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与人暗度陈仓,我与王爷明修栈道》 第1章 救承王改命 致和将军府。 丫鬟冬巧推开房门,见妆台前的女子纹丝不动,道,“小姐,魏家人到了,将军差人来催您!” 夜时舒纹丝不动地盯着面前的铜镜,声线清冷地回道,“告诉我爹,就说我身子不适,今日就不出去见客了。” 从她起床后,冬巧就发现了她今日气色不对,听她说身子不适,便询问道,“小姐,您哪里不适?可要奴婢把府医叫来给您瞧瞧?” “不用,我只想静静休息,你且下去忙吧。” “小姐,那您先休息,奴婢先去将军那里回个话,然后再回来陪您。” 夜时舒没应声,仿若冰冷的石墩般望着铜镜。 铜镜里的人儿即便不施脂粉也是那么的清艳脱尘,可透过铜镜里天生丽质绝美的容颜,传达到她脑海中的却是前世一幕又一幕锥心刺骨的画面,让她一双美目时而涣散空洞、时而吞含怨恨、时而狰狞扭曲—— 她重生了。 今日是她和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魏永淮商定婚期的日子! 父亲胜仗凯旋,受帝王封赏后,在府中宴请京中王孙贵胄,顺便与魏家商讨两家亲事,意喻双喜临门。 上一世,她风光美满地出嫁,不但有情人终成眷属,婚后她的夫君魏永淮更是与她鹣鲽情深、至死不渝。 她从风寒到病重,整整两年,魏水淮不离不弃、煲膳煎药、事必亲躬,体贴入微到极致。 她因病无法与他圆房,致使两年无所出,魏永淮为使她不受流言蜚语诋毁,主动将其义妹之子过继到她名下,圆了她做母亲的心愿。 所有人无不称赞魏永淮情深义重,所有人无不被他的痴情忠贞所感动,就连她都深深地陷入这份至贞至纯的感动中,甚至一度厌弃自己的病体,恨不得自戕不再成为他的累赘。 然,就在她油尽灯枯的前一刻,她看到了那晴天霹雳且让她耻辱至死的一幕—— 魏永淮与他的义妹骆丽娴在她床前肆无忌惮的拥吻! 直到那一刻,她才得知,原来她新婚当夜突发疾病就是魏永淮刻意毒害,两年之中,那一碗又一碗由魏永淮亲手喂进她嘴里的药并非治病的良药,而是魏永淮处心积虑送她入黄泉的慢性毒药! 她…… 死也未能瞑目! “舒姐姐,你在房里吗?” 门外娇柔的嗓音让夜时舒的双眸恢复了焦距,眸中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化成了冰冷刺骨的寒芒。 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魏永淮的义妹骆丽娴! 她深吸两口气,逼着自己克制,然后去床上躺下,这才朝门外回道,“进来。” 房门被推开,女子清纯的容貌和玲珑的身段进入她的视线。 骆丽娴,魏夫人葛氏一年前所收的义女。听闻她父母在世时对葛氏有恩,在她父母双亡后,葛氏怜悯其孤苦伶仃,便接到魏家认作义女。 一开始,骆丽娴与魏永淮出双入对形影不离,没少被人看作是一对。魏家为了证明他们之间只是兄妹关系,便在半年前为骆丽娴说了一门亲事,并让她风光大嫁。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骆丽娴所嫁的夫君没多久便突发急症病逝,葛氏担心她在夫家受人欺凌,便做主又将其接回了魏家。 上一世,自己因为病重无法与魏永淮圆房,为了弥补她无法做母亲的遗憾,魏永淮将骆丽娴所生的孩子过继到她名下…… 夜时舒的眸光从骆丽娴清纯的容颜移到她未显形的肚子上。 算算时间,骆丽娴的夫君已经去世两月了,此时她肚子里应该有了‘遗腹子’…… 这对阴险狠毒的狗男女,明明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可偏生却要搞出那么多花招,瞒天过海、草菅人命,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舒姐姐,方才我过来时听冬巧说你身子不适。”骆丽娴走到床边,温柔的目光极尽关心地打量她,“我瞧着你气色确实不好,到底是哪里不适?” “没什么,就是我爹立了大功,我太过兴奋,昨夜睡得晚,今日不得劲儿,怕被人笑话,所以想在房中多懒一会儿。”夜时舒努力地让自己挤出一丝微笑。这一世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她心中再是恨怨也得憋着。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想办法让父亲取消她和魏永淮的婚约! 骆丽娴听她道出缘由,掩嘴笑道,“舒姐姐,你不是因为夜将军立了战功兴奋,应该是为了和淮哥哥的婚事兴奋,所以才失眠了。” 夜时舒垂下双眼,掩去了眸底的恶心。 但看在骆丽娴眼中,她这垂眸的样子是被说中了心事,于是坐上床,亲昵地拉着她的手,打趣道,“舒姐姐,你不用害羞,你和淮哥哥的婚事不仅你期盼,淮哥哥也期盼得紧。你不知道,淮哥哥开口闭口都是你,恨不得马上娶你过门。今日魏家来将军府商议你和淮哥哥的婚期,淮哥哥天没亮就起了,在房里紧张了好几个时辰才敢出门。他啊,真是太在乎你了!” 夜时舒浅浅地牵了一下唇角,“是吗?” 骆丽娴立马道,“舒姐姐,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和淮哥哥自幼相识,他是什么样的人、对你如何,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为了今日见你,淮哥哥头几日就吩咐下人把衣裳熏了一遍又一遍,今日出门,那头油也不知抹了多少,把自己拾掇得一丝不乱,别提多精神了!” 她对魏永淮的吹捧,也代表对他们婚事的期盼。夜时舒想起上一世,就是如此被蒙蔽了双眼,误以为她与魏永淮真的只是异姓兄妹。 看着骆丽娴殷切而又真诚的神色,她心中冷笑的同时不免叹服,这得多黑的心肠、多厚的脸皮、多深的城府才能在怀着孩子的情况下撮合孩子的爹和其他女人成亲? “娴儿妹妹,你先出去吧,我休息得也差不多了,更完衣就去前厅找你。”夜时舒作势下床。 上辈子骆丽娴也如这般来房里见她,不但体贴地为她更衣梳妆,还逗得她心花怒放。 而在此期间,府里发生了一件事—— 承王落水! 上一世,她因为和骆丽娴在闺房中谈话,并没有机会见到承王落水的场景。 这一世,她心中忽地起了一个念头。 一个也许能改变她命运的念头…… “舒姐姐……”骆丽娴还想说什么,突然捂住嘴巴干呕起来。 “娴儿妹妹怎么了?”夜时舒假装不解地看着她。 “没……没事。”骆丽娴摇了摇头,挤出一丝歉意的笑,“可能是早上吃多了没消食,我去外面走走,就不陪舒姐姐了。” 看着她脚步匆匆的倩影,夜时舒嘴角勾起反击的冷笑。 今日这婚她是退定了! 待退了魏家的婚事,她再跟这对狗男女算账! 不多时,她走出闺房,避开下人走动的地方,抄着小径朝西面的池塘而去—— …… 前院。 身为致和大将军的夜庚新正招待着来府赴宴的官员,谈笑间突然见老管家郝福着急忙慌地出现,大声呼道,“将军!承王落入池塘,三小姐跳下池塘去救承王了!” 第2章 不同意退婚 他这焦急的嗓门如同巨石落入湖面,惊起满堂宾客。 夜庚新脸上爽朗的笑瞬间僵住,瞪大眼怒问道,“承王好端端的怎会落入池塘?”问完之后他又厉声道,“还杵着作甚?承王有腿疾,还不赶紧去看看承王可有大碍!” 见他带着人往池塘的方向奔去,做客的官员们也纷纷跟上,虽大多人都表示不解,双腿有疾无法行走的承王怎会落入池塘中,但这种热闹是绝对不能错过的…… 随着众官员一同奔向池塘的还有魏家。 特别是魏永淮,跑得最为迅速,没一会儿便紧跟在夜庚新身后。 话说池塘这边。 算准前世的时辰,夜时舒刚到池塘就看到在水中挣扎的男人。虽说她与承王不熟,可也一眼就认出水中的男人便是承王尉迟凌! 想起前世的种种,她几乎是没有犹豫地跳下池塘,奋力朝男人游过去,将其腰身紧紧抱住—— 只是下一刻,她双眸不受控制地睁大,看着男人脸上快要脱落地疤痕,突然间凌乱得不知所措。 全京城皆知,一年前,承王从战场归来,不仅双腿残废无法再直立行走,就连世人称赞的绝世容颜都在战场上被毁得面目全非。 她上一世曾见过承王脸上的疤痕,从左眼角到右下巴,一条斜长的疤痕狰狞恐怖,让人大白天都如同见了鬼一般胆战心惊。 可此刻,谁能告诉她,承王脸上这块要掉落的疤痕是什么情况?! 还有! 紧抱他腰身的那一瞬间,他的双腿在水中规律曲展。由于她的出现太过突然,那双腿还收不住撞了她一下! 试问,一双失去行走能力的腿如何能在水中强而有力动作?! 一股发现惊天秘密的惊悚感直冲夜时舒天灵盖…… 与此同时,男人也僵愣地盯着她,清冷的黑眸中乍现出惊诧的神色,似是没想到有人会突然出现,还如此不顾一切地跳下池水救他…… 岸边传来阵阵脚步声。 夜时舒回过神,从他腰间腾出一手,飞速地把他快脱落的疤痕按回脸上。 男人又是狠狠一僵。 “王爷,搂着我,我带你上去!”夜时舒没有看他的表情,单手继续抱着他腰身,朝岸边游去。 “舒儿!” “舒儿!” 岸边同时传来夜庚新和魏永淮紧张的呼唤声。 见她带着承王游到了岸边,两人挤开岸边的家丁,合力将她和承王拉上了岸。 “承王,您没事吧?”见承王虚脱无力,夜庚新赶紧使唤老管家,“郝福,快叫府医!” 接着,他亲自将承王打横抱起,拔腿就往最近的院子而去。 看着父亲那魁梧有力的背影,再看被父亲抱在臂弯里身形颀长的承王,夜时舒眼角一顿暗抽,在一众官员看戏的目光中,她除了感到滑稽外,再有就是莫名的恶寒。 她不明白,承王为何要装成身残貌毁的模样? 他母妃澜贵妃自皇后病逝后就执掌中宫,势压六宫,而他少年建树,屡立战功,其文韬武略之才能甚至高于当今太子。自己有作为,又有澜贵妃作后盾,哪里犯得着把自己整成堕落之态? “舒儿,你怎么样,可有大碍?”耳旁传来男子关心的询问声。 夜时舒定眼看去,险些把池里喝的水吐在对方脸上! 上一世发生的事历历在目,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再看到魏永淮这张虚伪至极的脸皮时,夜时舒甚至觉得承王那张丑陋的带疤痕的脸都是那么的眉清目秀。 见她面色冰冷,魏永淮以为她是落水受凉所致,正准备伸手扶她。 冬巧惊慌不已地跑来,抢先扶住了她,“小姐,您怎么跑这里来了?奴婢回院里没见着您,又听说您入了水,可把奴婢吓坏了!小姐,您浑身都湿透了,快些回屋里去,千万别着凉了!” 夜时舒被她扶着,头也没回地朝最近的院子而去。 她爹把承王抱去了那里,她正好有话要同爹说…… 在承王休息的隔壁房中,夜时舒换了冬巧拿来的干净衣裳,听说承王拒绝了府医的诊治,夜时舒一点都不惊讶。 只是夜庚新很紧张,一直在劝说承王要以身体为重,别因为落水而染了风寒。 而承王身边的两名护卫不知从何处赶来,婉拒了夜庚新的好意,还要带承王离开。 夜时舒隔着墙听着他们对话。 她清楚承王的真实情况,担心夜庚新好心办坏事把承王的秘密给泄露了,于是她去到承王房里,直接一个扑通跪地转移了所有人注意力。 “爹,女儿知晓您今日宴客的目的,但今日发生这种事,女儿与承王有了肌肤之亲,若再嫁他人为妻,既会让魏家蒙羞,也会让我将军府遭人非议,所以女儿恳求爹,退了女儿与魏永淮的婚事!” 夜庚新正担心承王的情况,若承王有个好歹,他没办法向皇上和澜贵妃交代。 面对女儿突如其来的退婚请求,他一时间惊愕不已,“舒儿……你……你要退婚?” 夜时舒抬头朝床榻上的承王看了一眼,然后掷地有声地道,“爹,女儿与承王有了肌肤之亲,不能再与他人婚配,只能嫁承王为妻!” 床榻上。 尉迟凌薄唇抿成了直线,紧敛的双眸冷冷冽冽地盯着她。 床榻边的两名护卫同时目瞪口呆,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骇闻。 夜庚新斥道,“胡闹!你与永淮的婚事乃是你母亲与魏夫人所定,你们完婚,和和美美的过一生,这也是你母亲的遗愿,岂是你说退就能退的?” 别说这是他亡妻的遗愿,就算没有与魏家定亲,他也不可能让女儿嫁给废人一般的承王! 夜时舒今日入水救承王的目的是什么? 不就是想借此事大做文章然后与魏永淮退亲嘛! 她知道父亲一时间难以接受,自然是做好了应对之策,于是从地上起身,冲床榻上的承王就扑了去,抱着脸黑的承王扭头对夜庚新说道,“爹,不管你答应与否,女儿嫁承王嫁定了!有一件事女儿一直没告诉你,承王是我们大邺国的英雄,女儿从小就爱慕他,即便承王变成如今的模样,女儿对他的爱慕之情也坚如磐石,非他不嫁、誓死不渝!” 夜庚新一双眼瞪得巨大,他征战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班师回朝,一门心思都想着让女儿与魏家小子完婚,好完成亡妻的遗愿。 如今却告诉他,女儿心有他属…… “我不同意退婚!”一道湛蓝色的身影带着怒火突然冲撞进来。 第3章 就没人在意本王的清白? 夜庚新转身看去,忍不住羞愧,“贤侄……” 虽然魏广征在朝中只是一个四品大理寺少卿,其子魏永淮如今还尚无功名,可魏夫人与他亡妻是结义金兰的姐妹,魏、夜两家多年往来知根知底,女儿即便下嫁,但在魏家肯定不会受委屈。 何况他对魏永淮也极为赏识,模样俊朗不说,还饱读诗书满腹才情,若无意外将来一定会登科入仕,再凭着魏、夜两家的扶持,平步青云那是指日可待。 如此有潜力的人做夫婿,哪里比不上一个残废又毁了容的王爷? 看着魏永淮那张充满怒火的脸,夜时舒一脸的平静,眼眸虽望着魏永淮,可对上他的怒眼,她眸光却是半分波澜都未起,只冷淡地说道,“魏公子,今日之事不仅你看到了,来我将军府所有的宾客都看到了,我与承王殿下有了肌肤之亲,即便承王不愿对我负责,我也不能再嫁你为妻。”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都还趴在承王身上将其抱着。 魏永淮明显被刺激到了,激动得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从承王身上扯了下来,然后握住她双肩,痛心地瞪着她质问,“舒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知道这份情意有多可贵吗?不仅如此,我们的婚约还是你母亲在世时与我母亲定下的,若我们取消婚约,你母亲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安息?就算这些你都不在乎,那我对你的真心呢,你也要视而不见吗?” 他的激动在旁人看来是情真意切的彰显,站在他的角度,发生如此变故,换谁来都无法接受。 可夜时舒非但没一丝动容,反而在听到他这番强烈的质问后更是满心满眼溢满了寒气。 眼前的男人,多么诚恳、多么的深情、多么的受伤…… 可上一世,那一碗又一碗的慢性毒药由他的手喂进她嘴里,是那么的阴狠、那么的毒辣、那么的无情! 两年…… 整整两年…… 从新婚洞房到死不瞑目,他每日都在毒害她,无一日间断…… 要多狠的心才能做到如此残忍的地步?! 上天怜悯让她重活一世,难道是让她重蹈覆辙? 她回头看了一眼因为她要退婚而满脸羞愧的父亲,心里如压着千斤巨石喘不过气。 她要如何让父亲相信,魏永淮早已与他的义妹无媒苟合且暗结珠胎? 她要如何让父亲相信,魏永淮娶她,是为了顺理成章继承她母亲丰厚的嫁妆以及获得夜家倾囊相助的扶持? 她知道,就目前的情况,要父亲相信魏永淮是一个虚情假意、揣奸把猾、毫无人性的畜生根本不可能,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承王把自己从婚约中解救出来…… 她拉下双肩上魏永淮的双手,走到夜庚新面前,红着眼眶说道,“爹,女儿的身子已经被承王抱过、摸过,如果您与魏家觉得此事影响不到女儿的名节,那女儿无话可说,任由你们安排。只是,女儿无颜再见世人,待完成母亲遗愿后,女儿会自行去到黄泉陪伴母亲。” 如果说先前夜庚新还想说服女儿继续履行婚约,那在听到女儿最后一句话时,心中顿然一骇,赶忙抓着女儿胳膊说道,“舒儿,有话好好说,凡事都可商量,你可别做傻事!” 见他果然舍不得自己轻生,夜时舒心下有了底气。 只是,还不等她暗自高兴,魏永淮的父母魏广征和魏夫人葛氏便走了进来,夫妻俩同是沉着脸,看父女时都明显压着怒火。 他们径直走到床榻边,先向承王行了礼,然后再转身到夜庚新面前,葛氏先开口,“将军,今日之事我们都有目共睹,舒儿入水救承王殿下是因她救人心切,别说舒儿,就是府里所有人都不能置之不理,只要能保证承王殿下安然无恙,即便搭上性命那也是他的福气。我们魏家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不可能因为舒儿救了承王殿下就嫌弃她,相反的,舒儿舍己救护承王殿下,如此仁心仁义,娶她更是我们魏家的荣耀。” 有自家母亲这番话,魏永淮一瞬间恢复了斗志,赶紧上前掷地有声的对夜庚新说道,“将军,我母亲的话正是我想说的,不管别人如何评论此事,舒儿舍己为人的品性都值得我们魏家敬重!我魏永淮发誓,此生只会加倍疼爱舒儿,若有半点轻视之意,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夜时舒低垂的头,没人看到她脸色是如何蜡白。 这葛氏是她母亲的闺中密友不假,可葛氏存的什么心,只有死过一次的她才知道! 她母亲出生皇商之家,出嫁时的嫁妆那可是铺了好几里地,葛氏与她母亲结义金兰图的是什么? 就凭上一世她嫁入魏家被毒害的两年,葛氏去看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就可知葛氏对她母亲的姐妹之情全是虚伪的! 或许就是因为她母亲说过,要把自己的嫁妆留给她,所以葛氏此刻才急了! 他们一家子,图谋的都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 按照上一世的路数,她虽没有与魏永淮圆房,但骆丽娴的孩子过继到了她名下,成了她名副其实的继承人。她死后所留下的一切是回不了夜家的,将全部被骆丽娴和魏永淮所生的孽种所继承! “舒儿。”葛氏抓住她的手,真诚且急切地表态,“你放心,我们魏家是不会让你委屈的,相信葛姨好吗?你和淮儿的姻缘不是儿戏,是我与你母亲姐妹之情的见证,也是我们两家多年来的期盼,你好好的与淮儿成亲,别的事都不需要操心,不论谁在背后对你说三道四,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撕掉那人的嘴!” 魏广征也对夜庚新保证道,“夜兄,凭咱们两家二十多年的交情,你还信不过我们吗?今日我以魏家列祖列宗起誓,舒儿嫁入我们魏家,谁敢对她有半分不敬,便是对我魏家不敬,就算淮儿他胆敢让舒儿受一丝委屈,我也会毫不留情地将他逐出家门!” 门外站着三五成群的宾客,虽没人探头进来,但一个个都竖着耳朵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也正因为魏家敢当着朝中官员们的面表态,夜庚新也打消了退婚的念头。 眼瞧着他要被魏家说服,夜时舒心都快凉透了。 如果今日她自导的一出‘失去清白’都无法与魏永淮退婚,那她重生一次还有何意义? 不! 她不认命! 她就是自行了断也不会再入魏家半步! 倘若父亲坚持要她嫁给魏永淮,大不了她离家出走! “咳!” 就在魏广征和葛氏表完态度等待夜庚新回复时,床榻上传来承王低沉的咳嗽声。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朝他看去。 忽律掉承王那张丑陋吓人的脸,只见承王一双黑眸极其不满地瞪着他们,冰冷的嗓音从两片冷硬的薄唇中溢出,“就没人在意本王的清白吗?本王被夜三小姐触碰,难道夜三小姐不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第4章 要她去承王府为婢 房间里霎时鸦雀无声,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就连床榻边两名护卫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王爷。 与魏家三口和夜庚新惊呆的神情相比,夜时舒则是难以置信地望着承王,她先前只想着利用他,完全没想到,这承王竟然会主动开口,且一开口就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最先回过神的葛氏脱口道,“承王殿下,舒儿无意亵渎您,那种情况之下她只知您的安危最是要紧……” 尉迟凌冷冷地斜视了她一眼,甚至不等她说完,眸光泛着冷意射向夜时舒,“三小姐,本王要你给个说法!” 夜时舒心中那个激动啊,如果可以,她都恨不得立马贴囍字、摆红烛,直接与他当场把堂拜了…… “王爷,臣女亵渎了您,臣女知罪,任凭王爷发落。”她莲步上前,带着歉意和恭敬跪在床边。 “好,那本王就罚你,从今日起到承王府为婢一年!” 夜时舒抬起头看着他脸上巨大的丑陋的疤痕,别说这张丑陋的脸是假的,即便眼前这个男人是真毁容了,即便这巨大的疤痕是真的,此时此刻在她心中这个男人都是天下第一美! “谢承王殿下!”她红着眼眶,喉咙忍不住哽咽。 比起嫁给承王,她当然更愿意到承王府做婢女! 一年…… 她有足足一年的时间可以揭穿魏家的虚情假意! 甚至有望在这一年中揭穿魏永淮和骆丽娴那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 而面对承王的发落,魏家三口脸色就跟猪肝一样,眼中全带着怒,可迫于承王的身份,又无人敢驳斥。 就连夜庚新都说不出话来。 毕竟承王也没有要强拆他女儿与魏永淮的姻缘,只是让他女儿到承王府做一年婢女。虽说这处罚让他致和将军府有失颜面,毕竟她女儿再怎么说也是致和将军府的嫡女。可认真计较起来,女儿在救承王时确实触碰了承王的身子,说亵渎之罪也只得认下。 而且,他瞧着女儿谢恩的样子,非但不觉得屈辱,反而还很是乐意…… 女儿一直和魏永淮好着,即便不能时常见面,书信也从未间断,怎么突然间女儿就反感上魏永淮了? 不,他有留意女儿对魏家人的态度,那冷冰冰的神色与平日里柔和的性子简直判若两人,甚至莫名的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恨意…… 这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他们缄默无语时,尉迟凌继续开口,仍旧是对着夜时舒说话,“你且去收拾一番,即刻随本王回承王府。” “是!”夜时舒恨不得长翅膀飞出魏家人的视线,有他这一声‘命令’,她赶紧起身,无视魏家三口以及门外众多看热闹的宾客,麻溜无比地回了她的悦心院! 她离开的速度有多快,魏家三口的神色就有多难堪。 还未过门的儿媳要去伺候别的男人,这比夜时舒嚷着要退婚还要耻辱,试问哪家能受得了? 可偏偏这是夜时舒自己‘招惹’的承王,且又是承王亲口降下的惩罚,他们连指摘的底气都没有! 魏广征黑沉着脸对夜庚新道,“夜兄,家中还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给身旁的葛氏和儿子使了个眼色。 一家三口僵硬地冲尉迟凌施了一礼,然后在宾客的议论声羞愤离开了致和将军府。 夜庚新目送他们离开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心绪恢复平静,然后向尉迟凌说道,“王爷,您请自便,臣去交代小女一番,让她去了承王府后必须尽心尽力做事,免得她粗枝大叶再冒犯您。” 尉迟凌淡淡地点了点头。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主仆三人。 俩护卫憋了一肚子话,见无旁人后都迫不及待地要开口,“王爷……” 但尉迟凌却抬手,眸光冷肃地睇着他们,“有何话回府再说!” 俩护卫只得把到嘴的话又憋回肚里。 悦心院。 夜时舒正带着冬巧在房里收拾衣物和用品,见夜庚新进来,夜时舒一点也不意外,而且主动支走冬巧。 “舒儿,你今日为何……” 夜时舒没等他说完便朝他跪下,仰着头反问他,“爹,您相信女儿吗?” 夜庚新一把拉起她,“你这是做何?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同爹说?什么信不信的,爹除了你大哥二哥,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不信你还能信谁?” 夜时舒眼眶通红,哽咽道,“爹,如果我说魏永淮并非良人,您信吗?如果我说骆丽娴怀了魏永淮的孩子,您信吗?如果我说魏家娶我是为了我娘的嫁妆,您信吗?” 她一连串的反问让夜庚新双眼圆瞪,犹如听到天方夜谭似的,脱口道,“舒儿,你在胡说什么?骆丽娴怎可能怀上永淮的孩子?她夫婿虽然早逝,可她的婚事是魏夫人操持的,如若她与永淮有私情,那魏夫人何不直接撮合他们?再说魏家贪图你娘的嫁妆,更是不可能!你娘与魏夫人乃是多年闺中密友,若魏夫人真有私心,早就对你娘下手了,还用得着在你身上打主意?” 夜时舒嘴角扬起一丝苦涩,就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 可这也不能怨他识人不清,毕竟魏家现在还没有露出狼子野心。 正在这时,老管家郝福来报,“将军,太子殿下来了!” 闻言,夜庚新忍不住皱眉,主要是女儿想退婚的事还没问清楚。 夜时舒没作任何解释,只是突然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仰着认真看着他,“爹,既然承王要我去承王府做婢女,那女儿的婚事就搁着吧,让它顺其自然好吗?” 夜庚新没好气地瞪着她,“我现在担心的不是你和永淮的婚事,我是担心你这一去承王府,不但魏家会想办法退婚,将来你连婆家都找不到!” 夜时舒,“……” 是啊,她这一去承王府,不知道会面临多少流言碎语。一个近身伺候过男人的女人,以后哪家敢娶? 她爹这是把承王当成了她的灾星。 可是,只有天知道,承王是她的福星! 助她脱离苦海的在世菩萨! 别说给承王做奴做婢,就算每天让她给承王烧香叩拜,她也能一个时辰做一次,直到把他供上天! 今日夜时舒救承王落水一事虽然让前来赴宴的朝官看足了热闹,可认真计较起来,谁也不能说夜时舒做错了。 毕竟谁敢说自己看到承王殿下落水见死不救? 承王的事自然没人敢当众妄议,可魏家就魏广征一个四品官员,有几人不笑上几声的? 本来魏、夜两家的亲事在旁人眼中就是门不当户不对,身为一品将军的嫡女嫁给四品官员的儿子,这就是彻彻底底的下嫁,如今被承王‘横插一脚’,魏家可以说不嫌弃未过门的儿媳下水救承王,但未过门的儿媳现在要去承王府伺候承王,就算魏家再说不介意的话,那面子、里子也丢尽了! 而回到魏家的三口,全都铁青着脸。 葛氏最先开骂,“我真没想到夜时舒会那么贱,居然跑去勾搭承王!”说完她怒目瞪向儿子,“淮儿,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怎么把她得罪了?为何她要突然悔婚?” “我……” 不等儿子开口,葛氏又怒瞪向一旁的骆丽娴,“是不是你们的事被夜时舒发现了?我平日里怎么说的,你是记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我说了,你若敢在夜时舒过门前让她发现你和淮儿的事,我就弄死你,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开玩笑不敢拿你怎样?” 第5章 她说她爱慕本王 骆丽娴脸色泛白,正欲解释,魏永淮便挡在她身前,说道,“母亲,无凭无据的您莫要怀疑娴儿!我可以发誓,我和娴儿的事,夜时舒绝不可能知情!夜时舒今日如此反常,说不定是因为别的原因!” 葛氏见他如此维护骆丽娴,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指着他怒道,“那你跟我说说,还有什么原因能使夜时舒有了退婚的心思?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娶她对我们魏家来说有多大的好处?” “不说魏家对你和你爹的仕途有利,就单说夜时舒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你知道可以养活我们魏家几代人吗?” “她现在要去承王府了!就算承王现在残了、毁了容,可谁能保证承王不打她的主意?就算他们往后一年内真的清清白白,我们魏家的脸面也是没有了啊!” 她句句话都说到要点,魏广征和魏永淮父子俩除了脸色越来越黑沉越来越难看外,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骆丽娴从魏永淮的身后出来,对魏广征和葛氏说道,“义父、义母,你们先消消气,听我说,今日承王落水,着实诡异,他一个无法行走的残废,是如何落进池塘的?夜时舒救了承王以后不但要与淮哥哥退婚,还说什么对承王有爱慕之情,她那么喜欢淮哥哥,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夜将军凯旋回京好为她和淮哥哥操办婚事,怎么可能会突然间移情别恋?依我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一家三口听完她的话,瞬间都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特别是魏永淮仿佛一下子明白了所有,激愤道,“我知道为何夜时舒会退婚了,一定是受了承王胁迫!夜庚新手握兵权,如今又胜仗凯旋,朝中各方势力都想拉拢他。而我和夜时舒的婚约一直被人诟病,无人不说我们魏家高攀了致和将军府。承王落水,又被夜时舒所救,这一切都是承王的阴谋,目的就是拆散我和夜时舒,好让他得到夜时舒!” 魏广征泄气般地坐到大椅上。 葛氏也僵冷着脸说不出话来。 他们儿子分析得在理,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得通,为何夜时舒要退婚,为何承王明知夜时舒和他们儿子有婚约,却还要让夜时舒去承王府为婢…… 承王此举,分明就是要横刀夺爱啊! 如果真是这样,该如何是好? 与皇子争人,他们如何争得过? 要是夜时舒不嫁给他们儿子,那他们一家这么多年的美梦岂不白做了? 夜家的帮扶…… 夜时舒的嫁妆…… 这就好比到嘴的鸭子突然间被别人吃进嘴里,让他们如何能甘心?!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落败又无计可施的模样,骆丽娴又开口道,“义父、义母,你们也别丧气,只要淮哥哥和夜时舒的婚约一日不解,承王就算想横刀夺爱也成不了事。再说了,如果太子知道承王要靠这种手段拉拢致和将军府,也一定不会让承王得逞的。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尽可能把夜时舒从承王府‘解救’出来!” 魏永淮转头问她,“娴儿,你有什么好办法?” 骆丽娴笑了笑,“淮哥哥,办法是肯定有的。承王现在就是想把夜时舒掌控在自己手中,所以才让夜时舒去他身边做婢女。虽然我们不能对承王下手,可是我们可以对夜时舒做手脚啊。你说,如果夜时舒受伤,缺个胳膊少个腿的,她还怎么在承王身边做事?” 原本丧气的一家三口听完她的话,一双双眼睛瞬间放出了亮光,都觉得此法甚妙! 他们在乎的是魏家的地位和夜时舒的嫁妆,别说弄残了夜时舒,就算夜时舒死了,他们也会把她牌位娶进门! 骆丽娴见他们听进了自己的话,微微一笑,接着又道,“只是现在夜时舒跟着承王去了承王府,承王对我们魏家肯定有防备,我们不能出面,得找个人去把夜时舒引出来,如此才能方便我们下手。” 葛氏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娴儿,你和游清柔交情不错,你去说服游清柔,让她去把夜时舒引出来。游清柔是夜时舒的表姐,她代表的是游家,承王肯定不好阻拦。” 她想的与骆丽娴不谋而合,骆丽娴自是信心满满地点头,“义母,您放心吧,游清柔脑子简单好骗得很,我一定把事办得妥妥当当!”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魏广征突然开口,并且一开口就带着狠劲儿,“动手的人要武功高强的,为免承王横刀夺爱,最好下手狠一些,留夜时舒一口气就行!” 魏永淮立即附和道,“父亲说得对,留她一口气就行了!待她要死不活,我们魏家坚持完婚,说不定还能为我们魏家博取一个不离不弃的美名!” …… 承王府。 坐在安了两个车轮的大椅上,尉迟凌右手轻抚着车椅扶手,煞有闲情地听着手下禀报。 “王爷,属下原本想安排夜三小姐去香榭院,但她非要住您卧房隔壁,还说离您近些更便于伺候您!”文墨一脸的无奈,禀报完夜时舒的情况后,实在憋不住了,问道,“王爷,那夜三小姐与魏家公子有婚约在身,您怎能让她来咱们府上呢?您这样做,大有横刀夺爱之嫌,叫外人如何看待您?” “是啊,王爷,属下也很是不解,您为何要让夜三小姐来咱们府上?”文岩也忍不住开口。 看着两手下百思不解的样子,尉迟凌却是愉悦地挑起了眉,“难道你们没听见她对本王的心意?她说她爱慕本王,非本王不嫁、誓死不渝。” 两手下瞬间一脸黑线。 就因为这?! 他们王爷缺人爱慕吗? 呃…… 虽然他们王爷现在的样子的确让人退避三舍,可以前王爷‘完好’的时候,爱慕王爷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那时也没见王爷对谁动心啊! 瞧着他们一副被雷劈过的样子,尉迟凌清了清嗓音,也不逗他们了,“咳!虽然本王也不知她为何要拿本王做挡箭牌,但她身为致和将军府嫡女,本王与她亲近,也非全无益处。” “夜庚新手握兵权,现又立战功,风头正盛,朝中有几人不想拉拢他?夜时舒想利用本王退掉与魏家婚事,那本王何不顺势而为,也借她一用?” “你们想想,本王现在是‘废人’一个,眼下本王要拉拢夜庚新,那幕后想置本王于死地的人能坐得住?” 听他解释完,文墨和文岩恍然大悟,从一开始的不解瞬间变成了佩服,异口同声道,“王爷,您这招实在高明!” 他们王爷从战场回来,变成如今这副‘残破’模样,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查明清楚到底是谁与敌国勾结想要王爷的性命嘛! 眼下夜时舒主动与他们承王府攀扯,必定会引起某些人忌惮,只要对方坐不住,必定会露出马脚…… 只是…… 文墨突然锁紧眉心,压着嗓音说道,“王爷,魏、夜两家几十年交情,据说夜三小姐与那魏公子青梅竹马,感情很是要好,今日夜三小姐突然退婚,还拿您做退婚的借口,如此明目张胆地接近您,属下不担心别的,就担心她是受人指使,像之前那个倪筱一样……” 第6章 丫鬟判主 “夜庚新手握兵权,现又立战功,风头正盛,朝中有几人不想拉拢他?夜时舒想利用本王退掉与魏家婚事,那本王何不顺势而为,也借她一用?” “你们想想,本王现在是‘废人’一个,眼下本王要拉拢夜庚新,那幕后想置本王于死地的人能坐得住?” 听他解释完,文墨和文岩恍然大悟,从一开始的不解瞬间变成了佩服,异口同声道,“王爷,您这招实在高明!” 他们王爷从战场回来,变成如今这副‘残破’模样,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查明清楚到底是谁想要王爷的性命嘛! 眼下夜时舒主动与他们承王府攀扯,必定会引起某些人忌惮,只要对方坐不住,必定会露出马脚…… 只是…… 文墨突然锁紧眉心,压着嗓音说道,“王爷,魏、夜两家几十年交情,据说夜三小姐与那魏公子青梅竹马,感情很是要好,今日夜三小姐突然退婚,还拿您作退婚的借口,如此明目张胆地接近您,属下不担心别的,就担心她是受人指使,像之前那个倪筱一样……” 尉迟凌双眸微眯,沉思片刻后,低沉道,“她是致和将军府嫡女,如若她有野心,被她盯上的人应该是太子而非本王。凭她父亲夜庚新今时今日的功勋,她就算做太子妃也是够格的,无需为了对付本王而做人棋子。” 虽然他分析得有理,但文岩还是忍不住说道,“王爷,还是谨慎些为好。” 尉迟凌点了点头,“你们盯紧便是,若她真是受人指使来本王身边当细作,那也让我们省了不少事。” 说到最后,他黑眸中溢出一丝杀意。 文墨和文岩也不再多问了。 如果夜时舒没问题,只是利用他们王爷退魏家的婚事,那他们就利用夜时舒引出想置他们王爷于死地的人。 如果夜时舒是细作,那更好办,直接生擒严刑逼供! 主卧隔壁的偏房里—— 冬巧一边整理着夜时舒的衣物用品,一边不解地问道,“小姐,魏公子那般在乎您,您为何要与他退婚?如今您搬来承王府,魏家怕是要沦为全京城的笑话,等您嫁进魏家,真不知魏家会如何待您。” 夜时舒斜眼盯着她忙碌的身影,眸中寒芒凛冽。 上一世,冬巧作为她的陪嫁丫鬟,到她断气时都表现得忠心耿耿。可她断气前的那一刻,魏永淮和骆丽娴在她病床前调情庆祝时,冬巧也在场。 是什么原因让一个丫鬟能波澜不惊地看着自己主子被人背叛以及谋害? 答案还用明说吗? 那就是她陪嫁的人被魏家收买了! 包括这个十岁就跟在她身边做事的大丫鬟冬巧! “都说婚姻讲究门当户对,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七八年了,不觉得我与魏永淮的婚事是他高攀了吗?” 冬巧微微一愣,转身看着她,见她脸上带着微笑并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才回道,“小姐,魏家的确是高攀了咱们将军府,可您和魏公子的婚事是夫人在世时与魏夫人定下的,咱们夫人与魏夫人义结金兰,两家的婚约自然不能与寻常人家的婚约相提并论。” 夜时舒轻笑,“是吗?那不如这样,我让我爹收你做义女,你代我履行与魏永淮的婚约,如何?” 闻言,冬巧面色一惊,赶紧跪下,“小姐,如此大事可不兴玩笑,更何况奴婢身份低贱,岂敢肖想这样的婚事?” 夜时舒斜眼睨着她,“既然你不想嫁给他,那以后就别在为外人说话。如今我喜欢承王,乐意攀附承王这棵高枝,你身为我身边的大丫鬟,不说别的,最起码也应该为我的荣华富贵着想,毕竟我荣耀你也能跟着沾光,不是么?” 冬巧低着头应道,“之前是奴婢短视了,请小姐恕罪。” “起来吧。”夜时舒转身往门外去。 “小姐,您去哪?”冬巧从地上起身,急急地要追上她。 “我是来承王府做婢女的,当然是要去伺候承王殿下!” “……” 冬巧张着嘴望着她,似有话想对她说,可因为她方才话里的鞭打,又不敢再言。同时,望着她的眼神也充满了复杂,仿佛对她这位主子感到陌生。 夜时舒刚走出房门,正想找个人问问承王的动向,突然一名侍卫跑到她面前,行了一礼后,说道,“夜三小姐,裕丰侯府派人来给您传话,说是侯府大小姐邀您明日去紫琼山庄游玩。侯府的人还说,明日辰时三刻会派马车来接您。” 夜时舒眸色转冷。 裕丰侯府,她外祖父家。 她外祖父曾是大邺国有名的商人,曾在社稷动乱外敌入侵时为大邺国提供了庞大的粮饷和物资,先帝念其慷慨大义,特封她外祖父为裕丰侯。而先帝在位时,游家是大邺国风光无二的皇商。 只可惜,外祖父和外祖母过世后,裕丰侯府日渐落败,且侯府在她大舅母温氏的掌管下,名声都快发臭了。 她大舅舅游建彬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她外祖父在世时好不容易谋了个侯爵之位,原本想着能为儿子仕途铺路,没想到她大舅舅在温氏挑唆下,只看中商人的那点利益,执意要让她大舅舅弃仕从商。 结果呢,生意没做好,不仅把皇商的招牌给丢了,还差点把家业败光。如今她大舅舅年近半百,想入仕也没了机会。 现在的裕丰侯府,除了个世袭的候位,真是要啥啥没有。 最让人不齿的还是她大舅母生的一对儿女。儿子游清波成天烟花酒色好不风流快活,女儿游清柔刁蛮跋扈不说,还总是从她手里讹要财物。 上一世,她淡薄名利钱财,尊年尚齿,把六亲看得无比重要,不论什么亲戚,只要她能帮上忙的地方她都会尽力帮忙,以至于在别人眼中她就是一只很好拿捏的软柿子。 所以游清柔这个表姐有事没事就到她跟前讨要东西。 这都算了。 她那个大舅母温氏,与魏夫人葛氏的关系也匪浅。 这两家人,真的是臭味相投! 她思索了片刻,对侍卫说道,“劳烦你转告侯府的人,就说我知道了。” “是。” 侍卫离开后,夜时舒打消了去找承王的心思,转身又回了房里。 “小姐,您不是要去找承王吗?”见她返回房里,冬巧不解地问道。 “没心情去了。”夜时舒走到桌边坐下,一脸着急地道,“上次表姐说让我给她打一套金步摇,我不但答应了她,还答应帮她找花式。今天她去将军府没见着我,肯定生我气了,所以才邀我明日去紫琼山庄。可我把金步摇的事忘了,就算明日去见她,拿什么给她呀?” 冬巧瞧着她着急的样子,先前那股陌生感瞬间没了,忙安慰她,“小姐,您别急,表小姐就算见不到金步摇,您换别的东西给她,再哄哄她,她也能消气的。” 夜时舒不着痕迹地勾唇冷笑。 这可真是个‘好丫鬟’! 但面上,她还是苦恼地问道,“那我该拿什么讨好她呢?” 冬巧想了想,“小姐,您不是有只红玉镯子吗?上次表小姐见到那只红玉镯,奴婢瞧着她还挺喜欢的,要不就拿那只红玉镯赔给表小姐吧?” 夜时舒暗暗攥紧拳头,要不是手里没刀,她真想一刀了结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还赔…… 土匪挖空心思抢她东西,身为她的大丫鬟不帮她护着,还劝着她舍财讨土匪欢心? 上一世她到底多眼瞎心盲才会觉得冬巧是因为胆小怯弱才劝她对外人有求必应! 见她垂着眸子不说话,冬巧问道,“小姐,您可是担心承王不让您回将军府取东西?要不奴婢替您回府吧?” 夜时舒抬起眸子,嘴角嚼着一丝浅笑,问她,“冬巧,我娘留给我的嫁妆几辈子都花不完,要不我把所有嫁妆都给我表姐?省得她三天两头找各种由头跟我要。” 第7章 危急跳河 “这……”冬巧怔愣地看着她,目光中有探究、有疑惑、有不安,不确定她说这话的意思。 “我嫁妆多得连你都帮着送人,那我全给他人不是替你省口舌了?以后你也不会再为了帮我巴结旁人而苦心竭力地劝我,难道这主意不好?” 冬巧脸色唰白,赶紧朝她跪下,慌张道,“小姐息怒!奴婢没有帮着您将嫁妆送人,奴婢只是不希望您因为身外之物被人欺负,奴婢一心只为小姐,请小姐明鉴!” 夜时舒噘起嘴,“那我把价值几十万的嫁妆都送人了,就不会再有人因为那些嫁妆欺负我了啊!” 冬巧开始磕头,“小姐,奴婢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小姐的嫁妆,小姐想给谁便给谁,想留下便留下,奴婢无权过问!” 夜时舒弯下腰扶她起来,“冬巧,你这是做什么呀?我只是觉得那些嫁妆太过招摇,容易惹人觊觎,所以才想散财消灾,又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冬巧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可左看右看都没看到她脸上有生气的痕迹,心中这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然,她这口气还没匀好,就听夜时舒吩咐道,“你代我去一趟裕丰侯府,告诉我表姐,明日我会去赴约,但是我现在的情况,没办法把那套金步摇给她。你让她多等些时日,莫要因此而生我气。” 冬巧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确定她真的一点脾性都没有,还是像往日那般温柔贴心,这才点头应道,“是,小姐,奴婢会好好像表小姐解释的。” 她们主仆虽是来承王府做下人的,但承王并没有对他们下什么禁令,冬巧很轻松地离开了承王府。 待她离开后,夜时舒也去找人问了承王的动向,但府里人告诉她,让她自己在府里找事做,别的就什么都不说了。 夜时舒也乐得清闲。 翌日。 一辆马车在辰时三刻准时来到承王府。 夜时舒同门房侍卫打过招呼后就上了马车。 她不知道的是,她乘坐的马车刚离开承王府,又来了一辆更为华丽的马车。 车夫下马,向王府门房表明了身份,并称自己是来接夜时舒的。 侍卫一听,疑惑不已地道,“夜三小姐刚已经被人接走了,不是你们裕丰侯府派来的人吗?” 车夫惊讶,“三小姐被人接走了吗?”接着他一脸失望,又道,“既然三小姐出去了,那就等三小姐回王府,劳烦您转告她,说我们小姐改日再约她。” 说完,他作揖告别。 待马车离去,侍卫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于是找到文岩,将两辆马车前后接人的怪事告诉了文岩。 文岩听后,立即跑去了书房—— 而另一辆马车上的夜时舒,一离开承王府就发现了马车与去紫琼山庄的方向背道而驰。 但她没吱声。 当马车逐渐行至偏僻的地方时,她才突然拉开车帘,将一把匕首抵在车夫脖子上! 冰凉的触感让车夫大骇不已,当即勒紧手里缰绳—— “吁!” “给我吞下去!”夜时舒不等他下一步反应,快速将一粒药丸强塞进他嘴里!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车夫似是做梦都没想到她会有这些举动,在被逼咽下奇臭无比的药丸后,整个人又惊又怕,颤抖地问道,“三小姐……你……你想做什么?” 夜时舒冷笑,“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想把我带去哪里?做什么?受何人所使?” 车夫想起自己刚刚咽下的药丸,惶恐地跪在座板上,求饶道,“三小姐,我只是收人钱财带你去护城河的,至于对方是什么人,小的并不知晓……还请三小姐大人大量把解药给小的!” “给解药也可以,那你照我说的话去做!”夜时舒跳下马车,指着前路冷声下令,“你继续前行,我在后面跟着!到了地方,自然给你解药!” 车夫以为自己服了毒药,哪里敢不从? 于是重新坐好,抓起缰绳将马车驶了出去! 夜时舒的确是跟在后面,但不是大摇大摆的跟着,而是运用轻功借着路旁的房舍和树木做掩护,一边盯着马车的动向一边查看四周的情况。 当马车抵达护城河后,一群黑衣人便从河道旁的草木中窜了出来。 七八个人手持利剑直冲马车,都不等车夫开口,就在马车下方对着车内一顿猛刺—— 这一幕,直把躲在不远处树上的夜时舒看得肝火狂烧。 就冲这些人狠厉的劲儿,如果她在马车上,不死也得废! 黑衣人们没听到车内惨叫,顿觉不妙,其中一人快速揭起车帘,瞧着车内空无一人,脸色大变,抓住车夫就怒问,“人呢?你不是去接人了吗?怎不见人?” 车夫颤抖得都快哭了,张望着四周,但都不见夜时舒的影子,只能冲天大喊,“三小姐,你快出来啊!你说了要给我解药的!” 黑衣人一听,哪还不能明白的? 手中利剑朝车夫脖子狠狠一拉,直接让车夫断了气。 “四处搜!她肯定就在附近!” 然而,夜时舒在他们怒问车夫时就已经悄无声息地飞走了。 就在她犹豫着是要去承王府还是回将军府时,突然前方杀气扑面而来—— 看着身着灰色劲装的蒙面人,她不得落地稳住身形,并拿出藏于怀中的鞭子,以防备的姿势瞪着他们。 “你们是何人?为何挡我去路?” 这些蒙面人,跟先前持剑乱刺马车的人有着明显的区别。 这些人气息冷沉,露出的眼睛无不阴鸷无情,就连握剑的手势都极其统一。不难看出,他们训练有素,不是普通的打手或杀手! 领头蒙面人没有与她说话的意思,只抬了抬手,用着冷硬的嗓音下令,“要活的!” 夜时舒心下大骇。 她一直都是乖乖女,何时得罪过人? 也就昨天把魏家得罪了,说先前那些黑衣人是魏家请的杀手她相信,但这种气势冷戾的杀手不可能是魏家能培养出来的…… 到底还有谁想要她的命? 她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信心的,但眼下的形势,明显寡难敌众。何况对方来历不明,万一落对方手中,她可能比上一世还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没有迟疑,她纵身一跃,朝护城河的方向飞去—— 先前狠刺马车的七八个黑衣人正在附近搜寻她,可寻了好一会儿都一无所获,一个个跟斗败的公鸡似的丧气着脸。 毕竟拿了高额的赏金,他们得完成对方的交代才能拿到丰厚的余款。 突然看到夜时舒朝他们飞来,黑衣人们犹如看到了庞大的银子朝自己砸来,刹那间精神大震。 然,夜时舒用足了轻功从他们头顶飞过,落在他们身后,扬声怒喝,“快杀了他们!” 她这一声号令可有意思了,黑衣人们瞧着杀气腾腾的灰衣人们,以为是她带来的帮手。 而灰衣人们瞧见挡在夜时舒前面的黑衣人们,以为是夜时舒的手下。 两帮人一对视,那就好比火石碰上雷电,杀气喷发到极点,嘶吼着直接打成了一团! 而夜时舒则是趁机运起轻功朝护城河飞去,对着深不见底的河水一头砸了下去—— 第8章 消香玉损 魏家。 午时,魏永淮收到消息,立马与父母商议起来。 “什么?派去的杀手全死了?”魏广征又震惊又惶恐,同时也十分不解,“夜时舒身边何时有那么多护卫,为何从来没听你们说过?” 魏永淮安抚他道,“爹,您先听我说完。有一人装死侥幸活了下来,他说夜时舒跳进了护城河,且他看到那些捕杀他们的灰衣人在河边寻了许久,并没有打捞到夜时舒。” 闻言,葛氏满眼放精光,“也就是说,夜时舒跳进护城河淹死了?那可真是太好了!如果她真的死了,那我们就可以找夜家办一场冥婚,把夜时舒的牌位娶进门,都不用费其他心思了!” 魏广征紧张不安的神色也瞬间化成了喜色。 娶牌位这种事对别人来说是晦气,可对他们魏家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事! 一来,他们魏家与致和将军府的姻亲关系不变,二来,娶牌位比娶人省事多了!把人娶进门还得一家子作戏把人糊弄着,可要是娶个牌位,只需往那一放,便能‘保佑’他们一家平步青云、满堂富贵! 不过葛氏立马提出了小小的担心,“淮儿,夜时舒跳护城河肯定活不了,但我们要如何才能让夜家知道她已死的消息?还有,派人暗杀夜时舒的事只有我们和游家母女知道,可不能泄露出去了,那活下的杀手你得想办法‘处理’掉才行!” 魏永淮笑了笑,“娘,你就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了人去夜家报信。至于那杀手,我已经‘处理’掉了!” 听到这,葛氏按耐不住的得意。 夜时舒和她娘是一样的蠢,甚至比她娘还蠢! 她们让游家母女明面上去邀请夜时舒,然后让杀手先把夜时舒接走,接着游家的人再去承王府接人,就算事后查起来,游家也可以让承王府的人作证,说没接上人。 虽然杀手没有直接除掉夜时舒,但夜时舒跳了护城河,注定命丧黄泉!他们拿捏不住一个活人,难道还拿捏不住一个死人吗? …… 致和将军府。 女儿去承王府,夜庚新是肯定不放心的。 今日散朝后,他被帝王点明去御书房议事,回到府里已经午时了。 他派老管家郝福去承王府询问女儿情况,半个时辰后郝福回来禀报,说人不再府上。王府的侍卫也告知了郝福两辆马车相继来接夜时舒的事。 夜庚新听完,有些不安,“如此说来,裕丰侯府的人没接上舒儿?那是谁把舒儿接走了?” 郝福皱着眉道,“将军,此时确有蹊跷,都惊动承王殿下了,承王殿下已经派了人出去寻找三小姐,只是老奴回来时还未有三小姐的消息。” 夜庚新沉了沉脸,“冬巧呢?她不是也去了承王府吗?” 郝福回道,“听承王府的人说,冬巧昨儿便出了承王府去了裕丰侯府,今日都没见人影。” 夜庚新越听越坐不住。 他女儿一向内敛文静,少有这样不明不白地出走…… 且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去承王府接人,他怎么都觉得这其中有诈! “赶紧把府里侍卫召集起来,务必将舒儿找到!” “是!”郝福也不敢耽搁,立马就去召集人手。 就在郝福刚把几十名侍卫召集到一起时,有人突然来将军府报信。 门房惊慌不已地跑到夜庚新面前禀报,“将军,不好了,有人看到三小姐跳了护城河!” “什么?!”突来的消息让夜庚新魁梧的身体狠狠一震。 “将军,是真的,河边捕鱼的渔夫亲眼所见,说看到三小姐被人追杀,无路可逃便跳进了河里……一直……一直都没见三小姐浮起来!”门房红着眼眶哽咽地道。 夜庚新哪里能接受如此噩耗! 回过神的他不顾形象地朝书房外冲去,便跑边吼,“所有人都跟我去护城河!” 午后的护城河,微风拂动,荡起层层涟漪,烈阳照下,犹如铺满了金鳞,磅礴又壮美。 致和将军府的人全到了河边,在渔夫的指领中,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郝福和不少家丁都忍不住失声痛哭。 夜庚新则是一动不动,满身被死寂的气息笼罩着,仿佛丢了魂儿的躯壳。 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昨日还好端端的女儿,今日就这般没了…… “将军,在那边发现了大量血迹!”一名侍卫匆忙来报。 夜庚新涣散的双目猛然收紧,带着一身狂躁的怒气朝侍卫手指的方向奔去。 何止是大量的血迹,方圆一里内全是打斗的痕迹! 从血迹上来看,打斗的人数还不少! 夜庚新目光阴鸷地扫视着四周,想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据承王府的人说,女儿是独自出门的,就算有人暗中要对付她女儿,女儿身边也没手下可用。 那这成片的打斗痕迹是如何来的? 于是他又找到那名渔夫,询问详细经过。 渔夫毕恭毕敬地回他,“将军大人,小的当时在河对面晒渔网,只看到有人跳河,至于打斗,小的并没留意。” 夜庚新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沉着嗓子问,“那你如何知道她是将军府的三小姐?” 渔夫回道,“后来有人找到河对面向小的打听,小的才知道原来跳河的是致和将军府的三小姐。” “那人长何模样?” “是两个年轻的小伙子,看他们穿戴应该是大富人家的人。” 夜庚新还想接着问,魏家三口带着骆丽娴赶来了。 魏永淮最为激动,到了夜庚新面前抓着他的手腕哽咽问道,“将军,听说舒儿跳进了护城河,可是真的?她、她怎么会……?” 语到后面,他低头泣不成声。 夜庚新望着波澜壮阔的河面,沙哑地道,“我也不知究竟出了何事,只知舒儿她没了……” 葛氏一下子瘫坐在地,“舒儿……我们的舒儿啊……你怎么舍得离我们而去……” 第9章 兴师问罪 她浑身颤抖,好比失去了自己的骨肉一般痛不欲生。 骆丽娴蹲在她身旁,抱着她肩膀一边哭泣一边安慰,“义母,舒姐姐她福大命大,一定不会出事的。我知道您无法接受,可是您也别哭坏了身子。” 魏广征虽没有哭,但也悲痛的连连叹气,似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 承王府。 文岩一脸肃色地禀道,“王爷,两拨人,一拨是魏家与裕丰侯府勾联买的杀手,另一拨是太子的人。” 文墨接着道,“王爷,看来您把夜三小姐带回府,是惹恼了太子。” 车轮椅上,与他们神色相比,尉迟凌却是面色如水,平静得不能再平静,把茶杯当把玩件的他只淡淡地开口,“惹恼他又如何?有能耐他大可把人抢去。” 文墨又道,“太子这一出手着实凶狠,对付一个女子,竟出动了精心培养的麒麟卫。好在我们防备着,不然这次夜三小姐不死在麒麟卫手上也会真淹死在护城河中。” 文岩瞥了他一眼,“太子不狠能行吗?夜三小姐嚷着非我们王爷不嫁,还明目张胆地住进我们承王府,太子要是不早点下手,万一夜三小姐与我们家王爷真培养出了感情,那夜庚新手中的兵权可就与他无缘了!” 文墨笑了起来,“我瞧着夜三小姐也是个狠角色,那护城河深不见底都敢跳,这气魄真没几个大家闺秀能比的,要是她真与王爷成了好事,王爷可是赚大了!” 听着两手下的对话,车轮椅上的某王爷一脸黑,“本王是没人要了吗?要你们操心!” 文墨和文岩立马低下头。 正在这时,门房侍卫来报,“启禀王爷,致和将军求见!” 尉迟凌轻抬下颚,示意门房放行。 没一会儿,一身悲愤的夜庚新便进了书房。 同来的还有魏家三口和骆丽娴。 “王爷,臣是来见小女的!”夜庚新咬着牙开口。 尉迟凌扫了他们一眼,然后朝一旁的文岩问道,“夜三小姐现在在何处?” 文岩回道,“王爷,夜三小姐昨日收到裕丰侯府的邀约,今日辰时夜三小姐便出府赴约了。” 尉迟凌随即朝夜庚新回道,“将军若是想念女儿,可去裕丰侯府问问。” 夜庚新攥着拳头,铁青着脸道,“小女从承王府出去后便被人追杀,有目击者称小女为逃命跳进了护城河!” 尉迟凌丰眉微蹙,不满地反问,“本王听将军的意思,好像夜小姐出事与本王有关?” “臣……” “夜小姐虽随本王回府,但仍旧是自由身,本王未限制她任何。她要去哪只需告知一声便可,她在外与何人有过节,那也是她的事。将军不去查询夜小姐的仇家,跑来本王府中兴师问罪,未免有些蛮不讲理。” “……”夜庚新直接被堵得哑口无言。 他是在魏家父子提议下才来承王府的,痛失爱女让他脑子混沌,竟没有多想便照做了。 此刻被承王反问,他瞬间清醒了大半。 但不等他再说话,魏永淮便上前行礼,对承王说道,“王爷,舒儿之死很是蹊跷,因我们没法查明她的死因,故而才想到您府上询问一番,还请您看在将军痛失爱女的份上莫要降罪。” 尉迟凌狭长的凤目微眯,绯红的薄唇淡淡勾起,冷不丁说了句,“魏家公子是个人物。” 魏永淮微愣,不明白他这突来的夸赞是何意。 但下一刻,就听尉迟凌接着道,“可本王的府邸不是戏台,魏公子想唱‘好人’的角儿,可回自个府上唱去。” 他的话,阴阳怪气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而魏永淮更是笃定了他有横刀夺爱的意图,但他是承王,就算知道他的意图也只能装糊涂,所以他除了有些难堪外,没作任何应答,全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倒是夜庚新对承王的阴阳怪气有些不悦,于是主动为魏永淮说话,“王爷,永淮也是一片好意,您犯不着把对臣的不满用在他身上。今日是臣鲁莽了,臣自知理亏,待臣查明清楚小女的死因,再来向您负荆请罪。” 尉迟凌正要说话,突然一名侍卫进到书房,小跑到他身侧附耳低语。 听完侍卫的话后,尉迟凌摆摆手示意侍卫下去,然后对夜庚新说道,“既然夜三小姐已死,那她昨日带来的细软就请将军拿回去吧。”接着他吩咐文岩,“带将军去夜三小姐昨夜宿过的屋子。” 葛氏突然上前请示,“王爷,让臣妇去吧。” 尉迟凌看向她的眸光多了几分深沉,“你是夜三小姐的何人?” 葛氏回道,“王爷,舒儿自出生就与臣妇的儿子订立了婚约,她是臣妇未过门的儿媳。虽说她已死,可我们魏家还是会履行两家婚约迎娶她过门,作为她的婆母,臣妇自然要为她的身后事操持。” 夜庚新一听,双目泛红,泪水翻涌,可谓是感动得无法言语。 没想到他们魏家如此重情重义! 魏永淮也立即向他表态,“将军,我与舒儿的情意您是知道的,不管她是生还是死,她都是我此生最钟爱的女子。既然母亲已经说出来了,那就请将军成全,让我与舒儿完婚吧,好让舒儿魂有所依,不做那孤魂野鬼。” 时下未婚女子早亡,是进不了祖坟地的。很多早夭的女子,其家人为了不让其做孤魂野鬼,会帮其说一桩冥婚,让其在‘夫家’能有个牌位,如此魂有所依,就不会再做孤魂野鬼。 只是传统的冥婚是过世的男女…… 魏永淮还在世,却愿意给他女儿一场冥婚,如此厚情,试问夜庚新如何能不感动! “将军!” 听到车轮椅上传来的冷硬嗓音,夜庚新回过神,赶忙作揖,“王爷,就让魏夫人代臣去取小女的遗物吧。” 尉迟凌看着他被魏家感动至极的模样,眸光不自然地闪过一丝嫌弃,“你这父亲当得可真称职!” 随即他也不管夜庚新是何表情,转头又朝文岩吩咐,“去把夜三小姐的遗物收拾妥当,交给将军。千万别交付错了人,不然本王怕夜三小姐死不瞑目半夜来找本王要理。” 夜庚新眉头狠狠皱起。 要说承王有什么恶意,他是没看出来。 可承王今日说话阴阳怪气的,实在叫人费解。 文岩离开书房去了许久。 最后拎着两大包袱回到书房,交给了夜庚新。 葛氏和魏永淮赶紧上前帮忙接住包袱。 文岩也没制止,只是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在夜庚新身侧站定,不着痕迹地将什么东西塞到夜庚新手心里。 第10章 多谢王爷 夜庚新下意识低头,文岩抓住他的手腕,暗中用了几分巧劲把他的手压住,然后故作悲悯地道,“将军既然笃定夜三小姐已死,那便回府为夜三小姐操办后事吧!” 夜庚新不明白他为何给自己塞纸条,但再傻也知道文岩此举是不想让魏家发现。 看在承王的面子上,他也只得配合。 随后,他与魏家人向尉迟凌行礼告别。 出了承王府,葛氏提议他们一家去将军府,一同操办夜时舒的后事。 对他们一家,夜庚新很是感动,可想起藏在广袖中的纸条,他稍作迟疑后,与他们说道,“舒儿的遗物还需要整理,待我回府让下人先做准备。你们为了舒儿的事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我让人去接你们。” 见他如此说,魏家三口也不好勉强。 毕竟夜时舒已死,冥婚的事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们只需要让夜庚新看到他们一家的诚意即可。 夜庚新随即上了将军府的马车。 拉下车帘,他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文岩暗塞给他的纸条。 当看清楚纸条上熟悉的娟秀的字迹时,他双目瞪大,再看到这些字迹汇聚成的话语时,他瞳孔中全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女儿的字,他如何认不出来? 只是他做梦都想不到,女儿今日之‘死’竟是…… …… 再说承王府。 夜庚新和魏家人前脚离开,夜时舒后脚便进了书房。 “多谢承王殿下,您的大恩大德,小女没齿难忘。”她拖着虚脱的双腿走到车轮椅面前,无比真诚地福身感激。 护城河的水深超出了她的想象,幸好文岩带着手下在下游处找到了她,否则她还真有可能淹死在护城河中。 这份恩情,她是一定要记住的。 尉迟凌盯着她苍白无色的脸,“没人叫你出来,不必为了这点谢意为难自己。” 夜时舒在河水里泡了许久,确实虚弱,但一想到她那个‘不争气’的父亲,她是躺着都难受。 她知道父亲肯定会找来承王府,所以提前恳求承王帮忙,让承王隐瞒救下她的事。 她要借此事让父亲看明白,魏家究竟有多阴险卑鄙! “王爷,没有为难,您帮了小女大忙,小女必须亲自到您跟前表达谢意。”夜时舒直起身,正准备冲他微微一笑,突然身体一晃,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车轮椅扑去! 她离车轮椅不过两步远的距离,这一扑,简直不得了,危机之中她下意识抬举双手,然后打在尉迟凌的腹部上,身子落在尉迟凌大腿上时,额头直接撞在他裤裆处—— “唔!” “王爷!”文岩和文墨忍不住惊呼。 尉迟凌发出闷痛的同时快速夹紧了双腿,本就贴了疤痕的脸因为黑气变得狰狞吓人。 该死的女人,她这是要他断子绝孙啊! 真是恩将仇报! 夜时舒这一扑也是把自己扑懵了。 手上的触感,额头上的触感,再闻着男人腿上温热的纯阳刚的气息,她窘迫得只想翻白眼晕死过去! 可现在的情况,她敢晕吗? 她要晕在承王身上,只怕下一刻承王就让人把她给扔出府去! 求生欲让她赶紧抓着车轮椅的扶手起身,为了不被治罪,她紧张之下脱口道,“王爷,小女不是故意的,您哪里伤到了,小女帮您揉揉!” 话一说完,她原本苍白无色的脸唰地涨得通红! “咳咳咳……”文岩和文墨不约而同地干咳,二人眼中憋着笑,肩膀抖个不停。 夜时舒瞄了一眼车轮椅上的男人。 只见他用力夹着双腿,狭长的黑眸恶狠狠地瞪着她。 她头皮一麻,赶紧跪地认错,“王爷,小女真不是故意的……” “退下!”男人咬着牙低喝。 “是。”夜时舒如获大赦,都顾不上身上的虚弱无力,赶紧从地上爬起,然后跌跌撞撞逃出书房。 待她一走,文岩和文墨才上前询问。 “王爷,您没事吧?” “王爷,可有伤到?” 尉迟凌横了他们一眼,“你们也退下!” 文岩和文墨同时低头退了出去。 …… 再说夜庚新这边。 回到府里的他并没有任何动作,郝福抹着眼泪来与他商议搭建灵堂的事,他铁着脸道,“急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舒儿跳了护城河,也要等着她尸身浮起来!” 郝福一听,觉得他说的在理,没见到自家三小姐的尸身,最多也只能说生死未卜,现在就急着办丧事,的确草率了。 他卷起衣袖抹去了眼泪,也不哭了。 突然,门房侍卫来报,“将军,裕丰侯一家来了。” 夜庚新沉了沉,但还是让郝福去把人接进来。 他那岳父过世后,游家长子游建彬袭承了裕丰侯之位,只是对这位大舅哥,他没什么好感。相比妻子的二哥游建川一家,他反而更乐于走动。 听闻夜时舒跳护城河的噩耗,游建彬及夫人葛氏、游建川及夫人马氏,以及他们两房的儿女都来了。 几个晚辈向夜庚新行完礼后,葛氏焦急地问道,“将军,听说舒儿出事了,可是真的?” 夜庚新深吸一口气后,僵硬地点了点头。 见状,游家众人皆露出了悲痛之色,马氏及儿子游宏泽、女儿游宏馨更是别开头泣哭起来。 游建川难以接受地哽咽问道,“将军,这到底出了何事?昨日不还听说舒儿去了承王府吗?怎么就……就没了呢!” 夜庚新闭着眼摇头,“我也不知缘由,还在查……” 葛氏突然问道,“将军,那舒儿和魏家的婚事当如何解决?” 游建彬也附和问道,“是啊,舒儿不是与魏家小子有婚约么?她这一去,那婚约要如何履行?” 听到他们夫妻所发的问题,夜庚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随即反问道,“夜、魏两家的婚约尚在,可舒儿已死,你们觉得该如何处理这桩婚事?” 葛氏立马说道,“将军,夜、魏两家婚事是月琴和魏夫人定下的,虽然舒儿去了,可咱们也不能辜负了月琴的遗愿。我有个提议,不如让我家柔儿过继到你名下,让柔儿代舒儿履行两家婚约,以慰月琴在天之灵。” 游建彬附和道,“将军,我觉得此举可行。如此一来,既宽慰了你痛失爱女之心,也完成了月琴遗愿,将来柔儿还能承欢你膝下尽孝,可谓是一举多得!” 第11章 不带嫁妆 夫妻俩的话,差点把夜庚新从椅子上气得跳起来。 就连游建川一家四口都听得直皱眉。 游建川忍不住开口,“大哥、大嫂,舒儿只是跳了护城河,万一被人救下了呢!就算……就算她真的有何意外,你们也不该提这种话!” 葛氏不满地瞪向他,“你从小在京城长大,那护城河多深你不知道吗?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柔儿过继到夜家!” “你……”游建川也气得想跳脚。 但不等他与葛氏争执,夜庚新便从座而起,铁青着脸低吼,“都给我闭嘴!没见着舒儿的尸身前,谁也不许说她死了!” 随即他冷声下令,“郝福,送两位舅老爷离开!” 他不再看任何人,愤甩广袖带着一身怒火离开了厅堂。 他怕自己再留下,会忍不住掐死游建彬和葛氏这对无良夫妇! 裕丰侯府偌大的家业,在他们手中不到十年便被败了个精光,可见这对夫妻有多不靠谱! 如今他女儿‘生死未卜’,他们就想着把自己的女儿过继到夜家,这打得什么主意,当他真是缺脑子吗? 翌日。 夜庚新递了折子告假没去上朝。 他也没派人去魏家,但魏广征下了朝后就带着葛氏、魏永淮、骆丽娴来了将军府。 看着如平日一样的府邸,别说灵堂了,就连下人都跟往常一样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活,偌大的府中硬是找不出一丁点儿哀伤之气。 “将军,不是要给舒儿操办后事吗?怎么……”葛氏大为不解地问道。 夜庚新看着他们一家子悲伤的脸,低沉道,“我实在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便没让人布置灵堂。” 葛氏皱眉,“那舒儿和淮儿的婚事该如何操办?” 夜庚新看向魏永淮,“贤侄,虽然我没为舒儿设置灵堂,但你和舒儿的婚事还是照旧。我让人挑了日子,就明日,你来把舒儿的牌位带回去吧。我就当舒儿远嫁他国,此生再无机会相见。” 明日? 葛氏赶紧说道,“将军,明日接亲,我们聘礼未准备妥当,舒儿的嫁妆怕是也没准备妥当,这会不会太仓促了?” 夜庚新道,“如今舒儿已经去了,我们就走个形式,让舒儿魂有所依。聘礼和嫁妆都是活人才有的俗礼,就免了吧。”说完,他又看向魏永淮,“贤侄,你对舒儿一片真心,应该不在乎这些繁缛礼节,对吗?” 魏永淮表情僵硬,张着嘴不知如何作答。 葛氏、魏广征、以及骆丽娴全都不约而同地垮下了脸。 没有嫁妆…… 那他们领个牌位回去图什么? 家里又不缺祖宗供奉,要他们供奉别人短命的女儿,除了晦气外,还是天大的笑话! 夜庚新眯着眼观察着他们一家的表情,佯装不解地问道,“有何不妥吗?” 要说不给嫁妆这话,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葛氏了! 眼见夜庚新如此吝啬,葛氏难掩不满,“将军,自古以来,女子出嫁哪有不带嫁妆的?虽说舒儿已经去了,就算淮儿以后不续弦,但肯定是要在宗族里挑个孩子过继到他和舒儿名下,为了传承,我们两家也得为那个孩子留些什么。要是舒儿没嫁妆,我们拿什么留给那孩子,您说可是这么个理?” 夜庚新听着她一番看似讲理的话,肝火都差点烧起来。 这都是女儿在字条中交代他做的。 目的就是试探魏家。 初看字条时,他还有几分不快,觉得女儿是在耍性子,没事找事! 可真按女儿说的做了后,看着魏家一张张因失望和不甘而垮拉的脸,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们的反应。 也好在女儿是假死…… 如果女儿真的没了,要他把亡妻的嫁妆拱手给毫不相干的人,那他岂不成了天下最大的傻子?! 他再看向魏永淮,目光凌厉起来,“永淮,你说,难道没有嫁妆,你就不娶舒儿了吗?” “我……”魏永淮再一次被问住。 “将军,您问永淮做何?”葛氏立马又把话接了过去,“这儿女婚事乃父母做主,我们两家早就商定好的事,您现在做改动,不光叫我们魏家寒心,只怕月琴在泉下也无法安息!” 这不是她第一次把亡妻抬出来说事,但这一次,夜庚新却觉得亡妻的名字被她叫出来,分外刺耳! 他心一横,沉着脸冷硬道,“婚姻大事的确要父母做主,可我家月琴已经去了,我还没死呢,舒儿的婚事自然由我说了算!我现在就替舒儿把话放在这里,我不要聘礼,也不备嫁妆,要娶就娶,不娶就退婚!” 闻言,葛氏和魏永淮脸色煞白。 魏广征用眼神制止他们母子开口,软着语气说道,“将军,您别动怒,我们不是贪图舒儿的那些嫁妆,我们只是希望舒儿能像正常人一样风风光光出嫁。您想想,舒儿这么一去,宗祠进不了,不赶紧把婚事办了,难道要她做孤魂野鬼吗?我们替舒儿要嫁妆,是因为嫁妆是女子的底气,就算舒儿不在人世,这份底气也不该缺。” 夜庚新暗暗攥紧了双拳。 开口闭口都是嫁妆,难道没有嫁妆他女儿就嫁不出去了吗? 就在这气氛僵得快崩裂时,门外来报,“将军,承王殿下来了,说是来为三小姐悼哀!” 夜庚新眉头微蹙。 女儿字条上所写,她被承王的人所救。承王明知他女儿还活着,来悼什么哀? 但他也不能把人拒之门外,随即便让郝福去把人请进来。 不多时,承王府坐在车轮椅上,被护卫文岩、文墨推着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行到厅堂门槛前时,文岩和文墨合力将车轮椅抬进厅堂。 夜庚新和魏家四人停止说话,一同行礼。 尉迟凌道了一句‘免礼’后,问他们,“你们昨日不是在商讨冥婚事宜吗,可谈妥了?三小姐尸骨未存,你们可得加急办啊,不然三小姐怕是要做孤魂野鬼了。” 他这话哪里像是来悼哀的,分明就是来看热闹的! 可夜庚新知道,这承王多半是替他女儿回来打探情况的。 于是他也不捂着,把两家正在商议的事简明地说出。 而他一说完,葛氏便把话抢了过去,“王爷,您评评理,这姑娘嫁人,哪有不备嫁妆的?我们也是想夜、魏两家体面,好让舒儿及她母亲在泉下能得以安息,可将军不通礼数,实在让人为难啊!” 尉迟凌眼角微抽。 这是要他主事? “咳!”他清了清嗓子,“将军,三小姐还等着立牌位呢,既然你们因为嫁妆谈不妥,那不如让本王把三小姐的牌位接走吧。于情来说,三小姐曾救过本王,本王欠她一份恩情。于理来说,她与本王有过肌肤之亲,本王应该对她负责。” 第12章 解除婚约 他这番话一出,不仅魏家四人整齐地变了脸,就连夜庚新都有些瞠目结舌。 “王爷……” 然而,他刚开口便被尉迟凌打断了,“将军放心,我只想把三小姐的牌位带回去好生供奉,免她做孤魂野鬼。至于嫁妆,本王不稀罕,也用不着。” 魏广征黑沉着脸忍不住开口,“王爷,我儿与夜家的婚事还没退呢!” 他们真的要被承王气死了! 夜时舒还活着时,承王就有横刀夺爱之心,让他们魏家丢尽了脸面。如今夜时舒都死了,他还不死心地挖人墙角,简直是过分至极! 尉迟凌也不恼,眸光平静地看着他们一家,“你们两家的婚约的确还在,可三小姐与本王有肌肤之亲也是事实。她生前本王不能为她做什么,如今只想给她一个名分,难道还有错了?再者,本王这副残破身躯,守着尊牌位过下半生便知足了。可魏公子正是意气风华之龄,总不能让他守着尊牌位过一辈子吧?” 魏广征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魏永淮更是说不出话来。 唯独葛氏仍旧不甘心,愤懑道,“王爷,您身份尊贵,臣妇不敢冒犯。可舒儿和我家淮儿的婚事不是您想的那般简单,除了舒儿和淮儿从小青梅竹马的情意外,还有两家长辈最美好的心愿,还请王爷莫要拿自己的婚姻大事与臣子开玩笑!” 尉迟凌凤目斜视着她,“你看本王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葛氏紧咬着后牙槽,努力地想着办法让他打消念头。 正在这时,门房又来报,“将军,太子殿下来了!” 闻言,夜庚新再次皱起了眉。 府里已经够乱了,太子又来凑什么热闹? 待太子尉迟睿步入厅堂时,除了尉迟凌,众人又纷纷行礼。 “都免礼吧。”尉迟睿抬手示意,温润如玉的他平和近人,没端一点太子的姿态,甚至一身黑袍毫无点缀,就连发冠都未戴,只挽了一根素色的簪子。 在场这么多人,唯有他才像是真正来奔丧的。 魏家几人看着他如此穿戴,都不约而同地暗暗垂视自己,脸上或多或少的有些尴尬。 夜庚新拱手询问,“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其实在心中,他对太子的到来是有些不满的,特别是看到太子殿下如此装束,更是说不出来的气闷。 他女儿跳护城河的事并未声张,可瞧着这一茬又一茬的人,仿佛已满城皆知! 这些人,就如此笃定他女儿死了吗? 尉迟睿走到他面前,声线低沉地道,“将军今日告假,父皇询问起来,才得知是三小姐出事,便让本宫来慰问,还请将军节哀。” 夜庚新都想磨牙了。 他女儿跳河的事还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见他垂眸不语,尉迟睿只当他悲伤过度不想说话,于是转身朝车轮椅上的人看去,“二弟怎么在此?” 尉迟凌勾唇,“谈婚事。” 尉迟睿眉心蹙起,不满地瞪着他,“听说前两日你把三小姐带去你府上了?三小姐出事,少不得你的责任,你今日还敢来胡闹!” 尉迟凌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又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自卑自怜地说道,“没办法,我这副鬼样子,看中的女子,要么被她们嫌弃,要么母妃劝我,让我别误人终身。皇兄有所不知,当我听到舒儿口口声声说爱慕我,还非我不嫁,我是有多感动。这不,今日我特意来将军府与将军商谈我与舒儿的婚事,以完成舒儿生前的遗愿。” 他一口一个‘舒儿’听得夜庚新眼角直抽。 女儿从未与他说过和承王有任何交集,可前两日,女儿不但一反常态要退掉与魏家的婚事,还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嚷着非承王不嫁。 他不知道女儿是何时爱慕上承王的,但那些话也的确是女儿亲口所说,没有假。 尉迟睿沉着脸斥道,“二弟,死者为大,你这般胡闹,成何体统?” 尉迟凌朝夜庚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皇兄若不信,可问将军,将军当日也在场,我是否有胡言乱语?” 尉迟睿看向夜庚新。 夜庚新点了点头,“禀太子,小女的确说过,对承王爱慕已久,非承王不嫁。”他突然叹了口气,又悲又愁地道,“舒儿的婚事是她母亲为她定下的,按理说婚姻大事理应遵从父母之命。可方才太子说了,死者为大,舒儿既然对承王倾心,我也舍不得她在泉下失望。” 魏家四人听到这,如同吃了苍蝇般,想冷静又无法冷静,可想怒又不敢怒。 只见夜庚新转向他们,说道,“既然我们两家的婚事在嫁妆上谈不妥,那便就此作罢。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从未向我提过任何要求,如今她去了,作为父亲,我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便是满足她最后的心愿。” “不可!”魏永淮激动地喊了起来,“我不同意退婚!舒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是喜欢我的!” “将军,您难道忘了月琴临终的遗言了吗?她最遗憾的就是没能看到舒儿和淮儿成亲啊!您是想让她在泉下为此事难受吗?”葛氏也不顾形象的喊了起来。 就连尉迟睿都忍不住开口,“将军,婚姻大事还请三思!” 车轮椅上的尉迟凌没理会魏家母子,只淡笑地看着尉迟睿,“皇兄,这是将军的决定,你未免管得有些宽了。” 尉迟睿怒斥他,“你如此胡闹,父皇和澜贵妃是不会同意的!” 尉迟凌轻勾的薄唇上多了一丝嘲讽,“我就不懂了,我与舒儿情投意合,现下将军也愿意成全我娶舒儿,父皇和母妃还有何理由反对?何况我娶的是舒儿的牌位,就想守着她的牌位过完余生,这难道很过分吗?” “你!”尉迟睿一改来时的温润,气得怒目圆睁。 “太子。”夜庚新忍不住出声,“此事臣会禀奏陛下,就不劳您为小女的后事费心了。” 尉迟睿眯紧了眸子看他,“将军可是决定好了?” 第13章 承王下聘 夜庚新点头,“太子方才也说了,死者为大,臣决定遵从小女生前的心愿。” 尉迟睿眸底闪过一丝寒芒,但下一瞬,他脸上恢复了温润,连语气都恢复了亲和,“将军爱女之心令人动容,本宫方才还以为你是悲伤过度才盲目与承王议亲,看来是本王多虑了。” 说完,他又平易近人地劝魏家几人,“魏公子仪表堂堂,何愁娶妻?改日本宫亲自为魏公子保媒,定许魏公子一桩良缘。魏大人,你意下如何?” 退掉与夜家的婚事,魏家几人自是不甘心。 毕竟这是他们盼了多年的美梦,一朝梦碎,任谁都接受不了。 可眼下太子当面发话,他们岂敢反驳? 相反的,听到太子要亲自保媒,魏广征还有些受宠若惊,忙跪地叩拜,“殿下恩德,微臣感激不尽,犬子的婚事就拜托殿下了!” 他这一跪,葛氏和魏永淮、骆丽娴也只能跪下谢恩。 尉迟睿的眸光突然停在骆丽娴身上。 一丝惊疑从他眸底飞快闪过。 “这位小姐是?”他脱口问道。 在场的人,也就骆丽娴一个年轻女子,众人纷纷朝她看去,骆丽娴也倍感意外地抬起头,确定太子在询问她的身份后,她立马又低下头,诚惶诚恐地回道,“回太子殿下,民女姓骆,唤丽娴,是魏大人与魏夫人的义女。” “你是哪里人士?”尉迟睿又问道。 “回太子殿下,民女自小便是孤女,居无定所,幸得魏大人和魏夫人收留才得以在京城落脚。” 孤女? 尉迟睿眼眸微眯。 有如此巧的事吗? 许是察觉到自己问太多了,他又正色抬手,“都起来吧。明日散朝后,魏爱卿可随本宫去东宫商讨魏公子的婚事。” “是,微臣遵旨。”魏广征又磕头道。 “既然两家婚事作罢,那你们也别打扰夜将军了。”尉迟睿用着体贴的口吻又道,“就让夜将军和承王好好商议夜三小姐的身后事吧。” 接着他看向夜庚新,“将军,本宫也不多扰了。” 夜庚新没挽留,抬手引道,“殿下,臣送您。” 就这么的,在太子一番说动下,魏家几人离开了将军府。 把人都送走后,夜庚新重新回到了厅堂。 看着车轮椅上独自饮茶的承王,他抿了抿嘴,示意郝福把下人都带下去,然后才低声询问,“王爷,小女真的没事?” 尉迟凌将茶盏递给文墨,勾唇看着他,“将军以为那字条是本王仿造的?” 夜庚新赶紧解释,“臣不是那个意思,臣只是担心小女安危。” 尉迟凌收起笑,叹了口气,“罢了,要怨也怨本王多管闲事,不该让三小姐去本王府上!如今,本王被三小姐连累不说,还得罪了一帮子人。” 夜庚新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女儿假死又退婚,的确把承王连累了。 不止是连累,还凭白地给承王树了敌! “王爷,臣有一事不明,不知王爷为何要如此帮小女?”他还是忍不住把心中疑问问出口。 “俗话说,债多不愁、虱多不痒,本王这副模样,不缺人嫌恶,多几个记恨本王的又算得了什么?既然三小姐需要本王帮这个忙,那本王发善心做个好人又何妨?”尉迟凌笑说道。 “……”夜庚新双目微眯。 说这些话,承王自己信么? “不过,如今太子与魏家都知道本王要与三小姐结冥婚,这戏怕是无论如何也得唱下去。” “……” 夜庚新无语死了。 女儿把事情搞得如此大,若是现在让她现身,魏家怕是又得回来纠缠。 一想起他们一家贪图女儿嫁妆的嘴脸,他就恶心。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瞎眼的,竟会觉得魏家有情有义! 眼下为了摆脱魏家纠缠,他也只能把女儿嫁给承王。 只是…… 承王这毁容后变得丑陋的脸可以忽略,但他双腿已废,据太医说终身都无法行走,女儿若是嫁给他,能幸福? 尉迟凌今日明显是有备而来,在他沉默之际,吩咐文岩和文墨,“把马车内的聘礼抬进来!” “是!” 不多时,院子里就多了六口大箱子,珍珠玛瑙、丝绸布匹、古董花瓶……可谓是琳琅满目,直叫人眼花凌乱。 夜庚新一眼就看出这些东西都是珍品,心中惊诧倍出,看尉迟凌的眼神都带着不可思议,“王爷,您这是来真的?” 尉迟凌挑眉,“你看本王像是惺惺作态之人?” “可您与小女……”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本王的心意。” “可……” “将军。”尉迟凌再次打断他,狭长的黑眸中多了一丝不耐,“想必将军对本王的处境应该有所了解,今日本王只要空手离开将军府,本王敢保证,不出半日宫里就会来旨意替太子接走三小姐的牌位。可太子已有太子妃,莫非将军是想让三小姐进东宫做侧妃?即便将军愿意,三小姐可愿意?” 夜庚新脸色唰地难看起来。 正因为他不想让女儿卷入权势争夺中,所以在亡妻与葛氏定下婚约时他才没有反对。 他何尝不知道朝中有多少人想拉拢自己,特别是太子,在他凯旋回京后已经明里暗里地试探了他多次。 他不明白,太子已是储君,又受朝臣拥趸,何须再助长势力?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与太子有何牵扯,那势必会引起皇上猜忌。 他夜家世代忠良,为君王尽忠、为社稷效力,可不是哪个皇子手中的利剑! 反观面前的承王,如今已不成事,如果非要他女儿从中择一人,他宁可选择承王保身,也不会选择太子去惹君王猜忌! “好,那就如承王所愿!” 听到他首肯的答复,尉迟凌绯红的唇角勾起一丝让人察觉不到的笑意。 …… 御书房。 帝王刚批阅完奏折准备回寝宫,就听太监禀报,“陛下,贵妃娘娘求见。” 尉迟晟抬了抬眼皮,示意让澜贵妃进来。 片刻后,一身雍容典雅的澜贵妃进到御书房,身后跟着一名端着托盘的宫女。 “皇上。”澜贵妃端庄地行了礼,然后一脸关怀地说道,“都这个时辰,听说您还未回寝宫。臣妾让人做了参汤,便擅作主张来这里找您了。” 尉迟晟也很给面子,在宫女呈上参汤时,接过饮了小半盅。 只是他刚把剩余的参汤递给宫女,就听澜贵妃重重地叹了口气,似是为什么而苦恼。 “怎么了?为何叹气?” “皇上,承王太气人!”澜贵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让他在府中好好休养,结果他没事往致和将军府跑,明知将军府嫡女与人有婚约在身,他非但不避嫌,还把人弄到了自个府上。这也就算了,听说那夜时舒出事,跳了护城河,他还跑去将军府把人牌位抱去了他府中!皇上,您说说看,他这是不是胡来?” 第14章 顶替嫡女 尉迟晟从桌上取了一本奏折递给她,“此事朕已知晓,这是夜庚新刚送来的折子,说他已经替女儿退了与魏家婚事,还说他女儿与承王两情相悦,让朕为他们赐婚。” 闻言,澜贵妃双手接过奏折,看完直接沉了脸。 不等她开口,尉迟晟便接着道,“承王十三岁入军营,这十年来他戍守边境,打了不少胜仗。如今伤残也是因战事所致。之前朕想着为他选妃,好让他身边有人伴着,能悉心照料他。可你总说那些女子娇生惯养,不会照顾人。如今他自己选了人,朕有什么理由拒绝?” “可是夜时舒已经死了,他好好的一个活人,怎么能娶一个死人呢?”澜贵妃难过不已地道,“皇上,您可不能答应啊!” “不就是追封一个承王妃,爱妃有何不能接受的?”尉迟晟沉眉道,“夜卿忠君爱国,为我大邺国立下诸多汗马功劳,他只求爱女死后能有个归处,这点要求你叫朕如何拒绝?” “……”澜贵妃被问得哑口。 “朕知道你是心疼承王,怕他受委屈,可这也是承王的意思,何况他已经把夜家女的牌位带回府了,难不成朕还派人去把人家的牌位抢了亦或者毁了?”尉迟晟没好气地道。 澜贵妃气得心窝子发疼。 夜时舒与承王的事已经在皇上这里过了明路,现在除非夜庚新自己去承王府把女儿的牌位领回去,不然谁去都不占理! 她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承王竟然悄无声息地跟夜庚新拢到一处…… 天知道她有多恨! …… 承王府。 拿着自己的牌位,夜时舒干干笑道,“呵呵!这字雕刻得不错!” “你高兴就好。” 看着男人疤痕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她柳眉微微蹙起,“王爷,我瞧着您挺乐在其中的,不知您娶个牌位有何所图?” 尉迟凌凤目微挑,“如果本王真有图谋呢?” “不知王爷图什么?” “图色,可行?” “……”夜时舒不听则以,听到他的答案瞬间黑线直下,承王这是在调戏她? 就在她无语得不知该如何接话时,只听尉迟凌认真道,“本王与你父亲已联名上奏请旨赐婚,父皇赐婚旨意未下前,你不可现身。若你想彻底摆脱魏家,需得耐住性子等待旨意。有了赐婚圣旨,你再‘死而复生’,那时就算有人不甘心也已成定局,任何人都休想更改。” “是,一切听从王爷安排。”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帮她,此时夜时舒对他都是万分感激和敬重的。 看着手中自己的牌位,她不禁又想起上一世自己被毒害的遭遇。 哪怕这一世扭转了命运,她也不会放过上一世伤害过她的人! 首先,她要对付的自然是魏永淮和骆丽娴这对狗男女! 当天夜里,她换了夜行衣、蒙了面,从一处偏僻的墙角偷摸着飞出了承王府—— 书房里。 文岩禀报着,“王爷,夜三小姐出府后去了三家茶馆,分明停留了一刻钟。” “她人现在何处?” “回王爷,夜三小姐刚回房。” 尉迟凌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军情文书,挑了挑眉眼,“早前听闻夜家这位三小姐温婉内敛,没想到她不但隐藏了身手,还一刻都闲不住。” 文岩心下想笑,外界言语怎能全信? 夜家乃簪缨世家,夜家两位公子从小就在军营历练,少时就征战沙场,如今在西北大营中声威并立,身为夜家的三小姐,岂会是草包? “文岩,继续盯着她,本王甚是好奇,她还能做出什么事。” “是。” …… 魏家。 自那日在太子说动下魏永淮与夜时舒退了婚约后,太子连着两日都派来人接魏永淮去谈话。 见儿子如此受太子青睐,葛氏心中无比欢喜。 这日看着儿子又被太子的人叫去,葛氏正高兴着呢,门房突然来报,“夫人,裕丰侯夫人来了!” “快请进来!” 葛氏吩咐完门房后又吩咐身旁两个大丫鬟准备茶水点心。 温氏进了厅堂,见她喜笑颜开,忙惊怪道,“我的好妹子啊,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呢!” 葛氏不解地问她,“发生何事了?” 温氏赶紧说道,“如此大的事你竟然一无所知?你知不知道你家永淮和娴儿的事被人传开了!” “什么?!淮儿和娴儿的事被人传开了?!”葛氏惊愕不已。 “虽说没有指名道姓,但是那茶馆说书的却提了将军府和皇子府,还明目张胆的说将门女之所以与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退亲,是因为发现了未婚夫与义妹苟合私通,且珠胎暗结……” “唉!本来吧听书就是个乐子,可不知是谁顺着说书捏造的故事就给你家永淮安上了。我今儿去市集,听到不少人议论你家永淮,所以赶紧过来问个底,好端端的怎么传出这般谣言?” “还有,筹谋了这么多年,你们怎么就把婚退了呢?游月琴留下的嫁妆你们不打算要了?那可是价值数十万两的东西呢!” 温氏说到最后一脸怨恨,“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与我商量!你别忘了,当初对付游月琴还是我的主意呢!现在好了,到嘴的鸭子活生生飞了!” 葛氏脸色黑沉沉的,咬着牙道,“这是我们想退亲吗?你是没看到承王横刀夺爱的模样,可真是气死人了!那些中伤我儿的谣言,肯定是承王让人散播的!” 温氏也忍不住骂道,“那承王真是太不要脸了!只听过抢活人妻,他倒好,连死人牌位都要抢!” 葛氏现在只想解决儿子和骆丽娴的事,好平息外面流言蜚语,毕竟她儿子今后是要入仕的,可不能让人把名声毁了…… 为了打发走温氏,她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于是对温氏说道,“承王横刀夺爱抢夜时舒的牌位,都是为了拉拢夜庚新。你要想柔儿取代夜时舒那小贱人,与其求夜庚新,还不如去求承王。你想啊,承王是愿意娶牌位还是愿意娶活人?若是承王愿意娶活人,那便请承王去给夜庚新施压,让夜庚新主动把柔儿收到名下,以夜家嫡女之名出嫁。如此以来,柔儿不但能做承王妃,承王也有了活妻,同时也拉拢了夜庚新,岂不是一举多得?” 第15章 自荐枕席 温氏听后,霎时两眼放光。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有大活人娶,谁会娶晦气的死人牌位? 何况她家柔儿容貌不输人,承王肯定会欢喜的! 于是温氏也没心思再在魏府久留,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待她一走,葛氏立马把管家叫来跟前,“去告诉公子,让公子今日早些回来!” “是!” …… 承王府。 夜时舒暗中听着外面对魏永淮的言论,正暗中得意呢,承王便文岩把她叫去了跟前。 “魏永淮和家中养女有私情之事是你放出去的?”承王问得很直接。 “回王爷,是小女散播的。”夜时舒回得也很坦然。 “可你已经‘死’了,坊间猜测是本王放出的言论。”尉迟凌手肘搁在扶手椅上,单手撑着额角,偏着头斜睨着她,“本王帮你瞒天过海隐匿生死,你就是这般回报本王的。” 他疤痕脸上看不出喜怒,但听着他的话,夜时舒心下蓦然一慌,赶忙跪下解释,“王爷明鉴,小女并未有往您身上引祸的心思!小女只是想曝光魏永淮和骆丽娴的奸情,不想他们好过而已!” 尉迟凌放下手,端坐直视她,“本王相信你不是有心的,但本王凭白受人置喙,你当如何弥补本王?” 夜时舒低头道,“小女不知如何让王爷消气,任凭王爷处置。” 书房突然沉默起来。 夜时舒也不敢抬头,毕竟为了解除与魏永淮的婚事,承王因为她的确背负了一些不好的非议,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不管事后承王如何与她清算,她都认领。 正在这时,文墨进书房禀报,“王爷,裕丰侯府夫人携嫡女游清柔求见,说是有要紧事与您相商。”他说着话朝跪在地上的夜时舒看去,补充道,“而且还是与三小姐有关。” 尉迟凌丰眉微挑,不难看出他颇感意外。 “让她们进来吧。” “是。”文墨领命退出书房。 “夜时舒。”尉迟凌再开口。 “小女在。” “你欠本王之多,你心中应当有数。本王还未想到要你如何补偿本王,便暂时先记着吧。” 夜时舒抬起头,不由地冲绽开笑颜,“多谢王爷!待王爷有交代之时,小女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尉迟凌让她起身后,又问道,“裕丰侯是你娘舅,你猜你舅母前来所为何事?” 夜时舒柳眉蹙起,“回王爷,小女猜不到具体事宜,但以小女对舅母和表姐的了解,她们不会有什么好事,还请王爷多留个心眼。” 尉迟凌薄唇微勾,用眼神示意内室,“你且去里面待着。” “是。”夜时舒不敢不从,何况她也很想知道温氏和游清柔到底来承王府做什么! 承王的书房不止宽敞,而且布局别致。外面是他办公的地方,隔着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是一间精雅的卧房。 自她进承王府后,文岩都告诉她承王宿在书房,她现在才知道她隔壁那间所谓承王的卧房根本就是虚设,这里才是他真正就寝的地方。 外间。 没多久温氏和游清柔就被文墨领着进了书房。 母女俩行了礼后,尉迟凌冷漠又严肃地问着她们来意。 只听游清柔用着异于常日娇滴滴的嗓音说道,“王爷,小女的表妹舒儿落水身亡,听闻您对她很是上心,连她的牌位都迎进了王府。您对舒儿表妹的真心小女很是感动,作为她的表姐,不忍您为她伤怀,所以小女不请自来,想替舒儿表妹好好安抚殿下,让王爷早日从悲痛中走出来。” 夜时舒不听不打紧,听着游清柔来此的目的,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游清柔平日里仗着她好欺负,用着各种名头搜刮她的财物,如今她‘死’了,居然连她的‘男人’也想收入囊中…… “游小姐是何意,本王没听明白。”尉迟凌薄唇轻勾,似平易近人般温声询问。 温氏赶忙替女儿说道,“王爷,您曾南疆杀敌,英雄无敌,小女为此爱慕您多年。听闻您要迎娶她表妹,小女为此伤心了许久。如今她表妹舒儿已死,小女为了您,不惜抛去矜持前来自荐。小女不求王爷心中有她,只求王爷能给她一个留在您身边伺候的机会,还请王爷能成全小女这一颗真心!” 尉迟凌听着她的话,抬手摸了摸脸上的疤痕,“本王如今丑陋不堪,游小姐也不嫌弃?” 游清柔立马回道,“小女不嫌弃!” 温氏又接话道,“王爷,不管您变成何等模样,小女对您的真心至死不渝!” “可本王已经迎娶夜时舒的牌位过门了。” “王爷,柔儿愿做续弦替舒儿表妹伺候您!” 听着女儿急不可耐地表明态度,温氏暗暗皱眉,随即便道,“王爷,臣妇知道,您娶舒儿是为了笼络致和将军府。臣妇有个两全之计,不知您可应允?” “哦?游夫人竟连本王的心思都一清二楚?”尉迟凌语含笑意,“那游夫人说说看,什么两全之计?” 温氏见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感的意思,便也大了胆子,直言道,“王爷,您可让致和将军认养小女柔儿,待小女过继到致和将军府后,以将军府嫡女的身份嫁于王爷。往后王爷就不需要靠一块牌位维系与致和将军府的关系,大可靠小女名正言顺同致和将军府走动。如此以来,王爷不但能与致和将军府更为紧密,还能成全小女对王爷的一片真心,这不就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吗?” 尉迟凌唇角勾勒的弧度扩大,“游夫人如此为本王着想,本王还真是感动。” 温氏和游清柔一听,脸上瞬间露出了喜色。 尽管面前的男人一脸大疤痕,笑起来非但没一丝美感,甚至还有几分狰狞恐怖,可一想到能攀上承王这棵大树,母女俩心中作呕感便荡然无存。 然而,正当她们喜不胜收之际,只听男人又道,“可惜游夫人想多了,本王身躯已废,再不堪大任,往后余生只想安康度日,无需再笼络人心。” 母女俩脸上的喜色瞬间僵住。 游清柔更是急声道,“王爷,小女对您是真心的!小女不求富贵荣华,只求能陪在王爷身边,哪怕无名无分,小女也甘之如饴!” 就算不做承王妃,做承王的女人她也认了! 毕竟承王后院没有女人,她要是能进承王府,那也是承王府唯一的女主子!只要裕丰侯府攀上承王府,再不济也是皇亲国戚,还怕将来不会再飞黄腾达? 内室中。 夜时舒一字不落地听着,拳头捏着死紧,恨不得冲不出给她们母女一顿暴打。 这对母女攀权附势也就算了,居然想趁她死顶替她将军府嫡女的身份,她们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 第16章 半夜见鬼 “王爷,看在小女非您不嫁的份上,您就成全小女的一片真心吧!”温氏开始磕头求道。 反正已经来了,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这里又没有旁人,她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夜时舒生前能对承王表明心迹,获得承王青睐,她女儿同样貌美如花,还是如此鲜活的一个大活人,她觉得承王也一定会心动。 毕竟主动送上门的女人,有几个男人能拒绝得了? 尉迟凌收起笑,对一旁的文墨吩咐道,“送客。” 简洁的两个字,比无情的拒绝还让温氏和游清柔诧异。 母女俩同时抬起头望着他。 但尉迟凌拿起桌上一本册子看了起来,非但没有再说话的意思,甚至连眼神都没再给她们一个。 “游夫人、游小姐,请吧。”文墨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 母女俩相视,都心怀不甘。 在接受到温氏的暗示后,游清柔心领神会,立马掩面泣哭。她一边泣哭一边起身,然后起身之时,突然身子晃动,接着便朝温氏倒去—— “柔儿!柔儿你怎么了?柔儿你快醒醒啊!”温氏抱住她焦急不已地大声呼唤。 尉迟凌,“……” 文墨,“……” 面对如此突发情况,主仆俩也忍不住交换眼神,皆是一脸的大无语。 尉迟凌是想让文墨把这对母女送走的,但文墨皱眉摇头,以表情劝说自家王爷,现在把人送出去不妥。 “文墨,宣御医!”尉迟凌冷声道。 “是!” 没一会儿,游清柔便被安置在外院的一间房里。 温氏在床边走来走来,一副焦急不已但又不得不等候御医前来的样子。 文墨瞧着她精湛的演技,心中鄙夷的同时又不得不佩服她们的脸皮。 难怪老侯爷去世后裕丰侯府就臭名昭着,就这对母女不要脸的德性,谁与她们打交道谁惹晦气!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御医院的院使陆长青来了承王府。 他刚一到,躺在床上的游清柔就缓缓地睁开眼,然后虚弱地坐起身,环顾一眼屋中后,问道,“母亲,我这是在哪?” “柔儿,你可算醒了!”温氏坐到床边,心疼地抱住她,哽咽道,“你可吓死母亲了!” 陆长青僵在屋中央,皱眉朝文墨看去,“是这位小姐身子抱恙吗?” 不等文墨回话,温氏便对陆长青说道,“院使大人,小女已无碍,只需要稍加休息便可,有劳您跑这一趟了!” 陆长青微眯着眼看着她们母女。 温氏抱着女儿并没有让座的意思,他也不便上前。再细看游清柔的气色,面色红润,眼清目明,哪有半点病气? “既然没事,那我便不打扰了。”他识趣地转身离去。 文墨沉着脸道,“游夫人,既然游小姐已无碍,那小的便送你们回府吧。” 温氏立马换了一张担忧脸,向他哀求道,“小女虽无碍,但身子虚弱,还请您代小女向王爷求个情,让小女休息妥当了再离去。” 文墨深深地看了她们一眼,也转身离去了。 待她们一走,游清柔便恢复常色,紧张地问温氏,“母亲,王爷若是知道我是假装晕迷,是否会动怒?” 温氏拍了拍她的手,“王爷若是强行撵我们走,那你就继续装下去,御医在又如何,你赖着不醒,也只能说明他医术不精!咱们既然来了承王府,就没有白来的道理,只要今夜在承王府度过,明日我就散播你与承王的关系,就算承王动怒我也要叫他赖不掉!” 游清柔听后,脸上多了一丝得意的笑。 书房里。 文墨说完那对母女的情况,尉迟凌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扭头朝一旁的夜时舒看去,勾唇问道,“三小姐如何看?” 夜时舒冷哼,“裕丰侯府能有今日败落,我这舅母可是功不可没。眼下她们所想,除了顶替我将军府嫡女身份外,还想借机获得我娘留给我的嫁妆,同时还能攀上王爷这棵高枝,帮扶裕丰侯府重振辉煌。她们这一举动,可谓是一举多得啊!” 尉迟凌反问,“那本王现在将她们扔出府?” 夜时舒微微皱眉,“王爷,小女那舅母是出了名的悍妇,最擅长的就是不要脸。您现在把她们扔出去,她立马就能对外宣称您欺辱了她们母女。到时不管您如何做,都会惹得一身腥。” 顿了一下,她接着道,“王爷,把她们交给小女吧,小女保证让她们自行离开,不敢坏您半点名声。” 尉迟凌眉梢微挑。 他也没问夜时舒会如何做,只吩咐文墨好生配合夜时舒。 …… 温氏和游清柔在外院的小房间里,眼看天都黑了,也没人来给她们送吃的喝的。 “母亲,这承王府的人也太过分了,如此怠慢我们,就不怕我们饿坏吗?” “唉!”温氏叹了口气,安抚女儿,“我们本来就是厚着脸皮留下的,若是现在去找人理论,只会让承王反感。还是忍忍吧,只要把今夜忍过去就好了。” “哼!待我嫁进承王府,定要教这府里的狗东西好好做人!”游清柔满眼怨恨,都已经想到自己要如何执掌承王府了!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房门突然被风吹得‘吱嘎’一声响。 眼见屋中烛火都险些被吹灭,温氏起身朝房门走去,打算把房门关紧实些。 就在她刚把房门打开一条缝时,一道白影倏地从门外掠过。 她微微有些受惊,但随即便定住了心神,只当是府里的丫鬟路过。 可就在她准备关上房门时,先前的白影突然倒了回来。 随着白色背影倒退到门口,她双眼越睁越大,一股寒气自背脊传来,莫名的恐惧感袭上脑海。 “舅母……” 随着低低幽幽沙沙哑哑的嗓音,白影缓缓地扭动脖子,露出一张如同抹了白灰般白森森的脸。 这脸白得吓人也就算了,关键是那转过来的眼仁儿也全是白的,仿佛没有眼珠子。 最瘆人的是她两瓣鲜红的唇,如同吸了人血般瘆人。 温氏在过度恐惧中呆滞了片刻,紧接着惊叫声冲破喉咙—— “鬼啊——” 第17章 同房小产 ‘砰’地一声,房门被重重甩上。 “母亲?”游清柔慌张地下床。 温氏扑向她,紧紧将她抱住,反手指着门外,哆嗦道,“夜……夜时舒……她……她变成鬼……” 因为温氏挡着门缝,游清柔并没有看到女鬼的模样,但那声‘舅母’她是听见了的,此时听到温氏的话,她也忍不住哆嗦起来,“母亲……我们该……该如何办……” “舅母……我好想你啊……” “表姐……我的东西你可喜欢……你何时还我……” 听着门外低幽瘆人的声音,母女俩‘啊啊啊’的不停尖叫。 然而,女鬼完全不在乎她们受惊的程度,还继续发话,“表姐……你要是不还我……我就去侯府取……” 游清柔一听,带着哭腔回道,“我还!我还你!我明日就把你的东西全都还给你!” 女鬼声音再传来,“那我明日回将军府等着……舅母……表姐……你们休息吧……我先去了……” 温氏和游清柔抖得站不稳脚,蹲在地上抱成一团。 过了许久,一直没听见再有鬼声,母女俩才相扶着起身,然后颤颤惊惊去开房门。 确定门外再没有白影后,温氏抓着女儿的手立马冲出了房,飞快朝大门的方向跑去—— 书房里。 文墨捧着肚子憋着大笑禀报情况,“王爷,那对母女被吓跑了!您都没看到她们逃跑的样子……噗!太好笑了!” 正在这时,夜时舒从门外进来。 看着她白森森的鬼面妆,尉迟凌眼角狠狠一抽。 文墨回头一看,笑着的他都忍不住抖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冲夜时舒竖起大拇指,“三小姐,您这招真妙!” 夜时舒忍不住勾唇。 她不笑还笑,这一笑,大红唇配着大白脸,诡异又瘆人,把尉迟凌和文墨这对主仆都看得鸡皮直冒。 “三小姐,您快回房洗洗吧。”文墨忍不住提醒她。 “我这样很吓人吗?”夜时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手心沾上的白灰,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方才上妆仓促,一不小心抹多了。” “知道抹多了还过来?”尉迟凌没好气的瞪她。 “王爷息怒,小女就是过来同您回个话,不是有意吓您的。”夜时舒赶紧福身解释。 “是。” 再说魏家。 魏永淮天黑才回府。 葛氏一直等着他,听说他回来了,第一时间就把他叫到了跟前。 “淮儿,外头那些流言蜚语你听到了吗?” “母亲,儿子已经听到了。”魏永淮冷着脸道,“今日太子还为此提醒了我,让我注意名声。” 葛氏焦急道,“可不是嘛!你马上要科考了,断不能被这些污言秽语伤了名声!何苦你还要帮太子做事,更不能落人话柄!” 魏永淮走近她,在她耳旁低语起来。 葛氏听后,拧着眉沉默了良久。 魏永淮道,“母亲,我知道您舍不得这个孩子,可是比起孩子,儿子的前途才是最要紧的!再说了,这也是太子给我出的主意,我觉得甚妙!” 一听是太子的主意,葛氏心中那点不舍瞬间没了。只是她很是惊讶和不解,“太子让你拿掉骆丽娴腹中孩子,然后把骆丽娴送进东宫做他的女人,如此一来外面有关你和骆丽娴的流言蜚语便不攻自破。这法子好是好,可是太子为了你把骆丽娴这个残花败柳收进东宫,未免牺牲太大了,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魏永淮笑道,“母亲,太子是男人,娴儿长得美,他对娴儿一见钟情有何不妥?” 葛氏皱着眉认真问他,“那你呢?你真舍得把她拱手让人?” 魏永淮笑容收起,眼神中满是狠绝,“无毒不丈夫!如今没了夜时舒,我好不容易入了太子的眼,可不能再错失这天赐的机缘了!这些年爹在朝堂孤立无助,缘由就是我们魏家没有根基,太子亲口许诺我,只要骆丽娴进了东宫,他不但能让我爹被重用,还会保我金榜题名!为了我魏家今后世代荣华,一个女人算什么?” 葛氏呼出一口气。 早前儿子把骆丽娴带回来时她生了好大一场气,毕竟儿子从小就与夜时舒有婚约在身,正妻都没迎进门就把外头的女人带在身边,要是让夜家那父子三人知道,还不得扒了她儿子的皮啊? 为了帮儿子瞒住夜家,她不得不认骆丽娴做义女,然后明面上安排骆丽娴的婚事,让她与人假成亲,再把骆丽娴送去外乡两月后,又对外宣称她夫婿病逝,然后又把她接回魏家。 费了这么多劲儿,就是为了瞒天过海,让夜时舒一家怎么都不会怀疑骆丽娴和他儿子的关系。 如今儿子清醒了,还知道拿女人做人情,她确实欣慰…… 偏院。 骆丽娴睡得正香,突然感觉身侧的位置承了重,她不由地睁开眼。 不待她看清楚人,一道身影便欺上了她身。 闻着熟悉的气息,她忍不住嗔道,“几日不见人影,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母子了呢!” “太子召见,我实在分不开身来陪你。”魏永淮啄着她的唇,一边笑一边去摸她的肚子,“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母子,乖娴儿,你可不能为了这几日的冷落就与我置气。” “呵呵!”骆丽娴幸福地笑出声。 “娴儿,这几日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嗯?”魏永淮的手开始移向别处。 “你说呢?”骆丽娴察觉到他熟悉的欲望,忍不住抬手抵在他胸膛上,娇嗔提醒,“淮哥哥,现在可不行……” 魏永淮拉下她的手,呼吸转到她耳鬓,温柔地哄道,“好娴儿,我就‘浅尝辄止’,不会乱来的。我都忍了整整一个月了,你也不想我被憋坏吧?” 骆丽娴还想说什么,但下一刻便被他的唇封住。 缠绵悱恻的吻瞬间让她放弃了拒绝,想着他一直很看重她腹中的孩子,她更是放心地迎合着他…… 只是情欲二字说来简单,但上头的那一刻又有几人能理智? 而久别的亲密,魏永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疯狂。 待云收雨歇之际,骆丽娴突然感觉腹部阵痛,忍不住呻唤,“淮哥哥……我肚子痛……” 魏永淮赶忙下床去点烛火。 屋中有了光亮后,魏永淮回到床边,定睛瞪着骆丽娴身下,脸色瞬间大变,失声喊道,“好多血!娴儿,你流了好多血!” 翌日。 夜庚新派人偷偷给承王府的女儿送信。 信中说,游清柔一大早就让人送了许多珠宝首饰到将军府,还主动交代那些东西都是平日里从夜时舒那里拿去的。 看完书信后,夜时舒忍不住冷笑。 还算游清柔识趣,不然等到她的‘回魂夜’,她肯定要亲自‘飘’去裕丰侯府问候他们一家…… 正在这时,文墨来请她去书房。 她赶紧把书信收好,然后去见承王。 “骆丽娴小产了。”尉迟凌直接又简洁地开口。 “啊?”夜时舒微愣。 文岩见她仿佛没听懂的样子,赶忙解说道,“三小姐,王爷派去魏府盯梢的人传回消息,昨夜骆丽娴小产,还是同魏永淮行房时发生的。” 夜时舒惊诧不已。 也不怪她反应大,主要是上一世,骆丽娴是平安生下了孩子的,而且那个小男孩在一岁时还过继到了她名下。 “怎么,不信?”尉迟凌挑眉。 “不是。”夜时舒摇了摇头,“王爷,以我对他们的了解,魏家及魏永淮应该很在乎骆丽娴腹中的孩子才对,就因为行房把孩子弄没了……” 她想说荒谬,但突然发现这话题太露骨了,后面的话她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尉迟凌落在她脸上的眸光轻闪,突然又道,“魏永淮近日与太子走得极近,太子还送了两个美人给魏永淮,魏永淮养在了外面。” “真的假的?”夜时舒脱口反问 第18章 亲自捉奸 “你觉得本王会骗你?”尉迟凌眯起了眼,明显对她的反问有些不满。 夜时舒一时语塞。 上一世,魏永淮为了骆丽娴和他们的孩子,不惜毒害她。这一世,那个孩子没了不说,魏永淮居然背着骆丽娴在外面养外室。 不是她不信,而是自她退了婚要嫁承王后,仿佛所有的事都变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巴不得那对狗男女反目成仇,好报上一世的血债!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她岂有放过的道理? “王爷,您能否告诉小女,魏永淮的那两个外室养在何处?”她突然展露笑面,讨好地问道。 “你想做何?”尉迟凌眸光深深地盯着她。 “小女与骆丽娴也曾姐妹相称,如今她小产,还遭情郎背叛,小女自是于心不忍,想给她送个信,好让她去捉奸。” “……” 魏府。 那一夜,骆丽娴的孩子没保住。 葛氏得知后,非但没有责骂和嫌弃她,还体贴入微地亲自照顾她,连补品都是挑最好的给她用,并安慰她,说她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重新怀上孩子。 骆丽娴虽然痛失孩子,但见葛氏没怪罪她,反而还待她更亲厚了,心中的悲伤也消淡了许多。 唯一让她有些不满的是,魏永淮在她小产后好几日都没露面,一问他的去向,得到的答复都是他被太子叫去了。 这天晚上,她辗转难眠,突然听到窗户传来异响。 “谁啊?”她撑起头,下意识地朝窗户望去。 但下一瞬,回答她的不是人的声音,而是一道破空的响声,紧接着床头柱被狠狠震了一下。 她吓得慌忙坐起身,双眼死死地瞪着窗户。 可窗户外再没有一点动静,更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现。 她压着惊恐,朝床头柱看去。 只见床头柱上插着一把飞镖,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她眼尖地瞧见飞镖上似乎绑着什么。 她不放心,将枕头抱在怀里,然后小心翼翼地下床,轻手轻脚地靠近窗户。 确定了外面真的没人后,她这才跑到烛台边点亮了蜡烛。 拔下飞镖后,拆下上面绑着的小纸条,打开纸条,这一看不打紧,气得她病恹恹的脸庞瞬间扭曲了。 好个魏永淮! 说什么被太子召见,没想到竟是在外面养外室! 她可是才小产啊! 而且还是因为他才小产的! 什么此生只她一人,原来都是哄骗她的鬼话! 越想她越气恨、越想她越不甘,特别是一想到魏永淮与别的女人赤裸纠缠的样子,她觉得心中那把火都快把她烧死了! 于是她扯下衣架上的衣物,穿戴好后带着一身怒火冲出了房门—— 城西偏僻小筑中。 男人左右手臂各枕着一美人,香纱薄幔的卧榻中全是淫靡的气息,男人闭着眼喘息着,看似疲累,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展现着他的餍足和愉悦。 “魏公子,奴家和姐姐可让你满意?”左边的美人在他心口画着圈圈,妩媚得犹如妖精。 “魏公子,奴家和妹妹不想住在这里,你带我们回家可好?”右边美人亦是风情万种地挑逗。 “好好好……把你们都带回去!”魏永淮笑着应承,扭动脖子对着她们各亲了一口。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 不,是被人撞开! 三人被狠狠吓了一跳。 魏永淮刚想起身训斥哪个东西敢擅闯民宅,撞门的人已经冲进屋内,并一把扯开榻边的香纱薄幔。 四目相对,他惊愕不已。 而骆丽娴一双美目都快气爆了,这淫乱不堪的场景让她恨不得抠掉自己的眼珠子,恶心得她瞬间失去理智,扑过去对着魏永淮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 响声打偏了魏永淮的头,同时也把两个美人给刺激到了,二人全无羞耻之心,连遮蔽都不遮蔽,指着骆丽娴怒斥,“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擅闯魏公子的雅室?” “谁准你进来行凶的?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骆丽娴没理会她们,指着魏永淮撕心裂肺地痛骂,“姓魏的,你真不是个东西!你把我骗得好惨好苦!” “你忘了你说的话了吗?你说过你这辈子都只会有我一个女人,你看看你现在做的事,这就是你对我许下的诺言吗?” “枉我一腔真心对你,你就是这般狼心狗肺回报我?” 当着美人的面又被打又被骂,魏永淮的脸是彻底挂不住,瞪着骆丽娴低吼,“你简直是无理取闹!你看看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只有无用的男人才会守着一个女人!再说了,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骆丽娴颤抖着,本就因为小产而虚弱的身体,在这一刻仿佛被人抽干了全部的血液,脸上一片死白。 她从未想过他会背叛自己…… 可眼前的他不但背叛她,甚至还冲她恶语相向、极尽羞辱!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骂得没错,她是他什么人,凭什么管他? 在外人眼中,她只是他父母认下的义女,她名义上甚至嫁过人、死过丈夫、如今是众人皆知的寡妇! 从一开始,她就只是他见不得光的相好、姘头、奸妇! “魏永淮,我恨你!”她撕心裂肺地吼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魏永淮瞪着她背影,拳头不由得攥紧。 想着太子殿下对她有意思,他想追出去抓住她,免得误了太子的好事。可两个美人在身侧,他这一追,那他身为男人的脸面便会彻底丢尽! 于是一狠心,他坐着纹丝不动。 反正骆丽娴无家可归,就算跑出去最后也只能回魏家! 再说跑出去的骆丽娴,站在街道中央,受着夜风侵袭,身心的崩溃让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最后只有蹲下身抱着膝盖放声大哭。 哭着哭着,就听见马蹄声响起,没多久身旁便多了一辆马车。 她以为是自己把别人的道挡了,于是起身准备让开。 突然听见车夫朝她开口,“骆小姐,太子殿下有请。” 他话音刚落,车帘便被人撩起。 借着月光,骆丽娴看清楚了男人露出的脸庞,诧异不已,“太……太子……” “上来。” 第19章 太子口重 半个时辰后,在京郊的一处别院内。 骆丽娴跪在男人身前,感激涕零道,“多谢太子殿下收留,您的大恩大德,民女没齿难忘。” 尉迟睿端坐在大椅上,面色温和地让她起身,“听闻你刚小产,就别跪着了。你若不愿回魏家,从今日起就住在这里吧,本宫会安排人手照料你的起居食用。” 骆丽娴都不敢相信他的话,堂堂太子殿下竟然会主动安置她这么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子! “太子殿下……民女惶恐……” 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尉迟睿没听她说完,便直言道,“从今日起,你不再是魏永淮的女人,而是本宫的女人!骆丽娴,你可接受?” 闻言,骆丽娴犹如被雷劈中,惊得抬起头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什么?! 太子殿下要她做他的女人?! 他可是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而她说好听点是魏家的义女,说难听点那便是魏永淮见不得光的女人! 做太子的女人,纵然她有野心,也没胆子妄想如此高攀! 尉迟睿微敛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盘。不是观察她的反应,而是在仔细打量她的五官。 骆丽娴被他这赤裸裸的眼神盯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忍不住腹诽,难道是因为她长得美,所以入了太子殿下的眼? 不然如何能解释得清楚太子殿下的举动?毕竟他们除了今夜见面外,就只有上次在将军府见过一次! “如实告诉本宫,你可愿?” 低沉的嗓音比之方才多了一丝压迫感,骆丽娴头皮一麻,几乎是脱口道,“蒙太子殿下垂爱,民女自是愿意!只要太子殿下不嫌弃民女,民女就算不要任何名分也会尽心尽力服侍好太子殿下!” 尉迟睿似是很满意她的答复,语气又温和了起来,“魏广征在朝中虽然品阶不高,但你既是他的义女,也算身靠名门。你且在此调养好身子,待你身子恢复后,本宫便接你入住东宫,赐你良娣之位。” 骆丽娴跪在地上的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 太子良娣…… 她一个嫁过人且流过产的女人竟然还能做太子良娣?! 本以为她这一生会守着魏永淮度过,只要魏永淮宠她、疼她、护着她,哪怕没名没分,她都认了。 可谁能想到,魏永淮竟将他们的誓言抛之脑后,还在她小产之际抛下她去外面与别的女人厮混…… 如此背叛好比晴天霹雳,让她痛得几近崩溃,甚至连死的心都有了! 可突然间,天降神祗,太子殿下的出现犹如一道曙光照亮了她的心扉,驱散了她身心所有的悲痛和难受。 不管太子殿下对她是一见钟情、还是另有所图,在这一刻,她只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老天派来拯救她的,是她心中尊贵的天神! “时候不早了,你且先回房休息。待你身子养好,本宫再来看你,到时与你商议进宫之事。”尉迟睿从座起身,看她的眼神温柔似水。 骆丽娴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触及到他眼中的关怀,她脸颊一烫,羞涩得赶紧又低下头。 “民女恭送殿下。” 尉迟睿走到厅外,对这处别院的管事细细叮嘱了一番。不但要别院的人以骆丽娴为主,还让他们立即去为骆丽娴准备吃的和穿的。 包括她用的物件,一律添新的。 恭送他离开别院后,骆丽娴在管事带引下进了一间卧房。 房间宽敞不说,家什物件无不奢华贵气,一时间让骆丽娴既兴奋又有些手足无措。 长这么大,她也就在夜时舒身边看见过价值千金的物件,没想到今日自己不但拥有了,还如此之多! 太子良娣…… 不久的她该是如何的富贵?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魏永淮的容貌,蓦地咬紧了牙,满眼全是恨意。 曾经的她让魏家看不起,今后的她定会让他们高攀不起! …… 那枚飞镖是夜时舒送的。 骆丽娴前往城西那处小筑时她也跟着去了。 在房顶上,她听着骆丽娴和魏永淮互生嫌隙的对话,心中全是报复的快感。 可她还没高兴太久,太子的马车便出现了。 看着骆丽娴被太子亲自接上马车,看着马车往城郊去,她脑子里全是不解。 她想追上去,文岩却突然出现,及时拦住了她,“三小姐,太子身边有麒麟卫,您不能近身!” 麒麟卫,就是上次追杀她的那些灰衣人。 夜时舒不甘地瞪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尽管心中愤恨不已,但她也知道,现在的确不能现身。 太子因为她要嫁给承王,本就容不下她,已经派人暗杀过她了,若是现在让太子知道她还活着,那还不得掘地三尺追杀她? “三小姐,回去吧。再不回去,王爷该担心了。”文岩看出她心有不甘,只能把自家王爷搬出来劝她。 “嗯。” …… 后面几日,夜时舒暗中监视魏家时,发现骆丽娴自那夜上了太子的马车后再没有回过魏家。 不但如此,魏家对骆丽娴几日不归竟不闻不问。 直到尉迟凌再度把她叫去书房,告诉她,“太子要让骆丽娴进东宫,赐封良娣。” “什么?!”突来的消息让夜时舒震惊不已,“太子要让骆丽娴进东宫,还赐封良娣?!” 坐在车轮椅上的尉迟凌很严肃地开口,“此事你如何看?” 夜时舒脱口道,“太子是找不到女人了吗?先不说太子是否知道骆丽娴是魏永淮的女人,就骆丽娴嫁过人的身份,太子是有多饥不择食才会如此?” “此事确实蹊跷又荒谬,所以本王才问你,你如何看?听闻你曾与骆丽娴交好,并以姐妹互称,想来你对她应该有所了解,她真的只是一个孤女吗?” 夜时舒认真回他,“王爷,小女被魏家虚情假意所蒙蔽,曾与骆丽娴确实来往亲密。但对于她的出身和底细,恕小女愚笨,小女还真是知之甚少。” “一年多前她出现在魏家,魏广征与葛氏对外宣称此女与他们有缘,他们膝下又无女儿,于是便将她收作义女。小女也是偶然发现她与魏永淮的奸情,正因如此,小女才看清了魏家所有人的虚伪,才迫不及待要与魏永淮退婚。” 尉迟凌凤目微敛,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扶手,低沉道,“太子为人重权重利,绝对不会做无用功的事,何况是女人,他只会看中对他地位有帮扶的权臣之女。他看中骆丽娴,绝非为了美色,这其中定是有不为人知的目的。” 夜时舒懂他的意思,一来是给她提个醒,让她多加防备,防着那些人狼狈为奸。二来,希望从她这里能得到有力的消息,好判断太子接下来的举动。 她苦着脸道,“王爷,小女是真没想到太子会看上骆丽娴,而且还给她如此高的份位,要小女说,小女只能说太子口味独特、癖好异于常人。” 尉迟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是确定她真不解内情,这才改变话题,将桌上一卷黄帛递给她,“父皇赐婚圣旨已下,追封你为本王正妃。” 第20章 死而复生 夜时舒双手接过,展开看后,眸中难掩喜色。 她可以回家了!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是承王正妃了,魏家就算知道她假死,也没理由再纠缠她! 上一世的经历,她也总算摆脱了! 虽然命运改变,未来不可预测,可是她现在真真切切地活着,这便足以! 看着她眸中闪烁的水光,尉迟凌不由地挑动眉梢,“嫁给本王就这般让你高兴?你就不怕你摆脱了魏永淮,跟着本王不一定有好结果?” 他的话七分打趣三分警示,夜时舒如何听不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他笑得明艳动人,“王爷,只要能摆脱魏家,便是跟着你上刀山下火海,小女也甘之如饴!” 什么结果能比长年累月喝毒药痛苦? 什么结果能比死不瞑目还屈辱? 重来一世,她只求活着,不负上苍再造之恩! …… 追封的圣旨下来后,夜时舒又在承王府待了两日才回到将军府。 看着安然无恙的女儿,夜庚新忍不住红了眼眶。 但高兴归高兴,他开口还是难掩怒火,“你还知道回来啊?你这个没良心的,到底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胡作非为的?你可知‘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心中有多难受?” 夜时舒上前抱住他,嘤嘤哭道,“爹,女儿也是逼不得已啊!之前女儿告诉您说魏家图谋我娘留给我的嫁妆,您非不信,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的!再说了,我也不是有意假死,而是真的有人要置我于死地,要不是承王的人在下游处把我打捞上岸,女儿这辈子是真的见不着您了!” 夜庚新心中大骇,忙抓住她的肩膀问道,“是谁要置你于死地?” 夜时舒抹了抹眼泪,“我也不知道,但那天有两拨人对付我。” 接着她说起了那日的经过,但她并没有说那两拨人的底细。 不过,即便她有所隐瞒,夜庚新听完后,仍旧一脸铁青怒不可遏,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夜时舒挽住他的手臂,安慰他,“爹,您别急着动怒,女儿会把幕后主使找出来的。” 夜庚新盯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她穿着得体、面色红润,想来也没有在承王府受委屈,心中对承王的态度不由得好上了许多。 “舒儿,你和承王到底何时有交集的?他如今那副模样,腿不能用,脸也有碍观瞻,你究竟看上他什么了?”他憋了许久的疑问必须要问个清楚明白! “呃……”夜时舒眼神下意识地闪躲,最后逼自己作出一副羞涩的模样,“爹,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就觉得承王挺好的。” 夜庚新黑着脸道,“我看你这眼光该让大夫好好瞧瞧!” “咳咳!”夜时舒清了清嗓子,赶紧转移话题,“爹,眼下我回来了,您赶紧对外宣布,就说我被人救了,现在已无大碍。” 夜庚新当日就进宫将女儿获救的事禀明了帝王。 且他还讲诉了女儿被救的过程,说女儿在护城河边游玩,不幸跌落河中,在下游处被一渔夫所救,只因她晕迷了好几日,渔夫一家也不知她身份,故而没人知道她还活着。 尉迟晟听完,虽感意外,但总体反应并不大。 甚至还不等夜庚新主动提及女儿与承王的婚事,他便主动说道,“朕已经下旨追封你女儿为承王正妃,既然她还活着,那她与承王的婚事便按活人礼制操办吧。” 说完,他叫来大内总管,让其宣礼部尚书进宫,张罗成亲事宜。 夜庚新谢主隆恩。 对女儿与承王的婚事,虽然他始终因为承王的情况而膈应,但架不住女儿喜欢,何况圣旨已下,他除了接受还是接受。 就在他刚离开御书房不久,澜贵妃又匆匆赶来见尉迟晟。 见她行色匆匆,不用问也知道是何故,尉迟晟忍不住笑说,“爱妃,你来得正好,朕正准备告诉你一件喜事。夜家那丫头福大命大,被人救下了。现在好了,承王不用守着牌位,可以大大方方把人娶回府了!” 澜贵妃的脸色先是一僵,接着不满地道,“皇上,您不觉得这桩婚事太草率了吗?” 尉迟晟微微皱眉,“爱妃这是何意?” 澜贵妃叹了口气,“之前臣妾勉为其难地接受,是想着夜时舒已死,让承王供养她的牌位,也是为了宽慰夜将军忠君爱国之心。可现在夜时舒没死,那这桩婚事在臣妾看来,着实不妥。” “皇上,您别忘了,凌儿心中可是有人的,而且他这身伤还是为了那女子所受,他把夜时舒牌位带去承王府,分明就是自暴自弃,故意做给我们看的。眼下您真让他娶夜时舒,万一那女子又回到凌儿身边,您叫他如何处?” 尉迟晟不以为意地道,“那有何难?那女子要是真回到凌儿身边,让她做凌儿侧妃便是。她一个孤女,难不成还想做凌儿的正妃?” 澜贵妃还不甘心,“可那夜时舒与人有过婚约啊!这都不算,她一个武将之女,行事作风必然比不得那些教养好的贵女,您让她如何能照顾好凌儿?” 尉迟晟越听眉心皱得越紧,“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配,你身为承王母妃,忧心他乃人之常情,可你这般挑剔未免太过了!” 澜贵妃见他动了怒,赶紧垂眸缓了语气,“皇上,正是因为臣妾是他母妃,所以臣妾才见不得他受一点委屈……” “行了!”尉迟晟打断她,不耐烦地道,“朕已经追封夜时舒为承王正妃,她没死,她也是承王正妃!难不成你还想朕撤掉她承王正妃的封号,你把朕的旨意当什么了?” “皇上息怒。”澜贵妃赶紧跪下。 “什么女子在你眼中都有错处,你只考虑你自己的喜好,可有问过承王的意思?至少朕下旨后承王没有异议,这就足够了!”尉迟晟说完,起身拂袖而去。 澜贵妃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闭着眼深吸了好几口。 这桩婚事看来是更改不了了。 那就只有找机会从别处下手…… 东宫。 听闻夜时舒还活着的消息,尉迟睿整个人如阴云笼罩。 可他也不是很意外,毕竟夜时舒的尸身一直没找到,溺毙之人不浮出河面,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她还活着。 他只是气闷,一不小心竟叫承王钻了空子,轻而易举就把致和将军府笼络到手了! 夜庚新…… 他究竟图什么? 承王现在就一个废物,他宁可接受一个废物都不愿受他招揽,是觉得他这太子还不如一个废物吗? 再说魏家。 得知夜时舒活着回来的消息,魏家三口怔愣了许久。 葛氏难以接受,最先开骂,“这贱丫头怎么还能活着?她死了多好,承王娶块牌位我们还能说承王癖好奇特,喜欢跟死人结冥婚,她现在活着,那让我们魏家脸面往哪搁?” 第21章 前世惊梦 魏广征虽没附和她,可一脸黑色就似酱油抹了脸。说到底,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尽管骆丽娴这个‘义女’搭上了太子,可一想到夜时舒她娘留给她的庞大嫁妆,他就有些后悔,觉得那日不该轻易退婚的。 再怎么着也要讹夜家一笔! 他儿子被背叛,他魏家蒙辱,这都是夜时舒水性杨花造成的,凭什么白白放过夜时舒和夜家! 与他们夫妻俩相比,魏永淮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如石雕般一动不动。 “淮儿,想什么呢?”见儿子没反应,葛氏关心地问道。 “没……没事。”魏永淮涣散的目光回聚,起身道,“爹、娘,我还有事,先回房了。” 看着他心不在焉的背影,葛氏有忍不住唾骂,“看吧,都是夜时舒那小贱人害的!她要是乖乖与淮儿完婚,淮儿哪里会如此失望?那该死的小贱人,我家淮儿这样正常的男人不要,去嫁一个破了脸的残废,真是有眼无珠,下半辈子看她能好过不?听说那承王伤残以后就不能人道,过几年那小贱人下不出蛋来,我非得笑话死她,把我们一家所受的耻辱加倍的讨回来!” 魏广征白了她一眼,“承王虽身残,可手中还握有兵权,你记恨归记恨,可别做得太过了!” 葛氏撇着嘴角哼道,“他就算有兵权又如何,还敢造反不成?如今骆丽娴进了东宫,将来怎么得也是贵妃,我们作为她的义父、义母,身份自是跟着水涨船高!如果淮儿今年秋闱榜上有名,将来你们父子同朝为官,再加上骆丽娴的枕边风,就算承王那时还在位,也得给我们三分颜面!” 虽说她口气不小,但魏广征却很是受用,被夜时舒影响的心情也好转了起来,仿佛似锦前程正朝自己招手,在威严肃穆的金銮殿中,他立于群臣之首…… 魏永淮回房后,让小厮拿了一坛酒,肚子在房里喝了起来。 父母都对他的仕途之路充满了信心,可不知为何,他却一点都不踏实。 二十年来,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迷茫。 甚至不知所措。 本该属于他的两个女人,一个移情别恋,一个被他拱手送人。 他突然发现,自己像个笑话。 一杯接一杯的酒灌入肚中,他似乎还嫌不够,干脆捧着酒坛往嘴里倒,仿佛这样才能使自己清醒。 而越是清醒,他越是不甘心,到底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何到头来自己竟是一无所有? 为何! “公子,您别再喝了,您这样喝,会伤身子的!”小厮在一旁见他近乎癫狂地灌酒,吓得赶紧劝阻。 “呵呵!”魏永淮抬起眼,双目赤红地瞪着他,“本公子被伤得还不够吗?” “公子……” “给我滚!你们通通都滚!”魏永淮起身,踉跄的朝小厮去,抓着他就往外推,嘴里还骂道,“你们这些爱慕虚荣、水性杨花的东西,不配留在本公子身边!” 小厮看出他已经醉了,于是便要扶他去床上,“公子,您醉了,小的扶您去休息吧。” 但魏永淮根本听不进他的话,见他还敢碰自己,暴躁地挥手推开他。 小厮被推倒在地。 魏永淮呢,因为醉酒的缘故站都站不稳,这一用猛力导致他自己也不受控制的朝前扑去—— “咚!” 随着他额头落地声,整个人完全不动弹了。 “公子!”小厮见状,惊得不顾身上的疼,爬到他脑袋边,扳过他的脸一看,然后拼命朝门外大喊,“来人啊!公子摔晕了!” …… “大人、夫人,贵公子没有大碍,小的开贴药给他服下,待他酒劲儿过了便会醒来。至于他额上的肿包,用药涂抹几次便能消肿。”大夫替魏永淮诊断过后向魏广征和葛氏说明情况。 夫妻俩一听儿子没事,这才狠狠地松了口气。 但葛氏还是很不满,转身严厉地训斥小厮,“你是怎么服侍公子的?让他喝如此多酒,你为何不阻拦?” 小厮跪在地上解释道,“夫人,公子一回房就让小的给他拿酒,小的也不敢不从,而且小的也劝了公子,可公子不但不听,还要撵小的走……” 魏广征烦躁地道,“行了!追究这些有何用?” 葛氏瞪着小厮,严厉交代,“给我好好照顾公子,再出任何差池我定不饶你!” 小厮磕头领命,“是!” 魏永淮这一晕晕了足足一天一夜—— 在晕迷期间,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的最后,他被一把长剑刺腹,剧烈的痛疼和绝望让他惨叫着从梦中醒来。 “公子,您醒了?”本就忐忑不安的小厮见他满脸惊恐地醒来,吓得赶忙询问,“公子,您可好些了?是否还有哪里不适?” 魏永淮一动不动的坐着,整个人还在那超长的梦境中无法走出来,哪怕已经回到了现实,可依旧觉得腹部隐隐作痛。 那真的是梦吗? 答案自是肯定的。 可是,他从来没有做过如此长的梦。 梦中,他顺利地将夜时舒娶进门,从新婚夜就对夜时舒下毒,一开始就买通大夫,让大夫宣称夜时舒染了风寒。 后面的日子里,他们每日给夜时舒用着少量的毒药,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她的身体一天天垮掉。 期间,他晨昏都在夜时舒身边侍疾,做一个体贴入微、不离不弃的好丈夫。甚至在骆丽娴为他生下儿子后,他还将孩子过继到夜时舒名下,美其名曰让夜时舒做一回母亲。 待夜家父子三人赴边境戍守后,他们见时机成熟,便对夜时舒加重药量,让她病情彻底发作一命呜呼…… 他们一家最终得到了夜时舒所有的嫁妆。 在夜时舒过世一年后,他以孩子需要母亲照顾为由,迎娶了骆丽娴为妻,从此他们一家堂堂正正地过着富足且逍遥的日子。 然,突然有一天,夜时舒的二哥夜时竣悄然回到京城,暗中查出夜时舒的死因,并找到夜时舒的坟墓开棺验尸。 确定是他们一家毒害了夜时舒后,夜时竣一怒之下带人杀进了魏家,他们一家连奴带仆几十口人,全死在了那一把把复仇的刀剑下。 他更是被夜时竣的剑直穿腹部…… 他想说这梦很荒谬,可是梦中的场景却是那般的真实,真实到他不敢相信那只是一场梦! 因为如果夜时舒没有选择承王,而是如梦中一样嫁进魏家,他们一家的计划就是和梦中情景一模一样,先慢慢地摧毁夜时舒的身体,再一边借侍疾之名让魏家博得重情重义的美名,待时机成熟后,让夜时舒顺理成章地病逝…… “淮儿,你可算醒了!”葛氏进房,到床边看到他一头是汗,很是不解地问道,“怎流如此多汗?淮儿,你可是还有哪里不适?” 魏永淮涣散的目光渐渐地有了焦距,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沙哑地问道,“母亲,你说夜时舒为何突然对我们一家冷淡至极?” 第22章 懊悔退婚 葛氏唾骂道,“提那小贱人做什么?也不嫌晦气!” 魏永淮沉着脸道,“我只想知道她为何会性情大变?为何突然间视我们如洪水猛兽?我们一直都伪装得极好,我自信没有任何端倪让她察觉,明明将军府宴请宾客的前一日她还给我送过书信,让我们一家早些到,可一夜过去她就性情大变。什么救承王损了清白,分明就是她想退婚的借口!” 葛氏皱着眉道,“承王和太子都想笼络致和将军府,难道就不能是承王给夜时舒施压,逼迫夜时舒退婚?” 魏永淮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就他对夜时舒的了解,虽然她性情温柔,可也并非毫无主见的。她只是不喜欢沾惹是非所以才显得温顺。 还记得多年前,她被首辅大小姐顾诗雅污蔑她打碎了古董花瓶,当时顾诗雅的丫鬟还作证来着,夜时舒百口莫辩,便让管家郝福拿银子作赔。 看似她服软了,可她却故意让郝福多陪了一倍的银子,然后当着主家的面将另一只花瓶打碎,并告诉主家,那才是她打碎的。 可以想象,她骨子里藏着多大的倔劲儿。 若承王真逼迫她,她大可以告诉自己的父亲,凭夜庚新在朝中的地位,岂是一个残废王爷能威胁得了的? 除非…… 魏永淮眼中突然布满了阴鸷,脑海中浮出一个念头。 除非夜时舒也做过与他相同的梦! 他知道,这想法很荒谬,近乎天方夜谭。可既然他能做如此诡异的猛,夜时舒又为何不能做同样的梦?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何夜时舒会性情大变、为何一夜间就舍弃他们多年来青梅竹马的情意! “母亲,我要出去一趟!”他掀开被子着急下床。 “淮儿,你要去哪?你晕睡了一天一夜,身子还没好利索呢!”葛氏担忧不已地拉住他。 但魏永淮直接从衣架上取了外袍,一边穿一边急步往门外去,“我要去找她!” 葛氏,“……” 等她回过神,儿子已经跑没影了。 她瞪向小厮,怒道,“还愣着做何?还不赶紧跟上!要是公子出什么意外,我要了你脑袋!” 小厮立马追了出去。 …… 夜庚新从宫里回来后,又找到女儿说话。 “皇上已让礼部准备你和承王的婚事,婚期就在下月十八。” “下月十八?这么急?一个月都不到!”夜时舒有些惊讶。 “急什么急?承王把你‘牌位’领进承王府,尉迟家的玉碟上也有了你的名,你现在已经是承王妃了,婚礼不过就是补偿而已,拖久了你以为名声好听?”夜庚新没好气地道。 夜时舒哭笑不得。 冥婚也是婚,牌位在哪她就是哪家的人,就算她现在想反悔都没机会了。 “对了,冬巧不是随你去承王府了吗?听说你让她去裕丰侯府,你让她去做什么?”夜庚新突然问道。 主要是冬巧是女儿的大丫鬟,一直以来都是寸步不离跟着女儿,对冬巧的去处他自然是要过问一番的。 夜时舒‘呵呵’一笑,“也没什么,就是不想让她在身边碍事。我这次假死是为了测试魏家,她以往跟魏家的人走得近,我怕她演不好戏,到时白费我一番苦心。” 夜庚新想了想,说道,“听郝福说,以往你和魏永淮书信往来都是靠冬巧传的,既然你现在跟魏家断了关系,避免冬巧暗中再给魏家通风报信,该把她撤掉就果断撤掉。反正你名下庄子好几处,送她去庄子上做事也是可行的。” 夜时舒点了点头,“爹,女儿心中有数,知道该如何做。” 父女俩正说着话,郝福来报,“将军,魏永淮在大门外,说是想见小姐一面。” 夜庚新一听,立马锁紧了眉头,“还见什么见?不知道我女儿现在已经是承王妃了吗?” 郝福又道,“将军,门房也是如此劝他离开的,但他执意要见小姐,还说见不着小姐就不离开,一直守着小姐出现为止!” 夜庚新险些起火。 夜时舒赶忙安慰他,“爹,自我那日跟着承王去了承王府后,我就再没见过他。如今他得知我还活着,心中肯定不甘心。未免他以后再作纠缠,就让他进来吧,我是该与他说清楚讲明白,好让他彻底对我死心。” 夜庚新思考片刻后,还是允了。 不过他也仔细叮嘱了郝福,“务必把他看紧些,不许他有机会欺负小姐,知道吗?” 郝福应是。 一刻钟后。 夜时舒在外院凉亭见到了魏永淮。 好一阵子没见,这个曾经让她朝思暮想的男人仿佛换了层皮囊,虽没有俊美绝世的容貌,但以前是真的长在了她心尖上,怎么看怎么迷人。 如今呢? 气色灰沉,完全没有了读书人的那种温雅之气,仿佛是一只泡过粪坑的屎壳虫,怎么看怎么恶心。 抛去上一世的毒害之仇,仅是想着他在外同时养着两个女人荒淫无度,她就想把隔夜饭吐出来。 “舒儿……”魏永淮满眼悲伤的看着她,双唇一开一合的,但除了唤她的名儿外,又发不出别的声。 “魏公子找我有何要事?” 这是自那日宴席后他们第一次见面,比起那日她嚷着要嫁承王,魏永淮觉得此时此刻的她陌生得才叫人心中发寒。 十八年,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冷漠的神色,仿佛他们不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未婚夫妻,而是从小就有血海深仇的对家。 而夜时舒的这份冷漠和疏离,更是让他坚定了心中的猜想。 于是他大胆地开口,“舒儿,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嫁给了我,梦见你病入膏亡,还梦见……” 后面的话他有意止住,只敛紧目光紧盯着夜时舒的反应。 夜时舒本以为他要说什么后悔的话,都想好了要如何让他难堪,没想到他竟会说自己的梦…… 而这梦,恰好就是她上一世的经历! 她神色瞬间沉冷,原本无波的美目充满了怨恨。 魏永淮瞧着她的反应,顿时激动地上前,双手紧握住她的肩膀,急声问道,“舒儿,你是不是也做过一样的梦?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梦所以才与我退婚的?舒儿,那只是梦而已,你怎能当真呢?” 夜时舒无情地拉下他的手,冰冷地看着他,“魏永淮,我现在是皇上所赐的承王妃,你胆敢以下犯上,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一声‘承王妃’更是狠狠地刺激到了魏永淮,扯着嗓子便吼了起来,“什么承王妃,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们自小便有婚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能忤逆?” 夜时舒忽地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大得过君王旨意?何况我出生簪缨世家,乃一品将门嫡女,你觉得你配娶我吗?” “是!我是配不上你,可我对你是真心的啊!舒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从你出生至今,十八年的情分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在意吗?”魏永淮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质问她,“就因为一个不切实际的梦,你就舍弃我们多年的情分去选择一个容貌尽毁且残废的男人?” 夜时舒不知道他是怎么做上那个梦的,但自己既然能重生,他做一场梦又有何稀奇的? 只是他拿梦境来质问她,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这就未免有些可笑来了! “是啊,十八年的情分。”她盯着魏永淮那如同吸多了煞气般阴仄仄的脸,讥笑问道,“你是如何做到毒害我的?又是如何眼睁睁看着我断气的?” “你果然做了那个梦!”魏永淮激动不已,接着立马就解释道,“舒儿,那只是梦而已,你切不能当真啊!” “梦?呵呵!”夜时舒笑出了声,“魏永淮,你敢说你与骆丽娴是清白的吗?你敢说她失去的那个孩子不是你的?你敢说她死去的丈夫真有其人?” 第23章 宣示主权 “你……”魏永淮想问她为何知道这些,可一想到他们都做了同样的梦,心虚得他就问不出口了,最后只能面露痛色地说道,“舒儿,你相信我,我心中只有你一人!骆丽娴是我父母认的义女,她先是为了巴结我父母,后来又蓄意勾引我,我是被她算计了才不得不瞒着你!” 他这一副无辜的嘴脸,看得夜时舒更是恶心不已。 “魏公子,你们一家的事与我无关,只请你记住,我现在是承王妃!” “舒儿……” 魏永淮伸出手正欲她,突然不远处传来车轮轱辘的声音。 他下意识扭头看去,就见承王被两名护卫推着朝他们而来。 夜时舒见状,随即便走下凉亭迎了上去。 “王爷,您怎么来了?” 尉迟凌扫了凉亭一眼,这淡淡的一眼,不说有多少恶意,但绝对称得上砭人肌骨。 推车轮椅的文岩替主子开了口,“王妃,听说您回来了,王爷特意来看您。” 这番说词自然是作戏给人看的。 毕竟她现在是御赐的承王正妃,承王得闻她‘死而复生’的消息,怎么也该来看看才合乎情理。 “多谢王爷挂心。小女得以生还,属实是老天庇佑。”夜时舒认真地福了福身。 尉迟凌凤目半眯,冷飕飕地盯着她。 夜时舒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哪会看不出他眼神中蕴含地怒气? 可她一时间也没想好要如何同他解释为何魏永淮会在这里,总不能说魏永淮是专程来找她说梦的吧…… “这不是魏公子吗?”还是文岩开口打破了沉静又压抑的气氛。 魏永淮从凉亭走下,在夜时舒身侧站定,躬身向尉迟凌行礼,“见过承王殿下。” 尉迟凌半眯的凤目轻扫过去,“魏公子来将军府找本王的王妃有何要事?” 魏永淮还算从容,回道,“听闻舒儿还活着,永淮念及以往的情分,特来探望。” 舒儿…… 情分…… 这些字眼落入尉迟凌耳中,让他本就有些狰狞的疤痕脸更多了一丝恶气,“魏公子,记住她现在的身份,承王妃!如果青梅竹马算情分,那京城与本王年龄相仿的女子都能算本王的青梅竹马,本王岂不是与她们都有情分?” 车轮椅后面,文岩低下头,肩膀狠狠地抖动起来。 夜时舒把脸扭开,朝没人的一侧憋紧了笑。 魏永淮脸上浮出难堪之色,不过碍于承王身份,他还是硬撑着礼数回道,“承王殿下息怒,是永淮僭越了。” 接着他拱手又一礼,“永淮还有事,就不打扰王爷和王妃说话了。” 夜时舒微微斜眼,看着他急走中显得狼狈的背影,红唇不由得勾起一丝冷笑。 “他来找你做何?”冰冷的嗓音传入她耳中。 她赶紧端正身形,垂眸回道,“回王爷,魏永淮之前是以为小女死了,贪图不了小女的嫁妆,所以才同意退婚。得知小女还活着,心有不甘,特意上门来纠缠小女的。” “既知他会心有不甘,为何还要见他?” “回王爷,小女见他,只想同他把话说清楚,彻底决裂。” “那你们都说了什么?” “呃……”夜时舒抬了抬眸子,触及到他那双砭人肌骨的黑眸,她小声回道,“他说他对小女是真心的,小女实在受不了他的虚情假意,便揭穿了他与骆丽娴的奸情,然后他就向小女解释,说他是被骆丽娴勾引的。” “本王耳朵不背,听到他说做了什么梦,是何梦让他如此过激?” 面对他的刨根问底,夜时舒心中颇感无奈,心想他怎么如此霸道? 不知道他听进到了多少,于是脑子快速转动后,她回道,“王爷,他说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害死了小女,然后跑来质问小女是不是也做过相同的梦,所以才决定与他退婚。小女也不知他是否是中了邪,正想办法打发他呢,然后您就来了。” 尉迟凌紧抿薄唇,总算不再发问了。 文岩忍不住开口,“王爷,属下瞧着魏永淮憔悴的模样,应是受了不小打击。其实也不难琢磨,王妃发现他与骆丽娴的奸情后选择与他退婚,而骆丽娴又被太子收进了东宫,他现在人财两空,神志失常也不稀奇。” 尉迟凌回头睇了他一眼,“本王没瞎!” 文岩赶紧低头。 夜时舒见他气性如此大,只能软着语气转移话题,“王爷,去厅里歇会儿吧,小女去把家父叫来。” 尉迟凌只瞥了她一眼,然后对文岩说道,“把九姑叫进来。” “是。”文岩赶紧朝大门的方向跑去。 没一会儿,他就领着一名三十来岁的女子到夜时舒跟前。 尉迟凌道,“这是九姑,以前在军营里做事,有些身手,可以为你所用。” 夜时舒额头隐隐掉下冷汗。 这是啥意思? 是怕她再与魏永淮见面,所以专门派个人来监视她? “九姑参见王妃!”女子上前恭敬地行礼。 夜时舒打量着她,容貌素雅,举止利落,有些身手的人跟普通的下人在气质上还是有区别的,给她的第一个印象还算不错。 “九姑免礼。”她实在没理由拒绝,毕竟是承王给的人,就算她现在不接受,等她嫁进承王府还是要与承王府的人接触。 尉迟凌见她不抗拒,神色比之前好了不少,语气也温和了几分,“没别的事本王就先回府了,你好生待嫁。” 夜时舒巴不得拍手欢送。 到底是皇子,跟他相处,她压力甚大。 不过面上她是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端着得体的仪容仪态,毕恭毕敬地道,“王爷,小女送您……” 她话音还未落,尉迟凌便沉眉打断她,“王妃应该改口了。” 夜时舒暗暗掉黑线,“是,妾身送您出去。” 承王刚出大门,夜庚新便寻来了。 郝福已经将魏永淮被承王气跑的事告诉了他,他寻出来,只想叮嘱女儿,“以后别再见魏永淮了,他一家子我现在看着就烦,何况你现在已经是承王妃,要顾及承王的颜面,知道吗?” 夜时舒乖顺地点头,“爹,我知道了,今日该说的我已经跟魏永淮说清楚了,如果他有自知之明,应该不会再纠缠女儿。” 夜庚新这才发现她身侧多了一个人,于是朝九姑看去,“这位是?” 夜时舒笑了笑,“爹,她叫九姑,是王爷派来保护我的。” “九姑拜见将军。”夜时舒介绍完后,九姑上前行礼。 “嗯。”夜庚新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给女儿睇了个眼色。 夜时舒哪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她会意地点了点头,示意老爹放心,她会把人看好的。 夜庚新见女儿明白,这才离去。 他一走,夜时舒也准备带九姑回悦心院,让她先熟悉一下自己住的地方。 正在这时,大门口跑进来一道身影,嘴里喊着,“小姐!” 夜时舒转身看去,美目中快速地闪过一丝寒气。 冬巧跑到她面前,跪下就开始哭,“小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奴婢听闻谣言,还以为您……是奴婢没用,没能保护好您,让您受苦了……” 夜时舒勾起唇角,但若仔细看,她的笑并不达眼,“我回府后没见着你,正准备派人去找你呢,你这几日去哪了?” 第24章 假毒做饵 冬巧抹着眼泪回道,“小姐,您不是让奴婢去裕丰侯府给表小姐传话吗?奴婢去了裕丰侯府,当夜被表小姐留下了,表小姐说第二天就要去承王府接您,让奴婢不用跑来跑去。可第二天便传来您的‘噩耗’,奴婢深受打击,一病不起,这几日都在裕丰侯府养病来着。” “让你为了我大病一场,我还真是过意不去。” “小姐,您别这样说,只要您能安然无恙,就算让奴婢替您去死奴婢也是愿意的!”冬巧一脸坚定地望着她。 “我们这么多年的主仆之情,还用得着说这些?行了,快起来吧,刚好我饿了,你去厨房做些吃的。”夜时舒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是,奴婢这就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冬巧说完便先朝悦心院跑去。 望着她跑远的背影,九姑突然开口,“王妃,这丫鬟并不像大病初愈。” 夜时舒扭头看她,“你会看病?” “回王妃,奴婢在军中跟着军医多年,学了些望闻问切的皮毛。” “哦。”听她如此说,夜时舒不敢再看低她,遂好奇问道,“九姑,我前些日子在承王府小住,怎没见到你?” “回王妃,前日王爷急召奴婢回京,奴婢是昨夜到的。”九姑笑着回道。 “……”夜时舒沉默。 时下女子学医比习武还难,可九姑既会武又懂医,说是难能可贵都不浮夸。 承王如此费心为她挑人,她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说是监视吧,好像说不过去,毕竟要监视她,随便让文岩和文墨做就行了。 何况下个月她就正式嫁进承王府,府里每个人都能监视她,何必另外安排个样样都精通的女人到她身边? 她们边走边说,到了悦心院后,夜时舒给她大概讲了一下院里的情况,也没忘提醒她,“九姑,将军府不同于其他府邸,规矩多的地方你多担待。” 九姑如何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王妃放心,奴婢的任务是护您安危,若您发现奴婢有何不轨之举,可随时处决奴婢。王爷是奴婢的主子,您是王爷的王妃,便也是奴婢的主子,您有随时处决奴婢的权利。” 她这番话还真是堵住了夜时舒心中的那点猜忌。 何况眼下她正需要人,于是对九姑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前说话。 “王妃有何吩咐?” “九姑,有一事需要你帮忙,一会儿……” 半个时辰后,冬巧把吃的端到了夜时舒房中。 夜时舒拿起筷子,突然想到什么,看向冬巧,“九姑是王爷的人,我还没来得及安置她的住处,你先带她去后面挑间屋子,等会儿再过来,我有事交代你们。” 冬巧应是,然后引着九姑离开了。 约莫一炷香后,她们返回夜时舒房中。 可房里的情景直接把二人吓住了—— 只见夜时舒趴在桌上,嘴里流着白沫,人已经晕死了过去! “王妃!” “小姐!” 确定她还有气后,二人赶紧将她扶到床上,然后跑出去喊人。 府医周铮很快赶了过来。 夜庚新听到女儿出事的消息,也慌不迭地带着郝福赶来。 “将军,三小姐这是中毒了。”周铮一边说一边往夜时舒嘴里喂了粒药丸,“我先护住三小姐心脉,等下配出解药就给三小姐服用。” “要快!”夜庚新低吼着催促,还不等周铮走出房门,他就朝冬巧和九姑吼问,“三小姐为何会中毒?” 九姑看了一眼桌上还未收捡的吃食,先开口讲述了一下经过。 夜庚新听后,从周铮的医药箱中拿出银针,亲自走到桌边,将银针在吃食中搅动。 看着发黑的银针,他满脸铁青地瞪着冬巧,“毒是你下的?” 在九姑说经过的时候冬巧就开始冒冷汗了,看着夜庚新手中那根银针,她扑通跪下,哭着喊道,“将军,奴婢冤枉!奴婢怎么可能对小姐下毒?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她突然看向九姑,激动道,“奴婢跟了小姐十年,断不会做出这种毒害主子的事!这吃食中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九姑冷着脸回她,“你做的吃食,也是你亲手端进房的,我连碰都没碰过,如何下毒?再说了,我是奉王爷之命来保护我家王妃的,我若对王妃不忠,不用你们动手,王爷也回要了我的脑袋!” “你……你……”冬巧被怼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夜庚新也不给她们多狡辩的机会,直接叫了一个老婆子进来,让其给她们二人搜身。 九姑很配合,大大方方地让婆子搜。 但冬巧却面如死灰,身颤不止。 轮到婆子给她搜身时,她惊恐地下意识捂进胸口。 夜庚新瞧着她这反应,眼中杀气翻涌,怒吼道,“搜!” 九姑见她反抗婆子触碰,上前帮婆子扭住她胳膊。 婆子很快从她怀兜里搜一小团纸包,然后呈给夜庚新,“禀将军,从冬巧身上搜出此物。” 夜庚新接过纸包,打开。 他虽然不通药理,但也不是草包,这无色无味的粉末在一个丫鬟身上出现,能说得过去? 他怒不可遏地上前,一脚踹向冬巧,“我将军府待你不薄,三小姐更是拿你当亲人看待,你为何要做这种事?” 他这一脚,直接把冬巧踹飞了出去,后背和后脑勺重重地撞在墙上。 一口血从冬巧嘴里喷出,然后整个人趴在墙下,痛苦又恐惧地望着夜庚新。 夜庚新下令,“郝福!把她带下去严加审问!” “是!” 郝福从门外唤了两名家丁,很快将冬巧带走。 离开时,冬巧还不甘心一般频频回头朝床上的夜时舒看去,“小姐……小姐……奴婢冤枉……” 但夜庚新那一脚明显下得狠,她虚弱得根本没力气正常发声。 周铮去而复返。 夜时舒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舒儿……你……”夜庚新看懵了,不是还没喂解药吗,怎么就醒了? 第25章 如实交代 “爹,我中毒是装的。”夜时舒朝周铮感激地笑了笑,“多谢周叔配合。” “这到底怎么回事?”夜庚新恼怒地瞪着他们。 “爹,您别怪周叔,这都是我的主意,是我提前让人通知周叔陪我作戏的。在去承王府之前我就察觉到了冬巧有判主之心,只是我没足够的证据,所以把她打发去了裕丰侯府,以免她坏我‘假死’的好事。”夜时舒上前将他扶到桌边坐下,认真与他说道,“她今日突然跑回来,还称自己因为我的死讯而一病不起,所以才回来晚了。我猜她这些日子在裕丰侯府肯定与人密谋了一些事,我不想被坑,所以就假装中毒试探她一番,没想到还真从她身上搜出了药。” “如此大的事,你为何不早同我说?”夜庚新很是愤懑地瞪着女儿,“你现在做事,是越发不把为父放在心上了!” “爹,哪是我不想同您说,我空口无凭的同您讲,您信吗?”夜时舒委屈地红了眼眶,“上次我同您说魏永淮不是良人,您不信,说魏家是图谋我的嫁妆,您也不信,说魏永淮和骆丽娴无媒苟合、暗结珠胎您还是不信。这冬巧在我们家十年,我要说她对我不忠,您怕是会直接打我!” “我……”夜庚新眼中闪过一丝羞愧。 之前女儿说起魏家时,他确实反驳了女儿。 冬巧十岁就进了他们家,一直陪着他女儿长大,要说冬巧对他女儿不忠,他还真是不敢置信。 想到什么,他把从冬巧身上搜出的那包粉末递给周铮。 周铮看过后,皱着眉反问,“禀将军,这药粉从何而来?” 夜庚新道,“从冬巧身上搜出来的。我瞧着这药无色无味,不像普通的药物。” “将军,冬巧不过是小姐的丫鬟,怎么会有华湘阁出的蒙汗药?” “华湘阁?”夜时舒忍不住插声,“就是江湖中能医善毒的华湘阁?” “是的。”周铮点了点头。 夜时舒脸色阴沉了起来。 上一世,魏家用慢性毒药对付她,当时为她诊断病情的医者据说就是从华湘阁请来的。 也正因华湘阁名气太大,所以没人质疑过她的病情是否有假。 而在她临死时才得知,那位叫华平的医者是她的大舅母温氏介绍给魏家的。 裕丰侯府与魏家勾结算计她,这是毋庸置疑的。 眼下冬巧去了一趟裕丰侯府,身上就多了华湘阁的蒙汗药,这说明什么? 说明裕丰侯府中有人与华湘阁关系匪浅! 夜庚新不知女儿上一世的事,自然不知她此时心中在想什么,只是听完周铮的话后,他拍桌怒道,“我竟不知游家竟与江湖门派私下勾联,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随后,他怒冲冲地去了关押冬巧的刑房。 夜时舒也跟着去了。 将军府的刑房,那可不是普通人能待的,即便是身强力壮的人也难以承受这里的酷刑,更何况是区区一个丫鬟。 就拿刑具来说,最简单的鞭子上面都镶满了刺针,一边下去就能让人皮开肉绽、痛不欲生。 冬巧也就挨了一鞭子便把什么都招了。 招供完后,她泣不成声,还不忘求饶,“小姐……奴婢不是有心背叛您的……是他们……他们诱哄奴婢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狡辩是受他们诱哄?”夜庚新抢过侍卫手中的鞭子,狠狠朝她甩去。 冬巧凄厉的惨叫刺耳又瘆人。 但缓过劲儿的她又继续向夜时舒解释,“小姐……您要相信奴婢……奴婢真的不是存心的……” 夜时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上一世,她毒发身亡之际,魏永淮和骆丽娴庆贺终于摆脱她时,冬巧就在一旁看着她断气。 只是这一世,她没有再给魏家毒害她的机会,但却挖掘到了冬巧与裕丰侯府、也就是她娘舅家勾结。 与两家人合伙坑害主子,这样的丫鬟,在整个京城里都算罕有! 眼见夜庚新还要下手,她突然唤道,“爹,先留她一命。” 夜庚新回头不满地瞪着她,“这种叛主的贱奴,留着作何用?” 夜时舒上前,垫着脚在他耳边低语。 听后,夜庚新身上的杀气收了几分。 “爹,我去找周叔,一会儿再过来。” “嗯。” 一刻钟后,夜时舒带着周铮回到刑房。 冬巧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见到她回来,又仿佛看到了希望,“小姐……” 周铮上前,将一粒黑色药丸强塞进她嘴里。 “咳咳……”冬巧呛得险些翻白眼。 周铮起身对夜庚新说道,“将军,小的给她服了断肠丸,每三日服一次解药便可续命。” 夜庚新再次凌厉地瞪着冬巧,“周铮的话你听到了?本将军念及你跟在舒儿身边多年,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应该知道如何做吧?” 冬巧泪如雨下,哽咽地点头,“知道……知道……奴婢一定不会再让将军和小姐失望!” 夜庚新不再对她用刑,还交代周铮给她治伤。 父女俩随后走出刑房。 “舒儿,爹真没想到你大舅舅一家竟……”夜庚新咬牙切齿,气恨得都快说不出话了。 第26章 自食恶果 “爹,在我假死之时,他们妄图把游清柔过继到您名下,其实就已经露出狼子野心了。只是您这人重情重义,非得讲究眼见为实,唉!”夜时舒嗔怨道。 “是爹的错!你常年在京城,对他们才是最为了解的,爹以后定多听你的!”气过头了,夜庚新才觉后怕。如果不是女儿几番试探,让这些人自现原形,他都不知道这些亲朋好友竟是如此阴险歹毒! 如果哪天这些亲朋好友趁他们父子不在京中,对他女儿下手,他都不敢想象女儿会遭遇什么…… 他脸上的愧色是从未有过的,夜时舒挽住他胳膊,安慰他,“爹,我不是怨您,我只是怕您再被蒙骗。” 夜庚新欣慰地看着她,“这次回京,我才发现我们舒儿是真的长大了。” 夜时舒笑道,“您也不想想,您上次离京去西北,我才十五。这都三年过去了,我都十八了!” 她本意是想逗夜庚新开心的,但听着她的话,夜庚新非但笑不出来,反而更是愧疚难当,“舒儿,这些年委屈你了。爹每次离京少则一两年、多则四五年,留你一人在京中,实是亏欠你良多。爹决定了,以后爹尽可能的留在京城,战场上的事就交给你大哥和二哥。等你和承王有了孩子,爹就帮你们带带孩子。” “好。”夜时舒脸颊有些发烫,她和承王就是名义上的夫妻,往后的事她心中一点底都没有,提起孩子真是无比尴尬。于是她转移话题,问道,“爹,大哥和二哥何时回京啊?” “已经在路上了。”夜庚新笑了笑,“原本他们这次回京是为了你和魏永淮的婚事,如今你被赐婚给承王为妃,待他们知晓后,应是极大的惊喜。特别是你二哥,他那般崇拜承王,要是让他知道你嫁给了他心中的战神,怕是做梦都得笑醒。” “呵呵!”夜时舒陪着笑。 三日后。 是夜时舒母亲游月琴的忌日。 按照往年的习惯,夜时舒都会去万福寺给母亲点灯。 裕丰侯府作为游月琴的娘家,身为大嫂的温氏今年带着女儿游清柔也去了万福寺。 游月琴在世时与葛氏情同姐妹,葛氏也带着儿子魏永淮去了。 几家人碰面时,一个个都面怀伤感之色。 点了灯,寺里高僧做完超度仪式后,夜时舒便被温氏先拉住。 “舒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听说你出事时眼睛都哭肿了。如今你平安无事,大舅母这心啊总算踏实了。” “让大舅母替我操心,真是过意不过。”夜时舒感激地回道。 “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些见外的话。”温氏拉着她的手一边往后院寮房走一边说道,“难得出来,大舅母已经让人安排了素斋,今日我们就在寺里用了素斋再回去吧。” “好。”夜时舒如曾经一样乖顺。 “表妹,姑父怎么没同你一道出来?”游清柔关心地问道。 “他本想来的,可军中临时有事拖着他来不了。”夜时舒冲她笑了笑,“你们也知道,我爹那人就是这样,军中的事胜过一切。不过他在家中给我娘上了香,相信我娘泉下有知也会理解他的。” 她们三人一路说着家常。 冬巧低着头和裕丰侯府的丫鬟一同走在后面。 十来步开外,葛氏和魏永淮母子也不紧不慢地跟着。 到了一间宽大的寮房后,温氏看了一眼身后的母子,这才笑着同夜时舒说道,“舒儿,魏夫人和永淮也是专程来为你母亲点灯的,大舅母知道你和永淮的事,按理说你们是该避嫌的,但今日日子特殊,看在你母亲的面上,咱就先抛开一切,大家坐下来一同好好用顿素斋,你觉得如何?” 她话音刚落,葛氏和魏永淮就进了寮房。 夜时舒抬头看向他们,并朝葛氏唤了声,“葛姨。” “欸!”葛氏立马露出欢喜的笑脸。 夜时舒还朝魏永淮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了。 魏永淮也颔首回应。 彼此无言,仿佛魏永淮前几日去将军府纠缠的事不曾发生过。 而温氏、游清柔以及葛氏,聊着家长里短,没有一人因为夜时舒和魏永淮见面而生出尴尬。 “柔儿该说亲了,可有相看的人家?”葛氏关心地问道。 “上次媒婆给她提了一家,可她自己不喜欢,便作罢了。”温氏嗔了女儿一眼。 “那柔儿喜欢哪样的男子?”葛氏笑着对游清柔说道,“你要是有看中的,就告诉葛姨,葛姨为你保媒。” “葛姨,柔儿还想在家多陪父母两年。”游清柔羞涩地回道。 夜时舒在一旁听着,心中都快笑翻了。 如今的裕丰侯府就是一座空壳子,家业早就被她大舅舅一家败光了。而且她那个表哥游清波好赌好色,更是京城里有名的败家子儿。但凡京城叫得上名的家族,谁看得上他们一家? 权胄家族看不上他们,可他们又看不上地位低的,这就导致了游清波和游清柔这对兄妹至今都未有婚配。 而他们一家被嫌弃不说,还把她二舅舅和二舅母也连累了,以至于她二舅舅和二舅母的子女游宏泽和游宏馨也说亲困难。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死’后,温氏和游清柔会那么不要脸地找到承王,想替代她嫁给承王的原因! 葛氏突然朝她看来,说道,“舒儿,听说你下月十八九要与承王成亲了,等你嫁入承王府,认识的人多了,可别忘了帮你柔儿表姐相看合适的人家。” 夜时舒微笑着点头,“那是一定的。” 游清柔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眼中却是藏不住的冷意。 她本以为夜时舒死后,凭着夜、游两家的关系,她可以顺利的过继到夜家,然后代替夜时舒嫁给承王,做尊贵的承王妃…… 没想到夜庚新那老匹夫竟一点情面都不给! 更没想到的是,夜时舒这小贱人竟然还活着! 今日,他们就要换一种方式让夜时舒无法顺利嫁给承王…… “表姐。”夜时舒走到游清柔面前,像曾经那般露出温柔的笑容,“上次你不是说要我帮你打造一套金步摇吗?听说你们今日也要来万福寺,我特意把金步摇给你带来了。还有,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竟把我以前送你的东西都还回来了,这怎么能行呢?我今日一并都带来了,走,我们去隔壁,我把东西都给你。” 游清柔下意识地朝冬巧看去。 冬巧肩上一直挎着一只包袱,之前没人注意,只当她带的是夜时舒出行需用的物品,这会儿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只包袱沉甸甸的。 而冬巧接收到她的视线后,虽然身体有几分僵硬,但嘴上还是附和道,“是的,表小姐,我家小姐把东西全带来了。” 温氏一听夜时舒不但要送女儿金步摇,且还要把头几日还回将军府的东西重新送给她女儿,一时间她喜出望外,嘴角咧到了耳根,也把那晚见鬼的恐惧全抛去了脑后。 可不经意间她又瞄到了葛氏,发现葛氏拉着脸,眼中全是嫉妒,于是她赶忙朝女儿使眼色,“柔儿,你们女子家家的东西,去别的屋里说。” 游清柔会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带着夜时舒去了最角落的一间寮房。 她和温氏的丫鬟没跟来,只冬巧挎着包袱跟着她们。 夜时舒让冬巧把包袱打开,先取出一只镶金的盒子。还不等夜时舒去接,游清柔便一把把盒子抢了过去。 打开盒子,先不说这套金步摇做工和式样有多精美和别致,单纯金的质地就足以让她心花怒放,原本傲娇的脸瞬间笑出了花儿。 “小姐、表小姐,你们渴了吗?”冬巧询问道。 游清柔微微一怔,美目闪烁过后,立马吩咐她,“快去斟两杯茶过来!” “是。”冬巧嘴上应着,眼神小心翼翼地看了夜时舒一眼后才退下。 游清柔没忘记今日的目的,但眼下面前的金步摇实在招眼,心中亢奋的她并没有注意到夜时舒和冬巧的眼神交流。 没多久,冬巧端着食盘进来。 闻着茶香,游清柔这才把金步摇放回盒子中,亲热地招呼夜时舒,“表妹,听说万福寺的茶很是养人,以前我们来给姑母点灯后都只顾着寺外的美景,今日可得好好品尝寺里的香茶。” “好。” 冬巧先递给夜时舒一杯,夜时舒自然地接下,然后认真品起来。 冬巧再将另一杯递给游清柔的时候,游清柔一边伸手接一边拿眼神询问她。 冬巧冲她微微点头。 游清柔这才放下心来。 夜时舒抿了好几口,赞道,“万福寺的茶真是与众不同,香中带着一丝果味儿,真是好闻极了。”她扭头见游清柔没喝,忍不住皱眉,“表姐,你看着我做何?” 游清柔知道自己这杯茶没有问题,不想让她起疑,便陪她品尝了起来。 眼见一杯茶都快见底了,可夜时舒还精神头大好,游清柔心中不免着急,暗戳戳瞪了冬巧好几眼。 但冬巧给她们上了茶水后便一直低着头静候在旁边,对她的瞪视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越想越恼,冬巧收了她那么多好处,竟然不按计划行事,真是该死! “我去外面透透气……”她打算去找温氏商量对策。 然而,她刚起身,话都没说完,一股眩晕便猛烈地袭上脑门—— 第27章 上门闹事 看着她倒地,夜时舒脸上的温柔瞬间抹去,接着便朝冬巧看去,冷声道,“知道如何做吗?” 冬巧赶忙应道,“小姐,奴婢知道!奴婢这就去叫魏公子!” 在她跑出寮房的同时,夜时舒也赶紧把游清柔抱上不远处的一张矮榻上。 另一边。 温氏、葛氏、魏永淮早就等上了。 见冬巧来报,说夜时舒已经晕过去了,两个女人赶紧催促魏永淮,“快去!我们替你们把风!” 魏永淮一脸狂喜急不可耐地朝冬巧所指的寮房奔去。 可就在他推开房门跨步进去,刚准备关上房门时,一根木棍重重地落下—— 温氏和葛氏为了防止有人坏事,便到花园里闲逛。她们也不靠那间最角落的寮房,只远远地盯着,凡是有人要靠近,她们会上前与之攀谈,然后不着痕迹地把人引开。 只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还不见魏永淮从房里出来给他们报喜,温氏半打趣地问葛氏,“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你家小子该不是上瘾了吧?” 葛氏也有些犯疑惑,就算儿子再厉害,但这时辰也太久了。 温氏正想唤冬巧去看看,毕竟她是夜时舒的丫鬟,她去叫自己的主子最合适不过。 但她四下一扫,突然发现四周并无冬巧的身影,于是问自己的丫鬟,“冬巧呢?” 丫鬟道,“回夫人,冬巧说有东西落在宝殿中,她去宝殿寻找了。” “小姐呢?小姐又去哪了?” “冬巧说她家小姐晕迷后,小姐为了避嫌,独自去了后山赏景。” 温氏不由地皱眉。 而葛氏环顾四周后,再看向最角落的那间寮房,莫名地心中生起一丝不妙的感觉,于是沉着脸道,“走,去看看我家淮儿!” 温氏赶紧跟上她的脚步。 寮房的情景她们能想象,只是当推开房门,看清楚矮榻上一丝不挂相拥在一起的男女时,她们眼珠子都快突出眼眶了—— “淮儿!” “柔儿!” 然而,不管她们扑上去如何呼喊,榻上的男女都没反应。 身为母女,此时葛氏和温氏也顾不得震怒,赶紧找衣物想为各自的儿女穿上。可找了一圈,屋中竟无寸缕! 换言之,有人把魏永淮的游清柔的衣物全盗走了,只留下他们光溜溜地两个人! “夜时舒!你个贱胚子,敢如此坑害我家柔儿,我非把你千刀万剐不可!”温氏激动得破口咒骂。 葛氏没开口。 只是脸色阴得很是难看。 虽说她与温氏关系交好,可就是太知根知底了,她压根就看不上游清柔这种骄纵跋扈又一无是处的女子。 眼下儿子与游清柔光溜溜的睡在一起,这不等于是逼着她儿子对游清柔负责嘛,这种感觉就如同被人强行灌了潲水一般,既叫她恶心,可碍于两家颜面又不敢吱声! 而就在这时,有过路的僧人听到温声的咒骂声,好奇地跑了进来。 这一看,惊得僧人连连后退,“阿弥陀佛,你们、你们怎能在寺中恣情淫事?” “小师父,你听我们解释……” 温氏急忙挡住他的视线,欲想解释一番。 可僧人完全不听她说什么,转身就冲出了寮房—— 温氏忍不住朝葛氏急眼,“你还杵着作甚啊!还不赶紧找东西给他们遮上!” …… 后山脚下。 夜时舒看着车轮椅上的男人,干笑着问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尉迟凌眼神斜睨着她,冷冰冰地开口,“来凑个热闹。怎么,不欢迎?” 夜时舒收起笑,正色道,“王爷,您是不放心小女与魏永淮,怕我们真有什么?” 尉迟凌眸光扫向别处,似没听到她的话。 “九姑呢?” “还在寺里盯着呢。她说您在这里,小女便提前出来了。” “嗯。” 气氛突然沉寂了下来。 一阵风袭过,夜时舒微微缩了一下脖子。 尉迟凌眼角余光捕捉到她这微小的动作,随即从身后拿出一件披风,扔给她。 “穿上。” 夜时舒接住。 黑色的披风又大又宽,重要的是上面都是他的气息。 见她不动,尉迟凌正眼看向她,“嫌弃?” “没……”夜时舒赶紧把披风抖开往身上套。 “走吧,送你回府。” 尉迟凌睇了眼不远处的马车。 文岩和文墨都在马车边,二人很识趣地没过来打扰他们。 夜时舒推着车轮椅往马车去。 瞧着夜时舒身上的披风,文墨‘嘿嘿’道,“王妃,王爷的披风您穿上还怪好看的!” 夜时舒耳根发烫。 “咳!回府!”尉迟凌瞪了文墨一眼。 文墨把笑憋了回去,和文岩合力把车轮椅上的他抬上马车里。 夜时舒拢了拢身上的披肩,低头跟着上了马车。 …… 午后。 不出夜时舒的预料,温氏和葛氏满身怒火地找来致和将军府。 夜庚新让郝福把她们领到厅里,他自己则假装刚回府的样子,询问她们来此做何? 温氏一向泼辣,又自持‘大嫂’身份,加之心中有怒,很是不客气地逼问夜庚新,“夜时舒呢?她在哪?把她叫出来,我要问问她,为何要如何坑害自己的表姐?” 夜庚新假装不解,“舒儿坑害表姐?大嫂此话何意?” 温氏激动地把女儿被下药、魏永淮被人打晕、二人睡到一块的事吼了出来,然后指着夜庚新鼻子骂道,“你敢说不是你女儿做的?你堂堂大将军,竟教出如此阴险狠毒的女儿,真是有辱你将军之名!” 夜庚新沉着脸道,“你可以指骂本将军教女无方,但你说我家舒儿坑害人,你可有证据?无凭无据的事,你敢随口污蔑我家女儿,就算我不做大邺国的将军,我也定不会饶过你们!” “你……” 眼见温氏口无遮拦,葛氏赶紧扯住她,然后抢走她的话语权,对夜庚新说道,“将军,此事事关我们魏家与裕丰侯府的颜面,还请您让舒儿出来,不管是谁造成的,我们总该询问清楚才行。” 夜庚新转身问郝福,“听说承王殿下去万福寺接的小姐,并亲自把小姐送回府的。承王殿下还在府里吗?” 郝福道,“回将军,承王殿下送小姐回来后就一直在悦心院,还未离开。” 葛氏和温氏一听,二人对视一眼,都狠狠皱起眉。 承王去了万福寺,为何她们不知道? 特别是温氏,一想到女儿被夜时舒害得没了清白,而夜时舒却备受承王青睐,心中很是愤恨不甘,于是脱口数落道,“舒儿也太不守女德了!还未出嫁呢,就敢留外男在自己院中!” 第28章 落荒而逃 夜庚新一脸寒霜。 可气着气着,他突然笑了起来,“大嫂此话差矣!在舒儿生死未卜之际,皇上下旨追封舒儿为承王妃,虽未有任何仪式,但却已让舒儿上了皇家玉碟。换言之,舒儿现在已经是承王之妇,下月十八大婚仪式也不过是补办而已。他们既是夫妻,别说同处一院,就算同床共枕那也是名正言顺、理所应当。” 夜时舒是以冥妻的身份嫁给承王的,有别于常人嫁娶。 可不管世人如何看待,夜庚新说的都没错,如今夜时舒的牌位进了承王府、名字入了皇家玉碟,可谓是生是尉迟家的人、死是尉迟家的鬼。 如此名正言顺的夫妻,就算生孩子都是理所应当,还有什么可让人置喙的? 就在温氏被堵得哑口无言时,坐着车轮椅的某王爷突然现身厅门外,冷冰的嗓音传入厅堂,“本王与王妃在一起,何人有异议?” 温氏和葛氏来时一身的怒火因为他的出现瞬间收敛了大半。 文岩和文墨抬着车轮椅进到厅堂。 夜时舒走在最后。 温氏、葛氏赶紧上前行礼。 尉迟凌连正眼都没给她们,只朝夜庚新问道,“岳父大人,不知她们来此所为何事?” 夜庚新道,“王爷,魏家公子与裕丰侯府嫡长女睡到一起,此二人怀疑是舒儿做的手脚,特上门讨要说法。” 尉迟凌冷哼,“他们是多大的人物吗,需要本王的王妃亲自撮合他们?” 温氏立马朝车轮椅后面的夜时舒瞪去,质问道,“舒儿,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别以为你让承王殿下出来,就能护全你,你表姐和永淮的事你若不给个交代,我们同你没完!” “大胆刁妇,休得放肆!”文岩厉声怒喝。 温氏一肚子火都快憋爆了,忍无可忍回怼文岩,“臣妇再是刁妇,那也是你家王妃嫡亲的舅母!何况她做下那等龌龊之事,坑害了两个无辜男女的清白,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吗?” 文岩还想帮夜时舒说话,但夜时舒从车轮椅后面走到前面,笑着问温氏,“大舅母,您要我给什么说法?表姐和魏家公子男未婚、女未嫁,他们做出任何事都是他们的事,与我何干?” 温氏怒问,“柔儿茶水里的蒙汗药是不是你下的?你们在房里一同喝茶,为何你没事,偏偏我家柔儿却被晕迷了?” “大舅母,你可别血口喷人啊!我是与表姐在房里说了一会儿话,主要是为了给她看那套金步摇。可是表姐眼光挑剔,嫌那套金步摇式样太丑,让我拿回来重新打过。刚好王爷派人来接我,我怕王爷久等,就让表姐转告你们,说我先回府了。”夜时舒一脸认真地解释经过。 “你敢狡辩?冬巧呢?把冬巧叫出来,我要与她对质!”温氏瞪着眼吼道,整个人都快被夜时舒气炸了。 “大舅母,你虽然是我长辈,但这里是致和将军府,再是辈分高,也不是你撒泼耍横的地方!”夜时舒也彻底冷下了脸。 “把冬巧叫出来!你不承认是你下的药,那一定是冬巧那贱婢做的!” 正在这时,一名侍卫捧着一只木盒跑进厅堂,对夜时舒禀道,“三小姐,您先前说怀疑冬巧有问题,让小的搜查冬巧房间。小的查了,从冬巧房中搜出不少值钱的物件。” 说完,他将手中木盒打开。 盒子里面除了半盒子散碎银子,还有几张银票,以及多件惹眼的首饰。 一个大丫鬟,月奉顶天了一年也就几十两银子,可盒子里抛开首饰不算,几张银票加起来都有几千两了,这能说是正常的? 温氏和葛氏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两人的脸色瞬间有些泛白。 夜时舒从盒子里拿出一只手镯,仔细打量过后,突然狐疑地问向温氏,“大舅母,我没记错的话,这只镯子我曾见表姐戴过。真是奇了怪了,表姐的镯子怎么会在冬巧房里?” 她也不等温氏说话,接着又从盒子拿出别的首饰,“这发簪也有些眼熟……还有这平安扣……怎么都好像在哪里见过?” 看着她手中的东西,温氏和葛氏的面色已经不是失血能形容的了,额头都开始冒冷汗了! 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她们收买冬巧时给冬巧的贿赂! 夜时舒嘴角勾起别有深意地笑,“大舅母、魏夫人,你们怎么了?哦,忘了同你们说,之前我发现冬巧行为古怪,便让人查她,没想到她还真是吃里扒外,竟然伙同外人想毒害我这个主子。我已经将她杖毙,大舅母想与她对质,怕是没机会了。” 温氏还想说什么,葛氏拉了她一把,把话抢了去,“那贱婢连主子都敢毒害,真是该死!这次我家淮儿与柔儿的事,说不定就是那贱婢做的手脚!” 温氏收到她暗示,也一改先前的凶悍泼辣,干笑着说道,“柔儿,先前是大舅母冲动了,大舅母给你陪个不是。你别与大舅母见气,毕竟大舅母也是因为你表姐的事太过气愤,所以才失去了些理智。” 二人相继说完后,又赶紧同夜庚新告辞。 “将军,柔儿还在府中等我们呢,我们就不打扰了。” “是啊,我们先回去了。” 夜庚新看向女儿,在得到女儿暗示后,他才沉着脸吩咐郝福,“送二位夫人!” 相比来时气势汹汹,温氏和葛氏离去时如同战败的瘟鸡,生怕跑慢会被人抓捕似的。 “舒儿,为何不挑明了说?”夜庚新气恨难平。 第29章 醉酒留宿 “爹,就算我挑明了这些东西都是她们的,她们也只会说是冬巧盗取的。毕竟我们所掌握的证据只有冬巧的一面之词,何况冬巧还是我的丫鬟,她说的话没法让人信服。”夜时舒温柔地安抚他,“您放心吧,女儿不会让他们好过的。眼下魏永淮和游清柔被‘撮合’到了一起,就凭他们两家的心眼,好戏不会少的。” 夜庚新恨道,“你大舅舅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游家之所以败落,皆因他娶了温氏这样的女人!” 夜时舒赶紧给他使眼色。 承王还在跟前呢! 夜庚新看了一眼车轮椅上的男人,这才歇了些怒火,并拱手道,“今日多谢王爷袒护,让小女免遭他人刁难。” 尉迟凌淡淡地勾起唇角,“岳父大人见外了,本王庇护自己的王妃,乃理所应当之事,不是么?” 他再一次的‘岳父大人’让夜庚新想起之前怼温氏的话语,这会子多少有些尴尬。 可尴尬归尴尬,事实确实如此,容不得他再对这门婚事有何异议。 “王爷,今日便留在府中用膳吧,臣让人去准备酒菜。” “那就有劳岳父大人张罗了。”尉迟凌是一点推脱之意都没有,疤痕下的脸上扬着坦然从容的笑意。 听着他们对话,最别扭的当属夜时舒了。 虽说承王是她自己‘挑’的,可一夜之间她就成了他人之妇,这感觉比做梦还不真实。 夜庚新刚离开厅堂,九姑就来了。 她把夜时舒离开寺庙后的事详细到处,夜时舒听得不断发笑。 魏永淮和游清柔的衣物全被九姑带走,一件亵裤都没给他们留,以至于温氏和葛氏想把各自的儿女分别带走都不行,最后让寺里的僧人和香客堵在房里,让人看够了热闹。 还是寺里给了他们两身衣物。 魏永淮苏醒后,得知一切的他整个人都崩溃了,直接冲出寺庙跑下了山。 而游清柔苏醒后,哭得伤心欲绝,就差寻死觅活了。 当然,她伤心欲绝的同时少不得咒骂夜时舒。 温氏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她哄回裕丰侯府,因为气不过,这才和葛氏一同来找夜时舒讨要说法。 九姑讲完,不忘提醒夜时舒,“王妃,游、魏两家因此事对您恨之入骨,特别是游清柔,对您恶意深重,往后您可得当心些。” 夜时舒道,“我知道。我既然敢如此做,就不怕他们报复。最好他们一次性来个狠的,我便能一次性把他们全解决了。” 她语气平和,似有几分不以为意。 可她眉眼冷若夹冰,清晰地落入尉迟凌眼中,让他一双深邃的黑眸不由地眯起。 …… 夜庚新安排了丰盛的酒菜。 这是尉迟凌第一次同他们父女用膳,那一口一声‘岳父大人’一开始让夜庚新别扭,但听多了,又或许是酒喝多了,他不但习惯了,还端着酒杯一口一声‘贤婿’回应。 “贤婿啊,我虽然有两个儿子,可女儿就这么一个,以后你得好好待她……呃……”打了个酒嗝,夜庚新接着又道,“我家舒儿从小就很乖巧,温柔体贴、聪慧懂事、除了眼光差点外,真是哪哪都好!” 夜时舒听着自家老爹夸她的话,一脸黑线掉都掉不完。 她眼光差,这话当着魏永淮说完全没问题。 可这话能当着承王的面说?! 她都不敢看承王是何神情,赶紧劝道,“爹,您喝醉了,让郝叔送您去休息吧!” 夜庚新不满地瞪向她,“你爹我酒量好着呢,醉什么醉?呃!我们翁婿难得喝一场,你要是困了就回房睡觉去,别打扰我们!” 夜时舒无语地抿紧唇。 她小心翼翼地朝某爷瞥了一眼,虽然某爷的脸色不像她爹那般酒气上头,但坐姿歪斜,瞧着也像是有些醉了,于是她又道,“王爷,您身子不适,不宜饮太多酒,我送您回房休息吧?” “你……”夜庚新见女儿有意破坏气氛,更加不满。 但夜时舒没好气地打断他,“爹,王爷的腿上还在治疗中,身子没法跟您比,要是醉酒误了他腿疾,您担得起吗?” 她不是怕他们喝,主要是她怕她爹喝多了乱说话。 被女儿这一提醒,夜庚新先是看了看女婿的疤痕脸,再朝他腿部看了看,立马清醒了几分。 “瞧我,喝上头了!贤婿,今日就到此吧,反正来日方长,等你腿疾好些了,咱们有的是时间喝个痛快!” 尉迟凌歪着身,说话间脖子都有几分晃动,“岳父大人,那小婿这就回府去了,改日再饮。” 夜庚新眉头一皱,“天都黑了,还回王府作甚?舒儿,赶紧带王爷回你院中休息!” 夜时舒,“……” …… 悦心院。 文岩和文墨合力将尉迟凌抬上床,接着又是为尉迟凌脱衣、宽衣。 把人伺候睡下后,文岩才对夜时舒说道,“王妃,今夜就劳烦您多照顾王爷了,属下们就在外面,有事您直接唤我们。” 夜时舒看了看床上没动静的男人,冲他们兄弟干干一笑,“王爷酒品如此好,应该没什么事。你们累了一天,也别值夜了,去隔壁挑间屋子休息吧。要真有什么事,府里有值夜的下人,我吩咐他们便是。” 文岩和文墨对了一下眼神,都努力的压着上扬的嘴角。 待他们二人离去后,夜时舒坐在床尾,对着床上那具修长的身躯连番了好几次白眼。 让其他人来伺候吧,又怕文岩和文墨说她不够关心他们王爷。可她伺候吧,就这一身床,多少让人窘迫。 坐了许久,见床上的男人一直没动静,她这才逐渐松弛下来。 “王爷?王爷?”为了心中踏实,她故意用手戳了戳那身躯。 第30章 借酒贪香 没动静,也没回应。 她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桌边,吹熄了烛火,然后摸黑回到床边,脱了鞋,从床尾爬上去,轻手轻脚地在床里侧躺下。 而就在她刚躺下,身后的被子突然盖上了她身。 她惊得转身,对上了一双在黑暗中发亮的眸子。 “王爷……您、您没醉?” “醉了。” “那您是装睡的!” “嗯。” “……”夜时舒一时间无语,整个人绷得僵硬,完全不敢动一下。 尉迟凌抬手把被子为她盖好,低低‘呵’了一声,“你在紧张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我以为您睡着了才爬上来的,哪知道您……” 男人换了个仰卧的姿势,自顾自说道,“在你爹眼中,本王是不能人道的,所以他才放心让本王留下。” “……”夜时舒又忍不住翻白眼。 她爹是那样认为,可他装醉留宿是几个意思? “夜时舒。”男人突然连名带姓唤她。 “嗯?” “本王很是好奇,为何你对魏永淮只有恨,没有难过?即便他与骆丽娴有奸情,但你们自幼青梅竹马,多少也有些情分,你不应该是先难过、再痛恨么?” 夜时舒完全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可她也不敢避而不答,短暂地酝酿情绪后,她低声回道,“一次不忠,终身不用。明知他已背叛,若我还心存幻想,那便是把自己推进万丈深渊。” “一次不忠,终身不用。”尉迟凌突然翻身面对她,“你是在警告本王吗?” “我哪有?”夜时舒脱口否认。 隐约中她瞧着男人唇角似乎上扬,顿时脸颊一烫,随即就要转身。 一只手臂横过她腰身,猛地收紧。 下一瞬,她猝不及防地贴到他胸前,清冽的男性气息伴着浓郁的酒气彻底将她笼罩。 特别是他呼出的气息,落在她脑门上,像火似的灼着她,羞窘之下她下意识地埋下头,结果这一埋,直接把脸埋进了他颈窝里。 别看她这不经意间的举动,她自己僵了不说,男人修长的身躯也突然间绷紧了。 她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她倒是能肯定一点,自己对他并不排斥。可能是一开始选他做挡箭牌时她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又或者是赐婚圣旨下来了让她没有反悔的机会,反正她知道,不论他对她做什么,她都没理由拒绝。 就算他现在要,她也得给。 察觉到她身子松软起来,黑暗中尉迟凌的眸光不由得闪烁。一股冲动劲儿难以自制,让他直接低下头寻到她唇瓣。 “唔……”炙热的气息伴随着酒气窜进她嘴里,夜时舒狠狠地懵了。 尽管刚刚脑子里想过一些羞羞画面,可真发生时她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她下意识地挣扎,结果不挣扎还好,一挣扎尉迟凌翻身将她压住,不容她任何反抗。 而正在这时,门外传来郝叔和九姑的对话声—— “九姑,这是将军让人给王爷煮的醒酒汤。” “郝管家,王爷和王妃已经歇下,这醒酒汤怕是用不着了。” “他们这么快就歇下了?” “王爷醉了,回房的时候就已经睡下了。王妃应该是累了,也歇了。” “哦,那如此我便把醒酒汤拿回去吧。” 郝福虽然说走,但还是竖长耳朵在门外站了片刻才离去。 而听到他们对话的那一刻,床上的动静便已静止,所以郝福并没有听到任何。 可床上的夜时舒羞窘得不行,听到郝福的脚步声,赶紧拉开男人的手,并推开他,然后卷着被子滚到床里侧。 “流氓!” 尉迟凌被她推得仰躺在床,他也没生气,只是扭头盯着她后脑勺,嘴角止不住上扬。 夜时舒在被子里手忙脚乱地整理胸前的衣裳,虽然脸如火烧般烫得厉害,可还是忍不住发气,“这里又不是你的王府,说要就要,要是被人发现,看你如何跟人解释!” 尉迟凌张了张嘴,想伸手连人带被抱进怀里,可身上那股欲火还没下去,他抬起的手迟疑了片刻后又垂下。 “咳!”清了清嗓子,他翻身背对她,低沉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夜时舒感觉到了他翻身的动作,但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想着先前他所有的动作,她心跳的速度始终没法平息。 其实拜了堂成了亲洞房花烛还是会发生,她没觉得反感。就是他一下子突然这样,她有些不适应不说,还有点怕。 上一世魏永淮没与她圆房,她只听说初次会痛,像承王这样强势,也不知会有多痛…… 觉察到自己越想越歪后,她滚烫的脸颊更是如火燎一般,虽然房里没点灯,但那股羞耻感还是让她把脑袋埋进了被窝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床外侧的男人突然翻身,轻抬手臂落在鼓鼓的被子上,见无任何反应,他这才连人带被搂进怀中。 被褥里的人儿呼吸匀称,在他钻进被褥时,还主动往他身上贴。 他暗暗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贴着她闭上双眼,没敢再像之前那般胡来…… 翌日。 夜时舒醒来,身边位置不但是空的,而且还是凉的。 九姑进来伺候她梳洗。 她问九姑,“王爷何时离开的?” “回王妃,王爷卯时三刻离开的。” “哦。”夜时舒淡淡地应了一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深情低沉,莫名的打不起劲儿。 “王妃,怎么了?” “没事。”她回头冲九姑微微一笑,总不能直接说因为承王不辞而别让她心中很是不爽吧? 昨晚借着黑暗和酒劲儿对她又亲又摸,结果离开时一句招呼都不打,整得就好像吃干抹净提起裤子不认账似的,搁谁能高兴? 而她不知道的是,昨夜她和承王相拥而眠,有些人却是彻夜难眠—— 第31章 心有不甘 游清柔根本接受不了自己与魏永淮裸睡在一起的事,回到裕丰侯府就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温氏为了防止她做傻事,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还得不停劝阻、安慰,母女俩一个闹一个哭,把整个裕丰侯府的下人都折腾得叫苦练练。 最后还是从青楼回来的游清波看不下去,扯着嗓门对游清柔一通骂,“你要真想死就弄点毒药偷偷喝下,别吵吵嚷嚷的让人心烦!反正你现在没了清白,也不可能再嫁有钱人,勉强活着也是浪费口粮!” “你……你……”游清柔被他如此嫌弃,气得语无伦次,直接扑到温氏怀里找安慰,“母亲……大哥他怎能如此无情……我可是他亲妹妹啊……” 温氏被她折腾了一天一夜,身心俱疲,这会儿见儿子说气话,她也忍不住恼怒起来,“你看看你把府里折腾得,你只知你难受,难道我们心中就不难受吗?要都像你这样寻死觅活的,那我们一家子是不是都不要活了?” “母亲……”看着她生气,加上大哥也在,游清柔立马没了脾气,只委屈的哭说,“我现在没了清白,只能嫁给魏永淮,可魏永淮跟骆丽娴好过,那样的男人早都不干净了,何况魏家就魏广征一个从四品官,在京城既无祖业根基,又无旁的依仗,我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 温氏用着仅有的耐心安慰她,“魏永淮是和骆丽娴好过,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就当骆丽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不就行了?再说了,骆丽娴现在入了东宫,做了太子良娣,她和魏永淮的事就是魏家最大的把柄,魏家肯定会利用她谋福祉的。所以你嫁过去,也不用担心会吃苦。”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也想女儿嫁皇权贵胄,将来让裕丰侯府东山再起,可天不遂人愿,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丑事,她只能让女儿嫁去魏家。 游清波也忍不住说道,“母亲说得在理,那骆丽娴做了太子良娣,魏家也算攀上了太子。你往日与骆丽娴关系不错,说不定通过她也能攀上太子。有太子做依仗,我们裕丰侯府再现荣耀那就指日可待了!” 听他们这么一分析,游清柔不得不认命。 “好……那我嫁给魏永淮便是!” 而魏家这边。 魏永淮从万福寺离开后,失踪了一整夜。 魏广征和葛氏让人找了一夜、焦急了一夜,第二天天刚亮管家就来报,“老爷、夫人,公子回来了!” 夫妻俩赶去儿子院中。 只是看着酩酊大醉的儿子,葛氏又恼怒又心疼,忙上前把儿子手中的酒壶夺了。 “不就是跟个女人睡在一起吗?有何接受不了的?虽说如今的裕丰侯府败落了,可游清柔好歹也是侯府小姐,总比你养在外面的女人强吧!” 魏永淮摇晃着身子,扑向她把酒壶夺了回去,‘咕噜’又狠狠灌了一大口,然后暴躁的怒道,“我的事不用你们管!你们都出去!都出去!” 他可以接受夜时舒恨他,可他无法接受夜时舒竟打晕他然后把他送上别的女人的床! 不论是曾经的夜时舒、还是梦中的夜时舒,都是那么的温柔乖顺,为何现在却变得如此阴险无情? 就因为她也做过那个梦吗? 可那只是一个梦啊! 一个不存在的梦,就让她抛弃了她对他那么多年的喜欢? 一个不存在的梦,就让她性情大变要与他反目为仇?甚至是不择手段对付他? 他不甘心! 不甘心! 人没了,夜家的嫁妆也没了,他所有的期盼和美好的憧憬全都没了…… “淮儿……”葛氏还想再说什么。 魏广征冷声打断她,“既然他要喝,那就让他喝个够,别理他!” 语毕,他愤袖而去。 葛氏见状,知道他因为儿子不争气而动怒,于是也顾不上心疼儿子了,赶紧追着他跑出去。 …… 夜时舒在家也没闲着,派了两个人去盯着裕丰侯府和魏家后,就拉着九姑要她教自己针线活。 “九姑,我自小最爱的就是跟着两个哥哥习武,我娘去世早,没人教我这些细活,你可别因为我笨就笑话我哦。” “王妃就算不学也无妨,将军和两位舅爷不曾让您为细活劳累,您去了王府,王爷也不会让您碰这些的。”九姑笑着说道。 夜时舒停下手中针线活,突然朝九姑问道,“九姑,听闻王爷在边塞时曾经爱过一个女子,他之所以受伤也是因为那名女子,你能给我说说那女子的事吗?” “这……”九姑瞬间皱起眉。 见她为难,夜时舒尴尬地抿了抿唇,随即朝她咧嘴笑道,“我就是随便问问,呵呵!” 承王心有所属的事人尽皆知,尽管无人见过那个女子,但承王因为失去对方而回京,便可想而知他对那女子用情至深。 昨晚的一切,承王那般的冲动,她严重怀疑承王借着酒劲儿把她当做了那个女子…… 之前她一门心思只想着摆脱魏永淮,从未思考过承王的过去。可昨晚他对她做出那些亲密的举动后,她突然发现自己心中有些堵。 他们之间并无真情,如果那个女子回到承王身边,她该如何做? “王妃,王爷的事奴婢不敢泄露,但您可以直接问王爷。” “嗯。”听着九姑的回话,夜时舒僵硬地牵了牵嘴角。 问? 她是利用承王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追问承王的过去? 别说承王是被她利用的那一方,就算他们是普通的男婚女嫁,她也抹不去承王对那个女子的记忆。 她现在纠结的是,如果有一天那个女子回到承王身边,她该如何做…… 见她捏着针线一动不动,九姑虽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消沉气息让九姑莫名地不安。 “王妃……” 她刚想再说什么,郝福兴高采烈地出现,“小姐,承王派人送了一箱珠宝给您。” 说完,他身后两名家丁抬着一口箱子进了房。 夜时舒看着箱子被打开,起身走过去,只见箱子里放满了大大小小的首饰盒子。 仅这些耀眼夺目的首饰盒子就能看出里面装的东西价值不菲。 可此时的她怎么都笑不出来,相反的心中如同淤泥堵塞,莫名的不喜。 她认识承王好一阵子了,没看出承王阔绰,突然间送她珠宝,且一送就是一箱,这是何因? 难道是承王觉得昨晚把她当成了那个女子,心中有愧,故而拿这些珠宝给她做弥补? “王妃,您都不打开看看吗?”九姑忍不住提醒。 第32章 继续纠缠 夜时舒拿起箱子里最上面的盒子,打开,是一串晶莹圆润的珍珠。 她垂着眼睫,心中叹道。 就因为她做了那女子的替身,便送他如此稀罕之物,足以见那女子在承王心中份量之重…… “王妃,您不开心吗?”九姑一直都观察着她的反应,可越是观察心中越是不解和不安。 夜时舒猛地拉回游走的心神,冲她露齿笑道,“这些都是王爷的心意,我哪能不开心。只是太意外了,故而有些失神罢了。” 是吗? 九姑心中泛着嘀咕,但见她笑容明艳,也不好再说什么。 正在这时,门房侍卫送来帖子,并禀道,“小姐,魏永淮派人送来的,说是邀您去紫琼山庄,要将一些旧物亲手归还您。” 夜时舒接过帖子一看,眉心不由得蹙紧。 她和魏永淮相识的这十多年,书信无数,现在还都在彼此手中。 魏永淮邀她去紫琼山庄,是想把这些书信都还给彼此。 她还真推脱不了。 毕竟他们已经没关系了,再保留彼此的书信,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就算不是隐患,那也够让人膈应的。 思索片刻后,她对侍卫说道,“回对方的话,就说我会准时赴约。” “是。”侍卫应声退下了。 九姑在一旁听着,眼珠子不停地转动。 那魏永淮肯定没安好心,这事得尽快告诉王爷才行! …… 紫琼山庄落座在京郊的一处半山腰上。 山庄里有乐芳、有赌场、还有天下罕见的奇珍异宝竞卖会,说这里是京城最大的销金窟都不为过。 因山上美景俱佳,夏赏花蝶,冬赏冰雪,许多才子佳人也酷爱来此游玩。 夜时舒除了带着九姑外,还多带了几名侍卫,提前了半个时辰到山庄里,包了一间面朝后山的雅室,一边赏着景一边吃着茶,别提多惬意了。 魏永淮到来时,一壶茶水也刚见底。 看着他空手而来,夜时舒不禁冷笑,“魏公子说是要归还旧物,就是这般言而无信?” 魏永淮径直坐到她对面,满眼是痛地看着她,“舒儿,我们谈谈,好吗?” 二十岁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可在夜时舒眼中,面前这个男人身形削瘦、气色灰暗,她都不知道自己以前被什么蒙了心眼,竟会把一生托付给这样的男人。 “魏公子,请问我们之间还能谈什么?”她讥诮地反问,“是谈我过去的懵懂无知,还是谈我今后身为承王妃的富贵荣华?” “舒儿,承王愿娶你,不过是为了拉拢致和将军府罢了!他心中有挚爱,不可能真心对你的!”魏永淮激动地道。 “拉拢我将军府又如何,难道你们魏家与我将军府结亲,就不是为了利益?我没记错的话,我爹可是给过你们机会的,是你们嫌弃我的牌位不带嫁妆而放弃这桩婚事的。至于承王是否真心,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就不需旁人操心了。” “舒儿……”魏永淮痛色更甚,沙哑道,“我知道我做错了许多事,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生弥补你,好吗?我是没有承王那般尊贵的身份,可承王身残、心中还有他人,他给不了你幸福的。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此生定会把你捧在手心里加倍呵护,只你一人,再无二心!” “你已经没机会了!” 开口的不是夜时舒,而是突然从门口传来。 魏永淮抬头,脸色瞬间阴沉笼罩。 夜时舒回头看去,就见某爷坐在车轮椅上正被文岩推着进来。 她起身迎道,“王爷怎么来了?” 尉迟凌瞥了她一眼,眸光冷冷地盯着魏永淮,说的话如脱鞘的利剑般冷硬又伤人,“魏公子,需要本王把赐婚圣旨拿给你看吗?她如今是本王的王妃!” 魏永淮难堪得无以形容,起身后便夺门而去! 夜时舒望着他狼狈的背影,狠狠地皱起眉。 “怎么,不舍?”尉迟凌冷眼剜向她。 “什么不舍?我的东西还没拿回来呢!”夜时舒脱口说完,对上他冰冷的眸子,立马端正身姿复问,“王爷您怎么来了?” “你见魏永淮想拿回何物?” “也没什么,就是以前互通的一些书信。”夜时舒指了指桌边的小箱子,“他给我的我都带来了。” 尉迟凌眸光落在箱子上,那眼神锋利如剑,似与箱子有仇般。 “文岩!” “王爷,属下在。”车轮椅后面的文岩立即上前。 “拿去烧了!” “是!” 文岩领命,抱起夜时舒带出来的那口小箱子快速离去。 九姑默不作声地跟着退了出去,还体贴地为他们关上房门。 雅室里。 就他们二人。 “本王送你的珠宝可收到了?” “嗯,多谢王爷赏赐。”夜时舒福了福身。 “听说你不喜欢?” “……”夜时舒微微一僵,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九姑传的话。她暗暗地调整心绪,然后抬起眼冲他笑了笑,“王爷,是人都爱财的,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只是王爷一口气送那么多,件件都贵重无比,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我是惶恐不安、受之有愧。” “你喜欢便好。” 尉迟凌自己转着车轮到桌边,扫了眼桌上的茶具,见只有一只用过的杯子,沉冷了许久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 夜时舒小心翼翼地问他,“王爷,您要吃茶不?妾身让人重新煮一壶。” 尉迟凌低沉道,“就你刚用过的御景飘雪。” “王爷,您品味真好!这御景飘雪香甜怡人,吃着它赏着外头的景色,这感觉别提多惬意了!”夜时舒夸完就朝门口去。 打开门,就看到文墨咧嘴傻笑的脸。 除他手中端着茶盘外,九姑手中还端着食盘,食盘里有特色菜肴、蜜饯糕点、新鲜瓜果…… “王妃,听说您点了一壶御前飘香,王爷怕您不够吃,提前让属下又备了一壶。” “王爷想得真周到。”夜时舒干巴巴地笑了笑,接过茶盘转身进屋。 九姑跟着进屋,把各色吃食摆上桌后快速离开,再一次体贴地为他们关上房门。 夜时舒坐回先前的位置,男人的车轮椅就在她侧面,她低垂着头沉默地为他斟茶、布食。 尉迟凌没看桌上的东西,狭长的凤目几乎一直盯着她,问话也很是直接,“有心事?” 第33章 前尘尽消 “没有。”夜时舒冲他露出微笑,“王爷,请用。” 尉迟凌接过她递来的茶水,突然说了句,“流言止于智者。” 夜时舒,“……” 正在这时,文墨突然推开门,禀道,“王爷,今日不但魏永淮来了紫琼山庄,其母亲葛氏和游夫人温氏也在庄里,此刻正在楼下。” 尉迟凌没抬头,只冷声道,“盯紧些!她们有何举动,不必客气!” “是!” 夜时舒脸色也不好看。 魏永淮空手而来,说什么归还她的东西,分明都是幌子! 而葛氏和温氏这两个女人还一同来了,可见他们是没安好心的! “王爷,若没什么事,我想早些回去。” “时候尚早,回去做何?”尉迟凌斜睨了她一眼。 “魏永淮把我骗出来,我自是不甘心!早前给他的信件还在他手上,就算他不主动归还,我也要想办法将它们毁尽!”夜时舒说着话便要起身。 “坐下!”尉迟凌冷硬的嗓音犹如下令般,然后指了指桌上的茶水点心,“用完再回去。” “王爷,我没心情用。”夜时舒撇嘴,忍不住同他摆上了几分不悦的脸色。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急什么?” “……” 据文墨盯梢,魏永淮离开紫琼山庄后,葛氏和温氏也没久留,所以她们来山庄的目的文墨并没有探出来。 当天夜里。 夜时舒一身夜行衣刚飞出承王府高墙,便见一颀长的黑影立在墙下。 她险些吓一跳。 差两步的距离就跳对方身上了! “王爷,您这是做何?”借着月光看清楚男人的模样,她免不了惊讶。 “本王许久没活动筋骨了,今晚闲来无事,陪你做一回贼。”男人倚着墙壁扬着唇角笑看着她。 夜时舒眼角狠狠一抽。 眼前的男人站立着,可站姿随性散漫,许是脸上有疤痕的缘故,那笑容带着几分邪性,跟平日里的他比起来,整个人莫名地多了一股玩世不恭的味道。 “您这样,就不怕被人发现?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是暴露了,可别赖我!” 她提醒的话刚落,男人突然伸手,一把勾住她腰肢。 不等她反应过来,他便运起轻功朝远处飞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夜景在脚下飞驰,如此潇洒肆意的在空中腾飞,别提多刺激了。可夜时舒却无心旁的,只扭头把男人望着,形容不出此刻究竟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心跳莫名的加速。 “抱紧了!摔下去本王可不负责!” 似是为了吓唬她,搂着她腰肢的手臂突然松了一些。 夜时舒几乎是本能地将他抱住。 在听到他发出低低的笑声时,她暗暗咬牙,忍不住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 半个时辰后。 魏府。 魏永淮的书房突然着火。 火势一发不可收拾,等到府里下人全赶来时,提着水桶都不知该往哪个方向灭火。 “淮儿,你没事吧?”葛氏抓着儿子关心地问道。 “好端端地怎起火了呢?”魏广征满脸怒气地问道。 而魏永淮望着被大火淹没的书房,整个人呆滞着,眼中除了火光外,仿佛再也装不下其他。 眼瞧着救火无望,葛氏正准备让儿子去别的院子休息,魏永淮突然清醒过来了般,转身就要跑。 “淮儿,你要去哪?”葛氏眼疾手快地抓住他。 “母亲,肯定是她放的火!她在怨我没把书信还给她,所以她才来亲自毁了我的书房!”魏永淮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道。 这场火有多蹊跷他再清楚不过! 起火的前一刻钟他还在书房,离开时是他亲自吹灭的烛火,周围再无一点火源,不是有人故意纵火,怎么可能烧得起来? 而起火的地方只有他的书房,他能想到的就是夜时舒! 且只有夜时舒才有烧毁他书房的动机! 葛氏不是不信他的话,只是见他满眼是恨,不用问也知道他想做什么,于是把他抓得更紧,“淮儿,你别冲动,书房毁了就毁了,只要你没事就好!” “不!我要找她问清楚,为何要如此做?为何这般绝情,连一丝念想和回忆都不留给我!”魏永淮激动地吼道。 “淮儿,她已经是承王妃了!”葛氏也忍不住吼了起来。 魏永淮身体猛地僵住,脸上的怒火如同被冷水瞬间浇灭。 葛氏见状,心疼不已地道,“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你还想她作甚?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她背弃了你,连好草都不算!淮儿,你现在入了太子的眼,将来是要为太子做事的。你要明白,她和承王都是太子的眼中钉,我们不可能与他们为伍,只会与他们为敌!淮儿,忘了她,好吗?” 魏广征也忍不住说道,“淮儿,一个女人而已,不可任性!” 魏永淮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 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他便对夜时舒很是不甘。 明明是他的妻子,明明他已经拥有了一切,为何现实中他却是人财两空…… “来人,扶公子去水榭院!”魏广征不再给儿子说话的机会,厉声朝下人吩咐。 两名家丁上前,一左一右扶着魏永淮离开。 待儿子走远后,葛氏才又露出恶恨的表情,“淮儿变成这样,都是夜时舒那贱人所害!她想抛弃我家淮儿风风光光嫁进承王府,我就算坏不了她的好事,也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和承王是多么的让人不齿!” 魏广征听着她的话,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 大火烧起后,夜时舒和尉迟凌躲在暗处看了片刻,见下人多起来后,担心被发现才不得不离开。 离开魏府后,夜时舒便直接回将军府。 只是…… 走了一段路后,她突然转身,望着身侧高大挺拔的男人,“王爷,您不回府吗?” 尉迟凌不自然地抿了抿薄唇,低沉道,“先送你回去。” 夜时舒额头暗暗掉起黑线。 他这是又想同她‘挤被窝’? 短暂的纠结过后,她低下头继续往前走,算是默许了。 她能摆脱魏家,能让魏永淮难堪地退出她的人生,她必须得承认,承王功不可没。如今他们被赐婚,也算是彻底地绑在了一起,要她过河拆桥她也做不出来。 哪怕承王心中有人,她也认了…… 未来的路会如何她尚且不知,只要不伤及她的性命和利益,她能过且过…… 将军府的戒防不输承王府,但自家的地盘,夜时舒更是轻车熟路,带着尉迟凌轻轻松松就进了高墙、回了悦心院。 一进房门,夜时舒的腰肢就被勾住,男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她抵在门后。 然,就在这一刻,原本漆黑的房间突然亮了起来。 二人惊愕地朝烛火的方向望去。 烛台边点亮烛火的人也正抬头望着他们。 “爹……”夜时舒瞬间一脸冷汗。 夜庚新也是一脸尴尬,哪里能想到他们回房就如此迫不及待…… 瞧见他们身上的夜行衣,他立马转移气氛,指着女儿恼怒批评,“我让人去王府接你,王府的人说你不在。你看看你们,穿成这样,是去做贼吗?还有王爷身子……” 他正训得起劲儿,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双眼不由地睁大,然后瞪着那个把女儿抵在门后的男人,如同见鬼般,上嘴唇和下嘴唇颤动着,话都说不利索了,“王爷……你的腿……” 第34章 要她书信 夜时舒赶紧推开尉迟凌,跑到他身旁将他搀住,压着嗓音道,“爹,您小声些,别让人听了去!” 夜庚新傻眼地瞪着门旁的承王,不是他难以接受承王双腿变好,而是看承王这笔直的腿脚,根本就没有受伤的痕迹! 这…… 这不妥妥的欺君嘛! 想到什么,他睁大的目光又投向承王的脸。 那硕大丑陋的疤痕不会也是假的吧? 紧接着他又扭头瞪着身侧的女儿。 该不会女儿早就知道了吧? 难怪女儿一点都不考虑承王的身子和容貌,敢情她是早就知道承王的秘密了! “爹,您瞪我作甚?”夜时舒佯装无辜,“我只是瞒了您,又不是骗了您。再说了,这种事我能说吗?” 夜庚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准确的来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如果可以,他宁可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反观某王爷,完全没有一点不自在,还从容地开口,“岳父大人,本王已经舒儿送回来,你可以放心了。本王就不打扰舒儿休息了,改日再来看她。” 离开前他还不忘看了夜时舒一眼。 夜时舒脸颊瞬间又烫又红。 谁能理解她啊?带着男人回房,一进门就要亲嘴,还被亲爹当场抓获…… 那感觉就像她与人偷情被撞破,让她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爹,不是我要带承王回来,是他……” “舒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承王的腿疾是假的?”夜庚新哪有心情听她解释,他这会儿子都还在震惊中呢! “没有早知道,就是您宴请朝官那日承王落水,我偶然间发现的。”夜时舒认真说道,“爹,我不是有意要瞒您。承王不顾欺君之罪如此伪装,定是有他的目的。他帮我解除了与魏永淮的婚事,有恩于我,我总不能恩将仇报到处宣扬吧?” “听你的意思,你们并非两情相悦?”夜庚新忽地皱起眉。 “这……”夜时舒被狠狠地问住了,可她只支吾了片刻,随即笑着道,“爹,皇权贵胄之家,哪有那么多真情?再说了,真情能当饭吃吗?我与承王不过是他看我顺眼、我看他可靠,两家结合,强强联手罢了。不过这也是女儿心甘情愿的,毕竟下嫁始终有损家族颜面,我是您的女儿,自然也想嫁得好,给您和哥哥们长脸。” 夜庚新的眉头非但没舒展开,反而越听皱得越紧。 他们只是看顺眼了才在一起? 可他瞧着承王的种种举动,那晚醉酒宿在他们府上就罢了,今夜还亲自护送他女儿回来,这黏人都黏到他女儿闺房里了,这能叫仅仅看顺眼? “爹,众所周知承王有喜欢的人,我哪敢奢望他对我真心?只是我有将军府做倚仗,他也不敢轻视我。其实吧,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我敬重他、他袒护我,比许多夫妻都强,您说是吧?”夜时舒挽着他胳膊撒娇。 “你不说我都忘了,也不知承王对传说中的那个女子还有多少念想,万一那女子又回到承王身边,你当如何?”夜庚新更是揪心起来,“我也是跟着你胡闹,早知道就不该如此草率的!” “哎呦,爹,是我先主动招惹承王的,有什么后果我自会承担。大不了我随你和哥哥们去西北大营,换身戎装,我也可以杀敌,嘿嘿!”上一世白活,这一世她一定会活得鲜艳精彩! “你就胡闹吧!”夜庚新没好气地瞪她。 虽说女儿的话不中听,但确实入了他的心。 这些年女儿独自在京城生活,他们父子都不放心。要不是女儿有婚约在身,他早把女儿带去西北了。 如果将来承王真有负他女儿,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女儿带走! “爹,时候不早了,您快回去休息吧。”夜时舒搀着送他出门。 夜庚新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儿女大了,全都有了自己的心思,他就算想管也管不住了。 只是刚走出悦心院,他突然又顿住脚。 今晚是来找女儿商量事情的,怎么就把正事给忘了呢? 他回头,只见女儿房间已经熄了烛火,他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等人到了京城再说吧。 翌日。 夜时舒醒来,见九姑进来伺候她洗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九姑,昨夜忘了回承王府接你,你何时回来的?” 九姑笑笑,“回王妃,奴婢早晨回来的。” 夜时舒垂眸沉默,片刻后又问她,“王爷昨夜回去没说什么吧?” 九姑摇头,“王爷子夜回的府,回府后便歇下了。”顿了一下,她突然有些欲言又止,“就是……王妃……” “怎么了?有什么你直说无妨。”夜时舒好奇地看着她。 “王妃,王爷说与您相识已有一段时日,可您从未给过他书信,他想……”九姑不自然地低下头,“王爷想您给他写信。” “……”夜时舒愣住,同时额角隐隐掉下黑线。 要她书信? 承王这是觉得她曾经给魏永淮写了不少书信,心中不平衡,所以他也要她的书信,好把魏永淮比下去? 九姑见她不语,忙干笑着解释,“王妃,王爷不是有意为难您,而是他吃旁人的味,所以才有此要求。” 夜时舒哭笑不得。 她是该说承王幼稚呢还是该说承王幼稚? “九姑,你去准备笔墨吧。” “好!”九姑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爽快地答应,立马喜上眉梢。 整整一日,夜时舒什么也没做,就在房里埋头奋笔疾书。 九姑也不敢去打扰她,生怕不小心看到他们夫妻之间的小秘密。 傍晚时分,夜时舒将写满字的画卷交给九姑。 九姑接过画卷便急匆匆离开了将军府。 她刚一走,郝福便找了过来。 “小姐,出事了!” “郝叔,出啥事了?”夜时舒不解地问他。 “外头有人造谣,说您爱慕虚荣、攀权附势、嫌贫爱富,抛弃了对您有情有义的未婚夫,勾引了承王。还说承王仗势欺人、横刀夺爱、抢强朝臣未婚妻。”郝福说完,接着补充道,“老奴派人打听后得知,这些都是魏家传出去的。” 夜时舒冷着脸瞪着门外。 前些日子她买通茶馆说书先生,把夜家和魏家的事宣扬了出去,原本是想膈应魏永淮一家的。但没想到太子从中插一脚,把骆丽娴收进东宫做了良娣,如此一来,魏永淮和骆丽娴那些私情便被冲掉了。 现在魏家散播她的谣言,不用想也知道是在报复她和承王。 这家人,不弄得他们家破人亡,她都对不住这一世的重活! “小姐,老奴告诉您这事,是想您对魏家多个心眼,谨防他们背后使坏。毕竟您和承王的婚期近了,不得不提防。至于外面那些言论,老奴已经让人去警告那些以讹传讹的人了,相信要不了多久谣言便会止住。” “周叔辛苦了。”夜时舒收回冰冷的眼神,冲他感激地笑了笑。 “对了,小姐,自冬巧被发现有异心后,将军就让老奴重新为您添置丫鬟。老奴挑了四个,这几日对她们的规矩也教得差不多了,需要现在把她们叫来吗?”郝福询问道。 “嗯,把她们叫来吧。”夜时舒点了点头。 不多时,四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出现在她面前。 春柳、夏花、秋菊、冬雪,四人依次自我介绍并向夜时舒行了礼。 夜时舒站在她们面前,嗓音虽然轻柔,但神色不失严肃,“规矩这些想必郝叔已经教了你们不少,我没什么特别嘱咐,你们只要做好自己本分便是。” “是,小姐。”四个小丫鬟齐声应道。 随后郝福让她们退下去整理自己住宿。 郝福也要退下时,夜时舒突然唤住他,“郝叔。” “小姐,您还有何吩咐?” “有一事我想请郝叔帮忙。”她不等郝福询问何事,主动走到郝福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你派人去各大窑子,务必挑个最美的,不惜重金买下,然后……” 第35章 舅兄上门 郝福认真听着。 夜时舒说完自己的主意后,恨道,“魏家这次造谣中伤我和王爷,若咱们明面上对付他们,只会让外人觉得那些谣言都是真的。而对付魏家这种事,也不能把我爹牵扯进去,他们不就是不想我和王爷好过嘛,那我们就想办法让他魏家鸡犬不宁!” 郝福眼中也露出恨意,“小姐说的是,是该给他们一些教训!本来退婚的事就是当面说好的,可魏家阴险算计,不但买通您的婢女,还在寺院给你下药欲毁您清白。如今那魏永淮又对您纠缠不止,若再不给他们一点教训,还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对付您呢!” 夜时舒是真的恨难消。 上一世,她虽然常年卧病,但对魏广征和葛氏这对老夫老妻的情况也知道不少。 这一次,她不对魏永淮下手,她要让葛氏不好过! 葛氏不好过了,那魏家就别再想安宁…… …… 承王府。 看着九姑带回来的画卷,尉迟凌瞬间变黑了一脸。 “这就是她给本王的信?” “回王爷,是的。”九姑看着他染怒的眸子,小心翼翼地道,“王妃在房里写了好几个时辰……” ‘啪’! 尉迟凌将画卷重重往书桌上一拍,气得就差头顶冒黑气了。 叫那女人给他写信,她竟然给他抄了满满一卷经文,最后嘱字还说什么为他祈福! 文岩和文墨在一旁面面相觑,然后不停地给九姑使眼色。 到底王妃写了什么,能叫王爷气成这样? 九姑收到他们的眼神,对他们耸了耸肩,她也不知道啊! 正在这时,一名侍卫在门外偷偷朝文岩招手。 文岩赶紧出房门。 在听完侍卫的悄悄话后,文岩进到书房,禀道,“王爷,魏家散播了一些不利您和王妃的言论,不过将军府的人已经将那些谣言下去了的。” 尉迟凌眸光生寒。 他本想等大婚仪式后再对魏家出手,没想到魏家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底线,真是想死得紧了! 文岩接着又道,“王爷,探子还发现了一件蹊跷事,将军府派人去了青楼,也不知是要做何?” 尉迟凌倏地拧眉。 他随即朝九姑看去,冷声道,“回王妃身边去!” 九姑会意,赶紧告退。 晚上,尉迟凌收到九姑来信,沉了许久的脸上突然有了笑意。 文岩和文墨又面面相觑。 “王爷,九姑说了何事?”文墨小心翼翼地问道。 尉迟凌把纸条递给他。 文墨接过,和文岩看后,都忍不住失笑。 他们这位王妃的报复心还真是强啊! 前有将计就计把魏永淮和裕丰侯小姐‘撮合’睡在一起,接着又做贼放火烧魏永淮的书房,现在更是把矛头直指魏永淮他爹…… 天色已晚,尉迟凌没休息,就是在等九姑消息。 这会儿消息等到了,他正要打发文岩文墨,门房侍卫突然来报,“启禀王爷,致和将军府两位公子回京了,而且就在大门外,说要见您!” 主仆三人一听,都不由得皱起眉。 夜家两位公子回京,第一时间不回致和将军府,来承王府做何? 虽感奇怪,但尉迟凌还是让文岩去接他们进来。 没过多久,便听几双脚步快速朝书房而来,其中还伴有阻拦的低喝声,“时峻!你给我站住!” 房门没关,一道身影飞身跃进,手中锋利的长剑直指书桌后的尉迟凌—— “承王!枉我一直把你视作我大邺国的战神,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卑鄙无耻的小人!说!你为何要拆散我妹妹大好的姻缘?你到底有何企图?” “夜时竣!不得无礼!”随后进来的男子忍不住低吼,并快速夺了那把长剑。 “大哥!你别管我,我今日无论如何也要为小妹讨个公道!”夜时竣不服气地咆哮。 “你是想挨揍了?”夜时珽怒瞪着兄弟。 “你就算打死我,我也要为小妹讨个说法!他是王爷,你们不敢冒犯他,可我不怕,他夺人所爱、毁人姻缘,不配受人敬重!”夜时竣还不服气地争辩。 “咳!”尉迟凌忍不住轻咳,示意争执的两兄弟关注一下自己,“二位深夜找本王所为何事?” “你……” 眼见夜时竣要开口,夜时珽快一步将他嘴巴捂嘴,并狠狠地瞪着他,咬着牙道,“你要再这般任性,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夜时竣冷哼地撇开脸。 夜时珽放开他的嘴,随即朝尉迟单膝跪下,“承王殿下,我们兄弟二人刚回京,听到一些流言蜚语,因不解内情,特来府中求教。” 尉迟凌沉着脸道,“求教不敢!本王只是一个横刀夺爱、毁人姻缘的卑鄙无耻小人!” 夜时珽一把将身侧的兄弟也扯跪下,“王爷息怒,我二人刚回京,着实是冒犯王爷了。王爷要如何处罚,我们皆无异议。” 尉迟凌眼眸微眯,冷冽的眸光朝老二夜时竣投去,“听闻夜二公子自幼习读兵书,十五岁便做先锋领兵上阵。可本王怎么瞧着,夜二公子蛮力非常,脑子却空空。” 夜时竣一听他如此贬低自己,瞬间涨红了脸。 但夜时珽已有防备,单手死死抓着他手腕,满眼压迫地瞪着他。 夜时竣不服气,可又不得不压住脾气。 夜时珽再一次请罪,“王爷,是我们兄弟鲁莽,不该以下犯上,请您责罚!” 尉迟凌冷哼,没与他多言,只朝正看热闹起劲儿的文墨吩咐道,“把三小姐给本王的字卷拿来,给两位公子过目!” 其实文墨也不是看热闹,主要是夜家两兄弟实在太逗了,哪有找人麻烦却自己人先吵上的?这叫旁人想拉架都不知道从谁下手! 他忍着笑到柜子那里取出今日收到的字卷,然后递给夜时珽。 夜时珽不明白尉迟凌是何意,怀着不解打开字卷。 夜时竣也伸长脖子朝字卷看去。 满篇的经文,直接把兄弟二人看懵了。 可经文的笔迹他们又无比熟悉。 “看落尾!”尉迟凌冷声提醒。 夜时珽赶紧把字卷展开到最后。 尉迟凌再次出声,“这是三小姐特意为本王抄写的,从字里行间来看,你们觉得本王在三小姐心中有毁人姻缘之仇吗?” 兄弟二人看着自家小妹对承王的感激之词,皆哑口无言。 为人抄写经文,必定是这人对自己有大恩,他们小妹如果不是十分感激承王,绝不可能潜心抄写如此长的经文。 再说姻缘被毁之仇,有这篇经文作证,好像什么仇恨都是笑话…… 文墨瞧着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兄弟俩,忍不住出声,“二位公子,你们可真是误会了,是三小姐自己要退魏家的婚约,也是三小姐非我家王爷不嫁,我家王爷可是正人君子,才不是那等毁人姻缘的无耻小人呢!至于外面那些谣言,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想毁我家王爷声誉罢了,你们可别中了计!如果你们不信,大可回去问问将军大人,他是知晓一切的。” 夜时竣总算冷静了。 而冷静后的他一脸的尴尬,涨红着脸上满是羞愧,都不敢抬眼看书桌后的人。 正酝酿如何请罪呢,就听书桌后传来命令声—— “文墨,夜二公子不辨是非、擅闯王府、以下犯上,带下去赏十杖!” 第36章 二哥挨打 十板子? 面对承王沉冷的神色,夜时珽剑眉微挑,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他身侧的夜时竣同样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甚至激动地脱口道,“才十杖?这哪行,起码再加十杖!” 尉迟凌看着这位二舅哥,嘴角狠狠一抽。 就连文墨和门口的文岩都差点喷笑。 这位二舅爷当真如王爷所言没长脑子? 不该求着他们王爷减刑吗? 哪有给自己加刑的? 夜时竣也不看他们反应,大气的从地上起身,转身朝门口的文岩招呼道,“走!快带我领罚去!我还等着回府找我爹问详情呢!” 文岩一时间有些凌乱。 这可是二舅爷,他们王妃的亲二哥,确定打了他,他不会回去告状? 他为难地朝自家王爷看去。 尉迟凌紧抿薄唇冷冷地看着夜时竣,心下也忍不住猜测,这厮要加罚,莫非是想回府演苦肉计? 夜时珽将他们主仆的神色收入眼中,正色道,“王爷,既然时竣要加罚,那就加罚吧,这本就是他鲁莽该得的!” 不等尉迟凌回应,他抓着夜时竣起身,直接朝文岩推去。 夜时竣出去领罚前还回头说道,“大哥,你陪王爷说会儿话,我一会儿就来!” 尉迟凌,“……” 看着他们主仆如同看傻子一样的神色,夜时珽都有些无地自容,恨不得现场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王爷恕罪,时竣他自小在军营中长大,野惯了,我们也没什么机会教他规矩。但臣敢用项上人头保证,时竣他并非有意冒犯您。” “家父回京时交代说此次回京要商议小妹与魏永淮的婚期,但我们在回来途中却接到您与小妹要成亲的消息,本就觉得诧异,不想在入城时听到一些流言蜚语,时竣他性子冲动,一时把那些流言蜚语听了进去,所以才……” “王爷。”夜时珽抬头看着尉迟凌那张带着疤痕的脸,眼中却并无半分嫌弃,反而满眼都是敬重,“其实时竣最崇拜的人就是您,只是我们戎守边境与您各分南北,无缘瞻仰您英姿。正因时竣心中对您敬望过高,所以才被那些流言蜚语左右至深。” 尉迟凌眸光投向房门,听着外面‘啪啪’的棍杖声,眉宇中的冷气淡了许多。 “本王要真与他置气,那可不是十杖就能揭过的。” “王爷宽宏大量,臣替舍弟谢过王爷!”夜时珽敬谢道。 “起来吧。”尉迟凌朝文墨看去,示意他给夜时珽安座。 文墨安好座椅后,夜时珽也不拘礼,从容落座,然后目光关心地打量着尉迟凌,“听闻王爷双腿受伤已致无法行走,不知如今可好?” 尉迟凌微微垂眸,“能留下一条命,已是幸事。” 夜时珽皱眉道,“京中有御医,亦不缺能人异士,难道没有一点治愈的可能?” 尉迟凌淡淡地摇头,“罢了,不提这些丧志事。”他随即转移话题,反问夜时珽,“大公子可想听本王与三小姐的事?” 夜时珽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当然想了! 满心满脑都是疑惑,还憋了一路! 尉迟凌虽没有完全坦述,但也如实告知了他夜时舒为何要与魏家退婚,皇上又是如何给他们赐婚的。 “这些事外人不知内情,但大公子可回府求证,便知本王所言真假。” 夜时珽听后,从座怒起。 魏家与他夜家结亲,竟是为了他小妹的嫁妆?! “大哥……”正在这时,夜时竣捂着屁股一瘸一瘸地进来。 虽说他此时的模样看起来很狼狈,完全没有了先前冲撞鲁莽的气势,可他望着书桌后的尉迟凌,两眼却是程亮程亮,有着难以形容的兴奋。 夜时珽扭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对尉迟凌抱拳,“王爷,臣和舍弟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改日再来向您请罪。” 说完,他阔步走向夜时竣,把一瘸一瘸的夜时竣直接扛上肩头,然后快速离去—— “大哥!” “你干什么啊?快放我下来!” “我还没跟王爷说上话呢!” “哎哟!我屁股——” 文墨笑着进卧室,“王爷,夜二公子实在是太好玩了!” 尉迟凌轻抿的唇角扬了扬。 将军府。 夜时舒正准备入睡呢,就听侍卫来报,说大公子和二公子回来了。 她忙不迭地带着值夜的秋菊和冬雪赶去前院。 还没进厅堂就听见‘热闹’异常的声音。 “你这兔崽子,是背着我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敢跑去承王府闹事!” “哎呦……” “才二十杖,我要是在场,非给你五十杖不可!” “爹,我知道错了,你先让我回房上点药,等会儿再骂行吗?” 夜时舒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能让她爹如此吼骂,事儿肯定不小,于是心急地往厅堂去。 正巧与出来的夜时竣撞个正着—— “啊!”随着夜时竣一屁股坐地上,惨叫声震耳欲聋。 “……”夜时舒直接吓懵了。 撞一下而已,她二哥何时变得如此弱不禁风了? 回过神,她赶紧上前,“二哥,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夜时珽比她快一步把夜时竣扶起来,然后冲她笑了笑,“小妹,别操心,你二哥他没事,就是吃了些笋条,他这是高兴呢,得意得都忘了形!” 夜时舒,“……” 笋条? 夜时竣‘嘿嘿’道,“小妹,我先回房处理一下,等会找你!” 说完他又朝郝福喊道,“郝叔,周叔呢,快让周叔去我房里给我上药!” 郝福哭笑不得地回道,“二公子,已经去叫了,估计老周这会儿快到您院中了!”说完,上前从夜时珽手中接过人,“大公子,您和将军、三小姐说话吧,老奴送二公子回房。” 夜时竣一边叫着一边瘸着离开了厅堂。 等他一走,夜时舒赶紧问夜时珽,“大哥,究竟发生了何事?” 夜时珽把他们去承王府的事又说了一遍。 夜时舒听后一脸黑线。 爹骂得没错,二哥真是偷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跑去承王府找麻烦! 还有…… 她这二哥是傻子吗?明明只罚他十杖,他居然自己要求加十杖! 当自己是铜身铁臂啊? “小妹,坐下,大哥有话要问你。” 夜时舒不用猜都知道他想问什么。 于是在夜时珽坐下后,她乖巧地坐到他身侧,主动说起了与魏永淮退婚的原因和过程。 夜时珽听后,咬着牙道,“那魏永淮真不是个东西!要不是当年娘与葛氏关系好,就凭他魏永淮也敢攀我将军府的女儿?可他不知好歹,竟在婚前就与人苟合,真是廉不知耻!还有魏广征夫妇,利益熏心,很难不让人怀疑,当初葛氏接近我们娘亲,就是为了钱财!” 第37章 要换对象 夜时舒安慰他,“大哥,没必要再为他们置气,我现在已经是圣上钦赐的承王妃,已经完全同他们脱离关系了!” 提到承王,夜时珽神色好转了许多,“小妹,不是大哥俗眼,从小到大,大哥还真是看不上魏永淮。不论是文采还是武艺,他都资质平平,你若当真嫁给他,大哥心中也定是不平的。如今你与承王有了婚约,大哥这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夜时舒朝夜庚新瞄了一眼,小声道,“大哥,你不嫌弃承王吗?之前爹都不太赞同我选择承王呢。” 夜庚新双眼一瞪,“我……” 但到嘴的话他突然又咽了回去。 之前是觉得承王双腿有疾,他不想女儿嫁一个身残的男人受委屈。如今知道承王身残是假的,他自然满意。 只是,此事还不能声张。 夜时珽看向他,认真与他说道,“爹,虽说承王容貌被毁,双腿受伤也无法行立,但我们怎可以貌取人?何况承王受伤,是保家卫国所致,更应受我们敬重,您说儿子讲的可对?” 夜庚新咧嘴笑道,“是是,珽儿说得在理,之前为父是藏了几分私心,是为父肤浅了!” 夜时舒别开头,肩膀轻轻抖了几下。 那是看到承王双腿正常才改变的吧? “爹,时候不早了,您去休息吧。”夜时珽起身道,“我和小妹去看看时竣。” “嗯。”夜庚新起身,突然想起一事,“对了,珽儿、舒儿,你们舅婆这几日就要到京城了,我明日要一趟军营,若她来了,你们务必好生招待。” 夜时舒皱了皱眉,“爹,姑婆来做什么?” 夜庚新道,“你出嫁,总得有个人操持,我们府中没女人,我思来想去,觉得你们姑婆最适合。正好你云濡表哥要来京城参加科考,我便差人给你们姑婆送了信。” 夜时舒朝自家大哥看去,“大哥回京了,那他和云莹表姐的婚事也该准备了吧?” 夜时珽眉心不自然地蹙了一下。 夜庚新呵呵笑道,“是啊!云莹今年也十八了,是该娶她过门了!等办了你和承王的婚事,为父就把你大哥和云莹的婚事也办了!” 夜时舒没错过夜时珽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此时的她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大哥与他们舅婆的孙女范云莹是自小定下的婚约。 上一世,大哥和范云莹顺利成亲。 范云莹温柔淑美,与她冷峻的大哥看起来很是般配。 在她出嫁前,范云莹对她格外体贴,处处都护着她这个小姑子。 可是…… 她嫁给魏永淮后,父兄又去了西北,留下身为她大嫂的范云莹在京城打理将军府。 但她卧病两年间,范云莹却一次都没去魏家看过她,最多就是节庆日派人去问候她一声。 她没有资格说范云莹不是她大哥的良人,但是她能说,范云莹对她有两幅面孔。 望着夜庚新离去的背影,她犹豫了片刻后,试探性地问夜时珽,“大哥,怎么听见爹提起你的婚事,你好像不乐意?” 夜时珽抿了抿唇,本就冷峻的脸庞绷得更紧了,“我常年在外带兵,娶亲后也只会冷漠对方。可这桩婚事是早就定下的,姑婆又是爹的亲姑母,我也不好拒绝。” 夜时舒笑了笑,“云莹表姐与我们许多年未见了,她是什么性情我们也不了解,不如等姑婆带她来了再观察观察?” 夜时珽抬起手,如小时候那般摸了摸她的头,“好,都听小妹的!反正以后大哥、二哥随爹出征,是你大嫂留在京城陪你。娶谁大哥不在意,大哥在意的是你未来的大嫂能否替我们照顾好你。” 夜时舒心中一暖,脖子忍不住发酸。 如果上一世大哥是觉得范云莹温柔体贴才娶的,那她宁可不要。 “大哥,快去看二哥吧,不然就他那性子,怕是屁股开花都得跑出来!”她笑着转移话题。 “嗯。” 他们去到夜时竣的玉竹院时,府医周铮已经给夜时竣上完伤药了。 夜时竣趴在床上,正跟周铮说话,“周叔,多久能消肿?好不容易回京,我可不想在床上浪费光阴,我还得抽空去承王府见承王呢!” 夜时舒提脚进去,“二哥,你就好好养伤吧,别再乱折腾了!” 见她来,夜时竣笑得一口白牙只剩眼缝,“小妹,快过来!” 夜时舒走到床边,没好气地瞪着他,“都挨板子了,还笑!” “怎么就不能笑了?我可是在替你高兴呢!”夜时竣乐得嘴巴完全合不上,“小妹,我承认我冲动了,我以为你和魏永淮退婚是承王横刀夺爱,哪知道你们竟是两情相悦……哈哈,甚合我意!甚合我意啊!” 两情相悦…… 夜时舒眸光心虚地闪烁着。 如果她告诉二哥实情,二哥会不会立马翻白眼晕过去? “二哥,你今日的确冲动,所以你这几日必须安分,早些把伤养好,然后去承王府赔礼。”她一脸认真地交代。 “那是自然!我现在是承王舅哥,不但要与他多亲近,还要好好与他相处!咱不为自己,也得为你考虑不是?”夜时竣一边说一边挤眼。 夜时舒看他那不正经的样子,直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夜时珽上前,板着脸道,“时候不早了,你好生歇着。姑婆他们这几日会到京城,到时别让人看了笑话去。” 夜时竣咧着嘴点头,“是是……”接着他对夜时舒摆手,“小妹,快回房休息,明日再来陪二哥。” “好。”夜时舒笑着应道,还不忘叮嘱他们,“大哥、二哥也都早些休息。” …… 对于自家二哥挨板子的事,虽然夜时竣嘻嘻哈哈,但夜时舒心中却有些不安。 从承王要求她给他写信的举动来看,承王对魏永淮分明是膈应的。眼下她二哥因为她和魏永淮的事跑去承王府闹,她是真担心承王会记恨。 连着两天,她和夜时珽一直待在玉竹院陪夜时竣,同时也把近来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他们。 这天。 兄妹三人正在房里用膳,郝福笑眯眯地来报,“小姐,好消息,魏广征上钩了!” 不等夜时舒开口,夜时竣就先挑眉,“郝叔,快展开详情说说!” 郝福一看他们兄弟俩的神色便明白他们已经知道此事了,于是乐津津地讲了起来,“昨夜魏广征去了花楼,下面的人已经按小姐的吩咐,花高价提前买下了花魁玉娘。那玉娘也没让人失望,很快就把魏广征拿下了。” 夜时舒低垂着眉眼,在两位兄长面前,她也不敢表现得太得意。 夜时竣咬着牙道,“小妹的主意不错!周叔,继续派人盯着魏广征,顺便告诉那个玉娘,只要她能把魏广征迷得六亲不认,本公子赏他万两白银!” 郝福笑着应道,“二公子放心,老奴会安排好的。” 夜时珽在一旁虽然没出声,但沉着的神色也看得出来,他对魏家一样厌恨至极。 为了欺骗他们小妹、为了谋得他们娘亲留给小妹的嫁妆,魏广征和葛氏竟把自己儿子的相好认作义女,还掩人耳目让义女假装嫁人…… 这卑劣的行径若不是及时被小妹发现,他们还真不敢想象将来小妹嫁进魏家后会是怎样的场景! 再说魏家。 魏广征一夜未归。 第二天也没回府,只让人回府传了话,说其在外有要事忙。 葛氏觉得纳闷,自己男人在朝中就是个闲职,即便再忙,也没有夜不归宿过,怎么突然间连着几日都不回府? 她本想让儿子去找找他爹,但下人告知,说自家公子昨夜至今也没回府。 正巧裕丰侯府那边差人来问,问他们何时去裕丰侯府提亲。 万福寺的事,葛氏不是没想过替儿子赖账。 打心眼里她就瞧不起游清柔,从小看着游清柔骄纵任性的长大,她甚至有些厌恶。如今要游清柔给自己做儿媳,她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眼恶心难受。 但温氏早年和她一起干了不少事,彼此都逮着对方的把柄,她不想、也不敢与温氏翻脸。 面对裕丰侯府的催促,她只能让管家准备聘礼,准备等家中父子俩回府后就去裕丰侯府下聘。 而裕丰侯府这边。 游建彬和温氏等了多日都没见魏家表态,心中不由得起了恼意。 好不容易被说服的游清柔见此情景,心中却是暗生窃喜。得知夜时珽和夜时竣回京后,她立马找到自家大哥。 “什么?你想嫁给他们兄弟?”游清波被她的想法吓了一跳。 第38章 王爷突袭 虽说他们父亲是夜时珽和夜时竣的亲娘舅,可夜时珽和夜时竣从小就在军营中历练,他与他们接触并不多,甚至在心中他对他们兄弟还有些敬畏。 游清柔说道,“大哥,你要知道,我若是能嫁进夜家,最得利的是你!爹娘一直盼着我能嫁入贵门,还不都是为了给你谋取荣华富贵!那魏家有什么能耐,我为了面子嫁过去,他们能帮衬你多少?可夜家不同,簪缨世家,权势、财富皆有,不说能为你平铺青云路,光说财富,要是他们父子哪天战死沙场,你说家产归谁?” 游清波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如今从她说完,那双眼瞬间光芒闪耀。 这真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主意了! 他这个妹妹就是他的摇钱树,嫁给魏永淮,别说为他摇钱了,就魏永淮哪种文不成武不就的烂秧子,只怕他们裕丰侯府还得倒贴! 但如果妹子嫁进了夜家,立马就能变成挂满珠宝的富贵树! 不过…… “柔儿,听闻夜时珽早就与人定过亲,打他的主意恐怕有些麻烦。与其耗费心思跟别的女人抢男人,不如选择夜时竣吧。” “大哥,只要你能不让我嫁给魏永淮,选谁都无所谓。反正将来我在夜家立足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游清柔讨好地表态。 “那这事得尽早办!夜家没女人,你若想嫁进夜家,便能先拿到掌家权,即便将来夜时珽成亲,他那一方也得听你的!”游清波不但欢喜,还心急无比,“你等着,我这就去安排,保准让你一举拿下夜时竣!” …… 致和将军府。 夜时竣被自家大哥和小妹盯着在家乖乖趴了好几日,天生好动的他只觉得自己身上都快养出虱子了。 突然收到裕丰侯府的帖子,他立马跟夜时珽汇报,“大哥,游清波听说我们回京了,邀我们去紫琼山庄喝酒!” 夜时珽一记刀眼给他射去,“跟他有什么酒可喝的?不是一路人,别什么热闹都去凑!” 在他们小妹假死的事上,他们大舅舅与大舅母想让自己女儿过继到他们夜家,从而取代他们小妹嫁承王的事,以及勾结魏家买通冬巧欲在万福寺让魏永淮玷污他们小妹清白。 这些事,虽然没有与裕丰侯府翻脸,但足以让他们一家从此再不与裕丰侯府沾边! “大哥,我们和游清波来往不多,往年我们回京也不见他如此殷勤,突然间示好,必定有诈。”夜时竣笑着朝夜时珽挤眼,“你就不想知道他邀请我们喝酒的目的吗?” 夜时珽抿紧唇,眉眼透着一股冷冽。 夜时舒忍不住出声,“大哥,我赞同二哥的猜测,黄鼠狼给鸡拜年,必定没安好心。不去会会他,又如何能得知他的目的?大舅舅一家背地里尽做恶心我们的事,我们也是时候给他们点教训了!” 夜时珽剜了她一眼,“这是男人的事,你个女子家家的掺和什么?回头让承王知道你如此不安分,也不怕他对你生嫌?” 夜时舒心下腹诽。 她都已经做了不少事了,承王要生嫌早就嫌上了。 再说了,她发誓这一世要做自己,承王嫌不嫌她都无所谓。 “大哥,小妹要去就让她去吧,大不了不让她现身,正好在暗中监视游清波。”夜时竣忍不住替自家小妹说话。 夜时珽各瞪了他们一眼。 没反对,也就代表他默许了。 当天傍晚。 兄妹三人便偷偷去了紫琼山庄,一来提前布防,二来夜时竣在家趴了好几天,早都恨不得长对翅膀飞出去玩了。 包下两家奢华雅室后,兄妹三人又点了许多特色佳肴,吃吃喝喝笑笑闹闹,直到快子夜了夜时舒才回隔壁的雅室休息。 窗外皎月郎朗,雅室里也不算黑暗,她直接朝床榻的方向而去。 就在她刚走了两步,忽地顿住脚,眸光又冷又凶地瞪着床幔,“谁?!出来!” 床幔被人扯开。 借着窗外的月光,夜时舒看清楚了男人的轮廓,顿时惊诧不已,“王……王爷!您怎么在这里?” “你们兄妹能来此消遣,本王就不能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比往日冷硬。 隔着一段距离,夜时舒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强烈的冷气。 想到自家二哥的事,她赶紧上前,在男人面前蹲下膝,“王爷,小女二哥那日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他只是太过疼爱小女,才被一些不实的谣言左右了理智。小女代他向您赔罪,还请您看在他护妹心切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次。” “说几句话就想让本王宽恕他?”男人冷哼。 夜时舒咬了咬唇,就知道他肯定会置气。不过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于是低着头诚恳十足地说道,“王爷,家兄所犯之事皆因小女而起,小女愿家兄受过。王爷要如何惩罚小女,小女都悉数遵从。”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她胳膊。 下一瞬,她被扯起,然后跌落在一双大腿上。 “在你心中,本王就是那般小气之人?” “我……”看着近在咫尺贴了假疤痕的脸,夜时舒咬着唇努力观察着他的神色,那双黑眸射出的光是真冷,冷得让她下意识把头埋到他肩上。 尉迟凌微微一僵,本来满腹的不满,结果因为她这举动,到嘴的话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咳!”他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他们回京,你可开心?” “大哥、二哥回京为我送嫁,我很开心!”察觉到他语气变化,夜时舒嘴角不由地扬起了笑,还主动与他说道,“二哥挨了板子,我和大哥怕他不安分,这几日都守着他。今天收到我那个表哥游清波的邀约,说是要请大哥、二哥来紫琼山庄喝酒,二哥耐不住,所以我们今晚提前来了。” “为何不让九姑告诉本王?”男人的语气又低沉了起来。 “我们出来也不是单纯的玩耍,哪好意思告诉您?”夜时舒从他肩上抬起头,冲他眨了眨眼,重复之前的问话,“王爷,您怎么来了?” “本王的地方,本王自然是想来就来。” “……!” 第39章 送她男人 尉迟凌一手圈着腰身,一手抬起捏了捏她下巴,“不信?” 夜时舒干笑道,“王爷,我没有不信,只是觉得您太厉害了!早知道这地方是你的,上次我就该狠狠点那些山珍海味,不该给您省银子!” 尉迟凌微抿的唇角狠狠一抽。 眼见时候不早了,夜时舒试探地问道,“王爷,您今晚是要在这里休息还是去别处?” “这就是本王的房间,你还想让本王去哪?” “……”夜时舒汗。 下一刻,尉迟凌抱起她,将她放床里侧。 夜时舒脸颊发烫,赶紧扯过被褥把自己捂住。 比起上次将军府那一夜,尉迟凌明显收敛了许多,合衣躺下,并没有别的举动。 这让夜时舒大大地松了口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着她匀称的呼吸声,外侧的男人轻轻翻了个身,将人连被搂进了怀中—— 翌日。 游清波到了紫琼山庄。 夜时竣和夜时珽假装刚来的样子去赴约,夜时舒正准备去暗中监视游清波的举动,一名小厮突然来报。 “王爷,不止裕丰侯府的大公子来了,裕丰侯府的二小姐也来了山庄,且那二小姐找到后厨,给了厨子一百两。”说着话,小厮将一袋银子呈上。 尉迟凌接过银袋子,交给夜时舒。 夜时舒握着银袋子,略有不解,“游清波和游清柔这对兄妹不是好东西,可我大哥和二哥与他们交情甚薄,更别说得罪他们兄妹了,他们兄妹摆这一道鸿门宴,意欲何为?” 尉迟凌轻勾薄唇,“让两位舅兄将计就计,不就知道他们的目的了?” 夜时舒眼眸子转动,随即对那小厮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来。 随后她一番交代。 小厮频频点头。 全程都是夜时舒在安排,尉迟凌一句话都没说。可尽管他一言不发,但他嘴角却一直扬着浅浅的笑意,让听候夜时舒安排的小厮更是对夜时舒肃然起敬。 …… 在另一间雅室内。 游清波热情地招待着夜时珽和夜时竣,左一声‘表弟’、右一声‘表弟’地叫得无比亲厚。 “大表弟、二表弟,听说你们在外又立了不少战功,表哥我是深感佩服啊!今日邀你们出来,除了为你们接风外,也聊表我对你们的敬意。有你们保家卫国,实乃大邺国百姓之福啊!”游清波端着酒杯敬道,“我代表大邺国百姓敬两位表弟!” 看着他先干为敬,夜时珽和夜时竣也豪爽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听闻紫琼山庄的酒菜都不便宜,这一桌佳肴怕是让表哥破费了不少。”夜时竣主动为自己和游清波添满酒,回敬游清波,“为答谢表哥的盛情,这杯酒我敬表哥。” “干!”游清波也豪爽的一饮而尽。 三人推杯换盏,很快三壶酒就见了底。 夜时竣明显还没喝尽兴,抓着酒壶摇了摇,“没酒……!” 他话还没说完,脑袋突然栽在桌面上。 与此同时,夜时珽也偏头落在桌面上。 看着昏迷的兄弟俩,游清波‘嘿嘿’冷笑,接着便去开门,把门外早就等候的游清柔让进了屋。 “大哥,快帮我把夜时竣抬到榻上去!” 面对牛高马大的夜时竣,他们兄妹俩费了不小力气才把夜时竣扶到榻上。 游清波看了一眼晕在桌上的夜时珽,“就让他在这里待着吧,让他醒来后亲眼看着你和夜时竣睡在一起也好,省得我们费力把他搬来挪去的!” 游清柔催促他,“大哥,你快出去把风,千万别让人坏了我们的好事!” 游清波也没迟疑,很快出了雅室,还为他们关好了房门。 游清柔站在榻边,看着床上的夜时竣,满眼都是激动和欢喜。 好几年没见这位二表哥了,没想到变化竟如此的大。这俊朗的脸庞,剑眉峰鼻,生得不是一般的好看,特别是这副身子,刚健挺拔,比魏永淮那竹竿身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想到过了今日,她就能嫁进将军府做夜家的二少夫人,她伸出的手都因为激动而颤抖。 二少夫人…… 要不了多久,她便是致和将军府唯一的女主人了! 手执夜家主母大权,可不比嫁给承王那个丑八怪差!再怎么说,夜家在朝堂中也是有实权的,何况当年她姑母分了游家那么多财产去夜家,夜家总不能全都给夜时舒那个赔钱货作嫁妆吧? 过了今日…… 不! 不出半个时辰,她的人生便能彻底改变! 此时的她满眼都是对夜时竣容貌的痴迷,脑海中也都是对未来富贵荣华的憧憬,丝毫没察觉到桌边本该昏迷的人已经起了身,且不声不响地到了她身后。 就在她的双手落在夜时竣的腰带上时,一记掌刀毫不迟疑地朝她后颈劈下—— 她双眼猛地一翻,紧接着便倒在了榻边! 与此同时,夜时竣嗖地一下蹦起身,对着游清柔的脑袋便是一脚,直接把她踹下了榻! “呸!他们这对兄妹,真是恶心死人了!” 他们猜到游清波没别好屁,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游清波和游清柔这对兄妹竟然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他还是黄花大闺男呢,要是被游清柔这种东西玷污了,那他这辈子指定吃不下饭了,那就等于要活活饿死! 还好他们有准备! 庄里伙计布菜时,谎称他有东西遗落在楼下,让他下楼去认领。他去了楼下,伙计便将他带到一间偏房见了夜时舒。 得知有药的酒菜已经被换过后,他回去用唇语偷偷传递给了自家大哥,随后他们兄弟二人才肆无忌惮地畅喝畅吃。 “行了,先别管这个,赶紧把游清波拿下!”夜时珽沉着脸道。 他鲜少像这般失了耐心,主要也是被游家这对兄妹给恶心到了,恨不得立马宰了游清波! 另一边。 游清波在一处拐角望风,正幻想着要不了多久就能通过自家妹妹从夜家大捞特捞,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丝毫没注意到一道人影闪现在他身后—— “唔!”随着后脑勺一痛,他翻着白眼便不省人事。 …… 雅室里。 看着被扔在地上的游清波,夜时竣忍不住从裤管中拔出匕首,“混账东西,敢坑小爷,小爷阉了你!” “时竣!”夜时珽眼疾手快地将他抓住,然后用眼神朝侧面示意。 不止承王在,小妹也在。当着小妹的面阉人,这让承王如何想? 夜时竣紧握着匕首恼道,“大哥,这种烂人活着就是祸害,今日不可能放过他!” 夜时舒上前,说道,“二哥,你先消消气,对付他们有的是办法,没必要脏了你的手。游清柔一次又一次的针对我,这次又把主意打到你身上,还异想天开做你的女人,既然她那么不满意魏永淮,那就送她一个男人吧。” “至于游清波,仗着自己是裕丰侯府嫡长子,平日里欺男霸女,罪恶多端。就因为他种种恶行,外祖父侯爵世袭的资格都被皇上褫夺了。可以说,是他毁了外祖父的一切。好在还有二舅舅一家,游家也断不了后。但这游清波,真是游家的耻辱,依我看,不如把他送腌臜地去,让他染一身病,看他以后还怎么浑!” 第40章 坟地惊魂 听完她的意见,夜时竣立马转怒为笑,“小妹,你这法子甚合我意!游清柔那种不知廉耻的东西,最好是怀上野男人的孩子嫁进魏家,让他们两家狗咬狗!游清波有辱外祖父盛名,当病痛缠身不得好死!” 说完,他收起匕首,将地上的游清波扛到肩上,对夜时珽说道,“大哥,我办事去了!游清柔那边,就麻烦你给她挑个男人!” “你……”夜时珽这次没来得及拦下他,他人已经冲出去了。 “咳!”一直没出声的尉迟凌不轻不重地咳了一下,“大舅兄,坐吧。” 夜时珽转身面向他,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关心地询问,“王爷何时来的?” 尉迟凌淡笑,“昨夜到的。只是本王不想你们分心,便没让舒儿告诉你们。” 夜时珽快速扫了一眼室内,眸光在衣架上多停留了片刻,只因衣架上挂着一件男式长袍。 他不由地皱眉,然后朝自家小妹看去。 夜时舒哪能不清楚他这神色,顿时脸颊通红,低声解释道,“大哥,王爷昨夜来得晚,一时没住的房间,所以……” 夜时珽都想翻白眼了。 这紫琼山庄会没房间给堂堂的承王殿下住? 不过想想自家小妹已经上了尉迟家玉碟,他抿了抿唇,把训斥的话改成了,“王爷双腿不便,你身为承王妃,照顾王爷起居也是应该的。” 夜时舒尴尬得说不出话。 …… 在夜时舒他们回到承王府时,游清柔醒了。 一醒来的她发现自己赤裸着身子,先是惊恐不已,随即想起自己晕迷前的片段,她又喜笑颜开。 她这是成功了吗? 揭开被褥,看着床单上点点血迹,再看看自己身上多出的‘烙印’,她不觉耻辱,反而更加激动不已。 她现在已经是夜时竣的女人了! 想到什么,她立马张望起来,可屋里除了她,再无任何人。 难道是因为她和夜时竣的事被夜时珽醒来后看到了,夜时珽为了他们颜面着想,所以把夜时竣先带走了? 也是。 自己兄弟和女人上床,他一个做大哥的怎好意思多看! 随后,她不顾身上酸痛,从地上捡起衣裳快速穿好,然后迫不及待地离开紫琼山庄—— 回到裕丰侯府后。 她立马将此事告诉了游建彬和温氏。 听闻女儿做了夜时竣的女人,温氏既震惊又惊喜,抓着女儿的手问道,“柔儿,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与夜时竣有了肌肤之亲?” 游清柔笑着点头,“母亲,当然是真的,这种事女儿怎敢胡说?” 游建彬眼尖地看到女儿脖子上的痕迹,皱眉问道,“那他人呢?为何没陪你一道回来?” 游清柔露出一丝羞涩,“父亲,发生这种事他也不好意思,所以……就女儿先回来了。” 温氏立马唾骂起来,“这混账东西,都能上战场行军打仗,怎么脸皮还如此薄?等我见到他,非狠狠说他一顿不可!” 游清柔忙安慰她,“母亲,您别生他的气,他也不是有意的。” “哟,这么快就替他说话了?”温氏忍不住打趣女儿,“不过你心仪他也没错,那小子虽不及他兄长夜时珽年纪轻轻就做了副将,但也是西北军赫赫有名的先锋头领,比起不求上进只想靠女人养活的魏永淮,强了不知道几百倍!” “母亲……”游清柔被说得羞红了脸。 “好了,不取笑你了,你赶紧回房梳洗一番,然后我们去将军府,把你们的日子定下来!”温氏笑着催促女儿。 她是真高兴! 之前只想过把女儿过继给夜家,好让女儿去占有将军府嫡女之名,从没想过把女儿嫁进夜家。 没想到自己不敢想的事,女儿竟一下子做到了! 虽说夜时竣只是夜家老二,身份和地位都不如其兄长夜时珽显耀,但夜时竣同其他名门贵胄的公子哥比起来,那也是拔头的佼佼者! 凭着两家姑舅亲的关系,即便将来夜时珽娶了媳妇,她女儿也能压长房一头! 瞧着母女俩心急的样子,游建彬忍不住说道,“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还怕人跑了不成?这天色都晚了,还是让柔儿先回房休息,待明日再去将军府吧。” 温氏想了想,点头道,“也是,反正又跑不了,没什么可急的!”她突然想起什么,问女儿,“你哥呢?你们不是一同去紫琼山庄吗?他怎么没跟你一同回来?” 游清柔道,“不知道大哥去哪了,我醒来就不见他人影。我想,他应该是和时竣表哥一道离开了吧。” 听女儿这么一说,温氏和游建彬更是开心不已。 儿子能与夜家两兄弟打成一片,那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儿子很快就能光宗耀祖了? 就在他们满怀激动想象着不久的将来又能过上挥金如土的日子时,游清波正在一处乱葬岗苏醒。 时值傍晚,天黑灰暗,他一睁眼便看到怀里躺着一个女子。 而不止他身无寸缕,怀中的女子也是身无寸缕。 虽然周身有一股莫名的怪味,但此时的他被滑溜溜的身子吸去所有注意力,完全没注意周围的环境,只当自己在窑子里包着花姑娘睡觉呢。 “小美人,你怎爬到小爷床上来的?来,让小爷瞧瞧……”他捏着女子的下巴,一脸邪恶地低下头。下一瞬,他邪肆的笑容僵住,挑逗的话更是直接变成了破喉的惊叫,“啊!” 怀中的女子一张死白的脸,瞳孔狰狞,七孔流血,死得不能再死了! 推开女尸后,游清波猛然想起自己被人偷袭打晕的事,一下子全清醒了。而这清醒,也让他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置于恐惧中。 因为除了自己抱着的女尸外,四周还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 有些甚至残肢断头! 一阵风刮来,吹着野草索索作响,更是将他内心的恐惧刺激到了顶点—— “鬼啊——” 第41章 上门议亲 再说夜时舒这边,她和夜时珽并没有在山庄久留,在办完游清柔的事后就回了将军府。 夜时竣一回去就被他们叫去了书房。 同时被叫去书房的还有府医周铮。 夜时舒拿出一包药粉。 周铮查看过后,锁紧眉头问道,“三小姐,怎么又是华湘阁的蒙汗药?” 夜时舒沉着脸道,“这次是从我表姐游清柔那里得来的。” 游清柔意图买通紫琼山庄的厨子给她大哥、二哥酒菜里下药,好在紫琼山庄是承王的,她不仅没费吹灰之力,那厨子还主动上交了此药。 夜时珽问道,“周叔,对华湘阁的事您了解多少?” 周铮道,“华湘阁能医善毒,虽是江湖流派,但其一直秉着济世苍生的信念,在江湖中享有盛名和敬仰。不瞒大公子、二公子、三小姐,我实是费解,为何华湘阁的人会有此下作行径,屡次相助裕丰侯府害人?” 夜时竣厌恨道,“难道他们的济世苍生只是幌子?这种言行相诡、欺世盗名的门派在江湖中并不罕见,说不定这华湘阁便是如此!” 周铮满眼复杂,他手里已经有两次华湘阁出的蒙汗药了,这显然打破了他多年来对华湘阁的敬重。 夜时舒问道,“周叔,如果我们要找华湘阁的人,有何门路?” 周铮为难地摇了摇头,“听说华湘阁深处秘境,其阁内弟子都是闭关学习,待其资历过关后才得以入世,且入世后都会隐匿身份。要找他们,只能凭一个‘缘’字。” 夜时舒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上一世,温氏把华湘阁的人介绍到魏府给她看诊,也是那个叫华平的人帮着魏家对她下毒。就是因为对方是华湘阁的人,所以她所中的毒才没被任何人怀疑。 如果华湘阁的人真如此难找,那温氏是如何与对方有交集的? 仅凭缘分吗? 如果是这样,凭随随便便的一个缘分就能助纣为虐、草菅人命,那这华湘阁所谓的济世苍生岂不是狗屁? 那这种门派留存世间与祸害有什么区别? 见她神色黯然,夜时竣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小妹,别担心,我已经安排了人盯着裕丰侯府,如果他们再与华湘阁的人联系,我们会抓到那人的。” 夜时舒抬头看着他,强挤出一丝微笑,“嗯。” 她不仅仅要找到那个叫华平的人报上一世的毒害之仇,她甚至怀疑娘亲当年的病逝还与此人有关! 如果真如她猜测那般,那她要找的就不仅仅是那个叫华平的人,还要找到华湘阁为娘亲讨命! 只是…… 这事还不能告诉大哥二哥,他们是夜家的未来,断不能让他们陷入与江湖门派的斗争中。 夜时珽突然问道,“时竣,游清波那边怎样了?” 提到游清波,夜时竣忍不住‘噗嗤’发笑,“大哥,我办事你放心,我保证从今以后他见到女人都要抖三抖!” 夜时舒暗暗窃笑。 主意是她出的,但以她二哥的性子,游清波只会比她想象的更惨烈。 只是自家二哥这话,摆明了有些细节不便详说。 翌日一早。 九姑带着春柳、夏花服侍夜时舒梳洗,告诉她一件事,“王妃,魏家今儿一早就带着媒婆和聘礼去了裕丰侯府。” 夜时舒立马来了精神,“我大舅舅和大舅母是何反应?” 九姑笑道,“裕丰侯和夫人直接拒绝了魏家,听说魏家人挑着聘礼回府,脸色很是不好。” 夜时舒掩嘴,“咱们有戏可看了。” “三小姐!”一名侍卫突然来报,“范老夫人来了,大公子让您去前厅。”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夜时舒点了点头。 不多时,她带着九姑和春柳、夏花去了前院厅堂。 厅堂里,正座上的六旬老妇正是他们父亲的亲姑母、他们兄妹三人的姑婆夜氏。 她下手位端坐的一男一女是他的孙子范云濡和孙女范云莹。 而范云莹,正是她大哥的自小定下的未婚妻。 许是上一世被范云莹冷落的原因,这一世再见到这家人,她心中非但没有热情不说,甚至还有着那么一丝丝厌恶。 “舒儿见过姑婆,见过云濡表哥,见过云濡表姐。”不过礼节上她还是没大意,依次向祖孙三人行了晚辈礼。 范云濡和范云莹同时从座起身,亲切地唤道,“舒儿表妹。” 夜时舒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 范云濡上一世并没有在她面前多露脸,她印象不怎么深刻。她只知道范云濡在她出嫁的那年科举中了榜,后来任一方父母官。 眼前的范云濡文质彬彬,举手投足的确一股子书卷气。只不过看她的目光莫名的炯热,多少让她不舒服。 至于范云莹,娇弱的她有着标志的瓜子脸,娥眉杏目,不说倾国倾城,也算得上美人一个。 和上一世一样,还未过门的范云莹对夜时舒很是亲昵,“舒儿表妹,听闻你被圣上赐婚为承王正妃,我们一家很是为你开心,祖母更是一宿一宿的睡不着,恨不得立马飞来京城,生怕错过了你与承王的婚期。” 夜时舒面带得体的微笑朝范老夫人看去,“让姑婆、表叔、表婶、表哥、表姐为我的婚事如此挂心,我真是过意不去。” 范老夫人慈爱地赞道,“几年未见,舒儿出落得越发娇美了。姑婆敢说,在这京城若舒儿的美貌称第二,怕是没人敢称第一吧!难怪承王殿下会心仪我们舒儿,就是身为妇人的姑婆我,都觉得舒儿的美看不够似的的,越看越着迷!” 夜时舒假装羞涩地低下头,实则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暗撇嘴角。 这算不算夸她以色侍人? 别说她心中腹诽,就连夜时珽和夜时竣听着范老夫人的话都同时蹙起了眉。 他们小妹乃堂堂致和将军府嫡女,不说承王与他们小妹结合是两情相悦,但最起码也是门当户对。如果他们小妹靠美貌博得承王好感,那他们小妹成什么了? “姑婆,你们舟车赶路,想必也累了。时珽受父亲嘱咐,早已为你们收拾好了院落,不妨让郝叔带你们先去休息?”夜时珽起身说道。 也是范老夫人不了解他,只看到了他的沉稳冷肃,没看出他眼眸中突然多出的冷意。 范老夫人还笑呵呵地道,“我这老婆子身子骨是比不得年轻人,的确需要好好休息。时珽啊,那我先让濡儿送我去休息,云莹她多年未见到你,如今好不容易同你相见,你可得多陪陪她。” “祖母……”范云莹瞬间娇羞起来。 “云莹表妹应该也累了。”夜时珽眸光投向范云莹,声线平静地道,“还是以身子为重先回房休息吧。” 范云莹没听出别的意思,只当他是关心自己,红着脸点了点头。 郝福随即便上前为祖孙三人引路。 正在这时,门房突然来报,“大公子、二公子、三小姐,裕丰侯及夫人、二表小姐来了,还带着一名媒婆,说是来同二公子商定婚事!” 第42章 黄花闺男 夜时竣一听,不解地问道,“同我商定婚事?商定什么婚事?” 门房道,“回二公子,侯夫人说您与二表小姐有了肌肤之亲,为了两家的颜面,应该尽快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 噗! 夜时舒差点喷笑。 夜时珽听得目瞪口呆。 而夜时竣直接挑了起来,“我与游清柔有了肌肤之亲?放他娘的狗屁!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造小爷的谣!” 原本准备离开的范家祖孙三人听到这消息,都打消了去休息的念头。 范老夫人瞧着夜时竣暴躁的样子,关心地询问,“时竣,出何事了?” “姑婆,没……” 不等夜时竣说完话,范老夫人便端起长辈架子,吩咐门房,“裕丰侯府乃是你们夫人的娘家,侯爷是你们公子小姐的娘舅,你们还不赶紧把人请进来?” 夜时珽、夜时竣、以及夜时舒同时冷了脸。 门房自然是要看他们兄妹三人脸色行事的,眼见他们兄妹脸色不好看,门房也不敢动,只用眼神小心翼翼地询问夜时珽。 夜时珽很快恢复常色,摆手道,“请他们进来吧。” 待门房一走,他朝范老夫人抬手引道,“姑婆,您与表弟、表妹先去休息吧,这里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范老夫人皱眉道,“看你们神色,此事非同寻常。你们父亲现下不在府中,那姑婆就勉为其难为你们出头。” 她这话一出,夜时竣直接拒道,“姑婆,这事与您无关,无需您替时竣出头!” 范老夫人不满地看向他,“时竣,你此话何意,是在说姑婆多管闲事吗?” 夜时珽沉着脸道,“姑婆,时竣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觉得您刚来京城就要为我们操心琐事,若是被我们父亲知晓,定会责骂我们待客无道。” 眼见自家祖母还想再说什么,范云莹赶忙上前搀扶住她,柔声说道,“祖母,我们初来乍到,对许多事不甚了解,便是您想为二表哥做主,那也得先弄清楚前因后果才行。可您赶了这么久的路,要是再不去休息,把身子累坏了,那大表哥、二表哥可就罪过大了。” 接收到孙女暗使的眼色,范老夫人又看了看孙女,见孙儿也认同孙女的话,于是这才笑了笑,说道,“老婆子我就是操心的命,舍不得看晚辈忙累。不过莹儿提醒得是,先去休息吧,等休息够了,我还要帮着舒儿张罗她与承王殿下的婚事呢。” 夜时舒在一旁听着,莫名的有一种吃了苍蝇的感觉。 待他们祖孙三人跟着郝福离开后,不等夜时舒开口,夜时竣先忍不住牢骚,“这姑婆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也不知道爹是如何想的,竟然叫一个外人来做我们的主!” 夜时珽皱了皱眉,低沉说道,“她是长辈,又刚到我们府中,兴许是太过关心我们这些晚辈,所以才急着想为我们出头。” 夜时竣还想再说什么,夜时舒拉了拉他的衣袖,“二哥,这事回头再说,先看看大舅舅一家想做什么。” 她话音刚落,就见游建彬、温氏、游清柔被门房侍卫引着进了厅堂。 两家人一见面,游清柔便喜笑颜开地朝夜时竣奔去,就差当众来个投怀送抱了,“二表哥……” 这娇媚入骨的嗓音,直接把夜时竣吓退两步。 夜时舒则是眼明脚快地上前一步挡住了游清柔,然后皱眉问道,“表姐这是做何?” 游清柔微微有些尴尬,但随即又望着夜时竣,羞涩地道,“二表哥,昨日你离开为何不叫醒柔儿?你可知柔儿一个人在紫琼山庄面对那种事有多难为情?” 夜时竣不解地问她,“清柔表妹说话好生奇怪,我在紫琼山庄都没见着你,我去哪叫醒你?” 他话音一落,游清柔唰地冷了脸,“二表哥什么意思?你忘了你和大表哥在紫琼山庄同我大哥喝酒的事?你醉酒后强行要了我身子,然后不告而别,别说这些事你全都记不起来了!” 夜时竣一脸被吓到的表情,“清柔表妹,我昨日是和我大哥在紫琼山庄喝酒,但不是同清波表哥,而是同承王殿下。而且我们只是浅酌,没人酗酒,何来醉酒一说?更何况你说什么强行要了你的身子,清柔表妹,酒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可是清清白白黄花大闺男,你可别乱污我名节!” “你!”游清柔完全没想过他竟会不认账,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时竣,你未免太过分了!”温氏忍不住上前指骂,“昨日你们清波大表哥邀请你们去紫琼山庄,你敢说你们没赴约?柔儿见你们喝醉了,本来想照顾你们休息,没想到你趁着酒意强行要了他!事都做了,你还想抵赖不成?你怎么如此禽兽,柔儿可是你的表妹啊!” “大舅母,你也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夜时舒忍不住替自家二哥出头,反斥道,“我二哥跟我们在一起,不但承王殿下可以作证,紫琼山庄的伙计也可以作证,他何时与清波表哥喝酒了?更何况是与人做那档子事,我二哥可做不出来!” 她本想看裕丰侯府与魏家狗咬狗,没成想自家二哥竟然被狗盯上了! 她暗戳戳地瞥了一眼自家大哥。 昨日去‘伺候’游清柔的男人是大哥找的,按理说应该很顺利才是,怎会出这种‘阴差阳错’的纰漏? 夜时珽一张俊脸如若覆冰,对游建彬和温氏说道,“大舅舅、大舅母,想必是清柔表妹醉酒认错了人,如舒儿所言,不但承王殿下可以作证,紫琼山庄的人也可以作证。如果大舅舅和大舅母不便去向承王殿下求证,可派人去紫琼山庄求证。” 温氏抬手指着他,更是怒道,“夜时珽,枉我一直觉得你是个稳重的,没想到你竟然明目张胆地包庇亲兄弟!事关柔儿的清白,你以为你们兄妹三人合起伙来就可以否认吗?” 夜时舒也不甘示弱地道,“大舅母,如果我们连自证清白都不行,那你们凭什么靠一张嘴就污蔑我二哥?证据呢?我们有人证,可以洗刷我二哥清白,你们有何证据说我二哥玷污了你女儿?” “夜时舒!”游清柔突然激动起来,仇恨地朝她骂道,“上次在万福寺明明该晕倒的是你,明明该是你和魏永淮睡在一起,为何我会莫名其妙地晕倒,为何我会和魏永淮躺在一起?这次又是那么巧,明明我该跟二表哥生米煮成熟饭的,为何我又人事不省?我知道了,都是你搞得鬼!是你故意谋害我的对不对?你好毒的心啊,一次又一次的让我痛失清白!” 第43章 不能人道 夜时舒‘呵呵’冷笑,“你现在说的这些,是不是代表你承认万福寺那一次是你收买冬巧要毁我清白?而这次也是,你想和我二哥成好事,没想到却失身于他人,是吗?那要是如此的话,到底谁的心有毒啊?” “我……”游清柔脸色惨烈失血,一不小心竟把上次的事给抖了出来。 夜时舒眸光突然投向一直没出声的游建彬,“大舅舅,我敬重你是我们的娘舅,所以才在这里替我二哥好言澄清。可若是你继续放纵大舅母和清柔表姐诋毁我二哥声誉、污蔑我二哥清白,那我不介意报官处理。我相信大理寺一定会查清楚,你女儿、我的好表姐,到底和谁有肌肤之亲!” 游建彬一直没吭声,主要原因就是温氏强势惯了,有温氏打头阵,他就算想说话都没机会。 此时看着拒不承认的夜时竣,以及胸有成竹能为夜时竣作证的夜时珽和夜时舒,他难堪的同时,也不禁其了质疑。 难道与他女儿有肌肤之亲的人另有其人? 温氏听见夜时舒说要报官,气得更是瞪眼大怒,“夜时舒,你敢报官……” “够了!”游建彬把她拉住,怒喝道,“还嫌不够丢人吗?” “我……” “走!都给我回去!”游建彬呵斥完她后,板着脸端着长辈的语气对夜时珽兄妹三人说道,“此事定是有什么误会,待我们查明清楚后再来找你们!不过,柔儿的事希望你们替她保密,毕竟她失了身子,若是被外人知晓,你们作为她的表亲,也会落人口舌。” 说完,不再给温氏和游清柔说话的机会,一手抓着一个就往厅门外扯。 温氏泼辣,但力气到底不如他一个大男人,只能和女儿被迫随他离开将军府。 出了大门,上了马车,游清柔先忍不住脾气,嚷道,“父亲这是做什么?那夜时竣还没给我交代呢!” ‘啪’! 一记巴掌声扇到她脸上。 游建彬大骂,“我做什么?你怎不看看你做了什么?再让你说下去,你是不是还得交代给他们兄妹下药的事?” 经他这一提醒,温氏才反应过来女儿说了些什么,顿时也忍不住痛斥女儿,“你这个蠢货,说话怎那般不经脑子?要是他们真去报官,那上次我们在万福寺收买冬巧的事岂不是要被揭穿?何况这次还是你们兄妹先下手,要是他们掌握了什么证据,那岂不是把你大哥给坑害了?” 游清柔捂着脸,委屈地红了眼眶,“母亲,按您的说法,只要夜时竣不承认,那女儿的清白就白白丢失了吗?” 温氏骂道,“你还有脸说!如此大的事你竟连个证据都没保留,现在就靠一张嘴,那夜时竣打死不认,我们能耐他如何?而且看他们兄妹三人的模样,也不像说谎,那个要了你身子的男人说不定真是另有他人!” 游建彬怨恨地瞪着女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裕丰侯府的脸面都叫你丢完了!” “父亲、母亲,这事根本不怨我,你们要怨就怨大哥!虽然是我买通的厨子,可陪酒的人是大哥,他们兄弟醉酒后也是大哥在门外把风,后面我被人打晕了,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失了身……” 她话还没说完,游建彬和温氏脸色同时铁青起来。 “你被人打晕了?” “你不是说你和你大哥一起把人抬到榻上的吗?” 面对夫妻俩的追问,游清柔才不得不如实交代自己被打晕的实情。 温氏怒不可遏,直接一巴掌给她甩了过去,激动骂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一个蠢货!你都被人打晕了,还敢说夜时竣要了你身子?你自己丢人不说,还拉着我们一起陪你丢人!我们还以为你真的跟夜时竣睡了,把魏家的亲事都拒绝了,你现在才告诉我们实情,你是想把我们气死吗?” 游建彬也是激动得忍不住给女儿踹了一脚,“你这个没长脑子的废物!还有,你大哥呢?他人死哪去了?” 游清柔一手无脸、一手捂肚子,痛哭道,“大哥说在门外替我守着,我一直以为他在门外……我醒来后就不见他,谁知道他又去哪个地方鬼混了……” 游建彬和温氏肺都快气炸了! 他们还真以为女儿与夜时竣有了肌肤之亲,还幻想着女儿嫁入夜家后可以让他们裕丰侯府再拥有使不完的银子,没想到女儿竟然隐瞒了如此大内幕,直接让这事变成了黄粱美梦…… 就在夫妻俩还想狠狠教训女儿时,府里管家慌忙火燎地找来了。 “老爷、夫人,大公子出事了,你们快回去看看吧!” …… 游家三口离开后,夜时舒忍不住询问夜时珽,“大哥,你找的什么人啊?怎么游清柔还能赖上二哥?” 夜时珽抿了抿唇,低声道,“不是我找的人,是承王找的人。” 夜时舒,“……” 夜时竣拍了拍她的肩,‘呵呵’笑道,“小妹不用担心,有承王和紫琼山庄为我作证,游清柔赖不上我的。我想那人‘办完事’就离开,不让游清柔看见,应该也是承王的主意。你不觉得,如此安排很绝吗?这才是对游清柔最好的报复!” 夜时舒能说什么? 就在她干笑时,只听夜时珽说道,“大舅舅一家冥顽不宁,实在该死!可裕丰侯府到底是外祖父留下的,他们一家就这么死了,外祖父留下的候位也无法承继。我们得想办法拉扶二舅舅一家,让大舅舅继承大舅舅的候位,如此才能保全外祖父的心血。” 夜时舒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皱眉,“大哥,华湘阁与大舅舅、大舅母的事还没有查到眉目,现在拉扶二舅舅上位,就凭大舅舅一家四口的阴毒手段,二舅舅一家怕是落不了好。” 夜时竣也道,“大哥,小妹说的对,咱们不能操之过急,免得大舅舅和大舅母狗急跳墙伤及二舅舅一家!” 夜时珽沉思过后,点了点头,“此事我们从长计议。” 裕丰侯府—— 游建彬和温氏听说儿子出事,立马赶回府中。 在房里见到儿子的那一刻,夫妻俩险些不敢认。 此时的游清波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物,又脏又臭不说,还捂着裤裆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痛苦呻唤。 “波儿!波儿你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何事?”温氏扑到床边心疼地询问。 “还杵着作甚?还不赶紧请大夫!”游建彬忍不住朝管家吼去。 管家道,“老爷,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估摸……” 他话还没说完,一名丫鬟便带着一名老者急匆匆进来。 丫鬟道,“老爷、夫人,大夫来了!” 温氏赶紧拉着老者到床边,心急不已地催促,“大夫,快给我儿看看,我儿到底怎么了?” 老大夫也不迟疑,立即着手给游清波检查。 约莫一刻钟,老大夫对游建彬和温氏拱手,一脸沉重地道,“侯爷、夫人,恕草民直言,大公子中了毒,且此毒伤及元阳,大公子今后怕是不能再人道了。” 第44章 过问嫁妆 “什么?!”夫妻俩一听,震惊得身子都抖了起来。 “侯爷、夫人,恕草民医术不精,无法看出大公子中的是什么毒,也无法替大公子医治,还请侯爷和夫人另请高明,草民告退。”老夫人说完,提起药箱快速离去。 ‘无法人道’这消息对游建彬和温氏来说,不仅仅是晴天霹雳,简直就是无法接受的噩耗! 温氏再次扑到床上,抱着痛苦不已的儿子崩溃大哭,“波儿啊……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快告诉母亲……是哪个天杀的把你害成这样……” 大夫的话游清波自然也听到了,原本痛苦的脸上布满了惊恐和绝望,差一点都吐血晕死过去了。听到温氏哭声,他猛地抓住温氏的手,嘶哑着嗓子说道,“母亲,儿子不想做废物!你快把那个人请来,他一定有办法救儿子的!” 对于自己中毒的过程,其实他也不知。他只知道自己从乱葬岗抱着女尸醒来,而醒来后发生的事实在羞耻和难堪,他也实在说不出口。 游建彬经儿子一提醒,也赶紧催促温氏,“对啊,夫人,快把那个人找来,他不是能医擅毒吗,他一定有办法救治波儿!” 温氏脸上露出一抹忧愁,“我已经好些年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在京城……不过他还欠我一个心愿,只要找到他,他一定会救波儿的!” 说着话她已起身,拔腿就往门外跑—— …… 将军府。 听说温氏独自去了城郊的一家小酒馆,夜时舒从睡梦中清醒,叫上九姑便偷偷离开将军府,直奔那家小酒馆。 在小酒馆附近蹲守的探子见她亲自前来,上前禀道,“三小姐,游夫人进酒馆已近一个时辰,小的一直守着,并未见其出来。” 夜时舒道,“我们在此守着,你进去查探,看看她今晚与何人见面?” “是!” 随后探子大摇大摆地现身往酒馆去。 敲了许久的门,酒馆的门才被人打开,一伙计模样的人很是不耐烦地道,“打烊了,客官请去别处!” 探子装作云游客,讨好地说道,“小二哥,我是外乡来的,赶了好几天的路,就想找个地儿借住一晚,劳烦您行个方便。” “我都说了,打烊了……” “小二哥,我身上就这点银子了,还请你行行好给个方便吧。”探子不等他拒绝,拿出两粒碎银塞到他手上。 伙计掂了掂碎银,犹豫了片刻后说道,“后院还有一间空房,你要是不嫌弃,就去将就一夜吧。” “多谢小二哥!多谢小二哥!”探子哈腰谢道。 约莫两刻钟后。 探子现身,着急的对夜时舒说道,“三小姐,游夫人不在酒馆中!” “怎会?”夜时舒忍不住惊讶,“不是说看着她进了这家小酒馆吗?” “三小姐,小的同阿原看着她进酒馆的,阿原去向您报信后,小的一直守在酒馆外不曾离开半步,小的敢用项上人头发誓,是真的没有看到游夫人离开酒馆!”探子很是郑重地保证。 夜时舒望着那间打了烊紧闭店门的酒馆,眸光变得阴沉起来。 片刻之后,她吩咐探子,“这家酒馆有问题,你可继续乔装路人住在酒馆中查探!若有什么可疑之人,务必及时禀报!” “是!” 夜时舒也没多留,很快带着九姑离开了。 但她们没回将军府,而是趁夜去了裕丰侯府。 裕丰侯府别的地方都很安静,唯独游清波的院子,下人一会儿送水、一会儿送药,很是忙碌。 房间里,游清波痛苦的呻唤声时大时小,但几乎没停过。 对游清波的情况,夜时舒不了解详情,但从夜时竣嘴里得知,游清波是铁定废了。 此时让她震惊的不是游清波呻唤声有多痛苦,而是游清波房里竟传出温氏的声音—— “波儿,你再忍忍,大夫说只要喝了药很快就没事了!” …… 鸡鸣时分,夜时舒和九姑回到将军府。 看着夜时舒咬牙切齿的样子,九姑忍不住安慰她,“王妃,说不定是探子看错了,温氏并没有去那间酒馆。” 夜时舒摇了摇头,“他们是二哥的人,能力不差,不会看错人的。华湘阁本就是一个神秘帮派,如果他们连掩人耳目的能耐都没有,那才是不正常的。” 只是可惜,她没能抓到温氏与华湘阁来往的证据,甚至在侯府蹲守了两个时辰,看着游建彬和温氏离开游清波的院子,也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出现。 九姑不解地问道,“王妃,是裕丰侯府屡次想用毒药对付您,您直接把他们除掉就行。何况凭您的能耐,要除掉他们并非难事,为何您非要找到华湘阁的人呢?那些江湖门派多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说到底还是买方的过错。” 夜时舒垂下眸子。 按常理来说,九姑说的的确没错,买方才是最可恨的。 可上一世,华湘阁的人在她面前现过身,这就不是简单的买卖了,而是实打实的帮凶! 而她通过上一世的遭遇,严重怀疑母亲的病逝也非同寻常。 偏偏这两件事,前者她没法向人诉说,后者她没有证据,只能暗中搜寻线索。 “九姑,我只是好奇,我大舅母不过是普普通通一内宅妇人,为何能与华湘阁有交集。” 九姑道,“王妃,如果您真的想找华湘阁的人,不妨告诉王爷,说不定王爷有办法。” 夜时舒惊讶地抬起头,“王爷与华湘阁有往来?” 九姑微微一笑,“奴婢的意思是您可告诉王爷,让王爷派人去打听。” 夜时舒干笑,“还是算了吧,我不过就是好奇心作祟,这种事哪能麻烦王爷?”随即她转移话题,“九姑,时候不早了,你跟着我跑了一晚上,快回房歇息去。” 九姑张了张嘴,似还有话想说。 但见她脸上难掩疲色,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退了出去。 晌午时分。 夜时舒就被门外争执声吵醒。 “九姑!”她忍不住朝门外唤道。 很快,九姑推门进来,到了床边一脸自责地道,“王妃,是奴婢没看好院子,让人扰了您清梦。” 夜时舒看着她脸上还未消退的怒气,问道,“怎么了?谁在闹事?” 九姑回道,“回王妃,您姑婆的侍女鸢尾来悦心院,说您姑婆受了将军大人的托付要张罗您的婚事,于是派鸢尾来清点您的嫁妆,还问奴婢讨要您私库的钥匙。” 夜时舒瞬间黑了脸,“清点我的嫁妆?” 不是她心眼子小,而是姑婆一来就要对她嫁妆下手,很难让人有好感! 短暂的沉默过后,她对九姑说道,“再有人问我的嫁妆,该骂则骂、该给难堪直接给对方难堪,不用留任何情面。我的嫁妆,都是我娘留给我的私产,我爹和我大哥、二哥都做不了主。” “是。”见她如此有主见,九姑露出了微笑。 只是让夜时舒没想到的是,范老夫人傍晚时分亲自来了悦心院。 面对一脸慈眉善目的范老夫人,她强忍着心中那丝不喜,以小辈之态将她迎进了花厅。 “姑婆在府上住的还习惯?” 第45章 野心不小 “将军府样样具足,吃穿用度比在幽州好了不知道多少,哪能不习惯?”范老夫人满足地应着,然后盯着夜时舒一边打量一边感慨地道,“舒儿,退了魏家那小子的婚事好啊,早前姑婆就看不上魏家。当年你母亲与魏家定亲时魏家刚搬来京城,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魏广征也还只是个大理寺少卿,他家那小子都二十了吧,至今还未有功名。你嫁去魏家,着实委屈啊!” “只是你母亲在世时,为人要强,听不得旁人劝言,你父亲忙于战事,又重信你母亲,事事都交给你母亲打理,这才导致你母亲盲目为你指婚。” “如今可好了,你要做承王妃了,还是皇上赐婚,这才是光耀夜家的大好姻缘!虽然吧,听闻如今的承王殿下废了身子,没什么大作为,但再怎么的也不是那些小门小户能比的,姑婆还是为你感到高兴。” 夜时舒静静地听着,并未应声。 范老夫人见状,老眼转了转,又笑容慈和地道,“舒儿,你爹请我来帮你操持婚事,这女子出嫁,嫁妆最是重要,何况你所嫁之人还是承王殿下,更是马虎不得。姑婆先前让鸢尾来问你,鸢尾说你还未起,我想着你与承王殿下的婚期近了,得赶紧些才好,所以就亲自过来了。” 人家都表现得如此明显了,夜时舒也不想再沉默。 只是她刚要开口,就听候在门口的春柳禀道,“小姐,二公子来了。” 她语音刚落,就见夜时竣进了花厅。 见到座上的范老夫人,夜时竣微微愣了下,随即上前行晚辈礼,“没想到姑婆在此,时竣失礼了。” “好时竣,快免礼。”范老夫人打量着他,慈爱地夸道,“多年未见,时竣不但长大了,还如此英俊不凡。你们兄弟二人啊,都是人中翘楚,夜家有你们如此儿郎,何愁门楣不旺?” “姑婆谬赞了。”夜时竣谦虚地回道。 “对了,时竣,你说亲了吗?”范老夫人关心地问道。 “回姑婆,大哥还未成亲,时竣的婚事不着急。” “我这次来京,除了替你们父亲操持舒儿的婚事外,还要与你们父亲商议时珽和莹儿的婚期。待他们完婚后,莹儿也就是你大嫂,俗话说长嫂为母,到时让你大嫂为你多相看些世家小姐,把你的婚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夜时舒在一旁听得暗撇嘴角。 要不是爹娘重视亲情,被这些所谓的亲友甜言蜜语诱哄,凭他们三兄妹的出生,就算讨不到媳妇、嫁不出去,也不可能选择这些人亲家。 就拿范云莹来说,不过是一州县令之女,即便嫁给了他大哥,也不会被京中那些命妇、贵女高看的,更别说操持她二哥的婚事,哪来的大脸? 面对范老夫人的话,夜时竣并未接话,反问道,“不知姑婆来找舒儿是有何吩咐?若觉得府中有何缺短的地方,姑婆可直接告诉周叔,让周叔去置办。” 范老夫人正要开口,夜时舒立马抢先一步,说道,“二哥,姑婆来问我的嫁妆,说是要替我清点。” 闻言,夜时竣剑眉蹙起,“小妹,你的嫁妆单独存在私库中,爹交代过,任何人不得过问。姑婆虽受爹嘱托为你操办出嫁事宜,但你的嫁妆是夜家的禁忌,姑婆德高望重,不是那种拧不清的人,应该只是提一嘴罢了。” 接着他朝范老夫人笑问道,“姑婆,您说是吧?” 范老夫人的老脸有些失色。 夜时舒偷偷翘起嘴角,二哥也算是先提醒了,如果姑婆明知她的嫁妆是夜家禁忌还要过问,那就摆明了没安好心。 果不自然,范老夫人短暂的失色后,很快又恢复了慈祥的笑意,“我就是担心舒儿的出嫁事宜张罗得不到位,所以才过问一番。”接着她起身,对丫鬟鸢尾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秋水院了,别打扰他们兄妹说话。” “是。”鸢尾上前搀扶住她。 “送姑婆。”夜时竣笑着作揖。 目送她们走远后,他俊脸上的笑意猛然一收,“刚到我们府上就惦记我们府上的嫁妆,真当我们兄妹几人是傻子么?” 夜时舒低声道,“二哥,有些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姑婆这一家子,怕是野心不小。” 夜时竣冷哼,“看出来了!”他转过身拍了拍夜时舒的肩膀,“放心,他们真敢打你嫁妆的主意,别说爹和大哥了,二哥第一个就不同意!” 夜时舒眸子转动,突然笑着提议,“二哥,要不咱们试探他们一番?” 夜时竣一听,立马来了兴趣,“如何试探?” 夜时舒随即同他低语起来。 听完她的主意后,夜时竣笑出了一口大白牙,“这法子极好,就这么干!”考验范家的主意商定好后,他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于是收起笑,板起脸问道,“昨夜你去裕丰侯府为何不叫上我?你现在是胆肥了啊,做‘贼’这种事都敢丢下你二哥我了!” “二哥,不是不叫上你,是消息来得突然,我没来得及叫上你。”夜时舒一边解释一边把昨晚的事也告诉了他。 夜时竣傲气地扬了扬下巴,“就算大舅母真请到了华湘阁的人又如何,游清波该废就得废!” 夜时舒挑了挑柳眉,小声问道,“二哥,你到底对游清波做了什么?” 夜时竣勾起唇角,笑得三分得意七分邪恶,“我在西北偶然间得到的一种药,能让男人变废物……嘿嘿!而且那种药无解,别说什么华湘阁了,就算大罗神仙都治不好!” 事关男人的那方面,夜时舒不好过问细节,但自家二哥向来说话不打诳语,她自是相信自家二哥的能耐。 …… 秋水院。 看着自家祖母气呼呼地回来,范云莹关心地问道,“祖母,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范老夫人将兄妹俩的话转述给她听。 范云莹蹙眉道,“祖母,您这样会不会太心急了?若是让表叔知道,定是会恼我们的。” “你以为我想吗?”范老夫人气恨不已,“游月琴在世时赚那么多银子,我们没沾上一点油头。夜家几个男人全都是武将,有时几年都不在京城,想让他们提携一下范家的子孙都找不到机会!” “今年你大哥要参加科考,少不得要为他打点铺路,这些都是要真金白银的!我不从夜时舒的嫁妆下手,从哪下手?” “再说了,她那些嫁妆都该是夜家的,她一个泼出去的水,凭什么把夜家的东西往外拿?你以后可是这将军府的长媳,将军府没有主母,你便是女主人。难道你眼睁睁看着原本属于你的家财落入别人腰包?” 范云莹沉默了。 据说夜时舒的嫁妆价值高达五十万两,如此庞大的家财竟全给了一个外嫁女,作为夜家未来的女主人,她自然是不甘心的。 若夜时舒只带走少许,那其余的留在夜家,将来都会归她打理。 她是该想办法让这万贯家财留在夜家…… 翌日。 夜时竣和夜时舒去找夜时珽。 听说范云莹在夜时珽书房中,兄妹俩便让守卫别通报,然后悄悄地靠近书房。 书房里,范云莹捧着崭新的新衣站在书桌前,温柔地说道,“大表哥,这是我在家亲手为你缝制的长袍,你可试试看合身否?若是不合身,我再拿回去修改。” 第46章 嫁妆太多 夜时珽看了长袍一眼,眸光微微抬起,落在她温柔粉颊上,“云莹表妹真是心灵手巧。” 范云莹娇羞地低下了头,“大表哥,你我都快完婚了,你还如此生分。” 夜时珽哪会听不懂她的话? 随即便改口道,“莹儿,坐吧。这长袍待我看完公文回房后再试,试过再告诉你是否合身。” 范云莹展露笑容,含羞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向客椅。 “大表哥,听闻表叔去了军营,不知他何时回府?” “再过两日吧。” “大表哥这些年常驻西北,听闻西北夏季风沙肆虐、冬季冰雪封天,大表哥可觉辛苦?此次回京,大表哥可有想过留京任职?”范云莹眼含心疼地问道。 “莹儿以为呢,我是该继续戍守西北,还是留京任职?”夜时珽微微一笑,不答反问。 他这一笑,让平日里冷峻的脸庞多了一抹暖意,也让范云莹心生欢喜,说话都大胆了起来,“大表哥,莹儿觉得西北有表叔和二表哥戍守足以,你身为将军府嫡长子,是将军府未来的顶梁柱,应在朝中大力发展将军府的势力,如此与表叔、二表哥里外应和,将军府必将威震整个大邺国。” 夜时珽唇角的浅笑倏地消失不见,深邃的眸底也快速闪过一丝黯光。 门外的夜时竣和夜时舒也都听不下去了,直接踏进了书房。 夜时竣冷着脸毫不客气地道,“云莹表妹是嫌我将军府风头不够,想让我将军府处在风头浪尖上变成众矢之的,最后再被皇上忌惮然后一窝除尽?” 范云莹从座起身,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二表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啊!” 夜时舒想起上一世她对自己的冷漠,此时也没给她好脸,冷声说道,“我父兄戍守西北多年,从不拿战功显摆,就是不想受人话柄让帝王猜忌。云莹表姐,你难道不明白功高盖主的弊害?” 范云莹红了眼眶,赶忙向夜时珽求情,“大表哥,二表哥和舒儿表妹误会我了,我只是心疼大表哥在西北受苦,希望大表哥能多留在京城而已。” 夜时竣继续冷着脸道,“我和大哥子承父业,保家卫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何能贪图安逸享受?就算要留京,也是我们父亲留在京城安享晚年,断没有让父亲年迈上战场、做儿子却在家享乐的道理!” “我……”晶莹的泪珠从范云莹眼眶里落下,羞愧难当的她还想解释什么。 “好了,莹儿她不懂这些,你们两个就少说两句吧。”夜时珽轻抬眼角,朝夜时竣和夜时舒剜了一眼。接着他又对范云莹说道,“莹儿,时竣和舒儿也不是有意说重话,我夜家不同于普通人,自先祖父跟着先帝开疆扩土后,我们夜家的子孙便担负着保家卫国的使命。身为夜家的儿郎,没有贪生怕死的,别说西北恶劣,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也甘之如饴。” “大表哥,是莹儿说话欠考虑。”范云莹福了福身表示认错,“还请二表哥和舒儿表妹别同我计较。” 此刻的她一副可怜相,夜时竣和夜时舒交换眼神后,也没再多说。 夜时珽转移话题,问兄弟和妹妹,“找我有事?” 夜时竣一改先前沉冷的脸,突然露出一口白牙,笑问,“大哥,你和云莹表妹快成亲了,你攒了多少家当了?你每次回京皇上都会赏赐你不少东西,我可都给你记着的。这次的赏赐还没下来,就以前那些赏赐加起来,你攒的家当怕是有十余万两了吧?” 夜时珽蹙紧眉心,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问这做何?” “不做什么,就是羡慕嫉妒,我的私库都没几个铜板,要是都像你一样攒够银子才成亲,我怕是这辈子只能光棍打到底了!” 就在夜时珽想给他一对白眼时,夜时舒说道,“二哥,你别担心娶不上二嫂,我嫁妆那么多,分一半给你就是!” 夜时珽立马皱起眉朝她斥道,“胡闹!” 夜时舒悄悄地朝他眨了眨一只眼,嘴上认真说道,“大哥,说实话,我的嫁妆的确太多了。就是因为那么多嫁妆,之前才被魏家惦记上。再说了,承王殿下连我‘牌位’都敢娶,根本不在乎我有多少嫁妆,还不如分些给二哥,让二哥早日娶上二嫂。” 眼见夜时珽明显反对,一旁的范云莹赶忙说道,“大表哥,你别生气,舒儿表妹如此分配虽不公允,但也是为了二表哥着想。” 夜时珽扭头朝她瞪去。 范云莹被他这一瞪,以为他是在责备自己把嫁妆让给夜时竣太过大度了,于是又说道,“其实舒儿表妹说的没错,她带那么多嫁妆实在招摇,还不如留在家中交给大表哥打理。” 夜时舒和夜时竣都笑看着她,仿佛都愿意接受她这番主张。 而夜时珽一瞬不瞬地盯着范云莹,突然冲她扬起剑眉,罕见地露齿笑道,“没想到莹儿如此贴心,那不如这样,舒儿出嫁,只带一成嫁妆,余下都给时竣如何?方才你也听到时竣说了,我攒够了成亲的家当,无需再要舒儿的嫁妆,倒不如都留给时竣。他从小大手大脚挥霍惯了,不多分他一些,就如他自己所说,这辈子怕是只能光棍打到底了。” 范云莹僵硬地把他望着,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分配,一时间反让她惊愕得不知如何回应。 “云莹表妹,怎么不说话了?”夜时竣伸长手臂在她眼前挥了挥,“你觉得我大哥如此分配可还行?” 第47章 盯上二哥 “呃……”范云莹回过神,朝他们兄妹三人挤出自以为得体的微笑,“大表哥是兄长,自然是听大表哥的。” 夜时竣笑得眉眼开花,对夜时舒说道,“小妹,连我们未来大嫂都赞同大哥的主意,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带一成嫁妆去承王府,余下的都给我。找个时间,我就去把那些嫁妆搬到我私库里去。” 夜时舒大方点头,“好,等爹回来我就跟他说。” 范云莹没有再说话,暗暗地朝夜时珽瞥了一眼,没人知道她此时对这个未婚夫君有多失望。 甚至对这个未婚夫君生出了厌恶! 那可是价值数十万两的财物啊! 这男人要么是蠢,要么就是拧不清,明明他是长子,夜家所有的一切都该是他的,可他不但无动于衷,甚至主动将这庞大的家财拱手送给兄弟! 如此不中用,成亲后自己能指望他什么? …… 回到秋水院。 范云莹立马将三兄妹分嫁妆的事告诉了范老夫人。 范老夫人听完,忍不住恼怒,“几十万的嫁妆九成都给夜时竣?他们三个当是孩童过家家吗,竟如此离谱!” 范云莹咬牙道,“夜时珽真不是个男人,蠢得都没边了!今日他可以把嫁妆全给兄弟,明日也会把家财再送兄弟和妹妹,这样的男人我嫁他何用?” 范老夫人一脸阴沉。 不得不说,三兄妹分嫁妆的事真是刺激到她了! 她本来还想着要夜时舒把嫁妆留在夜家,以后她孙女掌家后便能用于范家。没想到那庞大的嫁妆竟要落到夜时竣这个老二手中,这就好比到嘴的鸭子突然被人夺去,连快骨头都不给人留…… 这叫她如何能甘心? “莹儿,如果那些嫁妆真要落到夜时竣手中,那你的婚事也得有变了!” “啊?”范云莹没听懂她的意思,惊讶问道,“祖母,就因为这事,您要我与夜时珽退婚?” 范老夫人瞪她,“我的意思是你嫁给夜时竣!” “这……” “夜家这兄弟俩性格迥异,夜时珽是嫡长子不假,可做事一板一眼很难让人拿捏。夜时竣虽不稳重,但我听府里人说他直爽欢脱,就跟个长不大的孩童似的。这种人我见多了,心直口快最是没心眼,也最是好拿捏。如果夜时舒真把嫁妆分给了老二,那你嫁给老二,比嫁给老大更强。”” 范云莹咬着唇,细细地盘算着。 祖母说得没错。 夜时珽不解风情也就罢了,心中还只有战事,她若嫁给他,今后少不得守活寡。 虽然夜时竣性子冲了些,但从今日分嫁妆一事便能看出,他是个精打细算的。这样的人,只要她入了他的心,不愁拿捏不住他。 再认真比较,两兄弟容貌都不俗,但比起夜时珽的冷峻,夜时竣的阳光大气反倒是更让人心动。 “祖母,那接下来我们要如何做?” 范老夫人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还能如何做,当然是找机会与夜时竣接触啊!只要想办法让他碰到你,那他就必须对你负责!若实在不行,就想办法直接让你们生米煮成熟饭,到时他想不娶你都不行!” 范云莹听后,红唇不由地勾起。 …… 而书房里。 范云莹离开后,夜时竣拿起桌上叠得平整的新袍子,皱眉问道,“大哥,你不会真的要娶她吧?” 夜时珽早就看出弟弟妹妹二人今日的反常之举,沉着脸道,“说说吧,想做何?” 夜时竣撇嘴,“不做何,就是姑婆一来就盯上了小妹的嫁妆,还让小妹把私库钥匙交给她。” “竟有这种事?”夜时珽眸底泛起冷意。 “大哥,我们也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你与范云莹有婚约,如果小妹的嫁妆留在夜家,将来范云莹成了我夜家长媳,这府里的一切都会落入她手中,由此设想,我们不得不防啊!”夜时竣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调调,很是严肃地说道。 夜时珽紧抿着薄唇,除了眸中冷意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寒气。 夜时竣接着又道,“大哥,方才范云莹的表现你也看到了,她与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我们夜家男儿身负保家卫国的使命,如果娶回来的女子像她那般暗藏私心和算计,那可真是我们夜家的耻辱!再说了,就算她人品好,姑婆和范家若是心怀野心,那对我们夜家也是不利的!所以你同她的婚事,还请你慎重考虑!” 夜时珽朝夜时舒看去,“小妹觉得呢?” 夜时舒微微一愣,是没想到他会征求自己的意见。 不过既然他问了,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于是也认真说道,“大哥,我赞同二哥说的。但我们也不想凭猜测去否定范家的人,所以我和二哥商议,想试探他们一番。” 夜时珽轻叹,“其实我也不想过早成亲,且我对范云莹只有表兄妹之情,并无心动之感。既然你们也都不喜欢,那便先考察她一些时日吧。” 夜时竣和夜时舒相视,都笑了。 第二天。 晌午时分,夜时竣突然吆喝着要去荷塘捉鱼。 还特意让人把范云濡和范云莹兄妹都叫去了。 夜时竣一到荷塘就砸进了塘中,跟只水猴子似的在里面扑腾。夜时舒也有样学样,跟着跳下塘去找鱼。 岸上,九姑和郝福瞧得哭笑不得。 范云濡和范云莹兄妹俩安静地看着,时不时交换一下眼神。 眼见夜时舒先捉到一条大鱼,范云莹走到九姑身侧,担忧地说道,“舒儿表妹是待嫁之身,还有不足一月就要与承王殿下成亲了,这塘水还有凉意,舒儿表妹在水中待久了,怕是不利身子。” 九姑看了她一眼,似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忙向夜时舒喊道,“王妃,快把鱼扔给奴婢,水中寒凉,您别久待,当心身子!” 正摸水找鱼的夜时竣听见后,直起身对夜时舒催促道,“小妹,你已经捉到一条大的了,快上岸去,回房把衣裳换了,千万别着凉了!” 夜时舒笑着应道,“好,我这就回房换衣服,剩下的鱼就靠二哥了,不然不够吃!” 随即她抱着又大又肥的鱼上了岸。 郝福赶紧接住,突然发现没拿木桶,于是抱着鱼往大厨房去了。 夜时舒离开前还不忘跟范家兄妹打招呼,“表哥、表姐,我一会儿再来!” 兄妹俩目送她和九姑走远后,再次交换眼神。 范云莹朝夜时竣的方向走去,在离他最近的岸边停下,然后弯着腰仔细地观察水下的动静,突然指着一个方向惊呼,“二表哥,那里有条大鱼!” 夜时竣也很给力,顺着她指的方向扑去,成功地捕捉到了那条大鱼,然后直接朝范云莹扔去,“云莹表妹,接着!” 下一刻,他直接把鱼扔上岸。 范云莹似是没想到他会有这个举动,瞬间惊叫不说,整个人忽然间朝水里栽去—— “啊——” “莹儿!”范云濡见状,忙惊呼起来,“二表弟,莹儿不懂水性,快救她!” 上次承王在这里落水后,夜庚新便让人放掉了不少水,如今荷塘的水只及到夜时竣大腿根的位置。就算范云莹比他矮一个多头,也淹不到她心口。 但范云莹落水后,双手疯狂地拍打着水面,闭着眼一个劲儿地呼喊,“二表哥救我!二表哥救我——” 第48章 撞上入浴 看着他们兄妹惊恐不已的样子,夜时竣唇角一翘,淌着水快速朝范云莹而去。 在靠近范云莹时,他并没有正面去拉她,而是绕到她身后,抓住她后衣领往上一提。 范云莹半身离开水面时睁开了眼。 可还不等她回头去看,她整个身体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上空中—— “表哥快接住!” 范云濡瞪大双眼,傻了似的看着自家妹妹朝自己‘飞’来。 等到他回过神欲伸手时,范云莹已经撞在了他身上,直接把他撞倒在地! “啊——” 两道惨叫声同时响起。 郝福提着水桶跑来,看着重叠在荷塘岸边的兄妹二人,忙问道,“发生何事了?表少爷、表小姐,你们这是做甚?” 范云濡吃痛地将压在身上的范云莹推开,这才发现她已经晕了,于是激动地冲郝福喊道,“郝叔,莹儿晕了,快叫府医!” …… 范云莹很快被送回秋水院。 听到消息的夜时珽赶去了秋水院。 府医周铮在给范云莹诊治时,夜时舒带着九姑也赶到了。 兄妹三人都站在房门外,夜时珽询问完经过后,对着夜时竣厉声训斥,“你多大的人了,怎一点不知轻重?” 夜时竣解释道,“大哥,我在军营里呆惯了,每个人都能过几招,当时我看着云莹表妹落水,想着快点把她送上岸,所以就直接把她扔给了云濡表哥……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没想到云濡表哥不会武功。” 正在这时,范老夫人走出房门,拉着老脸瞪着夜时竣,“莹儿只是一个弱女子,你怎能那般粗鲁?幸好她没受皮外伤,要是受伤,你让她下半辈子如何过?” 周铮也从房里走出来,说道,“表小姐呛了水,晕迷是受惊过度所致,待我开贴药,喂她服下后很快便能醒来。多休养几日,也不会有大碍的。” 范老夫人面色僵硬地向他躬了躬身,“有劳周先生了。” 随即她吩咐鸢尾随周铮去拿药。 夜时竣态度很端正,对范老夫人说道,“姑婆,是我大意,考虑不周,才让云莹表妹受惊过度,还请姑婆责罚。” 范老夫人拉着老脸侧身,一副不待见他的模样。 夜时珽沉声道,“去祠堂跪着,待云莹表妹醒来,求得她原谅你才能出来!” “是。”夜时竣低下头,然后耸拉着肩离开秋水院。 目送他走远后,夜时珽朝范老夫人作揖赔礼,“姑婆息怒,时竣顽劣,是我看管不力,往后我一定好好管教他,再不让他如此鲁莽了。” 罚也罚了,礼也赔了,范老夫人再不满也不好再说什么,随即便进了屋,“莹儿我会照顾,你们都回去吧!” 夜时珽和夜时舒相视一眼后,一同离开了秋水院。 路过一处凉亭,兄妹俩同时停下了脚步。 “大哥,务必派人在暗中盯紧祠堂,说不定今晚有好戏看。” “嗯。”夜时珽一脸沉冷。 “我先回院了,晚点我也去祠堂‘陪’二哥。” “嗯。” 回到悦心院,夜时珽便吩咐春柳和夏花准备热水。 先前下荷塘捉鱼,刚回卧房还没来得及洗澡便听说范云莹落水,她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便赶去秋水院。 “王妃,您今日也入了水,要不要奴婢去厨房给您煮碗姜汤?”九姑关心地问道。 “不用。”夜时舒冲她笑了笑,“我只是看着娇气而已,从小到大都有习武强身,在水里玩一会儿,不碍事的。” 春柳和夏花把热水送进房里后,九姑到衣柜前又为她拿出一套干净的衣物挂到屏风旁边的架子上,以备她洗完澡换上。 “你们都下去吧,我洗完澡再用吃的。” “是。” 随后九姑带着春柳、夏花退出了房门。 夜时舒坐在浴桶中,一边泡着舒服的热水一边盘算着怎么加大刺激将范家祖孙的野心暴露出来。 突然房门被人推开。 她这才发现自己泡得有些久了,以为九姑进来催她,于是头也不回地道,“九姑,劳你帮我取一下架子上的布巾。” 不多时,白色的布巾递到她面前。 看着那骨节分明的大手,夜时舒抬眼看去,惊得瞬间红了脸,“王爷……你……” 男人侧着身,并没有多看她,只是直直地伸长手臂。 夜时舒将他手上的布巾夺下,快速起身裹住自己。 热气氤氲的气氛中,说有多窘迫就有多窘迫,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夜时舒的脸颊红得都快滴血了,可浴桶边的男人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想出浴桶都羞耻难当。 然而,就在她准备出声赶人时,突然发现侧着身的男人耳根发红。 她眸子暗转,一丝捉弄爬上心头,于是赶人的话立马变了,“还杵着做什么,不抱我出来吗?” 随着她娇嗔的话一出,尉迟凌的身体很明显地变得僵硬。 下一瞬,他身体朝浴桶倾去,一把将她抱出浴桶。 夜时舒本来是想以进为退把他吓出去,没想到他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一时间反把自己整傻眼了。被他塞进被窝中,她羞窘得完全不敢看他。 尉迟凌半压在被褥上,粗重的呼吸洒在她耳畔,“敢勾引本王,信不信本王现在要了你?” 夜时舒一听,立马仰起头不满地回道,“谁勾引你了?明明是你自己进来的!如果我这样都算勾引,那上次你假醉轻薄我的事该怎么说?我该不该骂你登徒子不要脸?” 尉迟凌微微抬起头,修长的手指落在她脸颊上。 本就生得无瑕,沐浴过后如同鲜果般晶莹剔透,每一寸都充满了诱人的气息。他眸色不由地变得火热,呼吸不由得加重,脑海中回想着那夜假醉的事,于是毫不迟疑地覆上她的唇。 “唔唔……”夜时舒从被褥中探出双手,捶了两下他的后背。 突然,尉迟凌从她唇齿中退出,抵着她额头深深地凝视着她,声线沙哑地问道,“怕吗?” 第49章 王爷密史 夜时舒脸上就跟着火似的,轻咬红唇后回道,“都被你看光了,还怕什么?” 尉迟凌薄唇落在肉肉的耳垂上,一边轻吮着一边沙哑低语,“没看清楚……” 察觉到他大手往被褥里钻,夜时舒立马抓住他的手腕,红着脸恼道,“不许看!就知道占我便宜,你怎么不给我看?” 她话音一落,不仅尉迟凌愣了,连她自己都愣了。 气氛短暂的凝固后,男人‘嗤’地笑出声,接着抽出快要钻进被褥的手,放到自己腰间—— 见状,夜时舒又赶紧抓住他的手腕,红着脸嚷道,“你羞不羞啊?” 尉迟凌连人带被拥着她,双肩止不住抖动。 他这一笑,把方才的激情都笑没了。 夜时舒忍不住推他,“快把架子上的衣物给我!” 看着她露在被褥外的一双藕臂和雪白的香肩,尉迟凌喉结不由地滚动,暗暗地吸了一口气才迫使自己放开她。 下床后,他从架子上取下她的衣物,再回到床边坐下。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把衣物给她,而是放在床上,先拿起一件鹅黄色的东西…… “你!”夜时舒红着脸伸手抢过,快速把肚兜塞进被褥中。 “需要本王帮你吗?”尉迟凌眸光火热地盯着她微肿的红唇。 “不需要!”夜时舒瞬间把被褥拉过头顶。 “咳!”尉迟凌清着嗓子起身,并为她拉下床幔。 夜时舒用着两世最快的速速穿好衣物,然后拉开床幔,就见他站在床边,手里多了一条干净的布巾。 他没再说话,只是很自然地坐到她身侧,拿着布巾开始为她擦拭乌发。 夜时舒满身别扭,可此时的他轮廓紧绷,目不斜视,认真盯着她湿漉漉的发丝,与之前猛浪的登徒子做派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让她喉咙里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不得已,她只能试着找话题转移注意力,“王爷,您怎么来了?您的车椅呢?” “在门外。”男人只回了她后面的问话。 “您这个时辰过来,用过午膳了吗?” “未有。” “那我让人去告诉大哥,给你们备些酒菜?” 尉迟凌手上的动作一顿,眸光冷飕飕地盯着她,“告诉他做什么,本王又不是来见他的!” 夜时舒垂下眸子,低声道,“总得说一声嘛,别弄得好像我们偷情似的。” 尉迟凌突然搂住她腰肢,不满地道,“本王是光明正大来的!” 夜时舒忍不住拿手拍打他胸膛,“我去把车椅搬进来,不然我大哥一会儿过来瞧见你这样,又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了!” “你担心本王?”尉迟凌非但没松手,反而将她搂得更紧。 “你要么就装到底,要么就别装,一会儿装一会儿又不装的,弄得我也跟着忐忑不安!”夜时舒盯着他脸上的疤痕,嫌弃道,“真不知道你如何想的,非得把自己弄如此丑,凭白叫人笑话!” “旁人笑话也不能让本王少块肉,何况如此还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免了被人惦记。”尉迟凌捉住她的手放到他脸上的疤痕上,“如此,王妃岂不是省心许多?” 夜时舒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无语以对。只是自己的手被他捉住,那宽厚温热的手掌捂着她的手背,竟让她心跳不由地加速。 转向他的脸,虽然那硕大的疤痕丑陋无比,可并不能掩盖他菱角分明的轮廓,特别是那幽深的黑眸,如潭似渊,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般能把人吸进去。 其实他并没有说大话,如果不是他‘腿废’、‘容毁’,就他这绝世的容貌,不知道会招引多少女子爱慕。 就在她思绪杂乱愣神之际,突然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她猛地回过神,就见他脸庞在眼前放大,偏着头吻住了她—— 突然,门外传来九姑故意扬高的嗓音,“大公子,您怎么过来了?” 夜时舒赶紧抽出自己的手,并把他推开,然后跳下床。 而门外,夜时珽看着门边的车轮椅,蹙紧的剑眉下,眸光深邃又复杂,“听说承王殿下来了?” 九姑垂眼回道,“王爷正在房中与王妃说话。” “大哥,你来了。”夜时舒踏出房门,冲他‘嘿嘿’笑道,“王爷刚到,还没来得及去告诉你。” 夜时珽盯着她脸上硬挤出来的干笑,再看一眼车轮椅,微僵之后,一丝惊诧之色浮于眸底。 随即他大跨步进到房中,敛紧眸光直视着正坐床边的男人。 人在房中。 车椅在门外。 承王是如何进来的? 夜时舒和九姑合力将车轮椅抬进房中,摆放到床边。 看着自家大哥那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夜时舒不用多问便知道,已经瞒不住了。 “大哥,王爷来得仓促,还没用午膳,他腿脚不利索,不便去花厅用膳,我和九姑把酒菜端进来,你就在这里王爷饮两杯,如何?” “嗯。” 夜时舒给九姑使眼色,快速地把房里洗浴的东西收拾妥当,然后才离开。 夜时珽坐到桌边,房中洗浴的东西以及自家妹子那比猴屁股还红的脸,先前房中发生过什么他不用问也能猜到一些,所以这会儿他脸色黑沉,明显对某王爷生出了许多不满。 可某王爷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起身迈开腿走到桌边,在他对面落座。 夜时珽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修长完好的双腿,尽管已经猜到了,可亲眼所见还是让他备露震惊。 “王爷为何如此‘糟践’自己?” 尉迟凌端起桌上茶壶,斟了两杯茶水,一杯推给他,端起另一杯抿了一口后才低沉道,“在南疆带兵时本王不但险些被奸人所害,还险些让数千将士丧命。后本王查实,那人是受人指使,蓄意接近本王,欲在取得本王信任后让本王损兵折将,然后给本王扣上通敌卖国的重罪。” “那人在心思暴露后被本王追至山崖,落崖而亡。可惜了,本王没拿到她幕后指使的证据。因为不甘心,所以便自演了一出受伤的戏码,以迷惑那幕后之人。” 尽管他只是简短地讲述缘由,并未详说细节,可夜时珽听得却是心惊不已。 “那王爷可曾将此事告知皇上?” “无凭无证的事,说了反而会让人觉得本王是在找借口为自己脱罪。” “那王爷可有怀疑之人?” 面对他直接的问话,尉迟凌唇角微勾,“说出来本王都觉得荒谬。” 第50章 接近勾引 夜时珽敛紧双眸,“……” 荒谬? 幕后之人让人难以置信,所以才会让人觉得荒谬? 他眸光深深地注视着尉迟凌唇角上毫不掩饰的苦笑,心中又惊又复杂。 皇上? 还是澜贵妃? 可不管是哪一个,他都很清楚,此话题适可而止。于是他转移话题,别有深意地问道,“王爷,听闻您早已心有所属,那您对舍妹……” 夜时珽丰眉挑了挑,“传闻说本王这一身伤是救心上人所致,大舅哥应该看到本王真实的情况了,还觉得传闻可信吗?” 夜时珽再次怔住,“……” 传闻说承王为救心上人才致腿伤和毁容,可承王双腿无恙,虽然那脸上还带着疤痕,现在看来十有八九也是伪装的。 既如此,那所谓的‘心上人’也如同他的伤一样,是假的?! 心中这笃定的念头一起,他冷峻的脸上不自觉地多了一丝笑意。 他还担心承王娶他小妹是为了笼络他们将军府,看来是他多虑了。 正在这时,夜时舒和九姑端着酒菜进来。 瞧着两个男人脸上都洋溢着不同程度的笑,夜时舒满眼不解,“大哥,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咳!”尉迟凌轻咳一声,像是嗓子不舒服般端起茶杯又喝起水来。 “没什么,聊一些军中琐事罢了。”夜时珽含笑地瞥了某妹夫一眼,比起先前进房时黑沉的脸色,这会儿的他和颜悦色,看着自家妹妹站在某妹夫身侧都觉得他们格外般配了。 夜时舒也没追问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一边将酒菜布上桌一边说道,“大哥,我只拿了一壶酒,你们浅酌就行了,二哥那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动静,咱们得随时准备着。” 尉迟凌扭头问她,“你二哥怎么了?” 夜时舒抿了抿唇,小声道,“王爷,先用膳吧,一会儿再同您说。” 尉迟凌也没再追问,眼神扫了一下身侧的凳子,“坐下。” 夜时舒乖巧地落座。 想起两人之前那激动又暧昧的画面,此时再面对自家大哥,她是又心虚又别扭,生怕自家大哥当面说他们太荒唐。 然而,夜时珽什么也没说,还伸手为她夹了她最喜欢的菜。 接着便斟酒与尉迟凌对饮起来。 …… 天色渐黑。 夜时竣在祠堂跪了半日,正垂着头打盹,突然听见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双目一睁,回头看去,惊讶地道,“云莹表妹,你怎么来了?” “二表哥,我刚醒,听说你为了我被大表哥罚跪,且连午膳都没用,我心中很是过意不过,便给你拿了些吃食过来。”范云莹端着食盘到他身侧,陪他一同跪下,将食盘里盛了饭菜的碗递给他,“二表哥,还热乎着,你趁热吃。” “这……”夜时竣为难地看着饭菜,“大哥要是知道,怕是会加罚。” “二表哥,我是偷着来的,而且我刚看了,外面没人。你吃快些,大表哥不用发现的。”范云莹柔丽的脸颊上充满了自责,“都是我不好,大意落水,自己没用不通水性,还把你给连累了。这饭菜算是我向你赔礼,希望你别生我的气。” 夜时竣露齿一笑,“云莹表妹说的哪里话,是我粗鄙考虑不周,险些让你受伤,大哥罚我也是应该的。这祠堂阴森森的,不适合你久留,你刚落了水,还是早些回去休养吧。” 范云莹见他不接碗,突然委屈起来,“二表哥,你跪在这里好几个时辰,不吃又不喝,我心中过意不去。你要是不吃我送的饭菜,便是不愿原谅我,我会更加难受的。” 见她眼眶都红了,夜时竣赶紧接过碗,“好好好……我吃,你别这样,要是让大哥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范云莹又将食盘里的筷子递给他。 夜时竣接过筷子,也没再客气,狼吞虎咽起来。 只是吃着吃着,他手中的碗筷突然从手中滑落,随着饭菜洒落,他人也突然从蒲垫上栽倒在地上。 “……!”范云莹一双杏目狠狠瞪大。 回过神,她赶紧凑到夜时竣脑袋边,扳过他的脸,看着他嘴里还未咽下去的饭菜,一时间除了不可置信外,还有些手足无措。 “怎会这样?” 饭菜里是祖母精心准备的合欢药…… 吃了这碗饭菜只会让人情不自禁,怎么可能让人昏迷呢? 难道祖母拿错药了? 看着人事不省的男人,她心中埋怨祖母老眼昏花的同时,又不得不继续行事。毕竟现在没有旁人,只有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在祠堂,但凡发生点什么事,那夜时竣都推卸不了责任…… 思及此,她也不迟疑,接着就将蒲垫全挪开,然后蹲到夜时竣身边,开始要解他的衣袍。 “云莹表姐,你干什么呢?”突然,一道清冷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啊!” 范云莹直接被吓得惊叫,回头望着突然到来的夜时舒,满眼都是慌乱和惊恐。 “二哥!”夜时舒夺步上前,抱着夜时竣的头,扯开嗓子对外面呼道,“来人啊!快来人!” 听着她叫声,四名侍卫快速冲进祠堂。 夜时舒焦急道,“二公子晕迷了,快叫周叔!” “是!”一名侍卫领命跑出去。 范云莹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微微哆嗦,“舒儿妹妹……不关我的事……是二表哥自己昏倒的……” 夜时舒冷着脸问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范云莹低下头道,“我听说二表哥一整日都没进食……我想着他是为我受罚的……所以……所以来给他送吃食……” 夜时舒眯着眼看着地上打翻的碗筷,“云莹表姐的意思是,我二哥吃这些东西才昏迷的?” 范云莹恐慌地摇头,“不……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我……我不知道……” 第51章 饭中欢药 夜时舒瞪了她一眼,没再理会她,只让侍卫抬来一张软塌,把地上的夜时竣抬到软塌上。 周铮背着药箱匆匆赶来。 同来的还有夜时珽。 “发生了何事?”夜时珽沉着脸问道。 “大表哥……我……我什么都没有做……不是我……”范云莹见他前来,瞬间留下了委屈的泪水。 那晶莹的泪珠儿挂在白皙的脸颊上,我见犹怜,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夜时珽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随即跟在周铮后面,看周铮为自家兄弟诊脉。 片刻后,周铮皱着眉严肃地道,“二公子这是误食了有毒之物。” 闻言,范云莹一下子激动起来,脱口嚷道,“不可能!那饭菜中只有合欢散,不可能有毒的!” “合欢散?!”夜时舒和夜时珽同时朝她瞪去。 周铮接着就去检查地上的饭菜,回道,“这饭菜中确实有合欢散。” 夜时舒抬手指着范云莹,怒问道,“云莹表姐,你对我二哥下合欢散,是何意?你别忘了,与你有婚约的人是我大哥!” 范云莹自知计划败露,一时间除了恐慌和难堪,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捂着脸‘嘤嘤嘤’哭起来。 夜时珽一脸沉冷,朝她问道,“云莹表妹可是爱慕时竣?如若你对我无意,大可与我退婚再择你心仪之人,没必要用此等手段让我们夜、范两家难堪!” 事到如今,范云莹能说什么? 如果坚持说自己喜欢夜时珽,那这碗饭菜中的合欢散就没办法解释。如此一来,不但会让夜时珽对她生厌,还让自己多了一个水性杨花的臭名。 此时的她也没别的办法为自己开脱,便借着夜时珽的话回道,“大表哥,我心仪之人的确是二表哥,只是你我婚约幼时定下,父母之命,我无从开口拒绝。今日看着二表哥为我受罚,我心疼难过,迫不得已才想出这种法子,希望夜、范两家的长辈能成全我和二表哥。” 夜时珽听完,也没动怒,随即派人去秋水院将范老夫人请了过来。 范老夫人听闻祠堂这边出了事,还以为孙女和夜时竣的‘好事’被人发现了,窃喜的她立马叫上孙儿范云濡和丫鬟鸢尾赶去祠堂。 到了祠堂,见夜时珽和夜时舒兄妹俩同时冷着脸,夜时竣则是躺在一旁软塌上,自家孙女正掩面哭哭啼啼,范老夫人心中那个高兴啊,都顾不上问缘由便上前抱住自家孙女,安慰道,“莹儿,你受委屈了!放心,此事祖母一定会为你讨个说法,绝不会让你名节受损的!” “祖母……”范云莹一听便知她误会了。 然而范老夫人并没听她说话,一脸恼怒地指着软塌上的夜时竣,对夜时珽说道,“时珽,莹儿可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时竣不顾兄弟之情、罔顾伦理、对未过门的大嫂做出如此下作之事,你们该如何给颖儿交代?” 夜时舒差点喷笑。 掩了掩嘴,她重新板起脸,反问道,“姑婆,您合出此言?难道那饭菜中的合欢散是您下的?” 范老夫人脱口恼道,“胡闹!分明就是时竣对莹儿见色起意,跟饭菜有何关系?” 范云莹都听不下去了,赶紧扯她衣袖,“祖母,不是……” 然,范老夫人激动上头,压根不听她说完,接着更直接地逼问夜时珽,“时珽,时竣是你兄弟,现在他轻薄了莹儿,污了颖儿清白,你如何处置?” 夜时珽紧抿的薄唇突然勾起一丝笑,“时竣轻薄莹儿?他都中毒昏迷了,如何轻薄人?” “中毒?中什么毒?”范老夫人下意识朝软塌上的夜时竣看去,只见夜时竣一动不动,全无一丝反应。她脸色微微有变,又立马扭头看自家孙女,“莹儿,怎么回事?” 方才她不断打断范云莹说话,此时面对她的询问,范云莹却又说不出来了,只扑通跪在她脚边,继续‘嘤嘤’哭泣。 “哼!”夜时舒冷哼,“姑婆,麻烦你先弄清楚情况,我二哥吃了云莹表姐送的饭菜,中毒了!可云莹表姐不承认饭菜中有毒,只说饭菜中下了合欢散!” “什么?!”范老夫人老脸唰地失血。 “我们还没说缘由,姑婆便不分青红皂白诬陷我二哥,看来姑婆很清楚这饭菜有问题,笃定了我二哥吃了有合欢散的饭菜会对云莹表姐起邪念!”夜时舒懒得跟她对质,直接定了结果,“眼下云莹表姐已承认饭菜中有合欢散,周叔也检查了饭菜,确实有合欢散,人证物证俱在,姑婆还想倒打一耙给污蔑我二哥吗?” “这……这……”范老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计划会失败,她铁青着脸到软塌边,扳着夜时竣的脸认真又努力的查看,然后回头恶狠狠地瞪向孙女,“莹儿,到底怎么回事?” “祖母……我也不知道二表哥为何会中毒昏迷……”范云莹一边哭一边摇头,任凭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为何会变成这样。 眼见范老夫人恼羞成怒,夜时舒忍不住泼她冷水,“姑婆,该生气的是我们,我们现在就想知道饭菜中的合欢散从何而来。您身为云莹表姐的祖母,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才对。” “我……”范老夫人老脸就跟调色盘似的,青的、红的、白的全在老脸上走了一遍。 似是不想她如此难堪,夜时珽说道,“姑婆,方才云莹表妹已告知我,她对我无意,心仪之人是时竣。因为不想与我成婚,便对时竣用合欢散,好让夜、范两家成全他们。” 第52章 娶猪娶狗 他这话,对身陷难堪中的范老夫人来说无疑是接到了下坡的梯子,立马质问孙女,“莹儿,真是如此?你喜欢时竣?” 他们的目的本就是拿下夜时竣,虽然计划败露让人不齿,可如果就此能改嫁夜时竣,那也是意外中的成功! 范云莹几乎没有迟疑,对范老夫人磕了一头,哀求道,“祖母,莹儿与大表哥的婚事是两家长辈所定,但莹儿真正喜欢的是二表哥,还请祖母成全。” 范老夫人立马露出为难之色,看向夜时珽,“时珽啊,你看这?” 夜时珽并不恼,神色与平日里一般沉着,“我与云莹表妹鲜少见面,本来想着此次回京与云莹表妹多接触,以增进男女之情。既然云莹表妹无心与我,那我与云莹表妹的婚事便作罢吧。一会儿我便让人去军营中请父亲回来,让他与姑婆当面解除我和云莹表妹的婚约。” 范老夫人眯着老眼仔细打量他,确定他言语中没有一丝气性,心中不由地松了口气。 这老大虽然一板一眼的,但这次却是合了她的意。她还真担心孙女和夜老二的事会惹得这老大不满,到时自己还要多费许多口舌。 “好,那等你们父亲回来,我便与他商议,解除你和莹儿的婚约。”她脸上总算又露出慈和的笑容。 虽然计划失败,但也成功的促成了孙女和夜老二! 夜时珽又道,“时候不早了,姑婆和表弟、表妹先回秋水院休息吧。今夜给我父亲去信,估摸着他明早才归。” 范老夫人随即给孙女递了个眼色,然后祖孙三人带着丫鬟鸢尾离开了祠堂。 等他们一走。 夜时竣猛地坐起身。 “呸呸呸……”他一起身就对着地上倒吐口水。别看他先前吃饭狼吞虎咽,其实都含在嘴里一粒米都没咽下去,昏倒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从嘴里滑落出来。 夜时珽和夜时舒看着他这嫌恶模样,都忍不住失笑。 吐到嘴里发干后,夜时竣一脸厌恨地说道,“没想到姑婆心思如此坏,而且还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像范云莹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幸好大哥还没娶进门,要是娶进门,后果真不敢想象!” 夜时珽一脸冰寒。 如果不是这次试探,他还真不知范家竟恬不知耻到如此地步。虽然婚姻不同于战场,可也有如行军打仗的地步,倘若信错人,娶错妻,他夜家怕是会同游家一样,几代心血毁于一个内宅妇人之手! 这后果,不亚于战场溃败! 夜时竣朝自家小妹看去,“这次多亏了小妹,要不是小妹想出把嫁妆分我的计谋,我们还真是很难戳穿姑婆一家的野心。眼下,我们不但让姑婆祖孙露了形,还让范云莹主动提出和大哥解除婚约,这一箭双雕,小妹可是立了大功!” 夜时舒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一开始她是存着私心的,不想范云莹做自己的大嫂。强拆自家大哥的姻缘,她心中多少有些心虚。 好在范云莹没有让她失望,竟为了她的那些嫁妆‘移情别恋’,不但露出了野心,还让大哥顺利解除了这桩婚事。 真是可喜可贺! 兄妹三人在祠堂又商量了一些事后,夜时舒才回秋水院。 卧房无一丝光亮透出,只九姑站在门外静候她回来。 “九姑,王爷回去了吗?” “回王妃,王爷说府中有点急事,明儿再来陪你。”九姑回道。 “哦。”夜时舒眸光微微黯下,推门进了卧房。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会有失落的感觉。 这种感觉,上一世在魏永淮身上都没有出现过。 按理说,她和承王只是婚约关系,别说情投意合了,连互相表达爱意都没有,可她似乎陷进了那种患得患失的境地。 走到床边,她将枕头下的一只香囊拿出来,心中莫名的有些酸涩。 承王对她亲密,不过是出于男人的本性,说难听点就是馋她身子罢了。可她呢,竟鬼使神差地为他绣了这么一个香囊。 “王妃,这香囊是为王爷绣的吗?”九姑突然在她身侧说道,“您去祠堂时王爷瞧见了这只香囊,他问奴婢这只香囊作何用,奴婢什么也没说。” 夜时舒扭头冲她笑道,“幸好你什么也没说,你要是说这只香囊是为他绣的,他怕是会嫌弃得当场扔掉。” “怎么会?”九姑一脸惊讶。 “你瞧,这香囊全是线头,绣得又糙又丑,王爷的身份戴着这个,怕是得被人笑话死。就算王爷不嫌丢人,我还嫌呢。”夜时舒说着便将香囊重新放回枕头下,并自嘲自侃道,“还不如放枕头下辟邪呢。” 九姑张着嘴似想说什么,但见她真没打算送王爷,最终还是打消了说话的念头。 夜时舒转身体贴地催促她,“时候不早了,九姑,你下去休息吧,明早我爹可能要回府,我也得早些休息。” “是,奴婢告退。”九姑福身退出了房门。 夜时舒合衣躺在床上,连绣鞋都没脱。 她和承王受皇上赐婚,现在说不嫁,自然是不可行的。何况是她先招惹的承王,如果她现在反悔,属实有些过河拆桥。 可一想到承王心有所属,她心里就闷得难受。 何况上一世的惨痛历历在目,她也不想把余生交付给另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 “唉……” 翌日。 夜庚新回府。 听闻老大要与范云莹解除婚约,夜庚新火急火燎的,指着老大便怒问,“好端端的为何要解除婚约?云莹哪点不好了?他可是你姑婆的亲孙女!” 不等夜时珽回话,夜时竣和夜时舒便上前将他挡在身后。 “爹,您动怒前能不能先问清楚缘由?大哥这事说来说去还是怨您,他都没生气呢,您还先责备上了!” “怨我?怨我什么?”夜庚新立马怒瞪他。 夜时竣随即便把这几日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他。 夜庚新听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夜时竣哼道,“要不是小妹拿嫁妆试探他们,就您挑的好儿媳,将来还不知道在我夜家如何兴风作浪呢!身为长嫂,却在我这个二叔饭菜中下合欢散,幸得我没中招,我要是中招,我们夜家怕是要沦为整个大邺国的笑话!” “怎么会?姑母怎会教养出如此不守妇道的孙女?”夜庚新摇着头,始终难以置信。 “爹,您当姑婆是亲姑母,对她敬重有加,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不见得就把您当亲侄。”夜时舒忍不住说道,“昨晚从姑婆的表现来看,那碗饭菜她是知道有问题的,合欢散这种东西一个闺中女子如何能有,十有八九都是出自姑婆之手。” 夜时竣立马接话,“爹,俗话说娶妻娶贤,您重视亲情没有错,但也不能因为重视亲情就牺牲我们夜家的名声。何况姑婆和范云莹都同意了要解除与大哥的婚约,您若反对,那可是会寒我们兄妹三人的心。姑婆是您的亲人,我们还是您亲儿子、亲女儿呢,孰轻孰重您可不能糊涂啊!” 夜庚新没好气地把他拉开,“我有说反对吗?你给我一边去!”接着他看着老大,皱眉问道,“时珽,你如何看?” 夜时珽低沉道,“爹,我对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即便成亲也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昨夜抓住范云莹现行后,她交代说心仪之人是时竣,并主动与我解除婚约。既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成全她便是。” 夜庚新点了点头,“既然你对她没有男女之情,那便解除婚约吧!” 夜时竣又忍不住说话,“爹,大哥从火坑里跳出来,您可千万别把我推进火坑啊!我可是把丑话说在前头,娶猪娶狗我都不会娶那种女人的!” 第53章 人财两失 夜庚新虎着脸朝他瞪去,“你当为父是那般没脑子的吗?还有,瞧你这成天不着调的德性,有几个女子能看得上?还娶猪娶狗威胁,先有女子相中你再说!” “噗!”夜时舒忍不住喷笑。 夜时珽都忍不住轻咳,“爹,姑婆正在秋水院等着您呢,此事宜早不宜拖。” 夜庚新看了三个儿女一眼,虽说老大婚事黄了,有些惋惜,但三个儿女都有主见、且**一致,他这老父亲也倍感欣慰和骄傲。 随后他带着老大夜时珽和老三夜时舒去了秋水院。 昨夜的事范老夫人还是有些心虚的,所以在解除夜时珽和范云莹的婚事上,她不仅果断,还一副为夜时珽着想的慈祥模样。 “时珽乃人中龙凤,本是我中意的孙女婿,奈何孩子们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我再是喜欢,也不能将他和莹儿硬凑一块。既然他们都无意对方,那他们的婚事便算了吧。”说着话她还主动拿出当年两家定亲时的信物。 “姑母,您如此开明,是晚辈们之福。”夜庚新也将信物拿出。 就这样,两家交还了信物。 夜时珽和范云莹的婚事算是彻底作罢了。 就在夜庚新把信物转交给老大时,范老夫人突然问道,“庚新啊,时竣呢,怎没把时竣带过来?” 夜庚新笑着回道,“承王殿下派人将时竣唤去承王府了。那兔崽子上次冒犯了承王殿下,挨了板子,今日承王殿下把他叫去,估计是还没消气吧。不过这样也好,那兔崽子成天没个正形,承王殿下愿意替我管教,我也是乐意的。” 任谁都听得出来他话中的含义,什么管教不管教的,那不过是调侃的说词罢了。如今夜时竣可是承王殿下的二舅哥,哪有妹夫教训二舅哥的道理? 范老夫人微微一笑,“时竣活泼有趣,是难得的好儿郎,莹儿嫁给他,我也是很放心的。” 她话音一落,夜时舒在一旁偷着冷笑。 还真以为退了他大哥的婚就能嫁给她二哥?她这姑婆的脸,真是比魏家和游家还厚! 夜庚新惊诧问道,“姑母的意思庚新不懂,莹儿何时与时竣好上了?” 范老夫人笑道,“你还不知道吧,昨夜在祠堂,莹儿给时竣送吃食,两人有说有笑很是亲密呢!不然我怎会让莹儿退掉与时珽的婚事?那自然是莹儿和时竣好上了!” “时竣和莹儿好上了?”夜庚新立马朝老大、老三看去,“时珽、舒儿,有这回事吗?” 夜时珽浓眉微蹙,道,“爹,云莹表妹的确向我们坦言过她心仪时竣,但我们从未听时竣提过他有心仪之人。” 夜时舒赶紧附和,“是啊,爹,二哥从未说过他喜欢谁。而且昨夜二哥中毒昏迷,云莹表姐坦白心悸时,二哥什么都不知道。” 接着她看向范老夫人,“姑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范老夫人老脸直接变了,“什么误会?要不是时竣和莹儿好上了,我怎会答应莹儿与时珽退婚?莹儿为了时竣可是名节都不要了,莫非时竣不想认账?” 夜时舒把眸光转向一旁脸色失血的范云莹,“云莹表姐,你中意我二哥,所以自愿退掉与我大哥的婚事,我们答应,那是因为尊重你的选择,不想你嫁给不爱之人而误了终身。但我二哥从未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你不能因为喜欢我二哥就要他娶你吧?你若如此做,那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你的终身幸福是幸福,难道我二哥的终身幸福就不是幸福?” 范云莹红了眼眶,哽咽道,“二表哥不会不喜欢我的,他要是不喜欢我,为何会接受我送去的饭菜?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难道不懂吗?既然接受了我的示好,那便说明他对我是有意的!” 夜时舒直接笑了,“云莹表姐,你这样说的话,那世上的人都不敢受人关怀了?我们与你作为表兄妹,兄妹之间友爱互助是常情,你怎能因为我二哥接受了一碗吃食就觉得他对你有意?” 听着范云莹的话,夜庚新都忍不住沉了脸,“云莹,舒儿说得没错,你怎能因为一碗饭吃食就认定时竣心仪你,这未免太过儿戏了!” “我……”范云莹难堪不已,随即便扑进范老夫人怀中,委屈哭道,“祖母,二表哥明明对我有意的,表叔和舒儿妹妹明显是要拆散我和二表哥!” 范老夫人心疼地拍着她后背,朝夜庚新说道,“庚新啊,夜、范两家本就立过婚约,如今不过是让莹儿嫁给时竣,也不违背我们两家亲上加亲的初衷,依我看,就成全他们吧。” 夜庚新都不敢相信,自己敬重了多年的亲姑母竟是如此不可理喻! 先前他还秉着有话好商量的态度,此刻他也脾气上头了,沉声道,“姑母,我夜家对待儿女婚事一向开明。时竣和云莹当初能订立婚约,是他们年幼无知,两家长辈包办所致。如今几个孩子都大了,他们都有自己的主见,即便我们做长辈的要替他们操心婚事,也需得过问他们的心思,断不可无视他们自作主张!” 范老夫人没好气地道,“那为何不把时竣叫来问问?就你们过来,时竣却不见踪影,莫非是你们故意将他藏起来,有意拆撒他和莹儿?” 夜庚新都快被气笑了。 他让老二不现身,就是不想范云莹遭到老二拒绝备受难堪。 他可是看在两家亲戚的份上,想多为她们祖孙保留些颜面。 没想到,他这位好姑母,竟如此不明事理、胡搅蛮缠! “姑母,我说了,我们夜家对儿女婚事一向开明,如果他们有喜欢的人,可随时禀告我,我自会替他们做主说亲。但时竣从未表露过他喜欢哪个女子,且方才我回府时遇见他出门,他也未提任何与云莹有关的事。时珽和舒儿也可为他作证,时竣对云莹毫无男女之情。” “那你把他叫回来!我们当面问他!”范老夫人拉长老脸更是蛮横起来。 第54章 王爷有怨 “姑母,您如此要求,不觉得过分了吗?”夜庚新双目染着怒火,语气也越发冷硬,“云莹本是时珽未过门的妻子,你现在逼迫时竣娶云莹,是把晚辈的婚约当儿戏,还是想我夜家被世人笑话?” 面对他满身的怒火,范老夫人强势的气焰不由得收小,甚至有些不敢看他凌厉的眼神。 夜庚新背着手,盯着她怀里‘嘤嘤’泣哭的范云莹,说道,“云莹,你喜欢时竣,无人反对。你若真有心嫁他,大可坦坦荡荡追求他。但表叔也得把丑话说在前面,时竣是否接受你,是他的事,必须遵从他的意愿,我绝不容许任何人用任何手段逼迫他!” 接着他朝范老夫人拱手作了一揖,“姑母,军营中还有事,恕我招待不周。至于舒儿的婚事,姑母年岁已高,应以身子为重,就不劳姑母您操持了。” 说完他挺起身,给老大、老三使了个眼色,然后离开了秋水院。 目送他们一家三口远去的背影,范老夫人没好气地推开孙女,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没用的东西,昨夜那么好的机会,竟让你搞砸了!搞砸了不说,现在你与夜时珽的婚事也解除了,你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祖母,这也不怨我啊!”范云莹哆嗦着往侧面躲,流着眼泪说道,“我根本没想过夜时竣会中毒,也不知道哪个该死的东西提前对他做了手脚!” “废物!废物!”范老夫人狠狠骂道,“他们父兄三人长年累月在外打仗,说不定何时就战死了,你若不能嫁入夜家,那夜家这庞大的家业该落入谁人手中?” 与夜家订下婚约,是范家最大的骄傲。 范老夫人曾经身为夜家人,对夜家的根底再清楚不过。几代将才所积累的声望和财富,那是旁人完全无法想象的。 幸得夜家父子为人低调,才没让多的女人惦记。而她做得最正确的事,便是仗着姑母身份早早让孙女与夜时珽这个嫡子订下婚约。 可是…… 现在婚约没了。 范家以后还有什么资格继承夜家庞大的家业? 要她看着即将到手的富贵从眼前飞走,她如何能甘心? 这比拿刀砍了她还难受千百倍啊! “祖母,您先息怒,莹儿知道与夜家的婚约代表什么,莹儿也不想失去夜家这棵大树。您给莹儿一个机会,莹儿一定想办法拿下夜时竣!”范云莹哭着保证。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他们两兄弟,你务必要得到一个!若是你嫁不进夜家,那你也别回范家了!”范老夫人厉声发话。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待时机让孙女出手。 只要他们祖孙还在这里,同在屋檐下,她相信总会找到机会的! …… 承王府。 虽然夜时竣上次来时冲动莽撞还挨了板子,但文岩和文墨再见到他时,还是好茶点心热情招待着他。 而夜时竣担心被妹夫嫌弃,笑得那叫一个谄媚生花,“王爷,家里出了点事,小妹怕我受委屈,所以让我到您身边躲一阵子,您应该不会介意吧?” 昨日将军府的事尉迟凌自然是知晓的,后续什么样他也能猜到几分。 “既然是舒儿让你来的,那你便留下吧。” “诶!多谢王爷收留!”夜时竣躬身拜道,“王爷若有何吩咐,尽管差使时竣,时竣愿同两位文护卫一般为王爷鞍前马后!” 文岩和文墨在一旁偷笑。 这夜家二公子是一点都不‘讲理’啊! 他是承王府的二舅爷,谁叫他做事,那岂不是不把王妃放在眼中? 不过,面对二舅哥的要求,车轮椅上的某爷可一点都没客气,顺着他的话说道,“那你以后就跟着文岩和文墨吧。” “好勒!” 夜时竣直起身,不但没一点受苛待的感觉,还走到文岩和文墨中间,左右手各搭着文岩和文墨的肩,咧着嘴笑道,“二位多多指教,找机会我请你们喝酒!” 文岩和文墨一脸黑线。 “二舅爷客气了,小的们不敢。”文岩卑躬回道。 “哎呀,没什么敢不敢的,只要你们以后对我小妹好,我和你们结异性兄弟都没问题!”夜时竣豪爽地道。 “……!”文岩和文墨不仅黑线连连,眼角和嘴角都止不住抽搐。 二舅爷这是明目张胆的行贿?!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和他结异性兄弟,那他们岂不是和王爷也能称兄道弟? 车轮椅上,看着这不着调的二舅哥,尉迟凌都有些脸黑。 想来上次那二十板子是少了……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再‘赏’这位二舅哥几板子时,门房来报,“启禀王爷,王妃来了!” 他话音刚落,夜时舒的身影便出现在厅堂外。 “进来!”尉迟凌抬眉的同时便低沉唤道。 夜时舒进到厅堂,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一礼,“妾身给王爷请安。” “嗯。”尉迟凌低低应了声。 他正想着说什么呢,夜时竣急步上前,问道,“小妹,府里事解决得如何了?” 夜时舒转身朝他笑了笑,“爹和姑婆退还了当初订亲的信物,大哥已经恢复自由身了。跟我们想的一样,姑婆和范云莹盯上了你,还想着马上让范云莹与你订亲。你都没瞧见她们不要脸的样子,爹都差点让她们气坏。幸好让你来承王府避风头,不然真能当场赖上你。” 夜时竣一脸嫌恶,“姑婆好歹也是夜家出去的人,没想到竟是如此做派,真是丢尽了夜家先祖的脸面!” “二哥,你暂时不要回府。姑婆虽然心思不正,但到底是爹的亲姑母,爹为了不让两家结仇,同意范云莹追求你。但爹也警告了姑婆和范云莹,不许他们使手段逼迫你。你现在就是她们眼中的鱼肉,还是不与她们见面为好。”夜时舒认真提醒他。 “我才不想看到她们呢!一想到昨夜差点失身,我到现在喝水都想吐!”夜时竣撇嘴。 “咳!”主位上传来男人刻意的咳嗽声。 夜时舒赶紧转向主位,福身道,“王爷,事出紧急,妾身没来得及同您说,便先让二哥来王府了,还请王爷勿怪。” 尉迟凌朝文岩和文墨睇去眼神,“二舅爷来了,你们还不带二舅爷去挑选院子?” 文岩和文墨哪会看不出来,王爷这是嫌他们碍眼呢! 二人偷笑着应声,然后热情地为夜时竣引道,“二舅爷,请随我们去吧。” 夜时竣‘嘿嘿’笑,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大摇大摆地住进承王府,这可都是托了自家小妹的福! 待他们一走,尉迟凌突然沉了脸,眸光冷飕飕地盯着夜时舒,“如果不是你二哥,你怕是根本想不起本王来!” 夜时舒柳眉微蹙,“王爷说的哪里话,我们昨日才见过……” “那是本王去见的你,你何时主动找过本王?” 第55章 贵妃召见 “我……”夜时舒立马低下了头。其实她心里清楚,如果不是担心二哥,她今日都不会来他面前。 “用过膳了吗?” “……”听到男人的问话,夜时舒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现在还不到午时,他问的是早膳还是午膳? “想吃什么,本王让人去准备。” 夜时舒回道,“王爷随意便好,妾身不挑。” 尉迟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语气突然多了一丝冷硬,“过来!” 两人的距离就两步远,再近点是什么情况夜时舒岂会不懂? 她咬了咬唇,索性放开矜持,上前主动坐到他腿上。 尉迟凌原本冷硬的薄唇突然间上翘,双手自然而然地将她身子圈住。只不过嘴里的话还是带着不满,“你是担心本王再罚你二哥?” 夜时舒也不狡辩,直言道,“许多人都觉得我二哥不着调,说他粗鄙无礼,可他自小就是那副性情,如果他对您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您别同他一般见识。” 尉迟凌捏了捏她又软又细的腰肢,“本王是那般不讲理的人?他是好是坏,难道本王不会分辨?” “王爷不跟他置气便好。”夜时舒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 “你既担心本王置他气,那你可要陪他一起留下?”尉迟凌眸底闪过一丝黠色,“无需在意外面说什么,本王可说身子抱恙,你来王府侍疾。” 夜时舒顿觉耳根发烫,没好气地要推开他,“不要!家人还住着贼人呢,我得回去监视她们,免得她们打我大哥的主意!” 面对她的拒绝,尉迟凌也不恼,又提议,“那本王晚上偷着去陪你?” “我……” 就在夜时舒羞窘得想找借口拒绝他时,门房侍卫又来了—— “王爷……呃……”看着叠坐在车轮椅上的俩人,侍卫立马刹住脚并快速侧身。 夜时舒赶紧从尉迟凌腿上跳下去。 尉迟凌脸黑地瞪着侍卫,“何事?” 侍卫侧着身道,“启禀王爷,澜贵妃差人去将军府,说是要接王妃进宫赏花。将军府郝管家正在大门外,请王妃立即回府。” 夜时舒意外不已。 她知道澜贵妃是承王的母妃,她这个准儿媳见未来婆母本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只是自她与承王有交集以来,澜贵妃从未过问过一句,今儿不是召见她的话,她几乎都忘了这位未来婆母的存在。 “王爷,您母妃怎突然想起召见我了?”她小心翼翼地问奥。 跟她意外的神色比起来,尉迟凌带着疤痕的脸上是一片寒色。 面对她的问话,他并没有多解释,只低沉道,“你只管去,本王随后便到。” 夜时舒也看出他神色有些不正常,但此时也没时间多想,随即便跟着侍卫出了王府。 郝福接着她快速回到将军府。 宫里派来的嬷嬷明显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夜时舒不等她行礼便先自责道,“今日有事外出,不曾想贵妃娘娘会邀请小女进宫,多有怠慢还请嬷嬷恕罪。” 许是见她态度良好的份上,嬷嬷神色舒展了几分,随即抬手引道,“请三小姐速随奴婢进宫,莫让贵妃娘娘等久了。” “是。” 这不是夜时舒第一次进宫,也不是她第一次见澜贵妃。身为一品将军府嫡女,宫中但凡有重要的宴会,她都会代表父兄进宫赴宴。 但今日她却是第一次去澜霞宫。 金碧辉煌的殿宇里,雍容华贵的澜贵妃端坐其中,如仙神般威严肃穆,让人不敢直视。 夜时舒在嬷嬷引领下行至殿中,恭敬无比地跪地行大礼,“臣女夜时舒参见贵妃娘娘!” 澜贵妃眼含笑意地抬手,“舒儿来了?快过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夜时舒起身,乖顺地走近她。 澜贵妃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端庄典雅的脸上全是喜爱。 “本宫早前就喜欢你,要不是你与魏家公子有婚约在身,本宫早都请奏皇上给你赐婚了。如今你退了魏家公子的婚约与凌儿婚配,本宫觉得是老天听到了本宫的心声,特意满足本宫的心愿。” “多谢娘娘抬爱!臣女笨拙,若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娘娘多指教。”夜时舒低眉顺眼地道。 “你这孩子,本宫是在夸你呢!”澜贵妃嗔笑道,还冲旁边的嬷嬷们道,“你们看看,未来的承王妃多可人!” 嬷嬷都附和地笑了笑。 夜时舒假装羞涩。 澜贵妃仿佛才想起什么,突然懊恼道,“哎呀,本宫也是的,既然都把你叫进宫了,怎就把凌儿给忘了呢?” 夜时舒没应声。 澜贵妃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凌儿这孩子,本宫也是拿他没辙。当初他与倪筱的消息传回京城时,本宫着实恼怒,多次书信与他,让他别与那些来历不明的女子来往。可他从小到大执拗惯了,从不把本宫的话放心上。” “没想到本宫真没料错,那倪筱就不是个省心的。在军中勾引凌儿就算了,还把凌儿迷惑得失去理智。她被敌寇抓走,凌儿为了救她,险些让数千将士丧命不说,还差点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好不容易活下来,却容貌尽毁、双腿尽废,可他还因为倪筱生死未卜一度消沉……” 澜贵妃捻着丝绢拭了拭眼角,似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又拉着夜时舒的手,拍着她手背,安慰道,“舒儿,那都是凌儿的过去,你可别放在心上。外头的女子再好,又有谁能比得上咱们将军府的嫡女。你说是不?” 夜时舒现在才知道,承王心中的那个女子叫倪筱。 她承认,听着澜贵妃的这些话,她心中是堵得难受,没想到承王与倪筱的感情竟是那般坎坷铭心。 但更让她不舒服的是,澜贵妃当着她面说这些…… 未免有故意给她添堵的嫌疑! “娘娘,王爷的事臣女也有所耳闻,但臣女不介意。臣女倾慕王爷,是因为王爷有一颗保疆卫土的忠勇之心。何况您也说了,那都是王爷的过去,既是过去,臣女自不会放心上。”她温柔懂事地说道。 “舒儿,没想到你如此宽容贤德!”澜贵妃笑着赞许。 “娘娘过赞了,这是臣女的本分。” 正在这时,一名宫女前来禀报,“娘娘,太子殿下来给您请安了。” 澜贵妃抬眼看去,“快请太子进来。” “是。” 夜时舒微微扭头,余光瞥了一眼宫女离去的身影,柳眉微皱。 第56章 太子何意 不多时,太子尉迟睿进了殿。 一身蓝底四爪蟒袍贵不可言,何况他挺拔玉立,气质出众,还有着皓月般白皙俊美的容貌,说他是目前大邺国最迷人的男子都不为过。 以前夜时舒不怎么关注他,但他介入魏永淮和骆丽娴之间,把骆丽娴接进东宫做良娣这事,着实诡异咂舌,让她想不关注这位太子都不行。 “臣女拜见太子殿下。”待尉迟睿走近后,她福身礼道。 “没想到夜三小姐会在此,看来是本宫唐突了,早知道就晚些来,免得打扰你们说话。”尉迟凌温润一笑,接着抬了抬手,“夜三小姐免礼。听闻你遇难时,本宫还去将军府欲行慰问,如今看着夜三小姐安然无恙,本宫也替夜将军安心了。” “多谢太子殿下关怀。”夜时舒谢道。 “殿下今日怎有空过来?”澜贵妃亲切地询问。 “多日没来看您,想着今日散朝早,便过来给您请安。” 正在这时,一嬷嬷前来禀报,“娘娘,雪燕做好了,可是现在用?” 澜贵妃含笑吩咐,“正好,太子和三小姐都在,给他们也上一份。” 嬷嬷应声退下。 殿内的宫女随即便为尉迟睿和夜时舒安置桌几。 夜时舒也不好推却,只能硬着头皮在澜贵妃的右下手位落座。 她对面便是尉迟睿。 对澜贵妃如此安排,其实夜时舒心中是不满的。 她是承王的正妃,是澜贵妃的准儿媳。太子虽是储君,她可以说避免不了与太子见面,但是站在澜贵妃的角度,让自己的准儿媳与别的男子一起吃吃喝喝,这是到哪都说不通的。 而澜贵妃身为六宫之主,不可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没一会儿,宫人不但端来雪燕,还伴有蜜饯糕点,把几张桌几摆得满满当当。 澜贵妃亲切地招呼她,“舒儿,到了本宫的澜霞宫就别把自己当外人,如在家一般随意便好。” 夜时舒乖顺地点了点头。 澜贵妃刚转头想招呼尉迟睿,突然在尉迟睿桌几边摆布点心的宫女不小心打翻了盛装雪燕的瓷盅。 “啊!”宫女吓得惊叫,紧接着就对尉迟睿跪下求饶,“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求殿下开恩!” 澜贵妃脸色一沉,怒斥道,“我澜霞宫怎会有你这般笨手脚的人?陈嬷嬷,把她带下去,杖十棍!” 澜贵妃身侧的嬷嬷一脸肃色地走向那宫女,将其带了出去。 澜贵妃朝另一名小宫女看去,“莫让太子殿下失了仪态,快带太子殿下去偏殿更衣。” 尉迟睿也没拒绝她的张罗,离开前还歉意地朝夜时舒点了点头。 夜时舒全程静默。 对于桌几上的珍贵吃食,她也只是看着,并没有要吃的意思,全程就主打一个腼腆内向。 见她如此反应,澜贵妃微笑道,“舒儿,没吓着你吧?都是陈嬷嬷她们调教不力,扫了你的兴致。” 夜时舒起身道,“娘娘多虑了,舒儿没有那种想法。” 澜贵妃看她的目光越发柔和,似乎很喜爱她这文静内敛的性子。而她似乎才想起今日叫夜时舒来宫里的目的,于是从座而起,朝夜时舒走去,牵起她的手,说道,“走,陪本宫去花园走走。你与凌儿快成亲了,本宫借赏花之名让你来,就是想让你提早熟悉这澜霞宫。” 夜时舒温顺地随着她走出大殿。 春夏交替的季节,正是万物生机勃发之时,宫中每处花园都是姹紫嫣红迷人眼,但每一处又都独树一帜,各有各的迷人之处。 她们准婆媳走在芬香扑鼻的小径上,身后跟着四个嬷嬷、十几个宫女太监。 澜贵妃主动与夜时舒聊起尉迟凌幼时的事,“凌儿他啊从小就是个闷葫芦,以前有什么事他都总爱找他父皇,不愿告诉本宫,后来受伤回京,许是觉得自己变成了废人,连他父皇都不亲近了。” 闷葫芦? 夜时舒脑海中浮现出她与承王相处的一幕幕。 承王表面看着是高冷,可私底下他不仅能说会道,做起事来也是有谋有略。 更别说他们独处的时候,那家伙跟头饿狼似的,‘闷葫芦’三个字完全跟他沾不上边! 尉迟凌那张戴着假疤痕的脸,以她与他的接触,觉得他跟‘闷葫芦’三个字压根沾不上边。 澜贵妃望着花圃中一株芍药,突然叹了口气,“本宫知道,凌儿之所以不愿与本宫亲近,是觉得本宫偏袒太子。他是本宫亲生子,觉得本宫应该只对他一人好。” 夜时舒听到这,一下来了几分好奇,“王爷吃太子殿下的醋?” 澜贵妃转身面对她,一抹哀色从美目中流出,“舒儿,你有所不知,太子的母后在世时与本宫情同姐妹,当年地龙发生时我们还曾患难与共,算得上生死之交。只是皇后她太过美好,天妒英才才被老天带了去,留下嗷嗷待哺的太子。你说说,我能放任太子不管吗?” “何况我的身份,如果我不对太子上心,只一味地疼爱自己的儿子,你叫皇上如何看我?叫那些拥趸储君的朝臣如何能安心?我不想被质疑,说我们母子有野心,那就必须把太子视若己出。我也不想凌儿在朝中被人猜忌,所以在凌儿少年时便劝说他入了军营。” 说到这,她又伤心地叹了口气,“可惜我的做法得到了皇上和朝臣的称赞,却叫凌儿寒了心,让他至今都不愿与我亲近。” 有些事夜时舒知道,比如澜贵妃视太子如己出。正因为她这份大德大爱,让人称颂不止。 站在澜贵妃的角度,她能悉心照顾别人的儿子,的确有情有义,该受人尊敬,也担得起伟大之名。 只是,站在承王的角度,她却没法评说。毕竟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都会因为一碗水端不平而互相仇视,何况太子还是皇后所出。 澜贵妃拉着她的手,说道,“我同你说这些,是因为你马上要与凌儿成亲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与凌儿有些隔阂,还得指望你在中间调和。” 闻言,夜时舒温顺回道,“娘娘放心,舒儿会的。” 澜贵妃笑了笑,转身看向花圃,突然抬手指向一株兰花,“舒儿,你喜欢兰花吗?” 夜时舒敢说不喜欢? “娘娘,这株兰花开得真好。” “来人,把这株兰花做成盆景,给三小姐带回府去。”澜贵妃直接朝宫女吩咐起来。 “……”夜时舒想阻拦,但张了张嘴,却又担心自己推拒会惹澜贵妃不悦。 没一会儿,宫女将那株兰花从花圃中连根带土拔出,还特意呈到夜时舒面前让她查看,“三小姐,您稍等,奴婢这就找只玉盆培上。” 夜时舒微微一笑。 宫女转身欲离去,可她转身的弧度过大,那根部悬吊的泥土飞溅到夜时舒裙摆上。 见状,澜贵妃脸色微沉。 一旁陈嬷嬷赶紧说道,“娘娘,红玉也不是故意的,您别动怒,奴婢这就让人带三小姐去清洗。” 夜时舒能说什么? 瞧着裙摆上的泥,只能接受陈嬷嬷的安排。 随后她便跟着一名小宫女朝最近的一座宫殿而去。 进门的时候,夜时舒留意了一下,这宫殿冷冷静静,也没瞧见一个人影,应该是闲置的。 小宫女推开一间房门的时候,她没有多想的便走了进去。 只是在她双脚迈进门槛时,她望着侧面座榻上身着蓝色四爪蟒袍的太子,面色忍不住变僵。 “太子殿下恕罪,小女走错地方了。”好在她反应也快,及时为自己解释。 可不等她转身,房门便被人快速关上。 她双眸睁大,紧接着戒备地瞪着侧面座榻上的男人,冷声问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第57章 承王动怒 “三小姐,陪本宫坐坐。”尉迟睿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面色温和地招呼她。 “太子殿下,这于理不合!” “再于理不合,现在你也与本宫同处一室。”尉迟凌嘴角扬起一丝笑。 夜时舒从他这一笑中看到了得逞。 何况他这一句‘同处一室’,也由不得她再装清纯! 确定自己是入了别人的局后,她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走向他,也不顾什么君臣之礼了,直言问道,“太子如此做,目的为何?您应该知道我与承王马上就要成亲了!” 尉迟睿没正面回答她,只是讥笑地挑了挑眉,“本宫很好奇,为何你会选择承王?不是本宫贬低他,就承王这般样子,你嫁给他也是守活寡。我原以为夜将军是个聪明人,他的女儿应该也不傻,没想到你们父女竟会做出如此愚钝的选择。” 夜时舒看着他高高在上的神态,即便那张脸是很出众,可此刻却直叫她犯恶心。 嫁给承王会不会守活寡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承王是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男人! “太子殿下,我与承王婚事已定,说再多也没用。”她唇角也扬起一丝嘲讽,“太子殿下若是想挖兄弟墙角,还是省省吧。即便您锄头舞得好,能把墙挖倒,但谁也不能保证您不会被墙砸死砸伤。” “呵呵!”尉迟睿笑出声,“本宫还以为你是一只温顺的小兔子,没想到竟是一株带刺的花。难怪承王会选你,换作本宫,若是娶了你,想来日子也不会枯燥无趣。” 夜时舒抿着唇不接话了。 但尉迟睿却越发得意起来,“虽然你说得没错,你与承王婚事已定,可本宫得提醒你,你现在与本宫共处一室,只要你走出这房门一步,你猜猜会是什么结果?” 夜时舒攥紧双手,如果这里不是澜霞宫,如果这是在别的地方,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把对方揍死! 不过怒归怒,她面上还是没显露太多慌乱,甚至直白地分析道,“太子殿下说得也没错,只要我现在走出这里,名声就彻底毁了。为了皇家颜面,十有八九皇上会撤掉我与承王的婚事,然后将我指婚给你。” 尉迟睿眼眸微眯,审视她的眸光带着一丝凌厉,似在判断她是否会认命。 想到什么,他眉心舒展,语气恢复了温和,“三小姐,你应该知道,承王心中是有人的,娶你不过是把你当成那女子的替身罢了。” 夜时舒红唇抿紧。 他们一个二个的都在拿那个叫倪筱的女子给她添堵,她算是明白了,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让她放弃嫁承王! 太子有此心思她可以理解,毕竟承王与他们将军府结亲后,在兵权上可是直接威胁到了太子。 可澜贵妃要拆散她和承王,图的是什么? 这世上,做父母的谁不盼着自己的孩子好?承王得势,澜贵妃不该是最得意的吗? 见她不说话,尉迟睿以为她动摇了,于是接着说道,“承王可以为那女子豁出性命,其用情至深天地可鉴。你嫁给他,注定不会圆满。与其把心思放在一个不在乎你的人身上,为何不考虑一下本宫?” “虽说本宫已有太子妃,但太子妃包容大度,定会视你如胞妹。你们**辅佐本宫,待到将来本宫登上大位,你便是当之无愧的贵妃。身拥荣华不说,你父兄亦能荣光显赫。如此,岂不是皆大欢喜?” 夜时舒听他说完,直接被逗乐了。 上天让她重活一世,难道就是为了与其他女人争夺男人胯下那点物? 对她父兄来说,如果荣华富贵真那么重要,他们也不会忍受边塞风沙雪雨等恶劣条件,且冒着洒热血、掉头颅的危险去驱赶来犯之敌。他们若是贪图享受,大可择一清幽之地,即便毫无作为,夜家的家财也能够养活子孙三五代! “太子殿下为我一家操心的心着实让人感动。但我这人呢,口味有些重,就喜欢承王那样的。貌丑无颜、双脚残废,在别人眼中是缺点,但在我眼中却尽是优点。毕竟放在外面安心,不用担心他被别人勾了去,搁在家里也能辟邪,说不定还能保我长命百岁呢。” “你!”尉迟睿从座榻上怒起。如果先前她的话是拒绝,那这番话简直就是明晃晃地羞辱他,说他连个废物都不如!“夜时舒,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夜时舒刚想说话,就听见门外成片的脚步声,同时还伴有小宫女的嗓音,“娘娘,奴婢亲眼所见,三小姐把太子殿下叫去了那间屋子!” 夜时舒脸寒心沉。 知道一进宫门深似海,可她万万没想到,第一次以准儿媳的身份来见未来婆母,竟会被人如此设计! 而随着门外的脚步声靠近,尉迟睿也朝她逼近,那脸上是让人作呕的邪笑! 见状,她狠狠咬牙,速度退到门边,猛地运起掌风,对着自己心口就是一击—— “噗!” 随着嘴里喷出的血水,她后背贴着门板滑坐于地。 ‘砰’! 房门被人用力推开。 她贴着门板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脸颊正好贴在自己喷出的血水边。 门外的人似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幕,无一不愣。 最怒目圆瞪的人还不是门外的人,而是屋中的尉迟睿! 他没想到夜时舒会出如此狠厉的招式,更没想到她这狠厉的招式竟是用在她自己身上! “这……这……”澜贵妃指着地上的夜时舒,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夜时舒吃力地抬起一只手,指着尉迟睿,痛苦不已地呻唤,“娘娘……救命……太子他想……想杀我……” 澜贵妃脸色冷若寒霜。 尉迟睿瞪着夜时舒反咬她的样子,比她更想吐血! 还是那个将夜时舒引到此处的小宫女站出来,指着夜时舒义愤填膺地道,“你蓄意勾引太子,肯定是太子看穿了你的计谋,不想被你算计,所以才出手伤你的!你这是咎由自取!” “承王殿下到——” 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传报声。 澜贵妃冰冷的脸更是失血。 随着那车轮椅轱辘的声音及近,她深吸一口气后,转身,关心地问道,“凌儿,你怎么来了?” 尉迟凌坐在车轮椅上被文岩和文墨推着,行到她面前,微微偏头朝门内看了一眼,别有深意地勾起唇角,“儿子很好奇,我这王妃是如何在母妃的宫中勾引他人的?这偌大的京城都没个私会之所,勾引人竟然勾引到澜霞宫来了。” 他这话听着是在嘲讽夜时舒,可澜贵妃的脸色却是最难看的。 尉迟凌仿佛没看到她的表情,扭头对左面的文岩使了个眼色。 文岩领会,立马绕过澜贵妃进到房中,将夜时舒扶起,然后搀着她走向尉迟凌。 当着澜贵妃和嬷嬷、宫女、太监的面,尉迟凌伸手勾住夜时舒的腰肢,直接将她扯到自己腿上。 “谁引你来此的?” “她!”夜时舒没有犹豫,抬手便指向那名小宫女。 “文墨,杀了!” 尉迟凌盯着夜时舒的眼神都没移动,直接冷声下令。 文墨也没有一丝迟疑,绕过车轮椅便走向那名小宫女,抓着她的脖子就将他提了起来。 “唔唔……” 小宫女如同一只鸡仔被提到半空中,双手双脚不断地扑腾,但面对文墨的死劲儿,她却是一个正常的音调都发不出来,只满眼的恐惧和绝望。 “住手!”澜贵妃忍不住怒喝。 尉迟凌抬眸,依旧勾唇笑着,“母妃是想让她入大狱接受刑讯审问吗?像这种年纪的,您确定她对您有十成忠心?” 第58章 你会医术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澜贵妃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如果他把事情闹大,没人能保证这小宫女能守口如瓶。就算小宫女宁死不招,她身为澜霞宫的主子,也难辞其咎! 尉迟凌低垂眉眼看着怀中难掩痛色的人儿,再抬头时,他依旧勾唇着,只是这笑在他疤痕脸上格外的瘆人,“三小姐曾当众宣誓非本王不嫁,若她对旁人有情,以她的身份,大可名正言顺择他人为婿。一个小宫女竟敢搬弄是非污她清誉、辱她名节,母妃还觉得她不该死吗?” 澜贵妃知道,他这是在给他们台阶下! 而一旁,文墨已经扭断了那小宫女的脖子。 其他嬷嬷、宫女、太监纷纷低下头,没一个敢喘大气。 尉迟睿从屋里走出来,瞪着被文墨扔在地上的小宫女尸体,愤恨道,“的确该死!本宫就是听闻贵妃娘娘在这边赏花,想着过来陪贵妃娘娘说说话,没想到先遇上了夜三小姐,更没想到这贱婢不明真相便造谣污蔑夜三小姐!” 尉迟凌斜睨了他一眼,没接任何话。 只是转头又看着澜贵妃,“母妃,既然解释清楚了,那儿子便带王妃回府了。希望母妃能管好身边之人,不然就今日这样的场面,儿子与王妃怕是一辈子都不敢再踏入澜霞宫半步。” 窝在他怀里的夜时舒听着他对澜贵妃所说的话,心中很是诧异,没想到他为了她竟然在自己母妃面前有如此强硬之态。 同时她也忍不住腹诽,他们母子哪里是不亲近,简直就是势如水火! 今日这场局,太子是主谋。 澜贵妃呢?她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身体会,她很难相信,世上还有如此母亲,能明目张胆地给亲儿子戴绿帽…… 在她思绪混乱当头,尉迟凌已经带着她出了澜霞宫。 一颗药丸塞进她嘴里,她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看着男人脸上丑陋的疤痕,非但不觉得丑,甚至还觉得看顺眼了也挺别致的。 药丸入口即化,缓解了她心口的痛意。 “为何要伤自己?”男人冷声质问,凌厉的眼神中是毫不掩藏的怒气。 “太子要毁我清白,不伤自己,我百口莫辩。只有受了伤,才有辩解的机会。”夜时舒咬着牙道。 她当时想的就是豁出去把事情闹大。 皇家最看重脸面,如果她深陷泥潭无法自保,那就把所有涉事人全拉进泥潭。 就像承王所说,她要是真勾引太子,选什么地方不好,为什么偏偏选在澜霞宫?而她今日进宫可不是自愿的,是澜贵妃临时召见的,到时陷入难堪的人首先就是澜贵妃! 尉迟凌浑身散发着寒气,那冷冽的眸光让夜时舒都有些不敢直视。 可她感觉得到,他这寒气不是针对她的。 “王爷,你母妃这般做,图什么?” “图本王一生无为、凄苦终老。” “……”夜时舒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但尉迟凌没有再多说下去,从宫内到宫外一路无言。 直到上了承王府的马车。 他修长的手指突然搭上夜时舒的腕脉,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夜时舒自己伤的自己,当然不会傻到把自己整成重伤。此时的她直愣愣地看着男人的动作,只觉得脑袋有些不够用,“王爷……您……您会医术?” 尉迟凌还是抿着薄唇不语,只淡淡地剜了她一眼。 而这一眼的沉默,已然是给了她答案。 夜时舒惊然称奇,这男人年纪轻轻就战功显赫,现在告诉她这男人还精通医理…… 他也就比她大四五岁而已,是如何做到的? “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本王敢娶你,自然不惧任何人破坏。”尉迟凌搂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 夜时舒眼睫轻扇,捕捉到他眸底那一抹担忧,她心中不由地犯起酸味。 他对她都能如此袒护,当那个叫倪筱的女子遭遇危险时,他该是多么的心痛? “王爷,送我回将军府吧。”她别开脸要求道。 “为何?”尉迟凌腾出一手捏着她下巴,不满地瞪着她,“你在和本王置气,怨本王没和你一道进宫?” 夜时舒拉下他的手指,突然把脸埋到他肩上,闷声闷气地说了两字,“委屈。” 尉迟凌僵愣地看着她后脑勺。 她这是在同他撒娇? “以后再不会了。”他在她耳旁轻道,手掌也轻轻地抚着她后背。 夜时舒僵硬地趴在他怀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真的把她当成了倪筱的替身吗? …… 承王府。 看着自家小妹坐在承王腿上回来,夜时竣并没有笑话他们,只因他看到自家小妹那苍白的小脸,傻子也能猜到不对劲儿。 “王爷,发生何事了?我小妹怎么了?” 尉迟凌没理会他。 文岩和文墨推着车轮椅快速往卧房去。 夜时竣后面追着跑。 到卧房外,车轮椅停下。 他正想上前从承王腿上接过自家小妹,突然就见某爷起身,抱着他小妹迈着长腿跨进房门—— “……!”他眼睛瞬间直了! 怎么都不敢相信,承王的腿伤竟然是装的! 要知道,他在西北听说承王双腿受伤无法行走后,还狠狠地为承王难过了一阵子。如此优秀的男人,无法行走后,该是多么可怜和无助啊…… “二舅爷,进去说话吧。” 听到文岩催促的声音,夜时竣猛地回过神,拔腿便往房里跑。 尉迟凌将夜时舒放上床,拉过被褥为她盖上后,又拿了几粒药丸喂到她嘴里,低声对她说道,“虽没有大碍,但这几日不得用功,免得落下病根。” “嗯。”夜时舒低低地应声。 “小妹,到底发生何事了?”夜时竣急步到床边着急地问道。 “二哥,我没事,就是不小心跌倒了,撞到了心口。”夜时舒冲他扯出一抹笑。 “跌倒?你多大的人了,还跌倒?你当二哥我是傻子吗?”夜时竣立马拉长了脸。 第59章 保媒说亲 尉迟凌蹙着眉道,“已经解决好了,二舅哥不用知道得太详细。” 夜时竣俊脸沉沉,还用说嘛,肯定是自家小妹受欺负了! 他听说小妹今日进了宫,如此来说,那便是在宫里受了欺负! 夜时舒什么都不怕,就怕自家二哥冲动,便附和尉迟凌说道,“二哥,真的,已经没事了。” 见他们有意隐瞒经过,夜时竣也不好追问,只得说道,“以后没事少进宫,即便要进宫,也必须寸步不离王爷,知道吗?” “嗯。”夜时舒微笑着点头。 …… 澜霞宫。 尉迟凌把人带走后,最上火的不是尉迟睿,而是澜贵妃。 太子妃祝华凝前来,得知经过的她,柔声安慰澜贵妃,“娘娘,此计不成便作罢,反正殿下也没碰着夜时舒,承王便是知道殿下的心思,为了颜面也不敢声张。” “夜时舒铁了心要嫁给承王,何况父皇已经给他们赐婚,我们再是阻拦也无济于事。与其费力去破坏夜时舒和承王的婚事,还不如从夜家其他人身上下手。” 澜贵妃绷着脸问道,“太子妃有何妙法?” 祝华凝微微一笑,“夜家有两位公子,不是么?那长子夜时珽据说有婚约在身,但次子夜时竣至今还未与人说亲,咱们不妨从夜时竣下手,同样可以掣肘住致和将军府。娘娘、殿下,你们以为如何?” 尉迟睿和澜贵妃皆是双眼一亮。 他们不想夜时舒嫁承王,就是担心夜家父子今后一心向着承王,给承王壮势,滋生承王的野心,最终威胁到尉迟睿的储君之位。 如果他们的人进了夜家,与夜家结了亲,不就能最好的掣肘住夜家父子了? 尉迟睿脸上的阴沉之气一扫而光,扬唇笑道,“太子妃此法甚妙!” 澜贵妃微微蹙眉,“法子是好,可让谁与夜家老二婚配?” 祝华凝道,“娘娘,臣妾早已想到一人。为免夜家拒绝,臣妾决定让臣妾的母亲出面保媒。” 澜贵妃和尉迟睿相视一眼,都笑了。 夜家除了夜时舒这个女儿外,并无女人主事。如果他们的人能在夜家站稳脚跟,那夜家父子还能再向着承王吗? …… 连着两日夜时舒都在承王府养伤,但传信给夜庚新和夜时珽的消息却是她担心二哥在承王府不安分,她留在承王府看守二哥。 夜庚新和夜时珽并未多想,由着他们去。 九姑在夜时舒受伤当天就被叫回承王府,不过这两日陪同夜时舒最多的还是尉迟凌。 只是在宫里多少受了些刺激,在面对尉迟凌时,夜时舒更多的是沉默。 尉迟凌如何看不出她的变化?但只当她是受了委屈无处发泄,所以才不拿正眼看他。 “等你身子好了,本王带你去紫琼山庄玩几日,如何?” “婚期越发近了,还是少抛头露面为好。再说了,你又不能在人前行走,就算去了山庄也不便在山里赏景。”夜时舒婉言拒道。 尉迟凌坐在床边,突然俯身轻压在她身上,眸光审视地盯着她,“你还未告诉本王,那日进宫,母妃和太子都与你说了什么?” 夜时舒下意识的用双手抵住他胸膛,不自然地别开脸道,“别压着我,胸口闷!” “胸口闷?”尉迟凌拉下她双手,“为何不早说?让本王瞧瞧,如何个闷法?” 夜时舒瞬间羞红了脸,立马抓紧衣襟,瞪着他道,“大白天的,你羞不羞啊?” 说他跟别的女人好过,可有时候她又觉得这男人像是没见过女人似的,总想占她便宜。 尉迟凌唇角微勾,“你人都是本王的,何谈羞于不羞?早晚都得’坦诚相见‘,不是么?” 夜时舒咬着唇再次别开头。 “小妹!”门外突然传来夜时竣的声音。 尉迟凌丰眉微蹙,但还是去开了门。 夜时竣‘嘿嘿’打招呼,“王爷,我有事要和小妹说。” 尉迟凌侧身让他进去。 夜时竣快速跑到床边,一脸兴奋地道,“小妹,魏家那两个老东西打起来了!” 夜时舒立马来了精神,坐起身问道,“打起来了?怎么打起来的?” “那玉娘把魏广征迷得神魂颠倒,魏广征要为她赎身,回去找葛氏要一万两银子,葛氏对他最近夜夜留宿窑子的事早就心存不满了,听说他要给玉娘赎身,当场就起了火……哈哈……”夜时竣一边讲述一边捧腹大笑,“听说下人拉都拉不住……哈哈……” “哈哈……”夜时舒也忍不住笑出声。 “我让人给那玉娘传了话,只要他能进魏家,除了我奖赏的万两银子外,魏广征为她赎身的银子也全归她。她若是有能耐把魏家搅得家破人亡,我另外赏她一份大礼。”夜时竣得意地笑道。 夜时舒眯了眯眸子。 没错,就是要魏家家破人亡! 这一世她虽然摆脱了魏家,没有再受毒害,可不代表她就会放过魏家! “二哥,你让人告诉玉娘,那赎身的一万两银子也不能太死板了,不然会让人觉得是在有意刁难魏广征。可以让玉娘折一半,就说为了要和魏广征在一起,她自己拿积蓄贴补赎身款,以示诚意。如此,说不定更能打动魏广征。” “小妹,这法子可行!”夜时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我一会儿就让人去告诉玉娘!” 看着兄妹俩旁若无人地商量‘坏事’,尉迟凌唇角暗抽。 他还真是小看了自己的女人…… 就在夜时舒和夜时竣说笑间,文岩突然来报,“二舅爷,将军派人来传话,说丞相夫人亲自到将军府,要给你和首辅大人的女儿顾诗雅保媒。” “什么?!”夜时竣猛地跳脚,“给我和首辅的女儿保媒?!” 夜时舒也惊诧不已,“丞相夫人亲自保媒?他们是想做什么?” 丞相府,太子妃的娘家! 而丞相和首辅是太子最忠实的党羽,这两家一起向他们夜家‘抛绣球’,敢说其中没诈? 她随即看向尉迟凌,“王爷,此事您怎么看?” 尉迟凌正要说话,夜时竣突然抓住的手腕,一脸哭相地道,“王爷,那首辅千金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丞相夫人要保媒的话,我爹肯定拒绝不了,如今只有您能救我了!” 尉迟凌拿眼神剜了他一眼,“急什么?你若不同意,他们还能把人送你床上不成?” 夜时舒下床,安慰道,“二哥,你先别慌,一会儿我们偷偷回府,看看具体情况再做打算。” “好吧。”夜时竣没辙,只能先听自家小妹的。 …… 将军府。 主院正厅里。 夜庚新正接待着丞相夫人南宫氏。 除了南宫氏的丫鬟外,还有一名媒婆。 南宫市道明来意后,与夜庚新笑说道,“将军,首辅大人可是很有诚意的。您看,媒婆我都一并带来了,如果将军对这桩婚事无异议,今日我保媒,就如此说定了?” 夜庚新为难地叹道,“承蒙首辅大人看得起犬子,是犬子的福气。只是夫人您也知道,内子去世早,几个孩子都无人管教,特别是次子时竣,从小就顽劣不堪,让他上阵杀敌兴许还有几分拼劲,让他成家……谁做他媳妇恐怕都少不得受委屈!” 第60章 大哥脸黑 南宫氏不以为意地回道,“将军多虑了,所谓成家立业,成家成家,男人嘛,再不懂事,一旦成了家,自会成熟稳重的。二公子能常年在边境戍守,不说建立多少功勋,就说边境那种苦寒之地,就足以证明二公子意志坚挺,品行斐然,哪有您说的那般不堪?” 夜庚新板正的脸色渐渐有了垮塌之兆。 丞相和首辅都是太子党。 今日丞相夫人如此高调来给首辅的女儿保媒,若说其中没猫腻,鬼都不信! 可若是直接拒绝,必然会得罪这两家。 正在他苦恼着该如何是好时,夜时珽进了厅堂。 “时珽拜见丞相夫人。” “大公子来了?”南宫氏看着他,立马换上了一脸温慈的笑容,“大公子快快免礼。几年未见,大公子意气风华,更是出类拔萃了。” “夫人谬赞。”夜时珽浅浅一笑,随即问道,“听闻夫人要为顾首辅的千金保媒,不知夫人保的是哪位小姐?” “顾家次女舒雅。” 闻言,夜时珽微微侧目,似是在努力地回想什么,接着他问道,“夫人,听闻顾首辅有两位千金,大小姐至今也未婚配,为何顾家不考虑为大小姐说亲,反而先为二小姐说亲?” 南宫氏微愣,一下子有些哑然。 顾家长女乃顾勇原配所生,原配死后,顾勇立马续弦,顾家长女从此便处处受冷,她们这些朝臣命妇闲聊时都少有提及顾家那个长女,没想到这夜大公子竟然对顾家的事如此了解…… 这夜家大公子果真非泛泛之辈! 夜时珽似是随意提问,并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随即便作揖,认真说道,“夫人,虽说儿女婚嫁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愚弟实在顽劣,家父不敢冒然替他应下这门婚约。依时珽之见,不妨挑个时日,先让顾家二小姐与愚弟相看,若是二小姐真看上愚弟,再说亲事也不迟。” 夜庚新在一旁听着儿子的话,两眼顿放光亮,赶紧附和,“是啊,夫人,我家时珽说得没错,还是让他们相看相看吧,若是顾二小姐真一眼看中了我家时竣,咱们几家再商谈婚事也不迟。” 幸好有大儿,不然今日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南宫氏能说什么? 总不能逼迫他们父子点头吧? 既然他们要非要相看,那也只能让顾诗雅和夜时竣先相看。反正有她保媒,她不信夜家能明目张胆地拂她面子。 “将军和大公子所言极是,那便由我安排,让二公子和顾家二小姐相看一面。三日后护城河边举办花灯节,不如就定在那日,让他们一同去赏花灯,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夜庚新看向大儿子。 夜时珽含笑点头,“那就有劳夫人告知顾二小姐,花灯节愚弟定准时赴约。” 谈妥后,南宫氏也没多留,带着丫鬟和媒婆离开了将军府。 夜时珽将她们送出大门。 等他返回厅堂时,夜庚新赶紧问道,“时珽,你说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夜时珽‘呵呵’一笑,“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派个人来我们家做内应,说不定哪天就在我们将军府搜出通敌卖国的罪证,然后把我们一家连根拔除,同时再给承王殿下安个同流合污、狼狈为奸的罪名,将承王一起除掉。” 夜庚新脸色唰青。 同僚中相互陷害的事他没少听说,可拿自己女儿做棋子,他是想都不敢想! 虽说这只是大儿子的猜测,但这种事关家族存亡的事,谁敢去赌? 夜时珽安慰他,“爹,放心吧,夜家的大门不是什么蝇营狗苟都能进的。一会儿我就让人去把时竣和舒儿叫回来,同他们一起商议后再做打算。” 夜庚新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大儿子沉冷的眼神,又不由得把话吞回了肚里。 他知道大儿子的秉性,既然他提出让兄弟与顾家二小姐相看,那必定是有把握让这桩婚事成不了。 罢了,随便他们如何折腾,最多就是得罪人,大不了他收拾烂摊子,那也比娶个‘细作’回来强! 秋水院。 听说承王夫人亲自来为夜时竣保媒,保的还是首辅大人的女儿,范老夫人险些呕血。 范云莹更是坐立难安,焦急道,“祖母,丞相夫人亲自保媒,那这婚事就没推拒的道理,二表哥若是娶了首辅千金,那我怎办啊?” 范老夫人恼道,“谁让你之前不把握好机会,现在好了吧,到嘴的肉要被别人叼走了!” 不算夜家的家财,仅是夜时舒给夜时竣那几十万两嫁妆,想想要进别人腰包,她就揪心地疼! 范云莹咬了咬唇,恨道,“我绝对不容忍任何人跟我抢男人!就算她是首辅千金又如何,大表哥和二表哥只能是我的!” 范老夫人没好气地瞪她,“你有什么好办法不成?” 范云莹道,“祖母,你方才没听到鸢尾说吗,二表哥和首辅千金约在花灯节相看,那可是大好的机会!” 范老夫人沉着老脸想了想。 确实,那天的确是个好机会。 只要孙女在那一天拿下夜时竣,那首辅千金也只能靠边站了! …… 夜时珽刚准备派人去承王府接人,夜时竣和夜时舒就回来了。 兄妹三人关着门在书房里说了许久的话。 再商量完三日后花灯节的事后,夜时舒突然看着夜时珽,“大哥,你刚与范云莹退了婚,还没有外传开。你可得当心些,别像二哥这样被人盯上。” 夜时珽俊脸瞬间黑了。 第61章 她是主角 夜时竣忍不住失笑,“小妹提醒得是,我这个老二都有人惦记,大哥可是我们家未来的***,要是让人知道大哥是自由身,不知道有多少狂蜂浪蝶要往我们将军府扑呢!” 夜时珽舍不得说自家小妹,但对他可是一点都不客气,瞪着他道,“皮痒了不是?” 夜时竣‘嘿嘿’笑。 突然,他想起什么,赶紧甩掉吊儿郎当的神色,压着嗓音问夜时舒,“小妹,王爷的腿……你早知道,为何不说?” 不等夜时舒解释,夜时珽便沉声低斥,“不许提,给我烂在肚子里!” 闻言,夜时竣惊诧地望着他,“大哥,你也知道了?” 夜时舒扯了扯他衣袖,“二哥,别大惊小怪。王爷让你们知道,是没把你们当外人。但此事绝对不能外泄半句,不然大家都有麻烦。” 夜时竣点点头,“放心吧,我嘴巴严实着呢!” …… 转眼到了花灯节这天。 夜时竣正要出门,范云莹和范云濡兄妹俩在大门口拦住了他。 “云濡表哥、云莹表妹,你们这是要出去?”夜时竣主动与他们招呼。 范云濡冲他温润一笑,说道,“今日花灯节,听说护城河很是热闹。我和莹儿一直在幽州那种小地方,还没见过京城的花灯,所以准备去护城河游玩一番。” 夜时竣眸子暗转,咧嘴笑道,“正好,我与人在护城河有约,不如你们随我一同去!” 范云濡感激地点了点头,“那就有劳表弟稍带我们了。” 范云莹也盈盈福身道,“多谢二表哥。” 对于祠堂发生的事,谁都没有再提,仿佛夜时竣昏迷,对那些事一无所知。 一路上,夜时竣同范云濡有说有笑,一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范云莹虽然故作腼腆不参与他们谈笑,但从跟着夜时竣上马车的那一刻起,她心中就乐开了花。 之前还担心夜家三兄妹会同时出行,没想到竟只有夜时竣一人,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今夜,夜时竣注定逃不出她的掌心! 到了护城河,夜时竣带着他们兄妹径直去了约定的桥头。 桥边站着两位女子。 一位身着仙衣、打扮精致,但神色倨傲,对于一切从身旁走过的人都露出很明显的不屑。 另一位一身素色,毫无半点佩饰衬托,长相也很是普通。 远远望去,就像一对主仆。 夜时竣这些年虽然多在西北生活,但幼年和少时也多在京城活跃,首辅府的千金顾诗雅他是见过的。虽说多年未见,但顾诗雅那傲不可攀的神色依旧能让他一眼便把人认出来。 “顾小姐,别来无恙。”他翘着嘴角主动上前招呼。 顾诗雅朝他望去,神色不由地僵住,一抹惊异之光从美目中快速闪过。 记忆中,夜家二公子夜时竣顽劣不堪,不但喜欢捉弄人,甚至动不动喜欢打人。幼时她和夜时舒发生过一次过节,夜家二公子为了夜时舒,辱骂她不说,还险些对她动手。 这次与夜时竣的婚事,她是极不情愿的。可是为了父亲的前途和家族的利益,她不得不妥协。 时隔多年,没想到夜时竣竟脱变得如此出色。高大健硕的身姿,轮廓分明的脸,英挺迷人的五官,尽管那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容依然还有少时顽劣的影子,可现下却充满了男子邪魅的气韵。 “二公子,别来无恙。”她收起傲慢,释放着友好的微笑。 她身侧的女子对夜时竣福身,“小女思沫给二公子见礼。” 夜时竣侧头看去,盯着女子意外地问道,“你是顾家大小姐?” 女子低垂眉眼回道,“是。” 顾诗雅突然插话,“二公子,我大姐刚从庄子里接回来,没见过什么世面,今夜她求着我带她出来看花灯,我才带她一同出来的。我大姐她就自小就爱这样,土里土气的,若是碍了二公子的眼,还请二公子恕罪。” 夜时竣挑了挑眉。 虽说顾大小姐顾思沫的穿着和样貌跟二小姐顾诗雅相比,完全是泥云之别,但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这位顾大小姐两眼。 “二公子,这两位是?”顾诗雅突然把视线投向夜时竣身旁的范云濡和范云莹。 “他们是我云濡表哥和云莹表妹。”夜时竣大方地介绍道。 范云濡和范云莹立即向顾家两姐妹见礼。 顾诗雅打量过他们的着装和饰品后,眼神里仅是轻蔑,甚至懒得回应他们的礼数,转头便对夜时竣说道,“二公子,今日是我和你约会,他们就没必要跟着吧!” 夜时竣笑道,“二小姐,丞相夫人为你我保媒,是以为我们不相识,所以才让我们先见面相看。既然我们熟识,也就不需要相看的过场了。今夜出来游玩,全当增进感情,如何?” 顾诗雅惊喜不已。 没想到他说话如此直爽,且话里话外都表明,他这是中意她了! 夜时竣又道,“我表哥和表妹刚来京城不久,对京城还不太熟悉。今夜花灯节热闹非凡,我得陪着他们,免得他们迷路。大小姐和二小姐应该不会介意吧?” 顾思沫一直低垂眉眼不说话。 顾诗雅一眼就没瞧上范家兄妹,但为了博得夜时竣好感,只得应道,“二公子做主便是。” 随后,一行五人开始逛花灯。 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出来的大多是年轻的男女,有成双成对的,也有他们这样三五成群的。 河堤旁形成了小闹市,各式各色的花灯贩卖,还有现场制作花灯的、猜灯谜的、展露才艺的……吆喝与欢声交织在一起,热闹程度不亚于过年。 河面上,一盏盏河灯摇曳多姿,犹如星辰落入凡尘,迷得不少人驻足观看。 “二小姐,前方有家小酒馆,我们不妨去坐坐?”夜时竣突然提议。 “好。”顾诗雅应得很干脆。这市井般的地方,她只觉得嘈杂繁乱,打心眼里就瞧不上。 今晚很显然,她是主角。 顾思沫在与夜时竣见过礼后便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而范云濡和范云莹似乎看出首辅府这位二小姐不是个好相处的,也自觉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听到夜时竣说要去小酒馆坐坐时,走在后面的兄妹俩忍不住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知何由地笑了笑。 夜时竣所说的那家酒馆就在护城河边上。 按理说,今夜护城如此热闹,酒馆应该人满为患才是。可外面人来人往,酒馆生意却异常冷清。 就一个伙计看店,还在桌边打瞌睡。 听到脚步声,伙计懒洋洋地起身,眯着眼无精打采地问道,“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小二,上两壶好酒,几个找个小菜!” 顾诗雅嫌弃地扫视着简陋的大堂,但夜时竣已经开口点了酒菜,她想说换个地方都没机会。 伙计正要往厨房去,夜时竣又道,“小二,有雅阁吗,给我们一间。” 伙计回头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朝侧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里面就是,你们自己进去吧。” 许是见伙计不上心,范云莹忙说道,“二表哥,你们先进去吧,我去厨房帮忙。” “嗯。”夜时竣点了点头,然后笑着为顾诗雅引道,“二小姐,请。” 顾诗雅拉着脸往内堂去。 顾思沫如同卑微的侍女般跟在她身后。 范云濡朝范云莹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勾了一下,也往内堂去了。 伙计虽不热情,但上菜的速度还是不慢,没一会儿就把酒菜送了来。 范云莹殷勤地帮着布菜,还把自己当侍女般为他们分别斟了一杯酒。 当斟满酒的酒杯出现在面前时,一直没什么表现的顾思沫突然抬起头朝范云莹看了一眼。 顾诗雅和夜时竣彼此相对,分别坐一侧。 范云濡和范云莹兄妹俩同坐一侧。 顾思沫也是单独坐一侧,与范家兄妹相对。 这顿酒菜自然是夜时竣做东,所以他先端起酒杯敬在座的人。 顾诗雅最先喝。 范家兄妹在夜时竣喝下时,悄然地对了下眼神,也举杯喝了。 顾思沫端着酒杯,在唇瓣触碰到杯口时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唇角,也喝了。 然,就在大家放下杯子时,顾诗雅、范云濡、范云莹突然朝桌面倒去。 之前懒洋洋的伙计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快速跑进来,“二公子……呃……” 他话还没说完,便如同见鬼般狠狠瞪着顾思沫。 夜时竣眯着眼,眸光带着几分凌厉地打量着侧面端坐的女人,“你竟然没事?” 第62章 我们一对 顾思沫一改之前卑微之态,不但大胆地与他对视,还得意地翘起唇角,“是啊,我没事。就是不知二公子整这一出是为哪般?我二妹应该是看上二公子了,只要二公子点头,你们的婚事毫无阻拦,又何必做这种手脚呢?” 她五官平平,若是放在人群中,转头都会忘记的那种。可此时那双眼睛带着黠色,分外明亮,让夜时竣丝毫不敢再忽视她。 “既然大小姐看到本公子的手段了,那本公子也不怕告诉你,本公子瞧不上你妹妹,没想过要娶她。” “可他们就想与夜家结亲,如此牵制住将军府,让将军府不能一心帮扶承王。若二公子不娶,只怕将军府从此麻烦不断。” 他们? 夜时竣剑眉挑动,他是真小看了这名不见经传的顾大小姐! 顾思沫突然凑近他,俏皮地眨了眨眼,“二公子,不如你娶我如何?” 夜时竣‘嗤’地一声笑开了,“大小姐这是说笑?你们同为首辅大人之女,娶谁又区别吗?” “不不……”顾思沫摇头,“我跟顾诗雅不同,她是棋子,我是掀棋盘的。当然,如果二公子愿意娶我的话,我也是有条件的。” 夜时竣是真要被她逗乐了。 他有答应娶她吗?居然还跟他谈条件! 顾思沫似是没看到他嘲讽的神色,突然正色道,“我若帮二公子应付了亲事,还请二公子帮我摆脱顾家。” “……” 夜时竣脸上的笑僵住,再次眯起眼,很是认真地审视面前这个相貌平平的少女。 短暂的沉默后,他也正色道,“给本公子一个娶你的理由。” 顾思沫微微垂眸,低声道,“没理由,我只是不想做顾家的人,嫌恶心。” “二公子……”一旁伙计明显有话要说。 夜时竣转头看向他。 伙计指着范云莹道,“表小姐在酒中下药,好在小的趁其不备换了酒壶。” 也换了他们自己的蒙汗药。 夜时竣冷厉地看向昏倒的范云莹,心中强烈的厌恨让他忍不住咬牙。 这卑鄙无耻的东西,还真是贼心不死! 既然这么想嫁给他,那就让她亲眼看着他娶别人,气死她! 他再次看向顾思沫,勾着坏笑问道,“如果我们成好事了,那二小姐该如何办?” 顾思沫笑指着同样昏迷的范云濡,“这不有个现成的吗?瞧他长得也不赖,配我二妹正合适!” “哈哈!” 隔壁暗室中—— 听着他们的对话,夜时珽和夜时舒皆是一脸黑线。 特别是夜时舒,心叹自家二哥桃花运真好,这一个、二个、三个的女人居然全把他惦记上了。 就在她想出去阻止时,手腕突然被夜时珽抓住。 “大哥?” “随他们吧。” “啊?”夜时珽满眼不解。 “那顾大小姐应该没说谎。”夜时珽低声解说道,“她母亲乃顾首辅发妻,生下她后便早逝。顾首辅在她母亲尸骨未寒便续弦再娶,没多久便将她送出顾家。想来她与顾家并不亲厚,甚至极有可能厌恨顾家。” 夜时舒好奇问道,“大哥,这些事我都不清楚,你是如何知道的?” 夜时珽轻笑,“身为夜家长子,对京中的人和事自然要多关注,不然如何审时度势?” 夜时舒听后,一脸佩服。 随后,兄妹俩从后院悄然离开。 …… 首辅府。 今日女儿与夜时竣相邀去赏花灯,首辅顾勇和其夫人李氏正在家中等待女儿回来。 对这桩婚事,顾勇是信心十足,毕竟有丞相夫人亲自保媒,夜家再硬气,也不可能明目张胆拂丞相府的面子。 不过李氏却有些不放心,“老爷,听闻那二公子不着调,我真担心雅儿在他跟前受委屈。” 顾勇瞥了她一眼,“受点委屈又如何?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替太子牵制住夜家,让夜家无法一心一意向着承王!他日太子登上大位,不管夜家是去还是留,雅儿的功劳都不可湮没,我顾家做的牺牲更不可被辜负!” 李氏笑道,“老爷,我不是反对雅儿嫁去夜家,我是觉得比起那二公子,夜家大公子年纪轻轻便威名在外,与我们雅儿才更般配。” 顾勇忍不住又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这是贵妃娘娘指定的!再说了,夜家大公子与人有婚约,若把主意打到他身上,还得让他与人解除婚约,岂不是麻烦?” 李氏还想说什么,突然管家慌不迭地跑来,嘴里惊呼道,“老爷、夫人,不好了,二小姐和大小姐出事了!” 夫妻俩惊得同时起身。 “出何事了?” “回老爷、夫人,夜二公子带着二小姐和大小姐去赏花灯,随行的还有夜二公子的表兄和表妹,也不知他们为何会跑去酒馆喝酒,喝了以后就……” 李氏急声问道,“就怎样?” 管家低着头都不敢看他们,“二小姐和夜二公子的表哥睡到了一起,大小姐和夜二公子睡一起了……” 他话还没说完,顾勇和李氏便同时奔向门外—— “来人,备马车!” …… 酒馆外,马车停了好几辆。 不但顾勇夫妇带着家丁赶来,夜庚新听闻消息后也带着管家郝福赶来了。 最为激动的自然要属顾夫人李氏了,本来是想让自己女儿嫁给夜时竣的,谁知道顾思沫这个继女竟然跟夜时竣睡在了一张床上! 而她的宝贝女儿跟一个不知什么背景的陌生男子睡在了一起! 看到两间房里的景象,李氏气血翻涌,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顾勇让人请来大夫,确定他们都中了蒙汗药。 喂了解药后,两间房里的男女以及雅阁中晕倒在桌上的范云莹都苏醒了过来。 闹得最凶的是顾诗雅,跑到夜时竣面前,指着夜时竣鼻子就骂,“我首辅府同你将军府结亲,哪里让你吃亏了?你不想娶就明说,为何要如此算计我?” 夜时竣不甘示弱地怒回道,“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本公子清白还没了呢,该找谁去?” 顾诗雅这才看到他身侧的顾思沫,直接冲过去,一把掌扇向顾思沫的脸,“你个贱人,不满爹娘给你挑的亲事,就想毁了我,然后你取代我嫁给二公子,你怎么如此卑鄙恶心?” 顾思沫捂着脸,委屈得红了眼眶,可怜兮兮地解释道,“二妹你误会了……我……我没有……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为何……为何会这样……” “你个贱人,还敢狡辩!”顾诗雅扬起手掌准备再打她。 但她这一巴掌没落下便被人抓住手腕,然后将她狠狠推开! 夜时竣冷着脸嫌恶地瞪着她,“都是受害人,二小姐这般张牙舞爪实在难看,何况你所打之人还是你长姐,首辅府的教养就是这般目无尊长吗?” 第63章 意外之喜 顾勇和李氏在门口听着这番话,双双脸色难堪。 顾诗雅被怼得脸色青白交错,恨不得砍了面前这对背着她勾搭成奸的男女! 顾思沫这贱人,难怪要求着带她出来,说什么在庄子里十多年没见过花灯,想出来见见世面。原来是这贱人不满父亲和母亲给她相中的婚事,今晚是故意出来跟她抢男人的! “爹。”夜时舒和夜时珽挤进人群。 “时珽、舒儿,你们怎么在这?”夜庚新脱口问道。 “爹,大哥带我出来看花灯,我们路过这里,见您的马车停在边上,这才进来找您。”夜时舒解释完,佯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好奇地问道,“发生何事了?” “唉!你们自己看吧!”夜庚新沉下脸,都没好意思向他们解释。 夜时舒靠近自家二哥所在的屋子,正好听见顾诗雅泼妇般的骂声,她忍不住进去,阴阳怪气地道,“顾二小姐还是这般不讲理,都是受害者,凭什么我二哥要受你指骂?你清白是清白,难道我二哥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 顾诗雅回头瞪着她,“这里没你的事,你少掺和!” 夜时舒抱臂,冷笑道,“我二哥跟谁睡在一起,就代表她有可能成为我的二嫂,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你!” “够了!”顾勇在门口怒喝,随即唤来家丁,恶狠狠下令,“给我查,这酒馆是谁开的,到底是何人在酒中下药!” 夜时舒走出去,端身面对顾勇夫妇,认真说道,“顾大人、顾夫人,此事必须让人彻查。不过这事关系到夜家和顾家的名声,彻查的同时也得冷静商讨一下,看如何把今夜之事平息下去。” 顾勇和李氏铁青着脸没接话。 夜时舒又说道,“我们夜家男儿顶天立地,绝非毫无担当之人,既然我二哥与顾大小姐有了亲密接触,那我们夜家是必须要对顾大小姐负责的。听闻丞相夫人为顾家保媒,想让顾家和夜家结姻亲,既然如此,那改日便让我二哥去顾家向顾大小姐提亲。” 说完,她朝夜庚新和夜时珽看去,“爹,大哥,你们没异议吧?” 夜庚新皱着眉想说话,但被夜时珽眼神制止。接着夜时珽走到顾勇夫妇面前,拱手说道,“顾大人、夫人,愚弟虽不是家中长子,但也是嫡出,顾大小姐同愚弟的婚事也算门当户对,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李氏咬着牙别开脸,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顾勇瞪了一眼房里的人,咬着牙脸道,“为了两家颜面,也只能如此了!” 他话音一落,顾诗雅立马从房里跑出来,激动地嚷道,“父亲,你怎么能答应呢?顾思沫要是嫁给二公子,那我怎办?” 顾勇铁青着脸斥道,“你给我闭嘴!” 顾诗雅朝李氏扑去,抱住李氏崩溃大哭,“母亲……女儿清白没了……” 李氏又心疼又恼火,可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女儿可是首辅千金,京城贵胄之家的公子随便挑,如今清白却毁在一个不知来历的小子手上,这等屈辱不仅她女儿无法接受,她一样无法接受! “老爷……”她朝顾勇看去,想让他多为女儿做主。 “顾大人、夫人。”夜时珽淡淡一笑,“我表弟父亲是幽州知县,虽官阶不高,但我表弟云濡乃是今年的举子,此次进京便是来参加今年秋闱的。虽说范家门第远不及顾家,但我表弟满腹经纶、才华出众,若是他今年能在秋闱中拔得头筹,将来前途必是不可估量。顾大人、夫人,可莫要欺少年穷哦。” 顾勇一听,原本带怒的神色突然间有所缓和,心下也细细地琢磨起来。 为了帮太子牵制住夜家,他势必要将一个女儿嫁进夜家。虽说大女儿抢了二女儿的婚事,但在太子那里还是能够交代的。 至于二女儿…… 那范家小子既是举子,想来才学也不会有假,最起码是棵可培育的苗子。 就像夜时珽所言,如果今年秋闱那小子真榜上有名,他家雅儿嫁给那小子也不亏。 “来人。”他随即朝管家看去,“去告诉那位范公子,明日去首辅府,我要与他好好谈谈。” “是!”管家躬身应道,随后便去了隔壁的房间。 他们的话,没一人刻意压低声量,范云濡全听得一清二楚。 醒来时得知自己‘睡’了顾诗雅,他整个人都懵傻了。 首辅府二小姐,他做梦都不敢肖想,可也不知是谁做的,居然把他和这位二小姐送到了一张床上,还被两家人抓了现形…… 听到顾诗雅嫌恶他的话,他是难堪羞愤的,可听到夜时珽帮他向首辅大人说好话,他又忍不住窃喜。 第64章 我儿委屈 管家进来将顾勇的话转告他时,他已整理好衣裳,端得风姿峻立,从容地应下明日之行。 管家眯着眼打量他,从容貌到身材、从神态到举止,兴许是看得上他这个举子,所以眼中也没有太多轻视之意。 而另一边,顾诗雅一听自家爹爹的话,顿时急得又要大哭。 但顾勇这次没惯着她,立即朝她的丫鬟下令,“把二小姐带回去!” 李氏冷眼扫过夜家人后,亲自带着女儿离开了酒馆。 夜时舒突然想起什么,视线扫了一圈,在两府家丁后面发现了范云莹的衣角。 她不着痕迹地挪了挪位置,将范云莹的神色尽收眼中。 此时的范云莹犹如大病了一场般,脸色比顾勇夫妇还难看,苍白得甚至有些吓人。原本好看的双眼死死地瞪着他二哥所在的房间,目光如同放毒一样充满了恨气。 夜时舒心下冷笑。 也是时间不够,没能挑到‘好的对象’,不然今晚也给她安排一个! 罢了,过后再收拾她吧。 今晚的主要目的是让二哥摆脱顾诗雅,毕竟娶了顾诗雅,比娶范云莹还糟糕。 首辅府的人去查酒馆,可查到的结果是,这家酒馆的东家两日前已经将酒馆转卖了。 老东家被找来,拿来了酒馆被转卖的证据。 可询问出新东家姓甚名谁后,顾勇派去查探的人却回来禀报,“老爷,小的去衙门问了,有叫程栋的人,但此人几年前就酗酒出意外摔死了!至于之前在酒馆里的伙计,无踪无影,也无法查到他是何底细!” 顾勇听后难以置信。 夜时竣从房里出来,忍不住抱怨,“真是见鬼了!我们一家常年在外领兵打仗,跟京城里的人都没什么往来,今日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做局害人,到底是谁结的仇家,连我都不放过?” 说着话他很是不满地朝顾勇看去。 顾勇脸黑得就像被他泼了墨汁。 “时竣,不得放肆!”夜时珽呵斥兄弟,接着朝顾勇拱手道,“顾大人,时竣他在边境久了,不似京中公子那般素有管教,若有无礼之处,还请您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他们兄弟就跟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似的,让人憋着火硬是发作不出来。 夜庚新还不知道今晚的事是他三个好儿女干的,一直没怎么开口的他也决定说几句,“今晚之事事关我们两家名声,小儿时竣其实也没说错,能如此大费周折设局之人,多半与我们两家有仇怨。而对方算计了我们两家子女后消失得如此彻底,其能耐可见一斑。” 顾勇直接翻了个白眼,就差对他吐血了。 武夫就是武夫,说的这些等于是放屁! 眼看着天都亮了,查又查不出什么,说又说不出个定断,两家人只得各回各府。 …… 今夜注定是很多人无眠的。 一回府,夜庚新就带着老二开始训,“让你处理与顾家的婚事,你怎么还跟顾大小姐睡一块去了?” 夜时珽也不忍兄弟挨骂,随即主动说起了顾思沫的背景。 听完后,夜庚新还是不放心,“你们就能保证她不是顾家的棋子?” 夜时珽微微勾唇,“爹,娶一个不受宠的总比娶一个受宠的强。毕竟受宠的,我们下手还会有顾忌,不是么?” 夜时舒附和道,“爹,大哥说的没错,丞相夫人主动保媒,摆明了要替太子牵制我们夜家,如果我们拒绝,便直接得罪几大家族。既然推脱不掉,那就娶一个不受宠的,也好过骄纵跋扈的顾诗雅。” 夜庚新看老二的眼神突然多了一丝心疼,“时竣,爹也没想到有人会把主意打到你头上,这事……委屈你了!” 夜时竣噗嗤笑道,“爹,你看我像是受委屈的人吗?相反的,我还挺乐意别人把主意打到我头上。外人都知道我脾性,起码我不用做作给谁看,有不听话的,该怎样就怎样。但大哥不同,他是我们家‘门牌’,顾忌的事比较多。” 夜庚新拍了拍他的肩,笑得分外欣慰,“为父的好儿子!” 夜时竣突然提议,“爹,天亮就让人去顾家下聘吧。顾家原本是想把顾二小姐嫁进我们府中,眼下顾大小姐顶替了顾二小姐,也算搅了背后之人的算计。避免再出状况,我想娶顾大小姐的事宜早不宜迟。如此,也能让姑婆和云莹表妹早点对我死心。” 夜庚新朝老二、老三看去。 夜时珽和夜时舒同时点头,赞同夜时竣的话。 他们今晚的设局也算是打了顾家及幕后之人一个措手不及,既然决定娶那顾大小姐,那就一口气做到底,不给顾家及幕后之人再出招的机会! 夜庚新道,“好,我这就去让郝福连夜准备聘礼,明早就带上媒婆去顾家下聘!” 再说秋水院这边。 听说孙女又失败了,范老夫人真是恨不得抽孙女几耳光。 “你个废物,一次又一次失手,你说你到底有什么用?” 夜时竣与顾家大小姐睡在了一起,对范云莹来说,那便意味着她彻底失去了夜时竣。 此时的她心怀绝望,都无心向范老夫人解释任何,只一个劲儿的垂泪哭泣。 范云濡搀着范老夫人的手,安慰道,“祖母,莹儿的事不急,当务之急是我与那顾二小姐的事。如果我能借此机会娶到顾二小姐,便是一朝首辅的乘龙快婿,别说今年科考上榜有望了,就算榜上无名,顾首辅也不会置我于不顾的。等我攀上首辅府,我们范家也能成为京城新贵,到时还怕莹儿嫁不到好婆家?” 今晚孙女再次失手,范老夫人是很恼怒,但不得不说,孙儿这一晚的‘奇遇’真是天大的收获。 娶一品大员的女儿,可这是他们范家做梦都不敢想的。 何况清白失于她孙儿的二小姐还是首辅大人最宠爱的女儿,相较于夜时竣娶那不受宠的顾大小姐,他孙儿可谓是血赚! “还是我孙儿命好,竟然能攀上首辅府,真是祖宗显灵、祖宗显灵啊!”范老夫人喜得满脸都挤出了褶子,拉着孙儿的手认真交代起来,“不是说首辅大人今日要召见你吗?你赶紧回屋休息,去见首辅大人前一定要拾掇妥当,可千万要给首辅大人留下好印象,知道吗?” “是,孙儿知道该如何做。”范云濡笑了笑,随即朝一旁妹妹看去,“莹儿,你也去休息吧。” 范老夫人再次看向孙女,嫌弃道,“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赶紧下去,别碍我眼!” 范云莹手中的丝绢早已被浸湿,面对嫌弃,她下嘴唇都快咬破了,一想到自己人财尽失,她心中便是无尽的恨意和不甘。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就不信,同在一个府中,她就得不到一个男人! …… 澜霞宫。 太子妃祝华凝一早便来给澜贵妃请安,同时带来了昨夜顾、夜两家发生的事。 澜贵妃脸上的笑瞬间抹去,怒道,“谁做的?竟敢坏我们的好事!” 祝华凝道,“娘娘,顾大人派人查过,但对方没留下任何线索。不过正因如此,更能确定是有人蓄意而为。顾大人怀疑是夜二公子做的手脚,但细细推敲,又说不通。据说昨夜夜二公子的表妹也一同去了,如果蒙汗药是夜二公子所下,他想推拒顾家的婚事,那他大可拿表妹做挡箭牌,没必要与顾思沫睡在一起。”” 澜贵妃冷着脸道,“会不会是顾家那个长女做的?” 第65章 提亲惊见 祝华凝又道,“臣妾也是这般怀疑的。但顾大人说昨夜对顾思沫用了刑,她死也不招。” 澜贵妃满眼阴沉之色。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把人塞进夜家,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管是否是顾思沫做的,眼下也只能将她嫁进夜家。你让人通知顾勇,务必好好调教,不可再出差错。” “嗯。”祝华凝点了点。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不可能再换人。 “对了,那个女人在东宫可安分?”澜贵妃突然问道。 那个女人,指的就是被尉迟睿接进宫的骆丽娴。 祝华凝微微一笑,“娘娘,臣妾有让人看着她,目前她还算安分。” “太子可有宠幸她?” “并无。自她进了东宫,太子只去看过她一次,就在她寝殿坐了片刻。” 澜贵妃拧了拧眉,“太子妃,你说太子把她接进宫,究竟是要做何?本宫先前以为太子是看中了那女人的姿色,故而才没有阻拦。如今人到了东宫,他却把人晾在一旁,这不像是他的做派啊。” 祝华凝摇了摇头,“娘娘,臣妾也很是疑惑不解。臣妾也问过太子,但提起她,太子便不悦,只说让臣妾别管,说那女人有大作用。” 澜贵妃一脸不可置信,“一个孤女,有何大作用?” 祝华凝微笑安慰她,“娘娘,既然太子都那般说了,那便随太子去吧。” 她不理解太子的做法,但是通过这段时日的观察,她能确定太子对骆丽娴并无兴趣。 再说了,一个嫁过人还与魏家公子有染的残花败柳,她是真没放在眼中。容忍骆丽娴的存在,也不过是太子那句‘留她有用’罢了。 澜贵妃拉着她的手,夸赞道,“太子妃贤良大度,能娶到你,是太子的福气。如果太子敢让你受半分委屈,本宫定不依。” 祝华凝笑道,“臣妾有娘娘疼着宠着,太子不敢。” …… 正午时分。 将军府敲锣打鼓带着厚重的聘礼去到首辅府。 顾勇夫妇亲自出大门迎接。 看着夜家四口都来了,夫妻俩都倍感意外,是没想到他们夜家对这桩婚事竟是如此看重。 相互见过礼后,夜庚新先道,“顾大人,你我同朝为官,客套的话就不说了。小儿时竣与贵千金思沫既然有缘分,那我们做父母的自当成全。想必顾大人也知道,军营中事务繁忙,我父子还心系着西北边境安稳,随时都会领命前往西北,所以对小儿时竣和贵千金思沫的婚事,我夜家不想过多耽搁。今日诚心下聘外,我想顺便与顾大人商讨一番,可否让他们尽快完婚?” 顾勇和李氏相视一眼,再一次意外,没想到到他们夜家会如此心急。 不过以夜家父子的情况,他们还真挑不出什么不妥的。毕竟他们父子常年戍守西北,这次回京能待多久全看皇上的意思。 “将军,请里面上座。”顾勇抬手引道。 李氏则是在旁吩咐管家把聘礼接进府中。 夜时舒看得出来李氏脸色不好看,等到一行人进到厅堂时,对李氏说道,“夫人,顾大小姐与我二哥的婚事算是定下了,那她就是我未来的二嫂,但我在京城长大,那夜还是第一次见她,能否请她出来,我想同她说说话?” “这……”李氏一听,莫名地为难起来。 “夫人,有何不便吗?” “三小姐,没什么不便,就是小女平日里懒惰惯了,这会儿还没起呢。”顾勇惭愧地道,“都是我们管教无方,一直纵容她在外面,以至于她养成了任性妄为的坏毛病。” “那我去她院里找她吧,都是女子,应该没什么不妥的。”夜时舒笑得温柔随和。 顾勇的脸一下子垮了。 李氏赶紧说道,“三小姐,实不相瞒,其实不是沫儿她犯懒,而是她昨夜贪玩想翻墙出府,不曾想脚滑,把自个儿摔伤了。” 她这话一出,一旁的夜时竣不由得敛紧了双目。 夜时舒也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翻墙出府? 昨夜两家离开酒馆时都子时了,顾思沫被带回家后还能再翻墙出府? “夫人,大小姐伤得可重?不行,我得去看看,可别伤重耽误和我二哥的婚事。” 语毕,她转身给九姑使了使眼色,带着九姑便朝厅堂外去。 “三小姐……”李氏忍不住想叫住她。 顾勇瞪了李氏一眼,随即朝一旁的丫鬟吩咐,“快跟着,莫叫三小姐迷路了。” 丫鬟快速朝夜时舒追去。 夜时竣也看出顾勇夫妇神色不对劲儿,想跟去瞧热闹,但他刚准备提脚便收到夜时珽睇来的警告。 他只好压着好奇心继续留在厅堂。 而另一边。 夜时舒这一去原本只是想印证一下心中的猜测,没想到竟是让她大开了眼界。 堂堂的首辅大小姐住的小院竟然挨着马厩。 说是小院,那都是抬举了。花花草草都没种一株,几间联排的屋子,怎么看怎么像是下人房。 为她引路的丫鬟还主动向她解释,“我们大小姐自小就淡泊名利,不喜与人来往,所以很小就去了外面的庄子单独过日子。前阵子被接回来,大小姐十分不习惯府里奢贵的东西,非要搬来这里居住,老爷和夫人都拿她没辙,只能随了她。” 夜时舒笑着回她,“只听说过想千方百计享受荣华富贵的,还没听说有人没苦硬吃的,你们大小姐真是特别。不过她这性子还真是对我二哥的胃口,我二哥从小到大也是如此洒脱随性。” 丫鬟听后,不再言语,只低着头为她引路。 顾思沫的房间还是联排屋子最里面靠墙的那一间,站在房门外都能闻到不远处马厩传来的味儿。 “大小姐,夜三小姐听说您爬墙摔伤了,特意来看您。”丫鬟推开门就迫不及待地向里面的人传话。 夜时舒带着九姑进去。 她们的到来许是让顾思沫倍感意外,躺在床上的她直愣愣地把她们望着。 而夜时舒和九姑也愣了。 屋子里就一张床,连口箱子和桌子都没有。 空气中一股霉味儿隐隐让人作呕。 床上的人儿披散着头发,身上衣裳单薄不说,脸色蜡一样的白,仿若患了什么不可治的大病。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首辅府的大小姐,夜时舒还以为这是哪个狱牢里关押的女囚犯呢! “三……三小姐……”顾思沫回过神,忙要下地。 但她刚一动,双脚还未落地,整个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倒到床下。 夜时舒和九姑皆被吓了一跳,完全没料到这一幕,便是想上前接都来不及。 “大小姐,你没事吧?”主仆二人忙上前欲扶起她。 “唔!”但她们刚碰到顾思沫,顾思沫便死死咬紧牙,原本苍白的脸因咬牙的劲儿变得扭曲。 夜时舒和九姑僵着,都不敢动了。 同时目光对视,从彼此眼中都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顾思沫绝对不是普通的摔伤! 按顾夫人所言,顾思沫是爬墙摔伤的,就算她们说的是真的,那作为顾家的大小姐摔成这样,为何没有医治? 这屋子除了霉味儿,连丝药味都没有! “九姑,你去请我二哥过来!” “是。” 第66章 强行带走 “三小姐,我家老爷和夫人已经去请大夫了,还请您不要为大小姐担忧。”丫鬟上前告知,并一副安慰她们的口气。 摸着顾思沫冰凉的身子,再看着她痛苦但又隐忍的模样,夜时舒朝丫鬟微微一笑,“不是说大小姐昨夜摔了吗?这一宿过去了,你们请的大夫肯定有急事抽不开身,所以这会儿都没来。不过不要紧,我们致和将军府有府医,可以让我家的府医给大小姐瞧瞧。” “这……” “怎么?你是看不起我们致和将军府的府医?”夜时舒脸色微沉。 “三小姐误会了,奴婢……” 夜时舒见九姑已经离开了,不耐地打断她,“我在这里陪着顾大小姐,你且跟着九姑去前院吧。” “是。” 丫鬟嘴上应着,但临走前瞪了一眼顾思沫。 顾思沫咬着牙别开视线。 确定丫鬟走远后,夜时舒蹲下身,关心地问道,“顾大小姐,你还好吧?究竟是哪里受伤了?能否撑得住?” 顾思沫张着嘴想说什么,但话还没出口,便先朝地上喷出一口血气。 “咳咳咳……” “顾大小姐!”夜时舒更是惊吓不已,可摸着她肩膀的手又不敢动,生怕触碰到她身上的伤。 “多谢三小姐,我、我还死不了……”顾思沫抬起头,强扯出一抹笑。 可她这笑合着唇上的血水,怎么看怎么吓人。 夜时舒皱眉问道,“你究竟伤到了哪里?” 顾思沫虚弱地摇头,“伤哪里不重要……他们就是不想我嫁、嫁二公子……除非我听他们的话……咳咳……” 夜时舒抽出腰间手绢给她擦拭嘴角的血水,“你还是别说话了,等我二哥来了再说,他一定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真不敢相信世上会有如此残忍的亲爹。 这才过去一天,顾思沫就被打成这样,若今日他们不来下聘,多延几日再来,只怕来时连尸骸都见不着了。 他们全家出动的目的是什么?说白了就是怕这顾大小姐出意外,然后再塞其他人到他们夜家! 没一会儿,顾勇和李氏便带着一帮下人来到后院。 同来的还有夜时竣。 看到屋子里的场景,夜时竣和夜时舒之前的反应一样,都不敢相信这种地方会是一府大小姐的居所。 夜时舒回头望着自家二哥,兄妹俩用着他们才懂的眼神无声交流后,夜时竣便沉着脸上前,将顾思沫从地上打横抱起。 “唔……”顾思沫疼得龇牙咧嘴,但她还是如先前那般死死地强撑着。 夜时竣提脚就往外走。 李氏见状,赶紧说道,“二公子,沫儿伤重,你要带她去哪?” 夜时竣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随即朝顾勇看去,问道,“首辅大人,我与顾大小姐的婚事作数吧?” 顾勇抿唇不语,许是心虚,都没正眼瞧他臂弯中的女儿。 夜时竣也不等他回答,突然露出玩世不恭的笑,“既如此,那我接未过门的媳妇去将军府玩几日,应该没问题吧?” 李氏道,“二公子,沫儿身上还有伤呢,你就算再心急娶她过门,也得等她养好伤才行!” 夜时竣斜眼睇向她,“夫人,瞧你说的。先前你说大小姐爬墙受伤,可我瞧着大小姐身上没一处包扎的痕迹,说明受伤并不严重。既然受伤不严重,那我带她出去玩几日又有何妨?” 李氏忍不住冷脸,“她现在是待嫁之身,二公子要带她走,是想置她和首辅府的颜面于何地?” “呵呵!我就是这般不着调!”夜时竣说完,抱着人拔腿就跑。 顾勇脸色如同猪肝一般,难看到了极点。 他现在只后悔聘礼收早了! 眼见李氏还要说什么,他忍不住怒喝,“够了!他要把人带走,那便让他们走!” 李氏被他一喝,不得不闭嘴。 夜时舒端着温柔大方的仪态,冲他们夫妻微微一笑,“顾大人、夫人,你们继续和我爹商谈婚事吧,我去找我二哥、二嫂玩了。” 目送他们兄妹远去的方向,顾勇和李氏气得喘粗气。 早就听闻夜家老二任性妄为不受管教,没想到竟是这般的厉害! 前院。 夜庚新和夜时珽看着夜时珽抱着个女子飞奔离开首辅府。 正想叫住他,夜时舒到他们跟前,低声说道,“爹、大哥,按计划行事,越快越好。” 夜庚新和夜时珽哪能不懂? 顾家这是不满大女儿嫁进他们夜家。 如此说来,他们的选择没有错! 要是让顾家挑个满意的进他们夜家,那才是真正的隐患! “爹、大哥,我先陪二哥回府。” “嗯。”父子俩点头。 夜时舒离开不久,顾勇夫妇从内宅出来了。 夜庚新也没拆穿他们的假笑,也陪他们演了起来,“哈哈!没想到这两个孩子看对了眼,关系如此要好。顾兄,那我们更是要赶紧为他们把婚事办了。来时我就找人看了日子,三天后初二便是黄道吉日,不如就初二把婚事办了吧。十八那日是我小女儿与承王的婚期,同月嫁去,我夜家也算双喜临门,甚好!” “三日后?”李氏忍不住瞪大眼。那小贱人刚被接回府,本来就没来得及教她规矩,现在又如此快出嫁,这让他们如何制服那小贱人? 夜时珽道,“夫人不必如此高兴,我们夜、顾两家都是京城百年世家,一直素有往来,要不是我们父子这些年常驻西北,我们两家说不定早就结亲了。” 李氏险些吐血。 哪只眼睛看到她高兴了?! 顾勇拉着脸道,“将军,婚事如此仓促,我们还未给沫儿备齐嫁妆……” 第67章 幸好命大 不等他说完,夜庚新便笑着打断,“你们为大小姐备多少嫁妆我们都不在意,我们只想两家尽早结亲,方才你们也看到了,我家那兔崽子有多稀罕你们家大小姐,恨不得今日就成亲洞房呢!” “可是……” “老爷。”李氏拉了拉顾勇的衣袖,挤着笑说道,“难得将军一家不嫌弃沫儿是从乡下接回来的,既然二公子等不及了,那便应了吧。” 她一松口,夜庚新便立马道,“既然顾大人和夫人已经同意,那我们这边回去准备。” 接着他给老大使了使眼色。 夜时珽拱手作揖,然后父子俩带着家丁快速离开了首辅府。 待他们一走,顾勇忍不住恼怒,“你答应得如此快做什么?那丫头刚被接回府,我们什么都没教,如此让她嫁去夜家有何用?” 李氏安解释道,“婚事仓促就仓促吧,若是精心准备,府里还得出不少嫁妆。老爷,那丫头嫁的不是普通人,那是给夜家老二做正妻的,若是嫁妆少了,说得过去吗?” 闻言,顾勇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养大女儿都没花一两银子,真要叫他给大女儿准备丰厚的嫁妆,他还真是舍不得。 李氏又安慰他,“先让那丫头嫁过去再说,反正都在京城,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找机会教她做事,不难!” 再说夜时竣这头。 他直接把顾思沫带回了将军府。 周铮给顾思沫诊完脉象后,对夜时竣和夜时舒说道,“顾大小姐虚弱是由皮外伤流血过多所致,别的并无大碍。” 随后他拿了自己调配的伤药给兄妹俩。 夜时舒和九姑负责给顾思沫清理伤口并上药。 本想着都是皮外伤,当看着顾思沫满身鞭痕,后背甚至血肉模糊时,夜时舒忍不住倒抽冷气。 “天啦,怎么打得如此狠?”九姑都忍不住惊呼。 侧卧在床的顾思沫一直都没说话,即便夜时舒她们碰着她伤口处,她也是咬紧牙关闷哼。 对她的这份痛忍,夜时舒心生佩服的同时,对她也有些另眼相看了。 “听闻大小姐一直在乡下庄子里生活,为何突然被接回京城?”她试着找话题与顾思沫聊天,好分散她的痛意。 “不瞒三小姐,那李氏想把我当玩物送人,所以才派人接我回府。”顾思沫一边配合着九姑上药,一边强扯出一抹笑,“但她没想到我姿色如此平庸,连个丫鬟都不如,根本送不出手。她嫌我碍眼,便又想把我卖给一个老头做小妾。” 夜时舒认真看着她的脸。 不是她嫌丑爱美,说实话,这顾大小姐跟姿色二字真的沾不上边。那些高门大府挑丫鬟都得挑容貌过眼的,这顾大小姐跟丫鬟一比,还真是不如丫鬟。 顾思沫接着自行说道,“我一听说他们要让顾诗雅嫁进夜家便猜到了他们的心思,我也知道夜家反感这门亲事,所以昨日我求着顾诗雅带我出去。因为我没姿色,顾诗雅自然不把我当一回事。不过因为我坏了顾家的好事,昨晚回去之后顾勇便对我严刑拷打。” 夜时舒美目微眯。 她没有称李氏为二娘,甚至直接称亲生父亲的名讳,可见她对顾家是没有感情的。 而她这一身的伤,也证明顾勇完全没有把她当女儿看。 试问,哪个做父亲的,能亲手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打伤成这样?即便有,那和畜生有何区别? 顾思沫继续说道,“三小姐,你放心,我和二公子已经说定,他娶我,应付顾家的算计。我不图什么,只求与他成亲后,找机会让我假死,如此我便能与顾家彻底断绝关系。” 夜时舒微微一笑,“当下是先养好伤,其他的事等你和我二哥成亲后再说。” …… 待夜庚新和夜时珽回府后,夜时舒将顾思沫的伤情告诉了他们。 夜庚新听得难以置信,“顾勇真那么狠心?那可是他发妻为他生下的女儿啊!” 夜时舒道,“爹,他们十七八年都没管过这个女儿,就足以证明他们对这个女儿有多不在乎。因为昨夜的事,顾家没把人打死,已经算是仁慈了。” 夜时竣叹道,“没想到那顾大小姐如此可怜!” 夜时珽沉着眉道,“爹,三日后便是婚期,赶紧让人准备吧。” 夜庚新点了点头。 幸好顾大小姐命大,没被打死。要是昨夜被打死,太子那帮人不知道又要换哪家的女子强塞给他儿子! 他把郝福叫到跟前。 郝福不等他吩咐,先向他们禀道,“将军,首辅府刚派人来把云濡表公子接走了。” 夜时竣先笑开了,“姑婆他们怕是以为挖到一座金山,现在该乐坏了吧?就顾诗雅那跋扈傲慢的德性,范家以后有得受!” 夜庚新那眼神剜了他一眼,不过他也没说什么,随即便吩咐郝福速去张罗成亲的事。 对于范家,他现在是不想多理睬。 谁叫他那个姑母野心太大,范家将来如何,都是他们自己造的。 …… 夜、顾两家的婚事一传出,惊呆了京城不少的权贵家族。 不是因为两家结亲,而是婚礼的仓促程度。可以说在京城中,但凡叫得出名字的家族,就没见过谁家急着三天就成亲的。 然而,夜家压根就不在乎外界如何看,请柬该发的发,彩头该挂的挂,第一天准备新人的东西,第二天准备新房和喜堂,第三天准备喜宴。 第三天晚上夜时竣亲自把顾思沫送回首辅府。 虽说顾思沫的伤并未痊愈,但在将军府悉心照料下,她也能正常行动。 顾家怎么想的,夜家也压根不在意。 初二一早,夜时竣便身着喜袍、骑着高头大马、领着八抬大轿前去结亲。 第68章 王爷流氓 因为婚期仓促,顾家来不及给顾思沫置办多的嫁妆,堂堂的首辅府大小姐,嫁妆就区区十几担。 顾家嫁女就跟儿戏似的,但夜家婚宴并不寒酸。 朝中权臣来了不少。 其中太子、太子妃、丞相祝志顺及夫人南宫茹都来了。 道贺过后,太子妃祝华凝向夜庚新问道,“将军,怎不见三小姐?” 夜庚新歉意地回道,“太子、太子妃恕罪,非是小女不出来见客,是因承王殿下一早就来了。承王殿下腿脚不便,臣便让小女在她院中陪承王殿下。” 太子妃随即同尉迟睿说道,“殿下,离吉时尚早,不如我们去三小姐院中同承王和三小姐说说话?” 尉迟睿点了点头。 夜庚新嘴角微撇,但也不好拒绝,只能吩咐下人引他们去悦心院。 悦心院这边。 夜时舒正在凉亭里伺候某爷吃茶。 “昨夜没睡好?”看着她眼下浅浅的青色,尉迟凌问得很直接。 “嗯。” “为何?” “成亲本该高兴的,可一想到二哥被人算计的婚姻,就忍不住心疼他。”夜时舒深深地看着他,突然问道,“王爷,如果您无法娶到心爱之人,您会抱憾终身吗?” 尉迟凌眸子瞬间眯起,“你这话是何意?” 就在夜时舒犹豫着如何开口时,在不远处望风的文岩跑了过来,压着嗓音快速说道,“王爷,太子和太子妃来了!” 夜时舒忍不住拉长脸。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厌恶这两夫妇! 上次澜霞宫的事就不说了,太子完全就是个罔顾伦常的禽兽! 而她二哥这次娶顾家女儿,就是太子妃的母亲丞相夫人保媒,敢说此事与太子妃祝华凝无关? 尉迟凌明显地感受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恨意,突然将她的手握住。 夜时舒如何不懂他的意思? 她收起恨,微微笑道,“王爷放心,我有分寸的。” “没想到二弟和夜三小姐感情如何要好,真是叫人羡慕啊!”含笑的女子嗓音最先传入他们耳中。 夜时舒转身迎下凉亭,“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 祝华凝将她扶起,笑得大气又温柔,“都快是一家人了,三小姐就别如此拘礼了。” 尉迟睿朝亭子里的男人看去,也笑着打趣,“没想到二弟来得如此早,一来就将弟妹霸占着,这是怕人把弟妹抢了去?” 他这话,说是赤裸裸的挑衅都不带半点冤枉他的。夜时舒想到澜霞宫他明目张胆挖兄弟墙角的样子,眸底就忍不住浮出冷意。 只是她没想到,亭子里的某爷不怒反笑,“皇兄说的没错,臣弟的王妃家世显赫、容貌倾城、品性纯良,如此完美的绝世佳人,若臣弟不看紧些,万一让那些蝇营狗苟的伪君子惦记上了,那臣弟怕是连哭都找不到地儿。” 他这番话一出,直接换尉迟睿和祝华凝冷脸。 而夜时舒则是忍不住偷笑。 说她是绝世佳人,那就是拐弯抹角说祝华凝这个太子妃不如她。 顺带骂太子是个蝇营狗苟的伪君子。 “王爷!”她娇嗔地走进亭子,一副羞涩模样,说道,“妾身的好您知道就行了,哪能当着太子和太子妃的面夸啊?” 他都这么不给太子和太子妃面子了,作为他的王妃,她又岂能拖后腿? 不是想膈应他们吗,难道他们就不能膈应人! 尉迟凌握着她的手,温声道,“都是一家人,哪有不好意思夸的?何况本王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看太子和太子妃,他们可有反驳?” 夜时舒还真是听话的羞赧地看了一眼亭子外的夫妻,夫妻俩脸都快变成猪肝了。 “真没想到一向冷酷内敛的二弟也能有如此风流洒脱的一面!”尉迟睿强挤出一丝笑,语气感慨道,“一年前二弟为女人受伤,回京后便一蹶不振,本宫还替二弟担心呢,没想到二弟如此快就走出了情伤,真是可喜可贺啊!” 夜时舒的眸底再一次浮出冷意。 上次在澜霞宫,澜贵妃和太子就是如此对她和承王挑拨离间,没想到今日当着承王的面,太子还要再提! 这不是给她难堪是什么? 就在忍不住攥紧拳头时,握着她的大手也跟着收紧。 她眸光微凝地看着车轮椅上的男人,只见他薄唇勾勒,再次笑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谁人没个过去呢。如今舒儿陪在臣弟身边,让臣弟仿佛拥有了一切,若是臣弟再消沉下去,那岂不是辜负了舒儿的好?” “过去了吗?”尉迟睿微微眯眼,眸底快速闪过一丝异光。 正在这时,文墨从院外跑进来,给尉迟睿和祝华凝行过礼后,便笑着禀报,“王爷,花轿进门了!” 祝华凝被承王暗讽了一顿,早都不想再待下去了,听说花轿进门,遂对尉迟睿说道,“殿下,我们快去前院观礼吧。” 尉迟睿点了点头,转身前又朝车轮椅上的尉迟凌看去,眸光落在他腿上,笑着提醒,“二弟,你腿脚不便,可得慢些!” 目送他们夫妻离去的背影,夜时舒狠狠地咬牙了牙。 尉迟凌扭头看着她气恨地样子,温声道,“跟他们有什么好置气的?何况本王如此模样,本就是故意逗他们开心,他们要能笑到最后才算本事。” 夜时舒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 …… 前院热闹非凡。 新人在满堂宾客注视下拜完堂,又在起哄声中送入洞房。 酒宴间,满堂宾客又不停吹捧夜庚新好福气,三个儿女个顶个的出色。这本就是夜庚新罪骄傲的事,被朝中这些同僚一吹捧,一向不喜欢与人攀比的他虚荣心都忍不住升满了,一杯酒接一杯的下肚,喝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好在他酒量不差,没被这帮同僚灌倒失态。 在某处不起眼的角落,范老夫人拉着孙女小声问道,“准备妥当了吗?” 范云莹得意地笑了笑,“祖母,放心吧,这次绝对万无一失!” 那地方,平日里也只有夜时珽去,今日婚宴,更不可能有旁人去。她现在只需要盯着夜时珽,只要他一去,她就有十成把握得手! 酒宴一直到黄昏,宾客缕缕续续离去。 夜庚新已经有些摇头晃脑了,便想叫自家老大、老二替自己去送客,可转身扫了一圈,只有老二,不见老大身影。 “时竣,你大哥呢?” “爹,大哥方才与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在说话。”夜时竣环顾四周,猜测道,“想必他们去大哥院里了吧?” “那我去找他,叫他出来同你一起送客,顺便散散酒气。”夜庚新说完,便朝着老大的汀兰院去。 见他走路还算正常,加上郝福带着家丁也忙个不停,一时间都分不开身,夜时竣便由了他去。 另一边,夜时舒和尉迟凌从酒宴退下后便回了悦心院。 看着赖在她床上的人,夜时舒无语得白眼都不知道翻了多少个。 不就是他大哥、二哥敬了他几杯酒嘛,上次假借醉酒之命留宿,这次还故技重施,真是无赖又幼稚! “王爷,你先休息,我让人给你煮醒酒汤。” 就在她转身之际,手腕瞬间被人抓住,然后一把将她扯上了床。 夜时舒被迫压在他身上,涨红了脸拍打他的肩,“你少耍流氓!” 尉迟凌双手勒着她杨柳细腰,挑眉勾唇,“抱一下就叫耍流氓?那本王现在要圆房该叫什么?” 第69章 阴差阳错 夜时舒别开脸。 尉迟凌抱着她突然翻身,将两人换成了男上女下,抵着她额头,眸光深深地凝视着她,不让她有任何逃避,“你不愿?” 夜时舒早都看出来了,这男人就是馋她身子。 上一世,魏永淮从不碰她服下毒药的身子,这一世,有人把她当肥肉一样时时刻刻惦记,如此两个极端,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慨。 咬了咬唇,她低声道,“还有半月,就不能忍忍吗?” 尉迟凌抬起一手,轻抚着她柔软的唇瓣,眸光一深,不由地想吻下去—— “王妃!”九姑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她一向识趣,没重要的事绝对不会来打扰他们,何况此时那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尉迟凌刹住一亲芳泽的动作,翻身坐在床边。 夜时舒红着脸跳下床,快速整理好衣裙后,朝门外唤道,“九姑,进来吧。” 九姑推门进来,禀道,“王妃,奴婢方才在主院帮忙,发现范家祖孙鬼鬼祟祟,且一直留意大公子的动向。今日府里宾客众多,人手不够,好似没人盯着她们。” 夜时舒一听,脸色立马黑沉起来。 今日来的多是些朝中要臣,府里侍卫都集中在主院这边巡查,还真是忘了派人盯住范家祖孙了! 现在郝福他们肯定抽不开身。 她随即看向九姑,说道,“九姑,你让春柳她们去盯着那祖孙三人。再劳你去找下我大哥,让他今日务必谨慎。” “是!”九姑速度退了出去。 夜时舒回头看了一眼床边的男人。 尉迟凌伸手向她,“过来。” “不来!”夜时舒不给他面子,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看着她耍小脾气的样子,尉迟凌眼角不由地抽了抽。 汀兰院。 书房。 夜庚新以为老大在书房,没想到书房里并无人。 他突然觉得有些口干,正好看到小几上有壶茶水,于是便在小几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起来。 也不知道是之前喝的酒劲儿上头了还是怎么的,茶水喝下去后,他突然觉得身体莫名臊热,脑袋也有些沉沉的,就连要去拿茶壶的手都有些摇摇晃晃。 “二公子在吗?”九姑见房门开着,扬声问道。 “谁啊?” 听到夜庚新的声音,九姑不敢无视,随即进书房行礼,“见过将军。” “是九姑啊!”夜庚新咧着嘴笑了笑,“你找大公子有何事?” “回将军,王妃差奴婢来寻大公子,只是奴婢找遍前院,并未见到大公子踪影,便擅自来了汀兰院。”九姑躬着身回道。 “呃!”夜庚新突然打了个酒嗝,“也不知道时珽跑哪去了……我……我也在找他。” 他满身酒气,特别是这一声酒嗝,把书房空气都给熏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一脸红晕,摇头晃脑,连拿个茶壶都没准头,明显就是喝醉了。 出于好心,她上前接过茶壶为他倒了一杯茶水。 “将军,您醉了,奴婢帮您唤人来,送您回房休息。” “不急不急……”夜庚新摇晃着手指向一旁空杯,嘴里招呼道,“九姑……再……再倒一杯……” 九姑也不好忤逆他,只能取了一只空杯倒上茶水。 夜庚新端起递给她,“来……我以茶代酒敬你……多谢您照顾舒儿……以后舒儿嫁……嫁去承王府……也得……也得请你多关照……” 别说看他这一脸醉相,就是听声音都知道他醉得不轻。 九姑忙摆手,“将军言重了,服侍王妃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不敢贪功。” “你……你是不给我面子吗……”夜庚新端着茶杯往他手里塞。 九姑有些哭笑不得,貌似跟一个酒醉的人是说不清道理的。 她在承王麾下的军营中生活多年,身上是有几分豪气的,于是也不再推拒,大方接过茶杯,举了举,“将军,我先干为敬。” 夜庚新满意地‘哈哈’大笑,只是笑着笑着又开始打酒嗝。 九姑都忍不住替他尴尬,可望了望门外,也无人可用,于是主动搀扶他,“将军,您累了一天了,还是回房歇着吧。” 夜庚新摇了摇脑袋,自己也觉察到了身体有些不舒坦,他也知道自己今日喝得有些多,于是也没有拒绝九姑的好意,在九姑搀扶下摇晃着身子离开了汀兰院。 本来吧,九姑想的是,路上要是遇见人,就让对方送夜庚新回房。 可前院太忙了,不知道是谁把主院的人全都调走了,她只能硬着头皮把步伐凌乱的夜庚新送到他房里。 而且这一路,她也不知是不是被夜庚新的酒气感染了,身上莫名地发热起来—— 就在他们离开汀兰院不久。 夜时珽带着小厮回了书房。 “咦,郝管家不是说将军来书房找您吗,怎不见人?”小厮见书房无人,忍不住疑惑。 夜时珽很快看到小几上用过的茶杯。 他走过去,眼眸微眯。 两只? 父亲和谁来过?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娇柔的嗓音,“大表哥,你在里面吗?” 夜时珽倏地沉了脸,转身看去,疏离地问道,“云莹表妹有事?” 范云莹迈着莲步进到书房,正要开口,突然看到桌上被人用过的茶壶和茶杯,顿时脸色唰地白了。 天杀的! 是谁把她精心准备又好不容易送进来的茶水喝了? 而且看情形还是两个人! 都已经叫人碰过了,那这壶茶还如何让夜时珽再喝下去? 夜时珽捕捉到她神色的异样,顺着她眼神再次看向茶壶和茶杯,一丝疑惑从眸底划过。 “云莹表妹有事?他复问。 “没……没事。”范云莹赶紧挤出关心的神情,“今日见你喝得有些多,祖母怕你醉酒,便让莹儿来问问,可需要醒酒汤?如若需要,莹儿这就去为你做。” “不用,我没醉。”夜时珽想也没想便拒绝,随即又道,“我还有事要处理,福安,送云莹表小姐出去。” 如此直白的逐客令让范云莹面色僵住,温柔的表情几乎快要崩裂。 “云莹表小姐,请吧,大公子还有公务要处理,就别打扰他了。”小厮上前引道。 范云莹咬了咬唇,难堪无比地转身跑出了书房。 夜时珽回书房确实有要事,范云莹一走,他立马到书桌边研墨写起书信来。 收笔的时候,郝福找了过来。 “大公子,见着将军了吗?” 夜时珽一边将写好的信递给小厮,一边回他,“郝叔,我来时就没见到我爹,他会不会去悦心院了?” 郝叔皱眉道,“应该不会吧,承王殿下在三小姐房中休息,将军没理由过去打扰。”顿了一下,他又道,“估计将军没找见你便回他院里了,老奴这就去看看!” 夜时珽转头交代小厮,“前院的宾客走得差不多了,出去的时候记得把侍卫叫进来。没我允许,不许范家人到我院中来。” “是!”小厮拿着信快速离去。 …… 主院。 看到主卧房门紧闭,郝福正要推门进去查看自家将军是否在房中,突然听见房里异常的声音—— 他先是狠狠一惊,心想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在他们将军卧房中行那种事! 可多听了几声后,他猛地把嘴巴捂住,一双眼珠子都快从眼眶中落出来了。 第70章 巧计搜查 他没敢多留,转身撒开腿便跑。 秋水院中。 夜时舒正在听春柳和夏花禀报消息。 “小姐,表小姐是去了汀兰院找大公子,但是只待了片刻便让大公子的人赶出了汀兰院。她从汀兰院离开后就回了秋水院,没再出来。” “表少爷喝醉了,回秋水院之后便歇下了。姑老夫人跟鸢尾一直在秋水院,也没出来过。” 夜时舒松了口气。 那祖孙三人没作妖就好。 然而,她这口气刚松下,就见郝福惊慌不已的出现。 “三小姐……” “郝叔,怎么了?”夜时舒不解地看着他。 郝福喘着气对春柳和夏花摆手,示意她们先退下。 等两个小丫鬟一离开,郝福便赶紧到夜时舒耳边低语—— “什么?!”夜时舒霎时被惊雷劈中,浑身上下仿佛寒毛都被炸了! “三小姐,老奴听得真切,绝对不会错的!”郝福说完,又着急又不解地道,“老奴相信九姑绝对不是那种人,将军这么多年孤身过来了,也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做出那种事,这其中定有猫腻!” “郝叔,先别声张。”夜时舒心情凌乱得很,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你去找我大哥、二哥,悄悄告诉他们,让他们过来悦心院。” “是是……”郝福赶紧应声。 新房中。 夜时竣接了新娘盖头后,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大小姐……” “二公子,你叫我沫儿吧。”顾思沫红着脸打断他。 “行,那你也唤我时竣吧。”夜时竣也纠正她,“虽然我们不做真正的夫妻,但也算是朋友了。” 闻言,顾思沫笑道,“是!” 虽说满室红色气氛让气氛充满了暧昧,但随着夜时竣这一声‘朋友’,立马让彼此都少了许多尴尬。 夜时竣道,“虽然我们知道这门亲事是怎么回事,但府里人并不知。避免麻烦,我们只能同处一室。以后床给你睡,我睡地上。” 顾思沫看了看硬邦邦的地面,起身道,“还是你睡床,我睡地上吧。” 夜时竣伸手拦她,“你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呢!” 顾思沫明亮的眸子深深地看着他。 夜时竣走向衣柜,把早准备好的被褥垫子抱出来,然后铺到墙角边。 看着他动作,顾思沫眸光轻闪的同时,嘴角微微勾起。 刚把地铺铺好,突然听见郝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二公子?您歇下了吗?” 夜时竣险些被吓一跳。 今晚可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压根就没想过会有人来打扰。 不过郝福不是外人,他随即从墙角起身去开门。 “郝叔,我们还没歇呢,何事啊如此着急?” 郝福在他耳边快速低语。 夜时竣听后,神色和夜时舒一样,震惊得头皮都麻了! 今日他成亲,他都没洞房呢,他那孤寡了十几年的爹却先跟人‘洞房’上了…… …… 一刻钟不到,三兄妹便齐聚悦心院。 夜时竣张口就道,“这种事咱们商量也没用,还是直接去问爹吧!” 夜时珽眼疾手快地把他抓住,没好气地道,“你现在去,是想让爹难堪吗?” 夜时舒紧拧着柳眉,正色道,“二哥,大哥说得对,现在去,只会让爹和九姑难堪。我让郝福叫你们过来,是想让你们查一查,为何会发生这种事。爹和九姑绝对不是那样随便的人,此事绝对有我们不知的内情。你们今日跟着爹一直在前院招待宾客,可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夜时竣摸着下巴仔细回想,突然看着夜时珽,“对了,大哥,你先前和兵部尚书家的小子去哪了?爹没瞧见你,便说亲自去找你,他找着你了吗?” 夜时珽想起书房小几上用过的茶具,俊脸蓦然一沉,紧接着吩咐郝福,“郝叔,去把周叔叫到我书房!” 郝福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应声跑去了。 “怎么了?”夜时竣问他。 夜时舒也把自家大哥盯着,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几分端倪。 夜时珽没说话,转身离开了悦心院。 夜时竣赶紧追了去。 夜时舒刚要抬脚,突然想起某爷还在卧房里,于是先回了卧房。 相比他们三兄妹的震惊,得知消息的尉迟凌却没有任何表示。 “王爷,您不生气?”夜时舒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生气?本王为何生气?”尉迟凌哑笑,“九姑与王府中下人不同,她是自由身,她若想再嫁,可自行与人婚配。” “……”夜时舒嘴角微抽。早知道,就不该告诉他,免得把爹的脸都丢尽了。 随后她赶去夜时珽书房。 傍晚的那套茶具还在,周铮查看过后,向他们三兄妹说道,“这茶水中被人下了合欢散!” 夜时珽当场黑了脸。 茶水摆在他书房中,还用问吗,对方就是冲他来的! 只是他爹先前一步把茶水喝了…… “又是合欢散!”夜时竣忍不住开骂,“这一定又是姑婆他们做的!一把年纪了,真是为老不尊!我们好意请她为小妹送嫁,没想到她倒好,带着孙女到我们府上作妖!” 夜时舒沉着脸朝夜时珽看去,说道,“大哥,之前九姑告诉我,说发现姑婆和范云莹鬼鬼祟祟地盯着你,我本来是让九姑去找你,好告诉你谨慎些……估计那时九姑找来了书房,恰巧爹也在这里,然后……就那样了。” 夜时珽咬着牙道,“我回书房时,书房已没人,只有这壶茶水和两只用过的茶杯,随后范云莹就来了!” “她可真是贱啊!”夜时竣继续骂道,“先前为了小妹的嫁妆勾引我,现在看到我成亲,觉得勾引我无望,便又把主意打到了大哥身上!我们还真是小看了这不知廉耻的东西!” 夜时舒冷声道,“不管怎样,他们祖孙三人是不能再留在府中了!” 夜时竣附和,“肯定不能再留他们!”顿了一下,他皱眉问道,“可是我们现在没证据证明那壶茶水是她们做的手脚,该找何理由赶他们出去?” 夜时舒美目微眯,“我倒是有个法子……” …… 不多时,大批侍卫包围了整个秋水院。 范老夫人和范云莹、以及丫鬟鸢尾已经歇下,听到外面巨大的动静,都好奇地出门查看。 一看满院侍卫,范老夫人瞌睡全无,恼怒质问,“大晚上的扰人清梦,你们这还是要做何?” 郝福上前回道,“老夫人息怒,我们也并非有意冒犯,实在是情急,不得已打扰您与表少爷、表小姐休息。” “发生何事了?”范老夫人端着威严的神色问道。 “有小贼趁着今日宾客众多,混进府中盗走了将军书房里的东西。想必老夫人也知道,将军书房乃是重地,被盗之物事关将军府生死存亡。侍卫在追捕盗贼时,发现盗贼往这边来了,所以我们才追查来此。”郝福耐心与她解释,然后抬手引道,“还请老夫人和表小姐去院外稍后片刻,让侍卫仔细搜查,若是盗贼真藏匿秋水院,恐伤及你们性命。” 第71章 强撵出府 范老夫人一听,不由地紧张起来。 范云莹搀住她说道,“祖母,我们先去院外吧。” 范老夫人想起什么,指着东厢房对郝福说道,“我家濡儿在那间房里,他今日喝多了,这会儿怕是还没醒,你么快去保护他!” 郝福转身对两名侍卫使了使眼色。 两名侍卫快速奔去东厢房,把房里睡沉的范云濡给抬了出来。 随后范老夫人带着范云莹、鸢尾奔到院外,把地方让出来给侍卫搜。 一刻钟不到。 一名侍卫从范老夫人房中跑出来,将两包粉末呈给郝福。 “好管事,这是从老夫人房中搜出来的!” 看着那两包东西,范老夫人、范云莹、鸢尾脸色大变。 范老夫人怒斥道,“不是说搜查贼人吗?谁让你们动我东西的?” “是我。” 范老夫人转身看去,就见夜家三兄妹带着府医周铮朝他们而来。 周铮上前,从郝福手中接过药包,查看过后,禀道,“大公子、二公子、三小姐,这是合欢散,与二公子上次饭菜中的合欢散一样,也与今日大公子书房中茶水里的合欢散一样。” 夜时竣暴脾气早都忍不住了,指着范老夫人和范云莹骂道,“你们真是不要脸,一次又一次的做这种事,当真以为我们不敢拿你们怎样吗?” 范老夫人、范云莹、鸢尾皆是一脸惨白。 夜时舒上前,冷冷盯着她们,道,“上次是念在云莹表姐说她中意我二哥的份上,我爹网开了一面,没有与你们计较到底。可这一次你们把同样的手段用在我大哥的茶水中,是想怎样?是仗着与我爹的姑侄关系认为我们夜家不敢把你们怎样,还是觉得我夜家的男人可以任你们挑选?” 范老夫人恼羞成怒,蛮横地道,“凭什么说我们在时珽的茶水中做手脚?都说捉奸捉双、捉贼拿赃,你们亲眼见到了吗?我是有合欢散又怎样,这种东西难道很稀罕吗?我有就一定是我们做的手脚?” 夜时竣都被她不要脸的德性气笑了,抖着腿嘲讽道,“姑婆一把年纪了,带着东西不会是给自己用吧?” “你!” “如果不是给自己用,那就是给你的孙儿、孙女用,可他们都没成亲,未成婚的男女用这种东西,那也太惊世骇俗了!” “混账东西!我可是你姑婆,你竟敢如此目无尊长!”范老夫人抬手怒指着他,老脸铁青的骂道。 “尊长?你得德行配让人尊重吗?”夜时竣冷哼。 夜时珽负手而立,冷着脸朝侍卫下令,“来人!将他们祖孙三人送出府!” 闻言,范老夫人忍不住跺脚,“夜时珽,你敢!你们这几个目无尊长、大逆不道的东西,把你们父亲叫过来,我要问问他到底是如何教导你们的!” 然而,面对她的叫嚣和泼辣,夜家三兄妹未改丝毫,冷漠的脸上全无一丝软色。 侍卫也不敢迟疑,纷纷上前,俩俩扭住一个就往大门去。 为避免她们喧嚷,侍卫还‘体贴’地捂住了她们嘴巴。 “大哥,就这样送他们出去,我想他们肯定不会甘心,回头闹起来……”夜时竣咬着牙,觉得太便宜那老太婆了,想拔了她的舌头。 不等他说完,夜时珽便打断,“不必担心,他们若是敢闹,也会丢他们的脸面。如今顾勇还在考察范云濡,范云濡知道该如何做,除非他不想做首辅府的乘龙快婿。” 夜时竣仔细想想,也觉得有道理。 范家野心大,如今被他们夜家嫌弃,肯定会想尽办法讨好首辅府。就算再恨他们夜家,那也得真正攀上首辅府才行。 至于首辅府,他们夜家早晚也得与之较量一番,都不怕得罪了,还怕他们替范家出头? 随后夜时珽让郝福带人将范家祖孙几人的东西从房中收拾出来,一并给扔出了大门。 …… 听着鸡鸣声,夜庚新揉着太阳穴睁开眼。 下一瞬,他猛地坐起身,虽然身旁已经没了人,可看着凌乱的床铺,闻着空气中不寻常的气息,许多片段不由地浮现脑海,让他一张脸忽白又忽红。 “来人!”他朝门外大喝。 “将军,您醒了?”郝福推门进来。 大公子吩咐不让人打扰,只让他暗中守着,他是等九姑出了门才敢靠近主卧的。 夜庚新脸上布满了尴尬,可还是鼓足勇气问道,“九姑呢?” 郝福低着头回道,“将军,九姑半个时辰前就走了。” 夜庚新抬手扶额。 他一世英名啊…… 全没了! 郝福看出他的别扭,为了安慰他,便将昨夜搜查秋水院以及将范家祖孙赶出将军府的事详细告诉了他。 “将军,您别自责,我们都知道,这事怨不着您。” “唉!”夜庚新羞愧叹气。是怨不着他,可他把无辜的九姑睡了,这事如何得了?想到始作俑者,他怒不可遏地骂道,“他们祖孙真是卑鄙无耻!已经给过他们一次机会了,他们竟然不知悔改,还敢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对付时珽!撵了好!从今以后,我没她那个姑母!” 郝福道,“将军,老奴已经让人备好了热汤,可要现在拿进来?” 夜庚新又一窘,但还是点了点头。 另一边。 九姑回悦心院时,第一时间找的是尉迟凌。 尉迟凌见过九姑后,告诉夜时舒,“九姑回军营了。” 夜时舒没有意外,甚至完全理解九姑的做法。九姑没有第一时间找她,就是为了避免尴尬,如今九姑离去,是不想承王府和将军府尴尬。 天刚放亮,秋菊就在卧房门外禀报,“小姐,将军来了,在花厅等您。” 夜时舒一夜都没怎么合眼,熬到现在,其实也就是再等自家老爹。 不多时,她进了花厅。 夜庚新看了她一眼便移开目光,都不敢与她对视,“舒儿,昨晚的事……” 不等他说完,夜时舒便接过话,“爹,九姑已经向王爷请告,回军营了。” “她离开了?!”夜庚新忍不住惊呼。 第72章 你会武功 “不然呢?你还想她哭着闹着要你负责?”夜时舒嗔了他一眼。 “那王爷如何说?” “王爷说九姑是自由身,她有权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做主。” “……”夜庚新僵愣住。不知道为何,他有一种被人抛弃的失落感。 毕竟发生那样的事,理应找男人要说法。 可九姑非但没找他要说话,还一声不吭就远离他。 莫非是嫌弃他年纪大,瞧不上他? 夜时舒努力观察着他的神色,试探地问道,“爹,你打算如何?” 夜庚新下意识地摇头,“还未想好。” 被抛弃的人是他,人家瞧不上他,他能如何,总不能强行把人留在身边吧? 如果留下,又该给人家什么样的身份? 三个女儿,又是否会同意他再娶? “那个……军营中还有事没处理好,我这几日就不待府中了,等你和王爷大婚我再回来。”夜庚新说完转身就走。 他本就觉得没脸见女儿,现在还让他做决定,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 看着他匆忙中带着几分凌乱的脚步,夜时舒莫名地有些想笑。 这还是头一次见到爹狼狈的样子…… …… 被赶出将军府后,范老夫人很是不甘。 就在她和范云莹商量如何去打闹将军府,让将军府颜面尽失时,醉酒的范云濡被风吹醒了。 “祖母,不可!”他从墙边起身,异常严厉地警告她们,“我好不容易有娶首辅之女的机会,你们是想我跟着你们一起丢脸,然后被首辅府嫌弃吗?” “濡儿,我们没有……”范老夫人想解释。 但范云濡激动地打断她,“你们做的事本来就见不得光,夜家只是把我们赶出来,而没有与我们计较,已经是给我们留颜面了。你们若是现在去闹,那就是在告诉全京城我们得罪了夜家,到时夜家再将你们所做之事公之于众,你们当如何处?首辅府又当如何看待我?” 范云莹瘪着嘴道,“那我们现在不去夜家闹,我们又能去哪呢?总不能睡大街吧?那不是一样丢人!” 范云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虽然气恨这个妹妹没用,但眼下的确要解决处所问题。沉默片刻后,他道,“我身上还有一些银子,等天亮后就去找房子,先暂时住下。” 范老夫人被他说了一通,也开始冷静了,不由地担心,“濡儿,那首辅府要是知道我们搬出将军府,会嫌弃你吗?” 范云濡摇头,“应当不会。顾首辅知道我们的情况,如果问起来,我就说夜时竣因为娶了顾大小姐心有怨气,把我们祖孙也记恨上了,时常找我们麻烦,让我无法静心看书。他也希望我这次秋闱能榜上有名,自然不想我被人打扰。如此,说不定他还会同情我们,甚是会怨恨上夜时竣呢!” 范老夫人仔细想了想,决定不去夜家闹事了。 现在什么都没有孙儿科考重要,可不单单关系到孙儿的前程,也关系到他们范家所有人的荣华富贵。 至于夜家那几个混账东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他孙儿平步青云那一日,她一定会让夜家好看! …… 他们祖孙三人的动静,夜家三兄妹自然有派人盯着。 听说他们在城郊租了一处小院,并没有要回将军府闹事的迹象,夜时舒忍不住对夜时珽竖大拇指,“大哥真料事如神!” 夜时珽剜了她一眼,随即笑问,“听说爹今早去找你了,他有说什么?” 夜时舒描述了一下自家老爹的样子,夜时竣忍不住失笑,“爹就这样跑了?也太没担当了!” 夜时珽叹道,“爹应该是在躲我们!” “躲我们作甚?”夜时竣一脸不解,“自娘亲去世,他孤家寡人都十几年了,娶个姨娘回来也理所应当,我们又不会说什么!” “他就是怕我们有意见。” “有个人在他身边替我们照顾他,我们求之不得呢!” 夜时舒掩嘴笑道,“好了,大哥、二哥,爹他是还没想明白,就让他在外面好好想清楚吧。” 夜时竣突然皱眉,“我刚成亲,新妇进门得给公爹敬茶。爹就这么跑了,沫儿该给谁敬茶?” 沫儿? 夜时舒和夜时珽交换了一下眼神。 不是假成亲吗?怎么变味儿了? “二哥,你和二嫂相处得不错哦。”夜时舒朝他眨了眨眼。 “还好。” “还好?怎么个好法?” “就把对方当成朋友啊!” “……!”夜时舒和夜时珽又忍不住对视,都有一种无语的感觉。 正在这时,一名小厮打扮的人进到厅堂,向夜时竣禀道,“二公子,魏广征已经为玉娘赎身,今早带回府了。” 夜时竣笑问道,“那葛氏和魏永淮母子俩是何反应?” 小厮回道,“葛氏称病,并未现身。魏永淮今早被太子宣召,据说太子替魏永淮在礼部谋个差事,但具体做什么,太子那里并未透露。” 夜时竣摆了摆手,“继续盯着,有好笑的事随时回报。” “是!” 夜时舒沉着脸,心中憋着一大团怒火。 魏永淮靠着出卖骆丽娴,当真攀上了太子这棵大树。 而她和承王婚期在即,婚礼又是礼部负责,太子这会儿把魏永淮弄去礼部,分明就是膈应她! “小妹,想什么呢?”夜时竣见她一脸阴霾,关心地问道。 “没事,就是觉得魏永淮拿女人换仕途,很恶心。”夜时舒唾弃道。 “你放心,玉娘现在已经进魏家了,一定会搅得魏家不得安宁。至于魏永淮,靠女人上位的男人,也就那点能耐了,无需放在心上。何况你现在已经是皇上钦赐的承王妃,他要敢再纠缠你,咱就拿承王妃的身份直接治他的最!”夜时竣安慰道。 “嗯。”夜时舒冲他笑了笑。 …… 一转眼,离夜时舒出嫁的日子越发近了。 最近她都有认真备嫁。 只是少了九姑在身边给自己出主意,她反而有些不习惯。可出了那事后,她也不好再把九姑叫来身边。 好在最近顾思沫时常往她院里跑,陪着她试嫁衣,帮着她挑选首饰。 虽然她与夜时竣是协议成亲、各取所得,但夜时舒还是尊称她‘二嫂’,顾思沫也不客气地跟着夜时竣唤她‘小妹’。 “小姐!”春柳突然来报,“首辅府派人来问,二少夫人何时归宁?” 正在埋头做绣品的顾思沫抬起头,回她,“就说我伤势未育,又染了风寒,回不了顾家。” 春柳看着夜时舒,询问她的意思。 夜时舒点头,“按二少夫人的话去回吧。” “是。” 春柳退下后,夜时舒朝顾思沫微微一笑,问道,“二嫂,有二哥陪着你回顾家,想来他们也不敢对你怎样,你又何必躲着他们?” 顾思沫放下手中针线,认真回她,“我已经想好脱身的办法了,现在不回去,就是要激发顾家对我的恨意,要让他们对我动手时更狠心!” 夜时舒微微偏头,完全理解不了她的做法。 可这涉及到顾思沫的行动,她又不好追问太多。 不过这些日子,顾思沫对顾家的态度她是真切地看在眼中,而顾家隔三差五派人来让顾思沫回娘家,她也能感觉到顾家压抑的怒火。 顾思沫拿起针线,继续埋头做刺绣。 突然,夜时竣蹑手蹑脚的踏进房门。 夜时舒正要问他干什么呢,就见夜时竣突然将什么东西抛向顾思沫,然后那东西落在顾思沫手中的绣品上—— “啊!” 顾思沫猛地惊叫。 惊叫还不算,她下意识地从凳子上飞起,远离绣品—— 夜时舒睁着大眼把她瞪着。 “你、你会轻功?”夜时竣难以置信。 第73章 承王接亲 顾思沫稳住身形,看了一眼绣品上食指大的毛毛虫,脸色苍白的她扭头瞪向夜时竣,忽地大叫,“夜时竣!你敢拿虫子吓唬我!我跟你拼了——” 说着话她已经拉开手脚,掌风直直冲夜时竣而去! 夜时竣也不是傻子,哪可能随便任人打的?当即就朝门外跑,边跑边喊,“不就是开个玩笑嘛,怎这般小气?那虫子只是肥了些,又不咬人!”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要不要我把虫子做成菜给你吃?”顾思沫边追边回怼他! “诶诶……君子动嘴不动手,你别再追了,小爷不打女人的!”瞧她追着自己跑了半个院子,夜时竣有些着急了,干脆飞上了旁边一棵大树。 “你不打女人,那你就吃我两掌!”顾思沫也朝树上飞去。 夜时竣不得不‘迎战’。 但他不是出手,而是抵御顾思沫的掌风。 两个人就这么比划起来,从树上到树下,一个秋枫扫落叶,一个腾空翻跟头,一个摘花作利器,一个脱衣收花雨…… 夜时舒站在屋檐下,看着他们扬起的尘沙,以及被摧残的花坛,凌乱得整张脸全是黑线! 他们夫妻是觉得她要出嫁了,想把她院子拆了? “住手!”一道冷硬的嗓音自院门口响起。 打得正欢的二人同时停下。 顾思沫立马低下头,又恢复了之前平平无奇的姿态。 夜时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站到她身前,独自迎向自家大哥含怒的眸子。 “大哥,我们闹着玩呢,嘿嘿!” 夜时珽走向他,指着就差被他们掀起的青石板,斥道,“看看你们做的事,真是胡闹!” 夜时竣低头扫了一眼青石板上的花花叶叶,除了干笑外还是干笑。 夜时舒走到他们身旁,笑着安慰自家大哥,“大哥,没事的,一会儿我让人把别的院子的花草搬过来换掉。” “呵呵!大哥、小妹,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做完,我们先回去了,晚些再来给小妹修花坛!”夜时竣说完拔腿就跑。 可他跑就算了,原本被他挡在身后的顾思沫也被他抓着一溜烟跑了。 留下夜时珽和夜时舒呆愣在原地。 好半响,夜时舒才开口,“真没想到二嫂的身手如此好!” 夜时珽随即询问经过。 听完后,他低沉道,“想来她是有意露给我们看的。” 夜时舒美目微眯,细细回想先前的情况,确实如此。正常女子看到虫子,不该害怕和可怜吗,二哥捉弄她,她大可以借此机会装柔弱博取二哥保护欲…… 可她却‘不经意间’展示了自己的身手! “大哥,你才她是什么意思?” “不知。”夜时珽直接摇头,但随即又勾了勾唇,“不过你二哥似乎乐在其中。” “……”夜时舒汗。 他们那是假夫妻,据她所知,二哥和顾思沫可是一直分床睡的。要是真做夫妻,就他们方才打打闹闹的场景,那也太闹腾了。 另一边。 夜时竣带着顾思沫回到自己的院子,一进门就用脚踹上房门,然后把顾思沫抵在门板上。 他俊脸上没有先前的咋咋呼呼之色,而是绷得冷硬,眸光凌厉地盯着她,“你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事?” 顾思沫垂下眸子。 见状,夜时竣眸光一紧,抬手捏着她下巴,逼她正视自己,“我当你是朋友,你却瞒我这么多,未免太不够义气了!” “义气?”顾思沫双眼呆滞地看着他。 “朋友只见不该讲义气吗?你还想让我帮你假死脱身,就你这般不讲义气,我如何能帮你?”夜时竣越说怨气越大。 顾思沫咬着唇,突然拉下他的手,别开脸道,“我是还有秘密,但现在不能告诉你。等到我假死那日,我会让你知道的。” “当真?你可别骗我!” “……嗯。” “那好,我就信你一次!”夜时竣一改怨气,立马咧开了嘴,也往后面退了两步,然后抱臂打量着她,“老实说,你要不是顾家的人,我还真想和你做夫妻!” 闻言,顾思沫眼眸中又恢复了明亮之色,不过转回头再看着他时,她掩去了眸中那丝惊喜,不解地问他,“就我这容貌,要是没了首辅府大小姐的身份,你不觉得我配不上你吗?” 夜时竣剑眉微蹙,“我娶媳妇是过日子,跟容貌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就算不漂亮,但也没丑到吓人的地步!” 顾思沫下意识抬起手摸着自己的脸,低垂的眼眸不自然地闪烁着莫名的光泽。 “行了,没人说你丑,你别再为容貌自卑了。你要真觉得自己没法见人,改明儿我带你去买些胭脂水粉,打扮打扮说不定就漂亮了呢!”夜时竣半是安慰半是调侃道。 顾思沫重抬眸子笑看着他,“我没银子,你给我买?” 夜时竣想也没想地回道,“当然!我说带你去,自然是我付银子!”顿了一下,他撇着嘴转身朝屋中桌边去,边走边道,“瞧你还分你我的样子,八成没看上我!罢了,我也没指望真娶上媳妇,以后你爱去哪就去哪吧!” 顾思沫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嘴角勾勒的弧度越来越大。 …… 转眼到了夜时舒出嫁的日子。 天不亮夜时舒就被叫起来了。 沐浴、更衣、梳妆…… 几个时辰的忙活,等到一切准备好,都快辰时了。 “大哥,承王怎么还不来?可别错过了吉时啊!”自家妹子不急,夜时竣却是最先急上了。 夜时珽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就承王那腿脚,你让他能有多块?” 盖着喜帕的夜时舒忍不住喷笑。 虽然他们一家四口都知道承王的腿伤是假的,但是外人不知道啊,承王又不能骑高头大马,就他那车轮椅还得让人推着行走,能有多快的速度? 夜时竣听到她笑声,忍不住道,“小妹,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万一承王不来接亲,那可就太丢人了!” “谁说本王不来?”一道冷硬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第74章 一家** 夜时竣一听来人语声,箭步冲出房门,激动得满眼放光,“王爷,您来了!” 夜时珽紧跟着出房门,不着痕迹的把自家兄弟挤到身后,向尉迟凌行了一礼。 “大舅哥免礼。”尉迟凌抬了抬手,眸光不由地投向房内。 喜娘扶着夜时舒出来。 然后一行人往主院去。 夜庚新昨日才从军营中回府,‘消失’多日的他明显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此时,端坐在大厅主位的他正等待女儿前来拜别。 对于性格直率大咧咧的夜时竣来说,妹妹嫁给他心中的英雄,他是怎么想怎么开心。可对夜庚新来说,看着面前叩拜自己的女儿,却是满心惆怅和不舍。 “乖女儿,快起来。”他起身将女儿扶起,然后微微仰头吸了口气,转身将女儿的手递给车轮椅上的尉迟凌,正色道,“王爷,今日我便将舒儿交给你,望你今后好好待她!” 尉迟凌伸手握住夜时舒的手,猛地将她拉至大腿上,圈着她腰身向夜庚新点头,“岳父大人放心,本王会的。” 说完,他给文岩和文墨使眼色。 俩手下会意,速度将车轮椅抬出大厅,然后急着望大门去—— 夜庚新脸色有些黑,“……” 走这么快做什么,他还有话没同女儿说呢! 唯有夜时竣看得‘哈哈’大笑,赶紧拿手肘碰了一下夜时珽,“大哥,看来王爷是不需要我们背小妹上花轿了!不过如此接亲,倒是比坐花轿有牌面!” 按礼制,新妇出嫁,得娘家兄弟背出门送上花轿,可承王迫不及待就似抢人一般抱着人就跑,他们就是想背妹妹都没机会。 不过,虽然不能背妹妹上花轿,但送亲是必不可少的。 夜时珽剜了他一眼,低沉道,“走吧。” 将军府大门外——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宛如长龙,一眼看不到头。 虽说承王府离将军府不到五里,十里红妆用不上,可从承王府到将军府这几里路,张灯结彩、铜锣齐喧,论排场和讲究,亦是罕见少有。 车轮椅上。 夜时舒都忍不住暗拍某人胸膛,低声怨道,“走这么快做什么?就不能让我和爹多说几句话?” 尉迟凌紧紧圈着她腰肢,低声回道,“不走快些,看着你们父女抱头痛哭吗?你嫁进承王府,又不是卖进承王府,以后有的是机会与他们相见!” 夜时舒原本还有些抱怨的,听着他的话,只觉得一股暖意涌上心尖。 她心下悸动,忍不住将头靠在他肩上。 对于他这样的接亲方式,她也没觉得丢人,反正喜帕盖着头,她啥也看不到。 今日的承王府,门外车骑阗门,门内宾客如云,跟平日里门庭罗雀相比,简直判若两地。 儿子大婚,帝王尉迟晟和澜贵妃早早地就到了承王府。 尉迟凌因‘腿脚不便’,坐在车轮椅上与夜时舒拜了堂。 一切礼仪隆重又顺利。 在满堂喝彩声中,一对新人被送进洞房。 当盖头被揭起时,夜时舒的目光瞬间被床边的人吸引,惊喜不已地唤道,“九姑!你回来了?” “奴婢恭贺王爷、王妃喜结连理、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九姑福身贺道。 “九姑,快起来!”夜时舒赶紧抬手。 “咳!”被直接忽视的某爷忍不住咳嗽。 夜时舒扭头朝他看去,哭笑不得地道,“好不容易见到九姑,我高兴一下怎么了?” 九姑笑着将交杯酒呈到他们面前,又说道,“喝了交杯酒,王爷、王妃生生世世到白头!” 夜时舒看着男人伸手接过酒杯,她原本充满喜色的眸子微微黯下。 生生世世到白头吗…… 如果有一天他心爱的人回到他身边,她还能继续留在他身边? “嗯?”觉察到她神色异样,尉迟凌端着酒杯的动作微微顿下,“怎么了?” 夜时舒赶紧接过酒杯,冲他笑了笑,“感觉就像做梦似的。”接着她主动倾身,挽住他的手臂,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眼前的她上了妆,面若红桃,本就绝色的容颜更是昳丽迷人,而她这眉眼弯弯的一笑,清纯中带着妩媚,含娇又勾魂,一时间便让尉迟凌的眸色都变得火热起来。 “王爷,快喝交杯酒吧。”九姑笑着催促。 尉迟凌自觉失态,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喝交杯酒时,夜时舒不经意间的一瞥,便看到他又红又烫的耳根。 她心下好笑,平日里又霸道又无赖的他,居然在这会儿露出纯情的一面? 九姑收好空杯后,并没有离开,突然向尉迟凌说道,“王爷,一切已准备妥当,只待他们行动。” 夜时舒一听,忍不住问道,“准备什么?谁要行动?” 尉迟凌薄唇轻勾,“不必担心,陪本王看戏就可。” 某处花园中。 夜时竣和夜时珽以赏景为由避开了府中的人。 “大哥,新房周围三处‘暗桩’,我瞧着还有宫里的人,他们这是要做何啊?” “我也不知。”夜时珽眯着眼朝新房的方向看去,沉声道,“谨慎些,今晚务必打起精神保护好小妹。” 夜时竣神色严肃起来,也不再吊儿郎当了。 王府里‘蹲着’好几拨人,这已经不是正常不正常的事了,摆明了是有人要对付新人! “二舅爷……”突然一名丫鬟朝他们跑来,“二舅爷,您在这里啊,可叫奴婢好找!” “找我有何事吗?”夜时竣换上嬉皮笑脸。 “二舅爷,王爷请您去一趟,说是有话要同您说。”丫鬟低垂着头恭敬地道。 “哦,那走吧。”夜时竣想都没想就要跟她去。 丫鬟忙为他引路。 然而,就在丫鬟转身之际,夜时珽一记掌刀劈在了她后颈上。 夜时竣皱眉道,“大哥,你把她打晕作甚?” 第75章 命丧大火 夜时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难道你没看出来她有问题?王爷撵小妹,洞房花烛怎会丢下小妹找你?何况王爷身边有文岩、文墨两大护卫,要传话也不会派一张生面孔来!” “我知道她有问题,我是说你打晕她,我们没法知道是谁找我!” “没必要知道,当下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夜时珽说完,给他使眼色,“去新房看看!” 然而,就在他们刚要靠近新房,文岩突然从拐角冒出来。 “大舅爷、二舅爷,你们这是要去哪?” “去新房!”夜时珽沉着脸道。 夜时竣勾住文岩肩膀,在他耳边低语。 文岩一脸冷冽。 不用问都知道,两位舅爷已经察觉到了,于是他也压低了嗓音,回了他们几句。 夜时珽和夜时竣不听则以,听后脸色都变了。 “大舅爷、二舅爷,无需担心,我们王爷已做好万全准备。”文岩说完,快速闪身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大哥,这……” “找地方看戏!” 今日婚宴全由礼部操办,所有来宾皆由礼部的人接待,包括留宿的,也由礼部的人安排。 换句话说,承王府今日把一切交给了礼部。 夜幕降临,喝了一天喜酒的宾客们总算散去了。回的回家,留的留宿,除了洒扫的人外再无其他。 九姑仿佛不想让人打扰新人洞房,在宾客散去后,把夜时舒陪嫁的婆子和丫鬟们都带走了,一个人也没留。 夜时舒下午就在新房里睡觉,被某爷喊醒的时候,她睁开眼,窗外漆黑,房中红烛已烬,整个新房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间,她听到头顶传来异响。 尽管声音很轻,可她还是能肯定,绝对不是错觉。 男人用手捂住她口鼻,并在她耳边用着极低的声音提醒,“别出声。” 她想坐起身,但身侧男人将她搂紧。 下一刻,身下的床板突然倾斜,他们相拥的身体不由地往斜下方滑去—— 不多时,床板悄无声息地恢复原样。 而就在他们消失没多久,窗户被人轻轻打开,四个黑影接连跳入房中。 领头的黑影第一个冲向大床,举起手中的锐器对着床上就是一通猛砍。 只是刚砍了两下便发觉不对,立马惊声道,“他们不在房中!” 黑暗中,看不清楚同伙的脸,但三名同伙很明显地僵了一下,然后快速在房里搜查起来。 面对空荡荡的新房,黑影们再傻也都反应过来,他们这是中计了! “快跑!”一人低喝,率先冲向房门。 然而,就在他打开房门的瞬间,数道暗器迎面而来—— “唔!” 不仅领头的黑影猝不及防,另外三名同伙也猝不及防地惨叫。 就在他们捂的捂胸口、捂的捂眼睛时,门外有人冲了进来,只听一女子厉喝,“杀!” 不等黑影们握紧手中的利器反抗,一个个就闷哼着倒了地。 新房外,好几处地方都响起兵刃碰撞的声音。 一刻钟后,九姑手持火把出现在新房门外,从她身侧经过一个又一个黑衣人,每个人肩上都扛着具尸体,共约二十余具。 还有一人扛了一坛子酒进到屋中,各处泼洒。 将尸体全扔进新房中后,黑衣人们退出。 九姑将火把点燃,往房中一扔,关上房门,然后带着黑衣人们快速撤退—— 帝王尉迟晟和澜贵妃酒宴结束后便回了宫。 但深夜的澜霞宫中,澜贵妃一直未睡。 有人飞速跑进寝宫,向半卧在美人榻上的澜贵妃禀道,“娘娘,承王府来报,新房着火了,承王和王妃都在新房中,一个都没出来!” “真的?”澜贵妃一听,瞬间面露喜色,但还是不确定地问道,“他们真的在新房中没出来?” “回娘娘,是真的!” 澜贵妃掩嘴笑出了声。 总算除掉了…… 忽然她想起什么,又问道,“我们的人呢,可有解决掉?记住,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来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回道,“娘娘,我们的人暂无消息,估计已经被解决掉了。” “嗯,没消息便是好消息。”澜贵妃这下彻底安了心。虽说目的已经达到,但该她的戏还得作下去,于是她又吩咐道,“准备出宫,去承王府!” 承王府新房失火,承王与承王妃命丧火中的消息很快惊动了整座皇宫。 尉迟晟听后不敢相信,亲自带着御前侍卫赶往承王府。 看着火光冲天的新房,他双目圆瞪,还是大内总管齐绥及时扶住他,才没让他因为双腿发软而失态。 府里的侍卫们忙着打水扑火,留宿在府中过夜的朝臣及亲眷们原本在远处围观,见着他来,纷纷上前行礼。 尉迟晟僵硬地转过身,失声咆哮,“新房如何着火的?你们都在做什么?” 跪了一地的朝臣及亲眷们俯首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澜贵妃与太子尉迟睿、太子妃祝华凝也很快赶来承王府。 “凌儿!我的凌儿啊!”澜贵妃失声痛喊,接着便晕倒在了太子妃身上。 “娘娘!” 太子妃和宫女们赶紧扶着她离开了火势现场。 尉迟睿看了一眼自家父皇,随即朝跪地的人怒道,“你们还跪着作甚,还不赶紧救火!” 朝臣及亲眷们颤巍巍地起身,纷纷跟着扑火的侍卫朝后院的方向跑去。 唯有两个人没离开。 夜时竣对着火光的方向哭得比澜贵妃还撕心裂肺,“小妹啊……我的小妹啊……” 夜时珽虽没出声,但低着头的他如同没有生机的石塑。 兄弟俩一静一动,却都把悲恸之情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人看了无不怜哀动容。 尉迟晟又缓缓地转身望着浓烟中的火光,两行清泪不禁滑落。 对于这个儿子,他是疼爱的。 承王从小聪慧过人,少时文采出众,从戎以后更是文武兼备,让他一度引以为傲。如果太子不是嫡长子,凭承王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能力,必定是他大邺国最出色的储君。 或许这便是天意吧…… 当年天师方济对他说,大邺国将来会有一劫,能挽救社稷河山、造福万民之人乃尉迟一族嫡长子…… 也正因天师的话,纵然他再看重承王,也不敢生出立承王为太子的心思。 不想…… 承王竟是如此福薄命浅…… 第76章 生小野人 大火直到天明才被扑灭。 尉迟晟僵硬地站了一夜。 夜家兄弟俩跪在他身后,一个嚎哭了一夜,一个呆滞了一夜。 眼瞧着侍卫们要进废墟寻找承王与承王妃的尸骨,齐绥担心尉迟晟受不了那种场面,便低声哄道,“皇上,承王已去,您为他守了一夜,他在天之灵会欣慰的。老奴知道您心中难过,可龙体要紧,您得保重身子,不然承王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 尉迟晟仰头闭着眼,正欲调整情绪,御前统领吴钺突然跑来禀报,“启禀皇上,新房中发现大量烧焦的尸骨,粗查约有二十余人。臣从那些尸骨中发现了东宫和澜霞宫的腰牌,初步确定,那些人应是东宫和澜霞宫的人。” 尉迟晟猛地一震,瞪眼看着他托举的几块被烧黑的腰牌。 尉迟睿听着吴钺的话,再看吴钺手中托着的牌子,脸色瞬间变了。 他们的人不是被灭口了吗?怎会在新房中? 尉迟晟猛然怒吼,“太子,你的人为何会在新房中?” 尉迟睿赶紧回道,“父皇,昨日儿臣有派人来承王府协助礼部招待宾客,昨日宾客着实多,儿臣回宫时便把人留在了承王府继续做事。” 他话音刚落,吴钺又禀道,“皇上,新房内的尸骨上都有被利器伤过的痕迹,死前似是与人打斗过。” 闻言,在地上跪坐嚎了一晚上的夜时竣激动地跳起来,“这怎么可能?那是新房啊!二十多人死在新房里,还打斗……他们想做什么,给新人舞剑助兴吗?” 他这嗓子吼出来的话就跟惊雷落下似的,震得尉迟睿大变脸。 尉迟晟夺下吴钺手中的一块腰牌砸向尉迟睿,铁青着脸怒问道,“太子,你的人到新人房中做什么?” 尉迟睿扑通跪下,惨白着脸道,“父皇息怒,儿臣完全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何事,还请父皇彻查!” 尉迟晟扭头又对齐绥吼道,“把礼部尚书给朕带过来!” “是!”齐绥不敢迟疑,赶紧奔向救火的人群中找人去了。 不多时,礼部尚书付佑明一脸黑灰跌跌撞撞地跑到御前,跪下就开始哭求,“皇上饶命……臣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臣该死啊……” 不等他哭完,尉迟晟便一脚踹倒他,怒吼,“你确实该死!让你操办承王婚事,你竟把承王的命都操办没了!朕问你,新房里的尸骨怎么来的?承王腿脚不便,为何如此多人跑进承王新房中,他们是要做何?” 付佑明哆嗦地道,“皇上……臣……臣也不知……臣昨夜喝……喝醉了……” “喝醉了?你是来为承王操办婚事的,不是来承王府陪酒的!”尉迟晟盛怒地指着他鼻子,接着下令,“来人,把他给朕拿下!革去其礼部尚书之职,流放西北!” “皇上……”付佑明满脸恐慌。 但不等他多说什么,御前侍卫已领命上前,捂着他口鼻就将他拖走。 付佑明挣扎着回头,目光绝望地朝尉迟睿看去。 只是尉迟睿垂着眸子,仿佛没看到他被带走。 处在盛怒中的尉迟晟闭着眼努力地调整着气息,没有看到付佑明离去时投出的目光,但夜家兄弟二人却将这短暂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兄弟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再看太子尉迟睿时,都暗暗攥紧了拳头。 晕了一晚上的澜贵妃又在祝华凝搀扶下现身。 望着已成废墟的新房,澜贵妃哭得悲痛欲绝无法站立,要不是祝华凝抱着她,怕是又得晕死过去。 “我的凌儿啊……你怎么能丢下母妃就去了呢……凌儿啊……” 就在周围的人都被她的悲痛感染也要忍不住落泪时,有一名御前侍卫前来禀报,“启禀皇上,已搜查完新房,未见承王和承王妃的尸骨。” 这消息,瞬间让澜贵妃的哭声戛然而止。 尉迟晟激动地再次瞪大双眼,但这次不是悲怒,而是惊喜,“确定吗?” 御前侍卫肯定地点头,“回皇上,确定承王和承王妃不在新房中。” 尉迟晟仰头长吸了一口气,含着水光的眼中夹着笑意,但下一瞬他似乎想到什么,龙颜又瞬间布满了严厉,对吴钺下令,“洞房花烛夜新人不在新房中,必定出了意外,速召集所有御前侍卫及王府侍卫,务必将承王和承王妃找到!” “是!”吴钺领命,快速去召集人手。 尉迟晟随即朝夜家兄弟二人看去,“你们速回将军府,让你们父亲也速速带人寻找!” 夜时珽和夜时竣领命后也火速离去。 “父皇,儿臣也带人去寻找。”尉迟睿主动请示。 尉迟晟斜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就别去了!府中还有不少留宿的官员及家眷,你把他们都带下去,仔细盘问昨夜的火情,看他们知道多少!” “是!”尉迟睿低下头领命的瞬间,眸底黯光汹涌而出。 他们的人都死了…… 如果尉迟凌和夜时舒能死在这场大火中,那他们的人死得也算值了。 可现在却告诉他尉迟凌和夜时舒不在新房中! 那他们预谋这些天,岂不是都白忙活了? 最主要的是,尉迟凌和夜时舒没死在新房中,他们的人却死在新房中,这叫父皇如何作想? 目送尉迟睿离去,澜贵妃走到尉迟晟面前,破涕笑道,“皇上,我们的凌儿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接着她双手合十,仰天道,“老天一定要保佑我们凌儿平安无事!只要我儿没事,我愿从此吃斋念佛为我儿积攒功德!” 尉迟晟沉着脸问她,“方才吴钺说新房内有二十余具尸骨,其中有澜霞宫的人,你没事派人来承王府做何?凌儿自腿脚受伤容貌被毁后,最不喜被人窥视,别人不了解他,难道你这个母妃也不了解?还让那么多人留在承王府,怎么的,你是怕他不懂房事,想让人指点他不成?” 澜贵妃立马委屈起来,“皇上,您误会臣妾了……” 不等她解释完,尉迟晟便咬着牙道,“御医都说了,承王命根有损,或许这辈子都无法有子嗣,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 面对他严厉的质问,澜贵妃跪下,嘤嘤哭泣,“皇上,您真的误会臣妾了!臣妾留人在王府,只是担心有人会去闹洞房而伤及到凌儿颜面。那些死在新房中的人,多半凌儿也误会了,以为他们留下是看他笑话,于是一怒之下便将他们全杀了!皇上,臣妾真的是为了凌儿着想啊!” 她说的话有几分合理,让尉迟晟一时无法反斥,只能喘着大气把她瞪着。 澜贵妃捏着手绢擦拭着眼泪,哽咽道,“皇上,凌儿是臣妾的亲生子,平日里总有人说臣妾冷落了凌儿,昨日凌儿大婚,臣妾作为他母妃,留人保护他难道错了吗?” 尉迟晟深吸了两口气,语气平稳了下来,“凌儿身残貌毁已很是自卑痛苦,往后他要做什么事,任何人都不得干涉,务必给足他颜面和体面。” 澜贵妃点了点头,“臣妾会的!” …… 后山竹林。 ‘呃!’ 夜时舒打了个饱嗝,朝身侧的男人看去,问他,“王爷,我们何时回去?” 尉迟凌拿走她手上没吃完的兔肉,放到一旁,递了块手帕给她,示意她擦嘴。 “你想何时回去?” “我哪知道?”夜时舒接过手帕一边擦嘴擦手一边撇嘴道,“昨晚的事你都没提前告诉我,密室逃生也是你安排的,谁知道你下一步想做什么?” 新人洞房夜跑荒山躲难,说出去都叫人发笑。 以为摆脱魏家那处毒窝这辈子就能安稳度日了,结果换个人嫁,竟比上一世还刺激。 听出她的怨气,尉迟凌倾身贴近她,唇角微扬,“后悔嫁给本王了?可惜晚了!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给了本王,那就得与本王同进退共患难,容不得你反悔。” 夜时舒掉着黑线把他瞪着,只觉得手痒得很,想在这里把他打一顿! “那咱们就不回去了,就在这山里当野人!” “再生一堆小野人。” “……” “王爷!”远处传来文岩的声音。 待他跑近,尉迟凌冷飕飕地盯着他,“府中情况如何?” 第77章 不敢妄想 文岩赶紧将府里的情况详细道出。 夜时舒只知道昨晚有人要对付他们,从密室逃到后山,她也看到新房的火光,但却怎么都想不到,对付他们的人中竟有澜贵妃的人! “王爷,你母妃就那么不愿我嫁给你吗?”她实在憋得难受,干脆直言问道,“上次是帮着太子毁我名节,这次又派人潜伏在我们新房外伺机而动对付我们,如此破坏我们的婚事对她有何好处?” 不是她不敬婆母,而是摊上这样的婆母,有几人能心平气和? 尉迟凌紧抿着薄唇转开视线。 文岩一脸沉重,道,“王爷,就算您不愿接受,属下也要说。事实已经很清晰了,那次要您命的人就是太子和澜贵妃。依属下看,您也没必要再伪装了,就算您成了‘废物’,他们也照样不会放过您!” 夜时舒听他这番话,目瞪口呆把尉迟凌盯着。 太子和澜贵妃昨夜不是第一次要他的命…… 还有上次…… 尉迟凌沉着脸道,“即便知道他们想置本王于死地又如何,他们会承认吗?单凭昨夜那些人,他们有的是借口掩饰。澜贵妃是本王的母妃,就算本王亲自控诉她也不会有人信的。” “可是王爷,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 “这样不是挺好?”尉迟凌唇角勾了勾,“让他们因加害本王而一时得意,又让他们看到本王死而复生而懊恼失望,如此反复,受煎熬的不会是本王,只能是他们。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只会让他们越发变本加厉,何愁他们不露马脚?” 夜时舒虽然插不上嘴,但他们主仆的对话落入她耳中,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荒谬的同时,脑海中突然浮出一句话—— 难道承王不是澜贵妃亲生的? …… 昨夜承王府新房着火的事夜庚新从两个儿子嘴里知道了真相,不过为了配合女儿、女婿作戏,他和两个儿子领着府中侍卫开始在城中装模作样搜查。 结果,凑巧的与九姑遇上了! “爹,我和时竣去别处转转!”夜时珽给夜时竣使了使眼色,同时把随行的侍卫也带走了。 留下夜庚新和九姑尴尬地僵在原地。 九姑回过神,转身就要走。 “九姑!”夜庚新一个箭步过去将她拦住。 “见过将军。”九姑见走不掉,便向他福身行了一礼,“不知将军府有何吩咐?” “你……我们……”夜庚新张着嘴想说话,可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 反倒是九姑平静地看着他,先开口,“将军,奴婢知道那一夜的事不是您的错,奴婢没有怪您。只是您位高权重,奴婢不敢有任何妄想。所以将军大可放心,奴婢定会守口如瓶,绝不会损害将军威名。” 她一个女人都说得如此坦荡,夜庚新哪好意思再扭捏,立马说道,“本将军不是那等没有担当之人,也做不出吃干抹净不负责任之事!九姑,只要你愿意,我立马接你……” “将军,奴婢不愿意!”不等他说完,九姑便冷声拒道。 “你……” “将军,皇上在王府等消息,奴婢还要回去复命,恕奴婢失陪!”九姑说完,推开他的手臂便运起轻功朝远处飞去。 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夜庚新僵硬地放下手。 他脸色不是很好看,也说不出来心中是何感觉。 说生气吧,也不是。 就是觉得自己都主动为那晚的事负责了,可没想到竟敢会被拒绝…… …… 一天一夜过去,寻找承王和承王妃的人皆一无所获。 这两日尉迟晟都没早朝,儿子在大婚期间失踪,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现在看到文武官员都不顺眼,恨不得拿几个来出气! 回到宫中的澜贵妃没再露面,只不停传出她身子不适,御医不停地往澜霞宫去。 又过去一日,吴钺进宫向尉迟晟急报,“皇上,承王和承王妃回府了!” 尉迟晟一听,瞬间抖掉两日来的心累,激动问道,“他们可安好?” 吴钺低下头,语气低了几分,“承王妃无碍,但承王受了伤……”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太医院宣陆长青!” “回皇上,臣已派人去往太医院唤陆院使,他这会儿应该动身了。听王府侍卫文岩说,新婚那夜,有人潜入新房欲行刺承王和承王妃,但对方没料到承王妃会武功,这才让承王妃带着承王逃离了新房。只是新房外有人埋伏,文岩和文墨不得已才与承王和承王妃离开王府避险。文岩还说,他们在外面也遇到了埋伏,导致承王受伤,所以才耽误了回府。”吴钺将听来的消息如实禀道。 尉迟晟听得吹胡子瞪眼,简直不敢相信儿子新婚夜会发生如此多惊险之事! “摆驾!去承王府!” …… 承王府里。 太医院的陆长青刚给晕迷中的承王检查完伤情,就见尉迟晟一身冷肃地出现。 他赶紧禀道,“皇上,承王晕迷乃内力耗损所致,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多调养些时日便能恢复。” 一旁夜时舒安静地听着,可却没人知道她心跳得有多厉害。 毕竟当着帝王的面欺君,她活了两辈子,这还是头一次! 更让他不敢置信的是,承王只是服了一种药暂时睡着,竟然让太医院的人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 “承王妃!”尉迟晟突然朝她喝来。 “儿媳参见父皇。”夜时舒赶紧行跪。 “你且说说新婚夜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逃出王府后去了哪里?为何现在才回府?” 面对帝王的审问,夜时舒心里虽紧张,但面上还是抗住了帝王的威压,冷静地回道,“回父皇,新婚夜儿媳与王爷本已歇下,不想突然闯入几名刺客,好在儿媳从小跟着父兄习武,也有几下子,才没让那些刺客得逞。” “只是让儿媳没想到的是新房外还有刺客,幸好文岩和文墨及时赶到,掩护儿媳和王爷逃出新房。但府里留宿的宾客实在太多,我们无法分辨出到底谁好谁坏,不得已,只能逃出承王府。” “就在我们去后山准备躲一晚时,谁知道路上又遇到了埋伏,王爷见我体力不支,为保护我这才耗损了内力。” 在她说完经过后,文岩跪地禀道,“启禀皇上,路上埋伏的歹人已被除尽,只是小的们和王妃都无从辨认对方身份,只能将歹人尸首全带回府中。还请皇上为王爷和王妃做主,务必查出行刺王爷和王妃的幕后主使!” 尉迟晟铁青着脸朝吴钺下令,“去查!” 吴钺领命去办。 不多时,吴钺返回房中,但他没有当众说话,而是到尉迟晟耳边低语。 尉迟晟听后,本就带怒的龙颜更是多了一股咬牙的狠劲儿。 但他也没发作脾气,只对对陆长青交代,“你留在承王府照顾承王!”接着又命令吴钺,“把人全给朕带走!起驾回宫!” 第78章 不给颜面 尉迟晟没在承王府久留。 他走后,文岩给尉迟凌喂了一粒药丸,尉迟凌当着院使陆长青的面醒来。 陆长青毫无诧异之色,还恭敬地向尉迟凌行礼,“参见王爷。” “有劳陆院使了。”尉迟凌淡淡勾唇。 “王爷客气了。” 听着他们对话,不但熟识,甚至还充满了某些默契。 夜时舒眼角暗抽。 突然想到,承王的腿伤和毁容的脸,应该也是这位陆院使诊治的吧? 陆长青以给承王医治之名暂时在王府住了下来。 刚安置好他,文墨便来禀报,“王爷,太子被皇上派去了万福寺,说是要太子为您祈福诵经百日方可回宫。” 夜时舒朝尉迟凌看去。 尉迟凌并无惊讶之色,仿佛早就料到会是如此结果。 见她脸蛋绷得紧紧的,尉迟凌勾唇问道,“可是不甘?” 夜时舒瘪嘴,“风餐露宿几日,换来的就是这点惩罚,谁会服气?” “他到底是太子,大邺国的储君,父皇怎么着也要顾及皇家颜面。退一步,有罚总比无罚好。” 夜时舒能说什么? 太子多少受了惩罚,澜贵妃还一点惩罚都没受呢! 母妃…… 这二字足以成为澜贵妃为所欲为的保命符! 就像新婚夜,那么多人死在新房中,幕后之人指向再明确不过,可又有谁相信一个母亲会要亲生儿子的性命? 傍晚。 澜贵妃和太子妃祝华凝来了王府。 “时舒拜见母妃、拜见皇嫂。”夜时舒领着文岩和文墨行礼。 祝华凝是搀着澜贵妃的,见她行礼,忙放开澜贵妃上前将她扶起,“弟妹,自家人无需多礼。” “谢母妃、谢皇嫂。” 澜贵妃急步到床边,心疼地问道,“凌儿,你怎么样了,可是很难受?你父皇说你内力受损需要休养,母妃从宫里带了许多补养的药材,你要多用些,尽快好起来知道吗?” 尉迟凌淡声道,“有劳母妃挂心了。” 祝华凝走到澜贵妃身侧,先认真解释,“二弟,那所谓的刺客全是误会,你皇兄已经向父皇解释清楚了,父皇也已经查明详情了。你皇兄因担忧你,派人出去寻你,谁知道那些人办事不力,竟然被你当成了刺客!” 尉迟凌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祝华凝又温声细语说道,“二弟,你皇兄得知你受了伤,很是自责。他已经主动向父皇请罪,去万福寺禁闭半月,吃斋念佛以求神明保佑你早日康健。” 澜贵妃立马接道,“凌儿,你看你皇兄多有诚意,这次真是我们思虑不周,好心办岔了事。我们深刻地反省过,以后不论做什么,定要与你商议,决不能再瞒着你擅作主张了。” 尉迟凌听她们一唱一和地说完,薄唇浅浅地勾起,“母妃和皇嫂都不必忧心,我只是内力耗损,并无性命之忧。倒是一场误会让母妃和皇兄损失了不少人,让我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澜贵妃嗔了他一眼,“什么过意不去,那些人办事不力,把你好好的洞房花烛夜破坏了,就算他们不死,母妃也绝不会饶恕他们!” 祝华凝突然朝夜时舒看去,满眼亲切,“弟妹,听说你待字闺中时与魏家养女骆丽娴情同姐妹?前几日太子把骆丽娴接进东宫,我与她闲聊时才得知你们关系要好。正巧太子不在宫中,改明儿我派人来接你去东宫小住几日如何?我们是妯娌,你又与她有姐妹之情,我们三个结伴玩乐,想想就欢心美好。” 夜时舒,“……” 欢心个鬼! 美好个屁! 不等她回话,床上的男人先开了口,“皇嫂,我与舒儿刚完婚,正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如果皇嫂要舒儿去东宫做客,那我定是要一同前往的。” 祝华凝笑着应道,“好,定不会把你落下的!” 澜贵妃笑着打趣,“凌儿,你瞧你说的,真不怕惹人笑话!舒儿都让你娶进门了,她就是去东宫玩玩,又不是跑了,你个大男人好意思去听女人们说体己话?” 尉迟凌自嘲道,“母妃此言差矣!儿子这幅模样能有人要就不错了,像舒儿这般倾国倾城的女子能嫁给儿子,儿子怎能不看紧些?若再把舒儿弄丢了,儿子这次怕是连哭的地儿都没有!” 澜贵妃被堵得语塞。 尉迟凌随即敬佩的对祝华凝说道,“听说那骆良娣曾经嫁过人,皇兄能不计较骆良娣的过去臣弟已是钦佩,没想到皇嫂也能与骆良娣相处融洽,真是有容乃大,此等包容之心当传颂于世,让世人敬仰才行。” 祝华凝端庄的容颜倏地绷紧。 而夜时舒在一旁听着,差点没绷住笑。 这男人是真的什么都敢说! 澜贵妃没好气地瞪着他,“怎么,你羡慕了?又没人不要你多娶!”说着话她看向夜时舒,“舒儿温顺纯良,其容人之心也不会在太子妃之下的。舒儿,你说是吧?” 不等夜时舒回话,尉迟凌便沉了几分脸,“母妃明知儿子是何情况,故意拿女人多来刺激儿子,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儿子不能人道?” 澜贵妃再一次语塞。 祝华凝重拾温婉,体贴地道,“娘娘,二弟刚苏醒,我们还是不要多打扰他休息了。” 澜贵妃点了点头,又看向夜时舒,语重心长地道,“舒儿,母妃可是把凌儿交给你了。凌儿的情况母妃比谁都了解,母妃不求别的,只求你们夫妻同心、和和美美的,母妃就心满意足了。需要什么,随时派人告诉母妃,别同母妃见外,知道吗?” 夜时舒忍着恶心温顺点头,“母妃放心,儿媳定会寸步不离地照顾好王爷。” “弟妹,你若想进宫了,可随时去找我。”祝华凝还不忘再与她客套。 “是。” “那我们就回宫了。” “恭送母妃、恭送皇嫂。”夜时舒蹲膝相送。 不一会儿,澜贵妃和祝华凝带着一帮嬷嬷和宫女离开了承王府。 她们一走,尉迟凌坐起身,冷着脸朝文岩吩咐,“让陆院使派人去宫里送话,就说本王的伤情加重了!” 文岩笑着应道,“是,属下这就去。” 夜时舒也很快明白他的用意,笑着问道,“王爷,这招有用吗?” 第79章 贵妃被训 澜贵妃和太子妃来过后他的伤情就加重,这不摆明告诉皇上,她们来承王府没做‘好事’嘛! 尉迟凌冷哼,“管他有没有用,她们敢在本王面前出现,就别怪本王膈应她们!” 他环视了一眼四周,突然问她,“这处寝居你可喜欢?” 夜时舒点了点头。 之前刚进院子时她就发现这处地方很宽敞,外面花园凉亭优美别致,这间屋子正偏两室,比新房还大一倍,布局精雅讲究不说,家什用物还都是崭新的,就连他们坐着的这张拔步床,雕花刻镂精美绝伦,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主人的用心。 “你喜欢就好。” …… 澜贵妃回宫后,正与祝华凝在寝宫内说着悄悄话,突然听到传报—— “皇上驾到!” 二人赶紧迎向门口。 尉迟晟黑着脸现身,见祝华凝也在,目光更是凌厉的几分,“太子妃怎没随太子去万福寺为承王祈福?” 祝华凝福身低着头回道,“父皇,儿媳本来也想随太子去万福寺的,但近来贵妃娘娘身子抱恙,儿媳不放心贵妃娘娘,便留了下来。” 尉迟晟冷眼瞪向澜贵妃,“你既身子不好,那还跑出宫做何?折腾自己不算,还要折腾所有人吗?” 澜贵妃红着眼眶道,“皇上,臣妾不过是去承王府看看凌儿,您何以发如此大的脾气?” “凌儿没让你去!” “皇上,凌儿是臣妾亲生子,他都那样了,臣妾如何放心得下?” “你现在放心不下了?那你让凌儿去边境时为何狠得下心?你可知他那时才多大?既然他少时都不需要你,如今他长大成人了,还需要你这份关心吗?”尉迟晟毫不客气地指控道。 “臣妾……”澜贵妃泣哭着要解释。 但尉迟晟直接打断了她,“你别给朕说那些为了谁身不由己的话,朕听腻了!太子是储君,只要朕不答应,没人能取代他!皇后泉下能否安息,应是朕的责任,别动不动就往自个身上揽!你该做的,是如何修复与凌儿的母子之情!” 澜贵妃哭道,“臣妾知道自己对凌儿不公,臣妾何尝不想修复与他的母子之情,可那也得他愿意啊!臣妾现在是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看着他每每疏离臣妾的样子,臣妾都恨不得饮泪辞世!” 尉迟晟瞪着她,胸口起伏着,过了好半响才又冷声道,“凌儿现在成了亲,且对他的王妃很是上心,你若不能与凌儿亲近,那便对他的王妃好一些,夜家的儿郎个个忠君护国,夜家女儿的品性也不会差,朕相信她能帮助你修复与凌儿的关系!” 祝华凝柔声道,“父皇,儿媳也是如此想的。所以今日儿媳陪贵妃娘娘特意去了一趟承王府,想邀承王妃没事多到宫中走走,只是没想到承王护得紧,直接拒绝了儿媳与贵妃娘娘的好意。” 闻言,尉迟晟怒道,“你去添什么乱?承王与贵妃母子情分淡漠,就是因为贵妃偏心太子所致,你还跑去承王府,是嫌承王对太子的醋劲不够大吗?难怪你们一走承王的伤情就加重,原来是你们没事找事!” 澜贵妃和祝华凝立马相视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们离开时承王好好的,而且她们就待了一刻钟,还被承王各种阴阳怪气嘲弄。 怎么她们一走,承王就伤重了? 尉迟晟见她们无话可说,便直接了当地下令,“承王本就因身残毁容而自卑堕落,如今又因为你们擅作主张往承王府派人而受伤,从今日起,承王伤势未愈前你们一律不许再去承王府!” 澜贵妃和祝华凝被狠狠地训斥了一通,可却不敢再替自己辩解一句,只能暗暗咬着牙应下他的警告。 待尉迟晟一走,澜贵妃就先爆发了,“那混账东西,现在是要反了不成?杀了那么多人,最后他成无辜不说,还让本宫和太子都备受皇上斥责!就连去看他一眼,他还无中生事往我们身上泼脏!” 祝华凝美目冷冷转动,“娘娘,自承王与夜时舒好上以后便一改颓废变得精神抖擞,他是否觉得拉拢了致和将军府,自己势大了,然后想对付太子?他手中本就有大邺国三成兵权,若是再加上夜庚新父子,那太子还能坐稳太子之位吗?” 澜贵妃咬着牙溢道,“他想做太子,除非本宫死!”见祝华凝为此忧心,她主动安抚她,“太子妃放心,承王和夜时舒好不了多久的!” 看着她眼中的算计,祝华凝笑着挽住她,“娘娘,快告诉凝儿,要如何做?” …… 晚间。 夜庚新带着儿子来了承王府。 确定女儿女婿是真没有事后,夜庚新才彻底松了口气。 见儿子女儿聊得欢,他借口透气出了主卧,然后把门外候着的文墨拉到角落,低声问道,“九姑可在府上?” 文墨回道,“将军,九姑出去办事了,此刻不在府上。” “那她何时回来?” “不知。” 夜庚新重重地叹了口气,又道,“你同王爷说一声,就说我府中还有事,先回去了。” 文墨点了点头,“恭送将军!” 等夜庚新一走,九姑从角落出来。 文墨看到她,一脸不解地道,“九姑,你躲什么啊?多少人想嫁进将军府,可惜她们都没那个命,现在你有机会做将军的女人,你怎么还不乐意?” 九姑白了他一眼,“就你知道的多!” 文墨忍不住笑。 九姑正要离去,就见夜时舒从房里出来。 “王妃。”她低下头说道,“炉子上煮的茶水快沸了,奴婢去拿……” “九姑。”夜时舒上前一把拉住她,“我大哥、二哥在房里陪王爷说话,我们去花园走走好吗?” 九姑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头。 这半月来,夜时舒就只在成亲当日见过她,除了接受她的祝福外,都没机会好好同她说话。这会儿好不容易见着她,自然是怕她又跑了,所以一直握着她的手。 到了凉亭里。 拉她一起坐下后,夜时舒有些感慨的打开了话题,“九姑,自你到我身边,我便没把你当外人。虽然那一夜的事我不该提,可是你和我爹一样都是我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我忽视不了……” “王妃,前两日奴婢见过将军,已告诉了他奴婢的想法。”九姑不等她说完便抢了话,“将军为人忠贞、刚正不阿,深受大邺国百姓敬重和爱戴,奴婢不愿将军因为奴婢而名节染污。” 凉亭里虽无灯火,但夜时舒还是从她漆黑的双眼中看到了她的决心。 在心中替自家爹叹了口气后,她拉着九姑的手,说道,“九姑,不管怎样,我都尊重你的选择。只是你不要再离开了,好吗?这些日子你不在,我是真不习惯!” 九姑笑道,“好,奴婢不走,奴婢会留在您身边继续服侍您!” 夜时舒正想转移话题聊点别的,突然间门房侍卫从院外跑进来。 九姑快速迎上去,问道,“发生何事了?” 侍卫见夜时舒在亭子里,行了礼后禀道,“王妃,首辅夫人听闻二少夫人自出嫁后一直病着,今晚便去了将军府看望二少夫人,然后称将军府无能人,强行接走了二少夫人。” 第80章 反抢回去 “什么?”夜时舒神色一沉,走下凉亭便急步朝主卧去。 顾思沫一直对外称病不假。 那是因为是她知道首辅府不会善待她,所以才不愿回首辅府找虐。 没想到首辅府今晚自己找上门去。 还是趁她父兄不在府中的档口! “二哥,出事了!” “小妹,出何事了?”正在房里嘻嘻哈哈说话的夜时竣回头望着她。 “二嫂被顾家带回去了!” 闻言,夜时竣脸上的笑骤然消失。 下一刻,就见他身影如风一般消失在门外。 夜时珽起身道,“王爷,我先回府了。” “嗯。”尉迟凌点了点头。 “王爷,我也要去!”夜时舒说完就要走。 “急什么?”尉迟凌没好气地瞪着她,“去把夜行衣拿过来!” 他这是要跟去? 夜时舒笑了笑,赶紧照做。 …… 首辅府。 顾思沫被带回去,顾勇见到她就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孽畜,竟敢躲着我们!” ‘噗’! 随着脸颊的巴掌落下,顾思沫突然喷出一口血水。 顾勇还准备多打她几巴掌的,没想到一巴掌就把这个女儿扇出血,惊得他抬起手掌僵举着,回想起上次下手太重差点把人打死,他不由地压下了几分怒火。 “老爷!”李氏把他手掌拿下来,不停地给他使眼色,然后吩咐大丫鬟,“把大夫带进来!” 大丫鬟退出去,不一会儿便领着一名老者前来给顾思沫诊脉。 李氏可不是因为这一巴掌就心疼这个继女,让大夫诊脉不过是想确认顾思沫这段时间是否真的有病。 顾思沫如何看不懂他们的心思? 不过她还是乖乖地任由他们摆弄,伸了左手又伸右手。 老者诊完脉后,向顾勇和李氏说道,“首辅大人、夫人,大小姐不仅患有心疾,还患有肺疾。依脉象所看,应是多年积下的旧疾,平日里受不得劳累,一旦收累便会旧疾发作。” 顾思沫朝他们夫妻跪下,虚弱地解释道,“父亲、二娘,沫儿真的没有骗你们,沫儿嫁去将军府那日因为在新房中静坐太久,便引发了旧疾。后面二公子与沫儿圆房,沫儿受不住累,便一直在床上休养。沫儿也想回来看望父亲和二娘,奈何沫儿身子不争气,便只能拒绝父亲和二娘派去的人。” 老者是顾勇和李氏请来的,对于老者的诊断,夫妻俩自然信得过。 眼见顾思沫是真有旧疾缠身,夫妻俩对她的怨气这才有所缓减。 让老者退下后,夫妻俩交换了一下眼神,李氏上前把顾思沫扶起来,一改严厉刻薄的态度,心疼地说道,“沫儿,我们不知你患了那般严重的病疾,要是早知道,我们定不会对你那般严厉。” “二娘,沫儿自小就长在庄子里,一无是处,回家后自是要多学规矩,免得给顾家丢人。所以父亲和二娘对沫儿严苛些也是应该的,沫儿欣然接受,从未有过怨言。”顾思沫懂事地说道。 “好沫儿,没想到你如此懂事,我和你父亲真是欣慰!”李氏笑着夸赞,接着话锋一转,问她,“那夜家二公子待你如何?” “回二娘,夫君待我极好。” “好就对了!好就对了!”李氏一边笑一边朝顾勇看去。 顾勇脸上也有了笑意,走到女儿面前,抬手握着女儿的肩膀,愧疚地感慨道,“沫儿,这些年你一直在庄子里,真是苦了你了。如今你嫁得良缘,父亲真是为你高兴。” 李氏说道,“今日我们就当你归宁,一会儿我们就送你回去。你虽然是空着手回来看我们,但我们不能让你空着手回去。你父亲早就将礼物备上了,等下就让人装上马车,都是给你公爹和大伯哥的一点点心意,只求你在将军府,他们能替我们多关照你。” 顾思沫乖巧地向他们福身,“多谢父亲、多谢二娘……” 下一瞬,她双眼一翻,猛地朝李氏身上倒去—— 顾勇,“……” 李氏,“……” 当夜时竣急匆匆地赶到首辅府时,大夫正同顾勇夫妻说话,“大小姐的病已经拖成顽疾,能活多久都没有定数。” “沫儿!”夜时竣冲进房门直奔床边,激动地放声大喊,“沫儿,你快醒醒!” 李氏上前安慰他,“二公子,你别担心,沫儿只是旧疾发作,大夫已经让人去煎药了,很快沫儿边会好起来。” 夜时竣恶狠狠地扭头瞪她,“沫儿的身子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你们害的!要不是她从小就被你们遗弃,她至于落下又多又严重的病根吗?” 他这一嗓子,简直就是拿着剑直捅顾勇和李氏心窝子。 夫妻俩瞬间脸色就难看起来。 正在这时,顾思沫掀开眼皮,见到夜时竣,虚弱的她难掩惊讶,“夫君,你怎么来了?” 夜时竣没说话,将她打横抱起就走。 “站住!”顾勇铁青着脸喝道,这个女婿不但目中无人,甚至有种把他脸按地上狠狠羞辱的感觉,这叫一向自视甚高的他如何能接受? 然而,夜时竣本就不是个受管束的,何况怀里还抱着个虚弱无比的人,面对顾勇的厉喝声,他别说回头了,连脚都没顿一下,直接冲跑了出去! 顾勇眼都瞪疼了。 李氏追到门口,望着夜时竣远去的背影,恼骂,“这夜时竣就是个十足的流子,真丢他夜家的脸!” 顾勇咬着牙问道,“东西都给装上了吗?” 李氏随即把管家叫来询问,管家回道,“老爷、夫人放心,已经给大小姐装上马车了。”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这才收了几分怒火。 …… 夜时竣是飞跑着来的,碍于顾思沫身子虚弱,他不得不借用首辅府的马车。 回去的路上,顾思沫从袖中摸出一粒什么东西喂自己吃下。 在调息了片刻后,她从夜时竣怀里坐直身。 感受着她气息的变化,夜时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什么情况? 不等他开口,顾思沫突然贴到他耳边低语。 女子的馨香窜入他鼻息中,温热的气息洒在他耳上,刹那间夜时竣身体紧绷,只觉耳朵和脸宛如沸水中蒸煮,热烫得他呼吸都快不顺畅了。 漆黑的马车里,顾思沫并未看清他的神色,低语后拿手推了推他,催促他快照做。 夜时竣回过神,兜着一颗狂跳的心把她放座榻上,然后揭起车帘对车夫说道,“停下!” 车夫勒马停下,然后回头问他,“大姑爷,您有何吩咐?” “太医院的陆院使在承王府,我现在要带你们大小姐去承王府找陆院使,求他给你们大小姐治病。你就不用去了,把马车给我,明日我让人把马车给首辅府还回去。” 车夫犹豫了片刻,还是把缰绳和鞭子给了他,然后跳下马车。 夜时竣坐到他的位置上,一鞭子甩在马屁股上,马车飞速驶进黑夜—— 按照顾思沫的指示,夜时竣将马车停在了城郊一处树林旁。 停下后,他钻进马车里,抓着顾思沫的手腕,急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明明好端端的,为何大夫会说你病重?” 顾思沫微低着头,低声道,“我服了一种药,能致脉象混乱,一般大夫瞧不出来。” 夜时竣这才想起来她一直称病不回顾家,若是顾勇夫妇知道她是假病,只怕会当场打死她。 “你哪来的药?” “呃……”顾思沫脑袋越来越低,“这是秘密,现在还不能说。” 见她如此隐瞒,夜时竣突然放开她的手腕,一脸不悦地坐到她对面,“不说就不说,谁稀罕似的!” 想到自己听到她被顾家带走的消息第一时间就飞奔去顾家救她,可她却对他一瞒再瞒,他心窝里就忍不住起火。 太不够义气了! 简直没把他当朋友! 顾思沫抬起眸子,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怨念之气,她眼睫扇了好几下,突然想到什么,她捧起座榻上的礼盒,对他说道,“先别生气了,快查看一下这些东西。” “有什么好看的?”夜时竣气呼呼地回她。 “那两个东西坏得很,不可能如此大方给爹和大哥送礼,这些东西得好好查看!”顾思沫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礼盒。 第81章 通敌之证 礼盒一共有五件,其中三件都是食补的药材。 顾思沫都一一放在鼻下细闻,确定没问题后便扔到一旁。 夜时竣紧敛眸光盯着她,眸中全是看不懂她的复杂神色。 这女人仿佛很懂这些东西是否有问题,可她一个被弃养在庄子里不受宠的人,是如何懂得这些的? 第四件礼盒和第五件礼盒分明是一卷字画和一套文房四宝。 顾思沫还是放在鼻下闻了闻,但都没闻出异味。 她随即又将东西拿出马车,借着月光翻来覆去的查看,嘴里嘀咕道,“都没有问题……顾勇和李氏那两个烂人,把我强行带回去,又自作主张地给将军府送这些,没道理啊!” 突然,三道身影落下。 顾思沫险些吓一跳,紧接着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朝他们唤道,“大哥、小妹,你们怎么来了?” 她视线最后落在夜时舒身侧戴面具的男人身上,看着男人轻搂着夜时舒的腰,她先是一愣,接着难掩震惊地盯着男人的双腿。 承王?! “二嫂,你瞧什么呢?”夜时舒拉下尉迟凌的手臂,笑着走到她面前。 顾思沫回过神,将左右手的东西递给她,并说了它们的来历,“小妹,顾家不会安好心的,可我敲不出来它们哪里不对,正好你和大哥来了,快看看!” 夜时珽上前,接过礼盒,将文房四宝取出查看起来。 夜时舒则是拿起字画跟尉迟凌一同查看。 “这是北蔺国皇室的东西!”查看完后,夜时珽冷声道。 夜时竣已从马车上跳下来,蹙着眉说道,“北蔺国这数十年来一直与我们大邺国交恶,且屡次想侵犯我们大邺国,两国早就断了交际,为何首辅府会有北蔺国的东西?” 顾思沫白了他一眼,“这是他们要给爹和大哥的东西!” 夜时竣俊脸唰地黑沉,捏着拳头怒道,“他们竟想……” 还不等他出口发泄完,就听夜时舒说道,“这字画里有封信!” 夜时珽、夜时竣、顾思沫赶忙围住他们夫妻,借着月光看着夜时舒展开的信纸,刹那间全变了脸。 这是一封感谢信,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落尾却盖着北蔺国的大印! “看来有人要置我们致和将军府于死地!”夜时珽没动怒,但深邃的眼眸中一片寒沉。 “那顾勇和李氏当真是两个烂人!”夜时竣借用顾思沫之前的话骂道! “我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顾思沫咬牙道。 夜时舒看着他们夫妻俩同仇敌忾的模样,忍不住失笑,说他们是协议假成亲,谁信啊? “好了,都别骂了,咱把这些东西还回去就行了。” “还回去?怎么还?”夜时竣眉头皱得紧紧的,“这是顾勇夫妇精心为我们家准备的‘通敌叛国’的罪证,就算还回去他们也不可能承认这东西是他们的!” 夜时珽点了点头,“时竣说的没错,东西已过了我们的手,我们只要拿出去便会惹祸上身。” 夜时舒轻笑,“没说要直接还回去,我的意思是找个机会偷着送进首辅府,再找个无人的地方埋起来!埋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这东西在首辅府就行!” 顾思沫一听,眸光突然发亮,“不如我说个地方吧,回头说不定还有机会当众挖出来!” 三兄妹眸光齐齐地看向她。 还能当众挖出来? 但顾思沫并未解说太多,只拍着胸膛保证,“相信我,埋那个地方绝对能让顾家所有人掉脑袋!” 夜时舒同两位兄长交换了一下眼神。 自然是信她的。 如果她不可信,那今晚这些要命的东西已经进了将军府了! 随即夜时珽交代起来,“时竣,此事便由你和弟妹去办。” 夜时舒接着说道,“二哥、二嫂,避免首辅府状告我们将军府,你们还得去一趟首辅府,就说马车被人打劫了。” “嗯嗯!小妹这点子好,我们现在就去!”夜时竣说完,抓起顾思沫的手就跑。 而就在顾思沫从戴着面具的尉迟凌身侧经过时,她突然眯起眼,一丝异光快速从眸底闪过。 夜时珽和夜时舒一同把马车里的礼盒整理好,同那副字画及文房四宝全带走了。 …… 夜已深,顾勇和李氏已经歇下。 突然被管家急吼吼地叫醒。 “什么事如此急躁?”顾勇一脸惺忪地去开门。 “老爷,大姑爷和大小姐回来了!” “不是说他们去承王府找陆院使看病了吗?回来作甚?” “老爷,他们去承王府的路上遇上了劫匪!那劫匪逼他们下马车,然后把马车劫走了!” “什么?!”顾勇大惊。 李氏也震惊得从床上起来,手脚凌乱地披着外衫到门口,激动问道,“大姑爷他们现在在哪?” “就在厅堂里!” 夫妻俩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赶紧往厅堂的方向去。 厅堂里。 顾思沫虚弱地躺在椅子上。 夜时竣来回在她面前走动,似乎很是着急。 顾勇一进厅堂,看到高大健硕的他,开口就斥道,“你不是会武功吗?杀敌都不怕,怎么会打不过一个劫匪?” 夜时竣没好气地道,“沫儿那个样子,走路都走不稳,我要护着她,如何腾出手来打劫匪?” “在哪遇上的?”顾勇怒问。 “梧桐巷口。” 顾勇深吸一口气,随即喝令管家,“召集人手,务必将马车及车内的东西全部找回来!” 管家快速退下。 夜时竣皱眉问道,“岳父大人,就一辆马车而已,何必动此大怒?眼下沫儿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马车丢了,我们去承王府不便,我这才带着沫儿返回来,就是想让她今晚先在首辅府休息,明日一早再去承王府。” 天知道,顾勇现在有多想掐死他! 堂堂西北大营的冲锋将领,却被劫匪抢去了马车!他是该骂他无能还是该骂他蠢? 最重要的是,马车里的东西…… 那是能弄丢的吗! 第82章 怀疑是他 “来人!”李氏冷着脸吩咐门旁家丁,“带大姑爷和大小姐去休息!” “是。” “老爷,我们也回房吧。”李氏催促顾勇。 顾勇臭着脸甩袖离去。 目送他俩快被气死的背影,夜时竣不由地勾起唇角。 因为他这个大姑爷,家丁自然不好再让顾思沫住到马厩那边去,找了间空置的院子让他们住下。 待家丁离去,被放在床上‘虚弱无比’的顾思沫立马坐起身。 “时竣,首辅府我熟悉,一会儿你放风,我去府外接小妹他们。” “嗯。”夜时竣也不跟她抢,毕竟他对首辅府是真不熟。只是,他咧着嘴好奇地问道,“你打算把东西埋哪?” “我之前住的附近。” “为何要选那里?” “方便啊!” “……” 见她又是掩掩藏藏,夜时竣忍不住又拉下了脸。 另一边。 顾勇和李氏回房后,不但瞌睡全无,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老爷,您说要是那些东西被人发现是……我们首辅府会不会……” “闭嘴!”顾勇烦躁地斥道。 李氏不敢再说下去。 夫妻俩熬了近一个时辰,才见管家回来禀报,“老爷、夫人,马车找到了,在西郊的树林边……” “东西呢?那些东西可都在?”顾勇急不可耐地问道。 “回老爷,马车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顾勇身体不由地晃了晃。 李氏脸色也失血。 想到什么,她低声说道,“老爷,您说那些东西会不会是他们自己藏起来了?” 顾勇回头瞪她,“那些东西就是寻常物件,他们藏起来做何?” “妾身的意思是,他们会不会发现那些东西……然后去告发我们?” “哼!那些东西又不是在我们府上发现的,他凭什么告发我们?再说了,就他们两个,像识货的?”顾勇鄙弃道。 他在意的是那些东西流失,他没法向太子交代! 毕竟要弄到那些东西不是易事! “今晚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知道吗?”他随即警告管家。 “是。” …… 夜时舒和尉迟凌差不多快天亮了才回承王府。 一回房夜时舒倒头就睡。 尉迟凌坐在床边,斜眼睇了她好一会儿,最终无声地叹了口气,合衣躺在她身侧。 确定她是真睡着了后,再轻手轻脚将她搂进怀中。 天亮后。 夜时竣带着‘病恹恹’的顾思沫来到承王府。 因为夜时舒打过招呼,所以九姑早已准备好了接待他们。知道他们一夜都在做贼,还提前收拾好了房间让他们休息。 “九姑,你何时回将军府啊?我爹现在魂不守舍的,你都不管他吗?”没有外人在,夜时竣说话是一点弯都不拐。 九姑三十岁的人了,还没见过他这般直言不讳的,当即忍不住红了脸。 她一红脸,夜时竣就以为她害羞。本来他就是个话痨,再加上憋不住事,于是咧着嘴继续说道,“你也不要不好意思,就我们将军府和承王府现在的关系,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只要你不介意,我现在就可以改口!” “……” “我爹那人性子闷,不懂什么风花雪月,不过绝对是可靠的!我可以为他作证,这么多年,他连窑子大门朝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 九姑听他说那些,恨不得刨个地洞钻进去!于是赶紧打断他,“那个……二舅爷,你们还没用膳吧,奴婢去厨房给你们拿些吃食。” 夜时竣突然想起什么,唤住她,“九姑,等等!” “二舅爷还有什么吩咐?”九姑回头询问。 “我们不是刚从首辅府过来嘛,在路上碰到一人,对方骑着快马,险些与我们撞上。九姑,你猜怎么着?对方居然是太子的人!那人认出了我,还告诉我太子在万福寺出事了,他急着去宫里传信!” 九姑听完,神色沉冷了起来。 夜时竣又道,“如果不是跟沫儿要作戏给首辅府的人看,我都想去万福寺瞧瞧了!” 九姑拧眉道,“二舅爷,太子出事不是小事,您还是别凑那个热闹。待王爷和王妃睡醒,奴婢会将此事禀报他们,他们会派人去打听消息的。” “好,我听九姑的。”夜时竣又咧嘴笑。 九姑脸颊又忍不住发烫,赶紧闪人。 顾思沫坐起身,掩着嘴对夜时竣小说,“你也是的,说话怎么一点都不讲究,没看到九姑尴尬吗?” “尴尬?”夜时竣偏头朝门外望去,“她那不是害羞吗?瞧她刚听到我提到爹就忍不住脸红,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和我爹有戏啊!” “……”顾思沫唇角微微扯了一下。 也不知道这家伙吃什么长大的,说他懂情吧,他又要与她做朋友。 说他不懂情吧,他还知道脸红是害羞。 夜时舒和尉迟凌睡到晌午才醒。 一醒来就听见文岩来报消息,“王爷、王妃,太子在万福寺险些命丧大火。据说方丈已经查实,是有人故意纵火。皇上得知消息,已经派御林军去接太子回宫了。” 尉迟凌挑了挑眉。 夜时舒忍不住鄙夷,“想必是太子吃不得寺中的苦,自己整出来的火吧!什么祈福百天,十天都没坚持住!” 不怪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尉迟睿的人品,他们相信他能干出那种事! 再说了,如果真有人要太子性命,在万福寺那种地方,对方会蠢到仅仅放火吗?不赶尽杀绝更待何时? 还险些被烧? 这不笑话嘛! 黄昏时分。 两对夫妻刚准备用膳。 一名太监带着御林军突然来到承王府。 但他们找的不是尉迟凌和夜时舒,而是夜时竣—— “夜二公子,请问您的玉佩可在身上?”太监礼貌地躬着身询问。 “玉佩?”夜时竣下意识朝腰间看去,接着浑身上下左右摸起来,剑眉倏地蹙起,“咦,我的玉佩呢?” 他们找上夜时竣的时候夜时舒的脸色就不好看了,遂忍不住问道,“公公,您问我二哥玉佩做何?” 太监叫刘义,听到夜时舒问话,躬着身转向她,说道,“承王妃,太子在万佛寺险些命丧大火,经查证,那火乃是有人故意而为。寺中僧人在扑火时,在寮房附近发现了一枚玉佩,后交由太子带回宫中。经辨认,玉佩乃是夜二公子的。皇上听后,特令奴才前来请夜二公子去宫中问话。” 花厅中所有人都惊得变了脸。 特别是夜时舒,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家二哥竟会遭遇如此栽赃污蔑! 夜时竣脱口呼道,“皇上是怀疑我纵火烧太子?” 第83章 夫妻共苦 之前九姑还在提醒他别去凑这个热闹,没想到这‘热闹’竟自己凑上来了! 为了证明清白,夜时竣自然要随他们进宫。 尉迟凌和夜时舒、顾思沫也跟着去了。 金銮殿上。 尉迟晟瞪着殿中下跪的夜时竣,虽说龙颜并未大怒,但也是相当凌厉,“夜时竣,这快玉佩你如何解释?为何你的贴身之物会在万福寺出现?” 殿中除了下跪的夜时竣他们四个,还有太子尉迟睿和澜贵妃。 一名小太监端着托盘到夜时竣面前,托盘里正摆着一块碧色的玉佩。 夜时竣看了一眼玉佩,从容地道,“回皇上,此物的确是微臣的,但微臣并不知它为何会出现在万福寺,还请皇上明查!” 澜贵妃斥道,“物证在此,你休得狡辩!太子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置他与死地?说,你到底受了何人的意?” 夜时竣回道,“微臣近来不曾出过城,这玉佩就算在万佛寺发现,也不代表是微臣落下的。” 澜贵妃哼道,“是不能代表是你落下的,但你可以派使他人做事啊!你是练家子,你手下做事的人也不会是泛泛之辈,做这些事,何需你亲自动手?” “母妃不愧乃后宫之主,审讯人的方式霸气逼人!”车轮椅上突然响起赞叹声。 但这赞叹声中包含的深意,只要耳朵没聋,都能听出来。 那可真是满满的嘲讽! 澜贵妃很是不满地瞪着儿子,“凌儿,夜二公子是承王妃的亲兄弟不假,但你也不能如此替他说话!太子所遇之事,本就难以取证,承蒙佛祖保佑,现场寻到了证据,他还有什么理由狡辩?” 尉迟睿突然开口,“娘娘,别为了我伤及你们母子和气。”接着他向龙椅上的尉迟晟说道,“父皇,儿臣觉得这一切应该是误会。儿臣与夜二公子无冤无仇,何况夜二公子身为大邺国的先锋将领,对大邺国忠心不二,断不会做出伤害儿臣的事,还请父皇明察秋毫还夜二公子清白。” 若是旁人替夜时竣请求还没什么,夜时舒他们完全没想到,尉迟凌竟会主动替夜时竣求情! 然,还不等任何人开口,澜贵妃便呵斥尉迟睿,“太子这是做何?你可别看在夜二公子是承王妃兄长的份上就心慈手软!谋害储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夜二公子必须解释清楚玉佩的事!” 尉迟凌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直白地挑明,“无需你们在此一唱一和。如果仅凭一枚玉佩就能定罪,那明日开始,我大邺国掉玉佩的事将会数不胜数。” 换言之,拿别人个东西就能行栽赃之事,那百姓还有安宁可言? 澜贵妃气急不已,“凌儿!太子可是你兄长,你怎能如此不顾他安危?” 尉迟凌唇角勾起凉薄的笑,“母妃何不直言,说是我教唆夜二公子所为,如此岂不更省事?毕竟太子出事,首当其中我才是最得利者,不是吗?只是我实难理解,太子都求情了,您却与我这个亲生儿子计较个不停,不知母妃为的又是哪般?” “你!” “够了!”尉迟晟从龙椅上怒起,目光不满地瞪着澜贵妃,“是朕审问,还是你审问?” 澜贵妃被儿子堵得无以反驳,又被帝王训斥,顿时脸色青白交错。 尉迟晟将目光投向夜时竣,沉声道,“夜时竣,你既承认玉佩是你的,那便有了嫌疑。在朕没查清楚真相之前,你先大牢待着。” 夜时竣俯首叩拜,“是!” “皇上!”顾思沫突然跪到夜时竣身侧,扬声哀求道,“臣妇与时竣是夫妻,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臣妇愿随夫一同入狱,还请皇上恩准!” “沫儿你……”夜时竣扭头看着她,眼中有怒,但更多的是无法形容的震惊和动容。 夜时舒也很是意外。 她是真没想到这个二嫂能有这份心。 她紧抿着唇没说话,因为尉迟凌已经用眼神暗示了她,她只能沉默地望着玉阶上那满身威严的帝王。 对于顾思沫的举动,尉迟晟都明显愣了一下。 目光盯了他们夫妻片刻后,他沉声道,“那便一同去大牢吧!” 夜时竣和顾思沫同时向他磕了一头,然后随殿中侍卫离开。 尉迟晟离开前扫过殿中所有人,最后目光瞪了澜贵妃一眼。 他一走,夜时舒也推着尉迟凌的车轮椅离开了金銮殿。 夫妻俩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澜贵妃和尉迟睿。 “娘娘,后面的事您莫要再插手了,我知道该如何做。”尉迟睿低声道。 澜贵妃原本想的是,要对薄公堂,太子没有那个口才,恐无法给夜时竣定罪。 但眼下,皇上明显对她不满,她再干涉,恐怕最后吃亏的是太子…… “好,后面的事交给你。” …… 夜庚新和夜时珽听闻消息,本来是想进宫为夜时竣求情,但被文岩和文墨拦下,还把他们父子带去了承王府。 看到夜时舒和尉迟凌回府,父子俩激动地上前询问。 “舒儿,你二哥他人呢?” “小妹,皇上如何说?” 夜时舒把金銮殿上的争执经过转述给了他们听。 父子二人都捏紧了拳头,但一时又不知该如何为夜时竣洗冤。 尉迟凌道,“不必担忧,他们不过是去牢里住几日。” 夜时舒揪心道,“王爷,我现在只担心他们在牢里不好过。那种地方,稍微做点手脚,说不定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有你二嫂在,何须担忧?”尉迟凌别有深意地勾起唇角。 “……”夜时舒不禁一怔。 夜庚新这才发现老二媳妇没回来,顿时惊道,“思沫也被囚大牢了?” 夜时舒回他,“爹,二嫂是主动陪二哥入狱的。” “什么?”这下不仅夜庚新惊讶,夜时珽也同样倍感意外。 …… 昏暗的狱牢中。 阴冷潮湿,空气中全是酸腐的气息,让人作呕。 “我说你也是,跟着进来做什么?”夜时竣感动之余还是忍不住念叨,“你看看这种地方,是女子待的吗?” “怎么,有人陪,你还不乐意?”顾思沫嘟起嘴嫌弃他不识好歹。 “乐意!怎么不乐意!”夜时竣勾着她肩膀笑道,“你如此讲义气,这人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顾思沫微僵,然后扭头看他,“就只是讲义气吗?你没别的感觉?” 夜时竣脱口道,“当然有啊!你都不知道,我感动得都快哭了!” 顾思沫,“……” 在牢里待的第一天,很平静。 狱卒每日送两顿饭。 第二天的食物跟昨天一样,是每人两个馍加一碟碎菜叶子。 狱卒一走,夜时竣抓起一个馍就要咬。 “别吃!” 不等馍到他嘴巴,顾思沫突然夺了过去。 第84章 以牙还牙 “怎么了?”夜时竣扭头看她。 “想死啊?”顾思沫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把两碟小菜检查了一番,确定小菜没问题后,她把两碟小菜都给了他,“你吃这个。” “那你呢?” 顾思沫没说话,只当着他面咬起了馍。 夜时竣脸色大变,扑到她身上就要去抢那馍,还要抠她咬进嘴里的,“我看你才是想死,给我吐出来!” 顾思沫眼疾手快的把馍藏到身后,同时摆动脑袋不让他抠。 夜时竣那个急啊,索性直接把她压倒,困于自己身下,像掰鱼嘴一样要掰开她的嘴。 顾思沫哪还咽得下去,赶紧吐出来,然后咬着牙恼道,“你干什么啊?忘了酒馆那次吗?” 夜时竣猛地愣住。 酒馆那次? “你不能吃,但我能吃,那些东西对我无用。”顾思沫又说了一遍。 夜时竣已经想起来了,干干笑道,“我这不是怕你出事嘛!” “你赶紧起开!” “呃……” 随着她暗恼的声音,夜时竣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 不是一般的暧昧! 下一刻,他面红耳赤地弹坐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顾思沫也坐起身,嘟着嘴给了他一个白眼。 接着她继续咬起馍,边吃边用着两人才能听到的嗓音和他说道,“这馍里面加了毒药,但不多,即便顿顿吃,短时日内也不会发作。” 短时日内不会发作,那时间长了就不说定了。 夜时竣俊脸绷得冷硬,“你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既然要害我,为何不给我个痛快?” 顾思沫瞥了他一眼,“害人的方式非得直接要人命?我们是因为太子被关进来的,如果我们在这里面出了事,那太子不就成嫌疑犯了?”她捏了捏手里的馍,“这里面的毒长时间服用会侵蚀腑脏,让人痛不欲生。我想太子他们的目的应该要我们生不如死,然后以解药为诱饵掌控我们。” 夜时竣听到头皮发麻后背发寒。 从承王大婚那日的几拨暗桩,到顾家藏在礼物中通敌叛国的物件,再到他被诬陷‘纵火烧太子’而入狱,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在告诉他,太子和澜贵妃对他们夜家和承王联姻很是不满! 不,不是不满。 而是容不下他们! 他就纳闷了,澜贵妃不是承王的母妃吗? 亲生儿子在朝中多了助力,她这个母妃不应该为承王感到高兴? 为何承王与他们夜家联姻,澜贵妃会帮着太子着急,甚至比太子还急? “时竣。”顾思沫发现他突然发呆,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赶紧把那两碟小菜吃了,别留着让人起疑。” 夜时竣回过神,伸手端起地上的一只碟子。 其实他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不过经过顾思沫的分析,既然已经猜到了太子的用意,那他们就必须陪着演戏。 如果让太子知道他们没吃这些食物,肯定又会从别处下手。 那两只馍,顾思沫也没吃完,留了半只藏在身上。 没过多久,狱卒来查房,见他们把东西吃完了,看他们的眼神莫名多了一丝笑,然后捡了空碟子离开。 等狱卒一走,顾思沫便背靠石墙休息,“我们‘吃’了那些东西,太子应该放心了。只要他放心,我们就没什么危险了。” 夜时竣挪到她身侧,拍了拍自己的肩。 顾思沫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枕到他肩上。 夜时竣垂眸,从他这个角度,看不清她全貌,但能看到她又长又密的睫毛,微微翘着,甚是好看。 她长得的确平庸,就连顾夫人李氏要让她以色侍人都没人要。人前,她也尽显卑微低调,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可私下底,她活泼好动,甚至有些伶牙俐齿。也是在她露出本性时,才能让人发现,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明亮、生动、聪慧、俏皮…… …… 承王府。 文岩来报,“王爷、王妃,今日午时前丞相府一名丫鬟去了大牢,说是探望自己的亲人。” 丞相府是太子妃祝华凝的娘家,丞相府的人去大牢,傻子都知道没好事。 夜时舒不确定地看着车轮椅上的男人,“王爷,你确定我二嫂能帮我二哥度过这一劫?” 是他阻止了所有人去狱牢中保护她二哥,还说有她二嫂在,她二哥定会安然无恙。 只是这家伙硬是不说缘由,让她心中疑惑丛生,但又不得不选择相信他。 “本王骗你做何?”尉迟凌睇了她一眼。 “……”夜时舒不说话了。 似是担心她气上自己,尉迟凌清了清嗓子,又道,“七日内定让他们安然无恙出来。” 他说话做事一向不虚,夜时舒也只能压下心中担忧,听从他的安排。 而将军府那边。 尉迟凌也同样给夜庚新和夜时珽打过招呼,父子俩见他如此信誓旦旦,心中安了许多。 只是一晃五日过去了,帝王毫无放人的意思,甚至提都不提半个字,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就在夜庚新带着老大进宫为老二求情时,大理寺卿刘勃到御书房求见尉迟晟。 听说他有极其重要的事,尉迟晟便让父子俩先退到一旁,先宣了刘勃觐见。 “刘爱卿,何事如此着急见朕?” 刘勃顾不得抹擦额头上的细汗,禀道,“皇上,昨日城东出了一起灭门惨案,衙门已及时将凶手捉拿归案。” “如此凶狠之徒,既已归案,那便依法严惩!就为这事求见朕,难道要朕亲自去大理寺审案?”尉迟晟有些没好气。 “皇上……”刘勃从袖中取出一物,双手托起,“衙役在凶案现场发现了此物!” 一旁的夜庚新和夜时珽好奇地望着,但因为有些距离,且那物件并不大,他们一时间也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但尉迟晟盯着他手中紫色的东西,忽地眯起了眼,紧接着起身绕过桌案走向刘勃,拿起那紫物。 “齐绥!” “奴才在。”总管齐绥赶忙上前应声。 “把澜贵妃叫过来!” “是。” 那紫色物件是一块紫玉,雕着栩栩如生的仙鹤,正是尉迟晟多年前命人为澜贵妃精心打造的私印! 不多时,澜贵妃进了御书房。 尉迟晟沉着脸让刘勃将先前的话复说一遍,等刘勃说完,他瞪着澜贵妃,冷声质问,“你的私印为何出现在命案现场?” 第85章 如他们愿 澜贵妃瞧着他手里的私印,一脸失血地反问道,“皇上,臣妾的私印怎会在命案现场?” “朕在问你!”尉迟晟怒道。 “皇上,臣妾冤枉啊!”澜贵妃扑通跪地,又着急又不解又惶恐地解释起来,“臣妾的私印明明就在臣妾的寝宫中,这一定是有人故意从臣妾宫中将其盗走,然后放在命案现场,好让臣妾背上杀人之罪!” “呵!”尉迟晟笑了,不过笑得有些嘲讽,“如此重要的东西能被人盗去,你当宫内侍卫是摆设?” “皇上,臣妾真的冤枉!臣妾与那被灭口的人家无冤无仇,别说臣妾没理由杀人,就算有理由,臣妾手无缚鸡之力也做不到啊!”澜贵妃激动地道。 “你不会杀人,难道不会派人做事?” “皇上!臣妾发誓,臣妾绝无可能做出这种事!” “那夜二公子如何被你定罪纵火烧杀太子的?”尉迟晟盯着她,突然犀利地问道。 “……”澜贵妃美目圆睁,跪在地上的身子狠狠僵住。突然,她余光瞥到一旁的夜家父子,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抬手怒指道,“是你们父子做的?竟敢盗窃本宫的私印,你们真是好大的狗胆!” 夜庚新赶紧上前朝尉迟晟跪下,急声道,“皇上明鉴,此事与臣父子无半点关系!这玉物乃是贵妃娘娘的私印,又存放在贵妃娘娘宫中,臣父子既没那个胆子,更没那个本事去娘娘宫中行窃,还请皇上为臣父子做主!” “不是你们会是何人?你们休得狡辩!”澜贵妃怒不可遏地道。 “够了!”尉迟晟冷喝,“他们父子今日是来帮夜时竣求情的,若是他们所为,他们何须来此,留在府中看你笑话岂不更妥?” 澜贵妃被堵得哑口无言。 尉迟晟看着手中私印,语气缓了几分,“仅凭一块玉佩就认定玉佩的主人是凶手,的确有失严谨,看来夜时竣纵火烧杀太子一事确实有冤。” 跟金銮殿那日的咄咄逼人相比,此刻的澜贵妃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事,摆明了是有人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报复她! 至于是谁? 不是夜家父子、便是承王夫妇! “齐绥。” “皇上,奴才在。” “传朕口谕,赦夜时竣夫妇无罪。另,他们夫妇蒙冤入狱,赐黄金百两,以兹安抚。” “是!”齐绥领旨离开了御书房。 对此宣判,澜贵妃低垂着头并无任何不服。 夜庚新和夜时珽跪地叩拜,齐声道,“谢皇上隆恩!” …… 听说夜时竣和顾思沫被赦罪后,夜时舒第一时间赶回了将军府。 得知了御书房发生的事,夜时舒惊讶不已,“这、这也太巧了吧?” 何止是巧,都可以叫做‘离奇’了! 先不说皇宫是如何森严,就说澜贵妃的私印,那是随随便便就能被盗走的?而且还是在这样的节点上,要说不是有人刻意为之,鬼都不信! 可谁能做这事? 承王吗? 这几日他们都在一起,文岩、文墨、九姑都在身边,没见他们有任何行动啊。何况这是救她二哥,即便有行动,也没道理瞒着她。 “大哥,你们如何看?” “你二哥他们已经出来了,此事便揭过吧。”夜时珽微微笑道。 “嗯。”夜时舒明白他的意思,这事把澜贵妃也扯进去了,说多了那便是意指澜贵妃,二哥好不容易脱险,没必要再去招惹澜贵妃。 他们三个聊着,夜时竣和顾思沫在桌边埋头进食。 “二哥,可是在牢中被扣了吃食?”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夜时舒无比心疼。 “克扣倒没有,就是……嘿嘿!”夜时竣说话说到一半便被顾思沫拿手碰了碰,于是干笑起来,“你们想也知道,那种地方饿不死人也饱不了腹,我胃口本就大,这好几日过去了,自然饿得慌。” 夜时舒可没错过顾思沫那再明显不过的肢体动作,但她也识趣,并未拆穿,只关心地说道,“二嫂,别吃那么急,厨房有的是。” “嗯嗯……”顾思沫一边点头一边往嘴里塞肉。 没人知道,这五天里,他俩一个顿顿吃下了药的馍馍,一个顿顿吃没有油花的菜叶。现在终于回家了,怎能不贪食? 要不是他们一家把自己盯着,顾思沫都想端着盘子直接往嘴里倒了! “将军。”门房侍卫突然来报,“首辅大人和夫人听说二公子和二少夫人被无罪释放,特来看他们。” 闻言,夜时竣和顾思沫先是一愣,随即像是约好似地默契地放下碗筷。 夜时竣对夜庚新说道,“爹,你告诉他们,我和沫儿从牢里回来后就身子不适,现正在房中休息!” 接着他又对夜时珽和夜时舒说道,“大哥、小妹,你们去我房里再说!” 不等夜时舒他们开口,他拉着顾思沫便跑没影了。 “这……”夜庚新一脸懵,不明白老二到底要做什么。 “爹,照二哥说的去做吧。您先稳住他们,我和大哥先去二哥那边,看看什么情况。”夜时舒看得出来自家二哥二嫂有事瞒着他们。 不多时,顾勇和李氏进了主院。 夜庚新在花园里相迎。 彼此寒暄过后,李氏一脸慈母笑容,说道,“听说时竣和沫儿被无罪赦放,我和老爷忐忑的心总算放下了。可我们也不放心,不知他们这几日过得如,便来瞧瞧。” 夜庚新想起老二的话,突然叹了口气,“大牢那种地方再好能好到哪去?他俩一回来就说身子不适,给他们准备的吃食他们都没胃口用。” “如此严重?听说府上有府医,可有让府医瞧过?”李氏关心问道。 “瞧了,府医也没瞧出什么病兆,猜测是他们在狱中太久,心情郁结所致。” 闻言,李氏朝顾勇看去。 夫妻俩交换眼神后,顾勇朝夜庚新拱了拱手,“亲家公,沫儿身子自小就虚弱,劳你们费心了!” 夜庚新笑了笑,“说这话也太见外了,自沫儿进了我夜家,我都把她当女儿看待。”随即他抬手,“亲家公、亲家母,里面请。平日里我忙于军务,今日难得与你们一叙,你们可得赏脸留下多喝几杯。” 顾勇和李氏原本是想去看看夜时竣和顾思沫的,但在他热情接待下,二人便忍下了心急。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顾勇和夜庚新正聊着西北边塞的事,夜时舒突然慌张跑进厅堂,惊呼道,“爹!不好了,二哥和二嫂咯血不止,周叔都查不出病因!” 第1章 救承王改命 致和将军府。 丫鬟冬巧推开房门,见妆台前的女子纹丝不动,道,“小姐,魏家人到了,将军差人来催您!” 夜时舒纹丝不动地盯着面前的铜镜,声线清冷地回道,“告诉我爹,就说我身子不适,今日就不出去见客了。” 从她起床后,冬巧就发现了她今日气色不对,听她说身子不适,便询问道,“小姐,您哪里不适?可要奴婢把府医叫来给您瞧瞧?” “不用,我只想静静休息,你且下去忙吧。” “小姐,那您先休息,奴婢先去将军那里回个话,然后再回来陪您。” 夜时舒没应声,仿若冰冷的石墩般望着铜镜。 铜镜里的人儿即便不施脂粉也是那么的清艳脱尘,可透过铜镜里天生丽质绝美的容颜,传达到她脑海中的却是前世一幕又一幕锥心刺骨的画面,让她一双美目时而涣散空洞、时而吞含怨恨、时而狰狞扭曲—— 她重生了。 今日是她和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魏永淮商定婚期的日子! 父亲胜仗凯旋,受帝王封赏后,在府中宴请京中王孙贵胄,顺便与魏家商讨两家亲事,意喻双喜临门。 上一世,她风光美满地出嫁,不但有情人终成眷属,婚后她的夫君魏永淮更是与她鹣鲽情深、至死不渝。 她从风寒到病重,整整两年,魏水淮不离不弃、煲膳煎药、事必亲躬,体贴入微到极致。 她因病无法与他圆房,致使两年无所出,魏永淮为使她不受流言蜚语诋毁,主动将其义妹之子过继到她名下,圆了她做母亲的心愿。 所有人无不称赞魏永淮情深义重,所有人无不被他的痴情忠贞所感动,就连她都深深地陷入这份至贞至纯的感动中,甚至一度厌弃自己的病体,恨不得自戕不再成为他的累赘。 然,就在她油尽灯枯的前一刻,她看到了那晴天霹雳且让她耻辱至死的一幕—— 魏永淮与他的义妹骆丽娴在她床前肆无忌惮的拥吻! 直到那一刻,她才得知,原来她新婚当夜突发疾病就是魏永淮刻意毒害,两年之中,那一碗又一碗由魏永淮亲手喂进她嘴里的药并非治病的良药,而是魏永淮处心积虑送她入黄泉的慢性毒药! 她…… 死也未能瞑目! “舒姐姐,你在房里吗?” 门外娇柔的嗓音让夜时舒的双眸恢复了焦距,眸中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化成了冰冷刺骨的寒芒。 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魏永淮的义妹骆丽娴! 她深吸两口气,逼着自己克制,然后去床上躺下,这才朝门外回道,“进来。” 房门被推开,女子清纯的容貌和玲珑的身段进入她的视线。 骆丽娴,魏夫人葛氏一年前所收的义女。听闻她父母在世时对葛氏有恩,在她父母双亡后,葛氏怜悯其孤苦伶仃,便接到魏家认作义女。 一开始,骆丽娴与魏永淮出双入对形影不离,没少被人看作是一对。魏家为了证明他们之间只是兄妹关系,便在半年前为骆丽娴说了一门亲事,并让她风光大嫁。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骆丽娴所嫁的夫君没多久便突发急症病逝,葛氏担心她在夫家受人欺凌,便做主又将其接回了魏家。 上一世,自己因为病重无法与魏永淮圆房,为了弥补她无法做母亲的遗憾,魏永淮将骆丽娴所生的孩子过继到她名下…… 夜时舒的眸光从骆丽娴清纯的容颜移到她未显形的肚子上。 算算时间,骆丽娴的夫君已经去世两月了,此时她肚子里应该有了‘遗腹子’…… 这对阴险狠毒的狗男女,明明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可偏生却要搞出那么多花招,瞒天过海、草菅人命,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舒姐姐,方才我过来时听冬巧说你身子不适。”骆丽娴走到床边,温柔的目光极尽关心地打量她,“我瞧着你气色确实不好,到底是哪里不适?” “没什么,就是我爹立了大功,我太过兴奋,昨夜睡得晚,今日不得劲儿,怕被人笑话,所以想在房中多懒一会儿。”夜时舒努力地让自己挤出一丝微笑。这一世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她心中再是恨怨也得憋着。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想办法让父亲取消她和魏永淮的婚约! 骆丽娴听她道出缘由,掩嘴笑道,“舒姐姐,你不是因为夜将军立了战功兴奋,应该是为了和淮哥哥的婚事兴奋,所以才失眠了。” 夜时舒垂下双眼,掩去了眸底的恶心。 但看在骆丽娴眼中,她这垂眸的样子是被说中了心事,于是坐上床,亲昵地拉着她的手,打趣道,“舒姐姐,你不用害羞,你和淮哥哥的婚事不仅你期盼,淮哥哥也期盼得紧。你不知道,淮哥哥开口闭口都是你,恨不得马上娶你过门。今日魏家来将军府商议你和淮哥哥的婚期,淮哥哥天没亮就起了,在房里紧张了好几个时辰才敢出门。他啊,真是太在乎你了!” 夜时舒浅浅地牵了一下唇角,“是吗?” 骆丽娴立马道,“舒姐姐,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和淮哥哥自幼相识,他是什么样的人、对你如何,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为了今日见你,淮哥哥头几日就吩咐下人把衣裳熏了一遍又一遍,今日出门,那头油也不知抹了多少,把自己拾掇得一丝不乱,别提多精神了!” 她对魏永淮的吹捧,也代表对他们婚事的期盼。夜时舒想起上一世,就是如此被蒙蔽了双眼,误以为她与魏永淮真的只是异姓兄妹。 看着骆丽娴殷切而又真诚的神色,她心中冷笑的同时不免叹服,这得多黑的心肠、多厚的脸皮、多深的城府才能在怀着孩子的情况下撮合孩子的爹和其他女人成亲? “娴儿妹妹,你先出去吧,我休息得也差不多了,更完衣就去前厅找你。”夜时舒作势下床。 上辈子骆丽娴也如这般来房里见她,不但体贴地为她更衣梳妆,还逗得她心花怒放。 而在此期间,府里发生了一件事—— 承王落水! 上一世,她因为和骆丽娴在闺房中谈话,并没有机会见到承王落水的场景。 这一世,她心中忽地起了一个念头。 一个也许能改变她命运的念头…… “舒姐姐……”骆丽娴还想说什么,突然捂住嘴巴干呕起来。 “娴儿妹妹怎么了?”夜时舒假装不解地看着她。 “没……没事。”骆丽娴摇了摇头,挤出一丝歉意的笑,“可能是早上吃多了没消食,我去外面走走,就不陪舒姐姐了。” 看着她脚步匆匆的倩影,夜时舒嘴角勾起反击的冷笑。 今日这婚她是退定了! 待退了魏家的婚事,她再跟这对狗男女算账! 不多时,她走出闺房,避开下人走动的地方,抄着小径朝西面的池塘而去—— …… 前院。 身为致和大将军的夜庚新正招待着来府赴宴的官员,谈笑间突然见老管家郝福着急忙慌地出现,大声呼道,“将军!承王落入池塘,三小姐跳下池塘去救承王了!” 第2章 不同意退婚 他这焦急的嗓门如同巨石落入湖面,惊起满堂宾客。 夜庚新脸上爽朗的笑瞬间僵住,瞪大眼怒问道,“承王好端端的怎会落入池塘?”问完之后他又厉声道,“还杵着作甚?承王有腿疾,还不赶紧去看看承王可有大碍!” 见他带着人往池塘的方向奔去,做客的官员们也纷纷跟上,虽大多人都表示不解,双腿有疾无法行走的承王怎会落入池塘中,但这种热闹是绝对不能错过的…… 随着众官员一同奔向池塘的还有魏家。 特别是魏永淮,跑得最为迅速,没一会儿便紧跟在夜庚新身后。 话说池塘这边。 算准前世的时辰,夜时舒刚到池塘就看到在水中挣扎的男人。虽说她与承王不熟,可也一眼就认出水中的男人便是承王尉迟凌! 想起前世的种种,她几乎是没有犹豫地跳下池塘,奋力朝男人游过去,将其腰身紧紧抱住—— 只是下一刻,她双眸不受控制地睁大,看着男人脸上快要脱落地疤痕,突然间凌乱得不知所措。 全京城皆知,一年前,承王从战场归来,不仅双腿残废无法再直立行走,就连世人称赞的绝世容颜都在战场上被毁得面目全非。 她上一世曾见过承王脸上的疤痕,从左眼角到右下巴,一条斜长的疤痕狰狞恐怖,让人大白天都如同见了鬼一般胆战心惊。 可此刻,谁能告诉她,承王脸上这块要掉落的疤痕是什么情况?! 还有! 紧抱他腰身的那一瞬间,他的双腿在水中规律曲展。由于她的出现太过突然,那双腿还收不住撞了她一下! 试问,一双失去行走能力的腿如何能在水中强而有力动作?! 一股发现惊天秘密的惊悚感直冲夜时舒天灵盖…… 与此同时,男人也僵愣地盯着她,清冷的黑眸中乍现出惊诧的神色,似是没想到有人会突然出现,还如此不顾一切地跳下池水救他…… 岸边传来阵阵脚步声。 夜时舒回过神,从他腰间腾出一手,飞速地把他快脱落的疤痕按回脸上。 男人又是狠狠一僵。 “王爷,搂着我,我带你上去!”夜时舒没有看他的表情,单手继续抱着他腰身,朝岸边游去。 “舒儿!” “舒儿!” 岸边同时传来夜庚新和魏永淮紧张的呼唤声。 见她带着承王游到了岸边,两人挤开岸边的家丁,合力将她和承王拉上了岸。 “承王,您没事吧?”见承王虚脱无力,夜庚新赶紧使唤老管家,“郝福,快叫府医!” 接着,他亲自将承王打横抱起,拔腿就往最近的院子而去。 看着父亲那魁梧有力的背影,再看被父亲抱在臂弯里身形颀长的承王,夜时舒眼角一顿暗抽,在一众官员看戏的目光中,她除了感到滑稽外,再有就是莫名的恶寒。 她不明白,承王为何要装成身残貌毁的模样? 他母妃澜贵妃自皇后病逝后就执掌中宫,势压六宫,而他少年建树,屡立战功,其文韬武略之才能甚至高于当今太子。自己有作为,又有澜贵妃作后盾,哪里犯得着把自己整成堕落之态? “舒儿,你怎么样,可有大碍?”耳旁传来男子关心的询问声。 夜时舒定眼看去,险些把池里喝的水吐在对方脸上! 上一世发生的事历历在目,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再看到魏永淮这张虚伪至极的脸皮时,夜时舒甚至觉得承王那张丑陋的带疤痕的脸都是那么的眉清目秀。 见她面色冰冷,魏永淮以为她是落水受凉所致,正准备伸手扶她。 冬巧惊慌不已地跑来,抢先扶住了她,“小姐,您怎么跑这里来了?奴婢回院里没见着您,又听说您入了水,可把奴婢吓坏了!小姐,您浑身都湿透了,快些回屋里去,千万别着凉了!” 夜时舒被她扶着,头也没回地朝最近的院子而去。 她爹把承王抱去了那里,她正好有话要同爹说…… 在承王休息的隔壁房中,夜时舒换了冬巧拿来的干净衣裳,听说承王拒绝了府医的诊治,夜时舒一点都不惊讶。 只是夜庚新很紧张,一直在劝说承王要以身体为重,别因为落水而染了风寒。 而承王身边的两名护卫不知从何处赶来,婉拒了夜庚新的好意,还要带承王离开。 夜时舒隔着墙听着他们对话。 她清楚承王的真实情况,担心夜庚新好心办坏事把承王的秘密给泄露了,于是她去到承王房里,直接一个扑通跪地转移了所有人注意力。 “爹,女儿知晓您今日宴客的目的,但今日发生这种事,女儿与承王有了肌肤之亲,若再嫁他人为妻,既会让魏家蒙羞,也会让我将军府遭人非议,所以女儿恳求爹,退了女儿与魏永淮的婚事!” 夜庚新正担心承王的情况,若承王有个好歹,他没办法向皇上和澜贵妃交代。 面对女儿突如其来的退婚请求,他一时间惊愕不已,“舒儿……你……你要退婚?” 夜时舒抬头朝床榻上的承王看了一眼,然后掷地有声地道,“爹,女儿与承王有了肌肤之亲,不能再与他人婚配,只能嫁承王为妻!” 床榻上。 尉迟凌薄唇抿成了直线,紧敛的双眸冷冷冽冽地盯着她。 床榻边的两名护卫同时目瞪口呆,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骇闻。 夜庚新斥道,“胡闹!你与永淮的婚事乃是你母亲与魏夫人所定,你们完婚,和和美美的过一生,这也是你母亲的遗愿,岂是你说退就能退的?” 别说这是他亡妻的遗愿,就算没有与魏家定亲,他也不可能让女儿嫁给废人一般的承王! 夜时舒今日入水救承王的目的是什么? 不就是想借此事大做文章然后与魏永淮退亲嘛! 她知道父亲一时间难以接受,自然是做好了应对之策,于是从地上起身,冲床榻上的承王就扑了去,抱着脸黑的承王扭头对夜庚新说道,“爹,不管你答应与否,女儿嫁承王嫁定了!有一件事女儿一直没告诉你,承王是我们大邺国的英雄,女儿从小就爱慕他,即便承王变成如今的模样,女儿对他的爱慕之情也坚如磐石,非他不嫁、誓死不渝!” 夜庚新一双眼瞪得巨大,他征战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班师回朝,一门心思都想着让女儿与魏家小子完婚,好完成亡妻的遗愿。 如今却告诉他,女儿心有他属…… “我不同意退婚!”一道湛蓝色的身影带着怒火突然冲撞进来。 第3章 就没人在意本王的清白? 夜庚新转身看去,忍不住羞愧,“贤侄……” 虽然魏广征在朝中只是一个四品大理寺少卿,其子魏永淮如今还尚无功名,可魏夫人与他亡妻是结义金兰的姐妹,魏、夜两家多年往来知根知底,女儿即便下嫁,但在魏家肯定不会受委屈。 何况他对魏永淮也极为赏识,模样俊朗不说,还饱读诗书满腹才情,若无意外将来一定会登科入仕,再凭着魏、夜两家的扶持,平步青云那是指日可待。 如此有潜力的人做夫婿,哪里比不上一个残废又毁了容的王爷? 看着魏永淮那张充满怒火的脸,夜时舒一脸的平静,眼眸虽望着魏永淮,可对上他的怒眼,她眸光却是半分波澜都未起,只冷淡地说道,“魏公子,今日之事不仅你看到了,来我将军府所有的宾客都看到了,我与承王殿下有了肌肤之亲,即便承王不愿对我负责,我也不能再嫁你为妻。”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都还趴在承王身上将其抱着。 魏永淮明显被刺激到了,激动得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从承王身上扯了下来,然后握住她双肩,痛心地瞪着她质问,“舒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知道这份情意有多可贵吗?不仅如此,我们的婚约还是你母亲在世时与我母亲定下的,若我们取消婚约,你母亲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安息?就算这些你都不在乎,那我对你的真心呢,你也要视而不见吗?” 他的激动在旁人看来是情真意切的彰显,站在他的角度,发生如此变故,换谁来都无法接受。 可夜时舒非但没一丝动容,反而在听到他这番强烈的质问后更是满心满眼溢满了寒气。 眼前的男人,多么诚恳、多么的深情、多么的受伤…… 可上一世,那一碗又一碗的慢性毒药由他的手喂进她嘴里,是那么的阴狠、那么的毒辣、那么的无情! 两年…… 整整两年…… 从新婚洞房到死不瞑目,他每日都在毒害她,无一日间断…… 要多狠的心才能做到如此残忍的地步?! 上天怜悯让她重活一世,难道是让她重蹈覆辙? 她回头看了一眼因为她要退婚而满脸羞愧的父亲,心里如压着千斤巨石喘不过气。 她要如何让父亲相信,魏永淮早已与他的义妹无媒苟合且暗结珠胎? 她要如何让父亲相信,魏永淮娶她,是为了顺理成章继承她母亲丰厚的嫁妆以及获得夜家倾囊相助的扶持? 她知道,就目前的情况,要父亲相信魏永淮是一个虚情假意、揣奸把猾、毫无人性的畜生根本不可能,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承王把自己从婚约中解救出来…… 她拉下双肩上魏永淮的双手,走到夜庚新面前,红着眼眶说道,“爹,女儿的身子已经被承王抱过、摸过,如果您与魏家觉得此事影响不到女儿的名节,那女儿无话可说,任由你们安排。只是,女儿无颜再见世人,待完成母亲遗愿后,女儿会自行去到黄泉陪伴母亲。” 如果说先前夜庚新还想说服女儿继续履行婚约,那在听到女儿最后一句话时,心中顿然一骇,赶忙抓着女儿胳膊说道,“舒儿,有话好好说,凡事都可商量,你可别做傻事!” 见他果然舍不得自己轻生,夜时舒心下有了底气。 只是,还不等她暗自高兴,魏永淮的父母魏广征和魏夫人葛氏便走了进来,夫妻俩同是沉着脸,看父女时都明显压着怒火。 他们径直走到床榻边,先向承王行了礼,然后再转身到夜庚新面前,葛氏先开口,“将军,今日之事我们都有目共睹,舒儿入水救承王殿下是因她救人心切,别说舒儿,就是府里所有人都不能置之不理,只要能保证承王殿下安然无恙,即便搭上性命那也是他的福气。我们魏家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不可能因为舒儿救了承王殿下就嫌弃她,相反的,舒儿舍己救护承王殿下,如此仁心仁义,娶她更是我们魏家的荣耀。” 有自家母亲这番话,魏永淮一瞬间恢复了斗志,赶紧上前掷地有声的对夜庚新说道,“将军,我母亲的话正是我想说的,不管别人如何评论此事,舒儿舍己为人的品性都值得我们魏家敬重!我魏永淮发誓,此生只会加倍疼爱舒儿,若有半点轻视之意,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夜时舒低垂的头,没人看到她脸色是如何蜡白。 这葛氏是她母亲的闺中密友不假,可葛氏存的什么心,只有死过一次的她才知道! 她母亲出生皇商之家,出嫁时的嫁妆那可是铺了好几里地,葛氏与她母亲结义金兰图的是什么? 就凭上一世她嫁入魏家被毒害的两年,葛氏去看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就可知葛氏对她母亲的姐妹之情全是虚伪的! 或许就是因为她母亲说过,要把自己的嫁妆留给她,所以葛氏此刻才急了! 他们一家子,图谋的都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 按照上一世的路数,她虽没有与魏永淮圆房,但骆丽娴的孩子过继到了她名下,成了她名副其实的继承人。她死后所留下的一切是回不了夜家的,将全部被骆丽娴和魏永淮所生的孽种所继承! “舒儿。”葛氏抓住她的手,真诚且急切地表态,“你放心,我们魏家是不会让你委屈的,相信葛姨好吗?你和淮儿的姻缘不是儿戏,是我与你母亲姐妹之情的见证,也是我们两家多年来的期盼,你好好的与淮儿成亲,别的事都不需要操心,不论谁在背后对你说三道四,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撕掉那人的嘴!” 魏广征也对夜庚新保证道,“夜兄,凭咱们两家二十多年的交情,你还信不过我们吗?今日我以魏家列祖列宗起誓,舒儿嫁入我们魏家,谁敢对她有半分不敬,便是对我魏家不敬,就算淮儿他胆敢让舒儿受一丝委屈,我也会毫不留情地将他逐出家门!” 门外站着三五成群的宾客,虽没人探头进来,但一个个都竖着耳朵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也正因为魏家敢当着朝中官员们的面表态,夜庚新也打消了退婚的念头。 眼瞧着他要被魏家说服,夜时舒心都快凉透了。 如果今日她自导的一出‘失去清白’都无法与魏永淮退婚,那她重生一次还有何意义? 不! 她不认命! 她就是自行了断也不会再入魏家半步! 倘若父亲坚持要她嫁给魏永淮,大不了她离家出走! “咳!” 就在魏广征和葛氏表完态度等待夜庚新回复时,床榻上传来承王低沉的咳嗽声。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朝他看去。 忽律掉承王那张丑陋吓人的脸,只见承王一双黑眸极其不满地瞪着他们,冰冷的嗓音从两片冷硬的薄唇中溢出,“就没人在意本王的清白吗?本王被夜三小姐触碰,难道夜三小姐不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第4章 要她去承王府为婢 房间里霎时鸦雀无声,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就连床榻边两名护卫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王爷。 与魏家三口和夜庚新惊呆的神情相比,夜时舒则是难以置信地望着承王,她先前只想着利用他,完全没想到,这承王竟然会主动开口,且一开口就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最先回过神的葛氏脱口道,“承王殿下,舒儿无意亵渎您,那种情况之下她只知您的安危最是要紧……” 尉迟凌冷冷地斜视了她一眼,甚至不等她说完,眸光泛着冷意射向夜时舒,“三小姐,本王要你给个说法!” 夜时舒心中那个激动啊,如果可以,她都恨不得立马贴囍字、摆红烛,直接与他当场把堂拜了…… “王爷,臣女亵渎了您,臣女知罪,任凭王爷发落。”她莲步上前,带着歉意和恭敬跪在床边。 “好,那本王就罚你,从今日起到承王府为婢一年!” 夜时舒抬起头看着他脸上巨大的丑陋的疤痕,别说这张丑陋的脸是假的,即便眼前这个男人是真毁容了,即便这巨大的疤痕是真的,此时此刻在她心中这个男人都是天下第一美! “谢承王殿下!”她红着眼眶,喉咙忍不住哽咽。 比起嫁给承王,她当然更愿意到承王府做婢女! 一年…… 她有足足一年的时间可以揭穿魏家的虚情假意! 甚至有望在这一年中揭穿魏永淮和骆丽娴那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 而面对承王的发落,魏家三口脸色就跟猪肝一样,眼中全带着怒,可迫于承王的身份,又无人敢驳斥。 就连夜庚新都说不出话来。 毕竟承王也没有要强拆他女儿与魏永淮的姻缘,只是让他女儿到承王府做一年婢女。虽说这处罚让他致和将军府有失颜面,毕竟她女儿再怎么说也是致和将军府的嫡女。可认真计较起来,女儿在救承王时确实触碰了承王的身子,说亵渎之罪也只得认下。 而且,他瞧着女儿谢恩的样子,非但不觉得屈辱,反而还很是乐意…… 女儿一直和魏永淮好着,即便不能时常见面,书信也从未间断,怎么突然间女儿就反感上魏永淮了? 不,他有留意女儿对魏家人的态度,那冷冰冰的神色与平日里柔和的性子简直判若两人,甚至莫名的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恨意…… 这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他们缄默无语时,尉迟凌继续开口,仍旧是对着夜时舒说话,“你且去收拾一番,即刻随本王回承王府。” “是!”夜时舒恨不得长翅膀飞出魏家人的视线,有他这一声‘命令’,她赶紧起身,无视魏家三口以及门外众多看热闹的宾客,麻溜无比地回了她的悦心院! 她离开的速度有多快,魏家三口的神色就有多难堪。 还未过门的儿媳要去伺候别的男人,这比夜时舒嚷着要退婚还要耻辱,试问哪家能受得了? 可偏偏这是夜时舒自己‘招惹’的承王,且又是承王亲口降下的惩罚,他们连指摘的底气都没有! 魏广征黑沉着脸对夜庚新道,“夜兄,家中还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给身旁的葛氏和儿子使了个眼色。 一家三口僵硬地冲尉迟凌施了一礼,然后在宾客的议论声羞愤离开了致和将军府。 夜庚新目送他们离开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心绪恢复平静,然后向尉迟凌说道,“王爷,您请自便,臣去交代小女一番,让她去了承王府后必须尽心尽力做事,免得她粗枝大叶再冒犯您。” 尉迟凌淡淡地点了点头。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主仆三人。 俩护卫憋了一肚子话,见无旁人后都迫不及待地要开口,“王爷……” 但尉迟凌却抬手,眸光冷肃地睇着他们,“有何话回府再说!” 俩护卫只得把到嘴的话又憋回肚里。 悦心院。 夜时舒正带着冬巧在房里收拾衣物和用品,见夜庚新进来,夜时舒一点也不意外,而且主动支走冬巧。 “舒儿,你今日为何……” 夜时舒没等他说完便朝他跪下,仰着头反问他,“爹,您相信女儿吗?” 夜庚新一把拉起她,“你这是做何?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同爹说?什么信不信的,爹除了你大哥二哥,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不信你还能信谁?” 夜时舒眼眶通红,哽咽道,“爹,如果我说魏永淮并非良人,您信吗?如果我说骆丽娴怀了魏永淮的孩子,您信吗?如果我说魏家娶我是为了我娘的嫁妆,您信吗?” 她一连串的反问让夜庚新双眼圆瞪,犹如听到天方夜谭似的,脱口道,“舒儿,你在胡说什么?骆丽娴怎可能怀上永淮的孩子?她夫婿虽然早逝,可她的婚事是魏夫人操持的,如若她与永淮有私情,那魏夫人何不直接撮合他们?再说魏家贪图你娘的嫁妆,更是不可能!你娘与魏夫人乃是多年闺中密友,若魏夫人真有私心,早就对你娘下手了,还用得着在你身上打主意?” 夜时舒嘴角扬起一丝苦涩,就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 可这也不能怨他识人不清,毕竟魏家现在还没有露出狼子野心。 正在这时,老管家郝福来报,“将军,太子殿下来了!” 闻言,夜庚新忍不住皱眉,主要是女儿想退婚的事还没问清楚。 夜时舒没作任何解释,只是突然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仰着认真看着他,“爹,既然承王要我去承王府做婢女,那女儿的婚事就搁着吧,让它顺其自然好吗?” 夜庚新没好气地瞪着她,“我现在担心的不是你和永淮的婚事,我是担心你这一去承王府,不但魏家会想办法退婚,将来你连婆家都找不到!” 夜时舒,“……” 是啊,她这一去承王府,不知道会面临多少流言碎语。一个近身伺候过男人的女人,以后哪家敢娶? 她爹这是把承王当成了她的灾星。 可是,只有天知道,承王是她的福星! 助她脱离苦海的在世菩萨! 别说给承王做奴做婢,就算每天让她给承王烧香叩拜,她也能一个时辰做一次,直到把他供上天! 今日夜时舒救承王落水一事虽然让前来赴宴的朝官看足了热闹,可认真计较起来,谁也不能说夜时舒做错了。 毕竟谁敢说自己看到承王殿下落水见死不救? 承王的事自然没人敢当众妄议,可魏家就魏广征一个四品官员,有几人不笑上几声的? 本来魏、夜两家的亲事在旁人眼中就是门不当户不对,身为一品将军的嫡女嫁给四品官员的儿子,这就是彻彻底底的下嫁,如今被承王‘横插一脚’,魏家可以说不嫌弃未过门的儿媳下水救承王,但未过门的儿媳现在要去承王府伺候承王,就算魏家再说不介意的话,那面子、里子也丢尽了! 而回到魏家的三口,全都铁青着脸。 葛氏最先开骂,“我真没想到夜时舒会那么贱,居然跑去勾搭承王!”说完她怒目瞪向儿子,“淮儿,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怎么把她得罪了?为何她要突然悔婚?” “我……” 不等儿子开口,葛氏又怒瞪向一旁的骆丽娴,“是不是你们的事被夜时舒发现了?我平日里怎么说的,你是记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我说了,你若敢在夜时舒过门前让她发现你和淮儿的事,我就弄死你,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开玩笑不敢拿你怎样?” 第5章 她说她爱慕本王 骆丽娴脸色泛白,正欲解释,魏永淮便挡在她身前,说道,“母亲,无凭无据的您莫要怀疑娴儿!我可以发誓,我和娴儿的事,夜时舒绝不可能知情!夜时舒今日如此反常,说不定是因为别的原因!” 葛氏见他如此维护骆丽娴,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指着他怒道,“那你跟我说说,还有什么原因能使夜时舒有了退婚的心思?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娶她对我们魏家来说有多大的好处?” “不说魏家对你和你爹的仕途有利,就单说夜时舒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你知道可以养活我们魏家几代人吗?” “她现在要去承王府了!就算承王现在残了、毁了容,可谁能保证承王不打她的主意?就算他们往后一年内真的清清白白,我们魏家的脸面也是没有了啊!” 她句句话都说到要点,魏广征和魏永淮父子俩除了脸色越来越黑沉越来越难看外,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骆丽娴从魏永淮的身后出来,对魏广征和葛氏说道,“义父、义母,你们先消消气,听我说,今日承王落水,着实诡异,他一个无法行走的残废,是如何落进池塘的?夜时舒救了承王以后不但要与淮哥哥退婚,还说什么对承王有爱慕之情,她那么喜欢淮哥哥,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夜将军凯旋回京好为她和淮哥哥操办婚事,怎么可能会突然间移情别恋?依我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一家三口听完她的话,瞬间都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特别是魏永淮仿佛一下子明白了所有,激愤道,“我知道为何夜时舒会退婚了,一定是受了承王胁迫!夜庚新手握兵权,如今又胜仗凯旋,朝中各方势力都想拉拢他。而我和夜时舒的婚约一直被人诟病,无人不说我们魏家高攀了致和将军府。承王落水,又被夜时舒所救,这一切都是承王的阴谋,目的就是拆散我和夜时舒,好让他得到夜时舒!” 魏广征泄气般地坐到大椅上。 葛氏也僵冷着脸说不出话来。 他们儿子分析得在理,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得通,为何夜时舒要退婚,为何承王明知夜时舒和他们儿子有婚约,却还要让夜时舒去承王府为婢…… 承王此举,分明就是要横刀夺爱啊! 如果真是这样,该如何是好? 与皇子争人,他们如何争得过? 要是夜时舒不嫁给他们儿子,那他们一家这么多年的美梦岂不白做了? 夜家的帮扶…… 夜时舒的嫁妆…… 这就好比到嘴的鸭子突然间被别人吃进嘴里,让他们如何能甘心?!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落败又无计可施的模样,骆丽娴又开口道,“义父、义母,你们也别丧气,只要淮哥哥和夜时舒的婚约一日不解,承王就算想横刀夺爱也成不了事。再说了,如果太子知道承王要靠这种手段拉拢致和将军府,也一定不会让承王得逞的。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尽可能把夜时舒从承王府‘解救’出来!” 魏永淮转头问她,“娴儿,你有什么好办法?” 骆丽娴笑了笑,“淮哥哥,办法是肯定有的。承王现在就是想把夜时舒掌控在自己手中,所以才让夜时舒去他身边做婢女。虽然我们不能对承王下手,可是我们可以对夜时舒做手脚啊。你说,如果夜时舒受伤,缺个胳膊少个腿的,她还怎么在承王身边做事?” 原本丧气的一家三口听完她的话,一双双眼睛瞬间放出了亮光,都觉得此法甚妙! 他们在乎的是魏家的地位和夜时舒的嫁妆,别说弄残了夜时舒,就算夜时舒死了,他们也会把她牌位娶进门! 骆丽娴见他们听进了自己的话,微微一笑,接着又道,“只是现在夜时舒跟着承王去了承王府,承王对我们魏家肯定有防备,我们不能出面,得找个人去把夜时舒引出来,如此才能方便我们下手。” 葛氏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娴儿,你和游清柔交情不错,你去说服游清柔,让她去把夜时舒引出来。游清柔是夜时舒的表姐,她代表的是游家,承王肯定不好阻拦。” 她想的与骆丽娴不谋而合,骆丽娴自是信心满满地点头,“义母,您放心吧,游清柔脑子简单好骗得很,我一定把事办得妥妥当当!”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魏广征突然开口,并且一开口就带着狠劲儿,“动手的人要武功高强的,为免承王横刀夺爱,最好下手狠一些,留夜时舒一口气就行!” 魏永淮立即附和道,“父亲说得对,留她一口气就行了!待她要死不活,我们魏家坚持完婚,说不定还能为我们魏家博取一个不离不弃的美名!” …… 承王府。 坐在安了两个车轮的大椅上,尉迟凌右手轻抚着车椅扶手,煞有闲情地听着手下禀报。 “王爷,属下原本想安排夜三小姐去香榭院,但她非要住您卧房隔壁,还说离您近些更便于伺候您!”文墨一脸的无奈,禀报完夜时舒的情况后,实在憋不住了,问道,“王爷,那夜三小姐与魏家公子有婚约在身,您怎能让她来咱们府上呢?您这样做,大有横刀夺爱之嫌,叫外人如何看待您?” “是啊,王爷,属下也很是不解,您为何要让夜三小姐来咱们府上?”文岩也忍不住开口。 看着两手下百思不解的样子,尉迟凌却是愉悦地挑起了眉,“难道你们没听见她对本王的心意?她说她爱慕本王,非本王不嫁、誓死不渝。” 两手下瞬间一脸黑线。 就因为这?! 他们王爷缺人爱慕吗? 呃…… 虽然他们王爷现在的样子的确让人退避三舍,可以前王爷‘完好’的时候,爱慕王爷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那时也没见王爷对谁动心啊! 瞧着他们一副被雷劈过的样子,尉迟凌清了清嗓音,也不逗他们了,“咳!虽然本王也不知她为何要拿本王做挡箭牌,但她身为致和将军府嫡女,本王与她亲近,也非全无益处。” “夜庚新手握兵权,现又立战功,风头正盛,朝中有几人不想拉拢他?夜时舒想利用本王退掉与魏家婚事,那本王何不顺势而为,也借她一用?” “你们想想,本王现在是‘废人’一个,眼下本王要拉拢夜庚新,那幕后想置本王于死地的人能坐得住?” 听他解释完,文墨和文岩恍然大悟,从一开始的不解瞬间变成了佩服,异口同声道,“王爷,您这招实在高明!” 他们王爷从战场回来,变成如今这副‘残破’模样,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查明清楚到底是谁与敌国勾结想要王爷的性命嘛! 眼下夜时舒主动与他们承王府攀扯,必定会引起某些人忌惮,只要对方坐不住,必定会露出马脚…… 只是…… 文墨突然锁紧眉心,压着嗓音说道,“王爷,魏、夜两家几十年交情,据说夜三小姐与那魏公子青梅竹马,感情很是要好,今日夜三小姐突然退婚,还拿您做退婚的借口,如此明目张胆地接近您,属下不担心别的,就担心她是受人指使,像之前那个倪筱一样……” 第6章 丫鬟判主 “夜庚新手握兵权,现又立战功,风头正盛,朝中有几人不想拉拢他?夜时舒想利用本王退掉与魏家婚事,那本王何不顺势而为,也借她一用?” “你们想想,本王现在是‘废人’一个,眼下本王要拉拢夜庚新,那幕后想置本王于死地的人能坐得住?” 听他解释完,文墨和文岩恍然大悟,从一开始的不解瞬间变成了佩服,异口同声道,“王爷,您这招实在高明!” 他们王爷从战场回来,变成如今这副‘残破’模样,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查明清楚到底是谁想要王爷的性命嘛! 眼下夜时舒主动与他们承王府攀扯,必定会引起某些人忌惮,只要对方坐不住,必定会露出马脚…… 只是…… 文墨突然锁紧眉心,压着嗓音说道,“王爷,魏、夜两家几十年交情,据说夜三小姐与那魏公子青梅竹马,感情很是要好,今日夜三小姐突然退婚,还拿您作退婚的借口,如此明目张胆地接近您,属下不担心别的,就担心她是受人指使,像之前那个倪筱一样……” 尉迟凌双眸微眯,沉思片刻后,低沉道,“她是致和将军府嫡女,如若她有野心,被她盯上的人应该是太子而非本王。凭她父亲夜庚新今时今日的功勋,她就算做太子妃也是够格的,无需为了对付本王而做人棋子。” 虽然他分析得有理,但文岩还是忍不住说道,“王爷,还是谨慎些为好。” 尉迟凌点了点头,“你们盯紧便是,若她真是受人指使来本王身边当细作,那也让我们省了不少事。” 说到最后,他黑眸中溢出一丝杀意。 文墨和文岩也不再多问了。 如果夜时舒没问题,只是利用他们王爷退魏家的婚事,那他们就利用夜时舒引出想置他们王爷于死地的人。 如果夜时舒是细作,那更好办,直接生擒严刑逼供! 主卧隔壁的偏房里—— 冬巧一边整理着夜时舒的衣物用品,一边不解地问道,“小姐,魏公子那般在乎您,您为何要与他退婚?如今您搬来承王府,魏家怕是要沦为全京城的笑话,等您嫁进魏家,真不知魏家会如何待您。” 夜时舒斜眼盯着她忙碌的身影,眸中寒芒凛冽。 上一世,冬巧作为她的陪嫁丫鬟,到她断气时都表现得忠心耿耿。可她断气前的那一刻,魏永淮和骆丽娴在她病床前调情庆祝时,冬巧也在场。 是什么原因让一个丫鬟能波澜不惊地看着自己主子被人背叛以及谋害? 答案还用明说吗? 那就是她陪嫁的人被魏家收买了! 包括这个十岁就跟在她身边做事的大丫鬟冬巧! “都说婚姻讲究门当户对,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七八年了,不觉得我与魏永淮的婚事是他高攀了吗?” 冬巧微微一愣,转身看着她,见她脸上带着微笑并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才回道,“小姐,魏家的确是高攀了咱们将军府,可您和魏公子的婚事是夫人在世时与魏夫人定下的,咱们夫人与魏夫人义结金兰,两家的婚约自然不能与寻常人家的婚约相提并论。” 夜时舒轻笑,“是吗?那不如这样,我让我爹收你做义女,你代我履行与魏永淮的婚约,如何?” 闻言,冬巧面色一惊,赶紧跪下,“小姐,如此大事可不兴玩笑,更何况奴婢身份低贱,岂敢肖想这样的婚事?” 夜时舒斜眼睨着她,“既然你不想嫁给他,那以后就别在为外人说话。如今我喜欢承王,乐意攀附承王这棵高枝,你身为我身边的大丫鬟,不说别的,最起码也应该为我的荣华富贵着想,毕竟我荣耀你也能跟着沾光,不是么?” 冬巧低着头应道,“之前是奴婢短视了,请小姐恕罪。” “起来吧。”夜时舒转身往门外去。 “小姐,您去哪?”冬巧从地上起身,急急地要追上她。 “我是来承王府做婢女的,当然是要去伺候承王殿下!” “……” 冬巧张着嘴望着她,似有话想对她说,可因为她方才话里的鞭打,又不敢再言。同时,望着她的眼神也充满了复杂,仿佛对她这位主子感到陌生。 夜时舒刚走出房门,正想找个人问问承王的动向,突然一名侍卫跑到她面前,行了一礼后,说道,“夜三小姐,裕丰侯府派人来给您传话,说是侯府大小姐邀您明日去紫琼山庄游玩。侯府的人还说,明日辰时三刻会派马车来接您。” 夜时舒眸色转冷。 裕丰侯府,她外祖父家。 她外祖父曾是大邺国有名的商人,曾在社稷动乱外敌入侵时为大邺国提供了庞大的粮饷和物资,先帝念其慷慨大义,特封她外祖父为裕丰侯。而先帝在位时,游家是大邺国风光无二的皇商。 只可惜,外祖父和外祖母过世后,裕丰侯府日渐落败,且侯府在她大舅母温氏的掌管下,名声都快发臭了。 她大舅舅游建彬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她外祖父在世时好不容易谋了个侯爵之位,原本想着能为儿子仕途铺路,没想到她大舅舅在温氏挑唆下,只看中商人的那点利益,执意要让她大舅舅弃仕从商。 结果呢,生意没做好,不仅把皇商的招牌给丢了,还差点把家业败光。如今她大舅舅年近半百,想入仕也没了机会。 现在的裕丰侯府,除了个世袭的候位,真是要啥啥没有。 最让人不齿的还是她大舅母生的一对儿女。儿子游清波成天烟花酒色好不风流快活,女儿游清柔刁蛮跋扈不说,还总是从她手里讹要财物。 上一世,她淡薄名利钱财,尊年尚齿,把六亲看得无比重要,不论什么亲戚,只要她能帮上忙的地方她都会尽力帮忙,以至于在别人眼中她就是一只很好拿捏的软柿子。 所以游清柔这个表姐有事没事就到她跟前讨要东西。 这都算了。 她那个大舅母温氏,与魏夫人葛氏的关系也匪浅。 这两家人,真的是臭味相投! 她思索了片刻,对侍卫说道,“劳烦你转告侯府的人,就说我知道了。” “是。” 侍卫离开后,夜时舒打消了去找承王的心思,转身又回了房里。 “小姐,您不是要去找承王吗?”见她返回房里,冬巧不解地问道。 “没心情去了。”夜时舒走到桌边坐下,一脸着急地道,“上次表姐说让我给她打一套金步摇,我不但答应了她,还答应帮她找花式。今天她去将军府没见着我,肯定生我气了,所以才邀我明日去紫琼山庄。可我把金步摇的事忘了,就算明日去见她,拿什么给她呀?” 冬巧瞧着她着急的样子,先前那股陌生感瞬间没了,忙安慰她,“小姐,您别急,表小姐就算见不到金步摇,您换别的东西给她,再哄哄她,她也能消气的。” 夜时舒不着痕迹地勾唇冷笑。 这可真是个‘好丫鬟’! 但面上,她还是苦恼地问道,“那我该拿什么讨好她呢?” 冬巧想了想,“小姐,您不是有只红玉镯子吗?上次表小姐见到那只红玉镯,奴婢瞧着她还挺喜欢的,要不就拿那只红玉镯赔给表小姐吧?” 夜时舒暗暗攥紧拳头,要不是手里没刀,她真想一刀了结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还赔…… 土匪挖空心思抢她东西,身为她的大丫鬟不帮她护着,还劝着她舍财讨土匪欢心? 上一世她到底多眼瞎心盲才会觉得冬巧是因为胆小怯弱才劝她对外人有求必应! 见她垂着眸子不说话,冬巧问道,“小姐,您可是担心承王不让您回将军府取东西?要不奴婢替您回府吧?” 夜时舒抬起眸子,嘴角嚼着一丝浅笑,问她,“冬巧,我娘留给我的嫁妆几辈子都花不完,要不我把所有嫁妆都给我表姐?省得她三天两头找各种由头跟我要。” 第7章 危急跳河 “这……”冬巧怔愣地看着她,目光中有探究、有疑惑、有不安,不确定她说这话的意思。 “我嫁妆多得连你都帮着送人,那我全给他人不是替你省口舌了?以后你也不会再为了帮我巴结旁人而苦心竭力地劝我,难道这主意不好?” 冬巧脸色唰白,赶紧朝她跪下,慌张道,“小姐息怒!奴婢没有帮着您将嫁妆送人,奴婢只是不希望您因为身外之物被人欺负,奴婢一心只为小姐,请小姐明鉴!” 夜时舒噘起嘴,“那我把价值几十万的嫁妆都送人了,就不会再有人因为那些嫁妆欺负我了啊!” 冬巧开始磕头,“小姐,奴婢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小姐的嫁妆,小姐想给谁便给谁,想留下便留下,奴婢无权过问!” 夜时舒弯下腰扶她起来,“冬巧,你这是做什么呀?我只是觉得那些嫁妆太过招摇,容易惹人觊觎,所以才想散财消灾,又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冬巧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可左看右看都没看到她脸上有生气的痕迹,心中这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然,她这口气还没匀好,就听夜时舒吩咐道,“你代我去一趟裕丰侯府,告诉我表姐,明日我会去赴约,但是我现在的情况,没办法把那套金步摇给她。你让她多等些时日,莫要因此而生我气。” 冬巧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确定她真的一点脾性都没有,还是像往日那般温柔贴心,这才点头应道,“是,小姐,奴婢会好好像表小姐解释的。” 她们主仆虽是来承王府做下人的,但承王并没有对他们下什么禁令,冬巧很轻松地离开了承王府。 待她离开后,夜时舒也去找人问了承王的动向,但府里人告诉她,让她自己在府里找事做,别的就什么都不说了。 夜时舒也乐得清闲。 翌日。 一辆马车在辰时三刻准时来到承王府。 夜时舒同门房侍卫打过招呼后就上了马车。 她不知道的是,她乘坐的马车刚离开承王府,又来了一辆更为华丽的马车。 车夫下马,向王府门房表明了身份,并称自己是来接夜时舒的。 侍卫一听,疑惑不已地道,“夜三小姐刚已经被人接走了,不是你们裕丰侯府派来的人吗?” 车夫惊讶,“三小姐被人接走了吗?”接着他一脸失望,又道,“既然三小姐出去了,那就等三小姐回王府,劳烦您转告她,说我们小姐改日再约她。” 说完,他作揖告别。 待马车离去,侍卫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于是找到文岩,将两辆马车前后接人的怪事告诉了文岩。 文岩听后,立即跑去了书房—— 而另一辆马车上的夜时舒,一离开承王府就发现了马车与去紫琼山庄的方向背道而驰。 但她没吱声。 当马车逐渐行至偏僻的地方时,她才突然拉开车帘,将一把匕首抵在车夫脖子上! 冰凉的触感让车夫大骇不已,当即勒紧手里缰绳—— “吁!” “给我吞下去!”夜时舒不等他下一步反应,快速将一粒药丸强塞进他嘴里!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车夫似是做梦都没想到她会有这些举动,在被逼咽下奇臭无比的药丸后,整个人又惊又怕,颤抖地问道,“三小姐……你……你想做什么?” 夜时舒冷笑,“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想把我带去哪里?做什么?受何人所使?” 车夫想起自己刚刚咽下的药丸,惶恐地跪在座板上,求饶道,“三小姐,我只是收人钱财带你去护城河的,至于对方是什么人,小的并不知晓……还请三小姐大人大量把解药给小的!” “给解药也可以,那你照我说的话去做!”夜时舒跳下马车,指着前路冷声下令,“你继续前行,我在后面跟着!到了地方,自然给你解药!” 车夫以为自己服了毒药,哪里敢不从? 于是重新坐好,抓起缰绳将马车驶了出去! 夜时舒的确是跟在后面,但不是大摇大摆的跟着,而是运用轻功借着路旁的房舍和树木做掩护,一边盯着马车的动向一边查看四周的情况。 当马车抵达护城河后,一群黑衣人便从河道旁的草木中窜了出来。 七八个人手持利剑直冲马车,都不等车夫开口,就在马车下方对着车内一顿猛刺—— 这一幕,直把躲在不远处树上的夜时舒看得肝火狂烧。 就冲这些人狠厉的劲儿,如果她在马车上,不死也得废! 黑衣人们没听到车内惨叫,顿觉不妙,其中一人快速揭起车帘,瞧着车内空无一人,脸色大变,抓住车夫就怒问,“人呢?你不是去接人了吗?怎不见人?” 车夫颤抖得都快哭了,张望着四周,但都不见夜时舒的影子,只能冲天大喊,“三小姐,你快出来啊!你说了要给我解药的!” 黑衣人一听,哪还不能明白的? 手中利剑朝车夫脖子狠狠一拉,直接让车夫断了气。 “四处搜!她肯定就在附近!” 然而,夜时舒在他们怒问车夫时就已经悄无声息地飞走了。 就在她犹豫着是要去承王府还是回将军府时,突然前方杀气扑面而来—— 看着身着灰色劲装的蒙面人,她不得落地稳住身形,并拿出藏于怀中的鞭子,以防备的姿势瞪着他们。 “你们是何人?为何挡我去路?” 这些蒙面人,跟先前持剑乱刺马车的人有着明显的区别。 这些人气息冷沉,露出的眼睛无不阴鸷无情,就连握剑的手势都极其统一。不难看出,他们训练有素,不是普通的打手或杀手! 领头蒙面人没有与她说话的意思,只抬了抬手,用着冷硬的嗓音下令,“要活的!” 夜时舒心下大骇。 她一直都是乖乖女,何时得罪过人? 也就昨天把魏家得罪了,说先前那些黑衣人是魏家请的杀手她相信,但这种气势冷戾的杀手不可能是魏家能培养出来的…… 到底还有谁想要她的命? 她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信心的,但眼下的形势,明显寡难敌众。何况对方来历不明,万一落对方手中,她可能比上一世还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没有迟疑,她纵身一跃,朝护城河的方向飞去—— 先前狠刺马车的七八个黑衣人正在附近搜寻她,可寻了好一会儿都一无所获,一个个跟斗败的公鸡似的丧气着脸。 毕竟拿了高额的赏金,他们得完成对方的交代才能拿到丰厚的余款。 突然看到夜时舒朝他们飞来,黑衣人们犹如看到了庞大的银子朝自己砸来,刹那间精神大震。 然,夜时舒用足了轻功从他们头顶飞过,落在他们身后,扬声怒喝,“快杀了他们!” 她这一声号令可有意思了,黑衣人们瞧着杀气腾腾的灰衣人们,以为是她带来的帮手。 而灰衣人们瞧见挡在夜时舒前面的黑衣人们,以为是夜时舒的手下。 两帮人一对视,那就好比火石碰上雷电,杀气喷发到极点,嘶吼着直接打成了一团! 而夜时舒则是趁机运起轻功朝护城河飞去,对着深不见底的河水一头砸了下去—— 第8章 消香玉损 魏家。 午时,魏永淮收到消息,立马与父母商议起来。 “什么?派去的杀手全死了?”魏广征又震惊又惶恐,同时也十分不解,“夜时舒身边何时有那么多护卫,为何从来没听你们说过?” 魏永淮安抚他道,“爹,您先听我说完。有一人装死侥幸活了下来,他说夜时舒跳进了护城河,且他看到那些捕杀他们的灰衣人在河边寻了许久,并没有打捞到夜时舒。” 闻言,葛氏满眼放精光,“也就是说,夜时舒跳进护城河淹死了?那可真是太好了!如果她真的死了,那我们就可以找夜家办一场冥婚,把夜时舒的牌位娶进门,都不用费其他心思了!” 魏广征紧张不安的神色也瞬间化成了喜色。 娶牌位这种事对别人来说是晦气,可对他们魏家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事! 一来,他们魏家与致和将军府的姻亲关系不变,二来,娶牌位比娶人省事多了!把人娶进门还得一家子作戏把人糊弄着,可要是娶个牌位,只需往那一放,便能‘保佑’他们一家平步青云、满堂富贵! 不过葛氏立马提出了小小的担心,“淮儿,夜时舒跳护城河肯定活不了,但我们要如何才能让夜家知道她已死的消息?还有,派人暗杀夜时舒的事只有我们和游家母女知道,可不能泄露出去了,那活下的杀手你得想办法‘处理’掉才行!” 魏永淮笑了笑,“娘,你就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了人去夜家报信。至于那杀手,我已经‘处理’掉了!” 听到这,葛氏按耐不住的得意。 夜时舒和她娘是一样的蠢,甚至比她娘还蠢! 她们让游家母女明面上去邀请夜时舒,然后让杀手先把夜时舒接走,接着游家的人再去承王府接人,就算事后查起来,游家也可以让承王府的人作证,说没接上人。 虽然杀手没有直接除掉夜时舒,但夜时舒跳了护城河,注定命丧黄泉!他们拿捏不住一个活人,难道还拿捏不住一个死人吗? …… 致和将军府。 女儿去承王府,夜庚新是肯定不放心的。 今日散朝后,他被帝王点明去御书房议事,回到府里已经午时了。 他派老管家郝福去承王府询问女儿情况,半个时辰后郝福回来禀报,说人不再府上。王府的侍卫也告知了郝福两辆马车相继来接夜时舒的事。 夜庚新听完,有些不安,“如此说来,裕丰侯府的人没接上舒儿?那是谁把舒儿接走了?” 郝福皱着眉道,“将军,此时确有蹊跷,都惊动承王殿下了,承王殿下已经派了人出去寻找三小姐,只是老奴回来时还未有三小姐的消息。” 夜庚新沉了沉脸,“冬巧呢?她不是也去了承王府吗?” 郝福回道,“听承王府的人说,冬巧昨儿便出了承王府去了裕丰侯府,今日都没见人影。” 夜庚新越听越坐不住。 他女儿一向内敛文静,少有这样不明不白地出走…… 且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去承王府接人,他怎么都觉得这其中有诈! “赶紧把府里侍卫召集起来,务必将舒儿找到!” “是!”郝福也不敢耽搁,立马就去召集人手。 就在郝福刚把几十名侍卫召集到一起时,有人突然来将军府报信。 门房惊慌不已地跑到夜庚新面前禀报,“将军,不好了,有人看到三小姐跳了护城河!” “什么?!”突来的消息让夜庚新魁梧的身体狠狠一震。 “将军,是真的,河边捕鱼的渔夫亲眼所见,说看到三小姐被人追杀,无路可逃便跳进了河里……一直……一直都没见三小姐浮起来!”门房红着眼眶哽咽地道。 夜庚新哪里能接受如此噩耗! 回过神的他不顾形象地朝书房外冲去,便跑边吼,“所有人都跟我去护城河!” 午后的护城河,微风拂动,荡起层层涟漪,烈阳照下,犹如铺满了金鳞,磅礴又壮美。 致和将军府的人全到了河边,在渔夫的指领中,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郝福和不少家丁都忍不住失声痛哭。 夜庚新则是一动不动,满身被死寂的气息笼罩着,仿佛丢了魂儿的躯壳。 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昨日还好端端的女儿,今日就这般没了…… “将军,在那边发现了大量血迹!”一名侍卫匆忙来报。 夜庚新涣散的双目猛然收紧,带着一身狂躁的怒气朝侍卫手指的方向奔去。 何止是大量的血迹,方圆一里内全是打斗的痕迹! 从血迹上来看,打斗的人数还不少! 夜庚新目光阴鸷地扫视着四周,想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据承王府的人说,女儿是独自出门的,就算有人暗中要对付她女儿,女儿身边也没手下可用。 那这成片的打斗痕迹是如何来的? 于是他又找到那名渔夫,询问详细经过。 渔夫毕恭毕敬地回他,“将军大人,小的当时在河对面晒渔网,只看到有人跳河,至于打斗,小的并没留意。” 夜庚新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沉着嗓子问,“那你如何知道她是将军府的三小姐?” 渔夫回道,“后来有人找到河对面向小的打听,小的才知道原来跳河的是致和将军府的三小姐。” “那人长何模样?” “是两个年轻的小伙子,看他们穿戴应该是大富人家的人。” 夜庚新还想接着问,魏家三口带着骆丽娴赶来了。 魏永淮最为激动,到了夜庚新面前抓着他的手腕哽咽问道,“将军,听说舒儿跳进了护城河,可是真的?她、她怎么会……?” 语到后面,他低头泣不成声。 夜庚新望着波澜壮阔的河面,沙哑地道,“我也不知究竟出了何事,只知舒儿她没了……” 葛氏一下子瘫坐在地,“舒儿……我们的舒儿啊……你怎么舍得离我们而去……” 第9章 兴师问罪 她浑身颤抖,好比失去了自己的骨肉一般痛不欲生。 骆丽娴蹲在她身旁,抱着她肩膀一边哭泣一边安慰,“义母,舒姐姐她福大命大,一定不会出事的。我知道您无法接受,可是您也别哭坏了身子。” 魏广征虽没有哭,但也悲痛的连连叹气,似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 承王府。 文岩一脸肃色地禀道,“王爷,两拨人,一拨是魏家与裕丰侯府勾联买的杀手,另一拨是太子的人。” 文墨接着道,“王爷,看来您把夜三小姐带回府,是惹恼了太子。” 车轮椅上,与他们神色相比,尉迟凌却是面色如水,平静得不能再平静,把茶杯当把玩件的他只淡淡地开口,“惹恼他又如何?有能耐他大可把人抢去。” 文墨又道,“太子这一出手着实凶狠,对付一个女子,竟出动了精心培养的麒麟卫。好在我们防备着,不然这次夜三小姐不死在麒麟卫手上也会真淹死在护城河中。” 文岩瞥了他一眼,“太子不狠能行吗?夜三小姐嚷着非我们王爷不嫁,还明目张胆地住进我们承王府,太子要是不早点下手,万一夜三小姐与我们家王爷真培养出了感情,那夜庚新手中的兵权可就与他无缘了!” 文墨笑了起来,“我瞧着夜三小姐也是个狠角色,那护城河深不见底都敢跳,这气魄真没几个大家闺秀能比的,要是她真与王爷成了好事,王爷可是赚大了!” 听着两手下的对话,车轮椅上的某王爷一脸黑,“本王是没人要了吗?要你们操心!” 文墨和文岩立马低下头。 正在这时,门房侍卫来报,“启禀王爷,致和将军求见!” 尉迟凌轻抬下颚,示意门房放行。 没一会儿,一身悲愤的夜庚新便进了书房。 同来的还有魏家三口和骆丽娴。 “王爷,臣是来见小女的!”夜庚新咬着牙开口。 尉迟凌扫了他们一眼,然后朝一旁的文岩问道,“夜三小姐现在在何处?” 文岩回道,“王爷,夜三小姐昨日收到裕丰侯府的邀约,今日辰时夜三小姐便出府赴约了。” 尉迟凌随即朝夜庚新回道,“将军若是想念女儿,可去裕丰侯府问问。” 夜庚新攥着拳头,铁青着脸道,“小女从承王府出去后便被人追杀,有目击者称小女为逃命跳进了护城河!” 尉迟凌丰眉微蹙,不满地反问,“本王听将军的意思,好像夜小姐出事与本王有关?” “臣……” “夜小姐虽随本王回府,但仍旧是自由身,本王未限制她任何。她要去哪只需告知一声便可,她在外与何人有过节,那也是她的事。将军不去查询夜小姐的仇家,跑来本王府中兴师问罪,未免有些蛮不讲理。” “……”夜庚新直接被堵得哑口无言。 他是在魏家父子提议下才来承王府的,痛失爱女让他脑子混沌,竟没有多想便照做了。 此刻被承王反问,他瞬间清醒了大半。 但不等他再说话,魏永淮便上前行礼,对承王说道,“王爷,舒儿之死很是蹊跷,因我们没法查明她的死因,故而才想到您府上询问一番,还请您看在将军痛失爱女的份上莫要降罪。” 尉迟凌狭长的凤目微眯,绯红的薄唇淡淡勾起,冷不丁说了句,“魏家公子是个人物。” 魏永淮微愣,不明白他这突来的夸赞是何意。 但下一刻,就听尉迟凌接着道,“可本王的府邸不是戏台,魏公子想唱‘好人’的角儿,可回自个府上唱去。” 他的话,阴阳怪气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而魏永淮更是笃定了他有横刀夺爱的意图,但他是承王,就算知道他的意图也只能装糊涂,所以他除了有些难堪外,没作任何应答,全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倒是夜庚新对承王的阴阳怪气有些不悦,于是主动为魏永淮说话,“王爷,永淮也是一片好意,您犯不着把对臣的不满用在他身上。今日是臣鲁莽了,臣自知理亏,待臣查明清楚小女的死因,再来向您负荆请罪。” 尉迟凌正要说话,突然一名侍卫进到书房,小跑到他身侧附耳低语。 听完侍卫的话后,尉迟凌摆摆手示意侍卫下去,然后对夜庚新说道,“既然夜三小姐已死,那她昨日带来的细软就请将军拿回去吧。”接着他吩咐文岩,“带将军去夜三小姐昨夜宿过的屋子。” 葛氏突然上前请示,“王爷,让臣妇去吧。” 尉迟凌看向她的眸光多了几分深沉,“你是夜三小姐的何人?” 葛氏回道,“王爷,舒儿自出生就与臣妇的儿子订立了婚约,她是臣妇未过门的儿媳。虽说她已死,可我们魏家还是会履行两家婚约迎娶她过门,作为她的婆母,臣妇自然要为她的身后事操持。” 夜庚新一听,双目泛红,泪水翻涌,可谓是感动得无法言语。 没想到他们魏家如此重情重义! 魏永淮也立即向他表态,“将军,我与舒儿的情意您是知道的,不管她是生还是死,她都是我此生最钟爱的女子。既然母亲已经说出来了,那就请将军成全,让我与舒儿完婚吧,好让舒儿魂有所依,不做那孤魂野鬼。” 时下未婚女子早亡,是进不了祖坟地的。很多早夭的女子,其家人为了不让其做孤魂野鬼,会帮其说一桩冥婚,让其在‘夫家’能有个牌位,如此魂有所依,就不会再做孤魂野鬼。 只是传统的冥婚是过世的男女…… 魏永淮还在世,却愿意给他女儿一场冥婚,如此厚情,试问夜庚新如何能不感动! “将军!” 听到车轮椅上传来的冷硬嗓音,夜庚新回过神,赶忙作揖,“王爷,就让魏夫人代臣去取小女的遗物吧。” 尉迟凌看着他被魏家感动至极的模样,眸光不自然地闪过一丝嫌弃,“你这父亲当得可真称职!” 随即他也不管夜庚新是何表情,转头又朝文岩吩咐,“去把夜三小姐的遗物收拾妥当,交给将军。千万别交付错了人,不然本王怕夜三小姐死不瞑目半夜来找本王要理。” 夜庚新眉头狠狠皱起。 要说承王有什么恶意,他是没看出来。 可承王今日说话阴阳怪气的,实在叫人费解。 文岩离开书房去了许久。 最后拎着两大包袱回到书房,交给了夜庚新。 葛氏和魏永淮赶紧上前帮忙接住包袱。 文岩也没制止,只是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在夜庚新身侧站定,不着痕迹地将什么东西塞到夜庚新手心里。 第10章 多谢王爷 夜庚新下意识低头,文岩抓住他的手腕,暗中用了几分巧劲把他的手压住,然后故作悲悯地道,“将军既然笃定夜三小姐已死,那便回府为夜三小姐操办后事吧!” 夜庚新不明白他为何给自己塞纸条,但再傻也知道文岩此举是不想让魏家发现。 看在承王的面子上,他也只得配合。 随后,他与魏家人向尉迟凌行礼告别。 出了承王府,葛氏提议他们一家去将军府,一同操办夜时舒的后事。 对他们一家,夜庚新很是感动,可想起藏在广袖中的纸条,他稍作迟疑后,与他们说道,“舒儿的遗物还需要整理,待我回府让下人先做准备。你们为了舒儿的事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我让人去接你们。” 见他如此说,魏家三口也不好勉强。 毕竟夜时舒已死,冥婚的事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们只需要让夜庚新看到他们一家的诚意即可。 夜庚新随即上了将军府的马车。 拉下车帘,他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文岩暗塞给他的纸条。 当看清楚纸条上熟悉的娟秀的字迹时,他双目瞪大,再看到这些字迹汇聚成的话语时,他瞳孔中全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女儿的字,他如何认不出来? 只是他做梦都想不到,女儿今日之‘死’竟是…… …… 再说承王府。 夜庚新和魏家人前脚离开,夜时舒后脚便进了书房。 “多谢承王殿下,您的大恩大德,小女没齿难忘。”她拖着虚脱的双腿走到车轮椅面前,无比真诚地福身感激。 护城河的水深超出了她的想象,幸好文岩带着手下在下游处找到了她,否则她还真有可能淹死在护城河中。 这份恩情,她是一定要记住的。 尉迟凌盯着她苍白无色的脸,“没人叫你出来,不必为了这点谢意为难自己。” 夜时舒在河水里泡了许久,确实虚弱,但一想到她那个‘不争气’的父亲,她是躺着都难受。 她知道父亲肯定会找来承王府,所以提前恳求承王帮忙,让承王隐瞒救下她的事。 她要借此事让父亲看明白,魏家究竟有多阴险卑鄙! “王爷,没有为难,您帮了小女大忙,小女必须亲自到您跟前表达谢意。”夜时舒直起身,正准备冲他微微一笑,突然身体一晃,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车轮椅扑去! 她离车轮椅不过两步远的距离,这一扑,简直不得了,危机之中她下意识抬举双手,然后打在尉迟凌的腹部上,身子落在尉迟凌大腿上时,额头直接撞在他裤裆处—— “唔!” “王爷!”文岩和文墨忍不住惊呼。 尉迟凌发出闷痛的同时快速夹紧了双腿,本就贴了疤痕的脸因为黑气变得狰狞吓人。 该死的女人,她这是要他断子绝孙啊! 真是恩将仇报! 夜时舒这一扑也是把自己扑懵了。 手上的触感,额头上的触感,再闻着男人腿上温热的纯阳刚的气息,她窘迫得只想翻白眼晕死过去! 可现在的情况,她敢晕吗? 她要晕在承王身上,只怕下一刻承王就让人把她给扔出府去! 求生欲让她赶紧抓着车轮椅的扶手起身,为了不被治罪,她紧张之下脱口道,“王爷,小女不是故意的,您哪里伤到了,小女帮您揉揉!” 话一说完,她原本苍白无色的脸唰地涨得通红! “咳咳咳……”文岩和文墨不约而同地干咳,二人眼中憋着笑,肩膀抖个不停。 夜时舒瞄了一眼车轮椅上的男人。 只见他用力夹着双腿,狭长的黑眸恶狠狠地瞪着她。 她头皮一麻,赶紧跪地认错,“王爷,小女真不是故意的……” “退下!”男人咬着牙低喝。 “是。”夜时舒如获大赦,都顾不上身上的虚弱无力,赶紧从地上爬起,然后跌跌撞撞逃出书房。 待她一走,文岩和文墨才上前询问。 “王爷,您没事吧?” “王爷,可有伤到?” 尉迟凌横了他们一眼,“你们也退下!” 文岩和文墨同时低头退了出去。 …… 再说夜庚新这边。 回到府里的他并没有任何动作,郝福抹着眼泪来与他商议搭建灵堂的事,他铁着脸道,“急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舒儿跳了护城河,也要等着她尸身浮起来!” 郝福一听,觉得他说的在理,没见到自家三小姐的尸身,最多也只能说生死未卜,现在就急着办丧事,的确草率了。 他卷起衣袖抹去了眼泪,也不哭了。 突然,门房侍卫来报,“将军,裕丰侯一家来了。” 夜庚新沉了沉,但还是让郝福去把人接进来。 他那岳父过世后,游家长子游建彬袭承了裕丰侯之位,只是对这位大舅哥,他没什么好感。相比妻子的二哥游建川一家,他反而更乐于走动。 听闻夜时舒跳护城河的噩耗,游建彬及夫人葛氏、游建川及夫人马氏,以及他们两房的儿女都来了。 几个晚辈向夜庚新行完礼后,葛氏焦急地问道,“将军,听说舒儿出事了,可是真的?” 夜庚新深吸一口气后,僵硬地点了点头。 见状,游家众人皆露出了悲痛之色,马氏及儿子游宏泽、女儿游宏馨更是别开头泣哭起来。 游建川难以接受地哽咽问道,“将军,这到底出了何事?昨日不还听说舒儿去了承王府吗?怎么就……就没了呢!” 夜庚新闭着眼摇头,“我也不知缘由,还在查……” 葛氏突然问道,“将军,那舒儿和魏家的婚事当如何解决?” 游建彬也附和问道,“是啊,舒儿不是与魏家小子有婚约么?她这一去,那婚约要如何履行?” 听到他们夫妻所发的问题,夜庚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随即反问道,“夜、魏两家的婚约尚在,可舒儿已死,你们觉得该如何处理这桩婚事?” 葛氏立马说道,“将军,夜、魏两家婚事是月琴和魏夫人定下的,虽然舒儿去了,可咱们也不能辜负了月琴的遗愿。我有个提议,不如让我家柔儿过继到你名下,让柔儿代舒儿履行两家婚约,以慰月琴在天之灵。” 游建彬附和道,“将军,我觉得此举可行。如此一来,既宽慰了你痛失爱女之心,也完成了月琴遗愿,将来柔儿还能承欢你膝下尽孝,可谓是一举多得!” 第11章 不带嫁妆 夫妻俩的话,差点把夜庚新从椅子上气得跳起来。 就连游建川一家四口都听得直皱眉。 游建川忍不住开口,“大哥、大嫂,舒儿只是跳了护城河,万一被人救下了呢!就算……就算她真的有何意外,你们也不该提这种话!” 葛氏不满地瞪向他,“你从小在京城长大,那护城河多深你不知道吗?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柔儿过继到夜家!” “你……”游建川也气得想跳脚。 但不等他与葛氏争执,夜庚新便从座而起,铁青着脸低吼,“都给我闭嘴!没见着舒儿的尸身前,谁也不许说她死了!” 随即他冷声下令,“郝福,送两位舅老爷离开!” 他不再看任何人,愤甩广袖带着一身怒火离开了厅堂。 他怕自己再留下,会忍不住掐死游建彬和葛氏这对无良夫妇! 裕丰侯府偌大的家业,在他们手中不到十年便被败了个精光,可见这对夫妻有多不靠谱! 如今他女儿‘生死未卜’,他们就想着把自己的女儿过继到夜家,这打得什么主意,当他真是缺脑子吗? 翌日。 夜庚新递了折子告假没去上朝。 他也没派人去魏家,但魏广征下了朝后就带着葛氏、魏永淮、骆丽娴来了将军府。 看着如平日一样的府邸,别说灵堂了,就连下人都跟往常一样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活,偌大的府中硬是找不出一丁点儿哀伤之气。 “将军,不是要给舒儿操办后事吗?怎么……”葛氏大为不解地问道。 夜庚新看着他们一家子悲伤的脸,低沉道,“我实在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便没让人布置灵堂。” 葛氏皱眉,“那舒儿和淮儿的婚事该如何操办?” 夜庚新看向魏永淮,“贤侄,虽然我没为舒儿设置灵堂,但你和舒儿的婚事还是照旧。我让人挑了日子,就明日,你来把舒儿的牌位带回去吧。我就当舒儿远嫁他国,此生再无机会相见。” 明日? 葛氏赶紧说道,“将军,明日接亲,我们聘礼未准备妥当,舒儿的嫁妆怕是也没准备妥当,这会不会太仓促了?” 夜庚新道,“如今舒儿已经去了,我们就走个形式,让舒儿魂有所依。聘礼和嫁妆都是活人才有的俗礼,就免了吧。”说完,他又看向魏永淮,“贤侄,你对舒儿一片真心,应该不在乎这些繁缛礼节,对吗?” 魏永淮表情僵硬,张着嘴不知如何作答。 葛氏、魏广征、以及骆丽娴全都不约而同地垮下了脸。 没有嫁妆…… 那他们领个牌位回去图什么? 家里又不缺祖宗供奉,要他们供奉别人短命的女儿,除了晦气外,还是天大的笑话! 夜庚新眯着眼观察着他们一家的表情,佯装不解地问道,“有何不妥吗?” 要说不给嫁妆这话,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葛氏了! 眼见夜庚新如此吝啬,葛氏难掩不满,“将军,自古以来,女子出嫁哪有不带嫁妆的?虽说舒儿已经去了,就算淮儿以后不续弦,但肯定是要在宗族里挑个孩子过继到他和舒儿名下,为了传承,我们两家也得为那个孩子留些什么。要是舒儿没嫁妆,我们拿什么留给那孩子,您说可是这么个理?” 夜庚新听着她一番看似讲理的话,肝火都差点烧起来。 这都是女儿在字条中交代他做的。 目的就是试探魏家。 初看字条时,他还有几分不快,觉得女儿是在耍性子,没事找事! 可真按女儿说的做了后,看着魏家一张张因失望和不甘而垮拉的脸,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们的反应。 也好在女儿是假死…… 如果女儿真的没了,要他把亡妻的嫁妆拱手给毫不相干的人,那他岂不成了天下最大的傻子?! 他再看向魏永淮,目光凌厉起来,“永淮,你说,难道没有嫁妆,你就不娶舒儿了吗?” “我……”魏永淮再一次被问住。 “将军,您问永淮做何?”葛氏立马又把话接了过去,“这儿女婚事乃父母做主,我们两家早就商定好的事,您现在做改动,不光叫我们魏家寒心,只怕月琴在泉下也无法安息!” 这不是她第一次把亡妻抬出来说事,但这一次,夜庚新却觉得亡妻的名字被她叫出来,分外刺耳! 他心一横,沉着脸冷硬道,“婚姻大事的确要父母做主,可我家月琴已经去了,我还没死呢,舒儿的婚事自然由我说了算!我现在就替舒儿把话放在这里,我不要聘礼,也不备嫁妆,要娶就娶,不娶就退婚!” 闻言,葛氏和魏永淮脸色煞白。 魏广征用眼神制止他们母子开口,软着语气说道,“将军,您别动怒,我们不是贪图舒儿的那些嫁妆,我们只是希望舒儿能像正常人一样风风光光出嫁。您想想,舒儿这么一去,宗祠进不了,不赶紧把婚事办了,难道要她做孤魂野鬼吗?我们替舒儿要嫁妆,是因为嫁妆是女子的底气,就算舒儿不在人世,这份底气也不该缺。” 夜庚新暗暗攥紧了双拳。 开口闭口都是嫁妆,难道没有嫁妆他女儿就嫁不出去了吗? 就在这气氛僵得快崩裂时,门外来报,“将军,承王殿下来了,说是来为三小姐悼哀!” 夜庚新眉头微蹙。 女儿字条上所写,她被承王的人所救。承王明知他女儿还活着,来悼什么哀? 但他也不能把人拒之门外,随即便让郝福去把人请进来。 不多时,承王府坐在车轮椅上,被护卫文岩、文墨推着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行到厅堂门槛前时,文岩和文墨合力将车轮椅抬进厅堂。 夜庚新和魏家四人停止说话,一同行礼。 尉迟凌道了一句‘免礼’后,问他们,“你们昨日不是在商讨冥婚事宜吗,可谈妥了?三小姐尸骨未存,你们可得加急办啊,不然三小姐怕是要做孤魂野鬼了。” 他这话哪里像是来悼哀的,分明就是来看热闹的! 可夜庚新知道,这承王多半是替他女儿回来打探情况的。 于是他也不捂着,把两家正在商议的事简明地说出。 而他一说完,葛氏便把话抢了过去,“王爷,您评评理,这姑娘嫁人,哪有不备嫁妆的?我们也是想夜、魏两家体面,好让舒儿及她母亲在泉下能得以安息,可将军不通礼数,实在让人为难啊!” 尉迟凌眼角微抽。 这是要他主事? “咳!”他清了清嗓子,“将军,三小姐还等着立牌位呢,既然你们因为嫁妆谈不妥,那不如让本王把三小姐的牌位接走吧。于情来说,三小姐曾救过本王,本王欠她一份恩情。于理来说,她与本王有过肌肤之亲,本王应该对她负责。” 第12章 解除婚约 他这番话一出,不仅魏家四人整齐地变了脸,就连夜庚新都有些瞠目结舌。 “王爷……” 然而,他刚开口便被尉迟凌打断了,“将军放心,我只想把三小姐的牌位带回去好生供奉,免她做孤魂野鬼。至于嫁妆,本王不稀罕,也用不着。” 魏广征黑沉着脸忍不住开口,“王爷,我儿与夜家的婚事还没退呢!” 他们真的要被承王气死了! 夜时舒还活着时,承王就有横刀夺爱之心,让他们魏家丢尽了脸面。如今夜时舒都死了,他还不死心地挖人墙角,简直是过分至极! 尉迟凌也不恼,眸光平静地看着他们一家,“你们两家的婚约的确还在,可三小姐与本王有肌肤之亲也是事实。她生前本王不能为她做什么,如今只想给她一个名分,难道还有错了?再者,本王这副残破身躯,守着尊牌位过下半生便知足了。可魏公子正是意气风华之龄,总不能让他守着尊牌位过一辈子吧?” 魏广征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魏永淮更是说不出话来。 唯独葛氏仍旧不甘心,愤懑道,“王爷,您身份尊贵,臣妇不敢冒犯。可舒儿和我家淮儿的婚事不是您想的那般简单,除了舒儿和淮儿从小青梅竹马的情意外,还有两家长辈最美好的心愿,还请王爷莫要拿自己的婚姻大事与臣子开玩笑!” 尉迟凌凤目斜视着她,“你看本王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葛氏紧咬着后牙槽,努力地想着办法让他打消念头。 正在这时,门房又来报,“将军,太子殿下来了!” 闻言,夜庚新再次皱起了眉。 府里已经够乱了,太子又来凑什么热闹? 待太子尉迟睿步入厅堂时,除了尉迟凌,众人又纷纷行礼。 “都免礼吧。”尉迟睿抬手示意,温润如玉的他平和近人,没端一点太子的姿态,甚至一身黑袍毫无点缀,就连发冠都未戴,只挽了一根素色的簪子。 在场这么多人,唯有他才像是真正来奔丧的。 魏家几人看着他如此穿戴,都不约而同地暗暗垂视自己,脸上或多或少的有些尴尬。 夜庚新拱手询问,“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其实在心中,他对太子的到来是有些不满的,特别是看到太子殿下如此装束,更是说不出来的气闷。 他女儿跳护城河的事并未声张,可瞧着这一茬又一茬的人,仿佛已满城皆知! 这些人,就如此笃定他女儿死了吗? 尉迟睿走到他面前,声线低沉地道,“将军今日告假,父皇询问起来,才得知是三小姐出事,便让本宫来慰问,还请将军节哀。” 夜庚新都想磨牙了。 他女儿跳河的事还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见他垂眸不语,尉迟睿只当他悲伤过度不想说话,于是转身朝车轮椅上的人看去,“二弟怎么在此?” 尉迟凌勾唇,“谈婚事。” 尉迟睿眉心蹙起,不满地瞪着他,“听说前两日你把三小姐带去你府上了?三小姐出事,少不得你的责任,你今日还敢来胡闹!” 尉迟凌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又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自卑自怜地说道,“没办法,我这副鬼样子,看中的女子,要么被她们嫌弃,要么母妃劝我,让我别误人终身。皇兄有所不知,当我听到舒儿口口声声说爱慕我,还非我不嫁,我是有多感动。这不,今日我特意来将军府与将军商谈我与舒儿的婚事,以完成舒儿生前的遗愿。” 他一口一个‘舒儿’听得夜庚新眼角直抽。 女儿从未与他说过和承王有任何交集,可前两日,女儿不但一反常态要退掉与魏家的婚事,还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嚷着非承王不嫁。 他不知道女儿是何时爱慕上承王的,但那些话也的确是女儿亲口所说,没有假。 尉迟睿沉着脸斥道,“二弟,死者为大,你这般胡闹,成何体统?” 尉迟凌朝夜庚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皇兄若不信,可问将军,将军当日也在场,我是否有胡言乱语?” 尉迟睿看向夜庚新。 夜庚新点了点头,“禀太子,小女的确说过,对承王爱慕已久,非承王不嫁。”他突然叹了口气,又悲又愁地道,“舒儿的婚事是她母亲为她定下的,按理说婚姻大事理应遵从父母之命。可方才太子说了,死者为大,舒儿既然对承王倾心,我也舍不得她在泉下失望。” 魏家四人听到这,如同吃了苍蝇般,想冷静又无法冷静,可想怒又不敢怒。 只见夜庚新转向他们,说道,“既然我们两家的婚事在嫁妆上谈不妥,那便就此作罢。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从未向我提过任何要求,如今她去了,作为父亲,我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便是满足她最后的心愿。” “不可!”魏永淮激动地喊了起来,“我不同意退婚!舒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是喜欢我的!” “将军,您难道忘了月琴临终的遗言了吗?她最遗憾的就是没能看到舒儿和淮儿成亲啊!您是想让她在泉下为此事难受吗?”葛氏也不顾形象的喊了起来。 就连尉迟睿都忍不住开口,“将军,婚姻大事还请三思!” 车轮椅上的尉迟凌没理会魏家母子,只淡笑地看着尉迟睿,“皇兄,这是将军的决定,你未免管得有些宽了。” 尉迟睿怒斥他,“你如此胡闹,父皇和澜贵妃是不会同意的!” 尉迟凌轻勾的薄唇上多了一丝嘲讽,“我就不懂了,我与舒儿情投意合,现下将军也愿意成全我娶舒儿,父皇和母妃还有何理由反对?何况我娶的是舒儿的牌位,就想守着她的牌位过完余生,这难道很过分吗?” “你!”尉迟睿一改来时的温润,气得怒目圆睁。 “太子。”夜庚新忍不住出声,“此事臣会禀奏陛下,就不劳您为小女的后事费心了。” 尉迟睿眯紧了眸子看他,“将军可是决定好了?” 第13章 承王下聘 夜庚新点头,“太子方才也说了,死者为大,臣决定遵从小女生前的心愿。” 尉迟睿眸底闪过一丝寒芒,但下一瞬,他脸上恢复了温润,连语气都恢复了亲和,“将军爱女之心令人动容,本宫方才还以为你是悲伤过度才盲目与承王议亲,看来是本王多虑了。” 说完,他又平易近人地劝魏家几人,“魏公子仪表堂堂,何愁娶妻?改日本宫亲自为魏公子保媒,定许魏公子一桩良缘。魏大人,你意下如何?” 退掉与夜家的婚事,魏家几人自是不甘心。 毕竟这是他们盼了多年的美梦,一朝梦碎,任谁都接受不了。 可眼下太子当面发话,他们岂敢反驳? 相反的,听到太子要亲自保媒,魏广征还有些受宠若惊,忙跪地叩拜,“殿下恩德,微臣感激不尽,犬子的婚事就拜托殿下了!” 他这一跪,葛氏和魏永淮、骆丽娴也只能跪下谢恩。 尉迟睿的眸光突然停在骆丽娴身上。 一丝惊疑从他眸底飞快闪过。 “这位小姐是?”他脱口问道。 在场的人,也就骆丽娴一个年轻女子,众人纷纷朝她看去,骆丽娴也倍感意外地抬起头,确定太子在询问她的身份后,她立马又低下头,诚惶诚恐地回道,“回太子殿下,民女姓骆,唤丽娴,是魏大人与魏夫人的义女。” “你是哪里人士?”尉迟睿又问道。 “回太子殿下,民女自小便是孤女,居无定所,幸得魏大人和魏夫人收留才得以在京城落脚。” 孤女? 尉迟睿眼眸微眯。 有如此巧的事吗? 许是察觉到自己问太多了,他又正色抬手,“都起来吧。明日散朝后,魏爱卿可随本宫去东宫商讨魏公子的婚事。” “是,微臣遵旨。”魏广征又磕头道。 “既然两家婚事作罢,那你们也别打扰夜将军了。”尉迟睿用着体贴的口吻又道,“就让夜将军和承王好好商议夜三小姐的身后事吧。” 接着他看向夜庚新,“将军,本宫也不多扰了。” 夜庚新没挽留,抬手引道,“殿下,臣送您。” 就这么的,在太子一番说动下,魏家几人离开了将军府。 把人都送走后,夜庚新重新回到了厅堂。 看着车轮椅上独自饮茶的承王,他抿了抿嘴,示意郝福把下人都带下去,然后才低声询问,“王爷,小女真的没事?” 尉迟凌将茶盏递给文墨,勾唇看着他,“将军以为那字条是本王仿造的?” 夜庚新赶紧解释,“臣不是那个意思,臣只是担心小女安危。” 尉迟凌收起笑,叹了口气,“罢了,要怨也怨本王多管闲事,不该让三小姐去本王府上!如今,本王被三小姐连累不说,还得罪了一帮子人。” 夜庚新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女儿假死又退婚,的确把承王连累了。 不止是连累,还凭白地给承王树了敌! “王爷,臣有一事不明,不知王爷为何要如此帮小女?”他还是忍不住把心中疑问问出口。 “俗话说,债多不愁、虱多不痒,本王这副模样,不缺人嫌恶,多几个记恨本王的又算得了什么?既然三小姐需要本王帮这个忙,那本王发善心做个好人又何妨?”尉迟凌笑说道。 “……”夜庚新双目微眯。 说这些话,承王自己信么? “不过,如今太子与魏家都知道本王要与三小姐结冥婚,这戏怕是无论如何也得唱下去。” “……” 夜庚新无语死了。 女儿把事情搞得如此大,若是现在让她现身,魏家怕是又得回来纠缠。 一想起他们一家贪图女儿嫁妆的嘴脸,他就恶心。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瞎眼的,竟会觉得魏家有情有义! 眼下为了摆脱魏家纠缠,他也只能把女儿嫁给承王。 只是…… 承王这毁容后变得丑陋的脸可以忽略,但他双腿已废,据太医说终身都无法行走,女儿若是嫁给他,能幸福? 尉迟凌今日明显是有备而来,在他沉默之际,吩咐文岩和文墨,“把马车内的聘礼抬进来!” “是!” 不多时,院子里就多了六口大箱子,珍珠玛瑙、丝绸布匹、古董花瓶……可谓是琳琅满目,直叫人眼花凌乱。 夜庚新一眼就看出这些东西都是珍品,心中惊诧倍出,看尉迟凌的眼神都带着不可思议,“王爷,您这是来真的?” 尉迟凌挑眉,“你看本王像是惺惺作态之人?” “可您与小女……”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本王的心意。” “可……” “将军。”尉迟凌再次打断他,狭长的黑眸中多了一丝不耐,“想必将军对本王的处境应该有所了解,今日本王只要空手离开将军府,本王敢保证,不出半日宫里就会来旨意替太子接走三小姐的牌位。可太子已有太子妃,莫非将军是想让三小姐进东宫做侧妃?即便将军愿意,三小姐可愿意?” 夜庚新脸色唰地难看起来。 正因为他不想让女儿卷入权势争夺中,所以在亡妻与葛氏定下婚约时他才没有反对。 他何尝不知道朝中有多少人想拉拢自己,特别是太子,在他凯旋回京后已经明里暗里地试探了他多次。 他不明白,太子已是储君,又受朝臣拥趸,何须再助长势力?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与太子有何牵扯,那势必会引起皇上猜忌。 他夜家世代忠良,为君王尽忠、为社稷效力,可不是哪个皇子手中的利剑! 反观面前的承王,如今已不成事,如果非要他女儿从中择一人,他宁可选择承王保身,也不会选择太子去惹君王猜忌! “好,那就如承王所愿!” 听到他首肯的答复,尉迟凌绯红的唇角勾起一丝让人察觉不到的笑意。 …… 御书房。 帝王刚批阅完奏折准备回寝宫,就听太监禀报,“陛下,贵妃娘娘求见。” 尉迟晟抬了抬眼皮,示意让澜贵妃进来。 片刻后,一身雍容典雅的澜贵妃进到御书房,身后跟着一名端着托盘的宫女。 “皇上。”澜贵妃端庄地行了礼,然后一脸关怀地说道,“都这个时辰,听说您还未回寝宫。臣妾让人做了参汤,便擅作主张来这里找您了。” 尉迟晟也很给面子,在宫女呈上参汤时,接过饮了小半盅。 只是他刚把剩余的参汤递给宫女,就听澜贵妃重重地叹了口气,似是为什么而苦恼。 “怎么了?为何叹气?” “皇上,承王太气人!”澜贵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让他在府中好好休养,结果他没事往致和将军府跑,明知将军府嫡女与人有婚约在身,他非但不避嫌,还把人弄到了自个府上。这也就算了,听说那夜时舒出事,跳了护城河,他还跑去将军府把人牌位抱去了他府中!皇上,您说说看,他这是不是胡来?” 第14章 顶替嫡女 尉迟晟从桌上取了一本奏折递给她,“此事朕已知晓,这是夜庚新刚送来的折子,说他已经替女儿退了与魏家婚事,还说他女儿与承王两情相悦,让朕为他们赐婚。” 闻言,澜贵妃双手接过奏折,看完直接沉了脸。 不等她开口,尉迟晟便接着道,“承王十三岁入军营,这十年来他戍守边境,打了不少胜仗。如今伤残也是因战事所致。之前朕想着为他选妃,好让他身边有人伴着,能悉心照料他。可你总说那些女子娇生惯养,不会照顾人。如今他自己选了人,朕有什么理由拒绝?” “可是夜时舒已经死了,他好好的一个活人,怎么能娶一个死人呢?”澜贵妃难过不已地道,“皇上,您可不能答应啊!” “不就是追封一个承王妃,爱妃有何不能接受的?”尉迟晟沉眉道,“夜卿忠君爱国,为我大邺国立下诸多汗马功劳,他只求爱女死后能有个归处,这点要求你叫朕如何拒绝?” “……”澜贵妃被问得哑口。 “朕知道你是心疼承王,怕他受委屈,可这也是承王的意思,何况他已经把夜家女的牌位带回府了,难不成朕还派人去把人家的牌位抢了亦或者毁了?”尉迟晟没好气地道。 澜贵妃气得心窝子发疼。 夜时舒与承王的事已经在皇上这里过了明路,现在除非夜庚新自己去承王府把女儿的牌位领回去,不然谁去都不占理! 她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承王竟然悄无声息地跟夜庚新拢到一处…… 天知道她有多恨! …… 承王府。 拿着自己的牌位,夜时舒干干笑道,“呵呵!这字雕刻得不错!” “你高兴就好。” 看着男人疤痕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她柳眉微微蹙起,“王爷,我瞧着您挺乐在其中的,不知您娶个牌位有何所图?” 尉迟凌凤目微挑,“如果本王真有图谋呢?” “不知王爷图什么?” “图色,可行?” “……”夜时舒不听则以,听到他的答案瞬间黑线直下,承王这是在调戏她? 就在她无语得不知该如何接话时,只听尉迟凌认真道,“本王与你父亲已联名上奏请旨赐婚,父皇赐婚旨意未下前,你不可现身。若你想彻底摆脱魏家,需得耐住性子等待旨意。有了赐婚圣旨,你再‘死而复生’,那时就算有人不甘心也已成定局,任何人都休想更改。” “是,一切听从王爷安排。”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帮她,此时夜时舒对他都是万分感激和敬重的。 看着手中自己的牌位,她不禁又想起上一世自己被毒害的遭遇。 哪怕这一世扭转了命运,她也不会放过上一世伤害过她的人! 首先,她要对付的自然是魏永淮和骆丽娴这对狗男女! 当天夜里,她换了夜行衣、蒙了面,从一处偏僻的墙角偷摸着飞出了承王府—— 书房里。 文岩禀报着,“王爷,夜三小姐出府后去了三家茶馆,分明停留了一刻钟。” “她人现在何处?” “回王爷,夜三小姐刚回房。” 尉迟凌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军情文书,挑了挑眉眼,“早前听闻夜家这位三小姐温婉内敛,没想到她不但隐藏了身手,还一刻都闲不住。” 文岩心下想笑,外界言语怎能全信? 夜家乃簪缨世家,夜家两位公子从小就在军营历练,少时就征战沙场,如今在西北大营中声威并立,身为夜家的三小姐,岂会是草包? “文岩,继续盯着她,本王甚是好奇,她还能做出什么事。” “是。” …… 魏家。 自那日在太子说动下魏永淮与夜时舒退了婚约后,太子连着两日都派来人接魏永淮去谈话。 见儿子如此受太子青睐,葛氏心中无比欢喜。 这日看着儿子又被太子的人叫去,葛氏正高兴着呢,门房突然来报,“夫人,裕丰侯夫人来了!” “快请进来!” 葛氏吩咐完门房后又吩咐身旁两个大丫鬟准备茶水点心。 温氏进了厅堂,见她喜笑颜开,忙惊怪道,“我的好妹子啊,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呢!” 葛氏不解地问她,“发生何事了?” 温氏赶紧说道,“如此大的事你竟然一无所知?你知不知道你家永淮和娴儿的事被人传开了!” “什么?!淮儿和娴儿的事被人传开了?!”葛氏惊愕不已。 “虽说没有指名道姓,但是那茶馆说书的却提了将军府和皇子府,还明目张胆的说将门女之所以与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退亲,是因为发现了未婚夫与义妹苟合私通,且珠胎暗结……” “唉!本来吧听书就是个乐子,可不知是谁顺着说书捏造的故事就给你家永淮安上了。我今儿去市集,听到不少人议论你家永淮,所以赶紧过来问个底,好端端的怎么传出这般谣言?” “还有,筹谋了这么多年,你们怎么就把婚退了呢?游月琴留下的嫁妆你们不打算要了?那可是价值数十万两的东西呢!” 温氏说到最后一脸怨恨,“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与我商量!你别忘了,当初对付游月琴还是我的主意呢!现在好了,到嘴的鸭子活生生飞了!” 葛氏脸色黑沉沉的,咬着牙道,“这是我们想退亲吗?你是没看到承王横刀夺爱的模样,可真是气死人了!那些中伤我儿的谣言,肯定是承王让人散播的!” 温氏也忍不住骂道,“那承王真是太不要脸了!只听过抢活人妻,他倒好,连死人牌位都要抢!” 葛氏现在只想解决儿子和骆丽娴的事,好平息外面流言蜚语,毕竟她儿子今后是要入仕的,可不能让人把名声毁了…… 为了打发走温氏,她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于是对温氏说道,“承王横刀夺爱抢夜时舒的牌位,都是为了拉拢夜庚新。你要想柔儿取代夜时舒那小贱人,与其求夜庚新,还不如去求承王。你想啊,承王是愿意娶牌位还是愿意娶活人?若是承王愿意娶活人,那便请承王去给夜庚新施压,让夜庚新主动把柔儿收到名下,以夜家嫡女之名出嫁。如此以来,柔儿不但能做承王妃,承王也有了活妻,同时也拉拢了夜庚新,岂不是一举多得?” 第15章 自荐枕席 温氏听后,霎时两眼放光。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有大活人娶,谁会娶晦气的死人牌位? 何况她家柔儿容貌不输人,承王肯定会欢喜的! 于是温氏也没心思再在魏府久留,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待她一走,葛氏立马把管家叫来跟前,“去告诉公子,让公子今日早些回来!” “是!” …… 承王府。 夜时舒暗中听着外面对魏永淮的言论,正暗中得意呢,承王便文岩把她叫去了跟前。 “魏永淮和家中养女有私情之事是你放出去的?”承王问得很直接。 “回王爷,是小女散播的。”夜时舒回得也很坦然。 “可你已经‘死’了,坊间猜测是本王放出的言论。”尉迟凌手肘搁在扶手椅上,单手撑着额角,偏着头斜睨着她,“本王帮你瞒天过海隐匿生死,你就是这般回报本王的。” 他疤痕脸上看不出喜怒,但听着他的话,夜时舒心下蓦然一慌,赶忙跪下解释,“王爷明鉴,小女并未有往您身上引祸的心思!小女只是想曝光魏永淮和骆丽娴的奸情,不想他们好过而已!” 尉迟凌放下手,端坐直视她,“本王相信你不是有心的,但本王凭白受人置喙,你当如何弥补本王?” 夜时舒低头道,“小女不知如何让王爷消气,任凭王爷处置。” 书房突然沉默起来。 夜时舒也不敢抬头,毕竟为了解除与魏永淮的婚事,承王因为她的确背负了一些不好的非议,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不管事后承王如何与她清算,她都认领。 正在这时,文墨进书房禀报,“王爷,裕丰侯府夫人携嫡女游清柔求见,说是有要紧事与您相商。”他说着话朝跪在地上的夜时舒看去,补充道,“而且还是与三小姐有关。” 尉迟凌丰眉微挑,不难看出他颇感意外。 “让她们进来吧。” “是。”文墨领命退出书房。 “夜时舒。”尉迟凌再开口。 “小女在。” “你欠本王之多,你心中应当有数。本王还未想到要你如何补偿本王,便暂时先记着吧。” 夜时舒抬起头,不由地冲绽开笑颜,“多谢王爷!待王爷有交代之时,小女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尉迟凌让她起身后,又问道,“裕丰侯是你娘舅,你猜你舅母前来所为何事?” 夜时舒柳眉蹙起,“回王爷,小女猜不到具体事宜,但以小女对舅母和表姐的了解,她们不会有什么好事,还请王爷多留个心眼。” 尉迟凌薄唇微勾,用眼神示意内室,“你且去里面待着。” “是。”夜时舒不敢不从,何况她也很想知道温氏和游清柔到底来承王府做什么! 承王的书房不止宽敞,而且布局别致。外面是他办公的地方,隔着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是一间精雅的卧房。 自她进承王府后,文岩都告诉她承王宿在书房,她现在才知道她隔壁那间所谓承王的卧房根本就是虚设,这里才是他真正就寝的地方。 外间。 没多久温氏和游清柔就被文墨领着进了书房。 母女俩行了礼后,尉迟凌冷漠又严肃地问着她们来意。 只听游清柔用着异于常日娇滴滴的嗓音说道,“王爷,小女的表妹舒儿落水身亡,听闻您对她很是上心,连她的牌位都迎进了王府。您对舒儿表妹的真心小女很是感动,作为她的表姐,不忍您为她伤怀,所以小女不请自来,想替舒儿表妹好好安抚殿下,让王爷早日从悲痛中走出来。” 夜时舒不听不打紧,听着游清柔来此的目的,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游清柔平日里仗着她好欺负,用着各种名头搜刮她的财物,如今她‘死’了,居然连她的‘男人’也想收入囊中…… “游小姐是何意,本王没听明白。”尉迟凌薄唇轻勾,似平易近人般温声询问。 温氏赶忙替女儿说道,“王爷,您曾南疆杀敌,英雄无敌,小女为此爱慕您多年。听闻您要迎娶她表妹,小女为此伤心了许久。如今她表妹舒儿已死,小女为了您,不惜抛去矜持前来自荐。小女不求王爷心中有她,只求王爷能给她一个留在您身边伺候的机会,还请王爷能成全小女这一颗真心!” 尉迟凌听着她的话,抬手摸了摸脸上的疤痕,“本王如今丑陋不堪,游小姐也不嫌弃?” 游清柔立马回道,“小女不嫌弃!” 温氏又接话道,“王爷,不管您变成何等模样,小女对您的真心至死不渝!” “可本王已经迎娶夜时舒的牌位过门了。” “王爷,柔儿愿做续弦替舒儿表妹伺候您!” 听着女儿急不可耐地表明态度,温氏暗暗皱眉,随即便道,“王爷,臣妇知道,您娶舒儿是为了笼络致和将军府。臣妇有个两全之计,不知您可应允?” “哦?游夫人竟连本王的心思都一清二楚?”尉迟凌语含笑意,“那游夫人说说看,什么两全之计?” 温氏见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感的意思,便也大了胆子,直言道,“王爷,您可让致和将军认养小女柔儿,待小女过继到致和将军府后,以将军府嫡女的身份嫁于王爷。往后王爷就不需要靠一块牌位维系与致和将军府的关系,大可靠小女名正言顺同致和将军府走动。如此以来,王爷不但能与致和将军府更为紧密,还能成全小女对王爷的一片真心,这不就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吗?” 尉迟凌唇角勾勒的弧度扩大,“游夫人如此为本王着想,本王还真是感动。” 温氏和游清柔一听,脸上瞬间露出了喜色。 尽管面前的男人一脸大疤痕,笑起来非但没一丝美感,甚至还有几分狰狞恐怖,可一想到能攀上承王这棵大树,母女俩心中作呕感便荡然无存。 然而,正当她们喜不胜收之际,只听男人又道,“可惜游夫人想多了,本王身躯已废,再不堪大任,往后余生只想安康度日,无需再笼络人心。” 母女俩脸上的喜色瞬间僵住。 游清柔更是急声道,“王爷,小女对您是真心的!小女不求富贵荣华,只求能陪在王爷身边,哪怕无名无分,小女也甘之如饴!” 就算不做承王妃,做承王的女人她也认了! 毕竟承王后院没有女人,她要是能进承王府,那也是承王府唯一的女主子!只要裕丰侯府攀上承王府,再不济也是皇亲国戚,还怕将来不会再飞黄腾达? 内室中。 夜时舒一字不落地听着,拳头捏着死紧,恨不得冲不出给她们母女一顿暴打。 这对母女攀权附势也就算了,居然想趁她死顶替她将军府嫡女的身份,她们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 第16章 半夜见鬼 “王爷,看在小女非您不嫁的份上,您就成全小女的一片真心吧!”温氏开始磕头求道。 反正已经来了,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这里又没有旁人,她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夜时舒生前能对承王表明心迹,获得承王青睐,她女儿同样貌美如花,还是如此鲜活的一个大活人,她觉得承王也一定会心动。 毕竟主动送上门的女人,有几个男人能拒绝得了? 尉迟凌收起笑,对一旁的文墨吩咐道,“送客。” 简洁的两个字,比无情的拒绝还让温氏和游清柔诧异。 母女俩同时抬起头望着他。 但尉迟凌拿起桌上一本册子看了起来,非但没有再说话的意思,甚至连眼神都没再给她们一个。 “游夫人、游小姐,请吧。”文墨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 母女俩相视,都心怀不甘。 在接受到温氏的暗示后,游清柔心领神会,立马掩面泣哭。她一边泣哭一边起身,然后起身之时,突然身子晃动,接着便朝温氏倒去—— “柔儿!柔儿你怎么了?柔儿你快醒醒啊!”温氏抱住她焦急不已地大声呼唤。 尉迟凌,“……” 文墨,“……” 面对如此突发情况,主仆俩也忍不住交换眼神,皆是一脸的大无语。 尉迟凌是想让文墨把这对母女送走的,但文墨皱眉摇头,以表情劝说自家王爷,现在把人送出去不妥。 “文墨,宣御医!”尉迟凌冷声道。 “是!” 没一会儿,游清柔便被安置在外院的一间房里。 温氏在床边走来走来,一副焦急不已但又不得不等候御医前来的样子。 文墨瞧着她精湛的演技,心中鄙夷的同时又不得不佩服她们的脸皮。 难怪老侯爷去世后裕丰侯府就臭名昭着,就这对母女不要脸的德性,谁与她们打交道谁惹晦气!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御医院的院使陆长青来了承王府。 他刚一到,躺在床上的游清柔就缓缓地睁开眼,然后虚弱地坐起身,环顾一眼屋中后,问道,“母亲,我这是在哪?” “柔儿,你可算醒了!”温氏坐到床边,心疼地抱住她,哽咽道,“你可吓死母亲了!” 陆长青僵在屋中央,皱眉朝文墨看去,“是这位小姐身子抱恙吗?” 不等文墨回话,温氏便对陆长青说道,“院使大人,小女已无碍,只需要稍加休息便可,有劳您跑这一趟了!” 陆长青微眯着眼看着她们母女。 温氏抱着女儿并没有让座的意思,他也不便上前。再细看游清柔的气色,面色红润,眼清目明,哪有半点病气? “既然没事,那我便不打扰了。”他识趣地转身离去。 文墨沉着脸道,“游夫人,既然游小姐已无碍,那小的便送你们回府吧。” 温氏立马换了一张担忧脸,向他哀求道,“小女虽无碍,但身子虚弱,还请您代小女向王爷求个情,让小女休息妥当了再离去。” 文墨深深地看了她们一眼,也转身离去了。 待她们一走,游清柔便恢复常色,紧张地问温氏,“母亲,王爷若是知道我是假装晕迷,是否会动怒?” 温氏拍了拍她的手,“王爷若是强行撵我们走,那你就继续装下去,御医在又如何,你赖着不醒,也只能说明他医术不精!咱们既然来了承王府,就没有白来的道理,只要今夜在承王府度过,明日我就散播你与承王的关系,就算承王动怒我也要叫他赖不掉!” 游清柔听后,脸上多了一丝得意的笑。 书房里。 文墨说完那对母女的情况,尉迟凌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扭头朝一旁的夜时舒看去,勾唇问道,“三小姐如何看?” 夜时舒冷哼,“裕丰侯府能有今日败落,我这舅母可是功不可没。眼下她们所想,除了顶替我将军府嫡女身份外,还想借机获得我娘留给我的嫁妆,同时还能攀上王爷这棵高枝,帮扶裕丰侯府重振辉煌。她们这一举动,可谓是一举多得啊!” 尉迟凌反问,“那本王现在将她们扔出府?” 夜时舒微微皱眉,“王爷,小女那舅母是出了名的悍妇,最擅长的就是不要脸。您现在把她们扔出去,她立马就能对外宣称您欺辱了她们母女。到时不管您如何做,都会惹得一身腥。” 顿了一下,她接着道,“王爷,把她们交给小女吧,小女保证让她们自行离开,不敢坏您半点名声。” 尉迟凌眉梢微挑。 他也没问夜时舒会如何做,只吩咐文墨好生配合夜时舒。 …… 温氏和游清柔在外院的小房间里,眼看天都黑了,也没人来给她们送吃的喝的。 “母亲,这承王府的人也太过分了,如此怠慢我们,就不怕我们饿坏吗?” “唉!”温氏叹了口气,安抚女儿,“我们本来就是厚着脸皮留下的,若是现在去找人理论,只会让承王反感。还是忍忍吧,只要把今夜忍过去就好了。” “哼!待我嫁进承王府,定要教这府里的狗东西好好做人!”游清柔满眼怨恨,都已经想到自己要如何执掌承王府了!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房门突然被风吹得‘吱嘎’一声响。 眼见屋中烛火都险些被吹灭,温氏起身朝房门走去,打算把房门关紧实些。 就在她刚把房门打开一条缝时,一道白影倏地从门外掠过。 她微微有些受惊,但随即便定住了心神,只当是府里的丫鬟路过。 可就在她准备关上房门时,先前的白影突然倒了回来。 随着白色背影倒退到门口,她双眼越睁越大,一股寒气自背脊传来,莫名的恐惧感袭上脑海。 “舅母……” 随着低低幽幽沙沙哑哑的嗓音,白影缓缓地扭动脖子,露出一张如同抹了白灰般白森森的脸。 这脸白得吓人也就算了,关键是那转过来的眼仁儿也全是白的,仿佛没有眼珠子。 最瘆人的是她两瓣鲜红的唇,如同吸了人血般瘆人。 温氏在过度恐惧中呆滞了片刻,紧接着惊叫声冲破喉咙—— “鬼啊——” 第17章 同房小产 ‘砰’地一声,房门被重重甩上。 “母亲?”游清柔慌张地下床。 温氏扑向她,紧紧将她抱住,反手指着门外,哆嗦道,“夜……夜时舒……她……她变成鬼……” 因为温氏挡着门缝,游清柔并没有看到女鬼的模样,但那声‘舅母’她是听见了的,此时听到温氏的话,她也忍不住哆嗦起来,“母亲……我们该……该如何办……” “舅母……我好想你啊……” “表姐……我的东西你可喜欢……你何时还我……” 听着门外低幽瘆人的声音,母女俩‘啊啊啊’的不停尖叫。 然而,女鬼完全不在乎她们受惊的程度,还继续发话,“表姐……你要是不还我……我就去侯府取……” 游清柔一听,带着哭腔回道,“我还!我还你!我明日就把你的东西全都还给你!” 女鬼声音再传来,“那我明日回将军府等着……舅母……表姐……你们休息吧……我先去了……” 温氏和游清柔抖得站不稳脚,蹲在地上抱成一团。 过了许久,一直没听见再有鬼声,母女俩才相扶着起身,然后颤颤惊惊去开房门。 确定门外再没有白影后,温氏抓着女儿的手立马冲出了房,飞快朝大门的方向跑去—— 书房里。 文墨捧着肚子憋着大笑禀报情况,“王爷,那对母女被吓跑了!您都没看到她们逃跑的样子……噗!太好笑了!” 正在这时,夜时舒从门外进来。 看着她白森森的鬼面妆,尉迟凌眼角狠狠一抽。 文墨回头一看,笑着的他都忍不住抖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冲夜时舒竖起大拇指,“三小姐,您这招真妙!” 夜时舒忍不住勾唇。 她不笑还笑,这一笑,大红唇配着大白脸,诡异又瘆人,把尉迟凌和文墨这对主仆都看得鸡皮直冒。 “三小姐,您快回房洗洗吧。”文墨忍不住提醒她。 “我这样很吓人吗?”夜时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手心沾上的白灰,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方才上妆仓促,一不小心抹多了。” “知道抹多了还过来?”尉迟凌没好气的瞪她。 “王爷息怒,小女就是过来同您回个话,不是有意吓您的。”夜时舒赶紧福身解释。 “是。” 再说魏家。 魏永淮天黑才回府。 葛氏一直等着他,听说他回来了,第一时间就把他叫到了跟前。 “淮儿,外头那些流言蜚语你听到了吗?” “母亲,儿子已经听到了。”魏永淮冷着脸道,“今日太子还为此提醒了我,让我注意名声。” 葛氏焦急道,“可不是嘛!你马上要科考了,断不能被这些污言秽语伤了名声!何苦你还要帮太子做事,更不能落人话柄!” 魏永淮走近她,在她耳旁低语起来。 葛氏听后,拧着眉沉默了良久。 魏永淮道,“母亲,我知道您舍不得这个孩子,可是比起孩子,儿子的前途才是最要紧的!再说了,这也是太子给我出的主意,我觉得甚妙!” 一听是太子的主意,葛氏心中那点不舍瞬间没了。只是她很是惊讶和不解,“太子让你拿掉骆丽娴腹中孩子,然后把骆丽娴送进东宫做他的女人,如此一来外面有关你和骆丽娴的流言蜚语便不攻自破。这法子好是好,可是太子为了你把骆丽娴这个残花败柳收进东宫,未免牺牲太大了,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魏永淮笑道,“母亲,太子是男人,娴儿长得美,他对娴儿一见钟情有何不妥?” 葛氏皱着眉认真问他,“那你呢?你真舍得把她拱手让人?” 魏永淮笑容收起,眼神中满是狠绝,“无毒不丈夫!如今没了夜时舒,我好不容易入了太子的眼,可不能再错失这天赐的机缘了!这些年爹在朝堂孤立无助,缘由就是我们魏家没有根基,太子亲口许诺我,只要骆丽娴进了东宫,他不但能让我爹被重用,还会保我金榜题名!为了我魏家今后世代荣华,一个女人算什么?” 葛氏呼出一口气。 早前儿子把骆丽娴带回来时她生了好大一场气,毕竟儿子从小就与夜时舒有婚约在身,正妻都没迎进门就把外头的女人带在身边,要是让夜家那父子三人知道,还不得扒了她儿子的皮啊? 为了帮儿子瞒住夜家,她不得不认骆丽娴做义女,然后明面上安排骆丽娴的婚事,让她与人假成亲,再把骆丽娴送去外乡两月后,又对外宣称她夫婿病逝,然后又把她接回魏家。 费了这么多劲儿,就是为了瞒天过海,让夜时舒一家怎么都不会怀疑骆丽娴和他儿子的关系。 如今儿子清醒了,还知道拿女人做人情,她确实欣慰…… 偏院。 骆丽娴睡得正香,突然感觉身侧的位置承了重,她不由地睁开眼。 不待她看清楚人,一道身影便欺上了她身。 闻着熟悉的气息,她忍不住嗔道,“几日不见人影,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母子了呢!” “太子召见,我实在分不开身来陪你。”魏永淮啄着她的唇,一边笑一边去摸她的肚子,“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母子,乖娴儿,你可不能为了这几日的冷落就与我置气。” “呵呵!”骆丽娴幸福地笑出声。 “娴儿,这几日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嗯?”魏永淮的手开始移向别处。 “你说呢?”骆丽娴察觉到他熟悉的欲望,忍不住抬手抵在他胸膛上,娇嗔提醒,“淮哥哥,现在可不行……” 魏永淮拉下她的手,呼吸转到她耳鬓,温柔地哄道,“好娴儿,我就‘浅尝辄止’,不会乱来的。我都忍了整整一个月了,你也不想我被憋坏吧?” 骆丽娴还想说什么,但下一刻便被他的唇封住。 缠绵悱恻的吻瞬间让她放弃了拒绝,想着他一直很看重她腹中的孩子,她更是放心地迎合着他…… 只是情欲二字说来简单,但上头的那一刻又有几人能理智? 而久别的亲密,魏永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疯狂。 待云收雨歇之际,骆丽娴突然感觉腹部阵痛,忍不住呻唤,“淮哥哥……我肚子痛……” 魏永淮赶忙下床去点烛火。 屋中有了光亮后,魏永淮回到床边,定睛瞪着骆丽娴身下,脸色瞬间大变,失声喊道,“好多血!娴儿,你流了好多血!” 翌日。 夜庚新派人偷偷给承王府的女儿送信。 信中说,游清柔一大早就让人送了许多珠宝首饰到将军府,还主动交代那些东西都是平日里从夜时舒那里拿去的。 看完书信后,夜时舒忍不住冷笑。 还算游清柔识趣,不然等到她的‘回魂夜’,她肯定要亲自‘飘’去裕丰侯府问候他们一家…… 正在这时,文墨来请她去书房。 她赶紧把书信收好,然后去见承王。 “骆丽娴小产了。”尉迟凌直接又简洁地开口。 “啊?”夜时舒微愣。 文岩见她仿佛没听懂的样子,赶忙解说道,“三小姐,王爷派去魏府盯梢的人传回消息,昨夜骆丽娴小产,还是同魏永淮行房时发生的。” 夜时舒惊诧不已。 也不怪她反应大,主要是上一世,骆丽娴是平安生下了孩子的,而且那个小男孩在一岁时还过继到了她名下。 “怎么,不信?”尉迟凌挑眉。 “不是。”夜时舒摇了摇头,“王爷,以我对他们的了解,魏家及魏永淮应该很在乎骆丽娴腹中的孩子才对,就因为行房把孩子弄没了……” 她想说荒谬,但突然发现这话题太露骨了,后面的话她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尉迟凌落在她脸上的眸光轻闪,突然又道,“魏永淮近日与太子走得极近,太子还送了两个美人给魏永淮,魏永淮养在了外面。” “真的假的?”夜时舒脱口反问 第18章 亲自捉奸 “你觉得本王会骗你?”尉迟凌眯起了眼,明显对她的反问有些不满。 夜时舒一时语塞。 上一世,魏永淮为了骆丽娴和他们的孩子,不惜毒害她。这一世,那个孩子没了不说,魏永淮居然背着骆丽娴在外面养外室。 不是她不信,而是自她退了婚要嫁承王后,仿佛所有的事都变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巴不得那对狗男女反目成仇,好报上一世的血债!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她岂有放过的道理? “王爷,您能否告诉小女,魏永淮的那两个外室养在何处?”她突然展露笑面,讨好地问道。 “你想做何?”尉迟凌眸光深深地盯着她。 “小女与骆丽娴也曾姐妹相称,如今她小产,还遭情郎背叛,小女自是于心不忍,想给她送个信,好让她去捉奸。” “……” 魏府。 那一夜,骆丽娴的孩子没保住。 葛氏得知后,非但没有责骂和嫌弃她,还体贴入微地亲自照顾她,连补品都是挑最好的给她用,并安慰她,说她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重新怀上孩子。 骆丽娴虽然痛失孩子,但见葛氏没怪罪她,反而还待她更亲厚了,心中的悲伤也消淡了许多。 唯一让她有些不满的是,魏永淮在她小产后好几日都没露面,一问他的去向,得到的答复都是他被太子叫去了。 这天晚上,她辗转难眠,突然听到窗户传来异响。 “谁啊?”她撑起头,下意识地朝窗户望去。 但下一瞬,回答她的不是人的声音,而是一道破空的响声,紧接着床头柱被狠狠震了一下。 她吓得慌忙坐起身,双眼死死地瞪着窗户。 可窗户外再没有一点动静,更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现。 她压着惊恐,朝床头柱看去。 只见床头柱上插着一把飞镖,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她眼尖地瞧见飞镖上似乎绑着什么。 她不放心,将枕头抱在怀里,然后小心翼翼地下床,轻手轻脚地靠近窗户。 确定了外面真的没人后,她这才跑到烛台边点亮了蜡烛。 拔下飞镖后,拆下上面绑着的小纸条,打开纸条,这一看不打紧,气得她病恹恹的脸庞瞬间扭曲了。 好个魏永淮! 说什么被太子召见,没想到竟是在外面养外室! 她可是才小产啊! 而且还是因为他才小产的! 什么此生只她一人,原来都是哄骗她的鬼话! 越想她越气恨、越想她越不甘,特别是一想到魏永淮与别的女人赤裸纠缠的样子,她觉得心中那把火都快把她烧死了! 于是她扯下衣架上的衣物,穿戴好后带着一身怒火冲出了房门—— 城西偏僻小筑中。 男人左右手臂各枕着一美人,香纱薄幔的卧榻中全是淫靡的气息,男人闭着眼喘息着,看似疲累,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展现着他的餍足和愉悦。 “魏公子,奴家和姐姐可让你满意?”左边的美人在他心口画着圈圈,妩媚得犹如妖精。 “魏公子,奴家和妹妹不想住在这里,你带我们回家可好?”右边美人亦是风情万种地挑逗。 “好好好……把你们都带回去!”魏永淮笑着应承,扭动脖子对着她们各亲了一口。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 不,是被人撞开! 三人被狠狠吓了一跳。 魏永淮刚想起身训斥哪个东西敢擅闯民宅,撞门的人已经冲进屋内,并一把扯开榻边的香纱薄幔。 四目相对,他惊愕不已。 而骆丽娴一双美目都快气爆了,这淫乱不堪的场景让她恨不得抠掉自己的眼珠子,恶心得她瞬间失去理智,扑过去对着魏永淮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 响声打偏了魏永淮的头,同时也把两个美人给刺激到了,二人全无羞耻之心,连遮蔽都不遮蔽,指着骆丽娴怒斥,“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擅闯魏公子的雅室?” “谁准你进来行凶的?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骆丽娴没理会她们,指着魏永淮撕心裂肺地痛骂,“姓魏的,你真不是个东西!你把我骗得好惨好苦!” “你忘了你说的话了吗?你说过你这辈子都只会有我一个女人,你看看你现在做的事,这就是你对我许下的诺言吗?” “枉我一腔真心对你,你就是这般狼心狗肺回报我?” 当着美人的面又被打又被骂,魏永淮的脸是彻底挂不住,瞪着骆丽娴低吼,“你简直是无理取闹!你看看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只有无用的男人才会守着一个女人!再说了,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骆丽娴颤抖着,本就因为小产而虚弱的身体,在这一刻仿佛被人抽干了全部的血液,脸上一片死白。 她从未想过他会背叛自己…… 可眼前的他不但背叛她,甚至还冲她恶语相向、极尽羞辱!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骂得没错,她是他什么人,凭什么管他? 在外人眼中,她只是他父母认下的义女,她名义上甚至嫁过人、死过丈夫、如今是众人皆知的寡妇! 从一开始,她就只是他见不得光的相好、姘头、奸妇! “魏永淮,我恨你!”她撕心裂肺地吼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魏永淮瞪着她背影,拳头不由得攥紧。 想着太子殿下对她有意思,他想追出去抓住她,免得误了太子的好事。可两个美人在身侧,他这一追,那他身为男人的脸面便会彻底丢尽! 于是一狠心,他坐着纹丝不动。 反正骆丽娴无家可归,就算跑出去最后也只能回魏家! 再说跑出去的骆丽娴,站在街道中央,受着夜风侵袭,身心的崩溃让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最后只有蹲下身抱着膝盖放声大哭。 哭着哭着,就听见马蹄声响起,没多久身旁便多了一辆马车。 她以为是自己把别人的道挡了,于是起身准备让开。 突然听见车夫朝她开口,“骆小姐,太子殿下有请。” 他话音刚落,车帘便被人撩起。 借着月光,骆丽娴看清楚了男人露出的脸庞,诧异不已,“太……太子……” “上来。” 第19章 太子口重 半个时辰后,在京郊的一处别院内。 骆丽娴跪在男人身前,感激涕零道,“多谢太子殿下收留,您的大恩大德,民女没齿难忘。” 尉迟睿端坐在大椅上,面色温和地让她起身,“听闻你刚小产,就别跪着了。你若不愿回魏家,从今日起就住在这里吧,本宫会安排人手照料你的起居食用。” 骆丽娴都不敢相信他的话,堂堂太子殿下竟然会主动安置她这么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子! “太子殿下……民女惶恐……” 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尉迟睿没听她说完,便直言道,“从今日起,你不再是魏永淮的女人,而是本宫的女人!骆丽娴,你可接受?” 闻言,骆丽娴犹如被雷劈中,惊得抬起头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什么?! 太子殿下要她做他的女人?! 他可是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而她说好听点是魏家的义女,说难听点那便是魏永淮见不得光的女人! 做太子的女人,纵然她有野心,也没胆子妄想如此高攀! 尉迟睿微敛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盘。不是观察她的反应,而是在仔细打量她的五官。 骆丽娴被他这赤裸裸的眼神盯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忍不住腹诽,难道是因为她长得美,所以入了太子殿下的眼? 不然如何能解释得清楚太子殿下的举动?毕竟他们除了今夜见面外,就只有上次在将军府见过一次! “如实告诉本宫,你可愿?” 低沉的嗓音比之方才多了一丝压迫感,骆丽娴头皮一麻,几乎是脱口道,“蒙太子殿下垂爱,民女自是愿意!只要太子殿下不嫌弃民女,民女就算不要任何名分也会尽心尽力服侍好太子殿下!” 尉迟睿似是很满意她的答复,语气又温和了起来,“魏广征在朝中虽然品阶不高,但你既是他的义女,也算身靠名门。你且在此调养好身子,待你身子恢复后,本宫便接你入住东宫,赐你良娣之位。” 骆丽娴跪在地上的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 太子良娣…… 她一个嫁过人且流过产的女人竟然还能做太子良娣?! 本以为她这一生会守着魏永淮度过,只要魏永淮宠她、疼她、护着她,哪怕没名没分,她都认了。 可谁能想到,魏永淮竟将他们的誓言抛之脑后,还在她小产之际抛下她去外面与别的女人厮混…… 如此背叛好比晴天霹雳,让她痛得几近崩溃,甚至连死的心都有了! 可突然间,天降神祗,太子殿下的出现犹如一道曙光照亮了她的心扉,驱散了她身心所有的悲痛和难受。 不管太子殿下对她是一见钟情、还是另有所图,在这一刻,她只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老天派来拯救她的,是她心中尊贵的天神! “时候不早了,你且先回房休息。待你身子养好,本宫再来看你,到时与你商议进宫之事。”尉迟睿从座起身,看她的眼神温柔似水。 骆丽娴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触及到他眼中的关怀,她脸颊一烫,羞涩得赶紧又低下头。 “民女恭送殿下。” 尉迟睿走到厅外,对这处别院的管事细细叮嘱了一番。不但要别院的人以骆丽娴为主,还让他们立即去为骆丽娴准备吃的和穿的。 包括她用的物件,一律添新的。 恭送他离开别院后,骆丽娴在管事带引下进了一间卧房。 房间宽敞不说,家什物件无不奢华贵气,一时间让骆丽娴既兴奋又有些手足无措。 长这么大,她也就在夜时舒身边看见过价值千金的物件,没想到今日自己不但拥有了,还如此之多! 太子良娣…… 不久的她该是如何的富贵?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魏永淮的容貌,蓦地咬紧了牙,满眼全是恨意。 曾经的她让魏家看不起,今后的她定会让他们高攀不起! …… 那枚飞镖是夜时舒送的。 骆丽娴前往城西那处小筑时她也跟着去了。 在房顶上,她听着骆丽娴和魏永淮互生嫌隙的对话,心中全是报复的快感。 可她还没高兴太久,太子的马车便出现了。 看着骆丽娴被太子亲自接上马车,看着马车往城郊去,她脑子里全是不解。 她想追上去,文岩却突然出现,及时拦住了她,“三小姐,太子身边有麒麟卫,您不能近身!” 麒麟卫,就是上次追杀她的那些灰衣人。 夜时舒不甘地瞪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尽管心中愤恨不已,但她也知道,现在的确不能现身。 太子因为她要嫁给承王,本就容不下她,已经派人暗杀过她了,若是现在让太子知道她还活着,那还不得掘地三尺追杀她? “三小姐,回去吧。再不回去,王爷该担心了。”文岩看出她心有不甘,只能把自家王爷搬出来劝她。 “嗯。” …… 后面几日,夜时舒暗中监视魏家时,发现骆丽娴自那夜上了太子的马车后再没有回过魏家。 不但如此,魏家对骆丽娴几日不归竟不闻不问。 直到尉迟凌再度把她叫去书房,告诉她,“太子要让骆丽娴进东宫,赐封良娣。” “什么?!”突来的消息让夜时舒震惊不已,“太子要让骆丽娴进东宫,还赐封良娣?!” 坐在车轮椅上的尉迟凌很严肃地开口,“此事你如何看?” 夜时舒脱口道,“太子是找不到女人了吗?先不说太子是否知道骆丽娴是魏永淮的女人,就骆丽娴嫁过人的身份,太子是有多饥不择食才会如此?” “此事确实蹊跷又荒谬,所以本王才问你,你如何看?听闻你曾与骆丽娴交好,并以姐妹互称,想来你对她应该有所了解,她真的只是一个孤女吗?” 夜时舒认真回他,“王爷,小女被魏家虚情假意所蒙蔽,曾与骆丽娴确实来往亲密。但对于她的出身和底细,恕小女愚笨,小女还真是知之甚少。” “一年多前她出现在魏家,魏广征与葛氏对外宣称此女与他们有缘,他们膝下又无女儿,于是便将她收作义女。小女也是偶然发现她与魏永淮的奸情,正因如此,小女才看清了魏家所有人的虚伪,才迫不及待要与魏永淮退婚。” 尉迟凌凤目微敛,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扶手,低沉道,“太子为人重权重利,绝对不会做无用功的事,何况是女人,他只会看中对他地位有帮扶的权臣之女。他看中骆丽娴,绝非为了美色,这其中定是有不为人知的目的。” 夜时舒懂他的意思,一来是给她提个醒,让她多加防备,防着那些人狼狈为奸。二来,希望从她这里能得到有力的消息,好判断太子接下来的举动。 她苦着脸道,“王爷,小女是真没想到太子会看上骆丽娴,而且还给她如此高的份位,要小女说,小女只能说太子口味独特、癖好异于常人。” 尉迟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是确定她真不解内情,这才改变话题,将桌上一卷黄帛递给她,“父皇赐婚圣旨已下,追封你为本王正妃。” 第20章 死而复生 夜时舒双手接过,展开看后,眸中难掩喜色。 她可以回家了!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是承王正妃了,魏家就算知道她假死,也没理由再纠缠她! 上一世的经历,她也总算摆脱了! 虽然命运改变,未来不可预测,可是她现在真真切切地活着,这便足以! 看着她眸中闪烁的水光,尉迟凌不由地挑动眉梢,“嫁给本王就这般让你高兴?你就不怕你摆脱了魏永淮,跟着本王不一定有好结果?” 他的话七分打趣三分警示,夜时舒如何听不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他笑得明艳动人,“王爷,只要能摆脱魏家,便是跟着你上刀山下火海,小女也甘之如饴!” 什么结果能比长年累月喝毒药痛苦? 什么结果能比死不瞑目还屈辱? 重来一世,她只求活着,不负上苍再造之恩! …… 追封的圣旨下来后,夜时舒又在承王府待了两日才回到将军府。 看着安然无恙的女儿,夜庚新忍不住红了眼眶。 但高兴归高兴,他开口还是难掩怒火,“你还知道回来啊?你这个没良心的,到底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胡作非为的?你可知‘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心中有多难受?” 夜时舒上前抱住他,嘤嘤哭道,“爹,女儿也是逼不得已啊!之前女儿告诉您说魏家图谋我娘留给我的嫁妆,您非不信,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的!再说了,我也不是有意假死,而是真的有人要置我于死地,要不是承王的人在下游处把我打捞上岸,女儿这辈子是真的见不着您了!” 夜庚新心中大骇,忙抓住她的肩膀问道,“是谁要置你于死地?” 夜时舒抹了抹眼泪,“我也不知道,但那天有两拨人对付我。” 接着她说起了那日的经过,但她并没有说那两拨人的底细。 不过,即便她有所隐瞒,夜庚新听完后,仍旧一脸铁青怒不可遏,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夜时舒挽住他的手臂,安慰他,“爹,您别急着动怒,女儿会把幕后主使找出来的。” 夜庚新盯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她穿着得体、面色红润,想来也没有在承王府受委屈,心中对承王的态度不由得好上了许多。 “舒儿,你和承王到底何时有交集的?他如今那副模样,腿不能用,脸也有碍观瞻,你究竟看上他什么了?”他憋了许久的疑问必须要问个清楚明白! “呃……”夜时舒眼神下意识地闪躲,最后逼自己作出一副羞涩的模样,“爹,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就觉得承王挺好的。” 夜庚新黑着脸道,“我看你这眼光该让大夫好好瞧瞧!” “咳咳!”夜时舒清了清嗓子,赶紧转移话题,“爹,眼下我回来了,您赶紧对外宣布,就说我被人救了,现在已无大碍。” 夜庚新当日就进宫将女儿获救的事禀明了帝王。 且他还讲诉了女儿被救的过程,说女儿在护城河边游玩,不幸跌落河中,在下游处被一渔夫所救,只因她晕迷了好几日,渔夫一家也不知她身份,故而没人知道她还活着。 尉迟晟听完,虽感意外,但总体反应并不大。 甚至还不等夜庚新主动提及女儿与承王的婚事,他便主动说道,“朕已经下旨追封你女儿为承王正妃,既然她还活着,那她与承王的婚事便按活人礼制操办吧。” 说完,他叫来大内总管,让其宣礼部尚书进宫,张罗成亲事宜。 夜庚新谢主隆恩。 对女儿与承王的婚事,虽然他始终因为承王的情况而膈应,但架不住女儿喜欢,何况圣旨已下,他除了接受还是接受。 就在他刚离开御书房不久,澜贵妃又匆匆赶来见尉迟晟。 见她行色匆匆,不用问也知道是何故,尉迟晟忍不住笑说,“爱妃,你来得正好,朕正准备告诉你一件喜事。夜家那丫头福大命大,被人救下了。现在好了,承王不用守着牌位,可以大大方方把人娶回府了!” 澜贵妃的脸色先是一僵,接着不满地道,“皇上,您不觉得这桩婚事太草率了吗?” 尉迟晟微微皱眉,“爱妃这是何意?” 澜贵妃叹了口气,“之前臣妾勉为其难地接受,是想着夜时舒已死,让承王供养她的牌位,也是为了宽慰夜将军忠君爱国之心。可现在夜时舒没死,那这桩婚事在臣妾看来,着实不妥。” “皇上,您别忘了,凌儿心中可是有人的,而且他这身伤还是为了那女子所受,他把夜时舒牌位带去承王府,分明就是自暴自弃,故意做给我们看的。眼下您真让他娶夜时舒,万一那女子又回到凌儿身边,您叫他如何处?” 尉迟晟不以为意地道,“那有何难?那女子要是真回到凌儿身边,让她做凌儿侧妃便是。她一个孤女,难不成还想做凌儿的正妃?” 澜贵妃还不甘心,“可那夜时舒与人有过婚约啊!这都不算,她一个武将之女,行事作风必然比不得那些教养好的贵女,您让她如何能照顾好凌儿?” 尉迟晟越听眉心皱得越紧,“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配,你身为承王母妃,忧心他乃人之常情,可你这般挑剔未免太过了!” 澜贵妃见他动了怒,赶紧垂眸缓了语气,“皇上,正是因为臣妾是他母妃,所以臣妾才见不得他受一点委屈……” “行了!”尉迟晟打断她,不耐烦地道,“朕已经追封夜时舒为承王正妃,她没死,她也是承王正妃!难不成你还想朕撤掉她承王正妃的封号,你把朕的旨意当什么了?” “皇上息怒。”澜贵妃赶紧跪下。 “什么女子在你眼中都有错处,你只考虑你自己的喜好,可有问过承王的意思?至少朕下旨后承王没有异议,这就足够了!”尉迟晟说完,起身拂袖而去。 澜贵妃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闭着眼深吸了好几口。 这桩婚事看来是更改不了了。 那就只有找机会从别处下手…… 东宫。 听闻夜时舒还活着的消息,尉迟睿整个人如阴云笼罩。 可他也不是很意外,毕竟夜时舒的尸身一直没找到,溺毙之人不浮出河面,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她还活着。 他只是气闷,一不小心竟叫承王钻了空子,轻而易举就把致和将军府笼络到手了! 夜庚新…… 他究竟图什么? 承王现在就一个废物,他宁可接受一个废物都不愿受他招揽,是觉得他这太子还不如一个废物吗? 再说魏家。 得知夜时舒活着回来的消息,魏家三口怔愣了许久。 葛氏难以接受,最先开骂,“这贱丫头怎么还能活着?她死了多好,承王娶块牌位我们还能说承王癖好奇特,喜欢跟死人结冥婚,她现在活着,那让我们魏家脸面往哪搁?” 第21章 前世惊梦 魏广征虽没附和她,可一脸黑色就似酱油抹了脸。说到底,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尽管骆丽娴这个‘义女’搭上了太子,可一想到夜时舒她娘留给她的庞大嫁妆,他就有些后悔,觉得那日不该轻易退婚的。 再怎么着也要讹夜家一笔! 他儿子被背叛,他魏家蒙辱,这都是夜时舒水性杨花造成的,凭什么白白放过夜时舒和夜家! 与他们夫妻俩相比,魏永淮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如石雕般一动不动。 “淮儿,想什么呢?”见儿子没反应,葛氏关心地问道。 “没……没事。”魏永淮涣散的目光回聚,起身道,“爹、娘,我还有事,先回房了。” 看着他心不在焉的背影,葛氏有忍不住唾骂,“看吧,都是夜时舒那小贱人害的!她要是乖乖与淮儿完婚,淮儿哪里会如此失望?那该死的小贱人,我家淮儿这样正常的男人不要,去嫁一个破了脸的残废,真是有眼无珠,下半辈子看她能好过不?听说那承王伤残以后就不能人道,过几年那小贱人下不出蛋来,我非得笑话死她,把我们一家所受的耻辱加倍的讨回来!” 魏广征白了她一眼,“承王虽身残,可手中还握有兵权,你记恨归记恨,可别做得太过了!” 葛氏撇着嘴角哼道,“他就算有兵权又如何,还敢造反不成?如今骆丽娴进了东宫,将来怎么得也是贵妃,我们作为她的义父、义母,身份自是跟着水涨船高!如果淮儿今年秋闱榜上有名,将来你们父子同朝为官,再加上骆丽娴的枕边风,就算承王那时还在位,也得给我们三分颜面!” 虽说她口气不小,但魏广征却很是受用,被夜时舒影响的心情也好转了起来,仿佛似锦前程正朝自己招手,在威严肃穆的金銮殿中,他立于群臣之首…… 魏永淮回房后,让小厮拿了一坛酒,肚子在房里喝了起来。 父母都对他的仕途之路充满了信心,可不知为何,他却一点都不踏实。 二十年来,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迷茫。 甚至不知所措。 本该属于他的两个女人,一个移情别恋,一个被他拱手送人。 他突然发现,自己像个笑话。 一杯接一杯的酒灌入肚中,他似乎还嫌不够,干脆捧着酒坛往嘴里倒,仿佛这样才能使自己清醒。 而越是清醒,他越是不甘心,到底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何到头来自己竟是一无所有? 为何! “公子,您别再喝了,您这样喝,会伤身子的!”小厮在一旁见他近乎癫狂地灌酒,吓得赶紧劝阻。 “呵呵!”魏永淮抬起眼,双目赤红地瞪着他,“本公子被伤得还不够吗?” “公子……” “给我滚!你们通通都滚!”魏永淮起身,踉跄的朝小厮去,抓着他就往外推,嘴里还骂道,“你们这些爱慕虚荣、水性杨花的东西,不配留在本公子身边!” 小厮看出他已经醉了,于是便要扶他去床上,“公子,您醉了,小的扶您去休息吧。” 但魏永淮根本听不进他的话,见他还敢碰自己,暴躁地挥手推开他。 小厮被推倒在地。 魏永淮呢,因为醉酒的缘故站都站不稳,这一用猛力导致他自己也不受控制的朝前扑去—— “咚!” 随着他额头落地声,整个人完全不动弹了。 “公子!”小厮见状,惊得不顾身上的疼,爬到他脑袋边,扳过他的脸一看,然后拼命朝门外大喊,“来人啊!公子摔晕了!” …… “大人、夫人,贵公子没有大碍,小的开贴药给他服下,待他酒劲儿过了便会醒来。至于他额上的肿包,用药涂抹几次便能消肿。”大夫替魏永淮诊断过后向魏广征和葛氏说明情况。 夫妻俩一听儿子没事,这才狠狠地松了口气。 但葛氏还是很不满,转身严厉地训斥小厮,“你是怎么服侍公子的?让他喝如此多酒,你为何不阻拦?” 小厮跪在地上解释道,“夫人,公子一回房就让小的给他拿酒,小的也不敢不从,而且小的也劝了公子,可公子不但不听,还要撵小的走……” 魏广征烦躁地道,“行了!追究这些有何用?” 葛氏瞪着小厮,严厉交代,“给我好好照顾公子,再出任何差池我定不饶你!” 小厮磕头领命,“是!” 魏永淮这一晕晕了足足一天一夜—— 在晕迷期间,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的最后,他被一把长剑刺腹,剧烈的痛疼和绝望让他惨叫着从梦中醒来。 “公子,您醒了?”本就忐忑不安的小厮见他满脸惊恐地醒来,吓得赶忙询问,“公子,您可好些了?是否还有哪里不适?” 魏永淮一动不动的坐着,整个人还在那超长的梦境中无法走出来,哪怕已经回到了现实,可依旧觉得腹部隐隐作痛。 那真的是梦吗? 答案自是肯定的。 可是,他从来没有做过如此长的梦。 梦中,他顺利地将夜时舒娶进门,从新婚夜就对夜时舒下毒,一开始就买通大夫,让大夫宣称夜时舒染了风寒。 后面的日子里,他们每日给夜时舒用着少量的毒药,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她的身体一天天垮掉。 期间,他晨昏都在夜时舒身边侍疾,做一个体贴入微、不离不弃的好丈夫。甚至在骆丽娴为他生下儿子后,他还将孩子过继到夜时舒名下,美其名曰让夜时舒做一回母亲。 待夜家父子三人赴边境戍守后,他们见时机成熟,便对夜时舒加重药量,让她病情彻底发作一命呜呼…… 他们一家最终得到了夜时舒所有的嫁妆。 在夜时舒过世一年后,他以孩子需要母亲照顾为由,迎娶了骆丽娴为妻,从此他们一家堂堂正正地过着富足且逍遥的日子。 然,突然有一天,夜时舒的二哥夜时竣悄然回到京城,暗中查出夜时舒的死因,并找到夜时舒的坟墓开棺验尸。 确定是他们一家毒害了夜时舒后,夜时竣一怒之下带人杀进了魏家,他们一家连奴带仆几十口人,全死在了那一把把复仇的刀剑下。 他更是被夜时竣的剑直穿腹部…… 他想说这梦很荒谬,可是梦中的场景却是那般的真实,真实到他不敢相信那只是一场梦! 因为如果夜时舒没有选择承王,而是如梦中一样嫁进魏家,他们一家的计划就是和梦中情景一模一样,先慢慢地摧毁夜时舒的身体,再一边借侍疾之名让魏家博得重情重义的美名,待时机成熟后,让夜时舒顺理成章地病逝…… “淮儿,你可算醒了!”葛氏进房,到床边看到他一头是汗,很是不解地问道,“怎流如此多汗?淮儿,你可是还有哪里不适?” 魏永淮涣散的目光渐渐地有了焦距,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沙哑地问道,“母亲,你说夜时舒为何突然对我们一家冷淡至极?” 第22章 懊悔退婚 葛氏唾骂道,“提那小贱人做什么?也不嫌晦气!” 魏永淮沉着脸道,“我只想知道她为何会性情大变?为何突然间视我们如洪水猛兽?我们一直都伪装得极好,我自信没有任何端倪让她察觉,明明将军府宴请宾客的前一日她还给我送过书信,让我们一家早些到,可一夜过去她就性情大变。什么救承王损了清白,分明就是她想退婚的借口!” 葛氏皱着眉道,“承王和太子都想笼络致和将军府,难道就不能是承王给夜时舒施压,逼迫夜时舒退婚?” 魏永淮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就他对夜时舒的了解,虽然她性情温柔,可也并非毫无主见的。她只是不喜欢沾惹是非所以才显得温顺。 还记得多年前,她被首辅大小姐顾诗雅污蔑她打碎了古董花瓶,当时顾诗雅的丫鬟还作证来着,夜时舒百口莫辩,便让管家郝福拿银子作赔。 看似她服软了,可她却故意让郝福多陪了一倍的银子,然后当着主家的面将另一只花瓶打碎,并告诉主家,那才是她打碎的。 可以想象,她骨子里藏着多大的倔劲儿。 若承王真逼迫她,她大可以告诉自己的父亲,凭夜庚新在朝中的地位,岂是一个残废王爷能威胁得了的? 除非…… 魏永淮眼中突然布满了阴鸷,脑海中浮出一个念头。 除非夜时舒也做过与他相同的梦! 他知道,这想法很荒谬,近乎天方夜谭。可既然他能做如此诡异的猛,夜时舒又为何不能做同样的梦?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何夜时舒会性情大变、为何一夜间就舍弃他们多年来青梅竹马的情意! “母亲,我要出去一趟!”他掀开被子着急下床。 “淮儿,你要去哪?你晕睡了一天一夜,身子还没好利索呢!”葛氏担忧不已地拉住他。 但魏永淮直接从衣架上取了外袍,一边穿一边急步往门外去,“我要去找她!” 葛氏,“……” 等她回过神,儿子已经跑没影了。 她瞪向小厮,怒道,“还愣着做何?还不赶紧跟上!要是公子出什么意外,我要了你脑袋!” 小厮立马追了出去。 …… 夜庚新从宫里回来后,又找到女儿说话。 “皇上已让礼部准备你和承王的婚事,婚期就在下月十八。” “下月十八?这么急?一个月都不到!”夜时舒有些惊讶。 “急什么急?承王把你‘牌位’领进承王府,尉迟家的玉碟上也有了你的名,你现在已经是承王妃了,婚礼不过就是补偿而已,拖久了你以为名声好听?”夜庚新没好气地道。 夜时舒哭笑不得。 冥婚也是婚,牌位在哪她就是哪家的人,就算她现在想反悔都没机会了。 “对了,冬巧不是随你去承王府了吗?听说你让她去裕丰侯府,你让她去做什么?”夜庚新突然问道。 主要是冬巧是女儿的大丫鬟,一直以来都是寸步不离跟着女儿,对冬巧的去处他自然是要过问一番的。 夜时舒‘呵呵’一笑,“也没什么,就是不想让她在身边碍事。我这次假死是为了测试魏家,她以往跟魏家的人走得近,我怕她演不好戏,到时白费我一番苦心。” 夜庚新想了想,说道,“听郝福说,以往你和魏永淮书信往来都是靠冬巧传的,既然你现在跟魏家断了关系,避免冬巧暗中再给魏家通风报信,该把她撤掉就果断撤掉。反正你名下庄子好几处,送她去庄子上做事也是可行的。” 夜时舒点了点头,“爹,女儿心中有数,知道该如何做。” 父女俩正说着话,郝福来报,“将军,魏永淮在大门外,说是想见小姐一面。” 夜庚新一听,立马锁紧了眉头,“还见什么见?不知道我女儿现在已经是承王妃了吗?” 郝福又道,“将军,门房也是如此劝他离开的,但他执意要见小姐,还说见不着小姐就不离开,一直守着小姐出现为止!” 夜庚新险些起火。 夜时舒赶忙安慰他,“爹,自我那日跟着承王去了承王府后,我就再没见过他。如今他得知我还活着,心中肯定不甘心。未免他以后再作纠缠,就让他进来吧,我是该与他说清楚讲明白,好让他彻底对我死心。” 夜庚新思考片刻后,还是允了。 不过他也仔细叮嘱了郝福,“务必把他看紧些,不许他有机会欺负小姐,知道吗?” 郝福应是。 一刻钟后。 夜时舒在外院凉亭见到了魏永淮。 好一阵子没见,这个曾经让她朝思暮想的男人仿佛换了层皮囊,虽没有俊美绝世的容貌,但以前是真的长在了她心尖上,怎么看怎么迷人。 如今呢? 气色灰沉,完全没有了读书人的那种温雅之气,仿佛是一只泡过粪坑的屎壳虫,怎么看怎么恶心。 抛去上一世的毒害之仇,仅是想着他在外同时养着两个女人荒淫无度,她就想把隔夜饭吐出来。 “舒儿……”魏永淮满眼悲伤的看着她,双唇一开一合的,但除了唤她的名儿外,又发不出别的声。 “魏公子找我有何要事?” 这是自那日宴席后他们第一次见面,比起那日她嚷着要嫁承王,魏永淮觉得此时此刻的她陌生得才叫人心中发寒。 十八年,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冷漠的神色,仿佛他们不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未婚夫妻,而是从小就有血海深仇的对家。 而夜时舒的这份冷漠和疏离,更是让他坚定了心中的猜想。 于是他大胆地开口,“舒儿,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嫁给了我,梦见你病入膏亡,还梦见……” 后面的话他有意止住,只敛紧目光紧盯着夜时舒的反应。 夜时舒本以为他要说什么后悔的话,都想好了要如何让他难堪,没想到他竟会说自己的梦…… 而这梦,恰好就是她上一世的经历! 她神色瞬间沉冷,原本无波的美目充满了怨恨。 魏永淮瞧着她的反应,顿时激动地上前,双手紧握住她的肩膀,急声问道,“舒儿,你是不是也做过一样的梦?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梦所以才与我退婚的?舒儿,那只是梦而已,你怎能当真呢?” 夜时舒无情地拉下他的手,冰冷地看着他,“魏永淮,我现在是皇上所赐的承王妃,你胆敢以下犯上,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一声‘承王妃’更是狠狠地刺激到了魏永淮,扯着嗓子便吼了起来,“什么承王妃,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们自小便有婚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能忤逆?” 夜时舒忽地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大得过君王旨意?何况我出生簪缨世家,乃一品将门嫡女,你觉得你配娶我吗?” “是!我是配不上你,可我对你是真心的啊!舒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从你出生至今,十八年的情分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在意吗?”魏永淮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质问她,“就因为一个不切实际的梦,你就舍弃我们多年的情分去选择一个容貌尽毁且残废的男人?” 夜时舒不知道他是怎么做上那个梦的,但自己既然能重生,他做一场梦又有何稀奇的? 只是他拿梦境来质问她,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这就未免有些可笑来了! “是啊,十八年的情分。”她盯着魏永淮那如同吸多了煞气般阴仄仄的脸,讥笑问道,“你是如何做到毒害我的?又是如何眼睁睁看着我断气的?” “你果然做了那个梦!”魏永淮激动不已,接着立马就解释道,“舒儿,那只是梦而已,你切不能当真啊!” “梦?呵呵!”夜时舒笑出了声,“魏永淮,你敢说你与骆丽娴是清白的吗?你敢说她失去的那个孩子不是你的?你敢说她死去的丈夫真有其人?” 第23章 宣示主权 “你……”魏永淮想问她为何知道这些,可一想到他们都做了同样的梦,心虚得他就问不出口了,最后只能面露痛色地说道,“舒儿,你相信我,我心中只有你一人!骆丽娴是我父母认的义女,她先是为了巴结我父母,后来又蓄意勾引我,我是被她算计了才不得不瞒着你!” 他这一副无辜的嘴脸,看得夜时舒更是恶心不已。 “魏公子,你们一家的事与我无关,只请你记住,我现在是承王妃!” “舒儿……” 魏永淮伸出手正欲她,突然不远处传来车轮轱辘的声音。 他下意识扭头看去,就见承王被两名护卫推着朝他们而来。 夜时舒见状,随即便走下凉亭迎了上去。 “王爷,您怎么来了?” 尉迟凌扫了凉亭一眼,这淡淡的一眼,不说有多少恶意,但绝对称得上砭人肌骨。 推车轮椅的文岩替主子开了口,“王妃,听说您回来了,王爷特意来看您。” 这番说词自然是作戏给人看的。 毕竟她现在是御赐的承王正妃,承王得闻她‘死而复生’的消息,怎么也该来看看才合乎情理。 “多谢王爷挂心。小女得以生还,属实是老天庇佑。”夜时舒认真地福了福身。 尉迟凌凤目半眯,冷飕飕地盯着她。 夜时舒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哪会看不出他眼神中蕴含地怒气? 可她一时间也没想好要如何同他解释为何魏永淮会在这里,总不能说魏永淮是专程来找她说梦的吧…… “这不是魏公子吗?”还是文岩开口打破了沉静又压抑的气氛。 魏永淮从凉亭走下,在夜时舒身侧站定,躬身向尉迟凌行礼,“见过承王殿下。” 尉迟凌半眯的凤目轻扫过去,“魏公子来将军府找本王的王妃有何要事?” 魏永淮还算从容,回道,“听闻舒儿还活着,永淮念及以往的情分,特来探望。” 舒儿…… 情分…… 这些字眼落入尉迟凌耳中,让他本就有些狰狞的疤痕脸更多了一丝恶气,“魏公子,记住她现在的身份,承王妃!如果青梅竹马算情分,那京城与本王年龄相仿的女子都能算本王的青梅竹马,本王岂不是与她们都有情分?” 车轮椅后面,文岩低下头,肩膀狠狠地抖动起来。 夜时舒把脸扭开,朝没人的一侧憋紧了笑。 魏永淮脸上浮出难堪之色,不过碍于承王身份,他还是硬撑着礼数回道,“承王殿下息怒,是永淮僭越了。” 接着他拱手又一礼,“永淮还有事,就不打扰王爷和王妃说话了。” 夜时舒微微斜眼,看着他急走中显得狼狈的背影,红唇不由得勾起一丝冷笑。 “他来找你做何?”冰冷的嗓音传入她耳中。 她赶紧端正身形,垂眸回道,“回王爷,魏永淮之前是以为小女死了,贪图不了小女的嫁妆,所以才同意退婚。得知小女还活着,心有不甘,特意上门来纠缠小女的。” “既知他会心有不甘,为何还要见他?” “回王爷,小女见他,只想同他把话说清楚,彻底决裂。” “那你们都说了什么?” “呃……”夜时舒抬了抬眸子,触及到他那双砭人肌骨的黑眸,她小声回道,“他说他对小女是真心的,小女实在受不了他的虚情假意,便揭穿了他与骆丽娴的奸情,然后他就向小女解释,说他是被骆丽娴勾引的。” “本王耳朵不背,听到他说做了什么梦,是何梦让他如此过激?” 面对他的刨根问底,夜时舒心中颇感无奈,心想他怎么如此霸道? 不知道他听进到了多少,于是脑子快速转动后,她回道,“王爷,他说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害死了小女,然后跑来质问小女是不是也做过相同的梦,所以才决定与他退婚。小女也不知他是否是中了邪,正想办法打发他呢,然后您就来了。” 尉迟凌紧抿薄唇,总算不再发问了。 文岩忍不住开口,“王爷,属下瞧着魏永淮憔悴的模样,应是受了不小打击。其实也不难琢磨,王妃发现他与骆丽娴的奸情后选择与他退婚,而骆丽娴又被太子收进了东宫,他现在人财两空,神志失常也不稀奇。” 尉迟凌回头睇了他一眼,“本王没瞎!” 文岩赶紧低头。 夜时舒见他气性如此大,只能软着语气转移话题,“王爷,去厅里歇会儿吧,小女去把家父叫来。” 尉迟凌只瞥了她一眼,然后对文岩说道,“把九姑叫进来。” “是。”文岩赶紧朝大门的方向跑去。 没一会儿,他就领着一名三十来岁的女子到夜时舒跟前。 尉迟凌道,“这是九姑,以前在军营里做事,有些身手,可以为你所用。” 夜时舒额头隐隐掉下冷汗。 这是啥意思? 是怕她再与魏永淮见面,所以专门派个人来监视她? “九姑参见王妃!”女子上前恭敬地行礼。 夜时舒打量着她,容貌素雅,举止利落,有些身手的人跟普通的下人在气质上还是有区别的,给她的第一个印象还算不错。 “九姑免礼。”她实在没理由拒绝,毕竟是承王给的人,就算她现在不接受,等她嫁进承王府还是要与承王府的人接触。 尉迟凌见她不抗拒,神色比之前好了不少,语气也温和了几分,“没别的事本王就先回府了,你好生待嫁。” 夜时舒巴不得拍手欢送。 到底是皇子,跟他相处,她压力甚大。 不过面上她是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端着得体的仪容仪态,毕恭毕敬地道,“王爷,小女送您……” 她话音还未落,尉迟凌便沉眉打断她,“王妃应该改口了。” 夜时舒暗暗掉黑线,“是,妾身送您出去。” 承王刚出大门,夜庚新便寻来了。 郝福已经将魏永淮被承王气跑的事告诉了他,他寻出来,只想叮嘱女儿,“以后别再见魏永淮了,他一家子我现在看着就烦,何况你现在已经是承王妃,要顾及承王的颜面,知道吗?” 夜时舒乖顺地点头,“爹,我知道了,今日该说的我已经跟魏永淮说清楚了,如果他有自知之明,应该不会再纠缠女儿。” 夜庚新这才发现她身侧多了一个人,于是朝九姑看去,“这位是?” 夜时舒笑了笑,“爹,她叫九姑,是王爷派来保护我的。” “九姑拜见将军。”夜时舒介绍完后,九姑上前行礼。 “嗯。”夜庚新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给女儿睇了个眼色。 夜时舒哪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她会意地点了点头,示意老爹放心,她会把人看好的。 夜庚新见女儿明白,这才离去。 他一走,夜时舒也准备带九姑回悦心院,让她先熟悉一下自己住的地方。 正在这时,大门口跑进来一道身影,嘴里喊着,“小姐!” 夜时舒转身看去,美目中快速地闪过一丝寒气。 冬巧跑到她面前,跪下就开始哭,“小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奴婢听闻谣言,还以为您……是奴婢没用,没能保护好您,让您受苦了……” 夜时舒勾起唇角,但若仔细看,她的笑并不达眼,“我回府后没见着你,正准备派人去找你呢,你这几日去哪了?” 第24章 假毒做饵 冬巧抹着眼泪回道,“小姐,您不是让奴婢去裕丰侯府给表小姐传话吗?奴婢去了裕丰侯府,当夜被表小姐留下了,表小姐说第二天就要去承王府接您,让奴婢不用跑来跑去。可第二天便传来您的‘噩耗’,奴婢深受打击,一病不起,这几日都在裕丰侯府养病来着。” “让你为了我大病一场,我还真是过意不去。” “小姐,您别这样说,只要您能安然无恙,就算让奴婢替您去死奴婢也是愿意的!”冬巧一脸坚定地望着她。 “我们这么多年的主仆之情,还用得着说这些?行了,快起来吧,刚好我饿了,你去厨房做些吃的。”夜时舒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是,奴婢这就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冬巧说完便先朝悦心院跑去。 望着她跑远的背影,九姑突然开口,“王妃,这丫鬟并不像大病初愈。” 夜时舒扭头看她,“你会看病?” “回王妃,奴婢在军中跟着军医多年,学了些望闻问切的皮毛。” “哦。”听她如此说,夜时舒不敢再看低她,遂好奇问道,“九姑,我前些日子在承王府小住,怎没见到你?” “回王妃,前日王爷急召奴婢回京,奴婢是昨夜到的。”九姑笑着回道。 “……”夜时舒沉默。 时下女子学医比习武还难,可九姑既会武又懂医,说是难能可贵都不浮夸。 承王如此费心为她挑人,她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说是监视吧,好像说不过去,毕竟要监视她,随便让文岩和文墨做就行了。 何况下个月她就正式嫁进承王府,府里每个人都能监视她,何必另外安排个样样都精通的女人到她身边? 她们边走边说,到了悦心院后,夜时舒给她大概讲了一下院里的情况,也没忘提醒她,“九姑,将军府不同于其他府邸,规矩多的地方你多担待。” 九姑如何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王妃放心,奴婢的任务是护您安危,若您发现奴婢有何不轨之举,可随时处决奴婢。王爷是奴婢的主子,您是王爷的王妃,便也是奴婢的主子,您有随时处决奴婢的权利。” 她这番话还真是堵住了夜时舒心中的那点猜忌。 何况眼下她正需要人,于是对九姑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前说话。 “王妃有何吩咐?” “九姑,有一事需要你帮忙,一会儿……” 半个时辰后,冬巧把吃的端到了夜时舒房中。 夜时舒拿起筷子,突然想到什么,看向冬巧,“九姑是王爷的人,我还没来得及安置她的住处,你先带她去后面挑间屋子,等会儿再过来,我有事交代你们。” 冬巧应是,然后引着九姑离开了。 约莫一炷香后,她们返回夜时舒房中。 可房里的情景直接把二人吓住了—— 只见夜时舒趴在桌上,嘴里流着白沫,人已经晕死了过去! “王妃!” “小姐!” 确定她还有气后,二人赶紧将她扶到床上,然后跑出去喊人。 府医周铮很快赶了过来。 夜庚新听到女儿出事的消息,也慌不迭地带着郝福赶来。 “将军,三小姐这是中毒了。”周铮一边说一边往夜时舒嘴里喂了粒药丸,“我先护住三小姐心脉,等下配出解药就给三小姐服用。” “要快!”夜庚新低吼着催促,还不等周铮走出房门,他就朝冬巧和九姑吼问,“三小姐为何会中毒?” 九姑看了一眼桌上还未收捡的吃食,先开口讲述了一下经过。 夜庚新听后,从周铮的医药箱中拿出银针,亲自走到桌边,将银针在吃食中搅动。 看着发黑的银针,他满脸铁青地瞪着冬巧,“毒是你下的?” 在九姑说经过的时候冬巧就开始冒冷汗了,看着夜庚新手中那根银针,她扑通跪下,哭着喊道,“将军,奴婢冤枉!奴婢怎么可能对小姐下毒?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她突然看向九姑,激动道,“奴婢跟了小姐十年,断不会做出这种毒害主子的事!这吃食中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九姑冷着脸回她,“你做的吃食,也是你亲手端进房的,我连碰都没碰过,如何下毒?再说了,我是奉王爷之命来保护我家王妃的,我若对王妃不忠,不用你们动手,王爷也回要了我的脑袋!” “你……你……”冬巧被怼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夜庚新也不给她们多狡辩的机会,直接叫了一个老婆子进来,让其给她们二人搜身。 九姑很配合,大大方方地让婆子搜。 但冬巧却面如死灰,身颤不止。 轮到婆子给她搜身时,她惊恐地下意识捂进胸口。 夜庚新瞧着她这反应,眼中杀气翻涌,怒吼道,“搜!” 九姑见她反抗婆子触碰,上前帮婆子扭住她胳膊。 婆子很快从她怀兜里搜一小团纸包,然后呈给夜庚新,“禀将军,从冬巧身上搜出此物。” 夜庚新接过纸包,打开。 他虽然不通药理,但也不是草包,这无色无味的粉末在一个丫鬟身上出现,能说得过去? 他怒不可遏地上前,一脚踹向冬巧,“我将军府待你不薄,三小姐更是拿你当亲人看待,你为何要做这种事?” 他这一脚,直接把冬巧踹飞了出去,后背和后脑勺重重地撞在墙上。 一口血从冬巧嘴里喷出,然后整个人趴在墙下,痛苦又恐惧地望着夜庚新。 夜庚新下令,“郝福!把她带下去严加审问!” “是!” 郝福从门外唤了两名家丁,很快将冬巧带走。 离开时,冬巧还不甘心一般频频回头朝床上的夜时舒看去,“小姐……小姐……奴婢冤枉……” 但夜庚新那一脚明显下得狠,她虚弱得根本没力气正常发声。 周铮去而复返。 夜时舒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舒儿……你……”夜庚新看懵了,不是还没喂解药吗,怎么就醒了? 第25章 如实交代 “爹,我中毒是装的。”夜时舒朝周铮感激地笑了笑,“多谢周叔配合。” “这到底怎么回事?”夜庚新恼怒地瞪着他们。 “爹,您别怪周叔,这都是我的主意,是我提前让人通知周叔陪我作戏的。在去承王府之前我就察觉到了冬巧有判主之心,只是我没足够的证据,所以把她打发去了裕丰侯府,以免她坏我‘假死’的好事。”夜时舒上前将他扶到桌边坐下,认真与他说道,“她今日突然跑回来,还称自己因为我的死讯而一病不起,所以才回来晚了。我猜她这些日子在裕丰侯府肯定与人密谋了一些事,我不想被坑,所以就假装中毒试探她一番,没想到还真从她身上搜出了药。” “如此大的事,你为何不早同我说?”夜庚新很是愤懑地瞪着女儿,“你现在做事,是越发不把为父放在心上了!” “爹,哪是我不想同您说,我空口无凭的同您讲,您信吗?”夜时舒委屈地红了眼眶,“上次我同您说魏永淮不是良人,您不信,说魏家是图谋我的嫁妆,您也不信,说魏永淮和骆丽娴无媒苟合、暗结珠胎您还是不信。这冬巧在我们家十年,我要说她对我不忠,您怕是会直接打我!” “我……”夜庚新眼中闪过一丝羞愧。 之前女儿说起魏家时,他确实反驳了女儿。 冬巧十岁就进了他们家,一直陪着他女儿长大,要说冬巧对他女儿不忠,他还真是不敢置信。 想到什么,他把从冬巧身上搜出的那包粉末递给周铮。 周铮看过后,皱着眉反问,“禀将军,这药粉从何而来?” 夜庚新道,“从冬巧身上搜出来的。我瞧着这药无色无味,不像普通的药物。” “将军,冬巧不过是小姐的丫鬟,怎么会有华湘阁出的蒙汗药?” “华湘阁?”夜时舒忍不住插声,“就是江湖中能医善毒的华湘阁?” “是的。”周铮点了点头。 夜时舒脸色阴沉了起来。 上一世,魏家用慢性毒药对付她,当时为她诊断病情的医者据说就是从华湘阁请来的。 也正因华湘阁名气太大,所以没人质疑过她的病情是否有假。 而在她临死时才得知,那位叫华平的医者是她的大舅母温氏介绍给魏家的。 裕丰侯府与魏家勾结算计她,这是毋庸置疑的。 眼下冬巧去了一趟裕丰侯府,身上就多了华湘阁的蒙汗药,这说明什么? 说明裕丰侯府中有人与华湘阁关系匪浅! 夜庚新不知女儿上一世的事,自然不知她此时心中在想什么,只是听完周铮的话后,他拍桌怒道,“我竟不知游家竟与江湖门派私下勾联,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随后,他怒冲冲地去了关押冬巧的刑房。 夜时舒也跟着去了。 将军府的刑房,那可不是普通人能待的,即便是身强力壮的人也难以承受这里的酷刑,更何况是区区一个丫鬟。 就拿刑具来说,最简单的鞭子上面都镶满了刺针,一边下去就能让人皮开肉绽、痛不欲生。 冬巧也就挨了一鞭子便把什么都招了。 招供完后,她泣不成声,还不忘求饶,“小姐……奴婢不是有心背叛您的……是他们……他们诱哄奴婢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狡辩是受他们诱哄?”夜庚新抢过侍卫手中的鞭子,狠狠朝她甩去。 冬巧凄厉的惨叫刺耳又瘆人。 但缓过劲儿的她又继续向夜时舒解释,“小姐……您要相信奴婢……奴婢真的不是存心的……” 夜时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上一世,她毒发身亡之际,魏永淮和骆丽娴庆贺终于摆脱她时,冬巧就在一旁看着她断气。 只是这一世,她没有再给魏家毒害她的机会,但却挖掘到了冬巧与裕丰侯府、也就是她娘舅家勾结。 与两家人合伙坑害主子,这样的丫鬟,在整个京城里都算罕有! 眼见夜庚新还要下手,她突然唤道,“爹,先留她一命。” 夜庚新回头不满地瞪着她,“这种叛主的贱奴,留着作何用?” 夜时舒上前,垫着脚在他耳边低语。 听后,夜庚新身上的杀气收了几分。 “爹,我去找周叔,一会儿再过来。” “嗯。” 一刻钟后,夜时舒带着周铮回到刑房。 冬巧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见到她回来,又仿佛看到了希望,“小姐……” 周铮上前,将一粒黑色药丸强塞进她嘴里。 “咳咳……”冬巧呛得险些翻白眼。 周铮起身对夜庚新说道,“将军,小的给她服了断肠丸,每三日服一次解药便可续命。” 夜庚新再次凌厉地瞪着冬巧,“周铮的话你听到了?本将军念及你跟在舒儿身边多年,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应该知道如何做吧?” 冬巧泪如雨下,哽咽地点头,“知道……知道……奴婢一定不会再让将军和小姐失望!” 夜庚新不再对她用刑,还交代周铮给她治伤。 父女俩随后走出刑房。 “舒儿,爹真没想到你大舅舅一家竟……”夜庚新咬牙切齿,气恨得都快说不出话了。 第26章 自食恶果 “爹,在我假死之时,他们妄图把游清柔过继到您名下,其实就已经露出狼子野心了。只是您这人重情重义,非得讲究眼见为实,唉!”夜时舒嗔怨道。 “是爹的错!你常年在京城,对他们才是最为了解的,爹以后定多听你的!”气过头了,夜庚新才觉后怕。如果不是女儿几番试探,让这些人自现原形,他都不知道这些亲朋好友竟是如此阴险歹毒! 如果哪天这些亲朋好友趁他们父子不在京中,对他女儿下手,他都不敢想象女儿会遭遇什么…… 他脸上的愧色是从未有过的,夜时舒挽住他胳膊,安慰他,“爹,我不是怨您,我只是怕您再被蒙骗。” 夜庚新欣慰地看着她,“这次回京,我才发现我们舒儿是真的长大了。” 夜时舒笑道,“您也不想想,您上次离京去西北,我才十五。这都三年过去了,我都十八了!” 她本意是想逗夜庚新开心的,但听着她的话,夜庚新非但笑不出来,反而更是愧疚难当,“舒儿,这些年委屈你了。爹每次离京少则一两年、多则四五年,留你一人在京中,实是亏欠你良多。爹决定了,以后爹尽可能的留在京城,战场上的事就交给你大哥和二哥。等你和承王有了孩子,爹就帮你们带带孩子。” “好。”夜时舒脸颊有些发烫,她和承王就是名义上的夫妻,往后的事她心中一点底都没有,提起孩子真是无比尴尬。于是她转移话题,问道,“爹,大哥和二哥何时回京啊?” “已经在路上了。”夜庚新笑了笑,“原本他们这次回京是为了你和魏永淮的婚事,如今你被赐婚给承王为妃,待他们知晓后,应是极大的惊喜。特别是你二哥,他那般崇拜承王,要是让他知道你嫁给了他心中的战神,怕是做梦都得笑醒。” “呵呵!”夜时舒陪着笑。 三日后。 是夜时舒母亲游月琴的忌日。 按照往年的习惯,夜时舒都会去万福寺给母亲点灯。 裕丰侯府作为游月琴的娘家,身为大嫂的温氏今年带着女儿游清柔也去了万福寺。 游月琴在世时与葛氏情同姐妹,葛氏也带着儿子魏永淮去了。 几家人碰面时,一个个都面怀伤感之色。 点了灯,寺里高僧做完超度仪式后,夜时舒便被温氏先拉住。 “舒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听说你出事时眼睛都哭肿了。如今你平安无事,大舅母这心啊总算踏实了。” “让大舅母替我操心,真是过意不过。”夜时舒感激地回道。 “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些见外的话。”温氏拉着她的手一边往后院寮房走一边说道,“难得出来,大舅母已经让人安排了素斋,今日我们就在寺里用了素斋再回去吧。” “好。”夜时舒如曾经一样乖顺。 “表妹,姑父怎么没同你一道出来?”游清柔关心地问道。 “他本想来的,可军中临时有事拖着他来不了。”夜时舒冲她笑了笑,“你们也知道,我爹那人就是这样,军中的事胜过一切。不过他在家中给我娘上了香,相信我娘泉下有知也会理解他的。” 她们三人一路说着家常。 冬巧低着头和裕丰侯府的丫鬟一同走在后面。 十来步开外,葛氏和魏永淮母子也不紧不慢地跟着。 到了一间宽大的寮房后,温氏看了一眼身后的母子,这才笑着同夜时舒说道,“舒儿,魏夫人和永淮也是专程来为你母亲点灯的,大舅母知道你和永淮的事,按理说你们是该避嫌的,但今日日子特殊,看在你母亲的面上,咱就先抛开一切,大家坐下来一同好好用顿素斋,你觉得如何?” 她话音刚落,葛氏和魏永淮就进了寮房。 夜时舒抬头看向他们,并朝葛氏唤了声,“葛姨。” “欸!”葛氏立马露出欢喜的笑脸。 夜时舒还朝魏永淮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了。 魏永淮也颔首回应。 彼此无言,仿佛魏永淮前几日去将军府纠缠的事不曾发生过。 而温氏、游清柔以及葛氏,聊着家长里短,没有一人因为夜时舒和魏永淮见面而生出尴尬。 “柔儿该说亲了,可有相看的人家?”葛氏关心地问道。 “上次媒婆给她提了一家,可她自己不喜欢,便作罢了。”温氏嗔了女儿一眼。 “那柔儿喜欢哪样的男子?”葛氏笑着对游清柔说道,“你要是有看中的,就告诉葛姨,葛姨为你保媒。” “葛姨,柔儿还想在家多陪父母两年。”游清柔羞涩地回道。 夜时舒在一旁听着,心中都快笑翻了。 如今的裕丰侯府就是一座空壳子,家业早就被她大舅舅一家败光了。而且她那个表哥游清波好赌好色,更是京城里有名的败家子儿。但凡京城叫得上名的家族,谁看得上他们一家? 权胄家族看不上他们,可他们又看不上地位低的,这就导致了游清波和游清柔这对兄妹至今都未有婚配。 而他们一家被嫌弃不说,还把她二舅舅和二舅母也连累了,以至于她二舅舅和二舅母的子女游宏泽和游宏馨也说亲困难。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死’后,温氏和游清柔会那么不要脸地找到承王,想替代她嫁给承王的原因! 葛氏突然朝她看来,说道,“舒儿,听说你下月十八九要与承王成亲了,等你嫁入承王府,认识的人多了,可别忘了帮你柔儿表姐相看合适的人家。” 夜时舒微笑着点头,“那是一定的。” 游清柔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眼中却是藏不住的冷意。 她本以为夜时舒死后,凭着夜、游两家的关系,她可以顺利的过继到夜家,然后代替夜时舒嫁给承王,做尊贵的承王妃…… 没想到夜庚新那老匹夫竟一点情面都不给! 更没想到的是,夜时舒这小贱人竟然还活着! 今日,他们就要换一种方式让夜时舒无法顺利嫁给承王…… “表姐。”夜时舒走到游清柔面前,像曾经那般露出温柔的笑容,“上次你不是说要我帮你打造一套金步摇吗?听说你们今日也要来万福寺,我特意把金步摇给你带来了。还有,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竟把我以前送你的东西都还回来了,这怎么能行呢?我今日一并都带来了,走,我们去隔壁,我把东西都给你。” 游清柔下意识地朝冬巧看去。 冬巧肩上一直挎着一只包袱,之前没人注意,只当她带的是夜时舒出行需用的物品,这会儿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只包袱沉甸甸的。 而冬巧接收到她的视线后,虽然身体有几分僵硬,但嘴上还是附和道,“是的,表小姐,我家小姐把东西全带来了。” 温氏一听夜时舒不但要送女儿金步摇,且还要把头几日还回将军府的东西重新送给她女儿,一时间她喜出望外,嘴角咧到了耳根,也把那晚见鬼的恐惧全抛去了脑后。 可不经意间她又瞄到了葛氏,发现葛氏拉着脸,眼中全是嫉妒,于是她赶忙朝女儿使眼色,“柔儿,你们女子家家的东西,去别的屋里说。” 游清柔会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带着夜时舒去了最角落的一间寮房。 她和温氏的丫鬟没跟来,只冬巧挎着包袱跟着她们。 夜时舒让冬巧把包袱打开,先取出一只镶金的盒子。还不等夜时舒去接,游清柔便一把把盒子抢了过去。 打开盒子,先不说这套金步摇做工和式样有多精美和别致,单纯金的质地就足以让她心花怒放,原本傲娇的脸瞬间笑出了花儿。 “小姐、表小姐,你们渴了吗?”冬巧询问道。 游清柔微微一怔,美目闪烁过后,立马吩咐她,“快去斟两杯茶过来!” “是。”冬巧嘴上应着,眼神小心翼翼地看了夜时舒一眼后才退下。 游清柔没忘记今日的目的,但眼下面前的金步摇实在招眼,心中亢奋的她并没有注意到夜时舒和冬巧的眼神交流。 没多久,冬巧端着食盘进来。 闻着茶香,游清柔这才把金步摇放回盒子中,亲热地招呼夜时舒,“表妹,听说万福寺的茶很是养人,以前我们来给姑母点灯后都只顾着寺外的美景,今日可得好好品尝寺里的香茶。” “好。” 冬巧先递给夜时舒一杯,夜时舒自然地接下,然后认真品起来。 冬巧再将另一杯递给游清柔的时候,游清柔一边伸手接一边拿眼神询问她。 冬巧冲她微微点头。 游清柔这才放下心来。 夜时舒抿了好几口,赞道,“万福寺的茶真是与众不同,香中带着一丝果味儿,真是好闻极了。”她扭头见游清柔没喝,忍不住皱眉,“表姐,你看着我做何?” 游清柔知道自己这杯茶没有问题,不想让她起疑,便陪她品尝了起来。 眼见一杯茶都快见底了,可夜时舒还精神头大好,游清柔心中不免着急,暗戳戳瞪了冬巧好几眼。 但冬巧给她们上了茶水后便一直低着头静候在旁边,对她的瞪视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越想越恼,冬巧收了她那么多好处,竟然不按计划行事,真是该死! “我去外面透透气……”她打算去找温氏商量对策。 然而,她刚起身,话都没说完,一股眩晕便猛烈地袭上脑门—— 第27章 上门闹事 看着她倒地,夜时舒脸上的温柔瞬间抹去,接着便朝冬巧看去,冷声道,“知道如何做吗?” 冬巧赶忙应道,“小姐,奴婢知道!奴婢这就去叫魏公子!” 在她跑出寮房的同时,夜时舒也赶紧把游清柔抱上不远处的一张矮榻上。 另一边。 温氏、葛氏、魏永淮早就等上了。 见冬巧来报,说夜时舒已经晕过去了,两个女人赶紧催促魏永淮,“快去!我们替你们把风!” 魏永淮一脸狂喜急不可耐地朝冬巧所指的寮房奔去。 可就在他推开房门跨步进去,刚准备关上房门时,一根木棍重重地落下—— 温氏和葛氏为了防止有人坏事,便到花园里闲逛。她们也不靠那间最角落的寮房,只远远地盯着,凡是有人要靠近,她们会上前与之攀谈,然后不着痕迹地把人引开。 只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还不见魏永淮从房里出来给他们报喜,温氏半打趣地问葛氏,“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你家小子该不是上瘾了吧?” 葛氏也有些犯疑惑,就算儿子再厉害,但这时辰也太久了。 温氏正想唤冬巧去看看,毕竟她是夜时舒的丫鬟,她去叫自己的主子最合适不过。 但她四下一扫,突然发现四周并无冬巧的身影,于是问自己的丫鬟,“冬巧呢?” 丫鬟道,“回夫人,冬巧说有东西落在宝殿中,她去宝殿寻找了。” “小姐呢?小姐又去哪了?” “冬巧说她家小姐晕迷后,小姐为了避嫌,独自去了后山赏景。” 温氏不由地皱眉。 而葛氏环顾四周后,再看向最角落的那间寮房,莫名地心中生起一丝不妙的感觉,于是沉着脸道,“走,去看看我家淮儿!” 温氏赶紧跟上她的脚步。 寮房的情景她们能想象,只是当推开房门,看清楚矮榻上一丝不挂相拥在一起的男女时,她们眼珠子都快突出眼眶了—— “淮儿!” “柔儿!” 然而,不管她们扑上去如何呼喊,榻上的男女都没反应。 身为母女,此时葛氏和温氏也顾不得震怒,赶紧找衣物想为各自的儿女穿上。可找了一圈,屋中竟无寸缕! 换言之,有人把魏永淮的游清柔的衣物全盗走了,只留下他们光溜溜地两个人! “夜时舒!你个贱胚子,敢如此坑害我家柔儿,我非把你千刀万剐不可!”温氏激动得破口咒骂。 葛氏没开口。 只是脸色阴得很是难看。 虽说她与温氏关系交好,可就是太知根知底了,她压根就看不上游清柔这种骄纵跋扈又一无是处的女子。 眼下儿子与游清柔光溜溜的睡在一起,这不等于是逼着她儿子对游清柔负责嘛,这种感觉就如同被人强行灌了潲水一般,既叫她恶心,可碍于两家颜面又不敢吱声! 而就在这时,有过路的僧人听到温声的咒骂声,好奇地跑了进来。 这一看,惊得僧人连连后退,“阿弥陀佛,你们、你们怎能在寺中恣情淫事?” “小师父,你听我们解释……” 温氏急忙挡住他的视线,欲想解释一番。 可僧人完全不听她说什么,转身就冲出了寮房—— 温氏忍不住朝葛氏急眼,“你还杵着作甚啊!还不赶紧找东西给他们遮上!” …… 后山脚下。 夜时舒看着车轮椅上的男人,干笑着问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尉迟凌眼神斜睨着她,冷冰冰地开口,“来凑个热闹。怎么,不欢迎?” 夜时舒收起笑,正色道,“王爷,您是不放心小女与魏永淮,怕我们真有什么?” 尉迟凌眸光扫向别处,似没听到她的话。 “九姑呢?” “还在寺里盯着呢。她说您在这里,小女便提前出来了。” “嗯。” 气氛突然沉寂了下来。 一阵风袭过,夜时舒微微缩了一下脖子。 尉迟凌眼角余光捕捉到她这微小的动作,随即从身后拿出一件披风,扔给她。 “穿上。” 夜时舒接住。 黑色的披风又大又宽,重要的是上面都是他的气息。 见她不动,尉迟凌正眼看向她,“嫌弃?” “没……”夜时舒赶紧把披风抖开往身上套。 “走吧,送你回府。” 尉迟凌睇了眼不远处的马车。 文岩和文墨都在马车边,二人很识趣地没过来打扰他们。 夜时舒推着车轮椅往马车去。 瞧着夜时舒身上的披风,文墨‘嘿嘿’道,“王妃,王爷的披风您穿上还怪好看的!” 夜时舒耳根发烫。 “咳!回府!”尉迟凌瞪了文墨一眼。 文墨把笑憋了回去,和文岩合力把车轮椅上的他抬上马车里。 夜时舒拢了拢身上的披肩,低头跟着上了马车。 …… 午后。 不出夜时舒的预料,温氏和葛氏满身怒火地找来致和将军府。 夜庚新让郝福把她们领到厅里,他自己则假装刚回府的样子,询问她们来此做何? 温氏一向泼辣,又自持‘大嫂’身份,加之心中有怒,很是不客气地逼问夜庚新,“夜时舒呢?她在哪?把她叫出来,我要问问她,为何要如何坑害自己的表姐?” 夜庚新假装不解,“舒儿坑害表姐?大嫂此话何意?” 温氏激动地把女儿被下药、魏永淮被人打晕、二人睡到一块的事吼了出来,然后指着夜庚新鼻子骂道,“你敢说不是你女儿做的?你堂堂大将军,竟教出如此阴险狠毒的女儿,真是有辱你将军之名!” 夜庚新沉着脸道,“你可以指骂本将军教女无方,但你说我家舒儿坑害人,你可有证据?无凭无据的事,你敢随口污蔑我家女儿,就算我不做大邺国的将军,我也定不会饶过你们!” “你……” 眼见温氏口无遮拦,葛氏赶紧扯住她,然后抢走她的话语权,对夜庚新说道,“将军,此事事关我们魏家与裕丰侯府的颜面,还请您让舒儿出来,不管是谁造成的,我们总该询问清楚才行。” 夜庚新转身问郝福,“听说承王殿下去万福寺接的小姐,并亲自把小姐送回府的。承王殿下还在府里吗?” 郝福道,“回将军,承王殿下送小姐回来后就一直在悦心院,还未离开。” 葛氏和温氏一听,二人对视一眼,都狠狠皱起眉。 承王去了万福寺,为何她们不知道? 特别是温氏,一想到女儿被夜时舒害得没了清白,而夜时舒却备受承王青睐,心中很是愤恨不甘,于是脱口数落道,“舒儿也太不守女德了!还未出嫁呢,就敢留外男在自己院中!” 第28章 落荒而逃 夜庚新一脸寒霜。 可气着气着,他突然笑了起来,“大嫂此话差矣!在舒儿生死未卜之际,皇上下旨追封舒儿为承王妃,虽未有任何仪式,但却已让舒儿上了皇家玉碟。换言之,舒儿现在已经是承王之妇,下月十八大婚仪式也不过是补办而已。他们既是夫妻,别说同处一院,就算同床共枕那也是名正言顺、理所应当。” 夜时舒是以冥妻的身份嫁给承王的,有别于常人嫁娶。 可不管世人如何看待,夜庚新说的都没错,如今夜时舒的牌位进了承王府、名字入了皇家玉碟,可谓是生是尉迟家的人、死是尉迟家的鬼。 如此名正言顺的夫妻,就算生孩子都是理所应当,还有什么可让人置喙的? 就在温氏被堵得哑口无言时,坐着车轮椅的某王爷突然现身厅门外,冷冰的嗓音传入厅堂,“本王与王妃在一起,何人有异议?” 温氏和葛氏来时一身的怒火因为他的出现瞬间收敛了大半。 文岩和文墨抬着车轮椅进到厅堂。 夜时舒走在最后。 温氏、葛氏赶紧上前行礼。 尉迟凌连正眼都没给她们,只朝夜庚新问道,“岳父大人,不知她们来此所为何事?” 夜庚新道,“王爷,魏家公子与裕丰侯府嫡长女睡到一起,此二人怀疑是舒儿做的手脚,特上门讨要说法。” 尉迟凌冷哼,“他们是多大的人物吗,需要本王的王妃亲自撮合他们?” 温氏立马朝车轮椅后面的夜时舒瞪去,质问道,“舒儿,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别以为你让承王殿下出来,就能护全你,你表姐和永淮的事你若不给个交代,我们同你没完!” “大胆刁妇,休得放肆!”文岩厉声怒喝。 温氏一肚子火都快憋爆了,忍无可忍回怼文岩,“臣妇再是刁妇,那也是你家王妃嫡亲的舅母!何况她做下那等龌龊之事,坑害了两个无辜男女的清白,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吗?” 文岩还想帮夜时舒说话,但夜时舒从车轮椅后面走到前面,笑着问温氏,“大舅母,您要我给什么说法?表姐和魏家公子男未婚、女未嫁,他们做出任何事都是他们的事,与我何干?” 温氏怒问,“柔儿茶水里的蒙汗药是不是你下的?你们在房里一同喝茶,为何你没事,偏偏我家柔儿却被晕迷了?” “大舅母,你可别血口喷人啊!我是与表姐在房里说了一会儿话,主要是为了给她看那套金步摇。可是表姐眼光挑剔,嫌那套金步摇式样太丑,让我拿回来重新打过。刚好王爷派人来接我,我怕王爷久等,就让表姐转告你们,说我先回府了。”夜时舒一脸认真地解释经过。 “你敢狡辩?冬巧呢?把冬巧叫出来,我要与她对质!”温氏瞪着眼吼道,整个人都快被夜时舒气炸了。 “大舅母,你虽然是我长辈,但这里是致和将军府,再是辈分高,也不是你撒泼耍横的地方!”夜时舒也彻底冷下了脸。 “把冬巧叫出来!你不承认是你下的药,那一定是冬巧那贱婢做的!” 正在这时,一名侍卫捧着一只木盒跑进厅堂,对夜时舒禀道,“三小姐,您先前说怀疑冬巧有问题,让小的搜查冬巧房间。小的查了,从冬巧房中搜出不少值钱的物件。” 说完,他将手中木盒打开。 盒子里面除了半盒子散碎银子,还有几张银票,以及多件惹眼的首饰。 一个大丫鬟,月奉顶天了一年也就几十两银子,可盒子里抛开首饰不算,几张银票加起来都有几千两了,这能说是正常的? 温氏和葛氏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两人的脸色瞬间有些泛白。 夜时舒从盒子里拿出一只手镯,仔细打量过后,突然狐疑地问向温氏,“大舅母,我没记错的话,这只镯子我曾见表姐戴过。真是奇了怪了,表姐的镯子怎么会在冬巧房里?” 她也不等温氏说话,接着又从盒子拿出别的首饰,“这发簪也有些眼熟……还有这平安扣……怎么都好像在哪里见过?” 看着她手中的东西,温氏和葛氏的面色已经不是失血能形容的了,额头都开始冒冷汗了! 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她们收买冬巧时给冬巧的贿赂! 夜时舒嘴角勾起别有深意地笑,“大舅母、魏夫人,你们怎么了?哦,忘了同你们说,之前我发现冬巧行为古怪,便让人查她,没想到她还真是吃里扒外,竟然伙同外人想毒害我这个主子。我已经将她杖毙,大舅母想与她对质,怕是没机会了。” 温氏还想说什么,葛氏拉了她一把,把话抢了去,“那贱婢连主子都敢毒害,真是该死!这次我家淮儿与柔儿的事,说不定就是那贱婢做的手脚!” 温氏收到她暗示,也一改先前的凶悍泼辣,干笑着说道,“柔儿,先前是大舅母冲动了,大舅母给你陪个不是。你别与大舅母见气,毕竟大舅母也是因为你表姐的事太过气愤,所以才失去了些理智。” 二人相继说完后,又赶紧同夜庚新告辞。 “将军,柔儿还在府中等我们呢,我们就不打扰了。” “是啊,我们先回去了。” 夜庚新看向女儿,在得到女儿暗示后,他才沉着脸吩咐郝福,“送二位夫人!” 相比来时气势汹汹,温氏和葛氏离去时如同战败的瘟鸡,生怕跑慢会被人抓捕似的。 “舒儿,为何不挑明了说?”夜庚新气恨难平。 第29章 醉酒留宿 “爹,就算我挑明了这些东西都是她们的,她们也只会说是冬巧盗取的。毕竟我们所掌握的证据只有冬巧的一面之词,何况冬巧还是我的丫鬟,她说的话没法让人信服。”夜时舒温柔地安抚他,“您放心吧,女儿不会让他们好过的。眼下魏永淮和游清柔被‘撮合’到了一起,就凭他们两家的心眼,好戏不会少的。” 夜庚新恨道,“你大舅舅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游家之所以败落,皆因他娶了温氏这样的女人!” 夜时舒赶紧给他使眼色。 承王还在跟前呢! 夜庚新看了一眼车轮椅上的男人,这才歇了些怒火,并拱手道,“今日多谢王爷袒护,让小女免遭他人刁难。” 尉迟凌淡淡地勾起唇角,“岳父大人见外了,本王庇护自己的王妃,乃理所应当之事,不是么?” 他再一次的‘岳父大人’让夜庚新想起之前怼温氏的话语,这会子多少有些尴尬。 可尴尬归尴尬,事实确实如此,容不得他再对这门婚事有何异议。 “王爷,今日便留在府中用膳吧,臣让人去准备酒菜。” “那就有劳岳父大人张罗了。”尉迟凌是一点推脱之意都没有,疤痕下的脸上扬着坦然从容的笑意。 听着他们对话,最别扭的当属夜时舒了。 虽说承王是她自己‘挑’的,可一夜之间她就成了他人之妇,这感觉比做梦还不真实。 夜庚新刚离开厅堂,九姑就来了。 她把夜时舒离开寺庙后的事详细到处,夜时舒听得不断发笑。 魏永淮和游清柔的衣物全被九姑带走,一件亵裤都没给他们留,以至于温氏和葛氏想把各自的儿女分别带走都不行,最后让寺里的僧人和香客堵在房里,让人看够了热闹。 还是寺里给了他们两身衣物。 魏永淮苏醒后,得知一切的他整个人都崩溃了,直接冲出寺庙跑下了山。 而游清柔苏醒后,哭得伤心欲绝,就差寻死觅活了。 当然,她伤心欲绝的同时少不得咒骂夜时舒。 温氏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她哄回裕丰侯府,因为气不过,这才和葛氏一同来找夜时舒讨要说法。 九姑讲完,不忘提醒夜时舒,“王妃,游、魏两家因此事对您恨之入骨,特别是游清柔,对您恶意深重,往后您可得当心些。” 夜时舒道,“我知道。我既然敢如此做,就不怕他们报复。最好他们一次性来个狠的,我便能一次性把他们全解决了。” 她语气平和,似有几分不以为意。 可她眉眼冷若夹冰,清晰地落入尉迟凌眼中,让他一双深邃的黑眸不由地眯起。 …… 夜庚新安排了丰盛的酒菜。 这是尉迟凌第一次同他们父女用膳,那一口一声‘岳父大人’一开始让夜庚新别扭,但听多了,又或许是酒喝多了,他不但习惯了,还端着酒杯一口一声‘贤婿’回应。 “贤婿啊,我虽然有两个儿子,可女儿就这么一个,以后你得好好待她……呃……”打了个酒嗝,夜庚新接着又道,“我家舒儿从小就很乖巧,温柔体贴、聪慧懂事、除了眼光差点外,真是哪哪都好!” 夜时舒听着自家老爹夸她的话,一脸黑线掉都掉不完。 她眼光差,这话当着魏永淮说完全没问题。 可这话能当着承王的面说?! 她都不敢看承王是何神情,赶紧劝道,“爹,您喝醉了,让郝叔送您去休息吧!” 夜庚新不满地瞪向她,“你爹我酒量好着呢,醉什么醉?呃!我们翁婿难得喝一场,你要是困了就回房睡觉去,别打扰我们!” 夜时舒无语地抿紧唇。 她小心翼翼地朝某爷瞥了一眼,虽然某爷的脸色不像她爹那般酒气上头,但坐姿歪斜,瞧着也像是有些醉了,于是她又道,“王爷,您身子不适,不宜饮太多酒,我送您回房休息吧?” “你……”夜庚新见女儿有意破坏气氛,更加不满。 但夜时舒没好气地打断他,“爹,王爷的腿上还在治疗中,身子没法跟您比,要是醉酒误了他腿疾,您担得起吗?” 她不是怕他们喝,主要是她怕她爹喝多了乱说话。 被女儿这一提醒,夜庚新先是看了看女婿的疤痕脸,再朝他腿部看了看,立马清醒了几分。 “瞧我,喝上头了!贤婿,今日就到此吧,反正来日方长,等你腿疾好些了,咱们有的是时间喝个痛快!” 尉迟凌歪着身,说话间脖子都有几分晃动,“岳父大人,那小婿这就回府去了,改日再饮。” 夜庚新眉头一皱,“天都黑了,还回王府作甚?舒儿,赶紧带王爷回你院中休息!” 夜时舒,“……” …… 悦心院。 文岩和文墨合力将尉迟凌抬上床,接着又是为尉迟凌脱衣、宽衣。 把人伺候睡下后,文岩才对夜时舒说道,“王妃,今夜就劳烦您多照顾王爷了,属下们就在外面,有事您直接唤我们。” 夜时舒看了看床上没动静的男人,冲他们兄弟干干一笑,“王爷酒品如此好,应该没什么事。你们累了一天,也别值夜了,去隔壁挑间屋子休息吧。要真有什么事,府里有值夜的下人,我吩咐他们便是。” 文岩和文墨对了一下眼神,都努力的压着上扬的嘴角。 待他们二人离去后,夜时舒坐在床尾,对着床上那具修长的身躯连番了好几次白眼。 让其他人来伺候吧,又怕文岩和文墨说她不够关心他们王爷。可她伺候吧,就这一身床,多少让人窘迫。 坐了许久,见床上的男人一直没动静,她这才逐渐松弛下来。 “王爷?王爷?”为了心中踏实,她故意用手戳了戳那身躯。 第30章 借酒贪香 没动静,也没回应。 她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桌边,吹熄了烛火,然后摸黑回到床边,脱了鞋,从床尾爬上去,轻手轻脚地在床里侧躺下。 而就在她刚躺下,身后的被子突然盖上了她身。 她惊得转身,对上了一双在黑暗中发亮的眸子。 “王爷……您、您没醉?” “醉了。” “那您是装睡的!” “嗯。” “……”夜时舒一时间无语,整个人绷得僵硬,完全不敢动一下。 尉迟凌抬手把被子为她盖好,低低‘呵’了一声,“你在紧张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我以为您睡着了才爬上来的,哪知道您……” 男人换了个仰卧的姿势,自顾自说道,“在你爹眼中,本王是不能人道的,所以他才放心让本王留下。” “……”夜时舒又忍不住翻白眼。 她爹是那样认为,可他装醉留宿是几个意思? “夜时舒。”男人突然连名带姓唤她。 “嗯?” “本王很是好奇,为何你对魏永淮只有恨,没有难过?即便他与骆丽娴有奸情,但你们自幼青梅竹马,多少也有些情分,你不应该是先难过、再痛恨么?” 夜时舒完全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可她也不敢避而不答,短暂地酝酿情绪后,她低声回道,“一次不忠,终身不用。明知他已背叛,若我还心存幻想,那便是把自己推进万丈深渊。” “一次不忠,终身不用。”尉迟凌突然翻身面对她,“你是在警告本王吗?” “我哪有?”夜时舒脱口否认。 隐约中她瞧着男人唇角似乎上扬,顿时脸颊一烫,随即就要转身。 一只手臂横过她腰身,猛地收紧。 下一瞬,她猝不及防地贴到他胸前,清冽的男性气息伴着浓郁的酒气彻底将她笼罩。 特别是他呼出的气息,落在她脑门上,像火似的灼着她,羞窘之下她下意识地埋下头,结果这一埋,直接把脸埋进了他颈窝里。 别看她这不经意间的举动,她自己僵了不说,男人修长的身躯也突然间绷紧了。 她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她倒是能肯定一点,自己对他并不排斥。可能是一开始选他做挡箭牌时她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又或者是赐婚圣旨下来了让她没有反悔的机会,反正她知道,不论他对她做什么,她都没理由拒绝。 就算他现在要,她也得给。 察觉到她身子松软起来,黑暗中尉迟凌的眸光不由得闪烁。一股冲动劲儿难以自制,让他直接低下头寻到她唇瓣。 “唔……”炙热的气息伴随着酒气窜进她嘴里,夜时舒狠狠地懵了。 尽管刚刚脑子里想过一些羞羞画面,可真发生时她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她下意识地挣扎,结果不挣扎还好,一挣扎尉迟凌翻身将她压住,不容她任何反抗。 而正在这时,门外传来郝叔和九姑的对话声—— “九姑,这是将军让人给王爷煮的醒酒汤。” “郝管家,王爷和王妃已经歇下,这醒酒汤怕是用不着了。” “他们这么快就歇下了?” “王爷醉了,回房的时候就已经睡下了。王妃应该是累了,也歇了。” “哦,那如此我便把醒酒汤拿回去吧。” 郝福虽然说走,但还是竖长耳朵在门外站了片刻才离去。 而听到他们对话的那一刻,床上的动静便已静止,所以郝福并没有听到任何。 可床上的夜时舒羞窘得不行,听到郝福的脚步声,赶紧拉开男人的手,并推开他,然后卷着被子滚到床里侧。 “流氓!” 尉迟凌被她推得仰躺在床,他也没生气,只是扭头盯着她后脑勺,嘴角止不住上扬。 夜时舒在被子里手忙脚乱地整理胸前的衣裳,虽然脸如火烧般烫得厉害,可还是忍不住发气,“这里又不是你的王府,说要就要,要是被人发现,看你如何跟人解释!” 尉迟凌张了张嘴,想伸手连人带被抱进怀里,可身上那股欲火还没下去,他抬起的手迟疑了片刻后又垂下。 “咳!”清了清嗓子,他翻身背对她,低沉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夜时舒感觉到了他翻身的动作,但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想着先前他所有的动作,她心跳的速度始终没法平息。 其实拜了堂成了亲洞房花烛还是会发生,她没觉得反感。就是他一下子突然这样,她有些不适应不说,还有点怕。 上一世魏永淮没与她圆房,她只听说初次会痛,像承王这样强势,也不知会有多痛…… 觉察到自己越想越歪后,她滚烫的脸颊更是如火燎一般,虽然房里没点灯,但那股羞耻感还是让她把脑袋埋进了被窝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床外侧的男人突然翻身,轻抬手臂落在鼓鼓的被子上,见无任何反应,他这才连人带被搂进怀中。 被褥里的人儿呼吸匀称,在他钻进被褥时,还主动往他身上贴。 他暗暗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贴着她闭上双眼,没敢再像之前那般胡来…… 翌日。 夜时舒醒来,身边位置不但是空的,而且还是凉的。 九姑进来伺候她梳洗。 她问九姑,“王爷何时离开的?” “回王妃,王爷卯时三刻离开的。” “哦。”夜时舒淡淡地应了一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深情低沉,莫名的打不起劲儿。 “王妃,怎么了?” “没事。”她回头冲九姑微微一笑,总不能直接说因为承王不辞而别让她心中很是不爽吧? 昨晚借着黑暗和酒劲儿对她又亲又摸,结果离开时一句招呼都不打,整得就好像吃干抹净提起裤子不认账似的,搁谁能高兴? 而她不知道的是,昨夜她和承王相拥而眠,有些人却是彻夜难眠—— 第31章 心有不甘 游清柔根本接受不了自己与魏永淮裸睡在一起的事,回到裕丰侯府就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温氏为了防止她做傻事,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还得不停劝阻、安慰,母女俩一个闹一个哭,把整个裕丰侯府的下人都折腾得叫苦练练。 最后还是从青楼回来的游清波看不下去,扯着嗓门对游清柔一通骂,“你要真想死就弄点毒药偷偷喝下,别吵吵嚷嚷的让人心烦!反正你现在没了清白,也不可能再嫁有钱人,勉强活着也是浪费口粮!” “你……你……”游清柔被他如此嫌弃,气得语无伦次,直接扑到温氏怀里找安慰,“母亲……大哥他怎能如此无情……我可是他亲妹妹啊……” 温氏被她折腾了一天一夜,身心俱疲,这会儿见儿子说气话,她也忍不住恼怒起来,“你看看你把府里折腾得,你只知你难受,难道我们心中就不难受吗?要都像你这样寻死觅活的,那我们一家子是不是都不要活了?” “母亲……”看着她生气,加上大哥也在,游清柔立马没了脾气,只委屈的哭说,“我现在没了清白,只能嫁给魏永淮,可魏永淮跟骆丽娴好过,那样的男人早都不干净了,何况魏家就魏广征一个从四品官,在京城既无祖业根基,又无旁的依仗,我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 温氏用着仅有的耐心安慰她,“魏永淮是和骆丽娴好过,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就当骆丽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不就行了?再说了,骆丽娴现在入了东宫,做了太子良娣,她和魏永淮的事就是魏家最大的把柄,魏家肯定会利用她谋福祉的。所以你嫁过去,也不用担心会吃苦。”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也想女儿嫁皇权贵胄,将来让裕丰侯府东山再起,可天不遂人愿,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丑事,她只能让女儿嫁去魏家。 游清波也忍不住说道,“母亲说得在理,那骆丽娴做了太子良娣,魏家也算攀上了太子。你往日与骆丽娴关系不错,说不定通过她也能攀上太子。有太子做依仗,我们裕丰侯府再现荣耀那就指日可待了!” 听他们这么一分析,游清柔不得不认命。 “好……那我嫁给魏永淮便是!” 而魏家这边。 魏永淮从万福寺离开后,失踪了一整夜。 魏广征和葛氏让人找了一夜、焦急了一夜,第二天天刚亮管家就来报,“老爷、夫人,公子回来了!” 夫妻俩赶去儿子院中。 只是看着酩酊大醉的儿子,葛氏又恼怒又心疼,忙上前把儿子手中的酒壶夺了。 “不就是跟个女人睡在一起吗?有何接受不了的?虽说如今的裕丰侯府败落了,可游清柔好歹也是侯府小姐,总比你养在外面的女人强吧!” 魏永淮摇晃着身子,扑向她把酒壶夺了回去,‘咕噜’又狠狠灌了一大口,然后暴躁的怒道,“我的事不用你们管!你们都出去!都出去!” 他可以接受夜时舒恨他,可他无法接受夜时舒竟打晕他然后把他送上别的女人的床! 不论是曾经的夜时舒、还是梦中的夜时舒,都是那么的温柔乖顺,为何现在却变得如此阴险无情? 就因为她也做过那个梦吗? 可那只是一个梦啊! 一个不存在的梦,就让她抛弃了她对他那么多年的喜欢? 一个不存在的梦,就让她性情大变要与他反目为仇?甚至是不择手段对付他? 他不甘心! 不甘心! 人没了,夜家的嫁妆也没了,他所有的期盼和美好的憧憬全都没了…… “淮儿……”葛氏还想再说什么。 魏广征冷声打断她,“既然他要喝,那就让他喝个够,别理他!” 语毕,他愤袖而去。 葛氏见状,知道他因为儿子不争气而动怒,于是也顾不上心疼儿子了,赶紧追着他跑出去。 …… 夜时舒在家也没闲着,派了两个人去盯着裕丰侯府和魏家后,就拉着九姑要她教自己针线活。 “九姑,我自小最爱的就是跟着两个哥哥习武,我娘去世早,没人教我这些细活,你可别因为我笨就笑话我哦。” “王妃就算不学也无妨,将军和两位舅爷不曾让您为细活劳累,您去了王府,王爷也不会让您碰这些的。”九姑笑着说道。 夜时舒停下手中针线活,突然朝九姑问道,“九姑,听闻王爷在边塞时曾经爱过一个女子,他之所以受伤也是因为那名女子,你能给我说说那女子的事吗?” “这……”九姑瞬间皱起眉。 见她为难,夜时舒尴尬地抿了抿唇,随即朝她咧嘴笑道,“我就是随便问问,呵呵!” 承王心有所属的事人尽皆知,尽管无人见过那个女子,但承王因为失去对方而回京,便可想而知他对那女子用情至深。 昨晚的一切,承王那般的冲动,她严重怀疑承王借着酒劲儿把她当做了那个女子…… 之前她一门心思只想着摆脱魏永淮,从未思考过承王的过去。可昨晚他对她做出那些亲密的举动后,她突然发现自己心中有些堵。 他们之间并无真情,如果那个女子回到承王身边,她该如何做? “王妃,王爷的事奴婢不敢泄露,但您可以直接问王爷。” “嗯。”听着九姑的回话,夜时舒僵硬地牵了牵嘴角。 问? 她是利用承王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追问承王的过去? 别说承王是被她利用的那一方,就算他们是普通的男婚女嫁,她也抹不去承王对那个女子的记忆。 她现在纠结的是,如果有一天那个女子回到承王身边,她该如何做…… 见她捏着针线一动不动,九姑虽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消沉气息让九姑莫名地不安。 “王妃……” 她刚想再说什么,郝福兴高采烈地出现,“小姐,承王派人送了一箱珠宝给您。” 说完,他身后两名家丁抬着一口箱子进了房。 夜时舒看着箱子被打开,起身走过去,只见箱子里放满了大大小小的首饰盒子。 仅这些耀眼夺目的首饰盒子就能看出里面装的东西价值不菲。 可此时的她怎么都笑不出来,相反的心中如同淤泥堵塞,莫名的不喜。 她认识承王好一阵子了,没看出承王阔绰,突然间送她珠宝,且一送就是一箱,这是何因? 难道是承王觉得昨晚把她当成了那个女子,心中有愧,故而拿这些珠宝给她做弥补? “王妃,您都不打开看看吗?”九姑忍不住提醒。 第32章 继续纠缠 夜时舒拿起箱子里最上面的盒子,打开,是一串晶莹圆润的珍珠。 她垂着眼睫,心中叹道。 就因为她做了那女子的替身,便送他如此稀罕之物,足以见那女子在承王心中份量之重…… “王妃,您不开心吗?”九姑一直都观察着她的反应,可越是观察心中越是不解和不安。 夜时舒猛地拉回游走的心神,冲她露齿笑道,“这些都是王爷的心意,我哪能不开心。只是太意外了,故而有些失神罢了。” 是吗? 九姑心中泛着嘀咕,但见她笑容明艳,也不好再说什么。 正在这时,门房侍卫送来帖子,并禀道,“小姐,魏永淮派人送来的,说是邀您去紫琼山庄,要将一些旧物亲手归还您。” 夜时舒接过帖子一看,眉心不由得蹙紧。 她和魏永淮相识的这十多年,书信无数,现在还都在彼此手中。 魏永淮邀她去紫琼山庄,是想把这些书信都还给彼此。 她还真推脱不了。 毕竟他们已经没关系了,再保留彼此的书信,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就算不是隐患,那也够让人膈应的。 思索片刻后,她对侍卫说道,“回对方的话,就说我会准时赴约。” “是。”侍卫应声退下了。 九姑在一旁听着,眼珠子不停地转动。 那魏永淮肯定没安好心,这事得尽快告诉王爷才行! …… 紫琼山庄落座在京郊的一处半山腰上。 山庄里有乐芳、有赌场、还有天下罕见的奇珍异宝竞卖会,说这里是京城最大的销金窟都不为过。 因山上美景俱佳,夏赏花蝶,冬赏冰雪,许多才子佳人也酷爱来此游玩。 夜时舒除了带着九姑外,还多带了几名侍卫,提前了半个时辰到山庄里,包了一间面朝后山的雅室,一边赏着景一边吃着茶,别提多惬意了。 魏永淮到来时,一壶茶水也刚见底。 看着他空手而来,夜时舒不禁冷笑,“魏公子说是要归还旧物,就是这般言而无信?” 魏永淮径直坐到她对面,满眼是痛地看着她,“舒儿,我们谈谈,好吗?” 二十岁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可在夜时舒眼中,面前这个男人身形削瘦、气色灰暗,她都不知道自己以前被什么蒙了心眼,竟会把一生托付给这样的男人。 “魏公子,请问我们之间还能谈什么?”她讥诮地反问,“是谈我过去的懵懂无知,还是谈我今后身为承王妃的富贵荣华?” “舒儿,承王愿娶你,不过是为了拉拢致和将军府罢了!他心中有挚爱,不可能真心对你的!”魏永淮激动地道。 “拉拢我将军府又如何,难道你们魏家与我将军府结亲,就不是为了利益?我没记错的话,我爹可是给过你们机会的,是你们嫌弃我的牌位不带嫁妆而放弃这桩婚事的。至于承王是否真心,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就不需旁人操心了。” “舒儿……”魏永淮痛色更甚,沙哑道,“我知道我做错了许多事,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生弥补你,好吗?我是没有承王那般尊贵的身份,可承王身残、心中还有他人,他给不了你幸福的。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此生定会把你捧在手心里加倍呵护,只你一人,再无二心!” “你已经没机会了!” 开口的不是夜时舒,而是突然从门口传来。 魏永淮抬头,脸色瞬间阴沉笼罩。 夜时舒回头看去,就见某爷坐在车轮椅上正被文岩推着进来。 她起身迎道,“王爷怎么来了?” 尉迟凌瞥了她一眼,眸光冷冷地盯着魏永淮,说的话如脱鞘的利剑般冷硬又伤人,“魏公子,需要本王把赐婚圣旨拿给你看吗?她如今是本王的王妃!” 魏永淮难堪得无以形容,起身后便夺门而去! 夜时舒望着他狼狈的背影,狠狠地皱起眉。 “怎么,不舍?”尉迟凌冷眼剜向她。 “什么不舍?我的东西还没拿回来呢!”夜时舒脱口说完,对上他冰冷的眸子,立马端正身姿复问,“王爷您怎么来了?” “你见魏永淮想拿回何物?” “也没什么,就是以前互通的一些书信。”夜时舒指了指桌边的小箱子,“他给我的我都带来了。” 尉迟凌眸光落在箱子上,那眼神锋利如剑,似与箱子有仇般。 “文岩!” “王爷,属下在。”车轮椅后面的文岩立即上前。 “拿去烧了!” “是!” 文岩领命,抱起夜时舒带出来的那口小箱子快速离去。 九姑默不作声地跟着退了出去,还体贴地为他们关上房门。 雅室里。 就他们二人。 “本王送你的珠宝可收到了?” “嗯,多谢王爷赏赐。”夜时舒福了福身。 “听说你不喜欢?” “……”夜时舒微微一僵,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九姑传的话。她暗暗地调整心绪,然后抬起眼冲他笑了笑,“王爷,是人都爱财的,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只是王爷一口气送那么多,件件都贵重无比,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我是惶恐不安、受之有愧。” “你喜欢便好。” 尉迟凌自己转着车轮到桌边,扫了眼桌上的茶具,见只有一只用过的杯子,沉冷了许久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 夜时舒小心翼翼地问他,“王爷,您要吃茶不?妾身让人重新煮一壶。” 尉迟凌低沉道,“就你刚用过的御景飘雪。” “王爷,您品味真好!这御景飘雪香甜怡人,吃着它赏着外头的景色,这感觉别提多惬意了!”夜时舒夸完就朝门口去。 打开门,就看到文墨咧嘴傻笑的脸。 除他手中端着茶盘外,九姑手中还端着食盘,食盘里有特色菜肴、蜜饯糕点、新鲜瓜果…… “王妃,听说您点了一壶御前飘香,王爷怕您不够吃,提前让属下又备了一壶。” “王爷想得真周到。”夜时舒干巴巴地笑了笑,接过茶盘转身进屋。 九姑跟着进屋,把各色吃食摆上桌后快速离开,再一次体贴地为他们关上房门。 夜时舒坐回先前的位置,男人的车轮椅就在她侧面,她低垂着头沉默地为他斟茶、布食。 尉迟凌没看桌上的东西,狭长的凤目几乎一直盯着她,问话也很是直接,“有心事?” 第33章 前尘尽消 “没有。”夜时舒冲他露出微笑,“王爷,请用。” 尉迟凌接过她递来的茶水,突然说了句,“流言止于智者。” 夜时舒,“……” 正在这时,文墨突然推开门,禀道,“王爷,今日不但魏永淮来了紫琼山庄,其母亲葛氏和游夫人温氏也在庄里,此刻正在楼下。” 尉迟凌没抬头,只冷声道,“盯紧些!她们有何举动,不必客气!” “是!” 夜时舒脸色也不好看。 魏永淮空手而来,说什么归还她的东西,分明都是幌子! 而葛氏和温氏这两个女人还一同来了,可见他们是没安好心的! “王爷,若没什么事,我想早些回去。” “时候尚早,回去做何?”尉迟凌斜睨了她一眼。 “魏永淮把我骗出来,我自是不甘心!早前给他的信件还在他手上,就算他不主动归还,我也要想办法将它们毁尽!”夜时舒说着话便要起身。 “坐下!”尉迟凌冷硬的嗓音犹如下令般,然后指了指桌上的茶水点心,“用完再回去。” “王爷,我没心情用。”夜时舒撇嘴,忍不住同他摆上了几分不悦的脸色。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急什么?” “……” 据文墨盯梢,魏永淮离开紫琼山庄后,葛氏和温氏也没久留,所以她们来山庄的目的文墨并没有探出来。 当天夜里。 夜时舒一身夜行衣刚飞出承王府高墙,便见一颀长的黑影立在墙下。 她险些吓一跳。 差两步的距离就跳对方身上了! “王爷,您这是做何?”借着月光看清楚男人的模样,她免不了惊讶。 “本王许久没活动筋骨了,今晚闲来无事,陪你做一回贼。”男人倚着墙壁扬着唇角笑看着她。 夜时舒眼角狠狠一抽。 眼前的男人站立着,可站姿随性散漫,许是脸上有疤痕的缘故,那笑容带着几分邪性,跟平日里的他比起来,整个人莫名地多了一股玩世不恭的味道。 “您这样,就不怕被人发现?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是暴露了,可别赖我!” 她提醒的话刚落,男人突然伸手,一把勾住她腰肢。 不等她反应过来,他便运起轻功朝远处飞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夜景在脚下飞驰,如此潇洒肆意的在空中腾飞,别提多刺激了。可夜时舒却无心旁的,只扭头把男人望着,形容不出此刻究竟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心跳莫名的加速。 “抱紧了!摔下去本王可不负责!” 似是为了吓唬她,搂着她腰肢的手臂突然松了一些。 夜时舒几乎是本能地将他抱住。 在听到他发出低低的笑声时,她暗暗咬牙,忍不住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 半个时辰后。 魏府。 魏永淮的书房突然着火。 火势一发不可收拾,等到府里下人全赶来时,提着水桶都不知该往哪个方向灭火。 “淮儿,你没事吧?”葛氏抓着儿子关心地问道。 “好端端地怎起火了呢?”魏广征满脸怒气地问道。 而魏永淮望着被大火淹没的书房,整个人呆滞着,眼中除了火光外,仿佛再也装不下其他。 眼瞧着救火无望,葛氏正准备让儿子去别的院子休息,魏永淮突然清醒过来了般,转身就要跑。 “淮儿,你要去哪?”葛氏眼疾手快地抓住他。 “母亲,肯定是她放的火!她在怨我没把书信还给她,所以她才来亲自毁了我的书房!”魏永淮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道。 这场火有多蹊跷他再清楚不过! 起火的前一刻钟他还在书房,离开时是他亲自吹灭的烛火,周围再无一点火源,不是有人故意纵火,怎么可能烧得起来? 而起火的地方只有他的书房,他能想到的就是夜时舒! 且只有夜时舒才有烧毁他书房的动机! 葛氏不是不信他的话,只是见他满眼是恨,不用问也知道他想做什么,于是把他抓得更紧,“淮儿,你别冲动,书房毁了就毁了,只要你没事就好!” “不!我要找她问清楚,为何要如此做?为何这般绝情,连一丝念想和回忆都不留给我!”魏永淮激动地吼道。 “淮儿,她已经是承王妃了!”葛氏也忍不住吼了起来。 魏永淮身体猛地僵住,脸上的怒火如同被冷水瞬间浇灭。 葛氏见状,心疼不已地道,“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你还想她作甚?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她背弃了你,连好草都不算!淮儿,你现在入了太子的眼,将来是要为太子做事的。你要明白,她和承王都是太子的眼中钉,我们不可能与他们为伍,只会与他们为敌!淮儿,忘了她,好吗?” 魏广征也忍不住说道,“淮儿,一个女人而已,不可任性!” 魏永淮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 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他便对夜时舒很是不甘。 明明是他的妻子,明明他已经拥有了一切,为何现实中他却是人财两空…… “来人,扶公子去水榭院!”魏广征不再给儿子说话的机会,厉声朝下人吩咐。 两名家丁上前,一左一右扶着魏永淮离开。 待儿子走远后,葛氏才又露出恶恨的表情,“淮儿变成这样,都是夜时舒那贱人所害!她想抛弃我家淮儿风风光光嫁进承王府,我就算坏不了她的好事,也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和承王是多么的让人不齿!” 魏广征听着她的话,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 大火烧起后,夜时舒和尉迟凌躲在暗处看了片刻,见下人多起来后,担心被发现才不得不离开。 离开魏府后,夜时舒便直接回将军府。 只是…… 走了一段路后,她突然转身,望着身侧高大挺拔的男人,“王爷,您不回府吗?” 尉迟凌不自然地抿了抿薄唇,低沉道,“先送你回去。” 夜时舒额头暗暗掉起黑线。 他这是又想同她‘挤被窝’? 短暂的纠结过后,她低下头继续往前走,算是默许了。 她能摆脱魏家,能让魏永淮难堪地退出她的人生,她必须得承认,承王功不可没。如今他们被赐婚,也算是彻底地绑在了一起,要她过河拆桥她也做不出来。 哪怕承王心中有人,她也认了…… 未来的路会如何她尚且不知,只要不伤及她的性命和利益,她能过且过…… 将军府的戒防不输承王府,但自家的地盘,夜时舒更是轻车熟路,带着尉迟凌轻轻松松就进了高墙、回了悦心院。 一进房门,夜时舒的腰肢就被勾住,男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她抵在门后。 然,就在这一刻,原本漆黑的房间突然亮了起来。 二人惊愕地朝烛火的方向望去。 烛台边点亮烛火的人也正抬头望着他们。 “爹……”夜时舒瞬间一脸冷汗。 夜庚新也是一脸尴尬,哪里能想到他们回房就如此迫不及待…… 瞧见他们身上的夜行衣,他立马转移气氛,指着女儿恼怒批评,“我让人去王府接你,王府的人说你不在。你看看你们,穿成这样,是去做贼吗?还有王爷身子……” 他正训得起劲儿,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双眼不由地睁大,然后瞪着那个把女儿抵在门后的男人,如同见鬼般,上嘴唇和下嘴唇颤动着,话都说不利索了,“王爷……你的腿……” 第34章 要她书信 夜时舒赶紧推开尉迟凌,跑到他身旁将他搀住,压着嗓音道,“爹,您小声些,别让人听了去!” 夜庚新傻眼地瞪着门旁的承王,不是他难以接受承王双腿变好,而是看承王这笔直的腿脚,根本就没有受伤的痕迹! 这…… 这不妥妥的欺君嘛! 想到什么,他睁大的目光又投向承王的脸。 那硕大丑陋的疤痕不会也是假的吧? 紧接着他又扭头瞪着身侧的女儿。 该不会女儿早就知道了吧? 难怪女儿一点都不考虑承王的身子和容貌,敢情她是早就知道承王的秘密了! “爹,您瞪我作甚?”夜时舒佯装无辜,“我只是瞒了您,又不是骗了您。再说了,这种事我能说吗?” 夜庚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准确的来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如果可以,他宁可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反观某王爷,完全没有一点不自在,还从容地开口,“岳父大人,本王已经舒儿送回来,你可以放心了。本王就不打扰舒儿休息了,改日再来看她。” 离开前他还不忘看了夜时舒一眼。 夜时舒脸颊瞬间又烫又红。 谁能理解她啊?带着男人回房,一进门就要亲嘴,还被亲爹当场抓获…… 那感觉就像她与人偷情被撞破,让她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爹,不是我要带承王回来,是他……” “舒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承王的腿疾是假的?”夜庚新哪有心情听她解释,他这会儿子都还在震惊中呢! “没有早知道,就是您宴请朝官那日承王落水,我偶然间发现的。”夜时舒认真说道,“爹,我不是有意要瞒您。承王不顾欺君之罪如此伪装,定是有他的目的。他帮我解除了与魏永淮的婚事,有恩于我,我总不能恩将仇报到处宣扬吧?” “听你的意思,你们并非两情相悦?”夜庚新忽地皱起眉。 “这……”夜时舒被狠狠地问住了,可她只支吾了片刻,随即笑着道,“爹,皇权贵胄之家,哪有那么多真情?再说了,真情能当饭吃吗?我与承王不过是他看我顺眼、我看他可靠,两家结合,强强联手罢了。不过这也是女儿心甘情愿的,毕竟下嫁始终有损家族颜面,我是您的女儿,自然也想嫁得好,给您和哥哥们长脸。” 夜庚新的眉头非但没舒展开,反而越听皱得越紧。 他们只是看顺眼了才在一起? 可他瞧着承王的种种举动,那晚醉酒宿在他们府上就罢了,今夜还亲自护送他女儿回来,这黏人都黏到他女儿闺房里了,这能叫仅仅看顺眼? “爹,众所周知承王有喜欢的人,我哪敢奢望他对我真心?只是我有将军府做倚仗,他也不敢轻视我。其实吧,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我敬重他、他袒护我,比许多夫妻都强,您说是吧?”夜时舒挽着他胳膊撒娇。 “你不说我都忘了,也不知承王对传说中的那个女子还有多少念想,万一那女子又回到承王身边,你当如何?”夜庚新更是揪心起来,“我也是跟着你胡闹,早知道就不该如此草率的!” “哎呦,爹,是我先主动招惹承王的,有什么后果我自会承担。大不了我随你和哥哥们去西北大营,换身戎装,我也可以杀敌,嘿嘿!”上一世白活,这一世她一定会活得鲜艳精彩! “你就胡闹吧!”夜庚新没好气地瞪她。 虽说女儿的话不中听,但确实入了他的心。 这些年女儿独自在京城生活,他们父子都不放心。要不是女儿有婚约在身,他早把女儿带去西北了。 如果将来承王真有负他女儿,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女儿带走! “爹,时候不早了,您快回去休息吧。”夜时舒搀着送他出门。 夜庚新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儿女大了,全都有了自己的心思,他就算想管也管不住了。 只是刚走出悦心院,他突然又顿住脚。 今晚是来找女儿商量事情的,怎么就把正事给忘了呢? 他回头,只见女儿房间已经熄了烛火,他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等人到了京城再说吧。 翌日。 夜时舒醒来,见九姑进来伺候她洗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九姑,昨夜忘了回承王府接你,你何时回来的?” 九姑笑笑,“回王妃,奴婢早晨回来的。” 夜时舒垂眸沉默,片刻后又问她,“王爷昨夜回去没说什么吧?” 九姑摇头,“王爷子夜回的府,回府后便歇下了。”顿了一下,她突然有些欲言又止,“就是……王妃……” “怎么了?有什么你直说无妨。”夜时舒好奇地看着她。 “王妃,王爷说与您相识已有一段时日,可您从未给过他书信,他想……”九姑不自然地低下头,“王爷想您给他写信。” “……”夜时舒愣住,同时额角隐隐掉下黑线。 要她书信? 承王这是觉得她曾经给魏永淮写了不少书信,心中不平衡,所以他也要她的书信,好把魏永淮比下去? 九姑见她不语,忙干笑着解释,“王妃,王爷不是有意为难您,而是他吃旁人的味,所以才有此要求。” 夜时舒哭笑不得。 她是该说承王幼稚呢还是该说承王幼稚? “九姑,你去准备笔墨吧。” “好!”九姑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爽快地答应,立马喜上眉梢。 整整一日,夜时舒什么也没做,就在房里埋头奋笔疾书。 九姑也不敢去打扰她,生怕不小心看到他们夫妻之间的小秘密。 傍晚时分,夜时舒将写满字的画卷交给九姑。 九姑接过画卷便急匆匆离开了将军府。 她刚一走,郝福便找了过来。 “小姐,出事了!” “郝叔,出啥事了?”夜时舒不解地问他。 “外头有人造谣,说您爱慕虚荣、攀权附势、嫌贫爱富,抛弃了对您有情有义的未婚夫,勾引了承王。还说承王仗势欺人、横刀夺爱、抢强朝臣未婚妻。”郝福说完,接着补充道,“老奴派人打听后得知,这些都是魏家传出去的。” 夜时舒冷着脸瞪着门外。 前些日子她买通茶馆说书先生,把夜家和魏家的事宣扬了出去,原本是想膈应魏永淮一家的。但没想到太子从中插一脚,把骆丽娴收进东宫做了良娣,如此一来,魏永淮和骆丽娴那些私情便被冲掉了。 现在魏家散播她的谣言,不用想也知道是在报复她和承王。 这家人,不弄得他们家破人亡,她都对不住这一世的重活! “小姐,老奴告诉您这事,是想您对魏家多个心眼,谨防他们背后使坏。毕竟您和承王的婚期近了,不得不提防。至于外面那些言论,老奴已经让人去警告那些以讹传讹的人了,相信要不了多久谣言便会止住。” “周叔辛苦了。”夜时舒收回冰冷的眼神,冲他感激地笑了笑。 “对了,小姐,自冬巧被发现有异心后,将军就让老奴重新为您添置丫鬟。老奴挑了四个,这几日对她们的规矩也教得差不多了,需要现在把她们叫来吗?”郝福询问道。 “嗯,把她们叫来吧。”夜时舒点了点头。 不多时,四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出现在她面前。 春柳、夏花、秋菊、冬雪,四人依次自我介绍并向夜时舒行了礼。 夜时舒站在她们面前,嗓音虽然轻柔,但神色不失严肃,“规矩这些想必郝叔已经教了你们不少,我没什么特别嘱咐,你们只要做好自己本分便是。” “是,小姐。”四个小丫鬟齐声应道。 随后郝福让她们退下去整理自己住宿。 郝福也要退下时,夜时舒突然唤住他,“郝叔。” “小姐,您还有何吩咐?” “有一事我想请郝叔帮忙。”她不等郝福询问何事,主动走到郝福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你派人去各大窑子,务必挑个最美的,不惜重金买下,然后……” 第35章 舅兄上门 郝福认真听着。 夜时舒说完自己的主意后,恨道,“魏家这次造谣中伤我和王爷,若咱们明面上对付他们,只会让外人觉得那些谣言都是真的。而对付魏家这种事,也不能把我爹牵扯进去,他们不就是不想我和王爷好过嘛,那我们就想办法让他魏家鸡犬不宁!” 郝福眼中也露出恨意,“小姐说的是,是该给他们一些教训!本来退婚的事就是当面说好的,可魏家阴险算计,不但买通您的婢女,还在寺院给你下药欲毁您清白。如今那魏永淮又对您纠缠不止,若再不给他们一点教训,还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对付您呢!” 夜时舒是真的恨难消。 上一世,她虽然常年卧病,但对魏广征和葛氏这对老夫老妻的情况也知道不少。 这一次,她不对魏永淮下手,她要让葛氏不好过! 葛氏不好过了,那魏家就别再想安宁…… …… 承王府。 看着九姑带回来的画卷,尉迟凌瞬间变黑了一脸。 “这就是她给本王的信?” “回王爷,是的。”九姑看着他染怒的眸子,小心翼翼地道,“王妃在房里写了好几个时辰……” ‘啪’! 尉迟凌将画卷重重往书桌上一拍,气得就差头顶冒黑气了。 叫那女人给他写信,她竟然给他抄了满满一卷经文,最后嘱字还说什么为他祈福! 文岩和文墨在一旁面面相觑,然后不停地给九姑使眼色。 到底王妃写了什么,能叫王爷气成这样? 九姑收到他们的眼神,对他们耸了耸肩,她也不知道啊! 正在这时,一名侍卫在门外偷偷朝文岩招手。 文岩赶紧出房门。 在听完侍卫的悄悄话后,文岩进到书房,禀道,“王爷,魏家散播了一些不利您和王妃的言论,不过将军府的人已经将那些谣言下去了的。” 尉迟凌眸光生寒。 他本想等大婚仪式后再对魏家出手,没想到魏家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底线,真是想死得紧了! 文岩接着又道,“王爷,探子还发现了一件蹊跷事,将军府派人去了青楼,也不知是要做何?” 尉迟凌倏地拧眉。 他随即朝九姑看去,冷声道,“回王妃身边去!” 九姑会意,赶紧告退。 晚上,尉迟凌收到九姑来信,沉了许久的脸上突然有了笑意。 文岩和文墨又面面相觑。 “王爷,九姑说了何事?”文墨小心翼翼地问道。 尉迟凌把纸条递给他。 文墨接过,和文岩看后,都忍不住失笑。 他们这位王妃的报复心还真是强啊! 前有将计就计把魏永淮和裕丰侯小姐‘撮合’睡在一起,接着又做贼放火烧魏永淮的书房,现在更是把矛头直指魏永淮他爹…… 天色已晚,尉迟凌没休息,就是在等九姑消息。 这会儿消息等到了,他正要打发文岩文墨,门房侍卫突然来报,“启禀王爷,致和将军府两位公子回京了,而且就在大门外,说要见您!” 主仆三人一听,都不由得皱起眉。 夜家两位公子回京,第一时间不回致和将军府,来承王府做何? 虽感奇怪,但尉迟凌还是让文岩去接他们进来。 没过多久,便听几双脚步快速朝书房而来,其中还伴有阻拦的低喝声,“时峻!你给我站住!” 房门没关,一道身影飞身跃进,手中锋利的长剑直指书桌后的尉迟凌—— “承王!枉我一直把你视作我大邺国的战神,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卑鄙无耻的小人!说!你为何要拆散我妹妹大好的姻缘?你到底有何企图?” “夜时竣!不得无礼!”随后进来的男子忍不住低吼,并快速夺了那把长剑。 “大哥!你别管我,我今日无论如何也要为小妹讨个公道!”夜时竣不服气地咆哮。 “你是想挨揍了?”夜时珽怒瞪着兄弟。 “你就算打死我,我也要为小妹讨个说法!他是王爷,你们不敢冒犯他,可我不怕,他夺人所爱、毁人姻缘,不配受人敬重!”夜时竣还不服气地争辩。 “咳!”尉迟凌忍不住轻咳,示意争执的两兄弟关注一下自己,“二位深夜找本王所为何事?” “你……” 眼见夜时竣要开口,夜时珽快一步将他嘴巴捂嘴,并狠狠地瞪着他,咬着牙道,“你要再这般任性,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夜时竣冷哼地撇开脸。 夜时珽放开他的嘴,随即朝尉迟单膝跪下,“承王殿下,我们兄弟二人刚回京,听到一些流言蜚语,因不解内情,特来府中求教。” 尉迟凌沉着脸道,“求教不敢!本王只是一个横刀夺爱、毁人姻缘的卑鄙无耻小人!” 夜时珽一把将身侧的兄弟也扯跪下,“王爷息怒,我二人刚回京,着实是冒犯王爷了。王爷要如何处罚,我们皆无异议。” 尉迟凌眼眸微眯,冷冽的眸光朝老二夜时竣投去,“听闻夜二公子自幼习读兵书,十五岁便做先锋领兵上阵。可本王怎么瞧着,夜二公子蛮力非常,脑子却空空。” 夜时竣一听他如此贬低自己,瞬间涨红了脸。 但夜时珽已有防备,单手死死抓着他手腕,满眼压迫地瞪着他。 夜时竣不服气,可又不得不压住脾气。 夜时珽再一次请罪,“王爷,是我们兄弟鲁莽,不该以下犯上,请您责罚!” 尉迟凌冷哼,没与他多言,只朝正看热闹起劲儿的文墨吩咐道,“把三小姐给本王的字卷拿来,给两位公子过目!” 其实文墨也不是看热闹,主要是夜家两兄弟实在太逗了,哪有找人麻烦却自己人先吵上的?这叫旁人想拉架都不知道从谁下手! 他忍着笑到柜子那里取出今日收到的字卷,然后递给夜时珽。 夜时珽不明白尉迟凌是何意,怀着不解打开字卷。 夜时竣也伸长脖子朝字卷看去。 满篇的经文,直接把兄弟二人看懵了。 可经文的笔迹他们又无比熟悉。 “看落尾!”尉迟凌冷声提醒。 夜时珽赶紧把字卷展开到最后。 尉迟凌再次出声,“这是三小姐特意为本王抄写的,从字里行间来看,你们觉得本王在三小姐心中有毁人姻缘之仇吗?” 兄弟二人看着自家小妹对承王的感激之词,皆哑口无言。 为人抄写经文,必定是这人对自己有大恩,他们小妹如果不是十分感激承王,绝不可能潜心抄写如此长的经文。 再说姻缘被毁之仇,有这篇经文作证,好像什么仇恨都是笑话…… 文墨瞧着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兄弟俩,忍不住出声,“二位公子,你们可真是误会了,是三小姐自己要退魏家的婚约,也是三小姐非我家王爷不嫁,我家王爷可是正人君子,才不是那等毁人姻缘的无耻小人呢!至于外面那些谣言,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想毁我家王爷声誉罢了,你们可别中了计!如果你们不信,大可回去问问将军大人,他是知晓一切的。” 夜时竣总算冷静了。 而冷静后的他一脸的尴尬,涨红着脸上满是羞愧,都不敢抬眼看书桌后的人。 正酝酿如何请罪呢,就听书桌后传来命令声—— “文墨,夜二公子不辨是非、擅闯王府、以下犯上,带下去赏十杖!” 第36章 二哥挨打 十板子? 面对承王沉冷的神色,夜时珽剑眉微挑,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他身侧的夜时竣同样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甚至激动地脱口道,“才十杖?这哪行,起码再加十杖!” 尉迟凌看着这位二舅哥,嘴角狠狠一抽。 就连文墨和门口的文岩都差点喷笑。 这位二舅爷当真如王爷所言没长脑子? 不该求着他们王爷减刑吗? 哪有给自己加刑的? 夜时竣也不看他们反应,大气的从地上起身,转身朝门口的文岩招呼道,“走!快带我领罚去!我还等着回府找我爹问详情呢!” 文岩一时间有些凌乱。 这可是二舅爷,他们王妃的亲二哥,确定打了他,他不会回去告状? 他为难地朝自家王爷看去。 尉迟凌紧抿薄唇冷冷地看着夜时竣,心下也忍不住猜测,这厮要加罚,莫非是想回府演苦肉计? 夜时珽将他们主仆的神色收入眼中,正色道,“王爷,既然时竣要加罚,那就加罚吧,这本就是他鲁莽该得的!” 不等尉迟凌回应,他抓着夜时竣起身,直接朝文岩推去。 夜时竣出去领罚前还回头说道,“大哥,你陪王爷说会儿话,我一会儿就来!” 尉迟凌,“……” 看着他们主仆如同看傻子一样的神色,夜时珽都有些无地自容,恨不得现场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王爷恕罪,时竣他自小在军营中长大,野惯了,我们也没什么机会教他规矩。但臣敢用项上人头保证,时竣他并非有意冒犯您。” “家父回京时交代说此次回京要商议小妹与魏永淮的婚期,但我们在回来途中却接到您与小妹要成亲的消息,本就觉得诧异,不想在入城时听到一些流言蜚语,时竣他性子冲动,一时把那些流言蜚语听了进去,所以才……” “王爷。”夜时珽抬头看着尉迟凌那张带着疤痕的脸,眼中却并无半分嫌弃,反而满眼都是敬重,“其实时竣最崇拜的人就是您,只是我们戎守边境与您各分南北,无缘瞻仰您英姿。正因时竣心中对您敬望过高,所以才被那些流言蜚语左右至深。” 尉迟凌眸光投向房门,听着外面‘啪啪’的棍杖声,眉宇中的冷气淡了许多。 “本王要真与他置气,那可不是十杖就能揭过的。” “王爷宽宏大量,臣替舍弟谢过王爷!”夜时珽敬谢道。 “起来吧。”尉迟凌朝文墨看去,示意他给夜时珽安座。 文墨安好座椅后,夜时珽也不拘礼,从容落座,然后目光关心地打量着尉迟凌,“听闻王爷双腿受伤已致无法行走,不知如今可好?” 尉迟凌微微垂眸,“能留下一条命,已是幸事。” 夜时珽皱眉道,“京中有御医,亦不缺能人异士,难道没有一点治愈的可能?” 尉迟凌淡淡地摇头,“罢了,不提这些丧志事。”他随即转移话题,反问夜时珽,“大公子可想听本王与三小姐的事?” 夜时珽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当然想了! 满心满脑都是疑惑,还憋了一路! 尉迟凌虽没有完全坦述,但也如实告知了他夜时舒为何要与魏家退婚,皇上又是如何给他们赐婚的。 “这些事外人不知内情,但大公子可回府求证,便知本王所言真假。” 夜时珽听后,从座怒起。 魏家与他夜家结亲,竟是为了他小妹的嫁妆?! “大哥……”正在这时,夜时竣捂着屁股一瘸一瘸地进来。 虽说他此时的模样看起来很狼狈,完全没有了先前冲撞鲁莽的气势,可他望着书桌后的尉迟凌,两眼却是程亮程亮,有着难以形容的兴奋。 夜时珽扭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对尉迟凌抱拳,“王爷,臣和舍弟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改日再来向您请罪。” 说完,他阔步走向夜时竣,把一瘸一瘸的夜时竣直接扛上肩头,然后快速离去—— “大哥!” “你干什么啊?快放我下来!” “我还没跟王爷说上话呢!” “哎哟!我屁股——” 文墨笑着进卧室,“王爷,夜二公子实在是太好玩了!” 尉迟凌轻抿的唇角扬了扬。 将军府。 夜时舒正准备入睡呢,就听侍卫来报,说大公子和二公子回来了。 她忙不迭地带着值夜的秋菊和冬雪赶去前院。 还没进厅堂就听见‘热闹’异常的声音。 “你这兔崽子,是背着我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敢跑去承王府闹事!” “哎呦……” “才二十杖,我要是在场,非给你五十杖不可!” “爹,我知道错了,你先让我回房上点药,等会儿再骂行吗?” 夜时舒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能让她爹如此吼骂,事儿肯定不小,于是心急地往厅堂去。 正巧与出来的夜时竣撞个正着—— “啊!”随着夜时竣一屁股坐地上,惨叫声震耳欲聋。 “……”夜时舒直接吓懵了。 撞一下而已,她二哥何时变得如此弱不禁风了? 回过神,她赶紧上前,“二哥,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夜时珽比她快一步把夜时竣扶起来,然后冲她笑了笑,“小妹,别操心,你二哥他没事,就是吃了些笋条,他这是高兴呢,得意得都忘了形!” 夜时舒,“……” 笋条? 夜时竣‘嘿嘿’道,“小妹,我先回房处理一下,等会找你!” 说完他又朝郝福喊道,“郝叔,周叔呢,快让周叔去我房里给我上药!” 郝福哭笑不得地回道,“二公子,已经去叫了,估计老周这会儿快到您院中了!”说完,上前从夜时珽手中接过人,“大公子,您和将军、三小姐说话吧,老奴送二公子回房。” 夜时竣一边叫着一边瘸着离开了厅堂。 等他一走,夜时舒赶紧问夜时珽,“大哥,究竟发生了何事?” 夜时珽把他们去承王府的事又说了一遍。 夜时舒听后一脸黑线。 爹骂得没错,二哥真是偷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跑去承王府找麻烦! 还有…… 她这二哥是傻子吗?明明只罚他十杖,他居然自己要求加十杖! 当自己是铜身铁臂啊? “小妹,坐下,大哥有话要问你。” 夜时舒不用猜都知道他想问什么。 于是在夜时珽坐下后,她乖巧地坐到他身侧,主动说起了与魏永淮退婚的原因和过程。 夜时珽听后,咬着牙道,“那魏永淮真不是个东西!要不是当年娘与葛氏关系好,就凭他魏永淮也敢攀我将军府的女儿?可他不知好歹,竟在婚前就与人苟合,真是廉不知耻!还有魏广征夫妇,利益熏心,很难不让人怀疑,当初葛氏接近我们娘亲,就是为了钱财!” 第37章 要换对象 夜时舒安慰他,“大哥,没必要再为他们置气,我现在已经是圣上钦赐的承王妃,已经完全同他们脱离关系了!” 提到承王,夜时珽神色好转了许多,“小妹,不是大哥俗眼,从小到大,大哥还真是看不上魏永淮。不论是文采还是武艺,他都资质平平,你若当真嫁给他,大哥心中也定是不平的。如今你与承王有了婚约,大哥这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夜时舒朝夜庚新瞄了一眼,小声道,“大哥,你不嫌弃承王吗?之前爹都不太赞同我选择承王呢。” 夜庚新双眼一瞪,“我……” 但到嘴的话他突然又咽了回去。 之前是觉得承王双腿有疾,他不想女儿嫁一个身残的男人受委屈。如今知道承王身残是假的,他自然满意。 只是,此事还不能声张。 夜时珽看向他,认真与他说道,“爹,虽说承王容貌被毁,双腿受伤也无法行立,但我们怎可以貌取人?何况承王受伤,是保家卫国所致,更应受我们敬重,您说儿子讲的可对?” 夜庚新咧嘴笑道,“是是,珽儿说得在理,之前为父是藏了几分私心,是为父肤浅了!” 夜时舒别开头,肩膀轻轻抖了几下。 那是看到承王双腿正常才改变的吧? “爹,时候不早了,您去休息吧。”夜时珽起身道,“我和小妹去看看时竣。” “嗯。”夜庚新起身,突然想起一事,“对了,珽儿、舒儿,你们舅婆这几日就要到京城了,我明日要一趟军营,若她来了,你们务必好生招待。” 夜时舒皱了皱眉,“爹,姑婆来做什么?” 夜庚新道,“你出嫁,总得有个人操持,我们府中没女人,我思来想去,觉得你们姑婆最适合。正好你云濡表哥要来京城参加科考,我便差人给你们姑婆送了信。” 夜时舒朝自家大哥看去,“大哥回京了,那他和云莹表姐的婚事也该准备了吧?” 夜时珽眉心不自然地蹙了一下。 夜庚新呵呵笑道,“是啊!云莹今年也十八了,是该娶她过门了!等办了你和承王的婚事,为父就把你大哥和云莹的婚事也办了!” 夜时舒没错过夜时珽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此时的她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大哥与他们舅婆的孙女范云莹是自小定下的婚约。 上一世,大哥和范云莹顺利成亲。 范云莹温柔淑美,与她冷峻的大哥看起来很是般配。 在她出嫁前,范云莹对她格外体贴,处处都护着她这个小姑子。 可是…… 她嫁给魏永淮后,父兄又去了西北,留下身为她大嫂的范云莹在京城打理将军府。 但她卧病两年间,范云莹却一次都没去魏家看过她,最多就是节庆日派人去问候她一声。 她没有资格说范云莹不是她大哥的良人,但是她能说,范云莹对她有两幅面孔。 望着夜庚新离去的背影,她犹豫了片刻后,试探性地问夜时珽,“大哥,怎么听见爹提起你的婚事,你好像不乐意?” 夜时珽抿了抿唇,本就冷峻的脸庞绷得更紧了,“我常年在外带兵,娶亲后也只会冷漠对方。可这桩婚事是早就定下的,姑婆又是爹的亲姑母,我也不好拒绝。” 夜时舒笑了笑,“云莹表姐与我们许多年未见了,她是什么性情我们也不了解,不如等姑婆带她来了再观察观察?” 夜时珽抬起手,如小时候那般摸了摸她的头,“好,都听小妹的!反正以后大哥、二哥随爹出征,是你大嫂留在京城陪你。娶谁大哥不在意,大哥在意的是你未来的大嫂能否替我们照顾好你。” 夜时舒心中一暖,脖子忍不住发酸。 如果上一世大哥是觉得范云莹温柔体贴才娶的,那她宁可不要。 “大哥,快去看二哥吧,不然就他那性子,怕是屁股开花都得跑出来!”她笑着转移话题。 “嗯。” 他们去到夜时竣的玉竹院时,府医周铮已经给夜时竣上完伤药了。 夜时竣趴在床上,正跟周铮说话,“周叔,多久能消肿?好不容易回京,我可不想在床上浪费光阴,我还得抽空去承王府见承王呢!” 夜时舒提脚进去,“二哥,你就好好养伤吧,别再乱折腾了!” 见她来,夜时竣笑得一口白牙只剩眼缝,“小妹,快过来!” 夜时舒走到床边,没好气地瞪着他,“都挨板子了,还笑!” “怎么就不能笑了?我可是在替你高兴呢!”夜时竣乐得嘴巴完全合不上,“小妹,我承认我冲动了,我以为你和魏永淮退婚是承王横刀夺爱,哪知道你们竟是两情相悦……哈哈,甚合我意!甚合我意啊!” 两情相悦…… 夜时舒眸光心虚地闪烁着。 如果她告诉二哥实情,二哥会不会立马翻白眼晕过去? “二哥,你今日的确冲动,所以你这几日必须安分,早些把伤养好,然后去承王府赔礼。”她一脸认真地交代。 “那是自然!我现在是承王舅哥,不但要与他多亲近,还要好好与他相处!咱不为自己,也得为你考虑不是?”夜时竣一边说一边挤眼。 夜时舒看他那不正经的样子,直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夜时珽上前,板着脸道,“时候不早了,你好生歇着。姑婆他们这几日会到京城,到时别让人看了笑话去。” 夜时竣咧着嘴点头,“是是……”接着他对夜时舒摆手,“小妹,快回房休息,明日再来陪二哥。” “好。”夜时舒笑着应道,还不忘叮嘱他们,“大哥、二哥也都早些休息。” …… 对于自家二哥挨板子的事,虽然夜时竣嘻嘻哈哈,但夜时舒心中却有些不安。 从承王要求她给他写信的举动来看,承王对魏永淮分明是膈应的。眼下她二哥因为她和魏永淮的事跑去承王府闹,她是真担心承王会记恨。 连着两天,她和夜时珽一直待在玉竹院陪夜时竣,同时也把近来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他们。 这天。 兄妹三人正在房里用膳,郝福笑眯眯地来报,“小姐,好消息,魏广征上钩了!” 不等夜时舒开口,夜时竣就先挑眉,“郝叔,快展开详情说说!” 郝福一看他们兄弟俩的神色便明白他们已经知道此事了,于是乐津津地讲了起来,“昨夜魏广征去了花楼,下面的人已经按小姐的吩咐,花高价提前买下了花魁玉娘。那玉娘也没让人失望,很快就把魏广征拿下了。” 夜时舒低垂着眉眼,在两位兄长面前,她也不敢表现得太得意。 夜时竣咬着牙道,“小妹的主意不错!周叔,继续派人盯着魏广征,顺便告诉那个玉娘,只要她能把魏广征迷得六亲不认,本公子赏他万两白银!” 郝福笑着应道,“二公子放心,老奴会安排好的。” 夜时珽在一旁虽然没出声,但沉着的神色也看得出来,他对魏家一样厌恨至极。 为了欺骗他们小妹、为了谋得他们娘亲留给小妹的嫁妆,魏广征和葛氏竟把自己儿子的相好认作义女,还掩人耳目让义女假装嫁人…… 这卑劣的行径若不是及时被小妹发现,他们还真不敢想象将来小妹嫁进魏家后会是怎样的场景! 再说魏家。 魏广征一夜未归。 第二天也没回府,只让人回府传了话,说其在外有要事忙。 葛氏觉得纳闷,自己男人在朝中就是个闲职,即便再忙,也没有夜不归宿过,怎么突然间连着几日都不回府? 她本想让儿子去找找他爹,但下人告知,说自家公子昨夜至今也没回府。 正巧裕丰侯府那边差人来问,问他们何时去裕丰侯府提亲。 万福寺的事,葛氏不是没想过替儿子赖账。 打心眼里她就瞧不起游清柔,从小看着游清柔骄纵任性的长大,她甚至有些厌恶。如今要游清柔给自己做儿媳,她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眼恶心难受。 但温氏早年和她一起干了不少事,彼此都逮着对方的把柄,她不想、也不敢与温氏翻脸。 面对裕丰侯府的催促,她只能让管家准备聘礼,准备等家中父子俩回府后就去裕丰侯府下聘。 而裕丰侯府这边。 游建彬和温氏等了多日都没见魏家表态,心中不由得起了恼意。 好不容易被说服的游清柔见此情景,心中却是暗生窃喜。得知夜时珽和夜时竣回京后,她立马找到自家大哥。 “什么?你想嫁给他们兄弟?”游清波被她的想法吓了一跳。 第38章 王爷突袭 虽说他们父亲是夜时珽和夜时竣的亲娘舅,可夜时珽和夜时竣从小就在军营中历练,他与他们接触并不多,甚至在心中他对他们兄弟还有些敬畏。 游清柔说道,“大哥,你要知道,我若是能嫁进夜家,最得利的是你!爹娘一直盼着我能嫁入贵门,还不都是为了给你谋取荣华富贵!那魏家有什么能耐,我为了面子嫁过去,他们能帮衬你多少?可夜家不同,簪缨世家,权势、财富皆有,不说能为你平铺青云路,光说财富,要是他们父子哪天战死沙场,你说家产归谁?” 游清波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如今从她说完,那双眼瞬间光芒闪耀。 这真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主意了! 他这个妹妹就是他的摇钱树,嫁给魏永淮,别说为他摇钱了,就魏永淮哪种文不成武不就的烂秧子,只怕他们裕丰侯府还得倒贴! 但如果妹子嫁进了夜家,立马就能变成挂满珠宝的富贵树! 不过…… “柔儿,听闻夜时珽早就与人定过亲,打他的主意恐怕有些麻烦。与其耗费心思跟别的女人抢男人,不如选择夜时竣吧。” “大哥,只要你能不让我嫁给魏永淮,选谁都无所谓。反正将来我在夜家立足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游清柔讨好地表态。 “那这事得尽早办!夜家没女人,你若想嫁进夜家,便能先拿到掌家权,即便将来夜时珽成亲,他那一方也得听你的!”游清波不但欢喜,还心急无比,“你等着,我这就去安排,保准让你一举拿下夜时竣!” …… 致和将军府。 夜时竣被自家大哥和小妹盯着在家乖乖趴了好几日,天生好动的他只觉得自己身上都快养出虱子了。 突然收到裕丰侯府的帖子,他立马跟夜时珽汇报,“大哥,游清波听说我们回京了,邀我们去紫琼山庄喝酒!” 夜时珽一记刀眼给他射去,“跟他有什么酒可喝的?不是一路人,别什么热闹都去凑!” 在他们小妹假死的事上,他们大舅舅与大舅母想让自己女儿过继到他们夜家,从而取代他们小妹嫁承王的事,以及勾结魏家买通冬巧欲在万福寺让魏永淮玷污他们小妹清白。 这些事,虽然没有与裕丰侯府翻脸,但足以让他们一家从此再不与裕丰侯府沾边! “大哥,我们和游清波来往不多,往年我们回京也不见他如此殷勤,突然间示好,必定有诈。”夜时竣笑着朝夜时珽挤眼,“你就不想知道他邀请我们喝酒的目的吗?” 夜时珽抿紧唇,眉眼透着一股冷冽。 夜时舒忍不住出声,“大哥,我赞同二哥的猜测,黄鼠狼给鸡拜年,必定没安好心。不去会会他,又如何能得知他的目的?大舅舅一家背地里尽做恶心我们的事,我们也是时候给他们点教训了!” 夜时珽剜了她一眼,“这是男人的事,你个女子家家的掺和什么?回头让承王知道你如此不安分,也不怕他对你生嫌?” 夜时舒心下腹诽。 她都已经做了不少事了,承王要生嫌早就嫌上了。 再说了,她发誓这一世要做自己,承王嫌不嫌她都无所谓。 “大哥,小妹要去就让她去吧,大不了不让她现身,正好在暗中监视游清波。”夜时竣忍不住替自家小妹说话。 夜时珽各瞪了他们一眼。 没反对,也就代表他默许了。 当天傍晚。 兄妹三人便偷偷去了紫琼山庄,一来提前布防,二来夜时竣在家趴了好几天,早都恨不得长对翅膀飞出去玩了。 包下两家奢华雅室后,兄妹三人又点了许多特色佳肴,吃吃喝喝笑笑闹闹,直到快子夜了夜时舒才回隔壁的雅室休息。 窗外皎月郎朗,雅室里也不算黑暗,她直接朝床榻的方向而去。 就在她刚走了两步,忽地顿住脚,眸光又冷又凶地瞪着床幔,“谁?!出来!” 床幔被人扯开。 借着窗外的月光,夜时舒看清楚了男人的轮廓,顿时惊诧不已,“王……王爷!您怎么在这里?” “你们兄妹能来此消遣,本王就不能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比往日冷硬。 隔着一段距离,夜时舒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强烈的冷气。 想到自家二哥的事,她赶紧上前,在男人面前蹲下膝,“王爷,小女二哥那日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他只是太过疼爱小女,才被一些不实的谣言左右了理智。小女代他向您赔罪,还请您看在他护妹心切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次。” “说几句话就想让本王宽恕他?”男人冷哼。 夜时舒咬了咬唇,就知道他肯定会置气。不过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于是低着头诚恳十足地说道,“王爷,家兄所犯之事皆因小女而起,小女愿家兄受过。王爷要如何惩罚小女,小女都悉数遵从。”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她胳膊。 下一瞬,她被扯起,然后跌落在一双大腿上。 “在你心中,本王就是那般小气之人?” “我……”看着近在咫尺贴了假疤痕的脸,夜时舒咬着唇努力观察着他的神色,那双黑眸射出的光是真冷,冷得让她下意识把头埋到他肩上。 尉迟凌微微一僵,本来满腹的不满,结果因为她这举动,到嘴的话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咳!”他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他们回京,你可开心?” “大哥、二哥回京为我送嫁,我很开心!”察觉到他语气变化,夜时舒嘴角不由地扬起了笑,还主动与他说道,“二哥挨了板子,我和大哥怕他不安分,这几日都守着他。今天收到我那个表哥游清波的邀约,说是要请大哥、二哥来紫琼山庄喝酒,二哥耐不住,所以我们今晚提前来了。” “为何不让九姑告诉本王?”男人的语气又低沉了起来。 “我们出来也不是单纯的玩耍,哪好意思告诉您?”夜时舒从他肩上抬起头,冲他眨了眨眼,重复之前的问话,“王爷,您怎么来了?” “本王的地方,本王自然是想来就来。” “……!” 第39章 送她男人 尉迟凌一手圈着腰身,一手抬起捏了捏她下巴,“不信?” 夜时舒干笑道,“王爷,我没有不信,只是觉得您太厉害了!早知道这地方是你的,上次我就该狠狠点那些山珍海味,不该给您省银子!” 尉迟凌微抿的唇角狠狠一抽。 眼见时候不早了,夜时舒试探地问道,“王爷,您今晚是要在这里休息还是去别处?” “这就是本王的房间,你还想让本王去哪?” “……”夜时舒汗。 下一刻,尉迟凌抱起她,将她放床里侧。 夜时舒脸颊发烫,赶紧扯过被褥把自己捂住。 比起上次将军府那一夜,尉迟凌明显收敛了许多,合衣躺下,并没有别的举动。 这让夜时舒大大地松了口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着她匀称的呼吸声,外侧的男人轻轻翻了个身,将人连被搂进了怀中—— 翌日。 游清波到了紫琼山庄。 夜时竣和夜时珽假装刚来的样子去赴约,夜时舒正准备去暗中监视游清波的举动,一名小厮突然来报。 “王爷,不止裕丰侯府的大公子来了,裕丰侯府的二小姐也来了山庄,且那二小姐找到后厨,给了厨子一百两。”说着话,小厮将一袋银子呈上。 尉迟凌接过银袋子,交给夜时舒。 夜时舒握着银袋子,略有不解,“游清波和游清柔这对兄妹不是好东西,可我大哥和二哥与他们交情甚薄,更别说得罪他们兄妹了,他们兄妹摆这一道鸿门宴,意欲何为?” 尉迟凌轻勾薄唇,“让两位舅兄将计就计,不就知道他们的目的了?” 夜时舒眼眸子转动,随即对那小厮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来。 随后她一番交代。 小厮频频点头。 全程都是夜时舒在安排,尉迟凌一句话都没说。可尽管他一言不发,但他嘴角却一直扬着浅浅的笑意,让听候夜时舒安排的小厮更是对夜时舒肃然起敬。 …… 在另一间雅室内。 游清波热情地招待着夜时珽和夜时竣,左一声‘表弟’、右一声‘表弟’地叫得无比亲厚。 “大表弟、二表弟,听说你们在外又立了不少战功,表哥我是深感佩服啊!今日邀你们出来,除了为你们接风外,也聊表我对你们的敬意。有你们保家卫国,实乃大邺国百姓之福啊!”游清波端着酒杯敬道,“我代表大邺国百姓敬两位表弟!” 看着他先干为敬,夜时珽和夜时竣也豪爽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听闻紫琼山庄的酒菜都不便宜,这一桌佳肴怕是让表哥破费了不少。”夜时竣主动为自己和游清波添满酒,回敬游清波,“为答谢表哥的盛情,这杯酒我敬表哥。” “干!”游清波也豪爽的一饮而尽。 三人推杯换盏,很快三壶酒就见了底。 夜时竣明显还没喝尽兴,抓着酒壶摇了摇,“没酒……!” 他话还没说完,脑袋突然栽在桌面上。 与此同时,夜时珽也偏头落在桌面上。 看着昏迷的兄弟俩,游清波‘嘿嘿’冷笑,接着便去开门,把门外早就等候的游清柔让进了屋。 “大哥,快帮我把夜时竣抬到榻上去!” 面对牛高马大的夜时竣,他们兄妹俩费了不小力气才把夜时竣扶到榻上。 游清波看了一眼晕在桌上的夜时珽,“就让他在这里待着吧,让他醒来后亲眼看着你和夜时竣睡在一起也好,省得我们费力把他搬来挪去的!” 游清柔催促他,“大哥,你快出去把风,千万别让人坏了我们的好事!” 游清波也没迟疑,很快出了雅室,还为他们关好了房门。 游清柔站在榻边,看着床上的夜时竣,满眼都是激动和欢喜。 好几年没见这位二表哥了,没想到变化竟如此的大。这俊朗的脸庞,剑眉峰鼻,生得不是一般的好看,特别是这副身子,刚健挺拔,比魏永淮那竹竿身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想到过了今日,她就能嫁进将军府做夜家的二少夫人,她伸出的手都因为激动而颤抖。 二少夫人…… 要不了多久,她便是致和将军府唯一的女主人了! 手执夜家主母大权,可不比嫁给承王那个丑八怪差!再怎么说,夜家在朝堂中也是有实权的,何况当年她姑母分了游家那么多财产去夜家,夜家总不能全都给夜时舒那个赔钱货作嫁妆吧? 过了今日…… 不! 不出半个时辰,她的人生便能彻底改变! 此时的她满眼都是对夜时竣容貌的痴迷,脑海中也都是对未来富贵荣华的憧憬,丝毫没察觉到桌边本该昏迷的人已经起了身,且不声不响地到了她身后。 就在她的双手落在夜时竣的腰带上时,一记掌刀毫不迟疑地朝她后颈劈下—— 她双眼猛地一翻,紧接着便倒在了榻边! 与此同时,夜时竣嗖地一下蹦起身,对着游清柔的脑袋便是一脚,直接把她踹下了榻! “呸!他们这对兄妹,真是恶心死人了!” 他们猜到游清波没别好屁,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游清波和游清柔这对兄妹竟然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他还是黄花大闺男呢,要是被游清柔这种东西玷污了,那他这辈子指定吃不下饭了,那就等于要活活饿死! 还好他们有准备! 庄里伙计布菜时,谎称他有东西遗落在楼下,让他下楼去认领。他去了楼下,伙计便将他带到一间偏房见了夜时舒。 得知有药的酒菜已经被换过后,他回去用唇语偷偷传递给了自家大哥,随后他们兄弟二人才肆无忌惮地畅喝畅吃。 “行了,先别管这个,赶紧把游清波拿下!”夜时珽沉着脸道。 他鲜少像这般失了耐心,主要也是被游家这对兄妹给恶心到了,恨不得立马宰了游清波! 另一边。 游清波在一处拐角望风,正幻想着要不了多久就能通过自家妹妹从夜家大捞特捞,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丝毫没注意到一道人影闪现在他身后—— “唔!”随着后脑勺一痛,他翻着白眼便不省人事。 …… 雅室里。 看着被扔在地上的游清波,夜时竣忍不住从裤管中拔出匕首,“混账东西,敢坑小爷,小爷阉了你!” “时竣!”夜时珽眼疾手快地将他抓住,然后用眼神朝侧面示意。 不止承王在,小妹也在。当着小妹的面阉人,这让承王如何想? 夜时竣紧握着匕首恼道,“大哥,这种烂人活着就是祸害,今日不可能放过他!” 夜时舒上前,说道,“二哥,你先消消气,对付他们有的是办法,没必要脏了你的手。游清柔一次又一次的针对我,这次又把主意打到你身上,还异想天开做你的女人,既然她那么不满意魏永淮,那就送她一个男人吧。” “至于游清波,仗着自己是裕丰侯府嫡长子,平日里欺男霸女,罪恶多端。就因为他种种恶行,外祖父侯爵世袭的资格都被皇上褫夺了。可以说,是他毁了外祖父的一切。好在还有二舅舅一家,游家也断不了后。但这游清波,真是游家的耻辱,依我看,不如把他送腌臜地去,让他染一身病,看他以后还怎么浑!” 第40章 坟地惊魂 听完她的意见,夜时竣立马转怒为笑,“小妹,你这法子甚合我意!游清柔那种不知廉耻的东西,最好是怀上野男人的孩子嫁进魏家,让他们两家狗咬狗!游清波有辱外祖父盛名,当病痛缠身不得好死!” 说完,他收起匕首,将地上的游清波扛到肩上,对夜时珽说道,“大哥,我办事去了!游清柔那边,就麻烦你给她挑个男人!” “你……”夜时珽这次没来得及拦下他,他人已经冲出去了。 “咳!”一直没出声的尉迟凌不轻不重地咳了一下,“大舅兄,坐吧。” 夜时珽转身面向他,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关心地询问,“王爷何时来的?” 尉迟凌淡笑,“昨夜到的。只是本王不想你们分心,便没让舒儿告诉你们。” 夜时珽快速扫了一眼室内,眸光在衣架上多停留了片刻,只因衣架上挂着一件男式长袍。 他不由地皱眉,然后朝自家小妹看去。 夜时舒哪能不清楚他这神色,顿时脸颊通红,低声解释道,“大哥,王爷昨夜来得晚,一时没住的房间,所以……” 夜时珽都想翻白眼了。 这紫琼山庄会没房间给堂堂的承王殿下住? 不过想想自家小妹已经上了尉迟家玉碟,他抿了抿唇,把训斥的话改成了,“王爷双腿不便,你身为承王妃,照顾王爷起居也是应该的。” 夜时舒尴尬得说不出话。 …… 在夜时舒他们回到承王府时,游清柔醒了。 一醒来的她发现自己赤裸着身子,先是惊恐不已,随即想起自己晕迷前的片段,她又喜笑颜开。 她这是成功了吗? 揭开被褥,看着床单上点点血迹,再看看自己身上多出的‘烙印’,她不觉耻辱,反而更加激动不已。 她现在已经是夜时竣的女人了! 想到什么,她立马张望起来,可屋里除了她,再无任何人。 难道是因为她和夜时竣的事被夜时珽醒来后看到了,夜时珽为了他们颜面着想,所以把夜时竣先带走了? 也是。 自己兄弟和女人上床,他一个做大哥的怎好意思多看! 随后,她不顾身上酸痛,从地上捡起衣裳快速穿好,然后迫不及待地离开紫琼山庄—— 回到裕丰侯府后。 她立马将此事告诉了游建彬和温氏。 听闻女儿做了夜时竣的女人,温氏既震惊又惊喜,抓着女儿的手问道,“柔儿,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与夜时竣有了肌肤之亲?” 游清柔笑着点头,“母亲,当然是真的,这种事女儿怎敢胡说?” 游建彬眼尖地看到女儿脖子上的痕迹,皱眉问道,“那他人呢?为何没陪你一道回来?” 游清柔露出一丝羞涩,“父亲,发生这种事他也不好意思,所以……就女儿先回来了。” 温氏立马唾骂起来,“这混账东西,都能上战场行军打仗,怎么脸皮还如此薄?等我见到他,非狠狠说他一顿不可!” 游清柔忙安慰她,“母亲,您别生他的气,他也不是有意的。” “哟,这么快就替他说话了?”温氏忍不住打趣女儿,“不过你心仪他也没错,那小子虽不及他兄长夜时珽年纪轻轻就做了副将,但也是西北军赫赫有名的先锋头领,比起不求上进只想靠女人养活的魏永淮,强了不知道几百倍!” “母亲……”游清柔被说得羞红了脸。 “好了,不取笑你了,你赶紧回房梳洗一番,然后我们去将军府,把你们的日子定下来!”温氏笑着催促女儿。 她是真高兴! 之前只想过把女儿过继给夜家,好让女儿去占有将军府嫡女之名,从没想过把女儿嫁进夜家。 没想到自己不敢想的事,女儿竟一下子做到了! 虽说夜时竣只是夜家老二,身份和地位都不如其兄长夜时珽显耀,但夜时竣同其他名门贵胄的公子哥比起来,那也是拔头的佼佼者! 凭着两家姑舅亲的关系,即便将来夜时珽娶了媳妇,她女儿也能压长房一头! 瞧着母女俩心急的样子,游建彬忍不住说道,“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还怕人跑了不成?这天色都晚了,还是让柔儿先回房休息,待明日再去将军府吧。” 温氏想了想,点头道,“也是,反正又跑不了,没什么可急的!”她突然想起什么,问女儿,“你哥呢?你们不是一同去紫琼山庄吗?他怎么没跟你一同回来?” 游清柔道,“不知道大哥去哪了,我醒来就不见他人影。我想,他应该是和时竣表哥一道离开了吧。” 听女儿这么一说,温氏和游建彬更是开心不已。 儿子能与夜家两兄弟打成一片,那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儿子很快就能光宗耀祖了? 就在他们满怀激动想象着不久的将来又能过上挥金如土的日子时,游清波正在一处乱葬岗苏醒。 时值傍晚,天黑灰暗,他一睁眼便看到怀里躺着一个女子。 而不止他身无寸缕,怀中的女子也是身无寸缕。 虽然周身有一股莫名的怪味,但此时的他被滑溜溜的身子吸去所有注意力,完全没注意周围的环境,只当自己在窑子里包着花姑娘睡觉呢。 “小美人,你怎爬到小爷床上来的?来,让小爷瞧瞧……”他捏着女子的下巴,一脸邪恶地低下头。下一瞬,他邪肆的笑容僵住,挑逗的话更是直接变成了破喉的惊叫,“啊!” 怀中的女子一张死白的脸,瞳孔狰狞,七孔流血,死得不能再死了! 推开女尸后,游清波猛然想起自己被人偷袭打晕的事,一下子全清醒了。而这清醒,也让他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置于恐惧中。 因为除了自己抱着的女尸外,四周还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 有些甚至残肢断头! 一阵风刮来,吹着野草索索作响,更是将他内心的恐惧刺激到了顶点—— “鬼啊——” 第41章 上门议亲 再说夜时舒这边,她和夜时珽并没有在山庄久留,在办完游清柔的事后就回了将军府。 夜时竣一回去就被他们叫去了书房。 同时被叫去书房的还有府医周铮。 夜时舒拿出一包药粉。 周铮查看过后,锁紧眉头问道,“三小姐,怎么又是华湘阁的蒙汗药?” 夜时舒沉着脸道,“这次是从我表姐游清柔那里得来的。” 游清柔意图买通紫琼山庄的厨子给她大哥、二哥酒菜里下药,好在紫琼山庄是承王的,她不仅没费吹灰之力,那厨子还主动上交了此药。 夜时珽问道,“周叔,对华湘阁的事您了解多少?” 周铮道,“华湘阁能医善毒,虽是江湖流派,但其一直秉着济世苍生的信念,在江湖中享有盛名和敬仰。不瞒大公子、二公子、三小姐,我实是费解,为何华湘阁的人会有此下作行径,屡次相助裕丰侯府害人?” 夜时竣厌恨道,“难道他们的济世苍生只是幌子?这种言行相诡、欺世盗名的门派在江湖中并不罕见,说不定这华湘阁便是如此!” 周铮满眼复杂,他手里已经有两次华湘阁出的蒙汗药了,这显然打破了他多年来对华湘阁的敬重。 夜时舒问道,“周叔,如果我们要找华湘阁的人,有何门路?” 周铮为难地摇了摇头,“听说华湘阁深处秘境,其阁内弟子都是闭关学习,待其资历过关后才得以入世,且入世后都会隐匿身份。要找他们,只能凭一个‘缘’字。” 夜时舒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上一世,温氏把华湘阁的人介绍到魏府给她看诊,也是那个叫华平的人帮着魏家对她下毒。就是因为对方是华湘阁的人,所以她所中的毒才没被任何人怀疑。 如果华湘阁的人真如此难找,那温氏是如何与对方有交集的? 仅凭缘分吗? 如果是这样,凭随随便便的一个缘分就能助纣为虐、草菅人命,那这华湘阁所谓的济世苍生岂不是狗屁? 那这种门派留存世间与祸害有什么区别? 见她神色黯然,夜时竣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小妹,别担心,我已经安排了人盯着裕丰侯府,如果他们再与华湘阁的人联系,我们会抓到那人的。” 夜时舒抬头看着他,强挤出一丝微笑,“嗯。” 她不仅仅要找到那个叫华平的人报上一世的毒害之仇,她甚至怀疑娘亲当年的病逝还与此人有关! 如果真如她猜测那般,那她要找的就不仅仅是那个叫华平的人,还要找到华湘阁为娘亲讨命! 只是…… 这事还不能告诉大哥二哥,他们是夜家的未来,断不能让他们陷入与江湖门派的斗争中。 夜时珽突然问道,“时竣,游清波那边怎样了?” 提到游清波,夜时竣忍不住‘噗嗤’发笑,“大哥,我办事你放心,我保证从今以后他见到女人都要抖三抖!” 夜时舒暗暗窃笑。 主意是她出的,但以她二哥的性子,游清波只会比她想象的更惨烈。 只是自家二哥这话,摆明了有些细节不便详说。 翌日一早。 九姑带着春柳、夏花服侍夜时舒梳洗,告诉她一件事,“王妃,魏家今儿一早就带着媒婆和聘礼去了裕丰侯府。” 夜时舒立马来了精神,“我大舅舅和大舅母是何反应?” 九姑笑道,“裕丰侯和夫人直接拒绝了魏家,听说魏家人挑着聘礼回府,脸色很是不好。” 夜时舒掩嘴,“咱们有戏可看了。” “三小姐!”一名侍卫突然来报,“范老夫人来了,大公子让您去前厅。”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夜时舒点了点头。 不多时,她带着九姑和春柳、夏花去了前院厅堂。 厅堂里,正座上的六旬老妇正是他们父亲的亲姑母、他们兄妹三人的姑婆夜氏。 她下手位端坐的一男一女是他的孙子范云濡和孙女范云莹。 而范云莹,正是她大哥的自小定下的未婚妻。 许是上一世被范云莹冷落的原因,这一世再见到这家人,她心中非但没有热情不说,甚至还有着那么一丝丝厌恶。 “舒儿见过姑婆,见过云濡表哥,见过云濡表姐。”不过礼节上她还是没大意,依次向祖孙三人行了晚辈礼。 范云濡和范云莹同时从座起身,亲切地唤道,“舒儿表妹。” 夜时舒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 范云濡上一世并没有在她面前多露脸,她印象不怎么深刻。她只知道范云濡在她出嫁的那年科举中了榜,后来任一方父母官。 眼前的范云濡文质彬彬,举手投足的确一股子书卷气。只不过看她的目光莫名的炯热,多少让她不舒服。 至于范云莹,娇弱的她有着标志的瓜子脸,娥眉杏目,不说倾国倾城,也算得上美人一个。 和上一世一样,还未过门的范云莹对夜时舒很是亲昵,“舒儿表妹,听闻你被圣上赐婚为承王正妃,我们一家很是为你开心,祖母更是一宿一宿的睡不着,恨不得立马飞来京城,生怕错过了你与承王的婚期。” 夜时舒面带得体的微笑朝范老夫人看去,“让姑婆、表叔、表婶、表哥、表姐为我的婚事如此挂心,我真是过意不去。” 范老夫人慈爱地赞道,“几年未见,舒儿出落得越发娇美了。姑婆敢说,在这京城若舒儿的美貌称第二,怕是没人敢称第一吧!难怪承王殿下会心仪我们舒儿,就是身为妇人的姑婆我,都觉得舒儿的美看不够似的的,越看越着迷!” 夜时舒假装羞涩地低下头,实则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暗撇嘴角。 这算不算夸她以色侍人? 别说她心中腹诽,就连夜时珽和夜时竣听着范老夫人的话都同时蹙起了眉。 他们小妹乃堂堂致和将军府嫡女,不说承王与他们小妹结合是两情相悦,但最起码也是门当户对。如果他们小妹靠美貌博得承王好感,那他们小妹成什么了? “姑婆,你们舟车赶路,想必也累了。时珽受父亲嘱咐,早已为你们收拾好了院落,不妨让郝叔带你们先去休息?”夜时珽起身说道。 也是范老夫人不了解他,只看到了他的沉稳冷肃,没看出他眼眸中突然多出的冷意。 范老夫人还笑呵呵地道,“我这老婆子身子骨是比不得年轻人,的确需要好好休息。时珽啊,那我先让濡儿送我去休息,云莹她多年未见到你,如今好不容易同你相见,你可得多陪陪她。” “祖母……”范云莹瞬间娇羞起来。 “云莹表妹应该也累了。”夜时珽眸光投向范云莹,声线平静地道,“还是以身子为重先回房休息吧。” 范云莹没听出别的意思,只当他是关心自己,红着脸点了点头。 郝福随即便上前为祖孙三人引路。 正在这时,门房突然来报,“大公子、二公子、三小姐,裕丰侯及夫人、二表小姐来了,还带着一名媒婆,说是来同二公子商定婚事!” 第42章 黄花闺男 夜时竣一听,不解地问道,“同我商定婚事?商定什么婚事?” 门房道,“回二公子,侯夫人说您与二表小姐有了肌肤之亲,为了两家的颜面,应该尽快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 噗! 夜时舒差点喷笑。 夜时珽听得目瞪口呆。 而夜时竣直接挑了起来,“我与游清柔有了肌肤之亲?放他娘的狗屁!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造小爷的谣!” 原本准备离开的范家祖孙三人听到这消息,都打消了去休息的念头。 范老夫人瞧着夜时竣暴躁的样子,关心地询问,“时竣,出何事了?” “姑婆,没……” 不等夜时竣说完话,范老夫人便端起长辈架子,吩咐门房,“裕丰侯府乃是你们夫人的娘家,侯爷是你们公子小姐的娘舅,你们还不赶紧把人请进来?” 夜时珽、夜时竣、以及夜时舒同时冷了脸。 门房自然是要看他们兄妹三人脸色行事的,眼见他们兄妹脸色不好看,门房也不敢动,只用眼神小心翼翼地询问夜时珽。 夜时珽很快恢复常色,摆手道,“请他们进来吧。” 待门房一走,他朝范老夫人抬手引道,“姑婆,您与表弟、表妹先去休息吧,这里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范老夫人皱眉道,“看你们神色,此事非同寻常。你们父亲现下不在府中,那姑婆就勉为其难为你们出头。” 她这话一出,夜时竣直接拒道,“姑婆,这事与您无关,无需您替时竣出头!” 范老夫人不满地看向他,“时竣,你此话何意,是在说姑婆多管闲事吗?” 夜时珽沉着脸道,“姑婆,时竣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觉得您刚来京城就要为我们操心琐事,若是被我们父亲知晓,定会责骂我们待客无道。” 眼见自家祖母还想再说什么,范云莹赶忙上前搀扶住她,柔声说道,“祖母,我们初来乍到,对许多事不甚了解,便是您想为二表哥做主,那也得先弄清楚前因后果才行。可您赶了这么久的路,要是再不去休息,把身子累坏了,那大表哥、二表哥可就罪过大了。” 接收到孙女暗使的眼色,范老夫人又看了看孙女,见孙儿也认同孙女的话,于是这才笑了笑,说道,“老婆子我就是操心的命,舍不得看晚辈忙累。不过莹儿提醒得是,先去休息吧,等休息够了,我还要帮着舒儿张罗她与承王殿下的婚事呢。” 夜时舒在一旁听着,莫名的有一种吃了苍蝇的感觉。 待他们祖孙三人跟着郝福离开后,不等夜时舒开口,夜时竣先忍不住牢骚,“这姑婆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也不知道爹是如何想的,竟然叫一个外人来做我们的主!” 夜时珽皱了皱眉,低沉说道,“她是长辈,又刚到我们府中,兴许是太过关心我们这些晚辈,所以才急着想为我们出头。” 夜时竣还想再说什么,夜时舒拉了拉他的衣袖,“二哥,这事回头再说,先看看大舅舅一家想做什么。” 她话音刚落,就见游建彬、温氏、游清柔被门房侍卫引着进了厅堂。 两家人一见面,游清柔便喜笑颜开地朝夜时竣奔去,就差当众来个投怀送抱了,“二表哥……” 这娇媚入骨的嗓音,直接把夜时竣吓退两步。 夜时舒则是眼明脚快地上前一步挡住了游清柔,然后皱眉问道,“表姐这是做何?” 游清柔微微有些尴尬,但随即又望着夜时竣,羞涩地道,“二表哥,昨日你离开为何不叫醒柔儿?你可知柔儿一个人在紫琼山庄面对那种事有多难为情?” 夜时竣不解地问她,“清柔表妹说话好生奇怪,我在紫琼山庄都没见着你,我去哪叫醒你?” 他话音一落,游清柔唰地冷了脸,“二表哥什么意思?你忘了你和大表哥在紫琼山庄同我大哥喝酒的事?你醉酒后强行要了我身子,然后不告而别,别说这些事你全都记不起来了!” 夜时竣一脸被吓到的表情,“清柔表妹,我昨日是和我大哥在紫琼山庄喝酒,但不是同清波表哥,而是同承王殿下。而且我们只是浅酌,没人酗酒,何来醉酒一说?更何况你说什么强行要了你的身子,清柔表妹,酒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可是清清白白黄花大闺男,你可别乱污我名节!” “你!”游清柔完全没想过他竟会不认账,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时竣,你未免太过分了!”温氏忍不住上前指骂,“昨日你们清波大表哥邀请你们去紫琼山庄,你敢说你们没赴约?柔儿见你们喝醉了,本来想照顾你们休息,没想到你趁着酒意强行要了他!事都做了,你还想抵赖不成?你怎么如此禽兽,柔儿可是你的表妹啊!” “大舅母,你也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夜时舒忍不住替自家二哥出头,反斥道,“我二哥跟我们在一起,不但承王殿下可以作证,紫琼山庄的伙计也可以作证,他何时与清波表哥喝酒了?更何况是与人做那档子事,我二哥可做不出来!” 她本想看裕丰侯府与魏家狗咬狗,没成想自家二哥竟然被狗盯上了! 她暗戳戳地瞥了一眼自家大哥。 昨日去‘伺候’游清柔的男人是大哥找的,按理说应该很顺利才是,怎会出这种‘阴差阳错’的纰漏? 夜时珽一张俊脸如若覆冰,对游建彬和温氏说道,“大舅舅、大舅母,想必是清柔表妹醉酒认错了人,如舒儿所言,不但承王殿下可以作证,紫琼山庄的人也可以作证。如果大舅舅和大舅母不便去向承王殿下求证,可派人去紫琼山庄求证。” 温氏抬手指着他,更是怒道,“夜时珽,枉我一直觉得你是个稳重的,没想到你竟然明目张胆地包庇亲兄弟!事关柔儿的清白,你以为你们兄妹三人合起伙来就可以否认吗?” 夜时舒也不甘示弱地道,“大舅母,如果我们连自证清白都不行,那你们凭什么靠一张嘴就污蔑我二哥?证据呢?我们有人证,可以洗刷我二哥清白,你们有何证据说我二哥玷污了你女儿?” “夜时舒!”游清柔突然激动起来,仇恨地朝她骂道,“上次在万福寺明明该晕倒的是你,明明该是你和魏永淮睡在一起,为何我会莫名其妙地晕倒,为何我会和魏永淮躺在一起?这次又是那么巧,明明我该跟二表哥生米煮成熟饭的,为何我又人事不省?我知道了,都是你搞得鬼!是你故意谋害我的对不对?你好毒的心啊,一次又一次的让我痛失清白!” 第43章 不能人道 夜时舒‘呵呵’冷笑,“你现在说的这些,是不是代表你承认万福寺那一次是你收买冬巧要毁我清白?而这次也是,你想和我二哥成好事,没想到却失身于他人,是吗?那要是如此的话,到底谁的心有毒啊?” “我……”游清柔脸色惨烈失血,一不小心竟把上次的事给抖了出来。 夜时舒眸光突然投向一直没出声的游建彬,“大舅舅,我敬重你是我们的娘舅,所以才在这里替我二哥好言澄清。可若是你继续放纵大舅母和清柔表姐诋毁我二哥声誉、污蔑我二哥清白,那我不介意报官处理。我相信大理寺一定会查清楚,你女儿、我的好表姐,到底和谁有肌肤之亲!” 游建彬一直没吭声,主要原因就是温氏强势惯了,有温氏打头阵,他就算想说话都没机会。 此时看着拒不承认的夜时竣,以及胸有成竹能为夜时竣作证的夜时珽和夜时舒,他难堪的同时,也不禁其了质疑。 难道与他女儿有肌肤之亲的人另有其人? 温氏听见夜时舒说要报官,气得更是瞪眼大怒,“夜时舒,你敢报官……” “够了!”游建彬把她拉住,怒喝道,“还嫌不够丢人吗?” “我……” “走!都给我回去!”游建彬呵斥完她后,板着脸端着长辈的语气对夜时珽兄妹三人说道,“此事定是有什么误会,待我们查明清楚后再来找你们!不过,柔儿的事希望你们替她保密,毕竟她失了身子,若是被外人知晓,你们作为她的表亲,也会落人口舌。” 说完,不再给温氏和游清柔说话的机会,一手抓着一个就往厅门外扯。 温氏泼辣,但力气到底不如他一个大男人,只能和女儿被迫随他离开将军府。 出了大门,上了马车,游清柔先忍不住脾气,嚷道,“父亲这是做什么?那夜时竣还没给我交代呢!” ‘啪’! 一记巴掌声扇到她脸上。 游建彬大骂,“我做什么?你怎不看看你做了什么?再让你说下去,你是不是还得交代给他们兄妹下药的事?” 经他这一提醒,温氏才反应过来女儿说了些什么,顿时也忍不住痛斥女儿,“你这个蠢货,说话怎那般不经脑子?要是他们真去报官,那上次我们在万福寺收买冬巧的事岂不是要被揭穿?何况这次还是你们兄妹先下手,要是他们掌握了什么证据,那岂不是把你大哥给坑害了?” 游清柔捂着脸,委屈地红了眼眶,“母亲,按您的说法,只要夜时竣不承认,那女儿的清白就白白丢失了吗?” 温氏骂道,“你还有脸说!如此大的事你竟连个证据都没保留,现在就靠一张嘴,那夜时竣打死不认,我们能耐他如何?而且看他们兄妹三人的模样,也不像说谎,那个要了你身子的男人说不定真是另有他人!” 游建彬怨恨地瞪着女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裕丰侯府的脸面都叫你丢完了!” “父亲、母亲,这事根本不怨我,你们要怨就怨大哥!虽然是我买通的厨子,可陪酒的人是大哥,他们兄弟醉酒后也是大哥在门外把风,后面我被人打晕了,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失了身……” 她话还没说完,游建彬和温氏脸色同时铁青起来。 “你被人打晕了?” “你不是说你和你大哥一起把人抬到榻上的吗?” 面对夫妻俩的追问,游清柔才不得不如实交代自己被打晕的实情。 温氏怒不可遏,直接一巴掌给她甩了过去,激动骂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一个蠢货!你都被人打晕了,还敢说夜时竣要了你身子?你自己丢人不说,还拉着我们一起陪你丢人!我们还以为你真的跟夜时竣睡了,把魏家的亲事都拒绝了,你现在才告诉我们实情,你是想把我们气死吗?” 游建彬也是激动得忍不住给女儿踹了一脚,“你这个没长脑子的废物!还有,你大哥呢?他人死哪去了?” 游清柔一手无脸、一手捂肚子,痛哭道,“大哥说在门外替我守着,我一直以为他在门外……我醒来后就不见他,谁知道他又去哪个地方鬼混了……” 游建彬和温氏肺都快气炸了! 他们还真以为女儿与夜时竣有了肌肤之亲,还幻想着女儿嫁入夜家后可以让他们裕丰侯府再拥有使不完的银子,没想到女儿竟然隐瞒了如此大内幕,直接让这事变成了黄粱美梦…… 就在夫妻俩还想狠狠教训女儿时,府里管家慌忙火燎地找来了。 “老爷、夫人,大公子出事了,你们快回去看看吧!” …… 游家三口离开后,夜时舒忍不住询问夜时珽,“大哥,你找的什么人啊?怎么游清柔还能赖上二哥?” 夜时珽抿了抿唇,低声道,“不是我找的人,是承王找的人。” 夜时舒,“……” 夜时竣拍了拍她的肩,‘呵呵’笑道,“小妹不用担心,有承王和紫琼山庄为我作证,游清柔赖不上我的。我想那人‘办完事’就离开,不让游清柔看见,应该也是承王的主意。你不觉得,如此安排很绝吗?这才是对游清柔最好的报复!” 夜时舒能说什么? 就在她干笑时,只听夜时珽说道,“大舅舅一家冥顽不宁,实在该死!可裕丰侯府到底是外祖父留下的,他们一家就这么死了,外祖父留下的候位也无法承继。我们得想办法拉扶二舅舅一家,让大舅舅继承大舅舅的候位,如此才能保全外祖父的心血。” 夜时舒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皱眉,“大哥,华湘阁与大舅舅、大舅母的事还没有查到眉目,现在拉扶二舅舅上位,就凭大舅舅一家四口的阴毒手段,二舅舅一家怕是落不了好。” 夜时竣也道,“大哥,小妹说的对,咱们不能操之过急,免得大舅舅和大舅母狗急跳墙伤及二舅舅一家!” 夜时珽沉思过后,点了点头,“此事我们从长计议。” 裕丰侯府—— 游建彬和温氏听说儿子出事,立马赶回府中。 在房里见到儿子的那一刻,夫妻俩险些不敢认。 此时的游清波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物,又脏又臭不说,还捂着裤裆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痛苦呻唤。 “波儿!波儿你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何事?”温氏扑到床边心疼地询问。 “还杵着作甚?还不赶紧请大夫!”游建彬忍不住朝管家吼去。 管家道,“老爷,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估摸……” 他话还没说完,一名丫鬟便带着一名老者急匆匆进来。 丫鬟道,“老爷、夫人,大夫来了!” 温氏赶紧拉着老者到床边,心急不已地催促,“大夫,快给我儿看看,我儿到底怎么了?” 老大夫也不迟疑,立即着手给游清波检查。 约莫一刻钟,老大夫对游建彬和温氏拱手,一脸沉重地道,“侯爷、夫人,恕草民直言,大公子中了毒,且此毒伤及元阳,大公子今后怕是不能再人道了。” 第44章 过问嫁妆 “什么?!”夫妻俩一听,震惊得身子都抖了起来。 “侯爷、夫人,恕草民医术不精,无法看出大公子中的是什么毒,也无法替大公子医治,还请侯爷和夫人另请高明,草民告退。”老夫人说完,提起药箱快速离去。 ‘无法人道’这消息对游建彬和温氏来说,不仅仅是晴天霹雳,简直就是无法接受的噩耗! 温氏再次扑到床上,抱着痛苦不已的儿子崩溃大哭,“波儿啊……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快告诉母亲……是哪个天杀的把你害成这样……” 大夫的话游清波自然也听到了,原本痛苦的脸上布满了惊恐和绝望,差一点都吐血晕死过去了。听到温氏哭声,他猛地抓住温氏的手,嘶哑着嗓子说道,“母亲,儿子不想做废物!你快把那个人请来,他一定有办法救儿子的!” 对于自己中毒的过程,其实他也不知。他只知道自己从乱葬岗抱着女尸醒来,而醒来后发生的事实在羞耻和难堪,他也实在说不出口。 游建彬经儿子一提醒,也赶紧催促温氏,“对啊,夫人,快把那个人找来,他不是能医擅毒吗,他一定有办法救治波儿!” 温氏脸上露出一抹忧愁,“我已经好些年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在京城……不过他还欠我一个心愿,只要找到他,他一定会救波儿的!” 说着话她已起身,拔腿就往门外跑—— …… 将军府。 听说温氏独自去了城郊的一家小酒馆,夜时舒从睡梦中清醒,叫上九姑便偷偷离开将军府,直奔那家小酒馆。 在小酒馆附近蹲守的探子见她亲自前来,上前禀道,“三小姐,游夫人进酒馆已近一个时辰,小的一直守着,并未见其出来。” 夜时舒道,“我们在此守着,你进去查探,看看她今晚与何人见面?” “是!” 随后探子大摇大摆地现身往酒馆去。 敲了许久的门,酒馆的门才被人打开,一伙计模样的人很是不耐烦地道,“打烊了,客官请去别处!” 探子装作云游客,讨好地说道,“小二哥,我是外乡来的,赶了好几天的路,就想找个地儿借住一晚,劳烦您行个方便。” “我都说了,打烊了……” “小二哥,我身上就这点银子了,还请你行行好给个方便吧。”探子不等他拒绝,拿出两粒碎银塞到他手上。 伙计掂了掂碎银,犹豫了片刻后说道,“后院还有一间空房,你要是不嫌弃,就去将就一夜吧。” “多谢小二哥!多谢小二哥!”探子哈腰谢道。 约莫两刻钟后。 探子现身,着急的对夜时舒说道,“三小姐,游夫人不在酒馆中!” “怎会?”夜时舒忍不住惊讶,“不是说看着她进了这家小酒馆吗?” “三小姐,小的同阿原看着她进酒馆的,阿原去向您报信后,小的一直守在酒馆外不曾离开半步,小的敢用项上人头发誓,是真的没有看到游夫人离开酒馆!”探子很是郑重地保证。 夜时舒望着那间打了烊紧闭店门的酒馆,眸光变得阴沉起来。 片刻之后,她吩咐探子,“这家酒馆有问题,你可继续乔装路人住在酒馆中查探!若有什么可疑之人,务必及时禀报!” “是!” 夜时舒也没多留,很快带着九姑离开了。 但她们没回将军府,而是趁夜去了裕丰侯府。 裕丰侯府别的地方都很安静,唯独游清波的院子,下人一会儿送水、一会儿送药,很是忙碌。 房间里,游清波痛苦的呻唤声时大时小,但几乎没停过。 对游清波的情况,夜时舒不了解详情,但从夜时竣嘴里得知,游清波是铁定废了。 此时让她震惊的不是游清波呻唤声有多痛苦,而是游清波房里竟传出温氏的声音—— “波儿,你再忍忍,大夫说只要喝了药很快就没事了!” …… 鸡鸣时分,夜时舒和九姑回到将军府。 看着夜时舒咬牙切齿的样子,九姑忍不住安慰她,“王妃,说不定是探子看错了,温氏并没有去那间酒馆。” 夜时舒摇了摇头,“他们是二哥的人,能力不差,不会看错人的。华湘阁本就是一个神秘帮派,如果他们连掩人耳目的能耐都没有,那才是不正常的。” 只是可惜,她没能抓到温氏与华湘阁来往的证据,甚至在侯府蹲守了两个时辰,看着游建彬和温氏离开游清波的院子,也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出现。 九姑不解地问道,“王妃,是裕丰侯府屡次想用毒药对付您,您直接把他们除掉就行。何况凭您的能耐,要除掉他们并非难事,为何您非要找到华湘阁的人呢?那些江湖门派多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说到底还是买方的过错。” 夜时舒垂下眸子。 按常理来说,九姑说的的确没错,买方才是最可恨的。 可上一世,华湘阁的人在她面前现过身,这就不是简单的买卖了,而是实打实的帮凶! 而她通过上一世的遭遇,严重怀疑母亲的病逝也非同寻常。 偏偏这两件事,前者她没法向人诉说,后者她没有证据,只能暗中搜寻线索。 “九姑,我只是好奇,我大舅母不过是普普通通一内宅妇人,为何能与华湘阁有交集。” 九姑道,“王妃,如果您真的想找华湘阁的人,不妨告诉王爷,说不定王爷有办法。” 夜时舒惊讶地抬起头,“王爷与华湘阁有往来?” 九姑微微一笑,“奴婢的意思是您可告诉王爷,让王爷派人去打听。” 夜时舒干笑,“还是算了吧,我不过就是好奇心作祟,这种事哪能麻烦王爷?”随即她转移话题,“九姑,时候不早了,你跟着我跑了一晚上,快回房歇息去。” 九姑张了张嘴,似还有话想说。 但见她脸上难掩疲色,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退了出去。 晌午时分。 夜时舒就被门外争执声吵醒。 “九姑!”她忍不住朝门外唤道。 很快,九姑推门进来,到了床边一脸自责地道,“王妃,是奴婢没看好院子,让人扰了您清梦。” 夜时舒看着她脸上还未消退的怒气,问道,“怎么了?谁在闹事?” 九姑回道,“回王妃,您姑婆的侍女鸢尾来悦心院,说您姑婆受了将军大人的托付要张罗您的婚事,于是派鸢尾来清点您的嫁妆,还问奴婢讨要您私库的钥匙。” 夜时舒瞬间黑了脸,“清点我的嫁妆?” 不是她心眼子小,而是姑婆一来就要对她嫁妆下手,很难让人有好感! 短暂的沉默过后,她对九姑说道,“再有人问我的嫁妆,该骂则骂、该给难堪直接给对方难堪,不用留任何情面。我的嫁妆,都是我娘留给我的私产,我爹和我大哥、二哥都做不了主。” “是。”见她如此有主见,九姑露出了微笑。 只是让夜时舒没想到的是,范老夫人傍晚时分亲自来了悦心院。 面对一脸慈眉善目的范老夫人,她强忍着心中那丝不喜,以小辈之态将她迎进了花厅。 “姑婆在府上住的还习惯?” 第45章 野心不小 “将军府样样具足,吃穿用度比在幽州好了不知道多少,哪能不习惯?”范老夫人满足地应着,然后盯着夜时舒一边打量一边感慨地道,“舒儿,退了魏家那小子的婚事好啊,早前姑婆就看不上魏家。当年你母亲与魏家定亲时魏家刚搬来京城,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魏广征也还只是个大理寺少卿,他家那小子都二十了吧,至今还未有功名。你嫁去魏家,着实委屈啊!” “只是你母亲在世时,为人要强,听不得旁人劝言,你父亲忙于战事,又重信你母亲,事事都交给你母亲打理,这才导致你母亲盲目为你指婚。” “如今可好了,你要做承王妃了,还是皇上赐婚,这才是光耀夜家的大好姻缘!虽然吧,听闻如今的承王殿下废了身子,没什么大作为,但再怎么的也不是那些小门小户能比的,姑婆还是为你感到高兴。” 夜时舒静静地听着,并未应声。 范老夫人见状,老眼转了转,又笑容慈和地道,“舒儿,你爹请我来帮你操持婚事,这女子出嫁,嫁妆最是重要,何况你所嫁之人还是承王殿下,更是马虎不得。姑婆先前让鸢尾来问你,鸢尾说你还未起,我想着你与承王殿下的婚期近了,得赶紧些才好,所以就亲自过来了。” 人家都表现得如此明显了,夜时舒也不想再沉默。 只是她刚要开口,就听候在门口的春柳禀道,“小姐,二公子来了。” 她语音刚落,就见夜时竣进了花厅。 见到座上的范老夫人,夜时竣微微愣了下,随即上前行晚辈礼,“没想到姑婆在此,时竣失礼了。” “好时竣,快免礼。”范老夫人打量着他,慈爱地夸道,“多年未见,时竣不但长大了,还如此英俊不凡。你们兄弟二人啊,都是人中翘楚,夜家有你们如此儿郎,何愁门楣不旺?” “姑婆谬赞了。”夜时竣谦虚地回道。 “对了,时竣,你说亲了吗?”范老夫人关心地问道。 “回姑婆,大哥还未成亲,时竣的婚事不着急。” “我这次来京,除了替你们父亲操持舒儿的婚事外,还要与你们父亲商议时珽和莹儿的婚期。待他们完婚后,莹儿也就是你大嫂,俗话说长嫂为母,到时让你大嫂为你多相看些世家小姐,把你的婚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夜时舒在一旁听得暗撇嘴角。 要不是爹娘重视亲情,被这些所谓的亲友甜言蜜语诱哄,凭他们三兄妹的出生,就算讨不到媳妇、嫁不出去,也不可能选择这些人亲家。 就拿范云莹来说,不过是一州县令之女,即便嫁给了他大哥,也不会被京中那些命妇、贵女高看的,更别说操持她二哥的婚事,哪来的大脸? 面对范老夫人的话,夜时竣并未接话,反问道,“不知姑婆来找舒儿是有何吩咐?若觉得府中有何缺短的地方,姑婆可直接告诉周叔,让周叔去置办。” 范老夫人正要开口,夜时舒立马抢先一步,说道,“二哥,姑婆来问我的嫁妆,说是要替我清点。” 闻言,夜时竣剑眉蹙起,“小妹,你的嫁妆单独存在私库中,爹交代过,任何人不得过问。姑婆虽受爹嘱托为你操办出嫁事宜,但你的嫁妆是夜家的禁忌,姑婆德高望重,不是那种拧不清的人,应该只是提一嘴罢了。” 接着他朝范老夫人笑问道,“姑婆,您说是吧?” 范老夫人的老脸有些失色。 夜时舒偷偷翘起嘴角,二哥也算是先提醒了,如果姑婆明知她的嫁妆是夜家禁忌还要过问,那就摆明了没安好心。 果不自然,范老夫人短暂的失色后,很快又恢复了慈祥的笑意,“我就是担心舒儿的出嫁事宜张罗得不到位,所以才过问一番。”接着她起身,对丫鬟鸢尾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秋水院了,别打扰他们兄妹说话。” “是。”鸢尾上前搀扶住她。 “送姑婆。”夜时竣笑着作揖。 目送她们走远后,他俊脸上的笑意猛然一收,“刚到我们府上就惦记我们府上的嫁妆,真当我们兄妹几人是傻子么?” 夜时舒低声道,“二哥,有些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姑婆这一家子,怕是野心不小。” 夜时竣冷哼,“看出来了!”他转过身拍了拍夜时舒的肩膀,“放心,他们真敢打你嫁妆的主意,别说爹和大哥了,二哥第一个就不同意!” 夜时舒眸子转动,突然笑着提议,“二哥,要不咱们试探他们一番?” 夜时竣一听,立马来了兴趣,“如何试探?” 夜时舒随即同他低语起来。 听完她的主意后,夜时竣笑出了一口大白牙,“这法子极好,就这么干!”考验范家的主意商定好后,他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于是收起笑,板起脸问道,“昨夜你去裕丰侯府为何不叫上我?你现在是胆肥了啊,做‘贼’这种事都敢丢下你二哥我了!” “二哥,不是不叫上你,是消息来得突然,我没来得及叫上你。”夜时舒一边解释一边把昨晚的事也告诉了他。 夜时竣傲气地扬了扬下巴,“就算大舅母真请到了华湘阁的人又如何,游清波该废就得废!” 夜时舒挑了挑柳眉,小声问道,“二哥,你到底对游清波做了什么?” 夜时竣勾起唇角,笑得三分得意七分邪恶,“我在西北偶然间得到的一种药,能让男人变废物……嘿嘿!而且那种药无解,别说什么华湘阁了,就算大罗神仙都治不好!” 事关男人的那方面,夜时舒不好过问细节,但自家二哥向来说话不打诳语,她自是相信自家二哥的能耐。 …… 秋水院。 看着自家祖母气呼呼地回来,范云莹关心地问道,“祖母,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范老夫人将兄妹俩的话转述给她听。 范云莹蹙眉道,“祖母,您这样会不会太心急了?若是让表叔知道,定是会恼我们的。” “你以为我想吗?”范老夫人气恨不已,“游月琴在世时赚那么多银子,我们没沾上一点油头。夜家几个男人全都是武将,有时几年都不在京城,想让他们提携一下范家的子孙都找不到机会!” “今年你大哥要参加科考,少不得要为他打点铺路,这些都是要真金白银的!我不从夜时舒的嫁妆下手,从哪下手?” “再说了,她那些嫁妆都该是夜家的,她一个泼出去的水,凭什么把夜家的东西往外拿?你以后可是这将军府的长媳,将军府没有主母,你便是女主人。难道你眼睁睁看着原本属于你的家财落入别人腰包?” 范云莹沉默了。 据说夜时舒的嫁妆价值高达五十万两,如此庞大的家财竟全给了一个外嫁女,作为夜家未来的女主人,她自然是不甘心的。 若夜时舒只带走少许,那其余的留在夜家,将来都会归她打理。 她是该想办法让这万贯家财留在夜家…… 翌日。 夜时竣和夜时舒去找夜时珽。 听说范云莹在夜时珽书房中,兄妹俩便让守卫别通报,然后悄悄地靠近书房。 书房里,范云莹捧着崭新的新衣站在书桌前,温柔地说道,“大表哥,这是我在家亲手为你缝制的长袍,你可试试看合身否?若是不合身,我再拿回去修改。” 第46章 嫁妆太多 夜时珽看了长袍一眼,眸光微微抬起,落在她温柔粉颊上,“云莹表妹真是心灵手巧。” 范云莹娇羞地低下了头,“大表哥,你我都快完婚了,你还如此生分。” 夜时珽哪会听不懂她的话? 随即便改口道,“莹儿,坐吧。这长袍待我看完公文回房后再试,试过再告诉你是否合身。” 范云莹展露笑容,含羞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向客椅。 “大表哥,听闻表叔去了军营,不知他何时回府?” “再过两日吧。” “大表哥这些年常驻西北,听闻西北夏季风沙肆虐、冬季冰雪封天,大表哥可觉辛苦?此次回京,大表哥可有想过留京任职?”范云莹眼含心疼地问道。 “莹儿以为呢,我是该继续戍守西北,还是留京任职?”夜时珽微微一笑,不答反问。 他这一笑,让平日里冷峻的脸庞多了一抹暖意,也让范云莹心生欢喜,说话都大胆了起来,“大表哥,莹儿觉得西北有表叔和二表哥戍守足以,你身为将军府嫡长子,是将军府未来的顶梁柱,应在朝中大力发展将军府的势力,如此与表叔、二表哥里外应和,将军府必将威震整个大邺国。” 夜时珽唇角的浅笑倏地消失不见,深邃的眸底也快速闪过一丝黯光。 门外的夜时竣和夜时舒也都听不下去了,直接踏进了书房。 夜时竣冷着脸毫不客气地道,“云莹表妹是嫌我将军府风头不够,想让我将军府处在风头浪尖上变成众矢之的,最后再被皇上忌惮然后一窝除尽?” 范云莹从座起身,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二表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啊!” 夜时舒想起上一世她对自己的冷漠,此时也没给她好脸,冷声说道,“我父兄戍守西北多年,从不拿战功显摆,就是不想受人话柄让帝王猜忌。云莹表姐,你难道不明白功高盖主的弊害?” 范云莹红了眼眶,赶忙向夜时珽求情,“大表哥,二表哥和舒儿表妹误会我了,我只是心疼大表哥在西北受苦,希望大表哥能多留在京城而已。” 夜时竣继续冷着脸道,“我和大哥子承父业,保家卫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何能贪图安逸享受?就算要留京,也是我们父亲留在京城安享晚年,断没有让父亲年迈上战场、做儿子却在家享乐的道理!” “我……”晶莹的泪珠从范云莹眼眶里落下,羞愧难当的她还想解释什么。 “好了,莹儿她不懂这些,你们两个就少说两句吧。”夜时珽轻抬眼角,朝夜时竣和夜时舒剜了一眼。接着他又对范云莹说道,“莹儿,时竣和舒儿也不是有意说重话,我夜家不同于普通人,自先祖父跟着先帝开疆扩土后,我们夜家的子孙便担负着保家卫国的使命。身为夜家的儿郎,没有贪生怕死的,别说西北恶劣,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也甘之如饴。” “大表哥,是莹儿说话欠考虑。”范云莹福了福身表示认错,“还请二表哥和舒儿表妹别同我计较。” 此刻的她一副可怜相,夜时竣和夜时舒交换眼神后,也没再多说。 夜时珽转移话题,问兄弟和妹妹,“找我有事?” 夜时竣一改先前沉冷的脸,突然露出一口白牙,笑问,“大哥,你和云莹表妹快成亲了,你攒了多少家当了?你每次回京皇上都会赏赐你不少东西,我可都给你记着的。这次的赏赐还没下来,就以前那些赏赐加起来,你攒的家当怕是有十余万两了吧?” 夜时珽蹙紧眉心,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问这做何?” “不做什么,就是羡慕嫉妒,我的私库都没几个铜板,要是都像你一样攒够银子才成亲,我怕是这辈子只能光棍打到底了!” 就在夜时珽想给他一对白眼时,夜时舒说道,“二哥,你别担心娶不上二嫂,我嫁妆那么多,分一半给你就是!” 夜时珽立马皱起眉朝她斥道,“胡闹!” 夜时舒悄悄地朝他眨了眨一只眼,嘴上认真说道,“大哥,说实话,我的嫁妆的确太多了。就是因为那么多嫁妆,之前才被魏家惦记上。再说了,承王殿下连我‘牌位’都敢娶,根本不在乎我有多少嫁妆,还不如分些给二哥,让二哥早日娶上二嫂。” 眼见夜时珽明显反对,一旁的范云莹赶忙说道,“大表哥,你别生气,舒儿表妹如此分配虽不公允,但也是为了二表哥着想。” 夜时珽扭头朝她瞪去。 范云莹被他这一瞪,以为他是在责备自己把嫁妆让给夜时竣太过大度了,于是又说道,“其实舒儿表妹说的没错,她带那么多嫁妆实在招摇,还不如留在家中交给大表哥打理。” 夜时舒和夜时竣都笑看着她,仿佛都愿意接受她这番主张。 而夜时珽一瞬不瞬地盯着范云莹,突然冲她扬起剑眉,罕见地露齿笑道,“没想到莹儿如此贴心,那不如这样,舒儿出嫁,只带一成嫁妆,余下都给时竣如何?方才你也听到时竣说了,我攒够了成亲的家当,无需再要舒儿的嫁妆,倒不如都留给时竣。他从小大手大脚挥霍惯了,不多分他一些,就如他自己所说,这辈子怕是只能光棍打到底了。” 范云莹僵硬地把他望着,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分配,一时间反让她惊愕得不知如何回应。 “云莹表妹,怎么不说话了?”夜时竣伸长手臂在她眼前挥了挥,“你觉得我大哥如此分配可还行?” 第47章 盯上二哥 “呃……”范云莹回过神,朝他们兄妹三人挤出自以为得体的微笑,“大表哥是兄长,自然是听大表哥的。” 夜时竣笑得眉眼开花,对夜时舒说道,“小妹,连我们未来大嫂都赞同大哥的主意,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带一成嫁妆去承王府,余下的都给我。找个时间,我就去把那些嫁妆搬到我私库里去。” 夜时舒大方点头,“好,等爹回来我就跟他说。” 范云莹没有再说话,暗暗地朝夜时珽瞥了一眼,没人知道她此时对这个未婚夫君有多失望。 甚至对这个未婚夫君生出了厌恶! 那可是价值数十万两的财物啊! 这男人要么是蠢,要么就是拧不清,明明他是长子,夜家所有的一切都该是他的,可他不但无动于衷,甚至主动将这庞大的家财拱手送给兄弟! 如此不中用,成亲后自己能指望他什么? …… 回到秋水院。 范云莹立马将三兄妹分嫁妆的事告诉了范老夫人。 范老夫人听完,忍不住恼怒,“几十万的嫁妆九成都给夜时竣?他们三个当是孩童过家家吗,竟如此离谱!” 范云莹咬牙道,“夜时珽真不是个男人,蠢得都没边了!今日他可以把嫁妆全给兄弟,明日也会把家财再送兄弟和妹妹,这样的男人我嫁他何用?” 范老夫人一脸阴沉。 不得不说,三兄妹分嫁妆的事真是刺激到她了! 她本来还想着要夜时舒把嫁妆留在夜家,以后她孙女掌家后便能用于范家。没想到那庞大的嫁妆竟要落到夜时竣这个老二手中,这就好比到嘴的鸭子突然被人夺去,连快骨头都不给人留…… 这叫她如何能甘心? “莹儿,如果那些嫁妆真要落到夜时竣手中,那你的婚事也得有变了!” “啊?”范云莹没听懂她的意思,惊讶问道,“祖母,就因为这事,您要我与夜时珽退婚?” 范老夫人瞪她,“我的意思是你嫁给夜时竣!” “这……” “夜家这兄弟俩性格迥异,夜时珽是嫡长子不假,可做事一板一眼很难让人拿捏。夜时竣虽不稳重,但我听府里人说他直爽欢脱,就跟个长不大的孩童似的。这种人我见多了,心直口快最是没心眼,也最是好拿捏。如果夜时舒真把嫁妆分给了老二,那你嫁给老二,比嫁给老大更强。”” 范云莹咬着唇,细细地盘算着。 祖母说得没错。 夜时珽不解风情也就罢了,心中还只有战事,她若嫁给他,今后少不得守活寡。 虽然夜时竣性子冲了些,但从今日分嫁妆一事便能看出,他是个精打细算的。这样的人,只要她入了他的心,不愁拿捏不住他。 再认真比较,两兄弟容貌都不俗,但比起夜时珽的冷峻,夜时竣的阳光大气反倒是更让人心动。 “祖母,那接下来我们要如何做?” 范老夫人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还能如何做,当然是找机会与夜时竣接触啊!只要想办法让他碰到你,那他就必须对你负责!若实在不行,就想办法直接让你们生米煮成熟饭,到时他想不娶你都不行!” 范云莹听后,红唇不由地勾起。 …… 而书房里。 范云莹离开后,夜时竣拿起桌上叠得平整的新袍子,皱眉问道,“大哥,你不会真的要娶她吧?” 夜时珽早就看出弟弟妹妹二人今日的反常之举,沉着脸道,“说说吧,想做何?” 夜时竣撇嘴,“不做何,就是姑婆一来就盯上了小妹的嫁妆,还让小妹把私库钥匙交给她。” “竟有这种事?”夜时珽眸底泛起冷意。 “大哥,我们也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你与范云莹有婚约,如果小妹的嫁妆留在夜家,将来范云莹成了我夜家长媳,这府里的一切都会落入她手中,由此设想,我们不得不防啊!”夜时竣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调调,很是严肃地说道。 夜时珽紧抿着薄唇,除了眸中冷意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寒气。 夜时竣接着又道,“大哥,方才范云莹的表现你也看到了,她与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我们夜家男儿身负保家卫国的使命,如果娶回来的女子像她那般暗藏私心和算计,那可真是我们夜家的耻辱!再说了,就算她人品好,姑婆和范家若是心怀野心,那对我们夜家也是不利的!所以你同她的婚事,还请你慎重考虑!” 夜时珽朝夜时舒看去,“小妹觉得呢?” 夜时舒微微一愣,是没想到他会征求自己的意见。 不过既然他问了,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于是也认真说道,“大哥,我赞同二哥说的。但我们也不想凭猜测去否定范家的人,所以我和二哥商议,想试探他们一番。” 夜时珽轻叹,“其实我也不想过早成亲,且我对范云莹只有表兄妹之情,并无心动之感。既然你们也都不喜欢,那便先考察她一些时日吧。” 夜时竣和夜时舒相视,都笑了。 第二天。 晌午时分,夜时竣突然吆喝着要去荷塘捉鱼。 还特意让人把范云濡和范云莹兄妹都叫去了。 夜时竣一到荷塘就砸进了塘中,跟只水猴子似的在里面扑腾。夜时舒也有样学样,跟着跳下塘去找鱼。 岸上,九姑和郝福瞧得哭笑不得。 范云濡和范云莹兄妹俩安静地看着,时不时交换一下眼神。 眼见夜时舒先捉到一条大鱼,范云莹走到九姑身侧,担忧地说道,“舒儿表妹是待嫁之身,还有不足一月就要与承王殿下成亲了,这塘水还有凉意,舒儿表妹在水中待久了,怕是不利身子。” 九姑看了她一眼,似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忙向夜时舒喊道,“王妃,快把鱼扔给奴婢,水中寒凉,您别久待,当心身子!” 正摸水找鱼的夜时竣听见后,直起身对夜时舒催促道,“小妹,你已经捉到一条大的了,快上岸去,回房把衣裳换了,千万别着凉了!” 夜时舒笑着应道,“好,我这就回房换衣服,剩下的鱼就靠二哥了,不然不够吃!” 随即她抱着又大又肥的鱼上了岸。 郝福赶紧接住,突然发现没拿木桶,于是抱着鱼往大厨房去了。 夜时舒离开前还不忘跟范家兄妹打招呼,“表哥、表姐,我一会儿再来!” 兄妹俩目送她和九姑走远后,再次交换眼神。 范云莹朝夜时竣的方向走去,在离他最近的岸边停下,然后弯着腰仔细地观察水下的动静,突然指着一个方向惊呼,“二表哥,那里有条大鱼!” 夜时竣也很给力,顺着她指的方向扑去,成功地捕捉到了那条大鱼,然后直接朝范云莹扔去,“云莹表妹,接着!” 下一刻,他直接把鱼扔上岸。 范云莹似是没想到他会有这个举动,瞬间惊叫不说,整个人忽然间朝水里栽去—— “啊——” “莹儿!”范云濡见状,忙惊呼起来,“二表弟,莹儿不懂水性,快救她!” 上次承王在这里落水后,夜庚新便让人放掉了不少水,如今荷塘的水只及到夜时竣大腿根的位置。就算范云莹比他矮一个多头,也淹不到她心口。 但范云莹落水后,双手疯狂地拍打着水面,闭着眼一个劲儿地呼喊,“二表哥救我!二表哥救我——” 第48章 撞上入浴 看着他们兄妹惊恐不已的样子,夜时竣唇角一翘,淌着水快速朝范云莹而去。 在靠近范云莹时,他并没有正面去拉她,而是绕到她身后,抓住她后衣领往上一提。 范云莹半身离开水面时睁开了眼。 可还不等她回头去看,她整个身体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上空中—— “表哥快接住!” 范云濡瞪大双眼,傻了似的看着自家妹妹朝自己‘飞’来。 等到他回过神欲伸手时,范云莹已经撞在了他身上,直接把他撞倒在地! “啊——” 两道惨叫声同时响起。 郝福提着水桶跑来,看着重叠在荷塘岸边的兄妹二人,忙问道,“发生何事了?表少爷、表小姐,你们这是做甚?” 范云濡吃痛地将压在身上的范云莹推开,这才发现她已经晕了,于是激动地冲郝福喊道,“郝叔,莹儿晕了,快叫府医!” …… 范云莹很快被送回秋水院。 听到消息的夜时珽赶去了秋水院。 府医周铮在给范云莹诊治时,夜时舒带着九姑也赶到了。 兄妹三人都站在房门外,夜时珽询问完经过后,对着夜时竣厉声训斥,“你多大的人了,怎一点不知轻重?” 夜时竣解释道,“大哥,我在军营里呆惯了,每个人都能过几招,当时我看着云莹表妹落水,想着快点把她送上岸,所以就直接把她扔给了云濡表哥……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没想到云濡表哥不会武功。” 正在这时,范老夫人走出房门,拉着老脸瞪着夜时竣,“莹儿只是一个弱女子,你怎能那般粗鲁?幸好她没受皮外伤,要是受伤,你让她下半辈子如何过?” 周铮也从房里走出来,说道,“表小姐呛了水,晕迷是受惊过度所致,待我开贴药,喂她服下后很快便能醒来。多休养几日,也不会有大碍的。” 范老夫人面色僵硬地向他躬了躬身,“有劳周先生了。” 随即她吩咐鸢尾随周铮去拿药。 夜时竣态度很端正,对范老夫人说道,“姑婆,是我大意,考虑不周,才让云莹表妹受惊过度,还请姑婆责罚。” 范老夫人拉着老脸侧身,一副不待见他的模样。 夜时珽沉声道,“去祠堂跪着,待云莹表妹醒来,求得她原谅你才能出来!” “是。”夜时竣低下头,然后耸拉着肩离开秋水院。 目送他走远后,夜时珽朝范老夫人作揖赔礼,“姑婆息怒,时竣顽劣,是我看管不力,往后我一定好好管教他,再不让他如此鲁莽了。” 罚也罚了,礼也赔了,范老夫人再不满也不好再说什么,随即便进了屋,“莹儿我会照顾,你们都回去吧!” 夜时珽和夜时舒相视一眼后,一同离开了秋水院。 路过一处凉亭,兄妹俩同时停下了脚步。 “大哥,务必派人在暗中盯紧祠堂,说不定今晚有好戏看。” “嗯。”夜时珽一脸沉冷。 “我先回院了,晚点我也去祠堂‘陪’二哥。” “嗯。” 回到悦心院,夜时珽便吩咐春柳和夏花准备热水。 先前下荷塘捉鱼,刚回卧房还没来得及洗澡便听说范云莹落水,她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便赶去秋水院。 “王妃,您今日也入了水,要不要奴婢去厨房给您煮碗姜汤?”九姑关心地问道。 “不用。”夜时舒冲她笑了笑,“我只是看着娇气而已,从小到大都有习武强身,在水里玩一会儿,不碍事的。” 春柳和夏花把热水送进房里后,九姑到衣柜前又为她拿出一套干净的衣物挂到屏风旁边的架子上,以备她洗完澡换上。 “你们都下去吧,我洗完澡再用吃的。” “是。” 随后九姑带着春柳、夏花退出了房门。 夜时舒坐在浴桶中,一边泡着舒服的热水一边盘算着怎么加大刺激将范家祖孙的野心暴露出来。 突然房门被人推开。 她这才发现自己泡得有些久了,以为九姑进来催她,于是头也不回地道,“九姑,劳你帮我取一下架子上的布巾。” 不多时,白色的布巾递到她面前。 看着那骨节分明的大手,夜时舒抬眼看去,惊得瞬间红了脸,“王爷……你……” 男人侧着身,并没有多看她,只是直直地伸长手臂。 夜时舒将他手上的布巾夺下,快速起身裹住自己。 热气氤氲的气氛中,说有多窘迫就有多窘迫,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夜时舒的脸颊红得都快滴血了,可浴桶边的男人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想出浴桶都羞耻难当。 然而,就在她准备出声赶人时,突然发现侧着身的男人耳根发红。 她眸子暗转,一丝捉弄爬上心头,于是赶人的话立马变了,“还杵着做什么,不抱我出来吗?” 随着她娇嗔的话一出,尉迟凌的身体很明显地变得僵硬。 下一瞬,他身体朝浴桶倾去,一把将她抱出浴桶。 夜时舒本来是想以进为退把他吓出去,没想到他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一时间反把自己整傻眼了。被他塞进被窝中,她羞窘得完全不敢看他。 尉迟凌半压在被褥上,粗重的呼吸洒在她耳畔,“敢勾引本王,信不信本王现在要了你?” 夜时舒一听,立马仰起头不满地回道,“谁勾引你了?明明是你自己进来的!如果我这样都算勾引,那上次你假醉轻薄我的事该怎么说?我该不该骂你登徒子不要脸?” 尉迟凌微微抬起头,修长的手指落在她脸颊上。 本就生得无瑕,沐浴过后如同鲜果般晶莹剔透,每一寸都充满了诱人的气息。他眸色不由地变得火热,呼吸不由得加重,脑海中回想着那夜假醉的事,于是毫不迟疑地覆上她的唇。 “唔唔……”夜时舒从被褥中探出双手,捶了两下他的后背。 突然,尉迟凌从她唇齿中退出,抵着她额头深深地凝视着她,声线沙哑地问道,“怕吗?” 第49章 王爷密史 夜时舒脸上就跟着火似的,轻咬红唇后回道,“都被你看光了,还怕什么?” 尉迟凌薄唇落在肉肉的耳垂上,一边轻吮着一边沙哑低语,“没看清楚……” 察觉到他大手往被褥里钻,夜时舒立马抓住他的手腕,红着脸恼道,“不许看!就知道占我便宜,你怎么不给我看?” 她话音一落,不仅尉迟凌愣了,连她自己都愣了。 气氛短暂的凝固后,男人‘嗤’地笑出声,接着抽出快要钻进被褥的手,放到自己腰间—— 见状,夜时舒又赶紧抓住他的手腕,红着脸嚷道,“你羞不羞啊?” 尉迟凌连人带被拥着她,双肩止不住抖动。 他这一笑,把方才的激情都笑没了。 夜时舒忍不住推他,“快把架子上的衣物给我!” 看着她露在被褥外的一双藕臂和雪白的香肩,尉迟凌喉结不由地滚动,暗暗地吸了一口气才迫使自己放开她。 下床后,他从架子上取下她的衣物,再回到床边坐下。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把衣物给她,而是放在床上,先拿起一件鹅黄色的东西…… “你!”夜时舒红着脸伸手抢过,快速把肚兜塞进被褥中。 “需要本王帮你吗?”尉迟凌眸光火热地盯着她微肿的红唇。 “不需要!”夜时舒瞬间把被褥拉过头顶。 “咳!”尉迟凌清着嗓子起身,并为她拉下床幔。 夜时舒用着两世最快的速速穿好衣物,然后拉开床幔,就见他站在床边,手里多了一条干净的布巾。 他没再说话,只是很自然地坐到她身侧,拿着布巾开始为她擦拭乌发。 夜时舒满身别扭,可此时的他轮廓紧绷,目不斜视,认真盯着她湿漉漉的发丝,与之前猛浪的登徒子做派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让她喉咙里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不得已,她只能试着找话题转移注意力,“王爷,您怎么来了?您的车椅呢?” “在门外。”男人只回了她后面的问话。 “您这个时辰过来,用过午膳了吗?” “未有。” “那我让人去告诉大哥,给你们备些酒菜?” 尉迟凌手上的动作一顿,眸光冷飕飕地盯着她,“告诉他做什么,本王又不是来见他的!” 夜时舒垂下眸子,低声道,“总得说一声嘛,别弄得好像我们偷情似的。” 尉迟凌突然搂住她腰肢,不满地道,“本王是光明正大来的!” 夜时舒忍不住拿手拍打他胸膛,“我去把车椅搬进来,不然我大哥一会儿过来瞧见你这样,又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了!” “你担心本王?”尉迟凌非但没松手,反而将她搂得更紧。 “你要么就装到底,要么就别装,一会儿装一会儿又不装的,弄得我也跟着忐忑不安!”夜时舒盯着他脸上的疤痕,嫌弃道,“真不知道你如何想的,非得把自己弄如此丑,凭白叫人笑话!” “旁人笑话也不能让本王少块肉,何况如此还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免了被人惦记。”尉迟凌捉住她的手放到他脸上的疤痕上,“如此,王妃岂不是省心许多?” 夜时舒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无语以对。只是自己的手被他捉住,那宽厚温热的手掌捂着她的手背,竟让她心跳不由地加速。 转向他的脸,虽然那硕大的疤痕丑陋无比,可并不能掩盖他菱角分明的轮廓,特别是那幽深的黑眸,如潭似渊,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般能把人吸进去。 其实他并没有说大话,如果不是他‘腿废’、‘容毁’,就他这绝世的容貌,不知道会招引多少女子爱慕。 就在她思绪杂乱愣神之际,突然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她猛地回过神,就见他脸庞在眼前放大,偏着头吻住了她—— 突然,门外传来九姑故意扬高的嗓音,“大公子,您怎么过来了?” 夜时舒赶紧抽出自己的手,并把他推开,然后跳下床。 而门外,夜时珽看着门边的车轮椅,蹙紧的剑眉下,眸光深邃又复杂,“听说承王殿下来了?” 九姑垂眼回道,“王爷正在房中与王妃说话。” “大哥,你来了。”夜时舒踏出房门,冲他‘嘿嘿’笑道,“王爷刚到,还没来得及去告诉你。” 夜时珽盯着她脸上硬挤出来的干笑,再看一眼车轮椅,微僵之后,一丝惊诧之色浮于眸底。 随即他大跨步进到房中,敛紧眸光直视着正坐床边的男人。 人在房中。 车椅在门外。 承王是如何进来的? 夜时舒和九姑合力将车轮椅抬进房中,摆放到床边。 看着自家大哥那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夜时舒不用多问便知道,已经瞒不住了。 “大哥,王爷来得仓促,还没用午膳,他腿脚不利索,不便去花厅用膳,我和九姑把酒菜端进来,你就在这里王爷饮两杯,如何?” “嗯。” 夜时舒给九姑使眼色,快速地把房里洗浴的东西收拾妥当,然后才离开。 夜时珽坐到桌边,房中洗浴的东西以及自家妹子那比猴屁股还红的脸,先前房中发生过什么他不用问也能猜到一些,所以这会儿他脸色黑沉,明显对某王爷生出了许多不满。 可某王爷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起身迈开腿走到桌边,在他对面落座。 夜时珽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修长完好的双腿,尽管已经猜到了,可亲眼所见还是让他备露震惊。 “王爷为何如此‘糟践’自己?” 尉迟凌端起桌上茶壶,斟了两杯茶水,一杯推给他,端起另一杯抿了一口后才低沉道,“在南疆带兵时本王不但险些被奸人所害,还险些让数千将士丧命。后本王查实,那人是受人指使,蓄意接近本王,欲在取得本王信任后让本王损兵折将,然后给本王扣上通敌卖国的重罪。” “那人在心思暴露后被本王追至山崖,落崖而亡。可惜了,本王没拿到她幕后指使的证据。因为不甘心,所以便自演了一出受伤的戏码,以迷惑那幕后之人。” 尽管他只是简短地讲述缘由,并未详说细节,可夜时珽听得却是心惊不已。 “那王爷可曾将此事告知皇上?” “无凭无证的事,说了反而会让人觉得本王是在找借口为自己脱罪。” “那王爷可有怀疑之人?” 面对他直接的问话,尉迟凌唇角微勾,“说出来本王都觉得荒谬。” 第50章 接近勾引 夜时珽敛紧双眸,“……” 荒谬? 幕后之人让人难以置信,所以才会让人觉得荒谬? 他眸光深深地注视着尉迟凌唇角上毫不掩饰的苦笑,心中又惊又复杂。 皇上? 还是澜贵妃? 可不管是哪一个,他都很清楚,此话题适可而止。于是他转移话题,别有深意地问道,“王爷,听闻您早已心有所属,那您对舍妹……” 夜时珽丰眉挑了挑,“传闻说本王这一身伤是救心上人所致,大舅哥应该看到本王真实的情况了,还觉得传闻可信吗?” 夜时珽再次怔住,“……” 传闻说承王为救心上人才致腿伤和毁容,可承王双腿无恙,虽然那脸上还带着疤痕,现在看来十有八九也是伪装的。 既如此,那所谓的‘心上人’也如同他的伤一样,是假的?! 心中这笃定的念头一起,他冷峻的脸上不自觉地多了一丝笑意。 他还担心承王娶他小妹是为了笼络他们将军府,看来是他多虑了。 正在这时,夜时舒和九姑端着酒菜进来。 瞧着两个男人脸上都洋溢着不同程度的笑,夜时舒满眼不解,“大哥,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咳!”尉迟凌轻咳一声,像是嗓子不舒服般端起茶杯又喝起水来。 “没什么,聊一些军中琐事罢了。”夜时珽含笑地瞥了某妹夫一眼,比起先前进房时黑沉的脸色,这会儿的他和颜悦色,看着自家妹妹站在某妹夫身侧都觉得他们格外般配了。 夜时舒也没追问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一边将酒菜布上桌一边说道,“大哥,我只拿了一壶酒,你们浅酌就行了,二哥那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动静,咱们得随时准备着。” 尉迟凌扭头问她,“你二哥怎么了?” 夜时舒抿了抿唇,小声道,“王爷,先用膳吧,一会儿再同您说。” 尉迟凌也没再追问,眼神扫了一下身侧的凳子,“坐下。” 夜时舒乖巧地落座。 想起两人之前那激动又暧昧的画面,此时再面对自家大哥,她是又心虚又别扭,生怕自家大哥当面说他们太荒唐。 然而,夜时珽什么也没说,还伸手为她夹了她最喜欢的菜。 接着便斟酒与尉迟凌对饮起来。 …… 天色渐黑。 夜时竣在祠堂跪了半日,正垂着头打盹,突然听见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双目一睁,回头看去,惊讶地道,“云莹表妹,你怎么来了?” “二表哥,我刚醒,听说你为了我被大表哥罚跪,且连午膳都没用,我心中很是过意不过,便给你拿了些吃食过来。”范云莹端着食盘到他身侧,陪他一同跪下,将食盘里盛了饭菜的碗递给他,“二表哥,还热乎着,你趁热吃。” “这……”夜时竣为难地看着饭菜,“大哥要是知道,怕是会加罚。” “二表哥,我是偷着来的,而且我刚看了,外面没人。你吃快些,大表哥不用发现的。”范云莹柔丽的脸颊上充满了自责,“都是我不好,大意落水,自己没用不通水性,还把你给连累了。这饭菜算是我向你赔礼,希望你别生我的气。” 夜时竣露齿一笑,“云莹表妹说的哪里话,是我粗鄙考虑不周,险些让你受伤,大哥罚我也是应该的。这祠堂阴森森的,不适合你久留,你刚落了水,还是早些回去休养吧。” 范云莹见他不接碗,突然委屈起来,“二表哥,你跪在这里好几个时辰,不吃又不喝,我心中过意不去。你要是不吃我送的饭菜,便是不愿原谅我,我会更加难受的。” 见她眼眶都红了,夜时竣赶紧接过碗,“好好好……我吃,你别这样,要是让大哥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范云莹又将食盘里的筷子递给他。 夜时竣接过筷子,也没再客气,狼吞虎咽起来。 只是吃着吃着,他手中的碗筷突然从手中滑落,随着饭菜洒落,他人也突然从蒲垫上栽倒在地上。 “……!”范云莹一双杏目狠狠瞪大。 回过神,她赶紧凑到夜时竣脑袋边,扳过他的脸,看着他嘴里还未咽下去的饭菜,一时间除了不可置信外,还有些手足无措。 “怎会这样?” 饭菜里是祖母精心准备的合欢药…… 吃了这碗饭菜只会让人情不自禁,怎么可能让人昏迷呢? 难道祖母拿错药了? 看着人事不省的男人,她心中埋怨祖母老眼昏花的同时,又不得不继续行事。毕竟现在没有旁人,只有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在祠堂,但凡发生点什么事,那夜时竣都推卸不了责任…… 思及此,她也不迟疑,接着就将蒲垫全挪开,然后蹲到夜时竣身边,开始要解他的衣袍。 “云莹表姐,你干什么呢?”突然,一道清冷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啊!” 范云莹直接被吓得惊叫,回头望着突然到来的夜时舒,满眼都是慌乱和惊恐。 “二哥!”夜时舒夺步上前,抱着夜时竣的头,扯开嗓子对外面呼道,“来人啊!快来人!” 听着她叫声,四名侍卫快速冲进祠堂。 夜时舒焦急道,“二公子晕迷了,快叫周叔!” “是!”一名侍卫领命跑出去。 范云莹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微微哆嗦,“舒儿妹妹……不关我的事……是二表哥自己昏倒的……” 夜时舒冷着脸问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范云莹低下头道,“我听说二表哥一整日都没进食……我想着他是为我受罚的……所以……所以来给他送吃食……” 夜时舒眯着眼看着地上打翻的碗筷,“云莹表姐的意思是,我二哥吃这些东西才昏迷的?” 范云莹恐慌地摇头,“不……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我……我不知道……” 第51章 饭中欢药 夜时舒瞪了她一眼,没再理会她,只让侍卫抬来一张软塌,把地上的夜时竣抬到软塌上。 周铮背着药箱匆匆赶来。 同来的还有夜时珽。 “发生了何事?”夜时珽沉着脸问道。 “大表哥……我……我什么都没有做……不是我……”范云莹见他前来,瞬间留下了委屈的泪水。 那晶莹的泪珠儿挂在白皙的脸颊上,我见犹怜,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夜时珽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随即跟在周铮后面,看周铮为自家兄弟诊脉。 片刻后,周铮皱着眉严肃地道,“二公子这是误食了有毒之物。” 闻言,范云莹一下子激动起来,脱口嚷道,“不可能!那饭菜中只有合欢散,不可能有毒的!” “合欢散?!”夜时舒和夜时珽同时朝她瞪去。 周铮接着就去检查地上的饭菜,回道,“这饭菜中确实有合欢散。” 夜时舒抬手指着范云莹,怒问道,“云莹表姐,你对我二哥下合欢散,是何意?你别忘了,与你有婚约的人是我大哥!” 范云莹自知计划败露,一时间除了恐慌和难堪,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捂着脸‘嘤嘤嘤’哭起来。 夜时珽一脸沉冷,朝她问道,“云莹表妹可是爱慕时竣?如若你对我无意,大可与我退婚再择你心仪之人,没必要用此等手段让我们夜、范两家难堪!” 事到如今,范云莹能说什么? 如果坚持说自己喜欢夜时珽,那这碗饭菜中的合欢散就没办法解释。如此一来,不但会让夜时珽对她生厌,还让自己多了一个水性杨花的臭名。 此时的她也没别的办法为自己开脱,便借着夜时珽的话回道,“大表哥,我心仪之人的确是二表哥,只是你我婚约幼时定下,父母之命,我无从开口拒绝。今日看着二表哥为我受罚,我心疼难过,迫不得已才想出这种法子,希望夜、范两家的长辈能成全我和二表哥。” 夜时珽听完,也没动怒,随即派人去秋水院将范老夫人请了过来。 范老夫人听闻祠堂这边出了事,还以为孙女和夜时竣的‘好事’被人发现了,窃喜的她立马叫上孙儿范云濡和丫鬟鸢尾赶去祠堂。 到了祠堂,见夜时珽和夜时舒兄妹俩同时冷着脸,夜时竣则是躺在一旁软塌上,自家孙女正掩面哭哭啼啼,范老夫人心中那个高兴啊,都顾不上问缘由便上前抱住自家孙女,安慰道,“莹儿,你受委屈了!放心,此事祖母一定会为你讨个说法,绝不会让你名节受损的!” “祖母……”范云莹一听便知她误会了。 然而范老夫人并没听她说话,一脸恼怒地指着软塌上的夜时竣,对夜时珽说道,“时珽,莹儿可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时竣不顾兄弟之情、罔顾伦理、对未过门的大嫂做出如此下作之事,你们该如何给颖儿交代?” 夜时舒差点喷笑。 掩了掩嘴,她重新板起脸,反问道,“姑婆,您合出此言?难道那饭菜中的合欢散是您下的?” 范老夫人脱口恼道,“胡闹!分明就是时竣对莹儿见色起意,跟饭菜有何关系?” 范云莹都听不下去了,赶紧扯她衣袖,“祖母,不是……” 然,范老夫人激动上头,压根不听她说完,接着更直接地逼问夜时珽,“时珽,时竣是你兄弟,现在他轻薄了莹儿,污了颖儿清白,你如何处置?” 夜时珽紧抿的薄唇突然勾起一丝笑,“时竣轻薄莹儿?他都中毒昏迷了,如何轻薄人?” “中毒?中什么毒?”范老夫人下意识朝软塌上的夜时竣看去,只见夜时竣一动不动,全无一丝反应。她脸色微微有变,又立马扭头看自家孙女,“莹儿,怎么回事?” 方才她不断打断范云莹说话,此时面对她的询问,范云莹却又说不出来了,只扑通跪在她脚边,继续‘嘤嘤’哭泣。 “哼!”夜时舒冷哼,“姑婆,麻烦你先弄清楚情况,我二哥吃了云莹表姐送的饭菜,中毒了!可云莹表姐不承认饭菜中有毒,只说饭菜中下了合欢散!” “什么?!”范老夫人老脸唰地失血。 “我们还没说缘由,姑婆便不分青红皂白诬陷我二哥,看来姑婆很清楚这饭菜有问题,笃定了我二哥吃了有合欢散的饭菜会对云莹表姐起邪念!”夜时舒懒得跟她对质,直接定了结果,“眼下云莹表姐已承认饭菜中有合欢散,周叔也检查了饭菜,确实有合欢散,人证物证俱在,姑婆还想倒打一耙给污蔑我二哥吗?” “这……这……”范老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计划会失败,她铁青着脸到软塌边,扳着夜时竣的脸认真又努力的查看,然后回头恶狠狠地瞪向孙女,“莹儿,到底怎么回事?” “祖母……我也不知道二表哥为何会中毒昏迷……”范云莹一边哭一边摇头,任凭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为何会变成这样。 眼见范老夫人恼羞成怒,夜时舒忍不住泼她冷水,“姑婆,该生气的是我们,我们现在就想知道饭菜中的合欢散从何而来。您身为云莹表姐的祖母,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才对。” “我……”范老夫人老脸就跟调色盘似的,青的、红的、白的全在老脸上走了一遍。 似是不想她如此难堪,夜时珽说道,“姑婆,方才云莹表妹已告知我,她对我无意,心仪之人是时竣。因为不想与我成婚,便对时竣用合欢散,好让夜、范两家成全他们。” 第52章 娶猪娶狗 他这话,对身陷难堪中的范老夫人来说无疑是接到了下坡的梯子,立马质问孙女,“莹儿,真是如此?你喜欢时竣?” 他们的目的本就是拿下夜时竣,虽然计划败露让人不齿,可如果就此能改嫁夜时竣,那也是意外中的成功! 范云莹几乎没有迟疑,对范老夫人磕了一头,哀求道,“祖母,莹儿与大表哥的婚事是两家长辈所定,但莹儿真正喜欢的是二表哥,还请祖母成全。” 范老夫人立马露出为难之色,看向夜时珽,“时珽啊,你看这?” 夜时珽并不恼,神色与平日里一般沉着,“我与云莹表妹鲜少见面,本来想着此次回京与云莹表妹多接触,以增进男女之情。既然云莹表妹无心与我,那我与云莹表妹的婚事便作罢吧。一会儿我便让人去军营中请父亲回来,让他与姑婆当面解除我和云莹表妹的婚约。” 范老夫人眯着老眼仔细打量他,确定他言语中没有一丝气性,心中不由地松了口气。 这老大虽然一板一眼的,但这次却是合了她的意。她还真担心孙女和夜老二的事会惹得这老大不满,到时自己还要多费许多口舌。 “好,那等你们父亲回来,我便与他商议,解除你和莹儿的婚约。”她脸上总算又露出慈和的笑容。 虽然计划失败,但也成功的促成了孙女和夜老二! 夜时珽又道,“时候不早了,姑婆和表弟、表妹先回秋水院休息吧。今夜给我父亲去信,估摸着他明早才归。” 范老夫人随即给孙女递了个眼色,然后祖孙三人带着丫鬟鸢尾离开了祠堂。 等他们一走。 夜时竣猛地坐起身。 “呸呸呸……”他一起身就对着地上倒吐口水。别看他先前吃饭狼吞虎咽,其实都含在嘴里一粒米都没咽下去,昏倒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从嘴里滑落出来。 夜时珽和夜时舒看着他这嫌恶模样,都忍不住失笑。 吐到嘴里发干后,夜时竣一脸厌恨地说道,“没想到姑婆心思如此坏,而且还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像范云莹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幸好大哥还没娶进门,要是娶进门,后果真不敢想象!” 夜时珽一脸冰寒。 如果不是这次试探,他还真不知范家竟恬不知耻到如此地步。虽然婚姻不同于战场,可也有如行军打仗的地步,倘若信错人,娶错妻,他夜家怕是会同游家一样,几代心血毁于一个内宅妇人之手! 这后果,不亚于战场溃败! 夜时竣朝自家小妹看去,“这次多亏了小妹,要不是小妹想出把嫁妆分我的计谋,我们还真是很难戳穿姑婆一家的野心。眼下,我们不但让姑婆祖孙露了形,还让范云莹主动提出和大哥解除婚约,这一箭双雕,小妹可是立了大功!” 夜时舒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一开始她是存着私心的,不想范云莹做自己的大嫂。强拆自家大哥的姻缘,她心中多少有些心虚。 好在范云莹没有让她失望,竟为了她的那些嫁妆‘移情别恋’,不但露出了野心,还让大哥顺利解除了这桩婚事。 真是可喜可贺! 兄妹三人在祠堂又商量了一些事后,夜时舒才回秋水院。 卧房无一丝光亮透出,只九姑站在门外静候她回来。 “九姑,王爷回去了吗?” “回王妃,王爷说府中有点急事,明儿再来陪你。”九姑回道。 “哦。”夜时舒眸光微微黯下,推门进了卧房。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会有失落的感觉。 这种感觉,上一世在魏永淮身上都没有出现过。 按理说,她和承王只是婚约关系,别说情投意合了,连互相表达爱意都没有,可她似乎陷进了那种患得患失的境地。 走到床边,她将枕头下的一只香囊拿出来,心中莫名的有些酸涩。 承王对她亲密,不过是出于男人的本性,说难听点就是馋她身子罢了。可她呢,竟鬼使神差地为他绣了这么一个香囊。 “王妃,这香囊是为王爷绣的吗?”九姑突然在她身侧说道,“您去祠堂时王爷瞧见了这只香囊,他问奴婢这只香囊作何用,奴婢什么也没说。” 夜时舒扭头冲她笑道,“幸好你什么也没说,你要是说这只香囊是为他绣的,他怕是会嫌弃得当场扔掉。” “怎么会?”九姑一脸惊讶。 “你瞧,这香囊全是线头,绣得又糙又丑,王爷的身份戴着这个,怕是得被人笑话死。就算王爷不嫌丢人,我还嫌呢。”夜时舒说着便将香囊重新放回枕头下,并自嘲自侃道,“还不如放枕头下辟邪呢。” 九姑张着嘴似想说什么,但见她真没打算送王爷,最终还是打消了说话的念头。 夜时舒转身体贴地催促她,“时候不早了,九姑,你下去休息吧,明早我爹可能要回府,我也得早些休息。” “是,奴婢告退。”九姑福身退出了房门。 夜时舒合衣躺在床上,连绣鞋都没脱。 她和承王受皇上赐婚,现在说不嫁,自然是不可行的。何况是她先招惹的承王,如果她现在反悔,属实有些过河拆桥。 可一想到承王心有所属,她心里就闷得难受。 何况上一世的惨痛历历在目,她也不想把余生交付给另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 “唉……” 翌日。 夜庚新回府。 听闻老大要与范云莹解除婚约,夜庚新火急火燎的,指着老大便怒问,“好端端的为何要解除婚约?云莹哪点不好了?他可是你姑婆的亲孙女!” 不等夜时珽回话,夜时竣和夜时舒便上前将他挡在身后。 “爹,您动怒前能不能先问清楚缘由?大哥这事说来说去还是怨您,他都没生气呢,您还先责备上了!” “怨我?怨我什么?”夜庚新立马怒瞪他。 夜时竣随即便把这几日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他。 夜庚新听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夜时竣哼道,“要不是小妹拿嫁妆试探他们,就您挑的好儿媳,将来还不知道在我夜家如何兴风作浪呢!身为长嫂,却在我这个二叔饭菜中下合欢散,幸得我没中招,我要是中招,我们夜家怕是要沦为整个大邺国的笑话!” “怎么会?姑母怎会教养出如此不守妇道的孙女?”夜庚新摇着头,始终难以置信。 “爹,您当姑婆是亲姑母,对她敬重有加,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不见得就把您当亲侄。”夜时舒忍不住说道,“昨晚从姑婆的表现来看,那碗饭菜她是知道有问题的,合欢散这种东西一个闺中女子如何能有,十有八九都是出自姑婆之手。” 夜时竣立马接话,“爹,俗话说娶妻娶贤,您重视亲情没有错,但也不能因为重视亲情就牺牲我们夜家的名声。何况姑婆和范云莹都同意了要解除与大哥的婚约,您若反对,那可是会寒我们兄妹三人的心。姑婆是您的亲人,我们还是您亲儿子、亲女儿呢,孰轻孰重您可不能糊涂啊!” 夜庚新没好气地把他拉开,“我有说反对吗?你给我一边去!”接着他看着老大,皱眉问道,“时珽,你如何看?” 夜时珽低沉道,“爹,我对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即便成亲也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昨夜抓住范云莹现行后,她交代说心仪之人是时竣,并主动与我解除婚约。既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成全她便是。” 夜庚新点了点头,“既然你对她没有男女之情,那便解除婚约吧!” 夜时竣又忍不住说话,“爹,大哥从火坑里跳出来,您可千万别把我推进火坑啊!我可是把丑话说在前头,娶猪娶狗我都不会娶那种女人的!” 第53章 人财两失 夜庚新虎着脸朝他瞪去,“你当为父是那般没脑子的吗?还有,瞧你这成天不着调的德性,有几个女子能看得上?还娶猪娶狗威胁,先有女子相中你再说!” “噗!”夜时舒忍不住喷笑。 夜时珽都忍不住轻咳,“爹,姑婆正在秋水院等着您呢,此事宜早不宜拖。” 夜庚新看了三个儿女一眼,虽说老大婚事黄了,有些惋惜,但三个儿女都有主见、且**一致,他这老父亲也倍感欣慰和骄傲。 随后他带着老大夜时珽和老三夜时舒去了秋水院。 昨夜的事范老夫人还是有些心虚的,所以在解除夜时珽和范云莹的婚事上,她不仅果断,还一副为夜时珽着想的慈祥模样。 “时珽乃人中龙凤,本是我中意的孙女婿,奈何孩子们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我再是喜欢,也不能将他和莹儿硬凑一块。既然他们都无意对方,那他们的婚事便算了吧。”说着话她还主动拿出当年两家定亲时的信物。 “姑母,您如此开明,是晚辈们之福。”夜庚新也将信物拿出。 就这样,两家交还了信物。 夜时珽和范云莹的婚事算是彻底作罢了。 就在夜庚新把信物转交给老大时,范老夫人突然问道,“庚新啊,时竣呢,怎没把时竣带过来?” 夜庚新笑着回道,“承王殿下派人将时竣唤去承王府了。那兔崽子上次冒犯了承王殿下,挨了板子,今日承王殿下把他叫去,估计是还没消气吧。不过这样也好,那兔崽子成天没个正形,承王殿下愿意替我管教,我也是乐意的。” 任谁都听得出来他话中的含义,什么管教不管教的,那不过是调侃的说词罢了。如今夜时竣可是承王殿下的二舅哥,哪有妹夫教训二舅哥的道理? 范老夫人微微一笑,“时竣活泼有趣,是难得的好儿郎,莹儿嫁给他,我也是很放心的。” 她话音一落,夜时舒在一旁偷着冷笑。 还真以为退了他大哥的婚就能嫁给她二哥?她这姑婆的脸,真是比魏家和游家还厚! 夜庚新惊诧问道,“姑母的意思庚新不懂,莹儿何时与时竣好上了?” 范老夫人笑道,“你还不知道吧,昨夜在祠堂,莹儿给时竣送吃食,两人有说有笑很是亲密呢!不然我怎会让莹儿退掉与时珽的婚事?那自然是莹儿和时竣好上了!” “时竣和莹儿好上了?”夜庚新立马朝老大、老三看去,“时珽、舒儿,有这回事吗?” 夜时珽浓眉微蹙,道,“爹,云莹表妹的确向我们坦言过她心仪时竣,但我们从未听时竣提过他有心仪之人。” 夜时舒赶紧附和,“是啊,爹,二哥从未说过他喜欢谁。而且昨夜二哥中毒昏迷,云莹表姐坦白心悸时,二哥什么都不知道。” 接着她看向范老夫人,“姑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范老夫人老脸直接变了,“什么误会?要不是时竣和莹儿好上了,我怎会答应莹儿与时珽退婚?莹儿为了时竣可是名节都不要了,莫非时竣不想认账?” 夜时舒把眸光转向一旁脸色失血的范云莹,“云莹表姐,你中意我二哥,所以自愿退掉与我大哥的婚事,我们答应,那是因为尊重你的选择,不想你嫁给不爱之人而误了终身。但我二哥从未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你不能因为喜欢我二哥就要他娶你吧?你若如此做,那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你的终身幸福是幸福,难道我二哥的终身幸福就不是幸福?” 范云莹红了眼眶,哽咽道,“二表哥不会不喜欢我的,他要是不喜欢我,为何会接受我送去的饭菜?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难道不懂吗?既然接受了我的示好,那便说明他对我是有意的!” 夜时舒直接笑了,“云莹表姐,你这样说的话,那世上的人都不敢受人关怀了?我们与你作为表兄妹,兄妹之间友爱互助是常情,你怎能因为我二哥接受了一碗吃食就觉得他对你有意?” 听着范云莹的话,夜庚新都忍不住沉了脸,“云莹,舒儿说得没错,你怎能因为一碗饭吃食就认定时竣心仪你,这未免太过儿戏了!” “我……”范云莹难堪不已,随即便扑进范老夫人怀中,委屈哭道,“祖母,二表哥明明对我有意的,表叔和舒儿妹妹明显是要拆散我和二表哥!” 范老夫人心疼地拍着她后背,朝夜庚新说道,“庚新啊,夜、范两家本就立过婚约,如今不过是让莹儿嫁给时竣,也不违背我们两家亲上加亲的初衷,依我看,就成全他们吧。” 夜庚新都不敢相信,自己敬重了多年的亲姑母竟是如此不可理喻! 先前他还秉着有话好商量的态度,此刻他也脾气上头了,沉声道,“姑母,我夜家对待儿女婚事一向开明。时竣和云莹当初能订立婚约,是他们年幼无知,两家长辈包办所致。如今几个孩子都大了,他们都有自己的主见,即便我们做长辈的要替他们操心婚事,也需得过问他们的心思,断不可无视他们自作主张!” 范老夫人没好气地道,“那为何不把时竣叫来问问?就你们过来,时竣却不见踪影,莫非是你们故意将他藏起来,有意拆撒他和莹儿?” 夜庚新都快被气笑了。 他让老二不现身,就是不想范云莹遭到老二拒绝备受难堪。 他可是看在两家亲戚的份上,想多为她们祖孙保留些颜面。 没想到,他这位好姑母,竟如此不明事理、胡搅蛮缠! “姑母,我说了,我们夜家对儿女婚事一向开明,如果他们有喜欢的人,可随时禀告我,我自会替他们做主说亲。但时竣从未表露过他喜欢哪个女子,且方才我回府时遇见他出门,他也未提任何与云莹有关的事。时珽和舒儿也可为他作证,时竣对云莹毫无男女之情。” “那你把他叫回来!我们当面问他!”范老夫人拉长老脸更是蛮横起来。 第54章 王爷有怨 “姑母,您如此要求,不觉得过分了吗?”夜庚新双目染着怒火,语气也越发冷硬,“云莹本是时珽未过门的妻子,你现在逼迫时竣娶云莹,是把晚辈的婚约当儿戏,还是想我夜家被世人笑话?” 面对他满身的怒火,范老夫人强势的气焰不由得收小,甚至有些不敢看他凌厉的眼神。 夜庚新背着手,盯着她怀里‘嘤嘤’泣哭的范云莹,说道,“云莹,你喜欢时竣,无人反对。你若真有心嫁他,大可坦坦荡荡追求他。但表叔也得把丑话说在前面,时竣是否接受你,是他的事,必须遵从他的意愿,我绝不容许任何人用任何手段逼迫他!” 接着他朝范老夫人拱手作了一揖,“姑母,军营中还有事,恕我招待不周。至于舒儿的婚事,姑母年岁已高,应以身子为重,就不劳姑母您操持了。” 说完他挺起身,给老大、老三使了个眼色,然后离开了秋水院。 目送他们一家三口远去的背影,范老夫人没好气地推开孙女,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没用的东西,昨夜那么好的机会,竟让你搞砸了!搞砸了不说,现在你与夜时珽的婚事也解除了,你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祖母,这也不怨我啊!”范云莹哆嗦着往侧面躲,流着眼泪说道,“我根本没想过夜时竣会中毒,也不知道哪个该死的东西提前对他做了手脚!” “废物!废物!”范老夫人狠狠骂道,“他们父兄三人长年累月在外打仗,说不定何时就战死了,你若不能嫁入夜家,那夜家这庞大的家业该落入谁人手中?” 与夜家订下婚约,是范家最大的骄傲。 范老夫人曾经身为夜家人,对夜家的根底再清楚不过。几代将才所积累的声望和财富,那是旁人完全无法想象的。 幸得夜家父子为人低调,才没让多的女人惦记。而她做得最正确的事,便是仗着姑母身份早早让孙女与夜时珽这个嫡子订下婚约。 可是…… 现在婚约没了。 范家以后还有什么资格继承夜家庞大的家业? 要她看着即将到手的富贵从眼前飞走,她如何能甘心? 这比拿刀砍了她还难受千百倍啊! “祖母,您先息怒,莹儿知道与夜家的婚约代表什么,莹儿也不想失去夜家这棵大树。您给莹儿一个机会,莹儿一定想办法拿下夜时竣!”范云莹哭着保证。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他们两兄弟,你务必要得到一个!若是你嫁不进夜家,那你也别回范家了!”范老夫人厉声发话。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待时机让孙女出手。 只要他们祖孙还在这里,同在屋檐下,她相信总会找到机会的! …… 承王府。 虽然夜时竣上次来时冲动莽撞还挨了板子,但文岩和文墨再见到他时,还是好茶点心热情招待着他。 而夜时竣担心被妹夫嫌弃,笑得那叫一个谄媚生花,“王爷,家里出了点事,小妹怕我受委屈,所以让我到您身边躲一阵子,您应该不会介意吧?” 昨日将军府的事尉迟凌自然是知晓的,后续什么样他也能猜到几分。 “既然是舒儿让你来的,那你便留下吧。” “诶!多谢王爷收留!”夜时竣躬身拜道,“王爷若有何吩咐,尽管差使时竣,时竣愿同两位文护卫一般为王爷鞍前马后!” 文岩和文墨在一旁偷笑。 这夜家二公子是一点都不‘讲理’啊! 他是承王府的二舅爷,谁叫他做事,那岂不是不把王妃放在眼中? 不过,面对二舅哥的要求,车轮椅上的某爷可一点都没客气,顺着他的话说道,“那你以后就跟着文岩和文墨吧。” “好勒!” 夜时竣直起身,不但没一点受苛待的感觉,还走到文岩和文墨中间,左右手各搭着文岩和文墨的肩,咧着嘴笑道,“二位多多指教,找机会我请你们喝酒!” 文岩和文墨一脸黑线。 “二舅爷客气了,小的们不敢。”文岩卑躬回道。 “哎呀,没什么敢不敢的,只要你们以后对我小妹好,我和你们结异性兄弟都没问题!”夜时竣豪爽地道。 “……!”文岩和文墨不仅黑线连连,眼角和嘴角都止不住抽搐。 二舅爷这是明目张胆的行贿?!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和他结异性兄弟,那他们岂不是和王爷也能称兄道弟? 车轮椅上,看着这不着调的二舅哥,尉迟凌都有些脸黑。 想来上次那二十板子是少了……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再‘赏’这位二舅哥几板子时,门房来报,“启禀王爷,王妃来了!” 他话音刚落,夜时舒的身影便出现在厅堂外。 “进来!”尉迟凌抬眉的同时便低沉唤道。 夜时舒进到厅堂,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一礼,“妾身给王爷请安。” “嗯。”尉迟凌低低应了声。 他正想着说什么呢,夜时竣急步上前,问道,“小妹,府里事解决得如何了?” 夜时舒转身朝他笑了笑,“爹和姑婆退还了当初订亲的信物,大哥已经恢复自由身了。跟我们想的一样,姑婆和范云莹盯上了你,还想着马上让范云莹与你订亲。你都没瞧见她们不要脸的样子,爹都差点让她们气坏。幸好让你来承王府避风头,不然真能当场赖上你。” 夜时竣一脸嫌恶,“姑婆好歹也是夜家出去的人,没想到竟是如此做派,真是丢尽了夜家先祖的脸面!” “二哥,你暂时不要回府。姑婆虽然心思不正,但到底是爹的亲姑母,爹为了不让两家结仇,同意范云莹追求你。但爹也警告了姑婆和范云莹,不许他们使手段逼迫你。你现在就是她们眼中的鱼肉,还是不与她们见面为好。”夜时舒认真提醒他。 “我才不想看到她们呢!一想到昨夜差点失身,我到现在喝水都想吐!”夜时竣撇嘴。 “咳!”主位上传来男人刻意的咳嗽声。 夜时舒赶紧转向主位,福身道,“王爷,事出紧急,妾身没来得及同您说,便先让二哥来王府了,还请王爷勿怪。” 尉迟凌朝文岩和文墨睇去眼神,“二舅爷来了,你们还不带二舅爷去挑选院子?” 文岩和文墨哪会看不出来,王爷这是嫌他们碍眼呢! 二人偷笑着应声,然后热情地为夜时竣引道,“二舅爷,请随我们去吧。” 夜时竣‘嘿嘿’笑,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大摇大摆地住进承王府,这可都是托了自家小妹的福! 待他们一走,尉迟凌突然沉了脸,眸光冷飕飕地盯着夜时舒,“如果不是你二哥,你怕是根本想不起本王来!” 夜时舒柳眉微蹙,“王爷说的哪里话,我们昨日才见过……” “那是本王去见的你,你何时主动找过本王?” 第55章 贵妃召见 “我……”夜时舒立马低下了头。其实她心里清楚,如果不是担心二哥,她今日都不会来他面前。 “用过膳了吗?” “……”听到男人的问话,夜时舒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现在还不到午时,他问的是早膳还是午膳? “想吃什么,本王让人去准备。” 夜时舒回道,“王爷随意便好,妾身不挑。” 尉迟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语气突然多了一丝冷硬,“过来!” 两人的距离就两步远,再近点是什么情况夜时舒岂会不懂? 她咬了咬唇,索性放开矜持,上前主动坐到他腿上。 尉迟凌原本冷硬的薄唇突然间上翘,双手自然而然地将她身子圈住。只不过嘴里的话还是带着不满,“你是担心本王再罚你二哥?” 夜时舒也不狡辩,直言道,“许多人都觉得我二哥不着调,说他粗鄙无礼,可他自小就是那副性情,如果他对您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您别同他一般见识。” 尉迟凌捏了捏她又软又细的腰肢,“本王是那般不讲理的人?他是好是坏,难道本王不会分辨?” “王爷不跟他置气便好。”夜时舒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 “你既担心本王置他气,那你可要陪他一起留下?”尉迟凌眸底闪过一丝黠色,“无需在意外面说什么,本王可说身子抱恙,你来王府侍疾。” 夜时舒顿觉耳根发烫,没好气地要推开他,“不要!家人还住着贼人呢,我得回去监视她们,免得她们打我大哥的主意!” 面对她的拒绝,尉迟凌也不恼,又提议,“那本王晚上偷着去陪你?” “我……” 就在夜时舒羞窘得想找借口拒绝他时,门房侍卫又来了—— “王爷……呃……”看着叠坐在车轮椅上的俩人,侍卫立马刹住脚并快速侧身。 夜时舒赶紧从尉迟凌腿上跳下去。 尉迟凌脸黑地瞪着侍卫,“何事?” 侍卫侧着身道,“启禀王爷,澜贵妃差人去将军府,说是要接王妃进宫赏花。将军府郝管家正在大门外,请王妃立即回府。” 夜时舒意外不已。 她知道澜贵妃是承王的母妃,她这个准儿媳见未来婆母本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只是自她与承王有交集以来,澜贵妃从未过问过一句,今儿不是召见她的话,她几乎都忘了这位未来婆母的存在。 “王爷,您母妃怎突然想起召见我了?”她小心翼翼地问奥。 跟她意外的神色比起来,尉迟凌带着疤痕的脸上是一片寒色。 面对她的问话,他并没有多解释,只低沉道,“你只管去,本王随后便到。” 夜时舒也看出他神色有些不正常,但此时也没时间多想,随即便跟着侍卫出了王府。 郝福接着她快速回到将军府。 宫里派来的嬷嬷明显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夜时舒不等她行礼便先自责道,“今日有事外出,不曾想贵妃娘娘会邀请小女进宫,多有怠慢还请嬷嬷恕罪。” 许是见她态度良好的份上,嬷嬷神色舒展了几分,随即抬手引道,“请三小姐速随奴婢进宫,莫让贵妃娘娘等久了。” “是。” 这不是夜时舒第一次进宫,也不是她第一次见澜贵妃。身为一品将军府嫡女,宫中但凡有重要的宴会,她都会代表父兄进宫赴宴。 但今日她却是第一次去澜霞宫。 金碧辉煌的殿宇里,雍容华贵的澜贵妃端坐其中,如仙神般威严肃穆,让人不敢直视。 夜时舒在嬷嬷引领下行至殿中,恭敬无比地跪地行大礼,“臣女夜时舒参见贵妃娘娘!” 澜贵妃眼含笑意地抬手,“舒儿来了?快过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夜时舒起身,乖顺地走近她。 澜贵妃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端庄典雅的脸上全是喜爱。 “本宫早前就喜欢你,要不是你与魏家公子有婚约在身,本宫早都请奏皇上给你赐婚了。如今你退了魏家公子的婚约与凌儿婚配,本宫觉得是老天听到了本宫的心声,特意满足本宫的心愿。” “多谢娘娘抬爱!臣女笨拙,若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娘娘多指教。”夜时舒低眉顺眼地道。 “你这孩子,本宫是在夸你呢!”澜贵妃嗔笑道,还冲旁边的嬷嬷们道,“你们看看,未来的承王妃多可人!” 嬷嬷都附和地笑了笑。 夜时舒假装羞涩。 澜贵妃仿佛才想起什么,突然懊恼道,“哎呀,本宫也是的,既然都把你叫进宫了,怎就把凌儿给忘了呢?” 夜时舒没应声。 澜贵妃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凌儿这孩子,本宫也是拿他没辙。当初他与倪筱的消息传回京城时,本宫着实恼怒,多次书信与他,让他别与那些来历不明的女子来往。可他从小到大执拗惯了,从不把本宫的话放心上。” “没想到本宫真没料错,那倪筱就不是个省心的。在军中勾引凌儿就算了,还把凌儿迷惑得失去理智。她被敌寇抓走,凌儿为了救她,险些让数千将士丧命不说,还差点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好不容易活下来,却容貌尽毁、双腿尽废,可他还因为倪筱生死未卜一度消沉……” 澜贵妃捻着丝绢拭了拭眼角,似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又拉着夜时舒的手,拍着她手背,安慰道,“舒儿,那都是凌儿的过去,你可别放在心上。外头的女子再好,又有谁能比得上咱们将军府的嫡女。你说是不?” 夜时舒现在才知道,承王心中的那个女子叫倪筱。 她承认,听着澜贵妃的这些话,她心中是堵得难受,没想到承王与倪筱的感情竟是那般坎坷铭心。 但更让她不舒服的是,澜贵妃当着她面说这些…… 未免有故意给她添堵的嫌疑! “娘娘,王爷的事臣女也有所耳闻,但臣女不介意。臣女倾慕王爷,是因为王爷有一颗保疆卫土的忠勇之心。何况您也说了,那都是王爷的过去,既是过去,臣女自不会放心上。”她温柔懂事地说道。 “舒儿,没想到你如此宽容贤德!”澜贵妃笑着赞许。 “娘娘过赞了,这是臣女的本分。” 正在这时,一名宫女前来禀报,“娘娘,太子殿下来给您请安了。” 澜贵妃抬眼看去,“快请太子进来。” “是。” 夜时舒微微扭头,余光瞥了一眼宫女离去的身影,柳眉微皱。 第56章 太子何意 不多时,太子尉迟睿进了殿。 一身蓝底四爪蟒袍贵不可言,何况他挺拔玉立,气质出众,还有着皓月般白皙俊美的容貌,说他是目前大邺国最迷人的男子都不为过。 以前夜时舒不怎么关注他,但他介入魏永淮和骆丽娴之间,把骆丽娴接进东宫做良娣这事,着实诡异咂舌,让她想不关注这位太子都不行。 “臣女拜见太子殿下。”待尉迟睿走近后,她福身礼道。 “没想到夜三小姐会在此,看来是本宫唐突了,早知道就晚些来,免得打扰你们说话。”尉迟凌温润一笑,接着抬了抬手,“夜三小姐免礼。听闻你遇难时,本宫还去将军府欲行慰问,如今看着夜三小姐安然无恙,本宫也替夜将军安心了。” “多谢太子殿下关怀。”夜时舒谢道。 “殿下今日怎有空过来?”澜贵妃亲切地询问。 “多日没来看您,想着今日散朝早,便过来给您请安。” 正在这时,一嬷嬷前来禀报,“娘娘,雪燕做好了,可是现在用?” 澜贵妃含笑吩咐,“正好,太子和三小姐都在,给他们也上一份。” 嬷嬷应声退下。 殿内的宫女随即便为尉迟睿和夜时舒安置桌几。 夜时舒也不好推却,只能硬着头皮在澜贵妃的右下手位落座。 她对面便是尉迟睿。 对澜贵妃如此安排,其实夜时舒心中是不满的。 她是承王的正妃,是澜贵妃的准儿媳。太子虽是储君,她可以说避免不了与太子见面,但是站在澜贵妃的角度,让自己的准儿媳与别的男子一起吃吃喝喝,这是到哪都说不通的。 而澜贵妃身为六宫之主,不可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没一会儿,宫人不但端来雪燕,还伴有蜜饯糕点,把几张桌几摆得满满当当。 澜贵妃亲切地招呼她,“舒儿,到了本宫的澜霞宫就别把自己当外人,如在家一般随意便好。” 夜时舒乖顺地点了点头。 澜贵妃刚转头想招呼尉迟睿,突然在尉迟睿桌几边摆布点心的宫女不小心打翻了盛装雪燕的瓷盅。 “啊!”宫女吓得惊叫,紧接着就对尉迟睿跪下求饶,“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求殿下开恩!” 澜贵妃脸色一沉,怒斥道,“我澜霞宫怎会有你这般笨手脚的人?陈嬷嬷,把她带下去,杖十棍!” 澜贵妃身侧的嬷嬷一脸肃色地走向那宫女,将其带了出去。 澜贵妃朝另一名小宫女看去,“莫让太子殿下失了仪态,快带太子殿下去偏殿更衣。” 尉迟睿也没拒绝她的张罗,离开前还歉意地朝夜时舒点了点头。 夜时舒全程静默。 对于桌几上的珍贵吃食,她也只是看着,并没有要吃的意思,全程就主打一个腼腆内向。 见她如此反应,澜贵妃微笑道,“舒儿,没吓着你吧?都是陈嬷嬷她们调教不力,扫了你的兴致。” 夜时舒起身道,“娘娘多虑了,舒儿没有那种想法。” 澜贵妃看她的目光越发柔和,似乎很喜爱她这文静内敛的性子。而她似乎才想起今日叫夜时舒来宫里的目的,于是从座而起,朝夜时舒走去,牵起她的手,说道,“走,陪本宫去花园走走。你与凌儿快成亲了,本宫借赏花之名让你来,就是想让你提早熟悉这澜霞宫。” 夜时舒温顺地随着她走出大殿。 春夏交替的季节,正是万物生机勃发之时,宫中每处花园都是姹紫嫣红迷人眼,但每一处又都独树一帜,各有各的迷人之处。 她们准婆媳走在芬香扑鼻的小径上,身后跟着四个嬷嬷、十几个宫女太监。 澜贵妃主动与夜时舒聊起尉迟凌幼时的事,“凌儿他啊从小就是个闷葫芦,以前有什么事他都总爱找他父皇,不愿告诉本宫,后来受伤回京,许是觉得自己变成了废人,连他父皇都不亲近了。” 闷葫芦? 夜时舒脑海中浮现出她与承王相处的一幕幕。 承王表面看着是高冷,可私底下他不仅能说会道,做起事来也是有谋有略。 更别说他们独处的时候,那家伙跟头饿狼似的,‘闷葫芦’三个字完全跟他沾不上边! 尉迟凌那张戴着假疤痕的脸,以她与他的接触,觉得他跟‘闷葫芦’三个字压根沾不上边。 澜贵妃望着花圃中一株芍药,突然叹了口气,“本宫知道,凌儿之所以不愿与本宫亲近,是觉得本宫偏袒太子。他是本宫亲生子,觉得本宫应该只对他一人好。” 夜时舒听到这,一下来了几分好奇,“王爷吃太子殿下的醋?” 澜贵妃转身面对她,一抹哀色从美目中流出,“舒儿,你有所不知,太子的母后在世时与本宫情同姐妹,当年地龙发生时我们还曾患难与共,算得上生死之交。只是皇后她太过美好,天妒英才才被老天带了去,留下嗷嗷待哺的太子。你说说,我能放任太子不管吗?” “何况我的身份,如果我不对太子上心,只一味地疼爱自己的儿子,你叫皇上如何看我?叫那些拥趸储君的朝臣如何能安心?我不想被质疑,说我们母子有野心,那就必须把太子视若己出。我也不想凌儿在朝中被人猜忌,所以在凌儿少年时便劝说他入了军营。” 说到这,她又伤心地叹了口气,“可惜我的做法得到了皇上和朝臣的称赞,却叫凌儿寒了心,让他至今都不愿与我亲近。” 有些事夜时舒知道,比如澜贵妃视太子如己出。正因为她这份大德大爱,让人称颂不止。 站在澜贵妃的角度,她能悉心照顾别人的儿子,的确有情有义,该受人尊敬,也担得起伟大之名。 只是,站在承王的角度,她却没法评说。毕竟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都会因为一碗水端不平而互相仇视,何况太子还是皇后所出。 澜贵妃拉着她的手,说道,“我同你说这些,是因为你马上要与凌儿成亲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与凌儿有些隔阂,还得指望你在中间调和。” 闻言,夜时舒温顺回道,“娘娘放心,舒儿会的。” 澜贵妃笑了笑,转身看向花圃,突然抬手指向一株兰花,“舒儿,你喜欢兰花吗?” 夜时舒敢说不喜欢? “娘娘,这株兰花开得真好。” “来人,把这株兰花做成盆景,给三小姐带回府去。”澜贵妃直接朝宫女吩咐起来。 “……”夜时舒想阻拦,但张了张嘴,却又担心自己推拒会惹澜贵妃不悦。 没一会儿,宫女将那株兰花从花圃中连根带土拔出,还特意呈到夜时舒面前让她查看,“三小姐,您稍等,奴婢这就找只玉盆培上。” 夜时舒微微一笑。 宫女转身欲离去,可她转身的弧度过大,那根部悬吊的泥土飞溅到夜时舒裙摆上。 见状,澜贵妃脸色微沉。 一旁陈嬷嬷赶紧说道,“娘娘,红玉也不是故意的,您别动怒,奴婢这就让人带三小姐去清洗。” 夜时舒能说什么? 瞧着裙摆上的泥,只能接受陈嬷嬷的安排。 随后她便跟着一名小宫女朝最近的一座宫殿而去。 进门的时候,夜时舒留意了一下,这宫殿冷冷静静,也没瞧见一个人影,应该是闲置的。 小宫女推开一间房门的时候,她没有多想的便走了进去。 只是在她双脚迈进门槛时,她望着侧面座榻上身着蓝色四爪蟒袍的太子,面色忍不住变僵。 “太子殿下恕罪,小女走错地方了。”好在她反应也快,及时为自己解释。 可不等她转身,房门便被人快速关上。 她双眸睁大,紧接着戒备地瞪着侧面座榻上的男人,冷声问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第57章 承王动怒 “三小姐,陪本宫坐坐。”尉迟睿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面色温和地招呼她。 “太子殿下,这于理不合!” “再于理不合,现在你也与本宫同处一室。”尉迟凌嘴角扬起一丝笑。 夜时舒从他这一笑中看到了得逞。 何况他这一句‘同处一室’,也由不得她再装清纯! 确定自己是入了别人的局后,她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走向他,也不顾什么君臣之礼了,直言问道,“太子如此做,目的为何?您应该知道我与承王马上就要成亲了!” 尉迟睿没正面回答她,只是讥笑地挑了挑眉,“本宫很好奇,为何你会选择承王?不是本宫贬低他,就承王这般样子,你嫁给他也是守活寡。我原以为夜将军是个聪明人,他的女儿应该也不傻,没想到你们父女竟会做出如此愚钝的选择。” 夜时舒看着他高高在上的神态,即便那张脸是很出众,可此刻却直叫她犯恶心。 嫁给承王会不会守活寡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承王是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男人! “太子殿下,我与承王婚事已定,说再多也没用。”她唇角也扬起一丝嘲讽,“太子殿下若是想挖兄弟墙角,还是省省吧。即便您锄头舞得好,能把墙挖倒,但谁也不能保证您不会被墙砸死砸伤。” “呵呵!”尉迟睿笑出声,“本宫还以为你是一只温顺的小兔子,没想到竟是一株带刺的花。难怪承王会选你,换作本宫,若是娶了你,想来日子也不会枯燥无趣。” 夜时舒抿着唇不接话了。 但尉迟睿却越发得意起来,“虽然你说得没错,你与承王婚事已定,可本宫得提醒你,你现在与本宫共处一室,只要你走出这房门一步,你猜猜会是什么结果?” 夜时舒攥紧双手,如果这里不是澜霞宫,如果这是在别的地方,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把对方揍死! 不过怒归怒,她面上还是没显露太多慌乱,甚至直白地分析道,“太子殿下说得也没错,只要我现在走出这里,名声就彻底毁了。为了皇家颜面,十有八九皇上会撤掉我与承王的婚事,然后将我指婚给你。” 尉迟睿眼眸微眯,审视她的眸光带着一丝凌厉,似在判断她是否会认命。 想到什么,他眉心舒展,语气恢复了温和,“三小姐,你应该知道,承王心中是有人的,娶你不过是把你当成那女子的替身罢了。” 夜时舒红唇抿紧。 他们一个二个的都在拿那个叫倪筱的女子给她添堵,她算是明白了,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让她放弃嫁承王! 太子有此心思她可以理解,毕竟承王与他们将军府结亲后,在兵权上可是直接威胁到了太子。 可澜贵妃要拆散她和承王,图的是什么? 这世上,做父母的谁不盼着自己的孩子好?承王得势,澜贵妃不该是最得意的吗? 见她不说话,尉迟睿以为她动摇了,于是接着说道,“承王可以为那女子豁出性命,其用情至深天地可鉴。你嫁给他,注定不会圆满。与其把心思放在一个不在乎你的人身上,为何不考虑一下本宫?” “虽说本宫已有太子妃,但太子妃包容大度,定会视你如胞妹。你们**辅佐本宫,待到将来本宫登上大位,你便是当之无愧的贵妃。身拥荣华不说,你父兄亦能荣光显赫。如此,岂不是皆大欢喜?” 夜时舒听他说完,直接被逗乐了。 上天让她重活一世,难道就是为了与其他女人争夺男人胯下那点物? 对她父兄来说,如果荣华富贵真那么重要,他们也不会忍受边塞风沙雪雨等恶劣条件,且冒着洒热血、掉头颅的危险去驱赶来犯之敌。他们若是贪图享受,大可择一清幽之地,即便毫无作为,夜家的家财也能够养活子孙三五代! “太子殿下为我一家操心的心着实让人感动。但我这人呢,口味有些重,就喜欢承王那样的。貌丑无颜、双脚残废,在别人眼中是缺点,但在我眼中却尽是优点。毕竟放在外面安心,不用担心他被别人勾了去,搁在家里也能辟邪,说不定还能保我长命百岁呢。” “你!”尉迟睿从座榻上怒起。如果先前她的话是拒绝,那这番话简直就是明晃晃地羞辱他,说他连个废物都不如!“夜时舒,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夜时舒刚想说话,就听见门外成片的脚步声,同时还伴有小宫女的嗓音,“娘娘,奴婢亲眼所见,三小姐把太子殿下叫去了那间屋子!” 夜时舒脸寒心沉。 知道一进宫门深似海,可她万万没想到,第一次以准儿媳的身份来见未来婆母,竟会被人如此设计! 而随着门外的脚步声靠近,尉迟睿也朝她逼近,那脸上是让人作呕的邪笑! 见状,她狠狠咬牙,速度退到门边,猛地运起掌风,对着自己心口就是一击—— “噗!” 随着嘴里喷出的血水,她后背贴着门板滑坐于地。 ‘砰’! 房门被人用力推开。 她贴着门板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脸颊正好贴在自己喷出的血水边。 门外的人似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幕,无一不愣。 最怒目圆瞪的人还不是门外的人,而是屋中的尉迟睿! 他没想到夜时舒会出如此狠厉的招式,更没想到她这狠厉的招式竟是用在她自己身上! “这……这……”澜贵妃指着地上的夜时舒,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夜时舒吃力地抬起一只手,指着尉迟睿,痛苦不已地呻唤,“娘娘……救命……太子他想……想杀我……” 澜贵妃脸色冷若寒霜。 尉迟睿瞪着夜时舒反咬她的样子,比她更想吐血! 还是那个将夜时舒引到此处的小宫女站出来,指着夜时舒义愤填膺地道,“你蓄意勾引太子,肯定是太子看穿了你的计谋,不想被你算计,所以才出手伤你的!你这是咎由自取!” “承王殿下到——” 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传报声。 澜贵妃冰冷的脸更是失血。 随着那车轮椅轱辘的声音及近,她深吸一口气后,转身,关心地问道,“凌儿,你怎么来了?” 尉迟凌坐在车轮椅上被文岩和文墨推着,行到她面前,微微偏头朝门内看了一眼,别有深意地勾起唇角,“儿子很好奇,我这王妃是如何在母妃的宫中勾引他人的?这偌大的京城都没个私会之所,勾引人竟然勾引到澜霞宫来了。” 他这话听着是在嘲讽夜时舒,可澜贵妃的脸色却是最难看的。 尉迟凌仿佛没看到她的表情,扭头对左面的文岩使了个眼色。 文岩领会,立马绕过澜贵妃进到房中,将夜时舒扶起,然后搀着她走向尉迟凌。 当着澜贵妃和嬷嬷、宫女、太监的面,尉迟凌伸手勾住夜时舒的腰肢,直接将她扯到自己腿上。 “谁引你来此的?” “她!”夜时舒没有犹豫,抬手便指向那名小宫女。 “文墨,杀了!” 尉迟凌盯着夜时舒的眼神都没移动,直接冷声下令。 文墨也没有一丝迟疑,绕过车轮椅便走向那名小宫女,抓着她的脖子就将他提了起来。 “唔唔……” 小宫女如同一只鸡仔被提到半空中,双手双脚不断地扑腾,但面对文墨的死劲儿,她却是一个正常的音调都发不出来,只满眼的恐惧和绝望。 “住手!”澜贵妃忍不住怒喝。 尉迟凌抬眸,依旧勾唇笑着,“母妃是想让她入大狱接受刑讯审问吗?像这种年纪的,您确定她对您有十成忠心?” 第58章 你会医术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澜贵妃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如果他把事情闹大,没人能保证这小宫女能守口如瓶。就算小宫女宁死不招,她身为澜霞宫的主子,也难辞其咎! 尉迟凌低垂眉眼看着怀中难掩痛色的人儿,再抬头时,他依旧勾唇着,只是这笑在他疤痕脸上格外的瘆人,“三小姐曾当众宣誓非本王不嫁,若她对旁人有情,以她的身份,大可名正言顺择他人为婿。一个小宫女竟敢搬弄是非污她清誉、辱她名节,母妃还觉得她不该死吗?” 澜贵妃知道,他这是在给他们台阶下! 而一旁,文墨已经扭断了那小宫女的脖子。 其他嬷嬷、宫女、太监纷纷低下头,没一个敢喘大气。 尉迟睿从屋里走出来,瞪着被文墨扔在地上的小宫女尸体,愤恨道,“的确该死!本宫就是听闻贵妃娘娘在这边赏花,想着过来陪贵妃娘娘说说话,没想到先遇上了夜三小姐,更没想到这贱婢不明真相便造谣污蔑夜三小姐!” 尉迟凌斜睨了他一眼,没接任何话。 只是转头又看着澜贵妃,“母妃,既然解释清楚了,那儿子便带王妃回府了。希望母妃能管好身边之人,不然就今日这样的场面,儿子与王妃怕是一辈子都不敢再踏入澜霞宫半步。” 窝在他怀里的夜时舒听着他对澜贵妃所说的话,心中很是诧异,没想到他为了她竟然在自己母妃面前有如此强硬之态。 同时她也忍不住腹诽,他们母子哪里是不亲近,简直就是势如水火! 今日这场局,太子是主谋。 澜贵妃呢?她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身体会,她很难相信,世上还有如此母亲,能明目张胆地给亲儿子戴绿帽…… 在她思绪混乱当头,尉迟凌已经带着她出了澜霞宫。 一颗药丸塞进她嘴里,她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看着男人脸上丑陋的疤痕,非但不觉得丑,甚至还觉得看顺眼了也挺别致的。 药丸入口即化,缓解了她心口的痛意。 “为何要伤自己?”男人冷声质问,凌厉的眼神中是毫不掩藏的怒气。 “太子要毁我清白,不伤自己,我百口莫辩。只有受了伤,才有辩解的机会。”夜时舒咬着牙道。 她当时想的就是豁出去把事情闹大。 皇家最看重脸面,如果她深陷泥潭无法自保,那就把所有涉事人全拉进泥潭。 就像承王所说,她要是真勾引太子,选什么地方不好,为什么偏偏选在澜霞宫?而她今日进宫可不是自愿的,是澜贵妃临时召见的,到时陷入难堪的人首先就是澜贵妃! 尉迟凌浑身散发着寒气,那冷冽的眸光让夜时舒都有些不敢直视。 可她感觉得到,他这寒气不是针对她的。 “王爷,你母妃这般做,图什么?” “图本王一生无为、凄苦终老。” “……”夜时舒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但尉迟凌没有再多说下去,从宫内到宫外一路无言。 直到上了承王府的马车。 他修长的手指突然搭上夜时舒的腕脉,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夜时舒自己伤的自己,当然不会傻到把自己整成重伤。此时的她直愣愣地看着男人的动作,只觉得脑袋有些不够用,“王爷……您……您会医术?” 尉迟凌还是抿着薄唇不语,只淡淡地剜了她一眼。 而这一眼的沉默,已然是给了她答案。 夜时舒惊然称奇,这男人年纪轻轻就战功显赫,现在告诉她这男人还精通医理…… 他也就比她大四五岁而已,是如何做到的? “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本王敢娶你,自然不惧任何人破坏。”尉迟凌搂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 夜时舒眼睫轻扇,捕捉到他眸底那一抹担忧,她心中不由地犯起酸味。 他对她都能如此袒护,当那个叫倪筱的女子遭遇危险时,他该是多么的心痛? “王爷,送我回将军府吧。”她别开脸要求道。 “为何?”尉迟凌腾出一手捏着她下巴,不满地瞪着她,“你在和本王置气,怨本王没和你一道进宫?” 夜时舒拉下他的手指,突然把脸埋到他肩上,闷声闷气地说了两字,“委屈。” 尉迟凌僵愣地看着她后脑勺。 她这是在同他撒娇? “以后再不会了。”他在她耳旁轻道,手掌也轻轻地抚着她后背。 夜时舒僵硬地趴在他怀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真的把她当成了倪筱的替身吗? …… 承王府。 看着自家小妹坐在承王腿上回来,夜时竣并没有笑话他们,只因他看到自家小妹那苍白的小脸,傻子也能猜到不对劲儿。 “王爷,发生何事了?我小妹怎么了?” 尉迟凌没理会他。 文岩和文墨推着车轮椅快速往卧房去。 夜时竣后面追着跑。 到卧房外,车轮椅停下。 他正想上前从承王腿上接过自家小妹,突然就见某爷起身,抱着他小妹迈着长腿跨进房门—— “……!”他眼睛瞬间直了! 怎么都不敢相信,承王的腿伤竟然是装的! 要知道,他在西北听说承王双腿受伤无法行走后,还狠狠地为承王难过了一阵子。如此优秀的男人,无法行走后,该是多么可怜和无助啊…… “二舅爷,进去说话吧。” 听到文岩催促的声音,夜时竣猛地回过神,拔腿便往房里跑。 尉迟凌将夜时舒放上床,拉过被褥为她盖上后,又拿了几粒药丸喂到她嘴里,低声对她说道,“虽没有大碍,但这几日不得用功,免得落下病根。” “嗯。”夜时舒低低地应声。 “小妹,到底发生何事了?”夜时竣急步到床边着急地问道。 “二哥,我没事,就是不小心跌倒了,撞到了心口。”夜时舒冲他扯出一抹笑。 “跌倒?你多大的人了,还跌倒?你当二哥我是傻子吗?”夜时竣立马拉长了脸。 第59章 保媒说亲 尉迟凌蹙着眉道,“已经解决好了,二舅哥不用知道得太详细。” 夜时竣俊脸沉沉,还用说嘛,肯定是自家小妹受欺负了! 他听说小妹今日进了宫,如此来说,那便是在宫里受了欺负! 夜时舒什么都不怕,就怕自家二哥冲动,便附和尉迟凌说道,“二哥,真的,已经没事了。” 见他们有意隐瞒经过,夜时竣也不好追问,只得说道,“以后没事少进宫,即便要进宫,也必须寸步不离王爷,知道吗?” “嗯。”夜时舒微笑着点头。 …… 澜霞宫。 尉迟凌把人带走后,最上火的不是尉迟睿,而是澜贵妃。 太子妃祝华凝前来,得知经过的她,柔声安慰澜贵妃,“娘娘,此计不成便作罢,反正殿下也没碰着夜时舒,承王便是知道殿下的心思,为了颜面也不敢声张。” “夜时舒铁了心要嫁给承王,何况父皇已经给他们赐婚,我们再是阻拦也无济于事。与其费力去破坏夜时舒和承王的婚事,还不如从夜家其他人身上下手。” 澜贵妃绷着脸问道,“太子妃有何妙法?” 祝华凝微微一笑,“夜家有两位公子,不是么?那长子夜时珽据说有婚约在身,但次子夜时竣至今还未与人说亲,咱们不妨从夜时竣下手,同样可以掣肘住致和将军府。娘娘、殿下,你们以为如何?” 尉迟睿和澜贵妃皆是双眼一亮。 他们不想夜时舒嫁承王,就是担心夜家父子今后一心向着承王,给承王壮势,滋生承王的野心,最终威胁到尉迟睿的储君之位。 如果他们的人进了夜家,与夜家结了亲,不就能最好的掣肘住夜家父子了? 尉迟睿脸上的阴沉之气一扫而光,扬唇笑道,“太子妃此法甚妙!” 澜贵妃微微蹙眉,“法子是好,可让谁与夜家老二婚配?” 祝华凝道,“娘娘,臣妾早已想到一人。为免夜家拒绝,臣妾决定让臣妾的母亲出面保媒。” 澜贵妃和尉迟睿相视一眼,都笑了。 夜家除了夜时舒这个女儿外,并无女人主事。如果他们的人能在夜家站稳脚跟,那夜家父子还能再向着承王吗? …… 连着两日夜时舒都在承王府养伤,但传信给夜庚新和夜时珽的消息却是她担心二哥在承王府不安分,她留在承王府看守二哥。 夜庚新和夜时珽并未多想,由着他们去。 九姑在夜时舒受伤当天就被叫回承王府,不过这两日陪同夜时舒最多的还是尉迟凌。 只是在宫里多少受了些刺激,在面对尉迟凌时,夜时舒更多的是沉默。 尉迟凌如何看不出她的变化?但只当她是受了委屈无处发泄,所以才不拿正眼看他。 “等你身子好了,本王带你去紫琼山庄玩几日,如何?” “婚期越发近了,还是少抛头露面为好。再说了,你又不能在人前行走,就算去了山庄也不便在山里赏景。”夜时舒婉言拒道。 尉迟凌坐在床边,突然俯身轻压在她身上,眸光审视地盯着她,“你还未告诉本王,那日进宫,母妃和太子都与你说了什么?” 夜时舒下意识的用双手抵住他胸膛,不自然地别开脸道,“别压着我,胸口闷!” “胸口闷?”尉迟凌拉下她双手,“为何不早说?让本王瞧瞧,如何个闷法?” 夜时舒瞬间羞红了脸,立马抓紧衣襟,瞪着他道,“大白天的,你羞不羞啊?” 说他跟别的女人好过,可有时候她又觉得这男人像是没见过女人似的,总想占她便宜。 尉迟凌唇角微勾,“你人都是本王的,何谈羞于不羞?早晚都得’坦诚相见‘,不是么?” 夜时舒咬着唇再次别开头。 “小妹!”门外突然传来夜时竣的声音。 尉迟凌丰眉微蹙,但还是去开了门。 夜时竣‘嘿嘿’打招呼,“王爷,我有事要和小妹说。” 尉迟凌侧身让他进去。 夜时竣快速跑到床边,一脸兴奋地道,“小妹,魏家那两个老东西打起来了!” 夜时舒立马来了精神,坐起身问道,“打起来了?怎么打起来的?” “那玉娘把魏广征迷得神魂颠倒,魏广征要为她赎身,回去找葛氏要一万两银子,葛氏对他最近夜夜留宿窑子的事早就心存不满了,听说他要给玉娘赎身,当场就起了火……哈哈……”夜时竣一边讲述一边捧腹大笑,“听说下人拉都拉不住……哈哈……” “哈哈……”夜时舒也忍不住笑出声。 “我让人给那玉娘传了话,只要他能进魏家,除了我奖赏的万两银子外,魏广征为她赎身的银子也全归她。她若是有能耐把魏家搅得家破人亡,我另外赏她一份大礼。”夜时竣得意地笑道。 夜时舒眯了眯眸子。 没错,就是要魏家家破人亡! 这一世她虽然摆脱了魏家,没有再受毒害,可不代表她就会放过魏家! “二哥,你让人告诉玉娘,那赎身的一万两银子也不能太死板了,不然会让人觉得是在有意刁难魏广征。可以让玉娘折一半,就说为了要和魏广征在一起,她自己拿积蓄贴补赎身款,以示诚意。如此,说不定更能打动魏广征。” “小妹,这法子可行!”夜时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我一会儿就让人去告诉玉娘!” 看着兄妹俩旁若无人地商量‘坏事’,尉迟凌唇角暗抽。 他还真是小看了自己的女人…… 就在夜时舒和夜时竣说笑间,文岩突然来报,“二舅爷,将军派人来传话,说丞相夫人亲自到将军府,要给你和首辅大人的女儿顾诗雅保媒。” “什么?!”夜时竣猛地跳脚,“给我和首辅的女儿保媒?!” 夜时舒也惊诧不已,“丞相夫人亲自保媒?他们是想做什么?” 丞相府,太子妃的娘家! 而丞相和首辅是太子最忠实的党羽,这两家一起向他们夜家‘抛绣球’,敢说其中没诈? 她随即看向尉迟凌,“王爷,此事您怎么看?” 尉迟凌正要说话,夜时竣突然抓住的手腕,一脸哭相地道,“王爷,那首辅千金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丞相夫人要保媒的话,我爹肯定拒绝不了,如今只有您能救我了!” 尉迟凌拿眼神剜了他一眼,“急什么?你若不同意,他们还能把人送你床上不成?” 夜时舒下床,安慰道,“二哥,你先别慌,一会儿我们偷偷回府,看看具体情况再做打算。” “好吧。”夜时竣没辙,只能先听自家小妹的。 …… 将军府。 主院正厅里。 夜庚新正接待着丞相夫人南宫氏。 除了南宫氏的丫鬟外,还有一名媒婆。 南宫市道明来意后,与夜庚新笑说道,“将军,首辅大人可是很有诚意的。您看,媒婆我都一并带来了,如果将军对这桩婚事无异议,今日我保媒,就如此说定了?” 夜庚新为难地叹道,“承蒙首辅大人看得起犬子,是犬子的福气。只是夫人您也知道,内子去世早,几个孩子都无人管教,特别是次子时竣,从小就顽劣不堪,让他上阵杀敌兴许还有几分拼劲,让他成家……谁做他媳妇恐怕都少不得受委屈!” 第60章 大哥脸黑 南宫氏不以为意地回道,“将军多虑了,所谓成家立业,成家成家,男人嘛,再不懂事,一旦成了家,自会成熟稳重的。二公子能常年在边境戍守,不说建立多少功勋,就说边境那种苦寒之地,就足以证明二公子意志坚挺,品行斐然,哪有您说的那般不堪?” 夜庚新板正的脸色渐渐有了垮塌之兆。 丞相和首辅都是太子党。 今日丞相夫人如此高调来给首辅的女儿保媒,若说其中没猫腻,鬼都不信! 可若是直接拒绝,必然会得罪这两家。 正在他苦恼着该如何是好时,夜时珽进了厅堂。 “时珽拜见丞相夫人。” “大公子来了?”南宫氏看着他,立马换上了一脸温慈的笑容,“大公子快快免礼。几年未见,大公子意气风华,更是出类拔萃了。” “夫人谬赞。”夜时珽浅浅一笑,随即问道,“听闻夫人要为顾首辅的千金保媒,不知夫人保的是哪位小姐?” “顾家次女舒雅。” 闻言,夜时珽微微侧目,似是在努力地回想什么,接着他问道,“夫人,听闻顾首辅有两位千金,大小姐至今也未婚配,为何顾家不考虑为大小姐说亲,反而先为二小姐说亲?” 南宫氏微愣,一下子有些哑然。 顾家长女乃顾勇原配所生,原配死后,顾勇立马续弦,顾家长女从此便处处受冷,她们这些朝臣命妇闲聊时都少有提及顾家那个长女,没想到这夜大公子竟然对顾家的事如此了解…… 这夜家大公子果真非泛泛之辈! 夜时珽似是随意提问,并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随即便作揖,认真说道,“夫人,虽说儿女婚嫁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愚弟实在顽劣,家父不敢冒然替他应下这门婚约。依时珽之见,不妨挑个时日,先让顾家二小姐与愚弟相看,若是二小姐真看上愚弟,再说亲事也不迟。” 夜庚新在一旁听着儿子的话,两眼顿放光亮,赶紧附和,“是啊,夫人,我家时珽说得没错,还是让他们相看相看吧,若是顾二小姐真一眼看中了我家时竣,咱们几家再商谈婚事也不迟。” 幸好有大儿,不然今日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南宫氏能说什么? 总不能逼迫他们父子点头吧? 既然他们要非要相看,那也只能让顾诗雅和夜时竣先相看。反正有她保媒,她不信夜家能明目张胆地拂她面子。 “将军和大公子所言极是,那便由我安排,让二公子和顾家二小姐相看一面。三日后护城河边举办花灯节,不如就定在那日,让他们一同去赏花灯,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夜庚新看向大儿子。 夜时珽含笑点头,“那就有劳夫人告知顾二小姐,花灯节愚弟定准时赴约。” 谈妥后,南宫氏也没多留,带着丫鬟和媒婆离开了将军府。 夜时珽将她们送出大门。 等他返回厅堂时,夜庚新赶紧问道,“时珽,你说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夜时珽‘呵呵’一笑,“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派个人来我们家做内应,说不定哪天就在我们将军府搜出通敌卖国的罪证,然后把我们一家连根拔除,同时再给承王殿下安个同流合污、狼狈为奸的罪名,将承王一起除掉。” 夜庚新脸色唰青。 同僚中相互陷害的事他没少听说,可拿自己女儿做棋子,他是想都不敢想! 虽说这只是大儿子的猜测,但这种事关家族存亡的事,谁敢去赌? 夜时珽安慰他,“爹,放心吧,夜家的大门不是什么蝇营狗苟都能进的。一会儿我就让人去把时竣和舒儿叫回来,同他们一起商议后再做打算。” 夜庚新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大儿子沉冷的眼神,又不由得把话吞回了肚里。 他知道大儿子的秉性,既然他提出让兄弟与顾家二小姐相看,那必定是有把握让这桩婚事成不了。 罢了,随便他们如何折腾,最多就是得罪人,大不了他收拾烂摊子,那也比娶个‘细作’回来强! 秋水院。 听说承王夫人亲自来为夜时竣保媒,保的还是首辅大人的女儿,范老夫人险些呕血。 范云莹更是坐立难安,焦急道,“祖母,丞相夫人亲自保媒,那这婚事就没推拒的道理,二表哥若是娶了首辅千金,那我怎办啊?” 范老夫人恼道,“谁让你之前不把握好机会,现在好了吧,到嘴的肉要被别人叼走了!” 不算夜家的家财,仅是夜时舒给夜时竣那几十万两嫁妆,想想要进别人腰包,她就揪心地疼! 范云莹咬了咬唇,恨道,“我绝对不容忍任何人跟我抢男人!就算她是首辅千金又如何,大表哥和二表哥只能是我的!” 范老夫人没好气地瞪她,“你有什么好办法不成?” 范云莹道,“祖母,你方才没听到鸢尾说吗,二表哥和首辅千金约在花灯节相看,那可是大好的机会!” 范老夫人沉着老脸想了想。 确实,那天的确是个好机会。 只要孙女在那一天拿下夜时竣,那首辅千金也只能靠边站了! …… 夜时珽刚准备派人去承王府接人,夜时竣和夜时舒就回来了。 兄妹三人关着门在书房里说了许久的话。 再商量完三日后花灯节的事后,夜时舒突然看着夜时珽,“大哥,你刚与范云莹退了婚,还没有外传开。你可得当心些,别像二哥这样被人盯上。” 夜时珽俊脸瞬间黑了。 第61章 她是主角 夜时竣忍不住失笑,“小妹提醒得是,我这个老二都有人惦记,大哥可是我们家未来的***,要是让人知道大哥是自由身,不知道有多少狂蜂浪蝶要往我们将军府扑呢!” 夜时珽舍不得说自家小妹,但对他可是一点都不客气,瞪着他道,“皮痒了不是?” 夜时竣‘嘿嘿’笑。 突然,他想起什么,赶紧甩掉吊儿郎当的神色,压着嗓音问夜时舒,“小妹,王爷的腿……你早知道,为何不说?” 不等夜时舒解释,夜时珽便沉声低斥,“不许提,给我烂在肚子里!” 闻言,夜时竣惊诧地望着他,“大哥,你也知道了?” 夜时舒扯了扯他衣袖,“二哥,别大惊小怪。王爷让你们知道,是没把你们当外人。但此事绝对不能外泄半句,不然大家都有麻烦。” 夜时竣点点头,“放心吧,我嘴巴严实着呢!” …… 转眼到了花灯节这天。 夜时竣正要出门,范云莹和范云濡兄妹俩在大门口拦住了他。 “云濡表哥、云莹表妹,你们这是要出去?”夜时竣主动与他们招呼。 范云濡冲他温润一笑,说道,“今日花灯节,听说护城河很是热闹。我和莹儿一直在幽州那种小地方,还没见过京城的花灯,所以准备去护城河游玩一番。” 夜时竣眸子暗转,咧嘴笑道,“正好,我与人在护城河有约,不如你们随我一同去!” 范云濡感激地点了点头,“那就有劳表弟稍带我们了。” 范云莹也盈盈福身道,“多谢二表哥。” 对于祠堂发生的事,谁都没有再提,仿佛夜时竣昏迷,对那些事一无所知。 一路上,夜时竣同范云濡有说有笑,一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范云莹虽然故作腼腆不参与他们谈笑,但从跟着夜时竣上马车的那一刻起,她心中就乐开了花。 之前还担心夜家三兄妹会同时出行,没想到竟只有夜时竣一人,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今夜,夜时竣注定逃不出她的掌心! 到了护城河,夜时竣带着他们兄妹径直去了约定的桥头。 桥边站着两位女子。 一位身着仙衣、打扮精致,但神色倨傲,对于一切从身旁走过的人都露出很明显的不屑。 另一位一身素色,毫无半点佩饰衬托,长相也很是普通。 远远望去,就像一对主仆。 夜时竣这些年虽然多在西北生活,但幼年和少时也多在京城活跃,首辅府的千金顾诗雅他是见过的。虽说多年未见,但顾诗雅那傲不可攀的神色依旧能让他一眼便把人认出来。 “顾小姐,别来无恙。”他翘着嘴角主动上前招呼。 顾诗雅朝他望去,神色不由地僵住,一抹惊异之光从美目中快速闪过。 记忆中,夜家二公子夜时竣顽劣不堪,不但喜欢捉弄人,甚至动不动喜欢打人。幼时她和夜时舒发生过一次过节,夜家二公子为了夜时舒,辱骂她不说,还险些对她动手。 这次与夜时竣的婚事,她是极不情愿的。可是为了父亲的前途和家族的利益,她不得不妥协。 时隔多年,没想到夜时竣竟脱变得如此出色。高大健硕的身姿,轮廓分明的脸,英挺迷人的五官,尽管那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容依然还有少时顽劣的影子,可现下却充满了男子邪魅的气韵。 “二公子,别来无恙。”她收起傲慢,释放着友好的微笑。 她身侧的女子对夜时竣福身,“小女思沫给二公子见礼。” 夜时竣侧头看去,盯着女子意外地问道,“你是顾家大小姐?” 女子低垂眉眼回道,“是。” 顾诗雅突然插话,“二公子,我大姐刚从庄子里接回来,没见过什么世面,今夜她求着我带她出来看花灯,我才带她一同出来的。我大姐她就自小就爱这样,土里土气的,若是碍了二公子的眼,还请二公子恕罪。” 夜时竣挑了挑眉。 虽说顾大小姐顾思沫的穿着和样貌跟二小姐顾诗雅相比,完全是泥云之别,但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这位顾大小姐两眼。 “二公子,这两位是?”顾诗雅突然把视线投向夜时竣身旁的范云濡和范云莹。 “他们是我云濡表哥和云莹表妹。”夜时竣大方地介绍道。 范云濡和范云莹立即向顾家两姐妹见礼。 顾诗雅打量过他们的着装和饰品后,眼神里仅是轻蔑,甚至懒得回应他们的礼数,转头便对夜时竣说道,“二公子,今日是我和你约会,他们就没必要跟着吧!” 夜时竣笑道,“二小姐,丞相夫人为你我保媒,是以为我们不相识,所以才让我们先见面相看。既然我们熟识,也就不需要相看的过场了。今夜出来游玩,全当增进感情,如何?” 顾诗雅惊喜不已。 没想到他说话如此直爽,且话里话外都表明,他这是中意她了! 夜时竣又道,“我表哥和表妹刚来京城不久,对京城还不太熟悉。今夜花灯节热闹非凡,我得陪着他们,免得他们迷路。大小姐和二小姐应该不会介意吧?” 顾思沫一直低垂眉眼不说话。 顾诗雅一眼就没瞧上范家兄妹,但为了博得夜时竣好感,只得应道,“二公子做主便是。” 随后,一行五人开始逛花灯。 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出来的大多是年轻的男女,有成双成对的,也有他们这样三五成群的。 河堤旁形成了小闹市,各式各色的花灯贩卖,还有现场制作花灯的、猜灯谜的、展露才艺的……吆喝与欢声交织在一起,热闹程度不亚于过年。 河面上,一盏盏河灯摇曳多姿,犹如星辰落入凡尘,迷得不少人驻足观看。 “二小姐,前方有家小酒馆,我们不妨去坐坐?”夜时竣突然提议。 “好。”顾诗雅应得很干脆。这市井般的地方,她只觉得嘈杂繁乱,打心眼里就瞧不上。 今晚很显然,她是主角。 顾思沫在与夜时竣见过礼后便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而范云濡和范云莹似乎看出首辅府这位二小姐不是个好相处的,也自觉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听到夜时竣说要去小酒馆坐坐时,走在后面的兄妹俩忍不住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知何由地笑了笑。 夜时竣所说的那家酒馆就在护城河边上。 按理说,今夜护城如此热闹,酒馆应该人满为患才是。可外面人来人往,酒馆生意却异常冷清。 就一个伙计看店,还在桌边打瞌睡。 听到脚步声,伙计懒洋洋地起身,眯着眼无精打采地问道,“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小二,上两壶好酒,几个找个小菜!” 顾诗雅嫌弃地扫视着简陋的大堂,但夜时竣已经开口点了酒菜,她想说换个地方都没机会。 伙计正要往厨房去,夜时竣又道,“小二,有雅阁吗,给我们一间。” 伙计回头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朝侧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里面就是,你们自己进去吧。” 许是见伙计不上心,范云莹忙说道,“二表哥,你们先进去吧,我去厨房帮忙。” “嗯。”夜时竣点了点头,然后笑着为顾诗雅引道,“二小姐,请。” 顾诗雅拉着脸往内堂去。 顾思沫如同卑微的侍女般跟在她身后。 范云濡朝范云莹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勾了一下,也往内堂去了。 伙计虽不热情,但上菜的速度还是不慢,没一会儿就把酒菜送了来。 范云莹殷勤地帮着布菜,还把自己当侍女般为他们分别斟了一杯酒。 当斟满酒的酒杯出现在面前时,一直没什么表现的顾思沫突然抬起头朝范云莹看了一眼。 顾诗雅和夜时竣彼此相对,分别坐一侧。 范云濡和范云莹兄妹俩同坐一侧。 顾思沫也是单独坐一侧,与范家兄妹相对。 这顿酒菜自然是夜时竣做东,所以他先端起酒杯敬在座的人。 顾诗雅最先喝。 范家兄妹在夜时竣喝下时,悄然地对了下眼神,也举杯喝了。 顾思沫端着酒杯,在唇瓣触碰到杯口时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唇角,也喝了。 然,就在大家放下杯子时,顾诗雅、范云濡、范云莹突然朝桌面倒去。 之前懒洋洋的伙计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快速跑进来,“二公子……呃……” 他话还没说完,便如同见鬼般狠狠瞪着顾思沫。 夜时竣眯着眼,眸光带着几分凌厉地打量着侧面端坐的女人,“你竟然没事?” 第62章 我们一对 顾思沫一改之前卑微之态,不但大胆地与他对视,还得意地翘起唇角,“是啊,我没事。就是不知二公子整这一出是为哪般?我二妹应该是看上二公子了,只要二公子点头,你们的婚事毫无阻拦,又何必做这种手脚呢?” 她五官平平,若是放在人群中,转头都会忘记的那种。可此时那双眼睛带着黠色,分外明亮,让夜时竣丝毫不敢再忽视她。 “既然大小姐看到本公子的手段了,那本公子也不怕告诉你,本公子瞧不上你妹妹,没想过要娶她。” “可他们就想与夜家结亲,如此牵制住将军府,让将军府不能一心帮扶承王。若二公子不娶,只怕将军府从此麻烦不断。” 他们? 夜时竣剑眉挑动,他是真小看了这名不见经传的顾大小姐! 顾思沫突然凑近他,俏皮地眨了眨眼,“二公子,不如你娶我如何?” 夜时竣‘嗤’地一声笑开了,“大小姐这是说笑?你们同为首辅大人之女,娶谁又区别吗?” “不不……”顾思沫摇头,“我跟顾诗雅不同,她是棋子,我是掀棋盘的。当然,如果二公子愿意娶我的话,我也是有条件的。” 夜时竣是真要被她逗乐了。 他有答应娶她吗?居然还跟他谈条件! 顾思沫似是没看到他嘲讽的神色,突然正色道,“我若帮二公子应付了亲事,还请二公子帮我摆脱顾家。” “……” 夜时竣脸上的笑僵住,再次眯起眼,很是认真地审视面前这个相貌平平的少女。 短暂的沉默后,他也正色道,“给本公子一个娶你的理由。” 顾思沫微微垂眸,低声道,“没理由,我只是不想做顾家的人,嫌恶心。” “二公子……”一旁伙计明显有话要说。 夜时竣转头看向他。 伙计指着范云莹道,“表小姐在酒中下药,好在小的趁其不备换了酒壶。” 也换了他们自己的蒙汗药。 夜时竣冷厉地看向昏倒的范云莹,心中强烈的厌恨让他忍不住咬牙。 这卑鄙无耻的东西,还真是贼心不死! 既然这么想嫁给他,那就让她亲眼看着他娶别人,气死她! 他再次看向顾思沫,勾着坏笑问道,“如果我们成好事了,那二小姐该如何办?” 顾思沫笑指着同样昏迷的范云濡,“这不有个现成的吗?瞧他长得也不赖,配我二妹正合适!” “哈哈!” 隔壁暗室中—— 听着他们的对话,夜时珽和夜时舒皆是一脸黑线。 特别是夜时舒,心叹自家二哥桃花运真好,这一个、二个、三个的女人居然全把他惦记上了。 就在她想出去阻止时,手腕突然被夜时珽抓住。 “大哥?” “随他们吧。” “啊?”夜时珽满眼不解。 “那顾大小姐应该没说谎。”夜时珽低声解说道,“她母亲乃顾首辅发妻,生下她后便早逝。顾首辅在她母亲尸骨未寒便续弦再娶,没多久便将她送出顾家。想来她与顾家并不亲厚,甚至极有可能厌恨顾家。” 夜时舒好奇问道,“大哥,这些事我都不清楚,你是如何知道的?” 夜时珽轻笑,“身为夜家长子,对京中的人和事自然要多关注,不然如何审时度势?” 夜时舒听后,一脸佩服。 随后,兄妹俩从后院悄然离开。 …… 首辅府。 今日女儿与夜时竣相邀去赏花灯,首辅顾勇和其夫人李氏正在家中等待女儿回来。 对这桩婚事,顾勇是信心十足,毕竟有丞相夫人亲自保媒,夜家再硬气,也不可能明目张胆拂丞相府的面子。 不过李氏却有些不放心,“老爷,听闻那二公子不着调,我真担心雅儿在他跟前受委屈。” 顾勇瞥了她一眼,“受点委屈又如何?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替太子牵制住夜家,让夜家无法一心一意向着承王!他日太子登上大位,不管夜家是去还是留,雅儿的功劳都不可湮没,我顾家做的牺牲更不可被辜负!” 李氏笑道,“老爷,我不是反对雅儿嫁去夜家,我是觉得比起那二公子,夜家大公子年纪轻轻便威名在外,与我们雅儿才更般配。” 顾勇忍不住又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这是贵妃娘娘指定的!再说了,夜家大公子与人有婚约,若把主意打到他身上,还得让他与人解除婚约,岂不是麻烦?” 李氏还想说什么,突然管家慌不迭地跑来,嘴里惊呼道,“老爷、夫人,不好了,二小姐和大小姐出事了!” 夫妻俩惊得同时起身。 “出何事了?” “回老爷、夫人,夜二公子带着二小姐和大小姐去赏花灯,随行的还有夜二公子的表兄和表妹,也不知他们为何会跑去酒馆喝酒,喝了以后就……” 李氏急声问道,“就怎样?” 管家低着头都不敢看他们,“二小姐和夜二公子的表哥睡到了一起,大小姐和夜二公子睡一起了……” 他话还没说完,顾勇和李氏便同时奔向门外—— “来人,备马车!” …… 酒馆外,马车停了好几辆。 不但顾勇夫妇带着家丁赶来,夜庚新听闻消息后也带着管家郝福赶来了。 最为激动的自然要属顾夫人李氏了,本来是想让自己女儿嫁给夜时竣的,谁知道顾思沫这个继女竟然跟夜时竣睡在了一张床上! 而她的宝贝女儿跟一个不知什么背景的陌生男子睡在了一起! 看到两间房里的景象,李氏气血翻涌,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顾勇让人请来大夫,确定他们都中了蒙汗药。 喂了解药后,两间房里的男女以及雅阁中晕倒在桌上的范云莹都苏醒了过来。 闹得最凶的是顾诗雅,跑到夜时竣面前,指着夜时竣鼻子就骂,“我首辅府同你将军府结亲,哪里让你吃亏了?你不想娶就明说,为何要如此算计我?” 夜时竣不甘示弱地怒回道,“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本公子清白还没了呢,该找谁去?” 顾诗雅这才看到他身侧的顾思沫,直接冲过去,一把掌扇向顾思沫的脸,“你个贱人,不满爹娘给你挑的亲事,就想毁了我,然后你取代我嫁给二公子,你怎么如此卑鄙恶心?” 顾思沫捂着脸,委屈得红了眼眶,可怜兮兮地解释道,“二妹你误会了……我……我没有……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为何……为何会这样……” “你个贱人,还敢狡辩!”顾诗雅扬起手掌准备再打她。 但她这一巴掌没落下便被人抓住手腕,然后将她狠狠推开! 夜时竣冷着脸嫌恶地瞪着她,“都是受害人,二小姐这般张牙舞爪实在难看,何况你所打之人还是你长姐,首辅府的教养就是这般目无尊长吗?” 第63章 意外之喜 顾勇和李氏在门口听着这番话,双双脸色难堪。 顾诗雅被怼得脸色青白交错,恨不得砍了面前这对背着她勾搭成奸的男女! 顾思沫这贱人,难怪要求着带她出来,说什么在庄子里十多年没见过花灯,想出来见见世面。原来是这贱人不满父亲和母亲给她相中的婚事,今晚是故意出来跟她抢男人的! “爹。”夜时舒和夜时珽挤进人群。 “时珽、舒儿,你们怎么在这?”夜庚新脱口问道。 “爹,大哥带我出来看花灯,我们路过这里,见您的马车停在边上,这才进来找您。”夜时舒解释完,佯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好奇地问道,“发生何事了?” “唉!你们自己看吧!”夜庚新沉下脸,都没好意思向他们解释。 夜时舒靠近自家二哥所在的屋子,正好听见顾诗雅泼妇般的骂声,她忍不住进去,阴阳怪气地道,“顾二小姐还是这般不讲理,都是受害者,凭什么我二哥要受你指骂?你清白是清白,难道我二哥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 顾诗雅回头瞪着她,“这里没你的事,你少掺和!” 夜时舒抱臂,冷笑道,“我二哥跟谁睡在一起,就代表她有可能成为我的二嫂,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你!” “够了!”顾勇在门口怒喝,随即唤来家丁,恶狠狠下令,“给我查,这酒馆是谁开的,到底是何人在酒中下药!” 夜时舒走出去,端身面对顾勇夫妇,认真说道,“顾大人、顾夫人,此事必须让人彻查。不过这事关系到夜家和顾家的名声,彻查的同时也得冷静商讨一下,看如何把今夜之事平息下去。” 顾勇和李氏铁青着脸没接话。 夜时舒又说道,“我们夜家男儿顶天立地,绝非毫无担当之人,既然我二哥与顾大小姐有了亲密接触,那我们夜家是必须要对顾大小姐负责的。听闻丞相夫人为顾家保媒,想让顾家和夜家结姻亲,既然如此,那改日便让我二哥去顾家向顾大小姐提亲。” 说完,她朝夜庚新和夜时珽看去,“爹,大哥,你们没异议吧?” 夜庚新皱着眉想说话,但被夜时珽眼神制止。接着夜时珽走到顾勇夫妇面前,拱手说道,“顾大人、夫人,愚弟虽不是家中长子,但也是嫡出,顾大小姐同愚弟的婚事也算门当户对,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李氏咬着牙别开脸,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顾勇瞪了一眼房里的人,咬着牙脸道,“为了两家颜面,也只能如此了!” 他话音一落,顾诗雅立马从房里跑出来,激动地嚷道,“父亲,你怎么能答应呢?顾思沫要是嫁给二公子,那我怎办?” 顾勇铁青着脸斥道,“你给我闭嘴!” 顾诗雅朝李氏扑去,抱住李氏崩溃大哭,“母亲……女儿清白没了……” 李氏又心疼又恼火,可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女儿可是首辅千金,京城贵胄之家的公子随便挑,如今清白却毁在一个不知来历的小子手上,这等屈辱不仅她女儿无法接受,她一样无法接受! “老爷……”她朝顾勇看去,想让他多为女儿做主。 “顾大人、夫人。”夜时珽淡淡一笑,“我表弟父亲是幽州知县,虽官阶不高,但我表弟云濡乃是今年的举子,此次进京便是来参加今年秋闱的。虽说范家门第远不及顾家,但我表弟满腹经纶、才华出众,若是他今年能在秋闱中拔得头筹,将来前途必是不可估量。顾大人、夫人,可莫要欺少年穷哦。” 顾勇一听,原本带怒的神色突然间有所缓和,心下也细细地琢磨起来。 为了帮太子牵制住夜家,他势必要将一个女儿嫁进夜家。虽说大女儿抢了二女儿的婚事,但在太子那里还是能够交代的。 至于二女儿…… 那范家小子既是举子,想来才学也不会有假,最起码是棵可培育的苗子。 就像夜时珽所言,如果今年秋闱那小子真榜上有名,他家雅儿嫁给那小子也不亏。 “来人。”他随即朝管家看去,“去告诉那位范公子,明日去首辅府,我要与他好好谈谈。” “是!”管家躬身应道,随后便去了隔壁的房间。 他们的话,没一人刻意压低声量,范云濡全听得一清二楚。 醒来时得知自己‘睡’了顾诗雅,他整个人都懵傻了。 首辅府二小姐,他做梦都不敢肖想,可也不知是谁做的,居然把他和这位二小姐送到了一张床上,还被两家人抓了现形…… 听到顾诗雅嫌恶他的话,他是难堪羞愤的,可听到夜时珽帮他向首辅大人说好话,他又忍不住窃喜。 第64章 我儿委屈 管家进来将顾勇的话转告他时,他已整理好衣裳,端得风姿峻立,从容地应下明日之行。 管家眯着眼打量他,从容貌到身材、从神态到举止,兴许是看得上他这个举子,所以眼中也没有太多轻视之意。 而另一边,顾诗雅一听自家爹爹的话,顿时急得又要大哭。 但顾勇这次没惯着她,立即朝她的丫鬟下令,“把二小姐带回去!” 李氏冷眼扫过夜家人后,亲自带着女儿离开了酒馆。 夜时舒突然想起什么,视线扫了一圈,在两府家丁后面发现了范云莹的衣角。 她不着痕迹地挪了挪位置,将范云莹的神色尽收眼中。 此时的范云莹犹如大病了一场般,脸色比顾勇夫妇还难看,苍白得甚至有些吓人。原本好看的双眼死死地瞪着他二哥所在的房间,目光如同放毒一样充满了恨气。 夜时舒心下冷笑。 也是时间不够,没能挑到‘好的对象’,不然今晚也给她安排一个! 罢了,过后再收拾她吧。 今晚的主要目的是让二哥摆脱顾诗雅,毕竟娶了顾诗雅,比娶范云莹还糟糕。 首辅府的人去查酒馆,可查到的结果是,这家酒馆的东家两日前已经将酒馆转卖了。 老东家被找来,拿来了酒馆被转卖的证据。 可询问出新东家姓甚名谁后,顾勇派去查探的人却回来禀报,“老爷,小的去衙门问了,有叫程栋的人,但此人几年前就酗酒出意外摔死了!至于之前在酒馆里的伙计,无踪无影,也无法查到他是何底细!” 顾勇听后难以置信。 夜时竣从房里出来,忍不住抱怨,“真是见鬼了!我们一家常年在外领兵打仗,跟京城里的人都没什么往来,今日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做局害人,到底是谁结的仇家,连我都不放过?” 说着话他很是不满地朝顾勇看去。 顾勇脸黑得就像被他泼了墨汁。 “时竣,不得放肆!”夜时珽呵斥兄弟,接着朝顾勇拱手道,“顾大人,时竣他在边境久了,不似京中公子那般素有管教,若有无礼之处,还请您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他们兄弟就跟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似的,让人憋着火硬是发作不出来。 夜庚新还不知道今晚的事是他三个好儿女干的,一直没怎么开口的他也决定说几句,“今晚之事事关我们两家名声,小儿时竣其实也没说错,能如此大费周折设局之人,多半与我们两家有仇怨。而对方算计了我们两家子女后消失得如此彻底,其能耐可见一斑。” 顾勇直接翻了个白眼,就差对他吐血了。 武夫就是武夫,说的这些等于是放屁! 眼看着天都亮了,查又查不出什么,说又说不出个定断,两家人只得各回各府。 …… 今夜注定是很多人无眠的。 一回府,夜庚新就带着老二开始训,“让你处理与顾家的婚事,你怎么还跟顾大小姐睡一块去了?” 夜时珽也不忍兄弟挨骂,随即主动说起了顾思沫的背景。 听完后,夜庚新还是不放心,“你们就能保证她不是顾家的棋子?” 夜时珽微微勾唇,“爹,娶一个不受宠的总比娶一个受宠的强。毕竟受宠的,我们下手还会有顾忌,不是么?” 夜时舒附和道,“爹,大哥说的没错,丞相夫人主动保媒,摆明了要替太子牵制我们夜家,如果我们拒绝,便直接得罪几大家族。既然推脱不掉,那就娶一个不受宠的,也好过骄纵跋扈的顾诗雅。” 夜庚新看老二的眼神突然多了一丝心疼,“时竣,爹也没想到有人会把主意打到你头上,这事……委屈你了!” 夜时竣噗嗤笑道,“爹,你看我像是受委屈的人吗?相反的,我还挺乐意别人把主意打到我头上。外人都知道我脾性,起码我不用做作给谁看,有不听话的,该怎样就怎样。但大哥不同,他是我们家‘门牌’,顾忌的事比较多。” 夜庚新拍了拍他的肩,笑得分外欣慰,“为父的好儿子!” 夜时竣突然提议,“爹,天亮就让人去顾家下聘吧。顾家原本是想把顾二小姐嫁进我们府中,眼下顾大小姐顶替了顾二小姐,也算搅了背后之人的算计。避免再出状况,我想娶顾大小姐的事宜早不宜迟。如此,也能让姑婆和云莹表妹早点对我死心。” 夜庚新朝老二、老三看去。 夜时珽和夜时舒同时点头,赞同夜时竣的话。 他们今晚的设局也算是打了顾家及幕后之人一个措手不及,既然决定娶那顾大小姐,那就一口气做到底,不给顾家及幕后之人再出招的机会! 夜庚新道,“好,我这就去让郝福连夜准备聘礼,明早就带上媒婆去顾家下聘!” 再说秋水院这边。 听说孙女又失败了,范老夫人真是恨不得抽孙女几耳光。 “你个废物,一次又一次失手,你说你到底有什么用?” 夜时竣与顾家大小姐睡在了一起,对范云莹来说,那便意味着她彻底失去了夜时竣。 此时的她心怀绝望,都无心向范老夫人解释任何,只一个劲儿的垂泪哭泣。 范云濡搀着范老夫人的手,安慰道,“祖母,莹儿的事不急,当务之急是我与那顾二小姐的事。如果我能借此机会娶到顾二小姐,便是一朝首辅的乘龙快婿,别说今年科考上榜有望了,就算榜上无名,顾首辅也不会置我于不顾的。等我攀上首辅府,我们范家也能成为京城新贵,到时还怕莹儿嫁不到好婆家?” 今晚孙女再次失手,范老夫人是很恼怒,但不得不说,孙儿这一晚的‘奇遇’真是天大的收获。 娶一品大员的女儿,可这是他们范家做梦都不敢想的。 何况清白失于她孙儿的二小姐还是首辅大人最宠爱的女儿,相较于夜时竣娶那不受宠的顾大小姐,他孙儿可谓是血赚! “还是我孙儿命好,竟然能攀上首辅府,真是祖宗显灵、祖宗显灵啊!”范老夫人喜得满脸都挤出了褶子,拉着孙儿的手认真交代起来,“不是说首辅大人今日要召见你吗?你赶紧回屋休息,去见首辅大人前一定要拾掇妥当,可千万要给首辅大人留下好印象,知道吗?” “是,孙儿知道该如何做。”范云濡笑了笑,随即朝一旁妹妹看去,“莹儿,你也去休息吧。” 范老夫人再次看向孙女,嫌弃道,“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赶紧下去,别碍我眼!” 范云莹手中的丝绢早已被浸湿,面对嫌弃,她下嘴唇都快咬破了,一想到自己人财尽失,她心中便是无尽的恨意和不甘。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就不信,同在一个府中,她就得不到一个男人! …… 澜霞宫。 太子妃祝华凝一早便来给澜贵妃请安,同时带来了昨夜顾、夜两家发生的事。 澜贵妃脸上的笑瞬间抹去,怒道,“谁做的?竟敢坏我们的好事!” 祝华凝道,“娘娘,顾大人派人查过,但对方没留下任何线索。不过正因如此,更能确定是有人蓄意而为。顾大人怀疑是夜二公子做的手脚,但细细推敲,又说不通。据说昨夜夜二公子的表妹也一同去了,如果蒙汗药是夜二公子所下,他想推拒顾家的婚事,那他大可拿表妹做挡箭牌,没必要与顾思沫睡在一起。”” 澜贵妃冷着脸道,“会不会是顾家那个长女做的?” 第65章 提亲惊见 祝华凝又道,“臣妾也是这般怀疑的。但顾大人说昨夜对顾思沫用了刑,她死也不招。” 澜贵妃满眼阴沉之色。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把人塞进夜家,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管是否是顾思沫做的,眼下也只能将她嫁进夜家。你让人通知顾勇,务必好好调教,不可再出差错。” “嗯。”祝华凝点了点。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不可能再换人。 “对了,那个女人在东宫可安分?”澜贵妃突然问道。 那个女人,指的就是被尉迟睿接进宫的骆丽娴。 祝华凝微微一笑,“娘娘,臣妾有让人看着她,目前她还算安分。” “太子可有宠幸她?” “并无。自她进了东宫,太子只去看过她一次,就在她寝殿坐了片刻。” 澜贵妃拧了拧眉,“太子妃,你说太子把她接进宫,究竟是要做何?本宫先前以为太子是看中了那女人的姿色,故而才没有阻拦。如今人到了东宫,他却把人晾在一旁,这不像是他的做派啊。” 祝华凝摇了摇头,“娘娘,臣妾也很是疑惑不解。臣妾也问过太子,但提起她,太子便不悦,只说让臣妾别管,说那女人有大作用。” 澜贵妃一脸不可置信,“一个孤女,有何大作用?” 祝华凝微笑安慰她,“娘娘,既然太子都那般说了,那便随太子去吧。” 她不理解太子的做法,但是通过这段时日的观察,她能确定太子对骆丽娴并无兴趣。 再说了,一个嫁过人还与魏家公子有染的残花败柳,她是真没放在眼中。容忍骆丽娴的存在,也不过是太子那句‘留她有用’罢了。 澜贵妃拉着她的手,夸赞道,“太子妃贤良大度,能娶到你,是太子的福气。如果太子敢让你受半分委屈,本宫定不依。” 祝华凝笑道,“臣妾有娘娘疼着宠着,太子不敢。” …… 正午时分。 将军府敲锣打鼓带着厚重的聘礼去到首辅府。 顾勇夫妇亲自出大门迎接。 看着夜家四口都来了,夫妻俩都倍感意外,是没想到他们夜家对这桩婚事竟是如此看重。 相互见过礼后,夜庚新先道,“顾大人,你我同朝为官,客套的话就不说了。小儿时竣与贵千金思沫既然有缘分,那我们做父母的自当成全。想必顾大人也知道,军营中事务繁忙,我父子还心系着西北边境安稳,随时都会领命前往西北,所以对小儿时竣和贵千金思沫的婚事,我夜家不想过多耽搁。今日诚心下聘外,我想顺便与顾大人商讨一番,可否让他们尽快完婚?” 顾勇和李氏相视一眼,再一次意外,没想到到他们夜家会如此心急。 不过以夜家父子的情况,他们还真挑不出什么不妥的。毕竟他们父子常年戍守西北,这次回京能待多久全看皇上的意思。 “将军,请里面上座。”顾勇抬手引道。 李氏则是在旁吩咐管家把聘礼接进府中。 夜时舒看得出来李氏脸色不好看,等到一行人进到厅堂时,对李氏说道,“夫人,顾大小姐与我二哥的婚事算是定下了,那她就是我未来的二嫂,但我在京城长大,那夜还是第一次见她,能否请她出来,我想同她说说话?” “这……”李氏一听,莫名地为难起来。 “夫人,有何不便吗?” “三小姐,没什么不便,就是小女平日里懒惰惯了,这会儿还没起呢。”顾勇惭愧地道,“都是我们管教无方,一直纵容她在外面,以至于她养成了任性妄为的坏毛病。” “那我去她院里找她吧,都是女子,应该没什么不妥的。”夜时舒笑得温柔随和。 顾勇的脸一下子垮了。 李氏赶紧说道,“三小姐,实不相瞒,其实不是沫儿她犯懒,而是她昨夜贪玩想翻墙出府,不曾想脚滑,把自个儿摔伤了。” 她这话一出,一旁的夜时竣不由得敛紧了双目。 夜时舒也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翻墙出府? 昨夜两家离开酒馆时都子时了,顾思沫被带回家后还能再翻墙出府? “夫人,大小姐伤得可重?不行,我得去看看,可别伤重耽误和我二哥的婚事。” 语毕,她转身给九姑使了使眼色,带着九姑便朝厅堂外去。 “三小姐……”李氏忍不住想叫住她。 顾勇瞪了李氏一眼,随即朝一旁的丫鬟吩咐,“快跟着,莫叫三小姐迷路了。” 丫鬟快速朝夜时舒追去。 夜时竣也看出顾勇夫妇神色不对劲儿,想跟去瞧热闹,但他刚准备提脚便收到夜时珽睇来的警告。 他只好压着好奇心继续留在厅堂。 而另一边。 夜时舒这一去原本只是想印证一下心中的猜测,没想到竟是让她大开了眼界。 堂堂的首辅大小姐住的小院竟然挨着马厩。 说是小院,那都是抬举了。花花草草都没种一株,几间联排的屋子,怎么看怎么像是下人房。 为她引路的丫鬟还主动向她解释,“我们大小姐自小就淡泊名利,不喜与人来往,所以很小就去了外面的庄子单独过日子。前阵子被接回来,大小姐十分不习惯府里奢贵的东西,非要搬来这里居住,老爷和夫人都拿她没辙,只能随了她。” 夜时舒笑着回她,“只听说过想千方百计享受荣华富贵的,还没听说有人没苦硬吃的,你们大小姐真是特别。不过她这性子还真是对我二哥的胃口,我二哥从小到大也是如此洒脱随性。” 丫鬟听后,不再言语,只低着头为她引路。 顾思沫的房间还是联排屋子最里面靠墙的那一间,站在房门外都能闻到不远处马厩传来的味儿。 “大小姐,夜三小姐听说您爬墙摔伤了,特意来看您。”丫鬟推开门就迫不及待地向里面的人传话。 夜时舒带着九姑进去。 她们的到来许是让顾思沫倍感意外,躺在床上的她直愣愣地把她们望着。 而夜时舒和九姑也愣了。 屋子里就一张床,连口箱子和桌子都没有。 空气中一股霉味儿隐隐让人作呕。 床上的人儿披散着头发,身上衣裳单薄不说,脸色蜡一样的白,仿若患了什么不可治的大病。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首辅府的大小姐,夜时舒还以为这是哪个狱牢里关押的女囚犯呢! “三……三小姐……”顾思沫回过神,忙要下地。 但她刚一动,双脚还未落地,整个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倒到床下。 夜时舒和九姑皆被吓了一跳,完全没料到这一幕,便是想上前接都来不及。 “大小姐,你没事吧?”主仆二人忙上前欲扶起她。 “唔!”但她们刚碰到顾思沫,顾思沫便死死咬紧牙,原本苍白的脸因咬牙的劲儿变得扭曲。 夜时舒和九姑僵着,都不敢动了。 同时目光对视,从彼此眼中都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顾思沫绝对不是普通的摔伤! 按顾夫人所言,顾思沫是爬墙摔伤的,就算她们说的是真的,那作为顾家的大小姐摔成这样,为何没有医治? 这屋子除了霉味儿,连丝药味都没有! “九姑,你去请我二哥过来!” “是。” 第66章 强行带走 “三小姐,我家老爷和夫人已经去请大夫了,还请您不要为大小姐担忧。”丫鬟上前告知,并一副安慰她们的口气。 摸着顾思沫冰凉的身子,再看着她痛苦但又隐忍的模样,夜时舒朝丫鬟微微一笑,“不是说大小姐昨夜摔了吗?这一宿过去了,你们请的大夫肯定有急事抽不开身,所以这会儿都没来。不过不要紧,我们致和将军府有府医,可以让我家的府医给大小姐瞧瞧。” “这……” “怎么?你是看不起我们致和将军府的府医?”夜时舒脸色微沉。 “三小姐误会了,奴婢……” 夜时舒见九姑已经离开了,不耐地打断她,“我在这里陪着顾大小姐,你且跟着九姑去前院吧。” “是。” 丫鬟嘴上应着,但临走前瞪了一眼顾思沫。 顾思沫咬着牙别开视线。 确定丫鬟走远后,夜时舒蹲下身,关心地问道,“顾大小姐,你还好吧?究竟是哪里受伤了?能否撑得住?” 顾思沫张着嘴想说什么,但话还没出口,便先朝地上喷出一口血气。 “咳咳咳……” “顾大小姐!”夜时舒更是惊吓不已,可摸着她肩膀的手又不敢动,生怕触碰到她身上的伤。 “多谢三小姐,我、我还死不了……”顾思沫抬起头,强扯出一抹笑。 可她这笑合着唇上的血水,怎么看怎么吓人。 夜时舒皱眉问道,“你究竟伤到了哪里?” 顾思沫虚弱地摇头,“伤哪里不重要……他们就是不想我嫁、嫁二公子……除非我听他们的话……咳咳……” 夜时舒抽出腰间手绢给她擦拭嘴角的血水,“你还是别说话了,等我二哥来了再说,他一定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真不敢相信世上会有如此残忍的亲爹。 这才过去一天,顾思沫就被打成这样,若今日他们不来下聘,多延几日再来,只怕来时连尸骸都见不着了。 他们全家出动的目的是什么?说白了就是怕这顾大小姐出意外,然后再塞其他人到他们夜家! 没一会儿,顾勇和李氏便带着一帮下人来到后院。 同来的还有夜时竣。 看到屋子里的场景,夜时竣和夜时舒之前的反应一样,都不敢相信这种地方会是一府大小姐的居所。 夜时舒回头望着自家二哥,兄妹俩用着他们才懂的眼神无声交流后,夜时竣便沉着脸上前,将顾思沫从地上打横抱起。 “唔……”顾思沫疼得龇牙咧嘴,但她还是如先前那般死死地强撑着。 夜时竣提脚就往外走。 李氏见状,赶紧说道,“二公子,沫儿伤重,你要带她去哪?” 夜时竣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随即朝顾勇看去,问道,“首辅大人,我与顾大小姐的婚事作数吧?” 顾勇抿唇不语,许是心虚,都没正眼瞧他臂弯中的女儿。 夜时竣也不等他回答,突然露出玩世不恭的笑,“既如此,那我接未过门的媳妇去将军府玩几日,应该没问题吧?” 李氏道,“二公子,沫儿身上还有伤呢,你就算再心急娶她过门,也得等她养好伤才行!” 夜时竣斜眼睇向她,“夫人,瞧你说的。先前你说大小姐爬墙受伤,可我瞧着大小姐身上没一处包扎的痕迹,说明受伤并不严重。既然受伤不严重,那我带她出去玩几日又有何妨?” 李氏忍不住冷脸,“她现在是待嫁之身,二公子要带她走,是想置她和首辅府的颜面于何地?” “呵呵!我就是这般不着调!”夜时竣说完,抱着人拔腿就跑。 顾勇脸色如同猪肝一般,难看到了极点。 他现在只后悔聘礼收早了! 眼见李氏还要说什么,他忍不住怒喝,“够了!他要把人带走,那便让他们走!” 李氏被他一喝,不得不闭嘴。 夜时舒端着温柔大方的仪态,冲他们夫妻微微一笑,“顾大人、夫人,你们继续和我爹商谈婚事吧,我去找我二哥、二嫂玩了。” 目送他们兄妹远去的方向,顾勇和李氏气得喘粗气。 早就听闻夜家老二任性妄为不受管教,没想到竟是这般的厉害! 前院。 夜庚新和夜时珽看着夜时珽抱着个女子飞奔离开首辅府。 正想叫住他,夜时舒到他们跟前,低声说道,“爹、大哥,按计划行事,越快越好。” 夜庚新和夜时珽哪能不懂? 顾家这是不满大女儿嫁进他们夜家。 如此说来,他们的选择没有错! 要是让顾家挑个满意的进他们夜家,那才是真正的隐患! “爹、大哥,我先陪二哥回府。” “嗯。”父子俩点头。 夜时舒离开不久,顾勇夫妇从内宅出来了。 夜庚新也没拆穿他们的假笑,也陪他们演了起来,“哈哈!没想到这两个孩子看对了眼,关系如此要好。顾兄,那我们更是要赶紧为他们把婚事办了。来时我就找人看了日子,三天后初二便是黄道吉日,不如就初二把婚事办了吧。十八那日是我小女儿与承王的婚期,同月嫁去,我夜家也算双喜临门,甚好!” “三日后?”李氏忍不住瞪大眼。那小贱人刚被接回府,本来就没来得及教她规矩,现在又如此快出嫁,这让他们如何制服那小贱人? 夜时珽道,“夫人不必如此高兴,我们夜、顾两家都是京城百年世家,一直素有往来,要不是我们父子这些年常驻西北,我们两家说不定早就结亲了。” 李氏险些吐血。 哪只眼睛看到她高兴了?! 顾勇拉着脸道,“将军,婚事如此仓促,我们还未给沫儿备齐嫁妆……” 第67章 幸好命大 不等他说完,夜庚新便笑着打断,“你们为大小姐备多少嫁妆我们都不在意,我们只想两家尽早结亲,方才你们也看到了,我家那兔崽子有多稀罕你们家大小姐,恨不得今日就成亲洞房呢!” “可是……” “老爷。”李氏拉了拉顾勇的衣袖,挤着笑说道,“难得将军一家不嫌弃沫儿是从乡下接回来的,既然二公子等不及了,那便应了吧。” 她一松口,夜庚新便立马道,“既然顾大人和夫人已经同意,那我们这边回去准备。” 接着他给老大使了使眼色。 夜时珽拱手作揖,然后父子俩带着家丁快速离开了首辅府。 待他们一走,顾勇忍不住恼怒,“你答应得如此快做什么?那丫头刚被接回府,我们什么都没教,如此让她嫁去夜家有何用?” 李氏安解释道,“婚事仓促就仓促吧,若是精心准备,府里还得出不少嫁妆。老爷,那丫头嫁的不是普通人,那是给夜家老二做正妻的,若是嫁妆少了,说得过去吗?” 闻言,顾勇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养大女儿都没花一两银子,真要叫他给大女儿准备丰厚的嫁妆,他还真是舍不得。 李氏又安慰他,“先让那丫头嫁过去再说,反正都在京城,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找机会教她做事,不难!” 再说夜时竣这头。 他直接把顾思沫带回了将军府。 周铮给顾思沫诊完脉象后,对夜时竣和夜时舒说道,“顾大小姐虚弱是由皮外伤流血过多所致,别的并无大碍。” 随后他拿了自己调配的伤药给兄妹俩。 夜时舒和九姑负责给顾思沫清理伤口并上药。 本想着都是皮外伤,当看着顾思沫满身鞭痕,后背甚至血肉模糊时,夜时舒忍不住倒抽冷气。 “天啦,怎么打得如此狠?”九姑都忍不住惊呼。 侧卧在床的顾思沫一直都没说话,即便夜时舒她们碰着她伤口处,她也是咬紧牙关闷哼。 对她的这份痛忍,夜时舒心生佩服的同时,对她也有些另眼相看了。 “听闻大小姐一直在乡下庄子里生活,为何突然被接回京城?”她试着找话题与顾思沫聊天,好分散她的痛意。 “不瞒三小姐,那李氏想把我当玩物送人,所以才派人接我回府。”顾思沫一边配合着九姑上药,一边强扯出一抹笑,“但她没想到我姿色如此平庸,连个丫鬟都不如,根本送不出手。她嫌我碍眼,便又想把我卖给一个老头做小妾。” 夜时舒认真看着她的脸。 不是她嫌丑爱美,说实话,这顾大小姐跟姿色二字真的沾不上边。那些高门大府挑丫鬟都得挑容貌过眼的,这顾大小姐跟丫鬟一比,还真是不如丫鬟。 顾思沫接着自行说道,“我一听说他们要让顾诗雅嫁进夜家便猜到了他们的心思,我也知道夜家反感这门亲事,所以昨日我求着顾诗雅带我出去。因为我没姿色,顾诗雅自然不把我当一回事。不过因为我坏了顾家的好事,昨晚回去之后顾勇便对我严刑拷打。” 夜时舒美目微眯。 她没有称李氏为二娘,甚至直接称亲生父亲的名讳,可见她对顾家是没有感情的。 而她这一身的伤,也证明顾勇完全没有把她当女儿看。 试问,哪个做父亲的,能亲手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打伤成这样?即便有,那和畜生有何区别? 顾思沫继续说道,“三小姐,你放心,我和二公子已经说定,他娶我,应付顾家的算计。我不图什么,只求与他成亲后,找机会让我假死,如此我便能与顾家彻底断绝关系。” 夜时舒微微一笑,“当下是先养好伤,其他的事等你和我二哥成亲后再说。” …… 待夜庚新和夜时珽回府后,夜时舒将顾思沫的伤情告诉了他们。 夜庚新听得难以置信,“顾勇真那么狠心?那可是他发妻为他生下的女儿啊!” 夜时舒道,“爹,他们十七八年都没管过这个女儿,就足以证明他们对这个女儿有多不在乎。因为昨夜的事,顾家没把人打死,已经算是仁慈了。” 夜时竣叹道,“没想到那顾大小姐如此可怜!” 夜时珽沉着眉道,“爹,三日后便是婚期,赶紧让人准备吧。” 夜庚新点了点头。 幸好顾大小姐命大,没被打死。要是昨夜被打死,太子那帮人不知道又要换哪家的女子强塞给他儿子! 他把郝福叫到跟前。 郝福不等他吩咐,先向他们禀道,“将军,首辅府刚派人来把云濡表公子接走了。” 夜时竣先笑开了,“姑婆他们怕是以为挖到一座金山,现在该乐坏了吧?就顾诗雅那跋扈傲慢的德性,范家以后有得受!” 夜庚新那眼神剜了他一眼,不过他也没说什么,随即便吩咐郝福速去张罗成亲的事。 对于范家,他现在是不想多理睬。 谁叫他那个姑母野心太大,范家将来如何,都是他们自己造的。 …… 夜、顾两家的婚事一传出,惊呆了京城不少的权贵家族。 不是因为两家结亲,而是婚礼的仓促程度。可以说在京城中,但凡叫得出名字的家族,就没见过谁家急着三天就成亲的。 然而,夜家压根就不在乎外界如何看,请柬该发的发,彩头该挂的挂,第一天准备新人的东西,第二天准备新房和喜堂,第三天准备喜宴。 第三天晚上夜时竣亲自把顾思沫送回首辅府。 虽说顾思沫的伤并未痊愈,但在将军府悉心照料下,她也能正常行动。 顾家怎么想的,夜家也压根不在意。 初二一早,夜时竣便身着喜袍、骑着高头大马、领着八抬大轿前去结亲。 第68章 王爷流氓 因为婚期仓促,顾家来不及给顾思沫置办多的嫁妆,堂堂的首辅府大小姐,嫁妆就区区十几担。 顾家嫁女就跟儿戏似的,但夜家婚宴并不寒酸。 朝中权臣来了不少。 其中太子、太子妃、丞相祝志顺及夫人南宫茹都来了。 道贺过后,太子妃祝华凝向夜庚新问道,“将军,怎不见三小姐?” 夜庚新歉意地回道,“太子、太子妃恕罪,非是小女不出来见客,是因承王殿下一早就来了。承王殿下腿脚不便,臣便让小女在她院中陪承王殿下。” 太子妃随即同尉迟睿说道,“殿下,离吉时尚早,不如我们去三小姐院中同承王和三小姐说说话?” 尉迟睿点了点头。 夜庚新嘴角微撇,但也不好拒绝,只能吩咐下人引他们去悦心院。 悦心院这边。 夜时舒正在凉亭里伺候某爷吃茶。 “昨夜没睡好?”看着她眼下浅浅的青色,尉迟凌问得很直接。 “嗯。” “为何?” “成亲本该高兴的,可一想到二哥被人算计的婚姻,就忍不住心疼他。”夜时舒深深地看着他,突然问道,“王爷,如果您无法娶到心爱之人,您会抱憾终身吗?” 尉迟凌眸子瞬间眯起,“你这话是何意?” 就在夜时舒犹豫着如何开口时,在不远处望风的文岩跑了过来,压着嗓音快速说道,“王爷,太子和太子妃来了!” 夜时舒忍不住拉长脸。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厌恶这两夫妇! 上次澜霞宫的事就不说了,太子完全就是个罔顾伦常的禽兽! 而她二哥这次娶顾家女儿,就是太子妃的母亲丞相夫人保媒,敢说此事与太子妃祝华凝无关? 尉迟凌明显地感受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恨意,突然将她的手握住。 夜时舒如何不懂他的意思? 她收起恨,微微笑道,“王爷放心,我有分寸的。” “没想到二弟和夜三小姐感情如何要好,真是叫人羡慕啊!”含笑的女子嗓音最先传入他们耳中。 夜时舒转身迎下凉亭,“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 祝华凝将她扶起,笑得大气又温柔,“都快是一家人了,三小姐就别如此拘礼了。” 尉迟睿朝亭子里的男人看去,也笑着打趣,“没想到二弟来得如此早,一来就将弟妹霸占着,这是怕人把弟妹抢了去?” 他这话,说是赤裸裸的挑衅都不带半点冤枉他的。夜时舒想到澜霞宫他明目张胆挖兄弟墙角的样子,眸底就忍不住浮出冷意。 只是她没想到,亭子里的某爷不怒反笑,“皇兄说的没错,臣弟的王妃家世显赫、容貌倾城、品性纯良,如此完美的绝世佳人,若臣弟不看紧些,万一让那些蝇营狗苟的伪君子惦记上了,那臣弟怕是连哭都找不到地儿。” 他这番话一出,直接换尉迟睿和祝华凝冷脸。 而夜时舒则是忍不住偷笑。 说她是绝世佳人,那就是拐弯抹角说祝华凝这个太子妃不如她。 顺带骂太子是个蝇营狗苟的伪君子。 “王爷!”她娇嗔地走进亭子,一副羞涩模样,说道,“妾身的好您知道就行了,哪能当着太子和太子妃的面夸啊?” 他都这么不给太子和太子妃面子了,作为他的王妃,她又岂能拖后腿? 不是想膈应他们吗,难道他们就不能膈应人! 尉迟凌握着她的手,温声道,“都是一家人,哪有不好意思夸的?何况本王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看太子和太子妃,他们可有反驳?” 夜时舒还真是听话的羞赧地看了一眼亭子外的夫妻,夫妻俩脸都快变成猪肝了。 “真没想到一向冷酷内敛的二弟也能有如此风流洒脱的一面!”尉迟睿强挤出一丝笑,语气感慨道,“一年前二弟为女人受伤,回京后便一蹶不振,本宫还替二弟担心呢,没想到二弟如此快就走出了情伤,真是可喜可贺啊!” 夜时舒的眸底再一次浮出冷意。 上次在澜霞宫,澜贵妃和太子就是如此对她和承王挑拨离间,没想到今日当着承王的面,太子还要再提! 这不是给她难堪是什么? 就在忍不住攥紧拳头时,握着她的大手也跟着收紧。 她眸光微凝地看着车轮椅上的男人,只见他薄唇勾勒,再次笑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谁人没个过去呢。如今舒儿陪在臣弟身边,让臣弟仿佛拥有了一切,若是臣弟再消沉下去,那岂不是辜负了舒儿的好?” “过去了吗?”尉迟睿微微眯眼,眸底快速闪过一丝异光。 正在这时,文墨从院外跑进来,给尉迟睿和祝华凝行过礼后,便笑着禀报,“王爷,花轿进门了!” 祝华凝被承王暗讽了一顿,早都不想再待下去了,听说花轿进门,遂对尉迟睿说道,“殿下,我们快去前院观礼吧。” 尉迟睿点了点头,转身前又朝车轮椅上的尉迟凌看去,眸光落在他腿上,笑着提醒,“二弟,你腿脚不便,可得慢些!” 目送他们夫妻离去的背影,夜时舒狠狠地咬牙了牙。 尉迟凌扭头看着她气恨地样子,温声道,“跟他们有什么好置气的?何况本王如此模样,本就是故意逗他们开心,他们要能笑到最后才算本事。” 夜时舒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 …… 前院热闹非凡。 新人在满堂宾客注视下拜完堂,又在起哄声中送入洞房。 酒宴间,满堂宾客又不停吹捧夜庚新好福气,三个儿女个顶个的出色。这本就是夜庚新罪骄傲的事,被朝中这些同僚一吹捧,一向不喜欢与人攀比的他虚荣心都忍不住升满了,一杯酒接一杯的下肚,喝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好在他酒量不差,没被这帮同僚灌倒失态。 在某处不起眼的角落,范老夫人拉着孙女小声问道,“准备妥当了吗?” 范云莹得意地笑了笑,“祖母,放心吧,这次绝对万无一失!” 那地方,平日里也只有夜时珽去,今日婚宴,更不可能有旁人去。她现在只需要盯着夜时珽,只要他一去,她就有十成把握得手! 酒宴一直到黄昏,宾客缕缕续续离去。 夜庚新已经有些摇头晃脑了,便想叫自家老大、老二替自己去送客,可转身扫了一圈,只有老二,不见老大身影。 “时竣,你大哥呢?” “爹,大哥方才与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在说话。”夜时竣环顾四周,猜测道,“想必他们去大哥院里了吧?” “那我去找他,叫他出来同你一起送客,顺便散散酒气。”夜庚新说完,便朝着老大的汀兰院去。 见他走路还算正常,加上郝福带着家丁也忙个不停,一时间都分不开身,夜时竣便由了他去。 另一边,夜时舒和尉迟凌从酒宴退下后便回了悦心院。 看着赖在她床上的人,夜时舒无语得白眼都不知道翻了多少个。 不就是他大哥、二哥敬了他几杯酒嘛,上次假借醉酒之命留宿,这次还故技重施,真是无赖又幼稚! “王爷,你先休息,我让人给你煮醒酒汤。” 就在她转身之际,手腕瞬间被人抓住,然后一把将她扯上了床。 夜时舒被迫压在他身上,涨红了脸拍打他的肩,“你少耍流氓!” 尉迟凌双手勒着她杨柳细腰,挑眉勾唇,“抱一下就叫耍流氓?那本王现在要圆房该叫什么?” 第69章 阴差阳错 夜时舒别开脸。 尉迟凌抱着她突然翻身,将两人换成了男上女下,抵着她额头,眸光深深地凝视着她,不让她有任何逃避,“你不愿?” 夜时舒早都看出来了,这男人就是馋她身子。 上一世,魏永淮从不碰她服下毒药的身子,这一世,有人把她当肥肉一样时时刻刻惦记,如此两个极端,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慨。 咬了咬唇,她低声道,“还有半月,就不能忍忍吗?” 尉迟凌抬起一手,轻抚着她柔软的唇瓣,眸光一深,不由地想吻下去—— “王妃!”九姑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她一向识趣,没重要的事绝对不会来打扰他们,何况此时那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尉迟凌刹住一亲芳泽的动作,翻身坐在床边。 夜时舒红着脸跳下床,快速整理好衣裙后,朝门外唤道,“九姑,进来吧。” 九姑推门进来,禀道,“王妃,奴婢方才在主院帮忙,发现范家祖孙鬼鬼祟祟,且一直留意大公子的动向。今日府里宾客众多,人手不够,好似没人盯着她们。” 夜时舒一听,脸色立马黑沉起来。 今日来的多是些朝中要臣,府里侍卫都集中在主院这边巡查,还真是忘了派人盯住范家祖孙了! 现在郝福他们肯定抽不开身。 她随即看向九姑,说道,“九姑,你让春柳她们去盯着那祖孙三人。再劳你去找下我大哥,让他今日务必谨慎。” “是!”九姑速度退了出去。 夜时舒回头看了一眼床边的男人。 尉迟凌伸手向她,“过来。” “不来!”夜时舒不给他面子,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看着她耍小脾气的样子,尉迟凌眼角不由地抽了抽。 汀兰院。 书房。 夜庚新以为老大在书房,没想到书房里并无人。 他突然觉得有些口干,正好看到小几上有壶茶水,于是便在小几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起来。 也不知道是之前喝的酒劲儿上头了还是怎么的,茶水喝下去后,他突然觉得身体莫名臊热,脑袋也有些沉沉的,就连要去拿茶壶的手都有些摇摇晃晃。 “二公子在吗?”九姑见房门开着,扬声问道。 “谁啊?” 听到夜庚新的声音,九姑不敢无视,随即进书房行礼,“见过将军。” “是九姑啊!”夜庚新咧着嘴笑了笑,“你找大公子有何事?” “回将军,王妃差奴婢来寻大公子,只是奴婢找遍前院,并未见到大公子踪影,便擅自来了汀兰院。”九姑躬着身回道。 “呃!”夜庚新突然打了个酒嗝,“也不知道时珽跑哪去了……我……我也在找他。” 他满身酒气,特别是这一声酒嗝,把书房空气都给熏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一脸红晕,摇头晃脑,连拿个茶壶都没准头,明显就是喝醉了。 出于好心,她上前接过茶壶为他倒了一杯茶水。 “将军,您醉了,奴婢帮您唤人来,送您回房休息。” “不急不急……”夜庚新摇晃着手指向一旁空杯,嘴里招呼道,“九姑……再……再倒一杯……” 九姑也不好忤逆他,只能取了一只空杯倒上茶水。 夜庚新端起递给她,“来……我以茶代酒敬你……多谢您照顾舒儿……以后舒儿嫁……嫁去承王府……也得……也得请你多关照……” 别说看他这一脸醉相,就是听声音都知道他醉得不轻。 九姑忙摆手,“将军言重了,服侍王妃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不敢贪功。” “你……你是不给我面子吗……”夜庚新端着茶杯往他手里塞。 九姑有些哭笑不得,貌似跟一个酒醉的人是说不清道理的。 她在承王麾下的军营中生活多年,身上是有几分豪气的,于是也不再推拒,大方接过茶杯,举了举,“将军,我先干为敬。” 夜庚新满意地‘哈哈’大笑,只是笑着笑着又开始打酒嗝。 九姑都忍不住替他尴尬,可望了望门外,也无人可用,于是主动搀扶他,“将军,您累了一天了,还是回房歇着吧。” 夜庚新摇了摇脑袋,自己也觉察到了身体有些不舒坦,他也知道自己今日喝得有些多,于是也没有拒绝九姑的好意,在九姑搀扶下摇晃着身子离开了汀兰院。 本来吧,九姑想的是,路上要是遇见人,就让对方送夜庚新回房。 可前院太忙了,不知道是谁把主院的人全都调走了,她只能硬着头皮把步伐凌乱的夜庚新送到他房里。 而且这一路,她也不知是不是被夜庚新的酒气感染了,身上莫名地发热起来—— 就在他们离开汀兰院不久。 夜时珽带着小厮回了书房。 “咦,郝管家不是说将军来书房找您吗,怎不见人?”小厮见书房无人,忍不住疑惑。 夜时珽很快看到小几上用过的茶杯。 他走过去,眼眸微眯。 两只? 父亲和谁来过?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娇柔的嗓音,“大表哥,你在里面吗?” 夜时珽倏地沉了脸,转身看去,疏离地问道,“云莹表妹有事?” 范云莹迈着莲步进到书房,正要开口,突然看到桌上被人用过的茶壶和茶杯,顿时脸色唰地白了。 天杀的! 是谁把她精心准备又好不容易送进来的茶水喝了? 而且看情形还是两个人! 都已经叫人碰过了,那这壶茶还如何让夜时珽再喝下去? 夜时珽捕捉到她神色的异样,顺着她眼神再次看向茶壶和茶杯,一丝疑惑从眸底划过。 “云莹表妹有事?他复问。 “没……没事。”范云莹赶紧挤出关心的神情,“今日见你喝得有些多,祖母怕你醉酒,便让莹儿来问问,可需要醒酒汤?如若需要,莹儿这就去为你做。” “不用,我没醉。”夜时珽想也没想便拒绝,随即又道,“我还有事要处理,福安,送云莹表小姐出去。” 如此直白的逐客令让范云莹面色僵住,温柔的表情几乎快要崩裂。 “云莹表小姐,请吧,大公子还有公务要处理,就别打扰他了。”小厮上前引道。 范云莹咬了咬唇,难堪无比地转身跑出了书房。 夜时珽回书房确实有要事,范云莹一走,他立马到书桌边研墨写起书信来。 收笔的时候,郝福找了过来。 “大公子,见着将军了吗?” 夜时珽一边将写好的信递给小厮,一边回他,“郝叔,我来时就没见到我爹,他会不会去悦心院了?” 郝叔皱眉道,“应该不会吧,承王殿下在三小姐房中休息,将军没理由过去打扰。”顿了一下,他又道,“估计将军没找见你便回他院里了,老奴这就去看看!” 夜时珽转头交代小厮,“前院的宾客走得差不多了,出去的时候记得把侍卫叫进来。没我允许,不许范家人到我院中来。” “是!”小厮拿着信快速离去。 …… 主院。 看到主卧房门紧闭,郝福正要推门进去查看自家将军是否在房中,突然听见房里异常的声音—— 他先是狠狠一惊,心想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在他们将军卧房中行那种事! 可多听了几声后,他猛地把嘴巴捂住,一双眼珠子都快从眼眶中落出来了。 第70章 巧计搜查 他没敢多留,转身撒开腿便跑。 秋水院中。 夜时舒正在听春柳和夏花禀报消息。 “小姐,表小姐是去了汀兰院找大公子,但是只待了片刻便让大公子的人赶出了汀兰院。她从汀兰院离开后就回了秋水院,没再出来。” “表少爷喝醉了,回秋水院之后便歇下了。姑老夫人跟鸢尾一直在秋水院,也没出来过。” 夜时舒松了口气。 那祖孙三人没作妖就好。 然而,她这口气刚松下,就见郝福惊慌不已的出现。 “三小姐……” “郝叔,怎么了?”夜时舒不解地看着他。 郝福喘着气对春柳和夏花摆手,示意她们先退下。 等两个小丫鬟一离开,郝福便赶紧到夜时舒耳边低语—— “什么?!”夜时舒霎时被惊雷劈中,浑身上下仿佛寒毛都被炸了! “三小姐,老奴听得真切,绝对不会错的!”郝福说完,又着急又不解地道,“老奴相信九姑绝对不是那种人,将军这么多年孤身过来了,也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做出那种事,这其中定有猫腻!” “郝叔,先别声张。”夜时舒心情凌乱得很,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你去找我大哥、二哥,悄悄告诉他们,让他们过来悦心院。” “是是……”郝福赶紧应声。 新房中。 夜时竣接了新娘盖头后,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大小姐……” “二公子,你叫我沫儿吧。”顾思沫红着脸打断他。 “行,那你也唤我时竣吧。”夜时竣也纠正她,“虽然我们不做真正的夫妻,但也算是朋友了。” 闻言,顾思沫笑道,“是!” 虽说满室红色气氛让气氛充满了暧昧,但随着夜时竣这一声‘朋友’,立马让彼此都少了许多尴尬。 夜时竣道,“虽然我们知道这门亲事是怎么回事,但府里人并不知。避免麻烦,我们只能同处一室。以后床给你睡,我睡地上。” 顾思沫看了看硬邦邦的地面,起身道,“还是你睡床,我睡地上吧。” 夜时竣伸手拦她,“你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呢!” 顾思沫明亮的眸子深深地看着他。 夜时竣走向衣柜,把早准备好的被褥垫子抱出来,然后铺到墙角边。 看着他动作,顾思沫眸光轻闪的同时,嘴角微微勾起。 刚把地铺铺好,突然听见郝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二公子?您歇下了吗?” 夜时竣险些被吓一跳。 今晚可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压根就没想过会有人来打扰。 不过郝福不是外人,他随即从墙角起身去开门。 “郝叔,我们还没歇呢,何事啊如此着急?” 郝福在他耳边快速低语。 夜时竣听后,神色和夜时舒一样,震惊得头皮都麻了! 今日他成亲,他都没洞房呢,他那孤寡了十几年的爹却先跟人‘洞房’上了…… …… 一刻钟不到,三兄妹便齐聚悦心院。 夜时竣张口就道,“这种事咱们商量也没用,还是直接去问爹吧!” 夜时珽眼疾手快地把他抓住,没好气地道,“你现在去,是想让爹难堪吗?” 夜时舒紧拧着柳眉,正色道,“二哥,大哥说得对,现在去,只会让爹和九姑难堪。我让郝福叫你们过来,是想让你们查一查,为何会发生这种事。爹和九姑绝对不是那样随便的人,此事绝对有我们不知的内情。你们今日跟着爹一直在前院招待宾客,可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夜时竣摸着下巴仔细回想,突然看着夜时珽,“对了,大哥,你先前和兵部尚书家的小子去哪了?爹没瞧见你,便说亲自去找你,他找着你了吗?” 夜时珽想起书房小几上用过的茶具,俊脸蓦然一沉,紧接着吩咐郝福,“郝叔,去把周叔叫到我书房!” 郝福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应声跑去了。 “怎么了?”夜时竣问他。 夜时舒也把自家大哥盯着,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几分端倪。 夜时珽没说话,转身离开了悦心院。 夜时竣赶紧追了去。 夜时舒刚要抬脚,突然想起某爷还在卧房里,于是先回了卧房。 相比他们三兄妹的震惊,得知消息的尉迟凌却没有任何表示。 “王爷,您不生气?”夜时舒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生气?本王为何生气?”尉迟凌哑笑,“九姑与王府中下人不同,她是自由身,她若想再嫁,可自行与人婚配。” “……”夜时舒嘴角微抽。早知道,就不该告诉他,免得把爹的脸都丢尽了。 随后她赶去夜时珽书房。 傍晚的那套茶具还在,周铮查看过后,向他们三兄妹说道,“这茶水中被人下了合欢散!” 夜时珽当场黑了脸。 茶水摆在他书房中,还用问吗,对方就是冲他来的! 只是他爹先前一步把茶水喝了…… “又是合欢散!”夜时竣忍不住开骂,“这一定又是姑婆他们做的!一把年纪了,真是为老不尊!我们好意请她为小妹送嫁,没想到她倒好,带着孙女到我们府上作妖!” 夜时舒沉着脸朝夜时珽看去,说道,“大哥,之前九姑告诉我,说发现姑婆和范云莹鬼鬼祟祟地盯着你,我本来是让九姑去找你,好告诉你谨慎些……估计那时九姑找来了书房,恰巧爹也在这里,然后……就那样了。” 夜时珽咬着牙道,“我回书房时,书房已没人,只有这壶茶水和两只用过的茶杯,随后范云莹就来了!” “她可真是贱啊!”夜时竣继续骂道,“先前为了小妹的嫁妆勾引我,现在看到我成亲,觉得勾引我无望,便又把主意打到了大哥身上!我们还真是小看了这不知廉耻的东西!” 夜时舒冷声道,“不管怎样,他们祖孙三人是不能再留在府中了!” 夜时竣附和,“肯定不能再留他们!”顿了一下,他皱眉问道,“可是我们现在没证据证明那壶茶水是她们做的手脚,该找何理由赶他们出去?” 夜时舒美目微眯,“我倒是有个法子……” …… 不多时,大批侍卫包围了整个秋水院。 范老夫人和范云莹、以及丫鬟鸢尾已经歇下,听到外面巨大的动静,都好奇地出门查看。 一看满院侍卫,范老夫人瞌睡全无,恼怒质问,“大晚上的扰人清梦,你们这还是要做何?” 郝福上前回道,“老夫人息怒,我们也并非有意冒犯,实在是情急,不得已打扰您与表少爷、表小姐休息。” “发生何事了?”范老夫人端着威严的神色问道。 “有小贼趁着今日宾客众多,混进府中盗走了将军书房里的东西。想必老夫人也知道,将军书房乃是重地,被盗之物事关将军府生死存亡。侍卫在追捕盗贼时,发现盗贼往这边来了,所以我们才追查来此。”郝福耐心与她解释,然后抬手引道,“还请老夫人和表小姐去院外稍后片刻,让侍卫仔细搜查,若是盗贼真藏匿秋水院,恐伤及你们性命。” 第71章 强撵出府 范老夫人一听,不由地紧张起来。 范云莹搀住她说道,“祖母,我们先去院外吧。” 范老夫人想起什么,指着东厢房对郝福说道,“我家濡儿在那间房里,他今日喝多了,这会儿怕是还没醒,你么快去保护他!” 郝福转身对两名侍卫使了使眼色。 两名侍卫快速奔去东厢房,把房里睡沉的范云濡给抬了出来。 随后范老夫人带着范云莹、鸢尾奔到院外,把地方让出来给侍卫搜。 一刻钟不到。 一名侍卫从范老夫人房中跑出来,将两包粉末呈给郝福。 “好管事,这是从老夫人房中搜出来的!” 看着那两包东西,范老夫人、范云莹、鸢尾脸色大变。 范老夫人怒斥道,“不是说搜查贼人吗?谁让你们动我东西的?” “是我。” 范老夫人转身看去,就见夜家三兄妹带着府医周铮朝他们而来。 周铮上前,从郝福手中接过药包,查看过后,禀道,“大公子、二公子、三小姐,这是合欢散,与二公子上次饭菜中的合欢散一样,也与今日大公子书房中茶水里的合欢散一样。” 夜时竣暴脾气早都忍不住了,指着范老夫人和范云莹骂道,“你们真是不要脸,一次又一次的做这种事,当真以为我们不敢拿你们怎样吗?” 范老夫人、范云莹、鸢尾皆是一脸惨白。 夜时舒上前,冷冷盯着她们,道,“上次是念在云莹表姐说她中意我二哥的份上,我爹网开了一面,没有与你们计较到底。可这一次你们把同样的手段用在我大哥的茶水中,是想怎样?是仗着与我爹的姑侄关系认为我们夜家不敢把你们怎样,还是觉得我夜家的男人可以任你们挑选?” 范老夫人恼羞成怒,蛮横地道,“凭什么说我们在时珽的茶水中做手脚?都说捉奸捉双、捉贼拿赃,你们亲眼见到了吗?我是有合欢散又怎样,这种东西难道很稀罕吗?我有就一定是我们做的手脚?” 夜时竣都被她不要脸的德性气笑了,抖着腿嘲讽道,“姑婆一把年纪了,带着东西不会是给自己用吧?” “你!” “如果不是给自己用,那就是给你的孙儿、孙女用,可他们都没成亲,未成婚的男女用这种东西,那也太惊世骇俗了!” “混账东西!我可是你姑婆,你竟敢如此目无尊长!”范老夫人抬手怒指着他,老脸铁青的骂道。 “尊长?你得德行配让人尊重吗?”夜时竣冷哼。 夜时珽负手而立,冷着脸朝侍卫下令,“来人!将他们祖孙三人送出府!” 闻言,范老夫人忍不住跺脚,“夜时珽,你敢!你们这几个目无尊长、大逆不道的东西,把你们父亲叫过来,我要问问他到底是如何教导你们的!” 然而,面对她的叫嚣和泼辣,夜家三兄妹未改丝毫,冷漠的脸上全无一丝软色。 侍卫也不敢迟疑,纷纷上前,俩俩扭住一个就往大门去。 为避免她们喧嚷,侍卫还‘体贴’地捂住了她们嘴巴。 “大哥,就这样送他们出去,我想他们肯定不会甘心,回头闹起来……”夜时竣咬着牙,觉得太便宜那老太婆了,想拔了她的舌头。 不等他说完,夜时珽便打断,“不必担心,他们若是敢闹,也会丢他们的脸面。如今顾勇还在考察范云濡,范云濡知道该如何做,除非他不想做首辅府的乘龙快婿。” 夜时竣仔细想想,也觉得有道理。 范家野心大,如今被他们夜家嫌弃,肯定会想尽办法讨好首辅府。就算再恨他们夜家,那也得真正攀上首辅府才行。 至于首辅府,他们夜家早晚也得与之较量一番,都不怕得罪了,还怕他们替范家出头? 随后夜时珽让郝福带人将范家祖孙几人的东西从房中收拾出来,一并给扔出了大门。 …… 听着鸡鸣声,夜庚新揉着太阳穴睁开眼。 下一瞬,他猛地坐起身,虽然身旁已经没了人,可看着凌乱的床铺,闻着空气中不寻常的气息,许多片段不由地浮现脑海,让他一张脸忽白又忽红。 “来人!”他朝门外大喝。 “将军,您醒了?”郝福推门进来。 大公子吩咐不让人打扰,只让他暗中守着,他是等九姑出了门才敢靠近主卧的。 夜庚新脸上布满了尴尬,可还是鼓足勇气问道,“九姑呢?” 郝福低着头回道,“将军,九姑半个时辰前就走了。” 夜庚新抬手扶额。 他一世英名啊…… 全没了! 郝福看出他的别扭,为了安慰他,便将昨夜搜查秋水院以及将范家祖孙赶出将军府的事详细告诉了他。 “将军,您别自责,我们都知道,这事怨不着您。” “唉!”夜庚新羞愧叹气。是怨不着他,可他把无辜的九姑睡了,这事如何得了?想到始作俑者,他怒不可遏地骂道,“他们祖孙真是卑鄙无耻!已经给过他们一次机会了,他们竟然不知悔改,还敢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对付时珽!撵了好!从今以后,我没她那个姑母!” 郝福道,“将军,老奴已经让人备好了热汤,可要现在拿进来?” 夜庚新又一窘,但还是点了点头。 另一边。 九姑回悦心院时,第一时间找的是尉迟凌。 尉迟凌见过九姑后,告诉夜时舒,“九姑回军营了。” 夜时舒没有意外,甚至完全理解九姑的做法。九姑没有第一时间找她,就是为了避免尴尬,如今九姑离去,是不想承王府和将军府尴尬。 天刚放亮,秋菊就在卧房门外禀报,“小姐,将军来了,在花厅等您。” 夜时舒一夜都没怎么合眼,熬到现在,其实也就是再等自家老爹。 不多时,她进了花厅。 夜庚新看了她一眼便移开目光,都不敢与她对视,“舒儿,昨晚的事……” 不等他说完,夜时舒便接过话,“爹,九姑已经向王爷请告,回军营了。” “她离开了?!”夜庚新忍不住惊呼。 第72章 你会武功 “不然呢?你还想她哭着闹着要你负责?”夜时舒嗔了他一眼。 “那王爷如何说?” “王爷说九姑是自由身,她有权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做主。” “……”夜庚新僵愣住。不知道为何,他有一种被人抛弃的失落感。 毕竟发生那样的事,理应找男人要说法。 可九姑非但没找他要说话,还一声不吭就远离他。 莫非是嫌弃他年纪大,瞧不上他? 夜时舒努力观察着他的神色,试探地问道,“爹,你打算如何?” 夜庚新下意识地摇头,“还未想好。” 被抛弃的人是他,人家瞧不上他,他能如何,总不能强行把人留在身边吧? 如果留下,又该给人家什么样的身份? 三个女儿,又是否会同意他再娶? “那个……军营中还有事没处理好,我这几日就不待府中了,等你和王爷大婚我再回来。”夜庚新说完转身就走。 他本就觉得没脸见女儿,现在还让他做决定,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 看着他匆忙中带着几分凌乱的脚步,夜时舒莫名地有些想笑。 这还是头一次见到爹狼狈的样子…… …… 被赶出将军府后,范老夫人很是不甘。 就在她和范云莹商量如何去打闹将军府,让将军府颜面尽失时,醉酒的范云濡被风吹醒了。 “祖母,不可!”他从墙边起身,异常严厉地警告她们,“我好不容易有娶首辅之女的机会,你们是想我跟着你们一起丢脸,然后被首辅府嫌弃吗?” “濡儿,我们没有……”范老夫人想解释。 但范云濡激动地打断她,“你们做的事本来就见不得光,夜家只是把我们赶出来,而没有与我们计较,已经是给我们留颜面了。你们若是现在去闹,那就是在告诉全京城我们得罪了夜家,到时夜家再将你们所做之事公之于众,你们当如何处?首辅府又当如何看待我?” 范云莹瘪着嘴道,“那我们现在不去夜家闹,我们又能去哪呢?总不能睡大街吧?那不是一样丢人!” 范云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虽然气恨这个妹妹没用,但眼下的确要解决处所问题。沉默片刻后,他道,“我身上还有一些银子,等天亮后就去找房子,先暂时住下。” 范老夫人被他说了一通,也开始冷静了,不由地担心,“濡儿,那首辅府要是知道我们搬出将军府,会嫌弃你吗?” 范云濡摇头,“应当不会。顾首辅知道我们的情况,如果问起来,我就说夜时竣因为娶了顾大小姐心有怨气,把我们祖孙也记恨上了,时常找我们麻烦,让我无法静心看书。他也希望我这次秋闱能榜上有名,自然不想我被人打扰。如此,说不定他还会同情我们,甚是会怨恨上夜时竣呢!” 范老夫人仔细想了想,决定不去夜家闹事了。 现在什么都没有孙儿科考重要,可不单单关系到孙儿的前程,也关系到他们范家所有人的荣华富贵。 至于夜家那几个混账东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他孙儿平步青云那一日,她一定会让夜家好看! …… 他们祖孙三人的动静,夜家三兄妹自然有派人盯着。 听说他们在城郊租了一处小院,并没有要回将军府闹事的迹象,夜时舒忍不住对夜时珽竖大拇指,“大哥真料事如神!” 夜时珽剜了她一眼,随即笑问,“听说爹今早去找你了,他有说什么?” 夜时舒描述了一下自家老爹的样子,夜时竣忍不住失笑,“爹就这样跑了?也太没担当了!” 夜时珽叹道,“爹应该是在躲我们!” “躲我们作甚?”夜时竣一脸不解,“自娘亲去世,他孤家寡人都十几年了,娶个姨娘回来也理所应当,我们又不会说什么!” “他就是怕我们有意见。” “有个人在他身边替我们照顾他,我们求之不得呢!” 夜时舒掩嘴笑道,“好了,大哥、二哥,爹他是还没想明白,就让他在外面好好想清楚吧。” 夜时竣突然皱眉,“我刚成亲,新妇进门得给公爹敬茶。爹就这么跑了,沫儿该给谁敬茶?” 沫儿? 夜时舒和夜时珽交换了一下眼神。 不是假成亲吗?怎么变味儿了? “二哥,你和二嫂相处得不错哦。”夜时舒朝他眨了眨眼。 “还好。” “还好?怎么个好法?” “就把对方当成朋友啊!” “……!”夜时舒和夜时珽又忍不住对视,都有一种无语的感觉。 正在这时,一名小厮打扮的人进到厅堂,向夜时竣禀道,“二公子,魏广征已经为玉娘赎身,今早带回府了。” 夜时竣笑问道,“那葛氏和魏永淮母子俩是何反应?” 小厮回道,“葛氏称病,并未现身。魏永淮今早被太子宣召,据说太子替魏永淮在礼部谋个差事,但具体做什么,太子那里并未透露。” 夜时竣摆了摆手,“继续盯着,有好笑的事随时回报。” “是!” 夜时舒沉着脸,心中憋着一大团怒火。 魏永淮靠着出卖骆丽娴,当真攀上了太子这棵大树。 而她和承王婚期在即,婚礼又是礼部负责,太子这会儿把魏永淮弄去礼部,分明就是膈应她! “小妹,想什么呢?”夜时竣见她一脸阴霾,关心地问道。 “没事,就是觉得魏永淮拿女人换仕途,很恶心。”夜时舒唾弃道。 “你放心,玉娘现在已经进魏家了,一定会搅得魏家不得安宁。至于魏永淮,靠女人上位的男人,也就那点能耐了,无需放在心上。何况你现在已经是皇上钦赐的承王妃,他要敢再纠缠你,咱就拿承王妃的身份直接治他的最!”夜时竣安慰道。 “嗯。”夜时舒冲他笑了笑。 …… 一转眼,离夜时舒出嫁的日子越发近了。 最近她都有认真备嫁。 只是少了九姑在身边给自己出主意,她反而有些不习惯。可出了那事后,她也不好再把九姑叫来身边。 好在最近顾思沫时常往她院里跑,陪着她试嫁衣,帮着她挑选首饰。 虽然她与夜时竣是协议成亲、各取所得,但夜时舒还是尊称她‘二嫂’,顾思沫也不客气地跟着夜时竣唤她‘小妹’。 “小姐!”春柳突然来报,“首辅府派人来问,二少夫人何时归宁?” 正在埋头做绣品的顾思沫抬起头,回她,“就说我伤势未育,又染了风寒,回不了顾家。” 春柳看着夜时舒,询问她的意思。 夜时舒点头,“按二少夫人的话去回吧。” “是。” 春柳退下后,夜时舒朝顾思沫微微一笑,问道,“二嫂,有二哥陪着你回顾家,想来他们也不敢对你怎样,你又何必躲着他们?” 顾思沫放下手中针线,认真回她,“我已经想好脱身的办法了,现在不回去,就是要激发顾家对我的恨意,要让他们对我动手时更狠心!” 夜时舒微微偏头,完全理解不了她的做法。 可这涉及到顾思沫的行动,她又不好追问太多。 不过这些日子,顾思沫对顾家的态度她是真切地看在眼中,而顾家隔三差五派人来让顾思沫回娘家,她也能感觉到顾家压抑的怒火。 顾思沫拿起针线,继续埋头做刺绣。 突然,夜时竣蹑手蹑脚的踏进房门。 夜时舒正要问他干什么呢,就见夜时竣突然将什么东西抛向顾思沫,然后那东西落在顾思沫手中的绣品上—— “啊!” 顾思沫猛地惊叫。 惊叫还不算,她下意识地从凳子上飞起,远离绣品—— 夜时舒睁着大眼把她瞪着。 “你、你会轻功?”夜时竣难以置信。 第73章 承王接亲 顾思沫稳住身形,看了一眼绣品上食指大的毛毛虫,脸色苍白的她扭头瞪向夜时竣,忽地大叫,“夜时竣!你敢拿虫子吓唬我!我跟你拼了——” 说着话她已经拉开手脚,掌风直直冲夜时竣而去! 夜时竣也不是傻子,哪可能随便任人打的?当即就朝门外跑,边跑边喊,“不就是开个玩笑嘛,怎这般小气?那虫子只是肥了些,又不咬人!”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要不要我把虫子做成菜给你吃?”顾思沫边追边回怼他! “诶诶……君子动嘴不动手,你别再追了,小爷不打女人的!”瞧她追着自己跑了半个院子,夜时竣有些着急了,干脆飞上了旁边一棵大树。 “你不打女人,那你就吃我两掌!”顾思沫也朝树上飞去。 夜时竣不得不‘迎战’。 但他不是出手,而是抵御顾思沫的掌风。 两个人就这么比划起来,从树上到树下,一个秋枫扫落叶,一个腾空翻跟头,一个摘花作利器,一个脱衣收花雨…… 夜时舒站在屋檐下,看着他们扬起的尘沙,以及被摧残的花坛,凌乱得整张脸全是黑线! 他们夫妻是觉得她要出嫁了,想把她院子拆了? “住手!”一道冷硬的嗓音自院门口响起。 打得正欢的二人同时停下。 顾思沫立马低下头,又恢复了之前平平无奇的姿态。 夜时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站到她身前,独自迎向自家大哥含怒的眸子。 “大哥,我们闹着玩呢,嘿嘿!” 夜时珽走向他,指着就差被他们掀起的青石板,斥道,“看看你们做的事,真是胡闹!” 夜时竣低头扫了一眼青石板上的花花叶叶,除了干笑外还是干笑。 夜时舒走到他们身旁,笑着安慰自家大哥,“大哥,没事的,一会儿我让人把别的院子的花草搬过来换掉。” “呵呵!大哥、小妹,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做完,我们先回去了,晚些再来给小妹修花坛!”夜时竣说完拔腿就跑。 可他跑就算了,原本被他挡在身后的顾思沫也被他抓着一溜烟跑了。 留下夜时珽和夜时舒呆愣在原地。 好半响,夜时舒才开口,“真没想到二嫂的身手如此好!” 夜时珽随即询问经过。 听完后,他低沉道,“想来她是有意露给我们看的。” 夜时舒美目微眯,细细回想先前的情况,确实如此。正常女子看到虫子,不该害怕和可怜吗,二哥捉弄她,她大可以借此机会装柔弱博取二哥保护欲…… 可她却‘不经意间’展示了自己的身手! “大哥,你才她是什么意思?” “不知。”夜时珽直接摇头,但随即又勾了勾唇,“不过你二哥似乎乐在其中。” “……”夜时舒汗。 他们那是假夫妻,据她所知,二哥和顾思沫可是一直分床睡的。要是真做夫妻,就他们方才打打闹闹的场景,那也太闹腾了。 另一边。 夜时竣带着顾思沫回到自己的院子,一进门就用脚踹上房门,然后把顾思沫抵在门板上。 他俊脸上没有先前的咋咋呼呼之色,而是绷得冷硬,眸光凌厉地盯着她,“你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事?” 顾思沫垂下眸子。 见状,夜时竣眸光一紧,抬手捏着她下巴,逼她正视自己,“我当你是朋友,你却瞒我这么多,未免太不够义气了!” “义气?”顾思沫双眼呆滞地看着他。 “朋友只见不该讲义气吗?你还想让我帮你假死脱身,就你这般不讲义气,我如何能帮你?”夜时竣越说怨气越大。 顾思沫咬着唇,突然拉下他的手,别开脸道,“我是还有秘密,但现在不能告诉你。等到我假死那日,我会让你知道的。” “当真?你可别骗我!” “……嗯。” “那好,我就信你一次!”夜时竣一改怨气,立马咧开了嘴,也往后面退了两步,然后抱臂打量着她,“老实说,你要不是顾家的人,我还真想和你做夫妻!” 闻言,顾思沫眼眸中又恢复了明亮之色,不过转回头再看着他时,她掩去了眸中那丝惊喜,不解地问他,“就我这容貌,要是没了首辅府大小姐的身份,你不觉得我配不上你吗?” 夜时竣剑眉微蹙,“我娶媳妇是过日子,跟容貌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就算不漂亮,但也没丑到吓人的地步!” 顾思沫下意识抬起手摸着自己的脸,低垂的眼眸不自然地闪烁着莫名的光泽。 “行了,没人说你丑,你别再为容貌自卑了。你要真觉得自己没法见人,改明儿我带你去买些胭脂水粉,打扮打扮说不定就漂亮了呢!”夜时竣半是安慰半是调侃道。 顾思沫重抬眸子笑看着他,“我没银子,你给我买?” 夜时竣想也没想地回道,“当然!我说带你去,自然是我付银子!”顿了一下,他撇着嘴转身朝屋中桌边去,边走边道,“瞧你还分你我的样子,八成没看上我!罢了,我也没指望真娶上媳妇,以后你爱去哪就去哪吧!” 顾思沫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嘴角勾勒的弧度越来越大。 …… 转眼到了夜时舒出嫁的日子。 天不亮夜时舒就被叫起来了。 沐浴、更衣、梳妆…… 几个时辰的忙活,等到一切准备好,都快辰时了。 “大哥,承王怎么还不来?可别错过了吉时啊!”自家妹子不急,夜时竣却是最先急上了。 夜时珽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就承王那腿脚,你让他能有多块?” 盖着喜帕的夜时舒忍不住喷笑。 虽然他们一家四口都知道承王的腿伤是假的,但是外人不知道啊,承王又不能骑高头大马,就他那车轮椅还得让人推着行走,能有多快的速度? 夜时竣听到她笑声,忍不住道,“小妹,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万一承王不来接亲,那可就太丢人了!” “谁说本王不来?”一道冷硬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第74章 一家** 夜时竣一听来人语声,箭步冲出房门,激动得满眼放光,“王爷,您来了!” 夜时珽紧跟着出房门,不着痕迹的把自家兄弟挤到身后,向尉迟凌行了一礼。 “大舅哥免礼。”尉迟凌抬了抬手,眸光不由地投向房内。 喜娘扶着夜时舒出来。 然后一行人往主院去。 夜庚新昨日才从军营中回府,‘消失’多日的他明显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此时,端坐在大厅主位的他正等待女儿前来拜别。 对于性格直率大咧咧的夜时竣来说,妹妹嫁给他心中的英雄,他是怎么想怎么开心。可对夜庚新来说,看着面前叩拜自己的女儿,却是满心惆怅和不舍。 “乖女儿,快起来。”他起身将女儿扶起,然后微微仰头吸了口气,转身将女儿的手递给车轮椅上的尉迟凌,正色道,“王爷,今日我便将舒儿交给你,望你今后好好待她!” 尉迟凌伸手握住夜时舒的手,猛地将她拉至大腿上,圈着她腰身向夜庚新点头,“岳父大人放心,本王会的。” 说完,他给文岩和文墨使眼色。 俩手下会意,速度将车轮椅抬出大厅,然后急着望大门去—— 夜庚新脸色有些黑,“……” 走这么快做什么,他还有话没同女儿说呢! 唯有夜时竣看得‘哈哈’大笑,赶紧拿手肘碰了一下夜时珽,“大哥,看来王爷是不需要我们背小妹上花轿了!不过如此接亲,倒是比坐花轿有牌面!” 按礼制,新妇出嫁,得娘家兄弟背出门送上花轿,可承王迫不及待就似抢人一般抱着人就跑,他们就是想背妹妹都没机会。 不过,虽然不能背妹妹上花轿,但送亲是必不可少的。 夜时珽剜了他一眼,低沉道,“走吧。” 将军府大门外——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宛如长龙,一眼看不到头。 虽说承王府离将军府不到五里,十里红妆用不上,可从承王府到将军府这几里路,张灯结彩、铜锣齐喧,论排场和讲究,亦是罕见少有。 车轮椅上。 夜时舒都忍不住暗拍某人胸膛,低声怨道,“走这么快做什么?就不能让我和爹多说几句话?” 尉迟凌紧紧圈着她腰肢,低声回道,“不走快些,看着你们父女抱头痛哭吗?你嫁进承王府,又不是卖进承王府,以后有的是机会与他们相见!” 夜时舒原本还有些抱怨的,听着他的话,只觉得一股暖意涌上心尖。 她心下悸动,忍不住将头靠在他肩上。 对于他这样的接亲方式,她也没觉得丢人,反正喜帕盖着头,她啥也看不到。 今日的承王府,门外车骑阗门,门内宾客如云,跟平日里门庭罗雀相比,简直判若两地。 儿子大婚,帝王尉迟晟和澜贵妃早早地就到了承王府。 尉迟凌因‘腿脚不便’,坐在车轮椅上与夜时舒拜了堂。 一切礼仪隆重又顺利。 在满堂喝彩声中,一对新人被送进洞房。 当盖头被揭起时,夜时舒的目光瞬间被床边的人吸引,惊喜不已地唤道,“九姑!你回来了?” “奴婢恭贺王爷、王妃喜结连理、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九姑福身贺道。 “九姑,快起来!”夜时舒赶紧抬手。 “咳!”被直接忽视的某爷忍不住咳嗽。 夜时舒扭头朝他看去,哭笑不得地道,“好不容易见到九姑,我高兴一下怎么了?” 九姑笑着将交杯酒呈到他们面前,又说道,“喝了交杯酒,王爷、王妃生生世世到白头!” 夜时舒看着男人伸手接过酒杯,她原本充满喜色的眸子微微黯下。 生生世世到白头吗…… 如果有一天他心爱的人回到他身边,她还能继续留在他身边? “嗯?”觉察到她神色异样,尉迟凌端着酒杯的动作微微顿下,“怎么了?” 夜时舒赶紧接过酒杯,冲他笑了笑,“感觉就像做梦似的。”接着她主动倾身,挽住他的手臂,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眼前的她上了妆,面若红桃,本就绝色的容颜更是昳丽迷人,而她这眉眼弯弯的一笑,清纯中带着妩媚,含娇又勾魂,一时间便让尉迟凌的眸色都变得火热起来。 “王爷,快喝交杯酒吧。”九姑笑着催促。 尉迟凌自觉失态,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喝交杯酒时,夜时舒不经意间的一瞥,便看到他又红又烫的耳根。 她心下好笑,平日里又霸道又无赖的他,居然在这会儿露出纯情的一面? 九姑收好空杯后,并没有离开,突然向尉迟凌说道,“王爷,一切已准备妥当,只待他们行动。” 夜时舒一听,忍不住问道,“准备什么?谁要行动?” 尉迟凌薄唇轻勾,“不必担心,陪本王看戏就可。” 某处花园中。 夜时竣和夜时珽以赏景为由避开了府中的人。 “大哥,新房周围三处‘暗桩’,我瞧着还有宫里的人,他们这是要做何啊?” “我也不知。”夜时珽眯着眼朝新房的方向看去,沉声道,“谨慎些,今晚务必打起精神保护好小妹。” 夜时竣神色严肃起来,也不再吊儿郎当了。 王府里‘蹲着’好几拨人,这已经不是正常不正常的事了,摆明了是有人要对付新人! “二舅爷……”突然一名丫鬟朝他们跑来,“二舅爷,您在这里啊,可叫奴婢好找!” “找我有何事吗?”夜时竣换上嬉皮笑脸。 “二舅爷,王爷请您去一趟,说是有话要同您说。”丫鬟低垂着头恭敬地道。 “哦,那走吧。”夜时竣想都没想就要跟她去。 丫鬟忙为他引路。 然而,就在丫鬟转身之际,夜时珽一记掌刀劈在了她后颈上。 夜时竣皱眉道,“大哥,你把她打晕作甚?” 第75章 命丧大火 夜时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难道你没看出来她有问题?王爷撵小妹,洞房花烛怎会丢下小妹找你?何况王爷身边有文岩、文墨两大护卫,要传话也不会派一张生面孔来!” “我知道她有问题,我是说你打晕她,我们没法知道是谁找我!” “没必要知道,当下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夜时珽说完,给他使眼色,“去新房看看!” 然而,就在他们刚要靠近新房,文岩突然从拐角冒出来。 “大舅爷、二舅爷,你们这是要去哪?” “去新房!”夜时珽沉着脸道。 夜时竣勾住文岩肩膀,在他耳边低语。 文岩一脸冷冽。 不用问都知道,两位舅爷已经察觉到了,于是他也压低了嗓音,回了他们几句。 夜时珽和夜时竣不听则以,听后脸色都变了。 “大舅爷、二舅爷,无需担心,我们王爷已做好万全准备。”文岩说完,快速闪身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大哥,这……” “找地方看戏!” 今日婚宴全由礼部操办,所有来宾皆由礼部的人接待,包括留宿的,也由礼部的人安排。 换句话说,承王府今日把一切交给了礼部。 夜幕降临,喝了一天喜酒的宾客们总算散去了。回的回家,留的留宿,除了洒扫的人外再无其他。 九姑仿佛不想让人打扰新人洞房,在宾客散去后,把夜时舒陪嫁的婆子和丫鬟们都带走了,一个人也没留。 夜时舒下午就在新房里睡觉,被某爷喊醒的时候,她睁开眼,窗外漆黑,房中红烛已烬,整个新房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间,她听到头顶传来异响。 尽管声音很轻,可她还是能肯定,绝对不是错觉。 男人用手捂住她口鼻,并在她耳边用着极低的声音提醒,“别出声。” 她想坐起身,但身侧男人将她搂紧。 下一刻,身下的床板突然倾斜,他们相拥的身体不由地往斜下方滑去—— 不多时,床板悄无声息地恢复原样。 而就在他们消失没多久,窗户被人轻轻打开,四个黑影接连跳入房中。 领头的黑影第一个冲向大床,举起手中的锐器对着床上就是一通猛砍。 只是刚砍了两下便发觉不对,立马惊声道,“他们不在房中!” 黑暗中,看不清楚同伙的脸,但三名同伙很明显地僵了一下,然后快速在房里搜查起来。 面对空荡荡的新房,黑影们再傻也都反应过来,他们这是中计了! “快跑!”一人低喝,率先冲向房门。 然而,就在他打开房门的瞬间,数道暗器迎面而来—— “唔!” 不仅领头的黑影猝不及防,另外三名同伙也猝不及防地惨叫。 就在他们捂的捂胸口、捂的捂眼睛时,门外有人冲了进来,只听一女子厉喝,“杀!” 不等黑影们握紧手中的利器反抗,一个个就闷哼着倒了地。 新房外,好几处地方都响起兵刃碰撞的声音。 一刻钟后,九姑手持火把出现在新房门外,从她身侧经过一个又一个黑衣人,每个人肩上都扛着具尸体,共约二十余具。 还有一人扛了一坛子酒进到屋中,各处泼洒。 将尸体全扔进新房中后,黑衣人们退出。 九姑将火把点燃,往房中一扔,关上房门,然后带着黑衣人们快速撤退—— 帝王尉迟晟和澜贵妃酒宴结束后便回了宫。 但深夜的澜霞宫中,澜贵妃一直未睡。 有人飞速跑进寝宫,向半卧在美人榻上的澜贵妃禀道,“娘娘,承王府来报,新房着火了,承王和王妃都在新房中,一个都没出来!” “真的?”澜贵妃一听,瞬间面露喜色,但还是不确定地问道,“他们真的在新房中没出来?” “回娘娘,是真的!” 澜贵妃掩嘴笑出了声。 总算除掉了…… 忽然她想起什么,又问道,“我们的人呢,可有解决掉?记住,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来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回道,“娘娘,我们的人暂无消息,估计已经被解决掉了。” “嗯,没消息便是好消息。”澜贵妃这下彻底安了心。虽说目的已经达到,但该她的戏还得作下去,于是她又吩咐道,“准备出宫,去承王府!” 承王府新房失火,承王与承王妃命丧火中的消息很快惊动了整座皇宫。 尉迟晟听后不敢相信,亲自带着御前侍卫赶往承王府。 看着火光冲天的新房,他双目圆瞪,还是大内总管齐绥及时扶住他,才没让他因为双腿发软而失态。 府里的侍卫们忙着打水扑火,留宿在府中过夜的朝臣及亲眷们原本在远处围观,见着他来,纷纷上前行礼。 尉迟晟僵硬地转过身,失声咆哮,“新房如何着火的?你们都在做什么?” 跪了一地的朝臣及亲眷们俯首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澜贵妃与太子尉迟睿、太子妃祝华凝也很快赶来承王府。 “凌儿!我的凌儿啊!”澜贵妃失声痛喊,接着便晕倒在了太子妃身上。 “娘娘!” 太子妃和宫女们赶紧扶着她离开了火势现场。 尉迟睿看了一眼自家父皇,随即朝跪地的人怒道,“你们还跪着作甚,还不赶紧救火!” 朝臣及亲眷们颤巍巍地起身,纷纷跟着扑火的侍卫朝后院的方向跑去。 唯有两个人没离开。 夜时竣对着火光的方向哭得比澜贵妃还撕心裂肺,“小妹啊……我的小妹啊……” 夜时珽虽没出声,但低着头的他如同没有生机的石塑。 兄弟俩一静一动,却都把悲恸之情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人看了无不怜哀动容。 尉迟晟又缓缓地转身望着浓烟中的火光,两行清泪不禁滑落。 对于这个儿子,他是疼爱的。 承王从小聪慧过人,少时文采出众,从戎以后更是文武兼备,让他一度引以为傲。如果太子不是嫡长子,凭承王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能力,必定是他大邺国最出色的储君。 或许这便是天意吧…… 当年天师方济对他说,大邺国将来会有一劫,能挽救社稷河山、造福万民之人乃尉迟一族嫡长子…… 也正因天师的话,纵然他再看重承王,也不敢生出立承王为太子的心思。 不想…… 承王竟是如此福薄命浅…… 第76章 生小野人 大火直到天明才被扑灭。 尉迟晟僵硬地站了一夜。 夜家兄弟俩跪在他身后,一个嚎哭了一夜,一个呆滞了一夜。 眼瞧着侍卫们要进废墟寻找承王与承王妃的尸骨,齐绥担心尉迟晟受不了那种场面,便低声哄道,“皇上,承王已去,您为他守了一夜,他在天之灵会欣慰的。老奴知道您心中难过,可龙体要紧,您得保重身子,不然承王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 尉迟晟仰头闭着眼,正欲调整情绪,御前统领吴钺突然跑来禀报,“启禀皇上,新房中发现大量烧焦的尸骨,粗查约有二十余人。臣从那些尸骨中发现了东宫和澜霞宫的腰牌,初步确定,那些人应是东宫和澜霞宫的人。” 尉迟晟猛地一震,瞪眼看着他托举的几块被烧黑的腰牌。 尉迟睿听着吴钺的话,再看吴钺手中托着的牌子,脸色瞬间变了。 他们的人不是被灭口了吗?怎会在新房中? 尉迟晟猛然怒吼,“太子,你的人为何会在新房中?” 尉迟睿赶紧回道,“父皇,昨日儿臣有派人来承王府协助礼部招待宾客,昨日宾客着实多,儿臣回宫时便把人留在了承王府继续做事。” 他话音刚落,吴钺又禀道,“皇上,新房内的尸骨上都有被利器伤过的痕迹,死前似是与人打斗过。” 闻言,在地上跪坐嚎了一晚上的夜时竣激动地跳起来,“这怎么可能?那是新房啊!二十多人死在新房里,还打斗……他们想做什么,给新人舞剑助兴吗?” 他这嗓子吼出来的话就跟惊雷落下似的,震得尉迟睿大变脸。 尉迟晟夺下吴钺手中的一块腰牌砸向尉迟睿,铁青着脸怒问道,“太子,你的人到新人房中做什么?” 尉迟睿扑通跪下,惨白着脸道,“父皇息怒,儿臣完全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何事,还请父皇彻查!” 尉迟晟扭头又对齐绥吼道,“把礼部尚书给朕带过来!” “是!”齐绥不敢迟疑,赶紧奔向救火的人群中找人去了。 不多时,礼部尚书付佑明一脸黑灰跌跌撞撞地跑到御前,跪下就开始哭求,“皇上饶命……臣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臣该死啊……” 不等他哭完,尉迟晟便一脚踹倒他,怒吼,“你确实该死!让你操办承王婚事,你竟把承王的命都操办没了!朕问你,新房里的尸骨怎么来的?承王腿脚不便,为何如此多人跑进承王新房中,他们是要做何?” 付佑明哆嗦地道,“皇上……臣……臣也不知……臣昨夜喝……喝醉了……” “喝醉了?你是来为承王操办婚事的,不是来承王府陪酒的!”尉迟晟盛怒地指着他鼻子,接着下令,“来人,把他给朕拿下!革去其礼部尚书之职,流放西北!” “皇上……”付佑明满脸恐慌。 但不等他多说什么,御前侍卫已领命上前,捂着他口鼻就将他拖走。 付佑明挣扎着回头,目光绝望地朝尉迟睿看去。 只是尉迟睿垂着眸子,仿佛没看到他被带走。 处在盛怒中的尉迟晟闭着眼努力地调整着气息,没有看到付佑明离去时投出的目光,但夜家兄弟二人却将这短暂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兄弟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再看太子尉迟睿时,都暗暗攥紧了拳头。 晕了一晚上的澜贵妃又在祝华凝搀扶下现身。 望着已成废墟的新房,澜贵妃哭得悲痛欲绝无法站立,要不是祝华凝抱着她,怕是又得晕死过去。 “我的凌儿啊……你怎么能丢下母妃就去了呢……凌儿啊……” 就在周围的人都被她的悲痛感染也要忍不住落泪时,有一名御前侍卫前来禀报,“启禀皇上,已搜查完新房,未见承王和承王妃的尸骨。” 这消息,瞬间让澜贵妃的哭声戛然而止。 尉迟晟激动地再次瞪大双眼,但这次不是悲怒,而是惊喜,“确定吗?” 御前侍卫肯定地点头,“回皇上,确定承王和承王妃不在新房中。” 尉迟晟仰头长吸了一口气,含着水光的眼中夹着笑意,但下一瞬他似乎想到什么,龙颜又瞬间布满了严厉,对吴钺下令,“洞房花烛夜新人不在新房中,必定出了意外,速召集所有御前侍卫及王府侍卫,务必将承王和承王妃找到!” “是!”吴钺领命,快速去召集人手。 尉迟晟随即朝夜家兄弟二人看去,“你们速回将军府,让你们父亲也速速带人寻找!” 夜时珽和夜时竣领命后也火速离去。 “父皇,儿臣也带人去寻找。”尉迟睿主动请示。 尉迟晟斜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就别去了!府中还有不少留宿的官员及家眷,你把他们都带下去,仔细盘问昨夜的火情,看他们知道多少!” “是!”尉迟睿低下头领命的瞬间,眸底黯光汹涌而出。 他们的人都死了…… 如果尉迟凌和夜时舒能死在这场大火中,那他们的人死得也算值了。 可现在却告诉他尉迟凌和夜时舒不在新房中! 那他们预谋这些天,岂不是都白忙活了? 最主要的是,尉迟凌和夜时舒没死在新房中,他们的人却死在新房中,这叫父皇如何作想? 目送尉迟睿离去,澜贵妃走到尉迟晟面前,破涕笑道,“皇上,我们的凌儿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接着她双手合十,仰天道,“老天一定要保佑我们凌儿平安无事!只要我儿没事,我愿从此吃斋念佛为我儿积攒功德!” 尉迟晟沉着脸问她,“方才吴钺说新房内有二十余具尸骨,其中有澜霞宫的人,你没事派人来承王府做何?凌儿自腿脚受伤容貌被毁后,最不喜被人窥视,别人不了解他,难道你这个母妃也不了解?还让那么多人留在承王府,怎么的,你是怕他不懂房事,想让人指点他不成?” 澜贵妃立马委屈起来,“皇上,您误会臣妾了……” 不等她解释完,尉迟晟便咬着牙道,“御医都说了,承王命根有损,或许这辈子都无法有子嗣,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 面对他严厉的质问,澜贵妃跪下,嘤嘤哭泣,“皇上,您真的误会臣妾了!臣妾留人在王府,只是担心有人会去闹洞房而伤及到凌儿颜面。那些死在新房中的人,多半凌儿也误会了,以为他们留下是看他笑话,于是一怒之下便将他们全杀了!皇上,臣妾真的是为了凌儿着想啊!” 她说的话有几分合理,让尉迟晟一时无法反斥,只能喘着大气把她瞪着。 澜贵妃捏着手绢擦拭着眼泪,哽咽道,“皇上,凌儿是臣妾的亲生子,平日里总有人说臣妾冷落了凌儿,昨日凌儿大婚,臣妾作为他母妃,留人保护他难道错了吗?” 尉迟晟深吸了两口气,语气平稳了下来,“凌儿身残貌毁已很是自卑痛苦,往后他要做什么事,任何人都不得干涉,务必给足他颜面和体面。” 澜贵妃点了点头,“臣妾会的!” …… 后山竹林。 ‘呃!’ 夜时舒打了个饱嗝,朝身侧的男人看去,问他,“王爷,我们何时回去?” 尉迟凌拿走她手上没吃完的兔肉,放到一旁,递了块手帕给她,示意她擦嘴。 “你想何时回去?” “我哪知道?”夜时舒接过手帕一边擦嘴擦手一边撇嘴道,“昨晚的事你都没提前告诉我,密室逃生也是你安排的,谁知道你下一步想做什么?” 新人洞房夜跑荒山躲难,说出去都叫人发笑。 以为摆脱魏家那处毒窝这辈子就能安稳度日了,结果换个人嫁,竟比上一世还刺激。 听出她的怨气,尉迟凌倾身贴近她,唇角微扬,“后悔嫁给本王了?可惜晚了!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给了本王,那就得与本王同进退共患难,容不得你反悔。” 夜时舒掉着黑线把他瞪着,只觉得手痒得很,想在这里把他打一顿! “那咱们就不回去了,就在这山里当野人!” “再生一堆小野人。” “……” “王爷!”远处传来文岩的声音。 待他跑近,尉迟凌冷飕飕地盯着他,“府中情况如何?” 第77章 不敢妄想 文岩赶紧将府里的情况详细道出。 夜时舒只知道昨晚有人要对付他们,从密室逃到后山,她也看到新房的火光,但却怎么都想不到,对付他们的人中竟有澜贵妃的人! “王爷,你母妃就那么不愿我嫁给你吗?”她实在憋得难受,干脆直言问道,“上次是帮着太子毁我名节,这次又派人潜伏在我们新房外伺机而动对付我们,如此破坏我们的婚事对她有何好处?” 不是她不敬婆母,而是摊上这样的婆母,有几人能心平气和? 尉迟凌紧抿着薄唇转开视线。 文岩一脸沉重,道,“王爷,就算您不愿接受,属下也要说。事实已经很清晰了,那次要您命的人就是太子和澜贵妃。依属下看,您也没必要再伪装了,就算您成了‘废物’,他们也照样不会放过您!” 夜时舒听他这番话,目瞪口呆把尉迟凌盯着。 太子和澜贵妃昨夜不是第一次要他的命…… 还有上次…… 尉迟凌沉着脸道,“即便知道他们想置本王于死地又如何,他们会承认吗?单凭昨夜那些人,他们有的是借口掩饰。澜贵妃是本王的母妃,就算本王亲自控诉她也不会有人信的。” “可是王爷,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 “这样不是挺好?”尉迟凌唇角勾了勾,“让他们因加害本王而一时得意,又让他们看到本王死而复生而懊恼失望,如此反复,受煎熬的不会是本王,只能是他们。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只会让他们越发变本加厉,何愁他们不露马脚?” 夜时舒虽然插不上嘴,但他们主仆的对话落入她耳中,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荒谬的同时,脑海中突然浮出一句话—— 难道承王不是澜贵妃亲生的? …… 昨夜承王府新房着火的事夜庚新从两个儿子嘴里知道了真相,不过为了配合女儿、女婿作戏,他和两个儿子领着府中侍卫开始在城中装模作样搜查。 结果,凑巧的与九姑遇上了! “爹,我和时竣去别处转转!”夜时珽给夜时竣使了使眼色,同时把随行的侍卫也带走了。 留下夜庚新和九姑尴尬地僵在原地。 九姑回过神,转身就要走。 “九姑!”夜庚新一个箭步过去将她拦住。 “见过将军。”九姑见走不掉,便向他福身行了一礼,“不知将军府有何吩咐?” “你……我们……”夜庚新张着嘴想说话,可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 反倒是九姑平静地看着他,先开口,“将军,奴婢知道那一夜的事不是您的错,奴婢没有怪您。只是您位高权重,奴婢不敢有任何妄想。所以将军大可放心,奴婢定会守口如瓶,绝不会损害将军威名。” 她一个女人都说得如此坦荡,夜庚新哪好意思再扭捏,立马说道,“本将军不是那等没有担当之人,也做不出吃干抹净不负责任之事!九姑,只要你愿意,我立马接你……” “将军,奴婢不愿意!”不等他说完,九姑便冷声拒道。 “你……” “将军,皇上在王府等消息,奴婢还要回去复命,恕奴婢失陪!”九姑说完,推开他的手臂便运起轻功朝远处飞去。 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夜庚新僵硬地放下手。 他脸色不是很好看,也说不出来心中是何感觉。 说生气吧,也不是。 就是觉得自己都主动为那晚的事负责了,可没想到竟敢会被拒绝…… …… 一天一夜过去,寻找承王和承王妃的人皆一无所获。 这两日尉迟晟都没早朝,儿子在大婚期间失踪,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现在看到文武官员都不顺眼,恨不得拿几个来出气! 回到宫中的澜贵妃没再露面,只不停传出她身子不适,御医不停地往澜霞宫去。 又过去一日,吴钺进宫向尉迟晟急报,“皇上,承王和承王妃回府了!” 尉迟晟一听,瞬间抖掉两日来的心累,激动问道,“他们可安好?” 吴钺低下头,语气低了几分,“承王妃无碍,但承王受了伤……”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太医院宣陆长青!” “回皇上,臣已派人去往太医院唤陆院使,他这会儿应该动身了。听王府侍卫文岩说,新婚那夜,有人潜入新房欲行刺承王和承王妃,但对方没料到承王妃会武功,这才让承王妃带着承王逃离了新房。只是新房外有人埋伏,文岩和文墨不得已才与承王和承王妃离开王府避险。文岩还说,他们在外面也遇到了埋伏,导致承王受伤,所以才耽误了回府。”吴钺将听来的消息如实禀道。 尉迟晟听得吹胡子瞪眼,简直不敢相信儿子新婚夜会发生如此多惊险之事! “摆驾!去承王府!” …… 承王府里。 太医院的陆长青刚给晕迷中的承王检查完伤情,就见尉迟晟一身冷肃地出现。 他赶紧禀道,“皇上,承王晕迷乃内力耗损所致,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多调养些时日便能恢复。” 一旁夜时舒安静地听着,可却没人知道她心跳得有多厉害。 毕竟当着帝王的面欺君,她活了两辈子,这还是头一次! 更让他不敢置信的是,承王只是服了一种药暂时睡着,竟然让太医院的人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 “承王妃!”尉迟晟突然朝她喝来。 “儿媳参见父皇。”夜时舒赶紧行跪。 “你且说说新婚夜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逃出王府后去了哪里?为何现在才回府?” 面对帝王的审问,夜时舒心里虽紧张,但面上还是抗住了帝王的威压,冷静地回道,“回父皇,新婚夜儿媳与王爷本已歇下,不想突然闯入几名刺客,好在儿媳从小跟着父兄习武,也有几下子,才没让那些刺客得逞。” “只是让儿媳没想到的是新房外还有刺客,幸好文岩和文墨及时赶到,掩护儿媳和王爷逃出新房。但府里留宿的宾客实在太多,我们无法分辨出到底谁好谁坏,不得已,只能逃出承王府。” “就在我们去后山准备躲一晚时,谁知道路上又遇到了埋伏,王爷见我体力不支,为保护我这才耗损了内力。” 在她说完经过后,文岩跪地禀道,“启禀皇上,路上埋伏的歹人已被除尽,只是小的们和王妃都无从辨认对方身份,只能将歹人尸首全带回府中。还请皇上为王爷和王妃做主,务必查出行刺王爷和王妃的幕后主使!” 尉迟晟铁青着脸朝吴钺下令,“去查!” 吴钺领命去办。 不多时,吴钺返回房中,但他没有当众说话,而是到尉迟晟耳边低语。 尉迟晟听后,本就带怒的龙颜更是多了一股咬牙的狠劲儿。 但他也没发作脾气,只对对陆长青交代,“你留在承王府照顾承王!”接着又命令吴钺,“把人全给朕带走!起驾回宫!” 第78章 不给颜面 尉迟晟没在承王府久留。 他走后,文岩给尉迟凌喂了一粒药丸,尉迟凌当着院使陆长青的面醒来。 陆长青毫无诧异之色,还恭敬地向尉迟凌行礼,“参见王爷。” “有劳陆院使了。”尉迟凌淡淡勾唇。 “王爷客气了。” 听着他们对话,不但熟识,甚至还充满了某些默契。 夜时舒眼角暗抽。 突然想到,承王的腿伤和毁容的脸,应该也是这位陆院使诊治的吧? 陆长青以给承王医治之名暂时在王府住了下来。 刚安置好他,文墨便来禀报,“王爷,太子被皇上派去了万福寺,说是要太子为您祈福诵经百日方可回宫。” 夜时舒朝尉迟凌看去。 尉迟凌并无惊讶之色,仿佛早就料到会是如此结果。 见她脸蛋绷得紧紧的,尉迟凌勾唇问道,“可是不甘?” 夜时舒瘪嘴,“风餐露宿几日,换来的就是这点惩罚,谁会服气?” “他到底是太子,大邺国的储君,父皇怎么着也要顾及皇家颜面。退一步,有罚总比无罚好。” 夜时舒能说什么? 太子多少受了惩罚,澜贵妃还一点惩罚都没受呢! 母妃…… 这二字足以成为澜贵妃为所欲为的保命符! 就像新婚夜,那么多人死在新房中,幕后之人指向再明确不过,可又有谁相信一个母亲会要亲生儿子的性命? 傍晚。 澜贵妃和太子妃祝华凝来了王府。 “时舒拜见母妃、拜见皇嫂。”夜时舒领着文岩和文墨行礼。 祝华凝是搀着澜贵妃的,见她行礼,忙放开澜贵妃上前将她扶起,“弟妹,自家人无需多礼。” “谢母妃、谢皇嫂。” 澜贵妃急步到床边,心疼地问道,“凌儿,你怎么样了,可是很难受?你父皇说你内力受损需要休养,母妃从宫里带了许多补养的药材,你要多用些,尽快好起来知道吗?” 尉迟凌淡声道,“有劳母妃挂心了。” 祝华凝走到澜贵妃身侧,先认真解释,“二弟,那所谓的刺客全是误会,你皇兄已经向父皇解释清楚了,父皇也已经查明详情了。你皇兄因担忧你,派人出去寻你,谁知道那些人办事不力,竟然被你当成了刺客!” 尉迟凌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祝华凝又温声细语说道,“二弟,你皇兄得知你受了伤,很是自责。他已经主动向父皇请罪,去万福寺禁闭半月,吃斋念佛以求神明保佑你早日康健。” 澜贵妃立马接道,“凌儿,你看你皇兄多有诚意,这次真是我们思虑不周,好心办岔了事。我们深刻地反省过,以后不论做什么,定要与你商议,决不能再瞒着你擅作主张了。” 尉迟凌听她们一唱一和地说完,薄唇浅浅地勾起,“母妃和皇嫂都不必忧心,我只是内力耗损,并无性命之忧。倒是一场误会让母妃和皇兄损失了不少人,让我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澜贵妃嗔了他一眼,“什么过意不去,那些人办事不力,把你好好的洞房花烛夜破坏了,就算他们不死,母妃也绝不会饶恕他们!” 祝华凝突然朝夜时舒看去,满眼亲切,“弟妹,听说你待字闺中时与魏家养女骆丽娴情同姐妹?前几日太子把骆丽娴接进东宫,我与她闲聊时才得知你们关系要好。正巧太子不在宫中,改明儿我派人来接你去东宫小住几日如何?我们是妯娌,你又与她有姐妹之情,我们三个结伴玩乐,想想就欢心美好。” 夜时舒,“……” 欢心个鬼! 美好个屁! 不等她回话,床上的男人先开了口,“皇嫂,我与舒儿刚完婚,正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如果皇嫂要舒儿去东宫做客,那我定是要一同前往的。” 祝华凝笑着应道,“好,定不会把你落下的!” 澜贵妃笑着打趣,“凌儿,你瞧你说的,真不怕惹人笑话!舒儿都让你娶进门了,她就是去东宫玩玩,又不是跑了,你个大男人好意思去听女人们说体己话?” 尉迟凌自嘲道,“母妃此言差矣!儿子这幅模样能有人要就不错了,像舒儿这般倾国倾城的女子能嫁给儿子,儿子怎能不看紧些?若再把舒儿弄丢了,儿子这次怕是连哭的地儿都没有!” 澜贵妃被堵得语塞。 尉迟凌随即敬佩的对祝华凝说道,“听说那骆良娣曾经嫁过人,皇兄能不计较骆良娣的过去臣弟已是钦佩,没想到皇嫂也能与骆良娣相处融洽,真是有容乃大,此等包容之心当传颂于世,让世人敬仰才行。” 祝华凝端庄的容颜倏地绷紧。 而夜时舒在一旁听着,差点没绷住笑。 这男人是真的什么都敢说! 澜贵妃没好气地瞪着他,“怎么,你羡慕了?又没人不要你多娶!”说着话她看向夜时舒,“舒儿温顺纯良,其容人之心也不会在太子妃之下的。舒儿,你说是吧?” 不等夜时舒回话,尉迟凌便沉了几分脸,“母妃明知儿子是何情况,故意拿女人多来刺激儿子,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儿子不能人道?” 澜贵妃再一次语塞。 祝华凝重拾温婉,体贴地道,“娘娘,二弟刚苏醒,我们还是不要多打扰他休息了。” 澜贵妃点了点头,又看向夜时舒,语重心长地道,“舒儿,母妃可是把凌儿交给你了。凌儿的情况母妃比谁都了解,母妃不求别的,只求你们夫妻同心、和和美美的,母妃就心满意足了。需要什么,随时派人告诉母妃,别同母妃见外,知道吗?” 夜时舒忍着恶心温顺点头,“母妃放心,儿媳定会寸步不离地照顾好王爷。” “弟妹,你若想进宫了,可随时去找我。”祝华凝还不忘再与她客套。 “是。” “那我们就回宫了。” “恭送母妃、恭送皇嫂。”夜时舒蹲膝相送。 不一会儿,澜贵妃和祝华凝带着一帮嬷嬷和宫女离开了承王府。 她们一走,尉迟凌坐起身,冷着脸朝文岩吩咐,“让陆院使派人去宫里送话,就说本王的伤情加重了!” 文岩笑着应道,“是,属下这就去。” 夜时舒也很快明白他的用意,笑着问道,“王爷,这招有用吗?” 第79章 贵妃被训 澜贵妃和太子妃来过后他的伤情就加重,这不摆明告诉皇上,她们来承王府没做‘好事’嘛! 尉迟凌冷哼,“管他有没有用,她们敢在本王面前出现,就别怪本王膈应她们!” 他环视了一眼四周,突然问她,“这处寝居你可喜欢?” 夜时舒点了点头。 之前刚进院子时她就发现这处地方很宽敞,外面花园凉亭优美别致,这间屋子正偏两室,比新房还大一倍,布局精雅讲究不说,家什用物还都是崭新的,就连他们坐着的这张拔步床,雕花刻镂精美绝伦,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主人的用心。 “你喜欢就好。” …… 澜贵妃回宫后,正与祝华凝在寝宫内说着悄悄话,突然听到传报—— “皇上驾到!” 二人赶紧迎向门口。 尉迟晟黑着脸现身,见祝华凝也在,目光更是凌厉的几分,“太子妃怎没随太子去万福寺为承王祈福?” 祝华凝福身低着头回道,“父皇,儿媳本来也想随太子去万福寺的,但近来贵妃娘娘身子抱恙,儿媳不放心贵妃娘娘,便留了下来。” 尉迟晟冷眼瞪向澜贵妃,“你既身子不好,那还跑出宫做何?折腾自己不算,还要折腾所有人吗?” 澜贵妃红着眼眶道,“皇上,臣妾不过是去承王府看看凌儿,您何以发如此大的脾气?” “凌儿没让你去!” “皇上,凌儿是臣妾亲生子,他都那样了,臣妾如何放心得下?” “你现在放心不下了?那你让凌儿去边境时为何狠得下心?你可知他那时才多大?既然他少时都不需要你,如今他长大成人了,还需要你这份关心吗?”尉迟晟毫不客气地指控道。 “臣妾……”澜贵妃泣哭着要解释。 但尉迟晟直接打断了她,“你别给朕说那些为了谁身不由己的话,朕听腻了!太子是储君,只要朕不答应,没人能取代他!皇后泉下能否安息,应是朕的责任,别动不动就往自个身上揽!你该做的,是如何修复与凌儿的母子之情!” 澜贵妃哭道,“臣妾知道自己对凌儿不公,臣妾何尝不想修复与他的母子之情,可那也得他愿意啊!臣妾现在是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看着他每每疏离臣妾的样子,臣妾都恨不得饮泪辞世!” 尉迟晟瞪着她,胸口起伏着,过了好半响才又冷声道,“凌儿现在成了亲,且对他的王妃很是上心,你若不能与凌儿亲近,那便对他的王妃好一些,夜家的儿郎个个忠君护国,夜家女儿的品性也不会差,朕相信她能帮助你修复与凌儿的关系!” 祝华凝柔声道,“父皇,儿媳也是如此想的。所以今日儿媳陪贵妃娘娘特意去了一趟承王府,想邀承王妃没事多到宫中走走,只是没想到承王护得紧,直接拒绝了儿媳与贵妃娘娘的好意。” 闻言,尉迟晟怒道,“你去添什么乱?承王与贵妃母子情分淡漠,就是因为贵妃偏心太子所致,你还跑去承王府,是嫌承王对太子的醋劲不够大吗?难怪你们一走承王的伤情就加重,原来是你们没事找事!” 澜贵妃和祝华凝立马相视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们离开时承王好好的,而且她们就待了一刻钟,还被承王各种阴阳怪气嘲弄。 怎么她们一走,承王就伤重了? 尉迟晟见她们无话可说,便直接了当地下令,“承王本就因身残毁容而自卑堕落,如今又因为你们擅作主张往承王府派人而受伤,从今日起,承王伤势未愈前你们一律不许再去承王府!” 澜贵妃和祝华凝被狠狠地训斥了一通,可却不敢再替自己辩解一句,只能暗暗咬着牙应下他的警告。 待尉迟晟一走,澜贵妃就先爆发了,“那混账东西,现在是要反了不成?杀了那么多人,最后他成无辜不说,还让本宫和太子都备受皇上斥责!就连去看他一眼,他还无中生事往我们身上泼脏!” 祝华凝美目冷冷转动,“娘娘,自承王与夜时舒好上以后便一改颓废变得精神抖擞,他是否觉得拉拢了致和将军府,自己势大了,然后想对付太子?他手中本就有大邺国三成兵权,若是再加上夜庚新父子,那太子还能坐稳太子之位吗?” 澜贵妃咬着牙溢道,“他想做太子,除非本宫死!”见祝华凝为此忧心,她主动安抚她,“太子妃放心,承王和夜时舒好不了多久的!” 看着她眼中的算计,祝华凝笑着挽住她,“娘娘,快告诉凝儿,要如何做?” …… 晚间。 夜庚新带着儿子来了承王府。 确定女儿女婿是真没有事后,夜庚新才彻底松了口气。 见儿子女儿聊得欢,他借口透气出了主卧,然后把门外候着的文墨拉到角落,低声问道,“九姑可在府上?” 文墨回道,“将军,九姑出去办事了,此刻不在府上。” “那她何时回来?” “不知。” 夜庚新重重地叹了口气,又道,“你同王爷说一声,就说我府中还有事,先回去了。” 文墨点了点头,“恭送将军!” 等夜庚新一走,九姑从角落出来。 文墨看到她,一脸不解地道,“九姑,你躲什么啊?多少人想嫁进将军府,可惜她们都没那个命,现在你有机会做将军的女人,你怎么还不乐意?” 九姑白了他一眼,“就你知道的多!” 文墨忍不住笑。 九姑正要离去,就见夜时舒从房里出来。 “王妃。”她低下头说道,“炉子上煮的茶水快沸了,奴婢去拿……” “九姑。”夜时舒上前一把拉住她,“我大哥、二哥在房里陪王爷说话,我们去花园走走好吗?” 九姑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头。 这半月来,夜时舒就只在成亲当日见过她,除了接受她的祝福外,都没机会好好同她说话。这会儿好不容易见着她,自然是怕她又跑了,所以一直握着她的手。 到了凉亭里。 拉她一起坐下后,夜时舒有些感慨的打开了话题,“九姑,自你到我身边,我便没把你当外人。虽然那一夜的事我不该提,可是你和我爹一样都是我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我忽视不了……” “王妃,前两日奴婢见过将军,已告诉了他奴婢的想法。”九姑不等她说完便抢了话,“将军为人忠贞、刚正不阿,深受大邺国百姓敬重和爱戴,奴婢不愿将军因为奴婢而名节染污。” 凉亭里虽无灯火,但夜时舒还是从她漆黑的双眼中看到了她的决心。 在心中替自家爹叹了口气后,她拉着九姑的手,说道,“九姑,不管怎样,我都尊重你的选择。只是你不要再离开了,好吗?这些日子你不在,我是真不习惯!” 九姑笑道,“好,奴婢不走,奴婢会留在您身边继续服侍您!” 夜时舒正想转移话题聊点别的,突然间门房侍卫从院外跑进来。 九姑快速迎上去,问道,“发生何事了?” 侍卫见夜时舒在亭子里,行了礼后禀道,“王妃,首辅夫人听闻二少夫人自出嫁后一直病着,今晚便去了将军府看望二少夫人,然后称将军府无能人,强行接走了二少夫人。” 第80章 反抢回去 “什么?”夜时舒神色一沉,走下凉亭便急步朝主卧去。 顾思沫一直对外称病不假。 那是因为是她知道首辅府不会善待她,所以才不愿回首辅府找虐。 没想到首辅府今晚自己找上门去。 还是趁她父兄不在府中的档口! “二哥,出事了!” “小妹,出何事了?”正在房里嘻嘻哈哈说话的夜时竣回头望着她。 “二嫂被顾家带回去了!” 闻言,夜时竣脸上的笑骤然消失。 下一刻,就见他身影如风一般消失在门外。 夜时珽起身道,“王爷,我先回府了。” “嗯。”尉迟凌点了点头。 “王爷,我也要去!”夜时舒说完就要走。 “急什么?”尉迟凌没好气地瞪着她,“去把夜行衣拿过来!” 他这是要跟去? 夜时舒笑了笑,赶紧照做。 …… 首辅府。 顾思沫被带回去,顾勇见到她就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孽畜,竟敢躲着我们!” ‘噗’! 随着脸颊的巴掌落下,顾思沫突然喷出一口血水。 顾勇还准备多打她几巴掌的,没想到一巴掌就把这个女儿扇出血,惊得他抬起手掌僵举着,回想起上次下手太重差点把人打死,他不由地压下了几分怒火。 “老爷!”李氏把他手掌拿下来,不停地给他使眼色,然后吩咐大丫鬟,“把大夫带进来!” 大丫鬟退出去,不一会儿便领着一名老者前来给顾思沫诊脉。 李氏可不是因为这一巴掌就心疼这个继女,让大夫诊脉不过是想确认顾思沫这段时间是否真的有病。 顾思沫如何看不懂他们的心思? 不过她还是乖乖地任由他们摆弄,伸了左手又伸右手。 老者诊完脉后,向顾勇和李氏说道,“首辅大人、夫人,大小姐不仅患有心疾,还患有肺疾。依脉象所看,应是多年积下的旧疾,平日里受不得劳累,一旦收累便会旧疾发作。” 顾思沫朝他们夫妻跪下,虚弱地解释道,“父亲、二娘,沫儿真的没有骗你们,沫儿嫁去将军府那日因为在新房中静坐太久,便引发了旧疾。后面二公子与沫儿圆房,沫儿受不住累,便一直在床上休养。沫儿也想回来看望父亲和二娘,奈何沫儿身子不争气,便只能拒绝父亲和二娘派去的人。” 老者是顾勇和李氏请来的,对于老者的诊断,夫妻俩自然信得过。 眼见顾思沫是真有旧疾缠身,夫妻俩对她的怨气这才有所缓减。 让老者退下后,夫妻俩交换了一下眼神,李氏上前把顾思沫扶起来,一改严厉刻薄的态度,心疼地说道,“沫儿,我们不知你患了那般严重的病疾,要是早知道,我们定不会对你那般严厉。” “二娘,沫儿自小就长在庄子里,一无是处,回家后自是要多学规矩,免得给顾家丢人。所以父亲和二娘对沫儿严苛些也是应该的,沫儿欣然接受,从未有过怨言。”顾思沫懂事地说道。 “好沫儿,没想到你如此懂事,我和你父亲真是欣慰!”李氏笑着夸赞,接着话锋一转,问她,“那夜家二公子待你如何?” “回二娘,夫君待我极好。” “好就对了!好就对了!”李氏一边笑一边朝顾勇看去。 顾勇脸上也有了笑意,走到女儿面前,抬手握着女儿的肩膀,愧疚地感慨道,“沫儿,这些年你一直在庄子里,真是苦了你了。如今你嫁得良缘,父亲真是为你高兴。” 李氏说道,“今日我们就当你归宁,一会儿我们就送你回去。你虽然是空着手回来看我们,但我们不能让你空着手回去。你父亲早就将礼物备上了,等下就让人装上马车,都是给你公爹和大伯哥的一点点心意,只求你在将军府,他们能替我们多关照你。” 顾思沫乖巧地向他们福身,“多谢父亲、多谢二娘……” 下一瞬,她双眼一翻,猛地朝李氏身上倒去—— 顾勇,“……” 李氏,“……” 当夜时竣急匆匆地赶到首辅府时,大夫正同顾勇夫妻说话,“大小姐的病已经拖成顽疾,能活多久都没有定数。” “沫儿!”夜时竣冲进房门直奔床边,激动地放声大喊,“沫儿,你快醒醒!” 李氏上前安慰他,“二公子,你别担心,沫儿只是旧疾发作,大夫已经让人去煎药了,很快沫儿边会好起来。” 夜时竣恶狠狠地扭头瞪她,“沫儿的身子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你们害的!要不是她从小就被你们遗弃,她至于落下又多又严重的病根吗?” 他这一嗓子,简直就是拿着剑直捅顾勇和李氏心窝子。 夫妻俩瞬间脸色就难看起来。 正在这时,顾思沫掀开眼皮,见到夜时竣,虚弱的她难掩惊讶,“夫君,你怎么来了?” 夜时竣没说话,将她打横抱起就走。 “站住!”顾勇铁青着脸喝道,这个女婿不但目中无人,甚至有种把他脸按地上狠狠羞辱的感觉,这叫一向自视甚高的他如何能接受? 然而,夜时竣本就不是个受管束的,何况怀里还抱着个虚弱无比的人,面对顾勇的厉喝声,他别说回头了,连脚都没顿一下,直接冲跑了出去! 顾勇眼都瞪疼了。 李氏追到门口,望着夜时竣远去的背影,恼骂,“这夜时竣就是个十足的流子,真丢他夜家的脸!” 顾勇咬着牙问道,“东西都给装上了吗?” 李氏随即把管家叫来询问,管家回道,“老爷、夫人放心,已经给大小姐装上马车了。”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这才收了几分怒火。 …… 夜时竣是飞跑着来的,碍于顾思沫身子虚弱,他不得不借用首辅府的马车。 回去的路上,顾思沫从袖中摸出一粒什么东西喂自己吃下。 在调息了片刻后,她从夜时竣怀里坐直身。 感受着她气息的变化,夜时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什么情况? 不等他开口,顾思沫突然贴到他耳边低语。 女子的馨香窜入他鼻息中,温热的气息洒在他耳上,刹那间夜时竣身体紧绷,只觉耳朵和脸宛如沸水中蒸煮,热烫得他呼吸都快不顺畅了。 漆黑的马车里,顾思沫并未看清他的神色,低语后拿手推了推他,催促他快照做。 夜时竣回过神,兜着一颗狂跳的心把她放座榻上,然后揭起车帘对车夫说道,“停下!” 车夫勒马停下,然后回头问他,“大姑爷,您有何吩咐?” “太医院的陆院使在承王府,我现在要带你们大小姐去承王府找陆院使,求他给你们大小姐治病。你就不用去了,把马车给我,明日我让人把马车给首辅府还回去。” 车夫犹豫了片刻,还是把缰绳和鞭子给了他,然后跳下马车。 夜时竣坐到他的位置上,一鞭子甩在马屁股上,马车飞速驶进黑夜—— 按照顾思沫的指示,夜时竣将马车停在了城郊一处树林旁。 停下后,他钻进马车里,抓着顾思沫的手腕,急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明明好端端的,为何大夫会说你病重?” 顾思沫微低着头,低声道,“我服了一种药,能致脉象混乱,一般大夫瞧不出来。” 夜时竣这才想起来她一直称病不回顾家,若是顾勇夫妇知道她是假病,只怕会当场打死她。 “你哪来的药?” “呃……”顾思沫脑袋越来越低,“这是秘密,现在还不能说。” 见她如此隐瞒,夜时竣突然放开她的手腕,一脸不悦地坐到她对面,“不说就不说,谁稀罕似的!” 想到自己听到她被顾家带走的消息第一时间就飞奔去顾家救她,可她却对他一瞒再瞒,他心窝里就忍不住起火。 太不够义气了! 简直没把他当朋友! 顾思沫抬起眸子,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怨念之气,她眼睫扇了好几下,突然想到什么,她捧起座榻上的礼盒,对他说道,“先别生气了,快查看一下这些东西。” “有什么好看的?”夜时竣气呼呼地回她。 “那两个东西坏得很,不可能如此大方给爹和大哥送礼,这些东西得好好查看!”顾思沫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礼盒。 第81章 通敌之证 礼盒一共有五件,其中三件都是食补的药材。 顾思沫都一一放在鼻下细闻,确定没问题后便扔到一旁。 夜时竣紧敛眸光盯着她,眸中全是看不懂她的复杂神色。 这女人仿佛很懂这些东西是否有问题,可她一个被弃养在庄子里不受宠的人,是如何懂得这些的? 第四件礼盒和第五件礼盒分明是一卷字画和一套文房四宝。 顾思沫还是放在鼻下闻了闻,但都没闻出异味。 她随即又将东西拿出马车,借着月光翻来覆去的查看,嘴里嘀咕道,“都没有问题……顾勇和李氏那两个烂人,把我强行带回去,又自作主张地给将军府送这些,没道理啊!” 突然,三道身影落下。 顾思沫险些吓一跳,紧接着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朝他们唤道,“大哥、小妹,你们怎么来了?” 她视线最后落在夜时舒身侧戴面具的男人身上,看着男人轻搂着夜时舒的腰,她先是一愣,接着难掩震惊地盯着男人的双腿。 承王?! “二嫂,你瞧什么呢?”夜时舒拉下尉迟凌的手臂,笑着走到她面前。 顾思沫回过神,将左右手的东西递给她,并说了它们的来历,“小妹,顾家不会安好心的,可我敲不出来它们哪里不对,正好你和大哥来了,快看看!” 夜时珽上前,接过礼盒,将文房四宝取出查看起来。 夜时舒则是拿起字画跟尉迟凌一同查看。 “这是北蔺国皇室的东西!”查看完后,夜时珽冷声道。 夜时竣已从马车上跳下来,蹙着眉说道,“北蔺国这数十年来一直与我们大邺国交恶,且屡次想侵犯我们大邺国,两国早就断了交际,为何首辅府会有北蔺国的东西?” 顾思沫白了他一眼,“这是他们要给爹和大哥的东西!” 夜时竣俊脸唰地黑沉,捏着拳头怒道,“他们竟想……” 还不等他出口发泄完,就听夜时舒说道,“这字画里有封信!” 夜时珽、夜时竣、顾思沫赶忙围住他们夫妻,借着月光看着夜时舒展开的信纸,刹那间全变了脸。 这是一封感谢信,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落尾却盖着北蔺国的大印! “看来有人要置我们致和将军府于死地!”夜时珽没动怒,但深邃的眼眸中一片寒沉。 “那顾勇和李氏当真是两个烂人!”夜时竣借用顾思沫之前的话骂道! “我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顾思沫咬牙道。 夜时舒看着他们夫妻俩同仇敌忾的模样,忍不住失笑,说他们是协议假成亲,谁信啊? “好了,都别骂了,咱把这些东西还回去就行了。” “还回去?怎么还?”夜时竣眉头皱得紧紧的,“这是顾勇夫妇精心为我们家准备的‘通敌叛国’的罪证,就算还回去他们也不可能承认这东西是他们的!” 夜时珽点了点头,“时竣说的没错,东西已过了我们的手,我们只要拿出去便会惹祸上身。” 夜时舒轻笑,“没说要直接还回去,我的意思是找个机会偷着送进首辅府,再找个无人的地方埋起来!埋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这东西在首辅府就行!” 顾思沫一听,眸光突然发亮,“不如我说个地方吧,回头说不定还有机会当众挖出来!” 三兄妹眸光齐齐地看向她。 还能当众挖出来? 但顾思沫并未解说太多,只拍着胸膛保证,“相信我,埋那个地方绝对能让顾家所有人掉脑袋!” 夜时舒同两位兄长交换了一下眼神。 自然是信她的。 如果她不可信,那今晚这些要命的东西已经进了将军府了! 随即夜时珽交代起来,“时竣,此事便由你和弟妹去办。” 夜时舒接着说道,“二哥、二嫂,避免首辅府状告我们将军府,你们还得去一趟首辅府,就说马车被人打劫了。” “嗯嗯!小妹这点子好,我们现在就去!”夜时竣说完,抓起顾思沫的手就跑。 而就在顾思沫从戴着面具的尉迟凌身侧经过时,她突然眯起眼,一丝异光快速从眸底闪过。 夜时珽和夜时舒一同把马车里的礼盒整理好,同那副字画及文房四宝全带走了。 …… 夜已深,顾勇和李氏已经歇下。 突然被管家急吼吼地叫醒。 “什么事如此急躁?”顾勇一脸惺忪地去开门。 “老爷,大姑爷和大小姐回来了!” “不是说他们去承王府找陆院使看病了吗?回来作甚?” “老爷,他们去承王府的路上遇上了劫匪!那劫匪逼他们下马车,然后把马车劫走了!” “什么?!”顾勇大惊。 李氏也震惊得从床上起来,手脚凌乱地披着外衫到门口,激动问道,“大姑爷他们现在在哪?” “就在厅堂里!” 夫妻俩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赶紧往厅堂的方向去。 厅堂里。 顾思沫虚弱地躺在椅子上。 夜时竣来回在她面前走动,似乎很是着急。 顾勇一进厅堂,看到高大健硕的他,开口就斥道,“你不是会武功吗?杀敌都不怕,怎么会打不过一个劫匪?” 夜时竣没好气地道,“沫儿那个样子,走路都走不稳,我要护着她,如何腾出手来打劫匪?” “在哪遇上的?”顾勇怒问。 “梧桐巷口。” 顾勇深吸一口气,随即喝令管家,“召集人手,务必将马车及车内的东西全部找回来!” 管家快速退下。 夜时竣皱眉问道,“岳父大人,就一辆马车而已,何必动此大怒?眼下沫儿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马车丢了,我们去承王府不便,我这才带着沫儿返回来,就是想让她今晚先在首辅府休息,明日一早再去承王府。” 天知道,顾勇现在有多想掐死他! 堂堂西北大营的冲锋将领,却被劫匪抢去了马车!他是该骂他无能还是该骂他蠢? 最重要的是,马车里的东西…… 那是能弄丢的吗! 第82章 怀疑是他 “来人!”李氏冷着脸吩咐门旁家丁,“带大姑爷和大小姐去休息!” “是。” “老爷,我们也回房吧。”李氏催促顾勇。 顾勇臭着脸甩袖离去。 目送他俩快被气死的背影,夜时竣不由地勾起唇角。 因为他这个大姑爷,家丁自然不好再让顾思沫住到马厩那边去,找了间空置的院子让他们住下。 待家丁离去,被放在床上‘虚弱无比’的顾思沫立马坐起身。 “时竣,首辅府我熟悉,一会儿你放风,我去府外接小妹他们。” “嗯。”夜时竣也不跟她抢,毕竟他对首辅府是真不熟。只是,他咧着嘴好奇地问道,“你打算把东西埋哪?” “我之前住的附近。” “为何要选那里?” “方便啊!” “……” 见她又是掩掩藏藏,夜时竣忍不住又拉下了脸。 另一边。 顾勇和李氏回房后,不但瞌睡全无,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老爷,您说要是那些东西被人发现是……我们首辅府会不会……” “闭嘴!”顾勇烦躁地斥道。 李氏不敢再说下去。 夫妻俩熬了近一个时辰,才见管家回来禀报,“老爷、夫人,马车找到了,在西郊的树林边……” “东西呢?那些东西可都在?”顾勇急不可耐地问道。 “回老爷,马车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顾勇身体不由地晃了晃。 李氏脸色也失血。 想到什么,她低声说道,“老爷,您说那些东西会不会是他们自己藏起来了?” 顾勇回头瞪她,“那些东西就是寻常物件,他们藏起来做何?” “妾身的意思是,他们会不会发现那些东西……然后去告发我们?” “哼!那些东西又不是在我们府上发现的,他凭什么告发我们?再说了,就他们两个,像识货的?”顾勇鄙弃道。 他在意的是那些东西流失,他没法向太子交代! 毕竟要弄到那些东西不是易事! “今晚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知道吗?”他随即警告管家。 “是。” …… 夜时舒和尉迟凌差不多快天亮了才回承王府。 一回房夜时舒倒头就睡。 尉迟凌坐在床边,斜眼睇了她好一会儿,最终无声地叹了口气,合衣躺在她身侧。 确定她是真睡着了后,再轻手轻脚将她搂进怀中。 天亮后。 夜时竣带着‘病恹恹’的顾思沫来到承王府。 因为夜时舒打过招呼,所以九姑早已准备好了接待他们。知道他们一夜都在做贼,还提前收拾好了房间让他们休息。 “九姑,你何时回将军府啊?我爹现在魂不守舍的,你都不管他吗?”没有外人在,夜时竣说话是一点弯都不拐。 九姑三十岁的人了,还没见过他这般直言不讳的,当即忍不住红了脸。 她一红脸,夜时竣就以为她害羞。本来他就是个话痨,再加上憋不住事,于是咧着嘴继续说道,“你也不要不好意思,就我们将军府和承王府现在的关系,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只要你不介意,我现在就可以改口!” “……” “我爹那人性子闷,不懂什么风花雪月,不过绝对是可靠的!我可以为他作证,这么多年,他连窑子大门朝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 九姑听他说那些,恨不得刨个地洞钻进去!于是赶紧打断他,“那个……二舅爷,你们还没用膳吧,奴婢去厨房给你们拿些吃食。” 夜时竣突然想起什么,唤住她,“九姑,等等!” “二舅爷还有什么吩咐?”九姑回头询问。 “我们不是刚从首辅府过来嘛,在路上碰到一人,对方骑着快马,险些与我们撞上。九姑,你猜怎么着?对方居然是太子的人!那人认出了我,还告诉我太子在万福寺出事了,他急着去宫里传信!” 九姑听完,神色沉冷了起来。 夜时竣又道,“如果不是跟沫儿要作戏给首辅府的人看,我都想去万福寺瞧瞧了!” 九姑拧眉道,“二舅爷,太子出事不是小事,您还是别凑那个热闹。待王爷和王妃睡醒,奴婢会将此事禀报他们,他们会派人去打听消息的。” “好,我听九姑的。”夜时竣又咧嘴笑。 九姑脸颊又忍不住发烫,赶紧闪人。 顾思沫坐起身,掩着嘴对夜时竣小说,“你也是的,说话怎么一点都不讲究,没看到九姑尴尬吗?” “尴尬?”夜时竣偏头朝门外望去,“她那不是害羞吗?瞧她刚听到我提到爹就忍不住脸红,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和我爹有戏啊!” “……”顾思沫唇角微微扯了一下。 也不知道这家伙吃什么长大的,说他懂情吧,他又要与她做朋友。 说他不懂情吧,他还知道脸红是害羞。 夜时舒和尉迟凌睡到晌午才醒。 一醒来就听见文岩来报消息,“王爷、王妃,太子在万福寺险些命丧大火。据说方丈已经查实,是有人故意纵火。皇上得知消息,已经派御林军去接太子回宫了。” 尉迟凌挑了挑眉。 夜时舒忍不住鄙夷,“想必是太子吃不得寺中的苦,自己整出来的火吧!什么祈福百天,十天都没坚持住!” 不怪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尉迟睿的人品,他们相信他能干出那种事! 再说了,如果真有人要太子性命,在万福寺那种地方,对方会蠢到仅仅放火吗?不赶尽杀绝更待何时? 还险些被烧? 这不笑话嘛! 黄昏时分。 两对夫妻刚准备用膳。 一名太监带着御林军突然来到承王府。 但他们找的不是尉迟凌和夜时舒,而是夜时竣—— “夜二公子,请问您的玉佩可在身上?”太监礼貌地躬着身询问。 “玉佩?”夜时竣下意识朝腰间看去,接着浑身上下左右摸起来,剑眉倏地蹙起,“咦,我的玉佩呢?” 他们找上夜时竣的时候夜时舒的脸色就不好看了,遂忍不住问道,“公公,您问我二哥玉佩做何?” 太监叫刘义,听到夜时舒问话,躬着身转向她,说道,“承王妃,太子在万佛寺险些命丧大火,经查证,那火乃是有人故意而为。寺中僧人在扑火时,在寮房附近发现了一枚玉佩,后交由太子带回宫中。经辨认,玉佩乃是夜二公子的。皇上听后,特令奴才前来请夜二公子去宫中问话。” 花厅中所有人都惊得变了脸。 特别是夜时舒,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家二哥竟会遭遇如此栽赃污蔑! 夜时竣脱口呼道,“皇上是怀疑我纵火烧太子?” 第83章 夫妻共苦 之前九姑还在提醒他别去凑这个热闹,没想到这‘热闹’竟自己凑上来了! 为了证明清白,夜时竣自然要随他们进宫。 尉迟凌和夜时舒、顾思沫也跟着去了。 金銮殿上。 尉迟晟瞪着殿中下跪的夜时竣,虽说龙颜并未大怒,但也是相当凌厉,“夜时竣,这快玉佩你如何解释?为何你的贴身之物会在万福寺出现?” 殿中除了下跪的夜时竣他们四个,还有太子尉迟睿和澜贵妃。 一名小太监端着托盘到夜时竣面前,托盘里正摆着一块碧色的玉佩。 夜时竣看了一眼玉佩,从容地道,“回皇上,此物的确是微臣的,但微臣并不知它为何会出现在万福寺,还请皇上明查!” 澜贵妃斥道,“物证在此,你休得狡辩!太子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置他与死地?说,你到底受了何人的意?” 夜时竣回道,“微臣近来不曾出过城,这玉佩就算在万佛寺发现,也不代表是微臣落下的。” 澜贵妃哼道,“是不能代表是你落下的,但你可以派使他人做事啊!你是练家子,你手下做事的人也不会是泛泛之辈,做这些事,何需你亲自动手?” “母妃不愧乃后宫之主,审讯人的方式霸气逼人!”车轮椅上突然响起赞叹声。 但这赞叹声中包含的深意,只要耳朵没聋,都能听出来。 那可真是满满的嘲讽! 澜贵妃很是不满地瞪着儿子,“凌儿,夜二公子是承王妃的亲兄弟不假,但你也不能如此替他说话!太子所遇之事,本就难以取证,承蒙佛祖保佑,现场寻到了证据,他还有什么理由狡辩?” 尉迟睿突然开口,“娘娘,别为了我伤及你们母子和气。”接着他向龙椅上的尉迟晟说道,“父皇,儿臣觉得这一切应该是误会。儿臣与夜二公子无冤无仇,何况夜二公子身为大邺国的先锋将领,对大邺国忠心不二,断不会做出伤害儿臣的事,还请父皇明察秋毫还夜二公子清白。” 若是旁人替夜时竣请求还没什么,夜时舒他们完全没想到,尉迟凌竟会主动替夜时竣求情! 然,还不等任何人开口,澜贵妃便呵斥尉迟睿,“太子这是做何?你可别看在夜二公子是承王妃兄长的份上就心慈手软!谋害储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夜二公子必须解释清楚玉佩的事!” 尉迟凌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直白地挑明,“无需你们在此一唱一和。如果仅凭一枚玉佩就能定罪,那明日开始,我大邺国掉玉佩的事将会数不胜数。” 换言之,拿别人个东西就能行栽赃之事,那百姓还有安宁可言? 澜贵妃气急不已,“凌儿!太子可是你兄长,你怎能如此不顾他安危?” 尉迟凌唇角勾起凉薄的笑,“母妃何不直言,说是我教唆夜二公子所为,如此岂不更省事?毕竟太子出事,首当其中我才是最得利者,不是吗?只是我实难理解,太子都求情了,您却与我这个亲生儿子计较个不停,不知母妃为的又是哪般?” “你!” “够了!”尉迟晟从龙椅上怒起,目光不满地瞪着澜贵妃,“是朕审问,还是你审问?” 澜贵妃被儿子堵得无以反驳,又被帝王训斥,顿时脸色青白交错。 尉迟晟将目光投向夜时竣,沉声道,“夜时竣,你既承认玉佩是你的,那便有了嫌疑。在朕没查清楚真相之前,你先大牢待着。” 夜时竣俯首叩拜,“是!” “皇上!”顾思沫突然跪到夜时竣身侧,扬声哀求道,“臣妇与时竣是夫妻,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臣妇愿随夫一同入狱,还请皇上恩准!” “沫儿你……”夜时竣扭头看着她,眼中有怒,但更多的是无法形容的震惊和动容。 夜时舒也很是意外。 她是真没想到这个二嫂能有这份心。 她紧抿着唇没说话,因为尉迟凌已经用眼神暗示了她,她只能沉默地望着玉阶上那满身威严的帝王。 对于顾思沫的举动,尉迟晟都明显愣了一下。 目光盯了他们夫妻片刻后,他沉声道,“那便一同去大牢吧!” 夜时竣和顾思沫同时向他磕了一头,然后随殿中侍卫离开。 尉迟晟离开前扫过殿中所有人,最后目光瞪了澜贵妃一眼。 他一走,夜时舒也推着尉迟凌的车轮椅离开了金銮殿。 夫妻俩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澜贵妃和尉迟睿。 “娘娘,后面的事您莫要再插手了,我知道该如何做。”尉迟睿低声道。 澜贵妃原本想的是,要对薄公堂,太子没有那个口才,恐无法给夜时竣定罪。 但眼下,皇上明显对她不满,她再干涉,恐怕最后吃亏的是太子…… “好,后面的事交给你。” …… 夜庚新和夜时珽听闻消息,本来是想进宫为夜时竣求情,但被文岩和文墨拦下,还把他们父子带去了承王府。 看到夜时舒和尉迟凌回府,父子俩激动地上前询问。 “舒儿,你二哥他人呢?” “小妹,皇上如何说?” 夜时舒把金銮殿上的争执经过转述给了他们听。 父子二人都捏紧了拳头,但一时又不知该如何为夜时竣洗冤。 尉迟凌道,“不必担忧,他们不过是去牢里住几日。” 夜时舒揪心道,“王爷,我现在只担心他们在牢里不好过。那种地方,稍微做点手脚,说不定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有你二嫂在,何须担忧?”尉迟凌别有深意地勾起唇角。 “……”夜时舒不禁一怔。 夜庚新这才发现老二媳妇没回来,顿时惊道,“思沫也被囚大牢了?” 夜时舒回他,“爹,二嫂是主动陪二哥入狱的。” “什么?”这下不仅夜庚新惊讶,夜时珽也同样倍感意外。 …… 昏暗的狱牢中。 阴冷潮湿,空气中全是酸腐的气息,让人作呕。 “我说你也是,跟着进来做什么?”夜时竣感动之余还是忍不住念叨,“你看看这种地方,是女子待的吗?” “怎么,有人陪,你还不乐意?”顾思沫嘟起嘴嫌弃他不识好歹。 “乐意!怎么不乐意!”夜时竣勾着她肩膀笑道,“你如此讲义气,这人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顾思沫微僵,然后扭头看他,“就只是讲义气吗?你没别的感觉?” 夜时竣脱口道,“当然有啊!你都不知道,我感动得都快哭了!” 顾思沫,“……” 在牢里待的第一天,很平静。 狱卒每日送两顿饭。 第二天的食物跟昨天一样,是每人两个馍加一碟碎菜叶子。 狱卒一走,夜时竣抓起一个馍就要咬。 “别吃!” 不等馍到他嘴巴,顾思沫突然夺了过去。 第84章 以牙还牙 “怎么了?”夜时竣扭头看她。 “想死啊?”顾思沫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把两碟小菜检查了一番,确定小菜没问题后,她把两碟小菜都给了他,“你吃这个。” “那你呢?” 顾思沫没说话,只当着他面咬起了馍。 夜时竣脸色大变,扑到她身上就要去抢那馍,还要抠她咬进嘴里的,“我看你才是想死,给我吐出来!” 顾思沫眼疾手快的把馍藏到身后,同时摆动脑袋不让他抠。 夜时竣那个急啊,索性直接把她压倒,困于自己身下,像掰鱼嘴一样要掰开她的嘴。 顾思沫哪还咽得下去,赶紧吐出来,然后咬着牙恼道,“你干什么啊?忘了酒馆那次吗?” 夜时竣猛地愣住。 酒馆那次? “你不能吃,但我能吃,那些东西对我无用。”顾思沫又说了一遍。 夜时竣已经想起来了,干干笑道,“我这不是怕你出事嘛!” “你赶紧起开!” “呃……” 随着她暗恼的声音,夜时竣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 不是一般的暧昧! 下一刻,他面红耳赤地弹坐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顾思沫也坐起身,嘟着嘴给了他一个白眼。 接着她继续咬起馍,边吃边用着两人才能听到的嗓音和他说道,“这馍里面加了毒药,但不多,即便顿顿吃,短时日内也不会发作。” 短时日内不会发作,那时间长了就不说定了。 夜时竣俊脸绷得冷硬,“你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既然要害我,为何不给我个痛快?” 顾思沫瞥了他一眼,“害人的方式非得直接要人命?我们是因为太子被关进来的,如果我们在这里面出了事,那太子不就成嫌疑犯了?”她捏了捏手里的馍,“这里面的毒长时间服用会侵蚀腑脏,让人痛不欲生。我想太子他们的目的应该要我们生不如死,然后以解药为诱饵掌控我们。” 夜时竣听到头皮发麻后背发寒。 从承王大婚那日的几拨暗桩,到顾家藏在礼物中通敌叛国的物件,再到他被诬陷‘纵火烧太子’而入狱,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在告诉他,太子和澜贵妃对他们夜家和承王联姻很是不满! 不,不是不满。 而是容不下他们! 他就纳闷了,澜贵妃不是承王的母妃吗? 亲生儿子在朝中多了助力,她这个母妃不应该为承王感到高兴? 为何承王与他们夜家联姻,澜贵妃会帮着太子着急,甚至比太子还急? “时竣。”顾思沫发现他突然发呆,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赶紧把那两碟小菜吃了,别留着让人起疑。” 夜时竣回过神,伸手端起地上的一只碟子。 其实他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不过经过顾思沫的分析,既然已经猜到了太子的用意,那他们就必须陪着演戏。 如果让太子知道他们没吃这些食物,肯定又会从别处下手。 那两只馍,顾思沫也没吃完,留了半只藏在身上。 没过多久,狱卒来查房,见他们把东西吃完了,看他们的眼神莫名多了一丝笑,然后捡了空碟子离开。 等狱卒一走,顾思沫便背靠石墙休息,“我们‘吃’了那些东西,太子应该放心了。只要他放心,我们就没什么危险了。” 夜时竣挪到她身侧,拍了拍自己的肩。 顾思沫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枕到他肩上。 夜时竣垂眸,从他这个角度,看不清她全貌,但能看到她又长又密的睫毛,微微翘着,甚是好看。 她长得的确平庸,就连顾夫人李氏要让她以色侍人都没人要。人前,她也尽显卑微低调,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可私下底,她活泼好动,甚至有些伶牙俐齿。也是在她露出本性时,才能让人发现,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明亮、生动、聪慧、俏皮…… …… 承王府。 文岩来报,“王爷、王妃,今日午时前丞相府一名丫鬟去了大牢,说是探望自己的亲人。” 丞相府是太子妃祝华凝的娘家,丞相府的人去大牢,傻子都知道没好事。 夜时舒不确定地看着车轮椅上的男人,“王爷,你确定我二嫂能帮我二哥度过这一劫?” 是他阻止了所有人去狱牢中保护她二哥,还说有她二嫂在,她二哥定会安然无恙。 只是这家伙硬是不说缘由,让她心中疑惑丛生,但又不得不选择相信他。 “本王骗你做何?”尉迟凌睇了她一眼。 “……”夜时舒不说话了。 似是担心她气上自己,尉迟凌清了清嗓子,又道,“七日内定让他们安然无恙出来。” 他说话做事一向不虚,夜时舒也只能压下心中担忧,听从他的安排。 而将军府那边。 尉迟凌也同样给夜庚新和夜时珽打过招呼,父子俩见他如此信誓旦旦,心中安了许多。 只是一晃五日过去了,帝王毫无放人的意思,甚至提都不提半个字,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就在夜庚新带着老大进宫为老二求情时,大理寺卿刘勃到御书房求见尉迟晟。 听说他有极其重要的事,尉迟晟便让父子俩先退到一旁,先宣了刘勃觐见。 “刘爱卿,何事如此着急见朕?” 刘勃顾不得抹擦额头上的细汗,禀道,“皇上,昨日城东出了一起灭门惨案,衙门已及时将凶手捉拿归案。” “如此凶狠之徒,既已归案,那便依法严惩!就为这事求见朕,难道要朕亲自去大理寺审案?”尉迟晟有些没好气。 “皇上……”刘勃从袖中取出一物,双手托起,“衙役在凶案现场发现了此物!” 一旁的夜庚新和夜时珽好奇地望着,但因为有些距离,且那物件并不大,他们一时间也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但尉迟晟盯着他手中紫色的东西,忽地眯起了眼,紧接着起身绕过桌案走向刘勃,拿起那紫物。 “齐绥!” “奴才在。”总管齐绥赶忙上前应声。 “把澜贵妃叫过来!” “是。” 那紫色物件是一块紫玉,雕着栩栩如生的仙鹤,正是尉迟晟多年前命人为澜贵妃精心打造的私印! 不多时,澜贵妃进了御书房。 尉迟晟沉着脸让刘勃将先前的话复说一遍,等刘勃说完,他瞪着澜贵妃,冷声质问,“你的私印为何出现在命案现场?” 第85章 如他们愿 澜贵妃瞧着他手里的私印,一脸失血地反问道,“皇上,臣妾的私印怎会在命案现场?” “朕在问你!”尉迟晟怒道。 “皇上,臣妾冤枉啊!”澜贵妃扑通跪地,又着急又不解又惶恐地解释起来,“臣妾的私印明明就在臣妾的寝宫中,这一定是有人故意从臣妾宫中将其盗走,然后放在命案现场,好让臣妾背上杀人之罪!” “呵!”尉迟晟笑了,不过笑得有些嘲讽,“如此重要的东西能被人盗去,你当宫内侍卫是摆设?” “皇上,臣妾真的冤枉!臣妾与那被灭口的人家无冤无仇,别说臣妾没理由杀人,就算有理由,臣妾手无缚鸡之力也做不到啊!”澜贵妃激动地道。 “你不会杀人,难道不会派人做事?” “皇上!臣妾发誓,臣妾绝无可能做出这种事!” “那夜二公子如何被你定罪纵火烧杀太子的?”尉迟晟盯着她,突然犀利地问道。 “……”澜贵妃美目圆睁,跪在地上的身子狠狠僵住。突然,她余光瞥到一旁的夜家父子,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抬手怒指道,“是你们父子做的?竟敢盗窃本宫的私印,你们真是好大的狗胆!” 夜庚新赶紧上前朝尉迟晟跪下,急声道,“皇上明鉴,此事与臣父子无半点关系!这玉物乃是贵妃娘娘的私印,又存放在贵妃娘娘宫中,臣父子既没那个胆子,更没那个本事去娘娘宫中行窃,还请皇上为臣父子做主!” “不是你们会是何人?你们休得狡辩!”澜贵妃怒不可遏地道。 “够了!”尉迟晟冷喝,“他们父子今日是来帮夜时竣求情的,若是他们所为,他们何须来此,留在府中看你笑话岂不更妥?” 澜贵妃被堵得哑口无言。 尉迟晟看着手中私印,语气缓了几分,“仅凭一块玉佩就认定玉佩的主人是凶手,的确有失严谨,看来夜时竣纵火烧杀太子一事确实有冤。” 跟金銮殿那日的咄咄逼人相比,此刻的澜贵妃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事,摆明了是有人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报复她! 至于是谁? 不是夜家父子、便是承王夫妇! “齐绥。” “皇上,奴才在。” “传朕口谕,赦夜时竣夫妇无罪。另,他们夫妇蒙冤入狱,赐黄金百两,以兹安抚。” “是!”齐绥领旨离开了御书房。 对此宣判,澜贵妃低垂着头并无任何不服。 夜庚新和夜时珽跪地叩拜,齐声道,“谢皇上隆恩!” …… 听说夜时竣和顾思沫被赦罪后,夜时舒第一时间赶回了将军府。 得知了御书房发生的事,夜时舒惊讶不已,“这、这也太巧了吧?” 何止是巧,都可以叫做‘离奇’了! 先不说皇宫是如何森严,就说澜贵妃的私印,那是随随便便就能被盗走的?而且还是在这样的节点上,要说不是有人刻意为之,鬼都不信! 可谁能做这事? 承王吗? 这几日他们都在一起,文岩、文墨、九姑都在身边,没见他们有任何行动啊。何况这是救她二哥,即便有行动,也没道理瞒着她。 “大哥,你们如何看?” “你二哥他们已经出来了,此事便揭过吧。”夜时珽微微笑道。 “嗯。”夜时舒明白他的意思,这事把澜贵妃也扯进去了,说多了那便是意指澜贵妃,二哥好不容易脱险,没必要再去招惹澜贵妃。 他们三个聊着,夜时竣和顾思沫在桌边埋头进食。 “二哥,可是在牢中被扣了吃食?”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夜时舒无比心疼。 “克扣倒没有,就是……嘿嘿!”夜时竣说话说到一半便被顾思沫拿手碰了碰,于是干笑起来,“你们想也知道,那种地方饿不死人也饱不了腹,我胃口本就大,这好几日过去了,自然饿得慌。” 夜时舒可没错过顾思沫那再明显不过的肢体动作,但她也识趣,并未拆穿,只关心地说道,“二嫂,别吃那么急,厨房有的是。” “嗯嗯……”顾思沫一边点头一边往嘴里塞肉。 没人知道,这五天里,他俩一个顿顿吃下了药的馍馍,一个顿顿吃没有油花的菜叶。现在终于回家了,怎能不贪食? 要不是他们一家把自己盯着,顾思沫都想端着盘子直接往嘴里倒了! “将军。”门房侍卫突然来报,“首辅大人和夫人听说二公子和二少夫人被无罪释放,特来看他们。” 闻言,夜时竣和顾思沫先是一愣,随即像是约好似地默契地放下碗筷。 夜时竣对夜庚新说道,“爹,你告诉他们,我和沫儿从牢里回来后就身子不适,现正在房中休息!” 接着他又对夜时珽和夜时舒说道,“大哥、小妹,你们去我房里再说!” 不等夜时舒他们开口,他拉着顾思沫便跑没影了。 “这……”夜庚新一脸懵,不明白老二到底要做什么。 “爹,照二哥说的去做吧。您先稳住他们,我和大哥先去二哥那边,看看什么情况。”夜时舒看得出来自家二哥二嫂有事瞒着他们。 不多时,顾勇和李氏进了主院。 夜庚新在花园里相迎。 彼此寒暄过后,李氏一脸慈母笑容,说道,“听说时竣和沫儿被无罪赦放,我和老爷忐忑的心总算放下了。可我们也不放心,不知他们这几日过得如,便来瞧瞧。” 夜庚新想起老二的话,突然叹了口气,“大牢那种地方再好能好到哪去?他俩一回来就说身子不适,给他们准备的吃食他们都没胃口用。” “如此严重?听说府上有府医,可有让府医瞧过?”李氏关心问道。 “瞧了,府医也没瞧出什么病兆,猜测是他们在狱中太久,心情郁结所致。” 闻言,李氏朝顾勇看去。 夫妻俩交换眼神后,顾勇朝夜庚新拱了拱手,“亲家公,沫儿身子自小就虚弱,劳你们费心了!” 夜庚新笑了笑,“说这话也太见外了,自沫儿进了我夜家,我都把她当女儿看待。”随即他抬手,“亲家公、亲家母,里面请。平日里我忙于军务,今日难得与你们一叙,你们可得赏脸留下多喝几杯。” 顾勇和李氏原本是想去看看夜时竣和顾思沫的,但在他热情接待下,二人便忍下了心急。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顾勇和夜庚新正聊着西北边塞的事,夜时舒突然慌张跑进厅堂,惊呼道,“爹!不好了,二哥和二嫂咯血不止,周叔都查不出病因!” 第86章 露出原形 夜庚新微微一愣。 想起老二先前的话,又看着女儿夸张的样子,随即惊呼着起身,“什么?好端端的怎会咯血呢?” 夜时舒焦急道,“要不你们去看看吧!我现在就派人去承王府,陆院使刚好在王府,请他过来给二哥和二嫂瞧瞧!” 夜庚新赶紧往老二院子去。 顾勇和李氏也不落下,紧跟着去了。 看着他们夫妻的背影,夜时舒红唇勾起冷笑。 想灭他们夜家…… 等着吧! 看谁先被灭! 卧房里。 夜时竣坐床头,顾思沫坐床尾。 两个人面如死灰,呼吸沉重,嘴角滴着血珠,仿若将亡之人。 最刺眼的是地上两滩血水,伴随着作呕的腥臭。 “时竣!沫儿!”夜庚新夺步到床边,惊恐不已地问道,“到底怎么了?为何会这样?” 顾勇和李氏看着房中的一切,夫妻俩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带着一丝窃喜。 但这喜色很快被他们掩去,跟着夜庚新到床边,心疼地问道,“沫儿,你们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唬我们啊!” 夜时珽给周铮使了个眼色。 周铮一脸沉重,向他们说道,“二公子和二少夫人这病来的蹊跷,小的医术不精,实在诊不出病因,还请将军、首辅大人、夫人恕罪。” “沫儿啊,你怎么如此命苦……”李氏悲伤地哭喊起来。 “沫儿,都是父亲不好,是父亲没有照顾好你,父亲有愧啊!”顾勇也痛心疾首地跟着喊。 夜庚新盯着他们,要不是了解过老二媳妇从小就被遗弃,他都要被他们感动落泪了。 扭头看向自家老二,他心里忍不住犯难,别人都悲痛成那样了,他不嚎几声会不会被人唾骂不配为人父? “首辅大人、夫人,你们也别太难过,我家小妹已经派人去承王府请陆院使了,他是太医院医术最高的人,相信他一定能查出时竣和沫儿的病因!”夜时珽上前安抚道。 “是啊,亲家公、亲家母,你们先别急着伤心,等陆院使来为时竣和沫儿诊治,相信他一定有办法的。”夜庚新没办法像他们一样虚情假意地哭嚎,只能佯装对陆院使抱有希望的模样跟着老大一起安抚他们。 承王府离将军府不远,没多久院使陆长青便背着医药箱赶来了。 同来的还有车轮上的承王。 陆长青给夜时竣和顾思沫诊脉后,沉痛说道,“将军、首辅大人、夫人,恕下官直言,二公子和二少夫人乃中毒所致,且毒气攻入腑脏,恐时日无多了!” 他这番话比周铮说得还严重,可以说直接给夜时竣和顾思沫判了‘死刑’。 “什么?”顾勇和李氏难以接受,李氏更是悲痛不已地把顾思沫抱住,哽咽唤道,“沫儿啊,你真是命苦啊!” 夜庚新僵着,看看老大、又看看老二、再看看承王身侧的老三,有点不知所措。 他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不是装身子不适吗,怎么就时日无多了? 见他傻愣着,夜时舒赶紧到他身侧,不停地给他使眼色。 夜庚新狠狠剜了她一眼,但下一刻还是配合地闭上了眼—— “爹!爹!”夜时舒惊呼地扶住他。 “爹!”夜时珽也上前配合,并急声对郝福道,“郝叔,快扶我爹回房!” 顾勇和李氏回头一看,只见夜庚新昏倒了。 郝福上前,与夜时珽一同将人带走了。 “父亲……”顾思沫突然虚弱地唤道。 顾勇重新看向女儿。 顾思沫颤抖地向他伸出手,“父亲……女儿将死……此生怕是无法尽孝了……” 顾勇低垂着眉眼,仿佛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女儿还有一心愿……请……请父亲成全……” “沫儿,你还有何心愿,尽管说。”李氏替顾勇开口。 “我娘的遗物还在顾家……我想……想回去看看……” 顾勇和李氏一听,差点没把嘴角咧到耳根。 他们今日来将军府,就是想探探这对小夫妻的情况。 没想到毒性发作得如此快……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没开口呢,顾思沫这小蹄子竟主动要回顾家! 这不就是他们来将军府的目的嘛! 李氏借低头抹眼泪的动作隐去嘴角的笑,然后回头朝夜时舒看去,“承王妃,沫儿这样、二姑爷也这样,将军府同时照顾他们两个,只怕忙不过来。您看能不能让沫儿随我们回顾家?以前我们没能好好照顾她,她最后的日子,我们想多陪陪她。” 夜时舒揪心地看了一眼门外,又看了看床上奄奄一息的自家二哥,长声叹道,“顾夫人,我二嫂已是夜家人,不管她是生是死都应该在我夜家……” “小妹……我……我就想回顾家……看看我娘的遗物……”顾思沫虚弱地朝她哀求道。 “唉!好吧,我就替爹和二哥做主,让你回顾家住两日,等过两日让郝叔去接你。”夜时舒沉重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顾勇和李氏把顾思沫带走了。 等他们一走,夜时竣便如同某种神力突然附体般,猛地坐起身。 夜庚新带着夜时珽和郝福返了回来。 他已经知道了儿子儿媳在狱中的经历,此时的他铁青着脸,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溢道,“顾家可真是没人性,为了对付我们不惜对亲生骨肉下手!不行,此事我一定要奏明皇上,让皇上发落!” 夜时珽拦住他,低沉道,“爹,状告他们在狱中被人下毒,就算查实,最多就是几个狱卒被灭口,掀不起风浪的。” 夜时竣附和道,“是啊,爹,没证据证明与太子他们有关。所以我和沫儿才想‘以身入局’,把他们的目的套出来。” 夜庚新朝女儿看去。 夜时舒‘呵呵’笑,“爹,这次可不是我的主意,我只是配合二哥二嫂。”顿了一下,她收起笑,认真补充道,“不过这一次一定要让顾家灭门,给太子党一记重拳!” “……!”夜庚新汗,他们这是又要干哪样? “好了,爹,这事你甭管,全当什么都不知道!”夜时竣跳下床,“本来还以为过几日才行动的,没想到顾家那么着急。我得赶紧去准备,今晚帮沫儿脱身。” …… 首辅府。 顾思沫被接回去,顾勇和李氏便直接变脸。 把她扔回马厩旁的那间陋室不说,不等顾勇拿出鞭子,李氏便先给了她一耳光,厉声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不是要抢你妹妹的男人吗,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第87章 火中逝世 顾思沫趴在地上,目光虚弱又呆滞地望着他们,仿佛难以置信他们前后的变化。 现在是在首辅府,李氏毫不顾忌地大骂,“你以为接你回来是要把你供起来?真是白日做梦!” “你们……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李氏蹲在她面前,捏着她脖子逼她抬起头,讥讽地笑道,“看得出来你对夜家那老二是动了心的,那你应该不想他死吧?” “你……你什么意思?”顾思沫仍旧一脸不解。 “实话告诉你,我们有解药,能让你们活下去,就看你够不够聪明、够不够听话了!” “你们有……有解药?难道……我们中毒是你们做的?”顾思沫不敢置信地望着顾勇,“父亲……为何要如此做?” 顾勇紧了紧手中鞭子,恶狠狠地瞪着她,威胁问道,“我现在问你,要不要帮顾家做事?” “做……做什么事?” ‘啪’!鞭子突然甩到她身上。 紧接着就是顾勇的怒斥声,“让你做就做,你敢多问一句看我不打死你!” 顾思沫颤抖地缩紧身体,嘴里求饶道,“爹……饶命啊……” 李氏起身拉住顾勇的手,“老爷,先问清楚再打也不迟。”接着她居高临下地盯着顾思沫,直言问道,“顾思沫,你想夜时竣活命吗?” “……想。”顾思沫想也没想地点头。 “那你可愿意帮太子做事?” “帮……帮太子做事……做……做何事……” “做什么你别管,只要以后你按我们吩咐的去做,我们不但会给你和夜时竣解药,以后更不会再苛责你。” 顾思沫掉着眼泪求道,“只要你们能给解药,保证我和时竣活下去,叫我做什么都行!” 闻言,李氏朝顾勇看去。 夫妻俩脸上都有了笑意。 不过李氏接着又道,“你们现在只是毒发初始,就算死也要半个月后去了。这半个月内,只要你把我们交代的事做好了,我们便给你们解药。” 顾思沫显然也没有那么好忽悠,咬着唇紧紧注视着他们。 但她明显又别无选择,只能松开唇点头,“好!” 为了让她听话,顾勇和李氏也算费了老大劲儿,眼见她妥协,夫妻俩再次交换眼神后,李氏一改刻薄脸,又蹲到她面前,心疼地道,“好沫儿,这阵子就委屈你了。一会儿我让人拿疗伤的药来给你用,再给你煮碗缓解毒性的药,等你用了后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多……多谢二娘……”顾思沫涌泪谢道。 不一会儿,顾勇和李氏离开了后院。 顾思沫继续趴在地上。 半个时辰后,一抹华丽的倩影进了房。 “我的好姐姐,怎么今日想着回来了?”顾诗雅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啧啧地打量着她,“看来你这夜家二少夫人过得不怎么样嘛!” 顾思沫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顾诗雅掩嘴‘呵呵‘笑,“你以为嫁进夜家就有荣华富贵享了?命贱就是命贱,还想攀权附势,真是可笑!” 许是嫌屋中味儿太臭,她也没打算久留,将一只药瓶丢到顾思沫身上后便起身离开了。 顾思沫继续趴在地上,甚是小睡了一觉。 一直到天黑,再没人来看过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她身后的窗户外传来异样的响动。 她这才弹跳起身,快速奔到窗户边,将窗户打开。 “小妹,怎么是你来?” 夜时舒没与她多说,直接将看上扛着的重物从窗户塞到房里。 这重物不是寻常物,而是一具从乱葬岗找来的女尸。 这也是她早就交代夜时竣做的事。 她没有耽误时间,快速与女尸互换身上衣物。摸着自己脖子上她娘亲留给她的铜锁,她闭着眼深呼吸,然后取下铜锁戴到女尸脖子上。 她在屋里忙活,夜时舒则是在屋外忙活,等她布置好女尸后,夜时舒也将屋前屋后泼好了油—— 火势一起,便迅猛传来,整排七八间屋子很快便被大火包围! 府里值夜的下人发现火势时,房檐梁木都挂起火串了,根本没法抢救屋里的东西。 顾勇和李氏听说马厩这边着火,大惊失色地赶来。 就连顾诗雅也从美梦中惊醒赶了过来。 可漫天的大火,滚滚的浓烟,熏呛得人根本不敢靠近,更别说救火了。 全府上下只能站在远处傻傻地看着大火狂烧—— 天亮以后。 火势总算灭了。 顾勇刚吩咐下人寻找顾思沫的尸体,就听门房匆匆来报,“老爷、夫人,夜将军和两位公子来了!” 闻言,李氏忍不住斥骂,“该死的,是谁走漏了风声,竟让他们这么快就知道了!” 顾勇瞪着被烧残的联排屋子,没好气地道,“来就来了,反正又不是我们放的火! 他只是恨啊,那贱骨头还没帮他们做事呢,就这么死了! 正在这时,家丁已经从残房中寻到了顾思沫的尸体,然后跑到顾勇和李氏面前,呈上一屋,“老爷、夫人,大小姐已经被烧焦了,这是从大小姐身上摘下来的。” 李氏不识。 但顾勇却激动地一把抓过那枚铜锁,咬牙切齿地道,“当真是那个贱骨头!” 这铜锁他再熟悉不过! 是他早年还未入仕时为顾思沫的娘打造的。 那时的他一贫如洗,全靠顾思沫的娘给大富人家做活供养他参加科考。他为表感激,便请人打造了一把铜锁送给顾思沫的娘。 而顾思沫一出生后,她娘便把这铜锁戴在了她身上…… 夜家父子进到后院,刚巧听到家丁的话,被父兄搀扶着的夜时竣激动地扑向顾勇,抢过那枚铜锁后,声嘶力竭地仰天哭吼—— “沫儿——” 夜庚新也激动地指着顾勇夫妇,“你们就是如此照顾沫儿的吗?竟然把她照顾到火里去了!” 夜时珽也没闲着旁观,跟着讨伐顾勇,“早前就听说顾大小姐不受宠,没想到竟是真的!顾大人,虎毒还不食子呢,你作为父亲,怎能如此心狠无情?沫儿现在是我们夜家的人,你就算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冲我们夜家来,为何要将沫儿活活烧死?” 第88章 二哥发飙 “大公子,药可以乱吃,话可不兴乱说!”李氏厉声反斥,“沫儿被烧死我们也很难受,可她的死与我们无关!你们不明事实就污蔑我们烧死沫儿,是何道理?” 夜时珽指着不远处满是灰烬的残屋,声声嘲讽,“首辅千金,嫡长女,其身份地位,即便是你这位现任夫人,也是无法凌驾的。可堂堂的首辅嫡长女,在自己家中,与马厩的牲口为邻,首辅夫人执掌中馈,如此苛待嫡长女,就不觉得羞愧?你们能如此明目张胆的虐待嫡长女,试问,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你……你血口喷人!”李氏被怼得脸青眼凸。 身为首辅夫人,就算别人知道他们府中有顾思沫的存在,也没人敢指摘她半句。如今被人当面说出来,就差骂她恶毒了,试问她如何能接受? 随即她朝顾勇看去,委屈不已,“老爷……” 然,顾勇一改往日的袒护,这一次非但没有帮着她说话,还突然一巴掌扇向李氏的脸,“你给我闭嘴!” 这场大火,本就烧得他心乱如麻。 太子给的东西丢失了,他还不知道如何向太子交代,现在大女儿这颗棋子又被大火烧死,可以说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眼下要是再让人宣扬他们苛待发妻之女…… 旁人宣扬他可以不睬,可这是他大女儿的婆家人,又是帝王重信的将臣,若经他们之口宣扬,那他这首辅脸面何存? 他阴沉着脸扫了一眼夜家父子三人,冷声道,“既然你们认为我顾家冷落女儿,那你们便把人接走吧!” 与其多争执,还不如让他们把焦尸带走,免得晦气! 夜时竣突然停止哭嚎,指着顾勇和李氏破口大骂,“你们顾家凌虐嫡女致死,畜生不如,简直枉为人臣、愧受世人敬重!我妻今死在你们顾家马厩旁,死不瞑目,她一定会化作厉鬼回来找你们讨命的!” 见过女人凶悍泼辣的,可顾勇和李氏还是第一次见有男子如此疯癫泼辣,而且还是对他们泼辣辱骂! 夫妻俩气得心肺都要炸了! 在一旁的顾诗雅也替父母气晕了头,本就傲慢跋扈的她忍不住站出来回骂夜时竣,“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生的孽种,而且还丑成那样,也就你当成宝!她被烧死,那也是她贱,谁让她丑不自知还要抢别人男人,老天看不过眼才给了如此报应!” “啊——”夜时竣吼着朝她飞去,一脚狠狠踹向她! 顾勇和李氏惊恐无措瞪着双眼看着女儿整个身子飞起,接着‘砰’声落在地上! 夜时竣追上前,满身杀气地指着顾诗雅,“小爷我不打女人,但不是不打畜生!你说顾家嫡长女是孽种,那同样姓顾的你便是这世上最没人性的孽种!我都忘了,你还是个未婚便与男人睡上的贱人!你骂沫儿贱,抢走你男人,那也得问我这个男人要不要你!我告诉你,小爷我就是娶头猪也比娶你强!猪有肉吃,你有什么,你只有黑心黑肝,我呸!” 顾诗雅的嚣张已经被他那一脚踹没了。 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一个常年在战场上打杀的男人,彼此悬殊之大是个人都明白。 落在地上的她可以说就一剩一口粗气了,更别说还能站起来与夜时竣对话。 “雅儿!”李氏嘶吼着跑到女儿身边,心疼地大喊,“来人啊!快叫大夫!” “夜时竣!”顾勇也忍无可忍地怒吼道,“你胆敢在我府上对我女儿行凶,是当我死了吗?就算今日我教训不了你,我也一定要状告到金銮殿,请皇上做主!” 夜时竣抱臂看向他,眼中狠戾不输任何人,“你教女无方,纵容次女辱骂嫡姐贱人,我身为姐夫,代妻教训姊妹,难道不该?顾大人若不要这张老脸皮大可去金銮殿告御状,正好我也想让皇上为我夜家主持公道,身为将门之妇,担着随时守寡的命运,生时受人凌虐,死后被人辱骂,天理何在?” “你……你……”顾勇气得浑身打颤,双脚都差点站不稳,还是一旁管家眼疾手快将他搀住。 也不知道管家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恶毒地瞪了一眼夜家父子三人,然后在管家搀扶下愤袖离开了后院。 其余家丁也赶紧护送李氏和顾诗雅母女离开后院。 一旁,夜庚新和夜时珽一直没说话,不是他们不想帮忙,而是看着如同阎王附体的老二,父子俩压根不知该如何反应。 自家老二的脾气他们自认为还是了解的,平日里虽嘴欠但是会看人脸色说话,即便偶尔莽撞冲动那也事出有因…… 哪里像现在这般,骂起人来竟比杀敌还凶猛! 待顾家的人全走了之后,夜时竣才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然后对着老爹和大哥招手,“爹、大哥,快些收尸吧!” 他要赶紧把葬礼办了,最好明日就入殓下葬。 早一点入土,沫儿就能早一刻安心! …… 首辅府不远的一条巷口旁。 马车上。 夜时舒关心地问道,“二嫂,你接下来如何打算?是要换身份留下来、还是远走他乡?” 顾思沫朝小窗口叹了口气,“从小到大我就以身为顾家女为耻,最大的心愿就是有天摆脱这个身份。如今心愿已了,我自然是要离开的。” “你走了,那我二哥怎办?”夜时舒揪心道。 “他对我没有男女之情。”顾思沫抬手摸了摸自己平平无奇的脸,自嘲道,“怪我长得不漂亮,没办法吸引住他。” 第89章 不打自招 “二嫂,我二哥可不会以貌取人!”夜时舒赶紧替自家二哥说好话,“我二哥从小到大爱憎分明,从来不在乎美丑贵贱!” 顾思沫冲她笑了笑,“我知道,他真的很正直、很仗义!” 夜时舒汗,“……” 仗义这词儿是能用在夫妻身上的? 顾思沫也看出她的心思,掩嘴笑道,“小妹,你放心吧,我不会马上离开。再怎么样,爹、大哥和时竣如此帮我,我就算一时报答不了他们的恩情,也会同他们告别后再离开的。” 夜时舒也笑。 她是真怕这二嫂一下子就跑了,然后二哥问她要人。 …… 夜家二少夫人在娘家被烧死的消息如同昨夜那把大火很快在京城蔓延开了。 澜贵妃得知消息时,正与太子妃祝华凝在御花园赏景。 气得她直接斥骂,“顾家是如何办事的?昨晚才报消息说拿捏住了顾思沫,这一晚上怎么就被烧死了?” 祝华凝也忍不住恼火,“好不容易才拿捏住人,这说没就没了,那我们这些日子岂不白费心机?” 报信人又说道,“娘娘,听说夜家父子大闹了首辅府,看样子他们是不想与首辅府善了。” 澜贵妃怒道,“把首辅夫人李氏给本宫叫来,本宫要好好问问她,究竟是如何办事的!” 祝华凝一听,忙劝道,“娘娘勿急,夜家刚把人接回去还未发丧,首辅府若不想名声受损,需得低调才行。现在宣李氏进宫,实是不妥。” 澜贵妃气归气,但还是听进了她的话,先按下对首辅府的不满。 …… 对于‘顾思沫’惨死大火之事,夜家的确没打算善了。 不仅没打算善了,甚至第二天早朝时夜庚新就直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参奏首辅顾勇—— “皇上,臣要状告首辅顾勇勾结北蔺国!顾勇通敌之证被其长女顾思沫发现,故而将长女顾思沫骗回家中纵火灭口!臣恳请皇上彻查首辅府,严惩首辅顾勇,还其长女顾思沫公道!” 他话音一落,满朝哗然,目光皆震惊无比地全投向顾勇。 就连端坐在龙椅上的尉迟晟都意外地僵住了身形,目光凌厉地瞪着顾勇。 唯有太子和丞相祝志顺阴沉地盯着夜庚新。 “污蔑!纯属污蔑!”顾勇激动地出列,对着龙椅上的尉迟晟跪下,一边指着夜庚新一边诉状,“皇上明鉴!臣自入朝为官以来,忠君爱民、恪尽职守,绝不可能与敌国往来!夜将军完全就是因为臣长女之死记恨上了臣,所有才污蔑臣!” 朝臣队列中,一武将忽然开口问道,“顾大人,您长女在你府中死于大火我们已有所耳闻,那可是您亲骨肉,为何您不伤心,反倒是夜将军这位公爹亲自为她鸣不平?” 顾勇一下子被质问住了,“我……我……”好在他反应快,随即便不满地瞪向那名武将,“谁说我没有伤心?难道我非得在人前哭才叫伤心吗?” 尉迟晟龙颜冷肃地问夜庚新,“夜卿,你说顾勇勾结北蔺国,可有证据?” 夜庚新回道,“皇上,臣手中没有证据。” 尉迟晟怒道,“没证据?没证据那你凭何状告顾勇与北蔺国勾结?” 夜庚新又道,“皇上息怒,顾首辅与北蔺国勾结之事,臣原本也不信的,可沫儿之死,让臣不得不信!” “到底如何回事?你给朕仔细说清楚!”尉迟晟不耐地怒道。 “回皇上,顾勇之长女顾思沫乃臣次子之妇,那日她与臣次子时竣从狱中出来,顾勇夫妇便上门探望。恰逢他们小夫妻身子抱恙,顾勇夫妇边以将军府照顾不周为由强行将人带回了顾家。” “沫儿初嫁进将军府时便同吾儿提过,她在顾家深受苛待,顾家人人容不下她。在被顾勇夫妇强行带走前,她给了吾儿一封信,并告诉吾儿,若她出事,务必将此信呈到御前。” “吾儿一开始并不解她是何意,直到前天夜里,也就是她被顾勇夫妇接回顾家的当晚,顾家马厩失火,沫儿死于大火中……” “吾儿从顾家接回她尸骸,才想起她留下的书信。待看了书信后,才明白顾勇夫妇的所作所为,他们不但勾结北蔺国,还把见过勾结物证的亲生女儿活活烧死了!” 朝臣们竖儿听着。 跪在地上的顾勇朝着夜庚新扯开嗓门吼道,“一派胡言!那火分明就是意外!说我勾结北蔺国,证据呢?你把证据拿出来啊!” 他过激的嗓门让尉迟晟敛紧了双目。 随即沉声问夜庚新,“是何书信?如何能证明顾勇勾结北蔺国?” 夜庚新从袖中取出顾思沫早准备好的信,双手郑重地呈于头顶。 尉迟晟身侧的齐绥走下玉阶,接过书信后返回玉阶上呈给尉迟晟。 尉迟晟拿过信纸展开一看,当即龙颜铁青,从龙椅上怒起! “殿前侍卫何在?” 侍卫统领吴钺立即当人上前领命。 尉迟晟抬手指向顾勇,“立即将首辅顾勇拿下!” 侍卫遵令。 顾勇很快被扭押注。 然,不等他开口喊冤,尉迟晟又对吴钺下令,“把顾思沫书信带上,按照书信所指将顾勇勾结北蔺国之证物取来!” 一个时辰后—— 当吴钺带着一套文房四宝及字画出现在金銮殿时,顾勇脸色失血,整个人直接瘫了。 不止他,还有太子尉迟睿和丞相祝志顺,同样神色大变。 尉迟晟走下玉阶,查看完那套文房四宝时就怒不可遏了,等到从字画夹层中拿出那封带有北蔺国皇室大印的感谢信时,他忍无可忍地到顾勇面前,一脚踹出去—— “好你个顾勇,身为首辅,不思为国尽忠,竟敢私通敌国,真是该死!” 顾勇受了他这一脚,倒在地上都不敢喊痛,赶忙翻身跪下,带着哭腔呼道,“皇上……臣冤枉啊……” “冤枉?”尉迟晟满目杀气,冷冽地质问道,“你长女顾思沫可是死在顾家?可是死于大火?你可以说是巧合,可这些罪证是在你书房外的花园中挖出来的,你能说与你无关?” “臣……臣……”顾勇无从解释,只能扭头死死地瞪着夜庚新,“是你!你收买那逆女嫁祸于我!” 夜庚新上前,沉着脸道,“顾大人,作为沫儿的公爹,我只想替她鸣不平,没想过会牵扯出如此厉害的事,更没想到你竟为了掩盖勾结之罪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烧害!”他指着证物,嘲讽地道,“难道这些东西还能是我放进你府中的?” 也不知道他那句话把顾勇刺激到了,顾勇一下子理智大失,扯开喉咙冲他吼道,“这些东西明明被劫匪抢去了,为何还会出现在我府中?你就是那劫匪对不对?” 他这震耳欲聋的吼声瞬间让金銮殿鸦雀无声。 第90章 她是公主 这简直就是不打自招啊! 尉迟睿和丞相祝志顺阴沉着脸,就差被顾勇气吐血了! 只要顾勇打死不认,他们是有办法替他辩解的。比如,如此厉害的罪证为何不毁掉,偏要埋在自己书房外的花园里? 仅是这一点就解释不通。 可他们做梦都没想到,顾勇竟如此沉不住气! 尉迟晟怒指顾勇的手忍不住颤栗,实在是被气狠了,“顾勇!你私通敌国,真是该死!” 顾勇吼完自己都懵了。 再看龙颜大怒的尉迟晟,他满身过激的怒气和戾气刹那间荡然无存,余下的全是心虚和惶恐,双眼中仿佛看到了自己身首分离…… “皇上……臣……臣没有……那些东西……那些东西是……”帝王盛怒的压迫感让他窒息,忍不住想交代。 尉迟睿铁青着脸开口,“父皇,那些东西是儿臣的!” 他这一声,更是惊得殿中官员们瞠目结舌。 尉迟晟同样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你说什么?” 尉迟睿阔步上前,跪地解释起来,“父皇,请您先消气,听儿臣与您道明原位。” “你……你说!”尉迟晟胸膛起伏着,短短的二字都快让他咬碎后牙槽了! “父皇,那文房四宝及字画的确出自北蔺国皇室,那封感谢信也是北蔺国帝王亲笔所书。但其缘由不是儿臣通敌卖国,而是不久前儿臣替北翟国寻到了自小就失踪的五公主!” “儿臣之所以未禀报您,是因为儿臣发现五公主时仅有猜测,不敢确认。于是儿臣便让画师制了五公主的画像,然后派人送去北蔺国。没想到北蔺国派人传话,那女子还真是北蔺国失踪了十余年的五公主。” 尉迟晟没想到这里面竟有如此大的内幕,一时震惊大于怒火,问道,“那五公主现在何处?” 尉迟睿道,“不瞒父皇,北蔺国五公主不是别人,正是儿臣前阵子新晋的良娣骆丽娴!” “什么?是她?”尉迟晟再次惊诧。 满朝官员窃窃私语起来。 人群中,有一人脸色很是难看。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骆丽娴的义父魏广征! 曾经被他们认为上不了台面的孤女,一下子变成他国公主,这云壤之别的身份转变,犹如一记棒槌砸在他脑门上,砸得他脑子嗡嗡作响! 那可是一国公主啊…… 本来该是属于他魏家的荣耀,却被他们亲手推了出去…… 夜庚新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帝王。 之前听说太子把骆丽娴接进东宫做了良娣,他只当太子沉迷女色,并未多想。 如今骆丽娴是那样的身份…… 他不担心别的,就担心骆丽娴与太子在一起做不出什么好事…… 尉迟睿继续说道,“父皇,北蔺国与大邺国多年不合,这次无意中帮北蔺国寻到失散的公主,儿臣便想借此机会修复与北蔺国的邦交关系,让两国不再交战,从此以后和睦往来,使两国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尉迟晟龙颜上已经彻底没了怒火。 北蔺国与他大邺国近年来战事不断,且有不可调和之相。如果有机会能让两国关系缓和,那也是他乐见其成的。 只是…… 他指着文房四宝及字画,不解地问儿子,“这些东西为何出现在首辅府?方才你也听到了,顾勇说什么被劫匪抢去,说明他承认了,这些东西原本就在他手上!” 此时的顾勇捂着心口,就差吐血晕死故去了! 天知道他究竟中了什么邪,竟然会主动交代这些东西被劫…… 他这是自己把自己送上断头台了啊! 尉迟睿扭头,冷冷地瞪了一眼顾勇,“父皇,儿臣之所以没将五公主的事禀报您,就是因为北蔺国赠予儿臣的东西失窃,儿臣担心解释不清才一直隐瞒着。没想到,这些东西竟会被顾勇盗去!” 他所说的一切虽然需要考究,但还算解释得通。 尉迟晟又看向顾勇,满身威压再现,冷声问道,“顾勇,你盗窃北蔺国之物是何用意?” 顾勇心都凉透了! 太子给他按下盗窃之名,分明就是要抛弃他…… 可他能就这样死吗? 他不甘心! “皇上!”他挣开侍卫的手,爬到尉迟晟面前,抓着龙袍袍角,痛哭流涕地道,“臣冤枉,臣真的没有与北蔺国勾结。这些东西的确是臣从太子书房盗走的,但臣没有不轨之心,臣只是认出这些东西与北蔺国有关,担心太子被人误会,便擅作主张把东西盗走藏于家中!皇上,臣忠于您、忠于朝廷、忠于大邺国江山社稷,万不会做出那等通敌叛国的罪事啊!” 尉迟睿斜了他一眼。 心下哼道,还不算太蠢! 尉迟晟眯着眼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投向夜庚新,“夜卿,你如何看?” 夜庚新回道,“皇上,北蔺国之物如何来大邺国的臣不清楚,不作置喙。臣只知,臣的儿媳生前被顾大人弃养,与臣次子婚配后仍旧受顾大人及其续弦夫人苛待,最终死于顾家马厩旁。即便顾大人能解释清楚那些物件的来由,可臣的儿媳被至亲所害命丧大火,臣也想替枉死的儿媳向顾大人讨要一个说法!为何生而不养、为何毒害自己的亲生骨肉?” 尉迟晟深吸一口气后,盯着顾勇说道,“这原本是你们两家的家事,朕不该过问。但你长女死在你府中,其死因饱受争议,朕不得不过问。” “皇上……”顾勇还想开口继续为自己辩解。 但这次尉迟晟没有给他机会,扬声道,“御史何在?” 被点名的御史赵吉快速出列,“皇上,臣在。” “顾家嫡长女生平种种,由你去查明清楚!如果让朕知道顾勇真的弃养并苛待发妻所生之女,那便革去他首辅之职!身为朝廷命官,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爱,又谈何爱民如子?哼!” 第91章 夫妻反目 “是!”赵吉领命。 满朝官员纷纷垂视脚下,没一个人敢站出来帮顾勇说话。 就连太子尉迟睿和丞相祝志顺都别开脸,不想再多看一眼。 皇上不知顾家的事,他们这些与顾家交好的人难道还不知?就顾勇夫妇对嫡长女顾思沫做的那些事,他们都没脸替顾勇说话! “太子!”尉迟晟又点名。 “儿臣在。” “随朕去御书房!” “是!” 随着父子俩离开,齐绥高声宣道,“退朝!” 看着颓然瘫坐的顾勇,夜庚新并不解气。 可北蔺国之物太子已解说了来由,他现在也不能再拿‘通敌叛国’这事针对顾勇。 一想到骆丽娴竟是北蔺国五公主,他也不再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回府—— …… 将军府还办着假顾思沫的丧事。 夜时舒昨日就和尉迟凌来了将军府,用她的话来说,作戏要作全套,如果她这个小姑子都不回来奔丧,肯定是会让人起疑的。 兄妹三人齐聚一起,等着夜庚新上朝的消息。 按照他们的预想,这次顾家就算不被灭族,好日子也到头了。 可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夜庚新竟带回来惊人的消息。 “骆丽娴是北蔺国五公主?!”兄妹三人同声惊呼。 就连车轮椅上正吃茶的尉迟凌都惊诧地抬起头望着夜庚新。 夜时舒恍然大悟,“就说太子口味怎那般重,别人的女人,还是刚小产后的女人他都好不嫌弃,还不顾流言蜚语受进东宫做良娣,原来他早发现骆丽娴不是寻常人!” 夜时珽问道,“爹,我们与北蔺国素来不合,近几年更是恶战不断,仅凭一个失踪多年的五公主,能让两国转敌为友?” 夜庚新道,“皇上早有休战的意思,如果骆丽娴真能改善两国关系,她和太子也算为两国做了贡献。” 说完,他朝车轮椅上的女婿看去,“王爷,你以为呢?” 尉迟凌勾了勾唇角,“若骆丽娴真是北蔺国五公主,那本王自是要恭贺她与太子喜结良缘。” 闻言,夜庚新不满地皱起眉,“他们对你和舒儿都不友善,你怎么还贺上了?” 夜时舒瞧着尉迟凌唇角上别有深意的笑,突然猜到一些,于是说道,“爹,如果骆丽娴真是北蔺国公主,最该着急的不是我们,而是太子妃!” “……” “您想想看,北翟国五公主做太子良娣,那不是羞辱北蔺国吗?可他要是给骆丽娴抬高位份,就算丞相府能理解,太子妃心里能不膈应?我想太子一直没宣扬骆丽娴的身世,应该是有这些考量的。只是他没想到,北蔺国那些东西没被顾勇利用好,反而险些反噬到他们自己身上,所以才不得不交代骆丽娴是北蔺国五公主的事。” 听完女儿的话,夜庚新细细一琢磨,也觉得有些道理。 夜时舒笑了笑,安慰他,“爹,不管骆丽娴是不是北蔺国五公主,我们与太子一党都结下了梁子。咱们把心放宽些,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您说是吧?” 夜庚新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一直没开口的夜时竣突然说道,“其实我现在最好奇的是魏家的反应!骆丽娴原本是魏永淮的女人,曾经上不了台面的孤女如今变成了一国公主,他们会不会肠子都悔青了?” “噗!”夜时舒忍不住喷笑,“二哥,你要不提,我都没想起他们!” “没事,那玉娘不是被魏广征接进府里了吗?回头把她找来,当面问问她魏家的反应!”夜时竣笑说道。 夜庚新瞧着不着调的儿女,没好气地道,“灵堂还在那呢,赶紧烧纸哭丧去,皇上要查顾勇苛待沫儿一事,一定会派人来我们府中查看沫儿的死因。我们都做到这一步了,可不能让人抓到漏处!” “好!”夜时舒笑着应道。 这一次他们也没指望能扳倒太子,只想对付顾家罢了。 尽管没能让顾家被抄家,但皇上既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发了话,那他们势必要配合到底,让顾勇丢官去职! …… 魏府。 正如夜时竣说笑的那般,得知骆丽娴是北蔺国五公主,葛氏难以接受,抓着魏广征不停追问,“确定吗?她真是北蔺国五公主?会不会是太子为了保住顾首辅而胡编乱诌的?” 魏广征黑沉着脸道,“这种事,太子能胡诌?” 葛氏瘫软地坐到椅子上,嘴里喃喃道,“她怎么就成了公主了?她本该是淮儿的女人,我们淮儿该是北蔺国驸马才对……” 魏广征厌恨地瞪着她,“还不都怨你狗眼看人低!以前淮儿要娶她为妻,你非说她来历不明、无亲无靠,配不上淮儿!现在好了,一个将军府嫡女、一个北蔺国公主,全都让你作没了!” 葛氏忽地从椅子上蹦起,指着他鼻子反骂道,“你还有脸骂我?难道你就没狗眼看人低?” 魏广征怒道,“这些年家中大小事都是你把持,本以为你是个精明的,没想到是我看走了眼,竟让你这个蠢妇摆布!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看我们父子笑话?这可都是拜你所赐!” 自从他迷上烟花柳巷之地,葛氏就对他怨恨上了。在他花几千两银子把勾栏院的玉娘领回府后,葛氏亲眼目睹他被玉娘勾走魂儿的样子,更是恨不得宰了他和玉娘。 现在又听他如此厌恨自己的话,葛氏直接炸毛,抓起桌上茶盏就朝他砸去,破口大骂,“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我为你们父子操持这么多年,你不但不感激,还领着贱人进门羞辱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杀了那贱人?” “你敢!”魏广征也炸毛了,怒不可遏地指着她回骂,“玉娘温柔单纯,不是你这个心肠狠毒的女人能比的!你要敢动玉娘一根毛发,我一定休了你!” 正在这时,一抹娇柔的身影步入厅堂。 那玲珑有致的身段,走起路来婀娜多姿,似有万般风情藏于娇身中,更别提她还有一张千娇百媚的脸,那勾魂摄魄的眼睛,活脱脱狐狸精转世,恨不得勾掉天下所有男人的魂儿。 “老爷,您怎么又为了玉娘同夫人吵架呢?”玉娘温柔地贴上魏广征,纤纤玉指轻抚着他的胸膛,眸波半是心疼半是自责地望着他,“您要气,就该气玉娘。要不是玉娘来魏府,您就不会同夫人如此争吵了。每每看到您同夫人吵架,玉娘真的好心疼、好愧疚。” 第92章 她走了吗 “玉娘,你无需说自责的话。”魏广征被她柔软的身子依偎着,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酥了,怜爱的搂住她不说,还安慰她,“你进府不久,还不清楚她的脾气,她就是个自私善妒的人,你别把她的话放心上。” “老爷,我今日在府中等了您一日,有个好消息想亲口告诉您。”玉娘眼中多了一抹娇羞,原本抚着魏广征胸膛的纤手突然放在自己小腹上,“我这月的月事没来,便让丫鬟偷偷请了大夫为我诊脉,没想到大夫说我有了。” “什么?” 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 一道激动兴奋。 一道激动愤怒。 魏广征还来不及说什么,葛氏便猛地冲向他们,想把玉娘从魏广征身上拉开—— “你这个勾栏院出来的贱人,你也配生孩子?就算你有孩子,你个千人枕万人睡的贱货,谁知道这孩子是哪个野男人的!” “啊啊……”玉娘吓得惊叫连连。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面对葛氏的蛮横,她死死抓着魏广征的衣襟,硬是没让葛氏把她扯开。 魏广征的怒火直接冲上天灵盖,赶紧把玉娘拉到身后,然后挥起大手狠狠地扇向葛氏! ‘啪’! 重重的巴掌声不亚于玉娘的惊叫声。 葛氏瞬间让他这股蛮力摔倒在地。 “噗!”她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口血,伴随血水落地的还有一颗大牙,她颤抖地看着那颗牙,然后指着魏广征,厉声嘶吼道,“魏广征,我要状告你宠妾灭妻!” 魏广征铁青着脸回她,“我毁了你吗?分明就是你想毁掉玉娘府中的孩子!你要有胆大可去告,我也想让人评评,到底是你自私善妒、德不配位,还是我宠妾灭妻!” 说完,他转身搂着玉娘,紧张不安地道,“玉娘,快回房去,别让这个恶妇伤着你!我这把岁数,就一个儿子,全是那女人肚子不争气所致,如今你让我老来得子,我必定不会负你!” “老爷,别这么说,您正值壮年,龙精虎猛,玉娘身子年轻,只要老爷愿意,您想要多少孩子玉娘都会为您生。” “哈哈……那玉娘可要说话算话哦!” 厅堂里。 望着他们相拥而去的背影,听着他们贬低自己以及毫无廉耻的对话,葛氏一手捂着被打肿的脸,一手捂着又痛又狠的心口,凌厉的目光如同藏了万箭,恨不得把他们射死! 丫鬟蹲下身,心疼无比又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起,哽咽劝道,“夫人,老爷已经被那个贱人迷了心智,您不能再同老爷起争执了。您越是与老爷计较那贱人的事,越是把老爷推向那贱人啊!” 葛氏咬牙痛恨,“可是我不甘心啊!我与他夫妻二十载,他怎能因为一个勾栏院的贱人而羞辱我?” 想到什么,她目光越发毒辣起来。 那贱人还想生孩子…… 做梦! 她绝对不会允许任何贱种分夺她儿的一切! 另一边。 如今在礼部当值的魏永淮也听到了骆丽娴是北蔺国五公主的消息。 他找了个借口下值,但没回魏府,而是去了一间偏僻的酒馆,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 曾经做过的那个梦一直存留在他脑海中。 他已经能够确定夜时舒也做过同样的梦,所以才舍弃他们的婚约投奔承王的怀抱。 可他不明白,为何上一世骆丽娴什么身份背景都没有,这一世却突然变成了北蔺国的公主! 两个女人,都是非富即贵。 明明都该是属于他的,可是他一个都没能得到…… 一个都没能得到……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早朝上的事也惊动了澜霞宫的澜贵妃。 祝华凝正好在她身旁,听到消息时端庄的她脸色瞬间失血。 澜贵妃先是恍然大悟,“难怪太子不顾非议非得把人接进东宫,原来那女人大有来头。”她瞧着祝华凝面上隐忍的怒火,起身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笑着安抚她,“太子妃不必为此介怀。她就算是北蔺国公主又如何,最多也是修复两国关系的棋子。即便因为她让大邺国和北蔺国修复关系,她作为和亲的公主,也会被皇上和太子处处防备的。” 听她说完,祝华凝面色这才稍微好转了些。 也是。 一个敌国和亲公主,谁敢重信? 就算太子傻,父皇也不会犯傻的。 不过骆丽娴有那样的身份,是真膈应到她了。原本一个被收捡进东宫的残花败柳,她不屑一顾的,往后见着这么个下贱东西,怕是还得让她这个太子妃对其礼让三分。 …… 将军府。 宫里来了人,还带来了仵作,验查了‘顾思沫’被烧焦的遗体。 三日后。 圣旨下降,顾勇身为首辅,不敬发妻,弃养嫡女,私德败坏,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不堪为用,革去其首辅之职,废其功名,贬为庶民。 听到这消息,夜时舒一家虽觉得不够解气,但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通敌叛国的嫌疑已经让太子给化解了。认真计较起来,私德败坏这点就让顾勇丢官去职变成庶民,其实已经是重罚了。 但凡帝王心软几分,最多也就降职发落,起码功名还在,将来也有翻身的机会。 圣旨降下当天,将军府举行了出殡下葬仪式。 顾家嫡女死于顾家纵火中,随着顾勇私德败坏的名声散播开来,夜家趁机宣告从此与顾家再无姻亲关系。 而顾思沫也算是彻底摆脱了顾家女的身份。 当晚。 夜时竣便急不可耐地到承王府问夜时舒要人。 “小妹,沫儿现在在哪?她不会一言不发就离开京城了吧?” “二哥,如果我说二嫂离开了,你会怎样?”夜时舒看他那着急样,忍不住想逗他。 但没想到夜时竣直接当真了,瞬间垂下双肩跌坐在椅子上,“她走了吗?就这么走了?一句话都没留?” 夜时舒假装不解地问他,“二哥,我当初可是听到你和二嫂在酒馆的对话,你们成亲可是各取所需。现在她帮我们夜家同顾家划清了界限,让太子一党的计谋落空,而你帮她摆脱了顾家女的身份,你们合作愉快,皆大欢喜。她离开,不是很正常的吗?” 顿了一下,她又假装惊讶,“二哥,该不会你喜欢上她了,所以舍不得她离开?” “喜欢……”夜时竣目光突然涣散起来。 “怎么,你不喜欢她啊?既然不喜欢,那你在意个什么劲儿?她这样离开,不是更好?” 第93章 真情表白 “我……我……”一向能言善辩的夜时竣突然结巴起来。 “你什么你?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将军府去吧。你要真想娶媳妇,改日让爹找媒婆好好帮你挑选,咱们夜家的男儿不愁娶不到媳妇的。”夜时舒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然后往厅门外赶。 眼看着就要被自家妹子推出门了,夜时竣猛地转过身,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方才还涣散无措的眼神赫然变得坚定。 “小妹,她到底在哪?我不要娶什么媳妇,她就是我媳妇,我这辈子只认她一人!” 夜时舒掩嘴失笑,“二哥,你真喜欢上她了?” 从她这笑容中,聪明如夜时竣,如何看不出来自己被小妹耍了?可他并没生气,反而想也没想地点头,“是,喜欢上她了。” 夜时舒眨了眨眼,“那你喜欢二嫂什么?我瞧着二嫂对自己的容貌很不自信,你要是说不出个理由来,恐怕不容易打动二嫂。” 夜时竣垂下眼眸。 喜欢她什么? 她在人家装自卑懦弱,按理说这种表里不一的人他应该讨厌才对,可是他却从她的表里不一中看到了她的爱憎分明、能屈能伸、聪慧理智…… 他以前做事总是随性而为、不计后果、冲动莽撞,甚至自诩这就是铮铮男儿的血性。可跟她在一起之后,他才发现,原来人是可以有多面的。 又不做伤天害理之事,适当地伪装自己,有何过错? 何况私底下,她活泼伶俐、自信果敢,都只为他展露,他更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小妹!”回过神来,看着自家妹子一脸促狭的笑,他哭笑不得,赶紧哄道,“你快告诉我吧,等二哥把她接回来,二哥把这些年所有的私产全给你!” “噗!”夜时舒忍不住喷笑,“你把私产都给我了,拿什么养二嫂?” “大不了我以后带着你二嫂来承王府蹭饭!”说着话他抬起头朝厅堂里一直吃茶看戏的某妹夫看去,咧着嘴笑道,“王爷,您应该没意见的,对吧?” 某爷,“……” 夜时舒一听他这话,吓得赶紧推他,“得得得……你还是赶紧去找二嫂吧,就在王府后山的溪水边!” 闻言,夜时竣笑着嘴都合不上了,拔腿就跑。 夜时舒听着身后响起的车轮声,转身看去,笑着问他,“王爷,要不要去瞧瞧?” 尉迟凌丰眉微蹙,“有何好瞧的?” “你不去,那我自个去了!”夜时舒说完便要转身。 但手突然被捉住。 她扭头再次看着他。 尉迟凌不发一言,从车轮椅上起身,然后牵着她步出厅堂,避开有侍卫的地方,带着她从阴暗无人的角落离开王府—— 后山溪水边。 夜时竣没瞧见要找的人,便忍不住四处呼喊,“沫儿?沫儿你在哪?沫儿你快出来!我有话要同你说!你快出来啊!” “我在这呢!” 夜时竣寻声望去,就见巨石后面走出一个身影。 他激动地跑过去,喘着气笑问道,“沫儿,你怎么躲在这里?” 顾思沫道,“哪里是躲,我正睡觉呢!”借着月光,她盯着夜时竣脸上的汗,有些不安地问道,“这么晚来找我,可是事情没解决好?” “都解决了!一切如我们所愿!”夜时竣忍不住同她分享喜悦,“沫儿,现在‘顾思沫’已死,你终于摆脱顾家了!而且顾勇被贬为庶民,也没有机会再利用我们的婚事对将军府使坏了!” “嗯。”顾思沫开心地笑道,“那我也该离开了!既然你今晚找了过来,那我现在就和你去将军府,向将军和大公子道别。” 将军? 大公子? 她突然改变的称呼让夜时竣倏地沉了脸。 见他僵住,神色也莫名地黯淡,顾思沫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时竣,怎么了,发什么愣啊?” 突然,夜时竣拉下她的手,紧接着一把将她抱住—— “沫儿,你走了,我怎办?能不能不走?我帮你换个身份,留下来我们好好过日子,行吗?” “过什么日子?”对于他突来的拥抱,顾思沫并没有推开他,只是仰头望着他,说道,“我们成亲只是为了迷惑外人而已……” “放屁!”夜时竣不等她说完便气急吼了起来,“你是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可是拜了天地的!” 不远处,听着他吼声,夜时舒捏了把冷汗,嘴里忍不住低骂,“笨蛋二哥,哪有这么表白的?这是生怕二嫂跑不掉啊!” 尉迟凌斜眼睇着她,冷不丁开口,“这不正说明你二哥用情至深?” 夜时舒扭头看他,也不知道抽了哪根筋,脱口问他,“你对你喜欢的人也是如此表白的?” “咳……”尉迟凌不自然地别开脸。 见他如此反应,夜时舒眸色黯下。 那个叫倪筱的女子就是他心中的朱砂痣,她问这种问题,简直就是自寻难堪…… 另一边。 顾思沫被他吼得直缩脖子,“干什么呀?有什么话能不能好好说?” “不能!”一想到她即将要离开,夜时竣就压不住心中那把狂躁的火气,对着她耳朵大声说道,“顾思沫,你给我听好了,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我娶的是你,喜欢的也是你,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女人!” 顾思沫在他吼声中愣住,然后再次仰头看着他,不确定地问道,“你喜欢我?喜欢我什么?我这样平庸的人,连送人别人都嫌弃,你喜欢我哪点?” “哪都喜欢!”夜时竣摸着她的脸,在凝视着她黑眸的瞬间,突然低头覆住了她的唇。 这遂不及防的亲密,让顾思沫浑身僵如石化。 就在夜时竣怕她不信,还想更进一步来证明自己的喜欢时,顾思沫猛地将他推开。 “沫儿……”夜时竣一脸受伤地看着他,难不成是他一厢情愿? “这么丑都亲得下去,也难为你了!”顾思沫掩嘴笑嗔着他。 突然抬手摸到自己耳后,将一片薄薄的面皮从耳后开始撕扯,直到偌大的面皮从整张脸上脱落—— 第94章 解她心结 夜半三更,荒山野地,娇娇月光之下,夜时竣如同看到了惊悚的画面般,双眸圆瞪,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前的女子剖去了平庸的脸皮,露出精致昳丽的容貌。娥眉如画,唇如朱樱,皙白无瑕,清涟脱俗,宛如皎月仙子显露原貌,让夜时竣非但没敢再上前,还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刚刚还说喜欢我,这换张脸就不喜欢了?”顾思沫扬唇调侃他后退的举动。 这笑面,更是让夜时竣眼都直了。 他这辈子能娶到一个与他情投意合的女子已经很知足了,突然间告诉他自己的媳妇美得跟个仙女似的,他这颗面对敌军千万都能平稳跳动的心却在这一刻乱了节奏。 “你……”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一个箭步回到她面前,重新将她拥进怀中,低头仔仔细细地查看她的脸,仿佛要证实这一切不是幻觉。 顾思沫知道他不适应,任由他带茧的手掌在脸上磨蹭,甚至主动与他解释起来,“我还不满周岁便被顾家送去偏远废弃的庄子里,整整十七年,没有任何人去看过我一眼。原本顾家派了一个老人看守我,但在我七岁那年他年迈去世,顾家更无从得知我长何模样。” “后来顾家想起我这么个女儿,便把我接回了京城。我知他们没怀好意,便换了容貌。事实也如我猜想的那般,顾勇和李氏真打算牺牲我的色相去帮顾家笼络人心。” “不过因为我易容后实在平庸,说话做事也有失教养,那些好色的达官贵人阅人无数,见我连一个下人都不如,没一个瞧得上我。李氏不死心,为了羞辱我,便又想把我卖给一个一把年纪的老头……后面的事你都知道的。” 夜时竣听着她的话,后牙槽都快咬碎了。 顾勇和李氏不死,真的难消他心头之恨! 幸而她聪明有远见,如果让她以现在的姿容回顾家,后果真不堪想象! “干嘛呢?”顾思沫突然皱起眉,并推了推他,“我说了这么多,你好歹出个声啊!瞧不起我便直说,我又不会赖着你,大不了我现在就……” 最后一个‘走’字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夜时竣激动喝道,“我不准!你是我的,不管是丑是美,都是我夜时竣的妻!” “那以后还分床睡吗?” 夜时竣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他收紧臂弯将她搂得更紧,在她耳边笑道,“不分了!再也不分了!就算是死,也要睡……” “呸呸呸!说什么呢?”顾思沫不满地抬着头瞪他。 “好好好……是我嘴碎,该打!”夜时竣腾出一手拍了拍自己的嘴。看着面前貌美如仙的媳妇,他唇角是真的快咧到耳根了。 她以后也不用遮遮掩掩了,她可以用另外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在自己身边…… 真好! “时竣。”顾思沫突然小声唤道。 “嗯?” 夜时竣以为她要说什么,正准备把耳朵贴近认真听,突然看到她眼珠子转身右侧。 他双眸不由地眯起,假借为她整理秀发的姿势朝那处快速瞥了一眼。 下一瞬忍不住脸黑。 “走,我们去别处!”他放开她,改抓住她的手,快速朝远处跑去。 不远处的大树后面—— 目睹顾思沫‘换脸’,夜时舒震惊得目瞪口呆。 打死她都想不到,自家这二嫂隐藏得如此深! 见他们突然跑了,她回过神,忍不住想追,“咦,跑什么啊?刚才还没亲完呢!” 身侧的男人突然勾住她腰肢,将她抵在树干上,低下头冷飕飕地道,“别人有什么好看的?” 语落,他的唇直接压在她唇上。 夜时舒僵了一下,接着回抱住他腰身。 他的吻,一如既往的狂肆,像是要把她吸进肺里。 直到彼此呼吸紊乱尉迟凌才停止。 抵着她额头,声线沙哑地问她,“你二哥成亲晚于我们,都修成正果了。你打算何时与本王圆房?” 夜时舒心虚地垂下眼睫,“最近不是事多嘛……” “借着事多,睡得比本王早,起得比本王晚,你当本王不知道你是在躲避?”尉迟凌眸光冷飕飕地瞪着她,好不给她留情面,直指她最近的小心机! 夜时舒咬了咬唇,抬起眸子再看他时,眼中莫名带着一丝水光,“圆房可以,可你能做到至此以后只有我一个女人吗?魏永淮的事你也看到了,我接受不了男人有二妇!” 尉迟凌忽然明白了,“所以你这阵子是在考察本王?” 夜时舒别开脸,“我是怕你心中挚爱哪天回来,到时我们三人都难堪!” 心中挚爱? 尉迟凌眼眸微睁,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些事。 莫非她…… 这阵子她暗中闹别扭,不动声色地拒绝他碰触,原来是受了那些谣言的影响! “呵呵!”一改方才的阴霾神色,他突然低低笑出声,“为何不早些告诉本王你介意?” “那是你心中爱而不得的痛,你要我说什么?”见他莫名发笑,仿佛在打趣自己是个小丑,夜时舒突然用力将他推开,冷着脸说道,“每个人都有过去,你有,我也有,所以我无权指摘你什么。但我已经放下过去了,你放下了吗?如果你没放下,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不是不能接受。真正让我介意的是,你没放下,却把我当她的替身。” “替身?”尉迟凌嘴角勾勒的弧度僵住,眉眼充满了疑惑,“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都是我根据你的表现猜测的。”话都讲到这份上了,夜时舒一咬牙,干脆与他彻底摊开了说,“众所周知,一年前你因为倪筱受伤,更因为她失踪变得一蹶不振。沉默孤僻的你突然接受我,难道不是因为你把我当成了倪筱的替身?” 尉迟凌眼角抽动,真是不问不知道,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埋藏着如此大的误会! “咳!”恼怒她胡思乱想的同时,他又莫名地想笑,清了清嗓子后,他突然压低了嗓音,问道,“有没有另一种可能,你入了本王的眼,让本王心悦于你,所以才愿意娶你?” “你……”夜时舒怔怔地看着他,不敢置信地反问,“你这是放下倪筱了吗?” 尉迟凌闭上眼吸了口气,调整好呼吸后,他又上前将她困于树干和自己之间,抵着她额头,问道,“都说本王是救倪筱而伤,可本王有伤吗?都说本王对她用情至深,可你有听说本王派人寻她吗?” 夜时舒忍不住眨眼,“你的意思是……你跟倪筱没有……” 尉迟凌咬着牙道,“那都是本王让人散播的消息!” “……” 第95章 真实身份 夜时舒无语得说不出话了。 不是对他无语。 而是对自己无语。 敢情这些日子,她所有的纠结和郁闷都是自找的?! “还有什么想问的,你最好一次给本王问个明白!”尉迟凌惩罚似的勒紧了她腰肢。 “我想知道你‘受伤’的全部过程。”夜时舒气鼓鼓地要求。 尉迟凌突然放开了她。 就在夜时舒以为他要拒绝时,尉迟凌牵起她的手,让她同他一起背靠树干席地而坐。 从他记事起所发生的事到那个叫倪筱的女子出现,一一对她讲诉。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但夜时舒非但不困倦,反而越听越激动。 最后忍不住道出一句,“王爷,莫非澜贵妃不是你生母?” 尉迟凌不怒反笑,“你也如此认为?” 换言之,他早都怀疑了。 夜时舒认真说着自己的看法,“一个家中,父母若是多个孩子,兴许会厚此薄彼。但澜贵妃只有你一个儿子,就算她与皇后有蒹葭之情,也没道理打压自己的亲儿子。何况你文韬武略不输太子,澜贵妃想稳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完全可以靠你,没必要靠讨好太子。” 尉迟凌望着远处的夜景,抿笑不语。 夜时舒皱着眉观察他的反应,“你不气恨吗?” “以前不懂事,气恨过。后来想明白了,也就释然了。” “王爷,如此说来,你是认定了她不是你母妃?”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所计深远之人是太子,那必定不是本王生母。”尉迟凌转头看着她,微微挑眉,“我们大婚当日,不就试探出来了吗?虎毒食子,那是因为子非他所出,如顾勇之流。但女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如若容不下自己生下的血肉,何不在孕育之初将其拿掉?在后宫之中,除掉一个未成形的孩子并非难事。” 夜时舒十分认可他的话。 只是…… “王爷,虽然我们心中有数,可到底只是我们推测出来的。你想过找证据证明吗?” “想过与她滴血验亲。”尉迟凌浅浅地叹了口气,“但私下取血验证无人会信,如若当众验血,不说她会反对,仅是旁人也会指骂我大逆不道。本来他们狼狈为奸就难以容我,我若是再背上逆道之罪,等于主动为他们递上刀子。” 夜时舒偏着头努力地思索。 “我倒是有个法子,不过……” “不过什么?”听她说有法子,尉迟凌立马扭头盯着她。 “不过需要等待时机。如果冒然用此法,站不住理,容易让人起疑,那他们便不能轻易上当。”夜时舒看着他的腿,说道,“现在我只想你能‘痊愈’。既然已经试探出是澜贵妃和太子合谋要你性命,那就没必要再伪装了。” 尉迟凌眸光轻闪,突然想起某二舅哥追媳妇的画面,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温声说道,“好,都听你的。明日我就奏明父皇,说寻到神医,能为我医治双腿及容貌。” 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夜时舒耳根忍不住发烫。 倪筱的事已经解释清楚了,那便说明心中从未入住过任何人。想到这,她不由地放大了胆子,主动钻进他怀里。 尉迟凌狠狠一怔,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投怀送抱。 “王爷,不早了,该回去了,不过我要你抱我回去!” 怀里的人儿,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骄纵’,可却让尉迟凌心窝注满别样的暖意。他拥紧她的同时低下头在她唇上轻咬了一下,“急什么?亲够了再回去!” “你……唔唔……”夜时舒还没来得及反对便被他封住了唇。 …… 回王府时,都已过子夜了。 让夜时舒没想到的是,夜时竣和顾思沫会在王府里等他们。 见到自家妹子,夜时竣没好气地道,“小妹,你们还能再晚点回来么?” 听闻他们在府中等了近一个时辰,夜时舒心下又心虚又好笑。 本来是想看二哥二嫂的戏,没想到他们竟先离开,留她和承王在原地诉说衷肠…… 她转头看向已经换了容貌的顾思沫,佯装不解地问道,“二哥,这位姑娘是?” 顾思沫红着脸低下头。 眼神剜着自家妹子,“装!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也去了后山!” “呵呵!”知道没藏好被发现了,夜时舒也不装了,笑看着顾思沫,满眼都是惊艳,“没想到我二嫂这么美!真是便宜我二哥了!” “小妹!”顾思沫不好意思地嗔了她一下。 夜时竣朝某妹夫看去,眼神带着几分哀求,“王爷,想必你也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舒儿她二嫂现在虽然摆脱了顾家女的身份,但她要回将军府,最好是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王爷人脉广大,看能否替她安排安排?” 他不说,夜时舒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二嫂现在换了脸,回将军府只会让人觉得突兀。若没个正式身份,难免会让人起疑。 她正想帮着说几句好话,却见尉迟凌勾着唇角,别有深意地看向顾思沫,“需要本王替你安排身份吗?” 夜时竣和夜时舒兄妹俩听得一脸懵,好奇又不解地盯着顾思沫。 顾思沫突然露出别扭的笑容,对他们兄妹说道,“时竣、小妹,实不相瞒,我乃华湘阁弟子,阁主赐名华芯。” “什么?!你是华湘阁的人?!”兄妹俩异口同声惊呼道。 不怪他们激动,最近他们兄妹一直派人在打听华湘阁的事,可华湘阁弟子隐藏得太好了,叫他们很是难找。 突然间告诉他们身边就有一个华湘阁弟子,且这人还与他们朝夕相处,这叫他们如何能冷静? “我不是有意隐瞒你们,实在是阁中规矩严厉……”顾思沫朝某王爷方向偷瞄了一眼,接着又道,“不过我现在可以露出身份了。” 夜时舒没错过她这偷瞄的眼神,眸光疑惑地尉迟凌看去。 这家伙是怎么看出她二嫂身份的? 不对! 这家伙也会医术! 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咳!本王乏了,先回房休息了。”尉迟凌冷不丁丢下话,径直离开了他们视线。 “……!”夜时舒一脸黑,他还能再心虚点吗? “沫儿,你当真是华湘阁弟子?”夜时竣抓着顾思沫的双肩,不敢置信地再次问道。 “嗯。”顾思沫认真点了点头。 “那华平你可认识?” “华平?”顾思沫偏着头想了想,然后不解地反问他,“你找他做什么?我记得十年前有个人被逐出华湘阁,好像就叫华平。” 夜时舒在一旁沉下了脸。 那个害人的东西被逐出华湘阁了? 那这下岂不是更难找? …… 翌日。 尉迟晟收到儿子递呈上来的奏折,随即便宣了澜贵妃前来。 看完奏折,澜贵妃一脸的不可置信,“凌儿居然请到了华湘阁的神医?” 尉迟晟眉头微蹙,目光深深地盯着她,“怎么,有神医为凌儿医治伤腿,不好么?” 澜贵妃立马露出笑容,“皇上,臣妾可不是这个意思!如果凌儿的腿和容貌真能治好,臣妾自是求之不得。臣妾担忧的是,传闻华湘阁的人神出鬼没,很难证实其身份,万一有人冒充华湘阁的人,那对凌儿岂不是很不利?” 尉迟晟冷哼,“敢招摇撞骗加害皇子,你当对方有多少脑袋够砍?” “皇上说的是。”澜贵妃脸上带着笑,可袖中的指甲却狠狠地掐着自己掌心。 她是真没想到,承王还能找到华湘阁的人! 最重要的是,如今致和将军府站到了承王那边,如果承王的腿伤和容貌真的被治愈好,那他们所做的一切岂不前功尽弃了? 不行…… 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不过皇上,为了凌儿的安危着想,臣妾觉得您应该把人叫来跟前,试试对方的医术,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才算稳妥。” 第96章 抗旨不尊 对于她这提议,尉迟晟也表示赞同,“的确,我们都没见过华湘阁的人,是该好好确认一番。” 见他点头,澜贵妃心中总算舒坦了一些。 传闻中华湘阁的人能医擅毒,如果能将对方拉拢为她和太子所用,那对付承王还有什么可难的? 如果对方不愿投靠他们…… 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别说一个华湘阁的人,就算整个华湘阁,也别想再立于世! “朕这就派人去承王府传话,如果华湘阁的人出现,让承王府的人立即将人送进宫。” 尉迟晟说完便找来内务总管齐绥,吩咐他去传口谕。 看着他同齐绥说话的侧脸,澜贵妃红唇不由地勾起。 承王府。 宫里来人时,尉迟凌、夜时舒、夜时竣、顾思沫正一起用午膳。 听说要让自己进宫,顾思沫下意识地朝尉迟凌看去。 尉迟凌要请华湘阁的人‘医治’腿伤和容貌的事夜时竣已经知道了,也知道自家妹夫想以此机会给他媳妇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只是,他很不安,“王爷,宫中水深,人心难测,我家沫儿单纯得紧,就这样去宫中,万一被刁难怎办?” 尉迟凌唇角微微抽动。 夜时舒忍不住笑出声,“二哥,二嫂现在叫华芯,你别再叫错了!” 还有,哪有这样夸自己媳妇的? 就凭她二嫂华湘阁弟子的身份,那就跟单纯沾不上边! 顾思沫脸颊唰红,桌子下的手扯了扯夜时竣的衣角。 夜时竣扭头看她,一脸无辜,“我哪说错了?你去宫中,我肯定不放心!” “咳!”尉迟凌清了清嗓子,低沉道,“华湘阁的人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即便要见,也得本王腿伤和容貌‘痊愈’后。到时,本王会带着华芯进宫领赏。” “是。”顾思沫点头应道。 夜时舒明白尉迟凌的意思,某些人巴不得他死,又岂会让他有痊愈的机会? 没‘痊愈’前,肯定是不能让人见到她二嫂的,免得某些人对她二嫂不利! 只是她不明白,她这二嫂对尉迟凌的态度,貌似恭敬得有些太过了。如果他们是同门师兄妹,那应该是亲切有余才对,这莫名其妙散发出来的敬畏是什么意思? 妹夫都如此发话了,夜时竣也不好再说什么。 虽然他担心自己媳妇去宫中会被人刁难,但他也明白,他媳妇需要这样一个出风头的机会。 随后,尉迟凌让文轩推着自己去见了宫中传口谕的公公—— …… 御书房。 传信的太监如实禀道,“启禀皇上,奴才已经向承王殿下传达了您的口谕,但承王殿下说,华湘阁的人行事低调,不喜抛头露面,如果强行要其进宫,对方便放弃医治承王殿下。” 尉迟晟龙颜微沉。 他是帝王,被人如此拂面,自是有些不悦。 澜贵妃一听华湘阁的人拒绝进宫,当即斥道,“真是好大的威风!君王召见,他竟敢抗旨不尊!”接着她便愤懑地向尉迟晟请旨,“皇上,区区一个江湖流派,竟这般不把天家放在眼中,如此大不敬,实在该死!还请皇上即刻下令,务必将其处置,以震皇威!” 尉迟晟敛着双目看着她,“贵妃,何时变得如此偏激了?难道你没听到凌儿的话,如果强行宣其进宫,其便放弃为凌儿医治。他若真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冒然把他杀了,你就不怕凌儿错事良机致使终身残废?” 澜贵妃被问得面色发僵。 但很快,她露出一副爱子心切的神色,解释道,“皇上,臣妾不是偏激,是为了凌儿的伤心中浮躁难安。凌儿是臣妾怀胎十月所生,臣妾比谁都希望他能早日恢复康健。可臣妾也怕,怕凌儿病急乱投医,着了别人的道。” 尉迟晟没好气地瞪着他,“凌儿他只是腿受伤了,不是脑子坏了,如果对方没点真本事,以凌儿的睿智,能受对方欺骗?” 澜贵妃赶紧佯装出一副被说服的样子,“皇上说的在理,以凌儿的睿智,是不会轻易受骗的。臣妾真是关心则乱,为了凌儿的伤都快没理智了。” 没人知道,此时的她心揪得有多厉害。 承王自开慧以来就深受皇上喜爱,明明太子最会哄人开心,可皇上称赞最多的却是承王! 不得已,她劝说从军历练,想着让他远离朝堂,如此便无法争夺太子的凤头。同时,战场无情,万一哪天承王战败,不是战死,便是名声败落。 可她机关算尽,却没想到承王自从军后,隔几月便收到边关大捷的喜报,他非但没战死沙场,反而因战功不断而揽获了十万兵权! 后来…… 承王负伤回京,她欣喜若狂,以为承王变成了废人,这辈子与皇权无缘了。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皇上并没有因为承王变成废人就收回承王手中的兵权,反而对承王的偏袒更胜从前! 她本就因为除不掉承王而暗恼,现在竟然告诉她承王的腿和脸还能治好…… 试问,这叫她如何能睡得着? “皇上,承王妃自嫁入承王府后便一直没进宫给我们请安,您不是想让承王妃帮衬着调和臣妾与凌儿的关系吗?不如找个时间把承王妃叫进宫中,让我们婆媳多多相处,正好臣妾有好多宝贝想送她。” 尉迟晟抿唇思索了片刻,说道,“眼下凌儿要医治腿伤,承王妃留在他身边照顾最为妥当。来日方长,你们婆媳相处也不急于这一时,待凌儿康健后,便是每日让承王妃进宫给你请安都可。” 他的一次次拒绝,让澜贵妃后牙槽都快咬碎了。 可面上,她还不得不维持自己的形象,自责道,“看我,又着急了。” 尉迟晟拿起桌上一部奏折,抬眼瞥了她一下,“若没事便回你寝宫吧。” 澜贵妃温顺应道,“是,臣妾不打扰您了。” 回到澜霞宫。 她气闷得连摔了两只花瓶。 管事嬷嬷和大宫女大气都不敢喘。 正想着说什么话来安抚她的情绪,就听她突然开口,“去东宫,把骆良娣叫来!” 她突然想起来,太子妃与她说过,骆丽娴在魏家时与夜时舒关系交好。 以前她的确瞧不上骆丽娴,可现在不同了,骆丽娴已经被太子证实是北蔺国五公主。有公主这个身份,倒是可以让她利用利用…… 第97章 强抢民女 夜时竣现在还不敢带顾思沫回将军府,顾思沫只能先留在承王府。 他不好陪顾思沫上街,便委托自家小妹帮忙置办顾思沫的衣用。 夜时舒当然乐意了。 姑嫂俩揣着银子兴冲冲就跑街上去了。 马车上,夜时舒不解地发问,“二嫂,你有那样的身份,为何不把顾家……” 后面的话她没出口,只是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顾思沫掩嘴失笑,“我也想啊,可是阁中有规矩,不能违抗。顾勇他们伤害的是顾思沫,那是他们的家事,如果我拿华湘阁的本事去报仇,会损害华湘阁名声。也正因如此,所以我才想摆脱顾家女的身份。” 夜时舒道,“我要是你,我恐怕守不了规矩。就拿上次你被顾勇打伤来说,那么重的伤,也只有你能忍。” 闻言,顾思沫突然心虚地低了低头,“其实,那次受伤也不算太严重,内伤都是我伪造的假象。” 夜时舒唇角狠狠一抽。 好吧,她这二嫂是真聪明! 一来测试了他们一家是否具有同情心,二来让顾勇和李氏背上恶父恶母之名。 实在是高! “吁!”充当车夫的九姑突然勒马。 马车骤停,夜时舒揭起帘子问道,“九姑,怎么了?” 九姑还没开口,便听一道女声传来,“舒姐姐,是我。” 夜时舒微微扭头,双眸不由地眯紧。 拦她们马车的不是别人,正是进了东宫做了良娣的骆丽娴! 不对,人家现在还是北蔺国五公主! 属实让她意外! “骆良娣不是在东宫伺候太子吗?怎么出来了?”忍着厌恶,她得体地打招呼。 “舒姐姐,许久未见,我挺想你的。能否赏个脸,我们好好叙叙旧?”骆丽娴穿着曾经的衣裳,模样和姿态都一如既往的温柔。 夜时舒也表现大方,直接下了马车。 顾思沫赶紧跟上。 “这位是?”骆丽娴盯着她好奇地问道。 “她是我朋友芯儿。”夜时舒从容地介绍。 顾思沫大方地福了福身,“芯儿拜见骆良娣。” 骆丽娴微微一笑,“免礼。这里不是东宫,芯儿姑娘不用如此拘礼。何况我与舒姐姐是交好的姐妹,你是舒姐姐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 夜时舒眸底快速闪过一丝鄙弃。 这女人不仅不要脸,而且脸盘还无比大! 不过细细一想也能理解,毕竟她和魏永淮退婚,并没有在明面上把骆丽娴扯出来。想来,骆丽娴应该还不知道,她早就知道她和魏永淮无媒苟合的奸事。 “骆良娣,你我许久未见,本来找个地方好好叙叙的,但是很不巧,我们今日出门有要事,我家王爷还等着我回去呢,就不多陪你叙话了。”夜时舒婉拒道。 “舒姐姐……”骆丽娴欲言又止,一双杏目莫名的泛起水光,“因为淮哥哥,你就与我生分了吗?” 夜时舒神色微僵,眸底不由地涌出冷意。 她不会忘记上一世被他们毒害的悲惨人生! 本来吧,骆丽娴进东宫,出乎了她的意料,也让她没找到报仇的机会。哪曾想,这女人不夹着尾巴做人,还主动跑出来碍她眼! “骆良娣,你是魏家义女,我与魏家的纠葛你应该清楚。若我再与你亲近,不说旁人会道我闲话,就是我家王爷也会怀疑我同你亲近是别有目的。所以,我们以后还是少往来为好。”随着上一世的记忆,夜时舒的语气也冷硬了起来。 “舒姐姐……”骆丽娴还不死心,甚至眼眶泛红,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 “骆良娣!”夜时舒冷着脸打断她,“你现在是太子良娣,我是承王妃,这‘姐姐’以后还是别叫了!” 闻言,骆丽娴脸上浮出难堪之色。 她虽是太子良娣,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妾。 而夜时舒乃是堂堂正正的承王正妃。 说难听点,不论从前、还是现在,她都不配与夜时舒姐妹相称! “承王妃,是妾僭越了。”她卑躬低头,并往后退了数步。 夜时舒给顾思沫使了使眼色,二人随即回到马车上。 目送马车驶出去,骆丽娴一改泫然欲泣的自卑神色,对身后招了招手。 待一名老妇人近到她身侧时,她冷着脸道,“我熟悉夜时舒,她不可能有朋友,那叫芯儿的女子说不定就是娘娘想找的人。你也看到了,夜时舒现在对我并不友善,我没法接近她,你按照娘娘的意思看着办吧。” 若是以前,宫里那些人让她办事,她肯定会提心吊胆,并想尽一切办法办好。可现在不同了,她是北蔺国五公主,就连太子妃见了她都得客客气气的,即便这次没办好澜贵妃交代的事她也不用担心受罚! 嬷嬷斜睨她的眼神充满了不满。 什么叫她看着办? 娘娘让她出来接近夜时舒,她不尽力不说,还把事推给她去做! 不过一想到她北蔺国五公主的身份,她再不满也只得忍下。 …… “二嫂,我们今日怕是买不了东西了。”夜时舒歉意地道。 顾思沫笑了笑,“没什么,下次再出来买便是,今日保命要紧!” 夜时舒聆听着小窗外面的动静,压着嗓门同帘子外的九姑说道,“九姑,不用跑这么快。” 九姑头也没回,但语气难掩紧张,“王妃,对方人手远超我们,奴婢得赶紧摆脱他们!” “你别往人少的地方去!”夜时舒哭笑不得地提醒,“人少的地方更利于他们动手,要不想与他们交手,我们就得往闹街去!” 九姑微微一怔,然后回头冲帘子笑道,“王妃说的是!” 前面拐过一条街就是闹市,她立马加快了抽鞭的速度,“驾驾——” 然而,眼看着马车就要到拐角了,突然头顶上方降下杀气—— 夜时舒和顾思沫眉眼一沉,各冲破两侧小窗飞出马车! 九姑也在同时飞身离马! 三人稳住身形,就见七八名黑衣人落在马车上,其中两把剑凶狠地从马车顶上刺进马车里! 由于马车还在行驶,那几人见状,纷纷飞身朝夜时舒她们三人返了回来。 夜时舒她们哪敢停留,立马运起轻功开逃。 特别是夜时舒,见前面有铺子,于是一边逃一边扬声大喊—— “救命啊!有人强抢民女!” 第98章 王爷痊愈 她想的是,把附近的人都吸引出来,一旦人多,这些杀手肯定有所忌惮。 事实上,她这个想法也没有错。不少人听到她的呼声,都好奇的四下张望,就连铺子里的人也出来想瞅瞅怎么回事。 可这条街的人并不多,也就十几个人陆陆续续露头。 而她们三个没敢停歇,就跟一溜烟似的从旁人眼前掠过。后面的七八个杀手也跟骤风般紧追不舍。 以至于没一个人看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眼见这样没用,夜时舒她们三人不得不飞进一条无人的巷子里,正面迎战。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追杀亲王妃,是活腻了吗?”九姑指着他们厉声喝道。 “拿命来吧!” 黑衣人们丝毫不惧,满身杀气汇聚在刀剑下,毫不留情地朝她们袭来。 看着他们握剑的招式,不但统一,且还似曾相识。 虽然服饰颜色变了,但夜时舒还是立马就猜到了对方的底细—— 太子的麒麟卫! “九姑!芯儿!杀!”新仇旧恨,让夜时舒最先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三个人应付八个人,按理说应该是一对二、或者一对三,但那些杀手却拼了命地想围攻顾思沫,夜时舒原本想靠轻功消耗他们耐力,没想到竟变成她和九姑相反设法替顾思沫解围。 麒麟卫是太子的人,又是明着冲顾思沫而来,这说明什么还用追究吗? 定是承王拒绝让华湘阁的人进宫,惹恼了澜贵妃。未免承王被华湘阁的人医治痊愈,所以专程来对付她身边的‘陌生人’! “你们该死!”顾思沫自然也看出对方是冲自己而来,且还是死不罢休的架势。一怒之下,她指尖中突然飞出一根银针,‘嗖’地射向领头的那个黑衣人。 伴随着一声惨叫,只见那领头的黑衣人捂住一只眼跌倒在地。 看着他指间涌出的血水以及那根明晃晃的银针,其余黑衣人都不约而同地顿住了。 “杀!”领头黑衣人咬牙切齿地吼道。 夜时舒已经看出他们的目的,他们这一顿,她便不想硬拼了,打算和九姑掩护顾思沫先离开—— “本王倒想看看,今日是谁要杀本王的王妃!”突然,一道冷冽的嗓音从黑衣人身后传来。 领头黑衣人突然一怔,顾不得眼瞎朝来人看去。 结果这一看,惊得他另一只没受伤的眼球瞬间凸得巨大,“你……你……” 只见本该坐着车轮椅的男人负手而来,那笔挺的身姿,沉稳矫健的步伐,哪里有半点伤残的迹象? 就连脸上那道又大又丑的疤痕也失踪了,一张俊脸暴露在阳光下,如玉雕琢,俊美得不似真人。 隔着一群黑衣人,夜时舒看着男人俊美如画的模样,也惊艳得直了眼。 看惯了他的疤痕脸,突然间他恢复原貌,这冲击感对她来说不可谓不小。 尉迟凌不是一个人来。 身后除了文岩和文墨,还有承王府的侍卫! 黑衣人们眼中集体露出了一丝慌色。 特别是被扎瞎了一只眼的领头,只能痛恨咬牙,“撤!” 眼见他们要跑,文岩和文墨一点都没迟疑,先飞起身朝他们而去! 虽没能拦住他们的去路,却拖住了最落尾的一个,并直接将人砍伤。 领头黑衣人被手下抱着,回头一看,突然将手中利剑用力掷出,直直穿进了那名手下的胸膛—— “唔!”随着一声闷痛,被砍伤的黑衣人下一刻便断了气。 文岩和文墨气得想追去。 尉迟凌冷喝,“让他们走!” 他径直走向墙边的夜时舒,见她裙衫上多出刀口,什么也没说,将她打横抱起就走。 “王爷,你干什么啊?”众目睽睽之下,夜时舒只觉得羞死了。 “回府疗伤!”尉迟凌沉着脸道。 “我没受伤,九姑为了护我和二嫂,她才被划伤了!” “文岩、文墨!” “是!”文岩和文墨立马会意,赶紧朝九姑过去,“九姑,你没事吧?” “只是点皮肉伤,不碍事。”九姑捂着正流血的手臂,冲他们笑了笑。 顾思沫从身上拿一块帕子,快速为她包扎止血。 …… 回到承王府。 夜时舒被尉迟凌带回卧房,就差没把她扒光了检查。 要不是他神色严肃,夜时舒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 不过现在有一件事比她受没受伤更重要,她只着里衣,抓着他霸道的大手,盯着他的脸上,皱眉问道,“你怎么说‘痊愈’就‘痊愈’,不怕人起疑吗?” “又没人知道本王何时被治愈的。”尉迟凌冷哼。 “那些人回去,澜贵妃和太子便能知晓了!回头他们肯定要想办法让你露馅,然后给你安上欺君的罪名!”夜时舒越想越揪心。 尉迟凌薄唇突然勾起,挣脱她的手,又开始剥她的里衣,“所以,还请王妃尽快更衣,好随本王进宫,主动禀告父皇我已痊愈的事。” “……” …… 半个时辰后,两辆马车从承王府驶向皇宫。 夜时舒这才知道。她们三人今日出府,尉迟凌有派人暗中保护她们。 察觉到她们三人被麒麟卫盯上后,那人便速度回府报了信。 尉迟凌早就明白,顾思沫身为华湘阁弟子的身份一旦暴露,澜贵妃和太子肯定会动手。只是他没想到,他们如此沉不住气,甚至如此明目张胆的抓人! 既然他们担心他被治愈,那他就灭掉他们的担心,让他们彻底死心! 跟他们预想的一样,看着他双腿健愈,甚至恢复了曾经的容貌,不论是宫人还是尉迟晟,全都震撼不已。 特别是尉迟晟,激动地握住儿子肩膀,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遍,“凌儿,你终于好起来了!” 尉迟凌跪下请罪,“父皇,恕儿臣未及时告知您。华湘阁规矩甚多,儿臣有求于他们医治,不得不守口如瓶。” 尉迟晟正要说什么,就见澜贵妃和太子、太子妃急匆匆地出现。 没有看见那把车轮椅,只看到尉迟凌如常人一般跪在地上,澜贵妃激动地上前,不敢置信地打量着,脱口问道,“凌儿,之前才听你说要请华湘阁的人为你医治腿伤和脸伤,怎么说痊愈就痊愈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你之前的伤不会是假的吧?” 第99章 你敢不恭 她激动的语气与尉迟晟没什么区别,但是最后一句话听似无心之言,可却好比一把利器直接往尉迟凌身上捅! 尉迟凌抬头望向她,冷声反问,“那母妃觉得我弄虚作假谎报伤情是为了哪般?逃避战事吗?若儿臣要逃避战事,有必要从军十载?” 澜贵妃被怼得哑口无言。 尉迟晟没好气地朝她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臣妾……”澜贵妃张嘴想解释。 太子妃祝华凝上前打断她,并替她安慰尉迟晟,“父皇,您别误会,娘娘是太在意承王了,她时常做梦都梦到承王痊愈康健,正因如此才会关心则乱说错话。不过父皇,承王这腿伤健愈得是真快,都看不出有伤过的痕迹,不知是哪位能人异士如此厉害,可一定要让我们见见他,向他当面重谢!” 夜时舒在一旁看着她们明枪暗箭地针对,说她们不是婆媳怕都没人会信! 说实话,她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恶气,不跟她们斗一斗,她都快憋出内伤了! “父皇。”她上前跪在尉迟凌身侧,主动替尉迟凌解释起来,“王爷和儿媳大婚前,就已经在托人寻找华湘阁了。许是王爷心诚,感动了上苍,还真让王爷找到了华湘阁的弟子。但华湘阁素来神秘,规矩也甚严,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下,人家不想暴露身份。我们是有求于人,自然得守别人的规矩。” 祝华凝笑着打趣道,“父皇,您瞧,二弟与二弟妹多么恩爱,您还没说什么呢,二弟妹就着急了。” 夜时舒回头,回她一笑,“太子妃过赞了,王爷是妾身夫君,妾身帮他作证是理所应当的。倒是太子妃和我们母妃感情好得让妾身这个做儿媳的都羡慕。同时妾身也很惭愧,身为儿媳,妾身因为要照顾夫君,没能在母妃身边尽孝,以至于母妃说错话妾身都不能第一时间帮着母妃解释。” 澜贵妃倏地沉了脸。 祝华凝脸上瞬间失色。 尉迟睿也忍不住皱眉。 她那番话就好比在说,太子妃和澜贵妃才是一对正经婆媳! 尉迟晟眯着眼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打量。 夜时舒仿佛没看到他们的表情,还一脸感激地接着道,“听闻王爷在外征战多年,都是太子和太子妃在父皇和母妃身前尽孝,为此王爷一直心怀愧疚。” “后来伤了腿毁了容,王爷更是自惭形秽,觉得不配再做母妃的儿子。妾身听闻这些,开解王爷莫要自卑的同时,也深深地被太子和太子妃的孝心所感动。” 澜贵妃实在听不下去了,厉声斥道,“承王妃,你说这些拈酸吃醋的话是何意思?” 夜时舒仿佛被她的厉色吓到了,身子哆嗦地往尉迟凌身上靠,紧张不已地解释,“母妃,儿媳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并非拈酸吃醋。您视太子如己出,太子回以您孝心,儿媳同王爷被你们不是母子亲情却胜过母子亲情的关系所感动,这、这哪错了?” “你!” “够了!”尉迟晟恼怒地瞪着澜贵妃,“承王妃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你与皇后姐妹情深,所以视太子如己出,深受满朝敬重。怎么旁人夸赞得,承王妃就夸赞不得了?” 澜贵妃差点吐血。 但被尉迟晟训斥,她这才察觉自己不该为此事失态…… 不,是她不该被夜时舒牵着鼻子走! 她朝尉迟睿和祝华凝看去,夫妻俩虽然没被训斥,但满脸的难堪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快速调整情绪,把尉迟凌和夜时舒从地上拉起来,温声细语说道,“以前是母妃对凌儿多有冷落,母妃一直想补偿,但苦于找不到机会。如今凌儿伤势痊愈,又娶了舒儿这样善解人意的王妃,母妃向你们保证,以后母妃一定多加疼爱你们。” 尉迟凌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冷漠地转身,对尉迟晟说道,“父皇,儿臣的伤恢复得如此之快,也恢复得如此之好,其实儿臣早就想过,一定会有人为之存疑。所以儿臣千般好话百般求情才让华湘阁的弟子答应现身,她现在就在殿外,父皇可宣她进来。” 闻言,尉迟晟颇感意外。 随即他让齐绥宣人觐见。 不多时,顾思沫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着她年轻的容貌,祝华凝忍不住惊讶,“这便是华湘阁弟子?这般年轻竟有过人的医术?” 要不是身份地位让她需要顾及,她都想直接嘲讽承王夫妇了。 随便拉个江湖郎中恐怕都比这个年轻女子强! 先前听说承王带人去救夜时舒,他们就怀疑承王的腿伤及脸伤是伪装的,毕竟伤得那般重,怎么可能说健愈就健愈? 眼下看到这个所谓的华湘阁弟子,她和澜贵妃、太子交换了眼神,都一致坚信,他们的猜测没有错,承王之前的伤十有八九是假的! 顾思沫跪地给尉迟晟行了大礼,“民女华芯拜见吾皇陛下,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尉迟晟敛紧双目打量她,虽然没明说,可那眼神明显也带着疑惑。如此年轻的女子,如何有那般高超绝伦的医术? “你就是治好承王腿疾和脸伤的神医?” “回陛下,正是民女。” “不知华神医是如何为承王医治的,可否详尽说与朕听听?” “回陛下,事关阁中医药秘法,恕民女无法相告。”顾思沫从容又平静地拒道。 “放肆!”澜贵妃不悦地斥道,“君王面前,你竟敢不恭!” 夜时舒赶紧到顾思沫身前,心疼地展开双臂保护她,“母妃,她可是王爷的恩人,要不是她,王爷这辈子都无法行走,您怎能如此怒斥恩人呢?” 澜贵妃现在瞧着她,都恨不得撕了她! 她没想到这‘儿媳’看着娇憨,但说的话却能把人活活气死! 要不是她笃定没人知道那个秘密,她都要怀疑这夜时舒就是故意的! 尉迟凌也冷着脸附和,“母妃,华神医不是宫里人,不懂宫里的规矩。何况她是儿臣求着进宫见父皇的,您如此苛责她,可有顾及儿臣的颜面?” 一直没出声的太子尉迟睿对着顾思沫露出自以为平易近人的微笑,温声道,“华神医,你别误会,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很好奇,你是如何治好承王的?毕竟我们宫中有御医,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事,你却能不声不响做到,着实让我们感到不可思议。还请华神医不吝赐教,让我们长长见识。” 顾思沫看向他,反问,“要不找个人,将其双腿打断,再让民女医治?” 第100章 想掐死她 “你……”尉迟睿被噎得忍不住瞪眼,平易近人的温和感瞬间消失。 “抱歉,恕民女做不到。”顾思沫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面向尉迟晟,恭敬地磕了一个头,然后义正辞严地说道,“陛下,华湘阁虽然只是江湖中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但华湘阁自建阁以来,一直秉持着‘救济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初衷行事。华湘阁的弟子恪守阁规,从不靠着医术在外张扬、卖弄。” “这次民女能为承王殿下医治腿疾和脸伤,是因承王殿下多年戍守边疆,其忠君爱国之心感天动地,阁主听闻承王殿下四处求医,这才命民女下山为承王殿下医治。” “陛下怀疑民女身份也无可厚非,民女自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但非要让民女讲述医治承王殿下的过程,此乃关系到华湘阁机密,恕民女无法做到。” 尉迟晟一开始是觉得她太过年轻,从而质疑她的身份。可听完她这一番话,觉得她谈吐从容、理据分明,仅是这份沉稳的气度就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至于她的身份和医术…… 仔细想想,完全不用急在一时去验证。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何况他相信承王胆子再大,就算真要糊弄也该请个像模像样的医者,没道理请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来欺君。 反观澜贵妃和太子、太子妃…… 一个个严词厉声的,对这女子的敌意未免太大了! “华神医请起。”他朝顾思沫抬了抬手,龙颜和悦地说道,“朕知你进宫不是为了邀功,但你让承王健愈,功不可没。承王是朕的儿子,你对承王的恩情,便是对朕的恩情,朕可许你一心愿,当是作为你医治承王的报酬。” 顾思沫正欲谢恩。 突然一名太监匆匆来报,“启禀皇上,妍妃娘娘有小产之兆,御医已经去锦福宫看过,说妍妃娘娘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 闻言,尉迟晟神色一沉,拔腿便往锦福宫去—— 但迈了两步,他猛地顿下脚步,回头朝顾思沫道,“华神医,随朕去锦福宫看看!” 顾思沫哪能不明白,皇上这是借机会考验她呢! “是,民女遵旨。”她也没推拒,快速跟上尉迟晟的步伐。 大殿中。 夜时舒和尉迟凌并肩而立,一个娇美倾城,一个俊美绝世,何止郎才女貌能形容的般配。 在他们对面的,是澜贵妃、尉迟睿、及祝华凝。 尽管澜贵妃和祝华凝端着微笑,但没了尉迟晟在场,尉迟睿却再难掩饰眼中的嫉恨。 “皇兄,臣弟能健愈,除了感激华神医外,还要对皇兄道声谢。”尉迟凌走到他面前,罕有地离开唇角,露出一口耀眼的白牙,“皇兄前阵子去万福寺为臣弟祈福,想来是神佛被皇兄的手足之情所打动,所以才佑使臣弟健愈得如此快。” “你的伤是假的?”尉迟睿咬着牙,用着他们两人才听到的声量质问。 说是质问,但其实就是认定! 尉迟凌笑着,也用同样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量说道,“皇兄还是一如既往的沉不住气,一国储君,除了蠢是优点外,无一样能拿得出手,你说可笑不可笑?” 在他的低语嘲讽中,尉迟睿的脸就跟猪肝一样,要多难看便多难看,甚至压抑不住怒火脱口低吼,“尉迟凌!你找死!” 他这一吼,把澜贵妃和祝华凝都吼变了色。 旁边静候的宫人们也仿佛受到惊吓般,紧张不安的把尉迟睿望着。 夜时舒见状,赶紧跑过去把尉迟凌的手臂挽住,拉着他远离尉迟睿好几步,然后委屈不已地看向澜贵妃,“母妃,太子皇兄怎如此凶?您不是视太子如己出吗,怎不好好管教太子皇兄?他是储君不假,可他同样也是兄长,兄长都该爱护弟弟妹妹,哪有不由分说就冲弟弟妹妹大吼大叫的?” 澜贵妃差点没翻着白眼昏过去! 之前她一直都以为这夜时舒文静腼腆,今日她才发现,这贱人说话如同软刀子割人皮肉似的,让人恨不得想掐死她! 祝华凝赶紧上前,挤着笑说道,“弟妹,你说的这是哪里话,太子这是与二弟玩笑呢!他们兄弟俩自小就这样,你别往心中去啊!” 夜时舒噘着嘴,似十分不理解般自言自语道,“哪有兄长如此不分轻重与弟弟妹妹玩笑的?” “你!”尉迟睿攥着拳头,比澜贵妃还想掐死她! 本来承王健愈的事就狠狠地刺激到了他,让他难以平静,没想到夜时舒这贱人更是一直阴阳怪气地针对他们! 眼见澜贵妃和尉迟睿都气得不行,同为女人,祝华凝如何看不出夜时舒是故意的? 她理智地转移话题,对澜贵妃说话,“娘娘,我们还是去锦福宫看看妍妃吧。” 澜贵妃接收到了她的暗示,瞪了尉迟凌和夜时舒一样,拖着旖旎华服头也不回地离去。 祝华凝又给尉迟睿使了使眼色。 随后夫妻二人也跟着澜贵妃走了。 “王爷,我们要去吗?”夜时舒收起做作的姿态,有些担忧地问道。她不是担心那什么妍妃小产,她是担心自家二嫂的安危。 本来皇上就对她二嫂的身份心存怀疑,若是妍妃腹中的龙嗣没保住,那皇上必定会把怒火发到她二嫂头上! “不必。”尉迟凌搂着她腰肢,低沉道,“这是她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 他如此波澜不惊,夜时舒也不好再说什么。 约莫半个时辰后,齐绥满脸喜色地来到他们面前,夸赞道,“王爷、王妃,华神医真是厉害!御医都说妍妃娘娘腹中的小皇子快保不住了,没想到华神医居然为妍妃娘娘保住了小皇子!皇上可高兴了,下旨要重赏华神医呢!” 第101章 把人放开 夜时舒一听,心中悬起的大石总算落下了! 不过她还是关心地问道,“齐公公,华神医现在还在锦福宫吗?” 齐公公点头,“小皇子虽然保住了,但妍妃娘娘胎象不稳,皇上想让华神医留在宫中为妍妃娘娘保胎,但华神医不同意,皇上让奴才来请王爷和王妃过去,想让你们劝一劝华神医。” 闻言,夜时舒眸底一沉。 尉迟凌突然捏了捏她的手心,对齐绥说道,“劳烦齐公公带路。” 不多时,夫妻二人随齐绥到了锦福宫大门外。 但尉迟凌并没有往里去,对齐绥说道,“妍妃娘娘寝宫我们就不进去了,请齐公公转告父皇,我们在此等华神医。” 齐绥听出他的意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见他神色冷肃,便识趣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进了锦福宫。 不一会儿。 尉迟晟一脸沉冷地出现。 “凌儿,你这是何意?后宫多年无妃嫔有孕,朕好不容易盼来一子,眼下又险些不保,难道问你借个人,你还不乐意?” 面对他的指责,尉迟凌没有辩解,只说道,“父皇既知后宫多年无妃嫔再诞下龙嗣,不妨好好查查,是何缘由。按理说,父皇正值壮年,平日里又不缺滋养,子嗣稀薄应该不是父皇的问题。” 尉迟晟龙颜上瞬间布满了阴霾。 他就两个儿子四个女儿,两个儿子同年同月同日所生,四个女儿也在同年出世,这说明他龙体无恙。 可这十余年来,后宫妃嫔再无所出…… 尉迟凌垂下眼眸,压低了语气,“父皇,与其留华神医在宫中陪妍妃娘娘待产,不如请华神医想想办法,如何能让后宫妃嫔顺利受孕。” 尉迟晟背在身后的双手用力攥紧。 尉迟凌后退一步,又道,“父皇,时候不早了,儿臣和王妃得去一趟致和将军府。母妃和皇兄、皇嫂今日那般猜疑提醒了儿臣,儿臣得把华神医带上,不然实难向岳父大人解说清楚。” 他一边说一边苦涩地叹气,“这世道,人言可畏,儿臣伤重时被人诋毁,健愈后还要受人猜疑……唉!儿臣惶恐,真怕哪天就被人弹劾,说儿臣欺君。” 尉迟晟目睹了顾思沫为妍妃保胎的经过,此时此刻对顾思沫只有敬佩,再无猜疑。 想到先前他对的儿子的伤也生出了质疑,心中不由得愧疚,于是神色和蔼起来,“父皇知道你心中的委屈,你放心,父皇不会再让人中伤你。华神医正在为妍妃调制保胎的药,待妍妃服了药,你们再带她离去吧。” 今日得儿子提醒,他才惊觉,后宫是该好好肃清了…… ……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顾思沫才从锦福宫出来。 三人同乘一辆马车前去致和将军府。 路上,顾思沫主动与他们夫妻说道,“妍妃小产,是平日的汤药有问题。不过那汤药做得很隐晦,加了一些寒凉的食材,偶尔服用也无大碍,但每日多食几次,时间一长,这些娇贵的娘娘们大凡有点风寒热症便容易滑胎。” 夜时舒和尉迟凌对视了一眼,答案自是不言而喻。 “二嫂,你把这些如实告诉皇上了?” “哪敢哦!”顾思沫掩嘴笑道,“我只给妍妃调制了一副安胎的方子,顺便再给她写了一张食谱。至于别的,我是一点都没说。” “那就好。”夜时舒也放心地笑了。 宫里不是他们的地盘,何况这些年还是澜贵妃在代使皇后的权利执掌中宫。有些话承王可以说,而且还得挑机会说,但旁人却不能多嘴,不然一准惹祸上身。 对于尉迟凌的‘健愈’,夜庚新和夜时珽、夜时竣父子三人那是再高兴不过。 毕竟他们早就知道了真相,尉迟凌这一‘健愈’,也就意味着他们不用再帮其隐瞒了。 听闻承王府马车到了,父子三人一同出来接迎。 当顾思沫下马车时,夜时竣难掩欢喜,一个箭步便冲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开心唤道,“沫儿,你可算回来了!” 夜庚新和夜时珽看着他的举动,都忍不住瞪直了眼。 啥情况?! 偏偏某二公子两天没见着媳妇了,这一见面就差抱着媳妇亲两口了,他非但把自家爹和大哥抛到了脑后,还脱口就说道,“听说你进了宫,我可是担心了一整日。你要再不回来,我都要去宫里找你了!怎样,一切还顺利吧?有没有人为难你?” “兔崽子!你干什么?”夜庚新黑脸怒斥道,“魔怔了不成?还不赶紧把人家姑娘放开!” 第102章 上门哭求 夜时舒一脸黑线,赶紧过去拉人,“二哥,注意身份!” 夜时竣这才反应过来,回头望着脸黑的爹和大哥,尴尬得直‘嘿嘿’。 夜时珽上前,对着顾思沫拱手施礼,“姑娘,抱歉,舍弟因前阵子痛失发妻,神志错乱,才认错了人。在下替他向姑娘赔不是,还请姑娘看在他是思念亡妻太过的份上,饶恕他这一回。” 顾思沫尴尬得侧过身,哪敢受他这一拜啊! 但她这一侧身,夜时珽以为她是不接受赔礼,正犹豫着要不要当场‘揍’兄弟一顿,好让人家姑娘出出气。 一旁某王爷忍不住发出咳嗽声。 成功吸引父子三人的注视后,他扳着脸开口,“怎么,不欢迎本王么?” 夜庚新和夜时珽猛地一愣,这才发现他们险些忘了正事,而且一家人还把大门堵着! “王爷,里面请。”夜庚新忙抬手引道。 夜时珽则是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身侧的兄弟。 胡闹过头了! 回头真得揍他一顿! 一行人进了厅堂。 夜时竣在自家小妹暗示下招呼家丁都退下,文岩和文墨则是在厅堂外笔挺地伫立着,无声地防止任何人靠近。 夜庚新和夜时珽都看出了异样,以为尉迟凌是有什么要事与他们商议,突然就见那个被他们家老二冒犯的陌生女子走到他们面前,扑通跪下。 “爹、大哥,沫儿很抱歉,对你们隐瞒了这么久。” 听着女孩的自称以及那熟悉的嗓音,父子俩低着头惊诧地瞪着她,“你、你是沫儿?!” 顾思沫不好意思地抬起头。 眼前女孩,清涟柔美,一身白衣、长发及腰,就跟仙子似的,跟他们脑海中熟悉的脸庞完全对不上,夜庚新和夜时珽越看越傻眼不解。 “爹,是这样的。”夜时舒主动为他们解惑。 把一切都说给了他们听。 夜庚新听后,乐得不行,忙把儿媳拉起来,笑说道,“你这丫头,如此大的事怎不早说?害我们险些误会,还以为时竣移情别恋了呢!” 顾思沫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夜时珽也少见的露出笑容,“如此甚好!弟妹现在是‘神医’的身份,与之前迥异,连我们都分辨不出,外人更不会怀疑你与顾家长女有关。” 夜时竣站到顾思沫身侧,搂着她的肩,笑着提醒,“爹、大哥,她现在叫华芯,你们可别再喊错了!” 顾思沫赶紧拉下他的手,没好气的瞪着他,“好好说话,别没个正形!” 夜庚新朗声大笑。 他没想到老二媳妇不但漂亮,还能把自家这个随性惯了的老二给管住,这可是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 不过他的高兴没维持住一刻钟,门房侍卫突然来报,“将军,范老夫人带着她孙女来了,在大门外哭着要见您。” 厅堂里,原本欢快的气氛瞬间凝固中。 夜庚新想都没想地开口撵人,“把她们轰走!别脏了我将军府的地盘!” 范家祖孙的所作所为真是让他失望透顶,如果可以,他宁可没有范老夫人这样的姑母! 若换做旁人如此对他的儿女使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他绝对会亲手宰了对方! 侍卫微微低头,语气有些为难,“将军,小的们已经驱赶了,但那范老夫人又哭又闹,还说要跪死在将军府大门外,然后让您给她收尸。” 夜庚新脸色难看得不行。 夜时竣忍不住冷笑,“我们没把他们得恶行宣扬出去,是看在她是我爹亲姑母的份上。没想到她耍这么一出,反要给我们将军府难堪。” 夜时舒说道,“爹、大哥、二哥,让她进来吧。有什么话摊开了说,免得让不明真相的人着了她的挑唆,以为我们将军府薄情寡义、六亲不认!” 夜庚新想了想,也觉得女儿的话在理,于是让侍卫去把范老夫人和范云莹带进来。 要说这对祖孙出现的目的,根本不用猜。 夜时竣有派人暗中盯着他们,有关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一清二楚。 本来范云濡和顾诗雅因为花灯节那一次被夜时竣‘撮合’,范家那祖孙三人以为攀上了高枝,得意得不行,所以被赶出将军府后,他们也傲气地断了与将军府来往。 可顾勇被罢官剥夺了功名后,一切都变了。 曾经高高在上的首辅大人比范家还不如。范老夫人的儿子至少还是幽州知县,范云濡更是今年要参加科考的举子,不说能否拔得头筹,至少前景是让人期待的。 可顾家现在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不说,顾诗雅那一身骄纵跋扈的小姐脾气,有几个男人受得了? 范老夫人一到他们跟前,是一点都没让他们‘失望’,对着夜庚新就痛声嚎哭,“更新啊,濡儿与顾家二小姐的婚事没了,姑母快要活不下去了,求你帮帮我们吧!” 他们祖孙三人此次来京是打定了主意在夜家白吃白喝,哪曾想会被夜家赶出去。 本来想硬气一回,让夜家刮目相看,结果新靠山顾家又出事,他们所带的银子本就不多,现在是银子花没了,靠山也没了,就连租住的院子也快被房主收回去了! “姑母,顾家不是已经和云濡议亲了吗?如此一桩佳缘怎么说没就没了?”夜庚新佯装不解地问道。 “别提了!”提到顾家,范老夫人就难掩厌恶之色,“顾勇被罢官,什么都没了,这桩婚事门不当户不对,我自然不会同意!再说了,那顾诗雅一身毛病,连我这个老婆子都不知道尊重,这样的孙媳妇拿来作甚?” 第103章 搬出祖宗 “姑婆,你这样说有点过了。顾勇任首辅时,再怎么说也是赏识云濡表哥的。”夜时舒忍不住逗她,“人生嘛,谁能保证自己会顺当一辈子?你不能因为顾家生变就嫌弃,万一哪天他们东山再起,那你岂不是又要懊悔?” “顾家还能东山再起?”范老夫人现在可是一点都不装了,手指着门外,老脸上全是唾弃之色,“那顾勇连功名都没了,这辈子再也做不了官,那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旨,他想东山再起,下辈子吧!” “姑婆,你就这么退了与顾家的婚事,不怕被人说闲话?”夜时舒笑问道。 “我有什么好怕的?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跟这种无权无势的人结亲,那是对我家濡儿的侮辱!”范老夫人翻着白眼,就差往地上吐口水了。 “那你们范家也没高官厚禄,我们可不可以不同你们往来?”夜时舒脸上的笑带上了嘲讽,“毕竟我们夜家是正儿八经的将门世家,跟你们范家往来,也会被人说闲话。” “你!”范老夫人没想到她会把这些话往自己身上套,顿时气突了老眼,然后指着她怒问夜庚新,“你就是这么教自个女儿的?就不怕她出去被人唾骂没教养,丢夜家的脸面?” 夜庚新双目沉沉地看着她,冷硬回道,“我是教女无方,但姑母你作为长辈,你的一言一行也可以教导舒儿,既然你能捧高踩低,那舒儿同你学习,有何不妥?” 范老夫人被怼得老脸失色。 还是身侧的孙女范云莹暗中扯了扯她衣角,示意她说正事,别被他们一家牵着鼻子走。 范老夫人得到提醒后,立马又露出慈和的微笑,转身看向夜时珽,“时珽啊,这些日子莹儿可想你了!前些日子莹儿总是恍恍惚惚的,我便请了一道人为她看,没想到那道人竟说莹儿被脏东西缠住了。那道人精通阴阳术,在他救治下莹儿恢复了神志,才发现自己做下的那些糊涂事根本不是出于她的本心,而是着了脏东西的道!” 她话音一落,范云莹立马上前抓住夜时珽的手腕,红着眼眶哽咽道,“大表哥,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想嫁的人也只有你,我是中了妖邪的道才说出那些言不由衷的话……大表哥,我们不退婚好吗?莹儿等了你那么多年,盼了你那么多年,如果莹儿真的见异思迁,又何苦等这么久、盼这么久?请你一定要相信莹儿啊!” 祖孙俩的话让夜庚新一家人犹如当场吞了苍蝇般,各个表情都是一脸黑。 他们让这对祖孙进来,原本已经做好了她们耍无赖的准备。哪曾想,她们不是耍无赖,而是把他们一家当蠢蛋! 夜时珽的手腕被范云莹抓着,反应自然是最大的。他没有留一丝情面,直接把范云莹的手扯开。 “大表哥……” “云莹表妹请自重。”夜时珽斜睨着她,声线冰冷刺骨,“我这人重承诺,说到便会做到。既然你我已退婚,那我必定要遵行到底。” “大表哥,你没听我祖母说吗,那时的我被妖邪缠着,说的话、做的事都不是我自愿的,我是被迫的啊!”范云莹眼泪从眼眶里不停涌下,瞬间哭成了泪人,“大表哥,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你不能不要我!求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行吗?” 夜时舒扯着眼角,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云莹表姐,在成亲前发生那种事,不管你是真心的、还是被迫的,这都说明你与我大哥无缘。与其说你被妖邪缠住,还不如说是夜、范两家祖宗显灵。毕竟两家祖宗也是亲家,说不定是他们在下面发现你和我大哥不般配,不想两家子孙受害,所以才附在你身上替你做了选择。” 不就是胡扯嘛,谁不会似的! 她们敢拿妖邪来说事,那她就把祖宗搬出来,看是妖邪厉害、还是祖宗厉害! 范云莹染泪的脸颊苍白得吓人,含泪的双眸憎恨地瞪向她,“舒儿表妹,你怎能拿两家祖宗说笑?你可知,这是对他们天大的不敬!” 范老夫人也恼道,“就是!拿祖宗说笑,简直是大逆不道!”她随即又指责夜庚新,“你就这样任凭自己的女儿离经叛道吗?” 没想到夜庚新非但没责备女儿,反而还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事情发生在我将军府,我夜家世代忠良,将军府浩然正气,不可能出现妖邪。如果云莹真的身不由己,那一定是夜家祖宗显灵,亲自断了她和时珽的姻缘。既如此,那我们更应该遵从祖宗心愿,好让他们在泉下得以安心。” 夜时竣别开脸,差点就喷笑了。 夜时珽脸上的冷冽还没散去,但双肩忍不住地抖动。 他们从来没想过,一向严正分明的父亲大人居然也能跟着儿女扯神论怪…… 先搬出祖宗的人是夜时舒,见自家老爹如此配合,她是憋笑憋得最难受的。 眼见范老夫人老脸变得扭曲,仿佛随时会‘魔化’,她赶紧说道,“爹,我们虽然不能忤逆祖宗的意愿,但云莹表姐的一些话还是打动了我。早前她与大哥有婚约,一直等着盼着大哥回京完婚。看在两家祖宗们的份上,我们就给云莹表姐一些补偿吧。” 不等夜庚新说话,她便问范老夫人,“姑婆,你觉得多少补偿合适?” 范老夫人在他们父女一唱一和下还真是差点抓狂。 她今日来,已经做好了赖死夜家的准备。再怎么说她也是夜庚新的亲姑母,她就不信夜庚新会看着她寻死觅活! 没想到夜时舒会主动提出要给他们补偿…… 这还真是瞬间把她一肚子火给灭下去了! 她们来将军府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没有银子无法过活嘛! 于是她也不客气,直接比出一根手指,“舒儿如此明事理,那姑婆也不能为难你们,就十万两银子吧!” 十万两?! 她话音一落,换夜家父子变了脸。 夜时舒同样拉长了脸,说道,“昨夜我梦见祖父给我托梦,说让我只给你们一百两!” 闻言,范老夫人不满地揭穿她,“你当我是那么好糊弄的吗?你出生时你祖父已经过世了,你就算梦见他,能认得出他来?” 夜时舒撇嘴,“我是认不出祖父的模样,可祖父在梦里告诉了我他的身份啊!” “那也不一定就是你祖父,说不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幻化的,就是为了骗你!” “姑婆说的也在理。”夜时舒并没有与她争执,只偏着头认真想了想,“不如这样,今晚我再试试看能否再梦见祖父,我得让他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他要是冒充的,那他的话就不能信,所谓的补偿也不能听!” “……!” 第104章 有了身孕 范老夫人捂着心口,只觉得一股气血冲上脑门,差点让她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祖母……”范云莹赶紧将她搀扶住,然后冲夜时舒恼道,“夜时舒,你别太荒谬了!什么祖宗显灵、什么祖宗托梦,你当我们是傻子好戏弄吗?” 夜时竣忍不住冷哼,“不是你们先把我们当傻子戏弄的吗?”他随即从郝福手中接过早准备好的钱袋子,然后走到范老夫人面向,将钱袋子塞到她手中,“姑婆,别看不起这点银子,也别说我们打发叫花子,要知道这一百两银子可使一个普通老百姓衣食无忧一辈子。看在亲戚的份上,就当是我们兄妹三人给云濡表哥的资助,顺便预祝他金榜题名。” 范老夫人咬着牙,心中的耻辱感恨不得把钱袋子扔出去,可眼下生活的窘迫却又让她不得不把这份屈辱硬生生吞进肚子里。 毕竟他们已经身无分文,就算派人回幽州送信,让儿子给他们送银子来,那也需要一些时日的。眼下孙子科考在即,没银子,孙儿连纸墨都买不了,还如何温习功课? 而他们也要吃喝…… “莹儿,我们走!”她低喝一声,挺起胸膛往厅门外去。 只要她孙儿登科及第、榜上有名,他们范家早晚也会成为京城的新贵,不用夜家帮衬也一样能在京城站稳脚跟! 被她强势带离,范云莹频频回头,含泪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夜时珽。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眼中的懊悔。 也任谁都能看懂她的懊悔。 如果不是他们祖孙太贪心,龃龉夜时舒那丰厚的嫁妆,范云莹现在就是名副其实的夜家大少夫人。 毕竟作为老二的夜时竣都能娶亲,凭夜、范两家多年的婚约,自是不会再耽搁夜时珽和范云莹的婚事。 可范老夫人不但贪心,还自信过了头。她教出来的孙儿、孙女跟她一样贪慕虚荣、恬不知耻,硬生生把近在咫尺的幸福给作没了! 目送她们祖孙离开后,夜时竣走到自家大哥身旁,搭着他肩调侃道,“大哥,我瞧着那范云莹对你可是没死心啊!” 夜时珽一脸黑,斜眼狠狠地剜了他一下。 夜时竣挤着眉眼道,“要不让爹请个媒婆,抓紧时间给你相看一个?不然我真怕哪天范云莹又给你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上次爹和九姑着了道,可别再连累其他人受算计啊!” 他这话一落,不止夜时珽捏着了拳头,夜庚新也黑沉着脸恼道,“兔崽子,许久没揍你了,皮痒了是不是?” 夜时竣跑向顾思沫,抓起她的手就跑,边跑边笑道,“我和芯儿回房了,晚饭在房里用,不用等我们!” 看着快气冒烟的爹和大哥,夜时舒是哭笑不得。 不过自家二哥的话有些还是对的,于是她正色提醒道,“爹、大哥,就姑婆家的品性,仅是打发她们没有用的。依我看,就该找个机会与他们决裂,让他们再也不能仗着亲戚关系来找我们闹事。” 夜庚新皱着眉直叹气,“我这姑母出嫁前还算端正,没想到嫁去幽州后,竟变得这般不堪。你们说的都对,这样的人,再与之来往,只会给我们增乱添祸。如果她再这般为老不尊,我必定要与她断了这姑侄之情!” 以前他把亲情看得太重,还想着让这姑母来操办他女儿的婚事。没想到这祖孙三人到了京城,下作手段不断。 甚至把他和九姑的清白都毁了! 夜时舒朝自家大哥看去,兄妹俩默契地笑了。 说完了范家祖孙,夜庚新这才发现女婿在一旁安静的吃着茶,于是赶紧说道,“王爷,你和舒儿今日进宫,也累了一天了,快些和舒儿回悦心院休息吧。一会儿我让郝福把饭菜送你们房里去。” 尉迟凌也不客气,“那我们今夜就留在将军府吧。” 夜庚新嘴角忍不住扬高,转头看向女儿,似是很为难地道,“舒儿,春夏秋冬四个丫鬟都随你去了承王府,现在悦心院也没个可用的人。要不,你把九姑叫来吧。” 夜时舒差点喷笑。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 她忍着笑朝尉迟凌看去。 尉迟凌单手握拳抵在唇上轻轻咳了咳,然后把文岩唤了进来。 “告诉九姑,本王和王妃要在将军府多住几日。” 文岩哪能不懂? 憋着笑暗戳戳了瞄了夜庚新一眼,赶紧应声跑了出去。 “那啥,我想起还有事,先回书房了。”夜庚新老脸再厚,装得再正经,也架不住他们看热闹的表情。 他一走,夜时珽也笑着离开了。 夜时舒带着尉迟凌回了悦心院。 刚要关房门,文墨突然来报,“王爷,御膳房有人自缢!” 闻言,夜时舒立马让他展开详情说说。 文墨道,“皇上下旨彻查各宫膳食,没想到旨意刚下,御膳房就有一宫人悬梁自缢。” “然后呢?”夜时舒追问,“皇上是何反应?” “回王妃,皇上还没发落,但出了自缢这事,宫中彻查得更严厉了。” 夜时舒和尉迟凌对眼相视,都忍不住勾唇。 他们想扳倒澜贵妃和太子,不是那么容易的。 眼下能做的就是让皇上先起疑心,改观对澜贵妃的态度。 再者,能给澜贵妃添堵,让她睡不好觉,那也是一件高兴的事。 “对了,王爷、王妃,还有一事,裕丰侯府今日请了大夫,探子暗中买通了那大夫,据大夫透露,游清柔有了身孕。” “真的?”夜时舒一听,一点都没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她还真是没让我们失望啊!” 第105章 只想解馋 文墨继续说道,“探子还打听到一件事,那游清波命根子废了后,竟然失踪了,就连府中下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 夜时舒柳眉不由地皱紧,“失踪了?” 文墨问道,“王妃,那游清波已经废了,会不会被裕丰侯夫妇撵出裕丰侯府了?” “不会。”夜时舒很笃定地摇头,“我那大舅母爱子如命,说她抛弃女儿还可信,要说她放弃儿子,不可能的。而且游清波出了事以后,她还去找过那个华平,这更说明她不会放弃儿子。” 夜时舒在寻找华平的事文墨他们早就听九姑说过了。 这会儿提到华平,文墨忍不住猜测,“难道游清波被华平带走了?” 夜时舒脸蛋绷得紧紧的,按压着怒火道,“十有八九!那晚我们跟踪温氏去找华平,温氏却从客栈离奇消失,等我们再去夜探侯府时,却听见游清波房中传出温氏的声音。虽然那晚的事让人费解,但我相信,肯定与华平有关!” 从顾思沫身上她可以推测出,华湘阁的弟子都不是泛泛之辈。即便华平已经被华湘阁除名,不再是华湘阁弟子,但其身上一定有常人没有的本事。 “王妃,听九姑说您在寻找华平,不知您找他做何?”文墨好奇地问道。 夜时舒不自然地愣了一下,并下意识地朝尉迟凌看去,然后别开脸小声道,“能不能抓到华平再说?因为我现在只是怀疑,需得找到华平才能确定一些事。” 与其说她这话是回答文墨的,不如说她是在同尉迟凌请示。 报上一世被毒杀之仇,这事她自然不会告诉任何人。 但通过上一世被毒杀的经历,她怀疑母亲的死不寻常,说不定也与温氏、葛氏、华平有关…… 所以,她必须找到华平! 尉迟凌给文墨使了个眼色,“下去吧,本王与王妃要休息了。” “是!”文墨应声后还不忘向夜时舒说道,“王妃,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帮您找到华平的!” “有劳你们了。”夜时舒微微一笑。 她现在已经能肯定,尉迟凌也是华湘阁的人。 难怪之前九姑说,如果想找华平,不妨告诉承王,说不定承王能帮上忙…… 待文墨退下,尉迟凌便将她拉进怀中,垂眸不满地看着她,“对一个素未蒙面的人如此上心,就不怕本王吃味?” 夜时舒忍不住掉黑线,抬头望着他妖孽般的脸,哭笑不得地调侃他,“王爷,你长这样还怕我移情别恋?” 尉迟凌唇角微扬,“哦?那王妃说说本王长何模样?” 夜时舒脸颊飘红,但还是踮起脚,大胆地在他唇上印下香吻,“能让人想入非非的模样。” 想入非非…… 尉迟凌唇角狠狠一抽。 看着近在咫尺昳丽无双的娇颜,他臂力紧收的同时将她吻住,撬开她贝齿便长驱直入。 他很高,需要夜时舒狠狠踮起脚尖,可被他吻着,夜时舒又觉得双脚发软,就在她担心自己要从他怀中滑落时,她突然被尉迟凌托起。 脚底悬空的瞬间,她本能地攀住尉迟凌腰身,加上勾着尉迟凌的双手,可以说整个人都挂在了尉迟凌身上。 不用去看他眸底的火热有多强烈,就是从他紧绷的身躯上,夜时舒也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念头。 她捧着他的脸,红着脸道,“我让人去准备热水……” 尉迟凌埋首在她鹅颈上吮着,沙哑呢喃,“不急……本王只是想解解馋……” 说着话,他托着她身子坐到床边。 夜时舒立马变成跨坐在他身上。 看着他腾出手要为她宽衣,她赶紧抓住他的手,不服气地道,“那我也要解馋!” 尉迟凌额头抵着她的,勾勒地唇角带着一丝邪魅,“你确定?” 夜时舒拉开他的手,立马去解他的腰封。 成亲后她一直扭扭捏捏,是因为误会了他心有所属,她尽可能地控制着不去喜欢他,甚至还想过等他的‘白月光’出现后自己就让位…… 如今误会解开了,她知他心中不曾有过任何人,只独属于他,那她还有什么好扭捏的? 见她是真要为自己宽衣解带,尉迟凌呼吸不由地紊乱,换他快速抓住她的手。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有藏不住的羞赧。 夜时舒脸红地挣开他的手,粉拳轻捶了一下他胸膛,不满地哼道,“就知道占我便宜,我看一下就不行!” 尉迟凌圈紧她身子,在她耳边笑道,“回王府让你看个够,嗯?” 他们圆房,自然是要在他们的新房中。他要真不讲究,不知道有多少机会早把她吃干抹净了。 “王爷、王妃。”文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九姑来了。” 夫妻俩眼中同时又露出一丝尴尬。 还好什么都没做…… …… 九姑把春柳和夏花也一起带来了。 她来得快,夜庚新来得也快。她刚进悦心院还没来得及进房跟夫妻俩说话呢,夜庚新就进了悦心院,一本正经地问文墨,“王爷他们可在房里休息?” 文墨憋着笑,也一本正经地回道,“将军,王爷和王妃在房里休息,您找他们有事吗?” 夜庚新眼角余光快速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九姑,嘴上继续一本正经,“我找你家王妃有点事,不过他们忙了一整日,若是在休息,那也不急着打扰他们。我去凉亭坐坐,等他们休息够了再说。” 话音一落,他便头也不回地朝凉亭去。 文墨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 瞅了一眼身侧低头不语的九姑,他忍不住小声问道,“九姑,你真不打算跟将军说几句吗?” 九姑瞪了他一眼。 望着进入凉亭的身影,她不由地皱起眉。 比起她的为难,房间里的夜时舒更是为难。 出去吧,会破坏他爹的小心思。 不出去吧,他爹又赖在她院里不走。 关键是,他们夫妻在房里还得装作休息的样子,啥动静也不能有…… “王爷,我想吃紫琼山庄的红烧肘子,你陪我去好不?” “好。” “再把二哥二嫂还有大哥叫上?” 尉迟凌微蹙着眉心本想拒绝的,突然一想,他那二舅哥这会儿怕也是没‘闲着’…… 既然他们夫妻没法独处,那其他人也别想‘好过’! 想到这,他薄唇轻勾,“好,把他们都叫上!” 第106章 一夜几次 凉亭里。 夜庚新坐了一刻钟左右,余光瞥到一女子身影走近凉亭。 他不由地正了正坐姿,佯装随和地开口,“九姑,我没想到他们会把你叫来。你要是觉得看我不顺眼,我现在就走。” 说完,他作势要起身。 “将军不必刻意避嫌。”九姑将茶水放到桌上。 夜庚新立马又坐下。 看着他那假模假样的动作,九姑不由得暗暗翻白眼。 “九姑,坐下说话吧。” “谢将军。”九姑福了福身,回道,“尊卑有别,恕奴婢不敢。” 夜庚新忍不住皱眉,“你不是奴籍,不用贱称自己。” 他的心思都放在脸上,九姑哪能不懂?不过这一点九姑还是敬佩他的,直爽总比那些耍心机的强。 所以她也没遮遮掩掩,坦荡地说道,“我知将军对我心存愧疚,但我也说过,那次意外不是将军的本意,将军也是受害者,我对将军没有任何怨言。我也知将军想弥补我,但将军身份贵重,我有自知之明,不敢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会下棋吗?” 九姑本以为自己说完这些话夜庚新会认真思考他们的关系,谁知道他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顿时让她懵怔,不知该作何反应。 夜庚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笑着与她说道,“你不喜欢提那事,那我们便不提。但我实在无聊,你可愿陪我下几局棋?” “……”九姑汗。 “就是下棋而已,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是。”她无奈地应道,“那将军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把棋取来。” 就在两人谈话间,有两道身影在文墨掩护下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门—— 紫琼山庄。 面对一桌价值不菲的酒菜,以往大大咧咧喜欢说笑的夜时竣这次却是一言不发。 不,不止一言不发,还臭着脸,特别是那眼神,不停地往某个妹夫身上剐,仿佛某个妹夫欠了他多少银子没还似的。 “二舅哥不是喜欢紫琼山庄的酒吗?怎不多喝几杯?”而某个妹夫似完全没看到他怨恨的眼神,还罕见地主动劝酒。 没人知道夜时竣心里有多呕血! 好不容易媳妇儿回家,他澡都没洗完呢,这无良的妹夫就派人来打搅! 别说面前这些酒菜了,就算龙肉摆在他面前,他现在也没胃口! 他就算想吃肉,也是吃自家媳妇儿的肉! “二哥,你怎么一直扳着个脸,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让芯儿为你瞧瞧?”夜时舒忍不住逗他。 二哥二嫂出现的时候身上衣裳全换了,头发都还带着湿气,傻子也知道他们在房里做什么! 夜时竣直接冲她龇牙。 心里暗骂,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搅了她好事还明知故问! 芯儿脸颊微红,暗中扯了扯他衣袖。 要说他们之中,最郁闷的当属夜时珽才对。瞧着弟弟、妹妹成双成对的,他实在不明白把他叫出来做什么? 嘲笑他是孤家寡人吗? “王爷。”文岩从门外进来,也没避讳任何人,直接禀道,“太子良娣骆丽娴在山庄里,方才有人看到魏永淮也进了山庄,且去了骆丽娴房中。” 这消息,让屋中五人同时朝文岩看去,特别是夜家三兄妹,皆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夜时竣最先惊讶道,“这对狗男女,他们还有私情?那骆丽娴都是东宫良娣了,她怎么敢背着太子幽会旧相好的?” 夜时舒一脸冷色。 自从骆丽娴是北蔺国五公主的身份曝光后,便频繁出宫,就她良娣的身份,若没有尉迟睿和祝华凝点头,她哪来的特权。 如果真是尉迟睿和祝华凝默许的,那他们一定没憋好屁! 尉迟凌朝文岩抬了抬眼皮,“盯着他们。” 文岩应声退了出去。 …… 就在夜时舒他们用膳之际,此刻某间雅室中,一对男女结束了缠绵。 抱着怀中的女人,魏永淮是从未有过的激动。 他做梦都没想到,已经成为太子良娣的骆丽娴会主动约见她,还愿意同他‘再续前缘’…… “娴儿,你可知我有多想你?这一个多月来,我每日借酒消愁,夜夜不得安眠,一闭上眼全是你……”伏在女人香汗淋淋的颈项中,他不断说着动人的情话,还不忘问她,“你在东宫过得可好?太子妃有为难你吗?” “淮哥哥,太子只是看重我身为北蔺国公主的身份,从进东宫至今,他从未碰过我,我都不与太子妃争宠,太子妃自然没道理为难我。”骆丽娴娇媚地在他耳鬓说道。 闻言,魏永淮又惊又喜,“他竟没碰过你?” 骆丽娴没好气地嗔道,“怎么,难道你还希望他碰我?” 魏永淮立马笑道,“当然不是!你是我的,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一个人的!” 说完,他又落下吻。 两人如同干柴遇上了烈火般,一发不可收拾,且这把‘火’久久未歇…… 再说夜时舒他们这边。 本来是想等着听消息的,想知道那对狗男女到底要做什么。 谁知道几个时辰过去了,文岩来报消息,说这两人还没完事。 偷情的男女没觉得尴尬,在等消息的他们五人反倒是尴尬得不行。 这么长的时间,要是派人去东宫送信让人来捉奸,都能跑两个来回了! “得!你们等消息吧,我跟芯儿去休息了!”夜时竣无语得先拉着顾思沫闪人。 良辰美景,他不抱着自己媳妇儿卿卿我我,居然在这里听别人苟合的消息……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房休息了。”夜时珽黑着脸起身。 最无语的是他好不? 看弟弟、妹妹在眼前秀恩爱不说,还要听别人风流韵事,他都不知道自己出来究竟是做什么的! 他们三人一走,文岩又进房禀报,“王爷、王妃,他们总算完事了!” 夜时舒一脸黑,“……” 尉迟凌同样黑沉着脸,没好气地瞪着他,“你就不能说点有用的?” 文岩摸了摸后脑勺,为难道,“王爷,难道这事不重要?” 尉迟凌咬牙,“本王没让你去数他们一夜几次!” 第107章 终于圆房 文岩一脸尴尬,“王爷,属下没有……” “出去!” “是。” 看着文岩涨红着脸退下,夜时舒忍不住掩嘴失笑。 下一刻她被某爷卷入怀中,那冷调的嗓音便直入她耳朵,“笑什么?” 夜时舒笑说道,“笑我们大家啊!本来是出来玩乐的,结果听了一晚上别人的房中事!还是奸的那种!” 尉迟凌将她打横抱起,径直往内室去。 夜时舒看出他神色不对劲儿,遂勾住他脖子问道,“你不会还在介意我曾经和魏永淮定过亲吧?” 尉迟凌将她放床榻上,有些蛮横地扯掉自己腰封,速褪去身上长袍后,赤着胳膊就将她扑倒—— “唔唔……”夜时舒下意识地拍打他,只是打了两下,触及到他紧实的肌肤,她一下子变软了气势。 尉迟凌吻得她气息紊乱,转而又去亲吮她耳朵。 那双大手也没闲着,没几下便把夜时舒的衣裳全扔到了地上。 夜时舒明显感觉到他受了刺激,但又不像是为了她和魏永淮曾经的婚约,因为他之前有过吃味儿的表现,身上会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怨气。 此时的他看着急躁,落在她身上的动作却带着别样的温柔,甚至她能感觉到他手心微颤,像是害怕她会推拒他…… 羞涩是肯定羞涩的,她活了两世,就算没经历过但也知道男女之间那点事,她很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但除了羞涩外,她对这桩婚事毫无抗拒之意,特别倪筱的事弄明白后,她甚至期待圆房…… “夫君……” 听到她呢喃的唤声,尉迟凌猛地僵住,火热的眸子凝视着她,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夜时舒将脸埋进他颈窝里,再低声道,“我有点紧张,你能轻点吗?” 尉迟凌侧了侧脸,在她唇上轻啄着,沙哑道,“再唤声‘夫君’听听。” “夫君……唔……” 夜正浓,洞房花烛夜虽迟,但迟来的缱绻缠绵却更甚—— 对于外面的人和事,夜时舒无暇顾及,也没精力顾及,等她从某爷怀中醒来时,已是翌日午后了。 她记不清楚到底多少次,只知道某个男人像没吃过肉似的…… 不,不是像! 这不单是她的初次,也是他的初次! 一开始他还装得有模有样,但这种事没经验就是没经验,哪是能随便装的? 临到关键时刻,他笨得跟个迷路的傻子似的,又窘迫又不甘心…… 现在回想那场面,她当时有多疼,现在就有多想笑! 她抬了抬眼皮,入眼便是男人轮廓分明的下颚,再微微抬头,就见那两排浓密的眼睫安静地盖着双眼,很明显他还没醒。 想想也是,跟牛似的蛮横折腾了好几个时辰,哪有不累的? 这还是他去掉疤痕后,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他睡颜。丰眉如山、鼻如峰,每一处都精致得如同精雕细琢,真的是般般入画,绝世迷人。 想到什么,她脸颊倏地涨红,紧接着低下头,并用手臂顶起被褥。 “爱妃看得可满意?”就在看得心口砰砰直跳时,头顶突然传来男人磁性的嗓音。 夜时舒瞬间僵住,只觉得脸上就似有火在烤一般,烫得她想尖叫! “我……我……” 突然,被褥被一把扯开。 尉迟凌猛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夜时舒‘啊’一声抬手蒙住双眼。 尉迟凌直接被她这一动作逗笑了,很不给面子地拉下她的手,“都是你的了,还怕什么羞?” 夜时舒垂眸,结果这一看,没看到重点,却看到他身上被自己掐出的痕迹以及自己身上他用唇齿留下的‘烙印’。 “尉迟凌,你真的好过分!”想到他昨夜的纠缠不休,她忍不住朝他肩膀咬去。 “嗯?”尉迟凌眉心微蹙,偏着头也轻啃着她的鹅颈,“胆儿肥了,敢直呼本王名讳!” 夜时舒察觉到他又动了情,立马推他,红着脸恼道,“疼!你能不能怜惜我一点?” 真是快要了她命了! 尉迟凌翻下身,将她重新搂进怀中,又将被褥扯回他们身上。被褥下,他的手精准地找到她不适的地方,很有手法地为她揉捏推拿。 夜时舒窝在他怀里,舒服地忍不住哼出了声。 她不哼还好,尉迟凌是真想替她纾解难受,结果听到她这娇软的哼声,他身子不由地绷紧,低下头情难自禁地将她吻住。 一夜缠绵,他知她累极了,可他却是欲罢不能,仿佛怎么都要不够…… …… 隔壁雅室。 听着文岩禀报,夜时竣难以置信,“昨夜还好好的,怎么就染了风寒了?严重不?为何不让芯儿去给她看看?” 文岩笑着道,“二舅爷,我家王爷也懂一些医术,您别太担心。只是王妃需要静养,王爷就先带王妃回府了。王爷说,您和芯儿姑娘、以及大公子在山庄里好好玩,所有花销全记在承王府名下。” 夜时竣盯着他,突然问道,“文护卫,你怎么没走?” 文岩微微一愣,接着又笑说道,“这不是怕您和大舅爷玩得不够尽兴嘛,所以王爷让小的留下来给你们当差。” 夜时竣现在大多注意力都在顾思沫身上,并没有发现文岩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反倒是一直没说话的夜时珽看到文岩那略藏尴尬的笑容,剑眉不由地暗挑了一下。 他家小妹是习武的身子,比那些娇养的闺秀们强了不是一星半点。何况昨夜所有人都在山庄里,哪里去受风寒? “时竣,你陪芯儿在此玩吧,我先回府了。”他还得回去看看自家老爹和九姑,也不知道他们进展如何了。 就在他刚起身,门外突然传来询问声,“二公子,您在里面吗?” 夜时竣一听,立即回道,“进来!” 来人是他派去裕丰侯府盯梢的小厮。 小厮推门进房,见都是自己人,便直言禀道,“二公子,今早裕丰侯夫妇派人去魏家议亲,魏家同意了,而且婚期就定在三日后。” 夜时竣一听,‘哈哈’笑道,“游清柔这是迫不急地想给自己腹中的野种找个爹啊!” 顾思沫微微蹙眉,有些不解地道,“游家的做法没问题,但那魏永淮昨晚还跟骆良娣好呢,怎么说另娶就另娶了?” 夜时竣嘲讽道,“魏永淮那狗东西最擅长的便是吃着碗里望着锅里!之前跟骆丽娴暗生奸情时,还不是装得人模狗样骗我们家小妹?” 他见自家大哥沉眉不语,脱口问道,“大哥,想什么呢?这魏、游两家的好戏不正是我们想看的吗?” 第108章 讨要礼物 当初反手整游清波和游清柔兄妹时,他们打的主意就是如此,让游清柔痛失清白,然后再嫁魏永淮! 夜时珽低沉道,“前阵子魏家去游家下聘,被拒后,魏家心生不满,两家似有断绝往来的趋势。游清柔现在因私怀野胎着急出嫁未可厚非,但魏家能如此爽快答应,并且仓促完婚,多少有些不合常理。” 夜时竣摸着下巴仔细一想,“也是哦,魏家之前下聘被扫了颜面,按理说怎么也该摆点谱才对,何况婚期如此仓促,以魏家人的德性,不像是他们的做派。莫非,这其中还有我们不知晓的内情?” 随即他朝小厮严肃下令,“继续盯着他们两家,有任何情况随时来报!” “是!”小厮领命退了出去。 …… 裕丰侯府。 从魏家商议完婚事回府后,温氏便开心地张罗着女儿出嫁事宜。 反倒是游清柔一脸愁云,把温氏拉进房里,不安地问她,“母亲,我现在怀着身孕,要是洞房那日魏永淮与我同房,我该怎办?先不论是否会伤着孩子,我最怕的是让他发现我不是处子身……” 温氏拉着她的手,得意地笑道,“这有何难的?娘早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东西,只要成亲那日他喝下合衾酒,便会任你摆布。到时,你只需要弄点血做做样子便可。” 闻言,游清柔兴奋的双眼发亮,“好!一切都听母亲的!”想到什么,她突然问道,“母亲,前次他们来下聘被我们拒绝后,魏家就对我们多有不满,这次你和父亲是如何说服他们答应婚事的?” 提到这事,温氏更是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哼哼笑道,“当然是他们有求于我!而且魏家还说了,只要我替他们办好了事,便给我黄金千两!” 游清柔惊讶不已,“黄金千两?魏家何时变得如此富足了?” 温氏鄙夷道,“他们自然是没有的,但他们现在靠着骆丽娴攀上了高枝,能拿出黄金千两的,当然是那高枝了!说起来,我真是不服气,魏家‘丢’了一个夜时舒,眼看着到手的嫁妆没了,没想到又蹦出一个北蔺国五公主,早知道骆丽娴是那样的身份,之前我就该让你哥把她撬回咱们侯府,让堂堂的一国公主给我做儿媳,那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游清柔安慰她,“母亲,你没必要再嫉妒他们。我马上就要嫁去魏家了,等我生下孩子,在魏家站稳了脚跟,管他魏家攀多少高枝,那不都是帮我攀的吗?” 还别说,真是这个理! 温氏立马笑开了颜,“柔儿放心,虽然婚期仓促,但母亲保证让你风风光光出嫁!”想到什么,她眼中又露出一抹算计,“夜家作为你姑亲,我得把夜庚新叫过来,让他给你添妆!咱们得不到游月琴的嫁妆,也不能便宜了姓夜的那家子,他们要是给少了,我可是不依的!” 游清柔一听,赶忙催促道,“说的对,他们家是该为我添妆,而且不能少!母亲,您赶紧去办,让他尽早把好东西送来侯府!” …… 魏家和游家结亲的事夜庚新也得到了消息。 只是一个时辰不到,游家就派人来了将军府,请他去侯府为游清柔添妆。 夜庚新气不打一处来,“他们一家子脸皮可真厚!” 伙同魏家欲使魏永淮玷污她女儿清白,后又设计打他家老二的主意,他夜家就差明面上与游建彬、温氏断绝往来了,没想到游建彬和温氏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竟厚着脸皮上门讨礼! 郝福叹了口气,道,“将军,咱们明面上没有与他们翻脸,若是这礼不给,就温氏那撒泼的脾性,怕是会拿此事当我们的错处肆意诋毁我们。” 夜庚新沉着脸,不是他舍不得那点财物,而是一想到游建彬、温氏及一双儿女干的事,他就气恨难平。 “大公子、二公子、二少夫人他们人呢?还没回来吗?”他没好气地问郝福。 那几个兔崽子偷摸着跑出去,连声招呼也不打,而且到现在一个都没回来! 郝福忍不住失笑,“将军,大公子他们也是怕打扰到您和九姑。老奴听说他们去了紫琼山庄,估摸着他们玩尽兴了才会回来。” 夜庚新不自然地抿了抿唇,问道,“九姑起了吗?” 郝福道,“半个时辰前就起了,听说您在书房忙,她没让人来通知您。” 夜庚新耳根子莫名地红了起来。 似要掩饰什么,他随即挥手,“看在夫人的面上,你去库房挑两件礼物给游家送去。”顿了一下,他又沉声补充,“别挑太贵重的,他们不配!” “是!”郝福笑着应道。 他刚要退出书房,就见九姑端着食盘走了进来。 他朝九姑点了点头。 九姑也朝他点了点头。 看着她前来,夜庚新起身,道,“这些粗使活让他人去做便是,你没必要做这些!” 九姑把食盘放在书桌上,垂着眼道,“我不需要特殊对待。” 夜庚新见食盘里只有一份吃食,忍不住皱眉,“你不用吗?” 九姑道,“将军,王爷和王妃在紫琼山庄,我得过去。” 闻言,夜庚新不满地道,“他们去吃喝玩乐,你去做何?再说了,舒儿不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你不用太娇惯她!就算要娇惯,那也是王爷的事,他一个大男人,要是连自己女人都照顾不好,那也属实没用!” “……”九姑没接他的话,但唇角暗暗地抽了一下。 …… 听说夜庚新派人送来了礼,温氏很是自得。 然而,看到那单薄的两只礼盒,她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指着将军府的人便怒斥道,“我女儿出嫁,你们将军就送这点东西做添妆?我女儿好歹喊他一声姑父,难道这姑父是白喊的吗?把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给我拿回去,告诉你们将军,他要是不给我女儿添够嫁妆,别怪我们背后戳他脊梁骨!” 第109章 后悔拒收 将军府的人什么话也没说,收回礼盒就离开了裕丰侯府。 人走了,温氏的怒火却没消,指着大门继续骂咧,“好个吝啬的将军府,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游月琴那短命的捞了我们侯府那么多银子,如今我侯府嫁女儿,你个将军府竟然一毛不拔!丧良心的东西,贪墨我们侯府的财产,早晚要遭天打雷劈!” 远处拐角,一对母女听着温氏的骂声,都嫌恶地皱紧了眉。 “母亲,大伯娘真的太过分了,姑母都去世那么多年了,她还如此辱骂姑母!” 二房马氏长长地叹了口气,对温氏这个大嫂是又恨又无奈。 从大伯哥承袭候位那一天起,裕丰侯府的荣耀富贵便如山崩地裂般全化成了沙,这些年被风刮得就剩一座空壳了。 他们二房没花过侯府一钱银子不说,马氏无德,还搅黄她儿女的婚事。说什么大房的子女都未婚嫁,二房的儿女绝不能赶前面婚嫁。 平日里她厌恨游建彬和温氏,几乎都是闭门不出,懒与他们见面。眼下她关注游清柔的婚事,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女儿罢了。 不管游清柔嫁给谁,她只盼着游清柔早点嫁出去,如此她才好给她的女儿说亲事。 至于儿子,还有三个月儿子就要参加科考,一时间也无心儿女情长之事,她倒是不着急。 “馨儿,我们回去吧。” “是。”游宏馨搀着她离开,还忍不住回头朝大门望了一眼,眼中是藏不住的恨意。 她相信天道好轮回…… …… 温氏拒收礼物,夜庚新一点都没意外。 正准备让郝福把礼物收回库房,就见自家老大从外面回来。 “还以为你们要玩尽兴了才回府呢!” 见九姑在书房,此刻听到自家老爹没好气的语气,夜时珽别有深意地勾起唇角,“听闻爹和九姑在下棋,我们也是担心扰了你们雅静。” 九姑瞬间红了脸低下了头。 夜庚新虎起脸斥道,“既然回来了,那便去把游家的事解决了!” “游家又出何事了?”提起游家,夜时珽俊脸不由地一沉。 郝福赶忙将温氏讨礼的事告诉了他。 夜时珽听后,剑眉深锁,不多时,他低沉道,“那便免了这些繁文礼俗吧。” “大少爷,如此做怕是那侯夫人……” 不等郝福说完,夜时珽便冷哼,“就他们一家对我们所做的事,没与他们决裂已经是我们仁慈。何况他们贪得无厌,给再多他们也不会知足,既然横竖都要得罪,那不如一毛不拔。” 郝福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个理! 侯府大房一家人品恶劣,且又贪得无厌,将军和两位公子不在京城时,他们一家就没少来将军府搜刮值钱的东西。以前三小姐都忍着他们,想着是自己的亲娘舅,不与他们多计较。 但他们得了便宜不说,还要坑害三小姐和二公子,那谁还会惯着他们? “郝福,就按大公子说的去做。”夜庚新也赞同老大的意见,同时又交代道,“这几日若有人找我,就说我去了军营。” 换言之,侯府嫁女,他连面都不想露! 一个坑害他儿女的人,还想让他去撑牌面,做梦! “是。”郝福应声退了出去。 夜时珽看了看一旁低头不语的九姑,随即眸光又转向自家老爹,他微微勾唇,“爹,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你们…… 夜庚新看着儿子嘴角那一抹别有深意的笑,老脸涨出了一丝红晕。 目送老大离开后,他眼神发怨地剜向九姑,“他们都跟人精似的,你以为能遮掩过去?” 九姑抬起头朝他翻了个白眼。 …… 眼看着女儿明日就出嫁了,温氏没再见到夜家任何人,气得她连夜派管家去将军府。 结果管家回来禀报,“夫人,夜将军和夜大公子几日前就去了军营,但谁也说不上来他们何时归府。那夜二公子虽然在京城,但听闻他近日在追求一女子,每日都没着家。” 温氏气得一脸扭曲,“他们人不在,难道就没为我家柔儿备礼吗?” 管家道,“我问过那郝福了,郝福说前两日将军亲自挑了两件贵重的珠宝并差人送来,是夫人您没收。”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小的还听郝福说,那两件珠宝,其中一件价值万两,另一件更是先皇后赏赐的,他说如此贵重的礼物被夫人嫌弃,将军实在找不到比之更贵重的东西为柔儿小姐添妆了。” “什么?价值万两?还有先皇后赏赐的?”温氏惊得脸色大失血。 当时她只看到两只小盒子,连打开都没有就让将军府的人带回去了…… 没想到那两件东西竟如此贵重! “母亲,您怎那般糊涂!那可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啊!”一旁游清柔气得直跺脚。 温氏立马朝管家下令,“去!快去将军府把那两件东西拿回来!” 管家一脸哭相,“夫人,来不及了!小的当时就问了郝福,想要回那两件东西,可郝福说,东西退回去的当天夜里就被二公子拿走了!听说二公子看上了一女子,分外喜欢,把那两样贵重首饰拿去讨好那女子了!” “夜时竣!”温氏一口牙都险些咬碎,“那是给我家柔儿的东西,他凭什么拿去送人?什么下贱女子,值得他那般大方?不行,我得亲自去找他要回来!” 管家赶紧拦住她,“夫人,您去了也没用,那夜二公子都不在府上!” 温氏怒问,“那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管家回道,“据说她是华湘阁的神医,几日前为承王治好了伤腿,还让承王恢复了容貌。” 华湘阁的弟子…… 温氏不听则以,听完脸色更是难看得吓人。 也不怪她消息不灵通,如今的裕丰侯府落魄得只剩一个头衔,根本不受京中权族贵胄待见。没有人脉的侯府,想知道有关皇室宗亲的事,自然就迟钝了。 再加上这两日张罗女儿出嫁事宜,她也没心思留意外面的事。 “母亲,你怎么了?”游清柔小声问道。 “没……没什么。”温氏回过神后摇了摇头。 她觉得自己过虑了。 华平早就不是华湘阁的弟子了,何况他现在也不可能与华湘阁弟子见面。就算魏家背后的那个人要华平做事,凭华平的本事,也不可能被人轻易拆穿。 实在不行,就想办法把那华湘阁弟子杀了便是。反正夜家那么可恨,娶什么媳妇,那父子三人最好一辈子光棍到底,然后断子绝孙! …… 紫琼山庄。 看着手中烫金的请柬,顾思沫一脸嫌恶,“我与魏家不熟,他们怎会给我送请柬?” 夜时竣把请柬从她手中抽走,往地上一扔,“理他们作甚?难道你不去,他们还敢拿刀架着你去?” 顾思沫点了点头,“也是。” 夜时竣握住她的手,‘嘿嘿’笑道,“我已经放出消息,正在追求你,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再成一次亲?” 顾思沫笑着嗔了他一眼,“要是我说不嫁呢?” 闻言,夜时竣脸上的笑瞬间一收,俊脸黑成了炭,一把将她紧紧抱住,“你敢不嫁试试!” 第110章 我好想你 顾思沫回抱着他腰身,又笑嗔了他一眼,“傻瓜,我要是不想跟你在一起,那我离开便是,何必留下来惹是非?” 她只要离开他,那天大地大,任她翱翔。 而留下来,以她华湘阁弟子的身份,注定不会宁静。 夜时竣何尝不懂这些道理? 可正是因为懂,所以他心中才有些着急,生怕她突然反悔留下了,于是他许诺道,“芯儿,等我们再成亲以后,我就找个借口带你离开京城,随便找个地方过日子!” 顾思沫松开他腰身,在他胸前捶了一下,哭笑不得地道,“越说越离谱了!” 夜时竣抱着她像摇孩子一般摇晃,没脸没皮地道,“反正我不管,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我的人,你去哪都得带上我!” 顾思沫让他晃得‘咯咯’直笑。 隔壁雅室里—— 连着三日,夜时舒床都没下,更别说出门了。 偏偏某王爷初尝情味,馋她馋得欲罢不能,这三日那真叫一个没羞没臊。 要不是承王府收到魏家的请柬,夜时舒都不知自己何时能看到外面的太阳。 而尉迟凌为了让她‘乖乖就范’,温存间会主动把外面的消息说给她听。 这其中就包括温氏要夜庚新添妆的事。 还有太子放出消息,要携骆良娣去魏家观礼。 以及九姑在将军府的事—— “自从我娘去世后,我爹就一直孤寡着。小时候我们不懂这些,成人以后才发觉他的不易。这十多年,足以证明他对我娘的用情和真心,所以我和大哥、二哥都不反对他续弦。” 尉迟凌听她倾诉着,一手搂着她,一手作梳抚顺她身后的发丝。 夜时舒看着他眉眼那蠢蠢欲动的炙热气息,脸颊不由得飘红,赶忙推开他坐起身,“赶紧收拾,回府!” 尉迟凌也坐起,但下一刻又将她搂回怀中,埋首在她鹅颈中,一边亲吻一边低喃,“还想要,怎办?” 夜时舒一脸黑线,“……” “王爷!”门外突然传来文岩的声音。 尉迟凌不舍地从夜时舒身上抬起头,不耐地冲门外恼道,“何事?” “倪筱死而复生了!” 闻言,夜时舒瞬间皱起眉。 什么叫死而复生? 尉迟凌一张俊脸瞬间冷若冰霜,方才还溢满情欲的双眸也同时凌厉如剑。 他还未动,夜时舒便逃出他怀抱,开始往身上套衣裳。 尉迟凌盯着她动作,不解地问道,“你急什么?” 他已经如实向她交代了有关‘他与倪筱’的传闻真相,难道她并未相信? “我能不急吗?人家‘死而复生’,肯定是回来跟我抢男人的,我得去看看对方有几斤几两啊!” “……!”尉迟凌嘴角狠狠一抽。 当他们夫妻走出紫琼山庄时,好巧不巧地,夜时竣和顾思沫正往山下来—— “小妹!”夜时竣立马飞奔到他们跟前,先是盯着夜时舒上下打量,接着有些郁闷地质问某妹夫,“不是说我小妹染了风寒,你带她回府养病了吗?” 夜时舒那叫一个窘…… 偏偏某妹夫端得一本正经,回道,“风寒好了,本王又带舒儿出来散散心。” 夜时竣一脸黑气,“王爷,你自己信吗?” 夜时舒赶紧安抚他,“二哥……那啥,前两日我身子是有些抱恙,王爷他是怕你们玩得不够尽兴,所以才说我们回府了。” 顾思沫上前,拉了拉夜时竣的衣袖,不断地给他使眼色,“时竣,天色不早了,有何话回去再说。” 夜时竣又瞧了瞧自家妹子的气色,红润饱满,光彩夺人,虽不像是病愈的样子,但也不像是有病疾的。 只是,他眸光突然间瞥到夜时舒脖颈上,看到一处深红色的痕迹,他忍不住惊呼,“小妹,你脖子怎么了?被什么给咬的?” 夜时舒顺着他视线抬手摸脖子,反应过来后,整张脸瞬间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这叫她如何解释…… 不! 解不解释的不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二哥竟然不知道这种痕迹的来历! 她下意识地朝顾思沫看去,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不会吧,她二哥和二嫂竟然也没圆房? 在她别有深意地注视下,顾思沫也忍不住红了脸,赶紧拉着夜时竣往马车去。 “诶……芯儿,你干什么?我还没问清楚呢!” “问什么问?想讨打是不是?” “讨什么打?你没看到小妹脖子上的伤痕吗?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咬的,总得问清楚,下次逮着了,非弄死不可!” “闭嘴!”顾思沫拖拉着他快速钻进马车。 不远处,某爷黑沉着脸,咬牙切齿地目送他们离去—— 夜时舒捂着嘴,想放声笑又不敢,不得已她只好假装嗔怪,“哼!都是你!” 尉迟凌捏拳,“……” 他那二舅哥当真是个人才! …… 承王府。 一娇柔女子坐在厅堂里,时不时朝厅堂外张望一眼,似期待什么,但又难掩紧张不安。 “倪筱姑娘,王爷回来了!”侍卫突然进来向她传话。 女子激动地起身,快速朝厅门外去。 然而,看着两男两女朝她而来,她不自然地僵住,目光快速在两个男人身上辗转打量。 最终,她朝快了其他三人一步的男人飞奔而去—— “王爷……我好想你……” 第111章 以假制假 在场的人一致把女子望着。 特别是被她抱着的夜时竣,俊脸上是大写的‘尴尬’! 在回来的路上,他家小妹突然把他和顾思沫叫住,然后告诉了他们有关承王与倪筱的传闻。 夜时竣这才知道,原来传闻中承王妹夫的心上人是个细作,而且早就被承王妹夫亲自处决。那些为情所困、为救倪筱而重伤的传闻全是承王这个妹夫自编自演出来的。 而今倪筱突然现身…… 毫无疑问,这就是个假的! 某些人想利用那个传言,弄个假倪筱来与承王重逢,从而离间承王和他小妹的夫妻之情! 他听完这些事后,很是气愤,还不等自家小妹开口他便要跟着来承王府,想看看这假倪筱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谁知道,这假倪筱假得如此离谱,居然连人都不识…… “王爷,我是倪筱啊,您不记得那个在军营中日日夜夜陪伴您的筱儿了吗?”女子抬起头,望着他尴尬的脸,以为他是不敢置信自己的出现,于是更加伤怀地解释道,“当初筱儿被人虏去,还以为此生再无法与您相见,没想到筱儿福大命大,竟会被敌军的仇敌所救。只是筱儿身负重伤,没能及时去寻您,如今伤势大愈,这才来与您重逢。王爷,筱儿太想您了,这几百个日夜,筱儿每每想到您都是以泪洗面……呜呜呜……” 说到后面,她泣不成声,仿佛要将这几百个日夜的苦难都尽数发泄出来。 然而,站在夜时竣身后的尉迟凌、夜时舒、顾思沫、以及一旁的文墨和文轩,全都憋着不同程度的笑。 只是这笑究竟几个意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夜时舒还暗戳戳地给尉迟凌眨了一下眼,方才他们四个一同进来,但进了内院后,她突然拉了尉迟凌一把,让他脚步慢些。 而他脚步一慢,夜时竣便走在了前面。 试问,与承王一同现身,在没有比承王身份更尊贵的人时,谁敢走在承王前面? 那倪筱瞧着两个男人出现,一个在后,且低垂着眉眼,另一个则是昂首阔步、气势凛凛。 最重要的是夜时竣容貌也俊俏。 如果没见过承王,只怕任谁都要以为他就是! 夜时竣当然也明白她认错了人,特别是听着女人肺腑至深的话语,他都想捧腹大笑了。 哪个蠢货找来的傻子,连承王都不识,居然也敢来行骗? 行骗就算了,还把他当成承王! “咳咳!”他将笑意狠狠压下去,拉开女子,握着她双肩,仿佛才回过神般激动地道,“筱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没想到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王爷,是我,是我!”女子流着泪不停点头。 “快让我好好看看你!”夜时竣说着话,抓着她双肩的双手强制让她转了两圈,嘴里高兴地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的筱儿啊,你真的回来了!” 两圈快速的转动,让女子身子都险些站不稳。 夜时竣不等她说话,赶忙学着尉迟凌的口吻朝文岩和文墨吩咐,“你们两个,快给筱儿准备院子!记住,要最宽敞、景色最好的院子!” 文岩和文墨低着头应是。 可二人谁都没离开,暗中你推我、我推你,都想留下来看这出绝世好戏! “王爷,她是谁啊?”夜时舒上前,轻挽住夜时竣的胳膊,一脸吃味儿地盯着女子。 不得不说,这‘倪筱’长得还是很有魅力的。 容貌清纯,一副我见犹怜的感觉,让人很有疼惜的欲望。这样一个楚楚动人的女子,偏偏还拥有一副前凸后翘的身段,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勾魂的气息。 背后的人太会挑人了! 这样的女子,别说迷住男人了,就连女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王爷,这位是?”倪筱看着她对夜时竣亲昵的动作,也向夜时竣询问。 “这是王妃。”夜时舒说完,似厌恶般甩开夜时舒的手,然后单手搂着倪筱的肩,很是温柔地哄道,“筱儿别介意,这是我父皇给我赐的婚,我是迫不得己才娶她的。我心里可是只有你一人,哪怕就是失去你的日子,我也是为你守身如玉的。” 说完,他还恶狠狠地瞪了夜时舒一眼,“你给本王回房去,别在这里碍筱儿的眼!还有,以后要好好待筱儿,要是让本王知道你欺负筱儿,本王定叫你好看!” 夜时舒一脸委屈,“我……” 然而,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夜时竣便搂着倪筱离开了。 同时还不耐烦地向文岩和文墨喝道,“你们还杵着作甚?敢怠慢筱儿,当心军法处置!” 文岩和文墨嘴上毕恭毕敬地应着,也快速跟了上去,但在他们背后,二人憋笑憋得脸都变形了。 夜时舒目送他们远去,没忘记身侧的二嫂,赶紧安抚她,“二嫂,这都是我的主意,你别同二哥较真……” “哈哈……”顾思沫掩嘴笑说道,“我较什么真?是那女的当真了!” 想到什么,她收了笑声,小心翼翼地看向尉迟凌。 她只担心王爷会怪罪时竣…… 尉迟凌压下唇角的笑意,低沉道,“二舅哥是个唱戏的人才。” 得亏他有这么一个二舅哥,不然让他去应付那种女人,他怕是会直接拧断那女人的脖子…… 随后,他牵着夜时舒的手,回了他们的新房。 “你急着回房做什么?就这么把那个女人丢给我二哥,你也不怕他把事情搞砸啊?”夜时舒不满他把自己拉回房。 “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将其杀了便是!”尉迟凌将她圈在怀中,嗅着她耳鬓馨香的气息,深眸中又有了火苗子。 耳垂被他吮咬着,就跟着火似的烫。夜时舒忍不住缩脖子想躲,可那大手硬是不松丝毫。 想起那三天三夜的‘荒唐无度’,她是真有些怕了,没好气地拍他手背,“下次别那么大手劲,一身痛都是被你捏的!” 尉迟凌罕见地没有不满,还贴着她耳朵轻笑,“是,为夫以后会拿捏好分寸。” 夜时舒在他胸前捶了一下。 他初尝情欲,她又何尝不是。虽然一开始不适应,但后来她也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特别是圆房以后,心中对彼此的悸动更深了。 不过,现下府中来了那么个女人,她没心思与他缠绵,“王爷,这假的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出现,你打算如何应对?总不能让我二哥一直假扮你的身份吧?” “舒儿有什么好主意?”尉迟凌抵着她额头,黑眸中带着一丝期待。 “做什么都行吗?”夜时舒抱住他腰身,试探地问他,“我想带她进宫,王爷意下如何?” 尉迟凌眸光微闪,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 在文岩和文墨配合下,夜时竣带着倪筱去了一处有着亭台楼阁的院子。 当着倪筱的面,夜时竣有模有样地下令,“都给我听好了,让人即刻去给筱儿赶制行头,越贵重的越好!” “本王记得王妃的嫁妆里有好几匹珍贵的云锦,去告诉王妃,让她送给筱儿做见面礼!” “还有这院里的家什,凡是筱儿不喜欢的,通通撤下置办新的!” “府里婢女不够,立即去买十个侍女,以后专门伺候筱儿!别忘了,要挑手脚麻利的!” 文岩和文墨恭敬无比地应声,“是!” 夜时竣随即又对倪筱温柔说道,“筱儿,置办你需要的东西需要一些时日,你且先委屈着。后续需要什么尽管告诉他们,若他们敢有半点不从,随你处置!” 面对他如此的重视,倪筱心中都快美出花了。 传闻承王对‘她’用情至深,没想到竟是真的! 不,承王对‘她’的在意甚至比传闻还甚! “王爷,筱儿身份低微,您这样待筱儿,筱儿惶恐。”她面上全是自卑和不安,“何况您现在已经有了王妃,筱儿更是不敢奢求您的宠爱。” 夜时竣立马板起脸,冷哼,“怕什么?这承王府是本王的地盘,本王爱宠谁便宠谁,谁敢有半句怨言?就算是王妃,她也只是父皇赐婚给本王的,如何能和你比?以后见着她,不用给她面子,她要是敢怠慢你,本王定亲自教训她!” 第112章 王妃禁足 倪筱感动地贴到他身上,“王爷,筱儿何其有幸能被您如此疼爱?” 夜时竣不着痕迹地推开她,体贴说道,“筱儿,等一下有人会送热汤和吃食过来,你用完且先休息,本王去安排别的事,晚些再来看你。” 倪筱懂事地应道,“王爷,您去忙吧,筱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夜时舒离开前还不忘严厉叮嘱文岩和文墨,“你们都给本王听着,谁要是敢怠慢本王的筱儿,本王绝不轻饶!” “是!”文岩和文墨再次恭敬地应声。 …… 夜时竣从倪筱这边离开后,直奔尉迟凌和夜时舒的新房。 “我的老天爷啊,这辈子都没如此恶心过!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找了这么一个蠢货来丢人现眼?” “哈哈……”夜时舒除了笑还是笑。 夜时竣接着又对尉迟凌竖起大拇指,“王爷,我是真心佩服你!你散播的那个传闻真是把所有人都骗住了!” 尉迟凌勾着薄唇,道,“好好陪她作戏,回头少不了你的好处。” 随后夜时舒让人把顾思沫叫过来,四个人在房里说了许久的话。 离开他们的新房后。 夜时竣和顾思沫回了他们之前住的院子。 夜时竣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打水洗澡。 洗澡的时候还边洗边骂,“那女人一身骚味,真是快把人呕死了!” 隔着屏风,顾思沫一边笑一边打趣他,“我都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夜时竣把身上仔仔细细搓了一遍,然后腰间围着布巾出了屏风,一把将顾思沫抱住,大口大口吸着她身上的气息,“还是我芯儿身上的味道最好闻!” 顾思沫羞窘地只想蒙住自己的眼睛,“你、你干什么?快把衣裳穿上!” 夜时竣非但没放手,还抱起她飞奔上了床。 “我今儿被人轻薄了,芯儿必须安慰我,不然半夜铁定做噩梦!” “唔……” 被他压着亲吻,顾思沫并没有挣扎,反而是主动地环抱住他精壮的身子。 突然,门外传来秋菊的声音,“二公子,那位倪筱姑娘去新房找王妃了!” 夜时竣一听,不得不坐起身。 看他那欲求不满地样子,顾思沫笑着下床给他拿衣物,“你现在是王爷的替身,得好好表现。把这倪筱骗够了,才能让她进宫时在宫里出尽丑态。现在幕后的人有多得意,那后面便会有多恼羞成怒。” 穿戴好后,夜时竣又抱住她,‘吧吧’在她红唇上亲了两下,“刚才没亲够,晚上咱们继续!” 顾思沫脸蛋一下子红透了。 …… 再说新房这边。 夜时舒早就想过,倪筱一定会来找自己。 可她高估了对方的定力,没想到对方如此沉不住气,才第一天就来她面前宣誓自己在承王心中的分量。 “王妃生得真是漂亮。”敷衍地行过礼后,倪筱先是夸赞,但下一句话锋就变了,“可惜啊,再漂亮也没用,纵是别人觉得你和王爷无比般配,可你也只能占据王妃的身份,占据不了王爷的心。” 夜时舒酝酿着自己的情绪,毕竟要演好一个不受宠的正妻,于她而言还是有难度的。 她绷着脸,冷傲地瞪着倪筱,不服气地道,“就算你占了王爷的心又如何,我可是皇上钦赐的承王妃!你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还妄想取代我不成?” 倪筱也骄傲的扬起下巴,站着的她比坐着的夜时舒高,眼神自然无比地睥睨着夜时舒,“我来不是看你逞强的,只是好意提醒你,就算之前王爷看重你,那也不过是看重你的家世,顺便把你当成我的替身排解寂寞罢了。如今我回到王爷身边,我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别再妄想王爷能多看你一眼。” 夜时舒气恼地拍桌,“放肆!我乃王爷正妃,你敢如此同我说话?” 倪筱‘啊’的一声惊叫,然后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倒,猛地跌倒在地。 夜时竣跨进房里时,便看到这一幕。 倪筱泪眼汪汪地望着他,“王爷……王妃她……她……” 夜时竣差点没绷住。 哪有如此贱的女人啊! 可再贱,他还得强忍笑意,冲座上的夜时舒怒斥,“夜时舒,你对筱儿做了什么?” 夜时舒也委屈起来,指着地上的倪筱告状,“王爷,是她自己摔的,妾身可什么都没做啊!” 夜时竣哼道,“本王看你是不满筱儿出现,所以特意把她叫来这里想给她立威!本王说了,筱儿是本王最在乎的人,你若胆敢欺负筱儿,本王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他蹲下身把倪筱扶了起来,然后又冲夜时舒说道,“从今日起,你给本王好好待在房中,没有本王的允许,哪里也不许去!再让本王发现你欺负筱儿,本王就把你送回将军府!” 发下狠话后,他搂着倪筱离开新房,边走边温柔安慰,“筱儿,可有伤到哪里?走,本王送你回去休息。以后这地方,没有本王陪着,谁让你来你都不要听,知道吗?” 夜时舒站到门口,望着他们的背影喊道,“王爷,我什么都没做错,你凭什么罚我禁足?我不服、不服……” 她是扯着嗓音喊的,像是饱受了委屈般,听得尉迟凌从隔壁走出来,那真叫一个哭笑不得。 都说三人一台戏,可他们兄妹二人就能撑起一台戏…… 夜时舒立马收起哭腔投进他怀中,笑着说道,“明日魏永淮迎娶游清柔,不是给你送了请柬吗,你赶紧把我禁足的消息散播出去,明日好让某些人高兴高兴。” 第113章 承王负心 澜贵妃和太子搞出这么个女人,不是一般的煞费苦心,不让他们高兴高兴,那也太对不住他们的良苦用心了。 说实话,假倪筱的出现是尉迟凌都没有想到的。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背后那两人竟会按照传闻编排戏份,再制造一个假的倪筱出来与他演情真意切的戏码。 最最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二舅哥替他接了这一场大戏,原本该是主角色的他变成了看热闹的戏外人。 别说他女人乐在其中,就连他都暗藏雀跃,无比期待,在某一刻拆穿假倪筱身份和动机时,宫中那两人会是如何反应…… 翌日。 临到吉时,尉迟凌带着请柬到了魏府。 他的出现,比新人的花轿还吸引人,无人不盯着他健愈的双腿和容貌猛瞧,毕竟他们也只是听说承王好了,但健愈后的承王并未在大庭广众之下现过身,今日他们也才有机会一睹实况。 骆丽娴作为魏家的义女,今日一早就抵达了魏府。 还是太子尉迟睿亲自陪同她来的。 而太子莅临魏府,太子党的那帮朝臣也纷纷赏脸来魏府观礼。 魏广征和葛氏带着府中下人前来接迎他。 在众人行过礼后,尉迟睿上前,笑着打趣他,“二弟,听说你的心上人回来了?” 尉迟凌薄唇浅勾,点了点头。 尉迟睿‘哈哈’大笑,“那真是可喜可贺啊!你曾经为了她九死一生,差点还一蹶不振,如今你健愈不说,佳人还重返身边,本宫真是替你高兴!” 尉迟凌似不好意思地扫了一眼在场瞧热闹的宾客,压低了几分嗓音,道,“皇兄就莫要取笑了,毕竟筱儿她还没有名分,现在传出去,恐让人笑话。” 尉迟睿点了点头,一副体贴理解的模样。他也刻意压低了几分嗓音,问道,“如今你重获佳人,弟妹没意见吧?弟妹可是夜将军的掌上明珠,若是让夜将军知道你把别的女子留在府中,恐对你心生不满哦。” 闻言,尉迟凌突然沉了脸,“整个大邺国谁不知道我对筱儿的心意,皇兄提夜家作甚,是想看臣弟笑话吗?” 尉迟睿见他一下子就翻脸,‘呵呵’笑道,“二弟莫生气,本宫只是关心你,没别的意思。再说了,这事早晚要让父皇和贵妃娘娘知道的,你如此遮遮掩掩实在没必要。不过如果你担心父皇和贵妃娘娘以及夜将军那里不好解释,本宫可以帮你说服他们。” 尉迟凌沉着脸道,“不必皇兄操心,我自会向父皇和母妃请旨,给筱儿名正言顺的身份。至于将军府那边,这是臣弟内宅的事,他将军府无权干涉。” 他再扫了一圈窃窃私语的满堂宾客后,用眼神示意文岩和文墨把贺礼献上。 然后对魏广征说道,“本王府中还有事,魏大人就不必招待了。” 说完,他带着文岩和文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魏府。 目送他离开,在场宾客的议论声再也不掩饰了—— “没想到承王竟真的钟情于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是啊,听说昨日那女子一到承王府,承王就把王妃给禁足了!” “之前承王妃传出死讯,承王执意要娶承王妃的牌位,还以为承王对承王妃有多上心,没想到竟是我们想岔了!” “致和将军府风风光光嫁女,更是没想到承王会这般善变吧?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听着宾客们的话语,尉迟睿笑得双眼都成了缝。 就尉迟凌今日对夜时舒的态度,夜家那父子三人岂能饶他? 他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 将军府。 尉迟睿料想的并没错,一大早听到外面的传闻,说承王旧爱入了王府,自己的宝贝女儿因为对那女子不满,被承王禁了足,夜庚新肺都快气炸了! “好个承王,我家舒儿过门才不到一月,竟被他如此辜负!他是当我们夜家死绝了,无人替舒儿撑腰了吗?” “将军,如果我说那些是谣言,您会信吗?”九姑忍不住开口。 “谣言?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你告诉我是谣言?”夜庚新恼怒地瞪着她,“都说无风不起浪,如果没有旁的女人,怎么会有谣言传出?” 说完,他愤袖绕过书桌,激动地往门外奔去,“他若真为了别的女人苛待我家舒儿,大不了我找皇上和离!我家舒儿就算一辈子不嫁,也绝不允许被人如此欺辱!” “将军……”九姑伸手想拦住他。 但深吸一口气后,她把手放下。 听说自家老爹跑承王府去了,夜时珽赶来主院,正巧碰到收拾好包袱要离开的九姑。 “九姑,你这是?” “大公子,我该回王府了。”九姑朝他笑了笑。 “九姑,你怎不拦着我爹?你是知道真相的,对吗?为何你不同我爹解释?”夜时珽不解地问她。 连他都知道承王与倪筱的事是假的,九姑怎可能不知真相! 九姑不自然地移开目光,“那个……将军他不听我的。” 夜时珽无语,“……” 承王府。 夜庚新一到,铁青着的他直奔新房。 看到女儿的瞬间,他二话不说,抓住女儿的手腕拖着人就走,“舒儿,爹接你回府!这承王妃咱不做了!” “爹……” 第114章 宣她进宫 “我不管你多喜欢他,反正今日你必须跟我回将军府!”夜庚新一边拽着她往外走一边痛骂。 “爹爹!”夜时舒见他是真发了气性,不得不使出劲儿把他往回拖。 “你这是做什么?人家一言不发就把女人带回府了,你别告诉我你还想跟他过!”夜庚新转身瞪着女儿,气不打一出来! “爹,您急着生气,先听我说完行吗?”夜时舒赶紧把他拉进花厅。 但夜庚新气得吹胡子瞪眼,坐也不坐,虎着脸说道,“舒儿,有些话爹不能明着说,特别是承王这样的身份,我们更是无权要求他只有你一个女人。但我们不敢要求,不代表我们没要求,忠于你一人,必须是他的态度!” “即便将来皇上还要为他指婚,那他也必须尊重你的决定!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一声不吭就把别的女人带回府,还为了别的女人欺压你!” “舒儿,爹也是男人,爹了解世间男人的心思!如果他真心待你,便会自发地对你从一而终,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如果他朝三暮四,那他就是花言巧语说到烂嘴那也是虚情假意!” 看着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夜时舒动容的红了眼眶。 见她要哭,夜庚新拍着她肩膀,心疼道,“舒儿,别怕,他就算是皇子,爹也有办法让你摆脱她。走,先跟爹回家。” 夜时舒忍不住失笑,“爹,您先听我说!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见她还要为承王说话,夜庚新又忍不住恼怒,“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想袒护他?舒儿,你怎么变得如此无用?想当初,魏永淮和骆丽娴有奸情时,你是如何做的?为何你能放得下魏永淮,却放不下承王?难道就因为承王长得比魏永淮好看?” “岳父大人这是要拆散我们吗?” 突然,低沉的嗓音从花厅外传来。 夜庚新扭头一看,立马将女儿挡在身后,然后指着踏进花厅的男人,怒斥道,“你还有脸说?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你让我女儿禁足,未免欺人太甚!承王,我夜庚新今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要找多少女人我们无权过问,但你让我女儿受辱,我便是死也不会答应!” “爹!”夜时舒赶紧从他身后出来,没理会他的瞪视,笑着朝尉迟凌问道,“没喝喜酒就回来了?” 尉迟凌上前,抓着她胳膊便扯进怀里,眼神幽幽地盯着夜庚新,“幸好本王回得早,再晚片刻,怕是媳妇都没了。” “你旧爱回来了,还要什么媳妇?”夜庚新胸膛一起一伏的,恨不得把女儿从他怀里抢出来! “爹,您先听我说……” “说什么说?”夜庚新再一次打断她的话,又指着尉迟凌斥道,“他为了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禁你足,分明就是没把你放眼中,更没把我将军府放眼中,你还要帮着他说话,是想把我气死吗?当初你和魏永淮退婚的决心呢,你倒是再拿出来啊!” 尉迟凌脸黑如炭。 他总算知道他那二舅哥的性子像谁了! 当真是父子! 正在这时,顾思沫从外面进来。 见他们剑拔弩张的样子,不是脸黑就是青筋卉张,狠狠吓了她一跳,赶忙问道,“爹,您怎么来了?出何事了吗?” “芯儿,你来得正好,赶紧的,把你们小妹带走,这承王府我是片刻都待不下去了!”夜庚新指着女儿朝顾思沫吩咐起来。 “啊?”顾思沫听得一脸懵。 夜时舒干笑着朝她说道,“二嫂,我们放出去的谣言,爹信以为真了!” 顾思沫汗,“……” 夜庚新气头上,没反应过来女儿的话,只当她是要让二嫂做说客,于是气恨地呵斥,“这种事,就算你找你二嫂帮忙说情都没用!” 顾思沫见他气得不轻,吓得不敢再迟疑,赶忙说道,“爹,事情真不是您听到的那样!要不,您随我去飞虹院看看吧,那倪筱听说王爷回府了,立马就跑飞虹院找时竣去了!” 夜庚新没听明白,皱眉问她,“找……找时竣?她找时竣做什么?” 顾思沫扶住他手臂,笑说道,“爹,我带你去,咱们边走边说。一会儿你瞧见了,便什么都明白了。” 夜庚新不知道老二媳妇要做什么,但还是愿意给老二媳妇这个面子。只是,离开时,他还狠狠瞪了尉迟凌一眼。 望着他那气呼呼的背影,夜时舒哭笑不得地道,“只忙着造谣了,忘了提前向爹和大哥打招呼,真是别人还没乱,自个人差点先干上了!” 尉迟凌拉着脸不说话。 夜时舒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哄道,“好了,知道你委屈,等爹了解真相后会向你赔不是的。” 尉迟凌搂紧她,薄唇压着她唇瓣,不满地哼道,“他是本王的岳父泰山,一言不合就要拆散我们,他向本王赔不是,本王敢接受?” 夜时舒笑着主动吻他,“那我代他向你赔不是?” 尉迟凌眸色一深,瞬间掌握主动权加深了这个吻,然后抵着她额头哼道,“这样就想哄好本王?哼!晚上给本王等着!” 夜时舒脸颊顿时发烫。 一想到他在那事上的狂热劲儿,她不等晚上,就现在都觉得腿软了。 而飞虹院这边。 承王去魏家参加婚宴的事,文岩和文墨一早就告诉了倪筱。 听闻他提前回府了,倪筱立马跑来找夜时竣。 “王爷,听说你一早就出去,筱儿还以为你会很晚才回来。” 夜时竣一脸的不爽,指着门外怒道,“本王好心去给魏家长脸,没想到他们竟拿你的事羞辱本王,本王实在听不下去,便提前回来了!那些人,真是气煞本王了!” 倪筱端起他身旁的茶盏递给他,柔声安慰道,“王爷息怒,都是筱儿的错,是筱儿上不得台面,所以才连累王爷被人笑话。” 夜时竣接过茶盏,疼爱地看着她,“筱儿对本王情深意切,他们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如何能明白这些?筱儿,你放心,本王不日便进宫向父皇请旨,让你做本王的侧妃!到时,本王看谁敢再诋毁你半句!” 倪筱身心俱喜,但面上却自卑地道,“王爷,您不必为筱儿着想,筱儿能回到您身边,已是天赐的福气。哪怕没名没分,筱儿也知足了。” 夜时竣不满她的态度,很是坚决地道,“筱儿,你别轻视自己,本王在意的女人,就该有尊贵的身份,谁反对便是与本王作对!虽然本王现在不能休掉夜时舒,但本王向你保证,等你做了本王的侧妃,你在府中的地位绝不会在夜时舒之下!” 在与他们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听着儿子与陌生女子的对话,夜庚新惊愕得险些掉了下巴。 这叫筱儿的女子一口一个‘王爷’,他家老二一口一个‘本王…… 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他深感迷惑,顾思沫小声的向他解释一切。 听完老二媳妇的话,夜庚新又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这女子竟如此傻?” 顾思沫掩嘴笑道,“也不是她傻,是承王殿下早前散播的‘情史’太真切了,叫有些人深信不疑。” 夜庚新想起先前自己的行为,顿时老脸一尬,“完了,我把王爷误会了!” 顾思沫笑着安慰他,“爹,您别担心,王爷没那么小气。而且您这么一闹,反而更加证实了外面的传闻。” 夜庚新羞愧地不说话了。 事情也如顾思沫所说的那般,夜庚新到承王府这么一闹,何止坊间传得沸沸扬扬,就连宫里都是议论声。 当齐绥把这些传闻禀给尉迟晟听时,尉迟晟忍不住拍案怒道,“承王竟做出如此荒谬之事?” 齐绥安慰他,“皇上息怒,这只不过是外面的谣传而已。承王对承王妃的在意,老奴看得真切,想必承王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女人那般苛责承王妃。” 尉迟晟沉着脸道,“承王因那女子受伤,又因那女子险些一蹶不振,可见他对那女子是用了真情的。朕倒要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然能让一向稳重的承王如此痴恋!” 齐绥想起什么,赶忙又禀道,“皇上,贵妃娘娘已经差人去承王府宣那女子进宫了。要不等那女子进宫,您去澜霞宫瞧瞧?” 尉迟晟听闻,随即起身道,“摆驾澜霞宫!” 第115章 亲妹夫啊 澜贵妃要召见倪筱,承王府里的人都不意外。 甚至在宫人踏进承王府大门时,夜时竣就得到了暗示,立马找了借口离开倪筱。 听到宫人宣旨,倪筱一脸受宠若惊,但看了看文岩和文墨,又一脸为难,“我一人进宫多有忐忑,王爷不是刚离开吗,你们快些唤他回来!” 文岩躬着身道,“筱儿姑娘,王爷有紧要事需办,耽搁不得。” “可是宫中我人生地不熟,要是出了岔子该如何是好?”倪筱不悦地道。 “筱儿姑娘放心,属下们陪您进宫。”文墨也躬着身与她说道。 倪筱盯着他们二人,目光转了又转。 这二人是承王的贴身护卫,有他们寸步不离的跟着,也足以证明承王对她的重视。 “行吧,那就你们陪我进宫吧!” “是!” 就这么着,文岩和文墨护着她上了宫里派来的马车。 澜霞宫里的人对他们二人再熟悉不过,瞧着他们对倪筱毕恭毕敬的样子,不用问都能明白,承王对这位倪筱姑娘真是在意得紧! 宫里马车一走,夜时舒和尉迟凌、夜时竣、顾思沫就出现在大门外。 “王爷,确定不多戏耍这女人几日吗?”夜时竣一脸坏笑。 尉迟凌斜眼睇着他,“二舅哥这是作戏上瘾了?还是被她迷住了?” 夜时竣脸上的笑瞬间僵住,紧接着俊脸一黑,下意识地搂住顾思沫的肩,扯着嗓门道,“莫乱开玩笑啊!我可是有媳妇的!而且我媳妇又漂亮又能干,我就是被牛屎蒙了眼,也绝不可能被其他女人迷住!” “噗!”夜时舒忍不住喷笑。 顾思沫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嗔道,“什么屎不屎的,王爷面前,你能不能文雅些?” 夜时竣拉着脸冷哼,“我本就是个粗人,学哪门子文雅?再说了,我牺牲男色还不是为了他们!” 夜时舒听到他这怨气的话,一时间又尴尬又无措。 确实二哥为了他们夫妻牺牲了许多,她不该笑的…… 只是不等她开口,就听某爷说道,“本王府中有把玉坤剑,是本王皇祖父开疆拓土时命人铸造的,等从宫里回来,便赠给二舅哥吧。” 闻言,夜时竣猛地睁大眼,刚刚还怨气满脸的他瞬间咧大了嘴,“王爷,您说真的?那可是先皇御用的宝剑啊!” 尉迟凌剜了他一眼,随即搂着夜时舒上了马车。 夜时竣‘哈哈’大笑,还搂着顾思沫的肩炫耀道,“芯儿,看到没,这可是亲妹夫啊!” 顾思沫哭笑不得,“……” 澜霞宫。 对于外面的传闻,澜贵妃这两日心情大好。 尉迟晟来时见她眉眼含笑,打趣般问道,“何事令你如此开心?” 澜贵妃收了收上扬的唇角,回道,“皇上,听说那叫倪筱的女子找着了。凌儿为她吃了那么多苦,如今皇天不负有心人,让她重回凌儿边,臣妾这是为凌儿高兴呢!” 尉迟晟目光凝在她脸上,似看不透她,“在凌儿的婚事上你向来挑剔,就连将军府嫡女你都觉得配不上凌儿,而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你却如此重视。” 澜贵妃神色微僵。 但很快,她便温柔说道,“皇上,凌儿是臣妾的亲生子,他的喜好才是最重要的。为人母,谁不想自己的骨肉幸福圆满?” 尉迟晟挑了一下眉,“爱妃的意思是,凌儿娶夜家嫡女就不能幸福圆满?” 澜贵妃嗔道,“皇上,臣妾可不是这个意思!臣妾高兴的是现在凌儿有舒儿做正妃,又有挚爱伴他身侧,真是酒酽花浓,好不美满惬意!” 尉迟晟坐上主位,笑着道,“听闻你宣了那女子进宫,朕对那女子也十分好奇,便过来瞧瞧,看看她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竟能让朕文韬武略的儿子对她那般痴情。” 澜贵妃坐到他身侧,端庄地点头附和,“是啊,臣妾也甚是好奇,所以迫不及待地想瞧一瞧。” 二人为了儿子的事难得这般想法一致,且还有说有笑,看得一旁宫女嬷嬷们都纷纷露出笑意。 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宫人前来禀报,说人已经到澜霞宫门外了。 尉迟晟宣人进殿。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澜贵妃暗暗地攥紧手心。 对这个倪筱,她并没有机会亲自过目,都是太子在宫外操办的,说不放心那是一定的。 但当看着那亭亭玉立、清纯与妩媚并存的女子进入殿中时,她目不转睛之下,心中豁然踏实了。 像! 真是太像了! 要不是知道这是太子特意找的人然后让华湘阁弟子华平帮忙易容的,她都要怀疑这就是真正的倪筱! 难怪承王能罚夜时舒,这朝思暮想并为之寻死觅活的心上人回来了,哪里还有夜时舒得宠的份! 在宫人引领下,倪筱行至殿中,对着主位上的帝妃恭敬地行跪拜大礼,“民女倪筱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抬起头来。”尉迟晟威严地开口。 倪筱缓缓抬起头,眸子轻垂,不敢直视君王之姿。 不等尉迟晟再开口,澜贵妃便笑着道,“当真生得漂亮,难怪会让凌儿上心!” 尉迟晟眼角斜了她一下,眉心微蹙。 就这姿色,还不及承王妃一半,她是怎么夸出口的? “承王呢?为何承王没陪同你一道进宫?”他再次严肃发问。 “回皇上,王爷他去办要紧事了,未在府中。”倪筱柔声回道。 尉迟晟眉心蹙得更紧了。 承王妃虽不常进宫,但每次进宫承王都伴随着,最重要的是听闻他们夫妻去到哪都形影不离。 这女子不是承王心尖上念念不忘的人吗?这久别胜新婚,承王怎舍得把她单独留在府中? 正在这时,宫人来报,“皇上、贵妃娘娘,承王、承王妃、夜家二公子、华芯华神医正在殿外。” 闻言,澜贵妃掩嘴笑道,“皇上,您瞧,还说承王怎么没来呢,这不就来了嘛!” 尉迟晟没应她话,只朝宫人抬了抬下巴,“宣他们进来!” 第116章 当众现形 不多时,夜时舒和顾思沫进了殿。 二人分别向座上的帝妃行了礼。 “华神医怎么来了?”澜贵妃微笑着开口,显得无比平易近人。 “回母妃,王爷的身子虽然健愈,但毕竟受过重伤,儿媳担心落下病根,便恳求了华神医在府中多留一段时日,以保王爷彻底痊愈。”夜时舒主动解释道。 尉迟晟赞许地点头,“还是承王妃考虑周全。” 夜时舒端正回道,“父皇,这都是儿媳应该做的。” 尉迟晟望了一眼殿门,问道,“不是说承王和你兄长也来了吗?人呢?” “回父皇,方才路过花园,王爷瞧着一株牡丹开得极为艳丽,说是要摘下来送给筱儿姑娘。但他摘花的同时不慎弄脏了袍子,便带着儿媳二哥去偏殿清理。担心父皇和母妃久等,便让儿媳和华神医先来请安。” 尉迟晟下意识朝倪筱看去。 倪筱眼中含着笑,说不得意那是假的。毕竟承王越是宠她,她的目的便能越快达成,所得之酬劳便越丰厚。 只是面上,她看着夜时舒,很是自卑地道,“王妃您怎不拦着王爷呢?筱儿身份低贱,不值得王爷如此。” 夜时舒脸色拉着,但嘴角硬勾,任谁都看得出她在人前的强颜欢笑,“筱儿姑娘不用妄自菲薄,您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全大邺国都知道,无人可及。本王妃也不奢求什么,只希望你今后能服侍好王爷,做王爷身后得力的贤内助。” 旧爱一回来就夺了她这个新欢的宠爱,别说她强颜欢笑,就算当众给旧爱难堪也是情有可原的。 偏偏她说着包容大度的话,实在让人指摘不了任何。 至少澜贵妃挑不到刺,嘴上还夸赞道,“看着你们如此亲睦,本宫甚是为凌儿开心。” 她这话一出,也就等于认可了倪筱的身份。 看着夜时舒脸上僵硬的笑,哪怕她端得包容大度一句怨言都没有,可那一身的苦涩味任谁都能闻到。见此,倪筱心下越发高兴和得意。 突然,她余光瞥到两抹高大的身影步入殿中。 其中一人手持牡丹,俊脸上洋溢着潇洒迷人的笑,且一进来便把目光全投向自己。 她娇羞一笑,忍不住迎了上去,一手接过男人手中的牡丹,一手亲昵拉着男人的手,温柔的嗓音比黄鹂鸟还清脆好听,“王爷,您怎能为了筱儿去做摘花的事呢?就算要摘花送人,也该送给王妃才是。您这样,可是会折煞筱儿的!” 殿中的气氛刹那间凝固。 除了夜时舒、顾思沫以及尉迟凌,尉迟晟和澜贵妃以及殿中的宫人们全都睁大眼盯着那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 倪筱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想展示她与承王的关系,一来让澜贵妃对她满意,二来让夜时舒难堪。 然而,她没等来澜贵妃赞许的声音,只看到所有人目光变得怪异。 她心中小小一惊,难道是因为她太过主动,显得有些放肆,所以惹帝王和贵妃不满了? 这种情况,她该如何做? 她没有迟疑,立马贴紧夜时竣的手臂,佯装胆怯地道,“王爷,以后别再为筱儿做这种事了,筱儿担不起您这般宠爱。” 她这一贴,前身几乎都贴到了夜时竣身上,澜贵妃猛地起身,怒指着她厉声道,“倪筱,你在做什么?” 倪筱傻眼地望着她,完全不理解她突然间的勃然大怒,“贵妃娘娘……筱儿……筱儿做错了什么吗?” “你!”澜贵妃一口气差点没提上去。 而倪筱见她如此,是真有几分惧怕,实在不明白她的用意,于是只能委屈地向夜时竣求助,“王爷明鉴,筱儿没有冲撞贵妃娘娘,不知贵妃娘娘为何会恼怒……” 坐在澜贵妃身侧的尉迟晟突然扬起唇,别有深意地看向儿子,“承王,说说吧,怎么回事?” 尉迟凌上前,回道,“如父皇所见,儿臣无需多解释。” 看着被喊‘承王’的他上前回话,并自称‘儿臣’,紧贴着夜时竣的倪筱双目突凸,仿佛一时间被人抽干了血,脸色比死灰还难看。 不等她回过神,夜时竣一把推开她,上前跪地,朗声禀道,“禀皇上,此女也不知何处来历,到承王府当日便把臣当做了承王殿下。承王殿下知其目的不纯,便让臣将错就错戏耍她。正逢今日贵妃娘娘召见,便决定在宫中让她自露马脚。” 倪筱身子晃动,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以及尉迟凌和夜时舒,“不……不……” 不可能的…… 她怎么会一出手就犯如此大的失误…… 那日,她见着他们四人时,她明明瞧见这个男人走在最前面,且对她笑得一脸阳光…… ‘她’是承王心心念念的女人,久别重逢,承王就该对她如此欢喜的,不是吗? 然而,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她狡辩的机会。 别说狡辩了,就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澜贵妃脸色不比她好看多少,那眼神都恨不得把她挫骨扬灰。不等尉迟晟再开口,她便冲宫人厉声喝道,“来人,此女冒充承王心上人,招摇撞骗,罪该万死!给本宫拖下去砍了!” “慢着。”尉迟晟从座而起,斜眼睇着她,“贵妃,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此女是何来历、有何目的、受何人指使的吗?” “臣妾……”澜贵妃蓦地清醒过来,随即向他解释,“皇上,臣妾没想到会发生如此荒谬之事,真是被她给气狠了!” 尉迟晟背着手走向倪筱。 倪筱满脸恐惧,直接吓瘫在地,浑身不停地哆嗦。 尉迟晟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冷笑,“听闻倪筱在军营中陪伴承王出生入死数月,可你却连承王真容都分辨不清,实在可笑至极。” “我……我……” “是你自己主动交代,还是朕让人大型伺候?” 事到此刻,再多的解释也不过是徒增旁人的笑话罢了! 倪筱翻身跪地,哆嗦着道,“皇上饶命……民女是被人逼迫的……” 澜贵妃一听,双手指尖都快掐破手心了! 这蠢货,不会要把她和太子交代出去吧?! 尉迟晟龙颜一沉,终于露出了怒意,“说!谁派你来的?” “是……是华湘阁……民女的家人被他们抓去……他们威胁民女……还给民女易容……教唆民女迷惑承王……” 第117章 为你出头 随着她的招供,原本看好戏的夜时舒他们全变了脸。 ‘华湘阁’三字也让尉迟晟扭头看向顾思沫。 顾思沫一脸冷意,上前指着倪筱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我华湘阁!” 倪筱抬起头,愤懑地回道,“我没有污蔑华湘阁,我有证据证明!” 说完,她抬手摸到耳后,然后当众将一张薄薄的皮面从脸上扯下,露出她的真容,并举着皮面对尉迟晟说道,“皇上,这易容术就是证据!华湘阁抓了民女的家人,逼迫民女易容后为他们做事!” 顾思沫反斥道,“华湘阁戒律,任何人不得滥用所学之术作恶害人,即便是私仇也不能动用华湘阁传授之术,违律者当叛徒处置!” 如果不是遵守戒律,就顾家那一帮人,她早都让他们化成尸水死无葬身之地了,又何必借用夜家的帮助大费周折地去摆脱顾家、对付顾家! 这假倪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当着他们阁主的面栽赃污蔑华湘阁! 假倪筱一点没心虚,反而举着易容的皮面据理力争,“华湘阁戒律什么的我不懂,我只知道他们道貌岸然、心术不正、祸害无辜!” “你!”顾思沫手腕微震,眼中杀意翻涌。 “华神医息怒。”夜时舒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同时也挡住了她指间露出的银针,然后转头对尉迟晟说道,“父皇,此女易容冒充倪筱,本就心术不正,她的话您可不能信。再者,王爷的腿伤和脸伤都是华神医治愈的,如果华湘阁真要对王爷做什么,他们大可让华神医去做,毕竟华神医已经取得了王爷的信任,不是吗?明明有人可用,却还大费周折的又是绑架、又是胁迫他人,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尉迟晟淡淡点头,觉得她的分析在理。 但假倪筱听后,继续不服气地道,“华湘阁弟子众多,又不是同一人授命,有人愿意为承王治伤,有人想要接近承王,这不矛盾!” 夜时舒勾唇,“看来你还挺了解华湘阁的,那你说,胁迫你的人叫什么名字?” 假倪筱低下头,“不知道。” “呵呵!看来你是非要把这盆脏水往华湘阁泼了?”夜时舒嘲笑完,问顾思沫,“华神医,我想知道,像她这样栽赃污蔑华湘阁,恶意损坏华湘阁名声,会得到华湘阁怎样的处罚?” 顾思沫咬着牙,一字一字说道,“辱我华湘阁者,削四肢,做药人,以身为我华湘阁赔罪!” 夜时舒不禁愣了一下。 她就是想吓唬这个假的倪筱,但二嫂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倪筱望着顾思沫,惊恐得浑身抖得更加厉害,“你……你们华湘阁滥杀无辜……” 澜贵妃走到尉迟晟身侧,气恨地道,“皇上,这华湘阁太无法无天了!一直以来,朝廷与江湖宗派都是各尽其责、各行其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竟有人如此胆大妄为,敢如此明目张胆加害皇子,属实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尉迟晟斜了她一眼,随即沉着脸问假倪筱,“你还未交代,华湘阁的人让你接近承王,意欲何为?” 假倪筱不自然的一震,接着委屈地带着哭腔说道,“华湘阁的人让民女假扮承王的心上人,迷惑承王,使承王利令智昏……” 要不是帝王在场,夜时舒都想笑了,“我家王爷与华湘阁的人各为其主,并无争权夺势之锋,让你来使我家王爷利令智昏,不觉得好笑吗?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说,华湘阁的人野心勃勃觊觎皇权,想图谋篡位啊?” 假倪筱低着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澜贵妃怒极不已地道,“皇上,此女该杀!她背后的华湘阁弟子,也决不能放过!” 夜时舒眸光深深地盯着她。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魏永淮会和骆丽娴旧情复燃了,并且还赶急娶了游清柔! 就是因为她那位大舅母温氏跟华平交情匪浅! 骆丽娴在魏家住过一年多,魏家和裕丰侯府的往来情况她岂能不清楚? 那温氏认识华平的事她必定知道一些,所以弯来绕去,温氏把华平交给了太子和澜贵妃,然后通过华平的易容术造出了这么个假倪筱…… 但太子和澜贵妃死都想不到,曾经他们推到尉迟凌身边的细作倪筱早就被尉迟凌识破了,并且亲手杀了,还炮制了‘为情受伤’的戏码,骗过了所有人。 如今不管来多少个倪筱,那都是笑话! 尉迟晟再斜了澜贵妃一眼,突然转身朝一旁一直未出声的儿子看去。 “承王,你如何看?” 本该身为主角的尉迟凌,却是在场所有人中反应最冷漠的。面对帝王的询问,他甚至还能轻勾薄唇,说道,“华神医是华湘阁弟子,不如将此女交给她,让她带回华湘阁,我们只需让华湘阁给个说法便是。” 顾思沫随即跪地,恳求道,“皇上,为证我华湘阁清誉,求皇上将此女交给民女带回华湘阁。华湘阁势必会追查出她幕后之人,给皇上和王爷一个交代!” 澜贵妃立马反对,“不可!皇上,华湘阁弟子胆大包天,谁能保证把她交给华湘阁不会被人包庇?何况华湘阁神隐无踪,要是放她们走,我们又该去何地方寻他们?”顿了一下,她目光凌厉地看向顾思沫,“除非你说出华湘阁在何地,并带我们的人前去,让我们的人亲自看着华湘阁彻查此事!” 夜时舒忍不住咬牙。 这澜贵妃是觉得华湘阁把承王医治好了,故而心生怨恨,想借机将华湘阁铲除吗? 她看着顾思沫,想看她的反应。 但顾思沫却下意识地看向她侧后方的尉迟凌。 她转过身,只见一直没任何表现的尉迟凌突然间寒透了脸,直怼澜贵妃,“华湘阁与儿臣有恩,母妃此举,究竟是想替儿臣报恩呢,还是想替儿臣恩将仇报?” 澜贵妃不满地瞪着他,“你说的什么话,没看到有人要害你吗?华神医医治好了你,对你有恩不假,可华湘阁中另有人要加害你,难道母妃不该为你出头?” “呵!母妃的出头未免过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母妃要带人攻打华湘阁呢!”尉迟凌毫不领情地冷笑。 见澜贵妃还要说下去,尉迟晟不耐地喝道,“够了!既然此女是冲承王来的,那便让承王决定如何处置!” 他都这般发落了,澜贵妃能说什么? 在阴冷地瞪着假倪筱时,她只希望这群人赶紧离开她的澜霞宫,然后把太子找来商议对策…… 在此女被带去华湘阁之前,务必将人灭口! 第118章 劫持贵妃 就在顾思沫准备上前拿下假倪筱时,她猛地从地上弹跳起来,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澜贵妃,一手扭住澜贵妃胳膊的同时一手用力掐住澜贵妃的脖子—— “全都给我让开!不然我杀了她!” “娘娘!”这一幕,直接吓得殿中宫女、嬷嬷、太监纷纷惊叫。 “大胆!”尉迟晟也没想到她胆子竟如此大,忍不住指着她低吼,“你敢伤害贵妃半分,朕定叫你五马分尸!” “哈哈!”假倪筱张嘴狂笑,然后扭曲着脸阴狠地瞪着他们,“反正我也不会好死,那不如拉个垫背的!” 陈嬷嬷上前,跪在她们面前哀求道,“求你别伤害我们娘娘,要抓你就抓老奴吧!” 假倪筱怒吼,“滚开!”然后她冲尉迟晟再吼,“我数三声,你们要是不放我走,我就立马掐死她!” 看着她收紧手指,尉迟晟没等她开始数便厉喝,“都让开!” 尉迟凌面无表情地朝一侧退了两步。 夜时舒也拉着顾思沫退开。 顾思沫指间原本露出的银针悄无声息地消失,先前的杀气退去,只剩无尽的冷漠,平静的注视着她们。 夜时竣本就离得稍远,更加没他什么事。 假倪筱将澜贵妃当成人肉盾牌,扭着她往殿外退。 尉迟晟也不敢有别的动作,真怕她对澜贵妃下死手,只能一步步跟着她去。 澜霞宫的宫人都跟在他身后,每个人都惊惧不安地盯着假倪筱。 当假倪筱退出澜霞宫大门时,正碰上赶来的太子和太子妃。 “娘娘!”夫妻二人都大惊失色。 “太子……”澜贵妃看着他们,眼眶不禁红了。 尉迟睿指着假倪筱,威胁道,“你胆敢伤害贵妃娘娘,本宫定将你碎尸万段!” 假倪筱扯着嗓子尖锐地吼道,“都给我让开!不然我现在就掐死她!” 见她如此过激,尉迟睿和祝华凝也只得给她让道。 倪筱扭抓着澜贵妃一步步朝宫门的方向退去,大内侍卫也越来越多,但澜贵妃被她掐得紧,加上帝王和太子、承王都没有作任何表态,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步一步紧跟,并死死注视着她手上的动作。 从澜霞宫到宫门,如此的对持持续了近一个时辰。 澜贵妃在她手上似是被折磨得没了力气,一直低垂着头,眼见出了宫门,她突然低声开口,“可以了,你走吧。” 假倪筱压着嗓音在她耳边威胁,“你最好祈祷我能顺利离开京城,不然我无法保证落在他们手上会交代出什么。” “还用你提醒吗?”澜贵妃轻哼。 她一开始是愤怒和害怕,可仔细想想,自己做人质帮助这女人离开是最明智的办法! 毕竟落在承王手中,承王一定会想尽办法逼这个女人开口,一旦这女人招供出她和太子,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确定她是真要保自己离开后,假倪筱这才扬声吼道,“给我准备快马,不然我杀了她!” 尉迟睿立即朝侍卫们喝道,“准备快马!” 大内侍卫纷纷朝尉迟晟这个帝王看去。 尉迟晟没开口,只沉着脸点了点头。 不多时,侍卫统领吴钺牵着一匹大马出现。 “牵过来!”假倪筱狰狞喝道。 吴钺牵着马一步步朝她靠近。 假倪筱见准时机,在将澜贵妃推出去的同时迅猛翻身上马,以最快的速度朝远处驰去—— “娘娘!”吴钺扶住澜贵妃。 尉迟晟、尉迟睿、祝华凝第一时间奔上前查看她的情况。 澜贵妃虚弱地投进尉迟晟怀中。 尉迟晟立即喝道,“护送贵妃回去!宣御医!” 澜霞宫的陈嬷嬷带着宫女上前接人。 现场气氛压抑,但有帝王镇着,并未发生混乱。 待澜贵妃和澜霞宫的人都离开后,尉迟晟负手望着马匹逃跑的方向,对吴钺厉喝道,“追!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抓住!” “是!”吴钺领命行动。 祝华凝走到尉迟凌和夜时舒面前,一脸揪心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此女哪来的,为何会出现在澜霞宫劫持娘娘?” 尉迟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臣弟也不知哪来的女子蓄意冒充倪筱接近本王。” 祝华凝不满地道,“承王,贵妃娘娘可是你母妃,你这般冷淡未免太无情了!” 夜时舒委屈地抹着眼角,哽咽说道,“皇嫂,你仔细瞧瞧,我家王爷脸都吓白了,人都快吓傻了!在那种情况下,你让我们如何做?难不成你希望我们激怒劫匪,好让她伤害我们母妃?” 祝华凝本想当众说教一番,好让人指责承王无动于衷、不尽孝道。没想到夜时舒这一哭腔,竟让自己陷入难堪之地。 眼见所有人目光都投向她,她立马换了语气,温声安抚,“弟妹,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听说那女子是冲二弟来的,二弟更了解实情,肯定能更好地说服劫匪,如此也能让贵妃娘娘少吃些苦头。” 夜时舒继续替尉迟凌委屈说道,“皇嫂一点都不了解经过,王爷跟那女子都没说过话,你让他如何说服劫匪放人?如果都如皇嫂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王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派人劫持母妃呢!” “我……”祝华凝端庄的神色险些绷不住了。 眼见自己女人落下风,尉迟睿狠狠地瞪向她,示意她闭嘴。 尉迟晟目光不悦地看向她们,“争执什么?都给朕回去!” …… 所有人全部回了宫中。 但这次是在金銮大殿。 听完澜贵妃被劫持的前后经过后,尉迟睿一脸的疾恶如仇,向尉迟晟请命,“父皇,那华湘阁的弟子真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接近承王不说,还劫持贵妃娘娘,简直不把我皇室放在眼中!此等恶贼,应尽快诛杀,以免他们祸乱颠覆我大邺朝纲!” 尉迟凌冷声道,“皇兄,那女子有问题不假,但她招供的事都是她一面之词。在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华湘阁有问题之前,皇兄就凭一个居心叵测的女子之言便要铲除江湖门派,未免太武断了!” 尉迟睿不服气地道,“她都敢在天子面前行凶,身后必定有庞大的势力为其撑腰,除了华湘阁外,还能有谁?事关江山社稷安稳,宁可错杀千百,也决不能放过一人,否则伤了朝纲,谁担得起?” “好一个‘宁可错杀千百,也决不能放过一人’!”尉迟凌勾唇冷笑,“身为储君,皇兄就是这般暴戾无情?一人之过要成千上百的无辜陪葬?那每日有那么多犯事的,照皇兄这般行径,我大邺国的百姓用不着一年便能杀光。” 第119章 我想续弦 “你……你搬口弄舌,是骂我不配为储君吗?”尉迟睿脸色发青。 “你配不配为储君不是我说了算,我只知手握生杀大权者,更应敬重生死,而不是仗着权刃在手藐视人命!”尉迟凌说完,向龙椅跪下,沉声道,“父皇,您之前也说了,对方是冲儿臣来的,那此事便由儿臣做主。儿臣定会彻查到底,给父皇一个交代。” 尉迟晟目光深邃地看着他。 两个儿子鲜少共事,特别是承王,早前都在边疆历练,就算这一年多回了京城,因其腿伤也并未入朝领职,以至于他对承王的心境并无过多了解。 眼下,听着承王那掷地有声的言论,‘手握生杀大权者,更应敬重生死,而不是仗着权刃在手藐视人命!’他心下莫名的激动澎湃,为君者,不正该有此心境吗? 可惜…… 天师方济说,只有嫡长子才能保大邺国太平昌盛…… 眼见太子一脸不满还想说话,他沉声道,“此事因承王起,那便交由承王彻查。” 尉迟睿不得不垂下眸子,应道,“是!” 尉迟凌谢恩后起身,禀道,“父皇,儿臣需回府与华神医商议对策,劳您转告母妃,让她保重身子,儿臣就不去打扰她了。” 尉迟晟不自然地抿紧唇。 这母子俩,真是天生的不合! 罢了,与其看他们不合,还不如少见面,省得他也烦心。 “退下吧。” …… 离开金銮殿,尉迟凌、夜时舒、夜时竣、顾思沫直奔宫门回了承王府。 “说实话,放走那个女的,我是真有些不甘心。”夜时舒愤懑地道。 “小妹,不用担心,那女子被识破,对太子和澜贵妃来说便失去了利用价值,不用我们出手,太子和澜贵妃也容不下她的!”夜时竣安慰她,“我知道你是想让她招供出幕后之人,但就算她招供出太子和澜贵妃又如何,太子和澜贵妃也可以狡辩是她污蔑。说不定太子和澜贵妃还要反口说是我们指使的呢,毕竟目前为止,只有我们明目张胆地与华湘阁有往来。” 顾思沫点头附和,“时竣说的没错,从太子和澜贵妃的言语来看,他们除了想对付王爷外,还想煽风点火借朝廷的势力对付华湘阁。” 夜时竣看了一眼某妹夫,笑道,“王爷今日的目的应该只是为了揭穿她,并警告太子和澜贵妃,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非但没用,还会自取其辱。王爷,您说是吧?” 尉迟凌嘴角翘了一下。 夜时舒见他还能笑,也知道自家二哥没说错。他今日的目的并不是要与太子和澜贵妃撕破脸,只是把那假倪筱‘扔’回给太子和澜贵妃而已。 “王爷,夜将军来了。”文岩在门外禀道。 夜庚新进到书房,见人都在,直言道,“宫里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们可有派人去追拿那女子?” 夜时舒引他入座,笑着安慰他,“放心吧,爹,跑不了的。” 夜庚新皱眉看着她,“澜贵妃受了如此大的惊吓,你怎不在宫中陪着?” 夜时舒汗,“……” 就他爹这个脾气,如果告诉她,那假倪筱是澜贵妃和太子搞出来的,目的就是破坏她和承王感情,她敢保证,她爹立马就会跑去找澜贵妃讨要说法! “岳父大人,舒儿她也受了惊吓,本王不忍她辛苦,便带她回了府。”尉迟凌替她解释道。 夜庚新仔细地打量了女儿一遍,又把儿子、儿媳打量了一遍,问道,“你们都没事吧?” 顾思沫笑眯眯地回道,“爹,我们都没事。就是为了救澜贵妃,我们与那女子对持了许久,都很是疲累。好在大家都安然无恙,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没事就好!”夜庚新松了一口气,随即沉下脸恨道,“那女子究竟是何来历?有何目的?竟如此胆大包天跑来承王府行骗?你们可一定要将其抓住,好好审问!” “爹,放心吧,我们会想办法抓她的。”顾思沫安慰道。 夜庚新朝女婿看去,愧疚地笑了笑,“王爷,那日误会你,真是不该。” 尉迟凌勾了勾唇,“岳父大人也是爱女心切,本王自不会放在心上。” 夜庚新环顾了一下书房,又朝门外望了一眼,突然朝女儿问道,“舒儿,九姑回来了吗?” 夜时舒眉心微蹙,“九姑不是一直在将军府陪您吗?” 夜庚新老脸一尬,“那个……我那日误会了王爷,没听九姑解释……等我回去后,你大哥说她收拾细软离开了。” 夜时舒,“……” 她也是服了! 她还想着把假倪筱的事解决完后就回将军府商议,把爹和九姑的婚事给办了,总不能让他们一直不明不白的…… 可人都到她爹身边了,他爹居然把人看跑了! 面对几个晚辈的沉默,夜庚新耳根都忍不住发红。可自己来都来了,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于是他又看向女婿,直白地道,“王爷,我想续弦,挑个日子让九姑正式进门?” 第120章 拿她换钱 尉迟凌丰眉微挑,“岳父大人要让九姑做填房,就不怕门第之差让人笑话?” 闻言,夜庚新沉下脸,不悦道,“娶妻娶贤,只要女子贤良淑德、持家有道,门第差又有何妨?舒儿她娘当初嫁我时,游家还只是一门小商户,我不照样风风光光娶进门了!” “你再看看顾勇,有了功名之后就嫌弃资助他读书的糟糠之妻,在发妻病逝之后娶了李氏过门之妻,虽然李氏出身书香门第,也靠着娘家人脉帮扶顾勇做到了首辅,可结果呢?那李氏无德无才不说,还心狠毒辣,最终不还是让顾家变得一无所有?” 他这一番说教,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尉迟凌清了清嗓子,温声道,“岳父大人若有心,可直接与九姑商议,用不着过问本王的意思。” 夜庚新皱眉叹道,“我这不是见不到她人嘛!她动不动就跑,一跑就没个影,你让我上哪找她商议去?” 提起来他都觉得羞愧!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被九姑抛弃了!好歹他也是一品将军,却屡次被一个女人睡完就跑!他承认自己一把年纪了,可也没老到被人嫌弃的地步啊! 听着他满腹幽怨的话,夜时竣和夜时舒都别开头不敢接话,生怕自己一开口就笑场。 还是顾思沫忍着笑意安慰他,“爹,九姑多半是不好意思,您多耐心些,相信她会被您打动的。” 夜庚新起身,老脸是真挂不住了,“行了,我先回府了。你们若是见到九姑,就带个话给她,说我在将军府等她!” 夜时舒眼抽地看着他离去。 刚刚憋屈又抱怨的样子多可爱的,怎么一转眼又霸道起来了? 就他这副发号施令的态度,真不是她贬低自己亲爹,除非别人是有利可图,否则真没几个女人受得了! 夜时竣也忍不住摇头,“好不容易看到爹这棵老树开花,没想到他这么不争气!” 夜时舒忍着笑白了他一眼,“你小声些,当心被爹听到,揍你一顿!” 虽说她爹脾气不太好,对女人更是没什么耐心,但他爹豁达开明这一点还是值得赞赏的。 说实话,她也希望九姑能进他们家,别的不说,至少她相信九姑不会像李氏那般虐待继子继女。 门第有差异又如何,只要他们一家高兴,关别人什么事? “文岩。”她朝门外唤道。 “王妃有何吩咐?”文岩从门外进来。 “九姑回来了吗?” “回王妃,没见九姑回来。” “她既不在将军府,又没在王府,那她会去哪?”夜时舒朝身侧看去,“王爷,难道她回军营了?” 尉迟凌眉眼微沉,低声道,“出入军营都需令牌,她不可能擅自去军营。” 夜时舒随即吩咐文岩,“九姑没道理一个人在外面,赶紧派人把九姑找回来。” “是。” …… 澜霞宫。 澜贵妃喝药喝到一半,突然把宫女手中的药碗挥打掉。 “可恶!我们辛辛苦苦布局一场,竟叫他们如此识破了!那以后我们还如何让人接近他们?” 祝华凝上前吩咐宫女重新去煎药。 等宫女离开后,她坐到榻边,温柔安抚,“娘娘,曾经倪筱接近承王时,具体的情况我们都不清楚,此次让人易容成倪筱再去接近承王本就是一步险棋,被识破也没什么大不了。太子不是说了吗,就算对付不了承王,也可以嫁祸给华湘阁,让父皇对华湘阁心生忌惮,于我们也是有利的。” 澜贵妃满眼愤恨终是难消,咬着牙道,“华湘阁肯定要除,有这种势力资助承王,即便将来太子上位也不得安稳!我是真不甘心啊,当初让承王远离朝堂,本想让他死在边境,可他非但没死在外面,现在还越发生龙活虎!” 祝华凝伸出手温柔地为她揉起心口,“娘娘,要扳倒承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咱们得耐住性子。眼下您身子要紧,可不能因为区区一个华湘阁就把自己气坏了,这不值当。” 澜贵妃在她安抚下也稍稍冷静了些,但还是没完全消气,“那叫华芯的女子现在还住在承王府,听说最近同夜家二公子夜时竣走得极为亲近,这女人绝对不能留!” 祝华凝美目轻闪,忽地勾起红唇,“娘娘,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澜贵妃立马来了精神。 祝华凝贴近她耳边低语了起来。 听完后,澜贵妃原本的恨气便化成了喜色,“太子妃这法子甚妙,就这么办!如果她不从,那就拿她华湘阁弟子的身份做文章,同样能嫁祸给华湘阁。皇上这一次不信华湘阁有野心,可与华湘阁有关的人和事多发生几次,本宫就不信他还能心安!” 祝华凝笑说道,“那娘娘就别再置气了,一会儿把药喝了,再好好休息,等您身子好了,我们便行动。” “好!” 正在这时,陈嬷嬷进来禀报,“太子妃,太子差人来请您速回东宫。” 祝华凝问道,“出何事了吗?” 陈嬷嬷回道,“宫外传来消息,说裕丰侯府夫人逮住了一个人。” “什么人?” “承王府的九姑。” 澜贵妃和祝华凝一听,都倍觉惊诧。 九姑这人她们没见过几次,但很难忽略。因为承王身边几乎没女人,九姑不但跟在承王身边多年,还随着他出入军营,她在承王心中的分量不亚于他们身边的一等嬷嬷。 …… 裕丰侯府。 地室里,温氏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昏迷不醒的人,笑着对身侧的蒙面男子说道,“真没想到你能把她捉住!” “这女人发现了我,要不是我警惕,今日被抓的就是我了!”蒙面男上前发泄地踹了一脚。 温氏笑道,“幸好你没弄死她!你都不知道,这女人可是承王和承王妃身边的大红人,就他们对这女人的看重,我们若是拿这女人去找他们要银子,不知道要换多少呢!” 蒙面男有些不可置信,扭头看着她,“一个下人而已,能换多少银子?” 他留活口,是想通过这个女人打听承王的事。 华湘阁弟子向来隐匿于世,可那个华芯不但明目张胆地出现,还与承王夫妇形影不离,甚至马首是瞻。 这完全不是华湘阁的做派! 他不明白,承王和承王妃到底有何能耐,竟能让华湘阁弟子有违戒律做到如此! 温氏自然不知他抓九姑的真正目的,她看到九姑,此时脑中全是数不清的银子,“你别不信,我对夜时舒再了解不过,她对身边的人可大方了,更别说这种能为她卖命的人。咱们拿这女人找夜时舒换银子,少十万两我都不答应!” 蒙面男惊得双眼瞪大,“就她,值十万两?” “呵呵!”温氏笑得自信又得意,“可不止十万两!等把夜时舒这头的银子弄到手,我们再把她交给太子,太子还得再给我们赏赐!” 就在他们说得起劲儿时,蒙面男脚边有了动静。 九姑缓缓睁开眼,当看清楚温氏那张脸后,她猛地敛紧双目,再看到头上的蒙面男时,更是咬紧了牙。 “你们想做什么?” 第121章 来人备马 “醒了?”温氏到她跟前蹲下,捏了捏她的脸,笑说道,“没想到你一个粗使下人竟然溜光水滑,模样也生得标致,等我拿你换够了银子就把你卖去窑子,还能再赚一笔,哈哈!” “侯夫人,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的人,你抓我,就不怕得罪承王吗?”九姑冷冷地盯着她。 自从跟了夜时舒后,她对夜时舒身边的人都有所了解。本以为裕丰侯这位夫人温氏只是厚颜无耻了些,没想到温氏不但厚颜无耻,还不知天高地厚的与承王府作对! “哈哈!”温氏笑得很是不屑,“又没人知道是我抓了你,我有何可怕的?” 九姑望了一眼面具男,已经不需要多问了,这便是她家王妃要找的那个人—— 十年前被华湘阁除名的弟子华平! 王府出了个假倪筱,她本来是想回王府去看热闹的,听说王爷、王妃、以及那个假倪筱去了宫中,于是她便去宫门外等候。 没想到那个假倪筱竟然挟持澜贵妃。 她不便靠近,便藏匿于远处。 那假倪筱骑马逃离时,她忍不住去追,想不动声色的把人抓住。 在追的过程中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是,一蒙面男子拦住了假倪筱的去路,两人明显熟识,就在她以为蒙面男是假倪筱的同伙,要帮假倪筱逃匿时,那蒙面男竟出其不意地把假倪筱杀了! 她好奇蒙面男的身份,便打算尾随,谁知道竟被蒙面男察觉到了,出其不意地给她撒了一捧迷香—— 她收起脸上的冷色,平静地问道,“说吧,你们抓我的目的?” 温氏抬头看了一眼蒙面男,起身退到一旁。 蒙面男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用着粗犷的嗓音问道,“承王与华湘阁是何关系?为何华湘阁弟子能违背戒律在人前出风头?” 九姑平静地道,“我家王爷曾救过华湘阁阁主的性命,华芯下山为我家王爷医治腿疾和脸伤,同时也奉了华湘阁阁主之命留在我家王爷身边保护我家王爷。” 她回答得流利,并没有任何心虚的迹象,但蒙面男目光还是生了几分戾气,“华湘阁戒律严厉,从不曾为任何人破过例,就算承王对阁主有过救命之恩,也不可能让阁主为了他而破例!” 九姑仍旧平静地道,“听闻华湘阁多年前就换了阁主,或许是新阁主想打破陈规旧俗吧。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真实原因我无从知道。” 蒙面男沉默起来。 但那一双眼如鹰一般死死盯着九姑,似在思索她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正在这时,石门传来响声。 温氏去开门。 不多时,她重返石室,对蒙面人说道,“丞相夫人邀我今夜去相府,定是为了这侍女的事。我得去准备准备,这里就交给你了。” 蒙面人点了点头。 等温氏离开,他蹲下身,捏着九姑下巴,继续用着粗犷的嗓音问道,“想活命吗?” 九姑翻个白眼,“你说呢?” 蒙面人面具下发出轻哼,“可我没从你身上看到求生的念头。” 九姑没接他的话,直言问道,“明说吧,你想要我做何?” 蒙面人发出瘆人的笑声,“能在承王身边做事的,当真不是一般人,够识好歹!侯夫人的意思是想拿你跟承王妃换银子,不过我嘛,更想你帮我把华芯弄到手。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两全其美?” “换银子简单,但要对付华芯,我做不到。”九姑眼神坦荡地看着他,“毕竟,华湘阁弟子不是泛泛之辈,我若有那本事,也不会落在你手里,不是吗?” “也是。”蒙面男先是点了点头,但接着话锋一转,又发出瘆人的笑,“不过我们可以让华芯带着赎金来救你,哈哈!” “……”九姑猛地咬紧牙,平静的脸庞上瞬间失去血色。 …… 九姑一夜未归,搁以前夜时舒是不会过问她去向的。 可一转眼这都第二晚了,她没有送任何消息回府不说,就连文岩、文墨去找都没有她的消息。 “王爷,九姑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她应该是出事了!”尉迟凌沉声下了判定。 夜时舒脸色一下子失血,“出事?九姑她身手不错的,怎可能轻易出事?” 她坐不住了,起身便往外跑。 刚跨出门槛便见文岩回来报信。 “王妃,九姑出事了!我们的人发现九姑留下的暗记,寻着暗记找去,但暗记却在十里坡断了!” 夜时舒没有迟疑,立即下令,“召集人手,去十里坡!” 夜时竣和顾思沫闻讯,也都提着心随他们一同出去寻人。 …… 将军府。 夜庚新在书房忙到夜深,郝福催了他几次让他回房歇息,但都被拒绝了。 “爹!”夜时珽突然急步跨进书房。 见儿子还没睡,夜庚新抬头问道,“这么晚了,何事如此惊慌?” 夜时珽沉着脸道,“承王府来消息,说九姑在十里坡失踪了!” 闻言,夜庚新猛地从座椅上蹦起,“什么?失踪?” 夜时珽蹙着眉摇头,“我也不知具体情况如何,只听说小妹他们赶去十里坡寻人。”顿了一下,他沉声补充,“多半出事了。” 他话音刚落,夜庚新便绕过书桌直奔门外,“来人!备马!” …… 裕丰侯府。 游家两子游建彬和游建川明面上虽没有分家,但十多年来,两兄弟几乎是各过各的。 游建川和马氏也是一儿一女,只是被游建彬和温氏这对兄嫂打压得厉害,一家四口一直挤在侯府的一处偏院中,生活来源全靠游建川做点小买卖。 这两日游建川去外乡收账,游宏馨便主动陪着母亲马氏入睡。 “母亲,您今日没出门,都不知道府里有多奇怪。”入睡前,游宏馨习惯性地和马氏聊天。 “怎么了?”马氏好奇问道。 “明日堂姐回门,按理说大伯母应该张罗才对。可大伯母今日都没在府中露面,我先前去找刘妈借锥子,回来路过主院时,竟看到大伯母穿戴一新地出去了。这天都黑了,她打扮得那般光鲜也不知道出去做什么。” 第122章 侯府做客 “八成是他们巴结上了哪家权贵了吧!”马氏嘲讽地笑道。 “谁家会大半夜地宴请宾客?”游宏馨很是不解,“如果大伯母真巴结上了哪家权贵,以她的性子,早都张扬开了。可她打扮得那般光鲜,却是坐着一顶小轿离开侯府的,连马车都没用。” 马氏皱了皱眉。 按女儿所说,温氏的做派的确反常。 不过一想到温氏的德性,她就忍不住鄙夷,“管她大半夜去做什么,反正侯府的名声早就被他们搞臭了,再臭还能臭到哪里去?” 游宏馨叹了口气,“大伯和大伯母虽然无德,可侯府到底是祖父的心血,被他们败成这样,真是替祖父感到心痛。我不怕别的,就怕‘裕丰侯’这牌匾都保不住,祖父在泉下有知该多难受啊!” 马氏坐起身。 大房怎么作死她都可以不管,但她儿子即将科考,如果游建彬和马氏真做了什么事影响到侯府声誉,那她家宏泽也会受牵连。 如女儿所言,温氏不在府中准备明日游清柔的回门宴,大半夜地跑外面去,说不定真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馨儿,今晚我们别睡了。走,跟我去外面盯着。”她一边说着一边下床拿外衫。 “嗯。” 母女俩借着夜色掩盖悄摸往主院去了。 如今侯府凋落,府中下人不多,大半夜的院里院外更是没个人影。 她们在一座假山后面蹲着,差不多都快丑时了,温氏才从外面回来。 而她一回主院并没有立即回卧房,而是绕过主屋往后院去了。 “母亲,大伯母比我们还像贼,你说她到底要做什么?”游宏馨低声问道。 “走,去看看。”马氏的好奇心也彻底被激发了出来。 母女俩摸着黑蹑手蹑脚地跟去了后院,躲在一堆杂物后面。 没多久,就见温氏从一间柴房出来。 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月光下,那人戴着白色面具,就无脸鬼一样,吓得母女俩惊恐地捂住嘴巴。 最主要的是,那面具人一出柴房就朝墙头飞去,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温氏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哼哼’笑了起来。 她也没在后院多待,很快便离开了。 等她一走,马氏和游宏馨母女俩也不敢立即出来,蹲在杂物后面平复心情,过了许久然后才出来,然后蹑手蹑脚地进了柴房,想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但母女俩找了一圈,柴房里除了半屋柴禾外什么也没有。 不得已,母女俩只能蹑着手脚溜回他们住的小院。 一关上门,游宏馨便放开呼吸大喘息,“母亲,大伯母半夜私会男人,我们要不要告诉大伯?” 马氏也捂着心口喘气,听着女儿的话,忍不住嗔了女儿一眼,“私会哪有这么快的?” 游宏馨不解,“不是私会,那这蒙面的男子来侯府做何?还有,这人看起来好生厉害,大伯母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马氏也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摇头,“算了,瞎猜也猜不出什么。天快亮了,赶紧睡会儿,天亮了你堂姐若是回门,我们还得去帮忙。” “哦。” …… 承王府和将军府两拨人马在十里坡寻了一夜,除了一枚九姑专属的暗记外,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留下。 天亮后,一行人回到承王府。 夜时舒回卧房准备洗把脸,刚要叫春柳,就见床柱上插着一把飞镖。 她眸孔一紧,快速上前将飞镖拔下,取下飞镖上绑着的纸条。 展开纸条一看,她脸色瞬间难看得不行,转身夺步往厅堂跑去—— 夜家父子三人还没离开,看过那纸条后,全都不约而同地变了脸。 “十万两银子?还指明要芯儿去送?”夜时竣最先开骂,“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抓承王府的人要赎金!别让我逮到,否则我非亲手弄死他不可!” 夜时舒气过头反而开始冷静了。 九姑在明面上只是她和承王的侍女,如果是一般的绑架勒索,谁会绑架一个下人去向主子讨要如此高额的赎金? 这显然说不通。 除非,对方知道九姑对他们夫妻很重要。 换言之,对方了解他们! 不但了解他们夫妻与九姑的关系,还很笃定他们夫妻能拿出如此高额的赎金! 魏家、游家、还是范家那祖孙三人? “文岩、文墨!”她朝兄弟二人看去,冷声吩咐,“去查查魏家、游家、还有我姑婆他们祖孙三人这两日的动静!” 这三家,不但熟悉她的情况,还都觊觎她的嫁妆,除了他们,她真想不出还有谁会做出绑架侍女找主子要赎金的事出来! 文岩和文墨领命退下。 夜庚新父子三人听着夜时舒的话,脸色更是又震惊又愤怒。 那三家竟敢对承王府的人下手?! 半个时辰后,文岩和文墨先后回来。 文岩禀道,“监视魏家和范家祖孙三人的人都说他们这两日并无异常。” 文墨禀道,“监视裕丰侯府的人说,昨晚侯夫人温氏去了一趟丞相府,丑时才回府。” 所有人都沉了脸。 夜时舒冷声问道,“她大晚上的去丞相府做什么?” “回王妃,只知她去了丞相府,其他的打探不到。”文墨回道。 “把侯府盯紧了!” “是!” 夜时竣突然说道,“对了,今日好像是游清柔与魏永淮回门的日子,我们要不要借此机会去侯府看看?” 闻言,夜时舒这才想起此事。 她朝尉迟凌看去。 尉迟凌点了点头。 于是,大家各自收拾了一番后,夜庚新便带着三个儿女前往侯府做客。 说什么他也是游清柔的姑父,游清柔回门他这个姑父去见见游清柔的夫婿,这也是合乎情理的。 只是,游建彬和温氏根本没想到他们会来。 看着他们一家子出现,夫妻俩脸色就跟刷了黑墨似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大舅舅、大舅母,怎么,你们不高兴见到我们吗?听说表姐今日回门,我们可是专程为了表姐和表姐夫来的。” 第123章 兄弟决裂 温氏一点都没掩饰对他们一家子的厌恶,“我家柔儿身子不适,早派人给我们说过,今日不回门!” “大舅母,不回就不回吧,反正都在京城住着,什么时候回门都一样!”夜时竣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不过我们来都来了,今日就勉为其难在侯府用膳吧,顺便去给外祖父上柱香,让他保佑我大哥早日娶上媳妇!” 夜时珽一脸黑线,“……” 他是娶不上媳妇的人吗? “你!”温氏见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气得就要去拦他。 “二哥!等等我,我也要去给外祖父上柱香!”夜时舒飞快奔过去,顺势挤开了温氏,然后扯着夜时竣的衣袖麻溜往内院去。 温氏脸色更黑了。 好在游建彬还算冷静,拿眼神安抚了一下温氏,然后对夜庚新说道,“里面请吧!” 面对他的不冷不热不情不愿,夜庚新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带着老大闲庭信步地往内宅去。 他们也没有空手而来,还是备了些礼物的。 看到郝福正招呼下人抬礼物,温氏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不过她仍旧把游建彬拉到一旁,小声说道,“老爷,他们一家子绝对不怀好意,你说他们会不会……” 游建彬岂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眯着眼盯着夜庚新一家子的背影,压着嗓门道,“他们应该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绝对不是这种态度。” 温氏想了想,也是。 先不说别人,如果夜家真知道九姑在他们手里,就夜时竣那混不吝的性子,还能这样带着礼物上门? 游建彬冷哼,“他们今日来,多半是想看柔儿的笑话!毕竟柔儿和魏永淮成亲,都是夜时舒这贱蹄子的‘功劳’!” 他这一提,温氏就气不打一处来,望着夜家几人的背影,就差把一口牙咬碎了! 何止是夜时舒的‘功劳’…… 还有紫琼山庄的事! 明明她家柔儿是要与夜时竣生米煮成熟饭的,结果却稀里糊涂被别人夺了清白,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 这一笔笔的仇,她是绝对要报的! 厅堂里。 夜时竣和夜时舒走在最前面,看似来侯府玩乐,实则却在低声交流。 “小妹,盯梢魏家的人没说魏家有任何异样,但游清柔和魏永淮却没回门,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二哥谨慎些,他们身后有个华平,可随时对我们做手脚。” “早知道应该把芯儿带来的,有她在,小爷我便能横着走。” “我还想把王爷带来呢,有他在,这侯府上下还得给我磕头敬茶!”夜时舒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 “哈哈……”夜时竣放声大笑。 一家四口先后进了厅堂。 坐了差不多一刻钟,游建彬和温氏才领着下人进来上茶。 夜庚新端坐上位也不恼,还难得温和地与游建彬说道,“二舅哥一家也在府中,难得今日家宴,叫他们都出来吧,好些年大家都没有在一起热热闹闹叙话了。” 家宴? 温氏险些吐血。 他们不请自来,还想她张罗酒菜招待他们?简直是厚颜无耻! 夜时舒说道,“爹,我记得小时候家宴都是二舅母张罗,她还亲自下厨呢,我最喜欢的一道酱炒笋肉就是二舅母的拿手菜。今日难得回侯府,可得让二舅母多做些!” “来人,去叫二爷和二夫人!”温氏冷着脸朝门外吩咐。 倒不是她顺从夜时舒的话,而是她不想伺候这厚颜无耻的一家子! 既然她那么看重马氏,那就让马氏来伺候,还省了她心烦火冒! “大舅舅、大舅母。”夜时珽拱手朝他们施了一礼,“本以为今日清柔表妹会回门,所以我们才来赶这趟热闹。若有打扰之处,还请你们见谅。” 游建彬和温氏看着他谦恭有礼的样子,心下都忍不住暗骂。 虚伪! 他们女儿出嫁,这夜家是一毛不拔。送了两件礼物来侯府也不说是什么,虚晃一下还又拿了回去。 出嫁时不见他们上半点心,回门日他们倒是赶着来了! 果然,他们就是来看她女儿笑话的! 没多久,二房马氏带着女儿游宏馨来到众人面前。 母女俩先给夜时舒行礼,“拜见承王妃,王妃万福。” 接着才给夜庚新见礼。 夜庚新起身,抬手示意,“二嫂不用如此见外。”他还朝游宏馨笑了一下,问道,“馨儿,怎不见你父亲和大哥?” 游宏馨一脸腼腆,“回姑父,父亲他两日前去了外乡,大哥要参加秋闱考试,最近都住在私塾里,他说这样可以专心读书,有何不懂的还能及时请教夫子。” 夜庚新赞许地点头,“你大哥是个上进的。” 夜时珽、夜时竣、夜时舒兄妹三人也起身给马氏见礼。 马氏受宠若惊,忙招呼他们,“快别这样,都坐下吧。不知道你们会来侯府,二舅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你们可别嫌二舅母寒碜。” 看着他们一家子对马氏的态度,温氏一肚子火瞬间就炸了,“怎么的,你们眼中就只有老二家的,把我们当空气吗?” 夜时舒抬眸冷视,直接怼她,“大舅母知道什么叫礼数吗?可要本王妃亲自教你?” 他们一家已经商量好了,只要找到机会,便把游建彬这‘裕丰侯’的头衔给他摘了! 与其让他们顶着侯爵之名败坏外祖父的名声,还不如让他们一无所有! 毕竟游家也不是只有游建彬这一个儿子! 他二舅舅的儿子游宏泽勤勉上进又本分低调,只要今年科考能上榜,游家风光再现那是指日可待的! 温氏见她如此贬低自己,气得立马要撸袖子。 游建彬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然后冷着脸道,“这是游家,如果你们是来耍威风的,那游家不欢迎你们!” 夜庚新也没再给他好脸,“大舅哥是觉得我们在耍威风?可我家舒儿也没让你们行礼啊!反倒是大舅哥和大嫂仗着长辈的身份横竖看我们一家不顺眼,打从进门起便没给过我们好脸色。” 游建彬咬牙,“若觉得我们无好脸,你们大可离开!我游家不欢迎你们!” “大哥!” 门外突然传来不满的声音。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游建川提着袍子飞奔进来,不满地对游建彬说道,“你怎么能这样对将军?就算月琴过世了,可时珽、时竣、时舒始终是父亲的外孙,你不看在月琴份上,也该看在父亲的份上好好待他们,怎么能撵他们走呢?” 游建彬脸色黑青,挥起一巴掌便扇了过去—— ‘啪’! 沉闷的响声比惊雷还震耳欲聋。 游建川捂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游建彬。 马氏上前搀住他,心疼得瞬间掉泪,“夫君……” 温氏见丈夫出手了,也忍不住爆发火气,指着游建川大骂,“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平日里就指望不上你们一家子,现在你还吃里扒外,帮着一群外人教训我们!你们一家子要是不想在侯府过,那我今日便以侯府主母身份命令你们,收拾东西,滚出侯府!” 第124章 意外收获 游建川放下手,冷笑道,“好啊!有你们这样的大哥大嫂,我们也受够了!既然你们无情,那今日我们一家便离开侯府,从今以后生死各论,再无相干!” 看着兄弟俩决裂,夜庚新还是有些意外的。 他是想让这游建川另立门户,只是还没找到机会说服游建川,没想到他还没开口,游建川便自己提出来要与侯府决裂。 他朝三个儿女看去。 夜时珽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夜时竣上前,扶着游建川后退了两步,笑说道,“二舅舅,您也是太能忍了,换做我的话,早就跟他们翻脸了!没事的,别怕啊,等你们出了侯府,以后我罩着你们!” 夜时舒低头笑了笑。 二哥真是会火上浇油…… 如她笑话的这般,游建彬和温氏听到夜时竣这偏袒的话,双双瞪红了眼。 游建彬更是指着大门的方向,冲游建川和马氏吼道,“滚!我游家没有你们这样吃里扒外的东西,现在就给我滚!” 游建川跟马氏一样眼眶泛泪。 从小到大,他对这个兄长处处忍让,可这个兄长对他从来只有刻薄。在这个兄长承袭了候位以后,更是不可一世。 他还记得,当初生女儿时,他在外面谋生计,妻子在侯府分娩,温氏这个大嫂连稳婆都不帮忙请,还是他们小妹月琴听说二嫂要生了赶来帮忙,这才保住了他妻女没有因为难产而一尸两命…… 自从他们父亲过世后,他们一家四口没用过侯府一个铜板,吃穿用度全靠自己解决。试问,这样的家,他们留下来还有何意思? 夜时竣的话对游建彬和温氏来说是火上浇油,但对游建川来说,却是撑起了他的脊梁,让他更加坚定地要与这对无良夫妻决裂—— “走,夫人,回去收拾东西!” 语毕,他抓着马氏的手冲出了厅门。 游宏馨见状,赶忙追了出去。 温氏随即又指着夜庚新一家,恶狠狠地道,“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离开!” 夜庚新没恼,只是对儿子女儿说道,“去,帮你们二舅舅和二舅母抬东西。” “好勒!”夜时竣立马跑了出去。 夜时珽和夜时舒对视了一眼,也笑着跟了去。 他们看似是去帮游建川一家搬家,但一路上却是不动声色地查看着侯府的情况。 令人失望的是,侯府没发现可疑之处。 游建彬和马氏住的地方是侯府最偏僻的一处小院,他们兄妹三人进到小院,都忍不住皱眉。 地方破小不说,屋里家什没一件不是旧的,出去说这是侯府二爷住的地方,怕是直接能让人笑掉大牙。 “夫君,我们真的要搬出去吗?”马氏红着眼眶问道。 “搬!”游建川咬牙道,“就算睡桥洞,我们也要搬出去!” 马氏含泪收捡东西。 游宏馨是头一次见父亲发如此大的脾气,体贴地上前安抚他,“父亲,大伯和大伯母那德性,犯不着与他们置气。今日就算他们不赶我们一家出去,我也会找机会劝您搬出去。” 游建川抬手拍了拍女儿的肩,欣慰又自责地道,“馨儿,都怨父亲没本事,让你们娘仨受了这么多年委屈。” 游宏馨摇头,“父亲,这不怨你,是大伯和大伯母不会做人。再说了,就大伯母背地里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侯府名声早晚要被她败彻底。我大哥可是要入仕的,继续留在侯府,将来肯定要受牵连。为了大哥的前程和名声,就算他们求着我们留下我们也得离开!” 游建川皱眉问道,“你大伯母又做了何事?” 都这个时候了,游宏馨自然不会再给温氏留颜面,便将昨夜她们母女看到的一幕说给了他听。 她话音刚落,游建川还没来得及痛骂温氏,夜家兄妹三人便挤进房里把他们父女围住。 夜时舒抓住游宏馨的手,激动地问道,“表姐,你说大舅母夜会男人,那男人长何模样?” 游宏馨懵懵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激动,但还是回道,“那人戴着白色面具,不知真容。不过,他武功极高,一下子就飞走了。” 兄妹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中都充满了惊喜。 那人肯定是华平! “大表哥、二表哥、舒儿表妹,你们……认识那人吗?”游宏馨一头雾水地反问他们。 “我们不但认识那人,还要逮住他要他狗命!”夜时竣恨道。 见父女俩被他们弄得不知所措,夜时珽转移话题,催促道,“二舅舅,我们先帮你们搬出吧。我名下有处宅子,就在桂西街,离将军府不远,你们可搬去那里住。” 游建川不好意思地道,“怎么好意思让你给我们安排住处……” 夜时珽微微一笑,“二舅舅不用如此见外,你们放心住,住多久都没问题。” 夜时竣也笑着说道,“我这就让郝福叫人来搬东西!” 转身离开前,他快速给夜时舒使了个眼色。 夜时舒会意,立马退出房门说是去找茅厕方便。 兄妹俩一出房门,默契地飞身上屋,朝着主院后面的方向而去—— 他们今日来侯府,本就怀疑九姑的失踪与温氏有关。 毕竟温氏背后有个华平! 眼下既然有了华平的踪迹,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他! 第125章 诱她大闹 但他们偷偷搜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兄妹俩躲在游宏馨说的那间柴房里,既失望又不甘心。 “小妹,按理说,如果他们绑了人,肯定会派人看守的,但这侯府上下我们找了这么久,也没见哪个地方有看守,莫非九姑被关在了别的地方?不是说昨晚大舅母去过丞相府吗,会不会九姑被关在丞相府?” 夜时舒一边分析一边摇头,“九姑肯定是被华平抓去的,丞相府就算知道这事,也只会暗中唆教。明知道九姑是承王府的人,他们要是拿了九姑,那就是明目张胆的与承王府作对,一旦出点差错,反而会落人把柄。如此毫无益处的事,丞相府应该不会做。” 夜时竣忧愁不已,“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找到九姑的下落……如果绑架她的人只是为了银子,那还好说,怕就怕别人拿九姑做诱饵对付我们,到时我们一定很被动。” 夜时舒环顾着柴房,脑海中回想着游宏馨说的话。 “小妹,你想什么呢?”夜时竣拿手肘碰了碰她。 “二哥,我有个法子……” “快说快说!” “九姑在哪里我们不知道,但我相信,一定跟魏家和游家有关!早上收到那张纸条上只写了让二嫂带银子去换九姑,没有说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这说明他们准备得还不够充分。二哥,你说如果我们给他们找点事做……” 不等她说完,夜时竣便坏笑地接道,“如果他们被别的事拖住,那就没多的心思管九姑,如此一来我们便有更多机会寻找九姑!小妹,你这法子妙,就这么办!” 夜时舒认真道,“二舅舅不是要与侯府决裂嘛,正是个好机会!等下你去二舅舅那里,请他和二舅母配合一下。我派人去魏家散播消息,务必让游清柔回侯府闹一闹,然后再让王爷派人把侯府团团监视住……哼!” …… 魏府。 今日本该是游清柔的回门日,她之所以没回去,不是因为别的事,而是因为她肚子不适。 这还得从她出嫁那日说起。 她和魏永淮在万福寺赤身睡在一起,那一次他们都晕迷着,什么事都没发生。洞房花烛夜她本打算在合衾酒中做手脚,让魏永淮在神志不清中与她‘圆房’,如此便能掩盖她不是处子之身的秘密,接着再等个把月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说自己怀孕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 洞房夜,魏永淮到了新房,非但没有喝合衾酒,还一脸嫌恶地告诉她,娶她只是迫于两家往来,他对她半点兴致都没有。 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新房。 游清柔因为当新娘,本就坐了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当下面对魏永淮的厌恶和离去,一下气怒火攻心动了胎气。 温氏安排了一个可靠的老婆子江妈做她陪嫁,江妈为了不让人发现她怀孕的秘密,一边偷偷买保胎药给她吃,一边到魏广征和葛氏面前状告魏永淮这位姑爷的不是,还称游清柔气病了,全是魏永淮这位姑爷的错。 魏、游两家的婚事,魏广征和葛氏再清楚不过。儿子新婚夜冷落游清柔,他们一点都不意外。 而游清柔的脾气,他们也很是了解。这种事终归是他们儿子理亏,老两口生怕游清柔找他们吵闹,所以这几日都是能躲就躲,根本不敢去游清柔面前露脸。 游清柔反倒是得了安静,专心地在房里卧床养胎。 “小姐,不好了,侯府闹起来了!”江妈听到下人的议论,赶紧回房禀报。 “发生何事了?”游清柔皱眉问她。 “小姐,夜家父子今日去了侯府,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二爷和二夫人突然闹着要分家,这会儿正在侯府搬东西呢!” “二叔要分家?”游清柔听后瞬间坐不住了,冷着脸骂道,“这么多年了,我二叔和二婶在侯府连屁都不敢放,现在竟然想分家?这一定是夜家搞的鬼!” 不提夜家还好,提起夜家她心中的恨意就忍不住喷发。 不说别的,单说她肚里怀的这个野种,就是被夜家三兄妹害的! 还有万福寺,夜时舒药晕她,把她和魏永淮弄到一张床!自己的这一生,可以说被夜家彻底地毁了! 现在夜家还跑去侯府挑唆她二叔二婶分家…… 简直欺人太甚! 她越想越气,冲江妈吩咐,“快给我梳妆!我要回侯府!” 江妈不放心地看着她肚子,“小姐,您这身子刚好些,还是不要……” 不等她说完,游清柔冷着脸打断,“这两日养得不错,没什么大碍。就算有什么,只要我回到侯府,母亲也会想办法。赶紧为我收拾,我绝对不允许夜家那群混账在侯府为所欲为!” 江妈又看了看她的气色,的确比前两日好多了。拗不过她的脾气,便只能顺着她做事。 …… 游清柔赶回侯府时,便见侯府大门旁堆满了家什物件。 虽然都是些陈旧的东西,可她还是肝火大发,上前对着一名搬东西的下人就是一个耳光。 “谁让你们拿侯府东西的?都给我放下!” 被打的下人捂着脸不服气地回她,“这都是二爷院里的东西,二爷和二夫人现在要搬出侯府,自然要把他们的东西带走!” 游清柔趾高气昂地骂道,“什么他们的东西,这些都是侯府的!他们要滚随便,但休想从侯府拿走一针一线!” 说完她给江妈下令,“江妈,你盯着他们,谁敢再碰一下东西,你就去报官,告他们青天白日强盗侯府财物!” 然后她快速进了内院,直接冲去游建川和马氏住的小院。 有夜家的下人帮忙,游建彬和马氏也落得轻松,便陪着夜庚新一家四口在小厅里说话。 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游清柔大吼大叫的声音,夫妻俩赶紧出门去看。 游清柔正阻止下人搬东西,见他们夫妻俩现身,指着他们就骂,“二叔、二婶,你们也太不要脸了吧!这些都是侯府的东西,你们凭什么带走?” 第126章 放火烧吧 游建彬不满地道,“什么侯府的东西?这院里的东西都是我们自己置办的,我们凭什么不能带走?” 游清柔嘲讽地笑了起来,“你们置办的?有证据吗?我只知道你们一家子住在我们侯府,全靠我们侯府养着,平日里没为侯府做一点事,现在要离开侯府了,却还想把我们侯府的东西占为己有!” 小厅里,夜庚新看了三个儿女一眼。 夜时舒赶紧给他使眼色。 夜庚新起身,走出去,指着游清柔训斥道,“清柔,你太放肆了!他们可是你的长辈,你怎能如此对他们说话?” 看到他出来,游清柔更是来了气势,骂道,“这是我游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手?别以为你官大就了不起,这里是游家,不是你耍官威的地方!” “你怎如此目无尊长?” “尊长?”游清柔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哈哈’大笑起来,“你摸着你良心问问,你配吗?你儿子和女儿把我害得有多惨,你问过吗?我们侯府有何事,你管过吗?这么多年来,你这个姑父没帮扶过我们侯府半分,如今却厚颜无耻地到侯府来指手画脚,还要让我尊你敬你,你不觉得可笑吗?” “你!你简直无理取闹!”夜庚新痛骂,“游家怎么出了你这样个东西!” “是!就你夜家是好东西!你们若是好的,今日不会来我们侯府挑唆二房分家,还妄图分走我们侯府的财物!”游清柔反唇骂道。 一直没开口的马氏忍不住解释,“柔儿,我们搬出侯府是你二叔的主意,跟你姑父无关,你怎能不分青红皂白指责你姑父?再说了,这些家什都是我和你二叔这些年自己攒银子置办的,没花侯府一个铜板……” 不等马氏说完,游清柔便高声纠正,“二婶,你怕是搞错了!你和二叔在今日之前都是侯府的人,你们赚的银子都该属于侯府。这些年,我母亲没让你们上交一个铜板,你们藏私久了,还真当是自己的东西了?” “你!”马氏被她气得直瞪眼。 正在这时,听闻女儿回府的游建彬和温氏赶了过来,忙拉着女儿询问,“柔儿,你怎么回来了?” 游清柔指着院中堆放的桌椅床榻,理直气壮地道,“父亲、母亲,这都是侯府的东西,你们怎由他们搬弄?我知道二叔和二婶要离开侯府,可他们的一切都该是侯府的,他们要走只能光溜溜的走!” 游建川和温氏对视了一眼,虽然看不起游建川一家四口的破烂货,但女儿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都是侯府的东西,凭什么便宜二房? 眼神交流过后,游建彬直指屋檐下的游建川,“柔儿说的没错,你们要走便走,但侯府的东西,你们一件也别想带走!” 温氏接着说道,“没错!这些年你们一家子住在侯府里,我没让你们贴补一个子儿,如今该是算一算账了!你们要走,得把这些年赚的银子全交给侯府!” 游建川和温氏气得直喘粗气。 这对哥嫂有多无情他们是知道的,可他们还是低估了这对哥嫂的无耻! 就连夜庚新都让这一家三口气到瞠目结舌。 真是闻所未闻! 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如果游建彬和温氏夫妇只是针对他夜家,他无话可说,可现在他们针对的是手足亲兄弟,试问,他们是如何做到这般狠辣无情的? 夜时舒和夜时竣瞧着他们这边落了下风,兄妹俩也不好再看戏了。 夜时竣走出小厅,对游建川说道,“二舅舅,你听到他们说的了?你现在还没走出侯府,还是侯府的人。不光你人是侯府的,这些东西都是侯府的。如果你不喜欢这些东西,嫌它们碍眼,不如你放把火把它们都烧了吧!” 游建川一脸黑线地看着这个外甥,“……” “夜时竣,你个不干人事的东西,你要再乱说话,信不信我让你好看!”温氏被刺激得直接破口大骂。 “大舅母,你哪里没干人事了?这些家什又破又旧,我二舅舅嫌弃,要放火烧掉,这没问题啊?怎么,你是觉得只烧这些不过瘾,还想让二舅舅他们把别的东西也烧了?”夜时竣抖着腿一脸坏笑地反问她。 “你个畜生!”温氏怒不可遏地骂道。 “够了!”夜庚新铁青着脸低吼,眼神锋利地瞪着温氏,“你身为舅母,为老不尊,还敢辱骂我儿,是当我死了吗?” 温氏指着大门,咬牙切齿地道,“这是侯府,不是你夜家,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若你们再滋事,我立马报官,看你们还要不要脸!” 夜时舒冷笑,“那你赶紧报官吧!我们是来看二舅舅和二舅母的,顺便帮二舅舅和二舅母搬个家,你大可以让官府来评评理,看看究竟是谁在滋事闹事?” 游建彬赶紧拉着拉温氏,不停地给她使眼色。 这个蠢妇,赶人就行了,扯报官做什么? 侯府现在什么情况不知道吗?要是真把官府叫来,这家宅事一时半会儿能解决好? 温氏得到他的暗示后瞬间也冷静了下来。 是啊,怎么能报官呢? 当下应该把夜家的人全赶出去,然后才能拿那个女人换银子! 如果人都在侯府赖着,她那十万两银子何时才能到手? 看了一眼院中陈旧的家具,她随即做出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对游建川和马氏说道,“看在亲兄弟的份上,我们也不为难你们。只要你们出去后,别说你们是侯府的人,更别打着侯府的名声谋好处,那你们便带着这些破烂东西离开吧!” 闻言,游建彬和马氏还没回应,游清柔便先跺起了脚,嚷道,“母亲不可!我侯府便宜谁都不能便宜了他们!今日他们想离开侯府,必须把所有东西都留下!” 她算是看明白了! 她二叔和二婶这是勾搭上了夜家! 他们越是如此,她便越不能让他们畅快离开! 第127章 肚子好痛 “柔儿,让他们走!”温氏沉着脸给女儿使眼色。 “走什么走?就算要走,也要他们脱光了再走!当我们侯府是什么地方,慈善堂吗?像他们这种吃里扒外的人,就该一丝不挂地去要饭!”游清柔看着屋檐下的一排人,憎恨得眼神如同蘸了毒汁,恨不得把他们全毒死! 夜时舒和夜时竣交换了一下眼神,唇角都不禁暗暗勾勒。 兄妹俩走下屋檐。 夜时舒微抬着下巴,冷冷地看着游建彬和温氏,“本王妃敬你们是长辈,一再忍让,不与你们计较。但你们仗着本王妃亲娘舅的身份不断挑衅本王妃的耐心,一再地辱骂本王妃,你们真当本王妃不敢拿你们怎样吗?” 游建彬和温氏猛地一震,眼神不约而同露出一丝慌张。 平日里跋扈惯了,他们是真忘了眼前女子的身份,她早已不是原来那个温顺客气的外甥女了,而是当朝承王正妃! 见夜时舒拿身份欺压自己父母,恨气冲头的游清柔非但没收敛,还更是目中无人地指着夜时舒叫嚣起来,“你是承王妃又如何?难道你还敢杀了自己的亲舅舅不成?你这么能耐,你下令杀他们试试!” “王妃会不会杀你们本王不得而知,但你们如此以下犯上,你猜本王敢不敢杀了你们?” 突然,从院外传来一道砭人肌骨的嗓音。 游建彬和温氏回头望去,脸色瞬间如同刷了白漆。 游清柔也跟着回头,原本周身笼罩的戾气仿佛受到了寒潮的袭击,瞬间被击灭得荡然无存。 夜庚新领头迈下台阶迎了上去,郑重行礼,“参见承王殿下!” 游建川、马氏、游宏馨、夜时珽、夜时竣也都纷纷上前行礼。 尉迟凌眸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台阶下的女人。 夜时舒忍着笑上前,佯装惊讶问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尉迟凌伸手将她的手握住,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手心,面上冷视着游建彬一家三口,嗓音又冷又硬,“本王不来,还不知竟然有人胆敢藐视亲王妃!某些人坐着候位,便当自己是天子了么?” 游建彬、温氏一听他这话,仿若魂儿刚回体,哆嗦着立马朝他跪下,齐声呼道,“参见承王殿下!” “来人!”尉迟凌扬声喝道。 文岩带着一批侍卫从院外冲了进来,不等尉迟凌下令便将游建彬、温氏、游清柔团团围住,拔剑架在他们脖子上。 游清柔见状,也不得不跪下。 此刻的他们别说嚣张了,就连抬头看人的勇气都没有了。 尉迟凌牵着夜时舒的手走到游建彬面前,冷眼睥睨着他,道,“游建彬,你承袭裕丰侯之位以来,治家不严,纵容家眷目无尊卑、藐视皇权、以下犯上,你可知罪?” 游建彬平日里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眼下面对他这位亲王,哪里还敢造次半分?特别是听到尉迟凌厉数他的罪状,惶恐的他开始不停磕头,“王爷恕罪!下官知错,下官再也不敢对王妃不敬了!” 温氏也紧跟着磕头,哀求地呼道,“王爷恕罪!我们只是对王妃严厉了些,不是有意要冒犯她,还请王爷看在王妃是我们外甥女的份上饶恕我们这一次!” 她不说话还好,说出的这些话直接让尉迟凌发出了冷笑,“呵!只是对王妃严厉了些?本王的王妃,本王都舍不得说半句重话,没想到你们不但无视她亲王妃的身份,还动则辱骂、恐吓、欺压!怎么,以为娘舅的身份就是免死金牌?” 夜时舒的手被他握着,从他收紧的力道明显感觉到此刻的他是真的动了怒。她忍不住抬眸望着他侧脸,那句‘本王都舍不得说半句重话’仿如有股魔力般直直穿透她的心窝,让她心跳节奏抑制不住地乱了。 还记得刚与他接触那会儿,其实他对她跟对别人没有两样,都是一样的冷面以对。 她都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开始关注她的喜好、在意她的喜怒、还喜欢黏着她。她现在才发现,他早都不再对他冷脸了,甚至床笫之间还会温声细语耐心哄她…… 然而,眼下明显不是她感动的时刻,耳旁冷硬的嗓音很快将她拉回了现状。 “文岩,准备笔墨!本王今日就在这里当面拟奏弹劾老侯爷长子游建彬,不修德行、嚣张肆意、目无君臣,不配承袭侯位!老侯爷在世时舍己为公、忠君爱民,其候位改次子游建川承袭!”尉迟凌说完,微微低下头,薄唇嚼着冷傲的笑意,“游建彬,你猜猜,皇上会恩准吗?” 在场的人,不单单是游建彬和温氏,就连游建川和马氏都瞠目结舌地望着他。 不同的是,游建彬和温氏满眼畏惧和恐愕,游建川和马氏则是一脸惊懵。 承王有没有这个能耐让候位换人他们不知道,但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就绝对有十足的把握! 游清柔反应最为强烈,难以接受的她激动地从地上蹦起,不服气地道,“承王,你说我们目中无人,你眼中就有人吗?我爹是我祖父亲自挑选的候位继承人,那是我祖父临终前的遗愿,凭什么你说换人就换人?” 尉迟凌冷眼斜睨向她。 然而,不等他开口,游清柔突然‘啊’的一声惊叫,同时左膝盖不受控制地落在地上,发出‘咚’的声响。 无人看到的地方,一粒石子从她膝盖窝的位置弹出去,悄无声息地躺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她这一声惊叫太大声了,还是她这单膝一跪太剧烈了,她突然捂着肚子朝地上倒去,满脸成痛苦状。 “母亲……痛……我肚子好痛……” “柔儿!”温氏脸色惨白地扑到她身上,紧张不安地看着她肚子,嘴里急声呼道,“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第128章 怀的野种 “来人,有请华神医!”文岩高声宣道,同时朝不远处的某二舅爷投去一眼笑意。 某二舅爷回他一笑,背在身后的拇指和食指指腹正搓着石粒留下的余尘。 看着顾思沫出现,温氏除了脸色难看外,还忍不住激动呵斥她,“别碰我女儿!” 文岩佯装不解地问她,“侯夫人,你不是叫大夫吗?这位华神医医术超绝,你确定不让华神医帮你女儿瞧瞧?” “我女儿的事用不着你们操心!”温氏怒喝。 “可是你女儿这样,会让人误会是我们欺负了她。大家都看着的,我们可是没碰她丝毫,她自己倒地不说,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把她的情况查明清楚,万一我家王爷和王妃被人误会了,那你们就有污蔑之嫌。” “我们自己会请大夫!”温氏说完朝游建彬看去,见他还在为尉迟凌要弹劾他而慌愣无措,忍不住怒吼,“你还发什么愣,没看到柔儿难受吗?” 游建彬涣散的瞳孔总算有了焦距,看着一脸恶相的妻子和一脸痛苦的女儿,他忽地从地上起身,紧接着冲向母女二人,对着温氏怀中的女儿就狠狠踹了起来—— “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要不是你回来闹事,我们会得罪承王妃吗?” “你个赔钱的贱蹄子,都嫁出去了还跑回来指手画脚,非得把老子害死你才甘心吗?” “既然你不想老子好过,那你今日也别想活着离开!你这个害人的孽障,老子今天就亲自收了你!” 那一脚接一脚的力道落在游清柔肚子上,痛得她失声惨叫。 温氏想护女儿,奈何此刻的游建彬就像中了邪一样,不但骂声无情,下脚也无比狠辣,连带着她也被踹了好几脚,痛得她不得不把女儿放开。 “老爷……老爷……” “老什么爷?老子都要去讨饭了,你还跟这孽障一样不醒事!”游建彬一双眼瞪着通红吓人,接着把所有愤恨全转向温氏,不但用脚踹她,还对她挥起了双拳,“老子现在才发现,你就是个克夫的伥鬼!这么多年,你和你生的两个孽障把我侯府败得一无所有,我早该把你们打死的!” 温氏平日里是出了名的泼辣和凶悍,可面对仿若邪物附身的游建彬,她再泼辣和凶悍,此时都毫无还手之力,在游建彬的拳脚下只能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啊……啊……啊……” 就在温氏被打得快要晕死过去时,游清柔大腿根部的白裙上突然被红色浸染。 夜时舒眯了眯眼,随即惊吓般叫道,“不好了,清柔表姐身下流血了!大舅舅快住手啊,清柔表姐要被你打死了!” 游建彬瞬间僵住,然后朝女儿看去。 游清柔卷缩着身子,在地上颤抖抽搐,也不知是不是被打惨了,人奄奄一息的,张着嘴发不出声来,一张脸扭曲着,双眼狰狞地瞪着施暴的父亲,似是要把这个父亲恨进骨血里。 温氏看着女儿身下的血水,原本抱头惨叫的她一下子瘫软如泥,眼中充满了绝望。 而在场人中,最惊诧的还数游建川一家三口。 女子下身流血…… 但凡有点常识的都应该懂,这可不是一般的伤…… “文岩!”尉迟凌冷声下令,“派人去魏府,将侯府的情况如实告知魏大人和魏夫人,并让他们来时带上大夫。” …… 半个时辰后,魏广征、葛氏、魏永淮一家三口赶来侯府。 因为温氏不让人碰游清柔,他们赶来的时候游清柔还躺在原地,但人已经晕死过去了。 魏家带来的大夫给游清柔把脉过后,向魏家三口如实禀报了游清柔的情况,“魏老爷、魏夫人、魏公子,魏少夫人腹中的孩子已经没了。” 魏永淮听后,黑沉着脸指着游建彬和温氏怒问,“她腹中孩子是谁的?” 葛氏扯了扯他衣袖,小声问道,“淮儿,会不会是在万福寺那次……” 魏永淮低吼着回她,“万福寺那次我们都昏迷着,只是没穿衣物躺在一起,什么都没做!” 听儿子这么一说,葛氏也瞬间恼了,指着温氏破口大骂,“没想到你女儿如此不知廉耻,怀了别人的野种不说,竟还带着别人的野种嫁给我家淮儿,你们一家真是无耻!” 温氏被骂得抬不起头,再加上被游建彬打得厉害,也没力气再与人争执,于是干脆闭着眼装死。 至于游建彬,直接别开脸不看魏家三口。 夜时舒对葛氏说道,“魏夫人,为了洗清嫌疑,我们所有人都没离开半步。我清柔表姐腹中的孩子是裕丰侯打掉的,我们原本想施救,但侯夫人拒绝华神医触碰,不得已才派人把你们叫来。眼下所有人都在此,你们有何不明白的大可发问,可别在事后编排我们是非,说我们见死不救。” 葛氏脸色阴冷难看。 但碍于尉迟凌在场,她不敢撒气,还必须装出感激的模样对他们说道,“多谢承王殿下和王妃通知我们,若不是你们,我们竟不知游氏女婚前便与人暗结珠胎。” 随后她朝游建彬和温氏看去,咬牙切齿地道,“你们这不知廉耻的女儿,我魏家是不会再要的!今日我们魏家便下休书,从此与你们游家再无半点瓜葛!” 游建彬和温氏能说什么? 一个仍旧装死。 一个仍旧装聋。 至于躺在地上半身是血的游清柔,除了大夫查看过她的情况,没一个人愿意多看她一眼。 而比起所有人的冷漠,夜时舒紧捏着拳头,除了解气以外,没人知道她心中那股无法向人倾诉的报复感…… 从小到大,她没少被游清柔霸凌。 霸凌她不说,游清柔还收买她的贴身丫鬟冬巧对付她。 游、魏两家买凶杀她。 万福寺算计她清白。 紫琼山庄算计她二哥清白。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哪件不龌龊?哪件不狠毒? 如今看着游清柔的惨样,看着魏家和游家因为游清柔而决裂,天知道她有多激动…… 但这还不够! 她冷眼扫视着魏家三口和游家三口。 这才只是开始,她要的是这两家人全都生不如死! 魏永淮突然看向她。 这一看,那视线便胶住在她精致绝美的脸上,再难以移开。 “舒儿……” 第129章 剥去侯位 这一声‘舒儿’是从他心底深处情不自禁溢出来的。 曾经的她满心满眼都是他这个淮哥哥,不论得了什么东西,她总会第一时间与他分享。那时的她恬静、乖巧、温顺,明明自小习武,却总能让人对她生出几分保护欲。 只是,自骆丽娴出现后,他一颗心便转移到了骆丽娴身上。 骆丽娴大方、热情、善解人意,会在失意时鼓励他勇敢进取,不像夜时舒,总是把自己的父兄挂在嘴上,让他觉得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比不上战功赫赫的夜家父子。 从那时起,他便渐渐地对她冷淡了。 直到他做完那个长梦…… 他才突然发现,这两个月以来,他经历的失去中,最让他割舍不下的不是骆丽娴,而是她——夜时舒! 他这一声极致深情的低唤,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可唯独有两个人充耳不闻。 “王爷,我站得有些累,能不能先让我去马车上休息休息?” 看着她眼底明显的青色,尉迟凌知道她不是装累,为了寻找九姑她可是一夜未眠,能撑到现在那都是她自小习武身体底子好,换个人早都累晕了! 众目睽睽下他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临走时还不忘扫了一眼游建彬,并对文岩说道,“把笔墨折子送到马车上!本王今日要在侯府等着圣旨降下!” “是!”文岩领命。 游建彬如同被人敲中天灵盖,狠狠地震了一下,然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绝望得一下子瘫坐在地—— 眼见游清柔晕死在地无人搭理,最终还是马氏心软了几分,招呼下人把游清柔送回她出嫁前的闺房,并请魏家带来的大夫给游清柔再看看。 对游清柔这个刚娶进门的妻子,魏永淮真是一眼都没多看,目光注视着尉迟凌离去方向,整个人双肩垮塌着,仿佛魂儿被人抽了去。 葛氏可是被游清柔怀野种的事气惨了,尉迟凌一走,她立马张罗丫鬟拿笔墨,然后让魏广征当众替儿子写下休书。 她把休书狠狠甩在温氏脸上,厌恨地骂道,“别说我们魏家无情,你女儿做出这种事,是个人都无法接受!这些年亏得我把你当亲姊妹,你却是如此地回报我们,从今以后你好自为之,别再想跟我们魏家攀半分交情!” 她敢如此与温氏撕破脸,虽说有些冲动,但也不全是。 听说华平帮太子易容的女子已经被承王识破了,太子的计划失败,那他们魏家也没有必要再笼络温氏。 先前来的路上,又听说承王公然要弹劾游建彬,一旦弹劾成功,那游建彬和温氏便成了上不了台面的庶人。 而他们魏家呢,现在骆丽娴与她儿子重修于好,虽说还是见不得光,但骆丽娴不但是太子的良娣,还是北蔺国遗失的五公主,他们魏家再怎么差劲儿也一定会胜过从前。 试问,她还有什么理由再跟温氏交好? 对于他们两家决裂,夜庚新父子就是旁观看戏,眼下戏看得差不多了,夜庚新便对游建川和马氏说道,“你们现在也别急着搬出去了,等承王向皇上递了奏折再说吧。” 换做旁人,要承袭侯位了,只怕脸都能笑开花。可游建川和马氏却是一脸忐忑,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夜时珽明白他们的心情,体贴地安慰他们,“二舅舅、二舅母,无需担忧,承王殿下的决定也是我们一直想做的。这侯府是外祖父一辈子的心血,如今被大舅舅和大舅母败落成空壳,想必你们也是心痛的。侯府交到你们手上,我们相信你们一定能护住侯府最后的声誉。” 一提到过世的父亲,游建川和马氏忐忑的神色立马变得坚定了起来。 夫妻俩再看瘫在地上的游建彬和温氏时,都不再掩饰对他们的恨意了。 “爹,我去躺茅厕。”夜时竣冷不丁打了声招呼,然后对顾思沫挤了挤眼。 顾思沫低垂着头跟着他离开了。 “……”夜庚新一脸黑线地目送他们离去。 知道他们感情好,但人前怎么也该收敛些,毕竟他们夜家‘二儿媳’才下葬不足一月,说难听点尸骨都未寒呢! …… 侯府大门外。 马车上,尉迟凌直接从怀中取出一本奏折递给文岩。 文岩笑着接过。 待文岩离去,尉迟凌便把夜时舒捞到腿上,低声问她,“需要回府睡吗?” 夜时舒靠着他肩,说道,“没找到九姑,回去也睡不着。既然已经决定要对游建彬和温氏下手,那就解决完了再休息。”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我总有个预感,九姑就在这侯府中。不管怎样,就算父皇拒绝更换侯位承袭人,我也要把侯府翻一遍!” 尉迟凌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蹭着。 “那为夫抱着你睡会儿。” “嗯。”夜时舒主动亲了亲他的俊脸。 尉迟凌收紧臂弯,俊脸埋进她鹅颈中,吮了好几下,“不许撩火。” 夜时舒缩着脖子,红着脸道,“谁撩火了?明明就是你想!” “嗯。” 听着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应答声,夜时舒都不敢再出声了,赶紧闭上眼装作睡觉。 尉迟凌勾着唇角,为她调整睡姿,好让她能在自己怀里睡得更舒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时舒被一阵马蹄声惊醒。 尉迟凌伸手揭起马车帘子,就见一宦官从马背上跳下。看到马车内的他们,宦官忙上前行礼,“参见承王殿下、参见承王妃。皇上已经看过承王殿下的奏折,特命奴才前来宣旨。” “嗯。”尉迟凌点了点头。 宦官随即转身进了侯府大门。 …… 在游建川和马氏住的小院里,除了魏家三口外,府中所有下人都到齐了。 圣旨宣下后,气氛肃穆,鸦雀无声。 特别是游建彬,完全就是天塌地陷般,绝望又狼狈。 一个时辰…… 承王就用了一个时辰,便让皇上剥去了他的侯位…… 第130章 气死温氏 魏广征和葛氏望着宦官手上的圣旨,心下也不由得发寒。他们没急着离开,就是听说承王要弹劾游建彬,想留下来看看热闹。 没想到承王竟有如此大的能耐,当真把游建彬弹劾成功了! “二舅舅,赶紧接旨啊!”夜时竣见游建川还愣着,忍不住出声催促。 游建川回过神,颤抖地伸手接过圣旨,“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宦官对他微微一笑,“恭喜侯爷。” 游建川激动地朝他谢道,“有劳公公了!” 宦官又说了几句恭贺的话后便离开了侯府。 游建川拿着圣旨看向游建彬,说没有扬眉吐气的快意那是假的。裕丰侯府这十几年来在这对兄嫂的把持下是如何一步步没落的,他比谁都清楚。 如今兄长被剥去侯位,是兄嫂德行有亏,活该至此! 见魏家三口还在看热闹,他上前对魏广征作了一揖,说道,“魏大人,今日府中杂乱,恕我们无心招待魏大人、魏夫人及公子。怠慢之处,请见谅。” 魏家三口什么也没说,沉默地离开了。 待他们一走,夜时竣便上前,一脸讨好地笑,“二舅舅,这府里乱七八糟的,得赶紧整理整理。我瞧着这些下人都好像不怎么服您,要不这样吧,我让人来帮着整理,等里里外外整顿妥当了,你再用自己的人做事。” 游建川先前就听他们说过,温氏在侯府里藏了人。而且他夫人和女儿都能作证,昨夜看到温氏与一蒙面男子在一起,且那蒙面男武功极高。 他要掌管侯府,自然要把这种人清理出去,不可能让游建彬和温氏这对无良兄嫂再败坏侯府名声。 “那就有劳时竣了。待府里整顿完,二舅舅请你喝酒。” “好勒!” 舅甥俩正笑说着,一直瘫在地上装死的温氏犹如回光返照般,不但从地上爬起来,还指着他们舅甥吼道,“侯府是我们的,我看谁敢动侯府半分!” 夜时竣偏头朝她看去,笑道,“大舅母,刚刚宣旨的时候你是不是晕死没醒,所以没听到?”他随即指了指游建川手中的圣旨,“要我们念一遍给你听吗?如今的裕丰侯是我二舅舅,大舅舅已经贬为庶民了。现在这侯府自然是我二舅舅说了算,你和大舅舅还是好好想想下半辈子该如何度日吧。毕竟按照侯府的规矩,不当家的那一房可是要自力更生的。” “你!”温氏被气得完全没了形象,狰狞着面孔朝他扑过去,嘶吼着要打他,“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敢到我侯府来指手画脚,今日我非打死你不可!” 夜时竣先是没动,等到温氏快要抓到他时,猛地往游建川身后一跳。 “啊!”温氏抓了个空不说,还狠狠地扑倒在地,脸部直接撞在青石铺的地上。 “哎呦,大舅母,你没摔死吧?”夜时竣假装惊吓,夸张的嚷道,“你可不能死啊,你要死了,作为晚辈我还得给你哭丧!我先说好哦,如果我哭不出来,你可不能怨我!” “夜时竣!”温氏抬起头咬牙嘶吼,“你们一家都会不得好死的!我就算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此时的她额头破了皮,鼻头红肿,加上扭曲狰狞的神色,人还没死了,就已经比厉鬼还吓人了。 夜时竣不满地嗔道,“大舅母,你说的什么话?我为你生后事着想,那是因为我孝顺。毕竟人嘛,总有一死的,难不成你还想长生不老?那可不行啊,真活那么久,那你就成老妖婆了,会被人活活烧死的!” “你……你……你……噗!”温氏‘你’了半天没‘你’出一句完整的话,却突然喷出一口血气。 夜时竣走到她脑袋前,蹲下身,收起了所有的玩世不恭,目光凌厉地看着她,“温氏,你最好祈祷这两日你什么都没做,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温氏瞪大的眼球不自然的一滞。 夜时竣冷笑着起身,同时脚尖发狠地踹向她的头—— “给小爷去死吧!真是聒噪!” 温氏都没反应过来,在他那一脚的力道下身体不受控制地翻了一圈,然后两眼一抹黑便不再动弹了。 “夫人!”游建彬之前是殴打过温氏,可看着她被夜时竣施暴,激动地冲到温氏身旁,然后指着夜时竣吼骂道,“你这个畜生,竟敢打你舅母!” 夜时竣抱臂抖着腿,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你最好祈祷我们在府里搜不出任何,不然别说打她,即便是你这个亲舅舅,我也敢削了你!” 他早就看他们一家子不顺眼了! 今日他不介意把所有恩怨全了结了! 游建彬龇着牙,恨不得咬死他。然而不知什么原因,他没有像温氏那般继续张狂,而是克制地扭开了头。 在另一边。 文墨带着大批侍卫包围了侯府一整日,当宣旨的公公和魏家三口都离开后,尉迟凌便下令让文墨带领侍卫进府搜查。 虽然没搜出华平这个人,但在温氏的房间里,搜出了一些瓶瓶罐罐。 经尉迟凌亲自查看,这些瓶瓶罐罐中,有好几样药材都出自华湘阁。 “把温氏带过来!” “是,王爷。” 文岩领命去提人。 没一会儿便把晕死的温氏给扔到了尉迟凌面前,笑着说道,“王爷,二舅爷不小心把她踢晕了。” 看着温氏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尉迟凌唇角狠狠抽动。 …… 夜时舒带着顾思沫再次来到那间柴房。 “二嫂,我堂姐说昨晚看到温氏和蒙面男从这里出去,我实在不理解,府中那么多隐蔽的地方,他们如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随便找间房都行,为何要在这么个柴房办事。但是我和二哥都没瞧出这柴房有问题,你帮忙看看,能不能瞧出点什么?” 顾思沫在柴房走了一圈,每个角落都仔细地看了看,最后指着一堆没劈的木头说道,“这些木材堆放了许久,都长菌子了。” 闻言,夜时舒眸光一亮,立马唤外面的侍卫进来,“把这里面的东西全搬出去!” 柴禾是用来烧的,每日都会消耗。又不是常年空置的地方,哪有柴禾堆着长期不用的道理? 数名侍卫很快搬空了柴房的东西。 当那堆长菌子的木头被搬走后,露出一块八仙桌大小的木板。 夜时舒激动地上前把木板撬开,就见下面露出黑不见底的密室。 而一道沉闷的喘息声从密室传来—— “九姑!” 第131章 承王会医 夜庚新正陪游建川说话,听说在主院柴房找到了九姑,他立马撇下游建川朝主院奔去。 游建川、马氏、游宏馨一家三口看着他着急不已的神色,都迷惑不解,但侯府搜出承王府的人,这可不是小事,于是纷纷跟了去。 夜时舒和顾思沫刚把九姑从地下石室里扛出来。 还不等她们检查九姑的情况,就见夜庚新奔进柴房,一把将九姑从女儿夜时舒肩上夺了去—— “九姑!九姑!” 他连着唤了两声,可九姑除了发出闷哼声,连眼皮都睁不开。 他忙冲顾思沫问道,“芯儿,你快看看九姑她到底怎么了?” 夜时舒一脸黑线,“爹,您先把九姑放下!” 顾思沫也道,“爹,我还没来得及查看九姑的情况。” 夜庚新这才把九姑轻放在地上。 尉迟凌、夜时珽、夜时竣、游建川一家全都赶了过来,瞬间把柴房挤得满满当当。 顾思沫认真为九姑检查过后,说道,“对方为了囚住九姑,用了独特的针法封住了九姑的穴位。爹,先找间屋子,一会儿我就为九姑解穴。” 夜庚新没有迟疑,再次把九姑抱起快速冲出柴房。 游建川不解地朝夜时珽看去,“大外甥,这……” 夜时珽微微一笑,“二舅舅放心,这杯喜酒肯定少不了您和二舅母的。” 闻言,游建川和马氏对视了一眼,都惊喜的笑了。 他们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夜庚新这个妹夫为他们妹子守身十多年来,他自己被人笑话不说,夜家这些年没个女主人还一直被人笑话。 如今这个妹夫要再娶,这何尝不是一件高兴的事。 …… 顾思沫在房里给九姑施针,门外廊檐下,夜庚新背着手走来走去,片刻都停不下来。 “爹,您别着急,九姑一定会没事的。”夜时舒忍不住安慰他。 夜庚新停下脚步,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拧着眉长声叹了口气。 夜时舒朝身侧的尉迟凌看去。 这都半个时辰了,她二嫂还没有出来。 尉迟凌握着她的手捏了捏,示意她不用担心。 又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房门才打开。 顾思沫抓着门框冲外面的他们笑了笑,“没事了,不过得让九姑好好睡一觉。” “芯儿!”夜时竣箭步冲向她将她搂住,看着她满脸豆大的汗,紧张不已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施针时耗损了不少内力……”顾思沫说着话软倒在他怀中。 “芯儿!” “二嫂!” 她这一晕,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夜时竣更是扯开嗓门喊了起来,“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尉迟凌上前,从袖中拿出一只药瓶,递给他,低声交代,“喂她服下,一刻钟便会醒来。” 夜时竣抓过药瓶,接着把顾思沫抱去了隔壁。 夜庚新也赶紧进房去看九姑。 虽说九姑被解救了,可随着顾思沫的晕倒,气氛反而变得更沉闷压抑。 马氏主动说道,“你们忙了一整日,都没进食,我这就去厨房给你们做些吃的。” 游建川催促女儿,“快去帮你母亲,看看厨房都有什么食材,多做些补身的给九姑和华神医补补。” 马氏带着游宏馨很快离开了。 夜时舒揪心地问尉迟凌,“王爷,她们真不要紧吗?您要不要亲自给她们看看?” 尉迟凌随即走进九姑的房中。 夜庚新正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块帕子为九姑擦脸上的汗液。 也不知道顾思沫是如何救治她的,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泡过似的,浑身都湿透了。 尉迟凌上前,为九姑把了把脉,然后对夜庚新说道,“她中了华平的迷药,又被华平封了穴道。华芯已为她施针,醒来便没事了。本王给她开个方子,按着方子调养数日便能痊愈。” 夜庚新睁大眼盯着他,“……” 承王还会医术? 他很不想相信,可是承王切脉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装的,而且他是堂堂的承王,更没理由装成这样…… 文岩拿来笔墨。 夜庚新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婿执笔在纸上飞舞。 等一张方子递到他面前时,他看着纸上的药材名字,心下不由地发懵。 好几样药材都没听说过,确定这方子用了不会把人吃坏? 可理智又告诉他,九姑是承王的手下,承王救人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害九姑? “九姑就有劳岳父大人照顾了,本王和舒儿还有事处理,先失陪了。” “……嗯。”听着女婿的话,夜庚新僵硬地点了点头。 等小夫妻俩一走,他立马抓住文岩,低声问道,“文护卫,王爷何时学会医术的?” 文岩笑了笑,回道,“将军,小的什么也不知,您方才什么也没看到。如果非要小的说点门道,兴许是华芯姑娘教的吧。” 夜庚新抿嘴,“……” 他现在才彻底发现,承王的能耐远远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关键是,皇上是否了解自己的儿子? 太子虽是嫡长子,可太子心胸狭隘,在朝中除了拉帮结派外,无任何作为。而承王不但文武双全,还擅长医术…… 且看承王手下的反应,这擅长医术的背后,貌似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 一盆冷水泼在温氏头上。 温氏颤抖着缓缓睁开眼。 站在她面前的除了尉迟凌和夜时舒外,还有京都府尹常昊。 见她醒来,常昊严厉地开口,“温氏,绑架九姑,敲诈勒索承王和承王妃,你可认罪?” 温氏跟落汤鸡似的,听到他的话,双眼狰狞得比之前还吓人。 常昊也不等她答话,拿出一张纸条向她展开,又威严地道,“这是王妃收到的勒索信,九姑被你关押在柴房地室中,现已救出。如今人赃并获,容不得你狡辩!” “夜时舒!你不得好死!哪怕你现在就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温氏狰狞地朝着夜时舒咆哮。 第132章 厉鬼索命 夜时舒冷冷一笑,随即对常昊说道,“常大人,你也看到了,这温氏不仅绑架本王妃的侍女勒索本王妃的钱财,还想要本王妃的性命。” 常昊躬身回道,“王妃放心,温氏所犯之罪不可饶恕,下官定秉公办理,以正国法!” 说完,他朝身后挥手,喝道,“来人,将犯妇温氏拿下,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两名衙役上前,一人扯着温氏一条胳膊,像拖死狗一样将温氏拖走。 “夜时舒……”温氏还不甘心地回头狰狞叫嚣。 另一名衙役及时上前,一记手刀劈向她脖颈,直接将她劈晕了过去。 待人被拖走后,尉迟凌沉声对常昊说道,“常大人,此恶妇与江湖歹人勾结,恐那人会为了此恶妇劫狱,本王稍后便安排人手协助你。” 常昊躬身应道,“下官会配合王爷捉拿犯妇余党!” 他也没多留,随即便离开了。 …… 丞相府。 裕丰侯府的事很快便传到了丞相夫人南宫氏耳中。 南宫氏听后,拍桌怒道,“废物!好不容易抓到承王身边的人,竟叫他们全部搞砸了!” 报信的小厮又道,“夫人,那裕丰侯府不但更换了承袭人,那温氏还被京都府尹常昊带走了。小的担心,那温氏会把您招供出去。” 南宫氏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冷静了片刻后,她才说道,“就算她提及本夫人,那也只是她一面之词,无需担心本夫人会受牵连。相反的,如果此时我们露面,反而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原本她还觉得游建彬是夜时舒的亲娘舅,对夜时舒及夜家了解颇多,只要稍微拉拢游建彬和温氏,他们一定会帮相府对付夜家。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夜家和承王下手如此决绝,直接把游建彬和温氏整废了! 早知道,昨夜她就该派人把那个九姑弄到自己手上,也不至于白高兴一场! 罢了。 既然温氏靠不住,那还是按女儿说的去做吧…… 随即,她让丫鬟去把管家叫来跟前,吩咐管家,“本夫人的寿诞,请柬都准备好了吗?” 官家道,“回夫人,已经准备好了。” “派人给那个叫华芯的神医送去,就说本夫人很钦佩她的医术,很想结识她,请她务必来府中参加本夫人的寿宴。” “是,小的这就去办。” …… 顾思沫在服用了尉迟凌给的药丸后,没多久便醒了过来。 夜时竣看着她比九姑还像病人,心疼坏了,蹲在床头捂着她的手紧张的与她说话,“芯儿,你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你要哪里不适一定要告诉我,可别傻乎乎地硬撑!” 顾思沫虽然虚弱,但还是冲她笑了笑,“我没事。就是华平下手太狠了,他用华湘阁的秘术封锁了九姑的穴道,要解穴必须动用内力。” 夜时竣咬着牙脱口而出,“那东西肯定是故意的!他就是怕九姑被我们找到,所以才对九姑下手那么狠,因为他知道我们要救九姑,势必要你大伤元气,如此一来,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付我们了!” 顾思沫又笑了笑,“不用担心,他对付不了我们的。” 夜时竣倾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正在这时,有小厮在门外唤道,“二公子。” 夜时竣直起身去开门。 “何事?” “禀二公子,丞相夫人派人给华神医送来请柬,邀请华神医五日后去参见她的寿宴。” 夜时竣脸臭地接过小厮手中的请柬,打开看了一眼,唾骂道,“呸!四十就过寿,真是个短命的!” 小厮差点喷笑。 夜时竣冲他摆了摆手,“你去回话,就说送到了。” “是。”小厮躬身退下。 夜时竣回到屋内。 顾思沫已经坐了起来,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我又没说会去,你黑脸做甚?” 夜时竣骂道,“那女人仗着自己是丞相夫人,以为人人都要给她面子,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她算个什么东西!” 不怪他痛恨丞相夫人南宫氏,上一次南宫氏为顾家保媒,想把顾诗雅嫁给他,这笔账他可是一直给南宫氏记着的! 顾思沫伸手拉他,“我知道你恨她,但在外面你得收敛着,别给爹惹麻烦。” 夜时竣在床头坐下,斜着头,眼珠子转了两圈,突然咧嘴笑道,“那东西让你去参加寿宴,肯定没安好心。回头我就去找小妹,跟她合计合计,到时我们一起去。小爷我就不信了,凭我和小妹联手,再加上王爷妹夫撑腰,整不死他们!” 顾思沫眼角狠狠一抽。 …… 昏暗的大牢,白日都不见光,更别说到了晚上,随处都是阴冷的气息。 温氏被关在一个角落里。 一开始她还叫骂不断,可不论她叫得多撕心裂肺,始终无人理睬她,最后还是她把嗓子叫哑了才自己安静下来。 她这间牢房里,没有草席,也没有吃的,甚至连滴水都没人给她送来。冷静下来的她,抱着膝盖卷缩着,莫名地感到寒意钻心。 忽然,一道‘呜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大牢中,就算是狱卒走路也伴有回音,更别说这‘呜呜’地哭声,那回音直让人汗毛直立、心跳加速。 偏偏这诡异的哭声离她越来越近,她想忽略都不行。 然而,就在她抬头,想看看是哪个新囚哭得如此瘆人时,一张白得发亮的脸惊现牢门外—— “啊!” 猝不及防的她瞬间发出惊恐的叫声。 可牢门外的女子非但没有被她叫声吓退,还朝她开口—— “大嫂……是我……月琴……” 温氏整个人定住,双瞳突凸地瞪着她。 昏暗的光线都掩盖不住女人一身白衣,她双手垂在两侧,满身都是死沉的气息。而那张脸,白森森泛着青光的,根本就不是活人该有的。 最主要的是,那张脸分明就是她那个死了十几年的小姑子! “鬼啊——” 温氏再次破嗓尖叫,躲到墙角不停地颤抖。 “大嫂……我死得好惨……你何时为我偿命……” “鬼啊——鬼啊——”温氏越发疯狂地惨叫。 然而,不管她如何叫,始终没有人来。 反倒是女鬼讨命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大嫂……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不关我的事!是葛氏毒害的你!你要讨命找她去!啊!” 第133章 温氏自缢 “大嫂……是你给的毒药……是你……我要你还我的命……” “不是的!不是的!”温氏抱着头崩溃地嘶吼,“毒药是华平给的!给你下毒的人是葛氏!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 “呵!是吗?”女人瘆人的嗓音突然变成了正常人的冷笑。 而且这冷笑声让温氏格外熟悉。 她僵硬地抬起头,突凸的双瞳中还有惊魂未定的惊惧,只是当看着女鬼扯下白森森的脸皮时,她满眼的恐惧瞬间化成了吃人的愤怒。 “夜时舒!你这个贱人,竟敢扮成你娘的模样诈我!” “诈你又怎么了?就算你什么也不承认,你也别想活着出去。”夜时舒拿出钥匙打开牢门上的锁,从腰间抽出一根长绳,一步步朝她走过去。 “你、你要做什么?”温氏眼中再次泛起惊恐,整个人贴着墙壁,恨不得能钻进墙体中。 “温氏,我早就怀疑我娘亲的死与你和葛氏脱不了干系!如今你也承认了,你觉得我还会放过你吗?”夜时舒满身笼罩着恨怨,双眸中释放出的杀气比之前乔扮的鬼气还凌厉吓人,“你们为了我夜家的财产,不惜毒害我娘,让她与丈夫阴阳相隔、与骨肉永远分别!温氏,我要你不得好死——” “不——” …… 翌日。 魏府。 管家到葛氏面前禀报,“夫人,听说温氏昨晚被冤魂索命,死在大牢里了!” 葛氏惊诧又不置信地道,“冤魂索命?怎么可能?” “夫人,是真的!衙门亲自发布的消息,说温氏昨夜莫名奇妙的上吊自缢,而且脚下还留了血字,写着‘血债血偿’!” “什么?!”葛氏激动地从椅子上弹起,脸色瞬间大失血。 她没见过鬼神,平日里不怎么信那些。但温氏的死,让她不由地想起她们曾经一起做过的事…… 难道世上真有鬼不成?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游月琴怎么才出来报仇? 不! 不可能是游月琴,只可能是夜时舒他们装神弄鬼! “对了,夫人,老爷今早从账房那里支了一千两银子。”管家又禀报另一件事。 “一千两?他要做什么?”葛氏立马怒问道。 “回夫人,老爷说玉姨娘身子孱弱,担心她腹中孩子养不好,要给玉姨娘买滋补的食材进补。” “该死的老混蛋,一个千人睡的玩意儿生的贱种,也值得花重金滋养?他是真要把我气死才甘心啊!”葛氏破口大骂。 自从那个贱人进了府后,魏广征几乎不再来她院子,说白了就是嫌她人老珠黄! 管家垂着眼没敢吱声。 “你先下去吧!” “是。” 目送管家离去,葛氏望着门外,眼神越发阴狠。 如果是别人,一定会趁那贱人未满三月前动手,让那贱人没办法再母凭子贵。 可她不会那样做。 如今那孽种还未成形,她让那贱人流掉孽种,未免太便宜那贱人了。 她要等那孽种成了形,等到所有人都以为那贱人的胎象稳定了再动手!如此一来,那贱人非但生不出活胎,还会因为死胎一尸两命! …… 裕丰侯府。 九姑醒来的时候发现深处陌生的环境,惊得她下意识地坐起身。 “九姑,你醒了。”床帘揭开,夜庚新难掩欣喜,并关心地问道,“可还有哪里不适?” “将……将军?”九姑惊诧他的出现。 “别担心,已经没有危险了。” 夜庚新随即向她说起这两日的经过。 虽然房间里就他们,可九姑听完后还是感动得红了眼,哽咽道,“都是我的大意,让你们大家为我受累了!” 夜庚新把床帘挂上,坐上床头,温声与她说道,“你也不能太过自责,那华平本就不是寻常人,别说你了,就算是我,也对付不了他。好在你没事,大家也都心安了。” 九姑抬眼问道,“王爷和王妃呢?” “他们昨日便离开了侯府,说是要去捉拿华平。” “哦。” 正在这时,夜时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夜庚新起身去开门。 听儿子带来的消息,他惊诧不已,“死了?冤魂索命?” 夜时珽点了点头,“衙门什么也没查出来,只能下此结论。” 夜庚新眉头皱起。 什么冤魂,早不索命晚不索命,偏偏在温氏入狱后向她索命? 莫非…… 他突然问道,“时竣,有王爷和舒儿的消息吗?他们现在在哪?” 夜时珽回道,“他们昨日就回了承王府,在府中休息呢。今早时竣就带着芯儿去承王府,说是找小妹商量事情。” 夜庚新忍不住板起脸,“这兔崽子,都成亲了,还成天上蹦下蹿的,一点样子都没有!” 夜时珽却忍不住失笑。 本以为兄弟成了亲会改改性子,最起码稳重些,没想到弟妹也是个闲不住的。现在是兄弟没改变任何,身边还多了个人陪他蹦蹦跳跳。 “爹,九姑醒了吗?” “嗯。” “那我让人把汤药端过来。您从昨夜到现在也没怎么进食,等下我让人把饭菜一并送过来。” “好。” 目送儿子走远后,夜庚新才关上房门回到床边。 九姑环视了一圈屋子,问道,“我们这是在哪?” “裕丰侯府。” “哦。” “你都两天没进食了,先吃了东西再回将军府。” 九姑不自然地愣了愣,低下头低声道,“将军,我想回承王府。” 夜庚新一听,心中蓦然升起一团火,“我不过就是那日没将你的话听进去,难道就因为如此你便要与我划清关系?” 九姑不语。 夜庚新伸手握住她的手,软了语气,“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只是当时在气头上……你就别生气了,行吗?” “……嗯。” “侯府的人都知道我们的事了,要不了多久便会传开。避免被人说三道四,我决定等你身子好了,就挑个日子把我们的事办了。” 闻言,九姑抬起头,惊愕地看着他,“如此合适吗?” 夜庚新没好气地道,“不然呢?难道你想我们不清不楚的继续下去?我一辈子堂堂正正的,既然要同你在一起,那就得给你名正言顺的身份!你别跟我说那些什么配不配的,我夜家没那么多讲究!若是谁敢编排你半句,” 九姑被他说得无言以对。 论身份,她说不上话。论口才,她也争不过。 于是她转移话题,问道,“大公子方才说温氏死在大牢中?” “嗯,衙门都发了公告了。” “死有余辜!”九姑冷下脸恨道,“温氏伙同华平,不但想拿我去找王妃换银子,还想拿去我找太子换上次,然后再……再把我卖进窑子……” ‘咔咔’! 夜庚新猛地捏响指骨,咬着牙溢道,“好毒的妇人!” 见他起身,九姑赶紧问他,“你要去哪?” “我去衙门要她的尸首,然后扔到乱葬岗喂狗!” “……!” 第134章 替母报仇 另一边。 游清柔醒来后,知道魏家已经休了她,她罕见的没有吵闹,像失了魂魄似的双眼空洞地望着头顶,数个时辰都一动不动。 游建彬进到屋子,看她一脸死气的样子,直接大骂起来,“你个不争气的赔钱货,你母亲都死了,你还在这里发呆!早知道养你这般无用,还不如养头畜生呢!” 游清柔猛地扭头,空洞的双目瞬间凌厉,“你说什么?母亲死了?” 游建彬恶狠狠地道,“老子现在没了侯位,养自己都养不活,她死了才更好呢!老子养了你十八九年,如今身无分文,你要是想不到办法孝敬老子,老子就把你卖进青楼换银子!” 要是换了从前,游清柔只怕难以置信,自己的亲生父亲竟要把自己卖进青楼…… 可遭遇了一件又一件的变故,此时听着游建彬的话,她一没有震惊、二没有悲愤、三没有吵闹,只阴阴冷冷地把这个亲生父亲盯着。 “瞪什么瞪?你以为老子再同你说笑?赶紧给老子把身子养好,给老子赚银子去!”游建彬扭曲着脸凶相毕露。 从小到大他没做过任何事,如今祖业没了,俸禄也没了,要他出去赚钱,那真是比讨饭还难。 好在这个女儿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至少还能换点银子! “你滚!”游清柔猛地大叫起来。 ‘啪’! 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她脸上。 游建彬怒吼着威胁,“你要敢不听老子的话,老子就杀了你!反正你那个恶毒的娘已经死了,老子送你下去陪她!” 游清柔本就虚弱,这一巴掌扇得她眼冒金星,耳朵里全是‘嗡嗡嗡’的声音,整个人僵得仿佛死去。 游建彬是没解气的,可看她要死不活的样子,还是存了一丝理智没再动手。 毕竟他现在失去了所有,且又没有谋生的本事,能靠的就只有女儿这具身体和这张还算漂亮的脸蛋…… “哼!”他再次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愤袖离去。 …… 承王府。 夜时舒睡到午后才醒。 一醒来就听到消息,说自家老爹去衙门把温氏的尸体要走了。 “他要做什么?难不成他想给温氏办理后事?”她沉着脸反问文岩,脑子里已经想好接下来要做的事了,她爹若真要给温氏办理后事,她立马就去侯府毁棺鞭尸! “王妃,您误会了。听说将军把温氏的尸体要走后,亲自扔去了乱葬岗,并引野狗围咬后才离开。”文岩解说道。 “呃……”夜时舒唇角狠狠扯动。 她怎么没想到这样处理呢? 竟然还给温氏留了个全尸! 看她一脸懊悔的样子,尉迟凌不用问都知道她在想什么,冷不丁地开口,“还有机会同岳父大人学习,毕竟还有一个葛氏。” “对啊!还有一个葛氏!”夜时舒咬起牙,恨得心口发疼。 温氏是递刀的,葛氏是拿刀的,这两个毒妇,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想到什么,她问文岩,“我二哥现在在哪?” 文岩笑道,“二舅爷早就来了王府,这会儿正和华芯姑娘在房里捣鼓药材呢。丞相夫人给华芯姑娘送了请柬,邀请华芯姑娘去参见她的寿宴。华芯姑娘说丞相夫人没安好心,便在府中提前准备。” “丞相夫人寿宴?”夜时舒朝尉迟凌看去,“我们没收到请柬吗?” “你想去?”尉迟凌不答反问。 “我二嫂要去的话,我肯定要去!不然他们坑害我二嫂,谁替我二嫂撑腰?” 尉迟凌勾起唇角,“想去便去,有无请柬又如何,难道他们还敢把你拦在大门外?” 夜时舒听他这么一说,立马笑了。 正说着话呢,夜时竣和顾思沫便来了。 “二哥,我正想让文岩去叫你呢!” “何事?”夜时竣躺坐在客椅上,一边捏手臂一边说道,“没想到捣药那么废劲儿,比跟人打架还累!” 夜时舒白了他一眼,然后直接进入正题,“玉娘现在在魏家不是怀了身孕吗?上次是郝福派人去做的,这次就你派人去吧,多挑几个美人,让玉娘打着好姐妹的旗号,把人全收进魏家。” 夜时竣有点不理解,“一个玉娘已经把魏广征迷得神魂颠倒了,没必要再给魏广征送人了吧?” 夜时舒冷着脸道,“必须送!我要让魏广征彻底变得荒淫无度!最好能活活气死葛氏!” 夜时舒看着她眸中倾泻而出的滔天恨意,更加不理解了,“小妹,那玉娘已经让葛氏失宠了,咱们对葛氏的报复应该也差不多了,没必要再给魏广征白送女人。” 夜时舒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昨夜我扮成母亲的样子去大牢吓温氏,温氏全部交代了,是她和葛氏联手给我们娘亲下药的!” “什……什么?!”夜时竣猛地从座椅上跳起来,脸色刷地铁青,“是她们害死的娘亲?!” “对!” “该死的!我要将她们千刀万剐!”夜时竣低吼着就要往外跑。 “时竣!”顾思沫眼疾手快地奔过去将他拽住。 夜时竣双眼通红,眼中全是杀气,“我要杀了她们!杀了她们!” 夜时舒也赶忙上前将他拉住,“二哥,别冲动,你现在就这么跑去杀人,你也会惹祸上身的!娘亲死得冤,但娘亲绝对不愿意看我们为了她把自己毁了!” 夜时竣死死地攥着拳头,恨道,“好!我暂时不动她!我现在就去找女人,先把魏广征搞垮,让他们一家不得安宁,然后再让他们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第135章 宠妾灭妻 三日后。 魏府。 听说玉娘要给自己惊喜,魏广征下了朝便早早地回了府。 “玉娘,不是说要给我惊喜吗?是何惊喜,快让我瞧瞧!”一进玉娘院子,他便迫不及待地催促。 “老爷,您别心急,先听妾身说。”玉娘牵着他上榻坐下,然后坐到他腿上,温柔又妩媚地抚着他心口,说道,“妾身怀了身孕,往后身子会越发重,没法将您服侍周到。正好妾身有几个相熟的姐妹,她们走投无路便想来投靠妾身。她们也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有一处栖身之地、有一口饭吃便足以。老爷,如此大的事,妾身做不了主,也不敢禀明夫人,只得偷偷同您商量,您要是不同意,妾身这就让她们离去。” 魏广征早就沦陷在她的温柔妩媚中,这会儿听她说要让自己的姐妹来服侍他,心里瞬间泛起了泡,但面上他却佯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她们模样如何,可有你漂亮?手脚可否勤快,可有你这般能干?” 玉娘从他腿上起身,娇笑道,“老爷,她们若是不漂亮不能干,妾身哪敢让她们来服侍您?这会儿她们就在隔壁呢,您可亲自去看看。若是不满意,您随便打发了便是。” 魏广征哪里还坐得住,赶紧起身往隔壁厢房去。 望着他急不可耐的背影,玉娘红唇狠狠勾勒。 二公子说了,只要这件事办好了,便给她五千两黄金…… 隔壁。 魏广征一进屋便被定了神。 四名年轻女子,个个貌美如花不说,那婀娜多娇的身段仅是瞧一眼便让人血脉卉张。特别是眼前的她们身着纱衣,单薄得让人爱怜,又魅惑得让人沉沦。 “奴家拜见老爷!”四位美人上前,连行礼都是那么勾魂摄魄。 “免礼免礼!”魏广征扶起最中间的美人。 这一上手,那肤如凝脂的触感直接让他心都酥了,垂涎的口水仿佛要从直勾勾的眼神中流淌出来。 “老爷,四位妹妹怎样,您可满意?”玉娘走进来,娇笑着问他。 “满意满意……”魏广征点着头,眼神仍旧不舍得离开四位美人。 “老爷,妾身为了孩子着想,没法再服侍您,以后就靠这四位妹妹了……只是夫人哪里?”玉娘一脸担忧。 “管她作甚?”提到葛氏,魏广征眼中立马充满了厌恶,总算肯移开目光,回头看着玉娘道,“她那人一辈子都精于算计,从未像你一样为我着想过!何况她现在一把年纪了,我看着她都倒胃口,她要是敢作妖,我定要休了她!” 玉娘柔声安慰,“老爷,您别生气,玉娘可不希望你为了我和妹妹们同夫人置气。气坏了身子,玉娘和妹妹们可是为心疼的。” 魏广征摸着她的脸,笑说道,“这世上,就玉娘最知我懂我了。你放心,待你生下孩子,我就抬你做平妻,让那老女人再也不敢欺负你!” “谢老爷。”玉娘魅声谢恩,随即便朝他挤眼色,“老爷,四位妹妹刚来,对您还不太熟悉。您现在就陪陪她们吧,让她们多了解了解您。妾身就不打扰你们了,先回房休息了。” “好好好……”魏广征脸都快笑出花了。 玉娘又朝四位美人笑了笑,然后退出房门,还体贴地为他们把门关上。 另一边。 丞相夫人的寿宴,葛氏也收到了请柬。 她想把珍藏的一尊玉佛送给丞相夫人做寿礼,可是到了库房后才听管家说,“夫人,那尊玉佛半个月前就被老爷拿走了。老爷说玉姨娘怀了身子,半夜梦魇,疑似妖邪作祟,便把那尊玉佛送去了玉姨娘房中给玉姨娘压惊。” “什么?!”葛氏险些吐血,黑着脸骂道,“好个贱人,竟敢玷污我的珍藏,看我不撕了她!” 随即她便带着管家往玉姨娘的院子去。 一进院就听见其中一间房传来男女打情骂俏的声音,甚是有些话还不堪入耳。 葛氏既火大又疑惑,这并不是玉娘的声音,而且好像不止一个女人…… 她快速朝那间房奔去,一脚狠狠将房门踹开。 这门一开,不但她定住了。 屋里的人也被狠狠惊到了,纷纷安静下来,并齐刷刷地望着她。 “魏广征,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竟然大白天里与这些贱人鬼混!”怒火从葛氏的心口冲向脑门,气得她冲进屋内,把魏广征身上的一个美人狠狠扯开,接着一耳光扇向美人的脸,“该死的贱人,勾人都勾到我府里来了,看我不打死你们!” 被打的媒人立马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其余三个美人吓得直往魏广征身后躲,纷纷叫着‘老爷救命’。 魏广征看着那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心疼得难以言语。特别是另外三个美人集体要他保护,他一股英雄感油然而生,立马炸了毛,起身就冲葛氏扇去一巴掌。 “恶毒!她们招你惹你了,敢当着我的面对她们动手,我看你是不想好好过了!” 葛氏的巴掌哪能跟他的巴掌相比? 她一巴掌最多把美人打红脸,可魏广征的一巴掌就跟铁板似的,直接扇得她身形不稳倒在地上。 ‘噗’! 一口血吐出来,她顿觉口中异样,忍不住抬手摸去,接着就看到地上血水中躺着一颗大牙。 “你竟然为了这些贱人如此对我?”她抹着嘴角的血水,怨恶地瞪着魏广征。 “我怎么对你了?我这些年对你还不够好吗?”面对她一脸恶相,魏广征更是愤怒中夹杂着嫌恶,说的话也不再留情分,“现在淮儿长大了,也有太子做靠山,我享享清福怎么了?她们替你伺候我,你不感激就算了,还毫无容人之心,嫉妒成狂,你问问你自己,配做我魏家的主母吗?” “你……你真是无耻!”葛氏吼骂。 “我无耻?呵呵!”魏广征仿佛听到笑话般笑了一声,然后指着门外,“我看你是被我惯得姓什么都不知道了!你去别家看看,哪个老爷们儿不是娇妻美妾围绕?哪个老爷儿养小妾犯法了?你都是我养的,吃我用我的,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养多少女人?” 葛氏从地上爬起来,颤抖地指着他,凌厉地问道,“你可是要为了这些贱人宠妾灭妻?” 魏广征倏地眯紧眼,下一瞬冲过去,又是狠狠一巴掌抽了出去—— “我不过就是养了几个小妾,你就说我宠妻灭妾!你这个妒妇,信不信我休了你!” 第136章 心仪之人 葛氏再次被他打趴在地,好在这一次没再被打断牙了,只不过这一次摔倒比脸还疼,差点让她翻白眼晕死过去。 但听到‘休了你’三字,她一下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咬着牙撑起身,指着魏广征如猛虎咆哮,“你敢休我,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二十多年的夫妻……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听到‘休了你’这样的话! 这二十多年来,她替他打理家事,伺候二老到过世,甚至为了让他们父子多的银子可使,她不惜卖力讨好游月琴…… 可他们父子,是一个比一个不争气! 儿子为了一个捡来的女人把夜时舒得罪了,害她苦心谋划尽二十年的计划全部落空,眼睁睁看着就要到手的巨大财富全变成了泡影! 这个做爹的更是混账畜生! 竟然为了青楼妓子要休掉她这个陪他同甘共苦二十余载的结发之妻! “夫人,丞相府派人来了。”管家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葛氏从怨恨中渐渐地恢复了几分清醒。 她抹了一把含血的嘴角,阴狠地瞪了一眼屋中四个女人,然后上前推开魏广征,带着恨气离开了这荒淫置吐的屋子。 她一走,四个美人将魏广征团团围住。 “老爷,您没事吧?” “老爷,您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我们会心疼的。” “老爷,您快坐下,让奴家为您消消气。” “老爷,求您不要赶我们走,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您的。” 她们不像别的女人那般,受了委屈便哭哭啼啼求人安慰和疼爱,相反的,她们一个个满怀关切,生怕魏广征气个好歹。 跟葛氏母老虎般的凶恶模样相比,眼前的女人们仿若冬日里的暖阳,瞬间化解了魏广征心中的阴霾戾气,转过身就把葛氏抛在了脑后—— “你们可真是老爷的心肝儿!快,让老爷好好疼疼你们!” 屋门侧面,玉娘先是目送葛氏离去,接着听了片刻墙角。 直到屋里传来让人脸红的声音,她才含笑离去。 就魏广征的身板,要不了两天便会吃不消。她得告诉二公子,让二公子给魏广征多准备些‘补药’…… …… 丞相夫人寿宴。 顾思沫跟夜时舒商量好了,她先去丞相府。 本来夜时舒反对她单独行动的,她知道夜时舒担心她安危,便笑着安慰夜时舒,“小妹,你就放心吧,便是有人用下作手段,那也对付不了我。” 夜时舒想起酒馆那一次,在尉迟凌示意下,只得让她先进丞相府。 得知她如约而来后,丞相夫人南宫氏亲自出来接迎她。 “华神医不但医术了得,没想到人还如此漂亮,便是天上的仙子见了你也要自惭形秽啊!” “夫人过奖了,民女只是芸芸众生中不起眼的一粒沙尘,哪能与天上的仙子相提并论,夫人这是折煞民女了。”顾思沫谦卑地回道。 看她如此含蓄低调,南宫氏微微抿笑,随即便引她进了自己的院子。 许是她来得早,只见忙忙碌碌的下人,未见多少宾客。 进了厅堂,看着主位上端坐的男女,她顿住脚步,一脸茫然地看向南宫氏。 “华神医,听说你要来为我贺寿,太子和太子妃一大早就来相府等着了!他们可是敬仰你大名许久,今日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你结识呢!”南宫氏平易近人地为她解说起来。 顾思沫上前,恭敬地行起跪拜大礼,“民女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娘娘!” 祝华凝起身,亲自将她扶了起来,“华神医快免礼。今日是我母亲的家宴,你千万别拘礼,就当在自己家中。” “民女不敢。”顾思沫惶恐不安地摇头。 祝华凝笑着引她入座,就在尉迟睿下手位,等于是离尉迟睿最近。 然后她在祝华凝对面坐下,温柔又关切地与她拉起家常来. “不知华神医是哪里人士?祖上何许人也?你年纪轻轻便拥有老御医都不及的医术,想必祖上一定是世家大族吧?” “回太子妃,民女出生贫苦人家,只是运气好,遇到了恩师,得他传授医术,才有了这点微不足道的能耐。”顾思沫仍旧保持着谦卑的姿态。 “哎,我都忘了,华神医是华湘阁弟子,有关华湘阁的事,我不能多问的!”祝华凝方才才想起来她的身份,于是立马转移了话题,“华神医,你这般年轻貌美,想必心仪你的人不在少数吧,不知你可有婚配?” “回太子妃,民女没有婚约在身,但民女有心仪之人。” 闻言,祝华凝的表情有一瞬间凝固,随即朝尉迟睿看去。 从顾思沫进门,尉迟睿的视线便落在她身上,此刻听她说已有心仪之人,原本和悦的俊脸不自然地沉了几分。 祝华凝接着微微一笑,又问道,“不知谁家公子如此好运,竟能与华神医有了婚约?” “回太子妃,民女心仪之人乃致和将军府二公子。” “……!”听到这答案,祝华凝和尉迟睿几乎是同时黑脸! “华神医不知道夜时竣刚死了妻子吗?”不等祝华凝再开口,尉迟睿亲自开口问道。 “回太子,民女知道,但情感之事,民女也难以自控。” “听华神医的意思,是非夜时竣不嫁?” “是的。” 尉迟睿何止脸黑,怒火都快冲破天灵盖了,冷声问道,“不知华神医喜欢他什么?” 顾思沫抬起头,仿佛没看到他动怒的脸,还微微一笑,“夜二公子性子活泼,为人忠臣,又富有担当,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儿。能为夜二公子心动,民女很是欢喜。”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