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枭龙》 第一章 那一年,风雪很大 2007年3月4日,元宵节。 一场五十年不遇的暴风雪席卷沈城。 清晨六点半,积雪最深的地方已经超过了一米。 刚刚成立一年的沈北新区,因为棚户区较多,受灾尤为严重,一夜间被暴雪压塌了不少民宅。 九州路棚户区,一间低矮逼仄的出租房里,陆涛叼着中南海香烟,看着没过窗台的积雪,犯愁的直嘬牙花子。 他出狱还不到二十天,为了维持生计,暂时只能靠蹬“板儿的”讨生活。 所谓的板的,其实就是罩了一个塑料棚,用来载客的人力三轮车。 这个时期的沈城,带空调的出租车已经遍地跑了,很少有人愿意乘坐四处漏风,还不太安全的人力三轮,生意并不好做。 陆涛本想着元宵节这天走亲戚的人多,能在出租车爆满的情况下多拉点活,谁承想还摊上了这么大的雪灾。 “咚咚咚!” 就在陆涛犯愁的同时,房子的后窗被人敲响,同时传来了房东大姐的声音:“小陆,你起床了吗?” “马姐,我醒了!” 陆涛裹紧衣领,走过去拉开了窗帘。 房东马姐今年四十多岁,身材严重发福,不过看起来很面善。 陆涛见马姐手里拿着清雪工具,作势取过了一边的军大衣:“你稍等,我出去给你帮忙。” “外面死冷的,你别出来了,我都快弄完了。” 马姐摆摆手,对陆涛笑了笑:“小陆,之前你租房的时候,我看你这小孩儿挺不容易,同意让你半个月一付房租,你看今天能不能把剩下的钱给补上啊?” 陆涛看了一下墙上的日历:“距离我交房租的日子,不是还有两天吗?” 马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还有两天,可这大雪你也看见了,我儿子昨天晚上下夜班,骑摩托车把腿给摔了,医院那边……” 这时,马姐的丈夫从院内的主房走出来,站在马姐身边问道:“钱要来了吗?” 马姐点点头:“我正跟小陆说着呢!” “哎呀,有jb啥好说的!这都什么年头了,租房子还他妈有半个月一付租金的?” 马姐丈夫不耐烦的隔窗看向了陆涛:“之前你来租房子的时候我不在家,否则肯定不会以这种方式租给你!今天晚上之前,你把剩下的两个半月房租,还有一个月押金给我交齐了!不然抓紧收拾行李滚蛋!” 陆涛被马姐丈夫骂的脸上滚烫,但还是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哥,你也知道,我上周刚攒钱买下一辆三轮车,手里的钱挺紧张的,半天时间,我实在凑不齐这么多钱……” “那跟我有关系吗?我是租房子的,也他妈不是搞慈善的!我心疼你,谁他妈心疼我啊?” 马姐丈夫不仅骂骂咧咧,而且一脸鄙夷:“这都他妈的啥年头了,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连四五百块钱都凑不出来,你还活着干个jb?” “老王!我知道儿子住院你心情不好,但你别把气撒在外人身上!” 马姐听到丈夫说话越来越难听,终于听不下去了,同时也对陆涛说道:“小陆,老王也是心急,说话难听了点,我替他给你道个歉,你别往心里去。 我老婆婆年前刚做完心脏搭桥,把家底给掏空了,亲戚朋友知道我们的情况,都不愿意借钱给我们,怕我们还不起! 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姐也是没办法了,才跟你说的这件事!付三押一的事咱们先不提,你看今天能不能先把这个月的房租补齐了?” 陆涛见马姐都这么说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道:“姐,天黑之前,我肯定把这个月的房钱给你,如果有能力的话,再多给你张罗一些。” 陆涛为了图便宜,租的是只有十多平米的违章建筑,月租金一百二,分两次缴纳。 可现在的他,全身上下的钱加在一起,还差五十二块半。 家里的挂面剩下半包,拌面的老干妈吃光了,烧炉子的散煤也快耗尽了。 他现在的状态就是这样,今天不干活,明天就得饿肚子。 陆涛将视线投向窗外,看着纷扬的雪花,听着呜咽的风声,沉默着拿起了旁边的军大衣和狗皮帽子。 正面的房门已经被大雪封死,打开窗子的那一刻,外面的积雪塌方一般的灌进房间。 裹挟着雪花的寒风,更像是刀子一样的划在脸上。 陆涛将窗外的积雪扒到一边,扶着窗框钻出去,蹚着厚厚的积雪向停放三轮车的地方走去。 风雪猎猎,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陆涛推着破旧的三轮车,踩着厚厚的积雪亦步亦趋。 马姐丈夫的话,仍旧在耳边回荡,一股委屈自心底升起,让陆涛喉咙发堵。 今天不光是阖家团圆的元宵节,还是他二十二周岁的生日。 三年牢狱,让他没了家人,也没了朋友。 巷子尽头是一个三十度角的斜坡,平日里陆涛在这里推车就很吃力,此刻这坡上冰雪复加,更增加了难度。 陆涛弓着身子,在即将把车推上去的时候,忽然脚下一滑,连人带车溜了下去。 “啪!” 与此同时,一只戴着皮手套的手掌在前方伸出,抓住了三轮车的车把,扶正后帮忙拉了上去。 “谢谢啊!” 陆涛得到好心人帮忙,抬起头准备道谢,但是看见此人的模样,笑容随之僵在了脸上。 巷子外面的街边,停着一辆没熄火的吉利自由舰。 站在面前,穿着一件羽绒服,面色白净的青年叫关磊,是陆涛把兄弟关帅的亲弟弟。 关磊看着陆涛,露出一个笑容:“涛哥,过年好。” 故友重逢,并未让陆涛脸上露出喜悦,反而浮现了一抹厌恶:“你来干什么?” “你释放那天,我去凌源五监狱接过你,但监狱的人告诉我,你提前三天就释放了。” 关磊吸了吸鼻涕:“回沈城以后,我始终在打听你的消息,还去过你家……” 陆涛瞬间皱起了眉头:“你去我家了?” “去了。” 关磊点点头:“腊月二十九那天,我拎着礼物去你家拜年,结果老爷子很生气,将我带的东西全丢了出来,把我给赶走了。我跟邻居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你压根就没回去过,昨天晚上听人说好像在这边见过你,这才来碰碰运气。” “我入狱之后的第一个月,我爸就跟我断绝了关系,我跟他没关系,跟你们也没关系,以后别再骚扰我和我的家人。” 陆涛扔下一句话,倔强的转过身,推着三轮车就要走。 关磊见状,拉住了三轮车:“涛哥,你是不是还在生我哥的气啊?” “我他妈不该生气吗?!” 陆涛转身,有些情绪失控的吼道:“三年前,如果不是为了救你哥,我可能被送进监狱吗?而他是怎么回报我的?这三年时间,他有来过一个电话,有去探过一次监吗?你们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时候,想过监狱里的时光,会有多么漫长吗?” “涛哥,我哥他从未忘记过你,也从未背叛过你。” 关磊皱起鼻子,用手使劲捏着自己的太阳穴,表情有些痛苦:“他……死了。” 第二章 血溅十字街头 陆涛听完关磊的话,明显的怔了一下:“关帅死了?我听到的消息,不是说他去了南方吗?” “你们出事以后,我哥的确带我去了广西,他说要赚一笔快钱,回来做生意。他说你是他这辈子最好的兄弟,你为了他进监狱,他不能什么都不做,他说要赚好多好多的钱,风风光光的接你出狱。” 关磊眼圈泛红,强忍着眼泪说道:“但那次我们被人耍了,干活的时候出了意外,我哥把命丢了!临走前他一再嘱咐我,说他欠你的,让我一定要补偿你! 我回到东北之后,去过好几次监狱,但是因为没有接见证,根本见不到你,想给你存钱都不行。期间我给你写过信,以为这些事你都知道的,没回信只是因为生气!” 关磊的字字句句,好似重锤砸在陆涛心头。 在监狱服刑这三年,没有任何人探望过他,也没有人给他存过一分钱。 因为在监狱里得罪了狱霸,他从未收到过外面的来信。 他本以为,自己是被关帅背叛了。 没想到最终得到的,竟然是对方的死讯。 刺骨的冷风贴身而过,让陆涛如坠冰窟:“你哥的坟,立在哪了?” 关磊擦了擦眼角,声音哽咽:“当时那件事闹得不小,我没办法把我哥带回来,就把他埋在了那边的山上,可是等我再回去的时候,找不到那个地方了。” 风起,雪花摇曳。 两道身影立在陋巷当中,久久无言。 半晌后,关磊再度开口:“涛哥,我在苏区那边开了一家棋牌室,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吃饱喝足没问题,你跟我走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那里的老板,我……” “不用了。” 陆涛还没在关帅的死讯中缓过神来,摇了摇头:“三年劳改,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我不想再回到监狱里。” 关磊继续道:“涛哥,你不想混,咱们可以不混,就踏踏实实的做生意,我对我哥发过誓,一定要补偿你!” “我说了,不用!” 陆涛打断关磊,认真的摇了摇头:“我不想再过以前那种生活了,在外面混了几年,大哥死了,如今最好的兄弟也折了,就连家人都不认我!我现在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如果你真的为我好,那就别再来打扰我了,咱们就当不认识,行吗?” 关磊看见陆涛严肃的表情,在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放在了三轮车顶:“涛哥,这里面是一部手机,电话卡是用我名字办的,里面存着我的电话号,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陆涛看见关磊的动作,正要拒绝,对方却抢先一步说道:“就算你要跟我划清界限,咱们不至于分得这么彻底吧?三年前,我人生中的的第一部手机,就是你给我买的,这个就当我还你了,虽然你想远离江湖,可也没理由不认我这个弟弟……涛哥,自从我哥离世,我就没有亲人了,你不在的这几年,我真的很想你。” 语罢,关磊转身坐进后面的自由舰车内,向相反的方向驶去。 陆涛看着消失在风雪中的吉利轿车,思绪万千,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拿起车顶的包装盒,里面是一部诺基亚的5200滑盖手机。 除此之外,还有五捆红彤彤的百元大钞。 …… 自由舰车内,关磊的小兄弟彬彬侧目看着他:“磊哥,这大雪抛天的,你让我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就为了见一个蹬三轮的力工啊?” “他是我哥!” 关磊掏出兜里的人民大会堂点上一支:“苏区陆涛,你听说过吗?” “陆涛?就是当初跟你哥一起砍了周瘸子,吓得他至今不敢回沈城的那个陆涛?” 彬彬一脸诧异:“他在苏区那么出名,可是传奇人物啊!咋还跑到这蹬上板儿驴了呢?” “当初我哥他们都是跟张兵混的,三年前,张兵跟人抢调兵山的一座煤矿,我哥他们都去了,结果遭遇了埋伏。涛哥为了救我哥,让警察抓了,给判了三年,他进去没多长时间,张兵就在蛇山路被人枪杀了。” 关磊回忆起当初的事情,也是一脸痛苦:“张兵一死,树倒猢狲散,我哥带我去了一趟广西防城港,也埋在了那边。陆涛这个人特别仗义,以前跟我的关系可好了,但如今,他像是换了个人,我都快不认识了。” “那……” 彬彬正要继续问话,忽然看见前方的横向道路上,窜出来了一台面包车,连忙踩下刹车,按着喇叭提醒。 雪后的路面湿滑无比,饶是彬彬将刹车踩到底,车辆还是溜出去,撞在了面包车上。 彬彬的头被风挡玻璃撞了一下,骂骂咧咧的推开了车门:“我艹你大爷的!这种天气,怎么还能把车开这么快呢?拿马路当速滑短道了?着急给你妈烧纸啊?” 关磊见状,也从另外一侧站到了车下:“彬彬,大过节的别挑事儿!雨雪天气本来就容易刮蹭,如果没什么大事,就拉倒吧。” “哗啦!” 就在两人对话的同时,面包车的侧门被猛然推开,七八个戴着棉手套的青年,手持棍棒扑了上来。 关磊看认出对方带头的人,对着彬彬一声怒吼:“事儿不对,快跑!” “艹你妈,都找上门来了,你还想往哪跑?” 穿着皮夹克的带队青年暴喝一声,一脚将关磊踹翻在了满是淤泥和污水的街道上。 没有防备的关磊二人很快被放倒,刀棍雨点般的落下。 十数秒后,满脸是血的关磊被四人按住。 皮夹克接过旁边青年手中的棒球棍,瞄准了关磊的膝盖:“小b崽子,你去红菱堡那边拉赌客上山,踩线了不知道吗?” 关磊满脸是血,一点不服的回道:“去你妈的!我开局子,有人愿意来玩是我的本事,我踩谁的线了?” “装逼犯,今天我就给你改改嘴!” 皮夹克活动了一下握着棒球棍的手臂:“我大哥说了,之前赚的钱,算是给你治腿的!从今往后,你如果再敢上一次山,我让你住骨灰盒里!” 话音落,青年将球棍高高举起。 同一时刻,对面的人看见皮夹克身后的景象,大声提醒:“强哥,小心身后!” 皮夹克没等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巨力撞在身上,仰面摔在了地上。 旁边一人看见陆涛的三轮车将同伴撞倒,怒骂道:“艹你妈,你他妈瞎啊?” “嘭!” 陆涛一句废话没有,抡圆手里的u型锁,粗暴的砸在了青年头上。 喷溅出来的血液画着弧线,瞬间染红了路边的雪堆。 第三章 铤而走险 九州路与天王街交会处。 陆涛的忽然出手,着实让袭击关磊的一伙人猝不及防。 这些人原本以为,他的三轮车只是因为路滑失控,没想到这个蹬三轮的青年,一句对白没有,出手就见了血。 直到第二人被陆涛打躺下,其他人才作出反应,举着棍棒向他袭去。 面对四五个人的围攻,陆涛用后背硬扛了一棍子,趁乱夺过一把刀,对着正前方的青年就是三刀。 青年的羽绒服被剁开,里面的鸭绒漫天飞舞,血点子四下飞溅。 关磊和彬彬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都是好战分子,动起手来也是两只小老虎,抓住机会爬起来,很快加入了械斗当中。 在这里对战的双方,都是职业混子出身,下手的时候很有分寸,都会避开要害,攻击四肢。 十多个人里面,下手最脏的就是陆涛。 他游走在人群当中,用的都是下三滥的手段,除了踢裤裆就是戳眼睛。 这都是在监狱里养成的习惯。 那里不比外界,打起架来别说凶器,想找块石头都费劲,除非是在制衣车间干起来了,否则大部分的斗殴,都是以拳脚炮为主。 在那种近身肉搏当中,用最省力的方式,在最短的时间内放翻对手,才是自保的王道。 陆涛手持钢刀,连续砍伤两人后,彻底压下了对方的嚣张气焰。 皮夹克青年抓住机会,一脚将陆涛踹进雪堆,带人跑回了面包车里,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便轰着油门消失在了街道上。 “他妈的,别跑!” 关磊头上被棍子砸了两个大包,此刻也有点急眼了:“彬彬,你像个山炮似的,杵在那寻思你六舅呢!上车追他们啊!” “磊哥,车撞坏了!” 彬彬看着车头下面的一大滩液体,揉着浮肿的脸颊说道:“看样子像是防冻液漏了。” “咣!” 关磊烦躁的对着自由舰踹了一脚,随后目光在街道上扫视,想要拦下一台出租车追上去,不过视线内根本就没有任何车辆。 “行了,别追了!” 陆涛看见关磊被血染红衣襟的羽绒服,丢掉了手里的刀:“伤到什么地方了?” “没事,就是皮外伤,都感觉不到疼!” 关磊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伤口被冷风一吹,疼得咧了下嘴:“涛哥,你怎么知道我们被袭击了?” “我看见手机盒里有钱,觉得这种天气你开不快,想着追出来还给你,结果却看到了这一幕。” 陆涛见关磊的衣服被血浸透,已经开始往外滴了,走到吉利车边,对彬彬招了下手:“过来搭把手,把车推到路边,我送你们去医院。” 关磊闻言,看了一眼陆涛的三轮车:“涛哥,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让你给我蹬车呢?” “我干的就是这份营生,别人能坐,你怎么就不能坐?” 陆涛将关磊的自由舰推到路边不碍事的地方,拽开三轮车棚子冻着一层冰壳子的车门:“快上来吧,一会血流干了,别给你冻成鸡架!” “哎!” 关磊心头一暖,捂着伤口坐进了车里,见彬彬也要跟上来,对着他就是一脚:“街上这么大的雪你没看见啊?你长那个腚了么?还想让我哥给你蹬车?后面推车去!” …… 关磊的伤不算严重,因为有羽绒服和毛衣的缓冲,只在肚皮上留下了一道五厘米左右的刀口,缝了十多针。 在医院打完消炎针,已经九点多了。 陆涛等护士给关磊拔了针,对他说道:“我跟医生聊过了,你的伤势不严重,住个三两天,就能出院了。” “涛哥,我不能在这住,我今天在苏区那边组织了一个牌九局,山里的帐篷和发电机什么的都准备好了,打点关系的钱也花出去了,必须得回去压场子!” 关磊咧嘴一笑:“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跟我回去走走呗。” 陆涛听说关磊回苏区有事,本想着给他找一台的士,可是这天根本打不到车。 无奈,他只能又蹬着三轮,选择用人力把他送回去。 陆涛之前计划的挺好,觉得雪天出来可以多赚点钱,但真上了路才发现,这场雪灾远比他想的严重。 虽然道路上的雪已经被清理了,但很多地方还是结了一层冰。 他骑在车上,把脚蹬子都快踹碎了,结果轮子光打转,根本不往前走。 城里的主干道已经堵满了车辆,要么就是安安静静的抛锚,要么就是一遍遍响起的打火声,还有的车辆陷入泥泞,猛轰油门也不动地方。 好在彬彬是个吃过苦的孩子,还能跟陆涛换着骑车,否则四五十公里的距离,陆涛篮子都得让车座子磨碎了。 趁着彬彬蹬车的间隙,陆涛坐在冰窖一般的后车厢里,把军大衣脱下来罩在了关磊身上:“身体还能扛得住吧?” 关磊作势要推开:“我没事!涛哥你快把棉猴穿上吧,别感冒了!” “披着吧!我在监狱里,比这遭罪的日子多了,不是也挺过来了吗?” 陆涛不由分说,按住了关磊的手臂:“今天那些人,为什么要堵你啊?得罪他们了?” 关磊顿了一下:“今天带头砍我,穿皮夹克那个傻逼叫孙强,是李继峰的小弟。” 陆涛若有所思:“李继峰,这名字听着挺耳熟啊。” “他也是苏区人,老家是中兴那边的,张兵大哥没死的时候,李继峰一直在给他溜须,你们以前应该见过。” 关磊继续道:“李继峰是个耍钱鬼,职业玩蓝道的,在湖西弄了一间棋牌室,跟我的场子就隔了两条街。每年春节期间,李继峰都会组织赌注比较大的牌九赌局,去山里找个地方开场子,赌客大多都是从红菱堡那边拉过来,外出打工回家过年的民工,还有一部分是村官啥的! 我平时开棋牌室,不组织赌博,就是有人玩的时候,抽个桌费,跟他没什么竞争,可还是被他从湖西给挤出来,搬到了其他地方! 今年春节期间,我也组织了一个牌九局,抽水比他那边低了一半,吸引过来了不少红菱堡一带的人,李继峰打电话警告过我,但我没当回事,在电话里把他骂了,没想到这王八蛋竟然真敢对我下黑手。” “你抢了他的生意?” 陆涛掏出了兜里的烟盒:“既然之前被他挤走的时候,都没跟他起摩擦,今年为什么要得罪他呢?” “哈哈,有钱不赚王八蛋嘛!凭什么只能他赚钱?我眼红了呗!” 关磊大大咧咧的说出一句话,见陆涛目光如鹰的盯着自己,被看的有些不舒服,露出了一个憨笑:“我这两年开棋牌室,只能混个温饱,但今年春节你不是要出狱么,我想多赚点钱招待你,一时间又想不到什么来钱的路子,只能选择铤而走险,去动李继峰的蛋糕了……我给你送的那五万块钱,就是这么攒下来的。” 第四章 命运不由人 陆涛得知关磊得罪李继峰,竟然是为了赚钱接自己出狱,在军大衣里面把手机包装盒取出来,放在了关磊腿上:“你送的手机我收下了,但这笔钱我不能要,你拿回去吧。” “涛哥,这钱是我的一份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关磊伸出手来想要挣扎:“如果不是为了我哥,你也不会进监狱,这五万块钱跟你的三年青春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救你哥,因为我们是兄弟,从来没想过要什么回报!如果我把这笔带着歉意的钱收下了,那这三年监狱蹲的会更不值得!” 陆涛拍了拍关磊的腿:“听我一句劝,你哥不在了,你更应该好好生活,找份正经工作,别混了!” “找份工作,就一定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吗?这个社会上,哪个阶层没有坏人啊?出来混,至少还能少受点累,多赚些钱。” 关磊的视线透过塑料布,看着彬彬的背影说道:“彬彬跟我之前,倒是有一份正经工作,在大众浴池给人搓澡!有一次我去洗澡,他给人做奶浴的时候,一使劲把人从搓澡床上推下去了,那个人喝了不少酒,揍得他满脸是血,如果不是我看不过眼出手帮忙,他肯定得被人打进医院!” 陆涛听到关磊的回答,并没有继续劝他。 他在监狱这几年,形形色色的人接触了不少,十恶不赦的人见过,可怜巴巴的人也不少。 正如关磊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陆涛不想混社会,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 洋洋洒洒的雪花,一直没有停下。 直到下午三点多,陆涛才蹬着车进入了苏区。 看着路边熟悉的街景,他感慨万千。 千禧年之后,一直到陆涛出狱这个阶段,正是苏区最乱的时候。 北京奥运会临近,全国经济腾飞,各种暴利行业开始出现。 矿产、房地产、劳务中介、货运、物流等行业逐渐抬头,混子这个群体迎来了春天。 这个时期,中心五区的人跟苏区的朋友打招呼,用的最多的几句话,就是“你们那边解放了吗?”“没带着手榴弹进城吧?”“把马拴在哪了?” 虽然类似的段子只是搞笑调侃,但也侧面证明了苏区的地势确实偏僻。 偏僻,但重要! 作为沈城的南天门,苏区是交通咽喉。 在这个交通不便利的年代,市内的大小混子惹了麻烦之后,都会在第一时间选择来这边躲避。 如果事情解决了,进一步可以打车回市里。 如果事情闹大了,退一步出门就能够跑路。 这个时期的苏区,被称为沈城混子界的黄埔军校,在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别管是战犯还是小偷,亡命徒还是瘾君子,啥样的选手都能遇见。 陆涛从记事起,就是在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下长大的,直到入狱。 他的家境还算殷实,父亲陆中梁是区纪委的小领导,母亲陈艳是三十中的语文老师。 按理说,这种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都能顺顺利利的考上大学,过上比正常人还稍微好一些的生活。 偏偏陆涛是个例外。 他从小就不喜欢学习,上了初中之后,更是整天跟那些校外混混厮混在一起,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一名小流氓。 对此,陆中梁不知道在他身上抽断了多少根皮带。 可惜,仍旧没能把他从歪路上拉回来。 陆涛入狱的判决书下来之后,陈艳因为悲愤交加而心脏病突发,经过一整天抢救,堪堪保住了命。 为此,陆中梁一怒之下跟陆涛断绝了关系。 也正是因为母亲的这场重病,陆涛才下定决心洗心革面。 虚岁二十三的他,之所以能够忍受辛苦,拉下脸来去蹬三轮,只是为了在外面混出个人样,回家取得父母的原谅,让家人看见自己的悔改。 一路回忆着以前的点点滴滴,陆涛最终将三轮车停在了雪柳街的凤凰棋牌社门前。 关磊的这家棋牌社,是由两间临街的一楼民房改成的。 其中一间半用胶合板隔开,作为打麻将的地方,剩下的半间房则是关磊生活起居的地方。 因为大雪的缘故,棋牌社今天并未营业。 把车停稳后,彬彬便顶着风雪去给关磊买消炎药了,陆涛则一个人将关磊搀扶进了屋里。 关磊进门后,一瘸一拐的向茶台走去:“涛哥,你先坐,我给你烧点水!” “别忙了,歇着吧!” 陆涛按住了关磊的肩膀:“等彬彬买药回来,我就走了。” “涛哥,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关磊听闻陆涛还要走,面色认真的说道:“我这里虽然赚不了太多的钱,但总比你蹬三轮要强多了,最起码不用受累,也不用风吹雨淋!你不想混社会,那咱们只做正规棋牌室,这还不行吗?” “棋牌室本就是乌烟瘴气的行业,做这种生意,怎么可能不跟人起摩擦呢?听我一句劝,如果真想做正经生意,也别干这行!” 陆涛依然不为所动:“你哥跟我是小学同学,自打记事起,我们就长在一起,如果不是去社会上瞎混,大家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我现在卖力气吃饭,凭本事赚钱,心里挺踏实的。” 关磊了解陆涛的性格,知道对方既然把话说的这么绝,自己已经劝不住他了,只好将手机包装盒拿了出来:“涛哥,你不想接手棋牌室也可以,但这笔钱你必须收下,不然我整天缠着你!” “你这钱赚的不容易,自己留着吧!” 陆涛说完这句话,见关磊要急眼,只好退了一步:“这样吧,你给我拿五百,算是我向你借的!” 关磊瞪着眼睛,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拿起成捆的现金就往陆涛手里面塞:“涛哥,你跟我说借这个字,那不是埋汰人吗?我的就是你的,这钱你随便花!” “我以前没吃过苦,从来也没在意过钱,直到蹬了这些天的三轮车,我才知道赚钱有多难,你赚钱也不容易,别到处挥霍。” 陆涛按住关磊的手腕,最终只收了五百块钱,见彬彬进门,伸手在关磊头上摸了一把:“行了,天色不早了,我也得往回赶了,不然等天黑了,路更不好走,你好好养伤,等我熬过这段日子,过来请你喝酒!” 陆涛辞别关磊,蹬着三轮车,再度融入了风雪。 苏区这边不像市内五区,主干道之外的区域清雪速度很慢,大多数街道还处于不能通车的状态,很多路段只能推着走或者绕行。 陆涛推了半小时的车,手脚已经被冻得麻木,脸上反而渗出汗珠,冒着袅袅热气。 余光瞥去,发现路边有一家十八元的自助水饺还在营业,他的肚子配合的叫了几声。 仔细算下来,自从出狱,他每天都被生活压得直不起腰,甚至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 没入狱之前,陆涛出去潇洒,一晚上花个三五千,连眼睛都不眨。 而如今,十八元一位的自助餐,竟然让他有些舍不得。 最终,陆涛把心一横,决定吃顿饺子,再喝点饺子汤暖暖身子,也算是给自己庆生。 大雪封门,他在进店的时候,饺子馆一个客人都没有,见老板娘在忙碌,他笑着打了个招呼:“大姨,雪这么大还开门啊?” “没办法,家里孩子不争气,整天在外面瞎混!得攒钱给他娶媳妇啊!我家里只有我跟儿子俩人,他不在家,我一个人闲着没事做,还不如开门营业呢!” 老板娘指向了旁边的冰柜:“饺子都在冰柜里,用桌上的电磁炉自己煮,不过今天没什么凉菜,我怕客人不多,做出来都白瞎了!” “没事,我吃点饺子就行!” 陆涛走到冰箱旁边,端出一盘酸菜馅的饺子,坐在桌边鼓捣起了电磁炉。 十分钟后,餐馆的门再度被推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摇头晃脑的走进了店里。 老板娘见儿子归来,呵斥道:“两天没回家,你又跑到哪浪去了?” “哎呀,我的事你少jb管!” 青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目光瞥见屋内的陆涛,快步向后院走去:“我昨天一宿没睡,先去睡觉了,饿了我自己出来吃饭,你别打扰我!” 老板娘见看见儿子的背影,咬牙切齿的骂道:“王八羔子,随你那个死爹!早晚跟他一样进去蹲大狱,一辈子让人瞧不起!” 正在扒蒜的陆涛听见老板娘的话,手里的动作不自觉的停顿了一下,愣了两秒钟左右,这才低下头继续用餐。 狼吞虎咽的陆涛,并未注意到,刚刚进门的青年,正是上午偷袭关磊,跟他们打起来那伙人的其中一员。 此刻,青年已经走进后院,将门帘掀开一道缝隙,见陆涛没有察觉异常,速度很快的掏出手机,拨通了孙强的号码:“强哥,我是闯子,你猜我看见谁了?” 上午带队袭击关磊的孙强,被陆涛用车锁砸断了一颗虎牙,此时刚在牙医诊所拔完牙根不久,听到闯子的问题,含糊不清的骂道:“我他妈又不是算卦的,我猜你妈臭b!你有屁快放,没事抓紧给我滚!” 闯子被骂的一缩脖,悻悻说道:“强哥,我遇见上午蹬三轮的那个傻逼了!他正一个人在我家饺子馆吃饭呢!” “你说什么?那个狗篮子来苏区了?” 孙强听说自己的仇人到了这边,瞬间来了精神:“你确定自己没看错吗?” “上午这孙子给我脑袋砸了两个包,到现在还没下去呢,他就是化成灰,我也忘不掉啊!” 闯子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我绝对没看错,他的衣服、帽子都没换,连那辆破b三轮车,都在门口锁着呢!” “艹你妈!我正愁找不到他呢!他还敢自己送上门来!” 孙强一瞬间目露凶光:“你把他给我盯紧了,我马上带人过去!他敢砸我一颗牙,我必须掰折他五根手指头!” 第五章 冲撞的奥德赛 陆涛平时的饭量并不大,但今天却一人吃了三盘饺子。 除了一天没吃饭的缘故,也是因为他最近肚子里面实在是缺油水。 吃完最后一个饺子,陆涛又喝了一大碗饺子汤,感受到体内的寒气被驱除,心满意足的走到吧台,递了一张纸币过去:“大姨,结账!” 老板娘看了看门外的三轮车,有些心疼陆涛:“算了吧,今天是元宵节,你这么大雪天的还出来蹬三轮,也不容易,这顿饭就当我请你了!” 陆涛坚持着把钱递了过去:“我不容易,你也不容易!材料都是钱来的,咱们就别客气了!” 后门处,闯子顺着门缝,看见母亲给陆涛找零,而孙强等人还没到,一跺脚走了出去:“哎,门口那辆三轮车是你的啊?” 陆涛见闯子向自己问话,笑了笑:“是我的,怎么了?” “正好我要出去一趟,这天也不好打车,你送我一趟呗!” 闯子随口说了个地名:“到桂花市场,多少钱啊?” 陆涛本想着趁天黑前赶回沈北,但是见有人坐车,还是想多赚一些:“五块!” 闯子本就对陆涛有气,瞪着眼睛问道:“你他妈抢钱啊?总共不到两公里的路,别人都三块,你咋五块呢?” 陆涛也没生气:“哥们,你看看外面多大的雪?如果是出租车,这种天气他们敢要你十块,你信吗?” 闯子一边发短信给孙强,一边向外走去:“行行行,五块就五块,走吧!” 餐馆老板娘见闯子要走,开口骂道:“小兔崽子!怎么刚到家就要出去呢?今天过节你不知道啊?” “哎呀,你别管我了,我有正事!” 闯子丢下一句话,随即便跟陆涛一起出门,坐进了后面的车棚里。 吃饱喝足以后,陆涛的体力充沛了不少,凭借对地形的熟悉,蹬着三轮车直奔青松西路的方向赶去。 大约三分钟后,闯子的手机响起铃声,他隔着塑料棚看了一眼陆涛蹬车的背影,接通电话后低声道:“强哥,我到金铁小区东门了,百合街正在清雪,我们得从迎春街绕过去,你们还有多久能到啊?” 孙强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已经到这片了,小区门口太扎眼,你找个人少的地方,想办法让他把车停下!” “明白,那我让他在十字路口往东骑,那边的桥头两侧都是荒地!” 闯子答应一声,然后伸手拍了拍车棚子:“哎,前面往右拐,靠路边给我停一下!” 陆涛把车蹬到十字路口,看见右侧道路两边堆满了两三米高的雪堆,不太确定的问道:“哥们,你要在这下啊?” 闯子斜眼回道:“下鸡毛啊!我去拉泡屎,你停在路边等我一会!” 陆涛听见这个回应,一脸无语的开口道:“现在这气温去露天拉屎,篮子不得冻成玻璃球啊?你再坚持一下呗,我使点劲蹬,再有十多分钟,肯定能到了!” 闯子烦躁的喊道:“我能等得了,但是屎等不了啊!我眼看着就爆肛了,你要再不停,我可拉在你车里了!” “你别闹!千万把腚沟夹紧了,我那是昨天新买的车垫子!” 陆涛听到闯子这么说,捏住车闸把三轮车停在了路边,挺热心的掏出挎包里的卫生纸递了过去:“你带纸了吗,哥们儿?” “带了,你在这等我就行,可千万别走啊,不然这天我可没地方打车!” 闯子扔下一句话,随即就钻到雪堆后面,拨通了孙强的电话号码:“强哥,他已经把车停在路边了,但接下来的事儿,我就不能参与了,这傻逼是在我家店里出来的,我怕他认出我以后,去我家店里闹事!” …… 葵松路上,一辆05款的奥德赛商务车,正压着满地泥泞快速前行。 孙强坐在副驾驶上,看见前方路边的三轮车,挂断了闯子的电话,对司机说道:“过去把那个破三轮子别住!下车后不用对白,先把他给我撂倒,这孙子打架挺猛,你们都小心点!” 后座的几个青年,并未参与上午的斗殴,对此不以为然:“一个臭jb蹬板儿驴的,他能狠到哪去?强哥你放心,今天我们肯定好好给他上一课!” 孙强抄起了脚下的钢刀:“这话没错,一会下手都狠着点,今天我必须把这个傻逼腿掰折,插在雪堆上当圣诞树!” “哈哈!” 其他人闻言,顿时一阵哄笑。 几人对话的同时,商务车距离陆涛的三轮,只剩下了十多米的距离。 孙强见司机速度不减的往上撞,开口骂道:“你他妈虎逼啊,我让你挡住他,没让你撞死他!” 司机拽了一下方向盘,连续猛踩制动踏板,面对毫无反应的车辆,一脸紧张的吼道:“强哥,这路太滑,轮胎抱死了!” 与此同时,陆涛拿着活口扳子,刚要下车敲一下车轮上的冰壳子,却看见一辆商务车向这边撞来,迅速跳进了一边的雪堆当中。 “咣!” 一秒钟后,奥德赛顶着三轮车滑行出去七八米,粗暴的扎进了雪堆当中。 “我操!” 陆涛看见被撞到变形的三轮车,下意识的爆出一句粗口,迈步跑了过去。 此刻他并未庆幸自己劫后余生,而是在心疼三轮车没了。 这辆破旧的三轮车,可是他唯一的饭碗,更代表着对生活的希望。 奥德赛内,孙强在撞击中把脸闷在了操作台上,鼻子正哗哗淌血,看见陆涛向这边跑来,羞愤交加的抄起了刀:“艹你妈,下车干他!” “哗啦!” 后排的几个小青年听到喊声,伸手拽开侧门,乌泱泱的冲到了车下。 正准备查看三轮车的陆涛,看见车内出现了一群小青年,还有他们手里的凶器,微微一怔:“是你们把我车撞了,不至于这么大火气吧?” “咣当!” 副驾驶的孙强一脚踹开车门,怒气冲冲的看着陆涛:“你妈b的!你还认识我吗?” 陆涛认出孙强,顿时蹙眉:“朋友,我不想惹事儿,咱们没必要动手,你有什么诉求,大家可以心平气和的谈!” “去你妈的,一个臭jb蹬三轮的,你配跟我做朋友吗?” 孙强误以为陆涛的态度是因为恐惧,气焰更加嚣张,牙齿漏风的吼道:“都愣着干个jb,给我干他!” 第六章 血战双孔桥 葵松路的无名双孔桥上,随着孙强跳下商务车,一场血战拉开帷幕。 陆涛看着乌泱泱围上来的一群人,知道自己打不过,但还是冲了上去。 他不是不想跑,而是在这么冷的天气下蹬了半天车,双腿早已经麻木,根本跑不动。 与其等体力耗尽被这些人围殴,还不如拼尽全力搏一把,逮住一个人往死揍。 “他妈的!你不是愿意管闲事吗?现在我看谁来管你!” 孙强暴喝一声,拎着手里的开山.刀,直奔陆涛的腿砍了过去。 “当!” 陆涛看见孙强的动作,抡圆手中的活口扳子,将他的刀震开,一脚窝在他的肚子上,把孙强给踹了出去。 他们所在的路边全是雪堆,孙强倒在地上,都没感觉到疼,便再度向陆涛扑了上去。 “嘭!” 混战中,陆涛被人一棍子砸在后背上,身体踉跄了一下。 一个青年抓住机会,抬手剁下一刀:“艹你妈,你给我跪下!” “去你妈的!” 陆涛暴喝一声,手中的活口扳子奔着对方的头便砸了过去。 青年平时跟在孙强身边,没少出去收赌债,大大小小的恶仗打了无数,但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虎逼。 二斤多沉的扳子往头上砸,这一下就算不是植物人,最次也得是个脑震荡。 眼见扳手扑面而来,青年来不及多想,竟然用手抓了过去。 “咔嚓!” 一声脆响传来,青年当即被砸断了两根手指头,疼得一声哀号。 陆涛在混战中挨了无数棍棒,胳膊也被砍了一刀,此时也被打急眼了,将青年击退后,红着眼睛冲向了带头的孙强,攥着他的衣领便向着桥边的护栏撞了过去。 “哎呀我操!” 孙强看见陆涛的动作,用另外一只手抓紧了护栏,哀求道:“哥们,咱们有话好好说!” “狗篮子,我跟你说你妈b啊!就他妈这两下子,你跟我装鸡毛职业杀!” 陆涛见孙强抓着护栏死活不松手,双手一拎他的裤腰,直接把人顺着桥上给掀下去了。 这座横跨浑南干渠的桥梁并不算很高,只有三四米的落差,不过下面的河水已经被冻得梆硬。 如果换在平时,有人从这个高度掉下去,肯定得摔个好歹,但今天的雪实在太大了,孙强掉到桥下,直接在上面砸出了一个人形印记。 在三分钟前,孙强还叫嚷着要把陆涛插在雪里当圣诞树,结果自己反而先栽了下来。 身体的疼痛和内心的屈辱,让孙强怒不可遏的在桥下吼道:“艹你妈!给我往死整他,谁把他腿干折,我给拿两万块钱!” “妈了个b的!干他!” “艹你妈!” “整死你!” “……!” 桥上的一伙人听到孙强的吼声,也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拎着刀棍一拥而上。 陆涛虽然凶,但猛虎架不住群狼,连续放倒两人之后,被一镐把砸在手臂上,紧接着又被踹进了路边的雪堆。 “噼里啪啦!” 紧接着,无数刀棍雨点般的落下。 陆涛扎在雪堆里,视线白茫茫的一片,全身各处传来剧痛。 几次想要挣扎着爬起来,但手掌按在哪,哪就是一个坑,完全没有着力点。 一个举着镐把的青年,看见陆涛上半身已经被雪给埋住了,推开了身边的一个人:“他妈的!把他按住了!我砸他腿!” “吱嘎!” 在青年举起镐把的同时,众人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刹车声,两台警用面包车敞开车门,十几个警察一拥而上。 “我操!警察来了,快跑!” 孙强的手下们面对忽然出现的警察,瞬间溃散,但很快被围住。 混乱中,一个青年走投无路,情急之下顺着桥上跳了下去。 一名警察见状,跑到护栏边往下看了一眼,对同事吼道:“下去几个人,桥下面还有俩呢!” 孙强听到上面的喊声,一脚将跳下来的同伴踹了个跟头:“艹你妈,我在雪里伪装的好好的,你往下面跳鸡毛啊!” 孙强一行人被制服后,一名警察将雪堆里的陆涛给拎了出来:“看不见别人都在那抱头蹲着呢?你在雪里扎着干什么?装变色龙呢?” 陆涛的衣领子里灌进去了不少雪,哆哆嗦嗦的说道:“报告政府,我没藏着,我是受害者,他们一群人在打我!” “我一听你说话,就知道你他妈是刚出狱的,跟我装什么无辜!” 警察厌恶的看着陆涛,将手铐砸在了他的手腕上,对着他屁股踢了一脚:“你这道号的人,没他妈一个好饼!这里谁是受害者,你说了不算,过去蹲着,排队上车!” …… 十五分钟后,两辆警车停在了最近的派出所门前。 正在扫雪的门卫老头,看见众警察将陆涛等人推下车,八卦的向押着陆涛的辅警问道:“小孟,所里不是组织你们去给五保户扫雪了吗?怎么抓了这么多人回来?” 辅警押着陆涛走向办公楼,回应道:“我们在收队路上遇见的,一群人在路边械斗,顺手拎回来了。” 老头看了看陆涛:“你们因为啥干起来的?是不是打雪仗打急眼啦?现在这年轻人,忒浮躁!” 陆涛强忍着踹老头一脚的冲动回应道:“是,差点把命打丢了,你等我放出来,我带你一块玩儿!” 辅警猛地推了陆涛一把:“哪来这么多屁话!进屋!” 一行人被带进派出所,开始进行审讯,因为警力不足,所以没排上号做笔录的人,便被带到了走廊里,铐在暖气管子上等候。 就在陆涛被带出走廊的时候,一名二十七八岁,肩头挂着一杠二花的民警刚好路过,皱眉扫了陆涛一眼,向押着他的辅警问道:“怎么回事啊?” 辅警回应道:“街边械斗,被我们遇见,一锅端了。” 民警皱眉:“跟谁啊?” 辅警指了一下审讯室的方向:“有一个你认识,叫孙强,是咱们所里的常客。” 民警推开旁边办公室的门,看着陆涛指了一下里面:“你跟我进来。” 辅警见状,看了那人一眼:“陆哥,你们认识啊?他还没做笔录呢,你让他进屋不合适吧?” “我有分寸,你别管了!” 民警指了一下屋里,脸色阴沉的看着陆涛:“进去!” 陆涛看见对方阴沉的脸色,戴着手铐走进了房间,等陆江关上办公室的门,吸了吸鼻子:“哥……” “嘭!” 陆江愤然一脚,粗暴的将陆涛踹了出去:“我他妈没有你这个弟弟,你也不配叫我哥!” 第七章 太岁 陆江的一脚力气很大。 陆涛猝不及防,被踹中小腹,后退的同时腰撞在了桌角上,倒地后疼得倒吸凉气,额头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陆江全然不顾陆涛疼苦的模样,走上前来,扶着桌子又是一顿猛踹。 陆涛不是个吃亏的主,当年刚入狱的时候,一个人就敢挑衅狱霸。 进监狱的前三个月,他几乎把能遭的罪遭了一个遍,最终完全是凭借不要命、不服输的性格,硬扛下来,让自己站稳了脚跟。 之前面对孙强一伙十来个人的围殴,他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反抗。 但此刻被人按在地上猛踹,却没有还手,甚至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因为动手的人,是他的亲哥。 陆江狂踹两分钟,直到筋疲力尽方才停手:“你他妈的还回来干什么?为什么不在监狱里关一辈子!” 陆涛抬起手臂,擦了擦流淌的鼻血:“哥,我是犯了错,可政府也教育了我三年!如今社会都原谅我了,你还不能原谅我吗?” “你当初入狱,是因为一群社会渣子纠缠在一起,那是罪有应得!我不原谅你,是因为你毁了我们这个家!” 陆江看向陆涛的眼神,并不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而是充满了嫌弃和厌恶:“爸这一辈子,为人刚正不阿,他在纪委工作,这本身就是的罪人的活!他凭借一身正气,没有任何污点,但是却因为你这个败类,被人硬生生给逼着退了二线!爸退下来那年才48岁啊!对于一个走仕途的男人而言,这是最重要的黄金年龄,可是爸的事业被你亲手给葬送了,懂吗?” 陆涛听着哥哥的嘶吼,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出来。 “同样是因为你,爸得罪过的人满学校宣传,说妈的儿子是个劳改犯!硬是给她气出了心脏病!妈家里三代都是知识分子,你知道名节对她而言有多重要吗?” 陆江说到气处,对着陆涛又是一脚,掀起上衣露出了肚子上的刀疤:“两年前,我抓贼的时候挨了一刀,立了二等功,局里准备将我提副所长,跟我竞争的人同样用你说事,把我给顶了下来!现在人家都他妈的当所长了!我呢?我被分到了户籍室,全办公室六个业务员,只有我一个正式民警!陆涛,你知道全家被你害得多惨吗?” 陆涛听完陆江的话,眼圈一红:“哥……” 陆江咆哮着打断了陆涛的话:“别叫我哥!爸已经跟你断绝关系了,那正好,从今天开始,你我也没有任何关系,咱们一刀两断!” 之前孙强他们的棍棒,都没让陆涛感觉到疼,但陆江的一番话,却让他心里发堵:“哥,我是做过错事,但只因为我坐过牢,就连回家的资格都没有了吗?我已经改过自新了,我如今在蹬三轮车养活自己,我这么做只是想赎罪,想弥补!” “你骨子里就不是个好东西,你怎么弥补?” 陆江怒冲冲的看着陆涛:“孙强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早已经不是街头的小流氓了,如果没有宿怨和利益冲突,他为什么要对你一个蹬三轮车的下手?你告诉我这叫改邪归正了?” 陆涛听完陆江的话,陷入沉默。 今天的事情,他确实没办法解释。 说得太多,只能把关磊也给拖下水。 陆江见陆涛沉默,伸手指着墙上的一幅书法说道:“你抬头,看清楚这墙上写的是什么字!” 陆涛微微侧目,一眼便认出了那是父亲的字迹。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知道爸为什么送这幅字给我吗?因为陆家的脸已经被你给丢尽了!他不希望我再出现任何差错,让二老一辈子抬不起头!” 陆江握紧拳头,咬着后槽牙说道:“陆涛,如果你但凡还有一丝丝的良知和孝心,我求你别再回来祸害陆家了!父母年纪大了,尤其是妈,她的身体真的经不起你折腾,也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了!因为你这个太岁,陆家已经遭过一次灾了,难道你非要闹到家破人亡才甘心吗?” “咣当!” 陆江话音落,刚刚那名辅警推开房门,看见陆涛脸上的血迹,一脸懵逼的看向了陆江:“陆哥,这……咋回事啊?” 陆涛用袖口蹭了蹭鼻血:“没事,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陆江脸色铁青的转头:“有事吗?” “那个啥,外面的案情基本捋清楚了,今天的案子,是孙强他们不小心撞到了他的三轮车,一时冲动起了冲突,双方不认识,他的确是受害者。” 辅警对陆涛招了下手:“你跟我出来做笔录,然后双方聊一下赔偿的事,看看怎么处理。” “哎,来了!” 陆涛撑起身体,一瘸一拐的走向门口,路过陆江身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脚步,低声道:“短期内,我就不回家了,如果……如果妈问起来,麻烦你说我给你打过电话,去南方打工了,要等混出个人样再回来。” 陆江冷着脸说道:“你混得好,那是你的事,跟我们家无关!” 陆涛知道哥哥的性格跟父亲很像,都是那种骨子里很正的人。 陆江与他截然相反,从小就听父母的话,不论是出于孝心还是职业,都对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发自心底的反感。 接下来的笔录中,陆涛和孙强都默契的没提起上午的械斗,大家都是老油条,知道说的越多,事情越麻烦。 最终经过派出所调解,孙强那边拿出了一千块钱,作为赔偿陆涛的车钱与医药费,有了李继峰找关系,只是象征性的交了些罚款,连拘留都没蹲。 对于这个结果,陆涛也没有异议,但他此刻的接受并不是为了大事化小,而是怕继续闹下去,一旦自己的身份曝光,会让陆江更丢脸。 二十分钟后,陆江兜里揣着一个装有两千块现金的信封,去到了办案区,向负责看守陆涛的辅警问道:“小杜,那个叫陆涛的人在哪呢?” “调解完毕,人已经放走了。” 小杜整理着手中的笔录,没过脑子的问道:“陆哥,你跟他的名字就差一个字,是不是有亲戚啊?” 陆江摆了摆手:“没亲戚,就是一个邻居,看见他不学好,替他父母教育他一下!你忙吧,既然人走了,那就算了。” “哎!” 小杜也没多问,继续干起了手里的活。 陆江出门口,刚好遇见了户籍室的同事,掏出信封,数了五百块钱递过去:“小张,你来得正好,把这钱还你。” 小张一脸问号:“陆哥,你这是什么情况啊?不是说借钱有用吗?前后都不到五分钟呢,怎么又还我了?” 陆江笑着把钱递了过去:“这钱用不上了,之前你嫂子打来电话,让我给孩子买奶粉回去,我恰巧没带钱,她刚刚告诉我,东西她已经买过了。” …… 附近一家修配厂内。 孙强看着车头变形的商务车,脸色阴沉的对身边的青年问道:“刚才跟咱们动手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你记住了吗?” “好像叫什么涛,我当时在做笔录,没注意这些!” 青年摇了摇头:“不过他上午能帮关磊,说明双方肯定是一伙的,要么我现在带点人,去关磊的棋牌社走一趟呢?只要能抓到关磊,绝对能找到他!” 孙强压着怒气摆了摆手:“算了,这几天家里生意多,峰哥不让我在外面惹事!等过了正月二十四,我他妈好好给他上一课!” 第八章 魂葬他乡 陆涛离开派出所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元宵佳节,爆竹声逐渐响起,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团圆的气氛被银装素裹衬得更浓。 天空中又落下了洋洋洒洒的雪花,陆涛仰头看着漫天苍白,长叹了一口气。 爆竹升空后闪烁的火光,像是灼灼艳阳,刺得他模糊了双眼。 半晌,陆涛擦了擦眼角,消失在了雪夜之中。 陆涛踏着积雪,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凤凰棋牌室,刚好看见彬彬扶着关磊出门:“外面天这么冷,你又受了伤,还要出去啊?” 关磊见陆涛去而复返,也有些意外:“今天晚上在山里支了牌九局,玩的挺大,我得亲自盯着点!涛哥,你不是回沈北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陆涛挤出了一个笑容:“闹心,想找你喝点。” 关磊眼神一亮:“那敢情好啊!彬彬,今晚你上山盯着点,我不去了,留在家陪我哥,咱们俩今天好好过个节!” 陆涛摆摆手:“不用,我跟你们一起走,别耽误了你的正事。” 关磊意外的看着陆涛:“涛哥,你之前不是说,这些事你不参与的吗?” 陆涛吐出一口白色的雾气:“之前蹬三轮,是活给别人看的,在外面冻了一会,把脑子冻清醒了。” 关磊虽然看出陆涛情绪不高,但是见他愿意跟自己上山,心中已经乐开了花,招呼着陆涛向路边的皮卡车走去:“涛哥,外面天冷,咱们车上聊。” 陆涛看了一眼破烂的皮卡,还有后车厢的四个汽油桶:“这什么情况,给发电机拉的柴油?” “涛哥你真能开玩笑,我们那是发电机,也不是战斗机,这柴油是给装载机带的。” 彬彬将关磊扶到车里,对陆涛解释道:“今天的雪太大了,私家车已经没办法上山了,赌客只能蹲在铲车的斗子里运上去。” 陆涛闻言一怔:“这些人赌瘾这么大吗?这么冷的天也出来遭罪?” “以前李继峰开赌局的时候,为了防备临检,有一段时间都把赌局开到火化场后墙去了,也没耽误那些人过去赌博。这些人一旦上了赌桌,什么都不管不顾,要么怎么管这类人叫耍钱鬼呢!” 关磊等陆涛上车后,递过去了一支烟:“我这个赌局是小年支起来的,一直开到了初五,今天元宵节,算是最后一场,晚上先委屈一下,明天我好好安排你!” 陆涛莞尔一笑:“今天这种日子,还能有个人说话,我挺知足。” …… 关磊开赌局的地方很偏,位于苏区和铁西开发区交界的一处果山上。 时间入夜,山里的气温已经跌破零下二十度,山上的北风嗷嗷直叫,鬼哭狼嚎。 一处遮风的山谷内,两座帐篷像是相邻的坟包,发电机的轰鸣嗡嗡响个不停,与赌徒们的大呼小叫掺杂在一起。 较小的帐篷门帘掀开,关磊坐在烧着木头的土坑旁边,给陆涛倒了一杯白酒:“涛哥,没想到天气会这么冷,两个电暖气都送到隔壁去了,你喝点白酒,暖暖身子。” “这里的赌徒都是你的财神爷,把他们照顾好是应该的。” 陆涛搓着冻僵的手掌,向关磊问道:“上山的路上,我发现你一个放哨的都没布置,能安全吗?” “平时是放人的,但今天太冷了,私家车上不来,让人出去站岗也遭罪。” 关磊咂着白酒回道:“周边派出所的关系都打点好了,只要出警,我这边就能接到消息。” 陆涛跟关磊碰了下杯:“找的关系靠谱吗?” 关磊呲牙一乐:“我不像李继峰,他财大气粗,而且干长线,都是跟那些领导阶层联系的!我找的人,都是所里值班的辅警和门卫保安,虽然不起眼,但消息挺准的。” 陆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既然这行比你开麻将馆赚钱,以前为什么没做长线呢?” “哪有本钱啊!赌局这东西,但凡想要做大,都得有放贷业务跟着!但我这小身板,哪能放的起高利贷啊,万一放丢一笔,搞不好还得赔钱呢!” 关磊向火堆里添了几根树枝:“之前倒是找过外面的人上山,后来他们因为要账产生了一些纠纷,还进了刑警队,差点把我卷进去,从那之后,我就不让放贷的上来了,赌客们没钱,自然也干不大。” 陆涛对此深以为然,又喝了一口白酒:“你哥是因为什么死的?” “走私!” 关磊看着跳动的火苗,脸色有些哀伤:“那个找我哥过去的人,让我们在当地做飞机仔,也就是走私链条的第二个环节,接货的摩托仔从边境把走私烟运过来,我们开着改装车在高速上运货,一旦被警察追击,车速飙到二百四五,都是常有的事。” 陆涛喝了一口白酒:“他是车祸死的?” “枪杀。” 关磊一口喝干了白酒:“我们被人耍了!那个给我们派活的人,最开始的一个星期只让我们运香烟,每趟大约拉一千条香烟,一条十块钱运费,好的时候,一天能拿到两三万!可是我哥出事那天,货里面掺了毒品,而且是故意放进去的。” 陆涛闻言,眸子里透出一抹戾气:“害你哥的人是谁?” “不知道!走私这个产业链,不比贩毒差多少,都是单线联系的,我跟我哥在防城港住了半个月,只见过他的上线。” 关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后来我听说,这条走私线最上面的老板是警方的线人,为了跟领导处好关系,故意制造了一批毒贩出来!我们在交货的时候,遭遇了便衣的抓捕,六个人当场死了一个,被捕两个。 我跟我哥跑进山里,到一半才知道他中了枪,走私的业务都是我哥联系的,那些人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所以我侥幸逃了出来。当时警察在追我,我没办法带我哥离开,只能把他埋在了山里。 当时我的脑子很乱,像是无头苍蝇,在林子里转了两天,才找到了一条下山的小路。等风头过去,我回到那座山里找了半个月,可是看哪都他妈一样,我哥魂葬他乡……却连座墓碑都没有!” 陆涛做了个深呼吸:“这个上线,还在广西吗?” 关磊露出了一个苦笑:“是啊,永远留在那了!他就是被打死的那个!线索断在了他身上,我想报仇都找不到头绪!” “你哥,死得憋屈。” 陆涛将剩下的半杯白酒洒在篝火前,重新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风雪猎猎,火光摇曳。 两个爷们坐在帐篷里,温酒入喉,相顾无言。 十分钟后,一名长相富态的中年走进帐篷,打破了沉寂的气氛:“呦,有客人啊,小磊!” “李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哥,陆涛!” 关磊做起了介绍人:“涛哥,这位是李学友,台民村的大队会计,我这的客人,一般都是他帮忙招揽来的。” “李哥,你好!” 陆涛笑着打了个招呼:“外面冷,过来喝一杯!” “行啊,这天气,的确适合喝点酒。” 李学友也不见外,走过来蹲在篝火旁边,用暖壶盖给自己倒了点白酒,笑呵呵的问道:“我这有个能赚大钱的买卖,不知道你们哥俩,有没有兴趣?” 第九章 戗行 夜风袭来,裹挟着白晶晶的积雪涌入帐篷,吹的篝火左右摇曳。 关磊轻呷着杯中的白酒,饶有兴致的看向了李学友:“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嘛,哪有人嫌钱烫手的?不瞒你说,我哥年前刚出狱,正是手里紧巴的时候,有什么来钱的路子,你说出来听听!” “哈哈,这是社会大学刚毕业呗!” 李学友对陆涛开了句玩笑,随即将视线投向了关磊:“最近几天,我想再琢磨一个赌局,咱们俩合伙整呗?” “操,弄了半天,你说的就是这事啊!” 关磊一脸无语的看着李学友:“我想开赌局,自己就把摊子给支上了,还用你告诉我这能赚钱吗?你这哪是来钱的路子,不是明摆着在我手里要钱花吗?” “你这个人,纯是猴儿养孩子,不等毛干!你倒是让我把话说完了呀!” 李学友翻了个白眼:“开赌局这东西,本身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是个人就能干!但想把它做好,这容易吗?” 陆涛闻言,对李学友投去了一道笑容:“李哥,你的意思是说,手里有高质量的赌客,没错吧?” “哎!你看看人家,不愧是社会大学出来的,三教九流接触多了,看事情就是通透!” 李学友咧嘴一笑,继续对关磊说道:“咱们俩不是外人,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李继峰每年都开赌局,这你也知道,但他最赚钱的时期,其实不是年关这段时间!” 李学友说的年关,是赌徒们口中的日子,普遍指小年到正月十五这个阶段。 “这不可能!但凡开赌局的,都指着过年这段时间捞钱,因为这阶段从外地回来的赌客多,兜里的票子也充足!在外面劳碌了一年,谁不想坐在赌桌旁边,喊上一句天门二百啊?” 关磊听到李学友这么说,脸上写满了不相信:“李继峰的场子,每年都是苏北一带规模最大的,还有什么能比这时候更赚钱?”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李继峰的场子虽然流动人口多,但赌客大多都是打工仔,虽然热闹,但赌注并不大!实际上他过年期间的收入,都是为了给下面一场大的做铺垫!” 李学友搓了搓手掌:“每年的正月十九到正月二十四这五天,李继峰都会再组织一个小赌局,这个场子人不多,平均只有二十多个固定的客人,但质量特别高!” 陆涛已经大致猜到了李学友要说什么:“这赌局的质量,能高到什么程度?” “赌客大多是省内的人,有在鞍山、朝阳做矿产的,也有在大连、营口做海鲜的,还有其他城市做工程的、开公司的!以及少数河北和内蒙的赌客,这些人都不是职业赌徒,出来玩只是为了刺激,下注特别猛。” 李学友顿了一下:“这五天时间赚的钱,至少占李继峰全年收入的一半!为了把这群客人招待好,他也下了血本!只要在他的场子里玩,别管是抽东西还是找小姐,一切免费!” “你这说的是真的假的?我听着咋这么邪乎呢?” 关磊一脸看着李学友吹牛逼的表情:“我在苏区开了这么久棋牌室,都没听说过这种事,你一个圈外人,可能知道的这么详细?” 李学友傲然回应道:“操,这买卖是李继峰的聚宝盆,他可能让外人知道吗?但我一点没撒谎,这些事都是我亲眼所见!” 关磊看见李学友牛逼烘烘的模样,梗着脖子犟嘴道:“场子也不是你的,你一个拢账的会计,跟着骄傲鸡毛啊!” “小磊,你别乱说话!” 陆涛见关磊有些喝多了,摆手打断了他,向李学友点头示意:“你接着讲。” “李继峰这个赌局,来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所以选址很重要!去年的赌局,他是在我们大队部开的,答应给村里修条水泥路,而且每天给我们村书记拿五个点的抽水钱!” 李学友眨巴着精光四射的眼睛:“当时我们村书记怕李继峰搞鬼,就让我过去拢账,所以那几天我始终在现场,那规模真跟抢钱差不多啊。” 关磊撇嘴:“看你这样也没好好盯着,估计那几天都扎在娘们裤裆里了吧?” “娘们我的确没少玩,但活我也干了啊!” 李学友喝了一口白酒:“这些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去年认识了不少过来玩的老板,可以把他们撬到你这边来,前提是你不怕得罪李继峰!” “我怕他个jb!就算没有你这件事,这几天我也得想办法琢磨他!” 关磊坐直了身体:“只要能让李继峰栽跟头,这活我肯定干!” 陆涛插嘴问道:“他们上桌开赌,是带架底的吗?” 所谓架底,就是客人如果在赌桌上输光了赌注,需要赌场的人给他们拿钱翻本,大多数的黑赌场,都是带有这项业务的。 李学友点头:“那肯定得带啊!我不是说了么,那些人都不是职业赌徒,一旦输上了头,脑子就昏了,比职业玩蓝道的人还猛!” 关磊在篝火中挑出一根木棍,点燃了嘴里的烟:“得架多大的底啊?” 李学友伸出了一个巴掌:“不是个小数目,去年的赌局上,李继峰放出去了五百多个。” “得,大家都散了,你也回家洗洗睡吧。” 关磊顿时萎靡下去:“五百万?你就算把我腰子割了,顺带着连篮子籽儿都挤出来,也他妈不值这个价啊!” 李学友抓起两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咀嚼着:“李继峰的赌局,都是带底注的,钱少上不去桌,而且抽桌底钱抽的也狠!咱们想弄那么大,肯定弄不起来……” “那你在这白话半天干啥!” 关磊烦躁的打断了李学友:“那些赌客跑这么远,就是奔着过瘾来的,你弄小了,他们凭啥给你捧场啊!” “你能不能别像火燎腚似的,总着什么急?先听我说完不行啊!” 李学友翻了个白眼:“咱们去明面上抢人,那就彻底把李继峰得罪了,即便你敢这么干,我也不会犯傻去招惹他的!我的意思是,笼络一些在他那里输了钱,虽然不甘心,但是又不想继续赌那么大的人!” 陆涛瞬间通透:“你是想弄个小局子,拉他们来咱们这边补天。” 李学友不知道陆涛说的补天是什么意思,但也听了个大概,点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咱们可以弄个小赌局,让那些老板过来捞捞本,这样咱们能顺手薅一把羊毛,架底的成本也会低一些。” 关磊吸了吸鼻子:“低一些,指的是多少钱啊?” “至少得一百万!” 李学友伸出了一根手指:“我找你合伙,是因为我虽然有赌客,但是不会弄赌场这些东西,而且也没有能办这种事的人和关系!只要你愿意合作,架底的钱我出一半,咱们俩一人拿五十,抽水和放贷的收益,两家对半劈,咋样?” 关磊虽然知道这是一块肥肉,但同样清楚自己的斤两:“你可拉jb倒吧!当我是开银行的啊?五十块我能拿出来,但五十万肯定没辙!” “如果这买卖能成,还真值得研究,既然门路有了,也不能让李继峰这个王八蛋,一个人把钱都给赚了。” 陆涛想起关磊之前遭遇的袭击,还有自己遇见的纠纷,眯起眼睛看向了李学友:“只要你能保证把这个赌局攒起来,我们这边的五十万,一分都不会少!” 第十章 找活儿 李学友得到陆涛的保证,将杯中的白酒喝完,便起身去了隔壁帐篷。 等帐篷只剩下两个人,关磊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涛哥,你刚刚那番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真的要跟李学友合作吧?” 陆涛点了点头:“怎么,你觉得这个人靠不住?” “我跟老李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圆滑,但为人还是蛮仗义的。归根结底,他只是一个农民,不会冒着风险得罪我,所以这事应该没问题。” 关磊对于陆涛的猜测并不担心,而是有些犯愁的说道:“五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现在满打满算,距离李学友说的这个赌局支起来,也只剩下三天半的时间,咱们在沈城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去哪能筹这么多的钱?” 陆涛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脱掉了自己的鞋袜。 关磊看见陆涛红肿开裂的脚掌,顿时愣住。 “起早贪黑蹬三轮,脚生了冻疮,现在已经好一些了!前几天脚掌流脓,晚上到家的时候,袜子已经被冻在脚上了,想脱下来,跟扒层皮一样疼。” 陆涛用篝火烤着粗糙的双手:“这种日子我过够了,所以我需要换一种生活方式,而李学友这个提议,的确让我动心了!想赚快钱,没什么比捞偏门更合适了!既然机会送上门来,那就应该抓住它,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你不用操心,只要准备好开赌场的事情就可以了!” “涛哥,我说句话,你别嫌难听哈!” 关磊舔了一下嘴唇:“你才出狱不到一个月,只能靠蹬三轮才能勉强养活自己,这么短的时间内,去哪能弄到这么多钱呢?” “我蹬三轮,不是因为没有赚钱的能力,而是我想用这种方式,去告诉别人我改变了!可是今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我吃苦受累只能感动自己,并无法改变别人对我的看法!至少在最底层是做不到的,只会让人瞧不起。或者说,别人的看法对我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陆涛想起陆江对待自己的态度,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去找钱,你研究赌场的选址和筹备,等钱到位之后,分红你七我三。” 关磊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涛哥,你跟我开什么玩笑呢?我早都说过,只要你愿意,我把一切都给你,以后就跟你混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做生意的头脑!何况我本身也没钱做这个生意,如果你真有钱投资,那也该是你占大头,我怎么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呢?” 陆涛认真的回应道:“李学友找你合作,是奔着你这个人来的,现在这个社会,人际关系本身比钱更值钱!我能参与进来,已经占了便宜!” “哎呀,你跟我这么见外干什么呢?我哥没了之后,对我来说,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如果你非要跟我分得这么清楚,我可真的寒心了!” 关磊对于陆涛的态度相当无语,一点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心思:“这样,咱们先做准备,如果这事真能成,再谈其他的,就这么说定了……哥,这杯我敬你!” …… 次日。 陆涛的房东马姐早早出了门,将铝饭盒裹在怀里,准备去医院给老伴儿和儿子送饭,结果刚一出门,却发现陆涛等在门外,笑着打了个招呼:“小陆,这是才收车回来?” “马姐,我是在等你!” 陆涛在口袋里抽出五百块钱递了过去:“从今天开始,这房子我就不租了,这钱你收好,多出来的,就当我给你家孩子买营养品了。” “哎呀,这怎么行呢!这钱姐不能要!” 马姐连忙推脱道:“你平时蹬三轮车,就够不容易了!你的心意大姐领了,但你把这钱收回去,给自己买件好点的羽绒服穿!” “姐,收下吧!” 陆涛强行把钱塞到了马姐的手中:“当初我租房子的时候,在这个巷子里挨家挨户的敲门,只有你同意了让我每个月分两次交房租,这份情我一直记着呢!外面太冷,我不耽误你的时间,先进去收拾东西了!” 语罢,陆涛便向着自己的出租屋走去。 马姐看着手里的五百块钱,再一想到自己昨晚借钱时被亲戚拒绝的场景,万千感慨化作一声叹息,推着自行车消失在了巷子尽头。 陆涛回到出租屋之后,在床底下取出了一个皮包。 这个皮包是在他监狱的制衣车间自己做的,出狱时带了出来,算是个纪念,里面装的都是他的一些杂物。 陆涛在包里翻了半天,找出了一张烟盒里面的铝箔纸,辨认着上面模糊的笔迹,拨通了一个手机号码。 几秒钟后,电话接通,但对方一言不发。 陆涛客气的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想找一下财神,请问他在吗?” 听筒内传出了一道低沉的男声:“我就是,你谁啊?” 陆涛自我介绍道:“我叫陆涛,是李南的狱友,他……” 财神冷冰冰的打断了他:“说事。” 陆涛在烟盒中抽出一支烟叼在了嘴里:“李南对我说,出来后如果缺钱,可以给你打电话,他说你有赚快钱的门路,我想在你这找个活儿。” 财神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波动:“知道了,有活我会想着你。” 陆涛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敷衍,认真的补充道:“财神哥,李南说我只要跟你提起他的名字,你一定会带我的!过年期间你这行挺忙的,手里应该不缺活吧?我真的急用钱,可以少拿些提点!” “操,我又不是他爹,还得帮他哄孩子啊?” 财神无语的骂了一句,沉吟片刻后问道:“你会开车吗?” “会!” “玩过刀吗?” “玩过。” “枪呢?” “会用猎枪,但没伤过人。” “人在哪?” “沈城,苏区。” “买一张时间最近的火车票,晚上六点整准时到阜新火车站,过时不候。” 陆涛见刚刚还不想用他的财神,这么快便改了口,有些不适应:“今天啊?” 财神有些不耐烦:“不是你说的要急用钱吗?” 陆涛明显有些不适应财神的节奏:“我这边还有几个朋友,能一起带过去吗?” “我只缺一个人。” “我去了之后,多久能见到钱?” “用不用你还是两说,到了给我打电话吧。” “嘟…嘟……” 财神不等陆涛作答,已经挂断了电话。 陆涛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想起狱友李南对自己说过的话,一脸懵逼:“这货不是个职业要账的吗?怎么弄得像尼玛贩毒似的?” 虽然心里感觉这事有些不托底,但急着用钱的陆涛,还是很快收拾好行装,向新城子火车站赶去。 第十一章 拜财神 受到暴雪的影响,飞机、火车、客车等公共交通,几乎全部停运。 陆涛在火车站没能买到票,为了准时赶到阜新,只能选择乘坐汽车。 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没有一辆出租车愿意跑长途,所以他只能一段一段的打车走。 二百公里多的路,陆涛足足走了八个小时,直到下午四点多,才终于乘坐一辆出租车,赶到了约定好的火车站。 凛冽的寒风不费吹灰之力,便穿透了陆涛的军大衣,他在周围踅摸半天,最终走进了一家烧着炉子的羊汤馆内。 这种火车站周边的小餐馆,经常有客人等车,在暴雪天气也没什么生意,老板见陆涛在店里等着,也没撵人。 五点五十左右,陆涛便背着斜挎包,站在了火车站广场前方的街边等待了起来。 时间到了六点整,陆涛的手机准时响起铃声。 看见打来的号码是一长串没有归属地的网络电话,陆涛按下了接听:“你好。” 听筒内传出了一道男声:“穿着军大衣,背着皮包的是你吗?” 陆涛听出这并不是财神的声音,向街上踅摸了一圈:“你是财神的人?” “吱嘎!” 话音未落,一辆金杯海狮面包车停在了陆涛面前,推拉门敞开后,里面的青年看了陆涛一眼:“李南的朋友?” 陆涛点了点头:“财神在车上吗?” 青年招了下手:“上车。” 陆涛扶着门框坐进车内,发现车里除了司机,只有跟自己对话的青年,蹙眉道:“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都是财神定的,我准时到了,他却没露面,这不合适吧?” “你过来是为了求财,能不能见到财神,得看你的心诚不诚。” 青年说话间,在后面的座位上取过来一个旅行包,放在了陆涛脚下:“这里面是给你准备的衣服,当着我的面换好,把身上的所有东西都留下,什么都别剩!” “你们这是什么习俗啊?” 陆涛看着脚下的旅行包,皱起了眉头:“怀疑我的身份?” 青年没有回答陆涛的问题:“财神,你拜不拜?” 陆涛看着青年没有表情的扑克脸,最终无奈的拿起了旅行包。 对方准备的衣物从里到外,连内裤和袜子都没放过。 按照青年的要求,陆涛将全身衣物,包括手机、钱包和钥匙什么的,全都装进了旅行包当中。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见这一幕,将车停在路边,拎着旅行包下车,去了路边的一家旅店。 两分钟后,司机折返,将一把钥匙递给了陆涛:“这家旅店有寄存业务,你的东西放在四号柜,自己把钥匙收好。” “嗯!” 陆涛已经习惯了这些人的作风,不再提问,而是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 半小时后,车辆开到了细河区四合镇,停在了蒙古族小学附近的一处自建房前方。 青年转头看向后方,确认没有其他车辆跟随,拍了一下陆涛的胳膊:“下车,到了。” 陆涛推门下车,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绕过门口的煤堆,跟青年一起走进了院子里面。 进入主房,陆涛粗略打量了一眼,屋里是传统的东北农村布局,左手边是两个红木柜子,右手边是一盘火炕,两名男子正坐在炕桌边,用电磁炉涮火锅。 桌边两人,年长的大约三十出头,身材很壮,左边的耳朵少了半只,一双眸子好似鹰隼,充满警惕与凶狠,另一个二十出头,也在盯着陆涛打量。 “我就是你要找的财神。” 年长男子主动作出了自我介绍:“吃饭了吗?过来坐!” “折腾了一天,还真饿了!” 陆涛也不见外,坐在炕沿边拿起了一只空碗:“这碗没人用吧?” “给你准备的。” 财神笑了笑:“你在电话里说,自己跟李南是狱友,你们是在监狱里认识的?” “我们俩在锦州入监队训练的时候,在一个中队,那时候互相看着不顺眼,起了一些摩擦!后来被分到凌源五监,俩人关在了一个号里!我们那个号都是新犯,所有人都想立棍!我和李南毕竟也算认识,自然而然的也就抱团了。” 陆涛夹起一块牛肉咀嚼着:“接触之后,我们俩的性格挺投缘,关系还处得挺不错的,他在我出狱之前,怕我出去没营生,这才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了我。” “李南有个外号,叫铁嘴!他这个人的口风特别紧,能给你我的电话号,说明他很信任你!” 财神吃着东西,闲聊般的问道:“对了,你这次出来,他有没有让你带什么口信,主要是给他女朋友的!” 陆涛愣了一下:“财神哥,你跟李南是不是不太熟啊?” 财神笑呵呵的看着陆涛:“为啥这么说呢?” 陆涛正色道:“李南是个同性恋,他哪来的女朋友啊?” “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呵呵!” 财神听到陆涛这个回答,很自然的岔开了话题:“面都没见过,就敢找上门来陪我干活,不怕我把你卖了?” 陆涛摇头:“我始终相信人以群分,李南跟我处得不错,我不怀疑他朋友的质量。” 财神莞尔一笑:“你在电话里说,急着用钱,需要多少啊?” “五十万!” 陆涛放下了筷子:“李南跟我说,你做的都是大生意,跟你在一起,能赚大钱!” 财神抓起一截大葱,蘸着黄豆酱问道:“钱多,风险也大!你还年轻,不怕折在里面啊?” “在有力气的时候去赚钱,总比饿肚子的时候后悔要强!为了来阜新,我已经把身上的钱花的差不多了,如果这趟活不成,我恐怕得走着回去!” 陆涛重新拿起筷子,在锅里捞出几根茼蒿:“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会比饿肚子更可怕啊?” “是啊,抛去乱七八糟的欲望,人跟动物没什么区别,都是为了一口食儿。” 财神敏锐的捕捉到了陆涛粗糙的手掌上,因为冻伤而道道皲裂的小口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陆涛如实回道:“出狱后没找到正经营生,弄了辆旧的人力三轮车,靠载客赚点生活费!” “那咱们还算是半个同行,我干这行之前,是蹬倒骑驴干力工的。” 财神咬了一口大葱:“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今天晚上就有个活,我先试试你的马力!做我们这行,收益不固定,你的分红有可能高于预期,但事情如果砸了,也可能白玩一趟,没有任何补偿,能接受吗?” 陆涛毫不犹豫的点头:“机会都是自己争取的,你愿意带我,我肯定竭尽全力。” “你这个人有意思,还挺讨喜的。” 财神听到这个回答,露出了一个笑容:“今晚有行动,接风酒咱们就不喝了,等事情办妥,我给你补上。” 第十二章 枪声辞旧岁 按照北方的习俗,元宵节结束之后,这个年基本上就算过完了,大家也将回归正常生活。 晚九点,圆月高挂。 新邱区一条空旷的次干道上,一辆面包车正在结冰的道路上飞速行进。 随着车辆颠簸,脚下的钢管和砍刀等凶器,在碰撞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陆涛此刻便坐在车辆的第二排。 车内另外四人,陆涛全都见过了,但是除了财神之外,其他人跟他都没有任何交流。 车辆很快赶到了一处山脚下,财神看见前方出现岔路口,指着一个立有“东升选煤厂”牌子的道路,慵懒的对司机说道:“走左边那条路上山,今天选煤厂放年假,没有工人,但门卫室有人值班,小周和六子负责把门岗控制住,其他人进院子。” “哗啦!” 陆涛身边的青年端起双管猎,撸动套筒上了膛。 陆涛余光瞥见青年手里的家伙,再一看行进的方向,微微吞咽了一下口水,感觉自己似乎上了贼船。 财神拿起旁边的匪帽套在头上,转身看向了陆涛:“知道我们要去干什么吗?” 陆涛点头:“李南把你电话号给我的时候,说你是职业要账的。” “等一下你拿着袋子,跟在我身后,等我们镇住场面,你负责抢钱,动作要快,过程中不要跟人交谈,不用操心任何事情,更不要心软,记住了吗?” 财神打开手电,照着陆涛的脸,语气严肃:“跟我干活,只有一条规矩,心要狠、嘴要严,如果倒霉被公安抓了,我出安家费,但你绝对不许乱咬,否则全家都会遭殃。” 陆涛被晃得眯起了眼睛,有些懵逼:“什么叫抢钱?咱们不是要账吗?怎么改成抢劫了?” “我是要账的,但今天来这里,是为了讨债。” 财神收回视线,看向了前方:“这家选煤厂的老板叫吴忠,跟外地的一个生意伙伴有债务纠纷,我带着兄弟们跑了两个月,死了一个,被捕两个,帮他要回了一千万的货款。对方把货款打给他之后,这人一直在躲着我,如果不是我的人折损严重,今天不会带你这个新人出来!” 陆涛蹙起眉头:“这孙子不仗义啊!” “到今天为止,我出事的几个兄弟家里,至今还没收到一分钱补偿,他们跟我干活,我得对他们负责。” 财神将一个匪帽丢给了陆涛:“吴忠手里有一个小煤矿,总共有十几个股东,今天是他们分账的日子,按照惯例,这些人每年分完账,都会在办公楼一楼右侧的会议室里打牌,点子踩过了,今天也不例外!” 陆涛舔了下嘴唇:“不露脸,直接生抢啊?万一吴忠把你认出来怎么办?” “我跟吴忠接触,是中间人介绍的,他不认识我。” 财神调整了一下匪帽的位置:“我过来,是给我那三个兄弟拿安家费的!今晚收到的现金,一半分给我出事的兄弟,剩下的五个人均分,有异议吗?” “没有!” 陆涛将匪帽套在了头上,并不知道自己拿到的这两成分红,够不够自己拿回去开赌场:“财神哥,我刚刚放出来,兜里挺渴,用钱的地方也挺多,如果接下来有活,我还可以跟你们一起干。” 财神笑了笑:“我要的都是死账,哪怕你舍得送命,我也未必会看得上你,以后的事以后聊,如果你有真本事,在我这不愁钱花。 在几人聊天的过程中,面包车已经沿着山路行驶到了半山腰。 陆涛看见远处亮起的灯光,虽然努力调整着状态,但仍旧心里直突突。 他以前虽然也在外面混过,而且有一定名气,但从来没进行过抢劫。 在监狱里的时候,他的号里就有一个抢劫犯,那二傻子持刀抢了出租车司机七块五毛钱,根据《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条规定,在公共交通工具上实施抢劫,属于重大犯罪,获刑十年半。 再看财神他们,连枪都带上了。 一旦落网,估计刑期跟孙猴子都得有一拼。 只是如今的陆涛,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陆江冷冰冰的态度,以及家人的排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宁可重新回到监狱里去踩缝纫机,也不想再去过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处处遭人冷眼的日子。 众人看见选煤厂院门外的灯光,纷纷抄起了身边的刀棍。 面包车由远及近,停在了厂子的伸缩门前方,按响了车喇叭。 门卫室内,正在看元宵晚会重播的两个青年听到鸣笛声,其中一人推门走了出去:“你们干什么的?” “哗啦!” 六子见青年出门,一把推开车门,蹬着车身直接将对方扑倒,随后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小周见六子将青年控制住,端着猎枪冲进门岗,指向了伸手准备拿对讲机的另外一人:“正月还没出,这么喜庆的日子,不想让家里人给你摆灵堂吧?” 青年看着头戴匪帽的小周,吓得嘴唇都白了,连忙丢掉了手中的对讲机:“大哥,我就是个打工的,没我事!” “嘭!” 小周迈步上前,一枪托将青年砸倒,伸手按下了伸缩门的开关。 “嗡!” 面包车司机看见大门打开,一脚踩下油门,径直向办公楼冲了过去。 东升选煤厂规模并不大,这边的办公楼,只是平时用来接待客户,以及给员工们休息的地方。 司机拐进院内,看见办公楼前站着两个青年,蹙眉道:“大哥,情报里没说这里有人看守啊。” “吴忠本身也是跑江湖的,今晚他们在这里分账,会带来不少现金,有人看守很正常,正常整。” 财神抄起手边的五连.发泵动式霰弹.枪,略微提高了音量:“下手都麻利点,咱们速战速决,得手后不要逗留,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吱嘎!” 财神话音落,面包车已经扎在了办公楼门前,司机猛踩一脚刹车,而后推开车门,奔着其中一个青年就冲了上去。 “我操!” 门口两人原本以为进院子的是某个股东的车,看见戴着匪帽的司机下车,同时扑了过来。 “嘭!” 司机抬腿踢在其中一人裤裆上,趁着对方躬身,反手一个肘击,干脆利落将其撂倒。 另外一人看见司机的动作,掏出口袋里的卡簧刀,作势就要往上捅。 跟司机同时下车的财神看见青年掏刀,在侧面握住他的手腕,用脚掌一勾,将其放倒后,手中的五连.发翻出一个漂亮的枪花,枪柄粗暴的落在青年脸上。 陆涛坐在车里,看见财神和司机瞬间放翻两人,迈步走进办公楼,也抄起脚下的钢刀,拎着一个玻璃丝袋子快步跟了上去。 陆涛追进办公楼的时候,财神已经带着司机走到了会议室门前。 “咣当!” 与此同时,刚好有一个人在里面打开了会议室的门,看见戴着匪帽站在门口的财神二人,顿时愣住。 “嘭!” 财神一脚踹在此人胸口,随即跨进屋内,枪口斜举。 “嗵!” 一声枪响,在办公楼中荡漾开来。 第十三章 现金染血,悍匪成团 财神的一枪,穿透了头顶的集成吊顶,尘土簌簌落下。 陆涛跟在财神身后,被咆哮的枪声震得耳膜生疼,快步跑进了会议室里。 这个房间正中,有一个长条的会议桌,桌上散落着不少扑克,还有堆成小山,成捆的现金。 桌边的男男女女,加在一起有十多个人,均是一脸惊恐的看着门口方向。 财神鸣枪之后,手臂平端,把枪口对准了人群:“收钱。” “所有人都别动!靠墙站一排,把头压低,视线全部向自己的裤裆看齐!” 陆涛用刀指着众人咆哮一声,随即快步走到桌边,开始抓起现金往麻袋里面装。 一个纹着花臂的中年,看见陆涛的动作,上前一步对财神说道:“朋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如果缺钱花,可以拿一部分走,就当我请哥几个喝酒了!” 财神端着枪站在原地,不发一语。 中年见陆涛收钱的动作不停,脸色越发阴沉:“出来混,讲究盗亦有道,你们这么干,太不江湖了!” 陆涛头一次干这种事,见财神不发话,只顾低头装钱。 “你他妈的!” 中年见对方几人一个说话的没有,上前便抓住了陆涛拎着麻袋的手臂。 “噗嗤!” 陆涛被中年抓住,抬手一刀,粗暴地剁在了对方的手臂上。 “大哥!” 旁边一人见中年挨刀,伸手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对着陆涛头上猛然砸去。 “嗵!” 枪声再起,青年的手掌跟烟灰缸被一起崩碎,鲜红的血液在墙上画出一道长虹。 “啊!!” 旁边的少妇被崩了一脸的血,吓得惊声尖叫,瘫坐在地上,裤子瞬间湿了一片。 “你们这些人挺淘气啊,说了让你们看裤裆,都没听见是吗?” 财神端着五连.发站在陆涛身边,声音虽然低沉,却盖过青年的哀嚎,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这一枪,打手!下一枪,打头!” 陆涛看着捂住断臂,跪地哀号的青年,还有面前被溅满血液的现金,呆滞了差不多三秒钟,这才低下头,继续干活。 这一刻,他的头脑已经一片空白,只是机械性地重复着装钱的动作。 十数秒后,桌上的现金全部被装进了麻袋里面,而陆涛拎了一下袋子,却纹丝未动。 陆涛之前为了买三轮车,在劳务市场打零工的时候,被一家粮店雇去做过两天搬运工。 五十斤一袋的大米,他可以同时扛起两袋,但这袋子里的现金,明显超过了一百斤,他只能拖着向后退。 财神看见陆涛的动作,用枪指着人群,再度吐出了两个字:“帮忙。” 守在门口的司机听到声音,快步走到陆涛身边,帮忙抬起麻袋,一同向门外走去。 财神在两人离开的同时,端着手里的喷子,步伐稳健的退向门口:“都在房间里眯着,谁敢追,干死谁。” 陆涛和司机抬着一麻袋钱,很快退出了办公楼。 趁着司机启动车辆的同时,陆涛也掀开了面包车的后备厢。 从楼内退出来的财神见状,走过来抓住麻袋一角,想要帮忙抬到车上。 陆涛见财神搭手,刚准备去抬麻袋,余光却瞥见办公楼门前有人探出身体,向这边抬起了手臂。 “小心!” 陆涛看见那人的动作,出于本能的推开了财神。 “砰!” 枪声响起,子弹穿透财神刚刚所处的位置,在车身上留下了一个拇指粗的弹孔。 “嗵!” 财神反手一枪,将办公楼的玻璃门轰了个粉碎。 两声雷霆般的枪响,吓得陆涛裤兜子冒汗,一步窜到车里,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将百十多斤的麻袋拽了上去:“妥!” “嗵!” 财神再度向办公楼内开了一枪,也顺着后备厢跳进了车里:“走!” “嗡!” 司机踩下油门,面包车如同离弦之箭,猛地窜了出去。 “砰砰砰!” 楼内的人听到车辆轰鸣,举起仿五四手枪连续扣动扳机,流弹打在面包车上,火花四溅。 …… 半小时后。 市郊一处废弃煤矿的采坑底部,小周拆掉面包车的假车牌收好,又将一桶汽油均匀的泼在车上,随即将煤油打火机点燃,丢进了车里。 “轰!” 火焰升腾而起,瞬间将面包车笼罩。 火光中,财神递给陆涛一支中华:“你今天表现的不错,第一次干活能这么稳,还救了我一命,是个收账的好苗子。” 陆涛被火焰烤的脸颊生疼:“财神哥,你就别夸我了,不瞒你说,我到现在腿肚子还转筋呢!” “比我当初强,我第一次开完枪,等逃离现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裤子是湿的。” 财神赞许的看着陆涛:“我的队伍里正是缺人的时候,别走了,留下跟我干吧。” “财神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真的不适应你们这种生活!” 陆涛回想起选煤厂的经历,回绝道:“我是尊泥菩萨,恐怕过不了你这条大河!” 财神并未强求:“人各有志,去留由你,只是今晚动了枪,答应你的那顿酒,怕是喝不上了。” 这时,小周走到财神身边,点头道:“大哥,钱数清了,总共三百一十八万,除去小胜他们的安家费,其余人每人可以分到三十一万八。” 财神点点头,看向了陆涛:“够你需要的数目了吗?” “不够!还差小二十万呢!” 陆涛摇了摇头:“能不能再带我干一个活?” “收账是门技术活,尤其是死账,更不好要!我手里目前没有合适的账目,而且今晚动了枪,我需要避避风头。” 财神将视线投向了小周:“准备五十,让他拿走。” “哎!” 小周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财神哥,这不合适吧?” 陆涛见财神愿意给自己多拿钱,微微一怔。 选煤厂的事,到这一刻仍旧让他心有余悸。 之前干活,是因为上了贼船,无法退出。 但财神此刻拿钱给他,他是真的不想接。 他出来混,虽然也不是走正道,但目的是让自己生活的更好。 他很清楚,一旦跟财神这种人纠缠太深,虽然能赚到钱,但却是万丈悬崖走钢丝。 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所以,他只想赚几笔快钱,并不想跟这些人有太多瓜葛。 “这钱不是借给你的,是我的谢礼,我这人历来赏罚分明,你救我一命,我不会装看不见。” 财神很洒脱的看着陆涛:“你不想入伙,我也不强求,但接下来行事一定要低调,今晚的事情,务必烂在肚子里!你是临时入伙,跟我没有重复轨迹,这事即便在警方那边上线,也查不到你头上。” 陆涛认真点头:“财神哥放心,你的话我都记住了,但这钱我不会白收,权当是向你借的,你随时需要,随时可以找我取。” 这时,小周走到陆涛身边,递过来一把车钥匙,指着远处的几台摩托车说道:“你骑那台红色的力帆走,钱放在后座了。” “财神哥,多谢了!” 陆涛接过车钥匙,对财神抱了下拳,随即转身离去。 小周站在财神身边,看着渐行渐远的尾灯,低声道:“大哥,这小子是圈外人,就这么放他走了,能靠谱吗?” “赤峰的一把事,被李南一个人扛了下来,他宁可重判也没卖我,李南介绍来的人,我得照顾!那小子看人的目光很准,这个新人还不错,看起来不像是个损篮子。” 财神收回视线,看着烧成一个火球的面包车,把烟头丢进火里,对六子摆了摆手:“差不多了,咱们也撤,沿着山下那条小路,尽快出城。” 第十四章 暮色沉沉,开业大吉 陆涛返回沈城后,并没有选择去跟关磊见面,而是在马姐出租屋的街口,租了一家旅店二层临街的房间。 从那之后,陆涛便没再出过门,除了吃喝拉撒,剩余的全部时间都守在窗口,盯着远处的街道。 他在等警察上门。 虽然财神说这件事不会牵涉他,可陆涛心里还是感觉不托底。 不仅因为他们抢的数额太大,也因为吴忠毕竟是个矿老板,不可能一点社会关系没有。 事关自身安危,他还是处理的相当谨慎。 一连三天,外面的巷子都十分平静,没有任何异常。 正月十九下午,陆涛确认自己这边是真的没什么问题,这才背着装满现金的登山包,打车赶到了凤凰棋牌社。 虽然这几天没露面,但陆涛始终跟关磊有通话,进门后将旅行包放在了麻将桌上:“这里面是五十万现金,你点点。” “你办事,我放心,不用数!” 关磊咧嘴一笑,看着桌上的旅行包,如梦似幻一般:“涛哥,你真神了,短短四天时间,还真的凑到了这么多钱啊?” “朋友帮忙,还拉了一些外债。” 陆涛将这笔钱的来源一语带过,岔开了话题:“赌局的选址,你们选在哪了?” “湖西铁凌村的后山上,有一个蔬菜大棚,两万一年对外出租,被我和李学友合伙包下来了,他出一万五,我出五千,等赌局结束,大棚使用权归他!” 关磊递过来了一支烟:“那地方我去看过了,只有一条路可以上山,后山还有一条小路!咱们把放哨的车辆放在山脚,一旦看到警车上山,就安排大家在小路撤,后面备了一辆铲车,咱们的车通过之后,就装土把路断了,谁也追不上。” 陆涛轻轻蹙眉:“这事毕竟是在砸李继峰的饭碗,五天都在同一个地方,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放心,备用方案选好了,我一个朋友在西苏那边,有一个养殖场,如果铁凌村那边出问题,他可以借给我一个空的养殖大棚!另外佟沟那边也有一个新开的农庄,游客可以自己租一个大院子,我也预订了房间。” 关磊这段时间一直在开赌局,对于这些事情也算轻车熟路:“山上那边的人员我也联系好了,是我这几年认识的一些小兄弟,都比较靠得住,目前只有两件事我拿不定主意,想跟你商量一下!” 陆涛把烟点燃后坐在了桌边:“你说,我听听。” “老李告诉我,李继峰那边的场子,都是提供小姐和冰的!我不知道咱们这边要不要弄!你也知道,冰那东西能让人精力旺盛,耍钱玩一宿都不带困的,脑子一乱,下注也猛!另外就是小姐,赌徒普遍迷信,都觉得这种事能转运,另外也能发泄。” 关磊坐直身体,抻到了腹部的伤口,被疼得一咧嘴:“这两件事我都有门路,如果你点头,我就把这些东西也准备了。” “算了,这两样都不上!咱们这边的规模没有李继峰那边大,没必要弄得乌烟瘴气的!拉人赌博已经够作损了,再扯别的,那就是缺德了!” 陆涛不假思索的回应道:“咱们可以靠赌局赚快钱,但这东西无法形成产业链,一旦自己也染上了赌瘾,早晚得扎进去,落得家破人亡的结局!想做大,还是得走正道!” 关磊在见到陆涛之后,仿佛抓住了主心骨,尤其是陆涛带回来五十万的事情,更是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行,听你的!” 倒是一边的彬彬听完陆涛的话,有些不以为然:“涛哥,你这个说法,是不是有些夸张啊?耍钱这东西只是个娱乐,即便真上了瘾,也不至于家破人亡吧?” “赌之所以能跟毒齐名,是因为它打破了人们思维中劳动才有收获的逻辑!一旦这种思维被打破,再想重建就难了!当人坚信一手好牌便能不劳而获的时候,他的人生就废了!赌博还会提高人的多巴胺阈值,一旦上瘾,人除了赌博之外,对任何事情都没兴趣,这是病理现象,跟吸毒一样!” 陆涛严肃的看着两人:“我有个狱友,曾经是身价百万的老板,后来染上赌博,倾家荡产,为了筹集赌资,去抢劫出租车,因为几块钱被判了十年!这事也是我们的教训,咱们可以开赌,但你们两个谁都不许参与,记住了吗?” 关磊见彬彬还要犟嘴,瞪了他一眼,对陆涛点头:“哥,我们记住了!” 陆涛浅尝辄止的跟两人聊了几句,便引入了正题:“李学友那边,说没说什么时候能把客人拉过来?” “李继峰的赌局位置每年一换,但今年或许是因为暴雪的缘故被耽搁了,而他去年跟台民村合作的不错,今年又把据点选在了台民村,依然是老规矩,李学友负责替村里拢账。” 关磊靠在椅子上回应道:“我跟老李通过电话,他说李继峰那边的赌局,会在晚上九点左右开始,估计到了一两点钟,就会有人被割根了。到时候老李会拉拢他们来咱们这边,我已经准备好了几台车,在那边接赌客,这事由彬彬负责。” 陆涛将视线投向了彬彬:“办事的时候谨慎点,别被李继峰的人盯上。” 彬彬咧嘴一笑:“涛哥放心,我已经去台民村踩过点了,路线摸的门清。” 陆涛莞尔一笑:“既然万事俱备,那大家都加把劲,等这笔钱赚到手,咱们研究点正经的生意。” 关磊拿起了手机:“哥,时间还早,我订个饭店,咱们喝点,庆祝一下?” “晚上要办正事,酒就别喝了。” 陆涛摆摆手:“工职学院南门那家烤鸡架的小店还开着吗?我在里面这几年,最想的就是这一口!” …… 晚八点。 塔柏路,老友谊冷面店内。 李继峰、孙强、李学友以及台民村的村支书窦庆农四人,正围在桌边吃着烤肉。 李继峰今年二十八岁,但因为常年混迹在耍钱场上,身上有一种超越同龄人的精明和圆滑,身上成熟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像是三十多岁的人。 李继峰对面,五十出头的窦庆农二两白酒下肚,脸色红润的看着李继峰:“小峰,咱们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要么你找个地方,带我见见世面呗?我听说麦乐迪歌厅新来了一批南方小妹儿,咱俩去乐呵乐呵?” “哈哈,你岁数不小,玩心挺重啊!” 李继峰咧嘴一笑:“今天我的局子刚支上,得过去打个招呼,那边有姑娘,你如果想玩,过去选一个呗!” “操,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可是村里的领导,这事传出去,你让我咋做人啊?” 窦庆农翻了个白眼,呲着大黄牙,言语粗鄙的回应道:“再说了,你带过去那些娘们本身就是干这行的,往她们身上一爬,像牲口配种似的,一点挑战性没有!相比之下,我更喜欢撩拨那些坐台的,用我的个人魅力征服她们!难得我今天有兴致,你可别给我泼冷水啊!” 李学友心怀鬼胎,正巴不得李继峰不去,在一边撺掇道:“李老板,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赌场开在我们大队部,肯定没事,你去不去都是一样的!” “也行,那我就陪窦书记再去喝点!” 李继峰在接下来的几天,毕竟还得在窦庆农手里借鸡生蛋,也不好回绝他,将视线投向了孙强:“时间差不多了,你去场子那边照看着,放机灵点,可千万别给我出什么乱子!” 孙强点头如啄米,说话漏风的保证道:“大哥,我办事你放心,今晚咱们的场子,绝对日进斗金,顺风顺水,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第十五章 私活 台民村虽然地势偏僻,但经济不错,拥有中草药种植园和砖厂两处村办企业,村委会也是特别气派的三层小楼。 这一晚的台民村委会,格外热闹。 二楼的大会议室,所有窗子都用遮光帘挡住,里面的长条办公桌边,围满了赌徒。 李继峰的赌局,主要玩两种模式,分别是“填大坑”和“牌九”。 孙强常年跟在李继峰身边,对赌场的事情轻车熟路,用几台商务车将赌客们拉过来之后,很快便组织起了赌局。 这种黑赌场没什么技术含量,而且由赌客轮流坐庄,庄家不用在赌桌上承担任何风险。 李继峰的作用,就是把这些赌客聚在一起,给他们提供舒适、安全的环境,同时确保桌上没人出老千,这就足够了。 孙强等场子热起来之后,便把身边的小兄弟分散出去放哨,自己则带着两名亲信,去隔壁办公室里喝茶、看电视去了。 赌局开始半小时后,便有一名中年推门走进了办公室:“忙啥呢,强子?” “我能忙啥,等着伺候你们呗!” 孙强认出来人,将搭在办公桌上的腿拿了下去,笑呵呵的问道:“手气怎么样啊,马老板?” “你这话问的可够扎心的,我如果手气好,还能来你这屋里吗?我今年可能犯太岁,点子背到姥姥家了!” 马老板在桌上拿起一罐红牛,打开后喝了一口:“给我写张条子,点五十个!” “五十万,这也太多了点吧?” 孙强听到马老板报出的数字,有些为难的看着对方:“马哥,你也知道,我们这边放短期,最多只能给拿二十,这是我大哥规定的!” “操,这么大的赌局支着,放钱咋这么抠搜呢?你拿二十万给我,这点钱几注下去就没了,够干什么的!” 马老板有些不耐烦:“我在你们这都玩了三年了,这点面子都没有吗?怎么着,要么我亲自给继峰打个电话?” 孙强咧嘴一笑,递了一支烟过去:“马哥,这个时间我大哥正喝酒呢,估计你打电话他也接不到!这样,我给你面子,你也别让我为难,我给你拿三十,你看行吗?” 马老板接过烟,低头让孙强点燃:“如果不是时间太晚,我给公司财务打个电话,这点款子分分钟就能到账!这样,咱们俩也别犟了,你给我拿四十,扣利息的时候多留一万,当我请你喝酒了!” “行,既然马哥都说话了,面子我总得给啊!多谢马哥赏,马哥精神!” 孙强点点头,对屋里的一个青年使了个眼神:“别愣着,给马哥点四十!” “好嘞!” 青年答应一声,在旁边的旅行包中,很快拿出了四摞十万一捆的现金,取出三万后,将剩下的钱放在了办公桌上。 能来李继峰这个赌局上下注的,都是有实体的老板,他们的背景李继峰也清楚,所以这些人借钱,不用抵押物,只需要留下身份证和一张欠条就可以了,利息方面按五分计算,每一万块钱,每天会产生五百块的利息,因为是短期,所以只叠加,不复利。 孙强等马老板签完欠条,确认没有问题,把钱压在一个手提袋上推了过去:“马哥,你点点数。” “这么仨瓜俩枣的,点个屁啊!你忙吧,我回去收拾他们!” 马老板将三十七万现金装进口袋里,迈着四方步离开了。 孙强等马老板走后,起身关闭房门,在桌上的三万块钱当中,数出四千递给了两个青年:“这钱你们俩拿着,每人两年,买套新衣服穿。” 两个小青年喜笑颜开:“多谢强哥!” 孙强压低声音嘱咐道:“别jb光顾着呲牙乐,都给我记住,马老板在这借钱的事,谁也不许告诉峰哥,听见了吗?” “强哥,啥意思啊?” 一个脸上带疤的青年闻言愣住:“咱们这里的钱,都是有数的,这事不跟峰哥说,明天早上怎么对账啊?” “我自己手里有点闲钱,又在几个朋友那凑了点,老马这一笔,算是我干的私活!一会趁着人少,你们俩去我那台车的后备厢里,把钱拿回来补上!” 孙强拍了拍桌上的两万块钱:“我车里有三十七万,加上这两万一共是三十九!一会我去隔壁转一圈,估计那些赢钱的老板还能给我打点赏钱,也就凑上了!” …… 凌晨,十二点五十。 铁凌村后山的蔬菜大棚看护房里,陆涛坐在火炉旁边,用炉钩子将埋在炉灰里的烤土豆翻出来,一边扒皮一边向关磊问道:“时间眼看着都快一点了,李学友那边还没有动静吗?” “半小时前,我给他打过电话,他说李继峰那边今天刚开场,过去玩的老板,兜里的子弹都比较充足,虽然有几个输钱的,但是已经在李继峰那边抬了高利,他没搭茬。” 关磊拿起了手机:“要么我打个电话,催一下他?” 陆涛摆了摆手,递了一半烤土豆过去:“算了,赌客是输是赢,这种事老李没办法控制,你催他也没用,再等等吧。” 两人围在火炉边,继续等待了半个小时左右,关磊的电话响起铃声,他接通后聊了几句,面露喜色的看向了陆涛:“涛哥,老李来电话,那边凑了一车人,大约有七八个,奔着咱们这边来了!” “挺好,准备吧。” 陆涛起身,拿过了在炕头煲着的军大衣套在了身上,又在桌上拿起了自由舰的车钥匙:“你留在山上伺候局,我去山脚下放哨,有什么情况,咱们随时联络!” 关磊见陆涛要下山,开口挽留道:“哥,今天晚上咱们这边来了十多个人,人手完全够用,放哨的事交给他们就行,咱们钱都花了,还遭这个洋罪干什么!” “今晚的活,事关咱们的饭碗,这种事如果连自己都不上心,还指望谁能给你好好干啊?今晚开局,相当于是在李继峰兜里拿钱花,谨慎些没坏处!” 陆涛不由分说,还是坚持着离开看护房,在零下二十度的凛冽低温中,驱车向山脚下驶去。 第十六章 一夜回到解放前 开赌局这种事,最难的地方就在于是否可以招揽到客人。 关磊对于蓝道的钻研,虽然不如李继峰,但好歹也开了好几年棋牌社,对这里面的门道十分清楚。 赌桌上的事情不作赘述,第二天一早,陆涛等彬彬将赌客们送下山去,便驱车回到了大棚看护房里,向关磊问道:“昨晚怎么样,没出什么乱子吧?” “没有,一切顺利!” 关磊掀开炕上的被子,将装着现金的纸壳箱子露了出来:“昨天这一晚上,咱们光是抽水的钱,就赚了六万多,架底拿出去了六十多万,利息又是三万多,这一宿工夫,小十万块钱到手了!老李说昨晚只是小试牛刀,今晚他试着拽几个有实力的老板过来,咱们还能赚的更多!” 陆涛在车里冻得全身麻木,脱了鞋把脚凑到了火炉旁边:“赚钱是好事,但你嘱咐老李,拉赌客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分寸!咱们昨晚是第一天干,李继峰或许察觉不到什么,但动作如果太狠,事情反而麻烦。” “李继峰是个jb!如果没有开赌局这件事,我他妈早去报复他了!开了几天赌局,还真拿自己当社会大哥了?” 关磊目露凶光的开口道:“李继峰不来还好,如果他来了,正好跟他算算旧账,我这一刀绝对不能白挨!” “咱们开赌局,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斗气!你想报复李继峰,等钱拿到之后,有很多机会,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这是跟自己过不去。” 陆涛等身体缓和一些,起身躺在了土炕上:“在山下熬了一宿,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我眯一会,中午吃饭再叫我。” …… 另外一边。 李继峰陪台民村的支书窦庆农在市区的洗浴住了一宿,一大早便返回了台民村。 虽然台民村的赌局有窦庆农保着,但李继峰仍旧十分低调,规定每天早上五点封牌,赌客们会被送回市区,他们其余人则住在窦庆农家闲置的老房子里。 李继峰进门的时候,正在吃早饭的孙强等人纷纷放下碗筷起身:“峰哥!” “不用客气,都坐!正好我也没吃呢,跟你们一起吃点!” 李继峰坐在桌边,接过别人递来的一碗小米粥,夹起一个包子向孙强问道:“昨天晚上,场子里什么情况啊?” 孙强殷勤的剥好一个鸡蛋,放在了李继峰碗里:“一切正常,桌费抽了三十四万六,高利放出去了一百三十多万,欠条都在炕上放着呢!这些老板都不差钱,按照惯例,今天下午,这些钱差不多就能归上了!” 李继峰点点头,咬着包子问道:“在营口做海鲜批发那个马新知,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孙强听到李继峰提起马老板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但面色如常的笑道:“老马是咱们这的常客了,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大哥,你怎么问起他来了?” 李继峰没有回答孙强的问题,继续问道:“昨天马新知在局儿上抬钱了吗?” 孙强听见这话,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干私活的事情漏了。 但余光瞥去,昨天跟他一起放钱的两个青年,同样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并不像是出卖了自己的样子,强装镇定的摇头:“没有,昨天老马手风挺顺的,没怎么输钱。” 李继峰并未注意到孙强的微表情,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那就好,你记住,如果老马今天还来玩,而且找你借钱的话,一定要找理由否了他,一分钱都不许给,明白了吗?” 孙强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大哥,为啥啊?” “今天早上,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营口那边朋友打来的!据说老马前几个月走了一趟澳门,在那边输了个底儿掉,把产业都给败没了,而且还在当地的亲朋好友手中,骗走了不少钱,外面拉着一千多万的饥荒,营口那边好几个赌局,都在他身上放丢了钱。” 李继峰边吃边说道:“那边的朋友来电话,让我帮忙留意老马的动向,但他既然在我的局子玩,便是我的客人,我不能卖他,这是道上的规矩,不过我也得防备着,不能被他耍了……” 对于李继峰接下来的话,孙强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觉得手里的肉包子,忽然就不香了。 四十万放在这个年代,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已经足够在沈城市中心买一套小户型的房子了。 李继峰刚刚问话的时候,他已经把话给说死了,而且昨晚放款的欠条和账本,都在旁边的炕上放着,里面根本没有老马的条子,即便他现在想反悔,也没有机会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李继峰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社会人,他虽然也在外面混,但更多的精力都是放在蓝道上的。 孙强在认识李继峰之前,只是一个流窜在各个赌场放高利的小混混,借出去的金额,普遍都是三千两千那种,连超过五千的时候都很少,再加上他平时也喜欢赌几手,日子过得也是紧紧巴巴。 自从去年跟了李继峰,他的生活才算有所好转,这一年不仅还清了赌债,自己还攒下了二十来万的存款。 他为了这次干私活,已经准备了好久,除了自己和亲戚的钱,还借了十几万三分利的高利贷,想要赚个差价。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千挑万选才决定放钱的马老板,竟然他妈的破产了。 如果单是自己的钱放丢了也就算了,但这里面还有十几万是借的。 家里的亲戚怎么都好说,但那些放高利的混子如果见不到钱,是绝对会翻脸的。 李继峰跟孙强说着话,却发现他坐在旁边出神,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哎,你熬夜熬傻了啊?在这发什么呆呢?” 孙强反应过来,着急忙慌的起身:“啊?啊!没事,我就是忽然想起来,今天我妈生二胎,得抓紧回去一趟!” 李继峰翻了个白眼:“你给我滚犊子!你爸都死多少年了,你妈生鸡毛二胎啊?” “我妈没了,但是我大爷和我老叔都没闲着,三天两头就往我家跑!大哥,你先吃着,我这边真有急事,先走了哈!” 孙强不等李继峰回话,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而是拎着外套向门外跑去。 “都他妈多大岁数了,整天还毛毛躁躁的。” 李继峰无语的看着孙强离开的背影,然后对桌上的一个青年说道:“等一下你给大家把昨晚的工资结了,除了固定的五百,今天每人再加三百,就当我过年给你们发红包了。” 院门外。 孙强坐在车里,连续拨打了三次老马的电话,听到关机的提示音,对着自己脸上抽了一个大嘴巴:“他妈的!赌场的人那么多,我怎么就瞎了眼,偏偏把钱借给了这个狗篮子呢?” 第十七章 救命稻草 时至正午。 艳阳高照并未给大地带来温暖,积雪的融化反而令气温更加凛冽。 果园看护房内,陆涛、关磊、彬彬、李学友四人围坐桌边,面前的铜火锅咕噜噜的翻着水花,菜肴的香气充斥着鼻腔。 关磊半杯白酒下肚,红光满面的看着陆涛:“哥,你决定跟老李合作这个决定,真的是太明智了!咱们放出去的钱,吃饭前已经全都归上了,半宿时间,咱们这边的分红就拿到了五万二!” “这都是李哥的功劳,没有他架梯子,咱们即便有一身本事,也摘不到树上的桃子。” 陆涛跟李学友碰了下杯:“李哥,这杯我敬你。” “哈哈,小陆你太客气了!如果没有你们,仅凭我自己一个人,也支不起来这一摊,咱们大家是互相帮忙,一起发财!” 李学友被陆涛捧得挺高兴,拍着胸脯子保证道:“昨天晚上只是小试牛刀而已,今天晚上我再继续发力,争取把李继峰那边的客人,全都拉到山上来!” 陆涛夹起一块排骨,提醒道:“你拉赌客可以,但一定得他们散局之后,或者赌客输光筹码再拉人,决定不能硬拽!” 关磊闻言,又来了暴脾气:“哥,我怎么总觉得你对李继峰有所忌惮呢?他只是一个耍钱鬼罢了,真敢龇牙,咱们就跟他干呗!” “你挨的一刀,还有我遭遇的袭击,这些事都不能轻易翻篇,必须要找李继峰要个说法!” 陆涛面色平静的回应道:“不论是跟李继峰斗下去,还是咱们要活下去,这都是需要钱的!如果现在跟李继峰发生冲突,生意肯定得黄!那些赌客跟他认识这么久,你说咱们双方如果斗起来,他们会站在哪一边?” “没错,小陆这话说的有道理!咱们合伙,本身就是为了赚钱,如果钱没赚到,还惹了一身骚,那不纯是虎逼吗?” 李学友毫不犹豫的站在了陆涛一边:“这事听小陆的,今晚拉客人的时候,我一定谨慎。” 关磊听闻陆涛已经决定寻仇,对着他端起了酒杯:“我不去想这些事,以后我就听你的,你让我咋干我就咋干!” 彬彬瞪着无知的小眼睛,也跟着目露凶光的开口道:“没错,只要涛哥一声令下,我把李继峰全家都剁了!” 关磊斜眼骂道:“你可别在这吹牛逼了,你以为李继峰家里是饺子馆后厨,雇你剁饺子馅呢?你有杀人许可证,整死谁不枪毙啊?” 陆涛莞尔一笑,端起了酒杯:“李继峰的事情,我心里有数,既然决定走这条路,谁也别想欺负咱们。” …… 当晚,十一点整。 这个时间的台民村万籁俱寂,村子里除了偶尔传出的几声犬吠,连灯光都没有。 与村子的幽静形成反比的,则是村委会内部的人声鼎沸。 负责放贷的办公室内,李继峰将一名借钱的老板送出门外,向屋里的一个青年问道:“今天晚上,怎么没看到强子呢?这边都忙冒烟了,他死哪去了?” 青年将抽水的现金打捆后进行登记,吸着鼻涕回道:“强哥说他晚上吃坏了肚子,在楼下宿舍躺着呢!峰哥,要不要我去叫他?” “算了,你给他叫来,他别再拉到这屋里!” 李继峰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本想着有他在,我能轻松一些,这个货,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青年见李继峰面露疲惫,试探着问道:“峰哥,要不然你去休息一会,这边我来盯着呢?” 李继峰是个职业赌徒,对于金钱特别敏感,隐晦的回应道:“算了,这边走的账目太复杂,我怕你们弄不明白,再盯一会吧。” …… 楼下没有开灯的宿舍内,孙强正满面愁容的坐在床边,跟放贷的朋友通着电话:“哥们儿,我的确答应了今天把钱还你,但我这边是真的周转不开,而且我不是已经把利息转给你了吗?” 电话对面,孙强的朋友语气烦躁:“你要清楚,放钱给你的寄卖行不是我开的,我跟你一样,也是给大哥跑腿的!过年之前,我大哥已经答应一个做物流的老板,约定等他开工之后,借钱帮他过河了,而你用的那笔钱,就是我在给他准备的款子里面抽出来的!你他妈说好了只用一天,明天我这边就该打款了,你让我怎么交代?” 孙强猛嘬了一口手中的烟:“你也别jb把话说得这么好听,你挪用资金借给我,不也是为了给自己赚点零花钱吗?我在你手里借了钱,又不是没给利息,说破大天我也占理啊!” “艹你妈,你这话什么意思?跟我耍臭无赖呢?” 对方瞬间急眼:“孙强,你跟李继峰混了几天,是不是以为自己可牛逼了?非得我亲自找你去要账,是吗?” “哎呀,你这人怎么唠着唠着就急眼呢?” 孙强知道这些放贷的人,都是六亲不认的性格,被对方骂娘后,也没敢拉硬:“大家互相帮衬,目的都是为了赚点零花钱,谁想把事情闹到这一步啊?咱俩都这么多年的哥们儿了,你有斗气的时间,想想怎么解决问题不行吗?” “现在是你欠钱不还,我想鸡毛主意啊?” 朋友见孙强说了软话,也一时气结,沉吟片刻后说道:“你跟李继峰混了那么多年,手里应该也认识不少赌徒吧?要不然你自己设个赌局,或者换一家信贷公司拿款,先把我的窟窿堵上呢?” “我名下只有一台破二手捷达,连房子都没有,谁敢借十几万给我啊?而且我在峰哥身边属于二把手,如果自己出去开赌局,那不等于背叛师门了吗?何况现在年都过完了,想攒局哪有那么容易啊?” 孙强在跟朋友吹牛逼的同时,忽然灵光一闪:“你别说,我还真想到了一个办法!峰哥这个赌局弄得挺大,桌上的客人输钱以后,筹码不足根本上不去桌,但是我可以撺掇他们,弄个小点的赌局!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把你的钱给归上,但你还得容我一个星期。” “我真jb服了,早知道你办事这么差劲,当时我宁可在上坟的时候,把这钱给我爷爷烧了,都他妈不带借给你的!” 朋友气的手臂颤抖,最终还是愤懑的叹了口气:“你欠的钱,我先从其他同行手里倒一笔给填上,我可以不赚你的钱,但这笔账每天的利息你得照付。而且咱们说好,我最多给你三天时间,如果再出纰漏,你他妈可别怪我没把丑话说在前面!” 孙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终于松了一口气:“你放心,等我缓过来,属于你的那份利息也差不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我绝对不会坑你!” “别他妈在这跟我套近乎,我张德全的为人你清楚,三天后如果还见不到钱,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亲爹,也得打折一条腿,跪下给我唱征服!” 对方恶狠狠的威胁一句,直接将电话给挂了。 第十八章 捉贼捉赃 一天前,孙强很快乐。 按照他的打算,自己今年如果能抓住机会,在五天赌局期间,用手中的四十万干点私活,轻轻松松就能赚到十几万的外快。 一天后,孙强很忧伤。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李继峰的赌局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事,第一次把钱放丢,就他妈落在了自己头上。 李继峰此人,是个十足的守财奴,肯定不会借给他十几万去堵窟窿,如果知道他私下放钱,后果还会更严重。 面对朋友给出的三天期限,孙强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继续背刺李继峰,偷着弄一个小赌局出来。 打定这个主意之后,孙强去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随即笑容满面的回到二楼,还是在赌桌旁边端茶递水,大献殷勤。 一小时后,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的老板,将最后的八万现金全部压在天门,输光后骂了一声晦气,起身向门外走去。 孙强见状,快步跟出门外,递了一支烟过去:“周哥,这是要去隔壁抬钱啊?” 周老板接过烟,脸色难看的说道:“抬鸡毛啊!手气不好,连着在这输两天了,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们这个地方挺妨我!” “你别说,耍钱这东西,跟运气还真有很大的关系,你在这边不顺,或许换个地方就好了!” 孙强打量了一下周围,压低声音说道:“要么换个场子,我攒个小赌局,给你串串点子呗?” 周老板吐出了一口烟雾:“你那能架底啊?” 孙强呲牙一乐:“你这么大的老板,还用我架底嘛!咱们不玩大的,整个小局换换手气,咋样?” “算了,我今天可能就是点背,不玩了,回去睡觉。” 周老板听说孙强不能架底,兴致缺缺的摆手,直接走了。 接下来的半小时内,孙强守在门口,连续跟四五个老板接触了一下,结果这些人要么就是没有任何兴趣,要么就是听说他不能架底,委婉拒绝。 孙强本以为今天晚上这个局,可以很轻松的攒起来,但这些老板的态度,让他的心里开始逐渐没底。 就在孙强这边犯愁的时候,一名跟他关系不错的老板走出门外,主动打了个招呼:“强子,走廊挺冷的,你在这杵着干鸡毛呢?” 孙强回过神来,笑着问道:“于总,输了赢了?” 于总翻了个白眼:“操,我要是赢了,能出来跟你扯犊子啊?” 孙强嘿然一笑:“于总,今天晚上我也想整个小赌局,要么你过去给我捧捧场呗?” “行啊,反正这边赌的太大,再输下去,我也有点伤了。” 于总点头答应下来:“你那边能架底吗?” 孙强悻悻回道:“我最近兜里挺渴的,架底是真架不起了!你就当照顾照顾我,让我挣点呗。” 于总顿时无语:“操,能去小局的,都是在这边输钱的人,你不给架底,拿啥跟老李争啊?” 孙强愣住:“老李?哪个老李啊?我跟他争啥?” “就是村里的那个会计老李啊!他也整了个小局,但是人家带架底的!昨天晚上我就在他那玩来着!内蒙那个老周你认识吧?他昨天晚上在老李那边赢了十几万。” 于总是个生意人,对这里面的事情看得很明白,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孙强的胳膊:“我知道你们看李继峰赚钱,都挺眼馋,也想跟着喝点汤!但你准备工作得做足了呀,大家手里都没钱,你又不给架底,就算想碰你,也得有钱捧不是?这样,你去张罗点钱,明天如果能架底,我就去给你捧场,但今晚我就不去了哈!” 孙强听完于总的回应,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半天也没拉到赌客了,沉声问道:“于总,老李的赌局在哪,你清楚吗?” 于总随口回道:“我不是本地人,这个还真不知道,不过他们准备了几台接客人的车,都在村口停着,我昨天晚上就是在那边坐车上的山。” 孙强结束跟于总的对话后,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拳头紧握,气的全身颤抖。 自己先是放丢了四十万,好不容易想到办法筹点钱,结果又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一刻,孙强感觉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 换在平时,他在得知这件事之后,现在早都冲进房间,对着李学友一顿拳脚炮了。 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这个念头。 他现在打了李学友,必然会惊动李继峰,一旦这事闹大了,李学友下课不说,他再想弄个小局,肯定也没戏了。 思考片刻后,走到赌厅门口,对里面的一个小青年招了招手:“小杰,出来!” 小杰放下茶壶走出门外:“强哥,啥事啊?” 孙强看了一眼站在赌桌旁边看热闹的李学友,低声道:“你打电话叫几个人,让他们来这边集合,今晚跟我出去办点事。” “强哥,啥事啊?” 小杰指了指屋里:“我这边正在伺候局呢,出去用不用跟峰哥打个招呼啊?” “没事,一会我让别人替你,跟我走吧。” 孙强摆摆手,随即便带着小杰一起向楼下走去。 孙强在得知李学友也在私下开赌局之后,心中已经诞生了一个新的想法,准备在对方手里讹一笔钱出来。 如果他现在找李学友摊牌,对方肯定矢口否认,然后把局给撤了。 所以孙强决定捉贼捉赃,先盯住李学友那边的车,然后顺藤摸瓜去李学友的赌局。 只要他能够把李学友的赌局控制住,不管是要一笔封口费,还是要求拿干股,都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 …… 台民村距离城区不远,过了不到半小时,小杰找来的四个朋友,便赶到村委会门外跟孙强见了面。 孙强等四个青年挤在后座上,转头问道:“你们进村的时候,没被人看见吧?” “没有,我们接到小杰的电话,是从隔壁村子绕过来的。” 一个青年摇了摇头:“强哥,咱们要干什么啊?怎么弄得神神秘秘的?” “别瞎打听,今晚你们全部听我指挥就行。” 孙强说话间,看见李学友带着两人走出院子,顿时压低了头,对小杰说道:“你不是骑摩托车过来的吗?保持距离把这几个人跟住了,等他们上了公路,给我打电话!” 第十九章 聚焦铁凌村 台民村口,彬彬坐在租来的商务车里,远远看见前方有手电光芒亮起,警惕的将车门落锁,眯起眼睛看向了前方。 三十秒后,李学友走到车边,敲了敲车窗:“彬子,等着急了吧?” 彬彬认出李学友,将车门解锁,降下车窗说道:“着急还是小事,主要是冷啊!我为了让动静小点,连车都没敢启动,篮子都快冻成玻璃球啦!” “哈哈,辛苦了!” 李学友掏出五百块钱递给了彬彬:“这钱你拿着,明天找个姑娘,给今夜冻僵的小鸟,找个温暖的巢穴。” 彬彬看着李学友递来的钱,犹豫了一下还是推了出去:“李哥,你净闹,我咋能收你的钱呢!” “哈哈,给你就拿着吧!这钱也是刚刚有人赢钱,给我打墩的赏钱,你沾沾喜气!” 李学友将钱塞到彬彬手中:“路上照顾好这两位老板,今夜应该没有其他客人了。” “好嘞,你放心吧!” 彬彬跟李学友扯了几句犊子,将车辆启动,转头看着后面的两名赌客:“老板们,你们的座椅旁边有保温杯,里面泡着普洱,暖暖身子。” 一名赌客拿起尚有温度的保温杯,微微一笑:“你们这个小赌局,还挺贴心的哈。” “那必须的,来之前我大哥跟我说了,你们就是我的财神爷,让我必须把你们服务到位!两位老板如果在路上有需要,我可以随时脱下裤子,献出我的雏菊!” 彬彬跟两名赌客一顿乱侃,等怠速降低一些,驱车挂档:“老板们坐稳,咱们出发了哈!” 商务车上路后,副驾驶的青年点燃一支烟,递给了彬彬,看见后面有灯光传来,扭头看了一眼:“彬哥,后面怎么有车灯呢?咱们不会被人盯上了吧?” 彬彬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后面只有一个车灯,没当回事的说道:“你虎啊,现在是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谁会骑着摩托车盯梢?应该是砖厂上夜班的工人,不用管。” …… 夜深人静。 彬彬驾驶着商务车离开台民村之后,后面的摩托车同样保持着距离远远跟在后面。 凛冽的北风当中,摩托车后座上的小伙感觉自己的手指头已经没知觉了,费了好大劲才拨通了孙强的电话号码:“强哥,我们已经跟着那台商务车,上了到辽官线,这天气太冷了,我们跟不上!” 孙强此刻也已经开车出了村子,听到青年的话,语速很快的回答道:“你们继续跟住他们,我正在后面追你们,等碰面以后,你们上我的车。” 辽官线沿路有着不少工厂和饲料厂,因为暴雪后刚刚通车的缘故,路上还有不少连夜运送饲料的车辆。 孙强接上盯梢的两名同伴,很快跟上了彬彬的车,在车流的掩护下,并未引起注意。 半小时后,孙强看见二百米开外的商务车,打着转向灯拐进了路边的一条土路,将车辆减速,停在了路边。 副驾驶上,小杰见孙强停车,好奇的问道:“强哥,前面的车都进树林子了,你怎么不追了呢?” 孙强常年跟着李继峰到处开赌局,对于这里面的门路摸得很清楚:“那种小路不像省道,一台车都没有,咱们现在跟过去,容易把人惊了,等等再走。” 小杰不太放心的问道:“等一下如何把人跟丢了,那咱们不白来了吗?” 孙强目光远眺,见商务车的车灯消失在黑暗当中,这才挂档前行:“操,你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啊?不是跟你们吹牛逼,只要进了村子,什么地方适合开赌局,我一打眼就能看出来!” 孙强开车拐进村道以后,没费什么力气,便看见了道路上清晰的车辙,将车灯关闭后,只打开雾灯开始前行。 车辆赶到村口附近,孙强将车辆熄火,目光在黑暗中扫视一周,很快发现了右边山坡上的一抹光亮,伸手指向了那边:“哎,你们看那边是车灯不?” 小杰吸了吸大鼻涕:“好像是,但一晃就没了!” “不是一晃就没了,而是扎到山沟子里了!李学友这老王八蛋行啊,竟然把场子拉出来了这么远!” 孙强看着前方的山坡,思考了一下对小杰说道:“咱们几个上山,人手还是有点少,你再叫一些人过来,人多点有气势!” 小杰掏出了手机:“强哥,那人头费按多少给啊?” “给鸡毛人头费啊,你找点泡网吧的小b崽子,告诉他们是给湖西孙强办事,这些小傻篮子不认钱,能跟我见上一面,足够以后泡妞的时候吹牛逼了!你告诉他们,今晚我给报车费,等事情办妥了,回去请他们吃口饭,再安排他们上网,烟和饮料全包了!” 孙强抠了吧搜把话说完,末了又补充道:“你让他们全部打黑出租过来,正规的车不一定敢跟咱们上山!” 这个年代的苏区,是沈城最乱的地方,十几岁的少年不上学以后,几乎都去社会上瞎混。 这些人有钱的时候,会去酒吧花二十块钱买张门票,再买几瓶最便宜的啤酒做小摇子。 没钱了就去网吧,一部分是为了通宵玩游戏,还有一部分单纯就是不想回家,去网吧蹭睡,或者带着精神小妹,借用网吧的卫生间,来上不仅免费,而且有味的一炮。 这些不良少年整天吃了上顿没下顿,虽然嘴上总以社会人自居,但几乎没啥收入,只要答应管饭,每人再发一盒烟,一个电话便能叫来一大堆。 小杰本想赚点差价,结果听说孙强不给钱,有些无语的拿起了手机:“行吧,那我试试,也不知道这个时间,还有没有人过来了!” …… 另外一边,彬彬开车上山后,很快赶到了第一个岔路口,看见停在路边树林中的自由舰,按了一下车喇叭,探头喊道:“涛哥,怎么没把车启动呢?” 车内的陆涛降下手摇的车窗,嘬着手里的烟回道:“这是山里,发动机的动静太大了,几百米外都能听见,我穿着军大衣,能扛住。” 彬彬知道关磊和陆涛的关系,对他十分尊重:“这么冷的天,即便是铁人,总这么冻着也不行啊!要么你开车上山,我在这替你盯着吧!” 陆涛莞尔一笑,没什么架子的回应道:“不用,你正常上去就行,我最近蹬三轮练的,早都冻习惯了。” 彬彬呲牙一乐:“那行,你再坚持一会,等我把车里的老板送上山,安顿好他们之后,拿一瓶白酒下来,陪你暖暖身子。” “妥!快上去吧!” 陆涛摆摆手,等彬彬把车开走后,便升起车窗,将手机屏幕调到最低亮度,玩起了手机自带的推箱子,等待着彬彬拿白酒下山。 二十分钟后,陆涛这边刚把游戏玩到第十五关,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刺眼的车灯,随后四台私家车开着远光灯,速度极快的向山上驶来。 第二十章 一夫当关 陆涛放哨的位置,位于山路旁的树林里,从下望去,并不能看见他的车。 上山的车队当中,孙强驾驶着捷达走在最前方,向车里的几名青年吩咐道:“你们几个都是我的人,都听清楚了,上山以后每人带一队,把赌场所有的员工全部给我控制住,但是千万别动赌客,那些人都是外地的大老板,一旦他们在本地遇见事,峰哥肯定会接到消息!” 几名小青年纷纷抄起了脚下的镐把:“明白!” 树林内的面包车里,陆涛看着前方山路上的车灯,拿起旁边的对讲机,在全频道内语速很快的问道:“谁能听见我说话?咱们还有其他车辆上山吗?” 两秒钟后,关磊的声音传出:“咱们今晚所有的赌客已经到位,没有其他人上山。” “我这边有情况,几台私家车上山了!” 陆涛听见这个回答,将车辆启动,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吱嘎!” 捷达车内,孙强看见忽然窜出来的面包车,下意识的踩下了刹车,对于这里面的门道十分清楚:“这台车是堵路的,都下车,把司机手里的钥匙抢过来,尽快将车挪走,别让山上的人跑了!” 陆涛刚刚看见一连串的车灯,还以为是警察扫场子,但是在推门下车的瞬间,却发现对方都拎着刀棍,瞬间反应过来,肯定是李学友那边出了问题。 即便如此,陆涛仍旧没有停留,拽下车钥匙就往山上跑。 正如孙强说的那样,他停车的这个位置,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只要把车横在这里,下面的车都得被堵住,根本开不上去。 小杰从捷达副驾驶跳下来,用手电照向陆涛的背影,看见对方只有一个人,状态十足的喊道:“装逼卖老,一律放倒!冲上去按住他!” “呼啦啦!” 小杰话音落,从后面几台车上下来的小青年,一窝蜂似的向着陆涛追了上去。 这一年,非主流文化刚刚兴起,处于青春期的躁动小青年们,为了追赶潮流,几乎全是造型夸张的大长头发,十个人里面,得有八个人被头帘遮住了半边脸颊,离远了一瞅,好像火影忍者里的卡卡西开了分身似的。 这些qq签名基本都是“洳果愛,請深愛”的小青年们,对于混社会没有具体的概念,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赚到钱。 在这个群体当中,大多数人都抱有一个信念,只要自己足够狠,能被大哥看见,就有出头之日。 对于这个年代的非主流小混混而言,能不能赚钱都是次要的,他们出来混,主要是为了获得同龄人羡慕的目光,以及女孩们的青睐。 孙强在跟李继峰混之前,也是个小摇子出身,而且还是个这圈子里面的佼佼者。 在苏区这个地方,你跟这些非主流提起那些真正的社会大哥,他们未必听过,不过孙强这个名字,在他们的认知当中,的确算是天花板级别了。 于是,这些在数九寒冬还穿着单衣,穿着露脚脖子的豆豆鞋,平均体重不超过一百一的小青年们,为了抓住一个能够在孙强面前露脸的机会,宛若打了鸡血的泰迪一般,踩着满地积雪,健步如飞的向陆涛狂追过去。 陆涛虽然身体素质不错,但之前被孙强袭击的时候,腿上留下了旧伤,又在车里坐了这么久,对于严寒的抗性,俨然没有这群整个冬天都未必穿过棉裤的小摇子要高,导致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 “嘭!” 几秒钟后,最先追上去的青年抡着钢管,一击砸在了陆涛的后背上。 陆涛在惯性的作用下身体前倾,躲开青年的第二道攻击,反手握住对方的钢管,一拳砸在对方鼻梁上,将武器夺在了手中。 乌漆麻黑的山路上,孙强并未认出陆涛,见他转身,顿时破口大骂:“妈的!就jb一个人,你还敢还手!给我按住他,往死踢!” 陆涛见又有几人冲到近前,抬腿将其中一人踹下山坡,攥着钢管向人群一顿猛砸。 虽然陆涛下手挺狠,而且战斗力不俗,但毕竟是单枪匹马。 他站在积雪当中,跟对方的人撕扯了十几秒后,脚被积雪下面的树根绊到,狼狈的趴在了雪壳子里面。 “艹他妈的,削他!” 众人见陆涛倒下,顿时一拥而上,凶器砸在身体上的声音宛若闷鼓。 陆涛趴在地上,单手护住后脑,伸手在周围抓了一下,拽住一个青年的裤腰带,奋力向下一扯,借力站了起来,手中的钢管向人群横扫。 “嘭!” 一个青年躲闪不及,被陆涛横着一钢管砸在了嘴上,上排牙齿齐刷刷掉了三颗,疼得连喊叫的力气都没了,捂着脸在地上一顿翻滚。 这种场面如果放在白天,大部分的小摇子估计都得被吓破胆,不过这黑灯瞎火的,众人并未注意到这一幕,仍旧在凭借着昏暗的月色围攻对手。 孙强虽然叫得欢,但并未真正的参与斗殴,而是站在人群后面吼叫着:“十几个人连一个都按不住,你们jb都白长了?抓紧放倒他,把钥匙拿过来,给车挪走!” 身高一米八的陆涛,比这里大部分的人都高了半头,视线越过其他人的头顶,发现孙强才是对方这些人当中带头的,单手按住一个青年的后颈,膝盖奋力撞在他的小腹上,将其放倒后,直奔孙强扑了上去。 孙强身边的小杰看见陆涛的举动,拎着手里的刀,狐假虎威的挡在了前方:“哎呀我操,你拿自己当白展堂了,会点穴啊?” “嗡!” 陆涛一言不发,手中的钢管奔着小杰迎头而下。 小杰看见陆涛挥舞手臂,下意识的横刀挡在头顶,但想象中的打击感并未传来。 陆涛在小杰抬刀的一瞬间,直接把手里的钢管扔了出去,趁着小杰手臂没举稳,抓住他持刀的手腕往下一压,调转刀锋奋力刺出。 “噗嗤!” 刀锋入体,小杰的棉服被捅出一个窟窿,血液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顺着刀刃洒满雪地。 之前这些小摇子都在胡乱围攻,并未看见陆涛有多狠,此刻看见他捅了小杰,集体懵逼。 虽然这些小摇子在上头之后,也能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但那都是伤害别人的,真要是等刀落在自己身上,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肯定撒腿就跑。 陆涛要的就是擒贼先擒王的效果,一刀放翻小杰之后,连头都没回,继续窜向了孙强。 月光清冷,孙强在近距离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瞳孔猛缩:“咋他妈是你呢?” “去你妈的!” 陆涛一个箭步冲到孙强的面前,抢在对方举刀之前,攥住他的头发,奋力向路边的一棵松树撞了上去。 第二十一章 报复 山风起,将浮在雪面上的冰晶卷起,洋洋洒洒。 “咚!” 孙强被陆涛按着头,粗暴的撞在松树上,干燥的树皮瞬间将他的半边脸蹭的血肉模糊。 小杰听到孙强的惨叫,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吼道:“都看你妈b呢!往上冲,保护强哥!” 与此同时,关磊带着山上下来的兄弟,终于赶到了现场,听见小杰的喊话,顿时一声暴喝:“都他妈冲你大爷!他妈的,跑到老子的地盘来闹事!有一头算一头,全给我拍平!” “嗡!” 后方的山路上引擎咆哮,一台皮卡开到众人身后,挑开的远光灯将山路照的亮如白昼。 在车灯的照耀下,关磊和彬彬带着七八名小青年,手持镐把率先冲向了人群。 一群小摇子见带头的小杰已经倒下,孙强也被陆涛按在地上暴揍,瞬间斗志全无,转头开始往山下跑。 小杰的几个朋友见人群散了,全都奔着陆涛冲过去,想要把孙强抢过来,但很快被彬彬带人冲散,他身边的青年替陆涛挡了一棍子,被人粗暴放倒。 载着众多小摇子上山的几台黑出租见势不妙,根本没等人,直接掉头跑了。 关磊手持镐把,连续放翻三人,见对伙全都钻进了山路边的树林,这才转身向陆涛那边跑去:“哥,你怎么样?” “没事!” 陆涛对着孙强脸上再度砸了一拳,攥住衣领将他拎了起来:“你还记得我吗?” 孙强半边脸被树皮蹭的血肉模糊,另外一边肿的宛若猪头,张嘴吐出了一口混合着血液的牙齿:“大哥,别打了,我服了……我不知道今晚你们在山上,也不是奔着你们来的!” “嘭!” 陆涛又是一拳下去,打断了孙强的话:“元宵节那天,你带人袭击关磊,这笔账,我一直想找你算!” “大哥,我错了!” 孙强看见陆涛的眼神,没来由的一哆嗦:“我跟关磊无冤无仇,事情都是李继峰让我干的,你给我打成这样,也该消气了吧?我知道错了,放我一马,行吗?” “嘭!” 关磊听见孙强的回应,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狗篮子,就这么点魄力,你出来混你妈b啊?” “磊哥!别打了!” 孙强身弓如虾,倒吸冷气:“我跟李继峰在一起,只是为了混赌场赚点小钱,本身也不是刀枪炮,我服了,真服了!” 陆涛看见孙强像个鼻涕虫似的,也懒得继续收拾他,起身道:“回去告诉李继峰,我叫陆涛,他动小磊的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结束,这件事没完,我还会找他!” 孙强本身就是个没什么魄力的人,此刻已经被陆涛吓破了胆,顿时点头如啄米的答应道:“好,好好好!我一定把话带到!” 关磊对着孙强,再度补上了一脚:“你记住,以前我不愿意搭理你们,是为了平平安安的等我哥出狱!从今往后,我他妈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陆涛在孙强身上翻找了一下,将他的手机电池扣下来扔进山沟,跟关磊一起坐进了皮卡车内:“山上的人,都撤干净了吗?” 关磊将皮卡掉头,向山上驶去:“撤了!刚刚接到你的消息,我还以为警察上山了,让司机拉他们下山,送回市区了!” “人不能散,今晚的局还得继续开,李继峰摸到了咱们的位置,说明这事已经暴露,估计明天就不会有赌客继续上山了,咱们废了这么大力气把赌局支起来,能赚一些是一些!” 陆涛顿了一下:“你马上给李学友打电话,把这边的事情告诉他!孙强既然能找到山上来,说明有赌客走漏了风声,让老李躲一躲。” “明白!” 关磊拿起手机,翻找起了通讯记录:“哥,咱们已经跟李继峰撕破脸了,要么直接去台民村,掀了他的场子呢?” 陆涛点燃一支烟,轻轻摇头:“李继峰弄了这么大一个赌局,看场子的人不会少,而且咱们这边已经闹出了动静,他肯定不会继续留在那边,现在过去,没什么意义。” …… 山路上,孙强看着远去的车尾灯,抓过一把雪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躺在地上喘息了半天,这才缓缓向小杰爬了过去:“杰子,你咋样,有事没事?” “强哥,我太他妈冷了!” 小杰捂着肚子上的刀,嘴唇颤抖的说道:“我的身体快没知觉了,你说……我会不会死在这……” “别他妈瞎说,人命哪有那么脆弱,你就是冻的!” 孙强看见小杰衣服上的血液已经被冻住了,艰难的将他扶起来,向捷达走去:“你的手机还在吗?我得给峰哥打个电话!” …… 台民村委会。 刚靠在办公椅上睡着的李继峰,在接到孙强的电话后,瞬间精神起来,向身边的青年问道:“你们谁看见李学友了?” 旁边端着泡面的青年开口道:“我刚在隔壁过来,李学友五分钟前接了个电话,说家里有事,着急忙慌的就走了!” “妈的,这事是真的!” 李继峰闻言,迅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们把桌上的钱全都收起来,通知隔壁房间的兄弟,让客人们赌最后一手,然后今晚封牌,立刻让车队赶过来!” 屋里的几个青年齐齐愣住:“峰哥,是不是警察要来了?” 李继峰拿起桌上的奔驰车钥匙,将一个旅行包背在了肩头:“别废话,抓紧收拾,马上走!” …… 半小时后,李继峰驱车赶到医大四院,在急诊科的长椅上,看见了脑袋裹满绷带的孙强:“你他妈这是怎么搞的?大半夜在这cos木乃伊呢?” 孙强看见李继峰,淌着哈喇子说道:“大哥,跟天满上,我发欠点四……” 李继峰烦躁的看向了孙强:“你说什么鸟语呢?好好说话!” “我牙掉了……” 孙强吞咽了一下口水,努力保持着清晰的口音说道:“李学友这个王八蛋,跟关磊合伙拆咱们的桥,又组织了一个小赌局,我本来想过去查一下,结果被人给袭击了,带头的就是前几天我找他的时候,帮忙那个蹬三轮的!” 李继峰蹙起了眉头:“蹬三轮的?叫啥名啊?” 孙强揉着腮帮子回道:“他说自己叫陆涛,还说这事没完,他还得找你!” 李继峰听见这个名字,眼角跳动:“陆涛……他出狱了?” 孙强一愣:“大哥,你们认识啊?” “关磊他哥活着的时候,我们见过几次,他们以前都是跟张兵那个精神病混的。” 李继峰嘬了一下牙花子,目光阴翳:“我说关磊今年怎么敢跟我对着干,合着这是找到靠山了!” 孙强听到李继峰说出的名字,脸色一变:“张兵没死之前,可是苏区有名的大哥啊,我听说跟在他身边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儿!如果陆涛真盯上了你,咱们这局还咋开啊?” “我跟沈北的朋友打了招呼,准备把场子暂时搬到虎石台那边,先把剩下的几天对付过去再说。” 李继峰打开钱包,掏出两万块钱拍在了孙强腿上:“这钱你拿着,小杰这边照顾着点,最近几天你们先躲一躲,局上的事不用参与了。” 第二十二章 越走越窄的路 医大四院,急诊走廊内。 孙强听完李继峰的话,愣了足有三秒钟:“大哥,干咱们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拆桥!现在陆涛已经把咱们的客人给挖走了,这事不弄出个结果,以后谁还会服你啊?” “这里面的事情你不懂!张兵那个精神病,九八年的时候,带人冲击过公安医院,把他被抓的兄弟给抢了出来,是个妥妥的疯子!他因为这事蹲了五年,出狱之后,关帅和陆涛便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这俩人能跟张兵尿到一个壶里,也都是虎逼!” 李继峰谨慎的回应道:“陆涛在里面关了好几年,出狱之后但凡有门路,也不至于去大街上蹬三轮!他现在正愁没活路呢,我跟他对着干,这不是上赶着在人瞌睡的时候去送枕头吗?” 孙强本以为自己拱一把火,能够借着李继峰的手把这口气出了,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么一个窝囊的结果:“大哥,那你的意思是,今天我这顿打就白挨了?” “我是走蓝道的,既然靠头脑就能赚钱,何必跟这些混子去舞刀弄枪呢?” 李继峰比划了一下手里的奔驰车钥匙:“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现在连奔驰都开上了!放着大把的钱不去赚,反而跟一个蹬三轮的较劲,你觉得这事有意义吗?” 孙强胸口起伏:“为了保住你的利益,我让人打成这个b样儿,小杰肚子也挨了一刀,你用两万块钱,就把我们打发了?有你这么当大哥的吗?” “你跟在我身边这两年,该给你的钱,我一分都没差过!今天晚上这件事,如果你不是自作主张,而是提前跟我打招呼,我给派出所的朋友去个电话,就可以扫了他们的场子!事情不是我让你办的,你现在跟我吼什么?” 李继峰对于孙强的态度十分不满,冷着脸站了起来:“你和小杰受的伤,我都看在眼里,以后有机会,我会补偿你们,但你如果觉得我对这件事的处理有问题,可以自己去报仇,我绝对不拦着你!” 语罢,李继峰头也不回的离开。 孙强看着李继峰的背影,后槽牙咬的嘎吱直响:“狗篮子,前怕狼后怕虎,你当鸡毛大哥!” 如果换在平时,孙强出了今晚这种事,面对李继峰给出的医药费,绝对会感恩戴德,不会萌生出其他想法,毕竟他还需要依靠李继峰继续赚钱。 可眼下他的身上背着十几万的高利贷,自己的积蓄也全部赔了个底儿掉,急需一大笔钱来填窟窿。 他本想着只要李继峰愿意反击,就能给自己报一箭之仇,最主要的是,他可以乘胜追击,逼着关磊赔偿自己一笔医药费,把欠下的高利贷给填上。 结果闹到最后,他不仅没拿到医药费,李继峰反而把他从赌局里给踢了出来,连生活费的来源都给断了。 一念至此,孙强点燃了一支烟,目光复杂。 他的本意只是弄个小赌局把欠款还上,等事情闹到这一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能走的路,似乎越来越窄了。 …… 与此同时。 西苏某养殖场闲置的大棚内,大功率的电暖气嗡嗡作响,十几名赌徒正围在桌边大呼小叫。 入口处,陆涛坐在桌边,用碘伏擦拭着手背上的伤口,向彬彬问道:“客人们的手机,全都收上来了吗?” “放心吧涛哥,都检查过了,这边的信号本身就不好,得去院外的山坡上才能搜到信号,有人藏手机也没用!” 彬彬点了点头,指着旁边的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介绍道:“涛哥,他是我发小,名叫金锐。” 陆涛对青年笑了笑:“我记得你,在山上替我挨了一棍子,是吧。” 金锐呲牙一乐:“涛哥,咱们头几年就见过,我哥叫金锋,也跟过张兵大哥,有一次他带我去跟你们吃饭,我还给你敬过酒呢!” “金锋……是二牛身边那个小兄弟吧?他加入不长时间,我就进去了,兵哥也出事了。” 陆涛对这个人有模糊的印象:“他现在干啥呢?” 金锐叹了口气:“也进去了!他帮一个老板去外地追抵押车,不知道怎么弄的,最后给定了个暴力抢劫,数额特别巨大,判了个无期。” 彬彬等两人聊了几句,对陆涛笑了笑:“涛哥,小锐一直在外地打工,春节刚回来,不准备走了,想跟你一起混。” “跟我混?” 陆涛哑然失笑:“我现在都不知道干什么呢,跟我混啥啊?” 金锐听到陆涛这么说,有些着急的说道:“涛哥,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听过你的名号!我在外地打工,总被人欺负,是真不想回去了,你看在我哥的面子上,带带我呗,我不怕吃苦,也不怕蹲监狱!” 陆涛看见金锐这副模样,露出了一个笑容:“哈哈,什么混不混的,你要是愿意跟我们一起玩,那就留下!如果将来我有什么正经营生,大家一起干,但我提前说好,现在我可给你开不起工资。” 金锐点头如啄米:“我明白,只要你愿意带着我玩就行!” 这时,关磊也从门外走了进来:“哥几个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陆涛用绷带在手上缠了两圈,向关磊问道:“怎么样,没什么异常吧?” “放心,一切都好!我刚刚开车在周围转了一圈,能设卡的地方,都安排了人。” 关磊坐在桌边,拿起了烟盒:“哥,咱们今晚揍了孙强,李继峰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依我说,咱们不如直接把他的赌客全拉过来算了!” “咱们开局不是买卖牲口,客人去哪是他们的自由!这些人来到苏区,都是奔着李继峰来的,在咱们这里消遣一下可以,但真要赌大的,他们不会放心。” 陆涛摇了摇头:“李继峰跟这些人打了很久的交道,咱们摸不清谁远谁近,万一被人点一下,被警察抓了,事情会很麻烦。” “如果这个局不能干了,也不能让他好受啊!要么咱们点他一下呢?” 关磊将视线投向了赌桌那边:“我去拉拢几个人,在李继峰的局上砸一颗钉子!” “不太现实,这些赌客都是外地的大老板,不会因为一点小钱跟咱们合作,如果你对他们动粗,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陆涛否决了关磊的提议:“先把今晚的赌局扛过去再说,咱们虽然动了李继峰的财路,但他接下来几天肯定会更加谨慎,保证赌局的平稳运行。咱们想找他,得通过其他渠道,但绝对不能打这些赌客的主意。” …… 另外一边。 孙强离开医大四院后,便开着自己的捷达,赶到东陵区铁匠屯,在河畔新城小区的大门口,见到了借贷给自己的朋友张德全。 张德全坐进车里,被孙强的模样吓了一跳:“哎呀我操,你他妈这是咋整的?捅马蜂窝了,还是搞破鞋让人老爷们削了?”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我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发生了一些错误的故事!” 孙强惆怅的叹了口气,随后眼神发贼的压低了声音:“全儿,咱们俩是哥们,我不跟你绕弯子!我手里现在有个活,如果能干好了,我欠你的钱不仅可以一次性还上,而且还能让你大赚一笔,你有兴趣吗?” 第二十三章 还账 朝阳初升,光芒万丈。 随着天色亮起,关磊他们的赌局也进入了尾声。 为了防止有人将消息传递给李继峰,陆涛等人将客人们都送上车以后,便驱车离开了养殖场。 半小时后,苏区枫杨路边的一家旅店房间内,陆涛、关磊、李学友等人见到了面。 关磊拎着旅行包,跟账本核对了一下账目,惋惜的说道:“昨天晚上,咱们进账十五万多,这么好的生意,说不干就不干了,这跟丢钱没区别啊!” 李学友看着床上红彤彤的现金,没有丝毫喜悦的感觉:“现在的问题不是钱赚不到了,而是李继峰知道了我跟你们合作的事情!这家伙可不是个善茬,如果等他找上门,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不得让他把腿撅折插屁股里,当沟帮子烧鸡那么整我啊?小磊,现在事情闹到这一步,你可不能不管我!” “你想跟别人媳妇搞破鞋,在扒下裤子那一刻起,就得做好挨揍的准备,总不能光想着自己舒服,一点后果不去承担吧?” 关磊本来就在闹心,烦躁的回应道:“这生意是你提出来的,该分给你的钱我也没少给,凭什么要我管你呢?” 李学友听见这话,顿时慌了神:“磊子,我之所以找上你合作,是因为感觉你这个人挺仗义,跟李继峰那种损篮子不一样!之前赚钱的时候,我没忘了你!现在出事了,你该不是要把我踹了吧?” 陆涛见李学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笑着安慰道:“你放心,这件事李继峰不会找你的!如果他给你打电话,你就把事情往关磊身上推,之前你在他的赌局上是记账的,李继峰知道你咬他会是什么下场!所以你回家以后,该吃吃、该喝喝,李继峰如果在电话里跟你说难听的,你用报案威胁他,绝对管用!” 李学友心中仍旧有些没底:“小涛,你感觉这事能靠谱吗?万一李继峰跟我玩埋汰的,找人去我家闹事,那可咋办啊?” “放心,咱们既然是合作关系,我不会不管你。” 陆涛将视线投向了彬彬:“等一下你叫上十几个朋友,开车守在老李家附近,如果李继峰那边有动作,一定要保护好老李的安全!” 彬彬点头应声:“哎,我知道了!” “小涛,啥也不说了,你这个人太仗义了!” 李学友接过关磊递来的分红,抽出了大约两三千块钱,给彬彬递了过去:“这钱你拿着给兄弟们买烟抽,等这阵风声过去,我好好安排你们!” 几分钟后,李学友带着自己的分红离开,彬彬也随即起身。 陆涛看见彬彬的动作,侧目看向了他:“你干嘛去?” 彬彬指了一下门口:“我去李学友家啊!刚刚你不是说人,让我带人去保护他吗?” “那话是说给老李听的,我不说这话,他不会安心!” 陆涛语气平淡的回应道:“李继峰的赌局还得持续三天,现在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何况老李还知道他走账的情况,他除非疯了,否则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彬彬掏出了口袋里的现金:“涛哥,那这钱……” 陆涛摆了摆手:“你跟小锐分了吧,就当给你们零花了。” 关磊站在窗边,见李学友开车远去,转身向陆涛问道:“哥,昨天晚上孙强去铁凌村闹事,肯定是李继峰指使的,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李继峰的赌客都是外地人,李继峰把他们换个地方一藏,咱们的确很难找。” 陆涛丢掉了手里的烟头:“你开了这么久的棋牌室,应该也认识一些蓝道上的人吧?找他们打听一下,碰碰运气吧,不过记得一定要找可靠的人,别被李继峰坑了!” 关磊点头应声:“放心,我有数!” “折腾了一夜,大家都累了,我先回房间休息,有什么事情,等睡醒再说!” 陆涛打了招呼,推门回到了对面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名字的号码,但听筒内很快传来了关机的提示音。 五秒钟后,一个陌生号码打到了手机上,陆涛顺手接通了电话:“你好,哪位?” “是我。” 财神的声音传了出来:“找我有事?” “财神?” 陆涛坐直了身体:“你身上是不是有仙儿啊?我刚刚还给你打了电话,只不过号码关机了!” “那个号没关机,是设置的彩铃,由我的号码,呼叫转移到外地的一部手机上,有人打电话,外地的朋友会通知我。” 财神顿了一下:“找我有事?” “有事。” 陆涛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矿泉水:“之前你借我的那笔钱用完了,我该怎么还给你?” 财神闻言,语气如常的回应道:“我说了,那笔钱是送你的。” 陆涛很认真的回应道:“我也说了,那笔钱算是我借的!是你派人来取,还是我给你汇过去?” 财神也没磨叽:“我给你发个卡号,汇过来吧。” “好嘞!” 陆涛挂断电话后没一会,便收到了一条短信,随后在旅行包里掏出二十万现金,向楼下的邮政银行走去。 …… 华北某市,一座荒山中的斗狗场内,数十名男男女女正围在狗笼子边上,看着里面两条搏斗的猛犬大呼小叫。 围观的人群中,财神收到账户入账的短信,走到了后方下注的桌边,将银行卡拍在了桌上:“这卡里有二十万,现在还能下注吗?” 桌后的青年摇了摇头:“抱歉,我们这里只接受现金入账,不受理其他的方式。” 财神舔了一下嘴唇:“朋友,我在你们这都输了三四十万了,现在眼看着能翻身,你却不接受入账,这不合适吧?” 青年有些为难的看着财神:“大哥,不是我有钱不想赚,而是我这没办法验证你这卡里是不是有钱啊!” “我本来还想着给你们介绍几个大客户,但你们如果连这种下注方式都无法接受,那这场子玩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哈。” 财神兴致缺缺的收回了银行卡:“算了,我不玩了。” “哎,大哥你稍等,让我给老板打个电话,行吗?” 青年见财神点头,让旁边的人照看着赌桌,拿起手机去了门外,大约两分钟后,重新回到了房间里:“大哥,我们老板同意让你下注了,他正拿着pos机往山上走,如果你输了,等他上山后把卡里的钱划走,如果你赢了,等他验资无误,我们给你结账,你看行吗?” “行啊,这些钱,全都压在那只罗威纳身上!” 财神用手指敲了敲银行卡,随后回到人群中,对身边的小周低声道:“狗场老板勾出来了,他欠的这笔账数目太大,别在这弄,确认身份后把他跟上,将人带出本市,去外地处理。” …… 沈城。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随着傍晚来临,张德全找来的七个朋友,全都赶到了他家。 客厅内,孙强顺着虚掩的房门,看着在客厅聊天的一伙青年,向张德全低声问道:“大全,你找来的这些朋友,都靠谱吗?” “放心,全是职业要账的,心理素质特别好。” 张德全用一种不太信任的眼神看着孙强:“人我已经找来了,如果事情不靠谱,我可没办法跟他们交代” 孙强目露凶光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保证今天晚上会把欠你的账归上,也不会让他们空着手走!” 第二十四章 目的各异,奔赴虎石台 孙强等张德全的几个朋友到场后,翻找了一下电话本,给一个备注“骡子”的号码打了过去。 骡子的本命叫做罗旭,也是李继峰的手下之一,不过他并不是混子,平时只负责帮李继峰跑腿,兼职司机。 彩铃响了十几秒后,罗旭的声音顺着听筒传出:“怎么了,强哥?” 孙强听到罗旭的声音,很热情的招呼道:“骡子,你在哪呢?出来陪我喝点啊!” 罗旭闻言一乐:“强哥,你真能开玩笑,峰哥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天支大局,上局的人都不能喝酒!” “骡子,这话什么意思,跟别人不能喝,跟我也不能喝啊?” 孙强听到罗旭的回应,顿时不乐意的回应道:“你拍着良心说,这几年你有事,我什么时候没帮你?上次你媳妇跟人搞破鞋,被你回家撞上了,你被奸夫打的钻到柜子里不敢出来,是不是我过去救的你?还有你爸跟你老叔干仗那次,我一脚把你老叔踹进了化粪池,可进去蹲了半个多月呢……” 罗旭无奈的打断了孙强:“强哥,你说的这些事,我都记着呢,欠你的人情我也不会忘!但咱们都是跟着峰哥吃饭的,局上的规矩你比我清楚,要不这样吧,明天中午我请你,你随便选地方,哪怕要吃东北虎,我都玩命给你抓去,行不?” “什么意思,拿峰哥压我呢?昨天晚上我就是为峰哥出的事,结果他今天连局儿都没让我上!正因为咱们俩都是跟他的,我才想着跟你诉诉苦,我他妈拿你当哥们,你却拿我当二逼了,是吗?” 孙强听到罗旭的回应,佯作愤怒的回应道:“行,你的想法我知道了,既然你瞧不起我,那就jb算了!以后咱们俩谁也不认识谁!” “哎,强哥!” 罗旭见孙强要挂断电话,连忙开口道:“你这么做,真是让我太为难了!今天晚上你不来,安排放哨和伺候局子的事情,都交给了我处理,我真忙不过来!” 孙强继续说道:“这样,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在附近找个地方等着!等你把局上的事情捋顺了,陪我喝几杯,这没问题吧?” 罗旭有些为难:“强哥,上山的规矩你也清楚,只有参加的人才能知道位置……” “啥意思啊骡子?你他妈不信我?!” 孙强陡然提高了音量:“我是因为峰哥的利益受的伤,他对我不闻不问,你也jb防着我呗?” “得,你是爹,我惹不起你!” 罗旭这人本身就脸皮薄,此刻被孙强骂的一点脾气没有:“我们在虎石台前坟这边呢,你如果真想喝,就在附近找个地方,等我把山上这边排好岗,下去找你!” 孙强得到晚上开局的位置,脸上浮出笑容,但语气依然严肃:“算你小子有良心!晚上几点开局啊?” 罗旭知道孙强在李继峰身边的位置,打开话匣子以后,也没有隐瞒:“今晚峰哥用的是别人的地方,得给他们交费用,所以八点就开局,得把场地费给抽出来。” 孙强继续套话:“啥地方啊,还jb用场地费?直接在山里支个帐篷多好呢!” “如果是小局子也就算了,但咱们这几天伺候的可都是大金主,这种天气让他们钻帐篷,那不是扯淡吗?” 罗旭笑了笑:“峰哥联系了一个室内垂钓园,把那里给包场了。” “今晚我也不上山,在哪都跟我没关系!” 孙强得到想要的消息,立刻岔开了话题:“我现在往你那边走,估计一个多小时也就能到了,先找个歌厅喝着,等你忙完了,给我打电话。” “妥!” “……” 两人结束通话后,孙强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再度拨通了一个号码:“哥们,我是强子!你下午跟我说,关磊正在到处打听李继峰的情况对吧……哈哈,你帮我个忙呗,放心,我会不让你白受累!” …… 晚七点半。 陆涛捧着泡面,正在房间里看赵本山、宋丹丹和牛群演的春晚小品《策划》重播,房门忽然被关磊敲响:“哥,你在房间里吗?” “门没锁,进来吧。” 陆涛侧目,向进门的关磊问道:“怎么了,有事啊?” “李继峰的消息挖到了!” 关磊开门见山的说道:“刚刚有人给我打了电话,李继峰今晚把局子设在沈北虎石台了。” “他离开苏区了?” 陆涛思考了一下,点头:“出了昨晚那档子事,他把场子开远一些,也在情理当中……只是他既然这么谨慎,怎么会让你轻易挖到消息呢?” “给我递消息的人,也是行内的,他认识李继峰那边的一个赌客,今晚要跟着上山去铺底。” 关磊顿了一下:“李继峰既然把场子撤出了苏区,目的是求稳,我觉得他不可能在这时候节外生枝,去给咱们下套,所以我觉得这个消息还是挺靠谱的。” 关磊说的铺底,是蓝道术语。 李继峰开的赌局,本身就是架底的,所以不会允许其他放钱的人上山,但很多赌客对赌局上放钱的数额并不满意,所以便会自己联络放贷的人,跟着一起上山。 很多人会有疑问,既然李继峰的客人都是大老板,为什么不提前把钱备足,而是要借钱去赌。 首先来说,这些人都是为了赢去的,只有上头了才会借贷。 其次也是因为耍钱的人普遍迷信,他们认为用别人的钱去赌可以转运,用东北话讲就是串点子。 包括在山上找小姐,以及大家熟知的裤衩反穿等等,都有这方面的原因。 陆涛听完关磊的分析,也觉得有些道理,放下了手中的泡面:“咱们开局,已经跟李继峰撕破脸了,既然要斗,就先下手为强!让彬彬和小锐码人,咱们去沈北走一趟!” …… 与此同时,孙强和张德全一行八人,也走出小区,坐进了两台挂着假牌照的桑塔纳车内,向沈北方向疾驰而去。 第二十五章 大网落下,游鱼何去何从 晚,八点四十。 沈北,虎石台开发区,前坟村附近的一条村道上,两辆面包车快速前行,灯光随着道路颠簸不断晃动。 前方的车辆内,关磊看见分岔路口的广告牌,指着右边的道路,转头对陆涛说道:“给我递消息的人说,今天晚上李继峰把赌局开在了一个室内垂钓园里面,八点开局,现在应该正玩着呢!” “上山吧。” 陆涛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低声道:“动手前,一定要嘱咐下面的兄弟,不许抢钱,不许伤害赌客,那些人的身份都不一般,如果他们出了问题,事情很可能失控。” 开车的彬彬一脸不解的问道:“涛哥,那咱们今晚的目标是什么?” “我来这,是为了给小磊复仇的!李继峰能把赌局支到这边,肯定早已经把官方的关系给摆弄明白了,咱们报警点他是没用的!” 陆涛条理清晰的回应道:“只有把赌局控制住,我才有威胁李继峰露面的本钱,他给小磊那一刀,我必须还在他身上。” “对,整他!” 关磊听到陆涛的一番话,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傻笑。 自从关帅死在南方,他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人照顾,有人撑腰的感觉了。 …… 通往垂钓园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大片松树林。 此刻张德全和孙强两人,宛若两只傻狍子,蹲在一片杂草后方。 夜晚的低温,冻得张德全手脚麻木,他看着漆黑的山路,向孙强问道:“咱们俩都在这等了这么久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别急,再等等。” 孙强搓着冰凉的手掌等了十几分钟,看见远处的两抹车灯,压低了身体:“来了。” 张德全看着远处由远及近的两辆面包车,活动了一下脖子:“谁来了?他们是目标吗?” “不是目标,是药引子,能治我的病,更能救我的命!” 孙强吸了吸大鼻涕,掏出手机换上一张不记名的新sim卡,拨通了110:“你好,我举报虎石台前坟垂钓园有人聚众赌博,规模特别巨大……位置在前坟村南边的一座山上,这边只有一个垂钓园,很好找!” 旁边的张德全闻言,一脸懵逼的看向了孙强:“你他妈究竟在搞什么鬼?不是说带我们来发财吗?怎么还报上警了?” “我说了能让你赚钱,肯定会让你带着钱走,但是在这之前,你得听我的!” 孙强看着从面前驶过的面包车,亢奋的露出了一个坏笑,起身向树林后面走去:“让你的朋友开车过来吧,咱们该干活了!” …… 半山腰的垂钓园内,李继峰正站在赌桌边旁观,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他取出手机,看见打来的号码备注为“1”,顿时脸色一变,快步走出垂钓园,站在了寒风当中:“郑支队,您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情况吗?” 一道经过魔音修改的男声从听筒内传出:“有人拨打报警电话,举报前坟垂钓园存在地下赌场,这案子已经转警到归属单位了!辖区派出所的人已经出警了,你马上撤!” 李继峰一愣:“你确定报案人说的地方,就是我这里吗?” 对方不耐烦的问道:“整个前坟村附近,只有一家垂钓园,你还想让我怎么确定?” “明白了,我立刻撤走!” 李继峰作出回应,随即行色匆匆的回到了垂钓园屋里,对伺候局的罗旭喊道:“骡子,把牌封上,山上要下雨!” “明白!” 罗旭听闻警察来了,快步走到桌边吆喝道:“各位老板,麻烦你们收好自己的钱,这把牌开完,咱们得准备下山。” 一名输钱的老板脸色一变:“什么意思,我这边刚赔了五十多万进去,你们就要走,下套设计我呢?” “杜总,您也是我们这里的老主顾了,这场子干不干净,您还不清楚吗?” 罗旭赔笑道:“大家选中我们这里来消遣,不正是看中了我们服务到位,而且场子稳定嘛,我们得为你们大家的安全负责啊!” 杜总冷哼一声,看着进门的李继峰,没好气的说道:“峰子,你今年的场子,可真够不太平的!昨天半夜撤局,今天刚刚开始,场子还没等热起来呢,又要撤啊?” “各位老板,今年风声太紧,大家多担待,咱们细水长流!” 李继峰双手合十,对赌桌上的客人们拜了拜:“今天晚上,是我招待不周,等咱们下山以后,所有输钱的人,我按照账目承担一半费用!这最后一把牌,我也不抽水,对不起诸位了!” 几名谨小慎微的老板已经不耐烦起来:“哎呀,快点的吧!出来都是为了图个乐呵,大家都是有买卖的人,还真等着出事啊?麻溜下注,抓紧开牌!” 此话一出,桌上的老板们本着一把定输赢的想法,桌上的赌资瞬间达到了六七百万。 开牌后,众多赌客开始根据下注金额分钱,罗旭也走到李继峰身边,对他说道:“峰哥,这边的事情我能处理,你先下山吧。” “场子连着两天出事,我怎么走啊!” 李继峰此时也有些烦躁:“这样,你开着我的车走,我跟这些老板一起下山!开赌局最忌讳影响客人的心情,今天如果不把他们哄高兴了,我这几年累积起来的信誉,就全他妈毁了!” …… 十五分钟后。 “嗡!” 面包车的引擎发出一声咆哮,压着满是冰雪的山路冲上了山坡,向垂钓园赶去。 车辆一路疾驰,再过了五分钟左右,已经可以远远看见垂钓园的彩钢瓦仓库。 陆涛看着宛若巨兽蛰伏在夜幕中的建筑轮廓,眉头轻蹙:“彬彬,别往前开了,前面掉头。” 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关磊闻言一怔:“哥,眼看着都到了,怎么不去了呢?” “咱们之前弄得赌场规模比这小得多,还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但这边太安静了,李继峰如果不是傻逼,肯定不会这么干。” 陆涛摇了摇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事要么是李继峰惊了,要么这里根本就是个圈套,咱们不能往里钻,得抓紧下山!” …… 后山方向,李继峰安排的几辆车载着赌客,已经顺着小路,平安撤离到了山脚下。 山路与乡道连接的交叉路口,孙强坐在桑塔后排,看见拐上道路的几台车,眼神明亮的对身边的张德全说道:“来了!看见那台奔驰e了吗?那是李继峰的车,今晚赌局上所有的现金,都放在他的车里!这事我都安排好了,就算爆雷,也炸不到你我身上!” 张德全闻言,将只露出一双眼睛,带着帽遮的马虎帽套在头上,拍了一下司机的座椅:“跟上前面的几台车,等奔驰落单,把他截住!” 第二十六章 夜幕,警灯,抢劫犯 垂钓园山上。 陆涛下令撤退后,两辆面包车后队变前队,迅速沿着山路进行撤离。 在车队走到山脚下的时候,三辆警车迎面驶来,为首一辆车打开警灯,直接横在了山路上,同时打开了警报器:“警察临检!前方车辆靠边停车,所有人站到车下,接受检查!” 彬彬听到喊话器的声音,把脚踩在了刹车踏板上:“我操,这什么情况,警察怎么还来了?” 关磊不假思索的回应道:“李继峰还真他妈给咱们下套了!他肯定是在垂钓园安排了其他人,想借着斗殴的事情,把咱们都送进去!” 陆涛听见关磊的话,也跟着点了点头:“对于李继峰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保生意,把咱们送进去关几天,他接下来几天才能省心!” 这个结论,并不是陆涛受到了关磊的误导,而是根据正常思维,他不可能想到李继峰身边出现了内鬼,所以李继峰要保住生意这个逻辑,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面对警察的堵截,两辆面包车上的十几个人纷纷下车,在路边站了一排。 带队赶来的值班副所长推门下车,看见这些人大多数都是非主流发型,便把他们的身份猜了个大概:“你们这么多人大半夜不在家眯着,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干什么?” “钓鱼啊!” 陆涛咧嘴一笑:“这山上有个垂钓园,我们想去看看。” 这时,检查车辆的一名辅警开口喊道:“刘所,这边有情况!” 所长闻言,走到面包车后面,顺着敞开的后备厢,看着里面成捆的镐把、钢管等凶器,抽出一根对陆涛比划了一下:“你们就用这东西钓鱼呗?” “警官,我之所以下山,就是因为鱼竿忘带了!” 陆涛咧嘴一笑:“我是干工地的,这些东西都是农具,带着不犯法吧?” 所长斜了陆涛一眼,向辅警问道:“除了这些,车上还有其他发现吗?” 辅警摇头:“没有!只有这些东西,这些人流里流气的,一看就不是啥好鸟!不过所有镐把都是新的,他们应该没跟人发生什么冲突。” “过年这段时间,开赌局的人很多,这些二流子成群结队去赌场勒索也是常事!他们出现在这里,说明山上存在赌场的举报,很有可能是真的。” 所长对身边的年轻民警吩咐道:“你带一队人留下,把这些人带回所里接受调查,其余人跟我上山,把警灯关了,速度快,都动起来!” 民警点点头:“这些人带回去,怎么处理啊?” “他们咬死了是来钓鱼的,你能怎么办啊?” 所长舔了下嘴唇,十分老练的回应道:“我先把山上赌场的人扣住,等两伙人全部到案,就可以互相指正!一旦确认下面这伙存在讹诈行为,把他们分别按照赌博罪和敲诈勒索罪移送检察院,一晚上破两个刑事案,刚好可以凑齐一季度的破案指标!” …… 另外一边。 从垂钓园撤下来的车队,沿着乡道行驶了三公里左右,同时打着转向灯拐进了一个村子里面,而队伍里的奔驰车则放缓车速,堵在了分岔路口。 后方跟随的桑塔纳车内,张德全见奔驰停下,眸子里闪过了一抹紧张:“这奔驰咋jb停下了呢?是不是咱们暴露了?” “没事,这车是压尾的!” 孙强摆手道:“根据李继峰的安排,赌局一旦出事,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证客人安全!他们会提前准备规划好路线,下山后优先护送赌客离开,这台车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其他车辆跟上赌客乘坐的车!以前这个活都是我干的,今天我没上山,估计是上面缺人手了!” 张德全见孙强对赌场的事情这么清楚,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语气中或多或少带着一些嘲讽:“你跟了李继峰这么久,还要下套设计他,不觉得自己办事挺篮子吗?” “我怎么篮子了?” 孙强指着自己裹满绷带的脑袋:“我为了保李继峰,让人打成这个b样儿,结果他连个屁都没放,还把我赚钱的财路给断了,我这么做有问题吗?而且你得清楚,我之所以冒着风险做这件事,是因为你帮过我,我不想让自己的哥们难做,懂吗!” “行了,都jb是为了利益来的,你在这跟我装鸡毛义薄云天啊!” 张德全讨债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了不计其数,压根没信孙强的忽悠,而是对车里的司机吩咐道:“把车速放缓,等前面的车走远一点,把奔驰截住!” “明白。” 司机答应一声,直接打着转向灯停在路边,佯作下车撒尿,同时对后面的车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往前开。 一分钟后,小路上的车队已经不见踪迹,堵路的奔驰也灭了刹车灯,准备跟上去。 “嗡!” 就在这时,后面的桑塔纳陡然加速,压着路边的荒沟,粗暴的窜到了奔驰前方,底盘卡在石头上,溅起了一串火星子。 “哎呦我操!” 车里的罗旭被响动吓了一跳,看见桑塔纳敞开车门,顿时意识到了事情不妙,伸手向档把摸去,准备倒回路上。 “咣!” 没等他挂上档,后面的桑塔纳直接顶在了奔驰车屁股上,顺势拉住了手刹。 前方车内,孙强用衣服的兜帽遮住脑袋,低声道:“大全,山上的人都认识我,我就不跟你下车了!” “你这脑瓜子包的像个法老似的,下车能干鸡毛啊!在这眯着吧!” 张德全压根也没准备用孙强办事,丢下一句话,拎着刀走了下去。 奔驰车内,罗旭本以为追上来的是警察,但是看见对方都戴着匪帽,将车门落锁后,心脏狂跳的拨通了李继峰的电话号码:“峰哥,我这边出事了,我的车被人堵了!” 李继峰语气严肃的问道:“你被谁堵了?警察吗?你别紧张,你那台车里没有任何违禁品,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 罗旭大脑一片空白,结结巴巴的回应道:“不是警察,是一群戴着面具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嘭嘭!” 这时,张德全已经站在车外,看见里面手机的亮光,用手掌拍了拍玻璃:“艹你妈,把车门给我打开!” “呼呼!” 罗旭看着车外的几道身影,抖如筛糠:“峰哥,救我,你救我……” “他妈的!” 张德全常年追债,见罗旭躲在车里不出来,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破窗器,对着车窗一角砸了下去。 “嘭!哗啦!” 一声闷响,车窗顿时炸开了一片蛛网纹。 旁边一人见车窗炸开,两拳掏出一个窟窿,把手伸进去打开了车门。 罗旭见车门敞开,下意识的抓住了方向盘:“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 “我他妈让你开门的时候你不开,现在我跟你说你妈了个b!” 张德全将罗旭拽到车下,两刀将其砍进了路边的排水渠里,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神:“搜车,拿钱!” 第二十七章 点燃火药桶的二十八万 随着张德全两刀将罗旭放倒,其余人迅速将奔驰围住,敞开车门开始进行搜索。 十五秒后,一名青年打开后备箱,用手电照了一下后面的旅行包:“找到了,在这呢!” 张德全面色一喜,快步走过去,随即眉头紧锁:“什么情况,怎么只有一包?” 另一人也凑了过来:“车里都搜过了,包括座椅下面,没有任何发现。” 张德全看见远处的道路上有车灯亮起,拎出了后备箱的旅行包:“不管了,先撤再说!” 语罢,现场几人坐进桑塔纳内,迅速撤离。 周边乡道地势偏僻,别说监控了,就连限速的探头都没有一个,为众人的撤离提供了便利条件。 二十分钟后,两台桑塔纳赶到了正在建设的方特游乐场工地附近,熄火停在了一条没修完的公路尽头。 车内阅读灯昏黄的灯光下,后座青年打开旅行包清点了一下,对前面开口道:“大全,钱数完了,总共二十八万。” 副驾驶的孙强眉头紧锁:“这不可能吧,一共才二十多万?” 张德全有些烦躁的看着孙强:“这个问题不是应该我问你吗?” “肯定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以前李继峰撤局,压尾的活都是我来做,他亲自带着现金下山!但你刚才砍得那个人不是李继峰,而是他的司机罗旭!” 孙强嘬了下牙花子:“我觉得李继峰肯定是带着钱,坐其他车走了,把殿后的工作交给了罗旭!你们拿到的这些钱,并不是局子上的钱,而是李继峰放在车里应急的。” 张德全听完孙强的话,点燃一支烟,对后面的青年说道:“这笔钱给我留下十二,剩下的你们带走,每人两万分了,额外给三瞎子多拿两万!” 孙强听到张德全的分配,插嘴问道:“大全,你们都拿钱了,那我能分到多少啊?” “你能分到个狗jb!” 张德全没好气的骂道:“这里的二十八万,有十二万是你在我这抬得高利!剩下的钱,他们七个人每人分两万,还有两万是付的车款!这种没手续的车只能用一次,回去就得拆件,车主能让你白用吗?今晚的活我都算是白干,你配要钱吗?” 孙强顿时有些不乐意:“那我不是也提供情报了吗?合着就白玩了?” “去你妈的情报!之前你说这里至少有一百万往上,否则我们不会跟你冒这个险的!” 张德全目露凶光的看着孙强:“我干着收账的活,犯的却是抢劫的罪,这事如果炸了,你知道要判多久吗?” “行!你牛逼!” 孙强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把欠下的高利给平了,腰板不由得硬了起来:“咱们朋友一场,你借钱给我,我顶着这么大压力把事儿给你平了,算是对得起你了吧?从今往后,咱们就当不认识,谁也别jb联系谁!”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跟我装鸡毛b啊!” 张德全一分钱没拿到,本身也一肚子气,急赤白脸的指着外面:“你马上滚!” “现在啊?” 孙强看了看周围:“这他妈荒郊野岭的,你让我往哪去?咋也得把我给拉回市区吧!” “去你妈的,你都不认识我了,我凭啥拉你啊?” 张德全梗着脖子抓起了刀:“你滚不滚?” 孙强看着反射光芒的刀锋,伸手推开了车门:“行,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咱们算是彻底掰了!” “嗡!” 孙强下车后,两辆桑塔纳踩着油门,很快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他妈的,好好一个发财的机会,又他妈白玩!” 孙强看着远去的车灯,一个人站在荒郊野地里,心里仍旧烦躁。 他刚刚跟张德全龇牙,是有意为之,只有双方把关系闹僵,才能最大限度的减少他的风险。 虽然高利贷平了,但孙强仍旧不开心,因为他依然处于一无所有的状态,而且还欠着家里亲戚好几万块钱呢。 数九寒冬,孙强裹着一脑瓜子绷带,开始沿着道路往回走,准备去有人烟的地方,拦一辆出租车回苏区。 “铃铃铃!” 忽然间,兜里的手机响起铃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把孙强吓了一跳。 他掏出手机,看见李继峰打来电话,不由得做贼心虚的紧张起来。 犹豫了几秒钟后,孙强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喂,峰哥?” 李继峰开口问道:“你在哪呢?怎么这么大的风声?” “啊……我饿了,出来吃点东西,但是没打到车,在路边等车呢。” 孙强走在夜色中,努力保持着镇定:“大哥,你有事啊?” 李继峰那边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来一趟五楼,我找你有事。” 孙强听到李继峰声音不对,悻悻问道:“大哥,我有点轻微脑震荡,站久了迷糊!有什么事,你在电话里说不行吗?” “哪来的这么多废话!抓紧过来!” 李继峰以命令的口吻作为总结,随即挂断了电话。 …… 另外一边。 去垂钓园清扫赌场的民警老刘在山上扑空,便带队返回了派出所。 先前负责将陆涛等人带回来的年轻民警,见回来的几辆车空空如也,递过去了一支烟:“师父,没打到狼?” “嗯,晚了一步。” 刘所点了点头:“我们去的时候,现场都被清理干净了,地上连个烟头都没剩下,不过那边肯定有地下赌场,这几天你带几个人,开着私家车去那边蹲点,看看有没有收获。” 民警一脸好奇:“师父,既然现场没有痕迹,你怎么确定山上有赌场呢?” “垂钓园没有室内卫生间,外面的旱厕距离大棚有二十米,但沿途的积雪上,都是撒尿的痕迹,而且脚印很密集!这得是什么人啊,连二十米都等不了,非要在门口撒尿?只有那些着急回赌桌上继续耍钱的赌徒!” 刘所语气平淡的说道:“这种天气,除非是有组织的活动,否则不会有大规模的人,去那么远的地方钓鱼。” “通过几泡尿就能摸清楚情况,不愧是老警察哈!” 年轻民警竖起大拇指恭维了一句,随后继续问道:“赌场的人没抓到,在山脚下抓的那伙人怎么办?” 刘所走进办公室,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他们还是什么都不招啊?” 年轻民警点了点头:“他们咬死了是去钓鱼的,我们这边没有审出突破口!要不然,上点手段呢?” 所谓的上手段,便是俗称“大记忆恢复术”的刑讯逼供。 这个年代,我国正处于剧烈的社会变革期,基层公安机关每年都是有破案指标的。 规定破案率这种行为,本身没有任何不法之处,而且体现了政府相关部门积极参与责任型政府建设的努力。 但“破案率”、“起诉率”等政策落实到下面,与警察的仕途息息相关以后,便有些变了味道。 为了达成业绩,不受处分,许多民警在办案时,会挖空心思承接容易侦破的案件,而对一些疑难案件,则避之唯恐不及,在巨大的考核压力下,导致那些年的冤假错案频发。 直到2015年,福建念斌案、内蒙呼格吉勒图案等相继被认定为冤假错案后,中央政法工作会议才明确取消了刑事拘留数、批捕率、起诉率、有罪判决率、结案率等不合理的考核项目。 说了这么多,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在陆涛他们这个时代被抓进去,挨顿揍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而警察在允许使用暴力的情况下,也确实比现今更有威慑力。 刘所听完徒弟的话,沉吟片刻后,还是摆了摆手:“算了,给他们放走吧!赌场的人没抓到,证据无法固定,如果真把人打坏了,反而给自己惹来一身骚。” 第二十八章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孙强怕李继峰吗? 怕! 但他怕李继峰,主要是因为李继峰能带他赚钱,如果他得罪了李继峰,自己的饭碗就没了。 人不怕过苦日子,怕的是过惯了好日子,却还要回去过苦日子。 每每看见那些聚在网吧里,一根烟要几个人分着抽的小摇子,孙强都会很害怕。 他虽然现在混的不上不下,但他说什么都不想回到那个时代。 相比之下,他更怕张德全。 这些职业讨债的人下手很黑,如果自己那十几万还不上,对方是真敢收拾他。 所以,孙强才铤而走险,决定跟张德全合作,黑李继峰一把,这样既能还上自己的账,还能弥补一部分损失。 可惜天不遂人愿,孙强虽然把账归上了,但自己仍旧一分钱没拿到。 之前在张德全的压力下,他拿出了一种血溅五步的勇气。 可是等激情过后,肾上腺素退去,他的腿肚子还是转筋了。 李继峰说的五楼,是他租的一户民宅,位于苏区海棠街,是平时给李继峰这些手下落脚的地方。 一小时后,孙强打车赶到楼下,看着楼上亮起的灯光,心脏狂跳,踌躇许久仍是不敢上楼。 正在他纠结的时候,李继峰的电话再度打了过来:“你他妈的从阿拉伯骑骆驼过来的啊?怎么这么半天还没到呢?” “大哥,我已经到楼下了,这就上去!” 孙强答应一声,掏出烟盒点燃一支,猛吸两口后拍了拍自己的脸:“没事,肯定没事,别自己吓唬自己!按照计划走,一切都没问题!” 在楼下进行了长达三分钟的自我疏导以后,孙强终于鼓起勇气,上楼敲响了房门。 几秒钟后,房门敞开,李继峰脸色阴沉的看着孙强:“怎么才来啊?” “我想着今天不用我上山,闲着也没事做,去市内找朋友呆着去了!” 孙强见自己没被人拽进屋里按住,而且还是李继峰亲自开门,并且神色中只有烦躁,没有愤怒,心情总算踏实了一些:“峰哥,什么事啊,这么急着找我过来?” “进来说。” 李继峰等孙强进门后,关闭房门带他走进了客厅,脸色阴沉的开口道:“今天晚上,局子那边出事了。” “出事了?” 孙强努力挤出了一个震惊的表情:“你办事这么谨慎,而且关系那么硬,咱们的场子怎么可能出事呢?是遇见吃供的了?” 所谓吃供,便是一些江湖人士摸到黑赌场的位置,去找局家子要钱花,这种黑吃黑的方式,在那个年代很流行。 “情况还要更糟,场子的位置被人点了!我们在下山的过程中,有人堵住了我的车,把开车的骡子给砍了,虽然受伤的是他,但那些人摆明了是奔着我来的!” 李继峰脸色阴沉:“警察在上山的过程中,把陆涛他们给抓了!” “他妈的!我一猜就是他!” 孙强听说陆涛被堵在山上,心里瞬间托底,将准备好的措辞讲了出来:“他们在咱们这边撬客人开赌局,昨天晚上被我搅黄了,心里肯定带气,这是在报复你!” 李继峰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的点燃了一支烟:“可是还有件事我想不明白,既然陆涛报警点我,为什么还要亲自上山呢?这在逻辑上说不通啊!” 孙强的眼神越发明亮:“这事太简单了,陆涛不是傻子,肯定清楚你开赌场,跟上面的关系打过招呼,如果他直接报案,你这边收到风声,等警察到场,你早都撤了!所以才要上山拖住你,这样警察一来,人赃俱获!” 李继峰在孙强的诱导下,想通了最后一个关节,眼中透出一抹杀气:“关磊最近一直在踩线,现在陆涛回来,他真以为这个劳改犯能给他撑腰了!” 孙强今晚一分钱没拿到,肚子里本就带着气,在一边撺掇道:“大哥,这事不能再忍了,现在陆涛已经盯上了你的赌场,继续让他蹦跶下去,生意可就保不住了!” 李继峰挑起了眉头:“这事,我压根也没想忍,找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孙强一脸懵逼,没来由的菊花一紧:“峰哥,你想让我去对付陆涛啊?” “陆涛虽然跟你年龄差不多,但他跟张兵经历过的事,可不是你能比的,你对付不了他,而且……” 李继峰把话说到一半,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终止对话走向门口,很快带着一名脸上仿佛没有多少肉,大约三十五六岁的男子回到屋里,对孙强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铁西马翰华。” “哎……华、华哥!” 孙强听到这个名字,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认识这个人,也知道这个人的故事。 提起这座城市千禧年左右的江湖枭雄,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肯定是03年宣判死刑的刘勇。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在沈城地界,刘勇绝对算是能量最大的社会大哥,但绝对不是最狠的一个。 刘老板之所以出名,是因为政商关系玩的明白,而且盘口铺得太大,造成了轰动。 而马翰华的亲哥哥,则是与武笑南、吴雪强、张兵等人齐名,绰号扑克的一代悍匪马翰才。 此人没有太硬的官方背景,出来混只凭刀枪,在千禧年以前,沈城别管是黑是白,所有的老板看见他都哆嗦。 马翰才登门没别的事,张嘴就是要钱,如果给了就会无休止的要,如果不给,他多么埋汰的手段都能用上。 外界有个传言,据说九十年代末,大东那边的一家夜总会老板曾经被马翰才讹诈,但是他没给钱,而是想找社会上的朋友收拾他,最后两口子都被塞进炉子里炼了,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没人清楚,不过这个传言出现不久,那家夜总会便关门了,而且老板两口子,再也没从沈城出现过。 也正是因为得罪了太多人,马翰才遍地仇家,05年被人在苏区雇了两个小孩给杀了,而且还被碎了尸,一代亡命徒落得如此下场,着实令人唏嘘。 马翰才死后,得罪过的人同时发力,他曾经兄弟抓的抓、判的判,最终死走逃亡,被彻底清出了沈城。 那个年代的江湖,尚且有规矩和道义存在,马翰才死后,仇家们并没有为难他的家人。 马翰华虽然也是出来混的,但远不如马翰才那么凶猛,手里也没有像样的产业,凭借亲哥哥留下的光环,平时负责帮人收个账,处理些纠纷什么的,属于吃不饱但也饿不死的类型。 不过在孙强这个段位看来,马翰才已经是一个具有绝对统治力的大混子了。 马翰华站在客厅,看见脑袋上缠满绷带的孙强,对李继峰笑了笑:“你最近挺有兴致啊,拿木乃伊当宠物养呢?” “这是我的一个小兄弟孙强,他昨天出了点事,脸受伤了。” 李继峰笑着招呼马翰华落座:“华哥,我最近遇见点麻烦,想让你帮我处理一个人,强子对这事比较熟,我让他过来,主要是给你开个车、跑跑腿什么的。” 马翰华咧嘴一笑:“你这么一条钱串子,不去琢磨着发财,反而找我处理江湖上的事,挺稀奇啊!”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现在那些人要砸我饭碗,我也是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 马翰华坐在了沙发上:“你不是号称白道关系挺硬吗?怎么不找背后的人处理他?” “关系不对等呗!上面的人可以让我办事,但我敢去支使他们吗?这事是我的私仇,只能自己解决。” 李继峰在茶几下面拽出一个密码箱,推到了马翰华面前:“这件事我不会让你白帮忙,这钱你先拿着花,事成以后,我给你准备一份厚礼。” “咔哒!” 马翰华弹开箱子的锁扣,看着里面红彤彤的现金,轻轻关闭:“要归拢谁啊?” 李继峰磨了磨牙:“苏区,陆涛!” 第二十九章 蒙尘的军刺 陆涛等人在垂钓园被警察抓走之后,便被关在了派出所的羁押室里面。 虽然所长已经作出了放人的决定,但年轻警员对于这些人十分反感,自己去值班室睡了一夜,直到天亮才通知辅警放人。 派出所门前,陆涛看着陆续走出来的人群,向彬彬和金锐问道:“你们怎么样,都没事吧?” 彬彬呲牙一乐:“放心吧涛哥,我们几个去派出所比回家都勤,啥事没有!” 陆涛见一伙人都肿着眼睛,在手包里抽出了一叠现金,递给了彬彬:“这钱你拿着,给大家分下去,每人二百!让小磊带你们去吃口早餐,然后就散了吧!” 关磊闻言,向陆涛问道:“涛哥,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啊?” 陆涛摆手:“我不去,今天约了人。” 关磊呲牙一乐:“啥人啊?是不是给我找了个嫂子?” 陆涛同样莞尔:“是个女的,但不是我对象,你如果有兴趣,我给你介绍一下啊?” “真的呀?” 关磊眨了眨眼睛:“这女的多大岁数?” 陆涛思考了一下:“应该比你大三岁吧?” “比我大三岁,也就是二十五呗!那挺好啊,女大三,抱金砖!” 关磊越发激动起来:“她在哪工作?” 陆涛机智的回应道:“我说的不是她比你大三岁,而是她儿子比你大三岁!这女的今年应该不到五十,是塔山公墓的业务员,听说是个寡妇,你如果有兴趣,我帮你介绍一下?” 关磊翻了个白眼:“操!你直接说是个大姨不就得了么!这一大早上,给我整的热血沸腾的!” 在周围人的哄堂大笑中,陆涛对关磊说道:“我想在塔山墓园给你哥挑个墓地,立一座衣冠冢,今天跟业务员去谈谈价格,你先带他们去吃饭,吃过饭给我打电话,咱俩一起选个位置。” 关磊听到这句话,愣了差不多三秒钟,这才红着眼圈露出了一个笑容:“涛哥,我哥这辈子能有你这个磕头兄弟,值了!” “如果折的是我,你哥也会这么做的……行了,别在这煽情了!滚蛋吧!” 陆涛摆了摆手,随即又补充道:“对了,昨天晚上咱们扑空了,说明李继峰很有可能作出了防备,你们别到处乱跑,棋牌室也先别回去了!” 在派出所关了一夜的众人,对于李继峰那边遭遇的事情全然未知,丝毫没有意识到,一场向他们席卷而来的风暴,正在悄然成型。 …… 铁西。 马翰华一大早睡醒后,便开着自己的三菱帕杰罗,停在了顺星小区的一幢居民楼下。 五分钟后,一个三十出头,头发五颜六色的男子推开单元门,裹着羽绒服拽开车门坐在副驾驶,打着哈欠问道:“啥事啊,这么一大早给我打电话?” 马翰华看着对方擀毡的头发,伸手拽了一下:“你这整的啥jb玩意?怎么还弄个假发套子罩头上了呢?” “你别拽,我这是真头发!” 男子有些急眼的推开了马翰华的手:“最近社会上就流行这个,叫非主流!顶着这个头型去迪吧,泡妞比手里有冰都容易,玩这个的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好忽悠!昨天晚上我领了个小孩回家,还是个雏儿呢!” 马翰华无语的看着对方:“你他妈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想找娘们那就花点钱呗,还至于这么糟践自己啊?” 非主流挺有理的犟嘴道:“放着免费的、干净的不玩,我找鸡毛小姐啊!” 马翰华也懒得跟非主流一般见识:“你打电话叫一车人过来,陪我去苏区办点事!” 非主流正色起来:“什么事?追账啊?” 马翰华随口回道:“苏区李继峰找我,说有个叫陆涛的,最近在背后捅咕他,找我处理一下。” 非主流皱眉思考了一下:“陆涛?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啊?” 马翰华没当回事的回应道:“一个刚出狱的小兔崽子,听说原来是跟张兵玩的,在道上没啥名!我收拾他不为钱,主要是最近也想在铁西这边整个赌场,所以李继峰这个人情,对我很有意义。” …… 关磊带着昨晚一同被扣下的人,在虎石台吃了顿饭,便驱车返回了苏区。 彬彬将同车的几个小青年送到一家网吧之后,对关磊问道:“磊哥,其他人都送走了,咱们现在去哪啊?” 关磊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回棋牌社。” 彬彬闻言,开口提醒道:“之前涛哥嘱咐过,让咱们不许回去!” “涛哥太谨慎了,回去吧,没事。” 关磊不以为然的补充道:“他说要给我哥立衣冠冢,我记着家里还有一些我哥用过的东西,我回去选一下,下葬的时候放在墓里!” “哎!” 彬彬听关磊这么说,便没再坚持,驱车向棋牌室方向走去。 十几分钟后,关磊拉开棋牌室的卷帘门,径直回到房间,将床底下一个蒙尘的皮箱拖了出来。 打开箱子,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泛黄的合影,面容稚嫩的陆涛和关帅两人,站在张兵的虎头奔前面,笑容灿烂。 关磊将照片放在一边,从箱子里取出了一件关帅生前最喜欢的皮夹克,又在旁边拿起一把关帅用过的军刺,用手指拭去表面的浮尘,放在了一边。 正当关磊准备再找一条裤子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他看见陆涛打来电话,按下了接听:“喂,涛哥?” 电话对面,陆涛站在公墓办公室里,看着面前的俯瞰图说道:“我给你哥选中了一处墓地,你过来看一下位置,如果觉得可以,我这边就交费了!” 关磊在箱子里拿出一条牛仔裤,还有一条腰带,回应道:“没问题,我刚到棋牌室,准备选几件我哥生前用过的物品,一起带上去!” “咣当!” 与此同时,外面的房间忽然传出了一阵踹门的声音,随后便是打砸声以及彬彬的惨叫:“磊哥,有人闯进来了!快跑!” “我操!” 关磊听见彬彬的喊声,把手机丢在床上,抄起军刺便冲了出去。 “小磊?小磊!” 公墓办公室内,陆涛听到听筒中嘈杂的声音,对那个跟自己联络的业务员说道:“大姐,我这边有急事,必须得下山一趟,把你的摩托车借我用用,行吗?” 第三十章 今日的血,染红往日的年华 凤凰棋牌室。 马翰华驱车停在门外,看见棋牌室的卷帘门撂下一半,推门便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呼啦啦!” 马翰华一动,后面一台商务车的车门随即敞开,七八名小青年在非主流的带领下,纷纷手持刀棍跟了上去。 棋牌室内,正用手机qq跟姑娘聊天的彬彬,看见门外晃动的人影,先是一愣,随后快步跑向门口,拉着卷帘门便要放下。 门外的非主流看见彬彬的动作,一个助跑冲上前去,抬腿踹在彬彬胸口,紧接着猛地将卷帘门敞开。 “艹你妈的!” 彬彬看见门外的人准备往前闯,抡起椅子便砸了过去。 非主流侧身躲开彬彬丢过来的椅子,见对方向自己挥拳,单手握住彬彬的手腕,一刀捅向了他的小腹。 “噗嗤!” 刀锋入体,彬彬只感觉小腹一凉,握住非主流的持刀的手臂,大声咆哮道:“磊哥,有人闯进来了!快跑!” 房间内,关磊听到吼声,攥着军刺快步冲出房间,刚好看见非主流拔刀,彬彬倒在血泊中的一幕,目眦欲裂的冲向了非主流:“我他妈要你命!” “你吹牛逼!” 非主流吐出四个字,斜着向上撩起一刀,将关磊的军刺弹开,一个膝撞将关磊击退到了后面的卧室里。 “他妈的!” “干他!” “……!” 跟随非主流一起进屋的几个人见状,一窝蜂似的向卧室冲了过去。 “艹你妈!来啊!” 关磊看着乌泱泱涌上来的人群,抄起桌上的暖水瓶,丢过去砸向了人群。 “嘭!” 暖壶砸在门框上炸裂,滚烫的开水将率先进门的几个人烫的一阵哀嚎,纷纷后退。 “噗嗤!” 关磊抓住机会,挥刀捅在对方一人的小腹上,趁着非主流被后退的人撞了一下,红着眼睛一刀捅了过去。 非主流看见关磊出刀,一把握住了刀锋,鲜血瞬间从他的指缝流淌出来。 旁边几人看见非主流受伤,均是一愣:“猫哥!” “你们也不是牧师,喊我名字祷告能jb疗伤啊?” 非主流猫哥握紧关磊的军刺,同样一刀刺向了关磊的肚子:“干他!” “啪!” 关磊看见袭来的钢刀,同样伸手握了上去。 猫哥手里的刀,是那种三指宽的砍刀,所以关磊这一下握住的是刀背,并未见血。 “喝~~唾!” 猫哥见自己在僵持中吃亏,一口粘痰直接吐在了关磊脸上。 关磊斗殴无数,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埋汰的招数,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猫哥抓住机会,在关磊闭眼的同时,松开握刀的手掌,一脚蹬在了对方的肚子上。 “咕咚!” 关磊脚下一绊,整个人仰面倒地,还没等爬起来,已经被冲进屋内的人死死按住。 等房间里的人全被控制住,马翰华这才迈着四方步,带领孙强走进了房间里。 猫哥见马翰华进门,指着倒地的彬彬和被按住的关磊说道:“屋里就这俩人。” 马翰华侧目向孙强问道:“有吗?” “他妈的!你没想到会落在我手里吧?” 孙强看见关磊,冲上去对他踹了两脚,目光瞥见床上的照片,拿起来递给了马翰华:“陆涛没在,照片上左边这个是他!被你们抓的这个人叫关磊,陆涛就是他找来的!” 马翰华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将视线投向了关磊:“你叫关磊啊?我是铁西马翰华!” 关磊挣扎了一下,脖子上青筋毕现,满脸不忿:“你他妈爱谁谁!” “出来混,靠的是拳头硬,而不是嘴硬!你都jb躺下了,跟我装鸡毛战士?” 马翰华也没生气,拽过来一张椅子,坐在了关磊面前:“冤有头、债有主,我今天不是奔着你来的,你认识陆涛对吧?打个电话把他叫来,我不为难你!” 关磊听见马翰华提起陆涛,歇斯底里的吼道:“我叫你妈!你要是个爷们,今天就弄死我!不然你早晚后悔!” “嘭!” 猫哥对着关磊嘴上踢了一脚,然后拿起床上的手机,用满是鲜血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脸:“密码多少,说话!” “唾!” 关磊如法炮制,一口带血的吐沫喷在了猫哥脸上。 猫哥伸手摸了一下脸上的血迹,笑着捡起了地上的刀:“小b崽子,我如果不给你讲述点血腥的故事,你还真以为我在吃斋念佛呢?” “等等。” 马翰华打断猫哥的动作,起身蹲在了关磊面前:“实话实说,如果不是有人找我办事,我真不愿意动你们这些小孩,因为我怕传出去之后,有人会说我以大欺小,丢了身份!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马翰才的亲弟弟!” 对于千禧年第一亡命徒的名号,关磊自然听说过,但内心经过短暂的慌乱后,还是梗着脖子回道:“看你这模样,今年得有四十了吧?自己混了大半辈子,还得靠一个死人给自己撑门面,你混的也挺篮子啊!” 马翰华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狗篮子!艹你妈的!” 关磊咬着后槽牙骂道:“别说是你,就算是他妈的马翰才,我也没觉得他哪牛逼!” “嘭!” 猫哥再度向关磊踹了一脚,见马翰才脸色难看,向他说道:“这小子嘴太臭了,你出去等我五分钟,我肯定让他吐口。” “不用。” 马翰才摆摆手,冷着脸站起身来,盯着关磊问道:“现在这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我不用你找陆涛了,只需要帮我给他带句话,今晚之前,他如果不滚出沈城,我让他比你更惨!” 语罢,马翰才接过旁边青年手中的实木棒球棍,奋力向关磊的膝盖砸去。 “咔嚓!” 一声脆响,球棍应声断裂,关磊的腿也以一个怪异的形状弯曲,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 “噗嗤!” “噗嗤!” 猫哥见马翰才动手,随即又补上了两刀,见关磊倒在血泊中,对身边的人摆了摆手:“撤。” 孙强看着棋牌室满地鲜血,愣了两秒钟,这才快步转身,跟在了众人身后。 …… 十分钟后。 “吱嘎!” 陆涛捏下车闸,将摩托车停在棋牌室门口,见房门敞着,快步跑了过去,刚靠近门口,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屋内,捂着肠子靠在墙上的彬彬见陆涛进门,嘴唇颤抖,带着淡淡雾气开口:“涛、涛哥……磊哥……在屋里……” “小磊!” 陆涛看见彬彬这副模样,快步冲向了卧室。 房间内,满身是血的关磊双目紧闭,生死不明。 从他身上流淌的血液,覆盖了地上陆涛与关帅的合影。 原本泛黄的老照片,在这一刻,被血液染得通红。 第三十一章 血债,血偿! 凤凰棋牌室。 陆涛看见关磊倒在地上,快步上前探了一下他的脉搏,确认人还有气,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时,外面再度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陆涛闻声,抄起地上的军刺,双目赤红的走了出去。 外面的房间内,进门的金锐闻着刺鼻的血腥味,又看了看同样昏过去的彬彬,赶忙扑了上去:“彬彬!你这是怎么了?” 陆涛见金锐在这时出现,眼中写满警惕:“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刚刚开着另外一辆车去送人了,之前彬彬说让我送完人,回到这边跟他碰面。” 金锐脸色惨白的掏出了兜里的小灵通手机:“涛哥,我这就报警……” “别报警!” 陆涛看着被血染红的相片,脸色阴沉的转过身去:“打120,先叫救护车!” 金锐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涛哥……” 陆涛看着关磊断裂的膝盖,也没敢擅自移动他,低吼道:“我说了,叫救护车!” “哎!” 金锐被吼得一激灵,伸手捂着彬彬肚子上的刀口,拨打了急救电话。 …… 四小时后,彬彬和关磊被先后推出了手术室。 陆涛交完两人的四万多手术费,随即便赶去了医生办公室,敲了敲敞开的房门,走进了房间里:“王主任,我来……” “我记得你,关磊和康满彬都是你送过来的,对吧?” 医生看了一下手里的病例:“你是他们的家属?” “关磊是我弟弟,康满彬的母亲卧病在床,父亲在外面打工,这些事不想让家里人糟心,我一并处理。” 陆涛走上前去,将一千块现金塞进了医生的口袋里:“王主任,我这两个朋友的情况怎么样?” “受了那么重的伤,肯定不好过啊,但还算幸运,至少没闹出人命!” 医生大大方方的收下了陆涛的红包,语气不自觉的温和了一些:“康满彬的肠子切除了二十公分,关磊的左腿膝盖横断型骨折,这种骨折多发于直接暴力作用下,他的局部软组织损伤比较重,而且出现了血管损伤……” 陆涛听不懂这些医学术语,急切的问道:“那他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不好说!关磊手术做的很成功,而且他的骨折程度不算严重,伤到的是髌骨而不是半月板。根据我的经验,应该不会影响以后的行动,但具体的情况,还需要等他醒过来,过了麻醉期之后,看看是否伤到了神经。” 医生余光瞥了一眼口袋里的现金,笑着安慰道:“当然了,有后遗症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按照我的经验判断,他不会落下残疾!” 陆涛听到这个回答,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王主任,我这两个弟弟,给您添麻烦了!” 医生驾轻就熟的一笑:“分内之事,你太客气了。” 陆涛走到门口,思考片刻又折返了回来,再度塞了五百块钱过去:“王主任,能不能再麻烦您一件事,我这两个朋友的病历,是否可以用化名啊?我怕他们有亲戚朋友来医院,会不小心看见,让家里人跟着着急。” “按照规章制度,是不允许的,但你们用什么名字登记,院方没义务辨别真伪,如果想换名字,你得重新办理一次住院。” 医生提醒道:“不过病人的缴费单据、病历本那些东西,如果跟医保信息对不上,可能会导致无法报销!” 陆涛点头:“这没问题,医药费我们自理。” …… 凌晨四点,彬彬率先醒来。 陆涛接到消息,从关磊那边赶过来,坐在了病床边上:“感觉怎么样?” “我……” 彬彬躺了几个小时,嗓子像是吞了一块火炭,沙哑的问道:“涛哥,磊哥他……” “放心,磊子没事!已经送医院了!” 陆涛趁着彬彬意识清楚,语速很快的问道:“今天袭击你们的人,是李继峰吗?” “不是……他是铁西的,叫马、马翰华……是马翰才的亲弟弟……” 彬彬的麻药还没有彻底恢复,说了几句话,意识再度昏沉:“那个人,是奔着你来的……他让磊哥给你打电话,把你叫到棋牌室……但磊哥……不肯……” 彬彬断断续续的说出半句话,眼皮变得沉重,又一次的睡了过去。 这时,闻讯赶来的值班医生也走进了病房,对陆涛和金锐挥了挥手:“我们得对病人进行检查,麻烦你们两位先回避一下!” …… 病房外的走廊内。 陆涛在口袋里抽出两千块钱递给了金锐:“这钱你拿着,等一下去楼下,雇两个护工帮忙照看他们,我出去一趟。” “涛哥,你是不是要报仇啊?我跟你一起!” 金锐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彬彬是我的发小,他让人祸害成这样,我不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他们俩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这边没人照顾不行!听话,留在这边吧,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陆涛拍了拍金锐的肩膀,随即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大步流星的向楼梯口走去。 虽然彬彬没有提起李继峰的名字,但陆涛自从出狱后,从未得罪过任何人,以前的恩怨,也早已经随着张兵的死而烟消云散。 所以,他在看见关磊受伤的那一刻,已经猜到了这件事的始末,并且阻止了金锐报警。 马翰华只是个地痞,背后没有资本撑腰,只要陆涛现在去报案,他百分之百得折进去。 可陆涛要的不是这个结果。 像是马翰华这种老油条,进监狱就相当于回了老家,遭不了什么罪。 虽然关帅没有将关磊托付给自己,但陆涛很清楚故友在临终前那一刻,心中想的是什么。 对于关磊这件事,陆涛可以想出无数解决方案,但唯一能让他泄愤的选择,唯有血债,血偿! …… 清晨六点。 铁西工人村,一间上世纪六十年代兴建的老旧瓦房推开房门,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拎着脏兮兮的尿桶,一瘸一拐的向路边的排水渠走去。 陆涛看着前方的身影,从黑暗中现身,声音不大的开口:“二友!” “谁啊?” 青年被吓了一跳,转身用手电照向了陆涛,手里的尿桶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小涛,你出来了?” “嗯,年前就放了。” 陆涛点头:“本想着混出个人样再来看你,但时间提前了。” 二友咧嘴一笑:“现在来挺好的,毕竟我过得不人不鬼,你如果混好了再来,我心里更堵得慌!” 陆涛也跟着笑了:“我在看守所的时候,听说你不混了,但你这腿……” “以前我给张兵大哥开车,总感觉给他做司机,牛逼闪电的!他被枪击的那天,我的腿也被崩了一枪,如果不是拼着命开车冲出去,估计我也折了。” 二友看了看自己的瘸腿:“张兵大哥死后,家里没有亲属,他继父继承了全部遗产,变卖后跑去了南方!我什么都没剩下,腿也残疾了,自然就混不下去了。” 陆涛看着昔日旧友,沉默无言。 第三十二章 你是我的兄弟,但不是我的同道 瓦房门前,二友看见陆涛沉默的模样,很认真的问道:“小涛,你来找我,是不是遇见难事了?别管是什么事,只要你开口,我肯定不拒绝!” 陆涛思考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二友,其实我最近……” “哇……” 这时,后面的瓦房里忽然传出了婴儿的啼哭,随后便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喊声:“老公,你在干什么呢?快点回来,孩子尿了,我一个人弄不过来!” 陆涛听见屋里的喊声,将后话咽了下去:“成家了啊?” “啊,去年家里亲戚给介绍的,是个二婚的女人,我不过问她以前的故事,她也没嫌我又穷又残疾!” 二友咧嘴一笑:“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没事,就是失眠了,过来看看你。” 陆涛打开手包,将里面的八千多块钱全部拿出来,塞到了二友手里:“我来的仓促,也不知道你成了家,这钱你拿着,就当我给孩子的!都是哥们儿,你别撕巴,也别跟我装假!” “操,我媳妇上个月生完孩子,一直不下奶,孩子每天都得吃奶粉,我正缺钱呢,跟你客气鸡毛啊!” 二友把钱揣进怀里,拉住了陆涛的手腕:“外面冷,跟我进屋,看一眼孩子!” 陆涛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 “行,那你等等,千万别走啊!” 二友丢下一句话,转身走进瓦房,很快又折返回来,将一个帆布包递给了陆涛:“咱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彼此都很了解,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也知道你在听到孩子哭声的那一刻,就什么事都不会告诉我了!其实我一个残疾,也帮不上你什么忙,这东西是兵哥留在我这的,带着它,你会方便不少。” 陆涛打开帆布包,看到里面小臂长短的一把双管短喷,还有十几发子弹,会心一笑:“今天这个情景,如果换成任何人,都会劝我别冲动,只有你清楚我最需要的是什么。” “别在这捧我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东西该不该给你,但相比于你伤害别人,我更怕你栽在他人手中。” 二友使劲拍了拍陆涛的胳膊:“用这东西之前,一定把以后的路想清楚,要么别让它响,如果真要回那条路,就混个人样出来,千万别像我似的,不人不鬼!” 这时,房间里再度传出了女人的喊叫:“朱二友!你在外面干什么呢?还能不能回来了?” “哎,来了!” 二友答应一声,对陆涛笑了笑:“我得进去帮忙了,等你闲下来的时候,来我家,我给你炖酸菜血肠!” “你是我的兄弟,但不是我的同道!既然成了家,别再跟我这种人有交集,加把劲将日子过好!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来找你了!” 陆涛扔下一句话,不顾二友的叫喊,踩着仍有冰雪的土路快步离去,身形渐远。 …… 早七点半。 于洪区,马.三家镇某物流园。 “咚咚!” 随着敲门声响起,一名性感窈窕,身材高挑的女子推开办公室的房门,一步三摇的走进办公室内,对一名三十五岁左右,头发一丝不苟的中年说道:“陈总,运送汽车配件的车队,已经全部发车,需要您在运货单上签个字。” “签字的事情,先等一下再说!” 一夜没睡的陈总起身离开办公桌,反锁房门后,顺势搂住了文员的腰:“跟我去里面卧室,我有点私事跟你谈谈。” 秘书大惊失色,连忙想要拉开距离:“陈总,您别这样,我有男朋友……” “都是成年人,假惺惺的给谁看呢?你有对象,那也没耽误跟厂里的司机搞破鞋啊!你在外面的名声我打听过,都是凉白开,你装鸡毛纯净水!” 陈总手上发力,将女孩的腰搂的更近:“你弟弟打架的事我听说了,把他从看守所捞出来,只是我一个电话的事!只要你让我开心,我肯定让你满意,你弟弟出来后,我把他安排到物流园工作!劈一下腿就能换来这么多东西,你不亏!” 文员仍旧有些紧张:“陈总,这事如果让嫂子知道……” “你傻逼啊!这种事就算你想让她知道,我也得瞒着啊!我陈金发向来说话算数,你就听我的吧!” 陈金发看出了文员的心动,半推半就的将她带到了办公室里面的卧室。 朝阳的光芒被百叶窗剪碎,斑斓光影投在床上。 忙了一夜工作的陈金发宛若饿兽,将文员压在床上,三下五除二便扯掉了对方的裤子。 正待他解开腰带,准备提枪上马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陈哥,年纪大了,但性子还是这么急哈!” “啊!!” 文员听到声音,发出一声尖叫,推开陈金发,手忙脚乱的拉上了裤子。 陈金发转头,看着坐在后面沙发上,正在看现场直播的陆涛,同样惊魂未定:“陆涛?你小子什么时候出来的?又是怎么进来的?” 陆涛翘着二郎腿,笑呵呵的开口:“想你了,过来看看,没打扰吧。” “你有没有打扰我,自己看不出来吗?” 陈金发磨了磨牙,对身边的女孩挥手:“你先出去吧,我跟他说几句话!” 女孩起身,脸色通红的看着陈金发:“陈总,那我弟弟的事……” “我让你先出去,你弟弟的事情,等我再琢磨琢磨!” 陈金发挥手斥退了女孩,这才将视线投向了陆涛:“咱们俩似乎没什么交集,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出狱了,缺钱花?” “我这人贪财,但大多数的时候,都只拿该拿的钱,讹人的事情很少做。” 陆涛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想让你帮我找几个人!” 陈金发不假思索的回绝道:“这事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已经退出江湖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做的是正经生意!” “这么大一个物流园,都是你依靠做线人、卖情报赚来的?我可以相信妓女从良,但绝对不相信沈城赫赫有名的陈哑巴,会有金盆洗手的一天!” 陆涛咧嘴一笑:“进院子的时候,我顺路检查了一下你的车队,运送的汽车配件,都是拆掉的走私车吧?” “什么意思,威胁我呢!” 陈金发脸色阴沉下去:“你大哥张兵活着的时候,都没敢用这个态度跟我说话,你是不是有些拎不清自己的斤两了?” “大哥在的时候,我靠规矩赚钱,现在大哥没了,我如果不龇牙,谁还会认识我啊?” 陆涛掏出烟盒,从容的点燃一支烟:“你别太紧张,我没有恶意,帮我一个忙,我立刻走。” 陈金发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口:“你应该知道让我陈哑巴开口的价码,你刚刚出狱,付得起这笔钱吗?” 陆涛吐出一口烟雾:“钱,我的确拿不出来,但你帮我一次,我欠你一个人情。” 陈金发一脸不屑:“你觉得一个折了大哥,刑满释放的小混混,他的人情值钱吗?” “哗啦!” 陆涛拽过旁边的帆布包,将双管短喷抽出来,搭在腿上对准了陈金发:“陈哥,我今天心情特别差,很想开枪!这一枪如果打不到仇家身上,我绝对让它响在这,你信吗?” “操……你既然带着响儿过来,那刚刚直接亮出来多好呢!跟我唠鸡毛家常啊!” 陈金发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十分机智的回应道:“这样,你把枪收回去,咱们俩还是继续聊聊欠人情的事儿……你想让我找谁啊?” 陆涛把枪丢回帆布包,掷地有声的回应道:“苏区李继峰、铁西马翰才。” 第三十三章 冲向南墙 陆涛出走一夜,回到医院的时候,关磊仍旧躺在单人病房里没有醒来,而他也一头扎在陪护床上沉沉睡去。 下午三点,陆涛被病房外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的起身,向护工问道:“他怎么样,醒了吗?” “中午醒了一次,一点多又醒了一次。” 护工介绍道:“根据我的经验,他这种情况得睡睡醒醒好几次,才能恢复意识,不过人既然醒了,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陆涛伸手搓了搓脸:“你辛苦了一夜,休息一会吧,我替你。” 护工憨笑:“老板,我没事,干的就是这份工作,熬习惯了!你既然付了钱,那我就应该在这守着!” 陆涛不由分说,将护工从床边推开:“大家都是为了养家糊口,没什么高低贵贱,你睡吧,没事。” 片刻后,病房内响起了护工轻微的鼾声,陆涛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在口袋里掏出那张被血染红的合影,宛若一尊雕塑。 月升日落,华灯初上。 一缕灯光透过窗户洒在关磊脸上,他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坐在床边的陆涛,嘴唇动了动:“哥……” “醒啦!” 陆涛看见关磊醒来,握住了他的手掌:“没事,我在呢!” 脸色苍白的关磊感受到陆涛手掌的温度,挤出了一个笑容:“这三年,我真的很孤独……你回来了,真好。” “放心,现在我回来了,你不会再没人管了。” 陆涛拿起旁边的一次性纸杯,用棉签沾水帮关磊润着嘴唇:“我跟医生聊过了,你只是轻微的骨折,不会留下后遗症。” 滴水入喉,让关磊麻木的舌头有了些知觉,他吞咽了一下口水,低声道:“哥……要么这事,算了吧。” 陆涛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你说什么?” 关磊做了个深呼吸:“今天来找我的人,是李翰才的亲弟弟,当年张兵大哥活着的时候,见到李翰才也得让他三分。” 陆涛理解的点了点头:“你怕了?” “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从广西回到东北以后,活的每一天,我都感觉自己是赚的,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算亏。” 关磊眼圈泛红:“你也知道,我父母早亡,我是被我哥一手带大的,所以他的离世,对我打击很大!虽然你跟我哥没有血缘关系,但你们处得像是亲兄弟一样,我也拿你当亲哥!这三年来,我无依无靠,见到你之后,才找到了活着的感觉……哥,我不想让你出事。” “知道这个社会上,什么人最容易受欺负吗?不是那些调皮捣蛋、胡作非为的人,反而是那些循规蹈矩的老实孩子!在监狱里面,这样的人是要被踩死的!” 陆涛继续给关磊擦着嘴唇:“像你我这种人,没背景、没本钱,想向上爬,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世上唯一属于咱们的东西,只有这条烂命,如果不能豁出命去,永远没有出头的一天!你让人折腾成这样,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我不仅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你哥!” 关磊闻言,沉默半晌后说道:“涛哥,等我养好伤,这个仇咱们一起去报,行吗?” “看见你躺在这里,让那些人逍遥法外,这事,我忍不了。” 陆涛摇了摇头,看着关磊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别人撞南墙,会选择回头,但我陆涛撞南墙,会选择冲上去把它推倒!你什么都别想,只管安心养病,他们欠你的债,我会加倍帮你讨回来!” 关磊醒过来没一会,便因为麻药的缘故再度睡去。 陆涛等护工醒来,去彬彬的病房看了一眼,见彬彬也没醒,便带着金锐下楼,在医院对面找了个苍蝇小馆,每人点了一碗面。 金锐见陆涛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开口道:“涛哥,要么今晚医院这边我盯着,你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吧!现在磊哥他们都没事了,你别把自己熬坏了。” “没事,白天都睡够了。” 陆涛扒着手里的蒜,看向了金锐:“今天彬彬和关磊都变成这样了,还想着继续跟我们混吗?” 金锐被问的一愣,随后露出了一个笑容:“虽然见了血,但这不是没死人嘛。” 陆涛听见金锐这个回答,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以前在外地,真的在打工吗?” 金锐点了点头:“真的!我在北京那边的一家歌厅做服务生,平时认识了一帮狐朋狗友,没事也总跟他们出去打架斗殴赚点零花钱,经历过类似的场面。” 陆涛吃着面条问道:“为什么回来了?” “惹了点麻烦!我们那个歌厅,有个妈咪是当地一个大哥的姘头,我们俩扯了点风花雪月的犊子。后来那个妈咪怀孕了,她挺高兴的去找那个大哥,结果被对方一顿胖揍,当场就给打流产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大哥年轻的时候挨过一刀,失去了生育能力。” 金锐挠了挠鼻子:“那件事弄得那个大哥很不高兴,放出话去要把我煽了,我当时去火车站买票,被一群人追着砍,拼命翻墙跑进火车站,扒上了一列运煤的货车,这才把他们甩掉。” 陆涛笑问道:“这事就这么了结了?” 金锐撇了下嘴:“其实我心里很清楚,那个妈咪的孩子根本不是我的,因为我们俩只有过一次,而且我还带了套!不过我刚去北京的时候就认识她了,而且她也一直挺照顾我,我跑了,就算把这事给扛了!否则那个大哥如果知道他戴了不止一个绿帽子,还不得把她剐了啊?” 两人正闲谈的工夫,陆涛的手机响起铃声,他看见尾号五个9的号码,按下了接听:“喂?” “你的事情有眉目了。” 陈金发听到陆涛应答,开门见山的说道:“马翰华手下有一个叫老猫的人,正在真爱酒吧喝酒呢。” 陆涛皱起了眉头:“我要找的人是马翰华,不是他身边的阿猫阿狗。” 陈金发在电话里的态度,俨然没有了之前面对面时那么客气:“你欠我的人情,只能让我办这么大的事,我没食言已经够意思了!老猫是马翰华的得力干将,动你弟弟的事,他也有参与,只要你能找到他,剩下的事情可以自己查。” 陆涛不置可否:“老猫身边有几个人?” “他这个人没别的爱好,几乎每天都流连于各大迪吧,身边的人也不固定,我刚刚接到消息的时候,他们一伙有七个人,四男三女。” 陈金发顿了一下:“你到了真爱之后,可以很轻松的找到目标,估计他应该是整个迪吧里面,岁数最jb大的非主流了,头发五颜六色,像孔雀开屏那个傻逼就是他!” “谢了。” 陆涛丢下一句话,三两口吃掉了剩余的面条,用纸巾擦了擦嘴,对金锐问道:“真爱迪吧你能找到吗?” 金锐点头:“和平北大街那个?我前几天跟朋友去过!” 陆涛起身,在兜里将关磊那台自由舰的车钥匙丢给了金锐:“你开车,陪我过去一趟。” 金锐刚刚隐约听到了陆涛通话的内容,追问道:“涛哥,用不用我打电话,叫几个朋友过来?” 陆涛脸色阴沉:“不用,我要处理的事,你那些朋友办不了。” 第三十四章 追尾 说完,抢走对方身上的格洛克17手枪,手机等等物品,立刻起身出门。 “好,我让人去查一查,如果她不可以的话,就换人上去。”春晚的审核实际上并不会特别的严格。 因为六芒星的热度很高,无数的网友在今天关注到了六芒星,在六芒星的关联话题里面,就有提到祁夜。 一个两个关心他。明明之前好像都讨厌他的人。曹希敏总算是明白了,孟家人对事不对人。在某些事情上,孟晨逸和孟爷爷不得不那么做而已。 亨特被那个“五百美金”弄得有点神经衰弱,风吹草动便紧张,还没缓过劲来。 祁夜虽然还是不太和别人沟通,但是有人找他说话的时候,他都是会和别人说的,剧组有什么需要沟通的时候去找他,那也是非常的好说话。 王召仰头大笑,回家换了身衣服,随便跟老爸老妈交代了两句,就跟着兄弟二人出门了。 陆彦两人一直在病房陪着陆娜,谭智过来看陆娜的病,确定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但还是没给凌晓好脸色。 拿着望远镜,一脸骄傲,胸有成竹的罗斯,一下子愤怒,唾沫飞溅的大吼。 只见那些雨水从晶莹通透变成了有一点点红色,仿佛每一滴雨水都在映衬着那根木杖上的发出红光的宝石一般。 佩德罗迟疑了一下,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莉奥妮见面了,这次在墓园碰到真的是巧合,所以他也没想过要把苏珊娜现在的情况说给别人知道。 白依缓缓放下手里的面,侧眼望去,正巧对上她环视而来的眼神。 “此子太恐怖了,看来我必须出全力杀了他。”天道对洛尘的恐惧达到了一个顶点,已经一秒钟都容不下了洛尘。 连生看见鸢儿这样,心中也是一酸,没想到他们会在这种场合会面,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再加上修士的体质方面远比叶风的要好,他们能承受叶风一击,但是叶风却受不了他们随便的一下。 径直朝摆放武技的地方走去,苏琴则在后面一直跟着苏易的脚步。 他突然想到了刚才跟自己一起来的那个黑衣男子受伤时的场景了。 她以为,她跟他之间永远都只是救赎与被救赎的关系,她从不会爱上他。 等到白依上车了以后,白零遥控开启了大铁门,铁门开启的声音成功吸引来了一拨丧尸,附近漫游的的丧尸们,吼吼地朝白依她们疾步跑来。等铁门的宽度足够车子出去的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五六只了。 “你不用说了,把西门辰宇留在这里吧,”洛尘直接说道,他一眼就看出乐瑶是什么意思。 “白家的人还没有到,你先在我办公室等会吧,喝什么?”沐霜说道。 自从上一次她目睹桃矢和雪兔定情,虽然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情绪低落,但终于在最近重新恢复了元气。 只不过,在这上元胡同里面,也算不得什么,只是那地狼对新娘子的态度,恭谨得就像一个奴仆,这却是让凌潇潇奇怪,这新娘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自己在这上元胡同里面,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她? “这个洛尘是一个武道高手,公孙斌带了一个至刚巅峰的保镖,直接被废了,想要抓捕这个洛尘,还需要我亲自去一趟!”公孙策眼里充满了自信。 店二双目惊骇看着吕布,见他挥了挥邪刀,全身一刹打了一个冷颤,不敢犹豫半息,连忙带着他向青雨楼急促走去。 看了看依旧蜷缩成一团的叶精灵,姜衡无奈地摇了摇头,让它好好的静一静吧。 秦风没有再说什么,遵守命令似的转身走进了里屋,偶尔叹气摇头。 街道之中并没有多少人路过,当吕布几人经过一处青楼时,却见每一位青年面貌俊郎,身穿华丽锦袍,腰挂配剑急促走进青楼。 随后还会有朝会,但其实在这种最高层的核心会议上,军国大事便已经决策定下了。 施陵原本正要闪避,突然发觉施正德攻击的正是自己的胸膛,这才心中一动,假装闪避不及让施正德抓中胸膛,同时召唤出了“魔袋”。 所以他只是淘到了几样比价喜庆漂亮的东西,送给王凡,希望他喜欢能拿的出手! 王倩和王凡说着闲话,金秀兰则想着儿子出差,要不给他准备点东西,吃的喝的多带点,万一出差的地方,吃住不方便怎么办? 施陵轻轻的抬起了左手,就在鬼兽张开血盆大嘴的同时,捏住了它的嘴巴,令其无法合拢,他看到了这只鬼兽的嘴巴里,长出了几根獠牙,脸色苍白如纸,嘴唇血红,看起来,很像传说中的中世纪的吸血鬼。 搬家?可是这房子已经花了这么多钱,几乎是他家所有的家当,现在这要是一搬家,那么自己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八级还是九级,对苏杭的影响微乎其微,已经半只脚走上了雷霆领域之路的苏杭,是黑域都能排到前五十的恐怖强者,是真正的超级强者。 已经有很多玩家发现他过来了,由于死神之刃在他手里,很多人可以确认他的位置,潜行进去也没什么用。 第三十五章 带着怒火的板砖 一场有意为之的车祸,发生的极为突然。 “吱嘎!” 出租车被追尾后,迅速刹停在原地。 司机推门下车,发现后面的车是一辆破旧的自由舰,登时破口大骂:“他妈了个b的,怎么开的车啊?这一条路上就jb俩车,你也能给我追上,你拿我当保龄球呢?” 金锐推开车门,笑呵呵的解释道:“不好意思,路太滑,刹不住了!” 陆涛从副驾驶一侧下车,看见上劲的猫哥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仍旧在车里通电话,四下踅摸一圈,在路边捡起一块板砖,大步向出租车走去。 出租车司机看见陆涛的动作,顿时面色一惊:“你要干啥玩意?给我追尾了,还想砸车啊?你别乱来,瞎整我可报警了!” “咣当!” 陆涛压根没理司机的话,伸手拽开了出租车的后门。 车内,猫哥被外面的冷风一吹,这才注意到陆涛:“你谁啊?” “嘭!” 陆涛一句废话没有,板砖粗暴的拍在了猫哥头上。 “哎呀我操!” 猫哥被砸的眼前一黑,把手伸进兜里就要掏刀。 “嘭嘭嘭!” 陆涛压根没给猫哥机会,攥住他的前衣襟,砖头雨点般的落下。 “你他妈的!” 猫哥刚刚吃完药,正处于亢奋阶段,砖头砸下来根本不觉得疼,但同样眼冒金星,嘴里嗷嗷乱叫,双手到处乱抓。 “嘭!咔嚓!” 五秒钟后,青砖断裂,猫哥满脸是血,软塌塌的靠在了座椅上。 陆涛不是把猫哥打老实了,而是用板砖,硬生生把人给砸休克了。 司机看见陆涛的举动,一脸懵逼:“哥们,你这是……” 陆涛伸手在猫哥兜里翻找了一下,将两千多的现金掏出来,全都丢在了出租车后备箱的盖子上,随后将猫哥拽出来扛在肩头,满眼戾气的看着出租车司机:“我处理一点私人恩怨,你什么都没看见,拿着这些钱修车!我记住你的车牌了,如果过后警察找我,他们怎么收拾我,我就怎么对付你!” 司机常年在夜店门口拉活,什么怪事都见过,一看陆涛的眼神,就知道对方不是啥好鸟,十分机智的回应道:“兄弟你放心,我就是个开出租的,也不是福尔摩斯,对破案一点兴趣没有,只要警察不主动来找我,我绝对不先去找他们!” 陆涛没再应答,将老猫往自由舰里一塞,跟金锐扬长而去。 司机看着远去的自由舰,又看了看车上的现金,揣进兜里很快离开了现场。 …… 陆涛抓住大猫之后,便让金锐开车,沿着三环路一直向外,最终扎在了一片荒无人烟的树林子里面,车灯将树林照的通亮。 陆涛拽着大猫的头发,踩着满地积雪,粗暴的将其拉到扯下,拽到了车头前方:“认识我吗?” 大猫虽然满脸是血,但嘴里却依然不干不净:“小b崽子,我有必要认识你吗?” “咚!” 陆涛按着大猫的头,奋力在车头上撞了一下:“好好想,这下知道我是谁了吗?” “我艹你妈!” 大猫被绳子捆住双手,猛地窜起来撞向了陆涛。 “嘭!” 陆涛抓住大猫的肩膀,膝盖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肚子上,将其撂倒后按在了雪地中。 “咔嚓!” 脆响传出,大猫的一根手指头被生生掰断。 “啊!!” 饶是大猫吃了含有兴奋剂的药物,但这种剧痛仍旧让他身体痉挛,发出凄厉的惨叫。 “咔嚓!” 陆涛手腕发力,撅断了大猫的第二根手指:“不认识我没关系,我帮你慢慢回忆!” “哥们,别他妈搞了!” 所谓十指连心,大猫连续断了两根手指,连眼泪都飙出来了:“你这脾气也他妈太大了吧?我不认识你是谁,你就jb撅我手指头啊?” 陆涛脸色阴沉的看着老猫:“我叫陆涛,今天动关磊的人,有你一个吧?” “我操!” 老猫听见陆涛自报家门,顿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他妈的要操蛋了。 “咔嚓!” 陆涛目露凶光,老猫的第三根手指应声折断:“我问你话呢,今天的事,有没有你?” “我尼玛……” 老猫骂出半句话,白眼一翻,当即昏死过去。 金锐看着老猫扭曲变形的三根手指,还有迅速肿胀起来的手掌,有些慌神的看着陆涛:“涛哥,这么搞,不会闹出人命吧?” 陆涛将老猫翻了个身,解开了他手里的绳子:“你去车里坐着,今晚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与你无关。” 金锐连忙解释道:“涛哥,我不是怕了,而是……” “我说了,去车里坐着!” 陆涛一声低吼,将金锐赶到车里,随即三下五除二剥光老猫的衣服,将他丢在了雪壳子里面。 低温袭来,昏迷的老猫登时醒来,昏沉的脑袋和手掌的剧痛,让他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见陆涛看向自己,老猫忍不住在积雪中后退:“兄弟……涛哥!咱们有话好说,今天我的确去找关磊了,但是我没动手啊!事情是马翰华办的!你不敢去找他,却来拿我撒气,这没意义啊!” “嘭!” 陆涛一脚踹在老猫面门上:“你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告诉我马翰华在哪?” 老猫吞咽了一下口水:“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能信吗?会不会继续揍我?” 陆涛一句废话没有,再度抬脚。 “马翰华在苏区!跟李继峰在一起!” 老猫条件反射般的护住脑袋,一股脑的全都招了:“李继峰说他的场子被你搅了,赔了不少钱,但之前有个债主,欠了他一笔赌债,他要了几次也没要回来,所以让马翰华去了!原本马翰华也让我过去,但我今天晚上有个酒局,所以撒谎给推了!” 陆涛沉声问道:“位置在什么地方?” “马翰华只说让我跟他去苏区,但我说自己有事,便没多问!” 老猫被冻得嘴唇发紫:“这样,你让我给他打个电话,我把地址给你问出来,可以吗?” 陆涛闻言,将老猫的手机丢在了他面前,同时抽出了别在后腰的双管喷子:“马翰华动我弟弟的事,不会轻易过去,你如果想保马翰华,今天晚上替他死!” 老猫看见陆涛的动作,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眼角跳动的拿起了手机:“你别激动,我开免提打给他!” 第三十六章 挂冰灯 三环外,树林中。 老猫拨通马翰华的号码后,听筒内传出了对方的声音:“喂?” “华哥,我是老猫!” 老猫看了一眼面前的枪口,嘶嘶哈哈的问道:“你在什么地方呢?我找你去啊?” 马翰华反问道:“你不是说今天晚上有事,不过来了吗?” 老猫岔开了话题:“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你那边的账目追的咋样?顺利吗?” “别提了,这事挺棘手,我刚把人按住!你如果没事,也来苏区吧,我准备去……哎,咱们去哪啊?” 马翰华在对面跟李继峰交流了几句,对着电话说道:“你到了苏区,沿着大来线往东南方向走,路过王秀村附近的时候,路边有一个大伟板材厂。” “妥!我这就往那边赶!” 老猫挂断马翰华的电话,向陆涛说道:“涛哥,我们的通话你也听见了,我一点都没动歪心思!” 陆涛收走了老猫的手机,拽着他的头发,直接把人塞进了后备箱内,随即坐回车里,对金锐说道:“开车回苏区,往王秀村走,你打电话叫几个靠谱的朋友过去帮忙。” “……” 四十分钟后。 金锐驱车从中央大街下道,拐进了一条坑坑洼洼的四级公路,看着道路两侧破败的民房,对陆涛说道:“涛哥,咱们到大来线了,我找来的朋友已经到了王秀村,在路边等咱们呢。” 陆涛点头:“直接过去吧。” …… 大来线周边,有许多工厂,但普遍规模不大。 李继峰所在的大伟板材厂,是农家院改成的,院门外立了一个白底红字的油漆牌子,里面只有一个小厂房,院子里堆满了截开的原木。 四处漏风的厂房内,头顶的白炽灯被穿堂风吹得左右摇晃,灯影斑斓。 白炽灯下,一名四十七八岁左右,浓眉大眼的中年穿着睡衣,被反绑在椅子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看就没少挨揍。 中年对面,马翰华脸上同样带着几道血痕,带他去抓人的孙强,还有马翰华手下的三个小兄弟,都站在他的身后。 马翰华点燃一支烟,向中年问道:“你叫赵丰年,是吧?” 赵丰年听到马翰华的问题,姿态很低的回应道:“这位老大,我知道你是帮李继峰办事的,这是我跟他之间的恩怨,你让我跟他对话,可以吗?” 马翰华听见这话,走到赵丰年面前,直接把烟头按在了他的脑门上:“艹你妈!你没拿我当人啊?” “哎呦!” 赵丰年被烫的一激灵,连忙吼道:“我跟李继峰之间,只是经济纠纷,你没必要这么糟践人吧?” “我还没动手,你就觉得我是糟践人了?如果换成我哥在这,还不得把你吓死啊!” 马翰华对赵丰年露出了一个冷笑:“对了,还没做自我介绍吧?我叫马翰华,是铁西马翰才的亲弟弟!” 此话一出,赵丰年连疼痛都忘了,脸色一片煞白。 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尤其是做生意的,就没有不知道这个名字的。 千禧年左右,沈城商界甚至流传着这么一句顺口溜:不怕工商税务来,只怕铁西马翰才,穿制服的好打点,扑克管杀不管埋。 而这句顺口溜里的扑克,便是马翰才的绰号。 马翰华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尤其善于跟赵丰年这个年龄段的生意人打交道。 如今他哥虽然死了,但余威仍在,这个办法马翰华屡试不爽。 看见赵丰年脸上的紧张神色,马翰华搓了搓手掌:“我这个人跟我哥不一样,我哥做事全凭一股狠劲,但我讲道理!我听说小峰之前派人去东陵找你要账,全都被你找当地的混子给打出来了!怎么着,你是当地皮鞋,挺有能量呗?” “华哥,这事跟你听说的不一样!我们之前的确发生过冲突,包括今天跟你们动手的,都是我家的工人,我是个本分人,跟江湖上的大哥们没有往来。” 赵丰年委屈的看着马翰华:“我总共就欠了李继峰十一万,原本我是给他送过本金的,可是他始终躲着不见我!谁承想这才过了三个月,他的利息就给我算到了一百多万啊!你说这不是讹人吗?” 马翰华顿时立睖起了眼睛:“什么意思,你在这指桑骂槐呢?” 赵丰年赶忙解释:“我没说你,我是在说李继峰……” “嘭!” 马翰华飞起一脚,将赵丰年连人带椅子一起踹倒:“艹你妈,李继峰是我朋友,你骂他就是在骂我!” “呼啦啦!” 马翰华身边的三个小青年见状,也一拥而上,对着李继峰拳打脚踢。 过了十秒钟左右,马翰华摆了摆手:“行了,把他拎到院子里去,挂冰灯。” 众人闻言,将赵丰年拖到院子里,带冰碴的井水,开始成桶往他身上泼。 严寒之下,赵丰年很快便扛不住了,感觉身上像是火烧一样,开始高呼救命。 门房中的李继峰听到喊声,笑呵呵的走了出来:“老赵,别喊了!这方圆数百米都没有人家,更没人听你嚎丧!你听我一句劝,只要按照我的要求把合同签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以后还是朋友。” 赵丰年此刻已经快被折磨疯了,看见李继峰以后,目眦欲裂的吼道:“李继峰,我艹你血妈!今天你有种就弄死我!合同的事,你他妈想都别想!” “你这个人啊,哪都好,就是太犟!都混成这个熊样了,你说你跟我装鸡毛宁死不屈呢?” 李继峰冷冷一笑,对马翰华说道:“华哥,这人是个滚刀肉,我是摆弄不了,你多费心吧。” 马翰华看着头发已经冻上的赵丰年,笑呵呵的回应道:“放心,这种货色我见多了,今天晚上绝对给你个交代。” “嗡!” 就在两人对话的同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引擎咆哮的声音。 “咣!”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院子的铁门被粗暴撞开,门栓飞出数米,在墙上撞出了一道火星。 “吱嘎!” 紧接着,一辆自由舰带着一辆面包车,粗暴的刹停在院内,数道身影拎着刀棍,乌泱泱的冲向众人。 孙强看着从自由舰上下车的一道身影,声音变调的吼道:“来的人是陆涛!” 第三十七章 火拼板材厂 孙强的一句话,瞬间吸引了院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此刻在家具厂院内,马翰华和李继峰带来的八九个人,众人听到撞击声,全都赶到了院子里。 李继峰看见陆涛那边的十几个人冲上来,顿时吼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我干他!” “呼啦啦!” 李继峰的手下听到命令,彼此对视一眼,同时冲锋上去,丝毫没有注意到,李继峰在喊话的同时,已经开始往后院跑了。 “小兔崽子,我找你还找不到呢!你还敢送上门来!” 马翰华见陆涛到场,脱掉自己的外衣,目光向周围环视一周,抄起一条手工锯,大步迎了上去。 对于在社会上混了十几年的马翰华来说,刚刚二十出头的陆涛,只是一个小b崽子而已。 他自诩作为刀头舔血的老江湖,在对付这种人的时候,是没有任何心理压力的。 没有灯光的院子里,双方人马在昏暗的月光下碰撞在一起,顿时展开了血腥的互殴。 陆涛迄今为止,还没跟李继峰与马翰华见过面,也不知道对方在什么位置,看见有人向自己冲来,侧身躲开棍棒,反手一刀砍在了对方肩膀上。 “咕咚!” 前方青年被刀撂倒,陆涛单脚踩住他的胸口,用刀尖指着脑门问道:“谁是带队的?” 青年是李继峰的手下,受到陆涛的威胁后,不假思索的出卖了马翰华:“那个穿白裤子的,他是马翰华!” “嘭!” 陆涛对着青年头上闷了一脚,随即开始寻找马翰华的身影。 与此同时,马翰华也在往陆涛那边走,看见一个小青年迎面走来,用锯条格开对方的刀,一脚将其踹倒,举起木工锯作势要砍。 “马翰华!” 陆涛看见马翰华的动作,发出了一声怒吼,向他冲了过去:“你不是要找我吗?我来了!” “送钱的我没少见,但送死的还是头一回!” 马翰华看见冲来的陆涛,活动了一下肩膀:“今天你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你吹牛逼!” 陆涛身高腿长,冲到马翰华身前,一刀横扫。 马翰华侧头躲开陆涛的一击,手里的锯条奔着他腿上砍了过去。 锯条这种武器伤害极高,一旦被它划伤,伤口特别不规则,缝合难度特别大。 但同样因为锯齿的缘故,导致这种武器穿透力不强,加之陆涛穿着棉裤,所以马翰华这一下并没能给陆涛造成伤害,反而让锯齿刮在了陆涛的裤子上。 “噗嗤!” 陆涛反手一刀砍在马翰华头上,瞬间在他脑门留下了一道崩裂的伤口。 马翰华感受到头上传来的剧痛,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虽然江湖混子以暴力为生,不过大家都是为了赚钱,也不是杀手,所以下手的时候都有分寸,会避开要害。 而陆涛出手就奔着头上来,说明此人要么就是一个愣头青,否则就是真他妈的急眼了。 眼见陆涛再次举刀,马翰华丢掉锯条,握住陆涛持刀的手腕,拳头开始对他脸上猛砸。 陆涛见马翰华没了武器,硬扛下对方几拳,推着马翰华向后面的一堆木板撞了过去。 “嘭!” 马翰华踉跄后退,腰刚好卡在了木板堆的棱角上,身体痉挛。 陆涛顺势抽出手臂,刀锋反射着月光倏然落下:“这一刀,是替我死去的兄弟找你要的,你干断我弟弟一条腿,今天我必须掐折你一条腿还给他!” “嗖!” 在陆涛出刀的同时,耳边风声呼啸,马翰华的一名手下举着钢管,粗暴的砸在了他头上。 “当!” 陆涛受击,刀锋失去准头,贴着马翰华的头落在了木板上。 马翰华余光瞥见落下的刀锋,也被吓了一跳,一脚将陆涛蹬了出去。 金锐今年才刚刚十九,找来的朋友大多都是当年的同学,这些人虽然已经不读书来社会上瞎混,但素质远远比不上马翰华身边那几个身经百战的混子。 短短半分钟的工夫,金锐带来的队伍面对刀刀见血的场面,已经出现溃散,只有少数几个人在坚持。 这么一来,马翰华的几名手下压力骤减,全都扑向了陆涛。 陆涛被人一棍子砸在后脑,耳朵嗡嗡直响,看东西也出现了重影。 “你妈了个b的!真以为这个社会上,谁都他妈的能踩我一脚啊!” 马翰华见自己的手下围过来,抄起旁边一根小臂粗的木棍冲上去:“给我往死收拾他!先把腿掐折!” “艹你妈的!” “干他!” “……!” 三名青年一拥而上,将陆涛逼到三米高的木板堆前方,刀棍迎头落下。 陆涛看见率先落下的一根钢管,迅速侧头。 “咚!” 钢管落在他刚刚所处的位置,砸在木板上传出一声闷响。 “噗嗤!” 陆涛按住青年肩膀,一刀刺入了他的小腹。 “嘭!” 马翰华的棍子从侧面砸在了陆涛的手臂上,使得陆涛手掌麻木,钢刀随之脱手。 “他妈的!给我立正挨揍!敢躲一下,我弄死你!” 其余人见陆涛被堵住,迅速聚拢过来。 陆涛靠在木板上,面对四五个人的围攻,只能用手臂护住头,硬抗刀棍,周身各处传来剧痛。 人群外,马翰华看见陆涛被打的没有还手之力,将地上那把刀捡了起来:“都躲开,我亲自给他上一课!” 陆涛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看见马翰华靠近,伸手抽出了后腰的双管短喷。 “噗嗤!” 一名青年并未注意到陆涛手里的东西,钢刀落在了陆涛的胳膊上。 “嗵!” 刀锋入体的剧痛让陆涛下意识握拳,第一发子弹走火,倾斜向下打在了一个青年腿上,让对方哀嚎着倒地。 其他人被枪声吓了一跳,瞬间散开。 原本准备上来补刀的马翰华,刚好暴露在了陆涛的枪口之下。 此刻的陆涛已经被打红了眼,看到站在身前的马翰华,虎目圆睁的举起了枪:“我艹你妈的!” “我操!” 马翰华看见陆涛手里的家伙,也是一愣,下意识的用手抓过去,想要把陆涛的枪推开。 “嗵!” 一声枪响,马翰华的两根手指头应声而飞。 “嘭!” 马翰华一脚将陆涛踹退,撒腿就跑。 虽然陆涛的枪已经打空了子弹,但其他人并没看清楚他拿的是什么武器,眼见马翰华跑了,同样屁滚尿流的跟了上去。 陆涛看见马翰华握着手往回跑,抄起不远处的一把斧子便追了上去:“你动刀的时候我挺住了!现在轮到我还手了,你跑你妈b!” 第三十八章 突兀的警笛声 板材厂院内。 马翰华被陆涛一枪崩断两根手指,宛若受惊的兔子一般,两条腿倒腾的跟踩了风火轮一样夺路而逃。 陆涛在满腔怒火的催动下,脖子上青筋毕现,紧追不舍。 “涛哥!涛哥!” 金锐看见陆涛的动作,快步冲上去抱住了他:“别打了!警察来了!快走!” 陆涛听见金锐的喊声,这才注意到周边响起了警笛声,眼见马翰华已经跑出去了十几米,最终放弃追击,转身向停车的位置跑去。 被绑在椅子上的赵丰年,看见陆涛等人开始撤离,坐在椅子上,发出了一阵悲鸣:“兄弟!兄弟!救命啊!别把我留在这,我如果留下,命就没了!” “我操!什么东西?” 金锐被赵丰年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院子里还绑着一个人:“涛哥,咋整啊?” 赵丰年见陆涛看向自己,语速很快的解释道:“我是被他们抓来的,李继峰讹我的钱,他们要整死我!” 陆涛听说赵丰年跟李继峰有恩怨,本着给李继峰添堵的念头,一斧头剁开了椅子上的绳索。 “谢谢!谢谢!” 赵丰年看见陆涛的举动,激动的连连道谢,紧接着又哀求道:“能不能扶我一把,我的身体没知觉了!” “操!” 陆涛听着越来越近的警笛声,无语的跟金锐一起,将赵丰年架了起来。 两人一搭手,感觉像是抬起了一个冰雕,赵丰年的睡衣梆硬,早已经跟椅子粘在了一起。 “撕拉!” 随着陆涛手臂发力,赵丰年被硬生生从椅子上拽了下来,裤子被撕开一个大窟窿,露出了雪白的屁股蛋子,还有红色的三角裤衩儿。 眼见着警笛声越来越近,陆涛将赵丰年一起拽到了车上,对外面吼道:“带上咱们这边受伤的人,撤了!” 语罢,躲在暗处或者倒地的人纷纷挣扎着钻进车里,迅速逃离了现场。 众人前脚刚走,一辆救护车便从远处驶来。 后车厢内,医生给病人佩戴好急救设备,这才腾出手来向前面新来的司机说道:“小高,你的警报器开错了,这不是救护车的鸣笛声!” …… 陆江在派出所,虽然是档案室的,不用出外勤,但依然需要参加夜班轮值。 当晚,陆江在值班室铺好被褥,刚准备躺一会,便有一名辅警敲响了房门:“陆哥,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刑警队的。” “好,知道了!” 陆江闻言,穿上鞋打开房门,在一楼大厅见到了四名穿着便衣的男子:“几位,来我们这有事啊?外面冷,去值班室暖和一下!” “不用了,我们过来,是有案子请你们配合调查!” 一名中年将警官证和协查通报递给了陆江:“我们是东陵区刑警大队的,今晚接到报案,汪家镇发生了一起恶性绑架案件,犯罪嫌疑人叫李继峰,户籍所在地是你们所的辖区。” “李继峰?” 陆江听到这个名字,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个人,他是一间棋牌室的老板,这案子八成是个债务纠纷吧?” 对方没有回答陆江的问题:“你能找到他的棋牌室吗?” “可以,我这就穿衣服,陪你们走一趟!” 陆江刚准备叫一起值班的辅警准备出发,派出所的门便被推开,所长进门后,对中年刑警打了个招呼:“老郑,来我这办案子,怎么没打个电话呢?” 中年刑警看见熟人,哈哈一笑:“哈哈,我也不知道你在这当所长啊!” “分局领导刚刚给我打电话了,我这不是听到消息,就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了嘛!” 所长跟刑警队的人寒暄几句,继续道:“值班的小陆是个户籍警,处理这种案子没什么经验,我跟你们走一趟……小陆,正好我明天有事,咱们俩换个班,今晚你休息吧!” “……好。” 陆江听到所长这么说,略微一怔后,点了点头。 他心里清楚,所长跟李继峰这个地头蛇关系不错,对方此刻到场,必然是接到消息,来给李继峰灭火的。 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既然领导发了话,他也无话可说。 很快,所长便跟刑警队的人一同离开了,陆江站在门口抽了两支烟,随即走向贷款买来的雪佛兰乐风,驱车驶离。 …… 另外一边,金锐驾驶着自由舰逃离板材厂以后,向车内的陆涛问道:“涛哥,咱们现在要去哪啊?” “找个还在开门的药店,买点绷带和碘伏,让大家处理一下伤口。” 陆涛顿了一下:“在前面的路口停车,把后备厢里那个傻逼丢下去。” 金锐点头,顺着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排,抖如筛糠的赵丰年:“那这个呢?” 陆涛随口说道:“让他一起下去。” 赵丰年听到两人的对话,抱着胳膊开口道:“兄、兄弟,找个暖和的地方,咱们聊聊,行吗?” 陆涛转头:“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吗?” “我看出来,你跟李继峰那些人有仇,是吧?” 赵丰年吸着大鼻涕,认真的开口道:“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跟我聊聊,对你肯定有好处,我能帮你一起对付他!” 陆涛沉吟片刻,收回了视线:“先把大猫扔下,这个人带走。” …… 另外一边。 在板材厂冲突发生的时候,李继峰便躲到了后院里,准备静观其变,但后来的两声枪响,以及警车的声音,直接把他给惊了,翻墙跑了出去。 此刻李继峰兜了一个圈子,正准备回板材厂取车,兜里的电话忽然响起铃声,把他吓了一跳。 看见这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李继峰按下了接听:“喂,张主任?” 电话里传出了一道愤怒的男声:“李继峰,你他妈的一天天都在干什么!开赌场不够赚,现在都开始研究上绑架了?” 李继峰愣住:“绑架?我绑架谁了?” 张主任急赤白脸的骂道:“东陵区赵丰年的家属已经报案了!今天你去他家里抓人的时候,被监控拍了个清清楚楚!现在他家属拿着你们打人的视频,咬死了赵丰年被你绑架了!” “不是,这事怎么能给我定上绑架呢?” 李继峰顿时犟嘴道:“我手里有赵丰年写下的欠条,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经济纠纷!你别管了,我能处理!” “你能处理个jb!你他妈管赌债叫债务纠纷啊?” 张主任语气烦躁的说道:“我跟局里的一个对头很不对付,最近这段时间,他始终在找我的毛病,而他是在东陵分局提上来的,那边是他的大本营!这案子他已经打了招呼,绝对是知道了你我的关系!你把手里的所有事都给我放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二十四小时内,必须让赵丰年家里的人撤案!” 李继峰眉头紧皱:“这事能不能再缓缓,我这边还有一个局没开完呢!” 张主任破口大骂:“这都他妈的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开赌局?如果我出了事,最多被双规,但你他妈的被判个无期都是轻的,明白吗?” 李继峰一愣:“这事,有这么严重吗?” “你自己屁股上有多少屎,难道心里一点数没有吗?如果没有我保着你,你觉得自己又能蹦跶几天啊?” 张主任不等李继峰作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 另外一边。 陆江驱车赶到府西小区,走进一栋居民楼里,动作很轻的打开了二楼的楼门。 进门后,陆江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走过去顺着敞开的房门看了一眼,见父亲正在看书,轻轻叩门:“爸,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 第三十九章 父子夜话 府西小区,陆家。 陆涛的父亲陆中梁今年五十一岁,中等身材,四方脸庞,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整齐,只是一双眸子毫无光泽。 书房中的柜子上,摆满了陆中梁各个时期的留影。 照片中的陆中梁意气风发,头发一丝不苟,整个人精气神十足。 与如今的模样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自从退居二线后,陆中梁仿佛苍老了二十岁,曾经的满头黑发已经白了大半,笔直的腰杆也弯了下来,脸上有着很长的胡茬,右手指尖颜色黑黄,是常年抽烟留下的痕迹。 在陆涛入狱之前,陆中梁是从来不吸烟的。 书房内,陆中梁听到陆江的声音,放下了手中的《资治通鉴》,抬头问道:“时间这么晚,你不回自己家,怎么来我这了?” “单位有案子,人手忙不开,让我过去了一趟,结果等我到了,发现是报假警的。” 陆江找借口搪塞了一下,拿起暖壶过去给陆中梁添着水:“这个时间老婆孩子都睡了,大人还好说,但孩子如果被吵醒,得闹一整晚。本想着来您这休息一下,没想到您这么晚还没睡。” 陆中梁端起泡着廉价花茶的陶瓷杯:“本来要睡的,但你妈说心脏不舒服,我这个人睡觉太沉,怕她出现意外察觉不到,心里装着事情,也就睡不着了。” 陆江有些心疼的回应道:“爸,我妈身体是不好,但您总这么熬着也不是回事啊!” “没事,年纪大了,觉少。” 陆中梁放下茶杯,又拿起了桌上的红塔山香烟:“你最近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陆江本想劝父亲少抽烟,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打火机,上前帮忙点燃:“我挺好的。” 陆中梁笑了笑:“好什么好啊,我自己的儿子我了解,你是一个有抱负的人,刑警学院毕业的尖子生,怎么会甘心做一个户籍警呢?” 陆江挤出了一个笑容:“爸,我现在真挺好的,户籍警不用加班,每天到点就走,还能有时间陪陪老婆孩子。” “小江,你说爸是不是错了?” 陆中梁看出大儿子的强颜欢笑,呢喃着说道:“陆涛出事那年,我正在调查下面的一个镇委书记,他家里有个亲戚,在市委做秘书!当时他家里的亲戚托人找到我,说我如果能高抬贵手,可以给陆涛判缓刑,还能把你调到市局工作。如果我当时答应了他的条件,对方就不会借着小涛的事情对付陆家,我不用退二线,你也不会如此……” “爸,您不会的。” 陆江摇了摇头:“我了解您的性格,哪怕时间可以重来,让现在的您站在当时那个位置上,您也不会这么选择的。” “为了自己,我当然不会,但为了你们,我不确定。有时候看着单位其他人的子女,要么仕途一帆风顺,要么经商如鱼得水,或者被送去出国深造,我也在想,为什么我的儿子这么优秀,却比他们差了那么多。” 陆中梁深吸了一口烟:“我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党,但我对不起你……我这个父亲,不称职啊!” “我从未觉得您对不起我!反而是您的做法,让我心里感觉踏实,连睡觉都比别人香!” 陆江看出父亲的惆怅,思考了一下说道:“爸,其实我前几天碰见小涛了。” 陆中梁拿烟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继续吸烟,没有作声。 陆江继续说道:“他出狱之后,在街上蹬三轮,因为打架进了派出所。对方是几个社会渣子,我觉得他应该还跟那些狐朋狗友有来往。” 陆中梁依旧不语。 “那天我把话说的挺重,应该是伤到了他。” 陆江叹了口气:“虽然小涛不争气,但我知道我妈心里一直在惦记他,要么我让他回来一趟,见见我妈?” “算了。” 陆中梁终于开口,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已经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陆江见陆中梁动怒,声音越来越低:“爸,亲情这东西,是割舍不断的,我知道您心里也一直惦记他……” “我了解你,同样了解陆涛!他在骨子里就是一个带着匪气的人,哪怕进过监狱,他依然不会安生!” 陆中梁并未否认陆江的话,一支烟燃尽,很快又点上了一支:“他不回来,你妈只是想,万一回来了,哪天又惹出祸端,想瞒都瞒不住!你母亲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医生再三叮嘱我,不能让她再受到刺激了!” “我明白了。” 陆江闻言没再多说:“那我明天告诉我妈,就说陆涛去南方打工了。” 陆中梁没有接话:“时间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陆江见父亲下达了逐客令,乖巧的站起身来:“哎,那您也早点睡。” 书房内,烟雾缭绕。 陆中梁一个人呆坐许久,打开书桌的抽屉,拿出最下面的一本书,翻开后取出了里面的一张老照片。 照片是陆中梁被调到苏区工作,举家搬迁时,在皇姑区的老房子门前拍的。 那一年陆江六岁,手里抱着一把木头枪,陆涛刚刚出生不久,被襁褓裹得严严实实。 一家四口站在砖瓦房前,灿烂的笑容中,写满了对新生活的向往。 陆中梁凝望许久,最终落下一声叹息。 …… 报春街。 一家小旅社的房间内,赵丰年光着腚坐在电热毯开到最高档的被窝里,连续喝了两杯热水,这才感觉自己恢复过来了一些,看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冻痕,感激的向陆涛说道:“小兄弟,今天多亏了你们出手帮忙,不然李继峰这个王八蛋,还不知道要怎么搞我呢!” 陆涛坐在对面的床上,开门见山的问道:“我带你回来,不是为了听你感谢我的,你之前对我说,能帮我对付李继峰。” “还没自我介绍!鄙人姓赵,赵丰年!在东陵区汪家镇开了一家洗砂场!” 赵丰年对陆涛解释道:“我不是社会人,在社会上也没啥朋友,你想让我帮你打仗,我肯定做不到,但是你如果能解决掉我和李继峰之间的纠纷,我可以给你钱!” 陆涛皱起了眉头:“你所谓的合作,就是戳傻狗上墙,自己躲在背后,让我去做出头鸟?” 第四十章 添双筷子 赵丰年面对陆涛的质问,表现的很平静:“我能看出来,你本身跟李继峰就有仇,没有我的事,你们也得继续掐下去。如果你能帮我的忙,还可以顺道赚点钱,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陆涛不置可否:“你能给我多少钱?” “十一万!我跟李继峰的恩怨,就是通过这笔钱闹出来的。” 赵丰年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在汪家镇开了一个沙场,但这个沙场有正规执照,但没有采矿手续,只是有水利部门发放的河道清淤手续,说白了就是打着清理河道的名义,进行采砂作业。 去年腊月,我被朋友拉到了李继峰的棋牌室打牌,那天喝了酒,输钱输上头了,于是便在他手里抬了十一万的高利!回到东陵之后,我那边有事耽搁了两天,等发完手里的一批沙子,便拿着现金去找李继峰还钱,结果一直也没找到李继峰,打电话他也不接。 我当时还以为李继峰是因为惹上了什么麻烦,所以跑路了,也就没当回事,想着他什么时候找我,我什么时候还钱!没想到大年三十那天,李继峰带人去了我家,开口就找我要一百三十万,说这是复利滚出来的,要我用沙场抵账! 之前他的人去了几次,都被我儿子带着工人打跑了,没想到他今天找来了那个马翰华,趁着我家里没什么人,直接把我给绑了回来,后面的事情,你都看见了。” 陆涛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拿起了烟盒:“所以你跟李继峰之间,根本不是十多万的矛盾,而是一百多万的纠纷。” 赵丰年赶忙解释道:“这怎么是一百万呢?你是不是没听明白啊,我总共就欠了李继峰十万块钱,剩下的钱都是他讹我的!” “李继峰能去找你,而且要你的沙场,说明他对这件事有足够的信心!我跟李继峰的确有仇,但我们的仇恨与利益无关,只要我把气出了,这事就算解决了!” 陆涛顿了一下:“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如果我帮你的忙,双方的恩怨就彻底解不开了。” 赵丰年听到这个回应,舔了一下嘴唇:“兄弟,你给我透个实底儿,你不帮我这个忙,是因为真不想惹麻烦,还是我给的价码不够啊?” “李继峰那边的手段,你已经见识过了,我可以跟他拼命,但只会为了自己的事情拼命,你想用仨瓜俩枣收买我,这不现实。” 陆涛当初跟关磊支赌局,也只是为了赚点零花钱,一直在琢磨着干点实业,面对赵丰年的提问,翘起二郎腿回应道:“想让我帮你可以,在你的饭桌上,给我添一双筷子吧。” 赵丰年琢磨了一下这话的意思:“你是……想要我沙场的股份?” “我说了,我这个人只会为了自身利益去拼命。” 陆涛言语直白的说道:“你今天能被李继峰抓到这里,说明这事之前始终没有报案,因为你清楚招惹了李继峰这种人,哪怕报案把他抓了,他的狐朋狗友们也不会让你这个生意做消停! 如果没有人给你的生意保驾护航,即便你能迈过李继峰这个坎,早晚也得被其他人盯上。继续跟李继峰纠缠下去,你只会鸡飞蛋打,不得安生。跟我合作,沙场股份我要四成,往后保你平安!” “实话跟你说,我投资这个沙场,到现在还没回本呢!你如果觉得钱不够,咱们可以再商量一个价格,但股份我绝对不能给。” 赵丰年的情绪有些激动:“你现在的行为,完全是在趁火打劫,这不是欺负人吗?” “咱们谈的是生意,只有价码能让双方都接受,大家才可以达成统一意见!你放心,我这个人不是李继峰,虽然救了你,但不会逼着你作出什么决定。” 陆涛拿起桌上的纸笔,将自己的电话号写在上面,随即从椅子上起身:“我不会白要你的沙场股份,可以带资进场,也不会争夺你的控制权,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给我打电话。” 语罢,陆涛推门离去。 赵丰年看着关闭的房门,磨着后槽牙低声骂道:“这些出来混社会的渣滓,没jb一个好人!为了拿下沙场的营业执照,我他妈求爷爷告奶奶,把胃黏膜都给喝坏了,想找我要股份?我给你妈了个b!” …… 当天晚上,被陆涛一枪崩断两根手指的马翰华很惨。 但马翰华手下的老猫,要比他更加悲催。 金锐将老猫丢在人迹罕至的大来线上,连衣服都没还给他。 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下,老猫光着大腚,在路边走了半天,才终于拦下了一辆路过的货车,如果不是他当晚吃了药,导致精神亢奋,是很有可能被冻死在路边的。 货车司机把车停在路边,看着鼻青脸肿,一丝不挂的老猫,谨慎的降下了车窗:“哥们,这天寒地冻的,你杵在这干啥呢?冬夜里的裸男,这是行为艺术呗?” “我艺术个嘚儿!” 老猫被冻得已经抖成了一个蛋,牙齿碰撞的哀求道:“帮个忙,往前捎我一轱辘,行不?” “行,上来吧!” 司机见老猫只有一个人,犹豫片刻,还是敞开车门让他上了车,看见他弯曲的手指头,斜眼问道:“咋回事啊?是不是跟人搞破鞋,让老爷们堵在屋里了?” 老猫抱着膀,尴尬的蜷缩在了座椅上:“暖风开大点呗,太jb冷了!” “哈哈,这种事没啥不好意思承认的!老爷们嘛,下面一硬,大脑就缺氧,大脑一缺氧,就容易做出一些冲动且脑残的事情出来!去年我也干过这事,你断了手指头,而我从三楼跳下来,摔断了腿!如果不是看在咱们俩有一样的遭遇,这大半夜我不带搭理你的!” 司机伸手在后座拽过了一套满是油渍的工作服:“我车上也没啥好衣服,你把这身穿上吧!我到前面的三岔路口给你放下,那边能打到车!” 老猫虽然有些彪,但还是能看出好赖的,接过司机递来的衣服,胡乱的套在了身上:“谢了啊!” …… 两小时后。 铁西一家专门治疗外伤的黑诊所内,医生给老猫的手掌打好了石膏:“你今天这情况挺幸运,几根手指都是脱臼,没有造成骨折!不过软组织挫伤挺严重的,这石膏至少得带一个月!不要剧烈运动,不要饮酒!” “行,我知道了!” 老猫用嘴将手指上的一个金戒指撸下来,吐在了桌子上:“今天我没带钱过来,这东西先押在你这,不够的我过后给你送来!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你信得过我吧?” 医生轻描淡写的笑了笑:“整个铁西,能治枪伤的私人诊所,只有我这一家!如果欠我的钱,你最好祈祷以后都别被仇家盯上。” “行,走了!” 老猫丢下一句话,将手臂吊在胸前,向门外走去。 一开门,正跟门口的马翰华四目相对。 老猫看见马翰华,又看了一眼对方包着绷带的手掌,眼角跳动:“华哥,你怎么在这,这手怎么了?” “艹你妈,我这手是怎么回事,你不清楚啊?” 马翰华目光阴翳的看着老猫:“我前脚把位置告诉你,后脚仇家就上门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猫机智的辩解道:“华哥,你听我说,我的手也是在那受伤的!我赶到地方之后,听见院里响枪了,想要冲进去保护你,结果正好跟跑出来的人撞上,这不就这样了吗!” 马翰华听见老猫提起开枪的事,还真信了他几分:“那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追着我打,我没地方跑,跳到一个水塘里了!好悬死在那边,这衣服是跑出去之后,在一个厂子里偷的!” 老猫生怕马翰华继续追问,连忙岔开了话题:“大哥,你这手是谁弄的?帮李继峰追账不顺利?” “他妈的!我给李继峰办事,这篮子把我卖了,自己跑了!” 马翰华钢牙紧咬:“你跟我走,咱们去找李继峰,今天这事,他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第四十一章 巨额赔偿 陆涛与赵丰年的谈判不欢而散,便返回了关磊所在的医院,在住院楼下又一次的将电话给陈金发打了过去。 彩铃响了许久,陈金发的声音才传了出来:“之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说的很清楚,你的人情,只值大猫的消息!陆涛,你别得寸进尺!” “我要李继峰的电话号码。” 陆涛直截了当的说道:“把他的号码给我,这次找你的事就算结束了。” “大家都是站着撒尿的爷们,你最好说到做到!” 陈金发语气生硬的丢下一句话,随即结束了两人之间的通话。 陆涛站在门外,一支烟没等抽完,陈金发的短信便发了过来,陆涛看着上面的数字,切出去拨通了号码。 …… 和平区,太原南街。 枫景名城小区某住宅内,李继峰打开冰箱,在里面拿出一些真空包装的食品,以及几瓶啤酒,坐在沙发上刚喝了两口,旁边的电话便响起了急促的铃声。 看见打来的陌生号码,李继峰放下酒瓶按下了接听:“你好,哪位?” 电话对面,传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陆涛!” “陆涛?” 李继峰听到这个名字,瞳孔猛然一缩:“这手机上插的卡,不是用我名字办的,属于私人号码,外人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你能把电话打到这个手机上,说明盯着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最开始,你就是奔着我来的,对吗?” “别想太多,我对你没兴趣。” 陆涛语气平稳的回应道:“今天你不该动关磊。” 李继峰之前已经跟马翰华一起被堵在了板材厂,对于陆涛的质问,也没敷衍:“咱们之间的恩怨,是你们先踩线,动了我的生意!” 陆涛咄咄逼人:“大家各凭本事吃饭,你告诉我什么生意是你的?” “既然你是这个态度,咱们似乎没有交流下去的必要了!” 李继峰对于陆涛的语气很不舒服:“你们敢伸手动我碗里的肉,那我就打断你的手!这是江湖规矩!” “如果你真知道什么是规矩,今天在板材厂,不会连面都没敢露就跑了。” 陆涛的语气中充满嘲讽:“我给你打电话,不是为了跟你打嘴仗的,而是想告诉你,这件事还没完。” 李继峰仰头干了半瓶啤酒:“那你想怎么样?” 陆涛语气平静:“赔我弟弟一条腿,以后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李继峰很想张嘴骂人,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你想要多少钱?” “我说了,我要你赔一条腿!” 陆涛重复道:“在你腿上,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工具,同样的方式,砸折它!” “我去你妈的!” 李继峰听到陆涛的话,有些情绪失控的吼道:“小b崽子,你是不是以为蹲了几天笆篱子,出来后就能叱咤风云了?我告诉你,社会不是你这么混的!沈城的水深得很,小心像你那个死鬼老大一样,把自己玩没了!” “我会找到你的,希望等报复的刀落在身上那一刻,你的嘴还能这么硬!” 陆涛没有跟李继峰打嘴仗,丢下一句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嘟…嘟……” 李继峰听着电话里传出的忙音,仰头将一瓶啤酒饮尽,烦躁的骂道:“张兵身边的这群疯狗,怎么就他妈的没跟着他一起死绝了呢?” “咚咚咚!”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敲响。 李继峰丢掉电话,走过去打开了门锁。 “嘭!” 在房门开启的一瞬间,一只有力的大脚在门外伸进来,一脚蹬在李继峰的胸口,将他踹倒在了地上。 没等李继峰爬起来,一支土制.猎枪的枪口便顶在了他的头上。 李继峰看着占据大半视线的铸钢枪管,还有后面马翰华愤怒的脸庞,胸口起伏:“华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马翰华单手拎着长度一米半的土枪,面目狰狞:“狗篮子!我给你办事,你自己却跑了,你就是这么在江湖上混的?” “咱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我是靠脑子生存的,你觉得舞刀弄枪那些事,我做得来吗?” 李继峰被枪口顶住脑门,但并未服软:“我给你拿钱,目的正是让你站在前面,帮我顶住压力!现在你把活办砸了,反而找我要说法,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你他妈的挺会推卸责任啊!今天晚上帮你抓赵丰年,本就不是我的分内事!事情是给你办的,地方是你给找的,但是陆涛却来了!” 马翰华举起裹着绷带,透出血迹的左手:“这件事,你不该给我一个说法吗?” 李继峰之前并没有在现场,看见马翰华手掌的模样,再一听到赵丰年这个名字,最终还是把火气压了下去:“如果我想躲,你根本找不到我,我找你过来,正是为了解决问题的!你觉得现在是内讧的时候吗?” “操!” 马翰华吐出一个字,把土枪塞进身后的老猫怀里,脸色阴沉的走进了房间,看见茶几上的啤酒和熟食,再度骂道:“我他妈的为你流着血,你却在这好吃好喝,差距挺他妈悬殊啊!” 李继峰拍了拍衣服上的鞋印,坐在了马翰华对面的沙发上:“酒是给你准备的,不知道你受了伤。” 马翰华将受伤的手拍在了茶几上:“废话少说,这事你想怎么解决?” 李继峰反问道:“赵丰年呢?” 马翰华眼睛一瞪:“我他妈问你,我的事怎么解决?” 李继峰针锋相对:“我在问你,赵丰年呢?” “不知道!后来那边响了警笛,我走了!” 马翰华有些急眼的看着李继峰:“我为了你,差点把命丢掉,难道在你眼里,我的命还不如一个赵丰年吗?” 李继峰拿起了烟盒:“想怎么样,你说。” 马翰华不假思索的开口道:“我断了两根手指,我兄弟断了三根!每根十万,总共五十万!” 2007年,沈城的社会平均月工资为1980元,而大家都知道,平均工资是有很大水分的。 如今距离2001年下岗潮过去,只有短短几年,在失业率居高不下的背景下,许多在工厂从事没有技术含量,但却需要付出重体力劳动的工人,月薪还不到一千五。 按照法院的判赔标准,即便是最严重的一级伤残,在这个年头也只能拿到五六万块钱。 而马翰华的五根手指,却开价五十万! 这绝对是在讹人。 换作平时,李继峰这个守财奴,在面对这种勒索的时候,绝对不可能选择妥协。 但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咬着牙答应了下来:“别人的手指头,或许不值这个价,但华哥你在社会上是有威望的,这笔赔偿很合理,我给了!不过有个条件,拿了这钱,事情你还得给我继续办!” 马翰华没想到李继峰甚至没有讨价还价,脸色缓和了不少:“你放心,姓陆那小子对我开了一枪,这事绝对不会轻易翻篇,哪怕不用你说,我也不会放过他!” 李继峰摇头:“我说的不是陆涛,而是赵丰年!” 第四十二章 蝴蝶效应 李继峰住处。 马翰华听完李继峰的话,冷笑一声:“你挺会算计啊!我说你为何这么痛快的愿意把赔偿金给我,搞了半天,是在赵丰年那边找好下家了!” “我怎么想的不重要,只要帮我把这件事办妥,答应你的五十万我一分不少,还会额外给你一部分酬劳!” 李继峰再度起开了一瓶啤酒:“怎么样,干不干?” 马翰华舔了一下嘴唇:“那个姓陆的小子怎么办?” 李继峰喝了一口啤酒:“陆涛在本地没什么根基,除了一股狠劲什么都没有,想收拾他随时都可以,但赵丰年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马翰华单手拿起一瓶啤酒,用牙咬掉瓶盖,跟李继峰碰了一下酒瓶:“可以,这个活我接了。” 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能在两周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这种因为一件小事,引发巨大后果的现象,被学术界称为蝴蝶效应。 而此刻的沈城,蝴蝶效应也在悄然发生。 李继峰之所以能够安安稳稳的开这么多年赌场不被抓,是因为他的背后有张主任撑腰。 他虽然表面风光,但七成以上的灰色收入,其实都进了张主任的腰包。 张主任的话,对李继峰来说,如同圣旨。 正如张主任所说,如果失去他这把伞,李继峰在沈城将寸步难行。 所以李继峰必须处理赵丰年,不仅是为了保住张主任,更是为了保住自己。 按照李继峰原本的打算,是准备息事宁人,把赵丰年这件事给压下去的。 可是陆涛打在马翰华手上的一枪,导致李继峰需要付出五十万巨额赔偿金。 生性吝啬的李继峰不想自己出这笔钱,那就只能在赵丰年身上薅羊毛。 这一刻,所有人都还没有意识到。 原本几件毫不相干的事情,正在交织成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悄然向所有人笼罩下来。 …… 赵丰年在旅社与陆涛分开后,在房间内缓了好一会,这才穿着露屁股的裤子下楼,用路边投币的公用电话,拨通了儿子赵泰的电话号码:“小泰,你在哪呢?” “爸?” 赵泰听到赵丰年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即语速很快的问道:“你没事了?警察把你救出来了?” 赵丰年愣了一下:“警察?什么警察?” 赵泰同样懵逼:“你被人绑走之后,我就报警了啊!你不是被警察救出来的吗?” “他妈的!这事你报案干什么?” 赵丰年听到这话,顿时急眼了:“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盯着咱们家的沙场?厂子本身手续就不齐,这种事你把公家的人牵扯进来,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赵泰也是个暴脾气,被赵丰年骂了两句,顿时不服:“那你让我咋整啊?我自己亲爹被人绑走了,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吧?不找警察我找谁?去庙里拜菩萨,她能下凡救你吗?” 屁股蛋子被冻通红的赵丰年,本身也一肚子火,听见儿子犟嘴,不觉间提高了音量:“你就不能动点脑子吗?李继峰混了这么多年,上面可能没有关系吗?你报案了,把他抓进去关几天,只能让梁子越来越深,等他出来,这事依然无法解决,只能越闹越大!” 赵泰同样面红耳赤:“这件事之所以会闹到这一步,就是因为你太软弱了!你如果能把跟我老姨搞破鞋的时候,一半的硬度放在这件事情上,它都不会是今天这个结果!如果你早听我的,给我拿一笔钱,让我带人去处理这件事,你能被人绑走吗……他妈的,这些人敢动我爹,我早晚整死他们!” “放你妈的屁,老子拼命赚钱,是为了让你活出个人样来!不是为了让你蹲监狱的!” 赵丰年听见儿子的最后一句话,莫名有些感动:“你先别扯犊子了,开车来苏区这边接我一趟,我在报春街的青年旅社!” …… 东陵区,汪家镇。 赵丰年的家是农村的,而且在村里的位置比较靠边,门前三十米便是一道黄土坡,属于危房地带。 之所以被分到这种地方,也是因为老实巴交的赵丰年在村里没啥地位,总被人欺负。 早在一年前,赵丰年还是一个刮大白的普通农民工。 去年他在皇姑区的东油馨村别墅区,给人装修的时候,发现一个小孩掉进了污水井,跳下去给孩子救了上来,被排污井里的铁钉子划的满身是血,肺里还呛了污水。 后来才知道,那孩子的爷爷是水利系统退休下来的一个老领导。 为了报答赵丰年的救命之恩,老领导跟当地水利系统打了招呼,这才给他批了一个河道清淤的手续。 短短半年时间,赵家的土坯房就给扒了,盖起了全村第一栋二层楼。 穷人乍富,尤其是赵丰年这种没背景,而且没脾气的穷人富起来,除了要克制自身的性格缺陷,更多的压力是来自于外部的。 村里人见赵丰年有钱了,穷亲戚过来借钱,村痞过来讹钱,就连村委会修路,都得让赵丰年出一笔。 面对外界的欺凌,赵丰年只能委曲求全,生怕自己来之不易的好生活就这么没了。 与父亲的老实本分不同,赵泰的性格截然相反,自从在边防部队退伍回到老家,村里那些欺负赵丰年的地痞,被他收拾了一个遍,为了对付李继峰这种人,他还曾雇佣过一批无业青年驻扎在沙场,专职负责安保工作。 最后是赵丰年发现苗头不对,怕儿子走上歪路,这才遣散了那伙人,结果这还没隔几天,他就被马翰华给抓了。 赵丰年被抓的时候,赵泰并不在家,听说父亲被人抓走,火急火燎的报了警,然后一边打听李继峰的消息,一边在家里等着警察的电话。 赵泰在家里接到赵丰年的电话之后,手忙搅乱的穿上鞋,拿着奥迪a4的车钥匙下楼,快步向大门口走去。 “咣当!” 就在赵泰靠近门口的时候,大门被一脚踹开,随后马翰华带着几个青年,大步流星的闯进院子:“你就是赵泰啊?” 赵泰看着来势汹汹的一伙人,警惕的站在了原地:“你们是谁啊?” 马翰华眯起了眼睛:“我是谁不重要,跟我走一趟吧!你自己配合,还能少遭点罪!” “我配合你大爷!” 赵泰见对方来者不善,瞪着眼睛就冲了上去。 马翰华一名手下看见赵泰上前,掰开卡簧刀向前挥去:“小兔崽子!” “啪!” 赵泰握住对方手腕,一个肘击,干净利落的将人放倒,紧接着便与其他人厮打在了一起。 混乱中,手上打着石膏的老猫从背面冲上去,环抱住了赵泰的双臂:“弄他!” “噼里啪啦!” 一支闪烁着湛蓝电芒的高压电棍划破黑暗,粗暴的怼在了赵泰的脖子上。 …… 一小时后,赵丰年再度下楼,拨通赵泰的号码催促道:“小兔崽子,你赶着驴车过来的啊?怎么还没到呢?” “赵老板,你好啊!” 听筒内,李继峰笑呵呵的声音传了出来:“之前跟你还有话没说完,重新聊聊?” “李继峰,我艹你妈!” 赵丰年听到李继峰的声音,第一次向对方爆出了粗口:“你他妈有事奔我来,别jb搞我儿子!” “呵呵,行啊,那我就奔你来呗!” 李继峰莞尔一笑:“给你两个小时,带着沙场的手续赶到棋盘山水库,咱们当面聊!” “嘟…嘟……” 赵丰年手持听筒,露着腚蛋子站在寒夜中,宛若雷击。 冷风袭来,让赵丰年打了个激灵,这才收回了思绪。 半晌后,他掏出兜里那张写有陆涛电话号码的纸条,看着面前的拨号键盘,满目纠结。 第四十三章 合作达成,保驾护航 医院内,陆涛正在给醒来的关磊喂粥,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他看着打来的陌生号码,将碗递给护工,走到门外按下了接听:“你好,哪位?” “陆先生,我是赵丰年!” 听筒内传出了低沉的男音:“我想跟你谈一下,你之前提出的条件。” “好啊。” 陆涛这么快接到赵丰年的电话,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作出了回应:“我在医大四院,你过来吧。” “我这件事情时间很紧急,过去你找你可能来不及。” 赵丰年说话的时候吞吞吐吐,同时内心也很纠结。 家里的沙场,是赵丰年翻身的唯一的希望,到了他这个年纪,比任何人都清楚,男人这一辈子想要抓住一个这样的机会有多难。 纵然性格再懦弱,赵丰年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心血拱手送人。 他信不过李继峰,同样也信不过陆涛。 在他看来,这些混社会的人没一个好饼。 他很怕。 他怕自己一旦把赵泰被绑架的事情告诉陆涛,对方会落井下石。 陆涛虽然不知道赵丰年为何如此,但也猜到了一个大概:“老赵,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情了?既然想合作,你首先得拿出诚意,我得知道你遇见了什么事,才清楚该怎么帮你!” “呼!” 赵丰年思虑再三,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做了一个深呼吸:“今天晚上,我在板材厂逃走以后,李继峰抓了我儿子,他约我去棋盘山水库见面,还让我带上沙场的手续,而且只给了我两个小时!” 陆涛瞬间了然:“你是想让我救你儿子?” “是!我儿子报警了,但我不想把警察牵扯进来。” 赵丰年无比纠结的回应道:“我之所以这么拼,只是为了给我儿子一个好的未来!他是我唯一的血脉,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害,但我更怕失去沙场,让他去过我年轻时的那种生活!” “我说过,只要同意我的条件,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陆涛一口答应下来:“你拿上李继峰要的东西,去水库跟他碰面,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赵丰年心下一惊:“你让我单独去跟他见面?你不陪我一起吗?” “我跟李继峰有仇,如果咱们俩同时出现在他面前,这件事你谈不成!听我的,你尽管放心去,我只是不露面,但是会在暗中为你保驾护航!” 陆涛这句话半真半假,他不愿意去面对李继峰,除了因为双方结怨,更主要的原因是实力差距太大,硬碰硬的话,他未必是对手。 两人结束通话后,陆涛转身回到了病房里,对关磊说道:“你得给我找几个人,必须得是生面孔,而且心理素质好的那种。” …… 赵丰年结束与陆涛的通话后,便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拽开车门问道:“师傅,麻烦你送我去一趟东陵区,到地方我给你双倍车费,行吗?” 司机看着身穿睡衣,整个人十分邋遢的赵丰年,谨慎的问道:“你不会是要崩车的吧?” 所谓崩车,就是打车到地方之后,让司机在楼下或者路口等着,借口那车费一去不复返的行为。 这个年头在外面瞎混的半大小子,惯用这种把戏,所以出租车司机对于这种事都挺谨慎。 “操,我都多大的人了,还能崩你的车!” 赵丰年摘下腕表拍在了操作台上:“我这表不贵,是花了八百块钱买的,肯定比你的车费值钱,我把它押在你这,这行了吧?” “不用!我看你这岁数,也不像是个骗子!” 司机将车启动,对赵丰年抱怨道:“我不是不信你,主要是我下午被俩小b崽子给崩了,他们打我的车,从苏区跑大东去接一个小姑娘,往返开了两个多小时,结果到地方以后,仨人推门就跑,真他妈的一点教养没有!那小姑娘也是傻逼,那俩小子连他妈打车钱都付不起,还跟人家瞎jb鬼混呢!” 赵丰年惦记着儿子的安危,对于司机的话也没接茬,只是忧心忡忡的看着窗外的街灯。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东陵路一个去年刚开盘的小区门口,赵丰年将手表押在车上,随即便行色匆匆的走进小区,奔着一栋居民楼走去。 上楼后,赵丰年在门口的一块砖头下面摸出钥匙,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这个房子还没装修好,里面到处都是装修的材料和脚手架什么的。 这里是赵丰年给赵泰准备的新房,为了节省工钱,大部分装修的活,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 赵丰年轻车熟路的在屋里找出一套脏兮兮的工作服,又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了装修备用的两千块现金,下楼回到出租车里,抽出五百块钱递了过去:“师傅,麻烦你在周边找一家还在开门的手机店,然后拉我去一趟棋盘山水库,这五百算是辛苦费,等我办完事,再给你五百!” …… 修建于1974年的棋盘山水库,是为了拦截蒲河水所修的人工湖,岸线曲折,风光独特。 时间入夜,水库周边静谧无声,千里冰封,一片苍莽。 因为元宵节那场暴雪的缘故,周边山脉白雪皑皑,车子根本无法上山。 出租车停在通往水库的路口,赵丰年站在车下,拨通了赵泰的电话号码:“我已经到水库附近了,你在什么地方?” 李继峰的声音传出:“去辉山村,沿着村道向北走!” “然后呢?” “别问,照做!” “能不能让赵泰跟我说句话?” “嘟…嘟……” 李继峰直接挂断了电话。 赵丰年听到忙音,让司机照做,同时拨通了陆涛的电话号码:“李继峰给我打电话了,他让我在辉山村向北走,但是没说去什么地方。” “李继峰能把赌场做那么大,官口有自己的关系,八成是知道了你家报案的事情,他是想躲在暗处,看看你身后有没有尾巴。” 陆涛追问道:“你现在走的路,有车辙吗?” 赵丰年向车外看了一眼,摇头:“这里的路况很差,土路已经结冰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现在就往辉山村走,你稳住心态,按照李继峰的要求跟他对接,咱们随时联络!” 电话另外一边,陆涛坐在一辆刚刚买回来,车龄十几年且没有手续的富康轿车内,向身边的青年说道:“人在辉山村向北走,咱们过去看看。” “想堵人,不能只去辉山,还得有车从莲花那边兜一下!” 青年回应道:“我老家就是这边的,辉山以北只有这么一个村子,这场雪闹得这么大,估计只有一条路能走车。” “妥!” 陆涛在口袋里掏出一万块钱递了过去:“按照之前说好的,你们三个人每人一万,这是定金!” 第四十四章 计划之外的变故 赵丰年跟李继峰通过电话后,便让司机顺着村路继续前行。 车辆行驶出五百米左右,李继峰的电话再度打了过来:“你是坐出租车来的?” 赵丰年将视线投向车外:“是!你在哪?” 李继峰沉声道:“车子继续往前开,路边有个土地庙,在那里下车往山上走!叫出租车离开!” 赵丰年皱眉:“他走了,我们爷俩怎么回去?” 李继峰反问道:“这是我该操心的事情吗?” “知道了。” 赵丰年看见远处低矮的土地庙,将剩余的五百块钱递了过去:“师傅,停在那个土地庙边上,然后你就走吧。” “这么冷的天,我走了,你怎么回去啊?” 司机挺热心的看着赵丰年:“爷们,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 “我家在这有个果园,我本来想接我爱人回家,但她说今晚我们就在这住下了。” 赵丰年随口敷衍一句,随即推门下车,再度拨通了陆涛的号码,眸子里满是紧张:“李继峰让我在路边的山神庙下车,往山里面走,我看见这边的小路上有不少脚印,但是没看到山脚下有车。” 陆涛语气沉稳的回应道:“我已经到辉山村了,你上山吧!记得把通话记录删掉。” …… 山里温度低,积雪表面已经被冻硬了,脚踩在上面,不断传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赵丰年沿着上山小路的痕迹,往前走了三四十米,树林内忽然传出了一道手电光芒,打在了他的脸上。 赵丰年用手臂挡住刺眼的强光,大声道:“我是赵丰年,你们要见我,我来了!” “别废话,手举高!” 孙强举着手电,在树林里走出来,站在了赵丰年面前:“手机交出来。” 赵丰年递过刚买的旧手机,见对方只来了一个人,皱眉问道:“我儿子呢?” “嘴闭上,跟着走!” 孙强搜了一下赵丰年的身,确认没有夹带,将手机卡抽出来掰断,押着他进入了树林当中。 一块避风的石头前方,马翰华、李继峰、老猫悉数在列。 五花大绑的赵泰被两个青年按在雪地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里还堵着一双不知道谁的臭袜子。 赵丰年看见赵泰这幅模样,满脸心疼的上前:“儿子!” “我他妈让你动了吗?” 马翰华咆哮一声,单手擎着土枪,顶在了赵泰头上:“艹你妈的!你给我跪下!” “你别动我儿子,我跪!我跪!” 赵丰年吓得裤兜子冒汗,一点脾气没有的跪在了地上,对李继峰哀求道:“李总,我斗不过你,我服了!只要你别伤害我儿子,咱们什么都能聊!” “哈哈,操!” 李继峰无语的笑了笑:“老赵啊,你如果最开始就是这个态度,咱们何苦闹到这一步呢!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清淤手续都在我家里的保险柜放着,你只给两个小时,我时间不够了!” 赵丰年生怕儿子受到伤害,掏出了口袋里的纸笔:“我可以先跟你写个协议,约定把清淤项目承包给你,这样不用过户,你也可以干这个活,你看行吗?” “承包合同不托底,你写这个东西,我放心不下。” 李继峰思考了一下:“写个抵押合同吧,内容是你向我借款二百万,用沙场作抵押。” 赵丰年看着马翰华手中的枪,毫不犹豫的将纸铺在了雪地上:“可以,我现在就写!” 三分钟后,李继峰看着赵丰年签字捺印的抵押合同,微微一笑:“赵老板,我多谢你配合了呗?” 赵丰年瑟缩的看着李继峰:“现在答应你的,我都照做了,能带我儿子走了吗?” “不行,还有件事你得帮我。” 李继峰拍了拍赵丰年的肩膀:“今天晚上,你儿子报案,说我绑架了你,明天早上,你走一趟刑警队,去把案撤了,只要这件事解决,你儿子就可以回家了!”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说了只要我交出沙场,就放了我儿子的!” 赵丰年听到这个回应,心里一下就慌了。 虽然陆涛说给他托底,但他并不知道陆涛要干什么,此刻他的电话卡已经被孙强撅断了,跟陆涛处于失联状态,一旦李继峰不放人,事情将彻底脱离掌控。 李继峰面色轻松:“你放心,我的诉求只是你的沙场,现在东西我已经拿到了,没必要再踩你一脚。” 赵丰年情绪激动的握住了李继峰的手臂,不依不饶的说道:“不行,沙场我已经交出去了,你必须放了我儿子!” “嘭!” 老猫见状,一脚将赵丰年踹翻:“艹你妈,是不是给你脸了?” “干他!” 孙强见老猫动手,也冲上去一顿海踹加飞脚。 “唔!唔!!” 赵泰看见自己亲爹挨揍,脖子上青筋毕现,剧烈挣扎,也挨了两电炮。 三十秒后,李继峰见赵丰年已经被踹的没动静了,这才开口:“差不多了,撤吧!” 语罢,其他人将赵泰拎起来,奔着山下走去。 马翰华路过赵丰年身边的时候,见他挣扎,一脚将他的头踩回了雪里:“艹你妈,不撤案,还整你!” “嘶嘶!” 赵丰年趴在冰凉的积雪上,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倒吸冷气,心急如焚。 …… 李继峰六人沿着小路下山后,便钻进附近的一片树林,将赵泰塞进后备厢,剩下的人挤在了李继峰的奔驰车内。 马翰华上车后,见李继峰喜滋滋的用手电照着合同检查,催促道:“你的事情已经办妥了,我的钱什么时候到位?”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差不了!咱们先回市区,等明天银行开门了,我就带你去取钱。” 李继峰解决了赵丰年这个麻烦,心情大好,将合同放进手套箱,对开车的孙强说道:“找个烧烤店,大家吃点东西,暖暖身子,顺便研究一下,接下来怎么收拾陆涛。” “哎!” 孙强答应一声,随即便驱车向莲花村方向驶去。 被积雪覆盖的道路上,只有中间的区域能容纳一辆车通行,孙强行驶了没多久,对向便开过来一辆桑塔纳,靠边给奔驰让开了位置。 两车交汇的同时,桑塔纳司机借着车灯望去,看见奔驰车内人头攒动,拨通了陆涛的号码:“车找到了,正在向莲花村方向走,黑色奔驰,车牌1888。” 五分钟后,孙强驾驶着奔驰,开到了莲花村外的一处弯道,减速拐了过去。 “嗡!” 就在这时,一辆富康轿车忽然从路边的柴火垛后面窜出来,横着刹停在了道路中间。 “我操!” 孙强看见突然出现的车辆,下意识进行减速。 李继峰看着前面的富康轿车,机警的转头望去,发现后面的道路上也有灯光亮起,大声吼道:“别停车,撞过去!” 第四十五章 弹射起步 莲花村外。 李继峰看见自己的车遭遇堵截,果断下达了撞击的命令。 孙强见李继峰发话,猛踩了一脚油门:“都坐稳了!” “嗡!” 奔驰引擎发出一声咆哮,略微向路边贴靠了一些,径直向着富康车尾的缝隙冲了过去。 “吱嘎!” 两侧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奔驰夺路而逃。 撞击感传来,富康副驾驶的青年摇晃身体,脑袋撞在了车窗上,看着路边被推出去的积雪,甩了甩头:“这种路段都能冲出去,这车的动力这么强吗?” “系好安全带!” 陆涛对于奔驰的逃离也感觉意外,挂上倒档后退了一段距离,转动方向盘追了上去,后座的旅行包在晃动中掉到座位下面,里面的用石灰封口的奶粉罐子掉了出来。 这些奶粉罐子都是土制炸弹,是农村专门用来炸鱼的。 陆涛原本的计划,是将李继峰的车堵在路上,用炸药迫使他们妥协,逼着李继峰将合同交出来,完成与赵丰年的捆绑。 为了让事情进展顺利,陆涛除了带上金锐,还特意让关磊找了三个欠下赌债,走投无路的生面孔。 只是此刻的他并不清楚,其实孙强已经对李继峰策划一次类似的拦截了,虽然那次没堵到李继峰,不过却让李继峰心里对这种事充满了警惕。 孙强驱车冲过富康的封堵,踩着油门继续逃窜,看见后视镜里亮起的车灯,紧张的吼道:“峰哥,后面的车没停,他们追上来了!” 马翰华烦躁的攥紧了手里的猎枪:“他妈的!你减速,我探头崩他一枪!” 李继峰额头冒汗的吼道:“别他妈扯淡!之前咱们把赵丰年带走以后,他儿子报警了!后面的人可能是警察!” “报警了?” 马翰华也是精神一振,伸手向副驾驶的李继峰抓了过去:“艹你妈,这事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李继峰想起张主任之前对他说过的话,心情同样烦躁无比,转头对着马翰华脸上砸了一拳:“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妈的能不能别jb捣乱?” 马翰华万万没想到,平时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李继峰,竟然会对自己动手,在身体后仰的同时,手指不知道怎么扣动了土枪的扳机。 “嗵!” 枪火顺着铸钢的枪管喷薄而出,子弹瞬间将车顶打了几个透明窟窿。 “我操!” 开车的孙强被吓得一激灵,手掌一歪,奔驰的车轮压在路边的浮冰上,瞬间失去控制,飞出路面冲下了山坡。 后面的富康车内,副驾驶的青年听到声音,顿时精神一震:“这怎么回事?他们这是想抄近路,在这玩弹射起步呢?” “刚才那动静,听起来怎么像是枪声呢?” 陆涛通过后视镜,看见桑塔纳也跟了上来,将车辆减速:“稳着点,咱们下去看看!” …… 奔驰失控冲撞的区域,种满了手臂粗细的速生杨,加之厚厚的积雪提供了缓冲,所以车辆冲出去三十多米,便横着停在了山坡上。 坐在副驾驶的李继峰被安全气囊闷在脸上,鼻子哗哗淌血,愤怒的对孙强咆哮道:“我艹你妈的!你他妈怎么开的车?” 孙强此刻仍是惊魂未定,哆哆嗦嗦的回应道:“大哥,我、我被枪声吓着了!” 这时,后座传来了一声呼喊:“有人向这边追过来了!” “他妈的!快跑!” 马翰华在李继峰的误导下,也觉得后面追来的人是警察,抓起车内的猎枪,推开车门撒腿狂奔。 李继峰看见其他人都向左边跑去,故意放慢了脚步,选择了相反的方向。 …… 山坡上,陆涛拎着短喷,沿着山坡上的痕迹一路向下,很快赶到了奔驰车边。 金锐举着手电,照了一下地面上的痕迹:“涛哥,他们是分开跑的!” 与此同时,选择独自逃跑的李继峰,因为跑到了一条死路,正准备折返回来选择一个新路线,却看见停车的位置传来光芒,本想躲避,结果脚一滑却摔在了地上,引得树丛哗啦啦作响。 另外三人作势要追:“那边有人!” 陆涛在赵丰年失联的情况下,还以为他也被李继峰扣着,语速很快的说道:“逃跑的那些人,很可能带着我的朋友,总共一老一少,你们去追人多的一方,我查另外一边!” 语罢,众人分成两队,陆涛带着金锐,码着李继峰的脚印追了出去。 黑灯瞎火的树林当中,李继峰也看不清追来的人是谁,眼见手电晃动,只能继续往林子里面钻。 两分钟后,陆涛码着脚印,站在了一处十几米高的悬崖边上。 金锐站在高处用手电往下面照去,看着下面被砸出来的雪坑,还有一连串的脚印,有些懵逼:“这人是不是疯了,这么高的山崖,说跳就跳啊?” 陆涛正准备选条路绕下去,忽然接到了同伴的电话,聊了几句后,带着金锐原路返回:“那边抓到人了,过去看看!” …… 陆涛回到奔驰车边的时候,那三个青年已经折返回来,此刻手掌打着石膏的老猫正跪在地上,身边还躺着一个五花大绑,眉清目秀的青年。 按着老猫的青年见陆涛返回,对着老猫的头上拍了一下:“我们追出去之后,发现脚印挺分散,在路上按住了他!他说你要找的人,被关在后备厢里,我们就把人拎回来了。” 不等陆涛说话,老猫已经认出了他,带着哭腔开口:“大哥,大哥!今晚这事跟我没关系,是马翰华非得拽着我过来!你也知道,我之前卖过他,这事不跟着不行!” 陆涛看见老猫这副模样,连扒拉他的兴趣都没有:“说点我想听的,赵丰年在哪呢?” “赵丰年被李继峰丢在山上了!我们只带了他儿子,这小子就是!” 老猫感受到手掌的隐隐作痛,毫不犹豫的开口道:“对了,赵丰年给李继峰写了一张欠条,就在奔驰副驾驶的储物箱里面!” 金锐闻言,去车里检查了一下,对陆涛点头:“涛哥,的确有张抵押合同,是赵丰年签的字!” 陆涛虽然没抓到李继峰,但对于这个结果还算满意,眯起眼睛看向了老猫:“你记住,这是我放过你的最后一次,如果下次再遇见,我让你一根手指头都留不下!” 老猫如获大赦,拍着胸脯子保证道:“大哥你放心,这里面的事太刺激,我说啥也不参与了!今天晚上我就买票,离开沈城!” “滚吧!” 陆涛赶走老猫,伸手解开了赵泰的绳子:“我是你爸的朋友,专门过来救你的,你跟我走,咱们回去接你爸!” 赵泰刚刚目睹了老猫对陆涛的态度,扯掉嘴里的臭袜子,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我爸什么时候,有了你这种朋友?” 第四十六章 再次拦截 棋盘山水库边的荒山上。 赵丰年被丢在山上以后,便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山下,想要去最近的村子求助。 走着走着,后面的道路忽然被车灯照亮,陆涛的声音伴随着刹车声一同响起:“老赵!” “陆先生?” 赵丰年听到陆涛的声音,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虽然被车灯晃得睁不开眼睛,但还是大声吼道:“快去救我儿子,李继峰出尔反尔,把他给绑走了!” “爸!” 从富康车上下来的赵泰听到赵丰年的声音,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去,拉住了赵丰年的手:“你怎么样?伤到什么地方没有?” “小泰!” 赵丰年看见儿子出现在面前,满心阴云瞬间消散:“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赵泰看着富康的方向,满脸费解的问道:“爸,他们刚刚救了我,说是你的朋友,这些人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等赵丰年回话,陆涛的喊声传来:“老赵,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得马上走!” 赵丰年闻言,拉着赵泰向那边走去:“走,咱们换个地方聊!” 这时,陆涛也拿出准备好的两万块钱递给了找来的青年:“这是答应你们的尾款,这笔钱拿到手之后,你们得保证今晚的事情不会传出去!” “你放心,我们在本地欠了一屁股饥荒,有了这笔钱做路费,也就该走了。” 青年抽出几张钞票检查了一下,确认无误后,坐进了后面的桑塔纳内。 陆涛等赵家父子上车,坐在副驾驶,将一万块钱丢给了金锐:“这钱是你的。” 金锐看着腿上的一叠钞票,愣了一下:“涛哥,这……是不是太多了点?” “今晚的活值这么多钱,如果不是他们的车失控了,咱们不会这么顺利把事情办妥,大家都是冒着拼命的风险过来的,这是你的价值!开车,往苏区走吧。” 陆涛语罢,又掏出抵押协议递给了赵丰年:“你看看,这是你签的合同吗?” “没错,就是这个!” 赵丰年看着手里的文书,三下五除二的撕碎,感激的看着陆涛:“陆先生,今晚多亏了你,不然我们爷俩,真就被坑惨了!” “既然说好合作,就该互相扶持。” 陆涛语气平稳的补充道:“今晚为了办你这件事,我花了四万块钱雇人,又花了五千块买车,这些钱都得算在我投资沙场的金额里!” “你雇的人是二郎神和哪吒啊?别人打架,人头费才一百,你这给一万啊?” 赵泰顿时皱起了眉头:“而且你刚刚说投资沙场,这是什么意思啊?” 陆涛转头看着赵泰:“今天晚上李继峰绑你,是为了把沙场讹走,你觉得一百块钱雇来的人,敢跟我过来抢人吗?在有限的时间内,我如果不给高价,没人会跟我冒险!” “小泰,我已经决定跟陆先生合作了,他会以投资的方式,占有沙场四成股份!” 赵丰年了解这些江湖混子的狡诈,原本也没指望陆涛会出钱入股,但又怕赵泰和陆涛再起冲突,当着陆涛的面大声道:“最近这几年,来咱们家沙场敲诈的人不少,没有了李继峰,也会有张继峰、王继峰!小陆能入股,也会帮咱们解决许多麻烦,生意上的事你不懂,别乱说话!” 赵泰虽然不满,但陆涛毕竟救了自己的命,见赵丰年这么说,便没有反驳。 陆涛见赵家父子沉默,继续说道:“李继峰被我抢了人与合同,这事不会轻易了结,接下来我还得找他,但你们爷俩,最好先不要露面。” “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准备带我儿子去法库的亲戚家躲几天!” 赵丰年眼眸闪动,狡黠的看着陆涛的背影:“小陆,我赵丰年说话历来一口吐沫一个钉,只要你能解决掉李继峰这个麻烦,往后便是赵家沙场的股东!” …… 陆涛接上赵家爷俩之后,很快把他们送回了汪家镇,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些行李,随即便驱车离开。 金锐开着车,一直跟随赵泰的奥迪出了村子,这才拐上另外一条路:“涛哥,咱们去哪啊?” 陆涛思考了一下:“于洪!” 奥迪车内,赵泰手握方向盘,舔着嘴唇问道:“爸,你真准备让那个姓陆的入伙啊?” “我还没想好,但今晚为了救你,我没有其他选择了!” 赵丰年点了点头:“一个李继峰,已经把咱们爷俩折腾成了这样,如果没有人撑腰,往后外人还指不定怎么欺负咱们呢!别管这个姓陆的是不是李继峰的对手,但是他一旦参与进来,肯定能吸引李继峰的注意力!这些混子都不是好人,先让他们掐起来!” 赵泰满脸的心疼:“当初我说花钱找人你不干,结果反而给出去了四成股份,那可是真金白银啊!万一陆涛真把事做成了怎么办?” 赵丰年搓了搓脸颊:“我不让你参与,就是怕你跟我一样,招惹上李继峰这种人!至于陆涛的事情,先放一放再说,咱们静观其变!” 就在这时,前方的道路上忽然有一辆车闪了两下大灯,迎面驶来。 赵泰看见那辆车的行进方向,面色一凛:“我操!李继峰他们又来了?!” 没等赵丰年说话,后方道路上也亮起了警灯,同时伴随着警报器的喊话声:“前方白色奥迪,靠边停车,接受检查!” 赵泰看见前方私家车的吸顶警灯也亮起灯光,打着转向灯贴靠在了路边:“这个时间,怎么会有警察呢?” 很快,两辆警车便一前一后将奥迪堵在了路边,随后一名穿着皮夹克的国字脸中年走到车边,顺着降下的车窗向里面看了一眼,笑道:“呦呵,你们爷俩这是不开沙场,改行打拳击去了,怎么都鼻青脸肿的呢?” 赵丰年听见这话,看着陌生中年,一脸茫然:“同志,您认识我啊?” “东陵刑警队,王德明!” 中年亮出证件,拽开车门坐进了后排,开门见山的向赵泰问道:“今天晚上你报了案,说你爹被李继峰绑架了,是吧?” 赵丰年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是李继峰找了关系,连忙解释道:“警官,这件事就是个误会,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们不告了,明天就去撤案!” “你以为公安局是你家开的,会根据你的意愿去运作吗?” 王德明呛了一句,然后看着赵丰年的眼睛说道:“我找你没别的事,只有一个要求,你被李继峰绑架的事,绝对不许撤案,给我咬死了!” 第四十七章 泥足深陷的赵老板 奥迪车内,赵丰年听到王德明的一番话,明显没太理解:“王警官,你说不让我撤案,这是要干什么?” “老赵,咱们俩虽然不认识,但是根据我的调查,你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 王德明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不了解你,但我了解李继峰,他是职业放局的,并不从事建筑相关行业,跟你一个开沙场的人,唯一能产生交集的地方,只有赌。” 赵丰年面对警察,本就紧张,连忙解释道:“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它……” “我是怎么想的并不重要,案件会如何发展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王德明打断了赵丰年:“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招惹了李继峰这种人,怕遭到报复,或者受到了他的胁迫,感觉到害怕是人之常情!我来找你,是想让你明白,只要你跟我合作,我就可以把李继峰给送进去,让你摆脱纠缠,彻底抽身!” 赵丰年见王德明的态度还算和蔼,内心的恐惧消失了一些:“王警官,我说了,今天这件事的确是个误会,我真不想卷进去。” “老赵,你不能因为我给你笑脸,就觉得我好说话。” 王德明见赵丰年油盐不进,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的沙场手续不齐,而且从今年开始,国家已经逐步禁止河沙开采与出口了!你之所以能干到今天,是因为水利系统有人保着!但他们保你的前提,是在没人盯着你的情况下,你觉得在你本身就违规操作的前提下,我想动用关系关停你的沙场,困难吗?” 赵家父子闻言愣住。 “实话告诉你,李继峰身上的烂事不少,以前之所以能逍遥法外,是因为没落到我手里!我让你不撤案,并不是准备用这件事咬住他,只要能以这个案由将他抓捕归案,我就有能力把他身上的其他事情给挖出来!” 王德明以近乎命令的口吻说道:“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做,只要你们爷俩接下来几天不露面就可以了!李继峰到案后,我不需要你进行指认,也不需要你出庭作证!老赵,帮忙是相互的,你让我方便,我也不耽误你发财!如果咱们无法达成共识,我可能需要用其他的方式限制你,但我相信你不会作出那个选择,对吧?” 赵泰听到王德明赤裸裸的威胁,怒目圆睁:“你可是警察,说的这番话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吗?” “你知道警察是干什么的吗?警察是保护好人不受伤害的!” 王德明目光如炬的看着赵丰年:“但你觉得能被李继峰这种流氓给缠上的人,会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吗?” 赵丰年被王德明的目光看的脊背发凉:“你能保证,如果我答应你的条件,自己不会受到伤害吗?” 王德明铿锵有力的回应道:“我是警察,不论你怎么看待我,但我做的事情,是为了让这个社会更加稳定,而不是牵扯进你们这些破事当中!” 赵丰年做了个深呼吸:“我同意跟你合作!但仅仅是不撤案,绝对不会跟李继峰当面对质!” “呵呵,那我谢谢你了呗,赵老板。” 王德明见赵丰年点头,推开车门站到了车下:“现在起将手机关机,三天内,不要让任何人找到你们!另外提醒你一句,千万别出尔反尔,一旦你得罪了我,会比得罪李继峰更难受!” 赵泰坐在车内,看见两辆警车离去,愤愤磨牙:“这混蛋比李继峰还像个无赖,怎么会是个警察?我真就搞不懂了,怎么这么多人都他妈盯着咱们赵家不放呢!” “人的能力如果配不上财富,外面会有无数的豺狼虎豹等着掠夺你!” 赵丰年长叹一口气,掏出兜里的廉价香烟点燃:“这事谁也不怪,要怪就怪我没有定力,如果我不去李继峰的场子耍钱,也不会引发这么多烂事出来!” 赵泰重新驱车上路,沉声道:“爸,如果警方铁了心要动李继峰,也未必是坏事,倘若王德明真把他拿下了,那咱们答应陆涛的股份,是不是也就不用给了?” 赵丰年将座椅向后倾斜,看着天涯明月,若有所思。 …… 于洪区,怒江北街。 一辆宝马x5打着转向灯,停在了一家烧烤店门前。 陈金发推门下车后,夹着手包进门,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来到了二楼的一间包房。 屋内,正在啃烤玉米的陆涛咧嘴一笑:“呦,来了啊!我晚上没吃饱,自己先吃上了,你看看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我最近在养生,过了晚上六点,不吃东西。” 陈金发看着狼吞虎咽的陆涛,以及他身边满嘴是油的金锐,警惕的坐在了对面:“陆涛,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之前你不是给我提供了消息吗?我得请你吃顿饭,谢谢你啊!” 陆涛吃着东西,含糊不清的说道:“既然来都来了,别这么拘谨嘛!大家都是朋友,客气什么!” “你可千万别拿我当朋友,我高攀不起,如果不是怕你又不请自来,去我的公司做客,我是绝对不会见你的!” 陈金发保持着足够的边界感说道:“我知道张兵团伙的成员都是疯子,也知道他以前带着你们,是靠敲诈勒索生活的!但我没招惹过你,你一味纠缠我,过分了吧?” “你这个人,可真够没劲的!” 陆涛丢掉烤玉米,用纸巾擦了擦嘴:“兵哥在世的时候,名声是不怎么好,但混社会不就是这样嘛,要么让人敬你,要么让人怕你,他不疯一些,我们靠什么吃饭啊?” 陈金发掏出了手包里的中华,自顾点燃一支:“我来这,不是听你如何评价张兵的!” “放心吧,我找你来是好事!” 陆涛俯身,将陈金发的烟抢过来叼在了自己嘴里:“东陵区汪家镇的赵家沙场,我拿到了四成股份,帮我找到李继峰,我分你一成干股,合理吗?” “沙场?” 陈金发略微挑眉:“你动作挺快啊,才放出来这么几天,都研究上买卖了。” “没办法,逝者已矣,但活人得吃饭啊!” 陆涛莞尔一笑:“其实李继峰的消息,并不值这个价码,但我想混下去,却需要一个你这样的朋友!我知道人情只能用一次,既然以后还得找你办事,总不能空着手过来啊。” “我之所以反感你,是因为张兵身边的人,都他妈的蛮横且不讲道理,但你跟其他人,似乎不太一样。” 陈金发跟陆涛对视一眼,重新点燃了一支烟:“你如果是这个态度,我的确应该收回刚刚的话,重新审视一下你我之间的关系。” 第四十八章 师出同门,殊途同归 凌晨一点半。 李继峰的奔驰车滑坡后,车内众人四散而逃,马翰华和孙强两人莫名其妙的组成一队,下山后跑到了沈北的辉山开发区一带。 一家未完工的建筑工地内,孙强将一些捡来的木板点燃,凑在篝火旁烤着冻僵的身体,向不远处打电话的马翰华说道:“华哥,天太冷了,过来烤烤火吧!” “我烤你妈b!” 马翰华脸色攥着手机,脸色铁青的开口道:“李继峰这个瘪犊子,又他妈的失联了!你不是他的一把大弟吗?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华哥,这事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孙强自从看见马翰华一伙人砍了关磊,就对他有着莫名的恐惧:“你也说了,我是跟李继峰混的,又不是他跟我混的,所以他想干什么,也不需要跟我打招呼啊!我觉得他很有可能被之前追咱们的警察给惊了,他这人特别谨慎,只要想躲,谁也找不到他!” “他妈的,跟这个篮子合作,就jb没遇见过好事!” 马翰华烦躁的骂道:“你们这些耍钱鬼,心眼子一个比一个多,就是他妈的欠收拾!” 孙强看着满脸怒容的马翰华,有些心慌的问道:“华哥,这件事跟我也没啥关系,既然这没我的事了,那我能走了吗?” 马翰华立睖起了眼睛:“你他妈往哪走啊?在我没有找到李继峰之前,你哪都不许去,就他妈在我身边呆着!” …… 翌日一早。 王德明驱车赶到陆江工作的派出所,见到了自己的几名同事:“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没有!我们昨晚在派出所长的亲自带领下排查了一夜,李继峰在这边的住处,以及他经营的棋牌室,都空无一人!” 带队便衣摇了摇头:“李继峰不同于其他的社会人士,他是个职业赌徒,反侦察能力很强!仅凭派出所的同志配合,想找到人很难,我建议加派人手,向本地同行求援!” “干了这么多年刑警,怎么连这点意识都没有,李继峰在苏区经营赌局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事,可能没有自己的关系吗?你们这一宿,纯粹是被人放风筝了!” 王德明摆摆手,看了一眼派出所大厅的分布图,摆手道:“你们去车里等我,我见个人。” 众人随即分开,王德明走进办公区,敲响了户籍室敞开的房门:“你好,我问一下陆江,陆警官在吗?” 正在整理资料的陆江放下文件,起身对王德明点头:“你好,我是陆江,你找我有事吗?” 王德明笑了笑:“我是聂俊民的朋友,方便聊聊吗?” “小刘,帮我把这些资料收一下。” 陆江见王德明提起自己警校导师的名字,快步走出门外,上下打量着王德明:“你刚刚说,是聂老师的朋友?” 王德明笑了笑:“我叫王德明,东陵刑警队的,是聂俊民的学生,92届的。” “呦,是学长啊!我是97届的!” 陆江热情的伸出了手掌:“师兄,你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路过你单位,过来跟你见一面。” 王德明递过去了一支烟:“老师无儿无女,去世前一直是我在照顾,他总念叨你,说你是个好苗子,可惜了……” 陆江闻言一愣:“我没想到老师还会记得我。” “他这个人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对自己的得意门生一直很重视!虽然知道了你的境遇,不过他并未插手。” 王德明舔了一下嘴唇:“你也知道,老师是军人家庭出身,骨子里比较正,很忌讳裙带关系一类的事情。” “老师去世的时候,我在外地出差,紧赶慢赶,还是没见到最后一面。” 陆江提起恩师,也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开门见山的问道:“师兄,咱们别绕弯子了,你有什么需要,直接说出来就可以。” 王德明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有事呢?” 陆江莞尔一笑:“我干的虽然是户籍警,但老师教的东西还没忘。” 王德明嘬了一口手中的红塔山:“我在抓李继峰,不过他背后有伞,我们又是跨辖区办案,这件事阻力蛮大的……” “懂了。” 陆江没等王德明把话说完,便把话接了过来:“等我一下,我去把警服脱了。” …… 几分钟后,换好便装的陆江走出派出所,站在了王德明他们开过来,挂着假牌子的帕拉丁车边,敲了敲正驾驶的车窗:“这边的路况你们不熟,把车给我吧。” 王德明也拽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对同事摆手:“你去后座。” 陆江登车后,熟练地挂上档,汇入了街道上的车流。 王德明拿起脚下的食品袋,拆开面包的外包装,配上冰凉的矿泉水吃起了早餐:“咱们去哪啊?” 陆江语气平淡的说道:“李继峰出来混社会,不是靠暴力手段敛财的,想找他,得通过跟他熟悉的赌徒下手,我知道一个人,以前是李继峰的司机,因为藏私钱被李继峰炒了。” “哈哈,没想到你一个内勤,还有这种消息渠道呢。” 王德明微微一笑:“我这几个同事,昨晚在你们这可没什么收获,你跟我走,不怕得罪人啊?” “我在所里的地位,混的都没有辅警高,你说我还怕得罪谁啊?” 陆江很洒脱的笑了笑:“实话实说,我跟你出来,不全是因为同门情谊,也是因为我想找找当警察的感觉。” “哈哈,你他妈还挺坦率。” 王德明放声大笑:“都说什么样的师父,能带出什么样的徒弟!说起来,老师的得意门生,还真都混的不怎么好,脾气全像他似的,又臭又硬!” 陆江也跟着笑了笑,虽然语气平淡,但还是有着几分羡慕:“你都做上刑警队长了,这不是挺好嘛,比我强多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从毕业到今天,整整六年零二十一天,除了晋衔培训那年打过靶,其余时间我连枪都没摸过!” “记得老师说过的话吗?当警察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而是为了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好。” 王德明看向陆江的侧脸,认真说道:“在这一点上,我相信你我是有共识的!” “……” 一路闲聊,陆江很快驱车赶到了机务段附近,开车拐进一个废弃多年,被分开出租的旧工厂里,停在了一个关着门的仓库前方,侧头看向了王德明:“你守前门,我走后门。” “咱俩一起吧!这案子是我们办的,你一个人去不合规矩。” 王德明掏出六四式手枪,上膛后装进了枪套里面:“大张、小刘跟我走,其他人堵正门!” 语罢,陆江四人推门下车,快步向仓库后面绕了过去。 “嗡!” 三十秒后,帕拉丁引擎轰鸣,车头粗暴的怼在了仓库大门上。 “咣咣!” 仓库里的人听见撞击声,连续推门两次都没能打开,顿时出现一阵骚乱。 一分钟后。 “咣当!” 仓库后门敞开,里面的人满脸谨慎的探出了头。 “嘭!” 守在门侧的陆涛一个肘击,干净利落的将人放倒,第一个冲进了仓库之中。 第四十九章 弃子 仓库里的桌边,十几名赌徒正在哄抢现金,守门的人看见陆江进屋,作势举起了刀:“你他妈找死啊!” “别动,警察!” 王德明跟在陆江身后,采用韦弗式持枪法,眼睛、照门、准星三点一线,指向了持刀青年的眉心。 青年看见王德明手里的枪,也跟着懵了:“大哥,我不知道你们是警察……这就是个三十块钱的坑局,还至于来便衣,持枪抓啊?” “嘭!” 陆江一拳闷在青年肚子上,攥着他的头发问道:“四眼呢?” 青年疼得倒吸冷气:“在里面!” 陆江推开青年,看着乱糟糟的人群吼道:“谁是四眼,站出来!” “警官,我是……” 一名戴着眼镜的青年凑上前来,低声道:“这片派出所的张所是我姐夫,通融一下呗!” “过来!” 陆江见四眼站出来,将他拖到了避开众赌徒视线的角落。 没几秒钟,打击肉体的闷响和四眼的惨叫便传了出来。 王德明余光瞥见陆江暴揍四眼,对抻头看热闹的众赌徒吼道:“看什么看!都给我抱头蹲下!” 三十秒后,陆江甩了甩手,从角落里走出,站在王德明身边低声道:“李继峰有个姘头,名字叫穆柔,苏区本地人,住址不详,得用你们的系统去查!” 王德明点头:“四眼不会乱说话吧?” 陆江摇头:“他不傻。” “走!” 王德明收起枪,转身走向后门,临出门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脚步,瞥了一眼口鼻蹿血的四眼。 陆江见王德明停下,向他问道:“觉得我的手段不合适?” 王德明嘿然一笑:“只是觉得你太嫩,如果换成我的话,不会打脸。” …… 白松路。 陈金发驾驶着宝马x5,打着转向灯停在路边,指着路边的莺莺足道,对副驾驶的陆涛说道:“这家店的老板叫穆军,他姐叫穆柔,是李继峰的小媳妇,这店是李继峰投钱给她弟弟开的。” 陆涛看着规模不大的足疗店,半信半疑的问道:“你觉得李继峰这时候,会藏在他小媳妇家里吗?” “李继峰的老婆早年间因为他滥赌,带着孩子跟一个南方人跑了,之后他一直也没再娶,除了穆柔之外,没听说有其他破鞋!” 陈金发慵懒的回应道:“你们这些出来混的,整天把江湖义气挂在嘴上,但为了那两片肉坑兄卖弟的人可不在少数!都说女人是猪心,谁睡跟谁亲,但男人也他妈没好到哪去!” “你废话咋这么多呢!在这等我吧!” 陆涛扔下一句话,随后便带着金锐下车,向足疗店内走去。 狭小的足疗店内,三名等活的小姐正坐在沙发上晒太阳,看到剑眉星目的陆涛进门,均是眼前一亮。 吧台后面,一个正在用电脑玩梦幻西游的青年见有人登门,笑着站了起来:“哥们,做按摩啊?” 陆涛看向了青年:“我找人!你们这的老板在吗?” 青年打量了一下陆涛:“我就是,你有事啊?” 陆涛露出了一个笑容:“你好,我是李继峰,李总的朋友,他找你有事!” “我姐夫找我?” 穆军探头看了一眼门外:“他咋没进来呢?” 陆涛对外面的x5摆了下手:“李总有事,不方便露面,在门外的车里等你呢!” 穆军不学无术,平时跟她姐俩人,就靠李继峰养着,看见陆涛是坐宝马来的,也没多想,便从吧台后面绕了出去:“啥事啊,还整的这么神秘?走吧,我跟你去看看!” 语罢,穆军便在陆涛的带领下,走到宝马旁边打开了车门,看见里面只坐着陈金发,转头向陆涛问道:“不是说我姐夫在吗?他人呢?” “嘭!” 陆涛抬手一拳闷在穆军的眼眶上,随即掐着脖子,直接把他塞进了车里。 穆军还没等反抗,金锐便拽开另外一边的车门,将卡簧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我十五岁开始就帮我爸杀猪了,动一下,马上给你放血!” 穆军感受到脖子上的一抹冰凉,顿时懵逼:“大哥,我这是得罪谁了?” 陆涛坐进车里,对穆军笑了笑:“你姐住在哪啊?带我去串个门呗?” …… 雪松新城小区。 一户位于三楼的民宅内,李继峰坐在沙发上,正满面愁容的跟张主任通着电话:“领导,赵丰年的事情,昨晚真的出了意外,如果不是警察忽然出现,我绝对不会让赵泰跑掉!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把这件事处理好!” “你他妈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已经问过了,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警察对你进行过抓捕!” 张主任语气严厉的质问道:“李继峰,你在外面究竟他妈的惹了多少麻烦?” “我这个人你是了解的,我只想着安安静静赚钱,很少去沾染社会上的业务!最近真的是事情都赶在一起了!” 李继峰语气卑微的恳求道:“您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给你妈b,你已经上线了!” 张主任破口大骂:“今天一早,我让辽河分局的朋友,以配合调查非法采沙的名义给赵丰年打电话,但是赵家爷俩全都联系不上!这意味着有人准备用赵泰举报的绑架案拘你!一旦被抓进去,你觉得自己能扛多久?” 李继峰眼角跳动。 张主任语速很快的补充道:“我现在不想跟你说废话,你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沈城!走得越远越好!” “领导,我能不能不走啊!” 李继峰听见这话,顿时慌了神:“你也知道,我在沈城经营这么多年,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一旦我走了……” “你他妈是猪脑子吗?你在沈城有今天,不是自己有多么牛逼,而是有我捧着你!如果到了连我都罩不住你的时候,你他妈得死的比谁都惨!” 张主任沉声道:“我之所以还愿意给你打这个电话,是因为你这几年做的事情,确实让我很满意,但你不能将我的和蔼,错当成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我知道了。” 李继峰听到张主任这么说,顿时萎靡下去。 他心里清楚,张主任说的没错,对方只要愿意捧,沈城可以出现无数个李继峰。 或许这件事本身,并没有张主任说的那么严重,但是对于张主任而言,像是李继峰这种遍地都是的白手套,哪怕让对方承担百分之一的风险,都不值得。 张主任与其浪费资源去保他,还不如用这份精力,重新去扶持一个底子干净的人起来。 就在李继峰沉默的时候,一个身高一米七,身材曼妙,皮肤白皙的女孩,穿着若隐若现的薄纱睡衣,在卧室款款走来,发嗲道:“老公,我刚刚看见香奈儿出了一个新款包包,你给我买好不好嘛!” 李继峰嗷的一嗓子:“我买你妈b!我都他妈的让人打了一头包了!你他妈看不见啊!” 穆柔顿时一撅嘴:“不买就不买,你怎么了嘛,跟我凶什么!” 李继峰看着平素里宠爱的姘头,此时特别厌恶:“成天除了躺在床上劈开腿卖骚,找我要这要那,你他妈还会个jb!跟你那个废物弟弟一样,都他妈的是寄生虫!” 穆柔被骂了两句,也跟着急眼了:“李继峰,你说这话还算是人吗?如果不是你,我能从音乐学院辍学吗?现在你玩够了,开始用这种态度对我了?” 心情烦躁的李继峰莫名急眼,抄起烟灰缸就要动手:“我艹你妈的!你吼谁呢?” “叮铃!” 与此同时,房门处忽然传来了门铃的声音。 “叮铃!叮铃!” 李继峰手持烟灰缸,听着急促的门铃声,额头瞬间冒汗。 第五十章 天网恢恢 雪松新城,民宅客厅内。 穆柔看见李继峰的手停在半空,顿时来了脾气:“李继峰,你就是个混蛋!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要打我!” “你他妈别吵!” 李继峰一声低吼打断了穆柔:“你去门口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穆柔眼圈含泪:“我现在说的是你我的问题!” 李继峰听到门口传来的敲门声,面目狰狞的看着穆柔:“你别jb闹了!我的生意出了问题,你先去看看来的人是不是警察!如果我出事了,你和你那个傻逼弟弟,都他妈得喝西北风去,明白吗?” 穆柔被李继峰用钱威胁,顿时不敢撒泼了:“你跟分局的那些领导不是朋友吗?警察为什么会来找你?” “有些事说了你也不懂,去把他们拖住,快点!” 李继峰推了穆柔一把,迈步向卧室跑了过去。 穆柔看见李继峰着急忙慌的模样,壮着胆子走向门口,通过猫眼看着外面的陌生男子:“谁啊?” 门外的男子回应道:“你好,我是物业的修理工!你们家楼下打电话,说卫生间天花板漏水严重,我们得逐户检查,看看是谁家的水管爆了,能麻烦你开一下门吗?” 穆柔回应道:“我们家的水管没问题,你看看别人家吧!” 外面的人继续说道:“我们怀疑是墙壁内的水管出现了问题,这种破裂您是看不出来的,还是麻烦你开一下门,让专业人士检查吧,否则楼下的损失大了,您也得承担责任!” 卧室内,李继峰听到穆柔跟外面人的对话声,瞬间便意识到,来的人绝对不是物业的。 他打开衣柜,将外面的衣服全部掏出来,掀开底部的翻板,拿出了一个装有二十万现金的背包,以及一把“撅把子”手枪,还有一盒子弹。 这种土制手枪造型简单,枪柄是用铁丝折出来的,造型酷似左轮,但是没有弹巢,上子弹的方式有些像折叠式猎枪,需要掰开枪身往里面塞子弹,很不方便。 李继峰放一把枪在家里,主要是怕输急眼的赌徒报复他,或者有人盯上了他有钱人的身份,用来防身的。 此刻穆柔仍旧在跟外面的人对话,不论对方怎么说,她就是不开门:“我老公不在家,家里面只有一个女人!我不放心让你们进来,要么你们把我家的阀门关了吧!” “好,那就不打扰了!” 民宅门外,陆江避开猫眼的视线,低声对王德明说道:“刚刚我听到里面有女人在喊叫,门内绝对不止一个人,李继峰的姘头死活不开门,说明他很有可能躲在里面!” “想到一起去了!” 王德明点头,对夹在领口的对讲机收声器说道:“小刘,嫌疑人很可能在目标地点,你在楼下盯紧窗口,让大张找一个开锁师傅过来,动作要快!李继峰反侦察能力很强,大家都机灵一点!” 屋内,穆柔顺着猫眼继续向外望去,见楼道空了,转身走向了卧室:“老公,外面已经没人了,那些人说他们是物业的!” “狗屁的物业!这绝对是警察找上门来了!” 李继峰把装着钱的背包往腰上一系,同时向枪里压了一发子弹:“这地方不能留了,我得马上走!” “你走了,那我怎么办啊?” 穆柔六神无主的看着李继峰:“要么我跟你一起走吧,去了外地,我还能照顾你!” “听话,你留在家里,我出去躲一躲,没事了就能回来了!跑路的生活很苦,你跟着也是遭罪,等我稳定下来,会给你打钱的!” 李继峰此刻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个破鞋的死活,随便安抚了她几句,然后便跑到阳台的位置,推开了侧面窗户,将一条腿跨了出去。 “李继峰!你要干什么?我是东陵区刑警队的,你的案子没有那么大,别他妈做傻事!” 守在楼下的小刘看见李继峰的身影,一边对他呼喊,一边在对讲机内说道:“王队,李继峰出现了,这孙子要跳楼!” “你们盯住他,三层楼摔不死人,如果他敢跳,就把他按住!” 王德明作出回应,开始奋力砸门:“李继峰,我知道你在里面,也知道你为什么要跑!但你要想清楚,自己的生命与别人的前途,究竟哪个更重要!你罪不至死,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李继峰骑在窗框上,听到门外传来的喊声,单手扒着窗台,直接推开了隔壁的窗口。 小刘看见这一幕,语速很快的说道:“王队,嫌疑人不是要跳楼,他翻窗去了隔壁房间!” “这孙子!” 王德明骂了一句,转身就往楼下跑去:“曾铁向后运动,过来守住这几个楼道口,我去隔壁堵他!” 陆江见王德明下楼,跟在后面追问道:“出什么问题了?” “狡兔三窟!李继峰应该是租了隔壁房子,给自己留好了退路!他平时开赌局得罪的人太多了,比一般的犯罪分子要更加谨慎!” 王德明连着跳下几级台阶,很快冲出了楼道,刚好看见李继峰冲向前方车棚的背影,顿时抽出了手枪:“李继峰,你再跑我就开枪了!” “我去你妈的!” 李继峰丢掉手中的摩托车钥匙,头也不回的撒腿继续往前跑。 “混蛋!你给我站住!” 王德明见李继峰加速狂奔,快步追了上去。 “呼呼!” 李继峰一路狂奔,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把心一横,攥着土枪转回身去。 他以前不愿意掺和江湖上的事情,是因为还得继续赚钱。 此刻选择举起手枪,是因为只有拼出去,才有机会用以前赚的钱去享受人生,而他一旦落网,恐怕没等法律制裁他,张主任的手段就先到了。 “小心!” 陆江看见李继峰的动作,一把将王德明推开。 “砰!” 一声枪响,伴随着土枪喷发出的大量烟雾荡漾开来。 王德明被陆江推倒,听到枪声后瞳孔猛缩:“小陆?” 陆江低头,见自己的运动装没有染血,加快了脚步:“别管我,追他!” …… 五秒钟前。 小区行车道上。 穆军坐在陈金发的车里,指着前方的拐角说道:“我姐就住在这栋楼,拐过去二单元就是!” “你跟我们上楼,让你姐开门!” 陆涛拎着穆军的衣领子,还没等推开车门,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巨响。 还没等他找到声音的来源,开车的陈金发伸手指向了楼角:“我操,那不是李继峰吗?” 金锐眼前一亮,顿时掏出了卡簧刀:“这还等啥啊!掏他!” 陆涛拿起双管短喷刚要下车,余光瞥见从后面追出来两个人,一把按住了金锐的胳膊:“别动!” 第五十一章 十年!那毫无记忆的十年! 宝马x5车内,陈金发看见紧追李继峰的陆江与王德明,皱起了眉头:“李继峰还得罪了其他人?” “咱们慢了一步,他让警察盯上了!” 陆涛看着李继峰手里的枪,还有距离他越来越近的陆江,将短喷裹在了怀里:“你们俩等着,我下去看看!” 陈金发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你疯了,既然知道他们是警察,还掺和鸡毛啊,想家了,要回监狱看看啊?” “别管了,车里等我!” 陆涛不由分说,站在车下开始从另外一侧向李继峰靠近。 虽然陆江口口声声说不认陆涛这个弟弟,但陆涛心里还有这个哥。 不论是两人的亲情纽带,还是对于陆家的亏欠,都让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陆江涉险。 只要李继峰有攻击陆江的举动,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陆涛心里清楚,陆江抓人是执行公务,而自己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枪一响都得出事,可仍不在乎。 至少对于陆家而言,失去他,要远比失去陆江强得多。 在陆涛准备帮忙的同时,王德明的另外几名同事也从周围冲了上去:“别动!警察!” “他妈的!” 李继峰看见正面冲过来的一个人,再度举枪。 有所准备的王德明见李继峰抬手,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子弹精准命中李继峰的手腕,让他手中的枪伴随着血线一起飞了出去。 “操!” 李继峰感受到手腕传来的刺痛,咬着牙冲进了旁边的楼道里面。 正在靠近的陆涛看见李继峰的枪掉了,顿时收住脚步,转身走了回去。 …… 李继峰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冲进楼道,脸上的冷汗开始哗哗往下淌。 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李继峰咬紧牙关,开始顺着消防通道,玩命的往楼上跑。 不知道是疼痛的刺激,还是求生欲的驱使,平时不怎么锻炼的李继峰,竟然在负伤的情况下,一口气跑到了顶层,见通往楼顶的维修通道开着门,快步跑了出去。 李继峰将通道门关闭后,用楼顶的杂物堵住,喘息着掏出了手机。 面对警察的追捕,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跑不出去了,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向张主任求援。 他的诉求并不是让张主任救自己,而是想告诉对方,不论事情闹成什么样,他都不会松口,一定会死保张主任。 没等李继峰找到张主任的号码,他的手机便先响起了铃声。 这部手机,是他专门用来跟张主任进行联络的,看见打来的陌生号码,李继峰很快接通了电话:“喂?” 听筒内传出了一阵平和的男声:“李总,我是老板的朋友。” 李继峰知道对方说的老板,指的就是张主任,但是听到对方的自我介绍,心里咯噔一下:“你给我打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老板呢?” 对方并没有回答李继峰的问题,只是过了几秒钟后,听筒内传来了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爸爸~~” “我艹你妈!” 李继峰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怒目圆睁:“你他妈的要干什么?” “李总好福气,家境殷实,还儿女双全。” 男子笑呵呵的开口:“我跟你一样,都是受老板照顾的人,老板让我告诉你,你安心上路,他保你家人平安。” “兄弟!兄弟!你听我说,你告诉老板,我哪怕进去了,也绝对不会乱咬!我为他服务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对我的提携之恩,我李继峰永生难忘,所以我绝对不会出卖他!” 李继峰紧张到已经忘了伤口的疼痛:“我求求你们,千万别动我家人!” “既然记得老板的恩情,那现在也到了报恩的时候了。” 对方的语气生硬且冰冷:“我存在的目的,正是为了照顾你的家人,你花费那么多心思,才跟他们娘仨洗清关系,说明你还是挺在意他们的!咱们这种人呐,既然走了这条路,就得知道它的尽头是什么!我不让你带着遗憾上路,你也别让我为难。” “嘭嘭!” 这时,身后已经传来了踹门的声音,以及王德明的呼喝:“李继峰,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别再负隅顽抗,只有坦白从宽,才能争取宽大处理!” 李继峰握着电话,嘴唇颤抖:“兄弟,我求你了,让我跟老板通个电话,行吗?” “如果有些话他能说出来,跟你对话的人就不是我了。” 对方的语气依旧冰冷:“我挺同情你,但我没办法!这么多年你赚的钱不少,哪怕你走了,孩子将来也不会走同样的路!一命换三命,不亏!如果踏踏实实打工,你再干一百年,也给不了他们往后要过的美好生活!” “嘭!” 踹门声再起,挡门的破沙发被推开了一些。 李继峰萎靡下去:“没商量了?” 对方没什么感情的回应道:“我打电话,本来也不是跟你商量的。” “替我给老板带句话,就说我李继峰对得起他!” 李继峰语罢,结束二人的通话,开始用一只手笨拙地拆卸电话卡。 “嘭!” 踹门声再起,房门已经敞开了五厘米左右的缝隙。 “嘎嘣!” 李继峰将拆下来的手机卡放进嘴里,大口咀嚼,把手机丢下了楼顶。 “咣当!” 房门敞开,王德明率人冲上天台,举枪指向了李继峰:“李继峰,你没有退路了!我知道你的处境很艰难,但是跟我合作,你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开始?怎么开始啊!” 李继峰的嘴被sim划得都是血,看着面前的几名刑警,缓步后退,直到身体撞在了一米高的护墙上。 王德明看出李继峰眼中的决然,沉声道:“李继峰,你别做傻事!” 李继峰站在高点,余光俯瞰着周边大片低矮的平房,就像是看见了自己出生的那个小山村。 1997年的春节,也下了雪。 那一年,刚满十八岁的李继峰,跟随村里的长辈去工地做小工,从早干到晚,每天赚五块钱。 冬天又冷又累,他的手裂了口子,生了冻疮,疼得他直掉眼泪。 除了工头的谩骂,没人心疼他。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穷人家的孩子不干活,那就没饭吃。 他逐渐在工地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最风光的时候,一晚上赢了三百一十六块五,赚的比扛两个月水泥还多。 尝到了甜头的李继峰,不再去从事劳累的体力工作,成为了一名职业赌徒。 尺壁寸阴,十年已远。 回首来时路,李继峰什么都没记住。 一心赚钱的他,从来没有时间停下来思考,脑子里唯一的画面,唯有发妻与一双儿女的脸庞。 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后悔。 更不知道自己是该后悔成为赌徒,还是该后悔挖空心思,登上了张主任这艘船。 底层向上爬的路,总是充满艰辛的。 李继峰本以为,自己可以咬紧牙关挺过去,完成阶级的跨越。 这一刻他才明白,张主任从来都没想带着他一起成长,自己只是对方在这个层面的一张卫生纸。 擦完屁股,自己也就可以跟那些污秽一起消失了。 “可惜了,刚才没听到我儿子叫一声爹!” 李继峰咧嘴一笑,身体后仰。 “操!” 陆江看见李继峰跳楼,下意识的冲上去,抓住了他的腿,紧接着便被惯性带了下去。 “啪!” 关键时刻,王德明一把拉住了陆江的腰带。 “撕拉!” 巨大的惯性,让陆江扯碎了李继峰的裤子,眼睁睁的看着他从几十米的高空坠落。 王德明手臂发力,把陆江拉了回来:“你他妈不要命了!” …… 楼下。 陈金发见李继峰被警察追捕,便沿着小区里的单行道绕了一圈,准备离开。 “嘭!” 一声闷响,李继峰的身体砸在路边车位里的一辆私家车上,喷溅的血液染红了陆涛一侧的车窗。 “哎呀我操!” 陈金发看着李继峰扭曲变形的身体,面色骇然:“这货的性格挺刚烈啊!” 陆涛见李继峰命丧当场,生怕跟下楼的陆江遇见,催促道:“抓紧走,快点!” 第五十二章 跑路二人组 苏区作为交通咽喉,平时的车流量极大,南郊的几条主干道周围,有很多小型客栈。 这些客栈都是民宅改的,临街的门面房会装修成饭店,后面闲置的屋子则用来给司机们提供休息,并且配有充气、加水、洗车等业务,个别客栈还会有一些解乏的特殊项目。 202国道边,一家客栈后院的房间内,马翰华躺在火炕上,见孙强拎着塑料袋进门,没好气的问道:“我他妈让你买个消炎药,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孙强看着马翰华,脸色难看的说道:“华哥,我刚刚路过超市,用公共电话给峰哥的司机罗旭打了个电话,他跟我说,峰哥可能出事了!” 马翰华坐了起来:“他出什么事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东陵刑警队的人给他打电话,让他和峰哥身边的其他人过去配合调查,同时也在找我,而且峰哥已经失联了!” 孙强摇了摇头:“峰哥平时只在苏区活动,很少去东陵,最近跟那边唯一的交集,就是赵丰年那件事了!” “你的意思是,昨天晚上警察追咱们,救走了赵丰年的儿子,然后这个王八蛋,把咱们都给吐出去了?” 马翰华烦躁的骂道:“李继峰就是个纯傻逼,明知道对方报警了,还他妈带我去抓人,这一下不是给我也装在里面了吗?” 孙强表现的比马翰华还闹心:“华哥,我跟在峰哥身边这么久,从来没见他进过局子!更没有这么多人被点名去公安局报到过,你说这案子,该不会真响了吧?” “艹你妈!我也不是算卦的,这种事你问我,我他妈哪知道啊!” 马翰华提起这件事,火气比孙强还大,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我打个电话问问,看看究竟出什么事了!” 孙强见状,连忙提醒道:“华哥,昨晚的事情你也参与了,如果风哥真出事了,咱们可能已经上线了,你用自己的电话,不会被定位吧?” “我他妈双卡双待!” 马翰华丢下一句话,翻找电话本拨通了一个号码:“五哥,我是华子,我记得你在东陵分局有个亲戚是吧……没有,我没出事,就是想让你帮我打听个人,苏区有个叫李继峰的,好像被那边的刑警队给抓了……好嘞,那我等你消息!” …… 另外一边。 分局政治处内,主任看着站在面前的陆江,面无表情的问道:“关于今天李继峰跳楼身亡的案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陆江站在办公桌边,宛若做错事的小学生:“吕主任,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这是你想到想不到的事情吗?你这件事往小了说,这叫纪律意识薄弱,往大了说,这叫玩忽职守,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吕主任用手敲着桌子,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东陵区的同志过来抓人,是依法依规的!但他们的协查通告递交到了你们所里,领导并没有指派你去办案,你却擅自行动,这是违规执法!我想问问,你是以什么身份参加抓捕的?眼里还有领导吗?还有组织吗?还有国法吗?” 陆江嘴唇动了动,最终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这件事是我欠考虑,我愿意接受处理。” 吕主任摆了摆手:“回去把今天的事情写一份案件经过,在局里下达对你的处理决定之前,你先停职反省吧。” …… 郊区客栈。 马翰华等待了十分钟左右,电话便再度响起铃声,看见打来的号码,他迅速按下了接听:“五哥,我那个朋友的情况,你打听到了吗?” 五哥的声音传了出来:“华子,你那朋友不是被抓了,他坠楼死了。” “你说什么?死了?” 马翰华的眉心顿时拧成了一个疙瘩:“他被人从楼上扔下去了?” “不是他杀,是自杀。” 五哥回应道:“听说是在警察抓捕的时候,畏罪跳楼了,听说这个人在苏区挺出名,跳楼的时候也有不少人看见,这事现在传的沸沸扬扬的!华子,这人跟你什么关系啊?” “我俩不认识,是一个朋友托我打听的!五哥,这事谢谢你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马翰华跟五哥寒暄几句,随即便挂断电话,在床上沉思起来。 一边的孙强听到马翰华的对话,试探着问道:“华哥,你刚刚打电话,说谁死了?” “李继峰跳楼死了!” 马翰华目光凌厉的看着孙强:“你他妈跟我说实话,他身上究竟有什么事?” “峰哥的事情我真不知道,他平时办事特别谨慎,从来不让我们接触他背后的关系,直到如今,我都不清楚上面究竟是谁在罩着他!” 孙强得知李继峰的死讯,同样头脑空白,被马翰华的目光看的有些发毛:“而且几天之前,峰哥还跟分局的人一起吃饭呢,如果他有事,那些人怎么会跟他见面呢?你说他跳楼这事,会不会是他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的?否则以他的社会关系,哪怕被逮进去,也不可能判死刑,他为啥要自杀呢?” “他也不是我老子,死活跟我有鸡毛关系!只是他现在死了,这案子的性质就变了,绑架是重罪,一旦定性,量刑最少十年起!” 马翰华跟李继峰交情不深,对他的死毫无感觉,爬起来开始穿衣服:“沈城不能留了,得出去躲躲,你跟我一起走!” 孙强本身就挺怕马翰华,再加上两个人也不熟,顿时推脱道:“华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跑路的事,我就不跟你在一起了!” “我好意你妈b!我他妈现在放你走,万一你被抓了,点我咋办啊!” 马翰华对孙强骂了一句,看着自己裹着绷带的手,沉声问道:“昨天晚上,打伤我的那个陆涛,你能找到他吗?” 孙强吞咽了一下口水:“华哥,你什么意思,想在跑路之前,把他干了啊?” 马翰华目露凶光的开口:“如果不是他搅局,昨天赵丰年绝对跑不掉!事情都是他惹出来的,如今我连沈城都呆不下去了,不应该弄他吗?” “没错,如果不是这孙子,咱们谁都走不到这一步!” 同样走投无路的孙强听见这话,想起自己跟陆涛之间的过往,也被勾起了愤怒:“华哥,你如果想整陆涛,我有个主意,不仅能把他收拾了,还能赚一笔钱!” 马翰华拿起了烟盒:“说!” 孙强舔了一下嘴唇:“之前峰哥跟他发生矛盾,是因为陆涛抢我们的客人,自己弄了一个赌局,应该没少赚钱!我跟他不熟,所以找不到他,但关磊被你们捅伤了,人绝对在医院躺着呢!如果咱们能把关磊绑了,就可以逼着陆涛带钱过来,顺手弄了他!” “李继峰一死,答应我的五十万也就没了,陆涛废了我的手,这钱确实该由他来出!” 马翰华还不知道这次跑路要走多久,听到孙强的办法,赞同的点了点头:“你知道关磊在哪个医院吗?” 孙强摇了摇头,阴损的说道:“不知道,但我有个办法,或许能够找到他!” 第五十三章 前任小舅子 陆涛在目睹了李继峰跳楼身亡后,便回到了关磊的病房,看见关磊正在喝八宝粥,笑着坐在了陪护床上:“看样子,你恢复的不错啊!”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也不是第一次打架,断了一条腿而已,不算事。” 关磊对于自己腿上的伤并不在意,而是向陆涛问道:“哥,你昨晚让我帮你找人,是去干什么了?” 陆涛找借口将护工支出门外,对关磊说道:“我昨晚想收拾李继峰,今天一早,他死了。” 关磊闻言愣住:“哥,你把他杀了?” “人不是我杀的,他自杀了!” 陆涛打开单人病房的窗户,站在窗边点了一支烟:“昨天晚上我跟李继峰发生冲突的时候,顺手救了一个被他逼债的人,所以李继峰被抓,很可能跟这件绑架案有关系。按理说,李继峰犯得事罪不至死,所以他的死肯定还牵扯着其他的事情,” 关磊对此倒是不以为然:“管他是怎么死的呢,总之这王八蛋死了,咱们也就省心了!” “是啊,李继峰一死,的确少了很多麻烦,只是你这仇,我没能亲手报,心里不太痛快。” 陆涛也没对李继峰的死过多纠结,转移话题说道:“这次通过李继峰的事,我认识了一个东陵那边的沙场老板赵丰年,准备把咱们手里的资金整理一下,投入到沙场里面。这些钱里面,有一部分是咱们之前开赌局赚的,你也占股份,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哥,你真能瞎客气!我不是说了么,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想怎么弄我都没意见。” 关磊说完这句话,随即又补充道:“不过对于投资沙场这事,我还真有点其他的想法!以前在苏区这边,李继峰在蓝道上一家独大,如今他没了,这个馅饼还没人捡呢!既然面前有一座现成的金山,咱们为啥还要苦哈哈的去挖沙子呢?” “想要开赌局,光靠谨慎是不够的,还得有足够的社会关系!咱们想把摊子铺大,首先光是背景这一块就不够!何况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靠赌博过日子,终究不是正道,李继峰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陆涛顿了一下:“投资沙场的收益或许小一些,但最起码不用每天担惊受怕,咱们也能挺直腰杆晒太阳。” 关磊琢磨了一下陆涛的话,憨笑着点头:“这事我没意见,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干。” 陆涛按熄了烟头:“我跟赵丰年的约定,是处理好李继峰这个麻烦,然后他让咱们入股!按照我原本的计划,只是在解决李继峰恩怨的同时,顺手把这件事办了!但现在李继峰死了,赵丰年也就没了忌惮,之前谈好的条件,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认!” 关磊吸了吸鼻子:“你们没签合同啊?” “这种合同没法签,我原本想着,只要李继峰在,赵丰年心里没底,就一定得跟我捆绑!在事情没出头之前,他不可能把股份给我,如果我真在协议里面,写上处理完李继峰再拿股份,你觉得就算赵丰年反水,法律会支持这种违法的合同吗?” 陆涛摆了摆手:“你在这边养伤吧,我得去跟赵丰年接触一下,看看他的态度。” 关磊点头:“如果他要是不认账呢?” 陆涛莞尔一笑:“李继峰不好对付,但赵丰年如果得罪我,一定会更难受。” 关磊等陆涛走后,就拿着手机,玩起了手机商城里面的闯关游戏,这些游戏特别坑人,想要通关必须得用话费充值买装备啥的,住院的这几天,关磊的话费已经充进去了二三百。 就在他这边玩游戏的时候,手机忽然响起了铃声。 看见打来的电话备注着“刘栋”,关磊好奇的接通了电话:“喂,栋子?” 对面传来了一道嘻嘻哈哈的声音:“哈哈,干啥呢,姐夫?” “你他妈别瞎叫!我跟你姐都黄多少年了!” 关磊咧嘴一笑:“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呢?有事啊?” 刘栋笑着回道:“啊,还真有事,我之前不在你那欠了一万块钱嘛,我打算把这钱还给你!你在哪呢?” 关磊听说刘栋要还钱,不假思索的回绝道:“操,净扯犊子,这都过去多久了,算了吧!” 两人的关系,要从两年前说起。 那时候关磊的棋牌室刚搬到雪柳街,一来二去,就跟一个常来打牌的小姑娘处上了对象,而那个女孩,正是刘栋的亲姐姐刘晴。 那阵子关磊跟刘晴处得如胶似漆,刘栋因为喝醉酒去赌局上耍钱,输急眼把和平一个大混子的头给打破了,最后这件事是关磊到处托关系求人,垫付了一万块赔偿金了事。 去年秋天,关磊因为外出交际,跟一名坐台小姐睡了一觉,此事被刘晴得知,两人也就黄了,而关磊自知理亏,虽然自己那时候一穷二白,但出于对刘晴的亏欠,这钱也就认瞎了。 刘栋在电话里听到关磊的回答,开口道:“磊哥,当初我在你这拿钱的时候,说好了这钱是借的,现在我手里有闲钱了,肯定得还你啊!我姐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她那个脾气你也清楚,这钱我如果不还,她心里总想有根刺似的。” 关磊得知刘悦要订婚的消息,再一想到陆涛那边入股沙场也需要钱,心里不太舒服的回道:“行,你如果非要给,那就打我卡里吧,我把卡号发给你!” 刘栋笑呵呵的回道:“我给你现金呗!今天晚上,我就要跟我姐去外地准备婚礼的事了,我姐让我留在那边找工作,再回来就不一定啥时候了,咱们俩见一面,正式道个别!” 关磊也没多想:“也行,我在医大四院,骨科单人病房呢!” …… 另外一边,孙强见刘栋挂断电话,催问道:“问出来了吗?人在哪呢?” 刘栋反问道:“问出来了,你们答应我的钱呢?” 马翰华闻言,在兜里掏出一万块钱递了过去:“这钱给你可以,但你刚刚管他叫姐夫,不会给我们下套吧?” “姐夫他妈了个b啊!当初我姐对他那么好,他还出去搞破鞋,你们整死他我才开心呢!” 刘栋骂了一句,把马翰华的钱拿了过来:“人在医大四院,骨科病房!” 第五十四章 暴力挟持 医大四院,骨科病房。 护工等关磊输完液之后,打扫了一下房间,然后拿起了暖水瓶:“我下楼去打水,顺便把中午的午餐买回来,想吃什么啊?” 关磊玩着手机游戏,头也不抬的说道:“买什么都行,帮我带包烟回来。” 护工无语的看着关磊:“你的伤口还没愈合,按照医嘱是不能吸烟的。” 关磊不以为然的回道:“没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又不是第一次受伤了,以前也没耽误抽烟!” 护工倔强的回应道:“你以前怎么样我不管,但我既然负责照顾你,就得对你的健康负责!烟就别抽了,你想吃什么水果,我给你买点回来吧!” 关磊顿时无语:“你随便买吧!” 护工走后,关磊便继续低头玩起了游戏。 大约十分钟后,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关磊听到声音,还以为是护工回来了,开口道:“你把轮椅推过来呗,我想去厕所!” 头上裹着绷带的孙强走进屋内,冷笑道:“呵呵,还他妈去厕所,我带着你上高速,给你推到俄罗斯去得了呗?” 关磊听到声音,抬头看见走进屋里的孙强,伸手抓起了床头柜上的水果刀:“艹你妈!李继峰都折了,你还敢来找我!” 孙强身后,马翰华端着用羽绒服包起来的猎枪,指着关磊吼道:“小b崽子,你他妈给我撅着!” “我去你妈的!” 关磊面对马翰华手里的枪,没有丝毫畏惧,宛若虎b一般从床上窜起来,攥着水果刀,直奔最近的孙强捅了过去。 孙强趁着关磊站立不稳,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华哥,崩他!” “这是医院,我崩你妈啊!” 马翰华见自己用枪没能吓到关磊,上前一步,抡圆枪柄砸了过去。 “嘭!” 关磊被枪托砸在脑门,仰面倒在了床上。 孙强见关磊被击倒,抓住他受伤的腿奋力一抬:“艹你大爷的!一条腿还jb跟我装逼,你拿自己当鬼脚七了!” “呃!” 关磊被抻到伤口,额头冒汗的发出闷哼。 “咚!” 马翰华顺势按住关磊的头,用他的后脑奋力向床头柜上撞了一下,趁着关磊意识恍惚,对孙强吩咐道:“把轮椅推过来,给他弄走,速度快!” “好嘞!” 孙强看见关磊翻起白眼,动作麻利的推过墙角的轮椅,跟马翰华一起将其抬到轮椅上,推出病房向电梯间走去。 与此同时,另外一道身影走到了护士站的咨询台前方,对值班护士问道:“你好,我想问一下,有没有一个叫关磊的病人住在这里?” …… 前一天晚上,赵丰年为了救回赵泰,已经跟陆涛达成了让他入股沙场的协议。 按照双方约定,陆涛只要能够将赵泰救回来,并且处理掉李继峰这个麻烦,赵丰年便会给他四成股份。 为了能够尽快把事情解决,陆涛甚至还拿出一成股份,将陈金发这个万事通给拉了进来。 此时的赵丰年在王德明的压力下,已经处于失联状态,而陆涛并不知道其中内情,还以为赵丰年是准备赖账,所以便在银行取出了三十万现金,准备态度强硬的入股沙场。 陆涛之前已经冒着风险救下了赵泰,同时也做好了跟李继峰硬碰硬的准备,虽然李继峰死于畏罪自杀,但他这边该承担的风险也没少,绝对不可能接受一场空的结局。 陆涛带着金锐取完现金之后,拎着装钱的旅行包站在街边,正准备拦下一辆出租车,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震动起来。 看见打来的电话号码,陆涛按下了接听:“小磊,怎么了?” 电话对面,马翰华脸色铁青的开口道:“艹你妈,没想到我还会来找你吧?” 陆涛前一晚虽然跟马翰华发生了冲突,但两人之间并没有过多交流,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听出马翰华的声音:“你是谁?关磊呢?” 马翰华破口大骂:“狗篮子,昨天晚上崩折我两根手指头,今天就他妈把你爹忘了?” “马翰华?” 陆涛得知马翰华的身份,心里咯噔一下:“你把我弟弟怎么样了?” 马翰华冷冷一笑:“艹你妈,你昨天晚上端着枪来找我,我还以为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什么都他妈不在乎呢!弄了半天,你也jb害怕啊?” “冤有头债有主,你的伤是我打的,有你抓关磊是为了找我,什么事奔我来,找别人没意思。” 陆涛握紧了拳头:“如果关磊出事,我保证你下次丢的绝对不是手指头!” 马翰华同样嗓音低沉的回应道:“我之前能砸断他一条腿,现在也能掐断他的脖子,都是他妈的靠刀枪吃饭的,你觉得我能被你吓到吗?” 陆涛知道自己此刻激怒马翰华,只能让关磊更遭罪,控制着情绪说道:“想怎么样,你说。” 马翰华直截了当的说道:“想让他活命,带五十万赎金,一小时内赶到南郊狍子崖,咱们俩把旧账算清楚!” 陆涛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钱可以给你,我也一定会到,但你必须得让我跟关磊说几句话!” “记得按时赶到,晚到一分钟,我让他身上多一个窟窿!还有,你自己一个人来,跟我搞鬼,你知道下场!” 马翰华压根没理陆涛的条件,直接把电话挂了。 “妈的!” 陆涛听到电话里的忙音,咬紧了后槽牙。 金锐听到陆涛刚刚说的几句话,脸色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涛哥,刚刚的电话是谁打过来的?是不是磊哥和彬彬出事了?” “没事,你不用管,抓紧去修配厂把自由舰开回来,然后过来接我!” 陆涛摆摆手,将电话给关磊的护工拨了过去:“你在医院吗?” 护工语速很快的回应道:“陆先生,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我刚刚下楼去买了点水果,回来之后关磊就不在了,屋里还乱糟糟的,我用不用报警啊?” 陆涛确认关磊真被带离了医院,脸色越发阴沉:“关磊没事,我刚刚把他接走了,怕你着急,跟你打个招呼!” 第五十五章 约见狍子崖 中午十一点半。 烈日高悬,位于南郊的荒山白雪皑皑,冰层反射着日光,好似云顶金山。 陆涛接到马翰华打来的电话以后,便去汽修厂将尚未维修完毕的自由舰开出来,赶到了山脚下。 沿着乡道继续行驶了一段距离,陆涛看着路牌,将自由舰停在了被积雪覆盖,无法行车的山路边缘,推开车门,拿起车里的单肩包,踩着厚厚的积雪,带着金锐亦步亦趋的向山上走去。 …… 狍子崖位于半山腰,是一座落差十几米高的悬崖。 据传在解放前,这周遭一带是大片丛林,而且最多的野生动物就是狍子,猎户们进山狩猎,隔三差五就能在这地方捡到坠崖的狍子。 狍子崖下,关磊被反绑在一棵树上,嘴里还塞着孙强的两只臭袜子,因为腿部受伤,站立的姿势十分怪异。 不远处,身披军大衣的马翰华三两口吞掉一根火腿肠,然后将两片消炎药丢进嘴里,拧开带冰碴的矿泉水吞了下去。 在他身边,那把上了膛的猎枪安静的搭在石头上,枪口正对着下山的方向。 孙强看着马翰华裹着绷带的手掌,心里有些没底的问道:“华哥,你说陆涛真会来吗?” “陆涛昨天晚上袭击我,就是为了给关磊报仇的,如果他是个篮子,早在关磊出事当天就该跑了。” 马翰华看着周围的雪松林,沉声道:“我的手不方便,等陆涛到了之后,你负责拿枪!等我让你开火的时候,千万别犹豫,直接崩他!” “华哥,如果闹出人命了咋办啊?” 孙强听见这话,没来由的一哆嗦:“我长这么大,可还从来没玩过枪呢!” 马翰华眼睛一瞪:“艹你妈!枪都不敢碰,你出来混你妈b啊?” “我出来混,是为了赚钱,也不是为了蹲监狱啊!” 孙强委屈的看着马翰华:“而且我压根也不是打打杀杀的混子,我就是个开赌局的!” “我他妈不想听你说废话,现在咱们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出事,你他妈也好不了!” 马翰华侧身,盯着孙强的眼睛说道:“站在我这边,你还有一个开枪报仇的机会!如果把我也得罪了,你觉得自己还有好日子过吗?” 孙强被马翰华的目光看的脊背发凉,这一刻他无比后悔跟马翰华一起跑路,更后悔没有在上午买药的时候选择离开。 虽然李继峰折了,已经没人保他了,但是他觉得自己哪怕去蹲监狱,也比跟马翰华这个疯子混在一起强多了。 纵然心里想法颇多,但马翰华刀子一样的目光,让孙强连迈步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道:“华哥,这事我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只是干完以后,咱们俩去哪啊?” 马翰华收回了视线:“我哥没了之后,手下有一个人在广州跟孙鹏飞混过一段时间,等陆涛把钱送来,解决完我们俩之间的恩怨,我带你去广东。” 孙强愣了一下:“孙鹏飞不是前年就从广州回到沈城,因为去年在货运站打死两个人,被判死刑了吗?” “我哥那个手下没跟他一起回沈城,在那边单飞了,目前在做货运,规模弄得挺大,一直叫我过去。” 马翰华说话间,听到前方树林传出了窸窣的声音,看见有松树枝头落雪,拿起猎枪丢给了孙强:“人可能来了。” 十数秒后,前方荆棘被推开,陆涛的身影随即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当中。 孙强之前被陆涛收拾过好几次,看见那张熟悉的脸颊,激动的举起了手里的枪:“别动!” “小b崽子,你还真敢过来。” 马翰华见陆涛身边还跟着金锐,眉头紧锁:“我说过,让你一个人来。” “我是奔着救人来的,你可以让我留下,但关磊得走。” 陆涛站在孙强的枪口之下,面色平稳的看着马翰华:“你要找的人是我,现在我来了,让他把关磊带走,咱们单独聊呗!” 马翰华感受到伤口的隐隐作痛,目露凶光的骂道:“艹你妈,你觉得自己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吗?” 陆涛莞尔一笑:“你马翰华在沈城,也算有名有号的人物,手段不至于这么龌龊吧?” 马翰华破口大骂:“少jb废话!钱呢?” 陆涛把手伸进挎包,在里面掏出打成捆的十万现金,丢在了马翰华脚下。 马翰华看着脚下的现金,还有陆涛瘪下去的挎包,面色狰狞:“我在电话里说的很清楚,让你带五十万过来赎人,你他妈……” “你也说了,我带来的钱是赎金,这笔钱是买关磊平安的。” 陆涛指了指身后的路:“钱我带来了,就放在半路上!让我的人先把关磊带走,等他平安了,我带你取剩下的钱!” 马翰华被陆涛的态度激怒:“我他妈说了,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我他妈也说了,我带来的钱是赎金!” 陆涛提高音量,盖过了马翰华的声音:“我知道你让我过来,除了交赎金,还是想解决私人恩怨!这件事从最开始的时候,你找关磊就是为了见我!咱们冤有头债有主,让他走,我留下,你有什么手段,我都接着!” 马翰华看着陆涛,胸口起伏。 陆涛看着马翰华,面无表情的说道:“剩下的四十万,只要他走,我就给你!如果你不能接受,觉得留下他们俩值这个价码,我也无所谓!” 马翰华此刻已经动了跑路的心思,对于他而言,关磊的确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但没钱却寸步难行。 沉吟片刻后,马翰华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对孙强说道:“用枪瞄准他的脑袋,只要他敢动一下,立刻打死他!” 陆涛听见这话,心情顿时放松下来:“小锐,带关磊走。” 金锐看着持枪指向陆涛的孙强,一脸紧张:“涛哥……” 陆涛没有回头,但语气坚定:“听话,带他走。” “哎!” 金锐点点头,绕过孙强和马翰华,走过去解开了捆在关磊身上的绳子。 关磊解开束缚,扯掉嘴里的破抹布大声吼道:“哥,你是疯了吗?他们今天让你来,压根就没想让你离开!你为什么这么傻,你过来干什么啊!” “我人都来了,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啊,我是你哥,你的事我得管!” 陆涛对关磊露出一个笑容,随后不顾他的叫嚷,对金锐摆了摆手:“别愣着,把人带走!” 第五十六章 雪林厮杀 陆涛在上山的路上,就嘱咐过金锐一定要把关磊带走,而关磊因为腿上有伤的缘故,完全无法挣脱束缚,被生拉硬拽的带离了现场。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路上,陆涛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马翰华见关磊的身影消失,不耐烦的说道:“钱放在什么地方了?” “别急,再等等。” 陆涛摇了摇头:“关磊腿上带伤,下山的速度很慢,我得确保他平安离开。” “你他妈的别得寸进尺!” 马翰华目露凶光的看着陆涛:“你的人我已经放了,继续挑战我的底线,你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我是为了关磊才来的这里,你觉得我不应该保证他的安全吗?” 陆涛一双眸子里古井无波,平静的跟马翰华对视着:“枪在你们手里,如果你觉得我不可信,这枪随时可以响。” “妈的!” 马翰华听到陆涛的回答,接过孙强手中的猎枪,搭在了自己裹着绷带的手臂上:“过去把他的手捆住,然后搜一下他的身,看看有没有什么夹带!” 孙强莫名有些紧张:“华哥,我去啊?” 马翰华本想破口大骂,但为了不在陆涛面前丢面子,只是投去了一道凶狠的目光。 “我去!我去!” 孙强被马翰华看的心里发毛,捡起刚刚捆关磊用的绳子,走到了陆涛面前:“把手伸出来!” 陆涛看了一眼孙强手中的绳子,将视线投向了马翰华:“你手里端着枪,还有这个必要吗?” “艹你妈!你既然能看见我手里的枪,就应该知道,在这里我说了算!” 马翰华横移一步,用枪口指着陆涛的身体:“手伸出来!” 陆涛瞥了一眼马翰华手中的枪,将双手抬了起来。 孙强用绳子在陆涛的手腕上缠了两圈,打上一个绳结之后,又翻找了一下他的口袋:“华哥,他身上没带武器。” 马翰华见陆涛被捆住双手,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一些:“带我去拿钱!” “跟我走。” 陆涛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转身向山路走去。 三人脚踏积雪,沿着山路往下走了四五十米,陆涛便沿着地上的脚印,拐到了一片树林当中,抬手指着前方杨树上的一个鸟窝:“剩下的钱,就放在上面!” 马翰华听说陆涛把钱藏在了树上,眉头紧锁:“你他妈开玩笑呢?”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开玩笑吗?” 陆涛认真的回应道:“我来这里,本身就冒着风险,这树林里到处都是积雪,我不把钱放在稳妥的地方,如果你们出尔反尔,不肯放人,而且顺着我的脚印找回来,我总不能人财两空吧!” 马翰华听完陆涛的解释,又看了一眼树上的鸟窝,用下巴对孙强示意了一下:“你上去拿钱!” “好!” 孙强答应一声,随即便趟着厚厚的积雪,向那棵老杨树走去。 陆涛等孙强攀着树杈开始向上爬,向马翰华问道:“等他把钱拿下来之后,你准备怎么对付我?” 马翰华动了一下裹着绷带的手腕:“我在社会上跑了这么多年,你觉得这一枪会白挨吗?” 陆涛了然的点了点头:“所以你拿了这五十万,你我之间的恩怨也不会结束。” “你来的时候,就该有这个觉悟!” 马翰华扔下一句话,便用余光瞥向了孙强的身影。 此刻的他,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之所以还在等待,只是为了确认陆涛是否带了钱过来,从而决定自己的枪口应该瞄向哪里。 孙强攀着树干,笨拙的爬上树冠后,看着鸟窝里红彤彤的现金,面色一喜,对下面喊道:“华哥,他没撒谎,这上面有钱!” 马翰华下意识抬头:“有多少?” 与此同时,位于枪口之下的陆涛猛然暴起,微微侧开身体,一个箭步向马翰华冲过去,双手握住了枪管。 “嗵!” 马翰华见陆涛夺枪,下意识的扣动了扳机。 子弹发射产生的高温,让陆涛的掌心瞬间出现了几个燎泡,而他根本顾不得疼,奋力将马翰华扑倒在了身下。 “你他妈找死!” 马翰华打空枪里的子弹,开始抡起拳头,对着陆涛脸上猛砸。 面对马翰华的殴打,陆涛并未还手,而是推开马翰华的身体,与他拉开距离后,迅速向旁边的一棵松树跑去。 “艹你妈!你还想跑!” 马翰华见陆涛转身,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起身扑了上去。 “咕咚!” 陆涛被马翰华在身后扑倒,被绳子捆住的双手奋力前伸,在松树下的雪窝当中摸出双管短喷,愤然转身。 “我操!” 马翰华避无可避,手里的石头奔着陆涛的手腕砸了下去。 “嘭!” 石头落下,陆涛手腕的皮肤瞬间被砸开了一道豁口,同时也扣动了扳机。 “嗵!” 枪声咆哮,马翰华的右腿瞬间出现数个血洞,血液喷在积雪上,瞬间融化出数个孔洞。 “扑通!” 枪声一响,树上的孙强被吓了一跳,脚一滑,直接栽进了树下的雪堆里。 陆涛手中的短喷,总共有两个扳机,他开完第一枪之后,便把手指向第二个扳机移动过去。 “我去你妈b的!” 马翰华感受到腿部传来的灼痛,用手垫住短喷的扳机,石头继续对着他的手腕猛砸。 陆涛感觉到马翰华手掌的位置,便清楚对方这是要准备夺枪,但他的双手被绳子捆在一起,在拉扯中并不占据优势。 “嘭嘭!” 面对石头的击打,陆涛手臂酸麻,在即将失去知觉的时候,用手指拨开了短喷的闭锁凸笋。 “咔哒!” 闭锁装置打开后,短喷枪身撅开,挺弹器直接将子弹给弹飞了。 “小b崽子,今天我他妈要你命!” 马翰华今天再次被陆涛枪击,已经陷入了怒急失智的状态,攥紧手中的石头,奋力砸向了陆涛的太阳穴。 “嘭!” 陆涛屈起手臂,抗住马翰华的攻击,翻身将马翰华压在身下,用膝盖向他带伤的手压了下去。 “啊!!” 马翰华伤口吃痛,发出一声惨叫,陆涛随即翻身,用捆住的双手向马翰华的脖子勒了过去。 马翰华混了这么多年,也是个斗殴老手,见陆涛想要勒他的脖子,瞬间将自己没有受伤的右手垫了进去。 这么一来,两个人全都失去了行动能力,陷入僵持。 马翰华绷紧手臂,抵抗着陆涛的力道,看见孙强从雪堆里摇摇晃晃的起身,红着眼睛吼道:“把枪和子弹捡起来,弄死他!” 第五十七章 一把钢刀,两条人命 雪林当中,陆涛一枪没能将马翰华解决掉,两人随即便陷入了僵持。 他今日上山,本就是一件冒险之事,从藏钱那一刻开始,便做好了拼命的准备,唯独没有算计到对方会把自己的手捆住。 在双手被捆住的情况下,陆涛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窒息让马翰华失去行动能力。 孙强在树上坠落后,整个人摔的七荤八素,看见僵持不下的两人,头脑空白。 面对此刻的场景,他是真懵逼了。 虽然陆涛之前收拾过他好多次,让他心中生出了报复的念头,但是在他的世界里,报复并非以命相搏。 不论是蹲过监狱的陆涛,还是带有亡命徒血统的马翰华,两人做出什么事,都有承担后果的魄力,但孙强却拿不出鱼死网破的勇气。 面对马翰华的呼喊,他看着丢在雪地里的短喷,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一旦卷入这件事情当中,会承担怎么样的后果,以及东窗事发以后,又会面临什么样的量刑。 马翰华用一条手臂与陆涛角力,本就是吃亏的一方,僵持了十秒钟左右,手臂已经跟脖子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强烈的窒息感,激发了马翰华的求生欲望,他拼尽全力撑住陆涛的胳膊,歇斯底里的吼道:“你他妈的愣着干什么!等我被干掉,他是不会放过你的!现在李继峰已经死了,没有我帮忙,你他妈能离开沈城吗?” 陆涛闻言,同样开口喊道:“今天的事,是我跟马翰华的私人恩怨,如今李继峰都已经死了,你还想给人卖命吗?” “咕噜!” 孙强听到马翰华的吼声,吞咽了一下口水。 “关磊是咱们俩一起绑的,他连我都不放过,凭什么放过你这个篮子!” 马翰华眼球外凸,大口喘息:“我死了,下一个就是你,哪怕他不杀你,绑架和聚赌也够你坐一辈子牢,你他妈的想死在监狱里面吗?!” “我去你妈的!” 孙强听到马翰华的一番话,再一想到陆涛之前对他的几次暴打,跑过去捡起了地上的短喷,随即开始寻找弹飞的子弹。 陆涛看见孙强的动作,同样心头巨震,脖子上青筋暴起,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马翰华见孙强把枪捡起来,便清楚这一局自己已经赢了,曲起左臂,开始用手肘对陆涛身上猛砸,给孙强争取着寻找子弹的时间。 孙强看着拼命的两人,呼吸急促的在雪地中摸索着,很快找到了那一枚被弹飞的子弹,捡起来塞进了枪膛当中。 “咔哒!” 短喷闭锁,子弹上膛。 马翰华见状,咬牙吼道:“崩他!” 陆涛看见孙强持枪,知道自己肯定是躲不过这一劫了,后退两步撞在树上,没有继续发力,而是放松了手臂。 马翰华的胳膊原本是向外撑的,陆涛忽然松手,让他的胳膊一下子推了出去。 没等马翰华反应过来,陆涛的双手已经越过他的手臂,结结实实的勒在了马翰华的脖子上。 “呃!” 强烈的窒息感传来,马翰华发出一声闷哼,由于缺氧的缘故,身体逐渐软了下去。 数米开外,孙强看见马翰华已经被勒的不能出声,握着手里的枪,哆哆嗦嗦的走了过去。 “哗啦!” 就在这时,旁边的树林中忽然窜出了一道身影。 “谁?!” 神经紧绷的孙强被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转回身去,并未看清来人的模样,只是看见了一把锈迹斑斑的砍柴刀,在自己的视线当中迅速放大。 “噗嗤!” 钢刀划破孙强的皮肤,沿着脖子至少砍进去了一半。 “咕咚!” 孙强遭受致命一击,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瞳孔瞬间扩散。 被陆涛勒住脖子的马翰华,眼看着前方那个青年,手持滴血的尖刀向自己走来,身体抖如筛糠。 他想要求饶,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陆涛看见一瘸一拐走来的朱二友,顿时瞳孔一缩:“别……” “噗嗤!” 二友没等陆涛的话说出口,钢刀平举,奋力刺入马翰华的左胸,同时转动了一下刀身。 “呃……” 马翰华低头看着刺入胸口的钢刀,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只是“咕噜咕噜”的吐出了血泡子,身体倏然一沉,从陆涛手中瘫软在地。 二友连续干死两人,抓住陆涛的手腕,用刀割开了他手里的绳子:“伤到了吗?” 陆涛看着二友被崩上几个血点子的脸颊,沉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那天你来找我,我就知道你有事,但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也知道你不会告诉我!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关帅他弟弟出事了,今天我去医院想看看关磊,结果遇见了他们绑人!我打车只能跟到山脚下,一直在这边搜寻他的位置,如果不是刚才听到枪声,恐怕我还在山里乱转呢。” 二友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还有冒着热气的血液,拖着瘸腿将马翰华拖到孙强旁边,开始用积雪掩盖着地上的血迹:“杀第一个是为了救你,杀第二个,是因为他看见了我的脸……这里我来处理,你走吧!” 陆涛看着二友的背影,心乱如麻:“这些事,你不该参与进来。” “之前在山里看见了几座没人管的荒坟,挖个坑给他们俩埋在里面,没人会发现!等这场雪一化,所有痕迹都会消失。关帅不仅是你兄弟,也是我兄弟,他的事,我不能不管,更不能看着你死在别人手里!” 二友撕碎孙强的外衣,勒住对方脖颈的伤口防止血液继续外溢,转头看着陆涛:“别愣着了,走吧!” “他妈的!” 陆涛骂了一句,随即便准备上前帮忙。 “别动!” 二友看见陆涛的动作,顿时喝止道:“事是我办的,人是我杀的!哪怕这案子炸了,也没人会怀疑到一个卖菜的瘸子身上!但你参与进来,这事的味道就变了,懂吗?” 陆涛还要上前:“咱们是兄弟,你为了救我杀人,我能不管吗?” “我他妈不让你动,不是因为我把你当兄弟,而是我不想死在这两个字上面!” 二友目眦欲裂的对着陆涛吼道:“我管这件事,是因为你我一起走过了很多的路,我既然遇见你有难,不能够装作看不到!我不想跟你一起善后,不是怕拖累你,而是不想通过这一件事,跟你有任何捆绑,也不想你有一天出了什么事,把我藏尸的地方供出来! 陆涛,我已经不在社会上混了,做今天的事,是为了给你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你他妈如果真记下了我这个人情,就让我自己善后,然后咱们当作从来不认识!我他妈有家有孩子了,跟你这种人玩不起,你滚吧,我求你了!” 第五十八章 触底反弹 冷风飒飒,热血蒸腾。 陆涛站在血腥味弥漫的树林中,听到二友的吼声,仍旧不为所动。 他们这些人,很小的时候就跟在张兵身边,见证了张兵团伙从辉煌走向衰亡,共同经历了无数的刀光剑影。 二友是什么样的性格,陆涛心知肚明,也知道对方此刻的一番话,并不是为了自保,而是不想把他卷入是非当中。 双方僵持了几秒钟后,二友长叹一口气,看着陆涛的眼睛说道:“经历过兵哥的那件事,我是真的不想继续在社会上混下去了!既然你决定要走这条路,身上干净一些是好事,我跟这两个人没有交集,所以这事查不到我身上!既然人已经死了,咱们再为了善后的事情争执,没有意义,接下来你做的越多,留下的痕迹就越多。” “呼!” 陆涛吐出一口浊气,走到远处的树边,将孙强取下来的两捆现金捡起来,走到二友身边,将其中一捆放下:“我今天跟他们拼命,是因为这笔钱很重要,我需要它们支持着我继续往下走!这笔钱算是给你补上结婚时的份子钱,别嫌少。” “我说了,我办今天这件事,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关帅!” 二友看着雪地上的现金,摇头:“钱是好东西,它有时候能暖人心,但有的时候,也扎手。” 陆涛看见二友目光中的坚定,弯腰把钱拿了起来:“这钱算是你存在我这的,随时有需要,随时找我取。” 二友咧嘴一笑:“好!” 语罢,陆涛捡起地上的短喷,转身离开。 冷风当中,二友拖起地上的尸体,一瘸一拐的消失在密林当中。 底层江湖,大浪淘沙。 为了鱼跃龙门,所有人都在赌上一切,拼了命的往前游,谁也没有时间停留,去为倒下的人缅怀。 够狠的,站着。 玩砸的,躺下。 …… 下午一点。 电业小区某居民楼下,陆江推开单元门,向停车的方位走去。 他这边刚一迈步,身后的角落中便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声:“都停职了,还这么忙啊?” 陆江转身,看见王德明,也跟着笑了:“抓捕过程中嫌疑人都死了,你没写检查啊?” “我干的是刑警,每天风里来雨里去,这都是小场面!何况我的抓捕过程合法合规,写什么检查啊!” 王德明满脸轻松:“今天我休假,找个地方喝一杯?” 陆江思索片刻,点头:“我请你吧。” 十分钟后,小区外一家馅饼店内,王德明喝着馄饨,笑呵呵的问道:“刚才见你要出门,想去哪啊?” 陆江咬了一口馅饼:“单位的事情,没跟家里说,怕媳妇跟着闹心。” “哈哈,合着你这是假装上班呢!” 王德明闻言一乐:“已经被停职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啊?” “还能怎么办,等候处理呗!我都被流放到户籍室这种地方了,你觉得身上背个处分,对我而言重要吗?” 陆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李继峰的案子,办的怎么样了?” “人一死,线索也就断了!你应该能看出来,我们其实不是奔着李继峰来的,他也不是为了自己死的。这案子从李继峰死后,就没什么意思了,但人毕竟没了,也不能什么说法都没有,所以他身边的人该抓的抓,该判的判!” 王德明并未隐瞒自己这个学弟:“目前李继峰的头号马仔孙强在逃,其他人对于李继峰绑架赵丰年的案子没什么了解,这个孙强八成是听到风跑了,已经被挂上了网逃,什么时候抓到,什么时候算吧!” 陆江兴致缺缺的回应道:“可惜了,撒了这么大一张网,捞到的却都是小鱼小虾。” 王德明三两口吃掉了一张馅饼:“话也不能这么说,大鱼没抓到,但也算捞到了一颗珍珠。” 陆江挑眉:“这话什么意思?” 王德明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盯着陆江问道:“小陆,有兴趣过来跟我干吗?” 陆江精神一振:“跟你干,这话什么意思?” 王德明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在这边的处境,我都了解,所以回去之后,跟领导打了招呼,他同意把你要到东陵去!市局那边,他去打招呼,只要你点头,这事就能成!” 陆江在户籍室干了这么多年,自认为早已经被磨平了性子,遇事能够波澜不惊,但真等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不免激动起来:“学长,这事是真的?” “你觉得我这么远跑过来,是为了跟你开玩笑吗?” 王德明轻呷了一口白酒,很实在的说道:“刑警这个警种,风险高、压力大,连基本的假期都无法保证,我们队里超过三十的同事,就没有一个不得胃病的!平时老百姓看影视剧,都觉得刑警又酷又风光,但现实生活中,谁不是费尽心机的找关系往外调啊?” “那是别人的想法,不是我的!” 陆江不假思索的回应道:“只要这件事能成,我肯定答应。” 王德明莞尔一笑,跟陆江碰了一下酒杯:“好,那就这么定了,你等调令吧。” 陆江得到这个消息,感觉胸中多年来压抑的情绪瞬间散了大半,眯起眼睛问道:“学长,我多问一句,把我调过去,是因为这次的事,有人觉得亏欠我吗?” 王德明放下了酒杯:“你想多了,或许李继峰这案子,的确有私人恩怨在里面,但过程没有任何瑕疵,你没替别人干私活,他们凭什么欠你啊!你能去东陵,是我开口要的人。” 陆江微微一怔:“我能知道原因吗?” “因为你这次帮了我的忙,而老师也说过你是个好苗子,你如果被调过去,对我会有很大的帮助!” 王德明顿了一下:“当然了,别把我想的多么正义,其实我办这件事,也带着强烈的个人感情色彩!你我毕竟是同门师兄弟,看见你在这边受气,我心里也他妈不痛快!” 陆江拿起老龙口白酒,斟满了两人的酒杯:“学长,这杯我敬你!” …… 东陵区,汪家镇。 “嗡嗡!” 随着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传出,三辆面包车扎在了赵家沙场门前。 陆涛推门下车,看着空无一人的沙场,对身边的金锐吩咐道:“把咱们的车散开,将沙场旁边的主要道路全部封死,从现在开始,如果没有我发话,一车沙子也不能从这里运出去!” 第五十九章 拖字诀 三天后。 市局政治部门口,王德明见陆江出门,笑着问道:“怎么样,办妥了吗?” “基层的平级调动,没什么阻力,人事处的调函今天就会发到苏区分局。” 陆江自从被王德明要走之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明显变得不一样了,神清气爽的回应道:“我的人事关系还没变更完毕,等我的档案归到东陵分局政治处,就可以正式入职了!” “人事关系变动本身就烦琐,但只要调函一下,这事就算板上钉钉了!” 王德明补充道:“我们队里缺人,你得尽快上岗,用不用我给你放一天假,回所里跟老同事们告个别?” “算了,平时本就虚与委蛇,现在更没什么好说的!” 关磊毫无兴趣的回绝了王德明,思考了一下又补充道:“学长,我去你们那边,能不能带个辅警过去啊!他叫张朔,跟我关系不错,我如果调走了,他在那边不好干!” “辅警调动是小事,不用走人事,你让他直接辞职,然后我这边重新把他招进来。” 王德明拍了拍陆涛的胳膊:“走吧,我带你回队里,先熟悉一下工作环境!队里有个棘手的任务,下午你得陪我去吉林出趟差。” …… 法库某农村。 赵丰年自从离开东陵之后,就一直住在一个姑表亲家里,按照王德明的吩咐,一连三天,连电话都没开机。 几分钟后,赵泰掀开门帘,走进房间说道:“爸,我按照你的吩咐,打电话问了一下李继峰的事……” 赵丰年坐直了身体:“怎么样,他是被警察抓了?还是被陆涛收拾了?” “都不是,他跳楼死了!” 赵泰摇了摇头:“人已经死了三天,只不过咱们俩的电话关机,没接到消息。” “跳楼死了?” 赵丰年听闻仇家身亡,并未感觉到解气,而是被吓了一跳:“他是自己跳下去的,还是被人扔下去的?” “听说是警察抓他的时候,他拒捕跳下去的!” 赵泰对此倒是表现的很痛快:“这王八蛋自己跳楼,也算是遭了报应,否则我早晚也得弄死他!” “别他妈瞎说,你杀人不偿命啊?” 赵丰年摆了摆手:“你收拾一下,咱们俩这就动身回东陵,我跟和平那边建筑工地签的合同,明天就得开始送了,这个活要是违约,咱们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赵丰年干的沙场,虽然规模不小,但以前从未接过什么大活,都是零零散散的卖给十里八村的乡民,还有一些分销的卖沙点来他这里批发,然后向外零售。 而和平这个建筑工地的合同,是赵丰年喝了几个月的酒,才给喝出来的。 对方是一个大型的建筑工地,而且建筑方式从传统的砖混,升级成了近几年比较流行的一体浇筑,需要用到十多万立方米的建筑黄沙。 如今的黄沙市价平均41一吨,而黄沙出售的合同,几乎都是按照立方米计算的。 一立方米的黄沙,大约是一吨半,市面均价62元。 而赵丰年这边报价每方54元,并且负责装车和运输,除去运输费用,每吨才折20块钱左右,属于绝对的低价了。 赵丰年跟工地之间有约定,合同分多次签署,每次一万立黄沙,送到工地就打款。 这五十四万的货款中,赵家父子除了承担二十万左右的人工、机械、运输、加工等成本,还有每立方米两块钱的税费,以及打点各部门关系的费用之外,剩下的钱便是纯利润。 对于民工出身,一年前还在干装修工人的赵丰年而言,这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 如果能够将工地的十万立黄沙供应合同全部拿下,这一个活就足以让他赚到三百万左右的纯利润,完成原始积累,这辈子衣食无忧。 而李继峰之所以盯上赵丰年,给他下了个套,也是因为听说了他跟工地签合同的事。 赵泰见赵丰年准备回东陵,舔了一下嘴唇:“爸,还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一声,我刚才打听李继峰情况的时候,有人跟我说陆涛带了一伙人,把咱家的沙场给围了!这两天工人们找不到咱俩,想去工地打听情况,结果全被他们给赶走了。” “陆涛去了?” 赵丰年听闻此言,愁得只嘬牙花子:“早知道李继峰能被警察逼得跳楼,我就不应该跟陆涛合作,现在李继峰死了,他又掺和进来了,这他妈不是趋虎吞狼嘛!” 赵泰眯起了眼睛,暗戳戳的捅咕道:“要么,咱们去找找那个姓王的警察呢?咱们都替他咬李继峰了,也让他帮忙,把陆涛抓进去!” “不行!这路子行不通,之前我被李继峰绑走的时候,亲眼看见陆涛开枪崩了马翰华,而且这小子本就是在监狱里面出来的,咱们把他送进去,只要他不死,将来不得一辈子缠着咱们啊!” 赵丰年经过板材厂的事情,已经被吓破了胆,摇头道:“咱们就是普通老百姓,跟他们这种人折腾不起!” “那你啥意思,真要分一半股份给那个姓陆的啊?” 赵泰急的皱起了眉头:“以前咱们不接工地的项目,只靠卖散沙,一个月赚三万五万的,让他进来也就进来了!但现在沙场眼看着就要见到大额利润了,让这个姓陆的进来,这他妈不是来咱们家抢钱吗?” “人算不如天算,我之前如果知道李继峰能跳楼,说啥也不带跟陆涛谈合作的!” 赵丰年搓了搓脸颊:“和平那边的工地,是咱们爷俩的一个机遇,绝对不能放手!这样,咱们回东陵,我跟陆涛聊聊,先把他稳住,将工地那边所需的沙子发出去。” “就算这一批沙子发走了,那以后怎么办啊?” 赵泰磨了磨牙:“爸,要么这件事你交给我处理吧,我想办法把他清出去!” “扯淡!如果不是为了保住你,我能引陆涛入局吗?我是喜欢钱,但我更舍不得你这个儿子,家里的日子眼看着越来越好了,我能眼看着你去冒险吗?” 赵丰年果断回绝:“对付陆涛这种人,来硬的不行,只能慢慢拖着他,伺机求变!这事我来解决,你不许往里面掺和!” 第六十章 生讹 自从马翰华和孙强死在狍子崖,陆涛一连三天都守在赵丰年的沙场。 李继峰和马翰华的死,标志着双方之间的冲突已经落幕。 虽然陆涛不知道李继峰跳楼的原因,但李继峰从高处坠落的身影,也在提醒他,开赌局的生意绝对不能继续做下去了。 这么做不仅是为了划清双方的界限,避免受到牵连,同时也因为李继峰一倒,必然会有更多人盯住这个盘口,想要从李继峰的尸体上撕一块肉下来。 关磊之前仅仅因为开了几天赌局,就跟李继峰那边闹出了一个不死不休的结局,如今再去承担巨大的风险,操控一个见不得光的生意,对于陆涛而言,并不是合理的选择。 赌局不能开了,意味着众人已经失去了经济来源,所以陆涛便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赵丰年的沙场。 中午十二点,金锐拎着食品袋走到车边,将一份盒饭递给了陆涛:“涛哥,午饭买回来了。” “好!” 陆涛接过已经没了温度的盒饭,搓着一次性筷子的毛刺问道:“这几天,你那些朋友都跟咱们住在车里,没有什么抱怨吧?” 金锐打开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没有!平时他们出去办事,才给五十块钱!咱们每天给二百块人头费,而且管吃管喝还管烟,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天价了,他们都挺满意的。” 陆涛这边东西没等吃几口,一边的手机便响起铃声,他看见赵丰年打来电话,接通后按下免提,丢在一边继续吃着东西。 赵丰年见陆涛没吱声,沉默两秒后率先开口:“陆先生,我是赵丰年!” 陆涛淡淡回道:“我知道。” 赵丰年笑呵呵的开口:“我现在想跟你见一面,你方便吗?” 三天等待,已经耗尽了陆涛的耐心,他并未理会赵丰年的寒暄,开门见山的说道:“你知道我在哪,过来找我吧。” 赵丰年讪笑道:“陆先生,你真能开玩笑,我怎么会知道你在哪啊!你……” “嘟…嘟……” 陆涛没等赵丰年把话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 半小时后,赵泰驾驶着奥迪a4,赶到沙场外围,看见堵在路上的面包车,顿时按着喇叭催促起来。 “他妈的,谁啊!” 车内几个正在打扑克的青年被鸣笛声吵到,纷纷推门下车。 赵泰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一伙小青年,也推开门站了下去:“你们都是干jb啥的!谁让你们在这堵着的?” 带头青年见赵泰身材魁梧,而且态度蛮横,气势矮了三分:“这沙场路封了,谁也不让进!把车开回去!” 赵泰再度瞪起了眼睛:“放你妈的屁!这是我家沙场,你堵在我家门口,让谁往回走呢?” “小泰,你别跟他们吵!” 副驾驶的赵丰年看见赵泰的态度,顿时拎着手包推门下车:“咱们来之前,我说这事我处理,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赵泰脸色阴沉的回道:“爸,这群b养的都已经堵到咱们厂子门口了,这件事怪我急眼吗?” “咱们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激化矛盾的!你以前倒是跟李继峰干过几次仗,但是那解决问题了吗?你别在这添乱,去车里等我!” 赵丰年将赵泰推到一边,对带头青年笑了笑:“小兄弟,我叫赵丰年,是这家沙场的老板,我跟陆涛约好了要见面,他在里面吧?” 青年闻言,掏出小灵通打了个电话,随即摆了摆手:“涛哥在里面等你呢,进去吧!” “好!” 赵丰年对几个小青年客气的笑了笑,随即便步行进入沙场,在洗砂机旁边的面包车里见到了陆涛,笑呵呵的问道:“小陆,你带着一群兄弟,这是要干啥啊?” “我要干什么,你心里很清楚,没必要重复了吧?” 陆涛坐在车里,慵懒的看着赵丰年:“就像你知道我在这里一样,不是吗?” “这件事,我想我有必要对你解释一下!” 赵丰年坐进车里,对陆涛说道:“你接回我儿子的那天晚上,刑警队的王警官找到了我,他要求我不许跟外界联络,为他抓捕李继峰提供条件。” “怎么,你这是在用警察压我?” 陆涛听见赵丰年这么说,心中瞬间了然,对方之所以三天没露面,是受到了警方的压力,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赵丰年绝对没有官方背景,否则之前绝对不会通过自己去李继峰手里救儿子。 “你误会了,如果我真想这么做,现在来跟你聊的人,应该是警察。” 赵丰年故弄玄虚道:“我只是想让你清楚,我这几天不是在躲你,所以你没必要把事情弄成这样。” “李继峰死的那天,我在现场,他坠楼的那一刻,我距离他的尸体不足五米。即便他没有死在警察手里,那天我也不会放过他!” 陆涛一句话将赵丰年堵死:“你儿子我救出来了,现在李继峰这个麻烦也没了,不仅是他,马翰华也不会再来找你!现在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完了,你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了?” “当然,我来不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嘛!” 赵丰年拿起手包,开始在里面一摞一摞的往外拿钱:“小陆,这里面是我刚取的十万块钱,你拿着买烟抽。” 陆涛看见赵丰年的举动,眼中闪过一抹戾气:“赵老板,这钱是什么意思?” 赵丰年被陆涛看的心里发毛:“之前你毕竟救了我儿子,这钱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来这里,是为了让你把答应我的条件做到!” 陆涛压根没看座椅上的现金,面色严肃的说道:“我希望你清楚一个道理,之前李继峰对你们爷俩做的事情,我也能做到,而且还会比他做的更专业!” 赵丰年听见陆涛直白的话语,见对方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只得话锋一转:“小陆,你之前帮我的忙,我始终记着,而且答应你的条件,我也不会反悔!所以这钱不是要跟你划清界限的,只是单纯感谢你的帮忙!” “我说过,帮你救儿子,是我入股沙场的门票!至于这笔钱,我无功不受禄,你拿回去吧。” 陆涛态度蛮横的补充道:“我不管你之前准备了什么说辞,但我的态度很明确,也很简单!这沙场,要么你我合作,共同发财!如果我进不来,那谁也干不成!” 第六十一章 张良计与过墙梯 面包车内,赵丰年面对陆涛强硬的态度,只能继续赔笑:“小陆,我知道你对我有气,是因为我这几天联系不上我,心里产生了想法,但我先在这里跟你表个态,之前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反悔,但咱们先心平气和的聊聊,行吗?” 陆涛听见这话,点燃一支烟,没说话。 “你之前说,要入股沙场,而这沙场你也看见了,除了场地和洗砂机,什么都没有,一张执照也值不了几个钱!它真正有价值的地方,在于采沙地!而我手里的清淤手续,虽然可以采砂,但其实并不是完全合规的!” 赵丰年顿了一下:“我是这样想的,最近这段时间,我去跑跑关系,争取弄一个正规的采矿手续回来,将采砂手续补齐,把沙场和采沙地捆绑在一起,重新办理执照,到时候把你以股东的身份加进来,你看行吗?” 陆涛吐出一口烟雾:“你说重点。” “你也知道,跑关系那些东西,都是需要花钱的,而我如果有钱,也不至于被李继峰逼债!你想入股,是为了大家一同发财!你看这样行不行,先把你的人撤走,让沙场恢复经营,也好让我有钱去疏通关系!等手续审批下来,能够盈利的时候,你再进来!” 赵丰年试探着补充道:“如果你不放心,我现在可以跟你写一份协议!” “不用,如果我想动你,肯定不会通过法律途径,所以这份合同,有没有都是一样的。” 陆涛回绝了赵丰年:“运作这件事,你需要多久?” “这种事情我也说不好,短则一两个月,多则三五个月,但我肯定会尽快。” 赵丰年拍了拍带来的十万现金:“这些钱你先拿着零花,算是我给的补偿,可以吗?” 陆涛沉吟片刻,半信半疑的看着赵丰年:“赵老板,你该不会是想用这个借口拖着我吧?” 赵丰年悻悻回道:“你也看见了,我的沙场就在这摆着,就算我人能躲,产业也躲不开啊!咱们俩既然决定合作,最起码的信任总该有吧?” “好,我给你时间。” 陆涛听见这话,对车外的金锐说道:“小锐,通知咱们的人,撤走!” 金锐听到陆涛的命令,挑起了眉头:“涛哥?” “听我的,撤走!” 陆涛重复了一下命令,看向了赵丰年:“老赵,该给的面子,我已经给你了,我不想吓唬你,但必须提醒你,千万别把我逼成下一个李继峰!” “你放心,这事我心里有数!” 赵丰年笑呵呵的站到了车下:“沙场这边的进度,咱们随时沟通。” 很快,金锐的朋友们便纷纷集合,上车离去。 面包车内,金锐手扶方向盘,面色烦躁的开口道:“涛哥,赵丰年那个老瘪犊子纯粹就是跟你整事呢!沈城周边的采砂场,大多数都没有手续,像他这种有清淤手续的,已经算是相对正规的了!我看他就是想把咱们支走,拖延时间!” 陆涛坐在副驾驶,看着外面沿途的街景,语气轻松的回应道:“我知道。” 金锐听到这个回答,侧目看向了陆涛:“你既然知道,咱们为啥还要撤啊?” “他这边没动作,双方只是纸上谈兵,我找不到理由对他下手!只有沙场动起来,能对他造成实质性的损失,我才有操作空间!” 陆涛笑呵呵的回应道:“赵丰年胆子不大,但贪心不小,倘若不将他逼到两难境地,咱们不好入局!等一下你再带一车人回来,暗中盯住沙场这边的动静,我看看赵丰年的葫芦里,究竟想卖什么药!” …… 赵家沙场。 赵泰见堵路的几辆面包车撤走,开车返回了厂子:“爸,你把人给支走了?” 赵丰年站在寒风中点燃了一支烟:“这些混社会的人,都没什么脑子,我拿了十万块钱把他打发了!跟他说沙场这边需要办手续,等手续办妥了,再接受他入股!” “你答应让他入股了?” 赵泰眉头紧锁:“这往后不还是麻烦吗?” “我答应的是等手续办妥再让他入股,但我压根就不打算办手续,他入什么啊?” 赵丰年阴损的回应道:“只要和平那边的供应能顺利进行,咱们就可以赚到一大笔钱!等手里有了钱,这事就好办多了。” 赵泰吸了吸鼻子:“你想怎么办?” “花大价钱,找人收拾他!一时割肉,总比让人趴在身上喝血强!” 赵丰年摆了摆手:“你抓紧给咱家工人打电话,然后联系钩机、装载机和泥头车,尽快动工!” 赵泰依然觉得赵丰年这个办法有些冒险:“爸,陆涛之所以盯上咱们家,就是你引进来对付李继峰的!如果你找人整陆涛,咱们岂不是陷入了死循环吗?依我看,咱们不如跟陆涛摊牌,给他拿一笔钱,让他退股算了!” “我刚刚给陆涛拿了十万,他都没用正眼去看,说明这个人的贪心比你我想象的还大!真让他入局,我担心有一天整个赵家沙场都得姓陆!” 赵丰年磨了磨牙:“先把时间拖下去,哪怕以后真的又引来了不好对付的其他人,咱们爷俩最起码可以先把钱装进兜里,最坏的结果也能带着钱走!如果现在跟陆涛撕破脸,这才是鸡飞蛋打了,明白不?” 赵泰了然的点了点头:“我懂了。” 赵丰年拍了拍赵泰的肩膀:“募集人手,开工吧!” …… 两小时后,金锐守在通往沙场的必经之路,看着被拖车拉过去的挖掘机,还有跟随的六辆载重卡车和两辆装载机,迅速拨通了陆涛的号码:“涛哥,咱们前脚刚走,赵丰年的沙场后脚就上机械了,光渣土车就来了六辆,看起来像是要干个大活!” 医院内,陆涛坐在关磊的病房里,语气稳健的回应道:“之前赵丰年花钱要把我支走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他手里有急活!什么都不用管,先让他正常生产,等他把费用投入的差不多了,咱们再去卡他的脖子!” 第六十二章 河鱼也想跃龙门 房地产行业,从1999年开始快速发展,2001年出现投资投机狂潮。 2003年开始,房地产进入宏观调控时期,地王频出,并且在04年房价大涨,持续上涨到07年左右,在市场和炒房团的推动下,已经迎来了热潮。 房价的节节攀升,使得建筑相关的行业水涨船高,建材价格更是蹭蹭的往上涨。 沈城周边大大小小的沙场,除了那些非法采挖的沙场之外,赵家沙场的成本应该是最低的一个了,因为他家的沙场是通过赵丰年救人换来的,而别人为了拿到采矿证或者清淤手续,不知道得送多少礼、求多少人。 由于没有前期投入跟着,所以赵丰年才能用低于市场价一大截的售价,拿下了和平一处大型工地的供应合同。 支走杨东的当天下午,赵家父子就忙碌了起来,开始有成车的河沙从采砂点运回沙场,通过洗砂机进行清洗和筛选,然后送往堆料场。 和平工地那边所需的一万立黄沙,用前四后八自卸车运送,大概需要一百来车,随着两台轮斗式洗砂机马力全开,运沙子的车队也开始在沙场排队,将加工好的沙子拉走。 晚十一点,赵泰推门走进沙场看护房,脱掉军大衣之后,对火炉边的赵丰年说道:“爸,时间都这么晚了,你别在这熬着了,回家睡觉吧,我在这盯着!” “咱家厂子头一次做这么大的项目,不亲自看着,我不放心啊!今晚咱们爷俩都在这凑合一宿吧!” 赵丰年戴上棉手套,将放在火炉上加热的一个铝饭盒端起来,放在了赵泰旁边的桌子上:“我给你熬的小米粥,你胃不好,趁热喝点!” 赵泰咧嘴一笑:“我都多大了,你还像是哄孩子似的哄着我!” “哪怕你今年八十岁,只要我活着,你不也是孩子嘛?” 赵丰年宠溺的看着赵泰:“等这批货干完,咱们家里也就彻底好起来了,我让人给你介绍个对象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天往区里跑,就是为了跟那些歌厅和洗浴的小浪蹄子鬼混!真要是把名声玩臭了,以后谁家愿意把闺女嫁给你啊?” “哎呀,你别听外面的人胡说八道,我啥时候扯犊子了!” 赵泰不耐烦的打断赵丰年,连忙岔开了话题:“咱们今天出了多少吨沙子了?” 赵丰年见儿子对生意的事情上心,挺高兴的回应道:“咱家的两台机器,八小时可以出四千吨沙子,干到明天早上,差不多能出一万多吨,再加上厂子里存的三千吨,一万方也就凑得差不多了。” 赵泰喝着小米粥回应道:“那我明天早上去工地走一趟吧!估计中午之前,咱们这边的沙子就能全部送过去了,我请工地的负责人吃个饭,顺便把货款结了,他们刚开盘,手里的预算应该很充足!” 赵丰年点了点头:“你去见见也行,但是一定得管住脾气,跟人家客气点,毕竟以后还得求着人家呢!” “我也不是三岁孩子了,还能到处跟人干仗啊?” 赵泰喝完饭盒里的粥,重新拿起了军大衣:“我去盯着生产,你早点休息吧!” …… 翌日清晨。 随着两辆卡车将开采回来的河沙运进沙场,负责生产的工人便推门走进了看护房,对赵泰说道:“小老板,咱们这边的原材料已经备齐了,挖掘机也开回了沙场,可以通知板车过来给它拉走了!” “好,你们都辛苦了!这钱你拿着,去镇子里的早餐店买些包子、豆浆啥的回来,给工人们和司机发下去!” 赵泰将二百块钱递给工人,随后看向了赵丰年:“爸,沙场这边你盯着点,我去工地了!” 赵丰年一夜没睡,脸颊水肿的点了点头:“好,路上注意安全,慢点开车!” “放心吧,没事。” 赵泰用湿巾擦了把脸,随后便拿起手包,驾驶着奥迪a4离开。 工地外的岔路口,金锐坐在一辆包车的黑出租里,看见从面前开过去的奥迪,拨通了陆涛的电话号码:“涛哥,沙场这边有动静了,赵丰年他儿子开车走了,而且钩机也开了回来,看样子开采应该结束了。” 刚睡醒的陆涛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了,沙场那边还在走车吗?” 金锐点头:“走着呢!而且机器也没停,堆料场还有不少沙子呢!” 陆涛铿锵有力的开口道:“通知咱们的人,过去把沙场封死!赵丰年加工了一宿,柴油和电费都不是小数目,让他把加工出来的沙子,全都憋在家里,从现在开始,一粒沙子也不许走出去!” …… 一小时后,赵泰驱车赶到和平区的建筑工地,把车停在一排活动板房门前,轻车熟路的走到了项目经理办公室门前,推门进屋后,跟里面一名四十出头的中年打了个招呼:“哈喽啊,于总!” 中年看到赵泰,不太自然的点头:“啊,小赵来了。” “于总,你们这次需要的一万吨沙子,我们厂里已经加工完了,最迟在傍晚以前,就能全部给你堆在工地里!” 赵泰掏出包里的中华,给于总递过去了一支:“晚上有空么,我带你去西塔玩一圈呗,我朋友在那边开了个歌厅,场子里的小妹儿都是兼职的艺校学生,劈叉嘎嘎猛,绝对是你以前没见过的全新版本!” 于总尴尬的笑了笑:“小赵,咱们先不说这些,有些事要跟你聊聊。” 赵泰看见于总这个表情,顿时皱眉:“于总,什么事让你这么为难啊?是不是货款出问题了?你们这工地刚开盘,按理说预算应该正是充足的时候吧?我家这批沙子的价格,放眼沈城也是最低的了……” “你误会了,不是货款的问题,而是有几个朋友想见你。” 于总做了个深呼吸:“你也知道,我们干工程的,讲究的是一个和气生财,什么人都得罪不起,所以他们要来,我也拦不住!只要你能把他们的关系协调好,咱们的合作仍然可以继续下去。” 赵泰一头雾水:“朋友?什么朋友?” “咣当!” 就在这时,于总办公室的门被人粗暴推开,随后几名身材魁梧的青年,一同走进了房间里。 几人当中,为首一个带着天梭手表,虎口纹着蝎子的青年,目露凶光的看向了赵泰:“小b崽子,这工地的沙子,是给你送的啊?” 赵泰听见青年嘴里带啷当,冷着脸站了起来:“这一大早上的,你出门不刷牙啊?咱们认识吗?你就在这骂人?” “艹你妈!河鱼也想跃龙门,不怕被浪花拍死啊!” 青年见赵泰还口,伸手掏出了兜里的甩棍:“狗篮子,今天我不光骂你,还他妈打你呢!给我踩死他!” “呼啦啦!” 其他人闻言,顿时一拥而上,向赵泰围拢而来。 “我去你妈的!老子也不是蹦蹦床,你想踩就能踩啊!” 赵泰本身就是个愣头青,眼见对方五六个大小伙子冲上来,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抄起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踩着茶几扑了上去。 “嘭!” 一声闷响,赵泰手中的烟灰缸率先砸在了对方一人头上,伴随着对方倒下,血点子甩满了天花板。 第六十三章 流年不利 工地办公室内,赵泰与进门一伙陌生人之间的冲突,发生的极为突然,且异常血腥。 赵泰冲向人群之后,凭借身高优势,攥着烟灰缸对前方人群猛砸,短短几秒钟内,便砸倒了三个人。 带队青年看见赵泰的举动,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小兔崽子,你真是他妈找死!” 赵泰看见对方的身影,烟灰缸迎头而下:“我去你大爷!” “嘭!” 带队青年抡起甩棍,粗暴的打在赵泰的胳膊上,在手臂下落的同时迅速抬手,甩棍握把砸在赵泰脑门上,瞬间留下了一个青包。 “咕咚!” 赵泰被砸的意识恍惚,紧接着就被绕到身后的人勒住脖子,给放倒在了地上。 “噼里啪啦!” 赵泰一倒,各种棍棒和脚丫子,开始如同雨点一般的向他身上落下,瞬间将他揍的口鼻窜血。 “行了!” 带队青年见赵泰失去了抵抗的力气,对着他脸上补了一脚,向身边的人挥了挥手:“拎走,换个地方招待他!” 旁边的青年闻言,拉扯着易绑架体质的赵泰,走向了门外的一辆商务车。 带队青年等赵泰被拖出门外,将视线投向了于总:“于总,你们搞开发,利润已经够高了,你是个生意人,应该知道贪小便宜吃大亏的道理,如果因为一些小事,耽误了工程进度,那就不合适了,你说呢?” “你也说了,我是个生意人,你们行内的恩怨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我不想惹麻烦,但并不代表你可以威胁我。” 于总拿起了桌上的手机:“要么我找分局的朋友过来跟你聊聊?” “呵呵,想吃唐僧肉的妖怪,哪个跟灵山没点关系啊?你不用找人吓唬我,我能豁出来让手下兄弟进去蹲几年,但你能豁出来楼盘停工吗?” 青年语罢,直接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转头露出了一个笑容:“谢谢了,我的于总!” 刘总听到青年的话,并没有生气,而是拿起手机翻找起了通讯录。 这个时期,是混子的黄金时代,像他们这种走南闯北搞开发的人,对于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江湖人士做的生意,都是土石方、赌场、夜店、矿山这种操作简单,低成本高收益的行业,其实不然。 黑社会之所以会危害社会,是因为他们一旦涉足某个行业,便会以暴力手段进行垄断。 大到城市里的钢筋水泥等建材,小到县城的瓜果蔬菜、啤酒、卫生纸等市场,甚至农村的牧草和种子、化肥也不例外。 别管任何行业,一旦形成垄断,必然伴随着高额收益。 主导市场的一方只要没有了竞争对手,便拥有了定价权,在市场需求面前,可以无限抬高自己的利益。 而这种被哄抬起来的价格,看似只是牵涉了圈内的从业者,实际上最终都是由消费者和大众来买单的。 …… 赵家沙场。 赵丰年在厂子里转了一圈,将最后一批河沙安排好进行水洗后,回到看护房刚准备睡一会,便看见于总打来电话,笑呵呵的按下了接听:“于老板,你好!” 于总在电话里叹了口气:“老赵,有个事得跟你打个招呼,是关于你儿子的。” “赵泰他又咋了?是不是又来了狗脾气,不说人话得罪你啦?” 赵丰年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道歉:“于老板,我这个儿子让我给惯坏了,如果他办了啥错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等回来我收拾他!” 于总解释道:“小赵没办啥错事,只是他被武玉树的人给带走了。” “嗯?” 赵丰年莫名其妙的愣住:“啥树儿?” 于总也有点懵逼:“你做砂石行业,连武玉树都不认识啊?这跟唐僧不知道谁是佛祖有啥区别啊?” “这个名字,我真没听说过啊!” 赵丰年挠了挠头:“于总啊,这个武玉树是干啥的?” 于总顿时无语:“他是龙德沙场的老板,也是砂石协会的会长,沈城本土最大的砂石供应商!之前你敢用这么低的价格把沙子卖给我,我还以为你有能力跟他掰手腕呢,搞了半天,你完全就是靠头铁,莽撞着来我这投标的啊?” 赵丰年虽然开了这么久沙场,但平时都是小规模向周边乡镇和批发点出售,还是第一次向市内五区走货,听到于总这么说,下意识的问道:“他们抓我儿子干啥?是因为我抢了他们的生意吗?” “哎呀我操!我做了这么多年建筑行业,所有供应商当中,你是最单纯的一个!真的!” 于总听到赵丰年这么说,已经没有了继续交谈下去的兴趣:“你儿子的车还在我工地放着,你抽空过来给开走吧!你跟武玉树之间的纠纷,与我们工地无关,你尽快把剩下的沙子送来,然后我给你结款,至于接下来的合作,等你跟武玉树接触之后,咱们再继续聊!我还有事,就先这样吧!” 赵丰年听到电话里传出的忙音,顿时有一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他妈的,这是咋回事啊?” 没等赵丰年这边想明白里面的事情,一名工人便急匆匆的推门走进了房间里面:“老板,出事了!咱们厂子外面忽然来了好几辆车,把进出沙场的路给封死了,运沙子的车出不去,我去跟那些人交涉,他们张嘴就骂人,看起来不像啥善茬啊!” “妈了个b的,做点生意咋就这么难呢!谁都想来我头上踩一脚!我这本命年,也太他妈的不顺了!” 赵丰年听完工人的介绍,还以为是武玉树的人来了,虽然嘴上骂着娘,但身体却很诚实的在柜子里取出一条玉溪:“走,你带我去看看。” 因为前方道路被堵,沙场门前已经堵了四五台拉沙子的卡车,众多司机见赵丰年出现,顿时围了上去:“赵老板,我们来你这拉货,都是按次数算运费的,现在你这路让人堵上了,我们的损失怎么算啊?” “你们先别急,我这不是过来处理了吗?都jb在这围着我嗡嗡,能嗡嗡出结果啊!” 赵丰年烦躁的呛了几名司机一句,将他们打发走,很快赶到了堵路的位置,等他看见站在车边的金锐之后,顿时愣住:“小兄弟,你是陆涛身边的人吧?昨天他不是已经撤走了吗?你这是啥意思呢?” 第六十四章 怀璧其罪 沙场外面的道路上,金锐站在面包车旁边,冷眼看着赵丰年:“我大哥说了,昨天晚上你已经发了一宿的沙子,这些钱足够你打点关系了,在他入股之前,沙场就先停了吧。” “不是,你们这不是出尔反尔吗?” 赵丰年闻言一愣:“我向外面卖沙子,是签了供应合同的,现在货运了一半,你们却把路断了,这样我根本拿不到钱,你让我怎么打点关系啊?” “赵老板,这是你的事,而不是我的!如果你觉得我的做法有问题,可以报警抓我!” 金锐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有句话我原本不该说,既然你提到了出尔反尔,我倒是希望你能清楚,事情闹到这一步,不是我们欺负人,而是你答应的事情没做到!大家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或许有人经历的事情多一些,但你说谁又能比谁聪明多少呢?” 赵丰年看着周围的一群小青年,压低声音说道:“小兄弟,今天要送的沙子,对我真的很重要,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把路让开,让我偷着把沙子运出去,我私下给你拿点费用,行么?” “赵老板,看来你还是不明白,你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就是因为小聪明太多了!” 金锐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随即便不再跟赵丰年对话,直接拽开车门,回车里坐着去了。 赵丰年意识到这件事跟金锐说不通,听到后面的卡车按喇叭催促,走到一边拨通了陆涛的电话号码。 过了十几秒后,陆涛才懒洋洋的接通了电话:“喂?” “小陆,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赵丰年磨了磨牙:“咱们俩昨天不是都谈好了么,沙场这边我正常经营,你给我点时间去跑关系,怎么一夜之间又反悔了呢?” “我反悔了吗?” 陆涛呵呵一笑,语气平淡的说道:“老赵,你要清楚,你我之前最一开始的合作,条件就是摆在明面上的!如果你不履行诺言,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你这些小聪明和狗伎俩,我十几岁就见人玩过了!你想用十万块钱把我扫出局,等你赚够了再拿我开刀,你觉得这现实吗?” 赵丰年被点破心思,眼角跳动了两下,连忙解释道:“小陆,这件事是你太敏感了,我从来没想过要把你清出局。” “这个世界上,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何况你我这种刚刚合作的陌生人呢?如果你没有这种想法,那只当我陆涛是个小人,但我既然做了小人,索性就做到底。” 陆涛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的生活很清闲,可以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该怎么答复我!但我只要一天不满意,你厂子里的车,就一台也别想走!” 语罢,陆涛直接挂断了电话。 赵丰年听见忙音,正准备把电话给陆涛打回去,手机便响起了铃声,看见打过来的陌生号码,赵丰年按下了接听:“你好,哪位?” 一道低沉的男声作出回应:“你是赵丰年吧?我叫武玉树。” 赵丰年听到这个名字,吞咽了一下口水。 不等赵丰年开口,武玉树便继续说道:“大家都是靠沙子吃饭的,你低价卖沙子,毁了行情,砸的可不止一个人的饭碗。” “武老板,咱们之间的事情,肯定有误会!我没想过要得罪谁,也不了解这里面的规矩,如果我哪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赵丰年把姿态放得很低,向武玉树哀求道:“我儿子岁数小,而且也不主事,你别为难孩子……” “我没想为难任何人,现在是你在为难我们。” 武玉树打断赵丰年的话,开口道:“我在正阳街的天萃茶楼等你,过来聊聊吧。” 赵丰年得知武玉树要跟自己见面,追问道:“我儿子在吗?” 武玉树冷冰冰的回应道:“你来了,未必能见到他,但你不来,绝对见不到他。” 赵丰年见武玉树也挂断了自己的电话,站在冷风当中,感觉自己血压飙升,心里特别憋屈。 这个年代的社会大环境便是如此,但凡跟房地产沾边的行业,几乎就没有不带颜色的。 像是赵丰年这种没有背景的沙老板,在江湖人士眼里,便如同小儿持金过闹市,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 学术界有一种特定的科学现象,叫做踢猫效应。 这种效应的大概意思,就是人的不满情绪或者糟糕心情,会沿着等级和强弱组成的社会关系链条依次传递,由金字塔尖一直扩散到最底层,无处发泄的最小的那一个元素,则成为最终的受害者。 就像一个家庭里面,父亲在单位受气,回家打了孩子,而孩子心里窝火,只能去欺负身边打滚的小猫。 在这个定理当中,最弱小的群体,也是受气最多的群体,因为有多个渠道的怒气,最终都会传递到他这里来。 而此刻的赵丰年,就是那只猫。 不论是李继峰的下套设计,还是陆涛的落井下石,亦或者是武玉树的恃强凌弱,看似是一件件的偶然事件,但其实赵丰年被江湖人士缠上,是个必然结果。 就算没有陆涛等人的出现,怀璧其罪的他,也注定无法安生。 对于穷了大半辈子的赵丰年来说,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什么东西能比钱更重要的话,恐怕也只有自己的独生子赵泰了。 为了防止武玉树做出什么过激举动,赵丰年连沙场这边的事情都来不及处理,便找到了管生产的工人:“大刘,把你的摩托车借我骑一圈,我得去市里一趟!” 工人一脸懵逼的看着赵丰年:“老板,厂子里还有这么多车在这堵着呢?你这时候走,要去哪啊?” “哎呀,你咋这么磨叽呢!我他妈搞破鞋去!” 赵丰年伸手在工人兜里掏出钥匙,转身就走:“厂子这边你盯着点,我走了!” 工人看见赵丰年的背影,无语的嘀咕道:“你自己的厂子,自己都他妈管不住,我拿啥给你盯着?一个月就jb给我开一千八,你还指望我跟那些混子抡片刀啊?” 第六十五章 砂石协会 正阳街位于故宫西侧,站在街边,便可以将红墙青瓦一览无余。 赵丰年骑着沙厂工人的摩托车,沿着街边转了一圈,远远看见天萃茶楼的招牌,把车骑到门前准备落锁。 与此同时,一个戴着红袖箍的老太太走到了赵丰年身边:“师傅,交费。” 赵丰年的动作顿了一下:“交什么费?” 老太太指了指自己印有“管理员”的红袖箍:“停车费五元!” 赵丰年顿时皱眉:“干啥啊,张嘴就五块?” 老太太不耐烦的回应道:“从故宫门口,一直到北边的十字路口,这一段停车都是收费的,你停在就得交五块钱!” 赵丰年听说这里停车收费,重新骑在了摩托车上:“你抢钱啊!五块钱都够我两天烟钱了!” 老太太见赵丰年要走,也没好气的回应道:“没钱你往这停什么车!” “我有的是钱,我就是不想花!” 赵丰年犟了一句,随后一口气将摩托车骑出去二百多米,停在一家小面馆门前,这才步行着返回了茶楼。 天萃茶楼是一栋临街的三层建筑,赵丰年推门进屋,看见大厅里坐着五六个身材魁梧,剃着寸头的青年,不免有些紧张起来:“你好,我问一下武老板在这吗?” 一个坐在吧台边上的青年,起身打量了一下赵丰年:“东陵来的?” 赵丰年点头:“对,我跟武老板通过电话,他说要跟我见一面。” 青年闻言,带着赵丰年向楼梯走去:“跟我来吧。” 赵丰年跟在青年身后,试探着问道:“兄弟,我多嘴问一句,我儿子在这吗?” “我又不是寻人启事,你儿子在哪,你问我啊?” 青年一句话将赵丰年噎的没了声音,随后走到三楼,推开了一间茶室的门:“武哥,赵丰年到了。” 一道男声从门内传出:“让他进来。” 赵丰年听到声音,迈步走进屋里,看到里面的景象,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这间茶室的面积很大,透过落地窗,刚好可以看见故宫院里古建筑连绵起伏的轮廓。 靠窗的实木茶桌后面,坐着一名四十五岁左右,满脸横肉的中年人,因为这屋里供热比较好,所以对方只穿了一件半袖,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满是触目惊心的伤疤。 除了这个中年之外,这屋里还有七八个人,年纪大的五十多,年纪小的也就二十四五,唯一的共同点,便是这些人身上的衣服都是名牌,腕表也价值不菲,均是一脸凶相,一看就不好惹。 赵丰年本以为武玉树要跟自己单独聊,但是面对屋里的十来个人,心中无端生出了一种压迫感,悻悻问道:“我请问一下,哪位是武玉树,武老板啊?” “嘭!” 上午在和平工地抓了关磊的青年一拍桌子,对着赵丰年破口大骂:“艹你妈!武哥的大名是你能叫的吗?!” “佟剑,行了!大家都是生意人,收收你的的臭脾气!” 大茶台后面的中年对青年摆了摆手,随即将视线投向了赵丰年:“我就是武玉树。” 赵丰年被佟剑骂了一句,压根没敢还口,悻悻对武玉树打了个招呼:“哎,武老板你好!” 武玉树莞尔一笑:“别拘束,坐下聊!” 赵丰年环视周围,发现这屋里除了佟剑身边,根本没有能坐的地方,面对众人带来的压迫感,宛若受气的小学生罚站:“武老板,我站着就行。” “随便吧。” 武玉树是个老江湖,一看赵丰年这个状态,心中便大概有谱,端起茶杯说道:“以前没听过你这号人,刚干这行不久吧?” “干了有一年多了,但以前只是在乡下送沙子,今天还是头一次往市里送货!” 赵丰年来之前,也对这件事猜到了几分:“武老板,我就是个农民,也不咋会做生意,如果这事有冒犯到你的地方,我给你道个歉!” “别拿农民说事,这屋里的人,有一半都是农村出来的,没有人瞧不起农民,这重身份,不是你不懂规矩的挡箭牌。” 武玉树吹开杯里的茶叶,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的说道:“你既然干砂石行业,应该知道我是沈城砂石协会的负责人吧?市内五区的砂石供应,都是我们协会负责的,你忽然插手进来,而且还把价格压得这么低,砸的是我们所有人的饭碗!这屋里的人都是沙场老板,手下也都有一批兄弟要养!你踩在我们的饭桌上赚钱,让我们下面的几百号人去喝西北风吗?” 赵丰年面色纠结:“武老板,我没跟你撒谎,我以前真不知道卖沙子还有什么协会,而且……” “没有而且,我叫你来,不是听你解释的,是解决这件事情的。” 武玉树根本不给赵丰年说话的机会,放下茶杯继续说道:“你抢了我们的生意,你儿子打伤了佟剑的人,这两件事,哪一个都不能轻易翻篇!不留下一个说法,不仅儿子带不走,你也出不去这个门!” 赵丰年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武老板,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我们砂石协会给市内五区供应河沙,每立方米65块钱,而且不负责运送!但你给人送到工地,才开价54,这是恶意竞争啊!” 武玉树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你卖这批沙子,跟我们之间有11块钱的差价,一万立就是十一万!这钱你给补上吧,今天你儿子打伤了佟剑的几个小兄弟,这笔钱就算医药费!” 赵丰年愣了一下:“十一万?” 武玉树继续道:“还有第二件事!大家都是靠沙场吃饭的,我不让你进市内五区,传出去外面会说我武玉树仗势欺人!所以你想赚这笔钱可以,但以后向市内卖沙子,必须按照砂石协会规定的价格。” 赵丰年听到武玉树这么说,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虽然对方要的十一万是笔巨款,但赵家如果能打开这条销售渠道,这钱似乎也并非无法接受。 只是还没等他高兴起来,武玉树的补充条款就来了:“我允许你家的沙子进入市内五区,作为交换条件,你得交出沙场七成的股份,以后也不用参与管理,在家等着年底拿分红就行了。” 赵丰年听到武玉树的下半句话,脸色惨白的开口道:“武老板,咱们可不能这么搞啊!今天这事我的确办的不对,破坏了你们的规矩,但是……” “艹你妈的!我们是不是给你脸了?” 另一位中年将烟头摔在了赵丰年脚下:“今天找你过来,是他妈通知你的!不是跟你商量的!你家的买卖如果想干,就痛痛快快签合同,否则等你死了,骨头渣子烂没了,都jb别想有一粒沙子运出沙场,不信邪你就jb试试!”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准备一下,尽快带着赔偿佟剑的金额,拿着手续和公章那些东西,去龙德沙场入股,顺便把儿子领回去。” 武玉树态度强硬的将事情拍板,对那个带赵丰年进门的青年摆手:“送客。” 第六十六章 人命八尺,难求一丈 武玉树将赵丰年叫到茶楼之后,宛若领导训话一般,提完要求之后,压根没给他还嘴的机会,便让人将其赶了出去。 茶楼门前,赵丰年站在街边,看着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连续抽了两根烟之后,掏出手机,拨通了陆涛的号码,开门见山的说道:“小陆,我服了!” 陆涛听见赵丰年的话,语气没有什么波动:“我等的不是这句话。” 赵丰年做了一个深呼吸:“你来一趟沙场,咱们俩聊聊股份的事吧。” …… 陆涛结束与赵丰年的通话后,反手给陈金发打了过去:“我在医大四院,过来接我一趟呗?” 陈金发没好气的回应道:“哥们,我现在的身份是一名企业家,你拿我当私人司机用呢?” 陆涛笑着问道:“沙场的赵丰年给我打了电话,约我过去聊入股的事情,其中包括答应你的一成份额,不去看看啊?” 陈金发是个人精,十分通透的问道:“我的一成干股,是在你的股份里划出来的,你拉我入局,是因为以后还有用到我的地方,如果我出现在明面上,效果会打折扣吧?” 陆涛笑着回道:“我在里面蹲了三年,已经跟外面的社会脱节了,赵丰年这人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条滑不留手的老泥鳅,有你这么一个人精跟着,我心里能踏实一些。” 陈金发顿时无语:“这话听起来可不像是在夸我。” 陆涛不置可否:“你以我朋友的身份跟过去,等我跟赵丰年签完协议,咱们俩私下再签一份合同,怎么样?” “等我吧。” …… 一个半小时后,陈金发驾驶着宝马x5,跟陆涛一起赶到了沙场。 看护房内,赵丰年拿起火炉上的铝水壶,给陆涛和陈金发每人泡了杯五块钱一包的花茶:“小陆,我这里的条件简陋,没有什么好茶叶,你们别见怪。” 陆涛并未去看桌上的水杯:“我来这是谈合作的,不是品茶的,你找我过来想聊什么,有话直说吧。” “我这辈子,其实活的挺坎坷,从我记事起,我家就是全村最穷的!同龄孩子上小学的时候,我只能家里蹲,夏天还好过,到了冬天,全家只有一条棉裤,谁穿着出门,其余人只能穿着单裤,在家里的火炕上坐着!如果出去拉屎蹲的时间久一点,都会把双腿冻得失去知觉。” 赵丰年坐在陆涛对面,长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我之前答应你那些条件,不是出自真心,只是为了让你帮我把儿子救出来!包括昨天跟你说的那番话,都是为了敷衍你!不为别的,只因为我小时候太苦了,不想让我儿子也经历那种生活,所以我想把这份产业,完完整整的留给他。” “我在监狱里有个狱友,天生小儿麻痹,没有任何劳动能力,母亲早亡,是父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的!他入狱之前,父亲出了车祸,他为了给父亲凑医药费,拎着菜刀去女厕所抢劫,结果连女人都没打过,被扭送到了派出所!他爸因为没人照料,在他宣判前饿死在了家里。” 陆涛面无表情的看着赵丰年:“这个世界上,过得惨的人太多了,早在几天之前,我还在大街上蹬三轮,因为几十块钱的房租,被房东骂的狗血淋头!在自己生活的都不如意的时候,我拿不出那么多的同情心,也不在乎你的想法,只关心我自己能拿到什么。” “老话讲的好,人命八尺,难求一丈!这沙场我自己守不住,我认命了!” 赵丰年掏出两块五一包的红梅顺香烟,点燃了一支:“今天一早,我儿子去工地送沙子,被人给扣了!” “你该不会又让我帮你救儿子吧?” 陆涛皱起了眉头:“你儿子是唐僧啊?怎么谁都想绑他呢?”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儿子,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的软肋!我也正是因为不想让我儿子以后再惹上这些麻烦,所以才对你下了这份决心!” 赵丰年深吸了一口烟:“你之前帮过我,我欠了你一个人情,让你入股沙场,总比平白无故送给别人强多了!” 陈金发看向了愁容满面的赵丰年:“绑你儿子的人,是谁啊?” 赵丰年吐出烟雾:“龙德沙场的老板,名叫武玉树。” “啧!” 陈金发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的嘬了一下牙花子。 陆涛看见陈金发这个举动,向他问道:“你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但我知道他,是个沙霸。” 陈金发看向了赵丰年:“你怎么惹到他了?” “前阵子我联系上了和平的一个建筑工地,低价卖给了他们一批沙子!今天武玉树忽然扣下了我儿子,让我过去跟他见了面,说我儿子打伤了他们的人,要我用低价卖沙子的差额补做医药费。” 赵丰年顿了一下,补充道:“他还说可以让我跟他们一起做生意,但是要沙场的三成股份!” “老赵,我们拿你当朋友,但你这态度,可没把我们当自己人啊!” 陈金发冷笑道:“武玉树既然用这种方式找你要股份,可能不选择控股吗?张一次嘴却只要三成,他跟你过家家呢?你找陆涛过来,是因为武玉树要价太狠,所以你才想继续赌一把……让我猜猜,他至少找你要了七成股份,对吧?” 赵丰年听到陈金发的话,眼角跳动,额头渗出了汗珠。 陆涛一看赵丰年这个状态,就知道陈金发猜中了,向他问道:“这个武玉树有实力吗?” “这么说吧,沈城的河沙价格,不归物价局管,而是由武玉树说了算!他只要开口卖八十,别的小沙场绝对不敢卖七十九块九!” 陈金发端起杯吸溜着热水:“武玉树是个老江湖,他们这一辈人,都讲究江湖道义!所以这个人吧,还算讲理,他只定价格,不抢生意,毕竟他的盘口大,占据的市场份额也大,这些沙场联合起来把价格咬住,大家都有钱赚,何乐而不为呢。” 陆涛瞥了赵丰年一眼:“也就是说,老赵得罪的不是一个武玉树,而是全市的同行。” “这么说也没毛病,至少是市内五区的同行。” 陈金发点点头,笑呵呵的看着赵丰年:“你这么做生意,别说是竞争激烈、江湖人士众多的砂石行业,哪怕是在采石场卖咸菜,都得让人扇两个嘴巴子!宁可自己少赚,也不让别人赚钱,这不纯粹是损人不利己么!” 赵丰年低着头,像是霜打的茄子:“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谁知道我自己卖自己的东西,还能得罪这些人啊!” “做生意是跟人打交道的,你只顾着自己,这哪行啊?” 陈金发鄙夷的看着赵丰年:“你本身没有护盘的实力,外人想吞你还来不及呢!你倒好,人家刚打瞌睡,你就送枕头去了!我把话放在这,这沙场如果不让小陆进来,你早晚得让人玩的连裤衩子都剩不下!” “你说的这些,其实我也想到了,经过最近这些事,我也意识到了,沙场的钱不是我一个人能赚的,没有舍,我绝对没有得!” 赵丰年将视线投向了陆涛:“小陆,只要你这次能解决好武玉树这件事,我绝对不再动歪心思,踏踏实实的跟你签合同。” “通过之前的合作,我已经把该给的信任给你了,而现在的你在我眼里,没有诚信可言。” 陆涛盯着赵丰年的眼睛,咄咄逼人的说道:“事情可以办,但是这次得先签合同,赵家沙场的股份,我要五成。” 第六十七章 股份协议书 面对陆涛开出的条件,赵丰年顿时懵逼:“小陆,咱们之前分明说好了,股份按照四六分成,你怎么还坐地起价呢?” “你也说了,那是之前的价码。” 陆涛轻飘飘的回应道:“如果你之前让我入股,那沙场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去处理是应该的!但现在这沙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这五成股份,有四成是我应得的,剩下的一成,是我处理这件事的酬劳。” “合理!” 陈金发笑呵呵的插嘴道:“赵老板,到了你这个年纪,就算活不明白,也应该清楚,这个世界上,做什么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这个道理吧?” 赵丰年的嘴唇动了动,本想说些什么,但沉默片刻后,最终还是颓然的点了点头:“五成,总比七成好……这合同我签了。” “之前我要入股沙场的时候,是按照李继峰找你要的一百三十万计算的份额,四成股份五十二万!” 陆涛听到赵丰年的回答,拿起脚下的旅行包放在了桌上:“这里是三十万,之前办你儿子的事花了八万,算上给武玉树那边的十一万赔偿,刚好够数!合同签了,接下来的事情我处理,能接受吗?” 始终摇摆不定的赵丰年面对巨大的外部压力,最终点头:“咱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陈金发笑呵呵的点头:“我公司跟一家律所签了顾问合同,如果大家都没异议,那咱们换个地方聊吧。” …… 两小时后,于洪区一家律师事务所内,律师将做出来的合伙人股份协议书递给了赵丰年和陆涛:“两位请看一下合同条款,只要确认无误,签字捺印就能正式生效了。” 赵丰年接过合同,歪歪扭扭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向陆涛问道:“小陆,武玉树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啊?” “事情得一步一步来,你先带我去一趟送沙子的工地。” 陆涛起身走向门外,同时向身边的金锐吩咐道:“你给沙场那边的人打电话,把路障撤了,让运沙的卡车正常走。” 陈金发闻言,将车钥匙递给了陆涛:“小涛,我在沈城是个熟脸,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我车的后备箱有假车牌,你自己换上。” “谢了。” 陆涛知道自己办这件事需要一台车撑门面,也没跟陈金发客气。 赵丰年跟在陆涛身边坐进车内,见他熟练的驱车上路,面露不解:“小陆,抓我儿子的人是武玉树,你现在去工地,这是要干什么?” 陆涛手扶方向盘,“武玉树这件事,我可以办,但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能保住沙场股份。这件事解决完之后,赵家沙场很可能会退出市内五区的市场,这件事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赵丰年对于这个结局深感惋惜:“退出老五区,这可是丢了很大一块市场啊!我之所以得罪武玉树,就是为了把市场打开,现在沙子好不容易送到了和平,退出去是不是太可惜了?” “在你看来,只是给和平送几车沙子,就算打开市场了吗?” 陆涛侧目看了赵丰年一眼,很现实的说道:“在砂石行业,武玉树是规则的制定者,更是垄断者!他一句话,可以让人把你儿子从工地带走,但你觉得把你们的位置换一下,工地的人会答应你相同的条件吗?” 赵丰年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垄断两个字,代表着绝对的利益,只要涉及到利益这两个字,就没有不见血的,你觉得他们真刀真枪打下来的市场,可能被你轻而易举的撕开口子吗?” 陆涛顿了一下:“外界始终有传言,东陵快要更名浑南区了,最近去东陵开发的楼盘也越来越多。那些生意人的嗅觉和接触消息的渠道,要永远快于普通大众,你守着东陵这么一个金饭碗,却去老五区要饭吃,不觉得本末倒置吗?” 赵丰年舔了一下嘴唇:“那你的意思是……” “你的沙场就在东陵,运输成本要比外面的竞争者更低,所以你要看的并不是繁华的老五区,而是即将崛起的东陵!你得先把本地市场坐稳,让自己的身板硬起来,再去考虑扩张的事情。” 陆涛淡淡道:“与其去老五区被武玉树踩着玩,为什么不留在东陵自己制定规则呢?” 赵丰年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可东陵也不光只有我一家沙场啊。” 陆涛铿锵有力的回应道:“但东陵只有我一个陆涛,你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我入局,的确拿走了你五成股份,但接下来的合作,我会让你赚的比以前更多。” 赵丰年听见这话,忽然感觉心里敞亮了不少:“小陆,我冒昧问一句,你以前是做什么生意的?” “我没做过生意,也不懂生意。” 陆涛泰然自若的补充道:“但我懂江湖。” “之前我只当你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孩,看来是我走眼了!” 赵丰年听完陆涛的话,心悦诚服的点了点头:“早知道事情会闹到这一步,我之前就应该让你进来。” 两人一路闲聊,很快便赶到了和平的建筑工地。 陆涛看见两辆运沙的渣土车拐向大门,开口问道:“这是你的车吗?” 赵丰年点头:“没错,车上不是喷着‘平顺车队’嘛,咱们沙场走沙子,都是用的这个配货站的车!” “嗡!” 陆涛得到赵丰年的回答,一脚油门冲到工地门前,将两辆渣土车堵在了门口。 “滴滴!” 运沙车被堵住,顿时按着喇叭催促起来。 陆涛推门下车,站在渣土车下面示意司机降下车窗,将兜里的半包烟丢了进去:“师傅,我是赵家沙场的,你辛苦一点,在门外等一会。” 平时向工地运沙子的大车,有不少都会跟卖沙点合作,在路过的时候让对方卸一部分,给自己换点零花钱,司机认出一同下车的赵丰年,梗着脖子问道:“啥意思啊?怀疑我藏沙子了?” 陆涛笑呵呵的回应道:“跟你没关系,是沙场跟工地这边结账的时候产生了一些冲突,你把车停在这等着,这趟活运费算双倍,除了交货站的一份,剩下的给你结现金。” 司机听说能赚外快,痛快的答应了下来:“行啊,反正我就是个打工的,老板发话了,我就听喝呗!” 陆涛用三台车堵住工地大门,转身看向了赵丰年:“工地这边是谁负责跟你接洽的,带我过去见一面。” 第六十八章 站着赚钱 工地门口,赵丰年听到陆涛的问话,连忙解释道:“小陆,工地这边的于总跟我通过电话,说这批沙子的货款会按时结给我,双方没有经济纠纷,咱们来这闹事,没意义啊!” 陆涛大步流星的向工地内走去:“你给他送沙子,他给你结款,这本就天经地义!但赵泰在这个工地被带走,这事的味道就变了!出了武玉树这档子事,你明天哪怕把价格继续往下降,他也不可能再用你!在这种时候,你还要脸有什么用啊?” 赵丰年惴惴不安的跟在旁边:“这不是面子的事,于总毕竟是建筑行业内的人,咱们得罪了他,会不会影响到以后的生意啊?” “知道为什么你儿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被人绑了两次吗?” 陆涛停下脚步,耐着性子说道:“因为不论是绑了你儿子的人,还是出卖了你的于总,他们都知道你赵丰年是个怂包,就算踩你一脚,也闹不出什么动静来!你做生意,想要和气生财是对的,但如果一味忍让不敢反击,赵泰今天的遭遇,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赵丰年见陆涛用儿子跟他说事,鼻子里喘着粗气,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你说得对,他们怎么欺负我赵丰年都可以,但绝对不能动我儿子,他是我的底线!” 在赵丰年的带领下,陆涛很快赶到了办公区的活动板房那边。 与此同时,得知工地大门被堵的于总,也走出办公室准备处理这件事,刚好跟赵丰年撞了个满怀,诧异道:“老赵,你怎么过来了?” 赵丰年嘴唇动了动:“我……” 陆涛不等赵丰年开口,便抢先把话接了过去:“于总是吧?你好,我们是过来结账的。” “老赵,就这点事,你还用亲自来啊?我不是说了么,等你那边的沙子到位,财务就给你结款,我已经跟财务打过招呼了!” 于总误以为陆涛是赵丰年的司机或者秘书,说完这句话之后,作势要走:“我这边还有点其他的事情,咱们回头聊哈!” 陆涛见于总压根没拿赵丰年当回事,开门见山的说道:“于总,工地大门,是我堵的。” 原本要走的于总,在听到陆涛的一番话之后,顿时站定脚步,将视线投向了赵丰年:“老赵,我已经答应了给你结工程款,现在活还没干完,你就堵我的门,这什么意思啊?” “我说了,门是我堵的。” 陆涛声音好似沉雷:“给你送货的沙场,不是老赵一个人的,我也是股东,而且占股不比老赵少!我堵门,是为了跟你聊聊。” “小兔崽子,你毛长齐了吗?还想跟我聊?” 于总压根没把面容稚嫩的陆涛放在眼里,而是气急败坏的看着赵丰年:“当初我之所以让你给我供货,因为是你乡下来的,看起来本分!结果你现在反过来跟我玩这一套?赵丰年,你他妈平时就是这么为人处世的?” “咔哒!” 陆涛见于总始终在奔着赵丰年使劲,一步走上前去,弹开卡簧刀顶在了他的肚子上:“能聊了吗?于总?” 锋利的卡簧刀轻松刺破了于总的西装,他感受到小腹传来的刺痛,顿时皱眉:“跟我耍流氓啊,小伙儿?” “对!” 陆涛大大方方的点头:“老赵低价给你供沙子,你不感恩也就罢了,反而把人家儿子给卖了!你说老赵为人处世不行,但我看你还不如他呢!赵泰是被绑架的,如果我们报案,咬死了你是同谋,绝对会给工地惹来麻烦,你信吗?” 于总并未被陆涛的举动吓到,反而目光轻蔑的看着他:“你知道这个楼盘,是多少钱的项目吗?你觉得凭你手里的一把小刀,有资格跟我们叫板吗?” “这项目多大我不清楚,但我清楚你只是个打工仔而已!不论我在工地闹出什么动静,这口黑锅都会扣在你头上!哪怕今天我被你送进去,但往后的每一天,都会有人举着严惩凶手的横幅在门口聚众,你信吗?” 陆涛笑呵呵的看着于总:“我弄不过你,说明我道行不够!但你如果让工地出了乱子,说明你能力不行!血溅三步的勇气我有!但瓷器碰瓦的勇气,你有吗?” 于总听到陆涛的几句话,收起了对这个年轻人的轻视,认真的回应道:“在项目上,我是出钱的甲方!至于用谁的沙子,是你们这些供货商自己内部的事务!我接了老赵的沙子,也履约付了款,你想闹龙宫,但是却找错了海吧?” “我来这不是讲道理的,是说条件的!” 陆涛稳健的握着手里的刀:“老赵之前低价把沙子卖给你,是想要交你这个朋友,但你卖了赵泰,这并不是朋友能做出来的事情!既然交情没了,这友情价自然也没了!今天的沙子,你得根据行情,每方按照62付款。” 于总微微磨牙:“你凭什么认为,能在我这把这笔钱讹走啊?” “我不认为自己值这个钱,但我觉得这项目值!” 陆涛看了一眼筹备阶段的工地,从容不迫的说道:“于总你只要说这笔钱不给,我绝对不逼你,现在转身就走。” 于总听完陆涛的话,沉默了三秒钟,对赵丰年说道:“老赵,这笔钱我给你,你现在就可以去财务结账!但咱们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了。” 陆涛知道于总不搭理他,是在跟自己置气,也并未往心里去,笑着把刀收了起来:“那我谢谢你了,于总。” 赵丰年跟在陆涛身后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了于总:“于总,我这个人,智商不高,情商也不高,但我认死理,始终相信真心换真心,结果我跪下跟你对话,你看见的并不是我的谦卑,而是把我当成了篮子!谢谢你今天给我上了一课,让我知道你们这些西装革履的老板,其实也没比我见过的村痞无赖高尚到哪去!” 语罢,赵丰年转身就走。 这一刻,他虽然得罪了于总,但看着陆涛的背影,心里却特别痛快。 之前为了拿下这个送沙子的活儿,赵丰年不知道喝了多少顿大酒,每天像是孙子一样赔笑脸,自己抽着两块五的烟,却跟在各种消费场所,跟在屁股后面给人结账,哪怕别人在屋里嫖娼,他自己都舍不得找人,而是要在门外等着。 而陆涛用了跟他截然相反的方式,反而拿到了更多的钱。 这么一件小事,绝对不至于让赵丰年开悟,但却让他体会到了一件事。 站着赚钱,是真他妈舒服! 第六十九章 火借风势 工地门外,陆涛拎着结账出来的六十二万现金坐进车内,在里面拿出十一万,对赵丰年说道:“这钱是计划之外的收入,我不来,你绝对拿不到,算在我入股的钱里面,合理吧?” 赵丰年笑着说出心里话:“说实话,我压根就没指望你能带着钱进场,我知道你的价值不在钱上,你不用把账跟我算的这么清楚。” 陆涛将赵丰年送到附近的一个出租车泊车点:“接下来的事情我去办,你回东陵吧。” 赵丰年看着陆涛放在操作台上的十一万现金,吸着鼻子问道:“小陆,我有件事想不明白,你找于总要的钱,是为了给武玉树的吗?” “于总愿意把这钱给我,是因为在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当中,这十一万显得微不足道,他没有必要因为这么点小事承担风险!而你往市里送沙子,那是在向武玉树的饭锅里吐痰,这是涉及到巨额利益的大事!” 陆涛点燃了一支烟:“咱们的小身板,目前绝对斗不过武玉树,想要跟他谈判,首先得拿出一个服软的态度,而这笔赔偿,就是敲门砖!” 赵丰年见陆涛对于武玉树如此忌惮,心里又开始没底起来:“小陆,那你拿这笔钱过去,能把赵泰带回来吗?” 即便心中有了计划,但陆涛仍旧没敢把话说死:“赵泰的事,我会竭尽全力。” …… 武玉树的龙德沙场,是沈城规模最大的水洗沙加工厂,位于于洪区丁香湖附近的某农村,一整条干涸的河道,连带周边的两座荒山,都是他采矿证的范围。 作为砂石行业的龙头老大,武玉树的生意可以说是日进斗金,厂区也比赵丰年那种小沙场正式的多,大院子里有一排平房作为办公区,前方车间里的洗砂机不断轰鸣,将清洗好的沙子顺着传送带输送到堆料场,持续为武玉树的财富累积着价值。 武玉树喜欢花草,办公室里弄的鸟语花香,为了保证植物不被冻死,大功率的空调和加湿器需要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开启,而他的沙场走的是工业用电,仅仅这一个办公室每月的电费,就差不多是工薪阶层小夫妻一个月的工资了。 办公室内,武玉树坐在用一条原木雕刻出来的茶桌后面,正在鼓捣茶具,上午抓捕赵磊的佟剑,还有一个名叫黄老六的沙场老板也坐在旁边。 武玉树办公室的角落里,放着一个钢筋焊接的狗笼子,里面住的原本是他从小养到大的一条狗,自从那条狗死了,这里面关的便都是他的仇家。 此时此刻,戴着手铐,被堵住嘴巴的赵泰,便被关在这个狗笼子里。 几人聊天的工夫,一名沙场的员工推开房门,对武玉树点头道:“武哥,食堂开饭了,您是过去吃,还是给你送来啊?” “不用管我,我等一下出去吃。” 武玉树看了看在笼子里关了一天的赵泰,摆手道:“给他打一份饭过来吧。” 佟剑闻言,顿时翻起了白眼:“这狗篮子跟咱们抢生意,还给他饭吃啊?依我看,饿死他都不多!” “生意归生意,大家出来打拼,不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么。” 武玉树轻描淡写的扔下一句话,状若随意的问道:“小剑,我听说你最近的生意扩张的挺快,沙子都送到皇姑区的三台子那边了?” “武哥,是不是有人找你告我的黑状了?” 佟剑听到武玉树提起这事,脸色瞬间阴沉下去:“我的确在往皇姑送沙子,但我不是踩着地盘进去的,而是朋友在那边搞开发,我们之前有过合作,他找到我送货,这有毛病吗?” 武玉树淡淡道:“皇姑是亚飞的地盘,你去他那边送沙子,但是却不跟他打招呼,这坏了咱们砂石协会的规矩!” 佟剑见武玉树上纲上线,顿时来了脾气:“武哥,你也知道,大东是老城区,而且开发项目少,仅凭这一块地盘,我吃不饱啊!我知道,现在砂石协会的人,都是你的老兄弟,只有我一个外人!你偏向他们我无话可说,但我卖出去的沙子,也是向协会交提成的!” “你不能只想着协会带给了你什么,也得想想协会带你赚了多少钱!这么多年来,自己手里的活我分出去了多少,你心里是有数的!我为什么愿意割肉给大家吃?因为只有咱们团结,才能安安稳稳的赚这份钱!对于你们,我历来一视同仁,你扣得这顶帽子,我很不喜欢。” 武玉树面无表情的看着佟剑:“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事你错了就是错了!送到皇姑这批沙子,等结账之后,拿一半利润给亚飞送去。” 几人聊天间,之前那个员工也端着一个装有饭菜的铁盆子,塞进了赵泰的狗笼子里,同时扯掉了他嘴里的抹布:“吃饭。” 赵泰看着饭盆里掺杂在一起的饭菜,破口大骂:“我吃你妈!连双筷子都没有,你他妈喂狗呢?” “艹你妈!都jb住在狗笼子里了,你还拿自己当人呢?我他妈是不是给你脸了!” 佟剑听到赵泰的声音,走到门边打开狗笼子,拽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赵泰同样被踹的急赤白脸:“我去你妈的,你要是个爷们,把我手铐打开,咱俩单练!” “我练你爹篮子!” 佟剑扶着狗笼子,一脚闷在赵泰脸上,直接把他踹没声了。 茶桌边,黄老六看着佟剑殴打赵泰的身影,笑呵呵的端起了茶杯,声音不大的对武玉树说道:“武哥,你说这个b养的,是踢赵泰呢?还是在踢你呢?” 武玉树莞尔一笑:“操,你这叫什么话!他爱踢谁踢谁,反正我肯定不疼。” …… 与此同时,翻墙进入沙场的陆涛,已经身披夜色摸到了办公室旁边。 他围着一排平房走了走,略微观察了一下地形,随即踩着外墙凸起爬到房顶,打开随身的斜挎包,取出一颗土制炸弹,动作麻利的用防风打火机点燃了引线。 “嗤——” 火借风势,引线迅速缩短,带着火药味的烟雾,霎时间弥散在了呜咽的北风之中。 第七十章 满腔诚意 龙德沙场办公室内。 “嘭嘭!” 佟剑扶着狗笼子,踹向赵泰的每一脚,都经过了短暂蓄力,用来发泄心中的无名火:“小兔崽子,你不是愿意抢生意吗?给我跪下叫爷爷!” “我去你妈的!” 赵泰被踹的口鼻窜血,但嘴上一点不服:“你要是个爷们,就把我手铐打开,咱们俩单练!” “我练你妈b!” 佟剑见赵泰依然不服,抄起旁边给花盆松土的铲子就要往他身上抡。 “轰!”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爆炸声,不仅办公室的玻璃被震裂了两块,就连众人脚下的地面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正在喝茶的黄老六被吓了一跳:“我操,这怎么回事?大车爆胎了?” 武玉树摇了摇头,起身向办公室门外走去:“不对,这不是爆胎的声音!是不是设备出问题了?” 刚刚的一声巨响,不仅将武玉树吸引了出去,隔壁几个房间的工人也全都涌出去开始看热闹。 武玉树走出门口,看着办公室门外的一片水渍,向旁边的工人问道:“老姜,这是怎么回事?” “老板,我也不知道啊!我刚才路过这边,看见那个水坑一下子就爆炸了,水柱飞起来两三米高!” 工人一脸懵逼的摇了摇头:“我过去看了,里面啥都没有!这水咋能爆炸呢?该不会是咱们挖沙子,惹了河龙王吧?” “少他妈扯淡!” 武玉树看着数米外爆炸的水坑,对众人摆了摆手:“都散了,干活去!老姜,你去车间把技术员小王找来,让他看看怎么回事。” 工人愣了一下:“老板,小王是修机器的,水坑爆炸,你找他有啥用啊?” “他不是大学生吗?懂得咋也比咱们多点,叫他去吧!” 武玉树见现场没有出现人员伤亡,便转身回到了办公室里,等待着技术员的汇报。 经过这么一折腾,佟剑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刚准备把赵泰塞回狗笼子,却忽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陌生青年,还以为他是武玉树沙场的员工:“你有事吗?” 陆涛说话间,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办公室里:“我来找武老板。” 武玉树听说有人找自己,看了一下进门的陆涛,皱眉问道:“你谁啊?” 陆涛莞尔一笑:“武老板,我是赵家沙场的人,过来跟你谈判的。” 武玉树见陆涛是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皱眉问道:“你来谈判?赵丰年人呢?” “咱们要聊的事情,跟我们俩谁说都一样,因为赵家沙场,我有一半的股份。” 陆涛自来熟的走进办公室,坐在了沙发上:“武老板,我来的仓促,刚刚送你的礼物,你听到了吧?” 佟剑听到陆涛的话,瞪着眼睛拿起了墙角的铲子:“艹你妈,原来是你在搞鬼!” “别动,我这人胆小,你吓唬我,我真容易扣扳机!” 陆涛抽出短喷对准佟剑,视线却盯在武玉树身上:“武老板,你觉得我能跟你聊吗?” “你凭什么?就凭手里拿着一把破枪?” 武玉树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陆涛:“沈城大大小小二十几家沙场,我的厂子是福利待遇最好的,管理层全是跟了我多年的老兄弟,你这把枪里只有两发子弹,杀不光我厂子里的人,你可走不出去。” 陆涛沉声静气的回道:“武老板,我带枪不是为了吓唬你,而是因为我怕你!我是为了吃口饱饭来给你道歉的,不是为了亡命天涯!” 黄老六咬着后槽牙骂道:“小兔崽子,你管这叫道歉啊?” “没办法,我人微言轻,年龄又小,不做点什么,怕你们这些前辈听不进去我的话啊!” 陆涛用枪指着佟剑,走到武玉树的茶桌前面,在里面掏出了成捆的现金:“武老板,这里是十一万,你要的赔偿我送来了。” “抓紧你的枪,如果在这里伤了人,可就不是十一万的事情了。” 武玉树语罢,继续说道:“我还有第二个条件,沙场的合同带来了吗?” “没带,但我带了这个!” 陆涛在包里掏出另一枚土制炸弹,放在了武玉树面前:“刚刚外面的动静,就是它闹出来的,这东西威力比我想象当中要大不少。” 黄老六看见陆涛放在桌上的东西,作势要抢:“他妈的!老子玩枪的时候,你还他妈撒尿和泥呢!你他妈吓唬谁呢!” “嗵!” 陆涛看见黄老六的动作,枪口微抬,对着天花板崩了一枪,把枪口顶在了他头上。 “哧啦!” 高温的枪口触碰到黄老六的皮肤,瞬间传出了一阵焦糊味道,而黄老六感受到脑门的灼痛,也愣在了原地。 陆涛手掌发力,用枪口推了一下黄老六的头:“我客客气气的管你叫声前辈,你是不是真以为自己可以教训我了!枪不响,你他妈听不到我说话,是吗?” “呼呼!” 黄老六被顶住脑袋,呼吸急促。 关磊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看见这一幕,顿感热血沸腾:“开枪,崩这个b养的!” 陆涛目露凶光的看着黄老六:“看着我的眼睛,叫涛爷!” 黄老六闻言,拳头紧握,进退两难。 他这几年跟着武玉树垄断砂石市场,赚了不少钱,正是享受人生的时候,绝对没必要跟陆涛这种愣头青去对着干,先不说他有没有这个魄力,但这事对他来说,肯定不值。 他很怕陆涛的枪走火,但老江湖的身份,也让他拉不下脸来,去跟一个小孩服软。 在黄老六进退维谷之际,武玉树临危不惧的将黄老六拉到一边,对陆涛开口道:“你既然想来谈判,那就好好谈,下马威这种事就免了吧!” “呼啦啦!” 这时,武玉树的一众手下听到枪声,也纷纷涌向了办公室,一名三十多岁的汉子端着猎枪进门,对陆涛咆哮道:“小b崽子,你把枪给我放下!” “啪!” 陆涛拿出防风打火机,对准了土制炸弹的引信,强词夺理的吼道:“我今天除了满腔诚意,只带了这一条命过来!谁他妈感觉自己是个战士,走到我面前来,老子带他一起走!” 第七十一章 虎逼 办公室内,聚在门口的众人看见陆涛手中点燃的打火机,一个个脸色惨白,进退维谷。 武玉树看到陆涛的举动,露出了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你说自己带着诚意而来,说实话,我没看见你的诚意在哪!我年轻的时候,住在东北二王姥姥家隔壁的院子,我们几人从小一起玩到大,这哥俩83年跑路的时候,还在我手里借走了二十块钱! 95年,我在皇姑区的塔湾机动车交易市场做生意,双面悍匪孙德林带着他的团伙去车行抢劫,当着我的面枪杀了过来买车的一对兄弟,抢走了他们携带的十二万现金,还给了我一枪,我命大,因为躲闪及时,被打在了腿上!” 陆涛沉默不语。 “从我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亡命徒见得太多了,你跟他们从眼神上就有区别。” 武玉树看着面前的炸弹,还有陆涛手里的打火机,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我能把生意做到今天,还能坐在砂石协会负责人的位置上,正是因为我武玉树的性格,不会随着地位改变,到什么时候都可以拿出血溅三步的勇气!你想用这种方式胁迫我妥协,算盘打空了。” “武哥,我说了,我过来不是逼着你做决定的,而是来给你道歉的!给出的十一万赔偿,代表的是我的诚意。” 陆涛将手枪按在桌上,把枪口对准了武玉树:“你低头,砂石协会的饭碗就砸了,但我如果交出股份,自己一样得饿死!你这沙场一天的流水,都够我们那边轱辘半拉月了,所以我相信,你这尊大佛,看不上我们那点小庙的香火,只要你愿意高抬贵手,我保证赵家沙场从此以后,不进老五区一步!” 武玉树抬头,盯着陆涛的眼睛问道:“我如果不答应呢?” “武爷,该低的头我低了,该给的面子我给了,你如果真想砸我饭碗,那我肯定得饿死!” 陆涛手一歪,直接点燃了炸弹的引线:“既然左右都没有活路,那我还jb有啥忌讳的啊!” “嗤啦!” 引线遇火,迅速缩短。 黄老六见状,作势就要往武玉树身上扑:“武哥小心!” 武玉树看见这一幕,在引线烧到一半的时候,拿起茶杯,泼在了炸弹上。 “哗啦!” 茶水浇湿炸弹,引线随之熄灭。 陆涛看见这一幕,手指搭在扳机上没动。 “我愿意放你一马,因为黄老六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让他因为我作出的决定把命丢在这。” 武玉树轻轻将茶杯放在了桌上:“赵家沙场的股份我可以不要,但你答应的条件,自己必须给我记在心里!如果下次再落到我手里,别说带这东西过来,你就是开坦克,都不好使!” “武爷,我谢谢您高抬贵手。” 陆涛听到武玉树的回应,把炸弹和枪往包里一揣,转身就走。 门口持枪的汉子见陆涛手里没了家伙,瞪着眼睛瞄准:“小兔崽子!” 武玉树提高了音量:“枪放下,让他把人带走。” 持枪汉子皱起眉头:“武哥?” “后辈眼里可以没规矩,但我的心中不能没江湖。” 武玉树拿起桌上的手铐钥匙丢向门口:“让他走,你们也散了吧!” 陆涛在众目睽睽之下,步伐稳健的走到赵泰身边,将他扶了起来:“还能走吗?” “没问题!” 赵泰挣扎着爬起来,目露凶光的盯着佟剑,咬着牙低声道:“你把枪给我,我留下弄死他!” “临走前,我答应你爸,要把你全须全尾的带回去!” 陆涛捡起地上的钥匙,揽着赵泰的肩膀,大步流星的向门外走去。 持枪汉子见陆涛走了,关切的走上前去:“武哥,你没伤到吧?” “小事,如果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吓到,我怎么带你们这么多人混饭吃啊。” 武玉树看着佟剑,含沙射影的说完这句话,轻轻摆手:“没事了,都散了吧。” 汉子闻言,对其他人摆手:“走了!走了!” 黄老六见众人散去,对武玉树说道:“武哥,那小子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要么我送你回市里吧!” 武玉树平静的摇头:“不急,你去把门关上。” “哎!” 黄老六答应一声,走过去关闭了房门,等他回头的时候,发现武玉树已经没有了刚刚颐指气使的状态,身体瘫软在椅子上,脸上的汗珠宛若水洗一般。 黄老六快步上前:“武哥?” “我没事!” 武玉树摇了摇头:“……现在这些小生荒子,太他妈猖狂了。” …… 工地门外。 赵泰坐进宝马车内,见陆涛坐在主驾驶不动,开口问道:“怎么不走,你在等什么?” “等等再走,不能让他们觉得咱们害怕了,现在表现的越淡定,他们报复的概率才会越小。” 陆涛说出这句话,完全是给赵泰听的,不想让对方知道他的实际想法。 实际上的原因,是因为他在高度紧张过后,肾上腺素退去的情况下,心跳加速,手脚有些不听使唤。 别管是武玉树还是他,两个人刚刚都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心理博弈。 何谓狠人,就是明知后果无法挽回,也能拿出承担一切的勇气。 陆涛敢拼命,但不代表他不怕死。 一分钟后,陆涛的情绪稳定下来,见沙场那边没人追出,把手铐钥匙丢给赵泰,将车辆启动,沿着道路远去。 赵泰看着陆涛的侧脸,开口问道:“你能来救我,说明我爸妥协了,是吧?” 陆涛平稳的驾驶着车辆。“嗯。” 赵泰将打开的手铐丢到脚下:“他给你几成啊?” 陆涛侧目,跟赵泰对视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是赵家独子,这沙场早晚都得由我接手,我不管我爸给你几成,都给你加两成,但是有一个条件。” 赵泰横眉怒目的开口道:“咱们俩回去,把刚才揍我那个b养的给干了!” “我入股赵家沙场,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给自己添麻烦,你这个条件,我无法接受。” 陆涛否决的赵泰的条件,同时也对赵泰有了个第一印象。 今晚他跟武玉树的交锋,是单纯的利益对话,但身边的赵泰,却是个纯粹的虎逼。 第七十二章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 晚八点半。 汪家镇一处比较出名的烧烤店内,赵家父子和陆涛、金锐四人,一同坐在了包厢当中。 赵丰年看着儿子浮肿的脸颊,对陆涛端起了酒杯:“小陆,我这个人前半辈子吃了太多的苦,实在是穷怕了,身上市井气太重,办事也不够局气!虽然咱们之间也闹过一些不愉快,但结局是好的,大家也算不打不相识!既然你入股了赵家沙场,那咱们往后就拧成一股绳,一起把买卖做好!” “我十几岁在社会上混,各式各样的混子见过不少,知道你对我反感的原因!” 陆涛见赵丰年总算说了句人话,也端起了酒杯:“你说得对,既然选择了合作,咱们的确应该坦诚相待!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也在这里给你做个保证,我不是你印象中的那些地痞流氓,在管理上不会喧宾夺主,在利益分配上,也只拿自己该拿的钱!” “自从我退伍之后,这几年没少有流氓来我家闹事,说真的,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挺烦你!” 赵泰见状,也对着陆涛端起了酒杯:“通过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我的确意识到,沙场如果想要经营下去,的确需要一个你这样的人!如果把咱们的位置对调,仅凭我一个人单枪匹马,是绝对不可能在龙德沙场把人领出来的!虽然你入股的方式有些落井下石,但你这份魄力,我挺佩服。” 陆涛莞尔一笑:“给我五成股份,换来一个更大的市场,这笔账细算起来,你们爷俩不亏!” 赵丰年闻言,有所期待的看着陆涛:“小陆,关于整合东陵砂石市场这件事,你真有把握吗?” “沈城十区两县,如今市内五区的市场,已经被砂石协会给占了,其他几个区,于洪是武玉树自己的地盘,苏区本地的沙场比东陵还多,这两个区域我们也拿不下! 剩下的地区当中,只有毗邻东陵的沈北是个空白市场,而且沙场的数量只有寥寥两三家,这两个区的面积,加起来比老五区的总和还大,而且也在大力开发!” 陆涛语速平缓的介绍道:“仅凭赵家沙场,想要吞掉这两个区的砂石生意是不可能的,但我们同样也不能放砂石协会进来!我准备以赵家沙场的名义牵头,联合东陵与沈北的沙场老板,也组成一个利益联盟!只有形成规模,我们才有机会与砂石协会分庭抗礼,寻找进入老五区的机会!” 赵泰眼神一亮:“你还准备去市里跟武玉树掰手腕?”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建筑工地不是割庄稼,割完一茬还有一茬!砂石行业的市场就这么大,武玉树想要维持繁荣,必须不断扩张,咱们不进市内,也早晚会被他吞掉!任何行业都有一个共性,想要吃饱,必须得做大做强!” 陆涛顿了一下:“当然了,这些目前都只是我的设想,咱们目前要做的是自保,得首先得把沈北和东陵的市场握在手里,只有形成足够大的势力,武玉树在想吃掉咱们的时候,才会有所忌惮!” 赵丰年听完陆涛的介绍,不免热血沸腾起来:“你之前还对我说,你自己不会做生意,但现在看来,你这头脑比我们爷俩都好使!你说吧,接下来该怎么干,我全力配合你!” 陆涛端起了酒杯:“最近几天,你选个时间,约这两个区的沙场老板一起吃个饭,就说有生意要谈,咱们大家坐在一起聊聊,接下来的事,得看他们是什么态度,才能继续往下进行。” “……” 一小时后,几人酒局散罢,陆涛出门后,刚要登车离开,赵泰忽然追出来,坐进了陆涛的车里:“要去哪啊,我的涛哥?” 陆涛见赵泰登车,略显意外:“我弟弟在苏区住院,我得过去照顾,你还有事?” 赵泰呲牙一乐:“哈哈,刚才我爸在,没怎么喝尽兴,咱们俩换个地方喝点呗?” 陆涛看着赵泰浮肿的脸颊,有些无语:“你都这样了,还喝啊?” 赵泰洒脱一笑:“哈哈,我这人有个毛病,想要把酒喝尽兴,身边必须有异性!我地方都订好了,咱们过去玩一会呗!” 陆涛刚刚入股沙场,面对赵泰的邀约,也不好拒绝,只能点头:“行啊,今晚我安排你。” “操,净扯淡,我找你喝酒,咋能让你结账呢!” 赵泰大大咧咧的对开车的金锐说道:“哥们儿,咱们去金枫街,点燃ktv!” “你这点酒喝的,是不是上头了?还没等玩呢,就准备放火啊?” 金锐有点懵逼:“纵火可是重罪,你喝点b酒,连命都不要了?” 赵泰翻着白眼催促道:“你给我滚犊子!我特么点烟都费劲,放火干鸡毛!那家歌厅叫点燃!你快点开吧,咱们如果去晚了,好娘们就全都让人选完了!” 金锐听到这个名字,无语的将车挂档:“这特么啥名啊,整个歌厅叫点燃,不知道的以为要去火化场呢!” 十分钟后,金锐将车停在金枫街,关磊从下车到歌厅的这段距离,几乎每一家歌厅门口的姑娘,都会远远对他打招呼。 陆涛看见赵泰宛若明星出街一般的曝光率,笑着说道:“看样子,你在这边挺有影响力啊!” 赵泰傲然一笑:“影响力谈不上,但我如果出去旅游半年,这条街的歌厅至少得黄一半,毫不夸张的说,我这几年赚的钱,至少有三分之二,都扔在这条街了!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这条街上你随便找个姑娘去她屁股上摸一把,我只要闻闻你的手,就能知道她是谁!” 陆涛顿时无语:“你爸那么节俭的人,知道你这么花钱,不得砸断你的腿啊?” 赵泰吊儿郎当的回道:“我爸之所以这么辛苦,不就是为了让我过上好日子么,如果我也过得像是他年轻时候那么苦,你说我们爷俩努力的意义又在哪呢?” 几人闲聊间,便走进了点燃ktv,吧台后面的老板娘见状,顿时从里面迎了出来:“呦,小泰,你可有日子没来照顾我的生意了,最近又被哪家的姑娘勾住了?” “啪!” 赵泰伸手在老板娘屁股上拍了一把:“少哔哔没用的,给我开最大的包房,姑娘的密度按照沙丁鱼罐头那么往屋里怼,身上衣服遮盖率超过百分之三十的,一个不要!” 陆涛看着赵泰的背影,再度无语。 看来这货不仅是个虎逼,而且还是个败家子。 第七十三章 我可以喝点药酒 在赵泰的招待下,陆涛当天晚上一直喝到凌晨两点多,才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歌厅。 赵泰已经喝得步履蹒跚,搂着陆涛的肩膀笑道:“怎么样,姑娘的质量还行吧?” 陆涛反问道:“质量好,但消费也高啊!刚刚我看你结账,花了三千多啊?” “你救了我两次,我怎么可能一点表示没有!我这主要是为了招待你,平时我自己出来玩,喝点啤酒,几百块钱消费就够了,还能天天开洋酒啊!” 赵泰呲牙一乐:“现在素的玩完了,带你吃点荤的去!” 陆涛一愣:“你叫进屋里的那些女孩,穿的像原始部落似的,这还素啊?” 赵泰眨巴着眼睛,十分内涵的说道:“哈哈,后街有个洗浴,跟我走一趟,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衣不蔽体的原始部落群居生活!” 陆涛顿时摆手:“算了吧,你玩的太埋汰,我接受不了。” “我认识这么多朋友,你还是第一个对这种事不感兴趣的。” 赵泰认真的看着陆涛:“你该不会是取向有什么问题吧?” 陆涛摇头:“我取向没事,但我对这种花钱的交易很抵触,我有个朋友,就是死在了这上面。” 赵泰吸了吸鼻涕:“得病了?” “去嫖娼的路上,出车祸死了!” 陆涛哈哈一笑:“我弟弟还在医院住着呢,接下来的活动,我真的不参加了。” 金锐为了给陆涛开车,全程都没喝酒,此刻听见陆涛回绝了赵泰的邀请,有些着急的开口道:“涛哥,我看你也没少喝,要么就过去洗个澡,清醒一下呗!” 陆涛看出金锐的小心思,向路边的出租车走去:“赵泰一个人喝了这么多酒,自己游荡也不安全,你开车陪他去洗浴,明天一早把车给陈金发送回去!” 金锐一见老板要走,也跟了上去:“算了,那我也不去了。” “没事,不用管我,你跟着玩去吧。” 陆涛摆摆手,拉开了出租车的车门:“祝你们俩卫生。” …… 经过数天的休养,关磊和彬彬的伤势都有所好转,进入了恢复期,彬彬已经可以进食,关磊也能勉强走路了。 自从入股沙场以后,陆涛除了每天被赵泰拉出去喝酒,剩余的时间全都住在关磊的病房里,其一是为了照顾他,其次也是因为他没家没业的,实在没地方可去。 这天中午,陆涛在医院食堂打完饭菜,刚回到病房,赵泰便推门走进了来,看见陆涛摆在床头柜上简单的饭菜,皱眉道:“这大中午的,你们就吃这个啊?” 陆涛笑着回道:“都是普通老百姓,不吃这个,我还吃满汉全席啊?” 赵泰撺掇道:“你们这吃的也太素了!医院这地方的饭菜本身也没什么油水,咱们换个地方,出去喝点啊?” 陆涛最近几天被赵泰给灌的,连撒尿都有一股酒味,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拒绝道:“大哥,你没看见我在这里是照顾病人的吗?跑到这找我喝酒,你咋想的呢?” “这有啥的,实在不行就带着病人一起去呗!” 赵泰伸手指了一下角落的轮椅:“这不是有轮椅吗?” 关磊一脸懵逼:“哥们,你疯了吧?我都这样了,你还拽着我出去喝酒呢?” 陆涛也跟着帮腔:“就是,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务正业呢!” 赵泰机智的眨了眨眼睛:“吃饭是小事,主要下午还有其他活动呢!东陵那边有家新开业的歌厅,老板为了暖场子,也不知道在哪弄来了一群外国娘们,五颜六色啥样的都有,我不是寻思带你们俩开开洋荤么!” “我操,洋妞啊?” 关磊闻言,莫名激动起来:“别愣着,火速给我架拐!” 陆涛一脸无奈:“架鸡毛拐,现在出去喝酒,你腿不要了!” 关磊呲牙一乐:“没事,实在不行,我可以喝点药酒!” 陆涛一个脖溜子打了过去:“我想给你喝点农药!消停眯着!” “你们真不去啊?那可惜了!” 赵泰见自己这个局没攒成,有些失落的聊起了下一话题:“对了涛哥,我爸说你整天就这么在苏区和东陵来回跑,实在太折腾了,他刚好认识人民医院的一个副院长,让我过来跟你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磊子转到东陵去,这样你照顾也能方便一些。” “你小子总算办了件正事!” 陆涛点了点头:“这几天我也正琢磨这件事呢!我们到了东陵,也不能整天住在医院里,你最近帮我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出租!” 赵泰热情的招呼道:“那还租鸡毛啊,你们就住在我家呗,我家离镇子不远,而且房间多,咱们住在一起,出去喝酒也方便啊!” 陆涛有些犹豫:“住你家,这合适吗?” 赵泰不假思索的回应道:“这有啥不合适的,反正我家只有我们爷俩,除了我爸整天往家里领破鞋,几乎没有外人过去。” 陆涛不禁莞尔:“你爸那么老实的人,也好这一口啊?” “男人这辈子,不就是为了裤裆活着么!我妈在我十二那年就得病没了,我爸也是个男人,这么多年也不能憋着吧?” 赵泰坐在了对面的床上:“我爸这个人你也知道,哪都挺好,就是比较抠,这么多年净跟周边几个村子的寡妇扯犊子了,就为了剩下约会的钱,每年秋收的时候得去帮人割好几天庄稼!主打的就是一个舍命不舍财!” 陆涛听见赵泰这么评价自己的老子,一时间也无言以对:“这几天你爸联系那些沙场的老板,聊的怎么样了?” 赵泰回应道:“东陵和沈北加在一起,有手续的沙场总共有十一家,我爸打了一圈电话,其中七家同意坐在一起聊聊,剩余的四家当中,两家的态度模棱两可,还有两家直接给我爸拒绝了,他正在跟这几家接触呢。” “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这件事不能拖了,咱们这边有了目标,但是却没有付诸行动,早晚会被武玉树他们盯上!既然要护盘,动作就得快!” 陆涛闻言,拿起了旁边的手机:“我现在就给你爸打电话,今天晚上,咱们约那些老板吃个饭,先把能谈的谈下来。” 赵泰点头:“那不来的呢?” 陆涛掷地有声的回应道:“我联合他们,是为了让大家一起吃饱饭,如果有人不坐我这张桌子,那就饿死他!” 第七十四章 理念碰撞 下午四点,陆涛早早赶到东陵区,在一家饭店的包房里见到赵丰年,两人点了一壶茶水,提前交流起来。 赵丰年倒了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递给了陆涛:“小陆,今天晚上这件事,你准备怎么跟大家聊啊?” 陆涛语气轻松的回应道:“苏区那边太乱,我们将其刨除在外!沈北、东陵两区的沙场联合起来,这是一件能给所有人带来利益的好事,我既然给他们送钱,那就开诚布公的谈呗!以赵家沙场牵头,组建利益联盟,这些沙场每家交给咱们一成股份。” “你还想找他们要股份啊?” 赵丰年听到陆涛的回应,难以置信的说道:“据我所知,就连武玉树的砂石协会,都没有对协会成员进行抽成,你今天初次见面,就找这些老板要股份,他们能同意吗?” “武玉树不要股份,是因为他名下有大大小小多处沙场,只要其他沙场老板跟他一起把价格咬住,大家就能一同盈利,在武玉树吃肉的同时,让其他人喝到汤,他巨大的体量,注定了他能吃下更多的份额!” 陆涛顿了一下,对赵丰年说道:“而咱们的沙场储量有限,如果用武玉树的方式经营,完全是在给其他人做嫁衣,自己本身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想要见到利益,必须得拿其他沙场的股份,让我们有扩张的资本。” “小陆,你说要联合其他沙场,整合市场价格,这一点我是赞同的!但股份这事,我很难接受!将心比心,如果这是其他人来找我,告诉我交出一成股份,大家一起做生意,我也不同意啊!” 赵丰年摇头道:“虽然咱们口口声声的说可以带大家见到利益,但毕竟还没有落实,仅凭三言两语让人入股,这咋可能呢?” 陆涛面色恬淡的回应道:“这件事你不用操心,我既然能把这句话说出来,就有能力做到它!要股份的事情我来解决,你只管业务上的事情就可以了。” 赵丰年喝了一口茶水,试探着问道:“小陆,现在你已经入股了,既然咱们都是赵家沙场的股东,我是有话语权的,对吧?” 陆涛看出赵丰年的欲言又止,点头道:“老赵,虽然咱们俩初期的合作有些摩擦,但最终的结果是好的!按照辈分,我应该叫你一声叔!我说过,我加入沙场,是为了让大家都好,有什么话,你直说就行!”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关于要股份这件事,我不同意!” 赵丰年做了一个深呼吸:“我这辈子,活的挺窝囊,因为家里穷,从小就被人欺负,所以我对每个人都充满了防备心理!设身处地的想,这件事如果落在我头上,我肯定接受不了,同样的道理,咱们这么去逼别人,他们一定也会反弹!我做生意,只是想踏踏实实的赚钱点,但你这个做法,会得罪太多的人。” 陆涛听见赵丰年的回应,略有诧异的看着他:“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很爱财的人。” “我是穷着长大的,钱这东西,谁不喜欢啊?我贪财不假,但只贪该贪的财,我这个人,不愿意从兜里掏钱给别人,但更不愿意把手伸到别人兜里去抢!” 赵丰年说话的同时,始终在观察着陆涛的脸色,生怕自己把话说重了:“小陆,我知道你这么做的初衷是好的,但我觉得咱们这生意既然刚刚开始,还是要以稳定为主!我赚钱,是为了让赵泰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以后不至于饿死,而你前阵子还在蹬三轮车,走到今天,已经跨越一个台阶了,咱们如果继续把步子迈大,那很容易扯到蛋,你说呢?” “行,既然你都说话了,那我也得尊重你的意见啊,入股的事情,我今天可以不提,但咱们做这件事,必须得见到利益!” 陆涛沉吟片刻,还是答应了赵丰年的条件。 他心里清楚,赵丰年刚刚的一番话,其实只是托词而已。 钱这东西,没有人不喜欢,而赵丰年之所以不同意让陆涛要股份,是因为并不了解他的能力。 与其说他不想通过掠夺的方式跟那些沙场老板谈判,倒不如说他是在担心,陆涛一旦把这件事干砸了,开罪了其他沙场的老板,最后如果顶不住压力,他们爷俩也会遭殃。 陆涛曾经的大哥张兵,是沈城出名的悍匪,跟在他身边的那段时间,让陆涛有了很强烈的掠夺意识,他深知利益是要依靠主动出击争取来的,而不是等着天上掉馅饼。 反观赵丰年,他只是一个老实巴交,撞了大运的农民,他的思想很简单,那就是利用自己的小聪明,踏踏实实的赚点小钱,希望自己的人生一帆风顺,不愿出现任何波折,不愿冒险,也没有太大的野心。 他们都喜欢钱,但一个能为了财富铤而走险,另一个则只想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钱。 混子和农民,双方的思想在根本上就有激烈的碰撞。 对于赵丰年的想法,陆涛不赞成,但是很理解。 毕竟双方如今才刚开始合作,彼此间几乎没有任何了解,他也没有理由拉着赵丰年跟自己去赌,所谓的信任,都是长期磨合的结果。 两人继续闲谈了半小时左右,赵丰年的电话铃声便接连响起。 到了五点左右,应约赴宴的七家沙场老板便到齐了。 这些沙场当中,有的是江湖人士开办的,也有村干部利用职权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有两个是农民出身,不过他们并不是赵丰年这种老实巴交的人,而是在村里有一定威慑力的村痞。 赵丰年这么多年没少被类似的人归拢,看见这些人坐在一起,无端感受到压力,后脊梁的冷汗就没停下过。 众人落座后,一个满脸疙瘩的中年率先开口:“老赵,你打了好几天电话,把我们聚在这里,是想干啥啊?” 陆涛见对方问话,笑呵呵的起身:“诸位,首先感谢大家今天能赏光来吃这顿饭,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陆涛,是赵家沙场的股东之一!我知道你们都是忙人,所以也不耽误大家的时间,就开门见山的说吧……在座各位的饭碗,快砸了。” “你这话啥jb意思啊?” 右手边的一个老头听见陆涛的话,激动的看向了赵丰年:“之前你打来电话的时候,可是跟我说过,来到这是为了研究怎么一起赚钱,结果是他妈的为了砸我的饭碗啊?” 赵丰年也没想到陆涛会说出这句话,有些懵逼的看向了陆涛:“小陆,这……” 陆涛对赵丰年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看向众人说道:“可能我刚才的用词不当,不仅是你们的饭碗要被砸了,而是在座所有人的饭碗,都快保不住了。” 第七十五章 狼与羊,一念之差 陆涛话音落,饭桌上的其他人全部将视线投向了他。 一位之前跟赵丰年打过交道的沙场老板,忍不住问道:“你说咱们的饭碗都快砸了,这是什么意思?” “在座各位,都是靠沙子吃饭的,想必对于武玉树这个名字,大家都不陌生吧?” 陆涛环视一周,见没有人提出异议,继续道:“几天之前,赵老板的儿子赵泰,被武玉树给绑了,而且伤的很严重,正因如此,今天才没有出席这个场合。” 右边的老头问道:“你说这些,砸的只是你一个人的饭碗,跟我们有关系吗?” “做生意,首要的一点就是眼观六路,居安思危!我们是靠市场赚钱的,如果等份额被人彻底吃掉,你们能把沙子存进银行,取真金白银出来吗?” 陆涛面色从容的回应道:“赵泰之所以被抓,是因为赵老板联系了老五区的业务,但武玉树并不让他进入市场……” 另一人无语的说道:“操,你这不是废话吗?这些开沙场的,谁不知道市内五区是砂石协会的盘口,你往人锅里撒尿,还怪他们弹你篮子吗?” “我想问问,这个盘口是谁定的呢?凭什么他们将老五区划分为自己的地盘,咱们就不能进这个区域?倘若有一天,他们将沈北与东陵也划分为砂石协会的地盘,那我们怎么办呢?往新民和法库那边卖沙子?或者走的更远,出市?出省?” 陆涛铿锵有力的反驳道:“你知道武玉树扣下赵老板的沙场,提出了什么条件吗?他给了赵家进入老五区的资格,但条件是交出七成股份,并且让老赵在主理人的位置上下课!” 话音落,饭桌上响起了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 陆涛不等有人提出疑问,便继续说道:“还有件事跟你们说一下,赵泰被关押的时候,目睹了砂石协会内部的成员,因为抢生意发生了内讧!这说明他们这个协会的市场已经饱和了,想要让所有人吃饱,必须将你们所谓的这个盘口扩大!试问如今的沈城,除了老五区之外,发展最快的地方是哪里呢?” “你的意思是,砂石协会要进沈北和东陵?” 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坐直了身体:“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 陆涛落座,笑呵呵的问道:“你们觉得这种事还需要证据吗?我们假设一下,如果老赵之前真的答应了武玉树的条件,入股砂石协会,你们说这是赵家进入了老五区,还是砂石协会进入了东陵啊?” 中年听到陆涛的话,沉默数秒后,拿起了桌上的烟盒:“关于砂石协会内部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前阵子苏区那边有个沙场老板,为了进老五区混饭吃,找了不少关系,但仍旧没能顺利加入砂石协会。” 旁边的人看向了中年:“为啥啊?” “武玉树弄这个砂石协会的初衷,是为了把价格抬住,用他人护盘,让自己受益,所以不要成员的股份,只是让他们象征性的交一些会费!这些成员的地盘都是固定的,只有武玉树可以随便送沙子。” 中年吐出了一口烟雾:“既然地盘是划分好的,自然有薄有厚,可能某个地区一年冒出来七八个新楼盘,还有些地段好的老城区没人拆得起,三五个月都没动静!他们都是协会的人,有的人半年没活干,看着其他人吃的五饱六饱,这心里能平衡吗?在他们内部都有所不满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让外人再往里进啊!” “这位大哥是个明眼人,看得透彻。” 陆涛等中年说完话,顺着他的话题聊了下去:“武玉树这个砂石协会,内部的压力已经很大了,想要平衡内部人士心中的不满,只有两个办法,第一,告诉他们外面有狼,内部必须团结!第二,告诉他们外面有羊,冲出去还能吃肉!我想请问诸位,对于武玉树而言,你们是狼,还是羊啊?” 之前那个找事的老头琢磨了一下,脸色越来越难看:“你们给我打电话,可是告诉我能见到利益,我才过来的!但聊到现在,怎么一点好消息都没有呢?” “接下来就是好消息了。” 陆涛笑呵呵的问道:“该讲的道理,已经跟大家讲清楚了,接下来就看大家怎么选择,是想做狼,还是做羊。” 那中年按熄了烟头:“做狼如何,做羊又怎么样?” “做狼,大家团结一心,抱团拿下这两个区的市场,这样虽然会得罪砂石协会,但我们人多势众,他们想啃这块骨头会很难,双方也有拉锯的时间!” 陆涛顿了一下:“做羊,咱们吃完这顿饭各自散伙,只当我放了个屁,日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等着被逐一击溃,躺在家里看着别人赚钱。” 桌上一名始终没开腔的青年闻言,眼神阴鸷的看向了陆涛:“那你是什么意思呢?也想要学武玉树,弄一个什么协会出来,然后把两个区给分成地盘,把我们也关在狗笼子里面?” 一名壮汉发出了呼声:“放他妈臭屁!我家沙场是沈北规模最大的,让我吐市场,绝对没可能!” 另一人随即呛声:“去你妈的!你跟我家抢生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大你妈了个b啊!” 壮汉起身攥住了酒瓶子:“艹你妈!你想干一下啊?” “两位,你们在这里吵,是吵不出结果的!我说过,咱们如果内讧,大家都是羊,哪怕最后你们一方把沈北的市场全部拿下,单枪匹马能干得过武玉树那些人吗?” 陆涛伸手敲了敲桌子:“个体的力量再大,无非也只是一只肥羊。” 西装中年也跟着劝道:“既然老赵叫大家来,说是有利可图,那咱们就静下心来先听听嘛!我觉得陆涛的话挺有道理的,我们如果想要长期吃这碗饭,必须得做到未雨绸缪。” 陆涛见中年替自己说话,向对方点了下头,然后安抚着吵架的两人说道:“你们放心,即便咱们抱团,原本的经营方式也不会改变,我只是想让砂石协会的人知道,咱们不是他们眼中的一盘散沙!” 第七十六章 龙抬头 在众人的劝说下,吵架的两人最终安静下来。 陆涛见所有人都将视线望向自己,朗声道:“自从砂石协会成立以来,近在眼前的老五区市场,对于在座各位来说,就像是筑起了一座高高的壁垒!大家同样都是做砂石生意的,以前看着他们吃最肥的肉,这没问题!但他们如今要把筷子伸到咱们的碗里,连仅剩的咸菜都要抢走,这就过分了吧?” 一名沙场老板点头:“这话说得没错,咱们这些没巴结武玉树的人,这些年的确被打压的够呛!砂石协会成立那年,我家供了大东和皇姑三个工地的沙子!结果最后硬是被清退出局,连尾款都没结!我哥去工地要账,结果被黄老六给他妈打断了一条腿!这些王八犊子太欺负人了!我在这表个态,不管你们其他人咋想,但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陆涛,你说吧,咱们应该咋办?” “首先第一点,我们得形成攻守同盟,保证两区的砂石价格完全统一,避免内部消耗!第二,要做到完全垄断市场,除了两区的沙场之外,不允许其他区域的经销商进入!” 陆涛顿了一下:“只要能做到这两点,我们就能保证利益不受侵犯,而且大家如果能达成统一意见,价格还能适当提高,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利益!” “现在这两个区的砂石价格,的确比较乱,有时候沙场之间为了互相抢生意,甚至保本就能走。” 西装中年率先表态:“如果是这种合作方式,那我是赞同的!但我也有几个疑问,需要你给我解答一下!” 陆涛点头:“你说。” “你的设想是好的,但实现起来很难!” 中年舔了一下嘴唇:“首先来说,两个区的沙场老板到的并不齐,一旦我们抬高价格,而他们又不配合的话,咱们这不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砂石供应并不是一锤子买卖,一旦与工地签了合同,便有很长的供应周期,万一对方在我们抬价的过程中,低价拿下了其他合同,这该怎么办?” 那个老头也跟着说道:“本地是一方面,你口口声声说要把联盟之外的经销商挡住,这怎么挡?谁去挡?一旦砂石协会来了,或者外面的供应商低价倾销,这才是砸了所有人的饭碗!” 陆涛并未反驳两人的话:“这就是我找各位来商讨的原因,我承认这些事实施起来的确很难,但我们如果商讨不出方案,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 “你说了半天,这等于没说啊!” 一名穿着中山装的村官面露无奈:“武玉树是什么人?那是老江湖!他在八十年代的时候,就已经在社会上跑了,当年于洪的调料市场,有一半都是他垄断的!这个人就是靠打打杀杀走到今天的,你让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去跟他拼命,这不是扯jb淡吗?我说句难听的,如果砂石协会真要来,在座各位谁敢拦着啊?” “就是!你这么搞,不是戳傻狗上墙,往火坑里推我们么!” “提高售价的事情是好事,我肯定同意,但市场都没整合,怎么提高?” “我整不过武玉树,做不了这个出头鸟!” “这事解决不了,说啥都白扯!” “……” 村官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座众人全部提出了质疑。 那名支持陆涛的老板也跟着表态:“大家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我们如果能干过武玉树,那现在砂石协会里面的人就该是我们了!你想让我们跟你干,总得让大家心里有底吧?” 陆涛见众人纷纷推卸责任,达到目的后,提高音量盖过了众人:“这事我可以去做,但我既然是为了大家的利益办事,你们也不能让我一个人出力吧?” 那老头嗤笑道:“你啥意思,凭你能争过武玉树这个老江湖啊?” “武玉树的手还没伸过来呢!我们现在聊的是整合沈北与东陵的市场!” 陆涛拿起烟盒,看着老头的眼睛说道:“如果江湖资历是按照年龄排辈的,你现在也不应该被武玉树吓成这样,对吧。” 老头被噎的红了脸,没吱声。 西装中年把话题拉回了正轨:“你说说条件吧,看看大家是否能接受。” “首先一点,不论是整合内部,还是抵御外部,都是为了各位共同的利益,我可以流血,但不能白流血,所以办事的费用,得由各位均摊!有人出人,没人出钱!” 陆涛把烟点燃,继续说道:“虽然我们不划分地盘,但大家不能群龙无首!你们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谁做出头鸟谁倒霉。我们赵家沙场愿意替你们抗压,同样不能白玩! 我这里有两个方案,第一,你们所有沙场接到的项目,给我们赵家沙场留两成空额,你们卖一吨沙子,得带上我们的200公斤!第二,价格按照平均价计算,溢出部分赵家要拿一半!比如原来的沙子是五十每吨,涨到六十之后,你们每家拿五十五,我们赵家沙场抽走五块。” 对面的壮汉瞪起了眼睛:“你硬抢啊?” 陆涛稳如泰山的回应道:“如果你能做到我承诺的事情,这两个条件你随便选,我送钱给你!” “平心而论,这两个条件不过分!如果以后两个区的沙场能由咱们这些人控制,可以主导定价权的话,大家不仅竞争压力变小,利益也会增加!” 老头说了句公道话:“这两年建筑行业景气,沙场的生意也越做越好,但咱们这些人为了抢生意,始终都在压价!别说抬价了,就算是平价出售都是暴利!只要你能做到说的这几点,涨价的钱我拿出来一半,啥怨言没有!包括出钱也没问题,但这一切的前提,必须是你将市场整合完毕才行!” 陆涛知道对方这是想要把自己推出去试水,一旦他能把市场拿下,这些人便会来占便宜,如果他玩砸了,这些人也会毫不犹豫的甩掉他。 不过他要做的事情,凭借一个人是做不到的,哪怕看出了对方的小心思,仍旧将目光投向众人:“就按照这个条件,诸位有什么看法?” 支持陆涛的老板举手:“我同意。” 西装中年端起了茶杯:“算我一个!” 对面的壮汉朗声道:“看这样,大家也都没什么意见了,就按照你说的办!” 陆涛看见众人投来的目光,笑着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今天是2007年3月20日,农历二月二,龙抬头!这杯酒,祝各位往后财源广进,运道如龙!” 众人纷纷起身:“干杯!” 半个月前还在蹬三轮的陆涛抬起手臂,杯酒入喉,将苦辣辛酸一饮而尽。 这一刻,东陵、沈北两区的砂石市场,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几名沙场老板空下去的酒杯,意味着两区利益联盟的正式组建,以赵家沙场为龙头的新格局,就此打开。 第七十七章 老狐狸 当天这个酒局,虽然取得了不错的结果,但众人彼此间都不熟悉,有些人之间还有仇,所以众人商定完合作事宜,便自行散去。 陆涛站在酒楼门前,将所有人送走后,对身边的赵丰年笑了笑:“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今天这个场合,你代表的是赵家沙场,我如果发表意见,那是在给你添乱!” 赵丰年虽然忧心忡忡,但态度却十分鲜明:“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事情已经作出了决定,我除了全力支持你,似乎也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陆涛知道赵丰年想要的是什么,笑呵呵的保证道:“放心,给我三年时间,绝对让你儿子开上跑车。” 赵丰年无语一笑:“这王八犊子,别哪天死在哪个娘们裤裆里,我就算烧高香了!走吧,回沙场,咱们俩喝点茶,醒醒酒,我顺便跟你聊聊接下来的一些事。” 两人交谈着走下台阶,开着赵泰的奥迪a4,充当司机的金锐见状,也下车敞开了车门。 就在陆涛准备登车的时候,一辆本田雅阁开进院内,按响了车喇叭。 赵丰年转身望去,看见之前在饭桌上跟陆涛唱反调的老头推门下车,皱眉道:“这老登怎么来了?” 之前在饭桌上,陆涛跟众人都认识了一下,知道这老头叫秦俊侠,是李相那边的一个退下来的村支书,见对方走来,笑呵呵的打了个招呼:“秦支书,你怎么又回来了?是落了东西?” “哈哈,我都多少年不干村官了,你别这么称呼我,我比你年纪大了两旬还多,你叫我声叔不吃亏。” 秦俊侠脸上带笑,走到了陆涛身边:“小陆,我回来是特意来找你的,借用你几分钟,咱们俩聊聊?” 陆涛指了一下酒楼:“行啊,那就屋里说呗,炒两个菜,再烫壶酒!” “不用,就几句话的事,去我车上说吧。” 秦俊侠对赵丰年笑了笑:“老赵,耽误你几分钟哈!” 赵丰年摆摆手:“没事,你们聊!我晚上喝的有点多,正好在车上休息一会!” 陆涛见秦俊侠一反常态,心里反而有些没底,但还是坐在了雅阁的副驾驶上。 秦俊侠上车后,在脚下拿出用塑料袋包着的两条软中华,给陆涛递了过去:“小陆,这烟你拿着抽!我也不知道你喜欢抽啥,我刚出去特意买的!” 陆涛看见秦俊侠的举动,虽然心里更加懵逼,但脸上却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秦叔,咱们聊天归聊天,但我提前说好,我不是一个物质的人,如果你对我有啥想法,那我一定是拒绝的,我在监狱里每天坐冷板凳,痔疮可挺严重!” 秦俊侠人老心不老的回应道:“你这么说还真是抬举我了!实话跟你说,我两年前就不咋好使了,现在出去搞破鞋,都得拿药顶着!我这个岁数,每干一下都算是倒计时,这么宝贵的东西,我绝对不能给你!” “哈哈!秦叔啊,你现在这个态度,还真是把我搞迷糊了。” 陆涛看着判若两人的秦俊侠,递过去了一支烟:“既然你让我管你叫叔,那也别拿我当傻小子了,有什么诉求你可以直说,能办的我尽量办,办不到的我也能替你出出主意。” “之前我的态度不好,那不是奔着你去的!你也看见了,我岁数大了,如果不摆出一副臭脾气,那外面的人还不得欺负死我啊?” 秦俊侠跟陆涛好似多年不见的亲戚,很自然的说道:“我来找你的确有事,关于整合沙场的事,我想给你支个招!” “你这招,不白教我吧?” 陆涛看着面前这条老狐狸,内涵的眨了眨眼睛:“想要点学费?” 秦俊侠矜持一笑:“我同意跟你们合作,是为了多赚钱,我的沙场规模不大,你抽走我一半的溢出利润也没啥意思,不如就让我自己野蛮生长呗!” “这价码可不低啊!” 陆涛听说秦俊侠不想交提点,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事也不是没得商量,但首先得看你提供的消息,值不值这个价码。” “好,那咱们就聊聊。” 秦俊侠将车窗落下一道缝隙,打开铝制烟盒,拿出了手工卷的旱烟点燃一支,说道:“东陵、沈北两个区,总共有十四家沙场,其中三家是没有手续的,你想对付他们很简单,只要正规沙场拧成一股绳,不论是让他们停业还是加入,都是一句话的事,难点在于剩下四家有手续的沙场。” “嗯!” 陆涛轻轻点头,示意秦俊侠继续讲。 “这四家沙场当中,沈北的老陈没来,是因为他跟今天桌上的另一位老板有私仇,你想让他加入,可以单独过去聊,只要跟他掰开了揉碎了,告诉他一旦不加入,就会被仇家踩死,他能想清楚。” 秦俊侠顿了一下:“另外三家沙场当中,你只要能把姚孝文摆弄明白,其余两家一定会主动找你来谈。” 陆涛继续问道:“为什么?” 秦俊侠卖了个关子:“目前整个沈城,河沙出产量最大的区域,就是苏区!但你知道武玉树为什么没把手伸到那边,而且苏区的沙场也没有一家进入砂石协会吗?” 陆涛最近虽然一直在琢磨沙场的事,但对于这个行业了解的并不多,而赵丰年虽然在行内,但其实很少跟这些人打交道,否则也不可能傻乎乎的向武玉树的地盘贩沙。 秦俊侠不等陆涛问话,便继续说道:“当年武玉树成立砂石协会的时候,其实是有人跟他竞争的,这个人叫李成凯,目前苏区的砂石市场,他说了算。” “李成凯我以前见过,但是跟他不熟,还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生意的。” 陆涛思考了一下秦俊侠的话:“他跟姚孝文是什么关系?” “不清楚,但据我所知,李成凯并不向本地卖沙子,而是全部运到营口,走海运贩往外地的!姚孝文的沙场,有三分之一的量,都会跟李成凯一起发往外地,剩下的则在本地销售。” 秦俊侠看向了陆涛:“我说的另外两家沙场,都是攀附姚孝文的,不把他们这个小团体摆弄明白,统一价格的事情你做不到!” 第七十八章 虎口拔牙 对于秦俊侠的一番话,陆涛持怀疑态度:“你说姚孝文手里有一个小团队,这一点我相信,他们既然有自己的利益渠道,不跟我接触也有情可原!但我要求提价,是大家都受益的事情,他没理由不同意啊?” “在今天这个饭局之前,以姚孝文为首的三家沙场,是两区唯一的利益团体,在这个一盘散沙的局势当中,姚孝文是有话语权的!以前李成凯那边的过剩产能,都会在苏区消化,多出来的则会通过姚孝文出售到东陵。 他们开沙场走的是灰色地带,不仅有自己的采砂点,也会非法采砂,这种事讲究速战速决,通常都是在短时间内采挖大量河沙,加工完毕后,如果没有外地订单,就会在本地进行低价出售,用来节省存储成本!盗采的成本低到忽略不计,所以他们每次倾销,价格都要比我们低很大一截!” 秦俊侠徐徐说道:“你要求统一价格,势必会导致两区的销售形成一种平衡,姚孝文如果答应了你的条件,他们盗采河沙的低价优势就没了,而且还得寻找场地进行存储,这对他来说是亏本生意!何况他背后本来就站着李成凯,怎么可能再上你这艘船呢?” 陆涛若有所思。 “姚孝文的事情不解决,统一售价便是空谈!武玉树为什么迟迟没把手伸到老五区之外?也是因为他已经在李成凯手中夺走了市内五区的市场,不想进一步的撕破脸!而李成凯主打外地市场,也不想跟武玉树硬刚,去影响自己的买卖。” 秦俊侠眨着眼睛说道:“虽然李成凯没有实际控制这三个区的市场,但双方之间也形成了一种默契,将老五区之外的市场留给了李成凯作为缓冲!你如果要拿沈北的市场,这没问题!但你想动东陵,这是在跟李成凯抢饭吃!如果不把姚孝文这个他在东陵的代言人处理掉,这块骨头你啃不下来。” 陆涛挠了挠鼻子:“那你觉得我如果动了姚孝文,李成凯会是什么反应?” “我很少跟这些社会人打交道,你问我,我可答不上来。” 秦俊侠笑呵呵的说道:“小陆,你想整合市场,这肯定是一件好事,但这行业里面的水挺深,想在这里扎猛子,真容易呛到水。” 陆涛莞尔一笑:“我这个人水性好,赌性大,还真就喜欢去浪大的地方游泳。” “哈哈,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要是再多说话,就招人烦了。” 秦俊侠感受到陆涛的态度,想了想又补充道:“知道为什么在饭桌上,包括直到现在,都没人跟你提起姚孝文的事情,也没人来找你吗?” 陆涛不语。 “这些人今天虽然坐在你的饭桌上,端起了你的酒杯,但实际上没人跟你一条心!对于他们而言,不论是加入武玉树的砂石协会,还是抱上李成凯这条大腿,都是一个绝佳的选择!跟这两个人比起来,你跟赵丰年有啥呢?” 秦俊侠吧唧了一下嘴:“小心点这些墙头草吧!他们做糖不甜,但做醋可挺酸,你赢了能跟着你打秋风,但你如果败了,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捅刀子。” 陆涛闻言,意味深长的看着秦俊侠:“秦叔,既然他们都是墙头草,那你为什么向我这边倒呢?” “因为我对你提出来的条件,不论是武玉树,还是李成凯,都不会坐在这跟我聊。” 秦俊侠乐呵呵的说道:“我来找你,不是因为比其他人更看好你,而是几十年的生活阅历告诉我,凡事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总是没错的!” “你之前的条件,我答应了,等我处理完姚孝文的事,以后你的沙场不用交分成。” 陆涛拍了拍车里的两条中华:“谢谢你请我抽烟了呗,秦叔?” 秦俊侠点头:“我不是啥君子,但也不会让你白答应我的条件,如果你最后真没整过他们,有其他人来找我的时候,我也会提前跟你通个气。” 两人的交谈到此结束,赵丰年坐在车里,看着秦俊侠的雅阁远去,对回到车里的陆涛问道:“小陆,这老鬼找你聊什么了?” “这烟你拿着抽,我孝敬你的。” 陆涛将中华递给赵丰年,顺口问道:“姚孝文这个人你认识吗?” “见过几次,但没怎么打过交道,我给他打电话,说要请他吃饭的时候,他说话挺难听,还说跟我没jb啥好吃的,我再也没跟他联系过。” 赵丰年俨然挺厌恶姚孝文这个人:“他虽然开沙场,但不怎么向本地卖沙子,听说都是销往外地的,在本地没啥影响力,只要咱们团结住其他沙场,这个人可有可无。” 陆涛听见赵丰年这个回答,顿时失去了跟他继续交谈的兴趣:“沙场那边,我就不回去了,让小锐送你,我得出去一趟。” 赵丰年察觉到陆涛态度上微妙的变化,开口问道:“小陆,这个姚孝文,有啥不对的地方吗?” 陆涛舔了一下嘴唇:“你知道李成凯吗?” 赵丰年摇头:“啥凯?” 陆涛哑然失笑,推开车门走了下去:“你回家踏踏实实的等着收钱吧,这些琐事我来处理。” …… 赵丰年走后,陆涛便回到饭店里,重新开了一间包房等待起来。 半小时后,陈金发推门走进了包房:“这都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了,你才打电话叫我出来吃饭,心可不诚啊!” 陆涛靠在椅子上,面带微笑的回应道:“心意是虚的,但钱是实的!我跟两区的几家沙场老板聊了一下,他们同意整合砂石市场,垄断形成后,所有的溢价部分,每家拿出来五成提点。” 陈金发作为赵家沙场的股东之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眉开眼笑:“五成?这价码可不低啊!据我所知,武玉树那边的砂石协会,才只是象征性的收一成会费!” “武玉树让别人加入砂石协会,是顺带着其他人喝汤!而我要整合市场,则是自己扛住压力,让别人在我身上割肉,要的价码肯定不一样啊!” 陆涛等陈金发落座,开门见山的说道:“我这边的框架已经搭好了,但是遇见一个麻烦,苏区的沙霸李成凯,似乎把东陵当成了他的后花园。” “砂石行业我没接触过,但这个李成凯我还真有印象!他早些年是跟李俊彦混的,97年初,李俊彦垄断五爱市场,派李成凯过去处理纠纷,打出了三个重伤,他当时作为第五还是第六被告来着,在里面蹲了一段时间,他出狱后,李俊彦就把苏区的沙场交给了他打理。 李成凯出狱没多久,李俊彦就被刘勇枪击,去外地躲了一段时间,再后来李俊彦手里的几件命案响了,团伙就此覆灭,作为沈城首次公审的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当时闹得还挺轰动!不过李俊彦被判的几件案子,几乎都是在李成凯服刑期间发生的,所以他没受到牵连。” 陈金发顿了一下:“那个年代,你大哥张兵正当红,你没见过这些人吗?” “我入狱前,跟兵哥见过几次李成凯,但他们混社会的时候,我还在学校弹玻璃球呢,对此人没啥了解。” 陆涛岔开了话题:“我想拿这两个区的市场,就必须把李成凯在本地的代理人拿掉,你帮我留意一下此人的信息。” 陈金发问道:“准备虎口拔牙啊?” “李成凯的主要业务不在东陵,退出这个市场,他依然有活路,但我无路可退!” 陆涛笑呵呵的回应道:“这颗牙,我必须得拔,如果李成凯有意见,我他妈连虎都不留!” 第七十九章 陈金发的自我价值 自从出了武玉树绑赵泰的一档子事,赵家沙场就从老五区被扫地出门了。 失去了和平工地的砂石供应,手里又没有其他的项目,暂时陷入了停摆状态。 当天晚上,关磊和彬彬就在赵丰年的安排下,转到了东陵的人民医院。 虽然赵泰邀请陆涛住到赵家,但他因为不放心关磊,最终还是选择了住在医院。 第二天一早,陈金发的电话就打到了陆涛的手机上:“你让我查的情况,我查到了一些,但实际情况跟你说的有些出入。” 正在洗漱的陆涛吐掉嘴里的泡沫,漱了漱口问道:“什么情况,说说看!” 陈金发开门见山的说道:“苏区李成凯,的确在做砂石生意,但他的规模要比咱们想象的大,手里的货全是走海运,往华南一些经济发达,但是砂石产量低的地方走的! 听说他在那边有门路,送出去的河沙去掉运费后,比销往本地还赚钱!而且他在省内其他成本低的小城市,也有几家沙场,所以你说的他向东陵一带倾销砂石,是不存在的。” “这情报不对吧?” 陆涛走到卫生间,站在窗口前点燃了一支烟:“我这边查到的消息,说的是李成凯盗采的黑沙,全都卖到了东陵这边!而且昨天我让赵泰打听了一下,这情况的确有,他的沙子都是通过姚孝文进入东陵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在实际装修操作中,要根据实际情况确定砂石比例,比如墙砖和地砖的铺贴沙和水泥用量比例就不同,而且南北方所用骨料的材质也不同,南方有的地区用石粉,北方多用河沙或江沙。” 陈金发笑呵呵的解释道:“南方多雨,北方多雪,所以建材上是有很大差异的,适用于咱们北方的砂石标号,到了南方未必合格!而南方能用的砂石,在北方反而不适用。” 陆涛愣了一下:“没看出来,你对装修还有所了解啊。” “我了解个屁,这是我一宿没睡觉,跟一些开发商和建筑工人询问出来的结果!我陈哑巴是私家侦探出身,如果没有点过人的本事,凭什么靠几句话就能赚钱啊?” 陈金发傲然说完这句话,随即便岔开了话题:“我说的这些并不是重点,你有没有在我的情报里,嗅出点不一样的味道?” 陆涛琢磨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李成凯销往华南地区的砂石,是经过分类的,符合标准的送走,剩下那些南方市场无法使用,但适用于北方市场的,才会送往本地……既然他做长途的利益比本地还高,那么似乎没必要在本地浪费太多精力。” “聪明!” 陈金发笑呵呵的把话接了过去:“根据我查到的消息,姚孝文在自己的沙场上了一套设备,会将符合南方标号的沙子送到李成凯那里去,用来等价换取适合北方标号的沙子,从中赚取差价。 这种合作方式,让我觉得他并不像是李成凯的代理人,反而更像是对方手下的批发商,用低价收购李成凯不能运走的沙子,这样对方不用操心销路,也能去掉库存,对两人而言,这是一件双赢的好事。” “你如果这么说,那我就摸到脉了!” 陆涛眼神一亮:“有了这个消息,我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辛苦你了,发哥!” 陈金发矜持一笑:“客气,你给我股份,不就是为了干这件事的么,我既然拿了好处,总得体现出自我价值啊。” 陆涛结束与陈金发的对话后,回到病房里对金锐说道:“你尽快找两批人,其中一伙派到赵家沙场,剩下的跟我去王滨沟,咱们到姚孝文的沙场转转。” …… 半小时后,金锐开着一辆租来的现代途胜,开到了王滨沟乡某农村,停在了姚孝文的兴盛沙场门外。 姚孝文的沙场十分简陋,只在一片干枯河道旁边的开阔地上,立着两个彩钢瓦的简易房,远处的两台洗砂机马力全开,将净沙与石头分离开来,周围也没有院墙,而是用水泥桩和刺绳简单的圈了一下。 金锐按照陆涛的吩咐,将车开进院子以后,便停在了彩钢瓦房前方。 屋里一名穿着军大衣的光头男子听到声音,出门查看了一下,对着下车的陆涛问道:“要买沙子啊,哥们儿?” 陆涛点头:“对,你们这的老板在吗?” 光头掏出兜里的人民大会堂,递给陆涛一支:“老板不在,我叫张雪林,这个沙场我是负责人,你跟我聊也是一样的。” 陆涛接过烟,笑呵呵的回道:“我要的沙子量太大,你恐怕做不了主,我得跟你们老板谈。” 张雪林见陆涛年纪不大,半信半疑的问道:“你想要多少啊?” 陆涛伸手指着院里的洗砂机吹起了牛逼:“我的生意如果谈成了,你们这种小型的机器,哪怕干冒烟了,都未必能把货供足。” 张雪林看陆涛神色不像说谎,本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态度,热情的招呼道:“外面冷,你先到屋里喝点水,我给老板打个电话。” “好。” 陆涛答应下来,走进了装修简陋,烧着火炉的房间,坐在了二手办公桌前方那张已经掉皮的沙发上。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一辆本田crv开进沙场,停在了简易房前面,而后姚孝文便夹着手包向房间内走去。 姚孝文今年三十出头,造型是这个时代社会人的标配,剃着一个寸头,配上短款的貂皮大衣,以及脖子上小拇指粗细的金链子,看上去有一种既土气又豪横的感觉。 屋内,正在跟陆涛聊天的张雪林见状,从办公椅上起身,对陆涛说道:“哥们,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沙场的老板,姚孝文。” 陆涛起身,笑着伸出了手掌:“姚老板,你好。” “哎,你好!” 姚孝文握住陆涛的手掌,热情的招呼道:“别客气,坐下聊!我在电话里听说,你过来是为了谈合作的?想要多少沙子啊?” “我是来谈合作的,但并不是为了买沙子。” 陆涛笑着看向了姚孝文:“我是赵家沙场的人。” 第八十章 技术活 兴盛沙场办公室内。 姚孝文听到陆涛的自我介绍以后,先是一愣,笑容随即僵在了脸上:“哪个赵家沙场啊?” “汪家镇。” 陆涛面色平静的回应道:“之前老赵跟你打过电话,但你们的交流似乎不是很愉快,所以我过来,是想要跟你当面聊聊。” 姚孝文得知陆涛的身份,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去:“咱们俩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吗?” “都说同行是冤家,但我觉得同行处好了,也未必不能成为朋友。” 陆涛笑着开口道:“我来找你,不是为了添麻烦的,只是有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提议,想要说给你听听。” “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姚孝文没有任何兴趣的回应道:“你们想要干什么,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这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平时也不怎么合群!在东陵这地方,我不想踩在别人头上做生意,但你们也别压着我玩,如果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对于姚孝文的逐客令,陆涛没有任何表示,而是笑呵呵的坐在了沙发上:“姚老板,东陵、沈北两区的其他沙场,已经同意整合资源,统一售价了!你不想跟我们合作,我也不逼你!条件只有一个,以后你出售的沙子,必须以我们的价格为基准,只要你答应这个条件,我保证不再来骚扰你。” “你一大清早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讲笑话的?” 姚孝文听到陆涛的一番话,目光鄙夷的看向了他:“小兔崽子,你他妈算是干什么吃的,也配来这跟我商量?” “姚老板,我需要提醒你一下,我过来不是为了跟你商量的,而是通知你的。” 陆涛起身看向了姚孝文:“统一砂石价格,已经是几家沙场确定下来的事情了,任何人都不可能更改!从今天开始,东陵和沈北两区的砂石价格向市内看齐,每立方米的出厂价上调到六十五,你的沙场也得以这个价格出售!我说的够清楚了吧?” “我清楚你爹篮子!” 姚孝文骂了一句,伸手就向陆涛的衣领抓了过去:“你妈b的,我他妈如果不跟你合作,你能怎么着呢?” “啪!” 陆涛在姚孝文伸手的同时,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然后抄起茶几上的陶艺茶叶罐,奔着他头上就砸了过去。 “哗啦!” 一声脆响,茶叶罐在姚孝文头上炸裂,他对于陆涛的袭击始料未及,被一击放倒。 “我艹你妈的!你敢在这打人?” 张雪林看见姚孝文挨揍,抄起桌上的玻璃烟灰缸,奔着陆涛头上就要砸。 金锐在陆涛动手的同时,便盯住了张雪林,看见对方的举动,迅速抽出了始终揣在兜里的手,顺势弹开卡簧刀捅了上去。 “噗嗤!” 刀锋入体,张雪林感受到腿上的刺痛,人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被金锐又在头上砸了两刀柄,粗暴的放倒在了地上。 姚孝文被陆涛用茶叶罐砸的七荤八素,眼见张雪林中刀倒地,一脚踹开扑过来的陆涛,蹬着地面向办公室外面窜了出去,扯着嗓子对远处的几名工人吼道:“都他妈给我抄家伙,有人来沙场闹事!” “呼啦啦!” 洗砂机那边的六名工人,还有三名司机听到姚孝文的吼声,纷纷抄起铁锹等工具,向这边跑来。 “嗡!” 与此同时,一辆面包车卷着烟尘冲进院内,急刹车后在地面搓出去三四米,才甩着尾停了下来。 车门敞开后,数名小青年拎着钢刀鱼贯而出,指着前方的工人吼道:“赚钱都他妈是为了养家糊口,你们去哪打工,都一样开工资,但命如果没了,可就啥都jb没了!” 办公室门前,姚孝文看见沙场的工人被挡住,意识到陆涛有备而来,抓起一块石头就奔着他扑了上去:“艹你妈!你坑我?!” 陆涛看见姚孝文的动作,侧身躲开对方的攻击,将手掌从对方腋下穿过去,在按压对方后背的同时,膝盖奋力撞在了他的小腹上。 “嘶!” 姚孝文遭遇重击,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在身体下倾的同时,又被陆涛攥着后衣领,把头撞在了门框上。 “嘭嘭嘭!” 陆涛将其放倒后,单手扶着门框,右腿宛若打桩机一般,开始对着姚孝文身上猛跺。 这个过程中,姚孝文几次想要反抗,但很快又被踹倒。 他虽然也在社会上混过,但是他经营沙场,一年到头不少赚钱,早已经过了打打杀杀的阶段,加上每天花天酒地,身体素质急剧下降。 而陆涛在监狱里蹲着,除了下车间之外,其他时间也没事做,整天都在锻炼,满身的腱子肉。 一分钟后,姚孝文被踹的鼻青脸肿,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了爬起来的力气,而陆涛也停下动作,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姚老板,我今天过来,是打算心平气和跟你聊合作的,这原本是一件大家共同发财的事情,硬是被你弄得剑拔弩张!我现在换一个方式问你,我提出的合作条件,你能接受了吗?” “我接受你妈b!” 姚孝文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回应道:“你真以为通过偷袭的方式打我一顿,就能把生意谈成啊?我他妈把话放在这,今天你除非弄死我,否则这事肯定没得聊!” 金锐见姚孝文骂陆涛,攥着刀就要上前:“你他妈嘴挺臭啊!” “算了!” 陆涛摆手阻止了金锐的动作,看着姚孝文说道:“从头至尾,我也没想过通过武力胁迫的方式,逼着你进行妥协!但既然大家撕破了脸,我也就把话说的直白一些,东陵的砂石市场我吃定了,你如果想斗,那我就陪你继续掰手腕,而你随时想合作,我也随时可以跟你聊!小锐,走!” 陆涛语罢,带着金锐头也不回的向途胜走去。 金锐跟在陆涛身边,开口问道:“涛哥,既然这孙子嘴这么硬,为什么不把他带走,继续收拾他,直到他松口为止呢?” “我今天动姚孝文,是为了给另外两个站队在他这边的沙场老板看的,合作这种事,嘴上说的天花乱坠也没用,得看他怎么做!不把姚孝文拍打老实,即便他现在同意合作,如果事后反悔,也一样麻烦。” 陆涛坐回车里,看了一眼面前的沙场:“让姚孝文一个人松口很简单,如何通过这一件事,让两区所有的沙场老板,以后都不敢跟咱们动歪心思,这才是个技术活。” 金锐眨了眨眼睛:“涛哥,我怎么没听懂呢?” 陆涛莞尔一笑:“人前表演的才叫戏,否则你的演技再好,不被人看见,不是也没有意义么!我得通过一个姚孝文,把所有人都打服了,才能有安生的日子过!” 第八十一章 谁叫陆涛啊? 姚孝文被陆涛一顿胖揍以后,便带着手下的张雪林赶到了最近的医院处理伤口。 他虽然被陆涛揍的挺狠,但只是皮肉伤,金锐捅大光头的那一刀,也是将手指抵在刀背上,用刀身的前三分之一处捅刺的,所以伤口也不算很深,总共缝了不到十针。 病房内,张雪林手背上扎着输液针,向脸颊浮肿的姚孝文问道:“大哥,今天这事,你想怎么处理啊?” 姚孝文目露凶光的回应道:“我好歹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今天这口气肯定不能咽下去!那小b崽子不是找人偷袭我吗?那我也干他呗!” 张雪林吸了吸鼻子:“刚才你去交费的时候,我跟朋友通电话,打听了一下陆涛的情况,这小子刚出狱,以前是跟张兵混的。” 姚孝文微微一怔:“张兵?哪个张兵啊?” “就是前两年让人开枪打死在大街上,号称苏区一把大哥的那个张兵!” 张雪林补充道:“张兵活着的时候,名声可不怎么好,当年他如果看上谁的生意,都会用强硬手段巧取豪夺,而且这个人是走纯黑路线的,当年就连刘勇都得给他三分薄面!陆涛既然是跟张兵混过的,应该走的也是这个路子,这个人,恐怕不好摆弄!” 姚孝文听完张雪林的话,脸色顿时阴沉下去:“你跟我说这话,是啥jb意思?要比狠,在沈城这地方,谁能比过张作霖啊?张兵和刘勇再狠,不也早都死了吗?难道只因为别人不要命,咱们就他妈不活啦?” 张雪林悻悻解释道:“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跟那些单纯的社会混子不一样!他们为啥逞勇斗狠?因为他们没有收入来源,就靠胆色与魄力捧着饭碗呢!而你名下有自己的沙场,并不需要打打杀杀赚钱,也没必要跟陆涛硬碰硬啊!” “你觉得今天这件事,是他妈的我在碰陆涛吗?这是他在找我的麻烦!” 姚孝文烦躁的回应道:“我做砂石生意,从来没想过垄断市场,更他妈的没想过去做什么沙霸!现在陆涛来我的兜里拿钱花,到我的碗里抢肉吃!这种无赖都他妈的找上门来了,你让我忍着啊?” “大哥,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张雪松见姚孝文急眼,顿时劝道:“我知道你让陆涛这个小b崽子打了,心里有气,但这种事你也得冷静下来想一想!陆涛一个二十出头,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小傻篮子,除了一条烂命,他还有啥啊?你身为一个老板,为啥要在不要命这个领域里,跟他比个高低呢?” 姚孝文听见这话,脸上的怒气散了一半,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有点钻牛角尖了。 张雪松继续说道:“陆涛为啥要整合砂石市场,又为啥来找你啊?因为他缺钱,这b养的刚在监狱里放出来,已经活不起了!现在他最缺的就是钱,而你最不缺的也是钱!既然花钱就能解决的事,为啥要去冒险啊?” “也对,我他妈跟这种疯狗去对线,这他妈不是自降身份么!” 姚孝文听完张雪松的话,随即掏出手机,开始翻找起了电话本。 …… 正午时分。 赵家沙场看护房内,陆涛、金锐与赵家父子围坐在桌边,用电磁炉煮着热汤挂面,展开了简单交流。 赵丰年盛好一碗面递给陆涛,笑着说道:“也不知道你中午要回来吃,什么都没准备,凑合吃一口吧。” 陆涛笑呵呵的接过了碗:“赵叔,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咱们已经合作了,以后要打交道的地方还有很多,这么客气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赵丰年嘿然一笑:“这不是你在厂子吃的第一顿饭嘛,就吃这东西,着实招待不周,等下次我好好安排你。” 金锐不过脑子的插嘴道:“赵叔,这可不是我们吃的第一顿饭了,之前封你沙场的时候,我们在这吃了好几天盒饭呢!” 陆涛顿时呵斥道:“哎!你会不会说话?如今我这边正跟赵叔度蜜月呢,你为啥非得提起我们婚前各自搞破鞋的时光呢?” “哈哈!” 几人顿时哄笑。 赵泰撕开一袋榨菜,向碗里挤了一些:“涛哥,你今天去姚孝文的沙场把他打了,你说他接下来能同意咱们的条件吗?” “咱们统一沙场售价,对于大多数老板而言,都是有利的好事!但这种经营手段,不利于姚孝文这种倾销的模式!他的身份,更像是市场与李成凯之间的二道贩子!” 陆涛吃着面条回应道:“咱们的沙场,都是有人要货,去临时加工!而李成凯向南方发货的量很大,这便意味着不断有标号不符的沙子被淘汰下来,姚孝文想要吃掉这么多的货,必须保持低于市场均价的优势,让沙子不压在自己手里,咱们的条件,对他而言是不利的。” 赵泰看向了陆涛:“所以你觉得他不会跟咱们合作?” 陆涛笑呵呵的回应道:“至少在他发现除了合作无路可走之前,不会。” 赵丰年关心的则是另外一件事:“小陆,咱们这么拖下去,沙场什么时候才能开工啊?之前在饭桌上,其他人可是说过,在市场整合完毕之前,他们还是各干各的。” 陆涛边吃边说道:“快了,这些事咱们等得起,但姚孝文等不起,他一动,机会就来了。” 自从和平工地不再跟赵丰年签合同,赵家沙场的业务就断了,几乎陷入了停摆状态。 午饭过后,赵丰年在厂子里闲着没事做,便独自离开,赵泰则留在了沙场,跟陆涛和金锐斗起了地主。 几手牌过后,输了一百多块钱的赵泰将扑克扔进了牌堆里:“涛哥,在这摔扑克也没啥意思啊,要么咱们仨换个地方,洗个澡去吧!” 陆涛眨了眨眼睛:“你说的洗澡,是真洗澡吗?” “这东西看你怎么想呗!到地方你如果有看中的姑娘,那就发展点超越友谊的故事,如果你看不上,权当做个按摩,放松一下了呗。” 赵泰猴急的拿起了车钥匙:“走吧,在这坐着有啥意思啊?” 陆涛见两人都挺无聊,而且自己也没什么事做,便一同起身,准备去洗个澡,顺便做个按摩休息一会。 “嗡!” 三人刚刚走到停车场,便有两辆商务车速度极快的开进院内,直接停在了三人面前。 车门敞开后,一名满脸横肉的青年推开车门,瞪着眼睛问道:“艹你妈的!谁叫陆涛啊?” 第八十二章 谁疯了? 沙厂院内,金锐见下车青年指名道姓的要找陆涛,伸手就奔着兜里的卡簧刀摸了过去。 陆涛看见金锐的动作,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对青年笑道:“大哥,你找我们老板有事啊?” “你老板是jb谁啊?陆涛啊?” 青年冷着脸开口道:“你告诉他过来见我,就说丰乐大贺找他!” “嗯?” 陆涛懵逼的眨了眨眼:“什么疯了?谁疯了?” “小b崽子,你他妈嘴咋这么碎呢?” 大贺身边的青年对着陆涛破口大骂:“丰乐是他妈地名!我大哥是丰乐乔云贺,没听过啊?” 陆涛恍然大悟:“大哥,我是来给沙场修机器的,你们这些老大的事,我哪知道啊!” 大贺面色狰狞的骂道:“别jb废话,去让陆涛滚出来见我!” 陆涛缩着脖子回应道:“大哥,他在里面看护房睡觉呢!你有事找他,还是自己去吧,他脾气不好,我吵醒他睡觉,我怕他揍我!” 大贺身边的青年有点急眼:“你废话挺多啊,那你就不怕我揍你呗?” “大哥,我也没惹你,你揍我干啥啊!” 陆涛怂了吧唧的说道:“陆涛那人挺能装逼,的确欠揍,你打他的时候,替我多给他俩嘴巴子!” “嘿嘿!” 一边的金锐看见陆涛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青年看见金锐的模样,瞪着眼睛问道:“你笑你妈b呢?” 金锐机智的回应道:“啊?没啥,我也觉得陆涛挺能装逼,你们揍他,我也跟着开心。” “行了,别jb跟他们磨叽,干活!” 大贺扔下一句话,身边众人全都拎着棍棒,向看护房那边移动过去。 金锐看见大贺带人向看护房走去,暗戳戳的说道:“涛哥,别瞅了,抓紧蹽吧!” “别人都堵到家门口来了,往哪跑啊?干他们!” 陆涛看着众人的背影,捡起一块石头折返回去:“通知外面的兄弟进院子!” …… 大贺带着一群手下,气势汹汹的走到看护房前方,拎着一把钢刀,踹开房门冲了进去:“你妈了个b的,谁是陆涛,给我……” 他这一句话没等喊完,便咽回了肚子里,因为眼前这个面积狭小,一眼能看到头的看护房空空荡荡,里面根本空无一人。 后面跟在大贺身边一起往里面冲的人,并没有看清里面的状况,眼见大贺进屋,还在一窝蜂似的往里面挤。 大贺被人推了一下,烦躁的转身骂道:“别他妈推我,人没在屋里,把刚才那三个傻逼给我抓住!” 房门外,最后面的青年听到大贺的喊叫,转身就要往回跑,结果刚好跟折返回来的陆涛四目相对。 “嘭!” 陆涛没等青年反应过来,就一石头将其砸倒,然后把他的镐把夺在手里,对着前方的人群开始猛砸。 赵泰跟在陆涛身后,手持一把铁锹,挥舞的好似鲁智深的禅杖,瞬间放翻一人:“小兔崽子们!敢他妈的来我家沙场闹事!今天我看看,究竟是他妈的谁疯了?!” 混战伊始,大贺的手下猝不及防,瞬间就被撂倒了三四个。 “我操!他们回来了!” “干他!” “别挤!” “……!” 在陆涛三人的围攻下,大贺带来的十多个人顿时乱了套。 屋里的大贺看见外面的场面,站在门口开始往外挤:“艹你妈!三个人还敢杀回来,都当自己是铁人啊?这三个狗篮子一个不许放走,全给我放倒!” “你他妈吹牛逼!” 陆涛同样暴喝一声,一脚将面前的青年踹开,然后奋力关上房门,用身体顶住:“小锐,锁门!” “来了!” 金锐手里握着一根钢管,跑过来插在了房门把手上。 沙场的看护房是红砖搭建的,窗子上是用钢筋焊接的护栏,木头门上也包着一层铁皮。 “嘭!” 大贺对着房门踹了一脚,向外面咆哮道:“都他妈愣着干个jb,把房门给我打开!” 大贺一伙,算上他总共来了十二个人,此刻他跟其他四人被关在房间里,外面的七个人则跟陆涛他们混战在了一起。 外面的人听见大贺的吼声,全都开始奔着守门的陆涛使劲:“他妈的!把他放倒!” “嗡!” 在几人冲向陆涛的同时,两辆面包车冲进院子里,先是将大贺开来的两台车堵住,然后二十多人手持凶器,乌泱泱的冲向了看护房。 “我去你妈的!这地方有埋伏!” 大贺的一名手下看见冲过来的人群,撒腿想跑,结果被赵泰一铁锹就给砸倒了。 “呼啦啦!” 眨眼间,陆涛这边的二十多人一拥而上,对方剩下的三个人直接就被打冒烟了。 看护房的房门一侧并没有窗子,大贺虽然能够听见外面乱糟糟的声音,但是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对着房门猛踹:“艹你妈的!先把门给我打开啊!” “咣当!” 大贺话音落,面前的房门应声敞开。 “我他妈的……!” 大贺在房门敞开的一瞬间,拎着刀快步窜出门外,发现自己的手下都被放倒,转身就要往回跑,准备守住房门进行对抗。 “你他妈给我回来!” 陆涛看见大贺的动作,单手抓住他的后衣领,把人拉到面前一记肘击,当场放倒。 “他妈的,七贺八贺的,敢来我家沙场闹事!你篮子铁打的,不怕被踢碎了啊!” 赵泰见大贺倒下,宛若马拉多纳罚点球,一脚闷在了大贺头上。 “呼啦啦!” 赵泰一动,后面的二十多人再度冲锋,将大贺与被堵在屋里的四个人按在地上,劈头盖脸的一顿胖揍。 两分钟后,陆涛看着口鼻蹿血的大贺,笑着蹲在了他面前:“今天上午,我刚去兴盛沙场打过姚兴文,你觉得沙场这边可能一点防备没有吗?带这么几只臭鱼烂虾,来我这捣乱,你告诉我你准备做什么?杀我啊?” “我来之前,也没想到是这样啊!” 大贺的一只眼睛已经被打的封上了,同时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姚兴文给我打电话,说我只要收拾你一顿,就给我拿两万块钱,我也没想到你这么硬,能崩了我的牙啊!” “事情已经出了,说废话没有用!这院子你进来轻松,想走却不容易。” 陆涛起身,指着沙厂大门,掷地有声的说道:“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干折你一条腿,你站着出去!第二,我不动你,但你跪在地上,给我爬着出去!” 大贺闻言一愣:“今天这事,我是为钱来的,咱们俩本身没恩怨,你这么搞我,是不是太狠了?” “我说了,这两个选择,你必须作出一个决定。” 陆涛不近人情的回应道:“不想选也可以,我现在立刻报案,说你们持械枪械,让你进去把牢底坐穿!” 第八十三章 两座墓地 赵家沙场。 大贺听到陆涛提出的问题,吞咽了一下口水:“兄弟,我出来混,就是靠这张脸吃饭的!今天我整不过你,我认栽了,也服软了!杀人不过头点地,给我一条路走,行吗?” “你来的时候,想过给我一条路走吗?” 陆涛看着散落满地的刀棍,冷笑一声,随即蛮横的说道:“要么留一条腿,要么给我跪着出去,没有第三个选择!” 大贺微微握拳:“这是你跟姚孝文之间的恩怨,非得发展成你我之间的死仇吗?” 陆涛一句废话没有,在旁边一个青年手中接过了镐把:“你不选,我替你选!” “不用了,我跪!” 大贺看见陆涛的动作,磨了磨牙:“人在江湖,谁都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今天弄不过你,我认了!” 陆涛见大贺双膝下沉,对跟他同来的众人咆哮道:“大哥都jb跪下了,你们差在哪啊?” 金锐一脚将旁边的人踹倒:“都他妈给我跪下!” 十数秒后,赵涛看着跪在地上向外爬的一伙人,低声道:“涛哥,咱们这么搞,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陆涛反问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赵泰回应道:“大贺已经服软了,你还逼着他从这爬出去,这事传开之后,他往后还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啊!这些社会混子,可比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我得通过大贺这件事,让所有人在来闹事之前想清楚,跟我陆涛作对,玩不好是要砸了饭碗的!如果刚刚大贺选择留下一条腿,我肯定不会下手,让他离开,可是他跪下了!一个连承担后果的勇气都没有的狗篮子,被逼到这个地步都没敢跟我拼命,我还不至于被他的报复吓到。” 陆涛顿了一下:“我刚出狱不久,根基太弱了!想让别人敬我太难了,所以只能让人怕我,这种手段可能很脏,但也是最奏效的方式。” 赵泰有些犯愁的陆涛,说话也欲言又止:“我担心的并不是乔云贺会怎么想,而是担心你这么弄下去……” “怕我把自己玩没了。” 陆涛笑了笑:“我现在这个阶段一穷二白,除了斗狠没有其他筹码,想要火中取栗,又怕烫伤了手,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好事等着我啊?” 赵泰抿了下嘴唇:“我怎么感觉,你的筹码不是狠,而是在赌命呢?” “关磊的亲哥哥,跟我的关系特别好,我入狱期间,他折了,连尸体都没找回来!前阵子我给他选了个墓地,准备等关磊出院,去给他立个衣冠冢。” 陆涛顿了一下:“其实我订了两座墓,是挨在一起的,一个是他的,一个是我的。” 赵泰愕然,虽然他感觉陆涛的做法很疯狂,却也发现对方跟自己特别的对脾气,听到这番话,心里就十分痛快。 陆涛并未继续这个话题,对赵泰说道:“现在关磊住在医院,金锐这些朋友岁数又太小,压不住事,所以接下来的事,你可能得给我帮个忙。” 赵泰不假思索的点头:“沙场也有我家一半的股份呢,需要我干啥,你直说就行!” 陆涛开口道:“咱们想停别人的生意,外人同样不想让咱们好过,我把这些人给你留下,你在家看好沙场,另外你的车得借我开几天!” 赵泰一口应下,将车钥匙递了过去:“没问题!” …… 十分钟后,陆涛离开沙场,拨通了陈金发的电话:“今天沙场来了一个人,说是丰乐的,叫乔云贺,你认识吗?” “没听过,应该不是啥出名的人物。” 陈金发顿了一下:“怎么,他去找你的麻烦了?” “我让他从沙场爬出去了。” 陆涛话语简洁的说道:“帮我留意一下这个人,注意他的举动,我怕他狗急跳墙。” “妥,我会跟那边的朋友打个招呼。” 陈金发答应下来,转语道:“对了,姚孝文的经销商查到了,而且这事挺有意思!他虽然在李成凯手中接收了大量河沙,但送往建筑工地的只是很小一部分,因为大部分的工地拖欠工程款都很严重,而且他在行业内也没有过硬的关系!所以他的大部分库存,都是通过建材市场零散出售的。” 陆涛开口问道:“哪个市场啊?” 陈金发介绍道:“东湖建材市场,老板叫荣宜民,是姚孝文的初中同学。” 陆涛继续问道:“这个荣宜民什么底细?” “怎么说呢,他这个建材市场,跟那些大开发商挂不上钩,不过本地市民买建材,都会首选他那里!规模还是不小的,而且他卖沙子,不是给工地,而是给装修公司供货,因为有其他建材跟着,所以销量不错,姚孝文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沙子,都是在他手里走的。” 陈金发直切要害的说道:“荣宜民这人脾气不好,之前因为要账的事情,把一个开发商给打残了,这个名声传开之后,几乎很少有人跟他合作,他也只能做民散生意了,但他不是混子,只是普通商人!” 陆涛哑然失笑:“做建材生意,跟开发商动手,这人有点虎啊!” “这家建材市场是荣宜民他爸创办的,世纪前生意做得比现在红火!98年末,他爸因为建材生意,得罪了任家那哥几个,人间蒸发了!” 陈金发点燃了一支烟:“荣宜民在接手家里的生意之前,是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公子哥,也是在他爸折了的情况下仓促上马的!他本身就不是个做生意的材料,说话办事经常得罪人,倘若不是靠他老子打下的基础,恐怕这点家底早就被他折腾没了!如果你能把荣宜民这条线掐断,姚孝文绝对麻爪!” 陆涛瞬间通透:“你把荣宜民的地址发我,不要公司的,要他家里的。” 陈金发十分专业的回应道:“咱们俩通话的过程中,我已经发给你了。” 开车的金锐见陆涛挂断电话,侧目问道:“涛哥,咱们现在去哪啊?” 陆涛慵懒的靠在了座椅上:“先去医院看看小磊,等晚上吃完饭以后,咱们去会会这个荣老板。” 第八十四章 面见荣宜民 荣宜民的建材市场位于麦子屯村的工业园区,总共有两个仓库,因为价格公道,材料齐全,是东陵区群众购买建材的首选之地。 晚上五点多钟,荣宜民离开市场,便乘车返回了家里。 他家位于南堤东路,距离市场只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 这时候的东陵尚未更名浑南,也没有进入大力开发的阶段,荣宜民家里的自建小洋楼,在居民区的大片平房当中,显得格格不入。 荣宜民把车开进院子,看见屋内亮着灯,推门走进了屋内。 “爸爸!” 客厅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坐在一堆玩具当中,笑着跑了过来。 “哎!” 荣宜民将儿子抱在怀里,开口喊道:“咱们几点吃啊?我都快饿死了!” “老公,咱们今晚出去吃!” 荣宜民的妻子听见喊声,从楼上走了下来:“明天我二姨家孩子订婚,今天叫大家一起过去吃饭,就等你了。” “你家里人聚餐啊?” 荣宜民闻言,顿时没了兴趣:“早知道我就在外面吃,不回来了!” 荣宜民妻子顿时翻了个白眼:“你这叫什么话?明天我弟弟订婚,你这个当姐夫的,不得跟着过去表示一下么?” “我不爱跟你家那些人打交道,坐在一起没话聊,酒也喝的不痛快!” 荣宜民打开手包,抽出大约两三千的现金放在了茶几上:“这钱你拿着随个礼,就说我晚上有应酬,不过去了。” 妻子翻了个白眼:“我真服了,你本身就是个做生意的,跟我家那些亲戚接触一下,平时有事他们也能帮上你,这不是挺好的嘛!” “你可拉jb倒吧!你家那些亲戚,级别最高的才是个副科,坐在一起聊天,跟他妈进了部委似的!我如果真需要办事,花钱找其他人一样能解决,在你家那边受鸡毛气啊!” 荣宜民的岳父母都是中学老师,家里的亲戚也都是街道办和一些其他基层部门的公务员。 虽然这些人加在一起赚的钱都没有荣宜民一个人多,但在这个刚刚经历过下岗潮动荡年代,东北人普遍迷信体制。 荣宜民岳父家那些亲戚,平时聊天的内容云山雾罩,一个个拽的二五八万,让他很抵触那种氛围。 妻子虽然对荣宜民的做法有些无语,但也能体谅他的心情:“你不想去那就算了,可我们娘俩走了,你晚上吃什么啊?” “我这么大个人,还能饿死啊?走你的吧!” 荣宜民摆摆手,在客厅哄了一会儿子,等妻子化完妆,带着孩子离开以后,便掏出手机,拨通了建材市场一个工头的电话:“喜子,你干啥呢?” 对方笑呵呵的回应道:“我刚到家,正准备做饭呢!啥指示啊,民哥?” 荣宜民笑着问道:“哈哈,我也找饭辙呢,家里弄啥好吃的啊?” 喜子笑呵呵的问道:“我一个光棍汉,能做啥吃的啊!昨晚的剩饭炒一下,再拍个黄瓜,对付一口就完事了!民哥,你要是不嫌弃,来我家吃一口?” 荣宜民顿时无语:“操,你家吃剩饭,我过去对付鸡毛啊!这样吧,你叫着大象、富学和黄胖子,咱们几个出去吃!” 喜子解释道:“民哥,黄胖子腰脱犯了,已经在家趴了好几天了,出去吃可能有点费劲,要么我找个饭店打包几个菜,咱们去你家喝吧!” “也行,那你再买点熟食啥的,花多少钱,过后我给你报了!” 荣宜民虽然是个年入百万的老板,不过为人并没有什么架子。 他小的时候家境优越,始终就是这片的孩子头,接管生意之后,把自己的那群发小都给安排到了市场工作。 也正因为这种混乱的经营方式,才导致他的建材市场生意一年不如一年,但身边这些朋友,却是发自心底念他的好。 荣宜民一个电话打出去,不到半小时,住在附近的几个发小便带着买来的饭菜,坐在客厅中陪荣宜民喝了起来。 饭桌上,喜子将一块酱牛肉填进嘴里,咀嚼着说道:“民哥,你听说了么,东陵的砂石料市场,要变天了!” 荣宜民做建材生意,对圈内的一些消息也有所了解,随口问道:“变什么天?武玉树要来啊?” 喜子摇头:“不是武玉树,而是汪家的赵丰年想要整合砂石市场!据说要对标老五区,统一提价!” 荣宜民思索了一下,摇头:“赵丰年?以前没听过这个名字啊?哪来的过江龙啊?” “赵丰年的赵家沙场开了挺长时间了,规模不大,没啥名气!但他最近在苏区那边,找过来了一个叫陆涛的小子合伙,听说陆涛十几岁的时候就在外面混,上学的时候在苏区就挺有名,是个学生头!后来又跟张兵混上了!” 旁边的胖子解释道:“05年607专案严打,张兵身边剩下的人都被扫了,这小子当时在蹲监狱,算是躲过了一劫!” 荣宜民兴致缺缺的端起了酒杯:“咱们也不开沙场,他们乱不乱的,跟咱们有啥关系啊?” 喜子吧唧着嘴说道:“我担心的是这些沙场如果真要提价,会不会影响咱们市场砂石料的出售啊?这两年咱们市场的行情越来越差,现在沙子的销售额,在总体营业额当中占比很大一部分,万一受到影响,会很麻烦啊!” 荣宜民没当回事的开口道:“没事,咱们的沙子也不是从那些沙场来的,一直都是我同学姚孝文供应,他给我的价格很低,如果砂石价格真被咬住了,咱们的利润反而会向上提!” 几人正在聊天的时候,屋内忽然响起了门铃。 靠近门口的喜子听到门铃声,放下了酒杯:“民哥,是不是嫂子回来了?” 其他两人闻言,也都有些紧张。 虽然荣宜民对他们不错,但他媳妇一直挺反感这些跟他从小玩到大的穷哥们,倒也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只是感觉他们除了依靠荣宜民养活,并不能帮上家里什么忙,比自家那些亲朋好友差远了。 “我媳妇她二姨家在皇姑,她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刚到地方,就算飞也不可能这么快回来啊!” 荣宜民对喜子示意:“你去看看谁来了!” “哎!” 喜子起身打开房门,看着外面两个陌生的青年,面露疑惑:“你们找谁啊?” 门外的陆涛莞尔一笑:“请问这是荣宜民,荣老板家吧?” 屋内的荣宜民听到门口的声音,高声问道:“喜子,谁找我啊?” 陆涛不等喜子回话,已经走进了屋里,见荣宜民的穿着比其他人都好,便猜出了他的身份:“荣老板你好,我是赵家沙场的陆涛。” 第八十五章 利益对话,不分正邪对错! 刚刚还在讨论陆涛的众人,听见他的自我介绍之后,悉数愣住,靠近门口的喜子更是满脸警惕:“你来干啥?” 陆涛看见对方这个状态,清楚他们已经知道了砂石行业的内幕,笑道:“诸位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跟荣老板聊聊。” 荣宜民听到陆涛这么说,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起身向客厅走去:“我跟你没啥好聊的,你走吧!” 陆涛笑容不减:“荣老板,我只有几句话,说完就走!” “在你说话之前,我先跟你说一句话!姚孝文是我的初中同学,两年前我让人下了套,市场差点黄了!当时是他分文不取,借给我五千立沙子,让我转卖之后,才重新把市场盘活的。” 荣宜民没等陆涛开口,就把他的话给堵住了:“我不开采沙场,你们之间的烂事我也不想管,但今天我把话给你放在这,如果你找我是奔着姚孝文来的,直接走就行!” “荣老板,做生意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义气,你的市场可有上百人指着你开饭呢。” 陆涛感受到荣宜民坚决的态度,继续说道:“砂石的整体售价提起来,你的利润也会提高,而且我保证你可以拿到最低的进价!” 荣宜民态度强硬的说道:“钱我不是没见过,但靠出卖朋友赚来的钱,我花着不痛快!我把话给你放在这,我的市场只收姚孝文的沙子!他有多少我收多少,如果你想用我对付姚孝文,我宁可把市场这一块的业务撤掉,往后不卖沙子了,也不可能跟你合作!” 陆涛听见这个回答,看向了对方的眼睛:“荣老板,你真决定为了一个供货商,拿整个市场的前途跟我们对着干啊?” 荣宜民梗着脖子回应道:“我这个人,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家里现在的钱就够我花了,支撑着这个市场,的确是为了让我那些老兄弟,老朋友有个饭碗!但这市场如果真干不下去了,我宁可带着他们去干其他的生意,也不可能让人在背后骂我荣宜民是个不干人事儿的狗篮子!” 一边的喜子也色厉内荏的威胁道:“我们市场这上百口子人,别管是摊主还是员工,就没有不受荣哥照顾的,你去闹事试试,看看有多少人能跟你拼命就完事了!” 陆涛听见这话,转身欲走:“荣老板,我既然能来找你,此事必然势在必得,但你既然是这个态度,我们确实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叨扰了。” “站住!” 另一名汉子见状,伸手拿起了门廊玄关处用来装饰,没有开刃的短刀:“小b崽子,来民哥家里耀武扬威,装完逼你他妈就想走啊?” 荣宜民看见汉子的举动,顿时阻拦道:“富学,刀放下,让他走吧!” 富学瞪起了眼睛:“民哥……” 荣宜民按下了富学的手臂,对陆涛说道:“你走吧,以后也不用以这个借口找我了,这事你就是来八百次,我也是这个态度,你要是真想干,啥手段我都接着!” “荣老板,你如果改变态度,也可以随时找我。” 陆涛压根没看咋咋呼呼的富学,留下一句话,出门坐进了奥迪a4车内。 金锐坐回主驾驶,脸色阴沉的开口道:“涛哥,刚才那刀那b养的太能嘚瑟了!要么你先走,我叫几个人过来,归拢他一顿!” 陆涛摆手:“算了,他只是个边缘角色,你跑到荣宜民家里搞他,这事没意义。” 金锐越想越气:“这个荣宜民也是个傻逼,放着现成的利益不拿,非得保着姚孝文干鸡毛!” “这人不错,至少挺有魄力,比赵丰年强多了。” 陆涛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随即补充道:“利益对话,不分正邪对错!他既然断了咱们的财路,那就必须收拾他!” 金锐挠了挠头:“涛哥,这事我能干点啥?” “把我送家去,然后你把人分散下去,盯紧姚孝文的沙场和荣宜民的建材市场!” 陆涛低声道:“咱们的目的是整合砂石市场,不是为了寻仇,所以这事必须得往大了闹,同时也得注意分寸!荣宜民能死保姚孝文,说明两个人关系不错,如果咱们动了他,就跟姚孝文彻底撕破脸了。一个姚孝文不足挂齿,但双方如果一直斗下去,会影响整合市场的节奏,这件事想出菜,还是得在他身上做文章。” 金锐眨了眨眼睛:“所以咱们得既让他们感觉疼,又不至于把他们逼到绝路上去。” 陆涛莞尔一笑:“有长进。” 金锐呲牙一乐:“必须的,想跟在老板身边混,不得时时刻刻学习么!” …… 屋内,富学看着门外的奥迪离去,冷着脸说道:“民哥,你刚才咋想的呢?这瘪犊子都来你家闹事了,你不让我教训他,那不是擎等着他蹬鼻子上脸吗?” 荣宜民斜眼骂道:“教训鸡毛啊!都多大岁数了,还跟这些小年轻的较劲!咱们这些人,家里都有老婆孩子,也有正当职业,真跟这些社会混子斗起来,输赢都吃亏!” 单身的喜子翻了个白眼:“民哥,我咋感觉你这话是在内涵我呢?” 荣宜民笑呵呵的说道:“说起来,你也该成个家了,我看市场那个卖电线的李寡妇就不错,要么我做个媒,撮合撮合你俩,凑合过呗?” 喜子撇了撇嘴:“你可拉倒吧!市场里都在传,你跟李寡妇之间,始终有点暧昧的关系!” 荣宜民顿时反驳道:“别瞎说,李寡妇左屁股上有两颗红痣这件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哈哈!” 众人一阵哄笑,重新回到了酒桌上。 另一名中年给荣宜民倒满一杯酒,舔着嘴唇问道:“民哥,其实我觉得陆涛整合砂石市场也是好事,售价高了,咱们的利益也高了!砂石生意在市场的占比挺高的,如果……” “这事没有如果!这么多年来,有许多人跟我说,我的建材市场规模不小,如果找个专业的人管理,肯定能走上正轨!这个道理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但专业的人一来,你们这些不专业的人都得下课!” 荣宜民冷着脸打断了对方:“我虽然没什么大钱,但家里的存款也够花,市场在那放着,平时给咱们赚个吃喝的钱就挺好!如果我今天能为了钱卖掉姚孝文,明天就能把你们卖了!我如果真想赚钱,不会只靠卖沙子,懂吗?” 对方被说得老脸一红:“民哥,这事是我没有格局,我错了!” 喜子插嘴问道:“民哥,陆涛来的事,你用不用给姚孝文打个电话啊?” “算了,陆涛能来找我,说明之前一定也找过孝文!我之所以愿意帮他,就是因为姚孝文这个人仗义,在他有压力的情况下,我就别给他添堵了。” 荣宜民端起了酒杯:“不提这事了,喝酒吧!” 第八十六章 友情无声 在陆涛去找荣宜民的同时,姚孝文也驱车赶到了丰乐的一处平房区,在出租屋里见到了被陆涛暴揍的乔云贺。 乔云贺并不是沈城本地人,十几岁从老家出来打工,后来又在夜店成为了小摇子,终日打架斗殴,慢慢有了名气。 法律上对于社会人士的界定,有一个专业名词,叫做黑恶势力。 但我认为,黑与恶是分开的,而其中最明显的区别,除了手段的残忍程度,更重要的的一点就是是否有过硬的背景,以及将名气变现的能力。 很显然,乔云贺是没有这种能力的。 他虽然在社会上有点名气,但没跟过什么正经大哥,手里也没生意,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去农村大集上,以卫生管理费的名义收保护费。 你问他为什么不在市里收费?因为城区的早市、夜市都是被各大公司和大混子承包的,只有没人管的农村集市,才能让他浑水摸鱼,每个月赚个五六千块钱。 07年的人民币购买力很强,每个月五六千块钱收入,虽然谈不上大款,但绝对是高收入人群,但乔云贺的日子却过得捉襟见肘。 一方面因为他需要维护自己作为一名“社会大哥”的面子,其次也是因为他身边每天聚着一群无所事事的小摇子,这些人都得靠他养着。 简陋到只有一张火炕的出租屋内,脸上带着瘀青的姚孝文强忍着臭脚丫子的味道,看着同样鼻青脸肿的乔云贺叹了口气:“大贺,今天的事,哥让你受委屈了!” “没事,有啥委屈不委屈的,平时我吃不上饭的时候,你没少接济我,遇见你有事,我还能装作看不见啊?” 乔云贺摇了摇头:“只是今天这事我没办明白,给你丢人了!” “我有事找你,你能来就给我面子,这事别管是个啥结果,你的情我得领!” 姚孝文递过去了一支烟:“这事接下来你想怎么弄啊?” “我这个人你也知道,没啥脑子,全凭一股狠劲混饭吃!今天陆涛让我跪着出了沙场,我的饭碗也就砸了!” 乔云贺叹了口气:“人在社会上混,全凭一张脸!今天我把脸丢了,以后在这地方也就混不下去了,我整不过陆涛,也没有杀人的胆子,明天起张车票回老家了。” 姚孝文挽留道:“要么别走了,我在沙场给你谋个差事吧。” “算了!这几年我得罪了不少人,全凭一股狠劲压着他们,这次我折了,他们过后肯定得报复我。” 乔云贺咧嘴一笑:“姚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车票都买完了!你如果还认我这个朋友,等我以后来沈城,你请我喝顿酒就行!” “挺好,沈城虽然是省会,还是个大都市,繁华、热闹,但诱惑也多!你在这混的几年,钱虽然没少赚,但估计也没剩下啥,我说话你别不爱听,你这个人没有做生意的脑子,年轻的时候可以凭斗狠赚饭吃,但这么混下去,人就废了。” 姚孝文拿过手包,在里面取出了五万块钱:“这钱你拿着,回老家开个小吃铺或者小商店啥的,应该也够了。” 乔云贺愣在原地:“姚哥,这钱也太多了点吧?” “我给你这笔钱,不仅是因为你帮我办了事,也因为咱们是朋友!虽然陆涛的事情办砸了,但你以前不是也帮过我不少忙么!” 姚孝文把钱推了过去:“这点钱,我卖几车沙子就出来了,别跟我客气,收下吧!” “哎,谢谢姚哥!” 乔云贺咧嘴一笑:“我在沈城混了这么多年,朋友不少,但办事敞亮,能让我走心的,只有你一个!” 姚孝文摆了摆手:“行了,你忙着吧,我走了!” 乔云贺见姚孝文起身,追问道:“姚哥,陆涛的事,你接下来想咋整啊?” “车道山前必有路,我在砂石行业混了这么多年,陆涛如果想用这种手段收拾我,那他是做梦!” 姚孝文扔下一句话,正要接着说些什么,手机忽然响铃,他看见张雪林打来电话,跟乔云贺打了声招呼,便走出门外接通了电话:“雪林,啥事啊?” “大哥,刚才李成凯那边的人给我打电话了,说今天晚上会出一批沙子,大约六千立,让咱们派车过去拉回来!” 张雪林有些担忧的说道:“咱们这边刚跟陆涛撕破脸,他如果想对付你,接下来肯定会卡咱们的运输线,我担心这批沙子运进来,会砸在手里,你看要不要推了?” “我之所以跟陆涛对着干,就是因为咱们有李成凯这条特殊渠道,一旦吃不下他的货,那我坚持的意义又在哪呢?” 姚孝文不假思索的回应道:“你马上安排车队,去东陵把这批沙子运回来!” “大哥,沙子拉回来容易,咱们放在哪啊?” 张雪松有些犯愁的说道:“过年这段时间,相关部门都在放假,抓的不严,李成凯手下的那些人,都在到处盗采黑沙,咱们的三个堆料场全满了,存了三万多立的沙子!” “你先去把货运进来,场地的事情我来解决!” 姚孝文丢下一句话,随即坐回自己的车内,沉吟片刻后,把电话给荣宜民拨了过去:“干啥呢,小荣子?” 荣宜民嘴上不饶人的问道:“有事啊,大孝子?” “哈哈,操!” 姚孝文笑骂一句,开口问道:“大民,你那边有没有空闲的场地,我进来了一批沙子,没地方存了!” 荣宜民问道:“来多少啊?” 姚孝文点燃了一支烟:“六点多,不到七千立吧,你把场地借给我,我付你租金。” 荣宜民知道姚孝文被陆涛给缠上了,也知道他正是用钱的时候,但并未提起陆涛找过自己的事情,笑着说道:“这还要鸡毛租金啊,正好我手里缺一批沙子,你直接把沙子运到我的储料场去,明天我通知财务给你结账!” 姚孝文有些意外:“你缺沙子?我前天刚给你送了五千立,装修能卖的这么快吗?” 荣宜民做好自己压货的准备,随口编织了一个谎言:“我有个朋友接了个农村修水泥路的活,正好需要一批沙子,你给我送来,回头我直接就供给他了!” 姚孝文眼神一亮,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哥们,那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今天晚上我连夜干活,天亮之前,绝对把你的料场堆满!” 第八十七章 夜幕下的罪恶 凌晨一点,姚孝文兴盛沙场附近某镇,金锐开着租来的伊兰特停在楼下,把车钥匙交给了下楼的两个青年,又掏出两包烟递了过去:“今晚你们俩在兴盛沙场盯着,早上七点找我结账。” 对方笑呵呵的接过车钥匙,有些羡慕的说道:“小锐,你最近混得不错啊!听说你跟了一个挺有实力的大哥,啥时候帮我们引荐一下呗?” 金锐笑呵呵的回应道:“我哥的生意也刚刚起步,最近没有招募人员的打算,眼下赚快钱的活,我肯定会想着你们,如果以后他真有这个需要,我给你们打电话。” 青年眨了眨眼睛:“怎么样,跟了大哥之后,感觉不错吧?” 金锐点燃一支烟,笑道:“跟大哥之前,都是赚多少钱花多少钱,一分也攒不下!” 青年来了兴趣:“那现在呢?” 金锐机智的回道:“现在压根不赚钱,零花都没有,还攒鸡毛啊!” “操,你可真能扯犊子,我也不找你借钱,装鸡毛穷啊!” 青年坐进了车里:“那我们就去沙场那边盯着了,如果有情况,打电话跟你联系!” 等两名青年离去后,跟金锐在一起的朋友打了个哈欠:“替班的人已经走了,咱们俩上楼睡觉啊?” 金锐思考了一下,摆手:“你先去睡吧,我再去姚孝文的几个堆料场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动静。” 朋友听见这话,顿时无语:“哥们,你大哥让你干的活,不是只有盯住沙场吗?这大半夜的,你连车都没有,往堆料场跑鸡毛啊?” “我家是乡下的,从小条件就不好!那时候别人家的孩子有零食吃,但我哥我们俩就连在家里偷几块冰糖都得挨揍!所以我哥从小就不上学,出去混社会了,我因为家里穷,在学校里被同学们瞧不起,也退了学出去瞎混。” 金锐站在冷风中点燃了一支烟:“刚才上车那俩人,一个月之前,我得管他们叫哥,求他们带着我出去办事,不然我连买烟的钱都没有!我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小混混接触了无数,大多数都是游手好闲,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你们混不好,回家还能吃顿热乎饭!我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机会,如果不把握住了,哪怕回老家种地,都拿不出包地的钱!” 朋友感觉金锐的说法十分夸张:“你说的有那么邪乎么!大半夜不睡觉,出去瞎转悠,你大哥就能看见你做的这些事了?” “我不是做给别人看的,是给自己看的,你这种家庭的孩子,理解不了我的想法,你上楼睡觉吧,我去看看!” 金锐对朋友扔下一句话,随即走到街边,坐进了一辆拉黑活的私家车里。 …… 另外一边,姚孝文跟荣宜民通过电话之后,也开始联系车队,准备从堆料场向建材市场运沙子。 李成凯发往东陵的沙子,都是在苏区过来的,为了节约运输成本,姚孝文在两区交界处租了两处储料场,用来缩短运输距离。 当晚这个项目谈妥之后,姚孝文总共安排了两个车队,其中一个从苏区向交界堆料场拉沙子,还有一个从沙场往建材市场运沙子,这样虽然烦琐,不过却能够节省下来两万多的运费。 …… 陆涛最近这段时间,全都跟赵泰住在医院里,而今天为了防止姚孝文那边有动作,便住在了赵家。 凌晨两点,陆涛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看见金锐打来电话,他揉着眼睛按下了接听:“小锐,怎么了?” “涛哥,姚孝文这边有动静了!” 金锐语速很快的说道:“兴盛沙场旁边的堆料场,来了两辆装载机!这边没有洗砂机,所以肯定不是为了加工,应该是要走沙子。不过他大半夜发沙子,让我觉得很反常,你说他会不会是故意做给咱们看的?” “他想做什么无所谓,咱们能做什么才是重点!你把那边盯紧了,等我电话!” 陆涛听到这个消息,坐起来抽了一支烟,等头脑清醒一些,这才把电话给陈金发拨了过去:“睡了么?” 电话另外一端,正跟上次那个文员在办公室缠绵,刚要提枪上马的陈金发一脸无语:“哥们,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在我公司装监控了,每次打电话都可会挑时候了,真的!” 陆涛笑道:“姚孝文的沙场动了,帮我摸一下底!” “我帮你摸底可以,但我求求你,下次别耽误我摸底了!” 陈金发无奈的提上了裤子:“你等我电话吧!” 沙发上的文员看见陈金发的举动,有些无奈的问道:“陈总,我还需要留在这吗?” “这还留鸡毛,没看见我有事了么!你走吧,咱们俩可能是八字不合,以后我说啥也不跟你扯这个犊子了!” 陈金发摆手打发了文员,然后翻找电话本拨通了一个号码:“老薛,我是大发……哈哈,这么晚打电话,耽误你休息了吧……帮我个忙,我想知道东陵兴盛沙场的姚孝文,平时走沙子,用的都是谁家的货站啊?” …… 半小时后,蹲在堆料场外面树林里,已经冻得手脚麻木的金锐,看见道路上亮起的车灯,嘶嘶哈哈的拨通了陆涛的号码:“涛哥,沙场这边来渣土车了!” 另外一边,陆涛驾驶着赵泰的a4,已经停在了城区一条二类街道的路边:“我已经查到走车的车队信息了,过去跟负责人聊聊,你那边有什么情况,咱们随时沟通。” 金锐答应下来:“好嘞!” 陆涛挂断电话,看着街边的一片平房,见一家挂着“致远车队”的房子还亮着灯,又看了一眼门口桑塔纳的车牌,跟赵泰一起走过去敲响了房门。 屋内,一个坐在桌边,正翻找纸质电话本,挨个给司机打电话的中年看向了门口:“谁啊?” 陆涛站在窗口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朋友介绍过来的,想找几台车。” “来了!” 中年闻言,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房门敞开的瞬间,赵泰拎着手里的短喷,直接顶在了中年的脑门上:“别动!” 中年看着占据大半视线的枪管,顿时愣住:“兄弟,这啥意思啊?缺钱花了?你们如果要钱,我的钱包就在桌上放着,咱们无冤无仇的,别伤人,行吗?” “你是王致远,王队长吧?” 陆涛将房门关闭,对中年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来这就是为了跟你说几句话,只要咱们聊得好,这枪肯定不会响!进门之前,我在外面转了一圈,发现你们这条街上一个监控都没有,也就是说,哪怕你消失了,家里人都未必知道你去哪了。” 第八十八章 恩威并施 车队办公室内,王致远听到陆涛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兄弟,你给我指条明路,我是不是得罪人了?我们这个车队,是一群大车司机自己组织的,大家都是为了养家糊口,这么弄只是为了能节省点交给配货站的提成!但我们从来都没跟货站抢过活,这究竟是惹到谁了,你告诉我一声,以后我绝对不去抢活,行吗?” 陆涛听到王致远的回答,坐在了办公桌边,用火炉烤着手,示意赵泰放下枪:“最近这几天,我接触了不少人,都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如果这些人都像你一样识时务,我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王致远看着赵泰手中的枪,心里发毛:“兄弟,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弄这个车队完全是公益性质,在我这个车队拉活的司机,都是家里有困难的,要么就是孩子有病,要么就是妻子残疾!你想让我干啥,直说就行,我能做到的肯定做,但也希望你念在我们这种特殊情况,给我留一条活路。” “我找你是有事,不过是好事。” 陆涛看着王致远,开门见山的问道:“姚孝文兴盛沙场的沙子,一直都是你们车队在拉吧?” 王致远点头:“是!” “从今天开始,不许再走他的货了!刚刚派到他沙场的车,也全部都给我撤回来!” 陆涛顿了一下:“我动姚孝文,是为了整合东陵的砂石市场,只要你现在让我方便,我保证以后东陵所有的砂石运输,你的车队都是最先接单子的一批。” “这……” 王致远听到陆涛的这个条件,面色顿时变得纠结起来:“当年我这个车队刚成立的时候,区里的货站联合起来打压我们,我当时并不认识姚孝文,但他听说了我们这个车队司机的家里人都有困难,是主动联系的我,还把运输的活包给了我!你这么弄,让我没法做人啊!” “没法做人,至少还有命活着!你也说了,自己弄这个车队,是为了让其他人都有个饭碗,而我给你的饭碗,要比姚孝文大得多。” 陆涛翘起二郎腿,语气轻松的说道:“老王,我来找你,是为了我跟姚孝文的事情!或许他当初真的给了你一个机会,但同样也是看中了你们的运费低于市场价,而且大多数的正规货站,不会派车参与盗采,但你们没有这个顾虑! 我能体谅你的不容易,所以给你找好了退路,我在监狱里蹲了好几年,出来只想踏踏实实的赚点钱,也希望你别逼着我对你动手,否则我找几个狱友,整天去学校接送你丫头,咱们脸上都不好看,是吧?” 王致远看见陆涛的眼神,叹了口气:“行,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陆涛莞尔一笑:“还有件事,门口的桑塔纳是你的吧?” 王致远点头:“是,怎么了?” “车卖给我吧。” 陆涛打开手包,在里面拿出三万块钱放在了桌上:“你那台车的行情价,能卖上两万就不错了,剩下的钱,算是我补偿给你们车队的损失。” 王致远只是个本本分分的普通人,看见陆涛放在桌上的钱,并不敢拿:“这钱不用……” “等砂石市场整合完毕,我会再来找你聊合作的事情。” 陆涛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看向了王致远:“另外麻烦你一件事,过后有人问起来,就说这车线路老化,自燃了。” 没等王致远琢磨过来陆涛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出门的赵泰已经在车里拿出一瓶汽油,泼在了王致远的车上。 “轰!” 火焰升腾,瞬间照亮街道。 赵泰坐回车里,看着燃烧起来的桑塔纳,无语的对陆涛问道:“涛哥,你找王致远,要掐断姚孝文的运输线,这我能理解!但咱们给他的车点了干啥呢?放火可是重罪!” “放火犯法,但持枪也不是小罪啊!” 陆涛被赵泰逗笑:“我点这台车,是为了给王致远一个台阶下,让他有个借口对姚孝文交代,同时也是在警告其他人,谁接姚孝文的生意,谁倒霉!王致远既然能同意跟姚孝文解绑,就不会傻到去报案说咱们烧了他的车,因为我没有顾虑,但他有。” 两人正聊天的工夫,金锐的电话便打到了陆涛这边:“涛哥,沙场这边有动静了,刚才来的几辆车全都撤走了。” 陆涛打了个哈欠:“我知道了,你找个地方睡觉吧。” 金锐追问道:“这边不用继续盯着了?” “姚孝文因为用私人车队这事,把本地的货站都给得罪了!他跟当地货站的几个老板关系闹得很僵,对方巴不得姚孝文吃瘪,给其他人打预防针呢!” 陆涛语气平淡的回应道:“重头戏应该在明天上午,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把人码齐!” …… 致远车队,办公室内。 王致远看见姚孝文打来的电话,坐在椅子上按下了接听:“大文,你找我,是想问车辆的事吧?” “是啊!” 在睡梦中被吵醒的姚孝文嗓音沙哑:“刚刚雪松给我打电话,说你那边的车到了沙场之后,又全都撤了,是不是有人找你了?远哥,咱们合作了这么久,你不可能让我坐蜡啊,能不能给司机打个电话,先让车回去,把我这批货走完?” 王致远站在窗口,看着外面黑烟滚滚的车,开口道:“我的车被人点了,他们今天能找到我,明天也能找到我的家人!大文,我弄这个车队,是为了让大家都能赚到钱,社会上的这些事,我是真不敢参与,所以……” “没事,我能理解,刚才的话,你当我没说过。” 姚孝文听到王致远这么说,便没再继续强求:“最近这段时间,我就不打扰你了,等我迈过这个坎,咱们再接着合作。” 王致远被说的脸上滚烫:“这次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了!回头我把定金双倍给你退回去!” “你太客气了,这事是我的麻烦,不是你的原因,定金原价退就行!” 姚孝文坐在家里的床上,挂断王致远的电话后,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咬牙切齿的骂道:“艹你妈的!你这是真不给我活路啊!” 第八十九章 互相恶心 做砂石生意,最重要的一环就是运输,不论是将原沙送到沙场,还是将净沙送到工地,都会涉及高额运费。 平时的砂石贸易,运费都是单独计算的,要么是采购方自己找车去拉货,要么就是额外给一笔运费,让沙场送货上门。 王致远的突然出局,不仅打乱了姚孝文给荣宜民送沙子的计划,同时也导致李成凯在苏区的那批沙子运不回来了,这才是他更关心的事情。 姚孝文结束与王致远的通话后,自己在家里生了一会闷气,随即将电话打给了张雪松:“你那边怎么样,联系上车了吗?” “打了几个电话,但是这个活没人接啊!王致远弄得这个车队,本事就是在砸货站的饭碗,自从有了他带头,区里这几年冒出来七八个车队,配货站本身就在联合抵制这些自发成立的车队,你又一直支持王致远,他们巴不得看见你摔跟头呢!” 张雪松咬牙骂道:“王致远这个狗篮子,当初你听说他成立爱心车队的事,顶着那么大压力帮他的忙,结果这孙子遇见点事,毫不犹豫就把你给卖了!哪有这么做人的?” “行了,你在这生闷气有鸡毛用啊!何况我当年帮他,原本也没指着他向我报恩,只是听说他车队里有个司机的孩子得了癌症,男的成天成宿跑活,女的靠卖血赚钱,这才动了恻隐之心。” 姚孝文打断了张雪松的抱怨:“建材市场那边的情况好弄,咱们哪怕雇几辆小型货车,多跑几趟也能给送过去了,但苏区那边的量太大了……这样,你先联系其他区的货站,让他们配车,先去把这批沙子运走。” 张雪松犯愁的说道:“大哥,沙子运回来容易,但咱们这边不往外走,没有料场存货啊!另外从外区找车,一次两次的还可以,但时间久了,这成本得多高啊!” 姚孝文沉吟片刻:“咱们沙场旁边不是有片空地吗?先把沙子堆在那里,等水利和国土查下来之前,尽快运走。”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张雪松砸吧了一下嘴:“其实我有个路子,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姚孝文靠在床头上,拿过了烟盒:“现在事情已经出了,大家群策群力,总比我一个人在这琢磨要强,有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 “李成凯手下有一个叫王虎的,这个人你还记得吧?” 张雪松继续道:“这个王虎手里,就养着几台运沙子的大车,咱们可以把他给拉进来啊!” “王虎?就是长得挺丑,斜眼吊炮的那个人?我听说这个损种可是挺贪的!跟他自己的亲弟弟合作做生意,最后闹到了法院,给他亲弟弟都他妈坑了!” 姚孝文对于这个人极其反感:“我这辈子,最烦的就是这种狗篮子,你让我跟他合作啊?” 张雪松也十分阴损的说道:“你烦他,别人也烦他啊!咱们把他拉进来,双方至少能维持一个表面的朋友关系,而你如果把他推出去,那恶心的可就是陆涛了,你说呢?” 姚孝文有些闹心的回应道:“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清楚,我最恶心跟这种人打交道,一想到他那张嘴脸,我就他妈的讨厌!” 张雪松笑呵呵的问道:“那你觉得陆涛和王虎这俩人,谁更恶心啊?” “操!” 姚孝文被张雪松给气笑了:“你这个问题,相当于问我稀屎和干屎哪个好吃!” “王虎虽然操蛋,但他毕竟是李成凯的人,而且咱们双方还有贸易往来!李成凯之所以把散沙子的活交给你,不是因为你们俩的关系有多好,而是因为你的吞货量大!所以我觉得咱们跟王虎合作,在李成凯那边有个自己人也挺好的。” 张雪松补充道:“拉王虎入局,虽然会舍弃一些利益,但总比被陆涛熊着做买卖好吧?既然他恶心咱们,那咱们也拉着王虎这个傻逼,互相恶心呗!” “行了,你不用劝我了,王虎这个电话我去打。” 姚孝文挂断张雪松的电话后,翻找电话本,给王虎拨了过去。 …… 千禧年左右的沈城悍匪横行,狠人辈出,李成凯的大哥李俊彦,曾经是可以跟刘勇掰手腕的人物,李成凯跟在他身边,也曾风光过一阵子。 后来李俊彦作为建国以来,沈城第一个被打掉的黑道大哥,给判了死刑,躲过一劫的李成凯也就单飞了。 如今李成凯身边的兄弟,都是他在监狱里认识的狱友,包括王虎也是其中之一。 王虎此人今年三十出头,长得其丑无比,第一眼看上去给人的印象,就不是一个好鸟,如果演个汉奸、坏蛋啥的,根本不用化妆。 此人早年间是小偷出身,专门在公交车上扒窃,后来染上了毒瘾,开始入户盗窃,并且由偷变成了抢。 在李成凯团队当中,所有人都特别烦王虎这个人。 正如姚孝文说的那样,这b养的做生意,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坑,属于那种为了利益,连爹妈都能出卖,毫无底线的损篮子。 虽然其他人烦他,不过李成凯对王虎还算不错,因为王虎这个人六亲不认,一些他自己没办法出面去处理的麻烦事,亦或者是一些不好追的账目,他都会把王虎推出去处理,说白了就是拿他当枪使。 对此王虎心里也有数,但并不在乎,因为他心里清楚,以自己的人性,如果出去单混的话,啥买卖也做不成。 这天是王虎手下一个小兄弟的生日,姚孝文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们一群人正在歌厅唱歌。 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王虎微微一愣,随后去到外面的走廊,用缺了两根手指的左手接通了电话:“你咋还jb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呢?” 姚孝文听到王虎的问题,笑呵呵的说道:“虎哥,这么晚打电话,没影响你休息吧?” “我休息鸡毛啊!有钱,就是潇洒,就是玩!” 王虎醉眼惺忪的说道:“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他妈的为了看我睡没睡觉啊?” 姚孝文被噎的一愣,随即赔笑道:“我找你是有好事,你手里不是有几辆运沙子的车么,我想跟你合作,以后把往东陵走沙子的这个活包给你,不知道你有兴趣么?” 王虎闻言,略有意外的说道:“哎呀我操!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哈!之前我找了你好几次,你都不同意用我的车,今天怎么主动打电话过来了呢?” 第九十章 无赖 姚孝文听到王虎的问题,放低姿态说道:“谁不知道你是凯哥身边的红人啊!我想在苏区刨食吃,如果没有人照顾,那还怎么混啊!” “你快给我滚你妈了个b的吧!” 王虎面对姚孝文的恭维,非但没有受用,反而破口大骂:“你别jb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孙子在背后没少骂我!但我王虎活的不是脸,而是钱!所以我也不在乎名声和面子那些东西,你可以找我聊合作,但是不能把我当傻逼!” 姚孝文顿时无语。 “你如果想谈,也不是不可以,但别想着用几句话忽悠我,我跟别人玩空手套的时候,你还在学校里评选三好学生呢!” 王虎粗鄙且直白的把话说完,继续道:“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自己摆弄不了,所以才来找我的?” 姚孝文以前只觉得王虎这个人操蛋,但绝对没想到他的头脑竟然如此灵活,微微一怔:“我的事,你都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个jb,你对我没好感,我同样也对你没兴趣!但一直以来,但凡是找我的人,肯定都是遇见什么脏事了!” 王虎坐在包房外面的沙发上点燃一支烟,慵懒的问道:“说说吧,怎么个情况啊?” 姚孝文见王虎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叹着气说道:“东陵的赵家沙场,想要整合砂石市场,复刻市里武玉树的经营模式,但我给凯哥走沙子,存货量太大,一旦统一售价,就没有了低价出售的优势,自然不能同意!因为这件事,我们双方整起来了!” 王虎轻轻皱眉:“你虽然混的狗b不是,但是也在东陵扎根这么多年,没找人跟他们干吗?” 姚孝文脸上有些挂不住的说道:“我的朋友去了,但是没好使!赵家找的人也是你们苏区的,听说以前还是跟张兵混的!” 王虎听到这个名字,酒气顿时醒了大半:“叫啥啊?” 姚孝文回应道:“叫陆涛!虎哥,这个人你认识吗?” “听过,但不认识!别说一个陆涛,就算张兵活着,我他妈都得弄他!他死在别人手里,算他妈捡到了!” 王虎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他跟张兵的确是有恩怨的,三年前他刚刚出狱,因为手里没钱花,去大街上抢了一个老太太的金戒指。 而那个老太太,是张兵一个朋友的老姨。 当时张兵还是苏区的一把大哥,没费什么力气,便找到了王虎。 这件事没有报案,而是通过江湖手段解决,王虎退赃,被张兵的司机朱二友剁了两根手指头。 王虎这两根手指头丢后不久,张兵就被人枪杀了,他为此兴奋的够呛,出去喝酒庆祝的时候与人发生冲突,刚好撞见了李成凯,从此便跟在了对方身边。 得知跟姚孝文斗的人是张兵的旧时手下,王虎虽然心里有气,但也没有表现的过于明显:“这小子把你的运输线给断了?” 姚孝文应声:“对,事情是今天发生的,他把我这边压得很惨!你也是搞砂石生意的,应该知道运输线被断了是什么后果。” 王虎笑呵呵的说道:“他把你的退路堵死了,下一步双方可就开掐了,你这时候把我拉进来,是为了顶雷的啊!” 姚孝文连忙解释道:“虎哥,我找你不是为了坑你,而是我身边的人,只有你处理这种事有经验……” “行了,别跟我玩嘴上的活儿了!这事你坑我也无所谓,出来混,不就是你坑我、我坑你么?人有利用价值,也jb不是啥坏事。” 王虎打断了姚孝文:“说吧,我管这件事,能带给我啥好处啊?” 姚孝文试探着问道:“从此以后,我跟苏区之间的砂石运输,全都交给你做,除了正常运费,每方再加五块钱费用,你看行么?” “你给我滚你爹篮子的!你这是谈事的态度吗?” 王虎直接被姚孝文给气笑了:“你那边让人打的连裤衩子都快穿不上了,结果来找我谈,却只给我了一只穿过的鞋垫子啊?你觉得这个价码,值得我跟你捆绑吗?” 姚孝文据理力争:“虎哥,去年一年,我从苏区拉回来了接近二十万立的沙子,送过去七八万立,每立抽五块钱,这可就是一百多万啊!” “一百多万是不少,但是办你交给我这件事,不够!一旦东陵的砂石价格统一,那么你的饭碗就砸了,你算一下,这又是多少钱的损失啊?” 王虎作为资深无赖,一针见血的说道:“我看出来了,你是既想玩花活,又舍不得给加项的钱,就你这种人,去嫖娼都得让小姐瞧不起!这样吧,既然你舍不得开价,那我就自己要!以后你的沙子,我每方抽十块钱,另外你沙场每年的纯盈利,给我拿三成!” 姚孝文闻言愣住:“虎哥,你这要价,也太狠了点吧?” “你能保证,你遇见的竞争对手,就只有这么一个陆涛么?我王虎这个人的确贪,但我对自己的朋友还不错,现在就看你是否想跟我交这个朋友。” 王虎顿了一下,威胁道:“知道凯哥为什么愿意把本地砂石低价交给你处理吗?因为他的业务重心放在南方,把活承包给你一个人,他能省心不少!但你说我如果去跟他聊聊你这边的情况,他还能把这个活继续交给你干吗?” 姚孝文磨了磨牙:“虎哥,落井下石,可不是朋友的态度!” 王虎理所应当的回应道:“你得先答应我的条件,咱们才是朋友。” 姚孝文沉吟片刻,声音低沉的说道:“行,我答应了,你这边什么时候能派车?” “等着吧!” 王虎跟姚孝文这边刚结束通话,就有一个染着黄毛,看起来有些埋汰的青年推门走出了包房,笑嘻嘻的说道:“虎哥,我小姨子喝多了,晚上你给领走呗?” 王虎笑骂道:“操,你就这么当姐夫啊?” 青年呲牙一乐:“我处这个对象本身就是破鞋,我也不打算跟她过日子,还不如给你送个人情呢!” “行,那这个人情我收下了。” 王虎哈哈一笑:“不过今天晚上不行,你给咱们那几台车打电话,然后带队去一趟东陵,今天晚上有个活交给你干。” 第九十一章 堵截 被王虎派出去干活的青年叫做小齐,两个人是几年前在看守所里认识的。 当年王虎犯得事比较大,被判了实刑,而小齐则只是一个简单的轻伤害,取得被害人谅解后,家里人又给找了点关系,最后判了个缓刑。 小齐因为家里的条件还行,当年在看守所蹲着的时候,家里没少给他存钱,而他在里面为了不受欺负,就抱上了王虎这条大腿,每天给他订餐,因为他会来事,王虎挺喜欢他,出狱后就把他带在了身边。 小齐得到王虎的委派之后,便带着几个同样喝的醉醺醺的小青年,开着自己家里给买的奥德赛,赶到了城区边缘的停车场,等着司机过来把车开走。 车辆熄火后,副驾驶的小青年被冻得哆哆嗦嗦,酒也醒了大半,坐在商务车副驾驶问道:“齐哥,我就不明白了,你家里的条件这么好,不老老实实的当个富二代,非得出来混社会,遭这个罪干鸡毛!” “我算是鸡毛富二代啊,我爹就是个村长,我家那个村子又贼jb穷,他这一年到头往死贪,才能贪多少钱啊?” 小齐打着酒嗝说道:“我呆在农村老家,只能老老实实种地,现在跟虎哥混,不是也挺好么,整天吃喝嫖赌,赚的也比那些苦哈哈的打工族多上几倍!” 青年无语:“我听别人说,你家里不是开矿的吗?” “操,我回家开门都费劲,开鸡毛矿啊!外面如果说我爸是玉皇大帝,我还得上天呗?” 小齐跟车上的几个青年聊着闲白,看见一辆面包车开进院内,下车对几个司机问道:“这都等了快半个点了,怎么才来呢?” 下车的司机笑着回道:“我们不像你们,这个时间都在家里睡觉了,而且这车还得东一户、西一户的接我们,可不得这么久嘛!” 小齐裹紧衣领摆了摆手:“行了,别jb废话了,上车吧!去沙河那边装沙子,然后跑一趟东陵,今天晚上我给你们押车!” 司机听到小齐这么说,吸着鼻子问道:“咋回事,这趟活有啥说法啊?” “车是我大哥的,你们只管开,有啥说法跟你有鸡毛关系啊?抓点紧上车,挺jb冷的!” 小齐没好气的把话说完,就带着自己的七个朋友,分别坐进了四辆渣土车当中。 这些渣土车的车厢十分宽敞,主驾驶后面还有一张供司机休息的床铺,小齐上车后,让同伴坐在副驾驶,自己则躺在后面的床上,很快便传出了鼾声。 随着王虎入局,李成凯的这批沙子开始运输,终于动了起来。 凌晨四点半,兴盛沙场外的伊兰特内,被金锐找来盯梢的两个青年,正躺在车里呼呼大睡。 恍惚间,一个青年被轰鸣声吵醒,看着前方道路上行驶的车辆,赶忙推了一下身边的朋友:“哎,你别睡了!你看前面的路上,咋出现了这么多大车呢?” 同伴被吵醒后,看着通往沙场唯一的道路上,不仅有大车在往里进,还有空车向外走,顿时懵逼:“哎呦我操,这咋回事啊?” 副驾驶的同伴催促道:“给小锐打个电话,快点!” 正驾驶青年也跟着有点慌:“你看见有车,不先给他打电话,把我叫醒干鸡毛啊?” “废话,我他妈不是没有手机吗?” 两个人在车里掰扯的同时,正驾驶青年掏出了兜里的小灵通,刚要拨号,又停下了动作:“看这样子,这些车走了应该有一会了,咱们现在打电话,这事说不过去啊!” 副驾驶青年皱眉道:“咱们拿着钱过来办事,如果不打电话,不是更麻烦吗?” “操,我的意思是咱们俩进去看看,先确定这些车拉来了多少沙子,然后再想想怎么跟金锐说!不然他明天还能用咱们吗?” 司机说完这句话,随即将伊兰特启动,向着运沙子的车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在车里睡醒的小齐,也正在跟兴盛沙场的张雪松通着电话:“你派厂子里的铲车出来,把堆料那边的道路给平整一下!那坑坑洼洼的,车怎么开啊?” “哥们,不是我们不修路,而是条件不允许啊!但凡跟沙场沾边的部门,全都拿我们当钱包使唤,万一真开出来一条路,指不定多少部门过来吃拿卡要呢!咱们这就是临时堆放,沙子我们会尽快运走,如果你们那边陷车了,我让装载机过去给拖出来!” 张雪松顿了一下:“对了,我刚统计了一下,再来六车沙子,苏区那边应该剩下六千方左右,你们送到东湖建材市场那边去。” “操,你他妈拿我当佣人使唤呢?” 小齐嘴上骂了一句,看见忽然有一辆私家车从旁边插进来,开始在自己和前面的大车之间行驶,向张雪松问道:“尾号9851的伊兰特,是你的吗?” 张雪松有点懵逼:“不是啊!你问这个干啥?” 小齐坐直了身体:“你们厂子有人上夜班吗?” “没有!” “也没人开伊兰特,是吧?” “对!” “他妈的,这就怪了,大半夜的,一辆私家车往沙场开鸡毛呢?” 小齐听到张雪松的回应,拿起了车里的对讲机:“前面的车停一下,把后面的伊兰特给我堵住!” “吱嘎!” 前车收到信息,顿时刹停在了原地。 伊兰特内,司机看见前车亮起尾灯,本能踩下刹车,还没等反应过来情况,就看见有好几个人拎着棍棒,从车上跳了下来。 这条路土路常年走重载车辆,路面下沉严重,两侧有很高落差,私家车根本开不上去,副驾驶青年看到聚过来的几道身影,神情紧张:“我操,咱们是不是暴露了?” “咱们啥也没干,暴露鸡毛啊!稳着点!” 司机做了一个深呼吸,不能小齐等人靠近,便主动推开车门,笑着看向了小齐等人:“几位大哥,你们有事啊?” 小齐拎着钢管破口大骂:“艹你妈,大半夜跟着我们的车,你有事啊?” 司机连忙解释道:“哥,这是有误会,我没跟着你们!我来这边是接网友的,但是走错了路,看见你们这边有车灯,寻思跟着你们一起走,能走到公路上去呢!” 小齐瞪着眼睛骂道:“去你妈的,大半夜跑到这荒郊野地见网友,你咋不说是给你爷爷上坟呢?” 司机赔笑道:“那我要是说,我想顺路给我爷爷上个坟,你能信吗?” “我信你妈!给我削他!” 小吉一声令下,三台车上的六个小青年一拥而上,棍棒雨点般的落了下来。 第九十二章 激战黄土路 在小齐等人的围攻下,金锐的两个朋友几乎没怎么反抗,就被撂倒后一顿胖揍。 “嘭!” 小齐其他人打的差不多了,对着司机脸上踹了一脚:“小b崽子,就是你们去姚孝文的沙场闹事,不让他运沙子啊?” 青年被打的满脸是血,躺在地上哀求道:“大哥,我没撒谎,我真是找错路了!如果我们是来闹事的,怎么可能只来两个人呢?” “少他妈跟我扯犊子!你是干什么来的,你自己心知肚明!” 小齐对着青年又是一脚:“回去告诉你们管事的,就说姚孝文的运沙线,苏区王虎保了!谁再敢往这里面伸手,我把贼爪子全他妈给你们剁了!把车挪开,让他们滚!” 后面的司机闻言,将车后退一段距离,拐到了错车位里,两名挨揍的青年一点脾气没有,互相搀扶起身,驱车离开。 …… 旅店内,金锐睡的正香,忽然被铃声吵醒,他看见打来的电话,又看了一眼天色,起身按下了接听:“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了?沙场那边出事了?” 挨揍的司机回应道:“对!沙场那边来了一个车队,我和小麦想去查看一下消息,结果被对方的人给堵住了,他们二话没说,把我们俩打了一顿,还说他们是苏区来的,大哥叫王虎,这事他管了!” 金锐皱眉问道:“你和小麦咋样啊,有事没事?” 司机十分憋屈的回应道:“六个人手持武器,打我俩像是他妈的打高尔夫球一样,你说我俩有事吗?” 金锐安抚道:“你放心,你给我们办事,这顿打绝对不会白挨!这样,你先把车给我送回来,然后我送你们俩去医院,剩下的事情,咱们等天亮再聊,行吗?” 对方觉得金锐这个提议能够接受,便没再多说什么:“行,你在那边等着吧!” 金锐挂断电话后,便开始翻找起了电话本,挨个给朋友打电话:“哥们,睡觉了吗?找点人来东陵一趟呗?呵呵,给我办事……真给我办事,车费算我的,人头费给一百!找多少都行,好嘞!” 隔壁床上,跟金锐一起来的同伴被吵醒,迷迷瞪瞪的问道:“小锐,出啥事了?” 金锐起身,穿着衣服回应道:“殷六子和小麦在沙场那边被打了,他们是我找来的,这事我得管!” 朋友揉了揉眼睛:“那我怎么只听见你给朋友打电话,没给你大哥打电话呢、咱们不是在给他办事吗?” “涛哥处理的都是上面的大事,这些小事不用麻烦他!何况给我办事的人都是奔着我来的,这事我如果没个说法,以后谁还能搭理我啊?” 金锐摆了摆手:“能找人过来办事,这是我在团队里的作用,如果这种事解决不明白,以后涛哥让我找人,我找哪个活爹去?给你那些朋友也打个电话,人头费我按一百给,往下发多少你说了算!今天这事不为沙场纠纷,只为我金锐的面子!” …… 王虎虽然人品不咋地,但是因为六亲不认的性格,在苏区那边比较出名,小齐作为王虎的头马,在苏区几乎没人敢招惹他,平时嚣张惯了,压根没把打的两个青年放在心上。 他打完两个人以后,在车里继续眯了一会,醒来后点燃一支烟,向司机问道:“又走了几趟啊?” “一趟!咱们拉完这趟活,就该往建材市场那边运了!” 司机开了半宿的车,同样有些疲倦,正准备去拿操作台上的烟盒,目光向外一瞥,猛地踩下了刹车。 “嘭!” 小齐的身体顺着惯性撞在前面的座椅上,脸也被烟头烫了一下,破口大骂:“你他妈傻逼啊!这种路急刹车干什么!” 司机委屈的指着前面说道:“前面的路被人挖开了!我要是不刹车,肯定得掉进去!” 前面的道路上的确被挖了两道壕沟,并不算很宽,但是却很深,一看就是人工挖出来的。 小齐探头向前面看了一眼,抄起了脚下的钢管,拿着对讲机说道:“刚才那两个b养的应该是回来了,都跟我下车看看!” 司机听到小齐的话,连忙劝道:“小齐,这里是东陵,不是苏区,你还是稳当点,让车往后退吧!” “操!我来这里,是为了让车开回去,而不是为了倒回去的!” 小齐冷笑一声:“去年有人跟虎哥抢一个采砂点,找了四五十人过去,我们十多个就把他们打散了!混社会靠的不是人多,而是看谁更有魄力!” 话音落,小齐推开车门,第一个跳了下去。 “嗡!” 与此同时,以金锐驾驶的伊兰特为首,几辆遮挡牌照的黑出租,同时堵在了后方的道路上。 小齐看着从那些私家车上走下来的身影,用腰带将钢管缠在了手上:“艹你妈的!我是苏区刘齐!我大哥是王虎!认识我的都他妈给我滚!” “你齐你妈了个b!今天我他妈让你流产!” 金锐听见前方的喊话,拎着镐把第一个冲了上去:“前面这几个篮子,全给我放倒!” “呼啦啦!” 金锐一动,后面的众人随即跟上,二十多人脚步如鼓,激起一片烟尘,瞬间与对面的人碰撞在了一起。 “艹你妈,你给我跪下!” 小齐看见金锐迎面冲来,一棍子奔着对方头上砸了过去。 “咚!” 金锐挨了小齐这一棍子,霎时间眼前一黑,而后镐把横扫,砸在了对方的大腿上。 “咕咚!” 小齐腿部受击,身体踉跄倒地。 “嘭!” 金锐一脚跺下去,小齐的鼻梁顿时歪向了一侧:“狗篮子,兴盛沙场的事情这么大,你他妈管得了吗?” “我去你妈的!” 小齐疼得眼泪横流,鼻血狂飙,但还是一脚将金锐踹开,爬起来向他扑了上去。 “噼里啪啦!” 在两人倒地的同时,其他人也碰撞在了一起,在车灯的照耀下,双方接近三十人在通往兴盛沙场的黄土路上,展开了一场极其血腥的互殴。 第九十三章 封路 王虎在李成凯手下,干的都是那些得罪人的勾当,面对的也都是难缠的对手。 小齐等人跟着他混,平时的确经历过不少恶战,如果说金锐那些朋友,是为了赚零花钱才会出来跟人打架斗殴,那么小齐这些人,就是指着打架吃饭的。 虽然金锐一方人多,但凶猛程度跟小齐的人完全没法比。 双方动起手来之后,小齐带来的人默契的聚在了一起,众人排成一列,开始横着向前推,只要对方有人被撂倒,肯定会被推到后面进行围殴。 一方人员很少,但训练有素,另外一边虽然人多,但大多数都是并不相识的陌生人,只想保全自己。 出发点的不同,导致双方能够承担的后果也不一样。 碰撞开始不到两分钟,金锐这边的人便出现了溃散的情况。 与此同时,金锐和小齐两人也在地上进行着互殴。 “嘭!” 小齐一拳砸在金锐眼眶上,而后抄起一块石头,奔着他头上就要砸:“小b崽子,你他妈找死!” “我去你大爷的!” 金锐看见小齐的动作,灵机一动捏住了他断裂的鼻梁。 “啊!” 小齐感受到脸上传来的剧痛,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酸涩带来的泪水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金锐趁着小齐受伤,用手按住他的面门,奋力把他的头砸在了地面上。 人群另外一边,小齐的朋友听到他的惨叫,面色一凛:“压过去,救小齐!” “呼啦啦!” 众人闻言,瞬间调转方向,奔着小齐那边冲了过去。 “他妈的!来这么几头烂蒜,你们真当自己可以在东陵横着走了?” 金锐看见冲上来的人群,捡起小齐掉落的钢管,冲上去一棍子放翻了一个对伙,高声吼道:“只要能把这些人放倒,今天的人头费翻倍给!别惯着他们!” “去你妈,干他!” “打那个黄毛!” “干了!” “……!” 其他人见金锐带头冲锋,全都跟在后面一拥而上,重新将士气提了起来。 混战中,小齐的一个手下将面前的人踹退,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咱们顶不住了,快走!” 小齐满脸是血,红着眼睛爬了起来:“走个jb!跟他们干了!” “你别疯了!再打下去,咱们都得埋在这!真顶不住了!” 手下见自己这边的人已经倒下了三四个,不由分说的将小齐给架了起来:“兄弟们,撤了!” 话音落,小齐等人扶起受伤的同伴,沿着道路就开始向附近的野地里面跑。 金锐的一个朋友看见小齐等人要跑,拎着镐把就追了上去:“他妈的!你们不是挺牛逼吗?弄了半天,挨揍了也知道跑啊?” “都别追了,回来!” 金锐看见自己这边的人也都有些上头,顿时大声喝止。 经过刚刚的混战,他能够看出来,自己这边的人是没有小齐那边敢拼命的。 一旦对方的人真被逼到绝路,或者自己这边的人一激动失了分寸,事情肯定得闹大,而他作为组织者,到时候肯定脱不开干系。 像是现在这样把对方给打跑,让自己保住面子的结果,对金锐而言是最佳选择。 周边这些小青年,全都是为了钱来的,谁也不想为了二百块钱去拼命,听到金锐发话,悉数站在了原地。 那个要追人的青年被金锐叫住,转头看了一眼现场的几辆渣土车:“人跑了,这些车咋办啊?” 金锐见车里那些司机没下车,走过去招了招手:“自己下来,还是等着我请你们啊?” “兄弟,你冷静一下,这事跟我们没关系!” 车里的司机推门跳下来,悻悻解释道:“我们都是打工族,老板让干啥我们就干啥,你们之间的纠纷,跟我们没关系啊!” 金锐的朋友骂道:“去你妈的,那老板让你死,你能死吗?” “算了,你骂他有啥用啊!” 金锐对朋友摆了摆手,看着几名司机说道:“东陵这边的砂石市场很复杂,你这次说自己不了解,我信了,但下次再遇见,我绝对不可能放过你们!把车钥匙都留下,你们走吧!” “兄弟,你要扣车啊?” 司机顿时哀求道:“这几辆车是我们吃饭的饭碗,你这么弄……” “你不是说了么,这车是老板的,跟你没关系。” 金锐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耐烦:“好说好商量不行,非得让我动手,是吗?” “别!我车钥匙就在车里呢!” 司机看着地上的血迹,当场服软:“兄弟,你把车扣了,能不能把我们送到市区啊,这地方黑灯瞎火的,也不好打车啊!” “去你妈的!我给你塞回你妈b里面得了呗!没他妈揍你就算给你脸了,怎么还得寸进尺呢?” 金锐朋友给司机一顿臭骂:“抓紧滚犊子!” 几台车里的司机看着面前这群二十出头,全身上下冒虎气的愣头青,也没继续拉硬,结伴离开了现场。 金锐等几名司机离开后,看向了人群里的一个青年:“大屈,我记着你以前学过开卡车,是吧?” “是,但我学了不到半个月,就被师傅撵走了!” 大屈察觉到金锐的意图,连忙说道:“小锐,这一辆车可价值好几十万,咱们给开走了,万一被告抢劫咋办啊!” “我吃饱了撑的,抢车干鸡毛!” 金锐翻了个白眼:“你把这几辆车拉的沙子,全都倒在路上,把这里的路封死,然后把车锁好,车钥匙扔了!” “操,你吓死我了!” 大屈听到金锐这么说,动作麻利的爬到车上,片刻功夫便把几车沙子倒在了路上。 …… 金锐带人打跑小齐,把受伤的人送到私人诊所包扎完毕,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他在这时候才把电话给陆涛打了过去:“涛哥,昨晚姚孝文沙场这边来了几辆运沙子的车,是苏区王虎手下的人!被我给打跑了,车也堵在了去沙场的路上。” 陆涛入狱前,王虎还是一个扒窃的二指禅,所以他并未听过这个名字:“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金锐邀功般的回道:“他是跟李成凯混的,在苏区那边是个挺出名的赖子,但他手底下的人也挺一般!” “你跟李成凯的人发生冲突了?” 陆涛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去:“这不是胡闹吗?!” 第九十四章 李成凯 金锐自从认识陆涛以后,跟他办了不少事,而陆涛行事杀伐果断,也感染了金锐,让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用暴力解决方式的问题。 他在电话中听到陆涛语气不对,有些懵逼:“涛哥,咱们办这事的目的,不就是逼着姚孝文入伙吗?如果我不把他的运输线断了,咱们做的事就没有意义了啊!” “我跟姚孝文没有私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同意入伙!按照我原本的计划,只要能压住荣宜民,让姚孝文的沙子卖不出去就可以了!到时候上游源源不断的给他送沙子,但他没有销售渠道,早晚得被撑死!” 陆涛语气烦躁的说道:“荣宜民和姚孝文,都是没什么段位的小老板,但李成凯是成名已久的黑老大!我动姚孝文,是因为贪图东陵的砂石市场,但你动了李成凯的人,就是给他撕开了一道进入东陵的口子! 东陵这块肥肉谁都想吃上一口,而咱们自己还没吃到嘴呢,你却到处显摆自己家里要吃肉,这是在拆我的台,你明白吗?你告诉我,一旦李成凯入局,我拿什么跟他斗啊?凭我这一条烂命,还是你那些不靠谱的朋友?!” 金锐听到陆涛的一番话,顿时语塞。 陆涛语重心长的补充道:“你有上进心,想帮我分担一些压力,这是好意!但江湖不只是你眼中的打打杀杀,做事之前也得动动脑子!我装出一副不用脑子的亡命徒形象,那是给别人看的,不是给你看的!你只需要把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我不需要你替我作出决定,明白了吗?” “涛哥,我错了!这事我真没想那么多!” 金锐脸色蜡黄,嘴唇发白的问道:“那这件事,我还能补救一下吗?” 陆涛闹心的问道:“你把人打成什么样啊?” 金锐回应道:“打的挺惨,带头那个叫刘齐的我听过,他原来在朝鲜族二中上学的时候,就是那个学校的大扛,昨天晚上,我给他鼻梁干折了!” 陆涛叹了口气:“你记住,以后如果还想留在我身边,那就别给我添乱,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擅自行动!” 金锐咽了一口唾沫,嗓子发干的说道:“涛哥,我记住了!” …… 赵家。 陆涛结束与金锐的通话之后,叼着烟把电话给陈金发打了过去:“帮我查一下李成凯的位置,我准备见他。” “你要见李成凯?” 陈金发思考了不到一秒钟,便思维清晰的说道:“小涛,你拿东陵的市场,实际上跟李成凯没有任何关系,你想让这件事安安稳稳的落地,不应该走李成凯这条路线,因为他那边的关系处不明白,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陆涛无奈的说道:“你说的这些我早都想过了,但现在事情有点失控!我下面的小兄弟,把李成凯的人给打了!” “我操!你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如今东陵几家沙场都有了组成利益联盟的意向,唯一的阻力就是姚孝文,而他又是李成凯的人!如果李成凯这时候过来接盘,谁能挡得住啊!” 陈金发对陆涛骂道:“你是猪脑子吗?难道不清楚对你来说,李成凯比武玉树的威胁更大?” 陆涛被骂的一点脾气没有:“现在事情都出了,你还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啊!我这不是也正在想办法补救吗?” 陈金发叹了口气:“李成凯的号码我存着呢,给你发过去!” 陆涛嘬了下牙花子:“电话号码没用,李成凯我们俩差着段位呢,我直接打电话约他,他见我的可能性不大,你得帮我把人找到。” 陈金发顿时无奈:“你真是个祖宗,我发现拿你这一成股份,办的事比给警方当线人都多!等着吧!” …… 两千年以后,沈城的营商环境逐渐好了起来,但做生意的江湖人士,很少弄公司,而是流行开茶楼。 他们开的茶楼,并不是为了卖茶叶,而是弄得像棋牌室一样,平时跟朋友谈谈事、打打牌,既不那么严肃,私密性也能得到保证。 李成凯手里有一个规模很大的沙场,也盖了二层的办公楼,但他平时不怎么喜欢去乡下,所以也在玫瑰街开了一家茶楼。 上午十点多钟,李成凯的迈巴赫s600停在茶楼门前,司机下车后,打开了后排的车门。 李成凯今年三十六岁,身材高大,四方脸庞,虽然已经从商多年,但眼眸中仍旧带有江湖人士的彪悍。 司机等李成凯下车,将保温杯拿了出来:“凯哥,这水是今天一早出门之前,嫂子嘱咐我给你带上的,让你一定要喝。” 李成凯瞥了一眼水杯:“里面是啥呀?” “枸杞、玛咖、鹿茸、高丽参!” 司机内涵一笑:“嫂子说你最近身体虚,让你补补!” “操,她这是要把我补死啊?你嫂子年轻的时候挺矜持的,自从年纪大了,怎么越来越奔放了呢?” 李成凯无语的接过水杯,对司机摆了摆手:“我今天没什么活动,你不用在这陪我了,中午去学校把橙橙接上,她今天想吃肯德基,你带着去!” “好嘞!” 司机答应一声,随即便开车离去,而李成凯也拎着水杯,走向茶楼。 没等李成凯进门,在门外等了半天的陆涛便迎面走去:“凯哥,你好!” 李成凯见一个陌生青年出面跟自己打招呼,微微一怔:“你找我有事啊?” “有事!” 陆涛笑着点头:“我是在东陵过来的,想跟你聊一下砂石供应的事。” “东陵?” 李成凯打量着陆涛问道:“我看你有点眼熟啊,老家是哪的?” 陆涛姿态很低的回应道:“我老家在皇姑,不过是在苏区长大的,以前我跟张兵大哥见过你几次。” 李成凯恍然大悟:“啊,我想起来了,你叫关帅是吧?” 陆涛笑着回道:“关帅是我把兄弟,我们最早都是跟着张兵大哥吃饭的,我叫陆涛。” “啊,对!你看我这记性!” 李成凯还算和气的点头:“既然来了,就别在外面站着,屋里聊吧!” 第九十五章 重注 茶楼门前,陆涛受到李成凯的邀请后,便跟他一起向茶楼走去。 刚一进门,坐在大厅的几个小青年便纷纷起身,向李成凯打起了招呼,吧台后面的小姑娘也开口道:“凯哥,四哥来了,在楼上小包间喝茶呢!” “我知道了!” 李成凯微微一笑,看向了身边的陆涛:“我这边还约了其他朋友,跟我一起上去聊吧。” “哎!” 陆涛知道自己接触不到李成凯,对方之所以愿意跟自己对话,首先是因为自己把他堵在了门口,其次也是因为对方给张兵面子,面对这种老江湖,他把姿态放得很低。 两人上楼后,便推门走进了一间茶室内。 此刻房间内的茶桌上,还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胖子,此人叫做董四,也是苏区的一个老江湖了,不过他只是名气比较大,本身没啥实力。 董四看见李成凯带着一名陌生人进门,笑呵呵的问道:“怎么,这是换司机了?” “没有,张兵以前的一个小兄弟,过来有事找我谈。” 李成凯对董四解释了一句,然后指向了茶桌边的空位,对陆涛说道:“坐!” “张兵?这个名字可有些年没听过了!估计现在骨头渣子都烂没了吧。” 董四听到张兵的名字,嗤笑道:“当年我就说过,这小b崽子混的太脏,仗着自己不要命,狂的都jb没边了!人不收他天也得收他!怎么着,最后让人一枪定死在蛇山路了吧?混江湖,靠狠吃饭,早晚得被更狠的人干死,毕竟这是成本最低,收益最快的一条捷径了!” 陆涛听到董四以老江湖的口吻评价张兵,轻轻皱眉,但碍于自己有事要谈,最终还是没有作声。 李成凯落座后,摆弄起了桌上的茶具,向陆涛问道:“想找我聊什么啊?” 陆涛拿起茶壶,给李成凯倒了半杯茶:“凯哥,我知道你是苏区砂石行业的龙头,最近我也在做砂石生意,所以来你这拜山门!” 李成凯在手包里拿出和天下发了一圈:“就这么简单?” “我想整合东陵的砂石市场。” 陆涛拿出打火机,帮李成凯将烟点燃:“我知道你的业务重心在南方,只有少部分的沙子会送往东陵,我想跟你谈谈这批沙子的事。” 一边的董四见陆涛只给李成凯一个人倒茶、点烟,脸色顿时阴沉下去。 李成凯吐出一口烟雾,轻飘飘的问道:“你想聊什么?怎么聊?” “我知道你送往东陵的沙子,一直都是姚孝文接收的,他想要吃掉你这么多的货,只能低价倾销!这样对于其他同行很不公平,看他不顺眼的人也很多!我想要整顿市场,必须把姚孝文拿下。” 陆涛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来这,就是想跟你聊聊,我取代姚孝文的事情。” 李成凯闻言一乐:“呵呵,阿文已经给我干了两年多的活了,你说取代就能取代啊?” “凯哥,我想搞姚孝文,他就必须给我躺下!” 陆涛铿锵有力的继续道:“我来跟你打招呼,是担心姚孝文倒了之后,会影响到你手里沙子的销售渠道,所以才想提前来你这把路铺好!你如果感觉我这趟来的多余,可以等姚孝文倒了,再给我打电话!” “小b崽子,你咋这么狂呢?” 董四听到陆涛的话,在一边破口大骂:“当年就是张兵活着的时候,也他妈没敢在我们面前吆五喝六的啊!你算干什么吃的,在这狂jb毛呢?” 陆涛目露凶光的看向了董四:“我今天来这,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来的,跟我大哥没关系!这事你如果做不了主,就把嘴闭上!” 董四没想到陆涛敢用这个态度对待自己,张嘴想要骂人:“我他妈……” 李成凯用声音不大的一句话打断了董四:“想用什么条件跟我谈啊?” 陆涛知道自己跟李成凯谈判的机会只有一次,开口便下了重注:“我不知道你以前是用什么价格,把沙子卖给姚孝文的,但你如果愿意跟我合作,我用市价收你的沙子!我相信这个条件,整个沈城也找不出第二家!” “嗯,确实有诚意。” 李成凯眨了眨眼睛:“只是你一个人,能代表其他沙场的老板吗?” “凯哥,你是老江湖,所以我不跟你藏心眼!我既然要整合砂石市场,售价肯定会往上提,即便用行情价收你的沙子,我们也有得赚,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跟整个东陵区的市场需求比起来,你那些货并不多,我们几家互相一消化,也就吃掉了。” 陆涛很实在的继续道:“凯哥,我做生意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跟谁结仇,包括姚孝文在内,我也没准备收拾他,但只有丢掉了你这块肥肉,他才能静下心来跟我谈。” “你他妈这话什么意思?威胁谁呢?” 董四再度开始挑刺:“合着大凯如果不答应你的条件,你他妈还要收拾我们呗?小兔崽子,你跟张兵混了那么久,难道不知道他是怎么没的吗?” “艹你妈!你没完了?!” 陆涛见董四再度提起张兵,嗷的就是一嗓子:“我刚刚不跟你一般计较,是在给凯哥面子!你在这三句话不离我大哥,嘴咋这么脏呢?张兵是没了,但我们的人还没死绝呢!你他妈如果觉得自己好使,我陪你玩!” 董四被陆涛骂了一句,梗着脖子准备起身:“你……” “陆涛,你有点赛脸了。” 李成凯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你主动登门来聊事情,却在这里辱骂我的朋友,这就是你办事的态度?” “凯哥,他的话你也都听见了!从头至尾,他都在拿我大哥说事!我来这是谈判的不假,但合作是双方的事情,何况我是来给你创造利益的!” 陆涛巍然不惧的跟李成凯对视着:“如果我连一个死人的名声都保不住,等以后你我合作的时候,又该如何保证你的利益呢?” “合作是选事,但更是选人!但你既然混江湖,就得守道义,在我这,你没有话语权。” 李成凯轻飘飘的回应道:“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需要考虑一下,你回去等我的消息吧。” 陆涛见李成凯下达了逐客令,从椅子上起身:“凯哥,姚孝文那种经营方式,太得罪了人,即便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收拾他!我保证咱们双方合作以后,能最大程度保证你生意的稳定,我等你消息!” 第九十六章 静水流深 茶楼包房内。 董四见陆涛起身离开,将视线投向了李成凯:“大凯,这小崽子太他妈不懂规矩了,你该不会真准备跟他合作吧?” 李成凯笑呵呵的问道:“怎么,你觉得他不行啊?” 董四不假思索的说道:“张兵当年活着的时候,在苏区的名声都jb臭大街了!跟他混出来的人,能有几个好鸟啊?他刚才对我的那个态度,你没看见吗?” 李成凯端起了茶杯:“别管张兵名声怎么样,但人都已经没了,你当着他的面往张兵身上吐口水,这事能怪那小孩急眼吗?” “大凯,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我刚才为啥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你心里真没数吗?” 董四眨了眨眼睛:“俗话说照猫画虎!出来混社会这东西,跟学手艺没什么区别!人跟了什么样的大哥,思维也会向什么方向发展,就像你干了沙场之后,手下的兄弟都在这一行吃饭!而张兵以前是干什么的?这孙子就是一个土匪! 以前张兵看上谁的生意,就得靠巧取豪夺拿到手!你说这小子既然是张兵带起来的,身上可能没有匪气吗?他今天能因为自己不开心,当着面骂了你的朋友,明天是否也能因为利益冲突跟你翻脸呢?我试探他,是怕你刚才头脑一热,直接答应他的条件。” 李成凯哈哈一笑:“按照你的说法,我还得替你谢谢我受了委屈呗?” 董四端起了茶杯:“受委屈谈不上,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养狼当犬看家难啊!” 两人正聊天的工夫,包房的门被推开,王虎笑呵呵的走进了屋里:“呦,四哥来了!你们聊什么呢?聊的这么热闹!” 董四斜眼回道:“别提了,刚刚东陵来了个小兔崽子,跟你大哥聊沙子的事,连我都给骂了!” 王虎来公司,本身也是为了跟李成凯聊一下陆涛的事情,但是听到董四的回答,顿时装傻似的说道:“东陵那边的沙子,不是一直都交给姚孝文吗?他来了?” 董四骂道:“鸡毛姚孝文啊!是原来张兵手下的一个小兔崽子,叫什么陆涛的!” “张兵手下的人,怎么还跑到东陵去了?” 王虎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大哥,这事你是什么态度啊?” 李成凯摘下手腕上金丝楠木的手串盘玩起来:“还没想好,陆涛说他准备整合东陵的砂石市场,可以给咱们最大的优惠,这件事你怎么看?” “大哥,按理说这种事我不该发表意见,但你既然问了,那我就说说。” 王虎站在桌边,给李成凯和董四每人倒了一杯茶:“我的意见是,继续跟姚孝文合作,将陆涛排除在外。” 李成凯笑呵呵的问道:“为什么呢?” “当初咱们要走沙子的时候,东陵的不少沙场老板都过来谈合作,你为啥选择姚孝文,我也能想到一二!首先来说,这个人口碑好,办事仗义!第二点呢,就是因为姚孝文虽然咋咋呼呼,看起来像是个社会上混的,但是他实际上没什么魄力,欺负普通商人还行,一旦遇见江湖上的人,马上就得怂!所以哪怕出现不可控的意外,咱们也能按住他!” 王虎继续道:“现在陆涛要整合东陵的市场,证明这个人野心不小,他能找到你,说明姚孝文是他最大的阻力!一旦你松口,把东陵的市场交给他,等他将东陵打造成铁板一块的时候,一旦要求咱们降价,或者直接把你给踢出来,咱们可就彻底被动了! 所以我的意见是既然陆涛要干,咱们不如在背后支持姚孝文抢市场,让他给咱们做傀儡,顺势把东陵给吞下来,这样往后前方后方都由自己说了算,才是真正的稳定。” 董四闻言,眼神明亮的说道:“别说,老虎这个方案,的确是个路子!” 李成凯盘串的手停下了动作:“一个小小的陆涛不足为惧,问题是咱们一旦拿下东陵的市场,早晚得跟武玉树碰上。” 王虎不假思索的说道:“那就跟他干呗!当年如果不是武玉树横插一脚,咱们早就把市内五区的市场拿下了!他真敢扎刺,砸他腿!” “都多大年纪了,还整天打打杀杀的。” 李成凯摇了摇头:“这几年往南方送沙子,我认识了不少那边的地产商,如今南方的地产热潮要比北方更澎湃,我最近一直在考虑,是否应该去地产行业分一杯羹。” “大哥,沈城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你的底蕴也都在这里!我说句难听的,到了南方,提起李成凯这个名字,谁认识你啊?” 王虎撺掇道:“在砂石行业,你是整个沈城唯一能跟武玉树掰手腕的人,既然守家在地就能赚钱,为什么要去南方冒险呢?” “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孩子!我丫头眼看着一年比一年大了,我不想让她在这种环境中长大,想要带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何况我现在也过了打打杀杀的阶段,是时候转型了。” 李成凯搓了搓手掌:“陆涛这件事,容我再琢磨一下吧。” “哎!” 王虎见李成凯这么说,顺从的点了点头,没有发表意见,但心底的暗潮,却已然在悄悄涌动。 李成凯随即起身:“给老陶打个电话,叫他过来,咱们打几圈。” …… 另外一边,陆涛在李成凯的茶楼离开后,便去了陈金发的物流园办公室喝茶。 陈金发听完陆涛讲述事情经过,无语道:“你今天这事办的太冒失了,你本身就跟李成凯差着段位,既然求他办事,怎么能骂他的朋友呢?” “我的确喜欢钱,也想赚钱!为了利益,你让我弯下腰,服个软,这都没问题!但谁如果想掰开我的嘴吐口痰,还他妈让我咽下去,我肯定忍不了!” 陆涛态度强硬的说道:“张兵对我有恩,他人已经没了,但我既然还在喘气,就不能眼看着别人骂他是个狗篮子!如果连这种事都能忍,我还出来混鸡毛,直接出家,四大皆空多好呢!” “也对,这事换成我,我也得急眼!” 陈金发搓了搓手掌:“现在李成凯的态度模棱两可,你准备咋办啊?” “李成凯没拒绝我,说明他对我的提议动了心思,我得再逼他一把!” 陆涛舔了下嘴唇,目光阴翳的说道:“接下来还得捅咕姚孝文,只要把他踩平了,李成凯即便再烦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第九十七章 他不仁,我不义 当天上午,王虎在茶楼陪李成凯打了几圈麻将,又一起吃了顿午饭以后,便驱车前往医院,在单人病房里见到了小齐。 对于小齐这种职业混子来说,鼻梁骨折并不算是什么大伤,而且他也只是进行了简单复位,并未进行手术,王虎进门的时候,他正在一边输液一边吃东西。 “虎哥!” 照顾小齐的两个小青年见状,纷纷起身。 小齐看见王虎进门,也放下了筷子:“大哥,你咋来了呢?” “你都让人打成这个b样了,我能不来看看吗?” 王虎看着小齐脸上的固定器,还有鼻孔里的填充物,走过去问道:“疼吗?” 小齐呲牙一笑,因为牵动鼻子,被疼得龇牙咧嘴:“还行……哎呦!” “该,咋他妈不疼死你呢!你也不动动脑子,姚孝文这件事但凡好处理,可能求到我身上吗?你他妈倒好,带着五六个人就敢跨区办事,你拿自己当终结者了?” 王虎虽然嘴上骂人,但还是打开手包,掏出一万块钱丢在了床头柜上:“这钱你拿着,好好休养吧。” “大哥,我没事!医生说了,我这情况不严重,打完消炎针就能走了!” 小齐色厉内荏的骂道:“昨天晚上,我确实没把那些狗篮子当回事,是我自己大意了!我想过了,一会就带人回东陵,他们让我在哪摔倒,我就让他们在哪跪下!” 王虎看着小齐脸颊两侧的淤血,挑眉问道:“你这鼻子,真没事啊?” 小齐毫不犹豫的回应道:“出来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受点小伤就住院,那不成纸人了么!” 王虎点头:“行吧,那你等一下跟我走,咱们俩去东陵,找找那个陆涛。” 小齐一愣:“大哥,事情还没个结果呢,你准备亲自下场啊?” “我下鸡毛场啊!这事不能这么办,咱们得换个路子。” 王虎摆手将其他两人赶出病房,对小齐说道:“陆涛上午去找凯哥了。” 小齐不以为然的说道:“他找凯哥有什么用啊!凯哥可是咱们的老大,胳膊肘还能向外拐啊?” “傻逼!李成凯的胳膊肘往哪拐无所谓,但即便向内拐,也是向着他自己,而不是咱们!” 王虎点燃一支烟,低声道:“不过他这一次的胳膊肘,可能还真要偏向陆涛那边了。” “不能吧?” 小齐难以置信的看着王虎:“凯哥在苏区也是有名有号的大哥,还能让陆涛踩着玩啊?” 王虎微微摇头:“陆涛对凯哥服软了,而且承诺的利益,比姚孝文那边高了不少!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他之所以妥协,是因为想要把业务重心往南边走,洗白去做地产生意,所以他很需要后方的稳定,以及大量的资金。” 小齐眼神一亮:“这是好事啊!南方的经济那么发达,如果凯哥过去做地产,你不是也就一步登天了么!” “我登你爹篮子!就你这智商在社会上混,这辈子也他妈起不来!” 王虎骂道:“李成凯现在留着我,是因为沈城的砂石市场很复杂,他需要有我这么一个人,替他去干脏活!可他一旦去南方准备洗白,我这把以前的尖刀,就会成为以后的污点!所以他绝对是要把我给甩掉的!” 小齐眨了眨眼睛:“这么多年,咱们可没少为凯哥流血,他不会这么做吧?” “知道他为什么能做大哥么!因为他没有你这么单纯!出来混,什么他妈的忠义都是假的,只有利益才是真的!跟着凯哥吃饭的这群人,这几年自己手里都有了单独的业务,即便脱离李成凯,他们也能自己撑起来一摊!但我不一样啊,我的定位导致我只能在李成凯身边混饭吃,一旦离开他,你说谁敢跟我做生意啊?” 王虎很有自知之明的说道:“李成凯是个硬脾气,如果换在以前,陆涛登门找他谈判,他肯定当场就给回绝了,虽然他今天的态度模棱两可,但我已经看到结局了!一旦李成凯去了南方,我只是吃不饱饭,但你们都得饿死!” 小齐顿时紧张了起来:“大哥,那咱们应该怎么办啊?” “这还用问,肯定是护盘呗!” 王虎目光冷澈的说道:“我原本是想着,一直跟李成凯干到退休的,但他中途停船,还要把我踢下海,我绝对不能忍着!既然他不仁,休怪我不义,我必须得趁着他上岸之前,捞到足够的利益!让我离开他也一样能带着你们继续潇洒!” “大哥,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 小齐思考了一下,无知的小眼睛里充满迷茫:“咱们应该怎么捞到利益啊?” “东陵的砂石市场,我必须拿下!然后慢慢吞了姚孝文那些人,在东陵成为第二个李成凯!” 王虎丢掉了烟头:“咱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让李成凯跟陆涛翻脸,只有让他继续给姚孝文供沙子,我才有机会跟陆涛斗下去!李成凯要投资房产,必须要大量回笼资金,不是短时间能看见结果的,所以给咱们操作的空间还有很多。” 小齐思考了一下王虎的话,有些担忧的说道:“虎哥,咱们在苏区那边的砂石,除了供应南方的一批,剩下的仅仅在苏区是无法消化的,如果你拿下了东陵,其他人会接受吗?” “我在社会上名声很差,所以我不能反李成凯,但是等他走了之后,其他人跟我都是平起平坐的,我凭什么要在乎他们的态度啊?” 王虎翘起二郎腿,晃悠着脚丫子说道:“我现在去东陵,只是为了借用苏区的力量,等我在外面站住脚,这些人一个也jb跑不掉!接下来的事情,关乎咱们的未来,跟我好好干,不会亏待你!” “虎哥,我都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 小齐毫不犹豫的点头:“我就是你手中最快的利刃,你手指的方向,就是我的战场!” “少他妈跟我拽词儿,把事情办妥了,比什么都强!” 王虎闻言一笑,从椅子上起身:“穿衣服吧,咱们俩去跟陆涛聊聊。” 第九十八章 和解 下午一点,王虎驾驶着霸道开进了赵家沙场,看着厂区内空荡荡的模样,嗤笑道:“自己家的机器都快生锈了,就这个b样,还想整合东陵市场啊?” 副驾驶的小齐随声附和:“如今沈城的砂石行业被武玉树一个人垄断,除了咱们之外,其他人也只能做一些边边角角的活!东陵这些沙场老板都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愿意跟这两股势力对着干啊?也就陆涛这个傻逼,想钱想疯了!” “是啊,毛都没长齐,还他妈想做沙霸!” 王虎也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笑容,但很快换了一副面孔:“你记住,咱们双方过来,是为了和谈的,所以等一下你必须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听懂了吗?” 小齐有些无语:“大哥,真有这个必要吗?” “小不忍则乱大谋!” 王虎难得说出一句有文化的词,紧接着又补充道:“你懂个jb!” 赵家沙场地势南低北高,是斜坡形状,所以从停车场到看护房之间的路,是不能停车的。 王虎这边刚把车拐进停车场,旁边的面包车上就下来了一群小青年,其中一人认出小齐,顿时抄刀:“这不是昨天晚上挨揍的小傻篮子么!你来干鸡毛啊!” 小齐顿时瞪眼:“艹你妈!你把嘴给我放干净点!” “怎么着,认识陆涛以后,都jb狂的没边了?” 王虎听到对方骂人,推车站在了车下:“知道我是谁吗?” 这些青年都是金锐在苏区找来的,见王虎下车,瞬间认出了他。 王虎在苏区知名度高,跟他手段埋汰有很大关系,但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他长得太磕碜了,用东北话来讲,此人“斜眼吊炮”的,辨识度极高。 跟小齐对骂的青年看见王虎,顿时收声,没敢犟嘴。 王虎也没跟这些小青年废话,看着对方一人问道:“我找陆涛有事,他人呢?” 青年压力山大的回道:“虎哥,我认识你!但既然拿着别人的钱,我就得对别人负责!” “操,就你这个b样的,我真想整你,你能挺过一个回合吗?” 王虎鄙夷的看着对方:“没看见我这边只来了两个人啊?不是找你们打仗的,你跟我装鸡毛战士呢!非得让我问第二遍啊?” 青年听完王虎的话,硬着头皮说道:“虎哥,我不想得罪你,但你也别让我为难,涛哥就在里面,你让我进去打个招呼行吗?” 王虎听到青年的回答,鄙夷的摆了摆手:“去吧。” 青年见王虎同意,转身跑向看护房,对陆涛说道:“涛哥,苏区的王虎来了,他说想要见你。” “他妈的!一个苏区的,跑东陵装鸡毛b呢!” 赵泰自从认识陆涛,就算彻底释放了天性,弯腰在床底下抽出了一把钢刀:“这b养的在哪呢?” 青年回应道:“人在停车场,他们只来了两个人,除了他,还有昨天晚上挨揍的那个刘齐!” “只来了两个人?这是要跟我唱哪一出呢?” 陆涛沉吟片刻,摆手:“你把他带过来吧。” 一分钟后,王虎在青年的带领下走进了看护房,看着里面的赵泰、金锐等三人问道:“你们谁是陆涛啊?” “我是。” 陆涛笑着起身:“虎哥,你找我有事,直接打个电话就行了呗,怎么还亲自来了呢!” “哈哈,我亲自来都好悬没看见你,打电话你能接么!” 王虎咧嘴一笑,指着身边的小齐向陆涛问道:“他你不陌生吧?昨天晚上,我弟弟可是被你们打够呛啊!” “虎哥,昨晚的事情我真不知道,你弟弟脾气不好,我弟弟的脾气也一样操蛋。” 陆涛笑呵呵的问道:“你这是带着他讨说法来了?” 王虎反问道:“人让你打了,我不应该讨说法吗?” 陆涛慵懒的坐在椅子上:“那你想要个什么说法呢?” 王虎并未咄咄逼人,而是语气轻松的回应道:“这件事,的确有误会!你也知道,我跟凯哥做沙子,不向东陵发展,所以昨晚的事,是我弟弟一时冲动,不是我的意思!咱们本身没有利益冲突,这事不该上升到你我对立的高度上来。” 陆涛听到王虎这么说,反倒有些懵逼了,因为他也知道王虎是个无赖,所以在对方讲道理的情况下,反倒摸不着头脑了。 王虎继续道:“姚孝文我们认识好多年了,但关系一般,他雇我的车队,只是正常的生意往来,我没必要放着钱不赚,你说是吧!” 陆涛见王虎将姿态放得很低,语气也缓和了一些:“虎哥,昨天发生冲突之前,你如果给我打个电话,这架打不起来。” “操!你这话可不对啊,我在苏区做生意,哪有工夫盯着你们啊!” 王虎笑骂一句,转语道:“今天上午你去找凯哥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而凯哥也有意向跟你合作!我想着咱们既然以后得在一个槽子里吃饭,也没必要把关系闹得太僵!但苏区往东陵运输的线路,姚孝文已经报给我了,你看这……” 陆涛见王虎欲言又止,果断回应道:“虎哥,哪怕这个活被我拿下,这项目还是你的!” “哈哈,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王虎点了点头:“既然聊到这了,那我就再多说一句,你们东陵乱成什么样,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我的财路不能断!所以我该给姚孝文送沙子,还是一样的送,你不能拦我的车!至于你们究竟谁笑到最后,这跟我没关系。” 陆涛听见王虎这么说,思考了大约两秒钟,点头:“虎哥,给面子是相互的,你的车可以进东陵,既然大家以后还要合作,也希望你别让手下的司机在东陵乱跑!” “这没问题,我的人只负责把沙子送到姚孝文的堆料场,你们内部运输的事情我不管!” 王虎答应下来,指着小齐继续说道:“昨天晚上,你的人打了我弟弟,还截了我的车,这事也得有个说法吧?” 第九十九章 两头堵的王虎 陆涛见王虎提起了小齐的赔偿,回应道:“虎哥,大家都在江湖上跑,而且你也是成名多年的大哥了!自己人办事办砸了,却来我这要赔偿,这不合规矩吧?” “陆涛,我愿意来跟你谈,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这么说,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啊?” 王虎顿时眯起了眼睛:“昨天我的人来东陵这边,只是为了运沙子,无意跟任何人起冲突!我不管这事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但你的人都袭击了我的车队,还打伤了我的人,这就符合江湖规矩了吗?我现在跟你一样,是个生意人,大家都想和气生财,但你如果是这个态度,我可能得换个方式跟你对话了。” 陆涛见王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感觉对方的确是带着诚意来的,点头道:“这事你想要多少赔偿啊?” 王虎握着拳头比划了一下:“十万!” “多少?” 赵泰拍案而起:“你弟弟那个鼻子是匹诺曹,全世界独一份?还是黄金打造的啊!张嘴就要十万,你怎么不让我们把命赔给你呢?” “他的鼻子不值钱,但我王虎的面子呢?” 王虎面无表情的看着陆涛:“为了大家以后的合作与发展,这件事我可以翻篇,但你们如果让我当作它没发生过,我肯定做不到!我知道这笔钱不少,但你应该清楚,我绝对没有讹人!” 陆涛沉吟片刻后,点头道:“这十万我出了!但我们不会随身留下这么多现金,这钱你给我个卡号,我下午给你转账过去,行吗?” “可以。” 王虎见陆涛同意,对他伸出了手掌:“希望我们以后能够合作愉快。” …… 十分钟后,王虎驱车离开赵家沙场,对副驾驶的小齐说道:“你给姚孝文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约他见一面。” “哎!” 小齐掏出手机,向王虎问道:“虎哥,陆涛给的那十万块钱,我能拿多少啊?” “你说什么?” 王虎一脚踩下了刹车:“我上午不是给你拿一万了吗?嫌少啊?” 小齐悻悻道:“不是嫌少,主要是我最近谈了个对象,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操,那你对象要是怀了孕,我还得帮你养孩子,将来管他娶媳妇呗?” 王虎没好气的骂道:“陆涛愿意给这钱,不是因为你刘齐多牛逼,而是我王虎值这么多钱!你如果自己处理这件事,别说一万了,能不能给你三千还是两说!人得站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别贪眼前这点小利益,跟着我好好混,等你做上大哥那一天,钱这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小齐被王虎这么一洗脑,感觉热血沸腾:“虎哥,我记住了,以后肯定跟你好好混。” …… 赵家沙场。 陆涛等王虎走后,对赵泰说道:“等你一下你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再垫十万块钱,这钱是所有沙场分摊的,等拿下姚孝文,这钱在其他人的份额里面扣。” 赵泰毫不犹豫的点头:“钱没问题,我爸说了,会全力支持你。” 金锐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听到陆涛要给这么大一笔赔偿,顿时心疼不已:“大哥,王虎那王八蛋分明就是来讹人的,这钱咱们凭啥给啊?” “王虎说得对,刘齐不值这个价,但他值!不过他在我这值钱的并不是面子,而是安分。” 陆涛点燃了一支烟:“他愿意上门来谈,对咱们而言就是好事!姚孝文之所以联系王虎,是因为他在东陵已经没有跟咱们掰手腕的力量了!如果花十万块钱能断了姚孝文的退路,我觉得这笔钱拿的还挺值的。” 赵泰半信半疑的问道:“那你觉得王虎这孙子,不会出尔反尔吧?” “应该不会,他是李成凯的人,做事需要注意到李成凯的态度,他愿意来找我谈,或许真说明李成凯那边的态度发生了转变,这对咱们来说是好事,否则以李成凯的地位,他没必要跟我弄这一套。” 陆涛思考了一下,对金锐说道:“王虎的运输线,咱们已经给打开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姚孝文的销售渠道给堵死,这样他只进不出,早晚是要被撑死的!你继续盯着沙场那边,绝对不能给他开口子,大家都加把劲,姚孝文蹦跶不了几天!” 金锐迅速起身:“好嘞,我这就出发!” 陆涛看着金锐一脸紧张的模样,宽慰道:“王虎既然入了这个局,咱们双方必然是要发生冲突的,即便没有昨天晚上的事情,这笔赔偿也会出在别的地方,别有心理压力。” 金锐认真的点了点头:“涛哥放心,我不是看不懂事理的人!这十万块钱既然是因为我花出去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加倍的赚回来!” …… 王滨沟乡,一家规模不大的饭店包房内,姚孝文将菜单向王虎推了过去:“虎哥,我这里是乡下,没什么能谈事的地方,你既然不想去沙场聊,那咱们就再吃点东西。” 王虎合上了菜单,在手包里拿出一袋茶叶,对服务员说道:“你让厨师随便炒四个家常菜,我们没有忌口!另外再把这茶叶给我泡了,你们饭店的茶叶太次,我喝不惯。” “好嘞!” 服务员在乡下饭店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人自己带茶叶,来这种人均消费二三十的小餐馆装逼,但还是客气的拿着茶叶退了出去。 王虎等屋里没有外人,开门见山的说道:“来见你之前,我去找了陆涛。” 姚孝文眼前一亮:“你收拾他了?” 王虎点燃了一支烟:“没有,我跟陆涛和解了。” “和解?” 姚孝文顿时懵逼:“虎哥,咱们这边已经谈好条件了,你怎么又忽然变卦了呢?我不相信陆涛会给你开出更好的条件!” “我这么做,是为了帮你!实话告诉你,陆涛已经跟凯哥聊过了,而凯哥的意思,是倾向于跟他合作。” 王虎吐出了一口烟雾:“我是凯哥的人,总不能忤逆他的意思,去跟陆涛明着干!所以我只能跟陆涛和解,私下帮你!我也不瞒你,如果你不能在凯哥下定决心之前,把陆涛给清出局,往后苏区这块肉,肯定就跟你无缘了!” 第一百章 奇葩狱友 餐馆包房内,姚孝文听到王虎的回应,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虎哥,我已经跟凯哥合作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真的打算把我一脚踹开吗?” “哥们,这本来就是一场交易,大家都是为了利益来的,你为啥非得掺杂点感情因素进去呢?” 王虎无语的看着姚孝文:“怎么着,难道按照你的意思,凯哥准备跟你终止关系,还得划分一下孩子的抚养权呗?他跟你合作,是因为你能替他赚钱,现在陆涛能给他赚的更多,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我教你啊?” 姚孝文长叹了一口气:“行,那我心里就有数了。” 王虎愣了一下:“什么有数了?” “我之所以跟陆涛干,是因为我只要顶住他那边的压力,就能在凯哥那边赚到钱!现在他都要把我甩了,那我还跟陆涛坚持鸡毛啊!” 姚孝文神情疲惫的说道:“陆涛之前跟我开条件的时候说过,只要我愿意低头,以后大家也能一起做生意!既然苏区的沙子我拿不到了,那还跟他对抗啥啊!这几年我也算赚了点钱,以后稳稳当当的混口饭吃,也就可以了!” “操,合着我说了半天,有用的你是一句没听进去啊!” 王虎烦躁的说道:“你看起来挺聪明个人,怎么遇见事反而没脑子了呢?我问你,陆涛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小b崽子,你说凯哥为啥要跟他合作啊?” 姚孝文不假思索的回应道:“你这不是废话么!陆涛虽然在行内没啥名气,但是他有能力整合东陵市场啊!” 王虎忽然笑了:“你看,这问题不就来了么!陆涛来到东陵,总共也没几天!但你可是已经在这个行业混了好多年了!凭什么他能整合市场,你就不能呢!” 姚孝文顿时无语:“虎哥,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年轻的时候的确混过,但我现在日子过得挺好,只想踏踏实实的做生意!而陆涛是个一穷二白,刚刚刑满释放的劳改犯!我有家有业,每天老婆孩子热炕头,你觉得我可能跟他拼命吗?” “东陵是块肥肉,既然咱们俩绑在了一起,那就应该把劲儿往一块使!我虽然明面上不能帮你,但私下里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王虎谆谆善诱道:“凯哥想把生意交给陆涛,主要就是为了省心,但你们合作的时间更长,如果这市场你能拿下来,对他而言,你绝对是最佳人选!所以这件事,我还会接着往下办,而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把牙咬住了,不向陆涛妥协就可以了!等陆涛出局,东陵的砂石市场你说了算,咱们还按照之前的条件进行分配,怎么样?” 姚孝文吞咽了一下口水:“虎哥,你真有把握将陆涛给清出局吗?” “你放心!我不出面,只是碍于凯哥的面子,不想让他觉得这事是我在搞鬼,否则就陆涛这种货色,我一个回合就让他下课!” 王虎见姚孝文动了心思,不假思索的说道:“这样,晚上你来苏区,我给你介绍个朋友,咱们一起坐坐!” …… 一小时后,王虎驱车返回苏区,将小齐送到出租房后,坐在车里拨通了一个电话:“干啥呢,大蟑螂?” “我说了多少次了,我叫张朗,天气晴朗的朗,你总给我起鸡毛外号啊!” 电话对面传来了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呢?” 王虎呲牙一乐:“操,我找你,肯定是好事啊!你最近干啥呢?还jb在夜市卖烤串呢?” 张朗烦躁的骂道:“滚,你别他妈埋汰我!我这阵子想开个台球厅,正在选址呢!” 王虎回应道:“现在这年头,台球厅遍地都是,开在不好的地段没有客人,开在好地段又不容易回本!你在苏区干这个没意思,要干就去市里!” 张朗反驳道:“屁话!我在苏区开店都费劲,去了市里,你他妈给我出钱啊?” “行啊!只要你能把这件事给我办好了,别说开台球厅了,你就算开个歌厅,钱都够用!” 王虎眨巴着眼睛说道:“晚上五点半,有福记骨头馆,我给你介绍个朋友。” 张朗见王虎把地方都选好了,这才认真起来:“你真要带我赚钱啊?” “那必须的啊!咱们俩可是一起蹲过小号的朋友,有好事我能不想着你么!” 王虎嘿然一笑:“五点半,准时到啊!” …… 当晚五点二十,王虎的朋友张朗开着一辆老旧的索纳塔,赶到了约定的饭店。 张朗比王虎大了两岁,长得五大三粗,像个黑铁塔一样,看起来就挺生猛,但他进监狱不是因为打架,而是涉嫌强奸。 进过监狱,或者有朋友进过监狱的人都清楚,在看守所和监狱里面,有两种犯人最不受待见。 第一是小偷。 第二便是强奸犯。 在监狱当中,涉黑和暴力犯罪进去的社会人士,肯定是塔尖上的一伙,至于其他犯人,抢劫犯性格彪悍,经济犯智商很高,哪怕政治犯也曾经身居高位过,这些罪犯虽然道德感低下,但鲜有无能之辈。 小偷虽然也算是个技术工种,但是干这种活的人,大多数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魄力,所以很容易受欺负。 而强奸犯则更惨一些,在监狱里面,这种只会欺负女人的货色,就是一个垃圾,仅仅为了一次性生活就付出了坐牢的代价,也是纯粹的傻逼,在里面根本就不被当成人。 就这样,以盗窃罪入狱的王虎,跟强奸入狱的张朗,自然而然便成为了朋友。 不过张朗的犯罪经过,绝对是个奇葩中的奇葩。 王虎在电话里说他是干烤串的,实则不然。 他入狱之前,一直在湖西夜市收卫生管理费,但没有官方许可,说白了就是个保护费,因为他没啥野心,日子过得也算滋润。 那阵子他有个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以投资为由,骗走了他三千块钱,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没影了。 本就学历不高,而且自诩江湖人士的张朗,因为爱面子没有报案,而是选择了去对方家里追债。 那人家里,只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妈。 当时张朗一看对方家里这个环境,就清楚这笔钱肯定是要不回来了,头脑一热,直接给老太太糟蹋了。 而且这货还去了不止一次,准备按照嫖娼的价格,把朋友欠他的钱一点点给抽回来。 在他第三次去老太太家的时候,老太太的姑娘去送吃的,刚好看见这一幕,当场报了警,警察第二天就把跑到外地的张朗给抓了。 最搞笑的是,张朗当时谈了一个对象,小姑娘虽然不是美女,但绝对比老太太标致多了,在他入狱后,也因为这事跟他吹了。 直到被判入狱,张朗都不觉得自己是在强奸,坚定地认为那是一种子债母偿的追讨。 最终,他因为三千块钱,蹲了七年半。 王虎之所以找到了张朗,主要就是看中了他的两个特质,不仅足够生性,而且还认死理。 说白了,张朗此人,就是一个性格偏执的大傻逼。 第一百零一章 姚孝文的助力 张朗进门的时候,王虎和姚孝文已经到了,两人面前的一盆大骨头冒着袅袅热气,还配着几个解腻的小凉菜。 王虎坐在桌边,啃骨头啃得满嘴流油,看见张朗以后,笑呵呵的说道:“我饿了,所以没等你,别见怪啊!” “我这个人没那么多讲究。” 张朗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桌边:“找我啥事啊?” 王虎丢掉骨头,摘下一次性手套后,用纸巾擦了擦嘴,指着姚孝文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东陵那边开沙场的姚孝文,姚老板!孝文,这位是我狱友,蟑螂!” 姚孝文伸出了手掌:“哎,狼哥你好!” 张朗平时跟粗人打交道习惯了,看见姚孝文伸手,还有些不太适应:“你别听他瞎说,我不叫蟑螂,我叫张朗,天气晴朗的朗!” 姚孝文顿时改口:“哎,朗哥!” “行了,聊正事吧。” 王虎递过去了一支烟:“咱们俩是一个槽子出来的哥们儿,我也不跟你绕弯子,老姚在东陵那边,遇见了一些困难,这事他原本找到了我,但你也知道,我本身就是做砂石行业的,所以需要避嫌!所以这事我想交给你处理!” 张朗没接王虎的烟,而是在盆里拿出了一块酱骨头啃了起来:“怎么处理啊?” 王虎知道张朗脑子不好使,也没跟他去详细解释这里面的事:“孝文想在东陵卖沙子,但是有人不让他卖!销售渠道他自己有,你只要负责保证他的运输安全就可以了!人手方面,我给你调配!” “我手里有人。” 张朗吐出了一块骨头:“我身边跟着不少小兄弟,最近也饿的狼哇的,这个活我带着自己人去干,你们掏钱就行,别管我带多少人,每天二百人头费。” 王虎半信半疑:“你的人能靠谱吗?” 张朗不假思索的回道:“他们不靠谱,不是还有我兜底么!你怕鸡毛啊!” 王虎点头:“行,那就用你的人试试,如果他们不行,再让我的人上!” 张朗抓起一瓣蒜丢进嘴里:“这事我能有啥好处呢?” 王虎说出了跟姚孝文商量过的价码:“事情办妥,我在沈河给你开一家歌厅,或者给你拿五十万现金,你自己选!” “钱给的不少啊!那我谢谢你了呗!” 张朗听到这个报价,目光贪婪的问道:“这个活啥时候开始干啊?” 姚孝文见王虎将视线投向自己,对张朗解释道:“原本今天一早,我应该给一家建材市场送六千方沙子,但对方把我的运输线给掐断了,我手里暂时没有车!” 张朗不耐烦的说道:“你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问的是我该干啥!” 王虎见状,笑呵呵的解释道:“那家建材市场的老板叫荣宜民,跟孝文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听说他这边找不到车,准备明天用自己的小车队去沙场拉沙子!他的车队都是小吨位的四轮货车,还有三轮车什么的,这些沙子估计得两三天才能运完,你得保证这批货送走!” 张朗虽然不聪明,但也觉得这笔钱有点太好赚了:“就这么简单?” 王虎避重就轻的补充道:“孝文的竞争对手叫做陆涛!沙场走沙子,陆涛绝对会来!让陆涛跪下或者出局,这事就算完了!” 张朗也没多想,对姚孝文说道:“明天几点发货啊?” 姚孝文回道:“我跟荣宜民约了时间,明早八点来车。” 张朗看了一眼饭店大厅的时钟,啃着骨头点头:“吃完这顿饭,我带人跟你一起回东陵,今晚就住在你的沙场!” …… 翌日一早。 荣宜民将孩子送到幼儿园以后,便驱车赶往了建材市场,将车队的队长叫到了办公室:“咱们家里,有多少车闲着呢?” 队长如数家珍的回道:“这几天没啥活,除了报修的两辆车,还有即将年检的一辆,以及保险到期的一辆,其余的都在呢!” 荣宜民大手一挥:“你通知下去,所有车全都去王滨沟的兴盛沙场,把购入的六千方沙子拉回来!” “荣总,用咱们的车拉沙子啊?” 队长一脸懵逼:“咱们车队里的车,除了运水泥的两辆中型货车,剩余的全是轻型,还有三分之一的农用三轮车!给装修工地送送货还算够用,如果大宗拉沙子,这得干到什么时候去!而且咱们的运费也不划算啊?” 荣宜民翻着白眼回道:“车队是公司的,我掏钱加油,你操这个心干什么!” 队长无奈的回道:“谁家的车队,也没有这么干活的啊!这不是糟践钱玩吗?” 荣宜民皱起了眉头:“要么公司给你,让你干呢?” “得!你这阎王爷都不心疼,我一个小鬼跟着叫唤啥啊!” 队长见荣宜民有些生气,明智的没有继续废话:“那你忙吧,我去检查一下车辆!拉沙子属于重载,也不知道咱们那些车能不能禁得住!” “车队归你管,这些事不用跟我请示!” 荣宜民打发了队长之后,便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看起了刚上映没多久的《士兵突击》。 五分钟后,办公室的房门被推开。 喜子进门后,看见荣宜民眼睛发红,正在抹眼泪,顿时紧张起来:“民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家里遇见啥事了?” 荣宜民泪眼婆娑的回道:“没有,史班长退伍了!” 喜子闻言愣住:“史班长?你也没当过兵,哪来的班长啊?” 荣宜民解释道:“电视剧里的班长!史今!” “哎呀我操,家里一堆事没弄完,你还有闲心给电视剧使劲呢?” 喜子顿时无语:“民哥,我刚刚听车队的老吴说,你要用咱们的车队去给姚孝文拉沙子啊?” 荣宜民将电视剧暂停,调整了一下情绪:“对,怎么了?” 喜子有些愤懑的说道:“你想帮姚孝文,这我没意见,但是咱们不能这么干啊!咱们以前合作,都是姚孝文负责把沙子送到市场来!你现在让咱们的车全都去拉沙子,那市场的货咋办?总不能让我们扛着钢筋去工地吧?” 第一百零二章 试探 建材市场,办公室内。 荣宜民听到喜子带有情绪的话,拿起了桌上的烟盒:“你过来找我想说什么,别在这绕弯子!” “大哥,我知道你想帮姚孝文!所以你在他有困难的时候,在他手里买沙子,我一点意见没有,可是咱们不能放着自己的生意都不做,把重心都放在姚孝文身上吧!” 喜子认真的看着荣宜民:“姚孝文跟陆涛对着干,那是社会上的事,你就算不为市场里这些跟你吃饭的兄弟们考虑,也得为自己考虑!万一陆涛找到你,那咋办啊?” “向姚孝文买沙子的事情,是我主动提出来的,如果在明知道他没有能力把沙子送来的情况下,还不伸手的话,这不叫帮忙,叫空头支票。” 荣宜民不假思索的说道:“人这一辈子,谁都不能保证自己遇不见什么坎!姚孝文现在的确难,但我们俩以后还得处!这事谁也不用劝我,我心里有数。” 喜子听到荣宜民这么说,叹了口气:“既然这事非做不可,那拉沙子的活,交给我干吧。” 荣宜民挑眉:“车队不归你管。” “咱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知道你做这事是为了帮姚孝文!但车队的老吴是拿工资上班的,真遇见事,我怕他压不住阵脚。” 喜子摆了摆手,转身离开:“就这么定了,这事我去了啊!” …… 半小时后。 兴盛沙场办公室内,姚孝文见市场那边的车已经到了,将两条玉溪递给了张朗:“朗哥,建材市场的荣宜民,是我关系特别不错的朋友!虽然我们俩从来没聊过我遇见的这些事,但我知道他是在帮我,他有心,我不能装看不见,所以你务必把他那边的车队保护好,别让他有啥损失!” “我今天要办的事情还不知道啥结果呢!能给你啥承诺啊?” 张朗没好气的看着姚孝文:“你真怕你朋友出事,不用他不就得了么,在这我跟充鸡毛好人啊!” 姚孝文被一句话损的红了脸:“我也是被陆涛逼得实在没办法了!不用荣宜民的车,我也不能用肩膀把沙子给扛过去!总之这事你多费心吧!” 两人对话的工夫,喜子也乘坐市场的一辆四轮货车赶到沙场,走进了办公室后,看了一眼张朗,对姚孝文笑道:“呦,你这有客人啊?” “喜子,你咋来了呢?” 姚孝文打了个招呼,对他介绍道:“这位是苏区的朗哥,这几天负责替我押车。” “押车?” 喜子听到这话,目光中闪过一抹鄙夷:“合着你也知道这个活是个火坑啊?那怎么还非要拉着民哥一起往下跳呢?” 姚孝文听到喜子这么说,沉默了大约三秒钟,认真说道:“喜子,大民这次帮我的人情,我能记一辈子!” “呵呵,我就是个打工仔,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喜子皮笑肉不笑的摆了摆手:“你忙吧,我装沙子去了。” …… 经过数天的治疗,关磊和彬彬的伤势已经恢复大半,来东陵住了几天院之后,按照医生的意思,已经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 这天一早,陆涛将关磊和彬彬从医院接出来,刚送到赵家安顿好,金锐的电话便打了过来:“涛哥,姚孝文这边有动静了,今天一早,王虎的车撤走了,但沙场又来了十几台车,不过都不是渣土车,而是运货的那种四轮子,还掺杂着不少时风三轮车!” 陆涛皱眉:“姚孝文这是找不到合适的车辆,开始用这种车运沙子了?” 金锐语速很快的回应道:“车是在哪来的我不清楚,但这些沙子肯定是给荣宜民的建材市场送的,我刚刚绕到沙场边上看了一圈,其中有个人很眼熟,咱们昨天晚上去荣宜民家的时候,我见过他!” “这车是谁的我不管,但沙子绝对不能运出去,你在那边等我,我这就过去!” 陆涛挂断电话后,对关磊说道:“你和彬彬先在这住下,沙场那边出了点事,我跟你去处理一下。” “哥,我跟你一起呗!” 关磊听闻陆涛要出门,活动了一下肩膀:“在医院躺了这么久,我感觉自己的四肢都快退化了,出去透透气!” “早上接你出门的时候,医生特意嘱咐过,让你养几天再下地,否则伤口一旦愈合不好,是要变成铁拐李的。” 陆涛笑了笑:“不用担心我,你住院这阵子,我自己一个人不是也挺过来了么!” …… 另外一边,张朗站在沙场办公室门前,看见院里已经有三四辆车装满了沙子,对喜子开口道:“你告诉那几个司机,让他们开车走吧。” 喜子愣了一下:“这才四车,现在走是不是早了点啊?” 张朗虽然性格比较楞,但混了这么多年,处理这些社会纠纷还是得心应手的:“不知道啥叫投石问路啊?这沙场肯定被人给盯住了,先把人勾出来,我看看对方是啥队形。” 几分钟后,装满沙子的几辆车同时启动,向着沙场院外驶去。 一公里外,守在路口的金锐接到电话后,转手给陆涛打了过去:“涛哥,沙场那边已经开始走车了,拦不拦?” 正在赶路的陆涛闻言,看了一下时间:“距离你给我打电话,这还不到二十分钟呢,沙场去了那么多车,这么快就装满了?” “没有,在沙场外面蹲点的兄弟说,他们只出来了四辆车,院里还在装车呢!” 金锐试着分析了一下:“这几车会不会不是跟市场那些沙子是一批,而是送到其他地方的?” “姚孝文的沙场规模不小,按理说应该不会在这时候做这种零售的生意!这几辆车估计是勾咱们出去的。” 陆涛坐在车里,沉吟数秒后,开口道:“这样,你把车给放出去,然后这么弄……” …… 沙场内,张朗弯腰坐进一辆面包车内,对里面的几个小青年说道:“这次沙场的活干好了,我能去市里弄个歌厅!我好了,你们也就都好了,所以今天这事,必须得给我好好弄,以后我保证你们找娘们不花钱!但谁给我丢人,可别怪我翻脸!” 车内的一众青年蠢蠢欲动,齐刷刷的点头:“朗哥放心,你给我们机会,我们绝对不给你掉链子!” 第一百零三章 出其不意 张朗让喜子将几台车运沙车派走之后,便等待起了车辆被拦截的消息。 恶战在即,张朗心中并没有多少紧张,因为他吃的就是讹人这口饭。 他九十年代末步入社会,那时候的底层混混很少有自己做生意的,一来是因为网络不发达,他们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二来也是因为这个群体普遍文化水平不高,大多数人都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和水平。 九十年中期,由游戏厅、歌舞厅、录像厅与台球社组成的“三厅一社”,成为了社会小青年聚集的重灾区。 那时候张朗的父亲看到商机,开了一家台球社,第一个月的收入,就超过了一家人大半年的工资。 一家人原本以为抓住了由集体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期间的风口,可以过上好日子,结果从第二个月开始,当地的一些无赖看见张家赚了钱,麻烦就跟着来了。 一波一波来收保护费的地痞,宛若蝗虫冲进了玉米地,短短一周时间,台球社便被不同的人砸了三次。 1995年末,张朗的父亲跟几个打球不给钱的小青年吵起来,被人用刀砍断了左手筋腱。 当时还在钢厂做工人的张朗,听说父亲的遭遇之后,当天晚上就拎着一把菜刀,赶到了那群混混的出租房,重伤一人,轻伤四人。 当晚,张朗吓得发了烧,坐在家里的土炕上一夜未眠,等着警察上门来抓人。 结果天亮之后,来的并不是警察,而是之前砸店的那些地痞,主动送来了赔偿。 一年后,钢厂倒闭,被买断工龄的张朗下了岗,接手了家里的台球社。 在哀鸿遍野的下岗潮当中,张朗并未受到太多影响,而是凭借家里的台球社,度过了那段艰苦岁月。 说来也怪,以前在工厂里被人呼来喝去的张朗,老老实实工作,踏踏实实做人,却从未受到过尊重。 反倒是他砍伤了那几个闹事的混混以后,在周边声名大噪。 东北的混子多,根源就在下岗大潮上,大量工厂倒闭,年轻人流离失所,那几年混子的数量翻着倍地往上涨,细数东北三省世纪前后的江湖枭雄,大多都跟下岗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时候小混混们无所事事,整天聚在三厅一社,闹得乌烟瘴气,唯有张朗的台球社生意兴隆,需多小混混在出入的时候,还会客客气气的叫上一句朗哥。 再后来,开始不断有人给他送烟、送酒、送钱,让他忙帮处理一些麻烦。 随着网吧、商k等娱乐场所的兴起,台球厅的生意越来越难做,张朗最终直接关了台球社,开始专职帮人处理这些社会事务。 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张朗每次出去打架,心里都直突突,事后更是吓得连觉都睡不好。 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一段时间过后,他发现那些装腔作势的混子,大多数都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而且他表现的越像是个疯逼,那些人就越怕他。 最开始的张朗,只是给自己立上了一个疯狗的人设,不过这么多年都带着面具生活下来,如今连他自己都难以分辨,他是真的产生了改变,还是依然在伪装。 张朗没有什么过人的头脑,不过他也清楚一个道理,自己眼下可以凭借逞勇斗狠混饭吃,但是等他到了打不动的那一天,早晚得饿死。 所以王虎这次提出的条件,对他来说很诱人,他也很想把这件事做好,抓住这个机会。 想象当中的恶战并未到来。 张朗在车里坐了接近半小时,喜子便走到他的车边说道:“我们的司机回消息,车已经上了主干道了,那边道路宽阔,而且车流量大,对方应该不会在那边堵他们!” “没人出现?” 张朗愣了一下:“不是说这几天陆涛一直在找姚孝文的麻烦吗?这边走沙子,他咋可能没来人呢?” 喜子对这些事一点兴趣没有:“我也不是沙场的人,这事你问我,我哪知道啊!我们其他的车也快装完了,你看咋整啊?” “姚孝文这个沙场规模太大了,简单的几车沙子,可能不值得引起对方的注意!他们不露面,那咱们就正常搞!” 张朗摆了摆手:“你让车队正常出发,我开车在后面跟着,遇见事我来解决!” “行,那走吧!” 喜子听到张朗这么说,掏出对讲机,开始指挥车队上路。 …… 之前被张朗派出去的几辆车,车程比其他人快了不少,在喜子那边没等到主干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快到建材市场了。 为首的四轮车内,坐在副驾驶的车队长老吴远远看见建材市场的轮廓,掏出手机拨通了喜子的电话号码:“大喜,我快到家了,这批沙子堆在哪啊?” 喜子回应道:“后院不是有片空的料场嘛,先把沙子堆在那,过后再调度。” “好嘞!” 老吴闻言,对司机说道:“走后面的小路,在后院卸车!” “嗡!” 就在司机拐向小路的同时,两辆面包车斜刺冲出,一前一后堵住了运沙车队。 老吴看见车上鱼贯而下,手持凶器的小青年,心里咯噔一下,迅速把电话给喜子拨了回去:“大喜,事不对啊!我们的车被人拦住了,对方来了不少人,看样子不是啥善茬!” “嘭!哗啦!” 没等老吴把话说完,一个冲到近前的小青年,已经抡起镐把砸碎了货车的风挡玻璃,怒吼道:“艹你妈!都给我下车跪着,谁敢反抗,就地撂倒!” …… 另外一边,喜子听到电话里嘈杂的喊声,连忙让司机按喇叭,同时把身体探出窗外,开始对着张朗的车挥手。 “嗡!” 索纳塔加速开到旁边,张朗降下车窗看向了喜子:“怎么了?” 喜子语速很快的说道:“市场那边出事了!这些人盯着的不是沙场,是建材市场!先前走的那几辆车,都被堵住给砸了!” “艹你妈!这群篮子!” 张朗闻言,对着跟上来的两辆面包车吼道:“都往东湖建材市场开,对伙已经到那边了!” 第一百零四章 游击队 张朗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帮人处理这些江湖纠纷了,深知利益碰撞这种事,一旦将社会人士引入局中,便意味着双方都不会进行退让,最终的结果,只能凭借武力对话。 对于今天的冲突,他磨刀霍霍,势在必得,听说对方出现在建材市场,带着手下的一批兄弟,风风火火的杀了过去。 喜子今天过来是押车的,所以并没有开自己的桑塔纳,而是坐在了车队的一辆货车里。 司机听到他刚刚打电话的内容,有些紧张的问道:“大喜,我刚才听你打电话,荣老板是不是得罪啥人了?” 喜子摆了摆手:“你只管开你的车,事情不是有这些人处理么!跟你没关系!” “这咋能跟我没关系呢!你刚刚不是说了么,连老吴都挨揍了!” 司机一脸紧张:“我就是个开车的,万一因为上面的事情挨顿揍,我也犯不上啊!” 喜子本身也不赞成荣宜民惨祸姚孝文这些烂事,听到司机的话,烦躁的摆了摆手:“哎呀,你快闭嘴吧!” 司机见喜子有些急眼,顿时噤声,开始专心开车。 十分钟后,车队开到土路尽头,刚准备往公路上拐,一辆在路边等候多时的面包车启动后堵在路口,金锐随即敞开车门:“艹你妈!现在东陵的货站和车队都jb不敢来这拉货了!你们在这跟我玩蚂蚁搬家呢?” 头车司机看见一群二十郎当岁的小青年堵在路口,头皮发麻的向喜子问道:“大喜,这咋整啊?” “所有车停下,别乱动!” 喜子手握对讲机扔下一句话,然后推开了车门:“我下去跟他们谈谈。” “大喜,你别扯淡!” 司机一把拉住了喜子:“这些小b崽子下手没轻没重的,再给你两刀咋整啊?要不你打电话,把刚才那个人给叫回来呢?” “你还没看懂啊?这些人就是专门在这堵咱们呢!如果我不下去,大家都得倒霉!” 喜子丢下一句话,便推门站到了车下,但并未认出金锐,笑着问道:“小兄弟,你拦住我们有事啊?” 金锐脸色阴沉的问道:“谁让你去姚孝文沙场装车的?” “我们都是司机,上面的老板让干啥,我们就干啥呗!” 喜子掏出烟想要递过去:“兄弟,你们的事跟我们没关系,有问题你找老板,别为难我们呗!” “别他妈跟我套近乎!谁是你兄弟!” 金锐打飞了喜子递过来的烟:“既然你是打工的,那我也不为难你,至于今天的损失,你也回去跟老板谈吧!给我砸了!” “呼啦啦!” 金锐话音落,一群小青年手持棍棒,瞬间向路上的货车围了上去,玻璃炸裂的声音接连响起,两名脾气不好的司机下车刚要理论,瞬间便被放倒在地。 喜子看见自己这边有人受伤,顿时大声咆哮道:“都别动!让他们砸!” 众司机见喜子都发话了,顿时放弃了反抗的念头,眼看着十几辆农用车被砸的坑坑洼洼。 喜子看见这些人的举动,虽然心里带气,但同样也有着自己的想法。 这些司机,都是在市场工作多年的老员工了,如果喜子发话,这些人肯定会抄家伙跟这些小青年干起来。 他之所以没做这个选择,第一是怕伤了人,给荣宜民惹上麻烦,第二也是想造成一些能够接受的损失,让荣宜民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喜子自幼父亲早亡,母亲改嫁,混的高不成低不就。 在荣宜民将他安排进市场之间,他一直在海鲜市场打杂,身上那股鱼腥味像是渍进了皮肤里,怎么洗都洗不掉,导致他现在闻到那股味道还恶心。 荣宜民没能给喜子带来大富大贵,但如果没有荣宜民,喜子如今恐怕连饭都吃不饱。 其他人跟荣宜民在一起,可能有各种各样的目的,唯独喜子不同,他是发自心底的感激荣宜民,生怕荣宜民会因为帮助姚孝文,给自己惹来麻烦。 片刻功夫,路上那些运沙的车子,就被砸碎了玻璃,轮胎也全部被划开。 金锐喊话让众人停手,对现场的司机吼道:“回去给你们老板带个话,去哪拉沙子都能赚钱,别给自己找不痛快!还有你们,我他妈这次砸你们的车,下次可就奔着人使劲了!” 路边,一名司机看见金锐等人扬长而去,咬着牙骂道:“这群驴马烂子,真他妈缺德带冒烟的!大喜,咱们这车都趴窝了,咋整啊?要不你给民哥打个电话,汇报一声?” “这事给民哥打有啥用!得找姚孝文!” 喜子语罢,便掏出手机拨通了姚孝文的号码,没好气的说道:“姚孝文,你口口声声说会保护我们的安全,你他妈怎么保护的?” 姚孝文见喜子开口骂人,愣了一下:“出什么事了?” “我们的车全被人给砸了,司机也让人打了!你自己过来看看吧!” 喜子丢下这句话,随即又把电话给荣宜民打了过去:“民哥,车队这边出事了。” “怎么了?” 荣宜民的语气变得紧张起来:“你伤到了吗?” 喜子回应道:“我没事,但是有两个司机被打了,而且咱们的车也全被砸了,而且……” 荣宜民不等喜子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你在那等我,我亲自过去。” “民哥,这地方太乱了,你来干什么啊!” 喜子开口劝道:“现在司机们都在闹着要辞职,一旦车队瘫痪了,市场真的就停止运转了!你对姚孝文已经仁至义尽了,要么咱们就借这个机会撤出去吧!你想帮忙我理解,可咱们也不能不顾自身情况吧?” 荣宜民叹了口气:“这事等我过去再说吧!” …… 另外一边。 张朗带着大批手下赶到建材市场,看见抛锚的四台车,向旁边的老吴问道:“不是说你们的车被截了吗?对方人呢?” 老吴吸着鼻涕回道:“那些人拦住我们的车,砸完就撤了!这都走了二十多分钟了!” “他妈的!人走了,你为什么不jb打个电话过来呢?!” 张朗闻言,瞬间急眼:“跑了一上午,一个人都他妈没看见,这群傻逼是他妈游击队啊!出来混社会,不他妈玩刀枪,看鸡毛兵法呢?” 第一百零五章 车祸 市场边的分岔路口附近,一辆奥迪a4安静的停在街边。 车内,赵泰看着在远处跳脚的张朗等人,对副驾驶的陆涛说道:“他们这边人来的不少啊!你觉得这些人是姚孝文找的,还是荣宜民的人?” 陆涛笑呵呵的回道:“他们是谁的人,这并不重要,咱们的目的是搅得他们鸡犬不宁!他们找人过来,是想通过暴力手段解决问题,转移咱们的注意力!他们越这样,我偏不遂他们的愿。” 赵泰反问道:“可这种事也不仅仅是咱们能做主的吧!出了这件事,他们接下来肯定不会把车队分开走了!一旦重新发货,这些人肯定得押车,到时候不还得干起来吗?” 陆涛看了一眼远处的张朗等人,随即将视线投向了行人熙攘的建材市场:“我的目的是断了姚孝文的销售渠道,中午还得再给他施点压,这种事不能全靠暴力,必须得让他觉得我不择手段,极其恶心!” …… 荣宜民接到喜子的电话之后,便开车前往了沙场,但此刻通往沙场唯一的道路,已经被车队封死了。 重载的车辆在轮胎被刺破的情况下,只能先把沙子卸在路边,然后再去更换轮胎。 荣宜民赶到拥堵路段的时候,沙场那边派出来的工人正在帮忙卸车,场面乱糟糟的。 喜子看见荣宜民的宝马五系到场,快步迎了上去:“民哥,你还真来了啊?” “嗯。” 荣宜民看见彻底瘫痪的车队,脸色阴沉:“咱们这边挨揍的司机没事吧?” 喜子煽风点火的回应道:“这次没事,但不代表下次没事啊,刚刚不少司机找我聊过了,他们打工是为了赚钱,以后这边的活,他们不敢拉了,要集体辞职!” 荣宜民没回答喜子的话,而是继续问道:“姚孝文人呢?” 喜子见荣宜民不愿意聊这个话题,向后面指了一下:“刚刚还看见了,人应该在后面吧!” 荣宜民闻言,便迈步向车队后方走去,看见姚孝文正在跟几个工人一起卸车上的沙子,拿起路边的一把铁锹,也开始上去帮忙。 姚孝文看见穿着西装的荣宜民出现在身边,顿时停下了动作:“大民,你咋来了呢!” 荣宜民咧嘴一笑:“我的车队都趴在这了,我不该来啊?” 姚孝文微微一怔,随即掏出了烟盒:“今天这事是因我而起,车队这边的损失,都算我的!你帮我的忙,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我既然帮你的忙,就不是为了占便宜来的。” 荣宜民接过烟,坐在了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咱们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谁都不差这仨瓜俩枣的,眼下的困难好过去,但陆涛一直这么卡着你,往后的日子你不好过啊。” “我急,陆涛也急!现在东陵其他沙场的老板都已经跟他达成协议了,但我这边一天不妥协,陆涛那边的目的就一天无法达成!他急着收拾我,是因为自己那边也没稳住。” 姚孝文嘬着烟回应道:“现在有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陆涛,我可以被他压着打,但他只要让我翻盘一次,谁输谁赢就说不定了。” 荣宜民听到姚孝文的回答,主动说道:“下午我再给你找个车队吧,先把手里的沙子运出去再说。” 姚孝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这么帮我,这个人情我可怎么还啊!” “两年前我投资失败,手里的现金全空了,连工人的工资发不出去,你不是也这么帮的我么!你这边有多少沙子,尽管往我那边运!” 荣宜民怕姚孝文有压力,紧接着又补充道:“我在你手里拿沙子,本身就是低价收货,哪怕你最后没斗过陆涛,真让他把东陵的市场拿下来,提价之后我也有得赚,就当存货了呗!” 姚孝文心头一暖:“中午留在这边,咱们俩喝几杯吧!” …… 这天中午,是荣宜民妻子王宣表弟结婚的日子,她中午早早便赶到了幼儿园,把儿子给接了出来,准备带着他去参加婚礼。 幼儿园门前,陆涛驾驶着一辆租来的越野车,看见王宣将儿子带到车上,压着双黄线在路上掉头,踩下了油门。 “嗡!” 越野车引擎发出咆哮,直奔王宣的大众甲壳虫撞了上去。 “咣!” 三秒钟后,两车相撞,越野车的保险杠瞬间碎裂,甲壳虫一侧车门也凹陷了进去。 因为两辆车都是刚起步,车速都不算很快,所以双方都没有受到伤害,但车内的孩子脑门撞在操作台上,瞬间鼓出了一个青包,被吓得嚎啕大哭。 …… 东陵某饭店内,荣宜民、姚孝文、喜子几人坐在桌边,菜还没等上齐,荣宜民的电话便响起了急促的铃声。 看见妻子打来电话,荣宜民还以为对方是催自己参加表弟婚礼的,接通电话说道:“媳妇,我在外面谈生意呢,咱们一会说……” “老公,我出车祸了!” 电话对面,王宣哭哭啼啼的说道:“儿子我们俩被车给撞了!” 荣宜民下意识的站起身来:“你说什么?撞车了?儿子没事吧?” 王宣抽泣着回应道:“我们俩没事,但是交警说我违规掉头,要负全责,在交警队呢!” “车撞了无所谓,只要人没事就行!” 荣宜民听说儿子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对方开的是什么车?车主叫什么名字?我让人打听一下,如果是熟人的话,咱们尽量私了!” 王宣回应道:“他开的是一辆现代途胜,刚刚交警给他做笔录的时候,我听到了他的名字,好像叫陆涛。” 荣宜民倏然睁大了眼睛:“陆涛?那个陆涛啊?” 桌上几人听到这个名字,全都将注意力投向了荣宜民。 几秒钟后,荣宜民挂断电话,向姚孝文说道:“这饭我先不吃了,我媳妇那边出了点事,我过去处理一下。” 姚孝文也一脸紧张的问道:“大民,怎么回事啊?” 荣宜民磨了磨牙,脸色阴沉的说道:“陆涛这个损篮子,开车把我媳妇给撞了,出车祸的时候,我儿子还他妈在车上呢!” 第一百零六章 逼宫 饭店包房内,姚孝文见荣宜民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吧,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 话音落,三人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便驱车赶到了交警队。 荣宜民作为建材行业的龙头,在当地也有一定的社会关系,赶到交警队之后,就跟一名中队长聊了起来:“吴哥,我媳妇这案子啥情况啊?” 吴中队回应道:“算不上案子,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你爱人双实线掉头全责,对方直行无责任!两个人做完笔录,正常走保险就行!双方无人员伤亡,只有你儿子头上撞了个包,我看了,没什么大事!” 荣宜民继续问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啊?” 吴中队笑了笑:“大民,你这不是在为难我么,我干警察的,当事人的信息还能随便说啊?” 荣宜民暗戳戳的递过去了一个红包:“吴哥,你也说了,这就是一起普通的肇事案,有啥保密的啊?我就是想看看认不认识对方,今天这事把我媳妇吓坏了,如果能调解,我想尽量去私下解决!” 吴中队接过红包,面色如常的回应道:“这人你够呛能认识,他不是本地人,车也是租的,今年才二十多岁,叫陆涛。” 一边的喜子听到吴中队的回应,趁着两人聊天的空当,独自走出办公楼,拨通了富学的电话号码:“你在哪呢?” 富学气喘吁吁的说道:“上午刚来了一批瓷砖,我带着工人在市场卸车呢!咋了?” 喜子压低声音说道:“你先把手里的活放一放,叫着大象来交警队一趟!” 富学愣了一下:“去交警队干啥?你咋了?” “我没事,是民哥出事了!今天上午,工地这边的车队去兴盛沙场接货,全被砸了!中午嫂子去接孩子,也让陆涛开车给撞了!” 喜子沉声道:“民哥的脾气你也知道,他认定的事情,一般人都无法改变!咱们如果不逼他一把,我真担心他继续跟姚孝文捆绑下去,会出事!” 富学有些无奈:“这事咱们怎么逼他?你既然知道民哥什么脾气,那你认为他会听咱们的话吗?咱们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抛家舍业的去跟社会混子抡片刀啊?” 喜子认真说道:“在民哥眼里,义气比钱重要,所以他不怕耽误生意!想要逼他,得用其他办法!我知道你们不愿意掺和这些事,但民哥倒了,咱们的饭碗都得砸!他不想做这个恶人,总得有人做!我必须得逼民哥一把,让他作出一个选择!” 富学沉默片刻:“什么选择?” 喜子点燃了一支烟:“我想看看,在民哥心里,究竟是姚孝文重要,还是咱们这群发小重要!” …… 二十分钟后,陆涛配合交警进行完调查,便离开询问室,走到了大厅门外。 在门口等着王宣出来的荣宜民和姚孝文,看见陆涛之后,均是面色阴沉。 陆涛见状,笑呵呵的向荣宜民走去:“荣总,这么巧,你也在啊?” “陆涛!你他妈做人太歹毒了吧?” 荣宜民咬牙看着陆涛:“你出来混,连祸不及家人这个规矩都不懂吗?” “哈哈,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跟我讲规矩。” 陆涛一脸轻松的看着荣宜民:“不过话说回来,你老婆这车技还得练啊!幸亏今天我开的是私家车,如果明天遇见的是一辆卡车,这可怎么办啊!” “陆涛,你他妈别欺人太甚!” 姚孝文也有些急眼:“咱们俩有仇,你他妈奔我来,祸害别人干你妈b啊!” 陆涛面带笑容:“别急,在咱们的事情没谈妥之前,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我早晚有奔你去的时候!” 没等姚孝文说话,交警队大厅的门被一把推开,而后喜子一马当先的冲了进来,对着陆涛就是一拳:“陆涛!我艹你妈!” 陆涛看见喜子的动作,侧身躲开对方的袭击,反手一拳砸在了对方的面门上。 “咕咚!” 喜子被一拳正中面门,鼻子淌血的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富学、大象和黄胖子三人冲进屋里,瞬间将陆涛按在了地上。 荣宜民看见几人跟陆涛拉扯起来,顿时脸色一变:“大象!富学!你们别瞎整!” 一楼门卫室内,保安和值班民警听到吵闹声,快速赶到大厅将双方拉开。 刚刚给陆涛做完笔录的警察循声赶来,看见陆涛被人按在地上,冷声呵斥道:“都干什么呢?这是公安机关,不是你们自家炕头!在这地方闹事,都不要脸了?” “艹你妈!今天我非得整死你!” 喜子擦了擦鼻血,还要奔着陆涛使劲:“这王八蛋跟我们有仇,他是故意撞的车!” “你怀疑他有问题,可以向公安机关检举,现在我没看到他违法,只看见你们在犯罪!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警察见其他同事全都来到了大厅,摆手道:“把他们分开,通知派出所过来处理!” 语罢,现场的警察们便一拥而上,将喜子等人分别带往不同方向。 荣宜民看见喜子被两名警察押着,闹心的说道:“你吃饱了撑的,跑这打什么架呢?” 喜子声音洪亮的吼道:“我是吃饱了撑的吗?现在这b养的都已经盯上你了!万一你出点什么事,市场几百口子人的饭碗怎么办啊?你心疼外人,但我们心疼你啊!” “嘴闭上!” 一边的警察呵斥一声,随即将几人分别送进了询问室。 因为陆涛是受害者一方,并未受到控制,说话的警察将视线投向了他:“你没事吧?” 陆涛不假思索的回应道:“全身哪都疼,我要求验伤,肯定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 “你们这种纠纷,不归我们管,你先去我办公室等着,一会派出所的人会过来接管这件案子!” 警察刚把陆涛安排走,便看见几名穿着便装的青年走进大厅,向他们问道:“你们有事吗?” “你好,我是东陵刑警队的陆江,过来调取一辆涉案车辆的信息和沿途监控。” 陆江把自己的警官证和公函递过去,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这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刚刚有群众处理问题时起了冲突。” 警察得知陆江是同行,热情的招呼着他们向办公区走去:“这边请,我让综合科的人帮你弄,你要找的车主叫什么名字?” 陆江回应道:“车主叫印文军,他有个堂哥叫印文财,绰号财神,是四省联合通缉的重犯,我们接到线报,此人很有可能来到了东陵,并且跟印文军有往来,我们需要对此人进行布控,还需要你们的大力配合。” 一小时后,陆涛等人在派出所做完了笔录,因为他不肯调解,所以喜子等四人全部被送往看守所,执行七到十五天不等的治安拘留。 派出所门前,姚孝文看着喜子等人被警车送往医院体检,低声道:“大民,这两天的事情,我很感谢你帮忙,但这批沙子,我就不给你送了。” 荣宜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你对我够意思,我也不能拖你下水!陆涛的手段太脏了,接下来的事,你就别插手了。” 姚孝文认真的说道:“因为我的事,你惹得麻烦已经够多了,你拿我当朋友,我不能拿你当傻子,接下来的事情,如果我继续拉着你,那就太不仗义了!” 第一百零七章 绝路 下午一点。 城郊一处废弃的砖厂内,财神的堂弟印文军拎着一个食品袋,顺着坍塌一半的窑口,钻进了砖窑当中。 没等印文军的身体完全钻进砖窑,一支手枪便顶在了他的头上:“别动!” 印文军被吓得一激灵,提高了音量:“哥,我是军子!” “让他进来!” 随着财神的声音传出,砖窑里面亮起了黯淡灯光。 数九寒冬,砖窑里面的气温像是冰窖一般,在灯光的照耀下,狭长的砖窑里面铺着几堆稻草,用砖头和木板搭建的简易桌子上,还放着几把手枪和黄澄澄的子弹。 印文军看着窑洞里凶神恶煞的几个人,有些紧张的看向了财神:“哥,你们咋就住在这个地方呢?” “天南海北的漂泊惯了,对居住环境没有什么特殊要求,桥洞子、垃圾站、乱葬岗,哪没住过啊。” 财神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带了!” 印文军打开食品袋,将里面的方便食品拿出来,把最下面的医用酒精、纱布、绷带、碘伏等医疗用具递给了财神:“你要的东西基本上全都带来了,但是杜冷叮和吗啡我搞不到。” “没事,搞不到就自己扛!” 财神听到印文军的回应,掀开自己的上衣,露出了下面被血染红的一块破布。 揭开后,下面是已经化脓的弹孔。 印文军闻到空气中那股参杂着腐臭的血腥味,被弹孔刺激的有些反胃:“哥,你这……” “没事,你先等我一会。” 财神笑了笑,然后对远处的小周招手:“小周,过来帮我处理一下伤口,把弹头挖出来!” “好嘞!” 小周走到财神身边,将酒精倒在一个瓷碗里,点燃后炙烤了一下手中的军刺,看着简单的医疗用品问道:“没有麻药啊?” “随时都有可能撤离,麻醉是在用命开玩笑,我没让他买。” 财神点燃一支烟深吸了几口,随即将烟盒咬在了嘴里:“来吧!” “忍着点!” 小周使劲吸了吸鼻子,随即开始用刀切割财神枪口处的烂肉。 “呃!” 财神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额头瞬间冒汗,身体也轻微的痉挛起来。 “哇——” 不远处的印文军看见财神这副模样,再一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当场吐了。 几分钟后,小周用镊子拔出了财神体内的弹头丢在一边,开始帮他包扎伤口。 此刻财神的身体冷汗直流,已经宛若水洗一般,虚弱的开口道:“大军,你过来。” 印文军走到近前,眼圈泛红的看着财神:“哥,这几年你的钱也赚了不少,以后别做这行,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走的是绝路,必须得一直往前跑,什么时候停下,也就被索命的无常追上了!” 财神胸口起伏:“现在我们团队的人,已经全部上线,被警方盯住了,你的身份是白的,所以最近我可能要麻烦你。” 印文军不假思索的回应道:“哥,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咱们俩是兄弟!” “不,有些话得说在前面!” 财神认真道:“我的落脚点被警方端了,攒下的两千多万财物,全被收缴了!你现在替我做事,不仅有风险,而且没收益。” 印文军铿锵有力的回应道:“哥,三年前如果不是你捐给我一个肾,而且替我付了医药费,我早就死于尿毒症了!我买房子和家里开饭店的钱,都是你给的,别说有风险,就是要我这条命,我也没有怨言!” 财神看到印文军的神色,没再多言:“这次的事,哪怕你真出了什么问题,受到我的拖累,我也会给你老婆和女儿,留下一笔足够他们衣食无忧的钱。” “家里的小饭店现在挺红火,你不用操心。” 印文军吞咽了一下口水:“哥,你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事,这次是怎么了?” “踢到铁板了!” 财神疼得受不了,拿起旁边的白酒灌了一口:“去华北那边收账,扣下了一个赌狗场的老板,他答应还钱,但是给我们下了个套,取钱的时候双方枪战,我的人一枪把他打成了植物人!这孙子原本已经离婚了,等解决完他,我才知道他是假离婚,他老婆家里是开煤矿的,还有人穿官衣,职位不高,但权力不小。” 印文军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听的头皮发麻:“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财神轻呷着白酒:“国内呆不下去了,不过沈城这边还有一笔账没收回来,等我把这个活干完,拿钱出国。” 印文军问道:“去哪个国家啊?” 财神摇头:“没路子,等到了边境,自己摸索吧。” 印文军有些伤感:“出去了,还能回来吗?” 财神洒脱的笑了笑:“能不能出去还是两说,我这种人,连今天的事情都看不清楚,谁能看见明天呢。” …… 另外一边。 姚孝文在派出所跟荣宜民分开之后,便驱车前往苏区,在王虎平时租下来当作办公室的商网里面,见到了他跟张朗。 三人见面后,姚孝文开门见山的说道:“虎哥,我想跟你说个事,东陵的砂石市场,我不准备争了,今晚就跟陆涛摊牌。” “你说什么?” 张朗听见这话,率先发难:“这事我他妈还没办呢,你就要掉链子,啥jb意思,玩我呢?” 姚孝文咬着牙反驳道:“这是我玩你吗?今天你口口声声说会保证车队的安全,但是车队出事的时候,你他妈在哪呢?!” 王虎同样目光阴翳:“孝文,你这么整就没意思了吧?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这事不用你去处理,具体的让张朗去办,你只要顶个名就可以了!你这时候退出,拆的可是大家的台。” “虎哥,我想清楚了,这事我是真不想弄了!” 姚孝文态度坚决:“荣宜民为了帮我抢市场,今天中午差点被陆涛开车把老婆孩子撞死!他拿我当朋友,我不能坑他,已经跟他断了!” 王虎皱起了眉头:“没有荣宜民,你还可以把沙子卖给其他人,不至于怂吧?” “我的沙子,大部分都是由荣宜民消化的!如今陆涛已经把线路都给卡死了,这几天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除了荣宜民,没人敢去我那里拉沙子!陆涛的手段太脏,他已经把我逼上绝路了!” 姚孝文双目无神的回应道:“离开了建材市场这条线,我即便能吃下上游的货,也没有能力把沙子卖出去!我原本就没有抢市场的能力,继续坚持下去,我看不到任何希望,向陆涛服软,我最起码还有条退路,可以去正常经营!” 【新书上架第一天,就拿下了榜单第一的好成绩,并且蝉联至今,诚惶诚恐,也特别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会努力把书写好,不辜负大家的喜爱与期望!今天是除夕,祝所有读者家人安康,财运亨通,事业如意,运道如龙!】 第一百零八章 手拿把掐 姚孝文的一番话,引发了王虎的强烈不满:“姚孝文,你是不是以为陆涛不好说话,但我就他妈的好欺负啊!现在我已经入局了,你觉得我能这么轻易离开吗?” 姚孝文冷声道:“虎哥,我觉得不管是做生意还是混社会,大家的目的都是为了见到利益!我在连销售渠道都没有的情况下,再去接你们的沙子,你觉得这现实吗?” 王虎皱起了眉头:“那你是什么意思呢?之前答应我的条件,准备全部落空,是吗?” 姚孝文拿起了烟盒:“虎哥,我不让你白忙,但我真的是不想跟陆涛折腾下去了!你说个数,我给你拿一笔补偿,你看行吗?” 如果换在平时,王虎在没有什么付出的情况下,能拿到一笔钱退出去,或许也就点头了。 但他如今联系姚孝文,是为了在李成凯转行之后,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自然不可能轻易松口,指着一边的张朗说道:“为了给你办事,我弟弟的鼻梁被人干折了,而且把张朗也给拉了进来,现在你一脚把我们踢出去,你觉得我要多少钱合适?” 姚孝文看见王虎是这个态度,心里也有些发慌,毕竟对方在社会上的名声,始终都不怎么好。 王虎别有所求,同样没有给姚孝文施加太大压力:“孝文,我之所以答应帮你的忙,是因为这件事对咱们都有好处!我知道你怕陆涛,但我说了,这件事由我来办!” “虎哥,你觉得这件事,现在是单单对付一个陆涛就能解决的吗?” 姚孝文摇头道:“东陵的砂石市场,原本就是一盘散沙,因为我低价倾销,其他沙场老板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他们之所以不敢惹我,是因为我以前一直能压制他们!但陆涛做的这些事,已经让他们看出我是一只纸老虎了!即便陆涛折了,但我依然没有市场!” “话不能这么说!你现在不跟他斗,是因为怕陆涛伤害到你的朋友,但陆涛如果没了,你还是一样能跟荣宜民合作,什么都不会变,对吧?” 王虎思考了一下:“这样,今晚你把陆涛约出来,就说你服软了,想要跟他谈谈,只要他人到了,接下来的事情我去办。” 姚孝文莫名紧张起来:“你想干什么?” 王虎沉声说道:“既然陆涛是问题的根源,那就把他彻底解决!我们想在东陵做生意,那砂石行业就不允许有这么嚣张的人存在!” 姚孝文沉吟片刻,忧心忡忡的回道:“可这事一旦办砸了,我可就连跟陆涛妥协的机会都没了。” “孝文,利益是靠自己争取的,而不是他人施舍的!砂石行业本身就比较乱,心不狠一点,你怎么在这个行业立足啊?” 王虎身体前倾,看着姚孝文的眼睛说道:“只要陆涛这件事能办妥,我保证苏区那边的沙子还供给你!他倒下去,也是你立威的机会,只要我稍加扶持,以后东陵的市场,就姓姚了!” 姚孝文依然心里没底:“可是……” “你可是个jb!” 张朗见姚孝文犹犹豫豫,伸手一拍桌子:“我他妈正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呢!你别逼着我收拾你啊!你是不是以为,整个沈城,只有陆涛能停你的生意啊?你给我搞清楚,得罪了我们,你只会更难受!” “大家都是自己人,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王虎见张朗骂人,顿时唱起了白脸:“孝文,你得清楚,这件事咱们双方都是承担着风险的!毕竟打打杀杀的事情,需要我们来做!咱们也算是多年的朋友了,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道理,不用我掰开了、揉碎了跟你讲吧?” 姚孝文听到王虎心平气和的对自己说话,感觉比让他骂了两句还难受。 他比谁都清楚王虎是一个无赖,而对方此刻摆出这个态度,分明就是已经把自己给赖上了。 王虎口中的合则两利,他现在没心情考虑,但他却十分清楚,自己如果不妥协的话,分则两害当中的害,肯定会落在自己头上。 一时间,姚孝文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趋虎吞狼的感觉,但思来想去,自己走到这一步,全都是拜陆涛所赐,王虎虽然不是好鸟,但毕竟眼下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几秒钟后,姚孝文把心一横,点头道:“这事我听你的!陆涛不让我好过,他也别jb想好!” “哎,这就对了嘛!” 王虎见姚孝文作出决定,脸上露出了一道笑容:“这样,晚上吃饭的地方我来选,其余的事你都不用管,只要负责把陆涛约过去就行。” “……” 二十分钟后,几人商定好事宜,姚孝文率先离去,王虎则递给了张朗一支烟:“接下来的事,我不太方便露面,还得由你来做。” 张朗一口应下:“放心,上午陆涛都没敢跟我打照面,说明他也没有外面传的那么牛逼!” “陆涛的事先不急,你得找几个靠谱的人,把姚孝文的老婆孩子盯住。” 王虎阴损的说道:“姚孝文魄力不够,他的态度太摇摆了,我担心陆涛那边继续施压,他很有可能跪下!咱们得握住他的把柄,至少能在关键时刻逼他一把!” 张朗吸了吸鼻子:“那还用这么费劲干啥,我直接把人抓了不就完事了么!” 王虎摆了摆手:“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先别弄得这么僵,把他逼得太狠,很容易起到反效果,暂时把人盯住,别跟丢了就行。” 张朗点头,继续问道:“今晚的事,你准备在哪办啊?” 王虎思考了一下:“我有个朋友,在东陵郊区开了一家小饭店,晚上就把地方定在那边吧!僻静,方便动手,到时候我亲自压阵!” 两人正聊着天的工夫,王虎的手机响起铃声,他看见李成凯打来电话,聊了几句后,有些无奈的对张朗说道:“今晚凯哥南方来了几个朋友,点名让我过去作陪,这事恐怕得靠你了。” 张朗毫不犹豫的回应道:“你放心,我收拾陆涛,就像裤裆抓篮子,手拿把掐!” 第一百零九章 背道而驰 王虎跟张朗分开以后,双方便各自忙起了手里的事。 半小时后,小齐开着王虎的霸道,停在了茶楼门前:“大哥,我在车里等你?” “凯哥找我过来可能是有事情要谈,外面挺冷的,你跟我一起进去吧,在大厅等我!” 王虎语罢,便带着小齐进门,一个人向二楼走去。 刚一上楼,他就看见一名穿着浅色风衣的男子站在楼梯口,正在跟人通电话,嘴里操着一口粤语,他一个字也没听懂。 王虎推门进入会客室,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人,除了李成凯和身边的几名亲信,剩下的则是几名身材清瘦,西装革履的陌生人,以及站在他们身边的随行人员。 李成凯见王虎进门,指着对面的两个人开口道:“老虎,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分别是深圳奥诚地产的叶总,还有远光置业的谢总。” 王虎听闻两人是南方来的大老板,殷勤的走上前去,伸出手掌:“哎,两位老板好!我叫王虎!欢迎你们来沈城!” 李成凯等王虎跟两人互相介绍完毕,继续说道:“我之前对你说过的项目,就是跟这两位老板合作的,明天我有家事,你负责带着两位老板,去咱们本地和外地的沙场看看,了解一下旗下的业务规模。” 叶总不禁莞尔:“李总,你太客气了!我知道你们北方人做生意都比较实在,经过之前的接触,我是相信你的!” 李成凯笑呵呵的回道:“深圳不比其他地方,那边经济好,但骗子也多!不让你们亲自来看一看,我也怕你们会对接下来的合作没底!” “想要做生意,头脑很重要!但是想把生意做大,诚信更重要,你的人品,我们是认可的。” 谢总也跟着笑道:“李总啊,之前咱们聊过的那块地皮,几个月后就要竞标了,我们既然要合作成立新公司,这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这点两位可以放心,我这边的资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这次我派人跟你们一起回深圳。” 李成凯说着,指了一下身边的三个人:“这三位还没给你们介绍,肇龙,王庆,马志广!这次去深圳,他们会跟你们一起走,提前替我铺路,以后新公司的一摊子事,主要由他们仨负责,还请两位多多关照!” 两位南方老板笑呵呵点头:“好说,好说!”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成凯等人聊的始终都是南方的一些政策,还有房地产市场的前景,以及南北方行业差距和不一样的地方。 对于这些人聊的话题,王虎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是闷声不响的坐在旁边,不仅心里发堵,而且脸上滚烫。 这屋里的所有人,除了他之外,都是李成凯准备带到南方,从事地产行业的队伍,唯有他是个例外。 对于李成凯的做法,王虎心里憋屈至极。 平心而论,跟李成凯要带走的三个人比起来,他自认为自己的功劳是要大于他们的,因为这么多年来,李成凯手里的脏活、烂活都是交给他处理的。 如今李成凯即将完成蜕变,继续向上迈出一个台阶,但是却把王虎给踢下了船。 这公平吗? 至少在王虎看来,这是不公平的。 但他心里同样很清楚,南方的营商环境不同,而且并不是李成凯的主场,他去那边就是为了洗白,即便有脏活,也会由南方老板去处理。 说白了,李成凯想要完成华丽转身,不仅用不到王虎这种人,反而还应该跟他划清界限。 众人聊了一会正事,李成凯也觉得坐在这聊天有些无趣,笑着开口道:“两位老板都是第一次来东北,我们这边的洗浴文化还是挺有意思的,要么我请两位去洗个澡,体验一下?” 谢总笑了笑:“早听说北方的桑拿不太一样,既然李总邀请,那我们就跟着去长长见识!” 语罢,众人便一同下楼。 李成凯走到茶楼门前,将视线投向了精神恍惚的王虎:“老虎,你坐我的车。” “哎!” 王虎答应一声,随即便让小齐开车拉着两位南方老板的随行人员,一同向市区方向行驶而去。 迈巴赫车内,李成凯拿出一支雪茄递给了王虎:“尝尝?” 王虎看了一眼李成凯手里的东西,皱眉道:“大哥,你啥时候抽上这b玩意了?好抽吗?” 李成凯撇嘴:“我也抽不惯,但南方流行这个。” 王虎敷衍的笑了笑,掏出了自己的中华:“我也不去南方,享受不了这东西。” 李成凯顺势问道:“怎么,我没带你去南方,心里不舒服了?” 王虎回应道:“没啥不舒服的,我知道你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当年如果不是你拉了我一把,我现在可能连饭都吃不上,这份恩情我记着呢!” “关于带谁去南方发展这件事,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去过我家,应该知道我挺喜欢养鱼的,家里的鱼缸有好几个,草缸、热带鱼、冷水鱼、海鱼养了不少。” 李成凯徐徐说道:“养了这么多年鱼,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样的鱼,就得留在什么样的缸里!海水缸虽然大,但你把一条淡水鱼放进去,那是在害它!” 王虎抽着烟没说话。 李成凯继续道:“南方的经济环境的确不错,市场也可能更大,但它并非能够适应每一个人!我觉得北方的环境,更适合你生存!我把你带去南方很容易,给你个饭碗也没问题,可是在新公司里面,我没有合适的位置安排你,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你留在更适合自己的环境当中发展。” “大哥,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不管你有什么安排,我都服从!” 王虎面带笑容,摆出了一副十分忠诚的架势,但心里已经凉透了。 他本以为,李成凯说出让他留在北方的决定之后,应该会给他一些附加条件。 但现在看来,对方完全就是准备将他踢开,任由他自生自灭了,并且在对方眼里,他王虎只能停留在这个层次,没有资格再去继续乘坐这艘巨轮。 第一百一十章 约在满堂 王虎猜得没错,他的想法跟李成凯的想法高度契合。 李成凯的确已经用不上王虎了,但也不是特别绝情的想要把他一脚踢开,而是觉得自己已经把他带起来了。 以王虎现在的能力和名气,就算离开李成凯也饿不死,而且在即将转移业务重心的节点上,他要考虑的人有很多,不可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王虎一个人身上。 坐在车里的两人,一个觉得自己给的已经够多了,一个又觉得自己拿到的实在是太少了。 从头至尾,王虎都没打算过要跟李成凯一起走。 他虽然是个无赖,但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点斤两,去了南方也未必吃得开。 不过他这么多年得罪的人,有一大半都是为了李成凯得罪的,如今李成凯走了,无疑是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了他自己收拾。 在李成凯看来,如果王虎不是认识了他,现在别说开霸道,能不能拿出打车钱都是两说,他的意义本身就是处理这些破事,自己以前没亏待他,这就够了。 而王虎以前或许会这么想,但他如今也算是有了些身份地位的人,想法也随着身份的变化不断上升,说得简单一些,就是他已经开始要面子了。 李成凯的这种忽略,让他感觉对方压根没重视自己,不仅心里有气,脸上也挂不住。 两人孰是孰非,没人说得清楚。 不过根本利益上的背道而驰,无疑已经让并肩而坐的两人,越离越远。 对于这个结果,王虎之前也隐隐有些预感,所以才急于拿下东陵的市场进行护盘,但绝对没想到事情会来的这么快。 经过短暂思考后,他向李成凯说道:“凯哥,你刚刚说让我带两位南方老板了解一下咱们的业务,其中销往东陵的沙子,便是很重要的一环!不过这几天陆涛跟姚孝文掐的可是挺狠的!带他们去东陵,我担心会出现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姚孝文会不会配合,也是个未知数。” 李成凯最近始终在研究南方的事情,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对于东陵的事情,我并未表态,姚孝文不会想那么多吧?” “你没有表态,这恰恰就是最大的态度啊!对于你来说,把东陵的沙子卖给谁,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可是对下面的人而言,这可是足够撑死人的馅饼!” 王虎提起这事,试探着问道:“凯哥,我也挺好奇,对于东陵的争端,你更倾向于哪一边啊?” 李成凯反问道:“东陵的事情,你怎么看?” 王虎顺势回应道:“如果让我选,我更倾向于姚孝文,咱们双方毕竟合作了这么久,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最主要的是,双方之间也比较熟悉了。” “姚孝文这个人,人品不错,但能力还是不太行!我既然要去南方,那么后方的稳定对我来说很重要,即便他这次勉强渡过一劫,但以后万一还有人找他麻烦,又该怎么办呢?” 李成凯沉吟片刻,向王虎说道:“先把南方这两位老板招待好,我会在临走之前,把东陵的问题处理掉。” 两人一路闲聊,车队很快赶到了洗浴中心。 王虎趁着李成凯换衣服的空当,找到一个无人角落拨打了几个电话,最后打给了姚孝文:“你跟陆涛通电话了吗?” 姚孝文语速很快的回应道:“还没有,我在等你找地方!” “满堂街道双拥路,吉祥饭庄。” 王虎说完地点,补充道:“你把陆涛约过去之后,跟张朗联系,剩下的事情他会处理。” …… 另外一边。 赵丰年在外面跑了几天,终于联系上了一个送沙子的活,虽然量不大,但好在让沙场进入了复工状态。 陆涛对于沙场业务不太懂,也想趁着这个机会了解一下,所以就跟在工人身边,熟悉着每一个流程。 等第一车沙子被加工出来,陆涛正准备回看护房喝水,兜里的手机便响起铃声,他看见姚孝文打来电话,笑呵呵的按下了接听:“姚老板,你好啊!” 姚孝文听到陆涛轻松的语气,强压着心中的怒气说道:“陆涛,咱们俩见一面聊聊吧,你有时间吗?” 陆涛站在避风处点燃了一支烟:“有什么话,就在电话里说吧。” 姚孝文做了个深呼吸:“我做生意,只是为了踏踏实实赚点钱,从来也没想过跟谁作对,我能拿下李成凯的沙子,这是我的本事……” “如果你是想要跟我说这些,那就免谈吧。” 陆涛语气生硬的打断了姚孝文:“双方已经闹到这一步了,你觉得再去分出个对错,还有意义吗?” “我也在社会上混过,弱肉强食的道理我懂,我整不过你,我服了!” 姚孝文带着目的而来,也没有跟陆涛纠结这些事:“晚上我请你吃个饭,咱们谈谈解决方案,可以吗?” “吃饭就免了,你如果想谈,我在赵家沙场等你。” 陆涛听到姚孝文服软,对此并未感觉到意外,他之前愿意给王虎拿十万块钱的赔偿,目的就是切断姚孝文的后路。 王虎自从跟他结束谈判后,再就没露过面,而陆涛也不知道李成凯团队内部出现的问题,所以按照正常发展,姚孝文的确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姚孝文见陆涛拒绝,果断回应道:“我找你吃饭,主要也是想要聊一下以后的事情,既然要合作,我觉得大家都该拿出诚意,你也知道,有些话不在酒桌上说不出来。” 陆涛见姚孝文这么说,便没再坚持:“可以,那这顿饭我请你。” “还是我请吧!你找的地方,我也不敢去啊!” 姚孝文补充道:“晚上六点,满堂吉祥饭庄,我等你。” “行,我准时到。” 陆涛跟姚孝文结束通话后,便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这时,赵泰也找了过来:“涛哥,运回来的沙子已经加工完了,我带你去采砂点转一圈啊?” 陆涛丢掉了烟头:“这边的事情先放一放,刚刚姚孝文给我打了电话,要请我吃饭。” “姚孝文找你?还吃饭?” 赵泰颇为意外:“他这葫芦里是卖什么药呢?” “中午我撞了荣宜民老婆的车,建材市场这条线应该是断了,姚孝文的供货和运输都出了问题,扛不住压力是正常的!” 陆涛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吃饭的地方定在了满堂,你跟我去溜达一圈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鸿门宴 陆涛清楚,虽然东陵的大多数沙场的老板,都同意了跟他合作,但是在事情落实以前,这一切都是空谈,等着看他热闹的人不在少数。 最近这几天,陆涛之所以始终在跟姚孝文拉锯,其目的不仅是在给他施压,也是在向其他人展现自己的手段,以防止他们成为第二个姚孝文。 这种交锋的尺度很难把握,如果他动作太快,会让别人觉得并不是陆涛手段强硬,而是姚孝文太软,如果动作太慢,那些人又会觉得这是陆涛的能力不足。 陆涛之所以不断在堵姚孝文的路,就是在逼着对方向自己服软,所以在接到姚孝文想要谈判的电话之后,便不假思索的同意了下来。 …… 姚孝文约陆涛吃饭的吉祥饭庄,位于满堂街道一条并不起眼的乡道边上,交通并不便利,而且地势相当偏僻。 王虎朋友弄这个饭店,主要客户是附近的一家采石场的员工,那个厂子规模不小,里面得有百余名工人。 由于这周边没什么娱乐场所,所以这些工人下班后,都会习惯性的来吉祥饭庄坐一坐,并不是因为这里的饭菜做的比食堂好吃,而是因为这里有特殊服务。 所谓的特殊服务,就跟市里的ktv差不多,只不过坐台小妹变成了陪酒小妹,上台变成了陪吃饭,只要价钱到位,还能出台,并且饭店后院就有客房。 这种开在厂矿周围,带颜色的饭店因为投资小,效益高,在这个年代很流行,几乎所有的矿山周边,都会有这么几家店铺存在,只要矿山一停,第二天立马歇业。 店里那些陪吃、陪喝、陪睡的女人,还有一个如今已经很少被提起的称呼——三陪。 吉祥饭庄的老板跟王虎关系极好,接到电话之后,就让服务员把门口的红灯笼撤了,这是给那些工人的信号,多半都是有警察临检啥的,告诉他们店里今天没有娘们。 五点半左右,姚孝文和张朗便赶到吉祥饭庄,见到了饭店的老板张胖子。 张胖子此人今年四十来岁,以前也跟王虎混在一起小偷小摸,后来王虎越玩越大,张胖子怕跟他混下去会出事,这才带着一批姑娘,干起了现在的皮肉生意。 几人见面后,互相寒暄了一下,张朗便开口问道:“你这店里,没有监控什么的吧?” 张胖子咧嘴一笑:“你真能开玩笑!我做的就是见不得光的生意,整监控干鸡毛,给警察拍证据啊?” 张朗闻言,打量了一眼饭店的格局:“你这地方能藏人吗?” 张胖子指了一下后院:“这店里没怎么装修,二楼的隔断都是镂空的,你们想藏人只能去后院!老虎给我打完电话之后,我就把姑娘撤了,来我这的人都是为了嫖娼的,外面的灯笼不亮,没人来!” 张朗走出门外,看了一眼饭店的布局,又迈步走了回去,对姚孝文说道:“这店里二楼的窗子都没有护栏,在楼上动手,他很可能会跳窗逃跑!咱们尽量把事情在一楼解决,等一会陆涛来了之后,你正常跟他聊,在他下楼之前,你提前给我发条短信,我们在下面动手!” 姚孝文有些紧张的问道:“你就让我自己跟他谈啊?” 张朗摆了摆手:“陆涛能把你拿捏成这样,肯定不是傻逼,更不可能自己过来,我跟你一起上去,万一被他看出什么端倪,事情反而麻烦!你正常跟他聊,其余的事情交给我!” 姚孝文心里打鼓的点了点头:“……那行吧!” …… 二十分钟后,赵泰驾驶奥迪停在街口,后方的一辆面包车也打着转向灯停在了后面,在金锐的带领下,七八名小青年纷纷下车。 陆涛降下车窗,对金锐摆手道:“我过来是谈事的,咱们一起过去,姚孝文的压力太大,这事反而不好弄!你们开车在饭店楼下等着就行!” 金锐点头:“好嘞!” 陆涛之所以带人过来,并不是因为预料到了姚孝文有埋伏,但也担心双方如果发生争执,一旦上升到武力冲突,自己跟赵泰容易吃亏。 饭店大厅内,姚孝文看到一辆奥迪停在门前,而且陆涛和赵泰也下了车,调整好情绪推门走了出去:“小涛,来了啊!” 陆涛露出了一个宛若老友相见的笑容:“姚哥,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哈哈,等的不算久,我也是刚到!” 姚孝文客气一句,指着饭店里面说道:“包房我都订好了,咱们里面聊。” 赵泰跟在陆涛身边走进饭店,看着里面破败的环境,顿时无语:“老姚,你这选的是什么破地方啊,请我们吃饭,就这个规格吗?” “哈哈,这不是为了谈事么,如果咱们今天真能谈的妥,回头我请你们吃顿好的。” 姚孝文怕陆涛生疑,连忙补充道:“实不相瞒,这饭店是我家亲戚开的,跟你们见面,如果不选个熟悉的地方,我心里也没底。” 陆涛闻言一乐:“姚哥,你太敏感了!” “是啊,最近我媳妇也这么说我,年龄大了,持久力明显有所下降。” 姚孝文矜持一笑,随即就招呼着两人上楼,坐进了包房当中:“酒菜我提前就点好了,也不知道你们合不合胃口。” 陆涛笑呵呵的落座:“我十几岁就在社会上瞎混,饥一顿饱一顿早都习惯了,只要能填饱肚子,我不挑菜。” 赵泰看了一眼包房,微微皱眉:“老姚,你想找我们谈,就自己过来的?” “这本身不就是我自己的事么!我毕竟混过几年,也是个要面子的人,这种事我不想让人看见。” 姚孝文找陆涛过来,本身就是为了执行王虎的计划,并不是真心实意的要找他谈,眼下的想法就是尽快把这事糊弄过去,然后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张朗处理,于是主动打开了话匣子:“小涛,经过这几天的事,我发现自己整不过你,我服软了!” “姚哥,话不能这么说,我找你,从来都不是为了让你服软,而是为了大家合作共赢,只不过你一直也没给我一个心平气和谈话的机会。” 陆涛打开一瓶啤酒,站起来帮姚孝文倒满了酒杯:“既然大家坐在了这里,咱们就开诚布公的谈谈你入股之后的条件,你看行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围师必阙 姚孝文跟陆涛见面,完全是被王虎撺掇的,压根也没指望能把事谈成,但陆涛既然开了口,他也只能应付着:“行啊,你说说呗。” “你做了这么多年砂石生意,对沈城的市场比我清楚,如今市内五区的市场已经被武玉树给吞了,其他区县当中,只有李成凯算是形成了规模。你跟李成凯做生意,的确赚到了钱,但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吃剩饭,总不如自己做出来的香啊!” 陆涛点燃一支烟,语气平静的说道:“如今咱们俩起冲突,李成凯都没管你,你说如果有一天他万一跟武玉树争起来,等武玉树收拾你的时候,他能管你吗?” 姚孝文听到陆涛的话,微微一怔,然后笑呵呵的说道:“小涛,你不用跟我讲这里面的道理,我这不是已经服软了么,呵呵。” “我要跟你合作,不是为了踩你一脚,大家以后毕竟还得在一起做生意,我不能让你心里带着气加入啊。” 陆涛寒暄几句后,开门见山的说道:“在我整合砂石市场之前,苏区的沙子经的都是你的手,以后市场整合,我也不能让你吃亏!实话跟你说,我已经跟李成凯谈过了,但不论最后他的沙子是给你还是给我,往后从苏区来的沙子,都会进行优先出售,纯利润你拿五成,剩下的五成其余沙场老板均分。” 姚孝文愣住。 “这种经营方式,看起来你吃了亏,但按照统一后的售价,价格会比你以前卖的时候提高不少,再加上你自己的沙子也能提价,所以你未必能比以前赚得多,但绝对不至于赔钱。” 陆涛顿了一下:“作为补偿,往后东陵建材市场装修用的沙子,全都承包给你,你吃不下的份额,再由其他沙场均分,算是我给你的补偿。” “这些事,你说的能算吗?” 姚孝文作为沙场老板,对于行内的业务十分清楚,听完陆涛的讲述,甚至没有仔细计算,就知道自己是赚了便宜的。 先不说苏区沙子给他五成纯利润这事,单是垄断装修市场,这就是一块肥肉。 陆涛靠在座椅上,语气平淡的回应道:“咱们俩的对抗,所有人都看在眼中,我能让你服软,自然也能让其他人低头!何况砂石售价统一之后,他们已经占了便宜,而你因为跟荣宜民的关系,在装修市场的份额也在七成之上,我想不到他们有什么理由拒绝。” “你这……” 姚孝文听完陆涛的一番话,脸色已经纠结在了一起,有些不知所措的回应道:“这些条件,你为什么不早点对我说呢?如果你刚开始就跟我谈这些,事情会好解决的多!” “这些条件,我的确早就想好了,但我也确实不能对你讲!你第一次对待我的态度,我仍然记忆犹新!我相信即便我当时跟你说出了这些条件,你也不会答应我,反而会觉得我更加软弱。” 陆涛弹了弹烟灰:“对你用手段,是为了让你和其他人知道,我在这件事情上的决心!现在讲条件,是因为我想让你消了心里这口气,以后大家踏踏实实的做生意,一起把钱装进口袋!另外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这次李成凯虽然抛弃了你,但以后只要咱们这些沙场拧成一股绳,绝对没有人能在咱们脖子上拉屎!” 陆涛这句话讲完,姚孝文心里已经烦躁到了极点。 他原本以为,陆涛要整合市场,就是为了踩着自己玩,杀鸡给猴看的。 直到陆涛这番话说出来,姚孝文才反应过来,陆涛这是要恩威并施,在将他踩到泥里的情况下,再把他拉出来,洗干净送一套新衣服。 诚然,如果换在双方第一次见面时,对于陆涛这些条件,姚孝文肯定不会接受,因为他不知道陆涛究竟有什么实力,自己只要不改变现状,就依然能够大把赚钱,没必要去冒险。 而陆涛在姚孝文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情况下,却又给了他一个最好的结果,这是姚孝文绝对没想到的。 如果今天他真是来谈判的,面对陆涛的说法,肯定会心悦诚服的端起酒杯,坦然接受这个条件。 但实际上的情况,却是他把王虎拉了进来,做了今天这个局。 陆涛感受到姚孝文眼中复杂的情绪,自己干了一杯酒:“姚哥,我今天既然能坐在这,就是真心实意来跟你谈判的,如果我的条件你觉得不够,或者有什么其他顾虑,大可以说出来!既然是生意,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也是应该的。” 姚孝文收回思绪,对陆涛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小涛,我下午可能吃什么东西吃坏了,肚子不太舒服,你们先坐,我去一趟卫生间。” 语罢,姚孝文急匆匆的离开,赵泰夹起一块鸡翅,向陆涛问道:“涛哥,我怎么感觉姚孝文心不在焉的呢?你说他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 “该给其他沙场老板看的手段,我已经展现过了,我跟姚孝文吃这顿饭,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客气话我可以说,但是在条件上,我不能再让步了。” 陆涛脸上的笑容退去,神情严肃的说道:“今天他如果不答应我的条件,以后砂石行业这口饭,他也不用继续吃了。” …… 走廊内,姚孝文猛嘬了两口手里的烟头,见陆涛没有跟出来,走进卫生间拨通了王虎的电话号码:“虎哥,情况跟我想的有点不太一样,陆涛是真心实意过来跟我谈的!他同意在提价之后,把苏区的砂石份额给我一半,作为补偿,还会把装修用沙这条供给线全给我!” 沈河区某洗浴内,王虎在汗蒸房里起身离开,走到门外低声问道:“那你什么意思呢?” 姚孝文回应道:“我觉得这个条件挺不错的,如果陆涛真能言而有信,双方继续斗下去,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王虎皱眉:“怎么,你他妈想认怂啊?” “也不算认怂,我就是觉得他这个条件挺有诚意的,要么今晚的事情就算了吧。” 姚孝文顿了一下,随即又补充道:“之前我答应你的条件,依然作数,该给你的股份我也给你!这样以后你负责苏区的运沙线,我在东陵本地站住脚,路可就比以前好走多了!你觉得呢?” “行啊,既然你都同意了,那我还有什么意见啊。” 王虎皮笑肉不笑的挂断姚孝文的电话,隔着汗蒸房门上的窗子,看着里面跟两位南方老板谈笑风生的李成凯,目光阴沉的拨通了张朗的电话:“姚孝文这b养的想反水,你那边的事情继续办,今晚必须干了陆涛,得把他绑在咱们的船上!”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失控 姚孝文在给王虎打电话的时候,心里是很压抑的。 由于跟陆涛的初次见面,双方就弄得剑拔弩张,所以他才狠下心,把王虎给拉了进来。 他原本以为,双方该是一个不死不休的结局,没想到陆涛最终的态度,竟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在得到好处的情况下,姚孝文已经不想让事情继续发酵,同时也意识到,他找王虎入局,似乎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有了陆涛这个前车之鉴,他已经品尝到了走投无路的滋味,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得罪王虎。 既然他已经答应了王虎的条件,再想反悔也来不及了,所以在王虎这件事情上,他认栽了,而且还在安慰自己,如果他同意了陆涛的条件,再拉拢到李成凯身边的王虎,自己往后的路,肯定会越走越稳。 在姚孝文看来,王虎那边不用继续跟陆涛斗下去,就能白嫖自己这么多好处,自然乐得接受。 在得到王虎肯定的答复之后,姚孝文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换上一副笑容向包房走去。 虽然这个结果并不算尽如人意,但是跟他做好的最坏打算相比,已经强了太多。 姚孝文回到包房,一反常态的起身,给陆涛和赵泰倒满了酒杯:“最近这段时间,咱们双方摩擦不断,虽然闹出过不愉快,但那些事情毕竟都已经过去了,这杯酒喝完,希望咱们以后越来越好!” 陆涛闻言,端起了酒杯:“大家都是为了利益奔波,以前的事情,分出个谁对谁错的确没意思,咱们也不提了!明天中午,我请两区的沙场老板一起吃顿饭,咱们把合同签了。” 赵泰见状,也跟着起身,看向陆涛的目光当中满是崇拜。 几个月前,赵家沙场还是食物链的最底层,不仅要应对李继峰这种大混子的讹诈,也要面临一些村霸地痞的骚扰,在行业内没有任何话语权。 自从陆涛入股,赵家沙场咸鱼翻生,竟然一跃成为了行业的领跑者,差距有若云泥。 姚孝文虽然迫于压力和利益对陆涛服软了,但双方之间毕竟有不少过节,谈完正事之后,几人也就没有了共同语言。 陆涛看出酒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便主动起身:“姚老板,沙场那边,我还有些其他事情要处理,今晚就感谢你的款待了。” 姚孝文笑着起身:“这种小馆子的薄酒素菜,谈不上什么款待,你不嫌弃就好!等咱们的合同签完,我用最高规格招待你。” …… 与此同时,一辆吉利自由舰缓缓停在吉祥饭庄门外,关磊和彬彬两人推门站到了车下。 他们俩过来,是为了找金锐的。 彬彬虽然跟关磊混,但他并不是苏区人,而是大东区的。 之前在棋牌室挨的一刀,让彬彬在医院躺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敢告诉家里。 彬彬母亲的身体不太好,他一直也挺惦记母亲的情况,所以在身体恢复大半的情况下,想去家里看看。 两人来找金锐,是因为关磊腿脚不行,而彬彬也不能久坐,所以想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由金锐开着关磊的自由舰,三人一起回彬彬家里转一圈。 金锐见关磊从出租车上下来,顿时推开车门,走过去扶住了他的胳膊:“磊哥,你的伤还没恢复好呢,瞎溜达啥啊,这要是真落下啥后遗症,你这腿脚以后也就告别自行车了!” 关磊笑骂道:“滚犊子!跟涛哥混几天,分不清大小王了?你还想管着我啊!我哥呢?” 金锐指了一下对面的饭店:“涛哥在里面跟姚孝文谈话,一直没下来呢!” “吃饭谈事情,怎么选了这么一个破地方?” 关磊看了一眼对面的吉祥饭庄,掏出了兜里的烟盒:“咱们在这等一会!等涛哥出来,你让其他人把车开走,咱们几个去大东!” …… 饭店内,陆涛和姚孝文三人结束酒局,便一同向楼下走去,赵泰还挺热情的问道:“老姚,你是怎么过来的?用不用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这饭店是我家亲戚开的,你们有事就忙你们的,我留下跟他喝点!” 姚孝文虽然已经跟王虎通过了电话,但张朗毕竟还带一群人在楼下等着。 按照规矩,虽然这事不办了,但姚孝文还是得请他们吃顿饭,给大家买几条烟,发点车马费什么的。 就在姚孝文笑呵呵的陪陆涛走到一楼,准备将两人送出门外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张朗正带着两个小青年,站在门口抽烟,且目光如炬的盯着几人。 姚孝文看见张朗出现,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走上前去,想把他拉走:“表弟,你在这干啥呢!快去后厨扒拉两个菜,一会咱们俩喝点!” “我喝你妈了个b!” 张朗伸手推开姚孝文,指着陆涛和赵泰吼道:“艹你妈的!给我剁了他们!” “哗啦!” 张朗身边的两个小青年听见喊声,动作极快的将饭店门口和窗口的卷帘门给撂了下来。 “呼啦啦!” 紧接着,饭店一楼的卫生间和后门处,瞬间涌出来了七八个小青年,手持棍棒向陆涛两人冲去。 “小泰,跑!” 陆涛看见冲上来的人群,拉着赵泰就要往二楼跑,但是还没等迈步,就有三四个青年拎着刀堵住楼梯,从上面冲了下来。 “走不掉了,干吧!” 赵泰趁着那些人尚未靠近,在旁边的啤酒箱子里面,抄起酒瓶子就开始往人群里面砸:“姚孝文!你这个狗篮子,敢他妈坑我们!” 张朗见状,掏出兜里的甩棍,抻直了就要上前:“他妈的!就jb俩人,跟我狂你妈呢!给我往死打!” “朗哥!朗哥!这事有误会!” 姚孝文见状,连忙拦住了张朗:“我在楼上已经跟虎哥打过电话了,今天这事不办了,你快让兄弟们停手!” “我误会你妈b!你真以为我们都在哄你不哭呢?老子出来混社会,能他妈受你指挥吗?” 张朗一脚将姚孝文踹翻,指向了陆涛的方向:“都给我冲上去,奔着残疾给我干!” “咚咚咚!” 脚步声沉闷如鼓,陆涛两人瞬间便被人群吞没其中。 第一百一十四章 血战吉祥饭庄 吉祥饭庄对面的街边,关磊正跟金锐聊着天,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落下卷帘门的声音,同时还听到了饭店里隐约传来的喝骂声。 金锐看见这一幕,最先作出了反应:“涛哥出事了!过去帮忙!” 话音落,车里的一众小青年纷纷抄起武器,向着吉祥饭庄冲了过去。 “咣当!” 最先靠近的青年拉开外面的玻璃门,用手拽了一下卷帘门,烦躁的喊道:“锐哥,里面的卷帘门被锁死了,在外面打不开!” “咣!” 金锐对着卷帘门踹了一脚,烦躁的吼道:“他妈的!给我砸开!” “叮叮当当!” 众人闻言,全都抡着镐把和钢管开始对着卷帘门猛砸。 “你们像他妈黄金矿工似的,这么整能他妈整开吗?” 关磊看着一群人挤在门口,烦躁的骂了一句,随即转身向后跑去。 …… 屋内,陆涛等人的互殴也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今天陆涛过来跟姚孝文见面,是为了谈判的,为了避免误会,跟赵泰都没有随身携带任何武器。 冲突开始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陆涛头上就挨了一棍子,手臂也在抵挡的过程中挨了两刀。 “嘭!” 混战中,陆涛将前方一人踹退,紧接着便被逼到了吧台旁边。 他目光向周围一扫,看见吧台上摆着一个泡白酒的玻璃罐子,举起来砸向了前方一个青年。 “哗啦!” 酒罐在青年头上炸裂,空气中顿时弥漫了一股酒精味道。 “艹你妈!你们这群狗篮子!” 赵泰眼眶被人砸了两拳,同样有些急眼,抓起吧台上一个拳头大小的陶艺金蟾摆件,奔着前方青年的头上奋力砸去。 “嘭!” 一声闷响,青年的眉弓瞬间塌陷,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妈了个b的!就他妈俩人,你们以为自己是白宝山啊!” 张朗见自己这边的人被放倒了三四个,而陆涛两人还在反击,推开身旁的人,抡起甩棍直奔陆涛头上砸去。 陆涛听到呼啸的风声,下意识的向一侧闪躲。 “嘭!” 甩棍攻击头落在胶合板的吧台上,留下了一个硬币大小的凹坑。 陆涛余光瞥见这一幕,额头霎时冒汗。 张朗带来的人虽然敢下手,但都有分寸,武器都是奔着四肢一类不致命的地方招呼的,而张朗刚刚这一下如果砸实了,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张朗见陆涛躲闪,甩棍再度举起:“你他妈不是挺猛吗?你也知道怕啊!” “我去你妈的!” 陆涛见张朗第二棍子落下,手掌在吧台上随意一抓,将一根记账的圆珠笔握在了手中。 “嗡!” 张朗手中的甩棍带着风声,再度落下。 陆涛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只能伸手去挡。 “咔嚓!” 一声脆响,陆涛左手的小拇指,以肉眼可见的角度变了形。 “噗嗤!” 下一秒,他手中的圆珠笔粗暴的刺穿了张朗的腮帮子。 “我艹你妈!” 张朗感受到脸部的剧痛,下意识的想要闪躲,脸上的伤口继续扩大,血液顺着嘴角子喷了出去。 “嘭嘭嘭!” 紧接着,张朗开始握着甩棍奔陆涛身上猛砸,而陆涛也攥着圆珠笔,对着张朗脸上和脖子上狂捅。 塑料的圆珠笔捅在坚硬的头骨上,没几下就碎了,虽然陆涛的后几下都刺中了张朗的脖子,但没有尖头的圆珠笔杀伤力大打折扣,虽然把张朗的脖子划得血肉模糊,却没有一下是刺穿的。 人群当中,张朗的几名亲信看见两人血腥的互殴,也像是疯了一样的往前冲:“都愣着干个jb!保护朗哥!” “嗡!” 与此同时,饭店门外引擎轰鸣。 “咣!” 下一秒,卷帘门在自由舰的撞击下扭曲变形,继而撕裂。 “嘭!” 自由舰冲进屋里,又撞翻了一个人,这才堪堪停下。 “噗嗤!” 关磊推门下车,对着被撞倒的青年补了一刀,红着眼睛吼道:“艹你妈!跟人有仇,都jb不敢真刀真枪的明着干!还他妈要关门啊!你们敢动我哥,我他妈把你们全宰了!” 话音未落,金锐等人鱼贯而入,气势汹汹的冲向人群。 陆涛趁着对方分神,一脚将张朗踹翻,抢过来了一把刀。 钢刀在手,已经打红眼的陆涛冲进人群,但凡跟他打照面的人,均被一刀放倒。 赵泰满脸通红,已经分不清是自己还是对方的血,攥着半截酒瓶将一名青年捅翻,虎目圆睁的盯住了人群另外一侧的姚孝文:“姓姚的!我们他妈的带着诚意来跟你谈判,你他妈袭击老子!今天我非剁了你!” “噼里啪啦!” 有了金锐等人的加入,张朗那边一边倒的局势被扭转,双方加起来的二十多人,在饭店狭小的大厅当中,彻底乱成了一团。 张朗被陆涛踹倒后,看着冲进门的一伙人,爬起来掏出了口袋里的卡簧刀,作势还要上去拼命。 人群边缘的一个小青年见状,一把拽住了张朗的手臂:“朗哥,别弄了,走吧!” “走你妈b啊!我张朗流过血、坐过牢、住过院!疼过、倒过,就是他妈没跑过!” 张朗作为要笔小账都能因为强奸罪入狱,让自己从原告变成被告的虎逼,绝对是个不缺魄力的战士。 即便脸上的伤口已经疼得他掉眼泪了,但他仍旧没有要跑的意思,立志要跟陆涛分个高下,而且刚刚跟陆涛拼命的时候,也一点没哆嗦。 青年知道张朗的脾气,耐着性子劝道:“朗哥!咱们今天过来,是为了收拾陆涛的!但他那边的人已经到了,这事办不成了!他在明咱们在暗,想收拾他有的是机会,为啥非得在今天拼命呢?” “他妈的!撤了!” 张朗听完青年的话,思考了不到一秒钟,转身跑向了饭店后门。 如果刚才没人拦着他,他凭借一腔热血,也就冲上去了,但是被青年这么一劝,拼命的念头便少了三分。 作为舞刀弄枪多年的大混子,张朗虽然虎,但是也能看明白事。 通过刚刚的互殴,他已经发现了,陆涛这种人是打不服的,而且之前捅向他脖子的几下,也是真动了杀心,自己继续跟他干,今天双方肯定得躺下去一个。 张朗不怕拼命,但王虎给他的报酬,仅仅只是开一家ktv而已,这个店能让张朗生活的更好,但没了它,张朗也不至于饿死。 既然决胜的把握已经没了,而且身边还有人劝,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借坡下驴。 第一百一十五章 干他 吉祥饭庄的恶战,随着张朗的跑路戛然而止,赵泰看见对方的人全都开始往后院冲,捡起地上的一根钢管,追上去将一个人放倒,夺门而出。 张郎在动手之前,就在后巷安排了车辆,等赵泰追出去的时候,对方的人已经跑没影了。 张郎跑了,饭店里那些跟他一起过来,但是没能跑出去的人却遭了殃。 关磊看着陆涛变形的手指,拎着一把椅子开始对几人猛砸,钝器击打在身体上的闷响,宛若有节奏的鼓点一般。 “哗啦!” 直到椅子在一个青年身上散了架,对方随即发出一声哀嚎,连连讨饶:“大哥,别打了!我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 “去你妈的!” 关磊一脚踹在对方脸上,接过彬彬的刀还要动手:“现在知道错了,来的时候寻思你妈b了!” “小磊,行了,别为难他们。” 陆涛见关磊要下死手,开口阻止了他,向青年问道:“今天办事,是谁让你们来的?” 青年感激的看着陆涛:“哥,我是被张朗找来的!” 陆涛对于这个名字很陌生:“张朗是干什么的?” 青年如实回道:“他是在苏区混的,我们平时总跟他在一起吃吃喝喝,前几天他说叫我们来这边办事,我昨天就跟着来了!” 陆涛点燃了一支烟:“姚孝文找的他?” “哥,这个我真不知道。” 青年委屈的看着陆涛:“我们虽然跟张郎在一起混,但平时也不怎么赚钱,就是混个吃喝玩乐。他这个人脾气不好,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别的事他不说,我们也不敢问。” 关磊耐不住性子问道:“不知道的废话少说,张朗在东陵,住在什么地方?” 青年竹筒倒豆子一般的交代道:“我们不在这边住,晚上都是回苏区的!张郎在北青松租了个房子。” 关磊闻言,指着青年对彬彬说道:“码人,让他带路,咱们去苏区抓他!” 陆涛阻拦了关磊:“行了,张朗刚在这边闹完事,怎么会傻到等着你去家里抓他啊!” “对,涛哥受了伤,咱们先去医院!” 赵泰看着陆涛的手掌,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的说道:“姚孝文这孙子太他妈下作了!咱们好心好意找他谈,他在这跟咱们玩农夫与蛇呢?涛哥,咱们不能再惯着这个b养的了!” 陆涛感受到手掌一跳一跳的疼痛,点了点头:“你找两台车,把姚孝文的沙场封了,他不想好,那就别干了!” 赵泰连连点头:“走吧,先去医院!” …… 另外一边,张朗坐在离去的车内,用纸巾捂着脸上的伤口,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姚孝文去饭店的时候,就是跟张朗一起去的,所以在场面混乱后,也跟他们一起跑了出来。 他看着张朗迅速浮肿的脸颊,在一边埋怨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已经跟王虎通过电话了,你为什么还要跟陆涛动手呢!” “你他妈给我闭嘴!” 张朗听见姚孝文的嘀咕,对着他就是一嗓子,因为抻动了脸上的伤口,嘴角淌出了混合着血液的口水:“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篮子,我他妈能跟陆涛干仗吗?我们都在为你办事,你在这叫唤你妈b呢!” 姚孝文听到张朗的话,感觉心里十分憋屈,但是看见对方手里被血浸透的纸巾,还有旁边几个虎视眈眈的小青年,最终还是没有反驳,而是掏出了手机:“这事我跟你说不通,我给王虎打电话!” …… 皇朝万豪酒店,中餐厅内。 正在跟李成凯一起陪同两名南方老板吃饭的王虎,看见姚孝文打来的电话,借故起身,去卫生间接通了电话:“喂?” 姚孝文坐在面包车里,碍于张朗的面子,也没办法把话说的太难听:“虎哥,张朗跟陆涛干起来了!咱们俩在电话里已经说好了,由我跟陆涛去谈,结果我这边都谈妥了,他却动手了!” 王虎作为幕后主使,对于此事自然不会意外,但还是追问道:“结果咋样啊?” “我们没整过陆涛,张朗的脸被豁开了,下面的人也伤了好几个!他怕陆涛的人去附近医院堵他,正往沈河那边走呢!” 姚孝文顿了一下:“之前打架的时候,陆涛也不好受,我看见他的手都变形了!” 王虎皱眉:“你是说,张朗没按住陆涛啊?” 姚孝文看了一眼没回头的张朗,低声道:“虎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张朗说的,但这个结果肯定不是我想要的。” 王虎点燃了一支烟:“那这件事你想怎么解决呢?” “还能咋解决,找陆涛聊赔偿呗!” 姚孝文叹了口气:“今天晚上,他给出的条件我挺满意,但既然张朗没控制住脾气,之前的条件肯定不作数了,我准备让利!接下来的事,我去处理,你就别管了。” 王虎莞尔一笑:“怎么,想把我踢出去啊?” 姚孝文解释道:“答应你的条件,我不会食言,我只是觉得,生意上的事,不需要再去用社会手段解决了。” “今天晚上的事,的确是张朗自作主张,给你添麻烦了。” 王虎笑了笑:“你让他接一下我的电话。” 姚孝文也没多想,把手机递了过去:“虎哥找你。” 张朗接过电话,含糊不清的开口:“喂?” 电话对面,王虎言简意赅的吐出了两个字:“干他!” 姚孝文见张朗接过手机便挂断了电话,愣了一下:“你咋把电话挂了?虎哥跟你说啥了?” “他说让我给你塞你妈b里,重新做一回人!” 张朗挥手一拳,直接闷在了姚孝文的眼眶上。 “噼里啪啦!” 车内的其他小青年见状,顿时一拥而上,在车里按住姚孝文,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胖揍。 …… 东陵刑警队。 王德明从外面回到单位之后,便推门走进了陆江的办公室,见他正坐在电脑前打材料,笑道:“这么晚了,还没下班呢?挺辛苦啊!” “干上了刑警,哪还分什么上班与下班啊?我申请了明天休年假,今天先把手里的工作整理一下。” 陆江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找我有事啊,王队?” 王德明丢过去了一支烟:“上级刚刚传递了一个情报,印文军用他老婆的名义,在塔湾车市买了两辆没手续的走私车,都是大马力的越野!” 陆江把烟接住,皱眉道:“印文军一家三口,有两辆私家车,出行代步完全够了,这车肯定不是他自己用,会不会是给财神买的?” “咱们俩想到一起去了。” 王德明点头:“你辛苦一点,暂时别休假了,我想让你带一组人,把这两台车盯住。”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寿 城郊废弃砖厂。 印文军骑着一辆没手续的摩托车,赶到砖厂之后,把买来的盒饭发给众人,同时将一个保温饭盒递给了财神:“哥,这乌鸡汤是我媳妇给你炖的,能补血!” “给小周喝吧,他冻感冒了,正发烧呢!” 财神打开盒饭,在里面夹起了一块溜肉段:“我让你买的车,弄好了吗?” “放心吧!花钱买东西这种事,我就是再笨也出现不了差错!” 印文军点头道:“两辆车都是大马力的越野,一辆奔驰一辆福特,虽然是老款,但车况挺好!车已经停在我家饭店后院了,白天做了保养,随时能用,你看是我给你送来,还是你派人去取啊?” 财神摆手:“那两辆车我不用,明天一早,你找俩代驾,让他们开着那两辆车,往抚顺跑一趟,到了就在郊区转圈!等车开回来以后,你找个隐蔽的地方,拆了卖废铁吧。” “啊?” 印文军愣住:“哥,那两辆车虽然是水车,但也花了小二十万呢!就这么拆了啊?” 财神笑了笑:“我在本地没有社会关系,所以办事必须用你,警察要找我,肯定也会盯着你!那两辆车是给在找我的警察看的,把他们调到城外,我办起事来才方便。” 印文军眼角跳动了一下:“哥,你准备明天就干活啊?” 财神点头:“我的身份很特殊,在本地逗留的时间越久,折在这里的可能性就越大,必须得尽快抽身。” 印文军看着财神蜡黄的脸色,不放心的问道:“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办这种事能行吗?” 财神大口扒拉着饭菜:“没事,比这惨的日子也有过,具体的事情六子他们会办,我不影响。” 印文军攥着拳头沉默了几秒钟,鼓起勇气说道:“哥,要不然我也留下帮帮你吧,虽然你们那些事我办不来,但是帮你开个车啥的,应该没问题。” “心领了!你能帮我做这么多事,我已经挺感激你了!” 财神摇了摇头:“咱们走的路不同,一旦迈到我这条路上,你就回不了头了!我现在做梦都想过几天普普通通,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你既然拥有这一切,就得珍惜!” 印文军看着从小到大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堂哥,一想到俩人以后便很难再见面,心里发堵的骂道:“当年要不是那个臭娘们搞破鞋,也不会把你给逼到这条路上来!” “都说人生如戏……命运这东西,就像是大风吹云朵,看得见,拦不住啊!” 财神提起旧事,拿过旁边的白酒瓶子,拧开后闷了一口:“当年的我,屁股下面是为了糊口蹬的倒骑驴,那个男人的代步车是宝马!一个是生活,另一个也是生活!但生活跟生活是不一样的,她想要往高处走,这本身并没有错。” 印文军瞪着眼睛吼道:“都这时候了,你还为她开脱呢?如果不是为了给她妈治病,你一个财政局的正式公务员,可能因为挪用公款丢了饭碗吗?如果不坐那三年牢,你又怎么会去蹬三轮、干力工呢?” “都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啥啊,我这人做事不后悔,她是对不起我,但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财神洒脱一笑,仰头闷了一口白酒。 瓶中酒花翻涌,静谧无声。 …… 另外一边,张朗在沈河区某医院处理完伤口,半边脸颊肿的宛若猪头,脖子上也缠了一圈绷带。 他生嚼了两片止疼药以后,站在医院门口,拨通了王虎的电话号码:“姚孝文扣下了,接下来怎么弄啊?” 王虎反问道:“你的伤怎么样,耽误办事吗?” “还行,刚缝了针,医生建议我住院,但我这人没那么娇贵,先把正事办完,我再回来继续治疗。” 张朗顿了一下:“咱们一直都在给姚孝文办事,现在你让我把他收拾了,下一步棋怎么走啊?” “这事我有计划,即便姚孝文不跟咱们一条心,这戏也能继续唱下去!你把人给我盯死了,另外把他的家人也给我控制住。” 王虎随即安抚道:“你放心,等这事办妥,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兑现。” “我给你办事,自然信得过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 张朗的关注点明显在另外一件事情上:“咱们啥时候继续收拾陆涛啊?” 王虎回应道:“这事不急,想动一个陆涛容易,但姚孝文现在已经有二心了,仅仅收拾一个陆涛,很难取得我想要的结果。” 张朗看着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皱眉问道:“你想要个啥结果啊?” 王虎并未提起自己的计划:“这些事一句半句的解释不清楚,总之你按照我的吩咐办就对了。” …… 张朗的击打,导致陆涛左手小拇指骨折,当晚在医院做了一个小手术之后,便被打上了固定的石膏。 次日一早,陆涛起床以后,正在吃消炎药,赵泰便推门走进了房间:“涛哥,姚孝文的沙场已经封了,过程很顺利,但姚孝文从开始到现在,始终也没露过面。” 陆涛放下药瓶,霸气的开口道:“通知其他沙场老板,这周末大家一起聚聚,把事情给定下来!从下周开始,东陵砂石统一售价,姚孝文那边不聊了,把他彻底清退!” 赵泰点头:“姚孝文现在已经跑了,可李成凯那边怎么弄啊?” 陆涛拿起了外衣:“姚孝文已经把脸撕破了,也该李成凯做决定了,一会我去苏区,跟他再见一面。” …… 苏区。 李成凯被闹铃吵醒之后,便早早的起了床,开始进行洗漱。 今天是李成凯父亲的六十六岁大寿,他早年间在外面瞎混,让父母在亲朋好友面前始终抬不起头。 如今他终于飞黄腾达,所以将父亲的寿宴弄得十分隆重,同时也想借这个机会,宴请一下在沈城的社会关系,为自己向南方转移业务做个铺垫。 这场寿宴,在十几天前便开始筹备了,李成凯还大手一挥,包下了苍兰庭酒楼。 清晨七点半,庆典公司的人员已经就位,开始在门口支彩虹门,布置舞台什么的。 街道对面,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安静的停在街边,财神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着彩虹门上偌大的“寿”字,面沉如水,目光深邃。 第一百一十七章 风起苍兰庭 以李成凯这种身份,但凡家里有个红白喜事,目的绝对不只是为了收个礼、吃顿饭那么简单,而是借助这个场合进行一些人情往来,可以理解为带有地方特色的商业酒会。 作为苏区的沙霸,还是一个老江湖,李成凯在当地的影响力很大。 老爷子生日当天,宴请的宾客足有一百多人,都是在苏区有头有脸的江湖人士,还有各行各业的老板。 上午十点半,苍兰庭酒店外面的舞台已经搭建完毕,演艺公司的演员们穿着单薄的演出服,开始卖力的演出,宾客们也逐渐到场。 披红挂绿的宴会厅内,李成凯的父亲李学贵穿着一套红色的唐装,正在跟自己家的亲朋好友们聊天。 饭桌上,一名农村老家来的亲戚看着宴会厅奢华的装饰,恭维道:“二哥,你这儿子现在真是出息了,今天这顿饭,得花好几万吧?” 李学贵傲然回道:“好几万?连买酒都不够!今天中午这顿饭,喝的酒是茅台,抽的烟是中华,全都按照最高规格接待!每桌的标准都在一万以上,再加上演出啥的,花了能有三十多万吧。” “多少?三十万?” 其他人一阵哗然:“这一顿饭,把一套房子都吃进去了?我们在乡下种地,锄头抡冒烟,这一年到头也剩不下一万块钱啊!老李大哥,你的生活现在是真好起来了!” “跟我没啥关系,主要是大凯努力!当年他出事蹲了监狱,法官说只要能赔五千块钱医药费,就可以少判一年!当时我把家里的地都给卖了,最终也没能把这钱凑出来!出去借钱,没有几个人愿意借给我,不是说我儿子不争气,就是担心我还不起,在他们看来,大凯一年的岁月,压根不值我借的那几百块钱。” 李学贵笑呵呵的说道:“当年在村子里,谁都瞧不起我们爷俩,大凯出狱后听说了这件事,跪下给我磕了个头,说这辈子一定让我过上好日子!没想到这孩子还真争气,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我家大凯不仅孝顺,而且记恩,咱们村的二老赖你们知道吧?他当年借给了我一百块钱,如今他儿子就给大凯开车呢,每个月八千块钱工资!” 众人闻言,均是脸色各异,因为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当年都曾将其拒之门外过。 “过去的事,咱们不提了,你们今天来是为了什么,我也清楚!不就是看二老赖的儿子在大凯这赚钱了,也想给自家孩子安排个工作嘛!” 李学贵环视众人:“咱们都是沾亲带故的老街坊,我说话也不藏着掖着!我让大凯安排二老赖的儿子,是因为我们李家欠他的,这个人情必须得还!而大凯做买卖的事情,我帮不上忙也就算了,绝对不能给他添乱!你们今天如果是来喝酒的,那我欢迎,至于其他的事情,咱们免谈!” 李学贵话音落,李成凯一家三口也走进了宴会厅,众人顿时向那边聚了过去。 李成凯的妻子韩娟比他小三岁,长得很漂亮,两人的独生女李橙橙长得也像她妈,虽然才九岁,但小姑娘已经出落的十分水灵,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 李成凯跟众人打着招呼,大步走到了李学贵面前:“爸,儿子给你祝寿了,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李学贵略显矜持:“净说这些没用的,你妈走得早,你要是真有孝心,那就再给我介绍个老伴儿,这比啥都强!” “哈哈!”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 饭店门外,一辆奔驰斯宾特商务车停在酒店门前,随后南方的两位老板,在王虎、小齐等人,还有他们保镖的陪同下,一同向酒店内走去。 对面的面包车内,财神看见那两道身影,顿时坐直身体,在怀中掏出了两张照片:“叶福来、谢广志,这俩人是南方富商,也是李成凯的重要合作伙伴,把他们扣下,李成凯肯定麻爪!今天的目标就是这两个人,暗中把他们控制住,然后带离现场。” 车内的六子闻言,好奇的问道:“财神哥,既然咱们的目标是李成凯,为啥不直接抓这个b养的,而是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呢?” “斗狗场那件案子已经炸了,警察在到处抓咱们!我找李成凯的目的是钱,直接找他谈,效果没有这样好。” 财神说话间脱掉自己的外套,露出了里面的厨师服,对开车的小周摆了摆手:“把车绕到饭店后门,二龙把锁撬开,留在外面接应,六子带人跟我走,大洪开路,破坏沿途监控。” “明白!” 小周将车启动,迅速向另外一侧绕了过去。 …… 饭店内,王虎将两名南方老板带进大厅,满脸堆笑的走到李学贵面前:“大爷,我给您拜寿了,祝您洪福齐天!” “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生意伙伴,谢总、叶总!” 李成凯介绍了一下两人的身份,然后低声向王虎问道:“我不是让你带他们去看旗下业务了吗?怎么跑这来了?” “上午我带两位老板在苏区转了一圈,他们听说老爷子今天过生日,非要来随个礼!” 王虎顿了一下:“等中午吃完饭,我下午带他们去东陵!” 李成凯点头:“我今天来的朋友太多了,顾不上他们,你一定把人给我招待好!” “大哥放心,我们聊得不错。” 王虎答应一声,随即便带着两人向前排的桌子走去:“两位老板,你们请上座!” 到了十一点左右,宾客们就基本上到的差不多了,现场欢声笑语,人声鼎沸,气氛特别热烈。 宴会厅上菜的侧门处,财神一行四人已经就位。 财神把门推开一道缝隙,看着喧闹的大厅,还有守在谢、叶两人身边的王虎、小齐等七八个人,略微有些犯愁。 “财神哥,这事不太好弄啊!” 旁边一个青年看着那两道身影,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要么咱们硬干,直接把人抓了吧!” “扯淡!这屋里至少得有一百四五十人,很大一部分都是李成凯的手下!即便咱们能强行把人带走,但动静闹得那么大,警察肯定闻着味就来了,一旦让他们猜到我的意图,这买卖就砸了!” 财神拉下口罩,点燃了一支烟:“不急,再等等。” …… 与此同时,饭店另外一边的侧门,同样停下了一辆商务车。 脸上裹着绷带的张朗,将一个只露出眼睛的针织帽套在头上,对身边的几人说道:“等一会下手的时候,都给我稳着点,咱们速战速决,弄完就走!” 第一百一十八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李学贵的寿宴,定在十一点三十八分开始。 时间过了十一点,主持人便叫着李家父子站在舞台边,核对齐了登台发言的流程,而李成凯的妻子则带着李橙橙,坐在女眷那一桌,跟他们聊着包包和护肤品的事情。 斜对面的桌上,王虎目光瞥向那边,压低声音对小齐说道:“一会你去把侧门打开,给张朗他们放进来,然后盯住那娘俩,给他们弄走!” 小齐看着曾经需要仰望的大嫂,低声问道:“大哥,我有件事不太明白,既然你要威胁凯哥,为啥不趁着下午出去,把这俩老板扣下呢?是因为女人好控制吗?” “放你妈的屁!你不知道这俩老板啥身份啊?把他们抓了,事情只会越闹越大!我抓人是为了搞陆涛,不是为了引火烧身!” 王虎烦躁的骂道:“别他妈废话,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得了!” …… 与此同时,赵泰也驾驶着奥迪,停在了苍兰庭酒店门前:“涛哥,咱们这么过来见李成凯,你觉得这件事能谈妥吗?” 陆涛推门下车,在后备箱里拎出了礼盒包装的脑白金、野山参等保健品:“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老子过寿,我来给他送礼,他总不至于把我撵出去吧!” 赵泰撇嘴:“我只是怕李成凯今天叫了这么多客人过来,没时间跟你聊沙场的事啊!” 陆涛莞尔一笑:“不用详谈,我要跟他说的只有几句话而已。” …… 酒店内。 小周站在财神身边,有些耐不住性子的盯着两名南方老板:“财神哥,这俩货的屁股就像是粘上了一样,这也不动地方啊!典礼眼看着就要开始了,我觉得在酒店动手是没戏了!要么咱们去门外堵着?” “不行!我不在外面抓人,不是抓不到,而是没办法悄无声息的把人弄走!选在这里,就是看中了这里的混乱!” 财神见两人的确没有动地方的意思,余光一瞥,刚好看见了韩娟和李橙橙娘俩向宴会厅门外走去,短暂思考了不到两秒钟,沉声道:“换目标,把李成凯妻女带走。” 在几人后退的同时,王虎身边的小齐也从椅子上起身,步履匆匆的向外面走去。 …… 苍兰庭的宴会厅里面,本身是带卫生间的,但今天的客人很多,而且吵吵闹闹的,卫生间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于是韩娟就带着李橙橙去了外面走廊里。 小齐从宴会厅跑出去之后,趁着没人注意,一路小跑赶到侧门,打开门将张朗等人放了进来。 张朗带着六七个小青年进门,沉声问道:“人在什么地方?” 小齐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在前面走廊右拐的卫生间上厕所呢!今天这酒店被包下来了,那个卫生间没人,你们动作快点!” “我怎么办事,还用你教我啊?” 张朗冷着脸扔下一句话,然后对身边的几人吩咐道:“今天这事很简单,过去之后把人带走就算结束,都麻利点,别让那娘俩喊叫!” 身边几人闻言,纷纷加快脚步,跟在张朗身边走进了卫生间里,而小齐则站在斜对面的走廊拐角处望风,准备等事情办妥去跟王虎汇报。 此刻李橙橙正在卫生间的隔间里面方便,而韩娟则站在镜子前补妆。 她听到旁边传来开门声,看见带着匪帽进门的几人,花容失色的退了一步,想要去卫生间保护孩子:“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还用跟你汇报啊?” 张朗见韩娟要跑,从后面追上去,抓住她的衣领之后,手里握着电棍,直接怼在了韩娟脖子上。 “噼里啪啦!” 电棍绽放出蓝色的电芒,韩娟连声音都没能发出来,便瘫软着倒在了地上。 张朗见韩娟小便失禁,裤子被浸透一片,对身边的两个青年摆手:“把她拖出去,我抓那个小的!” 语罢,张朗走到插间面前开始挨个推门,推到第三个的时候,见里面的门是反锁的,一脚踹了上去。 “嘭!” 不算坚固的门被一脚踹开。 “啊!” 李橙橙被这一幕吓到,发出一声尖叫。 “小兔崽子,别他妈喊!” 张朗知道这里是李成凯的主场,生怕李橙橙的喊声会把人招来,抓着她的头发,猛地撞向了旁边的隔板。 “咚!” 李橙橙的头撞在插间隔板上,顿时疼得大哭起来。 “咚!” 张朗再度发力,抓着李橙橙的头撞向墙壁,这一下总算把孩子给撞得翻了白眼。 财神几人决定抓李成凯的妻女之后,为了不留下痕迹,并没有穿过宴会厅,而是从后厨的员工通道绕过来的,所以动作要比张朗慢了不少。 众人刚一靠近卫生间,那边便传来了李橙橙的哭喊声。 小周听到哭喊声戛然而止,脚步一顿:“财神哥,你听到声音了吗?” “大爷的,该不会是有人跟咱们撞船了吧?” 财神此刻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但还是迅速作出了决定:“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走,这活必须得干!” “懂了!” 小周听到财神的回答,加快脚步向卫生间方向赶去。 与此同时,顺利得手的张朗等人架着韩娟母女,快步离开了女卫生间,出门后刚好跟财神等人撞了个对面。 小周看着面前戴匪帽的一伙人,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艹你妈!把人给我放开!” 张朗身边的青年见对面几人都穿着后厨的衣服,还以为他们是来上厕所的酒店员工,举起刀威胁道:“没你们的事,都jb给我滚!” “去你妈的!” 六子顺势抓住青年的手腕,一个干净利落的肘击,瞬间将人放倒。 “他妈的!你们找死啊!” 张朗看见对方动手,握着电棍便向着六子砸了过去。 “嘭!” 小周动作更快,一脚蹬在张朗的肚子上,把他踹回了卫生间里。 “艹你妈!干他们!” 其余人见财神一伙堵门,纷纷掏出了随身的刀棍。 “噼里啪啦!” 紧接着,原本都想着低调把人领走的两伙人,顿时在卫生间门前展开了激烈的互殴。 第一百一十九章 拿啥捅的? 苍兰庭酒店,一楼女卫生间门口,财神和张朗双方的人马碰撞在一起,展开了十分激烈的互殴。 张朗他们所在的女卫生间入口狭窄,最多只能供两人并行,动起手来之后,他身边的人便死守着这个出入口。 外面的小周、六子等人虽然生猛,但是在双方互踹的情况下,依然占不到什么便宜。 此刻的张朗等人,依然没意识到财神他们是来抢人的,旁边一个青年将倒地的张朗扶起来:“朗哥,你没事吧?” “不用管我,得快点出去,一会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咱们就jb走不掉了!我带小的,你带大的!” 张朗推开青年,余光瞥见女厕所里放着一个保洁用的手推车,将昏迷的李橙橙拎起来丢进车里,大吼一声:“躲开!” 堵门口的几个青年听到喊声,下意识的躲向一侧。 “咣啷啷!” 张朗在众人闪开的同时,推着保洁车,宛若炮弹一般撞向了门外。 “嘭!” 门外的六子躲闪不及,直接被张朗撞翻。 “呼啦啦!” 其他人见张朗冲出门外,也跟着鱼贯而出。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今天张朗带来办事的这几个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愣头青,面对下手狠辣的财神等人,一点不怂。 双方的互殴虽然持续了还不到半分钟,但这么大的动静,还是惊动了酒店的安保,十几名保安在经理的带领下,已经远远向这边跑来。 卫生间门口,小周看见两个青年架着韩娟向外走来,侧身躲开一击,冲上去一拳放翻一人,作势要抢。 “你他妈找死啊!” 另一人看见小周的动作,手里的卡簧刀直刺他的胸口。 “啪!” 关键时刻,财神单手握住青年的手腕,一脚闷在了他的裤裆上。 “嗷!” 钻心的疼痛让青年一声哀嚎,夹着裤裆跪倒在地。 财神顺势架住韩娟的手臂,对小周使了个眼神:“弄走!” 就在这时,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小齐从后方出现,一刀捅向了财神的后腰。 刚刚架住韩娟的财神,从镜子里看见自己背后的身影,迅速转身,握住了小齐的手腕。 “噗嗤!” 饶是如此,小齐手里的刀还是捅在了财神的腿上。 “我艹你妈!” 小周见财神受伤,目眦欲裂的掏出随身的仿五四,指向了小齐的脑门。 “别动枪!” 财神看见小周的动作,一把握住了仿五四的套筒。 小周怒急失智,在举枪的同时已经扣动了扳机,但因为财神的动作导致套筒无法回弹,扳机也就没按下去。 “嘭!” 财神一拳砸在小齐侧脸上,听到走廊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扯碎衣袖按住了腿上的刀口,嗓音低沉:“船不稳,靠岸!” 正在跟对方互殴的几人,听到财神的命令后迅速脱战,队伍最后的六子用衣袖擦拭掉财神滴在地上的几滴血液,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撤出了卫生间。 经理远远看见穿着厨师服的几人,大声吼道:“哎!你们几个站住,这怎么回事啊?” 财神等人脚步不停,反而加快了速度。 洗手间里,小齐听到外面的声音,对张朗挥手:“来不及了,你们先把小的弄走,速度快!” 张朗皱眉:“那你咋整?” 小齐催促道:“我他妈是虎哥的人,本身就是来参加寿宴的!不用管我!” “撤!” 张朗听见小齐的回应,带着身边的几个人,推着保洁车就开始向外跑。 小齐见张朗等人撤出卫生间,刚准备回头去扶起韩娟,装作偶遇救人,却发现韩娟躺在地上,正神情恍惚的看着自己。 经理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这地上怎么全是血呢?快进去看看怎么了!” “妈的!” 小齐听到喊声,握紧了手里沾血的卡簧刀。 三秒钟后,速度最快的保安跑到卫生间门前,看着白色毛衣被血浸透,身体痉挛的韩娟,还有跪在旁边的小齐,瞳孔猛缩,声音颤抖的喊道:“你他妈的干啥呢!” 小齐转头,双目赤红的吼道:“艹你妈!她是我嫂子!救人!快他妈救人!” …… 与此同时,陆涛和赵泰也已经走进了酒店大厅,远远便看见几名穿着厨师服的人跑出走廊,钻进了消防通道里。 赵泰看见狂奔的几个人,呲牙一乐:“这大酒店就是不一样哈!连厨师都是军事化管理,你看人家这地方,厨师为了做菜,速度都快赶上博尔特了!” 陆涛看着消失在消防通道的几个人,眉头微蹙。 赵泰见陆涛没回应,还盯着消防通道看,用手肘碰了他一下:“涛哥,咋了?” “没事,刚刚有个人的背影挺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应该是看花眼了!” 陆涛回过神来,便带着赵泰向宴会厅那边走去。 苍兰庭有好几个宴会厅,一楼的通道也不少,但只有左边的那条走廊带公共卫生间,而陆涛是从偏门进来的,所以走的并不是刚刚血战的那条走廊。 与此同时,李学贵的寿宴即将开始,李成凯趁着工作人员准备的时候,走到了两位南方老板的桌边:“谢总、叶总,今天我的宾客太多,招待不周,二位见谅!” 谢总很有礼貌的回应道:“李总太客气了!你别嫌我们添麻烦就好!” 李成凯情商在线的回应道:“哈哈,你们来随礼,我怎么能挑理呢!如果这也算麻烦,我宁可整天活在麻烦里!” 几人正嘻嘻哈哈的聊着天,小齐跟经理两人,便步伐匆匆的跑到了李成凯身边。 小齐不等把气喘匀,便呼哧带喘的开口道:“凯哥,出、出事了!” 李成凯有些生气:“没看见我在跟客人谈话吗?有事回头说!” “凯哥,真的很着急,是嫂子的事!” 小齐看向了王虎:“大哥,这……” 王虎还以为是事情办妥,小齐在演戏,心中夸了一句演技到位,把他拉到了李成凯身边,低声问道:“嫂子怎么了?” 小齐呼吸急促:“嫂子她在卫生间,让人给捅了!” 王虎闻言,脑子里嗡的一声,还以为张朗在办事的时候,又他妈的没管住裤裆,把韩娟给祸害了,眼角跳动的问道:“你他妈给我说清楚,谁捅的?拿啥玩意捅的?” 小齐吞咽了一下口水:“……刀!” 第一百二十章 风暴伊始 苍兰庭宴会厅内。 王虎听到小齐的回答,第一反应是庆幸,至少张朗没有那么傻逼,在这时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心情又很快烦躁起来。 他让张朗抓李成凯的妻女,只为了作为人质谈条件,但现在人被捅了,这性质就他妈变了,而且事情也闹大了。 李成凯听闻妻子出事,倏然睁大了双眼:“小娟为什么受伤?她跟谁起冲突了吗?” “我也不知道啊!我刚刚在外面接了个电话,路过卫生间的时候,看见门口有血迹,紧接着就发现嫂子躺在卫生间里,满身都是血!” 小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体颤抖,看起来像是被吓坏了,实际上也是因为他站在李成凯面前,的确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心理压力。 经理在旁边解释道:“凯哥,我们已经叫救护车了,我知道您是我们老总的朋友,而且地位特殊,过来就是想问问,用不用报警!” “让我静一静!” 李成凯握着拳头沉默了三秒钟左右,向小齐问道:“你嫂子出事了,你看见橙橙了吗?” 小齐摇头:“没有!” 经理补充道:“保安检查了周围,没看见您闺女!” “你们把这事给我烂在肚子里!不许外传!” 李成凯听说自己女儿下落不明,对经理说道:“这事不用经官,我自己处理!” 王虎得知韩娟受伤,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但当着李成凯的面又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假装殷切:“凯哥,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不行!今天到场的人,都是苏区的政商名流!尤其在我转型的这个关键阶段,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我身上出了这件事。” 李成凯做了一个深呼吸:“寿宴继续,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王虎听到李成凯这个回答,明显感觉到了意外:“那嫂子和橙橙……” “我不是医生,去医院也只能干着急。” 李成凯看着大厅中欢声笑语的宾客,沉声道:“你去查一下监控,弄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 “哎!” 王虎答应一声,刚准备离开,忽然看见了宴会厅入口那边的两道身影,指着那边说道:“大哥,陆涛来了!” 李成凯顿时皱眉。 王虎大脑高速运转,向李成凯说道:“最近他跟姚孝文闹得一直挺凶,你说嫂子的事情会不会跟他有关系?这孙子不能是扣下橙橙,来跟你谈条件的吧?” “你去查监控的事,这边不用管。” 李成凯语罢,对另外一张桌上的中年招了下手:“肇龙,王庆,你们俩过来一下!” 陆涛进入宴会厅之后,看着面前热闹的场面,很快在人群当中发现了李成凯,拎着礼盒走了过去,笑呵呵的开口:“凯哥,听说老爷子今天过寿,我不请自来,你别见怪!” “难得你有这份心,我谢谢你了!” 李成凯示意旁边的司机接过陆涛手里的东西,继续道:“你找我是想聊沙场的事?” 陆涛点头:“凯哥,我知道你挺忙的,如果你方便的话,我说几句话就走!” 李成凯点头:“这样,你先去包房等我几分钟,我刚好也有话要对你说,好吧?” “哎!” 陆涛闻言也没多想,便在肇龙和王庆的带领下,向大厅外走去。 …… 财神一伙抓人失败,便在第一时间离开了现场。 疾驰的面包车内,六子为财神腿部的刀口进行完清理,采用螺旋法包扎后,将绷带打结:“还好你当时握住了对方的手腕,这刀口不算深!” 小周听说财神没事,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他妈的,李成凯这个损种,平时这是得罪了多少人啊!怎么绑个架都能遇见同行呢?财神哥,之前我要动枪,你就不该拦着我,枪一响,人咱们肯定能带走!” “枪响了,即便抓到人,事情也办不下去了!今天李成凯宴请的宾客太多,一旦动静闹大了,事态很容易失控。” 财神摇了摇头:“但枪不响,李成凯就不敢报案,这事还能办。” 小周抿起嘴唇,发出了“嗤”的一声:“人都没带出来,还怎么办啊?你拿我跟李成凯换钱,他认识我吗?” “大的咱们都没能带走,但小的出去了!” 财神在包扎伤口的时候,始终在复盘苍兰庭酒店的遭遇:“当时对方有个人推着保洁车向外冲,我第一反应只以为他是要破门而出,但现在想想,那个保洁车里面藏一个孩子,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另一个青年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咱们撤到走廊拐角的时候,我的确看见那些人把保洁车推出来了!” “解药就在这!” 财神用手指敲了敲座椅:“李成凯手里的脏事不少,孩子没了,他绝对不敢报案!能找到孩子,咱们就可以继续聊!” …… 苍兰庭酒店。 王虎站在监控室里,盯着调监控的保安问道:“你说什么?事发时的监控画面都没了?” 保安点头:“对!那一条走廊都黑了!当时我就是发现这个情况,所以才让同事过去查看,然后发现那边出事的!” 王虎追问道:“什么都没拍到吗?” “没有!” 保安摇了摇头:“破坏线路的人很专业,他都是在监控死角,远距离把线掐断的,进去和离开走的不是一条路线,明显经过提前规划。” “行,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王虎有些意外的离开监控室,站在门口点燃了一支烟:“张朗这个货难得有脑子,既然连监控线都知道剪断,可他为什么要伤人呢?” 之前酒店经理一直跟在两人身边,小齐也没有说话的机会,此刻在只有两人的情况下,低声道:“虎哥,韩娟不是张朗捅的,是我!” 王虎愣了一下,随即烦躁的骂道:“你他妈傻逼啊!这事我已经交给张朗去办了,你往里面掺和什么?” 小齐仍旧没有从紧张的情绪当中解脱出来,呼吸急促的回道:“我也不想管啊!但今天来绑架的有两伙人,我当时如果不动手,他根本没办法把李橙橙带走!我原本是想装作偶遇的,但是韩娟看见我们对话了!虎哥,我这么做,可全都是为了你啊!” 王虎霎时皱眉:“你说什么?两伙?” 小齐点头:“对!那些人穿着厨师的衣服,我最开始还以为双方是偶遇,但是从那些人后来的状态来看,他们明显是乔装以后,奔着抓人来的!” “妈了个b的!这事怎么这么乱呢?” 王虎猛嘬了两口手里的烟:“你确定韩娟死了吗?” 小齐仔细回忆,但却完全记不得当时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啊!我那时候已经懵逼了,冲动之下对着她的胸口捅了好几刀,我觉得可能是活不成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步好棋 对于小齐的回答,王虎特别不满:“活着就是活着,死了就是死了,你他妈的告诉我,什么叫做可能死了?植物人啊?” “死了!肯定死了!” 小齐被王虎骂的一缩脖,连忙保证道:“我那几刀都是奔着胸口去的,人绝对是活不成了!” “你他妈的……” 王虎对于小齐刺杀韩娟这件事,心里同样在打鼓,沉吟片刻后,摆手道:“这样,这几天你先躲一躲,没有接到我电话之前,不要露面!” 小齐连连点头:“行,那我回家去看看我姥爷!” 王虎思考片刻,补充道:“你记住,不论是谁问起来,你今天都什么也没看见,更不知道现场来了几伙人!” 小齐连忙保证道:“虎哥放心,我绝对把嘴夹得比屁股还紧,就算给我喝开塞露,我都不带吐东西的!” …… 李成凯在本地做生意,在官方也受到很多朋友照顾,如今他虽然要去南方发展,但暂时并不准备放弃苏区这块肥肉,所以也想借着今天这个场合,回馈一下这些官口的朋友。 因为这些人身份特殊,不可能跟那些江湖人士坐在大厅里喝酒,所以李成凯还在宴会厅外面预订了两间包房,用来招待他们。 在肇龙和王庆的带领下,陆涛和赵泰很快赶到了其中一间包房。 陆涛进门后,很客气的向带路的王庆问道:“我问一下,凯哥什么时候能过来?” “过来你妈!” 王庆等陆涛进门后,顿时脸色一变,一脚将他踹进了包房。 “我去你大爷的!” 赵泰见陆涛挨揍,反应迅速的奔着王庆脸上就是一拳。 “呼啦啦!” 被两人在宴会厅叫来帮忙的七八个小青年从两侧冲出,瞬间涌入包房,向两人扑了上去。 陆涛看见这一幕,躲开肇龙的袭击,大声解释道:“我过来是跟李成凯谈生意的!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肇龙压根不理会陆涛的解释:“小兔崽子,我们跟你谈你爹篮子!” “妈的!” 陆涛见完全没料到李成凯会用这个态度对待自己,眼见赵泰已经被人给按住了,抓起桌上的一个陶瓷水杯,奋力砸在了面前一个青年的头上,但很快被人一板凳放翻,让两三个人给压在了地上。 …… 苏区边缘,一栋倒闭多年,生满杂草的废弃工厂内,张朗将嘴巴被胶带封住的李橙橙拎到车下,一个小青年也从旧厂房里走了出来:“朗哥,你回来了!里面点着篝火呢,快进去暖和一下!” “好!” 张朗像是拎小鸡崽子一样,把李橙橙递给了青年:“咱们的富贵和前程,都压在这个小崽子身上了,把她给我看好了,人如果出问题,我饶不了你!” 青年毫不犹豫的点头:“朗哥放心,我把她拴在裤腰带上,贴身看着她,人肯定丢不了!” 张朗继续问道:“姚孝文在哪呢?” 青年指了指厂房:“人在里面关着,他老婆孩子在废弃办公楼关着呢。” “知道了。” 张朗听到青年的回应,迈步走进了厂房里。 这个工厂废弃多年,能拿的东西早已经被人偷空了,房顶和墙壁满是裂隙,钻进来的寒风拉长了哨音。 厂房正中,一个横向切开的汽油桶里,燃烧的木头噼啪作响。 “唔!唔唔!” 火堆旁边,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一团袜子的姚孝文,看见张朗归来,顿时挣扎起来。 “嘭!” 张朗迈步上前,一脚踹在姚孝文的肚子上,等对方的身体缩成一团,这才弯腰扯掉了他嘴里的袜子:“现在开始,我说什么你听什么,别跟我废话!” 姚孝文躺在地上,苦苦哀求道:“朗哥!朗哥!咱们可是一伙的!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女儿有哮喘病,你有事奔我来,别折腾她们娘俩,我求你了!” “嗯,你这话说的对,咱们的确是一伙的。” 张朗目光阴翳的看着姚孝文:“扣下你老婆孩子,不是为了伤害你,而是需要继续维持咱们的合作!只要你老老实实听话,我保证你们一家三口都没问题,能听懂吗?” 姚孝文紧张的看着张朗:“朗哥!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但你先把我老婆孩子放了,行吗?” “啪!” 张朗一巴掌抽在了姚孝文脸上:“我说了,在这里,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配合我,而不是跟我谈条件!我上次入狱,法院给我定的罪名是强奸,你也不希望老婆孩子出啥事吧?” 姚孝文脸颊抽搐,嘴唇颤抖,额头也渗出了汗珠:“朗哥,别!千万别!你的条件我答应,你让我干什么我都配合!” “懂事!” 张朗拍了拍姚孝文的脸颊,重新将袜子塞进他嘴里,走到门口拨通了王虎的号码:“酒店的事,你都清楚了吧?” “我知道!” 王虎嗓音低沉的回应道:“小的没问题吧?” “没有!” 张朗顿了一下:“姚孝文这边,我已经说通了,电话现在打吗?” 王虎回应道:“不,再等等。” “等?” 张朗皱眉:“不是说好了,我负责抓李成凯的老婆孩子,然后让姚孝文给他打电话,逼着他弄陆涛吗?这还等什么?” “事情出现了变化,李成凯的老婆被人捅了,估计人是活不成了。” 王虎低声道:“你把人带走以后,陆涛到了现场,凯哥已经把他抓了,我试试能不能把这盆脏水泼在他身上。” “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张朗闻言,不耐烦的说道:“现在小崽子在我手里扣着,既然我抓了陆涛,直接让姚孝文给他打电话,用李橙橙威胁他,让他直接弄死陆涛不就行了?” 王虎叹了口气:“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只是抓了人,还有谈判的条件,但现在李成凯的老婆出了问题,这事就变味了,直接让姚孝文跳出来,就等于承认了韩娟的事情是他做的!这么一来,即便陆涛没了,他的身份也立不住,更没办法作为我在东陵的利益代言人!” 张朗听到这番话,气冲冲的骂道:“他妈的,事情怎么弄成了这样?不让姚孝文站出来,我绑了这么多人,意义又体现在什么地方呢?” 王虎虽然也比较闹心,但还是耐着性子安抚道:“事情已经出了,现在抱怨没有意义!李橙橙在咱们手里,这是一步好棋,我得先看看李成凯对陆涛的态度,才能琢磨接下来的事情要怎么做!”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投名状 当天中午,李学贵的寿宴办的十分成功,欢声满堂。 来参加寿宴的人,九成以上其实都没见过李学贵,全是奔着李成凯来的。 按照惯例,他应该逐桌敬酒,再跟众人寒暄一番,介绍朋友们互相认识一下。 但妻女的遭遇,已经让李成凯的思维乱成一团,强撑到寿宴结束已然不易,至于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完全记不住了。 等寿宴开始,李成凯直接免去所有环节,直奔陆涛所在的包房。 他进门的时候,陆涛和赵泰已经被按住了,两个人全都被捆在了椅子上,鼻青脸肿。 肇龙见李成凯进门,从椅子上起身:“凯哥,你来了!” “你跟大庆留下,其他人出去吧。” 李成凯挥手让其他人离开房间,在房门关闭的一瞬间,对着最近的赵泰脸上就是一拳。 陆涛看见李成凯的动作,提高音量开口道:“凯哥,我们今天过来,是给老爷子祝寿的,你即便不欢迎我们,这样的待客之道也不合适吧?” “我去你妈的!” 李成凯愤然一脚,将陆涛连人带椅子一起踹翻在了地上:“小兔崽子,我在江湖上跑的时候,你他妈还穿开裆裤呢!跟我玩这套,你认为行得通吗?” 陆涛的双手是被反绑在椅子后面的,在倒地的同时砸到了骨折的手指,疼得脑门直冒冷汗:“江湖走马,大家各凭本事吃饭!你也是老江湖了,用这种方式处理问题,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吗?” “你说我做事不江湖,那你拿我老婆孩子说事,手段就他妈干净了吗?” 李成凯情绪激动地又是一脚:“艹你妈!我走这条路,过得就是刀尖舔血的日子,你觉得用点手段,就能让我妥协了?你他妈做梦!” “等等!” 陆涛挨了李成凯这一脚,顿时大吼起来:“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动你老婆孩子了?” 李成凯怒气填胸,顺手拎起了旁边的椅子:“小兔崽子,你还跟我狡辩!” “凯哥!这里是你的地方,你想动我,我肯定走不掉!如果你想把这里当成白虎节堂,说我带刀我认了!可这事如果是真的,咱们必须得把话说清楚!” 陆涛看见李成凯的动作,声音洪亮的回应道:“我可以折在这,但你得让我死个明白!” 李成凯目露凶光:“我老婆孩子前脚刚出事,你后脚就到了,你还他妈的跟我装傻?我女儿人呢?” “你是说,你姑娘被绑了?” 陆涛听见李成凯的话,倏然睁大了眼睛:“你觉得如果是我把人扣下的,可能过来自投罗网,让你把我按住吗?倘若你女儿真在我手里,我现在应该做的是跟你谈条件,而不是被你绑在椅子上!” 李成凯是个经历过风浪的老江湖,进门前也想过这件事,在陆涛没有主动提起这事的情况下,他心里已经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了。 陆涛见李成凯不语,语速很快的补充道:“凯哥,你女儿的事情,真的跟我没关系,但我进门的时候,好像见到了动手的人!” 李成凯目露凶光,盯住了陆涛的眼睛:“这事是谁干的?” “我不清楚,但我进门的时候,见到了几个穿着厨师服的人,从宴会厅那边跑了出来!当时我还以为是酒店出了什么急事,但现在想来,那些人很可疑!” 陆涛见李成凯停手,语速很快的补充道:“这酒店应该是有监控的,我这番话是真是假,你只要看一下监控,就能很轻松的验证出来!” 李成凯闻言,侧目看向了一边的肇龙:“王虎回来了吗?” 肇龙摇头:“还没。” 李成凯丢掉了手里的椅子:“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见我。” “好!” 肇龙推门离开了包房。 陆涛躺在地上,看见李成凯眸子中的凶戾气息,主动问道:“凯哥,你家人出什么事情了?” 李成凯瞥了陆涛一眼,没作声。 陆涛再度说道:“我今天来,是为了求财的,东陵的市场我想拿!这件事我可以帮你!” 李成凯投来视线:“你怎么帮我?” “我见过绑架的那些人,虽然没见到正脸,但了解的总比你们多!” 陆涛顿了一下:“给我个机会,我帮你把女儿找回来!” 李成凯冷哼一声:“脸都没看到,你拿什么找?” “我敢接这件事,自然有我的渠道!” 陆涛感受到李成凯的松动,继续道:“我知道你不会把宝压在我身上,还会派其他人去追查!但多一个人,总算多一份力量,即便我做不到,你也没什么损失!” “可以,把我女儿带回来,东陵的市场,我从此不再插手,以后只跟你合作。” 李成凯扔下这句话,对王庆摆手:“把他放了。” “哎!” 王庆答应一声,走过去解开了两人身上的绳子。 五秒钟后,肇龙推门进屋:“大哥,王虎过来了……我刚刚怎么看见你把那俩小子放了?” “今天这事,出的有点奇怪。” 李成凯对王庆摆手:“陆涛说他能把孩子找回来,作为交换条件,我已经把东陵市场给他了!今天这件事哪怕是他设的圈套,我也得装傻先把橙橙换回来!” 王庆挑眉:“大哥,你觉得人会在他手里吗?” 李成凯也有些含糊:“我不清楚,如果人真是他抓的,在我答应条件以后,他应该会很快把这个投名状给我送回来!” “懂了!” 王庆答应一声,推门离开了房间。 片刻后,王虎推门走进包房,看见里面只有李成凯与肇龙,轻轻蹙眉:“怎么回事,陆涛没抓到?” “我把人放了。” 李成凯没有过多解释:“监控查到什么了吗?” 王虎摇头道:“没有!办事的这伙人太精了,他们提前掐断了那边的监控线路,什么都没拍到,今天这事,一看就是有预谋的!” 李成凯继续问道:“前厅的监控也没看到人?” “嫂子跟孩子刚出事,陆涛就进酒店了,这事不像巧合。” 王虎补充道:“大哥,你不该让他走啊!” “这事我有自己的想法。” 李成凯摆了摆手:“肇龙,孩子的下落你去查,有消息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得去医院看看小娟!” 王虎听到韩娟的名字,呼吸一滞,随即殷勤的说道:“大哥,嫂子和孩子出事,明显是奔你来的!你只带着一个司机不安全,我陪你一起吧!” “行,走吧。” 李成凯也没多想,步伐匆匆的向门外走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两头不讨好 下午两点半。 抚顺,新宾满族自治县。 县城外的乡道上,一辆挂着假牌照的奔驰越野车,在路边的私营加油站加完油之后,重新回归道路,向前疾驰而去。 斜后方的路边,坐在捷达副驾驶的陆江见状,顿时坐直了身体:“跟上他。” “嗡!” 司机将捷达启动,远远跟了上去:“陆哥,咱们跟这辆车,已经大半天了,它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办事的模样啊!” “的确不像,这车本身就没有合法手续,这么在大街上乱转,太怪异了!” 陆江拿起了车载手台:“二组,我是陆江!” 手台内传出回应:“二组收到,请讲!” 陆江点燃了一支烟:“你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有发现吗?” “没有,这辆车一直在县城里兜圈子,看不出什么目的性。” 对方顿了一下:“会不会是咱们这边暴露了目标,把他们惊了?” “咱们六辆车分两组行动,交叉掩护,轮换跟随,暴露的可能性不大,继续盯着吧。” 陆江语罢,放下手台拿起了烟盒,点燃两支,将其中一支烟递给了司机。 司机接过烟嘬了一口:“陆哥,咱们总这么兜圈子也不是个办法啊,要么协调一下本地交警,让他们拦一下这两辆车试试?” “不行!财神能逍遥法外这么久,拥有极强的反侦察经验,咱们拦下这两辆车,在博弈中就输了。” 陆江摆摆手,掏出手机拨通了王德明的电话:“师兄,情况不太对劲,我们可能被财神丢出来的烟幕弹给误导了!” 王德明问道:“确定吗?” 陆江语气坚定的回应道:“两辆车到了抚顺以后,一直在市区和几个县城之间兜圈子,行程完全随机,我不认为这是要作案的征兆。” “印文财这孙子,还真他妈是个人精,他的反侦察能力太强了!” 王德明脸色阴沉:“他这是明知道咱们已经盯上了他,还依然在挑衅!我这边查到了一些其他线索,让其他人留下,你回来一趟吧!” …… 东陵区分局对面,有一个建于八十年代的小区,院内楼间距很大,而且楼空当中全都是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划归为民防工程的仓房。 几分钟后,印文军骑摩托车停在一片仓房前面,他今天穿着一件带帽子的羽绒服,脸上除了墨镜之外,还系着一条围巾,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而且眼神乱飘,乍一看起来,像是军统特务一样。 确认自己没被人盯上,他这才走进了黑漆漆的通道中,逐一查看起来。 “这边!” 黑暗中忽然传出的声音,将印文军吓了一跳,他看了一眼站在前方拐角处的六子,走过去低声问道:“你们怎么换地方了?” “财神哥受了伤,他担心遗留在现场的血迹会暴露他的身份,让人通过线索倒查我们的行踪,这里是备用地点。” 放哨的六子踩灭烟头,捡起来装在了口袋里,指着身后通道尽头的房门:“财神哥在里面。” “好!” 印文军听说财神受伤,脚步匆匆的向那边走去。 这里的仓房都是铁门,门上还带着百叶窗式的通风孔。 财神这个房间的面积只有四五平米,门缝全被遮光物挡住,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消毒水和血腥味交织在一起,还夹杂着些许发霉腐败的味道,闻起来令人头昏脑胀。 印文军进门的时候,财神正手捧冰壶,叼着橡胶管吸食毒品,旁边除了小周,大洪和二龙都在。 “咕噜噜!” 伴随着财神吸气,壶里水花翻滚,空气中又多了一抹异香。 印文军见状,伸手就要抢财神手里的东西:“哥,你怎么还抽上这东西了?” “没事,不长吸。” 财神没用印文军动手,便主动把冰壶与打火机一起丢到了垃圾桶里:“我知道这是害人的东西,但我必须得依靠它保持精力,抑制疼痛,否则连路都走不了。” 印文军看着财神腿上的绷带,眉头紧锁:“你又受伤了?” 财神伸手搓了搓脸颊:“我在沈城掣肘太多,不能轻易开枪,今天这事办的,丢手艺了。” “哥,要么这件事,你就别办了吧。” 印文军观察了一下其他人的神情,在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十二万,是我家全部的积蓄!我跟媳妇商量了一下,如果我们把饭店兑出去,再把房子抵押了,还能给你凑三十万出来,你别冒险了!” 财神笑骂道:“操,把家底都给我,你以后的日子不过了?” 印文军认真的回应道:“我的身份是干净的,钱没了,我再去打工慢慢赚,但你干的活太危险了,而且……” “文军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钱我不能收!不仅为你,也为我的这群兄弟!这几十万在你看来不少,但是对我而言,并不多,更不够我们出国!” 财神指着身边的大洪等人:“他们跟我一回,我得对他们负责!所以这个活,我必须得干!” 不等印文军说话,房门再度被敲响,而后小周走进了房间:“财神哥,中午跟咱们动手的那伙人,查到点眉目了。” …… 于洪,物流园。 陈金发坐在办公室内,听完陆涛的讲述,伸手挠了挠头,一脸的无奈:“我早就知道,跟你绑在一起,肯定没好事!哥们,你找我不是为了开沙场的吗?这事怎么越闹越大,变成了绑架案呢?” 陆涛纠正道:“不是我跟这件案子有关系,而是这件案子能拉近我跟李成凯之间的关系!我已经跟他谈妥了,我把女儿带回去,他把东陵的市场给我!” “这不还是一回事嘛!别管你是主动参与,还是被动卷入,都已经上了这条贼船!” 陈金发条理清晰的回应道:“李成凯是什么人你很清楚!他手里是攥着人命的,这几年他看起来老实,不是因为怕了,而是因为有钱了,学会伪装了!他的仇家既然敢在寿宴上捅她媳妇,绑他姑娘,你觉得对方可能一点来头没有吗? 我现在担心的不是你能否把她姑娘找回来,而是担心你因为这件事得罪了更多的人!还有一种更坏的结果,万一这事办砸了,导致李橙橙出现什么意外,你可就是南瓜叶擦屁股,两头不讨好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佳音,噩耗,铤而走险 陆涛听完陈金发的数落,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办公桌边拿起了烟盒:“为了拿下东陵市场,我已经把所有的障碍全部扫平了,三十六拜都拜了,也不差这最后一哆嗦。” “问题是你让我帮你这个帮,有点超纲了!” 陈金发端起茶杯,无奈的回应道:“我在沈城,的确经营着自己的社会关系,也给警方做过线人!但我出卖的消息你也知道,都是一切警察不好查,但江湖人士能接触的内幕!而你今天让我查的这可是绑架案,我什么线索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查啊?” 陆涛一针见血的说道:“我知道这事你不好查,但如果是你都接触不到的消息,我更没办法!这事不让你白忙,整合东陵市场,成本由所有沙场均摊,你的报酬不由我出。” “你如果给钱的话,这事也未必不能办。” 陈金发闻言,顿时转变了态度:“我可以试试,但这事真不太好弄,未必能给你满意的结果。” 陆涛莞尔一笑:“你不用谦虚,如果这事连你都查不到结果,别人更白扯。” …… 晚六点四十,天色已经漆黑一片。 盛京医院手术室门外。 李成凯见手术室的门打开,快步向走过去的医生问道:“袁主任,我爱人的情况怎么样?” “很幸运,左胸的一刀,距离心脏只差了两厘米!” 医生脱下一次性医用帽子,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咱们是老朋友,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就不跟你说那些官方的话术了!这台手术是吴副院长亲自操的刀,他是全国一流的外科手术专家,虽然你爱人的情况很危急,但是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她并未受到致命伤,应该能把命保住!” 李成凯听到这个回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激动的握住了对方的手:“袁主任!感谢!太感谢了!” 与李成凯激动神色形成反比的,则是王虎煞白的脸色。 这个消息,对李成凯而言,无疑是一日当中最大的佳音。 可它落到王虎头上,却又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小齐之所以对韩娟下手,是因为她看见了张朗跟小齐的接触。 一旦韩娟醒来,让这个消息传到李成凯的耳朵里…… 王虎已经不敢再想。 李成凯跟医生聊了几句,得知韩娟已经从手术通道送往icu,快步向那边走去,同时对身边的司机吩咐道:“你立刻给小博和大魁打电话,让他们带人来医院,守好你嫂子!” 王虎闻言,语速很快的说道:“大哥,这事不用麻烦别人,交给我就行!” “不,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李成凯停下脚步,脸色阴沉的说道:“我不管这次的事情是谁干的,但他碰我家人,我肯定断他活路!这种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最好由你去做!肇龙正在查那伙绑匪的下落,有结果之后,剩下的事情你去办!” 王虎心里发虚的点头:“好!” 李成凯调整了一下情绪:“你开车,送我去皇朝万豪,我得见一下叶总和谢总,现在正是合作的关键时期,不能让他们知道我这边出了乱子。” 王虎闻言,下楼开着自己的霸道,载着李成凯向万豪酒店赶去。 这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这件事的后果。 正如陈金发所言,李成凯这几年老实了,只是因为他赚到了钱,过了打打杀杀的阶段,而不是骨子里的狠劲没了。 一旦让李成凯知道这件事跟自己有关,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同样的,李成凯在这种时候还让王虎去干脏活,也让他觉得恶心。 王虎在驾车的同时,看着靠在副驾驶座椅上小憩的李成凯,甚至动过杀心,但很快又压住了这个念头。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在沈城好好地生活下去,一旦自己除掉李成凯,肇龙、王庆等人绝对不会放过他。 李成凯没了,自己也得跟着走上绝路。 可把人留着,自己同样前路无光。 一路胡思乱想,王虎最终还是把李成凯送到了万豪酒店。 他坐在车里,目送李成凯进入酒店以后,翻找电话本,用副卡把电话给张朗拨了过去:“那小崽子的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精神,不吃不喝的,看样子是被吓到了。” 张朗大大咧咧的回应道:“没jb啥大事,短时间内死不了。” 王虎点燃了一支烟:“你把人给看紧了,今天晚上我可能得用到她。” 张朗略显意外:“这么急?你跟李成凯谈好条件了……不对啊,这事不是准备用姚孝文去谈么?” “事情出差错了,今天韩娟看见了小齐给你们断后,小齐想要杀韩娟灭口,但人没死透。” 王虎烦躁的说道:“一旦韩娟醒过来,把这件事给捅出去,这把火绝对要烧到我身上!” “我操!李成凯可是踩着人命爬上来的,这事如果不能解决,沈城这地方,咱们哥俩可就不好混了!” 张朗闻言,也莫名心慌起来:“陆涛不是也在找这孩子么?要么咱们下个套,把他勾出来?”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在陆涛身上了,就算你把他干了,一旦李成凯知道今天发生在酒店的事情,我也扛不住。” 王虎目光阴狠的说道:“陆涛肯定得收拾,但不能经咱们的手,用姚孝文的身份跟李成凯谈,用小崽子做威胁,让他动陆涛!” “这靠谱吗?” 张朗琢磨了一下:“即便李成凯除掉了陆涛,也不耽误他知道刘齐的事情以后,再去弄你啊!” “所以,我准备把李成凯也圈进去!” 王虎吸了吸鼻子:“让姚孝文选地方,李成凯只要动陆涛,咱们就报案,让警察抓他!” 蹲过大牢的张朗,对于警察的身份十分抵触:“咱们是出来混的,利用条子解决纠纷,这传出去得多他妈丢人啊!” “你觉得这么大的事情,可能传出去吗?” 王虎沉声道:“陆涛一死,东陵群龙无首,如果李成凯也能折进去,我就可以顺利成章的接手东陵市场,这样不会损害到团队成员现有的利益,是唯一的一步活棋!” 张朗答应下来:“行,那我现在去找姚孝文!” “动手之前,我得把自己的身份彻底摘干净,得保证哪怕李成凯没落网,也不会影响到我!我先去处理一件事,等我办完了,过去跟你见面。” 王虎挂断张朗的电话后,再度把电话给小齐打了过去:“你在哪呢?我过去接你,跟我去外地办件事。”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向上看是江湖,向下看是人生 07年的沈北五台子村一带还没有开发,一户没有院子,用塑料布封着窗子的破败民宅内,一名满头白发,颤颤巍巍的老头用炉钩子打开火炉,向里面添了几块劣质煤,将坑坑洼洼的铝锅放在炉子上,向里面添了些水,然后拿出了半包挂面和一袋方便面。 几分钟后,老人把面煮好,将挂面和方便面分开盛了两碗,向隔壁房间召唤道:“孙子,吃饭了!” 刚接到王虎电话的小齐闻言,走到了这个房间,看见老人手里的一碗挂面,还有留给自己的方便面,皱眉道:“姥爷,我平时也不是没给你钱,说了让你吃点好的,你这弄得是什么啊?” 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这已经挺好了,我年纪大了,也没几天活头,吃啥都白瞎了,那些钱我都给你攒着呢,等你成了家,娶上个媳妇,我也就能安心上路了!” “哎呀,你瞎说啥呢!什么死不死的!” 小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摆了摆手,然后在口袋里将剩余的三千多块钱掏了出来:“这钱你拿着,想吃什么买什么,不用给我省,我在外面能赚大钱,将来自己买房买车,用不到你那点棺材本!我晚上还有事,不在家吃了啊!” “这么晚了,你要出去啊?” 老人不舍的看着刘齐:“不是说好了明天一起给你姥姥和你妈去上坟吗?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再过几天,可就是你姥姥的祭日了!” “哎呀,您放心吧,祭日的时候我肯定回来!” 小齐指着炕上的钱:“明天你拿着这钱,去村里的商店买点营养品,可不许再这么糊弄了啊!我走了!” 老人看着小齐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将放了一个鸡蛋的方面便端起来,一起倒在了装挂面的碗里:“唉……这孩子,整天也不回家,我这把老骨头,见一面少一面啦!” 小齐的家在村子里比较偏僻,门前的道路无法行车,所以他在接到王虎的电话之后,便沿着村里的土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了村口,站在寒风中等待起来。 从小齐家走到这里,至多需要二十分钟,但是王虎从苏区开车到这边,怎么也得四十分钟以上。 在很多人看来,小齐像个傻狍子似的在这冻着,这种行为很傻逼,但小齐却很清楚,正因为自己这么会来事,才能得到王虎的信任。 大多数跟小齐同龄的混子,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江湖,更不知道什么才是混社会。 他们只觉得能跟在大哥身边很威风,每天可以花天酒地,也能泡到姑娘,过着有一天算一天的日子。 小齐身边很多混社会的朋友,都是为了虚荣,小齐也一样。 一直以来,他都对别人说,自己的父亲是个村官,目的就是拉近与那些城里孩子的差距。 真实的情况,是他妈死爹再娶,从小跟姥姥、姥爷一起长大。 姥爷只是个普通农民,满身是病,却连退休金都没有。 在这个房价飙升的年代,小齐如果不找一条捷径,可能这辈子都搬不出这个山村。 家境的贫寒,让他磨炼出了很强的危机意识,也让他的思想,比其他同龄人要更加成熟一些。 所以,他很珍惜能够留在王虎身边的机会,他希望能够在王虎的扶持下,也成为一名大哥,可以赚大钱,发大财。 小齐平时很想姥爷,但却很少回家。 他跟在王虎身边,每天声色犬马,出入的皆是高档场所,而每次回到家,看着那栋破破烂烂,立在村边的房子,他心里就怕,怕自己混不好,也回来种地。 小齐就像是一只在树上攀爬,饥肠辘辘的猴子。 他并不知道那枝繁叶茂当中,是否有着能让自己填饱肚子的野果,但他除了向上爬,看不到其他希望。 向上看,是虚无缥缈的江湖,向下看,才是踏踏实实的人生。 可人这东西,谁又愿意向下看呢? 小齐站在冷风中等了接近半个小时,直到冻得手脚麻木,才远远看见王虎的霸道驶来,一路小跑赶过去,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虎哥,不是说要去外地办事吗?怎么只有咱们俩啊?” “办的不是打打杀杀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王虎看见小齐哆哆嗦嗦的样子,驱车上路:“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在家等我,到了给你打电话吗?怎么每次都来路边撅着呢?” “嘿嘿,怕耽误你的事呗。” 小齐抱着膀缩在椅子上:“大哥,韩娟那事咋样了?” “人没了,但现场没有监控,而且李成凯也没报案,查不到你身上。” 王虎说话间,把车停在了村外的漆黑山路上,左手在脚下摸了一下,将一把尖刀握在掌心:“小齐,有件事我很好奇,如果韩娟没死,那你说这事怎么办呢?” 小齐愣了一下,看见王虎的动作,右手动作很轻的向怀里掏了过去:“大哥,你可别吓唬我!” 王虎月光瞥见小齐的小动作,抽出军刺,猛然挥出。 “噗嗤!” 刀锋入体,锐利的三刃军刺顶在小齐的左胸上,瞬间扎进去了五厘米。 “啊!!” 小吉仓促中刀,发出了一声惊惧交加的悲鸣,低头看着王虎手里的刀,眼角跳动:“大、大哥……” 王虎缓缓转动着手里的刀:“你猜到了,韩娟没死,是吧?我带了你这么久,你还想杀大哥啊?” “啪!” 小齐紧紧握住王虎的手腕,一罐杏仁露在怀中滚落出来:“我给你带的水,怕凉,一直在怀里捂着。” 王虎瞥见小齐掉在腿上的饮料,磨了磨后槽牙:“你是个好孩子,我也挺喜欢你,但今天你不该对韩娟动刀,别怪我啊!” “大哥,大哥……哇……” 小齐在哀求的同时,呕出一口鲜血,眼泪无声滑落:“别、别……” 王虎手掌继续发力:“你不是一直很听我的话吗?这次也听话,把手松开,别挣扎!” 小吉心脏破裂,体力正在迅速流失。 这一刻的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时间不多,拼尽最后的力气说道:“姥爷,照顾我姥爷……” “我连自己都顾不上,哪能顾得上你姥爷啊!江湖不是这么混的,这是一群恶人养蛊的圈子,想活下去靠的不是善,而是恶!你想用真心换真心,结局只能是被人戏耍、利用!你跟我一回,我没什么能教你的,记住我一句话,如果有下辈子,别jb出来混,这行……不适合你这种弱者!” 王虎话音落,猛然抽刀。 “噗!” 血液在心脏泵压的作用下喷出,霎时间染红了霸道的车窗。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多方汇聚,热闹的村庄 霸道车内,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王虎将车窗降下一道缝隙,对着小齐的身体继续补了四五刀,确认人已经彻底死透了,这才换上另外一把刀,掀开外衣后,作势要捅。 虽然他刚刚在刀杀小齐的时候,下手干脆利落,可是真轮到自己身上,他还是犹豫了。 三秒钟后,王虎放弃了捅刺的动作,而是在肚子上和手臂上,划了几道不深的口子,随即额头冒汗的拨通了李成凯的号码,呼吸急促的说道:“大哥,我这边出事了……” 李成凯沉声问道:“你那边怎么了?” “小齐是叛徒!他要杀我!” 王虎假装发出呻.吟:“这王八蛋给了我几刀,被我反杀了!” 李成凯嗓音低沉:“他是谁的人?” “我不清楚,他见到我就动了刀,我们俩没有对白!我当时一心自保,等恢复理智的时候,他人已经没了!” 王虎顿了一下:“大哥,我怎么感觉昨天发生的事情,不是有人盯上了你,而是盯上了咱们所有人呢?” 李成凯对于这个消息也有些意外:“你现在怎么样?” 王虎语速很快的回应道:“小齐不是我的对手,我受了些皮外伤,还没有处理!我打电话是要提醒你,小心身边的人!” “你先处理伤口,保护好自己。” “明白!” 王虎跟李成凯结束通话后,用抹布擦拭了一下车窗上的血迹,拨通了张朗的电话号码:“小齐没了。” 张朗闻言一愣:“事情败露,李成凯动手了?” “不是李成凯!是我干的!” 王虎舔了一下嘴唇:“小齐一死,韩娟那件事就算暂时压下去了,你让姚孝文给他打电话,就按照我说的那么弄,得趁着李成凯反应过来以前,把事情办利索。” 张朗一愣:“你不是让我等你过来吗?” 王虎莫名急眼:“我他妈又不是赶尸匠,你还想让我带着尸体满街跑啊?” …… 废弃厂房内,正在烤火的张朗挂断电话,无语的嘀咕道:“这傻逼,人是你杀的,也jb不是我杀的!你心慌,骂我干鸡毛啊!” 旁边的青年没听到张朗在说什么,侧目问道:“朗哥,你说啥?” 张朗摆了摆手:“没事,你去把姚孝文,还有他老婆孩子带过来!” …… 与此同时,陆涛也驾驶着关磊的自由舰,带着金锐押车的面包车,走在赶往废弃工厂的路上。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陆涛团伙倾巢而出,就连关磊和彬彬都带伤上阵了,不过因为这事可能引发的后果太过沉重,他这次并未带着赵泰。 陆涛在开车的同时,也在跟陈金发通着电话:“你确定你说的这伙人,就是绑架李橙橙的那一伙吗?” “这事我也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消息,你让我怎么确定啊?” 陈金发回应道:“为了调查这件事,我找了好多关系,苏区有个叫潘阳的小混混,醉酒后跟人吹牛逼,说他朋友给他拿五万块钱,让他跟着去绑个孩子,但是他没敢去。” 陆涛继续问道:“他那个朋友叫什么啊?” 陈金发点燃了一支烟:“绰号叫瞎鹰,但是我没听说有这么一号人,我的关系也打听不到他,不过他应该住在小淑堡村附近,具体的位置还不清楚。” 陆涛无语:“你什么都不清楚,是怎么确定他位置的?” “我吃这碗饭,肯定有我的手段,看家的本事绝对不能告诉你啊!” 陈金发笑了笑:“总之你先往那边走吧,我这边继续挖消息,有情况咱们随时通电话。” …… 另外一边。 两辆已经报废,挂着假牌照的捷达轿车,此刻也停在了小淑堡附近,距离张朗藏身的废弃厂房,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 车内,开车的小周对副驾驶的财神说道:“苍兰庭出事以后,我排查了周边监控,发现一辆车很可疑,追了一天,最终锁定在了这一带,再查就查不到了。” 财神看了一眼路边连绵的大片厂房和小作坊,微微点头:“地势开阔,路况复杂,看起来的确像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如果绑了小崽子的那伙人在这附近,肯定藏在某个厂房当中,开着沿着道路转一圈,我看看地形。” “好! 小周将车辆启动,沿着村里单车道的水泥路,开始缓慢行驶。 …… 废弃厂房,车间内。 张朗坐在椅子上,正等待手下将姚孝文一家三口带过来,看见身边的青年捧着一个手机傻乐,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艹你妈!我这边办正事,你捧着个手机,在那嘿嘿个jb呢?你下仙儿啦?” “我聊手机qq呢,我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是非主流家族的长公主,长得老带劲了!” 青年悻悻道:“朗哥,今晚我请个假,去村边找个旅店行不?她想过来跟我见个面!” “艹你妈!我每天给你一千块钱,是你让你来这操b的啊?” 张朗继续骂了一句:“今天晚上有正事,所有人都不许乱跑,全给我在这消停眯着!” 青年被骂的一点脾气没有,继续捅咕起了手机:“行吧,那我约改天吧。” 陈金发作为专业的情报贩子,最擅长的就是花小钱,办大事。 许多在他手里流传出去的高端情报,往往都会采取最朴素的挖掘方式。 手机另外一边,一个青年坐在电脑前,对陈金发摇头:“没勾出来,这傻逼说今晚有事,要跟我约到明天。” 陈金发看着两人肉麻的聊天记录,拨通了陆涛的号码:“我这边的位置,暂时只能固定在小淑堡村周边,具体的位置没办法深挖了!但你今天晚上要密切留意几方的动向,如果有异变,那人肯定是瞎鹰这伙人绑的!” 陆涛来了兴趣:“准吗?” 陈金发咧嘴一笑:“我用一个假身份勾了他一下,聊的主要是裤裆这一块的话题!对于这些年纪不大,只会用裤裆主导思维的社会底层小傻篮子来说,连打炮都能放下的业务,肯定是大事!” “好,我知道了。” 陆涛闻言,对赵泰摆了摆手:“人应该就在这一带,但具体位置不确定,在村子附近转几圈,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 姚孝文被张朗绑走之后,便被丢在了一个空房间里,在低温下冻了一整天,人已经感冒了,并且伴随着低烧的症状。 他被人从房间里提走,带到仓库的时候,在火光映照下,看见被绑起来的妻女,顿时瞪起了眼睛:“张朗!你他妈有事冲我来,别动我的家人!” “啪!” 张朗对着姚孝文妻子的脸上抽了一巴掌,随即一脚将孩子踹倒:“妈了个b的!你在跟我对话之前,是不是没分清大小王啊?” “张朗!不,朗哥!” 姚孝文看见其他人也要奔着老婆孩子动手,顿时服软:“从头至尾,我都没做出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情,咱们没必要把事情搞成这样,有话好好说!” “我能不能好好说,取决于你是什么态度。” 张朗在汽油桶里抽出一根尚在燃烧的木棍,站在姚孝文的妻女身边,将地上的手机踢到了姚孝文面前:“给李成凯打电话,告诉他是你绑了他女儿,想要人可以,但陆涛必须死!” 第一百二十七章 非黑即白 于洪区,塔湾车市。 两辆挂着假牌照的现代途胜熄灭车灯,停在了一家落下卷帘门,但二楼亮着灯的车行门前。 头车内,王德明拿出一张照片,给副驾驶的陆江看了看:“此人是这家车行的老板,名叫马肖宏,绰号大马子,塔湾车市半数以上的黑车和走私车,都是从他手里走出去的。” “嗯!” 陆江记下此人模样,点头示意王德明继续。 “我们通过线人提供的情报进行摸查,锁定了马肖宏的一名客人!并且对沿途监控进行了排查,虽然没拍到那个人的正脸,但是在他去隔壁超市买烟的画面中找到了线索,在门把手上提取到了他的一枚指纹。” 王德明继续递过去了一份资料:“财神手下有个得力干将,名字叫做周迪,绰号小周,男,二十三岁,满族,有服役经历,武警出身!提取到的指纹,与周迪的乳突线有六处吻合,基本确定为同一个人。” “印文财这孙子太鬼了!他是故意在用印文军吊着咱们,但实际上却根本没用过他提供的任何车辆!” 陆江瞬间通透,脸色也阴沉下去:“他在明知暴露的情况下,依然留在沈城没走,绝对是为了作案,今天用两辆车把咱们勾到抚顺去……这是在挑衅警方的权威!” “财神是个大匪,不过是人都有逻辑惯性,他这人有个毛病,喜欢在夜间作案。抚顺的两辆车还没有回来,动手时间很可能在今夜!” 王德明收起资料,对车内的几人命令道:“突击抓捕马肖宏,就地展开审讯,但愿咱们能抢在财神作案前得到有用信息。” 话音落,几人纷纷下车,一名便衣走到卷帘门前,用警用手电照了一下锁孔,随即在工具包中找出了对应的万能.钥匙。 “哗啦!” 三秒钟后,卷帘门掀开,陆江一马当先,迅速冲向二楼,看到一个房间的门缝里亮出灯光,凭借助跑的力量,冲上去就是一脚。 “咣当!” 房门应声敞开,屋里正光着膀子,跟两个衣着暴露的女孩一起抽冰的马肖宏被吓了一跳:“你们他妈的谁啊?怎么进来的!” 王德明直接掏枪,亮出了证件:“都别动,警察!” “啊!” 一个明显吸毒过量的女孩,听到“警察”两个字,当场吓抽,倒在地上开始吐沫子。 “大刘,把这俩女的带出去,叫救护车过来!” 陆江摆了摆手,随即关闭胸前的执法记录仪,上前对着马肖宏就是一顿海踹。 “警官!别打!别打了!” 马肖宏被踹的嗷嗷直叫:“我只是吸食,也没有贩卖!吸毒只是违法行为,又不是刑事犯罪,不至于这么整我吧!” “嘭!” 陆江又是一脚踹下去,声如沉雷,铿锵有力的怒斥道:“别他妈废话,问你什么说什么!” 马肖宏被踹的眼冒金星:“行!行!我配合!我绝对配合!” 陆江掏出小周的照片,送到了马肖宏面前:“认识这个人吗?” 马肖宏果断摇头:“没见过!” 陆江一句废话没有,在多功能腰带中抽出电棍,直接怼在了马肖宏身上。 “噼里啪啦!” 电芒闪动,马肖宏身上的肥肉乱颤:“想起来了!见过!见过!!” 陆江收起了电棍:“说!” “你们下这么狠的手,而且问的还是买车的人,应该不是缉毒警察吧?” 马肖宏疼得全身冒汗:“我可以配合你们,但你必须得保证不会把我移交给禁毒!我的生意做的不小,有赚钱能力,真不是毒贩子,我不贩毒,也没危害任何人!” 陆江再度举起了电棍:“给脸不要脸!你他妈废话太多了!” 马肖宏把心一横:“我的条件不答应,今天你哪怕整死我,我都不带开口的!” 王德明见陆江要动手,握住了他的胳膊:“你的条件我答应了,说吧!” “我不认识他,是他主动登门的,这人拿五万块钱,在我手里买走了一辆面包车和两辆捷达,全都是没手续的车辆!” 马肖宏见王德明点头,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道:“正常来讲,我那三辆车只能卖两万左右,他多给三万,我肯定高兴啊!他结完账之后,用枪顶着我的头,跟我说只要把嘴闭严了,那三万就算我的辛苦费,如果我胡说八道,就是给我买墓地的钱!” 王德明皱眉:“继续!” “三辆车,一共拿了六套假牌照!” 马肖宏指了一下床头柜的手包:“这批车牌都是我在义乌定做,用物流发过来的,仿真度很高!号码都记在包里的日记本上,被划掉的就是拿走的!” 王德明闻言,在马肖宏的手包里翻出了日记本,确认对方没撒谎,摆手道:“收队!” 二十秒后,众人离开车行,王德明站在门口,握着电话语速很快的说道:“我是王德明,在全市范围内的道路监控系统里,帮我查几个车牌号码,尾号分别是8803、4533、4534、5467、4654、2118!” 陆江等王德明挂断电话,指着身后的车行问道:“王队,你真准备放那个王八蛋?” 王德明点头:“是啊,我答应他了!” 陆江认真的说道:“可是孙子吸毒啊!” “我知道!但你也看见了,他只是吸食,这家店的法人不是他,所以他连容留都定不上,我之前查资料的时候,发现他没有吸毒史,所以即便移交给禁毒,初犯无非也只是十五天治安拘留。” 王德明拍了拍陆江的胳膊:“做刑警,心中必须有正义感,但仅凭一身正气,无法将这份工作干好!咱们要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免不了也得有些江湖气!这个社会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只有潜身入水,才能看见游鱼!” 陆江不语。 “做刑警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抓贼,更是为了降低犯罪率,让这个社会运转的更好!所以在遇见某些案子的时候,我们需要做一个取舍,容许一些小的污点存在,才能去扑灭更大的罪恶!这种话不能放在明面上说,但这个道理你得懂!” 王德明继续道:“马肖宏的事情不大,我放他一马,他就欠了我一个人情,有这么一个身份不干净的车贩子做线人,以后查其他案子,也会方便得多!但我如果把他送进去,名声就臭了,以后再去办案的时候,就没人敢跟我说实话了!” 陆江琢磨了一下,点头:“师兄,这事是我欠考虑了。” 王德明咧嘴一笑:“你脑子灵活,我知道你一点就透,你并非考虑不周,只是实践经验少了些。我讲的道理你要学,但更要记得不忘初心,我们的很多战友,都是在不知不觉中被腐蚀的!” …… 废弃厂房。 姚孝文跪在地上,看着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妻女,颤颤巍巍的拨通了李成凯的号码,开启免提说道:“李总,我是姚孝文,想跟你谈谈。” 第一百二十八章 螳螂捕蝉,背后全是黄雀 皇朝万豪酒店楼下。 刚刚跟两位南方老板见过面的李成凯,在接到姚孝文的电话之后,声音冰冷的说道:“我现在有点忙,你的事情回头说吧!” 姚孝文见李成凯要挂断电话,沉声道:“李总在忙什么?忙着找女儿啊?” 李成凯听到姚孝文说出的这句话,脚步一顿:“你说什么?” 姚孝文跪在张朗面前,虽然手臂颤抖,但看着被挟持的妻女,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我知道李总时间宝贵,所以不跟你绕弯子,你闺女在我手里!” 李成凯听到这个回应,眉心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苍兰庭的事情是你干的?” 姚孝文反问道:“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去讨论这些,还有意义吗?” 李成凯紧握手机,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微微泛白:“升米恩、斗米仇,这话还真不假!我当初把东陵的市场交给你,是因为你这个人口碑还算不错,没想到竟然养了一只白眼狼!” “李成凯,你他妈说这句话还有良心吗?” 姚孝文虽然是被逼着打的这个电话,但李成凯的语气,同样令他感觉到了怒不可遏:“当年你的确给了我机会,但那也是因为我的报价最高!这么多年来,只要你发沙子,我没有一次掉链子,哪怕收货后卖不出去,我都会自己赔钱找场地,哪怕囤货都不会耽误你的事情!而他妈你是怎么做的?陆涛仅仅用了几句话,就让你想要弃了我!咱们俩究竟谁才是那条白眼狼?!” 李成凯见姚孝文情绪激动,生怕惹怒他会对孩子不利,耐着性子回应道:“你扣下孩子,不是为了跟我吵架的吧?有什么条件,说出来!” 姚孝文做了一个深呼吸:“想保住你女儿很简单,干掉陆涛,东陵的市场依然给我!” 李成凯沉声问道:“你已经把事情做绝了,你觉得东陵市场,还能保得住吗?” “艹你妈!现在是我在说规矩,不是让你谈条件!” 姚孝文胸口起伏的嘶吼道:“这件事必须听我的!只能听我的!!” 李成凯被震得耳朵生疼,感觉出姚孝文的情绪不是很稳定,放低了姿态:“条件我可以答应,但你得先让我确保女儿的安全。” 对面的张朗闻言,对身边的瞎鹰扬了扬下巴。 瞎鹰会意,拎起李橙橙走到姚孝文身边,扯掉了她脸上的胶带:“跟你爸说句话!” 李成凯听到这边的声音,关切的问道:“橙橙!你能听到爸爸讲话吗?” 一天来惊惧交加的李橙橙,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以后,情绪彻底失控,放声大哭:“爸爸!爸爸救我……唔!” 瞎鹰等李橙橙喊完这句话,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姚孝文继续。 姚孝文看着面前的李橙橙,又看着不远处自己的女儿,做了个深呼吸:“李总,够了吗?” 李成凯确认孩子真在姚孝文手中,神情有些萎靡:“够了。” “把陆涛叫到北陵后山去,只要你今晚弄死他,我保证你女儿安然无恙。” 姚孝文挂断电话,看着对面的张朗:“答应你的事情,我都已经做完了,可以放了我家人吗?” “放心,人我肯定会放,但不是现在。” 张朗摆手让人把人质带走,一个人离开仓库,想要找个偏僻的地方拉屎,但一阵冷风袭来,顿时让他打了个摆子。 这院子里只有一间废弃仓库和二层办公楼,而且都关着人,并没有卫生间。 张朗踅摸了一圈,最终在远处的角落找了一间坍塌大半,不过能抗风的小仓房,蹲在里面拨通了王虎的号码:“事情弄好了,姚孝文已经跟李成凯通了电话,开出的条件对方答应了,地点就选在你说的北陵后山!” “干得漂亮!” 王虎夸赞一句:“我正在往你那边走,你准备一下,等我到位,咱们一起出发去皇姑,看着他们狗咬狗!” 张朗点燃了一支烟:“李成凯已经同意了条件,姚孝文一家和李橙橙咋弄啊?” 王虎思考了一下:“李成凯折了以后,我还得继续利用姚孝文吞东陵的市场,这个人不能丢,李橙橙也得留着!韩娟出事前,看见了小齐跟你对话,我得留着小崽子让她闭嘴!” 张朗不置可否:“王虎,我这次替你办了这么大一件事,咱们之前的条件,是不是得重新谈谈了?” 在这种关键时刻,王虎毫不犹豫的给张朗这个盟友许以重诺:“你放心,等我拿下李成凯的生意,让你一步登天!” “妥!你来的时候再给我带个万能充,我手机快没电了!” 张朗咧嘴一笑,挂断电话想要起身,结果一摸兜里,却发现自己忘带纸了。 他本想着打电话让人送纸过来,但是这个废墟距离仓库那边,至少得有五六十米的距离。 墙缝钻进来的冷风,像是刀子一样吹在屁股上,脑子本就不太好用的张朗,在得到利益承诺的情况下,兴高采烈的起身开始脱裤子,准备用内裤擦腚。 可能有人好奇,他既然冻屁股,为啥不用袜子。 因为他有脚气,怕给腚眼儿传上。 …… 与此同时,财神也步行站在了废弃厂区门外。 小周看着沙土地上的车辙,迈步量了一下距离,然后蹲下身体,用手机屏幕的亮度照了一下地面,点头:“轴距和轮胎印花都能对上,八成是咱们要找的车!” “不仅轮胎能对上,这地形也像是藏人的窝点。” 财神凭借月色,观察了一下院子里的建筑轮廓:“把车开过来,咱们分开干活,你带着二龙他们控制住仓库里的人,我跟六子去二层楼找人质。” 小周看着传出火光的仓库,侧目问道:“你是怎么断定人质不在仓库的?” 财神语气平静的回应道:“这伙人去抓李成凯的老婆和女儿,只盯住两个女人,本身也不像是有本事的模样,灭口的可能性不大!既然不想杀人,肯定要隐藏身份,所以不可能让人质呆在身边!今晚的天气这么冷,他们不会让人质烤火,自己去冻着。” 小周惊为天人:“你年轻的时候如果去当兵,肯定是个侦察兵的好苗子!” “我本就是侦察兵出身,因伤转业后分配到了财政局。” 财神摆了摆手:“开车去吧!” …… 另外一边,王德明、陆江等人乘坐车辆,同样在向苏区疾驰。 车上,王德明手持对讲机,正在给两台车里的人介绍案情:“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印文财团伙已经露面!分别乘坐车牌号为8803与2118的两台捷达轿车! 交管部门协助调查的结果显示,这两辆车在半小时前,于苏区的黑大线与迎客松三路交汇处、迎客松三路与中央大街交汇处出现过,依据行车轨迹分析,我判断他们的目的地应该在西侧。” 陆江翻看着手中的纸质地图,手持对讲机补充道:“西侧的小淑堡村和小淑村之间有个工业区,流动人口大,便于隐藏身份,有利于嫌疑人藏匿。” “没错!我已经向市局请求支援,苏区的同行和当地派出所民警,已经提前赶往该地区进行排查了!” 王德明顿了一下:“抓捕印文财的案子,咱们队是主办单位,大家都给我提起气来,今晚务必要将印文财犯罪团伙一网打尽!” 第一百二十九章 拉屎为啥不带纸? 废弃仓库内。 瞎鹰跟其他三个小青年坐在篝火旁烤着手,对其中一人招了下手:“还有火腿肠吗?给我整一根!” 青年翻了翻食品袋,将两袋干脆面递了过来:“东西都吃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方便面。” “行,凑合着吧!” 瞎鹰接过干脆面,又在篝火旁拿起了一瓶温着的矿泉水,刚准备拧开,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引擎咆哮的声音,开口问道:“咱们这边有人开车出去了吗?” 青年愣了一下:“没有啊,朗哥吩咐过,所有人不许擅自离开院子!” 瞎鹰听到这个回答,抄起身边的刀,快步向仓库门外跑去:“走,出去看看!” 办公楼门前,值守的青年看见一辆车向自己这边开过来,举刀喝止道:“哎!把车停下,别往外开了!” “嗡!” 捷达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加快速度,直奔青年撞了过去。 “嘭!” 青年躲闪不及,身体被铲上车头,随即在风挡玻璃上二次碰撞,向前翻滚出去,倒在地上大吼道:“家里进贼了!快来人!” 仓库里的瞎鹰听到喊话声,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出去看看,快点!” “吱嘎!” 几人刚跑到门口,小周已经驾驶捷达赶到仓库,一个甩尾横在了门前。 “咣当!” 车门敞开,车内戴着儿童面具和白手套的小周、二龙等人持刀下车,逢人便砍。 二层楼前。 六子将守门青年撞倒,冲下去一刀砍在了对方腿上。 财神确认此人失去了行动能力,脚下没有丝毫停顿,左手反握没有开启的手电筒,右手持枪搭在左臂手腕上,放低重心向楼内走去。 在外面车灯的余光照耀下,财神瞥了一眼地面,看见地上分别蔓延到两侧房间的脚印,率先向最近的一个门口走去。 房间内,负责看押李橙橙的青年,看见门外的影子,等脚步声靠近,一刀向门外砍去:“我去你妈的!” “刷!” 财神看见出现的身影,瞬间开启强光手电,照向了青年的面庞,趁着对方短暂致盲,一脚踢在了对方裤裆上。 “嗷!” 青年被体重要害,夹着双腿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财神身体侧倾,用手电向屋里扫了一下,确认房间内除了李橙橙没有其他人,把她往肩头一扛,转身就走。 斜对面的房间里,负责看守姚孝文妻女的青年背靠墙壁,顺着门缝看见财神的背影后,闪身冲出门外,手中军刺直奔他的后心。 楼门外,负责掩护的六子迅速抬枪。 “砰砰砰!” 三声枪响,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财神见六子举枪,连头都没回,步伐稳健的走出门外:“得手了,撤。” …… 十五秒前。 正开车在村子周边乱转的陆涛,看见李成凯打来电话,将车窗降下一道缝隙,按下了接听:“凯哥?” 李成凯语气沉稳的回应道:“你现在去北陵后山,我要见你。” 陆涛愣了一下:“现在?” “对!” 李成凯补充道:“我刚接到消息,孩子很有可能在那边关着,我人手不足,你过去搭把手。” 陆涛听见这个回答,忽然想起了陈金发刚刚对他说过,如果今晚事情有反常,那人质肯定就在小淑堡村的事,沉吟片刻后,开口问道:“凯哥,能不能告诉我,要见你的人是我,还是那些绑匪啊?” 李成凯语气平淡的回应道:“谁要见你都一样,孩子平安才是真的。” “砰砰砰!” 陆涛没等回话,三声枪响忽然在夜色中炸响,他听到这阵刺耳的枪声,不由得瞳孔一缩:“凯哥,孩子现在距离我比你更近,你是让我去北陵,还是让我去救人?” 李成凯在电话那头并未听见枪声,但是见陆涛已经把话说的如此直白,点燃了一支烟:“有把握吗?” 陆涛言语直白的回应道:“你的孩子对我不重要,但你的态度对我很重要!我救人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李成凯叹了口气:“给我打电话的人,是姚孝文。” …… 废弃厂区内,张朗听到三声枪响,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直接光着大腚向仓库那边狂奔过去。 在他奔跑的同时,财神那边的两辆车已经驶向院外,他看着仓库门口被放倒的瞎鹰等人,脚步没有丝毫停留,继续跑向了二层楼。 刚一进门,他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掏出手机开启手电,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趴在地上的一具尸体,以及流了满地的血液。 那个裤裆被踢了一脚的青年蜷缩在地上,声音颤抖的说道:“朗哥,小、小崽子被带走了!” “我操!” 张朗转身想要去追,但那两辆车早已经逃之夭夭。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翻找通讯录,把电话打给了王虎:“我这边出了意外,李橙橙被人绑走了!” “你说什么?” 王虎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救人的是谁?肇龙还是陆涛?” 张朗光着腚站在冷风当中,茫然的回应道:“不知道啊,我没看见!” 王虎情绪失控的吼道:“艹你妈!人是你绑的,也是你负责看的,被谁绑走的你都不知道?!” “事发的时候,我没在现场。” 张朗委屈的回应道:“那些人来的时候,我正在拉屎呢!” 王虎气的手臂颤抖,破口大骂:“我去你妈的!你告诉我,是他妈人质重要,还是你拉屎重要?” 张朗被骂的十分憋屈:“那也不怪我啊!我上厕所忘带纸了,当时正脱裤子用内裤擦腚呢!我听到枪声的时候,裤子只穿了一条腿,我为了节省时间,压根没穿,是脱下去才跑出来的!” 王虎听到这个回答,更是彻底破防:“你他妈的出来混了那么多年,连拉屎之前要带纸这个常识都没学会吗?” “我混的是社会,也jb不是幼儿园,我学这个干你妈b啊!” 张朗被一顿臭骂,也莫名急眼了:“玩命的事情都是我在干,你就他妈的知道在背后捅咕,现在我手下兄弟都jb折一个了!我他妈跟谁说理去?你以为我愿意出这事吗?” “我他妈……” 王虎听到张朗的回应,本想继续掰扯,但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回了心里:“给李成凯的电话,是姚孝文打的,咱们还没有暴露!你现在立刻把他带走,等我弄清楚情况再说!” …… 绕城高速。 王德明等人的车辆刚进入苏区,他便接到了一个电话,随后语速很快的说道:“去小淑堡工业区协查的派出所民警,听到了疑似鸣枪的响声,已经前方处置了,车速再快一些!” “是!” 司机猛轰油门,途胜的车速瞬间飙到了一百七。 第一百三十章 法网恢恢 张朗结束跟王虎的通话之后,情绪异常烦躁,连裤子都没穿,大声吼道:“还能喘气的别他妈装死,都过来集合,撤了!” 这次跟张朗办事的这些人,都是那种吃了上顿愁下顿的小混混,在选择绑架的那一刻,他们就清楚自己没有退路了,此刻生怕张朗会把自己丢下,全都忍着伤痛,爬起来向这边聚拢过来。 张朗看着手臂挨了一刀的瞎鹰,对他摆了下手:“你去里面,把姚孝文和他老婆孩子带出来。” “哎!” 瞎鹰忍痛走进二层楼,看见前面的满地血迹和死人,脸色苍白的回应道:“朗哥,这……有人死了!” “我他妈不瞎!连个死人都怕,你出来混个jb!” 张朗对着瞎鹰踹了一脚,对其他人喊道:“都愣着干什么!开车去!” 那个被车撞的青年摇摇晃晃的爬起来,捂着肋骨指了一下张朗的腿:“朗哥,你还没穿裤子呢!” 张朗张嘴就骂:“事都他妈的办砸了,还要脸干个jb!” 很快,张朗的手下就把两辆面包车开了过来,七人将姚孝文一家三口塞到一台车上,同时登车。 瞎鹰见张朗上车要走,指了一下二层楼:“朗哥,李傻子的尸体咋办啊?” “自己都他妈泥菩萨过河,你还想带着一具尸体到处跑啊?先扔在这吧,回头再说!” 张朗丢下一句话,随即坐在了前车的副驾驶上,吩咐司机驱车离开。 …… 与此同时,陆涛那边的两辆车也循声赶到了废弃工厂附近,还没等开始寻找,张朗那边的两台车便摇晃着从废弃工厂冲了出来。 副驾驶位置,关磊看着与其他工厂相比,漆黑一片的废弃厂房,还有拖着烟尘冲出来的两辆车,坐直了身体:“哥,这两台车出来的方向不对,肯定有问题!” 陆涛拿起一直在通话的手机,对着金锐说道:“枪声大概就是从这个方向传出来的!拦住他们!” “咔哒!” 关磊听到陆涛发话,撅开双管短喷,压了两发子弹过去。 “嗡!” 陆涛猛踩油门,自由舰迅速向前方的面包车贴靠过去。 前方面包车内,司机看见后面追上来的车辆,紧张的说道:“朗哥,咱们让人给盯上了!有车在跟着咱们!” “他妈的!今天晚上真是邪门了,怎么这么多人盯上了咱们,拿老子当必玩景点呢?” 张朗烦躁的回应道:“加速,把后面的车甩开!看看后备厢里有没有什么东西,丢出去拦住他们!” “嗡!” 司机听到张朗的吩咐,立刻将车辆提速。 废弃工厂外面的乡道是单行道,路宽只能供一辆大型货车通行,张朗那边的两台车一前一后卡在路上,陆涛只能紧随其后,完全没有超车的机会。 关磊坐在副驾驶,急的额头冒汗:“哥,撞他!” “快闭嘴吧!咱们这车本身就轻,用车头撞车尾,不是擎等着抛锚么!” 陆涛说完这句话,看见前方道路有短暂加宽,将车辆摘了一个挡位:“我在前面错车位超车,准备逼停他们!” 两人对话间,前方车辆已经行驶到了宽阔路面,陆涛抓住机会,猛然加速,向路边拓展出去的加宽路面驶去。 “咣当!” 在陆涛加速的同时,张朗那辆面包车掀开后备厢车门,里面的青年直接将里面的备胎掀了出来。 “嘭!” 轮胎砸在地面上,翻滚着冲向自由舰。 有限的路面条件下,陆涛完全无法闪躲,只能撞了上去。 “咣!” 巨大的惯性下,轮胎轰在自由舰车头,导致保险杠瞬间炸裂,车内的气囊应声弹出。 陆涛虽然做出了规避动作,还是被气囊闷在了脸上,头晕目眩。 在陆涛分神的瞬间,张朗的车已经率先通过汇车路段,回到了单行道上。 陆涛眼见对方的第二辆车也即将冲出去,猛拽方向盘贴靠了上去。 “咣!” 两车传出撞击声,面包车被推着贴向道路右侧,车头怼在墙上,瞬间变形。 面包车内,瞎鹰甩了甩头,掏出刀吼道:“他妈的,跟他们干了!” “嗵!” 没等几人下车,关磊已经把手伸出窗外,对天鸣了一枪:“艹你妈!子弹我有的是,但命你们只有一条!谁敢反抗,就地干死!” “我操!” 瞎鹰听到枪声,脑中瞬间浮现了被枪杀在废弃工厂的李傻子,推开相反方向的车门,宛若受惊的兔子,几步窜上了墙头。 前方的面包车内,张朗看见关押人质的车辆被扣下,刚准备让司机掉头,就听见了枪响,大吼道:“跑!跑跑跑!” “嗡!” 司机闻言,站起来踩油门,将车速飙到了最高,而张朗正准备将这件事告诉王虎,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没电了。 瞎鹰车内,剩余两人看见他跑了,也跟着往外跑,其中一人顺利翻墙,而另外一人则被冲过来的金锐等人按在了车下。 “嘭!” 陆涛推门下车,对着青年的头上踹了一脚:“小兔崽子,你是谁的人?” 青年看着关磊手里的枪,颤抖的回应道:“大哥,我就是个拿钱办事的小篮子,找我的人叫夏海英,其余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这时,金锐检查了一下面包车里,情绪激动的吼道:“涛哥,找到了,车里有个小女孩!” 陆涛心头一喜,走到车边看了一眼,发现里面被绑的并不是李橙橙,而是姚孝文一家三口。 “唔!唔唔唔!” 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的姚孝文看见陆涛,顿时挣扎起来。 “嘭!” 陆涛见状,转身对青年又踹了一脚:“除了这个孩子,你们还绑了其他人吗?” 青年颤颤巍巍的回道:“还有一个小丫头,但是被人抢走了!” 陆涛想起李成凯说绑匪是姚孝文的事,皱眉思考了一下,迅速摆手:“事不对,带着他们,先走!” …… 十五分钟后,陆江所在的车队开进了废弃工厂。 一名便衣走上前来,对王德明伸出了手掌:“老王,欢迎你。” “命案现场,欢迎可不是什么好词!” 王德明开门见山的问道:“情况怎么样?” “辖区内的派出所民辅警、交通、铁路、森林等行业警察都参与协查,这个区域已经被封锁了!” 便衣指了一下身后的二层楼:“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械斗,并且使用了枪械,现场只有一具尸体,身份尚未确认,其他嫌疑人尚在抓捕!今晚这里是一张大网,凶手绝对跑不出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犯罪组织不止一个 王德明得知案发区域已经被全面封锁,向便衣问道:“法医到了吗?” 便衣看了一下腕表:“还在赶来的路上,大约需要二十分钟。” 王德明随即将视线投向了陆江:“出过命案现场吗?” 陆江摇头:“在警校旁听过法医课,但没出过现场。” 王德明格外喜欢这个师弟,一直在有意提携他,听到这个回答,指了一下走廊里面:“尸体都没见过,怎么做刑警啊?你去看一眼,熟悉一下命案现场的氛围。” “好!” 陆江知道自己不是专业人士,进入走廊后,谨慎的避开地上的脚印和血迹,并未翻动尸体,只是用手电照了一下趴在地上的李傻子尸体,看着几处出血点,条理清晰的说道:“膝盖,胸口,头部各一枪,凶手采用的是莫桑比克射击法,这种射击方式是为了杀人,枪手经过特殊训练,大概率有服役经历,符合财神犯罪团伙的案犯特征!” “不对吧?” 苏区这边的一名实习警员插嘴道:“莫桑比克射击法,不是两枪胸口一枪头吗?” “训练和实战是不一样的,在瞬息万变的枪战中,没人给你过多时间去瞄准,这种射击方式的最终目的是杀人,但开始的两枪是为了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然后再进行补枪射杀。” 陆江用手电照着地上的脚印:“枪手的射击角度在门外,应该是为了掩护队友。” 王德明点了点头:“还发现了什么?” 陆江身体倾斜,用手电照着旁边的房间,看着地面上的食品包装、矿泉水瓶和一卷胶带,分析道:“我觉得这地方应该是一处关押人质的地方,但是从凶手中弹的位置来看,财神他们似乎不是这里的‘原住民’。” “这事有点意思了哈!财神这么一个专业的绑架团伙,竟然在其他人手中抢上了人质,莫非是受人所托?” 王德明看向了配合办案的便衣:“犯罪组织不止一个,通知各卡口严格排查,有可疑人员先行扣押……陆江,你带一组人机动巡查,配合其他同志。” 陆江挺直胸膛:“是!” 王德明环视众人,沉声道:“这里是工业区,情况复杂,尽量别开枪,嫌疑人重案在身,一旦我们暴露身份,他们必然负隅顽抗!倘若双方发生冲突,不用鸣枪示警,开枪不要犹豫!” …… 陆涛将姚孝文救下来之后,众人便驾驶着车辆迅速离开。 面包车内,陆涛扯掉了姚孝文嘴上的胶带,沉声问道:“今天这件事,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解释的吗?” “我没想跟你作对!咱们在吉祥饭庄谈好条件之后,我是真的决定跟你合作了!可我被王虎给坑了!从最一开始,就是他在架着我跟你干!” 姚孝文毫不犹豫的把事情全都给推到了王虎身上:“我做的事情的,都是王虎逼着我做的,包括在吉祥饭庄袭击你的张朗,也是王虎的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绝非我的本意,我被控制了!” 陆涛听到王虎这个名字,表情产生了些许的微妙变化,但很快又岔开了话题:“李橙橙也是你们绑的?” 姚孝文吞咽了一下口水:“不是我们,是张朗!他绑了孩子以后,还逼着我给李成凯打电话,换回孩子的条件是……杀了你!” 关磊闻言,攥着短喷的枪管,对着姚孝文头上就要砸:“你他妈的!” “别动。” 陆涛推开关磊的手臂,面色阴沉如水:“孩子呢?” “被抢走了!我跟她不是被关押在一个房间的,今天晚上又来了一伙人,把孩子给抢走了,而且还动了枪!具体的情况我没看到,但我被张朗带走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死人,尸体也被他们丢在了那个废弃工厂。” 姚孝文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精神已经濒临崩溃:“陆涛,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老婆孩子是无辜的,你别动他们,我求你了!” 陆涛听说孩子已经被人带走,眉心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时,一边的电话响起铃声,陆涛接通电话后,开车走在最前面的金锐语速很快的说道:“涛哥,前面的路口有警车,好像是交警临检!” 陆涛不假思索的回应道:“咱们的车刚撞完,不能走那边,换个方向!” …… 另外一边,财神看着车里的小姑娘,拆掉手机电池,将一张没有实名登记的sim卡插入,开机后拨通了李成凯的电话号码。 已经回到医院,守在icu病房外的李成凯接通了号码:“喂?” 财神笑着把电话递给了李橙橙:“来,跟你爸爸说句话。” 李橙橙茫然的看了看手机:“爸爸,你在哪呀,我害怕……” “别怕,你爸爸不会舍得让我伤害你的。” 财神摸了摸李橙橙的头:“聊聊啊,李老板?” 李成凯听到财神陌生的声音,沉声道:“姚孝文呢?让他听我的电话!” “换山头了,孩子如今在我手里。” 财神语气平淡的回应道:“想要孩子,先听听我的条件?” 李成凯听到财神的回应,思维有些混乱:“你说。” 财神问声细语的问道:“02年,你扩张地盘,跟西树的吴桂生起冲突,打断了他的两条腿,还强占了他的沙场,一分钱补偿都没给,把他逼出了沈城!吴桂生当年的沙场,就是你现在的大本营凯盛沙场,这么大的事,你应该不会忘吧?” “记得!” 李成凯见对方提起旧事,微微一怔:“你是吴桂生的人?” “我是谁的人不重要,你记得这事就行。” 财神慵懒的靠在座椅上:“我不想作损去伤害孩子,这事咱们可以谈!给你三个小时,准备五百万现金,把人买走。” 李成凯闻言愣住:“五百万?” “人没了钱,废物一个!钱没了人,废纸一张!” 财神点燃了一支烟:“我想你应该不会回答我,你凑钱有困难吧?” “我是生意人,不是放贷的,手里不会存那么多现金,而且最近正在向南方扩展业务,别说现金,账上的流动资金也不会有那么多!” 李成凯果断回应道:“但你放心,只要孩子安全,这笔钱我肯定会给,只是你得容我一些时间!” 财神铿锵有力的说道:“说了三个小时,就是三个小时!差一秒都没得谈!”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各取所需,这才是交易 医院内,李成凯听到财神不近人情的回应,起身赶到走廊尽头,推开窗子点燃了一支烟:“这五百万,我砸了骨头渣子榨油,也一定给你凑出来,但是你一定得保证孩子的安全!得让我的人过去跟她见一面!” 财神慵懒的回应道:“带钱过来,随时能见到她!” 李成凯虽然处于劣势,但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江湖,并没有被财神牵着鼻子走:“不行,我得确保孩子随时都是安全的!带钱过去,我怕孩子保不住。” 财神蹙眉:“你在跟我谈条件?” “我不能跟你谈条件吗?孩子没了我能再生,但她对你的价值,除了钱之外,又体现在什么地方呢?” 李成凯按熄了烟头:“我想要孩子,你想要钱,大家各取所需,这才是交易!” 财神听到李成凯提出的要求,沉吟片刻后,作出了回应:“我在小淑堡工业区,你派人过来吧。” …… 另外一边,张朗等人乘坐剩下的一辆车,逃脱陆涛的追击后,便沿着主干道,准备离开这个区域。 司机驾驶车辆,很快赶到了乡道与中央大街的交汇位置,但刚一靠近,停在路边暗处的一辆警车便冲上道路,横着将路封死,同时打开了警灯。 司机被灯光一闪,额头冒汗:“朗哥,有警察!” 张朗看到前方的警灯,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我他妈不瞎!掉头,往回跑!” “吱嘎!” 司机听到张朗发话,猛拽了一下方向盘,压着旁边的荒地,画着弧线开始往回跑。 “前方面包车立即停车,接受检查!” 警车内的警察看见面包车的异常举动,迅速挂挡追了上去,同时开启了警报器,警笛声霎时间在夜色中荡漾开来。 …… 距离五百米外,正驱车走在一条小路上的陆涛,听到刺耳的警笛声,心里咯噔一下:“情况不对啊,怎么这边也有警察?” 关磊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会不会是李成凯报案了,警察在抓抢孩子的那伙人?” “这事太怪了!” 陆涛犹豫了一下,翻找电话本拨通了陈金发的号码:“小淑堡这边出事了,这里到处都是警察,道路也设了卡口,我走不出去了!” 陈金发压低了声音:“你把警察招过去的?” “不是我,但这边的情况有些复杂,而且响了枪!我暂时也没搞清楚。” 陆涛语速很快的补充道:“沙场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我不能被卷进案子里!” 陈金发没再多问:“小淑堡工业区有一家兴义纸箱厂,是我朋友开的,我刚跟他通过电话,让他帮我在周边工厂里,打听有没有绰号叫瞎鹰的工人,我现在跟他打招呼,你过去躲一下!” 陆涛谨慎的问道:“这人靠谱吗?” 陈金发应声:“他不是做正行的,我手里有他把柄。” “妥!” 陆涛结束与陈金发的通话后,还没等跟其他人对话,李成凯的电话便再度打了过来:“你在什么地方?” “藏孩子的地方我找到了,我是听到枪声赶过去的,在时间上晚了一步,孩子被其他人带走了。” 陆涛顿了一下:“我找到了姚孝文,他们一家三口都被人给绑了,他背后的人,是你身边的王虎。” 李成凯愣住:“谁?” “王虎!” 陆涛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绑孩子和姚孝文的人叫张朗,是王虎找的,但谁会在他手里把孩子抢走,我不清楚。” 李成凯听到陆涛的回答,将前后发生的事情,还有陆涛所在的地点串起来思考了一下,说道:“你记一个电话号码,孩子在他手里。” 陆涛略显诧异:“你知道绑孩子的人是谁?” “不知道,电话是对方打过来的。” 李成凯补充道:“我不需要你救人,但你得过去确认孩子的安全,敢去吗?” 陆涛没有正面回答李成凯的问题:“或许是之前的枪声惊动了警察,我这边的情况很复杂,留下可能就出不去了。” 李成凯知道陆涛想要表达什么:“孩子安全,答应你的条件依然作数。” 陆涛一口应下:“我尽力而为。” 关磊在一边,听到陆涛的通话内容,好奇的问道:“哥,啥情况啊?” 陆涛听着远处的警笛声,将车停靠在路边,接过了关磊手里的短喷:“你带人去兴义纸箱厂等我,我稍后会把厂子负责人的电话给你。” 关磊莫名紧张起来:“哥,你要去哪啊?我跟你一起吧!” “这事人多了没用,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陆涛没有跟关磊过多解释,留下一句话,直接推开了车门。 …… 医院内,李成凯挂断陆涛的电话后,第一时间把电话打给了肇龙:“你现在带人去小淑堡村,孩子在那边。” 肇龙反问道:“找到位置了?” “今晚的情况很奇怪,之前姚孝文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孩子在他手里。刚刚陆涛又跟我说,他抓到了姚孝文,但没救出孩子。现在又冒出来了一个第三方团伙,说孩子在他们手里,准备用一件往事,找我要五百万赎金。” 李成凯并未提起王虎的事情:“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人在给我做局,但现在情况太乱,我不知道该信谁。” 肇龙猜测道:“会不会是陆涛搞鬼,既想要生意,又想诈一笔钱?” 李成凯不置可否:“我刚刚跟陆涛通过电话,让他去绑匪那边确认孩子的安全了,这事是否跟他有关系,一试就会知道。” 肇龙一口应下:“明白,我现在就动身。” 李成凯站在原地,思考片刻后拨通了公司财务的电话:“我们账上有多少现金?” 财务回应道:“明天要给几个车队结账,今天刚取的现金,大约二百万出头!加上储备的流动资金,大约三百万。” “把这笔钱整合一下,今晚我要用!” 李成凯问清楚公司的财务状况,又给两个朋友打电话,分别借款一百万之后,将电话打给了王虎。 …… 另外一边,王虎已经赶到了小淑堡村,但看见沿途路口全部停着警车,并未靠近,刚准备给张朗打个电话,李成凯的号码便先一步打了过来。 王虎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舔了一下嘴唇,调整好情绪按下了接听:“喂,大哥?” 李成凯语气如常的回道:“我这边有点事要处理,你去茶楼等我,陪我去一趟北陵。” 王虎眯起了眼睛:“去北陵?这么晚去那边干什么?” 李成凯没有解释:“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先过来再说吧。” …… 与此同时,工业区内。 “咣!” 伴随着撞击声传来,张朗乘坐的面包车方向失控,扎进了路边的排水渠里。 车内众人还没等反应过来,前后两辆警车上瞬间便冲下来数名警察,举着枪将车辆包围。 开车的青年看着外面的警察,身体颤抖:“朗哥,咋办啊?” “他妈的!” 张朗此刻也额头冒汗,将手机卡取出来折断,心脏狂跳:“被捕之后,你们咬死了只认识我,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给我办事,我不能坑你们,这案子我扛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火中取栗 让陆涛前往北陵这个地点,是王虎选的。 但李成凯打来电话,让王虎跟着一起去北陵,却让他心里产生了一种极为忐忑的感觉。 他看着远处路口的警车,还有哨卡处的警察,把车贴靠在路边,用手机上的副卡拨通了张朗的号码。 听到无法接通的提示音,王虎脸色无比纠结:“这个傻逼,里面究竟出了什么事,咱们就他妈的不说一声呢!” 王虎连续拨号三次,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结果,靠在座椅上,目光复杂,陷入了无尽的纠结当中。 …… 工业区内,某工厂后方的耕地边缘,两辆捷达停在地势低洼处,与夜色融为一体。 几分钟后,小周身披夜色,回到车边见到了财神:“财神哥,这周边的主干道和支路都被锁死了,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是奔着咱们来的。” 六子闻言,面露愧色:“责任在我,如果我不开枪就好了!” “不是枪的问题,如果只是因为枪声,警察的动作不会这么快。” 财神摇头:“问题出在车上,咱们的车牌被人锁定了,所以警察才会大规模行动!之前我用那两辆越野车把警察勾到外地,但咱们没能在苍兰庭酒店把人带走,比计划慢了一步。” 六子舔了一下嘴唇:“李成凯在苏区深耕多年,肯定有自己的社会关系,我们能不能利用他走出去?” “没了李橙橙,咱们对他威胁不大,不交人他不会让咱们走,交了人咱们又很难全身而退,这路子行不通!” 财神看向了团队成员大洪:“地图。” 大洪摘下背包,动作麻利的取出纸质地图,在车头上铺开。 财神将手电调到最低亮度,找到小淑堡村的位置,用手指在其中一个区域画了个圈:“这个位置地势低洼,距离外面八一主干渠的河道又很近,肯定有通往河道的泄洪口,以及向耕地内引水的支渠。” “弃车?” 小周听到财神这个回应,不由得紧张起来。 如今警察已经封锁了这个区域,一旦失去载具,便意味着他们的机动性将大幅下降,一旦暴露身份,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咱们这两辆车已经上线了,一旦冲卡,风险更大。” 财神指着远处用秸秆堆起来的柴火垛:“把车遮蔽一下,尽快转移!” 六子将李橙橙从车里拉下来问道:“带着小崽子一起渡河,能过去吗?” 财神语速很快的回应道:“这个区域已经被封锁了,只会越来越难走出去,外面的河道还冻着,上面有大量积雪,一旦警察看到脚印,会在第一时间展开缉捕,带着她不好走……你们几个走水路,我带小崽子留下。” “不行,我不同意!” 小周听到这个回答,毫不犹豫的反驳道:“咱们团队里,从来就没有这样的先例,钱是大家赚的,不能把风险压在一个人身上!现在警察已经就位了,继续交易是火中取栗!” “这世界上没有好赚的钱,我已经跟李成凯约好了在这里验证人质,而且我身上还有伤口,行动不便,留下是最合理的选择!” 财神毋庸置疑的看着几人:“这事就这么定了,我留在这里跟李成凯的人接触,你们去市区接钱,我一个人留下,走脱的概率反而要比你们高。” 小周脖子上青筋暴起:“这事……” “这事听我的!” 财神打断小周的话,感受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掏出来按下了接听,没有说话。 两秒钟后,陆涛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我是李成凯的人,在什么地方能见到孩子?” “到的挺快啊。” 财神有些诧异于对方到场的速度,思考了一下说道:“向村子东南角移动,在那边等我!” …… 与此同时,陆江驾驶着车辆,正在村治保主任的陪同下,带着两名同事检查各卡口的布防情况。 等车辆行驶到贴着河边的一条道路上之后,他瞥见覆盖着积雪,已经冻冰的河道,踩下了刹车,向治保主任问道:“这条河是天然形成的吗?” “不是,这是58年当地驻军跟百姓一起修建的八一灌区,当年我们这边旱的连草都不长,有了这条水渠,没几年就变成鱼米之乡了。” 治保主任骄傲的说道:“你别小瞧这条水渠,当年这条渠道可是由周总理亲笔题字,还给公社发了奖状的!” 陆江闻言,迅速追问道:“你是说这条河是灌溉渠,那一定有进村的支渠,还有泄洪通道什么的,对吧?” 治保主任点头:“对!这一条路下面,埋着好几条管道,每一条都有二三十米长,我小的时候扎猛子,能一口气从管道里游出去!不过这几年不行了,水位低了!” “糟了!” 陆江闻言,迅速将车辆掉头,开始沿着道路检查河面,同时拿起对讲机说道:“王队,村子东边有布防漏洞,我申请抽调人手前往村子东侧,对灌溉渠道进行封锁,防止嫌犯通过河道逃离!” 王德明的声音传出:“我们目前的警力,正在封锁主干道,以及对可疑地点进行排查,暂时抽不出人手,我协调一下,让联防队过去。” …… 工业区与居民区交界处,有一条狭窄的街道,两侧自建的民宅不断向外扩张,院墙已经几乎跟路基齐平了。 在道路尽头的坡道旁边,有一个巨大的垃圾堆,后面隐藏着一个泄洪口,埋着直径一米左右的水泥管道,直通外面八一总干渠的河道。 财神一行人融在夜色当中,躲避着沿途的搜索与检查,赶到臭味熏天的垃圾堆边,展开了短暂交流。 财神沿着坡道爬上去,顺着河边的道路瞥了一眼,看到远处晃动的手电光芒,迅速退了下去:“河道即将被封锁,巡查人员已经过来了,看这个配置,他们的人手严重不足,远处的人摸过来,至少还得三分钟,你们节约时间,直接散!” 小周眼中满是担忧:“我们走了,你咋整啊?” “走上这条路,你还指望谁能寿终正寝啊?” 财神洒脱的笑了笑,指着远处盖到一半,尚未封顶的房基地说道:“我去那边跟李成凯的人见面,你们尽快找到一个藏身处,做好接款准备……如果今晚我出不去,队伍由你带,到云南找老曲,他欠我人情,会帮你们把接下来的路安排好。” 与此同时,陆涛的号码,再度给财神打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多与少 陆涛跟关磊等人分开后,是步行赶到村子东南角的。 虽然这一路上并未受到盘查,但路上明显多起来的私家车和腰板挺直的行人,已经让他感受到了风声鹤唳。 陆涛赶到村子东南侧的一片耕地附近,躲在暗处拨通了财神的号码:“我已经到了你说的位置,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 财神此刻已经跟小周等人分开,为了防止李橙橙哭闹,强行给她喂了一片安眠药,背着她向建筑工地方向走去,对陆涛说道:“沿着靠河的道路,从西坡下面步行往北走,见到一处公厕停下。” “好!” 陆涛见对方并未说见面地点,知道对方是要在暗中观察他,也没有废话,动身向那边走去。 …… 与此同时,小周等人也作出了逃跑的准备,几人排好名次,大洪便第一个钻进了管道当中,其余人则等在原地。 他们这个钻管道的方式是有讲究的,目的是保证管道两侧都有人,而不至于暴露后被瓮中捉鳖,全被堵在管道里。 小周站在垃圾堆顶端,看着财神的背影翻过墙头,消失在黑暗当中,掏出了口袋里的烟盒。 旁边的六子见状,冲上来一把握住了小周的手腕:“哎!你疯了!别暴露光源!” 小周烦躁的把烟盒丢进垃圾堆,沉声问道:“你说,财神哥还能走出来吗?” 六子也沉默下去:“咱们选的就是这样的一条路,财神说得对,既然吃了这碗饭,就别怨天尤人,别管能不能走出去,这都是命。” “腾腾!” 在两人对话的同时,忽然有三辆摩托车从远处驶来,停在路边后,车上的人翻身下车,一起向工地内走去。 “操!” 小周站在远处,凭借灯光看见其中一人手臂上的红袖箍,顿时抽枪:“联防队的人搜过来了!” “周迪,你别冲动!” 六子伸手握住了小周手中仿五四的套筒:“他们三个人按不住财神!” “你我都清楚,今晚的抓捕,连村里的联防队都用上了,说明警察就是奔着咱们这伙人来的!联防队员不可怕,可动静一旦闹大了,警察马上就得到,那样财神肯定走不成!” 小周挣脱了六子的手掌:“你们走,我留下!” “这种时候,你留下有用吗?” 二龙听到两人的争执,也跟着劝道:“咱们这边四个人,财神那边只有一个,这事……” “这是他妈的多与少的问题吗?” 小周目眦欲裂的看着两人:“咱们身上都是背着命案的,如果没有财神带着,别说他妈的养活家里人,就连活到今天的机会都很渺茫!我多活的每一天,都是财神带我赚的,今天哪怕死在他前面,我也只当还给他了!要走你们走!” 六子烦躁的问道:“你觉得凭这一把破枪,你能斗得过警察吗?” “我斗不过警察,但我至少能给财神提个醒!我这条命,是他从阎王殿要回来的,今天如果扔下他跑了,我后半辈子都睡不成一个安稳觉!如果今天真得埋在这一个,我他妈自己挖坑!” 小周一脚踹开六子,撒腿就向工地相反的方向跑去。 二龙见六子被踹倒,一把将他扶了起来:“六子,你没事吧?” “没事!这个大傻逼!” 六子看见小周移动的背影,推了一下二龙:“走你的!” 二龙愣住:“你也要留下啊?” 六子抽出搓掉编号,锈迹斑斑的五九式手枪,胸口起伏:“我必须留下!否则真有一天在下面遇见,小周得指着鼻尖骂我是个狗篮子!” 二龙闻言,果断跟在了六子身后:“一起!” 六子转头。 “我这人没啥脑子,这几年要不是财神带着我,我早就jb折了!小周说得对,那种连安稳觉都没得睡的日子,我过够了,也不想过!” 二龙认真的说道:“咱们走了,只能自己往外跑!但财神如果活着,咱们全家人都饿不死!这几年财神都在带我站着吃饭,我不想在最后一刻跪下!” 六子做了个深呼吸,随即加快了脚步:“这边的警察太多了,咱们不能一起走,以小周为中心点,我往左你往右,把抢线分散,为财神开路!” …… 工地门前,三名村子里的联防队员下车后,一起向前方正在盖房子的院内走去。 其中一人看向了前面穿着迷彩服的中年:“大爷,你说人可能藏在这里面吗?” 中年人吸了吸鼻子:“这我哪知道啊,听说警察抓的人都是杀人犯,咱们进去生堆火,让他们不敢往这边跑就行!我儿子这新房还没盖起来呢,万一他们跑进来,被警察打死了,这多晦气啊!” 另一人问道:“那生完火咱们去哪啊?” 中年掏出钥匙,低头想要开门:“不走了,就在这等着!咱们干联防员,每个月村里的补助才五十块钱,就这么点钱,你还想跟杀人犯掰手腕啊?” “砰!”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在街道对面传出。 “当!” 子弹打在院子黑色的铁门上,火星四溅,铲掉了一块硬币大小的漆面。 中年听到枪声,宛若受了惊的兔子,原地一蹦高,撒腿奔着旁边的巷子跑去:“我操!快jb蹽!” “砰砰砰!” 另外一个方向,枪声随之响起,最后一个跑进巷子的联防队员应声倒地,哀嚎道:“我中枪了!救我!救我啊!” 中年举着手电,看见自己侄子屁股的位置已经被血染红,哆哆嗦嗦的拿起了对讲机:“我是联防队老张,村东头有人开枪,我侄子让枪打了!” “嗡!” 中年话音未落,刚好巡查到这附近的陆江被枪声吸引,速度极快的驱车驶来,车灯霎时间照亮了小周站在路边的身影。 “砰砰!” 冲到另一侧的六子看见车辆,甩手两枪,直接干爆了陆江的一只车灯,然后转身就跑。 “吱嘎!” 陆江一个甩尾,将车辆横在路上,拿起了对讲机:“王队,我在村子东南方向发现匪徒踪迹,对方开火了!” 王德明语速很快的回应道:“我听到枪声了,正在前往支援,把人咬住,别硬干!” “你留在这里,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陆江对车内的治保主任丢下一句话,随后带着两名同事,迅速向六子那边追了过去。 “砰!” 小周反应过来,远远打出一枪,陆江身边一人应声倒地。 “砰砰!” 陆江迅速反击,在开枪压制的同时,弯腰将受伤的同事拖到了一旁的掩体后面。 几十米外,刚刚赶到公厕附近的陆涛,听到前方连成片的枪声,还有闪动的枪火,一点没犹豫,直接钻进了旁边的女厕所里。 距离公厕不远的泄洪管道内,大洪听到外面传来不同型号的枪声,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在原地沉默了大约三秒钟,加快速度向前爬去:“兄弟们,对不起了,我还有儿子要养,我得活着……我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