤并没有让你当小妾的意思。” 苏明川并没有回答赵予安的第一个问题,反而是直接回应了她这句关于小妾的问题。 “哦!那民女明白了!既不是正妻,又不是小妾……莫非,殿下是想将民女娶回去,供起来,当个祖宗?” 赵予安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大杀四方。 还娶回去当祖宗? “噗嗤” 原谅柴瑾煊笑点低,在听到赵予安的这句话时,他真的没忍住笑出了声! 苏明川的脸色,着实不算好。他冷冰冰的脸,这下子更阴冷了! “殿下与民女不过见过两三次面而已,大可不必为了报恩,便将自己的一生都搭进去。” 赵予安不作他想,只当是太子还在为当日她出手相助一事,前来报恩。 “民女粗鄙无状,又出身微贱,从未想过攀高枝,也无法适应宫中生活,殿下若真是为了报恩而来,大可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赵予安苦口婆心劝说苏明川的样子,极大程度上取悦了柴瑾煊。 “那他呢?你既不想攀高枝,为何又要嫁给他?” 苏明川突然眼眸一转,将目光死死地钉在了柴瑾煊的身上。 众所周知,定国公府的门槛儿,也不低! “哎……那是个意外……” 赵予安故作哀怨地瞥了一眼柴瑾煊,却见他眉头一挑,正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于是,赵予安干脆眼一闭,心一横,不管不顾了起来。 “因为……因为柴世子轻薄了民女,毁了民女清白,他怕民女去衙门告他,他这才……这才迫于无奈,与我议亲。此事,不算民女高攀,是柴世子为了顾及定国公和大长公主的名声,才纡尊降贵,说要娶我,以弥补他的过错。” 赵予安一边说,还一边掏出帕子,假装抹眼泪,丝毫不管柴瑾煊的死活。 柴瑾煊气的太阳穴直跳,是,他承认,他之前,确实有轻薄之举,但是……什么毁了她清白?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好吗?还有,什么“顾及定国公和大长公主的名声”?他何时在乎过那些? 一旁的赵夫人,听到自己女儿说这些,当即就要翻脸!她还以为,自己的女儿和柴世子,是两情相悦呢,谁知道,竟还有这样的内情?所以,闹了半天,她的女儿,是被迫的? 就在赵夫人思量着,该从哪个角度,才能最精准的,将手里的杯子砸向柴瑾煊的脑袋之时,却无意瞥见自己的女儿,正在朝自己使眼色,一瞬间,赵夫人立马就冷静了下来! 还好,还好,手里的杯子还在,柴世子的脑袋也还没破! “需要孤替你报官吗?有孤坐镇,表兄至少也得吃个几年牢饭的!” 苏明川似笑非笑地看向赵予安,她这样的小伎俩,又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呃…… 赵予安呆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劳表弟操心了,我与小满的事情,已经私下和解了。” 柴瑾煊硬着头皮说道。说完,还不忘朝赵予安递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赵予安下意识的一哆嗦,立马跳到自己老母亲的身后,寻求庇护了。 “既和解了,那赵姑娘与孤……” 苏明川再次开口,岂料,还没说完,便被柴瑾煊给打断了。 “小满与表弟不合适,也不可能。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表弟还是另觅良人吧!” 柴瑾煊大手一挥,直接盖棺定论。 开玩笑,想要从他手里抢走他喜欢的人,苏明川这是嫌太子之位坐的太稳当了吗? 第68章 慕婉凝不见了? 太子走了,来时冷冰冰的脸,走时更是阴沉的可怕。 自他离开赵家之后,所有人方才得以喘口气,除了……赵道长!他一边叫嚷着“机缘”,一边恨恨的、口不择言地怒骂柴道长。 柴道长则淡然处之,既不恼也不怒,只是盯着太子离开时的方向,微微有些出神。 “怎么?舍不得你的太子妃之位了?” 见赵予安也盯着太子离开的方向发愣,柴瑾煊忍不住酸溜溜地开口。 闻言,赵予安无语地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屋安抚她家老母亲去了! 赵夫人这次,真的是吓坏了! “小满,太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赵夫人拉着自己女儿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娘,您放心吧,太子殿下不是那等不辨是非、专横霸道之人,他不会为难我们的。” 从这几次与苏明川的接触来看,他并不是那种,会干出强抢民女这种事的人。只不过,赵予安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会跑来赵家,演了这么一出? …… “殿下……” 大街上,苏明川的近身侍卫,正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方才,在赵家发生的事情,侍卫也都看在眼里。他瞧不明白,不知道太子究竟想干什么。可身为侍卫,他也不好过问主子的私事,于是只能将那些好奇,压在了心底。 “孤知晓,她不会嫁给孤的。” 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苏明川垂下眼眸,喃喃地说道。 “殿下既然知道,那为何……” 侍卫终究还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疑惑地问出了声。 “为何……为了,给表兄添堵,为了……让她知晓,孤也曾争取过。” 苏明川有些颓丧地垂下头。身处高位的他,自然心明如镜,寻常人家怎么舍得将独女嫁给他? 可即便是苏明川清楚这些,他也还是想要试一试,万一她会同意呢?只可惜,事实证明,她果真没同意! “呵,孤也没输给表兄,她对表兄,也没多少爱意。” 一想到这些,苏明川的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 “殿下,三皇子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忽然而至,他站在苏明川的身前,毕恭毕敬地禀告道。 “知道了。” 苏明川挥挥手,眼底有几分烦躁。 他是太子,宸国皇帝的儿子,但他却不是皇帝唯一的儿子。觊觎太子之位的皇子,有很多,可唯一有实力跟他抗衡的,只有三皇子苏明远。 一想到这些,苏明川便觉得烦不胜烦。 …… 傍晚的时候,赵父总算忙完回家了。当他从自己夫人的口中得知,今日太子来赵家求娶赵予安时,一时间又惊又喜!可一转头,对上了柴瑾煊讳莫如深的眼神时,赵父又瞬间蔫儿了! 得,太子嫁不成,嫁世子也挺好! “小满,岳父是嫌弃我不如太子了吗?” 梧桐苑内,柴瑾煊正拉着赵予安诉苦。 “胡说什么呢?我爹才没有!” 尽管赵予安深知自己老父亲的德性,但在柴瑾煊面前,她是不能说实话的。 “瑾煊哥哥最好了,哪里不如太子哥哥了?” 正在和半夏她们玩闹的小平安,听到柴瑾煊说这话,立马表示不赞同。他的瑾煊哥哥,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 “你觉得好有什么用?你漂亮姐姐不觉得我好!” 柴瑾煊哀怨的双眸,仿佛委屈的能滴出水来! “漂亮姐姐,瑾煊哥哥真的很好,你别不要他。” 小平安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抱着赵予安的手臂,不停地摇晃撒娇。 赵予安无语望天,一回头,正对上柴瑾煊黑漆漆的双眸。那双仿若有魔力一般的眼眸,将赵予安深深的勾吸了过去。 “咳咳……” 小平安的摇晃,让她回过了神。她故意轻咳两声,佯装没有被柴瑾煊诱惑道。 “天色不早了,咱们该送小平安回家了。” 赵予安故作一本正经地说道。 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再不将小平安送回去,慕婉凝该着急了。 “好。” 柴瑾煊知晓,眼下不宜逼的太紧,免得将赵予安给吓到了。 两人带着小平安,回到了桃花巷。 看着敞开的大门,柴瑾煊觉得有些奇怪,往常,天一黑,慕婉凝便会将院门给锁了,今日怎么还没关门? “婶婶?你在家吗?” 赵予安站在门口,朝屋内喊了几声。 无人应答。 赵予安看了一眼柴瑾煊,也在他眼中看到了疑惑。 “小婶婶!” 柴瑾煊抱起小平安,往屋里走去。 昏暗的屋内,并没有点灯。 “咔嚓”一声,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柴瑾煊脚步一顿,没有继续前进。 见状,赵予安连忙吩咐跟在身侧的玉竹前去点灯。待看清屋内的情形时,几人皆是大吃一惊! 这…… 是遭了贼吗? 一屋子的狼藉,看起来像是遇到歹人了! “小婶婶呢?” 柴瑾煊紧张了起来。他抱着小平安,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都没能寻到慕婉凝的身影。 “娘,娘,娘,您在哪里?” 彼时的小平安,也发现了不对劲。他进屋这么久了,都没有见到他的娘亲,出于小孩子对母亲的依赖,他还是急的哭了起来! “小平安乖,不哭。” 赵予安一边哄着小平安,一边打量着四周。 屋里的家具,并没有遭到破坏,只是翻倒了几张凳子,以及碎了些茶具。看样子,并非来过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子樾,派人出去找小婶婶!就算把整个京城都翻遍了,也要找到她!” 柴瑾煊的声音之中,再无往日的恣意散漫。 子樾领命,飞身离去。 “这屋内并无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血迹之类的,婶婶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小院的大门敞开,直通主屋,主屋的大门也是敞开着的。门框、门板上,都没有撞击的痕迹,应该是慕婉凝自己主动开的门。 而且,无论是院里还是屋内,都没有任何争斗的痕迹,瞧这情形,并非像是有歹人闯入的样子。反倒像是……慕婉凝匆忙离家,没来得及锁门! 第69章 她不是慕婉凝 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能让慕婉凝这般匆忙的离去,甚至都没来得及知会柴瑾煊一声? 即便是不知会柴瑾煊也罢了,难道她就不担心小平安回来见不到娘,会哭会闹吗? 屋内的桌面上,空无一物,连张纸条都没有留下。 小平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见天色越来越暗,他闹腾的也更厉害了!柴瑾煊对他的哭闹束手无策,只能加派人手,全程搜寻慕婉凝。 “小平安不哭,你娘马上就回来了。” 赵予安一边替小平安擦眼泪,一边哄骗他道。 “真的吗?” 小平安哽咽着说道。一双水润润的黑眸,直直地盯着赵予安,生怕她说谎似的。 “真的,姐姐保证!” 赵予安搂抱着小平安,言辞凿凿地保证道。 小平安缩在赵予安的怀里,可怜巴巴的模样,当真惹人心疼。 “小平安,你是男子汉了,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知道吗?若你娘回来,看你哭成这样,会失望的。” 赵予安抚着小平安的后背,替他顺了顺气。 小家伙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定定地望着赵予安,眼底的泪花还若隐若现,惹得赵予安都想跟着他哭一场了。 平安没有爹了,他不能再没有娘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一道熟悉的女声,突然在门口响起。 “平安!” 突如其来地叫唤声,打破了院内的宁静,将屋里的赵予安和柴瑾煊都吓了一跳。 “娘亲!是我娘亲!娘亲回来了!” 小平安倏地抬手,擦了擦眼泪,然后快速挣脱开赵予安的怀抱,飞一般地蹿了出去。 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还是早上的那套衣裙,举手投足间,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她没有去看柴瑾煊,也没有去看赵予安,只是张开双臂,将小平安搂入了怀中。 “娘亲,您去哪里了?平安好想您!平安以后再也不离开您,再也不偷偷溜出去玩了!” 小平安的脑袋,埋在慕婉凝的肩上,蹭了又蹭。 “好,平安最乖了。” 寡淡的语气,没有一丝见到儿子时的惊喜。 赵予安和柴瑾煊都有些愣住了,他们默契地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娘,您身上好香啊,比漂亮姐姐身上都香。” 小平安笑嘻嘻的在慕婉凝的脖颈处拱了拱,稚嫩的双手环抱着慕婉凝的脖子,怎么都舍不得松开。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娘亲的身上,嗅到这么香的味道。 “平安,天黑了,该睡觉了。” 柔柔的女声响起,哄的小平安眉开眼笑。 “好,平安这就去睡觉,娘亲要陪着平安,平安一个人怕黑。” 小平安顺着慕婉凝的身子滑了下来,然后快步跑去内屋,走到床边,自顾自地脱去自己的外衣,然后掀开厚重的衾褥,极其乖巧地躺进了被子里。 “娘亲快来!” 小家伙带着鼻音,奶声奶气地喊道,生怕慕婉凝消失了似的。 “二位,平安要睡觉了,你们……” 慕婉凝打量了柴瑾煊一眼,然后蹙着眉开口道。 “啊,对,小平安要睡觉了,我们也该走了。这就不打扰婶婶了。” 说罢,赵予安就拉着有些出神的柴瑾煊离开了。 二人走到大门口时,赵予安没忍住,回头朝里看了一眼,却见慕婉凝并没有立刻进内屋,反而是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赵予安朝对方微微颔首,而后便拉着柴瑾煊飞快地跑开了。 “小姐,你们走慢些,奴婢跟不上了。” 玉竹喘着气跟了上去,直到他们出了桃花巷,赵予安和柴瑾煊的脚步,才稍稍放慢了些。 “你有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赵予安见柴瑾煊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于是便主动开口说道。 “小婶婶……好像有点不对劲!” 方才在慕婉凝家中时,柴瑾煊本来是打算问一问慕婉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的,但是见对方似乎并不想同自己说话,他便也没再多嘴问她。 “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劲,但就是觉得怪怪的。” 赵予安歪着脑袋,将方才的情形,仔仔细细地在脑中过了一遍,总觉得似乎有什么想法,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叫她来不及深思。 “我也觉得,小婶婶好像……突然变得有些冷淡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慕婉凝的变化很明显,柴瑾煊不可能察觉不到的。 这些年,定国公府为了避嫌,不让皇帝生疑,已经极少同慕婉凝母子走动了。只有柴瑾煊,一直明里暗里的,接济着慕婉凝母子,故而这些年,慕婉凝对柴瑾煊是很感激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可能忽然之间,与柴瑾煊形同陌路!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柴瑾煊不知道的事情! “奴婢觉得,慕夫人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玉竹虽然与慕婉凝不熟,但是她今天早上也来过桃花巷,见到过慕婉凝。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是觉得,慕婉凝前后不一的态度,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换了一个人? 玉竹的话,让赵予安和柴瑾煊都瞬间愣住了! 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瞬间又爬上了心头! “而且,奴婢瞧着,这位慕夫人,好像对平安小公子,并不大热络。哪有一个母亲,在面对刚刚哭闹过的幼子的时候,表现的那么平淡的?” 玉竹还在喋喋不休,赵予安和柴瑾煊却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飞快地转身,再次朝桃花巷跑去。 “小平安说她身上有香味。” 赵予安眉头紧锁。 “我从她身边经过时,嗅到了,是百花楼新出的水粉,名为‘梅花醉’。” 百花楼是柴瑾煊的产业之一,那儿新出了什么胭脂水粉,他最先知道。 “她喊的是‘平安’,而不是‘平儿’。” 一个称呼,便可见其对小平安是生疏还是亲昵。 自从柴云铮死了之后,慕婉凝便再也没有在穿着打扮上,下过心思了,她已经好多年不曾涂脂抹粉了! 所以…… “她不是慕婉凝!” 赵予安和柴瑾煊同时惊呼出声! “糟了!平安!” 二人加快步伐,往慕婉凝家中跑去。 第70章 凭空消失?绝不可能! 小平安不见了,慕婉凝也不见了! 偌大的庭院内,空荡荡的。只余几片枯黄的落叶,随风而落,孤零零地贴着地面打着旋。 赵予安呆呆地盯着前方,那里方才还有个肉嘟嘟的小家伙在蹦跶,这会儿忽然就不见了。似梦如幻的失实感,让她无法适应。 柴瑾煊还算冷静,他难得的收敛住性子,有条不紊地招来随身暗卫,让他们去寻人。 “主子,都找过了,没有。” 暗卫一个接一个地抱拳回禀,柴瑾煊的脸色,也渐渐的越来越阴冷。 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个假冒慕婉凝的女子,竟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小平安给悄无声息地带走了!由此可见,其本事之大! 赵予安沉下心,迈着稳重地步伐,朝屋里走去。 屋里的情形,和方才他们看到的一样,丝毫没有收拾过的痕迹。 再往里走,床上也已经没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了。 赵予安伸出手,探了探被窝里的温度,还温热着。看样子,他们也是刚刚离开。 究竟要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在瞬间将人给带走? 赵予安和柴瑾煊方才从桃花巷离开后,不过须臾之间,便又折返了回来。这么短的时间,连一杯茶都来不及喝完,那俩个活生生的人却消失不见了! “可有问过周围邻居?是否见到有人从这间小院离开?” 赵予安忧心忡忡地问道。 现在天色已晚,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进屋休息了,哪里还有人会注意到别家小院的情况? 事实也如赵予安预料的一样,柴瑾煊面色难堪地摇了摇头。 夜色暗沉,柴瑾煊命人举了一圈火把。火光将整座小院笼罩其中,连院墙下的犄角旮旯,都照到了。 “我们刚出桃花巷,就折返回来了,这途中,并未见到有其他人经过,所以,可以排除,他们是从这条巷道离开的。” 赵予安静下心来,同柴瑾煊冷静地分析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柴瑾煊点点头,他和赵予安想到一处去了。 “桃花巷后巷可有别的出口?” 赵予安继续问道。 “没有,桃花巷只有一个进出口。” 柴瑾煊继续蹙眉摇头。 “他们总不能是凭空消失了吧?” 一旁的玉竹喃喃自语道。 凭空消失是绝对不可能的! 赵予安绕着小院来回踱步,试图找出他们消失的蛛丝马迹,她不相信,两个大活人会凭空消失! 桃花巷里的住户,家家户户的院墙,都修的极高,一来是为了防止盗贼,二来……谁家都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怕被邻里窥视。故而,普通人便是拿来竹梯子,都不一定能攀爬的上去。 “我记得上回,我第一次来桃花巷时,恰巧遇到了从柳家院墙上跳下来的你……” 赵予安瞅了一眼柴瑾煊,突然幽幽开口道。 忆起那次,柴瑾煊握着染了血的剑,抵着自己的脖子事情,赵予安对他就没几分好脸色了。 “咳咳……那是个……玩笑、玩笑……” 柴瑾煊揉了揉鼻尖,有些不自然地撇过头去。他也不是故意要威吓她的,就是……想逗她玩玩而已…… “所以,你为什么是从柳家的院墙上跳下来的?” 之前,赵予安不知道柴瑾煊与慕婉凝母子的关系,自然不敢多问。现在,她知道了,于是便也猜到,他当时,或许是来桃花巷看望慕婉凝母子的。 既如此,他又为何出现在了柳家的墙头? “此事说起来,还得怨小婶婶……” 柴瑾煊刚一开口,便又立刻止住了话茬。他或许是想到,现在慕婉凝生死未卜,他不该背后蛐蛐她吧? “嗯?怎么说?” 赵予安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的意思,毕竟……被剑架着脖子的人,是她自己。 “那日,我帮小婶婶杀鸡,她嫌我的剑不够锋利,没一下子了结了那鸡,导致那只鸡耸搭着脖子,满院子飞奔,然后……鸡血溅得到处是……所以……她就拿着棍子追我……我就……一急之下……跃上了隔壁院儿的墙头……谁曾想,我跳下来的时候,就撞到了你……我就想逗逗你……” 柴瑾煊心虚地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与赵予安对视。 原来如此! 赵予安顿作恍然大悟状:“所以,剑上的血,是鸡血?” “嗯。” 柴瑾煊窘迫地应道。 柳家与小平安家,是比邻而居,两家就隔了一道院墙,无怪乎柴瑾煊情急之下会跃上那墙头。 如此说来,这件事便也通了。 “等等,你是在怀疑……” 此时的柴瑾煊,也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他也猜到了,赵予安为何会突然提起旧事了。 “嗯,我怀疑,那女子带着小平安,躲进了柳家。” 赵予安点点头,眼里带着几分肯定。 只是柳家母子俩,在这件事情中,到底起了什么作用,暂时还不得而知。 “为免打草惊蛇,我们暂时先按兵不动。” 柴瑾煊此刻总算是冷静下来了。他悄声吩咐手下暗卫,暗中监视着柳家。而后就和赵予安,佯装着急地带着其他护卫撤出了慕婉凝家,顺便还留了几个壮硕的随从在院里守着。 火把的光亮,渐行渐远,隔壁柳家的某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先别轻举妄动,仔细有诈。” 一道男声悄然响起,让正准备伸手推门的女子,双手一顿。 女子幽幽转过身,那张娇美的脸庞,赫然是慕婉凝的模样,只是她举手投足间的柔美,却又不似慕婉凝那般刚强。 她身后的软榻上,正躺着一个小小的孩童。小家伙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正咂吧着嘴,嘟囔着“要吃、要吃”…… 女子的神情,又柔和了几分,她走到软榻边,正准备伸手将那滑落在一旁的毯子,捡起来替小家伙盖上,却不料,下一瞬,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从她身旁伸出,径直将她拉扯过去,搂抱在了怀里。 “清清今日,如何谢我?” 男子低头,望着怀里垂涎已久的美人儿,不由得露出了轻浮的笑。 第71章 去清风馆 女子在男子的怀里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开。她索性也没再动,就任由他抱着。 “娘亲……娘亲……” 一旁的软榻上,小家伙突然梦呓着轻唤娘亲。 搂抱在一起的两人,俱是一惊。 女子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但她还是柔柔地开口:“别将孩子惊醒了。” 话落,她便借机脱离开那个脂粉味儿很重的怀抱。 怀里的柔软骤失,男子有些失望。 “明日一早,我去将隔壁院那些蠢货引开。到时候,你就可以带着这孩子离开了。” 这话说得,看似体贴细致,实则……女子心明如镜,他这是为了自己。 他有畏惧之人,她亦是。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柳家便敞开了大门。几个喝的醉醺醺的男女,衣衫不整的从柳家走了出来。 他们脚步不稳、跌跌撞撞,一身酒色之气的结伴而出。在路过隔壁慕婉凝家的大门口时,他们又身形一转,径直朝着打开门的慕家院里走了去。 “咦,这间院子里头,住着谁来着?我怎么不记得了?” 一个酒劲上头的男子,围着慕婉凝家的小院,来来回回晃悠了几圈。 “嗳?这里怎么还杵着几个大汉啊?这是作甚?想打人不成?” 又一个醉的不知所谓的男子,嬉笑着朝柴瑾煊留下的那几个随从,走了过去。 醉酒的几个男子,满身的脂粉味儿混着酒肉味儿,像极了闷臭了的猪肉。 见他们跌跌撞撞地欲靠近,柴瑾煊的那几个随从,立马后退数步,对他们避之不及。 “公子……咱们继续喝呀!你们同这些莽夫有什么好聊的?不如同小女子……嗯~哈哈哈~” 两个衣着清凉的女子,娇笑着朝那几个醉酒的男子,靠了过去。 那几个男子也不拒绝,当即伸臂一捞,将那两个女子搂入怀里,不管不顾的亲热了起来。 啧啧的亲嘴声,将柴瑾煊的一众随从,好一顿恶心。 这些人,当真是不知廉耻! 就在这时,又一波醉酒的人,从柳家的大门口走了出来,他们也是男男女女混搭着走出来的,其中有两个身形窈窕的女子,却是戴上了面纱。 轻薄的面纱遮面,晨风一吹,撩开面纱的一角,露出红润润的薄唇,让人忍不住多了几分遐想。 犹抱琵琶半遮面,最是撩人心弦。 “申兄,走啊,你在别人家作甚?” 有人在门外叫了一句。 那几个还在慕婉凝院中晃悠的男女,总算舍得挪脚了。 他们磕磕绊绊地朝门口走去,一道门槛,挡在了他们的脚下,他们像是没注意到一般,脚下一个没稳住,哗啦啦倒下一片。 一时间,惊呼声、咒骂声,此起彼伏,充斥着整个桃花巷……原本宁静的早晨,就被这么一群人给打破了。 左邻右舍不堪其扰,有些胆大的,打开院门,站在门口破口大骂了起来。可那些醉酒的混蛋,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还笑嘻嘻地朝人家打着招呼,这嬉皮笑脸不知好赖的样子,真真儿是气人! 不知过了多久,桃花巷总算是再次恢复了以往的清静。不算宽绰的小巷内,再也不见陌生的身影。 “主子,他们都走了。” 一个一身黑衣的人,抱拳站在了柴瑾煊的面前。 一夜几乎没怎么合眼的柴瑾煊,此刻眉眼间尽是疲惫。 “可探到他们往哪里而去了?” 柴瑾煊揉了揉眉心,语气阴冷。 “清风馆。” 黑衣人恭敬回道。 听到“清风馆”三个字时,柴瑾煊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皱了起来。 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曾见到他们有谁带了孩子出门?” 柴瑾煊继续问道。若真如他和赵予安猜测的那样,今日一早,柳家的人,应该会想办法将那个貌似慕婉凝的女子,以及小平安,一起送出柳家的。 “倒是不曾见到有孩童,只是……确实有几个戴了面纱、抱着包袱出门的女子。” 遮住了脸的人,他们也瞧不真切,只能隐隐约约瞧见个大概。 “她们也跟去了清风馆?” “是。” 黑衣人如实回话。 清风馆那等鱼龙混杂的地方,既有达官贵人,又有三教九流。要想从那里找人,着实是有些难度的。 “留几个人盯着柳家,其余的,乔装打扮一下,随我去清风馆。” 柴瑾煊大手一挥,立马转身,直奔赵家。 昨夜,他和赵予安撤离桃花巷之后,他就先送赵予安回赵家了。毕竟,他能熬得住一夜不眠,赵予安可未必熬得住。 梧桐苑内,赵予安也早早儿的就醒了,或许,她也是一夜未曾好眠。心里藏着事儿,哪儿能安心入梦? “小姐,世子在前厅等您。” 玉竹匆匆跑进屋内,望着面容倦怠的赵予安,眼底全是心疼。 “嗯。” 赵予安淡淡应了一声,随即起身,随意换了套衣裳,便夺门而出。玉竹在后头追的着急,可又不敢大声叫嚷,生怕惊了其他主子的好梦。 这些日子下来,半夏的身子,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可奈何,赵予安担心她没好利索,愣是不让她跟着出门,为此,半夏没少生气!眼下,见玉竹又要跟着小姐出了门,她更是急的在原地直跺脚! 气归气,恼归恼,该干的活儿,半夏是一点儿也没少干! “小姐,咱们不带半夏吗?她这些日子,在家中憋闷的慌。” 玉竹心知半夏是个待不住的性子,遂开口问赵予安道。 “嗯,不带她。” 赵予安想也没想,直接拒绝带半夏出门。倒不是她不肯带半夏,实在是今日去的地方……不大适合半夏这种脑子缺根筋的。 清风馆是什么地方?那里头都是些比女人还美的男子,若真让半夏去了,就冲她那咋咋呼呼的性子,不得将整个清风馆给抬了? 所以说,那些好看的小倌儿,还是由赵予安自个儿去看吧! “进去后,你的眼睛,只准盯着我看,少到处乱瞄。” 这还没进清风馆呢,柴瑾煊就已经开始有了危机感了,毕竟……赵予安眼底的兴奋,可是一点儿都没有遮掩的! 第72章 柴瑾煊被小倌儿调戏 “你就这点格局?你可是堂堂定国公世子!你得有容人之量,有容忍我欣赏美好事物的肚量。” 赵予安歪着头,满脸的不屑。 “哦?是吗?那待会儿,你也要有容忍我欣赏美好事物的肚量咯?” 柴瑾煊似笑非笑地盯着赵予安的双眸。 赵予安心中一紧,脸上掠过几分心虚。 这……大家一起欣赏呗! 话虽这么说,可自打进入清风馆后,柴瑾煊便将赵予安的手,牢牢地抓在了手心。只要她眼神乱瞄,他就狠狠掐她手心,直到赵予安疼的龇牙咧嘴、小声求饶,他才肯作罢! 这家伙,心可真狠啊!有手,他是真掐啊!都将赵予安的手心掐红了! “小姐,这清风馆的男子,当真个个长得貌美如花,那身段……可比书上画的那些都要好看……” 玉竹没有被束缚,这清风馆,倒是激发了她的某些天性。虽然貌美如花这个词,大都是用来形容女子的,但是这清风馆的男子……也太美了吧? 那些穿梭在厅堂之中的男子,墨发披散,轻薄如纱的衣裳,将他们瘦削的腰身,尽数展现。 他们在众来客之间游走着、调笑着,柔软的腰肢,像是没骨头一般!时不时便能见到,他们贴靠在客人身上,低头垂眸、双颊绯红……在他们眼中,客人不分男女,但凡有客进门,他们便笑盈盈地迎上去,让人都有些招架不住这番热情!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生得这般标致?” 尽管那小倌儿已经看到了柴瑾煊正紧紧地握着赵予安的手,可是他依旧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白皙修长的五指,还未来得及触碰到赵予安,便被柴瑾煊抬手按住。 “哟,这位客官莫不是吃醋了?那奴家这就先来伺候您……” 说罢,那小倌儿竟然反手一握,将柴瑾煊的手,给死死地攥在了手里。 赵予安和玉竹对视一眼,双双震惊地看向了柴瑾煊…… 这家伙,不会是假公济私吧? 可是……这画面看着,还挺养眼的! 长相阴柔的小倌儿、面色黑沉的柴瑾煊,这在赵予安和玉竹的眼里,怎么不算是一幅惊心动魄的场景呢? “官人这手,比奴家的都要细腻,官人是怎么保养的呀?” 那小倌儿反反复复地揉捏着柴瑾煊的手,脸上既有羡慕,又有欣喜。 柴瑾煊此刻的脸色,堪比陈年锅底。他厌恶的一甩手,将那小倌儿的手给甩开了。 “官人好生粗鲁,都弄疼人家了!” 那小倌儿娇娇弱弱地开口,眼底瞬间就蓄了泪。 “别碰我!” 见那小倌儿又要抬手拉自己,柴瑾煊立马跳开躲到了赵予安的身后。那小倌儿扑了个空,正准备伸手去拉赵予安,下一瞬,柴瑾煊毫不犹豫地抬脚踢了过去。 “噗通”一声,方才还柔弱娇软的小倌儿,立刻向后飞出数米远。 等赵予安再抬眸望去时,那小倌儿的嘴角,已经溢出了血。 “真他娘的恶心!” 柴瑾煊忍不住爆出一句粗话。而后,他满眼嫌恶地掏出帕子,将那只被小倌儿摸过的手,使劲儿地擦了又擦,直至白皙的手,被摩擦的通红。 “好了,好了,好了。” 赵予安终究是于心不忍,伸手制止了柴瑾煊粗鲁的动作。 “乖了,乖了,等回去后,我让玉竹用花瓣水给你洗手,再用香膏给你抹香香。” 赵予安拍了拍柴瑾煊的肩膀,像是哄小孩儿一般。 神奇的是,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柴瑾煊方才还阴沉着的脸,瞬间明朗了。 “不用玉竹洗,你帮我洗。” 柴瑾煊像是讨糖吃的孩童一般,得寸进尺地说道。 “嗯,行,没问题。” 赵予安答应的很爽快。 这边,赵予安和柴瑾煊两人,正在讨论洗手的问题,那边,那个小倌儿被踢之后造成的巨大动静,到底还是引来了清风馆的管事。 “何人闹事?” 清风馆的管事带着一帮打手,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 打手们迅速将赵予安几人围在了中间,那架势,像是要打人! 玉竹哆哆嗦嗦地上前一步,将赵予安护在了身后,这个时候,玉竹开始有些后悔,没劝自家小姐将半夏带出门了。此情此景,若半夏在,她只需挺胸上前,便能将这些人,吓退几步了。 柴瑾煊再次沉下脸,他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将手里的帕子,随手一扔,盖住了管事的脸。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柴瑾煊微微眯眼,言语中有不容小觑的威吓。 管事的忍着一肚子火气,扯掉自己脸上的帕子,再抬眼时,他脸上的怒火瞬间消失无踪。 “原来是世子您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世子爷您多多包涵!” 管事立马换上一副谄媚脸,殷勤地走到柴瑾煊的跟前。 “都下去,下去,谁叫你们围了世子爷的?还不都快滚?” 管事一边朝一旁的打手们使眼色,一边不停地朝他们摆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这清风馆的打手,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他们见管事如此惊惧且赔着笑脸,于是半刻不敢停留,飞快的散了去。 “不知世子驾临,实属小的过失。” 管事依旧扬着笑脸,迎上了柴瑾煊的冷脸。 柴瑾煊没有应声,只是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那管事见柴瑾煊面色阴冷,便知方才那位小倌儿,定是惹到了眼前的这位活祖宗,于是当下就叫人将那小倌儿给带了过来。 好在柴瑾煊虽然下脚挺狠的,但是至少还没要了那小倌儿的命。等管事让人将那小倌儿带上来时,他已经回过神来了。 “还不快给世子请罪!” 管事恨其不争地踢了那小倌儿一脚。 那小倌儿还算上道儿,立马匍匐着上前,跪在柴瑾煊的脚下,连连磕头求饶,就在他想要扒拉柴瑾煊的鞋面时,柴瑾煊又是一个没忍住,抬脚就将他踢远了。 “世子息怒!” 管事见状,也吓得了跪了下来。 谁人不知,柴家这位活祖宗在京城商圈的地位?若是得罪了他,别说一个小倌儿不保,就是整个清风馆,都要被他给端咯! 第73章 你们可以好这口 柴瑾煊和赵予安被奉为座上宾,由管事亲自领去了楼上的雅间。 只是他们二人才刚刚落座,便有人哭唧唧地上了来。 依旧是那个恼人的小倌儿! “奴富燕儿,请世子宽宥。” 那位名叫富燕儿的小倌儿,嘴角的血还没擦干净,端的是一副可怜兮兮、我见犹怜的模样。 柴瑾煊恼火得很,不耐烦的想要将他撵走,却被赵予安给拦下了。 “你要是敢说你瞧上他了,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柴瑾煊气的牙痒痒。 “信。但是……世子不妨留下他。” 赵予安睨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人,转头朝柴瑾煊使了个眼色。 “哼,凭他一个马前卒,能拦得住我?” 柴瑾煊恼归恼,却也没有完全丧失了理智。 这个小倌儿三番两次的来骚扰、阻拦他们,意欲何为,柴瑾煊又怎会看不明白? 早在柴瑾煊和赵予安踏进这座清风馆之前,子樾就已经带着人,从清风馆的后门溜了进去了。 算算时辰,眼下他也该过来了。 “你一个男子,竟取了个这样的名儿,可有什么说头?” 赵予安对眼前这个叫“富燕儿”的小倌儿,十分感兴趣。 当然,她并非以貌取人,只是对小倌儿这个职业,有些好奇罢了! “奴的生父,名为富,生母单名一个燕字。故而奴的名字,取了父亲和母亲名字中的单字,合二为一。” 富燕儿跪趴在地上,认认真真的解释道。 呃……还能这样取名字的? 赵予安一时有些语塞。 “你因何而来的这清风馆?” 顿了顿之后,赵予安再次开口问道。 “家中清贫,唯有一具破败的身子能糟蹋了。” 富燕儿依旧老老实实地回话。 “家中可有兄弟姊妹?” “没有。” 赵予安问的随意,富燕儿回答的却很迅速。 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丁,居然舍身进了清风馆!这事儿,倒是有意思的很! 赵予安不着痕迹地看了柴瑾煊一眼,只一眼,柴瑾煊便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 “主子!” 就在柴瑾煊暗自思量,该何时派个人,去查一查这个富燕儿的家底子时,子樾带着人过来了。 望着趴在子樾怀里呼呼大睡的小团子,赵予安和柴瑾煊二人眉眼间的愁绪,总算舒展开了一些。 “还在睡?” 赵予安起身上前,察看了一下小家伙,见他除了昏睡之外,身上并无其他伤痕,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被人喂了药,估摸着还要一会儿才能醒。” 子樾抱着小平安,一边回话,一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富燕儿。 “人找的哪儿的?那个带走他的人呢?” 柴瑾煊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从子樾怀里接过小平安。 小家伙睡的很踏实,小嘴儿还吧唧吧唧的,似乎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属下是在柴房找到小公子的,至于那个女人,我们没有见到。” 子樾带着几个乔装打扮的护卫,在清风馆到处闲逛,却并未见到先前那个和慕婉凝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属下觉得,是有人有意引我们去柴房的。而且……我们到那里的时候,柴房里除了昏睡的小公子,再无其他人在。” 子樾他们能找到小平安,纯粹是个意外。是有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摔倒在子樾的面前,然后又趁着子樾扶她时,偷偷塞了一张小纸条给子樾。这才能让子樾他们,顺利找到小平安的。 “看样子,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柴瑾煊说这话的时候,还状似无意一般,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富燕儿。 他们所有的对话,都是当着富燕儿的面说的。 富燕儿的身形,微微一颤,他似乎也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柴瑾煊为何让属下当着自己的面,回禀此事。可他依旧没敢吭声,只任由柴瑾煊凌厉的目光扫视着自己。 “这小倌儿细皮嫩肉的,模样又好,赏给你们玩了。” 柴瑾煊一边轻轻抚摸着小平安的后背,一边笑着同子樾说道。 “主子,我们不好这口啊!” 子樾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富燕儿,吓得连连后退。 “不,你们可以好这口。” 柴瑾煊的眼底,闪过一抹促狭。 子樾惊恐地看向自家主子,心里将最近几年,自己悄咪咪犯下的错,都默默地细数了一遍。 这……罪不至此啊! “主子、爷、祖宗……属下,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子樾盯着富燕儿的屁股瞧了瞧:嗯,确实挺翘的。 呸呸呸!想什么呢! 子樾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迅速跳开,恨不得离那富燕儿百丈远。 而此时,跪在地上的富燕儿,也惨白了脸。 “世子饶命,奴卖艺不卖身……求世子怜悯!” 富燕儿将头磕的“咚咚咚”响,试图唤醒柴瑾煊的那一丝丝良知。 “哦?卖艺不卖身?卖什么艺?” 柴瑾煊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钉死在这地上一般。 “奴……奴会器乐……” “什么器乐?” “箫……” “哦?你会吹……箫?” 柴瑾煊再次挑眉,看似是好奇万分,实则言语间,已经染上几分轻蔑。 富燕儿不敢应声了,他也听出了柴瑾煊话语中的戏谑之意。 “你既有如此才能,不该埋没了才是。” 柴瑾煊冷冷一笑。 “子樾,还不将人带走?你连我的话都听不明白了?” 柴瑾煊一转头,一双冰冷的眸子,直射子樾。 “带……带去哪里?” 不明状况的子樾,满眼都是抗拒。 “怎么?还要我重复第二遍吗?” 柴瑾煊的话,不容拒绝。 “是,属下这就带他走……可是,主子,属下真的不好这口啊!” 子樾满脸为难,一张脸上挂满纠结。 柴瑾煊没理他,自顾自地抱着小平安转身坐去一旁。倒是一旁看戏的赵予安,突然福至心灵,伸出手,朝子樾招了招。 子樾疑惑地凑了过去,却在听到赵予安说的那句话时,顿时瞪圆了双眼! “还得是赵姑娘会玩儿!” 子樾朝赵予安伸出了大拇指。 “你同子樾说什么了?” 柴瑾煊看着子樾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去了,遂忍不住开口问赵予安道。 “秘密!” 赵予安与玉竹对视一眼,主仆二人皆捂嘴窃笑。 那些画册,当真没白看! 第74章 安置小平安 寻回了小平安,柴瑾煊紧绷着的神经,方才稍稍松了松。只不过……慕婉凝依旧下落不明。而小平安醒来后,也吵着闹着,要找娘亲,柴瑾煊亦束手无策,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小平安如此磨人的一面。 “瑾煊哥哥,我娘亲是不是死了?” 仿佛是意识到了,无论自己如何哭闹,眼下都无法见到自己的娘亲,小平安终于肯好好儿地同柴瑾煊说话了。 闻言,柴瑾煊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他没有立刻回答小平安,因为……他根本无法确认慕婉凝究竟是生是死。 “没有,小平安的娘,活的好好儿的,她只是……被一些事情绊住了,等她处理完那些事情,就会回来接小平安了!” 赵予安弯下身子,将小家伙搂入怀里,柔声细语地解释道。 “真的吗?漂亮姐姐没有骗我?” 小家伙眨巴着湿漉漉的双眼,满眼期待地看向赵予安。 “真的!姐姐没有骗你!” 赵予安揉了揉小家伙毛绒绒的小脑袋,笑眯眯地回道。 “那……拉钩!” 小平安伸出小拇指,举到了赵予安的面前。 “好,拉钩!” 赵予安笑着应声,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与小平安的小拇指,紧紧地勾在了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猪八戒!” 一大一小两个人,默契地同时出声,将一旁的柴瑾煊都看呆了。 不是,是谁叫她这么骗小孩子的? 且不说他们并不知道慕婉凝现在究竟是生是死,单就慕婉凝去了哪儿这件事,他们也是查不到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她怎么敢这么哄小平安的啊? 万一……万一慕婉凝遇害了呢?到时候,她又该用什么说辞,去安抚一个从期望到绝望的小孩子呢? “将小平安送回定国公府吧!他在那里,比跟着你,要更安全。” 安抚完小平安后,赵予安就转身同柴瑾煊商量道。虽然她还没有去过定国公府,但是她敢肯定,小平安待在那里,绝对要比跟着柴瑾煊到处晃悠,要来的更安全些。 更何况……小平安本来就是柴家的人,如今,他生父已死,生母不知所踪,于情于理,他都该被接回柴家的。 “好。” 这一次,柴瑾煊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其实,即使赵予安不说,柴瑾煊本来也打算将小平安接回定国公府的。 小平安姓柴,他是柴家的子孙,他爹,是定国公柴蘅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至少现在,没有任何人、任何势力,敢在定国公手里,将柴家的人带走! 有了定国公的庇护,小平安应该不会再身陷囹圄了。 定国公府。 当定国公柴蘅,看到被自己儿子带回来的小平安时,那么高大威严的一个男人,居然瞬间红了眼眶! “瑾文!是瑾文!好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定国公老泪纵横,强稳住澎湃的情绪,欲伸手去抱小平安。 小平安望着这个情绪激动的大伯,吓得直接躲到了柴瑾煊的背后。 “平安,莫怕,这是瑾煊哥哥的爹爹,也是你的大伯父。” 柴瑾煊转身将小家伙抱了起来,小声安抚道。 “大伯父?” 小平安对“大伯父”这个词很陌生,他并不清楚大伯父是什么人。 “嗯,大伯父,就是……你爹爹的兄长。” 柴瑾煊努力解释道。 “爹爹的兄长?” 小平安依旧是一副懵懂的样子。 此时的柴瑾煊,开始有些懊悔起来,他真的不该听赵予安的话,把她留在府外。至少,在哄小孩子这方面,还是她比较擅长。 “呃……总之就是,平安的爹,和瑾煊哥哥的爹是兄弟,就像……瑾煊哥哥和平安一样。” 柴瑾煊努力解释着这本不复杂的关系,可奈何越解释越乱,搞得他自己都有些凌乱了。 “懂了。大伯父是我爹爹的哥哥。” 十分神奇的是,小平安居然真的听懂了! 闻言,柴瑾煊长舒一口气:哎,给小孩子解释这些人物关系,真费劲儿! “大伯父您好,我是平安。平平安安的平,平平安安的安。” 小平安转过身,郑重其事地朝定国公介绍自己道。 “好,好,好,平安好……平平安安……” 定国公眼里泛着泪花,连呼三声“好”,也不知道他是在说“平安”这个名字取的好,还是平安好。 “父亲,有件事……我必须要和您说一下……” 柴瑾煊让府里的下人,将小平安先带了下去,然后将慕婉凝失踪、小平安被掳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定国公说了。 “为父已经知晓此事,你既将瑾文带了回来,为父定会护他周全。毕竟,他是云铮的儿子,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为父都不会让他受到伤害的。” 定国公抹了一把眼泪,红红的眼眶还有些辣热,一想到平安小小年纪,就遭了那么多罪,定国公心里就难受的紧。 有了定国公的保证,柴瑾煊自然是放心的。思及此,他便准备转身,朝外走。 “你又要去哪里?这偌大的定国公府,是容不下你了?成天在外头浪,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还有没有柴家了?” 见柴瑾煊又想溜,定国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这个儿子,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心太野!没个定性,在家待不住! 一听自己的老父亲又要开始训话,柴瑾煊的脚步,越发的快了起来。气的定国公站在那里,冲他的背影一顿叫骂! “行了行了,儿子都走远了!你还喊个什么劲儿?你若真想留他,又何必惺惺作态,站着不动,只管嚷嚷?” 此时,大长公主突然走了过来,她笑盈盈地望了望自己儿子离去的背影,再转身面对定国公时,又换上了一副嗔怪的表情。 赵予安在定国公府的大门外等着柴瑾煊,这事儿,门房早就通知了定国公夫妇,他们本就没指望留下儿子说教。 “他也不说让人家姑娘进来,莫非我们定国公府是什么吃人的魔窟不成?” 定国公不满地抱怨道。 “他还不是怕你生气?之前,不是你自己说不同意这门亲事的?若不是我从中周旋,估计他都不会将人带到定国公府门口!” 柴瑾煊和柴蘅这俩父子,性子还真是一样的别扭,得亏大长公主是个温和会周旋的,要不然啊,这俩父子一见面,就是战场! 第75章 苟碧燕来赵家了? 因着赵予安已经提前安抚过小平安,故而,当小平安孤身置于定国公府之时,他并未表现出过分的抗拒,也不曾哭着闹脾气。 见到如此乖巧的小平安,定国公和大长公主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夫妇俩已经许多年没有带过小娃娃了,他们还真怕小平安会不习惯、会哭闹。 “瑾文真懂事,一点都不像瑾煊小时候!” 定国公望着眼前粉雕玉琢、安静乖巧的小平安,忍不住出声感慨道。 柴瑾煊幼时,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每日不是上树掏鸟窝,就是下河捞鱼虾,再不济,就折腾府里的下人,为此,他没少挨定国公的暴揍。 可即便如此,柴瑾煊也依旧是定国公夫妇最疼爱的儿子。 “瑾煊幼时虽顽劣,但也不曾真正祸害过谁。小孩子么,小打小闹的很正常!” 大长公主虽不至于溺爱儿子,但她就是见不得自己夫君否定自己儿子。 她的儿子很好,很优秀。旁人只道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可大长公主却实实在在的知晓,她的儿子有多么不容易。 创业不易,守业亦是不易。 柴瑾煊很好,她苏云毓的儿子,自是举世无双。 听定国公府的下人来禀,说小平安在定国公府过得很好,赵予安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下个月就是小姐的生辰了,小姐可要准备着了?” 彼时,玉竹端着新做的点心,走进了梧桐苑。 深秋时节,枯黄的树叶落了满院,踩在上头,发出“沙沙”的响声,听得人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赵予安抬手,随意捏了一块点心送到唇边,绵软细腻的糕点,入口微甜,粉粉的、沙沙的。 “没什么好准备的,和往年一样就行。” 点心很好吃,梧桐苑的秋景也能入眼,当然,赵予安的心情也还不错。 “定国公府那边派人来传话了,听那意思,最近就要将小姐和世子的亲事定下来了。夫人的意思是,不如就借着小姐的生辰,大办一场,也好邀了定国公和大长公主过来,双方联络一下感情。” 玉竹放下手里的瓷盘,将赵夫人的话,如实传道。 说到底,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的,赵夫人也担心定国公府无法接纳赵家。故而,她才想摆宴,邀请定国公过来,探探他的态度。 “他们联络什么感情?难道不应该是让我和柴瑾煊多联络联络感情吗?” 赵予安拍了拍手,将手上的点心碎屑给拍掉了。 听到赵予安说这话,玉竹当即无语望天,她家小姐,是真的……过于天真了啊! 定国公府是什么门楣?赵家又是什么家世?如此实力悬殊,赵家不该主动出击,同定国公联络联络亲家感情吗? “无需妄自菲薄,我们赵家虽非皇亲贵胄,但家风清正,并未辱没了他们家。他们若瞧不上我、瞧不上赵家,也就不会主动议亲了。” 赵予安十分想得开,这门亲事,是大长公主主动提起的,并不是她赵家上赶着的,所以,倒也不必过于杞人忧天了。 且观大长公主其人,既和善又开明,言语之间,也从未有过瞧不起赵予安的意思。既如此,赵予安又何需自轻自贱呢? “小姐倒是想得开,可惜夫人不这么想。” 玉竹撇撇嘴。一想到赵夫人见到定国公府的人来家里传话时,那副紧张到无所适从的样子,玉竹就觉得十分有趣。 赵夫人是过于紧张了,而赵予安却又是过于淡定了。 哎……这母女俩,还真是……性格匀一匀就好了! “我娘还没我活的通透!得,我现在劝劝她去!” 说罢,赵予安就抬脚准备朝前院儿跑去。 “小姐,您现在可别去前院儿!” 玉竹见状,连忙伸手将赵予安给拉住了。 “怎么了?” 见玉竹欲言又止,赵予安当即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了。 “苟家……表小姐来了……正和大姑奶奶在前院闹着呢!夫人两头劝,眼下也是为难的很,您就别过去添乱了!而且……夫人有令,不准您掺和苟家的事。” 玉竹拉住赵予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下。 赵夫人的意思是,赵予安如今即将是待嫁之身,不便掺和这些污糟事儿,省的坏了她自己的名声。 “苟碧燕什么意思?当初她自己要跟着苟不仁回苟家,如今又来闹姑母作甚?” 对于苟碧燕这个坏种,赵予安是一句好话都说不出来。 “哎,谁知道呢!表小姐也是个拎不清的!” 玉竹身为赵家婢女,本不该妄议苟家之事,可那苟家的人……从老到少,没一个省油的灯,当真是让人气愤! “走,带上半夏,咱们去前院给娘问安。” 赵予安可没说,要去掺和苟家和赵芙蓉的事情,她只不过是想去替母排忧解难罢了! 玉竹见劝不动她,只得转身去喊半夏。 现在,半夏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带出去唬唬人还是够用的。 等玉竹喊了半夏出来时,赵予安早就跑的没影儿了! 玉竹一声叹气,拉着半夏就朝前院跑去。等她们到了前院时,却没看到几人相争的画面,反而是……诡异的宁静! 玉竹拉着半夏,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朝众人行礼之后,便挪着小碎步,走去了赵予安的身后站着。 “娘、姑母,你们尝尝这秋梨汁,去燥去火的,清甜的很。” 赵予安奉上两杯秋梨汁,模样甚是乖巧。 赵夫人和赵芙蓉两人,愁容满面地接过秋梨汁,只轻轻抿了一口,瞧着兴致并不高,自然也没尝出什么甘甜来,但是为了不扫赵予安的兴,她们还是异口同声地回了句“确实清甜”。 赵予安也不急,自己端了一杯秋梨汁,慢慢品尝了起来。入口微甜,汁水丰富,喝多了却又觉得有些甜腻。 赵予安微微蹙眉,搁下手里的秋梨汁,又朝身后的玉竹招了招手,玉竹立马心领神会地端上了一杯清口的茶汤来。 第76章 论吵架,赵予安从未有过败绩 “表妹当真好兴致,还有闲情逸致喝梨汁!如今见到我这表姐,更是连声招呼都不打了?” 苟碧燕绞着帕子,恨恨地瞪着赵予安说道。 “苟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姑母已经向官府递了和离书,我赵家与你们苟家,已非姻亲再无干系!既是毫无关系的人,我为何要同你打招呼?” 赵予安淡淡一笑,眼底既有嘲讽,又有怜悯。这样毫不遮掩的情绪,生生刺痛了苟碧燕的眼。 苟碧燕手里的帕子,都要被她拧出花儿来了!她没有急着反驳赵予安的话,反而是抬眼朝赵芙蓉看了过去。 几滴鳄鱼的眼泪,顺着苟碧燕的眼角滴落下来,打在她的手背上,溅出一朵透明的泪花儿来。 啧啧啧,这就哭了?真没劲! 赵予安撇撇嘴,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到底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即便是赵芙蓉和苟不仁恩断义绝了,她对苟碧燕这个女儿,也还是存了几分不舍的。 “你若后悔了……娘还是愿意接纳你回……” 赵芙蓉张张嘴,到底还是软了心。 “娘,你跟我回苟家吧!你去官府撤诉,让爹回来吧!” 苟碧燕一开口,就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雷的外焦里嫩! 敢情闹了半天,苟碧燕是来劝自己亲娘重新入火坑的? 赵予安和玉竹对视一眼,主仆二人眼里除了震惊,还有明晃晃的鄙视! 赵芙蓉大概也没料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她当即又气又恨,咬着牙忍了半天,憋的脸通红,都没狠下心扇苟碧燕一巴掌! 赵夫人却没赵芙蓉那般好说话,她当即抬手,给了苟碧燕一巴掌! “从前,你再不懂事,我都没说过重话教训你,毕竟你是大姐唯一的女儿。可如今,你既清楚了当年之事,竟然还有脸说出这种混账话来?大姐这么多年对你的疼爱,终究是错付了!” 打完苟碧燕后,赵夫人只觉得掌心火辣辣的痛,她是用了全力的,这种不孝女,便是打死也不为过!赵夫人气的眼睛都红了!她怎么都没想到,苟碧燕居然如此是非不分! “娘,你莫气出个好歹来!” 赵予安见自己娘亲真的生气了,当即就朝玉竹使了个眼色。 玉竹了然,立马去端了两杯菊花茶,递给了赵芙蓉和赵夫人。 “果然,贱胚子是会遗传的啊!” 赵予安从容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裙,嘴里勾起一抹冷笑。 “你骂谁贱呢?” 苟碧燕急眼了!她捂着被扇肿的脸,满眼愤怒地看向赵予安。 “谁接话骂谁。” 赵予安冷笑一声,像是看小丑一样的看着苟碧燕。 “你……你……” 苟碧燕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她颤抖着指着赵予安,“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我怎么了?你倒是说啊!你别哆嗦啊!你再哆嗦下去,我都担心你当场尿裤子里了!” 这般粗鄙的话,从赵予安的嘴里吐出来,却是有几分俏皮可爱的。 “就你这样的白眼狼,枉费姑母白疼你这么多年了!你还好意思进我赵家的大门?还有脸跑来劝说姑母?你怎么不去劝劝你那泼皮无赖又下贱的爹?哦,对了,我忘了,你和你爹一样,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腌臜货!你们哪里还知道人是有脸有皮的啊?你们父女俩,一个是人渣,专门奸污未出阁的小姐。一个是不要脸的未婚姑娘,上赶着被男人睡。你们才是当之无愧的一家人!你们也当真是对得起你们的姓氏,都狗的很!顶了个畜生的姓,干的也全是畜生的事儿!啧啧啧……我要是你啊,我现在就一头撞死,省得跑出来丢人现眼!” 赵予安双手叉腰,骂的那叫一个唾沫横飞!要不是看到玉竹递过来的菊花茶,她怕是还没察觉到自己口干舌燥呢! “赵予安!” 苟碧燕真的急了急了,她嗫嚅了半天,最终只是红着眼,大叫了一声赵予安的名字。 “哎,你姑奶奶我在呢!你小点声儿,别把我家屋顶给掀咯!毕竟……苟家现在穷的很,怕是拿不出银子来赔给我们家呢!” 赵予安浅浅喝了一口菊花茶,不紧不慢地回道。 苟家能有之前的富贵日子,得益于当年赵家给赵芙蓉的嫁妆!可自打赵芙蓉下定决心要和离后,便将当年的嫁妆,全都带了回来! 大到铺子、田地、庄子,小到金银首饰,赵芙蓉通通都让人收了回来!如此一来,苟家便只剩下个空壳子了! 想必,苟碧燕今日跑来赵家,多半也是存了想要赵芙蓉把嫁妆带回苟家的心思。 “娘,你就忍心看着赵予安这么欺负我?” 见说不过赵予安,苟碧燕立马转身,朝赵芙蓉哭诉了起来。 赵芙蓉没有理她。 “娘,从小你就偏心赵予安!她又不是你亲生的!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日后你老去了,是我替你挖坟烧纸,不是她赵予安!” 苟碧燕气的朝赵芙蓉发难。她虽然骂不过赵予安,但是她会道德绑架自己亲娘啊!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眼睛还瞎着呢?心还黑着呢?耳朵还聋着呢?姑母从前怎么疼你爱你的,你都忘了?姑母既回了赵家,那她就是赵家的姑奶奶,她往后余生怎么过活,就不劳苟小姐费心了!至于姑母百年之后的事……我想,我们赵家的人,肯定要比你们苟家的人活的更长久的!放心吧!估计你死了,我姑母都还健在呢!” 赵予安轻蔑地看了一眼目眦欲裂的苟碧燕,将她说的那些屁话,通通反击了回去! 论骂人,她赵予安何时输过? “哼,你?你算哪根葱?凭你也配?再说了,你往后也得嫁人,赵家这偌大的家产,指不定会流落到谁的手里呢!” 苟碧燕冷哼一声。 赵家无嫡子,只得了赵予安这么一个女儿。日后她若出嫁,赵家的所有产业,也确实有可能会落入有心之人的手里。 “既如此,那我来入赘好了。往后赵家的一切,还都是小满的。” 就在这时,一道慵懒的男声,乍然响起,将厅内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第77章 入赘? 入赘? 听到“入赘”二字时,赵夫人和赵予安母女二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有趣! 这人,今儿又跑过来说胡话了!堂堂定国公世子,入赘一商贾百姓家,说出去谁敢信? 是了,没错,方才陡然出声的人,正是柴瑾煊! “你怎么来了?” 赵予安小跑着迎了上去,方才还戾气十足的面色,瞬间就柔和了下来。 “我不来给你撑腰,你一个人对付得了那泼皮无赖吗?” 柴瑾煊嘴角含笑,眼神却在扫过苟碧燕时,立马变得阴冷无比。 “嘁,瞧不起谁呢?” 说罢,赵予安还捶了柴瑾煊一拳。 软绵绵的小拳头,并没有多大的攻击力,但柴瑾煊还是佯装被她打伤,立刻捂住胸口“哎呀呀”地叫唤了起来。 赵予安被他唬到了,心里暗想着,自己刚才也没使多大的劲儿啊! “对不起,我是不是太用力了?” 赵予安满眼愧疚,脸上瞬间挂满了担忧。 “世子,您没事吧?” 尽管赵夫人看出来柴瑾煊是装的,但她还是很配合的露出了关切的神情。 世子? 听到这个称呼后,苟碧燕有一瞬间的迷茫。 赵家何时同什么世子攀扯上关系了? “这里被你捶疼了……” 柴瑾煊指着自己的胸口处,委屈巴巴地开口。 “那……我给你揉揉?” 赵予安试探性地问道。她料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柴瑾煊定不会为难她的。 “好!” 话音刚落,柴瑾煊就挺了挺胸口,示意赵予安。 这人……还真是…… 论脸皮厚,谁能比得过他啊? 赵予安尴尬地愣在原地,白皙漂亮的小脸蛋瞬间变得红彤彤的了。 “表妹不介绍一下吗?” 苟碧燕深吸一口气,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刻意将被打的那半边脸,给露了出来。 听到苟碧燕开口,赵予安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皱了起来! “还请苟小姐不要到处乱认亲戚。” 赵予安沉着脸转身,直直地盯着苟碧燕说道。见对方的眼神,一直落在柴瑾煊的身上,赵予安顿时不高兴了! 她知道柴瑾煊那张脸长得惊为天人,所以,她非常不喜欢苟碧燕这么看着他! 苟碧燕毫无遮掩的眼神,看上去像是在看一块肥肉! 呃……其实,柴瑾煊比肥肉好看多了! “小满,她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呀?好怕怕呀!” 柴瑾煊突然开口,说完还朝赵予安的身后躲了躲。 不得不说,柴瑾煊夹着嗓子说话的时候,确实……挺恶心的…… “好好说话!” 赵予安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二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更是刺激到了苟碧燕!她咬着牙、红着眼,嫉妒让她快要疯狂了! “半夏,还不快去给未来姑爷端茶?” 赵夫人和蔼地看向柴瑾煊,越看越满意这个未来女婿。 “大姐,你还没正式见过他吧?他是定国公府的世子,是小满的未来夫婿。” 提起柴瑾煊,赵夫人的言语间多了几分骄傲。 因着赵芙蓉是和离回赵家的,于外人看来,终究是有些不大妥帖,故而先前,柴瑾煊来赵家时,赵芙蓉都会主动避让,躲回自己的小院。 “世子,这是我们赵家的姑奶奶,也是小满的姑母,你们先前见过的。” 赵芙蓉和离一事如此顺利,还得多亏了柴瑾煊,要不是他亮出自己的身份,那官府的大人,也不会那么快立案侦查。 “小满的姑母,就是我的姑母。” 话落,柴瑾煊立马上前,朝赵芙蓉抱拳行礼道。 “使不得,使不得,使不得!该是民妇叩谢世子大恩才是!若无世子相助,民妇也不会那么快就脱离苦海!” 尊卑有别,赵芙蓉还是懂的。更何况,眼前的定国公世子,还曾出手帮她,无论如何,都该是她朝对方行礼道谢才是! “姑母这就见外了,您是长辈,哪有长辈朝晚辈行礼的道理?若被旁人知晓,定要戳我父亲、母亲的脊梁骨了!” 柴瑾煊笑着抬手,虚虚扶了赵芙蓉一把。 赵芙蓉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无助的眼神投向了赵夫人。 “姑母,您就莫要同他见外了!在咱们家里,您是他长辈!出了咱们家大门,他才是定国公世子。” 赵予安笑着迎上去解围。 在赵家,柴瑾煊就得低下头,老老实实当晚辈,否则……哼哼哼,谁嫁他? “就是!往后若我入赘了赵家,我还得看赵家长辈的脸色呢!您跪我,我还不敢受呢!” 柴瑾煊的话,宛若春风拂过,吹散了赵芙蓉心底的那一丝窘迫。 “世子入赘?那可使不得!咱们只当笑话听一听,出了赵家的大门,世子可莫要浑说了!” 赵夫人慈爱地看了看柴瑾煊,而后嗔怪地说道。她是打心眼儿里中意这个未来女婿的。他为人和气,来赵家也从来不摆架子,对赵家上下都很和善。 “只要小满愿意,我便愿意。免得有人说,我是图赵家的家产。” 柴瑾煊冷冷地扫了苟碧燕一眼,眼角眉梢仿佛瞬间就挂上了冰霜。 听到这句话后,众人纷纷将眼神投向了苟碧燕。 “世子您那么有钱,还会图我家小姐手里的那仨瓜俩枣吗?” 彼时,半夏正端着茶跑了进来,她刚一进来,便听到了柴瑾煊的后半句话。 旁人不知道柴瑾煊有多厉害便罢了,半夏又岂会不知?她好歹在公主府待过几日,其内之奢华,便是十个赵家都赶不上的!更何况,柴瑾煊背后还有定国公府! 便是不提大长公主和定国公吧,柴瑾煊自己也是宸国鼎鼎有名的富商! 这样富有的柴瑾煊,会贪图赵家那点儿产业?说出去谁信啊? “小胖丫头,你看我像是图什么的?” 柴瑾煊笑眯眯地看向半夏,心道:这小胖丫头,偶尔还怪聪明的嘞! “奴婢看您是图我家小姐的美色!” 半夏撇撇嘴,将手里的茶具递给了柴瑾煊。 “你只说对了一半!你家小姐又不是除了美貌就一无所有了!” 柴瑾煊那双看狗都深情的双眸,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赵予安,直瞧的她后背发凉! 第78章 小姐失踪了! 一直被忽视的苟碧燕,恨恨地瞪着眼前的几人,其眼底的怨毒,像是要将赵予安给吞噬掉。 凭什么?凭什么她赵予安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凭什么自己做什么都不顺?如今连姻缘都比不过赵予安了! 苟碧燕气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她恨、她怨、她嫉妒……可即便如此,在场的人,也没有谁主动搭理她!甚至于连她的亲娘赵芙蓉,都不曾再施舍给她一个眼神! 许久之后,等众人从热闹的氛围中回过神来之时,苟碧燕早就离开了。她走的悄无声息,连站在一旁伺候的玉竹和半夏,都没注意到她是何时走掉的。 …… 如今已是深秋,入夜后霜露更重了。赵予安不再同之前一样,爱点上一盏灯,坐在院里小酌了。更多的夜晚,她是裹着被褥,拥坐在软榻上,听玉竹和半夏讲着外头的趣事。 “小姐,今夜您早些休息吧!明儿一早,定国公府便要上门提亲来了。您养好精神,明儿且得累上一天呢!” 玉竹催促着赵予安上床睡觉,偏偏她精神头正足,怎么也不肯早早睡下。 明日,便是定国公府同赵家约定好上门提亲的日子了,本该是激动的,偏偏赵予安像是个局外人似的,一点也不着急,倒是玉竹和半夏,焦虑的不得了。 “也罢,你们先去睡吧!我也准备歇下了。” 见玉竹一脸愁容,赵予安心下一软,无奈地让她们先去休息。 “小姐,您可别糊弄我们,您一定要早点就寝,不然明儿……” 玉竹一步三回头,生怕赵予安又偷偷半夜溜出去看月亮,毕竟……这样的事,她常做! 在赵予安连连保证之下,玉竹才半推半就地拉着半夏离开了。 “嘁,这天儿这么冷,傻子才出去看月亮呢!” 赵予安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望着玉竹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更深露重月含羞,今夜注定无眠。 翌日一大早,天还未亮,玉竹便早早的起来了。她简单将自己收拾了一下,便朝赵予安的屋子跑了去。 “小姐,该起床了。” 玉竹轻轻叩响了赵予安的房门,柔声叫唤道。 第一声,没有动静。 第二声,依旧毫无动静。 第三次,玉竹的眉头终于拧了起来。 赵予安贪睡,玉竹不是不知道,往日她也需要叫唤许久,才能将赵予安哄起床。 可今日…… 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屋内安静的连赵予安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半夏,撞门!” 玉竹一咬牙,喊来了半夏撞门。 半夏被玉竹连拖带拽地拉到了赵予安的房门前。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然后深吸一口气,鼓着腮帮子就朝那门撞去。 “砰” 是半夏摔倒在地上的声响。 “玉竹!你又作弄我!这门明明没有栓严实嘛!” 趴在地上的半夏,揉了揉摔疼的胸口,不满地抱怨道。 “没有栓严实?” 玉竹蹙眉,脸上有几分狐疑。她明明记得,半夜她起床出恭时,曾来赵予安的门前瞧过,当时这门,是栓的严严实实的。她还伸手推了一下,没推动,怎么现在…… 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玉竹快步跑进内室,直奔赵予安的床。 不在!小姐不在床上! 玉竹伸手,探了探被褥里面的温度,一片冰凉! 看样子,小姐已经离开床很久了! “怎么了?” 见玉竹没有理自己,半夏有些委屈地跟了过来,正准备继续抱怨几句,却发现玉竹正呆愣愣地盯着空荡荡的床铺。 “咦?小姐呢?起床了吗?今儿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小姐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半夏还在喋喋不休,玉竹却已经快速转身,朝院门口跑去! 梧桐苑的大门,是从里面栓好的! 门栓横亘在眼前,有些刺眼,玉竹双腿发软,脑子瞬间就懵了! 小姐……凭空消失了?! “不会的,不会的,小姐可能只是先起床跑去夫人院子里了!” 玉竹伸手抚了抚胸口,自我安慰道。 “半夏,我们去褚玉苑找小姐。” 玉竹一把拉开门栓,扯着半夏就往褚玉苑跑去。 半夏被她拽的一个趔趄,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人便跟着跑了上去。 “夫人……夫人……” 玉竹带着半夏,站在褚玉苑门口叫了几声。 不多时,院内便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玉竹就看到打着哈欠、只披了一件外衣的沉香,满脸困意地打开了褚玉苑的院门。 “玉竹?半夏?你们这么早来找夫人?老爷和夫人还没起呢……” 沉香拢了拢衣裳,轻声说道。 深秋的清晨,寒风凛凛,吹的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老爷和夫人还没起?那……小姐过来了吗?” 玉竹面如死灰,她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妙。 “玉竹你说胡话了吧?老爷和夫人还没起,小姐怎么可能过来打扰?” 沉香打了个哈欠,笑着回道。 玉竹心中一紧,那股不安瞬间冲向大脑! 小姐……真的不见了! 玉竹顾不上同沉香多寒暄,拽着半夏就朝门房跑去。半夏又被她扯的一个踉跄,肉嘟嘟的小脸挂满了哀怨! “王叔,今夜你当值,可曾见到小姐出门?” 刚跑到大门口,玉竹一眼就看到了正准备打开大门的王叔,遂小跑过去,着急问道。 “小姐出门了?我没见到啊!我一夜都守在这儿,没见到有人出去过!” 王叔挠了挠头,仔细想了许久,都没记得有人出过门。 听到王叔的回答,玉竹这回真的是站不住了!她双腿一软,直接朝地上栽去,幸亏半夏眼疾手快,扯住了她的胳膊,这才没让她摔倒在地上。 “小姐……小姐……小姐失踪了!” 片刻之后,玉竹的哭嚎声乍然响起,惊的半夏直接一个呆愣住! 小姐失踪了?怎么会?昨晚她们还和小姐在一起呢!不过睡了几个时辰,小姐怎么可能不见了?! 半夏还没从玉竹的哭嚎声中回过神,便见玉竹抹了一把眼泪,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然后又直奔褚玉苑而去…… 第79章 喋喋不休的赵老夫人 不出半个时辰,赵予安失踪的消息,就传遍了赵家上下。 赵夫人抹着眼泪,哭得几近昏厥。若不是有沉香在一旁扶着,她怕是早就躺倒了! 赵家老夫人虽不大喜欢赵予安这个孙女,但是收到赵予安失踪的消息后,她也由赵芙蓉搀扶着,急匆匆地跑来了褚玉苑。 一进褚玉苑,赵老夫人便叫骂开了:“我早就让你看管予安,偏偏你们平日里惯是爱纵着她!如今,定国公府的人都快到门口了,她却跑没了影儿!真是造孽啊!” 赵家老夫人不分青红皂白,一张嘴便是怨怪赵母。 彼时的赵夫人早就哭懵了,哪里还有闲情同她斗嘴皮子?更何况,赵予安失踪,究竟是她自己溜的,还是被人掳走的,还未可知。 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找人要紧! “夫人,用不用先去知会定国公府一声?” 沉香扶着赵夫人,沉声问道。 闻言,赵夫人迷懵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几分。她立刻遣半夏,让她先去定国公府知会一声,然后又吩咐家丁,让他们带着人手先出门去寻。 赵父则是带着身边的小厮,去了赵予安经常去的几家铺子找,只盼着能刚巧遇到她。 赵家上下,乱成了一锅粥,偏偏赵老夫人还跟个大佛似的,坐在那里喋喋不休地埋怨赵母。 “娘,您少说两句,云禾和文渊已经够着急了!您就别给他们添堵了!” 赵芙蓉忍不住出声劝慰道。她自己的娘是什么脾性,她岂会不了解?赵老夫人任氏,素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这些年,若不是赵予安她娘处处避让,任氏哪里会有如今这份安稳日子过? 赵夫人云禾,未出嫁前,那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辣美人儿,若不是碍于赵文渊的面子,她又怎会甘心处处受任氏的气? 云氏因着爱重赵文渊,这才收敛脾气,处处忍让,要不然,任氏哪里还能跑来褚玉苑指手画脚? “生个丫头片子,本就没多大指望,如今,好不容易攀上这么好的姻缘,又要被她折腾没了,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任氏还在念念叨叨,急得一旁的赵芙蓉,恨不得伸手捂住她的嘴! “丫头怎么了?您自己不是女人吗?三天两头给我耳提面命,说我家小满这不好,那不好,我就不同您计较了!毕竟您一老妇人,没见识,我们做晚辈的,自然不敢忤逆您!可现在,我的小满生死未卜,您还在这说这些,有意思吗?您若真容不下我们母女,等文渊回来,您也让他去官府求份和离书,改明儿,我带着我家小满,另立门户去!” 任氏的话,直戳赵夫人的心窝子,于是乎,她也不想再忍了,遂径直一拍桌子,朝着任氏呛了回去! 任氏重男轻女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往日她纵使再怎么数落赵予安,赵夫人都极少同她计较。可眼下,赵予安失踪了,任氏还是不依不饶的,这叫赵夫人如何再忍得下去? 撕破脸就撕破脸吧,反正没有什么事能大得过自己的女儿! 思及此,赵夫人也无所顾忌了起来,说出口的话,也变得毫不客气了! “夫人,世子来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玉竹匆匆跑了过来,将柴瑾煊登门一事,如实回禀给赵夫人。 赵夫人闻言,抹了一把眼泪,提着裙摆就匆匆出了院门,刚好在院门口碰到了急急而来的柴瑾煊。 “瑾煊啊,小满她……” 见到柴瑾煊的那一刻,赵夫人没忍住,又落下了眼泪。 “岳母,小满失踪的事情我都知晓了,您先别急,我已经让人去找了。现在,还请您先冷静一下,叫上玉竹,陪我去梧桐苑一趟。” 柴瑾煊步履匆匆,看样子也是着急忙慌而来。 赵夫人抹了抹眼泪,使劲儿点点头,然后一转身就叫上了玉竹和沉香。 几人走到梧桐苑门口后,柴瑾煊将她们通通拦下了,只让玉竹跟着他,进了院内。 “玉竹,将你晨起后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一一说给我听。” 柴瑾煊的脸上,再无一丝往日的嬉皮笑脸。他攥着拳头,一手负于身后,眉头紧锁,满面深沉。 玉竹不敢掉以轻心,努力回忆,将昨晚到今早发生的所有事情,通通都回禀了柴瑾煊。 赵予安的闺房,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屋内的摆设整整齐齐,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被子被掀开了一角,看起来,倒真的像是她自己走下床,然后推开门走出去的。 “你说梧桐苑的大门,是从里面栓上的?” 柴瑾煊开口问玉竹道。 “回世子,确实如此。” 正是因为梧桐苑的大门是从里面栓上的,所以才能排除赵予安是自己走出去的。 柴瑾煊转身走出屋外。早晨的空气无比清新,鼻尖甚至还萦绕着湿漉漉的露水气。 一阵晨风吹过,几片枯黄的树叶,洋洋洒洒地飘落于地,沾上了地上的露水,粘附在地面,若不及时清扫,怕就要烂在泥里了。 柴瑾煊站在院中央,抬头朝四处望了望,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院子角落里的那棵梧桐树上。 他只思索一瞬,便毫不犹豫地抬脚朝那处走了过去。 “玉竹,这里多久没打扫了?” 柴瑾煊指着地面上早已烂入泥里的枯叶,幽幽开口道。 “每日都清扫的。” 玉竹如实回答。 梧桐苑内没什么太繁琐的事情,故而玉竹和半夏闲来无事时都会将院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免得这些烂了的树叶,脏了赵予安的鞋袜。 每日都清扫,为何这里还有好几处烂了的枯叶? 柴瑾煊俯下身,眯起眼,将那几处有烂枯叶的地方,仔细瞧了又瞧。 “这……倒像是被人踩烂的。” 顺着柴瑾煊的目光,玉竹也看到了泥里的烂叶。 入了秋以后,赵予安便不大喜欢跑到这梧桐树下躲日头了。毕竟,秋风一过,那簌簌飘下的枯叶,总是落的到处都是。每每站在树下,头发上、肩背处……总会沾上枯叶碎,处理起来,很是麻烦。 第80章 曼陀罗花? “玉竹,听小满说,你略通医术?” 柴瑾煊突然问道。 “回世子,奴婢只……略略懂些皮毛,当不得‘医术’二字。” 玉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家小姐实在是太抬举她了,她哪里是略通医术?她压根只晓得一点点皮毛而已。 “那你可曾嗅到,小满屋内,有何特别的味道?” 柴瑾煊再次开口,一句话将玉竹钉在了原地。 那会儿,玉竹刚起床,还有点迷糊,加上赵予安骤然不见了,她心急如焚,倒真的没有注意到赵予安的房内,有何特别的味道。 见玉竹蹙着眉,似乎有些窘迫的样子,柴瑾煊也没有为难她,只是微微弯腰,伸出两指,捻了捻泥里的一撮似乎是烂叶的东西。 玉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转身回了赵予安的闺房。 片刻后,等玉竹再出来时,脸色却沉的可怕。 她战战兢兢地走到柴瑾煊身后,犹犹豫豫地准备开口。 却不料,柴瑾煊压根没给她机会开口,反而是用眼神示意玉竹伸手。 玉竹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伸出了手,下一瞬,一撮烂乎乎的泥巴,掉落在了玉竹的手心里。 玉竹大惊,心里正准备暗搓搓地骂柴瑾煊有病呢,下一瞬,柴瑾煊却再次开了口。 “你仔细闻一闻。” 抛下这句话后,柴瑾煊就转身朝院门口走去。那里,等着早已急哭了的赵夫人。 “岳母放心,我定会在今日日落前,找回小满的。” 柴瑾煊朝赵夫人略一作揖,而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赵夫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多问几句,再抬头时,眼前早就没了柴瑾煊的身影! “玉竹,世子方才同你在这里说什么了?” 见柴瑾煊走了,沉香这才扶着赵夫人走了进来。一进院内,她们便看到站在梧桐树下,怔怔发呆的玉竹。 玉竹没有立刻应声,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手心里的那一撮泥巴。 这位世子爷,也太不羁了吧?就……这么的把泥巴丢人手里了? 玉竹觉得有些反胃,可一想到柴瑾煊离开前丢下的那句话,她又只能强忍着恶心,然后微微低头,凑近那坨泥巴嗅了嗅! 是……曼陀罗! 玉竹伸出手指,捻了几下,果然在那撮泥巴里,发现了早已被踩烂糊的曼陀罗花瓣! 一旁的赵夫人和沉香,见玉竹傻乎乎地闻着一坨泥巴,顿时面面相觑,眼底满是不解和诧异! 玉竹这是……傻了?! 曼陀罗花来自于西域,并非是宸国所有。玉竹也只在幼时,偶尔见过一回,可这稀有之物,居然出现在了赵家,出现在了赵予安的梧桐苑! 当真只是巧合吗?只怕是没那么简单! 离开赵家的柴瑾煊,并没有急着去找赵予安,他让子樾派了几个暗卫,暗地里先去调查曼陀罗花的来源,然后,他就带着子樾,往皇宫的方向直奔而去。 “爷,咱们这是……要闯皇宫?” 子樾望着巍峨的皇宫,深深叹了一口气。 柴瑾煊是个闲散、无任何官职的世子,平常他是不得任意进出皇宫的,除非…… “闯你个头!爷我有腰牌!” 柴瑾煊没好气地瞪了子樾一眼。 今早出门前,大长公主将自己进出宫的令牌,亲手交给了自己儿子。 此时的柴瑾煊,心里当真感激他老母亲的先见之明! 他将腰牌递给了宫门口的侍卫查验,然后直言要找太子。侍卫应声前去东宫禀告,不多时,便有内侍匆匆而来回话。 “太子殿下已经在东宫等候世子了。” 传话的内侍跑的满头大汗,看样子是挺着急的。 柴瑾煊朝他点点头,并未多客套,快步就朝东宫奔去。 正殿内,太子苏明川刚刚喝完药,正让宫人打开门窗通风散药味。 “殿下,定国公世子来了。” 有宫女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回禀。 太子朝她挥挥手,示意她下去。宫女得令,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柴瑾煊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太子的视线里。 “表兄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孤?” 太子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说道。 “见过太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已进了皇宫,柴瑾煊自然也得规规矩矩地行礼了。 太子朝他摆摆手,又示意宫人上茶水,做足了太子的姿态。 “三皇子回京了?” 柴瑾煊并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 这么冒昧的开口,多少有点无所顾忌了。太子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拧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殿内的宫人,那些宫人立马低头垂眸,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表兄该清楚的,在宫里,不比你们定国公府,有些话出口之前,需得斟酌一番。” 太子冷冷地瞥了一眼柴瑾煊,而后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你殿里的,不都是你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又有何惧?” 柴瑾煊无所谓地耸耸肩,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刚才太过莽撞。 太子哑然,没有接话。 柴瑾煊说的没错,能留在东宫,并且能近身伺候太子的宫人,一定都是太子的心腹。 “三皇子出使西域,最近却悄悄先回了京城,此事,太子知是不知?” 柴瑾煊直奔主题,并未打算同太子多周旋。 太子沉吟片刻后,微微点了点头。 “我需要太子帮一个小忙。” 柴瑾煊继续说道,一点儿也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性。 闻言,太子皱了皱眉,但还是缓缓开口问了一句:“何事?” “小满不见了,在她的闺房内,我闻到了淡淡的曼陀罗花的味道。此花来源于西域,想必……太子殿下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柴瑾煊此话一出,太子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你说什么?她不见了?” 就在这时,一名暗卫突然现身,附在太子的耳畔说了些什么,太子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无比。 他……怎么敢?! “我虽不知道太子您对我家小满究竟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是在乎她的生死的。若不然,我也不会一大早跑来东宫,找你帮忙了。” 柴瑾煊倒是看得开,关键时刻,能利用一个是一个,什么情敌不情敌的,等先找到人再论! “你想让孤怎么帮?” 太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后,方才再次开口。 “太子应该一直派人盯着三皇子的吧?既如此,我想……知道三皇子的下落。” 三皇子秘密回京,定然是瞒着所有人的,如今,能率先知道他下落的,唯有太子一人。 第81章 三皇子苏明成 “表兄既然知道三弟偷偷回京了,自然也该知道他的去处。你来找孤,倒是多此一举了!” 太子垂眸,盯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若有所思道。 “我是知道他偷偷溜回来了,但……我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处。” 柴瑾煊斟酌了一下,最终还是故作迟疑地说道。 “是吗?表兄身边的人,就这么不中用吗?” 太子抬眸,似笑非笑地盯着柴瑾煊身后的子樾。 二人你来我往,也不知在打什么哑谜。 “话说回来,表兄怎么就料定,赵姑娘的失踪与三弟有关?” 赵予安失踪,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去报官。可柴瑾煊不仅没让赵家的人去报官,反而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跑来了东宫,这不得不让太子多想一些。 “太子表弟怕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小满的失踪,是与太子表弟你,有关。” 柴瑾煊一改之前的散漫,突然正色道。 “与孤有关?” 太子不解地蹙眉。 赵予安失踪,怎么还能扯到太子身上?这事儿,别说太子不理解了,就是连跟在柴瑾煊身后的子樾,都越发的听不明白了。 “太子表弟从前是没有软肋在三皇子手上的,可如今……你觉得三皇子会放过小满吗?” 柴瑾煊此话一出,太子立马变了脸色。 是了,从前的太子,没有任何把柄能让三皇子拿捏,现在……赵予安勉强算一个吧! 只是……太子为何,会突然对赵予安这么一个并不算多熟悉的商贾之女,如此重视,倒是让柴瑾煊有些看不透了。 若说是先前所谓的“救命之恩”,太子也大可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除非……此事另有隐情! “孤会派人随表兄走一趟的。” 太子显然不太想就自己与赵予安的事情,多说什么。 “那就多谢太子表弟仗义相助了。” 得到了太子的首肯,柴瑾煊立马就带着他的人,马不停蹄地离了宫。 “爷,我们明明查出来了三皇子的藏身之处,为何……” 子樾紧紧跟在柴瑾煊的身旁,直至出了宫门,他才迟疑地开口问道。 “若不拖他下水,来日我若对三皇子下了重手,谁来背锅?你吗?” 柴瑾煊朝子樾翻了个白眼。子樾这家伙,也不知道这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跟了自己这么久,半点儿聪慧没沾边。 “原来如此!” 子樾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方才理清了柴瑾煊这句话的意思。 敢情闹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拖太子殿下下水? 果然世人皆骂“奸商”是有些道理的,谁能算计的过柴瑾煊这一大奸商啊! 有了太子的人从旁协助,柴瑾煊很快就找到了三皇子现在藏身的地方。 可令柴瑾煊没有想到的是,他在三皇子下榻之处,里里外外搜了个遍,都没能找到赵予安!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那个……定国公府的世子爷嘛!算算,我还得唤你一声‘表哥’呢!” 柴瑾煊找人的动静很大,很快就将三皇子给引了出来。 三皇子苏明成,乃是柳贵妃的儿子。他虽然并非中宫嫡出,但是却极受皇帝宠爱。 这么多年,柳贵妃盛宠不衰,她的儿子,自然也是皇帝眼里最看重的儿子之一。 前几年,宫里还曾有风声传出,说皇帝有意废太子另立。其中呼声最高的,就是这位三皇子了。 “我可担当不起三皇子这声‘表哥’。” 柴瑾煊强忍着怒火,咬牙回道。 “是吗?就是不知……柴世子今儿,来我这里做什么来了?” 三皇子笑眯眯地看向柴瑾煊,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明人不说暗话,我且问问三皇子,你将我的未婚妻,抓去了哪里?” 柴瑾煊懒得同三皇子打嘴仗,他只想尽快找到赵予安。 “咦?世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与世子的未婚妻并不相识,又怎会捉了她去?” 三皇子嘴角含笑,看起来似乎心情挺不错的。 “是吗?那这些曼陀罗花瓣,你又作何解释?” 话音刚落,柴瑾煊就立刻从怀里掏出了一方裹着什么东西的帕子,然后“啪”的一声,甩到了三皇子的脸上。 “啊!什么鬼东西?!” 三皇子的尖叫声,如预料中一样,尖锐又刺耳。 望着被烂泥巴糊了一脸的三皇子,柴瑾煊的嘴角压都压不住:让你嘚瑟,就糊你一脸! 没错,柴瑾煊的那条帕子里包着的,正是那些被踩烂在泥里的曼陀罗花瓣! 只不过……他多挖了些烂泥而已!不多不少,刚好能糊三皇子一脸。 等三皇子的贴身婢女,手忙脚乱地将他脸上的泥巴清理干净时,柴瑾煊早就吃饱喝足,等的无聊了! “三皇子这里的茶,太浓,不好喝,喝多了容易失眠。” 柴瑾煊搁下手里的瓷杯,咂咂嘴,不满地说道。 “三皇子这里的点心,也不好吃,太甜腻了,吃多了容易跑茅房。” 柴瑾煊弹了弹指尖的点心碎屑,连连摇头。 “你……” 三皇子好不容易整理好仪容,刚坐下就听到柴瑾煊这番话,当即气得鼻子都要冒烟了! “三皇子不用这么激动,小心气坏了身子!毕竟……你年纪还小,气多了小心不长个儿了!” 柴瑾煊好心劝慰道。 三皇子的身形,随了他那娇小可人的娘。因此这些年,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他的身高说事儿了! “你到底想干嘛?” 方才还沉着应对的三皇子,在被糊了一脸泥巴后,终于忍不住急眼了! 柴瑾煊是出了名的混不吝! 别的世家公子,在外头,就算不顾及自身脸面,也会顾及家族荣辱,是断断做不出糊人一脸泥巴这等粗鄙之事的!可柴瑾煊不同,他从小到大,做出的粗野之举,数不胜数!这京都的世家子弟,有几个没吃过他的亏? 他自己本就没什么脸面可言,再加上,他背后不仅有个脾气火爆的定国公当爹,还有个护犊子的大长公主当娘,谁敢招惹这活阎王啊? 三皇子招惹到柴瑾煊,算是踢到铁板咯! 第82章 谁送的信? 那边,柴瑾煊正和三皇子周旋着,而赵家这边,也因赵予安失踪一事,闹得鸡飞狗跳。 赵夫人攥着帕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吩咐下人们出去寻人。 赵父也是动了自己手上的人脉,四处打探赵予安的消息。 “本以为那丫头结了门好亲事,这还没高兴两天呢!人就不见了!哎……” 赵家老夫人唉声叹气,言语间却没有几分对赵予安的担忧。反倒是有些许的惋惜,生怕赵予安这一失踪,让赵家错失了这场与皇亲国戚联姻的机会。 “娘,您这说的什么话?小满不见了,云禾和文渊都要急疯了,偏您还在这说风凉话!您到底是不是小满的亲祖母啊?” 赵芙蓉蹙眉望着赵老夫人,满眼的不赞同。她素来清楚,她这个娘,是不大喜欢赵予安这个孙女的,可……眼下赵予安生死未卜,赵老夫人居然说出这般不合时宜的话来,这让赵芙蓉多少有些不满了。 “倒是我该问问你,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闺女啊?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偏帮那小丫头?” 赵老夫人满脸不悦,似乎是对赵芙蓉此举十分不满。 “小满乖巧懂事,且聪慧机灵,待人接物也向来面面俱到,甚至不比那些高门世家的大家闺秀差,也不知您是不是鬼迷了心窍,怎么就是看她不顺眼?” 赵芙蓉没好气地呛声道。她是真心喜欢赵予安这个侄女的,从前,她总是偷偷地想,若是她的女儿能有赵予安一半的懂事,她也就不会活的那么累了…… 一想到苟碧燕,赵芙蓉的神色瞬间暗淡了下去…… “她懂事有什么用?她娘还不是没能替咱们赵家生下个儿子?咱赵家积攒下来的这些家业,往后便宜了谁去?云氏也是拎不清,为了那丫头,死活不肯再生一个。还美其名曰‘怕小满受委屈’,搞得好像我们赵家亏待了她们娘俩似的!” 一提到这事儿,赵老夫人就一肚子的火气。 当年,云氏生下赵予安这个女儿后,就不肯再生了,这件事是赵老夫人一生难以释怀的心病。她也曾试图给她儿子塞小妾,可奈何,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只一门心思扎根在云氏的身上,怎么都不肯纳妾! 这么多年,赵老夫人每每看到云氏母女,都恨的牙痒痒,偏偏她还不能发作,毕竟……云氏若真的生了气,撒起泼来,赵老夫人也是招架不住的! “您那老旧的思想,也该换换了!依我看,小满比十个男儿都强!您就继续犯浑吧!” 赵芙蓉懒得再同赵老夫人掰扯,她丢下这句话后,便急匆匆地出门去了。她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帮赵家找找女儿。 …… “道长,还求您帮忙算算,我家小满这回……可……可有遇险?” 前厅内,赵夫人云氏,正抹着眼泪,央求赵道长帮忙算卦。 赵道长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而后才不疾不徐地掐了掐手指。 “夫人放心,赵姑娘无碍。顶多……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赵道长老神在在地说道。 “皮肉之苦?!” 听到这四个字,赵夫人顿时眼前一黑、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幸亏一旁的沉香眼疾手快,将她稳稳搀扶住。 赵予安自出生后,便一直是养在父母身边的。她从小到大,都未曾吃过什么苦、遭过什么难,除了幼时身体差些,其他都还算顺遂。如今,突然横生变故,遭了这劫难,叫云氏如何不担心? “道长既这么说了,小满此次定能有惊无险,平安归来的。” 赵芙蓉刚过来,就听到了赵道长的此番言论。她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遂转身安慰起赵夫人来。 沉香扶着赵夫人坐下,又见她神情悲戚,眸中含泪,也只能暗暗一叹,然后朝赵芙蓉使了个眼色。 赵芙蓉了然,立马一步上前,拉起赵夫人的手,柔声安抚起来。 “夫人,夫人,有人送了封信来!” 就在厅内一片愁云惨淡之时,半夏突然举着一封信跑了进来。 “信?什么信?” 赵夫人没有什么心情看信,只蔫儿蔫儿地问了一句。 倒是赵芙蓉率先瞧出端倪,一把接过半夏手里的信,快速打开瞄了几眼。 “云禾,你快看看!” 赵芙蓉将信塞到赵夫人的手里,急切地说道。 赵夫人先是狐疑地看了赵芙蓉一眼,在她迫切的眼神下,飞快地将手里的信纸展开。 “我的小满!” 赵夫人双手颤抖地捧着那封信,眼泪瞬间就吧嗒吧嗒地滴落下来,将那信纸打湿透了。 “这信上写的地址,恐怕我们不便去……” 赵芙蓉略一思索,便立刻想到了办法。 “半夏,你有法子立刻联络到柴世子吗?” 赵芙蓉虽久居深宅,但她也不是那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她知晓赵予安和半夏先前遇匪徒,是柴瑾煊救的她们。故而,赵芙蓉便大胆猜测,半夏应该可以联络上柴瑾煊,或者说,半夏应该知晓能联络到柴瑾煊的方法。 果不其然,半夏略略思索了一下,便立马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就在赵夫人和赵芙蓉等的有些着急起来之时,半夏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 “如何?” 赵夫人急急忙忙地迎了上去。 半夏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喘着气回道:“成了!世子已经带人赶过去了!” 听到这话,赵夫人和赵芙蓉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只是……这封信,到底是谁送来的呢?” 冷静下来的赵夫人,盯着自己手里的那封信,陷入了沉思。 信纸上,并未写其他繁冗的话,只略略有些潦草地写了一句:若要寻赵予安,速来清风馆。 第83章 柴瑾煊消失在清风馆? 当柴瑾煊带着人赶到清风馆时,却见清风馆大门紧闭,并未有开门迎客的意思。 “绕去后门。” 柴瑾煊眉头紧锁,一边吩咐其他人悄悄将清风馆围住,一边自顾自地带着子樾绕去了清风馆的后巷。 僻静的小巷,并无其他出路,柴瑾煊和子樾很顺利的就从后巷的院墙,翻进了清风馆。 和正门一样,清风馆的后门,也是闩的严严实实的,为免打草惊蛇,柴瑾煊只能像做贼一样,翻墙而入了。 二人稳稳落入馆内后,方才得闲,谨慎地打量着四周。 同以往的热闹不同,今日的清风馆显得异常的安静。偌大的后院儿,别说连人影儿了,就是连只苍蝇都瞧不见!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柴瑾煊和子樾对视一眼,暗暗朝他使了个眼色,提醒他务必小心。 子樾谨慎地点了点头,然后在柴瑾煊的示意下,二人决定分开行动。 清风馆很大,若他俩一直走在一处,确实是会耽误时间。 柴瑾煊沿着墙根儿,小心翼翼地朝清风馆的大堂走去。诡异的是,这一路上,他一个人影都未曾见到!整座清风馆静谧的像座荒宅! 空荡荡的大堂内,零零散散地摆着几张木桌,桌上还放着茶盏、点心。待柴瑾煊走近细瞧,发现白瓷杯内,还盛着未喝完的茶水,就好像……曾经坐在这里的人,还没来得及喝完茶,就匆匆离开了! 桌上的糕点早已冷硬,柴瑾煊伸出两指,捏起一块糕点,放在鼻尖嗅了嗅:嗯,闻起来就很难吃的样子。 “主子,没人。” 就在这时,子樾折返回来,跑到了柴瑾煊的身边。 没人? 听到子樾这般说,柴瑾煊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紧拧了起来。 “你确定半夏说的是清风馆?” 半夏素来稀里糊涂的,搞得柴瑾煊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传错话了。 “确定。属下派人找赵夫人核实过,那封信上,确实说的是清风馆。” 子樾做事,柴瑾煊是放心的。 既然有人刻意将他们引来了清风馆,那就证明,清风馆确实有东西能让柴瑾煊心动。 “让他们将清风馆的前后门全拆了,再围起来,然后去报官,就说……清风馆窝藏朝廷钦犯!” 柴瑾煊轻笑着弹了弹指尖的糕点碎屑,接着吩咐子樾道。 “朝廷钦犯?最近……有什么没有被捉拿归案的犯人吗?” 子樾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地问道。他怎么不记得,最近京城有什么人犯了大案? “让你去你就去,废话一箩筐。” 柴瑾煊没好气地白了子樾一眼,吓得子樾立马转身溜了。 不管了,反正主子的决定,永远都不会有错。 子樾出去片刻后,清风馆的前后门,就被柴瑾煊带来的人,给拆了个干净。 噼里啪啦的拆门声,也很快就吸引了不少来往的路人。 众人围聚在清风馆的大门口,指指点点,一时间议论纷纷,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主子,都办妥了。” 子樾再回来时,便看到自己家世子爷,正端坐在大厅中央。对方看上去轻松悠闲的很,脸上不见一丝焦急。 “回来了?来,喝杯茶润润嗓子。” 柴瑾煊偏过头,看了一眼身旁桌子上的茶杯,而后示意子樾过去喝茶。 子樾不解,挠了挠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纳闷地走了过去,端起桌上的杯子,在柴瑾煊的注视下,将杯中苦涩的茶水,一饮而尽。 “嘶……” 子樾皱眉,放下杯子,脸上的嫌弃难以掩饰。说实话,他并不爱喝茶,尤其还是这种……除了苦涩,并无什么茶香味的茶水。 “好喝吗?” 柴瑾煊看向五官皱在一起的子樾,笑眯眯地问道。 “不好喝。” 子樾摇摇头,老老实实地回道。 “是挺难喝的,和三皇子那里的茶,一样难喝。” 柴瑾煊敛起笑意,目光灼灼地盯着清风馆的某处。 子樾不明所以,顺着自家主子的目光看了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主子,咱们不是来找赵姑娘的吗?您……看起来怎么不着急?” 见柴瑾煊一直坐着没动,子樾反倒是有些着急了起来。毕竟……半夏那个小胖丫头,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已经催了他三次了…… “大理寺的人什么时候到?” 柴瑾煊答非所问道。 “估摸着快到了,属下去迎一迎?” 子樾硬着头皮说道。 柴瑾煊不置可否,片刻后,方才点了点头。 子樾虽满脑子疑问,但却还是毕恭毕敬地领命,转身就往清风馆的大门口走去。 等子樾领着大理寺的官差走进来时,大厅内哪里还有柴瑾煊的影子? “世子!爷!主子!” 子樾目露着急,四下里搜寻着柴瑾煊的身影,奈何一无所获。 不过须臾,自己家主子就不见了? 子樾焦躁地向附近的护卫打探柴瑾煊的下落,护卫们皆一脸茫然,他们虽然守着清风馆,可……他们离柴瑾煊方才坐的地方,还有些距离,所以并未看清他是何时离座的。 “大人,我家世子被清风馆的贼人掳走了,还请大人派人封锁清风馆,务必要将贼人拿下,救出我家世子啊!” 子樾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连大理寺的官差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都忍不住暗暗称赞他一句“忠心耿耿”。 不过片刻,大理寺的官差就将清风馆围的密不透风,别说贼人了,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大理寺如此兴师动众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不消一个时辰,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定国公府的世子,在清风馆被贼人掳走了! 当然,那远在深宫的太子殿下,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殿下,咱们用不用派人去帮一帮柴世子?” 看着神色阴郁的太子,一名暗卫迟疑地开口问道。 “他不会那么没用的。” 太子捏紧手里的白瓷杯,幽幽开口说道。 暗卫没再言语,恭敬地抱拳准备退下。 “罢了,派几个人去清风馆瞧瞧,若非必要,不必出手。” 太子终究做不到置之不理,微叹一声,还是朝暗卫吩咐道。 第84章 找到赵予安和慕婉凝! 这厢,子樾和大理寺的官差,几乎将整座清风馆翻了个底儿朝天,都没能找到柴瑾煊。 而另一边…… 柴瑾煊正不疾不徐的在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道内,悠哉悠哉地踱着步。 嗯……密道挺长的,走得也挺累人的。 柴瑾煊高大的身形,置身于狭窄的密道内,多少显得有些滑稽了。他步履尚且算稳,就是……得弯着腰。 不知走了多久,柴瑾煊总算是看到前方透出了一丝丝光亮来。 烛火摇曳,映于墙壁之上,一看便知那处是有人在的。 柴瑾煊暗暗松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后脖子:哎,脖子真酸! 前面的甬道,越发宽敞了,柴瑾煊加快步伐,朝光亮处走去。隐隐约约传来的女声,让柴瑾煊精神一振:是熟人! 为免打草惊蛇,在靠近甬道口时,柴瑾煊又渐渐放慢了脚步。 “都怨我,是我连累了你。” 熟悉的女声,乍然响起,带着几分自责,几分愧疚,几分心疼。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哪里就是您连累了我?我这也没受什么罪!” 欢快的少女声接着回应道。听起来,她的心情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听到这声音,柴瑾煊长舒一口气,在确定了四周没有其他人之后,他这才堪堪现身。 “小婶婶,小满。” 静谧的密室内,突然响起一道男声,将正盘着腿和慕婉凝闲聊的赵予安,给吓了一跳。 “瑾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慕婉凝,她满脸惊喜,“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紧接着,赵予安也迅速做出了反应。只见她急急忙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整个人看着多了几分狼狈。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赵予安掸了掸衣裳上的尘土,急急开口问道。她的眼里,满是震惊,还有……一丝丝连她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欣喜。 “说来话长……是有人送了一封信去了赵家。信上说,让我来清风馆找你。只是,我没想到,小婶婶居然也在这里!” 至于……在这里见到了慕婉凝,算是意外的收获。 闻言,慕婉凝和赵予安两人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平安还好吧?” 尽管从赵予安口中得知,自己儿子已经被平平安安送回了柴家,但见到柴瑾煊出现的那一刻,慕婉凝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平安一切安好,婶婶放心。” 柴瑾煊朝慕婉凝点点头,示意她安心。而后,就快步奔至赵予安的跟前。 他抬手按着赵予安的双肩,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个遍,在看到她只是有些轻微的磕碰伤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赵予安没事! 一旁的慕婉凝见状,立马捂着嘴,笑眯眯地背过了身去。 “咳咳……那个……你手劲儿太大了……” 赵予安不好意思地撇过头,脸上飞起一抹红晕,而后有些窘迫地找了个借口。 柴瑾煊火热的眼神,将她的心肝都快烫着了! 闻言,柴瑾煊只得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手,掌心里残留的赵予安的体温,让他忍不住握了握拳。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突然被人掳走?我明明在赵家安插了人手!还有婶婶,您怎么也在这里?前几天……” 一想到前几天那个和慕婉凝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柴瑾煊心底就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这天底下,容貌相似者不在少数,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却极其少见,除非…… “她是婉清!” 慕婉凝猜到了柴瑾煊在想什么,索性直接开口,替他答疑解惑。 “可是您不是说慕婉清早就死了吗?” 就在几天前,在慕婉凝的小院里,她亲口告诉赵予安和柴瑾煊,慕婉清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一个已经死了近二十年的人,怎么会突然又活过来了? 除非……她本来就没死! “其中缘由,我也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她就是婉清!” 关于慕婉清为何“死而复生”这件事,慕婉凝也不清楚内情,但是她可以肯定,这几日,日日来看望自己、给自己送饭,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女人,就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慕婉清! “罢了,其他的事,等出去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先离开这里!” 此刻,柴瑾煊并不想将时间都浪费在研究慕婉凝“死而复生”一事上。他只想尽快带她们离开!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们沿着你来时的路,折返回去可还行?” 赵予安虽然只进来这里不到一日的时间,可她也在四处勘察过,这间密室的隐秘性很好,四下里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能离开的通道。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柴瑾煊来时的那条密道。 “不行,那条密道,只能进,不能出。” 柴瑾煊摇了摇头,否定了赵予安的提议。 闻言,赵予安只是微微露出一分失望后,便再次打起了精神。 “小婶婶,您在这里好些天了,可曾查探过,这里有什么别的出路?” 赵予安转头又问慕婉凝道。 “没有,我被带过来的时候,是蒙着眼睛的,所以……” 慕婉凝目露愧色,她实在是不清楚她是怎么来的这里。 “没事,咱们慢慢找,肯定能出去的。” 赵予安倒是想得开,她似乎并没有被眼前的困境给难住。她乐观积极的态度,倒是让慕婉凝的情绪,也跟着松缓了些。 “她每天会过来一次,每次就是给我送些吃的喝的东西,也未曾与我多说什么……” 慕婉凝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天的日常,一边跟赵予安一起找寻出路。 “既然有人能来去自如,那这里,肯定有出路,会不会有什么是被我们忽略掉的呢?” 赵予安搜寻的脚步一顿,盯着地上的食盒陷入了沉思。 “婶婶,那个人是从哪里来到你眼前的?” 柴瑾煊微微蹙眉问道。 一个拎着食盒的大活人,总不可能是凭空出现在这里,又突然原地消失的吧? 听到赵予安和柴瑾煊的话,慕婉凝先是一愣,接着眉头紧锁:“说来也是奇怪,她每次来的时候,我都刚刚好睡醒,一睁眼就看到她了。至于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慕婉凝仔细想了很久,都没能想出来,慕婉清究竟是何时离开、又是如何离开的! 第85章 十二扇假门? 这么巧?每次都是慕婉凝刚刚睡醒,慕婉清就来了? 赵予安可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迷药?” 赵予安抬眸望向柴瑾煊,圆润润的眸子中,闪着精光。 柴瑾煊微微一笑,点点头,算是肯定了赵予安的猜测。 “少量的曼陀罗花粉也有轻微的致幻作用,若是混入饮食中,确实会让人有片刻的失魂。” 柴瑾煊蹲下身子,将地上的食盒翻开,果然在那些剩下的饭菜中,发现了蛛丝马迹。 “今日是何时送的饭?” 柴瑾煊看了一眼慕婉凝,幽幽开口问道。 “我……不清楚是什么时辰,但是,是在予安被送来之前。” 慕婉凝蹙眉深思。她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内,根本分辨不出时辰。 柴瑾煊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赵予安,赵予安见状,无奈地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被掳来的,我一睁眼,人就在这里了。” “不过……昨夜,我睡眠不大好,上半夜的时候,翻来覆去的,压根没睡着。约莫是凌晨,外头微微有些光亮,我才堪堪入睡。” 赵予安略略一思索,到底觉得还是有点线索的。 因为知晓定国公府今日要来上门提亲,赵予安有些激动,故而……折腾了大半宿也没睡着,也就是在凌晨时,她才觉着有了些困意。 眼下已是深秋,天亮的没那么早了,若说是能让房中的人察觉到光亮……那么…… “约摸着是卯时!” 赵予安想了想,估摸了一下时辰。 “依着玉竹的性子,她知晓今日家中有事,定会在辰时左右叫醒我的。” 赵予安拧着眉继续说道。 玉竹今日去到赵予安房中时,摸到她的被褥已经凉透,也就是说,辰时的时候,赵予安已经被掳走很久了,至少在半个时辰以上! 要避开柴瑾煊安置在赵家的眼线,顺利将赵予安这么个大活人,从赵家掳到清风馆,这也不易。几番周旋躲避,再将人送到清风馆,这怎么着也得半个时辰以上! 如此想来,赵予安被掳走的时辰和慕婉清给慕婉凝送饭的时辰,大约也就能推算出来了。 卯时……辰时…… 赵予安将这些事情,飞快的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生怕自己错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而一旁的柴瑾煊,则是绕着密室转了几圈,似乎是在找什么。 “我想起来了!” 赵予安突然惊呼一声,将正在沉思的柴瑾煊和慕婉凝给吓了一跳! “什么?” 慕婉凝和柴瑾煊同时出声问道。 “我隐约记得,我来时,曾听到公鸡打鸣。” “你确定?” 柴瑾煊蹙眉问道。 公鸡一般在卯时打鸣,天亮即鸣。 “我怎么不记得赵家养了鸡?” 柴瑾煊多次进出赵家,都没有听到过鸡鸣声。 “所以呢?你是不是傻?” 赵予安白了柴瑾煊一眼,被他蠢到了。 “你别忘了,清风馆的后院,可是养着不少鸡。” 赵予安无语望天,她突然觉得,柴瑾煊有时候……也挺……嗯,傻得可爱。 “你的意思是……” 彼时的柴瑾煊,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这间密室,很有可能就在清风馆的后院。” 赵予安肯定地说道。 既然确定了密室所在的位置,那找到出口,或许也就不再是什么难事。 “这间密室……” 一旁久未吭声的慕婉凝,突然开口。赵予安和柴瑾煊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间密室的十二处门,对应的刚好是十二时辰?” 慕婉凝走到一扇假门前,抬手抚了抚那上头刻着的生肖图案。 除了柴瑾煊来时的那扇门,其余的十一扇门,皆只是虚设的假门。 所谓“假门”,只是在他们看来,是推不开的门。 赵予安和柴瑾煊对视一眼,下一瞬,二人的手,都默契地伸向了另外的假门。 这扇,嗯……推不动。 那扇,嗯……还是推不动! 整整十一扇假门,居然没有一扇能推的开! 赵予安泄了气,一屁股蹲坐回地上,这样胡乱的推一通,既累人,又无用。 “肯定是有什么暗藏的机关的,咱们这么贸然乱动,根本没用。” 赵予安长叹一口气仰躺在地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眸,瞬间黯淡了下去。 “也不知那些人,抓我来做什么。” 这才是赵予安真正想不通的地方,她又没得罪清风馆的人,那些人为什么要抓她? “对啊,那些人,抓你们做什么?小婶婶这些年,一个人带着平安,也未曾与什么权贵世家有往来,更不曾得罪过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还有那个慕婉清,她为何会助纣为虐?” 柴瑾煊眉头紧锁,他总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张大网,将他们紧紧困缚其中。 包括……那封引他来清风馆的信! 赵予安双目无神地盯着头顶的屋顶,像是在想什么,又似是神游天外。 “小婶婶,你属什么?” 良久之后,赵予安突然打破安静,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啊?” 慕婉凝被她问的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柴瑾煊就替赵予安答疑解惑了。 “龙,小婶婶属龙。” “这就对了!” 赵予安忽然一跃而起!她动作利索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激动地叫了起来! “你们看,这十一扇假门上,对应刻着十一个生肖,只有柴瑾煊来时的那扇门,是打开的状态,所以,其实我们并不知道,那扇门上,是刻着什么生肖的。” 十一扇“假门”都刻着生肖,所以他们下意识的就认定了,那打开的第十二扇门上,一定刻着剩下的那一个生肖。 “或者,有没有可能,那第十二扇被打开的石门上,本来就什么都没刻呢?” 赵予安的双眸,亮晶晶的,瞧的柴瑾煊心神荡漾的。 这样明媚的少女,即将是他的夫人啊!真好! “你们仔细看看,少了什么生肖。” 此刻的赵予安,脑子里只想着怎么逃出去,哪里知道柴瑾煊在想什么? “龙?” 想到赵予安方才突然问自己的生肖,慕婉凝想都没想,就直接回道。 第1章 月老殿内躲雨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将一众香客困在了凤鸣寺里。 “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何时能停。” 有人望着这倾盆大雨,兀自叹息。 听闻此言,被困众人,有的忧心忡忡,眉头紧锁。有的无可奈何,摇头叹气。却也有泰然自若之人,立在廊下,怡然自得的欣赏雨景…… 众生众相,皆因各自心态不同。 “小姐,小姐……” 彼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叫声,乍然在月老殿内响起,惊得一众夫人、小姐纷纷侧目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丫鬟服饰的娇俏丫头,正从殿外,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她一边跑着,一边叫唤着,瞬间便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 有人蹙眉,目露不悦,有人轻笑,目露探究……众人似乎都有些好奇,皆暗暗猜测着,不知是谁家的小丫鬟,如此不知礼数,大庭广众之下竟这般大呼小叫。 许是跑的有些急了,小丫鬟饱满光洁的额上,隐隐渗出些许汗意。可她浑不在意,掏出帕子,随意抹了一把汗,而后便快速奔到月老像前,蹲下身子,对着那跪趴在拜垫上的少女,再次叫唤道。 “小姐,小姐,不好啦!下大雨了!” 小丫鬟执着地叫嚷道,可那跪趴在拜垫上的人,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身形丝毫未动。 见眼前的人没有反应,小丫鬟急了,她攥紧了手心,一咬牙、一闭眼,直接伸手去推那拜垫上的少女。 “咚”的一声,拜垫上的少女,不负众望的摔倒于地。 脑袋磕在冷硬的地砖上的声响,异常清脆。 见此情形,一旁观望的众夫人、小姐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听这动静,摔的不轻啊! “嘶……” 下一瞬,地上的少女,总算有了些反应。她捂着脑袋,晃晃悠悠地坐起,精致的五官,因疼痛而扭曲。 “小……小姐……对……对不住……奴……奴婢,不是……不是故意的……” 小丫鬟吓得惨白了脸,而后急急忙忙地伸出双手,去搀扶跪坐在地上的少女。 少女眼神迷离,直到被小丫鬟扶着站起来之后,她的双眸方才清明了些。 待少女稳住身形后,小丫鬟又赶忙伸手,替其理了理衣裙、掸了掸尘土。 “小姐,您……还好吧?” 小丫鬟有些紧张地看向少女,眼里有自责、有懊悔。 “无事。” 尽管脑袋还是有些疼,但少女还是故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因为她知道,但凡她表现出一丁点儿的痛苦,随之而来的,必然是这小丫鬟如雷鸣般的哭嚎声! 哎……她实在是不想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当猴子一样围观。 “小姐,奴婢刚才叫了您好久,您怎么没反应?” 小丫鬟清澈的眸子里,挂着几分憋屈。 呃…… 少女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她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告诉她的小丫鬟,她方才在拜月老时,拜着拜着,就打瞌睡,睡着了吧? 咳咳…… “小姐!” 见自家小姐没有言语,急性子的小丫鬟,立马跺脚叫道。 “没什么,只是……呵呵……心静心诚,两耳不闻窗外事,才能求得月老垂怜,赐个好姻缘嘛!” 少女垂眸,揉了揉鼻尖,脸上有明显的心虚。 小丫鬟不疑有他,赞同地点点头,心里对自家小姐的崇拜,又上升了一个高度:不愧是小姐,觉悟就是比自己高! 见小丫鬟似乎被自己说服了,少女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倏地抬头,朝身前的月老像看去。 咦?是她眼花了吗?为何……她看到月老似乎正在对着自己笑? 不可能!一座石像,如何会笑? 少女甩甩头,将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从脑海中摇走!下一刻,疼痛袭来,她忍不住龇牙咧嘴地捂住脑袋! 她忘了,她的脑袋,刚刚才磕过!现下,正疼着呢! “小姐,下雨了,咱们还来得及赶回去过中秋节吗?” 小丫鬟盯着外头的瓢泼大雨,眼里是藏不住的忧愁。 “这雨,下不了多久的。” 少女想也不想,直接脱口而出。 其声量不大不小,回荡在月老殿内,恰巧能让殿内等雨停的众夫人、小姐们,都能听到。 “姑娘怎知,这雨何时会停?” 一位衣着华丽的夫人,好奇地开口问她。 少女一愣,她显然也有些意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说出如此笃定的话。 天气变幻无常,她一介闺中少女,又如何能预测这些? 思及此,少女再次抬眸,看了眼那似笑非笑的月老像,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方才她打瞌睡之时,做的那个梦…… 是预示?亦或是……警告? “回夫人的话,小女并不知晓这雨何时能停,小女只是……随口一说,安抚一下我家婢女罢了。” 少女不卑不亢、微微一福,回答的滴水不漏。 闺中女子,即便不谙世事,但看人的眼力见儿,却还是有几分的。眼前的夫人,衣着华丽,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让人不容小觑的威严,想来,也是京中某户高门世家的主母吧! 故而,少女在同她对话时,便自觉的礼敬了几分。 贵夫人眼中虽难掩失望,但姣好的面容上,却还是挂上了浅浅的笑意:“姑娘倒是个识礼的。” 此话一出,其身侧的几位夫人、小姐们,纷纷点头附和。瞧这情形,便知这位贵夫人的身份地位,应当是极其尊贵的。 “夫人谬赞。” 少女唇角上扬,眉眼间都是笑意。瞧着倒是喜庆的很! “姑娘是来替自己求姻缘的?” 那贵夫人似乎心情不错,有意同少女搭话。 闻言,少女面上闪过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都说这凤鸣寺的月老,求姻缘极灵,姑娘定能遇得良人的。” 贵夫人笑盈盈地看着少女,眼里有几分欢喜。 见少女垂眸,没有应声,贵夫人只当她是在害羞,便心情颇好的又多说了一句:“我也是来替我家小子求姻缘的。” 对方搭话意图明显,少女也不好再装傻充愣,于是莞尔一笑:“夫人心诚,定能如愿以偿。” 闻言,贵夫人笑着点点头,很是受用。而那些簇拥着她的夫人和小姐们,亦纷纷附和,个个面上带着讨好之色。 “小姐,雨势好像小些了。” 一旁的小丫鬟,突然惊喜出声。 闻言,众人也跟着抬头,朝外看去,果不其然,雨势小了! “果真如姑娘所言,这雨,瞧着倒是有停的迹象了。” 贵夫人笑着同少女说道。 少女嘴角弯起,笑容如春风拂面:“是呢!雨快停了!” 她不喜与生人过多接触,即使是,面前的贵夫人对她释放出善意,她也不愿多言,只顺着对方的话,不痛不痒地接一句。 可那贵夫人,却好似未察觉到少女的疏离一般,端的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第2章 苏夫人? “恕本……本夫人多问一句,姑娘芳名?何方人士?” 贵夫人这话一出,全场寂静。其身侧跟着夫人、小姐们皆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少女觉着眼前的贵夫人,这话问的有些冒昧,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驳了对方的脸面,于是,深吸一口气,缓缓回道:“回夫人的话,小女赵予安,祖籍湖州。” 尽管有些不情愿,但少女还是老老实实地回话。她算是瞧出苗头来了,眼前的这位贵夫人,怕不仅仅是高门大户这般简单! “湖州?那离京城是有些远了……” 贵夫人言语间竟有几丝失落。 “赵姑娘是路过京城?” 贵夫人很快便调整好情绪,继续言笑晏晏地问道。似是随意攀谈,又似是有所期待。 “不是。家父在京中经商,小女是随家人一起来京城的。” 赵予安摇了摇头,目光却落在了月老殿外。 眼下,雨势越发小了,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里了! “经商啊?” 贵夫人身侧的人群中,有人惊疑出声。不难听出,其声音之中,藏着几分鄙夷。 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商人的地位,总是最低的。故而,那些高门世家,总是瞧不上商贾之家的。 听到这声动静,赵予安明显有些不悦,她直接拧眉回望人群。却见一位衣着尚且端庄的夫人,正满眼不屑地看着自己。 赵予安此举,有些失礼,也叫其余的夫人、小姐们,忍不住蹙起了眉!她们心里大约都在想:到底是商户之女,无甚规矩,怎好皱眉瞪视官家夫人? 有些人呐,总爱仗着自家夫君的那点官位,自视清高,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殊不知,她们自己,也不过是仰人鼻息的可怜虫罢了! 彼时,贵夫人缓缓敛住笑意,没有吱声,只是淡淡地扫了那群夫人、小姐们几眼。其身侧跟着的一位老嬷嬷,极有眼力见儿。她倏地转身,正欲转身呵斥那位出声之人,却不料,被贵夫人伸手按住了。 贵夫人朝嬷嬷摇了摇头,大有静观其变的架势。 “经商如何?诸位夫人、小姐,身上穿戴的,哪一样不是从商铺里头购置的?若真有骨气的,合该自个儿穿针引线,裁布制衣才是。哦,对了,那针线、布料,好像也是出自商铺呢!” 赵予安似笑非笑地看向方才出声的那位夫人,言辞颇为犀利,半点儿不饶人。 那位夫人自找了个没趣儿,又不敢再出声反驳,毕竟,她也不是个蠢的,自然看到了为首之人的脸色。于是,她只能恨恨地瞪了赵予安一眼,而后低头垂眸,不再言语。 “就是说呢!咱们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哪样儿能离得开诸商家呢?就连咱们苏夫人的大公子,不也在商海里头奋斗着呢么?” 彼时,一个容貌俏丽的女子,忽然走上前,拉着贵夫人的手,笑着打圆场道。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是了,她们一时糊涂,竟然忘了,眼前的苏夫人之子,便是这京城里头,赫赫有名的富商! 念及此,众人心中忐忑,纷纷低头垂眸装鹌鹑。 听到这声儿“苏夫人”,赵予安怔忡片刻,心中暗暗思忖:这偌大的京城,姓苏的属实不多见,唯有…… “小姐,雨停了!” 未等赵予安细细深思,那头时时关注着雨况的小丫鬟,便兴奋地叫嚷开了。 众人闻声,纷纷朝殿外看去。 方才还骤雨如幕的,这会子却突然晴了! 见状,人人脸上,皆是难掩的高兴。 雨过天晴好上路。 这是赵予安瞬间就冒出来的想法。毕竟……那位苏夫人,一直讳莫如深地盯着自己看,让她觉得浑身不适。 “今日中秋,小女还要赶回家中陪父母过节,就不多叨扰夫人了。” 话落,赵予安礼貌的朝那位苏夫人福了福,而后便拉着小丫鬟,逃也似的溜了。 殊不知,在她走后,月老殿内的那一众夫人、小姐们,在看到苏夫人的脸色后,吓得纷纷跪了一地。 “本宫怎的不知,你们背后,竟是这般瞧不起商人?既如此,这月老,你们也不必拜了!本宫的瑾煊,你们也不必肖想了!” 说罢,苏夫人冷着脸,直接甩袖离开,只留下那战战兢兢跪了一地的夫人、小姐们…… …… “小姐小姐,您走错了!这条路并非通向寺庙大门!” 小丫鬟步履急促地跟了上去,见自家小姐走错了道儿,遂立马好心地提醒她。 她们的马车,停在了寺庙大门口,可眼下,她家小姐,却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半夏,你家小姐我还没有糊涂到不认识路。” 赵予安倏地停下脚步,盯着小丫鬟认认真真地说道。 闻言,那位名叫半夏的小丫鬟,皱着眉望着自己家小姐,眼中满是狐疑。 方才……她家小姐明明急于回去的啊,怎么……现在好像又不着急了呢? “咱们先去财神殿!拜完财神爷再回!求姻缘哪有求财富重要,你傻不傻啊?” 赵予安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径直戳在了半夏的额头上,脸上端的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可夫人说了,今日叫小姐来凤鸣寺,是让小姐拜月老,求姻缘的!” 半夏据理力争道,她还盼着她家小姐,能够嫁个好人家,把她带过去一起享福呢! 凤鸣寺,位于京都东城区,与位于西城区的护国寺,遥遥相望,但其香火之盛,丝毫不亚于护国寺!而凤鸣寺的香火,之所以这么旺盛,还得归功于其寺内的那尊月老像! 有传,凤鸣寺内的月老,极其灵验!他能守护正缘,斩断孽缘。故而,京中高门大户中的夫人、小姐们,都爱跑来这凤鸣寺求拜。 赵予安的母亲,也正是因为听到这些传言,才威逼利诱,让她这个一心钻到钱眼儿里的女儿,前来凤鸣寺求个好姻缘! 谁知,赵予安阳奉阴违,在拜月老的时候,居然睡着了!这事儿若被她娘亲知晓,赵予安少不得要吃一顿“竹笋炒肉”的! 第3章 财神殿内的登徒子 财神殿。 “财神爷在上,信女赵予安,愿用一辈子的烂桃花,换取一世荣华富贵!” “财神爷,信女并不贪心,只求日后,日日有燕翅鲍肚参裹腹,天天有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傍身!” “财神爷,您老也姓赵,咱们三千年前是一家,你就可怜可怜您的家人我吧!赐小女万贯家财!小女往后余生,逢年过节,一定会到寺庙里给您上供的!” …… 财神殿内,赵予安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虔诚地跪在拜垫上,对着财神爷的金身,念念有词地祈祷着。这架势,可比她在月老像前诚恳恭敬的多! “噗嗤……” 一道不厚道的笑声,乍然响起,将正在絮絮叨叨的赵予安吓了一跳。 “谁?” 赵予安倏地起身,警惕的四下里观望着。 下一瞬,一道修长的身影,从供桌旁边走了出来。 “你是谁?” 偌大的财神殿内,除了赵予安,便只有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男子了。 来凤鸣寺的人,大多数都是冲着月老殿而去,这偏僻的财神殿,却是极少有人问津的。故而,在这里还能见到其他人,着实让赵予安有些吃惊。 “你管我是谁呢?” 男子挑眉,看向赵予安的眼神,带着几分挑衅。 听到这话,赵予安便有直觉,眼前之人,是不大好相与的。 于是乎,她也没多做纠结,只低头理了理衣裙,而后转身,再次对着财神爷的金身跪了下去。只不过这次,碍于有外人在,她没将心里的祷念宣之于口,只是闭着眼,默默的在心里祈祷着,期盼着财神爷能保佑她、保佑赵家,发财致富! 等赵予安将心中几百条的祷告都默念完之后,方才心满意足地重新睁开眼,可倏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啊……” 尽管赵予安极力压制,却还是被吓得惊呼出声。 她不敢太肆意叫嚷,免得招来旁人围观。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与一个陌生男子,在这财神殿内独处,怎么说都是不合常理的。 那张俊脸的主人,长着一双好看的凤眸,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赵予安,直瞧得她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你……你做什么靠我这么近?登徒子!浪荡子!轻浮!不知廉耻……” 本就跪着的赵予安,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吓得连连往后缩,口中还不忘骂骂咧咧的。 岂料,一个没注意,膝盖落地,磕到地砖。 疼,钻心的疼! 好看的五官,再次扭曲。她忍不住蹲坐于地,抱着膝盖轻轻地按揉着。一边揉,一边心里继续骂对方。 而事情的始作俑者,却似乎心情很好,他直起身,双臂环抱,好笑地看着蹲坐在地上的赵予安,脸上还挂着几分恶作剧后的得意! “骂呀,继续,你怎么不骂了?是词穷了吗?” 男子弯腰,再次凑近赵予安。好看的双眸,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这样直白的眼神,让赵予安感到不适,她顾不得膝盖上的疼痛,迅速站了起来,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快的逃离了财神殿。 殿外,早已等候多时的半夏,见自己家小姐跑了出来,立马就迎了上去! 谁料,只顾埋头狂奔的赵予安,压根没注意到,半夏正朝自己迎面奔来,于是乎,下一瞬,两道惨叫声,响彻云霄! 财神殿内的男子,则是慵懒地倚着门框,兴趣盎然地看着殿外相撞的主仆二人,笑得前仰后合!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男子笑出了眼泪。 等笑够了,他方才不疾不徐地伸出手指,随意的将眼角的泪揩了去。 赵予安和半夏主仆二人,则是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临走时,赵予安还不忘回头,狠狠地瞪了那男子一眼! 长得人模狗样,尽不干人事! …… 回程的路上,看着浑身是伤的赵予安,半夏欲哭无泪。 “小姐……半夏对不起您……” 明明早上出门时,她家小姐还是端庄得体、衣香鬓影的,怎么一趟凤鸣寺之行,就搞成了这副模样? 发髻凌乱、衣裙褶皱,这还是那个仙姿佚貌的赵家小姐吗? 半夏眼里的愧疚和心疼都要溢出来了! “半夏……以后,你少吃些,减减重,行吗?你家小姐我这小身板儿,真的经不住你压啊!” 赵予安抬手,理了理发髻,满身的狼狈,惹得她自己都想嚎哭一场了。 哎,看样子,她与这凤鸣寺相冲!以后,再也不来了! “小姐,奴婢还小,正长身体呢!吃少了,该不长个儿了!” 半夏低头,对了对手指,有些心虚地说道。 “你还长身体?你五大三粗的,谁有你能长啊?” 赵予安扶额,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家后,她能不能央求她娘,给她换个婢女…… 就在这时,马儿急促的嘶鸣声,将赵予安的思绪给打断了。她正欲开口询问,却见车夫撩开车帘,面露难色道:“小姐,有个人,倒在咱们马车前头了。” 闻言,赵予安再次无语望天:今儿是什么日子啊,怎的如此倒霉? “什么人?碰瓷儿的?” 赵予安第一反应就是:有人碰瓷找茬儿来了。 “瞧着不像。” 车夫回头,看了一眼倒在马车前的锦衣男子,摇了摇头回话道。 见车夫不似说谎,赵予安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裳,而后拉着半夏,匆匆跳下了马车。 只见马车前躺着的年轻男子,虽瞧着有些狼狈,可观其穿戴,倒像是高门大户家的公子哥儿。 赵予安扯着半夏,谨慎的向前挪动几步,却见那倒地的男子,眉头紧蹙,一张好看的脸,紧紧皱着,看上去,像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似的。 “半夏,去,叫叫他。” 赵予安朝半夏吩咐道。 半夏得令,跨步上前。 “喂,醒醒。” 半夏手粗,可不会温柔小意地唤他。 眼见半夏的巴掌,就要落到那男子的脑袋上了,赵予安赶忙抬手制止。 京城之中,能穿戴如此华贵之人,必定不是寻常百姓家的。万一半夏下手重了,得罪了人,日后他们赵家在京中,怕也难以立足。 第4章 有人碰瓷儿? “公子,醒醒。” 赵予安走上前,蹲在其身旁,轻声唤道。 片刻后,那躺在地上的人,方才渐渐清醒了。 对方醒来后,先是蹙着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赵予安几眼,而后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带着质问:“你是何人?” 硬声硬气,神情倨傲,眼中没有一丝感激之情!如此没有礼貌,倒叫赵予安不想与他多废话了。反正他醒也醒了,那便与她无关了。 “公子神识不清,倒在我们马车前,是我家小姐将你唤醒的。” 车夫快步上前,挡在赵予安面前,将赵予安与那陌生公子隔开。 姑娘家的名声大过天,若让旁人看到赵予安与一个陌生男子靠的这般近,怕是有损她的清誉。车夫此举,确实合情合理! “公子既醒了,那便走吧!莫要再挡着我们的马车了!” 赵予安毫不犹豫地转身,拉着半夏,重新钻入了马车内。 “李叔,给这位公子一些银两,让他自个儿去置办些行头吧!” 话音刚落,马车内便抛出一锭银子来。 车夫迅速抬手,将银子稳稳接住。而后,他再次转身,走到男子面前,将手里的银子,塞到了男子手上。 “我家小姐能力有限,只能帮公子到这里了。公子快快起来,拿着银子,去置办一套干净的衣裳吧!” 车夫将男子扶到一旁,嘱咐了几句后,方才跃上马车,驾车离去。 “小姐今日,怎么这么大方?” 半夏有些幽怨道。 赵家上下,谁不知道赵予安是个抠搜的,怎么今儿,她对一个陌生人,倒大方了起来?而且那位公子,衣裳虽沾染了些尘土,有些褶皱,但是掸一掸、理一理,又不是不能穿于人前了,何必多此一举,浪费那一锭银子呢? “日行一善嘛!” 赵予安闭着眼,半倚着马车车壁,随口胡诌道。 日行一善? 半夏狐疑地盯着赵予安,恨不能将她的脸,盯出个窟窿来! 那可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她家小姐最爱的银子! 平日里,谁能平白无故的从赵予安手里拿到银子啊?还日行一善?糊弄鬼呢? 半夏是不怎么聪明,可她也不是傻子!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彼时,正闭着眼假寐的赵予安,哪里能知道,她的小丫鬟正在琢磨什么呢? 她只知道,方才那位公子,浑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足够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买上好几座宅院了!这样的人,又岂会是那等凡夫俗子?更何况,她这随手抛出去的银子,也不是白扔的,无论如何,那人,总归是欠了自己一个人情的! 说到底,在这权贵云集的京城,能结个善缘,总比多个仇家要好。 一想到这,赵予安不免有些沾沾自喜起来: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只不过……此时的赵予安,哪里会预料到,就是因为她的这锭银子,才会在日后,让她和那位公子,多有羁绊! …… “属下失职,还请殿下恕罪。” 见马车驶远了,一个黑衣人,才堪堪从暗处,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知道失职,还不速去领罚?” 只见,方才还狼狈不堪的年轻公子,此时正一脸阴沉。他斜睨了一眼身侧的人,眸中有几分不悦。 “是,属下送殿下回宫后,自去领罚。” 黑衣人紧跟在年轻公子的身后,直至亲眼看着他回到寝宫后,方才果断转身离开。 …… 没过多久,便有太医拎着药箱,匆匆而至…… “殿下这病,已压制多年,按理来说,不会突然病发,除非……” 老太医战战兢兢地躬着身,几度欲言又止。 “除非,有人刻意为之,用旁的药物,故意将孤的病症引发。” 寝殿内,男子堪堪将衣物换好,方才不紧不慢地接过太医的话。 “太子殿下恕罪……” 眼前之人的威严,足以让太医双膝发软,无法站立。于是……随着“噗通”一声,老太医倏地跪了下去。 皇家的秘密,知道的多的人,总归是活不长久的。 “孤这病,还得倚仗王太医。” 太子伸手,虚虚扶了一下跪在地上的老太医。 老太医了然,立马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心道:今儿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宸国太子苏明川,生来便有隐疾,每每发病时,便头痛欲裂,直至晕厥。 这些年,在太医院院首王维仁的悉心照料下,太子的病症已有所缓解。近一年多来,已经不曾发过病了。 只是今日在宫外,不知为何,太子忽然旧疾复发,以至于,跟随他的暗卫,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眼睁睁地看着太子,晕倒在了那辆马车前。 刚好那会儿,马车内又下来了两个姑娘,暗卫不便露脸,也只能待在暗处干着急! 幸好,那车夫的驾车技术十分娴熟,及时拉停了马儿,才让太子幸免于难,没被马车碾压到。 “殿下可要休息一下?” 王太医走后,立刻便有宫人进入寝殿内伺候。 “无妨。” 太子挥挥手,不甚在意道。 “殿下,这银子……” 宫女盯着太子手里把玩的那一锭银子,目露探究。她发现,自从她家太子殿下回宫后,手心里便一直攥着这锭银子不曾松开。 莫不是这银子里头,有什么秘密不成? 宫人虽十分好奇,却也不敢多问旁的。 “嘁,就这点银子,能买的了什么?连口好茶都买不到。” 太子捏着银子坐下,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同宫人闲话家常。 宫人不敢多言,只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奉上了一杯热茶。 “赏你了。” 太子接过茶,随手就将那锭银子扔给了奉茶的宫女。 宫女手忙脚乱地接住抛过来的银子,小心翼翼地握在手心,而后屈膝弯腰,朝着眼前的太子殿下,恭恭敬敬地谢了恩。 第5章 苟碧燕 赵宅。 “娘!娘!娘!我回来了!” 马车刚刚在大门口停稳,赵予安便飞快地跳下马车,朝家中跑去。一边跑着,还一边喊着,哪里有一丁点儿的端庄? “站住!” 赵予安刚跑进前厅,便被人呵斥住。她堪堪回头,一眼就看到了,正双手叉腰站在院中的赵夫人——云禾! “娘~娘~娘~” 见到自家老母亲面色不善,赵予安立马放软了身段,捏着嗓子,乖巧地朝她的老母亲撒娇着。 “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喊‘娘娘娘’,你是没爹吗?喊你爹去!没事儿少叫我!” 赵夫人皱着眉头,瞅着衣裳褶皱不堪、头发凌乱的自家闺女,当下气的恨不得给她一棍子! 明明早上出门前,赵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叫赵予安万万不可胡闹,需得诚心诚意去拜月老,再踏踏实实随车而归。 可……眼下赵予安这副狼狈样儿,哪里像是真心实意去拜过月老的模样?这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出门打架惹事儿去了呢! 赵夫人越瞧越来气! “赵!小!满!” 赵夫人怒吼! 很明显,今日,赵予安这卖萌撒娇的手段,是不大奏效了。 “娘,娘,娘……疼疼疼……耳朵要裂开了……啊……” 赵夫人很显然是不想与赵予安多废话,于是乎,直接上手,揪住她的耳朵,就往外扯! 赵予安鬼哭狼嚎的声音,立马响彻整个赵宅! “夫人,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呢?” 赵父听到哭嚎声,立马跑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他家夫人,正揪着他宝贝女儿的耳朵。瞧这架势,他就猜到,他家这个皮猴子,指定是又惹了什么祸了! “赵文渊,你自己看看你的宝贝女儿!早上出门前,丫鬟刚给她换的新衣裙、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髻,这才出去了几个时辰,回来就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赵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可气归气,恼归恼,她的手劲儿,还是稍稍松了松。 “衣服脏了,重新换一套就行。发髻散了,重新再梳个就成。夫人可莫要因为这些小事,将自个儿身子气坏了,不值当的。” 赵父走上前,温柔地揽住了赵夫人的肩膀。而后,他一边柔声安抚着自己夫人,一边还不忘暗暗朝自己闺女使了个眼色。 赵予安如临大赦,趁着自己老母亲没注意,立马脚底抹油,一溜烟儿跑远了。 “你这丫头……哎……记得换好衣裳出来吃饭!今儿中秋节!” 赵夫人无奈喊道。一回头,又满眼哀怨地瞪了赵父一眼,赵父自知理亏,心虚地低下头,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头。 再说,赵予安拉着半夏,逃也似的跑回了梧桐苑,好不容易喘口气,准备沐浴更衣,却不料,一道矫揉造作的叫声,让她瞬间黑了脸! 哎……今儿真不是什么好日子! 赵予安心中很是郁闷! “予安妹妹。” 来人似乎是没察觉到赵予安的不爽,径直走上前,热络地拉起了赵予安的手。 “碧燕表姐。” 尽管心中不喜,但赵予安还是客套地开口,唤了对方一句表姐。 苟碧燕,乃是赵予安的姑母——赵芙蓉的女儿,其年芳十八,堪堪比赵予安大了两岁。 “予安妹妹这是又出去同人打架了?瞧瞧这小脸儿脏的。” 苟碧燕边说边掏出帕子,作势要去替赵予安擦脸。 赵予安眉头紧拧,连忙后退几步,堪堪避开了苟碧燕伸过来的手。 这苟碧燕,同赵予安素来就不大对付,哪会有这么好心,还替赵予安擦脸?那帕子上,指不定洒了什么祸害人的东西呢! 其实,倒也不怪赵予安会这么讨厌苟碧燕,因为在她们年幼时,苟碧燕仗着自己年长两岁,便时常欺负赵予安。不是今儿顺走了赵予安的零嘴,就是明儿拿了赵予安的零钱……总之,只要苟碧燕来赵家,赵予安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过。 那时候,赵予安年岁小,又不是记事的年纪,故而才被苟碧燕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后来,赵予安长大了些,便也开始了反抗。于是乎,她今儿顺走苟碧燕的首饰,明儿又拿走苟碧燕的月例……这一来二去的,二人便越发的不合了。 这等事,家中长辈们也是知晓的,不过在他们看来,这些也只是女儿家家的小打小闹,无伤大雅,故而长辈们也极少会插手管束。 “表姐若无其他事,还请移步。我要沐浴更衣了。” 这明晃晃的逐客令,赵予安不信对方听不出来。 可偏偏,有那些个没皮没脸的人,就是故意装听不懂。 “那我去屋里等妹妹,妹妹不用着急,慢慢洗。” 说罢,苟碧燕便扭着腰肢,朝赵予安的房内走去。 “半夏!关门打狗!” 赵予安懒得同苟碧燕虚与委蛇,当下便毫不客气地开口唤半夏。 半夏得令,挥着自己的小肉拳头,就朝苟碧燕砸了过去! 等苟碧燕反应过来时,她的后背已经遭受了一记重击!还不等她站稳脚跟,半夏又一个俯冲,用脑袋顶住苟碧燕的腹部,直接将其推着顶去了院门口! “玉竹,开门,送狗!” 一声令下,方才还握着扫帚在扫地的玉竹,立刻“嗖”的一下,就蹿到了门口。只见她快速地伸手一推,院门大开!而后又飞快地抬脚一踹,下一瞬,苟碧燕整个人就落到了院门外! “锁门!沐浴更衣!” 赵予安潇洒转身,一点儿目光都没有分给,那位在梧桐苑门口大声哀嚎的死装姐。 一般情况下,玉竹和半夏在打人时,都是会留几分力道的,故而,赵予安也不怕她们会将苟碧燕打出个好歹,除非……苟碧燕这货,自己造孽! 第6章 明事理的赵芙蓉 氲氤的热气包裹着浴桶中的少女,温热的水珠,滑过如瓷般的肌肤,如墨的长发披散开,将少女白皙的双肩遮盖住。 真舒服呀! 赵予安微微眯眼,心满意足的微叹一声。 “小姐,可要添热水?” 玉竹拎着一桶热水推门而入,朝屏风后头的赵予安问道。 “不用了,你过来帮我擦身子吧!” 赵予安倏地从浴桶中站起,惊起大片水花。湿润的肌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瞬间汗毛竖起。 她忍不住微微颤了颤,心里却暗暗思忖着:眼下天色渐暗,得快些梳妆了,要不然,长辈们该等着急了。 今日中秋节,同往年一样,赵家上下是要一起吃团圆饭的。 玉竹快步上前,麻利地替赵予安擦干身子、穿好衣裳,然后扶着她坐到了梳妆台前。 “小姐,您头发还未干。” 玉竹蹙眉,望着赵予安还在滴水的发尾,有些犯了愁。 头发未干,就不能梳好看的发髻了。 “罢了,擦干些,随意拢一拢吧!” 赵予安不甚在意地说道。 左右今儿家中,都是自己人,梳再好看的发髻,也没人瞧不是? 玉竹心细手巧,惯是会梳些漂亮的发髻的,眼下无处发挥,倒是有些憋闷。 几条色彩明艳的发带,穿过赵予安的青丝,把她将干未干的头发,松松地拢在后肩。一根碧玉簪子,横插入发,将头发稳稳地固定住。 玉竹到底还是花了些心思的,单瞧她这手拨弄头发的手艺,便是旁人学几年都学不来的。 “小姐,好看吗?” 玉竹盯着自己的得意之作,脸上的嘚瑟怎么都掩不住。 “好看!我家玉竹的手,就是巧!” 说罢,赵予安还同那些风流的公子哥儿一般,摸了摸玉竹的小手,临了,还轻轻捏了捏。 “小姐!” 玉竹嗔怪地看了一眼赵予安,小脸儿上闪过一抹羞臊。 赵予安嬉笑着起身,心里还暗暗回味着:嗯,玉竹的手,暖暖的,摸起来又嫩又软! “小姐,夫人遣人来催了,您快些吧!” 彼时,半夏匆匆跑了过来,目露急色,额上还挂着细细密密的汗。 玉竹正暗自窃喜自个儿的手艺呢,却不料,被突然出现的半夏搅扰了兴致,于是,玉竹没忍住,故作不悦地睨了她一眼。 好在半夏是个缺心眼儿的,倒也没在意这些,反而还笑嘻嘻地跑上前,拉着玉竹的手,左右摇晃着,讨好卖乖的样子,着实让一旁的赵予安忍俊不禁。 “小姐,奴婢可是听说了,那表小姐,已经跑到老夫人跟前哭诉过了。您待会儿,可仔细着些。” 半夏在这赵宅里头,还有个外号,人称“包打听”,故而这家里头上上下下的事儿啊,极少有能瞒过她的! 这不?方才,苟碧燕前脚刚踏进老夫人的院子,这后脚还没来得及收呢,半夏就已经收到消息,堪堪儿跑过去听墙角去了! “呵,她也就这点儿本事了!” 赵予安一甩头,不屑地开口道。 苟碧燕是什么德性,赵予安又岂会不知?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便只剩下爱告状了! 只不过,说归说,闹归闹,该面对的,赵予安也是从来不曾怂过的! 主仆三人相携而去,待她们走到前厅时,便看到赵老夫人——任凤秀,正扬着笑脸,低头同苟碧燕说着什么。 见到赵予安来了,赵老夫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眸中的热意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凉。 “见过祖母,见过爹爹、娘亲,见过姑父、姑母。” 赵予安几步上前,站在厅中央,微微屈膝,不卑不亢的同诸位长辈见礼。 “小满来了啊!快,过来,让姑母好好儿瞧瞧!” 赵芙蓉抬臂,朝赵予安招了招手。 赵予安应声上前,乖巧的站至赵芙蓉的身侧,任由其拉着自己的手,嘘寒问暖。 一旁的苟碧燕见到这副情景,当下委屈的就要落泪。 “表姐!别哭!阖家团圆的好日子,你可别给咱家招晦气!” 见到苟碧燕和她那个贼眉鼠眼的爹,赵予安就觉得已经很晦气了!现在,这苟碧燕居然还要当着长辈们的面哭嚎,这事儿,赵予安可忍不了! “小满,不得胡闹!” 赵父轻咳一声,故意板着脸呵斥了赵予安一句。 赵予安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见他正一个劲儿地朝自己眨眼睛。瞧这情形,赵予安若再不乖顺着点儿,她老父亲的眼睛,就要抽筋儿了! “就是,就是,来者是客,无论如何,小满你也不该对客人无礼。” 赵母意有所指道。很显然,她已经知道了方才在梧桐苑发生的事情了。当然,这也得归功于苟碧燕的告状! 赵母虽素来是有些看不惯苟家父女的,但又碍于赵芙蓉是个好的,故而平日里,也就只是口头上揶揄几句,不曾真的较真过。可方才,自己的女儿,纵着奴婢殴打苟碧燕,这件事,怎么说也是赵予安的过错。她身为人母,于明面上,自然是不好太过偏袒的。 “是,娘亲说的对,是女儿言行有失,冲撞了表姐,还请姑母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满。” 赵予安可不会向苟碧燕低头,她只不过是碍于长辈们的面子,才堪堪朝赵芙蓉道个歉。 “小满是个好孩子,是你表姐不知礼数,小事儿而已,不怪小满。” 赵芙蓉素来宽厚,在她眼中,赵予安和苟碧燕一样,都是她疼惜的小辈。 “燕儿手臂擦伤,腹部亦有淤青,怎么就是小事了?芙蓉你可莫要偏袒赵予安。” 苟碧燕的父亲苟不仁,满脸不悦地开口指责道。其看向赵予安的眼神,也仿佛淬了毒。 实在是不知道,这苟不仁,究竟是因何而对赵予安这个晚辈心生怨恨。明明这些年,他的宝贝女儿没少来赵家作威作福,怎么到头来,反倒成了赵予安的不是了? 论起这不要脸啊,还得是他苟家父女! “此事,乃是燕儿挑衅在先,小满回击于后,若论是非,皆有过错。” 赵芙蓉一锤定音,不欲再在这些小事儿上多做纠结。 瞧瞧,是亲是疏,单从称呼上,便能看得出来! 赵予安,乳名小满,亲近之人,一般都会亲切地唤她小满,唯有苟碧燕父女,人前人后,皆唤她赵予安。 第7章 表小姐有小产的迹象 “好了,好了,好了,今儿是中秋节,阖家团圆的日子,莫要因着两个孩子之间的玩闹,而伤了两家和气!” 赵老夫人适时地开口打圆场。她虽有些心疼苟碧燕,但自己的女儿,已然将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也不好再当着众人的面苛责赵予安。 “就是,就是,这俩丫头,闹腾了这么些年了,也没出过什么大乱子。今日之事,是我家小满的过错,还望姐夫莫要介怀!小弟我待会儿自罚三杯,给姐夫赔礼道歉,可好?” 赵父也跟着开口,朝苟不仁抱拳致歉。 听到赵父这番说辞后,苟不仁方才稍稍缓和了脸色!他狠狠瞪了赵予安一眼,而后装作大气的样子,抱拳回敬赵父。 于人前,这一局,看似是苟碧燕赢了。故而,她趾高气扬地白了赵予安一眼,那模样,宛如一只斗胜的花母鸡! 赵予安睨了苟碧燕一眼,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 半夏的力气有多大,玉竹的脚劲儿有多狠,赵予安心里门儿清!即使她们留了几分力道又如何?今日这一出“打狗”的戏码,苟碧燕有多吃亏,没有人比赵予安更清楚了! 表面的胜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挨打的人不是赵予安,承受身体之痛、吃瘪的人,也不是她赵予安! 谁爽谁知道! …… 一顿中秋家宴,长辈们吃的尽兴,喝的也尽兴。唯有苟碧燕,一直按着腹部,面容也逐渐扭曲,看着十分痛苦。 赵予安吃的欢畅,时不时地瞥瞥苟碧燕,见其面色苍白,额上甚至渗出了汗,她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半夏和玉竹虽使了些力,但也不至于伤人太重,顶多就是让苟碧燕身上多几块淤青罢了,可现下……苟碧燕看起来非常痛苦,尽管她竭力压制,可赵予安还是察觉出了不妙! “玉竹!快过来,替表姐看看!” 赵予安飞快地搁下筷子,急急地唤着玉竹。 玉竹曾学过几年医术,故而,寻常的小病小痛,她都能看得。 听到赵予安的叫唤,众人也才发觉,苟碧燕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大对。 玉竹闻声,匆匆跑了过来。她二话不说,抓起苟碧燕的手,就要替其把脉,却不料,苟碧燕一个甩手,直接将玉竹的手给打掉了! 望着玉竹白皙的手背红了一大片,赵予安气得咬牙切齿!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去管苟碧燕的死活!现在还连累玉竹被打,瞧着那嫩生生的小手儿受伤,赵予安可心疼着呢! “燕儿,你怎么了?脸色怎么如此难看?玉竹懂些医术,你快让她替你瞧瞧!” 此时,赵芙蓉亦心急如焚。她见自己女儿大汗淋漓,便知其身体状况,定是非常不佳。可偏偏这个时候,苟碧燕又耍起了性子,不肯让玉竹近身,这可让赵芙蓉急红了眼! “都怪你!燕儿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苟不仁赤红着眼,恨恨地瞪了赵予安一眼。若不是碍于赵父、赵母在,只怕是苟不仁的巴掌,已经挥向了赵予安! “都让开!半夏,来,压制住她!” 赵予安懒得去听苟不仁放的狠话,径直开口唤来半夏,然后让她以绝对的力量优势,将苟碧燕的双臂,牢牢地禁锢住! 苟碧燕又气又恼,试图扭动身子,可奈何,半夏的力气实在惊人!任凭苟碧燕如何挣扎,都没能挣脱开半夏的钳制。 玉竹这才上前,两指搭上了苟碧燕的脉。众人只见她,先是目露震惊,接着目露疑惑,最后神色复杂…… “玉竹,怎么样?” 赵予安率先开口问道。她早已从玉竹怪异的神色中,嗅到了一丝丝异样的气息…… 玉竹欲言又止,她抬眸,先是看了看苟碧燕,接着又看了看苟不仁,然后又看了看赵芙蓉,最后目光落在了苟碧燕的肚子上…… “玉竹,说话!燕儿到底怎么了?” 见玉竹久不吭声,赵芙蓉有些急眼了! 眼瞅着一屋子的人,皆盯着自己看,玉竹顿感压力倍增!她先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接着战战兢兢地挪开手指,最后又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几步,在确认了自己离门口很近之后,玉竹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表……表小姐有小产的迹象……” “什么?!” “什么?!” “小产?!” ……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他们有想过,苟碧燕或许是因为被玉竹和半夏打了以后,体内有内伤,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苟碧燕居然……居然怀有身孕!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所有人都懵了,包括赵芙蓉和苟不仁夫妇! “玉竹,不可胡言乱语!女儿家的清白大过天,即便是表姐有意欺辱我们,咱们也不能损了她的清誉!更何况,表姐尚未嫁人,又怎么可能怀孕呢?” 赵予安定了定神,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让人难以察觉的笑意。紧接着,她又故意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呵斥”起玉竹来,然而她话里话外,却又别有深意! “小姐,奴婢不敢撒谎!” 玉竹苦着脸,她也不想撞破这等腌臜事啊,可……这位表小姐,确实是怀了身孕啊!且今日,自己和半夏冲撞了表小姐,也的确让表小姐有了小产之相…… 依着玉竹对苟家父女的了解,此时,她若不在众人面前揭穿此事,日后,苟家父女定要寻个由头,将这等破事,编排栽赃到自己家小姐的头上!因此,玉竹不得不硬着头皮,顶着众人的怒火,实话实说…… “玉竹,去请个大夫来瞧瞧,就你这小丫头的三脚猫医术,万一是误诊,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赵母适时开口,算是替玉竹解了个围。 玉竹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而后,立即屈膝领命,一溜烟儿的就跑没影了! 其实,赵母也有私心,她怕苟不仁恼起来,将这锅甩给玉竹。故而,她才主动开口,让玉竹去请个有名望的大夫来。等到时候,大夫确诊了,苟不仁也不好肆意攀咬旁人! 毕竟……苟家耍无赖的手段,赵母也是见识过的! 第8章 保胎还是落胎? “这孩子,是谁的?” 赵芙蓉满眼失望地看向苟碧燕。 知女莫若母,从苟碧燕躲闪的眼神中,赵芙蓉早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大姐,玉竹医术不精,你别……” 赵父走上前,正欲宽慰赵芙蓉几句,却不料,被赵芙蓉直接挥手打断。 “我自己的女儿,我岂会不清楚她的德性?” 赵芙蓉的这句话,便是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苟碧燕的确是做出了那等伤风败俗之事。 一时间,偌大的饭厅,再无人吱声。 赵老夫人坐在上座,目光无神,只在眼神扫到苟碧燕时,才堪堪一声叹息。 因着远亲近臭之道,赵老夫人对苟碧燕这个外孙女,倒是格外宽厚些。相反的,她对赵予安这个亲孙女,却并不怎么亲厚。 故而从前,每每赵予安与苟碧燕闹矛盾时,赵老夫人总是更偏心苟碧燕些。可眼下,出了这档子事,赵老夫人对苟碧燕这个外孙女,可谓是既失望,又心寒,甚至连一句劝慰的话,都不想多说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饭厅内乍然响起。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一下就看到了苟碧燕的脸上,多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孽障!做出未婚先孕这等不要脸的事情,你怎么还有脸坐在这儿?” 苟不仁不由分说地拉扯着苟碧燕,想要将她拽回家去。 苟宅离赵宅只隔了几条街,并不算远。平日里,两家也是频繁走动的,可眼下…… “姑父莫气,表姐现下身子正弱,若随意走动,怕是会伤到别处。还是等大夫来了,细细诊一下,确认表姐身子无碍了,再回去吧!” 苟不仁打的什么主意,赵予安岂会不知?他这是不想家丑外扬,想趁着大夫没来之前,把苟碧燕带回苟家,届时也少些人知道内情。 只不过……赵予安岂能如他的意?事情是在赵家发生的,那自然,也要在赵家处理好了,才能让他们回去!免得到时候,他们再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半夏,快搬张软塌来,眼下表姐身子虚弱,应当是不便挪动的。” 未等苟不仁开口拒绝,赵予安便即刻命半夏将软塌搬来。 半夏手脚麻利的很,当下就扛了软塌进来。见苟碧燕身下已有些见红,半夏还体贴地拿了条薄毯,替她遮盖住下半身。 赵父和苟不仁虽为长辈,但也是男子,故而不便留在现场,于是齐齐的退到了门外候着。眼下饭厅内,也只剩下赵母、赵予安、赵芙蓉以及赵老夫人和半夏了! 半夏负责看护苟碧燕,赵母则是搂着默默垂泪的赵芙蓉,低声安抚着。赵老夫人显得尤为淡定,她坐在上首,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小满还未出阁,这等腌臜事,还是让她避着些的好。” 赵芙蓉哭够了,擦干了眼泪后,方才哽咽着同赵母说道。 “无碍的,我们家没那么多讲究。” 赵母拍了拍赵芙蓉的后背,轻声宽慰道。 闻言,赵芙蓉也没再说旁的,只是点了点头,默许了赵予安继续留下。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玉竹领着一位大夫,匆匆而归! 此次,玉竹请来的,是京中极有名望的一位老大夫,由他诊治的病患,十之八九都能治愈。就是这样德高望重、医术精湛之辈,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不愧是赵予安的心腹婢女,办的这事儿,果真深得她心啊! 赵予安悄悄瞥了一眼玉竹,却见玉竹也正巧朝她看来。二人四目相对之时,赵予安偷偷朝玉竹竖起了大拇指!玉竹心领神会,遂低下头,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偷偷浮上嘴角。 此刻,饭厅内,众人见大夫来了,皆没出声,这样的丑事,谁都没脸主动开口去说。 “病人在哪里?” 厅内的气氛有些诡异,又见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吱声,老大夫终是没忍住,率先开口问道。 “软塌上的那位就是了。” 大夫是玉竹找来的,自然也是由她开口解释了。 哎,生活不易,玉竹叹气!这样倒霉的事情,怎么就轮到自己开口呢? 玉竹无语望天,却还是毕恭毕敬的请那老大夫移步榻前。 老大夫放下药箱,擦了一把额上的汗,而后方才正襟危坐,搭着丝帕,开始替苟碧燕诊脉。 “这位……小夫人有滑胎的迹象啊!” 老大夫不明所以,只瞧着苟碧燕年轻,便以为她是这家的少夫人。 众人静默,无一人接话。 老大夫此话,也算是直接证实了,苟碧燕的确珠胎暗结。 “此胎可保!” 见一屋子的人,没人开口应他,老大夫还以为,她们是担心苟碧燕腹中的胎儿无法保住,遂连忙开口保证道! “保胎?” 众人皆是愣住了。 他们都还没想过,苟碧燕这胎,究竟是要还是不要呢!毕竟……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苟碧燕依然紧咬牙关,没肯说出腹中胎儿的父亲是谁! “怎么?你们不想保吗?” 老大夫有些好奇地看向众人,见她们个个神色复杂,看着并不是很想保这胎的样子。 “保,当然要……先保着了!请问大夫,我女儿腹中胎儿,有几个月了?” 赵芙蓉开口问道,她试图从这胎儿的月份上,找出蛛丝马迹。 “二月有余。” 老大夫边收着自己的药箱,边认真地回道。 二月有余? 听到老大夫的话后,赵芙蓉明显的愣住了,她眉头紧蹙,似乎是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老大夫见她久未吭声,只得无奈地伸出手,朝她要诊金。 “大夫稍候片刻,容我去同夫君商量一下。” 说完,赵芙蓉就晃晃悠悠地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外跑去。 赵予安与玉竹对视一眼,心中暗自揣度,若无意外,赵芙蓉应该是在同苟不仁商议,关于苟碧燕腹中胎儿的去留问题。 果不其然,片刻后,赵芙蓉和苟不仁一起走了进来。 “大夫,劳您开副落胎药!” 很明显,赵芙蓉、苟不仁夫妇商议的结果就是:给苟碧燕落胎。 第9章 赶人离开 “不不不……不行!我不同意!爹、娘,你们不能这么做!” 龟缩良久的苟碧燕,在听到父母想要把自己腹中的胎儿打掉之后,终于忍不住着急了! 慌慌张张想要掩盖事情的父母,失魂落魄不想落胎的小女子…… 眼前的这一幕,纵是再傻的人,也都能瞧出蹊跷来了!更何况,还是见惯了是是非非的老大夫! 老大夫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无奈落笔,开了一副落胎药。 …… 将大夫送走以后,赵芙蓉和苟不仁夫妇,就一直没再吭声,他们守着苟碧燕,眉眼间满是愁绪。 苟碧燕则是死犟着,咬紧牙关,怎么都不肯交代,她腹中胎儿的生父,究竟是谁。 “母亲,眼下天色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们呢!” 赵父走了进来,见厅内众人皆沉默不语,于是,便主动开口打破僵局,让婢女扶着赵老夫人先回去休息了。 经此一遭折腾,赵老夫人亦是身心俱疲,她朝众人点点头,转身便扶着婢女的手,朝厅外走去。赵父亦紧随其后,将赵老夫人送了出去。 见赵老夫人一走,其余几人,也堪堪松了一口气。方才,因其在此坐镇,有些话,他们不好问出口,眼下赵老夫人一走,他们也自如了些。 此时,厅中的几位长辈,皆在为苟碧燕腹中胎儿的生父为谁所愁,唯独赵予安,现下最为清醒。她悄悄伸手,扯了扯赵母的衣袖,将其拉至一旁,悄声低语了几句。随后,赵母的神情,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大姐,借一步说话。” 赵母将赵芙蓉拉去一旁,低声同她说了几句话。 下一刻,赵芙蓉就面色颓败地转了身来。她踉踉跄跄地走到苟碧燕的软榻前,深深凝视了其一眼,而后有气无力地抬手,朝玉竹招了招:“玉竹,去找辆舒适些的马车来。” 玉竹得令,飞快地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她再次汗涔涔地跑了回来。 “马车备好了。” 玉竹如实回话。 “半夏,搭把手,扶好燕儿。” 赵芙蓉继续朝半夏吩咐道。 眼下,这屋内的几人,唯有半夏力气大些,也只有她,才能将那恹恹弱弱的苟碧燕托扶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燕儿身子尚虚,此时不宜挪动。” 饶是苟不仁再蠢,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赵芙蓉想要做什么了。 赵芙蓉这是想把苟碧燕带回苟家! “燕儿这副样子,方便留在赵家吗?” 赵芙蓉冷冷地瞥了苟不仁一眼,只一句话,便让苟不仁噤了声。 赵予安朝半夏和玉竹使了个眼色,二人了然,快步上前架住苟碧燕。不等苟不仁再次反应,二人便已然搀着苟碧燕出了门。 一阵凉风袭来,让本就羸弱的苟碧燕,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委屈地抬头,瞥了一眼跟在一旁的赵芙蓉,却见其脸色阴沉,当下便将想要脱口而出的话,给咽了下去。 出了这等子丑事,苟碧燕也开始有些后怕了。 …… 望着摇摇晃晃、逐渐远去的马车,赵予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姐,您方才同夫人说什么了?” 玉竹心思缜密,适才,她亲眼所见,是赵予安拽着赵母,先嘀咕了什么,然后赵母才又和赵芙蓉念叨了几句,最后赵芙蓉才决定,领着苟家父女离去的。 “倒也没说什么,我只是提醒了我娘,我还未曾出阁。” 赵予安理了理衣袖,漫不经心地说道。 片刻的迷惘过后,玉竹如醍醐灌顶,瞬间开悟! 是了,赵家尚有小女未曾出阁,苟家这等腌臜事,还是莫要在赵家处理才好。这若是传出去了,知道的,说是赵家宽仁,这不知道的……搞不好还会怀疑,那落胎之人,是赵家女呢! 赵家父母,或许心中是顾念着赵芙蓉,才硬着头皮,留苟碧燕在家中。 可赵予安不一样,她在意赵家的名声,也在意自己的清誉!她断断不会因一个苟碧燕,就将赵家置于烈火之上! 说她自私也罢,说她利己也行,总之,她就是不想,同苟家扯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小姐,您说,表小姐腹中胎儿的生父,会是谁啊?” 半夏盯着那远去的马车,终究是没忍住好奇心。 “呵……一家子烂人,也不知道当初,姑母是怎么看得上那苟不仁的!” 赵予安答非所问。却在看向那辆远去的马车时,眼中盛满了不屑和鄙夷。 苟碧燕怀的是谁的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苟不仁知道了,其腹中胎儿的生父是谁之后,是否还会舍得,让苟碧燕喝下那碗落胎药…… “明日,苟家定是有场好戏的。” 赵予安喜滋滋地转身,心里暗暗盘算着,明日一定要找个什么借口,忽悠她的好娘亲,陪自己一起去苟家看戏。 “赵小满!” 赵予安脸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就被赵母逮了个正着。 “娘……” 赵予安抬手,揉了揉自己快要笑僵的脸颊,再抬头时,换上了一副苦相。 “你给娘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赵母虽面有疑虑,但眼神之中却带着笃定。 方才,事出突然,赵母无暇深思,可现下,苟家几人回去了,她这才能静下心,慢慢理出些头绪。 今日之事,着实蹊跷! 第10章 知女莫若母 赵予安同苟碧燕,素来不大对付,这件事,赵、苟两家的长辈,都是一清二楚的。 只不过,从前她们表姐妹二人,大都是嘴上不饶对方,很少有真正动手的时候!但是今日,赵予安居然纵着半夏和玉竹,将苟碧燕踹倒在地,这不像是赵予安往常会做出来的事情! 并且今晚,也是赵予安第一个发现苟碧燕不对劲的,更是她主动提出让玉竹替苟碧燕把脉!等玉竹说出实情后,众人理所当然的不信!接下来,为了证实玉竹的“误诊”,长辈们定然是要派人去请大夫的! 这样一来,有了大夫的确诊,苟不仁无话可说,自然也就不能将苟碧燕身子不适的锅,甩给赵予安了! 再者说,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是外人,也算是今晚的一个人证!今后,若有人恶意栽赃赵家女,那也是能有人替赵家辩驳一二的! 原本,赵母是没将这些事,联想到赵予安身上的,可问题就出在,赵予安当时提醒赵母的那些话! 知女莫若母,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德性,赵母又岂会不知? 赵予安散漫惯了,日日挂在嘴上的就是:嫁人哪有赚钱香?我想赚钱,我不成亲。 也正是因为这,赵予安年芳十六了,还未曾说定亲事。而那些比她小的闺阁女子,有些堪堪及笄,便已嫁人了,只有她赵予安,从不将婚姻一事,放在心上。 就是这样一个,打死都不肯说亲事的赵予安,又怎么可能会突然用“我还未曾出阁,表姐在赵家落胎,会影响我的婚姻运势”这样的说辞,来说服赵母? 事出反常必有妖,作为十分了解自己女儿的赵母,事后细细复盘,自然是能察觉到其中的微妙之处的。 “娘……呵呵,天色不早了,您该就寝了,睡眠不足的中年妇人,容易多添皱纹!” 赵予安顾左右而言他,圆润润的双眸内,闪烁着心虚。 赵母扶额,只觉得头疼不已。她心里清楚,除非她的宝贝闺女愿意主动坦诚相告,否则,她这个做娘亲的,无论如何逼迫,也是无法让对方说出实情的! “罢了,今日,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着吧!有事明天再说吧!” 赵母无奈叹息,而后缓缓转身离去。 临走时,嘴里还念叨着“这月老,算是白拜了!” …… 赵予安心情甚好,在听到赵母念叨的这句话后,暗暗笑了,心道:今儿这月老,才没有白拜! 想到这里,赵予安的笑容,忽然又收敛了一些。一想到自己在月老殿内睡着了,还做了那样的梦,她心底就隐隐地涌起一股不安…… 这……也太诡异了! 今日发生的所有事,竟然与赵予安在月老殿内所做之梦一般无二!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提前预知,苟碧燕身怀有孕,也才能提前动手,让苟碧燕有孕之事,公之于众! 若事实真如那场诡异的梦所预示,那苟碧燕的姘头究竟是谁,赵予安心里自然跟明镜儿似的,只是她现在不想把话挑明罢了。她就喜欢看苟家人自乱阵脚,毕竟……狗咬狗的场面,谁不爱看呢? …… 主仆三人回到梧桐苑后,玉竹和半夏就将早前准备好的瓜果、月饼,悉数摆到了院中的石桌上。 中秋节,自然是要吃着月饼、啃着瓜果赏赏月的。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这不,半夏刚刚啃了几口月饼,便开始对着月亮,感慨了起来。 “有多圆?能有你脸圆吗?” 赵予安煞风景地调侃半夏道。 “小姐!” 半夏气恼,狠狠地啃了一口月饼,然后愤愤地跑到一旁去,不再搭理赵予安。 小丫头,脾气还挺大! 玉竹无奈,心中暗暗一叹:这梧桐苑,若没有自己,早闹翻天了! 一个个的,都这么不省心! 玉竹幽怨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而后起身,端着一盘点心,朝半夏走了过去。好在半夏这个小馋猫,倒也很好哄,两人躲在一旁嘀嘀咕咕了片刻,半夏就笑嘻嘻地捏着点心跑回来了。 没过多久,桌上盛着瓜果点心的盘子,就见底了。赵予安见半夏困的都有些坐不住了,这才开口,让玉竹和半夏下去休息。 待二人离开后,赵予安方才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以及一只小酒杯来。 陈年的桂花佳酿,于今岁中秋之夜饮酌,再合适不过。 酒香弥漫,四周静谧无声,除了夜风拂过小院儿,掠过落叶时,发出的“沙沙”声响,便只余下“哗哗”的倒酒声了。 “阁下等了这么久,不累吗?何不现身一叙?” 赵予安微微眯眼,嗅了嗅空气中陌生的气息,而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轻唤。 话音刚落,一道颀长的身影,便自墙头缓缓落下。 月光下,来人衣袂飘飘、发丝轻舞,颇有几分出尘之姿。 赵予安微微蹙眉,借着月色,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之人。 是个男子,有些眼熟,但很陌生。 第11章 来杀你的 “呦,你还怪警惕的嘞~” 来人大大咧咧地坐到了赵予安的身旁,一副自来熟的架势。 赵予安眉头微蹙,面露不悦:此人,难道不知男女有别吗? 下一瞬,她便直接当着他的面,朝另一侧挪了挪。 “噗嗤……” 有些熟悉的笑声,乍然响起,却让赵予安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你是白日里,在财神殿的那人?” 眼下,赵予安总算是能确定,眼前的男子是谁了! 他就是白天,她在财神殿遇到的那个登徒子! 只是……这人怎么会来赵家?又怎么会在梧桐苑?瞧对方这通身的凉气,应当是守在梧桐苑等候多时了! “嗯,眼神儿不赖!” 那男子微微倾身,又朝赵予安靠近了些。 温热的鼻息,落在赵予安的脸上,臊的她连连避让。 “你……你夜闯赵宅,所为何事?” 赵予安被他吓得,口齿都有些不伶俐了。 她不记得,自己与这样的人物,有何瓜葛,亦猜不到,他夜闯梧桐苑,能为何事。 “当然是……来杀你的!” 男子方才还有些魅惑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下一瞬,一把冰凉的匕首,便贴到了赵予安的脖子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赵予安一瞬间的懵圈! 怎么个事儿?这气氛原本好好儿的,怎么还动上刀子了? 本以为,赵予安会被吓到瘫软于地,却不料,她竟然纹丝未动,只微微垂眸,盯着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匕首,拧紧了眉。 “你的匕首,没有开刃。” 赵予安的冷静和洞若观火,让眼前的男子,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她。 眼前的少女,五官精致,白皙的小脸儿上虽未施粉黛,却显清丽脱俗。雪白的颈项修长美好,只是可惜了,被一把寒光乍现的匕首,紧紧禁锢着。 “真是一截漂亮的脖子。” 男子盯着赵予安的脖子,略微有些出神。 就在赵予安等的不耐烦,准备推开那匕首之时,男子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凑近赵予安的脖颈,趁其不备,张口就咬了上去! 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未如期而至,温热湿软的舌头,划过赵予安的脖颈,激起赵予安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有病啊!” 回过神的赵予安,面色一冷,迅速伸手将其推开,满脸嫌恶。 这人,不会有什么易传染的病症吧?自己不会中招儿吧? 想到这个,赵予安的脸,更黑了!她飞快地掏出帕子,将自己的脖子擦了又擦,恨不得将那股粘腻感从心底剜去! “你有药啊?” 男子耍无赖的样子,让赵予安觉得,他配不上他的这副好皮囊! 赵予安又气又恼,却又不知道对方究竟想干什么,只得耐着性子,同他周旋。她可不信,对方大晚上的守在这里,就是为了咬她一口。 他们二人,并无纠葛,若是他真的想要杀她,断不会只带了一把没开刃的匕首,就过来了! 此事,必然是有旁的内情的! 不知为何,赵予安突然又想到了在月老殿内做的那个梦,于是,她思索片刻后,方才迟疑着开口:“今日在财神殿内,我只是想去拜个财神爷而已,并非有意打扰你。” 赵予安斟酌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决定还是谨慎些好。无论这人,今日去财神殿所为何事,她都不敢深究。毕竟,瞧对方这架势,怕也不是个善茬儿! 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今之计,保命要紧。 男子没有应声,只是稍稍放松身体,慵懒地倚在桌边。那双魅惑的凤眼,此刻正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赵予安,仿佛要将她看穿。 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和探究,似乎对眼前的赵予安,充满了好奇和兴趣。 这种肆无忌惮的注视,让赵予安感到一阵不适。但一想到,自己今日去财神殿,的确是心无旁骛诚心拜神的,便也没了顾忌。 看便看吧,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思及此,赵予安心中反倒是坦荡了,她捏起酒杯,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清冽的酒香,瞬间就溢了出来。 举酒邀明月,酒醇月愈明。 赵予安的酒量,并不算好,只浅浅喝了一小杯,眼底便浮上了些许痴憨。 那男子也不出声,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赵予安,直到…… “咚”的一声,赵予安身形不稳,直直地向后栽倒。 冷硬的地面,将她的脑袋,磕的生疼。也正是因着这一摔,让她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唔……” 赵予安一手揉着脑袋,一手搓着后背,身体的疼痛,让她无暇顾及其他。 “噗嗤” 又是一声嗤笑,让赵予安有些恼羞成怒。 “笑笑笑,笑个屁!你除了会笑,还能干点人事儿吗?” 明明以对方的身手,是可以拉赵予安一把的,可那人,居然就这么大喇喇地坐着看戏! 实在可恶!可恨! 见眼前的少女,指着自己的鼻子骂,男子也不恼,只是微微眯了眯眼,脸上的笑意却是半分未减。 赵予安自觉无趣,遂闭了嘴,只当是骂了块木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夜闯我梧桐苑,定也不是为了来瞧我笑话的吧?” 冷静下来的赵予安,总算又想起了正事。 “我说了,我是来杀你的。是你不信而已。” 男子百无聊赖地晃了晃腿,但语气却十分的认真。 “我一闺阁女子,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你为何要杀我?” 这莫名其妙的的说辞,让赵予安一头雾水。 她虽偶尔顽劣,但那仅限于在赵家。在外,她素来不露锋芒,这些年,每每外出行事,她都极其低调谦逊。 她可不记得,她是何时何地,惹了这么个人物! 第12章 没开刃的匕首也能扎进石桌 “再说了,算上今日财神殿那次,咱俩总共才见过两次面,我怎么就惹到你……” 等等,不对,财神殿?! 此时的赵予安,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之处! 可……她去财神殿,的确是去拜财神爷的啊! 在男子好整以暇的目光中,赵予安重新坐到了他的对面。而后,她将眼前的男子,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番。 男子的衣裳,早已不是白日里的那一套,他浑身上下,除了手里把玩着的那只没开刃的匕首,便再也没有其他利器了。 看到这里,赵予安暗暗松了一口气。或许……他也不是真的想杀自己? 男子身上的衣裳,散发着淡淡的、被香料浸润过的气息,但即便如此,也难以完全掩盖住其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受伤了?还是他……杀人了?! 赵予安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于是,她仔仔细细的将白日里,在财神殿见到对方的情形,在脑海中重新复盘了一下。 凤鸣寺的香火如此旺盛,可今日,其财神殿内却并无香客,此事着实有些蹊跷。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将靠近财神殿的其他香客都赶走了! 不仅如此,赵予安隐约记起,她在朝着财神爷的金身跪拜磕头之际,眼角的余光,似乎曾瞥见有人影掠过。那时,她并未上心,只当作是其他香客在走动。 可眼下细细思来,从她踏入财神殿,到匆忙跑出来,所见到的,唯有眼前这个男子!况且当时,她初抬头见到他时,他是从供桌旁边走出来的,在此之前,赵予安并未见到有其他人! 那他……到底是何时进入的财神殿呢?是在赵予安进去之前,还是在赵予安进去之后?那个一闪而过的人影,又是谁呢? 赵予安觉得有些头疼,凌乱的思绪,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烦闷。 “怎么?想起什么来了?” 男子陡然出声,将尚在深思的赵予安吓了一跳。 赵予安隐隐有直觉,眼前的男子,今日在那财神殿内……应当是在处理什么别的事,可……那与自己有何关系?他又为何要杀自己呢? 莫非……他是以为,他所行之事,被自己撞见了?但……赵予安确实是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什么都没想到,所以,你能不能别杀我?” 赵予安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露出一副谄媚的模样,其脸色变幻之快,让眼前的男子都自叹不如。 男子没有吭声,只眼色复杂地看着赵予安。 “我猜,你也没真的想杀我,只是来试探一下,看看我有没有发现你的秘密,对吗?” 事已至此,赵予安决定破釜沉舟。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坦坦荡荡与他说个清楚,免得日后再有什么纠葛。 “但是今日,我去那财神殿,真的只是去求神拜佛的,并没有窥探到其他事,你若不信,大可以去查一查我、查一查我赵家。” 赵予安说的无比坦诚,生怕那男子一个不乐意,真的将自己杀了。 “我有什么秘密?嗯?” 男子倾身,凑到赵予安面前,一双眼眸宛若深渊。 呃…… 赵予安哑然,这人,怎么不按常理来? 不过,不得不说,这人长得,倒真的是十分好看的!容貌俊美如谪仙,言笑晏晏,风姿卓越。 月色下,男子如星辰般的眼眸,光华流转,透着几分狡黠和妖娆。其微微上扬的唇角,极尽魅惑,似是能蛊惑人心。 “咕咚” 一道不合时宜的咽口水的声音,乍然响起。 “擦擦口水吧!” 男子的心情,看起来挺不错的。 赵予安仓皇低头,有些懊恼:果真是美色误人! “咳咳,你到底还杀不杀我了?不杀的话,我就先……先就寝了……” 赵予安迅速起身,连连后退几步,一副对其避之不及的模样。 “嗯~那今日,就先不杀了吧!” 男子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赵予安。 什么叫“今日先不杀”?那这意思……以后还得杀呗? 赵予安无语望天,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丝丝旖旎,瞬间消失不见。 “今晚的月色真美!” 男子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对着赵予安说。 赵予安没有吱声,心里只盼着他快点儿离开。 “走了!” 似是猜到赵予安所想,男子嗤笑一声,随即飞身而起,下一瞬便直接消失在了赵予安的视线中。 “莫名其妙!” 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赵予安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等等,那是什么? 回过神之后的赵予安,盯着那把插在石桌上的匕首,再次陷入了沉思…… 所以,没开刃的匕首,竟也这么锋利吗?居然能直接扎进石桌? 一阵夜风袭来,赵予安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第13章 去苟家看戏去呀 翌日。 赵予安难得的没有赖床,等玉竹端着水盆进屋时,她已经自己穿戴齐整了。 “咦,今儿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玉竹放下水盆,笑着打趣了一句,换来的,则是赵予安的白眼儿! 过分,过分了啊!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二人谈笑间,半夏突然跑了进来。 “仔细脚下,别摔着。” 玉竹快步上前,扶稳半夏,就怕她冒冒失失的,再撞到赵予安。 昨日,赵予安和半夏在凤鸣寺发生的事情,玉竹已经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一想到自家小姐白皙的肌肤上,多了那些个青青紫紫的淤痕,玉竹就气不打一处来!早知道半夏如此不靠谱,昨儿玉竹便亲自陪着赵予安前去了! “小姐,不好了,院子里的石桌,破了个洞!”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息,半夏忙不迭地开口嚷嚷道。 石桌?破了个洞? 莫非是…… 赵予安垂眸,瞥了一眼搁在梳妆台上的匕首,难得的没有立刻回应半夏。 这匕首,可是她昨夜花了很大功夫撬出来的呢!也不知道那人,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这没开刃的匕首,给扎进石桌的! 等等,不对,这一大早的,半夏没事儿去观察那石桌作甚? “你这一大早的,不去干活儿,跑去瞧什么石桌?”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赵予安故意板起脸,一本正经地教训起半夏来。 半夜与外男私会? 此事虽非赵予安所愿,但这事儿,若被半夏这个大嘴巴知晓了,那不出一个时辰,整个赵家上下,必将人尽皆知! 所以,赵予安决定,能瞒一时是一时! “奴婢是去干活的呀!奴婢擦石桌的时候,发现的呀!” 半夏虽然吃得多,但干活也多啊! 梧桐苑的那些个边边角角的犄角旮旯,都是半夏打扫的!她那一身力气,除了能用来压制旁人,便是用来干活儿了! 呃…… 赵予安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 好在,玉竹是个机灵的,她一眼便瞧出了端倪,当下就故意端起水盆,催促着赵予安去梳洗。 “今儿,小姐不是还要去苟家看戏么?” 玉竹朝赵予安使了个眼色,赵予安了然,立马点头应着。 待玉竹伺候完赵予安洗漱梳妆,赵予安便火急火燎地跑出了梧桐苑。其速度之快,仿若身后有恶犬追逐一般!任凭半夏在后头叫嚷,她都置若罔闻! 褚玉苑内,赵母正端着漱口水,刚要清口,就被一道旋风似的身影,给吓了一跳! “咕咚”一声,漱口水被赵母毫无形象地咽了下去! “娘,娘,娘……” 赵予安刚跑到褚玉苑门口,便扯着嗓子、旁若无人地叫嚷开了。 “行了,别喊了,你娘我还没聋!” 赵母撂下漱口杯,接过婢女递过来的面巾,将嘴角的水渍擦了擦。其言语间,对赵予安这个女儿,虽多有嫌弃,但眼底的宠溺,却瞒不了旁人。 “娘~娘~我的好娘亲~” 赵予安提步上前,挽住赵母的胳膊,左右摇晃撒着娇。其讨好卖乖的模样,极大程度上取悦了她的老母亲。 饶是如此,赵母却还是故意沉着脸,嗔怪着瞪了她一眼。 “一大早的,嚷嚷什么呢?草丛里的虫儿都要被你吵死了!” 赵母抬起手,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赵予安的额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 “娘,咱们去苟家看戏去呀!” 赵予安满脸兴奋,其眼里的急切,险些让赵母会错意,还以为是自个儿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儿呢! 看戏? 初闻此言,赵母尚未回过神来,待到她看清赵予安的神色,立刻便明白过来,自己的宝贝闺女所指为何! “苟家的那些腌臜事儿,你少掺和。” 赵母并不赞同赵予安去苟家。 苟家那一家子泼皮无赖,就没一个好相与的!要不是因着赵芙蓉,赵母是断不会登苟家的门的! 赵予安心知肚明,自己娘亲不喜欢苟家人,自然也不愿她与苟家往来。但是……能亲眼看到苟碧燕吃瘪,赵予安又如何能按捺得住? “娘,您作为表姐的舅母,这个时候,怎么能不去关心她一下呢?” 赵予安清了清嗓子,义正辞严地说道。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仿佛像是真的在关心苟碧燕似的! 赵母又岂会不知自己女儿的小心思?可她实在不愿在这个时候去苟家! 若换做旁的明事理的人家,定是会感激赵母的关心的。可那苟家的人……就没一个是明事理的啊!弄不好啊,还惹得一身腥! 哎…… “娘,我知道表姐腹中胎儿的生父是谁!” 赵予安一咬牙、一跺脚,直接放出大招儿! “啥?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赵母的好奇心,瞬间就被勾起,终究还是没忍住,惊疑出声。 果然,没有人能抵抗得住这等惊天动地的小道消息! “如果……娘亲想去苟家‘关心一下’表姐的话……” 赵予安傲娇地瞥了一眼赵母,将剩下的话,留在了喉间。 “去去去!现在去!立刻去!马上去!沉香,备礼,咱们去苟家!” 赵母眼睛一亮,立马转身,唤来自己的婢女。 嗐,不喜欢的人,也可以偶尔去关心一下嘛!反正也不少块肉!名声之类的,于权贵之家而言,乃是极为重要的,可对于他们商贾之家来说,却也并非那般紧要嘛! 况且,她们赵家,按照亲戚的礼数,去探望一下“生病”的侄女,也并无不可吧?左右那毁了名声之人,又不是赵家女! 思及此,赵母的步伐,也越发的轻快了! 第14章 看戏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苟家。 赵母突然带着赵予安来了苟家,旁人不知为何,但苟不仁却是心知肚明的。 想来,她们是因着昨晚之事,前来窥探一二的吧?要不然,赵家的人,是不会轻易上苟家的门的! 赵家素来瞧不上苟不仁,这件事,没有人比苟不仁自己更清楚了。毕竟当年……他也是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才将赵芙蓉娶到手的! 故而这些年,哪怕是逢年过节,两家人聚首之时,苟不仁亦总有种低人一头的自卑感。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不大愿意去赵家的缘故! “我与小满冒昧前来,还望大姐、姐夫不要怪罪。” 在苟家,赵母自然得放低身段,免得回头,再惹得苟家人不快! “云禾,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你和小满愿意来苟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被苟碧燕的事情折腾了一宿,此刻的赵芙蓉,早已身心俱疲,可她还是强打起精神,撑着笑意迎了上去。 赵母心知赵芙蓉心里头苦闷,遂将其双手反握在手心,又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 “姑母,表姐身子如何了?” 赵予安走上前,盈盈一拜,而后乖巧地站在赵母身侧,低声询问赵芙蓉道。 “哎……” 闻言,赵芙蓉微微一叹,已经过去一宿了,苟碧燕还是紧咬牙关,打死都不肯吐露实情。 那落胎药,苟碧燕也不肯喝,就这么死犟着,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此事,本不该由我多嘴,但……碧燕到底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眼下,我无法帮上你的忙,便只能命人备些补品,给你们带过来了。” 赵母暗暗瞪了赵予安一眼,责怪她太操之过急了。 哪有刚一进人家门儿,便打听人家八卦的?不得徐徐图之? “你们有心了。” 赵芙蓉眼底的疲惫,连赵予安看了,都有些不忍心了。 都说子女是父母的债,可这债,也分轻重缓急不是?摊上苟碧燕这么个不少债的,谁家爹娘能高兴的起来哟! 赵芙蓉转身,朝身后的婢女招了招手,婢女立刻上前,接过沉香手里的补品。而后,赵芙蓉便牵着赵母的手,引着她和赵予安往前厅而去。 眼下,赵芙蓉虽有些分身乏术,但好在赵母和赵予安并非外人,她倒也能应对的来。 几句话吩咐下去,苟家的婢女,便端来了茶水、点心。 三人坐在厅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家常,赵予安看得着急,却又不好出声催促。 “姐夫今日,没出门吗?” 赵母抿了一口茶水,似是无意般,朝外望了望,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院中责骂下人的苟不仁。 家中来了客人,他也不管,倒是当着客人的面,毫不避忌的教训下人,此等作为,当真是……无甚教养可言! “他呀,整日无所事事,能安生待在家中,我已经要烧高香了!” 赵芙蓉顺着动静朝外看去,却见苟不仁正唾沫横飞、指手画脚地叫嚣着,当下眼里便染上了几分嫌恶。 这一举一动,皆落在了赵予安的眼中。 按理说,赵家虽是商贾之家,但财力、家世都还算不错,可……为何堂堂赵家长女会下嫁给苟不仁这泼皮货? 且不说这苟家,要什么没什么,就苟不仁当年,也只是一个行街走巷的穷货郎。无论是从家世、还是二人的模样品性上来说,都是极为不相配的! 赵予安的姑母赵芙蓉,长得白白净净的,模样、品性哪哪儿都好,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反观苟不仁,长得贼眉鼠眼、油头滑脑的,整日里走街串巷,一副地痞无赖的刁钻做派,除了身形高大些,并无其他优势。 可就是这般不相衬的二人,竟然神奇的凑到了一起! 赵予安百思不得其解! “小满!” 就在赵予安低头深思之时,赵芙蓉突然出声唤她。 “姑母。” 赵予安直起身,礼貌的应声道。 “小满如今也十六了,可有准备议亲了?” 赵芙蓉朝赵予安招招手,很是亲切。 赵予安一愣:这怎么,又提起这茬儿了? “嗐,我家小满就是个皮猴子,哪有好人家的公子哥儿相中她哦!” 赵母睨了赵予安一眼,而后笑着同赵芙蓉倒苦水。 一提起这件事,赵母当真是想论上个三天三夜!她的宝贝女儿,哪儿哪儿都好,就是不想嫁人! “大姐若识得哪家的好儿郎,定要给我家小满留一个!” 赵母笑盈盈地拜托赵芙蓉,赵芙蓉也不推拒,当下便爽快的应承了下来。 于是乎,原本是想来苟家看戏的赵予安,一个没注意,竟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夫人,您……您快瞧瞧去吧!小姐……小姐又闹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婢女突然跑了进来,她面有急色,气息尚未喘匀,便着急忙慌地开了口。 “可是表姐出了何事?” 赵予安倏地站起身,急促地问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关心苟碧燕呢! “由着她闹去!这一宿也没消停,她不累,我们还累呢!” 赵芙蓉揉了揉眉心,看起来很是疲惫。 “大姐,要不然……咱们去瞧瞧?万一碧燕这孩子想不开……” 赵母暗中扯了赵予安一把,让她稍稍收敛着些,免得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也罢……” 赵芙蓉叹息一声,站起身来。见其身形略有不稳,赵予安立马殷勤地跑了过去,将她稳稳地扶住。 “还是小满乖巧懂事!” 赵芙蓉满意地看向赵予安,可一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她的脸色,立马又沉了下去! 哎……真是造孽哦! 第15章 派人去桃花巷做什么? 飞燕居。 当赵芙蓉领着赵家母女赶到飞燕居时,恰巧被一只迎面而来的瓷杯给砸到了。 “哐啷”一声,是瓷器落地砸碎的声响。 “姑母!” “大姐!” 两声惊呼,分别来自于赵母和赵予安。 赵芙蓉捂着额头,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还好,还好,只是有些红肿,未曾破相。” 赵母急急上前一步,拉下赵芙蓉捂着额头的手,一边察看其伤势,一边心疼地替其按揉着。 赵芙蓉与赵夫人的关系,素来还算和睦,因此,眼下见赵芙蓉被伤着,赵夫人也是真心实意的心疼这个大姑姐的! “又在胡闹些什么?” 看着满地的狼藉,赵芙蓉的脸色,实在好不起来。 “夫人……是小姐……她……” 飞燕居的奴婢跪了一地,个个身上都挂了彩,瞧着,着实狼狈。 听到婢女支支吾吾的话,再看她们个个身心俱疲的模样,赵芙蓉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一定是苟碧燕又作妖了!折腾不了父母,就开始折腾起家中下人了! 这德性,还真跟她那个无赖刻薄的爹一个样儿! 赵予安撇撇嘴,眼里闪过讥讽,碍于在长辈跟前,她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不屑。于是,只得佯装劝慰,实则开始刻意拱火。 “姑母别生气,表姐身子不适,定是府中下人照顾不周,才引得表姐动怒。” 赵予安上前几步,拉住赵芙蓉的胳膊,柔声细语地宽慰道。 “她身子不适,就该拿下人撒火吗?她如今这副鬼样子,还不是她自己作的孽?” 赵芙蓉越说越气,当下就跨大步朝屋里走去。 赵予安按捺住情绪,但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 知女莫若母,赵母又岂会猜不出赵予安此刻心中所想?于是,她睨了赵予安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告诫。 见状,赵予安赶忙收敛住笑意,而后低下头,勉强压抑住内心的激动。 母女二人屏气凝神,提步跟上赵芙蓉。 屋内的情形,比屋外的还要糟糕,脏乱的地面,让人几乎无法下脚! 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直扑而来,引得赵家母女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小姐没有喝药吗?” 望着屋内,端着药碗瑟瑟发抖的婢女,赵芙蓉蹙眉问道。 “小姐……小姐不愿意喝药……” 婢女战战兢兢地回话。 天知道这个苟碧燕有多难伺候! “娘,我不喝药,我不要落胎!”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苟碧燕依旧不肯喝那落胎药。 赵芙蓉皱着眉,瞥了一眼那沾了血的床单,然后冷哼一声:“呵,如今,由不得你喝不喝了,这孩子,保不住了!” 昨晚,苟碧燕便有小产的症状,可她不仅不肯及时喝药,回来后,还百般闹腾!便是铁打的胎儿,也留不住了! “娘,你为何非要逼我?” 苟碧燕倔强的脸上,终究还是落下了两行泪。 “那你告诉我,你为何非要留下这个孽种?” 赵芙蓉此话一出,苟碧燕再次噤声。 “事已至此,你还要继续维护那个人吗?你若早早儿的告诉娘,那人是谁,娘也好早些为你打算!便是让你带着身孕成了亲,也好过此时,你一个人独自承受,还连累了苟家上下!” 自己的女儿,又如何能真的狠下心不管? 一开始的时候,赵芙蓉确实有过动摇,想让苟碧燕留下这孩子,只要她肯交代出腹中胎儿的生父是何人,赵芙蓉便可以厚着脸皮子,遣了媒人,去对方家中议亲。 然而……苟碧燕却是牙关紧咬,执意不肯吐露实情!不管赵芙蓉和苟不仁夫妇俩,如何规劝,如何责骂,苟碧燕始终垂眸不语! “或许,表姐有什么难言之隐……” 就在赵芙蓉母女二人剑拔弩张之时,赵予安突然开口,适时打圆场道。 “难言之隐?还有什么是比她未婚先孕,还要更‘难言’的吗?” 赵芙蓉气红了眼,却又拿苟碧燕没有一丁点儿的办法。 赵予安心里跟明镜似的,她自然清楚苟碧燕为何不肯如实交代。毕竟……此事与苟不仁,还有些关系!倘若苟碧燕当真说了实话,只怕苟不仁和赵芙蓉的这段婚姻,也快要到头了! 思及此,赵予安心念一动,遂伸手,扯了扯赵母的衣袖:“娘……您附耳过来……” 赵母不明所以,虽目露疑惑,但还是微微倾身,侧耳凑了过去。 赵予安在赵母的耳边,如此这般的低语了几句。赵母脸上的惊疑,越发的明显了! 这…… “大姐,借一步说话。” 听完了赵予安交代的事情,赵母端直了身子,稍稍缓了缓之后,就提步上前,拉着赵芙蓉的手,轻声说道。 现下,赵芙蓉正被苟碧燕气的发懵,也正想着喘口浊气呢!恰好赵母拉着她,准备同她说些话儿,她便顺势走了出去。 “什么?桃花巷?派人去桃花巷做什么?” 赵芙蓉满脸困惑,怎么平白无故的,让她派人去桃花巷? 赵母不好出卖自己的女儿,遂只能斟酌着开口:“或许那里,会有关于碧燕腹中胎儿生父的消息。” 什么?! 听到这话,赵芙蓉再也无法冷静了!她立马大手一挥,招来几个壮实的家丁,准备亲自带着人去桃花巷堵人! “如此大张旗鼓,只怕会将人给吓跑了!” 赵母有些头疼地说道。她的宝贝闺女,只是同她说,让她叫赵芙蓉遣人去桃花巷,却并没有明说,去桃花巷所寻何人! 桃花巷那么大,住户又那么多,究竟要去堵谁呢? 第16章 是九户 “姑母,不如……让姑父带人过去吧!眼下,表姐身子尚虚,还得您在家中坐镇,免得那些下人慢怠了。” 就在赵母一筹莫展之际,赵予安忽然走了出来。 “小满说得对,燕儿这副样子……也得我在家中陪着!” 赵芙蓉叹了一口气,随后便让人去寻苟不仁了。 …… “什么?桃花巷?!” 当听到下人来禀,说赵芙蓉让他带着家丁前去桃花巷时,他吓了一跳! 莫非…… 赵芙蓉发现了什么端倪不成? 苟不仁吓出了一身冷汗! “夫人说,让您去桃花巷寻个人。” 传话的下人,如实说道。 “寻个人?寻什么人?” 苟不仁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又听到下人说这话,当下又是出了一头的汗! “夫人没说……” 下人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赵芙蓉只说让他们去寻人,却又未曾交代他们,究竟所寻何人!这倒是有些为难他们了! 见下人传话传的模棱两可的,苟不仁也没耐心同他耗着,遂一甩袖,直接跑去了飞燕居,打算亲自问个清楚。 …… 飞燕居内,赵母正拉着赵芙蓉闲话家常。一来是为了安抚她,二来也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以免赵芙蓉见到苟碧燕就动怒! “云禾,你怎么知道,那人在桃花巷?” 说这话时,赵芙蓉并未避着苟碧燕。 苟碧燕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慌乱了起来!她紧紧地攥着衣袖,泛白的指尖,刺的赵芙蓉的眼睛生疼! 如此看来,那人是在桃花巷没错了! 赵母自然也看出了苟碧燕的惊慌,她虽心中有些疑惑,但却还是顺着赵芙蓉的话接道:“昨晚,大夫说碧燕腹中的胎儿二月有余,我便仔细想了想,记起两个月前,有一次,我和小满去看铺子时,曾瞥见碧燕从桃花巷内匆匆忙忙地跑出来,故而……有此联想!” 撒谎这件事,赵母不太擅长,可苟碧燕的这桩风流事,她是断断不会让自己女儿沾染分毫的!此事,由她说出口,再合适不过了! 很显然,赵予安也是深谙此道的,要不然,她也不会私下里,偷偷告诉自己娘亲了! “燕儿,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赵芙蓉也懒得再同自己女儿周旋,遂直截了当的开口,让其交代清楚。 苟碧燕苍白着一张小脸,双唇微动,嗫嚅了许久,刚要开口说话,却被突然过来的苟不仁给打断了! “芙蓉,你让我去桃花巷寻何人?” 苟不仁一进来便单刀直入。他神色有些急切,额上也满是汗,这不知情的,还当他是有多关心女儿呢! “桃花巷”三个字,瞬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静默了! 知情的赵予安,默默隐忍着笑意,就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嘲笑出声。 不知情的赵母和赵芙蓉,心中却是暗自盘算着,该如何同苟不仁开口,告知他,桃花巷内藏着个与他女儿有苟且一事的人! 而床榻上的苟碧燕,则是期期艾艾地看向苟不仁,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父女二人四目相对,苟不仁看到苟碧燕朝他摇了摇头,他紧绷着的一颗心,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芙蓉。” 苟不仁再次开口,语气却比方才温和了些。 此刻的赵芙蓉,一心想着,要找出同自己女儿珠胎暗结之人,哪里能注意到苟不仁前后态度的变化? “叫你去桃花巷,是让你去寻你女儿的‘奸夫’,不然,你以为我让你去那里作甚?” 赵芙蓉没好气地回道。 听到赵芙蓉这话,苟不仁悬着的心,彻底的落了下来:原来如此! “那可知对方姓甚名谁?家住哪户?” 苟不仁开口问道,言语间竟没了急迫之意。 “不知。” 赵芙蓉蹙眉望了一眼赵母,而后幽幽回道。 “不知?既不知道对方姓名,又不知对方住在哪户,这从何找起?” 苟不仁抬眼,狠狠地瞪了苟碧燕一眼,吓得苟碧燕一个瑟缩,埋下头,再不敢看他。 桃花巷的住户,虽算不得多,但好歹也是有十几户的,总不能让他带着人,一户一户的敲门去问吧?若真如此,只怕是不出半日,大半个京城的人,都要知道苟碧燕的这桩丑事了! 只是……苟碧燕执意不肯透露那人的姓名,赵芙蓉也是无计可施啊! “不如,姐夫先带人去查查,看看桃花巷里,谁家有年轻的儿郎。” 彼时,赵母忽然开口提议道。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不过十几户人家,派几个人去查探一下,不出一个时辰,便能知晓谁家有年轻的公子哥儿了。 听到赵母的建议,苟不仁先是迟疑了一下,而后,便也无奈地点头应下,瞧着,他倒是有些不大情愿的。 可不愿意归不愿意,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带着人前去桃花巷寻人。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苟不仁就带着家丁,再次踏进了飞燕居。 “芙蓉,我让人查探清楚了,桃花巷中一共一十五户人家,其中有八户家中有年轻的公子。” 飞燕居的庭院中,苟不仁将查到的消息,当着众人的面,告诉了赵芙蓉。 八户? 赵予安垂眸,嘴角扬起一抹嘲讽:这苟不仁,当真是会信口胡诌的! “老爷,您记错了,是九户。” 彼时,一个耿直的家丁,忽然开口,将苟不仁气的一噎。 听到这话,赵予安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心里默默的给这位朴直的家丁竖起了大拇指! “九户?” 赵芙蓉狐疑地看向苟不仁,却见他满头大汗,神色略微有些慌乱。 “还有一户,听桃花巷的人说,那家常年闩门闭户,极少与外人走动的,我便以为……那户不大重要,便没计算在内……” 苟不仁有些不自然地回道。而后抬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宽大的衣袖,刚好能虚虚遮掩住他惊慌的神情。 “如此,便不难知晓对方是谁了。” 或许是,赵芙蓉现下一门心思全扑在自己女儿的身上,故而没能及时察觉,她的枕边人,此刻也有异样。 第17章 柳成文 赵芙蓉行事雷厉风行,当下便立刻唤人,将那九户人家家中适龄的公子哥儿的名字,全都给写了出来。 “姑母这是要作甚?” 赵予安扯了扯赵母的衣袖,悄声问道。 赵母瞪了她一眼,没有应声。 眼下这个时候,还是少发表意见为妙啊! 只见,赵芙蓉捏着那几个名字,反复细看了好久之后,方才面色凝重地冲进了苟碧燕的房里。 “孽障!说,是谁?” 赵芙蓉将那写了名字的纸张,狠狠地丢到了苟碧燕的床上。 苟碧燕抬眸,先是泪盈盈地看了一眼那张纸,而后垂眸,死死咬住下嘴唇,任凭泪水打湿双颊,依旧一言不发。 “你还不说是吧?行,来人啊!” 赵芙蓉朝外吼了一声,立马就有婢女匆匆而入。 “念,给她念!将这些个名字,不分日夜的在她耳边念!现在、立刻、马上就念!” 赵芙蓉抚着心口,气喘吁吁。明明只是说了几句话,她却像是透支了所有体力似的。 赵母见状,立刻上前,将赵芙蓉摇摇欲坠的身子,稳稳扶住。 婢女得令,战战兢兢地走上前,站在苟碧燕的床边,开始一刻不停地重复念着那几个名字! 当婢女念到“柳成文”这个名字时,苟碧燕的抽泣声,瞬间小了许多。 赵予安见时机到了,立刻就伸手扯了扯自己娘亲的衣袖。 赵母偏过头,看了赵予安一眼,见其澄澈的眸光中,多了几分促狭。她当下便心中了然:看样子,就是这个柳成文了! 可……赵家母女知道是他,没用啊!该用什么法子,让赵芙蓉知道呢? 赵母垂眸,冥思苦想! 等婢女下一轮又念到“柳成文”这个名字时,赵母下意识的一惊,那双扶着赵芙蓉胳膊的手,突然就稍稍收紧了些! 这个细微的举动,旁人或许无法察觉,可正被赵母扶着的赵芙蓉,却是立刻就感知到了! 柳成文,正是那第九户人家!就是被苟不仁想要刻意抹去的那一家! 此刻的赵芙蓉,仿若被一盆冰水浇头,瞬间清醒,理智也迅速回归! “柳!成!文!嗯?是他,对吗?” 赵芙蓉推开赵母的手,猛地一个健步冲到苟碧燕的床边,朝着她怒吼道! 苟碧燕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声惊得一怔,连眼泪都瞬间止住了!而后,在赵芙蓉的瞪视下,苟碧燕的神情,渐渐有些慌乱不安了起来! “看样子,就是他了!” 知女莫若母,尽管苟碧燕极力掩藏,可她惊慌的眼神,骗不了赵芙蓉! “难怪方才,你爹要替你遮掩!敢情,你们苟家上下,就瞒着我一个人,是吧?” 赵芙蓉怒不可遏,若不是赵母快步上前拦着,她定是要抬手将苟碧燕打个半死的! “不,不,不,娘,不是……爹没有……爹不知道……” 苟碧燕既想替自己辩解,又想维护她爹,一时间语无伦次,楞是没将事情解释清楚。 屋里的吵闹声,很快就将屋外的苟不仁给引了过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会是柳成文!” 苟不仁言辞笃定。 在得知苟碧燕腹中胎儿的生父是柳成文之后,苟不仁当即便给予了否定:这奸夫,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柳成文! “为何不会是柳成文?” 苟家父女俩的反应,让赵芙蓉嗅到一丝丝的不对劲。 “或许是姑父认识那柳成文,知晓其人品‘贵重’,不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赵予安忽然开口,似笑非笑地看向苟不仁。 这柳成文的人品如何,旁人不知,苟不仁又岂会不知? “人品贵重”四个字,他苟不仁敢认下吗? 赵予安的一番话,瞬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 “小满,休要胡扯!长辈议事,岂容你插嘴?” 赵母转身,佯装生气,而后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扯住赵予安,推搡着把她赶出了屋。 母女二人走到院中,见无人跟出来,便也停止了拉扯。 “小满,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赵母悄声问赵予安。 今日这事,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向前。 无论是去桃花巷寻人,还是这位柳成文! “娘,我告诉您一个秘密!” 赵予安四下里观望了一周,见无人注意她们母女,遂拉着赵母走到一旁。 赵母虽心有疑虑,但耐不住她也很好奇!于是便低头,将耳朵贴近赵予安。 “什么?!你姑父他……” 赵母震惊无比!脱口而出的话,刚开了个头,便被赵予安伸手,死死地捂住了! “娘,娘,娘,您小点儿声!” 赵予安急了,心道:我娘怎么还没我这个小姑娘稳重?多大点事儿啊,咋咋呼呼的! “哦,对对对,此事……此事不宜大声喧哗!” 赵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当下慌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给缝了! “不过,小满,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神智回笼,赵母立刻就换上了一副严母的模样! “那个……娘……我其实,其实是无意间发现的……” 赵予安垂下脑袋,有些心虚地回话。 她总不能告诉她娘,这些破事儿,是做梦梦到的吧? 桃花巷中的秘密,赵予安本来也是不信的,可她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让她娘和姑母提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原本,赵予安对自己在月老殿内做的那个梦,是持着怀疑态度的!可眼下,梦中之事,竟逐一成真!这让她不得不开始重视起来! “小满,无论你是从什么途径得知此事,娘都无意追根究底。娘只希望你明白,有些事,你告诉娘就好,切不可再向第三人提及!至于苟家的事,我们还是别再掺和了!你姑母并不是个傻的,有些事情,她肯定会亲自去查证的!” 赵母拉起赵予安的手,细细摩挲着。 她神色落寞,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了,但同时,她又有些欣慰,她的女儿长大了,做事也知道分寸了! 今日苟家之事,赵予安没有直接揭穿,反而是一步一步的引导着赵芙蓉去窥探真相,由此可见,赵予安已经不再是昔年那个莽莽撞撞的小姑娘了! 第18章 桃花巷内哄小孩儿 赵家母女二人自苟家出来后,赵母便径直奔向家中铺子查账去了,而赵予安则是悠哉悠哉地在附近闲逛着。 不知不觉间,赵予安竟走到了桃花巷! 桃花巷不算大,属于一眼就能望到头的。 可在京城这等寸土寸金之地,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桃花巷,那家家户户的院墙,也都是修的极高的。青砖绿瓦砌成的屋舍,亦是规规整整。 小巷内,几个孩童正围聚在一起玩闹,嬉笑声传入赵予安的耳中,让她忍不住提步走了过去。 “这只太弱了,赢不了。” 赵予安比他们身量要高,即便是站在那几个孩童身后,也能一眼就看到两只鏖战的蟋蟀。 果不其然,赵予安话音刚落,那只她口中“太弱”的蟋蟀,便输了! 输了比赛的孩子,急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吓得围观的几个孩子,顿时一哄而散。 赵予安尴尬地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伸出手,想要安慰那个孩子,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正迟疑间,那孩子竟自己止住了眼泪! “漂亮姐姐也喜欢斗蟋蟀吗?” 小小的孩童,仰头看向赵予安,声音哽咽着发问道。他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但他故作坚强的样子,又实在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赵予安忍住笑意,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子:“嗯,姐姐小时候也喜欢斗蟋蟀。” “那漂亮姐姐也输过吗?” 小家伙瘪嘴问道。看样子,是又要哭了! 赵予安于心不忍,遂手掌一翻,掏出一把蜜饯来。 “姐姐幼时比赛输了之后,便会吃几颗蜜饯。口中的甜意一直蔓延到心中,失利之苦,也便消散啦!” 赵予安抓起小家伙的小手,将那把蜜饯塞到了他的手中。 小家伙也没推拒,双手紧握着蜜饯,脸上瞬间就扬起了笑! “谢谢漂亮姐姐!” 小家伙倒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他弯腰鞠躬,朝赵予安道了谢。 “你是住在这桃花巷里的吗?” 赵予安弯下腰,笑眯眯地捏了捏小家伙的小脸蛋儿。软软弹弹的,手感真不错! “是的。漂亮姐姐呢?” 小家伙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蜜饯塞进口袋,一边仰头好奇地问道。 “我住在离桃花巷隔了两条街的赵宅,你有空可以去赵家找我玩哦!” 赵予安蹲下身子,又掏出一把蜜饯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鼓鼓囊囊的口袋,都快要被蜜饯撑破了! “好呢!” 小家伙看着非常开心,刚才输掉游戏时的沮丧,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姐姐问你哦,你知不知道,这桃花巷内,哪一户人家是姓柳的?” 赵予安状似无意般问道。 小小的孩童,无甚心机,有了蜜饯在口,自然是什么都乐意说的。 “喏,姐姐,就是那一户,刚好在我家隔壁!” 小家伙伸出嫩呼呼的小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扇大门说道。其眉眼弯弯、小脸肉嘟嘟的,瞧着十分喜庆,连带着说出口的话,都带着那么几分奶声奶气的。 “真乖!” 赵予安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越看越喜欢。 “漂亮姐姐,我要回家吃饭饭了,不然娘亲要揍屁股了!” 小家伙抬头看了看日头,而后苦着脸同赵予安道别。临走时,还不忘再次朝赵予安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在赵予安笑盈盈的目光下,小家伙捂着口袋,一溜烟儿就跑远了! 等那小家伙跑回家后,赵予安才慢慢收住笑意,而后将目光投向了柳家那扇紧闭着的大门! 嗯……反正时辰还早,不如……去柳家瞧瞧? 赵予安这么想着,脚步亦不由自主的往柳家的方向挪了去。 柳家的院墙很高,赵予安瞧不见院内情形,亦无法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翻墙而入。她犯了愁,正暗自思量着,该如何在不惊动柳家人的情况下进入到院内时,一道不合时宜的身影,突然自墙上一跃而下! 赵予安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影,吓得连连后退数步!就在她还没来得及缓过神儿来之时,一把利剑架到了她的脖子上!赵予安抚着胸口的那只手,顿时放下了! “好汉饶命,我只是路过的!” 赵予安紧闭双眼,不敢去看面前之人的长相。 “我若不想饶你命呢?” 就在这时,一道温热的鼻息,忽然凑近。赵予安甚至能感觉的到,那股气息,正贴着自己的脖子游走。 嗯?不对,这声音……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思及此,赵予安倏地睁开双眼,一张放大的、熟悉的俊脸,赫然摆在眼前! “又是你?!” 眼前的这张脸,赵予安再熟悉不过了! 不是那登徒子又是谁? “嗯,还是我!” 那人嘴角一扬,笑的极尽魅惑。 “你怎么会在桃花巷?” 赵予安狐疑地问道。她实在是想不通,她怎么在哪儿都能遇到他? “怎么?你能来得,我就不能来得了?这桃花巷写你名字了?归你赵家所有了?” 那人依旧是一副十分欠揍的模样,连带着说出口的话,都让人觉得牙痒痒。 赵予安懒得同他纠缠,遂伸手,将那柄架在脖子上的利剑,推远了些。 “仔细着些手,今日这把剑,可是见过血的。” 那人的笑冷厉深邃,不达眼底。 “反正肯定不会沾我的血,对吧?” 赵予安忍住心中惧意,强撑着笑。 “不好说!看心情!” 那人挑挑眉,收起剑,悠哉悠哉地回道。 “我长这么好看,你舍得吗?” 赵予安硬着头皮,将自己的脸,伸到了对方的眼前。 “噗嗤”一声,那人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你?好看?有我好看吗?” 那人瞥了一眼赵予安的脸,神情倨傲,眼底满是不屑。 “呵呵。” 赵予安缩回脑袋,后退几步,和对方保持距离。 若真要论长相,赵予安觉得,自己的确是不如对方好看的! “你再好看,也是男人,有什么用?难不成去清风馆当小倌儿啊?” 输人不输阵,于气势这方面,赵予安是决然不会让自己落败的! 第19章 定国公世子柴瑾煊? “那按照你的意思,长得好看的女子,都该去青楼当妓子吗?” 那人不紧不慢地收好剑,而后抬眸,睨了赵予安一眼。那眼神儿,像是在看傻子似的! 赵予安被他说的一噎,一时间竟再也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得,这回,输了人又输了阵! 赵予安算是明白了,与这人对阵三回,她就从来没赢过! 思及此,她只觉着无比烦闷!于是,她下意识地就掏出一颗蜜饯塞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就抚慰了赵予安的味蕾。连带着,她心中的那股窝憋之气,也被驱散了不少! “你来这里做什么?” 就在赵予安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之时,面前的人突然又开口了。 “关你什么事?怎么?你能来得?我就不能来得了?这桃花巷写你名字了?归你家所有了?” 赵予安毫不吝啬地将同样的话还给了他。 或许是没有料到,吃了瘪的赵予安,还能如此的伶牙俐齿,那人稍稍怔楞了一下,在赵予安洋洋自得、胜券在握的目光下,他再次不怀好意地扬起笑脸,而后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这桃花巷,还真就是我家的产业,如今,也是记在我的名下的。” 什么? 赵予安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只能直愣愣地看向对面的人。 他这是什么意思?桃花巷……是他家的产业,且是记在他的名下?那…… 赵予安低首沉思,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有关桃花巷的一切记忆。之前,她爹貌似曾在她耳畔提过一嘴,说这桃花巷归属于谁家来着? 是大长公主苏云毓! 对,桃花巷是属于大长公主的产业!可……大长公主不是女的吗?眼前这人,明明是男子啊! 难道眼前之人,是大长公主的夫君? 不对,不对,不可能! 听闻,大长公主的夫君,乃是定国公柴蘅!而柴蘅此人,年近不惑,又岂会如此年轻? 那……能光明正大的说出“这桃花巷,是我家的产业,如今,也是记在我的名下的。”这句话的年轻男子,又会是谁呢? 等等,等等……大长公主,好似有个儿子,叫什么来着…… “柴瑾煊!” 赵予安下意识的就将心中所想,直接叫出了口。 据说大长公主和定国公感情甚笃,二人成亲后育有一子,名为柴瑾煊! 所以……眼前之人,就是定国公世子柴瑾煊?! 一想到这个,赵予安不禁后怕的汗湿了后背。所以,这两天,追着她,说要杀她的人,是定国公世子?! “嗯哼!还不算笨!” 听到赵予安叫出自己的名字,柴瑾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凝视着眼前的少女,见其神色变幻莫测,时而惊、时而惧、时而愁、时而怕……可谓是将她自己的情绪,都尽数展露无遗! 大长公主的儿子哎!定国公世子哎!要想杀她,还不是跟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思及此,赵予安顿时泄了一身的气力,脸上再不复之前的神采! “小女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世子宽宥。” 赵予安敛去一身的气焰,堪堪后退数步后,方才低头垂眸,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礼。 她将疏离、敬畏之态,演绎的淋漓尽致。仿佛刚才那个同柴瑾煊针锋相对的人,不是她一般! 见状,柴瑾煊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挑眉,望着她毕恭毕敬的模样,满眼戏谑的轻轻“啧”了一声,心中却暗自腹诽着:这姑娘,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方才也不知道是谁,一副恨不能把我生吞活剥的架势,这会子,倒装上大家闺秀了? 柴瑾煊不曾言语,赵予安也不好起身,只能低着头,屈着膝,就这么不伦不类地站着,这着实比扎马步还磨人性子! 时间长了,赵予安便也渐渐有些站不稳了。她双脚微动,双膝微颤,脑袋也跟着有些晃动了起来! 哎……罢了,她本就是商贾之家出来的粗鄙之人,哪儿比得上高门世家教养出来的礼数周全?站规矩这一项,赵予安决定直接忽视,故作不懂! 于是乎,下一瞬,她直接放下了端着的礼节,自顾自地站直了身子! “世子若无其他吩咐,小女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赵予安便旁若无人的转身,飞快地朝巷口跑去。也不管身后的柴瑾煊作何感想!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柴瑾煊没能及时回应。待他反应过来时,赵予安已经跑离他很远了! 走出桃花巷后,赵予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啊,活着真好! 此时的赵予安,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寻什么柳成文?她一心想着的,只是如何保命!她哪里能知道,凤鸣寺一行,会招惹上这个活瘟神? 关于柴瑾煊此人,赵予安了解的不多,只是偶尔听到旁人议论过,说这位世子爷,不爱皇权独爱富贵。他幼时经历的,也不是什么皇室权贵的教养,而是实实在在的铜臭熏染! 听闻,他在十二岁时,名下便已拥有数百间商铺了,这还不包含,其余的产业!如今,他在京城,乃至整个宸国,都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富商了! 哎,同人不同命,有的人,拼尽一生,才落个温饱,而有的人,一出生便已经站在巅峰了! 一想到这些,赵予安觉得更心塞的! 第20章 脖子上有血? “小满,你跑去哪里了?让娘好找!” 赵予安跑出桃花巷,刚刚喘了几口气,便被找来的赵母撞了个正着! 赵母一把扯住赵予安,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见其浑身上下的衣着穿戴皆算齐整,便知她没有遇上什么旁的坏事,遂暗暗松了一口气。 因着有了苟碧燕这个前车之鉴,现在的赵母,着实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他们商贾之家,虽是末流,但也都是正正经经、规规矩矩的人家。没有谁家会愿意看到自己家中的子女,做出那等伤风败俗之事的! 所幸,赵予安虽然有些顽皮,但还从未做出过出格的事情,这也是让赵家夫妇感到欣慰的地方。 “娘,我刚刚去桃花巷内转了转!” 见自己娘亲面露急色,赵予安赶忙挽住了她的胳膊,小声解释道。 听到赵予安如此这般一说,赵母方才彻底放下了心。毕竟,眼下正值晌午,家家户户都在用饭,应当无人会丢下饭碗,跑出来滋扰自己女儿的。 “娘不是同你交代过了?苟家的事情,你莫要再掺和,怎么还跑去多事?” 赵母心细如发,自然清楚自己的女儿,为何会突然跑去桃花巷闲逛。 “娘,我真的就是去转悠了一下!” 赵予安立刻竖起三指,指着天,做出发誓的样子。 赵母无奈,扯下她的手,叹了一句:“莫要胡乱发誓,老天爷都看着呢!” 赵予安心虚的将手背去身后,而后默默地再次竖起三指,心底暗暗发誓道:“老天爷啊!我发誓,我刚才发的誓不作数!” “咦,小满,你脖子上怎么有血?你受伤了?” 赵母的眼神,无意间掠过赵予安的脖子,竟赫然发现,她白皙的脖子上,有一道极细的血痕!这可将她吓坏了! 血? 初听到自己娘亲这么一说,赵予安也有些吃惊,很显然,在此之前,她并不清楚自己的脖子是否受伤! 真奇怪,她没感觉到任何疼痛啊! 念及此,赵予安忍不住伸出手指,在自己的脖子上擦拭了几下,果不其然,几丝血迹被蹭到了指尖! 咦,真的有血!可是,脖子上,没有伤口啊!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伤口,不是你的血?” 很显然,赵母也发现了异样!她忍不住掏出帕子,在赵予安的脖子上,使劲儿地擦拭了几下。血迹被擦的一干二净,白皙光滑的脖子上,没有一丁点儿的伤口! “或许是不经意间蹭的哪儿的吧!” 赵予安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心中隐隐猜测着,这些血迹,极有可能是……来自于柴瑾煊的那把剑! 方才,柴瑾煊是从柳家的墙头跳下来的,所以……他刚刚是在柳家杀人了? 思及此,赵予安心头一震、心肝儿一颤,一股凉意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后背! 莫非……她误打误撞,撞破了定国公世子的秘密?包括财神殿那次?所以,他才想要杀她? 赵予安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还好,脑袋还在,命也还在! “借过。” 就在这时,一道令人窒息的声音,再次在赵予安的背后响起,吓得她一个哆嗦,鸡皮疙瘩瞬间爬满胳膊。 “小满,你傻愣着做什么?” 赵母见自己女儿傻愣着没动,当下就伸手扯了一把,想将她拉至一旁,以便留出路来让后面的人走。 赵予安一时不察,被扯得身形一晃,脚下一个踉跄,直直向前扑倒,亏得此时,身旁一人及时出手,一把扯住了她的后衣领,将她紧紧拽住。 “咳咳咳咳……” 赵予安被衣领紧紧地勒住了脖子,瞬间就喘不上气了。 “对不住,一时情急。” 那令人恐慌的声音,再次在赵予安的耳旁响起,吓得她直接忘记了挣扎。 “你这孩子,今儿是怎么回事?怎么心不在焉的?” 赵母蹙眉,望着神情恍惚的赵予安,有些不满地责备道。 “我替小女谢谢公子出手相帮。” 赵母将赵予安拉至身后,与眼前的公子隔开,然后才开口道谢。 “夫人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眼前的少年郎,面容俊俏眉眼含笑,瞧着像是极温和的模样。只是……其腰间佩着一把宝剑,在阳光的映射下,泛着寒光,令人望而生惧。 举手之劳,既已道过谢了,那……便也无需再多交涉了! 念及此,赵母得体一笑,而后转身,拉起赵予安的手就要走。 赵予安微微垂首,双唇紧紧抿起,一言不发。她四肢略显僵硬,同手同脚地走了几步,模样甚是滑稽! “这位夫人,在下瞧着,您家姑娘,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是不是生了病了?” 佩剑的少年,瞧着十分热心。 他长腿一迈,不疾不徐地走至赵予安的身侧,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其修长的手臂,还时不时的蹭她几下。 这种触碰,让赵予安极其不适,趁着赵母不注意的时候,她微微偏过头,狠狠地瞪了身侧之人一眼! 可恶的柴瑾煊!非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讨骂吗? 赵予安强忍着怒气和惧意,咬着牙,刻意压低声音警告道:“请公子离我们远些,男女授受不亲。” 柴瑾煊却仿若未闻,反而凑她更近了些:“我这会儿一瞧姑娘面色,又不像是生病了,反而似是……被惊吓到了呢!” 闻言,赵予安心下微慌,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竭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她不想让她娘看出端倪来。 “大庭广众之下,公子实在不便与我们母女同行,还请公子注意言行。” 彼时的赵母,面上已经带了几分不悦了。 对方出手相助,赵母心存感激,可……对方似乎有意攀扯关系,这倒让赵母生出了几分烦厌来! “夫人说笑了。这条路通向我家的商铺,我正要去铺子里查账,何来与二位同行一说?更何况,这大路,人人都走得,不是吗?” 柴瑾煊脸上的笑意浅了几分,若不是碍于对方是赵予安的娘亲,他怕是说出口的话,会更难听。 赵母被他拿话一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拉住了赵予安的手,加快了步伐! 第21章 表兄、表弟两尊大神 “表兄!” 就在赵予安挖空心思,想着要如何摆脱柴瑾煊之时,一道男声乍然响起。 赵予安循声望去,赫然便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是他? 昨日“碰瓷儿”的那位公子! 他在唤谁作表兄? 赵予安稍稍愣了一下,待她看清对方正朝她们走来时,心中顿时震惊万分! 不是吧?不会吧?不可能吧? 他口中的表兄,不会是柴瑾煊吧?! 不等赵予安多想,那人竟真的走到了柴瑾煊的面前,而后神色自若的,再次唤了一声“表兄”。 赵予安感觉自己要碎了……柴瑾煊的表弟,那岂止是世家大族,那只怕是……皇族吧?! “昨日,多谢姑娘伸出援手。” 不等柴瑾煊回应,那人又偏过头,朝赵予安搭话道。 糟糕! 此话一出,赵予安就顿感不妙!她只觉得,那只拽着自己手腕的手,瞬间攥得更紧了!而后,她胆战心惊地偏过头,朝自己娘亲看去,却见方才还一脸和气的赵母,此刻脸上盛满了怒意! “娘……娘……娘,您听我解释!这位公子……我,我不认识他!真的!我发誓,我真的不认识他!就是……就是昨日从凤鸣寺回来的路上,他,他倒在我们马车前了!我就……我就让李叔扶了他,然后,给,给了他一锭银子!” 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了,赵予安连忙竖起三根手指,指天发誓道!她心里清楚,她若不当场解释个明白,回家之后,少不得要挨一顿“竹笋炒肉”的! 听到赵予安这番解释,赵母的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 “公子,昨日之事,只是举手之劳,还望你莫要放在心上,往后……往后你我便只是路人。” 当着自己老母亲的面,赵予安哪里还敢生出旁的心思?只一心想着,要立马与眼前的二位活瘟神撇清干系!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怎能说忘就忘了呢?对吧?表弟!” 柴瑾煊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赵予安,眼神之中的威吓之意明显,吓得赵予安一哆嗦,恨不能遁地而逃。 造孽啊! 这都惹了什么人啊? 面前的两尊大神,赵予安是一个都惹不起啊! “呵呵,那个……真不必了!这个……我跟我娘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我们就先……先走了哈!二位公子,你们慢慢寒暄,我们就不叨扰了哈!” 说罢,赵予安就快速拉起赵母的手,而后准备溜之大吉。 “慢着!” 赵予安的前脚,刚刚跨出去,一旁冷着脸一直鲜少开口的那位公子,忽然再次出声。 “时下正午,巧遇姑娘母女,不若,就由我做东,请二位用个饭,也算是偿还了姑娘昨日的搭救之恩。” 柴瑾煊的这位表弟,虽面色冷峻,但言辞恳切,让人难以回绝。 赵予安没有吱声,只是战战兢兢地看向一旁的赵母。 赵母眉头紧蹙,先是狠狠地瞪了赵予安一眼,而后稍加思索,还是点头同意了!或许,她也察觉到了对方的身份不简单,不敢直言拒绝吧! “表弟做东,为兄岂有拒绝的道理?” 话落,柴瑾煊便率先走在了前头! “脸皮真厚,人家又没说要请你!” 望着柴瑾煊的背影,赵予安忍不住小声嘟囔道。 她以为,柴瑾煊已经离她们足够远了,应当是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岂料,下一瞬,那厮居然立刻转过头来! “我听到了哦!” 柴瑾煊眉眼弯弯,笑眯眯地看向赵予安说道。 赵予安一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家伙,耳朵这么好的吗? 这下子,赵予安再也不敢开口了,只能默默低下头,暗暗在心里将他骂了个八百来回! “姑娘莫怪,表兄生性不羁,但人并不坏。” 一旁冷着脸的公子哥儿,倒还挺热心肠的,居然还替柴瑾煊解释了起来! 呵呵,人不坏?他都追着要杀赵予安了,还不坏呢?那什么是坏人? 赵予安没有接话,只不屑的冷哼一声。 “敢问这位小公子贵姓?可是京城人士?” 一旁的赵母,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女儿被陌生男子搭话,于是,便主动询问起对方的来。 “夫人唤我明川即可。” 冷脸少年淡淡开口回道。 明川?京城有姓明的大户人家吗? 赵母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可是她想了许久,愣是没想到,京中有哪一户高门世家是姓明的! 一旁的赵予安,倒是反应极快,她立刻就猜到了,这位“明川公子”应当是用了假名的!毕竟,她可没听说过,柴家有什么亲戚是姓明的! 几人一路,再无他话。 片刻后,柴瑾煊的脚步停在了一家酒楼前。 归云楼。 京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 有客上门,小二立马扬起笑脸迎了上来,在看到柴瑾煊时,小二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不过须臾,他的神色便恢复如常。 而后,在小二的带领下,赵予安一行人被安排在了楼上的雅间。 雅间清静,外头的嘈杂声,半分不得入耳。 “姑娘如何称呼?” 几人落座后,那位明川公子率先开口问道。 “我姓赵。” 在赵母的首肯下,赵予安如实回道。 “所以,你叫赵小满?” 柴瑾煊突然开口接话道。先前在桃花巷巷口的时候,他曾听到过赵母唤她“小满”的。 “小满乃是小女乳名。在外,她名予安。” 听到柴瑾煊这个外男,竟然大喇喇的直呼自己女儿的乳名,赵母脸上闪过不悦,遂连忙开口解释。 “娘,你同一个陌生人说这些做什么?” 赵予安才不想让柴瑾煊知道这些事情呢! 此话一出,赵母瞬间就意识到,自己方才情急之下说错了话。她竟将自己女儿的闺名,说予两个外男听! 赵母懊悔不已,却又为时晚矣! 幸而此时,酒楼的小二,端着酒菜推门而入,这才让赵母没那么窘迫了! “小满胜万全,微醉尽余欢。我倒觉得,小满这个名儿,比予安好听。” 柴瑾煊兀自替自己倒了一杯酒,浅浅抿了一口,而后开口,似是自言自语一般。 听到这话,其余几人皆没接话,但赵予安的心里,却还是咯噔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被揉碎开了…… 第22章 赵母被半夏压倒 本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宗旨,一顿午膳下来,几人倒也没怎么闲聊。 饭后,那位明川公子便直接告辞,而后径直拉着柴瑾煊离开了。赵予安则是在赵母的瞪视下,战战兢兢地陪同着往回走。 “跪下!” 刚一回到家中,赵母便立刻沉下脸,朝着赵予安厉声呵斥道。 赵予安心知,今日这顿“竹笋炒肉”是少不了了。即使再怎么不情愿,她也还是捏着耳朵,乖乖顺顺地跪了下去! “沉香,去,拿竹条来!” 赵母睨了一眼在旁看戏的沉香,冷冷地开口吩咐道。 沉香心下一惊,有些纠结地看了一眼赵予安,却见她正朝自己使眼色,沉香当下了然!而后在赵母的怒视下,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你表姐出了那档子事,你还不引以为戒吗?居然敢私会外男?咱们赵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是好歹也是家风清正!你犯下这等大错之时,可曾想过你爹和你娘我的脸面?这事儿若要传出去,你还怎么议亲?怎么找婆家?啊?” 赵母气得恨不得直接动手去揍赵予安! “娘!昨日救人之时,我又不是私下施以援手的。当时半夏、李叔都在!而且,人也是李叔扶的!我不过是丢了一锭银子给他罢了!更何况,那银子,还是我拿给李叔,由李叔转交的!我从头到尾,都未曾与他接触过呀!又怎是私会外男?此事,半夏和李叔,都可以作证的!便是路人,也是能作证的!” 赵予安心中实在是委屈,她与那位明川公子,压根儿都没接触过,又何来的私会? “我说的是明川公子吗?我说的是明川公子的那位表哥!你真当我眼瞎,看不出来你和那位柴公子之间的小九九吗?” 作为赵家的主母,赵夫人是有点儿看人的本事的!她看到柴瑾煊的第一眼,便觉得有些不大喜欢! 后来,又见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赵予安挤眉弄眼、你来我往的,赵夫人就更加不待见他了! “呼,娘原来是在说他啊,嗐,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呢!我与他才没有什么小九九呢!他只是想杀我而已!” 赵予安长舒一口气,而后自顾自地站了起来,一边说还一边不甚在意地掸了掸裙摆上的尘土。 “什么?!他想杀你?!” 赵母惊的一个激灵,当下尖叫出声! 好家伙,这一声响彻云霄的叫声,将赵予安吓得“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 “赵小满!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想杀你?你还和他一起吃饭?还若无其事的和他同行?” 赵母满眼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女儿,在这一刻,她再次有些看不懂她的女儿了! 呃…… 赵母的反应过于激烈,以至于让赵予安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当真表现的过于平静了? “不行,不行,不行,从今日起,你哪儿也别去了!就老老实实给我待在家中!回头,我再多安排几个护院,守着梧桐苑,免得那歹人趁机杀进去……” 赵母双手叉腰,满脸焦虑的在屋内来回地踱步,生怕自己哪里想漏了,害的她的宝贝女儿被歹人杀害了! 听到这些话,赵予安两眼一翻,心里默默地接了一句:他要杀我,早就杀完了!还等你找护院吗?再说了,就那几个三脚猫功夫的护院,能唬得住谁? “夫人啊!小姐可怜啊!您可别怪小姐啊!” 就在这时,一道震耳欲聋的哭嚎声,乍然响起,将屋内的母女二人吓得俱是一惊! 这…… 这声音都嚎的破了音了,反观整个赵家上下,除了半夏还能有谁有这么大的嚎劲儿? 趁着半夏还未踏进来,赵予安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膝盖,往一旁躲了躲。而赵夫人很显然还没有及时回过神来,下一瞬,一个略壮实的身躯,就径直扑了进来!一下子就将赵夫人扑了个满怀! 赵夫人一个踉跄,脚下不稳,竟直接向后栽倒了去! “噗通”一声,赵夫人摔倒于地。 “咚”的一声闷响,半夏摔倒于赵夫人的身上。 “啊!” 下一刻,赵夫人痛呼出声!一是后背被摔伤,二是前胸被半夏压伤。 “夫人,夫人,您没事儿吧?” 这个时候,半夏的反应倒是很快,她堪堪伸出双手撑着地面,而后艰难的从赵夫人的身上爬了起来! 赵夫人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了!她面容扭曲,一双杏眼狠狠地瞪视着半夏,恨不得将她直接从自己身上踹下去! “你,你瞧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赵夫人好不容易撑起上半身,缓了许久,才将将说出话来。 半夏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而后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赵予安! “还傻站着干什么?请大夫去啊!” 赵予安瞪了半夏一眼,赶忙出声吩咐道。 半夏领命,拍拍屁股,转身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赵予安双膝挪动,移至赵夫人的身旁:“娘,我扶您起来。” “真是什么主子教出什么奴婢!你瞧瞧你身边的人,除了个玉竹,还有哪个拿得出手?这个半夏,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养了一身的膘,全用来压制我了!” 赵夫人气得直哆嗦!虽然身上受伤,疼的厉害,但好歹还有个嘴巴没受伤不是? 赵予安死死地抿住双唇,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心里清楚,她娘受伤,她不该乐呵,可……可方才那一幕,实在是太好笑了! 赵夫人骂了多久,赵予安就憋了多久,直到大夫入府,替赵夫人察看了伤势之后,赵夫人才终于住了嘴! “夫人身子无碍,就是些皮肉伤,擦些活血化瘀的药油,过几日便好了。” 大夫留下一瓶药油后,便拎着药箱离开了。临走之前,还特意嘱咐,说赵夫人有伤在身,切忌动怒,免得肝火过旺,影响了身体恢复。 半夏绞着手指,满眼愧疚地立在一旁。大夫走后,她几次欲言又止,想要向赵夫人道歉,都被对方的眼神给吓到不敢吱声! “赵小满,我警告你,别以为我受伤了,就管不了你了!从今日起,你给我日日待在梧桐苑,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梧桐苑!” 赵夫人咬着牙,瞪视着赵予安,生怕自己不约束她,她下一刻便要命丧歹人之手似的! 第23章 赵夫人气晕了 “您拘着我有什么用?您倒是拘着那柴瑾煊啊!是他要杀我,又不是我要杀他!” 赵予安不满地嘟囔道。原本以为自己够小声了,却不料还是被自己娘亲听了个正着! “我拘他?我上哪儿拘他?我认识他是谁吗?我知道他住哪里吗?” 赵夫人咬牙切齿的怒呵道。 虽然眼下,赵夫人并不清楚自己的女儿和那位柴公子,究竟有何过节,但是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在这件事情上,赵予安是不会撒谎的。 “他叫柴瑾煊,是定国公府的世子爷,是大长公主的宝贝儿子,现在应该是住在定国公府的。” 虽然大长公主有自己的公主府,但她深爱定国公,故而二人婚后,她便住去了国公府。所以,柴瑾煊现下住在哪里,并不难猜。 “什么?!那……那……那位柴……柴公子,是定国公世子?!” 听到赵予安这般解释,赵夫人急得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她也顾不上什么浑身痛了,立马焦急地跳了起来! 天老爷啊!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生出了这么个惹祸精?居然还招惹上了定国公世子!那国公府,是寻常人家能得罪的起的吗?别说国公府惹不起了,便是一个大长公主,随随便便一开口,就能将赵家满门屠杀殆尽! 思及此,赵夫人直接双腿一软、两眼一闭,气晕过去了! 赵予安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交代了一下柴瑾煊的身份,自己的娘亲就被气晕了! “半夏,快去叫我爹来!” 赵予安一边吩咐半夏去叫人,一边伸出手指,使劲儿地掐着赵夫人的人中。 片刻后,赵夫人醒了过来,赵父也赶了过来! 当看到自己夫人完好无损的躺着,赵父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来的路上,半夏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的交代过了,故而此时,面对自己夫人的哭诉,他没有表现出太大的震惊! “小满,你是如何招惹上定国公世子的?爹要听实话!” 赵父握着赵母的手,眼中满是担忧。 因着赵母平日里还算康健,赵父并不担心她的身子,他担心的是,他的女儿到底是因何得罪的定国公世子! 实际上,自昨夜至今,赵予安也一直在思考,自己究竟是如何招惹到柴瑾煊的。然而,除了昨日在财神殿的匆匆一面外,在此之前,她的确未曾在其他地方见到过柴瑾煊。 更何况,她当时在财神殿,的确也不曾见到什么不该见的!可柴瑾煊很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威吓赵予安! 想到这些,赵予安一时语塞,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向父母解释了! “说话!” 见赵予安垂眸不语,赵母气的猛捶床板! 那一拳拳,仿佛打在了赵予安的心上! “爹、娘,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他了!我只是……昨日去凤鸣寺时,在寺里的财神殿内,无意间见到过他。然后……然后他就说要杀我!但是……他又说,暂时不杀我!所以……我其实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予安也很苦恼,她既猜不透柴瑾煊的意图,也无法猜测自己父母的心思,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解释不清这所有的事情! 她只觉得,脑子里头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让她烦躁不堪。 “我让你去凤鸣寺是去干嘛的?我是让你去拜月老的!不是让你去拜财神的!你又阳奉阴违?” 很好,赵母是会抓重点的。 赵予安一噎,再也没敢吱声。 哎,说多错多! “你在财神殿内,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 此刻,赵父大概是赵家唯一一个脑子还算冷静的人了。 “我之前也这么怀疑的,但是……我确实什么都没看到啊!我也跟他解释过了!他不信啊!我能有什么办法?” 一想到柴瑾煊那副似笑非笑的阴间样儿,赵予安心里就堵得慌。 赵父沉默了,若当真如自己女儿说的这般,这位定国公世子,怕是盯上赵家了! “文渊,要不然……咱们……搬离京城吧!” 赵夫人思忖良久,终于一咬牙,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他们赵家的根儿,原本也不是在这纸醉金迷的京都,而是在那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的湖州。 眼下,为了保全一家人,放弃在京城的一些生意,转回湖州,也不是不行。 “此事发生于昨日,幸而我们知晓得及时,索性趁着那位世子爷没反应过来,咱们连夜跑吧!” 此时的赵夫人,哪里还顾得上身上疼痛,她只一心想着要保护好自己女儿、保护好赵家人! 然而,连夜跑路这事儿,怕是难以实现!暂且不论赵家大部分生意都在京城,单就赵宅内这上下几十口人,要想一夜之间全部转移,谈何容易! “娘,他说了,暂时不会杀我,就肯定不会动手的。要不然,他今日又怎么可能还和和气气的同咱们一起用饭呢?” 赵予安并非留恋京城,她只是不想因一己之私,连累赵家上下跟着奔波折腾。 “什么?你们今日还同他一起吃过饭?” 赵父一惊,他倒是没想到,那位世子爷,居然还会和她们一起吃饭! 他在外头忙碌了一天,尚还不知道自己的夫人和女儿,今日出去做了什么。 见赵父震惊,赵母也没瞒着,遂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他。 “等等,你说,你随手救的人,是世子的表弟?” 赵父抬手摸了摸下巴,好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世子的表弟……明川……明川……” 赵父将那位明川公子的名字,在口中反复念叨着,像是在极力思索着什么。 “明川!苏明川!是太子!” 在京城经商多年,混迹于京城各个角落的商人,又岂会没听过太子苏明川之名? “什么?太子?” 赵予安也很震惊,她猜测过那位明川公子的身份,知道他或许是皇室中人,但是,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人居然会是当朝太子殿下! 第24章 好大一个难题 “我赵家,或许有救!” 一想到赵予安顺手救下的人,或许就是太子殿下,赵父立马激动了起来! “可是……爹,明川公子今日已经请我们吃过饭,还过恩情了,咱们不能携恩图报。” 虽然,赵予安救下苏明川的初衷,也是想要倚仗对方的身份,但是,他今日言明,请她们母女二人吃饭还恩,这就代表着,以后,她和他之间,不存在着什么救命之恩的关系了! 更何况,当时为了让赵母安心,赵予安也亲口说过,不需要对方报恩,往后再见是路人这样的话! 如今,又怎么好意思再反悔呢? “一顿饭,能比救命之恩重要?” 赵父不以为意地说道。 “听爹的,明日,你亲自去求太子!他肯定能保咱们赵家!” 在赵父眼中,男女之防哪有命重要? 商人最擅权衡利弊,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今之计,赵家上下几十口的人命,自然比赵予安小小的清誉,要稍稍重要点了! “不对,等等!爹,柴瑾煊说要杀我,也没说要连累赵家上下啊!您这……会不会过于杞人忧天了?” 在财神殿见到柴瑾煊的人,是赵予安。在桃花巷见到柴瑾煊持剑的人,也是赵予安。甚至于,柴瑾煊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要杀赵家其他人啊!怎么现在,事情变成了,赵家大祸临头,她要卑躬屈膝去求太子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懂什么?世子是什么身份?他想杀谁,不想杀谁,岂是你说了算的?你既是赵家人,就难保不会殃及赵家!你爹我这叫未雨绸缪!” 赵父轻蔑地扫了一眼赵予安,似乎对自己的想法颇为得意。 赵予安一噎,实在无言以对。 这未雨绸缪,也未免绸缪的有些过了……吧? 赵夫人恹恹地躺着,也没再计较赵予安究竟有没有去拜月老。赵父则是温柔地陪在一旁,时不时的还说几件趣事逗逗她。 赵予安见这里也无自己的立足之处了,遂拉着半夏,飞快地跑了。 梧桐苑内,玉竹早就伸长了脖子在等着了,见赵予安和半夏回来了,她赶忙跑去端来了茶水、点心。 往常,赵予安回来后,都是要吃些东西的,可今日,她却没有什么胃口。只是随手将装着点心的碟子,递给了半夏,而后便直接进入了内卧。 少女的闺房,陈设虽算不得奢华,但细处总是透着几分鲜活的舒适感。 精致的花瓶中,插着几枝开的正盛的桂花,阵阵清雅的幽香,窜入鼻尖,让赵予安的心情,也变得舒缓了些!也为房中添了几分勃勃生机。 轻薄遮光的纱幔,随窗口探进来的微风,轻轻摇曳着。赵予安直直地盯着纱幔,眼珠子随着它的浮动而转动着。此刻的她,像是一个没有情绪的木偶,任由那丝丝缕缕的微风,吹起纱幔、吹散鬓发。 玉竹撩开纱幔,走到赵予安的床边,见其神情落寞、无甚精神,只斜斜地歪靠在床边发着呆。于是,玉竹轻轻伸手,细心地替她拢了拢散开的发丝。 “小姐有心事?” 玉竹柔声问道。 赵予安没有吱声,只微微叹了叹,而后转头,看向了窗外。 彼时,一只喜鹊,正衔着一根枯枝,落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它将嘴里的枯枝,插进了石桌上的那个破洞中。而后围着那个破洞,欢快的蹦跶着,瞧着十分滑稽。 “噗嗤” 赵予安没忍住,到底还是被那只喜鹊逗乐了。 “用不用奴婢将那只喜鹊给逮了?” 玉竹见赵予安被一只喜鹊逗笑了,当下便想着,要将这只有趣的鸟儿捉来,好让她家小姐,日日都这么开心,日日都能笑的欢畅。 “逮它作甚?就让它自由自在的吧!” 赵予安坐直了身子,不再看那只喜鹊。 她喜欢看那只喜鹊玩闹,玉竹便想着,要将喜鹊捉来哄她开心。如果她不喜欢那只喜鹊闹腾,想必玉竹,也会想着要驱赶它。 所以……柴瑾煊想杀她,即便是他不主动出手,那他身边的人,会不会真的来为难赵家呢? 也许,她爹的未雨绸缪,是对的吧! 想到这些,赵予安又忍不住犯起了愁! 苏明川今日,已经摆明了,往后不再与赵予安有所牵扯。所以,她该要以什么样的借口,去拜访这位太子呢? 再者说,太子尚未娶亲,如今并未单独立府出来,他还住在宫里。既在宫里,赵予安又如何见得到他? 哎……她爹真的是给她出了好大一个难题! 或许是心中烦闷,她连晚饭都没吃,只是缩在梧桐苑内,吃了几口半夏递过来的点心。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的月亮的确要比昨晚的更大、更圆、更亮一些! 赵予安捧着玉竹递给她暖手的杯子,静静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石凳很凉,夜风也凉,若没热茶捂着,赵予安早就坐不住了。 “小姐,回屋睡吧!天色不早了!” 玉竹已经是第五次催促赵予安就寝了,可她仍旧置若罔闻,只一言不发地坐着,不像是在赏月,倒像是在等人。 夜已深沉,赵予安不好再让玉竹陪自己熬着,于是总算开口,打发玉竹去休息。可玉竹也是个倔脾气,赵予安不肯进屋,她也不肯去休息。 “也罢,咱们都去歇着吧!” 赵予安放下手里的杯子,睨了一眼石桌上的破洞,而后方才转身朝屋子里走去。 推门而入,满屋寒凉。 赵予安看着未关的窗户,微微一叹,抬脚朝窗边走去。 皎洁的月光自窗口照了进来,留下两道漆黑的影子在地上。 赵予安缓缓转身,看到了站在身后的人。她没有出声,只自顾自地跑去将门给关上了。 “见到我,你似乎并不意外。或者说……你刚才在等我?” 来人依旧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不是柴瑾煊还能是谁? “嗯,我在等你。” 不知为何,赵予安就是有种直觉,柴瑾煊今夜一定会来。 “等我作甚?等我杀你?” 柴瑾煊微微弯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予安,眼底还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戏谑。 第25章 杀人之前先尝一口?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你了,但是……你能不能不要牵连我家里人?你若想杀我,那便杀了!我绝对不会有怨言!便是死了,变成了鬼,我也绝对不会去找你麻烦的!” 赵予安说的大义凛然,一副随时准备慷慨就义的样子。 “我何时说要牵连你家里人了?” 柴瑾煊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想杀我,难道不是因为你担心我知道了你的什么秘密?杀人灭口、斩草除根,不是你们这种人最常做的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予安也开始无所顾忌了起来,反正横竖都是要死的,临死之前,索性将想说的通通一吐干净。 “我们这种人?我是哪种人?‘我们’又是什么人?” 柴瑾煊敛去笑意,面容渐渐变得冷厉了起来。 “你们……你们站在权利顶端的人!当然也包括你!” 赵予安虽然有些畏惧他,但是此刻也顾不上其他的了。她害怕因为她自己,牵连到其他的家人。 “因为你,我爹让我明日去求太子!我并非是那等挟恩图报的人,今日过后,我原本是打算与他再无牵扯的。更何况,他堂堂一个太子,又岂是我想见就能见的?可现在,因为你莫名其妙的说要杀我,吓得我爹娘担惊受怕、夜不能寐……” 赵予安有些颓丧地垂下头,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同柴瑾煊诉苦。一番话说的极憋屈可怜。 柴瑾煊没有应声,任由她抱怨着。 赵予安觉着心中十分委屈,遂当着柴瑾煊的面,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从她因何而去的凤鸣寺,到她爹娘的担忧,甚至于,她娘说要举家迁出京城这样的事情,她都一股脑儿的跟柴瑾煊说了。 柴瑾煊一改之前的散漫样儿,竟认认真真的一直在听她念叨! “我娘让我去求姻缘,结果我偷偷跑去了财神殿,为这事,我娘都被我气晕了!不仅如此,我甚至还莫名其妙的得罪了世子您!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我要是老老实实的听我娘的话,踏踏实实的拜完月老就回家,也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赵予安越说越委屈,连带着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你说你,想杀我便杀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让我爹娘跟着担心?你自己也是有爹有娘的人,你忍心让你爹娘整天替你忧心吗?呜呜呜……” 说到后面,赵予安已经开始当着柴瑾煊的面,毫无形象的哭了起来。 又怕声音太大,引来玉竹和半夏,于是,赵予安只得拼命捂着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我这么优秀、这么能干,我爹娘有什么好担心的?” 看着眼前哭成泪人儿的赵予安,柴瑾煊幽幽开口接话道。 “嗝……” 赵予安被柴瑾煊的话噎到,哭声瞬间止住,顺带着还打了个哭嗝。 好好好,你优秀,你全家都优秀! 行行行,你能干,你全家都能干! 赵予安气得牙痒痒,可又奈他不得!只能将眼泪往下咽,而后装着可怜兮兮的样子博同情! 事实证明,女子的眼泪,也的确好使。 柴瑾煊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连带着看向赵予安时的眼神,都少了几分之前的那种阴间感。 “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啊?你倒是让我死个明白啊!” 哭累了,也说累了,赵予安索性将脖子一伸,任由柴瑾煊处置。 可慷慨就义前,也得当个明白鬼不是? 柴瑾煊的神色,又变得复杂了起来。 “我说过了,现在先不杀你了。” 柴瑾煊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句看似是恩赐的话。 “可你还是想杀我啊!早杀晚杀都要杀!与其让我天天提心吊胆的担心自己的小命,倒不如你一刀给我个痛快!” 话音刚落,赵予安就将昨夜柴瑾煊留下的那把未开刃的匕首,给掏了出来,然后放到了柴瑾煊的手心。 这意思很明显:你现在就杀了我。 第一次遇到主动求死的人,柴瑾煊一时间还有些不知所措。 他垂眸望向手里的匕首,陷入了沉思。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想杀她了!而且,就他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赵予安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见柴瑾煊没有动手,赵予安倒是先忍不住了。她主动抓起柴瑾煊的手,然后把自己的脖子凑了过去。 月色下,赵予安修长的脖子,显得尤为漂亮。 皎洁的月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宛若给她的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光。 柴瑾煊看得有些痴了,喉结滚动间,他温热的唇,就凑了上去! 软软的、嫩嫩的小脸儿,触感真好! “柴瑾煊!你耍流氓啊!” 赵予安没料到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嘴,当即吓得后退几步! 怎么回事?他这是有啥大病吗?前一刻还在说想杀她,后一刻就开始耍流氓了? 还是说,这是什么奇怪的嗜好吗?杀人之前先尝一口? “你看起来挺好吃的!” 柴瑾煊伸出手指,揩了一下嘴唇,笑的有些浪荡。 “你……你……你吃人?你……你杀人是为了吃?” 赵予安被吓得花容失色,她有想过柴瑾煊或许不大正常,可她是真的没想到,堂堂定国公世子,还有吃人的嗜好啊! 呜呜呜……好可怕! “你脑子能不能正常点?你看我像是那种食人魔吗?” 柴瑾煊无语望天,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像!”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赵予安。 “你见过像我这么好看的食人魔吗?” 柴瑾煊逼近一步,将赵予安禁锢在身前。 “你……你不就是吗?” 哆哆嗦嗦的赵予安,磕磕巴巴地回道。 听到赵予安这么说,柴瑾煊直接被气笑了! “你……你别笑,怪……怪渗人的……” 一想到眼前这排整齐的牙齿,或许吃过人,赵予安就吓得闭了眼。 可怕,太可怕了!这比杀了她还要可怕! “我他娘的终于知道你娘为什么让你去拜月老了!就你这脑子,再长一百年都找不到夫君!” 柴瑾煊气咻咻地飙起了脏话。 啊?谁娘?他娘?我娘?什么娘? 赵予安一脸懵,脑袋直接一团浆糊了。 第26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柴瑾煊走了,离开时怨气滔天,还顺手掐断了赵予安房内花瓶中开得正盛的几枝桂花。原本挂好的好好儿的纱幔,也被他扯下,丢在脚下跺了跺。 赵予安不明所以,只一脸呆滞地看着他发泄情绪。 赵予安的闺房,本就没添置多少东西,眼下,最遮光的纱幔,还被柴瑾煊给拆了!那么点儿大的闺房,瞬间就变得空旷、开阔了! 不过好在,柴瑾煊宣泄够了,走时却留下了一句:“我不杀你了,现在不杀,以后也不会杀了!让你爹娘把心放到肚子里去!还有,别去骚扰我表弟!” 赵予安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连带着看那满屋的狼藉,都变得顺眼了许多! 最最重要的是,她终于不用想方设法的、厚着脸皮去求苏明川了! 自此以后,她赵予安、她赵家,与国公府、与皇室,都再无牵扯了! 真好! 赵予安带着这样美好的想法,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梧桐苑外。 望着守在那里的人,柴瑾煊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其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冷厉了起来! “谁派你们来的?” 柴瑾煊冷着脸,盯着眼前的两名暗卫,语气阴森道。 暗卫垂眸不语。瞧这情形,他们似乎并未想过要伤害柴瑾煊。 “不许动赵家的人!赵家的一草一木,都不许动!” 见对方不肯开口,柴瑾煊也没逼迫他们,只是转头看了一眼梧桐苑。 暗卫依旧不语。若不是他们的藏身之处被柴瑾煊发现,他们也定是不会这么轻易现身的。 面对这突然出现的暗卫,柴瑾煊也没了耐性,他长臂一挥,反手一握,一柄长剑便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既然对方不肯开口,那便直接动手吧! 柴瑾煊这么想着,手里的剑也没歇着。尖锐的剑锋直逼那两名暗卫,迫使他们无法招架,连连后退! 那两名暗卫,只顾着抬剑抵挡,却并未出招拼杀,看样子,他们对柴瑾煊,的确是没有敌意的。 见状,柴瑾煊虚晃一招后,便堪堪收了剑。 “你们是要取赵家人性命,还是来保护他们的?” 柴瑾煊微微蹙眉,再次开口。他的耐心已经达到极限了。 他刚才没杀他们,不代表他有耐心一直同他们耗下去! 好在这回,那两名暗卫总算开口了:“回禀世子,属下等是来保护赵小姐的。” 此话一出,柴瑾煊浑身的戾气,便瞬间消散了! 保护赵予安? 眼前的两名黑衣暗卫,身手非凡,应当不是寻常人家能培养的出来的。而且,单看他们方才,能挡得住柴瑾煊好几招儿,便能看得出来,他们的本事并不差! 更何况,他们还能准确的报出柴瑾煊的身份,由此可见,他们一定是出自于皇室,或者皇亲国戚家中! 可眼下,知道柴瑾煊同赵予安有牵扯的人,除了他自己,和赵家父母,便只剩下了…… 是太子! 想到苏明川,柴瑾煊的双眼,不由得微微眯了眯! 看样子,他这个表弟,也并非像其表现的那般冷漠无情嘛! 据柴瑾煊所知,赵予安救下苏明川,也只是顺手为之。事后,苏明川请她们母女二人吃饭,也言明了是还恩情的,所以现在……苏明川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还搞出暗中保护这一套来了? “呵,怎么?太子殿下莫非是担心本世子会对赵姑娘不利?” 既然猜到了那两名暗卫的出处,柴瑾煊也懒得遮遮掩掩了,遂直接开口讽刺道。 不出所料的是,那两名暗卫,直接继续装哑,没有回应。 柴瑾煊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的剑,收入剑鞘,也未等他们回应,便径直飞身离去了。 月色下,一道衣袂飘飘的人影,在京城的街头飞窜着。没过多久,那道人影,便没入了定国公府…… 直到柴瑾煊的身影消失在了暗卫们的视线中,另一道人影,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殿下!” 两名暗卫立刻走上前去,躬身抱拳唤道。 是太子苏明川。 苏明川没有应声,只是目光幽深地盯着柴瑾煊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 “孤的这位表兄,到底不像是世人眼中那般的不羁。” 苏明川神色淡淡,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同他人闲聊。 两名暗卫没敢吱声,亦没敢挺直腰背。 “罢了,你们且先留下守着吧!待过几日,确认了表哥不会再为难她,你们再撤走吧!” 苏明川朝眼前的两名暗卫吩咐道。 二人领命退下,转身便隐入了黑暗里。 京城实施宵禁,夜间的大街上,除了打更的人,便再没旁的人影了。 苏明川一身黑衣,带着一名侍卫,穿梭在冷冷清清的街头。 “殿下,您……为何要保护那赵小姐?她不过是随手给了您一锭银子而已,您犯不着……” 苏明川身后的侍卫,忽然好奇出声。 他是太子信任的侍卫,今儿一整天,都跟在太子身侧,或明或暗。故而,对于太子今日的所作所为,他都一清二楚! 包括……太子故意与柴世子“偶遇”!那也是为了替那位赵家小姐解围!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堂堂一国太子,会为了保护一个末流的商户之女,而特意留下了自己的暗卫? 区区一锭银子,就能让太子护她到如此地步吗? “表哥说得对,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苏明川回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让身后的侍卫,越发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一锭银子,也算是救命之恩吗? 且不说当时,有暗卫在侧,就是苏明川本人,在发完病清醒之后,也能安然无恙的自己起身走开。那一锭银子,实在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 侍卫虽心中有许多疑惑,但却也不敢再多问。 清冷的长街上,有月光照明,前路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爷,太子殿下这是何意?公然与您作对?还是有别的什么企图?” 不远处的屋顶上,坐着两个慵闲散漫的人。 “谁知道呢?我这个表弟,自小便心思深沉,谁能看得透他呀!” 柴瑾煊仰头望月,丝毫不以为意。 反正皇储之争,是他们皇家儿郎的事情,他一个无任何职权的闲散世子,哪里管得了那些? 第27章 屋里遭贼啦? “啊啊啊啊啊,小姐屋里遭贼啦!” 一大早的,赵予安睡的正香呢,突然就被半夏鬼哭狼嚎的叫喊声给惊吓醒了! “嚷嚷什么呢!小声些!”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玉竹,她一把捂住半夏的嘴,半拖半拽的将她拉进了赵予安的屋里。 进屋后,二人看到赵予安睡眼惺忪,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瞧着,倒不像是遭贼人打劫过的样子! “小姐,您这屋里……怎么回事?您半夜梦游拆屋子了?” 半夏推开玉竹的手,前后左右地打量起屋里的情况。 遮光的纱幔被扯了,散落了一地,上头还有乌漆嘛黑、零零散散的脚印子。花瓶里,昨日玉竹刚折的桂花枝,也被掐断,丢的到处都是。花瓶里养花儿的水,也泼洒到了桌子上、凳子上,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 这情形瞧着,可不就像是遭了贼了吗? “你才梦游!你家小姐我好着呢!” 被半夏的尖叫声扰了美梦,赵予安本就心中烦闷,现在又听她胡扯什么梦游,当下就没好气地回呛道。 玉竹眼尖心细,一眼就看到纱幔上的脚印有些不同寻常! 那脚印偏大,很明显是男子的脚踩下的! 莫非…… 一想到苟碧燕那事儿,玉竹立马就紧张了起来!她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半夏,而后快步跑到赵予安的床前,不等赵予安发话,玉竹就直接掀开了她的被褥! 床上很干净,没有那些污秽之物! 所以……她家小姐应该还是清白之身吧? “玉竹,你做什么啊?” 秋天的清晨,还是有些凉的,赵予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玉竹一把从被窝里头给拽了出来。她赤脚踩在地上,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小姐,您……没事吧?” 碍于有半夏在,玉竹也不好明说,只能用眼神示意赵予安。 赵予安顺着玉竹的眼神,看到了纱幔上那宽长的脚印。 “我没事,放心吧!” 玉竹的体贴细致,让赵予安很窝心。她伸手拉了拉玉竹,柔声说道。 “小姐,到底怎么回事?” 玉竹压低声音问道。 赵予安没有直接回她,只是拉着玉竹,刻意在那纱幔上,走来走去,让玉竹的脚印,把柴瑾煊的脚印,给盖了下去。 “半夏,这纱幔脏了,所以我拆了下来,你今儿把它们洗了吧!就在咱们院子里头洗,别送去浣洗房,省得娘亲看到,又要骂我了。” 赵予安弯下腰,将那散落在地上的纱幔,拢了拢,待悉数拢好后,就直接往半夏怀里一塞。 “这桂花枝上的花儿,有些蔫儿了,我就把它们掐了,准备今儿陪玉竹重新去折几枝新的来。昨夜屋里黑,我没注意,一不小心就把花瓶打翻了。玉竹你待会儿把这些水渍清理一下。” 赵予安的话,说的滴水不漏,以半夏的脑子,肯定联想不到其他的来。 “半夏,你少在这咋咋呼呼的,回头被我娘听到,咱俩又要挨训了!你可别忘了,昨日,你刚把我娘压受伤了!” 赵予安瞪了半夏一眼,半真半假的恐吓道。 一想到自己昨日犯的错,半夏就再也不敢吱声了! 于是,在赵予安的注视下,半夏片刻都不敢耽误,抱着那些纱幔,转身就向井边跑去。 “小姐,那些脚印,能洗干净嘛?” 玉竹忧心忡忡地望着半夏的背影。 尽管玉竹有一肚子的疑问,可眼下,她也不敢多问。 “能,不过是些泥印子,井水冲洗两遍就干净了。” 赵予安不以为意地回道。 见玉竹还待在原地发愣,赵予安遂伸手推了她一把:“替我梳洗一下。” 或许是因为被突然吵醒,赵予安的精神状态并不算好。玉竹在替她梳头时,她就已经半眯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等赵予安梳洗完毕,走出屋子时,半夏已经将洗好的纱幔,晾上了竹竿了! “小姐,我洗的干净吗?” 半夏邀功似的,拉着赵予安走到竹竿前。 看着洁净如初的纱幔,赵予安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不是不知道玉竹所想,只是有些事,她暂时还不方便透露给玉竹听。 “嗯,很干净,半夏真棒!” 赵予安抬手,揉了揉半夏的脑袋,由衷地夸赞道。 “小姐,前院儿来人了!” 就在这时,玉竹忽然急匆匆的从门口走了过来。 “什么事?” 赵予安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沉香,说是……夫人唤您过去议事。” 玉竹面色纠结,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赵予安眉头一皱,当下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沉香说,夫人有交代,让您好好儿地装扮一下。” 见赵予安没有接话,玉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好好儿装扮? 赵予安微微一愣,直觉告诉她,这事儿有蹊跷! “沉香有说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沉香虽然是赵夫人的贴身婢女,但她同梧桐苑的几位,混的也是极好的!故而平时,赵夫人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沉香都会提前知会赵予安一声,免得她到赵夫人面前吃瘪! “沉香说……夫人……夫人请了王媒婆上门……” 玉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赵予安的神色,战战兢兢地回话道。 这赵家上下,谁不知道,赵予安不肯议亲? 每每有媒人上赵家的门,赵予安都是装疯卖傻,半吵半闹的将媒人驱逐出门!也因此,这赵家附近几条街的媒人,无一人敢再登赵家的门替赵予安说亲! “罢了,我去!你替我重新梳个好看的发髻,再挑身儿养眼的衣裳吧!” 赵予安轻叹一声。 尽管她十分不愿意去见媒婆,但此时的她,也很清楚,她娘挑在这个时候让媒婆上门,就是为了,尽快将她嫁出去!免得到时候,她同定国公世子有过节的事情传出去,这京城,怕是再也没人敢娶她了! 父母为子女则为之计深远,赵予安明白自己娘亲的苦心,只是……谁又能明白她的苦楚呢? 哎……难道,女子一生,一定要困在那四四方方的后宅,才算圆满吗? 天广地阔,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同男子一样,行商坐贾、四处游历呢? 世人皆道女子艰难,可女子的难处,又是谁造成的呢? 不过是自缚其中而不自知罢了! 第28章 王媒婆登门 赵予安本来就长得十分好看,只略施粉黛,便能叫人眼前一亮了! 当赵予安带着玉竹和半夏来到前厅时,见到的便是赵夫人正陪着笑脸,同那王媒婆说笑。 “娘安好、王大娘安好。” 赵予安提步,婷婷袅袅地走上前去。她有礼有节的姿态,将赵夫人都吓了一跳。 每回有媒人上门,赵予安都要闹腾一番,今日怎么转性了? 赵夫人眼中是难掩的疑惑。 “哎呦,这就是赵小姐?长得跟天仙似的!” 不愧是媒婆的嘴,这说出口的话,让人听着都高兴。 赵夫人心中欢喜,赶忙起身去拉赵予安的手。见她今日没有作妖,又乖顺又讨喜,当即心花怒放,心底的那一丁点儿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娘,爹昨日说……” 赵予安想问问她娘,今日她还用不用去求见太子了。 见赵予安开口提起昨日之事,赵夫人立马变了脸色,可不过须臾,她的脸色又恢复如常了! “别听你爹浑说,今儿,你哪儿都不用去。就在家待着,陪娘和你王大娘说说话儿。” 赵夫人拉着赵予安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越看越欢喜。 女儿大了,知道心疼爹娘了。 赵夫人很是欣慰。 听到自己娘亲这么一说,赵予安也松了一口气。 眼下,有外人在,她也不好直接和她娘说,她与柴瑾煊的过节,已经了结了。 “赵小姐今年十六了?” 一旁的王媒婆,看向赵予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赵予安略略有些不适,可奈何,她的手正被她娘按着,她无法挣脱,只能顺势坐下,时不时地应和几句。 “小女的亲事,还劳您老多费费心!” 赵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塞给了王媒婆一锭银子。 这样的举动,在赵夫人和王媒婆看来,是走的正常流程。可看在赵予安的眼中,却有种,自己即将被卖了的感觉! 赵予安觉得有些难受,心里堵得慌。 “小姐。” 就在这时,一旁的玉竹,突然悄悄递给了赵予安一块糕点。 是红豆糕。 粉粉糯糯、香香甜甜的红豆糕,总是能让赵予安的心情,稍稍好一些。 想必玉竹也看出来赵予安的心情不佳了吧! 想想也是,无论是谁碰到这样的场面,心里大约都会有些不舒服! 赵夫人迫不及待要嫁女儿的举动,或许并非恶意,可在赵予安的眼中,就是她娘想要随便寻个人家,将她塞过去,无论她幸福与否,无论她愿意与否。 其实,赵予安也不是完全不想嫁人的,她也曾经幻想过,日后她若嫁人,会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高矮胖瘦、贫穷富贵,这些她都不曾考虑过,她想的则是,两个人是否身心契合,是否两情相悦,是否一心一意。 若遇不到那样的人,赵予安宁可一辈子不嫁,当个老姑娘,守着爹娘和赵家度余生。 “赵夫人想要替令嫒寻个什么样的人家?说出来,也好叫老婆子我替你们留意留意。” 王媒婆见赵予安一直不曾吭声,只当她是害羞,也没太在意。 “我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嘛,不想让我家小满高嫁,怕高门世家的规矩多,拘了她不自在。也不想让她低嫁,寒门多是非。只愿能简简单单,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就好。” 赵夫人言辞恳切,务实不虚夸,倒是个实在人。 这番话说出来,不仅媒婆神色一松,就连赵予安心里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原来,她娘确实是方方面面都替她想到了。知道她性子跳脱,受不了高门大户家的规矩。亦清楚她脾气倔强,不肯于低门矮户家受气。 “赵夫人倒是叫老婆子我刮目相看了!我做媒数十年,没有哪家不是想着高攀门户的,唯有夫人您最实在!” 王媒婆笑眯眯地夸赞道。虽不知道她这话有几分真心,但赵夫人听着确实受用。 “赵小姐心中,可有什么心仪的公子哥儿?若是有,老婆子我也可以替你去说道说道的。” 王媒婆这话问的,着实有些失礼了。 寻常人家未出阁的女子,哪里会接触到外男?更遑论心仪谁人了! 赵夫人的脸色微微一沉,很显然,她也不喜欢王媒婆问的这句话。 “王大娘说笑了,我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礼义廉耻还是懂得的。哪儿能未经爹娘同意,便随随便便芳心暗许呢?” 赵予安朝那王媒婆微微一笑,回的话也很是得体,让人挑不出错儿来。 其实,正经人家的姑娘小姐们,就算是有心仪的公子哥儿,也不会轻易说出口,平白落人话柄的。 这王媒婆也是嘴欠,这样的话都问的出来!实在让人觉得有被冒犯到! 好在,王媒婆也知道见好就收,她讪讪一笑,有些尴尬地说了一句:“都是那苟家的姑娘……” 苟家姑娘?这京城,能有几家姓苟的? “苟家姑娘?苟碧燕?” 赵予安和赵夫人俱是一愣。 “不是她又是谁?前些日子,苟家老爷也找了我,说要替他家姑娘说亲。哎,他家那个姑娘哦,眉眼间尽是风情,我一瞧着,便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后来又听说,苟家与你们赵家是姻亲,所以方才……我才口不择言了些!还望夫人和小姐海涵!” 王媒婆面露愧色,言辞诚恳的致歉着。 赵夫人也不好明着数落苟家的不是,只能强撑着笑,应付着王媒婆。她早就猜到,苟家的那几个腌臜东西,迟早得连累她们赵家! 瞧瞧,现在可不就连累到赵予安说亲了吗? 不过,听王媒婆的语气,苟碧燕无媒苟合、珠胎暗结一事,应当还不曾被传扬出去。 若此事当真传出去了,赵家的女儿怕是更难说亲了! 哎,摊上这么一家子爱作死的亲戚,赵家也实在是倒霉! 送走了王媒婆,赵夫人愁容更甚了!原本以为,赵家的家风尚可,替赵予安寻个门当户对的亲事,并不难,谁知道……因为苟家,导致赵予安的亲事,也变得艰难了起来! 这下子,赵夫人当真是欲哭无泪了! 第29章 茶楼寻爹遇世子 赵夫人心里清楚,苟家的那点儿破事,迟早是要传出来的。她心里着急,恨不得现在就替自己女儿定下亲事!以免夜长梦多,徒生变故。 “夫人,苟家来人,唤您和老爷速速去一趟!” 赵夫人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这边,她刚送走了王媒婆,那边,苟家就派了人来了! “有说是什么事吗?” 赵夫人着实是不想沾上苟家,可他们派人来请,她又实在抹不开面子拒绝。只得先打听清楚了再动身去。 “那人没说,只说让您和老爷务必尽快去一趟。奴婢瞧着,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苟家派人来传话,是沉香亲自去见的。她当时瞧着,那人神色仓促,满头大汗,说话时,也是又急又喘的。待沉香想多细问几句,那人又目露惊慌、欲言又止,看起来似乎是有什么不便直言的难处。 如此行径,不得不让人多想! “老爷今日出去了,还未曾回来过,这可如何是好?” 赵夫人也意识到了事情不简单。只是,赵老爷今儿出门办事,还没有回来,眼下,她也不知道去哪里寻他。 “娘,我或许能找到爹在哪里,您带着沉香先行一步。等我找到爹,再跟你汇合。” 赵予安快步上前,安抚赵夫人道。 “也只能如此了。” 赵夫人分身乏术,为今之计,也只有听自己女儿的了。 彼时的赵夫人,似乎已经忘了,她昨日曾亲口下令,要禁赵予安的足的。而一旁的几个婢女,也佯装不知,没有刻意提醒她。 随后,赵夫人带着沉香,急匆匆地出了门。赵予安也带着玉竹和半夏,火急火燎地出去寻她爹了! “小姐,您当真能找到老爷吗?” 玉竹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 “能!” 赵予安信心十足地回道。 她未及笄前,时常会跟着她爹四处商谈生意,只是及笄后,不大好到处走动了,故而这一、两年,她才没怎么跟着她爹出门了! 即便如此,赵父常去的几个地方,还是没怎么变过的,所以要想找到他,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赵予安带着玉竹和半夏,将赵父经常会去的几个地方,都找了一遍,然而,并未看到他的身影! 赵予安开始有些着急了起来,算算时间,她娘已经快要到苟家了! “老爷平日与人谈生意时,可会去什么茶肆、酒楼之类的地方?” 玉竹略一思索,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茶楼! 赵予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一拍脑袋。不等玉竹和半夏反应过来,她便拉着她们,十万火急似的,冲去了赵父曾经最爱去的一间茶楼! 当赵予安带着两个婢女,匆匆忙忙地跑到茶楼时,果然在熟悉的位置上,看到了正在与人议事的赵父。 “爹!” 赵予安跑到赵父跟前儿,喘着气儿唤了一声。 赵父抬头,见到自己的女儿来了,赶忙让出座位,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润喉。 “怎么了这是?慌慌张张的,没个姑娘样儿!” 赵父睨了赵予安一眼,嘴里虽然说着责备的话,但眼神里却满是宠溺。 “爹,苟家遣人来,说请您和娘,现在就去一趟苟家。” 赵予安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待喘匀了气后,赶忙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苟家?现在就去? 赵父蹙眉,有些不大情愿去。他正与人谈生意呢,这个时候……哪里走得开嘛! 在赵父的眼里,苟家的那点儿破事,哪有他谈生意、赚银子重要? “不如……你替爹去一趟?若实在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再让半夏来叫我,我今儿就在这里与人议事,不会去别的地方的。” 赵父思来想去,只能将去苟家的“重任”丢给了赵予安。 赵予安正闲得发慌呢,巴不得现在去苟家看戏去呢!于是乎,她高高兴兴地拉起半夏和玉竹就往外跑! 赵予安埋头狂奔,没注意看眼前的路,结果“砰”地一声,直接撞到了人! “哎呦……” 脑袋撞到一堵人墙,赵予安忍不住惊呼一声。 身后的玉竹和半夏,也被吓得呆愣在原地。 “小姐,您可有伤着?” 玉竹最先反应过来,她一步上前,将赵予安捂着脑袋的手给拉了下来,而后仔仔细细地查看。 “走路不带着点眼睛的吗?” 一道熟悉的男声,自头顶传来,吓得赵予安一怔。 “小……小姐……他……他不是那个……” 半夏虽然有时候不大机灵,但是她的眼神儿不差,打过照面的人,一般都能记得。 眼前的男子,虽换了衣裳,但那欠揍的表情,和戏谑的嘲讽声,半夏记忆犹新。 “柴……怎么又是你?” 若不是碍于眼下身在茶楼,周围人太多,赵予安真的要发出尖叫了! 怎么走哪儿都能遇到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玉竹虽然不认识眼前的人,但从半夏和赵予安的反应来看,眼前的人,应当就是赵予安最近很烦的那个人! “嗯,又是我。” 柴瑾煊眉眼含笑,看起来心情还挺不错。 赵予安不欲与他多纠缠,于是朝他微微一福,而后便转身拉着半夏和玉竹就走。 她们急着去苟家,实在不宜再多耽搁。 “这么急着走作甚?小爷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见赵予安一副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样子,柴瑾煊有些不乐意了。 怎么?他是什么妖魔鬼怪吗?见到他就跑,什么意思啊? 见柴瑾煊伸手拦人,玉竹立马挺身上前,挡在了赵予安和柴瑾煊的中间。 玉竹虽然不认识柴瑾煊,但她作为赵予安的婢女,理所当然要承担起保护主子的责任。 “还请世子爷让让,我们有急事。” 赵予安担心玉竹不识眼前人,若是一个不小心开罪了他,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于是,她只得无奈开口,请他让路。 世子爷? 听到这个称呼,玉竹和半夏皆是直接傻眼了! 于是,下一瞬,玉竹低下头,悄悄地往一旁挪了挪。 世子哎,她一个小小的婢女,惹不起,惹不起! 第30章 王媒婆胡言乱语被送官 “哎呦,这不是赵家小姐吗?你怎么在这里呢?” 屋漏偏逢连夜雨,赵予安正和柴瑾煊僵持着呢,一道戏谑的女声,又突然在赵予安的身后响了起来! 赵予安强忍着心口的那股浊气,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后,方才撑起笑意,转身朝身后的女人打招呼。 “王大娘,您怎么也在这里呢!真巧!” 赵予安朝王媒婆打招呼道。 真是晦气,这会儿怎么会遇到她? 这媒婆的嘴,可不是那么容易堵的! “是巧呢!不过,赵小姐这是在……这位公子是?” 王媒婆眼底的揶揄丝毫不曾遮掩,这让赵予安瞧着甚是刺眼。 “是奴婢方才走路没注意看脚下,不小心冲撞了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正在帮我赔礼道歉。” 玉竹再次挺身而出,将方才撞人之事,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原来如此!老婆子我啊,还当小姐自个儿寻着了好姻缘,不用我再替您操心了呢!” 王媒婆这话说的十分直白,让赵予安觉得又羞又恼,心里暗暗想着:哪有这么嘴碎的老婆子? “敢问这位大娘是?” 柴瑾煊在一旁瞧了个大概,心里大约也猜到了王媒婆的身份。 “嗐,我就是个替人说媒保亲的老婆子!先前儿,赵家主母寻了我去,让我替这位赵小姐相看亲事。这不,这会子见到她,我一时高兴,便没忍住上前,多了几句嘴,还望公子海涵!” 当媒婆的人,那眼力见儿,都是极好的!眼下,她见柴瑾煊生的俊美,浑身上下的穿戴,似是富贵人家,遂眼巴巴儿的上赶着讨好!甚至不管不顾,将赵夫人找她替女儿保媒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王媒婆!” 赵予安没料到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件事,遂恼怒的大喝一声! 哪有这样没皮没脸没规矩的媒婆?女儿家说亲这种事情,是能随意与外男说的吗? “我敬你年长,不与你计较,可你不该为了献媚,将我的私事,说给旁人听!” 赵予安真的很生气了,可她还是尽量维持着双方的体面。 “半夏,去将我爹叫来。” 这样的场面,若没有家中长辈撑着,这王媒婆,怕是要将赵予安给欺负死。 虽说赵予安是不怕的,但是她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若因那王媒婆的几句胡言乱语,坏了名声,连累家人,可就不好了! 赵父很快就过来了,他看到自己女儿被人围在中间,当下心里一“咯噔”,而后推开人群,快步跑过去,将赵予安护在了身后。 “爹!” 方才还无所畏惧的赵予安,在见到自己爹爹的那一刻,委屈瞬间就涌了上来。 “怎么回事?” 赵父皱着眉,打量了周围一圈,最终将目光定在了赵予安身旁的一个陌生男子身上。 “老爷,方才,我们不小心冲撞了这位……公子,小姐正向公子赔礼呢,这位王媒婆就突然跑出来,胡乱一通说。” 玉竹移步上前,简单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予赵父听。 “所以,你是拿了我赵家的银子,还在外头坏我女儿的清誉?有你这么当媒人的吗?不行!今日,你必须跟我去见官!” 赵父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什么样的恶人无赖没有见过?区区一个小小的媒婆,他还真就没放在眼里! “不是,赵家老爷,您误会了……我没有坏贵府小姐清誉,我就是……” 王媒婆见赵父真的要拉她去见官,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毕竟,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已经被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这边吵吵嚷嚷的声音,很快就将茶楼的掌柜给引了过来。作为茶楼的管事,他是不允许有人在茶楼里头闹事的!可当他走近了,看到了人群当中的那个人时,他又有些犹豫了! 这事儿……到底要不要管啊? “这样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媒婆,留着也是个祸害。” 站在一旁久未出声的柴瑾煊,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刹那间,全场静默。 在场有认出柴瑾煊的人,在看到他的眼神后,也悄悄地往后缩了缩,没敢贸然上前行礼。 王媒婆没有料到,方才她极力巴结的公子,竟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公子,您可不能这么说!方才,不是您问我,我才答的吗?” 王媒婆急了,当即开始攀咬柴瑾煊。 “我只问了你是谁,我可没让你将赵家小姐的私事儿,公布于众。” 见那王媒婆不知死活,欲拉自己下水,柴瑾煊立马面色一沉,冷声呛道。 “更何况,你都不知道我是谁,便不管不顾的上赶着爆人家姑娘的隐私,也忒没有职业道德了些!” 柴瑾煊微微眯眼,瞥了一眼一旁一直没再开口的赵予安。 “就是!” “就是!” 一旁围观的人,有人附和道。 那王媒婆寡不敌众,遂瞧准了时机,打算偷偷溜走,却不料,被赶来的掌柜,一把逮了个正着! “爷……这人……” 掌柜扭着王媒婆,走到了柴瑾煊的跟前儿。其恭敬的模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这京城之中,但凡有些头脸的人,谁不知道,这家名为归月楼的茶楼,幕后的东家是谁? 所以眼下,众人见那掌柜走到柴瑾煊跟前行礼,个个惊的目瞪口呆! 这…… “见过世子!” 就在众人震惊之时,早前认出柴瑾煊的人,率先开口,恭恭敬敬地朝柴瑾煊行礼。 众人见状,纷纷吓得跪了一地。 就连赵予安他爹,都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所以,闹了半天,眼前的公子,就是他女儿口中“想要杀她”的定国公世子? “将这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老妖婆送官。碍眼的东西!” 柴瑾煊一脸嫌弃地看了眼王媒婆,而后直接让人将她堵了嘴送官。 众人散了之后,赵父都还没缓过神,直到赵予安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堪堪回神。 柴瑾煊并未立刻离开,所以赵父回神之后,眼色复杂的在他和赵予安两人的身上,来回的打量着。 这位世子爷,当真是杀人不眨眼吗? 赵父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女儿的话了!他怎么越瞧,越觉得这位世子爷,似乎……并不像是要取他家小满性命的样子呢? 第31章 姑母和姑父要和离? “小姐,咱们快走吧!夫人该等急了!” 玉竹见时候不早了,遂赶忙出声提醒赵予安道。 在茶楼耗了这么久,只怕是赵夫人早就到了苟家了! “对对对,你们快去苟家!” 彼时,赵父也回过神儿来,他连忙开口催促赵予安她们赶快离开。 赵予安瞥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而后转身准备离开。临走时,她像是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朝一旁看戏的柴瑾煊走了过去。 “多谢世子出手相助。” 今儿茶楼的这出闹剧,到底是柴瑾煊帮忙了结的,要不然,凭那王媒婆的三寸不烂之舌,肯定要把赵予安给欺负了。 说白了,任凭那巧舌如簧,也终归是敌不过定国公府的权势滔天! “哟,还知道感谢我呢?” 柴瑾煊眉毛一挑、嘴角一扬,戏谑地看着眼前毕恭毕敬的赵予安。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她如此乖顺恭敬的和自己说话。 “知恩图报,乃我赵家家风,世子莫要轻看了小女。” 赵父对柴瑾煊此人,并不了解,只听旁人每每说起他,总是用“离经叛道”这一类的词来形容,遂对他也无甚好感。 眼下,见柴瑾煊言语之中,对赵予安多有轻视,赵父自然是有些不大高兴的了。 自己家的女儿,是好是差,都由他们做父母的评断,何须由一个外人来随意指摘?即便对方是皇亲贵胄,又如何? “嗯,说得对,知恩图报。希望赵小姐不要忘了报答本世子的搭救之恩。” 柴瑾煊捻了捻手指,似笑非笑地看着赵予安。 见状,赵予安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厮,又想干嘛? 可不等赵予安多想,一旁的玉竹又开始催促了。她心知,玉竹这是在替自己解围,于是便顺势朝柴瑾煊道了别。 出了茶楼之后,赵予安便带着玉竹和半夏,马不停蹄地赶往苟家。耽搁了这么许久,也不知道眼下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待她们抵达苟家,赵夫人果然已等候多时,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又见女儿独自前来,还以为是她未能寻到赵父。 “小满,你爹呢?” 赵夫人急急忙忙地迎了上去,眼神却在赵予安的身后来回扫视。 “爹现在有事,脱不开身,让我先过来陪您。” 赵予安如实回话道。 “对了,娘,发生什么事了?” 不等赵夫人再次开口,赵予安便率先开口问道。 听到女儿如此一问,赵夫人仿若想起了什么,顷刻间便满面愁容! “哎,你姑母和你姑父……要和离!” 长辈之间的事情,原本不该让赵予安知晓,可此时,赵父没有来,赵母没了主心骨,到底还是没忍住,将此事告诉了赵予安! “什么?和离?” 赵予安震惊万分,这好好儿的,怎么扯上和离了? “姑母和姑父现在在何处?表姐呢?” 自打刚才赵予安进了苟家大门,便没见到苟不仁和赵芙蓉。按理说,家中来客人了,他们两个作为主人,是要出来迎一迎的。可从刚才到现在,苟家除了一个端茶倒水的婢女,赵予安再没见到旁人! “哎,我正要同你说这事儿呢!他们啊,闹去桃花巷了!寻你爹又寻不到,我又不好贸然跟过去,这才守在这里等着!哎……” 赵夫人连连叹气,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了。 “半夏,你去茶楼将我爹叫去桃花巷!娘,我们现在就去桃花巷!” 赵予安还算冷静,她先吩咐半夏去茶楼寻赵父,接着又拉着玉竹,陪同赵母赶往桃花巷。 去桃花巷的路,赵予安可是熟得很。相比之下,赵母对这条路就显得陌生许多。不过好在有赵予安带路,没多一会儿,她们便顺利到达目的地! 刚一走进巷口,便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吵闹声,此起彼伏。 “好你个不要脸的王如梅,一家子不要脸的腌臜货!哄了老的,又骗了小的,你们这是要吃绝户啊?” 赵芙蓉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即便是隔着层层人群,也能精准无误的落入赵予安母女的耳中。 赵予安飞快地拉起赵母,推开围观的人群,侧身挤了进去。 “姑母!” 赵予安大叫一声,将正叉着腰叫骂的赵芙蓉吓得一愣。 赵芙蓉顺势望了过去,在看到赵夫人的身影后,她忽然抬起衣袖,抹起了眼泪!而她的身侧,则是站着脸色惨白的苟碧燕和面如土色的苟不仁! “大姐,怎么了这是?” 赵夫人快步走了上去,将满脸泪痕的赵芙蓉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安抚着。 “云禾,你不知道……他、她,他们父女俩欺的我好苦啊!” 赵芙蓉无力地靠在赵夫人的怀里,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着眼前的苟不仁父女,恨恨地哭嚎道。 赵夫人不清楚内情,不敢妄议,只能一边不停地安慰着赵芙蓉,一边焦急地等着自己夫君的到来。 “漂亮姐姐!”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悦耳的童声,乍然响起,将在场的几人都惊了一下。 赵予安闻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身影。是之前她在桃花巷遇到的,那个斗蛐蛐儿输了的小家伙! 小家伙一点儿都不见外,高兴地扑到了赵予安的身上。 “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上次给我蜜饯的漂亮姐姐。” 小家伙转过头,得意地朝身后的一名年轻妇人叫嚷道。 年轻妇人款款上前,一边温温柔柔地朝赵予安道谢,一边想要将自己的儿子从赵予安的身边拉走。 可奈何,那小家伙死死地扒着赵予安,怎么都不肯松手,任凭年轻妇人扒拉了半天,都没将他从赵予安的身边扯开! “臭小子!你再不松手,老娘就要揍你了!” 年轻妇人一改刚才的温柔,一只手直接揪住了小家伙的耳朵。 “娘,疼疼疼……” 小家伙赶忙松开了抱住赵予安腰身的手,而后紧紧地护住了自己的耳朵。 赵予安觉得好笑,当下弯下腰,将他搂抱住。 “不疼不疼,姐姐给你呼呼。” 说罢,赵予安一边替小家伙呼呼耳朵,一边又从袖中掏出一包点心,悄悄塞到了他的怀里。 这是她们出门时,玉竹递给她的,赵予安还没来得及吃,这会儿便借花献佛,给了这小家伙了! “谢谢漂亮姐姐,姐姐最好了!不像我娘,天天揍我!” 小家伙亮晶晶的双眸中,盛满了对赵予安的喜欢。 第32章 桃花巷看热闹 “你娘揍你,是担心你,你可不要埋怨你娘哦!姐姐我呀,也经常被娘亲揍呢!” 赵予安笑眯眯地蹲下身,一边揉着小家伙的脑袋,一边安慰他。不知为何,每次见到他,赵予安都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听到赵予安的这话,年轻妇人的脸色,立马就缓和了不少。 “还是姑娘明事理,难怪我家这臭小子,一直念叨着漂亮姐姐。” 年轻妇人嗔怪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再抬眼时,眼底也装满了对赵予安的欣赏。 闻言,赵予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她还是头一回被陌生人这么夸赞呢! “文渊!” “瑾煊哥哥!” 赵夫人和小家伙的惊呼声同时响起,惹得赵予安和年轻妇人同时抬眸望去! 赵父匆匆而来,赵予安并不诧异,可……柴瑾煊怎么也来了?他又来这里做什么? 不等赵予安细细思量,她便看到刚才还对她笑盈盈地小家伙,此刻正飞快地扑向了柴瑾煊! 这……又是怎么回事?他们……认识? “爹!” 赵予安装作没看到柴瑾煊,径直朝赵父走了过去。 “爹,您怎么跟他一起来的?” 赵予安挽着赵父的胳膊,小声问道。 赵父一脸无奈:“半夏过去传话的时候,刚好被世子听到,他说桃花巷他很熟,又说他有熟人住在这里,想要过来探望故人。于是,就和我一起过来了。” 对于柴瑾煊突然的热情,赵父也很无奈,可他区区一介白身,又怎么能拒绝世子爷的同行要求呢? 这边,赵予安和赵父窃窃私语。那边,柴瑾煊一把抱起小家伙,两个人说说笑笑,看起来十分熟稔…… “爹,您快过去瞧瞧姑母。” 人群的中心,站着苟家父女、赵芙蓉、赵母以及那位叫王如梅的女人。都是长辈们的纠葛,赵予安一个晚辈,实在不方便过去,于是便和玉竹、半夏,留在了原地。 “小姐……” 就在赵予安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爹的背影时,一旁的玉竹忽然扯了扯赵予安的衣袖,小声叫她。 赵予安不明所以,疑惑地侧目,却见玉竹朝她的另一侧努了努嘴。 当看清身侧所站之人时,赵予安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柴瑾煊!又是他?他怎么这么闲?不用去赚银子吗?一天天的阴魂不散地跟着她作甚? 赵予安无语望天,一眼都不想多看他! “漂亮姐姐,这是我的瑾煊哥哥!他长得很帅吧?” 一旁的小家伙,看不懂赵予安的脸色,还上赶着喊她。他被柴瑾煊抱着,上半身努力的朝赵予安够了过去。 赵予安可以忽视柴瑾煊,但是她没办法忽略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家伙! “嗯,很帅。” 尽管很不想理会,但是赵予安又不想让小家伙失望,于是只能扬起笑脸,装作开心的样子回话。 这话虽然回的敷衍,但柴瑾煊的那张脸,确实长的好看!这是毋庸置疑的! 听到二人的对话,柴瑾煊脸上的得意之色,藏都藏不住了!他挑挑眉,心情甚好地站着看戏,仿佛他和周围的人一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围观群众。 “世子,您怎么过来了?” 一旁的年轻妇人走了过来,她顺手接过柴瑾煊手里的小家伙,而后笑着同他搭话。 哟,敢情柴瑾煊在这桃花巷,还真有熟人啊? 赵予安心里暗暗想着,但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姑娘同世子是旧识?” 年轻的妇人并没有离开,反而是抱着孩子,站在一旁,同赵予安搭话。 呃…… 旧识?这么明显的吗? “夫人何出此言?” 赵予安微微有些诧异,她并未表现出同柴瑾煊有何亲近的举动啊,怎么小家伙的娘亲,竟一眼就看出,自己与柴瑾煊相识呢? “眼神!姑娘看世子的眼神,颇为……嫌弃!哈哈哈……若是不相识,何故如此呢?” 年轻的妇人是个爽朗人,她丝毫不曾遮掩的将话说了出来。 一瞬间,柴瑾煊黑了脸,赵予安也尴尬的有些不知所措。 这话,是能直接说出来的吗? 赵予安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她战战兢兢地抬眸,瞥了一眼柴瑾煊,生怕他生气提剑,再将自己给…… “世子看姑娘的眼神,却是欢喜的。” 小家伙的娘亲,也不管他们二人脸色如何,径直自顾自地开口说道。 嗯?欢喜?谁?柴瑾煊? 赵予安狐疑地看了一眼柴瑾煊,却见他脸色又变了,甚至……还带着几分难掩的尴尬! “夫人说笑了,世子那不是欢喜,是想要手刃猎物的惊喜。” 赵予安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且还下意识地就往玉竹身边靠了靠,生怕自己离柴瑾煊太近。 “手刃猎物?哈哈哈……这是什么意思?” 年轻的妇人,容貌姣好,此刻笑起来,更是美艳,连赵予安都瞧的有些痴了。 难怪小家伙长的这么可爱,原来竟是随了他娘了! “意思就是,我想杀她。” 柴瑾煊淡淡解释道,话落,还状似不经意般,睨了赵予安一眼。 “杀?我怎么瞧着不像!” 哪有人会对着自己想杀的人,笑的那般魅惑的?这话,哄谁呢? 年轻的妇人了然于心,却也不再逼他承认。 “姑娘与这姓王的妇人,有何关系?” 小家伙的娘亲,既是出来瞧热闹的,自然也对眼前几人的纠葛,有些好奇了。 “没有关系,我不认得她。但那位指着她骂的人,是我姑母,旁边的男的,是我姑父。” 虽然赵予安心明如镜,知道这王如梅同苟不仁的关系,但是在外人面前,她还是表现的一无所知。 “啧啧啧,这就难怪了!” 小家伙的娘亲啧啧称叹,听她语气,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夫人可是知道些什么内幕?介意说给小女听听吗?” 赵予安的好奇心瞬间就被勾了起来。关于苟不仁和王如梅的事情,她的确知道一二,但是具体详情,她还不甚清楚! “嗐,你若想知道,我悄悄告诉你,你可别同别人说。” 年轻的妇人将手里的儿子,径直丢给了柴瑾煊,而后又一把将他推开,甚是熟络地朝赵予安靠了过去。 果然,全天下的女人,都有一颗凑热闹的心! 第33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据小家伙的娘亲所说,她家与这王如梅的院子,仅仅一墙之隔,故而隔壁发生的事情,她大概也知道些。 说是这王如梅,早年丧夫,也是前几年,才刚刚过来的。她有一个儿子,名唤柳成文,是先夫之子。 这王如梅,别看没什么姿色,但这勾搭人的手段,却还是有几分的! 据说,她刚搬到桃花巷的时候,便经常衣着清凉的坐在巷口。今儿同这家的郎君搭个话儿,明儿同那家的老爷扯个笑,活脱脱一副青楼妓子揽客的做派!惹得这桃花巷各家各户的主母、夫人们,见到她都要唾骂几句! 后来,她勾搭上了苟不仁,便再也没有坐在巷口撒娇卖痴了! 事情若真就是简单的寡妇勾搭郎君,也就罢了!可偏偏,这母子俩的奇葩行为,还不止如此!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王如梅的影响,她这儿子柳成文,也不是个安分的人! 不同于王如梅的长相,这柳成文长得倒是不错!他生得白白净净的,身形纤瘦,看着是个文文弱弱的,实则玩的比谁都花! 一开始的时候,桃花巷的住户们,见他们孤儿寡母的,日子有些艰难,便时常接济他们一些,这其中,不乏有别家的姑娘小姐、夫人婆子的! 可这柳成文倒好,但凡碰到那些不谙世事的姑娘小姐的,他都要口头上撩拨几句!若是碰到年纪轻些的小夫人,他就会动手动脚! 时间一长,大家都知道他和他娘是什么德性了,故而,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肯帮衬他们了! 原以为,事情就样了,大家闩门闭户,相安无事也就罢了!谁知道,这两年,又听说那柳成文,开始时常流连清风馆了! 那清风馆是什么地方?京中谁人不知? 名义上,是各家公子、老爷们儿吟诗作对集会的地方,可私底下做的那些勾当,又有几个不明白? 京中不乏有特殊癖好的达官贵人,因此,这清风馆每年更换的小倌儿,不计其数!而这柳成文,也是这清风馆内的常客! “啧啧,上梁不正下梁歪!” 赵予安没想到,这柳成文,居然还是个男女通吃的! “与其说他是清风馆的常客,倒不如说……他是兼任清风馆内的小倌儿!” 小家伙的娘亲,压低声音,悄悄同赵予安说道。 也正是因为这样,柳家这两年,才紧闭门户,不大与周围四邻来往了。 这么劲爆的消息,将赵予安炸的满脑子都是浆糊! 柳成文,居然…… “小婶婶,你少同她说这些!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一旁的柴瑾煊,有些不满地看向小家伙的娘亲。 小婶婶? 听到这个称呼,赵予安又是一愣! 柴瑾煊和眼前这位年轻的妇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赵予安虽然好奇,但还是没好意思开口问,毕竟,她与柴瑾煊不熟,与这位年轻爽朗的妇人也才是初次见面。 “哟,人家姑娘都没说什么,你倒是急眼了!” 年轻的妇人,睨了柴瑾煊一眼,而后不怀好意地笑了。 赵予安没有吱声,她总觉得小家伙的娘亲,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可到底是哪里不大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大约是……这小妇人,说话的方式和她那漂亮的脸蛋儿,有些不搭吧! “平儿,咱们回家去!不理你瑾煊哥哥了!” 话落,小家伙的娘亲,抱起自己的儿子就走,动作利索,连个眼神儿都没分给柴瑾煊。 柴瑾煊一时无语,却也没有立刻跟上去。 “原来小家伙叫平儿啊!” 赵予安自言自语地呢喃道。 “他叫柴瑾文,小名平安。” 柴瑾煊盯着那母子二人的背影,竟然煞有介事地开始解释起来。 柴瑾文,姓柴的? 想起方才柴瑾煊唤她“小婶婶”,赵予安多少能猜到小家伙母子的身份了。想来,他们是柴家的人吧? 只是……定国公府家大业大,又怎么会让他们母子二人,住在这么个小巷子里呢? “小姐,夫人喊您了。” 就在赵予安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玉竹突然出声,将赵予安从深思中拉了回来。 嗐,豪门世家的事情,哪里是她一个平头百姓能懂得? 赵予安回神后,便快步朝自己娘亲跑了过去。 “小满,先送你表姐回府,她身子不好,别在这里染了寒气!” 赵母朝赵予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苟碧燕先带走。 如此看来,王如梅的事情,还未了结。 “不,我不走,我要等成文回来!” 还不等赵予安开口应承,苟碧燕就先开口拒绝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当着众人的面,苟碧燕竟毫不遮掩自己与柳成文的关系! 到底不是自己的女儿,赵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苟碧燕自己非要留下来丢人现眼,旁人又怎好拦着? “孽障!你要生生气死我不成?” 赵芙蓉本来就憔悴不已,精神几近崩溃的边缘,眼下,又被苟碧燕这么一气,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若不是有赵夫人在一旁,不停的替她顺气,赵芙蓉怕是早就气得昏死过去了! “我有了成文的孩子,他不会对我不管不问的!” 苟碧燕像是魔怔了一般,口中一直念念有词,对赵芙蓉的话也是置若罔闻。 “混账东西!” 就在这时,一旁的苟不仁,突然冲到了苟碧燕的面前,而后直接抬脚,狠狠地踹上了苟碧燕的小腹。 围观的众人,皆是大吃一惊! 若眼前的少女,当真是怀了身孕,那她爹的这一脚……不仅会让她腹中的胎儿不保,只怕是她自己也得遭些罪了! “啊……” 剧烈的疼痛,让苟碧燕,瞬间佝偻起身子。她捂着小腹,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地。 赵予安震惊不已!先前在赵家的时候,苟不仁知道苟碧燕怀了身孕的时候,都未曾发过如此大的火!怎么现在,他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苟碧燕动了手? “半夏,快,快去找大夫!” 无论苟碧燕之前如何,但现下,人命关天,赵予安也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看着苟碧燕疼的栽倒在地,赵芙蓉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疯了一般,扑到苟碧燕的身边,将她从地上半扶起! 颤抖的身子,缩在赵芙蓉的怀里,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造孽啊! 第34章 和离! 苟碧燕腹中的胎儿,本来就已经有了小产的迹象,只等她喝了落胎药,彻底落个干净!偏偏她不仅不肯喝药,还多番折腾。眼下,又被苟不仁踹了这么一脚,不仅胎儿没了,连苟碧燕自己都性命堪忧! 且大夫又言,苟碧燕现在身体十分虚弱,不便移动。可眼下她们身处桃花巷,总不能让苟碧燕以天为盖以地为庐吧? “不仁哥,不如,暂且将碧燕安置在我家吧!地上这般凉,总不能让她再冻着了!” 一旁的王如梅,忽然期期艾艾的出声。一双眸子水盈盈的,让苟不仁瞧着都忍不住怜惜! “好!就按如梅说的办!” 对于将自己的亲生女儿踹至半死不活一事,苟不仁就这般云淡风轻地揭过了,仿佛此事从未发生。 “我的女儿,凭什么去你家?” 赵芙蓉抱着苟碧燕,双眼猩红。她恨恨地瞪着苟不仁,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娘,就听爹的吧……” 苟碧燕蜷缩在赵芙蓉的怀里,身下一片血迹。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怨怪苟不仁半句!甚至还想留在王如梅的家中! 赵芙蓉低下头,满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怀里的人:这可真是她的好女儿啊! 这一刻,赵芙蓉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放下怀里的苟碧燕,伸出手擦了擦满脸的泪痕,而后抬头,红肿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苟不仁。 “苟不仁,你我和离。自此以后,互不相干。” 这一次,赵芙蓉再也不犹豫了。 “和离?休想!我苟不仁只有丧妻和休妻,绝无和离一说!” 苟不仁恶狠狠地瞪视着赵芙蓉,半分不肯退让。 “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更何况,我并未将如梅纳为妾室,带回家中碍你的眼,你又何必不饶人?” 见围观的人,开始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苟不仁索性心一横,直接耍起无赖来! “娘,你气糊涂了吗?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与爹和离?离了苟家,你去哪儿?你当赵家会收留你吗?被夫家放弃的女人,有什么活路?更何况,你想过我吗?你们和离了,我怎么办?日后我怎么嫁人?” 苟碧燕强撑起半个身子,对着赵芙蓉就是一通埋怨。 看着这个自己亲手教养长大的女儿,赵芙蓉满眼失望。原本,她还想带苟碧燕离开的,如今看来,当真不必了!这般自私自利、不分好歹的无赖性子,当真同苟不仁一模一样! 一笔写不出两个苟字来!果然苟家的劣根性子,是会遗传的! “我赵家的大门,随时为我赵家的大姑奶奶而开!” 彼时,赵夫人忽然挺身而出,站在了赵芙蓉的身侧。有了她的鼓励,赵芙蓉的底气也足了! “苟不仁,你若不肯好聚好散,那咱们就官府见!” 赵芙蓉理了理发髻,又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再次冷静从容的开口。 “官府?官府管天管地,还管别人家夫妻之间的事?你可莫要去丢人现眼了吧!” 苟不仁满眼不屑,丝毫不管周围的人,用什么眼神看他。 赵予安他爹,原本以为是来劝和的,谁料,他还没来得及发表劝和的言论,他的姐姐和姐夫,就闹成了这样!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是该劝和,还是该劝分了。正当他踌躇之时,另一道男声乍然响起,替他直接做了决定。 “官府管不管得了你们和离,本世子不知道,但宸国的律法管得了!” 柴瑾煊突然上前几步,走到了赵父的身边。 “宸国的律法表明,凡是欺辱发妻者,皆可由发妻提起和离诉讼。” 柴瑾煊再次开口。 “你是什么人?我们苟家的家事,轮得到你来多管闲事?” 苟家父女神色各异。苟不仁率先开口,其面容扭曲,表情凶狠,仿佛下一瞬便要冲上去暴打柴瑾煊! 再看苟碧燕,她明显被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男子,给震惊到了。当然,她是惊讶于柴瑾煊俊秀的容貌,而非其他。 “怎么?耳朵聋了?他都自称‘世子’了,你们还听不懂呢?” 看在柴瑾煊一次又一次帮自己的份儿上,赵予安难得的肯主动地站到他身旁。 “呵,世子?什么世子?我还皇子呢!” 苟不仁不屑地开口回击道。 眼前的少年郎,确实衣着华贵,但是在这京城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谁知道他是哪里冒出来的? “他是定国公与大长公主的独子,也是定国公府的世子爷,柴瑾煊。” 赵予安微微一笑,缓缓开口解释道。 关于柴瑾煊此人,在场围观的群众,也曾有人目睹过他的真容,因此,对于赵予安的这番解释,还是有一部分人信的。 “他的确是定国公府的世子,我可以证明。” 就在这时,小平安的娘亲,突然走了过来,她先是笑眯眯地看了看赵予安,接着又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柴瑾煊。 “确实,他就是柴世子!我等都曾见过他!” 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人都认出了柴瑾煊。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替柴瑾煊证明身份,让方才还无比嚣张的苟不仁,瞬间惨白了脸! “姑母,有世子替你出声,您还犹豫什么?赶紧让人捧了和离书来!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当着世子的面,把这桩亲事,给了了吧!” 赵予安走到还在愣神的赵芙蓉身边,附在她的耳畔,低声说道。 听到赵予安此话,赵芙蓉瞬间就回过神来!她干脆利落的让身边的婢女去取了纸笔来,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写下了和离书! 一式两份的和离书,只要夫妻双方都签了字,按了手印,那么从今往后,他们便再无瓜葛! “娘!您别犯糊涂!” “赵芙蓉,你敢!” 因着有柴瑾煊坐镇,苟家父女,只敢口头哀求、威胁,却不敢真的再上前去闹! 赵芙蓉很快就将两份和离书都签了字、按了手印,可当她将和离书递给苟不仁时,他却怎么都不肯签字! 第35章 苟不仁不肯和离 意料之中,苟不仁不肯和离! 其实,苟不仁说的倒也没错,即便是柴瑾煊身份再怎么尊贵,他也不能干涉别人家的家事!更何况,和离一事,本就牵涉两家,未曾通知两家长辈,怎能就这般草率? 对于苟不仁爱耍无赖这件事,赵家人都心里有数。可他们更清楚,赵芙蓉和离这件事,若不趁着今日人多解决了,那日后,肯定再难提起! “那个……世子爷,您熟读宸国律法,不知……眼下这种情况,可有法子解决?” 赵予安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挪着小步,悄悄地朝柴瑾煊靠了过去。 对于赵予安这般示好的态度,柴瑾煊很是受用,他眉毛一挑,心情甚好! “自然是有的,不过……这就要看你姑母和离的决心了!” 柴瑾煊抬眸,看了一眼可怜的赵芙蓉,而后压低声音,同赵予安说道。 “世子您先说,剩下的我去劝。” 赵予安瞥了一眼柴瑾煊,眼中的焦急显而易见。 “这狗……狗东西大庭广众之下暴打女儿,欺辱正妻,此举已经触犯了律法!你姑母若存心要和离,可以告到官府去!由官府出面判和离,这样的话,就由不得这狗东西肯不肯了!” 柴瑾煊嫌弃地看了一眼苟不仁,心里觉得,这狗东西,当真是丢了世间男子的脸! “多谢!” 告到官府,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柴瑾煊将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赵予安自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今日之事,她们也确实是借了柴瑾煊的势,赵予安心里对他,也很是感激。 “你今日,可是欠了我两个人情了!有没有想好怎么报答本世子?” 柴瑾煊像一只骄傲的花孔雀一般,笑的十分嘚瑟。 “放心,知恩图报乃我赵家家训,待此件事了,我定会亲自携礼上门道谢!” 赵予安想的简单,柴瑾煊既然帮了自己,那登门致谢,也是应该的。 “你?登门道谢?我怕我娘不会让你进门的!与其搞这些虚礼,倒不如来点实际的!” 柴瑾煊没忍住,朝赵予安翻了一个白眼。她以为定国公府的大门,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吗? “什么实际的?” 赵予安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嗯……就是……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吧!这恩,先记着吧!” 柴瑾煊傲娇地扬起脑袋,看上去也有些苦恼。 赵予安没再理他,双脚也悄悄地往一旁挪了挪。毕竟……她爹娘的目光,都快要将她刺穿了! 咳咳…… “爹,我想到法子了!” 赵予安轻咳两下,而后走到赵父的身边,将方才柴瑾煊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她爹。 随后,赵父就将此事,转述给了赵芙蓉。毕竟,和离的关键,还在于她。若她当真狠不下心,那便和苟不仁凑合着过日子拉倒! 可……如果赵芙蓉当真将苟不仁告去了官府,那对她自己的名声,也是有影响的,日后,怕也再难婚嫁…… 可让赵父赵母出乎意料的是,赵芙蓉听完后,竟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大姐,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此事……” 赵夫人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这件事如果真的闹大了,对赵家这些未出嫁的女儿,也还是有些影响的。 “云禾,你放心,即便是我同苟不仁和离了,我也不会回去给你们添麻烦的!” 似乎是猜到赵夫人所想,赵芙蓉立马出声保证道。 “大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赵家是你的娘家,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无论什么时候,赵家的大门永远都会为你敞开!我只是担心闹去官府,对你的名声不好……” 哎,这世道,对女子总是更苛刻些!即便是赵芙蓉占了理,和离成功了,在世人眼中,她也是被夫家抛弃的女子!再者,若赵芙蓉真的将苟不仁告去官府,到头来,她自己也会落个泼辣彪悍的名声! 所以,柴瑾煊才会说出那句“要看你姑母和离的决心了”。 “云禾,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他若不逼我到绝境,我绝对不会对他下狠手!好歹夫妻一场,即便无甚情意,但也不至于鱼死网破!” 赵芙蓉毕竟是女子,女子大多心软,她也并未真想把苟不仁如何。她所求的,不过是一纸和离书罢了! 一旁的赵予安,听到赵芙蓉这么一说,心底隐隐升起一股异样。 无甚情意? 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芙蓉同苟不仁成亲十几年,表面上一直还算和谐,至少在赵予安眼里是这样的。 夫妻二人既然能和平相处十几年,又怎么会说出“无甚情意”这样的话来呢? 赵予安探寻的目光,在赵芙蓉和苟不仁的身上,来回地打转,直到……苟不仁再次暴怒! “什么?去官府?好你个赵芙蓉!咱们夫妻一场,你竟要将事情做的如此绝?” 一听赵芙蓉说,要将自己告去官府,苟不仁当即怒不可遏! “我说过了,你只要将这和离书签了,你我便好聚好散!” 赵芙蓉依旧冷着脸说道。此刻的她,也不再去管那瘫坐在地上的苟碧燕了。 苟碧燕面色惨白,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撑着地,她几次虚弱开口,想要让她的爹、娘,拉她一把,可赵芙蓉被她伤透了心,不想再管她。而盛怒的苟不仁,眼里只有怒火,哪里还有那个半死不活的女儿? “我也说过了,我苟不仁,只有丧妻和休妻,绝对不可能和离!” 苟不仁信誓旦旦,狠戾的眼神,像是要将赵芙蓉生剐了! “既如此,那我们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赵芙蓉扶了扶发髻,而后施施然转身,再也没给苟不仁父女一个眼神。 如果说刚才大闹柳家的赵芙蓉有多狼狈,那么此刻下定决心要和离的赵芙蓉,就有多么淡定从容! 见赵芙蓉转身离去,苟不仁急眼了,他快步跟了上去,紧紧攥住赵芙蓉的衣袖,死不松手,那模样,若不是赵家夫妇在一旁盯着,他恐怕就要对她动手了! 第36章 状告苟不仁 “莲儿,备纸笔,我要写诉状。我要告苟不仁,奸污民女!” 就在苟不仁和赵芙蓉僵持不下之际,赵芙蓉突然冷笑一声,而后幽幽开口,让身旁的婢女准备笔墨纸砚。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奸污民女,此等罪行,可是能让苟不仁掉脑袋的! “大姐,三思!” 赵夫人率先跑到赵芙蓉的身边,她拉起赵芙蓉的手,眼神似有安抚之意。 赵父则是脸色微沉,冷冰冰的眼神扫视着苟不仁。 看到这情形,赵予安心底隐隐闪过一丝怪异的念头。 “云禾、文渊,算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赵家!可我是真的不想再同这个人渣过下去了!请你们原谅我!此事一了,我自会寻根麻绳,自我了断的!你们放心,我不会污了咱们赵家的名声!也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赵芙蓉抹了一把眼泪,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赵夫人握着她胳膊的手,松了松,眼底也蓄了些泪花。同为女子,她又怎会不明白赵芙蓉的苦?又怎么会不心疼她呢? “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只是怕你受不住!” 赵父脸上也带着隐忍的痛苦。 那样的事情,赵芙蓉经历了一次就够痛苦了!时隔多年,再让她回忆当年情节,这无异于是让她再遭受那凌迟之刑啊! 赵家夫妻于心不忍呐! 赵家三人的对话,尽数落入了苟不仁的耳中!他似乎是才刚明白过来,赵芙蓉想要干什么!他吓得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 苟不仁抖如筛糠,苍白的双唇,嗫嚅了半天,才哆哆嗦嗦地唤了一句“芙蓉”。 可此时的赵芙蓉,哪里还顾得上看他的狼狈样儿?她冷笑一声,接过婢女递过来的笔墨纸砚,毛笔在指尖洋洋洒洒一通挥舞,须臾间,一张纸便已然写满。 “诸位在此,烦请做个见证,我赵芙蓉,今日亲书诉状,状告苟不仁,强奸民女!” 赵芙蓉强忍着泪意,弯下腰,朝在场的众人,鞠了一躬。 众人见状,纷纷开口,让她起身。 今日这一出闹剧,大家都看得明白,本就是苟不仁养外室在先。只是不知为何,这会儿画风又变了! 涉及律法问题,人人都变得慎重了起来! 苟碧燕不明所以,呆坐在地上,她怔怔地看向自己的爹娘,脑子渐渐开始犯晕…… “不好了,表小姐晕倒了!” 苟碧燕晕倒前的最后一瞬间,似乎听到了半夏的叫声。 …… “我娘呢!” 等苟碧燕再次醒来时,她躺在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床上,旁边,还坐着王如梅。 “你娘?你娘拉着你爹见官去了!” 王如梅嗤笑一声,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此事皆因她而起,她居然表现的像个没事儿的人一般! “柳成文呢?” 苟碧燕抬眸,四下里观望了一圈,这是柳成文的房间,她是熟悉的,陌生的是,这周围的家具,似乎有所变动。 “我儿子,自然在他该在的地方。” 王如梅无所谓地回话道。 “若不是看在你为我儿怀过孩子的份儿上,我才懒得管你。” 王如梅将一碗汤药放在床边后,就扭着腰离开了。 清清冷冷的房间内,便又只剩下了苟碧燕一个人。她掀开被子,试图下床,双脚刚一沾地,就无力地倒了下去。 苟碧燕倒在冰凉的地砖上,没有人理她,亦没有人来扶她。王如梅早就跑出去闲逛去了,至于苟碧燕之前身边跟着的丫鬟……也早就在她晕倒之后,跟着赵芙蓉他们,一起去了官府。 …… 公堂之上,跪着脱簪披发的赵芙蓉,以及……被衙役押着的苟不仁。 “苟不仁,你可知罪?” 端坐在上首的李大人,猛地一拍惊堂木,将正在挣扎的苟不仁,吓得一哆嗦。 “草民不知何罪之有?” 苟不仁继续装傻道。 “你的发妻,一告你暴打、欺辱妻女、致使亲生女儿重伤卧床。二告你奸污民女,你可认罪?” 无论是谁,到了这衙门的公堂,都无法再撒泼耍赖。故而,苟不仁即便是十分不服气,但也无法跳起来叫嚣! “草民不认!她这是诬告!” 苟不仁红着眼,恶狠狠地瞪视着赵芙蓉。 “苟不仁!你当众殴打亲生女儿,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抵赖?” 为官数载,什么样的泼皮无赖没见过?李大人自然是不会轻易让苟不仁讨到便宜的! 苟不仁踹向苟碧燕时的那一脚,当时在场几十人,皆可作证。他就是咬死了抵赖,也没用! “你发妻的状纸,本官已经看过了。她说你十八年前,将她奸污了,后来又威逼她,让她嫁给你,可有此事?” 此话一出,公堂之外围观的人,个个面露震惊,眼底的鄙夷更是显露无遗! 什么腌臜货,竟然使出这等下作的手段,逼迫良家女子? 赵夫人攥着帕子,泪盈盈地看向跪在公堂之上的赵芙蓉,满眼都是痛惜。 赵父则是满脸懊悔,双目愧疚地看向一旁。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他嫡亲的姐姐,在大庭广众之下,剖析往事,将已经愈合的伤口,重新撕扯开! 赵予安看向赵芙蓉,眼里有怜悯、有心疼……她从来都不知道,赵芙蓉和苟不仁所谓的表面和睦,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内情! “大人,事情都过去了快十九年了,谁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 论起耍无赖的本事,苟不仁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听到苟不仁说这话,在场的赵家人,纷纷变了脸色。 是啊,事情隔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当年有证据,现在只怕也……没了。 堂上的李大人,很显然也料到了这一点。他微微蹙眉,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要真想找证据,倒也不难。” 彼时,跟过来看热闹的柴瑾煊,忽然拨开人群,走上前,同李大人说道。 “下官见过世子殿下!” 见是柴瑾煊来了,李大人当即吓得“噗通”一声跪地行礼,生怕自己怠慢了那位爷。 第37章 回湖州? “十八年之前的事,虽说年代久远了,但也未必是无迹可查。” 柴瑾煊睨了一眼还在拼命挣扎的苟不仁,再次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苟不仁虽然心中震惊,但是脸上还强行维持着镇定。 到底是死鸭子嘴硬,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苟不仁依旧不肯松口。若是此时,他肯服个低,将那份和离书签了字,此事赵芙蓉也就不会再追究了。可苟不仁偏不肯让赵芙蓉如愿,他这是抱了鱼死网破的决心了! 李大人虽不明就里,但定国公世子此举显然是在为赵家撑腰,此情此景,他心中已然明了,此事怕是难以善了! “凡事既做过,必然会留下痕迹。赵家大姑奶奶不妨仔细想想,当年你出事之后,可曾遇到过什么人,或者遇到什么事,又或者可曾留下什么证据。” 柴瑾煊颇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让一旁的李大人,倒是形同摆设了。 赵芙蓉跪在堂下,倍感煎熬,要让她回想昔年之事,那痛苦,堪比拿刀子剜她的心!可她若不狠下心努力回忆,那今日她的这趟“公堂之行”,便只剩笑话! “回禀世子、李大人,十八年前,我赵家还没有迁至京城。事情也是在湖州发生的,若要追溯,只怕是要劳烦大人派人去湖州查一查了!” 见赵芙蓉没有立刻应声,赵文渊忽然走上前,恭恭敬敬地作揖回话。 赵家于赵文渊及赵芙蓉这一支脉,当年之所以会突然举家迁至京城,其最为关键的原因,就是当年赵芙蓉遭遇了意外。 湖州是个小地方,比不得京城。在那里,谁家发生了什么,不出几日,便能传的到处都是。 当年,赵家为了瞒下赵芙蓉的事,才借着到京城做生意的由头,举家搬来了京都!而苟不仁见赵芙蓉来了京城,便也死皮赖脸的跟了过来。 赵家老夫人和已故的赵家老太爷,也都是极好面子的人,见事情已然这样了,索性心一横,便让赵芙蓉嫁给了苟不仁。尽管赵芙蓉再怎么不情愿,可当看到自己双亲,为自己一夜白了头时,她也不忍心再说出拒绝的话! 就这样,赵芙蓉在不情不愿的情况下,被逼迫着,嫁给了苟不仁。 “既如此,那本官就派人去一趟湖州。” 有了柴瑾煊坐镇,李大人对待此案,也不敢怠慢,遂立刻下令,派衙役去湖州调查案情。 “大人,湖州虽小,但有些地方,也不易前行,不如……让小女随同诸位官差大人,一起同行,可好?刚好,小女也要回老家探亲,有她带路,诸位官差大人,也少走些冤枉路不是?” 彼时,赵夫人忽然施施然走上前,朝李大人行了一礼,而后自顾自地开口说道。 此话一出,不仅赵予安有些吃惊,就是连赵父,都表现的很惊讶。 赵父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赵夫人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小女每年,都会同我们一起回老家祭祖,对于老家的路,她很熟悉,想来,不会给诸位官差大人添麻烦的。还请大人应允。” 赵夫人言辞恳切,态度恭顺,这番请求,倒也合乎常理,于是,李大人点点头,当下就同意了。 “既如此,那赵家小姐,你回去收拾一下行囊,明日一早,与衙役们在城门口汇合。” 李大人不仅爽快,甚至还贴心的给了赵予安收拾行李的时间。 赵予安看了一眼自己的娘亲,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恭敬敬地点头应承。 此事,表面看着,像是她给衙役们带路,其实,更像是衙役们护送她回乡。 往年,他们一家人,一般都是挑在清明节的时候,回乡祭祖。而今年,清明节早就过了,他们也早就回过湖州了。 既如此,她娘为何又要挑在这个时候,让她回老家呢? 赵予安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见他一脸不解的样子,便知她爹,也是不知情的。 因着赵芙蓉和苟不仁的案子,还需再进一步调查取证,所以李大人发话,将苟不仁先收押看管,至于赵芙蓉……则是带着贴身的婢女,回了赵家! 回去的路上,赵家一大家子的人,皆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车内,无一人出声。赵芙蓉伏在赵夫人的肩上,小声啜泣着。赵父微微出神,似乎有满腹心事。赵予安则是低头垂眸,心底暗暗思量着,她娘为何要将她赶回湖州。 一马车的赵家人,心思各异,谁也没主动开口打破这份沉寂。 回到赵家后,赵夫人扶着赵芙蓉,去给赵老夫人请安,顺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与她交代几句。赵父则是又出了门,忙活着他的生意去了。 至于赵予安……则是在赵母的勒令下,带着玉竹和半夏回梧桐苑,收拾行李去了。 “小姐,夫人为何突然要让你回湖州啊?” 半夏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好奇地问道。而她所问之事,也正是赵予安心中所疑惑之事。 赵予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幸好,夫人让我们陪小姐同行。” 玉竹接过话,脸上还带着几分庆幸。对于回湖州这件事,她并不抗拒。只要能和她家小姐在一起,去哪儿她都愿意。 主仆三人,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闲聊着。片刻后,赵夫人身边的沉香却忽然来了! “小姐,夫人交代了,让您多准备些过冬的衣物。还有日常用度,也多备着些。” 沉香刚进梧桐苑,便看到正慢慢悠悠收拾东西的赵予安主仆三人。 “过冬的衣物?眼下才刚过中秋,去一趟湖州,来来回回也不过半个月左右,怎么需要准备过冬的东西了?” 半夏不解,再次好奇出声。她素来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一听沉香这话,就直接开口问了。 赵予安则是和玉竹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看样子,赵母这是打算让她们继续待在湖州,不让她们随官府的衙役,一起归程了! 只是……赵母今日之举,到底所为何事?她怎会突然决定,将赵予安送回湖州,且在短时间内,还不许她回来! 第38章 是避人,不是避事 赵母将赵芙蓉留在了赵老夫人那里后,便转身来了梧桐苑。见到赵予安乖乖听话,将东西都收拾好了,她这才放下心来! “娘,您怎么突然让我回湖州了?” 赵予安终究还是问了出来,倒不是她有多留恋京城,实在是……今日这一出,让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 听到赵予安这么一问,赵母沉思了片刻后,方才面色如常的回了一句:“京城是非多,你回湖州住些日子避避,待到岁末,我自会遣人去接你!” 说完这句话后,赵母也没有去细看赵予安的脸色,就直接带着沉香离开了! 京城是非多?什么是非,能涉及到自己? 赵予安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奴婢有一言,不知道小姐愿不愿意听一听?” 见赵夫人走远了,玉竹这才若有所思地走到赵予安的身边,同她说了这么一句。 “你说就是!” 赵予安不甚在意地说道。 “奴婢觉得……夫人让小姐避的,不是事,而是……人!” 玉竹面色凝重,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人?何人需要我躲回湖州去避着?” 赵予安疑惑地望着玉竹,脑中也立刻将自己所认识的人,都筛选了一遍。只不过,很可惜,她并未想到有什么人,与她结仇结怨到能让她躲去湖州避让。 “或许是……柴世子吧……” 玉竹虽心中不大确定,但还是将自己所想,如实相告。 “柴瑾煊?我娘让我避着他?为什么?他都说不杀我了!而且今日,他还帮了我、帮了姑母,我不感激他还要避着他?这是什么道理?” 赵予安有些懵了。从今天的事情来看,柴瑾煊此人,倒还挺仗义的,她还想着,挑个时间,好好儿感谢他一下呢!怎么她娘,还让她躲着他呢? “或许……夫人就是怕他帮的太多了吧……” 玉竹盯着赵夫人离开的方向,恍惚有些出神。她家小姐,虽然已经十六了,但是在男女之事上,却过于迟钝。 今日之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柴瑾煊对赵予安的眷顾。要不然,他堂堂一个定国公世子,为何要出言去帮一个无足轻重的赵家? “旁人求都求不来他出手,我娘却嫌他帮的太多,真是不知道我娘在想什么。” 赵予安抿抿唇,有些不赞同她娘的想法。 玉竹望着自己家小姐的憨样儿,心底觉得好笑,嘴上却也没再解释过多。赵夫人的心思,昭然若揭,就是不想让赵予安同柴瑾煊过多接触,偏偏赵予安还是愣头愣脑的,什么都看不明白! 入夜后,赵父总算是回来了。 他先是来梧桐苑,看了看赵予安,又发现玉竹和半夏,收拾了差不多有一马车的行李,不禁有些惊讶。但当玉竹说这是夫人的吩咐时,赵父便没再多问旁的。他转头叮嘱了玉竹几句后,就转身离开了梧桐苑。 对于赵夫人今日之举,赵父自然也是有些疑惑的,所以,他一回到褚玉苑,便径直来到房中找她! “夫人,你为何让小满她们,收拾了那么多过冬的衣物?” 赵父见赵母正端坐在桌边,似乎是有些出神,于是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量,向她询问道。 “你说呢?” 赵母被赵父的声音惊到,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我自然是不清楚,所以才来问夫人你的呀!” 赵父扬起笑脸,一副讨好的模样。 赵母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几抹愁容:“我赵家门楣低,还是不要招惹那些权贵子弟才好。” 今日的事情,赵家夫妇都看在眼里,只是赵父心大,没想那么多。赵母身为女子,心思细腻,自然思虑的更多了些! “你是说……柴世子?” 彼时的赵父,也有些回过味儿来!敢情闹了这么一出,竟是因那柴世子而起? “不然呢?你当真不知道,那柴世子,今日因何而出手的吗?总不会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这世间,多的是不平之事,他为何独独要帮我赵家?你就没仔细想过?” 赵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她的夫君和女儿,两个都是迟钝的,事情都摆在眼前了,他们还看不明白呢! “难怪今日在茶楼,他帮小满把那王媒婆给擒住了!” 赵父此时,一脸恍然大悟状! “什么?擒住王媒婆?” 赵母当时并不在现场,且后来又为了赵芙蓉的事情,奔前跑后的,自然还不曾有机会知道茶楼内发生的事情了。 赵父见赵母一脸惊讶,遂连忙将茶楼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母。 “那王婆子,也不是个靠谱的,竟这般浑说,污我家小满名声!被送官也是活该!” 赵母得知此事,也是气的啐了一口。原以为,找了个好媒婆,能替自己女儿说门好亲事,谁知道,她竟也是个混账东西! “依夫人的意思,那柴世子,对我家小满有意?” 赵父同赵母的想法,不大相同。他心里想的是,他的女儿,若能高攀个权贵世家的公子,那往后……他在京城做生意,便有人罩着了!故而,此时的他,看起来竟有几分欣喜! 赵母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想法,当即气的撂下手里的茶杯。 “砰”的一声,茶杯与木桌相磕,杯中的茶水,溅湿了桌面。 赵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惊,随后便立刻反应过来,扬起笑脸,伸出双手,替她按摩顺气! “夫人莫恼!为夫这不是……想想美事嘛!” 赵父的主动示弱,让赵母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我们普通百姓,自是不敢去高攀定国公府的。趁着小满现在尚还懵懂,早些送她回湖州避避。待她离京久了,或许就将这人给忘了!本来也没多少交情,往后淡忘了,更不会有来往了!” 赵母是个务实的人,她从未想过让自己的女儿高攀谁家。她只愿她的女儿,一生平安喜乐,无病无灾便好。 高门世家再好,也比不过自由自在、安逸舒心。 没有束缚和压力,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追求自己所热爱的事物。这种无拘无束的日子,才该是赵家女儿所拥有的。 第39章 夜宿山神庙 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赵予安便在赵父、赵母的陪同下,到达了城门口,与李大人派遣的衙役们汇合了。 简单一番寒暄过后,赵予安便和玉竹、半夏,上了马车,而那几个衙役,则是骑着马,一前一后地跟着。 亲眼看到赵予安的马车出了城之后,那隐在暗处的暗卫,这才堪堪现身。他们先是看了看那渐行渐远的马车,接着便径直转身,飞快地往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什么?她离京了?” 太子苏明川在得知赵予安离京之后,脸上多了几分诧异。 “回殿下,是的。听说,是为着她姑母的事情,带着李大人的几名手下,回湖州了。” 暗卫如实回禀道。 太子点了点,没有再说其他的。 “那……属下等,还需要继续保护她吗?” 暗卫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 太子眉头微蹙,片刻后,朝他们几人摆了摆手。 暗卫闪身退下,自此以后,太子安排保护赵予安的人手,也尽数被撤掉了。 …… 湖州离京城不算太远,按照赵予安他们的速度,不过三、四日左右,便也能到了。 这一路,山清水秀、风景宜人,他们走走停停,倒也恣意快活。几名衙役,也渐渐与赵予安她们主仆熟悉了起来,每每遇到风景极佳之处时,他们也会主动开口提议,让赵予安她们下车休息休息。 第三日的傍晚,眼看他们就要进入湖州境内了,却忽然出现了意外。 湖州周围多山水,雨水也多,这日,突然下起了大雨。连带着前方的路,也不大好走了。山路泥泞就罢了,就怕大雨冲刷之下,又有落石砸下。于是,多番权衡之下,赵予安一行人,决定原地休整,等雨势小了,或者雨停了,再继续赶路。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唯有半山腰,有一座破旧的山神庙。众人商议之后,便决定由为首的衙役领头,带着众人进入了山神庙中。 山神庙虽然破旧了一些,但好歹也是一处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简单收拾一下,也能勉强住一宿。 “小姐,您先委屈一晚,待明日雨停了,咱们便能出发了。” 玉竹生怕赵予安住不惯这里,连忙掏出一包吃食递给她,又连声安抚她。 “不委屈,大家不都一样吗?这些吃的,你送些去隔壁,给那些官差大哥们分一分。” 这一路上,多亏有了那些衙役的保护,她们主仆三人,才能顺顺当当当。赵予安心中感激,又不知该如何报答,只能将玉竹带着的这些精致吃食,给他们分一分,聊表心意。 玉竹和半夏拿着吃的,跑去了隔壁那间屋子,没过多久,便去而复返。 她们回来时,赵予安正捏着点心,坐在门槛上,望着外头的大雨发愁。 “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原本湖州近在眼前,偏偏一场大雨,阻碍了她们前行的路。 “一场秋雨一场寒,小姐该想着,要多添些衣裳才是。” 对于这场雨,玉竹表现的倒是淡定,她转身拿了一件披风,出来替赵予安披上。 赵予安拢了拢披风,确实觉得有些凉了。 “小姐,我方才瞧见山神了!” 彼时,半夏突然语出惊人道。 山神? 赵予安和玉竹一愣,这大晚上的,半夏去哪里见到的山神? “真的!我方才和玉竹去给衙差大哥们送吃食时,见到山神殿中的那一尊石像,似乎动了!” 山神的石像,会动? 半夏在说什么天方夜谭呢! 赵予安和玉竹皆表示不信。 “小姐你不信我?我真的看到了!” 半夏咽下最后一口糕点,信誓旦旦道。 这座山神庙,一共有三间,最右边的一间,是赵予安她们今晚所住之处,中间最大的那间,就是山神殿,而最左边的那一间,则是那几位衙役住着。 所以,半夏和玉竹去给衙役们送点心的时候,确实是要经过山神殿的。 “你们随我来!” 半夏拍了拍手,将手上的碎屑拍掉后,拉起赵予安和玉竹,就往山神殿跑去。 几步路而已,眨眼间,山神殿便近在眼前。可不知为何,走到山神殿门口时,赵予安没来由的心里一慌!她脚步一顿,双手下意识地扯住了半夏和玉竹。 “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山神殿内一片黑暗,让人无故觉着恐慌,赵予安不敢贸然进去。 站在门口的赵予安,朝殿内望了望,因着殿内太暗,她并没有看清那座石像的模样。自然也无法得知,半夏所言是真是假了。 见赵予安犹豫了,玉竹也没再前进,反倒是半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她推开赵予安的手,飞快地跑进殿内。 “小姐,你看,这个石像会动!” 半夏跑到山神的石像旁边,伸出手,随意拍了拍。下一瞬,那巨大的石像,居然真的动了! 赵予安惊呆了,玉竹亦是。 “半夏,你快出来!”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自半夏的头顶掠过,吓得赵予安尖叫了起来! 半夏不明所以,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一把大刀,朝她砍来! “半夏,小心身后!” 赵予安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管不顾地跑进殿内,试图去救半夏。 谁知,下一瞬,半夏猛地一回头,抬起双手,竟硬生生接住了劈向她的那把刀! 好家伙,空手接白刃!半夏居然还有这一手? 赵予安惊的目瞪口呆! 彼时,隔壁那间屋子里的衙役,也被这边的动静给惊到了,他们纷纷跑了出来。 “官差大哥们,这里有歹人!” 玉竹朝着他们大叫道。 衙役们一惊,纷纷提刀跑了过来,等他们跑到山神殿内时,看到的就是,半夏左手一拳,右手一勾,硬生生打退了两个壮汉! “半……半夏姑娘好生猛啊!” 一个衙役呆愣了片刻,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之后,方才提着刀上前去帮半夏。 等衙役们将那两个壮汉捆绑好时,玉竹才敢拿着烛火靠近。 第40章 石像背后有密道 “你们是什么人?” 赵予安率先开口问道。 那两个壮汉,虽被捆着,但衙役们并未堵他们的嘴。 “说话!” 见那两个壮汉不吱声,一旁的半夏没耐心了。她伸出手,“啪”的一下,直接一巴掌拍到了其中一人的脑袋上!那人疼的龇牙咧嘴,却依旧一声不吭。 “我家小姐问你们话呢?没长嘴啊?” “啪”,又是一巴掌拍了过去。另一个人只觉得耳中“嗡嗡嗡”作响,脑袋也晕乎了。 “半夏姑娘,要不……让我们来?” 一旁的一个衙役,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 审讯犯人,是他们的长项。 见官差出声,半夏立马乖顺地站去了赵予安的身后。众衙役看得目瞪口呆,这……这位半夏姑娘,当真是个又威猛又听话的小姑娘…… 衙役审讯犯人的手段,自然多不胜数,可还没等他们发挥所长呢,那两个壮汉,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个底儿朝天!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你们是流民?” 赵予安疑惑地问道。 “是的。清安县发大水,我们实在没地方去了,这才躲到了湖州的边界处。” 那两个壮汉言语间颇为无奈。 清安县隶属于湖州府,流民若真无处可去,逃来湖州边界,倒也确实有可能。 赵予安抬眸,朝山神的石像看去。被移动过的石像后面,隐隐有光亮透了出来。 “我等逃难至此,无处可去,只能龟缩至这间破庙。” 其中一个壮汉,见赵予安的眼神看向山神的石像,遂连忙开口解释道。 赵予安不置可否,没有应他。一旁的衙役见他们可怜,正准备伸手,替他们除去束缚,却不料,被赵予安伸手拦住。 “此事尚未查清,还请衙役大哥先等等。等明日天晴,咱们带他们进了湖州,找到当地府衙,问清楚了,再放他们也不迟。” 这二人,怎么看都不像流民,故而,赵予安不敢冒险由他们离去。 几名衙役听得此话,也觉着赵予安说的在理,于是便将那二人捆绑结实,带在了身边看管。 “玉竹,你在这等着。半夏,你随我走一趟。” 见衙役们将那二人带去隔壁屋,赵予安立马朝玉竹和半夏吩咐道。 “小姐,我也想跟着您。” 玉竹不想一个人留在原地,于是上前几步,拉住了赵予安的衣袖。 “总要留个人接应。半夏她身强力壮,带着也能唬唬人。” 赵予安笑眯眯地说道。 半夏的饭,到底是没白吃。方才那样的情形,她不仅空手接白刃,还能徒手打趴两个壮汉! 这样的本事,便是那几个衙役,都自愧不如的! 听到这话,玉竹也不闹了,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着。毕竟……两个壮汉都打不过的半夏,又还有谁是她的对手? 赵予安拉着半夏,转身朝那山神石像走了过去。她双手合十,先是虔诚的拜了拜,而后才和半夏一起,朝石像后面走去。 石像有被移动过的痕迹,而且不止一次,由此可见,此处应该经常有人来往。而且这石像,瞧着有千斤重,所以绝对不可能,被半夏随手一拍,就挪动了位置。 “半夏,你再拍拍!” 赵予安示意半夏拍石像,半夏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伸出手,朝那石像的底座拍了拍。 一下、两下、三下,石像纹丝不动。 “咦,真奇怪,刚才怎么就动了呢?” 半夏有些疑惑地挠挠头,她以为是自己力气不够,于是,下一瞬,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用劲儿一推! 石像依旧岿然不动! 赵予安扯住半夏,让她停手。 方才半夏轻轻一碰,石像就挪动了一点,这会儿,半夏无论如何用力,这石像都屹然不动。 所以……这石像的底座上,一定有什么机关!且这机关,刚才碰巧被半夏给触碰到了! 赵予安按照半夏方才的站位站定,又四下里仔细摸索着。 “咔嚓”一声,似乎有什么机关被触碰到。下一刻,石像的背后,竟悄然打开了一条通道! 微弱的光亮,自那密道口传来,惹得赵予安忍不住微微眯了眼! 没想到,这座山神庙,竟然还藏着这样一条密道! 赵予安抬脚,准备朝密道走去,半夏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吓到了,她哆哆嗦嗦地缩在赵予安身后,哪里还有方才空手接白刃的霸气? “别怕,有我呢!” 赵予安拍了拍半夏的肩膀,安慰她道。 密道有些长,赵予安捏着火折子,慢慢地往里探索着。密道内的墙壁很光滑,地面很干净,看得出来,应该是经常有人走动的。 赵予安越走好奇心越重,等到前面无路可走时,她才惊讶的发现,密道的尽头,竟是一间密室! 密室内空无一人,里面只伫立着几只铁笼!铁笼不小,瞧着能塞进去几个人。 相比于密道的干净,密室内就有些凌乱了。地上散落着一些衣物,有些布料上,还隐隐约约沾着暗黑色的血迹。 除此之外,密室内还有一些没来得及收拾的,类似于刑具一样的东西! 与其说这是一间密室,倒不如说,这更像一间牢房! 一根沾了血的鞭子,映入眼帘!赵予安提步上前,蹲下身子,将那根鞭子抓在手里。 血迹很新,应该是刚留下没多久的! “小……小姐……这里……这里好吓人……” 半夏哆哆嗦嗦地站在赵予安身旁,望着那满地的狼藉,吓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赵予安没有吱声,她四下里观望了一圈,在墙角隐秘处,发现了一只碧玉簪子。 温润的碧玉簪子,握在手心,还隐隐生温。这样上乘的玉质,并非寻常百姓家所能拥有的! 那么,这支簪子会是谁的呢? 赵予安捏着那只簪子,指尖在簪子上面细细摩挲着。 彼时,密道口忽然传来玉竹压低声量的呼唤声,赵予安心中一惊,赶紧将簪子藏在衣袖中,起身向外走去。 “怎么了?” 赵予安跑出来后,用同样低沉的声音,回问玉竹道。 “小姐,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玉竹拉着赵予安和半夏,躲去了石像的背后。 “方才,隔壁还有动静,才刚一会儿,隔壁便没了动静。” 玉竹紧张地开口。 她说的隔壁,就是那几个衙役住的那间屋子。 第41章 半夏主动跟山匪走 “你们俩待着别动,等我回来。” 赵予安将玉竹和半夏藏到了石像的另一侧,自己则是猫着腰,悄悄往殿外跑去。 四下里一片静谧,只剩下夜雨淅淅沥沥的声音。 按理说,衙役们刚把那两个自称流民的壮汉,给绑了带回左边那间屋子,不应该如此安静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予安停下脚步,不敢贸然跑去隔壁。 她蹲下身子,安安静静地缩在殿门口的柱子后面等着,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赵予安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她才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动静。 “那几个丫头跑去哪里了?蹲了这么久,也没见她们回来!” 一道粗狂的男声,乍然响起,带着几分狠戾。 “天黑路滑,雨又大,她们几个娇滴滴的弱女子,肯定不会跑远的。” 又一道男声响起,言语中带着笃定。 “咱们先找找。” 声音越来越近。 赵予安心中震惊,但还是不敢挪动分毫,生怕自己发出动静,惹来那两个祸害。 好在今夜雨大,夜里又黑,且赵予安身形娇小,缩在圆柱后面,并不容易惹人注意。 “小姐,你去哪里了?” 就在这时,一道让赵予安几乎要窒息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半夏! 赵予安急了!她明明叮嘱过玉竹和半夏,让她俩安静躲着,不要发出声音,怎么半夏会贸然跑出来了? “哟,这丫头,原来在这里!” 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对方的脚步声,渐渐远离了圆柱,似乎朝着半夏声音的来源跑了过去。 “你们要做什么?你们不是流民?” 半夏大叫,似乎在奋力抵抗。 “我们当然不是流民!我们是这山里的山匪!专门拦截你们这些赶路的小娘子们!” 两人嬉笑着朝半夏扑去,半夏一个躲闪,那两人顿时扑了个空。 “这娘们儿带劲,有点功夫在身上。咱们得悠着点抓,小心她跑了!” 那两个山匪,收起玩闹之心,开始认真商量起对策来。 “你们不是三个人?还有两个女的呢?” 山匪见半夏只身一人,当即皱眉问她。 “你们不是被衙役大哥们绑了?你们怎么逃出来的?衙役大哥们怎么样了?” 半夏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反倒是开始问起他们来了! “他们?呵呵……一帮养尊处优的废物罢了!我们兄弟俩,略施小计,就将他们通通迷晕了。” 两个山匪得意洋洋地笑道。 半夏问的大声,他们因为过于得意忘形,回答的也很大声。刚好能让躲在圆柱后面的赵予安,听个一清二楚。 “我跟你们走。” 就在那二人,正挖空心思,想着要怎么擒住半夏时,她居然自己就主动提出,要跟他们走! 不仅那两个山匪震惊不已,就连赵予安都吓得不轻! 半夏这是……吃错药了?素来最胆小怕事的半夏,居然主动要跟歹人走? 赵予安虽然不算是个多么好的主子,但是她对玉竹和半夏,那是没得说的!她一直待她们两个如亲妹子一般,眼下,半夏要被歹人带走,赵予安如何待得住? 就在赵予安准备挺身而出的时候,半夏又开口了! “我跟你们走也行,你们得管我吃喝!我不能饿,一饿就发疯打人。” 半夏气定神闲地说道。 “小事一桩!咱们山寨里头,不缺吃的。” 两人见不用强的,半夏就自愿跟他们走,当下乐得跟什么似的。 “行,那走吧!还磨叽什么?我饿了!再不走,我可要发疯揍人了!” 半夏脸上闪过不耐烦。 那两山匪,先前刚被半夏揍过,他们自然清楚她的战斗力!于是,当即点头同意! 半夏轻哼一声:“你们山寨在哪里?快带路!别墨迹!” 那两个山匪也有些懵了,这大约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么积极主动配合的人质。 “我们山寨就在前面不远,走过去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很近。” 两个山匪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半夏就走。甚至忘了,他们刚才还准备再找赵予安和玉竹的。 三人渐行渐远,直到他们离开山神庙,玉竹才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小姐,方才……迫不得已,我才让半夏跑出去的。” 玉竹从圆柱后面扶起赵予安,面色焦急地解释道。 或者是蹲的太久了,赵予安站起来的一瞬间,有些头晕目眩,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听到玉竹这番解释,她当下就又着急上火了! “我不是叫你们稍安勿躁吗?现在半夏进了那土匪窝,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如何……如何安心?” 赵予安急的直跺脚!可她又不能责怪玉竹,她心里清楚,玉竹和半夏定是发现了那歹人快要找到她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她们忠心为主,赵予安又怎好怪她们? “小姐,咱们先去隔壁瞧瞧衙役大哥们!或许等他们醒了,就有办法了!” 此时的玉竹,还算冷静。半夏被抓走,她也有责任,毕竟这法子,是她想出来的!可她们不能坐以待毙,干着急,她们还得想法子营救半夏! “对对对,还有他们!瞧我这脑子,一着急上头,竟什么都不顾了!” 赵予安愧疚不已,当即便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拉着玉竹跑去了隔壁。 几位衙役的确是中了迷药,好在药量不大,泼些冷水,便能醒了。 玉竹当即接来雨水,将他们一个一个泼醒。 衙役们清醒了之后,听到赵予安说清楚事情的原委,顿时就严阵以待了起来! “诸位大哥,我等势单力薄,不宜与山匪硬拼。不若……待天亮后,我等兵分两路,你们派俩人回京报信,余下的人和我们一起进湖州,去湖州府衙禀报。可好?” 赵予安微微蹙眉,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她并不知道对方是否会采纳。可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是要去救半夏的。 “行,就按赵姑娘说的办!” 为首的衙役,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闻言,赵予安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些,她多怕他们不肯伸出援手。毕竟……他们此次湖州之行,是为了查赵芙蓉的案子,而非端山匪老窝。 第42章 开明的大长公主 为了避免再出意外,赵予安和玉竹二人,决定与几位衙役待在一起。虽然这样做,可能会损害她们二人的清誉,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她们不适合再单独跑回另一间屋子了。 雨下了一整夜,他们也守了一夜,无人敢懈怠。 第二日清晨,天刚微微亮,赵予安一行人,便齐齐聚集到山神庙的门口整装待发。 “诸位,一路小心。” 互相告别之后,他们就兵分两路,一路人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报信,另一路人则是收整行李直奔湖州府衙而去。 “诸位大哥,我就不与你们同行了。还请你们顺带帮忙,把我的婢女带去湖州。” 赵予安将玉竹送上马车后,就径直转身,朝那剩下的两位衙役抱拳恳求道。 “赵姑娘这是何意?” 两位衙役不解,此处危险重重,赵予安一个姑娘家留下来,定是凶多吉少的。 “半夏被山匪抓走,我不能坐视不管。” 赵予安神情坚定,想来是早就做了决定了。 “可是……你一个弱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救出半夏姑娘?” 两位衙役到底是有些于心不忍,想要好心劝诫她几句。 “生死有命,我既决定去救她,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赵予安瞥了一眼马车,示意两位衙役赶紧带着玉竹离开。 衙役们心领神会,当即拉了拉缰绳,准备策马离去! “小姐,你要做什么?” 彼时,玉竹听到动静,快速钻出马车,可她刚探出脑袋,就被赵予安一手给按了回去。 “玉竹,听话,你快去湖州府衙!带人来支援我们!” 赵予安深知玉竹的脾性,知道她肯定是做不出那等抛下主子,自己逃命的事情来的。于是便连哄带骗的,让她先行离开。 玉竹不依,作势就要跳下马车。 赵予安预料到了她会如此,遂只能心一横,抓起马鞭,朝马屁股狠狠儿的一抽。 马儿的嘶吼声在山间回荡,夹杂了玉竹的惊呼声。 “官差大哥,拜托你们了!” 赵予安朝那两位衙役深深一拜,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上了另一条路。 昨夜,那两个歹人带着半夏离开后,赵予安心中始终放心不下,曾悄悄循着他们离开时的脚印,去探寻了一下他们离去的方位。所以,今日一早,她便照着记忆里的方向,朝大山深处走去。 此行福祸难料,赵予安不忍再让玉竹涉险,故而才先将玉竹哄走,自己独自一人去寻半夏。 这边,赵予安孤身涉险,那边,京中的某些人,也及时收到了消息。 “也不知道是该夸她胆子大呢,还是该说她没脑子。她以为,凭她自己,就能救出那个小胖丫头?” 大长公主府内,柴瑾煊正悠哉悠哉地喂着鱼儿。听到手下来禀,他当即嗤笑一声,顺手扬光了手里的鱼食。 “世子,那……需要咱们的人帮她吗?” 柴瑾煊的手下,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他不确定,他家主子对那个赵家小姐,究竟是何态度,故而不敢擅自出手相助。 “暗中留意着吧,先别出手,让她自己折腾折腾。” 柴瑾煊盯着湖里欢快翻腾的肥硕锦鲤,随口回道。 “是。” 那人应声退下。 “瑾煊。” 柴瑾煊的手下刚刚离去,一道温柔的女声,便在他的身后响起。 “母亲。” 柴瑾煊转身,恭敬地朝迎面向他走来的贵夫人唤道。 “你又一个人躲在这里偷懒儿?你瞧这湖里的鱼儿,被你喂的多胖了?” 柴瑾煊的母亲——宸国的大长公主,正笑盈盈地走到自己儿子的面前。 “母亲还怪我呢?这不都是您喂的吗?您每回同父亲置气,就爱跑回这长公主府,霍霍这群鱼儿。我可是听府里的老嬷嬷说了,您又让她们买了几十斤鱼食回来了。” 柴瑾煊笑着挽起大长公主的手臂,半似撒娇,半是认真地说道。 大长公主面色一滞,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尬笑。 “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和父亲闹了别扭?” 柴瑾煊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耐心十足的在等她自己主动交代实情。 “你还说呢!还不是为了你的亲事?你父亲说了,要请皇兄赐婚,给你寻个名门淑女。可我知道,你是断断不会喜欢那样无趣的大家闺秀的,于是便同他说,你的婚事,由你自己做主。” 大长公主瘪瘪嘴,有些委屈的向自己儿子抱怨道。 她一直以来就不是一个思想僵化、刻板守旧的老母亲。她的内心深处,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开心、自由的度过一生,不被任何事情所束缚。因此,即使柴瑾煊已经年满十八岁,但她却从来没有给他施加压力让他早些成家。因为在她看来,爱情和婚姻应该是自然而然发生的,而不是被强迫的结果。 “我知道母亲最疼我了,所以您瞧,我这不是搬过来陪您了吗?父亲顽固不化,就让他独守定国公府去吧!” 柴瑾煊这张嘴,虽有时毒辣,但在自己母亲面前,却总是能好话不断。 “话说回来,瑾煊你真的没有心仪的姑娘吗?若是有,带过来给母亲瞧瞧,母亲给你掌掌眼。” 大长公主抬手,揉了揉自己儿子的脑袋,双眸之中,满是温柔。 不知何时,她的儿子,已经长的那般高了,就连她伸手揉他的脑袋,都要踮起脚了。 “暂时没有。” 柴瑾煊乖巧地摇了摇头,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倩影,却还是让他有了一瞬的迟疑。 “是吗?可是……我怎么听说,你这几天,同一个商贾之家的女儿,打的火热呢?” 大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的儿子,眼中有几分好奇。 “哪个大舌头的,乱嚼舌根?” 柴瑾煊面色一滞,只一瞬间,神色便恢复如常。 他背过身去,佯装数着湖里的鱼儿,可那心虚的眼神儿,还是尽数落到了大长公主的眼中。 “自己喜欢的,就要把握住。别到时候,她嫁了旁人,你再后悔。我苏云毓的儿子,应当敢爱敢恨,而不是畏首畏尾。” 大长公主拍了拍柴瑾煊的肩膀,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也不打扰他,只是噙着笑,悠悠转身离去。 第43章 心病?是什么病? “世子,属下查探到,太子殿下离京了,正往湖州方向而去。” 大长公主走后没多久,又一暗卫忽然现身,将太子苏明川的行踪,如实汇报给柴瑾煊。 “可知太子离京,所为何事?” 柴瑾煊眉心一跳,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听说,是奉旨离京,似乎是为了清安县发大水一事。” 暗卫如实回禀。 “区区清安县,竟然能劳太子大驾?” 柴瑾煊嗤笑一声。 “据说……是太子亲自请旨前往的。” 暗卫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将自己查到的消息,老老实实地回禀了。 咦,太子亲自请旨,就为了一个小小的清安县? 柴瑾煊若有所思地碾着指尖残留的鱼食碎末。 “派人暗中跟着,若有异常,及时来禀。” 指尖的碎末,被柴瑾煊毫不犹豫地弹入湖中,几条傻乎乎的胖鱼儿,顿时就摇摆着笨重的身子游了过来。 “是!属下遵命!” 暗卫隐身离去。 偌大的湖边,又只留下了柴瑾煊一人。他百无聊赖地朝远处招了招手,不多时,便有婢女走了过来。 “世子殿下。” 婢女恭恭敬敬地行礼,只等他吩咐。 “去,再拿几斤鱼食儿来。” 柴瑾煊撩开袍子,坐到一旁的柳树下,不羁的模样,引得婢女一阵脸红。 “是。奴婢这就去拿。” 婢女躬身退下,没过多久,便捧着一盒鱼食过来了。 柴瑾煊瞥了一眼双颊红透的婢女,觉得无趣极了。 哎……长得好看,也是一种烦恼!时不时便惹来一些怀春少女的青睐,这可不是柴瑾煊想看到的。 柴瑾煊让那婢女将装着鱼食的盒子放下,可那婢女,却红着一张脸,朝柴瑾煊靠了靠。 “你做什么?” 柴瑾煊蹙眉,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奴婢……奴婢伺候世子喂鱼。” 婢女捧着鱼食的盒子,一张小脸儿,刻意微微扬起,将自己姣好的侧颜,尽数展露在柴瑾煊的眼中。 对于婢女的意图,柴瑾煊心知肚明,他冷笑一声,然后幽幽开口道:“我看你,比较适合去喂鱼。” “啊?” 婢女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几分不解、几分娇媚……还有几分……含情脉脉。 “子樾!” 柴瑾煊对着空旷处,大叫一声。 下一瞬,一只力道十足的脚,突然朝那婢女踹了过去,紧接着,湖中心便响起了那婢女的尖叫声! “唔……世子……唔……救命……” 咕嘟咕嘟的呛水声,此起彼伏,不消片刻,那名婢女便沉入了水底。 估摸着那婢女喝足了湖水,柴瑾煊这才不紧不慢地拍拍手,让人将那婢女给打捞了上来。 那婢女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她浑身湿漉漉的,惨白的脸上,哪里还有一丝娇羞? “给她找个大夫看看,等她身子恢复些,便重新发卖出去吧。” 柴瑾煊说出口的话,冷冰冰的,与他脸上明媚的笑容极不相称。 其他人虽然并没有亲眼见到事情的经过,但见柴瑾煊眼底那明晃晃的嫌恶,便也都猜到了,这名婢女方才大概做了什么。 这样的事情,在大长公主府,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嗐,谁叫他们家世子爷,生的好看呢? 待下人们将那婢女抬走,湖边便又只剩下柴瑾煊一人了。 “哎……真是无趣极了……” 柴瑾煊向后仰倒,不顾形象地躺在了身后的枯草上。 茂盛的柳枝,遮住了部分阳光,可仍旧有几缕光亮,透过缝隙,刺入眼中。柴瑾煊觉得有些晃眼,他微微眯了眯双眸,脸上挂着几分烦躁。 不知为何,柴瑾煊总觉得今日的自己,有些不大对劲儿,心中烦闷的很,哪儿哪儿都提不起精神来。 莫不是,病了? 想到这里,柴瑾煊立马坐直了身子,然后命人,去请了太医来。 “世子无甚大碍,不过是秋日干燥,引起的肝火旺盛。” 太医匆匆赶来,替柴瑾煊把过脉之后,得出此结论。 “那您开副药给我吧!” 柴瑾煊趴在软榻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世子身子康健,无需服药,喝些清热去燥的茶水便好。” 太医笑呵呵地说道。 是药三分毒,区区燥热,无需用药。 “可我怎么觉得,我浑身没劲儿、提不起精神来呢?” 柴瑾煊偏过头,看了一眼太医,蔫巴巴地开口问道。 老太医捋了捋胡须,上上下下打量了柴瑾煊好一阵儿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说了一句:“或许……世子这是心病?” 心病是什么病? 柴瑾煊有些不解,澄净的双眸中,透着一股清澈的憨傻。 老太医笑了笑,随后拎起药箱,摇头晃脑地离开了。 “这老糊涂虫,会不会治病啊?我都这样了,他还说我没病!” 柴瑾煊气的直接坐了起来,白皙修长的手指,指着老太医的背影叫骂道。 “瑾煊,你怎么了?我听下人们说,你叫了太医进府?” 彼时,大长公主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天知道,当她听下人说,她的宝贝儿子请了太医过来时,心里有多紧张! “母亲,我没事,就是有点儿……不得劲儿,提不起精神。” “噗通”一声,柴瑾煊又倒了下去。他有气无力地趴在榻上,无精打采地回话道。 “太医怎么说?” 大长公主面露急色地朝一旁的下人问道。 下人们面面相觑,最终推了一个胆大的上前回话。 “回……回禀公主,太医说……说世子殿下身子康健,除了有些秋燥,并无其他病症。” 下人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回话道。 整个公主府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大长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儿子生病。 听到下人这番话,大长公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太医还说,世子殿下如此这般,或是有心病……” 下人悄悄看了一眼那软榻上无精打采的世子爷,又继续回话道。 “心病?什么病?心生病了?” 爱子心切的大长公主,很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何为“心病”。 “或许是……心病还须心药医的那个心病?” 下人迟疑了一瞬后,将心里的猜测,如实说出。 第44章 湖州府,就在东南方向 柴瑾煊到底还是被大长公主赶出了公主府,原因无他,实在是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碍了大长公主的眼。 “公主,世子这是……” 一个衣着板正的老嬷嬷,自大长公主身后走出,她盯着柴瑾煊离开时的背影,微微蹙了蹙眉。 “他这榆木脑袋,还不如本宫当年容易开窍呢!” 大长公主笑的开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直直地盯着自己儿子离去的方向,眼底还盛着难掩的窃喜。 老嬷嬷没有作声,只是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地面。 …… “世子,咱们现在去哪里?回定国公府吗?” 待柴瑾煊走得远些,离了公主府的视线,其身后的暗卫,才堪堪现身。 “不回!回那里作甚?回去挨父亲的训斥吗?” 柴瑾煊一撇头,一点儿回定国公府的想法都没有。 公主府回不了,定国公府也回不了,那他们该去哪里呢? 暗卫有些迷茫,怔怔地愣了一瞬。再抬眸时,却见到他家主子已经走远了,他连忙提步跟了上去。 身为大长公主和定国公的独子,柴瑾煊不是没有自己的私宅,只是他平日里不大愿意去罢了! 眼下,柴瑾煊无处可去,暗卫以为他会回自己的私宅,岂料,不过片刻功夫,他竟然骑着马出了城! “世子,您去哪里?” 暗卫着急地跟了上去,却见柴瑾煊头也不回地朝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柴瑾煊没有回他,但手里的马鞭却挥的更勤了。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下意识的就出了城,不由自主的就往了东南方向而去。 湖州府,就在东南方向。 彼时,经过小半日的摸索,赵予安现下已经寻到了那处山寨。 明晃晃的日头下,几名山匪正沿着寨子巡视。 赵予安猫着腰,悄悄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她仔仔细细的将那寨子打量了一番,暗自思量着,该从哪里寻着突破口进去。 就在赵予安犹豫不决之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映入眼帘!激的赵予安精神一振,立马竖起耳朵,努力探听! “喂,我饿了!我要吃的!” 半夏嘟着嘴,满脸不悦地朝那巡逻的几个山匪叫嚷道。 “又饿了?猪都没你能吃!” 山匪沉着脸,冷声叫骂道。 此时的他们,无比后悔,早知道这小姑娘如此能吃,他们就不该抓她回来!瞧瞧,才不过半日,她就将山寨吃了个遍!偏偏他们又奈何不了她!因为她不仅能吃,力气还大,但凡有人靠近她,她就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将人一顿暴打! 山寨里好几个壮实的山匪,都被半夏揍过了。他们曾试图好几个人围攻她,谁知她不仅不怕,还瞬间爆发气性,将那几个人压制的死死的! 哎,这哪是抓了个小娘子啊?这简直是抓了个女阎王啊! “猪都知道囤食,你们怎么不知道?” 半夏虽然有时候不大机灵,但是跟着赵予安这么些年,嘴皮子倒是利索了不少。 那些山匪,无论是在口头上,还是在动手上,都不如半夏,只得硬生生咽下这口恶气,暗自思忖着该用什么法子对付她。 “一炷香的功夫,给我准备些好吃的,不然……有你们好看!” 半夏朝那几个巡视的山匪勾了勾拳头,吓得他们纷纷捂住了脑袋。 赵予安蹲在树后,默默的将这场景全都看在了眼里。她不禁有些怀疑,这些山匪,当真是如此不堪一击吗?半夏一个弱女子,即便是力气再大,能大得过这一群人? 这其中,会不会有别的什么缘故? “这小胖丫头,咱们且先让她嚣张一会儿,等咱们大当家的回来,我看她如何嘚瑟!” 一个山匪盯着半夏离去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 听到这话,赵予安不禁心中一紧:大当家? 方才,赵予安在这周围察看过,这山寨内,留守的人员确实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就十来个人,这其中还包括几个妇孺。瞧她们的衣着装扮,都极为朴素,似是在这山寨中做事的下人。 留守的人员不多,半夏又能将他们压制,按理来说,此时应当是救半夏的最佳时机! 一想到这里,赵予安当即就准备冲进去救人! 可是…… 赵予安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繁冗的衣裙,立马就皱起了眉头! 这里山势逼仄,周围树木丛林又多,若这样冲进去,只怕是没跑几步,就要绊倒了! 赵予安思索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不能贸然前去。她猫着腰,悄无声息地绕去了山寨了后面。 那里背靠悬崖,守卫松散,或许他们是觉得,后面是悬崖绝壁,估计无人能攀爬吧!正是因为如此,反倒给了赵予安机会! 赵予安身形娇小且灵活,她先是将自己宽长飘逸的裙摆,扯下扔掉,接着翻身跃到一名正在打瞌睡的山匪身后。 抬手劈掌,一气呵成,那名山匪瞬间就倒了下去! 赵予安将那名昏倒的山匪,拖拽至茅房内,然后忍着恶臭味儿,将他身上的衣裳给扒了下来! 宽松肥大的外袍,套在赵予安的身上,有些不伦不类的。她又伸手,解下了那人的腰带,往自己腰身上一束,系得紧紧的,这下子,总算是合身了些。 赵予安嫌弃地瞥了一眼躺在茅房内的山匪,转身毫不犹豫地跑了出去。 更换了一身装束的赵予安,还是显得过于娇小了些,与那些壮硕的山匪相比,到底是能看出差别的。可她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她知道,若她再不抓紧些,那些山匪口中的“大当家”怕是就要回来了! 思及此,赵予安连忙加快脚步,寻找半夏去了! 半夏嗓门大,又爱嚷嚷,没过多久,便让赵予安寻了个正着! “这什么破地方,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呜呜呜,我好想我家小姐给我买的大猪蹄子、桂花糕、红豆酥……” 半夏就着一壶茶水,边喝边哭诉。 听到这些,赵予安当真是觉得又气又好笑!她冒着生命危险,跑来救的人,居然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些吃食? 第45章 赵予安、半夏跳悬崖 “我还不如只大猪蹄子重要?” 赵予安的声音,在半夏的背后响起,吓得半夏一个激灵,刚刚喝进口的茶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呛在了嗓子眼儿! “小……小……咳咳咳……” 半夏拼命拍打着胸口,转身对着赵予安一顿猛咳。 “小什么小,你小声点!小心将那些瘟神给招来!” 尽管赵予安言语间满是嫌弃,但手下的动作,却还是十分的温柔。她轻轻拍着半夏的后背,替半夏顺气。 过了一会儿,半夏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她先是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赵予安,接着又伸长了脖子往其背后看去,似乎是要在赵予安的背后,找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 赵予安不解地问道。 “玉竹呢?” 半夏眼巴巴儿地望着外面。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冒着危险跑来救你,你还想着玉竹。” 赵予安佯装生气地瞪了半夏一眼。 彼时的半夏,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小姐……你,你一个人来的?” 震惊溢于言表! “不然呢?我还能拖着玉竹一起来送死吗?” 赵予安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回呛道。 “小姐……” 半夏眨巴着大眼睛,一双晶亮的眸子内,瞬间蓄满了感动的泪。 “打住!要哭回去哭!现在咱们还是先跑为妙!” 赵予安一把扯住半夏,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半夏脚步顿了顿,顺手将一旁桌子上的馒头顺走,塞进袖子内。 主仆二人,飞快地朝外跑去,一路上都没见到什么人,只有一个妇人装扮的女子,正在扫地,她见到赵予安和半夏时,只是微微抬头瞥了一眼,而后便继续若无其事地扫起了地。 扫地妇人的举动,让赵予安稍稍有些诧异,可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其他的了,只一心想着,尽快逃离此处! 不过,意外还是发生了…… “哈哈哈,我就说吧?养着这小胖丫头,肯定能招来这小娘们儿!” 一道戏谑的声音,突然响起,将赵予安吓的脚步一顿。 不好!中计了! 眼见那几个山匪,越走越近,赵予安急中生智,转身拉着半夏,就朝后山跑去。 那里是悬崖峭壁,九死一生的地方。可一想到那些山匪的眼中,闪烁着明晃晃的猥琐笑容,赵予安就顾不上旁的了。 宁死不受辱,这是赵予安拉着半夏跳下悬崖时,脑海里映着的唯一一句话。 悬崖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那里草木横生,稍一不注意,就有可能被那些坚硬的树枝给扎穿。 即便是没有被树枝扎透,她们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也是难以生还的。 赵予安抱着必死的心态,闭上了眼,将半夏紧紧搂住。 “小姐。” 就在赵予安胡思乱想之时,半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赵予安睁开眼,四下里望了望,这是…… 她们怎么在飞? 赵予安狐疑地看向半夏,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小姐,您看。” 半夏扬了扬头,示意赵予安抬头。 一把纸伞,赫然飘在她们的头顶,让她们下落的速度,缓了缓。 “你哪里来的伞?” 赵予安一边仔细留意着她们下降的速度,一边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方才跑路时,在门边顺手拿的。” 半夏笑眯眯地解释道。 最近雨水较多,她们才刚进这座山时,便是下着大雨的。所以,山寨里随处可见雨伞。 半夏担心她们逃跑时会遇到大雨,故而临走时,便顺手拿走一把雨伞。本是为了防雨,眼下……倒还真派上了用处,只不过不是为了遮雨,而是为了……救命! 主仆二人挂在纸伞下面,快速地下降着。虽然速度有所缓解,但……奈何半夏太重,跌落在所难免,幸好只是重伤而非殒命! “噗通” “噗通” 两道人影,伴随着二人的闷哼声落下。 半夏体重,率先落地,赵予安幸运些,摔到了半夏的身上。有了半夏这个人肉垫子,赵予安并未受多大的伤,只是落地时,胳膊不小心磕到地上,摔伤了。 “半夏,半夏,你怎么样了?” 看到半夏躺在地上,一声不吭,赵予安心慌极了!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在半夏的鼻尖探了探:还好,有气。 半夏摔的有些狼狈,好在不是脑袋着地,但瞧着也是伤的不轻的。 赵予安坐在一旁的地上,心焦地守着半夏。她一会儿掐半夏的人中,一会儿摸半夏的脉搏,就怕一时不察,半夏再也醒不过来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夜幕即将降临时,半夏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半夏!” 一直守着半夏的赵予安,见她醒来,当即激动的泪流满面。 “小姐,饿……” 半夏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喊饿。 赵予安觉得又气又好笑,这个小吃货,都摔个半死了,还惦记着吃。 可气归气,赵予安还是认命地爬了起来,拖着受伤的胳膊,去替半夏找吃的。 这里草木众多,并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那站在枝头上的鸟儿、雀儿的,赵予安也抓不到。 赵予安叹了叹气,正准备转身离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不远处有一棵果树。 繁茂的果树,在夜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沙”的声响,那一颗颗沉甸甸的果子,摇摆着圆润的身子,像是在主动朝赵予安打招呼。 赵予安咽了咽口水,脚步不由自主地就朝那棵果树走了过去。 就在她靠近果树,准备伸手去摘果子时,手背却传来了剧痛。 “啊!” 赵予安缩回手,疼的眼泪都冒出来了。 “这树上的果子,不能吃,有毒。”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赵予安的耳边响起,吓了她一大跳。 赵予安偏过头,朝一旁的人看去。 是个皱着眉头,满脸褶子的……道长?而他的手上,正握着一柄拂尘,方才,就是那拂尘的尘柄,敲打的赵予安的手背。 “丫头,你受伤了。” 是肯定,不是疑问。 老道望着眼前娇小略显狼狈的小丫头,眼底露出几分慈爱。 赵予安不知对方有何意图,但听到这句话时,她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第46章 峡谷遇老道 对于这荒山野岭的峡谷中,突然冒出一个老道,赵予安还是保持着十分的警惕的。可奈何,对方瞧着实在诚挚,倒让赵予安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走吧!” 老道睨了赵予安一眼,甚是熟络的相邀。 “走?去哪儿?” 赵予安有些懵,暗沉的夜色之下,她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能从对方的言语中判断,他不是个坏人。 “给你疗伤。” 老道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了赵予安。 疗伤? 这非亲非故的老头儿,要给自己疗伤? 赵予安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的老道,明显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将手里的拂尘一甩,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道长,等等。我还有个婢女在那边,道长能否……顺道也替她疗一下伤?她伤的比我重。” 赵予安快速提步跟了上去,而后有些局促的央求道。 老道没有立刻回应,往前走了几步后,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带路。” 无甚感情的话,却说的赵予安心头一热。 赵予安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折返了回去,那里,还有个饿的快哭了的小吃货。 “半夏!” 见到半夏乖乖地坐在那里等自己,赵予安紧绷的心,稍稍松了松。 还好,半夏还好好儿的待在那里。 听到赵予安的呼喊声,半夏艰难的、试图从地上爬起,可奈何,她伤的有些重,实在无法靠自己的力气站起来。 见状,赵予安连忙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冲半夏跑了过去。 “你扶着我。” 赵予安用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去搀扶半夏。可半夏不仅伤的重,体重也挺重!两个人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将半夏扶起来。 远远跟在赵予安身后的老道,见到这副情形,当即无语地朝天翻了个白眼。 “这小胖丫头伤的不轻,暂时怕是站不起来的。” 老道突然出声,将半夏吓了一跳。 “小……小姐,有……有人……” 半夏一哆嗦,好不容易半直起的膝盖,又软了下去。 “半夏莫怕,这位道长,是个好人。” 赵予安扶着半夏,温柔地解释道。 彼时,天色已暗,再这么折腾下去,只怕她们都要留在这寒风肆虐的峡谷之中了。 无奈之下,那老道只得主动出手帮忙。他让赵予安找来两条结实的藤蔓和一块破旧的木板。又将藤蔓缠绕在木板的两侧,然后让半夏躺在了木板上。 “这里的地面不太平整,肯定会有些颠簸,这小胖丫头得受些罪。不过受点儿罪,比冻死在这里要强。” 老道睨了半夏一眼,然后和赵予安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拉起藤蔓,将躺在木板上的半夏,往前方拖行。 半夏本就受了伤,这会儿被颠的越发头晕了。就在她昏昏沉沉快要晕倒时,那老道总算再次开了口:“到了。” 赵予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抬头盯着隐没在树林里的小茅屋,陷入了沉思。 这……能住人? “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不错了,还嫌弃上了?” 老道睨了赵予安一眼,似乎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没有,没有。” 赵予安连连摆手。 眼下她们这个境况,有人相助,还能有一处地方挡风避寒,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她哪儿敢嫌弃。 老道冷哼一声,自顾自地抬脚往小茅屋走去。 泥土堆砌成的院墙很矮,只稍稍抬眼,就能将小院内的景象瞧个一清二楚。 推开低矮的竹门,一间破旧不堪的茅草屋,便映入眼帘。 赵予安费力地拖拽着躺着半夏的木板,等她们两人进入院子中时,老道已经洗完手,正在摆弄着什么药草了。 见赵予安拖着半夏进来了,老道斜睨了她们一眼后,目光最终定格在了赵予安受伤的那只胳膊上。 “你这胳膊,不想要了?” 听到老道这么一说,赵予安这才惊觉,自己方才只顾着拖拽半夏,没曾注意,竟用那只受了伤的胳膊使了力。 此时的赵予安,方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胳膊传来的剧痛。 老道叹了一声,上前欲替赵予安查看伤势。 “道长心善,可否先替我家半夏瞧一瞧伤?她摔的比我重。” 赵予安擦了擦汗,神色焦急地说道。 “放心,她死不了,她皮糙肉厚的,经得住。倒是你,细腻嫩肉的,不早些治好这胳膊,日后容易留下后遗症。” 老道捏着赵予安的胳膊,上上下下按压了几下,待按到肘关节处,赵予安立刻就疼的叫出了声! “骨裂,且得养些日子呢!” 老道松了手,看了看赵予安疼得直冒汗的额头,又是轻轻一叹。 “还求道长替我家半夏瞧瞧伤,她看着……快要昏过去了!” 见那老道转身欲离去,赵予安也顾不得胳膊疼了,立即就再次开口央求他。 半夏还躺在院子里呢,瞧她那昏昏沉沉的样子,赵予安害怕她再次晕过去! 老道偏过头,看了一眼半夏,而后蹙眉说了一句:“她那是饿的。” 什么?饿的? 所以……半夏是被饿晕的,不是被自己砸晕的? 赵予安无语望天,亏得她还内疚了许久,以为半夏之前晕过去,是被自己给砸的! “那……道长这里可有什么吃食?” 事已至此,赵予安只能再厚着脸皮,开口讨要吃的。 “你可以自己做,屋里的米缸里面还有一点米。” 老道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赵予安无奈,只得先跑去半夏身边,安抚了她几句,告诉她,待会儿就有吃得了。 “小……小姐……我,袖中……” 尽管已经饿的头晕眼花,但是半夏还是拼命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袖中? 赵予安微微一愣,随后看向了半夏的衣袖。 “你袖中有馒头?你怎么不早说?硬生生饿着挺到现在?你是不是傻?” 当赵予安在半夏的袖中找到馒头时,当即气得直想笑! 这小吃货,明明随身携带了吃的,却一言不发,硬是饿到翻白眼。 “我……想留着等小姐一起吃……” 半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那会儿半夏刚摔下来,浑身都疼,张嘴只知道叫饿,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赵予安自己有馒头,就见到赵予安飞快地跑出去找吃食了! 半夏不敢吃独食,就只能待在原地等赵予安,硬是将自己饿的半死,才终于等到赵予安折返回来。 第47章 柴瑾煊剿匪 因为赵予安和半夏两人都有伤在身,一时不方便远行,所以就索性厚着脸皮,在老道的茅草屋直接住了下来。 原本破败不堪、死气沉沉的小院子,因着她俩的到来,竟添了几分鲜活的人气。 老道看着脾气不大好,但却是个热心肠的。他不仅每日出去采药,替赵予安主仆俩人疗伤,甚至还时不时的出去钓几条鱼回来,给她们加餐。 每次赵予安将熬好的鱼汤端给老道喝时,他万年不变的脸色,总会惊恐万分。 修道之人不食荤腥,这鱼汤,他是万万喝不得的。 赵予安她们在老道这里过得惬意,那些寻她们的人,却个个急的恨不得上吊! “你说你好好儿的,干嘛非要让小满回湖州,现在好了吧?女儿都没了!” 收到玉竹的消息之后,赵家夫妻连夜带人往湖州赶。 一路上,赵父还是没忍住抱怨了几句。他知道丢了女儿,自己的夫人也很着急上火,可一想到,女儿的失踪是因为回湖州,他就急的不管不顾了。 “我哪里知道会发生这种意外?我若能预知这些,我哪里还舍得让她离开京城回湖州?” 赵夫人攥着帕子,哭了一路。女儿丢了,她比任何人都着急,那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她又如何不焦急? 她素来是最要强的一个人,可在听到自己女儿失踪的消息之后,已经哭晕了好多次了。 赵父心疼赵母是不假,可他也忧心下落不明的赵予安。 那个他捧在手心里十几年的宝贝女儿,一朝之间不知所踪,这等同于剜他的心头肉! 赵母低声抽泣,赵父唉声叹气……二人成亲数十载,第一次相顾无言…… 柴瑾煊本来是准备直奔湖州府的,谁知在半路上,他就收到了暗卫的消息,说是赵予安为了救婢女,主仆二人双双坠崖,生死不明。 “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 柴瑾煊冰冷的眼神,直直地盯着眼前的暗卫。 暗卫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地开口回道:“回世子,是您说……让我们先不要管她的……” “我是让你们先不管,但我让你们见死不救了吗?” 柴瑾煊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突直跳,他极力忍耐着,生怕自己一动怒,眼前的暗卫便只能葬在此地。 暗卫不敢吱声,心里也是慌得不行。 “自己回去领罚。” 柴瑾煊不想与他们多废话,当即一甩马鞭,带着自己的人,马不停蹄地赶去湖州边界处的那座山岭。 “世子,咱们现在过去,还来得及救人吗?” 柴瑾煊身后,一个同样骑着快马的人,跟了上来。 “我们不是去救人,我们是去剿匪。” 柴瑾煊咬牙说道。 事情的来龙去脉,柴瑾煊已经知道了。那群山匪实在可恶,居然敢逼得赵予安主仆跳崖! 既如此,那他们也该尝尝苦头了! “可是……我们带的人不够吧?” 柴瑾煊身后的少年,挠了挠头,望着自己身后空无一人,顿时陷入了沉思。 “不对……属下记得……世子您离京时,好像没有带护卫吧……所以,就我们两个人?去剿匪?确定吗?” 少年满眼不可置信,就他们两个人,如何能打得过那满山的歹人? “子樾,你是看不起本世子,还是看不起你自己?区区几个山匪,用得着带护卫?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柴瑾煊一边夹紧马腹,一边甩着马鞭,一边还得分神来应付身后那位名叫“子樾”的少年。 子樾是柴瑾煊的暗卫之一,这些年一直跟在柴瑾煊的身边,极得柴瑾煊信任。久而久之,他便不仅仅是一名暗卫了。 两人快马加鞭,总算在第二日中午,赶到了那座山。 根据之前暗卫送的消息,柴瑾煊和子樾两个人,很顺利的就找到了那帮山匪的老巢。 “他们好像在庆祝什么?” 子樾飞身站至树杈上,远远的就看到了那帮山匪,正围着一个人,高声欢呼着。 “那应该是他们的老大。” 彼时,柴瑾煊也飞上树梢,盯着那群山匪,眼里透着一股狠戾。 “我瞧那匪首,倒像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尽管离的很远,但是子樾依旧能一眼就看出来,那群人之中,唯有匪首功夫最好。 柴瑾煊没有应他,冷哼一声,就飞身而下。 “世子,我们现在就杀进去吗?” 子樾一双清澈的眼眸中,透着一股憨傻。 “这青天白日的,你想直接送死?” 柴瑾煊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子樾,心里暗暗想着,自己是不是不该带他出来。 “不是世子您说的吗?区区几个山匪不足为惧?” 子樾有些委屈地噘嘴说道。 柴瑾煊哀叹一声,他实在是懒得再解释了。 他们不是打不过那群山匪,他只是想用最省事的方式,将他们解决! 夜幕降临之时,柴瑾煊已经换了一身夜行衣了。他带着子樾,潜在山寨的周围,趁着天色暗,他们悄悄绕着山寨的一圈,放了些东西。 彼时,山寨内欢声笑语不断,酒过三巡之后,不少山匪都已经醉的找不着路了。 “子樾,点火。” 山寨大门口附近,被柴瑾煊倒上了灯油,只需一点点小火苗,便能燃起熊熊大火。 “着火了!着火了!” 惊叫声此起彼伏。那群山匪,抱着脑袋,到处逃窜。 有人试图翻墙出去,却不料…… “啊啊啊啊啊,谁在院墙下放了捕兽夹?” 锋利的锯齿,将他们的腿直接夹断了。 “去后山!后山没有陷阱!” 柴瑾煊突然夹着嗓子,叫唤了一声。 一群被大火熏晕了的山匪,早已晕头转向,他们哪里还有工夫去细查,究竟是谁叫嚷的这句话? 于是乎,下一刻,有些腿脚还算利索的山匪,便急匆匆抱着脑袋,往后山跑了过去。 “他们竟如此不堪一击?” 子樾看着那些抱头鼠窜的山匪,忍不住啧啧称奇! 他都还没出手呢,那些山匪就死伤近一半了……就这点战斗力,还当山匪?这山匪是这么好当的吗? 第48章 戏耍山匪 后山,就是赵予安和半夏跳崖的地方。那里本来就是悬崖峭壁,自然也不需要放置什么陷阱的。 一众山匪跑到后山,顿时就傻眼了,这…… “大哥,咱们跳还是不跳?” 一个瘦小的山匪,对着为首之人,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为首的壮汉犹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再次被几道尖叫声吓到! “啊啊啊,谁在这里扔了炮竹?” 噼里啪啦的炮竹声此起彼伏,其中还夹杂着山匪的惨叫声。 “谁?到底是谁要这么害我们?” 为首的山匪,总算是渐渐回过神来了。 今天晚上的这些事情,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操作的。 “当然是你爷爷我啦!” 彼时,柴瑾煊总算决定现身了。他将这群山匪戏耍了一通,虽有些伤亡,但倒也不至于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你是何人?” 山匪头子盯着眼前容貌姣好的少年,心肝儿一颤。 这少年公子,长得着实好看!简简单单的一身夜行衣,都让他穿的修身得体。他的眼神深邃冷厉,却璀璨的宛如夜空中的星辰。他的脸上挂着一股玩味之色,却有种睥睨一切的架势。 “怎么?耳朵聋了?没听到我说什么?” 柴瑾煊轻蔑一笑,飞身站至墙头。 闻言,山匪头子顿时脸色一沉:“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好意思,你爷爷我不爱喝酒。” 柴瑾煊嗤笑一声,丝毫没将那糙汉子放在眼里。 “给我上!” 山匪头子成功被激怒,今晚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狼狈又生气了,眼下,敌人还舞到他眼前挑衅,这叫他如何忍得下去? 看着那些小喽啰,正张牙舞爪地朝自己扑过来,柴瑾煊丝毫不慌,他轻轻一踮脚,飞身后退。那些山匪扑了空,脚下刹不住,纷纷扑了一地。 柴瑾煊又是一跃,踮起脚尖在他们身上一一踩了过去。有几个刚要爬起来的山匪,又直接被他一脚踩趴下去了! “子樾,这人肉脚垫有些硬,硌得慌,你也来试试。” 柴瑾煊笑眯眯地冲着身后喊道,下一瞬,一个同样隽秀的少年,突然现身,踩着那些山匪的脑袋,飞奔至柴瑾煊的身边。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眼见自己的手下趴了一地,山匪头子有些急眼了。 “我家主子是你爷爷,那……我是你爹?” 子樾蹙眉,犹犹豫豫地开口回道。 “不对,不对,呸呸呸呸呸呸呸,我才没这样丑的儿子!我长得还挺好看的,要是我儿子生得这样五大三粗的,我肯定要哭死了!” 子樾旁若无人的自言自语道。 “主子,属下觉得,你也别当他爷爷了,他长得太丑了,有辱你家门楣,毕竟老爷和夫人长得好看,你也长得好看,以后你孙子肯定也是极好看的!” 子樾掰着手指说道。在外人面前,他一向都是唤大长公主和定国公为“老爷、夫人”的。 “哎?不对,你是他爷爷,我也不能是他爹啊,要不然,主子你不就是属下我的爹了吗?属下哪敢入主子你家祖坟啊!属下不配当你儿子,呜呜呜……” 子樾说着说着,竟把自己给说哭了。他哭自己不配进柴家的坟。 柴瑾煊见他这副鬼样子,当即觉得十分丢脸! 说好的剿匪呢?这又不是来认亲的! 随着子樾的哭声而来的,还有山匪头子的暴呵! “尔等小贼,竟敢戏耍我们?还不速速送死?!” 随着山匪头子的一声怒喝,一群山匪提刀朝柴瑾煊和子樾劈了过来。 刀速一般,山匪的功夫也很一般,没过多久,那群愣头愣脑的糙汉子,就被子樾踹的躺了一地。 子樾擦了擦眼泪,邀功似的跑去了柴瑾煊的身边。 “嗯,干的漂亮!就是今日你的脚劲儿,不够大,我没怎么听到肋骨断的声音。” 柴瑾煊摸了摸子樾的脑袋,像是闲话家常一般。 “那……可能是我今天没吃饱吧……主子,属下下次一定会多吃一点。” 子樾信誓旦旦道。 “嗯,乖,多吃饭才能长高高。” 柴瑾煊拍了拍子樾的肩膀,鼓励道。 见到自己被轻视了,山匪头子顿时觉得有被侮辱的感觉!于是,下一瞬,他操起脚边的大刀,使出了十足十的力道朝柴瑾煊劈了过去。 大刀带着一股劲风朝柴瑾煊劈了过来,他凝神屏气,铆足劲准备抵挡一下。谁料,子樾突然伸手,将柴瑾煊往另一边一推。 大刀劈了个空,将地上劈出一道裂痕。 “子樾,你干嘛推我?就不能让我练练手?” 柴瑾煊怒了,他只是想打个架,试试自己的功力,怎么就这么难? “主子,属下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全。” 子樾正色道。他突然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在场除了柴瑾煊之外的人,都很震惊。 柴瑾煊有些委屈,璀璨的双眸里写满了憋屈。 不等柴瑾煊委屈个够,子樾突然飞身而起,快速地拔出腰间佩剑,径直朝山匪头子刺了过去。 那山匪头子到底是有两把刷子的,他居然躲过了子樾的第一剑! 旁边还没受伤的山匪们见状,也纷纷爬了起来,助山匪头子一臂之力。 子樾一人被围困中间,柴瑾煊却没有出手帮忙的打算。 直到……那些山匪筋疲力尽,而子樾却越来越兴奋! “行了,可以了。” 柴瑾煊突然出声,惹得子樾不满地噘起了嘴。 他还没打够!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是缴械投降,自己去官府认罪,还是……跳下这悬崖?” 柴瑾煊睨了一眼那深渊,突然开口说道。 众人无语,这选择……不选也罢! 山匪头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悬崖,他并没有立刻回答。 论武力,他们整个山寨几十号人,都不是一个子樾的对手。为今之计,只能在柴瑾煊说的这两个选择中,选一个。 “我跳!” 山匪头子心一横,决定跳崖了事。这悬崖到底高不高,他心里清楚的很,他选在这里建山寨时,就曾下去探过。 所谓悬崖,不过是唬人罢了,跳下去,顶多重伤,死不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于是,下一瞬,山匪头子就直接转身,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众山匪见状,也纷纷一咬牙,跟着往下跳! 一个接一个,跟下饺子似的! 第49章 不讲武德 悬崖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悬崖上还在犹豫的山匪们,个个脸色惨白。 “主子,他们到了。” 就在这时,一道漆黑的身影,掠过树林,飞奔至柴瑾煊的身后。 “嗯,让他们把这些怂货捆了,送去湖州府衙。至于下面的那些……” 柴瑾煊突然邪魅一笑,转身一跃,径直朝那悬崖下跳了下去。 “主子!” “世子!” 几道惊呼声接连传出! “你们家世子呢?” 就在子樾也准备纵身一跃,随柴瑾煊而去时,一道冷冽的声音突然传来。 “见过太子殿下!” 子樾犹豫之后,还是先躬身朝来人行了个礼。 “孤问你,柴世子人呢?” 太子苏明川冷着一张脸,望着躺了一地的山匪,冷冷地问道。 “回太子殿下的话,我家世子说,这些人,就交由太子殿下带去湖州府衙了。至于世子……他……他跳下去了……” 子樾瞥了一眼身后的深渊,只觉得脑子发懵。他家主子都跳下去了,他也要赶紧跟着跳的吧?不然该追不上他了! “胡闹!表兄这是不要命了吗?这让孤回京之后,如何向姑母交代?如何向定国公交代?” 苏明川的脸色更黑了,那隐忍的怒气,看的子樾心肝儿一颤。 “属下自知失职,这就……这就随世子而去!” 说罢,子樾也不管太子是何脸色,毅然决然地纵身一跃。 “你……” 苏明川甚至来不及伸手去拉子樾,便见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胡闹!” 苏明川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一边吩咐衙役们将山寨中的所有活人,都绑去湖州府衙,一边又带着另一队人马准备去悬崖下探一探。 悬崖下,那些跳下来,又侥幸活着的山匪们,正在商量着该怎么跑路。 突然听到“砰”的一声,一个人影,从天而降,精准无误的砸到了山匪头子的脑袋上,且直接将他给砸晕了过去! 众山匪看得目瞪口呆,等他们纷纷回神之时,便看到又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再次精准的砸向了他们的老大! “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咔嚓”的断骨声,将还没醒过来的山匪头子的肋骨,直接砸断。 “唔……这肉垫太硬了,把我的屁股都砸疼了……” 子樾捂着屁股,抱怨道。 而率先砸下来的柴瑾煊,却跟没事人一样。他活动了几下四肢,毫发无损地站了起来。 众山匪见他们二人也跟着跳下来了,当即吓得纷纷变了脸色。 “怎么?我长得那么可怕吗?” 柴瑾煊指着自己的脸,疑惑地问他们道。 众山匪见状,纷纷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主子,太子殿下已经将上面的那些人带走了。” 子樾捂着屁股走上前,凑近柴瑾煊的耳朵,如实回禀道。 “嗯,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他就该带人来把这几个蠢货也捆走了。” 柴瑾煊睨了一眼这群山匪,眼底满是嘲讽。 “主子,你怎么知道太子殿下会来这里?” 子樾好奇地问道。 暗卫传回的消息,不是说太子去清安县治水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湖州边界? 柴瑾煊沉思了片刻,而后仰头望天,长叹一句:“这大概就是……男人那该死的第六感吧……” 什么?第六感? 子樾不明所以地揉了揉屁股,想了许久都没能领悟到柴瑾煊的话中之意。 太子亲自前去一个小小的清安县治水救灾,本身就已经让人觉得奇怪了,可真正让柴瑾煊猜到他的意图的,是随之而来的,关于赵予安的消息。 虽然之前,柴瑾煊从赵予安的口中得知,她曾随手帮过太子一回,但是那区区小事,又怎么可能请的动太子的暗卫相护? 柴瑾煊不是没有试探过赵予安,但是从她清澈愚蠢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对于太子派暗卫保护她一事,她并不知情。 所以……柴瑾煊大约能猜的出来,太子这次的清安县之行,多半是为了赵予安。 只不过……让柴瑾煊想不通的是,那个牙尖嘴利、狡猾又不够聪明的小女子,到底何德何能,能入了太子的眼? 太子不是那等色令智昏之辈,况且以赵予安的姿色,放在京城那一众高门世家的女子当中,也算不得拔尖。 那么,太子究竟因何,为她至此呢? 柴瑾煊想不明白,索性也懒得再去深思。眼下,他竟下来了,自然是该先去找人才对。 “子樾,去,把他们都绑了。” 柴瑾煊朝子樾吩咐道。 “主子,咱们跳下来的时候……没带绳子……” 子樾神色复杂地看向那群山匪,直盯的那群山匪毛骨悚然。 “你们耍诈?!不是说好了,我们选择跳下来,就没事了吗?” 一个摔跛了脚的山匪,坐在地上,吓得连连后退。 “我是给你们两个选择了,但是……我没说你们选择了之后,就没事了啊!悬崖可以跳,但并不妨碍你们进大牢!” 柴瑾煊朝着他们粲然一笑,极尽魅惑。 “你……你不讲武德!” 一个摔断了胳膊的山匪,气愤地叫嚣道。 “这叫兵不厌诈!谁让你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呢?怪谁?怪你们爹娘生养你们的时候,没让你们多读几年书。你们呐,就吃亏在没文化上面了。下辈子记得多读书!” 柴瑾煊从容淡定地理了理衣袍,丝毫没有将那几个山匪脸上的怨恨放在眼里。 将死之人罢了,不必在意! “子樾,还不动手?” 柴瑾煊收起笑意,冷冷地瞪了子樾一眼。 “没……绳子……” 子樾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开口说道。 “那你不会直接把他们打晕吗?” 柴瑾煊撑起一抹假笑,他实在是被子樾给蠢到了。 “你之前也没说让我打晕他们啊?你明明说让我绑他们的……” 子樾嘴里嘟嘟囔囔着走了过去。还没等那群山匪回过神,他便快速抬手,三两下就将他们给劈晕了。 望着躺了一地的山匪,柴瑾煊还不忘抬指数了数:“一、二、三……一共十一个人,一个都没少!” 他们跳下来的时候,柴瑾煊可是一个一个数着的,就怕他们下来之后,有人偷偷溜了!好在这悬崖的高度正正好,能让他们全受伤,却偏偏又死不掉。 赵予安遭的罪,他们合该都受一遍,才算偿了一点点的罪吧! 第50章 你叫不开吗 等太子苏明川带着衙役赶到崖下时,柴瑾煊和子樾早就溜了。 从那些山匪口中得知柴瑾煊安然无恙时,太子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你们先将人带回府衙,孤还有事。” 话落,太子便带着自己的侍卫,转身离去。 “殿下,咱们去清安县吗?” 一个侍卫跟在太子的身后,好奇地问道。 “清安县的灾情并不算严重,孤已经派人先过去支援了。” 太子答非所问,脚步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侍卫不解,但也不敢多嘴,恭顺地跟在太子身后。 此处山谷瞧着并不算大,找几个活人,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太子一边想着,一边让身边的侍卫,分散开去找人。 侍卫们不知道要去找何人,于是开口问他,太子思索了片刻后,回了一句:“找柴世子。” 侍卫们个个作恍然大悟状!难怪太子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寻人,敢情是为了找柴世子啊? 那边,太子带着侍卫,四下里到处搜寻。这边,柴瑾煊带着子樾,飞快地狂奔。 “主子,咱们去哪儿啊?” 子樾不明所以,但跟着柴瑾煊飞奔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慢。 “找……人。” 柴瑾煊略一思索,便直接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偏偏子樾又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他不死心地继续追问:“找什么人?” “找姑娘。” 柴瑾煊有些不耐烦地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可以闭嘴了。 子樾压住内心的疑惑,苦着脸埋头跟着。 鉴于他们跳下来时,并没有受伤,柴瑾煊多少也能猜得出来,赵予安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只是这里……草木横生,要去哪里找她呢? 柴瑾煊有些犯了愁,连带着脚步也放缓了些。 这里瞧着人迹罕至的,哪里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既无人居住,那赵予安她们,会去哪里呢? “主子,有人!” 就在柴瑾煊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边的枯树枝时,一旁的子樾,突然开口叫嚷道。 闻言,柴瑾煊立马抬头,四下里搜寻着人影。 呃?一个老头儿? 哦,不对,是一个背着竹篓正在挖野菜的老头儿。 柴瑾煊见状,立马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老人家!” 柴瑾煊礼貌的开口叫道。 老头并没有理睬他,只自顾自地挖着野菜,边挖还边嘟囔着:“小胖丫头吃得多,得多挖点。” 小胖丫头? 柴瑾煊耳聪目明,立刻就听到了那句“小胖丫头吃得多”。 “敢问老人家,您口中的小胖丫头是……” 柴瑾煊蹲下身子,守在老人的身旁,柔声问道。 老头儿仿佛是才看到柴瑾煊一般,他抬起头,眼神晦暗不明。就在柴瑾煊以为他不会开口之时,那老头却又突然开了口。 “与你何干?” 老头直接呛声道。 柴瑾煊愣了愣,没想到这个老头这么凶悍。 “老人家,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来找人的。” 柴瑾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和善些。 “与我何干?” 老头再次开口,将柴瑾煊一肚子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嗳?你这小老头儿……” 子樾看不下去了,正准备开口怼几句,却被柴瑾煊一把给捂住了嘴。 柴瑾煊朝子樾使了个眼色,子樾立马闭了嘴。 片刻后,那挖野菜的小老头,总算挖完野菜,背着背篓离开了。 见状,柴瑾煊立马拉着子樾一起跟了上去。 那小老头,左拐右绕的,硬是带着柴瑾煊和子樾绕了一大圈,才堪堪回到了茅草屋。 小小的院子里,一个娇俏的身影,正来来回回地奔走着。当她看到小老头回来之后,立马高兴地迎了上去。 “道长,您回来啦!” 赵予安飞快地跑到小老头的身边,贴心的把他背上的竹篓给卸了下来。 小老头也没有跟她虚客气,毫不犹豫地将竹篓递给了她,自己则是转身进了屋。 赵予安看了看那满满一篓的野菜,又瞅了瞅自己吊着的胳膊,欲哭无泪。 她胳膊受伤了,怎么去拿那么重的竹篓呀! 就在赵予安思量着,准备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将竹篓拖拽进屋时,一只白皙秀气的大手,径直伸了过来,替她提起了竹篓。 “多谢……柴……柴……” 赵予安张口准备道谢,一抬头,却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很震惊,以至于结结巴巴了半天,都没叫全柴瑾煊的名字。 “进来吧!” 老道回屋,洗完了手,再出来时,看到赵予安和柴瑾煊还僵在院门口,只得好意出声,提醒他们。 对于柴瑾煊的到来,老道似乎并不意外。 “好。” 尽管赵予安满心疑惑,但她还是乖顺地走了进去。 “世子怎会来这里?” 为了打破尴尬,赵予安主动开口问道。 “和你一样,跳下来的。” 柴瑾煊眉头一挑,笑眯眯地回道。 嗯? 赵予安微微一愣,脚下一顿。 “世子……为何要跳崖?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吗?” 对于柴瑾煊跳崖一事,赵予安还是挺诧异的。她实在想不通,这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为何会如此的想不开。 “你叫‘不开’吗?” 柴瑾煊璀璨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赵予安。 “啊?” 赵予安不明所以,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在说什么话?是人话吗?怎么叫人听不懂呢! 赵予安挠了挠头,决定不再继续同他搭话。 “这些野菜,你去洗洗,晚上还能煮个野菜汤。” 老道淡淡地看了一眼柴瑾煊,嘴角却不自觉地挂上一抹笑意。 这小丫头,还真是不开窍。 “好!” 赵予安巴不得避开柴瑾煊,于是飞快地接过装着野菜的竹篓,准备拖拽去小溪边。 “怎么?你不去帮忙吗?她就一只手,能洗干净?” 老道没好气地瞪了柴瑾煊一眼:机会摆在眼前都不知道抓住的蠢东西,活该他追不到姑娘。 “主子,还是我去吧!您歇着!” 身后的子樾,自告奋勇地喊道。 “你,留下,帮我生火煮饭。我这里不养闲人。” 老道无语望天。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真的是白瞎了他这一身的好功夫了。 第51章 双双落水 柴瑾煊提着竹篓,跟着赵予安来到了小溪边。 潺潺的水流声,清新悦耳,连带着让人的心情,都变得舒畅了起来。 小溪周围的地面,有些湿滑且圆石颇多,赵予安小心翼翼地避让着,生怕一个不注意,再摔个四仰八叉。 “咳咳……这水还挺清澈的。” 柴瑾煊主动开口,试图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 “嗯。” 赵予安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一边仔细地注意着脚下。 最近雨水比较多,这条小溪里的水位,也涨高了些,甚至将周围树木的根部,都淹了下去。 赵予安有些犯了愁,这么高的水位,没个垫脚的石块,该如何清洗这些野菜呢? “怎么了?” 见赵予安停下了脚步,柴瑾煊忍不住出声问道。 “水位太高了。” 赵予安精致的小脸儿皱到了一起,看起来很是苦恼。 “我来吧!” 柴瑾煊让赵予安站在原地别动,自己则是提着竹篓,飞身上树。 只见他停在一根伸出的枝杈上,然后微微倾身,先将竹篓挂在树杈上,最后一翻身,双脚一勾,整个人都倒吊在了树上。 赵予安被他此举吓了一跳,连连惊呼,让他注意安全。 看着满脸紧张的赵予安,柴瑾煊的眼底,莫名涌出一股笑意。他突然心念一动,佯装脚下一滑,整个人直直地朝溪水里头栽去。 “柴瑾煊!” 赵予安被他吓得魂儿都要飞了!也顾不上自己胳膊有伤,飞快地提脚朝他跑去。 当赵予安的双脚,接触到冰凉的溪水时,她才赫然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她不畏水,但却也不会凫水。 “柴瑾煊!” 赵予安顾不得其他的了,只一心想着,若柴瑾煊发生意外,她也难辞其咎。于是,她提着裙摆,朝着柴瑾煊掉下去的地方飞奔了过去。 水面很平静,只在柴瑾煊刚刚掉下去的时候,荡起一大圈水花。眼下那处,没有一丝波澜。 赵予安被吓得心惊肉跳,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朝那处靠近,冰凉的溪水,将她冻的浑身发抖。 “柴瑾煊,你别吓我……” 赵予安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弯下腰,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在水里探着。 忽然,赵予安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脚步游动,她正准备低头去看,却不料,下一瞬,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脚踝! “啊啊啊啊啊啊……” 赵予安吓得失声尖叫! 下一刻,一个浑身湿透的人,从水底钻了出来! “柴瑾煊,你有病啊?这么吓我有意思吗?” 赵予安被吓出了眼泪,当她看清眼前站着的柴瑾煊时,浑身气得直哆嗦! 怎么?不想杀了,又改为想吓死她了? “别哭,别哭,我逗你玩儿呢!” 见赵予安被吓哭了,柴瑾煊一脸无措地安慰道。 方才,他见赵予安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有些无趣,遂想逗逗她,谁知道竟把人家给吓哭了! 赵予安气得不想搭理他,抹了一把眼泪,就直接转身朝岸上走去,谁料,水底的石子湿滑,赵予安一个没注意,脚下一滑,径直向后栽去。 “小心!” 柴瑾煊眼疾手快的将她捞入怀里,可突如其来的水波冲击,还是将他荡的向后一仰。他脚下不稳,一个没注意,两人双双栽入水里。 饶是柴瑾煊会凫水,也还是硬生生呛了好几口水,更别说不会凫水的赵予安了。 赵予安本就有伤在身,眼下又落了水,没折腾几下,便呛水晕了过去。 柴瑾煊稳住心神后,看到倒在自己怀里不省人事的赵予安,当即心急如焚。此时,他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防了,立马捞起浑身湿透的赵予安,将她抱上了岸。 柴瑾煊摇晃了赵予安几下,见她依旧没有清醒过来,于是,他索性心一横,俯身给她渡气。 温热的唇,贴上冰凉的唇,带着满心的愧疚,柴瑾煊格外的卖力。 “咳咳咳咳……” 终于,赵予安有了知觉,也将呛入肺部的脏水,给咳吐了出来。 见赵予安终于醒了过来,柴瑾煊欣喜若狂,他激动的一把搂抱住赵予安,将她紧紧地圈锢在怀里,直到…… “咳咳咳……我……透不过气了……” 赵予安手臂有伤,又刚刚经历了溺水,此刻正虚弱着呢,推又推不动他,只能哑着嗓子无力地叫了几声。 “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柴瑾煊松开赵予安,见她脸色苍白,浑身打着哆嗦,立马就愧疚地开口道歉。 赵予安先是被吓,接着又落了水,此刻整个人都不大好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同柴瑾煊计较了。 她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试图撑起身子,可无奈,此时的她,已无力再靠自己站起来了。 见状,柴瑾煊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将她打横抱起。 “你……” 赵予安整个人倏地腾空而起,脑袋瞬间有些发懵。 “别说话,保存体力。” 柴瑾煊小心翼翼地抱着赵予安,朝老道的茅草屋飞奔而去。 赵予安缩在柴瑾煊的怀里,微微抬眸,便能看到他红透的脖子和耳根。 这是落水之后,发烧了? 赵予安一边想着,一边不由自主地伸手朝他脖子探了过去。 嗯,是挺烫的。 赵予安收回的指尖,不小心擦过柴瑾煊的喉结处,柴瑾煊只觉得浑身一抖,双臂一软,险些将怀里的人给丢出去。 “别动手动脚的。” 柴瑾煊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低声呵斥道。 赵予安瘪瘪嘴,没有应声。 或许是柴瑾煊的胸膛过于温暖,让赵予安觉得安心,她竟觉得眼皮渐重,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了。 察觉到怀里的人没了动静,柴瑾煊有些担忧,他低下头看了看,却见赵予安的脸色变得通红,身子也渐渐热了起来。柴瑾煊心中一紧,暗觉不妙! 这是……发烧了! 赵予安的身子滚烫,烫的她都开始说起了胡话,可即便如此,她依旧紧紧地抓着柴瑾煊不肯松手。 第52章 换衣裳 茅草屋近在眼前,柴瑾煊竟然有些舍不得将怀里的人放下来了。 可赵予安越来越烫的身子,却在时刻提醒着他,他不得不将她送回去。 “道长!” 柴瑾煊抱着赵予安飞奔着进了院子,他边跑边叫,直到屋里的老道和子樾,都被他的叫声给吸引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去洗个野菜,也能让你俩浑身湿透?” 老道看着两个湿漉漉的人,满眼嫌弃。 “道长,她好像发烧了!” 柴瑾煊着急地说道。 “发烧?她手臂有伤,不能发烧,会加重伤势的!” 听到柴瑾煊说赵予安发烧了,老道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赵予安的伤,是他亲自照料的,他自然清楚,这个时候,她是不能发烧的。 柴瑾煊满眼愧疚,此刻的他,懊悔的恨不得打死自己。 “都怪我,是我逗她,才害得她落了水。” 柴瑾煊简明扼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予老道听。 老道一听,那双厉眼恨不得直接刀了他! “这是能胡闹的时候吗?没点分寸!” 老道瞪了柴瑾煊一眼,而后就让他立刻将赵予安抱去了屋内。 “小姐!” 见到昏迷不醒的赵予安,半夏立马哭嚎着就要爬过去抱她,却被柴瑾煊一个厉眼,直接吓退了。 “得先替她换身干净衣裳。” 老道撇过头去,自觉的避嫌。 可眼下,半夏有伤在身,四肢无法用劲儿,这屋子里也就只剩下他们几个大男人了,谁又能干得了这种事情呢? 替赵予安换衣裳,就代表那个替她换衣裳的人,会看光她的身子,那就难免要损了她的清誉了。 这种事情,子樾自然是避而远之的,老道一把年纪,自然也不能干这种缺德事,于是,剩下的没有选择的选择,只能是柴瑾煊了! “我来!” 柴瑾煊一咬牙、一跺脚,立刻就做了决定。 是他戏弄赵予安,才害得她落了水导致高烧,既如此,那也该由他来负责!再者……他们两个落水时,本就有了肌肤之亲,此间种种,他本来就无法开脱! 更何况,柴瑾煊也是存了私心的,他可不想让别的男子看赵予安…… 柴瑾煊让老道把半夏带了出去,昏暗的屋内,便只剩下了他和赵予安。 “得罪了!” 望着昏迷不醒的赵予安,柴瑾煊无奈咬牙抱歉道。 床边,是一套干净的衣裳,柴瑾煊哆哆嗦嗦地拿起那套衣裳,举起来,抖了抖,软滑的布料,瞬间就被抖散开。 他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赵予安,最终还是一咬牙,伸手去解开了她的衣裳。 柴瑾煊半眯着眼,冰凉的指尖接触到赵予安的肌肤,将他烫的一个激灵。此时的他,也顾不得其他的了。他加快了手上的速度,胡乱的将她的衣裳脱下,随手扔到地上,然后又将那套干净的衣裳,给她穿上了身。 此时的柴瑾煊,整个人像是一只被烫熟的虾,他面红耳赤地盯着赵予安白皙的脖颈,想起之前他潜入梧桐苑时,曾经啃咬过那脖颈时的触感……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柴瑾煊甩甩头,将自己那些旖旎的幻想,立刻打碎。 明明之前,他曾像个登徒子一般,调戏过赵予安,那个时候的他,怎么没觉得如此忸怩呢? 柴瑾煊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赵予安白皙的脖颈,往下移,直到…… “我在干什么?!我是禽兽吗?!” 柴瑾煊一边谴责自己无耻,一边颤颤巍巍地替赵予安拢好了衣衫。 “吁” 柴瑾煊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替赵予安换完了衣裳。 等柴瑾煊调整好情绪,方才打开屋门,请老道进来。 进门时,老道似笑非笑地盯着柴瑾煊红透的耳朵,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 他就知道,这小子,还是有几分定力的!他没看错人! 门外的半夏,即使再傻,此刻也明白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她耷搭着脑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下一瞬,她大叫一声“小姐,奴婢对不住您!”然后就扭动着身子,要去撞墙。 “子樾,拉住她!” 柴瑾煊只觉得头疼不已,当即就开口让子樾拦住半夏。 子樾只轻轻一抬手,就直接扯住了半夏的后衣领。 衣领勒住了半夏的脖子,将她勒的翻了白眼儿。直到柴瑾煊出声提醒,子樾才不好意思地松了手。 “咳咳咳……” 刚缓一口气的半夏,直接咳出了眼泪。她恨恨地瞪视着子樾,然后又扭头,恶狠狠地瞪着柴瑾煊,恨不得能用眼神杀死他们。 “道长,她怎么样了?” 老道替赵予安把完脉后,径直走了出来。柴瑾煊见他脸色似乎不大好,遂立马开口问道。 “情况不太好。” 老道摇了摇头,眼里有几分担忧。 听到这话,半夏好不容易压下的眼泪,又瞬间飙了出来。 “小姐啊,我家小姐怎么这么命苦?都怪你!我家小姐每次遇到你都没好事!你赔我小姐!小姐啊!” 半夏扭动着身子,试图爬去屋里。她一边哭嚎着,一边咒骂着柴瑾煊,其声量之大,连树上的鸟儿都被惊飞了! “道长……那该如何是好?” 柴瑾煊着急地开口问道。他懒得去理乱嚷嚷的半夏,只一个眼神,就让子樾带着半夏离开了。 “贫道这里的草药有限……还得是让她出谷医治才好。” 老道瞥了一眼屋里的人,开口回道。 “好,那我们现在就带她出谷。” 柴瑾煊片刻都不敢再多待,立刻召回了子樾,让他准备好,要带赵予安主仆出谷。 “那……道长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子樾望了望老道问道。 “走是要走的,不过不是现在。贫道给你们指条路,你们先行一步。老道稍后,自会去寻你们。” 老道忽然抬头,望了一眼丛林深处,他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柴瑾煊未曾多想,进屋抱起昏迷不醒的赵予安,转身就跑了出去。他们按照老道给的地形图,沿着茅草屋后方的小路,一路狂奔出谷。 第53章 直接将人带回公主府 “老人家,请问,您可曾见过两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女?一个胖些,一个娇小些。” 彼时,太子苏明川正带着人,寻到了老道的茅草屋前。 老道盯着苏明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许久,就在苏明川以为他不会开口说话之时,他却突然开了口。 “小公子,你晚了一步。她们已经离开了。” 听到这话,苏明川先是一愣,接着便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她们安然无恙。 或许是猜到苏明川所想,老道再次开口:“两位姑娘受伤,其中一个昏迷不醒,现在已经被寻她的人,带走了。” “什么?昏迷不醒?可有生命危险?” 苏明川急急忙忙地开口问道,清冷的脸上,总算多了几分别的情绪。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老道眯着眼,淡笑着开口。 苏明川微微一愣,下一刻,便朝老道抱拳致谢,欲带着侍卫离开。 就在他转身时,老道突然凝眸望了望天:“天命不可违。小公子,你既晚了一步,那便放慢脚步,欣赏欣赏沿途风景吧!” 苏明川离开的脚步一顿,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 柴瑾煊将赵予安直接带回了公主府,而后又让子樾派人前去通知赵家夫妇。 “瑾煊?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了这是?” 大长公主听闻自己儿子抱了个重伤不醒的姑娘回来,当即就寻了过来。 “母亲,求您派人去宫里请太医过府。” 柴瑾煊突然朝着大长公主一跪,吓得他的老母亲连连后退。 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从小到大,都未曾如此低声下气地恳求过自己!这让大长公主既震惊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竟能让她的宝贝儿子这般失态? “来人,拿本宫的令牌,速速进宫去请王太医。” 见自己儿子的神情如此紧张,大长公主也没再多问,快速地掏出随身令牌,让府里的家丁进宫请太医。 “母亲,这小胖丫头,是她的婢女,也受了伤,还劳烦母亲让人先带她下去歇息。” 柴瑾煊瞥了一眼半夏,见她傻愣愣的,遂连忙开口,让人带她下去。 半夏一路迷迷糊糊地进了公主府,就在她还震惊于公主府的富丽堂皇之时,便有下人过来,准备抬着她离开。 “我不走,我要陪着我家小姐。” 半夏叫嚷着不肯离开,双手还死死地扒着木质栏杆。 “你要赶紧去休养好,才能过来照顾她。你这么吵她,她死得更快。” 柴瑾煊冷冷地瞥了半夏一眼,言语间哄骗之意很明显。 半夏低着头,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对,于是点头同意,下一瞬,一旁的下人一拥而上,立马就将她抬走了。 “本宫怎么瞧着这丫头,有些眼熟呢?” 大长公主抬眼,望着半夏离去的方向,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 柴瑾煊并没有留意到自己母亲的喃喃自语,此刻的他,满心满眼都是昏迷不醒的赵予安。 他们快马加鞭,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若不是有老道给的药吊着,赵予安怕是也撑不到京城。 柴瑾煊抱着赵予安,直奔自己的霁月阁,大长公主刚要伸手去拦,却见他飞奔而去,眼里哪还有她这个母亲? “这小混账,怎么能让人家清清白白的大姑娘,睡去他那狗窝?” 大长公主瞪视着自己儿子飞奔离去的背影,不满地斥道。 霁月阁内,柴瑾煊抱着赵予安不肯撒手,直到府医过来,替赵予安把了脉,确认她暂时无性命之忧,柴瑾煊才肯松手,将人放到了床上。 干净整洁的衾褥,是大长公主命人新换的。 “公主,太医过来了。” 有婢女躬身走了进来,朝大长公主禀告道。 “快请过来。” 大长公主见自己儿子似乎也没什么心思放在其他的事情上,遂只能自己开口,做主让太医进来。 虽然刚才,府医已经替赵予安瞧过了,但府医的医术到底是比不上太医院院首,故而,为了保险起见,大长公主还是让人将太医请了进来。 只不过,令大长公主没想到的是,随太医院院首王维仁而来的,还有太子苏明川! “明川?你怎么来了?” 太子行色匆匆,眼底尽是疲惫。大长公主见他这般模样,当即就有些心疼地走了过去,替他理了理衣裳,又捋了捋鬓发。 “姑母。” 太子先是恭恭敬敬地朝大长公主见了礼,然后又神色一凛,吩咐王太医赶紧去替赵予安诊治。 这一举动,亦落在了大长公主的眼里。尽管苏明川看起来十分镇定,但是其眼底的担忧之色,还是瞒不过大长公主的眼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长公主开始有些忧心了,自己儿子好不容易开窍了,有了心仪的女子了,这突然又冒出个竞争对手来!偏偏对方还是太子!这如何竞争的过啊? 哎…… “敢问世子,这位姑娘这样高烧,有多久了?” 诊完脉,王太医缓缓收手,蹙眉问道。 “已经有一天一夜了。哦,对了,这一路上,我曾给她服过汤药。这是药渣,您给瞧瞧,可有什么问题。” 柴瑾煊把老道给的药,拿了出来给王太医瞧。 王太医接过药渣,仔细翻了几下,又捧着药渣,凑近鼻尖闻了闻。 “嗯,此药没有问题,甚至开的极妙。既能驱寒去湿,又有清热解毒之效。” 王太医放下药渣,如实回话道。 “那她为什么一直没有醒?” 柴瑾煊着急地问道。 “这些药服下之后,她可曾有出汗的症状?” 王太医继续问道。 “有!昨夜,她的确曾汗湿衣衫。只不过……” 柴瑾煊尴尬地撇过头。 “只不过,不曾方便更换过衣物?” 王太医强忍着笑意,继续问道。 “嗯。” 柴瑾煊窘迫的红了一张脸。他抱着赵予安坐在马车内,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半夏,他哪里好意思张嘴说给赵予安更换衣裳啊! “那便是了!此药喝下去,是会出现多汗的情况,应当及时更换干爽的衣物。要不然,那出来的汗,不还得被她自己给捂干了吗?这样一来,这寒热之气,在她体内交加,自然是会加重症状的。” 王太医捋了捋胡须,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那……” 柴瑾煊将求救的眼神抛向了自己的母亲。 “本宫这便安排婢女,给这位姑娘更换衣物。” 大长公主努力憋着笑,有生之年,能瞧见自己儿子这副窝囊样,也算值了! 第54章 你的人?你的什么人? 王太医重新给赵予安开了几副药,而柴瑾煊和苏明川,也被大长公主给赶了出去。卧房内,便只剩下了大长公主和两名替赵予安更换衣物的婢女。 大长公主盯着赵予安那张苍白的小脸,总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你们照顾好她。” 大长公主吩咐了婢女几句后,就转身走了出来。 门外,柴瑾煊和苏明川表兄弟二人,各站一边,谁都没有先开口。直到大长公主走了出来,他们才恍若梦醒一般。 “姑母。” “母亲。”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听得大长公主一愣。 “她怎么样了?” 柴瑾煊急切地问道。 苏明川到底还是内敛了些,他没有开口问,但眼底的急色却也瞒不住旁人。 “还没醒呢!王太医说,待会儿熬了药,先给她喂些。估摸着喝完药后,应该能醒。” 大长公主笑着开口回道。随后,她悄悄地抬眼打量着自己儿子和苏明川的神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表兄弟俩,是得当回竞争对手了! “我去煎药!” 柴瑾煊拔腿就要跑,大长公主无奈伸手,将他扯住。 “婢女已经去煎了。” 从未见过自己儿子如此莽撞,大长公主倒觉得挺有趣的。 “说起来,此事都是我的过错。若不是我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她也不会落入水里,还……变成这样!” 柴瑾煊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愧疚。 “所以,她跳下悬崖之后,只是伤了胳膊?她发烧,是因表兄而起?” 苏明川皱着眉头望向柴瑾煊,言语间有几分怨怪。 虽然不想点头,但是柴瑾煊不得不承认,赵予安高烧不退,的确是他之过。 眼见这表兄弟俩人,快要因为这姑娘而闹起来,大长公主连忙出声打圆场。 “王太医说了,她骨裂的胳膊,还得养些日子。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大长公主瞧赵予安也是可怜,好好儿的一个姑娘,弄的浑身是伤,她是真心怜惜赵予安。 “既然是瑾煊让人家姑娘变成这样的,那往后……便留她在公主府养伤吧,等她伤好之后,再送她回家。” 大长公主到底还是存了私心,她想让自己的儿子近水楼台先得月。 听到这话,柴瑾煊自然是高兴的,不高兴的只有太子苏明川而已! “太子表弟不是去清安县治水患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若是到了此时,柴瑾煊还看不透太子的心思的话,那他也不必当这个世子了。 “清安县的水患并不严重,孤已经派人前去处理了。” 苏明川凝眸,望向远处。此次,他大张旗鼓的出京,这会儿,却又悄悄地回来了,若被那些言官知晓,指不定怎么编排他呢! “我觉得,太子表弟还是先去清安县善后,才是最重要的。” 柴瑾煊虽未曾涉足官场,但他又不是蠢的,自然知道太子若一意孤行留在这里,那后果将是十分严重的。 毕竟,太子之位与他这个毫无官职在身的世子之位不同,柴瑾煊只要不行差踏错,那他这辈子都能高枕无忧的挥霍余生。而太子……一旦有丝毫错漏,便会被皇帝、被文武百官、被天下百姓唾骂。 “嗯,孤知道了。多谢表兄提醒。赵姑娘……就拜托表兄和姑母照顾了!” 苏明川并未多留,只同柴瑾煊母子客套了几句,嘱咐他们照顾赵予安后,便径直离开了。 “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我自己的人,需要他拜托么?” 柴瑾煊忍不住对着苏明川离去的背影嘟囔道。 “哟?你的人?你的什么人?” 一旁的大长公主耳聪目明,瞬间就听到了她儿子口中的喃喃自语。 闻言,柴瑾煊先是面色一滞,下一瞬,他突然朝着大长公主直直地跪了下去,吓得大长公主往后一退:这又要做什么呢? “母亲,儿子要娶赵姑娘,求您应允。” 柴瑾煊态度极其诚恳,眼底也没了往日的不羁。 望着自己的儿子总算是开窍了,身为老母亲的大长公主表示很是欣慰,正要开口应下,却不料下一刻,一道突如其来的男声,将母子二人的对话直接打断。 “我不同意!” 来人捏着拳头走了过来,柴瑾煊见状,赶忙站起来躲到了自己母亲的身后。 “父亲。” 隔着大长公主,柴瑾煊不情不愿地低头叫道。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父亲?你瞧瞧你最近干的糊涂事!你以为你躲到公主府,为父就收拾不了你吗?” 定国公柴蘅,快步走了过来,抬起手掌,就要朝柴瑾煊拍去。 “蘅郎。” 大长公主见状,连忙开口,柔声唤他。 一声“蘅郎”,让定国公的巴掌,硬生生的敛去九分掌劲。 “云毓。” 定国公走到大长公主的身边,眼底的厉色立马换成了柔情蜜意。 夫妻二人握手相拥,一旁的柴瑾煊,倒显得异常碍眼了。 “方才,瑾煊说要娶谁?” 其实,柴父刚才并没有听清楚柴瑾煊说的是什么,只隐约听到他说要娶谁。 “父亲,您都没听清楚我说要娶谁,您就反对?” 柴瑾煊满眼的不可置信。 “咳咳,虽然为父没听清,但这并不影响为父可以表示不同意。” 柴父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这都行?这不纯纯的无理取闹吗? 柴瑾煊无语凝噎,只能将哀怨地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母亲。 见这父子俩又对上了,大长公主表示十分无奈。 “瑾煊说,他要娶一位姓赵的姑娘。” 大长公主笑着替自己儿子解释。 “姓赵的姑娘?哪家的?是京城人士吗?我怎么不记得,京城有哪家高门大户是姓赵的?” 柴父蹙眉,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有没有哪个权贵之家是姓赵的。 柴父问的这些,大长公主也不清楚。于是,夫妻俩只能双双将好奇的眸光,投向了柴瑾煊。 “她不是什么世家贵女,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户之女。” 柴瑾煊如实说道,他并没有因为赵予安的家世,而轻看了她。在面对自己的父母时,他回答的十分坦然。 “商户之女”四个字,让大长公主觉得有些耳熟。一旁的柴父,却被柴瑾煊的这番话,给震惊到了。 第55章 赵予安醒了 “那么多名门贵女你瞧不上,偏偏就看上了个商户之女?” 定国公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儿子,只当他是脑子不清醒了。 听到“商户之女”几个字,大长公主立刻表现出不满:“商户之女怎么了?我们瑾煊不也从商?你是连自己儿子都瞧不上了吗?” “瑾煊是世家子弟,又是皇亲贵胄,从商只是他的业余爱好。” 定国公振振有词道。 “往上数几代,你柴家老祖宗还是泥腿子出身呢!本宫不也看上你了吗?你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经历过百姓之苦的人,怎么连这点都想不通?还不如本宫这么个不识民间疾苦的公主呢!” 大长公主虽是天之骄女,但却极其开明,尤其是在自己儿子的亲事上面,她愿意尊重自己儿子的意愿和喜好。 定国公一时无言以对,只得攥着拳头默默生闷气。他这个儿子,他是管不了一点了! 彼时,婢女端着煎好的药,走了过来。 柴瑾煊立马走上前,接过婢女手里的药碗,径直往内卧走去,徒留下定国公和大长公主俩人大眼瞪小眼! 赵予安只觉得迷迷糊糊间,有人将她托起,随后便有苦涩的液体流入口中。她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抿紧了唇,不肯让那苦涩的东西再次入口。 “乖,小满,喝药了。” 一道低沉略带着诱惑的哄劝声,让赵予安不知不觉张了口。 是谁在叫她?是她爹吗? 赵予安只觉得脑子浑浑噩噩的,时而有些意识,时而又似一片混沌。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仿佛觉得自己睡了一个很长的觉,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面带焦急的俊脸。 赵予安的意识,有片刻的凝滞,张口时,她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声音:“柴瑾煊?” “总算醒了!” 柴瑾煊长舒一口气,望着赵予安的眼神,带着几分莫名的欣喜。 “这是……哪里?” 赵予安左左右右地看了一下,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并不是她熟悉的。 这里,不是梧桐苑,也不是老道的茅草屋。屋内摆放着各式各样名贵的金器、瓷器,金银丝绣花的锦被盖在身上,轻薄保暖、细腻软滑。轻纱薄幔将外头刺眼的光亮给隔开了,映入赵予安眼中时,只剩下暖色的柔光。 这寝卧里,处处透着奢华,并非寻常人家能拥有的。 “这是我的寝卧,你现在在公主府。” 柴瑾煊轻笑着开口,见她精神还算好,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什么?公主府?” 赵予安吓了一跳,人也顿时清醒万分。 “我怎么会在公主府?你……” 赵予安张了张嘴,只觉得口中、喉间全是苦涩的味道。 “你高烧昏迷不醒,我便把你带回了公主府。” 柴瑾煊上前一步,将她扶着坐了起来。 温润的玉枕垫在腰后,硬硬的,有些硌人。赵予安觉得有些不舒服,身子轻轻往一旁挪了挪。 柴瑾煊见状,立马眼疾手快的替她换了一只软枕。 赵予安有些惊讶于柴瑾煊的体贴,心里暗暗想着:他莫不是吃错了药?今儿怎么这般殷勤? “听婢女说,赵姑娘醒了。”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大长公主的声音。她笑盈盈地走了过来,看向赵予安的目光也极其的和蔼。 “这是我母亲。” 柴瑾煊见赵予安露出震惊的目光,当即贴心地开口解释道。 “我母亲人很好的,你别怕。” 见赵予安没有立刻应声,眼底有些异色,柴瑾煊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 “原来,夫人您竟是大长公主!上次在凤鸣寺,是小女有眼无珠,唐突了公主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赵予安掀开锦被,撑着身子下地朝大长公主行了个礼。 凤鸣寺? 柴瑾煊一脸疑惑,他只记得自己在财神殿和赵予安起了小冲突,却不知道赵予安和他母亲竟还见过! “原来竟是姑娘你啊!难怪本宫见到你时,觉得有些眼熟!” 大长公主热络地走上前去,伸手拉起跪在地上的赵予安,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个遍。 没错,就是她,那个在月老殿被自己婢女推倒摔跤的少女!虽然此时她的面容瞧着憔悴了些,但是模样不曾变! “母亲,你们见过?” 柴瑾煊好奇地问道。 “嗯,中秋节那日,本宫随众夫人去凤鸣寺的月老殿,替你求姻缘,恰巧遇到过赵姑娘。” 大长公主拉着赵予安的手坐到床边,觉得她比上回见到时瘦了些。 “让公主殿下见笑了。” 一想到那次,自己狼狈地摔倒在拜垫旁的情形,赵予安就觉得有些窘迫。她当时的确猜到对方身份不凡,但是没料到,对方居然是大长公主,还是柴瑾煊的母亲! “倒是巧了,赵姑娘去求姻缘遇到本宫,本宫也刚好是去替瑾煊求姻缘的,这不,你俩就看对眼了。” 大长公主拉着赵予安的手,细细摩挲着,越看越喜欢。 什么?看对眼? 赵予安没听懂大长公主的话中之意,她何时与柴瑾煊看对眼了? “殿下您说笑了,世子怎会与小女看对眼。” 赵予安狐疑地看向柴瑾煊,却见他笑的一脸春心荡漾的样子。 这家伙,今儿真的吃错药了! “本宫可不是开玩笑!今日,瑾煊已经同本宫还有他父亲说过了,让本宫遣人去你家提亲!” 大长公主没有忽略掉赵予安眼底的震惊。 敢情,自己这蠢儿子,还没同人家姑娘说清楚? “什么?提亲?” 赵予安再次被惊到了!她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为什么她睡了一觉醒来,天都变了? 嘶,好疼,不是做梦! 赵予安揉了揉自己的大腿,再次确认了,自己没有做梦、没有幻听! “怎么?赵姑娘不知道吗?还是说……赵姑娘对我家瑾煊无意?” 大长公主见眼前的少女恍若做梦似的迷糊,遂立马开口询问。 “敢问殿下,世子他……是不是想换个方式杀我?” 赵予安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她下意识的就以为,柴瑾煊只是想换个方式折磨自己。 第56章 那就成亲吧 “赵小满!你是不是烧糊涂了?我什么时候又说要杀你了?” 柴瑾煊在一旁听的着急,他都快要被赵予安气疯了! “杀你?瑾煊为何要杀你?” 大长公主也是满眼疑惑。自己儿子明明对这个赵姑娘十分在意,一点儿也不像要杀她的样子啊!她又为何会有此一问? “殿下您有所不知,那日在凤鸣寺,小女其实也见过世子,就在财神殿!那日见到世子之后,他当夜就翻墙进入我家,还拿了把匕首,说要杀小女……” 见到柴瑾煊像是要杀人的眼神,赵予安立马吓得躲到了大长公主的身后。 呼,真吓人,柴瑾煊果然还是惦记着要杀自己的! “瑾煊,可有此事?” 大长公主虽然平日里甚少插手柴瑾煊的事情,但是她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滥杀无辜的。 “母亲,我确实是吓唬了她,但是我没有真的要杀她啊!我要是真想杀她,今日我还救她干嘛?” 柴瑾煊急红了眼,心里暗恼赵予安这个傻子,什么都看不明白。 “就你这样,动不动喊打喊杀的吓唬人家姑娘,谁能看明白的你的真心啊?” 大长公主瞪了柴瑾煊一眼。心想,自己这个儿子,真的一点都没随了自己,在感情上稀里糊涂的,一点都不干脆利落。 “世子还故意拖小女下水,小女如今这副病恹恹的模样,都是拜世子所赐。” 赵予安不遗余力的在大长公主面前告状道。一想到落水时的窒息感,她就恨的牙痒痒! “那还不是我救了你?我这一路上贴身照顾你,把你带回公主府,还请了太医给你诊治,也算是赎了罪了吧?” 柴瑾煊气势很足,仿佛犯下错的人不是他似的。 “你照顾我?你会照顾人么?锦衣玉食的世子爷!” 赵予安回呛道,那架势,哪里像是还在病着的人? “我怎么不会照顾人了?我把你从小溪里捞出来时,你都进气少,出气多了,要不是我给你渡气,你早死了!还有你那身湿漉漉的衣裳,还是我给你换的!这一路上,也是我抱着你,给你喂药续命的!就连刚才,你醒来之前的药,也是我亲自喂的!” 柴瑾煊恶狠狠地瞪视着赵予安,心里暗骂了她几百遍“小没良心的”。 “我变成这样,还不是你……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渡气?什么换衣裳?什么抱着?” 彼时的赵予安,总算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柴瑾煊话语中的怪异之处。 一旁的大长公主听到这话,立马笑着捂嘴起身,走到屏风外头去了。 她想收回自己刚才的想法,她的儿子在感情上,才不是稀里糊涂,才不是不干脆利落呢!她的儿子在感情上,那叫一个快、准、狠,比她都要厉害! 柴瑾煊有些心虚地撇开眼,他一时情急,将这些事情通通抖落了出来。 “柴瑾煊!你个登徒子!你个浪荡子!你轻浮!你不要脸!你毁我名节!呜呜呜……” 骂着骂着,赵予安就突然抹着眼泪哭了起来。她清清白白一个黄花大闺女,被柴瑾煊亲了、摸了、看了,以后她还怎么做人?若被她娘亲知晓,她家的竹条肯定都要挥霍光了! 一想到这些,赵予安就觉得屁股隐隐作痛! “你别哭啊!我娶你不就行了?” 柴瑾煊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他哄女子的功夫还不到家,以后且得多学学。 “你娶我?你堂堂定国公府的世子,娶我一个商户之女?娶回家做小妾吗?” 赵予安红着眼,恨恨地瞪了柴瑾煊一眼。 “不是小妾,是正妻。唯一的正妻。” “我不想嫁人。” “是不想嫁人,还是不想嫁我?” “你是人吗?” 呃……好吧,重新问。 “为何不想嫁人?” “我想赚银子。” “我有很多银子。” “是你的银子又不是我的。” “我的就是你的。” 赵予安一噎,她第一次发现,柴瑾煊居然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我们没有感情,勉强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赵予安绞尽脑汁想到这句。既然别的理由说不通,那这个理由总可以吧? “感情可以培养,我相信,以我这张脸,定能让你心动。更何况,你这张脸,我看着也挺喜欢的。” 柴瑾煊笑盈盈地盯着赵予安,她能找到的借口,他都能一一破解。 “自信是好事,你也别太过于自恋。” 赵予安朝他翻了个白眼。 “嗯,那以后在你面前,我自卑点。” 柴瑾煊眉毛微挑,看起来心情颇好。 什么话都被柴瑾煊说了,赵予安一时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了。 思来想去,赵予安决定还是从门第上来劝退他。 “我赵家小门小户,你是皇亲贵胄。” “就这?你能不能找点像样的理由?你刚刚也看到了,我母亲,堂堂宸国的大长公主,她都主动开口要让我娶你了,你觉得我们家会那么在乎门第之见吗?” 柴瑾煊解释的口都干了,偏偏对面的人儿,还在纠结这些小事。 赵予安抬眸,定定地看向了柴瑾煊。 嗯,长的好看,家世又好,又会赚银子,除了自恋一点,其他哪哪儿都好。这样的男子,莫说世间少有了,只怕是全天下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了!更何况,他母亲还是个和气的,以后婆媳矛盾什么的应该是不存在的。 思及此,赵予安突然觉得,嫁给柴瑾煊或许也还不错。 “嗯,行,成交,那就成亲吧!” 赵予安忽然开口应承道。 这突如其来的答应,让柴瑾煊整个人直接愣住了。他显然是没有料到,赵予安竟然答应的这么爽快,他还以为,他还需要继续和她磨嘴皮子呢! “你……答应了?” 柴瑾煊不可置信地问道。 “不然呢?你现在还能反悔!” 赵予安抬手,抹了一把眼角还挂着的泪珠,像个没事的人一般反问道。 “笑话,你见本世子何时反悔过?” 柴瑾煊不屑地说道,但眼底的笑意,却是藏不住的。 “你反悔说不杀我了。” 赵予安笑眯眯地看着他,果然看到他变了脸色。 柴瑾煊被她一噎,顿时没话接了。 第57章 乳名的由来 赵家夫妇是在第二日午后赶来公主府的,彼时赵予安已经彻底退烧,能到处溜达了。 “爹、娘!” 赵予安远远地就看到了赵家夫妇,他们拘谨不安地坐在前厅等着,也不敢到处乱瞄,规规矩矩的都不像他们平时的作风了。 “小满!” 赵母一急,正要站起身去迎,却被赵父一把扯住。 赵父朝她摇了摇头,赵母无奈只得再次坐好,等着赵予安上前。 “见过公主。” 赵予安进入厅内后,先是恭恭敬敬地朝大长公主见了礼,而后才欢快地跑到了赵家夫妻的旁边。 “小满,都怪娘不好,害你……” 赵母眼眶一红,盯着赵予安高高吊起的胳膊,抹起了眼泪。 “娘,我没事,小伤而已,很快就好了。” 赵予安抬了抬胳膊,笑着朝自己娘亲说道。 “太医说了,这伤不碍事的,就是要多养些日子。等裂了的骨头长好就没事了。” 大长公主笑盈盈地看着赵予安的父母说道。 通过方才的观察,大长公主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赵予安的父母,皆是本分之人。 “多谢公主收留我家小满,民妇无以为报。” 赵母起身走到大厅中央,直直地朝大长公主跪了下去。 见状,大长公主连忙走过去扶起她:“亲家这话说的就见外了。说起来,该是本宫惭愧,是本宫没教好瑾煊,才让他鲁莽唐突了予安。” 大长公主此话一出,让赵家夫妇直接愣在原地。 亲家?什么亲家?还“予安”?他们家女儿何时同大长公主这般熟络了? 见赵家夫妇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大长公主无奈地笑了笑,而后命人,将等在门外的柴瑾煊给叫了进来。 一见到柴瑾煊的瞬间,赵母立马变了脸色,她险些忘了,柴世子是大长公主的儿子! “没同你们商量,就擅自替两个孩子定了亲事,还请二位勿怪。” 大长公主拉着赵母的手说道,脸上有些愧色。 “公主,我们小门小户,万万不敢高攀世子!” 赵母吓得“噗通”一声,再次跪了下去,她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原本,她想将赵予安送离京城,就是为了避着柴瑾煊,谁知,这阴差阳错的,竟让两个孩子又凑到了一起!不过短短几日,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让赵母一时之间实在是难以接受。 “亲家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两个孩子互相看对眼,便是极好的事。” 大长公主并不赞同赵母的话,在她眼里,从未觉得赵予安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赵母拿不定主意,转头看了一眼赵父。 不同于赵母的战战兢兢,赵父显得十分高兴,本来,他就挺看好柴瑾煊的,眼下,他能成为自己的女婿,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往后,他赵家,也是有皇亲国戚做靠山了! “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本宫同瑾煊他父亲商议一下,挑个好日子,两家正式将亲事给定下来!” 大长公主倒是个爽快人,尤其是在自己儿子的亲事上。 一旁的赵母,忧心忡忡地看向自己的女儿,赵予安则是无所谓地朝她笑了笑。好像这整件事,只有赵母一个人在担心似的。 “小满也在公主这里叨扰了两日了,民妇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赵母有些不好意思地同大长公主说道,言下之意,就是想要带赵予安离开。 “将来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只要她喜欢,便是日日住着,本宫都高兴!” 因着赵予安的到来,整个公主府都热闹了。连带着那个时常不着家的儿子,都肯老老实实地待在府里,大长公主又有什么不高兴的? “公主府往日冷冷清清的,如今因着小满,倒添了几分生机呢!” 柴瑾煊走上前,朝赵母笑着说道。 一声“小满”,让赵母的脸色又变了变。 赵予安的乳名,除了家中长辈,再无旁人叫过。如今……赵予安竟默认了,同意了柴瑾煊这么唤她。可见她与柴瑾煊之间,并非像她之前说的那样,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想到这里,赵母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她既想让女儿嫁得良人,又担心她嫁入这高门大户之中,难守其规矩,会受委屈。 “本宫觉得好奇,为何你们都唤予安作‘小满’?” 对于“小满”这个称呼,大长公主并不陌生,毕竟这两天,她的儿子已经叫了无数遍了。 “小满是小女的乳名,因她出生时,身体较弱,后来遇到一个老道赐言,说是起个乳名好养活。” 赵母抬眸,看向赵予安,眼底是满满的宠爱。 赵予安幼时,身体一直不大好,时不时的便会生病。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一个老道士。他曾替赵予安算了一卦,说她幼时多磨难,一生虽不够圆满,但少时或有奇遇,余生也算顺遂。 “道长说,人生不求太圆满,小满胜万全。故而,我们便替她取了这么一个乳名。” 每每在外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女儿,赵母总是带着几分自豪和欣慰的。 “原来如此!” 大长公主作恍然大悟状。 一句“小满胜万全”便可见其父母的拳拳爱女之心。 赵予安到底还是没能留在公主府养伤,因为赵母直言,担心她打扰到大长公主的清净,执意要带她回家。 大长公主拗不过,只得放人。柴瑾煊虽然多有不舍,但一想到,他父母也不拘着他,他可以每天都跑去赵家找她,于是便也点头应了。 赵家的马车,来时,只载了赵家夫妇两人,走时,除了载上赵予安和半夏,还装了半车的名贵药材和补品回去了…… “公主,您就这么同意了这门亲事?”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大长公主身后的老嬷嬷探出身来问道。 “皇上不会允许柴家再去寻个门当户对的亲家的。” 大长公主垂眸,掩去眼底的黯然。 大长公主嫁去定国公府,已经是皇帝最后的仁慈了。 柴家……不能再独大了! 第58章 柴云铮、慕婉凝 定国公柴蘅,上过战场、挣过功勋,后来更是娶到了先帝最疼爱的嫡长女。这些在当年,也曾轰动一时。 他或许也曾骄傲过,自己的丰功伟绩,让他能有资本迎娶自己深爱的女子。可这些年,皇帝有意无意的打压,也让他看清楚了:功高盖主的下场,或许是九族尽灭。 故而,大长公主生下儿子后,夫妻二人一商量,便决定,只让柴瑾煊承袭爵位,不让他入朝为官。 一个徒有虚名的世子,不会对皇帝造成任何威胁。 定国公虽然不愿意自己儿子娶一个小门小户家的女儿,但是他也很清楚,眼下,他的儿子不能再娶世家贵女。唯有柴瑾煊的夫人,背后没有强悍的母族,皇帝才能不再紧紧盯着柴家。 毕竟……柴家已经损失了一个嫡子了…… “蘅郎,我知你不满意瑾煊的这门亲事,但是你也该清楚,我们没得选。” 大长公主依偎在定国公的怀里,柔声说道。 “我知道。” 定国公的声音闷闷的,似乎情绪受挫。 “予安是个好孩子,瑾煊也很喜欢她,只要他们两个人,日后过得幸福便好。” 大长公主继续宽慰定国公道。她是真心喜欢赵予安的,这丫头长的很讨喜,性子也好,且聪明伶俐,和她的儿子站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十分相配的。 “我知道。这几日,我曾偷偷去瞧过她。那丫头率真活泼,瑾煊和她在一起时,脸上笑容也多了。我只是……又想起云铮和婉凝了……” 定国公搂紧了怀里的人,眼眶微微泛了红。 “哎……婉凝性子犟,不肯回来,一个人带着平安在外面住着。我瞧着都心疼!这两日,我让瑾煊再去看看他们!” 一想到柴云铮,大长公主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柴云铮,是定国公柴蘅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三年前,他死在了北疆的那场战争中。 翌日。 柴瑾煊又带着补品,跑去了赵家。 这些日子,他天天找借口去赵家,跑的勤了,连赵家的门房都悄悄打趣,说是家中的门槛都要磨平了。 赵夫人也由最初的抗拒、排斥,变得越来越喜欢这个未来女婿了。 难怪世人总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瑾煊来了啊?今日在家中吃午饭吗?我让人给你准备几道你爱吃的菜。” 赵母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岳母,今日我就不在家里吃饭了,我要带小满出去一趟。” 柴瑾煊边说边往梧桐苑跑。 “好好好,你仔细脚下,别摔着了。” 赵母笑着叫嚷道,眉眼间的喜色,让一旁的沉香看得直咂嘴。看样子,赵母是很享受这声“岳母”的称呼的。 梧桐苑内,赵予安正坐在院中,百无聊赖地看玉竹和半夏逗趣儿。 半夏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已经能走了,故而,现在每天,玉竹都会搀着她走动走动。 “小满!” 熟悉的男声在门口响起,赵予安立马来了精神。她娇笑着迎了过去,想要看看柴瑾煊今日又给她带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你怎么空手来的?” 赵予安失望地嘟囔道。 “怎么?我空手就不能来了?” 见她有些不大高兴,柴瑾煊立刻开口逗她。 “能,自然是能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她每天竟有些盼着他来了。 “今日,带你出去玩,可好?” 柴瑾煊拉起她的手,笑眯眯地说道。 “真的吗?可是我娘……” 赵予安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自从她胳膊受伤后,她娘就不让她出门了,说是让她在家好好养伤。 “放心,我已经提前和岳母大人打过招呼了。她同意了。” 见赵予安精致的小脸儿上挂着几分迟疑,柴瑾煊立马开口说道。 “又乱叫,什么岳母,咱俩还没成亲。” 赵予安佯装不高兴地说道,实则心里还是特别开心的。 “我母亲已经在准备了,约莫这几日就会上门提亲了。” 每每见到赵予安,柴瑾煊的心情就变得异常好。 赵予安抿抿唇,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她心里欢喜,却又有些忸怩,不好意思说出口。 “玉竹,帮你家小姐梳妆,咱们待会儿要出门。” 柴瑾煊朝玉竹招了招手。 “去哪里玩呀?” 赵予安一边朝屋里走,一边随口问道。 “桃花巷。” 柴瑾煊如实回道。 桃花巷? 赵予安的脚步稍稍顿了顿。 提起桃花巷,她就想起了她的姑母。 最近这段日子,因为赵予安受了伤,赵母不准她出门,所以关于她姑母和苟家的近况,她知道的不多。 赵芙蓉倒是来梧桐苑看过赵予安几次,只是每次过来,她都是愁容满面的,赵予安也不敢瞎打听,怕触及到她的伤心事。 “去桃花巷做什么?” 赵予安顺口问道。 “去看看平安和小婶婶。” 平安?小婶婶? 是他们? 赵予安立马就想起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以及他那个漂亮的娘亲。 “他们与你们柴家是亲戚?” 赵予安好奇地问道。 “路上和你细说。” 关于平安母子的事情,柴瑾煊觉得,也应该同赵予安说一说了,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柴瑾文,也就是平安,他爹柴云铮是定国公府的嫡次子,他的夫人慕婉凝,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 柴云铮与慕婉凝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奈何,皇帝多疑,怀疑柴家和慕家联姻另有所图,故而多番打压。最终,镇国将军决定弃车保帅,与慕婉凝断绝关系,将她赶出慕家。 而柴云铮性子也傲,他不愿靠祖宗荫蔽,只想凭借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未来。于是,在慕婉凝被赶出慕家之后,柴云铮也自请离开定国公府。 两个人在没有双方长辈见证的情况下,自行成家,且置办了外宅。 二人婚后第二年,便生下了小平安,成家立业,是柴云铮的期盼。既然家已定,那他便可以毫无顾虑的去奔赴自己的前程了。 于是,在小平安两岁多时,柴云铮辞别妻儿,只身奔赴北疆战场。他以为,凭他自己的本事,可以闯出一番天地,事实证明,他也的确有这个实力。 只可惜……三年前,北疆的那场战役中,出现了敌国的奸细,导致柴云铮带领的一队人马,尽数折在了北疆战场上! 他再也没有回得来,从此小平安失去了爹,慕婉凝也失去了夫君…… 第59章 捉鸡 等赵予安和柴瑾煊走到桃花巷时,关于柴云铮和慕婉凝的事情,她也听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让赵予安想不通的是,镇国将军府的人,当真就那么心狠吗?府中嫡出的小姐,因皇权打压,被迫离家后,他们当真就对她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吗? “漂亮姐姐!” 就在赵予安还在低头沉思之时,一个小小的、软软的小团子,突然扑了过来,将赵予安的大腿紧紧地抱住。 “小平安!” 望着抱着自己小家伙,赵予安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扬起了笑意。 小家伙小小的一坨,圆滚滚的,一看就是被养的很好的孩子。 “瑾煊哥哥今日怎么和漂亮姐姐一起来了?” 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向柴瑾煊。 柴瑾煊一步上前,将他从赵予安的腿上扒拉下来,然后一抬手,就将他扛在了肩头。 身形瘦削修长的少年,肩上却坐着一个圆嘟嘟的小团子,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有趣! “你娘呢?” 柴瑾煊并未回答小家伙的疑问,反而是问起了小平安的娘。 “娘在院儿里捉鸡呢!” 小平安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嫌弃的样子。 捉鸡? 赵予安微微一愣,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幅“美妇人捉鸡”的画面。 “走,咱们瞧瞧去!” 柴瑾煊扛着小家伙,径直往院里走去。 赵予安提脚跟上,直到进入院子后,她才终于明白,为何小平安会露出那副嫌弃的模样了! 什么“美妇人捉鸡”?根本不存在! 只见慕婉凝一手叉腰,一手提刀,追着一只冠子红艳艳的大公鸡,满院子飞跑!她的头上、衣裳上,尽是鸡毛。 “娘,瑾煊哥哥来帮你捉鸡了!” 小平安扯着嗓子叫喊道,然后还顺着柴瑾煊的身子,爬了下去。 “哟,瑾煊来了?快快快,快帮我捉鸡!这可恶的公鸡,我逮了它一早上了!” 慕婉凝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等她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才发现了柴瑾煊身后跟着的赵予安。 “咦?这位姑娘……” 慕婉凝上下打量了赵予安几眼,才终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一拍脑袋。 “这不是那日那个姑娘?她……她姑父同王如梅有牵扯的那个?” “小婶婶,正式给你介绍一下,她叫赵予安,是我的未婚妻。” 柴瑾煊生怕慕婉凝大大咧咧的,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于是赶紧将话给接了过去。 “平安娘亲您好,我是赵予安。” 赵予安窘迫地愣在原地,她还不太习惯跟着柴瑾煊唤“婶婶”。 “好好好!你小子,我上次就说你俩有猫腻了吧?” 慕婉凝朝柴瑾煊翻了一个白眼儿,自鸣得意地说道。 赵予安偷偷瞄了一眼柴瑾煊,自己却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接话。平日里,她倒不是这么矫情的性子,只是,这是她第一次被柴瑾煊介绍给他的亲人,她觉得有些害羞。 “小婶婶,我帮你捉鸡。” 为了缓解尴尬,柴瑾煊决定转移慕婉凝的注意力。 “对对对,捉鸡!快帮我逮住这只该死的公鸡!杀了它,给你们做红烧小公鸡!” 说完,慕婉凝就将手里的刀,直接递给了柴瑾煊。 柴瑾煊接过刀,飞身而起,三两下就将那只大公鸡给捉住了。然后手起刀落,只见方才还活蹦乱跳到处蹦跶的公鸡,瞬间就鸡头落地,一命呜呼了。 饶是柴瑾煊的刀法再如何快,也还是有几滴鸡血沾上了他的衣袍。他不以为意地甩了甩手,掏出帕子,将手擦拭干净,立马就又恢复了翩翩公子的范儿。 “还是瑾煊厉害!这世子,没白当!” 慕婉凝喜滋滋地接过大公鸡,气咻咻地拍了它一下,而后才高高兴兴地拎着大公鸡进屋去了。 望着满院的狼藉,柴瑾煊无奈地叹了一声气,而后,他和小平安两个人,默契地走到墙角,拿起放在那里的簸箕和扫帚,认命的开始打扫院子。 赵予安打量了周围一圈,发现这偌大的院子,竟没有一个帮忙的下人。赵予安有些奇怪,遂悄声地去问了柴瑾煊。 “小婶婶说,这是她和小叔的院子,她不喜欢有别的人在。” 柴瑾煊一边清理着地面,一边同赵予安闲聊着。 一个世家嫡女,竟能抛却过去锦衣玉食的生活,洗手做羹汤,挽袖剪花枝,这样的女子,值得被爱。 赵予安这样想着,便也主动动手帮起了忙。 “哎哟,哪儿需要你做这些?快停手,让他们两个干!” 捧着热水准备拔鸡毛的慕婉凝,见到赵予安正在帮忙打扫院子,立刻就叫了起来。她快步走上前,一把夺过赵予安手里的扫帚,径直扔给了柴瑾煊。 “你也好意思让你未过门的娘子做这些粗活?” 慕婉凝狠狠地瞪了柴瑾煊一眼,觉得他实在是替男子丢脸。 “小婶婶,我没有啊!我方才和平安倒脏污去了,我没看到她在……” 柴瑾煊满脸憋屈,期期艾艾地眼神投向了赵予安。他的确是没注意到,赵予安在帮忙扫地。 “平安娘亲,不怪他,是我主动帮忙的。” 赵予安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解释道。 “哎呀,什么平安娘亲?叫的这么生分,以后,你就跟着这臭小子,唤我一声‘婶婶’可好?我就倚老卖老,叫你一句‘予安’可行?” 慕婉凝大大咧咧地开口说道。她看出了赵予安的拘谨,于是主动开口,拉近双方的关系。 “您哪里老了?您是貌美又年轻的小夫人!” 赵予安被她逗乐了。 慕婉凝的性子真好,任谁见了都是喜欢的。 “还‘您’呢?你这不就把我叫老了?” 慕婉凝笑盈盈地看着赵予安,心里觉得这个秀气的小姑娘,也很讨喜。 两人说说笑笑的,氛围甚是融洽,完全忘了一旁正在卖力干活的柴瑾煊和小平安。 “平儿,来,过来,帮娘把这鸡毛拔一下。” 慕婉凝将那盆烫呼呼的热水放在地上后,就招呼小平安过来拔鸡毛。 “小婶婶,我来吧,平安这么小,水这么烫……” 闻言,柴瑾煊立马走上前,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让他来!他是个没了爹的孩子,若再不从小学会做这些事,日后长大了……哪家姑娘会要他?” 慕婉凝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眼底有泪花浮现。 第60章 宾主尽欢 赵予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但目光还是忍不住追随着小平安。 小平安很懂事,他二话没说,就跑到热水盆旁,笨拙地拎起大公鸡,把它丢进了热水里。三两下烫了烫,然后又龇牙咧嘴的忍着烫意,把大公鸡提了出来拔毛。 小小的人儿,白嫩的双手被烫的通红,柴瑾煊微微红了眼,站去一旁,不忍再看。 “小平安真厉害,都会拔鸡毛了,姐姐都不会呢!” 赵予安走上前,半弯着腰看着小平安,她亮晶晶的双眸中,装满了惊喜。 小家伙被赵予安一夸,立马骄傲了起来,他昂着头,白嫩嫩的小脸儿上悄悄地爬上一抹红晕。 “平安很厉害!姐姐也厉害!” 小平安的动作还算麻利,看得出来,这不是他第一次干这种活了。 “喏,这是奖励给我们厉害的小平安的。” 赵予安将小家伙拉去一旁,递给他一包点心,而后又朝柴瑾煊使了个眼色,柴瑾煊心领神会,立马走上前,端走了还很烫的水盆,又顺手将大公鸡给彻底的处理干净了。 慕婉凝站在一旁,久久没有吱声。她看着柴瑾煊和赵予安两个人,一个柔声夸赞安抚着小平安,一个帮忙动手料理了那只鸡,两个人甚至都没有沟通,就默契的将事情处理的漂漂亮亮的。 眼前的一幕,让慕婉凝想起了柴云铮还在的日子,那个时候,他们夫妻俩,也像赵予安和柴瑾煊现在这样吧?一个轻声细语哄儿子,一个手脚麻利干家务。 思及过往,慕婉凝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悄悄撇过头,伸手抹了一把眼泪之后,才堪堪走到自己儿子身边。 “平儿,少吃点点心,要不然,待会儿吃不下饭了。” 望着眼前乖巧懂事的儿子,慕婉凝既欣慰又心酸。 “你们留下吃饭吧,我再去买些菜。” 慕婉凝弯下腰,替儿子擦了擦嘴角,然后笑着同赵予安说话。 “小婶婶,你就别忙活了,我让人订了酒楼的菜,待会儿就送过来了。你只需要负责,把这只鸡给炖了就行了!” 柴瑾煊将处理好的鸡拿去了厨房后,就走了出来。 “又让你破费了。” 慕婉凝笑着说道,她并没有拒绝柴瑾煊的好意。 “不碍事的,咱们世子爷不差银子!” 赵予安笑着打趣道。 听到这话,慕婉凝又笑了起来:“确实,咱们家世子爷,最不差的就是银子了。” 这几年,柴瑾煊的名头,在京城那可是响当当的,京城第一首富的名号,可不白叫的! 午饭时,子樾拎着几个食盒送了过来。 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的饭菜,其中最显眼的,当属桌子正中央的那一盆红烧大公鸡了! “子樾也一起坐下来吃吧,在我这里,不兴尊卑那一套。” 慕婉凝热情的招呼道。 子樾抬眸,眼巴巴儿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让你坐你就坐,看我作甚?” 柴瑾煊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一听这话,子樾立马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这鸡烧的,比我娘烧的都要好吃!下回,我还要来蹭饭!” 赵予安十分捧场,就着那盆红烧大公鸡,吃了满满一大碗饭。 “只要你喜欢,天天来我都高兴!” 慕婉凝又给赵予安夹了一块鸡肉,两人相处的非常融洽。 一顿午饭,宾主尽欢。 临走时,赵予安才将自己带过来的礼物,偷偷塞给了小平安。有吃的、用的,还有一些孩子的小玩意儿。 小平安抱了个满怀,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前些日子,我听瑾煊说你胳膊受了伤,这是我自己泡的药酒,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你可以用它来擦擦受伤的那处,有助于恢复,也免得日后落下什么病根儿。” 慕婉凝拿出一瓶药酒,塞到了赵予安的手里。如今她手里,虽没什么贵重的礼物,但这些小东西,倒还不缺。 赵予安欣然收下,并未推辞。 “头一回正式见面,婶婶也没什么稀罕东西给你,这支碧玉簪子,是我从前未出阁时,家中长辈所赠,如今厚颜,转赠给你,还望你不要嫌弃。” 短短半日的相处,让慕婉凝打心眼儿里喜欢柴瑾煊的这个未婚妻。 “使不得!我如何能收婶婶这般贵重的东西?” 赵予安连连摆手推拒,她识货,自然知道这支碧玉簪子有多名贵。 “给你,你就拿着,往后在我这里,没什么使不得的。” 慕婉凝嗔怪地看了一眼赵予安,将那支碧玉簪子强行塞到了赵予安的手里。 赵予安迟疑地望向柴瑾煊,却见他正朝自己点头,于是,赵予安也不再推辞,大喇喇的收下了这份重礼,心里也在想着,何时再给这位小婶婶回份大礼。 …… “怎么了?怎么从小婶婶家里出来,你就好像心事重重的?” 柴瑾煊见赵予安眉头微蹙,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遂忍不住开口问道。 赵予安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是有意无意地把玩着手里的碧玉簪子。 “这簪子的样式,倒是别出心裁。” 赵予安捏着簪子,举到了柴瑾煊的眼前。 柴瑾煊接过那支碧玉簪子,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嗯,确实不落窠臼。” “你可看得出来,这样质地的玉,可常见?” 赵予安继续问道。 “的确不常见,怎么了?” 柴瑾煊有些好奇赵予安的反应。 慕婉凝未出嫁前,好歹也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出小姐,她手里有几样罕见的珍宝首饰,并不为奇。 “我再问你,以你行商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种质地、这种样式的碧玉簪子,你可曾在别处见到过? 赵予安依旧没有直接回答柴瑾煊的问题,反而是又问了他别的。 “不曾。” 柴瑾煊摇了摇头,如实回道。 “但是……我见到过,并且我手里,也有一支一模一样的碧玉簪子。” 赵予安突然停下脚步,郑重其事地说道。 “什么?你也有?若我没记错的话,这支簪子的款式,应当是多年之前的老款了。按理来说,现在应该不会再在市面上流通了。” 柴瑾煊眉头微蹙,看向赵予安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探究。 第61章 两支一模一样的碧玉簪子 赵予安静默了片刻后,就拉着柴瑾煊,以最快的速度回了赵家。 “这……” 盯着桌上两支一模一样的碧玉簪子,柴瑾煊也陷入了沉思。 “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支碧玉簪子?” 柴瑾煊有直觉,赵予安的这支簪子,应该并非正常途径所得。 “我捡的。” 赵予安认认真真地回道。 “捡的?你上哪儿捡的这般名贵的东西?告诉我,我也去捡捡。” 柴瑾煊双眉一挑,好笑地望着赵予安。 “正经点。” 赵予安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说着说着,就没个正形了? “好好好,那你跟我说说,你是在哪里捡到的这支簪子。” 柴瑾煊恢复神色,一本正经的问道。 “山神庙内的密室。” 忆起之前在那间密室内看到的情形,赵予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里……应当曾经关押过什么人,并且那些人,还曾遭受过非人的虐待。 赵予安将自己在山神庙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柴瑾煊。 “那些山匪,与那间密室,可有关联?” 柴瑾煊开口问道。他并未与那些山匪多纠缠,所以也不清楚那些人,究竟是否犯下其他的案子。 “我不清楚。但是那天夜里的那两个山匪,应该是从那间密室里头跑出来的。” 赵予安现下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那天夜里,从山神殿内跑出来的那两个山匪,应该知道那间密室的存在。 对了,半夏! 赵予安突然跑到院子里,将正在和玉竹玩闹的半夏给叫了过来。 “半夏,我问你,带你回山寨的那两个山匪,后来去哪里了?” 那天,是那两个山匪带走的半夏,但是后来,赵予安去山寨里救半夏时,并未见到那两人。她一开始以为,是自己慌忙之中,未曾注意到,可后来她仔细想了又想,确实不曾见到那两张面孔。 “他们就在山寨里啊!小姐,你不记得了吗?我们离开时,遇到过他们啊!” 半夏挥了挥小胖手,努力替赵予安回忆。 “哈哈哈,我就说吧?养着这小胖丫头,肯定能招来这小娘们儿!” 半夏压低嗓音,努力模仿那两人的声音。 是他们? 熟悉的话语,总算让赵予安记起来了。 “可是……他们的模样……” 赵予安迟疑地开口。 “他们易了容。” 柴瑾煊接过话说道。 一群乌合之众,居然还懂得易容? 这真是匪夷所思! “对对对,我是瞧见他们从脸上撕下了什么东西,然后他们的脸,就不一样了。” 半夏努力解释着,可奈何,她对易容术一无所知,只能将她眼睛看到的事情,如实告诉了赵予安和柴瑾煊。 “他们……真的只是一群普通的山匪吗?” 赵予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柴瑾煊不置可否,下一刻,他就招来了子樾,让他派人去湖州府衙,调查山匪的事情。 “关于碧玉簪子的事情,我觉得咱们还是有必要再去问问小婶婶,或许……她知道些什么!” 这支碧玉簪子既然出自慕婉凝之手,那想来,她应该知道些别的什么。 “好。” 赵予安点点头应下,这件事,事关那些山匪,她也想调查清楚。 第二天一大早,柴瑾煊如约而至。 两人相约去了桃花巷,正巧遇到了准备出门的慕婉凝。 “小婶婶要去哪里?” 柴瑾煊走上前,从慕婉凝手里接过小平安。 “准备出门置办些东西,可巧你们来了,刚好替我陪陪平儿。” 慕婉凝笑盈盈地看向赵予安,见她不施粉黛便已出落的清丽脱俗,当下越看越喜欢。 “婶婶,我们今日前来叨扰,是有事相求。” 赵予安看了一眼柴瑾煊,犹豫片刻后,方才开口。 慕婉凝不明所以,看了看柴瑾煊,又看了看赵予安,见他们两人神色似有不对,心中顿时一紧,转身就将他们迎进了屋。 慕婉凝让小平安在院子里玩,自己则是和柴瑾煊他们进了屋说话。 在两杯热气腾腾的花茶端上来时,赵予安也将袖中的两根碧玉簪子,拿出来放到了桌上。 “咚”的一声,茶杯落到木桌上,发出了声响。 慕婉凝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哆哆嗦嗦地拿起桌上的两支碧玉簪子,顷刻间就红了眼眶。 “这……这簪子……” 慕婉凝双唇颤抖着,努力了半天,都没能将一句话说全。 见状,赵予安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接将此行的目的,如实相告。 “婶婶,我们今日过来,就是想问问您,关于这两支碧玉簪子的事情。” 闻言,慕婉凝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内心翻滚的情绪。 “这碧玉簪子,原本就是一对。” 慕婉凝神情哀伤,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据慕婉凝所说,当年,镇国将军的夫人,原本是生了一对双胞胎姐妹的,一个是慕婉凝,还有一个就是慕婉凝早逝的妹妹,慕婉清。 镇国将军的母亲,也就是慕婉凝的祖母,在得知喜讯后,特别高兴,当即就拿出一块私藏的好玉,命人去打造了这两支碧玉簪子。 只是……慕婉清生来体弱,只将将养到五岁便没了。为此,慕家的老夫人险些哭断了气。自那以后,慕将军便发了话,让所有人都不准再提慕婉清,唯恐惹老夫人伤心。 “婉清与我不同,她很乖巧,性子又柔,极讨祖母欢心,她的死,带给祖母很大的打击。” 每每忆起慕婉清,慕婉凝总是十分难受。 “那这支簪子……” 现在,赵予安他们二人也都知道了簪子的来历,可他们搞不清楚的是,这支簪子为何会出现在百里之外的山神庙? “婉清死后,她的这支簪子就随她入了土。而我的这支,就被我带出了慕家。只是不知……它为何,会在你们这里?” 慕婉凝想不通,为何本该在慕婉清棺材里的这支碧玉簪子,会出现在了赵予安的手里。 “其实,这支簪子,是我在一间庙里捡到的。” 此事说来话长,赵予安只能挑了重点长话短说。 在庙里捡到的? 第62章 两个老道闹起来了 “小姐,你在屋里吗?” 就在这时,玉竹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了进来。 赵予安跟着柴瑾煊出门时,曾经叮嘱过玉竹,说如果有急事,让她去桃花巷找自己。 玉竹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没敢直接进屋叫人,只是站在院里焦急地直跺脚。 玉竹的性子素来稳重,不似半夏那般鲁莽,这还是柴瑾煊第一次见她这么焦躁。 “出去看看,或许真有急事。” 柴瑾煊拉了拉赵予安的手,示意她先出去看看玉竹。 碧玉簪子的事情,不急在一时,可玉竹的样子,却像是有很着急的事情的。 赵予安扯了扯嘴角,朝慕婉凝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慕婉凝亦表示理解,点点头示意她先出去瞧瞧情况。 “怎么回事?在别人家中大呼小叫的,没点礼数。” 赵予安快步走了出去,见到玉竹时,还不忘嗔怪了一句。 “小姐,对不住,是奴婢莽撞了,实在是……奴婢也没法子了,老爷、夫人又出了门,奴婢只能来寻您了……” 玉竹搓着手,无措又焦急。 “发生何事了?” 赵予安了解玉竹,若无棘手的事情,她不会这么鲁莽跑来这里的。 “小姐,有……有两个老道,在咱们府门口闹起来了!” 玉竹急出了汗,磕磕巴巴的总算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讲清楚了。 她说,约莫半个时辰前,有一个老道寻来了赵家,指名道姓要找赵予安。 奈何赵予安刚跟柴瑾煊一起出了门,赵家夫妇也不在家中。于是,家里的下人便欲安排老道先进去等着,谁知老道不依,声称一定要见到赵予安之后,才肯进去。 下人们没法子,只能去找了玉竹。想着她或许应该知晓自家小姐的行踪。 等玉竹匆匆跑去大门口时,却见到,又来了一个衣着装束一模一样的老道! 两个老道站在赵家的大门口,面面相觑了片刻之后,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吵了起来! 起初,玉竹和赵家的其他下人,也都没怎么在意,谁知道,不消片刻,二人竟动起了手来!甚至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众人围在赵家大门口指指点点的。 玉竹顶不住压力,这才跑过来找赵予安。 “两个老道?” 赵予安有些诧异。 他们在悬崖下遇到的那个老道,的确说过要来京城找他们的,这件事,赵予安和柴瑾煊都清楚。所以,他们猜测,其中一个老道,或许就是他。 那……另外一个老道,又是何人呢? 赵予安和柴瑾煊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如你们先回去看看,至于其他的事情……咱们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此时,慕婉凝忽然走出来,朝赵予安他们说道。 “也好,今日到底是我的婢女鲁莽了。还请婶婶原谅,改日我们再来赔礼道歉。” 赵予安谦卑的态度,惹得慕婉凝反而皱起了眉头。 “予安又说浑话,在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慕婉凝佯装不悦地说道。 得知赵予安和柴瑾煊要离开,小平安却不依了,他吵着闹着不让他俩离开,最后还是慕婉凝松了口,允许小平安跟着柴瑾煊他们一起去瞧瞧热闹。 “小婶婶放心,天黑前我们定会把平安送回来的。” 柴瑾煊抱起小平安,郑重其事的承诺道。 慕婉凝朝他们摆摆手,催促着他们赶紧离开。毕竟……有人帮忙带孩子,她又有什么不乐意的? 赵家大门前,两个老道斗的不分你我,直到…… “道长!” 婉转清脆的女声乍然响起,让两个正在打斗的老道,双双瞬间停了手。 “丫头!” 一个老道率先快跑几步,奔至赵予安的跟前。 “柴道长。” 赵予安乖巧地开口唤道。眼前的老道,正是先前在峡谷里救她和半夏的那位。 姓柴? 柴瑾煊微微蹙眉,眸光微深,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赵予安见柴瑾煊没有上前打招呼,于是赶忙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以作提醒。 “原来道长竟是姓柴,搞不好八百年前,咱们还是一个祖宗呢!” 柴瑾煊回过神来,笑盈盈地朝老道打招呼道。他在峡谷里待了不过半日,与老道接触的也不多,先前也不知道对方竟同自己一个姓氏。 “说不准老道我就是你的祖宗呢!” 柴道长笑盈盈地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地说道。 “道长说笑了。” 柴瑾煊被他盯的有些不大舒服,遂撇过头,朝赵予安看去。 娇俏的少女,粉面桃腮,像是画儿里走出来的人儿。 柴瑾煊越看越喜欢,不知不觉竟有些看痴了,还是一旁的赵予安轻咳了两声,才将他的神思给拉了回来。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收敛一点。” 赵予安红着脸,瞪了柴瑾煊一眼。 “好你个柴老头!你都背着我干了什么?” 彼时,一道如雷般的怒吼声,将众人都吓得一激灵。 声音刚刚落下,赵予安就见到一个身影,飞快地窜了过来,然后又迅速地伸手,将柴瑾煊直接推离了赵予安的身旁。 这是什么情况? 赵予安懵了。 柴瑾煊更是不明所以。他被人猛地一推,险些向后仰倒,幸亏子樾眼疾手快,将他稳稳扶住,才免了他被摔之祸。 “你这老头儿,这么不讲武德?怎么一上来就动手?” 子樾不满地看向那老道,眼底满是戒备。 “就是!你这老头,忒不讲道理了,好好儿地推他作甚?” 柴道长睨了对方一眼,看似是在谴责对方,但却并无任何阻止的动作。 “二位道长,可是相熟?” 彼时的赵予安,总算是看出些端倪来了,眼前的两个老道,应当是认识的。 “我跟他可不熟!丫头,你听老道我一句劝,别跟姓柴的有瓜葛。” 眼前的陌生老道,突然转身,拉着赵予安絮絮叨叨了起来。瞧他苦口婆心的样子,赵予安并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有几分莫名的亲切感。 “赵道长?真的是您吗?” 就在赵予安准备开口询问对方,该如何称呼他时,赵母的声音,却突然在赵予安耳畔响起! 赵道长? 第63章 柴瑾煊怒怼赵道长 只见,赵夫人拨开人群,急急忙忙地走上前来。 “娘,您认识这位道长?” 赵予安走上前,挽住赵母的手臂,好奇地问道。 “这位赵道长,就是当年,赐你乳名的那位。” 赵母附在自己女儿的耳畔,悄声解释道。 原来是他啊! 赵予安恍然大悟!她那时尚小,自然不记得这位赵道长。 “赵道长,请恕小女有眼无珠之罪。” 赵予安走上前,施施然朝那位赵道长行了一礼。 赵道长不甚在意地朝她摆摆手,丝毫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眼下,他担心的是,怎么才能让姓柴的远离赵予安。 “娘,这位柴道长,就是我之前同您说过的,救了我和半夏的那位恩人。” 赵予安一转身,又将柴道长介绍给了赵母。 赵母一听,立马提步上前,拱手作揖,就要朝柴道长致谢。 “你们别搭理他,这糟老头子,心眼儿坏得很。” 就在这时,那位赵道长却忽然上前一步,伸手将柴道长推得远远儿的。 众人不明所以,皆面面相觑。赵母楞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尴尬地停在半空,落也不是,举也不是。 “二位道长……可是有什么误会?” 彼时,身为准女婿的柴瑾煊,自然要表现一番,他倏地开口,试图打破僵局。 “误会个屁!你们姓柴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赵道长无差别的攻击每个姓柴的人。 本想做个有礼貌的好女婿,在丈母娘面前留个好印象,可眼下被赵老道这么一怼,柴瑾煊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什么礼数了! 骂他,他可以忍一忍,可是骂所有姓柴的,柴瑾煊可忍不了! “怎么?您是被多少个姓柴的人摧残过,才能说出这种饱经风雨的怨言?” “那晚辈可得谢谢您,亏得您舍己为人、英勇献身,才能证明我们柴家出来的,都是厉害的人。” “您看,我虽然觉得您出言无状,又傲慢无礼,但是我依然很尊敬您。这就说明,我们柴家人的格局大!再者,姓赵的人,除了您,其他的都很知礼明仪,这也说明,他们并没有被您的言行所影响,毁了赵之一姓。” 柴瑾煊滔滔不绝的一番言论,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是懂如何拍未来岳丈一家的马屁的!在暗戳戳地骂赵老道的时候,还能将赵予安一家撇清干系,不得不说,柴瑾煊这张嘴,是会怼人的。 “哇,瑾煊哥哥好厉害!” 方才还躲在柴瑾煊身后看热闹的小平安,此时正探出了脑袋。他虽然听不懂自己的瑾煊哥哥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见到周围的人,都露出了钦佩的神情,遂也跟着拍手叫好! “你……” 赵老道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可论口舌,又说不过柴瑾煊,最终只能气哼哼地瞪视着他。 “二位道长远游而来,定也累了,不如先行移步,进我赵家,喝口茶、歇个脚?” 彼时的赵母,眼见局势有点不对,连忙开口打圆场。 说罢,赵母还悄悄朝自己的女儿使了个眼色。赵予安见状,连忙扬起笑脸,热络地迎了上去。 “玉竹,快命人备茶。” 赵予安开口吩咐道。 玉竹得令,忙不迭地跑了。 “再叫人备些易消化的小点心。” 赵予安揉了揉小平安的脑袋,朝远去的玉竹叫唤道。 因着有了赵家母女的圆场,赵道长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 赵母在前头引路,亲自带着二位道长往前厅而去。而赵予安和柴瑾煊,则是落在了他们的后面。 “答应我,以后别有事没事的就张嘴。显得好像就你长嘴了似的。” 赵予安撇过头,朝柴瑾煊翻了一个白眼。 “瑾煊哥哥本来就长了嘴啊!” 懵懂无知的小平安,扬起毛绒绒的小脑袋,纯净的双眸里,装满了疑惑。 赵予安一时无言以对,只得伸出手,无奈地捏了捏小平安肉嘟嘟的小脸。 “小平安,你不懂,你的瑾煊哥哥啊,比别人多长了一张嘴!” 看着一旁洋洋自得有些显摆的少年郎,赵予安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柴瑾煊这张魅惑众生的脸,足以抵去赵予安方才对他的那一丝丝的不满。 前厅内,赵家的婢女们,已经端上了茶水和点心。可两个老道,还是互相瞪视着。这场无声的争斗,在赵予安踏进来时,瞬间破灭了! “赵丫头!” 柴道长热情地起身,朝她走去。 “走开,走开,走开!离小满远点!” 赵道长上前一步,将柴道长拦了下来。 眼瞅着两个道长又要闹起来,赵予安连忙出声制止:“二位道长,先坐下,喝口茶,润润嗓子。” 赵予安一手端起一杯茶,一左一右地递给了两个老道。 两个老道这才哼哼唧唧地坐了下来。 “平安,叫人。” 这时,柴瑾煊牵着平安走了进来。 “平安见过漂亮夫人。” 小平安摇晃着脑袋,眼睛虽然一直盯着一旁的点心,但依旧有礼有节地朝赵夫人行礼。 漂亮夫人?这是什么称呼? 赵予安和柴瑾煊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平安,这是你漂亮姐姐的母亲,你该称呼伯母。” 柴瑾煊弯下腰,宠溺地刮了一下平安的鼻子。 “无碍的无碍的。” 赵夫人连连摆手,对于小平安的这个称呼,她反而听着很高兴呢!毕竟,哪个女人不喜欢被人夸漂亮呢? “娘,这是世子的堂弟,也是柴家的人。” 赵予安小声的解释道。 赵夫人点点头,对于小平安的身份,她并不怎么好奇。说到底,能被柴大世子这般呵护的孩子,家世定也不一般。 只不过…… “这孩子,瞧着倒是眼熟。” 赵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小平安几眼,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孩子。 “他家住在桃花巷,上回……” 赵予安扯了扯自己娘亲的衣袖,悄声说道。 闻言,赵母立马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这孩子瞧着眼熟,原来上回在桃花巷,她已经见过他了! 一想到桃花巷,赵母就想到了赵芙蓉,一想到赵芙蓉,赵母就忍不住的开始叹息。 哎……也不知道赵芙蓉状告苟不仁的事情,何时才能了结! 第64章 苟不仁的母亲来闹事 想什么来什么,就在赵夫人还在感慨过往时,沉香突然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苟家来人了!” 赵芙蓉和苟不仁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谁都没想到,平日里看着相敬如宾的夫妻,最后居然闹到了衙门!那些本该被掩埋的陈年旧事,再一次被提及时,伤害的依旧是女子。 这些日子,赵芙蓉虽人在赵老夫人院子里窝着,但外面的流言蜚语,却并没有放过她。 有说当年,是她故意勾引苟不仁的,还有说她早在和苟不仁在一起之前,就已非完璧……各种各样的谣言满天飞。 赵芙蓉不是不知道,但她却选择了充耳不闻,从她决定与苟不仁和离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面对闲言碎语的准备! 苟家的人,从来都不是善茬! “我先去瞧瞧,二位道长先坐着喝喝茶。” 赵夫人压了压怒气,勉强撑着笑,同两个道长说道。 他们并不在意这些俗事,只是摆摆手让她直接去忙。 赵予安不放心她娘,遂提着步子跟了上去。柴瑾煊不放心赵予安,也抬脚跟了过去。唯有小平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低头吃点心。 赵家大门口,再次聚集了一群围观群众。 赵夫人叹了一口气,抬脚迎了上去。 “苟老夫人!” 苟不仁的母亲——姬氏,正带着一帮虎背熊腰的家丁,围堵在赵家门口叫嚣。见到赵夫人走过来,她立刻就像张开翅膀欲争斗的老母鸡一般,雄赳赳气昂昂的自人群中走了出来。 “云氏,任凤秀呢?让她出来跟我对话!” 苟老夫人不管不顾的大吵大叫了起来,那副模样,活脱脱一个老泼妇! “婆母身子不适,还在养病中,苟老夫人若有什么急事,可以同晚辈说说。” 赵夫人强撑着几分笑脸,同苟老夫人说道。 “同你说?你算什么东西?同你说得着吗?” 苟老夫人当着围观群众的面,丝毫不给赵夫人脸面。 赵夫人捏紧了手里的帕子,脸上再无一丝笑意。 给脸不要脸的老东西,真当她云禾是好欺负的吗? 见到自己的娘亲受辱,赵予安再也忍不住了!她快步走到赵母的身旁,正准备开口帮腔,却不料,被赵母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小满,这是长辈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开口。如今,你与世子即将定下亲事,这个时候,你可千万莫要因为这老泼皮而坏了名声。” 赵母压低声音,附在赵予安的耳旁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赵母还想着维护自己女儿的名声,赵予安感到既无奈又气恼。 “我婆母正在病中,不便见客。我夫君在外行商,来不及赶回来主持大局。眼下,我赵家,便只有我们母女二人,苟老夫人既瞧不上我,那便请回吧!” 话落,赵夫人便抬手招来了家丁,让他们闭门谢客。 只不过,赵家的大门,刚刚关了一半,便被苟老夫人带来的壮汉,给撞开了! “苟老夫人,恕我多言,私闯民宅,乃是犯法的。” 赵夫人丝毫不慌,只冷冷地盯着那位撞门的大汉。 大汉被她盯的心里一慌,无措地回头,朝苟老夫人看去。 “犯法?犯什么法?我进我亲家的门,还犯法吗?这事儿有天理吗?便是告到玉皇大帝面前,我也有理!” 苟老夫人不管不顾地撒起泼来。 “苟老夫人,容晚辈提醒您,你苟家与我赵家,早已恩断义绝,不存在姻亲关系了。” 便是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赵夫人仍然气势十足,半分不曾服软。 “呸!你说断就断?我同意了吗?我家不仁同意了吗?你们想和离就和离?我苟家的大门,是那么容易出的吗?” 苟老夫人啐了一口痰在地上,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你儿子强污民女,被官府收押,你不知道吗?你们苟家是什么大门,这么出不得?不如我让人去瞧一瞧?若那大门实在出不得,那直接拆了便好!官府判的和离,岂容你个老无赖在这儿颠倒是非?你有胆子在这叫嚣,你有胆子去官府闹吗?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老泼皮而已,你以为人人都怕了你?” 就在这时,柴瑾煊突然从赵予安的身后走了出来,他实在是烦透了这种老无赖,遂直接开口叫骂道。 赵夫人捏着帕子的指尖,稍稍松了松,就连赵予安脸上的怒意,都不知不觉地敛了敛。 苟老夫人很显然没料到,她都闹的这般大了,居然还有人敢站出来替赵家抱不平! 等她看清那人的样貌时,微微有些诧异:这谪仙一般的少年郎,居然站在了赵家的大门内!“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我们两家的恩怨,关你屁事?怎容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随意置喙?” 苟老夫人开启了她的无差别攻击。 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 听到苟老夫人这番叫嚣的言论,一旁的子樾当即黑了脸。 就在赵予安还在思索着,该如何说几句软话哄哄柴大世子高兴时,子樾的剑,已经出鞘了! “你这不要脸的老泼妇,我家主子也是你这种老腌臜货能随意置喙的?怎么?嫌命长了?还是觉得你这脖子上的脑袋,长的太久了,想要挪个位置了?” 子樾将剑架在了苟老夫人的脖子上,让她半分都动弹不得。 见有人对苟老夫人不利,苟家的那一帮家丁们,迅速就聚了上来。他们将子樾和苟老夫人团团围住,生怕子樾一冲动,真的将苟老夫人给抹了脖子。 “我的毛有没有长齐,苟老夫人怎么知道?莫不是你这不要脸的老贱妇,跑去我府上,偷窥了我沐浴吧?哎呦呦……你还真是……啧啧啧……” 柴瑾煊笑嘻嘻地走了过去,一抹邪魅的笑,在他的嘴角蔓延开。 苟老夫人被他说的脸上一臊,憋了半天,楞是没憋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若要论起这不要脸的功夫啊,没人比得上柴瑾煊! 第65章 柴瑾煊出手 “子樾,让人报去官府,就说……苟家老夫人不知廉耻,觊觎本世子美貌,甚至还私闯公主府。” 柴瑾煊瞥了一眼子樾,子樾见状,立马收起手里的剑。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老身一把年纪了,岂会……等等,什么世子?什么公主府?老身怎会私闯公主府?” 彼时的苟老夫人,简直要被柴瑾煊的一番话给气吐血了!她连公主府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私闯公主府? 还有什么世子?谁是世子? 苟老夫人彻底懵圈了,连带着她带来的那些家丁,也都懵了。他们不明所以,面面相觑。只有几个机灵的,最先听懂了柴瑾煊的话中之意。 “世子……公主府……莫非是,定国公世子?” 总算有人忍不住开了口。 在这偌大的京城之中,能住进公主府的世子,唯有定国公府的那位。 可是……定国公世子,怎么会帮着赵家的人? “哟,本世子美名在外啊?连你们这帮乌合之众都知晓了?” 柴瑾煊故作惊讶道。 众人一听,哪里还敢围困他,只纷纷丢下手里的利器,吓得跪了一地。 赵予安没料到,柴瑾煊竟然为了帮赵家,不惜自爆身份,甚至还……搭上了他的清誉。 她走上前,站到了柴瑾煊的身边,不得不说,柴瑾煊此举,的确让赵予安对他的好感,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小满,我是清白的,我不知道这老泼妇瞧上了我!哎……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柴瑾煊佯装委屈的样子,贴在了赵予安的身边,若不是碍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肯定又要开始撒娇耍宝了。 “咳咳,你正经点会死吗?” 赵予安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可眼底却并无怒意。 “会。” 柴瑾煊一本正经地说道。 赵予安无语凝噎,只得拼命地转移了自己的视线。她心里很清楚,她无法抵抗这张魅惑的脸。 哎……美色误人啊! “什么……世子?唬人是吧?老身才不信,堂堂世子爷,会帮你们赵家!” 苟老夫人死到临头,还是嘴硬的不肯承认,眼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就是京中赫赫有名的柴世子。 定国公府的世子,怎么可能会帮赵家?赵家不过区区一介商贾之家,何德何能,有幸让定国公府的人来替他们撑腰? “是不是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官家的人,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咯!” 柴瑾煊不以为意地睨了苟老夫人一眼。 苟老夫人一时无言以对,只能傻傻地愣在原地。 没过多久,子樾便带着官府的人赶来了。为首的,正是上次审理苟不仁一案的李大人。 李大人一来,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柴瑾煊。他着急忙慌地跑上前,甚至连额上的汗,都来不及擦,便“噗通”一声跪下,朝柴瑾煊行了个大礼。 “卑职来迟,还请世子恕罪。” 一语惊起千层浪,方才还围观看热闹的那些人,个个吓得白了脸:这少年,还真是世子啊! 彼时的苟老夫人,也彻底的傻了眼。她没料到,眼前的公子哥儿,居然真的是大名鼎鼎的定国公世子!又或许,她也隐隐约约猜到了对方身份不凡,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苟老夫人的膝盖还真是挺硬的!李大人,您说呢?” 柴瑾煊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苟老夫人,然后意有所指道。 李大人闻言,当即下令,让衙差押着苟老夫人下跪。 “哎哟,我可不敢受苟老夫人的这一拜,毕竟……我是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呢!” 柴瑾煊阴阳怪气地说道,此话一出,在场便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来的路上,子樾虽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与李大人交代了,但是到底有些不堪入耳的话,子樾没好意思说,故而眼下,柴瑾煊的这番言论,还是让李大人听得云里雾里的。 不过,柴瑾煊也没容李大人多思量,便径直开口,让他将苟老夫人和那一帮闹事的家丁,全部都给押走了! “苟老夫人,去狱中,多陪陪您儿子吧!往后也不知道还能见几回了!” 柴瑾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去湖州府调查的衙役,最近回京了,苟不仁的案子,也该开审了。 “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赵予安扯了扯柴瑾煊的衣袖,低声同他道谢。她很清楚,今日之事,若无柴瑾煊出手相助,苟家的人,定会将赵家闹个天翻地覆。 “若真想谢我,你得拿出点诚意。” 在面对赵予安时,柴瑾煊又露出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什么诚意?” 赵予安不解地蹙眉问道。 柴瑾煊没有立刻应她,只是心情颇好地转身进了赵家大门。 前厅内,两个老道谁都没理谁,他们各占一边,安安静静地喝着茶。在赵家的下人,第三次续茶的时候,赵夫人他们,总算回来了。 “漂亮姐姐,瑾煊哥哥!” 最先跑出去迎接赵予安他们的,是小平安。小家伙吃饱喝足,正有些无聊呢,一抬头,就看到赵予安和柴瑾煊回来了。 柴瑾煊微微弯腰,伸出双臂,一个圆滚滚、奶呼呼的小团子,就朝他扑了过去。他双臂一拢,小家伙便被他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赵予安见小平安如此黏柴瑾煊,不禁有些吃味。她伸手挠了挠小平安的咯吱窝,逗的小家伙哈哈大笑! “怎么?羡慕了?要不,我也抱你一下?” 柴瑾煊像是能看透赵予安的心事一般,径直开口调侃道。 听到这话,赵予安先是一愣,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立马红着脸撇过头去。 “姐姐的脸,怎么这么红?是发烧了吗?” 小平安好奇地盯着赵予安的脸,呐呐地开口问道。 “咦?红了吗?” 柴瑾煊配合的接过话,然后抱着小平安,围着赵予安转了几圈,他暧昧的眼神,将赵予安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赵予安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只得拿眼瞪他。 “退退退退退退……” 就在这时,赵道长突然跑了出来,手里的拂尘,也径直拦在了柴瑾煊和赵予安的中间。 第66章 太子来了 赵予安和柴瑾煊两个人,皆被老道的这一举动给惊到了。 这赵道长,就这么不想赵予安和柴瑾煊在一起吗? “夫人,来客人了!” 就在赵予安和柴瑾煊两个人面面相觑之时,门口又传来了沉香的叫喊声。 又来客人了? 今儿赵家,可真是热闹啊! 赵夫人屁股还没碰到椅子呢,就又被迫站了起来。她心里暗暗叹了一声,无奈走出去相迎,心里却暗暗在想:希望这次来的,不是什么大麻烦! “来了,来了,来了好啊!” 彼时,那位赵道长,突然兴奋了起来。 这老头儿,到底在高兴些什么啊? 赵予安无语望天,这一天天的,事儿怎么那么多? 沉香将来客迎了进来,在看清来人的那张脸时,赵予安和柴瑾煊又双双愣在了原地。不过,柴瑾煊的反应,倒是极快,他将手里的小平安放了下来,朝那人迎了上去! “表弟,好久不见啊!” 柴瑾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欠揍样儿,便是在面对太子时,也还是没有收敛半分。 来人竟然是太子! 赵夫人神色复杂地看向太子苏明川,心里暗暗祈祷着,希望这回来的不是什么麻烦才好! “民妇携女,见过殿下。” 赵夫人是知道太子的身份的,于是拉过赵予安,母女二人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一礼。 “赵夫人不必多礼,孤今日便衣而来。” 苏明川伸手,虚扶了扶赵夫人。 见苏明川没有理自己,柴瑾煊有些不高兴了,他快步走上前,径直站在了赵予安和苏明川两人的中间,硬是将苏明川的视线给隔开了。 “表兄这是做什么?” 苏明川万年不变的冷脸,没来由地浮上一抹不悦。 “我能做什么?自然是要与表弟寒暄一通了。毕竟,咱们表兄弟俩,也好久没见了不是?” 说罢,柴瑾煊还哥俩好的,揽住苏明川的肩膀,带着他往厅内走去。 “平安,快跟上,这是你太子哥哥。” 柴瑾煊回头,朝小平安挤了挤眼,小家伙立马心领神会地跟了上去。 在这之前,小平安没有见过苏明川,自然也不清楚他的瑾煊哥哥口中的“太子哥哥”是什么意思。他虽不认识苏明川,但却知道,瑾煊哥哥的话,他要听。 赵予安作势要跟上去,却被赵夫人扯住了。 “太子来咱家做什么?咱们有多大的脸面,能让太子亲自前来?” 赵夫人微微侧目,看向了自己的女儿。她和太子唯一的接触,就是上回,和他一起吃了一顿饭。那顿饭,还是托自己女儿的福。 只是,上次……不是已经都说清楚了吗?所谓的救命之恩,已经用一顿饭还过了,怎么今日,又来了? “娘,您别看我呀,我也不知道啊!” 赵予安挠了挠头,不明所以道。她的确是不知道,太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或许……太子是为了世子而来?” 毕竟苏明川和柴瑾煊是表兄弟嘛,他来找柴瑾煊,也情有可原。 赵夫人不置可否,只微微叹了一声,便提步跟了上去。 前厅内,柴瑾煊和苏明川二人各坐一边,一点都没有方才的热络。而赵道长和柴道长两个人,也是如此,二人大眼瞪小眼,互相都看对方不顺眼。 小平安则是乖巧地靠在柴瑾煊的腿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看他,又看看苏明川。 “瑾煊哥哥,这个哥哥是谁呀?” 小平安盯着苏明川,好奇地打量着。 “他……是瑾煊哥哥的表弟,你可以叫他太子哥哥。” 柴瑾煊耐着性子解释道。 小平安歪着脑袋,似是有所悟:“太子哥哥好。” 奶呼呼的童音,将苏明川的冰川脸,瞬间融化了一块。他的眼色柔和了几分,又朝小平安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不知殿下驾临,民妇有失远迎,还请殿下宽宥。” 赵夫人走了进来,望着一屋子的“麻烦”,顿时觉得有些汗颜。 “是孤不请自来、冒昧打扰,应该请夫人原谅才是。” 苏明川客套地回道,脸上却没什么情绪显露。 赵夫人不知如何接话,只得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未来女婿。 柴瑾煊微微一笑,给了赵夫人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表弟今日来赵家,所为何事?” 柴瑾煊拨弄着手里的茶杯,随口问道。 “没事就不能来了吗?” 苏明川冷冷瞥了一眼柴瑾煊,后者的脸上却是一副无所谓状。 “我怎么不知道,堂堂太子殿下如今这般清闲了?怎么?皇帝舅舅要废太子了吗?”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就只有柴瑾煊敢说了。只是他敢说,旁人却不敢听。 一旁的赵夫人,在听到这句话后,顿时面如土色,生怕下一瞬,一把大刀就抹了她的脖子。她战战兢兢,双腿都有些哆嗦了,身后的赵予安见状,立马上前一步,将自己的老母亲稳稳地扶住。 哎,赵夫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待加强啊! “道长也来京城了。” 苏明川没有理睬柴瑾煊,只是偏过头,朝柴道长说起了话。 “晚阁下一步而已。” 在面对苏明川的时候,柴道长不知是何情绪,只是客套且生疏地回了这么一句。 “只是晚了一点点而已,并不妨事。” 苏明川忽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旁人自是听不懂其中之意,但柴道长却是听懂了。 柴道长没有回应他,只是低下头,盯着手里清亮的茶汤,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晚一点而已,不打紧的,来得及,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旁的赵道长,连忙接话。 闻言,柴道长立刻抬眸,神色不悦地瞪了赵道长一眼。 “命定之事,岂容你胡闹?” 柴道长的话中,带了几分威严。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赵道长不以为意道。 几人像是打哑谜一样的话,听的赵家母女一头雾水。 而柴瑾煊,却像是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了什么似的,他捏紧了手里的杯子,嘴角的笑意,却渐渐地淡了下去。 第67章 太子求娶? “孤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还请夫人应允。”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集体沉默之时,苏明川忽然又开了口。 “殿下请说。” 赵夫人端着茶杯的手,实在抖的厉害。 “孤有意求娶赵姑娘,不知夫人可否同意?” 苏明川到底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在场的人,有震惊万分的,自然也就有面色平和,仿佛意料之中的。 赵予安不明所以,她看看柴瑾煊,又看看苏明川,心里暗道:怎么?你们皇家的公子哥,就这么喜欢找我这商贾之女? 赵予安心里清楚,自己的模样,也就那样吧,哪里值得两个皇室子弟都争相抢着要?这表兄弟两个,莫不是有什么怪癖不成? “这……不瞒殿下,我家小满已经与柴世子定下了亲事……” 赵夫人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太子,又有些纠结地看了看柴瑾煊。 之前吧,赵夫人是日也担心,夜也担心,就愁自己家女儿嫁不出去!现在好了,她的宝贝闺女,不仅有人求娶,还一来来了两个!并且这两人,还都是她赵家得罪不起的! 这可如何是好? 如今,赵夫人更愁了!以前是愁白了头,现在是愁会掉头! “据孤所知,定国公府那边,还未曾来赵家交换庚帖。” 苏明川这话说的很直白,连赵夫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的确,大长公主虽然口头定下了赵予安和柴瑾煊的亲事,但是定国公府那边,确实还没有派媒人过来提亲。 既然还没有过来提亲,那赵家的女儿,就还有选择的机会。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娶我回去,当太子妃?” 赵予安的脸上,带着几分让柴瑾煊看着觉得十分碍眼的谄媚。 柴瑾煊心中警铃大作,赵予安这不是要移情别恋了吧? “你做梦!还太子妃,你觉得你配吗?” 柴瑾煊急眼了,开始有些口不择言起来,等他说完这句话,才发现在场的人都黑了脸。 “你只配和我这种有钱、有颜、又心疼夫人,还不纳小妾的人在一起!” 幸亏柴瑾煊机智,立刻找补了回来。 在场的人又纷纷松了一口气,赵夫人刚准备使眼色让沉香去拿竹条,这下子,赵家又省下一根竹条了。 “你闭嘴,我没问你!” 赵予安恶狠狠地瞪了柴瑾煊一眼,这家伙,急眼的时候还不忘臭屁! 柴瑾煊委屈巴巴地闭了嘴,那哀怨的小眼神儿,都快将赵予安的脸上盯出一个洞了。 “或者,太子殿下是想将民女娶回去当个小妾?” 见苏明川久久没有吭声,赵予安忍不住又问道。 “不是,孤并没有让你当小妾的意思。” 苏明川并没有回答赵予安的第一个问题,反而是直接回应了她这句关于小妾的问题。 “哦!那民女明白了!既不是正妻,又不是小妾……莫非,殿下是想将民女娶回去,供起来,当个祖宗?” 赵予安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大杀四方。 还娶回去当祖宗? “噗嗤” 原谅柴瑾煊笑点低,在听到赵予安的这句话时,他真的没忍住笑出了声! 苏明川的脸色,着实不算好。他冷冰冰的脸,这下子更阴冷了! “殿下与民女不过见过两三次面而已,大可不必为了报恩,便将自己的一生都搭进去。” 赵予安不作他想,只当是太子还在为当日她出手相助一事,前来报恩。 “民女粗鄙无状,又出身微贱,从未想过攀高枝,也无法适应宫中生活,殿下若真是为了报恩而来,大可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赵予安苦口婆心劝说苏明川的样子,极大程度上取悦了柴瑾煊。 “那他呢?你既不想攀高枝,为何又要嫁给他?” 苏明川突然眼眸一转,将目光死死地钉在了柴瑾煊的身上。 众所周知,定国公府的门槛儿,也不低! “哎……那是个意外……” 赵予安故作哀怨地瞥了一眼柴瑾煊,却见他眉头一挑,正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于是,赵予安干脆眼一闭,心一横,不管不顾了起来。 “因为……因为柴世子轻薄了民女,毁了民女清白,他怕民女去衙门告他,他这才……这才迫于无奈,与我议亲。此事,不算民女高攀,是柴世子为了顾及定国公和大长公主的名声,才纡尊降贵,说要娶我,以弥补他的过错。” 赵予安一边说,还一边掏出帕子,假装抹眼泪,丝毫不管柴瑾煊的死活。 柴瑾煊气的太阳穴直跳,是,他承认,他之前,确实有轻薄之举,但是……什么毁了她清白?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好吗?还有,什么“顾及定国公和大长公主的名声”?他何时在乎过那些? 一旁的赵夫人,听到自己女儿说这些,当即就要翻脸!她还以为,自己的女儿和柴世子,是两情相悦呢,谁知道,竟还有这样的内情?所以,闹了半天,她的女儿,是被迫的? 就在赵夫人思量着,该从哪个角度,才能最精准的,将手里的杯子砸向柴瑾煊的脑袋之时,却无意瞥见自己的女儿,正在朝自己使眼色,一瞬间,赵夫人立马就冷静了下来! 还好,还好,手里的杯子还在,柴世子的脑袋也还没破! “需要孤替你报官吗?有孤坐镇,表兄至少也得吃个几年牢饭的!” 苏明川似笑非笑地看向赵予安,她这样的小伎俩,又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呃…… 赵予安呆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劳表弟操心了,我与小满的事情,已经私下和解了。” 柴瑾煊硬着头皮说道。说完,还不忘朝赵予安递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赵予安下意识的一哆嗦,立马跳到自己老母亲的身后,寻求庇护了。 “既和解了,那赵姑娘与孤……” 苏明川再次开口,岂料,还没说完,便被柴瑾煊给打断了。 “小满与表弟不合适,也不可能。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表弟还是另觅良人吧!” 柴瑾煊大手一挥,直接盖棺定论。 开玩笑,想要从他手里抢走他喜欢的人,苏明川这是嫌太子之位坐的太稳当了吗? 第68章 慕婉凝不见了? 太子走了,来时冷冰冰的脸,走时更是阴沉的可怕。 自他离开赵家之后,所有人方才得以喘口气,除了……赵道长!他一边叫嚷着“机缘”,一边恨恨的、口不择言地怒骂柴道长。 柴道长则淡然处之,既不恼也不怒,只是盯着太子离开时的方向,微微有些出神。 “怎么?舍不得你的太子妃之位了?” 见赵予安也盯着太子离开的方向发愣,柴瑾煊忍不住酸溜溜地开口。 闻言,赵予安无语地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屋安抚她家老母亲去了! 赵夫人这次,真的是吓坏了! “小满,太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赵夫人拉着自己女儿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娘,您放心吧,太子殿下不是那等不辨是非、专横霸道之人,他不会为难我们的。” 从这几次与苏明川的接触来看,他并不是那种,会干出强抢民女这种事的人。只不过,赵予安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会跑来赵家,演了这么一出? …… “殿下……” 大街上,苏明川的近身侍卫,正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方才,在赵家发生的事情,侍卫也都看在眼里。他瞧不明白,不知道太子究竟想干什么。可身为侍卫,他也不好过问主子的私事,于是只能将那些好奇,压在了心底。 “孤知晓,她不会嫁给孤的。” 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苏明川垂下眼眸,喃喃地说道。 “殿下既然知道,那为何……” 侍卫终究还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疑惑地问出了声。 “为何……为了,给表兄添堵,为了……让她知晓,孤也曾争取过。” 苏明川有些颓丧地垂下头。身处高位的他,自然心明如镜,寻常人家怎么舍得将独女嫁给他? 可即便是苏明川清楚这些,他也还是想要试一试,万一她会同意呢?只可惜,事实证明,她果真没同意! “呵,孤也没输给表兄,她对表兄,也没多少爱意。” 一想到这些,苏明川的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 “殿下,三皇子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忽然而至,他站在苏明川的身前,毕恭毕敬地禀告道。 “知道了。” 苏明川挥挥手,眼底有几分烦躁。 他是太子,宸国皇帝的儿子,但他却不是皇帝唯一的儿子。觊觎太子之位的皇子,有很多,可唯一有实力跟他抗衡的,只有三皇子苏明远。 一想到这些,苏明川便觉得烦不胜烦。 …… 傍晚的时候,赵父总算忙完回家了。当他从自己夫人的口中得知,今日太子来赵家求娶赵予安时,一时间又惊又喜!可一转头,对上了柴瑾煊讳莫如深的眼神时,赵父又瞬间蔫儿了! 得,太子嫁不成,嫁世子也挺好! “小满,岳父是嫌弃我不如太子了吗?” 梧桐苑内,柴瑾煊正拉着赵予安诉苦。 “胡说什么呢?我爹才没有!” 尽管赵予安深知自己老父亲的德性,但在柴瑾煊面前,她是不能说实话的。 “瑾煊哥哥最好了,哪里不如太子哥哥了?” 正在和半夏她们玩闹的小平安,听到柴瑾煊说这话,立马表示不赞同。他的瑾煊哥哥,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 “你觉得好有什么用?你漂亮姐姐不觉得我好!” 柴瑾煊哀怨的双眸,仿佛委屈的能滴出水来! “漂亮姐姐,瑾煊哥哥真的很好,你别不要他。” 小平安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抱着赵予安的手臂,不停地摇晃撒娇。 赵予安无语望天,一回头,正对上柴瑾煊黑漆漆的双眸。那双仿若有魔力一般的眼眸,将赵予安深深的勾吸了过去。 “咳咳……” 小平安的摇晃,让她回过了神。她故意轻咳两声,佯装没有被柴瑾煊诱惑道。 “天色不早了,咱们该送小平安回家了。” 赵予安故作一本正经地说道。 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再不将小平安送回去,慕婉凝该着急了。 “好。” 柴瑾煊知晓,眼下不宜逼的太紧,免得将赵予安给吓到了。 两人带着小平安,回到了桃花巷。 看着敞开的大门,柴瑾煊觉得有些奇怪,往常,天一黑,慕婉凝便会将院门给锁了,今日怎么还没关门? “婶婶?你在家吗?” 赵予安站在门口,朝屋内喊了几声。 无人应答。 赵予安看了一眼柴瑾煊,也在他眼中看到了疑惑。 “小婶婶!” 柴瑾煊抱起小平安,往屋里走去。 昏暗的屋内,并没有点灯。 “咔嚓”一声,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柴瑾煊脚步一顿,没有继续前进。 见状,赵予安连忙吩咐跟在身侧的玉竹前去点灯。待看清屋内的情形时,几人皆是大吃一惊! 这…… 是遭了贼吗? 一屋子的狼藉,看起来像是遇到歹人了! “小婶婶呢?” 柴瑾煊紧张了起来。他抱着小平安,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都没能寻到慕婉凝的身影。 “娘,娘,娘,您在哪里?” 彼时的小平安,也发现了不对劲。他进屋这么久了,都没有见到他的娘亲,出于小孩子对母亲的依赖,他还是急的哭了起来! “小平安乖,不哭。” 赵予安一边哄着小平安,一边打量着四周。 屋里的家具,并没有遭到破坏,只是翻倒了几张凳子,以及碎了些茶具。看样子,并非来过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子樾,派人出去找小婶婶!就算把整个京城都翻遍了,也要找到她!” 柴瑾煊的声音之中,再无往日的恣意散漫。 子樾领命,飞身离去。 “这屋内并无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血迹之类的,婶婶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小院的大门敞开,直通主屋,主屋的大门也是敞开着的。门框、门板上,都没有撞击的痕迹,应该是慕婉凝自己主动开的门。 而且,无论是院里还是屋内,都没有任何争斗的痕迹,瞧这情形,并非像是有歹人闯入的样子。反倒像是……慕婉凝匆忙离家,没来得及锁门! 第69章 她不是慕婉凝 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能让慕婉凝这般匆忙的离去,甚至都没来得及知会柴瑾煊一声? 即便是不知会柴瑾煊也罢了,难道她就不担心小平安回来见不到娘,会哭会闹吗? 屋内的桌面上,空无一物,连张纸条都没有留下。 小平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见天色越来越暗,他闹腾的也更厉害了!柴瑾煊对他的哭闹束手无策,只能加派人手,全程搜寻慕婉凝。 “小平安不哭,你娘马上就回来了。” 赵予安一边替小平安擦眼泪,一边哄骗他道。 “真的吗?” 小平安哽咽着说道。一双水润润的黑眸,直直地盯着赵予安,生怕她说谎似的。 “真的,姐姐保证!” 赵予安搂抱着小平安,言辞凿凿地保证道。 小平安缩在赵予安的怀里,可怜巴巴的模样,当真惹人心疼。 “小平安,你是男子汉了,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知道吗?若你娘回来,看你哭成这样,会失望的。” 赵予安抚着小平安的后背,替他顺了顺气。 小家伙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定定地望着赵予安,眼底的泪花还若隐若现,惹得赵予安都想跟着他哭一场了。 平安没有爹了,他不能再没有娘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一道熟悉的女声,突然在门口响起。 “平安!” 突如其来地叫唤声,打破了院内的宁静,将屋里的赵予安和柴瑾煊都吓了一跳。 “娘亲!是我娘亲!娘亲回来了!” 小平安倏地抬手,擦了擦眼泪,然后快速挣脱开赵予安的怀抱,飞一般地蹿了出去。 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还是早上的那套衣裙,举手投足间,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她没有去看柴瑾煊,也没有去看赵予安,只是张开双臂,将小平安搂入了怀中。 “娘亲,您去哪里了?平安好想您!平安以后再也不离开您,再也不偷偷溜出去玩了!” 小平安的脑袋,埋在慕婉凝的肩上,蹭了又蹭。 “好,平安最乖了。” 寡淡的语气,没有一丝见到儿子时的惊喜。 赵予安和柴瑾煊都有些愣住了,他们默契地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娘,您身上好香啊,比漂亮姐姐身上都香。” 小平安笑嘻嘻的在慕婉凝的脖颈处拱了拱,稚嫩的双手环抱着慕婉凝的脖子,怎么都舍不得松开。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娘亲的身上,嗅到这么香的味道。 “平安,天黑了,该睡觉了。” 柔柔的女声响起,哄的小平安眉开眼笑。 “好,平安这就去睡觉,娘亲要陪着平安,平安一个人怕黑。” 小平安顺着慕婉凝的身子滑了下来,然后快步跑去内屋,走到床边,自顾自地脱去自己的外衣,然后掀开厚重的衾褥,极其乖巧地躺进了被子里。 “娘亲快来!” 小家伙带着鼻音,奶声奶气地喊道,生怕慕婉凝消失了似的。 “二位,平安要睡觉了,你们……” 慕婉凝打量了柴瑾煊一眼,然后蹙着眉开口道。 “啊,对,小平安要睡觉了,我们也该走了。这就不打扰婶婶了。” 说罢,赵予安就拉着有些出神的柴瑾煊离开了。 二人走到大门口时,赵予安没忍住,回头朝里看了一眼,却见慕婉凝并没有立刻进内屋,反而是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赵予安朝对方微微颔首,而后便拉着柴瑾煊飞快地跑开了。 “小姐,你们走慢些,奴婢跟不上了。” 玉竹喘着气跟了上去,直到他们出了桃花巷,赵予安和柴瑾煊的脚步,才稍稍放慢了些。 “你有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赵予安见柴瑾煊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于是便主动开口说道。 “小婶婶……好像有点不对劲!” 方才在慕婉凝家中时,柴瑾煊本来是打算问一问慕婉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的,但是见对方似乎并不想同自己说话,他便也没再多嘴问她。 “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劲,但就是觉得怪怪的。” 赵予安歪着脑袋,将方才的情形,仔仔细细地在脑中过了一遍,总觉得似乎有什么想法,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叫她来不及深思。 “我也觉得,小婶婶好像……突然变得有些冷淡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慕婉凝的变化很明显,柴瑾煊不可能察觉不到的。 这些年,定国公府为了避嫌,不让皇帝生疑,已经极少同慕婉凝母子走动了。只有柴瑾煊,一直明里暗里的,接济着慕婉凝母子,故而这些年,慕婉凝对柴瑾煊是很感激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可能忽然之间,与柴瑾煊形同陌路!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柴瑾煊不知道的事情! “奴婢觉得,慕夫人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玉竹虽然与慕婉凝不熟,但是她今天早上也来过桃花巷,见到过慕婉凝。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是觉得,慕婉凝前后不一的态度,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换了一个人? 玉竹的话,让赵予安和柴瑾煊都瞬间愣住了! 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瞬间又爬上了心头! “而且,奴婢瞧着,这位慕夫人,好像对平安小公子,并不大热络。哪有一个母亲,在面对刚刚哭闹过的幼子的时候,表现的那么平淡的?” 玉竹还在喋喋不休,赵予安和柴瑾煊却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飞快地转身,再次朝桃花巷跑去。 “小平安说她身上有香味。” 赵予安眉头紧锁。 “我从她身边经过时,嗅到了,是百花楼新出的水粉,名为‘梅花醉’。” 百花楼是柴瑾煊的产业之一,那儿新出了什么胭脂水粉,他最先知道。 “她喊的是‘平安’,而不是‘平儿’。” 一个称呼,便可见其对小平安是生疏还是亲昵。 自从柴云铮死了之后,慕婉凝便再也没有在穿着打扮上,下过心思了,她已经好多年不曾涂脂抹粉了! 所以…… “她不是慕婉凝!” 赵予安和柴瑾煊同时惊呼出声! “糟了!平安!” 二人加快步伐,往慕婉凝家中跑去。 第70章 凭空消失?绝不可能! 小平安不见了,慕婉凝也不见了! 偌大的庭院内,空荡荡的。只余几片枯黄的落叶,随风而落,孤零零地贴着地面打着旋。 赵予安呆呆地盯着前方,那里方才还有个肉嘟嘟的小家伙在蹦跶,这会儿忽然就不见了。似梦如幻的失实感,让她无法适应。 柴瑾煊还算冷静,他难得的收敛住性子,有条不紊地招来随身暗卫,让他们去寻人。 “主子,都找过了,没有。” 暗卫一个接一个地抱拳回禀,柴瑾煊的脸色,也渐渐的越来越阴冷。 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个假冒慕婉凝的女子,竟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小平安给悄无声息地带走了!由此可见,其本事之大! 赵予安沉下心,迈着稳重地步伐,朝屋里走去。 屋里的情形,和方才他们看到的一样,丝毫没有收拾过的痕迹。 再往里走,床上也已经没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了。 赵予安伸出手,探了探被窝里的温度,还温热着。看样子,他们也是刚刚离开。 究竟要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在瞬间将人给带走? 赵予安和柴瑾煊方才从桃花巷离开后,不过须臾之间,便又折返了回来。这么短的时间,连一杯茶都来不及喝完,那俩个活生生的人却消失不见了! “可有问过周围邻居?是否见到有人从这间小院离开?” 赵予安忧心忡忡地问道。 现在天色已晚,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进屋休息了,哪里还有人会注意到别家小院的情况? 事实也如赵予安预料的一样,柴瑾煊面色难堪地摇了摇头。 夜色暗沉,柴瑾煊命人举了一圈火把。火光将整座小院笼罩其中,连院墙下的犄角旮旯,都照到了。 “我们刚出桃花巷,就折返回来了,这途中,并未见到有其他人经过,所以,可以排除,他们是从这条巷道离开的。” 赵予安静下心来,同柴瑾煊冷静地分析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柴瑾煊点点头,他和赵予安想到一处去了。 “桃花巷后巷可有别的出口?” 赵予安继续问道。 “没有,桃花巷只有一个进出口。” 柴瑾煊继续蹙眉摇头。 “他们总不能是凭空消失了吧?” 一旁的玉竹喃喃自语道。 凭空消失是绝对不可能的! 赵予安绕着小院来回踱步,试图找出他们消失的蛛丝马迹,她不相信,两个大活人会凭空消失! 桃花巷里的住户,家家户户的院墙,都修的极高,一来是为了防止盗贼,二来……谁家都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怕被邻里窥视。故而,普通人便是拿来竹梯子,都不一定能攀爬的上去。 “我记得上回,我第一次来桃花巷时,恰巧遇到了从柳家院墙上跳下来的你……” 赵予安瞅了一眼柴瑾煊,突然幽幽开口道。 忆起那次,柴瑾煊握着染了血的剑,抵着自己的脖子事情,赵予安对他就没几分好脸色了。 “咳咳……那是个……玩笑、玩笑……” 柴瑾煊揉了揉鼻尖,有些不自然地撇过头去。他也不是故意要威吓她的,就是……想逗她玩玩而已…… “所以,你为什么是从柳家的院墙上跳下来的?” 之前,赵予安不知道柴瑾煊与慕婉凝母子的关系,自然不敢多问。现在,她知道了,于是便也猜到,他当时,或许是来桃花巷看望慕婉凝母子的。 既如此,他又为何出现在了柳家的墙头? “此事说起来,还得怨小婶婶……” 柴瑾煊刚一开口,便又立刻止住了话茬。他或许是想到,现在慕婉凝生死未卜,他不该背后蛐蛐她吧? “嗯?怎么说?” 赵予安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的意思,毕竟……被剑架着脖子的人,是她自己。 “那日,我帮小婶婶杀鸡,她嫌我的剑不够锋利,没一下子了结了那鸡,导致那只鸡耸搭着脖子,满院子飞奔,然后……鸡血溅得到处是……所以……她就拿着棍子追我……我就……一急之下……跃上了隔壁院儿的墙头……谁曾想,我跳下来的时候,就撞到了你……我就想逗逗你……” 柴瑾煊心虚地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与赵予安对视。 原来如此! 赵予安顿作恍然大悟状:“所以,剑上的血,是鸡血?” “嗯。” 柴瑾煊窘迫地应道。 柳家与小平安家,是比邻而居,两家就隔了一道院墙,无怪乎柴瑾煊情急之下会跃上那墙头。 如此说来,这件事便也通了。 “等等,你是在怀疑……” 此时的柴瑾煊,也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他也猜到了,赵予安为何会突然提起旧事了。 “嗯,我怀疑,那女子带着小平安,躲进了柳家。” 赵予安点点头,眼里带着几分肯定。 只是柳家母子俩,在这件事情中,到底起了什么作用,暂时还不得而知。 “为免打草惊蛇,我们暂时先按兵不动。” 柴瑾煊此刻总算是冷静下来了。他悄声吩咐手下暗卫,暗中监视着柳家。而后就和赵予安,佯装着急地带着其他护卫撤出了慕婉凝家,顺便还留了几个壮硕的随从在院里守着。 火把的光亮,渐行渐远,隔壁柳家的某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先别轻举妄动,仔细有诈。” 一道男声悄然响起,让正准备伸手推门的女子,双手一顿。 女子幽幽转过身,那张娇美的脸庞,赫然是慕婉凝的模样,只是她举手投足间的柔美,却又不似慕婉凝那般刚强。 她身后的软榻上,正躺着一个小小的孩童。小家伙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正咂吧着嘴,嘟囔着“要吃、要吃”…… 女子的神情,又柔和了几分,她走到软榻边,正准备伸手将那滑落在一旁的毯子,捡起来替小家伙盖上,却不料,下一瞬,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从她身旁伸出,径直将她拉扯过去,搂抱在了怀里。 “清清今日,如何谢我?” 男子低头,望着怀里垂涎已久的美人儿,不由得露出了轻浮的笑。 第71章 去清风馆 女子在男子的怀里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开。她索性也没再动,就任由他抱着。 “娘亲……娘亲……” 一旁的软榻上,小家伙突然梦呓着轻唤娘亲。 搂抱在一起的两人,俱是一惊。 女子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但她还是柔柔地开口:“别将孩子惊醒了。” 话落,她便借机脱离开那个脂粉味儿很重的怀抱。 怀里的柔软骤失,男子有些失望。 “明日一早,我去将隔壁院那些蠢货引开。到时候,你就可以带着这孩子离开了。” 这话说得,看似体贴细致,实则……女子心明如镜,他这是为了自己。 他有畏惧之人,她亦是。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柳家便敞开了大门。几个喝的醉醺醺的男女,衣衫不整的从柳家走了出来。 他们脚步不稳、跌跌撞撞,一身酒色之气的结伴而出。在路过隔壁慕婉凝家的大门口时,他们又身形一转,径直朝着打开门的慕家院里走了去。 “咦,这间院子里头,住着谁来着?我怎么不记得了?” 一个酒劲上头的男子,围着慕婉凝家的小院,来来回回晃悠了几圈。 “嗳?这里怎么还杵着几个大汉啊?这是作甚?想打人不成?” 又一个醉的不知所谓的男子,嬉笑着朝柴瑾煊留下的那几个随从,走了过去。 醉酒的几个男子,满身的脂粉味儿混着酒肉味儿,像极了闷臭了的猪肉。 见他们跌跌撞撞地欲靠近,柴瑾煊的那几个随从,立马后退数步,对他们避之不及。 “公子……咱们继续喝呀!你们同这些莽夫有什么好聊的?不如同小女子……嗯~哈哈哈~” 两个衣着清凉的女子,娇笑着朝那几个醉酒的男子,靠了过去。 那几个男子也不拒绝,当即伸臂一捞,将那两个女子搂入怀里,不管不顾的亲热了起来。 啧啧的亲嘴声,将柴瑾煊的一众随从,好一顿恶心。 这些人,当真是不知廉耻! 就在这时,又一波醉酒的人,从柳家的大门口走了出来,他们也是男男女女混搭着走出来的,其中有两个身形窈窕的女子,却是戴上了面纱。 轻薄的面纱遮面,晨风一吹,撩开面纱的一角,露出红润润的薄唇,让人忍不住多了几分遐想。 犹抱琵琶半遮面,最是撩人心弦。 “申兄,走啊,你在别人家作甚?” 有人在门外叫了一句。 那几个还在慕婉凝院中晃悠的男女,总算舍得挪脚了。 他们磕磕绊绊地朝门口走去,一道门槛,挡在了他们的脚下,他们像是没注意到一般,脚下一个没稳住,哗啦啦倒下一片。 一时间,惊呼声、咒骂声,此起彼伏,充斥着整个桃花巷……原本宁静的早晨,就被这么一群人给打破了。 左邻右舍不堪其扰,有些胆大的,打开院门,站在门口破口大骂了起来。可那些醉酒的混蛋,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还笑嘻嘻地朝人家打着招呼,这嬉皮笑脸不知好赖的样子,真真儿是气人! 不知过了多久,桃花巷总算是再次恢复了以往的清静。不算宽绰的小巷内,再也不见陌生的身影。 “主子,他们都走了。” 一个一身黑衣的人,抱拳站在了柴瑾煊的面前。 一夜几乎没怎么合眼的柴瑾煊,此刻眉眼间尽是疲惫。 “可探到他们往哪里而去了?” 柴瑾煊揉了揉眉心,语气阴冷。 “清风馆。” 黑衣人恭敬回道。 听到“清风馆”三个字时,柴瑾煊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皱了起来。 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曾见到他们有谁带了孩子出门?” 柴瑾煊继续问道。若真如他和赵予安猜测的那样,今日一早,柳家的人,应该会想办法将那个貌似慕婉凝的女子,以及小平安,一起送出柳家的。 “倒是不曾见到有孩童,只是……确实有几个戴了面纱、抱着包袱出门的女子。” 遮住了脸的人,他们也瞧不真切,只能隐隐约约瞧见个大概。 “她们也跟去了清风馆?” “是。” 黑衣人如实回话。 清风馆那等鱼龙混杂的地方,既有达官贵人,又有三教九流。要想从那里找人,着实是有些难度的。 “留几个人盯着柳家,其余的,乔装打扮一下,随我去清风馆。” 柴瑾煊大手一挥,立马转身,直奔赵家。 昨夜,他和赵予安撤离桃花巷之后,他就先送赵予安回赵家了。毕竟,他能熬得住一夜不眠,赵予安可未必熬得住。 梧桐苑内,赵予安也早早儿的就醒了,或许,她也是一夜未曾好眠。心里藏着事儿,哪儿能安心入梦? “小姐,世子在前厅等您。” 玉竹匆匆跑进屋内,望着面容倦怠的赵予安,眼底全是心疼。 “嗯。” 赵予安淡淡应了一声,随即起身,随意换了套衣裳,便夺门而出。玉竹在后头追的着急,可又不敢大声叫嚷,生怕惊了其他主子的好梦。 这些日子下来,半夏的身子,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可奈何,赵予安担心她没好利索,愣是不让她跟着出门,为此,半夏没少生气!眼下,见玉竹又要跟着小姐出了门,她更是急的在原地直跺脚! 气归气,恼归恼,该干的活儿,半夏是一点儿也没少干! “小姐,咱们不带半夏吗?她这些日子,在家中憋闷的慌。” 玉竹心知半夏是个待不住的性子,遂开口问赵予安道。 “嗯,不带她。” 赵予安想也没想,直接拒绝带半夏出门。倒不是她不肯带半夏,实在是今日去的地方……不大适合半夏这种脑子缺根筋的。 清风馆是什么地方?那里头都是些比女人还美的男子,若真让半夏去了,就冲她那咋咋呼呼的性子,不得将整个清风馆给抬了? 所以说,那些好看的小倌儿,还是由赵予安自个儿去看吧! “进去后,你的眼睛,只准盯着我看,少到处乱瞄。” 这还没进清风馆呢,柴瑾煊就已经开始有了危机感了,毕竟……赵予安眼底的兴奋,可是一点儿都没有遮掩的! 第72章 柴瑾煊被小倌儿调戏 “你就这点格局?你可是堂堂定国公世子!你得有容人之量,有容忍我欣赏美好事物的肚量。” 赵予安歪着头,满脸的不屑。 “哦?是吗?那待会儿,你也要有容忍我欣赏美好事物的肚量咯?” 柴瑾煊似笑非笑地盯着赵予安的双眸。 赵予安心中一紧,脸上掠过几分心虚。 这……大家一起欣赏呗! 话虽这么说,可自打进入清风馆后,柴瑾煊便将赵予安的手,牢牢地抓在了手心。只要她眼神乱瞄,他就狠狠掐她手心,直到赵予安疼的龇牙咧嘴、小声求饶,他才肯作罢! 这家伙,心可真狠啊!有手,他是真掐啊!都将赵予安的手心掐红了! “小姐,这清风馆的男子,当真个个长得貌美如花,那身段……可比书上画的那些都要好看……” 玉竹没有被束缚,这清风馆,倒是激发了她的某些天性。虽然貌美如花这个词,大都是用来形容女子的,但是这清风馆的男子……也太美了吧? 那些穿梭在厅堂之中的男子,墨发披散,轻薄如纱的衣裳,将他们瘦削的腰身,尽数展现。 他们在众来客之间游走着、调笑着,柔软的腰肢,像是没骨头一般!时不时便能见到,他们贴靠在客人身上,低头垂眸、双颊绯红……在他们眼中,客人不分男女,但凡有客进门,他们便笑盈盈地迎上去,让人都有些招架不住这番热情!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生得这般标致?” 尽管那小倌儿已经看到了柴瑾煊正紧紧地握着赵予安的手,可是他依旧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白皙修长的五指,还未来得及触碰到赵予安,便被柴瑾煊抬手按住。 “哟,这位客官莫不是吃醋了?那奴家这就先来伺候您……” 说罢,那小倌儿竟然反手一握,将柴瑾煊的手,给死死地攥在了手里。 赵予安和玉竹对视一眼,双双震惊地看向了柴瑾煊…… 这家伙,不会是假公济私吧? 可是……这画面看着,还挺养眼的! 长相阴柔的小倌儿、面色黑沉的柴瑾煊,这在赵予安和玉竹的眼里,怎么不算是一幅惊心动魄的场景呢? “官人这手,比奴家的都要细腻,官人是怎么保养的呀?” 那小倌儿反反复复地揉捏着柴瑾煊的手,脸上既有羡慕,又有欣喜。 柴瑾煊此刻的脸色,堪比陈年锅底。他厌恶的一甩手,将那小倌儿的手给甩开了。 “官人好生粗鲁,都弄疼人家了!” 那小倌儿娇娇弱弱地开口,眼底瞬间就蓄了泪。 “别碰我!” 见那小倌儿又要抬手拉自己,柴瑾煊立马跳开躲到了赵予安的身后。那小倌儿扑了个空,正准备伸手去拉赵予安,下一瞬,柴瑾煊毫不犹豫地抬脚踢了过去。 “噗通”一声,方才还柔弱娇软的小倌儿,立刻向后飞出数米远。 等赵予安再抬眸望去时,那小倌儿的嘴角,已经溢出了血。 “真他娘的恶心!” 柴瑾煊忍不住爆出一句粗话。而后,他满眼嫌恶地掏出帕子,将那只被小倌儿摸过的手,使劲儿地擦了又擦,直至白皙的手,被摩擦的通红。 “好了,好了,好了。” 赵予安终究是于心不忍,伸手制止了柴瑾煊粗鲁的动作。 “乖了,乖了,等回去后,我让玉竹用花瓣水给你洗手,再用香膏给你抹香香。” 赵予安拍了拍柴瑾煊的肩膀,像是哄小孩儿一般。 神奇的是,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柴瑾煊方才还阴沉着的脸,瞬间明朗了。 “不用玉竹洗,你帮我洗。” 柴瑾煊像是讨糖吃的孩童一般,得寸进尺地说道。 “嗯,行,没问题。” 赵予安答应的很爽快。 这边,赵予安和柴瑾煊两人,正在讨论洗手的问题,那边,那个小倌儿被踢之后造成的巨大动静,到底还是引来了清风馆的管事。 “何人闹事?” 清风馆的管事带着一帮打手,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 打手们迅速将赵予安几人围在了中间,那架势,像是要打人! 玉竹哆哆嗦嗦地上前一步,将赵予安护在了身后,这个时候,玉竹开始有些后悔,没劝自家小姐将半夏带出门了。此情此景,若半夏在,她只需挺胸上前,便能将这些人,吓退几步了。 柴瑾煊再次沉下脸,他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将手里的帕子,随手一扔,盖住了管事的脸。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柴瑾煊微微眯眼,言语中有不容小觑的威吓。 管事的忍着一肚子火气,扯掉自己脸上的帕子,再抬眼时,他脸上的怒火瞬间消失无踪。 “原来是世子您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世子爷您多多包涵!” 管事立马换上一副谄媚脸,殷勤地走到柴瑾煊的跟前。 “都下去,下去,谁叫你们围了世子爷的?还不都快滚?” 管事一边朝一旁的打手们使眼色,一边不停地朝他们摆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这清风馆的打手,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他们见管事如此惊惧且赔着笑脸,于是半刻不敢停留,飞快的散了去。 “不知世子驾临,实属小的过失。” 管事依旧扬着笑脸,迎上了柴瑾煊的冷脸。 柴瑾煊没有应声,只是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那管事见柴瑾煊面色阴冷,便知方才那位小倌儿,定是惹到了眼前的这位活祖宗,于是当下就叫人将那小倌儿给带了过来。 好在柴瑾煊虽然下脚挺狠的,但是至少还没要了那小倌儿的命。等管事让人将那小倌儿带上来时,他已经回过神来了。 “还不快给世子请罪!” 管事恨其不争地踢了那小倌儿一脚。 那小倌儿还算上道儿,立马匍匐着上前,跪在柴瑾煊的脚下,连连磕头求饶,就在他想要扒拉柴瑾煊的鞋面时,柴瑾煊又是一个没忍住,抬脚就将他踢远了。 “世子息怒!” 管事见状,也吓得了跪了下来。 谁人不知,柴家这位活祖宗在京城商圈的地位?若是得罪了他,别说一个小倌儿不保,就是整个清风馆,都要被他给端咯! 第73章 你们可以好这口 柴瑾煊和赵予安被奉为座上宾,由管事亲自领去了楼上的雅间。 只是他们二人才刚刚落座,便有人哭唧唧地上了来。 依旧是那个恼人的小倌儿! “奴富燕儿,请世子宽宥。” 那位名叫富燕儿的小倌儿,嘴角的血还没擦干净,端的是一副可怜兮兮、我见犹怜的模样。 柴瑾煊恼火得很,不耐烦的想要将他撵走,却被赵予安给拦下了。 “你要是敢说你瞧上他了,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柴瑾煊气的牙痒痒。 “信。但是……世子不妨留下他。” 赵予安睨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人,转头朝柴瑾煊使了个眼色。 “哼,凭他一个马前卒,能拦得住我?” 柴瑾煊恼归恼,却也没有完全丧失了理智。 这个小倌儿三番两次的来骚扰、阻拦他们,意欲何为,柴瑾煊又怎会看不明白? 早在柴瑾煊和赵予安踏进这座清风馆之前,子樾就已经带着人,从清风馆的后门溜了进去了。 算算时辰,眼下他也该过来了。 “你一个男子,竟取了个这样的名儿,可有什么说头?” 赵予安对眼前这个叫“富燕儿”的小倌儿,十分感兴趣。 当然,她并非以貌取人,只是对小倌儿这个职业,有些好奇罢了! “奴的生父,名为富,生母单名一个燕字。故而奴的名字,取了父亲和母亲名字中的单字,合二为一。” 富燕儿跪趴在地上,认认真真的解释道。 呃……还能这样取名字的? 赵予安一时有些语塞。 “你因何而来的这清风馆?” 顿了顿之后,赵予安再次开口问道。 “家中清贫,唯有一具破败的身子能糟蹋了。” 富燕儿依旧老老实实地回话。 “家中可有兄弟姊妹?” “没有。” 赵予安问的随意,富燕儿回答的却很迅速。 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丁,居然舍身进了清风馆!这事儿,倒是有意思的很! 赵予安不着痕迹地看了柴瑾煊一眼,只一眼,柴瑾煊便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 “主子!” 就在柴瑾煊暗自思量,该何时派个人,去查一查这个富燕儿的家底子时,子樾带着人过来了。 望着趴在子樾怀里呼呼大睡的小团子,赵予安和柴瑾煊二人眉眼间的愁绪,总算舒展开了一些。 “还在睡?” 赵予安起身上前,察看了一下小家伙,见他除了昏睡之外,身上并无其他伤痕,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被人喂了药,估摸着还要一会儿才能醒。” 子樾抱着小平安,一边回话,一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富燕儿。 “人找的哪儿的?那个带走他的人呢?” 柴瑾煊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从子樾怀里接过小平安。 小家伙睡的很踏实,小嘴儿还吧唧吧唧的,似乎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属下是在柴房找到小公子的,至于那个女人,我们没有见到。” 子樾带着几个乔装打扮的护卫,在清风馆到处闲逛,却并未见到先前那个和慕婉凝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属下觉得,是有人有意引我们去柴房的。而且……我们到那里的时候,柴房里除了昏睡的小公子,再无其他人在。” 子樾他们能找到小平安,纯粹是个意外。是有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摔倒在子樾的面前,然后又趁着子樾扶她时,偷偷塞了一张小纸条给子樾。这才能让子樾他们,顺利找到小平安的。 “看样子,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柴瑾煊说这话的时候,还状似无意一般,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富燕儿。 他们所有的对话,都是当着富燕儿的面说的。 富燕儿的身形,微微一颤,他似乎也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柴瑾煊为何让属下当着自己的面,回禀此事。可他依旧没敢吭声,只任由柴瑾煊凌厉的目光扫视着自己。 “这小倌儿细皮嫩肉的,模样又好,赏给你们玩了。” 柴瑾煊一边轻轻抚摸着小平安的后背,一边笑着同子樾说道。 “主子,我们不好这口啊!” 子樾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富燕儿,吓得连连后退。 “不,你们可以好这口。” 柴瑾煊的眼底,闪过一抹促狭。 子樾惊恐地看向自家主子,心里将最近几年,自己悄咪咪犯下的错,都默默地细数了一遍。 这……罪不至此啊! “主子、爷、祖宗……属下,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子樾盯着富燕儿的屁股瞧了瞧:嗯,确实挺翘的。 呸呸呸!想什么呢! 子樾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迅速跳开,恨不得离那富燕儿百丈远。 而此时,跪在地上的富燕儿,也惨白了脸。 “世子饶命,奴卖艺不卖身……求世子怜悯!” 富燕儿将头磕的“咚咚咚”响,试图唤醒柴瑾煊的那一丝丝良知。 “哦?卖艺不卖身?卖什么艺?” 柴瑾煊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钉死在这地上一般。 “奴……奴会器乐……” “什么器乐?” “箫……” “哦?你会吹……箫?” 柴瑾煊再次挑眉,看似是好奇万分,实则言语间,已经染上几分轻蔑。 富燕儿不敢应声了,他也听出了柴瑾煊话语中的戏谑之意。 “你既有如此才能,不该埋没了才是。” 柴瑾煊冷冷一笑。 “子樾,还不将人带走?你连我的话都听不明白了?” 柴瑾煊一转头,一双冰冷的眸子,直射子樾。 “带……带去哪里?” 不明状况的子樾,满眼都是抗拒。 “怎么?还要我重复第二遍吗?” 柴瑾煊的话,不容拒绝。 “是,属下这就带他走……可是,主子,属下真的不好这口啊!” 子樾满脸为难,一张脸上挂满纠结。 柴瑾煊没理他,自顾自地抱着小平安转身坐去一旁。倒是一旁看戏的赵予安,突然福至心灵,伸出手,朝子樾招了招。 子樾疑惑地凑了过去,却在听到赵予安说的那句话时,顿时瞪圆了双眼! “还得是赵姑娘会玩儿!” 子樾朝赵予安伸出了大拇指。 “你同子樾说什么了?” 柴瑾煊看着子樾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去了,遂忍不住开口问赵予安道。 “秘密!” 赵予安与玉竹对视一眼,主仆二人皆捂嘴窃笑。 那些画册,当真没白看! 第74章 安置小平安 寻回了小平安,柴瑾煊紧绷着的神经,方才稍稍松了松。只不过……慕婉凝依旧下落不明。而小平安醒来后,也吵着闹着,要找娘亲,柴瑾煊亦束手无策,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小平安如此磨人的一面。 “瑾煊哥哥,我娘亲是不是死了?” 仿佛是意识到了,无论自己如何哭闹,眼下都无法见到自己的娘亲,小平安终于肯好好儿地同柴瑾煊说话了。 闻言,柴瑾煊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他没有立刻回答小平安,因为……他根本无法确认慕婉凝究竟是生是死。 “没有,小平安的娘,活的好好儿的,她只是……被一些事情绊住了,等她处理完那些事情,就会回来接小平安了!” 赵予安弯下身子,将小家伙搂入怀里,柔声细语地解释道。 “真的吗?漂亮姐姐没有骗我?” 小家伙眨巴着湿漉漉的双眼,满眼期待地看向赵予安。 “真的!姐姐没有骗你!” 赵予安揉了揉小家伙毛绒绒的小脑袋,笑眯眯地回道。 “那……拉钩!” 小平安伸出小拇指,举到了赵予安的面前。 “好,拉钩!” 赵予安笑着应声,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与小平安的小拇指,紧紧地勾在了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猪八戒!” 一大一小两个人,默契地同时出声,将一旁的柴瑾煊都看呆了。 不是,是谁叫她这么骗小孩子的? 且不说他们并不知道慕婉凝现在究竟是生是死,单就慕婉凝去了哪儿这件事,他们也是查不到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她怎么敢这么哄小平安的啊? 万一……万一慕婉凝遇害了呢?到时候,她又该用什么说辞,去安抚一个从期望到绝望的小孩子呢? “将小平安送回定国公府吧!他在那里,比跟着你,要更安全。” 安抚完小平安后,赵予安就转身同柴瑾煊商量道。虽然她还没有去过定国公府,但是她敢肯定,小平安待在那里,绝对要比跟着柴瑾煊到处晃悠,要来的更安全些。 更何况……小平安本来就是柴家的人,如今,他生父已死,生母不知所踪,于情于理,他都该被接回柴家的。 “好。” 这一次,柴瑾煊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其实,即使赵予安不说,柴瑾煊本来也打算将小平安接回定国公府的。 小平安姓柴,他是柴家的子孙,他爹,是定国公柴蘅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至少现在,没有任何人、任何势力,敢在定国公手里,将柴家的人带走! 有了定国公的庇护,小平安应该不会再身陷囹圄了。 定国公府。 当定国公柴蘅,看到被自己儿子带回来的小平安时,那么高大威严的一个男人,居然瞬间红了眼眶! “瑾文!是瑾文!好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定国公老泪纵横,强稳住澎湃的情绪,欲伸手去抱小平安。 小平安望着这个情绪激动的大伯,吓得直接躲到了柴瑾煊的背后。 “平安,莫怕,这是瑾煊哥哥的爹爹,也是你的大伯父。” 柴瑾煊转身将小家伙抱了起来,小声安抚道。 “大伯父?” 小平安对“大伯父”这个词很陌生,他并不清楚大伯父是什么人。 “嗯,大伯父,就是……你爹爹的兄长。” 柴瑾煊努力解释道。 “爹爹的兄长?” 小平安依旧是一副懵懂的样子。 此时的柴瑾煊,开始有些懊悔起来,他真的不该听赵予安的话,把她留在府外。至少,在哄小孩子这方面,还是她比较擅长。 “呃……总之就是,平安的爹,和瑾煊哥哥的爹是兄弟,就像……瑾煊哥哥和平安一样。” 柴瑾煊努力解释着这本不复杂的关系,可奈何越解释越乱,搞得他自己都有些凌乱了。 “懂了。大伯父是我爹爹的哥哥。” 十分神奇的是,小平安居然真的听懂了! 闻言,柴瑾煊长舒一口气:哎,给小孩子解释这些人物关系,真费劲儿! “大伯父您好,我是平安。平平安安的平,平平安安的安。” 小平安转过身,郑重其事地朝定国公介绍自己道。 “好,好,好,平安好……平平安安……” 定国公眼里泛着泪花,连呼三声“好”,也不知道他是在说“平安”这个名字取的好,还是平安好。 “父亲,有件事……我必须要和您说一下……” 柴瑾煊让府里的下人,将小平安先带了下去,然后将慕婉凝失踪、小平安被掳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定国公说了。 “为父已经知晓此事,你既将瑾文带了回来,为父定会护他周全。毕竟,他是云铮的儿子,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为父都不会让他受到伤害的。” 定国公抹了一把眼泪,红红的眼眶还有些辣热,一想到平安小小年纪,就遭了那么多罪,定国公心里就难受的紧。 有了定国公的保证,柴瑾煊自然是放心的。思及此,他便准备转身,朝外走。 “你又要去哪里?这偌大的定国公府,是容不下你了?成天在外头浪,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还有没有柴家了?” 见柴瑾煊又想溜,定国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这个儿子,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心太野!没个定性,在家待不住! 一听自己的老父亲又要开始训话,柴瑾煊的脚步,越发的快了起来。气的定国公站在那里,冲他的背影一顿叫骂! “行了行了,儿子都走远了!你还喊个什么劲儿?你若真想留他,又何必惺惺作态,站着不动,只管嚷嚷?” 此时,大长公主突然走了过来,她笑盈盈地望了望自己儿子离去的背影,再转身面对定国公时,又换上了一副嗔怪的表情。 赵予安在定国公府的大门外等着柴瑾煊,这事儿,门房早就通知了定国公夫妇,他们本就没指望留下儿子说教。 “他也不说让人家姑娘进来,莫非我们定国公府是什么吃人的魔窟不成?” 定国公不满地抱怨道。 “他还不是怕你生气?之前,不是你自己说不同意这门亲事的?若不是我从中周旋,估计他都不会将人带到定国公府门口!” 柴瑾煊和柴蘅这俩父子,性子还真是一样的别扭,得亏大长公主是个温和会周旋的,要不然啊,这俩父子一见面,就是战场! 第75章 苟碧燕来赵家了? 因着赵予安已经提前安抚过小平安,故而,当小平安孤身置于定国公府之时,他并未表现出过分的抗拒,也不曾哭着闹脾气。 见到如此乖巧的小平安,定国公和大长公主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夫妇俩已经许多年没有带过小娃娃了,他们还真怕小平安会不习惯、会哭闹。 “瑾文真懂事,一点都不像瑾煊小时候!” 定国公望着眼前粉雕玉琢、安静乖巧的小平安,忍不住出声感慨道。 柴瑾煊幼时,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每日不是上树掏鸟窝,就是下河捞鱼虾,再不济,就折腾府里的下人,为此,他没少挨定国公的暴揍。 可即便如此,柴瑾煊也依旧是定国公夫妇最疼爱的儿子。 “瑾煊幼时虽顽劣,但也不曾真正祸害过谁。小孩子么,小打小闹的很正常!” 大长公主虽不至于溺爱儿子,但她就是见不得自己夫君否定自己儿子。 她的儿子很好,很优秀。旁人只道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可大长公主却实实在在的知晓,她的儿子有多么不容易。 创业不易,守业亦是不易。 柴瑾煊很好,她苏云毓的儿子,自是举世无双。 听定国公府的下人来禀,说小平安在定国公府过得很好,赵予安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下个月就是小姐的生辰了,小姐可要准备着了?” 彼时,玉竹端着新做的点心,走进了梧桐苑。 深秋时节,枯黄的树叶落了满院,踩在上头,发出“沙沙”的响声,听得人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赵予安抬手,随意捏了一块点心送到唇边,绵软细腻的糕点,入口微甜,粉粉的、沙沙的。 “没什么好准备的,和往年一样就行。” 点心很好吃,梧桐苑的秋景也能入眼,当然,赵予安的心情也还不错。 “定国公府那边派人来传话了,听那意思,最近就要将小姐和世子的亲事定下来了。夫人的意思是,不如就借着小姐的生辰,大办一场,也好邀了定国公和大长公主过来,双方联络一下感情。” 玉竹放下手里的瓷盘,将赵夫人的话,如实传道。 说到底,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的,赵夫人也担心定国公府无法接纳赵家。故而,她才想摆宴,邀请定国公过来,探探他的态度。 “他们联络什么感情?难道不应该是让我和柴瑾煊多联络联络感情吗?” 赵予安拍了拍手,将手上的点心碎屑给拍掉了。 听到赵予安说这话,玉竹当即无语望天,她家小姐,是真的……过于天真了啊! 定国公府是什么门楣?赵家又是什么家世?如此实力悬殊,赵家不该主动出击,同定国公联络联络亲家感情吗? “无需妄自菲薄,我们赵家虽非皇亲贵胄,但家风清正,并未辱没了他们家。他们若瞧不上我、瞧不上赵家,也就不会主动议亲了。” 赵予安十分想得开,这门亲事,是大长公主主动提起的,并不是她赵家上赶着的,所以,倒也不必过于杞人忧天了。 且观大长公主其人,既和善又开明,言语之间,也从未有过瞧不起赵予安的意思。既如此,赵予安又何需自轻自贱呢? “小姐倒是想得开,可惜夫人不这么想。” 玉竹撇撇嘴。一想到赵夫人见到定国公府的人来家里传话时,那副紧张到无所适从的样子,玉竹就觉得十分有趣。 赵夫人是过于紧张了,而赵予安却又是过于淡定了。 哎……这母女俩,还真是……性格匀一匀就好了! “我娘还没我活的通透!得,我现在劝劝她去!” 说罢,赵予安就抬脚准备朝前院儿跑去。 “小姐,您现在可别去前院儿!” 玉竹见状,连忙伸手将赵予安给拉住了。 “怎么了?” 见玉竹欲言又止,赵予安当即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了。 “苟家……表小姐来了……正和大姑奶奶在前院闹着呢!夫人两头劝,眼下也是为难的很,您就别过去添乱了!而且……夫人有令,不准您掺和苟家的事。” 玉竹拉住赵予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下。 赵夫人的意思是,赵予安如今即将是待嫁之身,不便掺和这些污糟事儿,省的坏了她自己的名声。 “苟碧燕什么意思?当初她自己要跟着苟不仁回苟家,如今又来闹姑母作甚?” 对于苟碧燕这个坏种,赵予安是一句好话都说不出来。 “哎,谁知道呢!表小姐也是个拎不清的!” 玉竹身为赵家婢女,本不该妄议苟家之事,可那苟家的人……从老到少,没一个省油的灯,当真是让人气愤! “走,带上半夏,咱们去前院给娘问安。” 赵予安可没说,要去掺和苟家和赵芙蓉的事情,她只不过是想去替母排忧解难罢了! 玉竹见劝不动她,只得转身去喊半夏。 现在,半夏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带出去唬唬人还是够用的。 等玉竹喊了半夏出来时,赵予安早就跑的没影儿了! 玉竹一声叹气,拉着半夏就朝前院跑去。等她们到了前院时,却没看到几人相争的画面,反而是……诡异的宁静! 玉竹拉着半夏,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朝众人行礼之后,便挪着小碎步,走去了赵予安的身后站着。 “娘、姑母,你们尝尝这秋梨汁,去燥去火的,清甜的很。” 赵予安奉上两杯秋梨汁,模样甚是乖巧。 赵夫人和赵芙蓉两人,愁容满面地接过秋梨汁,只轻轻抿了一口,瞧着兴致并不高,自然也没尝出什么甘甜来,但是为了不扫赵予安的兴,她们还是异口同声地回了句“确实清甜”。 赵予安也不急,自己端了一杯秋梨汁,慢慢品尝了起来。入口微甜,汁水丰富,喝多了却又觉得有些甜腻。 赵予安微微蹙眉,搁下手里的秋梨汁,又朝身后的玉竹招了招手,玉竹立马心领神会地端上了一杯清口的茶汤来。 第76章 论吵架,赵予安从未有过败绩 “表妹当真好兴致,还有闲情逸致喝梨汁!如今见到我这表姐,更是连声招呼都不打了?” 苟碧燕绞着帕子,恨恨地瞪着赵予安说道。 “苟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姑母已经向官府递了和离书,我赵家与你们苟家,已非姻亲再无干系!既是毫无关系的人,我为何要同你打招呼?” 赵予安淡淡一笑,眼底既有嘲讽,又有怜悯。这样毫不遮掩的情绪,生生刺痛了苟碧燕的眼。 苟碧燕手里的帕子,都要被她拧出花儿来了!她没有急着反驳赵予安的话,反而是抬眼朝赵芙蓉看了过去。 几滴鳄鱼的眼泪,顺着苟碧燕的眼角滴落下来,打在她的手背上,溅出一朵透明的泪花儿来。 啧啧啧,这就哭了?真没劲! 赵予安撇撇嘴,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到底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即便是赵芙蓉和苟不仁恩断义绝了,她对苟碧燕这个女儿,也还是存了几分不舍的。 “你若后悔了……娘还是愿意接纳你回……” 赵芙蓉张张嘴,到底还是软了心。 “娘,你跟我回苟家吧!你去官府撤诉,让爹回来吧!” 苟碧燕一开口,就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雷的外焦里嫩! 敢情闹了半天,苟碧燕是来劝自己亲娘重新入火坑的? 赵予安和玉竹对视一眼,主仆二人眼里除了震惊,还有明晃晃的鄙视! 赵芙蓉大概也没料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她当即又气又恨,咬着牙忍了半天,憋的脸通红,都没狠下心扇苟碧燕一巴掌! 赵夫人却没赵芙蓉那般好说话,她当即抬手,给了苟碧燕一巴掌! “从前,你再不懂事,我都没说过重话教训你,毕竟你是大姐唯一的女儿。可如今,你既清楚了当年之事,竟然还有脸说出这种混账话来?大姐这么多年对你的疼爱,终究是错付了!” 打完苟碧燕后,赵夫人只觉得掌心火辣辣的痛,她是用了全力的,这种不孝女,便是打死也不为过!赵夫人气的眼睛都红了!她怎么都没想到,苟碧燕居然如此是非不分! “娘,你莫气出个好歹来!” 赵予安见自己娘亲真的生气了,当即就朝玉竹使了个眼色。 玉竹了然,立马去端了两杯菊花茶,递给了赵芙蓉和赵夫人。 “果然,贱胚子是会遗传的啊!” 赵予安从容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裙,嘴里勾起一抹冷笑。 “你骂谁贱呢?” 苟碧燕急眼了!她捂着被扇肿的脸,满眼愤怒地看向赵予安。 “谁接话骂谁。” 赵予安冷笑一声,像是看小丑一样的看着苟碧燕。 “你……你……” 苟碧燕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她颤抖着指着赵予安,“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我怎么了?你倒是说啊!你别哆嗦啊!你再哆嗦下去,我都担心你当场尿裤子里了!” 这般粗鄙的话,从赵予安的嘴里吐出来,却是有几分俏皮可爱的。 “就你这样的白眼狼,枉费姑母白疼你这么多年了!你还好意思进我赵家的大门?还有脸跑来劝说姑母?你怎么不去劝劝你那泼皮无赖又下贱的爹?哦,对了,我忘了,你和你爹一样,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腌臜货!你们哪里还知道人是有脸有皮的啊?你们父女俩,一个是人渣,专门奸污未出阁的小姐。一个是不要脸的未婚姑娘,上赶着被男人睡。你们才是当之无愧的一家人!你们也当真是对得起你们的姓氏,都狗的很!顶了个畜生的姓,干的也全是畜生的事儿!啧啧啧……我要是你啊,我现在就一头撞死,省得跑出来丢人现眼!” 赵予安双手叉腰,骂的那叫一个唾沫横飞!要不是看到玉竹递过来的菊花茶,她怕是还没察觉到自己口干舌燥呢! “赵予安!” 苟碧燕真的急了急了,她嗫嚅了半天,最终只是红着眼,大叫了一声赵予安的名字。 “哎,你姑奶奶我在呢!你小点声儿,别把我家屋顶给掀咯!毕竟……苟家现在穷的很,怕是拿不出银子来赔给我们家呢!” 赵予安浅浅喝了一口菊花茶,不紧不慢地回道。 苟家能有之前的富贵日子,得益于当年赵家给赵芙蓉的嫁妆!可自打赵芙蓉下定决心要和离后,便将当年的嫁妆,全都带了回来! 大到铺子、田地、庄子,小到金银首饰,赵芙蓉通通都让人收了回来!如此一来,苟家便只剩下个空壳子了! 想必,苟碧燕今日跑来赵家,多半也是存了想要赵芙蓉把嫁妆带回苟家的心思。 “娘,你就忍心看着赵予安这么欺负我?” 见说不过赵予安,苟碧燕立马转身,朝赵芙蓉哭诉了起来。 赵芙蓉没有理她。 “娘,从小你就偏心赵予安!她又不是你亲生的!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日后你老去了,是我替你挖坟烧纸,不是她赵予安!” 苟碧燕气的朝赵芙蓉发难。她虽然骂不过赵予安,但是她会道德绑架自己亲娘啊!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眼睛还瞎着呢?心还黑着呢?耳朵还聋着呢?姑母从前怎么疼你爱你的,你都忘了?姑母既回了赵家,那她就是赵家的姑奶奶,她往后余生怎么过活,就不劳苟小姐费心了!至于姑母百年之后的事……我想,我们赵家的人,肯定要比你们苟家的人活的更长久的!放心吧!估计你死了,我姑母都还健在呢!” 赵予安轻蔑地看了一眼目眦欲裂的苟碧燕,将她说的那些屁话,通通反击了回去! 论骂人,她赵予安何时输过? “哼,你?你算哪根葱?凭你也配?再说了,你往后也得嫁人,赵家这偌大的家产,指不定会流落到谁的手里呢!” 苟碧燕冷哼一声。 赵家无嫡子,只得了赵予安这么一个女儿。日后她若出嫁,赵家的所有产业,也确实有可能会落入有心之人的手里。 “既如此,那我来入赘好了。往后赵家的一切,还都是小满的。” 就在这时,一道慵懒的男声,乍然响起,将厅内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第77章 入赘? 入赘? 听到“入赘”二字时,赵夫人和赵予安母女二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有趣! 这人,今儿又跑过来说胡话了!堂堂定国公世子,入赘一商贾百姓家,说出去谁敢信? 是了,没错,方才陡然出声的人,正是柴瑾煊! “你怎么来了?” 赵予安小跑着迎了上去,方才还戾气十足的面色,瞬间就柔和了下来。 “我不来给你撑腰,你一个人对付得了那泼皮无赖吗?” 柴瑾煊嘴角含笑,眼神却在扫过苟碧燕时,立马变得阴冷无比。 “嘁,瞧不起谁呢?” 说罢,赵予安还捶了柴瑾煊一拳。 软绵绵的小拳头,并没有多大的攻击力,但柴瑾煊还是佯装被她打伤,立刻捂住胸口“哎呀呀”地叫唤了起来。 赵予安被他唬到了,心里暗想着,自己刚才也没使多大的劲儿啊! “对不起,我是不是太用力了?” 赵予安满眼愧疚,脸上瞬间挂满了担忧。 “世子,您没事吧?” 尽管赵夫人看出来柴瑾煊是装的,但她还是很配合的露出了关切的神情。 世子? 听到这个称呼后,苟碧燕有一瞬间的迷茫。 赵家何时同什么世子攀扯上关系了? “这里被你捶疼了……” 柴瑾煊指着自己的胸口处,委屈巴巴地开口。 “那……我给你揉揉?” 赵予安试探性地问道。她料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柴瑾煊定不会为难她的。 “好!” 话音刚落,柴瑾煊就挺了挺胸口,示意赵予安。 这人……还真是…… 论脸皮厚,谁能比得过他啊? 赵予安尴尬地愣在原地,白皙漂亮的小脸蛋瞬间变得红彤彤的了。 “表妹不介绍一下吗?” 苟碧燕深吸一口气,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刻意将被打的那半边脸,给露了出来。 听到苟碧燕开口,赵予安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皱了起来! “还请苟小姐不要到处乱认亲戚。” 赵予安沉着脸转身,直直地盯着苟碧燕说道。见对方的眼神,一直落在柴瑾煊的身上,赵予安顿时不高兴了! 她知道柴瑾煊那张脸长得惊为天人,所以,她非常不喜欢苟碧燕这么看着他! 苟碧燕毫无遮掩的眼神,看上去像是在看一块肥肉! 呃……其实,柴瑾煊比肥肉好看多了! “小满,她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呀?好怕怕呀!” 柴瑾煊突然开口,说完还朝赵予安的身后躲了躲。 不得不说,柴瑾煊夹着嗓子说话的时候,确实……挺恶心的…… “好好说话!” 赵予安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二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更是刺激到了苟碧燕!她咬着牙、红着眼,嫉妒让她快要疯狂了! “半夏,还不快去给未来姑爷端茶?” 赵夫人和蔼地看向柴瑾煊,越看越满意这个未来女婿。 “大姐,你还没正式见过他吧?他是定国公府的世子,是小满的未来夫婿。” 提起柴瑾煊,赵夫人的言语间多了几分骄傲。 因着赵芙蓉是和离回赵家的,于外人看来,终究是有些不大妥帖,故而先前,柴瑾煊来赵家时,赵芙蓉都会主动避让,躲回自己的小院。 “世子,这是我们赵家的姑奶奶,也是小满的姑母,你们先前见过的。” 赵芙蓉和离一事如此顺利,还得多亏了柴瑾煊,要不是他亮出自己的身份,那官府的大人,也不会那么快立案侦查。 “小满的姑母,就是我的姑母。” 话落,柴瑾煊立马上前,朝赵芙蓉抱拳行礼道。 “使不得,使不得,使不得!该是民妇叩谢世子大恩才是!若无世子相助,民妇也不会那么快就脱离苦海!” 尊卑有别,赵芙蓉还是懂的。更何况,眼前的定国公世子,还曾出手帮她,无论如何,都该是她朝对方行礼道谢才是! “姑母这就见外了,您是长辈,哪有长辈朝晚辈行礼的道理?若被旁人知晓,定要戳我父亲、母亲的脊梁骨了!” 柴瑾煊笑着抬手,虚虚扶了赵芙蓉一把。 赵芙蓉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无助的眼神投向了赵夫人。 “姑母,您就莫要同他见外了!在咱们家里,您是他长辈!出了咱们家大门,他才是定国公世子。” 赵予安笑着迎上去解围。 在赵家,柴瑾煊就得低下头,老老实实当晚辈,否则……哼哼哼,谁嫁他? “就是!往后若我入赘了赵家,我还得看赵家长辈的脸色呢!您跪我,我还不敢受呢!” 柴瑾煊的话,宛若春风拂过,吹散了赵芙蓉心底的那一丝窘迫。 “世子入赘?那可使不得!咱们只当笑话听一听,出了赵家的大门,世子可莫要浑说了!” 赵夫人慈爱地看了看柴瑾煊,而后嗔怪地说道。她是打心眼儿里中意这个未来女婿的。他为人和气,来赵家也从来不摆架子,对赵家上下都很和善。 “只要小满愿意,我便愿意。免得有人说,我是图赵家的家产。” 柴瑾煊冷冷地扫了苟碧燕一眼,眼角眉梢仿佛瞬间就挂上了冰霜。 听到这句话后,众人纷纷将眼神投向了苟碧燕。 “世子您那么有钱,还会图我家小姐手里的那仨瓜俩枣吗?” 彼时,半夏正端着茶跑了进来,她刚一进来,便听到了柴瑾煊的后半句话。 旁人不知道柴瑾煊有多厉害便罢了,半夏又岂会不知?她好歹在公主府待过几日,其内之奢华,便是十个赵家都赶不上的!更何况,柴瑾煊背后还有定国公府! 便是不提大长公主和定国公吧,柴瑾煊自己也是宸国鼎鼎有名的富商! 这样富有的柴瑾煊,会贪图赵家那点儿产业?说出去谁信啊? “小胖丫头,你看我像是图什么的?” 柴瑾煊笑眯眯地看向半夏,心道:这小胖丫头,偶尔还怪聪明的嘞! “奴婢看您是图我家小姐的美色!” 半夏撇撇嘴,将手里的茶具递给了柴瑾煊。 “你只说对了一半!你家小姐又不是除了美貌就一无所有了!” 柴瑾煊那双看狗都深情的双眸,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赵予安,直瞧的她后背发凉! 第78章 小姐失踪了! 一直被忽视的苟碧燕,恨恨地瞪着眼前的几人,其眼底的怨毒,像是要将赵予安给吞噬掉。 凭什么?凭什么她赵予安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凭什么自己做什么都不顺?如今连姻缘都比不过赵予安了! 苟碧燕气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她恨、她怨、她嫉妒……可即便如此,在场的人,也没有谁主动搭理她!甚至于连她的亲娘赵芙蓉,都不曾再施舍给她一个眼神! 许久之后,等众人从热闹的氛围中回过神来之时,苟碧燕早就离开了。她走的悄无声息,连站在一旁伺候的玉竹和半夏,都没注意到她是何时走掉的。 …… 如今已是深秋,入夜后霜露更重了。赵予安不再同之前一样,爱点上一盏灯,坐在院里小酌了。更多的夜晚,她是裹着被褥,拥坐在软榻上,听玉竹和半夏讲着外头的趣事。 “小姐,今夜您早些休息吧!明儿一早,定国公府便要上门提亲来了。您养好精神,明儿且得累上一天呢!” 玉竹催促着赵予安上床睡觉,偏偏她精神头正足,怎么也不肯早早睡下。 明日,便是定国公府同赵家约定好上门提亲的日子了,本该是激动的,偏偏赵予安像是个局外人似的,一点也不着急,倒是玉竹和半夏,焦虑的不得了。 “也罢,你们先去睡吧!我也准备歇下了。” 见玉竹一脸愁容,赵予安心下一软,无奈地让她们先去休息。 “小姐,您可别糊弄我们,您一定要早点就寝,不然明儿……” 玉竹一步三回头,生怕赵予安又偷偷半夜溜出去看月亮,毕竟……这样的事,她常做! 在赵予安连连保证之下,玉竹才半推半就地拉着半夏离开了。 “嘁,这天儿这么冷,傻子才出去看月亮呢!” 赵予安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望着玉竹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更深露重月含羞,今夜注定无眠。 翌日一大早,天还未亮,玉竹便早早的起来了。她简单将自己收拾了一下,便朝赵予安的屋子跑了去。 “小姐,该起床了。” 玉竹轻轻叩响了赵予安的房门,柔声叫唤道。 第一声,没有动静。 第二声,依旧毫无动静。 第三次,玉竹的眉头终于拧了起来。 赵予安贪睡,玉竹不是不知道,往日她也需要叫唤许久,才能将赵予安哄起床。 可今日…… 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屋内安静的连赵予安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半夏,撞门!” 玉竹一咬牙,喊来了半夏撞门。 半夏被玉竹连拖带拽地拉到了赵予安的房门前。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然后深吸一口气,鼓着腮帮子就朝那门撞去。 “砰” 是半夏摔倒在地上的声响。 “玉竹!你又作弄我!这门明明没有栓严实嘛!” 趴在地上的半夏,揉了揉摔疼的胸口,不满地抱怨道。 “没有栓严实?” 玉竹蹙眉,脸上有几分狐疑。她明明记得,半夜她起床出恭时,曾来赵予安的门前瞧过,当时这门,是栓的严严实实的。她还伸手推了一下,没推动,怎么现在…… 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玉竹快步跑进内室,直奔赵予安的床。 不在!小姐不在床上! 玉竹伸手,探了探被褥里面的温度,一片冰凉! 看样子,小姐已经离开床很久了! “怎么了?” 见玉竹没有理自己,半夏有些委屈地跟了过来,正准备继续抱怨几句,却发现玉竹正呆愣愣地盯着空荡荡的床铺。 “咦?小姐呢?起床了吗?今儿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小姐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半夏还在喋喋不休,玉竹却已经快速转身,朝院门口跑去! 梧桐苑的大门,是从里面栓好的! 门栓横亘在眼前,有些刺眼,玉竹双腿发软,脑子瞬间就懵了! 小姐……凭空消失了?! “不会的,不会的,小姐可能只是先起床跑去夫人院子里了!” 玉竹伸手抚了抚胸口,自我安慰道。 “半夏,我们去褚玉苑找小姐。” 玉竹一把拉开门栓,扯着半夏就往褚玉苑跑去。 半夏被她拽的一个趔趄,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人便跟着跑了上去。 “夫人……夫人……” 玉竹带着半夏,站在褚玉苑门口叫了几声。 不多时,院内便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玉竹就看到打着哈欠、只披了一件外衣的沉香,满脸困意地打开了褚玉苑的院门。 “玉竹?半夏?你们这么早来找夫人?老爷和夫人还没起呢……” 沉香拢了拢衣裳,轻声说道。 深秋的清晨,寒风凛凛,吹的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老爷和夫人还没起?那……小姐过来了吗?” 玉竹面如死灰,她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妙。 “玉竹你说胡话了吧?老爷和夫人还没起,小姐怎么可能过来打扰?” 沉香打了个哈欠,笑着回道。 玉竹心中一紧,那股不安瞬间冲向大脑! 小姐……真的不见了! 玉竹顾不上同沉香多寒暄,拽着半夏就朝门房跑去。半夏又被她扯的一个踉跄,肉嘟嘟的小脸挂满了哀怨! “王叔,今夜你当值,可曾见到小姐出门?” 刚跑到大门口,玉竹一眼就看到了正准备打开大门的王叔,遂小跑过去,着急问道。 “小姐出门了?我没见到啊!我一夜都守在这儿,没见到有人出去过!” 王叔挠了挠头,仔细想了许久,都没记得有人出过门。 听到王叔的回答,玉竹这回真的是站不住了!她双腿一软,直接朝地上栽去,幸亏半夏眼疾手快,扯住了她的胳膊,这才没让她摔倒在地上。 “小姐……小姐……小姐失踪了!” 片刻之后,玉竹的哭嚎声乍然响起,惊的半夏直接一个呆愣住! 小姐失踪了?怎么会?昨晚她们还和小姐在一起呢!不过睡了几个时辰,小姐怎么可能不见了?! 半夏还没从玉竹的哭嚎声中回过神,便见玉竹抹了一把眼泪,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然后又直奔褚玉苑而去…… 第79章 喋喋不休的赵老夫人 不出半个时辰,赵予安失踪的消息,就传遍了赵家上下。 赵夫人抹着眼泪,哭得几近昏厥。若不是有沉香在一旁扶着,她怕是早就躺倒了! 赵家老夫人虽不大喜欢赵予安这个孙女,但是收到赵予安失踪的消息后,她也由赵芙蓉搀扶着,急匆匆地跑来了褚玉苑。 一进褚玉苑,赵老夫人便叫骂开了:“我早就让你看管予安,偏偏你们平日里惯是爱纵着她!如今,定国公府的人都快到门口了,她却跑没了影儿!真是造孽啊!” 赵家老夫人不分青红皂白,一张嘴便是怨怪赵母。 彼时的赵夫人早就哭懵了,哪里还有闲情同她斗嘴皮子?更何况,赵予安失踪,究竟是她自己溜的,还是被人掳走的,还未可知。 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找人要紧! “夫人,用不用先去知会定国公府一声?” 沉香扶着赵夫人,沉声问道。 闻言,赵夫人迷懵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几分。她立刻遣半夏,让她先去定国公府知会一声,然后又吩咐家丁,让他们带着人手先出门去寻。 赵父则是带着身边的小厮,去了赵予安经常去的几家铺子找,只盼着能刚巧遇到她。 赵家上下,乱成了一锅粥,偏偏赵老夫人还跟个大佛似的,坐在那里喋喋不休地埋怨赵母。 “娘,您少说两句,云禾和文渊已经够着急了!您就别给他们添堵了!” 赵芙蓉忍不住出声劝慰道。她自己的娘是什么脾性,她岂会不了解?赵老夫人任氏,素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这些年,若不是赵予安她娘处处避让,任氏哪里会有如今这份安稳日子过? 赵夫人云禾,未出嫁前,那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辣美人儿,若不是碍于赵文渊的面子,她又怎会甘心处处受任氏的气? 云氏因着爱重赵文渊,这才收敛脾气,处处忍让,要不然,任氏哪里还能跑来褚玉苑指手画脚? “生个丫头片子,本就没多大指望,如今,好不容易攀上这么好的姻缘,又要被她折腾没了,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任氏还在念念叨叨,急得一旁的赵芙蓉,恨不得伸手捂住她的嘴! “丫头怎么了?您自己不是女人吗?三天两头给我耳提面命,说我家小满这不好,那不好,我就不同您计较了!毕竟您一老妇人,没见识,我们做晚辈的,自然不敢忤逆您!可现在,我的小满生死未卜,您还在这说这些,有意思吗?您若真容不下我们母女,等文渊回来,您也让他去官府求份和离书,改明儿,我带着我家小满,另立门户去!” 任氏的话,直戳赵夫人的心窝子,于是乎,她也不想再忍了,遂径直一拍桌子,朝着任氏呛了回去! 任氏重男轻女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往日她纵使再怎么数落赵予安,赵夫人都极少同她计较。可眼下,赵予安失踪了,任氏还是不依不饶的,这叫赵夫人如何再忍得下去? 撕破脸就撕破脸吧,反正没有什么事能大得过自己的女儿! 思及此,赵夫人也无所顾忌了起来,说出口的话,也变得毫不客气了! “夫人,世子来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玉竹匆匆跑了过来,将柴瑾煊登门一事,如实回禀给赵夫人。 赵夫人闻言,抹了一把眼泪,提着裙摆就匆匆出了院门,刚好在院门口碰到了急急而来的柴瑾煊。 “瑾煊啊,小满她……” 见到柴瑾煊的那一刻,赵夫人没忍住,又落下了眼泪。 “岳母,小满失踪的事情我都知晓了,您先别急,我已经让人去找了。现在,还请您先冷静一下,叫上玉竹,陪我去梧桐苑一趟。” 柴瑾煊步履匆匆,看样子也是着急忙慌而来。 赵夫人抹了抹眼泪,使劲儿点点头,然后一转身就叫上了玉竹和沉香。 几人走到梧桐苑门口后,柴瑾煊将她们通通拦下了,只让玉竹跟着他,进了院内。 “玉竹,将你晨起后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一一说给我听。” 柴瑾煊的脸上,再无一丝往日的嬉皮笑脸。他攥着拳头,一手负于身后,眉头紧锁,满面深沉。 玉竹不敢掉以轻心,努力回忆,将昨晚到今早发生的所有事情,通通都回禀了柴瑾煊。 赵予安的闺房,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屋内的摆设整整齐齐,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被子被掀开了一角,看起来,倒真的像是她自己走下床,然后推开门走出去的。 “你说梧桐苑的大门,是从里面栓上的?” 柴瑾煊开口问玉竹道。 “回世子,确实如此。” 正是因为梧桐苑的大门是从里面栓上的,所以才能排除赵予安是自己走出去的。 柴瑾煊转身走出屋外。早晨的空气无比清新,鼻尖甚至还萦绕着湿漉漉的露水气。 一阵晨风吹过,几片枯黄的树叶,洋洋洒洒地飘落于地,沾上了地上的露水,粘附在地面,若不及时清扫,怕就要烂在泥里了。 柴瑾煊站在院中央,抬头朝四处望了望,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院子角落里的那棵梧桐树上。 他只思索一瞬,便毫不犹豫地抬脚朝那处走了过去。 “玉竹,这里多久没打扫了?” 柴瑾煊指着地面上早已烂入泥里的枯叶,幽幽开口道。 “每日都清扫的。” 玉竹如实回答。 梧桐苑内没什么太繁琐的事情,故而玉竹和半夏闲来无事时都会将院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免得这些烂了的树叶,脏了赵予安的鞋袜。 每日都清扫,为何这里还有好几处烂了的枯叶? 柴瑾煊俯下身,眯起眼,将那几处有烂枯叶的地方,仔细瞧了又瞧。 “这……倒像是被人踩烂的。” 顺着柴瑾煊的目光,玉竹也看到了泥里的烂叶。 入了秋以后,赵予安便不大喜欢跑到这梧桐树下躲日头了。毕竟,秋风一过,那簌簌飘下的枯叶,总是落的到处都是。每每站在树下,头发上、肩背处……总会沾上枯叶碎,处理起来,很是麻烦。 第80章 曼陀罗花? “玉竹,听小满说,你略通医术?” 柴瑾煊突然问道。 “回世子,奴婢只……略略懂些皮毛,当不得‘医术’二字。” 玉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家小姐实在是太抬举她了,她哪里是略通医术?她压根只晓得一点点皮毛而已。 “那你可曾嗅到,小满屋内,有何特别的味道?” 柴瑾煊再次开口,一句话将玉竹钉在了原地。 那会儿,玉竹刚起床,还有点迷糊,加上赵予安骤然不见了,她心急如焚,倒真的没有注意到赵予安的房内,有何特别的味道。 见玉竹蹙着眉,似乎有些窘迫的样子,柴瑾煊也没有为难她,只是微微弯腰,伸出两指,捻了捻泥里的一撮似乎是烂叶的东西。 玉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转身回了赵予安的闺房。 片刻后,等玉竹再出来时,脸色却沉的可怕。 她战战兢兢地走到柴瑾煊身后,犹犹豫豫地准备开口。 却不料,柴瑾煊压根没给她机会开口,反而是用眼神示意玉竹伸手。 玉竹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伸出了手,下一瞬,一撮烂乎乎的泥巴,掉落在了玉竹的手心里。 玉竹大惊,心里正准备暗搓搓地骂柴瑾煊有病呢,下一瞬,柴瑾煊却再次开了口。 “你仔细闻一闻。” 抛下这句话后,柴瑾煊就转身朝院门口走去。那里,等着早已急哭了的赵夫人。 “岳母放心,我定会在今日日落前,找回小满的。” 柴瑾煊朝赵夫人略一作揖,而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赵夫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多问几句,再抬头时,眼前早就没了柴瑾煊的身影! “玉竹,世子方才同你在这里说什么了?” 见柴瑾煊走了,沉香这才扶着赵夫人走了进来。一进院内,她们便看到站在梧桐树下,怔怔发呆的玉竹。 玉竹没有立刻应声,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手心里的那一撮泥巴。 这位世子爷,也太不羁了吧?就……这么的把泥巴丢人手里了? 玉竹觉得有些反胃,可一想到柴瑾煊离开前丢下的那句话,她又只能强忍着恶心,然后微微低头,凑近那坨泥巴嗅了嗅! 是……曼陀罗! 玉竹伸出手指,捻了几下,果然在那撮泥巴里,发现了早已被踩烂糊的曼陀罗花瓣! 一旁的赵夫人和沉香,见玉竹傻乎乎地闻着一坨泥巴,顿时面面相觑,眼底满是不解和诧异! 玉竹这是……傻了?! 曼陀罗花来自于西域,并非是宸国所有。玉竹也只在幼时,偶尔见过一回,可这稀有之物,居然出现在了赵家,出现在了赵予安的梧桐苑! 当真只是巧合吗?只怕是没那么简单! 离开赵家的柴瑾煊,并没有急着去找赵予安,他让子樾派了几个暗卫,暗地里先去调查曼陀罗花的来源,然后,他就带着子樾,往皇宫的方向直奔而去。 “爷,咱们这是……要闯皇宫?” 子樾望着巍峨的皇宫,深深叹了一口气。 柴瑾煊是个闲散、无任何官职的世子,平常他是不得任意进出皇宫的,除非…… “闯你个头!爷我有腰牌!” 柴瑾煊没好气地瞪了子樾一眼。 今早出门前,大长公主将自己进出宫的令牌,亲手交给了自己儿子。 此时的柴瑾煊,心里当真感激他老母亲的先见之明! 他将腰牌递给了宫门口的侍卫查验,然后直言要找太子。侍卫应声前去东宫禀告,不多时,便有内侍匆匆而来回话。 “太子殿下已经在东宫等候世子了。” 传话的内侍跑的满头大汗,看样子是挺着急的。 柴瑾煊朝他点点头,并未多客套,快步就朝东宫奔去。 正殿内,太子苏明川刚刚喝完药,正让宫人打开门窗通风散药味。 “殿下,定国公世子来了。” 有宫女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回禀。 太子朝她挥挥手,示意她下去。宫女得令,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柴瑾煊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太子的视线里。 “表兄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孤?” 太子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说道。 “见过太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已进了皇宫,柴瑾煊自然也得规规矩矩地行礼了。 太子朝他摆摆手,又示意宫人上茶水,做足了太子的姿态。 “三皇子回京了?” 柴瑾煊并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 这么冒昧的开口,多少有点无所顾忌了。太子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拧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殿内的宫人,那些宫人立马低头垂眸,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表兄该清楚的,在宫里,不比你们定国公府,有些话出口之前,需得斟酌一番。” 太子冷冷地瞥了一眼柴瑾煊,而后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你殿里的,不都是你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又有何惧?” 柴瑾煊无所谓地耸耸肩,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刚才太过莽撞。 太子哑然,没有接话。 柴瑾煊说的没错,能留在东宫,并且能近身伺候太子的宫人,一定都是太子的心腹。 “三皇子出使西域,最近却悄悄先回了京城,此事,太子知是不知?” 柴瑾煊直奔主题,并未打算同太子多周旋。 太子沉吟片刻后,微微点了点头。 “我需要太子帮一个小忙。” 柴瑾煊继续说道,一点儿也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性。 闻言,太子皱了皱眉,但还是缓缓开口问了一句:“何事?” “小满不见了,在她的闺房内,我闻到了淡淡的曼陀罗花的味道。此花来源于西域,想必……太子殿下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柴瑾煊此话一出,太子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你说什么?她不见了?” 就在这时,一名暗卫突然现身,附在太子的耳畔说了些什么,太子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无比。 他……怎么敢?! “我虽不知道太子您对我家小满究竟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是在乎她的生死的。若不然,我也不会一大早跑来东宫,找你帮忙了。” 柴瑾煊倒是看得开,关键时刻,能利用一个是一个,什么情敌不情敌的,等先找到人再论! “你想让孤怎么帮?” 太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后,方才再次开口。 “太子应该一直派人盯着三皇子的吧?既如此,我想……知道三皇子的下落。” 三皇子秘密回京,定然是瞒着所有人的,如今,能率先知道他下落的,唯有太子一人。 第81章 三皇子苏明成 “表兄既然知道三弟偷偷回京了,自然也该知道他的去处。你来找孤,倒是多此一举了!” 太子垂眸,盯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若有所思道。 “我是知道他偷偷溜回来了,但……我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处。” 柴瑾煊斟酌了一下,最终还是故作迟疑地说道。 “是吗?表兄身边的人,就这么不中用吗?” 太子抬眸,似笑非笑地盯着柴瑾煊身后的子樾。 二人你来我往,也不知在打什么哑谜。 “话说回来,表兄怎么就料定,赵姑娘的失踪与三弟有关?” 赵予安失踪,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去报官。可柴瑾煊不仅没让赵家的人去报官,反而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跑来了东宫,这不得不让太子多想一些。 “太子表弟怕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小满的失踪,是与太子表弟你,有关。” 柴瑾煊一改之前的散漫,突然正色道。 “与孤有关?” 太子不解地蹙眉。 赵予安失踪,怎么还能扯到太子身上?这事儿,别说太子不理解了,就是连跟在柴瑾煊身后的子樾,都越发的听不明白了。 “太子表弟从前是没有软肋在三皇子手上的,可如今……你觉得三皇子会放过小满吗?” 柴瑾煊此话一出,太子立马变了脸色。 是了,从前的太子,没有任何把柄能让三皇子拿捏,现在……赵予安勉强算一个吧! 只是……太子为何,会突然对赵予安这么一个并不算多熟悉的商贾之女,如此重视,倒是让柴瑾煊有些看不透了。 若说是先前所谓的“救命之恩”,太子也大可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除非……此事另有隐情! “孤会派人随表兄走一趟的。” 太子显然不太想就自己与赵予安的事情,多说什么。 “那就多谢太子表弟仗义相助了。” 得到了太子的首肯,柴瑾煊立马就带着他的人,马不停蹄地离了宫。 “爷,我们明明查出来了三皇子的藏身之处,为何……” 子樾紧紧跟在柴瑾煊的身旁,直至出了宫门,他才迟疑地开口问道。 “若不拖他下水,来日我若对三皇子下了重手,谁来背锅?你吗?” 柴瑾煊朝子樾翻了个白眼。子樾这家伙,也不知道这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跟了自己这么久,半点儿聪慧没沾边。 “原来如此!” 子樾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方才理清了柴瑾煊这句话的意思。 敢情闹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拖太子殿下下水? 果然世人皆骂“奸商”是有些道理的,谁能算计的过柴瑾煊这一大奸商啊! 有了太子的人从旁协助,柴瑾煊很快就找到了三皇子现在藏身的地方。 可令柴瑾煊没有想到的是,他在三皇子下榻之处,里里外外搜了个遍,都没能找到赵予安!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那个……定国公府的世子爷嘛!算算,我还得唤你一声‘表哥’呢!” 柴瑾煊找人的动静很大,很快就将三皇子给引了出来。 三皇子苏明成,乃是柳贵妃的儿子。他虽然并非中宫嫡出,但是却极受皇帝宠爱。 这么多年,柳贵妃盛宠不衰,她的儿子,自然也是皇帝眼里最看重的儿子之一。 前几年,宫里还曾有风声传出,说皇帝有意废太子另立。其中呼声最高的,就是这位三皇子了。 “我可担当不起三皇子这声‘表哥’。” 柴瑾煊强忍着怒火,咬牙回道。 “是吗?就是不知……柴世子今儿,来我这里做什么来了?” 三皇子笑眯眯地看向柴瑾煊,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明人不说暗话,我且问问三皇子,你将我的未婚妻,抓去了哪里?” 柴瑾煊懒得同三皇子打嘴仗,他只想尽快找到赵予安。 “咦?世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与世子的未婚妻并不相识,又怎会捉了她去?” 三皇子嘴角含笑,看起来似乎心情挺不错的。 “是吗?那这些曼陀罗花瓣,你又作何解释?” 话音刚落,柴瑾煊就立刻从怀里掏出了一方裹着什么东西的帕子,然后“啪”的一声,甩到了三皇子的脸上。 “啊!什么鬼东西?!” 三皇子的尖叫声,如预料中一样,尖锐又刺耳。 望着被烂泥巴糊了一脸的三皇子,柴瑾煊的嘴角压都压不住:让你嘚瑟,就糊你一脸! 没错,柴瑾煊的那条帕子里包着的,正是那些被踩烂在泥里的曼陀罗花瓣! 只不过……他多挖了些烂泥而已!不多不少,刚好能糊三皇子一脸。 等三皇子的贴身婢女,手忙脚乱地将他脸上的泥巴清理干净时,柴瑾煊早就吃饱喝足,等的无聊了! “三皇子这里的茶,太浓,不好喝,喝多了容易失眠。” 柴瑾煊搁下手里的瓷杯,咂咂嘴,不满地说道。 “三皇子这里的点心,也不好吃,太甜腻了,吃多了容易跑茅房。” 柴瑾煊弹了弹指尖的点心碎屑,连连摇头。 “你……” 三皇子好不容易整理好仪容,刚坐下就听到柴瑾煊这番话,当即气得鼻子都要冒烟了! “三皇子不用这么激动,小心气坏了身子!毕竟……你年纪还小,气多了小心不长个儿了!” 柴瑾煊好心劝慰道。 三皇子的身形,随了他那娇小可人的娘。因此这些年,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他的身高说事儿了! “你到底想干嘛?” 方才还沉着应对的三皇子,在被糊了一脸泥巴后,终于忍不住急眼了! 柴瑾煊是出了名的混不吝! 别的世家公子,在外头,就算不顾及自身脸面,也会顾及家族荣辱,是断断做不出糊人一脸泥巴这等粗鄙之事的!可柴瑾煊不同,他从小到大,做出的粗野之举,数不胜数!这京都的世家子弟,有几个没吃过他的亏? 他自己本就没什么脸面可言,再加上,他背后不仅有个脾气火爆的定国公当爹,还有个护犊子的大长公主当娘,谁敢招惹这活阎王啊? 三皇子招惹到柴瑾煊,算是踢到铁板咯! 第82章 谁送的信? 那边,柴瑾煊正和三皇子周旋着,而赵家这边,也因赵予安失踪一事,闹得鸡飞狗跳。 赵夫人攥着帕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吩咐下人们出去寻人。 赵父也是动了自己手上的人脉,四处打探赵予安的消息。 “本以为那丫头结了门好亲事,这还没高兴两天呢!人就不见了!哎……” 赵家老夫人唉声叹气,言语间却没有几分对赵予安的担忧。反倒是有些许的惋惜,生怕赵予安这一失踪,让赵家错失了这场与皇亲国戚联姻的机会。 “娘,您这说的什么话?小满不见了,云禾和文渊都要急疯了,偏您还在这说风凉话!您到底是不是小满的亲祖母啊?” 赵芙蓉蹙眉望着赵老夫人,满眼的不赞同。她素来清楚,她这个娘,是不大喜欢赵予安这个孙女的,可……眼下赵予安生死未卜,赵老夫人居然说出这般不合时宜的话来,这让赵芙蓉多少有些不满了。 “倒是我该问问你,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闺女啊?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偏帮那小丫头?” 赵老夫人满脸不悦,似乎是对赵芙蓉此举十分不满。 “小满乖巧懂事,且聪慧机灵,待人接物也向来面面俱到,甚至不比那些高门世家的大家闺秀差,也不知您是不是鬼迷了心窍,怎么就是看她不顺眼?” 赵芙蓉没好气地呛声道。她是真心喜欢赵予安这个侄女的,从前,她总是偷偷地想,若是她的女儿能有赵予安一半的懂事,她也就不会活的那么累了…… 一想到苟碧燕,赵芙蓉的神色瞬间暗淡了下去…… “她懂事有什么用?她娘还不是没能替咱们赵家生下个儿子?咱赵家积攒下来的这些家业,往后便宜了谁去?云氏也是拎不清,为了那丫头,死活不肯再生一个。还美其名曰‘怕小满受委屈’,搞得好像我们赵家亏待了她们娘俩似的!” 一提到这事儿,赵老夫人就一肚子的火气。 当年,云氏生下赵予安这个女儿后,就不肯再生了,这件事是赵老夫人一生难以释怀的心病。她也曾试图给她儿子塞小妾,可奈何,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只一门心思扎根在云氏的身上,怎么都不肯纳妾! 这么多年,赵老夫人每每看到云氏母女,都恨的牙痒痒,偏偏她还不能发作,毕竟……云氏若真的生了气,撒起泼来,赵老夫人也是招架不住的! “您那老旧的思想,也该换换了!依我看,小满比十个男儿都强!您就继续犯浑吧!” 赵芙蓉懒得再同赵老夫人掰扯,她丢下这句话后,便急匆匆地出门去了。她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帮赵家找找女儿。 …… “道长,还求您帮忙算算,我家小满这回……可……可有遇险?” 前厅内,赵夫人云氏,正抹着眼泪,央求赵道长帮忙算卦。 赵道长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而后才不疾不徐地掐了掐手指。 “夫人放心,赵姑娘无碍。顶多……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赵道长老神在在地说道。 “皮肉之苦?!” 听到这四个字,赵夫人顿时眼前一黑、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幸亏一旁的沉香眼疾手快,将她稳稳搀扶住。 赵予安自出生后,便一直是养在父母身边的。她从小到大,都未曾吃过什么苦、遭过什么难,除了幼时身体差些,其他都还算顺遂。如今,突然横生变故,遭了这劫难,叫云氏如何不担心? “道长既这么说了,小满此次定能有惊无险,平安归来的。” 赵芙蓉刚过来,就听到了赵道长的此番言论。她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遂转身安慰起赵夫人来。 沉香扶着赵夫人坐下,又见她神情悲戚,眸中含泪,也只能暗暗一叹,然后朝赵芙蓉使了个眼色。 赵芙蓉了然,立马一步上前,拉起赵夫人的手,柔声安抚起来。 “夫人,夫人,有人送了封信来!” 就在厅内一片愁云惨淡之时,半夏突然举着一封信跑了进来。 “信?什么信?” 赵夫人没有什么心情看信,只蔫儿蔫儿地问了一句。 倒是赵芙蓉率先瞧出端倪,一把接过半夏手里的信,快速打开瞄了几眼。 “云禾,你快看看!” 赵芙蓉将信塞到赵夫人的手里,急切地说道。 赵夫人先是狐疑地看了赵芙蓉一眼,在她迫切的眼神下,飞快地将手里的信纸展开。 “我的小满!” 赵夫人双手颤抖地捧着那封信,眼泪瞬间就吧嗒吧嗒地滴落下来,将那信纸打湿透了。 “这信上写的地址,恐怕我们不便去……” 赵芙蓉略一思索,便立刻想到了办法。 “半夏,你有法子立刻联络到柴世子吗?” 赵芙蓉虽久居深宅,但她也不是那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她知晓赵予安和半夏先前遇匪徒,是柴瑾煊救的她们。故而,赵芙蓉便大胆猜测,半夏应该可以联络上柴瑾煊,或者说,半夏应该知晓能联络到柴瑾煊的方法。 果不其然,半夏略略思索了一下,便立马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就在赵夫人和赵芙蓉等的有些着急起来之时,半夏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 “如何?” 赵夫人急急忙忙地迎了上去。 半夏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喘着气回道:“成了!世子已经带人赶过去了!” 听到这话,赵夫人和赵芙蓉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只是……这封信,到底是谁送来的呢?” 冷静下来的赵夫人,盯着自己手里的那封信,陷入了沉思。 信纸上,并未写其他繁冗的话,只略略有些潦草地写了一句:若要寻赵予安,速来清风馆。 第83章 柴瑾煊消失在清风馆? 当柴瑾煊带着人赶到清风馆时,却见清风馆大门紧闭,并未有开门迎客的意思。 “绕去后门。” 柴瑾煊眉头紧锁,一边吩咐其他人悄悄将清风馆围住,一边自顾自地带着子樾绕去了清风馆的后巷。 僻静的小巷,并无其他出路,柴瑾煊和子樾很顺利的就从后巷的院墙,翻进了清风馆。 和正门一样,清风馆的后门,也是闩的严严实实的,为免打草惊蛇,柴瑾煊只能像做贼一样,翻墙而入了。 二人稳稳落入馆内后,方才得闲,谨慎地打量着四周。 同以往的热闹不同,今日的清风馆显得异常的安静。偌大的后院儿,别说连人影儿了,就是连只苍蝇都瞧不见!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柴瑾煊和子樾对视一眼,暗暗朝他使了个眼色,提醒他务必小心。 子樾谨慎地点了点头,然后在柴瑾煊的示意下,二人决定分开行动。 清风馆很大,若他俩一直走在一处,确实是会耽误时间。 柴瑾煊沿着墙根儿,小心翼翼地朝清风馆的大堂走去。诡异的是,这一路上,他一个人影都未曾见到!整座清风馆静谧的像座荒宅! 空荡荡的大堂内,零零散散地摆着几张木桌,桌上还放着茶盏、点心。待柴瑾煊走近细瞧,发现白瓷杯内,还盛着未喝完的茶水,就好像……曾经坐在这里的人,还没来得及喝完茶,就匆匆离开了! 桌上的糕点早已冷硬,柴瑾煊伸出两指,捏起一块糕点,放在鼻尖嗅了嗅:嗯,闻起来就很难吃的样子。 “主子,没人。” 就在这时,子樾折返回来,跑到了柴瑾煊的身边。 没人? 听到子樾这般说,柴瑾煊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紧拧了起来。 “你确定半夏说的是清风馆?” 半夏素来稀里糊涂的,搞得柴瑾煊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传错话了。 “确定。属下派人找赵夫人核实过,那封信上,确实说的是清风馆。” 子樾做事,柴瑾煊是放心的。 既然有人刻意将他们引来了清风馆,那就证明,清风馆确实有东西能让柴瑾煊心动。 “让他们将清风馆的前后门全拆了,再围起来,然后去报官,就说……清风馆窝藏朝廷钦犯!” 柴瑾煊轻笑着弹了弹指尖的糕点碎屑,接着吩咐子樾道。 “朝廷钦犯?最近……有什么没有被捉拿归案的犯人吗?” 子樾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地问道。他怎么不记得,最近京城有什么人犯了大案? “让你去你就去,废话一箩筐。” 柴瑾煊没好气地白了子樾一眼,吓得子樾立马转身溜了。 不管了,反正主子的决定,永远都不会有错。 子樾出去片刻后,清风馆的前后门,就被柴瑾煊带来的人,给拆了个干净。 噼里啪啦的拆门声,也很快就吸引了不少来往的路人。 众人围聚在清风馆的大门口,指指点点,一时间议论纷纷,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主子,都办妥了。” 子樾再回来时,便看到自己家世子爷,正端坐在大厅中央。对方看上去轻松悠闲的很,脸上不见一丝焦急。 “回来了?来,喝杯茶润润嗓子。” 柴瑾煊偏过头,看了一眼身旁桌子上的茶杯,而后示意子樾过去喝茶。 子樾不解,挠了挠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纳闷地走了过去,端起桌上的杯子,在柴瑾煊的注视下,将杯中苦涩的茶水,一饮而尽。 “嘶……” 子樾皱眉,放下杯子,脸上的嫌弃难以掩饰。说实话,他并不爱喝茶,尤其还是这种……除了苦涩,并无什么茶香味的茶水。 “好喝吗?” 柴瑾煊看向五官皱在一起的子樾,笑眯眯地问道。 “不好喝。” 子樾摇摇头,老老实实地回道。 “是挺难喝的,和三皇子那里的茶,一样难喝。” 柴瑾煊敛起笑意,目光灼灼地盯着清风馆的某处。 子樾不明所以,顺着自家主子的目光看了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主子,咱们不是来找赵姑娘的吗?您……看起来怎么不着急?” 见柴瑾煊一直坐着没动,子樾反倒是有些着急了起来。毕竟……半夏那个小胖丫头,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已经催了他三次了…… “大理寺的人什么时候到?” 柴瑾煊答非所问道。 “估摸着快到了,属下去迎一迎?” 子樾硬着头皮说道。 柴瑾煊不置可否,片刻后,方才点了点头。 子樾虽满脑子疑问,但却还是毕恭毕敬地领命,转身就往清风馆的大门口走去。 等子樾领着大理寺的官差走进来时,大厅内哪里还有柴瑾煊的影子? “世子!爷!主子!” 子樾目露着急,四下里搜寻着柴瑾煊的身影,奈何一无所获。 不过须臾,自己家主子就不见了? 子樾焦躁地向附近的护卫打探柴瑾煊的下落,护卫们皆一脸茫然,他们虽然守着清风馆,可……他们离柴瑾煊方才坐的地方,还有些距离,所以并未看清他是何时离座的。 “大人,我家世子被清风馆的贼人掳走了,还请大人派人封锁清风馆,务必要将贼人拿下,救出我家世子啊!” 子樾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连大理寺的官差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都忍不住暗暗称赞他一句“忠心耿耿”。 不过片刻,大理寺的官差就将清风馆围的密不透风,别说贼人了,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大理寺如此兴师动众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不消一个时辰,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定国公府的世子,在清风馆被贼人掳走了! 当然,那远在深宫的太子殿下,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殿下,咱们用不用派人去帮一帮柴世子?” 看着神色阴郁的太子,一名暗卫迟疑地开口问道。 “他不会那么没用的。” 太子捏紧手里的白瓷杯,幽幽开口说道。 暗卫没再言语,恭敬地抱拳准备退下。 “罢了,派几个人去清风馆瞧瞧,若非必要,不必出手。” 太子终究做不到置之不理,微叹一声,还是朝暗卫吩咐道。 第84章 找到赵予安和慕婉凝! 这厢,子樾和大理寺的官差,几乎将整座清风馆翻了个底儿朝天,都没能找到柴瑾煊。 而另一边…… 柴瑾煊正不疾不徐的在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道内,悠哉悠哉地踱着步。 嗯……密道挺长的,走得也挺累人的。 柴瑾煊高大的身形,置身于狭窄的密道内,多少显得有些滑稽了。他步履尚且算稳,就是……得弯着腰。 不知走了多久,柴瑾煊总算是看到前方透出了一丝丝光亮来。 烛火摇曳,映于墙壁之上,一看便知那处是有人在的。 柴瑾煊暗暗松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后脖子:哎,脖子真酸! 前面的甬道,越发宽敞了,柴瑾煊加快步伐,朝光亮处走去。隐隐约约传来的女声,让柴瑾煊精神一振:是熟人! 为免打草惊蛇,在靠近甬道口时,柴瑾煊又渐渐放慢了脚步。 “都怨我,是我连累了你。” 熟悉的女声,乍然响起,带着几分自责,几分愧疚,几分心疼。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哪里就是您连累了我?我这也没受什么罪!” 欢快的少女声接着回应道。听起来,她的心情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听到这声音,柴瑾煊长舒一口气,在确定了四周没有其他人之后,他这才堪堪现身。 “小婶婶,小满。” 静谧的密室内,突然响起一道男声,将正盘着腿和慕婉凝闲聊的赵予安,给吓了一跳。 “瑾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慕婉凝,她满脸惊喜,“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紧接着,赵予安也迅速做出了反应。只见她急急忙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整个人看着多了几分狼狈。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赵予安掸了掸衣裳上的尘土,急急开口问道。她的眼里,满是震惊,还有……一丝丝连她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欣喜。 “说来话长……是有人送了一封信去了赵家。信上说,让我来清风馆找你。只是,我没想到,小婶婶居然也在这里!” 至于……在这里见到了慕婉凝,算是意外的收获。 闻言,慕婉凝和赵予安两人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平安还好吧?” 尽管从赵予安口中得知,自己儿子已经被平平安安送回了柴家,但见到柴瑾煊出现的那一刻,慕婉凝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平安一切安好,婶婶放心。” 柴瑾煊朝慕婉凝点点头,示意她安心。而后,就快步奔至赵予安的跟前。 他抬手按着赵予安的双肩,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个遍,在看到她只是有些轻微的磕碰伤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赵予安没事! 一旁的慕婉凝见状,立马捂着嘴,笑眯眯地背过了身去。 “咳咳……那个……你手劲儿太大了……” 赵予安不好意思地撇过头,脸上飞起一抹红晕,而后有些窘迫地找了个借口。 柴瑾煊火热的眼神,将她的心肝都快烫着了! 闻言,柴瑾煊只得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手,掌心里残留的赵予安的体温,让他忍不住握了握拳。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突然被人掳走?我明明在赵家安插了人手!还有婶婶,您怎么也在这里?前几天……” 一想到前几天那个和慕婉凝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柴瑾煊心底就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这天底下,容貌相似者不在少数,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却极其少见,除非…… “她是婉清!” 慕婉凝猜到了柴瑾煊在想什么,索性直接开口,替他答疑解惑。 “可是您不是说慕婉清早就死了吗?” 就在几天前,在慕婉凝的小院里,她亲口告诉赵予安和柴瑾煊,慕婉清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一个已经死了近二十年的人,怎么会突然又活过来了? 除非……她本来就没死! “其中缘由,我也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她就是婉清!” 关于慕婉清为何“死而复生”这件事,慕婉凝也不清楚内情,但是她可以肯定,这几日,日日来看望自己、给自己送饭,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女人,就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慕婉清! “罢了,其他的事,等出去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先离开这里!” 此刻,柴瑾煊并不想将时间都浪费在研究慕婉凝“死而复生”一事上。他只想尽快带她们离开!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们沿着你来时的路,折返回去可还行?” 赵予安虽然只进来这里不到一日的时间,可她也在四处勘察过,这间密室的隐秘性很好,四下里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能离开的通道。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柴瑾煊来时的那条密道。 “不行,那条密道,只能进,不能出。” 柴瑾煊摇了摇头,否定了赵予安的提议。 闻言,赵予安只是微微露出一分失望后,便再次打起了精神。 “小婶婶,您在这里好些天了,可曾查探过,这里有什么别的出路?” 赵予安转头又问慕婉凝道。 “没有,我被带过来的时候,是蒙着眼睛的,所以……” 慕婉凝目露愧色,她实在是不清楚她是怎么来的这里。 “没事,咱们慢慢找,肯定能出去的。” 赵予安倒是想得开,她似乎并没有被眼前的困境给难住。她乐观积极的态度,倒是让慕婉凝的情绪,也跟着松缓了些。 “她每天会过来一次,每次就是给我送些吃的喝的东西,也未曾与我多说什么……” 慕婉凝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天的日常,一边跟赵予安一起找寻出路。 “既然有人能来去自如,那这里,肯定有出路,会不会有什么是被我们忽略掉的呢?” 赵予安搜寻的脚步一顿,盯着地上的食盒陷入了沉思。 “婶婶,那个人是从哪里来到你眼前的?” 柴瑾煊微微蹙眉问道。 一个拎着食盒的大活人,总不可能是凭空出现在这里,又突然原地消失的吧? 听到赵予安和柴瑾煊的话,慕婉凝先是一愣,接着眉头紧锁:“说来也是奇怪,她每次来的时候,我都刚刚好睡醒,一睁眼就看到她了。至于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慕婉凝仔细想了很久,都没能想出来,慕婉清究竟是何时离开、又是如何离开的! 第85章 十二扇假门? 这么巧?每次都是慕婉凝刚刚睡醒,慕婉清就来了? 赵予安可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迷药?” 赵予安抬眸望向柴瑾煊,圆润润的眸子中,闪着精光。 柴瑾煊微微一笑,点点头,算是肯定了赵予安的猜测。 “少量的曼陀罗花粉也有轻微的致幻作用,若是混入饮食中,确实会让人有片刻的失魂。” 柴瑾煊蹲下身子,将地上的食盒翻开,果然在那些剩下的饭菜中,发现了蛛丝马迹。 “今日是何时送的饭?” 柴瑾煊看了一眼慕婉凝,幽幽开口问道。 “我……不清楚是什么时辰,但是,是在予安被送来之前。” 慕婉凝蹙眉深思。她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内,根本分辨不出时辰。 柴瑾煊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赵予安,赵予安见状,无奈地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被掳来的,我一睁眼,人就在这里了。” “不过……昨夜,我睡眠不大好,上半夜的时候,翻来覆去的,压根没睡着。约莫是凌晨,外头微微有些光亮,我才堪堪入睡。” 赵予安略略一思索,到底觉得还是有点线索的。 因为知晓定国公府今日要来上门提亲,赵予安有些激动,故而……折腾了大半宿也没睡着,也就是在凌晨时,她才觉着有了些困意。 眼下已是深秋,天亮的没那么早了,若说是能让房中的人察觉到光亮……那么…… “约摸着是卯时!” 赵予安想了想,估摸了一下时辰。 “依着玉竹的性子,她知晓今日家中有事,定会在辰时左右叫醒我的。” 赵予安拧着眉继续说道。 玉竹今日去到赵予安房中时,摸到她的被褥已经凉透,也就是说,辰时的时候,赵予安已经被掳走很久了,至少在半个时辰以上! 要避开柴瑾煊安置在赵家的眼线,顺利将赵予安这么个大活人,从赵家掳到清风馆,这也不易。几番周旋躲避,再将人送到清风馆,这怎么着也得半个时辰以上! 如此想来,赵予安被掳走的时辰和慕婉清给慕婉凝送饭的时辰,大约也就能推算出来了。 卯时……辰时…… 赵予安将这些事情,飞快的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生怕自己错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而一旁的柴瑾煊,则是绕着密室转了几圈,似乎是在找什么。 “我想起来了!” 赵予安突然惊呼一声,将正在沉思的柴瑾煊和慕婉凝给吓了一跳! “什么?” 慕婉凝和柴瑾煊同时出声问道。 “我隐约记得,我来时,曾听到公鸡打鸣。” “你确定?” 柴瑾煊蹙眉问道。 公鸡一般在卯时打鸣,天亮即鸣。 “我怎么不记得赵家养了鸡?” 柴瑾煊多次进出赵家,都没有听到过鸡鸣声。 “所以呢?你是不是傻?” 赵予安白了柴瑾煊一眼,被他蠢到了。 “你别忘了,清风馆的后院,可是养着不少鸡。” 赵予安无语望天,她突然觉得,柴瑾煊有时候……也挺……嗯,傻得可爱。 “你的意思是……” 彼时的柴瑾煊,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这间密室,很有可能就在清风馆的后院。” 赵予安肯定地说道。 既然确定了密室所在的位置,那找到出口,或许也就不再是什么难事。 “这间密室……” 一旁久未吭声的慕婉凝,突然开口。赵予安和柴瑾煊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间密室的十二处门,对应的刚好是十二时辰?” 慕婉凝走到一扇假门前,抬手抚了抚那上头刻着的生肖图案。 除了柴瑾煊来时的那扇门,其余的十一扇门,皆只是虚设的假门。 所谓“假门”,只是在他们看来,是推不开的门。 赵予安和柴瑾煊对视一眼,下一瞬,二人的手,都默契地伸向了另外的假门。 这扇,嗯……推不动。 那扇,嗯……还是推不动! 整整十一扇假门,居然没有一扇能推的开! 赵予安泄了气,一屁股蹲坐回地上,这样胡乱的推一通,既累人,又无用。 “肯定是有什么暗藏的机关的,咱们这么贸然乱动,根本没用。” 赵予安长叹一口气仰躺在地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眸,瞬间黯淡了下去。 “也不知那些人,抓我来做什么。” 这才是赵予安真正想不通的地方,她又没得罪清风馆的人,那些人为什么要抓她? “对啊,那些人,抓你们做什么?小婶婶这些年,一个人带着平安,也未曾与什么权贵世家有往来,更不曾得罪过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还有那个慕婉清,她为何会助纣为虐?” 柴瑾煊眉头紧锁,他总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张大网,将他们紧紧困缚其中。 包括……那封引他来清风馆的信! 赵予安双目无神地盯着头顶的屋顶,像是在想什么,又似是神游天外。 “小婶婶,你属什么?” 良久之后,赵予安突然打破安静,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啊?” 慕婉凝被她问的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柴瑾煊就替赵予安答疑解惑了。 “龙,小婶婶属龙。” “这就对了!” 赵予安忽然一跃而起!她动作利索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激动地叫了起来! “你们看,这十一扇假门上,对应刻着十一个生肖,只有柴瑾煊来时的那扇门,是打开的状态,所以,其实我们并不知道,那扇门上,是刻着什么生肖的。” 十一扇“假门”都刻着生肖,所以他们下意识的就认定了,那打开的第十二扇门上,一定刻着剩下的那一个生肖。 “或者,有没有可能,那第十二扇被打开的石门上,本来就什么都没刻呢?” 赵予安的双眸,亮晶晶的,瞧的柴瑾煊心神荡漾的。 这样明媚的少女,即将是他的夫人啊!真好! “你们仔细看看,少了什么生肖。” 此刻的赵予安,脑子里只想着怎么逃出去,哪里知道柴瑾煊在想什么? “龙?” 想到赵予安方才突然问自己的生肖,慕婉凝想都没想,就直接回道。 第86章 回家! “对!没错,就是龙!” 赵予安笑眯眯地点点头。 “我觉得,小婶婶您的妹妹,或许一直在用她的方法,试图给您传递信息。譬如……她每天都是在辰时给您送饭。” 辰龙……辰时对应的生肖,正是龙! “还有……您躺下看看!” 话音刚落,赵予安就拉着慕婉凝仰躺了下来。 她们的头顶,密室的屋顶上,赫然刻着一个张牙舞爪的龙形石雕! “这……” 慕婉凝惊讶地盯着屋顶正中央那块凸起的龙形石雕,脑海中思绪翻飞…… “柴瑾煊,你身手最好,你飞上去瞧瞧。” 赵予安坐起身,朝柴瑾煊说道。 在这一刻,呆楞楞的少年郎,仿佛见到了赵予安周身散发着金光。 柴瑾煊飞身而起,双手在龙形石雕上摸索了半天。 “没有机关。” 他有些失望地落回地面。 “我来吧!” 就在赵予安冥思苦想,以为自己推算失误时,一旁的慕婉凝突然开了口。 在赵予安震惊的目光中,慕婉凝腾空跃起,动作利落的像一只灵活的鸟雀! 只见慕婉凝飞在半空中,沿着龙形石雕反复摸索着,直到……她的食指按上了龙形石雕的眼睛…… 慕婉凝盯着龙眼,深吸一口气,而后毫不犹豫地拔下了发间的碧玉簪子,最后在赵予安崇拜的目光下,慕婉凝将那支簪子,狠狠地扎进了龙眼中! 随着“咔嚓”一声,下一瞬,密室的屋顶,竟然自动打开了! 坚不可摧的牢笼,在这一刻,突然轰然倒塌。 “小心!” 掉落的碎石,险些砸到赵予安。柴瑾煊情急之下,飞身上前,将她紧紧护在怀中。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们也早就站到了清风馆后院的平地上了。 少年滚烫的胸膛,将少女的双颊烫的通红。 温香软玉在怀,柴瑾煊心中激荡,怎么都舍不得松开手臂,直到…… “主子!” 子樾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赵予安宛如惊弓之鸟,飞快地推了柴瑾煊一把,从他怀里脱身。 柴瑾煊被推的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直接朝子樾翻了一个白眼:没有眼力见儿的家伙! “赵姑娘!慕夫人!” 子樾惊讶于眼前所见,没想到他家世子这么厉害,不仅寻回了赵予安,居然还找到了失踪多日的慕婉凝! 赵予安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子樾了。并非是她不懂礼数,实在是……她现在一身狼狈,十分窘迫,让她有些不大好意思露脸于人前。 或许是猜到了赵予安此时的困窘,柴瑾煊几步上前,以身挡在了赵予安的面前。 “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带小满和小婶婶回去。” 话音刚落,柴瑾煊就护着赵予安、带着慕婉凝一起离开了。 子樾刚刚张开的嘴,还没来得及发声,再一回头,便只能看到柴瑾煊他们远去的背影了。 …… 当柴瑾煊带着赵予安出现在赵家大门口时,赵夫人激动的险些昏厥过去! “岳母大人,这是我婶婶,此刻她不方便回家,所以……我便带她来叨扰你们了……” 柴瑾煊朝赵家人介绍慕婉凝道。 “不叨扰,不叨扰……” 赵夫人高兴地连连摆手。她一边吩咐下人给慕婉凝备干净的衣裳,一边拉着自己家宝贝女儿的手,怎么也不舍得撒开。 明明才大半日未见,她却心慌的很!她多怕自己一松手,女儿就又不见了! “娘,您松松手,我去洗洗,这一身尘土的,将您衣裳都染脏了。” 赵予安拍了拍赵夫人的手背,柔声哄劝道。 赵夫人眼眶微红,眼瞅着泪就要落下来了,赵予安赶忙眼疾手快地抬手按住了她的双眼。 “哎呀,我手脏,娘您的脸花了!” 赵予安看着自己老母亲方才还白净的脸上,瞬间就花了妆,顿时就夸张的惊呼道。 “什么?妆花了?哪里?” 被赵予安这么一打岔,赵夫人也顾不上哭了,她连忙掏出帕子,在脸上胡乱的擦了擦。 “沉香,快带我娘去洗洗脸。” 赵予安朝一旁的沉香使了个眼色,沉香立马了然地跨步上前,架着赵夫人就往后院走去。 赵夫人一步三回头,脸上尽是不舍。赵予安笑眯眯地朝她连连摆手,直到看不到自己娘亲的身影后,赵予安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最怕她娘哭了,那可比自己挨揍还难受!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刚哄走赵夫人,玉竹和半夏就又跑了出来!她俩一左一右地扑到赵予安的怀里,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行了行了行了,有完没完了还?你们家小姐我还没死呢!谁再嚎,就罚她一个月不许吃肉!” 尽管赵予安的语气听着十分凶狠,但是她的双手,却是温柔地抚拍着玉竹和半夏的后背。 她心里清楚,今日,玉竹和半夏应该是被吓到了。 “呜呜……小姐,要不……呜呜,罚半个月不吃肉行不行?呜呜……我还想再哭会儿……呜呜……嗝……” 半夏哭的都打嗝儿了,却还不忘和赵予安讨价还价! 赵予安无奈地笑了,她当然不会真的罚她们了!这么关心自己的两个小丫头,她怎么舍得罚? “你家小姐衣裳脏了,你们还不快去给她备热水沐浴更衣?” 一旁的柴瑾煊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亲亲未婚妻的怀抱,岂容别人搂搂抱抱的?他都还没抱够呢! 听到这话,玉竹立刻松开了赵予安,顺带还将半夏也从赵予安的怀里给扯了出来。 “我们现在就去备热水!小姐您先回梧桐苑歇会!” 话落,玉竹就拉着半夏,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盯着她们飞快离去的背影,赵予安既无奈又心安。 “走吧!” 见玉竹和半夏被自己劝走了,柴瑾煊立马又换了副面孔。他笑盈盈地走到赵予安的身旁,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柔柔软软的手,握在手心里,让人忍不住心潮澎湃。 赵予安则是落了个面红耳赤,她抬头小心翼翼地朝四处看了看,见无人注意他们,她这才别别扭扭地由着柴瑾煊牵着自己往前走。 第87章 认干娘? 等赵予安洗漱完,外面天都黑了。 “小姐,夫人唤您去前厅。” 半夏蹦蹦跳跳地跑进梧桐苑,一抬头就看到赵予安漂漂亮亮地走了出来。 “小姐今天怎么格外的好看?” 半夏开心地凑到赵予安跟前,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小姐哪天不好看了?” 玉竹从赵予安的身后钻了出来,双手叉腰,佯装嗔怒道。 “嘿嘿嘿……小姐每天都好看,只是今天特别特别好看……” 半夏笑嘻嘻地去揽玉竹的肩,脸上带着几分刻意的谄媚。 “你们两个,今儿嘴这么甜?抹了蜜了?” 赵予安笑盈盈地看着故意耍宝的两个小丫头,心口满满的暖意。 “对了,小姐,咱们快去前厅,别叫慕夫人等久了!” 半夏像是猛然才想起来自家夫人地叮嘱,赶紧正了正色,催促赵予安道。 此时的赵夫人和柴瑾煊,正在前厅陪着慕婉凝说话。赵夫人性子直爽,与同样性格爽利的慕婉凝相谈甚欢,二人相见恨晚,大有要当场义结金兰的架势! 柴瑾煊有些头大的看着赵夫人和慕婉凝,私底下不知道朝慕婉凝使了多少眼色! 他今日是来赵家提亲的啊,不是来给小婶婶认干姐姐的呀! 哎呦,可真是愁人! “娘,小婶婶!” 就在柴瑾煊一个头有两个大的时候,赵予安适时地出现了。 柴瑾煊暗暗松了一口气,赶忙起身迎了上去。 “娘,您和小婶婶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赵予安跑到赵夫人跟前,好奇地问道。她看得出来,她娘今儿心情特别好! “娘与慕夫人很是聊得来,正想着给你认个干娘呢!” 赵夫人倒也没遮遮掩掩,当下就高兴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啥?干娘?谁?慕婉凝? 赵予安一头雾水,她看了看自己的娘,又看了看慕婉凝,最后将狐疑的目光投向了柴瑾煊。 柴瑾煊无奈地耸耸肩,以眼神示意她看向慕婉凝。 这…… 还真是慕婉凝啊! 赵予安傻愣在原地,正准备开口呢!岂料慕婉凝先开了口。 “怎么?我不配吗?” 慕婉凝语含哀怨,说的赵予安头皮直发麻。 这是配不配的问题吗?若真要论起来,还是赵家高攀了呢!慕婉凝是将军府的嫡小姐,又是定国公府的夫人,是赵予安不配才是! “小婶婶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只是觉得,小婶婶也比我大不了几岁,这般年轻,就当了我干娘,是委屈了您才是!咱俩一块儿出门,这知道的,是您与我娘亲如姐妹,这不知道的,肯定当您是我姐姐!当干娘,多委屈您?平白大了辈分!” 赵予安滔滔不绝地分析着,把慕婉凝说的笑容满面。 一旁的柴瑾煊,也被赵予安的这番言论给惊讶到了。他素来知晓赵予安是个伶牙俐齿的,没成想,她哄起长辈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啊! 啧啧啧,要不怎么都说,女人的嘴,哄人的鬼呢?这么会说话,不要命啦? “你这丫头,竟乱说!婉凝按辈分,本来就是你们的长辈了!” 赵夫人笑着拍了拍赵予安的手,对于她这个宝贝女儿的控场能力,那是相当的满意啊! “这……好像也是哦!但是‘小婶婶’听起来就很年轻!‘干娘’听起来就像是把小婶婶给叫老了!” 望着眼前容貌依旧年轻的慕婉凝,赵予安实在舍不得将她叫老了! “那咱们各论各的!我就要和婉凝做姐妹!” 赵夫人热切地拉着慕婉凝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小婶婶,别听我娘的,她自己老了,就想把你也变老了。” 赵予安拉着慕婉凝另一只手,大有跟自己老母亲抢人的架势。 “赵!小!满!你说谁老?你再说一遍!” 赵夫人怒了,怒了,真怒了! 后知后觉的赵予安,立马躲到了慕婉凝的背后! “娘,您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那个……我说我老,我老……” 赵予安扒拉着慕婉凝的衣袖,将自己的小脑袋露了一点出来同赵夫人对阵。 赵夫人气得伸手就要去拽她,又担心拉扯到慕婉凝,于是乎,赵夫人只能气咻咻地叉着腰,冲赵予安狂怒!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慕婉凝微微有些失神。曾几何时,在那个属于她和夫君的小家里,这样“母慈子孝”的画面,每日都在上演! 慕婉凝想儿子了! 察觉到慕婉凝的情绪,赵予安朝赵夫人使了使眼色。赵夫人了然,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满腔的怒火,给强行压了下去。 “怎么了?” 望着慕婉凝微微泛红的眼眶,赵夫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事没事,我就是有些想我家平安了。” 慕婉凝抬手揉了揉眼角,强打起精神回道。 “这还不容易?小婶婶想见,自然就能见到。” 就在这时,久未吱声的柴瑾煊,突然开口道。 慕婉凝微微一愣,下一刻,一个圆滚滚的小家伙,就飞快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他一头扎进慕婉凝的怀里,圆圆的小脑袋在她怀里蹭了又蹭。 “娘亲!” 脆生生的童音,将慕婉凝的神思瞬间拉回。 “平儿?!” 盯着怀里的小家伙,慕婉凝的眼眶瞬间就热了。 多日不见,她的儿子,又……长胖了!看样子,定国公府的伙食,十分不错。 “娘亲,平儿可想您了!您去哪里了?” 小平安探出脑袋,窝在慕婉凝的怀里撒娇道。 慕婉凝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搂着小平安的双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娘亲,上次有个假娘亲,差点把我拐走!幸好瑾煊哥哥和漂亮姐姐及时赶到,救了我!这些天,我都在瑾煊哥哥家,柴伯伯和公主伯母待我可好了!您看,我都吃胖了!” 小平安扯着慕婉凝的衣袖,絮絮叨叨地将最近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她。 慕婉凝笑盈盈地望着怀里的小胖墩儿,眼底盛满了幸福。 真好,她的儿子,被养的很好!柴家……没有放弃他! 第88章 小小定国公?拿捏! “母亲?” “父亲?” 就在众人围着小平安说笑,一派和乐融融之时,柴瑾煊忽然惊疑出声。 偌大的厅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众人抬眸,纷纷朝门口望去,却见大长公主和定国公正携手而来。 赵夫人即使没见过定国公,却也从柴瑾煊的称呼中,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民妇携女拜见大长公主、拜见定国公。” 赵夫人一把扯过跟前儿的赵予安,急急忙忙地走上前去行礼。 赵予安还在愣神中,被自己娘亲一扯,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亏柴瑾煊眼疾手快,将她稳稳地托扶住了。 “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夫人不必如此客套。” 大长公主是个好相与的,这些繁文缛节,她素来是不大看重的。倒是一旁的定国公,一言不发,神情讳莫如深,叫人无法揣测其情绪。 “公主、定国公……” 慕婉凝搂着小平安走上前,目露感激地朝他们夫妇二人行了一礼。 见到那圆滚滚的小家伙,定国公的面色居然神奇地柔和了下来! 小家伙也是个人精,似乎是察觉到了定国公对赵家的人不太友好,于是乎,他奋力挣脱开自己娘亲的怀抱,欢欢喜喜地朝赵予安跑了过去。 “柴伯伯,漂亮姐姐是不是长得很好看?我和您说哦,姐姐不止人长得美,心地也很善良哦!平安最喜欢姐姐了!瑾煊哥哥也最喜欢姐姐了!” 小家伙拉着赵予安的手,费力的推销道,生怕自己的柴伯伯继续黑脸。 小平安圆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定国公,叫他不忍再沉着脸应付,于是只得微微一叹,眼里流露出对小平安的宠溺来。 见定国公的面色有所松动,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知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请公主和国公爷恕罪。” 赵夫人自然是看出了定国公眼底的不喜,于是扬起笑意,自行请罪道。 赵家与柴家,本就门不当户不对,实力悬殊太大,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前赵夫人一直不太同意赵予安与柴瑾煊走太近的缘由。 “夫人太客气了,什么贵客不贵客的,往后都是一家人了,这些繁文缛节,能省就省省,不然多生疏?” 大长公主笑盈盈地走上前,拉起赵夫人,十分热络。 “今儿我们前来叨扰,是为了两个孩子的亲事,合该坐下来好好谈谈才是。” 大长公主对赵予安是很满意的,故而在面对赵家人时,也没有端着拿乔。 赵夫人引定国公夫妇上座后,便连忙吩咐下人忙活开了。一边命人去唤赵父回家,一边又命人备饭,忙得不亦乐乎。 大厅内,赵予安端坐着陪客,时不时与小平安说笑几句,没有半分怯场。她倒不是那等没有眼力见儿的人,自然也看出来定国公对这门亲事的不喜。 可是,那又如何?又不是她赵家上赶着去巴结他们定国公府,是他们定国公府的世子爷,非要娶赵家女呢! 若实在谈不拢,大不了一拍两散,赵家又没什么损失的,左右让旁人非议几句罢了! 赵予安心宽的很,没有半分的不安。 “予安呐,你可有什么要求?” 大长公主笑盈盈地望向微微有些出神的赵予安,出声问道。 要求?什么要求? 赵予安不解,眼神偷偷瞥向了柴瑾煊。方才她有些走神了,并未听清楚大长公主所问。 “母亲是问你,对于婚事,你可有什么其他要求。” 柴瑾煊无奈一笑,开口说道。 “回公主,民女并无他求。一切听从长辈安排。” 赵予安起身,微微一福,回答的有礼有节。 “哼,她敢有什么要求?咱们柴家娶儿媳妇,那规格是比照皇家娶亲的!” 定国公冷哼一声,斜睨了赵予安一眼,瞧着对这个儿媳妇,是并不大满意的样子。 闻言,厅中众人皆是一滞,慕婉凝目露担忧地看向赵予安,生怕她受委屈。大长公主则是嗔怪地瞪了定国公一眼。而柴瑾煊,更是捏紧了手里的白瓷杯,似乎下一瞬就要暴走! 反观赵予安,倒是出奇的淡定,她微微一笑,抬眸直视着定国公:“小女自然知晓,以柴家的门楣,定不会亏待了新进门的儿媳妇的。” 不卑不亢的话语,让在场的人皆松了一口气,可是下一瞬…… “不过,国公爷若对小女不满,对赵家不喜,倒也不必勉强结这门亲事。小女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 赵予安神色淡淡,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将定国公噎了又噎。 最近,她虽对柴瑾煊生出了几分情意,但问题不大,即便是这门亲事黄了,她也顶多是伤心几个月罢了!比起一辈子在柴家做小伏低、忍气吞声,她更喜欢随心所欲,不被束缚!她赵予安,本来就没想过高攀定国公府,她看重的,仅仅是柴瑾煊这个人而已! “漂亮姐姐!你不要瑾煊哥哥了吗?” 就在众人愣神,不知该如何回应赵予安这句话时,小平安极有眼力见儿的跑到她跟前,抱着她的腰,软声软语道。 圆乎乎的小家伙,满眼不舍,他紧紧搂着赵予安,生怕她跑了似的! “你的瑾煊哥哥,姐姐可以要。但是定国公府,姐姐可以不进。” 思忖片刻后,赵予安终究是不忍心叫小家伙失望,于是便开口回了这么一句。 听到赵予安这么说,一旁的柴瑾煊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他多怕赵予安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也一棍子打死了。 “胡闹!你们莫不是想无媒苟合,无名无分一辈子?” 定国公到底是有些坐不住了,他本想给赵予安这个小丫头立威,不成想,倒被她反将了一军! “儿子也可以入赘赵家!” 柴瑾煊不冷不热地瞥了自己老父亲一眼,淡淡开口回道。 “胡闹!胡闹!你堂堂定国公世子,入赘一个商贾之家,成何体统?” 定国公气地差点砸了手里的杯子,若不是大长公主一直拉着他,这大厅怕是要被他砸个稀巴烂了! 第89章 柳贵妃的出身 “小女胡闹,还请国公爷宽宥。” 就在这时,赵文渊突然风尘仆仆地大跨步走了进来。 他先是瞪了赵予安一眼,接着便恭恭敬敬地朝定国公行了一礼。 定国公没有应声,只是蹙眉望了望赵文渊。 “这位便是予安的父亲。” 大长公主最先反应过来,她伸手捏了捏定国公的手心,然后笑盈盈地免了赵父的礼。 赵父和赵母,之前都曾去过大长公主府,故而大长公主也是识得他的。 赵文渊不卑不亢地直起身,嘴上说着讨饶的话,但身形却还是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护在了身后。 与柴家的这门亲事,本就门不当户不对,赵文渊心明如镜。他早就料到定国公不太能看得上他赵家,只不过,他不曾想到,定国公居然一边应下这门亲事,一边又想为难自己女儿。 大约是赵父下意识的动作,让定国公微微有些诧异,他没有再多言,只是冷哼一声,闷头坐下喝茶。 大长公主惯是会圆场的,她一边拉着定国公的手,悄悄安抚着,一边朝自己儿子使眼色,一边又笑眯眯的同赵家父女打着趣儿。 赵予安也不是那等没有眼力的人,她心知,这是大长公主在给双方台阶下,因此,她也没再纠结,只端端正正地坐下,小口抿着茶,再时不时的应对几声。 “对了,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予安和婉凝,怎会一起被那歹人给捉了去?” 见气氛好了起来,大长公主突然话锋一转,问起了赵予安今儿被掳一事。 大长公主虽然喜欢赵予安,也有意同赵家结亲,可她还是有些担忧,唯恐赵家惹上了什么麻烦,再牵连到定国公府。毕竟……柴家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闻言,赵予安也没多犹豫,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她一介普通的商户之女,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能得罪什么人? “此事……或许同我有关……又或许……” 慕婉凝蹙眉抬眸,眼神在定国公身上扫了扫。 “同柴家有关?!” 大长公主心中一惊!她原以为是赵家得罪了人,没成想,这事居然又是冲定国公府来的! “只怕是这样的!” 一旁久未吭声的柴瑾煊接话道。 能同三皇子扯上关系的,又怎么可能会是区区赵家?只怕是…… “母亲,您可知柳贵妃的来处?” 柴瑾煊再次开口道。 “柳贵妃?此事同三皇子有关?” 不愧是母子连心,大长公主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儿子的话中之意。 若此事当真是同宫里的那位有牵扯,那赵家今日被闹了这么一场,当真是无妄之灾了。 大长公主目露迟疑,有些皇家秘辛,着实不方便当着赵家人的面说。 “只是道个出身,无甚大碍。” 就在这时,一旁的定国公,突然开了口。 闻言,大长公主心口一松,沉吟片刻后,才将柳贵妃的出处,娓娓道来。 “说起来……这柳氏的出身,倒着实不大光彩……” 每每提起那个妖妃,大长公主总是满眼掩饰不住的嫌弃。 柳贵妃本名柳如烟,据说原本是江南富商所养的扬州瘦马。因其身形娇小柔媚,又擅歌舞,偶然间被京城中的一位达官贵人看中,花重金买下她,将她带来了京城。 后来,在一次宴会上,她以一曲“莲花舞”震惊四座,因此出名。 所谓“莲花舞”便是她轻踮脚尖,立足于莲花花蕊之上,轻纱曼舞而不落。 此一舞,便让柳如烟在京中有了些名气。 只是不知为何,忽然有一日,一顶华丽的八人大轿,将她接进了皇宫,自此以后,她便成了皇宫里人人敬畏的“柳贵妃”。 这些事情,一般人是不知情的,可从小深得先帝宠爱、自幼在皇宫长大的大长公主,又怎会不知? “柳贵妃既能进宫,想必……定有贵人引荐,要不然,就凭她这般不堪的出身,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进的了皇宫?” 关于柳贵妃的事情,柴瑾煊过去倒是曾听人提过一嘴,只不过,其中内情,他却是不知道的。 “这……本宫倒确实曾听人说过,只不过……” 大长公主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慕婉凝,而后咬紧了嘴唇,没再说下去。 “公主但说无妨。” 慕婉凝心神一动,心底隐隐约约有了猜想,她搂紧儿子的手,微微有些收紧。 “本宫听说……是……是慕将军引荐的……” 大长公主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咬咬牙,脱口而出。 果真如此! 慕婉凝心口一滞,一股浊气堵在胸口,下不去,吐不出。 “父亲一生戎马,从来不曾听说他有流连花丛之时,为何……为何……” 慕婉凝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尽管她早在几年前就被慕家放弃了,可她心底……还是期盼着她的家人,能平安顺遂,无愧于天地、无愧于黎民百姓的。 这是身为将门之女的胸襟,除了小情小爱,慕婉凝骨子里,还是有一腔爱国的热血的。 “小婶婶不必忧虑,或许……慕将军也是为他人蒙蔽,又或许,是旁人借了他的名义,做出这等献媚讨好之事。” 赵予安虽然不懂皇家的那些弯弯绕绕,但她相信,能教出慕婉凝这么果敢坚毅的女儿的人,不像是能做出这种,用美女魅惑君上之事的人。 闻言,慕婉凝苦笑一声,没有立刻应声。她或许是不了解她的父亲,可她了解朝堂。有些事……即便是她父亲不愿,但也不得不随波逐流。 “娘亲,你嘞疼我啦!” 脆生生的童音乍然响起,打破了厅中的静默。 慕婉凝吓的赶忙松手,然后低头,迅速察看起自己儿子来。 高座之上,大长公主和定国公夫妇二人,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第90章 柳成文哪来的银子逛清风馆? “瑾文说……有个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是……” 话说到这里,定国公也不再端着了,索性开口,想要问个明白。 闻言,慕婉凝先是一愣,接着目露迟疑,双唇嗫嚅了许久,却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婉凝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见慕婉凝犹犹豫豫不曾开口,大长公主忍不住开口问道。 “并非是无法宣之于口,实在是这件事过于匪夷所思……” 慕婉凝纠结了片刻之后,终究还是将慕婉清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所以,你是说,一个早就盖棺入土的人……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京城?还把你和她给绑了?” 此事确实过于荒诞,便是身经百战的定国公也不敢轻易相信。 “父亲莫要轻易下定论,依我看,小满被绑,应当是另有说法。” 柴瑾煊抬眸,先是看了一眼赵予安,接着便朝定国公说道。 另有说法? 大长公主和定国公夫妇又交换了一下眼神,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世子。” 就在众人沉默,等待柴瑾煊继续说下去时,子樾突然现身,附在柴瑾煊的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 子樾说完,躬身退出门外,却在经过赵予安身前时,脚步微微顿了顿。 赵予安轻轻挑眉,她大约也猜到了,子樾会同柴瑾煊说什么,大概是……关于她被绑一事吧! “何事?” 大长公主见自己儿子眉头紧蹙,当下关切问道。 “无事。” 柴瑾煊摇摇头,没有回答。 子樾的确是查到了赵予安被绑的幕后黑手,只不过…… “什么样的结果,竟叫你如此为难?” 赵予安抬眸,眼底带着几分笑意,她不慌不乱的模样,倒有几分俏皮可爱。 柴瑾煊心头一松,眉头舒展。他先是看了看赵父,接着将目光定格在了赵予安的脸上。 “是……苟家人。” 柴瑾煊抿了抿唇,终究还是道出了实情。 “哦?苟碧燕?” 赵予安笑着挑眉,似乎并不是太意外。 “你知道?!” 柴瑾煊微微有些吃惊,他没料到,赵予安竟然会如此淡定! “我们平头老百姓,普普通通的商户之家,可比不得你们高门大户。平日里见识的人脉也有限,自然也不会得罪什么大人物。” 赵予安意有所指地说道,一句话说的大长公主和定国公夫妇老脸发烫。 “最近这些日子,与我们赵家唯一有过节的,便是苟家。再加上……我被绑前一日,苟碧燕刚来我家闹过……所以,不难猜出,是谁想对我下手!她呀,也就只有这么点不入流的手段了!” 赵予安嗤笑一声,丝毫没将苟碧燕放在眼里。 “我猜……帮她忙的,或许是……那位姓柳的公子……” 赵予安看了一眼慕婉凝,她猜慕婉凝应该知晓自己说的是谁。 “你的意思是……柳成文?!” 慕婉凝睁大了眼睛,仿佛才想起来,她家隔壁,还住了这么一户人家! “小婶婶曾说,那柳公子乃是清风馆的常客!至于……他在其中扮演的,究竟是客还是……只怕是我们也无从得知,不如,世子再派人去细细查探一番?” 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怎么最近发生的事,都围绕着那清风馆呢?偏偏苟碧燕的相好柳成文,也是清风馆的常客!更重要的是…… “柳公子,他也姓柳!巧是不巧?” 赵予安歪着头,笑盈盈地看着柴瑾煊。 也? 不得不说,她这一句话,如平静的湖面被扔进一块巨石,震的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大长公主和定国公夫妇或许不知道关于柳成文的事,可慕婉凝却是很清楚的!那柳成文,每个月起码有二十几日,都耗在清风馆! 那清风馆是什么样的地方?那就是个销金窟!每个月,若不砸上个三、五千两,哪里能如此频繁的进出? 柳家母子的生活并不算宽裕,要不然,他们刚搬到桃花巷时,王如梅为何时常使出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去勾搭他人夫君? “我先前还纳闷呢!那王如梅母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为何会有银钱去那清风馆!现在细细想来,确实蹊跷!” 慕婉凝猛地一拍大腿,总算是想到了其中的关键点。 “会不会是苟……” 听了半晌,赵文渊总算是找到机会插句话了。 “不可能!苟不仁身上没那么多银子!苟碧燕更没有!” 赵文渊平日里总在外头跑生意,对于这些后宅之事,他是不大了解的,但赵予安是一清二楚的! 这么多年,苟家靠着赵家发起的那些生意,有大部分都是攥在赵芙蓉的手里的!换句话说,苟家的大半家业,都在赵芙蓉这里,余下的那些零零散散的小生意,也就将将刚够苟家开支。 便是苟不仁偷养外室的银子,都还是他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就那点银子,根本不足以支撑柳成文三天两头地去逛清风馆! “所以……那位柳公子,必定有旁的营生,换句话说……他手里的银子,或许来路不正!” 赵予安一语道破的事,也正是柴瑾煊所想之事。 “不愧是我看中的女子,脑袋瓜子就是活络!” 柴瑾煊双眼难掩激动,若不是碍于长辈们都在场,他怕是要忍不住将赵予安搂抱住举高高了!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赵姑娘口中的柳公子,或许同宫里那位……” 此时的定国公,也正襟危坐起来,就冲赵予安刚才的那一通话,就足以让他对她刮目相看了! “大概率是有牵扯的,要不然……该怎么解释,清风馆刚好又是三皇子的产业呢?” 柴瑾煊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对于他老爹的反应,他很满意! 果然,拿捏一个定国公,只需要一个赵予安! 柴瑾煊能感觉的出来,他的老父亲不太满意他和赵予安的这门亲事,可是……那又如何?赵予安的聪慧,胜过多少高门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女? 第91章 和国公府的亲事作罢 赵夫人再次回到大厅时,入眼便是众人的静默。 大长公主和定国公,眉头深锁。一个攥紧了手里的锦帕,双唇紧抿,似乎心事重重。一个捏紧了拳头,面目紧绷,脸色冷厉的骇人。 慕婉凝则是满脸忧思地搂着小平安,她怀里的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亦是乖巧地窝在自己娘亲的怀里,不敢嬉闹。 反观赵予安和柴瑾煊二人,他们的神色倒是颇为轻松。一个不疾不徐的小口抿着茶水,一个则是捏着一块点心,悠哉悠哉地往嘴里送。 “夫君,饭菜备好了,可以请贵客入席了。” 赵夫人惴惴不安地走到赵文渊身边,小声提醒他道。 赵文渊正在出神,突然被这么一声低唤给惊着了。他手下微微一抖,尴尬地看了一眼自家夫人,然后清咳两声,理了理衣裳,径直站了起来。 “饭菜已备好,还请公主殿下和国公爷赏脸用饭。” 赵文渊抬手行礼,恭敬说道。 声音不大不小,不会显得过分突兀,却还是将沉思中的众人,惊了一惊。 片刻后,大长公主率先回神。再开口时,她的脸上已经挂上了往日的笑容。 “有劳了。” 大长公主轻轻拽了拽定国公的衣袖,而后夫妇二人一齐起身,端的是一副睥睨众生之态。 随后,赵予安和柴瑾煊,以及慕婉凝和小平安,都纷纷起身,跟随他们,往饭厅移步。 “大姐和母亲那里,我已经亲自去交代过了,晚饭也送过去了。” 赵夫人放缓脚步,跟在赵文渊身后,低声交代道。 赵芙蓉乃是和离之身,今日这样的日子,她的确不便现身。至于赵家老夫人……自然是怕她生幺蛾子,再惹恼了贵人,故而赵夫人便和赵文渊事先商议过,让赵老夫人待在她自己的院里。 赵文渊不置可否,只埋头走路,看起来似乎是有心事。 方才大厅里的气氛,早就让赵夫人心中疑窦丛生,这会子见自己夫君又是这样一副样子,她当下便忍不住好奇出声。 “发生了何事?” 赵夫人悄悄拽了拽赵文渊的胳膊,示意他解惑。 赵文渊没有立刻应声,只是脚下微微一顿,转身看了一眼远远跟在众人身后的赵予安。 良久,他才微微吐气:“小满和柴世子的这门亲事,不如就……作罢了吧……” 赵文渊纵横商场多年,自然是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今日与定国公夫妇简单的一番交谈,便叫他瞧出了些许的端倪。 “为何?先前,夫君不是还很看好这门亲事吗?” 赵夫人有些震惊,亦很不解。之前,她一人极力反对这门亲事时,自家夫君明明是不赞同自己的想法的。怎么今日…… 莫非……方才在大厅,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哎……原以为,大长公主是满意咱们小满的,可今日……我倒觉得,他们像是被逼着与我赵家结亲的。我家小满顶顶好的女儿家,我是断断舍不得让她去高门大户受窝囊气的。” 在大长公主听到赵予安被绑一事时,她微蹙的眉、以及眼底隐藏的不悦,又怎么可能逃得过赵文渊的眼睛? “他们大约……是想找个听话好拿捏、家世又低的亲家结亲。至于这个‘亲家’是不是赵家,或许并不重要。” 盯着大长公主和定国公的背影,赵文渊朝身边的赵夫人悄声叹气道。 闻言,赵夫人身形微微一震,眸中闪过一抹坚定,随后神色便恢复如常。 “我知道了。” 赵夫人转过身,朝不远处的赵予安微微一笑,然后朝她招了招手。 见状,赵予安立马快步上前,走到了自己娘亲的身边。 “娘。” 赵予安乖巧地叫道,接着便撒娇着搂住了赵夫人的胳膊。 “小满啊!我的女儿,爹爹和娘亲,都是为了你好,望你今日之后,莫要怨恨我们!” 赵夫人拉着赵予安被冻的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搓了搓。她望着眼前神采奕奕的女儿,心底划过一丝暖意。 这是她唯一的女儿,她宁可女儿一辈子恨自己,也不想让她去定国公府遭罪。 “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赵予安不解,望了望自己娘亲,又看了看自己爹爹,却见他们都是一副无比担忧的神情。 赵母没有立刻回应她,赵父亦如此。不过很快,赵予安便知道了,她娘亲为何会与她说那番话了! 饭桌上,当大长公主笑盈盈地提出,想要替赵予安和柴瑾煊合八字时,赵夫人则是施施然起身。她先是朝大长公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接着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蒙大长公主抬爱,小女很是荣幸。只不过……小女先前已有婚约,实在不宜再另行婚配,还请公主恕罪。” 已有婚约? 听到赵夫人这番话,除了一旁静默不语的赵父,其他人皆是目露震惊,包括赵予安自己都十分诧异:自己什么时候有婚约在身了? “娘……我什么时候……” 赵予安不解,正要开口询问。 “此婚事是你祖父在世时替你定下的。我们先前也不知情,也是今日才知晓的。” 赵夫人瞪了赵予安一眼,立刻截住了她的话。 今日才知晓? 这么明显的推脱之词,任是谁都能瞧出这话里的漏洞来。定国公夫妇并不傻,自然也清楚,这不过是赵夫人临时找的借口罢了! “赵夫人可是对我们、以及我儿,有什么不满?” 大长公主面色沉了沉,却还是保持着该有的礼貌和客套。 “民妇不敢,实在是……” “实在是我等小门小户,平头老百姓之家,不敢高攀国公府。” 赵父接着出声,而后拉着赵母,夫妇二人齐齐朝大长公主和定国公跪了下去。 见状,赵予安也像是立刻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轻轻移步,跟着跪了下去。 “小满!” 柴瑾煊一个闪身,走到赵予安身边,正欲伸手去拉她,却被她微微一挪,直接躲开了。 第92章 送回湖州?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柴瑾煊措手不及。他没料到,赵家夫妇会突然反口,不同意他与赵予安的婚事。 一旁的慕婉凝见状,连忙拉着小平安,避去了饭厅外。婢女们也识趣地退了出去。一时间,偌大的饭厅,便只剩下了柴家一家三口,以及赵家一家三口人。 “你们有何顾虑,不妨直说。” 大长公主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家人,并未开口叫他们起身。 瞧,这就是门第差距,明明是准备做亲家的人,此刻却卑躬屈膝地跪在地上。 “草民不敢。实乃先父遗愿,草民不敢不孝。还请公主和国公恕罪。” 赵文渊虽然跪着,但脊背却挺的笔直。他不愿让自己的女儿,瞧见自己卑微的模样。 “为免小女再惹事端,明日一早,草民会同夫人,亲自将小女送回湖州老家。待她成亲之后,草民与夫人再回京。” 赵文渊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皆变了脸色。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柴瑾煊又急又气,明明之前还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就…… “赵家小门小户,只不过一介平民,哪里敢妄想高攀国公府!先前,承蒙世子厚爱,眷顾我赵家,草民与小女感激不尽。只是……门第不同,终究无法相融。还请世子放过小满!允她自由婚配。” 赵文渊言辞恳切,在同柴瑾煊说话时,也很客气,不见半分亲近。这和之前他热络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本宫大概清楚,赵老爷为何会突然有此举动了。” 大长公主洞若观火,从赵文渊一口一个“草民”、句句不离“门第之见”,便已猜出,赵家夫妇的态度,为何会忽然转变了。 “本宫从未看轻过赵姑娘。” 大长公主微微一叹,开口说道。 “恕草民直言。公主与国公爷当真是满意这门亲事吗?定国公对我家小满的嫌弃之意,全都挂在了脸上!草民作为一个父亲,又怎么忍心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被旁人轻贱?草民心疼啊!小满虽非出身名门,却也是我们夫妇精心教养出来的!草民此生别无他求,只盼着我的小满,得遇良人,一生自由、无忧无虑便好。还请公主体谅一个想要保护女儿的老父亲!” 赵文渊俯下身,朝大长公主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平民与皇家贵族,中间终究是横亘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门第”鸿沟的。 “罢了,本宫与国公爷也不强人所难了。那就祝赵姑娘早日觅得良人吧!” 言罢,大长公主拉着眉头紧蹙的定国公,径直离席而去。 待定国公夫妇离开后,慕婉凝才拉着小平安,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等她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也是无奈地叹了几句。曾经,她是最看好赵予安和柴瑾煊的人,如今……竟……哎…… 只叹有情人难成眷属! “瑾煊哥哥……” 见柴瑾煊颓丧地坐在一旁不吭声,小平安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拉住他的胳膊,小声地唤了一声。 赵予安抬眸,正好撞进了一双黑眸中。两人隔空相望,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柴瑾煊眸光潋滟,眼底满是憋屈,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叫赵予安竟有些心疼起他来! “赵……伯父明日,当真要送小满离京吗?” 柴瑾煊似乎是有些不死心,他强忍着心头的难受,惴惴不安地开口问道。 “是,明日一早,我们会亲自送小满回湖州的。” 赵文渊肯定地回道。此事已无转圜的余地。 “那……晚辈有个不情之请,可否麻烦您……帮忙把小婶婶和平安,一起带去湖州,可好?京城危机四伏,晚辈实在不放心他们继续留在京城。” 柴瑾煊抬手摸了摸小平安的脑袋,眼底藏着几分痛楚。 “我们是没问题的,就是不知道婉凝是否愿意?” 赵夫人看了一眼慕婉凝,她不确定慕婉凝会不会舍得,离开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京城。 “听闻湖州风景秀丽,我也想去看看。只要你们不觉得我们母子俩是累赘才好。” 慕婉凝笑了笑,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朝柴瑾煊偷偷竖起了大拇指。 这小子,这迂回的战术,用的不错啊! “为确保小婶婶和平安的安全,我可能……会派几个心腹暗卫保护他们,还望你们莫要介意。” 柴瑾煊神色自若道。 “应该的。” 赵父不疑有他,点头应道。 “那……晚辈就先回府安排相关事宜了,明日一早,我们……在城门口汇合。” 柴瑾煊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慕婉凝,在看到她眼底的揶揄时,柴瑾煊又泰然自若地撇过了头。 慕婉凝心底微叹:看样子,柴大世子的追妻之路,还是有些艰难的哟! …… 梧桐苑内,望着一声不吭,默默收拾行李的赵予安,半夏急的上蹿下跳的。 “小姐,到底怎么回事?老爷和夫人怎么会突然要送咱们回湖州?” 半夏围着赵予安直转,转的赵予安心烦意乱。 “行了!让你收拾东西就收拾东西,哪儿那么多话?!” 玉竹没好气地瞪了半夏一眼。 这小丫头,还真是没有眼力见儿,没看到自家小姐正烦着呢吗? “你们都出去吧,我自己收拾。” 赵予安被她们吵得有些头疼,伸手推搡了几下,将玉竹和半夏通通轰了出去,又随手将门给关上了。 “小姐怎么了?” 半夏不解,望着紧闭的屋门,疑惑地问道。 玉竹没有回答她,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哎,小姐这是心里委屈呢! 谈好的亲事,忽然莫名其妙的黄了。现在甚至连京城都不能待了,这事放谁身上谁能一下子缓过来? 半夏和玉竹俩人,就这么站在赵予安的房门口,默默地陪着她,直到她收拾好东西,开门唤她们,二人才如梦初醒般,一边给赵予安打水洗漱,一边小心翼翼地伺候她安寝。 玉竹仔细盯着赵予安瞧着,直到确认了她的眼角并无一丝湿痕,玉竹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她家小姐心胸豁达,没有偷偷躲起来哭! 第93章 逾越的护卫 “殿下,定国公府和赵家的亲事,没谈拢。” 漆黑的夜里,一道如鬼魅般的身影,矫捷地飞窜入太子的寝殿内。 彼时的太子苏明川,正捏着一只精致的白瓷杯,借着点点薄薄的月光,端坐于暗黑的寝殿内。 “她是何表现?” 苏明川捏紧杯子,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赵姑娘看着很冷静。赵氏夫妇说要将她送回湖州老家,她也没有反对。” 隐没在黑暗里的身影,恭敬地作揖回答道。 回湖州? 苏明川稍稍愣了愣,随后朝着那暗处摆了摆手。下一瞬,那道黑影便又悄无声息地闪身离去了。 “湖州啊!呵……” 对着空无一人的寝殿,苏明川忽地笑了。 翌日清晨。 踩着早晨的第一缕阳光,赵家一家三口齐齐踏上了回湖州之路。 “家中的事,都交代给大姐了?” 马车上,赵文渊开口问道。 “都交代好了,我叮嘱过她了,我们不在的这些日子,让她紧闭门户,莫要与旁人来往。” 赵夫人笑着回话道。 赵芙蓉做事稳妥,将家里交给她打理,赵夫人也是很放心的。 “我娘那里……” 最让赵文渊头疼的,不是家里的事,而是那个成天闹腾的赵家老夫人。 “放心吧,有大姐在,她闹不出多大的动静的。” 赵夫人倒是心宽的很,她心里清楚,赵老夫人也是个纸老虎,看着凶悍无比,实则……不经吓唬的! 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在人烟稀少的长街上,踢踏的马蹄声,显得尤为悦耳。 赵予安靠坐在马车车壁边,随着颠簸,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今儿起的太早了,又是一番折腾,她早就有些累了。眼下靠着马车小寐一会儿,已经很满足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赵予安察觉到马车停下来后,她也跟着睁开了眼。 “小姐,城门口到了,世子派来的人……老爷和夫人让奴婢来问问,该如何安排他们。” 沉香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隔着车帘,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 “他们自有法子跟着,不劳咱们费心。” 赵予安面色不变,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是。” 沉香低头,应声退了。 “小姐不去看看他们吗?认个脸熟也好。” 玉竹撩开车帘,往外瞧了一眼,就看到几个衣着齐整、蒙着面的男子,正立在晨风中,几抹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倒显得越发的笔挺肃穆了。 “走吧!” 赵予安没有回应玉竹,只是直接开口,让车夫赶车。 马蹄声再次响起时,几辆马车重新上路。 不过片刻,便出了城,离开了这个充满是非的地方。 高高的城楼上,一道孤寂的身影,正直直地盯着那几辆渐行渐远的马车,直到消失不见…… 郊外的空气,都比京城内的要清新的多。赵予安歇息够了,也开始活跃了起来。她扒着车窗,晶亮的双眸,四下扫视着。 枯黄的野草,被车轮碾压,带起一阵草屑。远处的林子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动物的叫声,叫人听着愉悦。万里无云的天空中,时而掠过几只麻雀,时而飞过一群迁徙的大雁……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赵予安觉得心情也平复了许多。 “小姐,您饿吗?需不需要吃点东西?” 半夏盯着那一盒盒的点心,咽了咽口水。 “你想吃便吃吧,我还不饿。” 赵予安没有回头,依旧趴在车窗边,盯着远处的几道人影出了神。 “他们便是世子派来的人。” 顺着赵予安的视线,玉竹也看到了那几道跟在他们马车后的身影。 那几人,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跟着,与他们的马车,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刚好。 “嗯。” 赵予安淡淡应了一声,然后随手放下车帘,不再朝外面看。 见赵予安兴致缺缺,玉竹有些忧心。自从昨晚发生那件事后,赵予安就变得异常的安静,这与她往日跳脱的性子,一点都不一样。 马车行驶了小半日,众人也被颠的头晕眼花。时至午时,赵予安掀开车帘,似是不经意般,朝外看了一眼。 “咱们休息一下吧!” 赵予安淡淡开口说道。 “好嘞!奴婢这就去通知老爷他们!” 一听到可以停车休息,方才还蔫蔫的半夏,立马来了精神。 马车还未彻底停稳,半夏便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咚”的一声,半夏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了。 “噗嗤……半夏,你下车便下车,行如此大礼作甚?” 玉竹看到半夏那副狼狈样,当即忍不住笑出了声。 “哼!我……我……腿软了……” 半夏又窘又急,双手撑着地,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 见状,玉竹也赶忙跟着跳下了车,她一边扶着半夏,一边替她掸去身上的尘土,嘴里还念念叨叨地数落半夏莽撞,但其眼底的关心却不是假的。 半夏噘着嘴,委屈地抱怨了几句,然后便和玉竹相互搀扶着,朝赵文渊夫妇的马车走了过去。 “怎么停下来?” 一道清冽的男声,陡然响起,让赵予安忍不住蹙起了眉。 “我家的马车,我想停就停,想休息就休息。” 赵予安没有回头,也知道定是柴瑾煊派来的人,骑马跟了上来。她的语气不算好,甚至有点冲,让那急急跟上来的蒙面护卫猛的一噎,再没说出一个字来。 行,你家的马车! 蒙面护卫咬着牙,硬生生憋下了这口气。 “漂亮姐姐!” 就在这时,后边慕婉凝母子俩的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马车刚一停稳,小平安就迫不及待地朝赵予安冲了过来! 胖乎乎的小家伙,一头栽进了赵予安的怀里,将赵予安撞的一个趔趄,险些向后仰倒,幸亏身后的护卫眼疾手快,伸手揽住了赵予安的后背。 赵予安稳住身形后,低头淡淡地扫了一眼,还扶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臂:“男女授受不亲,阁下还请自重。” 闻言,那护卫连忙缩回手,乖顺地后退几步,与赵予安拉开了些许距离。 第94章 烦人的护卫 马车一路颠簸,成年人尚且觉着疲惫,更别说那好动的孩童了。 于是乎,刚得知可以原地休息,小平安便兴奋地到处蹦跶了起来。他一会儿跑去慕婉凝身边要零嘴,一会儿又跑来找赵予安要果茶喝,要么还跑去赵家夫妇马车旁,同他们卖乖撒娇……一时间,空旷的野外,充满了欢声笑语。 “小心!” 就在小平安想要再次扑向赵予安时,一旁的蒙面护卫,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这护卫,赫然便是方才扶住赵予安的那位! 只见他长臂一伸,像提溜小鸡崽似的,揪住小平安的后衣领,然后毫不犹豫地拎着他朝慕婉凝走去。 “小……小姐,这护卫……不是奉命来保护慕夫人和小平安的吗?怎么……” 玉竹神色复杂地盯着那护卫,眼底满是惊诧! 现在的护卫,都这么……牛哄哄的吗?居然敢对小主子这般粗鲁? 赵予安掀起眼皮,不冷不热地瞥了一眼那护卫,并未应声。 “你……你放开我……你个坏人……我要告诉我瑾煊哥哥,你欺负我!” 小平安被腾空拎起,两条肉乎乎的小胖腿,不停地乱蹬着。 奈何,他的腿太短,护卫的胳膊又太长,任凭小平安踢了半天,连对方的衣裳都没碰到! 蒙面护卫将小平安扔到了慕婉凝的怀里,也不知道他同慕婉凝说了什么,等玉竹伸长脖子,朝慕婉凝他们看去时,慕婉凝已经抱着小平安,回了马车内。 “真奇怪……” 玉竹喃喃自语道。 那护卫都如此无礼了,怎么慕婉凝竟没责怪一句? 玉竹百思不得其解! “行了,别人的事,少掺和。休息够了,咱们继续上路吧!” 赵予安将杯中最后一口果茶喝完,而后便施施然起身,理了理衣裳,转身又钻进了马车内。 玉竹撇撇嘴,转身拉起吃的正欢的半夏,也跟着上了马车。 众人重新回到马车内,随着马车车夫的一声吆喝,重新开始赶路。 越过逼仄的小路,驶过宽敞的大路……终于在天黑前,他们赶到了下一个镇子。 “今晚,就先在这里休息吧!” 为首的护卫,叫停了所有的马车。 “小姐……” 玉竹为难地看了一眼赵予安,他们出发前,曾说好,为免节外生枝,中途尽量少逗留别处,可眼下…… “他们要停便停,我们继续赶路。他们是负责保护小平安母子的,与我们何干?” 赵予安连眼皮都懒得抬,直接让玉竹不要搭理那些护卫。 “半夏,去和我爹娘说一声,我们照常赶路。玉竹,你也去和慕夫人知会一声,就说我们先行一步。” 没了同柴瑾煊的这门亲事,赵予安自是不好再唤慕婉凝“婶婶”了。 “是。” “是。” 玉竹和半夏一齐应声,而后飞快地跳下马车,各自通知他们去了。 半夏和玉竹下马车后,赵予安便歪靠在马车车壁上闭目养神,正当她开始神游,神思恍惚之时,一道清冽的男声,再次在马车外响起。 “为何不同意在此处休整一夜?” 陡然响起的声音,将赵予安的思绪打断。 赵予安微微蹙眉,片刻后方才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 “阁下说笑了,我并未阻止你们在此休整。” 赵予安的语气算不得好。 “过了这座小镇,前方便是山路。山路崎岖难行,为何不等白天再继续赶路?” 男声继续问道。 “与你何干?阁下的任务是保护好慕夫人和她的儿子。至于我的决定,于你们来说,并无影响。” 赵予安的语气中,已经盛满了不耐烦。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际,半夏和玉竹折返回来了。 “小姐,慕夫人说,请咱们留下,明日再一起出发。” 玉竹如实回禀道。 “小姐,老爷和夫人也说,让咱们明儿白天再赶路。他们说,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半夏挠了挠头,亦老老实实回话道。 听到她二人的回话,赵予安莫名有些烦躁,可她也知道,赶了一天的路,她爹娘肯定也累了,眼下,好不容易碰到间客栈,能踏踏实实睡一晚,是最好不过的了。 “罢了,就听我爹娘的吧!” 赵予安有些疲惫地开口应道。她可以不管不顾,可她不能让她爹娘跟着遭罪受累。 车门被推开,一只纤细白皙的玉手伸了出来,玉竹见状,连忙抬手去扶。赵予安按着玉竹的胳膊,灵活地一跃,顷刻间,双脚便稳稳地落在了地面。 她没有去理马车旁的护卫,只径直朝她爹娘的马车走了过去。 “爹、娘……” 见自己爹娘都已下车,赵予安连忙跑了过去。 赵父、赵母见状,赶忙向前快走几步扶住她,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跑太急,再摔着、碰着了。 一家子其乐融融的画面,让不远处的某些人羡慕不已。 几名护卫默默退至慕婉凝母子的马车旁,直到他们母子平平安安地下了马车,他们才亦步亦趋地护送他们母子进了客栈。 “诸位与方才那位夫人是一起的吧?那位夫人已经交代好,给诸位留了几间上房。” 赵家人刚刚踏进客栈,热情的掌柜便迎了上来。 赵家几人面面相觑,终究是拗不过掌柜的热情,跟着一起上了楼。 “小姐,今夜,奴婢替您守夜吧!” 玉竹替赵予安铺好了床,转身同她说道。 “不用了,赶了一天的路,你们也累了,都去歇着吧!再说了,有他们在,出不了事!” 赵予安朝门外努努嘴,示意玉竹去看走廊上,齐刷刷站了一排的那些护卫。 玉竹了然,点点头应着,等伺候了赵予安歇下,她便拉着半夏一起回到了她们自己的房间。 皎洁的月光从窗户缝儿透了进来,照的屋内亮堂堂的。或许是心中烦闷,赵予安并没多少睡意,待四下里安静后,她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借着月光,赵予安走到了桌旁。茶壶里的水,尚还烫着,她自顾自地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捧着杯子,倚靠在窗边,伸手将窗户推开,一股寒凉之气,瞬间涌入屋内。 第95章 试探护卫 赵予安被冻的一个激灵,随即却捏紧了手里的杯子,并未挪动。 “赵姑娘,夜里风寒,莫要贪凉。” 隔着门,清冽的男声再次响起,透露出几分关切。 “我怎不知,你们定国公府教出来的护卫,竟是这等轻浮无耻之徒?夜窥女子房门?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赵予安厉声斥道。对于这个屡次三番、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护卫,她着实不想给对方什么好脸色。 “卑职等是世子的人,并非出自定国公府。”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缘由,赵予安竟听出了,他似乎想极力撇清与定国公府的关系似的。 “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养出什么样的下属!” 一想到柴瑾煊那厮,先前也是半夜爬墙,屡屡跑去梧桐苑,赵予安就更加没什么好脾气了。 深秋的夜,已经多了几分冬日的清寒,便是连那洒在人间的清晖,都格外的清冷。 赵予安立在窗口,吹了片刻的冷风,就忍不住瑟缩了。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床上躺着去,一道掌风突然袭来,赵予安下意识地一躲,那掌劲一收,便见方才还大敞的窗户,瞬间就关上了!严严实实,一丝冷风都漏不进屋里来! 赵予安拧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紧闭的屋门。 “更深露重,早些歇了吧!” 冷冽的男声再次响起,勾起赵予安嘴角的一抹冷笑。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赵予安忍不住冲着门口嘟囔了一句,然后心满意足地躲回被窝暖和去了。 呵,小样儿,还拿捏不了你? 许久后,早已熟睡的赵予安的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门外,探到赵予安均匀的呼吸后,方才还浑身紧绷的护卫,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 翌日。 等赵予安睡到自然醒,再次悠悠睁眼时,外头的日光,早就将屋内照的透亮。 “糟了,睡过头了!” 赵予安暗叫一声不好,匆匆忙忙地跳下床,胡乱穿好了衣裳,就准备去寻玉竹她们。 “小姐,您醒了吗?” 就在这时,玉竹的声音乍然响起。 “醒了,醒了,醒了,你快过来,替我梳头。” 对着铜镜,赵予安看到了自己一头秀发,早已凌乱不堪。玉竹的出现,可真是帮了她大忙! 赵予安倏地打开门,一把薅住站在门口发愣的玉竹,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玉竹给拽进了屋里!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而来的,是半夏的哀嚎声…… “啊,我的鼻子……” 半夏反应不及,被突然关上的门,砸到了鼻子,下一瞬,鼻血便流了出来…… 等玉竹替赵予安梳洗完毕,再次打开门时,她们二人见到的,便是一脸哀怨地站在门口擦鼻血的半夏…… “半夏,对不住……方才……我太着急了……” 赵予安目露歉疚,手足无措地安慰半夏道。 半夏没有应声,只抬起泪汪汪的双眸,无声地控诉着赵予安…… 等三人好不容易推搡着走下楼时,就看到赵家夫妇和慕婉凝母子,正有说有笑的围着方桌用饭…… 等等,旁边那俩人是…… “赵道长?柴道长?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两个穿着灰扑扑道袍的老头儿,在听到赵予安的声音后,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丫头!” 先出声的,是赵道长。 “赵姑娘!” 紧随其后的,是柴道长。 赵予安不敢造次,急匆匆地跑下楼,朝两位道长见了礼。 “两位道长怎么……” 见赵予安欲言又止,两位道长捋了捋胡须,没有直言,只是讳莫如深地瞥了一眼赵予安的身后。 不明所以的赵予安顺着他们的目光朝身后看去…… “怎么又是你?” 微微拧起的秀眉下,一双黑润润的杏眸里,瞬间染上了几分嫌弃。 这护卫,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他不是应该去守着慕婉凝母子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赵予安的错觉,她看到了那人眼底闪过的一丝……受伤? 嘁,高高在上的人,也会有受伤的感觉吗? 赵予安不屑地收回目光,径直朝自己爹娘的身边走去。 “爹早,娘早!” 话音未落,她的屁股就已落座。 “慕夫人早,小平安也早呀!” 赵予安抬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满脸高兴。 “姐姐,吃吃……” 小平安献宝似的,将面前的点心碟子,推到了赵予安的面前。 普普通通的白瓷碟内,装的点心却并不普通! “这小镇,看着不怎么样,竟也有这般精致的点心?” 赵予安咂咂舌,忍不住感慨道。 这处小镇,并不繁华,反倒是有些偏僻落后。她昨天仔细观察过,在这里,街边小摊贩卖的,也就只有一些普普通通的日常之物,甚至连个像样的酒楼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精致的点心? “这是我们出发前,从京城买的。” 慕婉凝笑着替她答疑解惑。对于赵予安突然改口,不再称呼自己“婶婶”,慕婉凝也是表示理解的。毕竟……赵家和柴家的婚事,暂时作罢,这称呼上,自然也得注意些。 赵予安故作恍然大悟,实则早就猜到了其中内情。 回湖州,是临时决定的,莫说赵家人来不及准备了,就是当时暂居赵家的慕婉凝,更加不可能来得及还出门采买东西了,这些……怕是柴瑾煊准备的吧! 要不然,该怎么解释,这满满当当一桌子的吃食,全是按照赵予安的喜好来的呢? “有心了。” 赵予安低头垂眸,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回应着谁。 “快些吃,吃完咱们早些赶路。争取今日天黑之前,能过了前面那座山。” 赵父瞥了一眼赵予安,见她磨磨唧唧的,遂忍不住开口催促道。 山路难行,他们必须赶在天黑前离开那条山路。要不然,等天黑了,指不定会冒出什么山精野怪呢! 赵予安不置可否,默默加速了吞咽。 “补给已经采买好,可以继续赶路了。” 等赵予安咽下最后一口食物,一名护卫匆匆赶来,朝众人行礼回禀。 慕婉凝朝对方点点头,拉起小平安就上了马车。赵家夫妇和赵予安他们,也急匆匆上了各自的马车。 随着车夫的吆喝声,他们再次踏上了回乡之路。 第96章 分道扬镳? 崎岖难行的山路异常颠簸,马车只堪堪行到半山腰,赵予安就忍不住叫了停。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熟悉的男声再次响起,让赵予安忍不住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人当真是闲!现在当护卫的银子这么好赚的吗?他怎么不去守着慕婉凝母子,偏偏时时刻刻盯着赵予安的马车? “小姐不舒服了吗?” 玉竹体贴地倒了一杯水给赵予安。 “许是方才吃多了,这会儿马车一颠,便有些想吐……” 赵予安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强压下胃部的不适。 “既如此,那咱们便原地休息一下。” 见赵予安不理自己,那护卫也不恼,当即挥手,叫停了后面的马车。 当众人得知赵予安不适之后,纷纷跑过来关心。 “姐姐,吃颗酸梅子。” 小平安熟练地从怀里掏出几颗酸梅子递给了赵予安。 “小满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赵家夫妇见到自己女儿那副孱弱的模样,当下心疼不已。 “贫道瞧赵姑娘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积食了。” 柴道长和赵道长也巴巴儿地跑了过来。在替赵予安把过脉之后,柴道长立刻掏出一粒消食丸递给了赵予安。 赵予安目露感激地接过那黑乎乎地药丸,心底却在暗暗懊悔:早知道还要吃药,不如方才少食些了。 酸涩的药丸在口中化开,没有想象中的苦。只是那股浓烈的药味,一直萦绕在喉间,久久无法压下去。 “下回少吃些,平白遭罪。” 一旁的某位护卫,有意刷存在感道。 赵予安不语,只抬眸定定地看向他,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看透似的。 某人不自在地撇过头去,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想要挠挠鼻尖,却在触碰到脸上的面巾时,瞬间停了手。 赵予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向前走了两步,站到他的身前。 “我吃多少、遭不遭罪,关阁下何事?阁下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好,别人的事,阁下还是少操心为好。” 看着眼前目露心虚的某人,赵予安就差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句话直接说出来了! “我是不是做的分内之事,又与赵姑娘何干?” 那人不甘示弱地回话道。 二人之间的火药味渐浓,连一旁的赵家夫妇都看出来了不对劲。 他们正欲开口打圆场,却被一旁的两位道长给直接拉走了:“嗳?这山上的风景不错,咱们四下里转转去!” 风景? 这荒山野岭的,除了光秃秃的山壁和坑坑洼洼的地面,哪里有什么风景能看的? “姐……” 人精似的小平安,也察觉出气氛的不对,正准备开口帮腔赵予安,却被慕婉凝一把捂住嘴,拖拽回他们自己的马车去了。 “平儿乖,娘那里还有一盒没拆过的点心,咱们回马车,拆开尝尝。” 不等小平安反抗,慕婉凝就用一盒点心,将自己的宝贝儿子给哄好了。美食当前,小家伙早就将刚才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小……小姐,要不……咱们……” 玉竹拉着半夏,犹犹豫豫地站在一旁,她们是想上去劝劝,却又怕惹了赵予安不快。 “你的分内之事应该是保护慕夫人和小平安吧?我赵家人是死是活,与阁下无关吧?既如此,你跟着我们作甚?” 赵予安咬牙切齿道。 “我跟与不跟,这路都在这里。莫非这条路,你们走得,我们就走不得了?更何况,慕夫人母子就在前面那辆马车,在我视线之内,我怎么就没有尽职尽责了?” 那护卫不甘示弱的回击,气的赵予安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既如此,那咱们就分道扬镳。你们走你们的阳关大道,我们走我们的羊肠小道。互不相干。” 言罢,赵予安也不管对方是何表情,当即就吩咐半夏去通知赵家夫妇,他们一家人要改道! 反正去湖州的路,又不止这一条! “改道?为何?这是回湖州最便捷的一条路,此时改道而行……怕是要多耽搁不少时日!” 赵父不明所以,对着半夏就是一通数落。 倒是赵母眼明心灵,当即就猜到了自己女儿为何会突然有此举动! “好,你去回小满,就说我们同意改道。” “夫人……小姐还说……咱们不与慕夫人母子同行了,说咱们自个儿改道,等到了湖州,再与慕夫人他们汇合。” 半夏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不与婉凝他们一起了?可……他们孤儿寡母的……这万一路上……” 赵母面有迟疑,她不放心慕婉凝母子。 “小姐说了,慕夫人母子有护卫相送,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赵家夫妇面面相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多少也猜到些什么了。 “婉凝那里,可有去通知她?” 赵母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慕婉凝母子。 “玉竹已经按照小姐的吩咐,去同慕夫人交涉了。想来……她不会拒绝的吧……” 半夏挠了挠头,心底有些发虚。 毕竟,出发前说好了,大家一起回湖州,可……这半路丢下人家母子,多少有些不厚道了。 “罢了,听小满的吧!这孩子,到底是有自己的主意的。” 赵父长叹一声,他与慕婉凝没多少交情,自然也不在意他们母子的事情。再加上,他们到底算是柴家人,赵父心底多少还是有些膈应的。 半夏应声离去,再回到赵予安的身边时,玉竹也已经折返回来了。 “小姐,老爷和夫人同意改道了。” 半夏如实回答。 “小姐,慕夫人那边……” 玉竹看了一眼赵予安并不太好的脸色,有些纠结要不要如实告知。 “慕夫人不同意分开走吗?” 赵予安苍白着一张脸,强压下心口的那股不适。 “回小姐,慕夫人说……人多一起出行,安全些。说小姐和老爷、夫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人,万一中途遇到歹徒,怕是无法自救……” 玉竹走上前,拍了拍赵予安的后背,替她顺了顺气,而后如实回道。 慕婉凝的话,不无道理。 赵予安坐在路边的石块上,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第97章 太子请旨回湖州 “这样吧!你去同慕夫人说一声,请柴道长和赵道长与我们同行,让她尽管放心。” 赵予安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与那护卫多费口舌了。无论他想怎么样,她都不想再与他有何牵扯。 玉竹闻言,只得起身离去,再去回话。 等玉竹再次回来时,带来的,是慕婉凝同意的口信。 “此事,算是我们对不住慕夫人和小平安了。” 赵予安冲慕婉凝的马车,遥遥一作揖,而后迅速转身,跳上了马车。 片刻后,玉竹才拉着半夏上了马车。二人扭扭捏捏的,似乎是有话要说,可看到赵予安的脸色,她们又不敢多话了! 不远处,慕婉凝正掀开车帘,同某位护卫说着什么,当她看到赵予安毅然决然地让车夫调转马车,另辟他路时,只得无奈叹了叹:“我尽力了,你却把人气跑了。” “放心,她跑不了。” 某位护卫,志在必得的语气,让人忍不住咋舌。 过于自信,就是自负了! …… “殿下,赵姑娘一家……同柴世子的人,分开走了。” 巍峨的宫墙内,一名暗卫正在向太子如实回禀。 “让咱们的人,跟着吧!确保她平安回到湖州。” 太子抬眸,望向远处,可入目皆是高耸的宫墙,除了那青砖绿瓦,再无其他。 “是!” 暗卫领命离去。 “殿下,三皇子回宫了。” 暗卫刚刚闪身离开,一名身着侍卫服饰的人,便快步跑了过来。 “他终于舍得回来了!” 太子冷笑一声,理了理本就齐整的衣袍。 “走吧!咱们去会一会……孤的这位好皇弟!” 太子冷眼一扫,那侍卫便吓得一哆嗦,随即就立刻抬脚跟了上去。 御书房。 太子还未走到御书房的门口,便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皇帝的笑声。 爽朗的笑声,夹杂着几分慈父的关切,这与平日里皇帝“严父”的形象,并不相同。 “皇儿此行辛苦了,待你休整一下,朕定要好好赏赏你。” 皇帝的声音,透着几分关爱。 “皇上,您可别太宠成儿了,要不然,他那尾巴该翘上天了!” 娇媚的女声,应和着,言语间满是骄傲和宠溺。 只不过……下一瞬,就被人打破了这和谐美满、父慈子孝的画面了。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柳贵妃。” 清冷的声音,乍然响起,让皇帝和柳贵妃脸上的笑容,都来不及收。 “是太子来了啊!” 皇帝脸上的笑,敛了敛,随即恢复一贯的威严。 “三弟回来了啊!” 像是才注意到一旁的苏明成似的,太子微微牵起嘴角,眼里生出几分热络。 “臣弟见过太子皇兄。” 尊卑有别,原本三皇子该是先朝太子行礼才是,可他偏偏……仗着老皇帝的宠爱,每每对太子的态度,都不算恭敬。 “虽说嫡庶有别,但三弟到底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你我兄弟之间倒也不必如此客套。” 太子的话,乍一听没什么,可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就可以不顾尊卑有序,对嫡母所出的嫡长子,如此草率应付了吗? 三皇子再得宠,他的生母,也是个妾室。就算贵为贵妃又如何?她终究是越不过皇后、越不过皇帝明媒正娶的发妻! 皇帝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他不喜欢他这个大儿子的话里有话。 “太子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事?” 皇帝的言语间,没了方才的慈爱。冷冰冰的,叫人听了后怕。 “父皇当真是忘了……” 太子低头垂眸,故作哀伤,那微微颤抖的双肩,平白生出几分凄然。 皇帝蹙眉,正欲开口,却被太子直接打断。 “下个月就是母后的祭日了,儿臣想……想请旨回湖州,替母后看一看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也顺便……去祭拜一下外祖一家。” 太子神情哀痛,叫皇帝也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来。 “也罢!太子是个孝顺的,难为你还惦记着你母后!朕就恩准你回湖州,也替朕祭拜一下你外祖一家。” 皇帝大手一挥,当即就同意了太子回湖州。 “谢父皇!” 太子目露感激,激动的跪地磕头。他似乎看上去……有些害怕皇帝。 皇帝朝太子摆摆手,不甚在意,仿佛先皇后的祭日与白氏一族的陨灭,都微不足道一般。 太子躬身退出御书房,等走远了些,方才挺直腰背,而后自嘴角露出一抹嘲讽来:瞧,帝王之心,何其薄性,对待发妻尚且如此,更遑论发妻所生的嫡子呢? 是了,太子自小便不得帝心,若不是碍于朝臣反对,皇帝怕是早就将这太子之位,双手捧着送给他那宝贝三儿子了! “殿下为何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回湖州?这不是白白给那两位腾地方吗?” 太子的近身侍卫大为不解。 “若不给他们母子留些发挥的空间,孤又如何能逮条大鱼?” 太子冷冷一笑,丝毫没将柳贵妃母子放在眼里。 跳梁小丑罢了,也值得太子去谋划?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侍卫没再言语,只是放慢了脚步,垂眸跟在了太子的身后。 太子脚步轻盈,一改先前满身的阴沉,此时的他,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太子突然决定回湖州,当真是为了先皇后吗? 侍卫不敢问,也不敢往深处去想。 这厢,三皇子知道太子准备回湖州之后,只稍稍一打探,便得知了赵家与定国公府婚事作罢的消息! “呵,我当太子有多孝顺呢!敢情闹了半天,是千里追妻去了!哈哈哈……” 三皇子捧着茶盏,听着暗探的回禀,当下心情愉悦的多喝了几杯好茶! 早在三皇子顺水推舟、帮忙将赵予安绑走之时,他便得知了太子、定国公世子他们二人,与那商户之女的事情。 三皇子原以为,太子这么些年修身养性,不问红尘事,没想到,他竟也是个痴情种呢! “本殿倒是觉得有些无趣了!突然有种……少了一个对手的感觉呢!” 自负的三皇子,从来只会用他那双肤浅的眼睛去看世间。 第98章 没多余的船只了 自从和慕婉凝母子分开走以后,赵予安的耳边清净多了!漫长的归乡之路,也变得不再那么令人烦躁不安。 “小姐,到了前面的码头,咱们就该改水路了。” 玉竹将新买的干粮打包好,递给了半夏,而后便欢快地同赵予安搭话道。 “终于不用坐马车了!” 赵予安揉了揉僵硬的屁股,满脸哀怨。 连日来的马车颠簸之苦,叫她早就累的不想动弹了。 “小姐再忍忍,再有两日,咱们就到湖州了。” 玉竹挪了挪屁股,靠近赵予安,然后抬手,轻柔地替赵予安揉了揉后腰。 赵予安撇撇嘴,不置可否。倒是一旁的半夏,抱着干粮,满眼兴奋! “等咱们到了湖州,就能好好儿地吃上一顿饭了吧?奴婢可不想再吃这些了!” 半夏蹙眉,盯着干巴巴地烙饼,眼底有些愁闷。 回湖州的路途太远,寻常点心根本放不住几日,只有这又干又难噎的大饼,能多存几日。 每每他们一行人,经过一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时,便只能靠这些干烙饼充饥了。 “有食物能填饱肚子,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挑剔上了!” 玉竹嗔怪地瞪了半夏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让你们跟着我遭罪了!” 赵予安看到半夏干到起皮的双唇,也有些于心不忍,当下心一横,忍痛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来。 “喏,这是先前小平安给我的蜜饯,本小姐就大方一回,赏你们与我同吃吧!” 赵予安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生怕马车一个颠簸,再将这些蜜饯给洒了! “小姐!你偷偷藏吃的!” 半夏眼睛一亮,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悄声嘟囔了一句:小姐真抠! 这些普普通通,本不起眼的蜜饯,此刻却成为了她们旅途中唯一美味的零嘴,这叫她们怎么能不欢喜呢? “小姐,到码头了!该下车了!” 就在赵予安主仆三人欢天喜地的瓜分蜜饯时,一道男声自马车外响起。 是跟在赵家夫妇身边的家丁。 “知道了。” 赵予安将剩下的蜜饯仔细包好,重新塞入怀中,这才掸了掸衣裙,施施然下了车。 人声鼎沸的码头,很是热闹,一群背着行囊的赶路人,步履匆匆地朝停靠在岸边的船只跑去。 赵家夫妇和两位道长,彼时也下了车。 “小满!” 赵母朝自己的女儿招了招手,脸上还带着几分长途跋涉之后的疲态。 “娘!” 赵予安提起裙摆,欢快地朝赵母跑了过去。 “慢点儿跑,注意脚下的路。” 赵母嗔怪地喊道。待赵予安跑近后,她又抬手,替赵予安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岸边的冷风,吹的人双颊微凉,赵母心疼的用自己温热的双手,搓了搓赵予安微微泛红的脸蛋儿。 “水上风大,让玉竹给你披件斗篷,小心着凉。” 望着自己娇娇美美的女儿,赵母满眼宠溺。 闻言,赵予安乖巧地点了点头,柔顺的像只小猫儿。 “老爷、夫人,船家说,今日没多余的船只了。” 就在这时,一个家丁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着急忙慌地回禀道。 “什么?没船了?咱们不是提前让人来订过吗?怎么……” 赵父拧眉,看向远处的船只,眼底溢出几分烦躁。 家丁无措地抹着额上的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船家又说没多余的船只了呀! “既如此……不如咱们先折回镇子上去,找个客栈先歇一晚?” 赵予安耐心地宽慰道。 赵父、赵母相视一眼:只能如此了! “敢问……您可是赵家姑娘?” 就在赵家一行人,准备转身离去时,一个身着灰色仆装的老妇人,突然走过来,朝赵予安搭话道。 “您是……” 赵予安抬眸,先是看了看赵家夫妇,而后才转过头,目露迟疑地同那妇人搭话。 老妇衣着干净齐整,眉目温和,但其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让人不容小觑的威仪。 “老奴奉少主子之命,请赵姑娘以及您的家人,一同上船一叙。” 老妇毕恭毕敬地说道。 这…… 赵予安秀眉微蹙,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她可不敢随随便便就上了陌生人的船,万一……对方是拐子呢? “姑娘安心,我家少主子与您,是旧相识。” 仿若猜透赵予安心中所想,那老妇笑眯眯地再次开口说道。 旧相识? 赵予安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旧相识这么大排面的。 见赵予安还是一副抗拒的样子,那老妇也不勉强她,只是利落地转身,临走时又丢下一句“烦请姑娘稍等片刻。” 赵予安一行人不明所以,遂纷纷抬眸,盯着那老妇离去的方向。 “咦,那艘船瞧着好气派!” 一旁的半夏,眼睁睁地看着那老妇上了一艘豪华的大船,于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再气派,也不是咱们的!” 赵予安抬手,敲了下半夏的脑门儿,没好气地说道。 “会不会是……” 赵父目露迟疑,他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又瞧了瞧自家夫人。 赵家母女立刻就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 “不会是柴家的人。” 赵予安摇了摇头,率先开口反驳道。 当日,赵家那般驳了大长公主和定国公的面子,以他们的傲气,定不会再想同赵家有任何牵扯的。 “我猜也不是!” 赵母附和地点点头。她虽是一名深宅妇人,可她也知道,定国公府那样的门楣,定不会做出这等纠缠不清的举动来的。 “只是……不是柴家,又会是谁呢?” 赵父好奇地望着那艘船,心底暗暗思忖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可当真是个了不起的!竟然会认识那么许多贵人! “哎……孽缘啊!孽缘啊!” 就在赵家众人,个个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望着那艘豪华的船时,一旁的柴道长突然跺跺脚,气恼地嘟囔了一句! “呸!你这老头儿,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怎么就孽缘了?依我看,你那个……才是孽缘!” 闻言,一旁的赵道长也忍不住了,他先是朝柴道长翻了个白眼,接着就忍不住啐了一口。 瞧这情形,他俩是知道些什么? 第99章 与太子同行 “赵姑娘。” 不多时,那老妇人又重新下了船,走到了赵予安的面前,其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个面色冷厉的少年。 这是…… 太子?! 赵予安满眼震惊地盯着来人,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拉着赵家夫妇就要下跪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出门在外,低调些好!” 苏明川快步上前,伸手虚虚扶了扶赵予安。 见状,赵予安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而后依旧有礼有节的微微一福:“见过苏公子。” 赵家夫妇虽不明所以,但他们也是识得太子的,于是夫妇二人相视一眼,随后也毕恭毕敬地朝苏明川见了礼。 “孤……在下听闻,今日这码头没有多余的船只了,又偶遇旧人在此寻船,这才让我家嬷嬷贸然开口相邀,还望诸位莫要嫌弃。” 太子的一番话,丝毫不显高傲,且其大有放下身段,热情相邀之意,倒是叫赵家众人不好拒绝了。 赵家夫妇眼明心亮,自然猜到了太子此番热情之举,实为自家女儿。他们虽为长辈,却也不好擅自替自己的女儿做主应承,于是,夫妇二人极有默契地后退几步,留出空间,给自己女儿同太子说话。 “苏公子客气了!只是……我等一行人,人多事杂,还是莫要扰了公子清净才好。” 略略一思索,赵予安便想好了推脱之词。依照她对眼前这位的了解,他一般不太会强人所难。 本以为赵予安的推拒,能让太子退却,却不料,这一回,太子并未按常理出牌。 “无妨,在下的私船颇大,能容纳的下诸位。” 太子的嘴角微微一扬,瞧着倒是极为……恳切的模样! “但……我们也未必是与苏公子同一目的地……” 赵予安的额角,隐隐有汗意渗出。 今日的太子,怎么与往日有些不一样? “在下要去湖州,难道诸位不是吗?” 不等赵予安继续想出其他借口,太子苏明川径直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地。 “苏公子也去湖州?这么巧?” 嗯?湖州?太子要去湖州?他去湖州作甚? 赵予安拧眉深思,一张精致的小脸儿上,挂满了不可思议。 “我家先夫人的娘家,在湖州,此次我家少主子前去湖州,是为了祭拜先人。” 或许是见赵予安与太子一直僵持着,于是,一旁的老妇人突然主动开口解释道。 先夫人?太子的娘……那不就是……先皇后?! 先皇后的母族,竟然是湖州的?! 老妇人的一句话,透露出来的事情,却是不少。 赵予安汗颜,为自己方才随意揣测太子居心叵测而愧疚。 “原来如此!” 或许是因着心中多了一丝歉疚,赵予安的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不少。 “听说这一带的水路,偶有水匪出现。在下瞧诸位一行人,多是老弱妇孺,若真遇到匪徒,怕是难以自保。不如……诸位与在下同行,有在下的护卫在,想来也少些危险。” 见赵予安的面色似有松动,太子立马乘胜追击道。 “等等,老弱妇孺?你什么意思?谁是老?谁是弱?” 听到太子这番话,赵予安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两位老道长可忍不了了! 太子一噎,没有立刻应声,只不过…… “道长,咱们可是在哪里见过?” 太子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了柴道长。 “有缘,自是见过的。” 柴道长看了一眼太子,淡淡开口回道。 眼前的太子气宇轩昂,模样自是不比柴瑾煊差多少,其自身也是人中之龙,可柴道长对他,就是生不出几分亲切感来! 柴道长还是更看好柴瑾煊和赵予安这一对的!至于太子嘛……他只要守好他该守的,不与柴家为难,便已是最好了! “晚一步没关系,在下脚程快,也是追得上来的。” 想到眼前的老道,曾在山谷里回他的那句话,太子就不由自主地露出几分笑意来。 柴老道曾说,太子慢了一步,可如今……慢的人又是谁呢? 太子与柴老道打的哑谜,旁人自然是听不出来其中深意的,可大家观柴老道黑沉的脸色,便知他是吃了亏了。 “天命不可违,公子有大事要做,不该耽于小情小爱。贫道言尽于此,还望公子好自为之。” 柴道长一甩袖,走去了一旁,不再同太子纠缠。 “嘁,就你整天将‘天命不可违’挂在嘴上!老道我就瞧这位公子很好!他这面相……啧啧啧……” 后面的话,赵道长没有说出来。 太子苏明川,乃是帝王之相。 “他是有龙运之人,可赵家姑娘,却无凤命。” 一旁的柴道长,看不惯赵道长嘚瑟,于是将他拉到一旁,悄声耳语道。 “我自然知晓。小满有大富大贵之命,却无高位之相,此乃是贫道替她设定好的,还用你个糟老头儿提醒?” 赵道长不满地瞪了柴道长一眼。 “你知道就好,他们年轻人的事,你少掺和!该是谁的人,就是谁的人!谁也改不了!” 柴道长白了赵道长一眼。 两个老道虽互相看不对眼,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还是拎得清的。 “没有柴家,小满也是命里富贵的。女子不该依附于人,自强自立也能衣食无忧。” 赵道长可不认同柴道长的那一套说辞,在他眼里,女子照样可以顶半边天! “二位……道长,打扰……一下?” 见两个老道神神叨叨的在一旁嘀咕了许久,赵予安实在是忍不住,上前打断了他们。 毕竟……这岸边的风,吹的人的脸皮,挺疼的! “这……挺冷的,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再继续?” 赵予安揉了揉被风吹的通红小脸儿,挤出一抹可怜兮兮的样子。 “行!” “我同意!” 两个老道异口同声道。 他们不知道,就在刚刚,他俩躲一旁悄悄说小话儿之时,赵予安已经和太子达成了共识,那就是……上太子的船,回湖州! 大概是心中的那份愧疚,让赵予安实在不忍心再拒绝太子的盛情相邀,于是乎,在赵家夫妇的默认下,赵予安终究是点头同意了,与太子同行! 第100章 船上的风景和人都很美好 太子的船,很大,大到不仅能容纳他和他手下的人,还能容下赵家以及赵家所有的仆从。 宽敞明亮的大船,可比原先赵父预定的小船要舒适安逸的多。 赵予安靠坐在船边,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微微出了神。 “小姐,水面风大,您仔细着些,别着凉了。” 玉竹捧着一件厚实的斗篷走了出来,她三两步就走到赵予安的身边,手脚麻利地将折叠好的斗篷抖散开,然后小心翼翼地替赵予安披上、系好。 浅杏色的提花缎面斗篷,在阳光的映照下,格外的鲜亮,将赵予安衬托的越发娇俏可人了! 红扑扑、嫩生生的精致小脸儿,缩在斗篷宽厚的毛领内,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捏一捏。 “殿下。” 就在太子盯着不远处的赵予安愣神之时,李嬷嬷突然走了过来。 李嬷嬷是太子身边唯一一位可以近身伺候的老嬷嬷,先前,也是她下船去请的赵家人。 太子收回目光,神色淡淡,并未应声。 “赵家的人,都安置妥帖了。” 李嬷嬷如实回禀道。 “嗯。” 太子依旧语气清淡,叫人难以分辨其言语中的喜怒哀乐来。 仿佛是早已习惯了太子的态度,李嬷嬷并未因此而表露出什么其他的情绪来。 “赵姑娘……长得真好!” 李嬷嬷抬眸,亦看向了甲板上的主仆二人。 只见玉竹站在风口,以身躯,小心翼翼的替赵予安遮挡着凉风。而赵予安则是一把拉过玉竹,将她拢在了自己厚实宽大的斗篷下。 两个娇小的少女,就这么笑闹着,躲在宽松的斗篷下,明媚又美好! 这样的画面,任谁瞧了,都要心热几分。 “她长得可真像……” “真像赵夫人。” 太子淡淡抬眼,瞥了一眼李嬷嬷,径直开口接话道。 李嬷嬷微微一愣,随即又像是猛然回神一般,立刻躬身朝太子行了一礼:“是,赵姑娘同赵夫人长得非常像,是老奴多嘴了。” 话落,李嬷嬷就自觉地转身,步履匆匆地离开了,那架势,像是背后有人在追赶她似的! 随着李嬷嬷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太子又重新抬头,朝甲板上看去,可……不过一晃神的功夫,那主仆二人便消失不见了!太子心下一紧,正要抬脚走出船舱去查看,下一瞬,却听到了隔壁舱室内传来的熟悉的嬉笑声。 太子轻呼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摩挲着腰间的配饰,心神定了定,方才泰然自若地走了出去。 彼时夕阳西下,湖面风光正好。太子踱步至甲板,凝视着西方的残阳,心底莫名的涌现出一股暖意。 “小姐,小姐,您快看!” 一道清丽的娇呼声,响彻整艘船,将船上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太子微微蹙眉,其身旁的侍卫见状,正欲上前呵斥,却被太子伸手拦下了。 他也很好奇,究竟有什么,能让那小胖丫头如此惊呼。 “小姐,您快看!这水面倒映的群山,像不像一尊大佛?” 半夏拉拽着赵予安的手臂,兴冲冲地跑了出来。她指着平静的水面,激动地叫嚷着。 夕阳的映照下,连绵的群山,倒映在湖面上,的确像是一尊屹立于水中的佛相。 夕阳的余光,此刻突然光芒万丈,照的船上的人,个个身披霞光,仿若佛祖座下的金童一般! 太子微微眯眼,盯着赵予安姣好的背影,眼底有惊艳划过! 赵予安被半夏扯的一个趔趄,正准备开口嗔斥她,一转身,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太子的眸光。 赵予安自觉有些尴尬,嗔怪地瞪了半夏一眼,而后一把扯住躁动的半夏,拽着她一起走到了太子的面前。 “见过苏公子。” 赵予安微微福身,客套且疏离。她不是不谙世事的稚童,自然也瞧得见太子对她的点点情意。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赵予安,无心他人,只一心想着尽快回到湖州,安分守己的度日。 皇族之人,她是半点儿也不想再沾染了。 太子的眸中,闪过一抹晦暗,片刻后,又恢复如初。他没有应声,只是淡淡地朝赵予安点了点头,克制又隐忍地转过身去,不再去看身后的少女。 赵予安稍稍有些窘迫,不过见对方没有再继续闲聊的意思,她也就没再多逗留,拉着半夏跑去了船的另一头。 “什么美景?皆是幻影罢了!” 一道略略苍老的声音,乍然响起,打破了甲板上难得的宁静。 众人回头,便见柴道长掏出怀里的拂尘,用手柄的那端,伸入湖水里,搅了搅。 刹那间,方才还平静的水面,立刻荡起了波纹。一圈圈涟漪蔓延至远处,将刚才还清晰的群山倒影给搅碎了。 “你这老道!怎么这样?!” 多么美好的画面,就这么被柴道长硬生生给搅合没了,这叫半夏怎能不恼? 只见,半夏“噔噔噔”地跑到柴道长的身侧,而后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瞪着他,似乎试图用眼神去谴责对方。可奈何,那柴道长,丝毫不在意半夏的无礼之举,反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水面,一言不发。 半夏自觉无趣,又不想输了气势,只得故作凶狠地跺跺脚,朝柴道长哼唧了几声。 “小胖丫头,你再跺一跺,这船要翻了咯!” 柴道长笑眯眯地转身,望着半夏气咻咻的样子,只觉得她有趣极了!于是又忍不住逗了逗她。 “你……你……你个臭老头!你说什么呢?谁……谁胖啦?我这叫丰腴!丰腴!你懂不懂呀?” 半夏气的直跳脚,心里觉得这老道实在太无礼了,怎么能对女子的身形,随意的评头论足呢? “半夏,不得对道长无礼。” 赵予安无奈走上前,将半夏扯到了自己的身后。她看似是斥责半夏无礼,但实则维护之意很明显。 “我家半夏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点都不胖的。这叫结实!多好呀!” 赵予安捏了捏半夏气鼓鼓的小圆脸,柔声安抚道。 一旁的太子,望着眼前的一幕,嘴角也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 幻影? 但愿这一幕,永远定格在此,即便是短暂的幻影,他也甘之如饴。 第101章 太子赠酒 太子的船,除了雄伟华贵,其行速也是比普通的船只要快的。不过短短两日功夫,他们便驶入了湖州境内。 湖州依山傍水,这一路的风景,也是美的叫人流连忘返。 “小姐,咱们快到湖州府了。” 玉竹推门进来,柔声朝赵予安说道。 “太子殿下的船,行驶的竟这样的快速?这就到啦?” 半夏满眼不可置信,眼底还有几分依依不舍。毕竟,太子的手下,待她们还是挺好的,虽只有两日光景,可她们的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 一想到,可能再也品尝不到船上大厨的手艺,半夏就觉得有些失落。 “怎么?舍不得?既如此,不如我去求求太子,将你留下伺候他?” 赵予安笑眯眯地打趣半夏道,心底却还是有些吃味的。这小丫头,忒没心肝儿了,仅仅几顿好吃好喝的供给,她莫不是就存了想永远留在这里的心思了? “小姐~您说什么胡话呢?奴婢可是要一生一世都追随您的~奴婢才不要去伺候什么劳什子太子呢!您也不瞧瞧,太子殿下那张脸,整日里冷的跟冰块似的,谁敢跑他跟前自讨没趣儿啊?” 半夏嘟囔着开口,拽着赵予安的胳膊撒娇道。 “半夏,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半夏这一通抱怨,吓得赵予安和玉竹齐齐变了脸色。 这小丫头,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竟然敢背后议论太子?! 自知理亏的半夏,心虚地挠了挠头,闭紧了自个儿的嘴巴! “小姐的生辰快到了,今年,咱们只能在湖州替小姐过生辰了。” 望着船舱在波光粼粼的水面,玉竹难掩失落的叹息了一句。 原先,她们是要在京城替赵予安举办生辰宴的,如今……哎…… 本以为,赵予安今年的生辰宴,会是喜上加喜,谁料……突然出了这变故,玉竹的心里,难免有些难受的。 “在湖州挺好的,原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像往年一样,家里人聚在一起,吃顿团圆饭,就很好了。” 对于自己的生辰,赵予安倒是不大在意。只要爱自己的亲人,还有自己爱的亲人,都在身边陪着,那可比什么都棒。 “就是这些年,没怎么在湖州常住,不知道……” 赵予安微微一叹,想到族中的那些长辈,她又开始觉得有些头疼了。 赵予安一家,已经搬去京城多年,如今突然回湖州,不知道那些族人,会用怎样的言论,来揣测他们一家人。赵予安心宽,自是无所谓,可她爹娘…… 她就怕她爹娘受委屈! “小满!” 就在赵予安愁眉苦脸,思索该如何应对族人之时,赵母突然走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瞧你愁容满面的,又胡思乱想什么了?” 赵母走上前,拉住自己女儿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 “娘,咱们就要到家了,您和爹……心情可还算愉悦?” 赵予安反握住赵母的手,犹犹豫豫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放心吧!你娘我啊,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 赵母会心一笑,朝赵予安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赵予安先是一愣,接着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终是无奈了笑了。 是啊,她长大了,她娘的战斗力,自然也增长了! “走吧,咱们去和太子殿下辞行。待船一靠岸,咱们便要同他们分道扬镳了。” 赵母不由分说,拉起赵予安的手,就朝外走去。 甲板上,太子苏明川正在同他的手下,低声吩咐着什么,见到赵予安母女牵着手走了过来,他当即挥手,让身边的侍卫四散开去。 “殿下,民妇携小女来向您辞别。也谢谢您出手相帮,让我们一家人顺顺利利抵达湖州。” 赵母拉着赵予安,一起向太子行礼致谢道。 她话音刚落,太子还未来得及做出回应,其身后便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夫人,你怎么不叫上为夫一起过来向殿下辞别?” 赵父步履匆匆,鬓发有些散乱,瞧着有些着急的样子。 “你还怪我呢!是谁昨晚抱着酒壶不肯撒手的?还一直叫嚷着,殿下船上的佳酿,百年难得?” 赵母嗔怪地瞪了赵父一眼,嘴上虽说着埋怨的话,但脸上却有几分疼惜之色。她在心疼宿醉的夫君。 夫妇二人的互动,尽数落在太子的眼中,倒叫他眼底生出几分羡慕来。 帝王之家,素来最是薄情,这样夫妻恩爱的画面,是太子此生都未曾见过的。也是他的母后,一辈子都未曾得到过的! “叫殿下看笑话了,我家夫君平日里,并不是那等贪杯之人。” 见太子一直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夫妇,赵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无妨。难得孤船上的酒,入了伯父的眼,既如此……那孤便叫人多搬几坛送给伯父。” 太子言语间尽是对长辈的礼敬,丝毫不曾自恃身份高,而轻慢了他们。 “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使不得!蒙殿下厚爱,草民一行人,已经厚颜蹭了殿下的船,如今又怎好又吃又拿的?实在不妥!” 听闻太子此言,赵父当即摇头摆手,生怕自己欠了太子天大的人情。 “几坛酒而已,不碍事的。” 太子摆摆手,不甚在意道。 赵父、赵母面面相觑,正欲再次开口推拒,却被突然过来回话的李嬷嬷给打断了话茬。 “殿下,船要靠岸了,还请您先去船舱内整理仪容。” “嗯。” 太子淡淡应了一声,不等赵家夫妇反应过来,他便已然快步离开,身影瞬间没入船舱内。 “这……这……” 赵父懊恼跺脚,有些无措。 “爹,没事的,咱们蹭了太子的船,本就是欠了他的人情,再多欠一个……也没什么!” 赵予安倒是看得开,左右这人情,他们赵家是欠下了,大不了,日后再寻个机会,回报了太子便是! “之前听那嬷嬷说,太子此行,是为了祭奠外祖一家。既如此……不如,咱们就准备些祭祀用品送去,也算是尽尽咱们的心意。” 想到太子此行的目的,赵予安的心底划过一丝怪异的感觉。 第102章 下船就遇到慕婉凝母子 船靠岸,赵家一行人同太子拜别之后,就有条不紊的先行下了船。 湖州的风,不比京城的冷冽,即便已是深秋,却也仅仅是带了丝丝凉意。 湖岸两旁,热热闹闹的,有叫卖的小贩、有三三两两成群搭伴买东西的,还有三五小童,吸着鼻涕、举着糖葫芦互相嬉闹…… 赵予安一时看呆了,眼底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羡慕。 “小姐,岸边风大,您冷不冷?” 玉竹走上前,体贴地问道。 闻言,赵予安摇了摇头,却还是下意识地将身上的斗篷裹紧了些。 她幼时体弱,时常生病,如今虽年纪渐长,但偶尔还是会有个头疼脑热的。每每她生病,身边的人都紧张不已,为此,赵予安也格外的珍护自己。 “爹、娘,咱们回家吧!” 将自己裹的严实了点,赵予安方才转身去寻自己爹娘。 此刻的赵家夫妇,刚巧在忙着指挥仆从搬行李。听到自己女儿的叫唤声,他们还是第一时间应和。 “小满,你先上马车歇会儿,咱们等会儿就能走了。” 赵母朝自己女儿挥了挥手,脸上洋溢着和蔼的笑。 “娘,我来帮帮你们。” 赵予安可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跑去躲懒。 “行了,行了,都搬的差不多了。哪里需要你沾手?” 赵父故作嫌弃的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拉开,生怕她被厚重的行李箱给磕碰到。 “我将咱们老宅的住址,给了婉凝,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地方。” 彼时,站在一旁的赵母,突然忧心忡忡地嘀咕了一句。 和慕婉凝母子分道而行,多少让赵母心里存了些许歉疚。 “娘,您放心吧!有那么多定国公府的护卫在,他们出不了事的。” 赵予安虽心中有愧,但一想到有那些护卫在,她便觉得心安了些。 赵母不置可否,只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吩咐仆从们加快速度搬运行李。 “夫人若人手不够,孤……我便叫几个随从来帮忙!” 就在这时,太子一行人也下了船。他看到忙碌的赵家仆从,热心地提议道。 “不劳烦太……苏公子了,已经快好了。” 赵父走上前,抱拳作揖道。 太子点点头,算作回应。就在他正准备抬脚离开时,一辆马车突然停在了他们的面前,随着一声清脆稚嫩的童声响起,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姐姐!” 只见,一个圆乎乎的小家伙,飞快地扑进了赵予安的怀里,两只肉乎乎的小手,还紧紧地揪着赵予安腰侧的衣裳。 “小平安?” 赵予安迅速回神,满眼惊喜地盯着怀里的小家伙。 小家伙在赵予安的怀里蹭了蹭,方才心满意足地抬头。 圆溜溜的双眸,晶莹水润地盯着赵予安,让她的心软了又软。 “一路可还顺利?” 赵予安蹲下身子,与小平安齐平。见他面色红润,身子康健,这才放下心来。 “顺利的,就是……有些想姐姐了。” 小家伙乖巧地模样,叫赵予安越发的有些愧疚了。毕竟……是她一意孤行,将慕婉凝母子丢在了半路。 “慕夫人!” 见慕婉凝也翻身下了马车,赵予安连忙拉着小平安走过去见礼。 “婉凝,你们一路可还顺利?” 一旁的赵母,一见到慕婉凝,就飞快地走了过去,生怕晚一步,她的歉疚就要喷涌而出。 “都顺利的,你放心。” 慕婉凝笑盈盈地回话,眼底没有半分的怨怪。 “对不住啊婉凝……是我们不好,半路抛下你们孤儿寡母……我这几天,心中总是不安,生怕你们半路遇到什么麻烦……” 赵母上前拉住慕婉凝的手,忍不住一个劲儿的道歉。 “我都知道的,不碍事的,我们身边有这么多护卫,按理来说,你们应该比我们难些才是……” 慕婉凝的大度,让赵母更加愧疚了。 “这位是……” 为了避免赵母一个劲儿的自责,慕婉凝决定转移话题。她盯着不远处的苏明川,眼底有几分诧异! 眼前的少年郎,有几分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他是……苏公子……就是……” 赵母见状,连忙同慕婉凝悄声耳语一番。 竟然是太子!可是……太子怎么会来湖州?还同赵家人一起? 慕婉凝虽心中疑惑,但也知道,此地人多眼杂,并非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她也没多问,只是热络地拉着赵母的手,亲热地说着这一路上的见闻。 赵予安隐隐觉着,有一道不善的目光,正在打量着自己。可等她转过身去查看,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小姐,是那个护卫。” 仿佛是猜到了赵予安所想,玉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四周一圈后,方才在赵予安的耳畔,悄声提醒道。 那个?护卫?哪个护卫? 赵予安有些怔愣住,下一瞬,又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探头朝慕婉凝的身后看去。 果然又是他!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彼时,慕婉凝身后的那一众护卫,都揭了面巾,露出真容,唯有为首的那人,依旧黑巾遮面,只露出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 真晦气! 赵予安暗骂一声,懒得再去看那人,转身却热切地同苏明川聊了起来。 “承蒙苏公子一路照拂,小女感激不尽,不知公子外祖一族……葬在何处?小女也想携父母一起,前去祭拜一番,以表心意。” 虽说太子这人,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瞧着有些吓人,但此次回湖州,他的确帮衬了赵家。赵予安也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人,她确实是真心实意想要表达感谢之情的。 祭奠其先人,也算是结个善缘。 苏明川没有立刻应声,只微微蹙眉,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倒是一旁的李嬷嬷,反应极快。她一步上前,先是朝赵予安行了一礼,而后恭恭敬敬地回了一句:“姑娘有心了,老奴替我们家少主子应下了。” 李嬷嬷的话,让苏明川很快就回了神,他神色复杂地瞥了一眼李嬷嬷,而后才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第103章 葬在将军山 赵予安将苏明川的神情尽收眼底,她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这太子……怎么好像有些不情愿? 思及此,赵予安连忙开口解释:“听闻苏公子的外祖父,曾经也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其满门英烈,合该人人敬仰!民女心怀钦佩,这才贸然开口。若公子不愿先人被打扰,民女和家人,不去便是。稍后民女会叫家人备好祭祀需要用的一应物品,送给公子一同带去,也算全了我等的心意。” 这话说的进退有度、有礼有节,赵予安心想,这下子太子应该不会再抗拒了吧? “赵姑娘误会了,并非我不情愿。只是外祖一家……葬在半山腰,地处偏僻,极难行走,怕是会委屈了姑娘。” 苏明川的一番话,倒叫赵予安有些诧异了。 原本以为,是太子不愿意让赵家人打扰先人清静,没曾想,太子竟是担心山高路陡,委屈了赵家人。 一抹异样划过赵予安的心头,她总觉得……似乎有些什么熟悉的事情,落在了记忆深处。 “不知苏公子的外祖一家,葬在哪座山?这湖州府虽大,但民女幼时也经常回来奔走,或许……我也认识那处山。” 没多作犹豫,赵予安便脱口而出。 “将军山。” 苏明川盯着赵予安的脸,亦是毫不犹豫地回道。 “什么?将军山?” 赵予安惊呼出声! 居然是将军山!那她对那里,可太熟悉了! “赵姑娘莫非识得将军山?” 苏明川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赵予安,神色自若地反问道。 “当然!” 赵予安点头如捯葱。 “哦?这么巧?” 苏明川嘴角微微勾起,看起来心情很好。 “说出来不怕苏公子笑话,民女幼时……偶尔顽皮时,会被我娘拿着竹条追赶,那时候……我就经常偷偷溜出家门,跑出去玩耍。” 回忆起幼时之事,赵予安总算不再端着了,言语间也多了几分轻松和怀念。 赵予安小时候,身体不太好,经常生病,因此大部分时间,她都会被赵夫人拘束在家里。可那时候的赵予安,调皮的很,哪里是能安安静静待得住的? 于是,她经常伙同半夏她们,爬树掏鸟蛋、下河捞鱼虾,再不济,她还能将家里的荷花池,翻个遍,美其名曰:采藕。 为此,她没少挨揍! 后来,赵予安学聪明了。等她每次犯错被抓到以后,趁着赵夫人去拿竹条时,她就会偷偷地溜出家门,然后跑出去逛到天黑再回家。这样,就算她娘再生气,等看到她平平安安地回了家,那心里的火气也早就转化成担忧和心疼了! 一想到幼时,自己做下的这等“好事”,赵予安就忍不住一边谴责自己,一边暗暗窃喜。 “没想到,赵姑娘如此端方温婉的人,居然还有这么顽劣的时候。” 苏明川的脸上挂上了几分笑意,他似乎很乐意去听赵予安讲这些幼时趣事。 “让苏公子见笑了。” 赵予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假装清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 “那时候,将军山离我家老宅不远,我便经常带着半夏她们,跑去山里玩。那边人烟稀少,又很荒凉,也不怕会遇到什么歹人。最主要的是……听说那里葬了一位很厉害的将军!大家都说,将军斩杀敌人无数,身上煞气重,都怕被冲撞了,所以那里几乎没人敢去。” 或许是因着这段回忆的美好,赵予安竟不知不觉的,语气自如的像是在与老友闲聊一般。 “那你怎么不怕?” 苏明川突然出声,语气带了几分沉重。 “这有什么好怕的?将军斩杀敌人,就是为了保护咱们国人,这样的大英雄,活着为国为民,死后肯定也会守护他的故土!” 赵予安不以为然道。语气里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自豪,仿佛湖州这片土地,因着有了这位大将军,而让她更加无所畏惧了起来。 “谢谢……” 苏明川微微垂眸,低低地呢喃了一句。 一旁的李嬷嬷,早已老泪纵横,未免惹人猜疑,她只能不着痕迹地躲至太子身后,而后抬起衣袖,稍稍擦拭着眼角。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那山里葬着的,居然是苏公子您的外祖父……” 彼时的赵予安,总算是从回忆里缓过神来了。她也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位了不起的大将军,居然是太子的外祖父! 可……先皇后的母族,为何会……就这么潦草的葬在了那座荒无人烟的山里?难道不该是寻处风水宝地、修一处奢华的陵墓,将他们通通迁进去?怎么还任由那些英魂,继续在荒山里飘荡? 念及此,赵予安忍不住抬眸朝太子看去,却在看到他眼底的哀痛之色时,心肝儿微微颤了颤。 罢了,人家的家事,自己还是少管闲事为妙!更何况,对方还是皇族之人!这一个弄不好,可是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的。 “小满!” 见自己的宝贝女儿一直同太子在闲聊,赵母有些不放心,当即就开口叫她,生怕她再同太子扯上什么关系。毕竟……定国公府的前车之鉴,还是让赵母心有余悸! “娘!” 赵予安撇下太子,“噔噔噔”地朝自己娘亲跑了过去。 “行李都装好了,咱们可以回家了。” 赵母拉起赵予安的手,笑眯眯地说道。 “好嘞!回家咯!” 赵予安高兴的就差蹦起来了,那娇俏灵动的模样,像一个讨到糖果的孩子。 苏明川看着她的背影,眼底划过一丝惊艳,心底却微微有些泛酸。这样美好的姑娘……竟永远不可能属于他! 不,是他不配,是他配不上她的美好。 “公子还是不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是。” 一道身影突然闪现至太子的跟前,朝他直直地落下一句话。 苏明川轻轻抬眸,径直盯着眼前蒙面之人的双眸,然后冷冷地吐出一句话:“她不是一件东西,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话落,苏明川就毫不犹豫地抬脚离开了。 第104章 回到老宅 赵家的老宅,坐落在离将军山不远的地方,所以回去的路上,赵予安还下意识的往将军山那处望了望。 一想到那荒山深处的坟冢,她便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同太……苏公子聊了几句后,就显得心事重重的了?” 见赵予安一路眉头紧锁,半夏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嘘,别吵。” 玉竹瞪了半夏一眼,示意她安静些。 半夏讪讪地闭了嘴,眼光却还是光明正大的停留在赵予安的身上。 “我们回来的匆忙,也不知道老宅有没有打扫干净。” 赵予安突然开口,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同半夏和玉竹闲聊。 “老爷是说过,有叫人快马加鞭,提前赶回来先通知老宅的家仆,就是不知道他们手脚够不够麻利!” 见赵予安肯开口,半夏立马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赵家的老宅不算太大,若让人提前一两天回来通知,想来应该也是来得及打扫的,就怕那些老仆懒久了,打扫起来不够尽心。 “小姐,咱们到了,夫人叫您过去呢!” 马车外,突然响起了沉香的声音。 赵予安连声应好,随即理了理衣裙,便搀着玉竹的胳膊,跳下了马车。 陈旧的赵家老宅,有了些许岁月的痕迹。木质的大门都有些掉漆了,斑驳的墙皮被寒风一吹,落下好多灰来。 这样的宅院,自然是比不上他们在京城的那处宅子。 赵予安朝赵父、赵母走了过去,他们身旁,赫然跟着刚刚下了马车的慕婉凝母子。 “咱家老宅有些破落了,婉凝你莫要嫌弃。这些日子,你们先将就一下,待过些日子,将小满的婚事定下来,我们再另外置办一处新宅子。” 赵母拉着慕婉凝的手,满脸愧疚,生怕怠慢了他们母子。 “这是哪里的话?我瞧着这宅子就挺好的,比我和平儿之前在桃花巷的那处宅子可气派多了!” 慕婉凝也不是那等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这几年独自带儿子的经历,让她变得越发接地气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当真要替予安寻亲事吗?我还以为……” 慕婉凝犹豫着开口,似乎在仔细斟酌着措辞。 “你以为我们是说着玩、糊弄定国公和大长公主的吗?” 赵母笑着摇了摇头。 “原本我们也不愿意这么早就将小满嫁出去,可……哎……” 赵母一想到柴家,再一想到这几日太子对赵家的眷顾,他们两口子心里就十分的忐忑。 柴家,他们高攀不起,皇家……他们更是不敢招惹!为今之计,只有先替自己女儿定下亲事,才好绝了旁人的心思。 “娘,我就不能不嫁人,当个老姑娘,一辈子守着您和爹吗?” 听到赵母的话,赵予安立马走上前,挽起她的胳膊,柔柔地撒起娇来。 赵母没有接话,只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吓得赵予安立马松了手。 “可是我不想离开爹和娘……” 赵予安垂下眸子,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和难受。 “予安这么好,实在不行,招个上门女婿也行。” 一旁的慕婉凝笑盈盈地接话道。 招上门女婿? 一句话瞬间提醒了赵母。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样的话,小满就可以一直留在我们身边了!” 赵母猛的一拍大腿,当即就跑去赵父的身边,同他商量招女婿的事情。 赵予安呆愣愣地望着如旋风一般跑开的赵母,过了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这……这慕夫人还真是会出馊主意! 赵予安苦笑一声,对于她爹娘迫切想要她成亲这件事,实在是有些无奈。 且不说赵家只是一介普通商户,便是赵予安自己,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这样的赵家和她,上哪儿去找什么青年才俊? 多半是些歪瓜裂枣吧?! 一想到这些,赵予安就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小姐,咱们先进去吧!” 一旁的玉竹悄声提醒道。随即又招呼慕婉凝母子也一起进去。 众人齐齐踏入院内,却见院儿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只有墙角处偶尔有几棵枯黄的杂草在随风摆荡。 短短几日功夫,能将一所旧宅收拾成这样,赵家人已经很满意了。 赵母先将慕婉凝母子安排去厢房休息,随后便招呼家仆开始准备饭食。 他们舟车劳顿数日,肚子里早就没什么油水了,眼下能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顿肉菜,是他们所有人的心中所求。 “小姐,小姐,您的院子没有变,还跟昔年一样呢!” 半夏快一步踏入院内,望着熟悉的小院儿,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是呢!瞧这院里的一草一木,还同往年一样,除了瘦弱了些,倒也还算有些生机,没有完全枯萎掉。” 玉竹亦高兴地接话道。 玉竹和半夏,都是自幼跟着赵予安一起长大的,故而这赵家老宅的一草一木,她们都深刻脑海。如今,重归故土,自然是十分激动的。 “瞧瞧,院墙角落的这棵金桂,原先才那么一丁点儿高,现今,长得比我们都高了!” 半夏一边比划着树高,一边兴奋地围着那棵金桂打转。 “是呀!若我们再早上一个月回来,估计还能看到它开花呢!” 眼下已是深秋,桂花早就落尽,她们也只能望着这棵金桂树惋惜感叹了。 赵予安提步走到自己曾经的闺房前,伸手将那斑驳的房门推开,屋内陈设如旧,同她当年离开时一样。 “玉竹、半夏,今儿阳光好,将柜子里那些被褥都拿出来晒晒太阳吧!” 尽管老宅的下人们,已经替她们换上了新的被褥,可赵予安还是想将那些搁置在柜子里许多年的棉被褥子拿出来,让它们见见天日。 旧年的被褥,已经有些霉味儿了,可经过太阳一晒,它们又慢慢膨胀了起来,连那些陈旧的气味,都染上了太阳的味道。 小院内,赵予安主仆三人忙的满头大汗,可一看到满院的被褥、床单,她们又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意。 岁月流逝,初心依旧,真好。 第105章 巧骂难缠的赵氏族人 “小姐,夫人和老爷,叫您去前厅……” 傍晚时,沉香一脸愁容地跑来了赵予安的院子。 “怎么了?” 见沉香面色似有不快,赵予安当即察觉到不对劲。 “他们来了……” 沉香黑着脸说道。 他们?谁们? 玉竹和半夏面面相觑,正要开口询问,转头却看到赵予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来者是客,咱们这便瞧瞧去!” 赵予安拍拍身上的尘土,自顾自地起身就要跟着沉香而去。 “小姐,注意仪容。” 玉竹伸手拉住赵予安,仔仔细细地替她捋好头发、理好衣裳,这才松手放开了她。 “也对!本小姐就算是去打仗,那也得要体体面面的,免得在气势上就输了!” 赵予安昂首挺胸的模样,将一旁的沉香直接逗笑了。 但见方才还愁容满面的沉香,此刻神色也轻松自如多了! 去前厅的一路上,沉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同赵予安详细地说了,等赵予安踏进前院时,基本上已经将事情了解清楚了。 原来是赵氏族人,得知赵文渊夫妇带着赵予安回来了,便纷纷带着家眷,跑来了赵予安家的老宅。他们拖家带口的往赵家前厅一坐,丝毫没有身为客人的觉悟。 赵文渊夫妇连日赶路,早就疲于应对这些人,可他们偏偏不自知,吵着闹着就是死活不肯离开!赵文渊夫妇又不好意思赶他们走,只能满身疲惫地应付着。 “娘,咱们家来客人了啊?我说怎么这么吵呢!把后院养的鸡都惊飞了!” 赵予安笑眯眯地走进了前厅,直奔赵母跟前儿,而后又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那些人,也没主动朝他们打招呼。 赵母疲惫地点点头,接着同赵父对视一眼,夫妇二人默契地端起茶碗,将“战场”留给自己家宝贝女儿。 “哟?这就是予安吧?许久未见,都长这么大了?” 说话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妇人。一套不太合身的衣裙,将她衬托的有些小家子气。 “娘,这位……大婶儿是谁啊?” 赵予安并没有急着接那妇人的话,反而是转身,问起了自己娘亲,对方是谁。 “她是你曾祖父兄弟家的,你该称呼她一声‘表婶’。” 赵母放下茶碗,幽幽开口解释道。 “哦,表婶呀!我说我怎么没见过咱家有这门亲戚呢,敢情是隔了这么远啊……” 赵予安咂咂舌,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有意说给某人听。 “不知道这位……表婶,今日来我家,有何贵干啊?” 赵予安转头看了一眼那位“表婶”,接着开口问道。 那妇人本想同赵予安套近乎,却见她并不买账,当下脸色便有些不大好了。 “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没什么规矩?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教养你的,竟敢对长辈如此无礼!” 这回开口的,是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老者,他端着一副长辈的做派,开口便教训起赵予安来。 赵予安依旧没有理他,只是挑眉,看了一眼自己的娘亲。 “这位是……你祖父的表兄弟。” 这次回答赵予安话的,是赵父。赵家这边的亲戚,赵母有时候也不大分得清,唯有赵父能说个明白,索性就由他来替自己女儿答疑解惑了。 “祖父的表兄弟,那就是……表爷爷?我瞧着不像啊!您这通身的气派,哪里像爷爷辈的?我瞧着您讲话挺‘年轻’,倒像是孙子辈的呢!” 赵予安走到那老者面前,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噗嗤”两声,是有人没憋住,笑喷了。 孙子辈?这不是骂人是什么? 玉竹使劲儿掐着自己的手心,生怕笑太大声,丢了自家小姐的脸面。一旁的沉香和半夏,则是暗暗的,互相扯着对方的胳膊,唯恐一个没忍住,笑趴下来! 至于赵文渊夫妇……则是憋的脸都红了,慌忙拿起茶碗,将脸遮挡住。 “你这臭丫头,怎么骂人呢?” 这回出声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只见他吹胡子瞪眼的,恨不得冲上来打赵予安。 “爹~” 赵予安缓缓回头,朝赵父软软撒娇道。 “他是为父的表兄。” 赵父领悟到自己女儿的意思,立刻开口解释道。 “那就是’表的大伯父’喽?难怪,不是一脉相承的嫡亲兄弟,讲话就是不如我爹动听。这一看就是既没教养,又鲁莽冲动的,还好意思龇个大牙骂晚辈呢!这牙缝儿大的哟,说话都得漏风吧?” 赵予安笑眯眯的转身,盯着那位“表的大伯父”阴阳怪气地骂道。 “反了,反了,反了!” 那位表爷爷,猛的一拍桌子,气咻咻地指着赵予安,就要破口大骂。 “哎呦呦,表爷爷,您可轻点拍,这黄花梨木的茶桌,可贵着呢!一条裂缝,就得好几百两呢!我爹得谈多少单生意,才能买这么一张茶桌呀!” 赵予安故作心疼地盯着那张茶桌,仿佛在努力找那条“裂缝”。 一番话,怼的那老头子气得直翻白眼儿! “你这个坏女人!敢欺负我祖父!我打死你!” 就在这时,原本缩在老头身后,毫不起眼的一个小孩,突然窜了出来,抬脚就要去踢赵予安。怎奈赵予安反应极其迅速,她身形一歪,直接闪身至玉竹身后。小孩踢了个空,自己反倒身形不稳,“扑通”一声趴到了地上。 “哎呦喂,这是谁家的小孩?这么没教养、没规矩,跑别人家做客,还想打主人家?是天生地养的吗?” 见那小孩冲自己龇牙咧嘴,赵予安朝他得意一笑。 天生地养?这不就是在骂那孩子,没爹教、没娘养吗? 但凡听得懂人话的,都听懂了赵予安这句话的意思。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就乱了! 老头冲上前,要去扇赵予安,却被半夏伸腿一绊,摔了个狗吃屎,本来就没几颗牙的老头子,这下子更是没牙了! 那位表的大伯父,也是撸起袖子,作势要去打赵予安。半夏和玉竹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一左一右,径直将那位大汉子给架住了,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没能挣脱开两个小丫头的钳制! 反观那位表婶,则是期期艾艾地退去一旁,不敢上前拉架。 第106章 赵文渊一家子搬去京城的原因 “可算是将这帮瘟神给赶走了……” 看着气呼呼离开的几人,赵予安拍了拍手、又掸了掸衣裳,这才高高兴兴地转身回了前厅。 “这才哪到哪儿啊?今日来的都是表亲,明儿,你那些堂叔辈儿的,怕是还得来上一波……” 赵母满面愁容地看向赵父。赵家这些个亲戚,可不止这仨俩个……那些人精啊,可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娘,咱不怕!来一个骂一个,来两个骂一双!” 赵予安摩拳擦掌的模样,将在场的人都逗笑了。 “不过,话说回来,都是同宗,他们为何非得盯着咱家不放呢?难道是从前……我们家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们?还是有别的什么缘故?” 对于赵氏的这帮族人,屡屡爱跑来赵予安家找茬儿一事,赵予安是百思不得其解的。 “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眼红咱们家的日子过得比他们好呗!” 赵父撇撇嘴,不以为意道。 据赵文渊所说,他们家从赵文渊曾祖父那一辈,就开始靠做买卖发家致富了。偏偏赵氏其他旁支的,都是一些墨守陈规的老古董,他们既不想抛头露面做生意,又不愿让家中子孙去吃那官场的苦,于是乎,这一辈又一辈的,还是靠着家中的几亩薄田过活。 早年间,赵文渊的曾祖父,也曾想着帮衬着他们,可那些人,好吃懒做惯了,只频频来赵文渊家打秋风,对于做生意一事,丝毫不感兴趣!久而久之,赵家便不大愿意同他们来往了。 可……赵家不想同他们来往,他们却不想就此放过赵家!总是时不时的寻各种各样的借口,跑来赵家蹭吃蹭喝,日子久了,赵家也不堪其扰!这也就是为什么,赵文渊决定搬去京城的原因! “所以,咱们家搬去京城,是为了躲避这些吸血虫一样的远亲?” 赵予安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润了润喉,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 “是啊!其实你祖父早年间,已经开始将我们家的产业,慢慢往京城转移了。直到你出生后,我们才下定决心,举家迁去了京城。” 回忆起过去的事,赵文渊忍不住感慨了几句。 “你幼时体弱,大夫说湖州的气候宜人,适宜养身子,所以才晚了几年,等你身子骨慢慢好起来后,我才叫你娘带你一起去京城的。” 当年,赵家的产业其实早就尽数转移去京都了,可奈何赵予安幼时身体孱弱,赵文渊便先行去了京城,等一切都安排妥当,才叫赵夫人带着赵予安去了京城。 “难怪我幼时,爹爹总不在家呢!” 那时候,赵文渊只逢年过节才能赶回来,平时极少在家。这也就是为什么,赵予安幼时敢肆无忌惮地到处疯玩的原因!因为她知道,她娘打她,是做做样子,毕竟她娘是心疼她,怕她出事。可她爹不同,她爹如果真的发起火来罚她,是要动真格的! “老爷,摆饭吗?” 就在父女二人唏嘘往昔之时,沉香匆匆跑了过来。 后厨那边早就做好饭了,已经催了好几次,再等下去,饭菜就要重新热了。 “好!现在摆饭!玉竹、半夏,你俩去将慕氏母子还有二位道长一起请过来用饭。” 赵文渊摆摆手,当下也觉得有些饿了。 多日奔波加上被那些族人一闹,可不就是又累又饿了吗? …… 翌日一大早。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赵予安睡得正香呢,突然就被半夏的嚎叫声给吓得一个激灵。她猛地坐起,甚至还没来得及套件衣裳,房门就被匆匆忙忙跑过来的半夏给推开了! 一股冷风涌入室内,将赵予安冻的打了个冷颤。 “半!夏!你最好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要说!否则……我要你好看!” 赵予安气的脑袋疼,立马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唯恐被那股冷风给波及到。 “小姐!昨儿下午跑来找茬的几个‘表’亲戚,都被人打了!这会子,他们正带着一帮赵氏族人,在咱们大门口闹事呢!” 半夏急得满头大汗,瞧她这神情,不像作假。 “怎么回事?你坐下喝口水,仔细说说。” 赵予安一边朝玉竹招手,让她拿来自己的外衣,一边火急火燎地让半夏详细说明情况。 “奴婢听说啊,昨儿傍晚,他们在回去的路上,都被人套了麻袋,狠狠地揍了一顿!” 半夏着急忙慌地咽下一口茶水,然后绘声绘色地边比划边解说。 据说那位“表的大伯父”被人揍的鼻青脸肿的,两只胳膊都被卸了!还有那个“表爷爷”,满嘴的牙都被打掉了,如今正瘪着嘴在大门口叫嚷呢! “还有那个冲小姐叫嚣的小孩,也没能逃脱‘魔掌’!屁股直接被揍开花了!只有那位‘表婶’,情况轻些,听说只是被人警告了!” 半夏兴高采烈地解说着,脸上可一点同情之色都没有,有的只是幸灾乐祸! 呃…… 赵予安有些无语住,这样看来,他们来赵家闹事……也不是无的放矢……虽然吧,这件事肯定不是赵家派人做的,可……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呢?他们刚来赵家闹了一通,回去的路上就被人给套了麻袋,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此事与赵家有关!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赵予安穿好衣裳,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要往外走。 “老爷和夫人刚起,还没来得及用饭,就被下人叫去了大门口。慕夫人和平安少爷也赶过去了,只有小姐您的院子最远……没听到吵闹声……” 半夏的言外之意就是,家中所有人都已经齐聚大门口了,就差赵予安一人了。 赵予安无语凝噎,立刻就朝外跑了去。 …… 赵宅大门口,一众赵氏族人,个个义愤填膺的举着棍棒,喊打喊闹的,吵得人心烦气躁。 “你们要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说法!” “把人打成这样,就算了?” “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派人行凶!” …… 此起彼伏的吵闹声不断,震得老宅院墙上的墙皮都掉了下来! 第107章 赵氏族人聚众闹事 赵予安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一群闹事的人,以及被吵的直冒汗的爹娘。 慕婉凝母子以及赵、柴二位道长,则是悠哉悠哉地嗑着瓜子看热闹…… “爹,娘……” 赵予安走上前,拉了拉赵母的手,轻声唤道。 “小满来啦!” 尽管被那些人闹的头晕脑胀,但是在面对自己女儿时,赵母依旧温声细语,半分不显暴躁。 “娘,他们到底想干嘛?” 赵予安挽住赵母的胳膊,轻声问道。 “左右不过是想讹些银子,不碍事。” 赵母拍了拍赵予安的手背,宽慰她道。 “那怎么行?人又不是咱们打的,凭什么给他们银子?” 赵予安大声叫嚷道。若是给了银子,那才坐实了,人是他们打的呢! “你说不是你们打的,就不是你们打的?证据呢?” 彼时,站在最前头的一个壮汉,听到了赵予安的话,立刻跳出来嚷嚷道。 “你说是我们打的,就是我们打的?证据呢?空口白牙来讹银子,显得你们脸皮厚吗?” 赵予安不甘示弱地呛了回去,几句话堵的那壮汉干瞪眼! 赵文渊夫妇是打算给银子息事宁人的,可赵予安偏不!银子可以接济他们,但是绝对不能是这样不明不白的由头! “玉竹,叫人去报官!他们虽然人多势众,可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这湖州府的王法,可不是他赵氏一族定下的!平白污我家清白,这等冤情,便是上告天听,也在所不惜!” 赵予安字字铿锵有力,句句砸在众人心头。有几个带头闹事的,脸上也隐隐生出了退意。 赵予安冷笑一声,看样子,他们并无十足的证据证明打人一事,系她一家所为。 官府的衙差来的很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赵氏族人看到那些配着刀剑,匆匆赶来的衙差,瞬间就都萎了下去。一个个缩头缩脑,不敢再举着棍子闹事了。 赵予安施施然走上前,朝诸位衙差盈盈一拜,将姿态放低。然后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朝衙差详细地说了一下。 “你们可有证据证明,是赵姑娘一家派人去打的你们?” 衙差走到那几个被打的人面前,义正辞严地问道。 “并无……但是,我们是从他们家出来之后,才被人打的,且在我们出来之前,与他们……发生过龃龉……” 被打的那位“表的大伯”晃悠着两条受伤的胳膊,越说越心虚。 “我们一家,昨日刚从京城归来,凳子还没捂热呢,他们就跑来我家吆五喝六的。民女气不过,就回了几句,然后他们就离开了。他们走后,我们一家就开饭了,哪里有时间去找人打他们?更何况,几句口水争执,哪里犯得着叫人下手打他们?依民女看,他们是自己弄伤了,然后跑来我家讹银子!” 赵予安看着那几人,愤愤地说道。一张精致的小脸儿,被晨风吹的通红,叫人生出几分怜悯来。 “赵姑娘莫急,我等既奉命前来处理此事,自然是要还诸位一个公道的。” 为首的衙差见眼前的小姑娘,被冷风吹的鼻尖通红,不免生出几分恻隐之心来。 赵文渊夫妇心疼女儿,刚想开口,欲息事宁人,却不料,赵予安一个嗔怪的眼神,硬生生将他们定在了原地。 衙差们一一走上前,仔细询问了受伤那几人的证词,然后又走访了附近的邻居,排查赵文渊一家,昨天傍晚的时候,是否有人出过门。 赵家的老宅,虽不在闹市区,但是周围零零散散的,也住了几户人家,且瞧着都是大户,家家墙高院儿大,宅中仆从众多,人来人往,总是有人能留意到赵文渊一家的情况的。 于是,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走访,周围的人都说,昨天傍晚,没见过赵宅有人出入。 “官差大人,你们看吧,我们真的没有派人去打过他们。更何况,他们来我家作威作福也不是第一次了,昔年我们都没找过他们麻烦,更何况是昨日那样小的口齿之争?依我看呐,定是他们脾性差,在外头得罪了人,被谁报复了!” 在面对衙差时,赵予安端的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可一转身,在面对赵氏族人时,她则是满眼嫌恶。 “你们聚众闹事,已经是触犯了律法,今日之事,你们需得求得赵姑娘一家的原谅,否则……你们通通都要跟我们回去,少不得要关几天的。” 衙差们冷着脸,朝那些闹事的人说道。 听到这番话,那些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人,此刻个个抬脚往后退。也不知是不是憋着一口气,尽管事已至此,但他们依旧没有人肯开口道歉。凛冽的寒风中,他们的倔强,倒显得有几分骨气。 “罢了,我们本也不欲追究,到底是他们挨了打,遭了罪。我们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此事就此作罢!万望他们好自为之,以后莫要再来寻我家的晦气!” 彼时,久未吭声的赵父,突然开口说道。 纵横商场多年的赵文渊,素来最是清楚,得饶人处且饶人,千万不要逼人入死巷。 赵予安还欲说什么,却被赵父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此事,就算是这么了了。除了那几个挨了揍的,其他没有人受到惩罚。 众人散去,赵母拉着赵予安的手,连拖带拽的将她拉回了家中。 “你可是对爹的处理方式不满意?” 见赵予安还是有些不高兴,赵父开口问道。 赵予安没有应声,但是她的情绪都摆在了脸上,赵父又岂能看不出来? “小满啊,你可是忘了,我们此次,为何回的湖州?” 赵父接着开口说道。 赵予安微微一愣,眸光瞬间黯淡了些。 “往后,你大概会在湖州待很久。爹和你娘,处理完你的事情后,便要回京城了。你也知道,咱家所有的产业,都在京城,爹和娘不可能一直陪着你。若是你一个人在湖州,没人帮衬,会举步维艰的。你若现在将赵氏族人得罪干净了,你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你又该怎么在湖州这片土地立足?” 赵文渊的拳拳爱女之心,让赵予安的面色,稍稍缓了缓。 “爹,我往后……不能回京城陪您和娘了吗?” 赵予安颓败地垂下头,心里有些难受。 “等你成完亲,就能回京城了。” 赵文渊不想哄骗自己女儿,他很清楚,有定国公府在、有大长公主在,赵予安绝对不可能再以未出阁的身份回京。 第108章 陪慕婉凝母子逛吃逛吃 或许,在赵父说这些话之前,赵予安还心怀奢望,以为她爹娘同她一起回湖州,是存了陪她散心的意思,并未真正的想要将她嫁出去,可……如今,赵文渊夫妇将这些话摆到了明面上同她说,这令赵予安不得不静下心来沉思,以谋其他生路。 回京城,或许是死路,但……留在湖州嫁人,就是活路了吗? 倒也不尽然! “予安!” 就在赵予安胡思乱想之时,慕婉凝带着小平安过来了。 “慕夫人,小平安!” 尽管心情不大好,但赵予安依旧堆起笑容起身迎了上去。 “姐姐!” 小平安一如既往地热情,他扑过来抱住赵予安的腰,小脑袋在她的衣裳上蹭了又蹭。 “今日闹了这么一通,予安可是心情受了影响了?” 慕婉凝一过来,开口便是关心,反倒叫赵予安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碍事的,官府的衙差不是都下了定论了吗?对我来说,倒是没什么的,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哪路的英雄好汉,替我们出了这口恶气!” 赵予安笑着摇了摇头,她所烦的,是旁的事而已。 “你想不想知道,替你出气的是谁?” 慕婉凝突然话锋一转,一双美眸直勾勾地盯着赵予安,生怕错漏了她任何一个表情。 这样的目光,看的赵予安心中“咯噔”一下,她忽然又不想去深究,到底是谁打了那些赵氏族人了。 “不管是谁,总归……对方也是好心。虽然也给我们家带来了些小麻烦!” 赵予安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 “不过,对慕夫人和小平安,我是心中有愧的,我擅作主张,半路将你们母子抛下,实在是对不住你们……” 一想到这事,赵予安就愧疚的不行,连带着有些不敢直面慕婉凝了。 “嗐,这事儿你就莫要在放在心上了,我们有护卫跟着,出不了事儿的。更何况,一路上游山玩水,也是自在的很呢!” 慕婉凝心宽,从未因为这件事而怨怪过赵予安。 “此事到底是我之过,不如……趁着今日天气好,我陪夫人和小平安,出去逛逛?湖州不仅景色好,特色美食也多呢!” 赵予安心中有愧,自是想尽力弥补的。现下慕婉凝母子既来了湖州,她定是要尽尽地主之谊的。虽然……她也好多年没逛过湖州府的集市了! 慕婉凝没有拒绝赵予安的盛情邀请,她正被自己家儿子吵的烦呢!有人帮她看孩子,还能陪她一起出去逛逛,何乐而不为呢? 赵予安命人禀告过自己爹娘之后,就带着半夏和玉竹,陪着慕婉凝母子出了门。 湖州府的集市,自然是比不上京城的大街繁华热闹,可那些具有湖州当地特色的东西,还是吸引的慕婉凝母子迈不动步子。 “姐姐,姐姐,这是什么包子?皮儿好薄!里面金黄金黄的馅儿,是什么呀?” 小平安指着街边一家卖包子的铺子,好奇地叫嚷道。 “这叫蟹黄包,想不想尝尝?” 赵予安虽然多年未曾在湖州常住,但对于这些特色美食,她还算是熟悉的。 “想!” 小平安立刻大声回道,生怕自己回应晚了,赵予安就不给他买似的。 秋风起,蟹脚痒,说的便是这秋天的螃蟹,最是肥美好吃。湖州依山傍水,是最适宜养螃蟹的地方。 每年秋季,湖州的大街小巷,便会出各式各样与螃蟹有关的美食,比如这蟹黄包,便是其中一道。 “眼下已是深秋,咱们呐,赶在秋末,吃上这么一口蟹黄包,倒也不虚此行!” 赵予安熟练地将姜汁醋倒在小瓷碟中,而后将一笼热气腾腾的蟹黄包同姜汁醋一起,推到了慕婉凝母子的面前。 “螃蟹性寒,配上这姜汁醋一起吃,既解腻,又解寒。” 赵予安笑着解释道。 慕婉凝了然地点点头,眼睛却直勾勾地盯上了那一笼蟹黄包。她并非贪吃之人,可面对这蟹黄包的诱惑,她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赵予安掩嘴窃笑,一边招呼慕婉凝母子开动,一边又给玉竹和半夏也点了一笼蟹黄包。 半夏这个小馋猫,早就馋傻眼了!她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只蟹黄包,塞入口中,滚烫的汁水,将她的眼泪都烫出来了!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不舍得将口中的蟹黄包给吐出来! “好烫,好鲜!” 半夏顾不得擦眼泪,吐着舌头直呼美味! “姐姐,我们还能再点一笼吗?” 小平安咂咂嘴,意犹未尽地说道。 “不能!蟹黄性寒,小孩子不可以多吃,容易引起腹泻的。你若喜欢,咱们过几日再来吃,好不好?” 赵予安掏出帕子,替小平安擦了擦嘴角,金黄的蟹黄将她的帕子染脏了,她都未曾嫌弃。 这份耐心和细心,连慕婉凝都自愧不如了。 “再说了,前头还有好多美食呢,你若吃这蟹黄包吃撑了,后面的美食可就吃不下咯!” 赵予安点了点小平安的鼻尖,笑着说道。 “那好吧!” 小家伙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到底还是不愿意放弃更多的美食。 “公子,您身子不好,不宜吃这些街边的小食……老奴还是……” 就在这时,包子铺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赵予安下意识抬头看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包子铺门口的李嬷嬷和太子等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就在赵予安抬头之时,门口的太子苏明川也突然抬眸朝她看来。 “赵姑娘。” 苏明川怔愣一下后,随即主动开口朝赵予安打招呼道。 “苏公子。” 赵予安朝慕婉凝使了个眼色,而后一起走了出去,同苏明川打招呼道。 “慕……夫人。” 很显然,太子是认识慕家人的。 “苏公子安好。” 慕婉凝自然也是知道太子的身份的,遂拉着小平安一起,同太子见了礼。 苏明川点点头,算作回应。 “这家包子,好吃吗?” 苏明川忽然没头没脑地开口问道。 “好吃的哥哥!这家蟹黄包特别特别特别好吃呢!” 赵予安还没来得及回答,小平安就抢先开口回答道。 第109章 偶遇前湖州知府姬为富之女姬海燕 蟹黄包? 苏明川一愣,脸上并未显露出什么喜恶,但赵予安就是能感觉的到:他不喜欢吃这个东西。 “那就来一笼。” 苏明川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可他身后的李嬷嬷却并未立刻去买。 “公子,您身子……不宜贪食。这蟹黄性寒,恐怕对您……” 李嬷嬷有些着急,她深知太子的性子,本就没指望他会听自己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出声劝他三思。 苏明川冷冷地瞥了一眼李嬷嬷,只一眼,就能让周遭的人,都感到浑身一凉。 “蟹黄寒凉,我们也不敢多吃的。苏公子若身子不适,还是不要贪食为好。” 见李嬷嬷满脸为难又心疼的样子,赵予安忍不住开口帮着劝了一句。 本以为太子不会听劝,谁料,下一瞬,他居然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好!” 嗯?好?好什么?什么好? 赵予安不明所以,直接愣在原地。 “多谢赵姑娘。” 李嬷嬷感激地朝赵予安福了福身子。 呃…… 谢她作甚?她什么也没做啊! “赵姑娘这是要往哪里去?” 苏明川见赵予安傻呆呆地愣在那里,心里觉得有趣,面上却不显情绪,只是淡淡地开口问了一句。 “我们要继续去逛吃逛吃!” 抢答小能手——小平安,再次抢答成功! “哥哥要同我们一起吗?” 小平安眨巴着大眼睛,对苏明川热情邀请道。 “哥哥很忙!没空陪你个小屁孩逛街!你给我老实闭嘴!再乱说话,老娘就把你打包送回赵宅去,不带你一起玩了!” 慕婉凝揪住小平安的耳朵,咬牙切齿地威胁道。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东西,这是要坑惨他的瑾煊哥哥啊! “娘亲……疼疼疼……松手……” 小平安龇牙咧嘴地求饶,他还小,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好!” 出乎意料的,苏明川又答应了! 又……“好”?好什么?好在哪里?怎么就好了? 直到苏明川跟在赵予安身侧走了很远,她都还没回过神来。 这……当太子的,都这么清闲吗?还有空逛街?他不是应该日理万机,废寝忘食吗? “姐姐,姐姐,好香好甜的味道!” 小平安拽着赵予安的衣袖,激动又兴奋地叫嚷道。 嗯?甜?香? 赵予安怔愣了一下,总算回过神了。 “哦,那是红豆年糕汤哦!小平安想吃吗?” 赵予安顺着小平安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眼前赫然是一间甜点铺子。 “想!我想吃!” 小平安目光坚定的像是要去赴战场! 闻言,赵予安笑了笑,而后将征询的目光看向了慕婉凝:“慕夫人,小平安还能再吃些甜点吗?” 今日出门,一路逛吃逛吃,小平安的小肚子,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鼓鼓了起来。 “不……” 慕婉凝正要拒绝,一低头,看到自己儿子正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于是乎,她心一软,收住刚要拒绝的话,转而无奈地点了点头。 “好耶!我最爱娘亲了!还有漂亮姐姐!我也最最最喜欢你了!” 一听到又能吃好吃的了,小平安那张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 “年糕也是湖州的特色美食之一,值得尝一尝,不过年糕不好消化,小平安不能多吃哦!” 赵予安弯下腰,耐心的哄劝道。 人小鬼大的小平安,立马狗腿地点了点头。 “公子……” 见自家主子也抬脚跟着走了进去,李嬷嬷立马跟了上去。 年糕不易消化,她家主子可吃不得! 苏明川冷冷地扫了一眼李嬷嬷,吓得她只得再次噤声。 “给你们点了红豆年糕汤,还有山楂羹。苏公子,我做主替您点了一份桂花山药糕,不知道您……能不能吃?” 李嬷嬷的为难和纠结,都落在了赵予安的眼里,于是她权衡了一下,给苏明川点了一份养脾胃的甜点。 “能吃的,能吃的,这个,我家公子可以吃!” 李嬷嬷感激地看向了赵予安,那模样,恨不得磕头道谢似的。 “今日,咱们都吃多了,用完年糕汤,你们再吃些山楂羹消消食。” 赵予安笑盈盈地说道。 不得不说,她的体贴和细致,还是很让慕婉凝满意的。 香甜的红豆汤,没入煎的金黄的年糕片,软软糯糯又有嚼劲,包裹上浓稠的红豆沙,入口除了糯米香,还有豆香!食物本身的清甜,甚至不需要添上花蜜,便已经是人间美味! “小姐……嗝……这红豆年糕汤……嗝……也太……嗝……好吃了……嗝……” 半夏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湖州的美食……嗝……也太多了!我都……嗝……不想回京城了!” 半夏咂咂嘴,想都没想就说了这句话。 闻言,众人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不回京城吗? 京城除了繁华,便只有赵予安惦念的亲人了,那里……好像也没什么值得留念的了。 赵予安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盖住眼睛,叫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明川哥哥?!是你吗?”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打破了这片刻的静谧。 苏明川蹙眉抬头,寻声望去。下一刻,一个身形娇俏的女子,忽然就朝他奔来。 苏明川身旁跟着的随从,立刻上前,拔剑拦人。 “明川哥哥,是我呀!我是燕儿啊!” 女子高兴地望着苏明川,眼里是藏不住的欣喜! “燕儿?是谁?” 苏明川拧眉望向李嬷嬷。 “回公子,她是……前湖州知府姬为富之女,姬海燕。” 李嬷嬷上前一步,附在苏明川耳畔,低声回禀道。 姬海燕? 初听到这个名字时,苏明川有些茫然,他记忆里,似乎没这号人物。 “多年前,您来湖州那次……遇险之后,是姬大人带人将您寻回的。您在姬府住过几日,与这位姬小姐,有过几面之缘。” 李嬷嬷继续耐心的解释道。 “那个总是咋咋呼呼、蛮横霸道且无规无矩的姬小姐?” 苏明川的眉头,再次拧的紧紧的。 在他眼中,这位姬海燕,等同于瘟神! 第110章 戴帷帽的护卫 苏明川说话时,脸上的嫌恶之意明显,旁人作何感想赵予安不知,但她却是看到那位姬小姐,瞬间憋的脸色通红,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赵予安微微挑眉,眼底多了几分戏谑:今日这集市,可真没白逛,吃饱喝足了,还有好戏看。 李嬷嬷面露尴尬,似乎也没想到,她家主子,会这么……一点脸面都不给这位姬小姐留。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暗自揣测,这位姬小姐会作何反应之时,下一瞬,她就憋出了两泡眼泪来! “明川哥哥,人家那时候还小,不太懂事。若当年有何得罪之处,还请明川哥哥海涵。” 不愧是大家小姐,这认错的眼泪、这拿捏分寸的手段,说来就来,倒叫旁人不好意思同她计较了。而她身旁的丫鬟,也十分有眼力见儿地递上帕子、柔声宽慰她。 苏明川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对方的眼泪而有所缓和,相反的,他像是怕被沾染上什么脏东西似的,飞快地后退几步,而后理都没理那姬海燕。 “这家吃完了,你们还要继续逛逛吗?” 苏明川直接忽视姬海燕委屈的眼神,径直朝赵予安开口问道。 突然被点,赵予安她们也不好继续装聋作哑。 “那个……苏公子,我们还想继续逛逛,消消食,如果您有事,那我们就先行一步……” 赵予安同慕婉凝相视一眼,二人皆是默契地憋住嘴角的笑。 “无事。我今日无事。” 苏明川没头没脑地回了这么一句,将赵予安直接钉在了原地。 嗯?所以……他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还想要和她们一起逛街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那个……苏公子,其实您不必……” “你不是说为了感激我,想买些祭品去祭拜我外祖一家吗?” 苏明川直接打断了赵予安的话。 “啊?对……但是……” 赵予安迟疑地瞥了一眼那位姬小姐,接着又目露犹豫地看向了慕婉凝。她是想陪慕婉凝母子好好儿逛一番的,她也没想带人家母子去买那些东西啊! “祭品是什么呀?我也想去买!” 小平安一脸懵懂天真地看向众人,他年纪尚小,并不太清楚,他们口中的祭品是什么。 这个…… 赵予安微微一愣,一想到小平安的生父也已经……她就不忍心解释“何为祭品”…… “平儿,祭品就是,祭给已逝先人的东西。就是每年清明,娘亲同你去祭拜你爹爹的衣冠冢时,带去的那些东西。” 慕婉凝看懂了赵予安的迟疑,她并没有矫情,反倒是大大方方的向小平安解释起何为祭品一事。 “原来是这样啊!” 小家伙纯净的眼神里,没有掺杂任何复杂的情绪,反而是一副虚心接受的模样,倒是让赵予安有些心疼起他来。 “明川哥哥,湖州的特色有很多的,我可以带你去逛逛别的……” 被忽视的姬海燕,不甘心自己被撂在一旁,遂忍不住开口插话道。 苏明川没有理她,但是脸色瞬间就阴冷了下来。 连带着慕婉凝和赵予安都忍不住拧紧了眉! 这位姬小姐……是没有脑子的吗?人家太子殿下,想要去买祭品,祭奠外祖父,她居然直接叫人家去逛别的!她以为太子来湖州是干嘛的?来游山玩水的吗?藐视先人就罢了,连太子的喜恶都看不出来,真是……蠢的叫人不忍直视! 赵予安同慕婉凝再次对视一眼,而后,慕婉凝默默地牵起自己儿子,赵予安则是拉走身后的玉竹和半夏,几人在苏明川冰冷的脸色下,默默地挪着小步走了出去。 罢了,谁惹的那位活祖宗,就由谁负责解决吧,反正赵予安她们是懒得再掺和太子和那姬小姐的事情了。 “你们回来的途中,是怎么遇到太子的?” 走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慕婉凝忽然开口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 赵予安没作丝毫犹豫,便将他们一行人,是如何被滞留在码头,又是如何搭了太子的船一事,如实告诉了慕婉凝。 “倒是巧的很。” 慕婉凝没说旁的,只是若有所思地接了这么一句。 “那你们呢?一路上玩的可还尽兴?” 赵予安随口问了一句。 “还不错,人多,倒也不寂寞无聊。” 慕婉凝笑了笑。 他们母子加上那几个护卫,日夜不停歇地赶路,好不容易才追上了赵予安他们的船。 不过这些事,慕婉凝没有说出来。她揉了揉被颠的屁股,眼底却藏了笑。 “那些护卫呢?怎么自从回来后,便没见到他们了?可是回京复命去了?” 赵予安状似无意一般,垂眸问道。 “没有。他们既护送我们母子来了湖州,那定然得保护我们,直到我们回京。” 慕婉凝笑盈盈地回道。而后又抬眸,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赵予安,见她没什么情绪波动,慕婉凝又接着开了口。 “我担心他们搅扰了你们清静,便打发他们住去了客栈。平日里,他们只留两个在暗处保护我们。瞧,他们在那里呢!” 说罢,慕婉凝悄悄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正隐没在街角处的两个黑衣人。 顺着慕婉凝的手指,赵予安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戴着帷帽的人。 “他们当中,怎么总有一人,不以真面目示人。” 赵予安随意拨弄着街边摊贩上的小饰物,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他呀!听说是……容貌有损,心中自卑,不敢将真面目露出来吓人!” 慕婉凝嘴角微勾、眉毛一挑,盯着街角那里就信口胡诌了起来。 “当护卫的,不是应该长得越吓人越能唬住坏人吗?怎得他倒是这么在意自己的容貌?夫人您若不说他自卑,我还当他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让咱们一睹真容呢!” 赵予安展颜一笑,眸光澄净,仿佛真的只是在好奇那帷帽之下,究竟是怎样一副容貌。 “谁知道他呢!怂怂的,不像是什么英雄好汉!” 慕婉凝撇撇嘴,默默地朝街角处翻了一个白眼。 第111章 堂堂世子爷就爱当护卫 “你当真要去祭拜白老将军吗?” 慕婉凝收回目光,突然正色问道。 “无论是出于对太子的感激,还是出于……我对白老将军满门忠烈的敬仰,这趟将军山之行,我都必必要去的。” 赵予安回的很郑重,她从来不是那种只会口头上说说的形式主义者。 “嗯,那我们也陪你一起去。” 慕家也是将门一族,对于同为将门的白家,她自然是心怀敬服的。 赵予安点点头,没有拒绝。 祭拜先人需要用到的一应物品,赵予安也是亲自去挑选订购的。她怕自己懂的不够周全,还特意找了专门的人,虚心请教了一番。 “明天日子不错,那咱们就明天去将军山吧!” 仔细问过店家,何日适宜祭祀后,赵予安便将自己的想法如实告诉了赵文渊夫妇,以及慕婉凝。 众人没有异议,但是由于赵文渊夫妇刚回湖州,许多得知消息的旧友,纷纷送来了拜帖。他们夫妇二人需要应酬、接待老友,只能遗憾不能同行了。 “小姐,咱们……自个儿去吗?需不需要知会一下太子殿下?” 玉竹思虑周全,她总觉得她们作为陌生人,贸然前去祭拜白家人,会有些不大妥帖。 “自是要通知他的。” 赵予安可不想不明不白的还了太子的恩情。 “半夏,你消息灵通,出去打听打听,太子殿下如今住在何处,你亲自跑一趟,同太子那边的人说一声。” 赵予安转身吩咐半夏道。 半夏得令,一溜烟就跑远了。 傍晚时分,半夏又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了。 “小姐,奴婢找到太子的住处了,也知会过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了,是殿下身边的那位嬷嬷,亲自同奴婢回话的。” 半夏三言两语,就将事情交代清楚了,难得她也有不糊涂惹事的时候。 “嬷嬷怎么说?” 赵予安拨弄着面前的点心,随口问道。 “她回说‘知道了,会告知太子殿下’,其他的倒也没说什么……对了,她还说,太子原定计划,是十日后去将军山。奴婢一寻思,十日后是小姐的生辰,总不能在小姐生辰那日,去祭拜死人吧?那多晦气!” 半夏悄摸着顺走一块点心,快速塞入口中,生怕赵予安不肯给她吃似的。 “半夏,慎言。” 赵予安蹙眉瞪了半夏一眼,对于她说的这句“晦气”很是不满。 半夏撇撇嘴,不敢吭声,腮帮子却是鼓鼓的。 “什么生辰?谁的生辰?” 就在这时,慕婉凝带着小平安跑来了赵予安的小院儿。 “唔……是我家小姐的生辰……” 半夏好不容易将口中的点心咽下去,然后才着急地回话。 闻言,赵予安暗暗朝半夏翻了个白眼:这丫头,最管不住的就是她那张嘴。 “不是什么大事,生辰嘛,每年都过的。” 赵予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而后起身朝慕婉凝微微福了福,算是打招呼了。 慕婉凝没有接话,只是朝她微微挑眉,眼底划过一丝狡黠。 “天色已暗,夫人怎么带着小平安出来了?外头风寒,仔细着凉。” 赵予安伸手搂住小平安,又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越看越喜欢。 “平儿吃撑着了,带他出来走动走动,消消食。” 慕婉凝拍了拍自家儿子的小脑袋瓜子,满眼的无奈。 闻言,赵予安笑了,她伸手揉了揉小平安圆鼓鼓的肚子,然后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院门口。 “夫人在我家,身后还随时跟着护卫呢!” 此刻,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立在院门口处,借着昏暗的烛光,赵予安看到了对方戴着的帷帽。 凉风习习,掀起他帷帽的一角,滚动的喉结,衬得对方有几分诡异。 赵予安收回目光,只专注地盯着小平安的头顶。小家伙的头发长得真好,乌黑光亮的,摸上去毛绒绒的,蹭的人掌心暖暖的、痒痒的。 慕婉凝母子在赵予安的院子里,并未多待,仿佛她带着小平安过来,只是走了个过场。 来时一阵风,走时亦是。 入夜,寒风凛凛,赵予安早早的就将玉竹和半夏打发去安歇了。 “小姐,今夜……当真不用奴婢守夜吗?” 玉竹面露迟疑,望向了外间那早就铺好的软榻。 “不用,天儿越发冷了,往后你们就不用守着了。” 赵予安朝玉竹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去隔壁歇着去。 玉竹无奈应下,再三确认门窗紧闭之后,方才放心地跑去了隔壁屋。 还未到燃碳火取暖之季,因此,只要关紧门窗,屋内便渐渐没那么冷了。 透过轻薄的窗户纸,赵予安瞧见,今夜的月光格外的亮。 撩开纱幔,走至床边,她并未急着脱衣钻入被褥里,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似乎是在冥想,又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一阵冷风刮过,带动了轻薄的纱幔。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人影。 “怎么?护卫也这么爱爬墙翻窗吗?” 赵予安盯着来人,嘲讽似的说道。 “习惯使然,改不掉。” 对方像是无赖一般,大剌剌地坐到了赵予安身旁。他身上的寒气,冻的赵予安一个激灵。她快速挪了挪屁股,将自己与他隔远了些。 “呵,怎么不戴面具,也不戴帷帽了?不装了?” 赵予安朝他翻了一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都猜到是我了,我还藏着掖着作甚?” 来人挪了挪屁股,朝赵予安靠近了些。那副无赖放荡的模样,较之从前更甚。 “谁能猜到,堂堂定国公府的世子爷,居然放下身段,当个微不足道的护卫呢!” 赵予安抬了抬屁股,继续往另一边挪了挪。离他更远了些。 “小满……” 柴瑾煊委屈巴巴地开口,带着几分讨好。 “世子慎言,民女的乳名,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乱叫的。” 赵予安板着脸,将头撇开,不去看他。 “是你和你爹娘要退了咱俩的亲事的,怎么你倒生起气来了?” 柴瑾煊好看的脸,再次凑到了赵予安的面前,一双桃花眼,此刻异常的妖娆,像是能蛊惑人心一般。 第112章 我有钱!能入赘! “嗯,是。是我们平民小老百姓高攀不起你们定国公府。” 赵予安不想与他多废话,直接起身走去一旁避让开。 “你又开始说这些!我何时瞧不起你了?又何时说过什么高攀不高攀的?” 柴瑾煊急了,他飞快地上前一步,伸手抓住赵予安的胳膊,生怕她跑了似的。 “你没有吗?那日的情形你看不出来?你的父亲,定国公,从踏进我赵家大门开始,可曾正眼瞧过我们一家?你的母亲,大长公主殿下,在得知我被人掳走之时,第一反应大概就是,以为是我们赵家得罪了什么人,对吧?她当时眼底便有了退却之意!我为何会被绑,你心里没数?我是因为你们柴家,才遭受了那等无妄之灾,到头来,他们第一反应,居然觉得是我的问题!从头到尾,你们可曾觉得对我、对我爹娘有一丝丝的歉疚?你是他们的心肝宝贝儿子,我也是我爹娘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女儿!” 憋了多日的委屈,赵予安终于一吐为快。 “对不起!” 面对赵予安的委屈,柴瑾煊最终只憋出了一句“对不起”。 “不必!您还是回您的定国公府,当好您的世子爷便是!我等小民之事,就不劳您惦记了!” 赵予安沉下脸,摆明了赶人之意。 “所以我决定,丢掉世子之位,入赘赵家!用我的一生去弥补当日之过,好不好?” 柴瑾煊眨巴着眼睛,继续装可怜道。 “什么?入赘?你疯了还是我出现幻听了?” 本来,赵予安是打定主意要将柴瑾煊骂个狗血淋头的,可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倒叫她不好开口继续骂了! “我没疯,你也没出现幻听,我是认真的。” 柴瑾煊继续十分诚恳地说道。 “不是……柴瑾煊,你喝多了?你非要和我在一起,到底图什么啊?我无才无貌,比不得京城的大家闺秀。我赵家无权无势,只有几分薄产,我们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你或者定国公府所图谋的?” 赵予安满眼震惊,她实在是很难想象,她和她家,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柴瑾煊做到如此地步。 “我有钱!我可以带着我所有的产业,入赘赵家。往后,你在京城乃至整个宸国,都可以横着走!你有无才貌,都不重要,你有我就行!我会赚银子,且我赚的所有银子,往后都挂到你的名下去!我不图赵家什么,赵家也没什么值得我图的。我就图……图你……” 说到最后一句,柴瑾煊的眼睛越发的亮了。 咳咳咳咳…… 赵予安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这……也没发烧啊……” 赵予安抬手,摸了摸柴瑾煊的额头,又探了探自己的额头,有些热,但不烫,都是正常体温。 “唔……也没喝酒……” 赵予安凑近柴瑾煊,又嗅了嗅鼻子。他身上除了有些寒意,和衣裳上的熏香味,并无一丝酒味。 “嘶……好疼好疼……” 赵予安又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肉很疼很疼,没有做梦,也不是幻觉。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啊? 这青天白日的……啊呸,这黑灯瞎火的,柴大世子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 “小满!我很认真的!” 见赵予安伸手掐自己,柴瑾煊有些心疼,立刻伸手将她的手抓住,然后紧紧握在了掌心。 柴瑾煊掌心的温度,热热的、烫烫的,吓得赵予安想要缩回手,可奈何,他抓的太用力了,她挣脱不了。 “你要入赘,你爹娘知道吗?他们同意吗?你可是定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更何况,咱俩……感情也没有深厚到,能让你为了我,放弃那些荣华富贵吧?” 赵予安还是不相信,自己能有什么魅力,将柴瑾煊迷到如此地步。 “你别忘了,平安也姓柴。还有,我父亲和母亲……他们知道我跟着你们一起回了湖州,也许……他们也乐意见到,咱俩在一起呢?至于是我入赘还是你嫁我,这些有什么重要的?反正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行!” 望着眼前的人儿,感受掌心里的柔软,柴瑾煊心底、眼底全是满足。 “你对我感情深不深,我不知道,但是我对你的感情,肯定深的。要不然,你以为我那么闲吗?” 打从柴瑾煊在财神殿见到那个趴在拜垫上,喃喃自语的小女子开始,他的眼里,就没再容得下别的女子。 京中的高门世家,不乏有貌美无双、德才兼备的女子,可在柴瑾煊眼中,那些……不过是世家大族精心培养出来的“死物”,循规蹈矩的让人生不出欢喜来。 可赵予安不一样,她既有大家女子的温婉细腻,又有尘俗之气,活泼、灵动、聪慧又有规有矩,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她到底还有多少令人惊喜的地方。 是以,那次财神殿见过以后,他才千方百计打听到赵家。 原本,他只是想逗逗她,掏出匕首吓吓她,谁料,她不仅不怕,还淡然处之,事后竟然将那匕首收藏了起来! 这样有趣的人,叫柴瑾煊怎能不心生欢喜? 赵予安望着眼前目光坚定的柴瑾煊,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作何回应了。 比起随便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人,她宁可同柴瑾煊在一起!毕竟……他长得那般好看!最最最重要的是,他会赚银子!这样顶顶厉害的儿郎,若叫别的女子抢了去,赵予安肯定会难过的! 还有……大概……她也是心悦于他的吧!要不然,她哪里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允许他爬墙翻窗闯入自己闺房? 夜风自窗户吹了进来,冻的赵予安一个哆嗦,令她瞬间回神! “容我想想吧!” 赵予安并未立刻给柴瑾煊答案,在她还没有彻底搞清楚自己的心意时,她不想胡乱做决定。 “没关系,我等你。” 柴瑾煊对自己有信心,对赵予安也有信心。毕竟……在面对太子这么个优质的儿郎时,赵予安都能规规矩矩守住本心,试问天下,又有几个女子能做到这样? “对了,将军山之行,我会同你们一起去。那里……未必太平!你最好多带几个有功夫的家丁!” 临走时,柴瑾煊忽然转身,叮嘱了赵予安一句。 第113章 诡异的梦 夜已深,赵予安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不明白,在定国公有意为难自己时、在大长公主怀疑自己时,柴瑾煊为何不当场站出来反驳自己的爹娘?却又在事后,百般致歉,甚至说出“丢弃世子身份,也要入赘赵家”这样的惊世骇俗之言。 他究竟……对自己、对赵家,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赵予安想不明白,也不想往深处去想。 柴瑾煊离开后,屋内门窗再次紧闭。屋里的温度,也慢慢地回暖了些。不知过了多久,缩在被褥里的赵予安,也渐渐有了困意。 她裹紧了被子,闭上眼睛、放空自己,没过多久,便慢慢睡了过去…… “丫头……” “丫头……” 一道苍老的声音,似梦如幻般传来…… 是谁?谁在叫唤?丫头又是谁? 迷迷糊糊间,赵予安只觉得身子很沉,步子却很虚,她无力抬脚向前,只能着急地待在原地…… 彼时,一个瞧不清面容的老者,正缓缓地朝着赵予安飘了过来。 一片迷雾中,赵予安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向自己靠近。她有些害怕,但还是强忍住惧意,挺直了腰身。 “丫头……” 老者继续开口叫唤道。 “谁?你是谁?你在叫谁?” 昏暗中,赵予安鼓起勇气,颤声问道。 “我在叫你啊丫头!” 那道声音,围绕在赵予安的周围,虚空又诡异。 “叫我?作甚!你到底是什么人?” 赵予安努力平复心情,再次大着胆子开口问道。 “丫头,我白世蘅有冤……我白家有仇……你莫要忘了,替我们白家申冤报仇啊……” 苍老的声音,字字泣血。 白家?哪个白家? 赵予安有一瞬间的怔愣,在她的记忆里,她似乎并不认识什么姓白的人家…… “白家的子嗣……白家的子嗣……白家……” 方才还围绕在赵予安耳畔的声音,突然飘远了些,老者后面的话,她听的不太真切了…… 白家的子嗣?谁?谁是白家的子嗣?白家又是哪里的白家? 赵予安着急万分,想要抬脚追上去,奈何她的身体仿佛有千斤重,任凭她如何急切,脚步却不曾挪动半分…… 迷雾越来越大,大到赵予安觉得有些窒息了……就在一团白雾向她扑来之时,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小姐!小姐!您可算是醒了!” 耳畔传来了玉竹焦急的呼喊声! 赵予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 好不容易冷静些,她抬手揉了揉酸疼的额角,湿湿的触感,是冷汗。 “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玉竹拿来赵予安的衣裳,披在她的肩头,却见她呆愣地坐着,一言不发,额上的冷汗,却没停过。 玉竹不再多问,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汗。 “小姐,您的手好凉!” 玉竹无意间触碰到赵予安的手指,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热意。她吓了一跳,转身就嘱咐半夏去叫赵母。 “不用,我没事。” 赵予安长舒一口气后,出言阻止了半夏。 “小姐可是身子不适?若是小姐不舒服,那咱们不如改日再去将军山……” 见赵予安的脸色不太好,玉竹有些心疼她。更何况,这将军山,也不是非要今日去不可。吉日有的是,不急在一时。 将军山? 乍一听到“将军山”三个字,赵予安有些恍神。她将这三个字,在口中反复念叨了好几遍,而后才作恍然大悟状! “是了,将军山!” 赵予安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飞快地跳下了床。她着急忙慌地穿好衣裳和鞋袜,抬脚就朝外头跑去。 “小姐,小姐,小姐……您去哪里……” 身后传来了玉竹和半夏着急地叫声。 赵予安置若罔闻,直奔慕婉凝母子所在的厢房而去。 彼时,天光大亮,慕婉凝母子早就洗漱完毕,就等赵予安了。 “慕夫人!” 赵予安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满头乌发飘散着,那模样,着实有些……狼狈的很! “怎么了这是?” 见赵予安满头大汗,几缕发丝还沾在额上,慕婉凝急忙迎了上去。 “慕……慕夫人,您可知晓,白……白老将军,名唤什么?” 赵予安气喘吁吁地问道,她脸上有着急、眼底有期盼…… “白老将军?你是说……先皇后的父亲?太子的外祖父?葬在将军山的那位?” 慕婉凝眉头微蹙,开口问道。 “对!是他!” 赵予安用力地点点头。 慕婉凝眼中带着几分狐疑,她不清楚赵予安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不过,她倒也没有藏着掖着,只是略略一思索,便告诉了赵予安。 “我从前听父亲提起过,白老将军……似乎……名唤白世蘅!对,就是白世蘅!” 慕婉凝肯定地说道。 白世蘅?! 听到这三个字时,赵予安瞬间睁大了眼睛,其眼底的惊惧、震惊、了然……皆落入了慕婉凝的眼中! “这是……怎么了?” 见赵予安一副失魂落魄地模样,慕婉凝到底还是没忍住,好奇地问出了声。 赵予安呆呆地站在原地,冷风吹红了她的鼻尖,亦吹红了她的眼……不知为何,她心底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荒凉来,那种复杂的情绪,砸的她久久不知作何反应! 所以……昨夜,她是梦到了已逝多年的白老将军了吗?可是……他为何向自己叫冤叫屈?又为何叫自己替他申冤报仇? 太子苏明川才是白家一脉相传的血脉,白老将军为何会托梦给自己,而不是太子?或许,他也曾托梦给过太子? 白家子嗣?说的是谁? 久居湖州的当地人都知道,当年白家一门,上至七、八十的老翁,下至一、两岁的幼童,皆在那场战役中没了…… 莫非……白家尚有其他血脉活在人间?可……白老将军为何会给自己托梦?自己同白家,根本毫无关系啊! 赵予安实在是想不通。 “小姐,晨起风大,您别冻着了!” 匆匆赶来的玉竹和半夏,人手一件斗篷。 赵予安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在玉竹和半夏替她穿戴斗篷时,她终于是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第114章 大病初醒 “小姐……小姐……” “小满……” “姐姐……” “予安……” “赵姑娘……” “丫头……” 谁?谁在叫唤? 赵予安只觉得耳边围绕着许多叫喊声,很吵、很闹,吵得她头疼,闹的她心烦气躁…… 抽抽噎噎的哭泣声,夹杂着各种各样的焦急和关心声,逼得赵予安不得不强行睁开眼睛! “小姐醒了!” 惊喜的女声,在赵予安的耳旁炸响,是半夏的大嗓门。 “小满,我的儿啊!你可算是醒了,你都快把娘吓死了!” 抽泣声戛然而止。 赵母扯着帕子擦了擦眼睛,快步走到赵予安的床边,先是摸了摸她的额头,再又探了探她的鼻息……这举动,不像是关心活人,倒像是在试探自己女儿有没有死了似的! 赵予安无奈,眼角直抽抽。可当她一转头,看到围在床边的众人时,她又忍不住心中一暖。 那一双双关切的眼神,真实不作假。 “二位道长,你们快过来瞧瞧,我家小满怎么样了!她怎么不会说话了?是不是烧哑巴了?” 见自己女儿只是睁着眼睛四处看,也不张嘴发声,赵母急了!她快速转身,一把就将屏风另一边,正在喝茶嗑瓜子的柴道长和赵道长给揪了过来。 “这丫头福气大着呢!哑不了!放心!” 赵道长理了理衣襟,快速脱离赵母的“魔爪”。 “估计是睡久了,口干舌燥说不出话,先给她喂口水,润润嗓子。” 柴道长瞥了一眼躺在床上,正四处张望的赵予安,当即笑着说道。 闻言,玉竹立马眼疾手快地端了一杯温水,递到了赵予安的唇边。 赵予安微微张嘴,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水,温热的茶水,自口中润到喉间,最后落入胃中。人则像是被滋润过的枯草一般,迅速又生机勃勃了起来。 “娘,我没事。” 赵予安的嗓音,带着几分干哑和艰涩,但好歹是可以张口说话了。 “小满,你可吓死娘了!” 赵母一屁股坐到床边,一边拉起自己女儿的手,一边开始抹眼泪。 一旁的赵父,则是无奈地看向自己夫人,见她哭肿了眼,又立刻心疼地走上前去宽慰。 “我……怎么了?” 良久,赵予安见自己娘亲还没有停止抹眼泪的动作,于是只得无奈地开口,意在用别的话题,给自己娘亲止眼泪。 “小姐,您昨日,突然晕过去了!” 半夏话急,见自家小姐问起这茬儿,立刻上前解释道。 从半夏的口中,赵予安得知,自己昨日晕倒后,发起了高烧!家中请了好几波大夫,皆摇头离开。最后还是赵道长和柴道长看不过去,过来替赵予安把了脉,开了方子。 幸运的是,二位道长的方子很管用,赵予安服下之后,出了一身虚汗,昏睡了一天一夜后就醒过来了。 “丫头,你这两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一旁的柴道长,突然开口问道。 不寻常的事? 听到这话,赵予安先是一愣,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目露迟疑、欲言又止。 “依我们的看法,赵丫头这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了,并非是简单的风寒之症。” 赵道长接过话,继续说道。 脏东西? 不知为何,听到赵道长这么说,赵予安心底掠过一丝不悦。 若那夜入梦的,当真是白老将军,那他是英魂,而非“脏东西”。 赵予安闭嘴不语,并没有打算同二位道长细说这事。 “对了,小姐,咱们昨日没去得了将军山……太子殿下……遣人过来问话。奴婢……奴婢只得如实相告,说您病了……” 玉竹惯是有眼力见儿的,她知晓赵予安此刻不想回答二位道长的话,于是挺身上前,将太子派人来问话一事,说了出来。 “嗯,咱们改日吧!” 赵予安有些疲惫地开口。也不知道她口中的“改日”,是改日再去将军山,还是改日再去太子下榻之处回话。 众人见赵予安脸色不太好,生怕打扰了她休息,于是纷纷离开,只留下玉竹和半夏在屋内伺候。 “这丫头,有事瞒着我们。” 走到院外,赵道长顿住脚步,转身朝院内看了一眼,而后幽幽开口道。 “有些事情,迟早是要解决的。” 柴道长亦是瞥了一眼院内,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此趟湖州之行,既是她的应劫之处,亦是她的重生之旅。” 柴道长讳莫如深地话,引起了赵道长的共鸣。他不再纠结赵予安是否有事隐瞒,只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该如何替她化解劫难。 “还有,管好你家那小子!莫让他再半夜爬赵丫头的窗了!” 临走时,赵道长又回头,朝某暗处的角落,狠狠地瞪了一眼! 翻墙爬窗?这都什么德性?! 众人离开后,赵予安又重新躺好。眼下,她身子尚未恢复,虚的很。就连多坐一会儿,都觉得累得慌。 玉竹和半夏也不吵她,只在她睁眼时,适时地递上水或者帕子什么的。屋里的小炉子上,也温着热粥,若她喊饿,玉竹也能及时的将熬好的粥端过去喂她。 或许因着有小炉子燃着,屋内也越发的暖和了。 就在赵予安再次昏昏欲睡之时,一个人影,突然推门而入。 玉竹以为是出去换水的半夏,也没太在意,等那人站到了赵予安的床边,她才惊觉,来人并非半夏! “什么人……世子?!” 玉竹张口欲叫,却在看清来人的脸庞时,立刻转为了惊呼! 柴世子怎么会…… 玉竹快步跑到赵予安身旁,展开双臂,拦住了柴瑾煊。 “世子莫要再近前了!我家小姐身子还没好利索,您莫要再过了凉气给她!” 玉竹说得很客气,没有直接赶人,但她浑身警惕的样子,还是让柴瑾煊感觉到一点点的……不爽! “我只是想看看小满,你不用那么紧张。” 虽然有些无奈,但是柴瑾煊还是尽量放缓语气。他心里清楚,如今,在赵予安心里,她的两个丫鬟可比他重要多了! 第115章 嗯,舍不得你 “玉竹。” 望着挡在床前,老鹰护雏似的玉竹,赵予安心中暖暖的。 “小姐!柴世子他……” 玉竹有些气恼。气柴瑾煊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擅自跑来自家小姐的闺房。亦恼自己一时疏忽大意,竟让他堂而皇之地进来了! “没事。” 赵予安朝玉竹摇摇头,示意她去外间看顾炉子上的东西。 玉竹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是一看到自家小姐苍白疲惫的脸色,又不忍心再同柴瑾煊较真儿了。她愤愤地甩帘子离开,临走时还眼含警告地瞪了柴瑾煊一眼。 “你这丫鬟,人不大,脾气倒不小!” 见玉竹离开,柴瑾煊方才淡笑着开口抱怨了一句。 “我的丫鬟,脾气大点也无妨。即便是天塌下来,也有我替她们顶着。世子您操的什么闲心?” 赵予安微微蹙眉,朝柴瑾煊不满地翻了一个白眼。 “你这身子骨,能顶什么?顶着一身病气?” 柴瑾煊跨步上前,一屁股坐在了赵予安的床边,大剌剌的模样,丝毫不见外。 赵予安被他拿话一噎,心下有些恼,撇过头去,不想理会他。 柴瑾煊却不以为意,自顾自地替她掖了掖被子,眼里藏着心疼和笑意。心疼她病了,也笑她终于肯同自己闲话打趣儿了。 “将军山一行,你就莫要时刻惦记着了,太子那边……我会派人过去知会……只是……” 看着赵予安眉头紧锁,似乎是有什么心事,柴瑾煊主动开口提起了这件事。他以为,赵予安是在为没能去将军山而烦恼。 “只是什么?” 赵予安看似是在神游,但其实柴瑾煊说的话,她每个字都听进去了。 “只是……太子为何会突然选在这个时候来湖州?你就不好奇吗?” 柴瑾煊眸光深深,眉尾微挑,似乎是对太子忽然来湖州一事,有些……自己独特的见解。 “他来祭拜外祖,还需要挑日子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对于太子的行踪,赵予安丝毫不好奇。反正无论如何,也与她无关。 “每年适合祭祀的日子那么多,他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还那么凑巧的……与你们一路?你就不觉得蹊跷吗?” 柴瑾煊挪了挪屁股,朝赵予安又靠近了些。或许是因为她刚刚喝过药,身上还带着药味,可即便如此,柴瑾煊依旧能从那苦涩的药味中,嗅到独属于赵予安的少女体香。 “所以呢?世子您到底想说什么?” 赵予安的脸上,带上了些许的不耐烦。她可不喜欢磨磨唧唧的去揣测旁人的心意。 “所以……我觉得,他是为了你而来。” 柴瑾煊那双看狗都深情的双眸,此刻正定定地盯着赵予安。湿漉漉的眸子,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心神荡漾…… 赵予安不自然地轻咳两声,然后有些羞怯地撇过头去。 “我多大的脸面?能叫太子殿下特意为了我而来湖州?你真是看得起我!” 赵予安是万万不可能相信,太子会放着好好儿的京城不待,特意为了自己,大老远跑来湖州一趟的。 凭她一介商贾之女?她何德何能? “你的脸面,可大着呢!” 柴瑾煊讳莫如深道。 赵予安无语凝噎,实在懒得再同柴瑾煊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争论不休。于是,她干脆侧身躺下,闭眼休息,逐客之意尽显。 见赵予安不再理会自己,柴瑾煊脸上的笑意浅了。 “我给你带了些补品,你记得让玉竹炖给你吃。这几日,你就先在家好好儿养着,没事就别出门闲逛了,这湖州府,也未必比京城安全。还有,你若遇到什么急事,万不可自作主张离家,要先去同小婶婶说一声,她知道去哪里寻我……” 柴瑾煊也不管赵予安有没有在听,只自顾自地絮絮叨叨交代了一大堆事情。 只是这些话听着……怎么有些怪怪的? “你要去哪里?” 等柴瑾煊叨叨叨地说完了,赵予安方才突然冒出了这一句来。 “啊?” 柴瑾煊不明所以,怔愣了片刻。 “你交代这么多,是不是要……暂时离开了?” 赵予安猛地翻过身,直直地盯着柴瑾煊的眼睛,忽然问道。 “怎么?你舍不得我走吗?” 柴瑾煊总算反应过来。他倏地倾身,凑近赵予安,两人之间近的都能感触到对方的呼吸。 是……舍不得吗? 柴瑾煊的话,让赵予安也瞬间愣住了。她只是下意识地一问,却没有往深处去想,自己为何有此一问。 就在柴瑾煊以为,赵予安会呛他时,她突然轻轻的“嗯”了一声。 嗯?嗯?嗯? 嗯是什么意思?嗯是舍不得的意思吗? 柴瑾煊的脑子,有一瞬间地凝滞。随之而来的,是充斥在心口的巨大惊喜!素来不爱喜形于色的他,此刻脸上的欢喜之色,没有丝毫遮掩。 “小满……我……你……” 磕磕巴巴的柴瑾煊,手足无措。 赵予安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得清楚柴瑾煊对自己的心意,只是…… “我心里一直有疑惑,那日……你为何不敢当着我和我爹娘的面,同你爹娘说清楚?为何定国公……” 赵予安心里一直很介意,那日双方父母见面时,柴瑾煊没有公然出声维护自己。 “其实……我父亲既然肯去你家提亲,就已然决定放下门第之见了……只是他心里别扭,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之所以没有顶撞他来维护你,一来,他是我父亲、是长辈,我不好在你爹娘面前驳他脸面。二来,我怕你觉得我不敬长辈,不好意思在你面前同我父亲争执。至于我母亲,她确实是……你或许不知道,我们柴家经历过什么,我母亲只是害怕了,害怕再惹上什么事端,给柴家招来灭顶之灾。事后,她也自知理亏,这才允了我随行来了湖州。我也知道当时我没有立刻出声,叫你不高兴了,所以……我来湖州,就是想与你解释,若你还不肯信我,不肯原谅我,我可以用余生来求得你的谅解。” 柴瑾煊言辞恳切,目光诚挚,半分不作假。 第116章 什么?人是你打的? 赵予安并非眼盲心瞎之人,这些日子,柴瑾煊为她、为赵家所做的种种,她皆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思及此,赵予安突然没头没脑的又问了一句:“那几个赵氏族人,是你叫人打的?” “不是。” 柴瑾煊摇了摇头。 闻言,赵予安神色一松,正打算松口气,谁料下一瞬,柴瑾煊继续开口道:“是我亲自上阵揍的!就是……小爷我这套麻袋的手法还不够熟练,差点叫他们看到我的脸!” 柴瑾煊说完,还一脸晦气的模样。 “什么?!你亲自……” 赵予安大惊,一口气险些没喘得上来! 堂堂定国公世子,亲自去套人麻袋?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不知为何,明明不是赵予安干的坏事儿,但她就是莫名觉得有些心虚理亏。而后,她下意识地四下里看了看,见外间的玉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惊呼声而被惊动,她这才暗暗地呼了一口气。 “那几个老家伙也忒怂了,我不过随意挥了几下拳头,就将他们吓得屁滚尿流的。一个个,磕磕绊绊地摔了一地,尤其是那个小屁孩,吓得一屁股坐到了碎石上,硬生生把自个儿屁股摔坏了……” 柴瑾煊还在洋洋得意地说叨着,赵予安却从他的话中听到了别的意思。 “所以,他们那一身伤,不是被你揍的,是他们自己……” 赵予安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如果当真是他们自己摔的……那他们还敢来讹她爹娘?!好家伙,这是吃准了她爹娘心善好说话?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有脸来! “可恶!” 赵予安气得直捶床板! 望着瞬间变了脸色的赵予安,柴瑾煊吓得立马噤声! 片刻后,他才弱弱地开口:“那个……” “闭嘴!” 气愤不已的赵予安,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儿! “对不起……” 识时务者为俊杰,柴瑾煊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事惹恼了她,但还是乖顺地低头垂眸认错。 “你对不起什么?你又没做错!” 赵予安恨恨地瞪了柴瑾煊一眼。 “那你还瞪我……” 柴瑾煊悄悄嗫嚅了一句…… “玉竹!玉竹!玉竹!” 不等柴瑾煊反应,赵予安又连连呼叫玉竹,吓得柴瑾煊立刻闪去一旁,生怕玉竹提着棍子来揍自己! 玉竹问声而来,入眼便是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的柴瑾煊,以及……义愤填膺,恨不得爆起的赵予安!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世子欺负您了?奴婢……” 玉竹撸起袖子,正准备扯起嗓子喊半夏进来,一起揍柴瑾煊,却不料,赵予安的下一句话,直接将她定在了原地。 “把药碗端过来!我要喝药!” 赵予安那副样子,倒不像是要喝药,倒像是……要喝人血! 玉竹怔愣在原地,她不知道她家小姐为何会突然要喝药,毕竟……半个时辰前,她刚刚服过药。 这……药,也能当茶水一样,随意喝的吗? 小姐莫不是……病疯魔了? 这下子,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的人,瞬间就又变成了玉竹! 彼时,柴瑾煊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他悄悄抬手,朝玉竹挥了挥,玉竹了然,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你刚才不是刚喝过药?现下还不到下一次喝药的时辰。” 柴瑾煊再次小心翼翼地挪步至床边,尽量声音温和地说道。 “我就要喝!早些喝完那些药,早些养好身子,才能早些去找那帮没皮没脸的东西算账!” 赵予安气的小脸儿通红,仿佛下一瞬就要气炸了似的! 玉竹依旧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不过看自家小姐这样子,她多少也能猜到,这是有人惹到她家小姐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惹她家小姐的人,既不是自己也不是柴世子。 “还不快去端药?” 见玉竹一直傻愣着站在那里,赵予安没好气地又催了她一句。 “可是……小姐……那是药,也不是汤汤水水,哪儿能……” 玉竹嗫嚅着开口,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你就先去熬药,先去准备着。” 柴瑾煊朝玉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出去。 反正这熬药,怎么也得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足够柴瑾煊将赵予安捋顺毛了! 玉竹犹犹豫豫的,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拗不过柴瑾煊,直接转身离去了。 不过,柴瑾煊倒也没叫玉竹失望,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他就笑容满面地出了屋子。 “小满身子尚虚,暂时不宜大补。我命人送来的那些补品,你过两日再给她炖上,今日……就先熬些清淡点的粥水她喝喝吧!” 柴瑾煊仔细叮嘱了玉竹几句后,就喜滋滋地离开了。 “这……是柴世子?我眼花了吗?柴世子怎么会从小姐屋里……” 半夏兴冲冲地从外头回来,刚好与离开的柴瑾煊擦身而过。 “你可闭嘴吧你!小声些!你想叫其他人都知道,有男子从小姐的闺房出来吗?” 玉竹急得上前一步,赶忙伸手捂住了半夏的嘴。等柴瑾煊顺利翻墙离去,玉竹方才放下了手。 “玉竹,我没看错吧?刚刚那个爬墙的,真是柴世子?他不是和小姐闹翻了吗?怎么又会从小姐房里出来?他……” 半夏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院墙那处,双手却迫不及待地扯着玉竹的衣袖,使劲儿摇晃着。 “嘘……小声些!那确实是柴世子没错,只是……我也不清楚他和小姐到底是什么情况!” 玉竹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方才见到柴瑾煊在自家小姐的床边时,她也很震惊啊! 只不过……看自家小姐的神色,对于这个突然过来的不速之客,她倒似乎……并没什么意外…… 思及此,玉竹努力甩了甩头:哎……男女之事,就是复杂,分分合合的,叫旁人看不懂! “走吧!咱俩熬粥去!” 玉竹扯住还在愣神的半夏,连拖带拽地将她拉回了屋。 外间的炉子上,米粥早已滚熟,里屋的人儿,刚刚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此刻疲惫的昏昏欲睡…… 第117章 柴瑾煊央求慕婉凝帮忙 赵予安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短短两三日的功夫,便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小姐,太子殿下派人送来了补品。” “小姐,柴世子亲自翻墙送来了许多珍贵药材。” …… 听着玉竹和半夏俩人,像是攀比似的,细数着这几日太子和柴瑾煊的“丰功伟绩”,赵予安只觉得头疼不已。 柴瑾煊的人情,早还晚还,都不打紧,可……太子的人情,可怎么还呢? “小姐,再有几日就是您的生辰了,夫人叫奴婢来问问,今年,您可有什么特别想请的人?或者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想办的,这几日奴婢就遣人先准备着。” 沉香奉赵夫人之命,来赵予安的院儿里问话。见她身子康健,已经能同玉竹和半夏逗乐子了,心里也是高兴的很。 “也……没什么特别的吧……不如……” 赵予安略略一沉思,心底暗暗思忖着,到时候要不要顺便请一下太子?毕竟……自己生了这一场病,太子前前后后也派了不少人前来慰问,更别提屋里堆的那些补品了。于情于理,她觉得都应该请太子吃一顿饭的。 “沉香,你去同我娘说一下,咱们小聚一下,就……派人去请一下太子殿下吧!其余的……就莫要再喊谁了!” 打定主意后,赵予安就叫沉香去回话了。 一个普普通通的生辰,赵予安本就没打算大操大办。简单摆个两、三桌席面,同家里上下一起吃个饭,便也足够了。 得知赵予安的生辰宴请了苏明川,柴瑾煊好一顿吃醋!可奈何,他自己如今地位、处境皆很尴尬,且又不敢露脸于赵父、赵母面前,于是乎,他只能憋屈地咽下这口气。 等到了赵予安生辰这日,柴瑾煊再三斟酌之后,最终还是决定,他要光明正大的从赵家的大门进去! 只不过……这赵家的大门,他柴瑾煊该如何进、又该怎样光明正大的进,也还是有些说法儿的! “婶婶,好婶婶,您就帮帮我吧!” 这日一大早,柴瑾煊就像块狗皮膏药似的粘着慕婉凝。 “我帮你?我怎么帮?我还不够帮?我再帮下去,予安她娘就要把我扫地出门了!” 慕婉凝没好气地白了柴瑾煊一眼。她确实是很想撮合赵予安和柴瑾煊的,可奈何……在京城那回,定国公和大长公主那态度,把人家爹娘给吓到了!若不是赵母同慕婉凝聊得来,二人相处甚欢,只怕是连她和她儿子,都不招赵家人待见了! “小婶婶,您就再帮我一回吧?好不好?” 柴瑾煊几乎快要跪下来求慕婉凝了。 “娘亲,咱们就帮帮瑾煊哥哥吧!瑾煊哥哥待平儿好,平儿也想瑾煊哥哥能好好的。” 小小的人儿,虽看不懂男女之情,但是他心里也很清楚,他的瑾煊哥哥是顶好的,他的予安姐姐也是顶好的,两个顶好的人在一起,那一定是顶顶好的! 望着自己儿子哀求的小眼神儿,慕婉凝终究还是软了心。 “行吧,那我就再帮你一回!你若再不成事,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慕婉凝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感谢小婶婶的再造之恩!” 柴瑾煊弯腰作揖,朝慕婉凝行了一个大礼! “赵家皆是务实之辈,你若真想重新撬开他们的心房,真诚是首要。” 与赵家人相处了这些日子,慕婉凝多少也摸透了他们的脾性。 赵家人心善务实,从未想过以赵予安的婚事来获得什么好处。赵文渊夫妇一心只想要自己女儿能幸福,至于对方家世什么的,他们从来没有过分苛刻要求。 如今这世道,能遇上如此开明的父母,很是不易。 “慕夫人,我家夫人邀您去前厅吃茶。” 说话间,沉香匆匆而至。吓得柴瑾煊立马一个闪身,躲去了屋里。 “好,我进屋换身衣裳,这便去了。” 慕婉凝应声道。随后便拉着小平安进了屋。 沉香见慕婉凝进了屋,迟疑了一下后,朝屋内喊了一声“慕夫人您别急,奴婢先去回我家夫人的话。” 话落,沉香就转身离开了。 见沉香走了,慕婉凝方才暗暗松口一口气。而后,她如此这般的同柴瑾煊交代了几句后,就拉着自己儿子,往前厅去了。 因着今日是赵予安的生辰,赵家上下一派热闹的景象。 一路上,看着来来往往、奔波忙碌的赵家下人,慕婉凝也不自觉地露出了几分发自肺腑的笑。 这样热闹的场景,她有多少年不曾见过了?大约是……从她离开将军府,与柴家二郎自立门户后…… “婉凝!” 赵夫人眼尖,远远儿的就看到了慕婉凝和小平安。她兴奋地朝他们母子挥挥手,脸上尽是欢喜。 慕婉凝心里高兴,脚下的步子也越发的欢快了。 “予安气色挺好,看样子最近养的不错。到底是这湖州的水土养人。瞧瞧她这小脸儿,越发的水嫩了!” 见赵予安小脸红润、神清气爽,慕婉凝便知她身子已然大好了。 “婉凝你可别夸她了,再夸她,她尾巴要翘上天了!” 赵夫人拉着自己女儿的手,捏了捏,眼底满是宠溺。 “哪里有尾巴?姐姐没有长尾巴呀!” 小平安绕着赵予安转悠了两圈,狐疑地问道。一双水润润的眸子里,倒有几分求知若渴的模样! 小家伙的话,引得众人忍不住发笑。一时间笑声朗朗,飘出很远很远…… “今日还挂上红灯笼了?” 慕婉凝打量了一下周围的装饰,发现今日,赵家上下布置的跟过年似的。 “莫非……今日除了予安的生辰,还有别的什么喜事不成?” 见赵夫人似乎有话要说,慕婉凝忍不住先开口问了。 “倒也没什么其他事,就是……前几日,托媒婆打听的……对方今日,也过来……” 赵夫人将慕婉凝拉去一旁,低声同她耳语了几句。 “今日予安生辰,你没提前告诉她要相看对方?” 慕婉凝有些惊讶道。她没想到,赵家夫妇手脚当真快,回湖州不过几日,便已经替赵予安找好了相看的人选。 哎……柴大世子前路坎坷咯! 第118章 过生辰,顺便相看婆家? “予安还小,多相看相看,不急在一时的。” 慕婉凝劝说道。 “小什么哟?旁的姑娘,同她一样大的,都抱孩子了,她还整天跟个孩子似的,没个定性。” 赵夫人嗔怪地看了一眼自己女儿。 站在不远处的赵予安不明所以的就被自己老娘瞪了一眼,心下发虚,只以为是自己又犯了什么错,惹恼了娘亲。 “咱们予安生的好看,不愁嫁,不妨多挑挑。” 慕婉凝嘴上继续劝道,心底却默默地替自家侄儿捏了一把汗。看这架势,赵家夫妇是想尽快给赵予安订门亲事了。 “对了,我倒是认识一个小公子,同予安年龄相配的很,你们若不介意,我可以叫人去将他也请过来。反正相看一个也是看,相看两个也是看,多个选择总归是好的。” 慕婉凝生怕耽误了自家侄儿的好姻缘,当下继续开口说道。 “婉凝你刚来湖州,怎么会认识什么小公子?” 赵夫人狐疑地问道。 “哈哈……这……哎呀,就是护送我们母子来湖州的护卫。他们当中,不乏有适龄又未婚的,你们若是觉得他出身不够高……那……叫他入赘也是可以的嘛!” 慕婉凝转过身,默默地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而后打着哈哈解释道。 护卫? 听到慕婉凝这么说,赵夫人努力在脑海中回忆,先前她见到的那几个护卫。 好像……也没哪个长得好看且适龄的吧?瞧着,都比自己家女儿大许多的样子。 除非…… “你说的是哪个?” 赵夫人突然开口问道。 “就是……呵呵……那个总是戴着面具的……” 慕婉凝脸上笑嘻嘻,心里却慌的不行,生怕被赵夫人瞧出端倪。 戴着面具的那个? 赵夫人又努力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 “就是那个,一开始总爱骑马跟着小满马车的那个?” 经慕婉凝一提醒,赵夫人总算想起这么个人来! “啊,对对对,就是他!他……他一直心悦……予安,这不……就找我说媒来了,我……我怕你们不同意,也没好意思开口……今日,这不是……赶巧儿了嘛!呵呵呵呵……” 慕婉凝使劲儿地掐着自己的手心,生怕一个没注意,就说错了话。到时候,别柴瑾煊没进得了赵家大门,连他们母子都要被赵家人赶走了! “他愿意入赘?那他祖籍哪里?多大年龄?家中还有什么人?来来来……婉凝,你同我细细说道说道……” 赵夫人热络地拉起慕婉凝的手,带着她往一旁走去,哪里还顾得上身后对她们望眼欲穿的赵予安和小平安! “小平安,你娘不要你了。” 赵予安摸了摸下巴,望着相携离去的两个妇人,故作哀痛地说道。 “姐姐,你娘也不要你了。” 小平安学着赵予安的样子,摸了摸下巴,一脸悲痛地说道。 二人对视一眼,倏地大笑起来,而后又手拉手地朝前厅跑去了。 …… 天色将暗未暗之时,半夏来禀,说是太子来了。 赵予安匆匆梳妆打扮好,便去迎他了。 今日是她的生辰,她又是主人家,理应由她去迎接她请来的客人,更何况,对方还是太子!除了她本人,她爹娘也是盛装打扮,前去迎接贵客。 太子一行人,很是低调,他并未带太多随从,只贴身带着李嬷嬷。 “苏公子。” 赵予安同父母一起迎上去,又向太子行了礼。 太子朝他们摆摆手,似是不太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只是走到赵予安身旁时,顺口问了一句:“身子如何了?” “小女身子康健,劳贵人记挂了。” 赵夫人快步走上前,将赵予安与太子间隔开。她不想自己的女儿,再同那些皇亲贵胄有何牵扯。 太子似是没注意到赵母的小动作一般,只是浅浅地点了点头,而后便快步朝里走去。 大厅内,赵家的下人正热火朝天地忙着摆宴,瞧着热闹的很。 “婉凝,你说的那个护卫……何时来?” 望着桌上摆满的菜肴,赵夫人忍不住开口问道。她是有些心急的,毕竟……因着慕婉凝说的这人,她把媒婆介绍的那位,都给推了,眼下也只能等着那护卫的到来了。 “快了,快了……” 慕婉凝也有些焦急地望向门外,生怕柴瑾煊不争气地退缩了。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这时,沉香突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呸呸呸,大好的日子,说什么胡话?” 听到沉香的那句“不好了”,赵夫人心中不悦,立刻沉下了脸。 “是奴婢不好,奴婢嘴笨,但是夫人……柴……柴世子来了!” 沉香抬手打了自己一嘴巴子,然后才着急忙慌地将事情说清楚了。 此话一出,大厅内瞬间就安静了。 赵父也不同太子搭话了,赵母和慕婉凝也不闲话了,赵予安也不敢同半夏和玉竹嬉闹了,赵、柴二位道长也不拌嘴了,就连小平安都默默地咽下口中的糕点,然后乖顺地站到了自己娘亲的身后去了…… “他来做什么?” 赵夫人眉头一皱,将征询的目光投向了赵父。 赵父一脸懵,他看了看自己的夫人,又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女儿,最后只得无奈地开口:“来者是客,请世子进来吧!” 沉香没敢应声,只悄悄抬眸看向了赵夫人。 “瞧我做什么?耳朵不好使了?没听到老爷说请他进来吗?” 赵夫人瞪了沉香一眼,吓得沉香一激灵,立马垂下头朝外面跑了去。 在等待柴瑾煊进来的这段时间里,大厅内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谁都没主动开口说话,也谁都不敢先开口说话,生怕一不小心,惹了赵家夫妇不痛快。毕竟……在场的众人,都知道那日赵家夫妇拒绝定国公府提亲一事…… 赵予安默默的和玉竹对视了一眼,二人眼底皆藏着心虚…… 这几日,柴瑾煊没少翻墙去赵予安的院子里。此事,天知地知,赵予安知,玉竹亦知! 为什么半夏不知呢?因为半夏是个大嘴巴,藏不住事儿,所以赵予安和玉竹,也有意瞒着她,生怕她一激动,再抖到赵文渊夫妇面前! 第119章 你自己要入赘,还想坑我儿子? 柴瑾煊进来后,整个大厅内的人,除了小平安,再无一人主动开口同他说话。 良久之后,赵文渊方才叹了一口气,然后牵着自家夫人走上前去行礼,赵予安亦紧随其后。 柴瑾煊无措应下,随即又转身同太子见了礼。 苏明川坐在上首,只淡淡应了一声,便再无别的话。倒是李嬷嬷,十分和气的同柴瑾煊行礼问安。 众人再次落座,一时皆是无语。 赵夫人捏了捏手里的帕子,悄悄靠近慕婉凝:“婉凝,你说的护卫呢?” 事已至此,赵夫人还寄希望于那个莫须有的护卫呢! 慕婉凝眼神飘忽不定,尴尬地轻咳了两声。 “咦?柴世子手上怎会有我家的邀请帖?” 彼时的赵夫人,依旧没发现事情有蹊跷之处。 赵家虽然是小门小户,但是邀客上门时,也会遵循礼数,给对方送去邀请的帖子。 譬如太子,他就是带着帖子来的。只是……赵夫人可不记得,自己何时让人去给远在京城的柴瑾煊送过邀请帖。 没有邀请帖,就不可以贸然登赵家的门。可……正是因为柴瑾煊手持邀请帖,门房才将他放进来的。 赵家老宅的下人,并不认识柴瑾煊,他们也是凭帖子放人进来的。而柴瑾煊进来后,刚好遇到了在大门口交代事情的沉香,这才…… “婉凝。” 赵夫人继续开口唤慕婉凝,而此刻的慕婉凝却依旧尴尬的不知如何开口回应。 “娘,柴……世子手上的邀请帖,是我前两日让人给他的。” 聪明如赵予安,她早就从慕婉凝不自然的脸色上,看出了端倪。于是,她干脆直接开口,替慕婉凝顶下了这口锅。 慕婉凝暗暗松了一口气,朝赵予安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 “前两日?京城离湖州这么远?你说前两日?” 赵夫人满眼不可置信! 这湖州到京城,一来一回,即便是快马加鞭,也得大半个月!怎么可能短短两日的时间,远在京城的柴瑾煊就收到邀请帖赶来了湖州? “此事……还是由我亲自来解释吧!” 见慕婉凝和赵予安都略微有些为难,柴瑾煊直接挺身而出,决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交代清楚。当然,关于他翻墙爬窗,私闯赵予安闺阁一事,他可没敢说! “所以……世子您是……一路跟着我们回的湖州?您就是那个蒙着面的护卫?” 彼时的赵夫人,总算是理清了思绪。 “所以,婉凝你说的那个未曾婚配、愿意入赘我赵家的护卫,就是……柴世子?!” 赵夫人满眼震惊,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件事会发展成这样! 入赘?定国公府的世子、大长公主唯一的嫡子,入赘一个商贾之家? 此事,不仅赵家人不敢相信,就是连活了这么大把岁数、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李嬷嬷都难以置信!她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依旧淡定如初的太子,唇瓣翕动了两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罢了,姻缘这件事,强求不来。 “云禾,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瞒着你们的,我是怕……你们若知道了那护卫是瑾煊,便不肯让我们随行来湖州了……” 慕婉凝满眼愧疚,一张脸涨得通红。 震惊过后的赵夫人,此时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她没有立刻回应慕婉凝的话,反而是一转头盯向了自己女儿。 “小满,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柴世子混在那几个护卫中?所以,你才叫我们在半道改了水路?” 知女莫若母。彼时的赵夫人,头脑无比清晰,她迅速将所有的事情,前后串联了起来,很快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或许是早就料到了自己娘亲会这么问,赵予安抿了抿唇、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小满,你是不是犯糊涂了?柴家……定国公府是咱们能高攀的起的吗?你忘了先前……” 赵夫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反观赵文渊,虽然皱着眉没有表态,但是神色却是平静的。 “此事不怪小满,怪我……我愿意入赘赵家,用我的行动证明,小满配的起我,是我高攀了她。” 柴瑾煊再次开口,言辞凿凿,表明心迹。 “入赘?柴世子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且不说定国公府不会同意让唯一的嫡子入赘商贾之家,便是大长公主……” 商贾乃是末流,本就不入京中贵人们的眼,如今……堂堂定国公府的世子爷,居然说要舍弃一身富贵荣华,跑到商贾之家当上门女婿?! 还有比这更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吗? “我只是个挂名世子,在朝中既无实职又无实权。而且……我自己也经商,我本就是商人,所以我从未看轻过从商之辈。” 这话,柴瑾煊倒是说的很实在。赵家夫妇也是忘了,京中第一的富商,就是眼前这位信誓旦旦要入赘他们家的定国公世子。 “世子,您要三思,若您入赘赵家,那世子之位……” 一旁观战许久的李嬷嬷,最终还是没忍住,当即开口,试图点醒柴瑾煊。 本朝律例,世家子弟若要入赘女方家,那便没了继承家业的可能性……更何况,定国公和大长公主膝下也仅得了这么一位郎君,若柴瑾煊抛下家业,那……定国公府就此便要没落了…… “无妨,我柴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小辈!不还有小平安呢嘛!” 说罢,柴瑾煊还得意地挑眉,朝小平安望了过去。 是了,小平安也是柴家人,他也姓柴。 “柴瑾煊!你什么意思?你婶婶我好心好意帮你促就良缘,你就这么坑我们家平儿?那定国公府,是人待的地方吗?我们家平儿自幼长在外头,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他能受得了那繁冗的世家规矩?你想入赘是你的事,你别想坑我家平儿!” 听到柴瑾煊想把定国公府这座大山压到自己儿子身上,慕婉凝再也忍不住了!她好心好意帮柴瑾煊,到头来还要搭上自己儿子?她可不干!她的平儿,合该一辈子无忧无虑的长大,平庸点也无妨,她可不愿意她的儿子,费心费力去应对那些世家大族之间的弯弯绕绕! 第120章 赵芳蕊和姬海燕来了 这边,赵文渊夫妇还沉浸在柴瑾煊刚才的一番言论中,丝毫没有注意到,那边慕婉凝拉起小平安就要遁走的意图! “谁能想到,素来雷厉风行、严正不屙的定国公,竟养了个一心痴迷情爱的儿子呢?”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吱声的太子苏明川,突然嗤笑一声开了口。 众人闻言,一时间竟又陷入了沉默。 “表弟这是瞧不起我咯?既然如此,那……表弟又因何出现在湖州、出现在这里?” 柴瑾煊丝毫不受太子之言的影响,反而是眯着眼,笑盈盈地看向了太子。 太子被柴瑾煊拿话一噎,正准备开口解释,说来湖州,是为了祭拜外祖一家,岂料下一瞬,柴瑾煊又好死不死地开了口。 “表弟可别跟我说,是特意为了祭拜先人哦!这每年祭拜先人的节日那么多,表弟因何选了这么个前不靠清明,后不靠中元的日子,你当我不清楚个中缘由吗?” 柴瑾煊这话说的直白,在场的人,又个个都是人精,自然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 太子面色一僵,一时间也想不出个什么话来呛回去。 倒是一旁的李嬷嬷,不愧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只见她微微一笑,和蔼地看了看柴瑾煊:“世子这话儿说的,本也没毛病。只是咱们家殿下,您也是知道的,日理万机的,哪里能刚刚好凑巧在清明和中元有空闲?这不,刚好眼下得空,这才得空回了一趟湖州。” 太子是储君,日理万机,没毛病。李嬷嬷也算是实话实说。 太子的心思,天知地知,李嬷嬷知,柴瑾煊亦知。只是眼下,李嬷嬷既递了台阶下,柴瑾煊也不好太过咄咄逼人。于是,他看了一眼太子,而后淡淡一笑,没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小满,今日既然大家都在,为父就问你一句实话,你之所以抗拒回湖州相看婆家,可是为了柴世子?” 赵父这话问的直白,他也算是看出来了,他的宝贝女儿之所以肯跟他们回湖州,多半也是存了同柴瑾煊置气的意思。而她之所以同柴瑾煊置气……定然也是因为她心里有他! “我只是不想……随意将自己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赵予安虽然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爹爹的话,但是她这话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的。 她是喜欢柴瑾煊的。 “为父知晓了。” 赵文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说旁的。 这时,恰逢沉香来禀,说是饭菜摆好了,可以用晚饭了,赵文渊立刻摆摆手,请众人入席。 来者是客,赵文渊也叫人给柴瑾煊加了座儿。 等众人皆落座后,赵夫人便招呼着大家用饭。今日毕竟是自己女儿的生辰,赵夫人也不想闹的不好看,也因此,她对柴瑾煊说话也客气了些。 刚刚开席没多久,沉香又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夫人,老爷,不好……不是,又有人来了!” 沉香急的满头大汗,连带着说话都直喘粗气。 “又怎么了这是?” 望着冒冒失失的沉香,赵夫人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心里暗暗将沉香责怪了一通。 “门口……门口来了……来了几人,说是……说是来给咱家小姐贺生辰的,可是……可是奴婢瞧着她们眼生的很。但是……但是她们其中有一人说,她是……是前湖州知府之女姬海燕!奴婢不敢大意,请她们稍后,就跑来通知夫人了……” 沉香咽了咽唾沫,好不容易才将事情给说清楚了。 “前湖州知府之女?我不记得先前咱们家同官府打过什么交道啊?老爷,您认识姬知府吗?” 赵夫人捏着帕子,有些为难地看向了自己的夫君。 “虽不曾打过什么交道,但……早年间咱们家做生意时,也确实在官府那边打点过……只是……前知府?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还有什么交情?” 赵文渊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女儿觉得,这位姬小姐,怕不是冲咱们家来的,怕是……冲苏公子来的吧?” 彼时大厅内,有几个布菜的下人,是原先在老宅的仆从,他们并不知晓苏明川的真实身份,故而,为了不暴露他,赵予安便改口称呼其为“苏公子”。 “表弟回了一趟湖州,还能有这等艳遇呢?恭喜恭喜啊!” 柴瑾煊喜滋滋地抱拳作揖,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可没能逃过赵予安的眼睛。 哎……这人,竟然还这般小心眼儿的? 太子冷下脸,没有应声。 见状,沉香也是踌躇不决,不知道该不该去门口请那几人进来了。 “罢了,来者是客,请她们进来吧!” 赵文渊又是一叹气,他不想得罪官府的人,哪怕对方只是前知府的家眷。 沉香得令,飞快地跑了出去,很快就将人给请了进来。 “表叔、表婶,多年不见,甚是想念。” 等沉香将她们带进来,赵予安他们才发现,除了姬海燕之外,还有一名锦衣华服的少女。 少女刚一进来,就朝赵文渊夫妇行了礼,开口便唤“表叔、表婶”,搞得赵文渊夫妇一头雾水。 “你是……” 赵文渊和自己夫人对视一眼,愣是没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然。 “表叔,我是芳蕊啊!您不记得了?前些年,您回乡祭祖时,咱们在老祖宗墓前,见过的。” 少女很是自来熟的样子,热络地走上前同赵文渊夫妇攀谈。 “芳蕊?我想起来了!哎呀,你都长这么大了?我竟没认出来你!” 很显然,赵文渊想起来对方是谁了。 “小满,快过来见见你……远房表姐赵芳蕊。” 赵文渊刻意加了“远房”二字,亲疏远近,可想而知。 “哎呀,这就是妹妹?长得可真好看!难怪都说京城的水土养人!记得幼年时见妹妹,长得又黑又瘦,跟小猴儿似的。如今也是个标致的大姑娘了!” 赵芳蕊拉着赵予安的小手,又揉又捏的,将赵予安的手捏的通红。 “这位姐姐长得也好,鼻子是鼻子的,眼睛是眼睛的,就是……长了一张嘴,可惜了!” 要比阴阳怪气怼人的功夫,赵予安可不输任何人。 话落,赵予安反手一握,将那赵芳蕊的双手,死死地钳制在手心里。她虽有时候娇弱了些,可这些年,偶尔也跟着玉竹练练拳脚,比普通闺阁女子的力气,可要大得多。 瞧,赵予安只是稍稍用力握了握,赵芳蕊的脸,便瞬间变了脸色! 弱鸡,也敢欺负我? 赵予安心底十分不屑,可面上还是端着一副温婉和善的模样。 “这位姐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用不用请大夫?” 赵予安眨巴着一双杏眼,目光诚挚的很,谁能看得出她眼底的戏谑和得意? “我没事,多谢妹妹关心。” 赵芳蕊咬着牙,将自己的手,从赵予安的手里抽了出来。 第121章 赵家有什么秘密? “来者是客,既然来了,那就坐下,一起吃个便饭吧!” 精明如赵父,又怎会看不出赵芳蕊的那些小动作? “这位小姐是……” 赵父佯装不知,眯眼打量着眼前的姬海燕。 “小女姬海燕,是……芳蕊的闺中好友,听她说今日是赵姑娘的生辰,我便厚颜跟了过来,讨杯酒喝。” 姬海燕并未急着撂出自己父亲的身份,反而是谦虚的以赵芳蕊的好友自称。 这倒是让赵予安有些吃惊!她明明记得,之前在街上遇到姬海燕时,她那副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蠢样子……莫非,她转性了不成? 赵父笑了笑,安排家中下人又摆了一桌菜,现下人多,一桌肯定是坐不下了。 原本是男女同席的,眼下来了外女,只得分席而坐了。 趁着重新摆饭菜的功夫,赵芳蕊又自来熟的同赵予安母女攀谈了起来。她先是询问了几句,赵予安他们这些年在京城的情况,而后又打听着京城的风土人情,看着像是在关心赵予安一家。 问得多了,赵予安便有些不耐烦了。 “芳蕊姐姐既然对京中生活如此好奇,为何不举家搬去京城住住?是不喜欢吗?” 赵予安这话说的不太客气,但凡是个识趣儿的,都该知道适可而止。可偏偏,那赵芳蕊,却是个例外。 “妹妹说笑了,我们家又没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秘密,举家躲去京城作甚?” 赵芳蕊这话,就差直接说,赵予安一家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才举家躲避搬去京城的了! 赵予安算是听出来了,眼前这位,不是诚心来贺什么生辰的,而是存心来找茬儿的了! “怎么?你知道我家有什么秘密吗?说来听听!我倒不知道,我家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但你这个外人知道的。” 赵予安懒得再同赵芳蕊虚与委蛇,索性直接将话挑明了说。 “小满,不得无礼。” 赵夫人自然是察觉出了赵芳蕊的来者不善,只是她顾着自己女儿的脸面,不想叫自己女儿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毕竟,隔着一道屏风的那头,坐着的可是当朝太子和定国公府的世子。 “娘,这位芳蕊姑娘,自打进了咱家的门,说的话便不阴不阳的,咱们虽是主人家,不能怠慢客人,可……客人知礼识趣,方才招主家待见!若客人上门来寻晦气,那便不是客人,是仇人了。既然是仇人,又何必以礼相待?” 赵予安的话掷地有声,两边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男桌那边,没人发出动静,女桌这边……赵芳蕊落了个没脸,正要开口反击,却被一旁的姬海燕扯了扯衣袖。 “是我们失礼了,还望赵夫人和赵姑娘莫要介怀!芳蕊性子急,说话素来直来直去……” 姬海燕试图打圆场,岂料赵予安并不吃她这一套。 “姬姑娘,你也莫要替她辩解,她想说什么,就让她一次性说完就是。省的三天两头的到我家来寻晦气,我们可没那么多功夫招待她!” 赵予安是真的生了气了,这个叫赵芳蕊的,真是让她怎么看怎么厌恶。 “怎么不说了?哑巴了?你倒是说啊,我们家有什么秘密?你赶紧说完赶紧走人,省的浪费我家的饭菜!” 赵予安咄咄逼人的架势,让一旁的玉竹和半夏都暗暗替她捏了一把汗。她们很少见到自己家小姐这般生气失控的模样! “你……你以为我想来你家吃这劳什子饭?就这些不入流的饭菜,我稀罕?” 赵芳蕊不甘示弱地回击。 “那你还不赶紧说出你的秘密?说完就可以滚了!” 赵予安毫不客气地啐了一句。她阴沉着脸,若不是玉竹暗中拉着她,她怕是早就将手里的杯子丢到赵芳蕊的脸上去了。 “表叔,十六年前,赵家祖坟旁……您可还记得,当时的你,做了什么?” 赵芳蕊转身,隔着屏风看向了对面的赵文渊。 闻言,在场众人皆被震惊住!纷纷抬眸看向了赵文渊。 乍一听到赵芳蕊的话,赵文渊身形微晃,不过须臾,便恢复如常。 他虽然没有应声,但是在场的众人,个个都是人精,也都听出了赵芳蕊的言外之意。 还是玉竹机灵,她迅速反应过来,将厅中所有的下人都支出去了,而后带着半夏,守在了门口。 “文渊,她……她在说什么?” 赵夫人强行稳住心神,颤颤巍巍地开口问道。不知为何,她心底突然有些慌,好似有什么令她害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赵文渊依旧没有开口,良久之后,他突然抬眸,看了看柴瑾煊又看了看太子。 “此乃草民家事,不如……请二位贵人先移步……” 赵文渊嗓子微哑,像是耗尽了毕生的力气。 闻言,太子身形纹丝未动,柴瑾煊亦是。 见他们未动,赵文渊一怔,抬眸看向了一旁的李嬷嬷,似乎是想让李嬷嬷劝说他们暂时避开。 “此事……或许同我家公子,还有世子……也有些渊源,赵老爷不妨叫他们也听听。” 李嬷嬷正色道。 同太子和世子有渊源? 赵文渊虽不清楚李嬷嬷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见那俩人不肯离开,便也没敢再多说什么。 “云禾。” 赵文渊起身,绕开屏风,走到了赵夫人的身旁。他伸手,将赵夫人冰凉的双手,紧紧握在掌心。 冷热相碰,让赵夫人瞬间回神。 “文渊……” 赵夫人欲言又止,她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夫君,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 聪明如赵予安,彼时的她,多半也是猜到了些什么。她没有开口,只是定定地看向了自己的爹爹。 “赵芳蕊,你今日跑来赵家,是受了何人指使?” 十六年之前,赵芳蕊不过是一个刚刚牙牙学语的幼童,这些往事,她又怎么可能知道? “噗嗤” 一道笑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是赵芳蕊身旁的姬海燕。 赵家三人,纷纷抬眸朝姬海燕看了过去。却见方才还礼数周到,乖巧端坐着的姬海燕,此刻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面露嘲讽,眼底迸发出几分狠厉来。 第122章 骂人骂的还挺动听的嘞 “赵老爷,你可知……你救下的,是逃犯?” 姬海燕冷笑一声,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脸,叫人看着恶心生厌。 听到这话,赵文渊先是一愣,接着便镇静地理了理衣袍:“姬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恕在下听不明白。” “听不听的明白,也只有你自己知道。那件案子,当年是我父亲亲自经手的,个中厉害……赵老爷你们全家,怕是担当不起吧?” 姬海燕轻蔑地扫视了在场的几人一眼,眼底那股子势在必行的嘚瑟样儿,看得赵予安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案子?什么案子会牵扯到赵家?自己父亲当年,究竟救了谁? 各种各样的疑问盘绕在赵予安的心头,让素来无所畏惧的她,心底竟生出了几分恐慌来…… “赵家担不担的起,就不劳姬姑娘操心了,有孤在,赵家上下,定会安然无恙。” 彼时屋内,也只有他们几人,苏明川也没有刻意遮掩身份,反倒是以太子的身份,出言帮赵文渊解困。 他缓缓起身,跨步越过屏风,径直站在了赵家父女的前头。 维护之意明显,气得姬海燕脸都红了! “太子殿下自身难保,还有闲情保护他人?哈哈哈哈……” 姬海燕笑的肆意,连太子都没放在眼里。这般张狂,倒是让赵予安心里更加膈应了……这姬海燕……似乎是手里有太子的什么把柄? “太子若不够,再加上我定国公府,可够了?” 柴瑾煊蹙眉起身,走到赵予安身旁,将她护在身侧。 “定国公府?哈哈哈……柴世子心明如镜,应当不会不清楚,陛下对定国公府是什么态度吧?” 姬海燕准确无误地挑明了太子和柴家目前的处境,瞬间就让太子和柴瑾煊拧紧了眉。 一个前湖州知府的女儿,为何会知道那么多?且还对朝中局势,那样清楚……她究竟……是什么人? “我父亲是前湖州知府不错,可他……亦是陛下留在湖州的耳目!要不然,你们以为,我父亲卸下湖州知府一职后,为何还能继续留在湖州……掌权多年?” 姬为富虽然卸任多年,但是他在湖州府的话语权,并不输于现任知府。说白了,他如今在湖州府,依旧能一手遮天,背后倚靠的,就是当今皇帝! 狂妄如姬海燕,她不管不顾地说出这些,很显然是没将太子和定国公府放在眼里了,而她之所以有这样的底气说话,所倚仗的,还不是她父亲背后的人? 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居然如此轻贱自己的嫡长子还有为宸国打下无数胜仗的定国公! 赵予安只觉得心底发寒,她也终于是想明白了,为何大长公主那样的小心翼翼,生怕定国公府再惹上什么麻烦。 “太子如何、定国公府又如何,怕也是轮不到你一介民女来置喙吧?我们再不济,也比你一个狗仗人势的玩意儿要强!若今日,我们以你藐视皇室之罪,将你打死,你猜……你的好父亲,会不会为了你,而光明正大的去得罪太子和定国公府?” 柴瑾煊捻了捻指尖,笑着开口说道。他从不畏惧旁人的威胁,他此刻站在这里,他的底气并非来自于定国公府和太子,而是他本身就很强大! 不然,他这些年的生意,岂不是白做了? 柴瑾煊看似纨绔不羁,但几乎没人知晓,他手下的产业,早就遍布全国!可以说,他现在,掌控着整个宸国的经济命脉! 至于姬家和皇帝的那些龌龊事,他早就通过自己的线网,查探的一清二楚。 皇帝以为,他暗戳戳地灭了白将军满门,就能踏踏实实坐稳他的龙椅了吗?真是可笑! 柴家示弱,明面上为求自保,实则……是大长公主还顾念着那点血脉亲情。她不愿意定国公府与皇帝为敌,要不然,柴家能忍到现在? “你……” 姬海燕终于被柴瑾煊的几句话给激到了。 没头没脑的蠢货,也就只剩下狗仗人势这点本事了。 姬海燕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后,转头对上了太子的目光。 “殿下若肯与我姬家联姻,陛下或许……” 姬海燕含情脉脉地看向了太子,她以为,她动不了柴瑾煊,便可以挑软弱的太子下手。 殊不知,太子和柴瑾煊这二位,从来都不是任人可欺的软柿子! 柴瑾煊有他的本事,而太子……自然也有他自己的能力!他在皇帝面前示软,并非他真的一无是处! 示软可以让对方轻敌,这个道理,怕是只有姬海燕这个蠢货不懂了! “联姻?联谁?你吗?你家没镜子吗?今天喝水了吗?要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配?长得猪头狗样的,还想高攀太子?太子再瞎,也瞎不到你身上吧?” 柴瑾煊啧啧几声,蔑视的目光在姬海燕身上上下打量着,眼底的那点儿嫌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或许是没料到柴瑾煊会替自己出声,太子有一瞬间的呆愣。 这……骂人骂的还挺动听的嘞! “你……” 姬海燕又羞又气,一时间却又想不到什么骂人的话呛回去。 “赵姑娘,难道你就不好奇,你爹当年,究竟做了什么事吗?” 见自己骂又骂不过柴瑾煊,姬海燕索性将矛头对准了赵予安。 “不好奇,我爹做的肯定是善事。反正他定然不会做出,那等上赶着找人联姻这种没皮没脸的事。” 赵予安微微一笑,柔声柔气地回了一句。 绵里藏针这种技术活,她赵予安可没输过谁! “你……” 姬海燕再次气了个脸通红,可奈何,在场的人,除了一个赵芳蕊是她这边的,其余的……都是站在赵家这边的! 更何况,在知晓了太子和柴瑾煊的身份之后,赵芳蕊哪里还敢开口帮腔?姬海燕可以有恃无恐,可赵芳蕊只是一介平民,她哪里敢同那两位活祖宗对着干? 沉默是金。此刻的赵芳蕊,只得默默地缩了缩身子,将自己藏到姬海燕的身后,尽量减少存在感。 第123章 十六年前白家被灭门 姬海燕没等到赵家人示弱,便气咻咻地带着赵芳蕊离开了。临走时,她还恶狠狠地撂下一句:“咱们走着瞧!” 赵予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望着姬海燕离开的背影,暗暗思忖:柴瑾煊说的果然没错,这湖州啊,也不太平啊! 姬海燕虽然走了,但是她抛出的问题,却不得不正视。 “文渊,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姬姑娘为何……” 赵夫人眉头紧锁,看着甚是忧愁。 “对啊,爹,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就别瞒着我们了。” 赵予安亦是急切的想要知道旧年之事。 赵父垂眸不语,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既然赵老爷不知如何开口,不如……此事就由老奴来说吧!” 就在这时,久未吭声的李嬷嬷,突然绕过屏风,走了过来。 “嬷嬷您怎么……” 赵文渊有些诧异,他自以为,十六年前的那桩旧事,唯有他自己一人清楚,却不料……原来竟有这许多人盯着! “赵夫人,您头部可是有旧疾?每每发作时,便头痛不已?” 李嬷嬷看向一旁的赵夫人,柔声问道。 “是,每年秋季,都会发作一两回,也请过许多大夫,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便作罢了!左右疼个一两日便自行好了。” 赵夫人点点头,如实回答。 “那您可是……不记得生赵姑娘之前的许多事了?” 李嬷嬷继续问道。 “确实如此……文渊说,是因为我生小满时难产,惊惧过度,导致……忘记了许多过去的事情……” 李嬷嬷的问题,让赵夫人有些心慌,她有直觉,她似乎是……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人和事…… “其实……赵夫人您,从未生养过……” 一石激起千层浪,李嬷嬷此话一出,不仅赵夫人震惊不已,就连一旁的赵文渊也满眼诧异! “嬷嬷,您什么意思?小满不是云禾生的?” 赵文渊一开口,再次将赵夫人和赵予安都惊住了! “爹……您什么意思?” 此刻的赵予安,心情极其复杂,她竭力平复情绪后,方才战战兢兢开口问了一句。 其实,赵文渊这话一出,意思再明显不过,他知道赵予安并非他亲生,但是他不知道,赵予安实则也不是赵夫人所生! 这……那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吗? 五雷轰顶,也不外乎如此! 疼宠了自己十六年的人,居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赵予安有片刻的失神…… “此事,还得从十六年前,白家满门被灭说起……” 世人皆知,白家满门忠烈,战败而亡。但是,却极少有人会去深思,白家的儿郎,上战场战死,那白家的女眷,为何也全都无一活口? 十六年前,白老将军带着白家所有的男丁,奔赴战场,本以为是一场胜券在握的战役,却不料,白家军中,出现了一名奸细! 那奸细,将白家军的布防图偷去给了敌方,敌军趁着夜色,偷袭白家军营地,还烧了白家军的粮草等一应供给。 白家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在白老将军临危不乱,带着一众白家军,迅速撤离原驻扎营地。 可……就当他们撤离到一处山谷时,又遇到了敌军的伏击!白家军本就已经疲累不已,又遭伏击,自然是呈现出了弱势。 没过多久,白家军就死伤无数,连白老将军的嫡长子——白君致,也折在了这场战役中…… 最后,白老将军拖着残败的身躯,带着一小队白家军,杀出重围…… 此战,白家军几乎全军覆灭,白老将军本人也重伤不治,没过多久,便死在了回湖州的途中! 余下的人,将白老将军连同其长子白君致的尸首,一起送回了湖州。而同他们的尸首,一齐到达湖州的,还有皇帝的圣旨! 圣旨上,皇帝斥责白家军无能无为,又说念在白家一门男丁尽灭,就不苛责白家女眷了。功过相抵,白家倒落了个啥也不是! 白家的女眷本以为,日子就这么没有盼头的过下去了,谁料,就在圣旨到后的第二天夜里,湖州府突然来了一众匪徒,那些匪徒目标明确,直奔白家而去…… 那天夜里,白府的惨叫声、哀嚎声,响了整整一夜……无人敢靠近! 有人心生不忍,去官府报官,可官府的大门紧闭,任凭报官的人敲了半天,也没有一个衙差前来应声…… 一夜之间,白府上下数百条人命,就这么全都没了! 只是,谁都不知道,那天夜里,白君致的夫人云汐,刚刚早产诞下一个女婴…… 白少夫人云汐有个远房表妹云禾,因父母早逝,族中无人能依靠,便孤身来了湖州,投奔至将军府。 云汐心善,待这个远房表妹很好,俩姐妹的关系,如同嫡亲的姊妹一样亲厚! 白家发生变故的那天夜里,云汐刚刚生产,体力不支,没办法逃命,危机关头,是云禾毅然决然地抱起了那个女婴,躲过重重尸海,避过凶神恶煞的匪徒,将白家唯一的血脉给带出了府! 那时候的云禾,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她刚刚亲眼目睹了一场屠戮,又连夜奔波劳累,惊惧与疲惫,让她昏倒在了半路…… 恰逢那时,正值清明节,年少的赵文渊,同父亲一起去祖坟祭拜先人,也就是那天,他遇到了倒在赵家祖坟旁的云禾…… “那时候,我见云禾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女婴,心生不忍,就给她喂了几口水还有吃食。岂料,她醒来之后,眼神迷茫,竟不记得从前之事了……我便以为,那孩子,是她生的……就将她们都带到了我父亲面前,禀明了情况。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更何况是一个失去了记忆,还独自带着孩子的女子。于是,我同父亲一商议,便决定,对外宣称,云禾是我在外经商时,娶的夫人……当然,那时候,我也是……觉得云禾好看……我心生欢喜,这才……” 说到最后,赵文渊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云禾很好,小满也很乖,只是她幼时体弱了些,比寻常孩子更瘦弱。还有就是……不知为何,每每到深秋时节,云禾总会头疾发作……我有时候也会想,或许云禾那日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所以每到那个日子,她就会头痛。”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赵文渊也没再藏着掖着,索性一次性都说开了。 第124章 云禾有喜了? “所以……我既不是娘生的,也并非是爹的亲生骨肉?” 听了这么许久,赵予安总算是从那个复杂的往事中,回过了神来。 “姑娘,您是白家的孩子,是白家唯一的血脉了……” 李嬷嬷泣不成声道。 话落,她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赵予安的面前。 赵予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赵夫人,却见她眉头紧锁,目光深远且神思恍惚,似乎是在极力想着什么事情…… “娘!” 下一瞬,赵夫人突然双眼一闭,直接昏了过去,吓得赵予安和赵文渊,立刻跑了过去搀扶她。 …… “夫人并无大碍,只是……” 前来看诊的大夫,望了望躺在床上的妇人,欲言又止道。 “只是什么?” 赵文渊急切地开口问道。 “只是夫人,似乎是喜脉,只是日子尚浅,需得再过些时日才能确定。” 大夫笑着开口说道。 喜脉?也就是说…… “我娘有身孕了?” 赵予安激动不已! 大夫点了点头,笑着说些恭喜的话。 赵文渊则是惊呆在原地,久久未曾回神……还是赵予安心思活络,命人包了银子给大夫,又叫沉香欢欢喜喜地送了大夫出门。 待赵予安重新坐到床边时,赵夫人已经醒了,她眼底有些许茫然,脸上却又有几分欢喜,想来,她也听到了大夫说的话。 “这么多年都没有……怎么突然就……” 赵夫人伸手覆在腹部,喃喃自语道。 “或许是……回到湖州,心情好了……” 赵予安喜滋滋地拉起赵夫人的手,脸上全是喜气儿。 “小满……过去的事,我总是记不大清楚,若你真是……” 赵夫人欲言又止,眼底藏着复杂的情绪。 “娘,无论您是谁,无论我是谁,我都永远是您和爹的女儿,这一点,永远不会变。除非……您和爹不要我了,不然,我可是要赖着你们一辈子的!” 赵予安弯腰,俯身趴在赵夫人的肩头,像从前一样,赖在她身上撒娇。 赵文渊待赵予安如亲生,整整十六年,从未有过一丝不甘。赵夫人亦是冒着生命危险,将赵予安带出那个血雨腥风的地方,此情更胜生恩。 “爹,您还愣着做什么?” 见赵文渊一直傻站着,一会儿拧眉深思,一会儿又傻呵呵地笑,赵予安终于是忍不住开口唤他了。 赵文渊回过神,激动的双手颤抖,他走到床边,欲去抱抱赵夫人,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快速缩回手,站在原地窘迫地直搓手。 “文渊。” 赵夫人温柔地开口唤他。 “是,为夫在。” 赵文渊激动地高声应道。 “谢谢你。” 赵夫人眉眼弯弯,唇角含笑。 “谢……谢我作甚?” 赵文渊又傻了。这莫名其妙的,怎么突然谢起他来了? “谢谢你收留我和小满,也谢谢你这十六年对我们的爱护,更谢谢你一如既往地待我们好,为我们遮风挡雨,撑起一片天。若没有你,我和小满,恐难活到现在。” 这样煽情的话,赵夫人从前是不好意思说的。她那时以为,只有矫情的小女儿家,才会对情郎说情话,而她一把年纪了,自然是无法说出口的。可现在……她是真的发自肺腑的感激赵文渊,这些话,便也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 “当年……我趁你失忆,骗你,说你是我的夫人……你……你不怪我,我就阿弥陀佛烧高香了!哪里还担得起你一句‘谢谢’……” 当年,赵文渊有心救人是真,但他看中云禾美色,也是真的嘛! 思及此,赵文渊竟莫名有些心虚惶恐起来,生怕赵夫人得知这些后,会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不……你没有有意哄骗我,我知道。” 赵夫人摇了摇头,眼中依旧满含柔情。 那年,云禾清醒后,赵文渊借口说她刚刚生产,体虚气弱需要静养,整整一年,未曾与她同房。直到赵予安一周岁以后,在日日的相处中,二人的感情越来越深,越来越甜蜜了,赵文渊才在云禾的默许下,搬去了她的房中。 赵文渊没有趁人之危,他虽是商人,但在男女之事上,确有君子之风。他担得起云禾的这一句“谢谢”。 “当年,你救我们,也是担了风险的,毕竟于你而言,当年的我,来路不明且还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那时,你认我做夫人,是对外的说辞,是为了堵住旁人之口。我都清楚的。” 云禾并非是不明事理之人,她心里很清楚,如果事情真的是如李嬷嬷和赵文渊说的那样,那当年,赵文渊肯定是顶了很大的压力,才护住了她们的。 只是……李嬷嬷身居深宫,为何会知道远在湖州的白家发生的事情? 这是让云禾和赵予安都想不通的。 “娘,您刚有孕,不宜多思,您先安心歇着,过去的那些事情,我亲自去问李嬷嬷他们。待问明白了,我再来告诉您。还有爹,您好好陪娘说说话儿,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赵予安俏皮的同他们眨眨眼,然后就识趣地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赵文渊夫妇二人。 想必,他们还有很多话要说吧! 院外,太子、柴瑾煊以及李嬷嬷等人,还等在那里,他们并没有离开。倒是慕婉凝母子以及赵、柴二位道长,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殿下、世子。” 赵予安走过去,微微一福,算作打招呼。 太子微微颔首,没有出声。倒是柴瑾煊,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赵夫人没事吧?” “娘没事。” 赵予安摇了摇头回道。 李嬷嬷抬眸看向赵予安,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隐忍住了。 “你们……是不是都知道?” 赵予安深吸一口气后,方才鼓起勇气,看向了太子和柴瑾煊。 太子会查到白家的这些事情,赵予安并不意外。毕竟,他的生母,已故的先皇后,就是白家人。白家当年满门尽灭,她不可能不起疑,不可能不派人去查的。 至于柴瑾煊…… 第125章 皇帝这个老东西!真该死啊! “我也是前不久才查到的!” 柴瑾煊赶紧开口解释,生怕晚说一句,便被太子抢了先。 “所以……我当真是……” “白家的血脉”几个字,赵予安没敢说出口。 太子和柴瑾煊都没有应声,但是两个人都默契地点了点头。 赵予安沉默了,她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有个当将军的祖父! 对了,白老将军! 思及此,赵予安突然想起自己几天前做的那个梦了! 在梦里,白老将军朝自己喊冤,所以……当年白家惨遭灭门一事……真有冤情? 究竟是什么人,只手遮天,居然能害得白家满门尽灭?白家虽没能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但是堂堂将军府,又是先皇后的母族,其权势及能力,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对白家下手的…… 除非对方…… “是皇上?!” 想通此间关窍,赵予安忍不住惊呼!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者,皆落不着什么好下场。 “哎呦喂,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小声些吧!” 听到赵予安这声惊呼,柴瑾煊立马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于是乎,他也顾不得什么有外人在场、什么男女之防了,立刻就伸手将赵予安的嘴巴给死死地捂住了! 隔墙有耳的道理,赵予安不是不懂,她只是太震惊了!她没想到,堂堂一国之君,居然是如此的小人!为了他自己的权利,居然设计陷害白家! 白家上下几百口人,包括白家军那几万将士,尽数死在了帝王的猜忌之中…… 这个叫人怎能不心寒?!这样的上位者,不值得任何人尊崇! 赵予安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几人,太子的沉默、李嬷嬷的哀痛以及柴瑾煊的谨慎…… “所以,你们都知道是吗?” 赵予安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李嬷嬷既然能当面挑明赵予安和赵夫人的身份,想来……她与太子,应当是知道关于白家有冤一事! 至于柴瑾煊这个老狐狸,他的线人遍布全国,这些事,他又怎么可能查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没人替白家发声叫冤?为什么……你身为太子,却无能为力?为什么!” 尽管竭力隐忍情绪,但是赵予安还是忍不住低吼出声。 白家……那是多少条人命啊?为什么朝野上下,竟没有一个人肯替白家叫屈?! 皇帝这个老东西,真该死啊! “皇帝既然敢对白家下手,又怎么可能还信任太子?他没有动太子的位置,不过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太子的处境……并不比你我要好!他在宫里的地位,甚至不如那个柳贵妃生的儿子。” 见赵予安的情绪有些失控,柴瑾煊立马上前安抚。他虽不在朝为官,但是朝中局势,他亦是一清二楚。太子有多艰难,他是知道的。 “当年……朝中官员,不是没人怀疑过白家满门被灭的真相,只是……谁敢提出来呢?偶有几个提出质疑,请父皇彻查的言官,也都……莫名其妙的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良久,太子方才垂眸,低叹了一声。 “我虽顶着太子之名,但其实……早就被父皇架空了,他心里大约是清楚我察觉到白家被灭的真相,所以……他早就有意另立储君了。这些年,我小心谨慎,暗地里培养自己的势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推翻他,能替白家申冤!白家的仇,我一日都不敢忘记过!我母后的仇,我也从未忘却过……” 太子难得地显露出自己的情绪来,他眼底的哀恸、他脸上的挣扎、他心底的痛苦,终于没做保留的,全都显现出来了…… “所以,先皇后……她……” 听到这里,赵予安也瞬间就反应过来。皇帝如此残暴不仁,他灭了白家,又怎么可能还会留着身为白家女的先皇后? “我母后是被他害死的!是被他派人送的那一碗碗的补品给害死的!谁能想到,那一顿顿看似大补的燕窝里,藏着的,是一口口的砒霜!那一勺勺的千年人参鸡汤里,混着的,是一点一点能让人虚弱的毒!” 太子掩面而泣,温热的泪水滴在冰凉的地面上,更是砸在了所有人的心里…… 这是赵予安第一次看到太子如此失控的模样! 以往,她每回见到他,他总是一副冷静、淡漠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如今看来……他也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皇上这些年,总是明里暗里地打压殿下,殿下在宫里过得也是如履薄冰……若不是先皇后临死之前,将手里的人脉偷偷留给殿下,只怕是……殿下早就被皇上……” 李嬷嬷抹了抹眼泪,眼底满是不忍。 这些年,太子真的太难了! “莫说你们了,我们柴家又何尝不是如此?若不是念着我母亲是皇上的亲妹,只怕是……我们柴家也要步了白家的后尘……” 一想到自己那尚在京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活着的父母,柴瑾煊也很是心疼呢! 摊上这么个帝王,谁容易啊?谁都不容易! 听到柴瑾煊这么一说,赵予安心底对定国公夫妇的那点儿怨怼,突然就减轻了些……她忽然就理解了,定国公和大长公主的不易。 罢了,咱大人有大量,就先……浅浅的原谅一下定国公的蛮横以及大长公主的小心谨慎吧…… “殿下、世子,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不联手呢?” 赵予安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柴瑾煊,突然语出惊人地说道。 “定国公有兵权,太子又名正言顺,你们强强联手,还怕那个老东西干嘛?给他灌点毒药什么的,他不就没了?他没了,太子继位,该整治的整治,该申冤的申冤,也不用再谨小慎微地仰人鼻息了,不是吗?” 赵予安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你你你……” 柴瑾煊颤抖着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着赵予安,完全是一副见鬼了的样子。 苍天呐!这种大逆不道的浑话,是能这么随便说出口的吗?! 女子猛如虎!这姑娘,是真虎啊! 第126章 找十个像柳贵妃的女子? “姑娘慎言!” 李嬷嬷也被赵予安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就要去捂她的嘴,可李嬷嬷的手刚伸到一半,就被赵予安给拦下了。 太子亦是如遭雷击,似乎忘了继续掉泪,只睁着一双水润润的眸子,傻愣愣地看向了赵予安! 这丫头,是要反啊! 她知不知道,她说的这些话,若被皇帝的眼线听了去,莫说她和赵家要完,就是太子和整个定国公府,估计都通通要完蛋! “你们慌什么?我只是……好心提议!毕竟,这是最快、最有效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其实,赵予安说得也没错,老皇帝一死,太子名正言顺继位。新帝登基,彻查外祖一家被灭门的真相,也没什么毛病啊! 无论是情理还是公义,太子都占理。 听闻赵予安此言,柴瑾煊和太子默默地对视一眼,二人眼中虽露精光,但……下一瞬,他们都纷纷摇头,表示否决! 太子不是没想过拉拢定国公……只是,那老头太顽固,死守着忠君爱国的名头。加上大长公主,又顾念着血脉亲情,不肯站到皇帝的对立面。 至于柴瑾煊……他心知,赵予安说的这个方法,的确是简单粗暴又有效,只不过,他的父亲和母亲……他没信心搞定!更何况……他也不想激进冒险,让柴家变成第二个白家! “咳咳……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柴瑾煊轻咳两声,缓解窘迫。 “嗯。” 太子亦是立刻恢复以往的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们两个怂包!” 赵予安朝他们翻了一个白眼。她虽然心里清楚,此法不太可行,但是太子和柴瑾煊下意识地反应,还是让赵予安有些不痛快。 思及此,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又开口问道:“那……皇上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吗?” 特别的……爱好? 太子又是一愣,随即看向了柴瑾煊。 “你看我作甚?他是你爹又不是我爹,我怎么知道他有什么爱好?” 柴瑾煊迅速后退几步,与太子拉开了距离。他有直觉,太子这家伙……想坑他! 赵予安看向太子,朝他挑挑眉,示意他回答。 纠结片刻后,太子方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道:“他特别的喜爱柳贵妃。” 嗯哼?特别的喜爱柳贵妃?这话有意思! 皇帝特别喜欢柳贵妃,不是特别的喜欢美人儿,所以…… “我有主意了!” 赵予安忽然乐了。 喜欢柳贵妃是吗?那就喜欢个够,那就往死里喜欢吧! “世子~” 赵予安阴恻恻地靠近柴瑾煊,明明满脸堆笑,但柴瑾煊就是莫名觉得后背一凉…… “你……你又想干什么?” 柴瑾煊下意识地往后退,奈何退无可退,身后是一堵硬邦邦的院墙…… 赵予安上前一步,将柴瑾煊逼至靠墙,然后迅速抬臂,一掌撑在墙上。她将柴瑾煊禁锢在墙边,任他不敢乱动弹。 “男女授受不亲,光天化日之下你……你莫要强来!我……我可以直接从了你的!” 说罢,柴瑾煊还配合地屈了屈膝盖,将自己的身形放低些,好配合眼前娇小的少女。 “你想什么美事儿呢?你想从我,我还未必想要你呢!” 赵予安无语朝天翻白眼。柴大世子这个脑回路,有时候真的就挺……那啥的! “我就是想请你帮个小忙而已!” 赵予安倏地转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淡定地说道。 “什么忙?这个忙帮完,你就肯从了我吗?啊呸,要了我吗?” 柴瑾煊挺直腰背,开始了谈条件。 “呵呵,帮还是不帮?” 赵予安斜睨了柴瑾煊一眼,然后冷冷笑道。 “帮帮帮!必须帮!肯定帮!一定帮!” 柴瑾煊点头如捣蒜,生怕回答晚了一瞬,赵予安就要抛弃他似的。 “行,那你帮我找几个……啊不,找十个!和柳贵妃长得有七八分像的女子!” 赵予安伸出手,掐了掐手指,最后伸出了十根手指来。 十个?还得有七八分像柳贵妃的女子?这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找去? 柴瑾煊傻眼了,一旁的太子和李嬷嬷也是一头雾水。 “嗯,对,十个!必须要像柳贵妃,无论是从身形、样貌、声音……都要像的!” 赵予安点点头,十分肯定自己的说辞。 “那个……一时半会儿的……” 柴瑾煊有些为难地开口……找像柳贵妃的女子,并不难,难的是,一下子要找十个! “你找到人后,先送过来给我和太子过目。然后……我再同我爹娘商议一下,看看可不可以考虑让你入赘。” 赵予安老神在在地说道。似乎是笃定了,柴瑾煊有这本事! “成交!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叫人去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你找十个人来!” 说干就干,柴瑾煊飞快地转身,朝外跑去。 “是十个长得像柳贵妃的女子!” 赵予安冲着柴瑾煊的背影喊道。 柴瑾煊边跑边朝她挥了挥手,一点都没有刚才那副为难的模样了! 一旁的李嬷嬷,直接被柴瑾煊这副火急火燎的样子给惊住了!她忍不住咂咂舌,暗暗想着:一物降一物,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柴世子,算是栽到赵姑娘手里咯! “你……找那么多像柳贵妃的女子作甚?” 一旁的太子,终于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 “你们不敢做的事,就由我来做吧!也不枉……白家生我一场……” 赵予安垂下双眸,掩饰住眼底的狠厉。自从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她便存了要替白家伸张正义的心思。如今,既然知道了仇人是谁,那她又岂有不报仇的道理? 这些年,老皇帝过得太安逸了,是时候让他结束高枕无忧的日子了…… 喜欢柳贵妃是吗?呵……那就喜欢个够吧! “需要我做什么?” 沉默良久,太子终是叹了一口气。再次开口时,他的眼底多了份坚定。 “皇宫里的人和事,没有谁比你更了解了吧?想必,你对柳贵妃和皇帝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吧?” 太子不是傻子,赵予安可不信他这么多年的蛰伏会一无所获。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应当没有人比太子还要更了解柳贵妃和皇帝了! 第127章 朴实无华的礼物 “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些……是李嬷嬷亲自挑选的,还望你喜欢。” 太子临走之前,将今日带来庆贺赵予安生辰的礼物给留下了。 赵予安没有拒绝,大大方方地收下了。或许是因为二人有了表兄妹这层血缘关系在,赵予安对太子,也没那么抗拒了。 李嬷嬷挑的东西,都很用心,赵予安很喜欢。 “殿下……您为何让老奴挑那些东西……” 太子的马车,渐行渐远。直到完全驶离赵予安的视线之后,李嬷嬷才忍不住开口询问。 “若特意往贵了挑,她收的就没那么痛快了。到时候,她又该想着如何偿还孤的人情了。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或许有用!” 太子虽斜斜地倚靠在马车车壁上闭目养神,却还是极有耐心地回了李嬷嬷一句。 “原来如此!” 李嬷嬷作恍然大悟状! 太子看似冷漠疏离,待谁都不亲厚,但在面对赵予安时……他总是极细心的。 大约是因为……赵予安是白家唯一嫡亲的血脉了吧! …… 夜深了,整座赵宅都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唯有赵予安的小院儿内,还留着一盏灯。 微弱的烛火,在寒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赵予安将玉竹和半夏打发去歇息了,自己却坐在屋内,细细摩挲着太子送的礼物。 “嘁,堂堂太子,出手竟然这么寒酸?就这些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 随着一道熟悉的男声乍然响起,赵予安的嘴角也瞬间挂上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等的人,总算来了。 “那你准备的礼物呢?我怎么没见到?堂堂宸国首富,不会连一件像样的贺礼都舍不得送吧?” 赵予安径直起身,走到柴瑾煊跟前,而后掌心朝上,向柴瑾煊讨要起礼物来。 “小爷我是那种抠门的人吗?” 柴瑾煊嘴角一撇,有些不屑道。 下一瞬,在赵予安震惊的目光中,柴瑾煊大剌剌地掏出一个木匣子来! “这是什么东西?” 好奇心促使赵予安接过了那木匣。 在柴瑾煊得意洋洋的目光下,赵予安狐疑地将那木匣子给打开了! “这……这些……你称之为贺礼?” 赵予安无语望天。 柴瑾煊送的礼物,还真是……“朴实无华”…… “当然!与其挑些你不中意的礼物,倒不如从源头解决问题!直接送你银子,多经济实惠?” 在赵予安震惊的目光中,柴瑾煊嘚瑟地拿过那木匣,然后将里头的东西,一一细数给赵予安。 “这是一万两银票,留着给你买些小东西。你喜欢什么,都可以自己去买。这些,是我在湖州的所有产业,其中包括所有商铺的地契、房契……如今,这些东西都已经尽数转到你的名下了。你想如何处理,都随你。还有这些,是我在湖州的所有人脉,也都给了你,你想怎么使唤他们都行……” 送银子、送铺子、送人脉……柴瑾煊的礼物,当真是……叫人无法拒绝啊! “等等,你把这些都送给我?那你……” 赵予安神色复杂地看向柴瑾煊,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她是该激动还是该无奈! “哎呀,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放心大胆的收下便是!这些对于小爷我来说……九牛一毛、小毛毛雨啦!全当是我入赘给的‘嫁妆’就是了!” 微弱的烛火映照在柴瑾煊的脸庞上,衬得他越发的神采奕奕! 那双晶亮的眸子里,此刻装满了赵予安娇小的身影…… “可是这……” 赵予安目露纠结,她的确很喜欢银子,这不假。可是柴瑾煊这给的也太多了吧? 她有些手软,着实不好意思直接收下! “你什么意思?你收太子的礼物时,那么爽快,怎么到我这,你就不愿意收了?还是说,在你心里,我不如他重要?所以我送的东西,你也瞧不上眼?” 柴瑾煊开启了他的胡搅蛮缠模式。一想到赵予安收下太子送的礼物,他心里就别扭的很! “你过来看看,他送的是什么。” 赵予安心知他是有意胡闹,她也不恼,只是上前一步,牵起他的手,将他带到了堆放礼物的圆桌边。 温软的小手,将柴瑾煊瞬间就捋顺了毛。他眉尾微挑,美滋滋地由赵予安牵着。 圆桌上,摆放整齐的礼物,是太子送的。都不是些什么奢华之物。有锦帕、有匕首、还有一些寻常女子用的首饰。 “这些……怎么看着旧旧的?像是被人用过的?” 柴瑾煊盯着那堆礼物,满脸惊奇! 按理来说……太子再怎么不济,也不会穷到这地步吧?送人礼物还送二手的? “我猜……这些,都是白家的旧物。” 赵予安眼眶微热,伸手仔细地擦去首饰上的那一丁点儿灰尘,极尽呵护。 “白家的旧物”几个字,让柴瑾煊瞬间噤声。他总算知道,赵予安为何会痛痛快快地收下太子的礼物了。 太子这个家伙,心机颇深啊! 柴瑾煊暗自咂舌,心底默默地谴责了太子几句! “这些东西……你还是仔细收好,若被有心之人……” 柴瑾煊的话,只说了一半,可赵予安听懂了。 “所以,我才在等你来。” 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赵予安方才笑着转身,同柴瑾煊说道。 “嗯?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 柴瑾煊不明所以,呆愣在原地。 “这些旧物,不能留在赵家。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连累了爹娘。所以……我想请你帮忙,帮我把这些东西,送去当铺!” 赵予安再次开口说道。 “送去当铺?” 柴瑾煊更诧异了!当铺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若这些东西被人瞧见,只怕是…… “对!就送去当铺!还必须大张旗鼓的让旁人看到!” 赵予安肯定地说道。然后,她如此这般地交代了柴瑾煊几句后,便将那些白家旧物,全部重新打包好,让柴瑾煊给带走了。 做了亏心事的人,最怕什么?当然是最怕他做的亏心事被人察觉了!所以,赵予安要利用这些东西,让老皇帝心生不安! 她请柴瑾煊将这些东西,暗中派人送去了京城的各大当铺,用以造势,从而引起老皇帝的注意,只有这样,她才能进行下一步! 第128章 太子一掷千金赎美人儿? 五日后。 柴瑾煊的办事效率确实很高,不过短短五日的功夫,他就将赵予安交代的事情给办好了。 望着眼前站了一排的美人儿,赵予安心里也美得很! 有了她们,替白家报仇的事情,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我没见过柳贵妃……倒是不清楚她们……” 不知道这些女子,是否同柳贵妃相像,又到底有几分相似。 “半夏,去请太子殿下过来吧!” 这里,没有人比太子更熟悉柳贵妃了,还是得请太子过来瞧一瞧,方才能确定,这十个女子,是否能留下。 半夏得令,立马旋风一般跑了出去。 “怎么样?我厉害吧?办事迅速又牢靠吧?” 柴瑾煊嘚瑟地凑到赵予安的面前,眼底是藏不住的得意。 “是是是,咱们柴大世子办事,那是相当的厉害!” 赵予安笑着接他的话茬,眼底的满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那有奖励吗?之前你说的事……” 柴瑾煊双眼放光,眉眼全染着高兴。 “嗯,我说到做到,放心吧!” 关于柴瑾煊想要入赘赵家一事,赵文渊夫妇是乐见其成的,赵予安自然也是没意见的,只是……定国公夫妇同不同意,赵家可管不了! 所以说,赵予安同柴瑾煊的亲事成与不成,不在于赵家,关键症结还是在定国公府那边! 正是因为赵予安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才有恃无恐地答应了柴瑾煊!若这事最后成不了,也不怪她嘛! 且看奸商碰到小狐狸,谁更能稳住了! 半夏腿脚利索,太子和李嬷嬷来得也很快。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太子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当他看清那十个女子的面容时,他也忍不住惊叹了一句:真的是太像了! 看样子,柴瑾煊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们仅仅长得像还不行!还得……从各方面都要像才好!” 柳贵妃多年盛宠不衰,靠的,可不仅仅是那张脸,她定然也是有其他的过人之处才是。 “咱们几个人之中,唯有殿下和李嬷嬷最熟悉柳贵妃了,所以,调教她们的任务,还得由你们来!” 说罢,赵予安便朝那十个女子看了一眼。那些女子,也个个都很有眼力见儿,立马就移步站到了太子的身后去了。 “殿下既然来了湖州,那……您就要做出游山玩水的不羁之态。若您还是继续端着,此事怕也难成。” 赵予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太子,意有所指地说道。 太子微愣,随即也立刻反应过来,赵予安此话是何用意了。 翌日。 湖州各大秦楼楚馆内便传出了这样一则传言:有位苏公子,出手阔绰,一掷千金,买下数十位美人儿共度良宵。 “小满,你可真狠啊!这下子,我那太子表弟,可再也不清白了!” 一夜承欢数十位美人?什么银枪金枪都得磨出火星子了吧? “噗嗤” 一口热茶喷了出来。 赵予安也没想到,太子居然这么实诚啊!明明能分好几天办成的事情,他非要一晚上搞定,别人不议论他,又议论谁? “太子殿下现在如何了?” 赵予安还是没忍住,好奇问道。 “听说回湖州行馆了,那些美人儿,也都带进去了。” 为了掩人耳目,太子赎下了不少青楼的头牌娘子,这回可真是荷包大出血了! “嗯,那些女子,由他的人调教,再好不过了。咱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且由他来做,方才比较合理了。” 毕竟,将美人进献给老皇帝这件事,谁来做都不如太子来做要好。一来,太子给皇帝献美女,表达孝心,也符合他对外“窝囊”的形象。二来,让皇帝知晓太子无心朝政,一心玩乐,也能让皇帝对他降低些警惕性。 这件事,总体来说,太子除了对外名声差了点,其他并没有什么损失嘛! 而事实,也正如赵予安预料的那样。远在京城的老皇帝,在收到太子在湖州胡闹的消息后,并没有大发雷霆、斥责他不作为。相反,皇帝很高兴!他高兴的是,这个儿子,终于被他养废了! “母妃,儿臣觉得,太子不像是这样的人!” 从前的太子,明明是个不近女色之人,怎么可能刚一回湖州,就这样胡来了? “他怎样胡闹,与我们何干?他越混,于我们母子来说,越有利!” 柳贵妃慵懒地倚靠在软榻上,一手捏着点心把玩着,一手撑着脑袋看向自己的儿子。 锦缎华服绕身的女子,虽已到中年,却依旧风韵犹存。那一颦一笑之间的妩媚,是寻常女子所没有的魅惑。 “儿啊,你该清楚,你父皇对你的期望。咱们母子往后的福分,全靠你了。你可莫要因小失大。” 身居深宫多年,柳贵妃自然是不比从前。从前的她,只盼能在这后宫站稳脚跟。她小心谨慎,处处讨好,才不至于被其他嫔妃陷害了。 可如今的她,有儿子傍身,又有皇帝的宠爱,更有贵妃的荣誉,这后宫佳丽三千,谁见到她不卑躬屈膝、行礼问安?谁敢踩在她头上? “母妃,儿子知道了。” 三皇子低头应下,心里却还是不曾释怀。以他对太子的了解,太子不可能是那种昏聩荒淫之人,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 可奈何,湖州离京城甚远,消息稍稍有些滞后,等三皇子再次听到太子的消息时,听说太子已经带着一群美人儿在回京的路上了! …… “小满,你要跟着我一起回京吗?” 太子回京,柴瑾煊也接到了大长公主的家书。信里,大长公主让柴瑾煊回京一趟,也没说有什么事,只叮嘱他莫要比太子晚回。 “不了,你也知道我为什么回的湖州,眼下风头未过,待过些日子再说吧!” 赵予安摇了摇头,没有答应和他一起回去。 “我爹放不下京中的生意,打算回去一趟,你若方便……同我爹一起出发,可好?他一个人回去,我和娘总是不太放心的。” 赵夫人如今已经确诊有孕,自然是不宜再长途跋涉奔波劳累了,所以她选择暂时和赵予安一起留在湖州。 第129章 小小护身符气跳姬海燕 “护送岳父一事,我自当亲力亲为。你放心,我保证将他安安全全地送到京城。” 柴瑾煊拍着胸脯保证道。 这一点,赵予安肯定是相信他的。柴瑾煊虽然有时候有些混不吝,但是他的身手确实不错,正经做事的时候,也是毫不含糊的。 “什么岳父?又胡说?” 赵予安的脸上闪过一抹羞怯,却又故作恼怒地嗔怪了一句。 这些日子,她和柴瑾煊的关系突飞猛进,连赵文渊夫妇都再次认可了他!每每见他在赵家忙里忙外的,赵文渊夫妇就开始打趣赵予安。 “这个赘婿,要得!” “瑾煊要是入赘,也不是不行嘛!” “这样家世好、人品好、模样也好的赘婿,我家小满上辈子烧了多少高烧才求来的啊?” 这样夸赞的话,每天都在赵予安的耳边滔滔不绝地响起,让她每天都不得不顶着一张红彤彤的小脸儿,跑出去吹冷风! …… 太子回京了,柴瑾煊和赵文渊也回京了,一时之间,偌大的湖州府,突然就清静了下来。 这日,赵予安正陪着赵夫人在院中散步,前院有丫鬟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丫鬟顶着一头的汗水,气儿都没喘匀,就着急忙慌地开了口。 “夫人、小姐,不好了,那个……姬小姐又来了!” 丫鬟来不及擦汗,一张小脸因为着急,憋的通红。 这已经是姬海燕第几次来赵家了? 赵予安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太子在湖州时,姬海燕就三天两头地往赵家跑,赵家人不堪其扰,索性关门谢客。 如今,太子回了京城,她又掐着时间跑来赵家找麻烦了! 姬海燕与赵家,到底是有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赵予安觉得很烦躁! “娘,您先回屋歇着,我去见见她。” 赵予安柔声细语地安抚赵夫人道。自从赵夫人有孕之后,赵予安在她面前,都乖顺了许多。 “你莫要与她起冲突,眼下柴世子和太子都回了京城,无人护着咱们娘俩,你可别惹恼了她!” 赵夫人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娘,您就放心吧!我还有个小护身符呢!” 说罢,赵予安神秘一笑,然后转身,吩咐沉香去请慕婉凝来陪会儿赵夫人,她自己则是带着玉竹和半夏,找她的“小护身符”去了! 赵家大门口,姬海燕带着赵芳蕊,早就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就在姬海燕准备第三次开口催促赵家下人去通禀时,赵予安现身了! “想见赵姑娘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呢!” 见到赵予安出来了,姬海燕立马阴阳怪气道。 “我姐姐很忙的,哪像你,整日里闲着没事干,尽往人家跑,给人家添烦恼了。” 赵予安的身后,突然窜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来,小家伙对着姬海燕就是一个大白眼儿。 “混账!你是谁?也敢对本小姐无礼?” 见小家伙对自己毫不畏惧,姬海燕立马怒从心头起!她恶狠狠地瞪了小家伙一眼,作势要去抓他! 岂料,小家伙虽然看着胖乎乎的但是身手却是十分敏捷!他拉着赵予安快速一闪,直接躲过了姬海燕的魔爪! “略略略略略略略略……” 小家伙冲着姬海燕做了个鬼脸,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 “放肆!” 姬海燕彻底怒了!她大手一挥,就要让随行的家丁去抓那小家伙! “小平安,过来,让姐姐看看,你的头发有没有乱。” 赵予安丝毫没把姬海燕带来的那些家丁放在眼里,毕竟……柴瑾煊和太子留在赵家的暗卫,随随便便出一个人,都能将他们打个屁滚尿流。 小家伙收起脸上的顽劣,乖乖地走到赵予安跟前,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赵予安微微弯腰,抬手理了理小平安被风吹乱的发丝,然后又顺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毛绒绒的,真可爱! 被无视的姬海燕,又羞又恼又恨!她死死地咬着牙,手里的帕子都要被她拧烂了! “姬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赵予安一抬头,就看到了面目狰狞的姬海燕,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和小平安。 “姬小姐若是不舒服,可以先回去,待舒服了,再来烦扰我们。” 赵予安将小平安护在身侧,有意无意地遮挡住姬海燕望向小平安时的恶毒眼神。 “我舒服的很!” 姬海燕咬牙切齿地回道。 “哦,对了,忘了给姬小姐介绍了。这小家伙,是定国公府的小公子。他爹是定国公嫡亲的弟弟,他娘……是镇国将军的嫡女。满打满算,他也是将门之后,所以……气性大了点,想必姬小姐不会介意的,哦?” 赵予安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看似是介绍小平安,实则……刻意渲染小平安的身份! 果不其然,赵予安话音刚落,姬海燕瞬间就变了脸色!眼底的狠毒,被她掩藏起来了,脸上的怨愤,也被她敛去几分,一时之间,竟然还努力挤出了一丝笑来! “原来,他竟是国公府的公子,倒是我鲁莽了!” 姬海燕咬着牙,努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嗯,姬小姐确实挺鲁莽的。就是不知道姬小姐您,又又又跑来我们赵家干什么?” 赵予安虽然是笑着说话的,但是言语间对姬海燕的嫌弃和不耐烦,丝毫没有遮掩。 “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到底哪里比我强,勾的太子哥哥对你念念不忘。” 在面对赵予安时,姬海燕立马又换了一副嘴脸。 “哦,这样啊!我觉得我哪里都比你强啊!至于姬小姐说什么勾不勾的,我倒是不太听得懂的,想必姬小姐您勾人的经验足、本事强,所以看谁都像狐媚子。” 赵予安一点都没有被姬海燕的话给气到,相反,她随意几句话,就能气的姬海燕毫无形象地跳脚。 “你……” 啧啧啧,又急眼了! “姐姐,她为什么叫鸡小姐,不叫鸭小姐啊?是不喜欢吗?可是我觉得湖州的烤鸭比烤鸡好吃耶!” 小平安眨巴着大眼睛,扯了扯赵予安的衣袖,满眼天真无邪。 “噗嗤” 一旁的玉竹和半夏再也忍不住了,悄悄挪脚,躲到赵予安的背后,放肆笑了起来! 第130章 将军山被抓 “小满,咱们这么光明正大的将姬家得罪了,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姬海燕被赵予安和小平安气走以后,收到消息的赵夫人立刻派人将赵予安给叫过来了。 “就算咱们肯忍气吞声,她也未必肯放过我们。” 姬家既然盯上了赵家,想必那姬海燕,大约只是个马前卒。 十六年前,姬海燕也不过是个两三岁的孩童,她能知道些什么?关于白家的事,想必……也是那位一直不曾露过面的姬大人透露出去的。 只是……他为何让自己女儿来赵家多次试探?难道仅仅是为了姬海燕对太子的那点儿小心思? 赵予安可不觉得那位姬大人,是那种会为了女儿的小情小爱而如此冒险的人。 那他,到底所图为何? 赵予安想不明白,索性也懒得再去深究,船到桥头自然直,无法预知的事,顺其自然就好。 “小姐,太子回京了,那……将军山,咱们还要去吗?” 玉竹还没忘了这事。 “去,但是不能大张旗鼓的去了。” 原本太子在湖州时,赵予安还能狐假虎威,借着太子的势,同他一起去将军山祭拜。现在,太子回京,她若想去将军山,便只能低调出行了。 原本,这趟将军山之行,她可以躲懒不去,只叫家中下人备好祭祀物品,送去烧了,聊表心意便可。可如今……她多了一层身份,这趟将军山之行,她势必要亲自跑一趟了。 “玉竹,你去吩咐一下,从明日开始,赵宅闭门谢客,对外只称……主人家出了远门,且家中小姐身子不适,不宜会见外客。” 玉竹领命,应声下去了。 翌日,赵宅便闭门谢客,让想要前来找茬儿的某些人,直接吃了个闭门羹。 而彼时,赵予安正带着慕婉凝母子,还有几个家丁、丫鬟,悄悄咪咪地赶去了将军山。 将军山离赵宅很近,赵予安一行人轻装上阵,只需半个时辰的功夫,便进入了将军山。 或许是因着将军山荒寥,平日里几乎没什么人会过来,因此,赵予安一行人进山的路上,也没遇到什么过路人。 只是这山路,着实不太好走,杂草丛生便罢了,那阴森森的林子,更显恐怖。小平安被吓得躲在慕婉凝身后,数次生了退意,都被慕婉凝连哄带骗给忽悠过去了。 “慕夫人,其实……您不必陪我来这一趟的,平安还小,吓着他就是我的罪过了。” 赵予安面带歉疚地看向慕婉凝母子。 “他该来的,将门之后,岂能做那等胆小怕事之辈?” 慕婉凝自己也是将门之后,她很清楚,她该带自己的儿子来这一趟的,该让他知晓一些事情的。 赵予安没有反驳,只是爱怜地揉了揉小平安的脑袋,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包梅子干塞到了小平安的手里。 小家伙顿时喜笑颜开,瞬间就忘了刚才的恐惧。酸酸甜甜的梅子干入口,小家伙乐得眯了眼。 “就是那里了。” 就在这时,一位家丁装扮的护卫,突然出声。他指着不远处的几十座坟,神情颇为激动。 他是太子留下的人,对白家坟冢的位置,十分熟悉。 赵予安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数十座高高隆起的土包。 众人抬脚走了过去,看到白家的坟地如此落寞,皆露出了叹息。 土包的泥土早已干硬,前头竖着的墓碑,也已老旧,但是坟堆周围却被清理的很干净,没有什么杂草,想来,是太子临走之前,派人过来清理的吧! 每座坟包的墓碑前,都有燃烬的纸灰随风飘扬,摆放的供品,也被什么动物啃食糟蹋过,稀稀拉拉地散的到处都是…… 赵予安缓步走到最大的一座坟包前,抬手擦了擦墓碑,待看清那墓碑上的名字之后,她微微红了眼眶。 是白老将军的坟! 那个厉害了一辈子的人,最终只能以那样惨烈的方式,被葬在了他曾经热爱的故土上。 慕婉凝牵着小平安的手走到白老将军的墓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她素来敬重为国为民的白老将军,因此此番来这里,她也是带着一颗虔诚又敬仰的心而来的。 寒风萧瑟,冻的人双颊通红。 赵予安蹲下身子,吩咐玉竹和半夏将她们带过来的祭品,一一摆放至每座坟包前…… 火光冲天中,赵予安果然看到了带着衙差赶来的人…… “大胆!何人敢私下祭拜白家人?” 为首的人,端着架子,大声呵斥道。 那人约莫四、五十岁的模样,瞧着像是养尊处优许久的。 赵予安等人并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地检查,飘散的火星子,是否会伤到将军山的草木。 “大胆刁民,见到我们大人居然敢不下跪?” 又一衙差走上前,拿着大刀直指赵予安。 赵予依旧稳如磐石,一边叫玉竹她们收拾好东西,一边不着痕迹地将慕婉凝母子护在了身后。 “走吧!” 赵予安面色平静,一双明亮的杏眸,直直地看向那为首的人,她甚至主动走上前,将自己白皙的脖颈,送到了那衙差的刀下。 众人皆是一愣,连那握着刀的衙差,手都有些抖了! 这姑娘……胆子真大啊! “去……去哪里?” 衙差不着痕迹地将刀锋偏了偏,而后故作镇定地问道。 “你们不是来抓私下祭拜白家人的罪犯吗?我就是啊!走呀,湖州府衙的大牢在哪里?还烦请衙差大哥带个路!” 赵予安笑颜依旧,口吻随意的像是在问对方“今天天气怎么样?”……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 那群衙差更是面面相觑:见过不要命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动犯错且主动要求进大牢的女子。 握着大刀的衙差,手都有些不稳了,他转身朝为首的男子看了一眼,在看到对方点头示意之后,衙差方才将刀架到了赵予安的肩上,押着她往后退。 令衙差们更诧异的是,那群跟着赵予安而来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个个冷静的不像话! 第131章 大牢里直面姬为富 衙差们将赵予安给抓走了,等他们走远了,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我家小姐……会不会出事?” 半夏和玉竹俩人,满脸担忧,她们盯着赵予安离开的方向,满眼忧愁。 “放心吧!湖州府衙内,有殿下和世子的人,赵姑娘吃不了亏。” 一位家丁装扮的人,出声安抚道。 “但愿……予安这回,莫要遭罪!” 慕婉凝按住蠢蠢欲动的小平安,低声呢喃了一句。 回去的路上,小平安还气鼓鼓地瞪着慕婉凝,他不明白,他娘为什么不出声制止那群人带走他的漂亮姐姐。 慕婉凝也不恼,只无奈地揉了揉自己儿子的小脑袋,然后说了一句:“这些都是你予安姐姐吩咐的,娘亲也没法子。” 是了,早在他们出发前往将军山之前,赵予安就对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若是他们此行碰到官府的人,一定一定不要同衙差起冲突,凡事有她顶着。 只是……慕婉凝也没想到,赵予安口中所谓的“凡事有我顶着”居然是直接自愿进大牢! 湖州府衙的大牢内,赵予安一袭素衣,纤尘不染。 只见她盘腿坐在大牢内,一派怡然自得,直到……那个人的到来! “白姑娘好雅兴!都这种时候了,还有闲情逸致闭目养神呢!不愧是白家的后人!” 来人正是先前带着衙差去将军山抓赵予安的那个中年男子。 闻言,赵予安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只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大胆!见到我们姬大人,居然敢装死?!” 一旁的一个衙差,凶神恶煞地挥着鞭子,作势要恐吓赵予安。 问声,赵予安这才睁眼,蹙眉看向那装腔作势的衙差。 “我姓赵,不姓白,你们莫不是抓错人了?” 赵予安目光澄净,神色平和,一点都没有身为阶下囚的恐慌。 “你不姓白,为何又去祭拜白家人?” 衙差口中的“姬大人”,笑着开口问她。 “不姓白就不能去祭拜白家人了?太子也不姓白。” 赵予安丝毫不慌。 “先皇后姓白。” 那位“姬大人”也未自乱阵脚。 “可太子姓苏。宸国是苏家的天下。” 赵予安此话一出,眼前的男人再没出声反驳。 他该回什么?他无论回什么,都有藐视皇室的危险。太子是苏家的儿子,他身上虽有一半白家的血,但在皇室中,谁敢以外祖一族为先?太子都不敢的事,这位姬大人又怎敢妄议? “白姑娘真是伶牙俐齿。” 片刻后,那人笑了笑,带着几分轻蔑。 “我姓赵。” 赵予安不冷不淡地继续回道。 “好,赵姑娘。那本官不妨请赵姑娘说一说,你为何出现在将军山吧?” 那人一双三角眼里,满是精明和锐利。 “敢问阁下是哪里的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如今这湖州府衙的大人,怕不是姓姬吧?” 赵予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眼底没有一丝惊惶。 “我们家大人是前湖州知府!” 一旁的衙差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前……湖州知府啊?既然是‘前’,想必现在不是了吧?既如此,怎敢以‘本官’自称?” 望着眼前的人,赵予安忽地笑出了声。 “大胆!” 衙差见赵予安如此不识时务,当即挥鞭朝赵予安抽了过去。 赵予安没有躲,硬生生挨了这一鞭。 刹那间,赵予安的胳膊上,便多了一条血痕。血迹渗出素净的衣裳,让人瞧着心生不忍。 “姬小姐莫名其妙地跑去我赵家闹事,姬……‘大人’又无缘无故地将我抓来,你们父女俩还真是……” 一样的不要脸。 赵予安嘲讽的眼神,并没有将姬为富刺激到,相反,他眼底竟生出了几分兴趣来,他觉得眼前的少女临危不惧,倒是有些胆识。 “燕儿被我惯坏了,使些小性子罢了!” 姬海燕那般不要脸的做法,在姬为富眼里,居然只是“使些小性子”! 这父女俩不要脸的程度,真是叫赵予安大开眼界! “你们把我抓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聊姬姑娘的‘小性子’吧?” 赵予安眉头微蹙,有些不耐烦道。 姬为富没有立刻应声,只是挥挥手,将周围的狱卒以及衙差,全部打发了出去。 待人都走光了,大牢中只剩下他和赵予安之时,姬为富方才再次开口。 “白家当年,犯的可是通敌卖国的大罪,若不是皇上仁善,念在白家是先皇后的母族,他们白家连块坟地都不配有。” 望着眼前镇定自若的少女,姬为富淡淡开口说道。 通敌卖国? “噗嗤”一声,赵予安笑了。动作太大,牵扯到了胳膊上的伤口,她只是微微蹙了下眉,连声“疼”都没叫出来。 “你笑什么?” 姬为富拧眉看向赵予安,不明白她为何而笑。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您说的话像笑话。” 也不知道他怎么有脸说白家通敌卖国的,当初见死不救,助纣为虐的人,也不知道是谁?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不要脸的人都是抱团扎堆的。 “赵姑娘,你别不识好歹!” 姬为富那张笑面虎似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怒意。 “不识好歹?我需要识什么好歹?难不成,你想告诉我,你把我抓进大牢,是为了我好?” 赵予安再次笑了,这姬为富,莫不是以为自己是很好拿捏的傻子吧?只可惜,她赵予安连同他虚与委蛇都懒得去做! “不然呢?若没有我替你瞒下身份,你早就被……” 话说到这里,姬为富突然后知后觉地发觉,他说得太多了。 他不能暴露皇帝! “早就被你背后的主子灭口了吗?哈哈哈哈哈哈……他现在,怕是无暇顾及我了吧?” 一想到老皇帝在看到那十张几乎一样的美人脸,会露出怎样震惊的神情时,赵予安就想乐! 算一算日子,太子应该已经进京了。 “你怎么知道……” 同样震惊的还有姬为富!他没料到,赵予安会猜到他背后还有主子! “我该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赵予安继续云淡风轻地笑着,只是那笑容在姬为富的眼里,倒有几分毛骨悚然的意味。 第132章 东宫歌舞升平,气煞柳贵妃 太子抵京,声势浩大。他回湖州时,低调谨慎,极少有外人知晓。可他回京城时的阵仗,却足以惊动整座城池的人! “快看,快看,那些是什么人?” “听说是太子带回来的美人儿!” “我的老天爷哎!那么多美人儿?” “可不是?整整十辆马车!” 围观的百姓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子回京的仪仗,议论纷纷…… 京城的风,格外的温柔,只轻轻一吹,将那些美人儿面上的薄纱掀起一角,便足以叫围观的人想入非非了…… 从城门口到皇宫的大门,若是快马加鞭,一个时辰足矣。可太子的队伍,却足足走了有两个多时辰,当真是赚足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时间,整座京城都轰动了! 等太子的轿辇进入皇宫后,那些跟着太子的队伍奔跑的围观群众,方才依依不舍地停下了脚步。 皇宫内,皇帝早就收到消息,得知太子回宫,可他并没有派人去迎接太子,更没有招太子觐见,在皇帝眼中,这个嫡子的回归,并不值得他多欢喜。 太子却仿佛早已习惯了如此冷待,他也没有主动舔着脸去找皇帝,反而是急呼呼地带着那群美女回了东宫。 那边,太子带着一行人回了东宫,这边,柳贵妃和三皇子也早就收到了消息。只是皇帝按耐住不动,他们母子也不好过于热情,只得耐着性子,慢慢等…… 夜半时分,东宫内歌舞升平,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丝竹声,声声入耳,夹杂着如银铃般悦耳的女子的嬉笑声…… 本该沉寂的夜,却在此时热闹非凡。 皇帝处理完政务,本欲去柳贵妃那里安寝,只是当他的轿辇经过东宫,听到里头的喧嚣后,忍不住蹙眉,挥手叫宫人停住。 东宫的殿门,并未关严实,灯火通明处,人影绰绰。 皇帝走到东宫的门口,一股夜风吹过,阵阵专属于女子身上的香气,随风钻入皇帝的鼻内,痒痒的,惹得皇帝忍不住想要打个喷嚏。 皇帝招招手,便有殷勤的宫人快速跑上前,伸手推开东宫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群衣着清凉,轻歌曼舞的女子。那柔软的腰肢,凹凸有致的身形……看得一群太监都差点流鼻血。 “胡闹!” 皇帝地吼叫声,算不得威严,却还是让东宫的所有人,吓得跪了一地。 “儿臣见过父皇。” 太子佯装惊慌,匆匆跑到皇帝跟前,跪下请安。 “都这么晚了,太子还这样胡闹?你是要吵的阖宫上下不得安宁?” 皇帝锐利的目光,朝周围扫视了一圈,看到那一个个身着轻纱的女子,吓得瑟瑟发抖,心底不免又有些不忍心起来。 怜香惜玉,是男人的本能。 “儿臣知罪,请父皇宽宥。” 太子垂眸,瑟缩了一下。 “这些女子都是哪里来的?你去了一趟湖州,怎么也学的如此……荒淫无度?” 在灯火通明的东宫,皇帝的眼睛也显得格外的亮。 “父皇容禀,此事……实非儿臣胡闹。儿臣只是派人,教她们歌舞,想……想在冬至的宫宴上,给父皇助助兴……” 太子惶恐不安的模样,直接取悦到了皇帝。 “哦?你还有这种心思呢?” 皇帝笑的意味不明,但太子却知道,皇帝这是安下心了。 “她们怎么都蒙着面?” 皇帝抬脚朝里走去,在看清那群女子皆以轻纱覆面之后,忍不住好奇问道。 太子连忙起身跟了上去,在皇帝看不到的角度,太子嘴角微微一扬。 “她们虽是儿臣带回来的,但……儿臣只是想培养她们成为更好的舞姬,儿臣并不想染指她们。故而,便让她们遮了脸,免得儿臣心猿意马,坏了父皇的兴致。” 在皇帝听来,太子的回答,倒算的上实诚。 毕竟,谁能在看到这么多美人儿时,还能坐怀不乱? “既是要给朕献舞,那不如,让朕先瞧瞧她们的面容,免得到时候在宴席上,败了众人的兴致。” 皇帝这话说的,着实有点……冠冕堂皇的虚伪了。 只不过,正中太子下怀!等的就是皇帝的这句话! “儿臣遵旨。” 太子低头回禀,然后转身朝为首的那人挥了挥手,下一瞬,清风拂过,十张面纱纷纷落下。 十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呈现在了皇帝的眼前! 皇帝眼底的光,从震惊到惊艳!全都落在了太子的眼中! 十张脸,虽很像柳贵妃,但却比柳贵妃更年轻、更娇嫩、更柔媚! “她们……” 皇帝觉着喉咙发干,憋了好半天,才说出两个字来! “儿臣见父皇如此喜爱贵妃娘娘,便自作主张,寻了她们……还望父皇不要怪罪!” 太子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表现的极其怯懦。 皇帝没有立刻应声,一双眸子却泛着亮光。 看样子,这些美人儿,也舞进了皇帝的眼里。 果然,无论过多久,男人的眼光都是一如既往地停留在更年轻、更娇美的女子身上。 这一晚,皇帝破天荒的没有去柳贵妃的寝殿,反而是彻夜留在了东宫。 “皇上呢?” 柳贵妃等到天都快亮了,都没等来皇帝。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宫人,也都面如菜色的回来了。 “回禀娘娘,皇上他……留在东宫……” 宫人不敢说实话,只能尽量挑不太重要的回。 “东宫?他去东宫作甚?东宫有什么能留住皇上?他不是最不喜太子的吗?” 柳贵妃不明所以,蹙眉望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人。 彼时,柳贵妃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贴身婢女,也回来了。 “娘娘……东宫……” 婢女俯身贴在柳贵妃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什么?!” 随着“啪”的一声,柳贵妃握在掌心的暖玉被她摔了个粉碎! 贵妃发怒,她殿里的宫人也被吓得跪了一地。方才还温暖如春的寝殿,此刻殿门大敞,寒风肆虐地吹进来,冻的所有人汗毛倒竖! “本宫倒是小瞧了他!原以为他是个不争不抢的,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敢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去争皇上的宠!” 此话乍一听,还以为是在骂什么同柳贵妃争宠的妃子呢!谁能想到,是在争皇帝的父爱呢? 第133章 皇帝夜宿东宫,柳贵妃沉不住气了 柳贵妃到底是没能沉住气,天刚蒙蒙亮,她便带着一众宫人,气咻咻地赶去了东宫。 经过一夜的喧嚣,此刻的东宫,异常安静。 几个小太监守在殿门口,边打着哈欠,边强打起精神值守。 柳贵妃的到来,让他们的精神为之一振! “见过贵妃娘娘!” 小太监见到来势汹汹的柳贵妃,当即吓得跪地请安。 “还不快去通传?” 柳贵妃没有开口,她身后的宫婢急急地开口呵斥道。 小太监不敢耽搁,连忙爬起来往殿内跑去。 等他再出来时,身后却跟着太子苏明川! “父皇刚刚歇下,贵妃娘娘不如先进去喝杯茶等等?” 太子掩嘴打了个哈欠,脸上尽显疲态。 此话一出,纵使柳贵妃再怎么气恼,也不敢去打扰了皇帝安寝。 “也好,本宫听说这东宫的茶,比皇上御书房的茶都要香呢!本宫也想尝尝!” 柳贵妃意有所指道。 “贵妃娘娘说笑了,孤这里的茶,都是父皇赏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孤这里的茶怎能越过御书房的好茶?” 太子揉了揉眼睛,看起来困极了,只是他这说出口的话,却又让人不得不深思。 柳贵妃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恼恨,却又无可奈何,她心里也清楚,太子的这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是说给她听的。 东宫的正殿内,那散落一地的轻纱薄衫,深深地刺痛了柳贵妃的眼。她死死地攥紧了手里的锦帕,生怕自己忍不住,去将老皇帝给揪起来! “还不快将殿内清理一下?都这般懒惰了?” 太子逮着站在门口伺候的几个宫人,厉声呵斥道。 宫人低头垂眸,唯唯诺诺地应下,然后就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不多时,殿内便恢复如初。 看着干净整洁的大殿,柳贵妃突然觉得更加讽刺了。 彼时,宫人端着茶水、点心走了进来,她们将东西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柳贵妃的手边,然后才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太子打着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柳贵妃闲聊几句,无外乎都是关于这些茶啊,点心啊是皇帝赏赐的吧啦吧啦…… “皇上昨夜,因何宿在东宫?” 最终还是柳贵妃先憋不住,开口表明了她来东宫的目的。 太子先是装作一愣,接着又故意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太子也不用刻意遮掩,本宫既然一大早跑来东宫,定也是收到一些消息才赶过来的。” 柳贵妃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贵妃娘娘既然收到消息,那……就不用孤再解释了吧?” 太子继续装傻说道。 “你……” 柳贵妃气得拍案而起,一碟子洁白的点心,顿时散落于地。 真是可惜了,怎么能不爱惜粮食呢? 太子有些痛心地想着。 “本宫竟不知道,太子心思如此深沉,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哄得皇上留宿在此。” 柳贵妃盯着太子的目光,似要喷火!她盛宠数年,后宫佳丽三千,无一人能从她手里将皇帝截走!如今,竟叫太子截了胡!她是千防万防,没想到竟然没能防得住太子! 柳贵妃很生气! “贵妃娘娘这说的什么话?孤还能同贵妃争宠不成?这若是传出去,旁人还以为父皇……” 剩下的话,太子没有明说,但是柳贵妃自然是能听懂的。 皇帝再怎么不是,身为贵妃也不能编排皇帝的取向问题……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在后宫,皇帝想要给谁恩宠,岂容他人置喙?皇帝若想给,那便受。皇帝若不想给,那便是哭到佛前去,都是没用的! 这样浅显的道理,柳贵妃不是不懂,只是多年的专宠,让她盲了眼,让她分不清主次了! “殿下,皇上醒了。” 就在这时,一名宫人匆匆跑来回禀。 “嗯,让人去伺候父皇起身吧!” 太子朝宫人吩咐了一句,宫人领命,又快跑着离去了。 彼时的柳贵妃,浑身发软,斜斜倚靠在椅上,目光失神地盯着门外…… 没过多久,皇帝就神采奕奕的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爱妃,你怎么来了?” 皇帝心情很好,看向柳贵妃的目光满含深情。 “臣妾听闻皇上留宿东宫,担心太子宫里少有贴心的宫婢,届时伺候不周,这才急急过来,想着带些人手来服侍皇上。” 柳贵妃笑盈盈地起身迎了上去,在老皇帝面前,依旧端的是一副温柔贤淑的姿态。 这样温婉体贴的柳贵妃,即便是不再年轻,皇帝依旧很喜爱她。 “太子宫里的人,是少了些,回头叫内务府的管事,再拨些人手送过来。” 皇帝抬眸,看了一眼面露倦容的太子,突然良心发现一般,嘱咐了柳贵妃一句。 “是,臣妾这便让人去通知内务府。” 柳贵妃恭顺地回道。 皇帝看着很满意,抬手将她鬓边微微散乱的发丝捋了捋。 突然,皇帝的手顿了顿,直直地盯着柳贵妃的鬓边,微微怔愣了一下。 “皇上,怎么了?” 察觉到皇帝的异样,柳贵妃不明所以地问道。 “贵妃有白发了。” 皇帝伸出手指,将那根白发硬生生给拽了下来。 柳贵妃痛的一声惊呼,可当看到那根被皇帝攥在手里的银丝时,她又瞬间沉默了。 年华不在,容颜易老。 皇帝去上朝了,走时脚步虚浮,但面上却容光焕发。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停下等柳贵妃,只是吩咐宫人送柳贵妃回宫,而后便自顾自地走了。 柳贵妃站在原地,捏着帕子,眉头紧锁。一夜的等候,让她面容憔悴,散落的鬓发依旧未能整理好。 太子望着失魂落魄的柳贵妃,心底未曾泛起任何同情心。他知道,柳贵妃不会就这样罢休的,接下来的日子,才更有趣呢! 十个美人儿,皇帝便是一夜宠幸一个,至少也能让柳贵妃失宠十日。这十日,太子有的是办法让柳贵妃吃瘪!柳贵妃吃了亏,三皇子自然就坐不住了!他坐不住,接下来的大戏才有人登台嘛! 第134章 有仇就得立刻报 姬为富虽然抓了赵予安,但是他不敢将赵予安关太久,毕竟她身后还有太子和定国公府的世子撑腰。 于是乎,赵予安仅仅被关了半日,便被湖州府衙的衙差给送了回去。 “小姐,你受伤了?!” 当看到赵予安平平安安地回来,一群人一窝蜂地拥了上去。 玉竹眼尖,最先发现了赵予安胳膊上干了的血迹。 “没多大事,你别大呼小叫的,将我娘吓到了怎么办?” 赵予安嗔怪地瞪了玉竹一眼,随后又笑嘻嘻地跟没事儿的人一般,去哄正在抹眼泪的赵夫人。 孕中本就易多思,眼下见赵予安受了伤被衙差送回来,赵夫人怎能不忧心? 好在有慕婉凝一直陪着她、宽慰她,赵夫人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小姐……” 半夏哭唧唧地抹着眼泪,要不是玉竹一直拉着她,她怕是要冲进湖州府衙打人了。 “一点小伤而已,你们别搞得好像我快要不行了似的,行吗?” 赵予安无奈地叹气,哄完这个哄那个,她很累的好吗? “无妨,无妨,小伤破大劫,倒也不亏。” 一旁的赵道长捋了捋胡须,脸上竟还带着笑! “他们怎么还打你了?不是说走个过场吗?” 赵夫人拉着赵予安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许久,确认她身上再也没有其他伤,这才放下了心。 “那姓姬的老头儿,倒也是个人物。这湖州府衙的大牢内,有不少他的人。” 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挨了鞭子,赵予安也是有些恼火的。可为了不让她娘担心,她也只能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那可如何是好?眼下那姬家,是盯上了我们不成?要不……咱们还是回京城吧?” 赵夫人眉头紧蹙,满脸忧愁。 只是……京城也未必安全啊! 赵予安心底暗叹,面上却不曾显露任何忧愁,只是宽慰了赵夫人几句后,便使眼色叫慕婉凝和沉香陪着赵夫人回去了。 “你这丫头,也是一肚子坏水,拖了柴家下水,以后定国公府也不得不站到太子的那头了!” 柴道长瞥了一眼赵予安胳膊上的伤,见无甚大碍,便随意叨叨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赵予安微微挑眉,没有应他。转身就叫玉竹拿药箱来替自己上药了。 “小姐,奴婢医术有限,要不……奴婢还是给您去请个大夫回来吧?” 玉竹小心翼翼地剪开赵予安的衣袖,盯着早已干透的血迹,目露心疼地说道。 “你简单帮我处理一下就好。只是一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赵予安丝毫不在意地说道。 “小姐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半夏抹着眼泪,既心疼又气愤。 见半夏泪眼汪汪的,玉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主仆三人在赵予安的房里,哭的哭、哄的哄,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翌日。 “小姐,小姐!好消息!好消息!” 半夏一路飞奔回来,满脸喜气。 见半夏如此莽撞,玉竹正要斥责她几句,却不料,半夏接下来说的话,也让玉竹高兴地就差原地蹦高高了! “昨日打了小姐的那个衙差,今日被发现,断了一条胳膊,昏死在了湖州府衙大门口。还有那个姬老头,听说回府后就上吐下泻了整整一宿,现在整个人虚弱的都说不出话来了!还有,还有!那个姬小姐,被人发现,在小巷口同一个外男私会,当时的她啊,衣衫不整,被那男子搂在怀里呢!还有还有还有那个赵芳蕊,听说今早,被人发现,她宿在乞丐窝!被她家人寻回时,早就吓的半傻了!” 半夏如数家珍一般,将她探听到的消息,全都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玉竹正听得津津有味呢,突然被赵予安的一句话给惊醒了! 对呀,这些事,半夏怎么会知道?甚至连某些细节都那么清楚? “这个……这个……这个嘛……是秘密!” 半夏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说实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 赵予安朝半夏翻了一个白眼。 “小姐,您知道?” 玉竹有些好奇了,难不成……小姐和半夏之间有什么秘密? “是子樾吧?他留下的人,现在归你管了?” 赵予安笑着打趣半夏道。 柴瑾煊离开湖州之前,给赵予安留了暗卫,那些暗卫听赵予安的号令,所以他们是绝对不可能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去对付那些欺负赵予安的人的。 暗卫不能干的事,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干!比如子樾,他就在柴瑾煊的暗示下,留了几个,惯会使用“特殊手段”对付恶人的护卫!他们并非直接听令于赵予安,但却是能在恰当的时候,用适当的手段,去惩罚那些……欺负赵予安的人! 半夏心虚地瞥了一眼赵予安,并没有否认。 “子樾怎么放心把那些人交到你手上的?” 赵予安抬手点了点半夏的脑袋,笑着逗她。 半夏不服,撸起袖子就要施展自己的身手,却被一旁观战的玉竹,一把给扯住了。 “你还想打小姐不成?” 玉竹瞪她一眼,吓得半夏立刻放下袖子,规规矩矩地躲去玉竹身后。 “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他们干得漂亮!” 赵予安素来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软弱性子,姬家父女俩三番四次跑来找她的晦气,她也正打算给他们一个教训呢!眼下有人出手,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有仇必须立刻报! 半夏不愧是赵予安的人! “小姐,依奴婢看,那姬家父女,短时间内,应该没功夫再来找咱们麻烦了!” 玉竹一边替赵予安换药,一边耐心分析道。 毕竟……他们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暂时应该没脸再出门祸害别人了吧? “倒也不好说。姬老头老奸巨猾,即便是他出不了门,他也能暗中派人来找我晦气。至于那个姬小姐……就更不好说了,毕竟她……向来没皮没脸的……” 能当街痴缠太子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是要脸的人呢? 第135章 柴云铮的玉牌? 京城,定国公府。 “逆子!你是要气死我不成?” 定国公拿起手边的茶盏,随手丢了出去。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在柴瑾煊的脚边响起。 嗐,没砸到! 柴瑾煊盯着脚边的碎渣渣,暗暗想着:老父亲如今砸东西的准头,太差了! “蘅郎,别急!别气坏了身子!” 大长公主急急走上前,扯着定国公的衣袖,软声劝慰道。 “这臭小子,是要逼着我们柴家站队啊!” 定国公尤嫌气不过,抓起手边装点心的碟子,又朝柴瑾煊丢了过去。 柴瑾煊一个闪身,干脆利落地躲闪开,碟子碎在他身前,一丁点儿碎屑都没沾到他身。 “瑾煊,还不快跪下给你父亲认错?” 大长公主朝自己儿子使劲儿使眼色。奈何平日里看着精明十足的儿子,此刻却身形笔挺,站的笔直,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 “你知不知道,你身后,是整个定国公府?!如今,你替太子寻了那些美人儿,不就间接的表明了,我们定国公府是太子一党的?” 定国公气得脸都黑了,偏偏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我知道。” 等定国公气得差不多了,柴瑾煊方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做?你知道你还帮太子?你怎么敢的?” 定国公好不容易在大长公主的劝慰下,顺了几口气,又被自己儿子气到爆起! “父亲,您该为整个柴家谋条后路了!皇上并非明君,他猜忌多疑,前有白家被灭门,后有慕家示弱,如今咱们定国公府更是……” 柴瑾煊一边观察着自己老父亲的脸色,一边谨慎地开口说道。 “瑾煊,闭嘴!” 大长公主急了,连忙跑到自己儿子身边,伸手将他的嘴,死死捂住!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是能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的吗? “母亲,您顾念的血脉亲情,他可曾在乎?他连自己的嫡子都……又怎么可能还会顾及您?” 柴瑾煊扯下自己老母亲的手,继续开口说道。 大长公主沉默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她儿子说的没错。 定国公也静默了,他心明如镜,一味地示弱躲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柴家若想避过一劫,唯有……另投明君。 只是……太子会是一个明君吗? 定国公不敢冒险,或者说,他不敢让整个柴氏的族人,陪着他们父子冒险。 “父亲,我最近……查到了一些事,关于……小叔的!” 沉默良久后,柴瑾煊终于再次开口,祭出了杀手锏。 “云铮?他?” 再次从自己儿子的口中听到自己二弟的事,定国公的神思有片刻的恍惚。 他有多少年不曾在这个家里,听到关于他二弟的事情了……从前是不敢听,现在竟……有些期待能听到! “父亲,小叔他……或许并没有死!” 柴瑾煊走到自己父亲的跟前,悄声说道。 “什么?云铮?怎么会……” 定国公神色大变,饶是他定力再好,此刻也有些稳不住了…… 大长公主见状,连忙跑到定国公身边,将他稳稳扶住。 “瑾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同我们说说!” 扶稳自己的夫君后,大长公主也忍不住急忙开口问道。 “我之所以帮太子,就是因为他告诉我……小叔没有死!” 柴瑾煊竖起耳朵,警惕地关注着周围的动静,直到确认子樾将那些“皇帝的耳朵”给引开了,他才再次开口说起了柴云铮的事情。 太子说,当年柴云铮独自奔赴战场,欲建功立业。却不料半路,就被皇帝的人截杀。柴云铮抵死反抗,最终坠落悬崖。只是不知道为何,传回京的消息,却是他战死疆场…… 如今想来,这一切,应当都是皇帝的阴谋! 柴云铮虽然身负重伤坠崖,但他却被随后跟来的太子的暗卫给救了下来。 至于他如今身在何处,太子没有说,只说他如今有任务在身,不便回京,待日后办完事,便会由太子的人,将他再暗中送回柴家。 “太子给了我一件信物,父亲不妨看看,这是否是小叔的东西。” 说罢,柴瑾煊便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来。 洁白无瑕的玉牌上,一个“铮”字,赫然映入众人眼中。 “是……是……这……这是云铮的玉佩!是他的贴身玉佩!是他的!” 定国公颤抖着手,接过那枚玉牌……他仔细摩挲着玉牌上头的划痕,眼眶瞬间就热了! 他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他弟弟的玉牌、还能再见到他的弟弟! “儿子虽不知道太子日后是否会成为一代明君,但是儿子可以肯定,他一定不是那等残暴无良之辈!对我们柴家来说,比起三皇子,太子或许更值得拥戴!” 从前的柴瑾煊,从未想过自己还有干涉朝局之日。他原本以为,他顶着世子的头衔,一辈子当个逍遥自在的俗人便好,可如今……有了白家的前车之鉴,他不得不开始为自己、为父母、为柴家的将来筹谋! 定国公将那枚玉牌紧紧攥在手里,泛白的指尖,透露出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大长公主没有说话,她愣愣地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的沉默之后,定国公夫妇二人,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再次开了口。 “罢了,望以后你能谨慎行事,若有需要……为父会助你们一臂之力的……” 定国公终于是松了口,不再执着于保全自身。 “母亲也会支持你。明川是个好孩子,母亲一直都知道。只盼他日后成就大业之时,会念及我们柴家的好,莫要再同皇兄一般……” 大长公主终于是看清了皇帝,又或许……她早就看清了他,只是一直没寻到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她对他彻底死心的契机! 一个对自己发妻和亲儿子都能那么狠心的人,又怎么可能还顾及什么兄妹亲情? 皇家,从来都不是一个能讲亲情的地方啊! 第136章 诓骗姬海燕去千里湖 姬海燕果然没让赵予安失望,就在赵予安回家的第三天,她就带着几个随从,兴冲冲地跑来了赵家。 赵家大门紧闭,即便是吃了闭门羹,姬海燕也没有败兴而归。她指使着随从,不停地拍打赵家的大门,径直拍了一炷香的功夫,赵家的门房才姗姗来迟。 “我家主人不方便见客,还请诸位过些日子再来。” 赵家的门房得了赵予安的命令,并没有急着开门。只是隔着一道大门,客气地回话道。 “方不方便都得见!赵予安她今日别想再糊弄了我!” 姬海燕跳下马车,跑到赵家大门口,对着里面的人就是吆五喝六的。 “我家小姐说了,她今日不在家中,若有急事,可以去千里湖寻她。” 赵家的门房依旧客气地回道。 千里湖? “她倒还有闲情雅致去游湖?哼!” 得知了赵予安的去处,姬海燕也懒得再同赵家的门房啰嗦,直接带着一众随从,急呼呼地朝千里湖赶去。 千里湖约莫在十几公里外,离赵家老宅也是有些距离的,乘马车过去,也得大半个时辰。 “小姐,咱们这么诓骗那姬小姐,是不是不太妥啊?” 玉竹忧心忡忡地问道。 彼时,赵予安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小院儿内晒太阳呢! “有什么不妥的?是她上赶着要找我,我又不想见她。” 赵予安美滋滋地呷了一口茶,心情颇好。 “可……她若真的去了那千里湖,没寻着您,那她不就知道是您戏耍了她吗?到时候……她万一再闹上门来,只怕是没那么容易收场了!” 玉竹用帕子包了一块糕点递给赵予安,眉眼间是藏不住的忧愁。 “放心吧,我都交代好了!” 接过糕点,轻咬一口,沁人心脾的茶香,在口中回味无穷。 “咦?这是什么点心?从前怎么没吃过?有股淡淡的茶香呢!” 赵予安目露惊喜,盯着被咬了一半的糕点,仔细看了看。 “此乃龙井糕,也是湖州的特产之一。是半夏今日特意寻回来的。” 在吃食这方面,没有谁比半夏更敏锐了!她随便出去晃悠几圈,便总是能带些稀奇的美食回来。 “嗯,真不错!还有多余的吗?给小平安送些过去,他定是爱吃的。” 赵予安将手里剩下的糕点丢入口中细嚼之后,方才心满意足地吩咐玉竹道。 玉竹点头应下,转身就包了几块糕点送去了慕婉凝母子的院中。 “小姐,奴婢回来啦!” 玉竹前脚刚离开,后脚半夏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事情都办妥了?” 赵予安眯着眼,仰头望着日头,似乎是在嫌这阳光刺眼了。 “都办妥了!奴婢办事,小姐尽管放心!千里湖周边几家店的掌柜,都是世子的人,小姐安心就是。” 半夏兴冲冲地跑到赵予安跟前邀功,赵予安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将手边的点心捧给了她。 “多谢小姐!奴婢发现小姐回湖州后,变得大方了呢!” 半夏喜滋滋地接过装了点心的碟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生怕一个不小心给弄掉了似的。 “我何时在吃穿用度上亏待过你们?” 赵予安气得要去抢半夏手里的点心,吓得半夏连忙端着点心跑了出去。 玉竹去找小平安了,半夏也跑出去找地方猫起来吃点心去了,一时之间,偌大的院内,就只剩下了赵予安一人。 她悠哉悠哉地重新躺到摇椅上,任由阳光倾洒在脸上,柔柔的、暖暖的…… 迷迷糊糊间,似乎是有人走了进来,赵予安也没有在意,只闭着眼睛假寐,直到对方开了口…… “赵姑娘。” 一道低沉的男声,乍然响起,带着岁月的沧桑。 赵予安心中猛的一惊!这赵家的宅院,周围早已藏了一圈太子和柴瑾煊的人,怎么还会有陌生人闯得进来? 她并未慌乱,只是缓缓睁开眼,又慢慢吞吞地坐直了身子。 眼前的人,身形高大,戴了一个铁制的面具,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嗯……是个陌生人,没见过,不熟悉! “阁下是?” 思忖片刻后,赵予安还是决定主动开口。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殿下有交代,让属下护送慕……慕夫人及其子回京。” 来人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 “你空口白牙就想要从我这里带走慕夫人母子,我如何能信得着你?更何况……就凭你一人?如何能护得好他们?这万一有个什么情况……我上哪儿找你要人去?” 柴瑾煊既然将慕婉凝母子留在赵家,那也是出于对赵家、对赵予安的信任。她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将他们母子丢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她会跟我走的。” 来人并未多解释什么,只在沉吟片刻后,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听这话的意思,这人和小平安他娘认识呗? 赵予安的微微蹙眉,心里却在暗暗揣摩着来人的意图以及身份。 “京城比湖州安全。” 见赵予安似乎是在犹豫,那人又开口说了一句。 的确,如他所言,京城的确比湖州更安全。慕婉凝母子若回了京城,有定国公府的庇护,他们母子确实更安适。 “此事,我需要同慕夫人商议一下。再者……关于阁下的身份……” 赵予安自然是不会轻易相信对方的。 “我只是来通知赵姑娘一声,不是来同你商量的。我若悄悄将人带走,你定会着急。” 那人依旧是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让赵予安听着心里不舒坦。 敢情他没想同自己商量? 赵予安没有理会他,抬脚就朝院外走去。无论如何,她还是想要先见一见慕婉凝,亦同她商量商量。 “小姐,慕夫人带着平安公子来看您了……” 赵予安刚走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了带着慕婉凝母子过来的玉竹。 “姐姐!” 小平安一见到赵予安,就飞快地扑到了她的怀里。 “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赵予安搂了搂小平安,然后目露为难地看向了慕婉凝。 慕婉凝不明所以,却在接收到赵予安的眼神示意后,将目光投向了她的身后…… 第137章 慕婉凝同意回京 “这位是……” 慕婉凝目光炯炯地盯着那戴面具的人。 “小姐,这是何人?怎么闯到咱们院子里来了?” 见院中站着陌生男子,玉竹立马上前几步,将赵予安护在了身后。 “慕夫人,他说奉太子之命,送您和小平安回京城。只是他空口白牙的说一通,我怎敢信他?可他又说,您肯定会跟他走,所以……我正打算去同您说一下……” 赵予安如此这般地解释了一通。等她吧啦吧啦说完,才发现,慕婉凝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好。” 就在这时,慕婉凝突然应了一声好,将赵予安直接惊在了原地。 好?什么意思?好什么? “慕夫人……您的意思是?” 不过稍稍愣了愣,赵予安便立刻恢复了神智。 “我们跟他走。跟他回京城。” 慕婉凝的双眸,眨也不眨地盯着那面具人。有那么一瞬间,赵予安甚至看到了她眼底的泪光…… 究竟是什么人,能让慕婉凝如此? 赵予安的心头,掠过一丝异样,可不等她仔细深思,慕婉凝便拉起小平安的手,飞快地跑了…… 这…… 小家伙的惊呼声落在赵予安的耳中,让她有些心疼,正准备抬脚跟过去,却又见那面具人飞身跟了上去。 罢了,这热闹,赵予安也不想凑了…… “小姐,那人是谁啊?奴婢怎么瞧着……慕夫人与他似乎相识?” 玉竹到底是心细,短短片刻的功夫,便叫她瞧出了端倪。 赵予安没有回她,只朝她摆了摆手,然后就自顾自地转身进了屋。 “小姐,用不用奴婢跟过去瞧瞧?慕夫人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玉竹跟在赵予安的身后,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用。这种时候,想必……慕夫人想见的人,也不是你我。” 赵予安脚步微顿,心底隐隐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能让慕婉凝如此失控又信任的人……想必……是对她很重要的人吧! “等等!” 赵予安刚进屋,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来! “玉竹,待会儿你去找一下慕夫人,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带我娘一起回京!这湖州……变数实在太多了!我不想我娘再提心吊胆的留在这里了。” 那人既然能避开这么多暗卫跑来自己的院内,想来身手一定不输那些暗卫。 玉竹应声,转身就准备出去。 “再等等吧!他们……一定有许多话要说的……” 赵予安一把拉住玉竹,让她稍安勿躁。 玉竹虽有些不解,但还是恭顺地留在了原地。 过了一会儿,半夏也喜滋滋地回来了。 “半夏,你去同我娘说一声,就说……让她同慕夫人一起回京。” 赵予安如此吩咐道。 半夏吃饱喝足,自然也是高兴干这跑腿的活儿的。不消片刻,她便跑没影了。 赵予安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叫玉竹去见慕婉凝。 “小姐,慕夫人同意带上咱们夫人一起回京,只是……那个面具人似乎不太愿意带上夫人。” 玉竹回来回话,面上有几分不悦。 意料之中的事,赵予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坐等半夏回来。 不出意外的话……半夏那边,应该带回来的,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不其然,约莫半炷香后,半夏也耷搭着脑袋回来了。 “娘不同意离开?” 赵予安蹙眉问道。 半夏无力地点点头,将赵夫人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夫人说,小姐休想一个人在湖州冒险!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她绝对不会留小姐一个人在这虎狼之地。” 哎…… 赵予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早就猜到了,她娘是不肯独自离开的。可眼下,湖州确实不太安全了,不出意外的话,等姬为富身体好些,他就要来赵家找麻烦了! 赵夫人刚刚有孕,情绪上又不宜有大起伏……赵予安也不敢同她多说什么,可若不将她送离湖州,又怕姬家对赵夫人下手…… 哎,赵予安好愁! 午饭后,慕婉凝便带着小平安来向赵予安母女辞行了,看样子,她是下定决心要回京了。 “予安,对不住,在赵家有困难的时候,我们母子还……” 慕婉凝面露歉疚地说道。 “你们是我们赵家的客人,即便是没有人来带你们走,我也是要想办法送你们离开,护你们平安的。慕夫人不必内疚,安心回京。一路顺风。到了京城,记得给我们报平安。” 赵予安是拎得清的,她们母女的事,本就不该拖累慕氏母子。 得知赵夫人不肯离开,慕婉凝也没有强求,只是不放心地又叮嘱了几句,才带着小平安回去了。 “小姐……那姬小姐……回来了……” 就在赵予安想着怎么劝说赵夫人时,半夏又急呼呼地跑了过来。 姬海燕跑了一趟千里湖,被千里湖周边店铺的掌柜戏耍了一番,没能寻到赵予安的人影,这才气呼呼地又赶了回来。 赵予安叫半夏去通知千里湖周边的商户,无论姬海燕到哪一家,他们都推脱说看到赵予安去了别家。如此一来,这家推那家,那家推别家,也足够姬海燕折腾半日了。 只是没想到,姬海燕回来的还挺快,赵予安原本预估她得傍晚才能回来的! “小姐,见吗?” 半夏喘匀了气后,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予安抬眸看了看赵夫人,又思量了片刻后,方才再次开口。 “见!与其让他们来找我们的茬,倒不如我反守为攻!” 一直被动的待着,倒不如主动与他们对上,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思及此,赵予安也没有再犹豫,她叮嘱沉香照顾好赵夫人后,就直接带上玉竹和半夏,去门口见姬海燕了。 “好你个赵予安!耍本小姐玩儿呢?” 一见到赵予安,姬海燕就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她灰头土脸的样子,赵予安是既想笑,又想……笑! “姬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敢耍你?” 赵予安故作不解地问道。 “你哄骗我去千里湖,结果自己待在家中,根本没去!” 姬海燕气的咬牙切齿! 第138章 忽悠姬海燕千里追夫 “我去了啊!只是我办完事,早早儿的回来了!我哪里知道姬小姐有什么重要的事去寻我呢?我若知道姬小姐这般着急,我就该不出门,待在家里等你了!” 赵予安说得无比诚恳,一双晶亮的眸子,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诚实”。 “姬小姐也知道的,我们赵家乃是商贾之户,这手里的铺子本就多,我爹又不在湖州,所以眼下,这里的店铺,都由我接手在管理。这每日啊,我东奔西跑的去查看铺子的营业情况,也是很忙的,怎么可能待在原地等着谁呢?” 赵予安看似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实则……满嘴胡扯! 赵家根本就没有多少产业留在湖州! “你少诓我!你们赵家的产业,不是大部分都挪去京城了?” 姬海燕也不是纯傻的,自然是查清了赵家的底细,才跑来闹事的! “说出来惭愧,我现在手里的铺子,有一部分是定国公世子交给我的。世子有吩咐,我等草民岂敢不从?” 赵予安尽量将自己塑造出一个恭顺的形象,努力去糊弄姬海燕。 好在姬海燕这个蠢货,有点脑子,但是不多。一听到赵予安提到柴瑾煊,她便不再多废话了。 “玉竹,快,将姬小姐请去前厅喝杯热茶,天儿这么冷,怎么能叫客人吹冷风呢?” 话落,赵予安立刻就朝玉竹使了个眼色。 玉竹了然,立刻走上前,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姬海燕即便是再怎么生气,眼下也不好再闹腾,毕竟……赵予安今日这身段放的很低,让姬海燕很是受用! 等姬海燕踏入赵家前厅后,赵予安又忙不迭地吩咐家里下人上热茶、点心…… “不知姬小姐找我有何急事?” 赵予安率先开口问道。 说到这个,姬海燕的火气又噌噌噌冒了出来! “太子……” 姬海燕刚一开口提到太子,赵予安立刻就将她的话茬给截住了。 “姬小姐,您多虑了,我与太子并无关系。想必上回在我的生辰宴上,你也看出来了。我与柴世子……才是两情相悦的。所以……你若对太子有意思,那你大可直接追去京城寻他。你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其实无甚用处啊!” 赵予安这话说的极其诚恳!倒叫姬海燕一时半会儿有点无法再开口指责她了! “那太子为何对你多加关照?” 姬海燕略略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甘心。 “太子关照我?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我怎么没看出来?” 赵予安继续装傻充愣道。 “那你们怎么一起逛街?他还来你的生辰宴?” 姬海燕看向赵予安的眼神,极其不善。 “逛街?那是偶然遇到的,恰巧之前因着柴世子的缘故,我与太子有过几面之缘,故而路上偶遇,打声招呼罢了!你不会不知道太子与柴世子是表兄弟吧?不会吧?不会吧?姬小姐这都不知道?既然是表兄弟,那柴世子来替我过生辰的时候,顺便捎上他表弟一起过来蹭个饭,这都不行吗?” 赵予安的谎话,说得头头是道。连一旁的半夏和玉竹都要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她一句“扯淡大王”了! “更何况,就我这姿容、家世,哪里配得上太子?姬小姐你没听说吗?太子从湖州的秦楼楚馆里头,赎了好些个头牌美人儿带回了京城呢!他若对我有意,又怎会不带我回京城,反而带走了那些美人儿呢?” 见姬海燕紧绷的面容似有松动,赵予安又趁机胡扯道。 “依我所见,姬小姐此刻应该赶紧快马加鞭赶去京城,千里追夫!而不是在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那些美人儿再美,到底是出身不堪,哪比得上姬小姐的家世?姬小姐才是当之无愧的、最佳的太子妃人选!” 千里追夫?还太子妃?这样的胡话,说出来谁信啊? 可偏偏,有些蠢货还真的被糊弄住了! 太子如果知道赵予安背后这么撺掇姬海燕,怕是要气得直跳脚! “你当真是这么觉得的?” 蠢货偶尔还是有些理智的。她狐疑地看向赵予安,眼底还是有些不信任。 “那必须真啊!比真金白银还要真!姬小姐的父亲曾是湖州知府,如今在湖州也是数一数二的掌权人,我们赵家还得在你们姬家手下讨生活,我敢骗你吗?再说了,冲您这家世,当个太子正妃,不是很容易的事?太子怎么可能放着官宦人家的大小姐不要,转而看上我这商贾之女?你想想也不可能啊!所以说,你把焦点放在我这里,是完全没必要的!” 赵予安望着防线逐渐松动的姬海燕,决定再给她添把柴。 “听说,太子现在已经带着那些美人儿入了宫,姬小姐如果再不抓紧……只怕是这东宫里头,就住满了姬妾了!” 赵予安完全是一副替姬海燕着想的模样,言辞恳切的连她自己都开始相信了。 “不行!我不允许明川哥哥有别的姬妾!” 姬海燕拍案而起,手边的茶盏里的热茶,溅到了她的手背上,她都浑然不觉。 “所以,姬小姐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追去京城啊!” 赵予安趁热打铁地说道。 话音刚落,姬海燕就带着身旁的丫鬟着急忙慌地跑了出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姬海燕,玉竹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小姐,她真的会听进去吗?” “听不听的进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让她和姬为富去京城!” 方才说了那么一堆话,此时的赵予安只觉得口干舌燥。她缓缓坐下,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大杯茶后,才心满意足地起了身。 “半夏,明日让子樾留下的那些人,出去散播点消息……就说……赵家小姐要回京城!” 望着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赵予安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向上弯了弯。 “小姐要回京?” 半夏不解,好奇问道。之前也没听她家小姐说要回京啊!怎么突然…… “笨!小姐都说是让你去散播消息了,又没说我们一定要现在回京!” 玉竹失笑,抬手敲了敲半夏的脑袋。 第139章 赵予安主动去姬家劝说姬海燕去京城 第二天,关于赵予安准备回京城的消息,就传遍了湖州的大街小巷…… “她竟敢骗我?她这是摆明了要先我一步去找太子!” 姬海燕在姬家大发脾气,那些个上好的瓷器,被她砸了一地! 姬为富看不下去,又心疼自己的那些宝贝,只得先一边安抚自己的女儿,一边派人去找赵予安打听情况。 赵予安今日表现的十分识趣,不等姬为富找上门,她自己就大剌剌地跑来了姬家。 当姬为富父女听说赵予安登门拜访时,也都有些吃惊。等他们匆匆赶到会客厅时,赵予安早已喝完一盏茶了! 姬海燕一看到赵予安,火气就噌噌噌地冒了上来!就在她准备要撒泼骂人之时,赵予安几句话就哄的她消了火。 “姬小姐,你们去京城的事情,我已经递了消息给世子了,他说太子带回去的那些美人儿,尚未来得及纳入东宫,你还有机会!” 赵予安又是胡扯一通。但凡有个脑子的人都知道,湖州离京城那么远,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能这么及时的互通消息呢? “赵姑娘这是何意?我们?老夫可没说要去京城。” 姬为富盯着赵予安的眼睛,像是要将她看穿似的。 “姬小姐千里追夫,为的是太子妃之位。姬老爷您,就不打算助她一臂之力?还是说,您甘愿退居幕后,一辈子憋屈地窝在湖州这个小地方?” 姬为富如今并非官身,他虽明面上还在湖州掌权,可……新人替旧人的事,并不少见,再过些年,老皇帝将他忘了,不再暗中护着他,那这小小的湖州,还能轮得到他作威作福? “民女瞧您也是有大才的人,旧年的是是非非,早已无从查起,您若还是执着于湖州这个小地方,倒是有些埋没人才了。您若不介意,我可以同定国公世子知会一声,让他想法子替您在京城谋个官职。京城机会多,不比您在湖州窝着强?” 京城确实机会多,但京城的能人也多啊! 当然,这个道理,谁都懂,只是心有不甘的人,总觉得自己对别人还有用处。 当年,皇帝是用什么理由,将姬为富罢职的?治下不严? 白家满门被灭,好心的路人敲不开湖州府衙的大门,亦唤不出湖州府的官差。 此事,当年在湖州府被传的沸沸扬扬,老皇帝能设局害白家,却难以堵住悠悠众口,于是乎,几番权衡之下,他唯有明面上惩罚一下姬为富,罢黜了他的官职。 暗地里,老皇帝却给足了姬为富好处,金钱、权利……丝毫不比姬为富任职时要差。 这些年,湖州知府换了一个又一个,但姬为富在湖州府的话语权,却丝毫没减少过。 赵予安此番话,意在提醒姬为富,他不该一直龟缩在此,长此以往,皇帝就会忘了他,连同那些权利、富贵,都会消失不见! 她这话说得诚挚,姬为富也不是拎不清。自然知道她的话,有鼓动他去京城之意。 “老夫的官途,就不劳赵姑娘操心了。” 姬为富既没立刻表示出想去京城,也没立马否定赵予安。 由此可见,姬为富还是动了要去皇帝面前露一露脸的心。 这么多年了,他若再不去提醒提醒皇帝,皇帝怕是真的要忘了他了! “爹,咱们就去京城吧,好不好嘛?您不是说过,您与皇上有旧情分在?既如此,那您去求求皇上,让他下道圣旨,赐我与太子成婚,不就省了许多事?更何况,我若成了太子妃,日后太子登基,您就是国丈了,这不比您累死累活的当那劳什子官要强?” 不得不说,姬海燕虽然蠢了点,但是她每次都精准地踩到了赵予安设的陷阱里,这让赵予安都开始……有些喜欢她的愚蠢了! 皇帝与姬为富有旧情分?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狗屁旧情分?不过是他们沆瀣一气,干了那等杀人放火、灭人满门的龌龊之事罢了! 皇帝是上位者,一个上位者能与一个用完就丢的棋子,谈什么旧情? “太子到底是有白家的血脉,依为父看,他并非良配!” 姬为富到底是条老狐狸,他可没有被姬海燕的三言两语给糊弄住。 皇帝当年既然灭了白家满门,自然也不会让太子担当大任。这个道理,皇帝心明如镜,姬为富自然也看得清。 在他眼里,太子,并非首选。 可姬为富似乎忘了,他这样的弃子,连不为皇帝看重的太子,他的女儿都是配不上的!他还在这挑选上了?他以为他是谁?太子再不济,也是皇帝的儿子!只要太子在储君之位上一日,他姬为富的女儿,就不配肖想太子! 啧啧啧,这父女俩,都是一样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啊! 赵予安心底发笑,面上却丝毫不曾显露,只安静地坐着喝茶,直到姬为富反应过来,这里还有个外人…… “赵姑娘,你也要去京城?” 姬为富突然开口问道。 “我爹回京城了,我和我娘早晚也是要回去的。总不能一直窝在湖州躲懒。” 赵予安这话说得很巧妙,既表明了她是要回京的,却又没说她何时要回。 在姬为富看来,赵家的大部分产业都挪去了京城,所以赵予安身为女儿,说要回京帮她爹,倒也的确没撒谎。 只是赵予安的真实身份,始终让姬为富有些介怀。 所谓“女儿”,说白了只是个养女。她就当真不想替白家申冤报仇? 姬为富可不信她! “赵姑娘回京……就不想做点什么事?” 姬为富继续问道。 “自然是要的。我同柴世子的事……也是要理一理的。” 赵予安故意装傻,只将话题往柴瑾煊身上靠。 姬为富在湖州手眼通天,只需要稍稍下点功夫,就能查探到,赵予安同柴瑾煊之间的事,自然也就能知道,赵予安为何突然回了湖州。 姬为富见她还纠结于儿女情长,便也不再多问。毕竟……他也有个痴迷于男女情爱的女儿。所以,姬为富心下冷嗤,只当赵予安也是个只执着于小情小爱的女子。 第140章 过分热心的赵予安促成了太子的孽缘 等赵予安从姬家出来时,一身轻松。她知道,无论姬为富这个老狐狸信不信她的话,姬海燕这个蠢货,都一定会去京城的! 毕竟……谁舍得放弃到手的太子妃之位呢?更别说,姬海燕自小便心悦太子了。 “小姐,那姬小姐,当真会跑去京城找太子吗?” 玉竹不解地问道。玉竹着实想不明白,姬海燕都被人当街看到同外男私会了,她怎么还有脸去京城找太子?她真以为太子喜欢她?喜欢那顶绿油油的帽子吗? “嗯,她那么喜欢太子,肯定会去的。” 赵予安点点头,肯定地说道。 说起来,姬海燕和太子之间的孽缘,同赵予安还有些关系呢! 每每想到这件事,赵予安心底对太子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歉疚的。 此事,还得从十几年前说起。那时候,赵予安也不过是个几岁的孩童。 有一天,她偷偷爬树掏鸟窝,被赵夫人逮到了,就在赵夫人转身去拿竹条时,赵予安趁机溜出了家门。 那时候的赵予安虽然年纪小,但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顶着一身无所畏惧的勇气,独自一人跑到了离家不远的山里,那座山,就是葬着白家满门的将军山! 也是凑巧了,那日风和日丽,恰遇太子回湖州祭奠外祖一家,于是乎,小小的赵予安蹲在灌木丛中,亲眼看到了太子带着随从在祭拜先人。 只是……这样和谐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太子祭拜完,还没来得及离开时,树林里突然窜出了一伙黑衣人,那群人目标明确,直奔太子而去! 太子出来祭拜白家人,并未敢太张扬,所以带的随从并不多。没过多久,他身边的随从便被那伙黑衣人杀了个干净! 赵予安趴在灌木丛里动也不敢动,生怕被那些黑衣人看到自己。可当她看到太子朝她藏身之处跑来时,她才有些慌了! 这人,往哪里跑不好,非要往灌木丛里跑? 赵予安又急又气,可又不想白白当个冤死鬼!于是,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利用自己对这里地形的熟悉程度,爬起来拉起太子就跑。 两个小小的人儿,弯腰躬身,越过灌木丛,跑过重重树林,七拐八绕地甩掉了那些黑衣人,然后停在了一条山涧边。 山涧的水位虽不深,但对于两个小孩来说,要想趟过这里,还是有些难度的。水流有些急,一脚踩下去,险些将二人小小的身躯给冲倒。冰凉刺骨的水,刚好没过他们的小腿。 太子到底比赵予安年长一些,也更稳重些。他紧紧抓着赵予安的小手,硬是咬着牙,将自己和她带过了那条溪流! 那些黑衣刺客或许是对山里的地形不太熟悉,又或者是赵予安他们身形娇小,躲起来比较方便,总之,他们没找到太子和赵予安。 那时候的赵予安,并不知道太子是什么身份,只知道她娘说过,遇到麻烦就去找官差。于是乎,她带着太子一路跑到了湖州府衙! 那时候的她,虽然一身狼狈,身上、头上全是枯草根、枯树叶。但是当她将太子送到湖州府衙时,她还是很兴奋!小小的她,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不仅救了一个小哥哥的性命,还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她觉得她特别厉害! 那时候的湖州知府,虽然已经不是姬为富了,但是他依旧每天会去湖州府衙看看。 当姬为富带着女儿赶到湖州府衙时,看到了一身狼狈的太子时,他的眼底满是震惊! 他认识太子!他更清楚,此刻的太子,应该在哪里!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收敛起心底的杀意,装作和善的样子,让湖州知府将太子交给了他! 姬为富原本是想将太子先带回姬府,再做打算的,岂料,他的宝贝女儿,竟然缠上了太子! 太子不堪其扰,偷偷溜出姬府,又遇到了上街玩耍的赵予安! 太子是赵予安亲自救下,送到姬为富手里的,她怎么可能不认识他?于是乎,人小心善的赵予安,再一次将太子送回了姬家…… 太子咬牙切齿怒瞪赵予安的样子,她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是有些怕怕的…… 这些事,赵予安原本是不大记得了的,还是前段时间,因为去将军山祭拜一事,她才隐约记起,自己小时候,似乎是做过这些糊涂事…… “所以说,姬小姐居然喜欢了太子这么年?” 玉竹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如此看来,那姬海燕,还挺长情的嘛! “大约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呗!若他不是太子,只是个普通人,你猜姬海燕会不会一直惦记着他?” 赵予安不屑地嗤道。她才不相信,姬海燕看上太子是因为太子长得好看、性格好呢!多半也是因着太子的身份! 太子性子孤冷,一般人谁消受的起? 赵予安在京城多年,从未听谁说过太子有心悦之人,也从未见过有哪户高门世家的小姐,喜欢太子。除了因为有皇帝的故意打压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太子的性子太过清冷。他日日摆着一张冷脸,完全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谁家女儿敢觊觎他? “那小姐呢?小姐惦记柴世子吗?” 半夏不合时宜的问题,让赵予安一点儿都不想理睬她。 “小姐,小姐,小姐您别跑啊!您跑那么快作甚?小心摔着!” 见自家小姐给了自己一个白眼儿,并飞快地跑开了,半夏忍不住连喊带追地跟了上去。 湖州的风,比京城的风多了一些凉湿之气,等赵予安跑累了,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后,方才惊觉,心底也软软、湿湿的…… 她惦记柴瑾煊了吗?好像……是有些想他了!想他无赖一般的缠人,亦想他对自己的处处体贴……明明平时表现的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但在面对赵予安时,柴瑾煊总是格外的细致和妥帖! 心底某一处,有些软的不像话,明明四周并未有人注意到她,但赵予安的脸上,却还是悄悄地烫了起来…… 第141章 慕婉凝母子维护赵予安 翌日。 一辆马车,从赵家老宅缓缓驶出。马车的车门紧闭,只隐约能瞧见,马车里似乎坐着两个人。 “小姐,赵家确实有马车朝京城的方向而去了。” 姬家,姬海燕正在同姬为富闹着,乍然听到婢女来禀,父女俩都愣住了。 “可看清了那马车内坐着的是何人?” 姬海燕急急地抓住婢女的衣裳,心急如焚地问道。 “不曾,奴婢只隐约听到,似乎是有女子说话的声音。” 婢女如实回答道。 “爹!我也要去京城!我也要去京城!” 姬海燕不依不饶地叫嚷道。她缠了姬为富好些日子了,姬为富都不曾松口答应,让她去京城。 这种时候,赵家有人去了京城,无论那马车内坐着的是何人,于姬为富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白家被皇帝灭门一事,本就不光彩,此事皇帝自然也不会再主动提起。若皇帝知晓,姬为富父女,利用这件事去寻了白家后人……只怕是以皇帝的猜疑心,会以为姬为富想要以此事拿捏自己。 所以…… “咱们也进京!” 姬为富当机立断,决定要去阻止赵家人。 姬海燕自然是乐见其成,立马就吩咐了婢女去收拾行李。 等太阳西下之时,姬家父女已然踏上了去京之路…… 当赵予安在紧闭的宅院内,听到姬家父女离开湖州的消息时,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算算时辰,慕夫人和小平安他们,应该已经行去甚远了。” 赵予安捏了捏指尖残留的点心碎屑,乐滋滋地说道。 “还是咱家小姐机灵,这不就哄得那父女俩主动去了京城?” 玉竹乐呵呵地拍着马屁。 “叫人知会一声太子和世子,让他们也好有些准备。” 赵予安懒洋洋地吩咐道。 半夏领命,立马就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此刻,慕婉凝母子的马车,正极速行驶在杳无人烟的荒路上。马蹄飞踏,溅起一路尘土。 “娘亲,咱们为什么不和安姐姐她们一起回京啊?” 小小的人儿,捏着手里的点心,一派天真的模样。他舍不得离开赵予安,舍不得同她分开。 “你安姐姐还有自己的事要做,等她忙完了,也会回京的。咱们就……先回去,等着她,好吗?” 慕婉凝掏出帕子,替自己儿子擦了擦嘴角,满眼的宠溺。 “你们倒真心实意的喜欢她,殊不知,她还利用了你们呢!” 一道清冷地男声自马车外响起,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慕婉凝挑挑眉,没有立刻回应。反而是一旁的小平安,愤愤不平地攥起小拳头,然后一把推开车门,冲那人吼道:“姐姐才不会利用我们!” 小小的儿郎,声音铿锵有力,将那马蹄声都盖了下去。 “予安同我知会过,我知道她的意思。我们离开湖州是必然的,既如此,我们临走之时,帮她唬一唬姬家父女,也没什么。” 慕婉凝不甚在意地说道。边说还边将自己那个宝贝儿子给拽进了马车,生怕他一个不小心,被颠落马车外。 “她当真是白……” 面具人欲言又止,手里的缰绳也下意识地握紧了些。 “是与不是,有何重要?你若贪生怕死,恐惹上麻烦,你就不该再出现在我们母子面前。” 慕婉凝紧紧搂抱住自己的儿子,手劲儿也不自觉地大了些,直到小平安痛呼出声,她手上的力道方才缓了缓。 面具人没有吱声,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远处…… 良久,他才再次开口。 “她倒是聪明,拖了定国公府下水。如今,瑾煊帮着太子寻了那些美人儿,柴家再也没法儿置身事外了。” 面具人眸色幽深,微微叹气。 “柴家早就无法置身事外了,不然,你以为之前,三皇子的人为何会有意绑了我?” 提起之前被绑一事,慕婉凝下意识地就皱起了眉。 若……绑她之人真的是慕婉清,那……是否代表,她的妹妹,如今站在了三皇子的队伍里? 只是……慕婉清当年,不是死了吗?为何又…… 慕婉凝理不出个头绪来!又低头看了看怀里昏昏欲睡的儿子,她索性甩了甩头,将那些繁杂的事情抛诸脑后! “三皇子……” 面具人喃喃自语地念叨道,像是想起什么,又像是想说什么,只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什么都没说,只是看向慕婉凝母子的目光,变得格外柔和。 “他都长这么大了……” 慕婉凝怀里的小平安,闭着眼睛,一张小脸红彤彤的,那是方才吹冷风吹的。又见他,一只小手半搂着慕婉凝的腰,一只小手攀着慕婉凝的衣袖,肉嘟嘟的,瞧着很是可爱。 “这小孩子呀,就如同春天里的草儿一般,见风就长。瞧,这新做的衣裳,再过几个月,又穿不下了。” 慕婉凝拉了拉小平安的衣袖,笑眯眯地说道。此刻的她,眼神温柔,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宝贝儿子。 面具人没有应声,慕婉凝也不管他,只自顾自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谁闲聊。 “这些年,我怕平儿出事,总是将他拘束在家里,极少让他出门玩耍。偶尔,他耐不住孩童天性,偷偷溜出去找人玩,也总会被我拎回来。直到遇到予安……她是真心待平儿好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想着平儿。自打认识了予安,平儿的性子也欢脱了些。” 慕婉凝轻柔地拍了拍自己儿子,低声哄着他入睡,见小家伙鼾声均匀,她方才依依不舍地抱起他,将他放在了一旁的坐垫上。 小小的人儿,蜷缩成一团,睡在马车的角落里,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乖的不像话。 “平儿很乖,他知道自己和别人家孩子不一样,他没爹。但是他从来不会自怨自艾,反而总会安慰我!他说他是男子汉,应该保护好自己的娘亲。我的平儿虽然年纪小,但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我干活儿。这样可心的孩子,我怎能不疼爱?所以啊,我的平儿喜欢谁,我就喜欢谁。孩子最是纯真,他分得清好赖,知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 慕婉凝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直到她说出最后一句话,马车外的人,才终于知道,她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 凉风将这句话吹进马车内,暖暖的、软软的,似是无奈、似是妥协,最终……变成一句软了人心窝的宠溺。 第142章 往事如烟,一切朝前看 当赵予安分别收到太子和柴瑾煊的信时,距离他们回京,已经有了大半个月。 太子的信,很简略,简简单单一句“已成事”便让赵予安知晓了,他带美人儿回宫进献给皇帝一事,进展的很是顺利。 至于柴瑾煊的信……那可就复杂了!他洋洋洒洒地写了整整十页纸!先是说了他回京的一路上的千难万险,接着又说了他回家之后,被定国公训斥一事,最后整整八页纸,写的全是对赵予安的思念! “啧啧啧,没想到柴世子还挺……” 半夏的小嘴儿,被撑得鼓鼓囊囊的,可这并不影响她发表几句自己的感慨…… 赵予安冷冷地扫了半夏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朝玉竹吩咐道:“停她三日点心。” “好嘞!” 玉竹得令,立马幸灾乐祸地从半夏手里抢走了装着点心的碟子。 “小姐!玉竹!你们欺负我!” 半夏哼哼唧唧地望着那碟没吃完的点心,心痛的不行!心想:早知道刚才就吃快点了! “小姐,那咱们……何时回京?” 玉竹藏好点心后,复又转身回了屋。 太子和柴世子回京了,慕夫人和小平安也回京了,就连姬为富父女都赶去了京城!如今,这偌大的湖州,倒显得有些无趣了! 赵予安略一沉思,片刻后,方才回了一句:“不急。” 不急? 玉竹和半夏皆愣住了,再有两个月就要过新岁了,难道她们不用回京和赵家的其他人团聚吗? 因着慕婉凝母子的离开,赵夫人越发有些闷闷不乐了。往常,还有慕婉凝带着小平安,陪着她解解闷,如今,家里便只剩下了她和赵予安母女。当然……还有那两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道长…… “娘,今日觉得怎么样?身子可有哪里不舒坦的?” 这一日,赵予安拎着刚从外头买回来的甜食,兴冲冲地跑到了赵夫人的院子里。 偌大的院子,清幽雅致,却少了几分热闹与人气儿。 赵夫人神色恹恹地躺在软榻上,神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娘。” 赵予安放下甜点,放轻脚步走到赵夫人跟前,生怕惊吓到她,赵予安还刻意放柔了语气。 “小满回来了!” 见到女儿过来,赵夫人很高兴,她迅速收拾好心情,撑着身子就要去拉赵予安的手。 “娘,我怎么瞧着,您心情不大好?” 赵予安按住了赵夫人,不让她起身,自己则是坐到她旁边,伸手替她按揉起双腿来。 这些日子,因着要养胎,赵夫人极少出门,久而久之,她便经常叫嚷着腰酸腿疼的,故而赵予安便时常过来替她按揉按揉。 “也没有心情不好,只是……这些日子,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 赵夫人望了望赵予安,欲言又止道。 “什么样的画面?” 赵予安一边替赵夫人揉腿,一边好奇地问道。 “关于我和姐姐的……” 赵夫人抬手制止了赵予安的动作,然后坐直了身子,紧紧地盯着赵予安。 姐姐? 初听到这句,赵予安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赵夫人口中的“姐姐”是指谁,可当她看向赵夫人,见到其眼底隐隐约约的水光时,赵予安便立马猜到了,赵夫人口中之人是谁了!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沉默片刻后,赵予安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记不清了,我只隐约记得,姐姐是个很温柔的人……可关于她的音容笑貌,我都记不真切了……” 赵夫人垂下眼眸,脸上是满满地挫败感。 这些日子,她都极力在回忆从前的事情,可……或许是当年她经历的事情太过惨绝人寰,叫她乱了神智,这才导致……她无论怎么绞尽脑汁,都想不起从前的许多事情了! 脑海中偶尔闪过的画面里,只有一个笑声温柔,浑身像是镀了层柔光的女子……赵夫人想,那或许就该是她的姐姐——云汐吧! “娘,想不起来就不要硬逼着自己去想了!逝者已逝,我们都该朝前看的。” 赵予安性子洒脱,极少会纠结于那些过去。 “可是……小满你难道就不好奇,你的亲娘,是个怎样的人吗?” 赵夫人的眉眼间,染上了几分抹不去的愁绪。 “说不好奇是假的,但是在我眼里,您和爹才是养育我长大的人,才是我会用余生去孝敬的人。过去如何,也只是一段记忆,将来怎样,才是我们该操心的。” 赵予安抬手抚了抚赵夫人紧蹙的眉头,柔声宽慰她道。 “都说女子孕中易多思,果然没错!娘您若再这样,可是会影响您腹中的胎儿的!到时候,万一生个皱着眉头的小老头出来可怎么办?” 见赵夫人依旧是一副忧心忡忡地样子,赵予安忍不住逗她道。 “尽瞎说!” 赵夫人笑着伸指,点了点赵予安的额头,眼底依旧是不减的宠溺。 “娘,再有两个多月就到年关了,您想在湖州度新岁,还是回京城?” 赵予安一边拆着手边的甜点,一边随口问道。 “我想……” 赵夫人红着脸,犹豫着看了自己女儿一眼,没有将话说完。 “您想爹了?” 赵予安直接开口,笑着戳穿了她。 赵夫人害臊地低下了头,扭捏的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 “怎么?您不想把我嫁掉后再回京了?” 赵予安继续打趣赵夫人道。 她可没忘了,当初她们是因何而回的湖州! “娘也想开了,往后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娘不再干涉了!柴世子……人确实不错!虽然娘很担心大长公主和定国公……但是娘相信,我的小满不会看错人!也相信柴世子会处理好他的家事!” 赵夫人拉着赵予安的手,眼底满是坚定!从前是她和夫君狭隘了,她总觉得她的小满还小,担心其太过单纯,被定国公和大长公主利用和拿捏!可最近这段时间,她也看出来了,她的小满有勇有谋,有足够的能力去处理好这些事情! 赵夫人第一次觉得,她的小满长大了,长成了可以庇护家人的参天大树! 第143章 准备准备回京城 “小姐,京城又来信了!” 这一日,赵予安巡视完铺子回家,刚刚走到大门口,便被迎面跑来的半夏撞了个满怀。 “半夏!你小心些,莽莽撞撞的,都撞到小姐了!” 玉竹迅速抬臂拦了一下,借着这股力道,半夏才没将赵予安撞翻在地。 半夏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来不及朝赵予安道歉,便急急忙忙地将手里的几封信通通都举到了赵予安的面前。 三封信? 赵予安微微一愣,随即立刻伸手接下了信。 三封信分别来自于赵父、柴瑾煊以及太子。 赵父的信,先是简单地说了一下他自己以及赵家其他几人的近况,后头则全是一些对赵夫人的思念之语,看得赵予安都忍不住红了脸! 真看不出来,平日里看着并不善甜言蜜语之人,竟也会有这般腻歪的时候! 柴瑾煊的信,还是一如既往地交代了京中的近况,以及他对赵予安的想念!信的最后,他还连问三遍“你何时回京?” 看得赵予安眉眼弯弯,心情甚好! 最后一封是太子的信,依旧简短的不像话,偌大的信纸上只有六个字“事已成,可归矣”! 赵予安眉尾微挑,看样子,她和她娘,可以回京城了! “将我爹的信,给我娘送去吧!” 赵予安将赵父寄来的信,重新折叠好塞入信封内,然后嘱咐半夏将信送给赵夫人。 半夏领命,转身又“蹬蹬蹬”地跑了。 “老爷在信中说什么了?” 玉竹跟在赵予安的身后,笑着开口问道。她心里清楚,那两位的信,她不该知晓,但是老爷的家书,她还是可以好奇一下的! “我爹说,姑母同苟家和离的案子,判下来。如今,姑母是自由身了!” 赵予安喜滋滋地回道,看得出来,赵芙蓉能和苟不仁和离成功,她的确是很高兴! “此事,总算是在年末之时,有了完美的结局。” 玉竹也替赵芙蓉高兴,苟家那样的人家,本来就配不上赵家的大姑娘。 这么些年,赵芙蓉拿着自己的嫁妆贴补苟家,却还是得不到苟家人的尊重和理解,这样狼心狗肺的一家子,早就该滚的远远儿的了! “那……表小姐……” 玉竹忽然想到,那没良心的一家人当中,还有一个是从赵芙蓉肚子里出来的。她有些担心赵芙蓉会心软,会将苟碧燕再带回赵家…… “她?呵,她就该守着她那黑心肝的爹还有烂肚肠的祖母过一辈子!” 姓苟的,再也莫挨赵家! 不过…… 虽然赵父的信里只一带而过苟碧燕的事情,但是赵予安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苟碧燕与那姓柳的似乎还没有断…… 柳家……柳贵妃……三皇子……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那柳成文,看样子是在替三皇子做事,所以之前,他才帮着三皇子绑架了赵予安。 如此说来,柳成文或许并非是因着苟碧燕的请求,才来找赵予安的麻烦的,若真是这样…… 那三皇子绑架赵予安和绑走慕婉凝,或许是另有所图! 只是,绑了慕婉凝的人,又似乎是慕婉清! 那慕婉清与三皇子又有什么关系?或者说…… 等等,不对,不对,赵予安觉得,似乎是有什么关键的信息,被她给遗漏了! “小姐,您怎么了?” 见赵予安一会儿愁眉不展,一会儿拧眉深思,一会儿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玉竹瞧得是真着急啊! “无事,咱们先去我娘那儿吧!我要同她商量一下何时回京城一事。” 三皇子一事,涉及朝局,赵予安不便与玉竹多说,于是赶紧岔开话题,转身朝赵夫人的院落走去。 “回京城?小姐同意回京城了吗?太好了!” 虽然湖州的气候很好,风景也很好,美食也很多,但是玉竹还是更想念京城的热闹和繁华!那里,出门就是长街,逛上一整天都逛不完。人来人往,烟火气十足。 “娘,您身子可还行?经得住长途跋涉的回京之途吗?” 望着对面身子日渐丰腴的赵夫人,赵予安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怎么经不住?我现在身子好着呢!” 赵夫人低下头,慈爱地抚了抚腹部。她脸上洋溢的母爱,让赵予安有片刻的失神。 曾经,这可是独属于赵予安的母爱,如今,要被那个还未出生的小家伙给分去一半了! 不知为何,赵予安竟有一点点的吃味儿了! “你姑母和离成功,我们该回去给她庆贺一下的。” 赵夫人笑盈盈地开口说道。一想到自己夫君在信里的那些甜言蜜语,赵夫人就忍不住双颊发热了起来。 “是呀,姑母苦尽甘来了!” 提起赵芙蓉,赵予安也忍不住感慨万千。 “娘,那咱们这几日,就收拾收拾东西,过几日就出发回京。” 撇去心头的那一点点醋意,赵予安其实也很期待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的到来。 赵夫人笑着应“好”,看向赵予安的目光还和从前一样温柔、宠溺…… 赵予安没再多打扰赵夫人,嘱咐她好生休息之后,便回了自己的小院儿。 虽然她们回湖州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是也有好些东西需要收拾。与回来时的匆匆忙忙不同,这一次,她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好好收拾一下行李。 “玉竹,最近赵氏的那些族人,可有再作妖生事儿了?” 赵予安手里动作不停,似是闲聊般同玉竹她们唠嗑。 “倒是不曾听说。” 玉竹摇摇头,将赵予安递过来的衣裳仔细折叠好,又整整齐齐地摆放到了木箱中。 “他们倒是想作妖呢!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个个龟缩在家中,不敢出门呢!” 半夏笑嘻嘻地上前帮忙,脸上的幸灾乐祸收都收不住。 闻言,赵予安瞥了她一眼,然后幽幽地开口说道:“看样子,子樾留下的人,倒是物尽其用了。” “那可不?” 一想到子樾的人,三五不时地去那些赵氏族人的家中,恐吓他们、威胁他们,半夏心中就畅快的很! 赵予安和玉竹相视一笑,眼底尽是无奈。 半夏这丫头,除了长了一张会吃的嘴,倒是没长什么脑子。 第144章 拦路的赵芳蕊 接连多日的阴霾天气,总算是在赵予安她们决定启程回京的这一天放晴了! 这天一大早,赵予安将赵家老宅的事情都吩咐好给管事的之后,便带着赵夫人和一众婢女,转身离开。 湖州的风,带着潮湿和寒冷,将一行回京的人,冻得缩了脖子。 赵予安安置好赵夫人后,便懒懒地躲在马车内,再也不肯动弹了。 捂手的手炉、暖腿脚的貂皮护腿以及一身厚实的鹤氅……将赵予安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即便是马车车帘处偶尔渗进来几丝寒气,都冻不着她。 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在大街上,轻微的颠簸,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马儿一声嘶吼,马蹄乱踏,将马车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玉竹和半夏好不容易将摔的四仰八叉的赵予安给扶稳,外头便传来了车夫焦急的喊叫声。 “小姐,有人冲到咱们马车前。” 车夫有些无措的声音,还带着自责。 赵予安稳住了身形后,示意半夏出去看看。不过片刻,半夏便又缩着脖子钻进了马车。 “小姐,是赵芳蕊。” 半夏搓了搓被冻红的耳朵,无奈地回道。 赵芳蕊? 这个耳熟的名字,已经多日不曾出现在赵予安的耳边了。她挑挑眉,示意半夏继续说。 “看样子,她是疯的不轻了。估计她的家人也放弃她了,如今的她,衣衫褴褛,瞧着倒像是真的乞丐了。” 半夏咂舌道,脸上也挂着几分嫌弃。 “都是她咎由自取罢了,谁让她当初伙同那姬海燕,来找咱们小姐的晦气呢!” 玉竹撇撇嘴,亦是满脸不屑。 赵予安沉吟片刻,最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叫人给她几个包子,打发了她去吧!” 赵予安朝半夏摆摆手,开口吩咐道。 半夏应“是”,不情不愿地钻出了马车。她倒不是不愿意听赵予安的吩咐,她只是不想给赵芳蕊好脸色。 半夏这丫头,有时候看着憨傻,有时候又精明的让赵予安咂舌! 这不,她下了马车后,不是第一时间叫人给赵芳蕊拿包子,而是扯着嗓门,当着众路人的面,将赵芳蕊先前的所做所为,大肆渲染一番,然后又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将赵芳蕊如何被家人在乞丐窝找到、又是如何被家人嫌弃并抛弃一事,尽数说了出来! 临了,半夏还不忘当着众人的面,夸赞了自家小姐是如何心善、如何不计前嫌…… 等半夏做完这一切,重新回到马车内时,等待她的则是赵予安递过来的一碟精致点心,以及玉竹默默竖起来的大拇指…… 半夏激动地接过点心,又得意地朝玉竹挑了挑眉,那小模样,别提多嘚瑟了! “这赵芳蕊,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她家里人,真的就不管她了?” 玉竹撩开车帘,朝马车外看了看,刚好就看到正捧着馒头往嘴里送、狼吞虎咽被噎到的赵芳蕊。那样子,哪里还有一丝赵家小姐曾经的体面? “谁敢管她?谁又敢留她在家里?当初,她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家人于乞丐窝寻回的,无论她清白是否在,她家里人都不可能善待她了!若她爹娘执意留她在家里,那她族里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们,又该如何嫁人?” 吃饱喝足之后的半夏,脑子越发清明了。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 赵予安长叹一声,叹的却是这世道对女子的苛刻,但对于赵芳蕊这个曾经帮着姬海燕助纣为虐的人,却没多少怜悯。 “啧啧啧,那姬家小姐,拍拍屁股走人,走的干脆利落,怕是早就忘了,她还有这么一个曾经并肩作战的闺中好友。” 玉竹啧啧几声。她虽对赵芳蕊和姬海燕这对“易碎的姐妹花”极其不屑,但对于赵芳蕊如今的处境,倒还真的是有几分同情了。 只不过,玉竹同情的并非是赵芳蕊本身,她同情的是姬海燕抛下赵芳蕊,不管赵芳蕊死活的做法,实在令人咂舌。 “你以为,赵芳蕊就是真的傻么?不如你们仔细想想,她今日,为何能准确无误地倒在咱们的马车前面吧!” 透过玉竹撩开的车帘,赵予安捕捉到了一丝赵芳蕊眼底还来不及掩藏的狠戾。 能与姬海燕相处多年的人,岂能是那等软弱无能之辈? 这戏啊,且得有的唱呢! 赵予安此话一出,半夏和玉竹二人面面相觑,似乎都在脑海里思索,赵芳蕊为何会有今日的这一举动。 “小姐的意思是……她莫不是……” 玉竹迟疑着开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又不太确定自己所想是否正确。 “暗中派一个人跟着她,先别打草惊蛇,等咱们出了城,一切便能知晓了。” 赵予安淡然处之,丝毫不慌。 赵予安她们的马车,很快便又重新启程。可碍于赵夫人身怀有孕,她们的马车行驶的极慢。 本来半日便能出城的,现下硬生生从天明行到天黑,才堪堪出了城。 眼见天色暗了下去,赵予安这才不疾不徐地吩咐玉竹再次撩开车帘。 昏暗的星光下,一个毫不起眼的身影,正浅一脚、深一脚地跟在赵予安她们的马车后面。 尽管赵予安已经让车夫刻意放缓了速度,但是两只脚的,到底是跑不过四只脚的。瞧不远处那狼狈的黑影,赵予安只觉得又好笑又可怜。 “停车吧!” 赵予安开口吩咐道。 马车缓缓停下,等赵予安穿戴整齐,裹得严严实实之后,她方才不紧不慢地下了马车。彼时,那团人影,也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 “赵姑娘这是何意?一直跟着我们作甚?” 赵予安拉紧了氅衣,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的。 赵芳蕊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一抬头,就对上了赵予安好整以暇的目光。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后,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 “赵姑娘果然是装的!” 赵予安笑了笑,开口直接戳破了赵芳蕊的真实面目。 听到这话,赵芳蕊并不急恼,反而是神色淡然地盯着赵予安,良久之后,就在赵予安快要失去耐心之时,赵芳蕊突然咬着牙,开口说了一句:“求你带我去京城。” 第145章 姬海燕的真实身世 “噗嗤” 赵予安笑了。 “我凭什么要带你去京城?带你去京城和姬海燕汇合,好让你俩继续祸害我和我爹娘吗?” 望着眼前衣衫褴褛的赵芳蕊,赵予安笑得既恣意又轻蔑。 赵芳蕊没有立刻吱声,只是双唇紧抿地站着。寒风之下的她,显得异常的单薄与可怜。 可即便是冻得浑身发抖,她依旧倔强地直视着赵予安,期待着赵予安会突然松口答应她的请求。 只可惜,赵芳蕊没等到赵予安的再次开口。郊外的夜风太冷了,冻得赵予安失去了仅有的一丝耐心。她没再理会赵芳蕊,径直转身钻进了马车。 就在马车车夫挥起马鞭,准备再次出发时,赵芳蕊突然冲着赵予安的马车,大声喊了一句:“我知道姬家的秘密。” 姬家的秘密?姬家有什么秘密是赵予安不知道的? 赵予安再次笑了,或许是天太冷了,让她忍不住生出了一丝丝的怜悯之心。 “让她上车说话。” 赵予安朝半夏吩咐道。 半夏无声地抗议了片刻,最终还是屈服在了自家小姐凌厉的眼神之下。 温暖如春的马车车厢内,与马车外的冰寒恍若两个世界。 赵芳蕊略有不适地打了个喷嚏,却在看到半夏和玉竹的嫌弃之色后,不自觉窘迫地涨红了脸。 她有些局促地坐在了靠近马车车门的位置,尽管门缝儿边时不时地会漏进几缕寒风,但比她先前被丢弃在冰冷的街头可是要好上千万倍了! 赵予安一直没有说话,甚至微微闭上眼假寐。 直到赵芳蕊适应了马车内的温度后,她才搓了搓红肿的双手,再次开口。 “姬海燕不是姬为富的亲生女儿,她是皇帝的私生女。” 赵芳蕊再开口便是一鸣惊人。 本以为,她口中的秘密是姬为富与白家的恩怨,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件……嗯……有意思的事情! 赵予安瞬间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一旁的玉竹和半夏,也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所以……姬海燕喜欢太子……那不就是…… “你如何得知这些事情?” 赵予安并不傻,她不会因为赵芳蕊的一句话就信了她。更何况,瞧姬海燕为了太子要死要活的样子,料她也是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的。 那……姬为富呢?他知道吗?若他知道,他就该阻止姬海燕去京城。 所以说,姬为富自己也不知道他被皇帝扣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甚至还死心塌地为皇帝办事? 哈哈哈哈……这可当真是有意思啊! “我爹曾经是姬为富的手下,我娘则是替姬海燕母亲接生的人。” 赵芳蕊缓了缓,方才开口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 原来,当年赵芳蕊的父亲,曾是姬为富手下的一名衙差,因其办事牢靠,人又圆滑,深得姬为富的信任。因此,赵芳蕊一家人,也能时常出入姬家。久而久之,赵芳蕊的娘便与姬海燕的娘,成为了关系要好的密友。 那一年杏花微雨,皇帝陪着先皇后南下回湖州探亲,负责接待他们的官员,就是姬为富! 作为姬为富的家眷,姬海燕的生母林妙音自然也是陪同在侧的了。 这位林妙音,也是个妙人儿,她曾是姬为富在扬州赎买的一名扬州瘦马。其身段婀娜多姿,形如弱柳扶风,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一股我见犹怜的模样。 姬为富对她喜爱的不得了,日日都带在身边。便是连接见皇帝这样的大事,他都将林妙音带在身旁。 身为扬州瘦马,林妙音自然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于是乎,皇帝刚到湖州不过两日,便被那林妙音迷得失了智。 二人背着先皇后和姬为富,暗中苟合,一个贪图美色,一个另有心机,就这样在先皇后和姬为富的眼皮子底下,日日颠鸾倒凤。 皇帝离开湖州后不出一个月,林妙音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最初的时候,她也很是慌乱,可等她冷静下来,她就设计了一出“醉酒同房”的戏码,让姬为富神不知鬼不觉的背下了这口绿锅! 此事原本是天知地知林妙音知的,可同林妙音关系密切的赵芳蕊的娘亲,还是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赵芳蕊的娘——李素兰,少时便与族里的稳婆学过一段时间,故而对于女子有身孕一事,她是极其敏锐的。她看出林妙音有身孕的月份不对,便私下里哄得林妙音说出了实话。 林妙音并非是傻子,她将此事透露给李素兰,一来,李素兰是她的好友,且并非是那等嘴碎之人。二来,她也是看中了李素兰会接生一事。 因此,林妙音生产之日,就联合李素兰,对外宣称女儿是提前早产了一个月的孩子。 而李素兰手握林妙音的秘密不敢宣之于口的最大原因则是她的夫君,在姬为富手底下做事! 姬为富这人,表面对下属,看似和和气气,实则私底下狠辣至极,对于背叛他或者知晓他秘密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李素兰不敢拿全家的性命去赌,因而才替林妙音将此事给瞒了下来。 林妙音生姬海燕时亏了身子,产后一时病恹恹的,没过几年便撒手人寰了。于是关于姬海燕身世的秘密,也就被她带进了棺材里。直到现在,姬为富都不知道自己视若掌上明珠的女儿,居然不是他亲生的! 而赵芳蕊之所以能知道这个秘密,也是机缘巧合。 林妙音刚去世那会儿,李素兰心中悲痛,有一日喝多了,便拉着自己的夫君胡咧咧,刚好就被躲在墙角偷吃零嘴的赵芳蕊给听到了。 于是,本该是隐瞒到死的秘密,就这样被赵芳蕊父女听了个一清二楚。 后来,赵芳蕊她爹怕惹祸上身,故意犯了个小错,让姬为富撤了自己的职。 赵芳蕊因幼时就与姬海燕交好,故而姬为富也没为难他们一家,依旧允许赵芳蕊同姬海燕来往。 只是这个秘密,赵芳蕊一直藏在心底,不曾敢同姬海燕提过。要不然,姬海燕怎么可能去痴缠太子? 第146章 抵达京城 赵予安终究还是点了头,同意带上赵芳蕊一起回京城。她叫玉竹给赵芳蕊找来了几套合身的衣服,将她安置在另一辆马车上,又对外称赵芳蕊是赵家的远亲。 赵夫人在得知此事后,本欲开口阻拦,却在赵予安精明的目光下止住了准备脱口而出的话。罢了,女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算计了,她不该拖女儿的后腿。 一行人再次踏上归途,一路走走停停,欣赏沿途风景,好不惬意。等赵予安她们抵京之时,已近年关,京中各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小姐,柴世子派来接咱们的人,已经等在城门口了。” 半夏匆匆钻入马车内,双手搓着冻得通红的小脸儿。 京城可真冷啊! 赵予安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吩咐人去知会赵夫人。 赵夫人这胎怀相很稳,承受一路颠簸的她,吃好喝好,身形居然还圆润了些! “小姐,老爷和大姑奶奶也来了!” 紧接着,是玉竹哈着热气钻进了马车。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冷的不像话。也难怪玉竹和半夏冻得直打哆嗦了。 马车停稳后,赵予安便扶着玉竹和半夏的胳膊,一跃而下。 凉意自脚底窜至头顶,冻的赵予安一个激灵,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嘶……真冷啊! “予安姐姐!” 就在赵予安还在缓神之时,一个小团子飞快地窜了出来,然后结结实实的,一头扑进了赵予安的怀里,将赵予安撞了一个趔趄! 赵予安心道不好,身子直直往后栽去,预料之中的地面没能砸到,一个温暖的手臂,将她稳稳揽住。 “平安!” 咬牙切齿的男声自赵予安的头顶传来,她有些懵,等她回过神以后,便看到柴瑾煊一手搂着自己的腰,一手拎着小平安的后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姐姐……对不起……是我没控制住力道……” 小家伙可怜巴巴地望着赵予安,一双圆溜溜的黑眸中,满是内疚。 “没事!你凶他做什么?你吓到他了!” 赵予安伸手,将小团子搂抱在怀里,还不忘嗔怪地瞪了柴瑾煊一眼。 “冷不冷?这一路上可曾遇到麻烦?累不累?” 柴瑾煊那只搂着赵予安的胳膊,怎么都舍不得松开。 赵予安小脸一红,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小满!” 就在这时,赵父揽着赵夫人走了过来。他将她搂在怀里,仔细地替她系好披风,生怕冻着她了。 夫妻俩恩爱的画面,叫一旁的赵芙蓉忍不住热了眼眶。 “云禾、小满,你们总算是平安归来了!” 赵芙蓉上前几步,拉着赵予安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又撇过头,细细观察着赵夫人的身量。 “云禾丰腴了些,想来肚子里的孩子,没怎么闹腾。” 赵芙蓉自己也是生过孩子的人,自然也能看得出来,赵夫人现下大约是坐稳了胎,这才忍不住当众开口。 “大姐,还没恭喜你脱离苦海。” 赵夫人上前几步,握住赵芙蓉的手,眼底闪烁着细碎的水光。 旁人不知道赵芙蓉这些年有多难挨,赵夫人却是一清二楚的。单看赵芙蓉的鬓角,隐隐约约藏着的白丝,便叫赵夫人忍不住眼眶发酸。 赵芙蓉明明才不到四十的年纪,却比同龄的人,要老了许多。 “是要恭喜我的,我也要恭喜你,那咱俩就是双喜临门了!” 俩人说笑着往回走,竟是将一旁的赵文渊都给忽视了。 “有没有想我?” 就在赵予安盯着自己的娘亲和姑母远去的背影发愣时,一道熟悉又魅惑地男声,突然凑近了她的耳畔,将她吓得一个激灵。 “我可是想你想得紧!” 柴瑾煊腻在赵予安的身侧,黏黏糊糊的,不肯拉开二人的距离。 “城门口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你离我远点儿!” 赵予安双颊通红,也不知道是害臊了,还是被这京城的冷风吹的。 “看就看,让他们看个够!要不然,他们这辈子都没机会能见到像咱俩这么郎才女貌、如此登对的人!” 好家伙,这还自夸上了? 一旁的玉竹和半夏早就偷偷笑弯了腰!而一脸懵懂无知的小团子,却还傻乎乎地扒拉着赵予安的衣袖,想让她多和自己说说话儿! “外头冷,咱们进马车内说话。” 见赵予安冻得直缩脖子,柴瑾煊立马一个侧身,替她挡住寒风,然后将她护在胸前。 “你俩去那辆马车吧!” 柴瑾煊抬手指了指赵芳蕊坐的那辆马车,然后一个眼神,就让半夏和玉竹乖乖地走人了。 临走的时候,她俩还不忘捎上了小平安。尽管小家伙十分不情愿,可当他看到柴瑾煊威胁的目光后,他还是乖顺地跟着玉竹她们上了另一辆马车。 “慕夫人母子现在回了定国公府?” 见小平安是跟着柴家的马车来的,赵予安一下子就猜到了,慕婉凝母子应该是回了定国公府了。 “是的,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父亲将他们母子接了回去。” 柴瑾煊如实说道。 其实,原本慕婉凝是不想回去的,奈何定国公不允,硬是派人将他们接了回去。 “说起来也是奇怪,慕夫人母子脱离慕家和柴家多年,为何柴家一直惦记着他们的安危,而慕家这些年,却无动于衷呢?慕将军就真的不担心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吗?” 赵予安思忖片刻后,终究还是将自己藏在心底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慕家这些年在京城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该对自己的嫡亲血脉如此冷漠吧? “也许他们……也是为了明哲保身吧!” 柴瑾煊沉默片刻后,只能如此一说。 “我看未必!” 不知道为什么,赵予安心底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似……慕家对慕婉凝母子这般冷漠,并非是为了避嫌,而是为了……保护他们! 慕家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又或者说,慕家本身,就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慕婉清为何会死而复生? 第147章 赵芳蕊果然是不太安分的 赵家。 其乐融融的画面里,总有那么一两个格格不入的,比如赵芳蕊。她有些局促地坐在角落,望着赵家一家三口欢声笑语的场景,眼底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羡慕来。 曾几何时,她的爹娘,也曾这般疼爱、呵护过她。 得知赵夫人有孕的消息,赵老夫人竟破天荒的对她和蔼了起来,连带着看赵予安时都顺眼的多。 “云禾此次若能为我赵家生下一个男丁,那就好了。” 赵老夫人的话,总是能那么适时的……煞风景…… “娘!您说什么呢?无论是男是女,我和云禾都喜欢。” 赵文渊蹙眉回道。这样欢欢喜喜团聚的时刻,他实在不想叫赵老夫人败了兴。 赵夫人没有吱声,或者说,她根本懒得搭理那老太婆。是男是女有何重要的?只要腹中的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 “娘,我瞧您是又糊涂了!云禾有孕,是件大喜事,您偏要让我们大家都不痛快是不是?” 赵芙蓉也有些不悦地开口回怼道。 前些日子,赵文渊夫妇和赵予安回湖州后,偌大的赵家,除了家仆,便只有赵芙蓉和赵老夫人母女。日日相对,本该是母慈子孝,谁料赵老夫人那般不省心,硬生生将赵芙蓉的坏脾气全给气了出来! 这不,现在赵芙蓉一听到她开始阴阳怪气,就忍不住要呛声回过去。 赵老夫人自讨没趣,只得讪笑着闭了嘴。 “芳蕊这是……来京城游玩还是?” 余光瞥见角落里的赵芳蕊孤零零地坐着,赵文渊忍不住开口问道。他虽不大喜欢赵芳蕊这个远房侄女,但是他的小满既然将人带回了家,就肯定是有道理的。 “我……我……” 赵芳蕊没料到赵文渊会突然开口问话,一时间有些无措,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爹,赵姑娘是来京城游玩的。改明儿我带她出去转转。” 赵予安适时的接话,替赵芳蕊解了困。 赵文渊不疑有他,也没再追问,只叮嘱自己女儿好生招待客人。 赵予安笑着点头称“好”,转身就吩咐玉竹给赵芳蕊安排住处。 入夜,玉竹正伺候着赵予安歇下,屋内温暖如春,将她们连日来赶路的疲惫,一扫而光。 忽然,半夏似一阵旋风般冲了进来,推门声夹杂着寒气,惹得赵予安忍不住打了个颤。 “半夏!” 玉竹气急,狠狠地瞪着半夏。 半夏自知理亏,小心翼翼地放缓脚步,然后又轻手轻脚地转身,将门给重新关上了。 “嘿嘿,小姐,对不住,是奴婢鲁莽了。” 半夏赔着笑脸,讨好地走到赵予安的面前撒娇道。 赵予安白了她一眼,眼底全是恨铁不成钢。 “有屁快放!” 玉竹见半夏这副急呼呼的样子,就猜到她肯定是有事要说。 “小姐猜的没错,那个赵芳蕊,果然是个不安分的!奴婢方才瞧见她想偷偷溜出去,奈何被门房给拦住了,她没法子,又不敢惊动旁人,这才悄摸的又回了厢房!” 半夏将赵芳蕊的事,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赵予安。 闻言,赵予安先是蹙了蹙眉,待思忖片刻后,她方才悄悄同玉竹和半夏吩咐道:“你俩暗中去我爹娘还有姑母那边通个气,让他们提防着点赵芳蕊。” “那老夫人那里呢?可需要奴婢们也去知会一声?” 玉竹问道。 “不必了,瞧今日那情形,祖母对那赵芳蕊似是不大喜欢的,想来她们也不会有什么接触。” 赵予安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而后笃定地说道。她那重男轻女的祖母,无差别的讨厌所有女性晚辈,所以赵芳蕊和赵老夫人肯定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不过……子樾留下的人,还在吗?若是在,半夏你遣一两个人暗中盯着赵芳蕊便是,至于祖母那里……稍稍留意一下就行。” 赵予安到底还是担心赵老夫人作妖,只得又叮嘱了半夏几句。 半夏领命,喜滋滋地离去。 翌日。 赵予安睡到日晒三竿方才起身,好在玉竹知晓她累,也没叫她起床。等赵予安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出门时,整座赵宅都已经热闹起来了。 时下近年关,家里也是该忙活起来,为度新岁而做准备了。 “予安妹妹。” 赵予安前脚刚要踏出大门时,身后就传来了赵芳蕊地叫喊声。 赵予安只觉得有些晦气,但还是强行扯了扯嘴角,然后缓缓转身,笑着回了一句:“赵姑娘也起了啊!” 什么姐姐妹妹的,虚情假意这一套用在一个不怀好意的人身上,赵予安实在是不屑的。 “予安妹妹是要出门吗?能否带上我一起?” 赵芳蕊的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 赵予安愣了愣,正想要拒绝,突然又想到,把这么个不确定是好是坏的人,单独留在赵家,似乎更不安全。 于是乎,赵予安一咬唇,只得点头同意了。 看到赵予安点头同意,赵芳蕊似乎十分高兴,她提起裙摆,欢欢喜喜地就朝赵予安跑了过去。赵予安实在有些不适应她的热情,连忙一转身,率先跑出了大门。 京城的热闹和繁华,是湖州不能比的。琳琅满目的物品,让逛街的人都瞧花了眼! 赵予安今日出门,并非闲逛,实则是与柴瑾煊约好了在茶楼见面,可…… 赵予安看了看身边跟着的赵芳蕊,心里暗暗想着,究竟是该带着她一起去见柴瑾煊,还是该让她自己一个人去闲逛…… 还不等赵予安仔细思量该如何安置赵芳蕊,一道熟悉的男声就在她的耳畔响起。 “小满!” 是柴瑾煊。 赵予安暗自一叹:罢了,不带也得带了。 “你怎么将她也带来了?” 在看到赵予安身侧的赵芳蕊时,柴瑾煊的脸色着实不太友好。 听到柴瑾煊如此不客气,赵芳蕊也觉得有些尴尬,她愣了愣,然后微微福身,朝柴瑾煊见了礼。 “予安妹妹,对不住,我不知道你今日出来是要见柴世子的……我……” 赵芳蕊低垂着眼眸,脸上似乎是带着几分愧疚。 “半夏,你陪赵姑娘先去逛逛,我同世子谈完事就过去找你们。” 赵予安此刻无法揣度赵芳蕊的心思,于是再三考虑以后,还是决定让半夏先带着她去闲逛。 半夏领命,连拖带拽地将赵芳蕊带离了赵予安的身旁。 第148章 赵予安、柴瑾煊欲合谋算计姬海燕 柴瑾煊同赵予安约见的地方是在归云楼,这里本就是柴瑾煊的产业,故而被外人监听的可能性极低。 “皇上已经连续一个月都没去柳贵妃宫里了,看样子,太子表弟那边的进展,很顺利。” 柴瑾煊边给赵予安夹着归云楼最新的点心,边附在她耳畔低声说道。 赵予安挑挑眉,一副丝毫不意外的样子。 “你怨我吗?” 赵予安吃下送到嘴边的点心,突然问了一句。 “什么?” 柴瑾煊不明所以,夹点心的手忽地一顿。 “你明知我让你替太子寻美人儿,是会将定国公府拖下水的,你还……你就没有怨过我?” 赵予安目露歉疚地说道。关于这件事,她心里其实一直是觉得有些对不住柴瑾煊的。 “怨你作甚?都是我自愿的!更何况……柴家也确实需要一些改变,一直示弱避着皇上,也不是个事儿!也许……太子会成为一位明君!” 太子虽非良善之辈,但他确实比老皇帝更适合接手这宸国的江山。 “更何况……有你在,他更不可能动我、动柴家。” 赵予安是白家唯一的血脉了,就冲这一点,太子都肯定不会动柴瑾煊和定国公府。 “我还有这么大的用处呢?” 赵予安笑了笑,她第一次觉得“白家遗孤”的身份,也的确有些用处。 “不,不是‘用处’,是亲情,是割不断的血脉。” 柴瑾煊难得地正色道。 太子对白家的感情,旁人或许不知,但柴瑾煊却是知道的。 先皇后与老皇帝虽然是原配夫妻,但在老皇帝眼里,他与先皇后是迫不得已的联姻! 当年,若不是白家在背后支持皇帝,他根本就不可能登上那高位! 皇帝并非是那等知道感恩的人,他登上高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白家遣出京城,让他们迁去了湖州的老宅。美其名曰:让白家镇守江南地区。 先皇后或许是察觉到了皇帝的狠辣,于是乎,她生下太子之后,便求了皇帝,让他将太子送去湖州的白家养了两年。 她以为,只要她的儿子远离皇室纷争,皇帝就不会再对白家下手。 可她到底是低估了皇帝的狠毒,她的儿子,病殃殃地回了宫,而她的母族,亦在一夕之间,满门尽灭! 太子早慧,年仅三岁的他,已经能从皇帝的表情中揣测出对方的嫌恶。他不再眼巴巴的盼着他的父皇来看他、来看他母后…… 直到……他的母后去世,他的外祖一家被灭门,他才惊觉,他的身边,到处充满了恶…… 白家虽然被灭门,但是白家尚有自己的势力在。先皇后临死之前,将手里的关于白家的势力,全都给了太子。这些,都是皇帝不知道的存在! 尽管白家已经覆灭,但是太子这些年的成长,离不开白家势力的帮扶。 所以,就算看在赵予安是白家唯一的后人的面子上,太子都不可能对赵予安在意的人下手。更别提……太子对赵予安还有别样的情愫了! “姬家父女来京城了,你知道吗?” 赵予安突然玩心大起,想要给柴瑾煊讲个八卦。 “知道,他们刚到京城,我就收到消息了。不过,他们到京城后倒是很安分,暂时没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柴瑾煊对姬家父女并不太在意,只要他们安分守己不招惹赵家和柴家,他也就不会主动对他们出手。 “我从赵芳蕊口中,听到一件有关姬家父女的有意思的事……” 赵予安撑着下巴,笑盈盈地将姬海燕的身世,和盘托出。 “真的假的?那她还对太子死缠烂打?” 柴瑾煊眼底的震惊,让赵予安看得很满意。 “你觉得那姬小姐,长得如何?” 赵予安没有立刻回应柴瑾煊的话,反而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自是没你好看的。” 柴瑾煊将自己的俊脸凑到赵予安的眼前,一双勾人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赵予安的脸,看得赵予安羞怯不已。 “说正经的!” 赵予安不自然地撇开眼睛,耳根红的发烫。 “倒也不丑。” 柴瑾煊撇撇嘴,给出一个不得罪人的答案。 “我有一计,不知你想不想听?” 赵予安笑的很贼,让柴瑾煊隐隐生出一些不妙的感觉来。 “我虽没见过皇上,但从太子和你母亲的长相上,大概也能猜到皇帝大概的样子。可那姬海燕,长得却没有一丝像他们的地方……我猜,她的长相,应该是随了她的生母。” 赵予安不疾不徐地说道。 “我也见过那位姬小姐,她的长相,确实与皇上不像。” 柴瑾煊是见过皇帝的,有他这句话,赵予安便更加可以肯定,姬海燕长相肖母了。 “你说……皇帝若是见到一个神似故人的女子,会如何?” 赵予安的话,再次将柴瑾煊震的瞳孔放大! “你……你该不会是想……” 柴瑾煊隐约猜到了赵予安想干什么,只是……这真的好吗?这真的道德吗? “是,也不是。她不是喜欢太子吗?不是想要嫁给太子吗?那咱们就可以给她制造这个机会!只要她进了宫……让皇帝看到她那张脸,那接下来的事……” 父子反目成仇的戏,这不就可以登台了吗?届时,受世俗谴责的人,可不会是太子!毕竟……太子可是一无所知呢! “不过,前提是,咱们得先让姬海燕知道,太子喜欢风尘一点的女子……所以,还得靠你帮忙!” 赵予安精明的眼神里,透着一丝不怀好意,看得柴瑾煊心里直发麻! “我……能帮什么忙?” 柴瑾煊咽了咽口水,心底暗道: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女,也太可怕了! “这京中的青楼,大部分都是你的产业吧?你让手底下的人,透些风声给姬家父女,然后……再找几个,在那方面比较厉害的老鸨,乔装打扮一番,获取姬海燕的信任,再给她传授点……咳咳,技术,不就好了?” 提起这茬儿,赵予安也觉得面上羞臊,不自觉的红了脸。说到底,她还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 第149章 是女诸葛呀! “那林妙音既有法子在短短几日内将皇帝迷惑的不顾伦常,那她的女儿,在这方面,应该也是有点子天赋在身上的吧?” 赵予安曾经细细观察过姬海燕的身段,婀娜多姿、纤腰如柳,比起秦楼楚馆的那些姑娘们,可不遑多让。若能多加调教,怕是不比太子带回宫的那些美人儿们要差! “她……会上当吗?” 柴瑾煊神色复杂地看向了赵予安。 “那就需要你和太子的配合了!” 说罢,赵予安就朝柴瑾煊勾了勾手指,然后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赵予安的计划很简单,就是让柴瑾煊带着太子逛青楼造势,然后再假装不经意的让姬海燕知晓。 “你要我牺牲自己?” 柴瑾煊有些生气了!他对她一片真心,她居然……居然要他牺牲色相!呜呜呜……太憋屈了,太委屈了,太可怜了! “你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碰到这种事就傻了?我让你牺牲了吗?装装样子行不行啊?或者你找个跟你身量差不多的人,穿上你的衣裳,陪太子走个过场,不就行了?你的脑子呢?被狗吃了?” 赵予安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这宸国第一富商的银子,都是怎么赚来的?天上掉的吗?怎么脑子有点不好使的样子! 听到赵予安这么一说,柴瑾煊立刻作恍然大悟状:原来,还可以这么操作的?! “皇帝本就不看重太子,若他胡闹些,不正合了皇帝的心意?此计既可以迷惑皇帝,又能忽悠了柳贵妃母子,怎么就不算是妙计呢?” 赵予安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倒叫柴瑾煊不好意思再扭捏拒绝了。 “好嘞,女诸葛!我待会儿就吩咐子樾去办!” 这种事,柴瑾煊实在不想亲自沾手,只得委屈了可怜的子樾了。 此刻,在别处办事的子樾,总觉得耳朵痒痒的…… 赵予安和柴瑾煊就这么愉快的达成了合作!事毕,她方才猛然记起,她可怜的婢女,还在冷风中陪着赵芳蕊闲逛…… “小姐~” 赵予安刚到家没多久,便看到了被冻成“红人”的半夏,正满眼哀怨地朝自己跑来。 “半夏……呵呵,你回来了?赵芳蕊呢?她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赵予安有些心虚地四处扫视,她不敢同半夏对视,生怕看到半夏眼底的泪光。 “她去找姬海燕了。” 半夏瘪瘪嘴,似是要哭了。 看着半夏被冻的通红的小脸蛋儿,赵予安心底还是有些愧疚的。于是乎,她一转头,立刻朝跟在身后的玉竹使了个眼色。 玉竹了然,立马走上前,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包吃食来。 “半夏,这可是小姐特意从归云楼给你带回来的点心!你摸摸,还热乎着呢!我都没吃得到呢!” 玉竹一把就将点心塞到半夏手中,只见方才还哭唧唧的人儿,此刻一抹眼角,飞快地接过点心,迫不及待地就将它打开了! 热乎乎、软糯糯的甜点,是归云楼新出的名为“团圆”的点心。以粘糯的米粉,包裹着流心的红豆乳,每个都圆乎乎、胖嘟嘟的,瞧着十分喜庆。 “好吃吗?” 见半夏眉开眼笑地将点心塞入口中,赵予安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看样子,这丫头现在眼里只有吃食,没有怨怼了! “唔……好吃,太好吃了!” 半夏两边的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她一边忙不迭地点头回着话,一边忍不住继续往嘴里塞点心。 “慢点吃,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若你喜欢,改明儿我再带你去尝尝归云楼的其他点心!” 哄好半夏很容易,几包点心足矣。 听到赵予安说这话,半夏更高兴了,她兴奋地直点头,哪里还记得刚才心里的小怨念? “对了,你说赵芳蕊去找姬海燕了?她怎么找到姬海燕的?她同你说什么了吗?” 赵予安给半夏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她的嘴边。 半夏接过茶,一仰脖,热乎乎的茶水瞬间入喉,清香回甘,配点心吃正好!她心满意足地咂咂嘴,所有的开心都显现在脸上了!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小丫头! “她倒是没同奴婢说旁的,只是说她要去找姬海燕,有可能就不回赵家了。” 不回赵家? 那敢情好啊!还省得赵予安整天跟防贼一样的防着她呢! “小姐,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玉竹迟疑着开口说道。 “你说就是。” 赵予安不以为意道。 “奴婢仔细想了想,那赵芳蕊和姬海燕,貌似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若她俩再碰到一起……会不会……” 会不会继续来祸害赵家? 玉竹欲言又止,但是她想表达的意思,赵予安却听懂了。 “我带她回京,自然是将所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都考虑过了。无论她将来作何打算,我反正就只有一条宗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更何况……区区一个赵芳蕊,掀不起大浪。” 赵芳蕊如今是被家族抛弃的人,她想继续巴结姬家父女,也不无可能。只是她势单力薄又人微言轻,姬家父女绝对不可能替她出头,为她筹谋什么。 “落水的人,总是要抓住一点机会往上爬的……既如此,那还不如让她跟着姬海燕,或许……她也是枚很有用的棋子呢?” 赵予安眼珠一转,突然又想到一个妙计。 “半夏,让人去知会柴世子一声,就说……设计让赵芳蕊陪姬海燕一起进宫!” 两个妙龄少女,一个俏丽娇蛮,有故人之姿。一个温婉可人,体贴入微。不知道老皇帝更喜欢故人之女,还是…… 啧啧,真是有些期待这出大戏呢! 赵芳蕊虽无姬海燕的姿容,但她好歹也算得上小家碧玉,仪容仪表方面,也不算太小家子气。且她经历那一遭,如今比起姬海燕来,更加机警稳重些! 赵芳蕊如今无依无靠,身若浮萍,这样的她,更容易惹人怜爱。若她再稍稍使些手段,怕是不会比姬海燕过得差! 第150章 皇帝心情好,去看柳贵妃 没过几日,京城又刮起了大风。 “皇上,太子现今如此胡闹,实在不堪为储君啊!” 朝堂上,一群言官义愤填膺,纷纷上奏,请求皇帝严惩太子。 最近几日,关于太子流连青楼一事,在京中闹的沸沸扬扬的。 望着如雪花一般纷纷扬扬的奏折,全是弹劾太子失德的,皇帝故作为难,面色紧绷,实则心里乐开了花! “朕听闻……定国公世子也有份带着太子胡闹,不知……定国公作何解释啊?” 皇帝眼珠子一转,直接问到了定国公的脸上。 定国公先是一愣,接着故作惶恐地上前作揖:“皇上有所不知,老臣那混账儿子,素来就是不服管教的。公主和老臣,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奈何这小子……不听啊!老臣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说罢,定国公还像模像样地抹了一把辛酸泪。 柴瑾煊自幼便名声在外,向来就是个混不吝的,这事儿在京中谁人不知?但凡是京城的世家大族,有几个愿意自家儿郎同定国公世子来往的? 因此,众大臣听到定国公这般一说,也纷纷跟着点头叹息,随即又朝定国公露出了几分同情的神色。 得子如此,气煞老爹啊! 皇帝蹙眉不语,很显然,关于柴瑾煊的风评,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他自己胡闹便罢了,还带着太子一起胡闹!成何体统!定国公教子无方,罚半年俸禄!” 皇帝掩下心中欢喜,故意呵斥定国公道。 “老臣……老臣遵旨谢恩!” 定国公浑身微颤,在旁人看来,他是被自己家儿子气的,可在皇帝眼里,却觉得是自己的威严,威吓住他了! 瞬间,皇帝的眼角眉梢,下意识地便带上了几分喜色。 太子无德无能,是皇帝最愿意看到的。一想到再过不久,他就能借着这些由头废除太子,皇帝的心情就莫名的好了起来!连日来留宿后宫的疲惫,也一扫而光! 于是乎,下朝后,皇帝便喜滋滋地朝柳贵妃的宫里走去!想到他还有个乖巧听话的三皇子,他就无比的高兴! 柳贵妃的宫里,不似往日那般热闹,如今竟显得有几分寂寥来! 或许是想到了自己连日来的作为,皇帝的心中,竟隐隐生出了几分歉疚来! “爱妃!” 皇帝脚下生风,快步走入柳贵妃的寝殿。 “皇上?” 见到皇帝的那一刻,柳贵妃面上微微有些诧异,随即眼底立刻涌现出惊喜! 她迫不及待地扑向皇帝,眼中水光乍现。双唇微动,欲语泪先流……好一副惹人爱怜的模样! “爱妃,别哭,最近是朕疏忽了……” 看到自己曾经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哭了,皇帝到底还是心疼了。他伸手替柳贵妃擦去眼泪,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女子的体香,瞬间冲入鼻尖,皇帝又有些按捺不住身体的悸动了…… 下一瞬,皇帝将柳贵妃拦腰抱起,在柳贵妃的惊呼声中直奔床榻…… 皇帝宠爱柳贵妃数年,却也极少有这般冲动的时候,更别提,他最近还日日留宿后宫了…… 这样的精力,便是皇帝二十年前,也不曾有过! 一场酣畅淋漓的春事结束后,皇帝垂眸,望着躺在身侧的柳贵妃,他爱怜的伸手抚去散落在她脸上的碎发。 她依旧很美,比十几岁时的她,更多了几分风韵,只是……岁月带给她的,还有细纹和白丝…… 皇帝的手,微微顿住,他捏着柳贵妃耳后的一根银丝,眼底的热切,瞬间冷了下去。 皇帝利落地翻身下床,由宫婢伺候着穿衣。 “皇上……” 娇娇柔柔的女声再次响起,勾起皇帝心底的那一丝丝内疚。 “爱妃辛苦了,多休息会,朕还有公务处理。” 皇帝转身,眼底还是从前的温柔。 “皇上是不是厌弃臣妾了?” 柳贵妃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直直地看向皇帝,瞧着甚是可怜。 皇帝有些心虚,但面上还是尽量平和。他软下声,温柔地哄着她:“你知道的,朕最心悦你。对旁人,朕不过是图个新鲜,唯有爱妃,才是朕一生挚爱。” 瞧瞧,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的畜生呢? 最爱你,所以还睡了其他无数的女子? 见柳贵妃的神色似乎有所缓和,皇帝又乘胜追击地说道:“太子之位,朕只会给咱们的远儿留着的。你且安心,用不了多久,这储君之位,明川就会乖乖让出来的。” 无故废太子,必然会引起朝臣非议,眼下,太子越发“荒唐”,皇帝若趁势废了他,大臣们也无人再维护他。 听到皇帝这么说,柳贵妃的心情明显的好了许多,她柔柔弱弱地朝皇帝抛了一个媚眼,作势要起身替皇帝更衣。 见状,皇帝又体贴地按住了她,嘱咐她多休息一会儿,然后便寻了个由头离开了。 “皇上还是最疼咱们娘娘的。” 柳贵妃的宫女适时走上前,替她掖了掖锦被,而后笑着宽慰她。 柳贵妃没有言语,只是苦笑了两声,然后翻身沉沉地睡了过去。 “皇上近日的精气神儿,可真好!一点儿都不输早年!” 皇帝刚回御书房,其身后紧跟着的内侍,就迫不及待地拍起了马屁。 “奴才紧赶慢赶,都赶不上皇上的脚步。” 内侍气喘吁吁地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笑着说道。 “朕也觉得最近体力好多了!” 皇帝踢了踢腿,又甩了甩胳膊,只觉得浑身舒畅。 按理说,他刚刚才和柳贵妃……应该是会疲惫的,可不知为何,皇帝丝毫不觉得累,反而觉得精神更胜之前! “奴才觉得,或许是那些年轻的美人儿,滋养了皇上,才让皇上越来越……勇猛!” 内侍掐着嗓子,继续拍马屁道。 “奴才可是听说,古来便有采阴补阳的法子,依奴才看,皇上可不正是……” 内侍放低声音,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却也正好说到了皇帝的心坎儿上去了! 采阴补阳? 听到这话,皇帝微微愣住了。 “奴才还听说,这采阴补阳啊,最好的莫过于那些未经历人事的妙龄少女了,听闻效果最佳!” 内侍的话,越来越蛊惑人心,让皇帝不知不觉地便动了其他的心思…… 毕竟,谁不想年华永驻呢? 第151章 皇帝见到姬海燕 “事情办的如何?姬海燕和赵芳蕊可有上钩?” 这一日,赵予安和柴瑾煊,又在酒楼碰头了。 二人一见面,赵予安就忍不住朝柴瑾煊打听姬海燕二人的近况。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柴瑾煊毫无形象地斜靠在桌边,一边挑眉同赵予安说话,一边随手捏起一粒花生米丢入口中。 “老鸨那边,说她们……嗯……有天赋!就是差个时机带她们入宫。” 柴瑾煊眉头微锁,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原本,太子是打算在冬至的宫宴上,将她们带进宫献舞的,可……她们刚刚才被训练好,且宫宴上皇亲贵胄太多,我担心她们出岔子,便叫太子另寻法子……” 柴瑾煊有些无奈地说道。 “姬海燕不是喜欢太子吗?她不是非要缠着太子吗?那她爹,怎么可能坐视不理?想来,不用我们动手,姬为富就会想到办法,让她‘碰瓷’太子的。” 赵予安老神在在,丝毫不急。以她对姬家父女的了解,他们可都不是会坐以待毙之人。 没曾想,倒真的让赵予安给说中了,没过两日,柴瑾煊便送来了好消息…… 姬家父女使的手段很老套,就是让姬海燕去“碰瓷”了太子的马车! 那日,太子刚刚出宫,马车还没驶出宫门半里地呢,姬海燕就大剌剌地冲了上去,一头栽倒在了太子的马车前! 听闻跟在姬海燕身后的赵芳蕊,抹着眼泪,一边哭,一边大义凛然地让马车里的人负责!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太子没法子,只得命人将她俩请上马车,然后吩咐掉头,回了东宫! 因着太子有“前科”,故而此次,见他又带了两名少女回宫,宫门口的侍卫便习以为常,并没有阻拦。 太子将姬海燕和赵芳蕊带进东宫,又遣了太医去看,得知姬海燕并无大碍,太子便故作为难,以不便将她们留在宫里为由,想要将她们送出宫。 这时,也不知道是谁给皇帝透了口风,说太子越来越放肆,竟然带拐带了两个少女回宫! 皇帝震怒,气势汹汹地赶去东宫,可就在他要发怒惩戒太子时,两名娇娇柔柔的少女,竟齐齐地跑了出来替太子求情! 一个柔柔弱弱,身姿婀娜,如弱柳扶风。一个羞羞怯怯,娇俏可人,倔强又惹人心疼…… 她们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闯进了皇帝的眼里和心里!责备的话,再也无法脱口而出。 “太子!你也太胡闹了!怎能拐带良家女子回宫?这事儿若传出去,朕的脸面何在?皇室的脸面何在?” 皇帝端坐于上首,故作威严,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打量着为首的少女,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的少女……似乎有些眼熟! “父皇,儿臣并非拐带她们,她们……她们与儿臣实则相识!” 太子战战兢兢地跪在皇帝面前,瞧着竟有些卑微! “哦?相识?” 皇帝眉眼微动,似乎有些诧异。 “父皇有所不知,这位姬小姐,乃是前湖州知府姬为富之女姬海燕。另外这一位,是她的闺中好友,姓赵。赵姑娘的父亲,曾是姬知府的手下。儿臣回湖州祭拜外祖一家时,恰遇姬姑娘。说来也是巧,儿臣幼时在湖州时,承蒙姬大人照顾,与姬小姐有过几面之缘。” 太子三言两语,将姬海燕和赵芳蕊的身份,简单的介绍了一通。 “前湖州知府?姬为富?姬家……” 皇帝努力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个人……突然,他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倏地惊起! “你说她的父亲是前湖州知府?姓姬?” “回父皇,正是!儿臣听闻,当年父皇和母后回湖州省亲之时,也是这位姬大人携其夫人一同接待的父皇!” 太子刻意提起姬为富的夫人,为的就是让皇帝想起那个被他遗忘在湖州、且与他有过露水情缘的林妙音! “姬为富……他……他来京城了?” 皇帝暗道不好,只怕姬为富会捅出当年白家被灭门的实情! “回父皇,正是!” 太子如实回答。 “该死的,他跑来京城,怎么没人通知朕?” 皇帝暗暗骂了一句。是他疏忽了,竟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不定时的大雷! 见皇帝面色不善,姬海燕心底也有些忐忑,可为了不牵连自己的爹,她只得硬着头皮,跪行着上前,朝皇帝磕头道:“回……回禀皇上,民女……是民女心悦太子殿下,非要缠着我爹,让他带民女来京城的……一切皆是民女任性,还请皇上莫要责罚民女的爹爹。” 经过老鸨多日的训练,姬海燕已经懂得了,该如何取悦男人。尤其是在面对一个尊崇无比的男人时,她适当的娇柔和软弱,会激起对方的保护欲和怜爱。 原本这招,是要用来拿下太子的,可不知不觉中,这些几乎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总是会在她惶恐之时,无意识地便显露了出来。 太子吃不吃这一套不知道,但是很显然,皇帝很吃这一套! 娇滴滴的少女,身形微颤,弱弱地跪在皇帝跟前,让皇帝那颗快要腐朽的心,瞬间得到了滋润。 “起来吧!” 皇帝抬手,虚虚扶了姬海燕一把。待皇帝看清姬海燕的正脸后,他再次一怔! 他终于知道,方才心底的那股熟悉感,来自于哪里了! “你的生母叫什么来着?如今可还健在?” 皇帝状似不经意般问道。 “回皇上,民女生母名唤‘林妙音’。只是她……多年前已经病逝了。” 姬海燕顺势站了起来,接着又恭顺地回道。 林妙音? 这个藏在皇帝心底多年的名字,再次被其亲生女儿提起时,皇帝的心中,竟隐隐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 他记得,那个女子……纤腰似柳,盈盈一握,柔柔软软、嫩嫩滑滑……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总是含羞带怯,明明瞧着是那般规矩的妇人,却在皇帝的床榻上,格外的放荡…… 思及此,皇帝只觉得喉间干涩异常!他忍不住咽了咽唾沫,然后眼神发亮地看着姬海燕。 良久之后,皇帝方才丢下一句“你长得很像你娘”后,便急匆匆地离去了! 第152章 皇帝留二女在霜华殿 不出意外的是,皇帝召见了姬为富,二人在御书房聊了很久,至于都聊了些什么,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只是翌日,皇帝便找了借口,将姬海燕和赵芳蕊通通都留在了皇宫里! 姬海燕很是不解,她爹明明有能力同皇帝谈判,让她直接嫁给太子,哪怕只是个侧妃也好啊!可偏偏,姬为富并没有这样做! 不得不说,姬海燕该机灵的时候是挺机灵的,该愚蠢的时候,那也是蠢的无人能及!连赵芳蕊都能瞧出的端倪,姬海燕却偏偏瞧不出一点儿来! “皇上为何将咱们留在这霜华殿?难道不该将我送去东宫吗?” 望着奢华的寝殿,姬海燕虽然心中欢喜,但还是略有不满。比起这华丽丽的霜华殿,她更想去东宫! 赵芳蕊不想戳破姬海燕的幻想,只得含糊其辞地安慰道:“反正都是在宫里,总比咱们在宫外头要强。” 姬海燕那为数不多的机灵,也在此刻发挥了用处,她略一沉思,然后高兴地点了点头:“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我在宫里,何愁遇不着太子?” 赵芳蕊没有回应她,只是微微弯唇,浅笑着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不得不说,这皇宫的奢华,超乎她的想象!她极力掩藏住内心的雀跃,暗暗思忖着,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丝毫没将姬海燕的情绪放在眼里。 就在姬海燕还在畅想着,自己该如何去“偶遇”勾搭太子时,赵芳蕊已然在为了自己的将来,而“奋斗”了。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俱备,岂有不好好利用的道理? 入夜,赵芳蕊身着一袭白色衣裙,略施薄粉,就跑去了皇帝每日的必经之路。 寒风凛冽中,赵芳蕊被冻的浑身发抖,可她依旧咬着牙坚持着,直到看到那抹明黄的身影后,她方才彻底地放心晕了过去…… 原本今夜,皇帝是要去那十个美人儿的住处的,谁料,半路“捡到”了一个昏迷的妙龄少女! 柔软的身子倚靠在他怀里,少女的体香纯净又美好,勾的皇帝心潮澎湃……下一瞬,他立刻毫不犹豫地伸手,将人揽抱入怀里! 霜华殿内,姬海燕早早儿就歇下了,她自然是不知道赵芳蕊做的这些事!只是在第二日,听闻赵芳蕊被皇帝封为“美人”时,呆愣了许久! “她……怎么会……被皇上宠幸了?” 姬海燕喃喃自语,满脸的不可置信。不过短短一夜,她的好姐妹,就一跃成为皇帝的嫔妃了? “姬姑娘,赵美人过来了。” 就在这时,有宫女来报,说赵芳蕊来了。 姬海燕连忙起身跑了出去,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朝赵芳蕊问个明白。 “芳蕊,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同皇上……” 见到赵芳蕊的那一刻,姬海燕还是被惊讶到了。不过短短一夜的功夫,赵芳蕊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眼前这个浑身珠光宝气、锦缎加身的女子,真的是从前那个爱素净的赵芳蕊吗? “姬小姐。” 赵芳蕊淡笑着开口唤姬海燕,言语间是一种让姬海燕既熟悉又陌生的疏离感。 “昨夜风大,我出去闲逛,被风迷了眼,不知不觉走岔了道儿,幸得皇上相救,才不至于被冻死在那廊道里。” 赵芳蕊三言两语便解释了她为何会遇到皇帝。 “这皇宫很大,走错了路,也情有可原。” 姬海燕不疑有他,顺着赵芳蕊的话,点了点头。 赵芳蕊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心里却道姬海燕的天真。 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偶遇,不过都是一出出设计好的戏码罢了! 或许姬海燕心里也是清楚的,但是眼下赵芳蕊受宠,她也不好直言不讳的得罪于对方。 “皇上怜惜我们姐妹情谊,特允我还住在霜华殿,姬小姐不介意吧?” 赵芳蕊笑盈盈地看向姬海燕,眼底澄净的仿佛她们真的是姐妹情深。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介意?!” 姬海燕高兴地走上前,拉住了赵芳蕊的手。 这一刻的姐妹情深,无论是否真心实意,她们都要继续演下去。 “芳蕊,我们出去走走?” 姬海燕拉起赵芳蕊就要朝外走,赵芳蕊也不拒绝,任由她拉着自己。 不出所料,姬海燕所去的方向,正是东宫。赵芳蕊嘴角微扬,什么都没说,只是好脾气地跟着她朝东宫跑去。 东宫内,皇帝正在同太子说话。自从太子替皇帝寻来了那些美人儿后,皇帝偶尔也会来东宫瞧瞧。 至于今日,皇帝为何会来东宫,也是赵芳蕊的功劳! 昨夜,赵芳蕊躺在皇帝怀里,声声娇吟之时,表现出了对太子的感激之情。她说,若不是太子阴差阳错的将她带到宫里,她也遇不到皇帝。 几句无意识的话,让皇帝突然生出了一丝丝的父爱来。联想到近日来的快活,皇帝决定今日下了早朝,便来东宫转转。 只是事情就是那么凑巧,皇帝前脚刚到东宫,后脚,姬海燕就拉着赵芳蕊也一起到了东宫。 阳光下,少女的发丝似乎闪着金光,她柔软的腰肢,随着奔跑,扭的恰到好处,既不风尘,又不落俗。 皇帝的眼睛都看直了! 只有太子,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姬海燕,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赵芳蕊:看样子,这个赵芳蕊,果然不是个老老实实的主儿! 赵芳蕊的私心是什么,太子大约也能猜到,他正愁用什么办法让皇帝注意到姬海燕呢!这会儿便是瞌睡有人递枕头了! “姬小姐怎得又跑来东宫了?” 太子佯装沉着脸问道,态度着实算不得好。 见太子面露不悦,姬海燕似乎习以为常,她先是朝皇帝行了礼,然后小跑到太子身边,伸手扯了扯太子的衣袖。 如此没规矩的举动,在太子眼里满是嫌恶,在皇帝眼里,却是娇俏可爱的紧! “太子莫要吓着人家小姑娘了!姬姑娘,过来朕身边,朕替你撑腰。” 皇帝笑眯眯地唤姬海燕。姬海燕不疑有他,只当皇帝是真的想要替她撑腰,遂高兴地跑去了皇帝的跟前。 第153章 冬至的宫宴,舞到了皇帝的心坎儿上 皇帝拉起姬海燕白嫩的小手,摩挲了又摩挲,直到姬海燕也察觉出不对劲,尴尬地缩回了手。 “皇上,您吓着姬小姐了。” 见状,赵芳蕊连忙走了过去,娇笑着依偎到了皇帝的身侧。 “是朕鲁莽了。” 皇帝笑着搂起赵芳蕊,女子承欢后的体香,果然是不一样了! 皇帝满意地捏了捏赵芳蕊的脸蛋儿,二人调笑的模样,尽数落在了姬海燕的眼里。 她有些窘迫地垂下眸,默默地后退了几步,直到站到了太子的身侧。 殊不知,姬海燕的这些小动作,全被皇帝收在眼底!他搂着赵芳蕊的手,不知不觉的紧了几分!直到赵芳蕊吃痛,惊呼出声,皇帝才堪堪收敛了情绪。 男人呐,总是喜欢得不到的东西! 赵芳蕊低头挑眉,心底暗暗发笑。 “皇上,妾身瞧姬小姐定是有话要同太子殿下私聊的,咱们就别打扰他们了吧?” 赵芳蕊柔柔软软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 皇帝微微一愣,随即松开了搂住赵芳蕊的手。 赵芳蕊心底暗自冷笑,面上却不显露。她主动拉起皇帝的手,将他往外带,等他们远离了太子和姬海燕之后,赵芳蕊方才红唇微启,附在皇帝耳畔,悄悄说了一句:“妾有法子帮皇上!” 皇帝又是一愣,很显然,他一时没猜到赵芳蕊的意思。 赵芳蕊也不言语,只是朝姬海燕的方向努了努嘴, 下一瞬,巨大的惊喜充斥着皇帝的心间!他故作镇定,实则内心乐开了花! “都听爱妃的!” 皇帝低下头,在赵芳蕊的脸上轻啄了一下。羞的赵芳蕊立刻低下头、红了脸。 皇帝高高兴兴地离开了,等他走远了,赵芳蕊方才掏出帕子,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脸颊。 …… 冬至那日,皇帝设宴,招待群臣,除皇亲国戚之外,京中凡五品以上官员,也可携家眷入宫赴宴。 灯火辉煌之时,随着舞姬曼妙的身姿出现在众人眼前,宫宴缓缓拉开了帷幕。 一舞未毕,一名纤腰如柳、半遮面的舞姬,自一群半蹲的舞姬中间,缓缓起身。她扭动着腰肢,四肢随着乐声舞动着。轻薄的红绸缠绕在其手腕上,一抛、一接,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 只是,不过片刻,众人便发现了不对劲。那舞姬,似乎是冲着太子而去的! 只见她每一次抛出的红绸,都是直奔太子面门的! 太子面露不悦,堪堪往后退了又退,但那红绸却似乎是长了眼睛一般,无论太子怎么躲,都躲不了那红绸的骚扰! “哟,太子皇兄这是被舞姬瞧上了啊?” 三皇子苏明成看热闹不嫌事大,当即直言指出。 太子不堪其扰,倏地起身,有意无意地朝皇帝的方向靠了过去。 “儿臣……” 太子走到皇帝跟前,正准备说话,岂料,那红绸竟又朝他的方向抛了过来! 太子闪身避让,那红绸就直直的朝皇帝抛了过去! 就在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以为皇帝要发怒时,皇帝竟然笑眯眯地接住了那红绸! 到底是男女之间力量悬殊,于是乎,一拉一扯之间,那名舞姬不敌皇帝的力道,一下没稳住,竟然直直地朝皇帝栽了过去! 皇帝嘴角上扬,伸手一捞,竟然将那舞姬紧紧地搂入了怀里! 挣扎之间,舞姬脸上的面纱掉了下来,一张娇媚的脸,顿时暴露人前! 是姬海燕无疑了! 众人面面相觑,唯有柳贵妃和三皇子瞬间变了脸色! 皇帝虽爱美女,但从未在众人面前如此轻狂过。柳贵妃母子自然知晓皇帝此举意味着什么!至于眼前的舞姬……柳贵妃也认出她来! 打从姬海燕和赵芳蕊进宫的那一刻起,柳贵妃就已然知晓她们的存在了!只不过,赵芳蕊的小手段,柳贵妃尚未放在眼里,只是……这姬海燕的存在,倒似乎是真的有些棘手了! 柳贵妃掐着酒杯的指尖,隐隐泛白……她心中暗自恼恨,早知今日,她当初就该先朝姬海燕下手的! “皇上……” 柔软带着几分哭腔的女声,勾起了皇帝心底最后一丝的理智。他微微松手,让姬海燕从他怀里挣脱了出去。 怀里的温暖瞬间抽离,让皇帝觉得很是不痛快,他微微沉下脸,情绪尽数显露。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只得都默默地低下头,佯装品鉴面前的佳肴。 眼见场面冷了下来,赵芳蕊微微一笑,知道该到了她发挥的时候了。 “皇上,姬小姐为您跳舞助兴,不过稍有疏忽,您怎么就如此凶人家了?您瞧,姬小姐都委屈的要落泪了。” 赵芳蕊明知皇帝的不痛快是因为姬海燕的多次推拒,可她偏偏故意装傻,把姬海燕特意为太子的一舞,说成了姬海燕是有意为皇帝而舞。 此话一出,皇帝的脸色果然有所缓和。 “倒是朕的不是了。” 皇帝看了一眼眼角含泪的姬海燕,心底又生出几分怜惜来。 众人面前,姬海燕不敢多言,只得默默低头,瞧着很是憋屈呢! “罢了,朕喝多了,朕先去歇歇,你们继续。” 皇帝揉了揉眉心,带着身边的宫人,转身就走。临走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姬海燕。 这一幕幕,全落在了柳贵妃母子的眼中!母子二人相视一眼,皆是暗恨着咬了咬牙根! 皇帝离席,唯有柳贵妃为尊,她虽然想要随皇帝而去,可奈何这场宫宴还得继续!于是,她只得留下,故作轻松地陪着众人饮宴。 彼时,在无人注意处,赵芳蕊拉着一脸哀怨的姬海燕朝霜华殿走去。 “天太冷了,你穿这一身,小心着凉。还是先回霜华殿换身暖和的衣裳吧!” 轻薄的舞衣,将姬海燕的腰身勾勒的曼妙无比。又恰到好处的将她纤细白嫩的腰肢给暴露了出来。 姬海燕闷闷地应了一声,她想不通,不是都说太子好这口吗?怎么她都这么卖力了,太子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呢? 还有,太子之前带回宫的那些美人儿呢?怎么没在东宫见到呢? 姬海燕百思不得其解! 第154章 封了燕妃 赵芳蕊带着姬海燕回了霜华殿,彼时天色已晚,或许是因着两位主子先前没回来,霜华殿掌灯的小宫女也有所懈怠了,故而,当赵芳蕊和姬海燕回来时,殿内一片黑暗。 “掌灯的宫女呢?死哪儿去了!” 姬海燕还是一如既往地嚣张跋扈,她也只有在太子面前,才故意矫揉造作。眼下,太子既不在,她也懒得装腔作势了。 “也许是躲哪儿偷懒去了。” 赵芳蕊挑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笑。 姬海燕没有接话,摸着黑、气呼呼地跑回了寝殿。 赵芳蕊并没有跟上去,只是笑着看姬海燕被那黑暗吞噬……然后淡然转身,施施然朝外走去。 “咦?谁在殿内燃了香?” 一股异香直冲鼻尖,让姬海燕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随之而来的燥热感,让姬海燕心底多了几分不快。 她摸黑想要去找火折子,磕磕绊绊摸索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一个火折子! 彼时,姬海燕心底的那股烦躁劲儿达到了顶峰!她恨恨地抬脚,径直踹向了脚边的圆凳。 “嘶” 脚尖的疼痛,让她瞬间想起来,她现在脚上穿着的,还是轻薄的舞鞋。 姬海燕抱着脚,痛的在原地直打转,一个没留神,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形没稳住,径直朝后栽了去。 姬海燕认命的叹了一口气,本以为会直接和冷硬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谁知道,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等来,相反,一个温热的胸膛,将她稳稳接住。 “谁?!” 摸着对方坚硬的胳膊,姬海燕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身后的人,并非霜华殿的宫女,而是一个……男子! 霜华殿怎么会有男子?且还在寝室内? 姬海燕的脑袋有片刻的懵,等她慢慢回过神之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那人拦腰抱起!而他,正朝着床榻走去! “你是谁?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姬海燕挣扎着、叫嚣着……可奈何,那人一言不发,只自顾自地抱着她往前走。 等走到窗边,借着微弱的月光,姬海燕总算是能隐隐约约瞧见对方脸庞模糊的轮廓了!她心中大骇,想要发出叫声,却是什么都叫不出来!不知为何,此刻的她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没等她继续挣扎,便已然失去了意识! 翌日。 整座霜华殿是在姬海燕的尖叫声中,喧闹起来的。 宫人们纷纷跑到姬海燕的寝殿门口观望,他们想要探个究竟,却又不敢贸然进去。 彼时,赵芳蕊施施然而至,她拨开众人,径直走到姬海燕寝殿的门口,然后在众人敬佩的眼神中,直接伸手将大门推开! 室内淫靡的味道,随之散了出来,站在离门口最近的宫人们,瞬间个个红了脸…… “皇上?!” 随着赵芳蕊刻意夸大的惊呼声,众人立刻明白了,殿内之人是谁! 宫人们面面相觑,不过一瞬,便吓得跪了一地…… 皇帝不紧不慢地掀开锦被下床,脸上满是餍足。而一旁的姬海燕,则是面如死灰,浑身颤抖不已。 “快来人,替皇上更衣。” 赵芳蕊瞥了一眼缩在床脚的姬海燕,眼底划过一丝冷意。随后,她便扬起笑脸,让宫人来伺候皇帝更衣。 “皇上,太子殿下来了!” 就在这时,又一个宫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回禀道。 太子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皇帝目露不悦,然后冷冷地瞥了一眼姬海燕。他心里自然是清楚,姬海燕留在宫里是为什么。 太子来了?不行,不行,不能让太子看到…… 此刻,姬海燕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隐瞒太子自己被皇帝睡了这一事。 “宣太子进来。” 皇帝阴沉着一张脸,嘴里冷漠地吐出一句能叫姬海燕羞愤至死的话。 “不……不要……” 姬海燕颤抖着双唇,满眼哀求。 皇帝视而不见,穿戴齐整后,径直坐到了一旁。 片刻后,太子被宫人带了进来。望着散落满地的衣裙,太子微微蹙眉,却没有说什么。 太子心里清楚,这是皇帝有意为之。 皇帝明明可以叫宫人收拾好寝殿,再宣太子进来,可他偏偏直接让太子看到了这满地的狼藉,其用意不言而喻。 “太子这一大早的,跑来朕爱妃的宫里作甚?” 皇帝斜眼看着缩在被褥里,浑身颤抖,却不敢出声的姬海燕,顿时觉得心口有些烦闷。 “回禀父皇,是……是姬小姐的父亲,托人给儿臣传话,问……问姬小姐何时能离宫与他团聚。” 这话,当然是太子胡诌的。太子心里清楚,皇帝心里亦明白。 “那你便去回他,姬小姐即日起,便封为燕妃,赐霜华殿主位,与赵美人同住。” 见太子寻了这么个蹩脚的借口,皇帝心头醋意横生,立刻就开口,封了姬海燕的位分。 直接封妃?皇帝当真是爱护姬海燕啊! 赵芳蕊垂下眸子,使劲儿掐着自己的手心。她拼了命勾搭皇帝,也才得了个美人的位分,姬海燕不情不愿的,居然直接被封了妃位!这叫她如何不气! 可气归气,恨归恨,一想到皇帝和姬海燕的身份,赵芳蕊又笑了。 若是皇帝得知姬海燕的真实身世……那可就……太有意思了! 太子故作隐忍不发,就在众人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之时,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然后弯腰作揖,恭顺地回了一句“儿臣遵旨。” 太子临走时,还故意神色复杂地瞥了一眼裹在被褥里的姬海燕。便是这一眼,让皇帝又气的咬牙切齿。 等众人皆散去以后,皇帝直接掀开姬海燕裹在身上的被子,又是狠狠地折辱了她一番…… 姬海燕欲哭无泪,眼里毫无生机。 曾经的天之骄女,如今也沦为了帝王的胯下玩物。 啧啧啧……当真是有意思啊! 皇帝到底还是心疼姬海燕的,临走时,他叮嘱赵芳蕊多开导开导姬海燕。赵芳蕊自然是恭顺乖巧地应下了! 她当然是要好好劝慰姬海燕的,毕竟……死很容易,但是生不如死,才是真的不容易呢! 第155章 传流言吧 姬海燕被封妃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六宫!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传进了柳贵妃母子的耳中! “母妃!” 望着柳贵妃宫中满地的狼藉,三皇子亦是一脸忧心忡忡。 柳贵妃盛宠多年,都未曾遇到可以抢走她荣宠的对手,如今,竟被一个小丫头截走了恩宠,这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皇儿,我们需得加快进度了!” 柳贵妃一把捏断了手里的护甲,露出了恶狠狠的表情。 三皇子微微挑眉,心下高兴,暗暗想着他的母妃总算肯下决心了! …… 后宫争奇斗艳的戏码还在继续上演,宫外的人,却个个乐得自在。 自从定国公被皇帝责罚了以后,他便以身子不适为由,不再上早朝,每日躲在府内,陪大长公主描眉画眼、下棋作画……好不快哉! 这一日,慕婉凝突然跑到大长公主面前,说有事相商。二人在大长公主的房内,谈了小半日,等慕婉凝再出来时,她却是一脸忧愁。 没过多久,她便匆匆出了定国公府,而后飞速驾马离去…… 而此刻,归云楼临街的那间包厢内,赵予安和柴瑾煊二人,正心情颇好地盯着窗外策马奔腾的女子…… “慕夫人这气性,倒让我佩服!” 赵予安双指捏着一块点心,既不吃,也不放下,只一双晶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慕婉凝策马奔去的方向。 “小婶婶乃是将门之后,自是有这份气度的!” 柴瑾煊贴心地给赵予安倒了一杯热茶,双眼目不斜视地盯着眼前的少女。 “慕将军当真……” 赵予安欲言又止,盯着慕婉凝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或正或邪,不好说。” 柴瑾煊耸耸肩,不置可否。 “柳贵妃是慕将军引荐入宫的,也就是说,慕家从一开始,就是站在三皇子那边的……若真是如此,那……” 赵予安想到之前她和慕婉凝被绑到一处那事,心里隐隐约约有个想法。 “也许……慕婉清的死,也是慕家刻意设计出来,迷惑众人的一出戏?” 赵予安到底还是将盘亘在心底许久的疑虑给问了出来…… 所以,慕家所图的,到底是什么呢? “或许,慕家也是怕步了白家的后尘。功高震主者,又有几个能得善终的?” 柴瑾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予安的脸色,见她并未表现出反感,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都是武将之家,皇帝的作为,多多少少会让他们也生出些恐慌。更何况……皇帝的手段,算不得高明,但凡有心之人仔细查探一下,多少都能查到些什么。” 皇帝对白家、对太子的态度,只要是有心之人,皆能瞧出端倪。只是大部分人,都选择装傻罢了,毕竟,谁敢同那高位上的皇权对抗呢? “皇帝最近有没有去那些美人儿的住处?” 将指尖的点心捏碎,丢进碟子中以后,赵予安方才拍了拍手,突然问道。 她问的,是之前送进宫的那十个,长相肖似柳贵妃的美人。 “听说除了霜华殿,皇帝去的最多的,就是那十个美人的住处了。” 柴瑾煊如实说道。 “柳贵妃那里呢?可有什么动静?” 赵予安继续问道。宫里的事,她没办法伸手,只能靠柴瑾煊和太子递消息了。 “那母子俩,早就按捺不住了,怕是下手比咱们都要快准狠!” 柴瑾煊笑着回道。 皇帝大概到死都不会知道,他身边的人,都是些豺狼虎豹吧?个个都很想要他死呢! “可以让人散播消息了。” 赵予安挑挑眉,心情颇好。 柴瑾煊点点头,他也觉得是时候让皇帝栽跟头了。 翌日。 京中不知从哪里传出了一则谣言,说皇帝与自己的儿子争抢美人儿,将自己儿子的心上人给抢去当了妃子。 这话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再加上皇帝最近连连留宿后宫一事,众人便已经相信了个十成十了! “老子抢儿媳妇,啧啧啧……” “嘘,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敢做这种事,就不敢听几句真话?” …… 京中议论纷纷,随处都能听到路人鄙夷的嘲讽。 赵予安很满意这则流言的传播速度,所以当天晚上,她就破天荒的留了柴瑾煊在赵家吃饭。 赵夫人如今的身子越发的重了,加上孕中嗜睡,所以她并没有陪同柴瑾煊他们一起用饭。 赵文渊担忧自己夫人,自然也是时时陪伴在其身侧。 至于赵家老夫人和赵芙蓉,不便独自见外男,便也留在自己院中用饭。故而,这一顿晚饭,便只有赵予安和柴瑾煊两人在吃。 赵家的饭菜,还是一如既往,只是吃饭的人,心境却有不同。 赵予安心情好,胃口自然也好。不知不觉就多吃了些,等她放下碗筷时,却见柴瑾煊正诧异地望着自己。 她以为是自己嘴角沾了米粒,遂掏出帕子擦了擦,见并无脏污,就好奇地问他:“盯着我作甚?” “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望着眼前依旧熟悉的脸蛋儿,柴瑾煊神色复杂地说道。 她好像变了,但是他又说不出她哪里变了。他曾以为,她会因为背负白家的血海深仇而颓废、而愤恨……可她没有,她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有条不紊地开展了对皇帝的报复计划…… 如蝼蚁一般的平民身份,却有蚍蜉撼树的魄力……这些,都在柴瑾煊的意料之外。 赵予安没有问他为什么觉得自己不一样了,她只是笑着挑挑眉,然后开口道:“我请你帮忙送到京城各大当铺的东西,现在可以……让它们见一见太阳了。” 之前赵予安生辰,太子送给她的那些白家旧物,早就已经辗转进入了京城各大当铺。只是此前,没有得到赵予安的允许,柴瑾煊并未急着将那些东西暴露于人前。 “流言再传的绘声绘色一些,想必……皇帝会很激动的吧?” 赵予安笑的恣意,柴瑾煊却莫名觉得后背一凉。 他下意识揉了揉后颈,然后刻意乖顺地应了声“好”…… 第156章 慕婉凝有事相求 当皇帝的暗卫将最近京城中的流言蜚语如实回禀给他时,皇帝气的目眦欲裂! 他怎么都没想到,一桩被掩埋了十多年的旧事,居然被人翻了出来!不仅如此,外头还传他抢了自己儿子的心上人!这叫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皇上!” 望着御书房散落一地的奏折,进来送茶的内侍吓得瑟瑟发抖。 “可恶!放肆!” 皇帝气的又砸了手里的茶杯,茶水溅湿了地上的奏折,几行字隐隐约约透了出来。 “白家”、“太子”、“灭门惨案”、“彻查”这样的字眼,皆尽数落入内侍的眼里。 他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但是一双眼睛却是不安分的乱瞄着。而彼时,盛怒中的皇帝,哪里能注意到内侍的小动作? 一时之间,京城百姓对于皇帝的德行,议论纷纷…… 这一日,赵予安约了柴瑾煊在归云楼相见,等她到时,却意外的见到了另一个人也在! “慕夫人?!” 对于见到慕婉凝,赵予安还是有些诧异的,毕竟,据她所知,慕婉凝最近与慕家的交涉,似乎也是不大顺利。听说……慕婉凝已经被慕家人拒之门外多次了!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怎会还有闲情,分身来见赵予安? “予安!” 见到赵予安的那一瞬,慕婉凝颓靡的脸上,突然重新扬起了神采。 赵予安不明所以,遂将狐疑的眼神瞥向了柴瑾煊。他不自然地扯出一抹笑,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以眼神示意赵予安稍安勿躁。 赵予安懵懵懂懂的被慕婉凝拉着坐下,正要开口询问情况,却不料,慕婉凝瞬间红了眼眶! “这……怎么了这是?” 赵予安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予安,我……我厚着脸皮,求你一件事!” 慕婉凝拉着赵予安的手,不肯松开,眼底却泛起了泪花。 “您有事尽管开口便是,说什么求不求的,倒显生分了。” 赵予安反手握住慕婉凝的手,语气十分熟稔且诚恳。 “我知道,在这个时候,我不该同你说这件事,但是……我还是想请你帮帮忙……帮我去慕家……” 纠结再三,慕婉凝到底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我?去慕家?” 赵予安十分震惊。她与慕家并无往来,这么贸然跑去人家家里……人家真的不会拿棍子赶她么? “对!就是你!我知道这个请求有点强人所难!但是为今之计,也只有你,才能敲开慕家的大门了!” 慕婉凝抹了一把眼睛,随即咬咬牙,像是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似的。 “我爹娘他们,不肯见我,自然也不会见柴家人!而今,若你愿意去……或许,他们愿意见一见你!” 慕婉凝目光炯炯地盯着赵予安,眼底藏着期待。 “可是……我与将军府素无往来,且我如今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他们何以会见我?” 赵予安有些不解,她不明白,慕婉凝为何会这么笃定,慕家的人会见自己。 “因为……你是白家唯一的后人,就冲这层身份,我爹也会见你的。” 慕婉凝肯定地说道。 “你或许不清楚我爹同你们白家的渊源。其实……我爹年少时,也曾在白家军待过。可以说,我们慕家能有今日,也是多亏了当年白老将军的提携。” 慕婉凝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将这些陈年往事,同赵予安一一道出。 原来,慕将军年少从军之时,最先进的,就是白家军!他在白家军历练多年,终于凭借着出色的能力,被白老将军赏识。 此后多年,慕将军一跃而起,在白家军中成为了最年轻的将领。 后来,他更是凭着自己的努力,独当一面,渐渐得到了先帝的赏识。只可惜……现在的皇帝登基之后,重文轻武,这些曾经为宸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被他一再打压,最终……也只得了个安度晚年的下场。 沉默良久,赵予安终于还是开口了:“那……您想我怎么做?” “你帮我去慕家,问个明白。关于婉清的事,还有……柳贵妃的事……至于其他的,你有想了解,或者想知道的,你且自己问他们。” 慕婉凝大大方方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赵予安没有拒绝,亦或者说,她也想从慕将军口中,多探听到一些,关于白家的旧事。 “我这般贸然上门,慕将军怕是未必肯见我。不知您可有什么信物,让我带过去?这样也方便敲开慕家的门不是?” 赵予安再次开口,已然是已经决定去一趟慕家了。 闻言,慕婉凝先是摇了摇头,只不过略一沉思过后,她再次拉过赵予安的手,然后在她手心写下一个“白”字。 “一个‘白’字,足矣。”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叫赵予安有些怔愣。 “小婶婶还未尝过我这归云楼新出的点心呢!今日赶巧儿,你两给我试个菜,如何?” 一旁的柴瑾煊,见她们二人谈的差不多了,遂赶紧开口提议道。 “好,回头尝着好吃,给平儿也带些回去。他今日可闹腾着要出门呢!” 一想到自己出门时,小家伙眼巴巴地扒着自己衣袖不肯撒开的模样,慕婉凝的心都软了几分。 最近京城风云再起,慕婉凝也不敢再贸然带着小平安出门了。让他留在定国公府,才是最安全的。 “你那些当铺……怕是要当心些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几日,皇帝便要动手彻查传言的来由了。” 几块点心下肚之后,赵予安擦了擦嘴角,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同柴瑾煊说正事。 赵予安并未避着慕婉凝,如今的慕婉凝已经回了柴家,这些事,既牵扯到柴家,自然也是不必瞒着她的。 “放心,我主打一个‘一问三不知’!我是个生意人,哪有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的?那些东西成色极好,我以低价当出,这本就是一个商人的做法!至于它们的来源……我怎会知晓?” 柴瑾煊笑眯眯地说道,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闪烁着精光。 第157章 皇帝舅舅的御书房真值钱啊 不出赵予安所料,没过两日,皇帝便下旨宣柴瑾煊进宫。 “瑾煊,用不用母亲陪你进宫?” 大长公主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家儿子。 “不用,母亲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柴瑾煊笑着回道,眼底不见丝毫愁绪。 大长公主还是不放心,正准备让定国公陪同儿子进宫,却不料,这父子俩居然难得的意见一致,均不同意再有人陪着。 大长公主无奈,只得由着柴瑾煊孤身一人进宫。 御书房内,刚刚下朝的皇帝,心情实在算不得好。 朝堂之上,这日日递过来的奏疏,千篇一律,都是劝皇帝三思,让他不要整日沉迷于女色,以及……让他彻查当年白家被灭门一事。 皇帝疲于应对,日日面露不耐烦地呵斥众大臣,可无奈,这一次,无论他如何使用暴戾,这帮大臣都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这让皇帝越发的焦躁了! “皇上,柴世子在御书房等候多时了!” 内侍小跑着跟上皇帝的步伐,在他越发烦躁的眼神下,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皇帝微微一愣,似乎是才想起来,自己今日召见了柴瑾煊。 一想到柴瑾煊那副混不吝的架势,皇帝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 “皇帝舅舅!” 就在皇帝头疼之际,一道清亮的叫声,乍然响起,将皇帝惊的一哆嗦,下意识的就止住了脚步! “舅舅,瑾煊可真想您啊!没想到您还记得宣瑾煊进宫!瑾煊还以为您日理万机,忘了还有我这个大外甥呢!” 柴瑾煊故作高兴地走到皇帝面前,先是朝皇帝行了礼,然后又热络地像寻常人家的晚辈一般,亲切地同皇帝攀谈。 “皇帝舅舅都多久没有召我进宫了?我还以为,您在生我的气,怪我带着太子表弟逛青楼呢!” 柴瑾煊笑眯眯地看向皇帝,几句话倒是说得滴水不漏。 闻言,皇帝先是一愣,接着便轻咳两声,故意摆起了架子:“此事,你不主动提起,朕倒是忘了!你说说你,自己胡闹便罢了,怎么还带着太子一起胡闹?那种地方,是太子该去的地方吗?” 嘁,敢情太子不该去青楼,您这当爹的,就该夜夜当新郎么? 柴瑾煊不屑地腹诽道。但脸上却没显露任何不满,只是乖顺地点头认错,让皇帝看的很满意。 “对了,朕今日宣你进宫,是有事问你。” 见柴瑾煊认错态度良好,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可随即又话锋一转,说起了正事。 “京中有几家大的当铺,都是你的产业吧?” 皇帝直入正题道。 “皇帝舅舅这都知道?嘿嘿,不瞒您说,京城的当铺,有九成都是我的!怎么样,我厉害吧?” 柴瑾煊自吹自擂道,脸上洋洋得意地表情,让人觉得十分的……欠揍! “说起来,我们定国公府这些年的吃喝用度,哪样不是靠我?就凭我父亲那点微薄的俸禄,每年被您这罚那扣的,剩下的那点儿银子,哪够支撑一个偌大的定国公府?要不是有我这么个聪慧机灵会经商的儿子,我父亲早就饿的去我母亲的公主府讨饭吃了!” 这边,柴瑾煊洋洋自得地叭叭叭叭个不停,那头,皇帝坐在案桌边,眉头紧蹙。 谁问你这些了?谁让你炫富来了? 皇帝气恼,神情逐渐变得不耐烦了起来。 “行了,朕有正事问你!你可认得,这些东西,是不是从你的当铺里流通出来的?” 皇帝一抬手,将一根金簪子丢到了柴瑾煊的脚边。 柴瑾煊滔滔不绝的话声直接被打断。他弯下腰,将地上的金簪捡了起来。 “这金簪,瞧着有些年头了。不过,这成色、这质地,这凤眼上镶嵌的宝石,就是放在现在,那也是极品中的极品啊!” 柴瑾煊一边摩挲着金簪,一边忍不住地感叹道。 皇帝无语凝噎:谁问你这金簪的品质了?! “是不是从你的铺子里流出来的?” 皇帝咬牙切齿地继续问道。 “啊这……我也不清楚,我得回去查查……” 柴瑾煊捏着金簪,装作一副老实回话的模样。 “朕已经派人查过了,就是从你名下的当铺里流出去的。” 皇帝咬着后槽牙继续说道。 “皇帝舅舅既然都查到了,还问我做什么?怎么了?这金簪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什么赃货?皇帝舅舅明鉴啊!我虽然贪财了点,但是我真不知道它的来源啊!您也知道,我名下那么多铺子,我哪儿能每间都日日去查看啊!更何况,我是个商人,若有人肯低价当出货物,那我肯定求之不得啊!能赚钱的事,我怎么会拒之门外?我是真的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这是赃物啊!” 柴瑾煊只一个劲儿的喊冤,甚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就差抹眼泪哭诉了。 “行了!闭嘴!” 皇帝的忍耐达到了极限! 闻言,柴瑾煊不敢再叭叭叭叭了,只委委屈屈地跪在那里,一副想替自己辩驳,却又不敢开口的模样。 “你回去查查你的铺子,看看有多少类似的物件,回头都收拢好,送到朕这里来。” 皇帝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更疼了。 “类似的物件?金簪吗?都给您?那……您给银子吗?毕竟……这都是真金白银的入进来的……我父亲又被您罚了俸禄,咱府里的开销,可都指望我了……” 柴瑾煊怯怯地开口,三句话不离要银子。 “这金簪的凤尾背面,刻了一个‘白’字,你回去查查,看看还有多少东西上面有这个字的。并非全部都是金簪!而且,这些都是赃物!你还敢朝朕要银子?!朕没治你的罪,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皇帝气急,直接将手边的奏折丢向了柴瑾煊! 奏折砸到了柴瑾煊的额头,在他白皙的额角留下一道红痕! “嘶,疼疼疼……” 柴瑾煊捂着脑袋,夸张地叫嚷着。 皇帝无语望天,懒得搭理他。 “我瞧皇帝舅舅御书房的这套茶具不错,不如就送给我?要不然……我们府上这一年的开支,可怎么办哟!” 柴瑾煊一手捂着额头,一手可没闲着。 “还有这块砚台,瞧着也不错!还有还有……这是狼毫笔吗?哇,不愧是皇帝舅舅的御书房,这么多值钱的宝贝……” 柴瑾煊眼冒金光,一边顺着皇帝御书房的东西,一边喜滋滋地撤退。 第158章 苏明川自请废黜太子之位 柴瑾煊的办事效率很快,不出一日,就将他名下当铺最近的入货情况,上报给了皇帝。 望着摆在案上的,那稀稀疏疏的几件白家旧物,皇帝的眉头锁的更紧了。 就这么几件东西?竟然能在京城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来? 看来,白家的余威尚在啊! 皇帝冷笑几声,转身就带着人去了东宫。 东宫内,太子正惬意地听着小曲儿、喝着茶,好不快哉!等皇帝到时,见到的便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太子! “你如今是越发的没规矩了,都跟着柴瑾煊后面学到点什么东西?” 见太子这副样子,皇帝自然是更加气恼了。从前,他觉得太子是有些窝囊,现在……他觉得太子越发的不成样子了! “儿臣如今这样,不正是父皇想看到的吗?难不成,父皇希望儿臣上进?和三皇弟一样努力笼络朝臣?” 太子一改之前的怯懦样儿,轻笑着起身朝皇帝行了礼。 明明他的礼行的中规中矩、不卑不亢,但皇帝就是从他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了他的轻蔑和不屑。 “放肆!你是疯了不成?” 一个被自己瞧不起多年的儿子,突然一改之前的卑微,言谈举止既坦荡又有些恣意,这让皇帝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衅了,他十分的气恼! “父皇今日移驾东宫,是为了什么而来?废黜太子?还是兴师问罪?还是恼怒最近京中的流言蜚语?好像无论是哪一种,都与儿臣脱不了关系呢!” 望着脸色阴沉的皇帝,太子心中一片冷然。 “若是如此,那儿臣自请父皇废去儿臣的太子之位。” 太子此话一出,皇帝瞬间愣住。 皇帝明明想废太子许久,可真到了这一日,他却又开始犹豫了起来。 他做了很多卑鄙无耻的事,比如灭了白家满门,比如害死先皇后。可太子,到底也是他的血脉,这些年,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儿子,但到底也没对太子下死手。 一肚子问责的话,突然堵在了喉咙,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皇帝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再说,他气势汹汹地带人来了东宫,却又沉默不语地带着人离开了。 “殿下……” 皇帝走后,太子的暗卫突然现身。他盯着皇帝离去的背影,迟疑地开口。 太子朝他摆摆手,似乎对于皇帝的态度毫不在意。 “事情办的如何了?” 太子恢复了以往的冷然,淡淡开口问道。 “都办妥了,柳贵妃和三皇子已经动手了。” 暗卫如实回禀道。 “父皇近日的精神头,倒是不错。” 太子冷笑一声。 “太医说了,不过是外强中干。皇上他……撑不了多久了。” 暗卫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让她们卖力点,孤不需要留废物。” 太子抛下这句话后,便甩袖离开了。 至于皇帝……他从东宫离开后,觉得心情烦闷,不知不觉的竟走到了柳贵妃的寝宫。 望着眼前熟悉的宫殿,皇帝觉着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似乎……很久没有来柳贵妃这里了! 皇帝屏退左右,信步走入柳贵妃的寝宫。宫殿一如既往的华丽,只是少了几分人气儿。 “爱妃!” 看着卧在软榻上小寐的柳贵妃,皇帝忍不住放缓了声量。 “皇上?您怎么有空来臣妾这里了?!” 柳贵妃适时的露出几分娇憨和惊喜,哄得皇帝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朕想爱妃了,来瞧瞧你,不行吗?” 皇帝软声哄她,眼底似乎还带着几分黏腻的柔情。 柳贵妃笑了笑,娇羞着扑进了皇帝的怀里。在皇帝看不到的角度里,她的眼底一片冰寒…… 想?想什么?男人的鬼话,谁会真的相信!若不是为了自己儿子能顺利登上高位,她才懒得同这个老男人虚与委蛇! “朕方才去了东宫,太子自请废黜太子之位……” 温香软玉在怀,皇帝难得的朝柳贵妃吐露了几句。 “为何?太子他……犯什么错了吗?” 柳贵妃心中先是猛的一惊,接踵而来的,是巨大的惊喜! “最近京中流言纷纷,他或许是觉得自己有愧于朕吧……” 皇帝犹豫着开口。 有愧?太子有什么愧?不应该是皇帝对太子心怀愧疚吗?他抢了自己儿子的女人,还杀了自己儿子的外祖一家,现在反倒是有脸说自己儿子心中有愧? 柳贵妃此刻心底对皇帝是十分鄙夷的,同床共枕多年,她很清楚皇帝是什么样的人,只是……能把不要脸发挥到如此地步的,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柳贵妃虽然很不屑于皇帝的所做所为,但是表面上依旧是一副柔顺乖巧的解语花姿态。 毕竟……太子若真的被废,那她的儿子不就有机会登上那高位了吗? 思及此,柳贵妃面对皇帝的笑容,倒真的是诚心了几分。 “那皇上是怎么想的?” 柳贵妃窝在皇帝的胸口,有些忐忑地问道。 “哎……太子近年来,并未犯过大错,朕也不好直接废了他……只等日后,寻他个大错,才有由头。不然难以服众啊!” 皇帝蹙眉,显得十分为难。 柳贵妃没有接话,只是趴在他的胸口,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又当又立,不愧是皇帝! 这么多年,他一边给柳贵妃母子画大饼,一边又冷落太子。看似宠三皇子,实则他还是舍不得将自己的皇位拱手让出来。 太子,不过是皇帝用来糊弄柳贵妃母子的借口罢了! 想通这一点,柳贵妃也懒得同皇帝再周旋,只娇娇弱弱地用了一句“身子不适”为借口,将皇帝给送走了。 皇帝临走时,柳贵妃佯装擦汗,掏出锦帕在皇帝的眼前挥了挥。一股异香在空气中蔓延开,皇帝嗅的心满意足…… 等皇帝走远了,藏在暗处的三皇子方才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母妃终于舍得下手了。” 三皇子笑着说道。 闻言,柳贵妃挑挑眉,不置可否。 “你这从西域带回来的香料,最好是有用,要不然……哼……白瞎了你母妃我这么卖力的演出。” 话落,柳贵妃就头也不回地回了内殿。 第159章 见了慕将军 “将军,咱们大门口来了位姓赵的姑娘,说是有要事求见您!” 这一日,慕将军正在府中的鱼池边喂鱼,府中下人忽然匆匆来禀,说是有人上门求见慕将军。 慕将军端着鱼食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便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见。” “可是……那位姑娘给了小人一个字……她说,您肯定会见她的。” 说罢,那下人就摊开掌心,将手里攥着的那个字给展开了。 只见,下人粗糙的掌心内,赫然写着一个“白”字! 白? 慕将军先是愣了愣,接着又联想到最近京中的流言…… “请她去书房一见。” 慕将军面色微沉,随即立刻吩咐道。 下人领命,快速离去,不多时便带着赵予安去了将军府的书房。 见到赵予安的那一瞬,慕将军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眼前的少女,眉眼之间,和白老将军的嫡长子白君致长得太像了! 不过,慕将军很快就掩饰住眼底的讶异,神色恢复如常。 “姑娘姓赵?” 见眼前的少女不卑不亢地立在那里,一声不吭,慕将军主动开口问道。 “是,也不是。” 赵予安略一沉思,随即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她猜,慕将军应该能听懂自己的意思。 果然,慕将军挑挑眉,不置可否。 “不知姑娘今日来我府上所为何事?” 慕将军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赵予安坐下说话。 赵予安也没有矫情客套,顺了顺衣裙,便直接坐了下来。 “今日来打扰将军,一是受人所托,二是……有些陈年往事,想向将军讨问一二。” 赵予安坐定后,并未拐弯抹角,反而是直接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径直说了出来。 慕将军没有接话,端起手边的茶盏,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茶后,方才缓缓抬眸,看了赵予安一眼。 眼前的少女,举止得体、不卑不亢,行事作风颇有几分豪爽,瞧着倒是个利落的人儿。 “不知是何人托姑娘来我将军府的?” 慕将军放下手里的茶盏,淡淡地开口问道。 “慕婉凝,慕夫人。也是慕将军您的女儿。” 赵予安轻笑着开口回道。 听到自己女儿的名字,慕将军又是一愣!眼前的少女,居然和自己的女儿也相识? 不过一瞬,慕将军的神色又立刻恢复了正常。 “姑娘说错了,她早已不是本将军的女儿了。我早已将她逐出慕家了。” 慕将军垂下眼眸,手指蜷缩着,似是不在意一般说道。 “是与不是,将军比小女更清楚不是吗?” 赵予安仔细打量着慕将军的反应,当下心底便隐隐有了答案。 慕将军一言不发,但神色却明显有了波动。 “不过,小女今日来叨扰将军,并非是来说和你们父女关系的。实则是为了……您的小女儿慕婉清,以及……有些关于白家的旧事,想要问问您的。您若愿意如实相告,小女感激不尽。您若不愿,小女也不强求。” 赵予安大大方方的态度,倒是显得慕将军一个大老爷们儿有些许扭捏了。 慕将军沉默片刻,就在赵予安以为他要下逐客令时,他又突然点头同意了! “姑娘但问无妨。能说的,本将军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言下之意,便是言明,不能说的,他也不会说咯? 赵予安挑挑眉,不置可否。她早就知道,慕将军的嘴,没那么容易彻底撬开的。 “慕家二小姐,是不是没有死?” 赵予安还是决定,先将慕家的事情弄清楚。 闻言,慕将军只是微微蹙了蹙眉,正思量着该如何回答,却不料,赵予安又开口了:“慕将军不用想个理由来敷衍小女,小女曾在桃花巷慕夫人的家中,见过府上的二小姐,她和慕夫人长得一模一样。” 见眼前的少女直言不讳,慕将军也不好再找借口。只得闷下头,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 “慕二小姐为何在替三皇子做事?是否是慕将军有意授意的?三皇子和柳贵妃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赵予安直奔主题,甚至没有给慕将军反应的时间。 慕将军继续沉默,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那小女明白了。” 明明慕将军什么都没有说,但赵予安就是能从他的沉默中得知答案。 “您将慕夫人赶出慕家,实则是为了保护她吧?当今皇帝早就对武将世家多有打压,您为了保护慕夫人,也是煞费苦心了。” 似乎是没注意到慕将军逐渐变了的脸色一般,赵予安仍旧自顾自地说着。 “慕家的事,小女不欲掺和,多言几句,也只是替慕夫人求个答案。小女真正想向慕将军打听的,是白家的事。” 赵予安话音刚落,就见刚刚还稳坐上首的慕将军,此刻如坐针毡,满脸的不安。 看样子,慕将军应该知道不少关于白家的事情啊! …… 等赵予安从慕府出来时,天都黑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什么,只是有下人见到,那位少女离开时,似乎是递给了慕将军一支碧玉簪子…… 走出将军府的赵予安,只觉得一身轻松。 凉风习习,吹来几缕烟火气。望着远处灯火辉煌的长街,赵予安喃喃自语了一句:“快过新岁了呢!” “小姐,起风了,咱们快些回去吧!” 玉竹适时地走上前,将搭在手腕上的斗篷抖散开,披在了赵予安的肩头。 “看样子,要下雪了!” 寒风裹着尘土,迎面扑来,迷得人都睁不开眼了。 玉竹连忙走上前,挡在了赵予安的面前,护着她快速钻进了马车。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将军府的大门也重新关上了…… 不远处,两道身影乍然从暗处走了出来。 “爷,您怎么不去接赵姑娘?” 子樾咬着一根枯草,不解地问道。 “我刚在皇帝面前过了眼,这个时候若再同慕家扯上关系,难保皇帝不起疑心。见她安然无恙的出了将军府,我便安心了。” 柴瑾煊瞥了一眼远处的马车,转身就朝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第160章 玉神医紫宸殿救醒皇帝 没过几日,宫里就传来了皇帝病重的消息。 听说,皇帝在上早朝时,突然口吐鲜血,而后便昏迷不醒。整个太医院皆束手无策,怎么都查不出皇帝突然病倒的原因。 于是乎,京中各处,纷纷张贴皇榜,只为求神医替皇帝治病。 这一日,一个身形娇小的少年郎,突然揭了皇榜,声称可以治皇帝的病。不出半个时辰,宫里便来人带走了那位少年郎! 皇帝病重不醒,后宫暂时由柳贵妃把持,她命人将那少年游医带到跟前儿,仔细盘问了一番,方才放他去见皇帝。 “母妃,您怎么能让他去替父皇治病,万一这游医,当真能治好父皇,那咱们的计划,不就要……” 见柳贵妃放任那少年游医去治皇帝,三皇子顿时急了!他们母子筹谋多年,万一功亏一篑…… “放心,他没什么真本事。母妃已经试探过他了。” 柳贵妃胸有成竹道。若真有本事的,她可不会放对方去见皇帝的。 三皇子还是有些沉不住气,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抬脚跟上了那少年游医。 紫宸殿内,熏香袅袅,异常的香味,将少年游医熏的直打喷嚏。 “还不快将熏香撤下去,没看到神医不喜吗?” 紧随其后的三皇子,生怕少年看出什么破绽来,连忙吩咐宫人将紫宸殿内的熏香给撤了出去。 少年嘴角微勾,眉毛微挑,似乎对三皇子此举并不意外。 “父皇已经昏睡了好几日了,还请神医仔细替他看看。” 三皇子走上前,同少年游医交代道。 少年垂头,恭恭敬敬地作揖应“是”。 紫宸殿内伺候的宫人并不多,眼下皇帝的榻前,也只留了那么一个内侍在伺候着,其余的宫人和太医,皆被三皇子遣出去,跪在了殿外。 少年缓步上前,先是绕着皇帝的龙榻来来回回地走了两遭,接着方才弯下腰,盯着皇帝瞧了瞧。 “皇上这是中毒了。” 少年甚至没有替皇帝把过脉,医者望闻问切的诊断手法,他也只是占了个“望”,如此,便直接断定了皇帝的病因。 三皇子心中一惊,暗道:这莫不是真是个神医? “整个太医院都没能查出的病因,就凭你这几眼,就断定了?” 三皇子咬着牙,脸色紧绷,他没料到,眼前看似并不起眼的少年郎,居然还真有些本事! “草民有本事让皇上醒过来。” 少年游医的话,并不多,但每一句都能让三皇子瞬间变换脸色。 “让那帮废物都进来瞧着,看看他们这么些年在宫里都学了些什么!” 三皇子怒吼一声,吓得跪在龙榻前的内侍,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不多时,便见内侍战战兢兢地带着一帮战战栗栗的太医进了来。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又师从何处?” 在得到三皇子的默许后,太医院的院首,恭敬地走上前,朝少年游医作揖道。 “草民自学成才,无师无名,只相识之人,皆愿意唤我一声‘玉公子’。” 少年游医弯腰回礼,不卑不亢。 “不知玉神医,可有治疗皇上的法子?” 太医们虽技不如人,但也还算谦虚有礼,甚至主动询问起眼前的少年,该如何替皇帝治病。 “没有。” 少年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没有?! 什么意思? 没有办法治皇帝,那他揭什么皇榜? 众人面色各异,心底皆暗自揣测,眼前的少年这话是何意思。 “胡闹!你既不会治病,又跑来胡乱说一通做什么?来人,将这江湖骗子拖下去打死!” 三皇心中一喜,脸上却是一副怒急的模样。 “草民虽无法彻底治好皇上,但却能让皇上醒过来。” 少年不疾不徐地再次开口,让那些想要上前抓他的宫人,脚步硬生生顿住了。 “皇上所中之毒,不下十种,且早已深入骨髓,要想完全治愈,那是不可能的。但……能让皇上醒过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少年垂着头,看似谦卑地面对众人,实则一字一句,皆铿锵有力,直砸众人心坎。 “呵,大话谁不会说?” 三皇子冷笑一声,并不相信他。 “若诸位相信,草民可以一试。” 少年依旧回的云淡风轻,似乎并未将三皇子的轻蔑放在心上。 “殿下,臣等也想见识一下玉神医的医术。” “是啊殿下,臣等无能,还请三殿下给玉神医一个机会。” “请三殿下准允!” …… 一时间,众太医纷纷跪地,恳求三皇子给那少年一个机会。 三皇子骑虎难下,只得恨恨地瞪了那少年一眼,而后咬着后槽牙答应了。 少年直接无视三皇子冷厉的目光,径直转身,再次走到了皇帝的龙榻前。 “你们去准备热水,要烫些的,再准备一个大木桶。” 少年朝紫宸殿内的宫人吩咐道。 宫人们不敢应声,皆怯怯地看向了三皇子。 众目睽睽之下,三皇子也不好阻拦少年救皇帝,于是只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吩咐宫人们照办。 不多时,宫人们便按照少年的吩咐,抬进来了一个大木桶。木桶内,热气袅袅,满满当当地都是热水。 少年伸手探了探水的温度,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将皇上的衣裳褪干净,然后将皇上扶进桶内泡着。” 少年继续吩咐道。 宫人们得令,赶紧手忙脚乱地将皇帝塞进了木桶内。 水很烫,将皇帝养尊处优多年、还算白皙的皮肤,顿时烫了个通红! 嗯,很好,活血,气血上行,毒发的会更快! 少年心满意足地笑了!而后,他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趁着众人愣神之际,他将针飞快地扎进了皇帝头顶的百会穴! 大功告成! 少年掩住眼底的笑,恭恭敬敬地站去一旁,没过多久,皇帝居然真的清醒了过来! 嗯,很好,回光返照,预估可以再活个几天! 少年激动的都快要掩饰不住心底的狂喜了! 在众人的恭贺声中,唯有三皇子的脸色黑了几分:不是说他是个草包吗?怎么他还真的能让皇帝醒过来了? 第161章 老皇帝爱作死 宫里来了位玉神医将皇帝救醒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朝野上下! 当皇帝踏着稳健的步伐,踏上朝堂之时,众文武百官皆齐齐跪下,高呼“皇上万岁”! 皇帝虽面色憔悴,但瞧着精神头还不错。他耐着性子,上完了早朝,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回了后宫。 “皇上,玉神医今日离宫前,曾嘱咐过,您如今最好是……不近女色为好!” 皇帝的近身内侍,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朕今日觉得神清气爽,身子并无大碍。” 明明那位玉神医的嘱咐,皇帝也听到心里去了。可不知为何,他今日就是觉得浑身燥的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后宫转转。 “去霜华殿。” 皇帝摆摆手,示意宫人将轿辇抬去霜华殿。 霜华殿内,姬海燕和赵芳蕊两人,正百无聊赖地闲坐着喝茶,听宫人来禀,说皇帝来了,赵芳蕊立马起身理了理衣裳,准备出去相迎。 反观一旁的姬海燕,倒是立刻咬着牙,恨恨地盯着大门口,眼底没有一丝激动和期盼。 自打上次她被皇帝宠幸了以后,她心底对他,除了怨,便只剩下了恨。 皇帝来得很快,当他进入殿内时,看到的就是笑脸相迎的赵芳蕊,以及……面有不甘的姬海燕! 可即便如此,皇帝依旧是朝姬海燕的方向走了过去。 见状,赵芳蕊不动声色地将手缩到袖中,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臣妾见过皇上。” 赵芳蕊隐忍着朝皇帝行了礼。皇帝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搂上了姬海燕的纤纤细腰。 姬海燕不愿同皇帝亲近,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退,可皇帝的手臂紧紧地搂着她,让她退无可退。 “爱妃还是这般抗拒朕?” 皇帝的大手,在姬海燕的细腰上摩挲着,惹得姬海燕一阵犯恶心。 她垂头不语,只当自己是个哑巴! 赵芳蕊见自己无论怎么示好,都换不来皇帝的注意,于是也不再杵在这碍眼,直接告退一声,转身走出了大殿。 不多时,殿内便响起了姬海燕的惊呼声和皇帝的大笑声…… 不堪入耳的叫声,瞬间响彻整个霜华殿! “老东西!” 赵芳蕊冷笑着看了一眼姬海燕的寝殿,心里暗暗盘算着,是时候将姬海燕的真实身世透露给皇帝了…… 皇帝走后,赵芳蕊立马装模作样地跑去了姬海燕的寝殿中,偌大的床榻上,躺着一个无甚生气的人,不是姬海燕又是谁? 散落一地的衣物、以及姬海燕浑身的青紫,倒叫赵芳蕊有些同情起她来! “皇上下手也太重了,他也不知道疼疼你,这……哎……” 赵芳蕊假模假样地陪着掉了几滴眼泪,然后也不管姬海燕愿不愿意见人,她直接就吩咐宫人打来热水替姬海燕擦洗身子。 或许是因着姬海燕的不配合,皇帝觉得并不够尽兴,于是乎,他又跑去了那十个美人儿的住处…… 莺莺燕燕围绕在旁,个个都是哄男人的高手,她们将皇帝伺候的很好,以至于皇帝接连两日不曾早朝…… 第三日一大早,便有宫人匆匆跑来见皇帝。 “皇上,不好了!” 宫人战战兢兢地跑到皇帝跟前,猛地跪倒于地。 “何事如此慌乱?天塌了不成?” 皇帝悠哉悠哉地接过美人儿递过来的酒杯,不满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人。 “京中盛传……传……” 宫人抬眼看了一下四周,端的是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样。 “你说就是。” 皇帝厉声斥道。 “回禀皇上,这两日,京中皆在传……燕妃的身世……” 宫人惴惴不安的模样,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燕妃的身世?她不是前湖州知府姬为富的女儿吗?莫不是还有什么旁的隐情不成?” 皇帝撂下手里的酒杯,狐疑地问道。 “京中皆在传……燕妃……燕妃娘娘的生父,实则另有其人……就是,就是……当今圣上您啊!” 话落,回话的宫人早就吓得瘫软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胡闹!燕妃怎么可能是朕的女儿?她的生母不是……” 说到这里,皇帝地话茬突然顿住!他似是猛然记起,姬海燕的生母林妙音,曾经与他,真的是有过几日的露水夫妻之情! 犹如一盆冰水从头顶泼下,皇帝瞬间清醒!身边的莺莺燕燕,也不香了!他拨开身边的美人儿,迅速下令,让人去仔细查一查姬海燕的身世! 不出半日,便有人将赵芳蕊押到了皇帝的面前! “臣妾见过皇上。” 尽管被人推搡着有些狼狈,但赵芳蕊依旧临危不乱,见到皇帝时,还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燕妃的身世,你可清楚?” 皇帝没与赵芳蕊周旋,径直开口问道。 “燕妃的身世?燕妃不是姬大人的女儿吗?” 赵芳蕊抬眸看向皇帝时,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听闻燕妃出生时,是你娘帮忙接生的。” 皇帝再问道。 “是有此事。臣妾的娘,曾与姬夫人林氏交好,姬夫人生产当日,也的确是我娘接生的。” 赵芳蕊如实回答道。毕竟,这些事,皇帝肯定是能查到的,她也没必要撒谎。 “既如此,那你娘可曾与你说过,燕妃出生时,是足月出生还是……早产的?” 皇帝捏紧了拳头,声音中隐隐带着期待和惊慌。 “不曾。” 赵芳蕊垂下眼眸,端着规规矩矩地态度回道。 这样的回答,竟让皇帝暗暗松了一口气。 “皇上为何问起这个?” 赵芳蕊强压住内心的狂喜,故作天真地问道。 “朕会派人去湖州接你娘。” 皇帝没有回答赵芳蕊的话,反而是朝她说了这么一句。 赵芳蕊心中一惊,但她也清楚,当她将姬海燕的身世透露出来时,她和她爹娘,就没有办法再独善其身了。 “是。” 赵芳蕊恭恭敬敬地回道。 皇帝见从她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便也不再纠结,只摆了摆手,将她给打发了去。 走出皇帝视线的那一刻,赵芳蕊绷直的后背,方才耸了下来。 呵,这出大戏,不久之后,也该落幕了! 第162章 易容 这一日,赵予安照例准备出门,却在临出门时,被赵夫人云氏给拦下了。 “小满,临近年关了,咱们……就踏踏实实过个新年,可好?” 赵夫人扶着腰,由丫鬟沉香搀扶着匆匆而来。 “娘,天寒地冻的,您出门作甚?仔细身子。” 赵予安快步上前,稳稳地搀扶住赵夫人另一边的胳膊。 如今,赵夫人的身子越发重了,走路也是要人搀扶着的。 “小满,娘虽不知道你最近这些日子在做什么,可是娘心里清楚,你……你是在做大事!娘不求你能听进去娘的话,娘只盼着你能护好自己。娘只愿你一世平安喜乐。” 赵夫人有些担忧地开口。她伸手摸了摸赵予安日渐消瘦的小脸儿,满眼都是心疼。 “娘,您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眼下,您才是咱们家重中之重的。” 赵予安笑着说道。而后,她又朝沉香使了个眼色,二人一起扶着赵夫人回了屋。 待赵夫人回屋后,赵予安只陪着她稍稍坐了片刻,便又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见赵予安走远了,赵夫人方才低下头,默默地抹了一把眼角的泪。 “小姐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了,夫人还是莫要太忧心了。奴婢瞧着,小姐是有分寸的,她断不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的。” 沉香柔声宽慰赵夫人道。 赵夫人没有吱声,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 “小姐,您……为何要瞒着夫人?” 出了赵家,玉竹和半夏一左一右地陪在赵予安身侧,与她同行。 玉竹心思细腻,自然是看出了赵夫人的欲言又止,亦看出了自家小姐不愿让夫人担心。 “娘怀了身孕,本就易多思多虑,我何苦再说那些事,扰她心神?” 赵予安无奈叹了一句。脚下的步子,却跨的更快了。 主仆三人走至街角处,在确定四周无可疑人物跟踪之后,方才放缓脚步,拐进了一条巷子中。 巷内,一辆朴实的马车,早早儿的就候在了那里。 赵予安拉着玉竹和半夏,飞快地钻入马车内。一阵嘻嘻索索的动静后,三名身着青灰色素袍的“少年郎”便堂而皇之地跳下马车,大大喇喇地走出了巷子。 “小……公子,世子给的这易容面具真好使,如此一装扮,与咱们之前判若两人!便是亲爹亲娘都瞧不真切了!” 半夏喜滋滋地摸着自己的新面孔,十分满意地说道。 “不知咱们玉神医,今日又要去哪里看诊呢?” 就在赵予安主仆三人得意于自己的新面孔之时,一道刻意压低过的男声,突然在赵予安的耳畔响起。 赵予安猛的抬头,朝身旁看去,就见柴瑾煊背着双手,一副老派的样子,正戏谑地看着自己。 “咳咳,今日不是神医,今日是公子哥儿。” 赵予安摸了摸脸上的易容面具,清咳两声说道。 的确,她今日的面具,是一个翩翩公子哥儿的模样。 柴瑾煊笑了笑,不置可否,而后就自顾自地抬脚往前走,等到了一处茶楼前,他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去同大堂内的小二热络地打着招呼。 小二领着柴瑾煊上了二楼雅间,赵予安主仆三人则是快步从茶楼前走了。等她们七拐八拐,走进一处暗巷时,那里早就有人等着了。 那人领着赵予安主仆三人,从一道暗门走了进去。几经转绕,最终停在了一个小屋前。 “你们走的真慢,我都等着急了。” 从屋里走出来的人,赫然就是不久前去茶楼喝茶的柴瑾煊! “人呢?” 赵予安抬眸瞥了一眼柴瑾煊的身后,那黑漆漆的屋里,十分安静,看着并不像有人。 “放心,在里头呢!就是被打晕了而已。” 柴瑾煊边说边掏出一个面具戴上。他如今的身份,也不方便以真面目示人。 赵予安点点头,示意半夏和玉竹守在门口,她自己则是跟着柴瑾煊走进了屋内。 屋里,一男一女昏倒在地,他们的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嘴里也塞了东西,就算他们醒了,也发不出任何动静。 赵予安随手从桌子上拎了一壶凉水,走到他们跟前,然后毫不犹豫地朝他们的脸上淋去。 “呜呜呜” 二人被凉水一激,瞬间清醒。在看到他们自己的处境后,便呜呜咽咽地挣扎了起来。 赵予安蹲下身子,朝他们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二人眼露惶恐,立刻不敢再挣扎了! “本公子且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只需点头或者摇头便可。” 赵予安刻意压低声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文弱的公子。 那二人仓惶点头。 “前湖州知府姬为富之女姬海燕,当真不是姬为富亲生?” 赵予安开口问道。她是不大相信赵芳蕊的话的,所以,她需要在眼前二人的口中,得知实情。 那二人连忙点头。 “那你们可知,姬海燕的生父是谁?” 赵予安看到,自她问出这句话后,那二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是不是当今皇上?” 或许是没料到眼前的小公子居然能知道实情,那二人迟疑着看向对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看来,他们也知道,此事事关性命,不可随意应承。 “你们说与不说,都不重要了,眼下皇上正派人去湖州捉拿你们,若你们夫妇落到了皇上的手里……你们不妨猜一猜,你们和你们的女儿赵芳蕊,可还有活路?皇上会允许有人知道他德行有亏、侮辱臣妻一事被暴露吗?” 赵予安自顾自地搬来一张凳子坐着,淡然自若地欣赏着眼前二人千变万化的脸色。 是了,没错,赵予安已经先皇帝一步,将赵芳蕊的父母给抓到京城来了,当然,这当中也少不了柴瑾煊的帮忙。 “你们不会还不知道,关于姬海燕的身世,就是你们的好女儿赵芳蕊给散播出去的吧?皇上迟早会查到她的。到时候,她若死了,你们也难逃厄运!” 赵予安刻意恐吓赵氏夫妇道。 果不其然,下一瞬,他们的脸色瞬间灰败了下来! 第163章 姬为富卖女求荣,姬海燕重伤皇帝 “你们若与我合作,告知我实情,你们夫妇二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你们若落到皇上手里……轻则满门被杀,重则……九族全灭!” 赵予安挑挑眉,威逼利诱的手段越发的娴熟了。 九族,这九族之内,可也是包含了她爹和她娘的! 赵予安可不想因为赵芳蕊这一家子糊涂东西,而连累自己一家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赵芳蕊的那对爹娘,总算是肯点头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赵予安挑挑眉,继续说道:“你们可有什么信物能证明姬海燕的真实身份?” 赵芳蕊她娘犹豫了片刻后,终于还是垂眸点了点头。 赵予安上前,拿掉她口中塞着的帕子,让她说话。 “我……我有一块玉珏,是……是当初林妙音塞给我的。她说,那是……是姬小姐生父留下的。那玉珏看着十分昂贵,我不敢随意丢放,就日日贴身藏着。” 说罢,赵芳蕊的娘,就朝自己的胸口处努了努嘴。可一想到眼前站着的是两位“小公子”她又觉得尴尬了起来。 赵予安才不管她作何感想呢,直接伸手,从她胸口处掏出了一个用帕子包裹着的玉珏。 环形的玉珏上头,刻着龙形花纹,一看就是皇家之物。 赵予安将玉珏重新包好,塞进自己袖中,然后没再说一句话,直接转身走人了。 身后传来了赵芳蕊她娘的呼喊声,赵予安依旧不予理会,只是在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然后同柴瑾煊说了一句:“把他们送去姬为富所住的客栈,想来……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疼了十几年的掌上明珠,到底是谁的女儿吧?” …… 赵芳蕊的爹娘被送到姬为富身边不过一刻,姬为富就恶狠狠地冲出了客栈。 柴瑾煊早就派人盯着他了,见他直奔皇宫的方向而去,他便让人去通知了太子的人。 里应外合,不怕姬为富不闹! 姬为富在客栈里等了多日,都没能等到皇帝的再次召唤,更别提加官进爵了!如今又得知了自己被绿一事,如何还能忍得住脾气? 姬为富在皇宫外叫嚷着,引来了一大批的围观群众。所幸,他还算有脑子,并没有直接戳穿皇帝绿了自己一事,只是叫嚣着要面见皇帝! 宫门口的这一出闹剧,最终让姬为富如愿以偿地进了宫。 当看到皇帝威仪不改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时,姬为富还是犯怵了。白家的下场,他也见识过了,如今轮到他自己落入这窘境,他竟也是胆怂了! “你吵吵嚷嚷,所为何事?” 皇帝蹙眉,面露不悦。 “皇上,草民有一事,想……想禀明圣上。” 姬为富缩了缩脖子,到底还是懦弱了。 “你说。” 皇帝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皇上数年前曾答应草民……允草民入京为官,不知……可还作数?” 姬为富终究还是强压下心头的屈辱,唯唯诺诺地开口说道。他并不傻,自然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妻女,去替自己谋取利益。 虽然,这妻子折辱了自己,这女儿也并非是亲生的,但是……那又如何?权利富贵,才是能牢牢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 或许是没料到姬为富竟会跑到自己面前谋求官职,皇帝有一瞬间的怔愣。 思忖片刻后,皇帝忽然笑了:倒是个识时务的。 “那朕便允了你。你且安心等着,过两日朕便下旨。” 皇帝倒也爽快,轻飘飘地就答应了。 姬为富心中微惊,暗暗想着:早知道如此容易便求来官职,他真应该早些闹到皇帝跟前的。 “草民叩谢皇上!” 缓过神来的姬为富,忙不迭地朝皇帝磕头谢恩。 皇帝但笑不语,直到看到姬为富准备离开,他才悠悠地说了一句:“燕妃是爱卿的亲生女儿,朕看在她的面子上,也该对爱卿多番照拂。” 姬为富脚下一顿,立马就明白过来皇帝此话是何意思。 “是是是,燕儿是草民的亲生女儿。” 比起戴一顶绿帽子,姬为富更喜欢以此来谋取自己所求。 这边,姬为富欢欢喜喜地出了宫,那头霜华殿内的姬海燕,也在赵芳蕊的各种明示暗示之下,得知了自己父亲卖女求荣一事。 姬海燕暗恨不已,却也无可奈何,直到……一个满身是伤的宫女,狼狈地跑进了霜华殿…… “你说什么?!” 得知那宫女是从东宫逃出来的,姬海燕既激动又兴奋,可当她听到宫女所说之事以后,整个人瞬间傻了! “我……是皇上的女儿?所以……” 姬海燕失神地盯着窗外,眼底满是仓惶。 所以,皇帝临幸了…… 姬海燕不敢往深处去想,她手忙脚乱地穿好衣裳,拔腿就往外跑,她要去找皇帝证实这个消息。 而皇帝此时,正留宿在十美人处,等姬海燕赶到时,见到的便是一脸餍足的皇帝以及十个年轻曼妙的美人儿…… 此情此景,叫姬海燕羞红了脸,亦看红了眼! 老皇帝如此荒诞重色,哪里比得上太子的万分之一?! 一想到这些日子,自己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姬海燕就气红了眼! “狗皇帝!” 姬海燕冲皇帝跑去,边跑边骂骂咧咧,众人一时不察,竟叫她奔到了皇帝的近前! 皇帝来不及反应,便被姬海燕狠狠地推了一把!他本就外强中干,又上了年纪,眼下被姬海燕一推,竟直接向后栽倒! 随着“咚”的一声,老皇帝的后脑勺直接磕到了茶几的边角上! 众人直接呆愣住,竟是无一人上前去察看皇帝的情况!直到蹲坐在一旁伺候皇帝用茶的美人儿,慌慌张张地叫了一声“流血了!” 众人方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于是乎,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去查看皇帝的伤势,也没人顾及一旁的姬海燕了! 姬海燕自知闯下了大祸,不敢多逗留,于是乎,趁乱就跑了! 可这偌大的皇宫,皆是皇帝的,她又能跑去哪里? 不知不觉的,她竟拖着步伐,走到了东宫。 东宫门口,守卫森严,太子被禁足,殿外亦全是看管太子的禁卫军,姬海燕进不去,太子也出不来。 第164章 谁谋害皇帝? 姬海燕到底是蠢的,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依旧没察觉的到,为何一个浑身狼狈的宫女都能跑出东宫,而她,皇帝亲封的燕妃,却连东宫的大门都敲不开! “殿下,要不要见一下燕妃?” 一名暗卫飞身落在太子身旁,低声问道。 “见她作甚?” 太子不屑道。提到姬海燕,他向来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暗卫不语,沉默着隐去身形,藏至暗处。 太子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望着宫墙外的白云、蓝天,心头舒爽的很! 直到……东宫外头的姬海燕,像是发了疯一般,拼命地拍打着东宫的大门…… 太子眉眼间闪过不耐烦,最终还是搁下手里的茶盏,不疾不徐地踱步至门口。 透过门缝儿,他看到了似是疯癫了的姬海燕。 沉思良久,太子方才故作悲痛地开口冲门外喊道:“皇妹,你莫要再拍孤的东宫的大门了。孤被父皇禁足,无法与皇妹相见。” 一声“皇妹”,坐实了姬海燕的身世。 姬海燕不停拍打大门的双手,顿时垂败了下来! 她日思夜想数年的太子,居然是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兄长?这样的事实,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吧? 姬海燕状若疯狂,口中念念有词,谁也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只知道她一边跑,一边笑,一边将自己的发髻、衣裙全都扯散开…… 姬海燕远离东宫后,暗卫再次现身,将皇帝的近况汇报给了太子。 得知皇帝命不久矣,太子的反应却很冷淡,似乎是这样的结果,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柳贵妃和三皇子那边,可有什么动作?” 太子负手而立,淡淡地开口问道。 “柳贵妃怕事情败露,早就将那些香料处理掉了,不过……咱们的人,也留了些香料藏在暗处,确保搜宫时能搜到。至于三皇子……没了柳贵妃帮他,他也蹦跶不起来了!” 暗卫如实回禀道。 三皇子虽有些小聪明,但若与卧薪尝胆数年的太子相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更何况……如今,太子的身后,还有定国公府! 定国公那个老狐狸,就不用说了,柴瑾煊这个小狐狸,可不输他爹啊! “定国公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出?” 太子再次开口问道。 “京中的谣言,多是赵姑娘让人散播出去的,柴家在后面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眼下京中各大世家,早就对皇上的那些风流韵事耳熟能详了!眼下,大家都在观望,至于谁当这个出头鸟,还得看赵姑娘如何安排。” 暗卫继续说道。 谁能想到,一介普通的商户之女,竟然能搅动京城的风云? 暗卫对赵予安也着实是钦佩的。 “她……是个有本事的。” 太子怔愣片刻,最终无奈一声叹息。他本不想将她牵连进来,可她到底还是助了他一臂之力。 “赵姑娘前几日去见了慕将军,这两日又见了赵美人的父母,想来……有些事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一想到那个娇娇小小的女子,竟有如此能耐,暗卫也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等这件事过了,柴家那位……就让他同慕夫人母子俩……相认吧!” 太子垂眸吩咐道。 当年救下柴云铮时,太子本就存了利用的心思,如今柴家肯站在自己的背后,太子也不忍叫柴云铮和慕婉凝夫妻分离。 暗卫应声退下,只留太子一人站在庭院中发愣…… 傍晚的时候,紫宸殿传来了好消息,皇帝再次昏迷不醒!而皇帝的床榻边,依旧是柳贵妃和三皇子在一旁侍疾! “贵妃娘娘,依臣等愚见,还得去请上回的玉神医来……” 太医院的太医跪了一地,纷纷恳求柳贵妃派人去寻那位玉神医。 “那玉神医来无影去无踪的,上哪儿找他去?你们堂堂太医院的太医,居然连一个江湖游医都不如,本宫要你们何用?” 柳贵妃大呵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 开玩笑,她怎么可能去找什么神医来治好皇帝?上回让皇帝醒了,柳贵妃就已经很后悔了!一想到皇帝日日留宿十美人处,柳贵妃就恨得牙痒痒,她巴不得皇帝早点去了! 太医们自是不敢多话,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不敢再开口。 “不好了,皇上吐血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内侍突然开口尖叫道。 于是乎,众人又纷纷抬眸,朝龙榻上望去。 果不其然,黑乎乎的血,自皇帝的唇边溢出,将他身下的被褥染湿了一大片! “不对劲啊!皇上这模样,倒像是中了毒!” 有太医小声嘀咕道。 口吐黑血,多半是中毒的迹象。 “胡闹!皇上是被燕妃谋害,推倒撞到了头,怎会中什么毒?!” 柳贵妃十指蜷缩,紧紧攥着帕子,生怕被旁人瞧出端倪。 太医们噤若寒蝉,不敢再开口! 还不等柳贵妃松口气,外头又有宫人来禀,说太子来了! “皇兄不是被父皇禁足了吗?他怎么敢无旨出东宫?” 三皇子同柳贵妃对视一眼,而后蹙眉大声说道。意在让所有人听到,太子被禁足时,擅自逃离东宫。 “有人谋害父皇,孤为何不能出东宫替父皇查明真相?” 太子大跨步走了进来,在看到柳贵妃和三皇子时,他冷笑几声,惹得柳贵妃和三皇子心中俱是一颤…… “谁……谁敢谋害父皇?” 三皇子到底是有些犯怵,却还是硬着头皮与太子对上。 太子也懒得与柳贵妃母子周旋,直接让人搜了柳贵妃的寝宫,又将从柳贵妃宫里抓过来的宫人,径直丢到了众人的眼前! 太子雷厉风行的做派,与往日那个唯唯诺诺的模样判若两人,直接惊呆了所有人! 这……还是那个整日怯怯懦懦缩在东宫,不问世事的太子吗? “柳贵妃谋害父皇,证据确凿!” 太子将那西域香料直接丢到了柳贵妃的脸上,柳贵妃一时不察,被砸了个正着!白色粉末状的香料撒了她一脸! 柳贵妃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擦拭脸庞,那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第165章 下雪天适合去桃花巷看热闹嘞 阴霾了多日的京城,终于在腊月二十这日,开始下起了雪。纷纷扬扬如鹅毛般的大雪,厚厚实实的将整座京城都覆盖住了! 赵予安虽有些怕冷,但还是裹着大氅出门赏雪。玉竹和半夏搓着手紧随其后。 主仆三人踏雪而去,脚下的雪被踩的“咯吱咯吱”作响。不多时,三排脚印就被新落下的雪给重新覆盖了…… “哎,你们听说没?柳贵妃谋害皇上,现在已经被太子殿下给拿下了!” “还有那个三皇子,听说也有参与……啧啧啧……皇家之事……” “嘘,小声一点,仔细被人听去,将你们都抓起来……” …… 大街上,行人并不多,也不知是因为下雪天不好闲逛了,还是因为……现下全京城戒严了……所以,偶有几个路人的议论声入耳,便显得格外的清晰…… 迎着风雪,赵予安的脚步走得有些艰难,她低下头,用衣袖遮挡在面前,头顶上的油纸伞显得十分多余。 “小姐,咱们为什么不坐马车?今天的雪下得实在太大了!” 半夏哈着热气,搓着双颊,被冻得说话都有些哆嗦了。 “马蹄会打滑,车轱辘亦是。到时候万一马车翻了,多遭罪?” 玉竹白了半夏一眼,无奈地开口解释道。 半夏瘪瘪嘴,有些委屈地说:“那……咱们今日,有什么非要出门不可的理由吗?” 玉竹暗恼半夏的憨傻,却又不好当着赵予安的面说什么,只得又瞪了半夏一眼。 “自然是有非出门不可的理由的,比如……城西的包子铺,今日有热乎乎的大肉包,且不需要排队。还有城东的点心坊,听说新出了一款牛角酥,卖的很是火爆。再有城南新开了一家酒楼,厨子都是从外地聘来的,做得辣菜十分正宗。以及城北的果脯铺子,新到了一批西域的蜜瓜干……” 赵予安低头掐着手指,如数家珍地说道。 “不过,半夏你若不想出门,我也不勉强,你自行掉头回去,我同玉竹一起去尝尝就好。” 赵予安转过身,一边与玉竹挤眉弄眼,一边故作惋惜地“劝”半夏回去。 “什么?!小姐您怎么不早点说?!奴婢突然觉得又不冷了!奴婢还可以再坚持坚持的!” 半夏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闻言,赵予安和玉竹俩人相视一笑,妥妥的一副拿捏住半夏的模样! “那咱们先去哪里?奴婢觉着,这天儿这么冷,还是先去吃点热乎的东西比较好!要不然,先去吃包子?哎……先去酒楼吃点热菜热汤也行!等吃暖和了,再去买点点心、果脯带回去吃也不错!就是要走很远的路,奴婢怕小姐湿了鞋袜……” 半夏擦了擦快要掉下来的口水,一本正经地说道。 “倒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担心小姐冻着脚!” 玉竹伸手点了点半夏的额头,笑着打趣她道。 主仆三人说说笑笑、吵吵闹闹,竟也成为了这条长街上一道靓丽的风景…… “世子!” 就在赵予安转身逗弄半夏时,身旁的玉竹突然恭敬地朝赵予安身后行了一礼。 闻声,赵予安急急转身,一抬头,就径直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做什么?” 柴瑾煊细心地将赵予安头发丝上的雪花拂去,眼底多了些许心疼。 “自然是出来瞧热闹来了!” 赵予安抬眸,俏皮地朝柴瑾煊眨了眨眼睛。 “你呀!” 柴瑾煊无奈一笑,心疼地伸手,将她冻得通红的双手捂在自己掌心搓了搓。 温热的大手,将自己的手紧紧包裹住,惹得赵予安忍不住羞红了脸。 “走,咱们瞧热闹去!” 柴瑾煊牵起赵予安的手,带着她往前走去。 身后的半夏不明所以,嘴里还在念叨着大肉包、牛角酥、蜜瓜干…… 赵予安几人一边赏雪,一边不疾不徐地走到了桃花巷。 本是清静的日子,桃花巷却热闹的很!一群人围在巷口,伸着头朝巷内看去,边看边指指点点的,瞧着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柴瑾煊的随从快步走上前去,拨开人群,替柴瑾煊和赵予安他们开路。 原来是一群官差将桃花巷围了起来,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出。可当为首的官差看到柴瑾煊时,却自动地让开了。 “世子,请!” 官差抱拳作揖,请柴瑾煊几人进去巷内。 柴瑾煊点点头,没有应声,拉着赵予安就朝里头走去。当他们走到柳家门口时,方才停下脚步。 柳家大门敞开,院内有几个官差正押着柳成文母子,只不过……在他们身后,赵予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哟,这不是苟小姐吗?怎的也掺和进柳家谋反一事当中了?” 未等赵予安开口,身后的半夏就急不可耐地出言讥讽道。 见到苟碧燕如今这副狼狈样,半夏心中痛快的很!比吃了大肉包还要畅快! 苟碧燕闻声抬头,目呲欲裂地看着赵予安主仆三人!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最难堪的时候,居然又被赵予安她们给瞧见了! “听说这位柳公子,就是三皇子的手下呢!想来,那毒害皇上的药物,也有柳公子一份儿吧?啧啧啧……如此说来,苟小姐同柳公子这般亲近,定也是鞍前马后出了不少力的吧?” 半夏眼含嘲讽,说出口的话是半分情面都没留。 “幸亏咱们家大姑奶奶同苟家断了,要不然,今日被官差押着的,搞不好就有咱们赵家人了!” 玉竹拍了拍胸口,故作害怕状。 “那可不?这还得多亏苟小姐和她爹呢!要不是他们父女俩助纣为虐伤了咱家大姑奶奶的心,咱家大姑奶奶也不会忍痛和离了!” 半夏故意语含惋惜,实则眼底全是嘲弄。 这苟家的人呐,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同柳成文母子搅合在一起!看吧,这下子,苟家这灭顶之灾,不就来了吗? 啧啧啧,真是大快人心呐! 第166章 白?白什么白?拜拜了您嘞! 没等苟碧燕开口反击,前来押解柳家人的官差,就堵了他们的嘴,把他们押上了囚车。 “太子的动作可真快啊!” 望着苟碧燕不甘的背影,赵予安挑了挑眉。 “苟家本可以避免受牵连的,只不过……谁让这坏东西之前算计了你呢?” 柴瑾煊冷漠地瞥了一眼苟碧燕离去的方向,淡淡地开口说道。 当初,苟碧燕求着柳成文找人绑架赵予安时,就该料到,她会有今日的下场的。毕竟……柴瑾煊从来都不是个善茬儿!敢动他的人,苟家就算没沾上柳家,他都会让苟家人遭受应有的报应的! 睚眦必报,这才是他柴大世子的性格嘛! “走吧!咱们继续去看下一场热闹!” 柴瑾煊牵着赵予安的手,在官差们的目送下,离开了桃花巷。 归云客栈。 几十名官差,将客栈围的水泄不通。 “这是……姬为富住的客栈?” 盯着那如黑洞一般的客栈大门口,赵予安稳了稳心神。 快了,那些害了白家的人,都快要去地府报到了。 这一次,赵予安没有由着柴瑾煊牵着。她松开了牵着柴瑾煊的手,然后迫不及待地提着裙摆、跨着大步朝客栈内跑去。 她的鞋袜早已被雪水浸湿,此刻双脚也早就冻得没了知觉,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不曾停下脚步。 客栈大堂内,几名身形魁梧的官差,正押着姬为富,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姬为富面露不甘,拼命用力地挣扎着,可奈何,以他一人之力,实在难以撼动那几双如铁钳一般的手掌! “你们放开本官!皇上可是答应了,要下圣旨给我封官!你们胆敢绑架朝廷命官,不想活了吗?” 事已至此,姬为富竟还做着当大官的美梦,殊不知,答应给他官做的人,也已经生死未卜了! “噗嗤”一声,赵予安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姬为富闻声望去,便看到了眼含讥讽的赵予安! “是你!” 盯着眼前的少女,姬为富目眦欲裂。 “嗯,是我!如何?姬大人还做美梦呢?官?什么官?谁给你封官?皇上吗?难道姬大人不知道皇上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吗?一朝天子一朝臣,姬大人以为,即将登上皇位的太子殿下,会不会饶了你?会不会给你个大官当当?” 赵予安不紧不慢地走到姬为富的跟前,然后弯下腰,笑盈盈地盯着姬为富的双眼。 明明是一双极好看且水润的杏眸,可姬为富却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了十分十的狠戾与滔天的恨意。 “皇上……他……” 事到如今,姬为富也渐渐品过味儿来! 皇帝突然的病倒,怕是没那么简单! “柳贵妃和三皇子给皇上下了毒,如今,皇上身中剧毒,药石无医!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和姬大人您,在阎王那里相见了!到时候,再让他给您封个高官当当吧!” 赵予安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了姬为富一眼,脸上满是不屑。 柳贵妃?三皇子?他们怎么会…… 姬为富眼底闪过震惊,他还以为是太子……没想到会是柳贵妃! 柳贵妃和三皇子为了夺皇位,毒害皇帝,倒也不是没可能!只是……事情当真会是这么凑巧的么? 姬为富还是有些不大相信!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柳贵妃母子对皇帝下手? 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 不对,不对,不对! 姬为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他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 望着姬为富变幻莫测的神色,赵予安再次笑了,她笑得毫无形象,甚至笑出了眼泪! “报应!这都是你们该受的报应!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赵予安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姬为富,恨不得将他撕碎! “皇上真的是被柳贵妃和三皇子毒害的吗?” 良久,当赵予安准备转身离去之时,姬为富突然开口问道。 赵予安离开的脚步微微一顿,不过一瞬,便又重新抬脚。 是与不是,有什么重要的?反正皇帝该死,是谁下的毒,根本不重要! “白……” 赵予安前脚刚踏出客栈,后面就又传来了姬为富的叫声,只可惜,他刚喊出一个“白”字,就被官差堵住了嘴。 白?白什么白?拜拜了您嘞! 赵予安抬起手臂,挥了挥,脚下的速度丝毫没有减缓。 “下一站,咱们去哪里瞧热闹?” 赵予安走出客栈,水洗过的眸子,格外的晶亮。 “下一站……先去换鞋袜,再去吃点热乎的!” 柴瑾煊低下头,看了看赵予安早就湿透了的鞋袜,心疼地说道。 闻言,赵予安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 “无妨,冻不死的。” 赵予安心情颇好的说道。 柴瑾煊可由不得她说不,径直伸出双臂,打横将她抱起! “柴瑾煊!你做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 赵予安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瞬,便窝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随之而来的,还有耳边传来的玉竹和半夏的窃笑声。 赵予安羞的满脸通红,却又挣脱不开柴瑾煊的怀抱,索性破罐子破摔,由着他抱着了! 见怀里的人儿安静下来,柴瑾煊这才心满意足地抬脚朝街对面的归云酒楼走去。 他抱着赵予安一路直接奔去了楼上的雅间,那里,早早就备好了热水、热茶、热汤…… “不用,让玉竹和半夏来就行……” 见柴瑾煊伸手去脱自己的鞋袜,赵予安越发的羞怯了,遂连忙抬手制止。 “无妨。” 柴瑾煊不以为意地笑着接话。手里的动作却是没停。他一边替赵予安脱去湿透了的鞋袜,一边将她冻得通红的双脚,放入了温水中。 温热的水,并不会让人觉得烫,等赵予安的脚适应了温水,柴瑾煊方才再次加入热水,直至将她的脚踝尽数没入热水里。 “这是羊汤,驱寒的,你喝一口,看看能不能喝得惯。” 柴瑾煊擦了擦手,而后又亲自给赵予安盛了一碗汤。 乳白色的羊汤,熬的很香,让人看着就食欲大动。浅啄一口,没有一丁点儿的腥膻味儿! 好喝! 赵予安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那模样,极大程度的取悦了柴瑾煊! 第167章 老奸巨猾的慕将军 “小姐……” 就在赵予安和柴瑾煊两人感情逐渐升温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女声忽然怯怯地响起。 柴瑾煊倏地抬眸,目露不悦地瞪向那声音的来处。 “怎么了?” 赵予安稳了稳心神,朝半夏看去。 “那个……大肉包、牛角酥、蜜瓜干……还……还去吃吗?” 半夏往赵予安身后靠了靠,刻意避开了柴瑾煊仿佛要杀人的目光…… 闻言,赵予安先是一愣,接着才像是猛然想起还有这回事一般! “今儿肯定让你吃到的!” 赵予安点点头,并没有扫半夏的兴致。 闻言,半夏立刻又高兴了起来,她兴冲冲地要去替赵予安穿好鞋袜,恨不得立刻、马上就去吃那些好吃的! “慢着!外头风雪越发大了,这个时候,你们实在不宜出去!” 柴瑾煊伸手拦住半夏,瞬间沉了脸! 他素来知晓半夏是个贪嘴的,可……再怎么贪嘴,她也不能置主子的安危于不顾吧? 这外头的寒风,能将人娇嫩的脸皮子都吹裂开,她居然还一心只想着自己的那张嘴? 一想到这,柴瑾煊越发不悦了! “无妨,这本就是我答应她的。我又怎可言而无信?” 赵予安知晓柴瑾煊这是心疼自己了,可她也答应了半夏,要带她去吃好吃的。 “你答应了给她买这些,又没说一定要你亲自去买。这样吧,我让子樾跑一趟,保准将她想吃的东西,都买齐了!” 话落,柴瑾煊就招手唤来了子樾。 子樾领命,正欲出门,却被急匆匆跑来的半夏扯住了衣袖:“我同你一起去。” 知晓自己碍了柴大世子的眼,半夏也不敢多待,只得匆匆同玉竹说了几句,便同子樾出了门。 外头的风雪着实不小,不过片刻功夫,半夏和子樾的脚印,就被新落下的雪花给盖住了。 偌大的长街上,已经再无几人闲逛了,路人要么早早儿地回家躲风雪,要么跑进街边的酒楼、茶肆等铺子内避风雪……只有偶尔几个行人,也是行色匆匆地赶路,一点儿都不敢缓下脚步…… 赵予安他们所处的雅间,正临靠长街,只需推开窗户,就能将街上的雪景一览无遗。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寂静。赵予安心生好奇,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儿,朝外面看去。 只见一个红衣女子,迎着风雪,正卖力地挥舞着马鞭。 随着一声娇呵“驾”,女子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街角处…… 雪太大,赵予安没能看清对方的容貌,只是那女子消失的方向…… “是将军府!” 似乎是猜到了赵予安所想,一旁的柴瑾煊凑到窗边,盯着红衣女子消失的方向,幽幽地开口说道。 “难不成是……慕婉清?!” 赵予安猛然想起,慕家还有个慕婉清,是在三皇子手下做事的。 所以,慕家和柳贵妃母子,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 “太子会对慕家下手吗?慕家到底……是站谁的?” 三皇子母子失势,而举荐柳贵妃入宫的慕家,势必要遭到牵连。 眼下,太子虽还未对慕家有所动作,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对慕家动手。 太子……究竟打的什么算盘?慕家又究竟想要做什么?是与太子为敌,还是投诚,尚未可知…… “慕将军的脑子,可比我爹聪明多了!” 柴瑾煊盯着街角,突然感慨了一句。 “你这么说你爹,真的好吗?” 赵予安回头,神色复杂地看向柴瑾煊。 柴瑾煊挑挑眉,颇为遗憾地又补了一句:“我爹这辈子做的最睿智的事情,就是生了我这么个聪明绝顶的儿子!” 呃……这么夸自己,真的不会害臊吗? 赵予安无语望天,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 第二日。 宫里传来了消息,说是慕将军卸甲进宫请罪。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赵予安正兴高采烈地和玉竹她们在堆雪人! “我就说嘛,慕将军就是个老狐狸!” 彼时,柴瑾煊正背着手,悠哉悠哉地踏进了赵予安的梧桐苑。 赵予安挑眉看了柴瑾煊一眼,并未急着接话。她也算是看出来了,慕将军的确算得上老奸巨猾,他一边借着白家军的势,步步高升,一边又巴结着老皇帝,让慕家在京城立足。 在老皇帝重文轻武,打压武将之时,他又适时的献好,给老皇帝送去了美人儿。这一举动,既讨好了老皇帝,又能顺利搭上柳贵妃母子的船。日后,即便是柳贵妃母子不争气,落了败,他在老皇帝跟前儿,也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只不过……慕将军或许没料到,昔日不受老皇帝重视的太子苏明川,会成为如今宸国的掌权人! 可即便如此,慕将军依旧不慌,因为……就凭他曾经拜在白老将军门下,太子也会顾念着白家的情谊,放慕家上下一条生路。 慕将军当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难怪他当年,会做出同慕婉凝断绝关系、让慕婉清假死投靠三皇子一事! 无论最后胜负在谁手上,左右他这两个女儿,都能保下一个! 啧啧啧,高,实在是高! 想通这些,赵予安突然又觉得有些兴致缺缺了,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下,慕家看似示弱,实则一直都稳稳地屹立不倒,可那些被老皇帝抛弃,以至于被迫害的世家大族呢?谁又给了他们生存下去的机会? 白家覆灭,慕家当真就干干净净,没有推波助澜?没有见死不救? 赵予安可不相信,凭慕将军的脑子,会猜不到白家满门被灭一事,与皇帝有关。从慕家选择袖手旁观的那一刻起,慕家就注定站在了赵予安的对立面。 “慕将军老了,也该卸甲归田,回乡养老了。” 赵予安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身上沾上的雪花,忽然眼神坚定地对着梧桐苑的某处说道。 下一瞬,那一处有一阵雪花簌簌落下,只是片刻,便没了动静。 “太子殿下当真是关心你,还给你留着暗卫呢?” 柴瑾煊阴阳怪气的语气里,满是酸意。 第168章 慕家离京 老皇帝病重,太子监国。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整个朝堂就被肃清了无数次!太子的雷霆手段,一时间搅得人心惶惶…… 慕将军卸甲归田,告老还乡,好歹算是保住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慕家离开京城那日,也是个大雪天。阴嗖嗖的寒风,吹的人心里拔凉拔凉的。 慕婉凝带着小平安,远远地站在城楼上目送着他们。母子俩的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个身形挺拔、戴着面具的男子。直到看见慕婉凝泪流满面,男子方才急急忙忙地走上前,将慕婉凝搂入怀中安抚…… 一道清冷卓绝的身影,突然窜入慕婉凝母子的视线里,就在慕婉凝愣神之际,身旁的小平安早就迫不及待地朝那身影连喊了几声:“予安姐姐。” 是赵予安! 她孤身一人,走向了刚过了城门,准备离开的慕将军。而她的身后,亦不远不近地跟着柴瑾煊…… 柴瑾煊并未走上前,只远远地看着。但见赵予安步伐稳健地走到慕将军的马车前,低声同马车内的慕将军说了什么,下一瞬,马车车门被打开,露出了慕将军神容憔悴的脸。 看样子,这几日的慕将军,过得并不好。 慕将军跳下马车,同赵予安抱拳作揖,深深鞠了一躬。赵予安并未与他客套,硬是受下了这一礼。这是他欠白家的,赵予安身为白家唯一的后人,她受得起慕将军这愧疚的一拜! 慕氏一族全族离京,唯有一个慕婉凝,因着对慕家所做的事一无所知,而被留在了京城。她是幸运的,因为她从未参与过慕家的事,同时,她又是不幸的,因为往后余生,她怕是再难见到她的父亲和母亲了…… 纷纷扬扬的大雪,很快就将慕家离去时的痕迹给遮盖住了……直到慕家的马车渐行渐远,再也看不清一丁点儿的影子,赵予安方才不疾不徐地转身。 “冷吗?” 见赵予安的身上落满了雪,柴瑾煊很是心疼,连忙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肩头。 握了握赵予安冰凉的双手,柴瑾煊又连忙将她的手放在胸口捂着。疼惜怜爱之意尽显,瞧得不远处的玉竹和半夏纷纷红了脸! 赵予安红了脸,亦红了眼。白家的仇,快要报了! 想到近日来的筹谋,赵予安心底直泛酸…… 直到清脆的童音在耳畔响起,赵予安才猛然回神!她抬眸望去,便看到一个胖嘟嘟的小团子,朝自己直奔而来! 即便是穿了厚实的袄子,赵予安也还是被小家伙撞了一个趔趄,幸亏柴瑾煊眼疾手快,将她揽入怀里,要不然呐,她此刻应该是同小家伙一起摔倒在雪地里了! “平!安!我是不是同你说过,不许再这么扑你予安姐姐?你瞅你现在胖成什么样子了?” 柴瑾煊咬着牙,一手拎起小平安的后衣领,任凭小家伙双脚离地,胡乱扑腾着。 回到定国公府的日子,实在舒坦,美食无数,小平安的体重也跟着越涨越敦实了…… “你嘞到他了!” 赵予安轻呼一声,连忙伸手去抱小平安,奈何小家伙这体重……赵予安实在有些抱不动了!于是,她只能一边拍打着柴瑾煊的胳膊,让他松手,一边伸手吃力地接着小平安。 “姐姐!瑾煊哥哥天天欺负我!” 刚逃出“魔爪”的小家伙,立刻就扑到赵予安的怀里告起了状。 赵予安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眼底满是宠爱。再抬头时,她看到了小平安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俩人。 “慕夫人、柴二爷!” 赵予安只怔愣片刻,就立马大大方方地朝他们打了招呼。 “你怎么知道……” 慕婉凝快步走上前,眼底有几分慌乱。 “第一次见面,我就猜到他的身份了。” 赵予安笑盈盈地说道,丝毫没有遮掩。 慕婉凝微微一愣,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男人,抿了抿唇,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赵予安了。 这几天发生的事,慕婉凝多少知道了一些,关于她父亲与白家的事,她也略有耳闻,因此,当再次面对赵予安时,她心底既有愧疚,又有不安。她担心赵予安会因为她父亲的所作所为,而对她有成见。 仿佛是猜到了慕婉凝心底的纠结,赵予安没有多言,只是伸手握了握她的手,然后冲她俏皮的一笑:“雪太大了,咱们找个地方喝口热茶去。” 说罢,赵予安就一手牵着小平安,一手拉着慕婉凝朝城中走去。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就被风雪清扫了个干净,仿佛此处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归云楼内,热乎乎的茶汤熏得赵予安脸颊发热。她伸手搓了搓自己的双颊,总算是从寒冷中缓过劲儿来了! 柴瑾煊将玉竹和半夏安排到隔壁去了,此间包厢内,便只剩下了慕婉凝一家三口以及柴瑾煊、赵予安了。 慕婉凝目露迟疑,好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她只是张了张口,最终却都没能将话说出口。 “都过去了。” 赵予安见她如此纠结,索性按了按她的手,笑着宽慰了她一句。 慕婉凝神色一松,反手握了回去。她知道,赵予安说的是真心话。 “娘,这里的糕点比大伯父府上的还要好吃!” 就在慕婉凝和赵予安眼神交流的这会儿功夫,小平安已经吃掉了一整碟糕点了! 慕婉凝见状,瞬间恢复了往常的泼辣,反手拎住小平安的耳朵就是一顿训斥:“你瞅瞅你现在多胖了?还吃?娘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你是不是都当耳旁风了?” “娘,疼疼疼……” 小家伙捂着耳朵直喊疼,可嘴里的糕点,硬是没舍得吐掉!他嚼吧嚼吧几下,愣是在慕婉凝故作凶狠的眼神下,把那口吃的给咽下去了! “让他吃吧!小孩子多吃些,才长的壮实!” 赵予安笑着搂过小家伙,又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的碎屑。 “就是!以前娘还经常同我说,让我多吃些,才能长高高、长壮壮,然后就能和爹爹一样上战场杀敌人了!” 小家伙噘了噘嘴,捂着耳朵嚷嚷道。他似乎还不知道,此刻,他娘身边坐着的,就是他那个上战场杀敌的爹爹! 第169章 老皇帝驾崩 腊月二十九。 下了多日的雪,总算是停了,整个京城都沉浸在即将度新岁的欢乐气氛中。 赵予安正和玉竹、半夏她们,一起收拾梧桐苑,却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的久久无法回神! 老皇帝死了!死在了腊月二十九这日的凌晨! 来赵家报信的人,是太子的近身侍卫。所以,消息的真实性,毋庸置疑。 “赵姑娘,太子殿下请您进宫一趟。” 侍卫的身后,突然走出了一个熟悉的人来,竟是李嬷嬷! 赵予安怔愣片刻,正纠结着要不要同李嬷嬷走一趟时,赵夫人云氏忽然扶着腰走了出来! “娘!” 赵予安快步走到赵夫人的跟前,伸手将她稳稳扶住。 赵夫人伸出手,拍了拍赵予安的手背,而后慈爱地摸了摸赵予安的鬓发说道:“去吧!你爹和我都在家里等你回来!” 接收到赵夫人眼底的关切和理解,赵予安郁结在喉间的那口气,突然就散开了! “娘,等我回家!” 话落,赵予安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跟着李嬷嬷一起离开了。 她没有带上玉竹和半夏,皇宫那样的地方,稍有不慎,便要落个错处,她不想玉竹和半夏受到拘束。 一路上,赵予安都安安静静的,李嬷嬷也很体谅她,只教了她几项简单的宫规礼仪,便不再多话。 “等等!” 就在马车快要行驶到皇宫门口时,忽然就被人拦下了。 熟悉的男声,将赵予安的神思瞬间唤回!她急急忙忙地推开车门,朝马车外看去。 是柴瑾煊无疑! 他骑着一匹快马,正满头大汗地追赶了上来! “奴婢见过世子。” 见是柴瑾煊来了,李嬷嬷也赶紧跳下马车,朝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柴瑾煊不以为意地朝李嬷嬷摆了摆手,而后飞快地下马,就在李嬷嬷愣神之时,他已经翻身钻进了马车内! 这…… “本世子遵从母命,去见见皇帝舅舅的遗容,有劳李嬷嬷带路了!” 柴瑾煊说得有理有据,李嬷嬷压根没有拒绝的理由! 因着有太子的手令,李嬷嬷一行人可以乘马车进宫门。而对于马车上有没有多一个人,侍卫也并未仔细盘查就放了行! 马车摇摇晃晃地进了宫,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赵予安都快要睡着了,方才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动静。 “赵姑娘、世子,紫宸殿到了。” 李嬷嬷轻声唤道。 闻言,赵予安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她有些尴尬地揉了揉自己的双颊,一抬眸,就看到了柴瑾煊那双不怀好意的深眸。 “你盯着我做什么?” 赵予安窘迫地撇过头,心里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不做什么,就是觉得你……特别可爱!” 柴瑾煊笑盈盈地看着赵予安,见她似乎有些羞怯了,遂又忍不住开口逗了逗她。 赵予安一愣,随即有些气恼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就气鼓鼓地推开他,径直跳下马车,不再搭理他。 柴瑾煊自知无趣,揉了揉鼻子,也跟着跳下了马车。 紫宸殿内,太子早已等候多时,当他看到柴瑾煊紧跟赵予安而来时,太子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仿佛柴瑾煊的到来,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望着周围一圈宫人,赵予安到底还是规规矩矩地朝太子行了礼。 太子快步走上前,伸手虚虚扶了扶她:“不必多礼。” “不知表弟今日召小满进宫所为何事?” 柴瑾煊抬眼扫视了四周一圈,见周围的人都低垂着脑袋,恭恭敬敬地退开数丈远,便知道这些人都是太子的人了。 “无事。只是想……让表妹亲眼看看,害了白家满门的人,是何下场!” 太子的眼中闪过一抹狠戾,转头朝殿内望了望。 赵予安了然,抬眼追着太子的目光朝内看了看。只见偌大的床榻之上,一个枯瘦的瞧不清面容的人,正双眸紧闭,安静的毫无声息。 “他死透了吗?” 赵予安冷笑一声,开口便是大逆不道的言论。 “死透了!” 太子冷声回道。 闻言,赵予安忽然粲然一笑,提起裙摆,快步朝那床榻边走去。她激动地掏出帕子,放到那具尸体的鼻尖。 帕子毫无反应! “好啊!好啊!死的透透的!” 赵予安恨恨地丢掉帕子,望着床上的老皇帝,眼底瞬间就泛起了湿意! 不过短短数月,这个曾经祸害了无数人的罪魁祸首,就这么的去见阎王了!她很高兴!很激动! “他死的时候很痛苦,疼了三天三夜才断气。” 望着床上已经毫无生机的老皇帝,太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看样子,那十个美人儿,将他伺候的很好嘛!” 赵予安满眼嫌弃地睨了老皇帝一眼,然后嫌恶地撇过头,不再去看他的尸体。 “那不还是我的功劳?若没我寻来那十种相克的香料,皇帝舅舅也不会走得这么……快!” 柴瑾煊走上前,想要邀功,可一想到,躺在那里的人,是他母亲的兄长,他突然又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大逆不道了。可再转念一想,太子是老皇帝的亲儿子,他都敢犯下这等弑父之罪,自己又何必有什么愧疚感呢? 思及此,柴瑾煊瞬间就释然了!人的愧疚之心,也得分人嘛! “姬海燕和赵芳蕊如何了?” 赵予安还没忘记,那两个“好姐妹”,还在后宫待着呢! “姬海燕……她神智有些不清了,大概是被自己的身世给刺激到了!至于那位赵美人……正眼巴巴儿的等着颐养天年呢!说起来,父皇的死,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太子沉吟片刻,就将姬、赵二人的情况如实说出。 赵芳蕊确实厉害,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毒药,日日戴在身上,每每她与老皇帝亲近时,那掺了毒的香料,便会与皇帝本身中的毒相混,形成更厉害的毒。 “盼着他死的人,可还真多!” 这么多毒料,怕是只有柳贵妃母子下的毒是最轻的,偏偏也只有他们母子,获了最重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