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易孕美人专治禁欲绝嗣大佬》 第一章 未婚夫把我送给白月光的糙汉老公 “天啦,宋医生怎么是这样的人,背着未婚妻和小护士搞一起?” “就是,要搞这伤风败俗的至少去草垛里,或牛棚里搞啊,在这治疗床上搞,以后谁还敢来看病?” 乡里几个来蹭风扇的婶子大妈围在一起,堵在卫生所门口边嗑瓜子边八卦,唾沫星子掺杂着瓜子皮乱飞,大嗓门瞬间吸引了不少路过的乡民。 很快卫生所狭窄的门口一下子就挤满了扛着锄头和挎着篮子的围观群众,对着里头只穿着身白大褂、裤子失踪全无的宋时璟指指点点。 孟抒悦到卫生院时,隔着人群就看到屋里头正满脸涨得通红的宋时璟堵在门口不让人进。 而屋里那张狭窄掉漆的治疗台上正躺着一个身形娇小玲珑的女人,头上罩着属于宋时璟的裤子,身下披着他的汗衫,只露出一双白玉光滑的小脚。 这场景,任谁看了不心领神会。 这是和女人偷吃躲到所里来了。 多刺激! 乡里人闲暇时最爱看这种活色生香的臊人场面。 可要不是里面那个男人是他未婚夫的话,孟抒悦也是会和那些个大婶们一起要点瓜子挤在人群里喜滋滋探着脑袋凑热闹。 但现在,她看着里头那个口口声声没有出轨的男人,心口处仿佛被撕裂开一个大口子般,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不用猜她都知道,躺里面和自个未婚夫被抓奸抓个正着的,就是他口中那个孤苦无依的好兄弟媳妇苏烟烟。 上一世,这两人在治疗室里被抓奸时,还没这么辣眼睛。 当时宋时璟已经穿好裤子,面对乡民们的指指点点,他梗着脖子朝众人解释里面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孟抒悦。 婶子们自是不信。 因为下乡两年多来,宋时璟是怎么对她这个未婚妻的,他们也有目共睹。 他将她这考来的护士工作让给苏烟烟,让她这个未婚妻去木场上给人烧菜送水,晒得跟块煤炭似的,被所有人嘲笑配不上宋时璟。 所以,他们压根不信这么温润如玉的白面医生会去碰她这个黑娃子。 一哄而散后,那些个爱八卦的婶子们还是将他和小护士偷情的事传得人尽皆知。 后来苏烟烟因此哭得天翻地覆,求到孟抒悦面前让她出面澄清。 宋时璟也第一次放低姿态百般解释他仅仅是帮她做妇科检查,是帮好兄弟照顾媳妇而已。 他说作为一个医生面对人体器官,他的初心都是救死扶伤。 他拉着她的手,声音是自下乡以来久违的温柔,求她出面同乡民说那个躺治疗室的女人其实是她! 当时孟抒悦觉得荒谬极了。 他作为好兄弟是怎么好意思给兄弟媳妇做妇科检查的? 以现在大众的保守思想,即便男子不小心摸了人家姑娘一下都得负责,而他竟然不顾别人的唾沫星子能将他淹没,也不顾她这个未婚妻的脸面就去看别的女人身体? 即便心底这样想,孟抒悦还是信了宋时璟的话。 她说服自己同样作为一名医护人员,应当把这种以治病救人为前提的身体接触看淡。 想着这世道女人多艰难。 要是让苏烟烟在外地挖煤的老公知道这事,不定会怎么打她! 于是,她咽下所有委屈,在后来乡里的大会上当众背锅那天在治疗室里的女人就是她。 也是因为她的这次好心背锅,她后来的人生彻底毁了。 乡民们在之后的日子里一见到她,就捂着嘴偷笑,暗地里笑她还没结婚就和男人瞎搞在一起,简直就是个黑狐媚子! 没过多久,苏烟烟挖煤的老公回来,不知从哪里还是听说了宋时璟帮他老婆检查的事,找上门将这个昔日好哥们狠揍了一顿。 孟抒悦收到宋时璟的消息急匆匆赶到他家想帮他上药,却发现他好端端的半点不像被打的样子。 正疑惑间,他却反手拉她进屋,又迅速退了出去反手将她关进房里。 时到今日,她依然清楚记得他当着她的面将门重重关上时的绝情模样,冷冽的声音如淬了毒的冰刃般将她的心凿穿 他说:“抒悦,对不起,烟烟老公说我看了她媳妇,他也要看了我媳妇才同意抵消。” “所以,你忍忍,就看一眼,他不会对你怎样的!” 那一瞬,她整个身体的血液仿佛凝固住般久久不能回神,脑子更是如宕机般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直到身后男人粗鲁地将她拽摔在地,拖着她就想往床上扔。 她才反应过来挣扎着疯狂拍门,求宋时璟放她出去。 可是他却在门后语气笃定又冰冷地继续回应她,“抒悦,你会吃苦,反正做护士这么久也摸了那么多男人屁股,让他看一眼也没什么。可烟烟她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受不得打的!” 那一刻,她脑中嗡鸣一片,不可置信这是她爱了十年的男人口里说的话。 当年在馄饨铺前,满脸通红的少年拿着一分钱折成的戒指向她表白,求她等他学成归来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 所以,即便这两年来他处处维护苏烟烟,将大半工资交给她,处处贬低她配不上他,她都一次次忍了下来。 因为,年少时的那份怦然心动弥足珍贵,她不想放弃。 可现在,他却将她的爱践踏,把她送给了别的男人。 只为了能让苏烟烟不遭受她丈夫的家暴。 那一天,苏烟烟的丈夫将她掼到床上,哪里是只想看一眼? 他撕扯着她的衣服,活脱脱就是一个发泄怒火的恶魔! 挣扎中,她咬在他肩膀上,却被他一拳一拳活活打死。 他边打边不甘地低骂,“谁让你跟了宋时璟呢,这主意都是宋烟烟那臭娘们出的,可你咋这么不听话呢?我就这么比不上那姓宋的吗?” 惨叫声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外面,宋时璟却一下都没敲响那扇破旧的木门。 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灵魂脱离肉体飘到门外,才看到门外她的未婚夫正搂着别人的妻子,目光缱绻且宠溺。 苏烟烟哭哭啼啼靠在他肩头,软侬细语撩人魅惑,“抒悦姐不会怪我们吧,都怪我当时在治疗室坚持要什么公平,说被你看了,你也得给我看,害大家伙误会,还害了抒悦姐。” “不怪你,都是我害你嫁得不好,我会永远护着你的,至于抒悦,她作为嫂子就该欠你的!” 宋时璟温柔地帮她擦拭掉脸上的泪珠声声安抚,却全然忘了隔着门板里面还有一个他亲手推进火坑里的未婚妻。 那一瞬,孟抒悦这才知道,宋烟烟居然就是宋时璟常常挂在口中的养妹妹! 难怪当年他下乡时坚持要来这里。 难怪他会这么毫无底线地照顾只见过一两面的所谓好兄弟兄弟媳妇。 难怪宋烟烟丈夫不敢对宋时璟这个城里的大少爷发火,只能对她这无辜之人下了狠手。 上一世,她到底是有多傻,会去相信他们俩只是医生和护士的关系? 重活一世。 她提前一晚上告诉乡里的几个婶子,宋时璟怕他的小护士热,中午都会开风扇,让那些个婶子们比上一世提前到达卫生所,抓奸到了宋时璟还没穿上裤子前的丑态! 此时的宋时璟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急得不行,如上一世那般梗着脖子冲围观乡民解释,“里头躺着的就是我未婚妻孟抒悦,不是烟烟,你们别乱嚼舌根,等下小姑娘被你们逼得跳河了,你们都得负责!” 孟抒悦在人群外,看着宋时璟为维护养妹不顾未婚妻颜面的深情模样,不禁笑了。 既然这两人这么相爱,这么爱公平互看,那就祝福两人用麻绳捆死,永不分离! 这一次,他想让她背锅这放荡的名头,做梦! 就在宋时璟还在咬死里头的人就是孟抒悦时,孟抒悦轻咳一声拨开人群,从人群中现出身来。 一瞬间,全场寂静得能听到屋外的虫叫声。 乡民们戏谑的目光扫过治疗室里头瑟瑟发抖的女人,再看向面色惨白的孟抒悦,恍然大悟道:“孟同志,里面那骚狐狸不是你啊!” 第二章 果断退婚 孟抒悦不理乡民们同情或嘲讽的话语,故作震惊地被眼前香艳的一幕刺激得身体晃了晃,紧跟着就冲到宋时璟面前扬起巴掌,就朝他脸上重重扇去。 “啪”一声脆响。 力道之大,宋时璟这个文弱书生直接被她打得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后,才堪堪稳住身形。 “孟抒悦,你疯了吗?敢打我!” 宋时璟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顿时额头青筋暴起,丝毫没意识到如今这场景他还欠她一个解释。 孟抒悦眯眼看他。 也对,他是城里高门大户的宋家最清风霁月的大少爷。 父亲是大使馆工作人员,母亲娘家是数一数二的豪门,其舅舅更是部队里无人敢惹的首长。 这样的天子骄子,从小便是被人捧在手心里,谁敢得罪? 要不是当年孟抒悦爷爷救过宋时璟外公的命,两家长辈便私下订了下一辈的亲,她一个乡下村姑也不会有机会攀上和他的这门亲事。 小时候偶然去过一次宋家,在第一眼看到这个长相清俊的少年给小兔子耐心治疗腿的温柔模样后,她就对这个大哥哥怦然心动,心里梦里都是他。 所以后来父母问她要挑宋家哪个儿子定亲时,她毫不犹豫选了宋时璟。 她跟着父母一起进了城,在宋家的帮助下一起和他学习。 他默许了她的陪伴,更是让她等他学成归来。 后来他真的学成归来,即便下乡也要带着她这个未婚妻一同走。 现在想来,他当时巴不得下乡,估计就是为了来见这个已嫁做人妇的养妹妹,而他带着她来下乡,不过是堵宋家父母的嘴而已。 既然他如此深情。 那这一世,她成全他们。 趁这个机会,彻底和宋时璟割席。 和他退婚! 孟抒悦深吸一口气,,大力一把推开宋时璟冲进治疗室。 不待所有人反应,一把又掀开了盖在宋烟烟头上的裤子。 宋烟烟顿时惊叫出声,那张同样绯红的小脸就这么暴露在众人面前,求救地看向站在门口的宋时璟。 宋时璟快步过来,原本温文而雅的形象荡然全无,上手来拉扯孟抒悦,“孟抒悦,你这恶毒的女人,快滚出去!” 孟抒悦冷嗤一声,她就恶毒给他看。 她甩开他钳制的手,反手再一巴掌朝他脸上扇去。 “宋时璟,你要不要脸,大白天和自己护士就在所里乱搞,把我这未婚妻当什么?” 说话间,她眼里的泪不受控地汹涌而出,将一个遭遇背叛的可怜女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孟抒悦这么一哭嚎,所有人都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因为平日里的她完全就是闷葫芦即使被人欺负也是一声不吭的形象,哪会这样发飙? 孟抒悦边哭边趁机在这狗东西身上又捶打了好几下,才转身指着躺床上还在哭唧唧的宋烟烟,朝她破口大骂道:“宋烟烟,亏我把你当好姐妹,时璟让我把寒窗苦读多年考来的工作让给你,还让他每月拿所有工资接济你,你就是这样当个白眼狼抢我男人的?你对得起我的好心,对得起你男人吗?” 一句话,如油锅里泼了瓢冷水,一下子炸了。 围观的乡民们震惊不已,议论纷纷, 毕竟以前乡民们只以为这宋医生权力大,才把护士的工作让给他好兄弟小媳妇。 哪里知道,这工作是人家未婚妻自己好不容易考的,他却说让就让。 他们以前更不知道,宋医生刚发工资就提着大包小包口口声声说是给未婚妻买的连衣裙和小点心,实则全部偷偷送给了宋烟烟。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人背地里做的龌龊事,对这两人愈发鄙夷起来。 “人家孟同志多好啊,刚来时也是一朵花,现在不就是被太阳晒得得黑点,他却宁愿要个二手烂货,男人果然就是喜欢白狐媚子。” “哪里是喜欢白的,我看就是喜欢骚的,他估计也听说宋烟烟老公一回家那张木床就得塌的传言,也想试一试,可惜这治疗床就是太结实了。” 婶子们左一句右一句,唾沫星子都快喷宋时璟脸上了。 那些个刚种完庄稼过来凑热闹的汉子们更过分,也跟着冲进来,眼神贪婪地盯着治疗床上的宋烟烟笑得格外猥琐,“平日里装得多清高,男人不在家,还不是耐不住寂寞,啧啧……” 更有个平日里就喜欢调戏人的老光棍竟直接上手就去掀盖在宋烟烟身上的汗衫。 宋时璟大惊失色,赶忙出手阻止,挥着拳头就将老光棍摁倒在地上暴揍。 孟抒悦冷冷看着自个未婚夫怒发冲冠为红颜的精彩一幕,心底无限悲凉。 上一世,她替宋烟烟背锅后,也曾被婶子们在背后指指点点,更是同样有不少乡民在她经过的路上吹口哨动手脚,可宋时璟全然不生气,仿佛事不关己同般她说,乡下人都这样。 如今,换成是他的好妹妹受欺负,他总算忍不住了。 孟抒悦走到正双眼猩红揍人的宋时璟面前,嘶哑的声音艰难地从喉头挤了出来。 “宋时璟,我们退婚吧!” 宋时璟打人的手顿在半空中,抬眸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声音都染上慌乱,“你说什么?” 毕竟他现在也反应过来,今天这事他的确欠她一个解释。 他伸手要来拉孟抒悦的手,却被她轻而易举躲开。 转眼见她决绝转身就要走,他赶忙起身想要去追,却被宋烟烟的哭喊声叫住,顿住了步伐。 他想小姑娘气性大,一时气不过提退婚很正常。 她那么爱他,为了他放弃了去中医院校学习的机会,更甚至努力学了多年考了护士也要和他一起下乡,她怎么可能会退婚呢? 想到这,他稍微冷静了些,留下来将被人围观的宋烟烟护进了怀里。 可他不知道的是。 这次,孟抒悦是真的不要他了。 孟抒悦出了卫生所,转头就坐拖拉机去镇上,打电话给城里的母亲,将她所受的委屈以及要退婚的打算一股脑告诉父母,并同意了他们先前提出的调她回城的建议。 孟父孟母一听宝贝女儿终于想通不在那个风吹日晒的木场干活,同意回城,全都喜极而泣。 原本孟抒悦还有点担心父母会不同意她退婚,哪曾想父母都不以为意,反而在电话那头安慰她,“没事没事,宋家大儿子你不喜欢,不是还有二儿子和三儿子吗?你再从里面挑一个结婚也是一样的!” 父母两人商量着她的结婚对象,好像她是什么香饽饽,高门大户的宋家小子都得任由她挑。 孟抒悦挂了电话,捂眼望向暖洋洋的日头,心里也跟着暖洋洋的。 这一世,她一定要摆脱宋时璟这狗男人,绝不会让父母为她担心流泪了。 此时的她一点都没把父母刚才要给她重新安排结婚对象的话放心里,只以为父母是哄她开心的,却不知宋家正因为她的婚事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第三章 弟弟娶哥哥玩腻的女人 宋家别墅。 宋父刚撂下电话,就揉着眉心靠在沙发上愁眉不展。 宋母坐到他身侧,满脸担忧问他,“出什么事了?是时璟出什么事了吗?” 她话语刚落,恰时宋家的老二和老幺一前一后回到家。 “你们两个过来!” 宋父看着两个打算偷偷摸摸回房的儿子,沉声开口。 宋时轩和宋时钰两人对视一眼,以为是宋时钰在军校里给女校学生写情书的事被宋父知道,都有点忐忑不安起来。 他们站到宋父身旁规规矩矩站定,等待着父亲的训话。 虽说宋父当年只是宋家的上门女婿,但宋父通过这些年的摸爬滚打靠自己的能力走到了这个位置,在这个家里早已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了。 宋时钰因家里最小,平日里老是闯祸,见了父亲都如老鼠见到猫般耷拉着脑袋。 就连稍稍年长早已在部队里任职的老二宋时轩见到父亲冷着脸的样子,都不由心底发怵。 今天宋时钰给女生送情书的事被人检举,教官让他叫家长。 因此,宋时钰只得叫了宋时轩过来帮他处理。 宋时轩想着是不是父亲知道他自作主张去见教官的事,正准备开口坦白从宽时,宋父蓦地发话了。 “你们哪一个想娶媳妇了?” “啊?” 两人张着嘴被问懵了,不明白父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都不约而同遵从内心地点了点头后,而又若有所思地默契摇头,“不想!” 他们一个才二十二,一个才二十四,都还没玩够呢。 是想女人,又不是想娶女人。 但宋父似乎压根没听到两个儿子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继续沉声道:“你们大哥因为作风不端,和孟家小姑娘的婚事作废了,但这是你们爷爷订下的婚约,所以你们两个中必须有一个娶人家姑娘!” 一道晴天霹雳落下。 宋时轩和宋时钰都惊呆了。 难以想象这个贫苦人家出来的父亲,从小到大不仅让他们去吃大哥吃剩的东西,穿大哥不穿的旧衣服。 要知道他们可是外人眼中的资本家啊,却过得还不如家里司机的儿子。 现在,父亲居然还想让他们娶大哥玩腻的女人? 是这个世界女人全死光了吗?只剩孟家那一个丫头片子吗? 还不等两人拒绝的话喊出来,宋母就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跳起身。 “不行!时钰还那么小,时轩现在在部队里正是关键时候,怎么能娶一个对他毫无帮助的女人呢?” “况且,孟家那丫头跟时璟那么久,估计早就不干净了,你想让别人指着你儿子们说他们乱搞嫂子吗?” “砰……”一声响。 宋父狠狠拍了茶几一下,怒不可遏道,“你作为一个长辈就这么编排一个小辈?况且她爷爷还是救你父亲的恩人,你就这么恩将仇报?” 他转身又指着宋时轩和宋时钰两人,直接放下狠话,“你们作为家里的一份子都得为家里分担责任,别什么事都推给你们大哥。你们两个不管猜拳还是打架,人家姑娘回来前给我推一个出来和人家姑娘结婚!” 说罢,他便气冲冲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两个不被父亲偏爱的孩子在母亲的阵阵哭声中思绪凌乱。 宋母被丈夫那么一吼,眼泪跟断了线般掉个不停,委屈不已。 她一个做母亲的爱子心切有什么错? 宋父因为自个就是老大,为了帮助家里其他兄弟娶媳妇不得不入赘宋家,故而从小到大对大儿子都格外好。 可老二、老三又有什么错呢? 啥都得挑大儿子吃剩的? 想着,她哭得愈发大声了,两个冤种儿子怎么劝都劝不好。 …… 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拖拉机“突突突”一路冒着黑烟,道路两旁的田里蝉鸣声不断。 孟抒悦坐拖拉机重新回到木场安排的破房子时,天已经大黑。 一开门就见房里微弱的烛火摇曳,一向五指不沾水的宋家大少爷竟端着碗热腾腾的面条,见她回来,久违地朝她露出一丝拘谨的微笑。 “你回来了,刚刚去哪儿了?” “我想着你这么晚回来肚子肯定饿了,就给你下了面条。” “哦,对了,你这里怎么连灯都没有,桌子床上还都是木屑,这怎么住人?” 他将面条放下,从干净整洁的白衬衣里掏出一张手帕放到椅子上示意她坐下。 孟抒悦心底冷嗤,这狗东西还问她这里为什么这么脏,为什么没电? 正常人想想都知道在木场里煮大锅饭能住什么好地方? 他把她的工作让给宋烟烟,让她去做这乡里都没人做的活,两年来更是一下都没踏进她的木场宿舍。 今天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肯舍得踏进她的小破屋,还亲手为她下面。 要知道,这些年,都是她在木场单独煮了他爱吃的天天到卫生所给他送饭,而他却连在她月事时求他帮自己泡碗红糖水都不肯,更别说叫他给自己下面。 孟抒悦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他垫的手帕上,拿起筷子就大口大口吃面。 别说,这大少爷煮的面还挺好吃。 她一整天都没正经吃过一口热乎饭,现在肚子简直饿得直打鼓。 一旁的宋时璟盯着孟抒悦吸溜面条的样子,放在腿上的手微微蜷起,欲言又止道:“抒悦,我想求你个事!” 孟抒悦吸面条的动作一顿,抬眸冷冷看向对面的男人,心如死灰。 果然,这个不要脸的狗男人怎么会突然那么好心给她做面条? 看来是为了宋烟烟,想求她办事才放下身段来找她的。 孟抒悦咬断面条,咽下口中残存的面条自嘲一笑,“说吧,不用拐弯抹角。” 可当宋时璟张了张口说出心底酝酿已久的话后,她身上刚因吃面条流的一身汗,瞬间如凝结在她身上的冰水般,冷得她整个身子不停打颤。 第四章 将计就计 “烟烟她老公要回来了,明晚你和我一起去同她老公解释一下,不然烟烟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 “啪!” 孟抒悦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摔,登时本就不牢靠的桌子一阵晃动,大碗里汤汁也摇晃着洒了满桌都是。 宋时璟张着嘴,看着眼前对他怒目而视的黑皮媳妇,未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女人哪里不一样了。 白天脸颊上被打的火辣辣疼痛还在,现在还对他一副凶神恶煞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 可以前孟抒悦哪里会这样,只要他提什么要求,她都会无条件接受。 宋时璟抿紧双唇,内心涌起一阵慌乱,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悄然从他指缝里溜走,失去了掌控。 但一想到刚刚宋烟烟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他还是咬了咬牙继续开口,“只不过和烟烟家那口子解释下,他又不会对你动手,只要你答应,我就同意你搬到卫生所宿舍和我一起住。” “和你一起住?” 孟抒悦喃喃自语着,眼眶瞬间红了。 如果早一个月他说这话,她肯定会高兴得蹦起来。 要知道以前的她蠢到每次在他宿舍给他收拾屋子时,都时常磨蹭到很晚,为的是想留下来和他一起过夜。 可每一次,即便天黑到看不清路了,他也依旧赶着她回木场。 现在,他居然以这个为条件,想让她去帮别的女人说话。 更衬得她这个倒贴的未婚妻多可笑? 孟抒悦强忍下眼眶的泪水,点头答应,“好,我去解释!” 上一世她死在宋烟烟的家暴老公手里,这一世即便她没有帮宋烟烟背黑锅,却该来的还是来了。 既然要退婚,她就要退得一干二净,更不会让这对狗男女好过! 宋时璟哪里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见她同意便激动起身说所里还有事便急匆匆离去。 孟抒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将面条倒到外面守门的大黄狗狗盆里,然后回屋便开始收拾行囊。 来时一个布袋就装下她所有的衣物,走时还是一个布袋。 一如她什么都没得到的几年,终是错付了。 翌日,孟抒悦起了个大早。 去不远处的山上栽了几株紫色的植物用石锤砸出汁液装入小瓶子里后,带着它出发去了宋时璟在卫生所后的小宿舍。 她刚到,就闻到宿舍里传来鸡蛋煎饼的香味,里头还传出男女的欢声笑语。 “哥,你做的饼太香了,你没做给你那土包子未婚妻吃吧?” “我可没空做给她吃,你等着,我再烧点开水给你泡碗红糖水。” 里头的男人推门而出时,孟抒悦早已将那一小瓶紫色汁液滴入门口装满水的水井吊桶里,悄然躲到了院墙外面。 看着宋时璟将整桶水倒入铁锅里,孟抒悦才长吁一口气。 一早上都没吃东西的她掏出一个早已冷硬的馒头啃了起来,眼泪悄无声息滑落。 不多时,里头传来男女暧昧的轻喘声。 看着院子外大步流星走来的苏烟烟老公周大军,孟抒悦强咽下口中最后一口冷硬馒头,拍着因惊恐不断狂跳的胸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可是上一世将她活活打死的恶魔啊! 上一世她死后,苏烟烟和宋时璟两人趁机以此要挟周大军离婚,三人将她伪装成受不了流言蜚语放火自焚的模样。 一个杀人不用坐牢,另两个害死了她还喜滋滋在村里结了婚。 这一世,她一定要让这三人罪有应得,一屋子狗咬狗去吧! 孟抒悦上前拦住凶神恶煞般闯进来的周大军,嚎着嗓门大喊,“你干嘛闯进来,大家伙快来帮忙啊,这位同志要打人啦!” 周大军本就在气头上,见这黑娘们乱喊,抬拳就想揍人,却在听到屋里头不堪入耳的声音时,手僵在半空中。 “快来人啦,这苏护士家男人要打人啦,快来帮忙啊!” 孟抒悦抓着周大军的手扯着嗓门大喊,没几秒,刚从地里回来的乡民们再次挤进矮小土墙围成的院子里看热闹。 伴随着屋里越来越大声的女人啜泣声,周大军早已忍无可忍一把甩开孟抒悦的手,直接冲到宿舍门口,一脚踹上了那扇本就破破烂烂的木门。 “砰”一声巨响,门应声倒下,露出门后正在颠鸾倒凤不知今昔是何日的两人。 “苏烟烟你这贱人!” 周大军双目猩红,冲上去就将衣裳不整正双眼迷离跨坐在男人身上的苏烟烟拽了下来。 他将她摁在地上,沙包大的拳头如雨点般一拳拳落下。 顿时狭小的宿舍里充斥着女人如杀猪般的惨叫声。 屋外那些个双眼放光的乡民们早就闻着味,也跟着兴致冲冲冲进了宿舍一饱眼福。 孟抒悦被挤在人群里,看着苏烟烟那双勾人的丹凤眼瞬间被打得眼球充血,整张脸面色扭曲起来。 她想起上一世自己死时被打得面目全非的惨样,此时心底也有了一丝丝畅快。 而坐在木板床上的宋时璟好像突然惊醒般,提了裤子就滚下床和周大军厮打成一团。 孟抒悦看着这讽刺的一幕十分可笑。 上一世,她在屋里哭着喊着求宋时璟救救她,可他就像失聪般对她的惨叫声置之不理。 如今,他倒是一副豁出命也要保护心上人的模样,谁看了不得说他深情? 她冷眼看着周大军这怂货即便膀大腰圆都成绿毛龟了,也不敢对宋时璟还手,胸口的畅快再次堵上憋闷不已。 绝不能这么便宜了这三人! 耳边陡然传来一阵阵鞭炮声,掩盖了屋里的喧哗。 孟抒悦脑瓜子飞速运转,看了眼墙上的时钟,霎时间想起上一世死后,这三人处理她尸体丢到宿舍里放过时,宋时璟一脸的后怕,说幸好当天来卫生所的首长和记者没听到响声,不然可就麻烦了。 她灵机一动,立马拨开人群拔腿就往隔壁的卫生所跑。 果然,在卫生所前不远处,她见到了声势浩大突然造访的神秘大人物。 此时这位首长身旁围着好几个胸前挂着胶卷相机的记者,有一个烫着当下城里最时髦卷发、身穿的确良职业衬衣的女记者拿着录音机满眼星星地望着人群中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孟抒悦眯了眯眼,盯着人群中央那抹绿色军装上男人戴口罩的深邃轮廓,莫名感到了一股熟悉。 大老远的,就有一股无形的凛冽威压逐渐逼近。 她咬了咬牙鼓足了勇气迎了上去,一把拉住军绿色男人冷白却孔武有力的胳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首长,我未婚夫为救女同志被人打了,你可得帮他做主啊!” 说着,她不顾男人在见到她时流露出来惊愕的眼神,拉着他就往卫生所后面的宿舍奔去。 身后那群记者面面相觑,紧跟着也立马端着胶卷相机跟了上去。 “让开,快让开,别打我男人!” 孟抒悦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拉了个首长过来就引来这么多记者。 今天,她一定要让宋时璟和苏烟烟如此肮脏恶心的模样,出现在各大报纸上! 第五章 大仇得报 孟抒悦说着便朝打人正打得起劲的宋时璟身上扑,将还在使劲揍人的他扑倒在地,摸着他那张过去她欢喜至极、如今却是厌恶至极的脸,实则是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喊出声来。 “时璟你好傻啊,为什么这么好心帮苏烟烟同志检查妇科病,这下人家老公误会了,把你打成这样,是要心疼死我这个未婚妻吗?” “你放心,我找首长来帮你主持公道了,会给你和人家女同志一个清白的!” 孟抒悦哭天抢地,地上的宋时璟挣扎着想起来,却不知这女人哪来的力气这么大,坐在他身上死死压住他不让他起来。 周遭的乡民们全都惊呆了,看着将宋时璟护在身下的孟抒悦,宛如在看傻子。 哪有医生检查妇科病,不仅检查到床上,还真空上阵的? 这个木场上班的黑妞不会是做饭给烟熏傻了吧? 乡民们不自觉把目光落在了这个突如其来过来的大人物身上。 瞅着大人物口罩上露出来的那双狭长凤眼透出来的一股冷漠危险劲,不晓得他会怎么“主持公道”? 与此同时,一旁的记者早就端着几台摄像机纷纷对准了地上的几人疯狂拍照。 更甚至对准了衣着清凉却动弹不得拿衣服遮挡的苏烟烟多拍了好几张,他们甚至已经想好了明天刊登报纸上的新闻标题。 “惊!男医生帮女同志检查,被女同志老公暴打!” “惊!男医生和女同志在床上被抓包,未婚妻傻傻维护!” 孟抒悦见身后记者照片拍差不多了才踉踉跄跄起身抹了把脸上真实存在的眼泪看向身后看不清面容的冷硬首长。 她指着地上早已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周大军,声音哽咽,委委屈屈道,“首长,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就是这男人太不是东西了,不仅打老婆,还误会我家宋医生跟这女的不清不楚!” “我家宋医生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他连我一个黄花大闺女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有了男人的破鞋?况且我之前给他把过脉,他根本就不行啊!” 不行? 两个字犹如五雷轰顶在刚刚起身的宋时璟耳旁炸开,他身子摇晃了下,瞪着眼睛看向这平日里对他低眉顺眼的女人,不明白她在这胡说八道什么? 躺在地上疼得爬不起来的苏烟烟则觉得脑袋嗡嗡直响。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这女人说她是破鞋? 喉间泛起一阵阵铁锈味,她赤红着双眼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嘴。 可惜她不知道伤到哪里了,爬不起来只能颤着手指向还在喋喋不休的孟抒悦,双唇翕动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首长,这男人打女同志污蔑尽职尽责好医生,性质恶劣,您一定要让保卫科的人把他抓走,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些那千千万万被男同志打的女同志呢?” 孟抒悦越说越高亢,瞬间将整件事上升了一个等级,得到了周遭看热闹婶子和同样下乡的女同志们的认可,纷纷出言支持,“对啊,就算苏同志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也不能将人打成猪头吧!” “对啊,大军你也真是的,媳妇你得喂饱,才不会去外面偷吃啊,说白了就是你不中用!” “就是啊,换成是我家娘们,早就让她下不来床,还能让她出去找野男人?” 那些个干体力的大老爷们也出言嘲讽周大军,说着说着几人还不约而同看向一旁脸色铁青的宋时璟,竟直接笑出了声,“没想到苏家姑娘眼神那么不好,找来找去还是找了个不行的!” 群众的话说得那被围观的三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颜色缤纷至极。 原本就忍受头顶发光的周大军,此时再面对众人的嘲讽,再也忍不住从地上跳起,朝着还在傻乎乎哭唧唧的孟抒悦破口大骂,“你这臭娘们是不是傻?你不知道你维护的这女的怎么跟我说的,她说要把你送给我睡,就当她对不起我的补偿,你还维护她?” 一句话如平地一声惊雷在人群中炸响。 孟抒悦则垂着头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终于等到这傻大个和盘托出这句话了。 上一世,他说出这话后,她就被他打死了。 而刚刚,她故意维护宋时璟两人就是为了激怒周大军,将他们的丑陋嘴脸公之于众! 果然,刚刚还在嘈杂的众人全都张大了嘴,眼神震惊地看向地上依旧躺着一动不动的苏烟烟。 “天啦,怎么这么恶毒?自己偷男人,还去嚯嚯人家清清白白姑娘,太不是东西了!” “这宋医生也不是好人,我以前还夸他医术好,没想到却是个瞎的,为了这么个破鞋不要人家正儿八经的好姑娘,人家孟同志不就是长得黑了点嘛……” 如潮水般的鄙夷声瞬间将刚刚还想辩驳几句的苏烟烟彻底淹没。 苏烟烟躺在地上,小脸煞白,抬眸看向宋时璟求救。 却在和宋时璟惊愕的目光对视上的刹那,浑身下意识抖了抖。 “你……你要把抒悦送给你男人玩?” 宋时璟后退几步跌坐回床上,不可置信地盯着地上他曾经爱过的女人,没想到她会如此恶毒。 而孟抒悦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对痴男怨女的眼神交锋,故作深受打击般身子一晃就要向后倒去。 “小心!” 一只大手猝不及防伸来稳稳扶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瞬间,隔着薄薄布料传来了男人掌心温热的体温。 孟抒悦眯着迷蒙的双眼看向眼前的男人,男人独独露出的漆黑瞳仁如黑夜闪耀的星辰般璀璨耀眼,一瞬不瞬盯着旁人时,似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沉沉漩涡要将人吸进去。 “谢……谢谢……” 她慌忙起身,捂着胸口一副天塌的表情,眼泪扑簌簌直掉,任谁见了不得说一声这姑娘忒可怜了。 沈靳萧怔怔然看着怀里的女人挣脱,杵在一旁默默流泪,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转而看向床上发呆的宋时璟,同一旁的警卫员说道,“把这个打女人的同志押去叫保卫科,至于其他两人叫通报到他们卫生所上头的医院,看他们怎么处理。” “凭什么抓我,你们就该抓那姓宋的,他搞我老婆,你们还护着他,不就是看他家里有个不得了的舅舅吗?我要去告他,告他!” 周大军双手被反剪着,反应过来只有他受惩罚不甘心地怒吼着,眼神扫向孟抒悦时,恨不得要将她碎尸万段。 第六章 小白兔变小黑兔 孟抒悦被周大军凶狠的眼神吓得不敢动弹。 上一世被他活活打死时,身上皮肉充血骨头碎裂的剧痛感再次袭来,如惊恐的梦魇般扼住她的喉咙,令她再次天旋地转几欲晕倒。 刚才一直看热闹打扮时髦的女记者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赶忙拿着录音机上前,声音娇柔言辞却十分犀利地同她讲大道理,“这位同志,我奉劝你一句,咱们女同志应该自立自强,你不应该这样哭哭啼啼守着男人过日子,应该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孟抒悦擦了擦眼泪,尴尬地点了点头后便转身一个不注意,打翻了桌面上的暖水壶,水壶跌落在地,内里发出一阵脆响,开水流了一地。 见这掺杂了迷幻鼠尾草和催情药的开水全流完了,她才长吁一口气。 其实她不过是装成哭哭啼啼的,心底早就对宋时璟不抱有任何期望。 只希望彻底锁死苏烟烟和宋时璟两人,此生以后再不相见! 同身旁人高马大的首长和女记者说了些感谢的话,又鞠了几个躬后,孟抒悦便着急地转身离去。 既然宋时璟和苏烟烟已成一对被人唾弃苦命鸳鸯后,周大军也被抓了,那她也可以安心地走了。 时间紧迫,她打算明天一大早就走。 走之前,她必须去木场将工资结清,处理好这边留下来的杂事才能走。 沈靳萧回头看了眼身后姑娘瘸着腿离去的身影,复杂的目光落在她红肿的脚踝上。 他冷着脸转头对着女记者沉声道:“你说她干嘛?你喜欢独立,就自立门户去,别求着你爹帮你安排进报社!” 他说得一针见血,毫不留情面。 林霜脸上挂着的笑顿时收敛,撇了撇嘴委屈不已,带着跟拍的几名摄像师转身出了门。 周遭围观的乡民们也渐渐散去,屋子瞬间不再拥挤。 沈靳萧朝身边的两个警卫员使了个眼色,警卫员立马秒懂将外头人群驱散守在外头。 而彼时僵坐在床上的宋时璟早已回过神来,蹲在地上翻来覆去地帮苏烟烟准备伤口。 “砰!” 一个茶盏摔在地上,碎瓷片在宋时璟身旁炸裂,惊得他还放在苏烟烟腰间的手赶紧收了回来。 “舅……舅舅,我……我不是故意的!” 宋时璟顺势跪在沈靳萧面前,额头冷汗直流。 “不是故意?你们两人一个结了婚,一个有未婚妻,做出这种事,不管什么原因,都是丢宋家的人,知道吗?” “你们俩的事我不会阻止报纸刊登,该受什么惩罚就受什么惩罚!” 沈靳萧即便没拉下口罩,地上的两人也能看清他脸上的愤怒。 带着愠怒的低沉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刚刚一直趴着不能动弹的苏烟烟接好骨也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现在的她肠子都悔青了。 不知事情怎么发展的,竟会变成这样。 明明她是想哄骗周大军去把孟抒悦给办了,然后再让宋时璟看到从而嫌弃这个未婚妻。 最后再一石二鸟去公安那里举报周大军强迫妇女,她和宋时璟便能双宿双栖。 没想到她却反被孟抒悦这村姑给算计了。 苏烟烟试图抓住沈靳萧的裤腿,但想起他不喜别人触碰他,便慌乱收回手,继续哭得梨花带雨,“我和时璟肯定是被那黑煤球女人给算计了,刚刚我和时璟莫名奇妙眼前就一阵眩晕,迷迷糊糊间热得不行才抱在一起的,肯定是那女人给我们下药了!” “你说啊,璟哥哥,肯定是她对我们下药了,对吧? 宋时璟跪在一旁闷不吭声,脑中想的都是刚刚周大军说苏烟烟要将孟抒悦送他的话。 沈靳萧冷冽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最后落在地上洒了一地开水的暖水壶上,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不一会儿,沈靳萧从屋里出来时,手里多了个装水的小瓶子,揣着放进布包里。 守在屋外的警卫员上前,忐忑道:“首长,宋医生这事真要让报纸刊登并上报给他们医院吗?” “不然呢?你让我徇私吗?” “可是你带记者来这不就是受宋公使之托,来表彰他的,要这样,宋大少可就回不去了啊!” 警卫员满是不解,毕竟宋医生不是部队里的人,这男女之间的事也没犯原则上的问题,一旦刊登到报纸上,叫他这外甥以后怎么做人? “你心疼他,谁心疼被他伤害的无辜女同志?” 一句话,堵住了警卫员劝说的所有话。 还跪在里头的宋时璟和苏烟烟两人霎时间面色惨白,浑身力气仿佛被抽走般瘫坐在地。 * 孟抒悦回到木场时已近中午,她如往常那般用竹刷刷干净大铁锅上的锈渍,将水用葫芦瓢舀干净后,便蹲在灶台前生起火来。 风箱拉动,火舌在铁锅下慢慢燃起,窜起阵阵的浓烟熏得人直睁不开眼来。 头顶简易搭建的草棚缝隙里,星星点点的阳光透了下来,落在女人黑黢黢的脸上。 豆大的汗珠从她脸颊上滚落,她匆忙用胳膊擦了擦,便起身开始收拾食材。 一阵油下锅的“滋拉”声响起,伴随着大白菜下锅时铁铲翻炒的声音,阵阵香味从草棚下传出,渐渐在木场里弥散开来。 沈靳萧在村长的带路指引下,一进木场就见到了这番风景。 升腾的烟雾袅袅中,女人碎花衬衣的领口微敞,一根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身前,随着她铲子翻炒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村长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看着身旁的大人物盯着人家姑娘直看,笑呵呵解释道:“沈团长,你别看这木场破旧,这姑娘做的菜可比我家娘们还好吃,你看这场里的男同志这一年多来都吃胖了好几斤。” “你们让人家一个小姑娘煮这么多人饭,她应付得过来吗?” “还有你们为啥不盖个泥瓦房,你看把人家姑娘给晒的!” 村长目光一怔,扭头看着这个一路上没说过半句话的冷面团长,不知为何提起这小姑娘居然话多了起来。 “您说的对,改明儿个我就喊几个同志盖间泥瓦房,你不知这姑娘刚来我们这时,也是白嫩嫩一个女娃,在这风吹日晒晒成这样,都被他那个未婚夫给嫌弃……” 沈靳萧听着村长的话,顿时想起初见这丫头时的场景。 彼时的她不过十岁大,脸也是跟现在一般黑,提着只白白的兔子跟在父母后面,一进宋家院子就东瞅瞅西看看,活脱脱一个小刘嬷嬷进大观园的傻乎乎可爱模样。 直到十年后,他再次从二楼向下看认出她时,竟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二十岁的她长得亭亭玉立,皮肤白里透红,身后的麻花辫晃来晃去时,竟让他想起了当年她提在手中的小兔子。 没想到,才几年时间,她又重新晒黑回去了。 第七章 离开后,渣男慌了 正思索间,猝不及防就和炒菜的女人对上视线,沈靳萧只觉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紧接着就像是一只小黑兔闯入他心尖“砰砰”直跳。 沈靳萧干咳一声收回视线,摸了摸还戴着的口罩松了口气,和两名警卫员找了个座位坐下。 林霜一直跟在陆靳萧身后,当然也将他的不对劲尽收眼底。 她拿着小手帕一脸嫌弃地对着长椅子擦了又擦,嘴里却是试探着问道:“沈大哥,你为什么执意来这里吃午饭啊?刚刚趁早走,还能去镇上国营饭店吃饭,你看这里多脏啊!太阳又晒的。” 沈靳萧并没回答,只是摘下口罩露出他那张轮廓分明的俊朗面庞,眼角瞥向仍在擦汗做饭的孟抒悦,唇角挂着一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淡笑。 草棚下,村长提着绳子串好的腊肉递到孟抒悦面前,满是褶皱的脸上挂着笑,“小孟同志,把这腊肉炒了,人家沈团长不吃辣,你千万别又加辣椒啥的!” “还有……”村长又从怀里摸出两个蛋,凑在她耳边低语,“你做好吃点,把人家沈团长哄开心了,这两个蛋就给你做蒸蛋,你家宋医生不是爱吃吗?” 孟抒悦看着村长手里的两个蛋,胸口如被一团棉花堵住般难受得厉害。 估摸着村长刚刚从镇上开会赶回来,压根不知道宋时璟和苏烟烟被人抓包的事。 当初她为了给宋时璟补身体,可是三天两头去村长家帮他腿脚不便的媳妇干活,只为能从他家那里顺走几个鸡蛋给宋时璟解馋补身体。 村里谁都知道她爱惨了宋时璟,到头来却只是她一厢情愿。 孟抒悦接过鸡蛋,笑着点头答应,“你放心,我一定将这顿饭做得香遍十里八乡!” 说话间,她已经将鸡蛋磕进碗里搅拌了起来。 烈阳高照,草棚里烟熏火燎间温度极高,一旁油光澄亮带着绿油油蒜叶的腊肉盛出了锅。 沈靳萧心不在焉地和身旁警卫员讨论着回去的行程,眼角在瞥见女人端着菜正打算过来时,起身就想迎上去,却见宋时璟不知从哪窜出来,堵住了女人的去路。 宋时璟瞅了眼她手中香味四溢的腊肉,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自从他来乡下后一个月都吃不到一回肉,甚至都记不得肉是什么味了。 “这是做给我吃的吗?再帮我蒸个蛋羹,我配饭吃!” 宋时璟装了碗白米饭,拿了筷子就去夹她手中的腊肉。 还没碰到肉,手中的筷子被用力打落在地,宋时璟整只右手瞬间红肿了起来。 “你干嘛,孟抒悦?刚才我没怪你把记者找来,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宋时璟朝她怒目而视,全然没注意到不远处自家舅舅正目不转睛注视着他俩。 见孟抒悦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他心底愈发烦躁,“你是气烟烟要把你送给周大军吗?我刚才问过她了,她压根没说过这话,况且你也不想想烟烟肤白貌美的,周大军怎么会看上你了,都是他在那里胡说八道而已!” 说着他又自顾自拿了把勺子,打开后灶上的小锅,看着里头空荡荡只有水的小锅,愈发恼怒起来,“我的蒸蛋呢?你怎么连煮个饭都不会,就你这样的,怎么配进我们宋家的门?” 不待孟抒悦说话,宋时璟就将白米饭往灶台上狠狠一摔走了。 顿时盛着米饭的碗碎成两瓣,里面的米饭黏在脏兮兮的灶台上,一如她这些年盛满爱意的心“啪”地一声裂开,里头的那片真心被人踩在地上狠狠碾压。 灶台下的火还在哔哩啪啦地烧着,孟抒悦端着绿油油的腊肉和红黄诱人的西红柿炒蛋,将菜端到沈靳萧面前,头也没抬看他一眼,便暗淡着目光果断离去。 宋时璟以为她不过是个挟恩图报想过上好日子的村姑。 可他不知,宋家的门,她一点都不稀罕! 过了今晚,她就彻底和这男人划清界限,他做他的西医,娶他的情妹妹。 而她做她的中医,以后听娘的找个能支持她事业的好老公嫁了,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午后的阳光把木场分割成泾渭分明的阴影和阳光两面。 沈靳庭隐在阴影里看着女人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走得笔直而又坚定…… * 木场办公室里,孟抒悦拿着木场管事给她的三十五块钱,数了好几遍才整整齐齐地露出她的八颗牙齿。 管事的大爷早上也在卫生所后头目睹宋时璟做的那些荒唐事,十分同情这丫头,还多给了她五块钱。 “丫头,虽然我们舍不得你走,因为你做的饭菜国营饭店都比不上,但我们也支持你,宋医生这种男人早甩了早好,你工作都被抢了,其实早就不用呆这了,回去好好孝敬父母才是正事!” 大爷说得语重心长,孟抒悦也听进去了。 将钱放在手帕里包好,心里头琢磨着买些啥土特产回去给爹娘,朝大爷正正经经地鞠了个躬后,便翘着小嘴一路跑回了木场宿舍。 提起放在床头小小的包袱,她从抽屉里掏出小木盒,里头是宋时璟唯一送她的一个塑料蝴蝶结的发卡。 如今,她也不要了。 再次环视了一圈这个过往一年多里不知挨过多少个害怕孤独夜晚的空荡荡屋子,释然地笑了。 门“砰”一声关上,宛如隔绝了上辈子那个凄惨结局的她在屋里烟消云散。 从今往后,她孟抒悦只为自己而活! * 宋时璟照常在卫生所里呆到晚上,回到宿舍时,环视了一圈屋里同早上时一样的一地狼藉,不由皱起了眉,心情愈发烦躁起来。 此时的他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浑身绵软无力。 今天一整天,他就早上吃了点自己做的早饭,中午傍晚都没的吃。 要知道,以前都是孟抒悦做好了饭菜准时准点给他送来卫生所。 可今天中午,他拉下脸去木场同她解释,她却不仅不给他吃肉,连个蛋都没有。 回到卫生所,他忍着饿等着她过来送午饭,不仅午饭没等到,连晚饭也没等到。 他想着平日里这时候她肯定会到宿舍帮他收拾屋子,便赶紧关了所里的门火急火燎往宿舍赶。 没想到她居然一整天都没来他宿舍收拾这一地的陶瓷碎片。 要知道平日里的孟抒悦最是紧张他被碎片伤到手。 一点点小伤口她都紧张得不得了? 可是今天她人呢? 莫名的,他僵在原地,总觉得胸口憋闷得喘不上来气,烦燥不已。 他越过那些碎片,蜷缩在木床上,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这一晚,从未做过梦的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第八章 梦里追妻火葬场 梦里,孟抒悦死了。 宋时璟呆站在门口,听着周大军惊慌不已地解释着他不是故意的。 他的目光也落在床上女人满是鲜血的面庞上。 身体仿佛被冻住般,令他无法动弹,也无法呼吸。 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就是孟抒悦! 可他却好像不相信般,麻木地伙同苏烟烟将床上的女人扔进木场她住的那间宿舍里,趁着天黑放了一把火将她留在那场大火中,制造成她受不了流言蜚语打翻煤油灯殒命的假象。 再后来,他麻木地回家清洗地上的血迹,和苏烟烟一起威胁周大军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没多久,更是任由苏烟烟将大红喜字帖满了整个宿舍,抱住他喜极而泣,喃喃自语着两人终于在一起了。 宋时璟同样也激动地抱住她,眼角都红了。 他笑着说:“抒悦,我终于和你结婚了!” 话落,两人同时僵住。 而他脸上的笑也渐渐皲裂,一点点崩溃失控,最后松开苏烟烟瘫坐在地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浑浑噩噩失魂落魄的原因。 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中,其实早已爱上了孟抒悦。 以前的他一直以为喜欢的是苏烟烟,为了摆脱这份不该有的感情,他接受了孟抒悦作为他的未婚妻。 一次次利用她、伤害她,带着她做挡箭牌来乡下想满足私欲见见苏烟烟。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孟抒悦其实早已成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就像空气那般,平日里没觉得她有多重要,直到失去,他才后知后觉整个胸腔都是疼的,疼得他也想立马死去。 他崩溃起身将苏烟烟摁在床上,死死扼住她的脖子,一遍遍质问她孟抒悦到底被她弄哪里去了? 即便他知道那天死在床上的女人就是孟抒悦。 即便苏烟烟哭着一遍遍告诉他,是他将孟抒悦亲手送到周大军手里害死了她,他也不愿相信是真的! 他亲手害死了他最爱的女人! 他从未想过周大军真的会碰她,也没想过他会将她活活打死。 一想到那天他在屋外和苏烟烟打情骂俏,孟抒悦却在里头受尽虐打,他的心脏宛如被万千钢针扎穿般痛得浑身都在打颤。 明明他在屋外听到了她的求救,可是他却像失智了般相信苏烟烟的话,嘲笑孟抒悦就是大惊小怪,不过是看一下,怎的就惨叫成那样。 其实,他在推门而入看到孟抒悦死的那一刻,他的身体连带着灵魂其实也跟着死了。 如温水煮青蛙般,在失去她后逐渐积累的日思夜想中逐渐绝望。 那个夜晚,是他和苏烟烟的新婚夜。 他却重新返回木场,在孟抒悦曾经居住的宿舍灰烬中找到了那个装发卡的盒子。 他将发卡攥在手心,提了一桶汽油回到那个被苏烟烟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婚房。 他将汽油泼在他居住的土坯房四周,最后走进屋内划了根火柴扔出门。 漫天大火中,他抱着不断挣扎的苏烟烟又哭又笑,最后一起同归于尽。 火焰舔舐皮肉的翻滚剧痛袭来,伴随着滔天的悔意将他整个身体和灵魂剥离开来,痛彻心扉。 宋时璟腾地一下从床上惊醒,额头上早已大汗淋漓,床上的草席也被他后背上的汗水濡湿。 他喘着粗气,浑身都在颤抖。 刚刚的噩梦如此真实,那种失去挚爱的痛楚仿佛滚烫的烙印般深深印在他灵魂深处,直到他一觉惊醒还在后怕。 屋外响起了鸡叫声,窗户上还挂着孟抒悦当初亲手为他挂上去的破旧被单。 为了让这块绿色被单做成的窗帘好看些,她还在上面绣上了两只鸳鸯。 虽然鸳鸯很丑,但也是她熬了几个大夜才绣好的。 此时,屋外的曦光透着两只歪歪扭扭的鸳鸯将黑漆漆的屋子照得灰蒙蒙亮。 宋时璟哆嗦着下床,舔了舔干涸的唇下意识就想去倒水,却发现暖水壶还在地上躺着。 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已经六点半了,平日里这时候她都会过来帮他烧水,可昨日今日她都没再来过。 打开房门,迎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宋时璟脚步匆匆,最后几乎是用跑的一路飞奔到木场。 直到看见那间熟悉的小土房,他那颗不知为何剧烈跳动的心才稍稍缓了下来。 他长吁一口气,感叹自己的可笑。 居然因为一个梦,就跑来看她是否还活着? 站在房门前很久,饿了一整天的他一阵头晕眼花。 最终他还是没有敲门进去,而是转身回了卫生所。 一路上,宋时璟的脸黑得都能滴出墨水来。 他堂堂一个大少爷明明昨天都低头同她解释了,当时和苏烟烟在床上情难自禁被抓包肯定是有人设计陷害他的,况且他们两人也没到最后一步,她孟抒悦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的,连饭都不给他做吗? 以前他可从来没有哄过她,相反,他生气时,她还巴巴地贴上来哄了好几次。 宋时璟想,这一次,他绝不会轻易给她哄好,一定要她炒一整盘腊肉喂到他嘴边,他才肯原谅她! 想着这些,他心情才稍稍好转,一路唱着高亢的高原歌回了宿舍…… * 孟抒悦怀里抱着包袱抵达城里时,天已大亮。 她是那种坐自行车后座都会睡着的主儿,更别提这拖拉机一路摇摇晃晃,晃得她头脑发昏也睡了一路。 昨晚她给了大叔大婶两块钱,坐上两人拉红薯去集市上赶集的拖拉机,顺利在早上抵达城里。 去火车站买了一班最快抵达京都的火车,孟抒悦才高兴地去附近的供销社打了通电话回去给爹娘。 那头孟家两口子得知她傍晚就能到家时,开心得合不拢嘴。 “悦悦,妈给你做爱吃的糖醋排骨,你路上可得小心啊。” “爸去供销社给你称几斤大白兔回来,还有你是不是特别馋汽水,乡下都没有这些,爸也给你去买回来……” 孟抒悦在挂电话时,心里都是暖暖的。 明明他们老两口和哥哥当年就是怕她下乡吃苦,哥哥才主动去下乡的。 可她却为了和宋时璟近一点,主动跟着必须下乡的宋时璟一起走,让爹娘儿子不在身旁后还要失去女儿的陪伴。 现在浪费了一整年青春,她后悔死了。 不过还好,一切还不晚。 她会继承爹的衣钵,努力把中医发扬光大! 第九章 兄弟齐上阵追前大嫂 傍晚。 落日余晖洒满半个卫生所脱落的灰白墙面上。 宋时璟忙着写病历的同时还时不时看向敞开的大门,眼珠子都要看抽筋了。 一旁看病的大娘都看不下去了,讥讽道:“宋医生,你看啥呢?不会还想着你那个黑皮媳妇来给你送饭吧,听说她早跑了不要你了!你还是专心看病别整那些有的没的男女关系。” “你胡说什么呢?我等她送饭干嘛?” 宋时璟不悦地撕下手头的处方递给她,板着脸道,“我手疼,苏护士也没上班,打不了针,你今天先吃药,明天一早再过来打针吧。” 大娘白了他一眼,“你不想给我打,我还嫌你脏,不想给你俩打呢。” 说罢,她扔下一块钱,也不管宋时璟难看的脸色,啐了口唾沫口便走了。 宋时璟气得不轻,拿起搪瓷杯喝了好几口水才将火气压下。 蓦地,门口传来脚步声。 宋时璟飞快抬头,一脸期盼地看向门口,却在看见提着饭盒进来的苏烟烟时,心底莫名怅然若失。 他自己也突然被这股情绪吓了一跳。 连苏烟烟叫他,他都没听见。 回过神来,他看向苏烟烟,想的却是梦里她指着他痛骂其实是他害死孟抒悦的怨毒模样。 宋时璟甩了甩头,安抚自己那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苏烟烟打开铁饭盒,里面是一盒子香味扑鼻的蛋炒饭。 “你怎么没上班还过来给我送饭?你腰还没好,就别过来了。” 宋时璟心不在焉地拿起筷子扒拉米饭,苏烟烟做的饭实在不符合他的口味,他吃得有点难以下咽。 “哥,我想跟周大军离婚!” “什么?咳嗨嗨……” 宋时璟口里的米饭卡住,被苏烟烟的话惊住,疯狂咳嗽起来。 他莫名感到恐慌,心底竟隐约有点害怕苏烟烟找他负责。 如果苏烟烟再离婚了,那孟抒悦这醋坛子不得彻底打翻了。 要知道,她都两天没搭理他了。 今天一整天没见到她那张黑脸,他全身上下竟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苏烟烟见他这幅态度,心凉了半截,但还是哭哭啼啼拿出一份报纸,递到他手中,“哥,报纸上都刊登了我俩的事,这下我名声全毁了。” 她边说边指着报纸上那一行字,委委屈屈地说:“你看抒悦姐姐不知什么时候还接受记者采访,说我不知检点才得了妇科病,打着看病的幌子勾引你,她也是学医的,怎么能这样冤枉我,呜呜呜……” 宋时璟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报纸上的内容,揉了揉几次眼睛才真真切切看清报纸上的黑白图片,赫然就是他护着苏烟烟的狼狈场景。 他以为舅舅只是吓唬他一下,压根不会让报道报出来。 没想到报纸还是将两人的事报道,还放在了报纸的第一面最显眼的地方。 一时间他只觉得脑袋充血,愤怒地将手中的报纸揉成一团。 苏烟烟见他这样,哭得愈发大声,顺势给他添了一把火,“肯定是抒悦姐姐看不惯我,故意拿钱贿赂那个记者将这事捅出去的,那天我就看她偷偷跟那个那扛摄像机的大哥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可姐姐即便讨厌我,想搞臭我的名声,也不能连累了你啊,要知道哥哥你以后可是还要回城里医院上班的呀。” 这一番话,直接把报纸刊登她俩丑闻的事怪到孟抒悦头上,听得宋时璟脸色愈发阴沉,心底把刚刚对舅舅沈靳萧的怨恨转移到孟抒悦身上。 宋时璟虽然被苏烟烟的哭声吵得心烦意乱,但也着实有些心疼她。 毕竟小时候他掉水里,是苏烟烟救的他,也因此他才求父母收养她做女儿,她才会被父母安排着嫁给周大军这样的人渣。 他愧对苏烟烟,所以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一把揽过哭得全身抽动的苏烟烟揉进怀里,拍着她的背信誓旦旦保证,“放心,我一定会让孟抒悦给你道歉的,不然她就别想进宋家的门!” 苏烟烟窝在宋时璟怀里,唇角微微勾起,眼底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冷意。 还多亏了孟抒悦找来记者拍了这些照片,这下她靠着这个嫁入宋家,做宋家的大少奶奶,势在必得! * “砰!” 茶盏碎裂。 宋家宅院里,宋时轩和宋时钰两兄弟站得笔直,头却耷拉着不敢抬起来。 “真是孽子,一个个都不省心,丢人丢到全国人面前了!” “居然还跟这个狐狸精搅在一起!” 宋父甩动着手中的报纸,恨不能就这么一甩,就能将自己最器重大儿子的那副狼狈样从报纸上甩下来。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宋母则在一旁紧张地帮他顺着心口。 此时的宋母也气得不行,以前家里收养苏烟烟时,她就很不喜欢这丫头了,感觉这丫头天天就搁她三个儿子面前撩裙子漏腿的,三个儿子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暗地里还为了这丫头争风吃醋。 那时候,她就觉得这丫头不简单,心机太重。 要不是她救了大儿子的命,她都巴不得早早将她打一顿撵出去。 所以她才故意找了家里司机的远房亲戚周大军来,费了点功夫让苏烟烟失了清白嫁去了乡下,才摆脱苏烟烟。 哪曾想这苏烟烟还不是个安分的,嫁人了还惦记着勾引自家儿子。 虽然她嫌弃孟抒悦是个土包子,但她更嫌弃苏烟烟。 还好在这件事上,宋父和宋母都统一阵线,十分不喜苏烟烟,早就扬言绝不会让苏烟烟这个养女做宋家儿媳妇的。 可谁知他们眼前的两个好大儿听到父亲诋毁他们的好妹妹,全都不乐意了,竟顶起嘴来。 “爹,你怎么能骂烟烟是狐狸精呢?烟烟可是救过大哥的命,平日里对我们多好啊,可你们怎么能忘恩负义呢,都可以让大哥去替爷爷报孟家的恩,为什么就不能让大哥以身相许报烟烟的恩呢?” “就是,烟烟姐又白又娇的,就是个仙女,要不是你们把她嫁去乡下,我都想娶她做媳妇,你们就是老封建!” 宋母气得直捶自己胸口,“什么,你当初还想娶那个骚狐狸?天啦,我怎么生了这么三个蠢货,都被这么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啊!” 这下轮到宋父安慰宋母了,他顺着妻子的胸口,扭头目光森冷地望向眼前两个儿子,下达最后指令。 “我刚刚亲自去中医馆找亲家打听了,听说孟家那丫头今天晚上就回来,你们俩晚上去火车站接她,务必把人家姑娘哄开心了,不管老二还是老三,你们两个必须有一个要将孟家丫头娶回来,明白吗?” “如果做不到,你们一个月两百块的生活费就都别想要了!” 第十章 接生 宋父的一番话直把刚刚还为苏烟烟抱不平的两兄弟吓得一激灵。 断他们生活费,就是逼他们去死啊! 在平常人眼里,200块钱能用上大半年。 可他们是谁? 平日圈子里那些好哥们穿金戴银,请他们去国营饭店吃顿饭都得50块钱。 一个月下来各种人情世故,他们回请吃饭,再送那些个圈子里的大小姐们礼物,200块钱压根不够花。 可老父亲居然还要收回生活费? “听到没有?” 老父亲再次发怒。 这下两兄弟彻底怂了,连连点头答应。 生怕晚一点答应,这兜里仅剩的20块生活费都得被要回去。 宋母在一旁揉着疼痛的太阳穴,想着那个穿的灰扑扑的乡下女娃,做不成她大媳妇,又要成二媳妇或小媳妇儿,头又开始疼了。 * 火车站里。 孟抒悦坐在候车室里检查着刚刚买的特产。 腊肉、凉糕还有这边才有的大红枣。 看了眼时间,距离上车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此时,一旁旅客的收音机里传来了紧急播报,“听众朋友们,邻市因强对流天气突发暴雨,发生堤坝破损泄洪事件,附近如有青壮年男同志请立刻赶往一同救援,老人儿童请立马前往高处等待救援,待洪水退去……” 正听得入神,候车室广播传来了紧急通知,通知旅客所有火车停止运行,赶紧跟随工作人员前去附近避难所。 一时间,原本就热闹的火车站顿时吵囔一片,人群争先恐后都往火车站出口涌去。 孟抒悦抱着包袱,被人流推搡着往外走。 孟抒悦想挤过去帮忙却如逆流的浮萍般被人群的浪潮挤出了火车站站口。 因洪水发生的地点在隔壁城市,即便洪水淹过来过来也需要时间。 可众人早就惊慌不已,一路奔跑着朝郊外的山体跑去。 孟抒悦跟随着人流走了半个小时后,众人看着不远处的大山渐渐放缓了脚步,三三两两的有人便坐在路边的草堆里歇息。 有人又拿出收音机听最新消息。 收音机里传出播音员磁性而又抑扬顿挫的声音,直接转接到记者的实地转播,“邻市已有不少同志前来支援,有老人儿童被困土坯房屋顶上,更有女同志抱着孩子被困树上,第十三军团的沈团长带领军人前赴救援。 众人听着新闻里播报的一桩桩热血沸腾的事,不禁都红了眼眶。 蓦地,收音机传来一阵“滋滋”的杂音,紧接着又是一则插播新闻。 “各位听众同志们,现在播报一则最新新闻,灾区中心一处民房,一名孕妇在屋顶等待救援时被屋旁的大树树枝贯穿右臂,固定在房顶上无法转移,此时孕妇生命垂危即将临盆,请附近有相关专业的医护人员前往救援,给这位未出世的孩子一个生的希望!” 此时郊外的天已经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层仿佛就在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迟来的暴雨终是如豆子般一颗一颗往下砸,越下越大,瞬间周遭的泥地就变得湿滑黏腻,坑坑洼洼起来。 所有人都听着新闻里的内容哭了。 眼泪混合着雨水流淌在众人脸上,怔愣间有人关了收音机,有人拿出斗笠戴上,有人重新骑上自行车,还是向着不远处的大山前行。 孟抒悦背着包袱站在原地,雨水冲刷着她单薄的身子,她整个人就像一个游魂般孤立无助。 脑中闪现出很多画面。 她想起了爹教她作为大夫救人的宗旨。 她想起了第一次跟着娘一起去帮人接生时的场景,小小的婴孩发出第一声啼哭的那一刻,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奇迹。 看着逐渐远去的人群,孟抒悦攥着包袱的手紧了紧,重新背到背上,转身与人群背道而行。 “同志,你要去救人吗?” 孟抒悦脚步顿住,回头。 一个青年站在雨幕中,推着自行车向她走来,将自行车交到她手里。 “这辆自行车你拿去用吧,反正我上山也扛不动,到时候也是被洪水冲走,所以送给有用的人!” 孟抒悦接过自行车,声音都哽咽了,“谢谢,谢谢……” 可不等她谢完,青年就挥了挥手跑走了。 她跨上车,眯了眯眼脚下一蹬,骑着自行车往邻市赶去。 邻市距离这边只隔了这群山脉,她沿大马路骑车抵达邻市的边界时,恰好遇到了正在救援的部队人员。 孟抒悦望着眼前荒凉的景象,依旧震惊不已。 往低洼处的村庄望去,入目都是洪水,只剩星星点点的屋顶露出水面,才证实眼前的湍湍流水不是一条河,这里原本住着村民。 孟抒悦赶忙扔了自行车朝正在安排船只的几名救援人员走去。 “同志,我会接生,请你带我过去!” 为首拿着地图的指挥员上下打量了一眼许锦禾,随即立马点点头,叫上了几名同志护送她过去灾情最为严重的低洼地区。 不多时,摇摇晃晃的小船抵达一处小屋房顶。 有小同志汇报着有医生过来了。 随即屋顶上伸下来一只布满血痕的手,低沉如烟熏过的磁性声音在连绵不断的淅沥雨水中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小心点!” 孟抒悦来不及细想便握紧了那只手,跳上了屋顶。 屋顶上只剩下两米宽的瓦片之地没有被洪水淹没。 她看向那名被树枝贯穿肩膀的孕妇,还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那压根不是什么小树枝,暴露在孕妇肩膀上的竟是巴掌那么大的树枝顶部,树枝尖端早就扎破屋顶,将孕妇整个人固定在屋顶上。 难怪他们没办法将孕妇转移,一旦割开树干两头,必定会引起大出血,可能在送医的途中就会引起休克死亡,那么她肚中的孩子也必定保不住。 恰好孕妇羊水破了,她本人似乎也猜到自己挺不到去医院生孩子,所以求着救援人员派医生过来接生。 孕妇一见孟抒悦,原本灰败的神情陡然亮了亮,她拉着孟抒悦声音哽咽,“医生,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你……” 第十一章 双双遇难 “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相信我!” 孟抒悦摸着孕妇有频率发紧的肚子,一边安慰她一边开始准备接生。 一个简易的帐篷在两人四周搭起。 没有热水,没有手术刀,剩下的只剩许锦禾的一双手。 “加油,马上就出来了!” 鲜血从孕妇的肩膀处汩汩流出。 帐篷里蓦地传来女人一声惨叫,紧接着一声婴儿洪亮的啼哭声穿透帐篷,冲向滚滚乌云密布的云层,像是冲破黑暗的一抹曙光。 帐篷外那几个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男子汉此时也不禁红了眼眶,落下泪来。 沈靳萧挺直着脊背,在看到女人用衣服包裹着小婴儿出来时,似看到了女人身披万丈光芒从黑暗中走来。 他脱下身上的蓑衣将女人和孩子裹住。 可是女人却抓着他的衣领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在大雨中破碎且无助。 如遥远的银铃声穿透他的耳膜化成密密麻麻的针尖扎在他的心口,引得他心口一阵阵抽疼。 许多年后,他依旧能清晰地记得那种刻骨铭心的感受。 就像是人生一场逃无可逃的悸动,是一场春雨过后嫩芽破土而出的新生。 那名不幸的孕妇,那位伟大的母亲,死在这场灾害中,却迎来了一个能令无数人振奋的新生命。 裹着军绿色衣服的孩子转交给船上的救援人员,孟抒悦一脚踏出正想跳上船时,脚下的瓦片松动,整个人跌了下去。 彼时,一手拿着女人包袱的沈靳萧,另一只手捡起地上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布袋背好,一转身就见到这一幕。 来不及细想,沈靳萧伸手就想去拉许锦禾,可脚下的瓦片跟着前方坍塌也尽数掉落,身子一轻,两人一同掉进了湍急的洪水中不知所踪。 “团长,团长……” 一片疮痍的洪水上,只剩下几名警卫员焦急的呼喊声消弭在大雨滂沱中。 * 火车站。 宋时钰和宋时轩两人询问了海城过来的火车几点抵达,被告知那边的火车都取消后,两人相视一笑,一副如释重负甩掉包袱的神情。 宋时钰看了眼时间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国营饭店。 今晚有好哥们组了个相亲局,听说小姑娘是在读的女大学生,比上次人家介绍的那个还漂亮。 他和二哥打了声招呼,便立马霸占了老父亲大方派出的车子,喊司机赶往了饭店。 而宋时轩则如往常一般去了市图书馆,在里面有关中草药书籍的书架前拿下一本书,静静地打量着进进出出的姑娘们。 一年多前,他在图书馆里查看飞机构造的一些书籍,翻找书籍时,对面的书籍抽出,他也跟着动静命运般抬头。 一道白光闪过,白光后赫然出现一张清新脱俗肤若凝脂的面庞。 一眼万年,再也挪不开眼。 那一刻,他的整个身体好像被定住般无法动弹,周遭的一切都好像退去,眼前只剩下小姑娘那张似渡上光晕的绝世面庞,跟随着她的一颦一笑,心脏也仿佛失控般疯狂跳动。 他跟着她,在书架后面眼神一路追随。 终于,他鼓足勇气绕过书架想找小姑娘搭讪时,却再也找不到小姑娘的身影。 所以后来的日子里,他一有空就会来图书馆,期待能与小姑娘再次相遇。 晚上九点,宋时钰和宋时轩两人约好了时间一同回到家时,却发现家里气氛的不对劲。 平日里这时候宋父宋母早都睡了,可是今天屋子里却多了一对中年夫妇。 两人问了下管家,才知道这就是救爷爷的那一家孟家人。 两人上前打着招呼,却发现这孟家两夫妻竟哭红了眼,就连一向古板没有情绪的宋父竟也第一次见红了眼眶。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宋时钰疑惑问出口,宋母赶紧拉着两人去一边,生怕两个儿子撞枪口上。 “你们知道邻市发生洪涝了吗?火车都停了,现在那姓孟的小丫头连个消息都没有,都不知是死是活,所以她爹娘过来求着帮忙呢……” 宋母话还没说完,就见两兄弟齐齐击掌“耶”了一声,就像在庆祝什么大喜事。 “瞧把你们两个乐的,说不定小姑娘福大命大没死,你们不还得娶人家,赶紧把你们脸上的笑收一收,不然被你们那个偏心爹看到,免不了又是一顿揍。” 两兄弟瞬间收敛了神色,还是宋时轩立马反应过来,着急问道,“那大哥那里没事吧,你打电话去问了吗?” 宋母也是皱着眉,保养得宜的一张脸挤出几条鱼尾纹,担忧回道,“我已经打过电话到镇上的供销社,相熟的售货员说明天会去乡下让你大哥回个电话的,不过听说乡下那边地势高,不会淹到那的。” 宋时钰则啧啧摇头,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孟家那丫头也真是命不好,非选这时候离开大哥,现在连命都赔上了,真是惨!” “你少说两句!” 宋母敲了敲他脑门,推着两个儿子赶紧上楼后,又重新回到厅内陪着几人耷拉着一张担忧脸装起样子来。 * 时针准时指向六点。 宋时璟眼睛死死盯着墙上的时间,一夜无眠。 他害怕一闭上眼,再次做到昨晚那场恐怖的噩梦。 昨天就一天没见到孟抒悦,他总觉得好久好久没见到他一般,心口更是堵得慌。 一直拖到六点半,依旧没看到孟抒悦如往常那般过来给他烧水,他终是忍不了了。 下床的时候他脚下一个踉跄,莫名心慌得厉害,右眼皮更是一直跳。 敲门声倏然响起,宋时璟眼神一亮,三两步就冲过去开门。 “抒……” 他口中的话在见到外面的苏烟烟时戛然而止,“你这么早过来干嘛?” 苏烟烟站在门口,手指缠绕着胸前麻花辫的发尾,娇羞地晃动身子撒娇道:“璟哥哥,你什么时候去打电话叫妈接我们回去啊,我反正也是你的人了……” 宋时璟瞪大了眼睛,看着苏烟烟身后走来的村长和相熟的供销社同志,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第十二章 被他固定在树干上 “哎,村长你们怎么过来了?” 供销社的同志和宋时璟握了握手,便说明了来意,“昨天白天邻市发生洪涝灾害,我们这边城里也淹了大半,宋太太担心你的安全,让你有空给家里报个平安!” 宋时璟闻言神情顿时严肃起来,做医生的使命令他下意识着急追问,“那有没人员伤亡啊?” “肯定很严重,”他自问自答着,随即看向村长,“村长,我申请去邻市支援!” 村长朝一旁来报信的同志瞥了一眼,跟着连忙摆手挽留,“宋医生,我们所里需要你,你还是别去支援了。” 说着,村长又拉着他的手劝了好久。 笑话,这可是他们村里的活祖宗,村长哪里敢放他出去,一旦出事,就没他好果子吃了。 宋时璟听村长这么诚恳,也就打消了去支援的念头。 村长见他不再坚持也长吁一口气。 只是离开时突然想起木场煮饭那丫头好像就是昨天去城里的,不知有没遇到洪水? 他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看了眼宋时璟身旁挽着他手臂的苏烟烟,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 宋时璟从苏烟烟手里抽回手,第一次冷下脸来严肃道:“烟烟,你是有夫之妇,我也是有未婚妻的,以后你别在别人面前做这些举止亲近的举动,不然别人会误会,明白吗?” 说罢,便不再看她一眼,转身朝木场方向走去。 苏烟烟都惊呆了,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以前她和宋时璟当着许锦禾的面手挽手,他都不怕那土包子误会生气,现在怎么又开始要撇清关系啦? 忽地,苏烟烟突然意识到宋时璟是要去找孟抒悦,赶忙转身朝宋时璟追去。 她昨天就从木场的男同志口中得知孟抒悦已经辞工回了京都。 可如果昨天城里有洪水话,那孟抒悦肯定没有走成,她不能让宋时璟这么快就发现那土包子不见了,不然她也拿不准这男人会不会丢下她去追人。 气喘吁吁来到木场,她就见宋时璟正憋着火疯狂敲着孟抒悦宿舍门。 “璟哥哥,抒悦姐姐我早上还看到她,她不分青红皂白还打了我一巴掌,她估摸就是在气头上不想理你,她就是被她爹娘宠得太任性了才这样,我看你还是晾她一段时间,让她磨磨性子,不然以她这性格怎么和爹娘还有时轩他们相处?” “听我的,你要是现在就低头,那可就输了!” 苏烟烟扯着男人的衣袖,睁着水蒙蒙的大眼,一副全然为他考虑的架势。 宋时璟敲门的动作顿住,显然也听进去苏烟烟的话。 他扭头看向苏烟烟半张红肿的脸,脸色也跟着沉了沉。 “孟抒悦怎么能这么过分?你放心,我一定让她给你道歉的!” 苏烟烟捂着半边火辣辣疼痛的脸有些尴尬,毕竟这巴掌还是她刚刚跑过来时自己甩自己的,要的就是让宋时璟厌恶孟抒悦。 这一年多来,她已经不知用了多少次这种自残的办法陷害孟抒悦多少次,为的就是让孟抒悦和宋时璟吵,最后让他厌恶孟抒悦。 可惜,孟抒悦这女人太能忍了,每次都不哭不闹。 这次好了,她终于逼走了这土包子,至于周大军她也有的是办法让他留在禁闭室里出不来。 离嫁入宋家只有一步之遥,她绝不允许出现什么变故阻拦她回到那个风光无限的家! * 曦光挤进眼帘,如破开黑暗的曙光,将沉睡中的人唤醒。 孟抒悦眼珠子滚了滚,艰难地掀开眼帘,入目便是男人一双有着鸦羽色睫毛的狭长眸子,此刻正闭着眼宛如安静的雕塑。 带着些许温度的阳光透着稀薄的雨幕照在男人脸上,也在他眼睑上投下两道阴影,如两只静默的雨中蝴蝶随时等待着展翅高飞。 孟抒悦抬了抬手上想叫醒他,手却僵在半空中不知触碰男人哪个部位。 因为她发现此时的两人是挂在一棵大树树干上。 而她整个身子竟被男人紧紧压在身下,他的两只手揽过她的腰肢紧紧环抱在她后背下的树干上。 即便他现在不知睡着还是昏迷的状态下,她依旧能感受到男人紧箍住她的力道。 她动了动身子没有半分松动,竟莫名红了脸。 又不敢喊他动他怕以至于惊到他,他一个翻身估计两人又会掉水里。 于是,她只能朝着他眼睛吹气,试图唤醒他。 雨水就像是大自然赋予的最美画师,将眼前男人的五官轮廓勾勒得深邃迷人。 雨滴一滴滴从男人锋利的下颌线滴落,宛如滴进她的眼珠子里。 孟抒悦第一次见长这么帅的男人,相比宋时璟那种斯斯文文的白净长相,身上的这男人肤色古铜,眉眼却比宋时璟更精致,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却又透着股霸气,即便闭着眼都能感受到到他浑然天成的俊朗模样。 吹了一会儿气,孟抒悦也没见这男人醒,终于发觉了不对劲。 隔着两人薄薄的布料,她能感受到男人异常滚烫的体温。 这兵哥哥不会是晕倒了吧? 想着,她赶忙伸手摸了摸男人的额头,又使劲拽了拽他紧紧环抱住她的手臂,将他的手臂放到她胸前,仔细为他把脉。 就在拉扯间,她终于发现男人后背上正不断汩汩冒着鲜血的伤口,显然是刚刚在洪水中被东西划伤的。 搭在男人手腕上把脉,孟抒悦眉头越拧越紧。 男人脉搏微弱,气息不稳,倘若不及时处理伤口降温,恐怕有性命之忧。 孟抒悦环视周边的环境,还好他们所处的这棵树树干分叉很大,足足有两人的背部那么宽。 现在树下的洪水流动似乎也没先前那么凶猛,树干也并没摇晃动荡的惴惴不安之感。 于是,她试了好几下,终于撑着男人从他身下缓缓坐起身来。 将他身子扶正,她看见他另一边的背上还背着她的包袱,不禁喜出望外。 包袱里头刚好有她之前在卫生所里买的退钱药片。 孟抒悦小心翼翼从他背上取下包袱打开,从瓶子里倒出一粒安乃近。 临喂药时,她犯了难。 没有水怎么喂药? 况且人体高温退烧时会带出身体里许多水分,没有补充水分,根本无法退烧。 孟抒悦的目光落在男人腰间的方形布袋上。 她摸索了几下,竟摸到了一个类似瓶子一样的东西。 掏出一看,竟是一瓶子水。 第十三章 他终于知道她走了 孟抒悦喜出望外,连忙打开瓶盖,顺着药喂进男人口中。 喂完后,她才如释重负般自己也就着瓶口喝了几口水。 刚喝完水没多久,眼前背靠树干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 孟抒悦放下水瓶,看着男人那张冷峻硬朗的容颜在睁眼后,宛如画本子上冷冰冰的矜贵无双男子睁开了双眼,走进人间。 这男人咋这么帅呢? 这男人咋全身冒着粉红泡泡呢? 孟抒悦不禁口干舌燥,又多喝了几口水。 嘴对着冰凉的瓶口时,她透过玻璃看到了男人上下滚动的喉结,以及他双手挥动间扯开的衣领下那挺拔壮硕的胸肌。 她手中的瓶子滑落掉进树下不知何时才能退去的洪水中,里头原本装着的清澈甘水瞬间被黄水裹挟侵染,一阵风吹来,顺着水流越飘越远。 树枝上,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一只到处找家的小鸟,四处张望着,最后仍是被这不断晃动的树干,惊得不得不离开这无处落脚的洪水猛兽之地。 孟抒悦怎么也想不到,她设计宋时璟和苏烟烟特地将迷幻药和催情药混合制作的草药,最终会变成回旋镖扎在她身上。 * 傍晚时分,卫生所没人早早关了门。 屋外淅淅沥沥雨声不断,潮湿了门前的路。 宋时璟看了眼路的尽头,依旧没看到孟抒悦的身影,气愤地一把甩上了门。 但他还是留了门缝,并未插门栓。 想着这样孟抒悦过来时,就能直接推门而入。 前一晚上都没睡,宋时璟一躺下,便不知不觉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只觉得浑身紧绷难受得很。 黑暗中,他四处找水,却找不到,嘴里大喊着:“抒悦,抒悦!” 终于他看到了他的抒悦。 他的抒悦正半挂在大树的树干上,一只脚丫子在空中晃呀晃。 迷迷糊糊中,他飞过来,却见她的身上还趴着个男人,而她那双平日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此刻眼睛都哭肿了。 宋时璟大骇,赶忙上去拉扯男人,却崩溃地发现一次次穿过男人的身体,只能捂着耳朵一遍遍听着树枝摇摇欲坠的“吱呀”声,似承受不住几欲折断。 他着急地哭了,大喊大叫:“她是我妻子,放开她,让我来!” 话落,他掀开眼眸,从梦中惊醒。 一睁眼,却发现他身上正趴着个女人。 苏烟烟此刻正圈着他的脖子,红唇往他嘴边送。 宋时璟一惊,赶忙将女人从身上推了下去。 苏烟烟身体后仰,一屁股跌坐在地,下意识痛呼出声。 她抬眸瞪着大眼看向眼前长得斯文帅气的男人。 此刻他鼻梁上还戴着眼镜,整个人书卷气满满。 却没想到这样的正人君子还会做那种梦,刚刚搂着她又亲又抱。 可喊出来的名字却让她如坠冰窟。 他一声声喊着“抒悦”,还说什么“放开她,让他来”,简直是不堪入耳! 苏烟烟攥紧了手心,气得牙痒痒。 当初那个口口声声说会一直爱他的大男孩居然变心了! 明明她离嫁入豪门只剩一步之遥,只待生米煮成熟饭,却没想到岔子出在男人变心上。 宋时璟还在整理着衬衫,手忙脚乱间,还色厉内荏地警告起苏烟烟来,“烟烟,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你怎么能爬我的床,我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苏烟烟腾地一下从地上爬起,边系扣子边哭,“你胡说,把我当妹妹?那哪有哥哥帮妹妹检查身体的,我不管,你已经将我看光了,今天就必须要了我!” 宋时璟惊得从床上一跃而起,赶忙往门口跑。 临开门时,身后传来女人再也绷不住的哭喊声。 “宋时璟,你就是个孬种,你不喜欢我的话,怎么会为了我抢走孟抒悦的工作,为了我,不顾孟抒悦哭得有多伤心,都将工资给了,为了我,更是一次次去推开孟抒悦!” “所以,你肯定是爱我的,对吗?” 宋时璟开门的手僵在半空中,心莫名跟着她的话愈发抽疼起来。 他以前为了苏烟烟做了那么多伤害抒悦的事吗? 突然,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涌上心头,令他头也不回冲进了幕。 身后传来女人的哭喊声。 可宋时璟却早已听不见了。 整个人好像飞起来一般,一路狂奔去了木场。 屋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下着,因跑得太急,地面湿滑,他还摔了好几个跟头。 来到木场宿舍门前时,他早已浑身湿透,站在门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宋时璟看着门缝里黑漆漆一片,心底揪疼起来。 这丫头肯定为了省煤油灯,黑灯瞎火躲里面了。 “悦悦,你开门,这次是我做得太过分了,以后我会跟烟烟保持距离的,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吗?” “你就开门让我进去吧,我帮你搬屋子,今晚你就去我那屋住吧,你这压根不能住人,你放心,明年我们一回城就结婚……” 他絮絮叨叨说着,还说到了以后生几个孩子,说话间还眼角眉梢都是笑,满是憧憬。 蓦地,身后有人笑出了声。 沉浸在幸福中的宋时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却被手电筒的光亮照得睁不开眼。 是村长媳妇和木场管事的大爷。 这两人是父女。 村长媳妇指着宋时璟笑得一脸鄙夷,“爹,你看,这男人平日里一副吃多了墨水的便秘模样,现在居然搁这来表演深情了。” “他咋不推门进去,看看人家还在不在里面听他在这哭丧呢?” “你少说两句。” 大爷斥责了声自家闺女,转身便想拉着闺女走。 毕竟姓孟那丫头交代过不要将她走的事告诉他。 没走两步,宋时璟急急叫住两人,“抒悦她不在家吗?这么晚又下雨了她跑哪儿去了?不会是又跑村长家干啥丢人现眼的事了吧,她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第十四章 树枝都压断了 村长媳妇也是个爆脾气,瞪着眼珠子,直接上去“啪”一声,将宋时璟那张沾满泥水的脸扇歪。 “你这小年轻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孟丫头为啥老去我家帮忙你不知道吗?她就是为了每天给你整个鸡蛋吃补补身子,才每天忙完木场的活还来俺家帮忙的,你却嫌她被人说闲话,你和那个苏护士的闲话还少吗?太不是人了!” “还好人家丫头终于看清你走了,不然我真是看不下去……” 宋时璟僵在原地,好像被这一巴掌打醒了。 原来抒悦经常往村长家跑,竟是为了个鸡蛋。 一瞬间,他眼眶发红,但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村长媳妇的手腕,大惊失色道:“你刚刚说什么?你说抒悦走了?” “前两天就走了!你这当人家对象的,过了这么久才发现。” “听说走的那天早上邻市发洪水了,城里火车都停了,大家伙都逃难了,也不知道那丫头有没事!” “那丫头怎么这么倒霉,早不走晚不走那天走,这都怪这两人偷情偷到人尽皆知,害了人家丫头……” 村长媳妇和大爷的声音逐渐远去。 宋时璟僵在原地,耳边只剩轰鸣一片。 四周只剩下雨水砸在地面和木板瓦片上的噼里啪啦声,可他却宛如身处一片汪洋大海中的溺水之人绝望地四处寻找浮木,满目的惊恐。 他一脚踹开了木场宿舍房门,抖着手燃起了屋内的煤油灯。 “抒悦,抒悦……” 宋时璟颤着声低低呼唤着她的名字。 边唤边跟跟疯了般翻起床上的被褥,探着头床上床下找寻。 打开小木柜,里头空空荡荡,一件衣服都没有。 他站在空空荡荡的房里,全身好像被抽空了力气般颓然无力。 一如他在那场噩梦中,他绝望地站在被烧成灰烬的宿舍中央,感受着失去她后奔腾汹涌而来的痛苦要将他淹没。 刚刚村长媳妇说的话,一声声在他脑中回荡。 抒悦真的走了! 昨天就走了,并且生死不明在那场洪水中! 干干净净的桌上摆放着一个小盒子。 他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发卡,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般,周遭的世界都在旋转。 那是他送她的唯一礼物。 可她却把它留在了这。 “抒悦……” 屋外黑夜静默无声,屋内他将发卡蜷入掌心扶着桌子滑坐在地,整个人哭得宛如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苏烟烟等不到他回来,也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赶了过来。 看着屋里头嚎啕大哭的宋时璟,她整个人僵在原地,登时气红了双眼。 “璟哥哥,我们回去吧,听说昨天城里面也有不少房子被淹了,死伤惨重,她就是自己爱作,早不走晚不走非得这时候走,你也别太自责了。” 苏烟烟边劝说边伸手去拉宋时璟的手。 宋时璟却双目猩红一把推开她,冲她嘶吼道:“不可能,抒悦她不会死的,我要去找她!” 说罢,他全然不顾被推倒在地的苏烟烟额头磕至桌角,如疯魔一般飞奔出去,整个身子消失在一片雨幕的黑夜中…… * 深夜的避难所内,一片嘈杂声中,正处于昏迷状态的一男一女被抬了进来。 军医手忙脚乱,帮隔壁床病人包扎好腿后,赶忙过来询问两人的情况。 “他们是晕倒了吗?有外伤不?” 几名参与救援的青年倏地红了脸,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所以然来,“这两人,我们也不知具体啥情况。” “就这男的估计是后背受伤了,失血过多晕倒了,至于这女的……我们也不知怎么晕的。” “是啊,我们找到这两人时,这两人在树叉的一端枝干上就亲在一起了,男的好像早就晕了,这女的也不知怎么回事跟饿狼扑食一样啃着这男的,一见我们过来就晕了。” “还好我们来得及时,再晚来一点,那树枝就承受不住两人断了……” 几名青年叽叽歪歪说个不停,孟抒悦即便躺在担架上装晕,也挡不住脸上一阵燥热。 她恨不得跳起身用硬馒头塞住这几人的嘴。 什么叫她饿狼扑食? 他们是没看到之前身旁这晕过去的睡美男是怎么饿狼扑食她的? 不然那么粗的树干怎么会断? 他又怎么会失血过多晕死过去? 而刚刚这些救援的同志看到她亲人家,却哪里又知道她其实是给人家做人工呼吸。 孟抒悦越想越丢人,白天里也不知怎么了,她就跟花痴般失了智,长这么大从没像过今天这般躁动。 就这么稀里糊涂从一个姑娘变成一个女人。 而且还是跟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 她恨不得自裁以谢爹娘,她真的太没定力了,就这么被一个帅哥勾了魂没了身子。 孟抒悦心底哭成一团,面上依旧装死,任由他们把两人转移到各自的小床上。 终于,趁着四周没人,她悄悄撩起眼皮看着还在帮帅锅缝合肩膀伤口的医生,赶忙蹑手蹑脚拿起自己的包袱偷偷溜了。 溜得飞快。 将那个和她有过露水情缘的男人抛之脑后…… * 三日后。 孟抒悦终于背着包袱大汗淋漓地回到京都。 三日前,她徒步从避难所离开走到附近乡镇,原本想打个电话回家,可是那时候正在灾后重建,电话都已经打不出去了。 于是只能绕道走到另一个城市,再次买了火车票回来。 三日没联系,她知道父母肯定十分担心。 于是便马不停蹄地往中医馆跑。 中医馆门口,大老远的,她就看到了站在家门口发呆的娘。 “娘!” 孟抒悦大喊一声,边哭边飞奔扑进她怀里。 孟母整个人身子猛地一颤,在听到自家闺女声音时呆滞无神的双眼顿时有了亮光重新聚焦在一起。 她僵着脖子转身,在看清朝她奔来的纤细身影时,再也忍不住多日来的担惊受怕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悦悦,娘的好悦悦啊,娘以为你没了都不想活了啊……” “娘,都怪悦悦任性,害爹娘担心!” 两母女抱在一起哭成一团,那哭天抢地的声音传遍整个胡同,来来往往的人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两人。 第十五章 帅是真帅 孟抒悦赶忙伸手擦了擦娘脸上的泪水,又擦了擦自己的,便拉着娘进了屋。 此时馆里的诊脉堂已经锁上了门。 孟抒悦这才知道,爹为了找她独自南下两天了。 宋母见她神色担忧,赶紧安抚她没事。 每晚孟父都会打电话回来,晚上她就将这好消息告诉他。 孟抒悦这才长吁一口气,抱住娘诉说着这一年多的委屈来。 还说了回来的路上帮一名孕妇接生的事。 原本她还想说她在洪水中大难不死的事。 但一想到她和那个军哥哥在树上做的糊涂事,赶忙岔开话题讲了其他事。 宋母则也不嫌闺女几天没洗澡臭得发酸,跟着闺女一起骂宋家那大儿子,然后又夸闺女本事,深得她接生的真传。 “我们悦悦那可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姑娘,你爹当初就给你把过脉,说你身子骨好,哪家小子娶了你是他的福气,宋家那小子不懂得珍惜,那是他眼瞎。” “我和你爹都给你看好了,听说宋家老二在部队里可是个飞行员,你嫁过去就是军嫂,可不比那老大风光,我们就气死他,有的是他后悔!” “过两天等你爹回来,我就喊人来和你相亲,行不悦悦…… 宋母喋喋不休说着,可赶了几天路,孟抒悦早就累得不行,只听耳边嗡嗡嗡响如催眠曲一般弹着她的上下眼皮直打架。 她迷迷糊糊应了声“好”后,便窝在娘的怀里沉沉睡去。 * 医院里。 护士站大姐推着车子从病房里出来,脸都红了。 其他几个小护士赶忙围过去询问八卦起来。 “姐你快说,这位沈团长长得帅不帅?为啥刚刚那个拽得爱甩辫子的陈医生从病房里出来,脸就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应该没那么夸张吧,像他们部队里的都是糙汉子,又黑又壮的,能有多帅?” 小护士们叽叽喳喳讨论着。 护士长却张开双手手心向下压下这些个花痴小姑娘的躁动,脸更加红了,“我帮你们看了,帅是真帅,猛也是真猛,不过我早就听人家说,这沈团长可是不近女色的禁欲高冷男,没有女人能让他记住,你们可别想了!” 有一个长相极其标志的小护士才不信,将辫子甩到身后,初生牛犊不怕虎道,“我才不信,你们听说过外冷内热吗?我觉得沈团长才不是不近女色,你们就等着我证明给你们看!” 她的一番话,顿时引起其他护士的哄堂大笑声。 宋时轩和宋时钰经过走廊时,就听到这个小护士勇气可嘉的话,不禁不约而同摇头,脑中已经开始想象这小护士捂着脸哭着从沈靳萧眼前跑开的场景。 因为很早以前他们就知道他们这个舅舅到底有多受女同志欢迎。 喜欢他舅的女同志可能比部队里的兵还多。 可这些女同志也是来一茬跑一茬。 因为他舅不近女色是真的,但他把女同志当成男同志看也是真的。 有一次一个喜欢他的女老师嘴上涂得红红的,一脸娇羞地抱着一堆书故意在他眼前摇摇晃晃,一副快要跌入他怀里的样子。 哪知他们舅舅直接一个“立正”喊住了那位老师。 他接过女老师的书,让她脱了脚上的高跟塑料凉鞋,直接把人家女老师鞋底的跟掰掉了,重新还给她。 女老师目瞪口呆,他却一本正经地说,“这样没跟了走路就不会摇摇晃晃!” 说完,他又把手里的书直接还给女老师,完全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样子。 就他们舅舅这种直脑筋对女同志不解风情的事多得数不胜数,有时候他们都怀疑他舅是不是没得感情,不然怎么会面对那么多漂亮的美娇娘都无动于衷。 就连那个追在他身后好几年的林旅长闺女,样貌出众还是报社最年轻的记者,可他舅却依旧连正眼都不看一眼。 搞得他们的外婆愁了一年又一年,生怕两眼一闭就再也抱不到大孙子。 现在又在邻市遭遇洪水差点牺牲,估摸着老人家更加着急了。 宋时轩和宋时钰一大早听到舅舅出事住院的消息,便赶忙提了苹果过来探病。 此时病房里早已挤满了人。 宋父宋母听着医生的话,脸上担忧的神色才稍稍缓了缓。 两人送医生离开后,宋时轩和宋时钰才将苹果放在桌上,和正在看报纸的沈靳礼貌问好。 沈靳萧只是淡淡瞥了眼两人,应了声后便继续垂眸看报纸。 宋时钰有点沉不住气,想起宋母喊他也一起去和孟家丫头相亲的事,他就窝火。 他可不想娶媳妇,现在还没玩够呢。 更何况听说那位还是个又黑又平的村姑! 于是便主动朝沈靳萧问起了宋时璟的情况,“舅,报纸上报道大哥和烟烟姐的事,是不是孟家那丫头搞的鬼?我觉得大哥压根不是那种人……” 还没说完,宋父就在他头上赏了个暴栗,呵斥他“闭嘴”。 而宋母则拉着两个儿子的手到一边,低声警告起两人来。 “你舅这次掉洪水里发烧,好像把脑子烧糊涂了,都不记得最近一年里发生的事,所以你们暂时别说过去一年多所有发生的事,等下刺激他又头疼发作起来,我可不饶你们!” 宋母柳叶眉拧在一起,眼底满是担忧。 可宋时轩和宋时钰两人却相视一眼,唇角的笑怎么压也压不住! 他们两人出医院时,宋时钰直接笑傻了。 “哥,这下好了,舅舅失忆,那不是上半年我借舅舅的两百块钱都不用还了?” 宋时轩那张儒雅温和的脸更是眉开眼笑,“我这更好,这样我借舅舅的那本独一本的中草药集,就更不用还了!” 他们连连击掌欢呼。 一个想好了拿钱去请在图书馆看书的女同学吃饭,一个想着把那本中草药集去送给他图书馆邂逅的女神! 两人不约而同地去了图书馆。 在图书馆门口又凑在一起,两人打着招呼走上前。 宋时轩偏头看着弟弟拾阶而上时,一个不注意,撞到一个黑头巴脑的小姑娘。 第十六章 她就是他找了许久的心上人 小姑娘手中的书掉了一地,连带着宋时轩手里那本珍贵的《中草药集》也掉在地上破了封面的纸张。 原本宋时轩自知是自己没看路才撞到人家姑娘,但此时他看着地上破损的书,不由得怒火中烧。 好脾气的他摸着破损的一角,此时也忍不住发了火,“这位女同志,你走路不长眼吗?知道我这本书有多珍贵吗?现在被你弄坏了!” 他这半年里一直想象着女神收到他的书时,笑得眉眼弯弯的花朵模样,现在全被这不长眼的小姑娘给毁了,你说他怎能不生气。 可一旁被撞到书掉了满地的孟抒悦更气。 她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胳膊,俯身将书本一本本捡起叠好,起身冷冷地注视着眼前长得人模狗样蛮不讲理的青年,“这位男同志,你忙着和姑娘打情骂俏把我撞了,你还骂我眼瞎?” 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宋时钰唇角抽动,被惹毛了。 他冲上去,眼珠子瞪得老大,“你说谁姑娘啊,我这么大个老爷们,你说我是姑娘?眼睛不好,我帮你挖了捐给医院!” 孟抒悦后知后觉瞥了眼眼前穿得花里胡哨,脖子上还系蝴蝶结的小青年,也不由瞳孔地震。 这么长相妖孽的面孔,居然是个男的。 但见这两个大男人想欺负她一个小姑娘,她也不怂,直接大方承认打击他,“你看你一个大男人穿这么红,身子骨比我还单薄,你叫人怎么分辨得出你男的还是女的?” 宋时钰摸了摸脖间国外流行起来代表绅士的蝴蝶结,又摸了摸因训练瘦削却又紧实的腰身,气得身子都跟着晃了晃。 这个身材豆芽菜、脸蛋黑煤球一样的女人,简直是找死! 宋时轩轻轻拍了拍书上的灰尘不想和人过多纠缠,毕竟也是他没看路造成的,便同样冷眼看向眼前调侃自家弟弟娘娘腔的女人没好脸色道,“算了,你弄坏我的书,我也不要你赔钱了,今天算我倒霉!” 他说完便拉着宋时钰就想走。 孟抒悦蹭地一下火气就上来了,这男同志撞了她,一句对不起没有就算了,还一副大度不让她赔钱的大度模样,简直让她大开眼界了。 她抱着书上前一步挡住宋时轩两人的去路,彻底沉下脸来,“你说谁倒霉?我还说你故意撞上来,是想占我便宜呢!你们就是流氓!” 这年头,耍流氓那可是要被请去公安的。 孟抒悦的声音不小,登时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宋时轩环视了圈周围看过来指指点点的群众,也不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想拉着宋时钰转身就走不予理会。 可宋时钰却仿佛被踩了猫尾的猫般突然暴怒起来。 “什么耍流氓,我们会对你一个酷似黑煤球,看了就让人恶心的女人占便宜?你也不拿自己家的镜子照一照,你要是没镜子,我送你一面镜子!” “我看你长得才跟个瘦马猴一样,那估摸你家镜子是哈哈镜,真正镜子没一个,才会这么自信自个是个男人,我看你还是回去问一下你娘你到底是男还是女,你娘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可不要钱送你当娘!” 孟抒悦趁机嘴快把眼前的男人数落一片。 宋时钰闻言直接面色涨成猪肝色,指着仰着头的小姑娘手都在颤抖,“你要不是女的,我直接啪啪两巴掌把你塞裤兜里,你信不信?” 孟抒悦故作害怕的后退一步,“怎么,你们两个大人看我孤身一人,还想对我动粗啊?” 她越想越气,莫名被撞一句道歉话都没有,现在反倒被人欺负上了。 一个口哨声响起,她捏着唇朝后头吹了一口哨。 登时她后头冒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大毛孩,挎着个大布包冲到孟抒悦面前,瞥了眼身旁虎视眈眈的两个大男人着急道,“姐,出什么事了,我只是去旁边巷子里放了下水,你被他们欺负了吗?” 大毛孩名毛球,是娘当初接生回家路上捡的孩子,现在在中医馆当学徒。 她摸了摸大毛孩杂乱却柔软的发顶,一副大姐大发号施令的模样,“毛球,回去叫你二姨,帮姐叫咱们胡同里几百号人过来,教训一下这想打我的娘娘腔!” “几百人?你咋不说几千人呢?老子回学校去叫几千人过来揍你信不信……” 宋时钰越说越激动,凑着身子往人家姑娘身前挨,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宋时轩见他这副模样,也头疼得很,要说这小子平日里对姑娘那都是客客气气的,今天这姑娘不就是长得难看了点,至于这么对人家吗? 他赶忙同人家姑娘道了声歉,便拉着这咋咋呼呼的弟弟火速离开。 边走还边嘀嘀咕咕,“怎么同为女人会差这么多,人家我的草药姑娘多温柔多漂亮啊!” 宋时轩嘀咕的话一字不漏落进孟抒悦耳朵里,她气鼓鼓地瞪了这两男人,脑中还琢磨着这两男人怎么都有点宋时璟的影子,难怪那么讨人厌。 可同样宋时轩也不知道,这被他嫌弃的黑煤球姑娘,就是他找了一年多的草药女神。 第十七章 冤家路窄再相遇 “什么?你说时璟失踪了?连带着那个逆女也不见了?” 偌大的四合院里传出宋父的怒吼声音。 他拿着话筒的手都在不住地颤抖。 宋母在一旁哭红了眼,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时璟怎么这么傻,就算他不喜欢孟家那丫头,也不用带着烟烟一起私奔吧!” 宋父撂下电话,太阳穴气得突突直跳。 他万万没想到最器重的大儿子居然胆子大到跟养女一起苟且还私奔。 这下,他的老脸都没地方放了。 一旁的宋时钰闻言拍手叫好,“大哥也太勇了,勇敢追爱啊,那孟家土包子到底是多不堪啊,跟了大哥这么久,还是入不了大哥的眼。” 宋时轩赶忙拉了拉他袖子,觑着父亲阴沉的脸色纠正弟弟,“你别胡说,我和你小时候不都见过她,长得还是不错的,就是黑了点,说话有些乡下口音而已。” 宋父坐在沙发上唇角一抽,脑中浮现的是之前孟抒悦和大儿子下乡临别前,上门提着一筐土鸡蛋有礼貌同他道别的模样。 小姑娘娇俏可人,皮肤更是白得发光,说话也是甜甜软软的,可这两好大儿居然说人家黑,说话有口音。 在他心目中,他早就认定了孟抒悦是他的儿媳妇。 即便老大眼瞎,他不信老二也眼瞎。 “时轩,你伯父伯母中意你当他们姑爷,这次就你去同孟家闺女相亲吧。” 宋父一锤定音,又从身后的秘书手中接过两张电影票交到宋时轩手中,郑重其事道:“你相信爹,爹的眼光不会错,这么好的闺女错过了可就可惜了,以后你就是爹的希望了!” 说罢,他拍了拍二儿子的肩,又重新精神抖擞转身去上班了。 宋母听说大儿子带女人私奔,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早就没心情管这与孟家的亲事谁接盘了,哭着独自回了房。 宋时轩和宋时钰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两人早就知道孟家胃口大,想挑宋时轩做姑爷。 所以他们打算来个李代桃僵! 宋时钰理了理梳得油光澄亮的头发,摊开手道:“哥,你放心,我会让那个孟黑黑无可救药地爱上我,然后拒绝和你联姻,最后我再义无反顾地抛弃她,为大哥和烟烟姐这对苦命鸳鸯报仇!” 宋时轩从钱包里数了十张崭新的十块钱放他手心里,挑眉有点于心不忍道:“也不用做那么绝,就让她主动找爹退了和我们家的婚约就好,别把人逼死。” “二哥,你就是心软,要不把这女的狠狠治一下,肯定又会成你和你那个图书馆缪斯女神的阻碍,你不想像大哥一样私奔吧?” 宋时轩又想起图书馆那个惊鸿一瞥的仙女,脸又倏然红了。 “好吧,事情成功,我下个月再省着点生活费给你一百!” 宋时钰眉开眼笑,不住点头。 很快,两家约定好的相亲时间到了。 宋时钰从家里花瓶里挑了朵玫瑰花便不急不慢地去了相亲地点。 临走前,宋时轩还在他身后给他不停加油打气。 国营饭店门口。 宋时钰手持一朵红玫瑰,一身白衬衣黑夹克,笔直的黑色长裤将他那双大长腿衬得愈发修长。 他就那么慵懒地依靠在门前的路灯柱子上,唇角勾着一抹完美的痞笑,侧面看过来,优越的面部线条,没有一个女人能逃脱他的美颜暴击。 正得意洋洋想着,他一个偏头就见一个皮肤就比黑煤球浅几个度的姑娘,穿着一身碎花白裙走了过来,手里还捧着那本他们约定好的见面凭证,一本《本草纲目》。 宋时钰瞪圆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差点将眼珠子瞪出来了。 这孟家姑娘居然就是在图书馆门口骂他是女人的黑煤球豆芽菜! 他脸上的笑彻底僵住,表情管理都忘了做。 孟抒悦在看到门口拿着玫瑰花的一面之缘面孔时,同样也是一脸嫌弃地别过脸去。 她一大早迷迷糊糊起床,就被母亲拉着编辫子,又是挑衣服的。 本来她并不是很拒绝来相亲,但一听说是跟宋家的老二相亲时,她脸上写满了抗拒。 她早就不想和宋家人有所瓜葛了。 再入宋家门,她是嫌上辈子自己死得不够惨吗? 但架不住母亲在耳旁一直唠叨,毕竟已经答应了人家,只得赶鸭子上架,答应了前来赴约。 不过她还是拒绝了母亲往她脸上抹增白粉密的举动。 毕竟要是相亲对象只注重样貌,不注重灵魂契合,那又何必在一起呢? 现在,孟抒悦更是庆幸自己没有化妆想吓退宋家二儿子的举动。 她搞不明白,就之前他在图书馆前和她发生口角贬低女同胞相貌的样子,怎会是爹娘眼中的好儿郎形象? 猛地,她眼神一亮。 这家伙当时不是还喊一旁的男人“哥”吗? 那怎么会是宋家的二儿子? 孟抒悦一下子就猜到了这个弟弟般的相亲对象身份,肯定是宋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儿子。 于是,她看他的眼神更加鄙夷了。 宋时钰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这冤家路窄的事实。 但既然答应了二哥,他打定主意要为二哥排忧解难。 毕竟他交过的女朋友众多,也不在乎多一个黑豆芽菜。 他走上前一副礼貌绅士的模样,满脸歉意道:“姑娘原来是你啊,你就是孟大美人啊,上次都是误会,我请你吃饭,同你好好道歉,成不?” “好啊,那你请吃饭,可得让人吃饱饭哦。” 孟抒悦也不客气,毕竟没人能跟美食过不去。 她得让这欺骗她的宋家人好好出出血! 宋时钰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桃花眼再次笑成月牙形状。 这个贪嘴的小娘们,吃三顿饭下来,肯定会对他情根深种。 可不过半个小时,他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他们就两个人,可满满一桌子的硬菜! 梅菜扣肉,红烧排骨,糖醋鱼,芋头炖猪脚…… 十几盘菜,这丫头是啥贵就点啥。 他粗略算了下,这一顿饭下来就要四十块钱。 那他要再多请她吃几顿,一百块钱哪里够用,不是还要贴钱白忙活? 眼见着姑娘小小的一张嘴,细嚼慢咽地将一盘又一盘菜吃进肚子里,吃得红红的唇油滋滋的,他额头都在冒冷汗。 他抿了抿嘴,撸起袖子就将筷子伸向猪蹄。 可下一秒,那块色泽油亮的猪蹄瞬间会瞬移般被人抢走,落进了对面大馋丫头的油嘴里。 他又将筷子伸向那条还剩半面鱼肉的鱼,下一秒,一双筷子劈叉着就将鱼肉尽数剥离,只剩一整副完整的鱼骨架。 宋时钰拿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中。 眼睁睁看着一盘盘菜渐渐见底,最终,他捏着钱包无奈地放下筷子。 走出国营饭店时,孟抒悦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而宋时钰却摇晃着身子几欲跌倒,不知是饿的还是气的。 但他还是撑着墙,将嘴里吃得满是肉香的女人堵在墙角,邪魅一笑道,“怎样,抒悦妹妹,对我的道歉诚意满意不?” 第十八章 和他重逢 “嗯嗯,饭菜是挺合我胃口,但你不是我的菜,所以我们还是算了吧,我会去宋家找你家人退婚,你放心吧!” 孟抒悦被这困在墙角中,面对近在咫尺的妖孽面孔,丝毫也不怂,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宋家老二既然不想来相亲,也正合她意,至于这替他哥来相亲的小子,她宰也宰了,饭也吃了,就这么算了。 以后不想再和他们有所联系。 可宋时钰却整个人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女人居然看不上他,说不是她的菜? 要知道他可是军校里公认的帅哥,居然也有被人看不上的一天? 还有,这个孟抒悦不就是扒着宋家有钱有势想嫁进宋家,怎么跟大家伙儿说的不一样,居然还想着退婚? 不过即便现在她退婚也晚了,宋时钰已经同二哥放下狠话要追到她,再狠狠抛弃她。 话已出口,他便得说到做到! 他将脸又凑近了几分,看进小姑娘眼里,笑容混不吝,“没事,你看不上我,我看上你了,以后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的,我可比我大哥会疼女人……” “疼你家养妹妹吧,离我远点!” 孟抒悦见他提起宋时璟气得牙痒痒,一把推开这油腻小屁孩,就一甩辫子走了。 宋时钰被她推得一个后退撞栏杆上,揉着撞疼的肩膀龇牙咧嘴,这小丫头难怪那么能吃肉,这力气居然也大得惊人! 不过。 他望着小姑娘气鼓鼓离开的背影,不由的愣了神。 这小姑娘的身段是真的好。 碎发连衣裙下,那两条腿又长又直,还白…… 是他见过这么多女人当中最好看的…… 之后的一个月里。 宋时钰经常打电话约孟抒悦出来玩,每次都是孟父接电话。 孟父一听是准女婿宋时轩都开心得合不拢嘴,催她打扮好赶紧和人出去玩。 孟抒悦见老父亲这么开心,也不忍心说出宋家人换人来相亲的事。 原本她是想亲自上门去提退亲的事的。 但那天她和宋时钰相亲回来,打算同爹娘摊牌自个想开个医馆主看妇科病。 至于成亲的事,她是一点都不想。 想着身上存的一百来块钱,她想向二老再借几百块,去盘下之前看中的铺面。 可她在爹娘门口踌躇了半天怎么借钱,却听到了一个她从不知道的事。 那一天,她才知道哥哥在乡下修房顶时摔伤腿瘸了,现在在那个偏远山区干农活都特别吃力。 那么骄傲的哥哥啊,他的手原本是该写文章的,现在只能扛锄头插秧苗? 爹娘在屋里头长吁短叹,说要是她能和宋家结成亲家,那他们也能找由头求宋家帮忙,搞个回城名额给哥哥,一家人也不用分开。 站在门口,听着这些话,孟抒悦泪流满脸。 哥哥是为了不让她吃苦才下乡的,也是因为她瘸了腿的。 她把退婚的想法强压下去。 后来宋时钰又打电话来约她,她也跟着一同出去。 两人学着小情侣那般一起看电影,一起去公园里石凳子上吹风大眼瞪小眼。 今天,两人照常压马路,肩并肩走着,并没说什么话。 宋时钰眼角偷瞄身旁的孟抒悦,发现这姑娘怎么脸好像没那么黑了。 心里琢磨着她是不是抹了粉? 正全神贯注看着时,耳旁“啪”一声脆响,宋时钰脸被打偏了过去。 他抬眸一看,居然是先前交往过两天的女大学生。 “好呀,宋时钰,你居然脚踩几只船,别人说你是个花花公子,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竟然真这么花心!” 女学生说着,又抬手准备去扇孟抒悦的脸,“你这狐狸精,敢勾引别人男朋友?” 孟抒悦抬手去抓女生的手腕,但女生身后突然窜出好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将两人团团围住。 “你们两个敢欺负我们妹子,今天就让我们好好收拾你们!” 凶神恶煞的大汉们撸起袖子就要揍人。 宋时钰瘦削的身板在几人面前压根不够看的,吓得浑身发抖,“你们干嘛,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子管你是谁,脚踏几条船的小流氓打死也活该!” 孟抒悦见情况不对,眉心狠狠一跳。 家里还指望着宋家帮忙,可不能让宋时钰出事。 她伸手一把将宋时钰推了出去,“你赶紧逃,他们是冲着你来的,我没事!” 宋时钰被推了一个踉跄转身就逃,跑出去几步,他回头看着那个瘦瘦小小的挡在几名飚形大汉面前,不由眼眶也跟着阵阵发热。 他转过头飞快地朝前跑,企图找到公安去救人。 终于,在一个转角处,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如看到了救星般大喊出声。 “舅舅,舅舅,快救人……” 彼时的沈靳萧正陪同部队里受伤的下属一同来医院做检查,自己也照常拿治疗头疼的药。 没想到一出医院,就见宋时钰大喊大叫着救人。 沈靳萧带着警卫员赶往时,大老远还是被眼前的场景惊得瞳孔收缩。 马路边,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地上,被几个彪形大汉拳打脚底。 而那姑娘的身下正溢出点点鲜红的血迹来。 来不及思考,沈靳萧冲上去一个回旋踢就将为首打得最凶的大汉撂倒,其他几人吓得纷纷住了手。 同穿着军装的沈靳萧解释,说是宋时钰欺骗他们家妹子,他们不过打小三而已。 他们几人说着说着,在看清了被打的女孩身下晕染出的血渍时,吓得面色发白,解释的话变成求饶再也不敢的话。 刚刚带头来打人的女生,见事情闹大赶忙转身溜了。 宋时钰更是大惊失色,冲过去抱起地上早已昏迷的女人,惊声呼唤起来。 “抒悦,你别吓我,你快起来,我带你去吃排骨……” 说着说着,他感觉脸上一片冰凉。 居然是眼泪。 他抱着她,一路喊着“快让开”,将人送进了医院。 沈靳萧也跟在后面,目光落在宋时钰怀里抱着的女人脸上。 他脸上闪过震惊和不解。 这不是他那个大外甥宋时璟的对象吗,怎么会和宋时钰搅在一起处对象? 脑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一阵天旋地转,扶着墙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第十九章 她的孩子是谁的 沈靳萧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止疼药服下。 医生说他因之前的发烧休克,丢失了部分记忆。 之前还没觉得什么,但刚刚却有一种忘记很重要东西的恐慌感遍布全身,令他的心脏阵阵抽疼。 他失魂落魄地同宋时钰一起来到医院急诊。 看着急诊室门口焦急不已的宋时钰,他终是没问出口两人的关系。 没一会,孟父孟母就赶到了医院。 两人看着急诊室门口的宋时钰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们抒悦不是和你哥一起约会吗?怎么是你?” 后脚赶来的宋父宋母也同样是震惊不已。 不明白这小儿子怎么和他准二嫂在一起? 宋时钰看向一旁的舅舅,简直生无可恋。 沈靳萧沉下脸回瞪向他,“出这么大事,难不成你还想瞒着家里人?” 他指着宋时钰毫不留情拆穿他,“这家伙乱搞男女关系,被人家姑娘发现脚踩几条船当街教训,孟姑娘估计就是为了救他被连累的!” 宋父闻言一时气涌上头,冲过去就甩了宋时钰一巴掌,“逆子,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和你未来嫂子在一起,还害她被打?你不解释清楚,我打死你!” 宋时钰见事情瞒不住,只得哭丧着脸将事情缘由解释了一遍。 宋父得知二儿子居然嫌弃人家姑娘让小儿子替着去相亲,更是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 他在走廊里操起一把扫把就往小儿子身上招呼。 顿时求饶声响彻了整个医院走廊。 孟父扶着早就泪流满面的孟母,一张布满褶皱的脸上愈发沧桑。 他使劲抽着自己嘴巴子,眼里满是自责,“都怪我,怪我,就非得让闺女和宋家联姻,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大哥那样的人,他两个弟弟又是什么好人呢?” 宋母一听这孟家人说这话,她就不爱听了,正想开口反驳他的话,恰时急诊室的门开了。 小护士从里头走出来,一脸严肃道:“你们能不能别吵,病人还在治疗呢!” 孟父孟母赶忙上前询问,“我闺女怎样了,她到底被打哪了,有没危险?” “她暂时没事,主要是怀孕一个多月,身体多处软组织挫伤有先兆流产的症状,现在医生在处理伤口,还给打了保胎针,以后多注意卧床保胎就好了。” 小护士说完,又重新将抢救室大门关上。 室外的几人全都僵在原地,仿佛时间凝固般无人出声。 还是孟父率先反应过来,一下子冲过去一把揪住宋时钰的衣领,怒不可遏地嘶吼道:“是不是你这臭小子把我女儿肚子搞大了,是不是?” 宋时钰此时脑袋还在发懵。 上一秒,他还在愧疚自己的风流债害人家被打,想着从今以后不骗她,要同她好好赔罪。 下一秒,一顶虚妄的大绿帽就直接落他头顶上。 要知道,现在他还是孟抒悦的相亲对象,可他压根没碰她,她却给他戴了一顶这么大的绿帽。 现在更是被无辜被人扣帽子,是孩子的爹,他要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只能疯狂摆手解释。 “我没有碰她,她长得黑不溜秋的,我怎么可能碰她……” “我闺女黑,你还小白脸呢,我打死你心花的小兔崽子,害我女儿被打,我还没教训你,看我不打死你!” 孟父暴怒出声,抡起拳头就往宋时钰面门上砸。 沈靳萧在一旁眼疾手快拉住他。 其余人赶忙跑上前去拉架。 “亲家,肯定是误会,时钰他还小,不会做这么没分寸的事。” 宋父连忙劝说,额头上都急出了汗,拉着宋父的手,还不忘回头恶狠狠瞪了宋时钰一眼。 宋母则用身体护在小儿子身前,再也没了平日里端庄优雅的形象,“你怎么能打人,你闺女肚子里孩子是谁的,你要问你家闺女去,打我儿子干嘛?” “你可闭嘴吧!” 宋父一个头两个大,立马呵斥正火上浇油的妻子。 果然,孟父更气了,涨红了脸,指着宋时钰破口大骂,“你小儿子是什么人,你们当父母的维护,我们不知道吗?就他一个月换十个女朋友,我们先前都打听过了,所以让你们二儿子和我闺女相亲,你们倒好,直接私底下让小儿子来相亲玷污我姑娘的名节,你们要是不想联姻,就说一声,何必这么欺负人呢?” “对不起,亲家,我真不知道这事,回去我会好好教训我那个二儿子的,你就再给我们家一次机会。” 宋父着急解释着,而一旁的宋时钰则目瞪口呆,都到这份上了,父亲居然还想着他们兄弟当接盘侠? “我爹娘不晓得我替我哥相亲的事,你可别乱给我爹扣帽子,还有我压根没碰你家闺女,我和我哥可绝不会要一个二手货,一个破鞋!” 宋时钰越说越生气,刚刚对孟抒悦的愧疚一扫而空,现在只想摆脱这顶绿帽子。 他拉着一直护住他的宋母,试图让她为自己说一两句话,“娘,你说是吧,你不会让我娶一个二手货还带个野种的女人吧?” 宋母此时也冷静下来,狐疑地看着这个平日里就招蜂引蝶的小儿子,目光里也满是不确定。 她的儿子她清楚,保不齐人家闺女肚子就是他搞大的。 宋时钰见母亲这幅表情,如遭雷击。 他张了张嘴还想为自己辩解,“啪”一个巴掌落在宋时钰脸颊上,直接将他的头打偏了,脸颊上留下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眼前出生江南的柔弱妇女,此时胸膛剧烈起伏,怒视着宋时钰,大声嘶吼起来,“你说谁是二手货,破鞋?还骂我闺女肚子里的是野种?” 孟母通红着双眼扭头看向此刻正拉着自个男人的宋父,又看向一脸惊恐如临大敌护在宋时钰面前的宋母,气得声音都在发颤,“我闺女什么性子我会不知道?怀孕一个多月,就算这孩子不是你小儿子的,也是你们大儿子的!你们既然想赖账,我就给我闺女做主,把这孩子打了,以后和你们桥归桥,路归路!” 第二十章 老大的种要老二负责 说罢,孟母抹了把眼泪就冲到抢救室门前打算敲门。 “不要啊,亲家!” 宋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去拉孟母,“你别激动,我们没说不认啊!” 见孟母卯足了劲儿想冲去敲门,宋母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突然力量大爆发,从后背一把抱住她,连声音都亢奋了起来,“亲家,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这孩子是我们宋家的长孙,我们肯定认啊!” 宋父也赶忙上前举起手就做保证,“亲家,既然孩子都有了,不管是老大的还是老幺的,这个儿媳妇我们肯定都会认下的,其他的我们坐下来再好好商量,成不?” 听着爹娘二人信誓旦旦的保证,宋时钰只觉得天旋地转要栽倒在地。 他现在恨不得把那一百块钱还给二哥。 万万没想到,为了这点钱,他要将自己的幸福搭进去一辈子。 他大哥跟人私奔跑了,凭什么要他来当接班侠? 沈靳萧默默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头疼得愈发厉害。 他盯着抢救室的门,胸腔的位置莫名跟着憋闷得厉害。 回想起记忆里他最后一次见孟抒悦是在宋宅,她过来同姐姐和姐夫告别。 当时他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她脸上笑开了花,整个人沉浸在喜悦中,全身都是恋爱小女人的娇羞模样。 后来,他身体不适,想着孟家也是远近闻名的中医,便悄悄戴了口罩前去中医馆问诊。 那时刚好她父亲不在,她就笑脸盈盈地过来,说她也能看男科,让他坐下来诊脉。 沈靳萧从小到大记忆力都特别好,但不知为何却总是记不住女人的名字和样貌,更是自小有一种厌女的情绪。 那一日,他不知为何,对着这个能记住样貌的外甥媳妇,第一次乖得跟顺毛小狗一样,坐到她对面任由她把脉。 时至今日,他依旧能记得那日也是如今日这般天气炎热。 当女孩那白皙冰凉的指尖覆上来时,他能感受到胸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滚,在呐喊。 他有一种冲动,想抓住小姑娘的青葱般的小手蜷进掌心。 可他还没理清这种躁动是什么,对面小姑娘的话直接给了他致命一击。 她像模像样地拿着毛笔在纸张上刷刷写着,脸上表情严肃。 说出的话更是令他无地自容。 她摸了摸下巴处不存在的胡子,皱着眉道,“你是不是经常感觉下腹憋涨尿不尽?” “没关系,我开的这副药你连续吃上半年,你绝嗣的病症会逐渐改善,当然如果你媳妇过来,我还可以帮她改善体质,大大增加你们怀孕的几率。” 最后她将写好的药方递到他手中。 那一刻,沈靳萧盯着纸张上的绝嗣两个字如遭雷击。 他付完钱后,甚至不知是怎么逃出中医馆的。 后来他才知道孟家这中医馆之所以名声那么响,完全就是因为他们家就是专门治这个病。 也是因为受她提醒,他才重视这件事,辗转看了几家医馆,确认自己确实绝嗣后,才开始按药方调理身体。 这一年多里,他都在想调理好身体后,他一定要重新让她把脉,一定要让他知道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可没想到时过境迁,再见到她,居然会是这幅光景。 * 傍晚时分。 小洋楼大厅里坐满了人。 宋家和孟家两家人坐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对策。 沈老爷子端坐在主座上,脸上满是喜色。 今天他接到电话,听说这孟家姑娘有喜了,便风尘仆仆从乡下赶来。 这个平日里上一趟茅房都得一个小时的小老头,听说有曾外孙抱,坐自家的车赶来也只用了一个小时。 他来前就已经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心下已有了打算,但还是征求般地看向女婿,“你是怎么打算的?” 宋父瞥了眼脸色阴沉的孟家两口子,深吸一口气道:“小孟同志肚里的孩子不管是谁的,都是我宋家的种,不管亲家你们看上哪个儿子,我都同意!” 宋母脸上的笑彻底僵住。 她看向座上笑得春风和煦眼里满是赞许的老父亲,再扭头看向对着孟家人一脸讨好的老公,只觉得脑中嗡嗡直响,差点维持不住仪态跳起来怒骂出声。 但她还是强压下情绪,等待事情的发展。 果然,孟家这两口子对视一眼,竟不约而同狮子大开口,“我们要宋家老二……” “你们做梦!” 宋母直接从座上弹跳起身,再也维持不住体面。 她原本就对有大好前程的二儿子要和孟家联姻的事持反对态度,如今这孟家闺女怀了老大……或是老幺的孩子,却要老二娶她! 这还有天理吗? 老二以后出去怎么见人? 老二那可是他们家唯一的希望,唯一的门面! 她出去和那些个太太们聊天喝茶,老二都是她炫耀的资本。 她绝不能让人毁了这个唯一可以拿出去嘚瑟的儿子! 见老父亲和周遭人一脸惊愕地望着自己。 宋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扯了抹尬笑同老父亲解释道:“爹,你可能不知道,这孩子怎么说也和老二扯不上关系的,他们孟家不能逮着我们家谁优秀就来嚯嚯我们家谁,当个接盘侠吧?” 沈老爷子沉下脸,目光沉沉地盯着眼前这个千娇百宠长大的女儿,声音满是不悦,“那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人家好好姑娘嫁给你那个带女人私奔的大儿子,还是叫人家嫁给你那劈腿劈得当街被人暴打的小儿子?” “不管怎么样,到时候叫孟家那丫头过来,问清楚孩子是谁的,如果是老大的,即便老大不回家,她在我们家当个寡妇,我们也不会亏待她。” “如果她不肯,或说孩子就是老幺的,那就最好不过了,直接嫁给老幺就好了,男人嘛,结婚前在外面心野了点也正常,结婚后就肯定会顾家的!” 宋母滔滔不绝讲着,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就差讲明这孟家丫头能嫁进宋家都算高攀了。 孟父直接拍案而起,怒不可遏,“你儿子还活着,让我家闺女当寡妇?” 宋母也丝毫不怂,盯着他呛声回去,“不然呢?我说的有什么错?孩子谁的就找谁负责,你不能逮着谁优秀,就找谁负责吧!” 说着,她指向一旁全程默不作声的沈靳萧,有理有据继续反驳,“我弟弟更优秀啊,你们怎么不逮着他给你们闺女负责呢?” 第二十一章 前任回来,现任修罗场 宋母话音刚落,全场静默无声。 沈靳萧眉心狠狠一跳,属实没想到这话题会扯到他身上。 孟父孟母见这个传闻中不近女色的沈团长,全都默默垂下了头不敢吭声。 这位大人物谁不想高攀上? 可他们知道自家闺女根本高攀不上。 人家家世、地位、样貌放在那,就是让他们把自家闺女名字和他说在一起,他们更不敢,更何况说什么让人家去当接盘侠。 沈老爷子拐杖一敲,瞬间将尴尬的气氛拉回。 他看向自家女儿,身上凝结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问女儿,“沈婷,你几个儿子姓什么?我问你!” “你现在是怎么好意思推你弟出来说事?” 两句话,直接让宋父更是无地自容。 当初宋父是入赘沈家的。 宋母当年心疼自己几个儿子姓沈,便同老父亲商量,将原本该落在弟弟沈靳萧身上的婚约给揽到自家儿子身上,才让老父亲同意让她的三个儿子姓宋。 如今,宋母也自知自己失言,脸色涨得通红。 宋父拉过妻子的手同岳父鞠了个躬,再次同孟家两夫妻信誓旦旦保证,“放心,你们属意我们家老二,就老二,这亲事就这么定了!” 孟父孟母闻言这才脸色稍稍缓和,松了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心底的石头也跟着落了地。 毕竟他们两人形形色色人见多了,看人一向很准。 这宋家老二一看就是个专情没有花花肠子、会过日子的好男人。 把女儿交给他,他们放心。 倒是沈靳萧僵坐在座位上,心底五味杂陈。 刚刚他还在琢磨为什么这孟家两口子不和他姐说的那样,逮着他让他负责? 是他不够优秀吗? 但下一秒,他听说这孟家姑娘的婚约原本就是和他定的,莫名有一种被人抢了东西的不悦感。 此刻大厅里嘈杂一片,沈老爷子和宋父殷勤地拉着孟父孟母,商量着怎么大摆宴席,甚至想到更久远,笑呵呵地商讨着办几桌满月酒。 沈靳萧听着这些,如坐针毡,心情莫名也跟一年多前,他听说他这个大外甥要带未婚妻一起下乡时那般,胸口憋闷不已。 他实在听不下去,起身兀自上了楼。 而一直被当成透明人站一旁的宋时钰,见原本还能为他们兄弟出头的母亲,如今跟鹌鹑一般站着失魂落魄,更是感到一阵阵头皮发麻。 刚刚宋母对他区别对待,不舍得二哥去接盘大哥的孩子,却直接推他去当接盘侠,简直伤透了他的心。 他不明白,人家父母都疼幺儿,他却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这些年受的委屈,眼泪都够他流一碗当酒喝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着那个可怜的二哥该怎么办? 二哥二十好几的人了,刚开窍好不容易喜欢上个姑娘,就又要被他们生生拆散了。 宋时钰眼神紧紧盯着一大家子,身子却贴着墙如猫般踮着脚一步一步往外挪。 终于,他挪到门口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后,整个人火急火燎往门口飞奔。 刚跑没两步,他就撞上了晚归的宋时轩。 此时的宋时轩一如往常那般耷拉着头,神态满是失望和疲累,手里还抱着那本没送出去的珍藏版《中草药集》。 过去一年多了,他还是等不到那个他一眼万年的姑娘。 他刚抬腿进四合院院子,就见宋时钰慌慌张张从里头跑出来,朝着他飞奔而来。 “时钰,出什么事了?” “快跑,二哥,你要去给人当便宜爹了,再不跑你这辈子就全毁了!” 宋时钰不等宋时轩开口再问,就竹筒倒豆子般将刚刚里头发生的事讲得一清二楚。 宋时轩整个身子僵住,不敢相信这一大家子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他卖了。 见二哥还在神情恍惚,宋时钰掏出钱包,将自个这个月刚领的200块生活费塞到他手里,并推着他往外走,“哥,你赶紧逃出去吧,这个家你千万别回来,爹今天能让你养大哥孩子,明天还能让你养大哥,你还是逃得越快越好。 两人推搡着来到门口。 宋时轩握着手里的一沓钱,感动地一把抱住这个好弟弟,正想说几句离别的伤心话时,门口倏然出现的一道身影,令他瞳孔地震,抱着怀里的宋时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大……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宋时轩说着又看向突然出现的宋时璟身后的苏烟烟,疑惑道,“你们两个不是私奔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谁和谁私奔了?你听谁胡说八道的?” 宋时璟拧眉看向屋内,声音有些急切问道,“我刚刚去了你们嫂子的医馆,那边的学徒说岳父岳母来家里了,那你们嫂子也在里面吗?” 抱成一团的宋时轩和宋时钰对视一眼,再看向宋时璟时,满脸都是震惊和疑惑,“大哥,你说的嫂子不会是孟家那丫头吧?” “那不然还有谁?” 宋时璟无语至极,盯了眼跟娘娘腔一样抱成一团的两人,越过他们径直回了屋。 屋内一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宋父更是激动地当场给孩子取名字,男孩女孩的名字都在纸上写了好几个。 沈老爷子和孟父孟母围在宋父身旁,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称赞是好名字。 只有孟母一人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被定住般,连表情都是麻木的。 “娘,我回来了!” 宋时璟高喊一声,快步走上前去抱住宋母,眼里有泪光闪动,“一年多没见,儿子可想你了!” 宋母冰冻的身体好像缓慢回温般,抬手不可置信地摸了摸眼前的人。 终于,她无声的双眼好像重新被点燃希望般骤然亮起。 “时璟,你终于回来了,娘还以为你为了那个贱人再也不回来了!” 宋母说话间,和门口刚踏进来的脸色惨白苏烟烟对上视线,有一瞬间的尴尬,但她很快别过脸去,只是抱着儿子号啕大哭起来,心里有无数的委屈无处宣泄。 而刚刚讨论着婚事和孩子名字的几人,也被身旁的声响惊动,全都一脸愕然地看向突然出现的宋时璟。 孟父孟母更是在见到宋时璟的下一秒,如临大敌。 刚刚还沉浸在让三好青年宋时轩做姑爷的美梦里,现在却被这突兀出现的前姑爷彻底打破了美梦。 第二十二章 她玩得这么花 “你不是和人私奔了吗?回来干嘛?” 孟父沉下脸不顾还在抱头痛哭的两母子直接问出声。 宋时璟这才反应过来匆匆赶回家的目的。 他立马起身上前一步握住孟父的手,一反以前冷漠疏离的态度,着急道:“爹,抒悦她还好吧,现在在哪儿啊?我刚才去中医馆找她,她都不在,我想和她好好道个歉……” 宋时璟絮絮叨叨卑微的话讲了很多,直接把孟父孟母说懵了。 一旁的宋父宋母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家儿子怎么突然关心起以前嗤之以鼻提起的孟抒悦。 只有宋时璟身后的苏烟烟一脸尴尬,那张阴沉的小脸黑得能滴出墨汁来。 恰时,宋时钰扯着宋时轩刚进来,就听宋时璟一脸迫不及待地说,“我想和抒悦尽快结婚,她是我的妻子,让她等了这么多年,我想给她举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然后给她一个……” 宋时璟在说这话时,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自一个月前他从乡下逃离去找孟抒悦,拿着她的照片一路打探,还总算被他问出孟抒悦的下落。 有一两个见过孟抒悦的村民说,她和一男子在树上一同被救了,估计早就回去了。 于是,他想打电话回去问问孟抒悦情况,却发现出逃时钱还有什么都没带,甚至连电话号码都不记得。 他去打零工凑钱买火车票,又撞上前来找他的苏烟烟。 于是,两人一合计一起回京都城里。 他们想,爹娘肯定会帮他们搞定回乡的名额。 原本一路上,宋时璟心急如焚回来找孟抒悦,可苏烟烟又怀了孕有出血迹象,不得不住院保胎。 所以他才耽搁了回京都的时间。 但这些日子,他其实想孟抒悦都快想疯了。 每晚在医院照顾苏烟烟时,晚上想的都是和孟抒悦婚后你侬我侬的场景。 所以,他恨不得立马就娶孟抒悦回家,早点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就不会发生之前噩梦里那么恐怖的事。 宋时璟拉着岳父的手想得心潮澎湃,口中说着立马结婚的话,看向两脸如见鬼表情般垮着脸的自家爹娘,又莫名开始心慌,“怎……怎么了?你们不是催着我赶紧结婚吗?” 孟父直接甩开宋时璟的手,揉着疼痛的太阳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办。 “既然孟姑娘肚里孩子的亲爹回来了,又愿意娶孟姑娘,那这事是不是就赖不到我们两兄弟头上了。” 宋老爷子几人还在发呆思索这孟家人会做何打算,刚才偷摸进来的宋时轩当着一众长辈的面,直接问出声。 然后又走到宋时璟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恭喜你了,孟姑娘有孩子了,你要当爸爸了!” 宋时璟脸上的笑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压根没碰她,哪来的孩子?” 他的话和之前宋时钰否定是孩子爹的话一模一样。 孟父忍无可忍,一怒之下抬手也给了宋时璟一巴掌。 孟母起身时,脸上早已冷若冰霜。 她看向主座上的沈老爷子和他一旁的宋父,痛心疾首道:“没想到你们宋家的子孙会这么没有担当,都不肯承认是我闺女肚里孩子的父亲,既然如此,婚约的事就作罢吧!” 说完,她转身搀扶着早已气得浑身颤抖的孟父,头也不回地出了宋家。 宋时璟被孟抒悦怀孕的消息砸懵了。 他呆站在原地心如刀绞,原本宋父还想冲上去好好教育他一番。 谁知,宋时璟竟口中喷血,头一歪,直接晕倒在地,把还在气头上的几人吓坏了,手忙脚乱把晕倒的宋时璟送去了医院。 抢救室门口。 原本担忧大儿子出啥事的宋父脚步不断踱来踱去。 他看向坐在长椅上头挨着头的宋时钰和宋时轩两兄弟,越想越气。 特别是那个撒谎成性的小儿子宋时钰,他越看越不顺眼。 在宋父眼里,即便大儿子在男女关系上拎不清,但他绝对相信大儿子不会撒谎。 大儿子说没碰过宋家闺女,那他肯定就没碰过人家。 那么,现在唯一说得通的就是,人家姑娘的肚子就是小儿子宋时钰搞大的,还死不承认,将他哥给气吐血了。 可他倒好,还美滋滋地睡着觉,趴他二哥肩膀上流口水。 宋父越看越气,冲过去揪起宋时钰的耳朵,操起一旁的输液架就往他宋时钰身上砸。 “你这逆子,叫你骗人,我打死你……” 宋时钰还在睡梦中,就被身上一阵剧痛惊醒,哀嚎不止。 一旁的宋时轩睁眼就见老父亲暴打小弟的场景,连忙上前劝架,自己身上也挨了好几下。 顿时,整个医院门口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宋母看着这一幕,手帕掩面哭得不能自己。 苏烟烟见状,着急宋时璟的同时,想上前去安慰宋母,却被宋母陡然抬头间瞪了回去。 吓得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大家子莫名为了个女人打得不可开交,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 “吃药了,四号五号六号床……” 小护士的喊声将宋时璟从噩梦中拉回惊醒过来。 宋时璟滚了滚眼珠子掀眸看向雪白天花板,知道自己这是在医院里。 他头向一侧歪去。 却被隔壁两床病床上躺着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你……你们怎么也在医院里?” 宋时璟看着6号床双脚缠着纱布被高高吊起的小弟宋时钰,又看了眼5号床双手缠着纱布的二弟宋时轩,满眼的惊愕。 可他们两人却是不约而同露出咬牙切齿的神情,齐齐发声道:“都怪那个孟抒悦,害我们两兄弟被爹打成这样!” 恰时,苏烟烟提着饭菜给三人送饭。 他们两人便在病房里义愤填膺说起最近发生的事,以及宋父想让他们两兄弟接盘孟抒悦肚里孩子的事。 特别是宋时钰一张雌雄难辨的俊俏小脸气得脸都扭曲了,“老子压根都没碰她,凭什么要我去联姻,娶个黑煤炭就够委屈了,以后还要让个小黑煤炭喊我爹,我可不要!” 宋时璟在一旁听得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一旁给宋时璟喂饭的苏烟烟听着两人的话,一副故作震惊的表情说道,“不是吧,孟抒悦那小姑娘看着挺老实的,居然玩得这么花?” “不过也对,她以前在木场里煮饭,身边都是一些糙汉,又一个人住,都不知和多少男人不清不楚。” “还好你们大哥聪明,每次她想留你大哥房里睡,他都将她赶出去,不然这孩子又得说是你大哥的!” 几句话说下来,宋时璟脸色更白了。 第二十三章 逃婚让她出糗 宋时钰原本还愧疚孟抒悦因为她受伤住院,现在听到苏烟烟说的这些话,简直震碎他的三观,对孟抒悦原本的一点好印象也消失殆尽。 他吊着腿给双手无法动弹的二哥一勺一勺喂饭,嘴里满是对二哥的打抱不平,“二哥,我算看清了,不论这孩子是谁的,孟家那两个不要脸的肯定会让你做他们女婿,你赶紧吃饱饭,趁着腿能跑赶紧逃吧!” “至于你一直找的那个图书馆女神,我看你还是去登报找她才快点。” 宋时轩大口大口地吃着饭不住点头,也觉得弟弟说的话有道理。 他可不想他的另一半是那么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苏烟烟见两兄弟都是一副对孟抒悦深恶痛绝的模样,不由唇角缓缓勾起。 她瞥了眼面色极差沉默不语的宋时璟,最后再看向那两个单纯好骗的小弟弟,故作深沉地提出建议道:“时轩这又不是你的错,你怎能放弃这边的好前途逃走呢?” “如果你们信姐的话,姐有一个办法,不仅能让你们摆脱和孟家的联姻,还能给你们出一口恶气,你们愿不愿意去做?” 看着两兄弟眨巴着眼睛对视一眼,拿不定主意,苏烟烟故作无奈地摆了摆手,“哎,算了算了,那孟抒悦也是可怜,都不知孩子父亲是哪个,你们牺牲一下娶她,就当做好事了……” “不不,我们才不要做好事呢,烟烟姐,你赶紧告诉我们有啥好办法摆脱她吧!” 两兄弟一副做好决定视死如归的表情,期待地看向苏烟烟,仿佛她就是拯救他们下半生的救世主。 “很简单,你们只需要……杀人诛心……” 苏烟烟撩了撩额前的碎发,笑得一脸纯真无害,眼里却满是阴狠和算计…… 光影轮换,虚掩的病房门外,来往的人一个个从门口经过,在屋内地板上留下一道道闪动的黑影。 病房走廊外。 孟母搀扶着脚上还有伤的孟抒悦,一脸心疼地劝她回去躺着。 “闺女,你去看他们三兄弟干嘛?他们都没来看你。” 孟抒悦朝娘甜甜一笑,故作乖巧道:“他们不懂事,不代表咱们不懂事啊,再说你不是说他们两兄弟被打得一个断了手一个断了脚,说起来也是我害的他们,我总得去看看吧。” 但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心里过意不去。 她肚里怀上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男人的孩子,还害得他们两兄弟被误会,她实在过意不去。 但说来也是奇妙,她就和那个男人在树上那么几次,怎么就怀孕了呢? 以前帮人接生,她就觉得孕育生命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 现在轮到她自己,她当真只觉得心慌。 如果早点发现,爹娘又不知道她怀孕,那她肯定会自己拿去打掉的。 可现在他们知道了,竟都异口同声要她生下来,并让宋家人负责。 即便她再三强调孩子并不是宋家人的,爹和娘都不相信。 后来,她无意间在走廊外偷听到爹娘两人的谈话。 原来医生说她的体质是易孕体质,但同样是易损伤的体质,不适合做流产。 所以他们两人商量着一定要赖上宋家老二做他们姑爷。 娘更是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哭得声音嘶哑,“我们不能让悦悦没有结婚就生下孩子,孩子他爹,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得让那个宋时轩答应娶悦悦。” 爹同样是眉头紧锁,为了照顾她熬红了眼,同娘保证,“你放心,即便我不要这张老脸,我也一定会让宋家履行婚约的。” 孟抒悦在屋外听着他们俩的对话泪流满面。 没想到一辈子为人正直的爹娘为了她,也放弃了自己的原则。 于是,她自知理亏,想去找宋家三兄弟道个歉,并坦诚布公只需要他们中的一个假联姻,待孩子顺利生下后,她便会自动离开,这样宋孟两家的联姻也就算完成了。 快到三兄弟病房门口,孟抒悦拉着母亲的手撒娇,“娘,我自己进去和他们说会儿话吧,你去帮我买点苹果呗。” 孟母有点担忧那三小子对她不利,但想着宋家老二也在那,毕竟那小子是个成稳的,估计不会让女儿那么难堪。 她笑着刮了刮女儿的鼻头,宠溺道:“你啊,别乱跑哦,妈马上回来。他们要欺负你,赶忙同我说。” 孟抒悦不住点头,目送母亲离开后,才深吸一口气来到宋家三兄弟的病房门前。 她刚站定,听着里面传来的苏烟烟和宋时钰的交谈声,敲门的手顿住。 “时轩,你可以和爹娘说先不领证,等孟抒悦生完孩子,到时候满月酒和结婚酒一起办,然后在那天宾客满堂的时候再逃婚,并派人在酒席上分发她的大字报,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也不是宋家人的,到时候孟抒悦名声就彻底臭了,就没人再敢娶她了,她家也不会再拿她家的恩情说事了。” “可是,我们又没证据证明孟抒悦肚里的孩子不是我们的,这该怎么办啊?” 宋时钰挠了挠头,对这主意的可行性有点不认同。 苏烟烟将她刚刚过来时拿的报纸递到他眼前,指着上面的一篇报道,“你看,国外现在这项亲子鉴定技术已经推广使用了,到时候你们只要拿到孩子的血和你们三人的血做比对,那么你们三不仅可以洗刷冤屈,还可以在婚宴上彻底打脸孟抒悦,一石二鸟,你看多好!” 宋时钰看着报纸上国外新研发的亲子鉴定,不由眼睛亮了亮,立马朝苏烟烟竖起大拇指,“这主意真不错,看那孟家人还敢讹我们家,到时候爹肯定会后悔冤枉我……” 第二十四章 失忆后第一次撞上 “可是,这不大好吧,毕竟她爷爷救过外公的命,我们这样做不地道吧,”宋时轩有点犹豫,直接否认了这个做法,“况且我绝不会和别的女人办酒席和她做表面夫妻的,要是到时候被我未来‘女朋友’知道,那她哪里还会要我这个二婚的?” 在他保守观念里,这时代就算办酒席那也是夫妻了,他可不想他的女神到时候因为这事和他有了嫌隙。 宋时钰见他这副纯情模样不禁笑得前仰后合,笑得他吊着的腿都一晃一晃的,“二哥,你也太纯情了,那行,这计划就由我来完成吧!” “我会用美男计勾得那个孟黑炭对我死心塌地,到时候心甘情愿嫁给我,再狠心抛弃她,为我们宋家子孙保留最纯正的血脉!” 宋时钰越想越激动,这可不就是他们先前的计划吗? 可宋时轩却沉默了,他瞅着弟弟一脸亢奋的样子,又瞥向隔壁床全程听着一言不发的宋时璟,当然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了。 以前家人提及宋时璟和孟抒悦婚事时,他都是一脸不悦。 可昨天晚上,他在客厅里看到大哥一脸眉飞色舞迫不及待要和那个女人结婚。 当时就给他一种错觉,他的大哥好像喜欢上了那个女人。 不然他又怎么会在得知孟抒悦那女人怀了别人孩子后,生生气吐血呢? 宋时轩试探性问道:“大哥,你觉得烟烟这计划怎样啊?” 他的一句话,其他两人纷纷把目光聚集到宋时璟身上。 宋时璟嗫嚅着唇好半天却始终无法说出一句话来,眼里更是似有泪光在不停打转。 苏烟烟第一次见他如此反常悲恸的模样,咬了咬唇强扯出一抹笑来,替他回答道,“你哥同意啊,现在我算是明白了,我和你哥就是被姓孟那贱人算计了,她自己先背叛你哥,就怕被你哥发现,才故意喊人来抓我和你哥的奸,搞得还上了报纸,完全就是做贼心虚,事后自己怀着野种跑了,真是不知廉耻!” 宋时轩和宋时璟两人被苏烟烟说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都深信不疑,“原来她是这样的人,我就说大哥怎么会还没退婚就做这事,这女的太不要脸了……” 此起彼伏的辱骂声从门缝传到门外。 孟抒悦在门外呆呆地站着,全程听完刚刚屋里头几人准备对她施展的奇耻大辱,以及那一声声辱骂,炎炎夏日,全身却宛如置身冰窖般寒凉无比。 她攥在身侧的手死死掐进掌心,有丝丝血迹从指缝渗出她都恍若未觉。 上一世,苏烟烟设计将她害死,她原本以为同是女人,利用报社曝光苏烟烟和宋时璟的奸情,这样就算报复了她,也成全了这对有情人,那她和这两人以后再瓜葛。 却没想到,即便到了这时候,苏烟烟还是在千方百计地针对她! 屋里还在传出苏烟烟和其他两兄弟商讨着如何让她出糗才最大快人心。 最后,苏烟烟更是用撒娇甜腻的声音,晃动着依旧沉默不语的宋时璟手臂,一脸委屈道,“哥,你不会舍不得那个女人吧,他可是都给你戴绿帽了,就已经这样了还想扒着宋家吸血,我们要是不想办法,时轩和时钰可就惨了,所以,你到底同不同意嘛?” 两个难兄难弟眼神同时瞟向大哥宋时璟,等待他的发话。 宋时璟闭上眼,感觉有泪从眼角溢出,唇角抖了抖,终是艰涩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好!” 他的回答不算大声,但屋里所有人都听得到,就连屋外的孟抒悦也听得到。 孟抒悦只感觉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一如十几年的青春不仅喂了狗,还被人拿出来笑话她付出的不是青春。 和宋时璟认识十几年,他连对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她孟抒悦何曾是那种会在外面勾三搭四的女人? 就仅凭苏烟烟几句话,他就相信认为她是那种不知检点的人。 这一刻,孟抒悦的心冷到了极致。 她从没想过赖上他们宋家,之前和宋时钰假装来往,也只是想让他们家能帮忙将大哥弄到个回城名额。 现在看来,她小时候不仅救宋时璟救错了,就连之前救宋时钰也救错了! 既然他们宋家三兄弟想报复她陪她演戏,那她也愿意奉陪! 他们四个想在婚礼上让她出糗,那她就陪他们演到那时候,给他们一个永世难忘的大惊喜! 孟抒悦心里这样想着,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整个胸腔位置宛如被利刃刀刀凌迟般,痛得她连呼吸都是痛的。 她捂着胸口,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却发现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小孟同志,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一声清冽的男人嗓音,猝不及防将还在默默流泪的孟抒悦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惊叫出声。 她垂着头转身,不敢掀起满是泪水的眼眸看眼前的男人。 主要是觉得被人发现她痛哭的丑态,十分丢脸。 她垂着头偷偷瞥着男人白衬衫下结实紧绷的胸膛,莫名有一种熟悉感。 但她并没多想,只是慌张地回了声“没事”,便匆匆从眼前的男人身前逃离了。 沈靳萧站在三兄弟的病房门口,目光盯着女人逃离的方向不由拧紧了眉头。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怎么外甥媳妇一见他就逃? 况且她怀孕了这样跑,孩子不会有事吧? 收回目光,敛下担忧,他推门而入。 就见那对如连体婴般的两兄弟,一个吊着腿,一个吊着手凑在一块,正和苏烟烟一起密谋着什么。 三人见有声响,齐齐望向门口。 沈靳萧打量着三人诡异的神色,再探头看向走廊外飞奔而去的身影,回头看向三人目光森然道,“你们在说什么?” 三人慌忙做鸟兽散,如儿时那般齐齐站成一排,个个龇着大白牙连连摆手,摆不了手就摆腿,道,“没说什么,就和小时候那样比比谁牙齿白!” 沈靳萧狐疑的目光最后又落在病床上那个看起来要死不活的大外甥身上。 这不看还不打紧。 宋时璟被男人冷冽的目光一扫,浑身一抖,竟莫名放声大哭起来。 他捂着胸口蜷缩在床上,整个人就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般,哭得无助又可怜。 直把屋里的其他几人吓得够呛。 沈靳萧也忘了刚刚要训他的话,赶忙出去找医生了。 他总觉得这大外甥好像精神出问题了。 不然怎么会听说媳妇有孩子了,还生生气得吐血? 换成他,可不得高兴成什么样! 走廊那头,孟抒悦跑到走廊转角处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被人看到她痛哭流涕的样子。 她抽出手帕在脸上擦了擦,蓦地脑袋一抽,立马察觉到不对劲。 刚刚那男人为什么叫她“小孟姑娘”? 难不成他认识自己? 她在转角处探出头往病房方向望去,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病房里出来。 好像就是刚刚那个抓包她痛哭的男人。 还不等她看仔细男人的样貌,肩膀上一只手搭了过来,吓得她浑身一抖,手里的帕子也掉落在地。 第二十五章 曾外孙变孙子 “娘,你吓死我了!” 孟抒悦拍了拍了拍狂跳的心口,长吁一口气。 孟母敲了敲她脑瓜,也跟着探头去看走廊上到底有谁吸引自家闺女的注意。 “你瞅啥呢?也没见啥帅小伙儿啊!” 她顿了顿,眉头挑得老高。 “不会是宋家那几个小子欺负你吧?” 孟母说着便撸起袖子一副要去揍人的架势。 孟抒悦赶忙一把拉住她,将她重新拉回。 走廊里有大着肚子的孕肚由丈夫搀扶着从两人身前走过。 孟抒悦看着两夫妻互相依靠的背影,一股涩意缓缓从胸腔处弥散开来。 她扭头看向孟母,眼神坚定又决绝,“娘,我想见沈爷爷一面,你能帮我吗?” 孟母疑惑,“你见他干嘛?你的亲事,爹和娘都给你定好了,就宋家那二小子是个老实人……” “娘,我不想嫁给他,”孟抒悦打断她,声音哽咽,“我想和除了宋家外任何人结婚都行!” 孟母喉头一哽,盯着闺女委屈的神情,再看向不远处的病房,似明白了什么,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口中喃喃,“娘都依你,只要你喜欢就行!” 孟抒悦脑中回想起刚刚病房里几人对她满满的恶意报复,再也忍不住前世今生的委屈,抱紧母亲失声痛哭起来…… * 沈家四合院内,灯火通明。 沈老爷子原本打算明天回乡下,正打算早早歇息,却见陪同的保姆过来说有客到访。 他来到堂厅一看,戴着老花镜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才认出来见他的丫头,“你是孟家那丫头?怎么这么晚过来,有了身子可别乱跑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的小姑娘朝他90度鞠躬,迟迟不肯站起身来。 “沈爷爷,我想和宋家退婚!当然如果您不想违背和我爷爷的约定,您也可以随意在你们沈家随便挑一个人和我结婚就好,只要不是宋家人都行。” 沈老爷子都听懵了,赶紧将她扶起,眼眶都微微泛红,“好孩子,这是受了什么委屈了,是你爷爷救了我,我想报答他才定下这婚约的,怎么能委屈你随便找个人嫁了呢?” 孟抒悦见老人家不松口,直接跪了下来。 她的爹娘一辈子没求过人,爷爷那辈留给他们的一纸婚约,他们就只认婚约,从未跟沈家提过任何帮助。 今天她作为女儿,作为妹妹,愿意低下这个头。 “爷爷,我不配嫁到宋家,我肚里的孩子不是你外孙的!” 孟抒悦跪着将她回城为孕妇接生掉入洪水,而后又在大树上失了身的事如实相告。 最后她垂着头,没有颜面再去看眼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所以我想解除和你们的婚约,只求爷爷能帮我哥哥弄到回城名额,以后我和我的家人再也不会来麻烦你们……” 孟抒悦想克制住情绪,心平气和地将整件事说清楚。 但一想到瘸着腿还在乡下干活的哥哥,她终是憋不住泪,眼泪一滴滴滚落。 头顶安静了好一瞬。 她预想中的愤怒并没有等到。 听母亲说沈老爷子在得知有曾外孙时,别提有多高兴了。 如今她告知他真相,当初他有多高兴,那么现在就有多失落和难过。 可是眼前的老人家只是深吸一口气,将地上的她拉了起来。 “好孩子,你这么实诚干嘛啊!是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外孙没这好福气娶你!” 他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眼底似下定了什么决定般迸发出光亮来。 “你回去吧,你哥的事,爷爷会帮你们解决的,至于婚约,爷爷会给你找个更好的,至于现在这孩子是谁的不重要,以后再生就是了!” 孟抒悦手足无措地站着,被沈老爷子这副反常的态度,准确来说,应该是激动的态度给整不会了。 她怀的孩子不是他外孙的,他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孟抒悦心情忐忑,但最终还是被沈老爷子亲自送出了门。 更甚至沈老爷子居然叫来了家里的司机,特地用吉普车送她回去。 四合院这头。 沈老爷子看着远去的车子,再也控制不住唇角哈哈大笑起来。 小老头子在院子里跑得飞快,差点鼻梁上的老花镜都快跑掉了。 他冲进堂厅,一把操起屋内的电话,就飞快地转动起电话上的数字来。 电话一接通,他就迫不及待问起对方,“喂,你上次说和我们家靳萧一同从树上救下来的姑娘长什么样啊?” 部队办公室里。 接电话的警卫员不明所以,看了眼正在收拾文件带回家的沈团长,站直身子如实回答道:“那姑娘长得挺黑的,但模样倒是挺俊俏的,哦,还会接生呢!” 四合院里,沈老爷子一拍大腿,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这可不就对上了! 之前沈老爷子听警卫员说沈靳萧和一个姑娘一起掉洪水里被冲走,后来他和姑娘又一起从树上被人救下来。 当时他就琢磨这么好的姻缘,为什么自家儿子就不懂得把握呢? 沈靳萧今年27,是他和老婆五十几岁才生的老来子。 人家他这年龄,孩子都能骑自行车了,他却好像一块石头般,连个正眼瞧姑娘都不会,直把他这老骨头给急坏了。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闷声干大事,直接给他整个孩子出来。 这外曾孙变孙子,他把口中最后一颗门牙笑掉都心甘情愿! 他朝着电话那头的警卫员大声囔囔,“赶紧叫你们团长回来,我有大喜事告诉他!” 第二十六章 半夜提亲 沈靳萧从部队办公室里收完东西赶回家时,老爷子屋里头的灯还亮着。 他不知道老爷子这么晚着急叫他回来干嘛?不过他也正好有事想和父亲说。 白天里,他看到三个外甥因为和孟家婚约的事一同住进了医院,姐姐也因此在家一直哭,和姐夫感情一向甚好的两人也争吵不断。 那会儿,他脑中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一个能为姐姐排忧解难,外甥们也不用受伤痛苦的两全其美办法。 但他拿不定主意,不知怎么跟沈老爷子开口。 沈靳萧敲了敲门,里头应了声,他便推门而入。 屋里,沈老爷子此刻正拿着妻子的相框,用手帕温柔地擦着照片上女人温柔的眉眼,眼底满是怀念,“老婆子,你这回该放心了吧?” 他边说还边用手抹老花镜下流出的眼泪。 门口的沈靳萧一阵头皮发麻,这老父亲怎么又来这招,逼他相亲? “爹,你叫我回来有什么重要事吗?” 沈靳萧自顾自说着坐下,思索着等下如何和老头子开口说自己的决定。 沈老爷子赶忙放下妻子的照片,一脸严肃道:“你真不记得前阵子洪水里你和一小姑娘挂树上一天一夜的事?你记不记得那小姑娘是谁?你对她……” “哎哟哟,头好疼!” 沈靳萧赶紧扶着额头装头疼,生怕父亲这老思想又叫他对人家姑娘负责。 即便他和小姑娘呆一宿的事是真的,他一个重伤的人能在树上对小姑娘干嘛? 带小姑娘像猴子一样蹦来蹦去,或走钢丝吗? 况且他一向对女人没兴趣,怎么会做那种事? 他继续扶着头,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为什么记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吓得一旁的沈老爷子脸色煞白,赶忙拉下他的手安抚,“好好,那你别想了,咱们慢慢来。” 沈靳萧见沈老爷子摇头叹气又重新抱起母亲相框的伤心模样,心底还是闪过一丝不忍。 他老父亲一直担心他的婚事,想尽快让他成家。 于是,他率先将包里准备的速效救心丸拿了出来,脑中已经开始预想等下老爷子气得直接厥过去,他该怎么掐他人中,给他喂药。 “爹,我打了份结婚报告,准备和你商量一下,明天再和女方家商量下再交上去……” 沈靳萧觑着老爷子神色吞吞吐吐说着,将包里刚刚在办公室里写好的结婚申请报告递了过去。 谁知沈老爷子拿着结婚报告,直接又从坐着的床上蹦起,看着眼前的结婚报告激动异常:“不行,爹已经给你看好了对象,你怎么能……” 话戛然而止,老头子张大了嘴,透过老花镜瞪圆了眼看着结婚申请上的内容,半天缓不过神来。 沈靳萧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知道这事肯定刺激到老人家了。 毕竟谁家长辈不想子女的另一半和自己门当户对呢? 就像姐姐一样也想有个门当户对的儿媳。 沈靳萧踌躇着开口,“爹,其实这件事我这几天都在想,这婚约本就是孟家和沈家定的,姐姐他们一家又因为这事一家子离心又离和,我想你反正也正愁我老大不小了,就帮大家解决这件事算了……” 话说一半,老爷子还是张大了嘴,不知是气的,还是气的? 他有些慌张,起身继续讲道理摆事实,试图打动他,“爹,反正孟姑娘肚里的孩子也是你外曾孙,都一样是自己人,我们养着也没什么,你说是吧?” 沈靳萧神色紧张,原以为老父亲会骂他一两句,“这哪会一样!” 谁知,刚刚还宛如被施法定住的老爹,猛地大大一掌拍他肩膀上,一张满是皱巴巴的脸笑得见牙不见眼,“你这小子,有这觉悟真好!” 沈老爷子心底早就乐开了花,恨不得朝四面八方跪拜感谢神佛。 刚刚他还在愁该怎么让这小子记起受伤失忆前的事,又该怎么劝说这小子娶自己的外甥媳妇。 没想到这小子主动撞枪口上,来索要媳妇了! 只要这两人成了亲,长久相处肯定会恢复记忆,到时候这小子不得乐疯了? 沈老爷子想着这些,不禁开始抱着妻子的照片手舞足蹈起来,直接在房里转圈圈跳老人华尔兹。 沈靳萧一头雾水,简直看呆了! 谁知,小老头几个来回转到他跟前,竟一点都不头晕,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干嘛去啊,爹?” “走啊,去孟家提亲去啊!” 沈老爷子拉着儿子的手健步如飞,声音更是亮如洪钟,转头又去喊正打算回家的司机去仓库里头搬他之前早就准备好给儿子提亲用的一大箱子贺礼。 此时屋外月朗星稀,时间已过九点。 京都大街上早已空无一人。 更何况胡同巷子里,简直是安静得可怕。 沈靳萧一脸无语至极,和司机一同将沉甸甸的箱子抬到中医馆前,还想上去劝老父亲几句明天一大早再来,就见他早已迫不及待噔噔噔爬上台阶敲起中医馆的门来。 登时四周响起一片狗叫声。 中医馆里头的灯迅速亮起。 孟父和孟母一同出来开门时,都以为是有人半夜生孩子,喊人来接生的。 谁知门一开,门口站着的人,直接让他们两人惊得三魂没了两魄。 中医馆诊堂内。 孟父孟母和沈家两父子相对而坐。 当听明白两人来提亲的意图时,都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们不会是拿我闺女开玩笑吧?我们闺女哪里配得上沈团长,这实在是高攀了,况且她肚子里……”” 孟父刚睡醒的脑瓜子都晕乎乎的,即便自家闺女自家稀罕,但也绝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孟母同样也点头附和,“我闺女说这婚约,你们不退也可以,就你们沈家随意的旁亲指个和我们家丫头结婚就行,不必牺牲沈团长幸福的……” 孟母说了很多,就是担心沈靳萧大闺女七岁,身份地位也差距太大,怕两人婚后处不来,更别提闺女还怀了别人的孩子怕他介意。 总而言之,这孟家两口子都持反对态度。 可把沈老爷子急得够呛,恨不能说出孟丫头肚里怀的就是他金孙的事和盘托出。 但他现在绝不能说,一旦说出口,那自家宝贝儿子在外的斯文禁欲形象可全都毁了。 沈老爷子转着手中的佛珠,正搜肠刮肚想着怎么劝服孟家两口子。 没想到沈靳萧却率先开口,说出一个让他们始终都无法忽略的问题。 “伯父伯母,我知道我突然提亲很冒昧,但是孟同志没多久肚子都大了,肯定是要着急准生证这些材料的,时间紧急,我可以先同她领结婚证再办准生证。” “至于你们害怕的我们性格不合,我想你们可以给我们一年时间相处,不要让孟同志知道我的身份,就把我当做普通人一样对待,再看看合不合适,如果到时候她还是决定和我处不来,我们偷偷再把离婚证扯了也行,你们说呢?” 沈靳萧提出的问题确实也是孟家两口子最担心的。 没有结婚证,也没有准生证,到时候他们又怎么给外孙上户口? 况且沈靳萧提出的方案无可挑剔,没人能拒绝。 孟家两口子对视一眼,终是思索良久应下了这个婚事。 这可把在一旁的沈老爷子高兴坏了。 赶忙叫司机将箱子里他每年都在备的烟酒、名茶和一大袋大白兔奶糖都一应拿出来,摆放了馆内他们诊脉的整张桌子,直把孟家两人给看懵了…… 第二十七章 搬过去和他同住 1982年9月2日,晴,万里无云。 孟抒悦收到那一纸结婚证和准生证时都还在恍惚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就和一个陌生人结婚了。 看着结婚证上男方姓名“沈靳”两个字,一时间竟有点懊恼自己当时怎么稀里糊涂就答应了这场连相亲都没有的婚事。 当时她只想快速结婚打脸那三个想要当众羞辱她的宋家三兄弟。 毕竟她也不是那种善良之人,被人羞辱,还非得乖乖受着。 于是,她只提了暂时不要让宋家三兄弟知道她已改嫁的事,便同意嫁给这个名叫“沈靳”的男人。 哪曾想对方办事效率这么快,没两天结婚证和准生证就下来了。 并且南方乡下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明年六月份,他哥就可以安排回城。 她心里悬着的块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可她哪里知道这个“沈靳”就是那个沈家最传奇般的大人物“沈靳萧”。 当年他出生户籍登记时,沈靳萧的名字被少写了一个字,所以后来他书面上的名字一直都是“沈靳”,只是显少人知道罢了。 当晚,一辆沈宅派来的吉普车就将孟抒悦送到了之前沈老爷子住的那间四合院。 孟抒悦看着司机帮她提的两个大箱子,不由心底突突直跳。 听娘说这个和她领结婚证的是沈老爷子一个远房侄孙子,现在在部队里是个指导员。 沈老爷子提前打过招呼说回乡下,让她和新婚老公在这住段日子培养感情。 这一次,孟抒悦再次走进这处古香古色的富丽堂皇宅院,竟莫名比上一次更紧张。 脑中忐忑着她这个便宜老公的脾性是否好相处? 她没要求另一半相貌皮囊怎样,只想她的丈夫能和她相敬如宾,能支持她做医生就够了。 司机将她的行李箱放至一间有着长管灯泡的大房子里。 屋里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黄花梨架子床,上面雕着代表吉祥的花鸟纹路,一看就价值不菲。 之前听说古时候很多大户人家置办这种床给新婚燕尔的两夫妻,为的就是两夫妻能早日开枝散叶。 可这沈老爷子居然让司机把她安排在这大床房里,意思不言而喻。 就是希望她和他这个沈家晚辈早点生下自己的孩子。 可她还怀着孕啊,怎么再怀孩子? 孟抒悦提了暖水壶去澡房兑了桶温水,仔仔细细洗了澡才换上娘给她新买的的确良背心和大花苦茶子,坐在床前脸颊绯红地等待着这个素未谋面的丈夫。 她思绪万千,又想起一个多月前和那个英俊兵哥哥在树上一天一夜的艰难场景,不由脸愈发红了,整张脸烫得她都怀疑自己发烧了。 如今,她只祈求老天爷给她赐一个能在床上体贴妻子的男人。 想着想着,她已开始眼皮子不住打架,靠着床栏睡了过去…… 四合院外头,部队的吉普车停在门口。 沈靳萧整了整衣领,又看了看车后镜上的自己左看看右瞧瞧,就是一直磨蹭着不下车。 一旁的警卫员小吴见他如此反常地注重外表,不由咋舌,“团长,你这是见媳妇紧张了吗?咋还这么在意自己的形象了?” 沈靳萧撩头发的手僵在半空中,心底也莫名感到怪异。 他这是在紧张什么? 不过一个小自己七岁的丫头片子。 以前又不是没见过,他到底在紧张什么? 也许这不过是他和这个孟同志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所以他才紧张的吧。 想着这些,他故作冷静瞪了一眼身旁的小吴,反驳道:“你胡扯什么?你团长我是那种会宠妻的无脑糙汉吗?” 说罢,他不急不徐下了车姿态闲散地走回了院子。 刚走到转角处外头没人看得到的地方,他捂着胸口莫名狂跳的心脏,顿在卧室门口竟不敢伸手去推门而入。 明明是他的房间,现在里头多了个人,总觉得心里头也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贴着耳朵在门上,半天却没听到一丁点声响。 沈靳萧心里头闪过一丝慌乱,这丫头不会是见他这个新婚老公晚回家,便生气又跑回娘家了吧! 想着这个,他赶忙推门而入。 可一进门,他就被眼前活色生香的一幕震惊到了。 花鸟纹路的架子床上,女人就这么穿着背心中裤靠着床架子睡着了。 她歪着头,平日里的辫子松开,如烫过的微卷海藻散落在肩头,衬得睡梦中的她格外恬静柔美。 灯光落在她细白的腿上,甚至能倒映出一圈圈迷蒙的光亮。 沈靳萧脑中嗡地一声炸响,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他脑瓜子想着非礼勿视,想转身出去,脚步却很实诚地走到这个睡得迷糊的小丫头跟前。 歪着头看她。 她的脸还是跟前阵子在医院看到时那么黑。 但身上的肌肤却是跟一年多前她离开时一样的白。 如今在那白里透红的身上肌肤映衬下,更显得她脸上黑得娇憨,和她整个尤物般的身体格格不入。 第二十八章 新婚夜就得出差 沈靳萧心间划过一抹疼意。 天可怜见的。 这小丫头去了趟乡下,怎么晒成这样了。 沈靳萧喉结滚了滚。 耳边倏然响起不合时宜的吵闹电话铃声。 他迷醉的眼神顿时清亮,待他反应过来时,竟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跟个不知廉耻的采花贼般偷摸亲上了人家姑娘的脸颊。 哦,应该不是姑娘。 现在,应该是老婆! 他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赶忙夺门而逃,去堂厅外接听电话,就生怕下一秒吵醒屋里头睡得正香的老婆。 “喂,沈宅,什么事,大半夜的!” 沈靳萧有点恼怒,对着电话都难压火气。 都怪这电话,不然刚才他还能多亲一会儿。 “沈团长,不好了,南方邻市那边因为连续降雨,洪水刚退没多久,现在又引发泥石流,上头来电要我们赶紧前去支援……” “知道了!” 沈靳萧神色严肃,放下电话就轻手轻脚回房收拾了几套衣物。 提着袋子,看着还枕在架子上熟睡的女人,他不由舍不得离开。 两人刚结婚,他甚至还没机会同她说说话就得走。 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她。 他拿了纸笔留了封信给她,便提了行李匆匆离去。 四合院的门轻轻阖上…… 这头宅院里寂静无声,那头的宋宅内却热闹非凡,吵翻了天。 宋宅的三楼小洋房里,爆发出三兄弟不约而同的惊呼声。 “什么,舅舅结婚了?哪家姑娘这么好命!” 三兄弟一个坐着轮椅,一个手上打着石膏,一个半死不活咳着血,但脸上同样都是对这突如其来消息的震惊。 半夜突然造访的林霜坐在沙发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拉着沈婷的手,一副心碎得无法修复的神情。 “姐,这消息是真的吗?我听我爹说,沈哥哥他前两天递交了结婚报告,估计结婚证都办好了,他怎么能突然就结婚了,那我该怎么办,我等了沈哥哥那么多年,都等成老姑娘了,呜呜呜……” “到底是哪家死丫头跟我抢男人,呜呜呜……” 林霜越哭越大声,直把一屋子的人哭得心烦意乱。 沈婷其实和丈夫当然早就知道沈靳萧为了她这个姐姐家宅安宁,替自己儿子娶了孟抒悦做老婆。 最开始她还持反对态度,但后来一琢磨,又陡然明白过来。 之前沈靳萧找了人看身体,据说是不孕体质,也许沈老爷子就是看中孟抒悦有了孩子想给沈家留个后。 想到这,她便也没那么愧疚,欣然接受这个决定。 当然老爷子也嘱咐过不能将这事透露出去,连她的三个儿子都不能说。 她想了想,也大概明白其中缘由。 说出去,可不就是丢沈家的脸,那弟弟沈靳萧不孕的事更是会传得满城皆知! 于是,林霜这个娇纵的大小姐拉着她不停追问那个勾了弟弟结婚的狐狸精是谁时,沈婷一问三不知。 “真不知是哪个啊!” “我也没见过他身边有女人。” “听说明年六月份才办婚礼,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是谁了。” 沈婷随意敷衍着。 三兄弟相比林霜的哭哭啼啼,更显得激动异常,满脸的八卦。 “既然结婚了,那舅舅肯定会和舅妈一起住吧,明天我们杀过去不就知道是谁了!” “能将舅舅这块石头拿下的,肯定是个温柔端庄的舅妈。” 宋时钰和宋时轩纷纷探讨。 就连原本长时间精神颓靡的宋时璟脸上也稍稍挂上了抹好奇向往的神色。 “舅舅能看上的女人,肯定不止温柔端庄,更是个貌若天仙的绝世大美人!” 听着几人的议论,林霜哭得更大声了。 而沈婷则唇角一抽,差点噗呲一声笑出声。 这三个臭小子居然说他们都不肯要的村姑温柔端庄,是个绝世大美人? 要是他们知道舅妈就是他们不要的女人,不得当场石化,笑他们舅舅是个捡破烂的? 沈婷正了正神色,道:“你们不许去沈宅吵你们舅妈,等下被你们舅舅知道了,保准没你们好果子吃!” 她叮嘱了几句,又随意安抚了几声林霜别太伤心了,便揉着太阳穴回房睡觉。 宋家三兄弟你看我我看你,三人只需要一个眼神便立马互通了心思。 他们打算明天去一睹这舅妈的庐山真面目! 林霜腾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踩着小皮鞋冲过去加入他们,“我也去,也去,你们带上我呗。” 听着几人商讨着明天带什么礼物去见舅妈,没人理睬她,她嘴巴撅得老高又哭了。 刚刚一直躲在墙角偷听不敢露面的苏烟烟,早就被林霜那副痛哭流涕的样子逗乐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作为宋家的养女,连姓氏都够不上宋姓,自是从小就被院子里那些大小姐看轻,就跟使唤丫头一样使唤她。 特别是这林霜更甚,仗着喜欢沈靳萧就自以为高她一等,她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现在看她得不到心上人的揪心模样,苏烟烟别提心里有多痛快了。 翌日一大早。 三兄弟早早坐上了吉普车,苏烟烟也借口跟着一起去看舅妈,四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去沈家在北大街的宅院。 他们到时,就见到了早早等在沈宅门口的林霜。 几人纷纷掏出小镜子,查看了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没有错处后,便敲响了院落的雕花红木大门。 院内,孟抒悦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揉着惺忪的眼起身,竟发现自己不知什么竟舒舒服服睡在床榻上,肚子上还还盖着被子。 她一看墙上的时间,惊吓自己竟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想着门外肯定是自己那个领证新婚夜就在外头彻夜不归的丈夫回来了,就赶忙穿着拖鞋飞奔出去。 打开门栓,伴随着大木门开门的“咯吱”响声,孟抒悦看着屋外一张张熟面孔,整个人宛如迅速冻结的冰块般彻底僵住,脑中疯狂尖叫。 第二十九章 她的美貌终被人看到 “砰!” 红木门再次被重重拍上,直拍得目瞪口呆的几人一脸的闭门灰。 “我刚刚怎么好像看到孟家那个黑豆芽菜了!”宋时钰一双桃花眼瞪得成了大圆眼,脑中还在回想着刚刚看到那抹细皮嫩肉和曼妙身姿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可她好像也并不是平时看到的那般瘦得像根豆芽菜。 而且还白得离谱。 除了那张脸黑得不能看以外,那一整个玲珑有致的身材,简直是给他的视觉暴击。 相比坐在轮椅上视线专注在女人身上的宋时钰,宋时璟和宋时轩只看到女人的那张脸,反应就正常多了。 “为什么孟抒悦会在舅舅家?难不成是外公让她来这住的?” “孟抒悦,快开门,我有话和你说!” 宋时璟将门敲得咚咚直响,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怨气在这一刻爆发。 他要找她问清楚! 林霜也在一旁跟着敲门,恨不得用眼神都能将门劈开,换她住进去。 “快开门,你这乡下来的土包子有什么资格住在这里,人家新婚燕尔的,你住这当电灯泡怎么回事?” 苏烟烟同样也在一旁抱胸阴阳怪气道,“就是,宋家嫁不进去,现在还想给沈家当小的不成?” 几人在外面敲的敲,骂的骂,直把孟抒悦吵得够呛。 她重新回房里穿好衣服,眸光一转,就看见床头柜上留着一张字条。 看到上面写的内容,她感觉天都塌了。 字条上只写了七个大字:“先走了,吾妻勿念!” 孟抒悦拿着纸条的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这刚结婚的老公刚回家就被她的容貌吓跑了? 她气得不行,直接将纸条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没一会儿,屋外的吵闹声停止。 许锦禾回到屋里准备收拾衣服准备回家。 既然这新婚老公都跑了,那她呆在这又有什么意思? 提着满满一大袋行李出来,正准备离开时,堂厅里的电话骤然响起,吓得她这个不速之客行李都掉了。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身去接了电话…… 火车站里。 沈靳萧在接待室拿着电话话筒紧张地等待那头的女人接听电话。 这一去南方都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他刚刚走得匆忙,想着和她说些什么再走才行。 站台外火车鸣笛声响起,一旁的警卫员着急催促,“首长,快走吧,快来不及了!” “知道了,一分钟就够了……” 电话倏然被接通。 那头响起女人怯生生的娇软声音,“喂……” 沈靳萧握电话听筒的手紧了紧,声音都有些发哑。 “小孟同志,我是沈靳,对不起,我必须下南方救灾,这段日子我没办法留在家和你培养感情,我……我以后每天同你写信好不好?希望你等我回去……” 沈靳萧一口气说完,见那边没反应有点急了,伴随着火车鸣笛声再次响起,他忐忑不已,眼眶都有些模糊,胸腔处更是泛起细细密密的痛意及憋闷,一如一年多前,得知她和宋时璟要一同去下乡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向来把任务看做比什么都重要。 这次,他却有一种不舍得离开的感觉。 “小孟同志,你说句话好吗?” 他急得不行,火车就要开走,身旁的警卫员比他还急。 孟抒悦接着电话都有些不可置信这逃跑的丈夫会重新打电话给她,讷讷出声:“你不是嫌我丑,所以跑了吗?” “哪有,孟同志你才不丑,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我会给你写信的,等我!我要挂了,记得等我回来!” “好……” “啪。” 电话被挂断。 男人磁性带哑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 孟抒悦拿着听筒半天还回不过神来。 它将行李又重新搬回屋子里,看着镜中皮肤晒得黝黑的女人,伸手覆上自己的脸颊。 脸上滚烫一片。 刚刚那男人竟然说她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姑娘? 许锦禾立马心情像是从谷底飞到了天上。 她换上了一套浅粉色碎花布拉吉,学着时下小姑娘把头发披散在肩头,并拿了个发夹夹在刘海一侧,哼着小曲便出了门。 刚打开木门,她就见到等在门口的宋时钰,一副仰头45度望天的姿势,单手撑着门框,嘴里含着一朵玫瑰花,像是一直等着她的痴情男儿模样。 孟抒悦不禁被他这幅模样逗笑,从他嘴里扯过玫瑰花,笑得眉眼弯弯打趣他,“宋三少,你这是跑来你舅家里撬墙角泡姑娘吗?” 宋时钰回眸盯着她笑颜如花的样子有一瞬间的愣神。 女人一身碎花连衣裙,明媚的笑意在早上阳光的沐浴下,似整个人都在发光,哪里还有平日里见到的那个黑豆芽菜影子。 但很快,他瞬间回神,想起他们几人之前制定的计划,是要撩拨她,得到她,再抛弃她。 于是,他赶忙跑下去打开车门,示意她坐进去。 孟抒悦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上去。 车子很快回到了中医馆门口。 宋时钰一见孟父孟母一副殷勤好女婿的模样,提着一袋大白兔奶糖和好几斤猪肉递过去,羞涩喊人,“爹,娘,我想好了,我喜欢抒悦,也不在乎她肚里的孩子是谁的,等孩子生下来,我就给她办一个盛大的酒席娶她,求你们二老成全。” 孟父孟母对视一眼,眼底满是震惊,自家姑娘都和他舅结婚了,他过来凑什么热闹? 但沈老爷子发话,这桩婚事在办酒席前不能透露,他们便也没反驳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接过不要白不要的礼物后,两人便出门采买了,留孟抒悦一人在医馆里坐诊。 孟抒悦瞥了眼赖在诊堂不肯走的男人,独自回后院屋里对着镜子抹了些增粉蜜,又在唇上涂了点口红,才穿上黄白色的看诊褂子去了诊脉堂。 以前她皮肤白不用化妆,但看诊时面对病人,她自觉要得体点才能让病人觉得受到尊重,所以后来她都是化好妆容后才出来看诊。 彼时屋外已经等了好几个病人。 孟抒悦坐在诊脉席上,原本长发此刻被她高高盘起,用一只木簪随意插着,拿着毛笔在纸张上刷刷写着病诊,时不时再搭在病人的手腕上,皱着眉头问一两句。 馆外透进的阳光落在她半张侧脸上,将她笼罩在一片如梦似幻的光晕中。 宋时钰等得有点不耐烦,想让她关了铺子出去进行下一步计划。 来到诊脉堂门口,他看着里头诊席上身披万丈金光美得宛如仙女的女人,整个人僵直在原地,好像听到胸腔处传来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仿佛春暖花开,冰雪消融。 第三十章 谁让你给我戴绿帽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病人都走光了,宋时钰才在女人一颦一静的抬眸看向他时,回过神来。 宋时钰强压下狂跳的心跳,不知何时脸颊上早已是一片火热的烫意。 他别扭地走至桌前,坐到孟抒悦对面,直勾勾地望着她,眼却怎么也挪不开。 眼前的女人一看就是化过妆的。 但他看过很多女人化妆过后的样子,但从没看过哪个女人化妆后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她静下来的样子竟像极了时下电视里最令人追捧的港风女星,更别提抬眸时,竟有一股子撩拨人心弦的痒意,在人心间荡漾。 要不是墙上响起的整十点钟声响起,恐怕宋时钰还沉浸其中无法回神。 他尴尬地收回目光,原本轻而易举就能说出的告白话语,此刻却说得磕磕绊绊。 “抒悦,我……我喜欢你,你……你可不可以别喜欢我大哥,二哥,我……我会对你好的!” 孟抒悦整理桌上的病历一张张码好,盯着他垂眸羞红脸的样子,不禁感叹这家伙演技真好。 真是难为他为了两个哥哥报复她,做戏做得这么辛苦。 既然他们的报复计划已经开始,那么她的反报复计划也拉开帷幕。 孟抒悦并没让鱼儿这么快上钩,只是左摇右晃着,一副犹豫的样子愁眉苦脸道:“可是我爹娘都喜欢你二哥呢,他是个飞行员,我嫁给他,他不定还能带我飞上天呢!” 宋时钰脸顿时沉了下来,感觉心底憋闷得厉害,立马反驳,“我以后可是要和我舅舅一样做个军官呢,可比他风光多了!” “嗯嗯……” 孟抒悦嘴上漫不经心应着,心底暗笑这小子口气还不小。 没多久,爹娘买完东西回来了。 娘拉着她偷偷在角落里心疼不已,“你那个新婚老公也真是的,刚结婚就出门,害我们悦悦还要守活寡。” 孟抒悦哭笑不得,“娘,我是个孕妇,我还巴不得老公不在家呢!” 娘敲了敲她脑门,又看向门口的宋时钰,一脸警惕道:“你和沈家人既然已经结婚,就别去招惹宋家人了,怕他们不安好心!” “知道了,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孟抒悦看向等在门口的宋时钰,又想起他们宋家三口人密谋要让她丢人的模样,眼底的冷意弥漫全身。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她绝不会让孟家百年的中医馆毁在她手里,让所有人以为她是被人不要的弃妇。 如果他们三兄弟执意要办一场酒席亲子鉴定揭露她,那么她,也一定奉陪到底…… * 图书馆里。 宋时钰带着孟抒悦赶到时,宋时轩已经在里头中医相关书籍的书架前站了很久很久。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日日都来,只想见到他一见钟情的那个女生。 可她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出现在这里。 曾经他也曾试图找画师描出她的样子去寻找她。 可因为只有一面之缘,视线被光线阻扰,他印象中女生的模样好像只剩一个虚幻的美景,只剩当初初见她时的那股怦然心动还深深地刻在他的记忆中。 今天是等她的第四百天,思念如潮水般将他吞没,令他整个人再次陷入无尽的颓然和痛苦中无法自拔。 甚至他完全忘了和宋时钰约好的时间,即便宋时钰晚过来了一个小时,他依旧一副深情的模样站着一动不动,宛如一个游魂。 宋时钰拉着孟抒悦,一本正经地指向发呆的宋时轩,啧啧摇头,“你看,那就是你爹娘喜欢的二哥,他完全被一个女的迷魔怔了,在这等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一整年,现在他眼底完全看不进去任何女人,你嫁给他也不会幸福的!” “所以……” 他顿了顿,待孟抒悦回头看他时,眼底的深情满满,“所以,你能不能劝劝你爹娘,让他们别让你嫁给我二哥,行吗?” 孟抒悦被他突如其来的深情表演恶心到,赶忙别开眼,故作深思熟虑地点了点头,“好,我不嫁给你二哥,反正我也不喜欢他。” “真的吗?” 宋时钰听着这悦耳无比的回答,莫名心情十分愉悦,口中继续喃喃着,“那你嫁给我好吗?” “好吗?” 他追在孟抒悦身后如弟弟撒娇般执着地要她给一个回答。 可孟抒悦并没回答。 转身出了图书馆。 她也没说谎,她只是答应他不嫁给他二哥。 至于嫁给宋时钰。 那都是他自说自话而已。 而书架那头。 宋时轩从一片阴影中回过神来,看向图书馆门口那抹离去的熟悉背影,只感觉呼吸一窒,熟悉的心跳声再次传来,一如当年初见她时,那股种子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的爱意感觉再次重现。 他疯了般向外冲去,却始终被刚好穿行的人挡住了去路。 直到追到图书馆门口,他环视一圈,再也找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他整个人瘫坐在地,心也跟着缓缓跌入谷底…… * 傍晚,孟抒悦回到沈家四合院。 见大门敞开,以为有小偷,赶忙进门查看。 却见宋时璟和苏烟烟正指挥着人将一箱又一箱木柜往她之前住的房间里搬。 而她之前搬来的行李衣物全都被扔在院子里,被那这个搬箱子的工人踩来踩去。 孟抒悦大惊失色,冲过去质问两人,“你们干嘛乱扔我东西?” 苏烟烟正在指挥着搬运工人将孟抒悦放在屋里头的梳妆镜扔到地上。 登时,梳妆镜四分五裂,镜片碎了一地,倒映出苏烟烟那张得意至极的脸。 孟抒悦呆站原地,只觉得一股血液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可是娘特地给她找最好的木匠制作的梳妆镜,让她作为嫁妆带到沈宅。 如今,就这么苏烟烟摔坏了。 孟抒悦看着地上的狼藉,冲两人小吼,“谁让你们进来的,这里不欢迎你们,滚!” “这里是你的房子吗?这可是舅舅的房子,”苏烟烟双手抱胸,眼底满是嘲讽,“听说你也不过是沈老爷子怕你在娘家大了肚子被人笑话,才让你住这的,你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孟抒悦冷冷笑出声,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宋时璟轻嗤,“那你怎么住你舅家里了,是你娘怕你大了肚子,怕被人指指点点是他们三兄弟搞大了肚子吗?” “孟抒悦!” 宋时璟怒吼出声,终于不装沉默了,一把拽过她的手腕就往房里走去。 他“啪”一声甩上房门,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一只大掌就掐上了她的脖颈。 “谁让你给我戴绿帽的!” 第三十一章 别欲擒故纵 宋时璟双目猩红,死死扼住孟抒悦的脖子,愤怒的咆哮声几乎都要冲破她的耳膜,“你去把这野种打了,我们重新在一起,不然你别指望我还能娶你!” “小声点,等下吓到我肚里的孩子!” 孟抒悦揉了揉吵得发疼的耳膜,丝毫没被他的举动吓到。 毕竟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呢,怎么会被他这书呆子吓到。 她无语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没想到她都主动离开,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还以为她还想嫁给他。 也对。 的确是先前的自己太过舔他,事事顺着他,他走哪,自己就跟哪,让他以为她永远都离不开他。 不过,她倒是好奇,他明明不在意她了,也同意宋时钰来勾搭她,现在却为何要执着于她怀了别的男人孩子的事? 宋时璟一脸震惊地松开扼住她喉头的手,盯着她这副无所谓的神情,表情愈发阴沉,“你不想打掉孩子?你当真不想和我有未来吗?” 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和不安,明明以前他一生气说要退婚,她都会着急地什么事都顺着他,什么条件都肯答应。 仍记忆深刻两人刚下乡那会儿,他提出要把她的护士工作换给苏烟烟。 当时她也是这般不同意。 可他一提起退婚,她就害怕得不行,哭着拉住他点头同意他的要求。 可现在,他只是提出打胎这种小事,她却丝毫不把他说的话当成一回事! 宋时璟气极反笑,冷冷睨着眼前的女人,最后冷漠放话:“你别欲擒故纵过头了,到时候就没法收场!” “起开你,”孟抒悦一把推开宋时璟,掏出手帕一脸嫌弃地擦着刚刚被他触碰过的脖颈,“谁稀罕你这挂羊头卖狗肉的色狼医生,打着给养妹妹检查却把养妹妹肚子给搞大了!” 她说着把擦完的手帕扔进垃圾桶里,最后说了句,“你放心,我可不会欲擒故纵,我已经答应嫁给你弟弟了,别自作多情了!” “孟抒悦!” 宋时璟目眦欲裂,看着头也不回离开的女人,气得一拳打在墙上,痛得他又缩回手捂着破皮的手背嗷嗷低叫。 他追了出去,看着屋外正蹲身捡衣服的孟抒悦,一把揽过身旁苏烟烟的腰,用施舍的口吻命令道:“你搬去后面的杂物房睡,烟烟大着肚子,你的房间就让给她睡,反正这房间原本是舅舅睡的,他回来要是知道你弄脏了他的房间,肯定不会放过你,我是为你好!” 孟抒悦点点头,应了声“哦”表示默认,丝毫不在意他的打压,便将地上的行李收好,去了后头阴暗狭小的房间居住。 见她这幅无所谓的态度,宋时璟莫名愈发生气,覆在苏烟烟腰上的手也跟着收紧,痛得她皱紧了眉。 “时璟,你怎么了?谢谢你把最大的房子让给我,要不你就跟我一起住一个屋吧。” 宋时璟吓得赶忙松开揽着她腰的手,一脸的懊恼,“烟烟,我刚刚那么做就是气气抒悦,你别放在心上,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的!” “当妹妹?” 苏烟烟瞪大了眼,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她哽咽着说道:“那我肚里的孩子怎么办?你不是说不会让我被别人笑话生了个野种吗?不是说会当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吗?怎么现在还想着去娶别人?呜呜呜……我干脆死了算了……” 哭声不断。 宋时璟心底涌现一抹心疼,满是愧疚。 当年毕竟是她在腊月里冒着零下的寒冷天气将他从水里救起,才给了他一条命。 所以即便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他也必须护她一辈子。 “放心,我会照顾你和孩子一辈子的,但我只想娶抒悦,”宋时璟伸手将哭得梨花带雨的苏烟烟搂入怀中,眼底满是纠结,“你放心,我会同你办酒席在所有人面前给你一个名分,至于抒悦,我必须要和她领证,她只能是我的妻子!” 回廊处,孟抒悦搬完衣物,又折回来捡丢在地上的日用品。 站在转角处。 她听到宋时璟说出如此荒谬的话语,心口上原本结痂愈合的伤口似被一只利爪再次无情撕裂开来。 不是因为她对这个男人还有感情,是一种被践踏的屈辱感,令她心口阵阵发痛发寒,无法相信世上还有这么践踏人真心的混蛋。 他是怎么说得出口,和她领证,却和苏烟烟办酒席,给苏烟烟孩子一个名分这种话的? 她不难相信,即便她肚里的孩子是宋时璟的,他也会首先给苏烟烟和她的孩子一个名分。 那她的孩子就活该是别人口中的野种吗? 如果他这么喜欢苏烟烟,那他就和苏烟烟领证好了,听说苏烟烟也已经和周大军离了婚,又何必来招惹她呢? 孟抒悦紧咬着牙关,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知道这宋时璟是这么个混蛋,她当年就不该跳入湖水中救他上岸,让那个小渣男淹死算了,就也不用害她死了一世,还蹉跎了那么多年。 她不再看两人,转身回了屋后那间小一点的杂物房。 这间屋子在院子最里头,虽然堆放着些杂物,不比先前那一间大,但也比她在中医馆的房间大,她也没啥不满意的。 毕竟她现在怀孕了,也不便大着肚子回娘家住,被熟人指指点点,所以只能忍气吞声住在这。 可自从宋时璟也打着苏烟烟大肚子不方便住宋宅搬进这里后,他也跟着住了进来。 后来的一段时间,宋时璟因为医院里将他开除后,他正在四处找铺面开个小诊所。 而孟抒悦也在四处找能开中医馆的铺面,宋时钰也跟着她跑前跑后逛遍了大街小巷找寻铺面,所以平日里三人在宅子里相安无事,也很少能碰得到面。 这期间,每隔两天都会有南方寄来的信。 一到傍晚,孟抒悦就激动地从箱子里拿出信迫不及待回房去拆,然后隔天又去邮局寄。 信里头全是她那个从未谋面的丈夫向她叙述南方的灾情,以及分享平日里发生的一些趣事。 与以往不同,今天信里的末尾,竟破天荒加了几句,“身体是否安康?想你!” 短短几个字,都令她脸颊阵阵发烫。 她摸着薄薄纸张上男人刚劲有力的笔锋,内心忍不住想象他的长相。 想着她的男人和宋家三兄弟的舅舅同在一个部队里,不知会不会被他们挑唆关系,故意为难他? 思绪混乱间,她掏出刚买的钢笔在信纸上写了回信。 第三十二章 大哥二哥都抢他的女人 孟抒悦想明天要去照相馆照张照片一同寄去给他。 信的末尾,犹豫了好久,她也在最后一句,写上了“想你”二字。 她想,即便两人没有见过面,但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她也和他建立了笔友关系,对他的脾性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即便他长得不在她的审美上,她也欣赏他在皮囊下那为救人奋不顾身的英雄灵魂。 笔落,她打了个哈欠,连门都忘了栓,便倒头就睡。 半夜,孟抒悦睡得正香,鼻腔内顿时涌入一股令人恶心的酒味。 怀孕期间,她本就对气味十分敏感,一阵反胃她蓦然睁眼,就见宋时璟整个人压在她身上,眼底翻滚着她看不清的情绪。 “抒悦,你去把孩子打了,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他捧着她的脸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伸手拿过桌上的信纸,声音哽咽地问她,“你在给谁写信?你不要天天装作一副不理我在外面找野男人的样子,我受不了,我输了,好不好?只要你打掉孩子,我就和你去领证!” 冰凉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她脸颊上,她只觉得恶心,伸手推开他,却被他死死扼住手腕。 “你滚开,宋时璟!” 孟抒悦察觉到他的动作,惊声尖叫起来,“你再这样,我喊人了!” 可宋时璟此时却仿佛听不见般依旧我行我素。 他的目光落在孟抒悦重新恢复白皙的脸庞上,不由愈发迷离,“抒悦,你好美!” 孟抒悦脊背阵阵发凉,大喊大叫着,希望住在外头那屋的苏烟烟能听到她的求救。 可她哪里知道,前半夜宋家三兄弟凑在一起,在苏烟烟屋里头喝酒偷偷密谋着怎么在酒席上让孟抒悦下不来台。 三兄弟被苏烟烟喊困赶出来时,都有点酒醉体力不支。 宋时轩喝得醉醺醺直接躺在客厅里的木椅上呼呼大睡。 而宋时钰酒量好,原本想先送宋时璟回房睡觉,但因着急上厕所,便撇下两人跑出了门。 回到堂厅,他听到后院里传来孟抒悦的呼救声,眉心狠狠一跳冲了进去。 一进屋,他就见平日里那个风光霁月的大哥,此刻正压在他准媳妇身上欲行不轨之事。 瞬间,他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直响,理智的弦彻底绷断,不顾三七二十一上手就将人拖到地上狠狠暴揍了起来。 “谁让你动我老婆的,那是我老婆!说好了,是我老婆,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许是酒意上头,他完全忘了顾念兄弟情收住力道,只是挥着拳头,不住地往大哥那张小白脸上砸。 床上的孟抒悦被刚刚的事吓得浑身发抖,此刻再见宋时钰一整个被激怒的豹子模样,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赶忙夺门而逃。 孟抒悦逃到堂厅,就着月光,摸索到电话颤着手就开始拨打电话,完全没注意堂厅椅子上还躺着个身高八尺的大活人! 随着电话的嘟嘟声响起,椅子上的宋时轩也被吵醒,缓缓睁开眼来。 四合院外的月光如银河般流光溢彩铺满了半个堂厅,将周遭的静谧的一切渡上一层金色的光。 如梦似幻的时间流淌中,月光落在女人半张脸上,勾勒出她精致完美的侧颜,如一把剪刀将过往记忆中的剪影一点点剪下,拼凑成最开始见她时那抹美轮美奂的身影。 宋时轩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女人,呼吸忽地急促起来。 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扑腾”一下从椅子上跌下来,口中喃喃着“别走”,就朝那个日思夜想了一年多的女人扑了过去。 “啊!” 电话还没接通,孟抒悦被不知从哪窜出来的男人突如其来紧紧拥在怀中,吓得她再次惊叫出声。 尖利的嗓音划破天际。 后院还没打够宋时璟的宋时钰再次听到尖叫声,赶忙冲出来查看。 “怎么了?” 他惊慌失措地喊着,却在看到他的二哥正死死抱着孟抒悦,无论她怎么捶打都不松开手。 宋时钰再次脑袋嗡地一声炸响,拳头再次硬了。 他冲了过去,将还死死抱住女人的二哥拽了出来,扬起拳头就想往二哥脸上砸,却在见到二哥醉醺醺的脸时,拳头生生僵在半空中。 此时,屋里头的苏烟烟也听到声响,慌张推门而出,“出什么事了?” “你打你二哥干嘛?” 苏烟烟见这一幕也直接被吓傻了,赶忙上前就要去拉架,却瞥见孟抒悦匆忙逃出院子的身影,唇角也跟着勾了起来。 她将两兄弟拉到椅子上坐下,倒了两杯水给两人喝,让两人清醒一下。 宋时轩喝了两口水,酒意也散了大半,迷迷糊糊道:“我好像梦见到她了,她刚刚就站在这!” 他指着电话桌前的位置,脑中还回想着刚刚梦到她的场景,身上甚至还残留着拥抱她时的体温。 深吸一口气,宋时轩环抱双臂,回味着刚刚的温柔乡,闭眼再次窝倒在木椅上,“你别打扰我,我再去梦里见见她!” 宋时钰见他这副说胡话的样子,气得握着搪瓷杯的手都在不住发抖。 这两个哥哥是疯了吗?接连对他的女人动手动脚。 不是说好他去勾搭孟抒悦,到时候再甩了她吗? 难不成他们想摘他的胜利成果? 要知道他为了讨孟抒悦欢心,可是付出了不少心血,现在怎么能随意将她拱手让人呢? 蓦地,宋时钰突然想起什么,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抒悦呢?她这么晚跑出去多危险!” 为首的汉子邪笑着点点头,将手里的钱分给兄弟们一人二十块,大手一挥道:“小美人你放心,我们兄弟拍照都是专业的,我们也最看不惯那些破坏人家两口子的破鞋,肯定会那妞身败名裂,再也无法出来勾搭你老公!” 听来人这么说,苏烟烟咧开唇角大大地笑了。 来不及多想,他抬脚就要去追,却被苏烟烟一把拉住。 “傻啊你,现在上赶着去追她,她才不会对你上心。” “你放心,等下我出去把她喊回来,你两个赶紧歇息去吧。” 第三十三章 被拖进照相馆 苏烟烟见宋时钰犹豫不决还想追出去,赶忙补充。 “之前你不是说了吗?女人不能老宠,就该给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这样她才会心底七上八下,一直猜测你是不是喜欢她,最后成为你手中的风筝,逃脱不了你的手掌心,现在怎么忘了?” 宋时钰顿住脚步,看向苏烟烟,忽地拍了拍脑门笑了,“对啊,平日里我追女孩都是用的这些招术,今天不知怎么突然忘了,多亏烟烟姐提醒了。” “那等下你记得去把抒悦喊回来,毕竟一个女人在外面挺危险的!” 苏烟烟心下冷笑,脸上却满是关切,从屋里披了外套便往外走。 “你放心,她跑不远的,我叫她回来晚上跟我一起睡。” “还是烟烟姐最稳重最善解人意了。” 宋时钰满脸感动,目送她离去后才搀扶起在椅子上睡觉的二哥去了宋时璟平日里居住的偏屋歇息。 原本他想打通电话回宋宅,告诉宋母今晚不回家睡了。 但看着堂厅里被摔坏的电话,也歇了打电话回家的想法。 这时候估计家里人都睡了,他们这么大人,压根也不必天天同家里报备。 于是,他打着哈欠便也回房躺在二哥身侧沉沉睡去…… 四合院外不远处的巷子内。 苏烟烟看着眼前五个人高马大的糙汉子混混,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怀里点了一百块钱交给为首的汉子,神情阴狠道:“只要你们不把她搞流产,搞残都行,不过最重要的是照片要拍得清楚点,洗出来后给它们上好色再交给我,明白吗?” 今天,她就是故意叫三兄弟过来喝酒的。 这几日,她天天看宋时璟茶不思饭不香,拿着那个之前他送孟抒悦的发夹,经常发呆默默流泪,一整个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不明白,明明自己和他相处的时间更多,她还是他名义上的救命恩人,为什么他却不喜欢她,一直把她当妹妹看? 所以她就在宋时璟喝醉后,故意说起孟抒悦最近的异样,好像每天都在给人写信,再挑拨说那人不知是不是她肚里孩子的爹。 果然喝醉酒的宋时璟一下子就炸了,直接冲去后院杂物房。 她当然也算准了宋时钰会去阻止,那么孟抒悦肯定会在惊吓之余跑出去,或是跑回家去。 唯一没算准的是,她没想到孟抒悦会打电话,但庆幸的是,宋时轩突然发癫去抱她,倒也促成了她惊慌之下逃出家门的计划,这也利于她花钱雇这些糙汉子犒赏她! 秋天的风冷意绵绵,苏烟烟看着逐渐远去的五人身影,笑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阴森可怖。 跑到大街上的孟抒悦,看着黑漆漆的街头,抱着双臂冷得直发抖。 跑出来时,她就穿了一件薄薄的里衣。 刚才一时心急,没想那么多就跑了出来。 但现在,她看着空无一人的大街,肠子都悔青了。 谁家姑娘大晚上的穿得这么少在街上游荡,遇到流氓该怎么办? 想起上一世被周大军活活打死,和先前被一群人殴打的疼痛恐惧感深深刻在她灵魂深处,惊得她此刻被冷风一吹,浑身都打了个哆嗦,转身就往回走。 这里离中医馆还有半小时路程,大半夜的走过去,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 那宋家三兄弟估摸着也是一时酒意上头脑袋不清楚才那样动手动脚的。 孟抒悦自我开解着,哈着气转头脚步飞快,恨不能立马回去。 可刚走到回家的必经巷口时,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手插裤兜从里头悠哉悠哉地走了出来。 孟抒悦心底一紧,赶忙缩着身子往角落躲去,打算和几人擦身而过。 哪知,她往旁边挪,这几人就跟围捕猎物的狼般,呈包围状就要将她逼到巷口墙上。 孟抒悦脸色大变,下意识拔腿就跑,边跑还边喊“救命”。 幽深的巷子里,女人还没喊两句,就被为首的糙汉三两下追上死死捂住嘴巴…… 邻市避难营帐篷里。 沈靳萧刚带领一众人从一泥石流严重摧毁的村庄里救出名单上的最后一名幸存的孩子,最后精疲力尽的他直接趴在孩子的病床前沉沉睡去。 梦中,他好像看到了孟抒悦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揪着他的衣领哭得撕心裂肺。 梦里的他心脏阵阵揪疼。 从噩梦中惊醒,沈靳萧整个人沉浸在静谧的帐篷中莫名心慌得厉害,右眼皮也直跳。 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只睡了半个小时。 不知为何,一股巨大的恐慌顿时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强压下心底那抹难言的不安,慌张骑了一辆自行车就往城里跑。 邻市招待所里。 他借了前台的电话,不停拨打沈宅的电话,却发现电话一直打不通。 额头有细密的汗珠不断往下淌,一半是汗水,一半是一路骑来的瓢泼大雨浇的。 招待所里的阿姨拿着毛巾过来要给他擦脸,却发现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同志,出什么事了?你是来救灾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的吧,家里人这么晚估计都睡了吧。” 沈靳萧茫然转头看着眼前一脸关切的阿姨,眼神陡然一亮,赶忙将电话打给了部队。 平日里部队都有人值班,他一定要确认她没事才能放心…… * 巷子深处是一家照相馆。 孟抒悦被捂着嘴拖拽着,眼看几人就要进门,她下意识死死扒住门框不肯进去。 她知道一旦关了门,迎接她的是比上一世更加恐怖的噩梦。 旁边几个人笑着看她挣扎,也不掰开她的手,就像在看一块案板上挣扎的鱼肉。 对面矮瓦房内,有灯亮着,她想呼救,可是嘴却被身后的人用毛巾死死捂住,更别提胳膊从后面扼住她的喉咙,阵阵袭来的窒息感令她无法发出一声求救。 蓦地,对面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端着盆水开门倒水。 孟抒悦被捂住唇疯狂地呜呜直叫,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和她对视上的小姑娘。 小姑娘惊恐地瞪大了眼,却被身后的男人大喝一声,吓得浑身直打哆嗦,“敢乱说,下个就是你!” 小姑娘被几个面露凶狠的人一吓,惊得快速缩回房里,“砰”一声关上了门。 孟抒悦盯着那扇关上的门,眼底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第三十四章 她的恶毒嘴脸被揭露 照相馆内。 孟抒悦被人拖着扔到照相棚前。 强烈的灯光打在她脸上,使她下意识捂住眼睛无法睁开。 “赶紧自觉点配合,否则要我们动手,你等下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孟抒悦闭眼面上不显,心底却惊愕不已,这些人居然想给一个孕妇拍照? 简直是畜生不如! “快点!听到没有!” 为首正在摆弄相机的头发五五分男青年,一副糙汉样,没想到却是个摄像师。 孟抒悦故意一个哆嗦,装作不明白道:“你们要我怎么配合,我真不知道啊!” 其他四个糙汉每人端着瓶汽水整整齐齐坐一边的长椅上,边喝边用黏腻的邪恶目光肆无忌惮打量着坐在照相机前乖巧的女人,唇角嘿嘿地笑着。 “要不你过来教教我?” 孟抒悦朝长椅上其中一个男人勾了勾手指,歪着脑袋眨眼道,“大哥,要不你过来教教我怎么配合?” 黄芪男兴奋地腾地一下站起搓着手靠近,“那老子教你摆一个姿势,照出来的相绝对能喷鼻血。” “嗯嗯,好嘞,那劳烦大哥啦。”孟抒悦说着拔下自己头顶的发簪,如海藻般的长发也披散了下来,更衬得她那张如今恢复如白玉般光洁的小脸无法小巧妩媚。 所有人都看呆了,疯狂咽着口水。 却见黄芪站在女人面前一动不动,完全遮挡了别人的视线。 其他三个男人,三七、麻黄、当归急不可耐放下汽水一拥而上,不耐烦道:“教个娘们照相也这么长时间,看我们的!” 站在前头照相的五五分激动不已,整个头蒙在布下,时刻准备着记录下美好时光。 透过镜头,却发现那四个好兄弟团团将小姑娘围住,这还叫他怎么拍照? 他钻出照相机下的布块,上前不耐烦驱赶几人,“愣着干嘛?看这小姑娘长得漂亮,就下不去手了?” 谁知,他刚凑近,忽地,腿膝盖侧边一阵酸痛感袭来,他整双腿就像失控般僵在原地。 紧接着是手腕处一点刺痛,一双手也彻底失去了知觉。 五个人齐刷刷宛如被点了穴般面色扭曲地僵站在原地叫都叫不出来。 孟抒悦逐一将几人身上风室、池泽、颈动脉窦几个穴位上的针拔起,将几根针灸用的小针重新放回空心的木簪内旋好盖子。 自从上一世被活活打死后,她早就怕死怕得不得了,生怕再遇见坏人。 特别是跟上一世害死自己的两人同住,她又怎么会没有防范之心呢? 孟抒悦将散落的头发重新盘起,拍了拍身上完好如初的衣服。再抬脚一人赏了他们一脚,将他们五人踹翻在地,才解气般地出了照相棚,打开了那扇轻飘飘却足以害了一个姑娘一生的门。 门打开的刹那,孟抒悦正好和脚步匆匆赶来的几名军装小哥哥撞个正着。 而带着他们走在前头的,正是刚才那个目睹她被拖进房间的小姑娘。 “姑娘,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叫孟抒悦?” 其中一名军装小哥哥着急问着,急得一身的汗。 “是啊,你们怎么知道我?” 孟抒悦有点好奇他们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军装小哥哥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刚刚沈团长打电话要我们过来看一下你在家里有没事?我们过去沈宅那边敲门发现你没在,便到处去寻你,恰巧遇到了这个小姑娘说看到有个漂亮姐姐被拉进照相馆,所以我们就赶过来了。” “我看你和团长口中说的大眼睛小嘴巴长得跟小兔子的样子长得差不多,就琢磨着是你了,还好找到了,不然我们都不知怎么跟首长交代。” 小哥哥说得有理有据。 孟抒悦小脸一红,没想到这位沈团长这样说自己。 肯定是她那个素未谋面的便宜老公这么在外人面前形容她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巴,不由有点咋舌,她哪里像只小兔子呢? 很快,屋里头的五人都被公安带走。 孟抒悦也跟着一起进去做了笔录。 一位女警大姐拿了个毛毯给她披上,不由朝她竖起大拇指,“姑娘,你真是我们女同志的榜样,一下子就将五个大男人制服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孟抒悦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就平日里针灸的一些小把戏,让他们暂时动不了而已。” 而此时审视室里的警察也审讯结束,拿着笔录坐到桌前,一脸同情地告诉她审问结果。 孟抒悦在听见主使人是一个约摸二十几的年轻姑娘时,她已然知道是谁。 很快,苏烟烟也被带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被打成猪头的宋时璟和一脸着急的宋时钰。 “抒悦,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你不知道我们一个晚上找你找疯了!” 宋时钰一见她就上前拉她,想起昨天半夜部队里的几个同志上门来问他们孟抒悦有没在家,他们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发现她的踪影,简直吓坏了。 他还因此第一次对苏烟烟发了火,责怪她为什么没找到人也不告诉他。 晚上,他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小巷子,跑得汗流浃背,此刻见到她,竟有一种失而复得强大的欢喜感包裹住他,令他几乎失控想抱着她放声大哭。 但看着这么多人,他还是忍住了。 宋时璟同样一脸局促地走到她面前,一双被打肿的唇瓣抖了抖,终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倒是两人身旁的苏烟烟显得格外慌张无措。 她显然也猜到那五个人肯定被抓了,紧张地揪着衣摆,眼神不断地往孟抒悦身上瞟,眼底的怨毒怎么藏也藏不住。 这时,审讯室里的五人由警察带出来,五人齐齐指向苏烟烟异口同声道:“就是她,是她给我们钱让我们找到那女的拍照的,我们不过是收钱拍照,什么事都没做啊!” 女警大姐无语至极,“有大半夜拉人拍照的吗?要是人家小姑娘不会点针灸,你们还会什么都没做吗?” 五个大男人被这么一吼,全都面子上挂不住被一个娘们给收拾了,全都垂着头耷拉下脑袋。 闻言,宋时璟和宋时钰全都惊呆了,不约而同看向苏烟烟。 “烟烟,你竟然找人欺负抒悦?” “不是的,璟哥哥,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不过是找人给抒悦妹妹拍照,她以前不是一直说想和你去拍照吗?所以我才找人……” 她努力辩解着,但谁会相信她大半夜找人拍照的说辞。 第三十五章 老二找到他的女神 宋时璟颤着手,肿胀的唇角抽动着,一把甩开了苏烟烟的手,后退几步,整个人僵住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耳边独留苏烟烟崩溃的哭喊声和咒骂声,一下又一下敲击在所有人心里。 “孟抒悦,你要不要脸,姑娘家家的出了这种事,你还闹得所有人都知道,就不怕没人要你吗?” “也对,你都未婚先孕了,还怕被人说,你就是个……” 孟抒悦再也听不下去,不理其他几人的反应,兀自出了公安大楼。 她站在大门口,任由萧瑟的秋风吹在身上了,不自觉脸上冰凉一片。 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难道被人欺负了还要藏着掖着为那些坏蛋开脱? 可一想到她那个字迹风雅无双的便宜老公,他要是知道了她发生的事,会不会再次嫌弃她,误会她是个坏女人呢? 一路上风很大,她并没回头。 她想,如果他嫌弃她,她也不怪他。 只怪这世道女子大多生活艰难。 可就是不知,在远处的他是否还会给她寄下封信纸…… 邻市,大雨倾盆。 一如某人狂风大作般的心情。 沈靳萧等在招待所里直到天明,总算是等到部队里打回来的电话。 “首长,孟姑娘被几个混混拉照相馆里去了,还好没事,你放心……” 沈靳萧整颗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揪住般,即便知道她没事,也依旧无法控制住自己握话筒时颤抖的手。 他同那头交代了几句便放下电话,扶着阵阵抽疼的脑袋,脑中不断闪现孟抒悦抱着孩子揪住他衣领哭的场景。 为什么他脑袋里会有这段记忆? 难不成这一年多里,他和孟抒悦发生了什么事,被他遗忘了? * 京都沈宅。 宋时璟和宋时钰两兄弟买了肉和一腿猪蹄回家,还带了一斤大白兔奶糖。 宋时璟把宋时轩喊醒,把肉往他身上一扔,气恼道:“你赶紧把肉红烧了,等下煮给你嫂子吃补补身体。” 宋时钰也恼了,连忙也把猪蹄扔宋时轩身上,“什么嫂子?那是弟妹!” “二哥,你把猪蹄炖了,给弟妹补补吓软的腿!” 两人互瞪一眼,都没啥好脸色。 宋时轩迷迷糊糊睡了一个晚上,哪里知道晚上的事,揉着眼睛问他们,才知道昨天早上发生的事,“烟烟姐怎么是这样的人,那孟姑娘没事吧?” 三人不约而同看向里屋,都不敢进去。 宋时轩提了肉和猪蹄,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自信模样,“你们放心,我肯定会做好饭,让嫂子……弟妹忘了昨晚的不愉快的。” 说着,他提了食材便去了后头厨房做饭去了。 宋时璟和宋时钰对视一眼,又很快心虚地互相别过脸去。 他们当然相信宋时轩的厨艺,毕竟那家伙自小就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直是父母眼中的乖孩子。 现在他们担心的是,等下不知怎么面对孟抒悦。 一个小时后,厨房飘来了阵阵肉香味,馋得正在收拾行李的孟抒悦嗅了嗅鼻子,口水都溢出舌尖来。 她咽了咽口水,刚将衣服放进编织袋里,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打开门,就见宋时璟一脸局促地站在门外。 “抒悦,我们做了饭,一起吃一点吧,为我昨晚做的事道歉。” 宋时璟眼神无意间瞥向她床上的编织袋,眉眼间闪过一抹慌乱,“你……你要离开这里?外公不是让你在这养胎吗?你要去哪里?” 孟抒悦愣了愣,不明白他反应这么大干嘛? 他又不是她谁,他管那么多干嘛? 昨晚他跑到她房里来拉拉扯扯,她当然不会以为是他对她还余情未了。 八成就是他们几人怕宋时钰勾搭她失败,所以才故意也让宋时璟接近她的。 孟抒悦当然会陪他们将这场戏演到婚礼,但也绝不会住在这里,让自己身处险境。 这栋宅子是他们舅舅的,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先前她找了个铺面做中医馆,昨天刚交了定金,连带装修到搬进去住人还要十天左右。 过了十天,她就从这里搬出去,真是一刻都不想见到这虚伪的三兄弟了。 就连爹娘中意的老二宋时轩,她都觉得是个举止轻浮的人,竟然动不动就抱人。 要不是他,昨晚她何至于跑出去遇到危险。 他们三个没一个好东西,住在一起不是找死吗? 所以,迎上宋时璟惊慌的视线,孟抒悦随便回答,“没有,这屋子里没衣柜,所以我才把衣服收进包袱里。” 闻言,宋时璟才长吁一口气,带着她一同去堂厅吃饭。 厅内,传来宋时轩接电话的声音。 “什么?你看到了报纸上那姑娘?好好好,我马上就来!” 宋时轩迅速放下电话,围裙都没来得及脱,就火急火燎朝门口冲,与刚好出来的孟抒悦擦肩而过。 孟抒悦脚步飘飘出来,看着一桌子的硬菜,眼睛都亮了。 宋时钰边摆筷子,边对两人解释,“二哥他前些日子不是花了五十块钱在报纸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找那个草药女神吗?留的这个号码,刚刚有人打电话过来说有见到符合他要找的人,就急匆匆赶去了。” 他又将盛好的饭放到孟抒悦面前,挑眉一脸神往,“也不知道二哥的女神长什么样,好期待啊,希望这次能找到!” 宋时钰不疾不徐说着,给自个也盛了一碗饭。 刚抬筷子夹肉,就见原本满满一大盆的猪蹄就只剩两块。 筷子刚戳上去,宋时璟和孟抒悦两人不约而同默契般各自夹走了盘里的最后一块猪蹄。 终于两人吃饱了,都放下了筷子。 宋时钰抖着筷子也放了下来。 这下他总算相信之前下过乡的人说过的话。 下过乡返城的人,就像历经了一场投胎,那便是饿死鬼投胎! 饭桌上没了吃饭的声音,三人坐在一起极为尴尬。 倒是孟抒悦看着对面两人欲言又止的模样,率先打破了沉默。 “有什么事?你们说吧。” “抒悦,你也不必那么生分,”宋时璟一大把年纪做作地帮孟抒悦倒了一杯茶,吞吞吐吐承认,“我们确实有事求你……” 宋时璟说着,又朝身旁的宋时钰递了个眼色。 宋时钰瞬间心领神会,接下了他哥口中的话。 可他们不知,两人以为无足轻重的话,却将成为他们最后悔做过的事。 第三十六章 两个舔狗瞎了眼 “我们想你去警局说一声,就说之前烟烟姐确实和你说过照相的事,你不过忘了,就把那一群人当坏人。” “抒悦,你也别怪烟烟姐,你不知道她小时候有多不容易,五岁就被家里人卖去给残废的老男人当童养媳,现在她又怀着孕,之所以找人想给你拍照,也是为了我们兄弟三人,不想让你赖上我们……” 宋时钰说着,猛地发觉说错了话,赶忙捂住了嘴,眼神示意大哥说。 宋时璟脸上满是歉意,不敢抬头看她,“不管怎样,烟烟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不管她,抒悦,你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去警局去说,把烟烟救出来!” 他垂着头,却不影响他声音愈发拔高,甚至语气里带上了警告意味。 孟抒悦将筷子摆好在碗上,此刻心底寒凉一片。 她确实没想到这两人三观会扭曲成这样。 做错事就是做错事了,他们却还要她撒谎,让被害者去救一个施暴者? 多么荒唐,多么可笑! 这两个男人,她曾都救过他们。 一个,她为了救他,差点流了产,住了几天的院。 一个,她冒着严寒跳入湖水中救他,后来得了肺炎整整烧了半个月。 苏烟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是他们眼中的可怜人,那她呢? 她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为曾经的自己不值。 和他们走到这一步,她也结了婚,不想再被他们认为是挟恩图报。 孟抒悦抬头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宋时璟,只看得他头皮发麻一阵窘迫。 却在听到她接下来说的话时,整个人呆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我答应你们!” 宋时钰欢呼,赶忙双手握住她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抒悦,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放心,只要你生下孩子后,我们就去领证结婚,我给你办一个盛大的酒席。” 孟抒悦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心底却是冷笑连连。 到了此时此刻,他们求她办事,居然还想着到时候在酒席上给她难堪,让她名声尽毁。 看着两人齐齐展露笑颜的脸,孟抒悦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不过,到时候,你们俩都欠我一个愿望,一个你们无论如何都得答应的愿望!” “肯定答应,不论你提什么愿望,我们都会答应。” 两兄弟同样答应得很爽快。 一个觉得她无非就是爱吃,会让他带她去下馆子。 一个觉得她还爱着自己,无非就是提出让他娶她之类的话。 在他潜意识里,她有了别人的孩子,不过是太爱他报复他和苏烟烟过于亲密而已。 两兄弟激动不已,各自倒了杯酒小酌起来。 孟抒悦却只是默默收拾好碗筷去了厨房。 她知道这次绑架案她没受什么实质性伤害,而苏烟烟又怀孕,即便被拘留也关不了几天就被放出来。 既然如此,她就卖他们一个人情。 原本她都想放过苏烟烟的,前世恩怨一笔勾销。 可她偏偏为了个狗男人一直害她。 不仅怂恿宋家三兄弟在酒席上让她身败名裂,还找人拍照威胁她。 既然她那么高调喜欢出名,那到时候酒席上她会让她出名出个够! * 从警局里出来。 苏烟烟哭得眼睛红红,腿都软了,还要宋时璟和宋时钰一左一右扶着,俨然就是两个大太监扶着个肚子微隆的老佛爷般谨小慎微。 孟抒悦在后头跟着,看着这三人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明明她肚子比苏烟烟还大,还健步如飞的,她却好像在里面关了一天就跟没了半条命似的。 蓦地,她突然想到什么。 看了看苏烟烟的肚子,又看了看她自己的肚子,不由心头一惊。 明明苏烟烟怀孕的月份比她还大,为什么自己的肚子却比苏烟烟还大? 孟抒悦摸了摸肚子,身形不禁一晃。 她怀的不会是双胞胎吧! 想到这,她面色愈发不好起来。 怀双胎接生的话都有危险,那她不是要去医院挨一刀了! 她唇角抽动,安慰自己也许是最近吃多了。 改明儿个她一定让爹好好把把脉。 孟抒悦走在后头面色惨白。 此刻在前头走着的苏烟烟见她这样,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但面上却故作愧疚般松开宋时璟和宋时钰两人的搀扶,咬唇哽咽道:“你们别扶我了,我能走的,你看抒悦妹妹都不开心了……” 宋时璟和宋时钰两人回头,果然见孟抒悦惨白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不禁眼底闪过一抹心疼,但很快两人却都齐齐变脸般收回神色,一脸漠然道:“烟烟你月份大还受惊了一个晚上,该注意点才是,来,我们扶你上车。” 吉普车后座打开,三人一起坐上了车后座。 孟抒悦回神过来,小跑几步跑了上来,看了眼坐在前座的司机,便打算去拉副驾的门,“大哥,我坐你旁边哈。” 她可不稀罕为了两个男人争宠,坐前面看风景不香吗? “你孕妇怎么能坐前面呢?要是磕着碰着,我们可负不起责任,你还是走回去吧!” 宋时璟冷冷撇下一句话。 宋时钰也附和点头,“抒悦,这次你做得太过分了,枉我们昨天还低三下四求你,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孟抒悦懵了。 昨天还又是猪蹄又是奶糖巴结她的人,就早上过来警局接个人就开始抽风,态度180度大转弯? 早上坐车过来时,两人还将她挤在后座中间,殷勤地又是问头晕不晕,又是硬塞奶糖的。 现在连副驾都不让她坐了? 孟抒悦压着火,就想立马知道原因,叉着腰问道:“我是什么人,你倒说说看!我不计前嫌来警局里解释,把你们的好姐姐好情人给救出来了,你们就过河拆桥甩脸色是吗?” “你还敢说,烟烟全告诉我了,那些个照相馆小流氓出来时都跟我们招了,你就是故意花钱收买他们污蔑烟烟的!” 宋时璟坐在车里,一字一句冷冷说着,隔着车门,都能看见他周身都是哀伤,一副真心被人辜负的破碎感。 第三十七章 被20人围攻 孟抒悦听着他的话简直无语极了,看向另一边表情默认的宋时钰,心下全明白了。 这宋家老大老小都是傻b。 想想都知道,小流氓们就是又收了钱来给她泼脏水。 那些个流氓在警局里不揭露她冤枉苏烟烟,偏得从局里出来才在两人面前揭露她冤枉苏烟烟。 也就这两傻瓜才信。 她懒得同他们两人废话,去拉副驾的门就要上车。 后座的宋时璟一声令下,“开车!” 车子隆隆两声疾驰而去,直把孟抒悦甩得因惯性在原地转了个圈差点摔倒。 孟抒悦扶着肚子,气得浑身直发抖,恨不得冲回家去甩这三人一人一巴掌。 * 林家宅院。 林霜摇晃着林父胳膊,缠着他不断撒娇,“爹,我就要去邻市做报道,就要和靳萧哥在一起,这是多好的培养感情的机会,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林父被闺女吵得不行,老花镜下浑浊的眼睛从报纸上移开,落到闺女那张皱巴巴噘嘴撒娇的小脸上。 “你不是已经知道他有老婆了吗?还惦记着他?最好立马打消这个念头,不然人家老婆等下拿个大字报挂你脖子上,骂你是个破鞋,你哭都来不及!” 林霜有点后怕地缩了缩脖子,继续撒娇卖萌,“爹,你就告诉闺女那个把靳萧哥勾走的狐狸精是谁呗,你跟我说了,我一比较,说不定就自惭形秽彻底死心了,说嘛说嘛……” 林父折叠起报纸,回想起曾经在沈靳萧随身携带的一本书里无意间看过一张精心上了色的彩色相片。 相片背面写的名字就和部队里他看到的结婚申请报告上是同一个名字。 回想起来,相片上是一个明眸皓齿的漂亮小姑娘,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眼睛笑得弯弯的像月牙,蹲在地上捧着一盆重瓣凤仙花笑,凤仙花开得粉红娇艳,却不敌女孩一半颜色。 “那女孩好像姓孟,叫什么抒什么的……” 林父努力回想着,最后叹了口气一脸慈爱地看向闺女,“那确实是一只可爱的小狐狸精啊,闺女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长得确实不如她!” 林霜原本还想反驳几句沈靳萧不是这样的人,但脑袋蓦地好像被人狠狠砸了下般半天回不过神来,“爹,你说的那女的不会叫孟抒悦吧!” “对对对,叫孟抒悦,就是那闺女,长得可水灵了,我要是有儿子,也想……” 林父越说越上头,林霜却越听脸越沉。 那长得跟黑煤球一样的女人长得好看? 老爹老糊涂就算了,靳萧哥也什么眼神? 她气得咬牙切齿,回忆起当时在乡下时沈靳萧眼神就老往那黑煤球身上瞟。 更甚至他还因为那女人骂她。 现在想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可她想不明白,那女人不是怀了宋家三兄弟中不知哪一个的野种,怎么沈靳萧还会娶这个破鞋? 她到底有哪里比不上那女的? 林霜越想越气,直接大吼一声,将原本还在滔滔不绝称赞别人闺女有多漂亮的林父惊得身子一抖,眼镜掉下巴去,“爹,不说了,闺女最漂亮了……” 可闺女却像点了炸药般,捂着耳朵如发泄般河东嘶吼,直吓得林父赶忙戴好眼镜贴着墙溜了。 他家闺女可是大院内出了名的嗓门大,再不逃,明天就要失聪了。 * 京都大街与胡同口的交叉处。 一条探出院墙的三角梅树枝耷拉在墙角似满腹心事。 夕阳余晖如温暖的大手从胡同中悄然抽走。 孟抒悦从警局走了近一个小时才回到家。 不是她不想坐班车,实在是为了装修铺面,现在她手头上也没啥钱了。 刚走到胡同口,就撞见从胡同里头窜出走向反方向的宋时轩。 他此刻正垂头丧气,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连撞到路人都丝毫未觉。 孟抒悦想开口八卦一下他昨天是不是找到他的草药女神了? 但看着他那模样,想必昨天又是空欢喜一场,便讪讪地闭上了嘴回了宅院。 刚推门而入,十几双眼睛神色复杂地突然齐刷刷地射向她。 孟抒悦眼神眯了眯,下意识就护在肚子前,环视一圈这屋里头来势汹汹般的十余人,眼神最终落在坐在主座上的女人身上。 这不是先前跟在那位首长身边的女记者? 还不等她找人发问,宋时璟就冷着一张脸开口了,“你还舍得回来?我们都回来这么久了,你才到家,是不是又去找那群小流氓了?” 宋时钰也在一旁附和,一起讨伐她,“孟抒悦,你现在这情况还这么任性,想故意让我们担心吗?你要是讨好我们,我们说不定还可怜你大着肚子没人要委屈一点娶你,明白吗?” 孟抒悦白了两人一眼,实在不想浪费口舌同这两傻b白费口舌。 反正过一段时间,她就搬走了。 他们如果想报复她让她出糗,应该是他们舔着她求她办酒席才对,凭什么要她低三下气? 这一大群公子小姐坐满了屋子,孟抒悦目不斜视直接越过他们回屋。 可刚走到中间,一只脚突然伸了出来,孟抒悦猝不及防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要不是手疾眼快扶住桌子,恐怕她真早就带着肚里的孩子扑地上去了。 孟抒悦拍了拍胸口,吓得够呛,转头冷眼看向伸出脚绊她的林霜,眼底满是不解,“你绊我干嘛?没看到我怀着孕吗?” “啊,你怀孕了呀,真对不起啊!” 林霜慢悠悠地收回脚,眼神落在孟抒悦那张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变白的脸上,眼神愈发阴冷,“可怎么办呢?我就是故意绊你的,谁叫你肚里的孩子没爹呢。” 见孟抒悦瞪圆了眼睛,她愈发得意,继续嘲讽,“这么生气呀,那你要有本事叫孩子他爹出来为你撑腰啊!” 话落,那些个排排坐的公子小姐们哈哈大笑起来。 “听说这女的在乡下搞破鞋搞大了肚子,现在赖到宋家几兄弟头上,时璟时轩你们真是惨啊,要不要兄弟们帮忙?” “真的太不要脸了,这种女的也就脸蛋上过得去,娶回家做老婆,那不是丢我们爹娘的脸吗?” 第三十八章 把她当保姆使唤 几个大院里的公子哥你一言我一语,把孟抒悦贬得一文不值。 苏烟烟在一旁尴尬地赔笑。 生怕这些人下一秒将矛头指向自己。 毕竟自己也是挺着个肚子坐在这。 可坐在正中央的林霜却是笑得十分得意,完全没去理会坐在两侧脸色齐齐难看的宋时璟和宋时钰,继续对孟抒悦开口吩咐道:“你还站着干嘛,这里就你一个市井出来的村姑,我们这么多人来玩,你不得做二十几盘菜招待我们?” 孟抒悦目光扫了眼始终默不作声没有维护她一下的宋家两兄弟,自嘲一笑,自己还指望着两个比陌生人都不如的狗男人干嘛? 她目光直直看向林霜,不解这个大小姐为何突然对她发难。 在印象里她这样的记者应该看透人间百态,怎会不知女子在当下社会的艰难? 但既然林霜都带头欺负她了,她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 她一脚踩在刚才林霜绊她的左脚上狠狠碾压,“哦,你来这里做客,我又不是这里的主人,你叫我招待你们算几个意思,要做饭你找他们两兄弟才对。” 孟抒悦指了指宋家两兄弟,又指了指粘在宋时璟身旁的苏烟烟,“对了,你还可以叫她做饭啊,她现在可是这沈家主人的外甥媳妇,该她做饭招待你们才对。”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孟抒悦,什么时候烟烟是我媳妇了?” 一直闭嘴不语的宋时璟闻言倏地诈尸了,瞪着大大的近视眼看着孟抒悦,竟像是一只暴露的眼镜狮。 孟抒悦不动声色脚踩在林霜脚背上狠狠用力,直踩得她脚底的小皮鞋凹陷下去。 她啧啧摇头指着肩膀贴肩膀跟连体婴一样的两人,环视一圈看向众人,“你们看他们这样子不像是两公婆像什么?你们信苏烟烟肚里的孩子不是宋医生的吗?不是宋医生的,宋医生会对她那么好,带着她宁愿被医院开除也要私奔回来?” 宋时璟脸色气得铁青,嗫嚅着唇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当下这么多人,他自是不舍得苏烟烟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说她踹了老公带球跑,更不能让她成为别人的笑料,说她怀上乡野莽夫的孩子。 他答应过苏烟烟会向外人认下她的孩子当作亲生的,自是不敢食言。 没想到孟抒悦见他没反应,居然一副了然的样子,朝宋时璟抿嘴憋笑,“哦,对对,虽然苏烟烟她肚里的孩子是你的,但是她还不是你媳妇,顶多算你姘头才对……” “孟抒悦,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当众这么说我?” 苏烟烟抓着宋时璟的手委屈地痛哭出声,没两秒就哭得眼睛红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控诉起来。 果然,刚刚还纠结怎么开口的宋时璟,见明面上他的女人被欺负,顿时怒了,“你算什么东西敢说我女人,烟烟肚里的孩子就是我的,总比你好,肚里的孩子都不知是哪个野男人的!” 孟抒悦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实在看腻了他维护苏烟烟的样子,摆手无所谓道:“知道苏烟烟肚里的孩子是你的了,那么大声吼干嘛?至于我的孩子是谁的,总不是你这渣渣的就行。” 说完她松开踩在林霜脚背上的脚,甩了甩用完力后有点酸疼的脚踝,神情淡定地就想走。 但她的淡然看在宋时璟眼底,却是如火药般在他胸腔内点燃爆炸。 明明她以前看他对苏烟烟好,都会噘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不是和他吵,就是一次次在他面前哭着质问他和苏烟烟到底什么关系? 可如今他都已经说苏烟烟肚里的孩子是他的了,可她却一点也不伤心,反而就像是听到一件稀疏平常事情的样子,令他胸腔如憋着一团火,剧烈燃烧起伏着,无从发作。 “孟抒悦,你没听到林大小姐说的话吗?她要你去做一桌子菜,我命令你立马去做!” 宋时璟终是被愤怒燃烧光了理智,大喝出声。 他想,只要她愿意同他低一次头,哭着求他别这么对她。 或者也像以前那般,他将护士的工作给苏烟烟时,他将所有的工资给苏烟烟时,他将她辛苦做的饭菜给苏烟烟时,她都是一副受伤的模样拽着他的衣袖,一遍遍地同他吵,质问他。 只要她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他都愿意当着众人的面甩开苏烟烟的手,一把拥住她,承认她肚里的野种是他的孩子。 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孟抒悦,期待她听到他的无理要求后给出的反应。 而一旁被踩了脚背早就疼得龇牙咧嘴的林霜,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脚能动了,被脚背上如潮水般袭来的疼痛痛得直翻白眼。 刚刚孟抒悦不知踩到她哪里了,她竟动弹不得,叫都叫不出声,痛感更是加倍地从脚背上蔓延全身。 她刚想破口大骂就听到了宋时璟和孟抒悦互怼的大场面,盯着这三人间的暗潮涌动,这才突然意识到这宋家兄弟竟然不知道孟抒悦就是他们舅妈。 而孟抒悦在沈靳萧的宅子里竟然不知她自个就是女主人! 瞧这守口如瓶的一大傻狍子家族! 林霜咧开了嘴,觉得越来越有趣了。 她赶忙插话,对着孟抒悦一脸的不赞同,“孟姑娘,你虽然不是女主人,但你一直住在这,没付房费吧!” “白吃白住你不觉得害臊吗?人家宋家人好歹算半个主人,你给他们当保姆煮一顿饭,也不过分吧?是吧,时钰?” 林霜偏头又看向宋时钰,他们两人年纪相当,也玩得最好,她自是也想他附和自己打压孟抒悦。 宋时钰面色难堪,自是知道林霜意思,这大小姐以前帮他泡小姑娘打过多次掩护,自是不好拂她的面子。 他看向孟抒悦,装作漫不经心般劝说她,“抒悦,就一顿饭而已,你赶紧去做吧,听说你以前在乡下就是给几十个糙汉做饭的,我们都不嫌弃你不是大厨,你就勤快点去做饭吧!” “哦,对,我喜欢吃猪肘子,你多卤两个,顺便再整点猪肠子猪尾巴卤了,给我整个拼盘。” “好!” 第三十九章 块钱煮二十盘硬菜 孟抒悦心底冷笑,嘴上却痛快地答应。 她摊开手伸在宋时璟和宋时钰两人面前,“要我做饭,那给钱吧!” 宋时璟见她不求自己竟爽快地答应了做饭,一张脸瞬间阴沉如墨。 宋时钰倒是很高兴,以为是他的劝说给力,也证明他魅力大,孟抒悦才这么听话。 于是,他也爽快地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放到她手心,笑嘻嘻道:“用心点煮,最好每碗都像是国营饭店里的肉菜,大家伙都是院子里被宠大的,嘴都叼,你得让大家见识到你的厨艺,才有人愿意娶你,对不?” 宋时钰眨巴着眼睛看着孟抒悦,话底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那就是你煮饭煮的好吃,说不定他还会不计较她肚里的野种和她结婚。 而一旁的宋时璟更是不情不愿掏了好久才掏了五块钱给她,薄薄的红唇像是刻薄的刀锋般,冷冰冰道:“烟烟喜欢吃鸡爪,你也多卤点,煮完钱有剩的话,记得还给我们!” 孟抒悦看着手心里的十块钱,气笑了。 二十道硬菜,他们要吃猪肘子、猪肠和猪舌头,就给十块钱? 这十块钱都不够他们几个在饭店里点一份大白菜和清蒸鱼的,他们居然要她整硬菜? 他们一个个下过馆子难道不知肉贵吗? 还是他们一个个纨绔不知柴米油盐贵,以为自己煮饭就啥都是便宜的? 孟抒悦将钱蜷进掌心。 谁知,刚才那些个对她阴阳怪气嘲讽的公子哥大小姐们又开始报他们喜欢的菜名。 “我爱吃夫妻肺片。” “那个猪耳朵猪头肉你也买点卤。” “爆炒猪肝,炒嫩点,别太老。” “……” 孟抒悦攥着十块钱,听着一个个游手好闲的男女青年,上下嘴皮子一碰,叫她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去整那么多菜,心底冷笑连连。 这是要猪的全身器官大集合吗? 终于这二十个人报完了菜名,便催着她赶紧去买菜。 孟抒悦耳根子终于清净,看也不看他们匆匆提着菜篮子出了门。 在警局门口被宋家两兄弟抛下,她整整走了一个小时才回到家。 她早就脚酸得不行。 但一想到要治治这群纨绔的嘴,她不禁腿不酸,腰也不疼了。 没走五分钟,孟抒悦就走到了大街上生意最好的国营饭店。 她提着大大的菜篮子进去,里头的服务员面无表情地引着她进去吃饭。 在国营饭店上班也算是铁饭碗,所以她们这些服务员领着五十几块的死工资,接待客人都并不是很热情。 孟抒悦一把拉住了在前头带路的女服务员,从兜里掏出她事先准备好的五块钱。 “同志,这五块钱给你,你能不能……” 女服务员眼神一亮,原本耷拉的脸瞬间笑了,“这简单,你等两个小时,你要的东西我马上给你备好!” 孟抒悦喜笑颜开出了饭店,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后便提着盖着布的空篮子回了家。 一到家,她故意装作菜篮子很重般,一步一步地将菜篮子艰难地提到厨房去。 她扫向堂厅里正打牌打得不亦乐乎的众人。 没人注意到她这个忙碌的孕肚。 唯有苏烟烟还记得她,目光得意地看向她,头还倚靠在宋时璟肩膀上,似在朝她挑衅。 孟抒悦无语至极,现在他俩一起颠鸾倒凤她都不在乎,还在乎他们靠个肩? 不理会他们,终于用障眼法提着菜篮子回了厨房。 孟抒悦并没烧火,也没起煤炭。 只是坐在靠椅上开始看昨晚她没看完的有关中医的疑难杂症书籍。 很快两个小时过去。 孟抒悦直接从后门出去去了国营饭店。 刚刚那个收钱的女服务员赶忙将分装好许多小袋子的大袋子交到她手上。 “刚好二十道菜,都是按你要求准备的,我都是积了好几个客人的剩菜才积好的。” 孟抒悦点点头,理解她的难处,“当然明白,这好吃的肉类顾客哪里能吃剩?” 也就是一些真正有钱的大老板吃腻了才会剩。 所以,人家服务员攒了这么多剩菜,也属实不容易。 孟抒悦拿打开袋子查看。 果然全是她要的硬菜。 她看向服务员,有些不解,“这么多好吃的,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带回去吃?” “我们才不敢吃!” 女服务员连忙摆手,对着她手里提的菜一脸嫌弃,“我们都看过那些吃饭人的样貌,有大黄牙的有咳嗽的,更有嘴上长脓疮的,哪里敢吃沾染他们口水的剩菜,再馋也总比得病好吧!” 孟抒悦不禁深深赞同,确实没人能忍受吃陌生人的口水,更何况是见到那些看起来就有病的顾客,更不敢吃了。 不过她听服务员说起那些吃饭顾客的恶心样,她不禁脸上乐开了花。 家里那一群馋猫馋狗们想吃大餐,那这一次,就让他们吃个够别人的口水,品味那些形形色色人吃剩的口水菜是多么好吃。 她再次提着那一篮子剩菜回到厨房,就开始了加热工作。 生火热锅,再把不知多少桌客人才凑够一盘的猪肘子倒下去翻炒。 蓦地,厨房门被敲响。 孟抒悦赶忙用布将那一篮子剩菜盖住,紧接着去开了门。 宋时钰从外头挤了进来,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她,唇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痞笑。 “这是猪肘子吧,真香,我未来媳妇真是贤惠,辛苦你了。” 狭窄的厨房内,他吸了吸鼻子,贴过来就想伸手环抱她,却被孟抒悦用力一拍拍掉了不安分的手。 “快出去,别耽误我做饭。” 孟抒悦沉着脸,不想被他发现她拿剩菜对付他们,催着他赶紧出去。 宋时钰却以为这是小情侣的情趣,憋着笑一脸甜蜜地走了。 全然忘了下午时他是怎么骂她心思恶毒让她这个孕妇走回家的。 见宋时钰出了厨房,孟抒悦赶忙关了厨房门加快了加热剩菜的速度。 二十盘剩菜,连带着灶台后的小灶一起加热,风箱一拉,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她就将所有菜都加热好了。 堂厅外早就满是扑面而来的肉香味,馋得一个个直流口水。 一道道菜端出来摆在堂厅的大桌子上。 第四十章 终于硬气地走了 人太多,还不得不分成两桌。 孟抒悦来来回回走了十趟才端完。 这二十号人居然没有一个起身帮她端一下,还要被他们吆五喝六喊着拿筷子拿碗的。 孟抒悦为了他们一个个吃毒口水吃得开心点,也忍了下来,如殷勤的保姆般来来回回拿碗筷。 终于桌子上的人消停了,孟抒悦擦着额头上的细汗,看着两大桌子没有一个她的空位,不禁暗松了一口气。 原本她还担心哪个好心的给她留个座位,她该怎么忍住恶心去吃那些饭菜。 现在好了,这些好东西统统留给他们。 倒是宋时钰夹了两块猪肘子和几块红烧肉放小碗里,嬉皮笑脸地走过来,将小碗塞到她手里,一副施舍的语气道:“你看,我对你多好,这是我给你留的,你端去厨房吃吧。” 孟抒悦捧着只有两块猪肘子和三块红烧肉的小碗,一脸茫然地盯着一脸施舍表情的宋时钰,强压住扇他的冲动,端着小碗默不吭声地走了。 可在宋时钰看来,这小姑娘却是感动得不行,一脸娇羞跑开的模样。 宋时钰重新回到桌上大快朵颐起来,整个人就像是沉浸在恋爱中的幸福模样。 听着周围那些个平日里嘴叼得不行的公子哥大小姐们齐齐说好吃,不禁昂高了头颅,脸上尽是倍有面子的得意感。 可宋时璟却吃着美味佳肴,宛如在嚼蜡。 心底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啃噬般难受。 边吃边注视着对面的宋时钰,就像在看一个该死的情敌。 蓦地,堂厅里的电话响起。 林霜突然想到什么,将盘子里最后一根鸡爪提溜走,赶忙起身抢先去接了电话。 那头同样伸手抢鸡爪的苏烟烟扑了个空,简直欲哭无泪,盯着林霜手里的鸡爪馋哭了。 那头林霜边啃鸡爪边接电话,咽下口中的香爪肉,秒变夹子音,“喂……” 一个“喂”字被她说出了山路十八弯的韵味。 邻市招待所前台,沈靳萧拿着话筒差点丢了出去。 他确认了几遍电话上显示的号码,才重新将话筒放回耳朵上。 “是抒悦吗?你……你最近还……好吧?” 不自觉的,沈靳萧发现自己竟变结巴了。 他自我理解,肯定是昨晚累坏了,而且最近又一直吐一直失眠的。 为了今天能打电话,他连夜赶着将村里最后一批受困者救出,晚上一路又是划船又是骑自行车赶来招待所打电话。 是个人都会累到舌头也会打结结巴。 他拍了拍莫名狂跳的胸膛,为自己结巴的原因努力开脱。 下一秒,听到对面女人的声音时,他一张脸顿时垮了下去。 心也不狂跳了。 “靳萧哥,我是霜霜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想你啊!” 林霜嘟着油油的嘴,娇里娇气的语气直把两桌吃客听得一身鸡皮疙瘩,个个掩嘴偷笑。 “你怎么在我家,抒悦人呢?” 电话那头的男人瞬间变了语气,和刚刚接电话时俨然是天南地北的两种语气。 林霜眼眶一红,委屈得不行。 但很快,她收敛了情绪。 她可不想让沈靳萧知道他们欺负孟抒悦,撇了撇嘴故意撒谎道:“我过来看烟烟姐,那个抒悦啊,我刚才看她挺着个大肚子出去了,也不知去哪里耍了,听说她前天晚上出去还被流氓……” “嘟嘟嘟……” 听着电话那头的挂断声,林霜整个身子晃了晃,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吃鸡爪的心情都没了,啃了一嘴的鸡爪往桌子上一丢,怕被人发现她哭鼻子,连头也不敢回直接跑了。 苏烟烟瞅着桌子上被啃了一嘴的鸡爪,趁着没人发现,偷偷拿起三下五除二就啃了个干净。 两桌人一直吃到八点半才走。 孟抒悦出来时,看着两桌子上空空如也的盘子,不禁笑弯了眼。 她反手把宋时钰给她吃的猪肘子和肉倒到了水沟里,自己则回房去睡了觉。 翌日清晨。 天刚灰蒙蒙亮。 前屋就传来苏烟烟惊天地泣鬼神的惊叫声。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屋里头的所有人都醒了。 宋时璟急匆匆跑去苏烟烟房间查看,而宋时钰则揉着惺忪的眼睛慢吞吞跑去开门。 两兄弟同时开门,却被门后的女人们惊恐的样子吓得土拔鼠尖叫,“鬼啊……” 只见小门后,苏烟烟原本那双柔情似水的大眼睛此刻肿得像哭了三天三夜,一张嘴更是又红又肿,上面长满了脓疮。 而大门外,林霜也不比苏烟烟好到哪里去。 眼睛肿得睁不开,嘴巴更是张不开,说出来的话好像牙齿漏风。 “那个孟抒悦呢,叫她给我滚出来,她到底是怎么做饭的,我昨晚吃了她做的饭,今天就变这样了,她是不是给我们下了什么毒?” 林霜在屋外大声地骂着,一把推开宋时钰,冲进来就要抓罪魁祸首。 恰时,宋时璟正一脸心疼地扶着苏烟烟走了出来。 林霜和苏烟烟狭路相逢面面相觑,两人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对方同款发面眼睛和发脓嘴唇,不由怀疑人生。 宋时璟更是和宋时钰相视一眼,在对方眼底也看到了震惊。 “孟抒悦!肯定是孟抒悦干的!” 林霜咆哮着就冲到里头孟抒悦住的杂物间疯狂敲门,“你这死女人给我开门,我要叫公安来抓你,你居然给我们下毒!” 门倏地一下被打开。 孟抒悦打了个哈欠,迷蒙的睡眼在看清屋外两人的样子后,顿时睡意全无。 “这是蛤蟆成精了,还是青蛙成精了,还是说宋时璟宋时钰你们俩个就好这口,喜欢小蝌蚪当孩子……” 孟抒悦努力憋着笑,但实在是两人凄惨的样子过于好像,她终是憋不住笑出了声。 林霜本就是暴脾气,哪里受得了被人这样羞辱,上手就要来抓孟抒悦的脸,“你还我脸,看我不抓花你这狐媚子的脸……” 宋时璟和宋时钰赶忙拉住她,苏烟烟也在一边哭得弱柳扶风几欲晕倒。 没有女人不会不介意自己的外貌突然变丑,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 孟抒悦收敛脸上笑意,想起饭店服务员的话,看来她们是沾染有病菌的口水才变成这样的。 但过些日子,这脸自然就会好。 要不是林霜故意刁难她,她又何必去找剩菜伺候他们。 现在他们成这样,也是咎由自取。 宋时璟和宋时钰被两人吵得头疼,见孟抒悦无动于衷转身回房,正想发飙喊她过来道歉。 却见她从床尾拿出一个大编织袋背在后背上,直接无视处在震惊中的四人,越过他们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四十一章 他杀回来了 “孟抒悦,你去哪儿?做错事了就想跑?” 直到人走到门口,宋时璟才回过神来喊住她。 宋时钰也蓦地心底一慌,赶忙上前去拉她,“抒悦,我们还没怪你呢,你耍什么小性子离家出走呢?你未婚先孕还大着肚子,出去人家该怎么说你?” “不劳宋大少宋三少费心了,这房子你们四个住吧!” “你不能走,”宋时钰有点急了,拉着她的手愈发的紧,“你走了,外公等下以为是我们欺负你,才逼你离开的。” “难道不是吗?” 孟抒悦冷笑一声,看向身后这神色各异的四人,“不是你们抛下我一个孕妇整整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家,不是你们20个人让我一个孕妇忙进忙出做20道菜,还只给了10块钱?” “就这样,你还好意思说没欺负我?” “放心,你们做的事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沈老爷子,他会怎么做,我可就不知道了。” 孟抒悦说完,便一根根掰开宋时钰的手指,脱离禁锢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宋时钰还想去追她,宋时璟却叫住他,“别管她,她大着肚子没地方去的,就是耍耍脾气,过个一两天就会回来。” 宋时钰想了想也是,她现在肚子大那么明显,哪里敢回娘家,就是故意离家出走想让他们去哄。 他刚刚竟莫名一时心急,差点着了她的道。 “可她要是真去外公那里告状该怎么办?毕竟外公都不知道我们住这。” 苏烟烟皱着肿胀的红脸,有点担心,以前看沈老爷子好像很喜欢孟抒悦。 宋时璟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一脸的笃定,“她一个外人,外公难道还会因为她责骂我们?你放心,她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可一旁的林霜却慌得不行,一张红肿的脸吓得如泡发馒头。 即便沈老爷子不会对他们怎样,可沈靳萧一旦回来,他肯定会用他那张刻薄的嘴骂死她的! 几人正怔忡时,家里的电话再次“叮铃铃”响了。 宋时钰长腿一迈赶紧接起电话,以为是二哥登报找人有线索了。 “喂,是提供寻人启事的线索吗?要是找到我们肯定给重金酬谢。” “什么寻人启事?叫……你舅……孟抒悦接电话,快点!” 沈靳萧在电话那头,背上背着行囊,一只手里捏着昨天晚上才收到的孟抒悦发来的照片,眼睛定定地看着相上笑颜如花的女人,一只手紧张地握紧了话筒。 昨天他收到孟抒悦的回信,里头放着一张孟抒悦好像刚拍没多久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肚子已经微微隆起,整个人在光晕里愈发显得妩媚迷人。 他大拇指轻轻摩挲着照片,恨不能立马赶回去见她。 “听到没有,宋时钰,你为什么现在在我家?赶紧叫孟抒悦接电话!” 沈靳萧一时心急,差点说出孟抒悦就是他们舅妈的事。 毕竟他之前和父亲姐姐商量过先瞒着所有人他和孟抒悦的事。 怕孟抒悦知道他和宋家三兄弟的舅甥关系心生芥蒂。 于是,他们想待孩子生下来稳定上完户口后,再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公开两人关系。 可宋时钰哪晓得这些,听到舅舅突然打来电话找孟抒悦慌了一瞬,嘴巴比大脑快说出了口,“她刚刚被大哥骂了几句就跑了啊!” “什么?” 电话那头是一声雷霆震怒的咆哮声。 紧接着是电话挂断的嘟嘟忙音。 宋时钰一脸懵圈地挂断了电话,后脑勺重重迎来一击,扭头是宋时璟那张愤怒至极的脸。 “你疯了吗?干嘛说是被我骂跑的!”宋时璟原本想起刚刚孟抒悦连头也不回就走的声音,心里就心烦意乱,现在再被弟弟这么一说,好像是坐实他将她逼走的事实。 他又扭头看了眼身侧可怜巴巴的苏烟烟,摆手不耐烦道: “算了,算了,舅舅才不会管那个不相干的女人,我先带烟烟去看病。” 宋时钰也没多想,挂了电话就去扶林霜,四人齐齐坐上车一同去了医院。 殊不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会比邻市的这场洪水更加可怖,势不可挡…… * 当夜。 宋时璟在厨房里给苏烟烟做鸡蛋面。 平日里煤球都是孟抒悦准时换的,今天他提起烧水壶一看,煤炭早就全烧成渣了,冷锅冷灶。 不得已。 他尝试去灶台生材火,弄得满屋子都是烟,呛得他直咳嗽。 一碗简单的鸡蛋面,他搞了一个小时才煮好。 看着卖相不怎么好的鸡蛋面,宋时璟蓦地想起以前孟抒悦给煮的鸡蛋面。 鸡蛋两面焦黄,面条条条弹牙,哪像他做的黑漆漆,面条糊成一团。 当初他不觉得煮一碗面条有什么,如今他自个煮了,才知道煮起来有多艰难。 那天他们还让她挺着孕肚煮那么多菜,现在人出事了,他们还责怪她。 思及此,他心底闪过一丝丝愧疚。 宋时璟想,等下孟抒悦回来,他一定不会再说些难听的话刺激她了。 他将面条端到房里,催苏烟烟快吃。 苏烟烟看着那一坨黑不溜秋的鸡蛋和底下已经没有汤汁的面条差点吐了。 但为了讨宋时璟欢心,她还是含泪一根根将面条咽下,比吞下苍蝇还难受。 “好吃,就多吃点,别剩下。” 宋时璟看着好妹妹如此赏脸,也不由脸上满是心疼。 他搞不明白孟抒悦为啥要介意他对苏烟烟好,烟烟这么乖这么可怜,他就不过是多照顾一下,可她却非要一次次害烟烟,还使小性子。 屋外的天已然黑透。 主屋和偏屋两个房间的门都开着。 宋时璟守在苏烟烟床头照顾,头时不时看向门口。 宋时钰也假装看月亮,搬了把椅子在门口时不时往门口张望。 两人心底都在想着孟抒悦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终于,夜黑风高。 屋子内的三人早就鼾声四起。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宋时璟猛地从床头惊醒,心底想着是孟抒悦回来了,连鞋都没穿就赶忙冲出房去开门。 冲到客厅时,和正好出门的宋时钰撞个正着。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想表现出自己对孟抒悦的关心,不自觉放慢了步子。 “我就说嘛,孟抒悦她就是作,这么晚没地方去不是还得回来。” 宋时钰也点点头,附和道:“对啊,她以为自个长白了点,就是个香饽饽吗?” 两人不约而同走到大门前,一起不急不徐地拉开了门栓。 门刚一打开,门口一阵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吹得他们额前碎发乱飞,抬着手睁不开眼来。 两人费力睁开眼,下一秒全都瞳孔震荡,吓得腿都软了。 第四十二章 报欺负媳妇之仇 “舅舅,你……你回来啦……我们我们……” “我们来这边住,娘也是同意的,就烟烟大着肚子怕被街坊邻居们说,所以……” 宋时璟白了眼结巴讲话的宋时钰,故作镇定控制好不自觉抖动的双腿,解释了来这里住的原因。 他们都知道舅舅这人向来不喜欢他们进他屋子,更别提让人动他的东西。 可现在苏烟烟还在他屋里住着,简直就是往他枪口上撞。 宋时璟心底抱怨娘为啥不早点通知他们舅舅要回来的事。 嘴上却一脸平静,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就来这暂住一段时间。” 他原以为只要搬出他娘亲,他舅肯定会神色缓和。 谁知眼前高他们半个头的舅舅,下颚线紧绷,眼神如刀子般刮过两人,一言不发就大踏步直往里头走。 “砰!” 主屋的门在开了一条缝后,沈靳萧发现里头睡着的人不是他媳妇后,整个人血气直往他头顶涌。 大手一推,差点都将门板撞墙上撞散架了。 苏烟烟被巨大的响声惊醒,在看到门口站着头顶如盘旋着乌云密布的沈靳萧时,惊得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舅舅,我不是故意睡你床的,是之前那个孟抒悦霸占了你的床,我们想把她赶出去才住进来的。” 后脚跟进来的宋时璟见苏烟烟从床上滚下来,赶忙跑过去将她扶起搂进怀中。 沈靳萧冷冽的目光看向搂搂抱抱的两人,心里头酸涩无比。 他难以想象,孟抒悦在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是怎么被这些人欺负的? 屋里这床老头子精心准备的寓意夫妻和美的黄梨大床,竟就这么成了这对狗男女苟且的床。 他要宰了这些个欺负他媳妇的人! 门口,宋时钰哆哆嗦嗦来到门口,看着自家舅舅盯着里头两个搂搂抱抱人的眼神几乎要杀人,吓得转头就溜了…… * 宋宅,夜色正浓,窗外合欢花摇曳一地。 沈婷穿了条刚从国营百货里买的大红睡衣,婀娜着身姿走了出来,朝床上的男人抛了个媚眼,“宋公使……” 宋庭宗倚靠在大床上,缓缓从报纸上移开视线,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家媳妇身上,喉结也跟着滚了滚。 这几日,三个龟儿子不在家,他们夫妻的感情越来越和谐了。 宋庭宗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放床头,转头一本正经地掀开一旁的被子,“我就是想满足你要个闺女的愿望,我可不想的!” 沈婷了然地点了点头,唇角勾着媚笑,迫不及待冲过去关了灯。 屋外,树上合欢花将落未落。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一阵鬼哭狼嚎。 “不好了,爹娘,出大事了!” 门板被敲得砰砰作响。 屋内灯打开,沈婷头发凌乱,脸上还挂着红晕。 宋庭宗赶忙披了衣服去开门。 “出什么事了?这么大人怎么咋咋呼呼的。” 宋时钰都快急哭了,“爹,舅舅突然回来了,他看大哥和烟烟姐的眼神就像几年前那一天一样,恐怕他……” 也是他话音刚落的瞬间,院子里响起了吉普车刹停的声音。 宋庭宗和沈婷对视一眼,也不由跟着吓白了脸,三人赶忙冲下了楼。 红木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就见沈靳萧怒气冲天,肩头扛着床被子就直冲厅内几人走来。 宋庭宗几人如临大敌,在看清他肩头被子里竟还裹着一对脸贴脸的男女后,吓得更是后退了好几步。 沈靳萧扛着肩上惊恐安静如鸡的宋时璟和苏烟烟,直接越过姐姐姐夫,径直上了楼上这两口子恩爱的主屋。 沈婷脸色大变,赶忙和宋庭宗和小儿子一同追了上去。 就见沈靳萧那宽实的肩膀一挺,肩上用被子包得跟粽子似的两人,就跟破布娃娃般被摔到了刚刚沈婷和宋庭宗打算造人的床上。 宋庭宗见此情景,气得够呛,指着床上的两人质问他,“靳萧,你什么意思?你就算把他们俩捉奸在床,也不用把他们扔我床上吧!” “是啊,老弟,你这样就过分了啊,要说话咱好好说,别脏了我的床啊!” 此时和宋时璟脸贴脸的苏烟烟早就脸上臊得通红,被这几个平日里她都在巴结的人这样围观,简直屈辱至极。 恰此时,沈婷毫不犹豫的一句“脏了我的床”更是如一个巴掌般狠狠甩她脸上。 沈靳萧却听着姐姐姐夫两人的话,不禁冷笑出声。 “姐,你也觉得脏了你的床啊,那你还让你好儿子和好女儿跑我屋子里脏我的床?” “我的屋子我的床,是只给我媳妇住我媳妇睡的,不是让你们一个个鸠占鹊巢把我媳妇赶走!” “还有,姐,我问你,是不是你故意让你两个好儿子住我那的,就为了让他们欺负她?” 宋时钰听舅舅的话听得一头雾水。 但沈婷却是听得脸色如打翻了调色盘般精彩,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 她确实知道这些日子儿子们去沈宅欺负孟抒悦了。 无非就是想借助儿子的手给孟抒悦立立规矩。 从始至终,无论是做儿媳或是弟媳,她都是看不上孟抒悦的,但她没想到的是,沈靳萧这个平日里对她十分敬重的弟弟,居然会因为那个女人对她翻脸。 不知情的宋时钰还在瞪着清澈而又愚蠢的大眼睛问着,“娘,舅舅到底在说啥?我们过去时候压根没见到舅妈啊,又何来欺负舅妈啊?就只有那个孟抒悦天天又作又爱欺负烟烟姐的,昨天还做了一桌子菜,还故意害烟烟姐和林霜进了医院……” 沈婷见儿子傻乎乎地和盘托出,疯狂给宋时钰使眼色,却都无济于事。 那些话一字不漏地落入沈靳萧耳中。 只见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宛如在压抑着滔天的愤怒。 身后半夜爬起来的宋家管家穿着衣服出现在主屋里。 沈靳萧指着宋时钰和床上包成一团的男女看向管家,一字一句同管家发号施令,“从明天起,这三人要每天每顿都必须做二十个菜,做不完不许他们吃饭!” 话落,惊起一片哀嚎…… 第四十三章 使尽浑身解数留他 北大街街尾,来来往往许多搬运工。 三三两两的工人聚集在馄饨铺门口,边吃着馄饨,边瞅着对面中医馆里忙忙碌碌的女人身影。 “对面那铺子小姑娘长得真俊哩,那皮肤水嫩嫩的,都能掐出水了。” “不知道有对象没?要不我们假装生病去勾搭人家小姑娘?” 几个皮肤晒得黝黑的搬货工人,目光如黏腻的泥鳅般黏在对面女人身上。 对面女人半个身子被桌子挡住,玲珑有致的上半身令人忍不住遐想她整个曼妙的身姿。 只见她伸着手麻利地擦着柜子上的木灰。 最后,转身走出了货架。 混沌铺几名工人看到女人凸起的肚子,目瞪口呆。 “真是倒霉,这么水灵的姑娘这么快就有主了。” “有主没主,人家一个大夫也看不上咱们啊……” 那几名工人说着一起勾肩搭背悻悻离去。 沈靳萧戴着口罩,面前的混沌一颗未动。 他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对面正撑着腰俯身去擦桌子底下灰的女人身上。 不知为何,他眼中肚子大了一圈的丫头更显得成熟妩媚,一动一静间,就像有一根撩人琴弦在拨动,弹在他心尖上,酥麻不已。 特别是她弯腰时,沈靳萧脸上一阵燥热,心也快跳出嗓子眼。 这丫头大着肚子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动作? 沈靳萧深吸一口气,付了钱直接三两步进了中医馆。 他今天可不就是来接媳妇回家的。 一大早他就去岳父岳母的中医馆打探,要来了这边的地址。 无论怎样,他都得替自家两个外甥好好给她赔礼道歉。 毕竟他不在的日子,她肯定受了他们好多气。 沈靳萧走到还在弯腰擦桌底的孟抒悦身侧,鼓足勇气哑着嗓音喊她,“抒……抒……” 孟抒悦蓦地抬头看他。 被女人黑白分明的勾人眸子这么一看,沈靳萧只觉得呼吸都乱了,说话都开始结巴了,死活说不出下一个字。 “大哥,看病吗?你是我第一个客人,不收诊金的哟。” 孟抒悦赶忙起身,丢了手中的抹布,顺手就将放桌上的中医黄褂子穿上,热情地招呼他过来坐。 沈靳萧闹了个大红脸,被自家媳妇当成客人,只能任由她引着坐到诊脉桌对面。 “有啥不舒服的?” 孟抒悦笑得眉眼弯弯,拿着毛笔点了点一旁的墨,一脸期待地看向他。 “就……就心脏好像出问题了,有时候一直跳,心里头好像装了啥重要的东西,憋得我难受,”沈靳萧捂着现在还在狂跳的胸口,眼神飘忽着不敢看她,“还有,就经常……失眠,呕吐。” 孟抒悦笑而不语只是点点头,毛笔刷刷刷在纸上写着。 “看大哥这么年轻,不像是心脏病,你这是得了相思病吧?但相思病怎么会呕吐呢?” “能把口罩摘下来,让我看下你的唇色吗?” 沈靳萧闻言飘忽的眼神终于安定下来,直直落在女人鲜红的唇上,放在膝盖上掌心出汗的双手不停摩挲着裤腿,磕磕绊绊道:“那……那我摘口罩了哦?” “不方便吗?不方便也没事,我给你把个脉。” 孟抒悦抬眸看了向对面拘谨的男人一眼,怎么看怎么眼熟。 “不不不,方便的!” 沈靳萧作势就要去摘口罩,门外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气喘吁吁跑进来打断了他的动作。 “师姐,师父师娘说你老公等下估摸就会马上来找你,让你赶紧准备好,口红啥的涂起来!” 孟抒悦“叭”一下放下毛笔,摸了摸鬓角有点慌乱,“真的吗?这猴急的男人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上次在信里也不说一声。” 来通风报信的毛球擦了擦汗从腰带上解下一块长长的腊肉,笑呵呵道:“师娘还说,你得拿出来一点绝活,让人尝到你的手艺,你老公才不会说跑就跑。” “说啥呢!” 孟抒悦瞟了一眼对面坐的呆愣愣病人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起身去接毛球手里的腊肉放一旁,弹了弹他脑门,催他快走,“你让你师娘放一百个心,这次我肯定使尽浑身解数保准不会让他跑的。” 毛球摇头晃脑着,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口中喃喃重复着她说的话又飞速跑了。 孟抒悦一脸黑线,重新回到桌前,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们继续看病,你手拿过来我把把脉。” 沈靳萧此时早就被她口中说的“使尽浑身解数,不让他跑”,弄得整颗心七上八下。 他伸出左手,放在脉枕上。 女人冰凉纤细的指尖覆了上来。 沈靳萧看着自己带着薄茧的掌心缓缓僵直,呼吸都差点停滞了。 孟抒悦闭着眼皱着眉头的样子,看在他眼底,只觉得心都快跳出嗓门了。 他蓦地想到什么,懊恼至极。 要是让她现在诊出他是绝嗣体质,那等下和她说明身份,不是要被嫌弃? 思及此,沈靳萧另一只手捂住口罩捂得更紧了。 孟抒悦松开手,正想开口说话,屋后房东婶子急匆匆从后面院子跑进来。 “不好了,小孟姑娘,你带过来的那只猫爬到我院子里那棵槐树上,跳又不敢跳下来……” “你意思说花花爬树上去了?” 孟抒悦着急地从椅子上弹跳起身,赶忙跑去屋后院子。 沈靳萧见情形不对,也赶忙跟了上去。 中医馆铺面后头的院子里有一棵大槐树,树叉一头站着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猫耷拉着尖尖的小脸“喵喵”地叫着,头还时不时望向底下的水井,似乎以为水井里它自己的倒影是同类在和它打招呼。 房东大婶还在嘀嘀咕咕着急个不停,“底下就是水井,我怕它等下掉我井里淹死,那我整口井不是毁了吗?” 她眼珠子一转立马拉住孟抒悦,要她给说法,“小孟,这只猫是你带回来的,等下它要掉井里,你可得赔我一口井……” “砰!” 脚底大石块制成的圆形井盖下一瞬就将整个底下有水光粼粼的井口盖住。 房东大婶和孟抒悦惊呆了。 看着身旁戴口罩剑眉星目的大小伙子居然就这么把那块五六个人搬才能搬得动的石块毫无负担搬起,盖到了井上。 简直堪称神力! 第四十四章 得知树上的男人是他 “这样小猫不就掉不进井里了。” 沈靳萧拍了拍手上的灰,抬头看向树上的小猫,“现在还是赶紧把猫抓下来才是正事,看它样子是想跳下来。” 房东婶子嘿嘿地尴尬一笑,不自然地松开抓住孟抒悦的手。 而一旁的孟抒悦则看呆了,从男人刚刚绷紧的肱二头肌上挪开,不由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怎么就连这充满力量的手臂,都看起来那么眼熟呢? 她甩了甩混乱的思绪,重新将视线落在树上的小猫身上,伸着手试图教它从树杈处往回走。 “花花乖,往回走,来娘这,娘给你小鱼干吃。” 孟抒悦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个纸袋,里面是她早上刚刚去市场买的小鱼干,就是特地买来给花花吃的。 花花是她从沈宅出来时,在街口的老房子墙缝里发现的。 当时看它瑟瑟发抖躲在墙角,她一时心软便把它一同抱来了中医馆。 谁知,这小家伙来这居然这么调皮,没看它一会儿,它居然就上了树。 孟抒悦举着小鱼干一步一步引诱它往回走,脚下一个趔趄,被石块绊住差点摔倒。 身后一只大掌稳稳托住她的肩膀将她扶稳。 孟抒悦只觉得心漏跳了一拍,顺着男人宽厚有温度的手掌目光向上,紧接着是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然后是宽厚平整都够塞下她整个头的肩膀,最后目光和男人那双关切的桃花眼对上,“谢……谢谢……” 这次,孟抒悦能明显感觉到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平日里健步如飞的腿也不由软了几分。 上次腿软,还是上次从树上被人救下来时。 该死,这熟悉的感觉,让人一阵心惊肉跳。 就连男人隔着薄薄布料覆在她肩头那种薄茧硌肉的感觉,也熟悉得令人面红耳赤。 沈靳萧没注意到眼前小姑娘突然爆红的脸色,只是将她稳稳扶好,目光却一瞬不瞬定格在树上始终不敢动弹的小猫身上。 “小猫它估计不敢下来,我上去把它抱下来。” 不等孟抒悦反应,他早已长臂一勾跳上树杈,一双被军绿色宽松长裤包裹的大长腿,因为他的动作,也将他整个紧绷结实的腿部线条勾勒得一览无遗。 男人在树杈上身手敏捷地辗转腾挪,直把底下的房东大婶看得心花怒放。 “这小子身材真好,不,是身手真好!” 可底下的孟抒悦却看着男人行云流水般缓缓接近小猫的动作,脑中“嗡”地一声炸响,那段看似不好实则还算不赖的记忆再次涌入脑中。 那次洪水中,她恢复理智清醒后,赶忙和那个救她的兵哥哥保持距离,可他像是食髓知味般对她穷追不舍,将她逼到树杈尾端。 当时的她,一如现在树上那只吓得不断后退瑟瑟发抖的小花猫。 树上戴口罩的男人,大掌向前一捞,捞住小猫搂入怀中。 这一幕,竟莫名和当时树下洪水奔腾,那个帅气的兵哥哥长臂一捞,将掌心掐在她腰间,低低呢喃着“危险”的场景渐渐融合在一起。 孟抒悦原本爆红的脸色此刻惨白一片。 树上的男人此刻抱着小猫,“扑通”一下就跟高高在上的谪仙般掉入凡间,跳在她身前,抱着怀里绵软无力的小猫,大掌摸着它毛茸茸的脑瓜,就像挠在她心尖般瘙痒难耐。 “你看,我把它救下来了。” 高出她两个头的大男人,此刻就像极了一个讨赏的大孩子,满眼期待地盯着她等待夸奖。 孟抒悦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男人跳下树时有些下滑的口罩上。 口罩边缘最上端是一个高挺的鼻梁。 那个能扎进姑娘心尖尖的高高鼻梁,她曾经摸过。 软软的鼻头硌在锁骨上那灼热炙烫的感觉,她也感受过。 这一瞬,孟抒悦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住般,连那颗归于平静的心都在颤栗。 手比脑子快。 孟抒悦抬手在男人满含期待的目光下,伸手一把扯下了男人的口罩。 登时,院子里一片死寂。 身后的房东大婶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大力士小伙秒变极品帅汉子,和孟抒悦一起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是你,你特地来找我的?” 孟抒悦瞳孔震颤,下意识脱口而出。 沈靳萧被这么没头没脑一问,想着他今天确实是来接她回家的,便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我总算找到你了。” 话落的当口,恰时外面铺面里传来男人的呼唤声。 “孟姑娘……我来……” 孟抒悦听着外头的声音,脸刷地一下白了。 这外头,是她老公来找她了? 她居然在这跟旧情人见面? 简直是不守妇道! “你快走,你个这臭男人,”孟抒悦推着眼前的男人就往后门走,“赶紧从这走,别来找我了!” 沈靳萧一脸懵圈,抱着小猫就这么被娇小的小媳妇推出了后院的小门,出去时因为身材过高,额头还磕到了门框上,顿时红了一大片。 还不等他问怎么回事,小媳妇就一脸凶巴巴地从她怀里抢过小猫咪,并反手“砰”一声关上了后门。 沈靳萧身体僵直,呆站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明明刚才说的使尽浑身解数留他,转眼就变成毫不留情赶他? 他扶着墙,莫名一阵头晕目眩,喉间恶心感阵阵翻涌,“哇”地一声,酸水吐了一地…… 前头孟氏中医馆牌匾下,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瘦高个中年男人扶着腰艰难地走了进来,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边走边喊她,“孟姑娘,你怎么不在你爹娘那,跑这来开馆子了?” 孟抒悦站在铺子里头,看着走进来的大肚子男人,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就是和她书信联络一个月多的亲亲老公? 肚子比她还大? “孟姑娘,你发啥呆啊?快再给我开几副止吐的药,我真快不行了,我现在吃啥都吐,等我老婆生了,估计我也没命了!” 大肚子男人吭哧吭哧走进来坐椅子上,捂着胸口又开始狂吐,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 见他这副模样,孟抒悦这才记起这男人是谁? 哪是啥她素未谋面的老公。 不过是她前阵子看过的一名患者。 因为妻子怀孕,他这做丈夫的替妻子孕吐,就连肚子都大了,人也因此瘦得脱相。 当时爹娘都一脸懵这男人的症状,无从下手。 还是孟抒悦从一大堆疑难杂症中找到这种替妻子孕吐的症状,才打消了这人以为自己身患不治之症的恐惧。 想到这,孟抒悦这才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 她放下花花,准备去写药方,才发现手中还紧紧攥着刚才从某人脸上拽下来的口罩。 想起刚才那个男人被赶出门时眼底的委屈,她不由闪过一丝愧疚。 刚刚她应该好好同他解释她已嫁做人妇,而不是那样凶巴巴地将人赶走…… 第四十五章 他们后悔那么对她 宋家小洋楼,后厨廊檐下。 宋时璟挽着袖子,那双白净拿手术刀的手此刻在大水盆里洗着胖乎乎的大白菜,骨碌两下就要捞起。 一旁的厨房大妈边嗑瓜子边摇头晃脑指挥,“大少爷,那样洗可不行,要把大白菜叶子一片片摘下来洗。” “大白菜里面又不脏,就不能一整个直接切吗?” “不一样的,一片片切了炒才好吃的,等下饭做得不好吃,你舅过来吃饭挑嘴嫌弃,可别怪我。” 厨房大妈将手中的瓜子壳往水渠里一扬,实话实说。 宋时璟被大妈一噎,想起舅舅那张阴沉得要杀人的脸,再想起昨日被他扛着走的丢人场景,赶忙低下头生硬地给大白菜一件件掰扯衣服。 另一旁削胡萝卜皮削出残影的宋时钰,穿着大妈给的绣着“我爱猛叔”字样的围裙,指着大哥身前被水浸湿隐约露出胸腹肌的白衬衫,哈哈大笑道,“大哥,看你还死要面子不穿围裙,现在你白斩鸡身材都被人看光了!” 宋时璟怒了,一个白菜叶扔过去,直接将菜扣宋时钰头上。 一阵鸡飞狗跳过后。 两人才齐齐把洗好的菜端进厨房。 因为要煮20盘菜,大妈让他们用灶台煮饭。 宋时钰烧火,宋时璟切菜掌勺。 一阵白菜叶乱飞,鸡蛋面粉飞舞间,一顿饭磕磕绊绊做了两个小时差不多才做完。 厨房门口。 从训练场回来的宋时轩探着脑袋进来,关切道:“需要我帮忙吗?” 却在看清灶台底下白脸烧得黢黑、额前碎发烧没一大截的宋时钰时,再也憋不住笑大笑出声,“时钰,你到底是烧火还是烧自己,你现在样子就像个……” 当他边笑边抬头看向灶台边拿勺子的宋时璟时,脸上的笑彻底僵住,玩笑话再也说不出口。 因为宋时璟不知什么时候头顶白菜叶、脸上挂着鸡蛋面粉,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笼罩在一片黑暗氛围中。 宋时轩乖乖闭上了嘴。 身后同样下班来的宋庭宗突然也跟着伸长了脑袋,不住摇头,“都是自作孽,不可活,那么好的媳妇不要,现在有苦吃了。” 三兄弟不明白其中含义,回头看父亲,却见他跟个幽灵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走了。 恰时,苏烟烟扶着腰弱柳扶风般出现,绞着衣摆,满脸歉疚道,“都怪我孕吐严重,帮不了你们,我来端菜吧。” 宋时璟拍了拍脸上的灰,一见她脸上的戾气散去,转身将她推出厨房。 “你快歇息吧,你脸还没好,哪能叫你做饭。” “可是舅舅让我们三个人一起做饭。” “没事没事,我们多做一点,舅舅会理解的。” 宋时钰也赶忙起身,擦了擦手上的灰,就和大哥一起端了菜往堂厅走。 一旁被派来全程监督的大妈,盯着他们手中卖相极差的菜忍不住直摇头。 这些菜,拿去喂狗,狗都不吃。 堂厅里。 沈靳萧早就面色沉沉等在餐桌前,心情莫名烦躁得厉害。 想起早上被孟抒悦推着赶出门,心底就阵阵委屈。 因早上都没吃早饭,他更是觉得胃部难受得厉害,似有一团火在灼烧,随时都要恶心得再次吐出酸水来。 沈婷在一旁觑着他惨白的脸色,担忧道:“靳萧,你最近怎么瘦这么多,身体不舒服吗?” 坐沈靳萧身旁的警卫员小吴插话道:“姐,你不知道团长在邻市这一个多月都是吃不下睡不着的,又莫名其妙一直吐,叫军医来检查都查不出什么毛病。” 沈婷脸色都变了,忙嗔怪道:“都病这么重,你怎么不去医院检查下,等下爹知道了,又得唠叨我没照顾好你……” “没事的,姐,吃完东西就会好多了,”沈靳萧赶忙阻止她,看了眼后厨方向,“这些小兔崽子们怎么还没做好菜?” 说话间,宋时璟和宋时钰两人已经灰头土脸地端好菜上了桌。 20盘菜他们两人拿着托盘跑了三趟才端完。 宋时钰端完最后一碗汤放桌上时,烫得他手指直往他耳垂上摸。 宋时璟也没好到哪里去,一阵忙活又把手背上刚烫的水泡弄破了。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孟抒悦。 当时她大着肚子到底是怎么做好20盘菜的。 甚至端菜的时候,他们都没有一人搭把手,就任她一个人来回地跑。 一大家子都围坐在桌子上。 所有人表情各异,但目光却都是滴溜溜地围着桌上不堪入目的菜转。 沈靳萧早就饿得不行,他看了一圈菜,终是拿起筷子挑起西红柿炒蛋中一块颜色稍微正常一点的蛋放入嘴中。 下一秒,他直接“哇”一声吐了出来,扶着桌子大吐特吐起来。 所有人面色大变,赶忙冲过去倒水的倒水,顺背的顺背。 宋时璟和宋时钰见这一幕筷子都吓掉了。 刚刚他们就忐忑不安,想着舅舅能尝几口满意了就不用再罚他们煮饭了。 谁知,他竟吃一口就吐了! 很快,沈靳萧被送去了医院。 这消息也很快传入孟父孟母耳中。 孟母火急火燎去市场里买了只鸡,便匆匆赶去了闺女在城北新开的中药铺。 一进铺面,她就见闺女还在诊脉席上挠着头看书,急得不行,连忙去抢她手里的书。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不是说使尽浑身解数留住你老公吗?怎的不留他吃午饭,害你老公吃了他好外甥们的饭菜都进医院了!” 孟抒悦原本就心烦意乱肚子里孩子他爹找上门,此刻听母亲的话,更是一脸懵。 “你那什么女婿哪有过来?我在这等一天了,都没见人,你照片都不给我要一张,害我跟个瞎子一样,见有人上门都喊人‘老公’。” 孟母无语至极,敲了敲她脑门,“你可赶紧起来炖鸡汤去,我可听说你老公有个青梅竹马,人家已经煲了汤去看他了,你这正房老婆可别被人比下去了。” 说着,她便拉着孟抒悦去厨房里杀鸡炖汤…… 傍晚时分。 孟抒悦提着一大桶鸡汤在病房门口犹豫了好久,才鼓足勇气敲起了门。 孟母在一旁给她加油打气后,便迅速脚底抹油溜了。 孟抒悦瞧着老母亲逃走的方向,刚推门而入,就见一个姑娘哭哭啼啼抹着眼泪冲了出来。 两人就这么在门口狭路相逢。 站在门口的林霜停了哭声,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后,又再次“嗷”一嗓子抹着泪跑了。 孟抒悦一脸懵圈怎么在这碰到林霜,转身就推门而入。 下一瞬,当她目光触及病床上的人时,整个身子僵住,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去了。 第四十六章 以后你没机会想别人 “你……你怎么跟到这儿了?” 孟抒悦赶忙将鸡汤放下,就去扒拉男人的衣袖,想将他拉走。 她瞥了眼一旁掀了一角被子的病床,以为是她老公正好出门解手了,着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求你赶紧走吧,我男人快回来了,等下被他发现我和你有一腿,我可真没脸做人了。” 沈靳萧原本刚刚被林霜辩解没有欺负孟抒悦吵得头疼,就吼了林霜两句,谁知那丫头刚走,就见到门口自家媳妇那张呆萌的小脸,眼睛瞪得溜圆,小小的嘴巴更是张得能塞下一整个鸡蛋。 他还没来得及顺一下因呕吐弄得凌乱的发丝,就见她跟个小炮仗似的冲进来一把扯着他衣袖,让他快走,说的话更是令他脸色黑沉如墨。 “你什么意思?你结婚了外面还有男人?” 沈靳萧刚沉着嗓子问完,就见胸前病号服的纽扣一阵“嗞啦”齐齐崩开,上衣就这么被她蛮横扯开,露出里头如大飞盘般镶眼的胸肌和壁垒分明的八块腹肌。 孟抒悦有一瞬间的怔愣,还来不及被眼前的震撼惊得小鹿乱撞脸颊绯红,整个身子就因用力拉扯,在惯性作用下整个人向后仰去。 沈靳萧呼吸一窒,赶忙飞奔过去,一把揽过她的腰,脚下如拉满的弓般,稳稳将他扶在怀里,眼底满是后怕。 一时间,寂静的病房里落针可闻。 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女人脸上,两人的呼吸彼此纠缠,就连对视的眼神似乎都在滋啦滋啦闪着火星子。 孟抒悦小手不自然地在男人结实坚硬的腹肌上摸了把,脑中不自觉又开始自动闪现过往的香艳场景。 她咽了口唾沫怯生生颤唇道:“能……能放我起来吗?我……我男人估计要回来了!” “不能!” 男人眼底满是愤怒,低头一口就咬在了女人颤抖的唇瓣上。 “吱呀”一声。 门被人从外打开。 隔壁病床的大哥瞅了眼里头不正经的画面,人都麻了,“对不起,你们继续,我外头继续呆着去。” 随即,赶忙识趣地重新将门关严实。 孟抒悦都疼哭了,泛红的眼角洇出晶莹的泪水。 沈靳萧后知后觉赶忙松口,将女人的身子扶正,手却仿佛被定住般始终无法从女人腰上挪下来。 看着女人红唇上破皮溢出的红血丝,他竟还有种想帮她止血的冲动。 “对不起,我……我刚刚有些冲动了,你疼不疼?” 孟抒悦只觉得平日里抱着小猫花花,她也是大大一只,如今被这男人死死搂住,感觉自己在他怀里就是小小一只任他揉圆搓扁。 想起刚刚推门而入的男人很大概率就是她的老公。 而她的老公竟然全程目睹了她和别的男人咬在一块,接下来她该怎么做人,怎么对得起娘帮她一起熬的鸡汤? 想到这,她委屈得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揪着男人的衣领,恨不得咬掉这男人此时此刻还在不断滚动的喉结。 他是属狗的吗? 为什么一上来就咬人? 原本她重生后规划好的神医大业,全被这男人给毁了。 现在好不容易给孩子找的便宜爹又跑了,她该怎么跟爹娘交代? 沈靳萧眼见怀里的女人揪着他的衣领,眼里的小珍珠不要钱似地往外掉,心底抽疼不已。 但他也委屈啊! 怎么一个多月没在家,老婆有了别的男人,他连问都不能问的吗? 沈靳萧脑袋一团乱麻,此刻的画面竟和前些日子脑中突然闪现她抱着婴孩哭泣的画面莫名重合。 “别哭了,成不?是我不对,一成亲就往外跑,害你一个人独守空房去找男人,以后不会了,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想别的男人了。” 沈靳萧絮絮叨叨解释着,说完后,他自己整个人都震惊了。 他刚刚说了些什么? 都被戴绿帽了,他还能原谅这丫头? 什么时候,他沈靳萧这么卑微这么贱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一旁前一秒还在掉小珍珠的孟抒悦比他还震惊,眼底掉落的小珍珠里都闪着惊愕的光。 “你什么意思?我去找男人?” “你意思我一个孕妇想男人?” 孟抒悦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几度。 恰时,病房的门再次打开。 门缝里露出孟母那张笑嘻嘻八卦的脸。 显然是听到了孟抒悦陡然拔高音量的非正经言语。 孟母下意识用两根手指挡住了眼睛,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压低声音道:“你们放心,怀孕三个月很安全的,不用憋着,娘帮你们守着门!” 说完,孟母老脸一红,扭头再次将那扇碍事的门“砰”一声关上,彻底关紧焊死。 孟抒悦一头黑线,扭头目光茫然地落在眼前发丝凌乱却挡不住男人自带连环画男主光环的俊朗脸庞上。 “你……你就是沈靳?” 沈靳萧深吸一口气,松开一直紧掐女人腰间的手,沉着脸坐回床上生着闷气。 孟抒悦见男人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一瞬间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爹娘去沈家给她找个便宜老公,找来找去,居然找到了孩子亲爹? 这可真是芝麻掉针眼里,巧透了! 孟抒悦一扫而空刚刚的郁闷,挺着肚子挪到他眼前,倒了碗鸡汤,坐到他对面。 “孩子他爸,刚刚都是误会,我先前不知道你就是沈靳,就是我老公,所以……” “所以,你是在外面还有男人吗?不想我这结婚证上的老公看到你外面的男人?” 沈靳萧打断她的话,眼底满是受伤。 他一把抓住女人端鸡汤的手,一双倒映着五光十色的眸子里装着女人精致的小脸,眼底蹙起一团团小火苗,“你说,是不是你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 孟抒悦整个人都懵了,这男人真是狗吗? 自己播的种,自己转头就忘了? “你说什么呢?孩子不就是……” 不待她说完,男人另一只手霸道地扣住她的后脑勺,强势地吻住了她。 孟抒悦瞳孔睁大,能看到男人近在咫尺的睫毛不断颤动。 另一只手上的鸡汤随之一点点倾倒,洒了一地。 第四十七章 提他一次,就亲你一次 孟抒悦提着保温桶一路跑出了医院。 医院门口。 孟母还拉着几个刚认识的婶子闲话唠家常。 “我家女婿可疼我女儿了,生病了还拉着我家女儿在病房里腻歪呢!” “那要是没生病,你女儿可不得幸福得不得了?好福气啊,估计你呀,很快就有小外孙抱喽。” 孟母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转头就见自家闺女从医院里跑了出来,边跑还边擦眼泪。 “咋啦?闺女?怎么这小子欺负你吗?” 孟母赶忙迎上去,捧起闺女眼泪汪汪的小脸查看,歪着头道,“怎么嘴都亲秃皮了,没点分寸的!” “娘,我那个老公是怎么回事?沈老爷子怎么会让他和我一起扯结婚证?” 孟抒悦此时满脑子都是疑惑,刚刚那男人好像完全忘了和她有过肌肤之亲的事。 刚刚临走时,他还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威胁她,她要是敢再提她肚子里孩子的爹,他就她提一次,他亲她一次。 吓得她一句话都不敢再问。 孟母闻言却笑得合不拢嘴,摸着她的头满脸慈爱,“闺女,你也就是运气好捡到宝了,听说是你那男人前段时间执行任务烧坏了脑子,忘记一些事情,所以才会傻乎乎当你肚里孩子的便宜爹!” “你说他失忆了!” 孟抒悦瞪大了眼睛,一下子茅塞顿开。 原来,他并不是因为她肚里的孩子,才来找她负责的。 是真真实实把自己当成冤大头和她成亲的! 孟抒悦哭笑不得,这男人都失忆了,该怎么同他说这事? 她简直是有苦说不出,看着娘喜笑颜开的样子,搂着娘软乎乎的肉腰皱巴着小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孟母拍了拍闺女的背,以为她还在担心会被宋家几兄弟欺负,想跟她说明沈靳萧的身份。 但想到沈老爷子的交代,怕闺女因为这层关系,和女婿感情有隔阂,便生生将这事给咽回肚子里。 她相信时间久了,两人培养出感情了,女儿就不会介意女婿是宋家三兄弟舅舅的事了…… * 病房里。 沈靳萧这次喝完鸡汤,出乎意料没有吐出来。 刚才咬了那丫头几口,心底的郁气也消了不少。 他舔了舔有些红肿的唇,心下有些懊恼刚才不该那么粗鲁。 毕竟他早就知道她肚里的孩子不是他的,还坚决要娶她,怎能事后又嫌弃她怀了别人的孩子? 但他不知怎的,就是忍不住因为这事想要欺负他。 “舅舅,我们来了!” 门倏地再次被推开。 沈靳萧抬眸看着门口招摇过市的宋家三兄弟,外加一个大着肚子的显眼包假外甥女,不禁一阵头疼。 “你们过来干嘛?” “当然是过来同您赔罪啦!” 宋时轩提着果蓝走在前头,把果蓝放在床头,招呼着门口的三人进来。 “大哥和小弟他们没做好饭,害舅舅你吐成这样,他们心底过意不去,特地过来同你道歉的。” “是啊,舅舅,我们知道错了,不该让那个孟抒悦做那么多菜,可这些都是那个林霜的主意,真不是我们让她煮的。” 苏烟烟也在一旁怯弱地开口,试图把锅甩到林霜头上。 沈靳萧揉着疼痛的眉心,不知为何一看到这几人就想吐。 特别是宋时璟。 他一副低眉顺眼削苹果的油腻样子,沈靳萧怎么看怎么恶心。 “舅,吃苹果呗。” 宋时璟将苹果递了过去,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舅妈怎么没过来照顾你啊?你都病成这样了。” 沈靳萧接苹果的手顿住,掀起冷眸看向宋时璟,只觉得他唇角的那抹浅笑像极了对他明晃晃的嘲笑。 “对了,舅妈到底长啥样啊?舅你藏着掖着干嘛?” 宋时钰一脸神往,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我还想着到时候我和孟抒悦办酒席那天,叫舅妈帮我治治她那动不动就出走的臭脾气。” “你想娶孟抒悦?” 沈靳萧收回落在宋时璟身上的冷刀子转而落到宋时钰身上。 这头刚刚全身绷紧的宋时璟如蒙大赦,转而就见宋时钰被突如其来的眼神冷刀子刮得浑身发抖,张着一张嘴就像卡壳一般,“没……没想娶,就开……开玩笑……” “噗!” 沈靳萧手中的苹果顿时碎裂,在他掌心变成一坨苹果泥,苹果汁顺滑地从男人的手指头滑落,一滴滴砸在地板上。 “舅,我还要去部队。” “我去产检。” “那我陪烟烟去产检。” “我……我学校教官布置的作业还没做完……” 四人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敢说什么撤销惩罚的话,各自找借口飞速溜了。 沈靳萧看着四人逃离的背影,这才从愤怒中缓过劲来。 他的媳妇,他被戴绿帽子,他都不舍得治她,他们一个个凭什么? 沈靳萧回过神来,垂眸看了眼手中被捏爆的苹果,后知后觉被苹果底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 只见隔壁床的大叔不知什么时候蹲在床边,捧着个搪瓷杯接他手中捏爆流个不停的苹果汁…… * 晚上。 月黑风高。 孟抒悦特地穿了之前在救洪中初遇沈靳萧时穿的那件衣服。 还特地拿了点锅灰抹了把脸。 看着跟一个多月前一模一样的自己,她才提着做好的小米粥再次去了医院。 病房里。 沈靳萧扶着床头对着垃圾桶吐生吐死。 孟抒悦站在门口,透过门缝,看得一阵心惊肉跳。 没想到白天里徒手都能扛起石头井盖的人,病起来也是这么惊天动地。 她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刚一进门,隔壁床的大叔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我出去转转……” 说着,人便一溜烟跑了。 孟抒悦有些尴尬地放下手中的保温桶,擦了擦鼻子道,“你没事吧,这是吃坏肚子了吗,一直吐?” 沈靳萧拿草纸巾擦了擦嘴,眼神落在女人黑如锅底般的脸时彻底怔住。 “你看我干嘛,”孟抒悦不自然地擦了擦鼻头,手故意一路往下拨动着胸前的麻花辫,纤细的指头卷着发尾的发丝一绕一绕的,整个身子也跟着前倾了几分,“是不是觉得我很眼熟?” 沈靳萧手中的草纸巾自动滑落掉入垃圾桶。 看着眼前媳妇的样子,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她此刻的样子,才真的和梦中揪着他衣领的样子一模一样! 第四十八章 大半夜敲门 孟抒悦见他神色有些松动,眼神一亮,赶忙坐到了床边,继续朝他循循善诱。 “你记不记得在大树上,你跟个树袋熊一样,然后我就……” 孟抒悦边说边摸着肚子,暗示他其实她肚里的孩子是他的。 谁知眼前的男人只是淡定地拿起搪瓷杯喝了口水漱口,然后吐进垃圾桶里。 孟抒悦见他没反应,继续再接再厉直言不讳,“所以,我肚里的孩子其实是你……” 沈靳萧一个眼刀劈过来,硬生生劈断了她说一半的话。 吓得孟抒悦赶紧小手一阵紧急护嘴,生怕他说话算数,又亲她惩罚她。 可她哪里知道沈靳萧的心理活动,此时的沈靳萧就生怕从她口中听到“孩子是他外甥”这几个字眼。 他掀开了一边的被子,沉着脸岔开话题道,“看你脸都冻黑了,要不进被窝里暖暖身子?” 孟抒悦刷地一下脸黑红黑红的,“这……这不大好吧!等下隔壁大叔回来。” “没事的,他回来你再走。” 沈靳萧说得淡定,耳后根却悄悄红透了。 病房里的灯熄灭。 孟抒悦窝在男人宽厚的臂膀里,颈间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上面,又痒又烫。 她整个身体绷直,连动都不敢动。 “你……你不会吐我身上吧?” 孟抒悦脑袋一团乱麻,只好随意扯了个话题打破沉默。 身后的男人却突兀地笑了,“放心,再难受我也不会朝锅底吐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孟抒悦抬起拳头就往身后男人身上砸,却在棉被底下被男人抓住了小拳头。 小拳头刚刚还硬气十足,眨眼间就被一只大掌包裹住,干燥的掌心滚烫的温度都差点把她的拳头给烫化了,一路烫到了她心坎里。 沈靳萧侧身探头去看她,环抱她脖间的手往她黑漆漆的脸上摸了一把,摸了一手的灰。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沙哑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蛊惑人,“你回沈宅住好吗?我们是夫妻,理当住一起。” “当然,你要是不想住宅子里,可以去部队家属院里跟我一起住。” 孟抒悦感觉到男人握着她的手轻轻放到她的肚皮上,不禁瞪大了双眸。 脑中再次浮现起那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眼睁睁看着树杈底下洪水汹涌澎湃的崩溃场景。 这要是和他住一块那还得了? 门口恰时传来敲门声。 孟抒悦如蒙大赦般挣脱男人的禁锢,从男人怀中溜了出来下了床,“这……这件事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 说罢,她不理沈靳萧什么反应,赶忙夺门而逃。 独留冻得瑟瑟发抖的隔壁床大叔一脸懊恼地站在门外,好像做错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病房里。 沈靳萧摸了摸身旁还留有女人体温的位置,神色落寞难言,看着桌上女人没有带走的保温桶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看来,她的心里还是忘不了他那个三心二意的大外甥。 * 一整晚。 孟抒悦在新开的中医馆阁楼上辗转难眠。 一想到这该死的冤种老公要她去家属院里住,她就吓得腿软。 要是不知道他是什么德行,她估计会很快答应。 但现在她知道他不仅是个力气大的,还是个精力旺盛的,哪里敢跟他一起住。 就之前那家伙同她说自个失眠呕吐时,她给他把脉就被他蓬勃如野草般狂劲生长的脉像惊住。 要是她真的跟去宿舍和他同住,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而且他又失忆忘了孩子是他的,那到时候她肚里的小羊岂不是也保不住了? 思及此,她后背不禁爬满了冷汗。 蓦地,楼下中医馆的木门被拍得砰砰作响。 孟抒悦因为肚子大了,晚上就穿了条宽松的睡裙,赶忙披了件外套就扶着阁楼连接地面的楼梯往下爬。 因着急都差点摔倒。 她后怕地扶着肚子,边走边喊,“看病吗?哪里不舒服啊?” “我啊,吐得厉害,抒悦赶紧开门!” 原本孟抒悦还害怕一个女人大半夜开门不安全。 但一听门口男人的声音,孟抒悦吓得小心脏都差点厥过去。 这男人生病不在医院好好呆着,大半夜跑她这来干嘛? “快开门,抒悦,哕……” 门口的男人好像又吐了。 都这时候了。 孟抒悦也顾不了那么多,透过门缝看男人扶着门吐得天昏地暗,只能打开门栓移开木板开了门。 她出门赶忙将男人扶了进来,从暖水壶里倒了杯水给他喝,转头又去关上了门。 沈靳萧捧着温热的搪瓷杯,刚才半夜从医院里一路走过来的寒意消失殆尽。 刚刚他在医院里也是辗转反侧睡不着,一想到他刚刚竟然要她跟着去家属院宿舍里一起住,他就懊恼。 要是孟抒悦去家属院里住,可不就知道他是宋家那三个兔崽子的舅舅,到时候她肯定会恨屋及屋,对他爱答不理的。 所以,他赶紧连夜过来撤销刚才的话。 沈靳萧捧着冒着热气的搪瓷杯,见她穿着塑料拖鞋,露出的一小截小腿因寒冷悄悄打着颤,莫名升腾出一丝愧疚。 “对不住啊,这么晚来打扰你,你要不赶紧去床上躺着吧。” 孟抒悦摆手,将外套披紧了些,赶忙去桌上拿了手电筒过来,凑到他跟前,“你舌头伸出来看看,我早上给你把脉没什么问题,怎么会吐这么厉害?” “快点,张大嘴巴,啊……” “啊……” 沈靳萧张大嘴,眼见女人那张光洁白皙的小脸在眼睛里逐渐泛大,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尾上翘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喉头,只感觉胸腔内那颗长了腿疯狂上窜下跳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跳死在她那双勾人夺魄的眼睛里。 “舌苔也没什么,你是什么时候有这症状的?什么时候最为严重,又什么时候会好点?” 孟抒悦关了手电筒,又垂手随意搭在他捧着搪瓷杯的手腕上把脉。 她俯身闭眼认真听脉,不自觉睡裙的圆形衣领也跟着垂了下来。 沈靳萧随着她的视线转移,也跟着向下转移视线,当他目光触及女人宽松的衣领时,脑袋嗡地一声炸开。 第四十九章 她的闺阁都是男明星贴画 “我……我就一个多月前这样,平日里一闻到鱼腥味啥的,就吐得厉害,至于什么时候会缓解,就之前……” 沈靳萧断断续续说着,后面的话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 “说嘛,要把病程说清楚,我才能好诊断出病因。” 孟抒悦掀眸看他,如实问出口。 全然不知道此刻的她已然被人看得差不多。 沈靳萧眼睛都没地方放,四处乱瞟。 “那我可实话实说了。” “就……就之前亲你的时候,感觉就没那么想吐了……” 孟抒悦眯了眯眼一脸镇定地看向他,实则后脑勺宛如被人狠狠敲了一下,脑瓜子疯狂尖叫。 “亲……我……” 她淡定地抽了抽嘴角,如烫手般赶忙松开搭在他手腕上的手,直起身子恨不能逃离他离他有多远就多远。 原先在信上和他当笔友时,她觉得他是个成熟稳重的人,没想到真人却是这么闷骚。 她现在算是看出病因了,这男人其实和她之前看的那个代替妻子孕吐的男人一样,是代替她孕吐的。 难怪她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娘说她以前孕反严重,怎么到她身上,一点孕吐的反应都没有。 可那些代替妻子孕吐的男人,无一不是丈夫爱妻子至深的,可她这只见过她一面,第二天就跑的便宜丈夫怎么可能对她有那么深的感情? 孟抒悦坐回桌上提笔写了止吐安神的药方,随即转身去草药柜抓药。 沈靳萧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制止她抓药的动作。 “这么晚了,你赶紧去睡吧,刚才我突然就觉得好多了。” 他说的是实话。 看到她,他就觉得头也不晕了胃也不烧了。 沈靳萧说着,大掌不由反扣住女人纤巧冰凉的小手,试图用掌心的温度包裹它。 “那……那我去阁楼上睡了,你……你就在长椅那睡,我给你拿床被子!” 孟抒悦慌张抽回手,拖着拖鞋噔噔噔就跑了。 没一会儿,男人站在阁楼下,看着女人爬上阁楼去拿棉被,担忧道,“我上去拿被子吧,你一个孕妇爬上爬下不方便!” 他看着女人扶着肚子站在窄小的阶梯上,整个心尖都在颤,站在下面做伸手状,生怕她摔下来。 当她瘦瘦小小的身体跪着趴在阁楼口拿棉被时,沈靳萧脸上的担忧彻底冻住,裙摆飘扬下,取而代之的是迎面一幕暴击。 沈靳萧尴尬地移开视线,只感觉鼻头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滴下。 手背一擦,居然是鼻血! 他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向对女人没反应的他,这是怎么了? 孟抒悦扭头将棉被拖至阁楼口,准备随时递给楼下的男人。 “沈哥!” 她叫了一声,底下的男人没反应。 “靳哥?” 楼下的男人还是没有反应。 “靳哥哥!” 孟抒悦迟疑地喊出声。 果然,男人身体一震,抬着满是鼻血的脸和女人惊愕的目光对上。 “你……你怎么流那么多鼻血?” 孟抒悦下意识着急就想下来看他,一个没注意,脚底踩空,整个人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沈靳萧整个人都吓傻了,好在他手脚都比脑子快,赶忙上前两步,单手就稳稳地将女人托臀抱住。 阁楼上的棉被掉落,盖在两个人的头顶。 周遭的世界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孟抒悦从刚刚摔落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只感觉身后有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圈着她,使她整个人双脚离地,手下意识搭在男人宽大的肩膀上。 她的手因那一年多里煮饭干活,也不算娇嫩,掌心也有多个茧子。 但此刻,她覆在男人的外套上,掌心依旧能感触到男人肩膀上坚硬如铁的厚茧。 早就听说部队里经常训练,那些兵哥哥肩头因为扛枪,肩膀上都有一层厚厚的薄茧。 之前在树上,她就吓了一跳。 后来回京都后脚后跟掉皮的地方,敷了半个月的草药,才慢慢好转。 如今,死去的记忆再次攻击她。 惊得她浑身止不住发抖。 整个被子空间里,耳边回荡着不知是谁的擂鼓般的心跳声以及急促的呼吸声。 “你抖什么……” 男人沙哑的声音传来,惊得孟抒悦赶忙从他肩膀上抽开手,双手交叠着捂住唇瓣。 “我没……没抖……” 沈靳萧一手托着娇软带有草药香的老婆,一手掀开被子。 刺眼的光亮袭来,他看着眼前双手捂唇可怜巴巴般瞅着他的小丫头,心都软成一淌水。 这小丫头怎么比白天后院里那只小野猫还可爱。 此刻的她,和他齐头一样高,能将她眼底的惊恐一览无余。 可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她那么害怕他干嘛? 沈靳萧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揉了揉道,“放心,你是孕妇,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我抱你上去睡觉好吗?” 他的声音蓦然充满了宠溺,有一种天然的酥感,没人能拒绝。 孟抒悦疯狂点着头,如释重负。 沈靳萧就这么单手抱着她上了阁楼楼梯。 狭小陡峭的竹楼梯发出艰难的“咯吱”作响声。 因为他身高优势。 才走两步,他就把怀里的女人塞进了小小的阁楼里。 临下去时,他眼睛不自觉往阁楼里的摆设扫视一圈。 不看不打紧,一看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快站立不住了。 他双手死死扒着阁楼口,看着里头贴满的某个男人贴画,整个人莫名怒火中烧。 床头,床尾,甚至梳妆镜上都是那个男人的贴画。 “那个男的是谁?” 沈靳萧声音颤抖满是委屈,目光直直看向孟抒悦,圆圈都红了。 孟抒悦见此情景也脸色大变。 刚刚不想他上阁楼,有那方面的原因,更是怕他误会。 她慌忙解释,“就是当下港市很火的一个男明星,你别误会,不是我偷的汉子,真不是!” 见他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孟抒悦也恼了。 她忍痛从床枕头上撕下一张男明星的小贴画,拍到男人脑门上,痛心疾首道,“不信,你拿照片去问别人,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说罢,她气呼呼地拉过阁楼的小门,彻底杜绝了男人愤怒的视线。 第五十章 在街上就亲一块 沈靳萧看着合上的阁楼小门,心底一阵突突,心底的火气也瞬间消散了不少。 他坐在阁楼下的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鼻头的鼻血已经结成血痂。 他从额头上拿下那张白面男人的贴画。 看着贴画上头皮肤比娘们还白的英气男人,不由剑眉拧紧。 沈靳萧不明白,孟抒悦为何会老是喜欢这种和宋时璟一样的奶油小生? 阁楼下的人一夜无眠,阁楼里的人因着孕妇嗜睡抱着枕头很快入睡,将刚刚的不愉快瞬间抛于脑后。 翌日。 曦光透着阁楼的门缝照了进来。 孟抒悦起身伸了个懒腰,心底还在琢磨着这便宜老公不知昨个有没又跑了? 她忐忑地打开门,却在看到阁楼底下新做的木质楼梯时,整个身体呆住。 原先窄小硌脚的竹楼梯,此刻已变成宽大平整和在家里一样的楼梯。 孟抒悦缓步下楼,就看见铺面门板从外被人打开,生怕冷风灌进来般,又立马把门板关上。 只见沈靳萧提着什么东西进了小厨房,不一会儿里头传来油“嗞拉”作响的声音。 孟抒悦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围着小小的煤炉,俯身不知在做着什么,不禁鼻头一酸。 人家对她这么好。 又是一大早起来给她订楼梯,又是做饭的。 她昨晚却还给他甩脸色,不让他上阁楼睡。 说实在的,现在两人是正经夫妻了已经。 就算是他在那档子事上天赋异禀,也不是他想那样的,她怎能嫌弃他呢? 况且他还替她孕吐着,她却没尽到做妻子的责任。 孟抒悦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深吸一口气,赶忙去了药柜前抓药。 不多时,后院里飘来阵阵草药香。 好不容易煎好蛋的沈靳萧找了一圈,才在后院里找到蹲在药炉旁,拿着蒲扇扇火熬药的孟抒悦。 因为肚子有点大,她坐在小凳子上扶着腰有些吃力。 小猫花花乖巧地蹲在她身边“喵喵”地叫着。 曦光打在一人一猫身上,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沈靳萧凑到她跟前喊她,“吃饭了,我给你买了豆浆油条,还煎了个鸡蛋。” 孟抒悦应了声,“你吐得厉害,先吃点,我马上就来。” “我想同你一起吃!” 头顶的男声有些委屈。 孟抒悦无奈,瞅着炉内的火一时半会灭不了,便撑着半大不小的肚子要起身。 一时半会没有着力点,她想拉着男人的手臂起来。 谁知男人手臂一晃,她手臂没抓住,竟直直抓在男人的裤腰带上,手上下意识一个用力要起身,人没起来,竟直接把眼前一米八九男人的裤子给扯掉了。 孟抒悦整个人又随即跌回椅子上后仰摔倒,连带扯着身侧的男人也跟着一同摔倒。 “啊……” 说时迟那时快,沈靳萧单手撑地,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女人后脑勺。 蓦地。 小花猫“喵喵”地跳到男人脚后跟上,顺着他的左腿一路向上,在上面走着猫步。 三两下就走到最柔软的大红色t台。 瞬间,一股痒意直冲天灵盖。 而身下刚回过神来的孟抒悦张口正想道歉,就见身上原本紧绷一脸正人君子模样的沈靳萧蓦地涨红了脸,在一声拔高音量的“喵”叫后,整个人如卸了气的球般,绷直的双腿彻底软了下去,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后院的小门恰时“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打开。 房东婶子一大早过来,就想叮嘱这小媳妇找自家男人一起在铺子里住才安全。 毕竟这里北大街不比南大街,都是一些干粗活的汉子,怕她小姑娘一人被人欺负。 谁知,刚进门,她就见到如此辣眼睛的一幕。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会整活儿,哪哪都要试一下,哪像我们那代人就认准一张床。” “害我还白为你这小丫头担心一个晚上了。” 房东大婶连连感叹,又再次偷瞄了下男人的好身材,才不舍地退出后院关了门。 孟抒悦偏头看着房东大婶转身离去,重新关上门,简直欲哭无泪。 半晌过后。 小饭桌上,三两口就吃完早饭的沈靳萧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吃饱了,去部队了。” 孟抒悦堪堪才喝了口豆浆,刚才眼神一直落在男人的裤腰带上,寻思着改明个给他做一个结实的裤腰带。 刚刚都不知被房东大婶看去多少,亏都吃大了,可不能再便宜外头那些女人。 正想得入神,就见对方起身迫不及待又要走。 “等下再走,我刚刚熬了药,喝了你会好点,不会吐那么厉害。” 孟抒悦起身叫住他,三两步便跑到门口。 沈靳萧站在铺面外的阶梯回头看她。 曦光落在女人脸上,她扶着门框,白色裙子下露出的膝盖上还有两处被他磕碰到的红肿,唇上还残留着刚刚喝豆浆残留的乳白色碗印。 突如其来的,他的心好像被电击了一下般,脚也跟着不受控起来。 身后的北大街上,已经开始有三三两两的搬运工人慵懒着脚步到码头上上工。 沈靳萧却是脚步果断地回身,像是脱离世俗轨道的一个悖行者,长臂一捞,掌心扣住女人的后脑勺,俯身深深地吻了下去。 时间好像在他们的世界里静止。 可他们外头的世界早已喧哗一片。 北大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特立独行的一幕惊呆,指着光天化日之下亲在一块的两人议论纷纷。 “这孟医生有男人啊,我还在想都没看到她男人,她是不是被人搞大了肚子一个人过……” “她男人还挺高挺壮的嘞,以后我们还是别来馄饨铺给人家吹口哨了,被她老公抓到可就惨了。” 一群搬运工搬着几箱物品路过中医馆,不由连连叹息。 跟在几人身后的宋时钰和宋时轩顺着几个搬运工的目光,也落在了中医馆门前吻得难舍难分没了半张脸的一对男女身上。 宋时轩赶忙别开眼睛,一脸鄙夷,“世风日下啊,街上这么多人还亲在一块,真是不知廉耻!” “二哥,你这就不懂了吧,”宋时钰连连摇头,目光紧盯着这对男女养眼的身高差简直嗑疯了,“人家这是情到深处控制不住,国外多的是这些,我也好想和心爱的女人在外面整这一出!” 第五十一章 他终于和他的女神相遇 宋时轩在一旁听哕了,催着同样看愣神的几个搬运工抓紧送货到码头。 可宋时钰此时看着那个缩在高大男人臂膀里的娇小身影,不由想起了孟抒悦。 这两日没见到她,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刚才有那么一瞬。 他甚至联想到是他搂着孟抒悦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像他们那般旁若无人一样当众亲亲。 宋时钰快走两步追上了二哥,忽地顿住脚步再次看向中医馆门前还在不知天地为何物的两人。 怎么越看两人越眼熟呢? “快点走啊,傻钰子,再不走外国人都快走了。” 宋时钰“哦”了一声,甩了甩头,清走脑中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迅速追了上去。 中医馆门口。 屋内墙上的一阵闹钟声,将两人从刚刚的忘我中抽离。 孟抒悦埋在男人胸前,双手死死攥着男人白色的衬衣,喘着快要溺毙的气,红着脸不敢抬头见人。 “中药我就不吃了,我觉得好多了,以后还是用这个治疗比较好。” 沈靳萧压着唇角的笑意,抿了抿唇,故作一本正经道,“我要迟到了,你放手让我走吧!” 孟抒悦后知后觉松开手,就见沈靳萧一脸镇定地拍了拍胸前满是褶皱的衬衫,昂首淡定地走出了巷子。 环视了一圈周围邻里,以及对面馄饨铺大叔那探究的似笑非笑的眼神。 孟抒悦这才长吁一口气。 看来周围人都已经知道她有男人了。 想必以后不会再有人用那种黏腻猥琐的目光盯着她的肚子看,也不会有婶子在背地里对她指指点点了。 刚才孟抒悦就是故意走到门口叫住他的。 为的就是让街坊邻里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到时候被人欺负。 哪知道,这男人突然发神经,扑上来就亲她。 孟抒悦摸了摸自己被亲肿的唇,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低低骂了句,“流氓!” 看着一本正经,尽干流氓事! 巷口转角处。 沈靳萧终于找到遮挡物,赶忙贴着墙大喘气。 他紧紧捂着有点发麻的唇,不敢相信刚刚那么疯狂的人竟然是自己! 要知道,当年的他,被姑娘碰了一下手,他都会火急火燎地赶去军需处借稀缺的透明胶带,将姑娘碰过的地方用胶带粘取每一粒灰尘还给姑娘。 可如今,他却这样丧心病狂当众去亲人家姑娘? 正当他原本冷漠面瘫的脸犹如过年般,多种表情换了又换时,身旁的一声呼唤直接将他惊得呆愣原地。 “首长,你怎么了?是不是脸吐得抽筋了?” 恰好开车来接他的警卫员小吴,见他这副风云变幻的脸色,都吓坏了。 沈靳萧唇角一抽,再次挺直了腰背,摆手道,“没事,就医生说多做下脸保健操,有助于恢复健康,我们赶紧走吧!” 小吴看着他,也跟着嘿嘿地笑了,“那这医生医术还真好,首长果然面色红润了不少。” 沈靳萧听着小吴的话兀自上车关了门,看着后视镜里他春风满面的样子,也不由得愣了神。 他一夜没睡,为何还会这么精神饱满…… * 码头海岸处。 宋时钰作为翻译和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交接翻译,才将他需要的货顺利盘点清楚,运上了轮船。 看着驶离的轮船,宋时轩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老弟,其实你不应该去军校,倒可以接咱们老爹的衣钵做个翻译才更有前途。” 宋时钰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二哥,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崇拜舅舅,想成为他那样顶天立地的汉子!” “是吗?” 宋时轩无语至极,见劝不动,便不再劝他。 两人一路往回走。 宋时钰还在喋喋不休对他舅滔滔不绝的仰慕之情。 “我从小就觉得舅舅是个真男人,小时候,我见他单手就能将欺负我的小胖举过头顶,哇,那时我就惊呆了,舅舅简直是我的神!” 宋时钰说得唾沫横飞,宋时轩却听着他这些话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是啊,舅舅就是天生神力。” 宋时轩随口附和着,一抬眸就见不远处一个姑娘正俯身叉腰和地上的一只小花猫说着些什么。 早上的阳光正好,温煦地照在女人头顶,漾出一圈又一圈光晕,落在女人的侧颜上,令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图书馆里,女人勾着唇角转身离去时的侧颜,和此刻女人噙着浅笑指责小花猫时岁月静好的模样渐渐重合。 宋时轩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全身的血液都好像沸腾一般,令他下一秒不自觉红了眼眶。 这一刻,他无比清醒。 他找了一年多的姑娘,终于找到了! 耳旁的宋时钰全然没注意到他的反常,还在沉浸式吹着舅舅的彩虹屁。 “你当时没看见,舅舅一个人将那大哥和烟烟姐扛在肩头健步如飞,直接将两人扔沈女士床上,沈女士当时脸都气黑了!” “舅舅真是太man了!我都难以想象舅妈到底是怎么承受得住他这么man的男人!” “我估摸舅妈也是被舅舅帅气小白脸般的面庞给骗了,哪知道他私底下是个捏铁都会弯的真汉子,也不知道舅妈身板壮不壮,不然哪够舅舅一个手指头就掐断腰的,哈哈!” 宋时钰说得面红耳赤,唇角满是玩味,“就可惜了,舅舅先前查出来是个……” “对,可惜舅舅是绝嗣体质,”宋时轩嘴上附和着,目光却死死盯着不远处女人的身影,不由加快了脚步,“傻钰子,我好像看到了……” 宋时钰脚步忽地顿住,一把扯住宋时轩的手,第一次沉下了脸,“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说舅舅绝嗣的?” 宋时轩被他猝不及防一扯,身子向后一个踉跄,不满地看向宋时钰,“舅舅绝嗣啊,怎么沈女士没告诉你吗?” 见宋时钰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宋时轩这才知晓,这个秘密娘只和他说过。 “时钰,我看到我要找的那个姑娘,别的事我们以后再说好吗?” 说罢,宋时轩赶忙甩开宋时钰的手,扭头迫不及待去找那个他找了许久的草药女神。 甚至,他的怀里还躺着那本《中草药集》。 第五十二章 她是个矮小的大肚婆 宋时轩回头看向刚刚大街正中央的位置,哪还有什么姑娘的身影! 宋时钰也瞬间从刚才他的话中回过神来,快步追上来,一改刚才的不悦,拉住二哥的手臂激动不已,“我未来二嫂在哪儿呢?快指给我看!” 他瞅着来来回回的几个姑娘,一脸期待地望向宋时轩,等待他举起手指向那个他同样期待好久的未来二嫂。 可是,宋时轩只是呆愣愣站在原地,整个人好像碎掉了般失魂落魄。 他甩开宋时钰的手,拉扯着街上的路人就开始结巴着询问,“你……你刚才看到一个美如天仙,总之就是……穿白裙子的姑娘,这么高,这么瘦,你见过吗?她刚才往哪里走了?” 路人哪见过什么仙女,个个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摆手回没看见。 宋时轩疯了般一个个询问,脸上那种崩溃的表情溢于言表。 他再次将目光转向沿街的店铺,一家一家询问。 最后他冲进那家刚刚姑娘站的中医馆门口,四处寻找。 对面的混沌铺老板拿着勺子开口喊住他,“同志,孟大夫说出门买菜,让我帮她看下店,你要看病要等一会儿!” 宋时轩退出铺面看了眼中医馆的牌匾,顿时眼神一亮。 对了,她就是去图书馆看草药书的,她肯定是个中医! 宋时轩赶忙冲到对面馄饨铺,一把握住大腹便便的馄饨铺老板有些油腻的手,双手都因激动有些颤抖,“老板,对面的中医馆大夫是不是个漂亮的女大夫,有两个长辫子,高高瘦瘦的?” 馄饨铺老板被他这么热情握手,表情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那孟大夫长得是挺漂亮的……” 老板想着孟抒悦缩在她男人怀里也不过娇娇小小的样子,于是摇了摇头道,“不过她不高嘞,矮得很,还是个大肚婆哩,要不你等她回来再确认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宋时轩激动颤抖的手彻底僵住,最后无力松开,脸上兴奋的神色被颓然瞬间取代,肩膀也跟着耷拉了下去。 宋时钰赶忙跑过来问,担忧地伸手在他无神的双眼前晃了晃,“二哥,怎么样了?不会是因为我刚刚拉你一下,你就找不到二嫂了吧?” 街上依旧人声鼎沸。 宋时轩整个人好像一朝被人抽走了精气神般,出了馄饨铺汇入人群中,宛如游魂般僵直走着。 “二哥,都怪我,你打我吧,别这样!” 宋时钰追在宋时轩身旁不停劝说,却发现他由始至终没再说一句话。 阳光落在他的脊背上,好像下一秒,他整个人就会在所有人面前碎掉。 一辆辘车载着高高的货物从人群中拉过。 孟抒悦抱着小花猫,提着一根新买的苦瓜和一小袋绿豆,走在街道最内侧,等待辘车过去。 眼角扫过对面两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不是宋家老二和老幺吗? 他们怎么出现在这? 见他们两人一副苦瓜相,孟抒悦也懒得搭理他们,兀自提着食材回了中医馆。 她想起男人之前流鼻血,想着可能是火气太旺,到时候给他煮些清热解毒的降降火。 刚刚她原本想买只鸭子炖绿豆给男人又补身体又能降火。 可刚刚掏钱时,才发现自己兜里的钱没剩几块了。 之前自己从乡下带回来的工钱加爹娘那里借的两百块,拿来租店面装修啥的,钱早就所剩无几。 况且这两天医馆里除了之前爹娘那边看过的两个老病患大老远来这边找她看病,这边一个新病患都没有。 她当然知道像她这么年轻一姑娘在这看病,没有口碑相传自是做不起来的。 所以她只能节省着点开销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一只鸭子十几块,都够她和肚子里孩子吃好几日的饭了。 绿豆也非一定要和鸭子搅和一块,它不照样也能降火的嘛。 孟抒悦将绿豆放水里浸泡,看着水里倒映出女人红润的面容,眼底满是茫然。 她怎么,就莫名操心起男人的身体来了? * 部队家属院门口。 沈靳萧从宿舍里将他之前藏在宿舍里的一整套中医草药相关的书籍收集放到纸箱里搬下了楼。 边搬还边纳闷,之前他还收藏了一本《中草药集》,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就养成收集这些有关中医书籍的材料。 现在想来,他好像竟全是为了等这一天,要献宝般地给她看,从而时刻准备着。 沈靳萧想到这,搬着纸箱在楼道里愣了好久好久。 他这才发觉,他好像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那个长得像小白兔,性格却又像小野猫一样的小姑娘了。 活到二十七岁一大把年纪,他好像在这一刻才认真地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沈靳萧扯唇一笑,看向一旁正小心翼翼贴着墙打算当个透明人从他身侧掠过的李指导员媳妇问道,“婶子,你平日里有喜欢的男明星吗?是不是也追星啊?” 李指导员媳妇一脸惊恐,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传言中那个不屑和女同志打交道的沈团长居然会主动和她聊天? 李指导员媳妇如蒙恩赐,磕磕绊绊道,“沈团长,你在……在和俺说话吗?” “俺不追星咧,俺就追着自家男人身后转!” 沈靳萧唇角一抽,别过脸来,冷着脸离开。 他安慰自己,婶子比孟抒悦年龄大,想法肯定不一样。 他应该去问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姑娘,问问她们的想法。 想了一圈,他好像不认识啥年轻的女人。 正在他单手托着沉甸甸的纸箱,单手拿着那个所谓男明星的贴画,皱着眉发愣时,林霜又双叕不知从哪个地方蹦出来,飘到了他眼前。 “靳萧哥哥,好巧啊,我过来找婶子们玩,你搬个纸箱子要去哪儿啊?” 林霜撅着嘴,一手摇晃着男人的手,完全忘了之前被他骂过的事,继续撒娇道,“我肚子饿了,你陪我去吃午饭好不好?” 沈靳萧垂睨了她一眼,神情疏离,将贴在手背上的贴画给她看,“我不能陪你了,你找你的男人和你一起去吧!” 林霜凑近看清了他手背贴图上男人英俊的脸,整张小脸刷地一下都红了。 第五十三章 大着肚子也不消停 “萧哥哥,你胡说啥呢?这可是大明星白擎丰,怎么可能是我男朋友?” 林霜揪着衣摆肩膀缓缓贴近沈靳萧,开心之色溢于言表,“是不是我爹和你说我房里贴了他的贴画,你生气了?” 说着,她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志斗昂扬举起一只手作发誓状,“萧哥哥,你放心,我自始至终喜欢的人都只有你,那个啥白擎丰的,不过是你的替身而已……” 沈靳萧得到答案,神色稍缓。 见这莫名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臭丫头就要黏过来,连带着口水都喷他脸上了,他赶忙下了楼梯离她两丈远。 沈靳萧将手中这个叫啥“白日疯”的男明星贴画揉成团,直接扔了老远。 直到此时,他才长吁一口气。 还好还好。 这男明星不过是当下姑娘们的替身而已。 怪他之前误会孟抒悦,以为她心里藏了一个男人还不够,还又藏了个男人。 想着这些,沈靳萧单手扛着纸箱,回北大街的心愈发强烈,脚步也跟着健步如飞起来。 独留下林霜在楼梯上小短腿追得飞起,“咯咯”叫个不停,却唤不回男人一个回眸。 楼上探出头看热闹的指导员和他媳妇一同从栏杆处收回视线,摇头齐齐啧啧无语。 “沈团长白长了一副好皮囊,就是一点不懂怜香惜玉。” “听说他前阵子结婚了,为啥都没见他和媳妇住一起,是不是当真和传闻里一样,沈团长很久以前出任务伤了身体?所以不行……” 指导员媳妇絮絮叨叨着,摸着三个月大的肚子就推着自家男人进屋。 话刚说一半,就见刚刚已经走远的沈靳萧不知什么时候扛着大纸箱已经吭哧吭哧跑到两人跟前。 李指导员媳妇眼见说人坏话被抓包,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对不住啊,沈团长,俺媳妇也是道听途说的,你别在意……” 李指导员生怕他发火,赶忙上前解释,却被沈靳萧脸不红心不跳地匆忙打断。 “老李,你媳妇肚子这是几个月了,为啥肚子这么小?” 李指导员两公婆面面相觑,被沈靳萧突如其来的难题直接问懵了…… * 沈靳萧心事重重地扛着纸箱去了中医馆。 他探着脑袋往店里看去。 就见女人挺着已经明显凸起的肚子,一脸幽怨地拿着苍蝇拍四处拍苍蝇。 沈靳萧目光落在女人那几乎大了人家一倍的肚子上,心底直泛嘀咕,这媳妇肚子里莫非当真有两个娃? 他轻咳一声进门,将肩头的纸箱卸到了地上。 孟抒悦一见他回来,赶忙将桌面上的苍蝇肉扫进垃圾桶里,拍了拍手就小跑过去,“回来了,我等你回来一起吃饭呢。” 她说着就去拉沈靳萧去里屋吃饭,却被沈靳萧反握住手圈进掌心中。 “我家属院里正好有一些书,你看下能用得上不?” 孟抒悦闻言,顺着他的视线落在脚边的纸箱上。 里面赫然是好几本她在图书馆都没找到的珍藏医书古籍。 孟抒悦俯身拿起几本书简直如获至宝,“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这些?” 沈靳萧手上握着女人的手一空,感觉心也跟着空落落的。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肚子上,莫名鼻头泛酸。 他为什么会知道她喜欢这些? 当然是他很早之前就在默默关注她了。 就在一个多月前,他还在为自己开脱,他不过是为了姐姐一大家子的融洽才和她结婚的。 现在,他这才看清自己的心。 即便他知道她喜欢别人,怀了别人的孩子,他做这个接盘侠也做得甘之如饴。 天知道,要是她肚里的孩子是他的,他该有多开心? 沈靳萧看着女人白皙的脸颊笑出小梨涡,伸手不自觉戳了戳它,板着脸道,“你收了东西,该怎么感谢下你老公我?” 孟抒悦翻看着书喜不自胜,眼神瞥了眼对面正忙得热火朝天的馄饨铺老板,踮起脚尖就往男人冷冰冰的脸颊上啵了一口,随着便书本捂脸,跑了。 脸颊上一口温热湿润。 沈靳萧脸上的冰块碎裂,整个身体仿佛过电般僵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刚刚不过是想借这一箱子书,让她同意自己住进来。 没想到她竟会主动亲他! 她这是什么意思? 到底什么意思? 沈靳萧脑中惊涛骇浪,唇角的笑意却怎么压也压不住。 他没怎么和姑娘打过交道,实在不知道女孩子亲一口就一脸娇羞跑进里屋是啥意思? 脑中想着女人跑走时摇曳的身姿,沈靳萧涨红了脸,下意识瞅了眼对面生意爆火的馄饨铺,自作主张地拿起木板关了铺门,插上门栓,魂早就跟着女人进了屋。 对面馄饨铺的老板铁勺在锅里舀着馄饨,盐巴葱花洒得飞起。 刚刚他忙得不可开交时,一个眼神劈叉就扫到对面大肚婆踮着脚尖去亲那个禁欲脸糙汉身的高大个。 一转眼,就见那个高大个顶着那张禁欲脸将店门都关了。 馄饨铺老板探头看了眼屋外天上高挂的太阳,不禁连连摇头,“真是世风日下,大白天的连生意也不做,大着肚子也不消停……” 屋外艳阳高照,屋内昏暗暧昧。 沈靳萧倒了杯水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水就朝里屋走去。 他站在阁楼底下,目光沉沉看向阁楼,全身紧绷得快要爆炸,哑着声音道,“抒悦,那我上去了……” 左脚刚踏上木阶,身后女人的呼唤声,直吓得他左脚绕了个大圈落回地上。 “你站在这干嘛?快来吃饭啊。” 孟抒悦站在在通向后院的小门下,看着里头站得笔直的男人一头雾水,“还有,你咋把店门关了?” “没……没……” 沈靳萧尴尬地从阁楼底下出来,摸了摸鼻子心虚道,“就怕我们吃饭,店里东西被偷了。” 孟抒悦上下扫视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身上有哪里不对劲。 走到后院,她脚步顿住,终于宛如被人泼了盆热水般恍然大悟。 身后紧随其后的男人,也跟着她步子忽然停下,整个身子撞她背上。 下一瞬,孟抒悦整个脊背僵直,一股热气直从脚底往脸上烧,烧得她整个脸颊也红得几欲滴血。 第五十四章 一见她就胡思乱想 后院大槐树下的小桌子上。 一盘苦瓜,两根腌黄瓜和两碗地瓜稀饭。 就这么寒碜地摆在有些摇晃的小桌子上。 沈靳萧挺拔的身姿坐在矮小的凳子上,就像张着腿坐在地上。 他看了眼桌上没有一点油腻的菜,没有想吐的恶心感,只有一抹心疼。 “你大着肚子就吃这些?” 孟抒悦小嘴扒拉着碗里的地瓜粥,吝啬地往自个碗里夹了根腌萝卜,小小地咬了一口,边嚼边说,“以前在海市,那边南方人晚上不都吃这些地瓜粥,我看你早上流鼻血,特地煮你吃的。” 她将口中的萝卜咽下,舔了舔唇,又指了指一旁药炉上的药盅,“吃完饭歇会儿,你把那副中药喝了,会缓解你的孕吐的。” 沈靳萧手里拿着筷子,原本是想夹走她手中的腌萝卜,想说她几句大着肚子吃这些没营养。 却在看着她咬下腌萝卜第一口时,一双琥珀色的瞳仁看呆了。 他甚至耳朵听力好到脆萝卜在她口中嚼碎的声音,火眼金睛看清楚她吞咽时,修长白皙的脖颈因轻微的食物下咽,细腻皮肤上面的绒毛也跟着微微颤动。 视线下移。 因为她大着肚子,坐在矮凳子上,不得撑着连衣裙裙摆跟大男人一样大大咧咧坐着,裙身弧度更勾得人浮想联翩。 沈靳萧收回视线,颤着手放下筷子,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这边哪里有公厕?我去一下就回来。” 孟抒悦又夹着萝卜咬了一口,下意识顺着他裤腿抬头看向他,却在目光触及他裤腰处时,尴尬地移开视线,垂下头来。 “在大街菜市场旁有一个,你快去快回,菜等下凉了。” 她低头臊红了脸小声嘟囔,就见他早已迫不及待冲出了后院小门。 孟抒悦如释重负,拿着帕子擦了下额头的冷汗。 刚刚她总觉得那男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说实在的,她也搞不清楚,难不成这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一天到晚都是这种状态不成? 公厕里。 沈靳萧用冷水洗了好几次脸才堪堪洗去全身的热意。 连带着他自个都搞不明白,为啥一见孟抒悦这女人,脑袋就有点不正常了。 刚刚他还甚至想将她口中的腌萝卜抢下,将她摁在桌子上亲。 他努力平复好心情,去街口的卤肉店切了点猪耳朵猪头肉,并让老板娘大婶加了香菜拌好,才提着纸袋重新回了铺子。 准备收自己碗筷的孟抒悦,看着摆好的猪耳朵和猪头肉,默默从锅里再添了碗地瓜粥。 沈靳萧夹了一筷子蘸着香菜酱料的猪鼻子递到她唇边,声音也跟着不自觉放柔,“你还大着肚子,多吃点。” 孟抒悦掀眸定定地看着他,眼底满是受宠若惊与惊诧。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最爱吃拌了香菜的猪耳朵和猪头肉的? 而且这男人现在是失忆状态。 即便他以为孩子不是他的,也愿意接受她这个不知怀了谁孩子的女人,还对她这么好? 孟抒悦就这么望着他,内心有那么一丝的触动。 头顶的大槐树树枝晃动。 斑驳的树影照在小桌子上,在两人绯红的脸上留下点点树叶剪裁的银色光影,一点点在夕阳西下后留下阵阵悸动隐埋入即将到来的黑夜之中…… * 宋家小洋楼。 二楼次卧内,宋时轩双目无神地躺在床上一声不吭。 他早上跟部队告了假,九点回到家里,就一直躺在床上跟丢了魂般,午饭晚饭都没起来吃过。 沈婷坐在床沿,拉着他的手都急哭了。 “傻儿子,你跟娘说,到底出啥事了,别吓娘好不好?” 可无论她怎么哭喊,怎么将水喂到他唇边,床上的他依旧一动不动不吭声,任由唇边的水从唇角缓缓流下。 沈婷哭红了眼,她知道自家二儿子从小到大都不是那种会让大人担心的孩子,有什么心事都会悄悄藏着。 这次这般不管不顾地躺着,当真是遇到什么大事了。 她看向一旁抱着头蹲在地上的宋时钰,大声吼吼,“你这臭孩子,还瞒着我不肯说是吧,就非得你二哥饿死你才肯说是吧?” 屋外的宋庭宗探头进来瞥了一眼,出主意道:“你把他打一顿,他就老实招了!” 原本就抱着头身心俱疲懊悔不已的宋时钰听了老父亲的话,彻底破防了。 他急吼吼般从地上弹跳起身,脸红脖子粗喊道,“打吧,打死我吧,都怪我,怪我拉他一下,害他再也找不到心心念念的姑娘,是我弄丢了未来二嫂,成了吧!” 说完,宋时钰抹了把泪也跟堵气般冲了出去,直把门口的宋庭宗吓了一跳,赶忙往一旁躲了躲,才没被他撞翻在地。 “这孩子是疯了吗?敢对我大呼小叫了!” 宋庭宗进门指了指自己的脑瓜,暗示小儿子被打傻了。 转而看向床上的二儿子,一脸狐疑道,“还有,刚刚时钰说的什么姑娘什么二嫂的,难道时轩有心上人了?被人家姑娘甩了?” “当初我就叫他和孟家那丫头凑一对多好,也没现在这么多事……” 宋庭宗喋喋不休说着。 沈婷原本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得无以复加,再加上老公在一旁添油加火,她再也忍不了吼了出声,“你可闭嘴吧,儿子都成这样了,你还说风凉话!” 宋庭宗悻悻闭了嘴,尴尬地转身离去。 沈婷则在一旁忍着心痛,拉着宋时轩的手苦口婆心,“娘早就知道你这一年多都在找一个姑娘,但娘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她。” “你跟娘说她长什么样,娘一定用尽所有办法帮你找到她,你起来吃饭好不好?” 她软言细语地劝着,床上的人这才眼珠子一转看向她,眼角落下泪来。 “娘,我好难受,难受得想死,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孩,一年多了,你不知道刚刚我以为找到她,却再次把她弄丢时有多绝望,再见不到她,我真的什么事都做不了……” 宋时轩半坐起身,抱着沈婷的腰泣不成声。 第五十五章 把阁楼弄塌 沈婷拍着二儿子的背,闭着眼睛,心底宛如被刀割了般难受。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方方面面都优秀的儿子,最后居然和曾经的自己一样,是个彻彻底底的恋爱脑。 为了个女人,就如此要死要活。 门口。 宋时璟呆呆地站在门口,听着刚刚二弟口中的话,心底再也平静不了。 好难受,难受得想死,感觉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模一样的感觉,他也曾体会过。 在海市乡下得知孟抒悦离去时,他也曾是这种感觉。 那种感觉,他现在回想起来还阵阵后怕。 他明明那么在乎她,可为什么回来后却要那么对她呢? 难不成他也要等彻底失去她以后,才开始追悔莫及吗? 宋时璟同样沉默转身心不在焉地下了楼。 就连苏烟烟拿着刚买的孩子小衣服迎面和他撞上,他都丝毫未觉,兀自下了楼进了屋。 苏烟烟向他分享小衣服的笑脸彻底僵在脸上,看着男人落寞的背影,不由心慌得厉害,总觉得有一种和上次如出一辙的失控感再次袭来。 之前是她用肚里周大军的孩子为筹码,让他同情自己带她回来。 但这一次,她总有感觉,这个男人开始动摇了。 一个捆绑他多年的恩情,早在他对另一个女人逐渐滋生膨胀的爱意中逐渐失去了对弈的资本。 苏烟烟将小衣服揉成一团,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眼神也跟着逐渐冷了下去。 走到这一步,她绝不会再如上一次那般失算被赶出宋家。 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 孟抒悦将后院的小桌子搬了进来,抱着花花,顺势将后门的门栓拉上。 看着小厨房里,人高马大的大男人围着围裙洗碗,孟抒悦有些尴尬道,“那你洗碗,我去把店门打开,不定还有病人……” “别开了,天都黑了,街上哪有人,我给你烧壶热水你赶紧洗澡去吧。” 沈靳萧将手上冲洗好的碗倒扣好,转身就麻利地将蜂窝煤炉上恰好烧开的水倒进暖水壶里。 孟抒悦整个身体僵住,竟不知这男人什么时候烧的开水。 她僵着手接过男人递来的暖水壶,再次被他口中的话惊得小心脏乱跳。 “澡房里我给你倒好水了,你把热水倒进去,注意别烫到。” 沈靳萧说着又似不放心般重新拿过她手里的暖水壶,絮絮叨叨着往小厨房对面的澡房走,“算了,我给你倒好水,你拖鞋穿好,别滑倒了,有什么事要叫我……” 只见只有一张大白花布遮挡的澡房里水花四溅,热气升腾。 男人提着暖水壶的手臂肌肉绷直,暖水壶中的热水在空中划出一个滚烫的抛物线,精准地往大红桶里倒。 “水温刚好,快来洗!” 沈靳萧俯身一本正经地划拉了两下水,就朝门外目瞪口呆的女人招手,催促她赶紧洗白白。 孟抒悦看着男人直起腰时,紧束在腰间的围裙随着他的动作几乎要暴裂开来,下意识捂紧了肚子,尴尬讪笑道,“谢……谢谢哈,那你……你先出来。” “哦哦,对对,我等下再洗。” 沈靳萧尴尬不已,赶忙两步就跨出了澡房,又顺手就将澡房门的布扯了下来,盖了个严实。 澡房里,孟抒悦闹了个大红脸,心下暗骂这房东大婶怎么这么抠门,连给澡房安个门都舍不得,这遮块这么短的布,人家要是想看,蹲下一瞅,可不就一览无余了。 孟抒悦边脱外套,边朝外面喊,“你去我诊脉桌上拿最上面那包药,你拿去煎一下,等下你睡前喝一副,有助于你止吐,听到了没。” 沈靳萧没敢呆澡房门口,而是围着围裙在厨房擦灶台。 “哦哦,那我去后院煎,你慢慢洗。” 他扔了抹布,赶忙往前头铺子里走。 路过澡房时,他目光一个出轨,扫到大花布下一双明晃晃的光洁脚踝,差点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 沈靳萧赶忙收回目光,口中喃喃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跑去诊脉台拿药。 站在台前,他看着台上并排的两包中药,一时之间竟不知哪包在上面。 凭着直觉他随便拿了一包药便去后院煎。 在里头女人洗完澡出来前,他就囫囵吞枣随便煎沸药一口将黑漆漆药水闷下了下去。 十分钟过后,沈靳萧满头大汗,火速拿了床被子倒长椅上睡。 澡房里,孟抒悦将头顶插的木簪放下,一头海藻般乌密发尾湿漉漉的头发便披了下来,落在女人因紧张而轻微颤动的肩头。 她扯了扯略微有些短的红色睡裙,踩着脚底的水印掀开了遮挡两人间最后的遮羞布。 这个决定,其实她早就做好了。 她早就是他的人了,况且两人都是夫妻了,还别扭个啥? “靳哥……” “该你洗了!” 喊出声时,孟抒悦发现连带着她的声音都被水汽熏哑了,喊人时竟莫名带了股撩人的风尘味。 “不……不洗了,我困了,就先睡了。” 外头长椅上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 孟抒悦探头望去,就见男人不知啥时候蜷得跟只蜗牛般缩在木长椅上一动不动。 一阵冷风吹过,她全身打了个哆嗦。 幽怨的眼神落在那长椅上不争气的男人两秒,孟抒悦一咬牙一跺脚,便愤闷地上了楼,“不洗就不洗,臭死你!” 她上了阁楼,瞥了眼角落里收起来的白擎丰贴画,重新贴回床头,嘴上也跟着贴画的动作碎碎念起来。 “不上来就不上来,我一个人睡更舒服,我还怕你上来把我阁楼弄塌呢。” “力气大得跟牛一样,恐怕一点脑子都没有,刚才还迫不及待让我去洗澡,现在就躲在被子里当鹌鹑,我真是命苦……” 孟抒悦说着鼻头一酸,拿起今天白天她多准备的一个枕头,打算下阁楼给他。 毕竟那长椅是真不能睡。 男人近一米九的身高,连腿都伸不直。 刚下阁楼,她就被澡房里传来的哗啦啦水声吸引了注意力。 孟抒悦穿好塑料拖鞋,提着手电筒缓缓一步一步朝澡房走去。 手电筒照向澡房,瞬间将黑漆漆澡房里的身影,连带着男人身后那个张牙舞爪般的影子也照得一清二楚。 “啊!” 孟抒悦惊叫一声,吓得连连后退。 第五十六章 做人工呼吸 “抒悦,别叫,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沈靳萧光着膀子慌忙冲出来就想捂她的嘴。 可眼前的女人却像被吓坏般,怀里的枕头掉了,捂着眼睛手电筒的光四处乱舞,口中还喃喃喊着“不要,不要”。 沈靳萧心急如焚,生怕她挣扎间一个不留神摔伤。 刚刚他就是怕吓到她,所以才躲着她赶忙藏进被子里。 不知怎么回事,原本他还好好的。 喝完那副药后,他整个人就不对劲了,全身就像烧着的烙铁般滚烫。 所以他才催她上阁楼睡,自己则立马来澡房冲凉澡,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 平日里还好。 但他知道,此刻的他,没有姑娘不会被吓坏的。 “别怕,我平常不这样的!” 男人越说声音越抖,意识也开始模糊不清。 孟抒悦却早已吓得失了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沈靳萧将她胡乱挥舞的手死死扣住举过头顶,眼底的小火苗刺啦一下窜成熊熊烈火。 “抒悦……” 他哑着声音喊她,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彻底绷断,俯身抖着唇吻住了她。 不远处码头有轮船靠岸的鸣笛声,带起阵阵翻滚的海浪冲向码头边满是青苔的块块青石。 昏暗的中医馆里,掉落在地的手电筒光亮依旧,将两个紧贴的身影拉长倒映在整面医馆的土墙上。 孟抒悦瞪大了双眼,眼睛盯着不远处诊脉台上的药,不由猜到了原因。 早上有个婶子来找她开给她家男人用的补药,说傍晚来拿,八成是这男人拿错了药。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意犹未尽般松开了唇。 孟抒悦如一只即将溺毙的鱼般大口大口喘气。 沈靳萧同样呼吸紊乱,俯身蹲在她腰间,胳膊一抻圈住她的膝盖,直接将女人单手抱起,就往阁楼走。 一时间,孟抒悦双手扶在男人肩膀上,已从刚刚的第一眼惊恐中回过神来,闭上眼仿佛视死如归。 “砰砰砰,砰砰砰!” 医药馆的门板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几欲要把门板敲烂。 孟抒悦忽地睁开眼,宛如见到了救星。 “肯定有人急病,你放我下来,我去开门!” 她急吼吼地叫着。 沈靳萧目光怨愤地看向那铺面大门,不情不愿地蹲下身,将到嘴的肉给放跑了。 孟抒悦穿着拖鞋双脚跑得飞起,边跑还边回头叮嘱他,“你赶紧把衣服穿好,等下把别人吓坏了!” 铺面门板打开,屋外的寒气顿时吹了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就这么倒了进来,扑到孟抒悦身上,差点将她扑倒在地。 彼时屋里头,沈靳萧三两下穿好衣服裤子跑出来,眼见一个大高个一进门就往自家媳妇身上扑,原本湿漉漉的头发都气炸了。 “你干嘛?大半夜跑人家店里来耍流氓……” 沈靳萧一把就将男人拎起往地上摔,还想过去踹他一脚时,却被孟抒悦赶忙拉住,“那男的好像不对劲,你可别动他,等下被他讹上。” 地上的男人胸口剧烈起伏着,戴着的口罩上露出的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慌,指着门口道:“快……快关门,后头有人追我,要绑架我!” “绑架?” 沈靳萧职责使然,下意识就想探身去门外查看,却被孟抒悦一把拽住往里拉,赶忙拿过门板堵上了门。 “关门干嘛?我去外头看看……” 沈靳萧话说一半,和孟抒悦对视一眼,忽地明白了她这样做的原因,顿时后背阵阵发凉,后怕不已。 刚刚他要是追出去查看,如若屋里这男人是坏人,那他小媳妇和这坏人在一起,可不就危险了。 看着孟抒悦穿着清凉的大红睡裙,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就那么在别的男人面前晃悠,沈靳萧着急坏了。 他脱了身上的衬衫就上前,两个衣袖环住女人的大肚子绑在她身后,彻底隔绝了风光外露的隐患。 孟抒悦臊得满脸通红,捶着他的肩头,努嘴让他看身后地上的男人,“那男的都晕倒了,偷看不了。” “我不管,这不知是哪里来的流氓,说不定是假晕呢。” 沈靳萧黏黏糊糊系了半天衣服,被孟抒悦忍无可忍一把推开。 “同志,同志,你醒醒!” 地上的男人四仰八叉,人事不醒,但依旧能从躺倒的晕后风范看出也是个安静的大美男。 她俯身拍着男人的脸叫不醒,就挺着个大肚子半跪下来扯开男人的口罩,手触在他手腕的脉搏上,想诊断出他昏迷不醒的原因。 口罩脱落至男人凌厉的下颌线,孟抒悦看着男人那张惊为天人般的神颜,差点惊掉了下巴。 “怎么可能是他?” 沈靳萧瞅着她莫名展露出来的花痴样,不由眉心狠跟一跳,目光也跟着看向地上那面色惨白的男人。 “白日疯!这不是你床头那个白日疯吗?是我疯了,还是我眼睛出现幻觉了?” 他揉了揉眼睛始终不敢相信,突然有个帅哥出现在媳妇店铺里,而这个男人还正是媳妇心中的偶像。 “什么白日疯,人家叫白擎丰,”孟抒悦小脸一红,在脸颊上扇了扇风,犹豫地抬头看向沈靳萧,“白同志好像呛水昏迷了,必须马上做人工呼吸。” 沈靳萧身子一晃,鼻血再次不争气般一直往外滴。 他来不及擦,就把地上的女人一把拽起,气呼呼道:“你敢给这男人做人工呼吸,我不会原谅你的!” 孟抒悦生生被男人扯起打断救人,不悦地看向他,“这是救人,要不你去给他做人工呼吸。” 沈靳萧心底百感交集,看着媳妇鼓着腮帮子的生气模样,又气又舍不得骂。 “那我去做,成不?” 他眼神紧紧盯着孟抒悦,没放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咬牙俯身就要给地上莫名出现的大明星做人工呼吸。 “咳嗐嗐……” 地上的男人咳着咳着便醒了,与光着膀子正要给他做人工呼吸的沈靳萧眼神撞了个满怀。 白擎丰从地上惊跳起来,一副被猛男欺负的碎裂感扑面而来。 他大吼一声,“流氓,你想干嘛?” 但下一瞬,他目光触及到沈靳萧身后的女人时,整个人彻底僵住,眼圈瞬间红了。 第五十七章 大明星在找白月光 “月月……” 地上的男人半眯着眼,伸手望向孟抒悦,好像在透过时光看另一个人,眼底满是缱绻和泪光。 沈靳萧挡住男人那明目张胆打量自家媳妇的视线,朝他胸口拍了两下,直拍得地上男人在张口的瞬间,“哇”一声吐出好多水来。 “哪用什么人工呼吸,这拍一拍,比嘴巴好使多了!” 他一个铁掌铲了过去,再次将男人翻了个面,又“哐哐”两下直拍得男人一口水草喷了出来。 孟抒悦看得目瞪口呆,还想过去查看地上男人的情况时,却被沈靳萧一把拉住,拉进了澡房。 “你干嘛?我要给他把脉,你能不能别满脑子都是虫子!赶紧让我出去。” 孟抒悦被他堵在角落里,瞪着他就来推他。 沈靳萧拽着她的手就贴自己额头上,满是委屈和不甘,“我觉得我比他更需要救治,你看我全身就像烧着一样。” “厨房里还有半根苦瓜,你先去去火,现在救人事大,忍忍就过去了哈。” 孟抒悦赶忙挣脱沈靳萧的禁锢,灵巧地从男人咯吱窝底下偷偷溜了出去。 沈靳萧回头一脸怨念地跟在她身后,一把就薅起男人的后衣领扔长椅上,眼睁睁看着孟抒悦忙前忙后照顾那个白得跟娘们一样的男明星,恨不得将男人那滴溜溜落在自家媳妇身上的大眼睛挖下来。 两人一夜无眠,因着男人半夜突发高烧,孟抒悦换了好几种药都没法帮他退下烧来。 沈靳萧再次给昏迷不醒的男人灌完药后人都麻了。 “我们还是给他送去医院吧,等下出事讹上我们就完了!” 孟抒悦手上剁着药材,连连摇头拒绝,气鼓鼓道,“难不成你不相信我的医术?况且你不知道他是大明星吗?肯定一去医院,就会引来那些个要绑架他的人,我现在这一通药下去,他肯定马上就能醒。” 沈靳萧只觉得身上的衣服都热得快冒烟了,看着她鼓腮帮子的模样,差点再次控制不住身体冲上去将她亲到求饶。 店铺门板再次传来叩门声。 两人的神经再次高度集中望向门板的缝隙。 “谁?” “沈指导员,部队里有事,叫你赶紧回去呢!” 沈靳萧竖着耳朵听,见是自家警卫员小吴才长吁一口气。 先前他就怕小吴过来接他时暴露自己的身份,让他只是喊自己指导员。 他打开店铺门板,此时屋外已经灰蒙蒙亮。 沈靳萧大掌覆在孟抒悦有些发凉的小脸上,嘱咐了几句等下会叫公安过来,便关好铺门匆匆抬脚离去。 屋里,孟抒悦给长椅上的男人灌了最后一碗中药后,自己趴在长椅旁的桌子上沉沉睡去。 长椅上的男人眼珠子骨碌一转,从噩梦中惊醒,一掀眸就见到彻夜守在他身旁的小姑娘。 虽然他整晚都一直昏昏沉沉,但他知道一直是她给他喂药,照顾了她一整晚。 店铺门板的缝隙里有一束刺眼的光亮挤了进来,落在还在熟睡的姑娘脸上,正巧落在她高挺小巧的鼻梁上,以及鲜红的唇瓣上。 白擎丰揉了揉沉重的眼皮,终是在她红润的唇上看到一小点淡淡的褐色唇痣。 原来他之前恍惚中好像看到月月的那抹异样是真的。 这个女孩像极了他的月月长开后的样子,就连她下唇瓣的那颗小痣也一模一样。 白擎丰目光难掩激动之色,看着她下意识想唤她,却在看到她圆滚滚的肚子时,整个人僵住。 他闭上双眼,心底苦笑。 现在的他肯定是烧糊涂了,居然看着一个孕妇都觉得她长得像月月。 不知过了多久。 孟抒悦一觉醒来,就见长椅上的男人消失不见,连店铺门都被打开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刚回阁楼换了身白色的连衣裙下阁楼,嘴里还碎碎念着这男人怎么连句感谢的话都没说就跑了,就见一大群人肩扛摄像机手拿磁带录音机一股脑地涌了进来。 就像是菜市场那些婶子抢鸡蛋那般热情高涨。 “你好,你就是孟医生吧,我们刚刚收到消息,是你一剂神药下去,救了我们白爷的命,是真的吗?” “孟医生,你简直是华佗在世,救了我们千千万万‘白日梦女孩’的命啊,请问你有没什么话说?” 面对这突如其来如潮水般的恭维声,孟抒悦笑得见牙不见眼,挺直了腰杆子就开始嘴巴叭叭叭她是如何半夜遇到敲门声,如何冒着生命危险将人救进来,再如何一夜照顾他的,一碗药下去就让他退烧的。 孟抒悦说着说着都把自己说哭了,最后话锋一转,开始掏出自己中药馆的宣传单,逐一派发到几个记者手中。 “我们中医馆当然不仅退烧见效,妇科、男科病也是成效显着,欢迎各位来看病哈……” 几名在场的男记者女记者拿着手中烫手的手写宣传单,原本口若悬河的几人全都面红耳赤,不忍直视上面画的抽象小图案,全都干咳了几声讨水喝。 店门口。 后脚赶来的白擎丰,身边左拥右护再次来到中医馆门口,看着里头拿着碗笑嘻嘻殷勤倒开水的孟抒悦,缓缓脱下鼻梁上的墨镜,露出那张病容惨白却依旧帅得惨绝人寰的脸。 一旁的经纪人伍哥托腮看着里头大着肚子的女医生,惊叹道,“这丫头就是你说的大肚婆?我以为是个黄脸婆呢,长这么正!这要是来演艺圈,保准是新一派玉女掌门人。” “你说她漂亮?” 白擎丰在港市常年浸润名利场,后来他为了找月月不得不在演艺圈中露脸,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 他没想到平日里跟他眼光一样毒辣的伍哥会说这样一个市井里的小姑娘漂亮。 “我倒觉得她是可爱,可能我身旁没见过孕妇,就觉得一个女人大着肚子的样子,圆滚滚的,好像挺可爱!” 白擎丰唇角噙着笑,接着回头看向伍哥说出来的话却直接让他震碎三观。 “我等下想给她笔钱,让她陪我一晚!” 伍哥看着他差点惊掉下巴,眼睁睁看着他拖着病体大摇大摆地进了中医馆。 第五十八章 整个团都沸腾了 “各位记者辛苦了,麻烦你们帮我和救命恩人拍一张照。” 白擎丰很自然地走过去,肩膀贴着女人的肩膀,抽了一张女人手上的宣传单看了起来。 看着上头画的惟妙惟肖小蝌蚪大战绝嗣大军的小插图,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喝水的记者们见来活了,赶忙扛着摄像机过来为两人拍照。 孟抒悦见突如其来的闪光灯,对着她咔咔直闪,身旁还站着个无数女孩子心目中的大男神,僵着身子揪着裙摆,扯着皮笑肉不笑的笑脸不知如何是好。 白擎丰目光落在她僵硬的笑脸上,唇角似笑非笑,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孟医生,你宣传单上说擅长治疗男科,今晚我在金科南苑,等你过来帮我看看,怎样?” 孟抒悦脸上僵硬的笑脸在这一刻彻底碎裂,唇角也垮了下来,偏头看向一旁的男人,曾经在电视上对这个男人的偶像滤镜掉了一地。 报纸上说这男人含着金汤匙出生,是港市百年世家白家的独生子。 据说他小时候有个青梅竹马的小未婚妻。 小未婚妻在五岁的时候就被人绑架彻底失踪。 整整十五年,他都在寻找这个小未婚妻,堂堂港世权势滔天的世家独子,为爱进入演艺圈,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就是为了找到那个他心中的小女孩。 孟抒悦以前偶尔在国营饭店的电视里看到他的采访,也就是被他找人时的那股深情劲给深深感动。 没想到他私底下居然是这种人。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记者采访,孟抒悦全程没什么好脸色也没说什么话。 白擎丰朝伍哥使了个眼色,对方瞬间心领神会。 几名记者簇拥着白擎丰离开后,伍哥拿着本子写了地址递到孟抒悦跟前,上面还放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 孟抒悦连见都没见过这么大面额的钱。 伍哥却用手指叩着上面的钱,一脸诚意道,“孟医生,你也知道我们擎丰是大明星出门不方便,而且又怕麻烦,所以才找的你,请你务必过来帮他看病!” 这一番话,竟把孟抒悦都说懵了。 看来这白擎丰当真是找她看病的,又怕在这里看病被人说三道四,所以才让他去酒店里看病。 孟抒悦懊恼刚才想歪了。 她一个大着肚子的已婚妇女,人家一个单身大明星大世家公子哥怎么会看得上她? 见人走远,她拿着桌子上崭新的百元大钞,开心得快要蹦起来,赶忙关了店门就去市场上挑了只又肥又壮的大鸭雄回来炖汤。 煤炉前,她哼着小曲,将昨儿个买的绿豆一起放锅里炖煮。 很快,香味盈满了整个医药馆。 她想起昨天晚上在澡房看到的那一幕火爆场景,捂着脸憋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手扇着风出来厨房透气,看着澡房里男人遗留下来的大苦茶子,想必是昨儿个他一时着急穿衣服时留下的。 “这个大老粗,这么粗心,连这个都不穿,也不怕硌得慌。” 孟抒悦啧啧摇头,顺手就把他的大苦茶子连带着自己的衣服一起洗了。 中午的时候,她将煲好的鸭汤装进保温桶,又拿着给沈靳萧新买的大苦茶子,坐上了去部队的班车去找他。 一群人下了车,在门口登记完才能进门。 大门倏然打开。 一辆吉普车开了进来。 门口穿着军装的兵哥哥敬礼,坐在车里的宋时轩强撑着回敬个礼,车子便载着他缓缓前行。 孟抒悦眼神不经意扫见吉普车里的宋时轩,想喊他带自己进去找沈靳萧,还没开口,车子就离开视线,只得讪讪闭了口,在保卫科乖乖等待。 保卫科的同志看着眼前漂亮女同志写下的探望人名字,以及配偶关系眼睛瞪得老大,目光更是落在女人大着的肚子上惊得都能塞下一个拳头。 下一瞬。 宣传科的电话响了。 后勤部的电话响了。 通信部的电话响了。 最后是干部部的电话响了。 沈团长结婚一个多月,孩子都有五个月的消息不胫而走。 沈靳萧是在一个小时开完会后出来的,他一出来,就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那眼神说不上来的,令他不舒服。 直到警卫员小吴过来将嫂子在门口等他的消息告诉他,他差点被这喜讯砸懵。 将办公室所有的荣誉挂到身上,沈靳萧整了整衣领就迫不及待出门去见人。 谁知,门口宋时轩耷拉着脑袋挡住了他的去处。 宋时轩拦住沈靳萧急匆匆的步伐,低着头不敢看他,说出来的话却是坚定又大声。 “舅舅,我想请你帮个忙,我想你能借我个权限,我想查看下北大街那边的居住人口排查。” “查那个干嘛?难不成你心上人也在那?” 沈靳萧冷着脸回他,对他不识趣地挡道很是反感。 办公室门前,李指导员经过,对着沈靳萧就比了一个大拇指,“沈团,你平常深藏不露啊,没想到媳妇这么漂亮,孩子都快五个月了!” 沈靳萧一听媳妇漂亮,面瘫万年不动的唇角差点压不住疯狂翘起。 却在听到“孩子都快五个月”时,唇角的笑意再次被冰块糊住。 什么五个月,那个明明才三个多月好不好! 这女人肚里的双胞胎简直绿得他发慌。 沈靳萧只觉得脸都没地方放了,那个怼到他面前的大拇指妥妥地在嘲笑他是个接盘侠。 宋时轩偷偷抬眸觑了眼他骤然阴转狂风暴雨的脸色,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道,“原来我要有小表弟或小表妹了呀,呵呵呵呵,恭喜舅舅了,那舅舅能不能给我通融一下借我一下权限?” 一句话,简直在往沈靳萧心口上捅刀子。 “不能,不能!” 沈靳萧不由拔高了音量,“你娘已经找我说过了,你以为部队是你玩家家的地方?还给你权限找心上人?” “还有,人家姑娘都不知道你这个人,说不定都已经成亲有孩子了,你还剃头担子一头热。你以为人家姑娘是你开的飞机,想开走就开走啊,你简直……” 劈头盖脸一通骂下来,直骂得宋时轩涨红了脸。 蓦地,宋时轩忽地茅塞顿开般,想起了那日在街上再次遇到她的场景。 女人宽松的连衣裙下,好像是圆滚滚的肚子! 宋时轩脑中回想起那间馄饨铺老板说的话,眼睛越瞪越大。 对,她就是那间中医馆的大夫! 第五十九章 捅了男人窝 宋时轩身体猛地一震,瞪大的眼眸瞬间迸发出无限光亮,不理眼前还在教训人的毒舌舅舅,转身就朝外跑去。 沈靳萧见他迫不及待跑走的样子,也跟着蓦然回神。 孟抒悦还在外头等着,要是让他俩碰到,得知他们三人的关系,这丫头肯定会膈应他是宋时璟舅舅这层关系,肯定也会埋怨他欺骗她。 来不及多想,他也跟着追了出去。 保卫科里。 孟抒悦抱着保温桶和袋子里的大红苦茶子坐在椅子上,觉得自己宛如动物园里的猴。 因为此时小小的保卫室两扇窗户外面,早已挤满了人,似要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就连倒水的年轻女同志倒来一杯水,也是不情不愿般重重往她眼前一放,里头的水溅了满桌,并从喉头发出嗲嗲的一声“哼”。 孟抒悦再也坐不住了,只感觉自己捅了马蜂窝,就不该心疼男人,现在她浑身上下不自在,谁来心疼。 她赶忙将怀里的保温桶和大苦茶子塞给一旁看起来还算友善的男同志,托着肚子冲出人群拔腿就跑,再一个箭步就坐上了回去的班车。 这个地方,打死她都不会再来了。 而就在不远处。 沈靳萧追着宋时轩来到门口,大老远就见孟抒悦坐上班车就逃了。 瞅着宋时轩上了自己的吉普车并没遇见孟抒悦,他才长吁一口气,但又懊恼没早点出来见到她。 一到保卫科门口,刚才看热闹的人群赶忙敬礼,逐一散去。 保卫科里头传来女人不甘又委屈的声音,“我还以为沈首长不是那种看脸的人,没想到还是喜欢那种长得好看的狐媚子,居然连孩子都有了。” 里头的女人说着便呜呜呜哭了起来。 沈靳萧板着脸进去,刚才接待孟抒悦的男同志赶忙轻咳一声,制止了还在哭泣的女同志。 警卫员小吴赶忙疯狂给脸上还梨花带雨的女同志使眼色,让她赶紧躲得远远的。 实在没办法,就刚刚一个小时,沈团长这正牌妻子往这一坐,小吴就听说有不少女同志哭晕在厕所。 要是让沈团长知道这些女同志这么爱哭,估计他不会反省是自己魅力大的问题,还会让她们一个个组织去医院看眼科。 女同志持续着哭唧唧跑开。 沈靳萧却接过那个鸳鸯保温桶和红红火火的大苦茶子,再也忍不住唇角翘成了鱼钩状。 直把身旁的小吴和其他同志看得一愣一愣的。 沈靳萧提了桶就吩咐小吴赶紧送他回北大街。 现在的他迫不及待想见到她,想抱抱她,亲亲她。 可小吴却拉住他,直接泼了他一盆冷水。 “等下我们要去金科南苑,那边今天有上级下来视察开会,政委要您一定要过去。” 沈靳萧看了眼逐渐逼近的时间,无奈只能作罢。 手心摩挲着那条大红苦茶子,整颗心好像被什么充盈般满满当当。 * 孟抒悦回来时已快四点,她匆匆收拾了下自己出诊用的医药箱,便关好了铺门,和对面馄饨铺老板打了声招呼便去了金科南苑。 街口,她刚上班车,那头宋时轩乘坐的吉普车就抵达北大街街口。 宋时轩下了车就往码头方向跑,终于气喘吁吁停在那间孟氏中医馆门前,却发现它店门紧闭。 他心底突突直跳,赶忙再去问馄饨铺老板,“老板,对面的孟医生不会又搬了吧?” 这次,他怕再次和她失之交臂。 馄饨铺老板这次算看出来了,“你不是上次那个小伙子吗?你不会看上人家孟医生了吧,她老公可高可壮了,你还是歇了这心思吧,不过你有这心思,找她看看病饱饱眼福就成了。” 听着馄饨铺老板的数落,宋时轩闹了个大红脸,像是被人戳中了心思。 “你胡说什么,我……我就是,就是找她看病而已。” 馄饨铺老板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那你得明天再来,那孟医生去出诊了,即便出诊回来,她跟她那口子天没黑就给关门,早早钻被窝里舒坦去了……” 宋时轩只感觉后脑勺仿佛重重被人敲击了好几下,脑中嗡鸣一片。 钻被窝?舒坦? 几个字就像无数把刀密集地插进他心口里,痛得他几乎站立不稳,差点栽倒在地。 刚刚他过来时还在为自己打气,即便她大着肚子也没什么,即便她有老公也没什么。 现在很多夫妻都是父母催着相看结婚的。 只要她和她老公并无感情,他就会有办法用他的真心打动她,让她离婚和他再婚。 可听旁人的话,他们两夫妻的感情好像如胶似漆,密不可分。 那他这一年多的痴恋该怎么办? 宋时轩恍恍惚惚走回街口,还是司机着急的呼唤,才将他从纷杂的思绪中拉回。 “二少爷,老爷让你晚上务必跟着大少爷小少爷一起去金科南苑,我看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宋时轩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般到了金科南苑大门口。 富丽堂皇的酒店大门口,雕栏红木的大门口挂着两个大灯笼。 这家酒店的风格是照着先前王府的风格建造的。 能在这里居住的,除了安排在这的大人物,便是非富即贵。 此时的金科南苑二楼宴会厅一片灯光璀璨,无数名流世家富商齐聚一堂,热闹非凡。 在京都能叫得上名的人物,今晚无不携女眷或子女争相拿到入场券,只为能和这位港市来的世家掌权人攀上关系。 厅内最里面的休息室里。 白擎丰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腿上有一个穿着开叉粉旗袍的女人,将手中的葡萄一颗一颗喂到他口中,并双手捧起如奴仆般接住他口中吐出来的葡萄籽。 一旁的伍哥将他刚查到的那间中医馆女医生资料汇报给他听。 “孟抒悦,祖籍南方一个偏远小山村,其父母在南大街还开着一间中药铺。” “她现在的老公身份,我们暂时查不到,但据那些邻里街坊说,估计也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没啥危险。” 伍哥说着,合上眼前下面人给的资料本,笑容玩味道,“所以,你不用顾忌,可以随便享用。” 第六十章 要是出事,可是两条人命 白擎丰听着伍哥的汇报,脸上并没有露出一丝喜色,脑中想的都是女人唇角带着浅痣笑起来的可爱模样。 他幽幽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就是孟家的亲生女儿,没有一点可能是我的月月?” 伍哥神情一愣,没想到白擎丰居然想的是这个。 他还以为叫他查这姑娘资料,是怕人家老公不好惹,等下用完她以后不好收场。 “确实是亲生的,没听说他们抱养女儿,而且据说他们家疼这个女儿比儿子还疼,还让儿子去下乡呢。” 白擎丰莫名感到心口一阵烦躁,重重一把推开坐在他腿上的女人,暴怒喊声,“滚!” 旗袍美女吓得一个激灵,赶忙不住哭着弯腰道歉,被身后穿黑褂子的随从带了出去。 “你这是怎么了?月月小姐都失踪那么久了,恐怕就算你找到她,她也不记得你了,你也别执着了。” 伍哥忍不住开口劝他。 这十几年,他是亲眼看着他一次次从找人的满心期待,最后又一次次落空,直到后来整个人就像是癫狂般寻找一个个像极了月月小姐的替身声色犬马,一次次堕落,又一次次后悔自残。 他不忍心好兄弟就这样循环着放纵自己,伤害自己。 可白擎丰却听不进他的劝,只是愈发烦躁地揉着眉心,脑中浮现着那个女人圆滚滚的肚子,声音都哑了,“既然不是月月就好办了,等下她来了,你就给我安排到水阁里面,等下人来了,就来叫我。” 他说着便整理西服起身,扭头对他继续吩咐,“还有,我不喜欢不听话的,明白吗?” 伍哥无奈地笑笑,只好瘫坐回沙发上。 这个白擎丰,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失踪时才五岁的月月,脸都还没长开,他是怎么找到那么多他自以为像月月的替身的? 以前他怎么胡闹,他都没觉得什么。 但这一次确实过分了。 居然看上了一名孕妇。 那要是出事,可不只是一条人命。 见人走远,他招手叫来身旁打着蝴蝶结的经理,附耳在经理耳旁低语了几句,经理便连连点头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后,便出门去着手准备东西。 宴会厅里。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旋转楼梯上,白擎丰举杯从最高处缓缓步下台阶。 眉目英挺,矜贵慵懒,点头致谢时唇角还挂着抹玩世不恭的痞笑。 大厅内所有人的视线齐聚在男人身上。 他身上那股天生的王者气质和那张现实中比荧幕上勾勒得还要完美的面庞,让所有人都挪不开视线。 宋宗庭带着宋时璟和宋时钰一同出现在大门口时,恰好和神情呆滞赶到的宋时轩撞了个正着。 宋时钰撞了撞宋时轩肩膀,朝他挤眉弄眼,“怎么样?舅舅同意借你权限找人了吗?” “我……我想我已经找到她了!” 宋时轩呆愣愣地回答着,每说一句话,都感觉胸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 “啥?找到了!那什么时候带我去看啊?” 宋时钰激动不已,差点大叫出声。 跟在宋时璟身后的苏烟烟突然探出头,挤在两人中间,同样八卦道,“我也想见见弟妹呢。” 走在前头的宋庭宗忍无可忍顿下脚步,看向身后的三个儿子,怒道:“你们两兄弟能不能天天别老想着找女人、泡女人,能不能像你大哥一样稳重点!” 宋时轩和宋时钰一脸懵圈加无语,同时看向大哥,不敢相信老父亲会偏心成这样。 他们俩即便找女人泡女人,比大哥将两个女人的肚子搞大,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吧! 在两人的认知里,大哥即便不承认,他们也坚信孟抒悦肚里的孩子是他的。 更别提苏烟烟肚里的孩子,他更是亲口承认是他的。 当然,宋时璟不知道两个弟弟这样想他,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个弟弟鄙视的目光在他身上徘徊。 还是宋庭宗忍无可忍,打破了三兄弟短暂的对峙,同苏烟烟语气平静实则话中带刺地说道,“你大着肚子还是别进去吧,不然我也不知怎么介绍你。” 说罢他便带着儿子们一同步入宴会厅。 宋时璟安慰了身后的女人两句,便赶忙跟着一同进了宴会厅。 独留为了见识世面打扮精致的苏烟烟挺着大肚子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心碎了一地。 四人一同出现在宴会厅,就见白擎丰从旋转楼梯上下来,全身气度不凡,一颦一笑皆惊艳世人,忍不住便多看了几眼。 宋庭宗和三个儿子低语,“这就是未来港市白家的继承人,据说打算在这里建工厂,你们也知道你外公给你娘的那些铺子这几年生意都大不如前,你们要和人家打好关系,他如果能给我们供港市的货,你娘那些铺面肯定能立马盘活,明白吗?” 三兄弟哪能听进去老父亲的话,只是目光到处乱瞟,全都不想淌家里的这淌浑水。 他们各自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才不想为了碎银几两而折腰。 宋宗庭看这三个儿子的态度都气得够呛,眼神锁定在宋时钰身上,“小钰,你和那个白擎丰性子差不多,你上!” 宋时钰跟猴一样,差点跳起来。 “我什么性子跟他一样?我又不喜欢抛头露面当明星的,我只想跟舅一样迷倒一个团就好!” “去吧你,别墨迹了!” 宋宗庭毫不手软,就直接将小儿子推了出去。 宋时钰猝不及防被老父亲推到白擎丰跟前,心底直打鼓。 他没接触过这样的大人物,先前只是听举家搬迁港市的公子哥隐晦提起过这人。 那个公子哥曾悄悄同他说过一个秘密。 这白擎丰看起来不像电视屏幕上那么痴情正气,据说私底下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 当时他还想再问,那个公子哥却好像有顾虑般没敢说出口。 宋时钰拿起酒杯小闷了一口酒,壮着胆子过去打招呼。 “白先生,久仰大名,请问……” 话说一半,白擎丰礼貌歉疚地看他一眼,原本在他身上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身旁突然靠近的随从身上。 “白爷,孟医生已经来了,伍哥说已准备就绪,你可以随时享用。” 随从的声音不大,一旁的宋时钰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第六十一章 他发现心上人被欺负急疯了 宋时钰听到对方口中说出“孟医生”三个字,心脏处莫名跟着漏跳了一拍。 紧接着就见白擎丰朝他点了点头,红唇轻启“失陪”后,便松了松衣领脚步匆匆离开了宴会厅,像是迫不及待去做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坠着水晶吊灯的休息室内。 孟抒悦抱着药箱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只觉得神识越来越飘忽,看眼前的事物都开始模糊起来。 她攥紧怀里药箱的边缘,回想起刚刚男服务员给她递水时怪异的眼神,心底闪过一丝不安。 还不等她细想,休息厅的门就被人推开。 白擎丰进来的同时,扑面而来的是一股令人迷醉的木质香味,顿时冲淡了屋里那股浓郁的憋闷气息。 “久等了,孟医生。” 随着男人的招呼声,孟抒悦也拘谨地背着药箱起身,“白先生你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时间不早了,我赶紧帮你看了,还要赶回去做饭呢。” 她说着,便把药箱里的脉枕和听诊器拿出来放在茶几上。 白擎丰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女人凸起的小腹上,顺手倒了两杯红酒坐到沙发上姿态闲散地摇晃着。 他没想到这个孕妇当真这么单纯的以为过来是给他看病的。 “孟医生,喝杯红酒再看病也不迟。” 见递过来的红酒,孟抒悦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睨着他,“难不成白先生这样一个大明星还想用红酒迷晕我,对我一个孕妇下手不成?” 白擎丰握着酒杯的手一顿,显然没料到这女人看着单纯,没想到竟然会心直口快说出他的龌龊事。 这女人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玩。 他直接仰头一口将红酒闷下,大喇喇倚靠在沙发上,解了领口处的两个纽扣,静待女人药效的发作。 “昨晚我坐轮船过来,被人推下水里时,下腹好像受伤了,今天在医馆里看孟医生擅长看男科,所以想请孟医生帮我看看我有没伤着,以后能不能尽人事……” 他的声音带着酒醉后的微熏,磁性且好听。 但此刻听在孟抒悦耳中,只觉得恶心至极。 她收起脉诊和听诊器,一脸平静道:“那你脱了,让我检查吧。” 一句话,倒把白擎丰整不会了,一脸迷茫地盯着她。 见男人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孟抒悦一脸嫌弃般视线落在男人腰间,“哦哦,你是自卑吗?” 第一次,流连花丛从不沾染片缕花香的男人,此刻莫名感到了羞辱,好像他还玩不过这个女人。 就好像她的经验还比他丰富一般。 原本白擎丰有兴致,想逗逗这个小孕妇。 此刻他只想征服这个看起来表情冷淡还没一点羞耻之心的村姑! 要知道,以前那些姑娘个个都是自己主动送上门。 就这个女人,他念着她救命恩人的身份,想给她留下个美好记忆,她却不上道嘲讽他! 白擎丰腾地从椅子上跃起,正想发飙之际,就见眼前的女人咬着唇身体一个摇晃,直接摔进一旁深褐色的沙发里,发出一声娇呼声。 “你个臭流氓,对我一个孕妇下药?” 白擎丰直勾勾盯着沙发上女人圆滚滚的肚子,只觉得气血翻涌,眼前一片模糊不清,连带着脑袋都不清楚了,愈发急不可耐地扑了上去。 他抱着女人,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月月”,将身下的女人当成了他日思夜想的月月,深深地吻了上去…… 孟抒悦背着药箱站在一旁,看着沙发上抱着个靠枕边咬边啃的男人,无语地连连摇头。 这男人当真是疯了。 都跟他说了,他吃了消炎药,不能喝酒,不能喝酒! 他偏要喝酒,现在抱着个枕头就当作女人,简直不要太辣眼睛。 孟抒悦嚼了嚼口中的薄荷叶试图让自己清醒点,又朝门口看了眼把守的两名彪形汉子,赶忙收回视线,按捺住心底的冲动。 环视一圈偌大的休息室,她最终将最后的希望落在唯一的那扇窗户上。 刚打开窗户,她就傻眼了。 二楼的窗户下竟然还站着两名穿黑褂子的狗腿子。 楼下。 没搭讪到人的宋时钰被老父亲臭骂了一顿,骂骂咧咧地跑到院子里树下吹风。 楼上传来窗户的吱呀声,他同不远处两名穿着黑褂子的男人齐齐往上看,就见一女人满脸绯红,望着底下的两个男人露出惊恐的神情,随即立马关上了窗户。 宋时钰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只觉得心口处仿佛被人刺了下,惊恐如潮水般将他吞噬。 刚才那名随从同白擎丰说的话,逐渐在他脑中声音扩大。 孟医生,享用! 宋时钰扶着大树差点整个身子站立不稳。 下一秒,他慌乱地冲进宴会厅,疯了般在衣香鬓影的人群中穿梭,最后一把拉住了还在和人攀谈的宋庭宗。 “爹,快去救救抒悦,那个白擎丰要欺负她,被关在二楼里出不来!” 因他的音量过大。 霎时间,整个宴会厅寂静一片,落针可闻。 这个白家掌权人私生活混乱的事情,港市圈子里的人都有所耳闻,但这里还是鲜少有人知晓的,全都用惊诧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没有礼数的少年。 “这小伙子是宋公使的儿子?怎么这么没礼数,竟胡乱攀咬人家!” “对啊,人家大明星身边还缺女人吗?况且人家对他那个小未婚妻那么深情,怎么会做欺负人的事?”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人群中央的宋家四个人身上。 宋时璟同样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揪住宋时钰的衣领,声音都在不住颤抖。 “你……你说什么?抒悦她怎么了?” 五分钟过后。 从没干过出格事的宋庭宗硬着头皮带着三个儿子,身后跟着一大群宾客冲进了宴会厅后头的贵宾休息室? 伍哥闻讯匆匆赶来,挡住了一群人的步伐。 “你们干什么?欺负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吗?” “我们白爷刚到这就被这里的人盯上谋害追杀,我正好没地方找凶手,看来你们一个个都有嫌疑!” 一口黑锅扣下来,刚才跟上来凑热闹的宾客全都吓得拔腿就跑。 第六十二章 她到底有几个痴情姘头 有几个和宋庭宗要好的,也不禁担忧地上前偷偷劝他,“宋公使,你儿子估计看走眼了,就算没看走眼,你们也还是赶紧悄悄走人吧,白家权势滔天,你要坚持进去找人,肯定就把整个白家都给得罪了。” 见宋庭宗面色犹豫,退缩了脚步就想往后撤,宋时璟和宋时钰都急了,齐齐堵住老父亲的后路,怒目圆睁,“爹,你不能逃走!” “对啊,你不是一直喜欢抒悦当你儿媳妇吗?现在怎么能抛弃儿媳妇不管呢?” 两个儿子的大高帽直压得宋庭宗快喘不过气来,感觉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要掉了。 他实在搞不明白这个孟抒悦大着个肚子是怎么惹上这刚来的港圈太子爷的。 惹了他,沈家在京都的生意还能做得下去吗? 就凭他做翻译一个月一百块的工资,都不够他老婆一个月吃三次燕窝的,还怎么养这几个败家儿子? 正当他纠结万分时,蓦地眼睛一亮,看向一旁还在神游不知事情严重的宋时轩,激动道:“老二,你舅今天晚上不是也在金科南苑嘛,你赶紧去找他,让他过来救孟抒悦!” 宋时轩回过神来,慢吞吞正想转身去找人,就见宋时钰恍然大悟般哭出声,“对啊,我们还有舅舅啊!” 说罢,他整个人就跟阵旋风般撞开宋时轩,一眨眼就跑没影。 独留宋时轩在原地转了个圈,半晌还回不过神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现在的他不是该在中医馆等着他的女孩回店铺吗? 想着这些,他不再理会现场有什么烂摊子,不理身后父亲的呼唤直接快步离开了宴会厅。 而身后,在一片喧哗中,宋时璟双目猩红,面对挡在休息室大门口的一众黑衣随从,他疯了般想一次次冲进去,却被他们一次次推倒在地。 直到休息室里传来男人一声低吼,宋时璟整个人就像是受到一万点暴击般,抱着头可云尖叫起来。 “不……不要,啊……啊……” 宋时璟越喊越大声,整个躯体不住地颤抖着好像立马就要碎掉,高亢的声音俨然一副要盖过里头声音的趋势。 伍哥和一众黑衣随从也是第一次见如此疯子,全都目瞪口呆。 “堵住他的嘴,别搅了白爷的兴致!” 伍哥一声令下,几名黑衣随从纷纷上前,将还在癫叫不止的宋时璟摁倒在地,用拳头或抹布堵他的嘴。 宋庭宗见宝贝儿子被打,急疯了,却始终挤不进去将他救出来。 一直在外头的苏烟烟冲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令她心碎的一幕。 那个曾经被她一直奉为神明般的少年,被一群五大三粗的人摁在地上暴打。 可他却一直伸着手挣扎着哭喊着要去打开眼前那扇奢华的红木大门,嘴里声嘶力竭般地喊着“抒悦,抒悦”。 苏烟烟感觉被人泼了盆冷水,全身都是彻骨的寒意。 刚刚她在宴会厅外头,听里面出来的人八卦宋家在里头出事了,她想也没想怕是宋时璟出事,赶忙进来查看,却看到了令她窒息崩溃的一幕。 宋时璟被打得满脸是血,脸上的眼镜都被打飞了。 他爬到伍哥跟前,拉着伍哥的裤腿,声音哀求,“求你,求你放过抒悦吧,她怕疼,她还大着肚子,求你放过她,我可以帮白爷找别的女人,求你……” 被拉住裤腿的伍哥此时也是万分震惊的。 从他调查中,明显里面那女大夫老公是个不知名的糙汉子,怎么还是这当地服装龙头宋家的公子哥的姘头? 但以白家的权势,伍哥自是压根没把宋家放眼里。 他冷笑一声,“要女人我们爷哪里没有,不就看上你姘头是个……你懂的……” 一句话,令宋时璟如遭雷击。 恰好,苏烟烟小跑过来,将地上的宋时璟拉起来。 蓦地,宋时璟好像溺水的人找到浮木般,一把攥住了苏烟烟的手腕推到伍哥面前,满是血污的脸上神情阴鸷得可怕,“她也是孕妇,她可以进去换抒悦,求你进去跟白爷通融一下!” 他的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将在场的几人全都惊住。 苏烟烟面色惨白一片,周遭的声音好像都已经听不见。 脑中不断闪现着宋时璟那绝情阴鸷的面容,用那张冰冷的嘴居然说出那般冰冷无情的话语来。 他竟然要拿她去换孟抒悦! 曾经的她都是他的第一选择。 如今,他却为了那个女人,要她去换回孟抒悦。 苏烟烟紧攥手心,指尖深深嵌入掌心流出血渍也丝毫未知。 在伍哥震惊这几人错综复杂的关系中,苏烟烟深吸一口气跪了下去。 “我愿意换孟姑娘出来,哥哥他喜欢孟姑娘,我也愿意为了哥哥的心上人去死!” 如此大义凛然的语气,震耳欲聋。 宋时璟后知后觉自己做了多么荒唐的事,赶忙将地上的女人抱起,又开始连连扇自己那张早已肿胀的脸巴掌。 伍哥被这女大夫痴情姘头的痴情姘头无私奉献的精神深深震撼,盯着跪在地上嘤嘤落泪的女人,眼底闪过一丝怜惜。 这被心上人推出去伺候人,这也太惨了! 几人心思各异,各怀鬼胎。 只有宋庭宗对这鸡飞狗跳的一幕深恶痛绝,精疲力尽地搬了条凳子坐在凳子上,捂眼不想再看这两人一个表演深情,一个表演心机绿茶…… 三楼议事厅门口。 有十余名军装人员在门口站岗候命。 宋时钰穿着西服就打算往议事厅闯,却被拒之门外。 “同志,里面有重大会议,不能进去!” 面对同志们的阻拦,宋时钰差点就哭了,恨自己没有带能表明身份的证件。 “求你们叫沈团长出来,就说宋家出大事了,他外甥媳妇被人欺负了,赶紧来救救我们!” “现在会议还没结束,所有人都不能打扰!” 拒绝的声音令宋时钰头脑阵阵发懵,不管不顾就要往里头闯。 “不行,他再不出来就要出大事了!” 这个一向肆意洒脱的少年就差跪下来了,此时想起女人在窗前的模样,连双腿都是软的。 恰时,会议室的门打开,林霜从里头绯红着脸跑了出来。 宋时钰眼前一亮,宛如遇到了救星迎了上去。 第六十三章 天,这私生活混乱的一家子 会议室里。 沈靳萧拍着裤子上的大片水渍,痛得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汗珠。 警卫员小吴在一旁着急地帮他拿纸巾吸着裤子上的热水。 “团长,真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林霜会这么笨手笨脚,倒个茶都能倒你身上。” “要不要我们举个手,先去医院看看?” 小吴压低声音在他耳边低语,沈靳萧桌下动作不断,桌上却依旧必须顶着一张云淡风轻的脸,听上头讲得慷慨激昂的政委讲话。 “不要了,我回去让你嫂子看看就好了,你赶紧给我弄条冷毛巾和裤子来。” 小吴连连点头,赶忙蹑手蹑脚出了会议室。 一打开门,就见宋时钰和林霜在门口拉拉扯扯,林霜还捂着这沈团长的小外甥的嘴,好像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这一刻,宋时钰看到小吴,眼泪刷地一下流了出来…… 二楼走廊外吵闹不断。 孟抒悦将自己反锁在休息室的厕所里,拿着挂在墙上的铁莲蓬头,不住地往身上冲水保持理智。 她没想到,第一次用莲蓬头这东西,是在这么悲催的境况下。 冷水冲刷着她的身体,却仍无法缓解身上的不适感。 这时,她才想起昨天晚上沈靳萧在澡房里差点被她一包药烧着的样子,这才切身体会心疼他所受的苦。 他们两个还真是难夫难妻呢! 孟抒悦想到沈靳萧,身上的温度感觉又升高了几度。 刚刚她好像听到门外有宋时璟和宋时钰的声音。 她想,她肯定是疯了,居然会想到这男人。 最后,看着整个浴池的水,她脚下一软,托着肚子滑了进去…… * 回廊流转,光影绰绰。 伍哥一声令下,指着门口的三人,不耐烦道:“将他们轰出去!” 宋时璟脸色大变还想着挣扎冲进去,却被几名黑衣随从架起,连带着宋庭宗和苏烟烟也被拖着,随时随地准备扔出去。 “住手!” 一声暴喝在走廊尽头响起。 如一阵劲风横扫而来,吹起休息室门口众人的发丝,让人睁不开眼来。 一阵如金刚铁马踏伐而来的脚步声,如密集的鼓点般带着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沈靳萧一身笔挺军装,双目猩红,宛如从天而降的战神带着一身傲骨和霸气,排山倒海的威压以百米冲刺般瞬间杀到了作威作福的众人眼前。 他的身后同样跟着昂首挺胸阔步而来的宋时钰和警卫员小吴。 争锋相对间,一场博弈箭在弦上! 伍哥瞪大了双眼,看着逐渐逼近身量极好的威猛男人,也看清了他胸前及肩膀上佩戴的荣誉。 他心下一惊,慌乱自己大意,竟一时忘了宋家身后还有这么一个大人物,赶忙在所有人没有察觉前就想溜出去打电话喊人。 谁知,他步子还没迈开,后衣领就被人拉住拎了起来。 “开门!” “首长您好,您别生气,里面就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他们俩是情投意合,你们不能这样搅了我们的宴会,等下又把我们白爷吓出毛病来可就不好了。” 伍哥是武替出身,心底大惊男人如此神力,嘴上油嘴滑舌着,双脚撑墙一个空中回旋才堪堪挣脱沈靳萧的束缚,稳稳站定。 沈靳萧没理男人的金蝉脱壳,向前一个回旋踢就踢向那扇紧闭的大门。 伍哥大惊失色,一个凌厉拳风过去想拦下男人的拳脚,却发现晚了一步,他整个右手臂被男人双腿一个反剪直接踹进了那扇大门里。 “砰!” 门板碎裂。 眼看着沈靳萧夺门而进,走廊尽头突如其来冲出几名记者,摔翻在地的伍哥弹跳跃起,下令黑衣随从赶忙封锁了大门。 宋时璟和宋时钰进不去门,只得拉着赶来的记者,将里头白擎丰的恶行公之于众,企图曝光他令他声名扫地。 一旁的宋庭宗面对两个儿子如此鲁莽的行为,气得脸色铁青。 而隔着一群黑衣人,休息室里面,沈靳萧怒气冲冲冲进去,只看到昏倒在沙发上的白擎丰,并没看到孟抒悦的影子。 他猩红着眸子,只觉得胸腔内那颗心脏如擂鼓般狂跳,却又被无数双手撕扯着宛如车裂之刑。 小小的隔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犹如有指引般,他脚下军绿色的布鞋回转走向那扇隔着两人身体的薄薄木门。 “嘎吱”一下,沈靳萧只是稍微一用力推门,里头的门锁就脱离门框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闷响。 浴室里水汽升腾,隔着迷蒙的视线,沈靳萧看到了一整个白乎乎在浴缸中泡得起起伏伏的女人。 “抒悦……” 他强装镇定哑着声音唤她,却在她半眯着双眼撅嘴唤他“靳哥”时,终是忍不住哽咽得泣不成声。 “对不起,抒悦,我来晚了!” 他脱下外套将她裹住,一把将她从水中捞了起来,将她打横抱起紧紧地贴向自己。 “别怕,我带你回家。” 孟抒悦双手勾在他脖子上,眼尾都红了。 “是我那个便宜老公靳哥没错吧?” 她凑上去想在自己手臂上咬一口,从而确认自己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居然看到了沈靳萧。 沈靳萧眼见女人白皙的手臂上满是咬痕,心脏狠狠一跳,赶忙掰着她龇着小白牙的嘴,用自己的唇就堵了上去。 门口的伍哥赶忙回身进来想保护白擎丰,却直接被浴室里咬在一起的两人惊得瞳孔震颤。 伍哥吓得连连后退,饶是他在灯红酒绿的演艺圈多年,也是第一次被这如此混乱的一家子给刷新了下限。 外面还有她那个外甥姘头在那要死要活,里头她就和人家舅舅咬在一起了。 沈靳萧嘴巴吃痛,两片唇跟橡皮筋一样拉得老长,才摆脱了这小吸血猫的撕咬。 他扯过浴巾再次将怀里的女人裹成个白胖胖的小粽子出了门。 和门口的伍哥狭路相逢间,沈靳萧放下狠话,“今天的事,你们要敢放出一点风声毁了她的名节,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伍哥还来不及做出回应,一转头,就见沈靳萧抱着女人在窗户边上失去了身影。 第六十四章 他目睹心碎一幕 北大街中医馆门口。 月亮高悬于不远处的海面上,将岸边的石头房子笼罩在一片银色纱帐中,似一面反光镜,也将海面上的波光粼粼倒映在红瓦屋顶,及巷子里块块排列整齐的石头路上。 宋时轩蹲坐在中医馆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地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小小影子,小心脏怦怦直跳。 现在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想着她一个人大着肚子还没回来,不禁有点六神无主起来。 明明馄饨铺老板说她晚上就住在店铺里的。 正当他着急打算起身想去街口看看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由远及近,却在中医馆旁边的小巷口一个急拐弯拐了进去。 宋时轩心底一紧,赶忙起身悄摸摸跟了进去。 躲在墙角,他见一个莫名熟悉的高大身影利落地打开门进了中医馆店铺后面的院子。 隐约晃动中,他好像看见男人怀中好像抱着个女人。 院子的门“嘎吱”一声迫不及待被人拍上。 宋时轩常年训练,也算是练家子,他并不想做私闯人宅院的事。 但又害怕有什么小偷进了人家姑娘家里,便左脚在墙面上一蹬,跟猫一样上了围墙。 院里有一棵大树。 他刚爬上墙头就见到此生中最为震撼的一幕。 树下,男人高大的身躯将一个女人抱着。 女人勾着男人的脖子,哭着去亲男人的眼角、脸颊和唇角,声音颤抖而又无助。 “你这冷心冷情的老公,我快渴死了,你也不给我水喝!” 作为飞行员,宋时轩眼神很好,探头在暗处看清楚两人的脸时,整个身体彻底僵住。 宋时轩的脑袋霎时间嗡地一声炸响,眼前视线模糊中定格的画面是沈靳萧扣住女人后脑勺蛮横亲她的画面。 他不知是怎么从院墙上下来的,只知道回过神来时,他在街上一路狂奔。 耳边是呼呼的海风,他却觉得整颗心好像破了个大洞般,胸腔处呼呼作响,穿堂风穿胸而过。 他奋力地在漆黑的夜里不停奔跑着,不知跑了多久。 直到他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重重摔扑在地上,他才被后知后觉的疼痛瞬间包裹,整个人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失声痛哭起来。 他第一次爱一个女人,可这个女人到头来却是他最敬爱的舅舅的女人! 这一瞬,宋时轩只感觉二十一年来,自己的所有信念和意志全都崩塌成碎片。 他的身体和灵魂在这漆黑的夜里,陷入一处深不见底的寒潭中,再无重见光明的可能。 海面上第一缕曦光挤出海平面时,中医馆里闹腾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下去。 阁楼底下翻着肚皮的小花猫一夜无眠,见没了声音,哀怨地“喵”了一声,正打算翻身安心睡觉,楼上的噪音又开始起来了。 小花猫顿时炸毛了,喵一下直接顺着墙底的老鼠洞,崩溃地逃出了这吵得喵喵无法安眠的是非之地。 屋外天色大亮时。 沈靳萧才面色红润地将怀里刚刚酣睡着的女人小心翼翼放到软软的床铺上。 他轻柔地撩起女人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在她额头上落下深深一吻。 这一吻可不得了,他又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想着她出了一身汗,怕她着凉,便赶紧去楼下兑了温水,帮她擦拭身上的汗渍。 这一擦可不得了,他又差点管不住自己的手。 沈靳萧手忙脚乱赶紧下了阁楼呼吸新鲜空气,怕打扰了她的休息。 想起昨晚她一个劲地同他解释没被白擎丰占了便宜,可把他心疼坏了。 不想她难受,他也都是尽量满足她。 沈靳萧想起昨晚的表现,还是有一点遗憾。 要不是被热水烫了,他会表现得很好。 想着她起床肯定累坏了,连带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也饿坏了。便连忙去厨房换了蜂窝煤,开始熬粥给她喝。 谁知,粥熬了一半,店铺的门被人拍得砰砰作响,好像有不少人围在医馆门口吵吵嚷嚷着看病。 沈靳萧提着勺子正想去门口赶人,孟抒悦激动地扶着腰从楼梯上下来,“是有病人找我看病吗?赶紧去开门啊!” “你累了一晚上,赶紧再多睡一会儿。” 沈靳萧拿着勺子,整个人又条件反射般凑过来将双腿都在不住打颤的媳妇一下子从楼梯上抱了下来。 孟抒悦听他的话,小脸再次一红,不满地撇撇嘴道,“我哪有累,即便现在我大着肚子,我都比你们跑步跑得快。” 可她哪里知道话不能说太满,转身刚脱离男人的环抱,她脚下就一软,差点就摔扑在地。 沈靳萧提溜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提正,俯身蹲在她身前,从塑料拖鞋里抽出她的脚握住,在那有些轻微青紫的地方轻柔揉捏。 “对不起,疼不疼?” 孟抒悦挣脱穿回鞋子,撇撇嘴不想回答他这明知故问的问题。 但她也知道他天生力气大,能收着力气已经很难得了。 “没事没事,我这脚不是好好的吗?” 孟抒悦赶忙从这男人怀里逃脱,生怕他等下又扣着她不让走,边跑边喊火速跑出去开了门。 “那你没事的话,我今晚可还去阁楼上睡哦。” 沈靳萧追在身后吓得心脏都快漏半拍。 孟抒悦却听着身后男人半开玩笑的话,感觉身上的魂都快吓没了。 果然,沈靳萧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店铺门一打开。 门口就是几十名男男女女吵囔着要看病,差点把她刚打开一格的铺门挤破。 沈靳萧出门维持秩序,让人排好队,才允许人一个又一个进屋看病。 他拿了好几次粥过来,想让她先吃完饭再看病,却被她一次次推开。 胃部空空的他,又是一阵恶心呕吐,看着早上刚送来的报纸上白擎丰和孟抒悦的合照,深呼吸了好几次依旧解不了气。 都怪这个白擎丰,搞得现在中医馆生意爆火,他想喂口粥给老婆喝,她都没空喝。 想起昨天那个男人竟然狼心狗肺想欺负救命恩人,他魂都快气炸了。 他左思右想不想孟抒悦被推上风口浪尖,所以想以后私下解决这件事,并不想闹到公安那里去。 沈靳萧这么想着,看着忙得脚不沾地的女人,无奈只得穿戴整齐出门去了部队。 没想到,刚走到门口,昨儿个在金科南苑挡门的伍哥却和他擦肩而过。 第六十五章 想她想得发癫 伍哥见这昨晚英雄救美的大人物出现在这小小的中医馆门口吓了一跳,赶忙躲进一旁的巷子里。 他心底早已是震惊得不行了。 待人走出一段距离后,便随意抓了馄饨铺老板指着沈靳萧追问,“那男的跟那中医馆大肚子的什么关系,不会又是她其中一个姘头吧,怎么都敢明目张胆找上门,也不怕她老公看见?” 馄饨铺老板无语至极上下打量他一眼,不耐烦地机械性重复着同一句话,“那就是她老公,又高又壮的,你们打不过,就别惦记了,不过你们想一饱眼福,去看看病还是可以的。” 伍哥虎躯一震,吓得不轻。 要知道他是特地过来吓唬这姑娘别乱说话,毁了白擎丰的名声,哪曾想这次是踢铁板上了。 原想拿沈靳萧搞破鞋这事威胁他,谁曾想两人竟然是真正的两口子。 死就死在,刚刚白擎丰醒来还发了好大一顿火,说是放在休息室里的一台照相机不见了。 怕是被这女人拍了不该拍的照片,顺便把照相机带走了。 伍哥一阵头疼,不知如何是好。 他自是知道白擎丰的脾气,这爷想得到的东西何曾有没得到的时候? 现在又被摆了一道,他如何不气? 于是,他只得在馄饨铺里等着,琢磨怎么偷偷潜到那女人住的阁楼里面翻找,那台照相机肯定在阁楼里面…… * 中午时分,艳阳高照。 宋时璟在医院里躺了一整晚,整张脸早就被人揍得鼻青脸肿。 苏烟烟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给他喂着饭。 “烟烟,昨天我不是故意推你进去换抒悦的,我只是一时口不择言,你别放心上。” 宋时璟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去拉她的手。 可苏烟烟此时早已心如死灰,不想相信他的任何话。 一个人下意识说出的话,才是他最真实的话。 她一直以为宋时璟能认下她肚里的孩子,却不肯认孟抒悦肚里的孩子,以为他还是爱自己,那是对她的偏爱。 现在想来,极其可笑。 他不在乎她肚里孩子是谁的,不过是因为他不爱她而已。 相反他在乎孟抒悦肚里孩子是谁的,是因为他爱那个女人,所以介意她肚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这次她是真被他伤透了心,对他这么些年的爱意早就被他浇了个透心凉。 苏烟烟想起,十年前在湖边初次见宋时璟时的情景。 当时她正好在湖边的草丛里小解,看见一个小女孩将他拉回岸边。 小女孩连连给他按了好几下胸部,他都没醒,便慌忙跑走,像是去寻找大人帮助。 于是,小解完的她便窜出树丛看到了地上面如冠玉眉眼清俊的他。 少年一看就是个富家少爷,手上还戴着块一看就很贵的手表。 当时她想薅下他手上的手表偷走,谁知他却忽地转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错认为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一刻,她看着少年眼里的闪动的光,可耻地心动了。 她冒下了那个小女孩跳下湖救人的恩情,用这个将他捆绑住,也因此进了宋家享了多年的福。 现在想来,要是没有这份恩情,这男人恐怕这一世都不会拿正眼瞧她一下。 宋时璟见苏烟烟没有理他,顿时慌了。 他从衣领口掏了掏,摘下一个月牙玉坠放到苏烟烟手中,眼神真挚道,“烟烟,这是当初孟抒悦送我的护身符,是她从小到大戴在身上的,说能保平安的,现在我把她送我的东西送给你,别生我和她的气了,好吗?” 苏烟烟看着手心里的月牙玉坠,心底总算有了一丝畅快。 阳光洒在手心上,她将玉坠放到阳光下,玉质通透,一看就是个价值不菲的上品,上面更是用金粉刻着个“月”字。 她没想到孟抒悦这个村姑身上竟然会有如此贵重的东西,还将它送给了宋时璟。 现在宋时璟将玉送给她,就等于狠狠打了孟抒悦的脸。 苏烟烟翘着唇将玉坠戴好,眉眼间都是喜色。 宋时璟见她总算有了笑脸,便悄悄松了一口气。 哪曾想,苏烟烟摸着脖间的月牙吊坠,突然一脸深情地开口问他,“那我们什么时候领证办酒席啊,你知道我肚子已经等不及了,我可不想到时候孩子变成私生子,被人笑话。” “烟烟,我们不说好了吗?我和你办酒席给你在亲朋好友面前一个名份,但结婚证我想和抒悦领……” 苏烟烟气急,腾地一下从床沿坐起来,不依不饶道,“那没结婚证也就没有准生证,到时候我怎么去医院生孩子?” 此时的她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死死盯着宋时璟,总算看清他的真面目。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既要又要的渣男! 宋时璟被她看得一阵心虚,不敢抬头看她。 此时他也委屈得很,觉得自己是个胸襟宽广的大好人。 两个女人的孩子都不是他的,他却得顶着圣父的绿色光环想要同时保护两个女人。 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何其伟大! 可她们一个个却不理解他,还想在他身上索要太多,可惜他一个人又不能被分成两半,结两次婚。 恰时,宋时钰拿着份报纸急匆匆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大哥,抒悦她找到了,原来这坏女人跑北大街开医馆去了!” “害我这几天腿都跑断了,都没地方找她,岳父岳母他们又不肯跟我说的,这次我一定要把她拖回家好好教训教训她!” 宋时钰此刻满脑子已经是怎么摁着她狠狠教训她的画面。 他抖着报纸哗啦作响摊开给宋时璟看。 宋时璟却小心翼翼瞥了眼苏烟烟的神色,故意装作不在意般摆了摆手,“你别再一惊一乍的,昨儿个要不是你想她想癫了,发神经说她被那姓白的欺负了,我会被打成这样?” “我被打还是小事,你这样害得我们宋家被白家盯上,娘的生意有多难做,你知道吗?” 宋时璟絮絮叨叨以长辈口吻教训着宋时钰。 原本他是想以此转移苏烟烟的注意力,不再同他闹。 谁知,宋时钰却不干。 宋时钰突然跟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般跳了起来,大吼大叫,“我会想那个女人想发癫了?大哥,你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看才是你爱孟抒悦爱得入魔了,跪在门口跟孙子一样求人放了她,听说还要拿烟烟姐换她……” 霎时间,苏烟烟的脸再次刷地一下全黑了。 第六十六章 口是心非说不喜欢她 宋时璟看着苏烟烟再次绷不住的表情,也彻底慌了,连忙和孟抒悦撇清关系,同宋时钰对骂道,“我要喜欢她,早和她结婚了,倒是你这臭小子,惯会捡我不要的东西视若珍宝。” “就像小时候,我不穿的衣服,爹说送你穿,你却笑得见牙不见眼,还到处嘚瑟……” “放你娘的狗屁!” 宋时钰忍无可忍,感觉整个人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小时候被忽略的痛意再次涌上心头。 幼时,从没给他买过生日礼物的宋庭宗拿了件崭新的绿色毛衣给他穿,他还以为是父亲突然良心发现,要给他这小儿子父爱了。 哪曾想,后来他才知那是大哥不想穿也小了的绿色毛衣,宋庭宗觉得丢在那可惜,便拿来给他穿。 他不明白。 他们家是那种缺件毛衣的家庭吗? 他实在搞不懂爹为什么那么偏心大哥? 现在,宋时钰更是觉得孟抒悦简直就像大哥不要的那件绿毛衣那般,绿得他整个人发光! 见宋时钰气急败坏口不择言的模样,宋时璟却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得意起来,“哦……你这家伙果然心虚了,看你天天在外面那副浪荡样,原来这么纯情啊,你就是喜欢我不要的女人,我还要跟娘说你刚才骂我娘,就是骂她呢!” “啊……” 宋时钰再也控制不住,怒吼一声,挥着拳头就揍向他。 “要跟你说几遍,老子不喜欢她!是你后悔了,想追妻棺材板了!” “我才没有,我可没那么贱……”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一旁的苏烟烟从地上拿起那张报纸,看着报纸上孟抒悦和白擎丰肩贴肩的亲密样子,嫉妒得红了双眼。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 她大喝一声,目光森冷地看向两人,唇角勾起一抹阴鸷。 “你们想要证明都不喜欢她很简单啊,就原计划提前,在酒席上狠狠抛弃她,让她成为整个京都人的笑话,那么我就相信你们不喜欢她!” 宋时璟和宋时钰两人的拳头各自停在半空中,表情扭曲至极。 全都在听到苏烟烟的话后不自然地别开脸去,心底如打翻了五味瓶般酸涩难言…… * 中午十二点半。 沈靳萧匆匆忙忙从部队里赶回来。 见医馆里还排着老长的队伍等着自家老婆看病,再看了眼桌上依旧还在的白粥,想着她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他只觉得天都塌了。 而且看病的队伍中间,还夹杂着几个贼眉鼠眼对自家媳妇上下打量的歪瓜裂枣。 沈靳萧气得攥紧了拳头。 他没想到,自家媳妇就因为和那个白日疯上了一次报纸,医馆的生意就好得如此离谱。 要是长此以往,她的身体哪里吃得消? 况且她昨晚还累了一整宿。 思及此。 沈靳萧赶忙转身出门让小吴调转车头驱车去南大街请岳父岳母。 南大街上人头攒动。 这里比北大街人流量更大。 可此时孟父孟母以及毛球三人全都齐齐坐店铺里,每人拿着个苍蝇拍边打苍蝇,边悠闲地聊着天。 “今天生意怎么这么差,都没人看病。” “那说明没人生病,我们得高兴才对。” “怎么可能没人生病,也同时没人生孩子啊?” “现在谁找你生孩子了,人家都去医院生了,医院还管给孩子洗澡,你呀就拿条毛巾跟擦毛孩子一样,擦就完事了,找你接生才怪呢。” “你才没人找你看病,秃了头的老头子辣眼睛,找你看病越看越心烦……” 两公婆苍蝇拍拍得飞起,斗起嘴来连苍蝇都吓跑了。 毛球在一旁看着报纸,激动不已,“师父师娘,你们看师姐上报纸了,还和这个电视里的神仙哥哥拍照呢!” 孟父孟母探头一起朝报纸上一瞅,眼睛都亮了。 仿佛自家女儿就是大明星一般骄傲。 “天啦,我们家闺女也成名人了,看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也是登对得很。” “别胡说,我们女婿哪点比这男的差了。” “咦,不过这男明星不就是当年电视里寻找未婚妻那男的,还说他未婚妻身上有个月牙吊坠的,当时我还说我们抒悦身上也有个月牙吊坠的……” 孟父赶忙捅了下孟母,眼神瞥向还在一旁傻乐的毛球,示意她还有别人在场。 孟母后怕地赶紧闭了嘴,笑着转移话题道,“不过听说这丫头后来把那吊坠送给宋家老大了,我看那么贵重一东西,我就叫她到时候送给她男人,现在可好,我们沈女婿都没戴上那吊坠。” 恰时,店铺外的沈靳萧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岳母说的这番话。 沈靳萧只觉得心脏处仿佛被人轻轻刺了下般,隐隐作痛又憋闷不已。 一想到过去那些年,孟抒悦追在宋时璟身后一脸崇拜的样子,再想着她将玉坠满眼星星地挂到宋时璟脖子上,他就恨不得回家好好惩罚她,问她为什么不能将爱分他一点。 沈靳萧抬脚进去,让小吴把路上着急买的麦乳精和茶叶放到二老面前。 孟父孟母见女婿突然出现,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也不知道刚才两人说的话,他有没听到? 但随即两人便热络地拉着他,让他留下来吃午饭。 沈靳萧立马打消了两位老人的盛情邀请,说出了自己想请两位老人一起去北大街帮孟抒悦坐镇医馆的事。 孟父孟母听说闺女忙着看病,连饭都没空吃,赶忙就带着毛球急匆匆上了车子去了北大街。 * 北大街上。 苏烟烟带着宋时璟和宋时钰一同出现在中医馆门口。 当宋时璟和宋时钰两人看到医馆里盘着发、拿着毛笔刷刷写药方的女人时,脚全都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似下一秒就急切地跑过去要拥她入怀。 但这一瞬,两人全都忍住了,似不想先在对方面前暴露,谁先暴露,那谁就先输一般。 苏烟烟看着两人下意识的表情和动作,更觉得讽刺无比。 她冷笑一声,试探问道,“你们要不想进去,我进去帮你们问问她要不要跟你们回去?” “谁要她回去了?就让她在外面吃点苦头,到时候我就原计划说要娶她,她肚子也大了,不还得乖乖回来和我结婚。” 宋时钰昂着头装作漫不经心,眼神却不受控往诊脉席上那抹靓丽的身影上瞟。 第六十七章 出大事,有孕妇要出人命 宋时璟见宋时钰这副态度,更是直接后退一步,眼神不舍地从孟抒悦身上离开,一脸鄙夷地摆了摆手道,“对,叫她回来也没地方住,烟烟你带我们来这干嘛?我们还是回去吧。” “哦哦,你们不想进去劝她回去,那还是我进去帮你们劝吧。” 苏烟烟故作体贴般提出建议,实则看着两人嘴上说不要身体却依旧一动不动的样子,心底冷笑连连,怨气滔天。 见两人没再吱声,她又有什么不懂的呢? 这两人就是巴不得孟抒悦回去。 再过些日子,估计这两人就会发现对孟抒悦的感情。 如果说这世道能一妻两夫,估摸这两亲兄弟以后,更是巴不得能成为孟抒悦房中互不谦让的争宠兄弟了。 所以。 苏烟烟绝不会等事情发展到那一发不可收拾的那一天! 她睨了一眼两人,手心覆在肚子上,轻轻地抚摸着,深吸一口气便踏进了医馆的门槛。 “抒悦妹妹,你怎么在这看病呀?” 苏烟烟扯着嗓子装作一副着急的样子,上去就扯着孟抒悦持笔那只手的衣袖,眼里满是关切。 孟抒悦正脑中搜刮着便宜又好用的药材,药方写得飞起,却被突如其来的苏烟烟打断,不由皱起了眉头。 “你过来干嘛?” 她瞅了瞅医馆门口,并没看到宋时璟的身影,有点不耐烦道,“难不成是你璟哥哥看不了你的妇科病,过来来找我看病了?” “要看病后面排队去!” 霎时间,排队看病的人全都目光戏谑地盯着苏烟烟,有的甚至吹起了口哨。 苏烟烟脸色涨得通红,回头看了眼空空荡荡的门口,那两兄弟早就怂得不知躲哪去了。 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重新回头时眼里瞬间蓄满了担忧,看向眼前排了长长一队子的婶子大哥,拔高嗓门道,“大家还是回去改天再来排队吧,别累到我们家妹子了,她呀当初下乡回来还没结婚就大了肚子,让她去乡下找孩子她爹结婚她也不去,现在辛苦一个人大着肚子开医馆也不容易,就想趁着看病找个老实可靠的当孩子爹。” “各位有什么好人家,鳏夫或是老婆跑的,可以介绍给我妹子哈!” 几句话下来,刚刚排队看病眼神不老实但也规规矩矩的几个汉子就“唔哇唔哇”阴阳怪气起来。 “真的吗?这孟医生居然是下乡被搞大肚子才回来的?” “难怪专门看这些病,就是故意来给孩子挑便宜爹的,真是不要脸!” 一群人议论纷纷,就连那些远道而来不知情的婶子们也开始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起孟抒悦来。 孟抒悦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头也跟着晕晕沉沉起来。 见苏烟烟故意在外人面前想搞臭她的名声,她一把撂下毛笔,从抽屉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结婚证摊在桌上,一字一句道,“你别血口喷人,我可是结婚了,我老公要知道,可是会一个指头戳过去,就能把你左眼球戳到你右眼眶里,再弹着你那两个眼珠子到你那张臭嘴里,看你还敢不敢胡说!” 苏烟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又摸了摸自己的嘴,梗着脖子道,“你少拿一张假证糊弄我们,谁会要你一个二手货!” “你当初是怎么舔我男人的,整个南大街的人都知道,现在躲到北大街来,不就是想对我男人欲擒故纵,让他来找你,别做梦了,我怀的可是璟哥哥的孩子!” 苏烟烟压低了声音,但医馆里的人全都听得到。 从她的话里,众人你看我我看他,直接把眼前的孟医生当成个破坏人感情的破鞋,而且这破鞋不仅前头破得大拇指露出来,就连后脚跟也破得没边了,肚里的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 孟抒悦深吸一口气,指着对面的几家铺面,冷冷同她说,“你不信去这条街问问,问他们我有没老公?倒是你,你空白白牙造谣,故意来搅和我的生意,信不信我立马报公安!” 许是孟抒悦面色过于冷沉,所有人都被唬住了。 出于防卫,苏烟烟下意识后退一步,但似想到什么般,眼神瞟向里面的阁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我才不信,你有没男人,去你阁楼看不就知道了!” “没男人的话,你就赶紧收拾了回去吧。” 说话间,苏烟烟撒开步子迅速往后头的阁楼奔去。 孟抒悦莫名感觉大事不妙,立马起身追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当她飞奔至阁楼底下时,苏烟烟早已爬上了阁楼楼梯。 “你干嘛?快下来!” 孟抒悦大惊失色,心底隐约察觉到她想做什么,但始终不敢相信。 苏烟烟却迎着她惊恐的视线挑衅地笑出声来,“孟抒悦,你猜我从这摔下去,时璟他还会不会要你?” “这次没人会再信你了!” 说罢,她惊叫一声,直接从阁楼上摔了下来,发出重物落地的一声闷响,惊得外头排队看病的一群人全都好奇地往里头走来。 后院小门外。 刚刚一直藏在后院想偷摸进去找照相机的伍哥,全程看到了苏烟烟挺着大肚子从楼梯上自个摔下来的场景。 见前头不少人冲进来围观,伍哥赶忙退了出去,翻身出了围墙。 此时大街上,中医馆门前早就有人惊呼着,“出大事了,有孕妇要出人命了!” 人群一下子围满了中医馆看热闹。 伍哥在大街上眼尖地瞥见昨日还在金科南苑闹事的宋家两兄弟脸色煞白地拨开人群,冲了进去。 伍哥戴好口罩,也装作看热闹的瓜猹挤了进去看热闹。 狭窄的阁楼底下,早就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躺在地上的孕妇。 刚刚他在外头只看了两个大肚子,听到了那女人要陷害另一个女人的话,却并没看清楚脸。 现在他一眼就认出,地上的女人就是昨晚被宋家大少爷说要送进去换他姘头的可怜女人。 没想到,她居然为了个男人,不惜伤害自己肚里的孩子。 这简直堪比他拍过的那些宫斗剧还精彩。 此时躺在地上的苏烟烟唇色惨白,额头上早已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身下的血如晕开的大红鲜花般越开越大,在她一身白裙衬托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第六十八章 医馆里的野男人是谁 苏烟烟一把抓住冲进来抱她的宋时璟衣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男人穿的绿色帆布鞋。 她气若游丝般指着孟抒悦眼里满是泪水,“璟哥哥,我原本是想劝她回去的,想进来帮她收拾衣服回去的,没想到从她阁楼里突然窜出来一个汉子,一把推开我逃了,而她却怕我大喊大叫竟直接将我从楼梯上扯了下来!” “呜呜呜,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好像不会动了……” 孟抒悦怔怔地看着地上女人胡编乱造,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但作为医生治病救人的本能,她知道现在不是辩解的时候,而是下意识朝围进来的众人大喊,“别挤进来,她会喘不过气的,你们赶紧去喊车来送医院……” 话还未说完,冲进来抱着苏烟烟的宋时璟忽地起身,跟疯了般冲过来重重推了她一把。 还好阁楼底下地方逼仄,孟抒悦并没被推倒在地,只觉得后脑勺重重磕在土墙上,眼前阵阵发黑,随之而来的是无数星星取代了眼前的一切人和事,耳边只剩下宋时璟和宋时钰暴怒的指责声。 “孟抒悦,你怎么这么歹毒,烟烟好心劝你回去,你就是这么对她和她肚里的孩子的?你配做一名医生吗?” “对啊,烟烟姐还特地劝我们来看你,你就是这样丧心病狂的?要是烟烟姐肚里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是杀人凶手,我们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 紧接着,是周围人此起彼伏的指责声。 孟抒悦一手扶着楼梯,一手托着肚子,只觉得腹部也传来隐隐抽疼,疼得她连动都不敢动,生怕她一动,也跟地上的女人一样有先兆流产的迹象。 “怎么你也在这装肚子痛不成?推你一下,你就吓成这样,那你还把烟烟推下楼梯?” “我告诉你,今天你不同烟烟道歉,你就休想进我们宋家的门!” 宋时璟咬牙切齿吼着,见她一声不吭,又冲过来拽得她身子一个趔趄,直接摔在地上。 “快同烟烟道歉,你不道歉,今天我就弄死你肚子的孩子!” 他的声音如地狱里爬上来索命的恶鬼。 听得在场的人全都毛骨悚然。 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一下。 孟抒悦抬头目光寒凉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再次想起上一世被周大军打死后,他和苏烟烟将她毁尸灭迹在火海中的场景。 垂眸又瞥了眼地上唇色惨白却难掩唇角得意的苏烟烟,她原本想放下的恨意再次如燎原大火般蹭地一下熊熊燃烧起来。 “宋时璟,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道歉?” 孟抒悦托着肚子站起身,顺手操起苏烟烟陷害她藏男人的绿色帆布鞋就朝宋时璟脸上抽,“道歉,我现在就朝你的脸道歉!” “啪啪啪!” 鞋底结结实实抽在宋时璟脸上,直抽得他唇角开裂,溢出血迹来。 宋时璟满脸震惊地盯着毫不留情痛打他的孟抒悦,此刻已全然忘了脸上那股火辣辣的疼痛。 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微微颤抖着。 他蜷着掌心想攥住什么,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手心溜走般,心底阵阵的恐慌涌上心头。 “你,打我?你特么在这里跟野男人鬼混还打我?” 宋时璟双目猩红喘着气,伸手就想去掐孟抒悦的脖子。 宋时钰赶忙上前拉住他青筋暴起的手臂,扭头也跟着痛斥孟抒悦,“抒悦,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我就说你怎么有钱开医馆,原来是找了个姘头,你这样真的很贱……” “你们说够了没有!” “我还说苏烟烟她肚里的孩子是你们两个一起播的种,你们承认吗?” 孟抒悦忍无可忍直接打断她,打算用谣言攻破谣言。 她环视一圈周围,犀利的眼神落在每个人身上,“你们哪个看到我刚刚藏个男人在阁楼上了,哪个看到我将这惺惺作态的女人推下楼了?” “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要你们给我道歉,恢复我医馆的名誉,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 躺在地上的苏烟烟见情形不对,这两人竟然只顾和那女人吵,完全不顾她死活,捂着肚子低低地痛喊出声,“时璟,我好痛,快带我去医院!” 宋时璟闻言,却好像没听见般,全程面色委屈地望着孟抒悦。 直到宋时钰也跟着回神,着急地拉着大哥的手努力劝说,“哥,我们别吵了,赶紧送烟烟姐去医院吧!” “对,去医院!” 宋时璟抹了把脸,试图也抹去脸上莫名的难堪和慌乱。 他俯身抱起苏烟烟便脚步匆匆往外走,边走边叫着跟来的司机将车倒退开进来。 所有人也跟着呼啦啦往外走。 孟抒悦看着宋时璟将人抱进车里,即便生气但也没阻拦,毕竟现在确实赶紧送去抢救才是正事。 谁知外头已经上车的两人突然又“砰砰”两下甩车门下了车,直冲她而来。 孟抒悦吓了一跳,后退两步,“你……你们干嘛?” 哪曾想,他们俩却径直越过她,直奔诊脉台,拉开抽屉,就将孟抒悦抽屉里这两天赚的一百来块钱装进自己口袋里。 她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炸开,连带着沸腾的胸腔也要炸裂。 “放下,你们拿我钱干嘛?” 被冤枉被骂是一回事,但现在这两人居然来抢她的钱! 那可是她的血汗钱,命根子啊! 她不管不顾冲上去想夺回钱,却哪里是这两个土匪的对手。 两人一人一只手钳住她,就开始批判她,“因为你,昨天我们被我们家老头子没收了所有钱,现在烟烟姐被你推下来去医院肯定要花一大笔钱,这不得你来出?” 宋时钰忙不迭跟着附和,话里话外满是委屈,“抒悦,你不知道因为你,我失去了什么,俺们爹说三个月内都不给我们生活费了。” 说着他又一顿噼里啪啦开始对着周遭众人开始洗脑。 “打了人就得赔钱?况且还是个孕妇,做错事就得认,大家说是不是?” 转而又扭头开始pua孟抒悦,“这一点点钱就当你对烟烟姐的赔偿。我们也不去报公安了。” 围观的众人也跟着连连点头称是,劝孟抒悦拿钱消灾。 几句话,就彻底认定确实是孟抒悦推的人。 此时的孟抒悦再也憋不住怒意,刚想吼出声来,却托着越来越疼的肚子身子软了下去。 第六十九章 舍不得拔下嘴里的鞋 宋时钰眼见孟抒悦满头大汗地软倒在地,口中数落她的话戛然而止,下意识伸手就去扶她。 “你怎么了?” 恰时屋外的车子传来苏烟烟求救的痛哭声。 “快送我去医院,我好痛……” 瞬间,宋时钰被外头吸引了注意力,宋时璟也赶忙拉着他就往外走,嘴里着急道,“我们还是快送烟烟去医院吧,她就是不想我们拿走钱,故意装的,我认识她那么多年,还不知道,她惯会这样装病,以前就为了不让我拿她钱,说她发烧要住院……” 孟抒悦听着宋时璟旧事重提,回想着过去的事,肚子越气越痛。 她还记得以前在村里时,因为苏烟烟想要一个梳妆台,宋时璟手头的钱又不够,就把主意打到她身上,让她把工资借给他用。 当时她还正在生病发烧死活不肯拿出钱来,故意说病得严重,拿出她白天在卫生所里花钱让苏烟烟拿的药,委屈巴巴边吃药边希望他能关心她一两句。 谁知,这男人却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药,一下子全砸地上去,怒骂孟抒悦吃维生素片假装生病,只为了不借钱。 孟抒悦虽通晓中医料理,却也无法通过药片一眼辨出药的成分。 直到那刻,她才知道感冒药早被苏烟烟换成了维生素片。 也是从那时起,宋时璟就把她当成了动不动就用生病换取他关爱的人。 她如今早就对这狗男人深恶痛绝,可他却还以为她是假装病弱博取他同情。 孟抒悦瘫坐在地,看着那两兄弟毫不犹豫上了车,车子离开的尾气喷了她满店门都是,恨不能把疼痛的肚子先摘除,追上去将车上两人拽下来用塑料拖鞋抽打两人。 她从头顶拔下发簪,从里头取下细针在身上几个穴道扎了几圈,才稍稍缓解疼痛。 一众吃瓜群众对着孟抒悦指指点点,全都在骂她同为快要当妈的人,心思却如此歹毒。 却见刚刚还在地上疼得起不来身的孟抒悦,忽地从地上弹跳起身。 她站在店门口,撸起袖子抬手将身后的两个辫子打了个结,一副暴起作战的姿势,双脚作起跑姿势。 下一秒,在周遭人的惊呼声中,只见大着肚子的女人脚底的塑料拖鞋就跟擦了火星子般,追着汽车一路狂奔瞬间跑没了影。 那些个看病的人全都目瞪口呆,见医生都跑了,也没了看病看热闹的兴致,全都散了。 伍哥顺着疏散的人群,眼珠子骨碌一转,正想转到医馆后头再去寻找照相机。 谁知,戴着口罩的他一只脚还没拐进后院的巷子,就见沈靳萧一路风尘仆仆带着一对中年夫妇从不远处走来,吓得他赶忙撤回腿低着头悄悄离去。 沈靳萧带着孟父孟母回到医馆时,看到一片狼藉空无一人的医馆呆愣了好几秒。 还是对面忙得飞起却依旧眼观八路的馄饨铺老板叫住了几人,同他们说了事情的经过,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特别是馄饨铺老板忙着赚钱,压根没空去对面看热闹,也是道听途说那些个人的说法。 而且他说话又特别夸张。 便说孟抒悦被两个好像亲兄弟的两个男人打得好惨。 沈靳萧一米九的大高个听闻这个消息,气得差点站立不稳。 孟父孟母更是不相信自家闺女会推人下楼,拉着脸色惨白的沈靳萧就着急辩解,“我们悦悦不是这样的人,她压根不会去害人性命的!” 沈靳萧点点头,他当然不会相信孟抒悦会去伤害别人,只是气自己刚刚没留下来保护她,害孟抒悦被人欺负。 他安抚两个老人在中医馆先等着,便赶忙出去叫警卫员小吴开车去了最近的医院。 医院抢救室门口。 宋时璟着急地在门前踱来踱去。 宋时钰用孟抒悦的钱交完费用,手里捏着剩下的五十块钱愁眉不展,“怎么办?只剩下这么些钱,都不够给烟烟姐买补品的。” “没事,反正是孟抒悦做的好事,等下叫她再赔些钱就是!” “赔你一个厚脸皮,让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敢抢我的钱!” 宋时璟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一声怒吼。 回头的瞬间,一只塑料鞋恰巧就砸中他原本就被揍得破皮的嘴。 宋时钰刚张嘴大喊“大哥小心”,“大”字还没出口,另一只鞋就飞了过来,鞋头精准地扎进他的樱桃美人口中。 “啊……哕……” 宋时钰大叫一声,随即又被塑料鞋的一股臭塑胶味熏得哕出了声。 他瞪大了双眼,还没来得及拿下嘴里的鞋子,就见孟抒悦光着脚丫子猩红着眼,气势汹汹挺着肚子朝他们走来。 女人小巧玲珑的脚踏在白瓷砖地面上,在宋时钰眼中,竟像极了踏水而来的仙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似踩在他心脏狂跳的节点上,一下又一下走进了他心坎里。 宋时钰就这么任由鞋子塞在口中,一时间盯着那双脚竟莫名呼吸急促起来,也忘了去拔嘴上的鞋子。 孟抒悦火速杀到两人面前,一把拔下宋时钰嘴上的塑料鞋,又啪啪啪好几下,用鞋子照着宋时璟和宋时钰的脸,疯狂抽了又抽,直把两人都抽懵了。 很快,门诊外头不少看病的人就被这边打人的动作吸引了目光,有不少人都朝三人这边驻足观看。 宋时璟反应过来,一把攥住孟抒悦的手,暴怒出声,“你疯了吗?孟抒悦,你把烟烟害得都快流产了,你还打人?别以为我不会打你……” 他甚至还没说完,还没过完嘴瘾,就见孟抒悦反手攥住他的手腕向前一扯,她再顺势挣脱他的手,整个人就像被他推倒般向后摔去。 宋时璟和宋时钰两人不约而同吓得瞳孔放大,几乎同一时间就下意识伸手就去拉孟抒悦。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孟抒悦一个屁股蹲还是摔倒在地。 两兄弟感觉呼吸都快停滞了,喘不过气来。 即便刚刚两人得知苏烟烟被她害得从楼梯上掉下来,他们也从未对她下过重手,在医馆里也是收着力对她推搡,都不想她摔着,或是碰着。 但现在,两人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心疼,想将摔倒在地的软乎乎小女人搂进怀中。 哪曾想,两人刚满眼愧疚地伸手想要抱起她时,地上的女人却忽地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起来。 “打孕妇了,大家快来看啊,这里有两个无赖打孕妇了!” 第七十章 两兄弟共用,孩子都不知谁的 孟抒悦这一大嗓子,瞬间刚刚在外头探头探脑看热闹的瓜猹们瞬间以百米冲刺般速度围了上来,瞬间把抢救室门口的三人团团围住。 那种声势浩大的场景是刚刚在中医馆里的好几倍。 眼见撑腰的瓜猹们准备就位,孟抒悦抹着泪分别指着还在惊愕的两愣头青开始哭诉起来。 “这个男的是我前未婚夫。” “这个男的是我前前未婚夫。” “我后来知道他们两个都喜欢他们家的养妹,所以我才不得已和他们退了婚,现在也和我现在男人结了婚。” “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这么不要脸,因为不知道他们养妹肚里的孩子是他们两个中间谁的,他们就打算把养妹妹肚里的孩子打了……” 孟抒悦说的绘声绘色,咽了口唾沫正想继续讲。 一旁的宋时钰可不干,连忙插话道,“你说错了,苏烟烟不是我养妹,那可是我养姐,我可是比她小了整整一岁!” 全场瓜猹吃瓜吃得正起劲,纷纷瞪向他指责起来,“姐啊妹的有什么区别,年下姐弟短脚破鞋不照样好嗑。” “妹子,赶紧说吧,把这两人的丑行公之于众!” 面对众人高涨的吃瓜欲,孟抒悦唇角一抽,将上一世自己惨死时的模样想了又想,又一拧大腿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般掉个不停。 “谁知,这两个混蛋没钱给心上人打胎,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让他们养妹……不养姐,总之就是小三,让她去我的店里闹事,陷害我推她流产,然后再抢了我店里的钱,一石二鸟,拿我的钱把小三肚里的孩子给打掉了!” “天啦,谁来帮帮我啊,可怜我被同一女人插足了两次,退了两次亲,现在想好好过日子,却被他们泼了一身脏水,又没了所有积蓄,谁来给我做主啊!呜呜呜……” 孟抒悦手覆在肚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似要将前世的怨气和委屈给发泄得一干二净般,眼泪越哭越上眼,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没人见了不会心生怜惜。 就连被打成猪头的宋时璟和被扇得红温的宋时钰,两人看着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心脏不由阵阵抽疼。 要不是她刚刚口中污蔑的两个人不是他们,他们俩估摸着都会忍不住上手去帮她那张哭红的小脸拭泪。 总算听明白地上女人口中的栽赃全程,宋时钰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你说大哥和烟烟姐有一腿还有人信,怎么能说我呢?我会去抢大哥的女人吗?” 孟抒悦边抹泪边指着他身下穿的那条黑色的确良裤子,睫毛一眨,大颗的眼泪滚落,“你要是没和苏烟烟有一腿,为什么苏烟烟给你大哥买的裤子,你会穿在身上?” 一句话,比刚才的塑料鞋抽在他脸上还难受。 宋时钰涨红了脸,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总不能说是他的老父亲逼他穿的哥哥旧裤子。 但也正是他的沉默,周遭吃瓜的猹顿时沸腾了,开始激动地上窜下跳交头接耳起来。 “天啦,这两兄弟果然是穿一条裤子,连女人也要一同共享!” “那不是这姑娘说的是真的,这小三肚子里不知是谁的种,所以两兄弟就让小三打掉孩子?” “还有,这真是我活这么大以来,听说过最离谱的事,没钱给小三打孩子,还栽赃陷害前未婚夫,拿她的钱来医院打胎!” “我的天,简直是不要脸它妈给不要脸开门,不要脸到家了!” 周遭如潮水般议论的声音冲击着宋时璟和宋时钰的耳膜,差点把两人掀翻在地。 宋时璟早就被孟抒悦信口拈来的胡诌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孟抒悦半晌才颤着唇憋出一句话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两兄弟什么时候抢你的钱,是因为我们没钱给烟烟流产了?” 孟抒悦抽抽噎噎,噙着泪看向他,“大家要不信,可以去北大街问,你抢我钱的时候,是不是说没钱给你小情人做流产手术。” 宋时璟如遭雷击后退一步,对她的话竟辩无可辩。 之前,他确实说过这句话。 “可明明是你推烟烟下楼梯的……” “大家伙快看啊,这两人还在冤枉我,我在店里看病看得好好的,我会那么傻当着满屋子病人去害人?” 孟抒悦再次打断他的辩解,说得话也有理有据。 稍微有脑子的人,都会想到这一层,可这两个人就是脑袋被苏烟烟吃了,连想都不会想,直接相信苏烟烟的谎言,想借助周遭人的指责,让她无颜见人。 既然如此,她就用谣言打败谣言,让他们知道被人污蔑的滋味。 见两兄弟被众人指指点点捂着脸不敢见人的模样,孟抒悦觉得还不够。 谁让他们两个敢抢她的钱的! 今天要是他们不把钱还回来,她就直接将这两人的脸皮撕下来。 随即,孟抒悦捂着肚子也跟着尖叫起来,“我的肚子好疼,好疼!” 她指着宋时璟,手指都在颤抖,“你冤枉我不够,刚刚还推我,现在我肚里的孩子该怎么办,我钱都被抢走了,哪有钱看病?” “这混蛋当年还借了我一百块钱,你看,这是借条,到现在都还没还我,我当真可怜,呜呜呜……” 孟抒悦顺手掏出当年他写的借条展示给众人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怒了,纷纷上前推搡着让两个好手好脚的大小伙子还钱,指责两人长得人模狗样,不仅辜负人家姑娘,还骗人家姑娘钱,简直禽兽不如。 一向在医院受人尊重宋时璟,此时都懵了。 他不明白他压根没有推孟抒悦,为什么吃瓜群众却都说是他推的。 猛地,他突然想到先前孟抒悦也辩解她没害苏烟烟,他们却不信她。 难道他们误会了孟抒悦。 但很快他打消了这个怀疑。 因为没人会拿肚里的孩子来栽赃陷害别人。 此时的宋时璟想立马逃离医院。 曾经风光霁月的医生,哪受过这种千夫所指的待遇? 而且他现在所在的这家医院,正是他当初工作的医院。 如今有不少昔日的同事也在人群外头时不时朝他看来,眼里明晃晃的震惊和嘲讽令他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地洞将自己藏起来。 宋时璟两人终是受不了这种被人当成猴一样的围观,崩溃地妥协了。 第七十一章 只要你不说出去,我愿意做一切 “这手表值五百块,是我爹去港市给我买的,算我还你的钱!” 宋时璟摘下手腕上的手表丢给孟抒悦,便飞快地拨开人群跑了。 而被义愤填膺的人群围在中间的宋时钰窘迫地掏了掏裤子口袋,又掏了掏上衣口袋,无不都是空空如也。 再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 宋时钰只觉得脸都丢大发了。 他是家里最不受宠的小儿子,二哥有娘买的怀表,大哥有爹买的手表,他却扣扣搜搜连裤子都是大哥的。 这次更是因为得罪白家的事,连他私藏多年的小金库都被老父亲端了,他哪有钱赔给眼前哭唧唧的坏女人。 宋时钰一咬牙一跺脚,一副贞洁烈女撕碎衣服赴死、小媳妇受尽委屈的神情,俯身在孟抒悦低声耳语,声音轻颤,“孟抒悦,我知道你编排我和烟烟姐其实就是想逼我就范,你赢了,我没什么赔给你,今晚我在xx招待所xxx房,把第一次赔给你,行了吧!” 说罢,他捂着脸一副极尽屈辱的样子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孟抒悦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仿佛吞了只苍蝇般恶心。 虽说宋时钰是宋家三兄弟里长得最标致也最娇嫩的一个,但她也不会丧心病狂到想和他怎样吧! 明明像她老公那样又高又大,又有八块腹肌摸的男人才是人间极品,女人的硬菜,好不啦! 孟抒悦想着宋时钰估计清水挂面般的瘦小身板,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 但她转眼再瞅着手上薅来的名表,随即喜笑颜开起来。 这表拿去典当,足够抵宋时璟以前欠她的钱和今天抢走的钱了。 孟抒悦抹了把泪同周围支持她的婶子大叔们鞠躬感谢,感谢他们的金口玉言让她才能顺利要回钱。 人群渐渐散去。 原本热闹的抢救室门口突然清静下来,空无一人。 后脚晚了一步赶来的沈靳萧带着小吴在医院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心脏突突直跳,问了好几圈,才听说刚刚是有个挺着肚子的孕妇被两个小伙子欺负,现在人已经走了。 沈靳萧不用想也知道欺负人的两小伙子就是他外甥。 他强压下回去创飞两个外甥的冲动,又再次坐着车风驰电掣往回赶。 不多时。 抢救室的门被打开。 苏烟烟虚弱地躺在床上被推了出来。 护士大声地喊着,“家属,家属在哪?快帮忙推病人回病房啊!” 可是抢救室门口空无一人,哪有人回应她们。 护士骂骂咧咧为苏烟烟鸣不平,“你这姑娘找的什么男人,老婆都快流产了,也不在这陪着,这种男人要来干嘛!” 担架床上的苏烟烟看了眼空荡荡的门口,原本惨白的脸色更白了,心也彻底冷了下去。 她原本想这次栽赃孟抒悦顺便摔掉孩子,让宋时璟一辈子对她愧疚,再让他真正娶她。 可谁知,孩子不仅这么坚强没掉,这男人居然连等她出来都来不及,竟直接跑了。 苏烟烟死死攥着掌心,眼泪不受控地汩汩流下。 一片模糊中,她看到一抹身影忽然走近,蓦然睁大了眼眸,眼底再次闪现过希冀。 却在看清楚男人冷硬刚毅的面庞后,心脏吓得骤然一缩,惊得赶忙躲进了被子里。 是那个之前在金科南苑门口给白擎丰守门的那个狗腿子伍哥。 先前她见到这男人眉眼上有一道刀疤,她就吓得不轻,下意识觉得这男人就是刀口上舔血的男人,对她有一种天然的恐惧感。 可更恐怖的是,之前她就觉得这男人那双好像会杀人的眼睛就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此时,刚刚在一旁的护士去找护工过来推人,她的身边空无一人。 瞅着这个男人大摇大摆朝她走来的架势,明显就是冲她来的。 苏烟烟不明白他为什么来找她,只得将脸藏在被子里,瑟瑟发抖隐藏内心莫名对这男人的恐惧。 伍哥环视了圈空无一人的走廊,盯着被子下瑟瑟发抖的女人,不禁有些同情这个女人。 之前被宋家大少拿去换心上人。 现在又孤零零被人扔在这儿。 当真是可怜至极。 于是,便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伍哥俯身隔着被子在她耳边低语,“妹子,我刚刚在中医馆的后院门口看到了,看到你为了陷害那个孟大夫,自己从楼梯上滚下来!” “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你那个好姘头,看他是选她还是选那个孟医生?” 躲在被子里的苏烟烟全身僵直,如遭雷击。 眼睁睁看着眼前的被子被人扯开,入眼便是男人那张粗犷野性的脸,和男人那不怀好意的视线对上时,她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好几秒,半天才颤着唇低声问出口,“你……你想怎样?” 恰时,护士带着护工回来。 伍哥却伸手替女人擦拭掉眼角的泪水,唇角勾起一抹玩味,和赶过来推车子的护工点头示意,“没事,这是我朋友,我推她去病房吧。” 苏烟烟躺在软软的病床上,整个人却如坠冰窟。 回病房的路上,她脑中闪过无数个设想,每一个都是宋时璟知道她陷害孟抒悦后,他看向她时那嫌恶冷漠的眼神。 她全身都在颤抖,脑中疯狂叫嚣着不能让宋时璟知道真相。 当伍哥抱着她放到病房里的床上时,她全身颤抖得愈发厉害了。 伍哥帮她掖了掖被角,正想转身给这个可怜的女人倒杯水时,床上的女人却颤着纤细的小手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衣摆,咬唇哽咽开口,“大哥,你别和他说出真相好不好?” 苏烟烟眼泪如决堤般不住往下淌,眼神却格外坚定地看向眼前这个全身上下都令她恐惧的男人,做好了牺牲自己身体的准备。 常年卑微生长察言观色的她,又怎会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对她有意思呢? 那眼神就跟初见周大军时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眼神里透着股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占有欲和贪婪。 她咬唇对上男人错愕的目光,光着脚丫子滑出了病床,跪在高大的男人挺拔的身子面前。 男人一双长腿矗立在她身前。 冰凉的地板刺得她光洁的脚愈发冰凉。 她却深吸一口气,目光逐渐从男人脚底的皮鞋上缓缓向上,最后定格。 “只要你不说出去,我愿意做一切事……” 第七十二章 知点轻重,她怀的可是三胞胎 沈靳萧回到中医馆所在的北大街时,夕阳的落日余晖已铺满了这条码头街道,满地是一片金黄。 因着人过多,车子开不进去,他便一路飞奔回家,带起路边小摊上买发夹的小姑娘裙摆一阵飘荡,纷纷看得帅呆了眼。 他气喘吁吁回到医药馆门口时,看到的是中医馆紧闭的大门。 沈靳萧赶忙拐进一旁的巷子,从后院进了门。 一进门。 他就一眼看到了在井边手持大铁钉在磨着钉子的孟抒悦。 她挺着肚子坐在小板凳上,脚边还躺着一只头顶红帽绑着腿的大鸭子。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半张侧脸和玲珑有致的身上,将她的眉眼乃至她脸上的每个毛孔,以及她圆圆的肚子都勾勒得像美轮美奂,如沉浸在金光中一般美好。 听见有声音,孟抒悦抬头看向他,连带着她身旁的鸭子也看向他,一人一鸭好像都笑得眉眼弯弯。 “靳哥,你回来了,我打算给你再煲只鸭子,你等下帮我拔鸭毛……” “铛!” 手中的大铁钉从手中滑落。 孟抒悦瞪大了双眸,只见刚刚还在几步之遥的男人好像会瞬移般窜到她面前。 俯身,扣后脑勺,低头凶狠地吻她。 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只用了两秒,她口中的话就被他的炙热和蛮横搅碎成一池春水。 两人脚边的红头鸭子,在看到铁钉掉落的那一刻,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店铺里头。 孟父帮着闺女把店铺里的药材和药方整理好。 孟母则在厨房里帮闺女炒好了菜,又上阁楼打算跟在家里一般帮她收拾一下床铺。 可当她一上去,简直被里面的场景惊呆了。 里面的枕头摆放在床铺中央,阁楼木板墙上贴着的白擎丰贴画,此刻已被挠出一道道指痕。 不用想也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孟母瞥了眼皱巴巴的床铺,不免还是老脸一红,帮这小两口脱了被套,下楼打算拿去井边洗洗。 她正往后院走,和整理好药材的孟父遇上。 孟父看着自家媳妇抱着被套下楼,不免皱了皱眉,“天都快黑了,你洗啥被子,那晚上闺女都没被子盖了。” 孟母罕见娇嗔着捶了捶孟父的肩膀,憋笑道,“你这傻子!” 两人走到后院门口,看着院子里井边猴急般抱着闺女狼吻的沈靳萧,全都惊呆了。 特别是闺女憋红了脸惊恐地拍着沈靳萧的肩膀,那眼神明晃晃就是在示意暗示他“我爹娘过来了”。 可沈靳萧却仿佛没听见般,反手还痴迷般闭着眼将坐在地上的闺女跟拎小鸡般拎了起来,悬空着抱在怀里亲。 站在门口的两口子目瞪口呆。 孟母尴尬地别开脸没眼看。 还是孟父重重咳嗽了一声,才将忘我的沈靳萧从那种无法自拔的思念中回神,“叭”一下松开了口。 “爹,娘!你们怎么在这?” 沈靳萧下意识反问两人,一只手却还抱着怀里的女人不舍得松手。 只剩下孟抒悦直窝在男人颈窝,羞得不敢回头看爹娘。 沈靳萧在话问出口时,一下子就察觉到这话问得实在忘性大? 可不就是他把岳父岳母叫过来的,现在竟然问他们怎么在这? 孟父瞪着眼,轻轻哼了一声,“年轻人也不知个轻重的!” 他说着,好像想起自家闺女肚里孩子不是某人的,便闭了嘴,憋红了脸背着手讪讪离开。 孟母尴尬地摆了摆手,还是老话重提,“没事没事,三个月都稳定了,不过丫头你肚子里可是三胞胎,还是得……” 话说一半,她觑着沈靳萧神色,感觉说错话般,逃也似地跟着孟父后头跑了。 孟抒悦看着爹娘垂头丧气离去的背影,也猜到了二老的心思。 他们无非就是觉得她肚里的孩子不是沈靳萧的,感觉无法在沈靳萧面前挺直腰杆子。 她扭头一脸怨念地回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冷傲俊逸的面庞,此刻的他正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双桃花眼半眯着盯着她的肚子一动不动,完全一副陷入沉思的禁欲模样,丝毫没有刚刚那种要将她拆吃入腹的迫切模样。 “靳哥?” 她开口轻声唤他,他却依旧沉默不语,眼神死死盯着她的肚子,似要把她肚子看穿。 连带着身后男人托着她的手也愈发地紧了起来。 不用猜也知道,这男人肯定是听到老母亲说她肚里的是三胞胎,彻底气疯了。 要知道失忆的他哪会想到,其实她肚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孟抒悦双手搭在男人肩膀上,深吸一口气。 为了爹娘以后能在他面前挺直腰杆子做老丈人丈母娘,她决定将真相告诉他,不管他信不信。 “老……老公,”孟抒悦扭扭捏捏改了称呼,好声好气道,“其实,其实我肚里的孩子是你……” “别说了!” 沈靳萧猛地回神,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 “我有没说过不许你在我面前提你肚里孩子是谁的,我不想知道!” 说着,他便将身上的女人放下,兀自转身打算进屋。 孟抒悦看着脚边早已吓晕十分好杀的鸭子,现在哪还有杀鸭子的心思,赶忙上前一把拉住了他,“老公,你再想想,你再想想或许就不会生气了。” 她指着一旁的大槐树,继续大胆试探他想激起他丢失的记忆,“要不你今晚带我去树上睡一宿……” 沈靳萧瞪大了双眼回看着她,高大的身子差点站立不住,“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孟抒悦,你都怀了三胞胎了,还这么不安分?” 他特地加重咬重了“三胞胎”三个字,表达了自己内心的不平静。 最开始他一直以为她肚里怀的是双胞胎,他觉得还能忍受。 想着到时候他们两人再生两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也能打败这两个不是亲生的孩子。 哪曾想居然是三胞胎! 他要努力多久,她才能生三个? 况且他不想她一直生孩子,又辛苦又累。 他实在搞不明白,宋时璟这兔崽子是什么好命,居然一胎就有三个崽! 沈靳萧嫉妒得眼红,胸口剧烈喘息着依旧无法缓解心口的憋闷。 孟抒悦瞅着他的神色吓坏了。 下一秒,男人猛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更是将她吓得魂飞魄散。 第七十三章 她发觉他的身份 医院病房里。 伍哥心满意足地从病床上起来,边系皮带边拍着裤子上的褶皱,挑眉看向瘫坐在地穿着病号服柔柔弱弱的女人,唇角勾起一抹玩味,“你跟那种男人干嘛?还不如跟我,我给你的可不会比那种啃老的公子哥少。” 苏烟烟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扶着床沿爬回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惨白的唇只吐出几个字,“记得你的承诺!” “你真是傻得无可救药!” “不过你也要记得承诺,在我回港市前,我找你,你必须随时出现在我面前。” 伍哥掏出火柴点了根事后烟,朝床上的女人冷冷丢下一句话,便潇洒地走出了病房。 他边走边郁闷,点烟的手摁在眉心,不解自己真是糊涂了,刚刚怎么忘了办正事,跑来医院里做了糊涂事。 肯定是之前在中医馆阁楼里翻找照相机时,被阁楼里的蛛丝马迹给刺激到,所以才遇到个娘们主动送上门,就着了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娘们的道。 而病房里。 苏烟烟在男人走出门的第一时间,就抱起床边的垃圾桶大吐特吐起来。 吐完后,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全身都在不住地颤抖着。 如果不是为了栽赃孟抒悦,她又怎么会沦落到被这粗鄙汉子欺负的地步! 这个债,她一定要找孟抒悦偿还! * 孟抒悦一路上几乎是被沈靳萧夹在腋下夹到了宋家。 小洋楼的一楼转角处。 沈靳萧十指紧扣着女人的手,就跟牵着个生怕走丢的小朋友般,眼神示意她看向大厅的方向。 宋家大厅里此时正上演着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感人场面。 孟抒悦看着不远处大厅二楼楼梯上重复的一幕,简直不明所以。 宋时璟一把将宋时钰从二楼楼梯上推了下去。 宋时钰又下意识将推他的宋时璟连拉带扯扯下了下楼。 两人就那么摔在一起翻滚下了楼。 紧接着,宋时钰又在楼梯下扯宋时璟的脚踝,蛮横将他从楼梯上扯摔下楼。 每一次,宋时璟摔下时都会将下面的宋时钰压住,同样地一同翻滚下楼。 两人每每翻滚下楼都哀嚎不断。 每每此刻。 宋庭宗都在一旁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咬牙切齿问两人,“你们知道错了吗?” 早就摔得鼻青脸肿浑身酸痛的两兄弟,哪里知道老父亲为什么突然惩罚两人一遍遍换着花样从楼梯上摔下来? 他们俩全都揣着翻滚下来的一口气,试图求饶求老父亲放过。 “爹,烟烟还在医院等我,我拿了衣服就要过去照顾她的,求您立马放我走吧!” 宋时璟哀求完,宋时钰也迫不及待央求起来,“爹,我跟人约好了晚上见面,您也赶紧放我走吧!” “你们还不知道错,那就继续接受惩罚吧,直到你们两个知道哪里错了。” 宋庭宗气得够呛,他都暗示这么不明显了,这两孩子还不知道哪里错了,也只能属实两孩子傻,也怪不了他这做父亲的心狠。 刚刚他在家里还在发愁自家几间店铺莫名被人接连退货的问题,就接到了沈靳萧身边警卫员小吴的电话。 小吴将自己两个好儿子连同那个好养女苏烟烟陷害孟抒悦的事告诉他,并告知他等一会儿沈靳萧就会带着孟抒悦上门眼说法。 放下电话,宋庭宗如临大敌,回身便在客厅里和两个狗狗祟祟准备出门的龟儿子撞了个满怀。 所以情急之下,宋庭宗才想了这个惩罚儿子让沈靳萧消气的好办法。 由他来惩罚儿子,总比沈靳萧这个舅舅来替他们舅妈讨公道来得好点。 落在沈靳萧手里,不半死也得脱层皮。 此刻的宋庭宗当然也知道沈靳萧带着人过来,正在转角处看他惩罚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欺负舅妈的臭小子。 他只希望,孟抒悦能早点消气,也能放过他两个傻儿子。 明眼人稍微细想都能想通谁说真话谁撒谎。 可他两个傻儿子却不辨是非。 而此时在外头的孟抒悦也突然意识到宋庭宗用这方式惩罚两兄弟的意图。 因为,无论是对方想推或想扯另一个人下楼,近距离内肯定都会也跟着一同滚下楼梯。 更何况是中医馆里那么狭窄矮短的楼梯,一方摔下来,另一方怎么可能会没事? 唯一的可能便是,一方被指认施暴的那一方,最开始时就离另一方有一段距离,根本对另一方没有任何伤害。 可是这两兄弟却从楼上摔了不知多少次下来,却还是不懂老父亲其中的苦衷,一遍遍摔得哀嚎不止。 门外。 沈婷从外头失魂落魄地回来,眼神瞥了眼在楼梯上苦苦挣扎的两兄弟,脚步匆匆就冲了过去。 两兄弟以为,救星来了。 谁知,沈婷上去就一把揪住宋时钰的耳朵,眼底满是焦急,“你二哥跑哪儿去了,怎么两天都没消息,你以前不都跟你二哥屁股后头吗?现在咋成了你大哥的跟屁虫?快说,你二哥到底去了哪里?” 宋时璟和宋时钰两人眼底的光逐渐暗淡下去,原来母亲不是来救他们的,她的眼底只有宋时轩! 宋时钰崩溃地大喊大叫,“我不知道他跑哪去了,你宝贝儿子不见了又不是我弄丢的!” 他说着便不管不顾起身拍着身上的尘土转身就要出门,却被宋庭宗拿着鸡毛掸子打着蹦蹦跳跳再次回了楼梯,重新下一轮的翻滚下楼惩罚…… 不远处墙后的转角处。 沈靳萧俯下身,目光幽幽地注视着女人平淡的神色,试探问道,“老公帮你报仇了,你不高兴吗?” 孟抒悦从客厅里狼狈至极的宋家两兄弟身上收回视线,有些惊诧地望着眼前男人期许得到夸奖的目光。 “你到底是谁?宋公使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因为你拿自己两个宝贝儿子出气?” 她早就知道宋家这位家主十分疼爱宋时璟,从小到大从未打过骂过他,有好的都要先给他。 如今,宋庭宗却为了给沈靳萧替她出气,亲自惩罚了他的宝贝儿子。 他这么无所顾忌惩罚儿子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沈靳萧的身份比他还大! 第七十四章 危险,小老鼠快逃 沈靳萧眼见眼前古灵精怪的小妻子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赶忙摸了摸鼻子扯谎道,“我先前当然就知道你和宋家老大处过对象,许是宋公使觉得委屈我了,就故意惩罚他儿子给我们看了。” “你不会看宋公使惩罚宋时璟出气,心疼了吧?” 男人直勾勾的眸子盯着孟抒悦,孟抒悦差点被盯得一阵头皮发麻。 这男人到底在说啥? 娶她还委屈他了。 也对,在他意识里,娶个带球跑孩子是别人的小村姑,可不就委屈他了。 孟抒悦鼓着腮帮子叉着腰正想对眼前的男人一阵输出。 谁知,他却盯着她眼神更委屈了。 “所以,你当真是心疼他了,也对,听说你当初还把你自小带到大的吊坠护身符送给了宋时璟,而不是送给我这个老公。” “也对,我就是一个冤种老公,我不配得到老婆的护身符。” 沈靳萧说着说着,原本漆黑如墨犹如挂着璀璨星辰的双眼渐渐暗淡下来,染上了一层水雾。 孟抒悦简直看呆了。 她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男人眼里湿润的东西是什么? 他却吸了吸鼻子转身走了。 孟抒悦整个身子僵在原地,顿觉自己就是个辜负老公的罪人。 他说得也没错。 护身符这东西本来就是要给最重要的人。 他作为老公吃醋也是正常的。 孟抒悦看了眼里头崩溃无助受不了惩罚痛哭的宋时璟,总算下定决心。 过后,她一定要将那枚护身符要回来,郑重地交到他手上。 一路上。 小吴在前头开车。 两人坐在吉普车的后座,隔得老远。 小吴又跟之前去宋家时那般,小嘴又叭叭叭开始吹捧起孟抒悦来。 “嫂子真漂亮,我很少看到大着肚子也能像嫂子这么漂亮的。” 沈靳萧眼神偷偷瞄向孟抒悦的肚子,心底感叹。 确实,以前的她清纯得不得了,即便长黑了,也是娇憨可爱。 现在大了肚子,却觉得她愈发妩媚有女人味了,身体从内到外散发着一股成熟的韵味。 特别是她现在鼓着腮帮子冷冷淡淡坐在那里的模样,倒像极了一个清冷的勾人小狐狸。 沈靳萧飞速移开视线,喉结滚了滚,又解开一个衬衫扣子才稍稍缓解自己忍不住想凑近她的冲动。 他不能过于廉价贴上去,这次他要让她知道他生气了。 他要拿回属于他这个丈夫的护身符! 两人回到中医馆。 沈靳萧率先去厨房将菜热了一遍,端出两大碗白米饭放到院子里的小桌上。 他瞥了眼还在拿着根铁钉执着杀鸭子的孟抒悦,声音闷闷的,“这么晚别杀了,你还怀着孩子赶紧吃饭吧。” 孟抒悦见男人又理她了,赶忙笑呵呵丢了手中吓得直翻白眼的鸭子和铁钉,去水桶里洗了手过来吃饭。 “娘做的麻婆豆腐可好吃了。” 孟抒悦自个用勺子舀了勺麻婆豆腐吃了口,又舀了勺麻婆豆腐递到沈靳萧嘴边示意他尝尝。 沈靳萧看着女人亮晶晶扑闪的黑白分明大眼,又看了眼女人用她吃过的勺子喂豆腐给他吃,整个人想亲她都想亲得快疯了。 他张嘴装作生闷气般不情不愿吃下媳妇喂到嘴边的豆腐,故作冷漠道,“平日里晚上你不是说吃稀饭降火吗?怎么今天煮干饭了?” 孟抒悦垂着头,边扒饭边笑得眉眼弯弯,一副羞答答的模样,“娘说晚上吃干饭才有力气……” 她没再说下去,想起娘耳提面命要她尽早和老公圆房的事,她就好笑得不得了。 娘那副模样,好像很担心她这个女婿身体有毛病,还让她给他把把脉看他是不是绝嗣体质。 如果要被她知道,肚子里的三胞胎其实是他的。 估计娘会张大嘴巴塞下两个大鸡蛋。 就这么想着,孟抒悦又想起了之前在树上还有昨天晚上他在阁楼上的失控,脸越垂越低,红着脸几乎埋到碗里去了。 沈靳萧却捧着手里的大米饭,目光落在女人露出的通红脖颈上,又落在她脚后跟磨破皮的伤口处,捧着着碗的手愈发用力,挽起的手臂青筋暴起。 他想反驳她,他其实饿个三天三夜力气都还是大的。 但看着眼前这样子撩人不自知的老婆,他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吃饭。 “你干嘛?我还在吃饭呢!” “就一会儿,等下我带你去饭店吃……” 小饭桌上的菜洒了一地。 亮着小灯的院子里空无一人,只剩一只晕倒又醒来的大白鸭子不住地扑腾着,想去够地上的大白米饭。 小花猫在外面耍了一整天回来,从老鼠洞里钻进了店铺。 刚打算翻身睡觉,头顶的阁楼上就落下一阵灰来。 “喵……” 它忍无可忍,瞅着不远处鬼鬼祟祟在厨房门口的大老鼠,无法安睡的怨念腾腾燃烧,大叫一声就朝老鼠扑了上去。 无处躲藏的老鼠就这么惊恐地瞪大了眼,被体型大它两倍的猫咪摁倒在地,豆大的眼泪汩汩落下。 可它却不急着开吃,将美味的老鼠四肢死死摁住,在它脖颈间又咬又嗅,逗得老鼠浑身抖个不停。 在老鼠吱吱吱狂叫个不停时,又装作不经意放开它。 小老鼠没逃走两步,就又被身后的庞然大物轻而易举扑倒制服,凶狠地一口咬住它的脖颈,将它拆吃入腹。 厨房里被一猫一鼠的打闹搞得一片狼藉。 阁楼上,墙上挂的时钟摇摇欲坠,最终不堪重负还是“啪”地一声掉了下来。 “老婆……” 沈靳萧温柔地吻走怀里女人眼角洇出的泪水,将她抱高,故意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他一脸期期艾艾,怅然说道,“老婆,你不觉得我脖子空空荡荡的,连个像样的护身符都没有吗?” 孟抒悦疲累地抬手摸了摸,这体魄还需要什么护身符? 简直就是金刚不坏之身,谁能伤害得了他? 蓦地,她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这男人居然在吃飞醋,明晃晃暗示她拿回送宋时璟的护身符。 见怀里的女人沉默,沈靳萧以为她不想拿回护身符,以为她还对宋时璟余情未了,不禁压下了眉眼,不悦道,“你确定不给你老公一个定情信物啥的吗?” 孟抒悦抬头看向男人突兀眯起的危险桃花眼,小心脏狠狠一跳,吓得她下意识就想逃走,心底叫苦连连。 完了,这次是彻底要饿肚子了! 第七十五章 前头雄竞,后头恩爱 晚上十点。 街上饭店早已关门,街上行人更是寥寥无几。 沈靳萧无奈只好带着自家小媳妇去街边的小摊填填肚子。 看着孟抒悦三两下就把碗里的羊肉汤吃完,他懊恼心疼得不行。 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让自己老婆饿成这样呢! 但有什么办法呢? 谁叫他也是一个刚吃到老鼠肉的大馋猫呢,不吃还好,一旦吃了就食髓知味,再也戒不了了。 “老婆,你真像一只小老鼠。” 沈靳萧盯着对面的女人,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让孟抒悦唇角直抽动。 “一会儿说我像小兔子,一会儿又像猫,现在又成老鼠了。” 孟抒悦撇了撇,用草纸巾擦了擦嘴不满地反驳。 沈靳萧却继续盯着她哑然失笑,“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偷吃油吃得肚子圆滚滚的老鼠吗?” “我还说你像黄鼠狼呢,”孟抒悦狠狠瞪了他一眼,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起身,别过头又继续憋笑道,“不对,你就像家里后院那只鸭子,一到关键时刻就特别爱叫……” 沈靳萧跟着起身,扶着桌子差点被她说的这一句话惊得身形不稳差点摔倒。 他赶忙上前捂住她叭叭叭的小嘴,生怕被人听到他的糗事。 “好了,姑奶奶,别说了,可别让人听了去,我就是鸭子,回去给你随便杀,好不?” 寂静的夜里,一高一矮的身影肩贴肩,路过一家吊着灯笼门口萧瑟的招待所,两具身影彻底消失在街尾,与夜色融为一体。 招待所二楼xx房内。 宋时钰裹着浴巾呆坐在床上,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墙上的时钟,眼圈红了又红。 他在家里受完老父亲的惩罚迫不及待就来了和孟抒悦约定好的地方,等着她过来。 洗完澡后,他还用偷偷从烟烟姐房间拿的增白粉蜜涂抹在身上摔伤的伤口处,生怕她吓着。 可是他在招待所等了整整三个小时,都没见孟抒悦出现。 宋时钰想,难不成她是不相信他还是个童子? 他越想越慌,不明白自己都给了孟抒悦这么大的便宜了,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捡便宜? 猛地,他想起了他大哥宋时璟。 宋时璟之前那么轻易就将手腕上的手表给了孟抒悦。 要知道,那手表可是他的命,他从小就爱不释手,怎么可能说送就送给孟抒悦。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爱惨了孟抒悦。 先前,大哥还一脸无所谓让他去娶孟抒悦。 但现在,他眼底闪过一丝恐慌。 他绝不能让这两人旧情复燃。 思及此,宋时钰再也等不下去了,立马穿了衣服就往中医馆赶。 大老远的。 他就见一个单薄的清瘦身影在中医馆门前徘徊。 宋时钰一眼就认出那仰头望明月的身影就是他大哥宋时璟。 一时间,他愤怒的火焰噌噌噌燃烧,冲过去一把就揪住宋时璟的衣领开揍。 “你这骗子,还说不喜欢她,不喜欢她会在她门前晃悠?” 宋时璟被他一拳打懵了,捂着脸还在狡辩,“我不过过来赏月,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我看你是死鸭子嘴硬,别和我说你眼镜底下流的都是尿吧,为了个女人哭丢不丢人!” “我哪有哭!” 宋时璟抹了把脸上冰凉的液体,还在继续否认。 他确实哭了。 莫名一想到孟抒悦拿着塑料鞋抽他脸的决绝样子,他的心就一阵阵抽疼。 明明以前的她满心满眼都是他,何曾会这般打他、骂他,看向他时眼底毫无温度? 宋时璟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反而笑着对宋时钰冷嘲热讽起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是不是跑招待所里脱光光等她了,可惜她没去,是不是?” “宋时钰,你还说不喜欢她,我看你比我还喜欢她,恨不得立马当她肚里野种的爹!” “我没有,没有!” 宋时钰被说得无地自容咆哮出声,再次一拳就砸向了宋时璟的面门。 很快,两个人就打成一团,发出一声声拳拳到肉声和凄厉的惨叫声,生生掩盖住中医馆后院里传出的来自大自然的响声。 清晨,海面上的第一缕曦光照在中医馆门前的石头街面上。 宋时璟和宋时钰依旧在街上翻来覆去打得不可开交。 后院门口。 沈靳萧恋恋不舍拉着女人纤细的小手不舍得松手。 孟抒悦无奈地抽出手将手臂上的公文包塞到男人手上,催促道,“快去部队吧,你一晚上都没睡,中午就在家属院休息,别花时间赶回来了。” “你不喜欢我回来陪你吗?” 沈靳萧提着公文包,一脸的哀怨。 她好像不喜欢他回来陪她,还催着他快走。 沈靳萧磨磨蹭蹭着不肯走,板着脸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原本凌厉的下颌现此时鼓起了两个明显的腮帮子。 孟抒悦忍俊不禁,踮着脚尖就往男人冷冰冰的脸上亲了一口。 “好了,赶紧去吧,不然等下宋家那几兄弟的好舅舅找你麻烦可就不好了。” 她边说边温柔地帮他整理衣领,语气也满是歉疚,“因为我的关系,那位沈团长有没给你穿小鞋啊?” 沈靳萧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心底乐开了花。 原来她是怕他被宋家兄弟的靠山沈团长针对啊! 可他沈靳萧哪里会是那三个臭小子的靠山,他明明就是她孟抒悦一个人的靠山! “沈团长人很好的,他可不会徇私包庇他三个外甥,为人处事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沈靳萧喋喋不休开始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起来。 期待她能对沈团长这个人改观,那他也能尽早和盘托出自己的身份。 可直到他被推出门口,孟抒悦依旧是一副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信的态度。 沈靳萧一脸委屈,不晓得媳妇为啥对他,对沈团长这么有敌意? 他边想边提着公文包出了巷子,向街口小吴等在那的吉普车走去。 不远处下巴满是胡茬眼圈青黑的宋时轩和沈靳萧擦肩而过。 沉浸在思绪中的沈靳萧一点都没认出宋时轩来。 倒是宋时轩,反而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对面走来的是舅舅。 宋时轩赶忙别过脸不让他发现,匆匆从他身旁走过。 行到中医馆门前,后怕地看着眼走远的舅舅,一回头看见在医馆门前打成一团的大哥和小弟,不由惊呆了。 这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女神的医馆门口? 第七十六章 后悔过去没答应娶她 “大哥,你们别打了!” 宋时轩见人走远,赶忙上前去拉开宋时璟和宋时钰,“你们好好的打起来干嘛?脸怎么也破了相?” 他赶忙捧着宋时钰那张原本比姑娘家家还要白嫩的脸,如今却是青紫一片,不由大为震惊。 而宋时钰看到自家原本一丝不苟的二哥,如今一副鸡窝头、浑身衣服皱巴巴的模样,更是心疼地一把抱住二哥。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我以为你和二婶在哪甜甜蜜蜜呢,怎么被嚯嚯成这样了?” 宋时轩唇角抽了抽,眼神瞟向中医馆紧闭的门,心脏依旧阵阵抽疼。 这两天向来滴酒不沾的他,一直都在酒馆里买醉。 这两日,她想清楚了。 他想,既然她是舅舅的女人,他自然是要收起心底的暗恋,将她当成舅妈一样尊重的。 正当三人心思各异时,中医馆的门忽地开了,露出女人那张红扑扑的脸蛋。 一时间,门口的三人全都齐齐看向她,眼神里更是呆愣了好几秒,不约而同闪过惊艳的亮光。 第一缕曦光落在女人脸上,将她精致如画的眉眼以及眼神里流淌的那股子灵动韵味在阳光下一览无余,脸颊两边的绯红更是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忍不住想扑过去咬一口。 那种暴露在光天化日下的美,无人能拒绝。 她就像是岁月流淌中最让人难忘的一帧美景,只要往那一站,周遭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只能看到她身上闪闪发光的亮光。 宋时钰紧紧攥住宋时轩的手,才堪堪能站稳身形,不被自己胸腔内横冲直撞的小鹿乱跳撞翻在地。 宋时璟则是回神后有些懊恼地捋了捋自己凌乱的发丝。 两人都尴尬被眼前的女人看到自己鼻青脸肿狼狈模样。 孟抒悦一开门就见宋家三兄弟一同出现在门口。 想起昨天的事,她蓦地沉下脸来,“你们一大早的来我这干嘛?” 宋时璟和宋时钰一脸尴尬,很有默契地一同将魔爪伸向正羞窘背过身准备逃走的宋时轩,两人一人一边齐齐抓住他的胳膊,将他往孟抒悦方向推。 “是时轩有事找你谈。” “是二哥有话同你说。” 宋时轩被两人推得一个趔趄,直接后退好几步,又被店门口的台阶绊住,整个身子后退着砸向孟抒悦。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男人高大的身体就要砸到自己的肚子,孟抒悦眉心狠狠一跳,侧身伸手稳稳地托抱住宋时轩,才不至于他后脑勺着地受到重创。 孟抒悦后怕地惊出一身冷汗,眼神恶狠狠地盯着门口的大小两兄弟,抱怨着这两人果然是找她来算账的,竟然推自家兄弟来达到陷害她的目的。 可在她怀里的宋时轩彻底懵了,缩在孟抒悦怀里差点呼吸急促得要厥过去。 这种心脏狂跳的窒息感,甚至比他跑完一万米步还要来得汹涌强烈。 这么近距离地看眼前的女人,他甚至能看清女人脸上的每一根绒毛都在发着光。 还有她鲜红的下唇瓣上,有一颗淡褐色的小痣,不自觉让人有一种想去帮她擦干净的冲动。 “对……对不起,你……你没事吧?” 宋时轩说话都有点结巴,赶忙站起身不敢正眼看她。 他万万没想到他的两个好兄弟会推他出来。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大哥和小弟为啥会认识眼前的女人时,后头两人突如其来的两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砸在他身上。 “孟抒悦,时轩过来就是同你说,昨天的事我不怪你了,你还是搬来宋家住吧,免得大着肚子在外面住被人说闲话。” “对,我和大哥也明白你的为人,不相信你会在店里藏野男人,估计就是烟烟姐看花眼冤枉你了,你也推了她,就当两清了,你还是跟我们一同回去宋家住吧。” 两兄弟齐齐给了台阶让孟抒悦下。 他们昨天滚了三个小时的楼梯,也总算明白了宋父的意思,猜出是苏烟烟故意陷害孟抒悦的。 但既然他们已经冤枉她了,又不好拉下颜面来低头认错,只能给个台阶希望她赶紧下。 特别是宋时钰,昨晚他主动献身,却被她放了鸽子,他更是慌乱得不行。 以前他总觉得以自己年轻有为,样貌出众,配孟抒悦简直绰绰有余。 但现在,他彻底不自信了。 总隐约觉得孟抒悦不喜欢他大哥,也不喜欢她。 对他们两人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所以,内心深处想再次回到过去一起生活时的那段日子。 那段时间,每日能见到她,他每天好像都精神抖擞。 如今,他已经几天几夜没睡觉了。 但相比他的难受,宋时轩却更为震撼崩溃。 “你……你就是孟抒悦?” “孟抒悦就是你!” 他越说越崩溃,将原本就乱成鸡窝的头发揪得一搓一搓的,眼里满是懊恼。 往日他拒绝捡大哥破鞋的话语犹在耳边。 此时他恨不得穿回去甩当时的自己几巴掌。 “啊……啊……” 宋时轩整个人陷入深深的懊悔中,扯着头发尖叫着推开一脸茫然的宋时璟和宋时钰,在三人惊愕的视线中一路狂奔,消失在北大街的尽头中。 孟抒悦啧啧啧直摇头,这宋家三兄弟竟没有一个正常的。 就像宋时璟和宋时钰现在已经猜到是苏烟烟陷害她的,居然还跑来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要求她搬去宋家一起住,是有多自恋她就非得嫁给他们宋家三兄弟。 她看向还在懵圈的两人,一脸无语地打趣两人道,“你们还不去追他,我看你们宋家兄弟的精神状态,没人敢住进去吧。” 宋时钰面色难堪,撂下一句“我等会儿再来找你”,便急急忙忙追着宋时轩离去。 孟抒悦瞅了眼还留在原地的宋时璟并没理会,而是兀自将门板一片一片拿开,转过身拿起抹布开始擦拭起桌面的灰尘来。 “抒悦……” 宋时璟轻喊了一声,眼神下意识看向对面还店门紧闭的馄饨铺,再回头时目光落在女人圆了好几圈的腰身上,目光幽深且缱绻。 不知不觉间,他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从她身后一把抱住了她。 第七十七章 她竟然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啊……” 一声刺耳的惊叫声掀翻屋顶。 馄饨铺老板刚打开店门,就见对面一个鼻青脸肿带着眼镜的斯文小伙竟突然伸出咸猪手,一把抱住了对面的大肚婆。 小伙手还没放在肚子上放稳妥,那大肚婆就跟被烫到般,猛地操起桌上的算盘直接往小伙脸上砸,打得小伙抱头在店里鼠窜了好几圈才无路可逃逃出了店门。 孟抒悦忍无可忍,站在店门口破口大骂了好一阵子,才喘着粗气转身回店铺。 她眼角扫向对面正一脸看戏的馄饨铺老板,吓得唇角直抽,朝他慌乱地解释道,“就……就一个无赖,动手动脚的,你可别误会!” 馄饨铺老板一副“我都懂的”的神情,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着安抚她,“孟医生,我明白的,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你老公的。” 孟抒悦嘴上呵呵笑着道谢,转身回店铺时却尴尬不已,压根不信他的鬼话。 原本刚刚她没赶宋时璟走,就是边擦桌子边盘算着怎么拿回送他的月牙护身符。 哪曾想,这宋时璟连脸都不要了,竟跟癫狗一样突然来抱她。 她当然不相信这男人还会对她有啥感情。 毕竟上一世自己死后,他可是面对她的死亡,都能面无表情处理她的尸体。 这样的人,又怎会对她有感情呢? 之所以抱她,无非就是和白擎丰一样,一时兴起罢了。 孟抒悦回店铺拿了条新裙子重新穿上,将刚刚那条被宋时璟抱过的连衣裙洗了。 现在这男人碰她一下,她都嫌脏。 * 金科南苑。 白擎丰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将唇边的雪茄点燃,目光慵懒地看向伍哥。 “你怎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找个照相机都找不到。” 他揉了揉太阳穴,上次坠海时腰间的疼痛还在,想起之前那个大肚婆不知用什么手法,原本都不怎么痛了,可昨日却再次痛得辗转难眠起来。 “算了,你还是再次把她喊过来给我看看病吧,这次是真看病。” 伍哥拿着烟灰缸帮他接烟灰,有些无奈,“我看她经过上次的事不会再过来了。” 他忽地想起另一张女人清丽的面庞,以及她抿嘴冷傲的模样,唇角上扬勾出一抹玩味,“如果你喜欢孟大夫那种类型的,我可以给你介绍别的女人,那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毕竟他以前在港市这种事也做过很多次,都是他先验过货才敢分享给他的。 白擎丰白了他一眼,不耐地松了松领带,眼神晦暗且哀伤,“你不懂,那么多女人,这个姓孟的女人是最像月月的,特别是那双眼睛,最像……” 人跟人之间,外貌或许有相似之处,但唯有眼睛里的那点东西,是别人像不来的。 他这么多年忘不了月月的原因,也是因为她的那一双眼睛。 月月是他带大的小媳妇。 她在襁褓时,他就将她抱在怀里。 看着她一点点变大,五官也一点点长开。 唯有那双眼睛,永远都没变过。 清澈如泉水,璀璨如繁星。 这么久以来,这个叫孟抒悦的女人是最像她的那一个。 伍哥眼神沉了沉,语气里也带着试探,“但那女人姘头太多,特别是沈家那位,我们也惹不起,除非……” 白擎丰弹了弹手中的烟灰,拍了拍伍哥的肩膀,意有所指道,“动不了的人我们不动,但可以动那些个动得了的人。” 白擎丰的性子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上次轮船上推他下水的人,便是之前不满被白家打压的小企业老板,一路尾随蓄意报复白擎丰。 找出凶手后,伍哥便根据他的意思将人处理了。 如今他说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 沈靳萧的身份地位,他们动不了。 但宋家人敢坏他的好事,他也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们。 至于他没对那个孟医生下手,也是因着她的救命之恩,才能容忍她拿走照相机。 想必最近宋家生意屡次发生事情,也少不了他们这位爷的手笔。 白擎丰又询问了下寻找月月的进展。 伍哥但表示会继续跟进,便退了出去。 他在门口点了根烟,唇角也勾起一抹邪肆,迫不及待带人一路开车去了医院。 一个小时后。 医院病房里。 一名黑褂子随从拿了一枚月牙吊坠匆匆赶来。 守在病房门口的随从将赶来的人挡在门口,搭着他肩膀一脸的戏谑,“等会儿进去,伍哥正忙着呢。” 那名拿着月牙吊坠的随从领赏心切,即便心领神会依旧着急道,“可是伍哥说只要有月月小姐的消息,即便他只有一口气,也要立马告诉他,我看他现在气都喘不过来了,听了这消息,估计会更助兴吧!” 于是,两名随从相视一笑,敲响了病房门。 一分钟后,两名随从顺利进去。 看着里面的场景简直激动得挪不开眼。 而苏烟烟却崩溃丢人得几欲想死。 伍哥倚靠在沙发上,皱眉看着手里的吊坠,摇摇头扔给其中一名随从,“这不是月月小姐的吊坠,月月小姐的吊坠上有字……” 一句话,原本还羞得抬不起头的苏烟烟,忽地下意识摸向自己脖间的吊坠。 伍哥生怕被人知道吊坠样子,被有心之人听去模仿,到时候过来乱认亲,所以并未多说。 他摆摆手不悦地挥退这两个打扰他兴致的随从。 半个小时后。 伍哥将地上的女人抱起搂在怀里,手指摩挲着女人的红唇,就想吻上去,却被苏烟烟别过脸躲开。 “伍哥,白爷这么多年来找的月月小姐她到底是怎么走丢的?是在港市丢的吗?” 苏烟烟双手抵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上,勾着媚眼看他,想从他口中套出话来。 伍哥将女人清丽小巧的下巴托起,盯着她水眸底下隐藏的那抹心机和野心,忽地笑了。 “就你这样的女人,别做那种白日梦了,月月小姐可不会像你这般下贱跪在男人面前……” 苏烟烟死死攥紧身侧的拳头,恨手里没有一把刀,直接捅进这男人的臭嘴里。 但好在伍哥此时还在兴头上,便口无遮拦地将月月小姐丢失的过程和盘托出。 “月月小姐,她是一次跟着父母去云城走丢的,当时才五岁。” 他说着便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给她看,眼里满是亮光,“你看,月月小姐小时候可爱吧。” 苏烟烟盯着照片里的小女孩,瞳孔震颤,惊得她差点惊叫出声“不可能”! 第七十八章 我做个情人也行 照片中女孩的模样简直和孟抒悦小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 苏烟烟以前曾在宋时璟的钱夹里见到过。 据说是宋时璟在孟抒悦房里看到她小时候的照片,于是孟抒悦便把那张她唯一的六岁时拍的照片送给了他。 宋时璟一直把那张照片存放在钱包里,苏烟烟因为这件事还跟他闹了好几次。 后来,他不再把照片放钱包里,她才停止了闹腾。 所以,孟抒悦小时候的样子,她是不会认错的。 再联想到她脖子上挂的月牙吊坠,以及孟抒悦父母是云城人,也就是那个月月走丢的地方,她已经可以确认孟抒悦就是那个港市豪门楚家的千金楚月月! 苏烟烟双眼通红,胸口剧烈起伏。 她好恨,好嫉妒。 为什么孟抒悦能得到宋家那两兄弟的真情以对? 现在居然还能得到大明星白擎丰这么多年的追逐? 原本她还觉得孟抒悦的身世跟她比,孟抒悦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现在看来,她和孟抒悦就诚如伍哥口中所说。 她有什么资格和孟抒悦比? 她们,一个是天上的白云,一个是地底的烂泥。 苏烟烟将红唇咬得唇上一片殷红,那红肿的唇瓣格外惹人怜惜。 一旁的伍哥却看得一时兽性大发,扣着女人的后脑勺,狠狠地亲了上去。 病房外。 宋时璟提了一篮水果,脚步停在苏烟烟的病房门口,瞥了眼守在门口的两名黑衣汉子,又抬头确认了下病房号,确认没走错后,便不耐烦地推搡开两人,“让一下,我要进去!” 两名黑衣汉子对视一眼,听着里头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头顶绿得发光。 两人在门口故意提高音量,提醒里面两人赶紧收尾。 宋时璟瞪着两名磨磨蹭蹭让开路的黑衣汉子,不耐烦地推门而入, 一进门他就见站在那儿哭得双眼红肿的秦莲心。 她红着眼睛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只受惊的小兔。 特别是她那红肿的唇瓣,此刻竟还在不断地向外渗着血。 宋时璟心疼不已。 昨天晚上见她,她还唇色惨白,怎么今天见她嘴唇却又红又肿,还流血了。 他赶忙冲过去,用自己兜里的帕子帮她擦拭。 “怎么哭成这样了,是不是怪我昨晚没来陪床,对不起,今晚不会了。” 宋时璟刚小心翼翼帮女人擦拭干净唇上的血渍,就看见大喇喇倚靠在沙发上抽着雪茄的男人。 他大吃一惊,赶忙松开捧着苏烟烟的手后退一步,警惕问道:“你怎么在这?” 伍哥唇角挂着抹餍足的笑,那抹笑意味深长,却又带着股怜悯的玩味。 宋时璟被看得直发毛,转头看向苏烟烟,质问她,“这男的为什么会在这?” 苏烟烟心下一慌,生怕被他发现,赶忙拉着他解释,“时璟哥哥,他其实是我刚认回的哥哥,特地过来看我。” “这么壮的男人是你哥?” 宋时璟眼镜下的双眼在两人身上逡巡。 难以将眼前五大三粗长着络腮胡的男人,和娇小玲珑的苏烟烟联系起来,压根没有一丁点像兄妹的影子。 苏烟烟见他目露怀疑,赶忙朝伍哥使眼色。 伍哥起身拍了拍宋时璟的肩膀,附和苏烟烟的话道,“对,烟烟她就是我妹妹,以后我们两人一起好好爱护她,你放心,我会把她照顾得很滋润的。” 他说的话好像并没什么错处,俨然就是哥哥对妹妹的关爱。 但在苏烟烟听来,却宛如缠在她脖颈上的黏腻毒蛇,缠得她几欲窒息。 她无法想象以后被这个恶心的络腮胡男人还要照顾多久。 而一旁的宋时璟却全然没察觉,好像觉得这消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激动地握着伍哥的手絮絮叨叨了很久,还让他要多多照顾宋家的生意。 待送走人后,宋时璟才拉着依旧眼圈通红的女人坐回床上。 他拉着她的手,踌躇了好久才迟疑开口。 “烟烟,我已经知道你陷害孟抒悦的事了,是你把她推下楼的吧!” 苏烟烟吓得瞳孔震颤,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什……什么?” 宋时璟盯着她惊恐的眼睛,一五一十将昨晚被宋庭宗惩罚滚楼梯的事和盘托出。 并得出了她陷害孟抒悦的结论。 苏烟烟眼圈一滴泪滚落,就那么悬在脸颊上将落未落。 这无疑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头上。 既然他这么轻而易举就得出她陷害孟抒悦的结论,那她还费什么劲去用自己讨好那个伍哥,让他闭嘴不要说出她陷害孟抒悦的秘密? 那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苏烟烟浑身颤抖,想起之前的屈辱,她满腔的委屈和不甘无处诉说,缓冲过后便是汹涌而出的眼泪覆盖之前在脸上的所有难堪。 此时的她,心底已经升腾出一个念头。 如果宋时璟不肯原谅她,那她也决定不要他了。 她隔着衣服,掌心覆在那枚月牙吊坠上,心底已然下定了决心。 既然她顶替孟抒悦对他的救命之恩,依旧无法顶替成为他的爱人。 那这一次,她会更加努力地去顶替孟抒悦的家世背景,成为那个他宋时璟永远无法高攀的世家小姐! 就在她以为宋时璟会不顾念救命恩情,对她苛责时,宋时璟却温柔地帮她擦拭脸上的泪水。 “烟烟,别哭了。” “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的,我们马上就办酒席好不好?我不想让你出门再被人指指点点……” 听着男人真挚的话语,苏烟烟那颗原本冷却的心再次滚烫起来,泪如雨下。 她一下子扑进宋时璟怀里,听着他蓬勃的心跳声,感觉人生又有了光,重新生机勃勃。 这么多年的相伴。 她是真的爱宋时璟。 他是她的初恋,是拉她出泥沼的救赎。 无论有再多的钱,再大的诱惑,她也不舍得放开她。 宋时璟拍着女人因抽噎不断耸动的后背,眼底闪过一丝心虚。 “那烟烟,领证的事,能不能……” 苏烟烟将眼前男人的腰抱得更紧了。 “没关系,只要你爱我就行,我做个情人也行!” 更何况他愿意和她办酒席。 也愿意毫无芥蒂地原谅她做的错事。 即便他想和孟抒悦领证,她也随他。 只要他心里有她,爱着她,那就够了。 可她却不知,等着她的,不是山高水长,而是万丈悬崖。 而她,终将粉身碎骨…… 第七十九章 闹了个大乌龙 中午时分。 孟抒悦坐在诊脉席上摸了一个早上的肚子依旧没看到一个病人上门。 相较于昨天门庭若市的看病景象,今天简直是阵阵凉风吹过。 吹得孟抒悦心底直发寒。 她拿了今天的报纸,又看了看昨天有关她和白擎丰的新闻,明白这新闻带来的热度,来的快去的也快。 要想有回头客,还得有真本事留住病人,最后口碑相传。 要不是昨天苏烟烟闹事,她估计还能多看几个病人做好口碑。 此时,厨房里传来香味。 以为闺女会忙不过来,特地赶过来帮忙的孟母将后院的鸭子杀了炖汤给女婿喝,又特地卤了闺女爱吃的猪头肉,还将猪耳朵和猪嘴巴摆到最上面,让她能第一口吃上最爱吃的肉肉。 孟母端饭出来,将白米饭递给闺女,盯着以前初来家里时怯生生吃饭的小小丫头如今变成个大口吃饭的馋嘴丫头,嘴上笑着,眼里却有泪花。 “我的悦宝,别噎着,慢慢吃。” 孟抒悦边扒着饭边撒娇般地在娘肩膀上蹭。 “娘卤的肉最好吃了,再加上这蒜头酱,简直一绝!” “哦对了,娘你怎么不吃啊?” 孟母点了点她额头,摘了身上的围裙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笑道:“娘先回去了,你奶奶头疼,被你叔父送来城里让我们照顾一段时间,所以娘要赶回去照顾她,如果店里生意忙的话,你去路口供销社打电话回家让你爹过来帮忙,知道吗?” 说罢,她又不放心地交代了几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孟抒悦看着娘有些吃力的步伐,不禁鼻头一酸,自责起来。 娘原本就落下月子病,腿脚一到南风天就经常犯疼,她却害她因她的事忙得脚不沾地。 她想晚上早点关门回去看刚从乡下来的奶奶,即便这个奶奶不大喜欢她。 孟抒悦将盘子里最后一块猪耳朵夹起放在满是香菜的蒜头酱里滚了滚,便塞进了嘴巴,吃得满嘴都是香味。 她边吃边端着盘子起身,拿去厨房清洗。 沈靳萧中午还是不听劝地回了中医馆。 他特地从店门口进来,就是为了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的抒悦。 只见原本早上还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此时穿着一件豆沙粉的连衣裙,背影看过去像个调皮的小丫头,及膝的裙摆下笔直白皙的小腿,噔噔噔走得格外欢快。 要不是她脚后跟依旧还破着皮。 他想,这小丫头估计会跑得更欢。 沈靳萧跟在她身后去了厨房。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听到声响刚回头时,沈靳萧就一时没忍住就啄上她的唇。 孟抒悦赶忙用手背捂着唇向后躲避,“你怎么回来了,我刚刚吃蒜头,你别亲……” 不待她说完,沈靳萧就捧着她的脸,直直亲在女人满是药草香的掌心。 “我又想吐了,所以回来找你看病。” 他的热气吹在女人掌心上,眼尾染上红意。 他何止想吐,是想她,十分非常地想她。 在部队里,不论在屋里开会,还是在室外视察,他走哪都像看到她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得到她后,更愈发地想她,想无时无刻和她在一起。 沈靳萧掰过她的身子,就这么闭着眼,吻一遍遍落在她掌心上。 直吻得她发痒求饶般将手拿下,双手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笑得眉眼弯弯,“算了,你中午回来也好,晚上我想回我爹那住一晚,你今晚一个人睡哦。” “什么?” 沈靳萧喘着粗气将额头抵在她额头上,眼底满是哀怨,“别回去好不好,我一个人睡不习惯。” 孟抒悦推了推他,没推动。 “你才在我这里住几个晚上呀,就不习惯了?” “你不会一个晚上都忍不了?” 被直接点明心思。 沈靳萧掐着她的腰叫苦连天,这傻丫头哪里知道他的苦。 但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他深吸一口气,额头抵在她额头上轻轻摩挲着,目光顺着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下的锁骨缓缓向下,最后定格流连在她连衣裙上胸前那朵蝴蝶结上,口是心非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忍不了,挖子弹不打麻药我都忍得了,这个怎么会忍不了?” “对了,你回去是爹娘那出了什么事吗?” 沈靳萧依依不舍地放开他,看着她去盛锅里盛鸭汤,不禁顺嘴问她。 厨房里,鸭肉的香味弥漫开来。 孟抒悦将盛好的鸭子汤递给他,一脸愁容道,“我奶头疼,我想去找宋时璟看看,他看这方面的病特别专业……” “噗……” 沈靳萧一口鸭汤喷了出来,将身后刚溜达过来的小花猫浇得个透心热。 小花猫“喵”一声惊叫炸毛,拔腿就跳一旁的水桶里扑腾起来。 “你说什么?你要叫宋时璟看?为什么不给我看?” 沈靳萧反应比小花猫还大,原本顺垂的头发直接炸了,根根倒竖,目光死死盯着她胸前的蝴蝶结,眼底满是震惊和愤怒。 孟抒悦不明所以,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得瑟缩了一下,梗着脖子道,“我知道你对我和宋时璟有过一段很介意,但他确实是看这方面的专家,找他看一看也没什么。况且你也不是医生,找你看有什么用……” 不等她说完,沈靳萧就直接把手里的碗砸了,第一次对她怒吼出声,“你要是敢给他看,我就……就……” 孟抒悦盯着地上被砸碎的碗,还有一地娘辛苦煲的汤,就这么流了一地,也不由怒火中烧,冲他发火道,“那是我奶,又不是你奶,我爱叫谁看,就叫谁看,你管不着!” 她吼完便推开他气呼呼地出厨房不再理他。 沈靳萧后知后觉刚才一时冲动对她发了火,便出去软着声音劝了她好久。 “对不起啊,老婆,我不该发火,但你要知道我们俩才是一家人,那宋时璟是外人,怎么能让他看呢?” “要不就我给它涂涂药膏,不定就好了。” 孟抒悦憋着口气,一脸幽怨地看向他,“涂药会好,那我还会找他看病吗?” 说罢,她扭过头便不再理他,无论他怎么劝说都不再给他一个眼神。 沈靳萧扶着桌子,差点气得一口血喷出来。 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又看了眼还在赌气不听劝的媳妇,他只得先提着公文包先去部队,打算傍晚回来再想办法阻止她去。 第八十章 撞见两人治疗 傍晚时分。 孟抒悦早早关了门,便坐班车去了城东的宋家。 她也来过几次宋家,之前几次过来,都是请的佣人阿姨带她进去找宋时璟的。 但今天,意外的是那名戴着老花镜不苟言笑的老管家竟突然特地笑脸盈盈地迎了出来,将她亲自带了进去。 她原本以为不用开口,管家就会不动声色绕过大厅直接带她去楼上见宋时璟。 谁知,管家竟直接把她带到了客厅里。 彼时。 宋庭宗正在客厅里训斥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手拍在桌子上拍得震天响。 “现在该怎么办,马上换季了,没有货,我们这个冬季卖什么?” “你为什么要贪图便宜走水路,这下好了货船翻了,今年我们全都喝西北风去了!” 中山装男子一脸委屈,“公使,这事我也是征询过太太的意见,太太也是同意的。” 宋庭宗看向一旁的沈婷。 正在喝花茶的沈婷心虚地别过脸,低头辩解道,“我不过是想着走水路能省好几百块钱呢,到时候过年孩子们还能多分点压岁钱。” “都二十好几了还压岁钱?” 宋庭宗冷笑出声,盯着没有一丁点做生意头脑却只想着花钱的妻子简直无语至极,气得吼出了声。 “那今年那几个臭小子一毛钱压岁钱都没有了,你高兴了吧!” 就在他吼完,眼角瞥见一旁手足无措的孟抒悦时,整个人僵住,因吼人张大的嘴半天才合上。 “小孟……,不,弟……弟……” 宋庭宗嘴巴张了又合,好半天叫不出她的称谓来。 毕竟现在同以前那般叫小孟又不合适,叫弟妹吧,现在沈靳萧和她的关系又没公开。 此时的他各种事情烦躁得他恨不能当场抓耳挠腮起来,发泄心中的情绪。 倒是沈婷面上则是尴尬不已,被以前自认为看不上的未来儿媳妇撞到自个被骂,自觉颜面尽失,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摔至桌面上,语气也不客气道,“你过来干嘛?不会还惦记着我们家时璟吧!” 宋庭宗惊呆了。 没想到妻子竟然还这么拎不清,居然还这么对待都可以和她平起平坐的弟媳。 他赶忙起身,想开口安抚孟抒悦两句,却见她托着肚子后退一步,竟直接跟以前那般客客气气地同两人鞠了个躬,声音不卑不亢道:“伯父伯母打扰了,那我先离开了。” 宋庭宗安抚她的话卡在口中。 沈婷更是后知后觉回味出不对劲来了。 她竟被自己的弟妹,叫“伯母”! 两人面色皆都难看至极。 宋庭宗见孟抒悦转身离去,看着沈婷脸上的愠怒再起,指着沈婷还想说什么。 却见走出一大段路的孟抒悦竟直接杀了个回马枪走了回来,一脸严肃地看着宋庭宗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伯父,你们店铺要是没新衣服卖,可以将往年积压的旧衣服拿出来先打折应付过年关,其实等正月服装生意会更好的,我们现在再订货也来得及。” 小姑娘的声音很好听也很小声,但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听得见。 沈婷上下扫视了眼打扮土气的孟抒悦,直接嗤笑出声,“我们服装店做的是高端生意,哪个有钱人会过完年再出门买衣服的,也只有你们穷人才会正月出来买新衣服,你一个赤脚医生,别不懂装懂,赶紧回你的小医馆看病吧!” 她说着,撩了撩胸前刚烫的卷发,看向一旁的宋庭宗和店铺总掌柜,希望得到两人的赞同。 可两人全都一副若有所思认真思考的模样,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毕竟孟抒悦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因为南方洪水,连带北方经济也萧条,不少商家破产,连带着员工也跟着没了生计,许多平头百姓生活更加艰难,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能省则省。 现在这世道,平头百姓才是大头,做低端生意也是大势所趋。 沈婷在一旁见两人的神色,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这两人,好像真的在思考孟抒悦提的建议的可能性。 他们居然真的想将她们宋家的百年服装店改走低端路线。 而被莫名挖苦的孟抒悦也不恼,只是不咸不淡应了声便转身离去。 毕竟她几次来宋宅都免不了被沈婷阴阳怪气说是村姑。 想着自家老公还在人家弟弟手底下做事,她也没计较沈婷的冷嘲热讽,快步去了后头楼梯绕上二楼去宋时璟房间找人。 二楼宋时璟的房间门关得严实,但好像隔音效果并不好。 孟抒悦在门口时都能听到里头苏烟烟喊痛的声音。 “时璟哥哥,好痛,你轻点!” “知道了,我指检了下,里面没多大问题,就是外边有点裂开出血,你要养一段时间,别再把伤口撑破了。” “讨厌,不就是你刚刚弄疼的……” 苏烟烟娇滴滴的声音传到孟抒悦耳中,孟抒悦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随之而来的是,宋时璟猛地打开房门,和门口的孟抒悦撞了个正着。 霎时间,宋时璟像是想到什么陡然脸色大变。 “抒悦,你别误会,我刚刚只是在给烟烟她检查……” 宋时璟嗫嚅了几下唇,终是说不出口,随即转换了说法,却发觉自己越说越乱、越描越黑,“她不是我弄伤的,她有点便秘,不是,是她……她长痔疮了,我给她整点……” 孟抒悦一阵头皮发麻,简直听不下去,直接打断他,“你不用和我说这些,你现在给谁看病,或是看哪里的病,都和我没关系。今天我过来是找你有正经事的。” 宋时璟盯着眼前女人平静的眉眼,刚刚着急解释的慌乱堵在嗓子眼,变成一股莫名的烦躁在心底上蹿下跳。 明明之前在海市乡下时,他给烟烟做个检查,她都不依不饶哭得撕心裂肺,要将两人的事宣扬出去。 可如今同样也是检查,她怎么反而是一副不以为意无所谓的态度。 宋时璟冷哼一声,烦躁地松了松衣领,堵着气问她,“那你说,你特地找到家里来是有什么事?” 孟抒悦见他没好脸色,也公事公办的态度,摊开手掌在他面前不容置疑道:“既然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把我以前送你的吊坠护身符还给我,这东西我要送给我的另一半。” 哪曾想,孟抒悦话音刚落,宋时璟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再次冷笑了出来。 “孟抒悦,你要介意我和烟烟有身体接触,你就直说,不用故意耍小性子拿回你送我的礼物,你什么意思,我会不知道吗?你再这么欲擒故纵下去,你只会把我越推越远,你知道吗?” 第八十一章 霸气救妻,身份曝光(1) “你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我都怀了别人的孩子,还会对你恋恋不忘?” 孟抒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受到了侮辱。 她没想到这男人居然这么自恋,还以为她在欲擒故纵。 孟抒悦说着便上手想去扯他脖子上的吊坠,却被宋时璟直接一手拍开。 “你送给别人的东西,既然已经送出去了,有什么资格再把东西要回来?” “还有,孟抒悦,你别碰我,你都说了你怀了别人的孩子,我嫌你脏!” 随着最后一个加重的“脏”字脱口而出,孟抒悦只觉得被人吐了一大口口水在脸上。 她还嫌弃他刚刚帮某人检查脏得不行,他居然还敢先嫌弃自己。 嫌她脏,那先前还在医馆里对她动手动脚? 孟抒悦冷冷上下扫视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你确定不把护身符还我?那别怪我到时候把你给你好妹妹全身体检的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你敢!” 宋时璟霎时涨红了脸,语气上也弱了几分,但还是不肯落了下风道,“我可是要和烟烟办酒席的,做这些事很正常。” “这样啊,那你们要结婚了,还留着我的东西干嘛?是舍不得我喜欢我吗?” 孟抒悦故意激他。 果然,宋时璟气得跳脚。 被一直当作他舔狗的女人取笑,他下意识就想找回面子,“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我明天就把吊坠找出来还你!” 宋时璟话刚一脱口就后悔了。 刚刚明明是个很好的和她合好的机会,他只要接下话茬说他确实喜欢她,就可以和她和好。 可他却死要面子活受罪,又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 而屋里头躲在门后偷听两人对话的苏烟烟则慌了,手捂着藏在衣领下的吊坠心脏紧张得怦怦直跳。 她不能让宋时璟将吊坠拿回去。 一旦孟抒悦拿回去,到时候肯定不定哪天就会被白擎丰找到。 她可不想孟抒悦摇身一变,从个村姑变成港市有权有势的大小姐。 屋外。 孟抒悦和宋时璟的争吵还在继续。 孟抒悦见这男人死皮赖脸不肯还,就想着有机会找宋庭宗出面让他归还。 毕竟这个家里,宋庭宗看着还是很讲道理的。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也软了下来,说出了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 “我奶头疼,你去我家帮忙看看呗。” 宋时璟觑着眼前刚刚还凶巴巴的女人眉眼忽地柔和下来,心情也跟着愉悦不少。 以前他也没少给孟抒悦奶奶看病。 每次他帮她奶奶治好头疼,她都会用一脸崇拜的眼神看他。 这让他很受用,觉得自己这个西医可比她这个中医厉害得多。 宋时璟努力压着唇装作不情不愿般应了声,“那你等我,我去穿件衣服就来。” 话音刚落,屋里头的门猛地被人打开,“砰”一声拍到墙上。 苏烟烟怒目圆睁,冲着孟抒悦就破口大骂,“孟抒悦你这浪蹄子要点脸吧,故意说你奶头疼来勾引我家男人,你不是说你结婚了,有男人了吗?怎么不找他看……” 苏烟烟越骂越难听。 宋时璟也反应过来,在一旁脸臊红得都能滴血。 孟抒悦则同样被骂懵了,脑瓜子嗡嗡直响。 因为她从苏烟烟骂的话中得知一个恐怖的真相。 她的话,好像引起了不少人的误会! 回想刚刚沈靳萧的反应。 这爱吃醋的傻男人恐怕也是误会大了。 此刻发现她不在家,估摸会把她的医馆给砸了吧。 要知道,没男人能忍得了这事。 这头,苏烟烟越骂越起劲,却见孟抒悦猛地一把揪着宋时璟的衣领,就将他拖下了楼。 “你……你干嘛?” 苏烟烟大惊失色,赶忙托着肚子追了上去,边追边招呼楼下的管家去追人。 “快去追啊,那女流氓对时璟哥耍流氓,快报公安啊,抓住她……” 管家见你追我赶的几人一脸问号脸。 苏烟烟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眼瞅着沈婷环抱双臂出现在走廊另一头,惊得立马停住了脚步。 孟抒悦一时着急拉着这男人去给奶奶看病,一时没看路差点撞沈婷身上。 “伯母,对不起,我想请时璟去我家给我阿嫲看头疼,所以……” 孟抒悦在沈婷面前解释着。 后面站着的苏烟烟呆若木鸡,整个人都傻了。 是阿嫲头疼? 苏烟烟只觉得自己离了个大谱。 她讪讪转身正想离去,却被身后的沈婷一口叫住。 “烟烟,今天你们大姨家办满月酒,你们几个等下同我一起去。” 沈婷眼神落在苏烟烟不是很大也勉强入眼的肚子上。 紧跟着又目光回转在孟抒悦看似五个月的肚子上转了转,最后抬头看向眼前女人那张过分极致的脸,用不容质疑的语气道,“你作为我们家的一份子,你也得跟着去,明白吗?” 宋时璟和苏烟烟没听明白沈婷的意思。 但孟抒悦却是听明白了。 沈婷这是暗指她嫁给了沈家人,那她就必须出席沈家的宴会。 孟抒悦倏地松开揪住宋时璟衣领的手,揪着自己有些洗得发白的裙子有些局促,“我……我还是不去了吧,我没参加过那种宴会。” 她搞不明白沈婷为什么会带苏烟烟和她去宴会。 毕竟沈婷向来都看不上同为村姑的两人。 孟抒悦想也不用想都知道,能参加沈家满月酒的人,都是像沈婷这样眼高于顶的有钱人。 她去那里,免不了被人奚落。 所以她立马脱口而出拒绝参加。 沈婷闻言立马垮下了脸,“你去参加可是代表你老公的,你难不成还想给你老公丢脸不成?” “不去就是丢脸吗?” 孟抒悦无语至极,竟不知嫁给沈家旁系也要和他们扯上关系。 想起昨天晚上,她枕在沈靳萧的八块腹肌上,气喘如牛地问他到底在沈家是什么辈分的小辈,和沈婷是什么关系。 沈靳萧这男人却眼神四处乱瞟,说他是沈婷的表舅公家的表姑妈家的表舅的小儿子。 孟抒悦直接听懵了,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沈靳萧和沈婷的关系。 但想来,这么多“表”字辈叠加下,沈靳萧在沈家这庞大家族里,肯定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辈。 如果不去,还当真是给沈靳萧丢脸。 于是,孟抒悦揪着裙摆还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那……那去吧。” 听到这话,沈婷才眉开眼笑,一副要扬眉吐气的样子。 孟抒悦哪里会知道沈婷的想法,只是一心担忧着奶奶,又担忧她没回去,沈靳萧会不会误会她和宋时璟不三不四。 她更不知,今晚的宴会,有她想也想不到的大事在等着她。 第一章 未婚夫把我送给白月光的糙汉老公 “天啦,宋医生怎么是这样的人,背着未婚妻和小护士搞一起?” “就是,要搞这伤风败俗的至少去草垛里,或牛棚里搞啊,在这治疗床上搞,以后谁还敢来看病?” 乡里几个来蹭风扇的婶子大妈围在一起,堵在卫生所门口边嗑瓜子边八卦,唾沫星子掺杂着瓜子皮乱飞,大嗓门瞬间吸引了不少路过的乡民。 很快卫生所狭窄的门口一下子就挤满了扛着锄头和挎着篮子的围观群众,对着里头只穿着身白大褂、裤子失踪全无的宋时璟指指点点。 孟抒悦到卫生院时,隔着人群就看到屋里头正满脸涨得通红的宋时璟堵在门口不让人进。 而屋里那张狭窄掉漆的治疗台上正躺着一个身形娇小玲珑的女人,头上罩着属于宋时璟的裤子,身下披着他的汗衫,只露出一双白玉光滑的小脚。 这场景,任谁看了不心领神会。 这是和女人偷吃躲到所里来了。 多刺激! 乡里人闲暇时最爱看这种活色生香的臊人场面。 可要不是里面那个男人是他未婚夫的话,孟抒悦也是会和那些个大婶们一起要点瓜子挤在人群里喜滋滋探着脑袋凑热闹。 但现在,她看着里头那个口口声声没有出轨的男人,心口处仿佛被撕裂开一个大口子般,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不用猜她都知道,躺里面和自个未婚夫被抓奸抓个正着的,就是他口中那个孤苦无依的好兄弟媳妇苏烟烟。 上一世,这两人在治疗室里被抓奸时,还没这么辣眼睛。 当时宋时璟已经穿好裤子,面对乡民们的指指点点,他梗着脖子朝众人解释里面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孟抒悦。 婶子们自是不信。 因为下乡两年多来,宋时璟是怎么对她这个未婚妻的,他们也有目共睹。 他将她这考来的护士工作让给苏烟烟,让她这个未婚妻去木场上给人烧菜送水,晒得跟块煤炭似的,被所有人嘲笑配不上宋时璟。 所以,他们压根不信这么温润如玉的白面医生会去碰她这个黑娃子。 一哄而散后,那些个爱八卦的婶子们还是将他和小护士偷情的事传得人尽皆知。 后来苏烟烟因此哭得天翻地覆,求到孟抒悦面前让她出面澄清。 宋时璟也第一次放低姿态百般解释他仅仅是帮她做妇科检查,是帮好兄弟照顾媳妇而已。 他说作为一个医生面对人体器官,他的初心都是救死扶伤。 他拉着她的手,声音是自下乡以来久违的温柔,求她出面同乡民说那个躺治疗室的女人其实是她! 当时孟抒悦觉得荒谬极了。 他作为好兄弟是怎么好意思给兄弟媳妇做妇科检查的? 以现在大众的保守思想,即便男子不小心摸了人家姑娘一下都得负责,而他竟然不顾别人的唾沫星子能将他淹没,也不顾她这个未婚妻的脸面就去看别的女人身体? 即便心底这样想,孟抒悦还是信了宋时璟的话。 她说服自己同样作为一名医护人员,应当把这种以治病救人为前提的身体接触看淡。 想着这世道女人多艰难。 要是让苏烟烟在外地挖煤的老公知道这事,不定会怎么打她! 于是,她咽下所有委屈,在后来乡里的大会上当众背锅那天在治疗室里的女人就是她。 也是因为她的这次好心背锅,她后来的人生彻底毁了。 乡民们在之后的日子里一见到她,就捂着嘴偷笑,暗地里笑她还没结婚就和男人瞎搞在一起,简直就是个黑狐媚子! 没过多久,苏烟烟挖煤的老公回来,不知从哪里还是听说了宋时璟帮他老婆检查的事,找上门将这个昔日好哥们狠揍了一顿。 孟抒悦收到宋时璟的消息急匆匆赶到他家想帮他上药,却发现他好端端的半点不像被打的样子。 正疑惑间,他却反手拉她进屋,又迅速退了出去反手将她关进房里。 时到今日,她依然清楚记得他当着她的面将门重重关上时的绝情模样,冷冽的声音如淬了毒的冰刃般将她的心凿穿 他说:“抒悦,对不起,烟烟老公说我看了她媳妇,他也要看了我媳妇才同意抵消。” “所以,你忍忍,就看一眼,他不会对你怎样的!” 那一瞬,她整个身体的血液仿佛凝固住般久久不能回神,脑子更是如宕机般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直到身后男人粗鲁地将她拽摔在地,拖着她就想往床上扔。 她才反应过来挣扎着疯狂拍门,求宋时璟放她出去。 可是他却在门后语气笃定又冰冷地继续回应她,“抒悦,你会吃苦,反正做护士这么久也摸了那么多男人屁股,让他看一眼也没什么。可烟烟她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受不得打的!” 那一刻,她脑中嗡鸣一片,不可置信这是她爱了十年的男人口里说的话。 当年在馄饨铺前,满脸通红的少年拿着一分钱折成的戒指向她表白,求她等他学成归来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 所以,即便这两年来他处处维护苏烟烟,将大半工资交给她,处处贬低她配不上他,她都一次次忍了下来。 因为,年少时的那份怦然心动弥足珍贵,她不想放弃。 可现在,他却将她的爱践踏,把她送给了别的男人。 只为了能让苏烟烟不遭受她丈夫的家暴。 那一天,苏烟烟的丈夫将她掼到床上,哪里是只想看一眼? 他撕扯着她的衣服,活脱脱就是一个发泄怒火的恶魔! 挣扎中,她咬在他肩膀上,却被他一拳一拳活活打死。 他边打边不甘地低骂,“谁让你跟了宋时璟呢,这主意都是宋烟烟那臭娘们出的,可你咋这么不听话呢?我就这么比不上那姓宋的吗?” 惨叫声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外面,宋时璟却一下都没敲响那扇破旧的木门。 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灵魂脱离肉体飘到门外,才看到门外她的未婚夫正搂着别人的妻子,目光缱绻且宠溺。 苏烟烟哭哭啼啼靠在他肩头,软侬细语撩人魅惑,“抒悦姐不会怪我们吧,都怪我当时在治疗室坚持要什么公平,说被你看了,你也得给我看,害大家伙误会,还害了抒悦姐。” “不怪你,都是我害你嫁得不好,我会永远护着你的,至于抒悦,她作为嫂子就该欠你的!” 宋时璟温柔地帮她擦拭掉脸上的泪珠声声安抚,却全然忘了隔着门板里面还有一个他亲手推进火坑里的未婚妻。 那一瞬,孟抒悦这才知道,宋烟烟居然就是宋时璟常常挂在口中的养妹妹! 难怪当年他下乡时坚持要来这里。 难怪他会这么毫无底线地照顾只见过一两面的所谓好兄弟兄弟媳妇。 难怪宋烟烟丈夫不敢对宋时璟这个城里的大少爷发火,只能对她这无辜之人下了狠手。 上一世,她到底是有多傻,会去相信他们俩只是医生和护士的关系? 重活一世。 她提前一晚上告诉乡里的几个婶子,宋时璟怕他的小护士热,中午都会开风扇,让那些个婶子们比上一世提前到达卫生所,抓奸到了宋时璟还没穿上裤子前的丑态! 此时的宋时璟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急得不行,如上一世那般梗着脖子冲围观乡民解释,“里头躺着的就是我未婚妻孟抒悦,不是烟烟,你们别乱嚼舌根,等下小姑娘被你们逼得跳河了,你们都得负责!” 孟抒悦在人群外,看着宋时璟为维护养妹不顾未婚妻颜面的深情模样,不禁笑了。 既然这两人这么相爱,这么爱公平互看,那就祝福两人用麻绳捆死,永不分离! 这一次,他想让她背锅这放荡的名头,做梦! 就在宋时璟还在咬死里头的人就是孟抒悦时,孟抒悦轻咳一声拨开人群,从人群中现出身来。 一瞬间,全场寂静得能听到屋外的虫叫声。 乡民们戏谑的目光扫过治疗室里头瑟瑟发抖的女人,再看向面色惨白的孟抒悦,恍然大悟道:“孟同志,里面那骚狐狸不是你啊!” 第二章 果断退婚 孟抒悦不理乡民们同情或嘲讽的话语,故作震惊地被眼前香艳的一幕刺激得身体晃了晃,紧跟着就冲到宋时璟面前扬起巴掌,就朝他脸上重重扇去。 “啪”一声脆响。 力道之大,宋时璟这个文弱书生直接被她打得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后,才堪堪稳住身形。 “孟抒悦,你疯了吗?敢打我!” 宋时璟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顿时额头青筋暴起,丝毫没意识到如今这场景他还欠她一个解释。 孟抒悦眯眼看他。 也对,他是城里高门大户的宋家最清风霁月的大少爷。 父亲是大使馆工作人员,母亲娘家是数一数二的豪门,其舅舅更是部队里无人敢惹的首长。 这样的天子骄子,从小便是被人捧在手心里,谁敢得罪? 要不是当年孟抒悦爷爷救过宋时璟外公的命,两家长辈便私下订了下一辈的亲,她一个乡下村姑也不会有机会攀上和他的这门亲事。 小时候偶然去过一次宋家,在第一眼看到这个长相清俊的少年给小兔子耐心治疗腿的温柔模样后,她就对这个大哥哥怦然心动,心里梦里都是他。 所以后来父母问她要挑宋家哪个儿子定亲时,她毫不犹豫选了宋时璟。 她跟着父母一起进了城,在宋家的帮助下一起和他学习。 他默许了她的陪伴,更是让她等他学成归来。 后来他真的学成归来,即便下乡也要带着她这个未婚妻一同走。 现在想来,他当时巴不得下乡,估计就是为了来见这个已嫁做人妇的养妹妹,而他带着她来下乡,不过是堵宋家父母的嘴而已。 既然他如此深情。 那这一世,她成全他们。 趁这个机会,彻底和宋时璟割席。 和他退婚! 孟抒悦深吸一口气,,大力一把推开宋时璟冲进治疗室。 不待所有人反应,一把又掀开了盖在宋烟烟头上的裤子。 宋烟烟顿时惊叫出声,那张同样绯红的小脸就这么暴露在众人面前,求救地看向站在门口的宋时璟。 宋时璟快步过来,原本温文而雅的形象荡然全无,上手来拉扯孟抒悦,“孟抒悦,你这恶毒的女人,快滚出去!” 孟抒悦冷嗤一声,她就恶毒给他看。 她甩开他钳制的手,反手再一巴掌朝他脸上扇去。 “宋时璟,你要不要脸,大白天和自己护士就在所里乱搞,把我这未婚妻当什么?” 说话间,她眼里的泪不受控地汹涌而出,将一个遭遇背叛的可怜女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孟抒悦这么一哭嚎,所有人都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因为平日里的她完全就是闷葫芦即使被人欺负也是一声不吭的形象,哪会这样发飙? 孟抒悦边哭边趁机在这狗东西身上又捶打了好几下,才转身指着躺床上还在哭唧唧的宋烟烟,朝她破口大骂道:“宋烟烟,亏我把你当好姐妹,时璟让我把寒窗苦读多年考来的工作让给你,还让他每月拿所有工资接济你,你就是这样当个白眼狼抢我男人的?你对得起我的好心,对得起你男人吗?” 一句话,如油锅里泼了瓢冷水,一下子炸了。 围观的乡民们震惊不已,议论纷纷, 毕竟以前乡民们只以为这宋医生权力大,才把护士的工作让给他好兄弟小媳妇。 哪里知道,这工作是人家未婚妻自己好不容易考的,他却说让就让。 他们以前更不知道,宋医生刚发工资就提着大包小包口口声声说是给未婚妻买的连衣裙和小点心,实则全部偷偷送给了宋烟烟。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人背地里做的龌龊事,对这两人愈发鄙夷起来。 “人家孟同志多好啊,刚来时也是一朵花,现在不就是被太阳晒得得黑点,他却宁愿要个二手烂货,男人果然就是喜欢白狐媚子。” “哪里是喜欢白的,我看就是喜欢骚的,他估计也听说宋烟烟老公一回家那张木床就得塌的传言,也想试一试,可惜这治疗床就是太结实了。” 婶子们左一句右一句,唾沫星子都快喷宋时璟脸上了。 那些个刚种完庄稼过来凑热闹的汉子们更过分,也跟着冲进来,眼神贪婪地盯着治疗床上的宋烟烟笑得格外猥琐,“平日里装得多清高,男人不在家,还不是耐不住寂寞,啧啧……” 更有个平日里就喜欢调戏人的老光棍竟直接上手就去掀盖在宋烟烟身上的汗衫。 宋时璟大惊失色,赶忙出手阻止,挥着拳头就将老光棍摁倒在地上暴揍。 孟抒悦冷冷看着自个未婚夫怒发冲冠为红颜的精彩一幕,心底无限悲凉。 上一世,她替宋烟烟背锅后,也曾被婶子们在背后指指点点,更是同样有不少乡民在她经过的路上吹口哨动手脚,可宋时璟全然不生气,仿佛事不关己同般她说,乡下人都这样。 如今,换成是他的好妹妹受欺负,他总算忍不住了。 孟抒悦走到正双眼猩红揍人的宋时璟面前,嘶哑的声音艰难地从喉头挤了出来。 “宋时璟,我们退婚吧!” 宋时璟打人的手顿在半空中,抬眸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声音都染上慌乱,“你说什么?” 毕竟他现在也反应过来,今天这事他的确欠她一个解释。 他伸手要来拉孟抒悦的手,却被她轻而易举躲开。 转眼见她决绝转身就要走,他赶忙起身想要去追,却被宋烟烟的哭喊声叫住,顿住了步伐。 他想小姑娘气性大,一时气不过提退婚很正常。 她那么爱他,为了他放弃了去中医院校学习的机会,更甚至努力学了多年考了护士也要和他一起下乡,她怎么可能会退婚呢? 想到这,他稍微冷静了些,留下来将被人围观的宋烟烟护进了怀里。 可他不知道的是。 这次,孟抒悦是真的不要他了。 孟抒悦出了卫生所,转头就坐拖拉机去镇上,打电话给城里的母亲,将她所受的委屈以及要退婚的打算一股脑告诉父母,并同意了他们先前提出的调她回城的建议。 孟父孟母一听宝贝女儿终于想通不在那个风吹日晒的木场干活,同意回城,全都喜极而泣。 原本孟抒悦还有点担心父母会不同意她退婚,哪曾想父母都不以为意,反而在电话那头安慰她,“没事没事,宋家大儿子你不喜欢,不是还有二儿子和三儿子吗?你再从里面挑一个结婚也是一样的!” 父母两人商量着她的结婚对象,好像她是什么香饽饽,高门大户的宋家小子都得任由她挑。 孟抒悦挂了电话,捂眼望向暖洋洋的日头,心里也跟着暖洋洋的。 这一世,她一定要摆脱宋时璟这狗男人,绝不会让父母为她担心流泪了。 此时的她一点都没把父母刚才要给她重新安排结婚对象的话放心里,只以为父母是哄她开心的,却不知宋家正因为她的婚事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第三章 弟弟娶哥哥玩腻的女人 宋家别墅。 宋父刚撂下电话,就揉着眉心靠在沙发上愁眉不展。 宋母坐到他身侧,满脸担忧问他,“出什么事了?是时璟出什么事了吗?” 她话语刚落,恰时宋家的老二和老幺一前一后回到家。 “你们两个过来!” 宋父看着两个打算偷偷摸摸回房的儿子,沉声开口。 宋时轩和宋时钰两人对视一眼,以为是宋时钰在军校里给女校学生写情书的事被宋父知道,都有点忐忑不安起来。 他们站到宋父身旁规规矩矩站定,等待着父亲的训话。 虽说宋父当年只是宋家的上门女婿,但宋父通过这些年的摸爬滚打靠自己的能力走到了这个位置,在这个家里早已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了。 宋时钰因家里最小,平日里老是闯祸,见了父亲都如老鼠见到猫般耷拉着脑袋。 就连稍稍年长早已在部队里任职的老二宋时轩见到父亲冷着脸的样子,都不由心底发怵。 今天宋时钰给女生送情书的事被人检举,教官让他叫家长。 因此,宋时钰只得叫了宋时轩过来帮他处理。 宋时轩想着是不是父亲知道他自作主张去见教官的事,正准备开口坦白从宽时,宋父蓦地发话了。 “你们哪一个想娶媳妇了?” “啊?” 两人张着嘴被问懵了,不明白父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都不约而同遵从内心地点了点头后,而又若有所思地默契摇头,“不想!” 他们一个才二十二,一个才二十四,都还没玩够呢。 是想女人,又不是想娶女人。 但宋父似乎压根没听到两个儿子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继续沉声道:“你们大哥因为作风不端,和孟家小姑娘的婚事作废了,但这是你们爷爷订下的婚约,所以你们两个中必须有一个娶人家姑娘!” 一道晴天霹雳落下。 宋时轩和宋时钰都惊呆了。 难以想象这个贫苦人家出来的父亲,从小到大不仅让他们去吃大哥吃剩的东西,穿大哥不穿的旧衣服。 要知道他们可是外人眼中的资本家啊,却过得还不如家里司机的儿子。 现在,父亲居然还想让他们娶大哥玩腻的女人? 是这个世界女人全死光了吗?只剩孟家那一个丫头片子吗? 还不等两人拒绝的话喊出来,宋母就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跳起身。 “不行!时钰还那么小,时轩现在在部队里正是关键时候,怎么能娶一个对他毫无帮助的女人呢?” “况且,孟家那丫头跟时璟那么久,估计早就不干净了,你想让别人指着你儿子们说他们乱搞嫂子吗?” “砰……”一声响。 宋父狠狠拍了茶几一下,怒不可遏道,“你作为一个长辈就这么编排一个小辈?况且她爷爷还是救你父亲的恩人,你就这么恩将仇报?” 他转身又指着宋时轩和宋时钰两人,直接放下狠话,“你们作为家里的一份子都得为家里分担责任,别什么事都推给你们大哥。你们两个不管猜拳还是打架,人家姑娘回来前给我推一个出来和人家姑娘结婚!” 说罢,他便气冲冲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两个不被父亲偏爱的孩子在母亲的阵阵哭声中思绪凌乱。 宋母被丈夫那么一吼,眼泪跟断了线般掉个不停,委屈不已。 她一个做母亲的爱子心切有什么错? 宋父因为自个就是老大,为了帮助家里其他兄弟娶媳妇不得不入赘宋家,故而从小到大对大儿子都格外好。 可老二、老三又有什么错呢? 啥都得挑大儿子吃剩的? 想着,她哭得愈发大声了,两个冤种儿子怎么劝都劝不好。 …… 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拖拉机“突突突”一路冒着黑烟,道路两旁的田里蝉鸣声不断。 孟抒悦坐拖拉机重新回到木场安排的破房子时,天已经大黑。 一开门就见房里微弱的烛火摇曳,一向五指不沾水的宋家大少爷竟端着碗热腾腾的面条,见她回来,久违地朝她露出一丝拘谨的微笑。 “你回来了,刚刚去哪儿了?” “我想着你这么晚回来肚子肯定饿了,就给你下了面条。” “哦,对了,你这里怎么连灯都没有,桌子床上还都是木屑,这怎么住人?” 他将面条放下,从干净整洁的白衬衣里掏出一张手帕放到椅子上示意她坐下。 孟抒悦心底冷嗤,这狗东西还问她这里为什么这么脏,为什么没电? 正常人想想都知道在木场里煮大锅饭能住什么好地方? 他把她的工作让给宋烟烟,让她去做这乡里都没人做的活,两年来更是一下都没踏进她的木场宿舍。 今天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肯舍得踏进她的小破屋,还亲手为她下面。 要知道,这些年,都是她在木场单独煮了他爱吃的天天到卫生所给他送饭,而他却连在她月事时求他帮自己泡碗红糖水都不肯,更别说叫他给自己下面。 孟抒悦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他垫的手帕上,拿起筷子就大口大口吃面。 别说,这大少爷煮的面还挺好吃。 她一整天都没正经吃过一口热乎饭,现在肚子简直饿得直打鼓。 一旁的宋时璟盯着孟抒悦吸溜面条的样子,放在腿上的手微微蜷起,欲言又止道:“抒悦,我想求你个事!” 孟抒悦吸面条的动作一顿,抬眸冷冷看向对面的男人,心如死灰。 果然,这个不要脸的狗男人怎么会突然那么好心给她做面条? 看来是为了宋烟烟,想求她办事才放下身段来找她的。 孟抒悦咬断面条,咽下口中残存的面条自嘲一笑,“说吧,不用拐弯抹角。” 可当宋时璟张了张口说出心底酝酿已久的话后,她身上刚因吃面条流的一身汗,瞬间如凝结在她身上的冰水般,冷得她整个身子不停打颤。 第四章 将计就计 “烟烟她老公要回来了,明晚你和我一起去同她老公解释一下,不然烟烟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 “啪!” 孟抒悦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摔,登时本就不牢靠的桌子一阵晃动,大碗里汤汁也摇晃着洒了满桌都是。 宋时璟张着嘴,看着眼前对他怒目而视的黑皮媳妇,未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女人哪里不一样了。 白天脸颊上被打的火辣辣疼痛还在,现在还对他一副凶神恶煞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 可以前孟抒悦哪里会这样,只要他提什么要求,她都会无条件接受。 宋时璟抿紧双唇,内心涌起一阵慌乱,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悄然从他指缝里溜走,失去了掌控。 但一想到刚刚宋烟烟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他还是咬了咬牙继续开口,“只不过和烟烟家那口子解释下,他又不会对你动手,只要你答应,我就同意你搬到卫生所宿舍和我一起住。” “和你一起住?” 孟抒悦喃喃自语着,眼眶瞬间红了。 如果早一个月他说这话,她肯定会高兴得蹦起来。 要知道以前的她蠢到每次在他宿舍给他收拾屋子时,都时常磨蹭到很晚,为的是想留下来和他一起过夜。 可每一次,即便天黑到看不清路了,他也依旧赶着她回木场。 现在,他居然以这个为条件,想让她去帮别的女人说话。 更衬得她这个倒贴的未婚妻多可笑? 孟抒悦强忍下眼眶的泪水,点头答应,“好,我去解释!” 上一世她死在宋烟烟的家暴老公手里,这一世即便她没有帮宋烟烟背黑锅,却该来的还是来了。 既然要退婚,她就要退得一干二净,更不会让这对狗男女好过! 宋时璟哪里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见她同意便激动起身说所里还有事便急匆匆离去。 孟抒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将面条倒到外面守门的大黄狗狗盆里,然后回屋便开始收拾行囊。 来时一个布袋就装下她所有的衣物,走时还是一个布袋。 一如她什么都没得到的几年,终是错付了。 翌日,孟抒悦起了个大早。 去不远处的山上栽了几株紫色的植物用石锤砸出汁液装入小瓶子里后,带着它出发去了宋时璟在卫生所后的小宿舍。 她刚到,就闻到宿舍里传来鸡蛋煎饼的香味,里头还传出男女的欢声笑语。 “哥,你做的饼太香了,你没做给你那土包子未婚妻吃吧?” “我可没空做给她吃,你等着,我再烧点开水给你泡碗红糖水。” 里头的男人推门而出时,孟抒悦早已将那一小瓶紫色汁液滴入门口装满水的水井吊桶里,悄然躲到了院墙外面。 看着宋时璟将整桶水倒入铁锅里,孟抒悦才长吁一口气。 一早上都没吃东西的她掏出一个早已冷硬的馒头啃了起来,眼泪悄无声息滑落。 不多时,里头传来男女暧昧的轻喘声。 看着院子外大步流星走来的苏烟烟老公周大军,孟抒悦强咽下口中最后一口冷硬馒头,拍着因惊恐不断狂跳的胸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可是上一世将她活活打死的恶魔啊! 上一世她死后,苏烟烟和宋时璟两人趁机以此要挟周大军离婚,三人将她伪装成受不了流言蜚语放火自焚的模样。 一个杀人不用坐牢,另两个害死了她还喜滋滋在村里结了婚。 这一世,她一定要让这三人罪有应得,一屋子狗咬狗去吧! 孟抒悦上前拦住凶神恶煞般闯进来的周大军,嚎着嗓门大喊,“你干嘛闯进来,大家伙快来帮忙啊,这位同志要打人啦!” 周大军本就在气头上,见这黑娘们乱喊,抬拳就想揍人,却在听到屋里头不堪入耳的声音时,手僵在半空中。 “快来人啦,这苏护士家男人要打人啦,快来帮忙啊!” 孟抒悦抓着周大军的手扯着嗓门大喊,没几秒,刚从地里回来的乡民们再次挤进矮小土墙围成的院子里看热闹。 伴随着屋里越来越大声的女人啜泣声,周大军早已忍无可忍一把甩开孟抒悦的手,直接冲到宿舍门口,一脚踹上了那扇本就破破烂烂的木门。 “砰”一声巨响,门应声倒下,露出门后正在颠鸾倒凤不知今昔是何日的两人。 “苏烟烟你这贱人!” 周大军双目猩红,冲上去就将衣裳不整正双眼迷离跨坐在男人身上的苏烟烟拽了下来。 他将她摁在地上,沙包大的拳头如雨点般一拳拳落下。 顿时狭小的宿舍里充斥着女人如杀猪般的惨叫声。 屋外那些个双眼放光的乡民们早就闻着味,也跟着兴致冲冲冲进了宿舍一饱眼福。 孟抒悦被挤在人群里,看着苏烟烟那双勾人的丹凤眼瞬间被打得眼球充血,整张脸面色扭曲起来。 她想起上一世自己死时被打得面目全非的惨样,此时心底也有了一丝丝畅快。 而坐在木板床上的宋时璟好像突然惊醒般,提了裤子就滚下床和周大军厮打成一团。 孟抒悦看着这讽刺的一幕十分可笑。 上一世,她在屋里哭着喊着求宋时璟救救她,可他就像失聪般对她的惨叫声置之不理。 如今,他倒是一副豁出命也要保护心上人的模样,谁看了不得说他深情? 她冷眼看着周大军这怂货即便膀大腰圆都成绿毛龟了,也不敢对宋时璟还手,胸口的畅快再次堵上憋闷不已。 绝不能这么便宜了这三人! 耳边陡然传来一阵阵鞭炮声,掩盖了屋里的喧哗。 孟抒悦脑瓜子飞速运转,看了眼墙上的时钟,霎时间想起上一世死后,这三人处理她尸体丢到宿舍里放过时,宋时璟一脸的后怕,说幸好当天来卫生所的首长和记者没听到响声,不然可就麻烦了。 她灵机一动,立马拨开人群拔腿就往隔壁的卫生所跑。 果然,在卫生所前不远处,她见到了声势浩大突然造访的神秘大人物。 此时这位首长身旁围着好几个胸前挂着胶卷相机的记者,有一个烫着当下城里最时髦卷发、身穿的确良职业衬衣的女记者拿着录音机满眼星星地望着人群中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孟抒悦眯了眯眼,盯着人群中央那抹绿色军装上男人戴口罩的深邃轮廓,莫名感到了一股熟悉。 大老远的,就有一股无形的凛冽威压逐渐逼近。 她咬了咬牙鼓足了勇气迎了上去,一把拉住军绿色男人冷白却孔武有力的胳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首长,我未婚夫为救女同志被人打了,你可得帮他做主啊!” 说着,她不顾男人在见到她时流露出来惊愕的眼神,拉着他就往卫生所后面的宿舍奔去。 身后那群记者面面相觑,紧跟着也立马端着胶卷相机跟了上去。 “让开,快让开,别打我男人!” 孟抒悦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拉了个首长过来就引来这么多记者。 今天,她一定要让宋时璟和苏烟烟如此肮脏恶心的模样,出现在各大报纸上! 第五章 大仇得报 孟抒悦说着便朝打人正打得起劲的宋时璟身上扑,将还在使劲揍人的他扑倒在地,摸着他那张过去她欢喜至极、如今却是厌恶至极的脸,实则是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喊出声来。 “时璟你好傻啊,为什么这么好心帮苏烟烟同志检查妇科病,这下人家老公误会了,把你打成这样,是要心疼死我这个未婚妻吗?” “你放心,我找首长来帮你主持公道了,会给你和人家女同志一个清白的!” 孟抒悦哭天抢地,地上的宋时璟挣扎着想起来,却不知这女人哪来的力气这么大,坐在他身上死死压住他不让他起来。 周遭的乡民们全都惊呆了,看着将宋时璟护在身下的孟抒悦,宛如在看傻子。 哪有医生检查妇科病,不仅检查到床上,还真空上阵的? 这个木场上班的黑妞不会是做饭给烟熏傻了吧? 乡民们不自觉把目光落在了这个突如其来过来的大人物身上。 瞅着大人物口罩上露出来的那双狭长凤眼透出来的一股冷漠危险劲,不晓得他会怎么“主持公道”? 与此同时,一旁的记者早就端着几台摄像机纷纷对准了地上的几人疯狂拍照。 更甚至对准了衣着清凉却动弹不得拿衣服遮挡的苏烟烟多拍了好几张,他们甚至已经想好了明天刊登报纸上的新闻标题。 “惊!男医生帮女同志检查,被女同志老公暴打!” “惊!男医生和女同志在床上被抓包,未婚妻傻傻维护!” 孟抒悦见身后记者照片拍差不多了才踉踉跄跄起身抹了把脸上真实存在的眼泪看向身后看不清面容的冷硬首长。 她指着地上早已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周大军,声音哽咽,委委屈屈道,“首长,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就是这男人太不是东西了,不仅打老婆,还误会我家宋医生跟这女的不清不楚!” “我家宋医生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他连我一个黄花大闺女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有了男人的破鞋?况且我之前给他把过脉,他根本就不行啊!” 不行? 两个字犹如五雷轰顶在刚刚起身的宋时璟耳旁炸开,他身子摇晃了下,瞪着眼睛看向这平日里对他低眉顺眼的女人,不明白她在这胡说八道什么? 躺在地上疼得爬不起来的苏烟烟则觉得脑袋嗡嗡直响。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这女人说她是破鞋? 喉间泛起一阵阵铁锈味,她赤红着双眼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嘴。 可惜她不知道伤到哪里了,爬不起来只能颤着手指向还在喋喋不休的孟抒悦,双唇翕动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首长,这男人打女同志污蔑尽职尽责好医生,性质恶劣,您一定要让保卫科的人把他抓走,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些那千千万万被男同志打的女同志呢?” 孟抒悦越说越高亢,瞬间将整件事上升了一个等级,得到了周遭看热闹婶子和同样下乡的女同志们的认可,纷纷出言支持,“对啊,就算苏同志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也不能将人打成猪头吧!” “对啊,大军你也真是的,媳妇你得喂饱,才不会去外面偷吃啊,说白了就是你不中用!” “就是啊,换成是我家娘们,早就让她下不来床,还能让她出去找野男人?” 那些个干体力的大老爷们也出言嘲讽周大军,说着说着几人还不约而同看向一旁脸色铁青的宋时璟,竟直接笑出了声,“没想到苏家姑娘眼神那么不好,找来找去还是找了个不行的!” 群众的话说得那被围观的三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颜色缤纷至极。 原本就忍受头顶发光的周大军,此时再面对众人的嘲讽,再也忍不住从地上跳起,朝着还在傻乎乎哭唧唧的孟抒悦破口大骂,“你这臭娘们是不是傻?你不知道你维护的这女的怎么跟我说的,她说要把你送给我睡,就当她对不起我的补偿,你还维护她?” 一句话如平地一声惊雷在人群中炸响。 孟抒悦则垂着头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终于等到这傻大个和盘托出这句话了。 上一世,他说出这话后,她就被他打死了。 而刚刚,她故意维护宋时璟两人就是为了激怒周大军,将他们的丑陋嘴脸公之于众! 果然,刚刚还在嘈杂的众人全都张大了嘴,眼神震惊地看向地上依旧躺着一动不动的苏烟烟。 “天啦,怎么这么恶毒?自己偷男人,还去嚯嚯人家清清白白姑娘,太不是东西了!” “这宋医生也不是好人,我以前还夸他医术好,没想到却是个瞎的,为了这么个破鞋不要人家正儿八经的好姑娘,人家孟同志不就是长得黑了点嘛……” 如潮水般的鄙夷声瞬间将刚刚还想辩驳几句的苏烟烟彻底淹没。 苏烟烟躺在地上,小脸煞白,抬眸看向宋时璟求救。 却在和宋时璟惊愕的目光对视上的刹那,浑身下意识抖了抖。 “你……你要把抒悦送给你男人玩?” 宋时璟后退几步跌坐回床上,不可置信地盯着地上他曾经爱过的女人,没想到她会如此恶毒。 而孟抒悦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对痴男怨女的眼神交锋,故作深受打击般身子一晃就要向后倒去。 “小心!” 一只大手猝不及防伸来稳稳扶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瞬间,隔着薄薄布料传来了男人掌心温热的体温。 孟抒悦眯着迷蒙的双眼看向眼前的男人,男人独独露出的漆黑瞳仁如黑夜闪耀的星辰般璀璨耀眼,一瞬不瞬盯着旁人时,似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沉沉漩涡要将人吸进去。 “谢……谢谢……” 她慌忙起身,捂着胸口一副天塌的表情,眼泪扑簌簌直掉,任谁见了不得说一声这姑娘忒可怜了。 沈靳萧怔怔然看着怀里的女人挣脱,杵在一旁默默流泪,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转而看向床上发呆的宋时璟,同一旁的警卫员说道,“把这个打女人的同志押去叫保卫科,至于其他两人叫通报到他们卫生所上头的医院,看他们怎么处理。” “凭什么抓我,你们就该抓那姓宋的,他搞我老婆,你们还护着他,不就是看他家里有个不得了的舅舅吗?我要去告他,告他!” 周大军双手被反剪着,反应过来只有他受惩罚不甘心地怒吼着,眼神扫向孟抒悦时,恨不得要将她碎尸万段。 第六章 小白兔变小黑兔 孟抒悦被周大军凶狠的眼神吓得不敢动弹。 上一世被他活活打死时,身上皮肉充血骨头碎裂的剧痛感再次袭来,如惊恐的梦魇般扼住她的喉咙,令她再次天旋地转几欲晕倒。 刚才一直看热闹打扮时髦的女记者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赶忙拿着录音机上前,声音娇柔言辞却十分犀利地同她讲大道理,“这位同志,我奉劝你一句,咱们女同志应该自立自强,你不应该这样哭哭啼啼守着男人过日子,应该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孟抒悦擦了擦眼泪,尴尬地点了点头后便转身一个不注意,打翻了桌面上的暖水壶,水壶跌落在地,内里发出一阵脆响,开水流了一地。 见这掺杂了迷幻鼠尾草和催情药的开水全流完了,她才长吁一口气。 其实她不过是装成哭哭啼啼的,心底早就对宋时璟不抱有任何期望。 只希望彻底锁死苏烟烟和宋时璟两人,此生以后再不相见! 同身旁人高马大的首长和女记者说了些感谢的话,又鞠了几个躬后,孟抒悦便着急地转身离去。 既然宋时璟和苏烟烟已成一对被人唾弃苦命鸳鸯后,周大军也被抓了,那她也可以安心地走了。 时间紧迫,她打算明天一大早就走。 走之前,她必须去木场将工资结清,处理好这边留下来的杂事才能走。 沈靳萧回头看了眼身后姑娘瘸着腿离去的身影,复杂的目光落在她红肿的脚踝上。 他冷着脸转头对着女记者沉声道:“你说她干嘛?你喜欢独立,就自立门户去,别求着你爹帮你安排进报社!” 他说得一针见血,毫不留情面。 林霜脸上挂着的笑顿时收敛,撇了撇嘴委屈不已,带着跟拍的几名摄像师转身出了门。 周遭围观的乡民们也渐渐散去,屋子瞬间不再拥挤。 沈靳萧朝身边的两个警卫员使了个眼色,警卫员立马秒懂将外头人群驱散守在外头。 而彼时僵坐在床上的宋时璟早已回过神来,蹲在地上翻来覆去地帮苏烟烟准备伤口。 “砰!” 一个茶盏摔在地上,碎瓷片在宋时璟身旁炸裂,惊得他还放在苏烟烟腰间的手赶紧收了回来。 “舅……舅舅,我……我不是故意的!” 宋时璟顺势跪在沈靳萧面前,额头冷汗直流。 “不是故意?你们两人一个结了婚,一个有未婚妻,做出这种事,不管什么原因,都是丢宋家的人,知道吗?” “你们俩的事我不会阻止报纸刊登,该受什么惩罚就受什么惩罚!” 沈靳萧即便没拉下口罩,地上的两人也能看清他脸上的愤怒。 带着愠怒的低沉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刚刚一直趴着不能动弹的苏烟烟接好骨也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现在的她肠子都悔青了。 不知事情怎么发展的,竟会变成这样。 明明她是想哄骗周大军去把孟抒悦给办了,然后再让宋时璟看到从而嫌弃这个未婚妻。 最后再一石二鸟去公安那里举报周大军强迫妇女,她和宋时璟便能双宿双栖。 没想到她却反被孟抒悦这村姑给算计了。 苏烟烟试图抓住沈靳萧的裤腿,但想起他不喜别人触碰他,便慌乱收回手,继续哭得梨花带雨,“我和时璟肯定是被那黑煤球女人给算计了,刚刚我和时璟莫名奇妙眼前就一阵眩晕,迷迷糊糊间热得不行才抱在一起的,肯定是那女人给我们下药了!” “你说啊,璟哥哥,肯定是她对我们下药了,对吧? 宋时璟跪在一旁闷不吭声,脑中想的都是刚刚周大军说苏烟烟要将孟抒悦送他的话。 沈靳萧冷冽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最后落在地上洒了一地开水的暖水壶上,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不一会儿,沈靳萧从屋里出来时,手里多了个装水的小瓶子,揣着放进布包里。 守在屋外的警卫员上前,忐忑道:“首长,宋医生这事真要让报纸刊登并上报给他们医院吗?” “不然呢?你让我徇私吗?” “可是你带记者来这不就是受宋公使之托,来表彰他的,要这样,宋大少可就回不去了啊!” 警卫员满是不解,毕竟宋医生不是部队里的人,这男女之间的事也没犯原则上的问题,一旦刊登到报纸上,叫他这外甥以后怎么做人? “你心疼他,谁心疼被他伤害的无辜女同志?” 一句话,堵住了警卫员劝说的所有话。 还跪在里头的宋时璟和苏烟烟两人霎时间面色惨白,浑身力气仿佛被抽走般瘫坐在地。 * 孟抒悦回到木场时已近中午,她如往常那般用竹刷刷干净大铁锅上的锈渍,将水用葫芦瓢舀干净后,便蹲在灶台前生起火来。 风箱拉动,火舌在铁锅下慢慢燃起,窜起阵阵的浓烟熏得人直睁不开眼来。 头顶简易搭建的草棚缝隙里,星星点点的阳光透了下来,落在女人黑黢黢的脸上。 豆大的汗珠从她脸颊上滚落,她匆忙用胳膊擦了擦,便起身开始收拾食材。 一阵油下锅的“滋拉”声响起,伴随着大白菜下锅时铁铲翻炒的声音,阵阵香味从草棚下传出,渐渐在木场里弥散开来。 沈靳萧在村长的带路指引下,一进木场就见到了这番风景。 升腾的烟雾袅袅中,女人碎花衬衣的领口微敞,一根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身前,随着她铲子翻炒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村长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看着身旁的大人物盯着人家姑娘直看,笑呵呵解释道:“沈团长,你别看这木场破旧,这姑娘做的菜可比我家娘们还好吃,你看这场里的男同志这一年多来都吃胖了好几斤。” “你们让人家一个小姑娘煮这么多人饭,她应付得过来吗?” “还有你们为啥不盖个泥瓦房,你看把人家姑娘给晒的!” 村长目光一怔,扭头看着这个一路上没说过半句话的冷面团长,不知为何提起这小姑娘居然话多了起来。 “您说的对,改明儿个我就喊几个同志盖间泥瓦房,你不知这姑娘刚来我们这时,也是白嫩嫩一个女娃,在这风吹日晒晒成这样,都被他那个未婚夫给嫌弃……” 沈靳萧听着村长的话,顿时想起初见这丫头时的场景。 彼时的她不过十岁大,脸也是跟现在一般黑,提着只白白的兔子跟在父母后面,一进宋家院子就东瞅瞅西看看,活脱脱一个小刘嬷嬷进大观园的傻乎乎可爱模样。 直到十年后,他再次从二楼向下看认出她时,竟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二十岁的她长得亭亭玉立,皮肤白里透红,身后的麻花辫晃来晃去时,竟让他想起了当年她提在手中的小兔子。 没想到,才几年时间,她又重新晒黑回去了。 第七章 离开后,渣男慌了 正思索间,猝不及防就和炒菜的女人对上视线,沈靳萧只觉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紧接着就像是一只小黑兔闯入他心尖“砰砰”直跳。 沈靳萧干咳一声收回视线,摸了摸还戴着的口罩松了口气,和两名警卫员找了个座位坐下。 林霜一直跟在陆靳萧身后,当然也将他的不对劲尽收眼底。 她拿着小手帕一脸嫌弃地对着长椅子擦了又擦,嘴里却是试探着问道:“沈大哥,你为什么执意来这里吃午饭啊?刚刚趁早走,还能去镇上国营饭店吃饭,你看这里多脏啊!太阳又晒的。” 沈靳萧并没回答,只是摘下口罩露出他那张轮廓分明的俊朗面庞,眼角瞥向仍在擦汗做饭的孟抒悦,唇角挂着一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淡笑。 草棚下,村长提着绳子串好的腊肉递到孟抒悦面前,满是褶皱的脸上挂着笑,“小孟同志,把这腊肉炒了,人家沈团长不吃辣,你千万别又加辣椒啥的!” “还有……”村长又从怀里摸出两个蛋,凑在她耳边低语,“你做好吃点,把人家沈团长哄开心了,这两个蛋就给你做蒸蛋,你家宋医生不是爱吃吗?” 孟抒悦看着村长手里的两个蛋,胸口如被一团棉花堵住般难受得厉害。 估摸着村长刚刚从镇上开会赶回来,压根不知道宋时璟和苏烟烟被人抓包的事。 当初她为了给宋时璟补身体,可是三天两头去村长家帮他腿脚不便的媳妇干活,只为能从他家那里顺走几个鸡蛋给宋时璟解馋补身体。 村里谁都知道她爱惨了宋时璟,到头来却只是她一厢情愿。 孟抒悦接过鸡蛋,笑着点头答应,“你放心,我一定将这顿饭做得香遍十里八乡!” 说话间,她已经将鸡蛋磕进碗里搅拌了起来。 烈阳高照,草棚里烟熏火燎间温度极高,一旁油光澄亮带着绿油油蒜叶的腊肉盛出了锅。 沈靳萧心不在焉地和身旁警卫员讨论着回去的行程,眼角在瞥见女人端着菜正打算过来时,起身就想迎上去,却见宋时璟不知从哪窜出来,堵住了女人的去路。 宋时璟瞅了眼她手中香味四溢的腊肉,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自从他来乡下后一个月都吃不到一回肉,甚至都记不得肉是什么味了。 “这是做给我吃的吗?再帮我蒸个蛋羹,我配饭吃!” 宋时璟装了碗白米饭,拿了筷子就去夹她手中的腊肉。 还没碰到肉,手中的筷子被用力打落在地,宋时璟整只右手瞬间红肿了起来。 “你干嘛,孟抒悦?刚才我没怪你把记者找来,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宋时璟朝她怒目而视,全然没注意到不远处自家舅舅正目不转睛注视着他俩。 见孟抒悦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他心底愈发烦躁,“你是气烟烟要把你送给周大军吗?我刚才问过她了,她压根没说过这话,况且你也不想想烟烟肤白貌美的,周大军怎么会看上你了,都是他在那里胡说八道而已!” 说着他又自顾自拿了把勺子,打开后灶上的小锅,看着里头空荡荡只有水的小锅,愈发恼怒起来,“我的蒸蛋呢?你怎么连煮个饭都不会,就你这样的,怎么配进我们宋家的门?” 不待孟抒悦说话,宋时璟就将白米饭往灶台上狠狠一摔走了。 顿时盛着米饭的碗碎成两瓣,里面的米饭黏在脏兮兮的灶台上,一如她这些年盛满爱意的心“啪”地一声裂开,里头的那片真心被人踩在地上狠狠碾压。 灶台下的火还在哔哩啪啦地烧着,孟抒悦端着绿油油的腊肉和红黄诱人的西红柿炒蛋,将菜端到沈靳萧面前,头也没抬看他一眼,便暗淡着目光果断离去。 宋时璟以为她不过是个挟恩图报想过上好日子的村姑。 可他不知,宋家的门,她一点都不稀罕! 过了今晚,她就彻底和这男人划清界限,他做他的西医,娶他的情妹妹。 而她做她的中医,以后听娘的找个能支持她事业的好老公嫁了,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午后的阳光把木场分割成泾渭分明的阴影和阳光两面。 沈靳庭隐在阴影里看着女人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走得笔直而又坚定…… * 木场办公室里,孟抒悦拿着木场管事给她的三十五块钱,数了好几遍才整整齐齐地露出她的八颗牙齿。 管事的大爷早上也在卫生所后头目睹宋时璟做的那些荒唐事,十分同情这丫头,还多给了她五块钱。 “丫头,虽然我们舍不得你走,因为你做的饭菜国营饭店都比不上,但我们也支持你,宋医生这种男人早甩了早好,你工作都被抢了,其实早就不用呆这了,回去好好孝敬父母才是正事!” 大爷说得语重心长,孟抒悦也听进去了。 将钱放在手帕里包好,心里头琢磨着买些啥土特产回去给爹娘,朝大爷正正经经地鞠了个躬后,便翘着小嘴一路跑回了木场宿舍。 提起放在床头小小的包袱,她从抽屉里掏出小木盒,里头是宋时璟唯一送她的一个塑料蝴蝶结的发卡。 如今,她也不要了。 再次环视了一圈这个过往一年多里不知挨过多少个害怕孤独夜晚的空荡荡屋子,释然地笑了。 门“砰”一声关上,宛如隔绝了上辈子那个凄惨结局的她在屋里烟消云散。 从今往后,她孟抒悦只为自己而活! * 宋时璟照常在卫生所里呆到晚上,回到宿舍时,环视了一圈屋里同早上时一样的一地狼藉,不由皱起了眉,心情愈发烦躁起来。 此时的他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浑身绵软无力。 今天一整天,他就早上吃了点自己做的早饭,中午傍晚都没的吃。 要知道,以前都是孟抒悦做好了饭菜准时准点给他送来卫生所。 可今天中午,他拉下脸去木场同她解释,她却不仅不给他吃肉,连个蛋都没有。 回到卫生所,他忍着饿等着她过来送午饭,不仅午饭没等到,连晚饭也没等到。 他想着平日里这时候她肯定会到宿舍帮他收拾屋子,便赶紧关了所里的门火急火燎往宿舍赶。 没想到她居然一整天都没来他宿舍收拾这一地的陶瓷碎片。 要知道平日里的孟抒悦最是紧张他被碎片伤到手。 一点点小伤口她都紧张得不得了? 可是今天她人呢? 莫名的,他僵在原地,总觉得胸口憋闷得喘不上来气,烦燥不已。 他越过那些碎片,蜷缩在木床上,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这一晚,从未做过梦的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第八章 梦里追妻火葬场 梦里,孟抒悦死了。 宋时璟呆站在门口,听着周大军惊慌不已地解释着他不是故意的。 他的目光也落在床上女人满是鲜血的面庞上。 身体仿佛被冻住般,令他无法动弹,也无法呼吸。 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就是孟抒悦! 可他却好像不相信般,麻木地伙同苏烟烟将床上的女人扔进木场她住的那间宿舍里,趁着天黑放了一把火将她留在那场大火中,制造成她受不了流言蜚语打翻煤油灯殒命的假象。 再后来,他麻木地回家清洗地上的血迹,和苏烟烟一起威胁周大军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没多久,更是任由苏烟烟将大红喜字帖满了整个宿舍,抱住他喜极而泣,喃喃自语着两人终于在一起了。 宋时璟同样也激动地抱住她,眼角都红了。 他笑着说:“抒悦,我终于和你结婚了!” 话落,两人同时僵住。 而他脸上的笑也渐渐皲裂,一点点崩溃失控,最后松开苏烟烟瘫坐在地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浑浑噩噩失魂落魄的原因。 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中,其实早已爱上了孟抒悦。 以前的他一直以为喜欢的是苏烟烟,为了摆脱这份不该有的感情,他接受了孟抒悦作为他的未婚妻。 一次次利用她、伤害她,带着她做挡箭牌来乡下想满足私欲见见苏烟烟。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孟抒悦其实早已成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就像空气那般,平日里没觉得她有多重要,直到失去,他才后知后觉整个胸腔都是疼的,疼得他也想立马死去。 他崩溃起身将苏烟烟摁在床上,死死扼住她的脖子,一遍遍质问她孟抒悦到底被她弄哪里去了? 即便他知道那天死在床上的女人就是孟抒悦。 即便苏烟烟哭着一遍遍告诉他,是他将孟抒悦亲手送到周大军手里害死了她,他也不愿相信是真的! 他亲手害死了他最爱的女人! 他从未想过周大军真的会碰她,也没想过他会将她活活打死。 一想到那天他在屋外和苏烟烟打情骂俏,孟抒悦却在里头受尽虐打,他的心脏宛如被万千钢针扎穿般痛得浑身都在打颤。 明明他在屋外听到了她的求救,可是他却像失智了般相信苏烟烟的话,嘲笑孟抒悦就是大惊小怪,不过是看一下,怎的就惨叫成那样。 其实,他在推门而入看到孟抒悦死的那一刻,他的身体连带着灵魂其实也跟着死了。 如温水煮青蛙般,在失去她后逐渐积累的日思夜想中逐渐绝望。 那个夜晚,是他和苏烟烟的新婚夜。 他却重新返回木场,在孟抒悦曾经居住的宿舍灰烬中找到了那个装发卡的盒子。 他将发卡攥在手心,提了一桶汽油回到那个被苏烟烟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婚房。 他将汽油泼在他居住的土坯房四周,最后走进屋内划了根火柴扔出门。 漫天大火中,他抱着不断挣扎的苏烟烟又哭又笑,最后一起同归于尽。 火焰舔舐皮肉的翻滚剧痛袭来,伴随着滔天的悔意将他整个身体和灵魂剥离开来,痛彻心扉。 宋时璟腾地一下从床上惊醒,额头上早已大汗淋漓,床上的草席也被他后背上的汗水濡湿。 他喘着粗气,浑身都在颤抖。 刚刚的噩梦如此真实,那种失去挚爱的痛楚仿佛滚烫的烙印般深深印在他灵魂深处,直到他一觉惊醒还在后怕。 屋外响起了鸡叫声,窗户上还挂着孟抒悦当初亲手为他挂上去的破旧被单。 为了让这块绿色被单做成的窗帘好看些,她还在上面绣上了两只鸳鸯。 虽然鸳鸯很丑,但也是她熬了几个大夜才绣好的。 此时,屋外的曦光透着两只歪歪扭扭的鸳鸯将黑漆漆的屋子照得灰蒙蒙亮。 宋时璟哆嗦着下床,舔了舔干涸的唇下意识就想去倒水,却发现暖水壶还在地上躺着。 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已经六点半了,平日里这时候她都会过来帮他烧水,可昨日今日她都没再来过。 打开房门,迎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宋时璟脚步匆匆,最后几乎是用跑的一路飞奔到木场。 直到看见那间熟悉的小土房,他那颗不知为何剧烈跳动的心才稍稍缓了下来。 他长吁一口气,感叹自己的可笑。 居然因为一个梦,就跑来看她是否还活着? 站在房门前很久,饿了一整天的他一阵头晕眼花。 最终他还是没有敲门进去,而是转身回了卫生所。 一路上,宋时璟的脸黑得都能滴出墨水来。 他堂堂一个大少爷明明昨天都低头同她解释了,当时和苏烟烟在床上情难自禁被抓包肯定是有人设计陷害他的,况且他们两人也没到最后一步,她孟抒悦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的,连饭都不给他做吗? 以前他可从来没有哄过她,相反,他生气时,她还巴巴地贴上来哄了好几次。 宋时璟想,这一次,他绝不会轻易给她哄好,一定要她炒一整盘腊肉喂到他嘴边,他才肯原谅她! 想着这些,他心情才稍稍好转,一路唱着高亢的高原歌回了宿舍…… * 孟抒悦怀里抱着包袱抵达城里时,天已大亮。 她是那种坐自行车后座都会睡着的主儿,更别提这拖拉机一路摇摇晃晃,晃得她头脑发昏也睡了一路。 昨晚她给了大叔大婶两块钱,坐上两人拉红薯去集市上赶集的拖拉机,顺利在早上抵达城里。 去火车站买了一班最快抵达京都的火车,孟抒悦才高兴地去附近的供销社打了通电话回去给爹娘。 那头孟家两口子得知她傍晚就能到家时,开心得合不拢嘴。 “悦悦,妈给你做爱吃的糖醋排骨,你路上可得小心啊。” “爸去供销社给你称几斤大白兔回来,还有你是不是特别馋汽水,乡下都没有这些,爸也给你去买回来……” 孟抒悦在挂电话时,心里都是暖暖的。 明明他们老两口和哥哥当年就是怕她下乡吃苦,哥哥才主动去下乡的。 可她却为了和宋时璟近一点,主动跟着必须下乡的宋时璟一起走,让爹娘儿子不在身旁后还要失去女儿的陪伴。 现在浪费了一整年青春,她后悔死了。 不过还好,一切还不晚。 她会继承爹的衣钵,努力把中医发扬光大! 第九章 兄弟齐上阵追前大嫂 傍晚。 落日余晖洒满半个卫生所脱落的灰白墙面上。 宋时璟忙着写病历的同时还时不时看向敞开的大门,眼珠子都要看抽筋了。 一旁看病的大娘都看不下去了,讥讽道:“宋医生,你看啥呢?不会还想着你那个黑皮媳妇来给你送饭吧,听说她早跑了不要你了!你还是专心看病别整那些有的没的男女关系。” “你胡说什么呢?我等她送饭干嘛?” 宋时璟不悦地撕下手头的处方递给她,板着脸道,“我手疼,苏护士也没上班,打不了针,你今天先吃药,明天一早再过来打针吧。” 大娘白了他一眼,“你不想给我打,我还嫌你脏,不想给你俩打呢。” 说罢,她扔下一块钱,也不管宋时璟难看的脸色,啐了口唾沫口便走了。 宋时璟气得不轻,拿起搪瓷杯喝了好几口水才将火气压下。 蓦地,门口传来脚步声。 宋时璟飞快抬头,一脸期盼地看向门口,却在看见提着饭盒进来的苏烟烟时,心底莫名怅然若失。 他自己也突然被这股情绪吓了一跳。 连苏烟烟叫他,他都没听见。 回过神来,他看向苏烟烟,想的却是梦里她指着他痛骂其实是他害死孟抒悦的怨毒模样。 宋时璟甩了甩头,安抚自己那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苏烟烟打开铁饭盒,里面是一盒子香味扑鼻的蛋炒饭。 “你怎么没上班还过来给我送饭?你腰还没好,就别过来了。” 宋时璟心不在焉地拿起筷子扒拉米饭,苏烟烟做的饭实在不符合他的口味,他吃得有点难以下咽。 “哥,我想跟周大军离婚!” “什么?咳嗨嗨……” 宋时璟口里的米饭卡住,被苏烟烟的话惊住,疯狂咳嗽起来。 他莫名感到恐慌,心底竟隐约有点害怕苏烟烟找他负责。 如果苏烟烟再离婚了,那孟抒悦这醋坛子不得彻底打翻了。 要知道,她都两天没搭理他了。 今天一整天没见到她那张黑脸,他全身上下竟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苏烟烟见他这幅态度,心凉了半截,但还是哭哭啼啼拿出一份报纸,递到他手中,“哥,报纸上都刊登了我俩的事,这下我名声全毁了。” 她边说边指着报纸上那一行字,委委屈屈地说:“你看抒悦姐姐不知什么时候还接受记者采访,说我不知检点才得了妇科病,打着看病的幌子勾引你,她也是学医的,怎么能这样冤枉我,呜呜呜……” 宋时璟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报纸上的内容,揉了揉几次眼睛才真真切切看清报纸上的黑白图片,赫然就是他护着苏烟烟的狼狈场景。 他以为舅舅只是吓唬他一下,压根不会让报道报出来。 没想到报纸还是将两人的事报道,还放在了报纸的第一面最显眼的地方。 一时间他只觉得脑袋充血,愤怒地将手中的报纸揉成一团。 苏烟烟见他这样,哭得愈发大声,顺势给他添了一把火,“肯定是抒悦姐姐看不惯我,故意拿钱贿赂那个记者将这事捅出去的,那天我就看她偷偷跟那个那扛摄像机的大哥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可姐姐即便讨厌我,想搞臭我的名声,也不能连累了你啊,要知道哥哥你以后可是还要回城里医院上班的呀。” 这一番话,直接把报纸刊登她俩丑闻的事怪到孟抒悦头上,听得宋时璟脸色愈发阴沉,心底把刚刚对舅舅沈靳萧的怨恨转移到孟抒悦身上。 宋时璟虽然被苏烟烟的哭声吵得心烦意乱,但也着实有些心疼她。 毕竟小时候他掉水里,是苏烟烟救的他,也因此他才求父母收养她做女儿,她才会被父母安排着嫁给周大军这样的人渣。 他愧对苏烟烟,所以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一把揽过哭得全身抽动的苏烟烟揉进怀里,拍着她的背信誓旦旦保证,“放心,我一定会让孟抒悦给你道歉的,不然她就别想进宋家的门!” 苏烟烟窝在宋时璟怀里,唇角微微勾起,眼底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冷意。 还多亏了孟抒悦找来记者拍了这些照片,这下她靠着这个嫁入宋家,做宋家的大少奶奶,势在必得! * “砰!” 茶盏碎裂。 宋家宅院里,宋时轩和宋时钰两兄弟站得笔直,头却耷拉着不敢抬起来。 “真是孽子,一个个都不省心,丢人丢到全国人面前了!” “居然还跟这个狐狸精搅在一起!” 宋父甩动着手中的报纸,恨不能就这么一甩,就能将自己最器重大儿子的那副狼狈样从报纸上甩下来。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宋母则在一旁紧张地帮他顺着心口。 此时的宋母也气得不行,以前家里收养苏烟烟时,她就很不喜欢这丫头了,感觉这丫头天天就搁她三个儿子面前撩裙子漏腿的,三个儿子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暗地里还为了这丫头争风吃醋。 那时候,她就觉得这丫头不简单,心机太重。 要不是她救了大儿子的命,她都巴不得早早将她打一顿撵出去。 所以她才故意找了家里司机的远房亲戚周大军来,费了点功夫让苏烟烟失了清白嫁去了乡下,才摆脱苏烟烟。 哪曾想这苏烟烟还不是个安分的,嫁人了还惦记着勾引自家儿子。 虽然她嫌弃孟抒悦是个土包子,但她更嫌弃苏烟烟。 还好在这件事上,宋父和宋母都统一阵线,十分不喜苏烟烟,早就扬言绝不会让苏烟烟这个养女做宋家儿媳妇的。 可谁知他们眼前的两个好大儿听到父亲诋毁他们的好妹妹,全都不乐意了,竟顶起嘴来。 “爹,你怎么能骂烟烟是狐狸精呢?烟烟可是救过大哥的命,平日里对我们多好啊,可你们怎么能忘恩负义呢,都可以让大哥去替爷爷报孟家的恩,为什么就不能让大哥以身相许报烟烟的恩呢?” “就是,烟烟姐又白又娇的,就是个仙女,要不是你们把她嫁去乡下,我都想娶她做媳妇,你们就是老封建!” 宋母气得直捶自己胸口,“什么,你当初还想娶那个骚狐狸?天啦,我怎么生了这么三个蠢货,都被这么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啊!” 这下轮到宋父安慰宋母了,他顺着妻子的胸口,扭头目光森冷地望向眼前两个儿子,下达最后指令。 “我刚刚亲自去中医馆找亲家打听了,听说孟家那丫头今天晚上就回来,你们俩晚上去火车站接她,务必把人家姑娘哄开心了,不管老二还是老三,你们两个必须有一个要将孟家丫头娶回来,明白吗?” “如果做不到,你们一个月两百块的生活费就都别想要了!” 第十章 接生 宋父的一番话直把刚刚还为苏烟烟抱不平的两兄弟吓得一激灵。 断他们生活费,就是逼他们去死啊! 在平常人眼里,200块钱能用上大半年。 可他们是谁? 平日圈子里那些好哥们穿金戴银,请他们去国营饭店吃顿饭都得50块钱。 一个月下来各种人情世故,他们回请吃饭,再送那些个圈子里的大小姐们礼物,200块钱压根不够花。 可老父亲居然还要收回生活费? “听到没有?” 老父亲再次发怒。 这下两兄弟彻底怂了,连连点头答应。 生怕晚一点答应,这兜里仅剩的20块生活费都得被要回去。 宋母在一旁揉着疼痛的太阳穴,想着那个穿的灰扑扑的乡下女娃,做不成她大媳妇,又要成二媳妇或小媳妇儿,头又开始疼了。 * 火车站里。 孟抒悦坐在候车室里检查着刚刚买的特产。 腊肉、凉糕还有这边才有的大红枣。 看了眼时间,距离上车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此时,一旁旅客的收音机里传来了紧急播报,“听众朋友们,邻市因强对流天气突发暴雨,发生堤坝破损泄洪事件,附近如有青壮年男同志请立刻赶往一同救援,老人儿童请立马前往高处等待救援,待洪水退去……” 正听得入神,候车室广播传来了紧急通知,通知旅客所有火车停止运行,赶紧跟随工作人员前去附近避难所。 一时间,原本就热闹的火车站顿时吵囔一片,人群争先恐后都往火车站出口涌去。 孟抒悦抱着包袱,被人流推搡着往外走。 孟抒悦想挤过去帮忙却如逆流的浮萍般被人群的浪潮挤出了火车站站口。 因洪水发生的地点在隔壁城市,即便洪水淹过来过来也需要时间。 可众人早就惊慌不已,一路奔跑着朝郊外的山体跑去。 孟抒悦跟随着人流走了半个小时后,众人看着不远处的大山渐渐放缓了脚步,三三两两的有人便坐在路边的草堆里歇息。 有人又拿出收音机听最新消息。 收音机里传出播音员磁性而又抑扬顿挫的声音,直接转接到记者的实地转播,“邻市已有不少同志前来支援,有老人儿童被困土坯房屋顶上,更有女同志抱着孩子被困树上,第十三军团的沈团长带领军人前赴救援。 众人听着新闻里播报的一桩桩热血沸腾的事,不禁都红了眼眶。 蓦地,收音机传来一阵“滋滋”的杂音,紧接着又是一则插播新闻。 “各位听众同志们,现在播报一则最新新闻,灾区中心一处民房,一名孕妇在屋顶等待救援时被屋旁的大树树枝贯穿右臂,固定在房顶上无法转移,此时孕妇生命垂危即将临盆,请附近有相关专业的医护人员前往救援,给这位未出世的孩子一个生的希望!” 此时郊外的天已经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层仿佛就在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迟来的暴雨终是如豆子般一颗一颗往下砸,越下越大,瞬间周遭的泥地就变得湿滑黏腻,坑坑洼洼起来。 所有人都听着新闻里的内容哭了。 眼泪混合着雨水流淌在众人脸上,怔愣间有人关了收音机,有人拿出斗笠戴上,有人重新骑上自行车,还是向着不远处的大山前行。 孟抒悦背着包袱站在原地,雨水冲刷着她单薄的身子,她整个人就像一个游魂般孤立无助。 脑中闪现出很多画面。 她想起了爹教她作为大夫救人的宗旨。 她想起了第一次跟着娘一起去帮人接生时的场景,小小的婴孩发出第一声啼哭的那一刻,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奇迹。 看着逐渐远去的人群,孟抒悦攥着包袱的手紧了紧,重新背到背上,转身与人群背道而行。 “同志,你要去救人吗?” 孟抒悦脚步顿住,回头。 一个青年站在雨幕中,推着自行车向她走来,将自行车交到她手里。 “这辆自行车你拿去用吧,反正我上山也扛不动,到时候也是被洪水冲走,所以送给有用的人!” 孟抒悦接过自行车,声音都哽咽了,“谢谢,谢谢……” 可不等她谢完,青年就挥了挥手跑走了。 她跨上车,眯了眯眼脚下一蹬,骑着自行车往邻市赶去。 邻市距离这边只隔了这群山脉,她沿大马路骑车抵达邻市的边界时,恰好遇到了正在救援的部队人员。 孟抒悦望着眼前荒凉的景象,依旧震惊不已。 往低洼处的村庄望去,入目都是洪水,只剩星星点点的屋顶露出水面,才证实眼前的湍湍流水不是一条河,这里原本住着村民。 孟抒悦赶忙扔了自行车朝正在安排船只的几名救援人员走去。 “同志,我会接生,请你带我过去!” 为首拿着地图的指挥员上下打量了一眼许锦禾,随即立马点点头,叫上了几名同志护送她过去灾情最为严重的低洼地区。 不多时,摇摇晃晃的小船抵达一处小屋房顶。 有小同志汇报着有医生过来了。 随即屋顶上伸下来一只布满血痕的手,低沉如烟熏过的磁性声音在连绵不断的淅沥雨水中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小心点!” 孟抒悦来不及细想便握紧了那只手,跳上了屋顶。 屋顶上只剩下两米宽的瓦片之地没有被洪水淹没。 她看向那名被树枝贯穿肩膀的孕妇,还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那压根不是什么小树枝,暴露在孕妇肩膀上的竟是巴掌那么大的树枝顶部,树枝尖端早就扎破屋顶,将孕妇整个人固定在屋顶上。 难怪他们没办法将孕妇转移,一旦割开树干两头,必定会引起大出血,可能在送医的途中就会引起休克死亡,那么她肚中的孩子也必定保不住。 恰好孕妇羊水破了,她本人似乎也猜到自己挺不到去医院生孩子,所以求着救援人员派医生过来接生。 孕妇一见孟抒悦,原本灰败的神情陡然亮了亮,她拉着孟抒悦声音哽咽,“医生,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你……” 第十一章 双双遇难 “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相信我!” 孟抒悦摸着孕妇有频率发紧的肚子,一边安慰她一边开始准备接生。 一个简易的帐篷在两人四周搭起。 没有热水,没有手术刀,剩下的只剩许锦禾的一双手。 “加油,马上就出来了!” 鲜血从孕妇的肩膀处汩汩流出。 帐篷里蓦地传来女人一声惨叫,紧接着一声婴儿洪亮的啼哭声穿透帐篷,冲向滚滚乌云密布的云层,像是冲破黑暗的一抹曙光。 帐篷外那几个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男子汉此时也不禁红了眼眶,落下泪来。 沈靳萧挺直着脊背,在看到女人用衣服包裹着小婴儿出来时,似看到了女人身披万丈光芒从黑暗中走来。 他脱下身上的蓑衣将女人和孩子裹住。 可是女人却抓着他的衣领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在大雨中破碎且无助。 如遥远的银铃声穿透他的耳膜化成密密麻麻的针尖扎在他的心口,引得他心口一阵阵抽疼。 许多年后,他依旧能清晰地记得那种刻骨铭心的感受。 就像是人生一场逃无可逃的悸动,是一场春雨过后嫩芽破土而出的新生。 那名不幸的孕妇,那位伟大的母亲,死在这场灾害中,却迎来了一个能令无数人振奋的新生命。 裹着军绿色衣服的孩子转交给船上的救援人员,孟抒悦一脚踏出正想跳上船时,脚下的瓦片松动,整个人跌了下去。 彼时,一手拿着女人包袱的沈靳萧,另一只手捡起地上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布袋背好,一转身就见到这一幕。 来不及细想,沈靳萧伸手就想去拉许锦禾,可脚下的瓦片跟着前方坍塌也尽数掉落,身子一轻,两人一同掉进了湍急的洪水中不知所踪。 “团长,团长……” 一片疮痍的洪水上,只剩下几名警卫员焦急的呼喊声消弭在大雨滂沱中。 * 火车站。 宋时钰和宋时轩两人询问了海城过来的火车几点抵达,被告知那边的火车都取消后,两人相视一笑,一副如释重负甩掉包袱的神情。 宋时钰看了眼时间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国营饭店。 今晚有好哥们组了个相亲局,听说小姑娘是在读的女大学生,比上次人家介绍的那个还漂亮。 他和二哥打了声招呼,便立马霸占了老父亲大方派出的车子,喊司机赶往了饭店。 而宋时轩则如往常一般去了市图书馆,在里面有关中草药书籍的书架前拿下一本书,静静地打量着进进出出的姑娘们。 一年多前,他在图书馆里查看飞机构造的一些书籍,翻找书籍时,对面的书籍抽出,他也跟着动静命运般抬头。 一道白光闪过,白光后赫然出现一张清新脱俗肤若凝脂的面庞。 一眼万年,再也挪不开眼。 那一刻,他的整个身体好像被定住般无法动弹,周遭的一切都好像退去,眼前只剩下小姑娘那张似渡上光晕的绝世面庞,跟随着她的一颦一笑,心脏也仿佛失控般疯狂跳动。 他跟着她,在书架后面眼神一路追随。 终于,他鼓足勇气绕过书架想找小姑娘搭讪时,却再也找不到小姑娘的身影。 所以后来的日子里,他一有空就会来图书馆,期待能与小姑娘再次相遇。 晚上九点,宋时钰和宋时轩两人约好了时间一同回到家时,却发现家里气氛的不对劲。 平日里这时候宋父宋母早都睡了,可是今天屋子里却多了一对中年夫妇。 两人问了下管家,才知道这就是救爷爷的那一家孟家人。 两人上前打着招呼,却发现这孟家两夫妻竟哭红了眼,就连一向古板没有情绪的宋父竟也第一次见红了眼眶。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宋时钰疑惑问出口,宋母赶紧拉着两人去一边,生怕两个儿子撞枪口上。 “你们知道邻市发生洪涝了吗?火车都停了,现在那姓孟的小丫头连个消息都没有,都不知是死是活,所以她爹娘过来求着帮忙呢……” 宋母话还没说完,就见两兄弟齐齐击掌“耶”了一声,就像在庆祝什么大喜事。 “瞧把你们两个乐的,说不定小姑娘福大命大没死,你们不还得娶人家,赶紧把你们脸上的笑收一收,不然被你们那个偏心爹看到,免不了又是一顿揍。” 两兄弟瞬间收敛了神色,还是宋时轩立马反应过来,着急问道,“那大哥那里没事吧,你打电话去问了吗?” 宋母也是皱着眉,保养得宜的一张脸挤出几条鱼尾纹,担忧回道,“我已经打过电话到镇上的供销社,相熟的售货员说明天会去乡下让你大哥回个电话的,不过听说乡下那边地势高,不会淹到那的。” 宋时钰则啧啧摇头,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孟家那丫头也真是命不好,非选这时候离开大哥,现在连命都赔上了,真是惨!” “你少说两句!” 宋母敲了敲他脑门,推着两个儿子赶紧上楼后,又重新回到厅内陪着几人耷拉着一张担忧脸装起样子来。 * 时针准时指向六点。 宋时璟眼睛死死盯着墙上的时间,一夜无眠。 他害怕一闭上眼,再次做到昨晚那场恐怖的噩梦。 昨天就一天没见到孟抒悦,他总觉得好久好久没见到他一般,心口更是堵得慌。 一直拖到六点半,依旧没看到孟抒悦如往常那般过来给他烧水,他终是忍不了了。 下床的时候他脚下一个踉跄,莫名心慌得厉害,右眼皮更是一直跳。 敲门声倏然响起,宋时璟眼神一亮,三两步就冲过去开门。 “抒……” 他口中的话在见到外面的苏烟烟时戛然而止,“你这么早过来干嘛?” 苏烟烟站在门口,手指缠绕着胸前麻花辫的发尾,娇羞地晃动身子撒娇道:“璟哥哥,你什么时候去打电话叫妈接我们回去啊,我反正也是你的人了……” 宋时璟瞪大了眼睛,看着苏烟烟身后走来的村长和相熟的供销社同志,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第十二章 被他固定在树干上 “哎,村长你们怎么过来了?” 供销社的同志和宋时璟握了握手,便说明了来意,“昨天白天邻市发生洪涝灾害,我们这边城里也淹了大半,宋太太担心你的安全,让你有空给家里报个平安!” 宋时璟闻言神情顿时严肃起来,做医生的使命令他下意识着急追问,“那有没人员伤亡啊?” “肯定很严重,”他自问自答着,随即看向村长,“村长,我申请去邻市支援!” 村长朝一旁来报信的同志瞥了一眼,跟着连忙摆手挽留,“宋医生,我们所里需要你,你还是别去支援了。” 说着,村长又拉着他的手劝了好久。 笑话,这可是他们村里的活祖宗,村长哪里敢放他出去,一旦出事,就没他好果子吃了。 宋时璟听村长这么诚恳,也就打消了去支援的念头。 村长见他不再坚持也长吁一口气。 只是离开时突然想起木场煮饭那丫头好像就是昨天去城里的,不知有没遇到洪水? 他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看了眼宋时璟身旁挽着他手臂的苏烟烟,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 宋时璟从苏烟烟手里抽回手,第一次冷下脸来严肃道:“烟烟,你是有夫之妇,我也是有未婚妻的,以后你别在别人面前做这些举止亲近的举动,不然别人会误会,明白吗?” 说罢,便不再看她一眼,转身朝木场方向走去。 苏烟烟都惊呆了,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以前她和宋时璟当着许锦禾的面手挽手,他都不怕那土包子误会生气,现在怎么又开始要撇清关系啦? 忽地,苏烟烟突然意识到宋时璟是要去找孟抒悦,赶忙转身朝宋时璟追去。 她昨天就从木场的男同志口中得知孟抒悦已经辞工回了京都。 可如果昨天城里有洪水话,那孟抒悦肯定没有走成,她不能让宋时璟这么快就发现那土包子不见了,不然她也拿不准这男人会不会丢下她去追人。 气喘吁吁来到木场,她就见宋时璟正憋着火疯狂敲着孟抒悦宿舍门。 “璟哥哥,抒悦姐姐我早上还看到她,她不分青红皂白还打了我一巴掌,她估摸就是在气头上不想理你,她就是被她爹娘宠得太任性了才这样,我看你还是晾她一段时间,让她磨磨性子,不然以她这性格怎么和爹娘还有时轩他们相处?” “听我的,你要是现在就低头,那可就输了!” 苏烟烟扯着男人的衣袖,睁着水蒙蒙的大眼,一副全然为他考虑的架势。 宋时璟敲门的动作顿住,显然也听进去苏烟烟的话。 他扭头看向苏烟烟半张红肿的脸,脸色也跟着沉了沉。 “孟抒悦怎么能这么过分?你放心,我一定让她给你道歉的!” 苏烟烟捂着半边火辣辣疼痛的脸有些尴尬,毕竟这巴掌还是她刚刚跑过来时自己甩自己的,要的就是让宋时璟厌恶孟抒悦。 这一年多来,她已经不知用了多少次这种自残的办法陷害孟抒悦多少次,为的就是让孟抒悦和宋时璟吵,最后让他厌恶孟抒悦。 可惜,孟抒悦这女人太能忍了,每次都不哭不闹。 这次好了,她终于逼走了这土包子,至于周大军她也有的是办法让他留在禁闭室里出不来。 离嫁入宋家只有一步之遥,她绝不允许出现什么变故阻拦她回到那个风光无限的家! * 曦光挤进眼帘,如破开黑暗的曙光,将沉睡中的人唤醒。 孟抒悦眼珠子滚了滚,艰难地掀开眼帘,入目便是男人一双有着鸦羽色睫毛的狭长眸子,此刻正闭着眼宛如安静的雕塑。 带着些许温度的阳光透着稀薄的雨幕照在男人脸上,也在他眼睑上投下两道阴影,如两只静默的雨中蝴蝶随时等待着展翅高飞。 孟抒悦抬了抬手上想叫醒他,手却僵在半空中不知触碰男人哪个部位。 因为她发现此时的两人是挂在一棵大树树干上。 而她整个身子竟被男人紧紧压在身下,他的两只手揽过她的腰肢紧紧环抱在她后背下的树干上。 即便他现在不知睡着还是昏迷的状态下,她依旧能感受到男人紧箍住她的力道。 她动了动身子没有半分松动,竟莫名红了脸。 又不敢喊他动他怕以至于惊到他,他一个翻身估计两人又会掉水里。 于是,她只能朝着他眼睛吹气,试图唤醒他。 雨水就像是大自然赋予的最美画师,将眼前男人的五官轮廓勾勒得深邃迷人。 雨滴一滴滴从男人锋利的下颌线滴落,宛如滴进她的眼珠子里。 孟抒悦第一次见长这么帅的男人,相比宋时璟那种斯斯文文的白净长相,身上的这男人肤色古铜,眉眼却比宋时璟更精致,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却又透着股霸气,即便闭着眼都能感受到到他浑然天成的俊朗模样。 吹了一会儿气,孟抒悦也没见这男人醒,终于发觉了不对劲。 隔着两人薄薄的布料,她能感受到男人异常滚烫的体温。 这兵哥哥不会是晕倒了吧? 想着,她赶忙伸手摸了摸男人的额头,又使劲拽了拽他紧紧环抱住她的手臂,将他的手臂放到她胸前,仔细为他把脉。 就在拉扯间,她终于发现男人后背上正不断汩汩冒着鲜血的伤口,显然是刚刚在洪水中被东西划伤的。 搭在男人手腕上把脉,孟抒悦眉头越拧越紧。 男人脉搏微弱,气息不稳,倘若不及时处理伤口降温,恐怕有性命之忧。 孟抒悦环视周边的环境,还好他们所处的这棵树树干分叉很大,足足有两人的背部那么宽。 现在树下的洪水流动似乎也没先前那么凶猛,树干也并没摇晃动荡的惴惴不安之感。 于是,她试了好几下,终于撑着男人从他身下缓缓坐起身来。 将他身子扶正,她看见他另一边的背上还背着她的包袱,不禁喜出望外。 包袱里头刚好有她之前在卫生所里买的退钱药片。 孟抒悦小心翼翼从他背上取下包袱打开,从瓶子里倒出一粒安乃近。 临喂药时,她犯了难。 没有水怎么喂药? 况且人体高温退烧时会带出身体里许多水分,没有补充水分,根本无法退烧。 孟抒悦的目光落在男人腰间的方形布袋上。 她摸索了几下,竟摸到了一个类似瓶子一样的东西。 掏出一看,竟是一瓶子水。 第十三章 他终于知道她走了 孟抒悦喜出望外,连忙打开瓶盖,顺着药喂进男人口中。 喂完后,她才如释重负般自己也就着瓶口喝了几口水。 刚喝完水没多久,眼前背靠树干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 孟抒悦放下水瓶,看着男人那张冷峻硬朗的容颜在睁眼后,宛如画本子上冷冰冰的矜贵无双男子睁开了双眼,走进人间。 这男人咋这么帅呢? 这男人咋全身冒着粉红泡泡呢? 孟抒悦不禁口干舌燥,又多喝了几口水。 嘴对着冰凉的瓶口时,她透过玻璃看到了男人上下滚动的喉结,以及他双手挥动间扯开的衣领下那挺拔壮硕的胸肌。 她手中的瓶子滑落掉进树下不知何时才能退去的洪水中,里头原本装着的清澈甘水瞬间被黄水裹挟侵染,一阵风吹来,顺着水流越飘越远。 树枝上,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一只到处找家的小鸟,四处张望着,最后仍是被这不断晃动的树干,惊得不得不离开这无处落脚的洪水猛兽之地。 孟抒悦怎么也想不到,她设计宋时璟和苏烟烟特地将迷幻药和催情药混合制作的草药,最终会变成回旋镖扎在她身上。 * 傍晚时分,卫生所没人早早关了门。 屋外淅淅沥沥雨声不断,潮湿了门前的路。 宋时璟看了眼路的尽头,依旧没看到孟抒悦的身影,气愤地一把甩上了门。 但他还是留了门缝,并未插门栓。 想着这样孟抒悦过来时,就能直接推门而入。 前一晚上都没睡,宋时璟一躺下,便不知不觉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只觉得浑身紧绷难受得很。 黑暗中,他四处找水,却找不到,嘴里大喊着:“抒悦,抒悦!” 终于他看到了他的抒悦。 他的抒悦正半挂在大树的树干上,一只脚丫子在空中晃呀晃。 迷迷糊糊中,他飞过来,却见她的身上还趴着个男人,而她那双平日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此刻眼睛都哭肿了。 宋时璟大骇,赶忙上去拉扯男人,却崩溃地发现一次次穿过男人的身体,只能捂着耳朵一遍遍听着树枝摇摇欲坠的“吱呀”声,似承受不住几欲折断。 他着急地哭了,大喊大叫:“她是我妻子,放开她,让我来!” 话落,他掀开眼眸,从梦中惊醒。 一睁眼,却发现他身上正趴着个女人。 苏烟烟此刻正圈着他的脖子,红唇往他嘴边送。 宋时璟一惊,赶忙将女人从身上推了下去。 苏烟烟身体后仰,一屁股跌坐在地,下意识痛呼出声。 她抬眸瞪着大眼看向眼前长得斯文帅气的男人。 此刻他鼻梁上还戴着眼镜,整个人书卷气满满。 却没想到这样的正人君子还会做那种梦,刚刚搂着她又亲又抱。 可喊出来的名字却让她如坠冰窟。 他一声声喊着“抒悦”,还说什么“放开她,让他来”,简直是不堪入耳! 苏烟烟攥紧了手心,气得牙痒痒。 当初那个口口声声说会一直爱他的大男孩居然变心了! 明明她离嫁入豪门只剩一步之遥,只待生米煮成熟饭,却没想到岔子出在男人变心上。 宋时璟还在整理着衬衫,手忙脚乱间,还色厉内荏地警告起苏烟烟来,“烟烟,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你怎么能爬我的床,我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苏烟烟腾地一下从地上爬起,边系扣子边哭,“你胡说,把我当妹妹?那哪有哥哥帮妹妹检查身体的,我不管,你已经将我看光了,今天就必须要了我!” 宋时璟惊得从床上一跃而起,赶忙往门口跑。 临开门时,身后传来女人再也绷不住的哭喊声。 “宋时璟,你就是个孬种,你不喜欢我的话,怎么会为了我抢走孟抒悦的工作,为了我,不顾孟抒悦哭得有多伤心,都将工资给了,为了我,更是一次次去推开孟抒悦!” “所以,你肯定是爱我的,对吗?” 宋时璟开门的手僵在半空中,心莫名跟着她的话愈发抽疼起来。 他以前为了苏烟烟做了那么多伤害抒悦的事吗? 突然,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涌上心头,令他头也不回冲进了幕。 身后传来女人的哭喊声。 可宋时璟却早已听不见了。 整个人好像飞起来一般,一路狂奔去了木场。 屋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下着,因跑得太急,地面湿滑,他还摔了好几个跟头。 来到木场宿舍门前时,他早已浑身湿透,站在门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宋时璟看着门缝里黑漆漆一片,心底揪疼起来。 这丫头肯定为了省煤油灯,黑灯瞎火躲里面了。 “悦悦,你开门,这次是我做得太过分了,以后我会跟烟烟保持距离的,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吗?” “你就开门让我进去吧,我帮你搬屋子,今晚你就去我那屋住吧,你这压根不能住人,你放心,明年我们一回城就结婚……” 他絮絮叨叨说着,还说到了以后生几个孩子,说话间还眼角眉梢都是笑,满是憧憬。 蓦地,身后有人笑出了声。 沉浸在幸福中的宋时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却被手电筒的光亮照得睁不开眼。 是村长媳妇和木场管事的大爷。 这两人是父女。 村长媳妇指着宋时璟笑得一脸鄙夷,“爹,你看,这男人平日里一副吃多了墨水的便秘模样,现在居然搁这来表演深情了。” “他咋不推门进去,看看人家还在不在里面听他在这哭丧呢?” “你少说两句。” 大爷斥责了声自家闺女,转身便想拉着闺女走。 毕竟姓孟那丫头交代过不要将她走的事告诉他。 没走两步,宋时璟急急叫住两人,“抒悦她不在家吗?这么晚又下雨了她跑哪儿去了?不会是又跑村长家干啥丢人现眼的事了吧,她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第十四章 树枝都压断了 村长媳妇也是个爆脾气,瞪着眼珠子,直接上去“啪”一声,将宋时璟那张沾满泥水的脸扇歪。 “你这小年轻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孟丫头为啥老去我家帮忙你不知道吗?她就是为了每天给你整个鸡蛋吃补补身子,才每天忙完木场的活还来俺家帮忙的,你却嫌她被人说闲话,你和那个苏护士的闲话还少吗?太不是人了!” “还好人家丫头终于看清你走了,不然我真是看不下去……” 宋时璟僵在原地,好像被这一巴掌打醒了。 原来抒悦经常往村长家跑,竟是为了个鸡蛋。 一瞬间,他眼眶发红,但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村长媳妇的手腕,大惊失色道:“你刚刚说什么?你说抒悦走了?” “前两天就走了!你这当人家对象的,过了这么久才发现。” “听说走的那天早上邻市发洪水了,城里火车都停了,大家伙都逃难了,也不知道那丫头有没事!” “那丫头怎么这么倒霉,早不走晚不走那天走,这都怪这两人偷情偷到人尽皆知,害了人家丫头……” 村长媳妇和大爷的声音逐渐远去。 宋时璟僵在原地,耳边只剩轰鸣一片。 四周只剩下雨水砸在地面和木板瓦片上的噼里啪啦声,可他却宛如身处一片汪洋大海中的溺水之人绝望地四处寻找浮木,满目的惊恐。 他一脚踹开了木场宿舍房门,抖着手燃起了屋内的煤油灯。 “抒悦,抒悦……” 宋时璟颤着声低低呼唤着她的名字。 边唤边跟跟疯了般翻起床上的被褥,探着头床上床下找寻。 打开小木柜,里头空空荡荡,一件衣服都没有。 他站在空空荡荡的房里,全身好像被抽空了力气般颓然无力。 一如他在那场噩梦中,他绝望地站在被烧成灰烬的宿舍中央,感受着失去她后奔腾汹涌而来的痛苦要将他淹没。 刚刚村长媳妇说的话,一声声在他脑中回荡。 抒悦真的走了! 昨天就走了,并且生死不明在那场洪水中! 干干净净的桌上摆放着一个小盒子。 他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发卡,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般,周遭的世界都在旋转。 那是他送她的唯一礼物。 可她却把它留在了这。 “抒悦……” 屋外黑夜静默无声,屋内他将发卡蜷入掌心扶着桌子滑坐在地,整个人哭得宛如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苏烟烟等不到他回来,也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赶了过来。 看着屋里头嚎啕大哭的宋时璟,她整个人僵在原地,登时气红了双眼。 “璟哥哥,我们回去吧,听说昨天城里面也有不少房子被淹了,死伤惨重,她就是自己爱作,早不走晚不走非得这时候走,你也别太自责了。” 苏烟烟边劝说边伸手去拉宋时璟的手。 宋时璟却双目猩红一把推开她,冲她嘶吼道:“不可能,抒悦她不会死的,我要去找她!” 说罢,他全然不顾被推倒在地的苏烟烟额头磕至桌角,如疯魔一般飞奔出去,整个身子消失在一片雨幕的黑夜中…… * 深夜的避难所内,一片嘈杂声中,正处于昏迷状态的一男一女被抬了进来。 军医手忙脚乱,帮隔壁床病人包扎好腿后,赶忙过来询问两人的情况。 “他们是晕倒了吗?有外伤不?” 几名参与救援的青年倏地红了脸,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所以然来,“这两人,我们也不知具体啥情况。” “就这男的估计是后背受伤了,失血过多晕倒了,至于这女的……我们也不知怎么晕的。” “是啊,我们找到这两人时,这两人在树叉的一端枝干上就亲在一起了,男的好像早就晕了,这女的也不知怎么回事跟饿狼扑食一样啃着这男的,一见我们过来就晕了。” “还好我们来得及时,再晚来一点,那树枝就承受不住两人断了……” 几名青年叽叽歪歪说个不停,孟抒悦即便躺在担架上装晕,也挡不住脸上一阵燥热。 她恨不得跳起身用硬馒头塞住这几人的嘴。 什么叫她饿狼扑食? 他们是没看到之前身旁这晕过去的睡美男是怎么饿狼扑食她的? 不然那么粗的树干怎么会断? 他又怎么会失血过多晕死过去? 而刚刚这些救援的同志看到她亲人家,却哪里又知道她其实是给人家做人工呼吸。 孟抒悦越想越丢人,白天里也不知怎么了,她就跟花痴般失了智,长这么大从没像过今天这般躁动。 就这么稀里糊涂从一个姑娘变成一个女人。 而且还是跟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 她恨不得自裁以谢爹娘,她真的太没定力了,就这么被一个帅哥勾了魂没了身子。 孟抒悦心底哭成一团,面上依旧装死,任由他们把两人转移到各自的小床上。 终于,趁着四周没人,她悄悄撩起眼皮看着还在帮帅锅缝合肩膀伤口的医生,赶忙蹑手蹑脚拿起自己的包袱偷偷溜了。 溜得飞快。 将那个和她有过露水情缘的男人抛之脑后…… * 三日后。 孟抒悦终于背着包袱大汗淋漓地回到京都。 三日前,她徒步从避难所离开走到附近乡镇,原本想打个电话回家,可是那时候正在灾后重建,电话都已经打不出去了。 于是只能绕道走到另一个城市,再次买了火车票回来。 三日没联系,她知道父母肯定十分担心。 于是便马不停蹄地往中医馆跑。 中医馆门口,大老远的,她就看到了站在家门口发呆的娘。 “娘!” 孟抒悦大喊一声,边哭边飞奔扑进她怀里。 孟母整个人身子猛地一颤,在听到自家闺女声音时呆滞无神的双眼顿时有了亮光重新聚焦在一起。 她僵着脖子转身,在看清朝她奔来的纤细身影时,再也忍不住多日来的担惊受怕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悦悦,娘的好悦悦啊,娘以为你没了都不想活了啊……” “娘,都怪悦悦任性,害爹娘担心!” 两母女抱在一起哭成一团,那哭天抢地的声音传遍整个胡同,来来往往的人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两人。 第十五章 帅是真帅 孟抒悦赶忙伸手擦了擦娘脸上的泪水,又擦了擦自己的,便拉着娘进了屋。 此时馆里的诊脉堂已经锁上了门。 孟抒悦这才知道,爹为了找她独自南下两天了。 宋母见她神色担忧,赶紧安抚她没事。 每晚孟父都会打电话回来,晚上她就将这好消息告诉他。 孟抒悦这才长吁一口气,抱住娘诉说着这一年多的委屈来。 还说了回来的路上帮一名孕妇接生的事。 原本她还想说她在洪水中大难不死的事。 但一想到她和那个军哥哥在树上做的糊涂事,赶忙岔开话题讲了其他事。 宋母则也不嫌闺女几天没洗澡臭得发酸,跟着闺女一起骂宋家那大儿子,然后又夸闺女本事,深得她接生的真传。 “我们悦悦那可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姑娘,你爹当初就给你把过脉,说你身子骨好,哪家小子娶了你是他的福气,宋家那小子不懂得珍惜,那是他眼瞎。” “我和你爹都给你看好了,听说宋家老二在部队里可是个飞行员,你嫁过去就是军嫂,可不比那老大风光,我们就气死他,有的是他后悔!” “过两天等你爹回来,我就喊人来和你相亲,行不悦悦…… 宋母喋喋不休说着,可赶了几天路,孟抒悦早就累得不行,只听耳边嗡嗡嗡响如催眠曲一般弹着她的上下眼皮直打架。 她迷迷糊糊应了声“好”后,便窝在娘的怀里沉沉睡去。 * 医院里。 护士站大姐推着车子从病房里出来,脸都红了。 其他几个小护士赶忙围过去询问八卦起来。 “姐你快说,这位沈团长长得帅不帅?为啥刚刚那个拽得爱甩辫子的陈医生从病房里出来,脸就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应该没那么夸张吧,像他们部队里的都是糙汉子,又黑又壮的,能有多帅?” 小护士们叽叽喳喳讨论着。 护士长却张开双手手心向下压下这些个花痴小姑娘的躁动,脸更加红了,“我帮你们看了,帅是真帅,猛也是真猛,不过我早就听人家说,这沈团长可是不近女色的禁欲高冷男,没有女人能让他记住,你们可别想了!” 有一个长相极其标志的小护士才不信,将辫子甩到身后,初生牛犊不怕虎道,“我才不信,你们听说过外冷内热吗?我觉得沈团长才不是不近女色,你们就等着我证明给你们看!” 她的一番话,顿时引起其他护士的哄堂大笑声。 宋时轩和宋时钰经过走廊时,就听到这个小护士勇气可嘉的话,不禁不约而同摇头,脑中已经开始想象这小护士捂着脸哭着从沈靳萧眼前跑开的场景。 因为很早以前他们就知道他们这个舅舅到底有多受女同志欢迎。 喜欢他舅的女同志可能比部队里的兵还多。 可这些女同志也是来一茬跑一茬。 因为他舅不近女色是真的,但他把女同志当成男同志看也是真的。 有一次一个喜欢他的女老师嘴上涂得红红的,一脸娇羞地抱着一堆书故意在他眼前摇摇晃晃,一副快要跌入他怀里的样子。 哪知他们舅舅直接一个“立正”喊住了那位老师。 他接过女老师的书,让她脱了脚上的高跟塑料凉鞋,直接把人家女老师鞋底的跟掰掉了,重新还给她。 女老师目瞪口呆,他却一本正经地说,“这样没跟了走路就不会摇摇晃晃!” 说完,他又把手里的书直接还给女老师,完全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样子。 就他们舅舅这种直脑筋对女同志不解风情的事多得数不胜数,有时候他们都怀疑他舅是不是没得感情,不然怎么会面对那么多漂亮的美娇娘都无动于衷。 就连那个追在他身后好几年的林旅长闺女,样貌出众还是报社最年轻的记者,可他舅却依旧连正眼都不看一眼。 搞得他们的外婆愁了一年又一年,生怕两眼一闭就再也抱不到大孙子。 现在又在邻市遭遇洪水差点牺牲,估摸着老人家更加着急了。 宋时轩和宋时钰一大早听到舅舅出事住院的消息,便赶忙提了苹果过来探病。 此时病房里早已挤满了人。 宋父宋母听着医生的话,脸上担忧的神色才稍稍缓了缓。 两人送医生离开后,宋时轩和宋时钰才将苹果放在桌上,和正在看报纸的沈靳礼貌问好。 沈靳萧只是淡淡瞥了眼两人,应了声后便继续垂眸看报纸。 宋时钰有点沉不住气,想起宋母喊他也一起去和孟家丫头相亲的事,他就窝火。 他可不想娶媳妇,现在还没玩够呢。 更何况听说那位还是个又黑又平的村姑! 于是便主动朝沈靳萧问起了宋时璟的情况,“舅,报纸上报道大哥和烟烟姐的事,是不是孟家那丫头搞的鬼?我觉得大哥压根不是那种人……” 还没说完,宋父就在他头上赏了个暴栗,呵斥他“闭嘴”。 而宋母则拉着两个儿子的手到一边,低声警告起两人来。 “你舅这次掉洪水里发烧,好像把脑子烧糊涂了,都不记得最近一年里发生的事,所以你们暂时别说过去一年多所有发生的事,等下刺激他又头疼发作起来,我可不饶你们!” 宋母柳叶眉拧在一起,眼底满是担忧。 可宋时轩和宋时钰两人却相视一眼,唇角的笑怎么压也压不住! 他们两人出医院时,宋时钰直接笑傻了。 “哥,这下好了,舅舅失忆,那不是上半年我借舅舅的两百块钱都不用还了?” 宋时轩那张儒雅温和的脸更是眉开眼笑,“我这更好,这样我借舅舅的那本独一本的中草药集,就更不用还了!” 他们连连击掌欢呼。 一个想好了拿钱去请在图书馆看书的女同学吃饭,一个想着把那本中草药集去送给他图书馆邂逅的女神! 两人不约而同地去了图书馆。 在图书馆门口又凑在一起,两人打着招呼走上前。 宋时轩偏头看着弟弟拾阶而上时,一个不注意,撞到一个黑头巴脑的小姑娘。 第十六章 她就是他找了许久的心上人 小姑娘手中的书掉了一地,连带着宋时轩手里那本珍贵的《中草药集》也掉在地上破了封面的纸张。 原本宋时轩自知是自己没看路才撞到人家姑娘,但此时他看着地上破损的书,不由得怒火中烧。 好脾气的他摸着破损的一角,此时也忍不住发了火,“这位女同志,你走路不长眼吗?知道我这本书有多珍贵吗?现在被你弄坏了!” 他这半年里一直想象着女神收到他的书时,笑得眉眼弯弯的花朵模样,现在全被这不长眼的小姑娘给毁了,你说他怎能不生气。 可一旁被撞到书掉了满地的孟抒悦更气。 她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胳膊,俯身将书本一本本捡起叠好,起身冷冷地注视着眼前长得人模狗样蛮不讲理的青年,“这位男同志,你忙着和姑娘打情骂俏把我撞了,你还骂我眼瞎?” 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宋时钰唇角抽动,被惹毛了。 他冲上去,眼珠子瞪得老大,“你说谁姑娘啊,我这么大个老爷们,你说我是姑娘?眼睛不好,我帮你挖了捐给医院!” 孟抒悦后知后觉瞥了眼眼前穿得花里胡哨,脖子上还系蝴蝶结的小青年,也不由瞳孔地震。 这么长相妖孽的面孔,居然是个男的。 但见这两个大男人想欺负她一个小姑娘,她也不怂,直接大方承认打击他,“你看你一个大男人穿这么红,身子骨比我还单薄,你叫人怎么分辨得出你男的还是女的?” 宋时钰摸了摸脖间国外流行起来代表绅士的蝴蝶结,又摸了摸因训练瘦削却又紧实的腰身,气得身子都跟着晃了晃。 这个身材豆芽菜、脸蛋黑煤球一样的女人,简直是找死! 宋时轩轻轻拍了拍书上的灰尘不想和人过多纠缠,毕竟也是他没看路造成的,便同样冷眼看向眼前调侃自家弟弟娘娘腔的女人没好脸色道,“算了,你弄坏我的书,我也不要你赔钱了,今天算我倒霉!” 他说完便拉着宋时钰就想走。 孟抒悦蹭地一下火气就上来了,这男同志撞了她,一句对不起没有就算了,还一副大度不让她赔钱的大度模样,简直让她大开眼界了。 她抱着书上前一步挡住宋时轩两人的去路,彻底沉下脸来,“你说谁倒霉?我还说你故意撞上来,是想占我便宜呢!你们就是流氓!” 这年头,耍流氓那可是要被请去公安的。 孟抒悦的声音不小,登时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宋时轩环视了圈周围看过来指指点点的群众,也不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想拉着宋时钰转身就走不予理会。 可宋时钰却仿佛被踩了猫尾的猫般突然暴怒起来。 “什么耍流氓,我们会对你一个酷似黑煤球,看了就让人恶心的女人占便宜?你也不拿自己家的镜子照一照,你要是没镜子,我送你一面镜子!” “我看你长得才跟个瘦马猴一样,那估摸你家镜子是哈哈镜,真正镜子没一个,才会这么自信自个是个男人,我看你还是回去问一下你娘你到底是男还是女,你娘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可不要钱送你当娘!” 孟抒悦趁机嘴快把眼前的男人数落一片。 宋时钰闻言直接面色涨成猪肝色,指着仰着头的小姑娘手都在颤抖,“你要不是女的,我直接啪啪两巴掌把你塞裤兜里,你信不信?” 孟抒悦故作害怕的后退一步,“怎么,你们两个大人看我孤身一人,还想对我动粗啊?” 她越想越气,莫名被撞一句道歉话都没有,现在反倒被人欺负上了。 一个口哨声响起,她捏着唇朝后头吹了一口哨。 登时她后头冒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大毛孩,挎着个大布包冲到孟抒悦面前,瞥了眼身旁虎视眈眈的两个大男人着急道,“姐,出什么事了,我只是去旁边巷子里放了下水,你被他们欺负了吗?” 大毛孩名毛球,是娘当初接生回家路上捡的孩子,现在在中医馆当学徒。 她摸了摸大毛孩杂乱却柔软的发顶,一副大姐大发号施令的模样,“毛球,回去叫你二姨,帮姐叫咱们胡同里几百号人过来,教训一下这想打我的娘娘腔!” “几百人?你咋不说几千人呢?老子回学校去叫几千人过来揍你信不信……” 宋时钰越说越激动,凑着身子往人家姑娘身前挨,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宋时轩见他这副模样,也头疼得很,要说这小子平日里对姑娘那都是客客气气的,今天这姑娘不就是长得难看了点,至于这么对人家吗? 他赶忙同人家姑娘道了声歉,便拉着这咋咋呼呼的弟弟火速离开。 边走还边嘀嘀咕咕,“怎么同为女人会差这么多,人家我的草药姑娘多温柔多漂亮啊!” 宋时轩嘀咕的话一字不漏落进孟抒悦耳朵里,她气鼓鼓地瞪了这两男人,脑中还琢磨着这两男人怎么都有点宋时璟的影子,难怪那么讨人厌。 可同样宋时轩也不知道,这被他嫌弃的黑煤球姑娘,就是他找了一年多的草药女神。 第十七章 冤家路窄再相遇 “什么?你说时璟失踪了?连带着那个逆女也不见了?” 偌大的四合院里传出宋父的怒吼声音。 他拿着话筒的手都在不住地颤抖。 宋母在一旁哭红了眼,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时璟怎么这么傻,就算他不喜欢孟家那丫头,也不用带着烟烟一起私奔吧!” 宋父撂下电话,太阳穴气得突突直跳。 他万万没想到最器重的大儿子居然胆子大到跟养女一起苟且还私奔。 这下,他的老脸都没地方放了。 一旁的宋时钰闻言拍手叫好,“大哥也太勇了,勇敢追爱啊,那孟家土包子到底是多不堪啊,跟了大哥这么久,还是入不了大哥的眼。” 宋时轩赶忙拉了拉他袖子,觑着父亲阴沉的脸色纠正弟弟,“你别胡说,我和你小时候不都见过她,长得还是不错的,就是黑了点,说话有些乡下口音而已。” 宋父坐在沙发上唇角一抽,脑中浮现的是之前孟抒悦和大儿子下乡临别前,上门提着一筐土鸡蛋有礼貌同他道别的模样。 小姑娘娇俏可人,皮肤更是白得发光,说话也是甜甜软软的,可这两好大儿居然说人家黑,说话有口音。 在他心目中,他早就认定了孟抒悦是他的儿媳妇。 即便老大眼瞎,他不信老二也眼瞎。 “时轩,你伯父伯母中意你当他们姑爷,这次就你去同孟家闺女相亲吧。” 宋父一锤定音,又从身后的秘书手中接过两张电影票交到宋时轩手中,郑重其事道:“你相信爹,爹的眼光不会错,这么好的闺女错过了可就可惜了,以后你就是爹的希望了!” 说罢,他拍了拍二儿子的肩,又重新精神抖擞转身去上班了。 宋母听说大儿子带女人私奔,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早就没心情管这与孟家的亲事谁接盘了,哭着独自回了房。 宋时轩和宋时钰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两人早就知道孟家胃口大,想挑宋时轩做姑爷。 所以他们打算来个李代桃僵! 宋时钰理了理梳得油光澄亮的头发,摊开手道:“哥,你放心,我会让那个孟黑黑无可救药地爱上我,然后拒绝和你联姻,最后我再义无反顾地抛弃她,为大哥和烟烟姐这对苦命鸳鸯报仇!” 宋时轩从钱包里数了十张崭新的十块钱放他手心里,挑眉有点于心不忍道:“也不用做那么绝,就让她主动找爹退了和我们家的婚约就好,别把人逼死。” “二哥,你就是心软,要不把这女的狠狠治一下,肯定又会成你和你那个图书馆缪斯女神的阻碍,你不想像大哥一样私奔吧?” 宋时轩又想起图书馆那个惊鸿一瞥的仙女,脸又倏然红了。 “好吧,事情成功,我下个月再省着点生活费给你一百!” 宋时钰眉开眼笑,不住点头。 很快,两家约定好的相亲时间到了。 宋时钰从家里花瓶里挑了朵玫瑰花便不急不慢地去了相亲地点。 临走前,宋时轩还在他身后给他不停加油打气。 国营饭店门口。 宋时钰手持一朵红玫瑰,一身白衬衣黑夹克,笔直的黑色长裤将他那双大长腿衬得愈发修长。 他就那么慵懒地依靠在门前的路灯柱子上,唇角勾着一抹完美的痞笑,侧面看过来,优越的面部线条,没有一个女人能逃脱他的美颜暴击。 正得意洋洋想着,他一个偏头就见一个皮肤就比黑煤球浅几个度的姑娘,穿着一身碎花白裙走了过来,手里还捧着那本他们约定好的见面凭证,一本《本草纲目》。 宋时钰瞪圆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差点将眼珠子瞪出来了。 这孟家姑娘居然就是在图书馆门口骂他是女人的黑煤球豆芽菜! 他脸上的笑彻底僵住,表情管理都忘了做。 孟抒悦在看到门口拿着玫瑰花的一面之缘面孔时,同样也是一脸嫌弃地别过脸去。 她一大早迷迷糊糊起床,就被母亲拉着编辫子,又是挑衣服的。 本来她并不是很拒绝来相亲,但一听说是跟宋家的老二相亲时,她脸上写满了抗拒。 她早就不想和宋家人有所瓜葛了。 再入宋家门,她是嫌上辈子自己死得不够惨吗? 但架不住母亲在耳旁一直唠叨,毕竟已经答应了人家,只得赶鸭子上架,答应了前来赴约。 不过她还是拒绝了母亲往她脸上抹增白粉密的举动。 毕竟要是相亲对象只注重样貌,不注重灵魂契合,那又何必在一起呢? 现在,孟抒悦更是庆幸自己没有化妆想吓退宋家二儿子的举动。 她搞不明白,就之前他在图书馆前和她发生口角贬低女同胞相貌的样子,怎会是爹娘眼中的好儿郎形象? 猛地,她眼神一亮。 这家伙当时不是还喊一旁的男人“哥”吗? 那怎么会是宋家的二儿子? 孟抒悦一下子就猜到了这个弟弟般的相亲对象身份,肯定是宋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儿子。 于是,她看他的眼神更加鄙夷了。 宋时钰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这冤家路窄的事实。 但既然答应了二哥,他打定主意要为二哥排忧解难。 毕竟他交过的女朋友众多,也不在乎多一个黑豆芽菜。 他走上前一副礼貌绅士的模样,满脸歉意道:“姑娘原来是你啊,你就是孟大美人啊,上次都是误会,我请你吃饭,同你好好道歉,成不?” “好啊,那你请吃饭,可得让人吃饱饭哦。” 孟抒悦也不客气,毕竟没人能跟美食过不去。 她得让这欺骗她的宋家人好好出出血! 宋时钰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桃花眼再次笑成月牙形状。 这个贪嘴的小娘们,吃三顿饭下来,肯定会对他情根深种。 可不过半个小时,他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他们就两个人,可满满一桌子的硬菜! 梅菜扣肉,红烧排骨,糖醋鱼,芋头炖猪脚…… 十几盘菜,这丫头是啥贵就点啥。 他粗略算了下,这一顿饭下来就要四十块钱。 那他要再多请她吃几顿,一百块钱哪里够用,不是还要贴钱白忙活? 眼见着姑娘小小的一张嘴,细嚼慢咽地将一盘又一盘菜吃进肚子里,吃得红红的唇油滋滋的,他额头都在冒冷汗。 他抿了抿嘴,撸起袖子就将筷子伸向猪蹄。 可下一秒,那块色泽油亮的猪蹄瞬间会瞬移般被人抢走,落进了对面大馋丫头的油嘴里。 他又将筷子伸向那条还剩半面鱼肉的鱼,下一秒,一双筷子劈叉着就将鱼肉尽数剥离,只剩一整副完整的鱼骨架。 宋时钰拿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中。 眼睁睁看着一盘盘菜渐渐见底,最终,他捏着钱包无奈地放下筷子。 走出国营饭店时,孟抒悦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而宋时钰却摇晃着身子几欲跌倒,不知是饿的还是气的。 但他还是撑着墙,将嘴里吃得满是肉香的女人堵在墙角,邪魅一笑道,“怎样,抒悦妹妹,对我的道歉诚意满意不?” 第十八章 和他重逢 “嗯嗯,饭菜是挺合我胃口,但你不是我的菜,所以我们还是算了吧,我会去宋家找你家人退婚,你放心吧!” 孟抒悦被这困在墙角中,面对近在咫尺的妖孽面孔,丝毫也不怂,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宋家老二既然不想来相亲,也正合她意,至于这替他哥来相亲的小子,她宰也宰了,饭也吃了,就这么算了。 以后不想再和他们有所联系。 可宋时钰却整个人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女人居然看不上他,说不是她的菜? 要知道他可是军校里公认的帅哥,居然也有被人看不上的一天? 还有,这个孟抒悦不就是扒着宋家有钱有势想嫁进宋家,怎么跟大家伙儿说的不一样,居然还想着退婚? 不过即便现在她退婚也晚了,宋时钰已经同二哥放下狠话要追到她,再狠狠抛弃她。 话已出口,他便得说到做到! 他将脸又凑近了几分,看进小姑娘眼里,笑容混不吝,“没事,你看不上我,我看上你了,以后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的,我可比我大哥会疼女人……” “疼你家养妹妹吧,离我远点!” 孟抒悦见他提起宋时璟气得牙痒痒,一把推开这油腻小屁孩,就一甩辫子走了。 宋时钰被她推得一个后退撞栏杆上,揉着撞疼的肩膀龇牙咧嘴,这小丫头难怪那么能吃肉,这力气居然也大得惊人! 不过。 他望着小姑娘气鼓鼓离开的背影,不由的愣了神。 这小姑娘的身段是真的好。 碎发连衣裙下,那两条腿又长又直,还白…… 是他见过这么多女人当中最好看的…… 之后的一个月里。 宋时钰经常打电话约孟抒悦出来玩,每次都是孟父接电话。 孟父一听是准女婿宋时轩都开心得合不拢嘴,催她打扮好赶紧和人出去玩。 孟抒悦见老父亲这么开心,也不忍心说出宋家人换人来相亲的事。 原本她是想亲自上门去提退亲的事的。 但那天她和宋时钰相亲回来,打算同爹娘摊牌自个想开个医馆主看妇科病。 至于成亲的事,她是一点都不想。 想着身上存的一百来块钱,她想向二老再借几百块,去盘下之前看中的铺面。 可她在爹娘门口踌躇了半天怎么借钱,却听到了一个她从不知道的事。 那一天,她才知道哥哥在乡下修房顶时摔伤腿瘸了,现在在那个偏远山区干农活都特别吃力。 那么骄傲的哥哥啊,他的手原本是该写文章的,现在只能扛锄头插秧苗? 爹娘在屋里头长吁短叹,说要是她能和宋家结成亲家,那他们也能找由头求宋家帮忙,搞个回城名额给哥哥,一家人也不用分开。 站在门口,听着这些话,孟抒悦泪流满脸。 哥哥是为了不让她吃苦才下乡的,也是因为她瘸了腿的。 她把退婚的想法强压下去。 后来宋时钰又打电话来约她,她也跟着一同出去。 两人学着小情侣那般一起看电影,一起去公园里石凳子上吹风大眼瞪小眼。 今天,两人照常压马路,肩并肩走着,并没说什么话。 宋时钰眼角偷瞄身旁的孟抒悦,发现这姑娘怎么脸好像没那么黑了。 心里琢磨着她是不是抹了粉? 正全神贯注看着时,耳旁“啪”一声脆响,宋时钰脸被打偏了过去。 他抬眸一看,居然是先前交往过两天的女大学生。 “好呀,宋时钰,你居然脚踩几只船,别人说你是个花花公子,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竟然真这么花心!” 女学生说着,又抬手准备去扇孟抒悦的脸,“你这狐狸精,敢勾引别人男朋友?” 孟抒悦抬手去抓女生的手腕,但女生身后突然窜出好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将两人团团围住。 “你们两个敢欺负我们妹子,今天就让我们好好收拾你们!” 凶神恶煞的大汉们撸起袖子就要揍人。 宋时钰瘦削的身板在几人面前压根不够看的,吓得浑身发抖,“你们干嘛,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子管你是谁,脚踏几条船的小流氓打死也活该!” 孟抒悦见情况不对,眉心狠狠一跳。 家里还指望着宋家帮忙,可不能让宋时钰出事。 她伸手一把将宋时钰推了出去,“你赶紧逃,他们是冲着你来的,我没事!” 宋时钰被推了一个踉跄转身就逃,跑出去几步,他回头看着那个瘦瘦小小的挡在几名飚形大汉面前,不由眼眶也跟着阵阵发热。 他转过头飞快地朝前跑,企图找到公安去救人。 终于,在一个转角处,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如看到了救星般大喊出声。 “舅舅,舅舅,快救人……” 彼时的沈靳萧正陪同部队里受伤的下属一同来医院做检查,自己也照常拿治疗头疼的药。 没想到一出医院,就见宋时钰大喊大叫着救人。 沈靳萧带着警卫员赶往时,大老远还是被眼前的场景惊得瞳孔收缩。 马路边,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地上,被几个彪形大汉拳打脚底。 而那姑娘的身下正溢出点点鲜红的血迹来。 来不及思考,沈靳萧冲上去一个回旋踢就将为首打得最凶的大汉撂倒,其他几人吓得纷纷住了手。 同穿着军装的沈靳萧解释,说是宋时钰欺骗他们家妹子,他们不过打小三而已。 他们几人说着说着,在看清了被打的女孩身下晕染出的血渍时,吓得面色发白,解释的话变成求饶再也不敢的话。 刚刚带头来打人的女生,见事情闹大赶忙转身溜了。 宋时钰更是大惊失色,冲过去抱起地上早已昏迷的女人,惊声呼唤起来。 “抒悦,你别吓我,你快起来,我带你去吃排骨……” 说着说着,他感觉脸上一片冰凉。 居然是眼泪。 他抱着她,一路喊着“快让开”,将人送进了医院。 沈靳萧也跟在后面,目光落在宋时钰怀里抱着的女人脸上。 他脸上闪过震惊和不解。 这不是他那个大外甥宋时璟的对象吗,怎么会和宋时钰搅在一起处对象? 脑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一阵天旋地转,扶着墙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第十九章 她的孩子是谁的 沈靳萧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止疼药服下。 医生说他因之前的发烧休克,丢失了部分记忆。 之前还没觉得什么,但刚刚却有一种忘记很重要东西的恐慌感遍布全身,令他的心脏阵阵抽疼。 他失魂落魄地同宋时钰一起来到医院急诊。 看着急诊室门口焦急不已的宋时钰,他终是没问出口两人的关系。 没一会,孟父孟母就赶到了医院。 两人看着急诊室门口的宋时钰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们抒悦不是和你哥一起约会吗?怎么是你?” 后脚赶来的宋父宋母也同样是震惊不已。 不明白这小儿子怎么和他准二嫂在一起? 宋时钰看向一旁的舅舅,简直生无可恋。 沈靳萧沉下脸回瞪向他,“出这么大事,难不成你还想瞒着家里人?” 他指着宋时钰毫不留情拆穿他,“这家伙乱搞男女关系,被人家姑娘发现脚踩几条船当街教训,孟姑娘估计就是为了救他被连累的!” 宋父闻言一时气涌上头,冲过去就甩了宋时钰一巴掌,“逆子,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和你未来嫂子在一起,还害她被打?你不解释清楚,我打死你!” 宋时钰见事情瞒不住,只得哭丧着脸将事情缘由解释了一遍。 宋父得知二儿子居然嫌弃人家姑娘让小儿子替着去相亲,更是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 他在走廊里操起一把扫把就往小儿子身上招呼。 顿时求饶声响彻了整个医院走廊。 孟父扶着早就泪流满面的孟母,一张布满褶皱的脸上愈发沧桑。 他使劲抽着自己嘴巴子,眼里满是自责,“都怪我,怪我,就非得让闺女和宋家联姻,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大哥那样的人,他两个弟弟又是什么好人呢?” 宋母一听这孟家人说这话,她就不爱听了,正想开口反驳他的话,恰时急诊室的门开了。 小护士从里头走出来,一脸严肃道:“你们能不能别吵,病人还在治疗呢!” 孟父孟母赶忙上前询问,“我闺女怎样了,她到底被打哪了,有没危险?” “她暂时没事,主要是怀孕一个多月,身体多处软组织挫伤有先兆流产的症状,现在医生在处理伤口,还给打了保胎针,以后多注意卧床保胎就好了。” 小护士说完,又重新将抢救室大门关上。 室外的几人全都僵在原地,仿佛时间凝固般无人出声。 还是孟父率先反应过来,一下子冲过去一把揪住宋时钰的衣领,怒不可遏地嘶吼道:“是不是你这臭小子把我女儿肚子搞大了,是不是?” 宋时钰此时脑袋还在发懵。 上一秒,他还在愧疚自己的风流债害人家被打,想着从今以后不骗她,要同她好好赔罪。 下一秒,一顶虚妄的大绿帽就直接落他头顶上。 要知道,现在他还是孟抒悦的相亲对象,可他压根没碰她,她却给他戴了一顶这么大的绿帽。 现在更是被无辜被人扣帽子,是孩子的爹,他要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只能疯狂摆手解释。 “我没有碰她,她长得黑不溜秋的,我怎么可能碰她……” “我闺女黑,你还小白脸呢,我打死你心花的小兔崽子,害我女儿被打,我还没教训你,看我不打死你!” 孟父暴怒出声,抡起拳头就往宋时钰面门上砸。 沈靳萧在一旁眼疾手快拉住他。 其余人赶忙跑上前去拉架。 “亲家,肯定是误会,时钰他还小,不会做这么没分寸的事。” 宋父连忙劝说,额头上都急出了汗,拉着宋父的手,还不忘回头恶狠狠瞪了宋时钰一眼。 宋母则用身体护在小儿子身前,再也没了平日里端庄优雅的形象,“你怎么能打人,你闺女肚子里孩子是谁的,你要问你家闺女去,打我儿子干嘛?” “你可闭嘴吧!” 宋父一个头两个大,立马呵斥正火上浇油的妻子。 果然,孟父更气了,涨红了脸,指着宋时钰破口大骂,“你小儿子是什么人,你们当父母的维护,我们不知道吗?就他一个月换十个女朋友,我们先前都打听过了,所以让你们二儿子和我闺女相亲,你们倒好,直接私底下让小儿子来相亲玷污我姑娘的名节,你们要是不想联姻,就说一声,何必这么欺负人呢?” “对不起,亲家,我真不知道这事,回去我会好好教训我那个二儿子的,你就再给我们家一次机会。” 宋父着急解释着,而一旁的宋时钰则目瞪口呆,都到这份上了,父亲居然还想着他们兄弟当接盘侠? “我爹娘不晓得我替我哥相亲的事,你可别乱给我爹扣帽子,还有我压根没碰你家闺女,我和我哥可绝不会要一个二手货,一个破鞋!” 宋时钰越说越生气,刚刚对孟抒悦的愧疚一扫而空,现在只想摆脱这顶绿帽子。 他拉着一直护住他的宋母,试图让她为自己说一两句话,“娘,你说是吧,你不会让我娶一个二手货还带个野种的女人吧?” 宋母此时也冷静下来,狐疑地看着这个平日里就招蜂引蝶的小儿子,目光里也满是不确定。 她的儿子她清楚,保不齐人家闺女肚子就是他搞大的。 宋时钰见母亲这幅表情,如遭雷击。 他张了张嘴还想为自己辩解,“啪”一个巴掌落在宋时钰脸颊上,直接将他的头打偏了,脸颊上留下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眼前出生江南的柔弱妇女,此时胸膛剧烈起伏,怒视着宋时钰,大声嘶吼起来,“你说谁是二手货,破鞋?还骂我闺女肚子里的是野种?” 孟母通红着双眼扭头看向此刻正拉着自个男人的宋父,又看向一脸惊恐如临大敌护在宋时钰面前的宋母,气得声音都在发颤,“我闺女什么性子我会不知道?怀孕一个多月,就算这孩子不是你小儿子的,也是你们大儿子的!你们既然想赖账,我就给我闺女做主,把这孩子打了,以后和你们桥归桥,路归路!” 第二十章 老大的种要老二负责 说罢,孟母抹了把眼泪就冲到抢救室门前打算敲门。 “不要啊,亲家!” 宋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去拉孟母,“你别激动,我们没说不认啊!” 见孟母卯足了劲儿想冲去敲门,宋母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突然力量大爆发,从后背一把抱住她,连声音都亢奋了起来,“亲家,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这孩子是我们宋家的长孙,我们肯定认啊!” 宋父也赶忙上前举起手就做保证,“亲家,既然孩子都有了,不管是老大的还是老幺的,这个儿媳妇我们肯定都会认下的,其他的我们坐下来再好好商量,成不?” 听着爹娘二人信誓旦旦的保证,宋时钰只觉得天旋地转要栽倒在地。 他现在恨不得把那一百块钱还给二哥。 万万没想到,为了这点钱,他要将自己的幸福搭进去一辈子。 他大哥跟人私奔跑了,凭什么要他来当接班侠? 沈靳萧默默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头疼得愈发厉害。 他盯着抢救室的门,胸腔的位置莫名跟着憋闷得厉害。 回想起记忆里他最后一次见孟抒悦是在宋宅,她过来同姐姐和姐夫告别。 当时他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她脸上笑开了花,整个人沉浸在喜悦中,全身都是恋爱小女人的娇羞模样。 后来,他身体不适,想着孟家也是远近闻名的中医,便悄悄戴了口罩前去中医馆问诊。 那时刚好她父亲不在,她就笑脸盈盈地过来,说她也能看男科,让他坐下来诊脉。 沈靳萧从小到大记忆力都特别好,但不知为何却总是记不住女人的名字和样貌,更是自小有一种厌女的情绪。 那一日,他不知为何,对着这个能记住样貌的外甥媳妇,第一次乖得跟顺毛小狗一样,坐到她对面任由她把脉。 时至今日,他依旧能记得那日也是如今日这般天气炎热。 当女孩那白皙冰凉的指尖覆上来时,他能感受到胸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滚,在呐喊。 他有一种冲动,想抓住小姑娘的青葱般的小手蜷进掌心。 可他还没理清这种躁动是什么,对面小姑娘的话直接给了他致命一击。 她像模像样地拿着毛笔在纸张上刷刷写着,脸上表情严肃。 说出的话更是令他无地自容。 她摸了摸下巴处不存在的胡子,皱着眉道,“你是不是经常感觉下腹憋涨尿不尽?” “没关系,我开的这副药你连续吃上半年,你绝嗣的病症会逐渐改善,当然如果你媳妇过来,我还可以帮她改善体质,大大增加你们怀孕的几率。” 最后她将写好的药方递到他手中。 那一刻,沈靳萧盯着纸张上的绝嗣两个字如遭雷击。 他付完钱后,甚至不知是怎么逃出中医馆的。 后来他才知道孟家这中医馆之所以名声那么响,完全就是因为他们家就是专门治这个病。 也是因为受她提醒,他才重视这件事,辗转看了几家医馆,确认自己确实绝嗣后,才开始按药方调理身体。 这一年多里,他都在想调理好身体后,他一定要重新让她把脉,一定要让他知道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可没想到时过境迁,再见到她,居然会是这幅光景。 * 傍晚时分。 小洋楼大厅里坐满了人。 宋家和孟家两家人坐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对策。 沈老爷子端坐在主座上,脸上满是喜色。 今天他接到电话,听说这孟家姑娘有喜了,便风尘仆仆从乡下赶来。 这个平日里上一趟茅房都得一个小时的小老头,听说有曾外孙抱,坐自家的车赶来也只用了一个小时。 他来前就已经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心下已有了打算,但还是征求般地看向女婿,“你是怎么打算的?” 宋父瞥了眼脸色阴沉的孟家两口子,深吸一口气道:“小孟同志肚里的孩子不管是谁的,都是我宋家的种,不管亲家你们看上哪个儿子,我都同意!” 宋母脸上的笑彻底僵住。 她看向座上笑得春风和煦眼里满是赞许的老父亲,再扭头看向对着孟家人一脸讨好的老公,只觉得脑中嗡嗡直响,差点维持不住仪态跳起来怒骂出声。 但她还是强压下情绪,等待事情的发展。 果然,孟家这两口子对视一眼,竟不约而同狮子大开口,“我们要宋家老二……” “你们做梦!” 宋母直接从座上弹跳起身,再也维持不住体面。 她原本就对有大好前程的二儿子要和孟家联姻的事持反对态度,如今这孟家闺女怀了老大……或是老幺的孩子,却要老二娶她! 这还有天理吗? 老二以后出去怎么见人? 老二那可是他们家唯一的希望,唯一的门面! 她出去和那些个太太们聊天喝茶,老二都是她炫耀的资本。 她绝不能让人毁了这个唯一可以拿出去嘚瑟的儿子! 见老父亲和周遭人一脸惊愕地望着自己。 宋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扯了抹尬笑同老父亲解释道:“爹,你可能不知道,这孩子怎么说也和老二扯不上关系的,他们孟家不能逮着我们家谁优秀就来嚯嚯我们家谁,当个接盘侠吧?” 沈老爷子沉下脸,目光沉沉地盯着眼前这个千娇百宠长大的女儿,声音满是不悦,“那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人家好好姑娘嫁给你那个带女人私奔的大儿子,还是叫人家嫁给你那劈腿劈得当街被人暴打的小儿子?” “不管怎么样,到时候叫孟家那丫头过来,问清楚孩子是谁的,如果是老大的,即便老大不回家,她在我们家当个寡妇,我们也不会亏待她。” “如果她不肯,或说孩子就是老幺的,那就最好不过了,直接嫁给老幺就好了,男人嘛,结婚前在外面心野了点也正常,结婚后就肯定会顾家的!” 宋母滔滔不绝讲着,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就差讲明这孟家丫头能嫁进宋家都算高攀了。 孟父直接拍案而起,怒不可遏,“你儿子还活着,让我家闺女当寡妇?” 宋母也丝毫不怂,盯着他呛声回去,“不然呢?我说的有什么错?孩子谁的就找谁负责,你不能逮着谁优秀,就找谁负责吧!” 说着,她指向一旁全程默不作声的沈靳萧,有理有据继续反驳,“我弟弟更优秀啊,你们怎么不逮着他给你们闺女负责呢?” 第二十一章 前任回来,现任修罗场 宋母话音刚落,全场静默无声。 沈靳萧眉心狠狠一跳,属实没想到这话题会扯到他身上。 孟父孟母见这个传闻中不近女色的沈团长,全都默默垂下了头不敢吭声。 这位大人物谁不想高攀上? 可他们知道自家闺女根本高攀不上。 人家家世、地位、样貌放在那,就是让他们把自家闺女名字和他说在一起,他们更不敢,更何况说什么让人家去当接盘侠。 沈老爷子拐杖一敲,瞬间将尴尬的气氛拉回。 他看向自家女儿,身上凝结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问女儿,“沈婷,你几个儿子姓什么?我问你!” “你现在是怎么好意思推你弟出来说事?” 两句话,直接让宋父更是无地自容。 当初宋父是入赘沈家的。 宋母当年心疼自己几个儿子姓沈,便同老父亲商量,将原本该落在弟弟沈靳萧身上的婚约给揽到自家儿子身上,才让老父亲同意让她的三个儿子姓宋。 如今,宋母也自知自己失言,脸色涨得通红。 宋父拉过妻子的手同岳父鞠了个躬,再次同孟家两夫妻信誓旦旦保证,“放心,你们属意我们家老二,就老二,这亲事就这么定了!” 孟父孟母闻言这才脸色稍稍缓和,松了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心底的石头也跟着落了地。 毕竟他们两人形形色色人见多了,看人一向很准。 这宋家老二一看就是个专情没有花花肠子、会过日子的好男人。 把女儿交给他,他们放心。 倒是沈靳萧僵坐在座位上,心底五味杂陈。 刚刚他还在琢磨为什么这孟家两口子不和他姐说的那样,逮着他让他负责? 是他不够优秀吗? 但下一秒,他听说这孟家姑娘的婚约原本就是和他定的,莫名有一种被人抢了东西的不悦感。 此刻大厅里嘈杂一片,沈老爷子和宋父殷勤地拉着孟父孟母,商量着怎么大摆宴席,甚至想到更久远,笑呵呵地商讨着办几桌满月酒。 沈靳萧听着这些,如坐针毡,心情莫名也跟一年多前,他听说他这个大外甥要带未婚妻一起下乡时那般,胸口憋闷不已。 他实在听不下去,起身兀自上了楼。 而一直被当成透明人站一旁的宋时钰,见原本还能为他们兄弟出头的母亲,如今跟鹌鹑一般站着失魂落魄,更是感到一阵阵头皮发麻。 刚刚宋母对他区别对待,不舍得二哥去接盘大哥的孩子,却直接推他去当接盘侠,简直伤透了他的心。 他不明白,人家父母都疼幺儿,他却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这些年受的委屈,眼泪都够他流一碗当酒喝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着那个可怜的二哥该怎么办? 二哥二十好几的人了,刚开窍好不容易喜欢上个姑娘,就又要被他们生生拆散了。 宋时钰眼神紧紧盯着一大家子,身子却贴着墙如猫般踮着脚一步一步往外挪。 终于,他挪到门口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后,整个人火急火燎往门口飞奔。 刚跑没两步,他就撞上了晚归的宋时轩。 此时的宋时轩一如往常那般耷拉着头,神态满是失望和疲累,手里还抱着那本没送出去的珍藏版《中草药集》。 过去一年多了,他还是等不到那个他一眼万年的姑娘。 他刚抬腿进四合院院子,就见宋时钰慌慌张张从里头跑出来,朝着他飞奔而来。 “时钰,出什么事了?” “快跑,二哥,你要去给人当便宜爹了,再不跑你这辈子就全毁了!” 宋时钰不等宋时轩开口再问,就竹筒倒豆子般将刚刚里头发生的事讲得一清二楚。 宋时轩整个身子僵住,不敢相信这一大家子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他卖了。 见二哥还在神情恍惚,宋时钰掏出钱包,将自个这个月刚领的200块生活费塞到他手里,并推着他往外走,“哥,你赶紧逃出去吧,这个家你千万别回来,爹今天能让你养大哥孩子,明天还能让你养大哥,你还是逃得越快越好。 两人推搡着来到门口。 宋时轩握着手里的一沓钱,感动地一把抱住这个好弟弟,正想说几句离别的伤心话时,门口倏然出现的一道身影,令他瞳孔地震,抱着怀里的宋时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大……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宋时轩说着又看向突然出现的宋时璟身后的苏烟烟,疑惑道,“你们两个不是私奔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谁和谁私奔了?你听谁胡说八道的?” 宋时璟拧眉看向屋内,声音有些急切问道,“我刚刚去了你们嫂子的医馆,那边的学徒说岳父岳母来家里了,那你们嫂子也在里面吗?” 抱成一团的宋时轩和宋时钰对视一眼,再看向宋时璟时,满脸都是震惊和疑惑,“大哥,你说的嫂子不会是孟家那丫头吧?” “那不然还有谁?” 宋时璟无语至极,盯了眼跟娘娘腔一样抱成一团的两人,越过他们径直回了屋。 屋内一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宋父更是激动地当场给孩子取名字,男孩女孩的名字都在纸上写了好几个。 沈老爷子和孟父孟母围在宋父身旁,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称赞是好名字。 只有孟母一人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被定住般,连表情都是麻木的。 “娘,我回来了!” 宋时璟高喊一声,快步走上前去抱住宋母,眼里有泪光闪动,“一年多没见,儿子可想你了!” 宋母冰冻的身体好像缓慢回温般,抬手不可置信地摸了摸眼前的人。 终于,她无声的双眼好像重新被点燃希望般骤然亮起。 “时璟,你终于回来了,娘还以为你为了那个贱人再也不回来了!” 宋母说话间,和门口刚踏进来的脸色惨白苏烟烟对上视线,有一瞬间的尴尬,但她很快别过脸去,只是抱着儿子号啕大哭起来,心里有无数的委屈无处宣泄。 而刚刚讨论着婚事和孩子名字的几人,也被身旁的声响惊动,全都一脸愕然地看向突然出现的宋时璟。 孟父孟母更是在见到宋时璟的下一秒,如临大敌。 刚刚还沉浸在让三好青年宋时轩做姑爷的美梦里,现在却被这突兀出现的前姑爷彻底打破了美梦。 第二十二章 她玩得这么花 “你不是和人私奔了吗?回来干嘛?” 孟父沉下脸不顾还在抱头痛哭的两母子直接问出声。 宋时璟这才反应过来匆匆赶回家的目的。 他立马起身上前一步握住孟父的手,一反以前冷漠疏离的态度,着急道:“爹,抒悦她还好吧,现在在哪儿啊?我刚才去中医馆找她,她都不在,我想和她好好道个歉……” 宋时璟絮絮叨叨卑微的话讲了很多,直接把孟父孟母说懵了。 一旁的宋父宋母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家儿子怎么突然关心起以前嗤之以鼻提起的孟抒悦。 只有宋时璟身后的苏烟烟一脸尴尬,那张阴沉的小脸黑得能滴出墨汁来。 恰时,宋时钰扯着宋时轩刚进来,就听宋时璟一脸迫不及待地说,“我想和抒悦尽快结婚,她是我的妻子,让她等了这么多年,我想给她举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然后给她一个……” 宋时璟在说这话时,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自一个月前他从乡下逃离去找孟抒悦,拿着她的照片一路打探,还总算被他问出孟抒悦的下落。 有一两个见过孟抒悦的村民说,她和一男子在树上一同被救了,估计早就回去了。 于是,他想打电话回去问问孟抒悦情况,却发现出逃时钱还有什么都没带,甚至连电话号码都不记得。 他去打零工凑钱买火车票,又撞上前来找他的苏烟烟。 于是,两人一合计一起回京都城里。 他们想,爹娘肯定会帮他们搞定回乡的名额。 原本一路上,宋时璟心急如焚回来找孟抒悦,可苏烟烟又怀了孕有出血迹象,不得不住院保胎。 所以他才耽搁了回京都的时间。 但这些日子,他其实想孟抒悦都快想疯了。 每晚在医院照顾苏烟烟时,晚上想的都是和孟抒悦婚后你侬我侬的场景。 所以,他恨不得立马就娶孟抒悦回家,早点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就不会发生之前噩梦里那么恐怖的事。 宋时璟拉着岳父的手想得心潮澎湃,口中说着立马结婚的话,看向两脸如见鬼表情般垮着脸的自家爹娘,又莫名开始心慌,“怎……怎么了?你们不是催着我赶紧结婚吗?” 孟父直接甩开宋时璟的手,揉着疼痛的太阳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办。 “既然孟姑娘肚里孩子的亲爹回来了,又愿意娶孟姑娘,那这事是不是就赖不到我们两兄弟头上了。” 宋老爷子几人还在发呆思索这孟家人会做何打算,刚才偷摸进来的宋时轩当着一众长辈的面,直接问出声。 然后又走到宋时璟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恭喜你了,孟姑娘有孩子了,你要当爸爸了!” 宋时璟脸上的笑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压根没碰她,哪来的孩子?” 他的话和之前宋时钰否定是孩子爹的话一模一样。 孟父忍无可忍,一怒之下抬手也给了宋时璟一巴掌。 孟母起身时,脸上早已冷若冰霜。 她看向主座上的沈老爷子和他一旁的宋父,痛心疾首道:“没想到你们宋家的子孙会这么没有担当,都不肯承认是我闺女肚里孩子的父亲,既然如此,婚约的事就作罢吧!” 说完,她转身搀扶着早已气得浑身颤抖的孟父,头也不回地出了宋家。 宋时璟被孟抒悦怀孕的消息砸懵了。 他呆站在原地心如刀绞,原本宋父还想冲上去好好教育他一番。 谁知,宋时璟竟口中喷血,头一歪,直接晕倒在地,把还在气头上的几人吓坏了,手忙脚乱把晕倒的宋时璟送去了医院。 抢救室门口。 原本担忧大儿子出啥事的宋父脚步不断踱来踱去。 他看向坐在长椅上头挨着头的宋时钰和宋时轩两兄弟,越想越气。 特别是那个撒谎成性的小儿子宋时钰,他越看越不顺眼。 在宋父眼里,即便大儿子在男女关系上拎不清,但他绝对相信大儿子不会撒谎。 大儿子说没碰过宋家闺女,那他肯定就没碰过人家。 那么,现在唯一说得通的就是,人家姑娘的肚子就是小儿子宋时钰搞大的,还死不承认,将他哥给气吐血了。 可他倒好,还美滋滋地睡着觉,趴他二哥肩膀上流口水。 宋父越看越气,冲过去揪起宋时钰的耳朵,操起一旁的输液架就往他宋时钰身上砸。 “你这逆子,叫你骗人,我打死你……” 宋时钰还在睡梦中,就被身上一阵剧痛惊醒,哀嚎不止。 一旁的宋时轩睁眼就见老父亲暴打小弟的场景,连忙上前劝架,自己身上也挨了好几下。 顿时,整个医院门口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宋母看着这一幕,手帕掩面哭得不能自己。 苏烟烟见状,着急宋时璟的同时,想上前去安慰宋母,却被宋母陡然抬头间瞪了回去。 吓得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大家子莫名为了个女人打得不可开交,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 “吃药了,四号五号六号床……” 小护士的喊声将宋时璟从噩梦中拉回惊醒过来。 宋时璟滚了滚眼珠子掀眸看向雪白天花板,知道自己这是在医院里。 他头向一侧歪去。 却被隔壁两床病床上躺着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你……你们怎么也在医院里?” 宋时璟看着6号床双脚缠着纱布被高高吊起的小弟宋时钰,又看了眼5号床双手缠着纱布的二弟宋时轩,满眼的惊愕。 可他们两人却是不约而同露出咬牙切齿的神情,齐齐发声道:“都怪那个孟抒悦,害我们两兄弟被爹打成这样!” 恰时,苏烟烟提着饭菜给三人送饭。 他们两人便在病房里义愤填膺说起最近发生的事,以及宋父想让他们两兄弟接盘孟抒悦肚里孩子的事。 特别是宋时钰一张雌雄难辨的俊俏小脸气得脸都扭曲了,“老子压根都没碰她,凭什么要我去联姻,娶个黑煤炭就够委屈了,以后还要让个小黑煤炭喊我爹,我可不要!” 宋时璟在一旁听得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一旁给宋时璟喂饭的苏烟烟听着两人的话,一副故作震惊的表情说道,“不是吧,孟抒悦那小姑娘看着挺老实的,居然玩得这么花?” “不过也对,她以前在木场里煮饭,身边都是一些糙汉,又一个人住,都不知和多少男人不清不楚。” “还好你们大哥聪明,每次她想留你大哥房里睡,他都将她赶出去,不然这孩子又得说是你大哥的!” 几句话说下来,宋时璟脸色更白了。 第二十三章 逃婚让她出糗 宋时钰原本还愧疚孟抒悦因为她受伤住院,现在听到苏烟烟说的这些话,简直震碎他的三观,对孟抒悦原本的一点好印象也消失殆尽。 他吊着腿给双手无法动弹的二哥一勺一勺喂饭,嘴里满是对二哥的打抱不平,“二哥,我算看清了,不论这孩子是谁的,孟家那两个不要脸的肯定会让你做他们女婿,你赶紧吃饱饭,趁着腿能跑赶紧逃吧!” “至于你一直找的那个图书馆女神,我看你还是去登报找她才快点。” 宋时轩大口大口地吃着饭不住点头,也觉得弟弟说的话有道理。 他可不想他的另一半是那么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苏烟烟见两兄弟都是一副对孟抒悦深恶痛绝的模样,不由唇角缓缓勾起。 她瞥了眼面色极差沉默不语的宋时璟,最后再看向那两个单纯好骗的小弟弟,故作深沉地提出建议道:“时轩这又不是你的错,你怎能放弃这边的好前途逃走呢?” “如果你们信姐的话,姐有一个办法,不仅能让你们摆脱和孟家的联姻,还能给你们出一口恶气,你们愿不愿意去做?” 看着两兄弟眨巴着眼睛对视一眼,拿不定主意,苏烟烟故作无奈地摆了摆手,“哎,算了算了,那孟抒悦也是可怜,都不知孩子父亲是哪个,你们牺牲一下娶她,就当做好事了……” “不不,我们才不要做好事呢,烟烟姐,你赶紧告诉我们有啥好办法摆脱她吧!” 两兄弟一副做好决定视死如归的表情,期待地看向苏烟烟,仿佛她就是拯救他们下半生的救世主。 “很简单,你们只需要……杀人诛心……” 苏烟烟撩了撩额前的碎发,笑得一脸纯真无害,眼里却满是阴狠和算计…… 光影轮换,虚掩的病房门外,来往的人一个个从门口经过,在屋内地板上留下一道道闪动的黑影。 病房走廊外。 孟母搀扶着脚上还有伤的孟抒悦,一脸心疼地劝她回去躺着。 “闺女,你去看他们三兄弟干嘛?他们都没来看你。” 孟抒悦朝娘甜甜一笑,故作乖巧道:“他们不懂事,不代表咱们不懂事啊,再说你不是说他们两兄弟被打得一个断了手一个断了脚,说起来也是我害的他们,我总得去看看吧。” 但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心里过意不去。 她肚里怀上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男人的孩子,还害得他们两兄弟被误会,她实在过意不去。 但说来也是奇妙,她就和那个男人在树上那么几次,怎么就怀孕了呢? 以前帮人接生,她就觉得孕育生命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 现在轮到她自己,她当真只觉得心慌。 如果早点发现,爹娘又不知道她怀孕,那她肯定会自己拿去打掉的。 可现在他们知道了,竟都异口同声要她生下来,并让宋家人负责。 即便她再三强调孩子并不是宋家人的,爹和娘都不相信。 后来,她无意间在走廊外偷听到爹娘两人的谈话。 原来医生说她的体质是易孕体质,但同样是易损伤的体质,不适合做流产。 所以他们两人商量着一定要赖上宋家老二做他们姑爷。 娘更是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哭得声音嘶哑,“我们不能让悦悦没有结婚就生下孩子,孩子他爹,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得让那个宋时轩答应娶悦悦。” 爹同样是眉头紧锁,为了照顾她熬红了眼,同娘保证,“你放心,即便我不要这张老脸,我也一定会让宋家履行婚约的。” 孟抒悦在屋外听着他们俩的对话泪流满面。 没想到一辈子为人正直的爹娘为了她,也放弃了自己的原则。 于是,她自知理亏,想去找宋家三兄弟道个歉,并坦诚布公只需要他们中的一个假联姻,待孩子顺利生下后,她便会自动离开,这样宋孟两家的联姻也就算完成了。 快到三兄弟病房门口,孟抒悦拉着母亲的手撒娇,“娘,我自己进去和他们说会儿话吧,你去帮我买点苹果呗。” 孟母有点担忧那三小子对她不利,但想着宋家老二也在那,毕竟那小子是个成稳的,估计不会让女儿那么难堪。 她笑着刮了刮女儿的鼻头,宠溺道:“你啊,别乱跑哦,妈马上回来。他们要欺负你,赶忙同我说。” 孟抒悦不住点头,目送母亲离开后,才深吸一口气来到宋家三兄弟的病房门前。 她刚站定,听着里面传来的苏烟烟和宋时钰的交谈声,敲门的手顿住。 “时轩,你可以和爹娘说先不领证,等孟抒悦生完孩子,到时候满月酒和结婚酒一起办,然后在那天宾客满堂的时候再逃婚,并派人在酒席上分发她的大字报,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也不是宋家人的,到时候孟抒悦名声就彻底臭了,就没人再敢娶她了,她家也不会再拿她家的恩情说事了。” “可是,我们又没证据证明孟抒悦肚里的孩子不是我们的,这该怎么办啊?” 宋时钰挠了挠头,对这主意的可行性有点不认同。 苏烟烟将她刚刚过来时拿的报纸递到他眼前,指着上面的一篇报道,“你看,国外现在这项亲子鉴定技术已经推广使用了,到时候你们只要拿到孩子的血和你们三人的血做比对,那么你们三不仅可以洗刷冤屈,还可以在婚宴上彻底打脸孟抒悦,一石二鸟,你看多好!” 宋时钰看着报纸上国外新研发的亲子鉴定,不由眼睛亮了亮,立马朝苏烟烟竖起大拇指,“这主意真不错,看那孟家人还敢讹我们家,到时候爹肯定会后悔冤枉我……” 第二十四章 失忆后第一次撞上 “可是,这不大好吧,毕竟她爷爷救过外公的命,我们这样做不地道吧,”宋时轩有点犹豫,直接否认了这个做法,“况且我绝不会和别的女人办酒席和她做表面夫妻的,要是到时候被我未来‘女朋友’知道,那她哪里还会要我这个二婚的?” 在他保守观念里,这时代就算办酒席那也是夫妻了,他可不想他的女神到时候因为这事和他有了嫌隙。 宋时钰见他这副纯情模样不禁笑得前仰后合,笑得他吊着的腿都一晃一晃的,“二哥,你也太纯情了,那行,这计划就由我来完成吧!” “我会用美男计勾得那个孟黑炭对我死心塌地,到时候心甘情愿嫁给我,再狠心抛弃她,为我们宋家子孙保留最纯正的血脉!” 宋时钰越想越激动,这可不就是他们先前的计划吗? 可宋时轩却沉默了,他瞅着弟弟一脸亢奋的样子,又瞥向隔壁床全程听着一言不发的宋时璟,当然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了。 以前家人提及宋时璟和孟抒悦婚事时,他都是一脸不悦。 可昨天晚上,他在客厅里看到大哥一脸眉飞色舞迫不及待要和那个女人结婚。 当时就给他一种错觉,他的大哥好像喜欢上了那个女人。 不然他又怎么会在得知孟抒悦那女人怀了别人孩子后,生生气吐血呢? 宋时轩试探性问道:“大哥,你觉得烟烟这计划怎样啊?” 他的一句话,其他两人纷纷把目光聚集到宋时璟身上。 宋时璟嗫嚅着唇好半天却始终无法说出一句话来,眼里更是似有泪光在不停打转。 苏烟烟第一次见他如此反常悲恸的模样,咬了咬唇强扯出一抹笑来,替他回答道,“你哥同意啊,现在我算是明白了,我和你哥就是被姓孟那贱人算计了,她自己先背叛你哥,就怕被你哥发现,才故意喊人来抓我和你哥的奸,搞得还上了报纸,完全就是做贼心虚,事后自己怀着野种跑了,真是不知廉耻!” 宋时轩和宋时璟两人被苏烟烟说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都深信不疑,“原来她是这样的人,我就说大哥怎么会还没退婚就做这事,这女的太不要脸了……” 此起彼伏的辱骂声从门缝传到门外。 孟抒悦在门外呆呆地站着,全程听完刚刚屋里头几人准备对她施展的奇耻大辱,以及那一声声辱骂,炎炎夏日,全身却宛如置身冰窖般寒凉无比。 她攥在身侧的手死死掐进掌心,有丝丝血迹从指缝渗出她都恍若未觉。 上一世,苏烟烟设计将她害死,她原本以为同是女人,利用报社曝光苏烟烟和宋时璟的奸情,这样就算报复了她,也成全了这对有情人,那她和这两人以后再瓜葛。 却没想到,即便到了这时候,苏烟烟还是在千方百计地针对她! 屋里还在传出苏烟烟和其他两兄弟商讨着如何让她出糗才最大快人心。 最后,苏烟烟更是用撒娇甜腻的声音,晃动着依旧沉默不语的宋时璟手臂,一脸委屈道,“哥,你不会舍不得那个女人吧,他可是都给你戴绿帽了,就已经这样了还想扒着宋家吸血,我们要是不想办法,时轩和时钰可就惨了,所以,你到底同不同意嘛?” 两个难兄难弟眼神同时瞟向大哥宋时璟,等待他的发话。 宋时璟闭上眼,感觉有泪从眼角溢出,唇角抖了抖,终是艰涩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好!” 他的回答不算大声,但屋里所有人都听得到,就连屋外的孟抒悦也听得到。 孟抒悦只感觉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一如十几年的青春不仅喂了狗,还被人拿出来笑话她付出的不是青春。 和宋时璟认识十几年,他连对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她孟抒悦何曾是那种会在外面勾三搭四的女人? 就仅凭苏烟烟几句话,他就相信认为她是那种不知检点的人。 这一刻,孟抒悦的心冷到了极致。 她从没想过赖上他们宋家,之前和宋时钰假装来往,也只是想让他们家能帮忙将大哥弄到个回城名额。 现在看来,她小时候不仅救宋时璟救错了,就连之前救宋时钰也救错了! 既然他们宋家三兄弟想报复她陪她演戏,那她也愿意奉陪! 他们四个想在婚礼上让她出糗,那她就陪他们演到那时候,给他们一个永世难忘的大惊喜! 孟抒悦心里这样想着,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整个胸腔位置宛如被利刃刀刀凌迟般,痛得她连呼吸都是痛的。 她捂着胸口,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却发现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小孟同志,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一声清冽的男人嗓音,猝不及防将还在默默流泪的孟抒悦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惊叫出声。 她垂着头转身,不敢掀起满是泪水的眼眸看眼前的男人。 主要是觉得被人发现她痛哭的丑态,十分丢脸。 她垂着头偷偷瞥着男人白衬衫下结实紧绷的胸膛,莫名有一种熟悉感。 但她并没多想,只是慌张地回了声“没事”,便匆匆从眼前的男人身前逃离了。 沈靳萧站在三兄弟的病房门口,目光盯着女人逃离的方向不由拧紧了眉头。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怎么外甥媳妇一见他就逃? 况且她怀孕了这样跑,孩子不会有事吧? 收回目光,敛下担忧,他推门而入。 就见那对如连体婴般的两兄弟,一个吊着腿,一个吊着手凑在一块,正和苏烟烟一起密谋着什么。 三人见有声响,齐齐望向门口。 沈靳萧打量着三人诡异的神色,再探头看向走廊外飞奔而去的身影,回头看向三人目光森然道,“你们在说什么?” 三人慌忙做鸟兽散,如儿时那般齐齐站成一排,个个龇着大白牙连连摆手,摆不了手就摆腿,道,“没说什么,就和小时候那样比比谁牙齿白!” 沈靳萧狐疑的目光最后又落在病床上那个看起来要死不活的大外甥身上。 这不看还不打紧。 宋时璟被男人冷冽的目光一扫,浑身一抖,竟莫名放声大哭起来。 他捂着胸口蜷缩在床上,整个人就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般,哭得无助又可怜。 直把屋里的其他几人吓得够呛。 沈靳萧也忘了刚刚要训他的话,赶忙出去找医生了。 他总觉得这大外甥好像精神出问题了。 不然怎么会听说媳妇有孩子了,还生生气得吐血? 换成他,可不得高兴成什么样! 走廊那头,孟抒悦跑到走廊转角处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被人看到她痛哭流涕的样子。 她抽出手帕在脸上擦了擦,蓦地脑袋一抽,立马察觉到不对劲。 刚刚那男人为什么叫她“小孟姑娘”? 难不成他认识自己? 她在转角处探出头往病房方向望去,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病房里出来。 好像就是刚刚那个抓包她痛哭的男人。 还不等她看仔细男人的样貌,肩膀上一只手搭了过来,吓得她浑身一抖,手里的帕子也掉落在地。 第二十五章 曾外孙变孙子 “娘,你吓死我了!” 孟抒悦拍了拍了拍狂跳的心口,长吁一口气。 孟母敲了敲她脑瓜,也跟着探头去看走廊上到底有谁吸引自家闺女的注意。 “你瞅啥呢?也没见啥帅小伙儿啊!” 她顿了顿,眉头挑得老高。 “不会是宋家那几个小子欺负你吧?” 孟母说着便撸起袖子一副要去揍人的架势。 孟抒悦赶忙一把拉住她,将她重新拉回。 走廊里有大着肚子的孕肚由丈夫搀扶着从两人身前走过。 孟抒悦看着两夫妻互相依靠的背影,一股涩意缓缓从胸腔处弥散开来。 她扭头看向孟母,眼神坚定又决绝,“娘,我想见沈爷爷一面,你能帮我吗?” 孟母疑惑,“你见他干嘛?你的亲事,爹和娘都给你定好了,就宋家那二小子是个老实人……” “娘,我不想嫁给他,”孟抒悦打断她,声音哽咽,“我想和除了宋家外任何人结婚都行!” 孟母喉头一哽,盯着闺女委屈的神情,再看向不远处的病房,似明白了什么,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口中喃喃,“娘都依你,只要你喜欢就行!” 孟抒悦脑中回想起刚刚病房里几人对她满满的恶意报复,再也忍不住前世今生的委屈,抱紧母亲失声痛哭起来…… * 沈家四合院内,灯火通明。 沈老爷子原本打算明天回乡下,正打算早早歇息,却见陪同的保姆过来说有客到访。 他来到堂厅一看,戴着老花镜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才认出来见他的丫头,“你是孟家那丫头?怎么这么晚过来,有了身子可别乱跑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的小姑娘朝他90度鞠躬,迟迟不肯站起身来。 “沈爷爷,我想和宋家退婚!当然如果您不想违背和我爷爷的约定,您也可以随意在你们沈家随便挑一个人和我结婚就好,只要不是宋家人都行。” 沈老爷子都听懵了,赶紧将她扶起,眼眶都微微泛红,“好孩子,这是受了什么委屈了,是你爷爷救了我,我想报答他才定下这婚约的,怎么能委屈你随便找个人嫁了呢?” 孟抒悦见老人家不松口,直接跪了下来。 她的爹娘一辈子没求过人,爷爷那辈留给他们的一纸婚约,他们就只认婚约,从未跟沈家提过任何帮助。 今天她作为女儿,作为妹妹,愿意低下这个头。 “爷爷,我不配嫁到宋家,我肚里的孩子不是你外孙的!” 孟抒悦跪着将她回城为孕妇接生掉入洪水,而后又在大树上失了身的事如实相告。 最后她垂着头,没有颜面再去看眼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所以我想解除和你们的婚约,只求爷爷能帮我哥哥弄到回城名额,以后我和我的家人再也不会来麻烦你们……” 孟抒悦想克制住情绪,心平气和地将整件事说清楚。 但一想到瘸着腿还在乡下干活的哥哥,她终是憋不住泪,眼泪一滴滴滚落。 头顶安静了好一瞬。 她预想中的愤怒并没有等到。 听母亲说沈老爷子在得知有曾外孙时,别提有多高兴了。 如今她告知他真相,当初他有多高兴,那么现在就有多失落和难过。 可是眼前的老人家只是深吸一口气,将地上的她拉了起来。 “好孩子,你这么实诚干嘛啊!是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外孙没这好福气娶你!” 他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眼底似下定了什么决定般迸发出光亮来。 “你回去吧,你哥的事,爷爷会帮你们解决的,至于婚约,爷爷会给你找个更好的,至于现在这孩子是谁的不重要,以后再生就是了!” 孟抒悦手足无措地站着,被沈老爷子这副反常的态度,准确来说,应该是激动的态度给整不会了。 她怀的孩子不是他外孙的,他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孟抒悦心情忐忑,但最终还是被沈老爷子亲自送出了门。 更甚至沈老爷子居然叫来了家里的司机,特地用吉普车送她回去。 四合院这头。 沈老爷子看着远去的车子,再也控制不住唇角哈哈大笑起来。 小老头子在院子里跑得飞快,差点鼻梁上的老花镜都快跑掉了。 他冲进堂厅,一把操起屋内的电话,就飞快地转动起电话上的数字来。 电话一接通,他就迫不及待问起对方,“喂,你上次说和我们家靳萧一同从树上救下来的姑娘长什么样啊?” 部队办公室里。 接电话的警卫员不明所以,看了眼正在收拾文件带回家的沈团长,站直身子如实回答道:“那姑娘长得挺黑的,但模样倒是挺俊俏的,哦,还会接生呢!” 四合院里,沈老爷子一拍大腿,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这可不就对上了! 之前沈老爷子听警卫员说沈靳萧和一个姑娘一起掉洪水里被冲走,后来他和姑娘又一起从树上被人救下来。 当时他就琢磨这么好的姻缘,为什么自家儿子就不懂得把握呢? 沈靳萧今年27,是他和老婆五十几岁才生的老来子。 人家他这年龄,孩子都能骑自行车了,他却好像一块石头般,连个正眼瞧姑娘都不会,直把他这老骨头给急坏了。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闷声干大事,直接给他整个孩子出来。 这外曾孙变孙子,他把口中最后一颗门牙笑掉都心甘情愿! 他朝着电话那头的警卫员大声囔囔,“赶紧叫你们团长回来,我有大喜事告诉他!” 第二十六章 半夜提亲 沈靳萧从部队办公室里收完东西赶回家时,老爷子屋里头的灯还亮着。 他不知道老爷子这么晚着急叫他回来干嘛?不过他也正好有事想和父亲说。 白天里,他看到三个外甥因为和孟家婚约的事一同住进了医院,姐姐也因此在家一直哭,和姐夫感情一向甚好的两人也争吵不断。 那会儿,他脑中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一个能为姐姐排忧解难,外甥们也不用受伤痛苦的两全其美办法。 但他拿不定主意,不知怎么跟沈老爷子开口。 沈靳萧敲了敲门,里头应了声,他便推门而入。 屋里,沈老爷子此刻正拿着妻子的相框,用手帕温柔地擦着照片上女人温柔的眉眼,眼底满是怀念,“老婆子,你这回该放心了吧?” 他边说还边用手抹老花镜下流出的眼泪。 门口的沈靳萧一阵头皮发麻,这老父亲怎么又来这招,逼他相亲? “爹,你叫我回来有什么重要事吗?” 沈靳萧自顾自说着坐下,思索着等下如何和老头子开口说自己的决定。 沈老爷子赶忙放下妻子的照片,一脸严肃道:“你真不记得前阵子洪水里你和一小姑娘挂树上一天一夜的事?你记不记得那小姑娘是谁?你对她……” “哎哟哟,头好疼!” 沈靳萧赶紧扶着额头装头疼,生怕父亲这老思想又叫他对人家姑娘负责。 即便他和小姑娘呆一宿的事是真的,他一个重伤的人能在树上对小姑娘干嘛? 带小姑娘像猴子一样蹦来蹦去,或走钢丝吗? 况且他一向对女人没兴趣,怎么会做那种事? 他继续扶着头,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为什么记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吓得一旁的沈老爷子脸色煞白,赶忙拉下他的手安抚,“好好,那你别想了,咱们慢慢来。” 沈靳萧见沈老爷子摇头叹气又重新抱起母亲相框的伤心模样,心底还是闪过一丝不忍。 他老父亲一直担心他的婚事,想尽快让他成家。 于是,他率先将包里准备的速效救心丸拿了出来,脑中已经开始预想等下老爷子气得直接厥过去,他该怎么掐他人中,给他喂药。 “爹,我打了份结婚报告,准备和你商量一下,明天再和女方家商量下再交上去……” 沈靳萧觑着老爷子神色吞吞吐吐说着,将包里刚刚在办公室里写好的结婚申请报告递了过去。 谁知沈老爷子拿着结婚报告,直接又从坐着的床上蹦起,看着眼前的结婚报告激动异常:“不行,爹已经给你看好了对象,你怎么能……” 话戛然而止,老头子张大了嘴,透过老花镜瞪圆了眼看着结婚申请上的内容,半天缓不过神来。 沈靳萧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知道这事肯定刺激到老人家了。 毕竟谁家长辈不想子女的另一半和自己门当户对呢? 就像姐姐一样也想有个门当户对的儿媳。 沈靳萧踌躇着开口,“爹,其实这件事我这几天都在想,这婚约本就是孟家和沈家定的,姐姐他们一家又因为这事一家子离心又离和,我想你反正也正愁我老大不小了,就帮大家解决这件事算了……” 话说一半,老爷子还是张大了嘴,不知是气的,还是气的? 他有些慌张,起身继续讲道理摆事实,试图打动他,“爹,反正孟姑娘肚里的孩子也是你外曾孙,都一样是自己人,我们养着也没什么,你说是吧?” 沈靳萧神色紧张,原以为老父亲会骂他一两句,“这哪会一样!” 谁知,刚刚还宛如被施法定住的老爹,猛地大大一掌拍他肩膀上,一张满是皱巴巴的脸笑得见牙不见眼,“你这小子,有这觉悟真好!” 沈老爷子心底早就乐开了花,恨不得朝四面八方跪拜感谢神佛。 刚刚他还在愁该怎么让这小子记起受伤失忆前的事,又该怎么劝说这小子娶自己的外甥媳妇。 没想到这小子主动撞枪口上,来索要媳妇了! 只要这两人成了亲,长久相处肯定会恢复记忆,到时候这小子不得乐疯了? 沈老爷子想着这些,不禁开始抱着妻子的照片手舞足蹈起来,直接在房里转圈圈跳老人华尔兹。 沈靳萧一头雾水,简直看呆了! 谁知,小老头几个来回转到他跟前,竟一点都不头晕,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干嘛去啊,爹?” “走啊,去孟家提亲去啊!” 沈老爷子拉着儿子的手健步如飞,声音更是亮如洪钟,转头又去喊正打算回家的司机去仓库里头搬他之前早就准备好给儿子提亲用的一大箱子贺礼。 此时屋外月朗星稀,时间已过九点。 京都大街上早已空无一人。 更何况胡同巷子里,简直是安静得可怕。 沈靳萧一脸无语至极,和司机一同将沉甸甸的箱子抬到中医馆前,还想上去劝老父亲几句明天一大早再来,就见他早已迫不及待噔噔噔爬上台阶敲起中医馆的门来。 登时四周响起一片狗叫声。 中医馆里头的灯迅速亮起。 孟父和孟母一同出来开门时,都以为是有人半夜生孩子,喊人来接生的。 谁知门一开,门口站着的人,直接让他们两人惊得三魂没了两魄。 中医馆诊堂内。 孟父孟母和沈家两父子相对而坐。 当听明白两人来提亲的意图时,都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们不会是拿我闺女开玩笑吧?我们闺女哪里配得上沈团长,这实在是高攀了,况且她肚子里……”” 孟父刚睡醒的脑瓜子都晕乎乎的,即便自家闺女自家稀罕,但也绝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孟母同样也点头附和,“我闺女说这婚约,你们不退也可以,就你们沈家随意的旁亲指个和我们家丫头结婚就行,不必牺牲沈团长幸福的……” 孟母说了很多,就是担心沈靳萧大闺女七岁,身份地位也差距太大,怕两人婚后处不来,更别提闺女还怀了别人的孩子怕他介意。 总而言之,这孟家两口子都持反对态度。 可把沈老爷子急得够呛,恨不能说出孟丫头肚里怀的就是他金孙的事和盘托出。 但他现在绝不能说,一旦说出口,那自家宝贝儿子在外的斯文禁欲形象可全都毁了。 沈老爷子转着手中的佛珠,正搜肠刮肚想着怎么劝服孟家两口子。 没想到沈靳萧却率先开口,说出一个让他们始终都无法忽略的问题。 “伯父伯母,我知道我突然提亲很冒昧,但是孟同志没多久肚子都大了,肯定是要着急准生证这些材料的,时间紧急,我可以先同她领结婚证再办准生证。” “至于你们害怕的我们性格不合,我想你们可以给我们一年时间相处,不要让孟同志知道我的身份,就把我当做普通人一样对待,再看看合不合适,如果到时候她还是决定和我处不来,我们偷偷再把离婚证扯了也行,你们说呢?” 沈靳萧提出的问题确实也是孟家两口子最担心的。 没有结婚证,也没有准生证,到时候他们又怎么给外孙上户口? 况且沈靳萧提出的方案无可挑剔,没人能拒绝。 孟家两口子对视一眼,终是思索良久应下了这个婚事。 这可把在一旁的沈老爷子高兴坏了。 赶忙叫司机将箱子里他每年都在备的烟酒、名茶和一大袋大白兔奶糖都一应拿出来,摆放了馆内他们诊脉的整张桌子,直把孟家两人给看懵了…… 第二十七章 搬过去和他同住 1982年9月2日,晴,万里无云。 孟抒悦收到那一纸结婚证和准生证时都还在恍惚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就和一个陌生人结婚了。 看着结婚证上男方姓名“沈靳”两个字,一时间竟有点懊恼自己当时怎么稀里糊涂就答应了这场连相亲都没有的婚事。 当时她只想快速结婚打脸那三个想要当众羞辱她的宋家三兄弟。 毕竟她也不是那种善良之人,被人羞辱,还非得乖乖受着。 于是,她只提了暂时不要让宋家三兄弟知道她已改嫁的事,便同意嫁给这个名叫“沈靳”的男人。 哪曾想对方办事效率这么快,没两天结婚证和准生证就下来了。 并且南方乡下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明年六月份,他哥就可以安排回城。 她心里悬着的块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可她哪里知道这个“沈靳”就是那个沈家最传奇般的大人物“沈靳萧”。 当年他出生户籍登记时,沈靳萧的名字被少写了一个字,所以后来他书面上的名字一直都是“沈靳”,只是显少人知道罢了。 当晚,一辆沈宅派来的吉普车就将孟抒悦送到了之前沈老爷子住的那间四合院。 孟抒悦看着司机帮她提的两个大箱子,不由心底突突直跳。 听娘说这个和她领结婚证的是沈老爷子一个远房侄孙子,现在在部队里是个指导员。 沈老爷子提前打过招呼说回乡下,让她和新婚老公在这住段日子培养感情。 这一次,孟抒悦再次走进这处古香古色的富丽堂皇宅院,竟莫名比上一次更紧张。 脑中忐忑着她这个便宜老公的脾性是否好相处? 她没要求另一半相貌皮囊怎样,只想她的丈夫能和她相敬如宾,能支持她做医生就够了。 司机将她的行李箱放至一间有着长管灯泡的大房子里。 屋里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黄花梨架子床,上面雕着代表吉祥的花鸟纹路,一看就价值不菲。 之前听说古时候很多大户人家置办这种床给新婚燕尔的两夫妻,为的就是两夫妻能早日开枝散叶。 可这沈老爷子居然让司机把她安排在这大床房里,意思不言而喻。 就是希望她和他这个沈家晚辈早点生下自己的孩子。 可她还怀着孕啊,怎么再怀孩子? 孟抒悦提了暖水壶去澡房兑了桶温水,仔仔细细洗了澡才换上娘给她新买的的确良背心和大花苦茶子,坐在床前脸颊绯红地等待着这个素未谋面的丈夫。 她思绪万千,又想起一个多月前和那个英俊兵哥哥在树上一天一夜的艰难场景,不由脸愈发红了,整张脸烫得她都怀疑自己发烧了。 如今,她只祈求老天爷给她赐一个能在床上体贴妻子的男人。 想着想着,她已开始眼皮子不住打架,靠着床栏睡了过去…… 四合院外头,部队的吉普车停在门口。 沈靳萧整了整衣领,又看了看车后镜上的自己左看看右瞧瞧,就是一直磨蹭着不下车。 一旁的警卫员小吴见他如此反常地注重外表,不由咋舌,“团长,你这是见媳妇紧张了吗?咋还这么在意自己的形象了?” 沈靳萧撩头发的手僵在半空中,心底也莫名感到怪异。 他这是在紧张什么? 不过一个小自己七岁的丫头片子。 以前又不是没见过,他到底在紧张什么? 也许这不过是他和这个孟同志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所以他才紧张的吧。 想着这些,他故作冷静瞪了一眼身旁的小吴,反驳道:“你胡扯什么?你团长我是那种会宠妻的无脑糙汉吗?” 说罢,他不急不徐下了车姿态闲散地走回了院子。 刚走到转角处外头没人看得到的地方,他捂着胸口莫名狂跳的心脏,顿在卧室门口竟不敢伸手去推门而入。 明明是他的房间,现在里头多了个人,总觉得心里头也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贴着耳朵在门上,半天却没听到一丁点声响。 沈靳萧心里头闪过一丝慌乱,这丫头不会是见他这个新婚老公晚回家,便生气又跑回娘家了吧! 想着这个,他赶忙推门而入。 可一进门,他就被眼前活色生香的一幕震惊到了。 花鸟纹路的架子床上,女人就这么穿着背心中裤靠着床架子睡着了。 她歪着头,平日里的辫子松开,如烫过的微卷海藻散落在肩头,衬得睡梦中的她格外恬静柔美。 灯光落在她细白的腿上,甚至能倒映出一圈圈迷蒙的光亮。 沈靳萧脑中嗡地一声炸响,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他脑瓜子想着非礼勿视,想转身出去,脚步却很实诚地走到这个睡得迷糊的小丫头跟前。 歪着头看她。 她的脸还是跟前阵子在医院看到时那么黑。 但身上的肌肤却是跟一年多前她离开时一样的白。 如今在那白里透红的身上肌肤映衬下,更显得她脸上黑得娇憨,和她整个尤物般的身体格格不入。 第二十八章 新婚夜就得出差 沈靳萧心间划过一抹疼意。 天可怜见的。 这小丫头去了趟乡下,怎么晒成这样了。 沈靳萧喉结滚了滚。 耳边倏然响起不合时宜的吵闹电话铃声。 他迷醉的眼神顿时清亮,待他反应过来时,竟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跟个不知廉耻的采花贼般偷摸亲上了人家姑娘的脸颊。 哦,应该不是姑娘。 现在,应该是老婆! 他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赶忙夺门而逃,去堂厅外接听电话,就生怕下一秒吵醒屋里头睡得正香的老婆。 “喂,沈宅,什么事,大半夜的!” 沈靳萧有点恼怒,对着电话都难压火气。 都怪这电话,不然刚才他还能多亲一会儿。 “沈团长,不好了,南方邻市那边因为连续降雨,洪水刚退没多久,现在又引发泥石流,上头来电要我们赶紧前去支援……” “知道了!” 沈靳萧神色严肃,放下电话就轻手轻脚回房收拾了几套衣物。 提着袋子,看着还枕在架子上熟睡的女人,他不由舍不得离开。 两人刚结婚,他甚至还没机会同她说说话就得走。 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她。 他拿了纸笔留了封信给她,便提了行李匆匆离去。 四合院的门轻轻阖上…… 这头宅院里寂静无声,那头的宋宅内却热闹非凡,吵翻了天。 宋宅的三楼小洋房里,爆发出三兄弟不约而同的惊呼声。 “什么,舅舅结婚了?哪家姑娘这么好命!” 三兄弟一个坐着轮椅,一个手上打着石膏,一个半死不活咳着血,但脸上同样都是对这突如其来消息的震惊。 半夜突然造访的林霜坐在沙发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拉着沈婷的手,一副心碎得无法修复的神情。 “姐,这消息是真的吗?我听我爹说,沈哥哥他前两天递交了结婚报告,估计结婚证都办好了,他怎么能突然就结婚了,那我该怎么办,我等了沈哥哥那么多年,都等成老姑娘了,呜呜呜……” “到底是哪家死丫头跟我抢男人,呜呜呜……” 林霜越哭越大声,直把一屋子的人哭得心烦意乱。 沈婷其实和丈夫当然早就知道沈靳萧为了她这个姐姐家宅安宁,替自己儿子娶了孟抒悦做老婆。 最开始她还持反对态度,但后来一琢磨,又陡然明白过来。 之前沈靳萧找了人看身体,据说是不孕体质,也许沈老爷子就是看中孟抒悦有了孩子想给沈家留个后。 想到这,她便也没那么愧疚,欣然接受这个决定。 当然老爷子也嘱咐过不能将这事透露出去,连她的三个儿子都不能说。 她想了想,也大概明白其中缘由。 说出去,可不就是丢沈家的脸,那弟弟沈靳萧不孕的事更是会传得满城皆知! 于是,林霜这个娇纵的大小姐拉着她不停追问那个勾了弟弟结婚的狐狸精是谁时,沈婷一问三不知。 “真不知是哪个啊!” “我也没见过他身边有女人。” “听说明年六月份才办婚礼,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是谁了。” 沈婷随意敷衍着。 三兄弟相比林霜的哭哭啼啼,更显得激动异常,满脸的八卦。 “既然结婚了,那舅舅肯定会和舅妈一起住吧,明天我们杀过去不就知道是谁了!” “能将舅舅这块石头拿下的,肯定是个温柔端庄的舅妈。” 宋时钰和宋时轩纷纷探讨。 就连原本长时间精神颓靡的宋时璟脸上也稍稍挂上了抹好奇向往的神色。 “舅舅能看上的女人,肯定不止温柔端庄,更是个貌若天仙的绝世大美人!” 听着几人的议论,林霜哭得更大声了。 而沈婷则唇角一抽,差点噗呲一声笑出声。 这三个臭小子居然说他们都不肯要的村姑温柔端庄,是个绝世大美人? 要是他们知道舅妈就是他们不要的女人,不得当场石化,笑他们舅舅是个捡破烂的? 沈婷正了正神色,道:“你们不许去沈宅吵你们舅妈,等下被你们舅舅知道了,保准没你们好果子吃!” 她叮嘱了几句,又随意安抚了几声林霜别太伤心了,便揉着太阳穴回房睡觉。 宋家三兄弟你看我我看你,三人只需要一个眼神便立马互通了心思。 他们打算明天去一睹这舅妈的庐山真面目! 林霜腾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踩着小皮鞋冲过去加入他们,“我也去,也去,你们带上我呗。” 听着几人商讨着明天带什么礼物去见舅妈,没人理睬她,她嘴巴撅得老高又哭了。 刚刚一直躲在墙角偷听不敢露面的苏烟烟,早就被林霜那副痛哭流涕的样子逗乐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作为宋家的养女,连姓氏都够不上宋姓,自是从小就被院子里那些大小姐看轻,就跟使唤丫头一样使唤她。 特别是这林霜更甚,仗着喜欢沈靳萧就自以为高她一等,她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现在看她得不到心上人的揪心模样,苏烟烟别提心里有多痛快了。 翌日一大早。 三兄弟早早坐上了吉普车,苏烟烟也借口跟着一起去看舅妈,四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去沈家在北大街的宅院。 他们到时,就见到了早早等在沈宅门口的林霜。 几人纷纷掏出小镜子,查看了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没有错处后,便敲响了院落的雕花红木大门。 院内,孟抒悦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揉着惺忪的眼起身,竟发现自己不知什么竟舒舒服服睡在床榻上,肚子上还还盖着被子。 她一看墙上的时间,惊吓自己竟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想着门外肯定是自己那个领证新婚夜就在外头彻夜不归的丈夫回来了,就赶忙穿着拖鞋飞奔出去。 打开门栓,伴随着大木门开门的“咯吱”响声,孟抒悦看着屋外一张张熟面孔,整个人宛如迅速冻结的冰块般彻底僵住,脑中疯狂尖叫。 第二十九章 她的美貌终被人看到 “砰!” 红木门再次被重重拍上,直拍得目瞪口呆的几人一脸的闭门灰。 “我刚刚怎么好像看到孟家那个黑豆芽菜了!”宋时钰一双桃花眼瞪得成了大圆眼,脑中还在回想着刚刚看到那抹细皮嫩肉和曼妙身姿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可她好像也并不是平时看到的那般瘦得像根豆芽菜。 而且还白得离谱。 除了那张脸黑得不能看以外,那一整个玲珑有致的身材,简直是给他的视觉暴击。 相比坐在轮椅上视线专注在女人身上的宋时钰,宋时璟和宋时轩只看到女人的那张脸,反应就正常多了。 “为什么孟抒悦会在舅舅家?难不成是外公让她来这住的?” “孟抒悦,快开门,我有话和你说!” 宋时璟将门敲得咚咚直响,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怨气在这一刻爆发。 他要找她问清楚! 林霜也在一旁跟着敲门,恨不得用眼神都能将门劈开,换她住进去。 “快开门,你这乡下来的土包子有什么资格住在这里,人家新婚燕尔的,你住这当电灯泡怎么回事?” 苏烟烟同样也在一旁抱胸阴阳怪气道,“就是,宋家嫁不进去,现在还想给沈家当小的不成?” 几人在外面敲的敲,骂的骂,直把孟抒悦吵得够呛。 她重新回房里穿好衣服,眸光一转,就看见床头柜上留着一张字条。 看到上面写的内容,她感觉天都塌了。 字条上只写了七个大字:“先走了,吾妻勿念!” 孟抒悦拿着纸条的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这刚结婚的老公刚回家就被她的容貌吓跑了? 她气得不行,直接将纸条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没一会儿,屋外的吵闹声停止。 许锦禾回到屋里准备收拾衣服准备回家。 既然这新婚老公都跑了,那她呆在这又有什么意思? 提着满满一大袋行李出来,正准备离开时,堂厅里的电话骤然响起,吓得她这个不速之客行李都掉了。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身去接了电话…… 火车站里。 沈靳萧在接待室拿着电话话筒紧张地等待那头的女人接听电话。 这一去南方都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他刚刚走得匆忙,想着和她说些什么再走才行。 站台外火车鸣笛声响起,一旁的警卫员着急催促,“首长,快走吧,快来不及了!” “知道了,一分钟就够了……” 电话倏然被接通。 那头响起女人怯生生的娇软声音,“喂……” 沈靳萧握电话听筒的手紧了紧,声音都有些发哑。 “小孟同志,我是沈靳,对不起,我必须下南方救灾,这段日子我没办法留在家和你培养感情,我……我以后每天同你写信好不好?希望你等我回去……” 沈靳萧一口气说完,见那边没反应有点急了,伴随着火车鸣笛声再次响起,他忐忑不已,眼眶都有些模糊,胸腔处更是泛起细细密密的痛意及憋闷,一如一年多前,得知她和宋时璟要一同去下乡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向来把任务看做比什么都重要。 这次,他却有一种不舍得离开的感觉。 “小孟同志,你说句话好吗?” 他急得不行,火车就要开走,身旁的警卫员比他还急。 孟抒悦接着电话都有些不可置信这逃跑的丈夫会重新打电话给她,讷讷出声:“你不是嫌我丑,所以跑了吗?” “哪有,孟同志你才不丑,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我会给你写信的,等我!我要挂了,记得等我回来!” “好……” “啪。” 电话被挂断。 男人磁性带哑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 孟抒悦拿着听筒半天还回不过神来。 它将行李又重新搬回屋子里,看着镜中皮肤晒得黝黑的女人,伸手覆上自己的脸颊。 脸上滚烫一片。 刚刚那男人竟然说她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姑娘? 许锦禾立马心情像是从谷底飞到了天上。 她换上了一套浅粉色碎花布拉吉,学着时下小姑娘把头发披散在肩头,并拿了个发夹夹在刘海一侧,哼着小曲便出了门。 刚打开木门,她就见到等在门口的宋时钰,一副仰头45度望天的姿势,单手撑着门框,嘴里含着一朵玫瑰花,像是一直等着她的痴情男儿模样。 孟抒悦不禁被他这幅模样逗笑,从他嘴里扯过玫瑰花,笑得眉眼弯弯打趣他,“宋三少,你这是跑来你舅家里撬墙角泡姑娘吗?” 宋时钰回眸盯着她笑颜如花的样子有一瞬间的愣神。 女人一身碎花连衣裙,明媚的笑意在早上阳光的沐浴下,似整个人都在发光,哪里还有平日里见到的那个黑豆芽菜影子。 但很快,他瞬间回神,想起他们几人之前制定的计划,是要撩拨她,得到她,再抛弃她。 于是,他赶忙跑下去打开车门,示意她坐进去。 孟抒悦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上去。 车子很快回到了中医馆门口。 宋时钰一见孟父孟母一副殷勤好女婿的模样,提着一袋大白兔奶糖和好几斤猪肉递过去,羞涩喊人,“爹,娘,我想好了,我喜欢抒悦,也不在乎她肚里的孩子是谁的,等孩子生下来,我就给她办一个盛大的酒席娶她,求你们二老成全。” 孟父孟母对视一眼,眼底满是震惊,自家姑娘都和他舅结婚了,他过来凑什么热闹? 但沈老爷子发话,这桩婚事在办酒席前不能透露,他们便也没反驳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接过不要白不要的礼物后,两人便出门采买了,留孟抒悦一人在医馆里坐诊。 孟抒悦瞥了眼赖在诊堂不肯走的男人,独自回后院屋里对着镜子抹了些增粉蜜,又在唇上涂了点口红,才穿上黄白色的看诊褂子去了诊脉堂。 以前她皮肤白不用化妆,但看诊时面对病人,她自觉要得体点才能让病人觉得受到尊重,所以后来她都是化好妆容后才出来看诊。 彼时屋外已经等了好几个病人。 孟抒悦坐在诊脉席上,原本长发此刻被她高高盘起,用一只木簪随意插着,拿着毛笔在纸张上刷刷写着病诊,时不时再搭在病人的手腕上,皱着眉头问一两句。 馆外透进的阳光落在她半张侧脸上,将她笼罩在一片如梦似幻的光晕中。 宋时钰等得有点不耐烦,想让她关了铺子出去进行下一步计划。 来到诊脉堂门口,他看着里头诊席上身披万丈金光美得宛如仙女的女人,整个人僵直在原地,好像听到胸腔处传来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仿佛春暖花开,冰雪消融。 第三十章 谁让你给我戴绿帽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病人都走光了,宋时钰才在女人一颦一静的抬眸看向他时,回过神来。 宋时钰强压下狂跳的心跳,不知何时脸颊上早已是一片火热的烫意。 他别扭地走至桌前,坐到孟抒悦对面,直勾勾地望着她,眼却怎么也挪不开。 眼前的女人一看就是化过妆的。 但他看过很多女人化妆过后的样子,但从没看过哪个女人化妆后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她静下来的样子竟像极了时下电视里最令人追捧的港风女星,更别提抬眸时,竟有一股子撩拨人心弦的痒意,在人心间荡漾。 要不是墙上响起的整十点钟声响起,恐怕宋时钰还沉浸其中无法回神。 他尴尬地收回目光,原本轻而易举就能说出的告白话语,此刻却说得磕磕绊绊。 “抒悦,我……我喜欢你,你……你可不可以别喜欢我大哥,二哥,我……我会对你好的!” 孟抒悦整理桌上的病历一张张码好,盯着他垂眸羞红脸的样子,不禁感叹这家伙演技真好。 真是难为他为了两个哥哥报复她,做戏做得这么辛苦。 既然他们的报复计划已经开始,那么她的反报复计划也拉开帷幕。 孟抒悦并没让鱼儿这么快上钩,只是左摇右晃着,一副犹豫的样子愁眉苦脸道:“可是我爹娘都喜欢你二哥呢,他是个飞行员,我嫁给他,他不定还能带我飞上天呢!” 宋时钰脸顿时沉了下来,感觉心底憋闷得厉害,立马反驳,“我以后可是要和我舅舅一样做个军官呢,可比他风光多了!” “嗯嗯……” 孟抒悦嘴上漫不经心应着,心底暗笑这小子口气还不小。 没多久,爹娘买完东西回来了。 娘拉着她偷偷在角落里心疼不已,“你那个新婚老公也真是的,刚结婚就出门,害我们悦悦还要守活寡。” 孟抒悦哭笑不得,“娘,我是个孕妇,我还巴不得老公不在家呢!” 娘敲了敲她脑门,又看向门口的宋时钰,一脸警惕道:“你和沈家人既然已经结婚,就别去招惹宋家人了,怕他们不安好心!” “知道了,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孟抒悦看向等在门口的宋时钰,又想起他们宋家三口人密谋要让她丢人的模样,眼底的冷意弥漫全身。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她绝不会让孟家百年的中医馆毁在她手里,让所有人以为她是被人不要的弃妇。 如果他们三兄弟执意要办一场酒席亲子鉴定揭露她,那么她,也一定奉陪到底…… * 图书馆里。 宋时钰带着孟抒悦赶到时,宋时轩已经在里头中医相关书籍的书架前站了很久很久。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日日都来,只想见到他一见钟情的那个女生。 可她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出现在这里。 曾经他也曾试图找画师描出她的样子去寻找她。 可因为只有一面之缘,视线被光线阻扰,他印象中女生的模样好像只剩一个虚幻的美景,只剩当初初见她时的那股怦然心动还深深地刻在他的记忆中。 今天是等她的第四百天,思念如潮水般将他吞没,令他整个人再次陷入无尽的颓然和痛苦中无法自拔。 甚至他完全忘了和宋时钰约好的时间,即便宋时钰晚过来了一个小时,他依旧一副深情的模样站着一动不动,宛如一个游魂。 宋时钰拉着孟抒悦,一本正经地指向发呆的宋时轩,啧啧摇头,“你看,那就是你爹娘喜欢的二哥,他完全被一个女的迷魔怔了,在这等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一整年,现在他眼底完全看不进去任何女人,你嫁给他也不会幸福的!” “所以……” 他顿了顿,待孟抒悦回头看他时,眼底的深情满满,“所以,你能不能劝劝你爹娘,让他们别让你嫁给我二哥,行吗?” 孟抒悦被他突如其来的深情表演恶心到,赶忙别开眼,故作深思熟虑地点了点头,“好,我不嫁给你二哥,反正我也不喜欢他。” “真的吗?” 宋时钰听着这悦耳无比的回答,莫名心情十分愉悦,口中继续喃喃着,“那你嫁给我好吗?” “好吗?” 他追在孟抒悦身后如弟弟撒娇般执着地要她给一个回答。 可孟抒悦并没回答。 转身出了图书馆。 她也没说谎,她只是答应他不嫁给他二哥。 至于嫁给宋时钰。 那都是他自说自话而已。 而书架那头。 宋时轩从一片阴影中回过神来,看向图书馆门口那抹离去的熟悉背影,只感觉呼吸一窒,熟悉的心跳声再次传来,一如当年初见她时,那股种子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的爱意感觉再次重现。 他疯了般向外冲去,却始终被刚好穿行的人挡住了去路。 直到追到图书馆门口,他环视一圈,再也找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他整个人瘫坐在地,心也跟着缓缓跌入谷底…… * 傍晚,孟抒悦回到沈家四合院。 见大门敞开,以为有小偷,赶忙进门查看。 却见宋时璟和苏烟烟正指挥着人将一箱又一箱木柜往她之前住的房间里搬。 而她之前搬来的行李衣物全都被扔在院子里,被那这个搬箱子的工人踩来踩去。 孟抒悦大惊失色,冲过去质问两人,“你们干嘛乱扔我东西?” 苏烟烟正在指挥着搬运工人将孟抒悦放在屋里头的梳妆镜扔到地上。 登时,梳妆镜四分五裂,镜片碎了一地,倒映出苏烟烟那张得意至极的脸。 孟抒悦呆站原地,只觉得一股血液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可是娘特地给她找最好的木匠制作的梳妆镜,让她作为嫁妆带到沈宅。 如今,就这么苏烟烟摔坏了。 孟抒悦看着地上的狼藉,冲两人小吼,“谁让你们进来的,这里不欢迎你们,滚!” “这里是你的房子吗?这可是舅舅的房子,”苏烟烟双手抱胸,眼底满是嘲讽,“听说你也不过是沈老爷子怕你在娘家大了肚子被人笑话,才让你住这的,你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孟抒悦冷冷笑出声,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宋时璟轻嗤,“那你怎么住你舅家里了,是你娘怕你大了肚子,怕被人指指点点是他们三兄弟搞大了肚子吗?” “孟抒悦!” 宋时璟怒吼出声,终于不装沉默了,一把拽过她的手腕就往房里走去。 他“啪”一声甩上房门,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一只大掌就掐上了她的脖颈。 “谁让你给我戴绿帽的!” 第三十一章 别欲擒故纵 宋时璟双目猩红,死死扼住孟抒悦的脖子,愤怒的咆哮声几乎都要冲破她的耳膜,“你去把这野种打了,我们重新在一起,不然你别指望我还能娶你!” “小声点,等下吓到我肚里的孩子!” 孟抒悦揉了揉吵得发疼的耳膜,丝毫没被他的举动吓到。 毕竟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呢,怎么会被他这书呆子吓到。 她无语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没想到她都主动离开,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还以为她还想嫁给他。 也对。 的确是先前的自己太过舔他,事事顺着他,他走哪,自己就跟哪,让他以为她永远都离不开他。 不过,她倒是好奇,他明明不在意她了,也同意宋时钰来勾搭她,现在却为何要执着于她怀了别的男人孩子的事? 宋时璟一脸震惊地松开扼住她喉头的手,盯着她这副无所谓的神情,表情愈发阴沉,“你不想打掉孩子?你当真不想和我有未来吗?” 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和不安,明明以前他一生气说要退婚,她都会着急地什么事都顺着他,什么条件都肯答应。 仍记忆深刻两人刚下乡那会儿,他提出要把她的护士工作换给苏烟烟。 当时她也是这般不同意。 可他一提起退婚,她就害怕得不行,哭着拉住他点头同意他的要求。 可现在,他只是提出打胎这种小事,她却丝毫不把他说的话当成一回事! 宋时璟气极反笑,冷冷睨着眼前的女人,最后冷漠放话:“你别欲擒故纵过头了,到时候就没法收场!” “起开你,”孟抒悦一把推开宋时璟,掏出手帕一脸嫌弃地擦着刚刚被他触碰过的脖颈,“谁稀罕你这挂羊头卖狗肉的色狼医生,打着给养妹妹检查却把养妹妹肚子给搞大了!” 她说着把擦完的手帕扔进垃圾桶里,最后说了句,“你放心,我可不会欲擒故纵,我已经答应嫁给你弟弟了,别自作多情了!” “孟抒悦!” 宋时璟目眦欲裂,看着头也不回离开的女人,气得一拳打在墙上,痛得他又缩回手捂着破皮的手背嗷嗷低叫。 他追了出去,看着屋外正蹲身捡衣服的孟抒悦,一把揽过身旁苏烟烟的腰,用施舍的口吻命令道:“你搬去后面的杂物房睡,烟烟大着肚子,你的房间就让给她睡,反正这房间原本是舅舅睡的,他回来要是知道你弄脏了他的房间,肯定不会放过你,我是为你好!” 孟抒悦点点头,应了声“哦”表示默认,丝毫不在意他的打压,便将地上的行李收好,去了后头阴暗狭小的房间居住。 见她这幅无所谓的态度,宋时璟莫名愈发生气,覆在苏烟烟腰上的手也跟着收紧,痛得她皱紧了眉。 “时璟,你怎么了?谢谢你把最大的房子让给我,要不你就跟我一起住一个屋吧。” 宋时璟吓得赶忙松开揽着她腰的手,一脸的懊恼,“烟烟,我刚刚那么做就是气气抒悦,你别放在心上,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的!” “当妹妹?” 苏烟烟瞪大了眼,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她哽咽着说道:“那我肚里的孩子怎么办?你不是说不会让我被别人笑话生了个野种吗?不是说会当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吗?怎么现在还想着去娶别人?呜呜呜……我干脆死了算了……” 哭声不断。 宋时璟心底涌现一抹心疼,满是愧疚。 当年毕竟是她在腊月里冒着零下的寒冷天气将他从水里救起,才给了他一条命。 所以即便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他也必须护她一辈子。 “放心,我会照顾你和孩子一辈子的,但我只想娶抒悦,”宋时璟伸手将哭得梨花带雨的苏烟烟搂入怀中,眼底满是纠结,“你放心,我会同你办酒席在所有人面前给你一个名分,至于抒悦,我必须要和她领证,她只能是我的妻子!” 回廊处,孟抒悦搬完衣物,又折回来捡丢在地上的日用品。 站在转角处。 她听到宋时璟说出如此荒谬的话语,心口上原本结痂愈合的伤口似被一只利爪再次无情撕裂开来。 不是因为她对这个男人还有感情,是一种被践踏的屈辱感,令她心口阵阵发痛发寒,无法相信世上还有这么践踏人真心的混蛋。 他是怎么说得出口,和她领证,却和苏烟烟办酒席,给苏烟烟孩子一个名分这种话的? 她不难相信,即便她肚里的孩子是宋时璟的,他也会首先给苏烟烟和她的孩子一个名分。 那她的孩子就活该是别人口中的野种吗? 如果他这么喜欢苏烟烟,那他就和苏烟烟领证好了,听说苏烟烟也已经和周大军离了婚,又何必来招惹她呢? 孟抒悦紧咬着牙关,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知道这宋时璟是这么个混蛋,她当年就不该跳入湖水中救他上岸,让那个小渣男淹死算了,就也不用害她死了一世,还蹉跎了那么多年。 她不再看两人,转身回了屋后那间小一点的杂物房。 这间屋子在院子最里头,虽然堆放着些杂物,不比先前那一间大,但也比她在中医馆的房间大,她也没啥不满意的。 毕竟她现在怀孕了,也不便大着肚子回娘家住,被熟人指指点点,所以只能忍气吞声住在这。 可自从宋时璟也打着苏烟烟大肚子不方便住宋宅搬进这里后,他也跟着住了进来。 后来的一段时间,宋时璟因为医院里将他开除后,他正在四处找铺面开个小诊所。 而孟抒悦也在四处找能开中医馆的铺面,宋时钰也跟着她跑前跑后逛遍了大街小巷找寻铺面,所以平日里三人在宅子里相安无事,也很少能碰得到面。 这期间,每隔两天都会有南方寄来的信。 一到傍晚,孟抒悦就激动地从箱子里拿出信迫不及待回房去拆,然后隔天又去邮局寄。 信里头全是她那个从未谋面的丈夫向她叙述南方的灾情,以及分享平日里发生的一些趣事。 与以往不同,今天信里的末尾,竟破天荒加了几句,“身体是否安康?想你!” 短短几个字,都令她脸颊阵阵发烫。 她摸着薄薄纸张上男人刚劲有力的笔锋,内心忍不住想象他的长相。 想着她的男人和宋家三兄弟的舅舅同在一个部队里,不知会不会被他们挑唆关系,故意为难他? 思绪混乱间,她掏出刚买的钢笔在信纸上写了回信。 第三十二章 大哥二哥都抢他的女人 孟抒悦想明天要去照相馆照张照片一同寄去给他。 信的末尾,犹豫了好久,她也在最后一句,写上了“想你”二字。 她想,即便两人没有见过面,但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她也和他建立了笔友关系,对他的脾性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即便他长得不在她的审美上,她也欣赏他在皮囊下那为救人奋不顾身的英雄灵魂。 笔落,她打了个哈欠,连门都忘了栓,便倒头就睡。 半夜,孟抒悦睡得正香,鼻腔内顿时涌入一股令人恶心的酒味。 怀孕期间,她本就对气味十分敏感,一阵反胃她蓦然睁眼,就见宋时璟整个人压在她身上,眼底翻滚着她看不清的情绪。 “抒悦,你去把孩子打了,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他捧着她的脸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伸手拿过桌上的信纸,声音哽咽地问她,“你在给谁写信?你不要天天装作一副不理我在外面找野男人的样子,我受不了,我输了,好不好?只要你打掉孩子,我就和你去领证!” 冰凉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她脸颊上,她只觉得恶心,伸手推开他,却被他死死扼住手腕。 “你滚开,宋时璟!” 孟抒悦察觉到他的动作,惊声尖叫起来,“你再这样,我喊人了!” 可宋时璟此时却仿佛听不见般依旧我行我素。 他的目光落在孟抒悦重新恢复白皙的脸庞上,不由愈发迷离,“抒悦,你好美!” 孟抒悦脊背阵阵发凉,大喊大叫着,希望住在外头那屋的苏烟烟能听到她的求救。 可她哪里知道,前半夜宋家三兄弟凑在一起,在苏烟烟屋里头喝酒偷偷密谋着怎么在酒席上让孟抒悦下不来台。 三兄弟被苏烟烟喊困赶出来时,都有点酒醉体力不支。 宋时轩喝得醉醺醺直接躺在客厅里的木椅上呼呼大睡。 而宋时钰酒量好,原本想先送宋时璟回房睡觉,但因着急上厕所,便撇下两人跑出了门。 回到堂厅,他听到后院里传来孟抒悦的呼救声,眉心狠狠一跳冲了进去。 一进屋,他就见平日里那个风光霁月的大哥,此刻正压在他准媳妇身上欲行不轨之事。 瞬间,他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直响,理智的弦彻底绷断,不顾三七二十一上手就将人拖到地上狠狠暴揍了起来。 “谁让你动我老婆的,那是我老婆!说好了,是我老婆,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许是酒意上头,他完全忘了顾念兄弟情收住力道,只是挥着拳头,不住地往大哥那张小白脸上砸。 床上的孟抒悦被刚刚的事吓得浑身发抖,此刻再见宋时钰一整个被激怒的豹子模样,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赶忙夺门而逃。 孟抒悦逃到堂厅,就着月光,摸索到电话颤着手就开始拨打电话,完全没注意堂厅椅子上还躺着个身高八尺的大活人! 随着电话的嘟嘟声响起,椅子上的宋时轩也被吵醒,缓缓睁开眼来。 四合院外的月光如银河般流光溢彩铺满了半个堂厅,将周遭的静谧的一切渡上一层金色的光。 如梦似幻的时间流淌中,月光落在女人半张脸上,勾勒出她精致完美的侧颜,如一把剪刀将过往记忆中的剪影一点点剪下,拼凑成最开始见她时那抹美轮美奂的身影。 宋时轩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女人,呼吸忽地急促起来。 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扑腾”一下从椅子上跌下来,口中喃喃着“别走”,就朝那个日思夜想了一年多的女人扑了过去。 “啊!” 电话还没接通,孟抒悦被不知从哪窜出来的男人突如其来紧紧拥在怀中,吓得她再次惊叫出声。 尖利的嗓音划破天际。 后院还没打够宋时璟的宋时钰再次听到尖叫声,赶忙冲出来查看。 “怎么了?” 他惊慌失措地喊着,却在看到他的二哥正死死抱着孟抒悦,无论她怎么捶打都不松开手。 宋时钰再次脑袋嗡地一声炸响,拳头再次硬了。 他冲了过去,将还死死抱住女人的二哥拽了出来,扬起拳头就想往二哥脸上砸,却在见到二哥醉醺醺的脸时,拳头生生僵在半空中。 此时,屋里头的苏烟烟也听到声响,慌张推门而出,“出什么事了?” “你打你二哥干嘛?” 苏烟烟见这一幕也直接被吓傻了,赶忙上前就要去拉架,却瞥见孟抒悦匆忙逃出院子的身影,唇角也跟着勾了起来。 她将两兄弟拉到椅子上坐下,倒了两杯水给两人喝,让两人清醒一下。 宋时轩喝了两口水,酒意也散了大半,迷迷糊糊道:“我好像梦见到她了,她刚刚就站在这!” 他指着电话桌前的位置,脑中还回想着刚刚梦到她的场景,身上甚至还残留着拥抱她时的体温。 深吸一口气,宋时轩环抱双臂,回味着刚刚的温柔乡,闭眼再次窝倒在木椅上,“你别打扰我,我再去梦里见见她!” 宋时钰见他这副说胡话的样子,气得握着搪瓷杯的手都在不住发抖。 这两个哥哥是疯了吗?接连对他的女人动手动脚。 不是说好他去勾搭孟抒悦,到时候再甩了她吗? 难不成他们想摘他的胜利成果? 要知道他为了讨孟抒悦欢心,可是付出了不少心血,现在怎么能随意将她拱手让人呢? 蓦地,宋时钰突然想起什么,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抒悦呢?她这么晚跑出去多危险!” 为首的汉子邪笑着点点头,将手里的钱分给兄弟们一人二十块,大手一挥道:“小美人你放心,我们兄弟拍照都是专业的,我们也最看不惯那些破坏人家两口子的破鞋,肯定会那妞身败名裂,再也无法出来勾搭你老公!” 听来人这么说,苏烟烟咧开唇角大大地笑了。 来不及多想,他抬脚就要去追,却被苏烟烟一把拉住。 “傻啊你,现在上赶着去追她,她才不会对你上心。” “你放心,等下我出去把她喊回来,你两个赶紧歇息去吧。” 第三十三章 被拖进照相馆 苏烟烟见宋时钰犹豫不决还想追出去,赶忙补充。 “之前你不是说了吗?女人不能老宠,就该给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这样她才会心底七上八下,一直猜测你是不是喜欢她,最后成为你手中的风筝,逃脱不了你的手掌心,现在怎么忘了?” 宋时钰顿住脚步,看向苏烟烟,忽地拍了拍脑门笑了,“对啊,平日里我追女孩都是用的这些招术,今天不知怎么突然忘了,多亏烟烟姐提醒了。” “那等下你记得去把抒悦喊回来,毕竟一个女人在外面挺危险的!” 苏烟烟心下冷笑,脸上却满是关切,从屋里披了外套便往外走。 “你放心,她跑不远的,我叫她回来晚上跟我一起睡。” “还是烟烟姐最稳重最善解人意了。” 宋时钰满脸感动,目送她离去后才搀扶起在椅子上睡觉的二哥去了宋时璟平日里居住的偏屋歇息。 原本他想打通电话回宋宅,告诉宋母今晚不回家睡了。 但看着堂厅里被摔坏的电话,也歇了打电话回家的想法。 这时候估计家里人都睡了,他们这么大人,压根也不必天天同家里报备。 于是,他打着哈欠便也回房躺在二哥身侧沉沉睡去…… 四合院外不远处的巷子内。 苏烟烟看着眼前五个人高马大的糙汉子混混,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怀里点了一百块钱交给为首的汉子,神情阴狠道:“只要你们不把她搞流产,搞残都行,不过最重要的是照片要拍得清楚点,洗出来后给它们上好色再交给我,明白吗?” 今天,她就是故意叫三兄弟过来喝酒的。 这几日,她天天看宋时璟茶不思饭不香,拿着那个之前他送孟抒悦的发夹,经常发呆默默流泪,一整个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不明白,明明自己和他相处的时间更多,她还是他名义上的救命恩人,为什么他却不喜欢她,一直把她当妹妹看? 所以她就在宋时璟喝醉后,故意说起孟抒悦最近的异样,好像每天都在给人写信,再挑拨说那人不知是不是她肚里孩子的爹。 果然喝醉酒的宋时璟一下子就炸了,直接冲去后院杂物房。 她当然也算准了宋时钰会去阻止,那么孟抒悦肯定会在惊吓之余跑出去,或是跑回家去。 唯一没算准的是,她没想到孟抒悦会打电话,但庆幸的是,宋时轩突然发癫去抱她,倒也促成了她惊慌之下逃出家门的计划,这也利于她花钱雇这些糙汉子犒赏她! 秋天的风冷意绵绵,苏烟烟看着逐渐远去的五人身影,笑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阴森可怖。 跑到大街上的孟抒悦,看着黑漆漆的街头,抱着双臂冷得直发抖。 跑出来时,她就穿了一件薄薄的里衣。 刚才一时心急,没想那么多就跑了出来。 但现在,她看着空无一人的大街,肠子都悔青了。 谁家姑娘大晚上的穿得这么少在街上游荡,遇到流氓该怎么办? 想起上一世被周大军活活打死,和先前被一群人殴打的疼痛恐惧感深深刻在她灵魂深处,惊得她此刻被冷风一吹,浑身都打了个哆嗦,转身就往回走。 这里离中医馆还有半小时路程,大半夜的走过去,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 那宋家三兄弟估摸着也是一时酒意上头脑袋不清楚才那样动手动脚的。 孟抒悦自我开解着,哈着气转头脚步飞快,恨不能立马回去。 可刚走到回家的必经巷口时,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手插裤兜从里头悠哉悠哉地走了出来。 孟抒悦心底一紧,赶忙缩着身子往角落躲去,打算和几人擦身而过。 哪知,她往旁边挪,这几人就跟围捕猎物的狼般,呈包围状就要将她逼到巷口墙上。 孟抒悦脸色大变,下意识拔腿就跑,边跑还边喊“救命”。 幽深的巷子里,女人还没喊两句,就被为首的糙汉三两下追上死死捂住嘴巴…… 邻市避难营帐篷里。 沈靳萧刚带领一众人从一泥石流严重摧毁的村庄里救出名单上的最后一名幸存的孩子,最后精疲力尽的他直接趴在孩子的病床前沉沉睡去。 梦中,他好像看到了孟抒悦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揪着他的衣领哭得撕心裂肺。 梦里的他心脏阵阵揪疼。 从噩梦中惊醒,沈靳萧整个人沉浸在静谧的帐篷中莫名心慌得厉害,右眼皮也直跳。 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只睡了半个小时。 不知为何,一股巨大的恐慌顿时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强压下心底那抹难言的不安,慌张骑了一辆自行车就往城里跑。 邻市招待所里。 他借了前台的电话,不停拨打沈宅的电话,却发现电话一直打不通。 额头有细密的汗珠不断往下淌,一半是汗水,一半是一路骑来的瓢泼大雨浇的。 招待所里的阿姨拿着毛巾过来要给他擦脸,却发现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同志,出什么事了?你是来救灾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的吧,家里人这么晚估计都睡了吧。” 沈靳萧茫然转头看着眼前一脸关切的阿姨,眼神陡然一亮,赶忙将电话打给了部队。 平日里部队都有人值班,他一定要确认她没事才能放心…… * 巷子深处是一家照相馆。 孟抒悦被捂着嘴拖拽着,眼看几人就要进门,她下意识死死扒住门框不肯进去。 她知道一旦关了门,迎接她的是比上一世更加恐怖的噩梦。 旁边几个人笑着看她挣扎,也不掰开她的手,就像在看一块案板上挣扎的鱼肉。 对面矮瓦房内,有灯亮着,她想呼救,可是嘴却被身后的人用毛巾死死捂住,更别提胳膊从后面扼住她的喉咙,阵阵袭来的窒息感令她无法发出一声求救。 蓦地,对面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端着盆水开门倒水。 孟抒悦被捂住唇疯狂地呜呜直叫,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和她对视上的小姑娘。 小姑娘惊恐地瞪大了眼,却被身后的男人大喝一声,吓得浑身直打哆嗦,“敢乱说,下个就是你!” 小姑娘被几个面露凶狠的人一吓,惊得快速缩回房里,“砰”一声关上了门。 孟抒悦盯着那扇关上的门,眼底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第三十四章 她的恶毒嘴脸被揭露 照相馆内。 孟抒悦被人拖着扔到照相棚前。 强烈的灯光打在她脸上,使她下意识捂住眼睛无法睁开。 “赶紧自觉点配合,否则要我们动手,你等下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孟抒悦闭眼面上不显,心底却惊愕不已,这些人居然想给一个孕妇拍照? 简直是畜生不如! “快点!听到没有!” 为首正在摆弄相机的头发五五分男青年,一副糙汉样,没想到却是个摄像师。 孟抒悦故意一个哆嗦,装作不明白道:“你们要我怎么配合,我真不知道啊!” 其他四个糙汉每人端着瓶汽水整整齐齐坐一边的长椅上,边喝边用黏腻的邪恶目光肆无忌惮打量着坐在照相机前乖巧的女人,唇角嘿嘿地笑着。 “要不你过来教教我?” 孟抒悦朝长椅上其中一个男人勾了勾手指,歪着脑袋眨眼道,“大哥,要不你过来教教我怎么配合?” 黄芪男兴奋地腾地一下站起搓着手靠近,“那老子教你摆一个姿势,照出来的相绝对能喷鼻血。” “嗯嗯,好嘞,那劳烦大哥啦。”孟抒悦说着拔下自己头顶的发簪,如海藻般的长发也披散了下来,更衬得她那张如今恢复如白玉般光洁的小脸无法小巧妩媚。 所有人都看呆了,疯狂咽着口水。 却见黄芪站在女人面前一动不动,完全遮挡了别人的视线。 其他三个男人,三七、麻黄、当归急不可耐放下汽水一拥而上,不耐烦道:“教个娘们照相也这么长时间,看我们的!” 站在前头照相的五五分激动不已,整个头蒙在布下,时刻准备着记录下美好时光。 透过镜头,却发现那四个好兄弟团团将小姑娘围住,这还叫他怎么拍照? 他钻出照相机下的布块,上前不耐烦驱赶几人,“愣着干嘛?看这小姑娘长得漂亮,就下不去手了?” 谁知,他刚凑近,忽地,腿膝盖侧边一阵酸痛感袭来,他整双腿就像失控般僵在原地。 紧接着是手腕处一点刺痛,一双手也彻底失去了知觉。 五个人齐刷刷宛如被点了穴般面色扭曲地僵站在原地叫都叫不出来。 孟抒悦逐一将几人身上风室、池泽、颈动脉窦几个穴位上的针拔起,将几根针灸用的小针重新放回空心的木簪内旋好盖子。 自从上一世被活活打死后,她早就怕死怕得不得了,生怕再遇见坏人。 特别是跟上一世害死自己的两人同住,她又怎么会没有防范之心呢? 孟抒悦将散落的头发重新盘起,拍了拍身上完好如初的衣服。再抬脚一人赏了他们一脚,将他们五人踹翻在地,才解气般地出了照相棚,打开了那扇轻飘飘却足以害了一个姑娘一生的门。 门打开的刹那,孟抒悦正好和脚步匆匆赶来的几名军装小哥哥撞个正着。 而带着他们走在前头的,正是刚才那个目睹她被拖进房间的小姑娘。 “姑娘,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叫孟抒悦?” 其中一名军装小哥哥着急问着,急得一身的汗。 “是啊,你们怎么知道我?” 孟抒悦有点好奇他们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军装小哥哥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刚刚沈团长打电话要我们过来看一下你在家里有没事?我们过去沈宅那边敲门发现你没在,便到处去寻你,恰巧遇到了这个小姑娘说看到有个漂亮姐姐被拉进照相馆,所以我们就赶过来了。” “我看你和团长口中说的大眼睛小嘴巴长得跟小兔子的样子长得差不多,就琢磨着是你了,还好找到了,不然我们都不知怎么跟首长交代。” 小哥哥说得有理有据。 孟抒悦小脸一红,没想到这位沈团长这样说自己。 肯定是她那个素未谋面的便宜老公这么在外人面前形容她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巴,不由有点咋舌,她哪里像只小兔子呢? 很快,屋里头的五人都被公安带走。 孟抒悦也跟着一起进去做了笔录。 一位女警大姐拿了个毛毯给她披上,不由朝她竖起大拇指,“姑娘,你真是我们女同志的榜样,一下子就将五个大男人制服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孟抒悦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就平日里针灸的一些小把戏,让他们暂时动不了而已。” 而此时审视室里的警察也审讯结束,拿着笔录坐到桌前,一脸同情地告诉她审问结果。 孟抒悦在听见主使人是一个约摸二十几的年轻姑娘时,她已然知道是谁。 很快,苏烟烟也被带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被打成猪头的宋时璟和一脸着急的宋时钰。 “抒悦,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你不知道我们一个晚上找你找疯了!” 宋时钰一见她就上前拉她,想起昨天半夜部队里的几个同志上门来问他们孟抒悦有没在家,他们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发现她的踪影,简直吓坏了。 他还因此第一次对苏烟烟发了火,责怪她为什么没找到人也不告诉他。 晚上,他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小巷子,跑得汗流浃背,此刻见到她,竟有一种失而复得强大的欢喜感包裹住他,令他几乎失控想抱着她放声大哭。 但看着这么多人,他还是忍住了。 宋时璟同样一脸局促地走到她面前,一双被打肿的唇瓣抖了抖,终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倒是两人身旁的苏烟烟显得格外慌张无措。 她显然也猜到那五个人肯定被抓了,紧张地揪着衣摆,眼神不断地往孟抒悦身上瞟,眼底的怨毒怎么藏也藏不住。 这时,审讯室里的五人由警察带出来,五人齐齐指向苏烟烟异口同声道:“就是她,是她给我们钱让我们找到那女的拍照的,我们不过是收钱拍照,什么事都没做啊!” 女警大姐无语至极,“有大半夜拉人拍照的吗?要是人家小姑娘不会点针灸,你们还会什么都没做吗?” 五个大男人被这么一吼,全都面子上挂不住被一个娘们给收拾了,全都垂着头耷拉下脑袋。 闻言,宋时璟和宋时钰全都惊呆了,不约而同看向苏烟烟。 “烟烟,你竟然找人欺负抒悦?” “不是的,璟哥哥,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不过是找人给抒悦妹妹拍照,她以前不是一直说想和你去拍照吗?所以我才找人……” 她努力辩解着,但谁会相信她大半夜找人拍照的说辞。 第三十五章 老二找到他的女神 宋时璟颤着手,肿胀的唇角抽动着,一把甩开了苏烟烟的手,后退几步,整个人僵住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耳边独留苏烟烟崩溃的哭喊声和咒骂声,一下又一下敲击在所有人心里。 “孟抒悦,你要不要脸,姑娘家家的出了这种事,你还闹得所有人都知道,就不怕没人要你吗?” “也对,你都未婚先孕了,还怕被人说,你就是个……” 孟抒悦再也听不下去,不理其他几人的反应,兀自出了公安大楼。 她站在大门口,任由萧瑟的秋风吹在身上了,不自觉脸上冰凉一片。 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难道被人欺负了还要藏着掖着为那些坏蛋开脱? 可一想到她那个字迹风雅无双的便宜老公,他要是知道了她发生的事,会不会再次嫌弃她,误会她是个坏女人呢? 一路上风很大,她并没回头。 她想,如果他嫌弃她,她也不怪他。 只怪这世道女子大多生活艰难。 可就是不知,在远处的他是否还会给她寄下封信纸…… 邻市,大雨倾盆。 一如某人狂风大作般的心情。 沈靳萧等在招待所里直到天明,总算是等到部队里打回来的电话。 “首长,孟姑娘被几个混混拉照相馆里去了,还好没事,你放心……” 沈靳萧整颗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揪住般,即便知道她没事,也依旧无法控制住自己握话筒时颤抖的手。 他同那头交代了几句便放下电话,扶着阵阵抽疼的脑袋,脑中不断闪现孟抒悦抱着孩子揪住他衣领哭的场景。 为什么他脑袋里会有这段记忆? 难不成这一年多里,他和孟抒悦发生了什么事,被他遗忘了? * 京都沈宅。 宋时璟和宋时钰两兄弟买了肉和一腿猪蹄回家,还带了一斤大白兔奶糖。 宋时璟把宋时轩喊醒,把肉往他身上一扔,气恼道:“你赶紧把肉红烧了,等下煮给你嫂子吃补补身体。” 宋时钰也恼了,连忙也把猪蹄扔宋时轩身上,“什么嫂子?那是弟妹!” “二哥,你把猪蹄炖了,给弟妹补补吓软的腿!” 两人互瞪一眼,都没啥好脸色。 宋时轩迷迷糊糊睡了一个晚上,哪里知道晚上的事,揉着眼睛问他们,才知道昨天早上发生的事,“烟烟姐怎么是这样的人,那孟姑娘没事吧?” 三人不约而同看向里屋,都不敢进去。 宋时轩提了肉和猪蹄,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自信模样,“你们放心,我肯定会做好饭,让嫂子……弟妹忘了昨晚的不愉快的。” 说着,他提了食材便去了后头厨房做饭去了。 宋时璟和宋时钰对视一眼,又很快心虚地互相别过脸去。 他们当然相信宋时轩的厨艺,毕竟那家伙自小就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直是父母眼中的乖孩子。 现在他们担心的是,等下不知怎么面对孟抒悦。 一个小时后,厨房飘来了阵阵肉香味,馋得正在收拾行李的孟抒悦嗅了嗅鼻子,口水都溢出舌尖来。 她咽了咽口水,刚将衣服放进编织袋里,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打开门,就见宋时璟一脸局促地站在门外。 “抒悦,我们做了饭,一起吃一点吧,为我昨晚做的事道歉。” 宋时璟眼神无意间瞥向她床上的编织袋,眉眼间闪过一抹慌乱,“你……你要离开这里?外公不是让你在这养胎吗?你要去哪里?” 孟抒悦愣了愣,不明白他反应这么大干嘛? 他又不是她谁,他管那么多干嘛? 昨晚他跑到她房里来拉拉扯扯,她当然不会以为是他对她还余情未了。 八成就是他们几人怕宋时钰勾搭她失败,所以才故意也让宋时璟接近她的。 孟抒悦当然会陪他们将这场戏演到婚礼,但也绝不会住在这里,让自己身处险境。 这栋宅子是他们舅舅的,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先前她找了个铺面做中医馆,昨天刚交了定金,连带装修到搬进去住人还要十天左右。 过了十天,她就从这里搬出去,真是一刻都不想见到这虚伪的三兄弟了。 就连爹娘中意的老二宋时轩,她都觉得是个举止轻浮的人,竟然动不动就抱人。 要不是他,昨晚她何至于跑出去遇到危险。 他们三个没一个好东西,住在一起不是找死吗? 所以,迎上宋时璟惊慌的视线,孟抒悦随便回答,“没有,这屋子里没衣柜,所以我才把衣服收进包袱里。” 闻言,宋时璟才长吁一口气,带着她一同去堂厅吃饭。 厅内,传来宋时轩接电话的声音。 “什么?你看到了报纸上那姑娘?好好好,我马上就来!” 宋时轩迅速放下电话,围裙都没来得及脱,就火急火燎朝门口冲,与刚好出来的孟抒悦擦肩而过。 孟抒悦脚步飘飘出来,看着一桌子的硬菜,眼睛都亮了。 宋时钰边摆筷子,边对两人解释,“二哥他前些日子不是花了五十块钱在报纸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找那个草药女神吗?留的这个号码,刚刚有人打电话过来说有见到符合他要找的人,就急匆匆赶去了。” 他又将盛好的饭放到孟抒悦面前,挑眉一脸神往,“也不知道二哥的女神长什么样,好期待啊,希望这次能找到!” 宋时钰不疾不徐说着,给自个也盛了一碗饭。 刚抬筷子夹肉,就见原本满满一大盆的猪蹄就只剩两块。 筷子刚戳上去,宋时璟和孟抒悦两人不约而同默契般各自夹走了盘里的最后一块猪蹄。 终于两人吃饱了,都放下了筷子。 宋时钰抖着筷子也放了下来。 这下他总算相信之前下过乡的人说过的话。 下过乡返城的人,就像历经了一场投胎,那便是饿死鬼投胎! 饭桌上没了吃饭的声音,三人坐在一起极为尴尬。 倒是孟抒悦看着对面两人欲言又止的模样,率先打破了沉默。 “有什么事?你们说吧。” “抒悦,你也不必那么生分,”宋时璟一大把年纪做作地帮孟抒悦倒了一杯茶,吞吞吐吐承认,“我们确实有事求你……” 宋时璟说着,又朝身旁的宋时钰递了个眼色。 宋时钰瞬间心领神会,接下了他哥口中的话。 可他们不知,两人以为无足轻重的话,却将成为他们最后悔做过的事。 第三十六章 两个舔狗瞎了眼 “我们想你去警局说一声,就说之前烟烟姐确实和你说过照相的事,你不过忘了,就把那一群人当坏人。” “抒悦,你也别怪烟烟姐,你不知道她小时候有多不容易,五岁就被家里人卖去给残废的老男人当童养媳,现在她又怀着孕,之所以找人想给你拍照,也是为了我们兄弟三人,不想让你赖上我们……” 宋时钰说着,猛地发觉说错了话,赶忙捂住了嘴,眼神示意大哥说。 宋时璟脸上满是歉意,不敢抬头看她,“不管怎样,烟烟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不管她,抒悦,你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去警局去说,把烟烟救出来!” 他垂着头,却不影响他声音愈发拔高,甚至语气里带上了警告意味。 孟抒悦将筷子摆好在碗上,此刻心底寒凉一片。 她确实没想到这两人三观会扭曲成这样。 做错事就是做错事了,他们却还要她撒谎,让被害者去救一个施暴者? 多么荒唐,多么可笑! 这两个男人,她曾都救过他们。 一个,她为了救他,差点流了产,住了几天的院。 一个,她冒着严寒跳入湖水中救他,后来得了肺炎整整烧了半个月。 苏烟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是他们眼中的可怜人,那她呢? 她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为曾经的自己不值。 和他们走到这一步,她也结了婚,不想再被他们认为是挟恩图报。 孟抒悦抬头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宋时璟,只看得他头皮发麻一阵窘迫。 却在听到她接下来说的话时,整个人呆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我答应你们!” 宋时钰欢呼,赶忙双手握住她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抒悦,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放心,只要你生下孩子后,我们就去领证结婚,我给你办一个盛大的酒席。” 孟抒悦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心底却是冷笑连连。 到了此时此刻,他们求她办事,居然还想着到时候在酒席上给她难堪,让她名声尽毁。 看着两人齐齐展露笑颜的脸,孟抒悦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不过,到时候,你们俩都欠我一个愿望,一个你们无论如何都得答应的愿望!” “肯定答应,不论你提什么愿望,我们都会答应。” 两兄弟同样答应得很爽快。 一个觉得她无非就是爱吃,会让他带她去下馆子。 一个觉得她还爱着自己,无非就是提出让他娶她之类的话。 在他潜意识里,她有了别人的孩子,不过是太爱他报复他和苏烟烟过于亲密而已。 两兄弟激动不已,各自倒了杯酒小酌起来。 孟抒悦却只是默默收拾好碗筷去了厨房。 她知道这次绑架案她没受什么实质性伤害,而苏烟烟又怀孕,即便被拘留也关不了几天就被放出来。 既然如此,她就卖他们一个人情。 原本她都想放过苏烟烟的,前世恩怨一笔勾销。 可她偏偏为了个狗男人一直害她。 不仅怂恿宋家三兄弟在酒席上让她身败名裂,还找人拍照威胁她。 既然她那么高调喜欢出名,那到时候酒席上她会让她出名出个够! * 从警局里出来。 苏烟烟哭得眼睛红红,腿都软了,还要宋时璟和宋时钰一左一右扶着,俨然就是两个大太监扶着个肚子微隆的老佛爷般谨小慎微。 孟抒悦在后头跟着,看着这三人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明明她肚子比苏烟烟还大,还健步如飞的,她却好像在里面关了一天就跟没了半条命似的。 蓦地,她突然想到什么。 看了看苏烟烟的肚子,又看了看她自己的肚子,不由心头一惊。 明明苏烟烟怀孕的月份比她还大,为什么自己的肚子却比苏烟烟还大? 孟抒悦摸了摸肚子,身形不禁一晃。 她怀的不会是双胞胎吧! 想到这,她面色愈发不好起来。 怀双胎接生的话都有危险,那她不是要去医院挨一刀了! 她唇角抽动,安慰自己也许是最近吃多了。 改明儿个她一定让爹好好把把脉。 孟抒悦走在后头面色惨白。 此刻在前头走着的苏烟烟见她这样,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但面上却故作愧疚般松开宋时璟和宋时钰两人的搀扶,咬唇哽咽道:“你们别扶我了,我能走的,你看抒悦妹妹都不开心了……” 宋时璟和宋时钰两人回头,果然见孟抒悦惨白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不禁眼底闪过一抹心疼,但很快两人却都齐齐变脸般收回神色,一脸漠然道:“烟烟你月份大还受惊了一个晚上,该注意点才是,来,我们扶你上车。” 吉普车后座打开,三人一起坐上了车后座。 孟抒悦回神过来,小跑几步跑了上来,看了眼坐在前座的司机,便打算去拉副驾的门,“大哥,我坐你旁边哈。” 她可不稀罕为了两个男人争宠,坐前面看风景不香吗? “你孕妇怎么能坐前面呢?要是磕着碰着,我们可负不起责任,你还是走回去吧!” 宋时璟冷冷撇下一句话。 宋时钰也附和点头,“抒悦,这次你做得太过分了,枉我们昨天还低三下四求你,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孟抒悦懵了。 昨天还又是猪蹄又是奶糖巴结她的人,就早上过来警局接个人就开始抽风,态度180度大转弯? 早上坐车过来时,两人还将她挤在后座中间,殷勤地又是问头晕不晕,又是硬塞奶糖的。 现在连副驾都不让她坐了? 孟抒悦压着火,就想立马知道原因,叉着腰问道:“我是什么人,你倒说说看!我不计前嫌来警局里解释,把你们的好姐姐好情人给救出来了,你们就过河拆桥甩脸色是吗?” “你还敢说,烟烟全告诉我了,那些个照相馆小流氓出来时都跟我们招了,你就是故意花钱收买他们污蔑烟烟的!” 宋时璟坐在车里,一字一句冷冷说着,隔着车门,都能看见他周身都是哀伤,一副真心被人辜负的破碎感。 第三十七章 被20人围攻 孟抒悦听着他的话简直无语极了,看向另一边表情默认的宋时钰,心下全明白了。 这宋家老大老小都是傻b。 想想都知道,小流氓们就是又收了钱来给她泼脏水。 那些个流氓在警局里不揭露她冤枉苏烟烟,偏得从局里出来才在两人面前揭露她冤枉苏烟烟。 也就这两傻瓜才信。 她懒得同他们两人废话,去拉副驾的门就要上车。 后座的宋时璟一声令下,“开车!” 车子隆隆两声疾驰而去,直把孟抒悦甩得因惯性在原地转了个圈差点摔倒。 孟抒悦扶着肚子,气得浑身直发抖,恨不得冲回家去甩这三人一人一巴掌。 * 林家宅院。 林霜摇晃着林父胳膊,缠着他不断撒娇,“爹,我就要去邻市做报道,就要和靳萧哥在一起,这是多好的培养感情的机会,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林父被闺女吵得不行,老花镜下浑浊的眼睛从报纸上移开,落到闺女那张皱巴巴噘嘴撒娇的小脸上。 “你不是已经知道他有老婆了吗?还惦记着他?最好立马打消这个念头,不然人家老婆等下拿个大字报挂你脖子上,骂你是个破鞋,你哭都来不及!” 林霜有点后怕地缩了缩脖子,继续撒娇卖萌,“爹,你就告诉闺女那个把靳萧哥勾走的狐狸精是谁呗,你跟我说了,我一比较,说不定就自惭形秽彻底死心了,说嘛说嘛……” 林父折叠起报纸,回想起曾经在沈靳萧随身携带的一本书里无意间看过一张精心上了色的彩色相片。 相片背面写的名字就和部队里他看到的结婚申请报告上是同一个名字。 回想起来,相片上是一个明眸皓齿的漂亮小姑娘,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眼睛笑得弯弯的像月牙,蹲在地上捧着一盆重瓣凤仙花笑,凤仙花开得粉红娇艳,却不敌女孩一半颜色。 “那女孩好像姓孟,叫什么抒什么的……” 林父努力回想着,最后叹了口气一脸慈爱地看向闺女,“那确实是一只可爱的小狐狸精啊,闺女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长得确实不如她!” 林霜原本还想反驳几句沈靳萧不是这样的人,但脑袋蓦地好像被人狠狠砸了下般半天回不过神来,“爹,你说的那女的不会叫孟抒悦吧!” “对对对,叫孟抒悦,就是那闺女,长得可水灵了,我要是有儿子,也想……” 林父越说越上头,林霜却越听脸越沉。 那长得跟黑煤球一样的女人长得好看? 老爹老糊涂就算了,靳萧哥也什么眼神? 她气得咬牙切齿,回忆起当时在乡下时沈靳萧眼神就老往那黑煤球身上瞟。 更甚至他还因为那女人骂她。 现在想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可她想不明白,那女人不是怀了宋家三兄弟中不知哪一个的野种,怎么沈靳萧还会娶这个破鞋? 她到底有哪里比不上那女的? 林霜越想越气,直接大吼一声,将原本还在滔滔不绝称赞别人闺女有多漂亮的林父惊得身子一抖,眼镜掉下巴去,“爹,不说了,闺女最漂亮了……” 可闺女却像点了炸药般,捂着耳朵如发泄般河东嘶吼,直吓得林父赶忙戴好眼镜贴着墙溜了。 他家闺女可是大院内出了名的嗓门大,再不逃,明天就要失聪了。 * 京都大街与胡同口的交叉处。 一条探出院墙的三角梅树枝耷拉在墙角似满腹心事。 夕阳余晖如温暖的大手从胡同中悄然抽走。 孟抒悦从警局走了近一个小时才回到家。 不是她不想坐班车,实在是为了装修铺面,现在她手头上也没啥钱了。 刚走到胡同口,就撞见从胡同里头窜出走向反方向的宋时轩。 他此刻正垂头丧气,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连撞到路人都丝毫未觉。 孟抒悦想开口八卦一下他昨天是不是找到他的草药女神了? 但看着他那模样,想必昨天又是空欢喜一场,便讪讪地闭上了嘴回了宅院。 刚推门而入,十几双眼睛神色复杂地突然齐刷刷地射向她。 孟抒悦眼神眯了眯,下意识就护在肚子前,环视一圈这屋里头来势汹汹般的十余人,眼神最终落在坐在主座上的女人身上。 这不是先前跟在那位首长身边的女记者? 还不等她找人发问,宋时璟就冷着一张脸开口了,“你还舍得回来?我们都回来这么久了,你才到家,是不是又去找那群小流氓了?” 宋时钰也在一旁附和,一起讨伐她,“孟抒悦,你现在这情况还这么任性,想故意让我们担心吗?你要是讨好我们,我们说不定还可怜你大着肚子没人要委屈一点娶你,明白吗?” 孟抒悦白了两人一眼,实在不想浪费口舌同这两傻b白费口舌。 反正过一段时间,她就搬走了。 他们如果想报复她让她出糗,应该是他们舔着她求她办酒席才对,凭什么要她低三下气? 这一大群公子小姐坐满了屋子,孟抒悦目不斜视直接越过他们回屋。 可刚走到中间,一只脚突然伸了出来,孟抒悦猝不及防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要不是手疾眼快扶住桌子,恐怕她真早就带着肚里的孩子扑地上去了。 孟抒悦拍了拍胸口,吓得够呛,转头冷眼看向伸出脚绊她的林霜,眼底满是不解,“你绊我干嘛?没看到我怀着孕吗?” “啊,你怀孕了呀,真对不起啊!” 林霜慢悠悠地收回脚,眼神落在孟抒悦那张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变白的脸上,眼神愈发阴冷,“可怎么办呢?我就是故意绊你的,谁叫你肚里的孩子没爹呢。” 见孟抒悦瞪圆了眼睛,她愈发得意,继续嘲讽,“这么生气呀,那你要有本事叫孩子他爹出来为你撑腰啊!” 话落,那些个排排坐的公子小姐们哈哈大笑起来。 “听说这女的在乡下搞破鞋搞大了肚子,现在赖到宋家几兄弟头上,时璟时轩你们真是惨啊,要不要兄弟们帮忙?” “真的太不要脸了,这种女的也就脸蛋上过得去,娶回家做老婆,那不是丢我们爹娘的脸吗?” 第三十八章 把她当保姆使唤 几个大院里的公子哥你一言我一语,把孟抒悦贬得一文不值。 苏烟烟在一旁尴尬地赔笑。 生怕这些人下一秒将矛头指向自己。 毕竟自己也是挺着个肚子坐在这。 可坐在正中央的林霜却是笑得十分得意,完全没去理会坐在两侧脸色齐齐难看的宋时璟和宋时钰,继续对孟抒悦开口吩咐道:“你还站着干嘛,这里就你一个市井出来的村姑,我们这么多人来玩,你不得做二十几盘菜招待我们?” 孟抒悦目光扫了眼始终默不作声没有维护她一下的宋家两兄弟,自嘲一笑,自己还指望着两个比陌生人都不如的狗男人干嘛? 她目光直直看向林霜,不解这个大小姐为何突然对她发难。 在印象里她这样的记者应该看透人间百态,怎会不知女子在当下社会的艰难? 但既然林霜都带头欺负她了,她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 她一脚踩在刚才林霜绊她的左脚上狠狠碾压,“哦,你来这里做客,我又不是这里的主人,你叫我招待你们算几个意思,要做饭你找他们两兄弟才对。” 孟抒悦指了指宋家两兄弟,又指了指粘在宋时璟身旁的苏烟烟,“对了,你还可以叫她做饭啊,她现在可是这沈家主人的外甥媳妇,该她做饭招待你们才对。”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孟抒悦,什么时候烟烟是我媳妇了?” 一直闭嘴不语的宋时璟闻言倏地诈尸了,瞪着大大的近视眼看着孟抒悦,竟像是一只暴露的眼镜狮。 孟抒悦不动声色脚踩在林霜脚背上狠狠用力,直踩得她脚底的小皮鞋凹陷下去。 她啧啧摇头指着肩膀贴肩膀跟连体婴一样的两人,环视一圈看向众人,“你们看他们这样子不像是两公婆像什么?你们信苏烟烟肚里的孩子不是宋医生的吗?不是宋医生的,宋医生会对她那么好,带着她宁愿被医院开除也要私奔回来?” 宋时璟脸色气得铁青,嗫嚅着唇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当下这么多人,他自是不舍得苏烟烟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说她踹了老公带球跑,更不能让她成为别人的笑料,说她怀上乡野莽夫的孩子。 他答应过苏烟烟会向外人认下她的孩子当作亲生的,自是不敢食言。 没想到孟抒悦见他没反应,居然一副了然的样子,朝宋时璟抿嘴憋笑,“哦,对对,虽然苏烟烟她肚里的孩子是你的,但是她还不是你媳妇,顶多算你姘头才对……” “孟抒悦,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当众这么说我?” 苏烟烟抓着宋时璟的手委屈地痛哭出声,没两秒就哭得眼睛红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控诉起来。 果然,刚刚还纠结怎么开口的宋时璟,见明面上他的女人被欺负,顿时怒了,“你算什么东西敢说我女人,烟烟肚里的孩子就是我的,总比你好,肚里的孩子都不知是哪个野男人的!” 孟抒悦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实在看腻了他维护苏烟烟的样子,摆手无所谓道:“知道苏烟烟肚里的孩子是你的了,那么大声吼干嘛?至于我的孩子是谁的,总不是你这渣渣的就行。” 说完她松开踩在林霜脚背上的脚,甩了甩用完力后有点酸疼的脚踝,神情淡定地就想走。 但她的淡然看在宋时璟眼底,却是如火药般在他胸腔内点燃爆炸。 明明她以前看他对苏烟烟好,都会噘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不是和他吵,就是一次次在他面前哭着质问他和苏烟烟到底什么关系? 可如今他都已经说苏烟烟肚里的孩子是他的了,可她却一点也不伤心,反而就像是听到一件稀疏平常事情的样子,令他胸腔如憋着一团火,剧烈燃烧起伏着,无从发作。 “孟抒悦,你没听到林大小姐说的话吗?她要你去做一桌子菜,我命令你立马去做!” 宋时璟终是被愤怒燃烧光了理智,大喝出声。 他想,只要她愿意同他低一次头,哭着求他别这么对她。 或者也像以前那般,他将护士的工作给苏烟烟时,他将所有的工资给苏烟烟时,他将她辛苦做的饭菜给苏烟烟时,她都是一副受伤的模样拽着他的衣袖,一遍遍地同他吵,质问他。 只要她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他都愿意当着众人的面甩开苏烟烟的手,一把拥住她,承认她肚里的野种是他的孩子。 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孟抒悦,期待她听到他的无理要求后给出的反应。 而一旁被踩了脚背早就疼得龇牙咧嘴的林霜,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脚能动了,被脚背上如潮水般袭来的疼痛痛得直翻白眼。 刚刚孟抒悦不知踩到她哪里了,她竟动弹不得,叫都叫不出声,痛感更是加倍地从脚背上蔓延全身。 她刚想破口大骂就听到了宋时璟和孟抒悦互怼的大场面,盯着这三人间的暗潮涌动,这才突然意识到这宋家兄弟竟然不知道孟抒悦就是他们舅妈。 而孟抒悦在沈靳萧的宅子里竟然不知她自个就是女主人! 瞧这守口如瓶的一大傻狍子家族! 林霜咧开了嘴,觉得越来越有趣了。 她赶忙插话,对着孟抒悦一脸的不赞同,“孟姑娘,你虽然不是女主人,但你一直住在这,没付房费吧!” “白吃白住你不觉得害臊吗?人家宋家人好歹算半个主人,你给他们当保姆煮一顿饭,也不过分吧?是吧,时钰?” 林霜偏头又看向宋时钰,他们两人年纪相当,也玩得最好,她自是也想他附和自己打压孟抒悦。 宋时钰面色难堪,自是知道林霜意思,这大小姐以前帮他泡小姑娘打过多次掩护,自是不好拂她的面子。 他看向孟抒悦,装作漫不经心般劝说她,“抒悦,就一顿饭而已,你赶紧去做吧,听说你以前在乡下就是给几十个糙汉做饭的,我们都不嫌弃你不是大厨,你就勤快点去做饭吧!” “哦,对,我喜欢吃猪肘子,你多卤两个,顺便再整点猪肠子猪尾巴卤了,给我整个拼盘。” “好!” 第三十九章 块钱煮二十盘硬菜 孟抒悦心底冷笑,嘴上却痛快地答应。 她摊开手伸在宋时璟和宋时钰两人面前,“要我做饭,那给钱吧!” 宋时璟见她不求自己竟爽快地答应了做饭,一张脸瞬间阴沉如墨。 宋时钰倒是很高兴,以为是他的劝说给力,也证明他魅力大,孟抒悦才这么听话。 于是,他也爽快地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放到她手心,笑嘻嘻道:“用心点煮,最好每碗都像是国营饭店里的肉菜,大家伙都是院子里被宠大的,嘴都叼,你得让大家见识到你的厨艺,才有人愿意娶你,对不?” 宋时钰眨巴着眼睛看着孟抒悦,话底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那就是你煮饭煮的好吃,说不定他还会不计较她肚里的野种和她结婚。 而一旁的宋时璟更是不情不愿掏了好久才掏了五块钱给她,薄薄的红唇像是刻薄的刀锋般,冷冰冰道:“烟烟喜欢吃鸡爪,你也多卤点,煮完钱有剩的话,记得还给我们!” 孟抒悦看着手心里的十块钱,气笑了。 二十道硬菜,他们要吃猪肘子、猪肠和猪舌头,就给十块钱? 这十块钱都不够他们几个在饭店里点一份大白菜和清蒸鱼的,他们居然要她整硬菜? 他们一个个下过馆子难道不知肉贵吗? 还是他们一个个纨绔不知柴米油盐贵,以为自己煮饭就啥都是便宜的? 孟抒悦将钱蜷进掌心。 谁知,刚才那些个对她阴阳怪气嘲讽的公子哥大小姐们又开始报他们喜欢的菜名。 “我爱吃夫妻肺片。” “那个猪耳朵猪头肉你也买点卤。” “爆炒猪肝,炒嫩点,别太老。” “……” 孟抒悦攥着十块钱,听着一个个游手好闲的男女青年,上下嘴皮子一碰,叫她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去整那么多菜,心底冷笑连连。 这是要猪的全身器官大集合吗? 终于这二十个人报完了菜名,便催着她赶紧去买菜。 孟抒悦耳根子终于清净,看也不看他们匆匆提着菜篮子出了门。 在警局门口被宋家两兄弟抛下,她整整走了一个小时才回到家。 她早就脚酸得不行。 但一想到要治治这群纨绔的嘴,她不禁腿不酸,腰也不疼了。 没走五分钟,孟抒悦就走到了大街上生意最好的国营饭店。 她提着大大的菜篮子进去,里头的服务员面无表情地引着她进去吃饭。 在国营饭店上班也算是铁饭碗,所以她们这些服务员领着五十几块的死工资,接待客人都并不是很热情。 孟抒悦一把拉住了在前头带路的女服务员,从兜里掏出她事先准备好的五块钱。 “同志,这五块钱给你,你能不能……” 女服务员眼神一亮,原本耷拉的脸瞬间笑了,“这简单,你等两个小时,你要的东西我马上给你备好!” 孟抒悦喜笑颜开出了饭店,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后便提着盖着布的空篮子回了家。 一到家,她故意装作菜篮子很重般,一步一步地将菜篮子艰难地提到厨房去。 她扫向堂厅里正打牌打得不亦乐乎的众人。 没人注意到她这个忙碌的孕肚。 唯有苏烟烟还记得她,目光得意地看向她,头还倚靠在宋时璟肩膀上,似在朝她挑衅。 孟抒悦无语至极,现在他俩一起颠鸾倒凤她都不在乎,还在乎他们靠个肩? 不理会他们,终于用障眼法提着菜篮子回了厨房。 孟抒悦并没烧火,也没起煤炭。 只是坐在靠椅上开始看昨晚她没看完的有关中医的疑难杂症书籍。 很快两个小时过去。 孟抒悦直接从后门出去去了国营饭店。 刚刚那个收钱的女服务员赶忙将分装好许多小袋子的大袋子交到她手上。 “刚好二十道菜,都是按你要求准备的,我都是积了好几个客人的剩菜才积好的。” 孟抒悦点点头,理解她的难处,“当然明白,这好吃的肉类顾客哪里能吃剩?” 也就是一些真正有钱的大老板吃腻了才会剩。 所以,人家服务员攒了这么多剩菜,也属实不容易。 孟抒悦拿打开袋子查看。 果然全是她要的硬菜。 她看向服务员,有些不解,“这么多好吃的,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带回去吃?” “我们才不敢吃!” 女服务员连忙摆手,对着她手里提的菜一脸嫌弃,“我们都看过那些吃饭人的样貌,有大黄牙的有咳嗽的,更有嘴上长脓疮的,哪里敢吃沾染他们口水的剩菜,再馋也总比得病好吧!” 孟抒悦不禁深深赞同,确实没人能忍受吃陌生人的口水,更何况是见到那些看起来就有病的顾客,更不敢吃了。 不过她听服务员说起那些吃饭顾客的恶心样,她不禁脸上乐开了花。 家里那一群馋猫馋狗们想吃大餐,那这一次,就让他们吃个够别人的口水,品味那些形形色色人吃剩的口水菜是多么好吃。 她再次提着那一篮子剩菜回到厨房,就开始了加热工作。 生火热锅,再把不知多少桌客人才凑够一盘的猪肘子倒下去翻炒。 蓦地,厨房门被敲响。 孟抒悦赶忙用布将那一篮子剩菜盖住,紧接着去开了门。 宋时钰从外头挤了进来,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她,唇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痞笑。 “这是猪肘子吧,真香,我未来媳妇真是贤惠,辛苦你了。” 狭窄的厨房内,他吸了吸鼻子,贴过来就想伸手环抱她,却被孟抒悦用力一拍拍掉了不安分的手。 “快出去,别耽误我做饭。” 孟抒悦沉着脸,不想被他发现她拿剩菜对付他们,催着他赶紧出去。 宋时钰却以为这是小情侣的情趣,憋着笑一脸甜蜜地走了。 全然忘了下午时他是怎么骂她心思恶毒让她这个孕妇走回家的。 见宋时钰出了厨房,孟抒悦赶忙关了厨房门加快了加热剩菜的速度。 二十盘剩菜,连带着灶台后的小灶一起加热,风箱一拉,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她就将所有菜都加热好了。 堂厅外早就满是扑面而来的肉香味,馋得一个个直流口水。 一道道菜端出来摆在堂厅的大桌子上。 第四十章 终于硬气地走了 人太多,还不得不分成两桌。 孟抒悦来来回回走了十趟才端完。 这二十号人居然没有一个起身帮她端一下,还要被他们吆五喝六喊着拿筷子拿碗的。 孟抒悦为了他们一个个吃毒口水吃得开心点,也忍了下来,如殷勤的保姆般来来回回拿碗筷。 终于桌子上的人消停了,孟抒悦擦着额头上的细汗,看着两大桌子没有一个她的空位,不禁暗松了一口气。 原本她还担心哪个好心的给她留个座位,她该怎么忍住恶心去吃那些饭菜。 现在好了,这些好东西统统留给他们。 倒是宋时钰夹了两块猪肘子和几块红烧肉放小碗里,嬉皮笑脸地走过来,将小碗塞到她手里,一副施舍的语气道:“你看,我对你多好,这是我给你留的,你端去厨房吃吧。” 孟抒悦捧着只有两块猪肘子和三块红烧肉的小碗,一脸茫然地盯着一脸施舍表情的宋时钰,强压住扇他的冲动,端着小碗默不吭声地走了。 可在宋时钰看来,这小姑娘却是感动得不行,一脸娇羞跑开的模样。 宋时钰重新回到桌上大快朵颐起来,整个人就像是沉浸在恋爱中的幸福模样。 听着周围那些个平日里嘴叼得不行的公子哥大小姐们齐齐说好吃,不禁昂高了头颅,脸上尽是倍有面子的得意感。 可宋时璟却吃着美味佳肴,宛如在嚼蜡。 心底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啃噬般难受。 边吃边注视着对面的宋时钰,就像在看一个该死的情敌。 蓦地,堂厅里的电话响起。 林霜突然想到什么,将盘子里最后一根鸡爪提溜走,赶忙起身抢先去接了电话。 那头同样伸手抢鸡爪的苏烟烟扑了个空,简直欲哭无泪,盯着林霜手里的鸡爪馋哭了。 那头林霜边啃鸡爪边接电话,咽下口中的香爪肉,秒变夹子音,“喂……” 一个“喂”字被她说出了山路十八弯的韵味。 邻市招待所前台,沈靳萧拿着话筒差点丢了出去。 他确认了几遍电话上显示的号码,才重新将话筒放回耳朵上。 “是抒悦吗?你……你最近还……好吧?” 不自觉的,沈靳萧发现自己竟变结巴了。 他自我理解,肯定是昨晚累坏了,而且最近又一直吐一直失眠的。 为了今天能打电话,他连夜赶着将村里最后一批受困者救出,晚上一路又是划船又是骑自行车赶来招待所打电话。 是个人都会累到舌头也会打结结巴。 他拍了拍莫名狂跳的胸膛,为自己结巴的原因努力开脱。 下一秒,听到对面女人的声音时,他一张脸顿时垮了下去。 心也不狂跳了。 “靳萧哥,我是霜霜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想你啊!” 林霜嘟着油油的嘴,娇里娇气的语气直把两桌吃客听得一身鸡皮疙瘩,个个掩嘴偷笑。 “你怎么在我家,抒悦人呢?” 电话那头的男人瞬间变了语气,和刚刚接电话时俨然是天南地北的两种语气。 林霜眼眶一红,委屈得不行。 但很快,她收敛了情绪。 她可不想让沈靳萧知道他们欺负孟抒悦,撇了撇嘴故意撒谎道:“我过来看烟烟姐,那个抒悦啊,我刚才看她挺着个大肚子出去了,也不知去哪里耍了,听说她前天晚上出去还被流氓……” “嘟嘟嘟……” 听着电话那头的挂断声,林霜整个身子晃了晃,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吃鸡爪的心情都没了,啃了一嘴的鸡爪往桌子上一丢,怕被人发现她哭鼻子,连头也不敢回直接跑了。 苏烟烟瞅着桌子上被啃了一嘴的鸡爪,趁着没人发现,偷偷拿起三下五除二就啃了个干净。 两桌人一直吃到八点半才走。 孟抒悦出来时,看着两桌子上空空如也的盘子,不禁笑弯了眼。 她反手把宋时钰给她吃的猪肘子和肉倒到了水沟里,自己则回房去睡了觉。 翌日清晨。 天刚灰蒙蒙亮。 前屋就传来苏烟烟惊天地泣鬼神的惊叫声。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屋里头的所有人都醒了。 宋时璟急匆匆跑去苏烟烟房间查看,而宋时钰则揉着惺忪的眼睛慢吞吞跑去开门。 两兄弟同时开门,却被门后的女人们惊恐的样子吓得土拔鼠尖叫,“鬼啊……” 只见小门后,苏烟烟原本那双柔情似水的大眼睛此刻肿得像哭了三天三夜,一张嘴更是又红又肿,上面长满了脓疮。 而大门外,林霜也不比苏烟烟好到哪里去。 眼睛肿得睁不开,嘴巴更是张不开,说出来的话好像牙齿漏风。 “那个孟抒悦呢,叫她给我滚出来,她到底是怎么做饭的,我昨晚吃了她做的饭,今天就变这样了,她是不是给我们下了什么毒?” 林霜在屋外大声地骂着,一把推开宋时钰,冲进来就要抓罪魁祸首。 恰时,宋时璟正一脸心疼地扶着苏烟烟走了出来。 林霜和苏烟烟狭路相逢面面相觑,两人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对方同款发面眼睛和发脓嘴唇,不由怀疑人生。 宋时璟更是和宋时钰相视一眼,在对方眼底也看到了震惊。 “孟抒悦!肯定是孟抒悦干的!” 林霜咆哮着就冲到里头孟抒悦住的杂物间疯狂敲门,“你这死女人给我开门,我要叫公安来抓你,你居然给我们下毒!” 门倏地一下被打开。 孟抒悦打了个哈欠,迷蒙的睡眼在看清屋外两人的样子后,顿时睡意全无。 “这是蛤蟆成精了,还是青蛙成精了,还是说宋时璟宋时钰你们俩个就好这口,喜欢小蝌蚪当孩子……” 孟抒悦努力憋着笑,但实在是两人凄惨的样子过于好像,她终是憋不住笑出了声。 林霜本就是暴脾气,哪里受得了被人这样羞辱,上手就要来抓孟抒悦的脸,“你还我脸,看我不抓花你这狐媚子的脸……” 宋时璟和宋时钰赶忙拉住她,苏烟烟也在一边哭得弱柳扶风几欲晕倒。 没有女人不会不介意自己的外貌突然变丑,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 孟抒悦收敛脸上笑意,想起饭店服务员的话,看来她们是沾染有病菌的口水才变成这样的。 但过些日子,这脸自然就会好。 要不是林霜故意刁难她,她又何必去找剩菜伺候他们。 现在他们成这样,也是咎由自取。 宋时璟和宋时钰被两人吵得头疼,见孟抒悦无动于衷转身回房,正想发飙喊她过来道歉。 却见她从床尾拿出一个大编织袋背在后背上,直接无视处在震惊中的四人,越过他们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四十一章 他杀回来了 “孟抒悦,你去哪儿?做错事了就想跑?” 直到人走到门口,宋时璟才回过神来喊住她。 宋时钰也蓦地心底一慌,赶忙上前去拉她,“抒悦,我们还没怪你呢,你耍什么小性子离家出走呢?你未婚先孕还大着肚子,出去人家该怎么说你?” “不劳宋大少宋三少费心了,这房子你们四个住吧!” “你不能走,”宋时钰有点急了,拉着她的手愈发的紧,“你走了,外公等下以为是我们欺负你,才逼你离开的。” “难道不是吗?” 孟抒悦冷笑一声,看向身后这神色各异的四人,“不是你们抛下我一个孕妇整整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家,不是你们20个人让我一个孕妇忙进忙出做20道菜,还只给了10块钱?” “就这样,你还好意思说没欺负我?” “放心,你们做的事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沈老爷子,他会怎么做,我可就不知道了。” 孟抒悦说完,便一根根掰开宋时钰的手指,脱离禁锢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宋时钰还想去追她,宋时璟却叫住他,“别管她,她大着肚子没地方去的,就是耍耍脾气,过个一两天就会回来。” 宋时钰想了想也是,她现在肚子大那么明显,哪里敢回娘家,就是故意离家出走想让他们去哄。 他刚刚竟莫名一时心急,差点着了她的道。 “可她要是真去外公那里告状该怎么办?毕竟外公都不知道我们住这。” 苏烟烟皱着肿胀的红脸,有点担心,以前看沈老爷子好像很喜欢孟抒悦。 宋时璟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一脸的笃定,“她一个外人,外公难道还会因为她责骂我们?你放心,她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可一旁的林霜却慌得不行,一张红肿的脸吓得如泡发馒头。 即便沈老爷子不会对他们怎样,可沈靳萧一旦回来,他肯定会用他那张刻薄的嘴骂死她的! 几人正怔忡时,家里的电话再次“叮铃铃”响了。 宋时钰长腿一迈赶紧接起电话,以为是二哥登报找人有线索了。 “喂,是提供寻人启事的线索吗?要是找到我们肯定给重金酬谢。” “什么寻人启事?叫……你舅……孟抒悦接电话,快点!” 沈靳萧在电话那头,背上背着行囊,一只手里捏着昨天晚上才收到的孟抒悦发来的照片,眼睛定定地看着相上笑颜如花的女人,一只手紧张地握紧了话筒。 昨天他收到孟抒悦的回信,里头放着一张孟抒悦好像刚拍没多久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肚子已经微微隆起,整个人在光晕里愈发显得妩媚迷人。 他大拇指轻轻摩挲着照片,恨不能立马赶回去见她。 “听到没有,宋时钰,你为什么现在在我家?赶紧叫孟抒悦接电话!” 沈靳萧一时心急,差点说出孟抒悦就是他们舅妈的事。 毕竟他之前和父亲姐姐商量过先瞒着所有人他和孟抒悦的事。 怕孟抒悦知道他和宋家三兄弟的舅甥关系心生芥蒂。 于是,他们想待孩子生下来稳定上完户口后,再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公开两人关系。 可宋时钰哪晓得这些,听到舅舅突然打来电话找孟抒悦慌了一瞬,嘴巴比大脑快说出了口,“她刚刚被大哥骂了几句就跑了啊!” “什么?” 电话那头是一声雷霆震怒的咆哮声。 紧接着是电话挂断的嘟嘟忙音。 宋时钰一脸懵圈地挂断了电话,后脑勺重重迎来一击,扭头是宋时璟那张愤怒至极的脸。 “你疯了吗?干嘛说是被我骂跑的!”宋时璟原本想起刚刚孟抒悦连头也不回就走的声音,心里就心烦意乱,现在再被弟弟这么一说,好像是坐实他将她逼走的事实。 他又扭头看了眼身侧可怜巴巴的苏烟烟,摆手不耐烦道: “算了,算了,舅舅才不会管那个不相干的女人,我先带烟烟去看病。” 宋时钰也没多想,挂了电话就去扶林霜,四人齐齐坐上车一同去了医院。 殊不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会比邻市的这场洪水更加可怖,势不可挡…… * 当夜。 宋时璟在厨房里给苏烟烟做鸡蛋面。 平日里煤球都是孟抒悦准时换的,今天他提起烧水壶一看,煤炭早就全烧成渣了,冷锅冷灶。 不得已。 他尝试去灶台生材火,弄得满屋子都是烟,呛得他直咳嗽。 一碗简单的鸡蛋面,他搞了一个小时才煮好。 看着卖相不怎么好的鸡蛋面,宋时璟蓦地想起以前孟抒悦给煮的鸡蛋面。 鸡蛋两面焦黄,面条条条弹牙,哪像他做的黑漆漆,面条糊成一团。 当初他不觉得煮一碗面条有什么,如今他自个煮了,才知道煮起来有多艰难。 那天他们还让她挺着孕肚煮那么多菜,现在人出事了,他们还责怪她。 思及此,他心底闪过一丝丝愧疚。 宋时璟想,等下孟抒悦回来,他一定不会再说些难听的话刺激她了。 他将面条端到房里,催苏烟烟快吃。 苏烟烟看着那一坨黑不溜秋的鸡蛋和底下已经没有汤汁的面条差点吐了。 但为了讨宋时璟欢心,她还是含泪一根根将面条咽下,比吞下苍蝇还难受。 “好吃,就多吃点,别剩下。” 宋时璟看着好妹妹如此赏脸,也不由脸上满是心疼。 他搞不明白孟抒悦为啥要介意他对苏烟烟好,烟烟这么乖这么可怜,他就不过是多照顾一下,可她却非要一次次害烟烟,还使小性子。 屋外的天已然黑透。 主屋和偏屋两个房间的门都开着。 宋时璟守在苏烟烟床头照顾,头时不时看向门口。 宋时钰也假装看月亮,搬了把椅子在门口时不时往门口张望。 两人心底都在想着孟抒悦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终于,夜黑风高。 屋子内的三人早就鼾声四起。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宋时璟猛地从床头惊醒,心底想着是孟抒悦回来了,连鞋都没穿就赶忙冲出房去开门。 冲到客厅时,和正好出门的宋时钰撞个正着。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想表现出自己对孟抒悦的关心,不自觉放慢了步子。 “我就说嘛,孟抒悦她就是作,这么晚没地方去不是还得回来。” 宋时钰也点点头,附和道:“对啊,她以为自个长白了点,就是个香饽饽吗?” 两人不约而同走到大门前,一起不急不徐地拉开了门栓。 门刚一打开,门口一阵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吹得他们额前碎发乱飞,抬着手睁不开眼来。 两人费力睁开眼,下一秒全都瞳孔震荡,吓得腿都软了。 第四十二章 报欺负媳妇之仇 “舅舅,你……你回来啦……我们我们……” “我们来这边住,娘也是同意的,就烟烟大着肚子怕被街坊邻居们说,所以……” 宋时璟白了眼结巴讲话的宋时钰,故作镇定控制好不自觉抖动的双腿,解释了来这里住的原因。 他们都知道舅舅这人向来不喜欢他们进他屋子,更别提让人动他的东西。 可现在苏烟烟还在他屋里住着,简直就是往他枪口上撞。 宋时璟心底抱怨娘为啥不早点通知他们舅舅要回来的事。 嘴上却一脸平静,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就来这暂住一段时间。” 他原以为只要搬出他娘亲,他舅肯定会神色缓和。 谁知眼前高他们半个头的舅舅,下颚线紧绷,眼神如刀子般刮过两人,一言不发就大踏步直往里头走。 “砰!” 主屋的门在开了一条缝后,沈靳萧发现里头睡着的人不是他媳妇后,整个人血气直往他头顶涌。 大手一推,差点都将门板撞墙上撞散架了。 苏烟烟被巨大的响声惊醒,在看到门口站着头顶如盘旋着乌云密布的沈靳萧时,惊得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舅舅,我不是故意睡你床的,是之前那个孟抒悦霸占了你的床,我们想把她赶出去才住进来的。” 后脚跟进来的宋时璟见苏烟烟从床上滚下来,赶忙跑过去将她扶起搂进怀中。 沈靳萧冷冽的目光看向搂搂抱抱的两人,心里头酸涩无比。 他难以想象,孟抒悦在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是怎么被这些人欺负的? 屋里这床老头子精心准备的寓意夫妻和美的黄梨大床,竟就这么成了这对狗男女苟且的床。 他要宰了这些个欺负他媳妇的人! 门口,宋时钰哆哆嗦嗦来到门口,看着自家舅舅盯着里头两个搂搂抱抱人的眼神几乎要杀人,吓得转头就溜了…… * 宋宅,夜色正浓,窗外合欢花摇曳一地。 沈婷穿了条刚从国营百货里买的大红睡衣,婀娜着身姿走了出来,朝床上的男人抛了个媚眼,“宋公使……” 宋庭宗倚靠在大床上,缓缓从报纸上移开视线,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家媳妇身上,喉结也跟着滚了滚。 这几日,三个龟儿子不在家,他们夫妻的感情越来越和谐了。 宋庭宗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放床头,转头一本正经地掀开一旁的被子,“我就是想满足你要个闺女的愿望,我可不想的!” 沈婷了然地点了点头,唇角勾着媚笑,迫不及待冲过去关了灯。 屋外,树上合欢花将落未落。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一阵鬼哭狼嚎。 “不好了,爹娘,出大事了!” 门板被敲得砰砰作响。 屋内灯打开,沈婷头发凌乱,脸上还挂着红晕。 宋庭宗赶忙披了衣服去开门。 “出什么事了?这么大人怎么咋咋呼呼的。” 宋时钰都快急哭了,“爹,舅舅突然回来了,他看大哥和烟烟姐的眼神就像几年前那一天一样,恐怕他……” 也是他话音刚落的瞬间,院子里响起了吉普车刹停的声音。 宋庭宗和沈婷对视一眼,也不由跟着吓白了脸,三人赶忙冲下了楼。 红木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就见沈靳萧怒气冲天,肩头扛着床被子就直冲厅内几人走来。 宋庭宗几人如临大敌,在看清他肩头被子里竟还裹着一对脸贴脸的男女后,吓得更是后退了好几步。 沈靳萧扛着肩上惊恐安静如鸡的宋时璟和苏烟烟,直接越过姐姐姐夫,径直上了楼上这两口子恩爱的主屋。 沈婷脸色大变,赶忙和宋庭宗和小儿子一同追了上去。 就见沈靳萧那宽实的肩膀一挺,肩上用被子包得跟粽子似的两人,就跟破布娃娃般被摔到了刚刚沈婷和宋庭宗打算造人的床上。 宋庭宗见此情景,气得够呛,指着床上的两人质问他,“靳萧,你什么意思?你就算把他们俩捉奸在床,也不用把他们扔我床上吧!” “是啊,老弟,你这样就过分了啊,要说话咱好好说,别脏了我的床啊!” 此时和宋时璟脸贴脸的苏烟烟早就脸上臊得通红,被这几个平日里她都在巴结的人这样围观,简直屈辱至极。 恰此时,沈婷毫不犹豫的一句“脏了我的床”更是如一个巴掌般狠狠甩她脸上。 沈靳萧却听着姐姐姐夫两人的话,不禁冷笑出声。 “姐,你也觉得脏了你的床啊,那你还让你好儿子和好女儿跑我屋子里脏我的床?” “我的屋子我的床,是只给我媳妇住我媳妇睡的,不是让你们一个个鸠占鹊巢把我媳妇赶走!” “还有,姐,我问你,是不是你故意让你两个好儿子住我那的,就为了让他们欺负她?” 宋时钰听舅舅的话听得一头雾水。 但沈婷却是听得脸色如打翻了调色盘般精彩,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 她确实知道这些日子儿子们去沈宅欺负孟抒悦了。 无非就是想借助儿子的手给孟抒悦立立规矩。 从始至终,无论是做儿媳或是弟媳,她都是看不上孟抒悦的,但她没想到的是,沈靳萧这个平日里对她十分敬重的弟弟,居然会因为那个女人对她翻脸。 不知情的宋时钰还在瞪着清澈而又愚蠢的大眼睛问着,“娘,舅舅到底在说啥?我们过去时候压根没见到舅妈啊,又何来欺负舅妈啊?就只有那个孟抒悦天天又作又爱欺负烟烟姐的,昨天还做了一桌子菜,还故意害烟烟姐和林霜进了医院……” 沈婷见儿子傻乎乎地和盘托出,疯狂给宋时钰使眼色,却都无济于事。 那些话一字不漏地落入沈靳萧耳中。 只见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宛如在压抑着滔天的愤怒。 身后半夜爬起来的宋家管家穿着衣服出现在主屋里。 沈靳萧指着宋时钰和床上包成一团的男女看向管家,一字一句同管家发号施令,“从明天起,这三人要每天每顿都必须做二十个菜,做不完不许他们吃饭!” 话落,惊起一片哀嚎…… 第四十三章 使尽浑身解数留他 北大街街尾,来来往往许多搬运工。 三三两两的工人聚集在馄饨铺门口,边吃着馄饨,边瞅着对面中医馆里忙忙碌碌的女人身影。 “对面那铺子小姑娘长得真俊哩,那皮肤水嫩嫩的,都能掐出水了。” “不知道有对象没?要不我们假装生病去勾搭人家小姑娘?” 几个皮肤晒得黝黑的搬货工人,目光如黏腻的泥鳅般黏在对面女人身上。 对面女人半个身子被桌子挡住,玲珑有致的上半身令人忍不住遐想她整个曼妙的身姿。 只见她伸着手麻利地擦着柜子上的木灰。 最后,转身走出了货架。 混沌铺几名工人看到女人凸起的肚子,目瞪口呆。 “真是倒霉,这么水灵的姑娘这么快就有主了。” “有主没主,人家一个大夫也看不上咱们啊……” 那几名工人说着一起勾肩搭背悻悻离去。 沈靳萧戴着口罩,面前的混沌一颗未动。 他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对面正撑着腰俯身去擦桌子底下灰的女人身上。 不知为何,他眼中肚子大了一圈的丫头更显得成熟妩媚,一动一静间,就像有一根撩人琴弦在拨动,弹在他心尖上,酥麻不已。 特别是她弯腰时,沈靳萧脸上一阵燥热,心也快跳出嗓子眼。 这丫头大着肚子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动作? 沈靳萧深吸一口气,付了钱直接三两步进了中医馆。 他今天可不就是来接媳妇回家的。 一大早他就去岳父岳母的中医馆打探,要来了这边的地址。 无论怎样,他都得替自家两个外甥好好给她赔礼道歉。 毕竟他不在的日子,她肯定受了他们好多气。 沈靳萧走到还在弯腰擦桌底的孟抒悦身侧,鼓足勇气哑着嗓音喊她,“抒……抒……” 孟抒悦蓦地抬头看他。 被女人黑白分明的勾人眸子这么一看,沈靳萧只觉得呼吸都乱了,说话都开始结巴了,死活说不出下一个字。 “大哥,看病吗?你是我第一个客人,不收诊金的哟。” 孟抒悦赶忙起身,丢了手中的抹布,顺手就将放桌上的中医黄褂子穿上,热情地招呼他过来坐。 沈靳萧闹了个大红脸,被自家媳妇当成客人,只能任由她引着坐到诊脉桌对面。 “有啥不舒服的?” 孟抒悦笑得眉眼弯弯,拿着毛笔点了点一旁的墨,一脸期待地看向他。 “就……就心脏好像出问题了,有时候一直跳,心里头好像装了啥重要的东西,憋得我难受,”沈靳萧捂着现在还在狂跳的胸口,眼神飘忽着不敢看她,“还有,就经常……失眠,呕吐。” 孟抒悦笑而不语只是点点头,毛笔刷刷刷在纸上写着。 “看大哥这么年轻,不像是心脏病,你这是得了相思病吧?但相思病怎么会呕吐呢?” “能把口罩摘下来,让我看下你的唇色吗?” 沈靳萧闻言飘忽的眼神终于安定下来,直直落在女人鲜红的唇上,放在膝盖上掌心出汗的双手不停摩挲着裤腿,磕磕绊绊道:“那……那我摘口罩了哦?” “不方便吗?不方便也没事,我给你把个脉。” 孟抒悦抬眸看了向对面拘谨的男人一眼,怎么看怎么眼熟。 “不不不,方便的!” 沈靳萧作势就要去摘口罩,门外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气喘吁吁跑进来打断了他的动作。 “师姐,师父师娘说你老公等下估摸就会马上来找你,让你赶紧准备好,口红啥的涂起来!” 孟抒悦“叭”一下放下毛笔,摸了摸鬓角有点慌乱,“真的吗?这猴急的男人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上次在信里也不说一声。” 来通风报信的毛球擦了擦汗从腰带上解下一块长长的腊肉,笑呵呵道:“师娘还说,你得拿出来一点绝活,让人尝到你的手艺,你老公才不会说跑就跑。” “说啥呢!” 孟抒悦瞟了一眼对面坐的呆愣愣病人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起身去接毛球手里的腊肉放一旁,弹了弹他脑门,催他快走,“你让你师娘放一百个心,这次我肯定使尽浑身解数保准不会让他跑的。” 毛球摇头晃脑着,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口中喃喃重复着她说的话又飞速跑了。 孟抒悦一脸黑线,重新回到桌前,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们继续看病,你手拿过来我把把脉。” 沈靳萧此时早就被她口中说的“使尽浑身解数,不让他跑”,弄得整颗心七上八下。 他伸出左手,放在脉枕上。 女人冰凉纤细的指尖覆了上来。 沈靳萧看着自己带着薄茧的掌心缓缓僵直,呼吸都差点停滞了。 孟抒悦闭着眼皱着眉头的样子,看在他眼底,只觉得心都快跳出嗓门了。 他蓦地想到什么,懊恼至极。 要是让她现在诊出他是绝嗣体质,那等下和她说明身份,不是要被嫌弃? 思及此,沈靳萧另一只手捂住口罩捂得更紧了。 孟抒悦松开手,正想开口说话,屋后房东婶子急匆匆从后面院子跑进来。 “不好了,小孟姑娘,你带过来的那只猫爬到我院子里那棵槐树上,跳又不敢跳下来……” “你意思说花花爬树上去了?” 孟抒悦着急地从椅子上弹跳起身,赶忙跑去屋后院子。 沈靳萧见情形不对,也赶忙跟了上去。 中医馆铺面后头的院子里有一棵大槐树,树叉一头站着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猫耷拉着尖尖的小脸“喵喵”地叫着,头还时不时望向底下的水井,似乎以为水井里它自己的倒影是同类在和它打招呼。 房东大婶还在嘀嘀咕咕着急个不停,“底下就是水井,我怕它等下掉我井里淹死,那我整口井不是毁了吗?” 她眼珠子一转立马拉住孟抒悦,要她给说法,“小孟,这只猫是你带回来的,等下它要掉井里,你可得赔我一口井……” “砰!” 脚底大石块制成的圆形井盖下一瞬就将整个底下有水光粼粼的井口盖住。 房东大婶和孟抒悦惊呆了。 看着身旁戴口罩剑眉星目的大小伙子居然就这么把那块五六个人搬才能搬得动的石块毫无负担搬起,盖到了井上。 简直堪称神力! 第四十四章 得知树上的男人是他 “这样小猫不就掉不进井里了。” 沈靳萧拍了拍手上的灰,抬头看向树上的小猫,“现在还是赶紧把猫抓下来才是正事,看它样子是想跳下来。” 房东婶子嘿嘿地尴尬一笑,不自然地松开抓住孟抒悦的手。 而一旁的孟抒悦则看呆了,从男人刚刚绷紧的肱二头肌上挪开,不由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怎么就连这充满力量的手臂,都看起来那么眼熟呢? 她甩了甩混乱的思绪,重新将视线落在树上的小猫身上,伸着手试图教它从树杈处往回走。 “花花乖,往回走,来娘这,娘给你小鱼干吃。” 孟抒悦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个纸袋,里面是她早上刚刚去市场买的小鱼干,就是特地买来给花花吃的。 花花是她从沈宅出来时,在街口的老房子墙缝里发现的。 当时看它瑟瑟发抖躲在墙角,她一时心软便把它一同抱来了中医馆。 谁知,这小家伙来这居然这么调皮,没看它一会儿,它居然就上了树。 孟抒悦举着小鱼干一步一步引诱它往回走,脚下一个趔趄,被石块绊住差点摔倒。 身后一只大掌稳稳托住她的肩膀将她扶稳。 孟抒悦只觉得心漏跳了一拍,顺着男人宽厚有温度的手掌目光向上,紧接着是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然后是宽厚平整都够塞下她整个头的肩膀,最后目光和男人那双关切的桃花眼对上,“谢……谢谢……” 这次,孟抒悦能明显感觉到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平日里健步如飞的腿也不由软了几分。 上次腿软,还是上次从树上被人救下来时。 该死,这熟悉的感觉,让人一阵心惊肉跳。 就连男人隔着薄薄布料覆在她肩头那种薄茧硌肉的感觉,也熟悉得令人面红耳赤。 沈靳萧没注意到眼前小姑娘突然爆红的脸色,只是将她稳稳扶好,目光却一瞬不瞬定格在树上始终不敢动弹的小猫身上。 “小猫它估计不敢下来,我上去把它抱下来。” 不等孟抒悦反应,他早已长臂一勾跳上树杈,一双被军绿色宽松长裤包裹的大长腿,因为他的动作,也将他整个紧绷结实的腿部线条勾勒得一览无遗。 男人在树杈上身手敏捷地辗转腾挪,直把底下的房东大婶看得心花怒放。 “这小子身材真好,不,是身手真好!” 可底下的孟抒悦却看着男人行云流水般缓缓接近小猫的动作,脑中“嗡”地一声炸响,那段看似不好实则还算不赖的记忆再次涌入脑中。 那次洪水中,她恢复理智清醒后,赶忙和那个救她的兵哥哥保持距离,可他像是食髓知味般对她穷追不舍,将她逼到树杈尾端。 当时的她,一如现在树上那只吓得不断后退瑟瑟发抖的小花猫。 树上戴口罩的男人,大掌向前一捞,捞住小猫搂入怀中。 这一幕,竟莫名和当时树下洪水奔腾,那个帅气的兵哥哥长臂一捞,将掌心掐在她腰间,低低呢喃着“危险”的场景渐渐融合在一起。 孟抒悦原本爆红的脸色此刻惨白一片。 树上的男人此刻抱着小猫,“扑通”一下就跟高高在上的谪仙般掉入凡间,跳在她身前,抱着怀里绵软无力的小猫,大掌摸着它毛茸茸的脑瓜,就像挠在她心尖般瘙痒难耐。 “你看,我把它救下来了。” 高出她两个头的大男人,此刻就像极了一个讨赏的大孩子,满眼期待地盯着她等待夸奖。 孟抒悦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男人跳下树时有些下滑的口罩上。 口罩边缘最上端是一个高挺的鼻梁。 那个能扎进姑娘心尖尖的高高鼻梁,她曾经摸过。 软软的鼻头硌在锁骨上那灼热炙烫的感觉,她也感受过。 这一瞬,孟抒悦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住般,连那颗归于平静的心都在颤栗。 手比脑子快。 孟抒悦抬手在男人满含期待的目光下,伸手一把扯下了男人的口罩。 登时,院子里一片死寂。 身后的房东大婶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大力士小伙秒变极品帅汉子,和孟抒悦一起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是你,你特地来找我的?” 孟抒悦瞳孔震颤,下意识脱口而出。 沈靳萧被这么没头没脑一问,想着他今天确实是来接她回家的,便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我总算找到你了。” 话落的当口,恰时外面铺面里传来男人的呼唤声。 “孟姑娘……我来……” 孟抒悦听着外头的声音,脸刷地一下白了。 这外头,是她老公来找她了? 她居然在这跟旧情人见面? 简直是不守妇道! “你快走,你个这臭男人,”孟抒悦推着眼前的男人就往后门走,“赶紧从这走,别来找我了!” 沈靳萧一脸懵圈,抱着小猫就这么被娇小的小媳妇推出了后院的小门,出去时因为身材过高,额头还磕到了门框上,顿时红了一大片。 还不等他问怎么回事,小媳妇就一脸凶巴巴地从她怀里抢过小猫咪,并反手“砰”一声关上了后门。 沈靳萧身体僵直,呆站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明明刚才说的使尽浑身解数留他,转眼就变成毫不留情赶他? 他扶着墙,莫名一阵头晕目眩,喉间恶心感阵阵翻涌,“哇”地一声,酸水吐了一地…… 前头孟氏中医馆牌匾下,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瘦高个中年男人扶着腰艰难地走了进来,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边走边喊她,“孟姑娘,你怎么不在你爹娘那,跑这来开馆子了?” 孟抒悦站在铺子里头,看着走进来的大肚子男人,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就是和她书信联络一个月多的亲亲老公? 肚子比她还大? “孟姑娘,你发啥呆啊?快再给我开几副止吐的药,我真快不行了,我现在吃啥都吐,等我老婆生了,估计我也没命了!” 大肚子男人吭哧吭哧走进来坐椅子上,捂着胸口又开始狂吐,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 见他这副模样,孟抒悦这才记起这男人是谁? 哪是啥她素未谋面的老公。 不过是她前阵子看过的一名患者。 因为妻子怀孕,他这做丈夫的替妻子孕吐,就连肚子都大了,人也因此瘦得脱相。 当时爹娘都一脸懵这男人的症状,无从下手。 还是孟抒悦从一大堆疑难杂症中找到这种替妻子孕吐的症状,才打消了这人以为自己身患不治之症的恐惧。 想到这,孟抒悦这才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 她放下花花,准备去写药方,才发现手中还紧紧攥着刚才从某人脸上拽下来的口罩。 想起刚才那个男人被赶出门时眼底的委屈,她不由闪过一丝愧疚。 刚刚她应该好好同他解释她已嫁做人妇,而不是那样凶巴巴地将人赶走…… 第四十五章 他们后悔那么对她 宋家小洋楼,后厨廊檐下。 宋时璟挽着袖子,那双白净拿手术刀的手此刻在大水盆里洗着胖乎乎的大白菜,骨碌两下就要捞起。 一旁的厨房大妈边嗑瓜子边摇头晃脑指挥,“大少爷,那样洗可不行,要把大白菜叶子一片片摘下来洗。” “大白菜里面又不脏,就不能一整个直接切吗?” “不一样的,一片片切了炒才好吃的,等下饭做得不好吃,你舅过来吃饭挑嘴嫌弃,可别怪我。” 厨房大妈将手中的瓜子壳往水渠里一扬,实话实说。 宋时璟被大妈一噎,想起舅舅那张阴沉得要杀人的脸,再想起昨日被他扛着走的丢人场景,赶忙低下头生硬地给大白菜一件件掰扯衣服。 另一旁削胡萝卜皮削出残影的宋时钰,穿着大妈给的绣着“我爱猛叔”字样的围裙,指着大哥身前被水浸湿隐约露出胸腹肌的白衬衫,哈哈大笑道,“大哥,看你还死要面子不穿围裙,现在你白斩鸡身材都被人看光了!” 宋时璟怒了,一个白菜叶扔过去,直接将菜扣宋时钰头上。 一阵鸡飞狗跳过后。 两人才齐齐把洗好的菜端进厨房。 因为要煮20盘菜,大妈让他们用灶台煮饭。 宋时钰烧火,宋时璟切菜掌勺。 一阵白菜叶乱飞,鸡蛋面粉飞舞间,一顿饭磕磕绊绊做了两个小时差不多才做完。 厨房门口。 从训练场回来的宋时轩探着脑袋进来,关切道:“需要我帮忙吗?” 却在看清灶台底下白脸烧得黢黑、额前碎发烧没一大截的宋时钰时,再也憋不住笑大笑出声,“时钰,你到底是烧火还是烧自己,你现在样子就像个……” 当他边笑边抬头看向灶台边拿勺子的宋时璟时,脸上的笑彻底僵住,玩笑话再也说不出口。 因为宋时璟不知什么时候头顶白菜叶、脸上挂着鸡蛋面粉,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笼罩在一片黑暗氛围中。 宋时轩乖乖闭上了嘴。 身后同样下班来的宋庭宗突然也跟着伸长了脑袋,不住摇头,“都是自作孽,不可活,那么好的媳妇不要,现在有苦吃了。” 三兄弟不明白其中含义,回头看父亲,却见他跟个幽灵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走了。 恰时,苏烟烟扶着腰弱柳扶风般出现,绞着衣摆,满脸歉疚道,“都怪我孕吐严重,帮不了你们,我来端菜吧。” 宋时璟拍了拍脸上的灰,一见她脸上的戾气散去,转身将她推出厨房。 “你快歇息吧,你脸还没好,哪能叫你做饭。” “可是舅舅让我们三个人一起做饭。” “没事没事,我们多做一点,舅舅会理解的。” 宋时钰也赶忙起身,擦了擦手上的灰,就和大哥一起端了菜往堂厅走。 一旁被派来全程监督的大妈,盯着他们手中卖相极差的菜忍不住直摇头。 这些菜,拿去喂狗,狗都不吃。 堂厅里。 沈靳萧早就面色沉沉等在餐桌前,心情莫名烦躁得厉害。 想起早上被孟抒悦推着赶出门,心底就阵阵委屈。 因早上都没吃早饭,他更是觉得胃部难受得厉害,似有一团火在灼烧,随时都要恶心得再次吐出酸水来。 沈婷在一旁觑着他惨白的脸色,担忧道:“靳萧,你最近怎么瘦这么多,身体不舒服吗?” 坐沈靳萧身旁的警卫员小吴插话道:“姐,你不知道团长在邻市这一个多月都是吃不下睡不着的,又莫名其妙一直吐,叫军医来检查都查不出什么毛病。” 沈婷脸色都变了,忙嗔怪道:“都病这么重,你怎么不去医院检查下,等下爹知道了,又得唠叨我没照顾好你……” “没事的,姐,吃完东西就会好多了,”沈靳萧赶忙阻止她,看了眼后厨方向,“这些小兔崽子们怎么还没做好菜?” 说话间,宋时璟和宋时钰两人已经灰头土脸地端好菜上了桌。 20盘菜他们两人拿着托盘跑了三趟才端完。 宋时钰端完最后一碗汤放桌上时,烫得他手指直往他耳垂上摸。 宋时璟也没好到哪里去,一阵忙活又把手背上刚烫的水泡弄破了。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孟抒悦。 当时她大着肚子到底是怎么做好20盘菜的。 甚至端菜的时候,他们都没有一人搭把手,就任她一个人来回地跑。 一大家子都围坐在桌子上。 所有人表情各异,但目光却都是滴溜溜地围着桌上不堪入目的菜转。 沈靳萧早就饿得不行,他看了一圈菜,终是拿起筷子挑起西红柿炒蛋中一块颜色稍微正常一点的蛋放入嘴中。 下一秒,他直接“哇”一声吐了出来,扶着桌子大吐特吐起来。 所有人面色大变,赶忙冲过去倒水的倒水,顺背的顺背。 宋时璟和宋时钰见这一幕筷子都吓掉了。 刚刚他们就忐忑不安,想着舅舅能尝几口满意了就不用再罚他们煮饭了。 谁知,他竟吃一口就吐了! 很快,沈靳萧被送去了医院。 这消息也很快传入孟父孟母耳中。 孟母火急火燎去市场里买了只鸡,便匆匆赶去了闺女在城北新开的中药铺。 一进铺面,她就见闺女还在诊脉席上挠着头看书,急得不行,连忙去抢她手里的书。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不是说使尽浑身解数留住你老公吗?怎的不留他吃午饭,害你老公吃了他好外甥们的饭菜都进医院了!” 孟抒悦原本就心烦意乱肚子里孩子他爹找上门,此刻听母亲的话,更是一脸懵。 “你那什么女婿哪有过来?我在这等一天了,都没见人,你照片都不给我要一张,害我跟个瞎子一样,见有人上门都喊人‘老公’。” 孟母无语至极,敲了敲她脑门,“你可赶紧起来炖鸡汤去,我可听说你老公有个青梅竹马,人家已经煲了汤去看他了,你这正房老婆可别被人比下去了。” 说着,她便拉着孟抒悦去厨房里杀鸡炖汤…… 傍晚时分。 孟抒悦提着一大桶鸡汤在病房门口犹豫了好久,才鼓足勇气敲起了门。 孟母在一旁给她加油打气后,便迅速脚底抹油溜了。 孟抒悦瞧着老母亲逃走的方向,刚推门而入,就见一个姑娘哭哭啼啼抹着眼泪冲了出来。 两人就这么在门口狭路相逢。 站在门口的林霜停了哭声,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后,又再次“嗷”一嗓子抹着泪跑了。 孟抒悦一脸懵圈怎么在这碰到林霜,转身就推门而入。 下一瞬,当她目光触及病床上的人时,整个身子僵住,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去了。 第四十六章 以后你没机会想别人 “你……你怎么跟到这儿了?” 孟抒悦赶忙将鸡汤放下,就去扒拉男人的衣袖,想将他拉走。 她瞥了眼一旁掀了一角被子的病床,以为是她老公正好出门解手了,着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求你赶紧走吧,我男人快回来了,等下被他发现我和你有一腿,我可真没脸做人了。” 沈靳萧原本刚刚被林霜辩解没有欺负孟抒悦吵得头疼,就吼了林霜两句,谁知那丫头刚走,就见到门口自家媳妇那张呆萌的小脸,眼睛瞪得溜圆,小小的嘴巴更是张得能塞下一整个鸡蛋。 他还没来得及顺一下因呕吐弄得凌乱的发丝,就见她跟个小炮仗似的冲进来一把扯着他衣袖,让他快走,说的话更是令他脸色黑沉如墨。 “你什么意思?你结婚了外面还有男人?” 沈靳萧刚沉着嗓子问完,就见胸前病号服的纽扣一阵“嗞啦”齐齐崩开,上衣就这么被她蛮横扯开,露出里头如大飞盘般镶眼的胸肌和壁垒分明的八块腹肌。 孟抒悦有一瞬间的怔愣,还来不及被眼前的震撼惊得小鹿乱撞脸颊绯红,整个身子就因用力拉扯,在惯性作用下整个人向后仰去。 沈靳萧呼吸一窒,赶忙飞奔过去,一把揽过她的腰,脚下如拉满的弓般,稳稳将他扶在怀里,眼底满是后怕。 一时间,寂静的病房里落针可闻。 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女人脸上,两人的呼吸彼此纠缠,就连对视的眼神似乎都在滋啦滋啦闪着火星子。 孟抒悦小手不自然地在男人结实坚硬的腹肌上摸了把,脑中不自觉又开始自动闪现过往的香艳场景。 她咽了口唾沫怯生生颤唇道:“能……能放我起来吗?我……我男人估计要回来了!” “不能!” 男人眼底满是愤怒,低头一口就咬在了女人颤抖的唇瓣上。 “吱呀”一声。 门被人从外打开。 隔壁病床的大哥瞅了眼里头不正经的画面,人都麻了,“对不起,你们继续,我外头继续呆着去。” 随即,赶忙识趣地重新将门关严实。 孟抒悦都疼哭了,泛红的眼角洇出晶莹的泪水。 沈靳萧后知后觉赶忙松口,将女人的身子扶正,手却仿佛被定住般始终无法从女人腰上挪下来。 看着女人红唇上破皮溢出的红血丝,他竟还有种想帮她止血的冲动。 “对不起,我……我刚刚有些冲动了,你疼不疼?” 孟抒悦只觉得平日里抱着小猫花花,她也是大大一只,如今被这男人死死搂住,感觉自己在他怀里就是小小一只任他揉圆搓扁。 想起刚刚推门而入的男人很大概率就是她的老公。 而她的老公竟然全程目睹了她和别的男人咬在一块,接下来她该怎么做人,怎么对得起娘帮她一起熬的鸡汤? 想到这,她委屈得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揪着男人的衣领,恨不得咬掉这男人此时此刻还在不断滚动的喉结。 他是属狗的吗? 为什么一上来就咬人? 原本她重生后规划好的神医大业,全被这男人给毁了。 现在好不容易给孩子找的便宜爹又跑了,她该怎么跟爹娘交代? 沈靳萧眼见怀里的女人揪着他的衣领,眼里的小珍珠不要钱似地往外掉,心底抽疼不已。 但他也委屈啊! 怎么一个多月没在家,老婆有了别的男人,他连问都不能问的吗? 沈靳萧脑袋一团乱麻,此刻的画面竟和前些日子脑中突然闪现她抱着婴孩哭泣的画面莫名重合。 “别哭了,成不?是我不对,一成亲就往外跑,害你一个人独守空房去找男人,以后不会了,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想别的男人了。” 沈靳萧絮絮叨叨解释着,说完后,他自己整个人都震惊了。 他刚刚说了些什么? 都被戴绿帽了,他还能原谅这丫头? 什么时候,他沈靳萧这么卑微这么贱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一旁前一秒还在掉小珍珠的孟抒悦比他还震惊,眼底掉落的小珍珠里都闪着惊愕的光。 “你什么意思?我去找男人?” “你意思我一个孕妇想男人?” 孟抒悦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几度。 恰时,病房的门再次打开。 门缝里露出孟母那张笑嘻嘻八卦的脸。 显然是听到了孟抒悦陡然拔高音量的非正经言语。 孟母下意识用两根手指挡住了眼睛,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压低声音道:“你们放心,怀孕三个月很安全的,不用憋着,娘帮你们守着门!” 说完,孟母老脸一红,扭头再次将那扇碍事的门“砰”一声关上,彻底关紧焊死。 孟抒悦一头黑线,扭头目光茫然地落在眼前发丝凌乱却挡不住男人自带连环画男主光环的俊朗脸庞上。 “你……你就是沈靳?” 沈靳萧深吸一口气,松开一直紧掐女人腰间的手,沉着脸坐回床上生着闷气。 孟抒悦见男人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一瞬间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爹娘去沈家给她找个便宜老公,找来找去,居然找到了孩子亲爹? 这可真是芝麻掉针眼里,巧透了! 孟抒悦一扫而空刚刚的郁闷,挺着肚子挪到他眼前,倒了碗鸡汤,坐到他对面。 “孩子他爸,刚刚都是误会,我先前不知道你就是沈靳,就是我老公,所以……” “所以,你是在外面还有男人吗?不想我这结婚证上的老公看到你外面的男人?” 沈靳萧打断她的话,眼底满是受伤。 他一把抓住女人端鸡汤的手,一双倒映着五光十色的眸子里装着女人精致的小脸,眼底蹙起一团团小火苗,“你说,是不是你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 孟抒悦整个人都懵了,这男人真是狗吗? 自己播的种,自己转头就忘了? “你说什么呢?孩子不就是……” 不待她说完,男人另一只手霸道地扣住她的后脑勺,强势地吻住了她。 孟抒悦瞳孔睁大,能看到男人近在咫尺的睫毛不断颤动。 另一只手上的鸡汤随之一点点倾倒,洒了一地。 第四十七章 提他一次,就亲你一次 孟抒悦提着保温桶一路跑出了医院。 医院门口。 孟母还拉着几个刚认识的婶子闲话唠家常。 “我家女婿可疼我女儿了,生病了还拉着我家女儿在病房里腻歪呢!” “那要是没生病,你女儿可不得幸福得不得了?好福气啊,估计你呀,很快就有小外孙抱喽。” 孟母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转头就见自家闺女从医院里跑了出来,边跑还边擦眼泪。 “咋啦?闺女?怎么这小子欺负你吗?” 孟母赶忙迎上去,捧起闺女眼泪汪汪的小脸查看,歪着头道,“怎么嘴都亲秃皮了,没点分寸的!” “娘,我那个老公是怎么回事?沈老爷子怎么会让他和我一起扯结婚证?” 孟抒悦此时满脑子都是疑惑,刚刚那男人好像完全忘了和她有过肌肤之亲的事。 刚刚临走时,他还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威胁她,她要是敢再提她肚子里孩子的爹,他就她提一次,他亲她一次。 吓得她一句话都不敢再问。 孟母闻言却笑得合不拢嘴,摸着她的头满脸慈爱,“闺女,你也就是运气好捡到宝了,听说是你那男人前段时间执行任务烧坏了脑子,忘记一些事情,所以才会傻乎乎当你肚里孩子的便宜爹!” “你说他失忆了!” 孟抒悦瞪大了眼睛,一下子茅塞顿开。 原来,他并不是因为她肚里的孩子,才来找她负责的。 是真真实实把自己当成冤大头和她成亲的! 孟抒悦哭笑不得,这男人都失忆了,该怎么同他说这事? 她简直是有苦说不出,看着娘喜笑颜开的样子,搂着娘软乎乎的肉腰皱巴着小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孟母拍了拍闺女的背,以为她还在担心会被宋家几兄弟欺负,想跟她说明沈靳萧的身份。 但想到沈老爷子的交代,怕闺女因为这层关系,和女婿感情有隔阂,便生生将这事给咽回肚子里。 她相信时间久了,两人培养出感情了,女儿就不会介意女婿是宋家三兄弟舅舅的事了…… * 病房里。 沈靳萧这次喝完鸡汤,出乎意料没有吐出来。 刚才咬了那丫头几口,心底的郁气也消了不少。 他舔了舔有些红肿的唇,心下有些懊恼刚才不该那么粗鲁。 毕竟他早就知道她肚里的孩子不是他的,还坚决要娶她,怎能事后又嫌弃她怀了别人的孩子? 但他不知怎的,就是忍不住因为这事想要欺负他。 “舅舅,我们来了!” 门倏地再次被推开。 沈靳萧抬眸看着门口招摇过市的宋家三兄弟,外加一个大着肚子的显眼包假外甥女,不禁一阵头疼。 “你们过来干嘛?” “当然是过来同您赔罪啦!” 宋时轩提着果蓝走在前头,把果蓝放在床头,招呼着门口的三人进来。 “大哥和小弟他们没做好饭,害舅舅你吐成这样,他们心底过意不去,特地过来同你道歉的。” “是啊,舅舅,我们知道错了,不该让那个孟抒悦做那么多菜,可这些都是那个林霜的主意,真不是我们让她煮的。” 苏烟烟也在一旁怯弱地开口,试图把锅甩到林霜头上。 沈靳萧揉着疼痛的眉心,不知为何一看到这几人就想吐。 特别是宋时璟。 他一副低眉顺眼削苹果的油腻样子,沈靳萧怎么看怎么恶心。 “舅,吃苹果呗。” 宋时璟将苹果递了过去,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舅妈怎么没过来照顾你啊?你都病成这样了。” 沈靳萧接苹果的手顿住,掀起冷眸看向宋时璟,只觉得他唇角的那抹浅笑像极了对他明晃晃的嘲笑。 “对了,舅妈到底长啥样啊?舅你藏着掖着干嘛?” 宋时钰一脸神往,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我还想着到时候我和孟抒悦办酒席那天,叫舅妈帮我治治她那动不动就出走的臭脾气。” “你想娶孟抒悦?” 沈靳萧收回落在宋时璟身上的冷刀子转而落到宋时钰身上。 这头刚刚全身绷紧的宋时璟如蒙大赦,转而就见宋时钰被突如其来的眼神冷刀子刮得浑身发抖,张着一张嘴就像卡壳一般,“没……没想娶,就开……开玩笑……” “噗!” 沈靳萧手中的苹果顿时碎裂,在他掌心变成一坨苹果泥,苹果汁顺滑地从男人的手指头滑落,一滴滴砸在地板上。 “舅,我还要去部队。” “我去产检。” “那我陪烟烟去产检。” “我……我学校教官布置的作业还没做完……” 四人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敢说什么撤销惩罚的话,各自找借口飞速溜了。 沈靳萧看着四人逃离的背影,这才从愤怒中缓过劲来。 他的媳妇,他被戴绿帽子,他都不舍得治她,他们一个个凭什么? 沈靳萧回过神来,垂眸看了眼手中被捏爆的苹果,后知后觉被苹果底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 只见隔壁床的大叔不知什么时候蹲在床边,捧着个搪瓷杯接他手中捏爆流个不停的苹果汁…… * 晚上。 月黑风高。 孟抒悦特地穿了之前在救洪中初遇沈靳萧时穿的那件衣服。 还特地拿了点锅灰抹了把脸。 看着跟一个多月前一模一样的自己,她才提着做好的小米粥再次去了医院。 病房里。 沈靳萧扶着床头对着垃圾桶吐生吐死。 孟抒悦站在门口,透过门缝,看得一阵心惊肉跳。 没想到白天里徒手都能扛起石头井盖的人,病起来也是这么惊天动地。 她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刚一进门,隔壁床的大叔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我出去转转……” 说着,人便一溜烟跑了。 孟抒悦有些尴尬地放下手中的保温桶,擦了擦鼻子道,“你没事吧,这是吃坏肚子了吗,一直吐?” 沈靳萧拿草纸巾擦了擦嘴,眼神落在女人黑如锅底般的脸时彻底怔住。 “你看我干嘛,”孟抒悦不自然地擦了擦鼻头,手故意一路往下拨动着胸前的麻花辫,纤细的指头卷着发尾的发丝一绕一绕的,整个身子也跟着前倾了几分,“是不是觉得我很眼熟?” 沈靳萧手中的草纸巾自动滑落掉入垃圾桶。 看着眼前媳妇的样子,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她此刻的样子,才真的和梦中揪着他衣领的样子一模一样! 第四十八章 大半夜敲门 孟抒悦见他神色有些松动,眼神一亮,赶忙坐到了床边,继续朝他循循善诱。 “你记不记得在大树上,你跟个树袋熊一样,然后我就……” 孟抒悦边说边摸着肚子,暗示他其实她肚里的孩子是他的。 谁知眼前的男人只是淡定地拿起搪瓷杯喝了口水漱口,然后吐进垃圾桶里。 孟抒悦见他没反应,继续再接再厉直言不讳,“所以,我肚里的孩子其实是你……” 沈靳萧一个眼刀劈过来,硬生生劈断了她说一半的话。 吓得孟抒悦赶紧小手一阵紧急护嘴,生怕他说话算数,又亲她惩罚她。 可她哪里知道沈靳萧的心理活动,此时的沈靳萧就生怕从她口中听到“孩子是他外甥”这几个字眼。 他掀开了一边的被子,沉着脸岔开话题道,“看你脸都冻黑了,要不进被窝里暖暖身子?” 孟抒悦刷地一下脸黑红黑红的,“这……这不大好吧!等下隔壁大叔回来。” “没事的,他回来你再走。” 沈靳萧说得淡定,耳后根却悄悄红透了。 病房里的灯熄灭。 孟抒悦窝在男人宽厚的臂膀里,颈间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上面,又痒又烫。 她整个身体绷直,连动都不敢动。 “你……你不会吐我身上吧?” 孟抒悦脑袋一团乱麻,只好随意扯了个话题打破沉默。 身后的男人却突兀地笑了,“放心,再难受我也不会朝锅底吐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孟抒悦抬起拳头就往身后男人身上砸,却在棉被底下被男人抓住了小拳头。 小拳头刚刚还硬气十足,眨眼间就被一只大掌包裹住,干燥的掌心滚烫的温度都差点把她的拳头给烫化了,一路烫到了她心坎里。 沈靳萧侧身探头去看她,环抱她脖间的手往她黑漆漆的脸上摸了一把,摸了一手的灰。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沙哑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蛊惑人,“你回沈宅住好吗?我们是夫妻,理当住一起。” “当然,你要是不想住宅子里,可以去部队家属院里跟我一起住。” 孟抒悦感觉到男人握着她的手轻轻放到她的肚皮上,不禁瞪大了双眸。 脑中再次浮现起那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眼睁睁看着树杈底下洪水汹涌澎湃的崩溃场景。 这要是和他住一块那还得了? 门口恰时传来敲门声。 孟抒悦如蒙大赦般挣脱男人的禁锢,从男人怀中溜了出来下了床,“这……这件事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 说罢,她不理沈靳萧什么反应,赶忙夺门而逃。 独留冻得瑟瑟发抖的隔壁床大叔一脸懊恼地站在门外,好像做错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病房里。 沈靳萧摸了摸身旁还留有女人体温的位置,神色落寞难言,看着桌上女人没有带走的保温桶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看来,她的心里还是忘不了他那个三心二意的大外甥。 * 一整晚。 孟抒悦在新开的中医馆阁楼上辗转难眠。 一想到这该死的冤种老公要她去家属院里住,她就吓得腿软。 要是不知道他是什么德行,她估计会很快答应。 但现在她知道他不仅是个力气大的,还是个精力旺盛的,哪里敢跟他一起住。 就之前那家伙同她说自个失眠呕吐时,她给他把脉就被他蓬勃如野草般狂劲生长的脉像惊住。 要是她真的跟去宿舍和他同住,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而且他又失忆忘了孩子是他的,那到时候她肚里的小羊岂不是也保不住了? 思及此,她后背不禁爬满了冷汗。 蓦地,楼下中医馆的木门被拍得砰砰作响。 孟抒悦因为肚子大了,晚上就穿了条宽松的睡裙,赶忙披了件外套就扶着阁楼连接地面的楼梯往下爬。 因着急都差点摔倒。 她后怕地扶着肚子,边走边喊,“看病吗?哪里不舒服啊?” “我啊,吐得厉害,抒悦赶紧开门!” 原本孟抒悦还害怕一个女人大半夜开门不安全。 但一听门口男人的声音,孟抒悦吓得小心脏都差点厥过去。 这男人生病不在医院好好呆着,大半夜跑她这来干嘛? “快开门,抒悦,哕……” 门口的男人好像又吐了。 都这时候了。 孟抒悦也顾不了那么多,透过门缝看男人扶着门吐得天昏地暗,只能打开门栓移开木板开了门。 她出门赶忙将男人扶了进来,从暖水壶里倒了杯水给他喝,转头又去关上了门。 沈靳萧捧着温热的搪瓷杯,刚才半夜从医院里一路走过来的寒意消失殆尽。 刚刚他在医院里也是辗转反侧睡不着,一想到他刚刚竟然要她跟着去家属院宿舍里一起住,他就懊恼。 要是孟抒悦去家属院里住,可不就知道他是宋家那三个兔崽子的舅舅,到时候她肯定会恨屋及屋,对他爱答不理的。 所以,他赶紧连夜过来撤销刚才的话。 沈靳萧捧着冒着热气的搪瓷杯,见她穿着塑料拖鞋,露出的一小截小腿因寒冷悄悄打着颤,莫名升腾出一丝愧疚。 “对不住啊,这么晚来打扰你,你要不赶紧去床上躺着吧。” 孟抒悦摆手,将外套披紧了些,赶忙去桌上拿了手电筒过来,凑到他跟前,“你舌头伸出来看看,我早上给你把脉没什么问题,怎么会吐这么厉害?” “快点,张大嘴巴,啊……” “啊……” 沈靳萧张大嘴,眼见女人那张光洁白皙的小脸在眼睛里逐渐泛大,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尾上翘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喉头,只感觉胸腔内那颗长了腿疯狂上窜下跳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跳死在她那双勾人夺魄的眼睛里。 “舌苔也没什么,你是什么时候有这症状的?什么时候最为严重,又什么时候会好点?” 孟抒悦关了手电筒,又垂手随意搭在他捧着搪瓷杯的手腕上把脉。 她俯身闭眼认真听脉,不自觉睡裙的圆形衣领也跟着垂了下来。 沈靳萧随着她的视线转移,也跟着向下转移视线,当他目光触及女人宽松的衣领时,脑袋嗡地一声炸开。 第四十九章 她的闺阁都是男明星贴画 “我……我就一个多月前这样,平日里一闻到鱼腥味啥的,就吐得厉害,至于什么时候会缓解,就之前……” 沈靳萧断断续续说着,后面的话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 “说嘛,要把病程说清楚,我才能好诊断出病因。” 孟抒悦掀眸看他,如实问出口。 全然不知道此刻的她已然被人看得差不多。 沈靳萧眼睛都没地方放,四处乱瞟。 “那我可实话实说了。” “就……就之前亲你的时候,感觉就没那么想吐了……” 孟抒悦眯了眯眼一脸镇定地看向他,实则后脑勺宛如被人狠狠敲了一下,脑瓜子疯狂尖叫。 “亲……我……” 她淡定地抽了抽嘴角,如烫手般赶忙松开搭在他手腕上的手,直起身子恨不能逃离他离他有多远就多远。 原先在信上和他当笔友时,她觉得他是个成熟稳重的人,没想到真人却是这么闷骚。 她现在算是看出病因了,这男人其实和她之前看的那个代替妻子孕吐的男人一样,是代替她孕吐的。 难怪她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娘说她以前孕反严重,怎么到她身上,一点孕吐的反应都没有。 可那些代替妻子孕吐的男人,无一不是丈夫爱妻子至深的,可她这只见过她一面,第二天就跑的便宜丈夫怎么可能对她有那么深的感情? 孟抒悦坐回桌上提笔写了止吐安神的药方,随即转身去草药柜抓药。 沈靳萧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制止她抓药的动作。 “这么晚了,你赶紧去睡吧,刚才我突然就觉得好多了。” 他说的是实话。 看到她,他就觉得头也不晕了胃也不烧了。 沈靳萧说着,大掌不由反扣住女人纤巧冰凉的小手,试图用掌心的温度包裹它。 “那……那我去阁楼上睡了,你……你就在长椅那睡,我给你拿床被子!” 孟抒悦慌张抽回手,拖着拖鞋噔噔噔就跑了。 没一会儿,男人站在阁楼下,看着女人爬上阁楼去拿棉被,担忧道,“我上去拿被子吧,你一个孕妇爬上爬下不方便!” 他看着女人扶着肚子站在窄小的阶梯上,整个心尖都在颤,站在下面做伸手状,生怕她摔下来。 当她瘦瘦小小的身体跪着趴在阁楼口拿棉被时,沈靳萧脸上的担忧彻底冻住,裙摆飘扬下,取而代之的是迎面一幕暴击。 沈靳萧尴尬地移开视线,只感觉鼻头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滴下。 手背一擦,居然是鼻血! 他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向对女人没反应的他,这是怎么了? 孟抒悦扭头将棉被拖至阁楼口,准备随时递给楼下的男人。 “沈哥!” 她叫了一声,底下的男人没反应。 “靳哥?” 楼下的男人还是没有反应。 “靳哥哥!” 孟抒悦迟疑地喊出声。 果然,男人身体一震,抬着满是鼻血的脸和女人惊愕的目光对上。 “你……你怎么流那么多鼻血?” 孟抒悦下意识着急就想下来看他,一个没注意,脚底踩空,整个人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沈靳萧整个人都吓傻了,好在他手脚都比脑子快,赶忙上前两步,单手就稳稳地将女人托臀抱住。 阁楼上的棉被掉落,盖在两个人的头顶。 周遭的世界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孟抒悦从刚刚摔落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只感觉身后有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圈着她,使她整个人双脚离地,手下意识搭在男人宽大的肩膀上。 她的手因那一年多里煮饭干活,也不算娇嫩,掌心也有多个茧子。 但此刻,她覆在男人的外套上,掌心依旧能感触到男人肩膀上坚硬如铁的厚茧。 早就听说部队里经常训练,那些兵哥哥肩头因为扛枪,肩膀上都有一层厚厚的薄茧。 之前在树上,她就吓了一跳。 后来回京都后脚后跟掉皮的地方,敷了半个月的草药,才慢慢好转。 如今,死去的记忆再次攻击她。 惊得她浑身止不住发抖。 整个被子空间里,耳边回荡着不知是谁的擂鼓般的心跳声以及急促的呼吸声。 “你抖什么……” 男人沙哑的声音传来,惊得孟抒悦赶忙从他肩膀上抽开手,双手交叠着捂住唇瓣。 “我没……没抖……” 沈靳萧一手托着娇软带有草药香的老婆,一手掀开被子。 刺眼的光亮袭来,他看着眼前双手捂唇可怜巴巴般瞅着他的小丫头,心都软成一淌水。 这小丫头怎么比白天后院里那只小野猫还可爱。 此刻的她,和他齐头一样高,能将她眼底的惊恐一览无余。 可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她那么害怕他干嘛? 沈靳萧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揉了揉道,“放心,你是孕妇,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我抱你上去睡觉好吗?” 他的声音蓦然充满了宠溺,有一种天然的酥感,没人能拒绝。 孟抒悦疯狂点着头,如释重负。 沈靳萧就这么单手抱着她上了阁楼楼梯。 狭小陡峭的竹楼梯发出艰难的“咯吱”作响声。 因为他身高优势。 才走两步,他就把怀里的女人塞进了小小的阁楼里。 临下去时,他眼睛不自觉往阁楼里的摆设扫视一圈。 不看不打紧,一看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快站立不住了。 他双手死死扒着阁楼口,看着里头贴满的某个男人贴画,整个人莫名怒火中烧。 床头,床尾,甚至梳妆镜上都是那个男人的贴画。 “那个男的是谁?” 沈靳萧声音颤抖满是委屈,目光直直看向孟抒悦,圆圈都红了。 孟抒悦见此情景也脸色大变。 刚刚不想他上阁楼,有那方面的原因,更是怕他误会。 她慌忙解释,“就是当下港市很火的一个男明星,你别误会,不是我偷的汉子,真不是!” 见他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孟抒悦也恼了。 她忍痛从床枕头上撕下一张男明星的小贴画,拍到男人脑门上,痛心疾首道,“不信,你拿照片去问别人,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说罢,她气呼呼地拉过阁楼的小门,彻底杜绝了男人愤怒的视线。 第五十章 在街上就亲一块 沈靳萧看着合上的阁楼小门,心底一阵突突,心底的火气也瞬间消散了不少。 他坐在阁楼下的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鼻头的鼻血已经结成血痂。 他从额头上拿下那张白面男人的贴画。 看着贴画上头皮肤比娘们还白的英气男人,不由剑眉拧紧。 沈靳萧不明白,孟抒悦为何会老是喜欢这种和宋时璟一样的奶油小生? 阁楼下的人一夜无眠,阁楼里的人因着孕妇嗜睡抱着枕头很快入睡,将刚刚的不愉快瞬间抛于脑后。 翌日。 曦光透着阁楼的门缝照了进来。 孟抒悦起身伸了个懒腰,心底还在琢磨着这便宜老公不知昨个有没又跑了? 她忐忑地打开门,却在看到阁楼底下新做的木质楼梯时,整个身体呆住。 原先窄小硌脚的竹楼梯,此刻已变成宽大平整和在家里一样的楼梯。 孟抒悦缓步下楼,就看见铺面门板从外被人打开,生怕冷风灌进来般,又立马把门板关上。 只见沈靳萧提着什么东西进了小厨房,不一会儿里头传来油“嗞拉”作响的声音。 孟抒悦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围着小小的煤炉,俯身不知在做着什么,不禁鼻头一酸。 人家对她这么好。 又是一大早起来给她订楼梯,又是做饭的。 她昨晚却还给他甩脸色,不让他上阁楼睡。 说实在的,现在两人是正经夫妻了已经。 就算是他在那档子事上天赋异禀,也不是他想那样的,她怎能嫌弃他呢? 况且他还替她孕吐着,她却没尽到做妻子的责任。 孟抒悦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深吸一口气,赶忙去了药柜前抓药。 不多时,后院里飘来阵阵草药香。 好不容易煎好蛋的沈靳萧找了一圈,才在后院里找到蹲在药炉旁,拿着蒲扇扇火熬药的孟抒悦。 因为肚子有点大,她坐在小凳子上扶着腰有些吃力。 小猫花花乖巧地蹲在她身边“喵喵”地叫着。 曦光打在一人一猫身上,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沈靳萧凑到她跟前喊她,“吃饭了,我给你买了豆浆油条,还煎了个鸡蛋。” 孟抒悦应了声,“你吐得厉害,先吃点,我马上就来。” “我想同你一起吃!” 头顶的男声有些委屈。 孟抒悦无奈,瞅着炉内的火一时半会灭不了,便撑着半大不小的肚子要起身。 一时半会没有着力点,她想拉着男人的手臂起来。 谁知男人手臂一晃,她手臂没抓住,竟直直抓在男人的裤腰带上,手上下意识一个用力要起身,人没起来,竟直接把眼前一米八九男人的裤子给扯掉了。 孟抒悦整个人又随即跌回椅子上后仰摔倒,连带扯着身侧的男人也跟着一同摔倒。 “啊……” 说时迟那时快,沈靳萧单手撑地,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女人后脑勺。 蓦地。 小花猫“喵喵”地跳到男人脚后跟上,顺着他的左腿一路向上,在上面走着猫步。 三两下就走到最柔软的大红色t台。 瞬间,一股痒意直冲天灵盖。 而身下刚回过神来的孟抒悦张口正想道歉,就见身上原本紧绷一脸正人君子模样的沈靳萧蓦地涨红了脸,在一声拔高音量的“喵”叫后,整个人如卸了气的球般,绷直的双腿彻底软了下去,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后院的小门恰时“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打开。 房东婶子一大早过来,就想叮嘱这小媳妇找自家男人一起在铺子里住才安全。 毕竟这里北大街不比南大街,都是一些干粗活的汉子,怕她小姑娘一人被人欺负。 谁知,刚进门,她就见到如此辣眼睛的一幕。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会整活儿,哪哪都要试一下,哪像我们那代人就认准一张床。” “害我还白为你这小丫头担心一个晚上了。” 房东大婶连连感叹,又再次偷瞄了下男人的好身材,才不舍地退出后院关了门。 孟抒悦偏头看着房东大婶转身离去,重新关上门,简直欲哭无泪。 半晌过后。 小饭桌上,三两口就吃完早饭的沈靳萧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吃饱了,去部队了。” 孟抒悦堪堪才喝了口豆浆,刚才眼神一直落在男人的裤腰带上,寻思着改明个给他做一个结实的裤腰带。 刚刚都不知被房东大婶看去多少,亏都吃大了,可不能再便宜外头那些女人。 正想得入神,就见对方起身迫不及待又要走。 “等下再走,我刚刚熬了药,喝了你会好点,不会吐那么厉害。” 孟抒悦起身叫住他,三两步便跑到门口。 沈靳萧站在铺面外的阶梯回头看她。 曦光落在女人脸上,她扶着门框,白色裙子下露出的膝盖上还有两处被他磕碰到的红肿,唇上还残留着刚刚喝豆浆残留的乳白色碗印。 突如其来的,他的心好像被电击了一下般,脚也跟着不受控起来。 身后的北大街上,已经开始有三三两两的搬运工人慵懒着脚步到码头上上工。 沈靳萧却是脚步果断地回身,像是脱离世俗轨道的一个悖行者,长臂一捞,掌心扣住女人的后脑勺,俯身深深地吻了下去。 时间好像在他们的世界里静止。 可他们外头的世界早已喧哗一片。 北大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特立独行的一幕惊呆,指着光天化日之下亲在一块的两人议论纷纷。 “这孟医生有男人啊,我还在想都没看到她男人,她是不是被人搞大了肚子一个人过……” “她男人还挺高挺壮的嘞,以后我们还是别来馄饨铺给人家吹口哨了,被她老公抓到可就惨了。” 一群搬运工搬着几箱物品路过中医馆,不由连连叹息。 跟在几人身后的宋时钰和宋时轩顺着几个搬运工的目光,也落在了中医馆门前吻得难舍难分没了半张脸的一对男女身上。 宋时轩赶忙别开眼睛,一脸鄙夷,“世风日下啊,街上这么多人还亲在一块,真是不知廉耻!” “二哥,你这就不懂了吧,”宋时钰连连摇头,目光紧盯着这对男女养眼的身高差简直嗑疯了,“人家这是情到深处控制不住,国外多的是这些,我也好想和心爱的女人在外面整这一出!” 第五十一章 他终于和他的女神相遇 宋时轩在一旁听哕了,催着同样看愣神的几个搬运工抓紧送货到码头。 可宋时钰此时看着那个缩在高大男人臂膀里的娇小身影,不由想起了孟抒悦。 这两日没见到她,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刚才有那么一瞬。 他甚至联想到是他搂着孟抒悦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像他们那般旁若无人一样当众亲亲。 宋时钰快走两步追上了二哥,忽地顿住脚步再次看向中医馆门前还在不知天地为何物的两人。 怎么越看两人越眼熟呢? “快点走啊,傻钰子,再不走外国人都快走了。” 宋时钰“哦”了一声,甩了甩头,清走脑中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迅速追了上去。 中医馆门口。 屋内墙上的一阵闹钟声,将两人从刚刚的忘我中抽离。 孟抒悦埋在男人胸前,双手死死攥着男人白色的衬衣,喘着快要溺毙的气,红着脸不敢抬头见人。 “中药我就不吃了,我觉得好多了,以后还是用这个治疗比较好。” 沈靳萧压着唇角的笑意,抿了抿唇,故作一本正经道,“我要迟到了,你放手让我走吧!” 孟抒悦后知后觉松开手,就见沈靳萧一脸镇定地拍了拍胸前满是褶皱的衬衫,昂首淡定地走出了巷子。 环视了一圈周围邻里,以及对面馄饨铺大叔那探究的似笑非笑的眼神。 孟抒悦这才长吁一口气。 看来周围人都已经知道她有男人了。 想必以后不会再有人用那种黏腻猥琐的目光盯着她的肚子看,也不会有婶子在背地里对她指指点点了。 刚才孟抒悦就是故意走到门口叫住他的。 为的就是让街坊邻里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到时候被人欺负。 哪知道,这男人突然发神经,扑上来就亲她。 孟抒悦摸了摸自己被亲肿的唇,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低低骂了句,“流氓!” 看着一本正经,尽干流氓事! 巷口转角处。 沈靳萧终于找到遮挡物,赶忙贴着墙大喘气。 他紧紧捂着有点发麻的唇,不敢相信刚刚那么疯狂的人竟然是自己! 要知道,当年的他,被姑娘碰了一下手,他都会火急火燎地赶去军需处借稀缺的透明胶带,将姑娘碰过的地方用胶带粘取每一粒灰尘还给姑娘。 可如今,他却这样丧心病狂当众去亲人家姑娘? 正当他原本冷漠面瘫的脸犹如过年般,多种表情换了又换时,身旁的一声呼唤直接将他惊得呆愣原地。 “首长,你怎么了?是不是脸吐得抽筋了?” 恰好开车来接他的警卫员小吴,见他这副风云变幻的脸色,都吓坏了。 沈靳萧唇角一抽,再次挺直了腰背,摆手道,“没事,就医生说多做下脸保健操,有助于恢复健康,我们赶紧走吧!” 小吴看着他,也跟着嘿嘿地笑了,“那这医生医术还真好,首长果然面色红润了不少。” 沈靳萧听着小吴的话兀自上车关了门,看着后视镜里他春风满面的样子,也不由得愣了神。 他一夜没睡,为何还会这么精神饱满…… * 码头海岸处。 宋时钰作为翻译和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交接翻译,才将他需要的货顺利盘点清楚,运上了轮船。 看着驶离的轮船,宋时轩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老弟,其实你不应该去军校,倒可以接咱们老爹的衣钵做个翻译才更有前途。” 宋时钰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二哥,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崇拜舅舅,想成为他那样顶天立地的汉子!” “是吗?” 宋时轩无语至极,见劝不动,便不再劝他。 两人一路往回走。 宋时钰还在喋喋不休对他舅滔滔不绝的仰慕之情。 “我从小就觉得舅舅是个真男人,小时候,我见他单手就能将欺负我的小胖举过头顶,哇,那时我就惊呆了,舅舅简直是我的神!” 宋时钰说得唾沫横飞,宋时轩却听着他这些话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是啊,舅舅就是天生神力。” 宋时轩随口附和着,一抬眸就见不远处一个姑娘正俯身叉腰和地上的一只小花猫说着些什么。 早上的阳光正好,温煦地照在女人头顶,漾出一圈又一圈光晕,落在女人的侧颜上,令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图书馆里,女人勾着唇角转身离去时的侧颜,和此刻女人噙着浅笑指责小花猫时岁月静好的模样渐渐重合。 宋时轩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全身的血液都好像沸腾一般,令他下一秒不自觉红了眼眶。 这一刻,他无比清醒。 他找了一年多的姑娘,终于找到了! 耳旁的宋时钰全然没注意到他的反常,还在沉浸式吹着舅舅的彩虹屁。 “你当时没看见,舅舅一个人将那大哥和烟烟姐扛在肩头健步如飞,直接将两人扔沈女士床上,沈女士当时脸都气黑了!” “舅舅真是太man了!我都难以想象舅妈到底是怎么承受得住他这么man的男人!” “我估摸舅妈也是被舅舅帅气小白脸般的面庞给骗了,哪知道他私底下是个捏铁都会弯的真汉子,也不知道舅妈身板壮不壮,不然哪够舅舅一个手指头就掐断腰的,哈哈!” 宋时钰说得面红耳赤,唇角满是玩味,“就可惜了,舅舅先前查出来是个……” “对,可惜舅舅是绝嗣体质,”宋时轩嘴上附和着,目光却死死盯着不远处女人的身影,不由加快了脚步,“傻钰子,我好像看到了……” 宋时钰脚步忽地顿住,一把扯住宋时轩的手,第一次沉下了脸,“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说舅舅绝嗣的?” 宋时轩被他猝不及防一扯,身子向后一个踉跄,不满地看向宋时钰,“舅舅绝嗣啊,怎么沈女士没告诉你吗?” 见宋时钰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宋时轩这才知晓,这个秘密娘只和他说过。 “时钰,我看到我要找的那个姑娘,别的事我们以后再说好吗?” 说罢,宋时轩赶忙甩开宋时钰的手,扭头迫不及待去找那个他找了许久的草药女神。 甚至,他的怀里还躺着那本《中草药集》。 第五十二章 她是个矮小的大肚婆 宋时轩回头看向刚刚大街正中央的位置,哪还有什么姑娘的身影! 宋时钰也瞬间从刚才他的话中回过神来,快步追上来,一改刚才的不悦,拉住二哥的手臂激动不已,“我未来二嫂在哪儿呢?快指给我看!” 他瞅着来来回回的几个姑娘,一脸期待地望向宋时轩,等待他举起手指向那个他同样期待好久的未来二嫂。 可是,宋时轩只是呆愣愣站在原地,整个人好像碎掉了般失魂落魄。 他甩开宋时钰的手,拉扯着街上的路人就开始结巴着询问,“你……你刚才看到一个美如天仙,总之就是……穿白裙子的姑娘,这么高,这么瘦,你见过吗?她刚才往哪里走了?” 路人哪见过什么仙女,个个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摆手回没看见。 宋时轩疯了般一个个询问,脸上那种崩溃的表情溢于言表。 他再次将目光转向沿街的店铺,一家一家询问。 最后他冲进那家刚刚姑娘站的中医馆门口,四处寻找。 对面的混沌铺老板拿着勺子开口喊住他,“同志,孟大夫说出门买菜,让我帮她看下店,你要看病要等一会儿!” 宋时轩退出铺面看了眼中医馆的牌匾,顿时眼神一亮。 对了,她就是去图书馆看草药书的,她肯定是个中医! 宋时轩赶忙冲到对面馄饨铺,一把握住大腹便便的馄饨铺老板有些油腻的手,双手都因激动有些颤抖,“老板,对面的中医馆大夫是不是个漂亮的女大夫,有两个长辫子,高高瘦瘦的?” 馄饨铺老板被他这么热情握手,表情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那孟大夫长得是挺漂亮的……” 老板想着孟抒悦缩在她男人怀里也不过娇娇小小的样子,于是摇了摇头道,“不过她不高嘞,矮得很,还是个大肚婆哩,要不你等她回来再确认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宋时轩激动颤抖的手彻底僵住,最后无力松开,脸上兴奋的神色被颓然瞬间取代,肩膀也跟着耷拉了下去。 宋时钰赶忙跑过来问,担忧地伸手在他无神的双眼前晃了晃,“二哥,怎么样了?不会是因为我刚刚拉你一下,你就找不到二嫂了吧?” 街上依旧人声鼎沸。 宋时轩整个人好像一朝被人抽走了精气神般,出了馄饨铺汇入人群中,宛如游魂般僵直走着。 “二哥,都怪我,你打我吧,别这样!” 宋时钰追在宋时轩身旁不停劝说,却发现他由始至终没再说一句话。 阳光落在他的脊背上,好像下一秒,他整个人就会在所有人面前碎掉。 一辆辘车载着高高的货物从人群中拉过。 孟抒悦抱着小花猫,提着一根新买的苦瓜和一小袋绿豆,走在街道最内侧,等待辘车过去。 眼角扫过对面两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不是宋家老二和老幺吗? 他们怎么出现在这? 见他们两人一副苦瓜相,孟抒悦也懒得搭理他们,兀自提着食材回了中医馆。 她想起男人之前流鼻血,想着可能是火气太旺,到时候给他煮些清热解毒的降降火。 刚刚她原本想买只鸭子炖绿豆给男人又补身体又能降火。 可刚刚掏钱时,才发现自己兜里的钱没剩几块了。 之前自己从乡下带回来的工钱加爹娘那里借的两百块,拿来租店面装修啥的,钱早就所剩无几。 况且这两天医馆里除了之前爹娘那边看过的两个老病患大老远来这边找她看病,这边一个新病患都没有。 她当然知道像她这么年轻一姑娘在这看病,没有口碑相传自是做不起来的。 所以她只能节省着点开销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一只鸭子十几块,都够她和肚子里孩子吃好几日的饭了。 绿豆也非一定要和鸭子搅和一块,它不照样也能降火的嘛。 孟抒悦将绿豆放水里浸泡,看着水里倒映出女人红润的面容,眼底满是茫然。 她怎么,就莫名操心起男人的身体来了? * 部队家属院门口。 沈靳萧从宿舍里将他之前藏在宿舍里的一整套中医草药相关的书籍收集放到纸箱里搬下了楼。 边搬还边纳闷,之前他还收藏了一本《中草药集》,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就养成收集这些有关中医书籍的材料。 现在想来,他好像竟全是为了等这一天,要献宝般地给她看,从而时刻准备着。 沈靳萧想到这,搬着纸箱在楼道里愣了好久好久。 他这才发觉,他好像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那个长得像小白兔,性格却又像小野猫一样的小姑娘了。 活到二十七岁一大把年纪,他好像在这一刻才认真地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沈靳萧扯唇一笑,看向一旁正小心翼翼贴着墙打算当个透明人从他身侧掠过的李指导员媳妇问道,“婶子,你平日里有喜欢的男明星吗?是不是也追星啊?” 李指导员媳妇一脸惊恐,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传言中那个不屑和女同志打交道的沈团长居然会主动和她聊天? 李指导员媳妇如蒙恩赐,磕磕绊绊道,“沈团长,你在……在和俺说话吗?” “俺不追星咧,俺就追着自家男人身后转!” 沈靳萧唇角一抽,别过脸来,冷着脸离开。 他安慰自己,婶子比孟抒悦年龄大,想法肯定不一样。 他应该去问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姑娘,问问她们的想法。 想了一圈,他好像不认识啥年轻的女人。 正在他单手托着沉甸甸的纸箱,单手拿着那个所谓男明星的贴画,皱着眉发愣时,林霜又双叕不知从哪个地方蹦出来,飘到了他眼前。 “靳萧哥哥,好巧啊,我过来找婶子们玩,你搬个纸箱子要去哪儿啊?” 林霜撅着嘴,一手摇晃着男人的手,完全忘了之前被他骂过的事,继续撒娇道,“我肚子饿了,你陪我去吃午饭好不好?” 沈靳萧垂睨了她一眼,神情疏离,将贴在手背上的贴画给她看,“我不能陪你了,你找你的男人和你一起去吧!” 林霜凑近看清了他手背贴图上男人英俊的脸,整张小脸刷地一下都红了。 第五十三章 大着肚子也不消停 “萧哥哥,你胡说啥呢?这可是大明星白擎丰,怎么可能是我男朋友?” 林霜揪着衣摆肩膀缓缓贴近沈靳萧,开心之色溢于言表,“是不是我爹和你说我房里贴了他的贴画,你生气了?” 说着,她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志斗昂扬举起一只手作发誓状,“萧哥哥,你放心,我自始至终喜欢的人都只有你,那个啥白擎丰的,不过是你的替身而已……” 沈靳萧得到答案,神色稍缓。 见这莫名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臭丫头就要黏过来,连带着口水都喷他脸上了,他赶忙下了楼梯离她两丈远。 沈靳萧将手中这个叫啥“白日疯”的男明星贴画揉成团,直接扔了老远。 直到此时,他才长吁一口气。 还好还好。 这男明星不过是当下姑娘们的替身而已。 怪他之前误会孟抒悦,以为她心里藏了一个男人还不够,还又藏了个男人。 想着这些,沈靳萧单手扛着纸箱,回北大街的心愈发强烈,脚步也跟着健步如飞起来。 独留下林霜在楼梯上小短腿追得飞起,“咯咯”叫个不停,却唤不回男人一个回眸。 楼上探出头看热闹的指导员和他媳妇一同从栏杆处收回视线,摇头齐齐啧啧无语。 “沈团长白长了一副好皮囊,就是一点不懂怜香惜玉。” “听说他前阵子结婚了,为啥都没见他和媳妇住一起,是不是当真和传闻里一样,沈团长很久以前出任务伤了身体?所以不行……” 指导员媳妇絮絮叨叨着,摸着三个月大的肚子就推着自家男人进屋。 话刚说一半,就见刚刚已经走远的沈靳萧不知什么时候扛着大纸箱已经吭哧吭哧跑到两人跟前。 李指导员媳妇眼见说人坏话被抓包,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对不住啊,沈团长,俺媳妇也是道听途说的,你别在意……” 李指导员生怕他发火,赶忙上前解释,却被沈靳萧脸不红心不跳地匆忙打断。 “老李,你媳妇肚子这是几个月了,为啥肚子这么小?” 李指导员两公婆面面相觑,被沈靳萧突如其来的难题直接问懵了…… * 沈靳萧心事重重地扛着纸箱去了中医馆。 他探着脑袋往店里看去。 就见女人挺着已经明显凸起的肚子,一脸幽怨地拿着苍蝇拍四处拍苍蝇。 沈靳萧目光落在女人那几乎大了人家一倍的肚子上,心底直泛嘀咕,这媳妇肚子里莫非当真有两个娃? 他轻咳一声进门,将肩头的纸箱卸到了地上。 孟抒悦一见他回来,赶忙将桌面上的苍蝇肉扫进垃圾桶里,拍了拍手就小跑过去,“回来了,我等你回来一起吃饭呢。” 她说着就去拉沈靳萧去里屋吃饭,却被沈靳萧反握住手圈进掌心中。 “我家属院里正好有一些书,你看下能用得上不?” 孟抒悦闻言,顺着他的视线落在脚边的纸箱上。 里面赫然是好几本她在图书馆都没找到的珍藏医书古籍。 孟抒悦俯身拿起几本书简直如获至宝,“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这些?” 沈靳萧手上握着女人的手一空,感觉心也跟着空落落的。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肚子上,莫名鼻头泛酸。 他为什么会知道她喜欢这些? 当然是他很早之前就在默默关注她了。 就在一个多月前,他还在为自己开脱,他不过是为了姐姐一大家子的融洽才和她结婚的。 现在,他这才看清自己的心。 即便他知道她喜欢别人,怀了别人的孩子,他做这个接盘侠也做得甘之如饴。 天知道,要是她肚里的孩子是他的,他该有多开心? 沈靳萧看着女人白皙的脸颊笑出小梨涡,伸手不自觉戳了戳它,板着脸道,“你收了东西,该怎么感谢下你老公我?” 孟抒悦翻看着书喜不自胜,眼神瞥了眼对面正忙得热火朝天的馄饨铺老板,踮起脚尖就往男人冷冰冰的脸颊上啵了一口,随着便书本捂脸,跑了。 脸颊上一口温热湿润。 沈靳萧脸上的冰块碎裂,整个身体仿佛过电般僵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刚刚不过是想借这一箱子书,让她同意自己住进来。 没想到她竟会主动亲他! 她这是什么意思? 到底什么意思? 沈靳萧脑中惊涛骇浪,唇角的笑意却怎么压也压不住。 他没怎么和姑娘打过交道,实在不知道女孩子亲一口就一脸娇羞跑进里屋是啥意思? 脑中想着女人跑走时摇曳的身姿,沈靳萧涨红了脸,下意识瞅了眼对面生意爆火的馄饨铺,自作主张地拿起木板关了铺门,插上门栓,魂早就跟着女人进了屋。 对面馄饨铺的老板铁勺在锅里舀着馄饨,盐巴葱花洒得飞起。 刚刚他忙得不可开交时,一个眼神劈叉就扫到对面大肚婆踮着脚尖去亲那个禁欲脸糙汉身的高大个。 一转眼,就见那个高大个顶着那张禁欲脸将店门都关了。 馄饨铺老板探头看了眼屋外天上高挂的太阳,不禁连连摇头,“真是世风日下,大白天的连生意也不做,大着肚子也不消停……” 屋外艳阳高照,屋内昏暗暧昧。 沈靳萧倒了杯水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水就朝里屋走去。 他站在阁楼底下,目光沉沉看向阁楼,全身紧绷得快要爆炸,哑着声音道,“抒悦,那我上去了……” 左脚刚踏上木阶,身后女人的呼唤声,直吓得他左脚绕了个大圈落回地上。 “你站在这干嘛?快来吃饭啊。” 孟抒悦站在在通向后院的小门下,看着里头站得笔直的男人一头雾水,“还有,你咋把店门关了?” “没……没……” 沈靳萧尴尬地从阁楼底下出来,摸了摸鼻子心虚道,“就怕我们吃饭,店里东西被偷了。” 孟抒悦上下扫视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身上有哪里不对劲。 走到后院,她脚步顿住,终于宛如被人泼了盆热水般恍然大悟。 身后紧随其后的男人,也跟着她步子忽然停下,整个身子撞她背上。 下一瞬,孟抒悦整个脊背僵直,一股热气直从脚底往脸上烧,烧得她整个脸颊也红得几欲滴血。 第五十四章 一见她就胡思乱想 后院大槐树下的小桌子上。 一盘苦瓜,两根腌黄瓜和两碗地瓜稀饭。 就这么寒碜地摆在有些摇晃的小桌子上。 沈靳萧挺拔的身姿坐在矮小的凳子上,就像张着腿坐在地上。 他看了眼桌上没有一点油腻的菜,没有想吐的恶心感,只有一抹心疼。 “你大着肚子就吃这些?” 孟抒悦小嘴扒拉着碗里的地瓜粥,吝啬地往自个碗里夹了根腌萝卜,小小地咬了一口,边嚼边说,“以前在海市,那边南方人晚上不都吃这些地瓜粥,我看你早上流鼻血,特地煮你吃的。” 她将口中的萝卜咽下,舔了舔唇,又指了指一旁药炉上的药盅,“吃完饭歇会儿,你把那副中药喝了,会缓解你的孕吐的。” 沈靳萧手里拿着筷子,原本是想夹走她手中的腌萝卜,想说她几句大着肚子吃这些没营养。 却在看着她咬下腌萝卜第一口时,一双琥珀色的瞳仁看呆了。 他甚至耳朵听力好到脆萝卜在她口中嚼碎的声音,火眼金睛看清楚她吞咽时,修长白皙的脖颈因轻微的食物下咽,细腻皮肤上面的绒毛也跟着微微颤动。 视线下移。 因为她大着肚子,坐在矮凳子上,不得撑着连衣裙裙摆跟大男人一样大大咧咧坐着,裙身弧度更勾得人浮想联翩。 沈靳萧收回视线,颤着手放下筷子,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这边哪里有公厕?我去一下就回来。” 孟抒悦又夹着萝卜咬了一口,下意识顺着他裤腿抬头看向他,却在目光触及他裤腰处时,尴尬地移开视线,垂下头来。 “在大街菜市场旁有一个,你快去快回,菜等下凉了。” 她低头臊红了脸小声嘟囔,就见他早已迫不及待冲出了后院小门。 孟抒悦如释重负,拿着帕子擦了下额头的冷汗。 刚刚她总觉得那男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说实在的,她也搞不清楚,难不成这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一天到晚都是这种状态不成? 公厕里。 沈靳萧用冷水洗了好几次脸才堪堪洗去全身的热意。 连带着他自个都搞不明白,为啥一见孟抒悦这女人,脑袋就有点不正常了。 刚刚他还甚至想将她口中的腌萝卜抢下,将她摁在桌子上亲。 他努力平复好心情,去街口的卤肉店切了点猪耳朵猪头肉,并让老板娘大婶加了香菜拌好,才提着纸袋重新回了铺子。 准备收自己碗筷的孟抒悦,看着摆好的猪耳朵和猪头肉,默默从锅里再添了碗地瓜粥。 沈靳萧夹了一筷子蘸着香菜酱料的猪鼻子递到她唇边,声音也跟着不自觉放柔,“你还大着肚子,多吃点。” 孟抒悦掀眸定定地看着他,眼底满是受宠若惊与惊诧。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最爱吃拌了香菜的猪耳朵和猪头肉的? 而且这男人现在是失忆状态。 即便他以为孩子不是他的,也愿意接受她这个不知怀了谁孩子的女人,还对她这么好? 孟抒悦就这么望着他,内心有那么一丝的触动。 头顶的大槐树树枝晃动。 斑驳的树影照在小桌子上,在两人绯红的脸上留下点点树叶剪裁的银色光影,一点点在夕阳西下后留下阵阵悸动隐埋入即将到来的黑夜之中…… * 宋家小洋楼。 二楼次卧内,宋时轩双目无神地躺在床上一声不吭。 他早上跟部队告了假,九点回到家里,就一直躺在床上跟丢了魂般,午饭晚饭都没起来吃过。 沈婷坐在床沿,拉着他的手都急哭了。 “傻儿子,你跟娘说,到底出啥事了,别吓娘好不好?” 可无论她怎么哭喊,怎么将水喂到他唇边,床上的他依旧一动不动不吭声,任由唇边的水从唇角缓缓流下。 沈婷哭红了眼,她知道自家二儿子从小到大都不是那种会让大人担心的孩子,有什么心事都会悄悄藏着。 这次这般不管不顾地躺着,当真是遇到什么大事了。 她看向一旁抱着头蹲在地上的宋时钰,大声吼吼,“你这臭孩子,还瞒着我不肯说是吧,就非得你二哥饿死你才肯说是吧?” 屋外的宋庭宗探头进来瞥了一眼,出主意道:“你把他打一顿,他就老实招了!” 原本就抱着头身心俱疲懊悔不已的宋时钰听了老父亲的话,彻底破防了。 他急吼吼般从地上弹跳起身,脸红脖子粗喊道,“打吧,打死我吧,都怪我,怪我拉他一下,害他再也找不到心心念念的姑娘,是我弄丢了未来二嫂,成了吧!” 说完,宋时钰抹了把泪也跟堵气般冲了出去,直把门口的宋庭宗吓了一跳,赶忙往一旁躲了躲,才没被他撞翻在地。 “这孩子是疯了吗?敢对我大呼小叫了!” 宋庭宗进门指了指自己的脑瓜,暗示小儿子被打傻了。 转而看向床上的二儿子,一脸狐疑道,“还有,刚刚时钰说的什么姑娘什么二嫂的,难道时轩有心上人了?被人家姑娘甩了?” “当初我就叫他和孟家那丫头凑一对多好,也没现在这么多事……” 宋庭宗喋喋不休说着。 沈婷原本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得无以复加,再加上老公在一旁添油加火,她再也忍不了吼了出声,“你可闭嘴吧,儿子都成这样了,你还说风凉话!” 宋庭宗悻悻闭了嘴,尴尬地转身离去。 沈婷则在一旁忍着心痛,拉着宋时轩的手苦口婆心,“娘早就知道你这一年多都在找一个姑娘,但娘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她。” “你跟娘说她长什么样,娘一定用尽所有办法帮你找到她,你起来吃饭好不好?” 她软言细语地劝着,床上的人这才眼珠子一转看向她,眼角落下泪来。 “娘,我好难受,难受得想死,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孩,一年多了,你不知道刚刚我以为找到她,却再次把她弄丢时有多绝望,再见不到她,我真的什么事都做不了……” 宋时轩半坐起身,抱着沈婷的腰泣不成声。 第五十五章 把阁楼弄塌 沈婷拍着二儿子的背,闭着眼睛,心底宛如被刀割了般难受。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方方面面都优秀的儿子,最后居然和曾经的自己一样,是个彻彻底底的恋爱脑。 为了个女人,就如此要死要活。 门口。 宋时璟呆呆地站在门口,听着刚刚二弟口中的话,心底再也平静不了。 好难受,难受得想死,感觉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模一样的感觉,他也曾体会过。 在海市乡下得知孟抒悦离去时,他也曾是这种感觉。 那种感觉,他现在回想起来还阵阵后怕。 他明明那么在乎她,可为什么回来后却要那么对她呢? 难不成他也要等彻底失去她以后,才开始追悔莫及吗? 宋时璟同样沉默转身心不在焉地下了楼。 就连苏烟烟拿着刚买的孩子小衣服迎面和他撞上,他都丝毫未觉,兀自下了楼进了屋。 苏烟烟向他分享小衣服的笑脸彻底僵在脸上,看着男人落寞的背影,不由心慌得厉害,总觉得有一种和上次如出一辙的失控感再次袭来。 之前是她用肚里周大军的孩子为筹码,让他同情自己带她回来。 但这一次,她总有感觉,这个男人开始动摇了。 一个捆绑他多年的恩情,早在他对另一个女人逐渐滋生膨胀的爱意中逐渐失去了对弈的资本。 苏烟烟将小衣服揉成一团,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眼神也跟着逐渐冷了下去。 走到这一步,她绝不会再如上一次那般失算被赶出宋家。 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 孟抒悦将后院的小桌子搬了进来,抱着花花,顺势将后门的门栓拉上。 看着小厨房里,人高马大的大男人围着围裙洗碗,孟抒悦有些尴尬道,“那你洗碗,我去把店门打开,不定还有病人……” “别开了,天都黑了,街上哪有人,我给你烧壶热水你赶紧洗澡去吧。” 沈靳萧将手上冲洗好的碗倒扣好,转身就麻利地将蜂窝煤炉上恰好烧开的水倒进暖水壶里。 孟抒悦整个身体僵住,竟不知这男人什么时候烧的开水。 她僵着手接过男人递来的暖水壶,再次被他口中的话惊得小心脏乱跳。 “澡房里我给你倒好水了,你把热水倒进去,注意别烫到。” 沈靳萧说着又似不放心般重新拿过她手里的暖水壶,絮絮叨叨着往小厨房对面的澡房走,“算了,我给你倒好水,你拖鞋穿好,别滑倒了,有什么事要叫我……” 只见只有一张大白花布遮挡的澡房里水花四溅,热气升腾。 男人提着暖水壶的手臂肌肉绷直,暖水壶中的热水在空中划出一个滚烫的抛物线,精准地往大红桶里倒。 “水温刚好,快来洗!” 沈靳萧俯身一本正经地划拉了两下水,就朝门外目瞪口呆的女人招手,催促她赶紧洗白白。 孟抒悦看着男人直起腰时,紧束在腰间的围裙随着他的动作几乎要暴裂开来,下意识捂紧了肚子,尴尬讪笑道,“谢……谢谢哈,那你……你先出来。” “哦哦,对对,我等下再洗。” 沈靳萧尴尬不已,赶忙两步就跨出了澡房,又顺手就将澡房门的布扯了下来,盖了个严实。 澡房里,孟抒悦闹了个大红脸,心下暗骂这房东大婶怎么这么抠门,连给澡房安个门都舍不得,这遮块这么短的布,人家要是想看,蹲下一瞅,可不就一览无余了。 孟抒悦边脱外套,边朝外面喊,“你去我诊脉桌上拿最上面那包药,你拿去煎一下,等下你睡前喝一副,有助于你止吐,听到了没。” 沈靳萧没敢呆澡房门口,而是围着围裙在厨房擦灶台。 “哦哦,那我去后院煎,你慢慢洗。” 他扔了抹布,赶忙往前头铺子里走。 路过澡房时,他目光一个出轨,扫到大花布下一双明晃晃的光洁脚踝,差点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 沈靳萧赶忙收回目光,口中喃喃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跑去诊脉台拿药。 站在台前,他看着台上并排的两包中药,一时之间竟不知哪包在上面。 凭着直觉他随便拿了一包药便去后院煎。 在里头女人洗完澡出来前,他就囫囵吞枣随便煎沸药一口将黑漆漆药水闷下了下去。 十分钟过后,沈靳萧满头大汗,火速拿了床被子倒长椅上睡。 澡房里,孟抒悦将头顶插的木簪放下,一头海藻般乌密发尾湿漉漉的头发便披了下来,落在女人因紧张而轻微颤动的肩头。 她扯了扯略微有些短的红色睡裙,踩着脚底的水印掀开了遮挡两人间最后的遮羞布。 这个决定,其实她早就做好了。 她早就是他的人了,况且两人都是夫妻了,还别扭个啥? “靳哥……” “该你洗了!” 喊出声时,孟抒悦发现连带着她的声音都被水汽熏哑了,喊人时竟莫名带了股撩人的风尘味。 “不……不洗了,我困了,就先睡了。” 外头长椅上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 孟抒悦探头望去,就见男人不知啥时候蜷得跟只蜗牛般缩在木长椅上一动不动。 一阵冷风吹过,她全身打了个哆嗦。 幽怨的眼神落在那长椅上不争气的男人两秒,孟抒悦一咬牙一跺脚,便愤闷地上了楼,“不洗就不洗,臭死你!” 她上了阁楼,瞥了眼角落里收起来的白擎丰贴画,重新贴回床头,嘴上也跟着贴画的动作碎碎念起来。 “不上来就不上来,我一个人睡更舒服,我还怕你上来把我阁楼弄塌呢。” “力气大得跟牛一样,恐怕一点脑子都没有,刚才还迫不及待让我去洗澡,现在就躲在被子里当鹌鹑,我真是命苦……” 孟抒悦说着鼻头一酸,拿起今天白天她多准备的一个枕头,打算下阁楼给他。 毕竟那长椅是真不能睡。 男人近一米九的身高,连腿都伸不直。 刚下阁楼,她就被澡房里传来的哗啦啦水声吸引了注意力。 孟抒悦穿好塑料拖鞋,提着手电筒缓缓一步一步朝澡房走去。 手电筒照向澡房,瞬间将黑漆漆澡房里的身影,连带着男人身后那个张牙舞爪般的影子也照得一清二楚。 “啊!” 孟抒悦惊叫一声,吓得连连后退。 第五十六章 做人工呼吸 “抒悦,别叫,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沈靳萧光着膀子慌忙冲出来就想捂她的嘴。 可眼前的女人却像被吓坏般,怀里的枕头掉了,捂着眼睛手电筒的光四处乱舞,口中还喃喃喊着“不要,不要”。 沈靳萧心急如焚,生怕她挣扎间一个不留神摔伤。 刚刚他就是怕吓到她,所以才躲着她赶忙藏进被子里。 不知怎么回事,原本他还好好的。 喝完那副药后,他整个人就不对劲了,全身就像烧着的烙铁般滚烫。 所以他才催她上阁楼睡,自己则立马来澡房冲凉澡,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 平日里还好。 但他知道,此刻的他,没有姑娘不会被吓坏的。 “别怕,我平常不这样的!” 男人越说声音越抖,意识也开始模糊不清。 孟抒悦却早已吓得失了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沈靳萧将她胡乱挥舞的手死死扣住举过头顶,眼底的小火苗刺啦一下窜成熊熊烈火。 “抒悦……” 他哑着声音喊她,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彻底绷断,俯身抖着唇吻住了她。 不远处码头有轮船靠岸的鸣笛声,带起阵阵翻滚的海浪冲向码头边满是青苔的块块青石。 昏暗的中医馆里,掉落在地的手电筒光亮依旧,将两个紧贴的身影拉长倒映在整面医馆的土墙上。 孟抒悦瞪大了双眼,眼睛盯着不远处诊脉台上的药,不由猜到了原因。 早上有个婶子来找她开给她家男人用的补药,说傍晚来拿,八成是这男人拿错了药。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意犹未尽般松开了唇。 孟抒悦如一只即将溺毙的鱼般大口大口喘气。 沈靳萧同样呼吸紊乱,俯身蹲在她腰间,胳膊一抻圈住她的膝盖,直接将女人单手抱起,就往阁楼走。 一时间,孟抒悦双手扶在男人肩膀上,已从刚刚的第一眼惊恐中回过神来,闭上眼仿佛视死如归。 “砰砰砰,砰砰砰!” 医药馆的门板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几欲要把门板敲烂。 孟抒悦忽地睁开眼,宛如见到了救星。 “肯定有人急病,你放我下来,我去开门!” 她急吼吼地叫着。 沈靳萧目光怨愤地看向那铺面大门,不情不愿地蹲下身,将到嘴的肉给放跑了。 孟抒悦穿着拖鞋双脚跑得飞起,边跑还边回头叮嘱他,“你赶紧把衣服穿好,等下把别人吓坏了!” 铺面门板打开,屋外的寒气顿时吹了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就这么倒了进来,扑到孟抒悦身上,差点将她扑倒在地。 彼时屋里头,沈靳萧三两下穿好衣服裤子跑出来,眼见一个大高个一进门就往自家媳妇身上扑,原本湿漉漉的头发都气炸了。 “你干嘛?大半夜跑人家店里来耍流氓……” 沈靳萧一把就将男人拎起往地上摔,还想过去踹他一脚时,却被孟抒悦赶忙拉住,“那男的好像不对劲,你可别动他,等下被他讹上。” 地上的男人胸口剧烈起伏着,戴着的口罩上露出的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慌,指着门口道:“快……快关门,后头有人追我,要绑架我!” “绑架?” 沈靳萧职责使然,下意识就想探身去门外查看,却被孟抒悦一把拽住往里拉,赶忙拿过门板堵上了门。 “关门干嘛?我去外头看看……” 沈靳萧话说一半,和孟抒悦对视一眼,忽地明白了她这样做的原因,顿时后背阵阵发凉,后怕不已。 刚刚他要是追出去查看,如若屋里这男人是坏人,那他小媳妇和这坏人在一起,可不就危险了。 看着孟抒悦穿着清凉的大红睡裙,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就那么在别的男人面前晃悠,沈靳萧着急坏了。 他脱了身上的衬衫就上前,两个衣袖环住女人的大肚子绑在她身后,彻底隔绝了风光外露的隐患。 孟抒悦臊得满脸通红,捶着他的肩头,努嘴让他看身后地上的男人,“那男的都晕倒了,偷看不了。” “我不管,这不知是哪里来的流氓,说不定是假晕呢。” 沈靳萧黏黏糊糊系了半天衣服,被孟抒悦忍无可忍一把推开。 “同志,同志,你醒醒!” 地上的男人四仰八叉,人事不醒,但依旧能从躺倒的晕后风范看出也是个安静的大美男。 她俯身拍着男人的脸叫不醒,就挺着个大肚子半跪下来扯开男人的口罩,手触在他手腕的脉搏上,想诊断出他昏迷不醒的原因。 口罩脱落至男人凌厉的下颌线,孟抒悦看着男人那张惊为天人般的神颜,差点惊掉了下巴。 “怎么可能是他?” 沈靳萧瞅着她莫名展露出来的花痴样,不由眉心狠跟一跳,目光也跟着看向地上那面色惨白的男人。 “白日疯!这不是你床头那个白日疯吗?是我疯了,还是我眼睛出现幻觉了?” 他揉了揉眼睛始终不敢相信,突然有个帅哥出现在媳妇店铺里,而这个男人还正是媳妇心中的偶像。 “什么白日疯,人家叫白擎丰,”孟抒悦小脸一红,在脸颊上扇了扇风,犹豫地抬头看向沈靳萧,“白同志好像呛水昏迷了,必须马上做人工呼吸。” 沈靳萧身子一晃,鼻血再次不争气般一直往外滴。 他来不及擦,就把地上的女人一把拽起,气呼呼道:“你敢给这男人做人工呼吸,我不会原谅你的!” 孟抒悦生生被男人扯起打断救人,不悦地看向他,“这是救人,要不你去给他做人工呼吸。” 沈靳萧心底百感交集,看着媳妇鼓着腮帮子的生气模样,又气又舍不得骂。 “那我去做,成不?” 他眼神紧紧盯着孟抒悦,没放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咬牙俯身就要给地上莫名出现的大明星做人工呼吸。 “咳嗐嗐……” 地上的男人咳着咳着便醒了,与光着膀子正要给他做人工呼吸的沈靳萧眼神撞了个满怀。 白擎丰从地上惊跳起来,一副被猛男欺负的碎裂感扑面而来。 他大吼一声,“流氓,你想干嘛?” 但下一瞬,他目光触及到沈靳萧身后的女人时,整个人彻底僵住,眼圈瞬间红了。 第五十七章 大明星在找白月光 “月月……” 地上的男人半眯着眼,伸手望向孟抒悦,好像在透过时光看另一个人,眼底满是缱绻和泪光。 沈靳萧挡住男人那明目张胆打量自家媳妇的视线,朝他胸口拍了两下,直拍得地上男人在张口的瞬间,“哇”一声吐出好多水来。 “哪用什么人工呼吸,这拍一拍,比嘴巴好使多了!” 他一个铁掌铲了过去,再次将男人翻了个面,又“哐哐”两下直拍得男人一口水草喷了出来。 孟抒悦看得目瞪口呆,还想过去查看地上男人的情况时,却被沈靳萧一把拉住,拉进了澡房。 “你干嘛?我要给他把脉,你能不能别满脑子都是虫子!赶紧让我出去。” 孟抒悦被他堵在角落里,瞪着他就来推他。 沈靳萧拽着她的手就贴自己额头上,满是委屈和不甘,“我觉得我比他更需要救治,你看我全身就像烧着一样。” “厨房里还有半根苦瓜,你先去去火,现在救人事大,忍忍就过去了哈。” 孟抒悦赶忙挣脱沈靳萧的禁锢,灵巧地从男人咯吱窝底下偷偷溜了出去。 沈靳萧回头一脸怨念地跟在她身后,一把就薅起男人的后衣领扔长椅上,眼睁睁看着孟抒悦忙前忙后照顾那个白得跟娘们一样的男明星,恨不得将男人那滴溜溜落在自家媳妇身上的大眼睛挖下来。 两人一夜无眠,因着男人半夜突发高烧,孟抒悦换了好几种药都没法帮他退下烧来。 沈靳萧再次给昏迷不醒的男人灌完药后人都麻了。 “我们还是给他送去医院吧,等下出事讹上我们就完了!” 孟抒悦手上剁着药材,连连摇头拒绝,气鼓鼓道,“难不成你不相信我的医术?况且你不知道他是大明星吗?肯定一去医院,就会引来那些个要绑架他的人,我现在这一通药下去,他肯定马上就能醒。” 沈靳萧只觉得身上的衣服都热得快冒烟了,看着她鼓腮帮子的模样,差点再次控制不住身体冲上去将她亲到求饶。 店铺门板再次传来叩门声。 两人的神经再次高度集中望向门板的缝隙。 “谁?” “沈指导员,部队里有事,叫你赶紧回去呢!” 沈靳萧竖着耳朵听,见是自家警卫员小吴才长吁一口气。 先前他就怕小吴过来接他时暴露自己的身份,让他只是喊自己指导员。 他打开店铺门板,此时屋外已经灰蒙蒙亮。 沈靳萧大掌覆在孟抒悦有些发凉的小脸上,嘱咐了几句等下会叫公安过来,便关好铺门匆匆抬脚离去。 屋里,孟抒悦给长椅上的男人灌了最后一碗中药后,自己趴在长椅旁的桌子上沉沉睡去。 长椅上的男人眼珠子骨碌一转,从噩梦中惊醒,一掀眸就见到彻夜守在他身旁的小姑娘。 虽然他整晚都一直昏昏沉沉,但他知道一直是她给他喂药,照顾了她一整晚。 店铺门板的缝隙里有一束刺眼的光亮挤了进来,落在还在熟睡的姑娘脸上,正巧落在她高挺小巧的鼻梁上,以及鲜红的唇瓣上。 白擎丰揉了揉沉重的眼皮,终是在她红润的唇上看到一小点淡淡的褐色唇痣。 原来他之前恍惚中好像看到月月的那抹异样是真的。 这个女孩像极了他的月月长开后的样子,就连她下唇瓣的那颗小痣也一模一样。 白擎丰目光难掩激动之色,看着她下意识想唤她,却在看到她圆滚滚的肚子时,整个人僵住。 他闭上双眼,心底苦笑。 现在的他肯定是烧糊涂了,居然看着一个孕妇都觉得她长得像月月。 不知过了多久。 孟抒悦一觉醒来,就见长椅上的男人消失不见,连店铺门都被打开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刚回阁楼换了身白色的连衣裙下阁楼,嘴里还碎碎念着这男人怎么连句感谢的话都没说就跑了,就见一大群人肩扛摄像机手拿磁带录音机一股脑地涌了进来。 就像是菜市场那些婶子抢鸡蛋那般热情高涨。 “你好,你就是孟医生吧,我们刚刚收到消息,是你一剂神药下去,救了我们白爷的命,是真的吗?” “孟医生,你简直是华佗在世,救了我们千千万万‘白日梦女孩’的命啊,请问你有没什么话说?” 面对这突如其来如潮水般的恭维声,孟抒悦笑得见牙不见眼,挺直了腰杆子就开始嘴巴叭叭叭她是如何半夜遇到敲门声,如何冒着生命危险将人救进来,再如何一夜照顾他的,一碗药下去就让他退烧的。 孟抒悦说着说着都把自己说哭了,最后话锋一转,开始掏出自己中药馆的宣传单,逐一派发到几个记者手中。 “我们中医馆当然不仅退烧见效,妇科、男科病也是成效显着,欢迎各位来看病哈……” 几名在场的男记者女记者拿着手中烫手的手写宣传单,原本口若悬河的几人全都面红耳赤,不忍直视上面画的抽象小图案,全都干咳了几声讨水喝。 店门口。 后脚赶来的白擎丰,身边左拥右护再次来到中医馆门口,看着里头拿着碗笑嘻嘻殷勤倒开水的孟抒悦,缓缓脱下鼻梁上的墨镜,露出那张病容惨白却依旧帅得惨绝人寰的脸。 一旁的经纪人伍哥托腮看着里头大着肚子的女医生,惊叹道,“这丫头就是你说的大肚婆?我以为是个黄脸婆呢,长这么正!这要是来演艺圈,保准是新一派玉女掌门人。” “你说她漂亮?” 白擎丰在港市常年浸润名利场,后来他为了找月月不得不在演艺圈中露脸,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 他没想到平日里跟他眼光一样毒辣的伍哥会说这样一个市井里的小姑娘漂亮。 “我倒觉得她是可爱,可能我身旁没见过孕妇,就觉得一个女人大着肚子的样子,圆滚滚的,好像挺可爱!” 白擎丰唇角噙着笑,接着回头看向伍哥说出来的话却直接让他震碎三观。 “我等下想给她笔钱,让她陪我一晚!” 伍哥看着他差点惊掉下巴,眼睁睁看着他拖着病体大摇大摆地进了中医馆。 第五十八章 整个团都沸腾了 “各位记者辛苦了,麻烦你们帮我和救命恩人拍一张照。” 白擎丰很自然地走过去,肩膀贴着女人的肩膀,抽了一张女人手上的宣传单看了起来。 看着上头画的惟妙惟肖小蝌蚪大战绝嗣大军的小插图,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喝水的记者们见来活了,赶忙扛着摄像机过来为两人拍照。 孟抒悦见突如其来的闪光灯,对着她咔咔直闪,身旁还站着个无数女孩子心目中的大男神,僵着身子揪着裙摆,扯着皮笑肉不笑的笑脸不知如何是好。 白擎丰目光落在她僵硬的笑脸上,唇角似笑非笑,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孟医生,你宣传单上说擅长治疗男科,今晚我在金科南苑,等你过来帮我看看,怎样?” 孟抒悦脸上僵硬的笑脸在这一刻彻底碎裂,唇角也垮了下来,偏头看向一旁的男人,曾经在电视上对这个男人的偶像滤镜掉了一地。 报纸上说这男人含着金汤匙出生,是港市百年世家白家的独生子。 据说他小时候有个青梅竹马的小未婚妻。 小未婚妻在五岁的时候就被人绑架彻底失踪。 整整十五年,他都在寻找这个小未婚妻,堂堂港世权势滔天的世家独子,为爱进入演艺圈,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就是为了找到那个他心中的小女孩。 孟抒悦以前偶尔在国营饭店的电视里看到他的采访,也就是被他找人时的那股深情劲给深深感动。 没想到他私底下居然是这种人。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记者采访,孟抒悦全程没什么好脸色也没说什么话。 白擎丰朝伍哥使了个眼色,对方瞬间心领神会。 几名记者簇拥着白擎丰离开后,伍哥拿着本子写了地址递到孟抒悦跟前,上面还放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 孟抒悦连见都没见过这么大面额的钱。 伍哥却用手指叩着上面的钱,一脸诚意道,“孟医生,你也知道我们擎丰是大明星出门不方便,而且又怕麻烦,所以才找的你,请你务必过来帮他看病!” 这一番话,竟把孟抒悦都说懵了。 看来这白擎丰当真是找她看病的,又怕在这里看病被人说三道四,所以才让他去酒店里看病。 孟抒悦懊恼刚才想歪了。 她一个大着肚子的已婚妇女,人家一个单身大明星大世家公子哥怎么会看得上她? 见人走远,她拿着桌子上崭新的百元大钞,开心得快要蹦起来,赶忙关了店门就去市场上挑了只又肥又壮的大鸭雄回来炖汤。 煤炉前,她哼着小曲,将昨儿个买的绿豆一起放锅里炖煮。 很快,香味盈满了整个医药馆。 她想起昨天晚上在澡房看到的那一幕火爆场景,捂着脸憋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手扇着风出来厨房透气,看着澡房里男人遗留下来的大苦茶子,想必是昨儿个他一时着急穿衣服时留下的。 “这个大老粗,这么粗心,连这个都不穿,也不怕硌得慌。” 孟抒悦啧啧摇头,顺手就把他的大苦茶子连带着自己的衣服一起洗了。 中午的时候,她将煲好的鸭汤装进保温桶,又拿着给沈靳萧新买的大苦茶子,坐上了去部队的班车去找他。 一群人下了车,在门口登记完才能进门。 大门倏然打开。 一辆吉普车开了进来。 门口穿着军装的兵哥哥敬礼,坐在车里的宋时轩强撑着回敬个礼,车子便载着他缓缓前行。 孟抒悦眼神不经意扫见吉普车里的宋时轩,想喊他带自己进去找沈靳萧,还没开口,车子就离开视线,只得讪讪闭了口,在保卫科乖乖等待。 保卫科的同志看着眼前漂亮女同志写下的探望人名字,以及配偶关系眼睛瞪得老大,目光更是落在女人大着的肚子上惊得都能塞下一个拳头。 下一瞬。 宣传科的电话响了。 后勤部的电话响了。 通信部的电话响了。 最后是干部部的电话响了。 沈团长结婚一个多月,孩子都有五个月的消息不胫而走。 沈靳萧是在一个小时开完会后出来的,他一出来,就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那眼神说不上来的,令他不舒服。 直到警卫员小吴过来将嫂子在门口等他的消息告诉他,他差点被这喜讯砸懵。 将办公室所有的荣誉挂到身上,沈靳萧整了整衣领就迫不及待出门去见人。 谁知,门口宋时轩耷拉着脑袋挡住了他的去处。 宋时轩拦住沈靳萧急匆匆的步伐,低着头不敢看他,说出来的话却是坚定又大声。 “舅舅,我想请你帮个忙,我想你能借我个权限,我想查看下北大街那边的居住人口排查。” “查那个干嘛?难不成你心上人也在那?” 沈靳萧冷着脸回他,对他不识趣地挡道很是反感。 办公室门前,李指导员经过,对着沈靳萧就比了一个大拇指,“沈团,你平常深藏不露啊,没想到媳妇这么漂亮,孩子都快五个月了!” 沈靳萧一听媳妇漂亮,面瘫万年不动的唇角差点压不住疯狂翘起。 却在听到“孩子都快五个月”时,唇角的笑意再次被冰块糊住。 什么五个月,那个明明才三个多月好不好! 这女人肚里的双胞胎简直绿得他发慌。 沈靳萧只觉得脸都没地方放了,那个怼到他面前的大拇指妥妥地在嘲笑他是个接盘侠。 宋时轩偷偷抬眸觑了眼他骤然阴转狂风暴雨的脸色,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道,“原来我要有小表弟或小表妹了呀,呵呵呵呵,恭喜舅舅了,那舅舅能不能给我通融一下借我一下权限?” 一句话,简直在往沈靳萧心口上捅刀子。 “不能,不能!” 沈靳萧不由拔高了音量,“你娘已经找我说过了,你以为部队是你玩家家的地方?还给你权限找心上人?” “还有,人家姑娘都不知道你这个人,说不定都已经成亲有孩子了,你还剃头担子一头热。你以为人家姑娘是你开的飞机,想开走就开走啊,你简直……” 劈头盖脸一通骂下来,直骂得宋时轩涨红了脸。 蓦地,宋时轩忽地茅塞顿开般,想起了那日在街上再次遇到她的场景。 女人宽松的连衣裙下,好像是圆滚滚的肚子! 宋时轩脑中回想起那间馄饨铺老板说的话,眼睛越瞪越大。 对,她就是那间中医馆的大夫! 第五十九章 捅了男人窝 宋时轩身体猛地一震,瞪大的眼眸瞬间迸发出无限光亮,不理眼前还在教训人的毒舌舅舅,转身就朝外跑去。 沈靳萧见他迫不及待跑走的样子,也跟着蓦然回神。 孟抒悦还在外头等着,要是让他俩碰到,得知他们三人的关系,这丫头肯定会膈应他是宋时璟舅舅这层关系,肯定也会埋怨他欺骗她。 来不及多想,他也跟着追了出去。 保卫科里。 孟抒悦抱着保温桶和袋子里的大红苦茶子坐在椅子上,觉得自己宛如动物园里的猴。 因为此时小小的保卫室两扇窗户外面,早已挤满了人,似要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就连倒水的年轻女同志倒来一杯水,也是不情不愿般重重往她眼前一放,里头的水溅了满桌,并从喉头发出嗲嗲的一声“哼”。 孟抒悦再也坐不住了,只感觉自己捅了马蜂窝,就不该心疼男人,现在她浑身上下不自在,谁来心疼。 她赶忙将怀里的保温桶和大苦茶子塞给一旁看起来还算友善的男同志,托着肚子冲出人群拔腿就跑,再一个箭步就坐上了回去的班车。 这个地方,打死她都不会再来了。 而就在不远处。 沈靳萧追着宋时轩来到门口,大老远就见孟抒悦坐上班车就逃了。 瞅着宋时轩上了自己的吉普车并没遇见孟抒悦,他才长吁一口气,但又懊恼没早点出来见到她。 一到保卫科门口,刚才看热闹的人群赶忙敬礼,逐一散去。 保卫科里头传来女人不甘又委屈的声音,“我还以为沈首长不是那种看脸的人,没想到还是喜欢那种长得好看的狐媚子,居然连孩子都有了。” 里头的女人说着便呜呜呜哭了起来。 沈靳萧板着脸进去,刚才接待孟抒悦的男同志赶忙轻咳一声,制止了还在哭泣的女同志。 警卫员小吴赶忙疯狂给脸上还梨花带雨的女同志使眼色,让她赶紧躲得远远的。 实在没办法,就刚刚一个小时,沈团长这正牌妻子往这一坐,小吴就听说有不少女同志哭晕在厕所。 要是让沈团长知道这些女同志这么爱哭,估计他不会反省是自己魅力大的问题,还会让她们一个个组织去医院看眼科。 女同志持续着哭唧唧跑开。 沈靳萧却接过那个鸳鸯保温桶和红红火火的大苦茶子,再也忍不住唇角翘成了鱼钩状。 直把身旁的小吴和其他同志看得一愣一愣的。 沈靳萧提了桶就吩咐小吴赶紧送他回北大街。 现在的他迫不及待想见到她,想抱抱她,亲亲她。 可小吴却拉住他,直接泼了他一盆冷水。 “等下我们要去金科南苑,那边今天有上级下来视察开会,政委要您一定要过去。” 沈靳萧看了眼逐渐逼近的时间,无奈只能作罢。 手心摩挲着那条大红苦茶子,整颗心好像被什么充盈般满满当当。 * 孟抒悦回来时已快四点,她匆匆收拾了下自己出诊用的医药箱,便关好了铺门,和对面馄饨铺老板打了声招呼便去了金科南苑。 街口,她刚上班车,那头宋时轩乘坐的吉普车就抵达北大街街口。 宋时轩下了车就往码头方向跑,终于气喘吁吁停在那间孟氏中医馆门前,却发现它店门紧闭。 他心底突突直跳,赶忙再去问馄饨铺老板,“老板,对面的孟医生不会又搬了吧?” 这次,他怕再次和她失之交臂。 馄饨铺老板这次算看出来了,“你不是上次那个小伙子吗?你不会看上人家孟医生了吧,她老公可高可壮了,你还是歇了这心思吧,不过你有这心思,找她看看病饱饱眼福就成了。” 听着馄饨铺老板的数落,宋时轩闹了个大红脸,像是被人戳中了心思。 “你胡说什么,我……我就是,就是找她看病而已。” 馄饨铺老板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那你得明天再来,那孟医生去出诊了,即便出诊回来,她跟她那口子天没黑就给关门,早早钻被窝里舒坦去了……” 宋时轩只感觉后脑勺仿佛重重被人敲击了好几下,脑中嗡鸣一片。 钻被窝?舒坦? 几个字就像无数把刀密集地插进他心口里,痛得他几乎站立不稳,差点栽倒在地。 刚刚他过来时还在为自己打气,即便她大着肚子也没什么,即便她有老公也没什么。 现在很多夫妻都是父母催着相看结婚的。 只要她和她老公并无感情,他就会有办法用他的真心打动她,让她离婚和他再婚。 可听旁人的话,他们两夫妻的感情好像如胶似漆,密不可分。 那他这一年多的痴恋该怎么办? 宋时轩恍恍惚惚走回街口,还是司机着急的呼唤,才将他从纷杂的思绪中拉回。 “二少爷,老爷让你晚上务必跟着大少爷小少爷一起去金科南苑,我看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宋时轩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般到了金科南苑大门口。 富丽堂皇的酒店大门口,雕栏红木的大门口挂着两个大灯笼。 这家酒店的风格是照着先前王府的风格建造的。 能在这里居住的,除了安排在这的大人物,便是非富即贵。 此时的金科南苑二楼宴会厅一片灯光璀璨,无数名流世家富商齐聚一堂,热闹非凡。 在京都能叫得上名的人物,今晚无不携女眷或子女争相拿到入场券,只为能和这位港市来的世家掌权人攀上关系。 厅内最里面的休息室里。 白擎丰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腿上有一个穿着开叉粉旗袍的女人,将手中的葡萄一颗一颗喂到他口中,并双手捧起如奴仆般接住他口中吐出来的葡萄籽。 一旁的伍哥将他刚查到的那间中医馆女医生资料汇报给他听。 “孟抒悦,祖籍南方一个偏远小山村,其父母在南大街还开着一间中药铺。” “她现在的老公身份,我们暂时查不到,但据那些邻里街坊说,估计也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没啥危险。” 伍哥说着,合上眼前下面人给的资料本,笑容玩味道,“所以,你不用顾忌,可以随便享用。” 第六十章 要是出事,可是两条人命 白擎丰听着伍哥的汇报,脸上并没有露出一丝喜色,脑中想的都是女人唇角带着浅痣笑起来的可爱模样。 他幽幽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就是孟家的亲生女儿,没有一点可能是我的月月?” 伍哥神情一愣,没想到白擎丰居然想的是这个。 他还以为叫他查这姑娘资料,是怕人家老公不好惹,等下用完她以后不好收场。 “确实是亲生的,没听说他们抱养女儿,而且据说他们家疼这个女儿比儿子还疼,还让儿子去下乡呢。” 白擎丰莫名感到心口一阵烦躁,重重一把推开坐在他腿上的女人,暴怒喊声,“滚!” 旗袍美女吓得一个激灵,赶忙不住哭着弯腰道歉,被身后穿黑褂子的随从带了出去。 “你这是怎么了?月月小姐都失踪那么久了,恐怕就算你找到她,她也不记得你了,你也别执着了。” 伍哥忍不住开口劝他。 这十几年,他是亲眼看着他一次次从找人的满心期待,最后又一次次落空,直到后来整个人就像是癫狂般寻找一个个像极了月月小姐的替身声色犬马,一次次堕落,又一次次后悔自残。 他不忍心好兄弟就这样循环着放纵自己,伤害自己。 可白擎丰却听不进他的劝,只是愈发烦躁地揉着眉心,脑中浮现着那个女人圆滚滚的肚子,声音都哑了,“既然不是月月就好办了,等下她来了,你就给我安排到水阁里面,等下人来了,就来叫我。” 他说着便整理西服起身,扭头对他继续吩咐,“还有,我不喜欢不听话的,明白吗?” 伍哥无奈地笑笑,只好瘫坐回沙发上。 这个白擎丰,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失踪时才五岁的月月,脸都还没长开,他是怎么找到那么多他自以为像月月的替身的? 以前他怎么胡闹,他都没觉得什么。 但这一次确实过分了。 居然看上了一名孕妇。 那要是出事,可不只是一条人命。 见人走远,他招手叫来身旁打着蝴蝶结的经理,附耳在经理耳旁低语了几句,经理便连连点头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后,便出门去着手准备东西。 宴会厅里。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旋转楼梯上,白擎丰举杯从最高处缓缓步下台阶。 眉目英挺,矜贵慵懒,点头致谢时唇角还挂着抹玩世不恭的痞笑。 大厅内所有人的视线齐聚在男人身上。 他身上那股天生的王者气质和那张现实中比荧幕上勾勒得还要完美的面庞,让所有人都挪不开视线。 宋宗庭带着宋时璟和宋时钰一同出现在大门口时,恰好和神情呆滞赶到的宋时轩撞了个正着。 宋时钰撞了撞宋时轩肩膀,朝他挤眉弄眼,“怎么样?舅舅同意借你权限找人了吗?” “我……我想我已经找到她了!” 宋时轩呆愣愣地回答着,每说一句话,都感觉胸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 “啥?找到了!那什么时候带我去看啊?” 宋时钰激动不已,差点大叫出声。 跟在宋时璟身后的苏烟烟突然探出头,挤在两人中间,同样八卦道,“我也想见见弟妹呢。” 走在前头的宋庭宗忍无可忍顿下脚步,看向身后的三个儿子,怒道:“你们两兄弟能不能天天别老想着找女人、泡女人,能不能像你大哥一样稳重点!” 宋时轩和宋时钰一脸懵圈加无语,同时看向大哥,不敢相信老父亲会偏心成这样。 他们俩即便找女人泡女人,比大哥将两个女人的肚子搞大,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吧! 在两人的认知里,大哥即便不承认,他们也坚信孟抒悦肚里的孩子是他的。 更别提苏烟烟肚里的孩子,他更是亲口承认是他的。 当然,宋时璟不知道两个弟弟这样想他,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个弟弟鄙视的目光在他身上徘徊。 还是宋庭宗忍无可忍,打破了三兄弟短暂的对峙,同苏烟烟语气平静实则话中带刺地说道,“你大着肚子还是别进去吧,不然我也不知怎么介绍你。” 说罢他便带着儿子们一同步入宴会厅。 宋时璟安慰了身后的女人两句,便赶忙跟着一同进了宴会厅。 独留为了见识世面打扮精致的苏烟烟挺着大肚子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心碎了一地。 四人一同出现在宴会厅,就见白擎丰从旋转楼梯上下来,全身气度不凡,一颦一笑皆惊艳世人,忍不住便多看了几眼。 宋庭宗和三个儿子低语,“这就是未来港市白家的继承人,据说打算在这里建工厂,你们也知道你外公给你娘的那些铺子这几年生意都大不如前,你们要和人家打好关系,他如果能给我们供港市的货,你娘那些铺面肯定能立马盘活,明白吗?” 三兄弟哪能听进去老父亲的话,只是目光到处乱瞟,全都不想淌家里的这淌浑水。 他们各自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才不想为了碎银几两而折腰。 宋宗庭看这三个儿子的态度都气得够呛,眼神锁定在宋时钰身上,“小钰,你和那个白擎丰性子差不多,你上!” 宋时钰跟猴一样,差点跳起来。 “我什么性子跟他一样?我又不喜欢抛头露面当明星的,我只想跟舅一样迷倒一个团就好!” “去吧你,别墨迹了!” 宋宗庭毫不手软,就直接将小儿子推了出去。 宋时钰猝不及防被老父亲推到白擎丰跟前,心底直打鼓。 他没接触过这样的大人物,先前只是听举家搬迁港市的公子哥隐晦提起过这人。 那个公子哥曾悄悄同他说过一个秘密。 这白擎丰看起来不像电视屏幕上那么痴情正气,据说私底下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 当时他还想再问,那个公子哥却好像有顾虑般没敢说出口。 宋时钰拿起酒杯小闷了一口酒,壮着胆子过去打招呼。 “白先生,久仰大名,请问……” 话说一半,白擎丰礼貌歉疚地看他一眼,原本在他身上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身旁突然靠近的随从身上。 “白爷,孟医生已经来了,伍哥说已准备就绪,你可以随时享用。” 随从的声音不大,一旁的宋时钰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第六十一章 他发现心上人被欺负急疯了 宋时钰听到对方口中说出“孟医生”三个字,心脏处莫名跟着漏跳了一拍。 紧接着就见白擎丰朝他点了点头,红唇轻启“失陪”后,便松了松衣领脚步匆匆离开了宴会厅,像是迫不及待去做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坠着水晶吊灯的休息室内。 孟抒悦抱着药箱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只觉得神识越来越飘忽,看眼前的事物都开始模糊起来。 她攥紧怀里药箱的边缘,回想起刚刚男服务员给她递水时怪异的眼神,心底闪过一丝不安。 还不等她细想,休息厅的门就被人推开。 白擎丰进来的同时,扑面而来的是一股令人迷醉的木质香味,顿时冲淡了屋里那股浓郁的憋闷气息。 “久等了,孟医生。” 随着男人的招呼声,孟抒悦也拘谨地背着药箱起身,“白先生你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时间不早了,我赶紧帮你看了,还要赶回去做饭呢。” 她说着,便把药箱里的脉枕和听诊器拿出来放在茶几上。 白擎丰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女人凸起的小腹上,顺手倒了两杯红酒坐到沙发上姿态闲散地摇晃着。 他没想到这个孕妇当真这么单纯的以为过来是给他看病的。 “孟医生,喝杯红酒再看病也不迟。” 见递过来的红酒,孟抒悦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睨着他,“难不成白先生这样一个大明星还想用红酒迷晕我,对我一个孕妇下手不成?” 白擎丰握着酒杯的手一顿,显然没料到这女人看着单纯,没想到竟然会心直口快说出他的龌龊事。 这女人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玩。 他直接仰头一口将红酒闷下,大喇喇倚靠在沙发上,解了领口处的两个纽扣,静待女人药效的发作。 “昨晚我坐轮船过来,被人推下水里时,下腹好像受伤了,今天在医馆里看孟医生擅长看男科,所以想请孟医生帮我看看我有没伤着,以后能不能尽人事……” 他的声音带着酒醉后的微熏,磁性且好听。 但此刻听在孟抒悦耳中,只觉得恶心至极。 她收起脉诊和听诊器,一脸平静道:“那你脱了,让我检查吧。” 一句话,倒把白擎丰整不会了,一脸迷茫地盯着她。 见男人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孟抒悦一脸嫌弃般视线落在男人腰间,“哦哦,你是自卑吗?” 第一次,流连花丛从不沾染片缕花香的男人,此刻莫名感到了羞辱,好像他还玩不过这个女人。 就好像她的经验还比他丰富一般。 原本白擎丰有兴致,想逗逗这个小孕妇。 此刻他只想征服这个看起来表情冷淡还没一点羞耻之心的村姑! 要知道,以前那些姑娘个个都是自己主动送上门。 就这个女人,他念着她救命恩人的身份,想给她留下个美好记忆,她却不上道嘲讽他! 白擎丰腾地从椅子上跃起,正想发飙之际,就见眼前的女人咬着唇身体一个摇晃,直接摔进一旁深褐色的沙发里,发出一声娇呼声。 “你个臭流氓,对我一个孕妇下药?” 白擎丰直勾勾盯着沙发上女人圆滚滚的肚子,只觉得气血翻涌,眼前一片模糊不清,连带着脑袋都不清楚了,愈发急不可耐地扑了上去。 他抱着女人,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月月”,将身下的女人当成了他日思夜想的月月,深深地吻了上去…… 孟抒悦背着药箱站在一旁,看着沙发上抱着个靠枕边咬边啃的男人,无语地连连摇头。 这男人当真是疯了。 都跟他说了,他吃了消炎药,不能喝酒,不能喝酒! 他偏要喝酒,现在抱着个枕头就当作女人,简直不要太辣眼睛。 孟抒悦嚼了嚼口中的薄荷叶试图让自己清醒点,又朝门口看了眼把守的两名彪形汉子,赶忙收回视线,按捺住心底的冲动。 环视一圈偌大的休息室,她最终将最后的希望落在唯一的那扇窗户上。 刚打开窗户,她就傻眼了。 二楼的窗户下竟然还站着两名穿黑褂子的狗腿子。 楼下。 没搭讪到人的宋时钰被老父亲臭骂了一顿,骂骂咧咧地跑到院子里树下吹风。 楼上传来窗户的吱呀声,他同不远处两名穿着黑褂子的男人齐齐往上看,就见一女人满脸绯红,望着底下的两个男人露出惊恐的神情,随即立马关上了窗户。 宋时钰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只觉得心口处仿佛被人刺了下,惊恐如潮水般将他吞噬。 刚才那名随从同白擎丰说的话,逐渐在他脑中声音扩大。 孟医生,享用! 宋时钰扶着大树差点整个身子站立不稳。 下一秒,他慌乱地冲进宴会厅,疯了般在衣香鬓影的人群中穿梭,最后一把拉住了还在和人攀谈的宋庭宗。 “爹,快去救救抒悦,那个白擎丰要欺负她,被关在二楼里出不来!” 因他的音量过大。 霎时间,整个宴会厅寂静一片,落针可闻。 这个白家掌权人私生活混乱的事情,港市圈子里的人都有所耳闻,但这里还是鲜少有人知晓的,全都用惊诧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没有礼数的少年。 “这小伙子是宋公使的儿子?怎么这么没礼数,竟胡乱攀咬人家!” “对啊,人家大明星身边还缺女人吗?况且人家对他那个小未婚妻那么深情,怎么会做欺负人的事?”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人群中央的宋家四个人身上。 宋时璟同样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揪住宋时钰的衣领,声音都在不住颤抖。 “你……你说什么?抒悦她怎么了?” 五分钟过后。 从没干过出格事的宋庭宗硬着头皮带着三个儿子,身后跟着一大群宾客冲进了宴会厅后头的贵宾休息室? 伍哥闻讯匆匆赶来,挡住了一群人的步伐。 “你们干什么?欺负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吗?” “我们白爷刚到这就被这里的人盯上谋害追杀,我正好没地方找凶手,看来你们一个个都有嫌疑!” 一口黑锅扣下来,刚才跟上来凑热闹的宾客全都吓得拔腿就跑。 第六十二章 她到底有几个痴情姘头 有几个和宋庭宗要好的,也不禁担忧地上前偷偷劝他,“宋公使,你儿子估计看走眼了,就算没看走眼,你们也还是赶紧悄悄走人吧,白家权势滔天,你要坚持进去找人,肯定就把整个白家都给得罪了。” 见宋庭宗面色犹豫,退缩了脚步就想往后撤,宋时璟和宋时钰都急了,齐齐堵住老父亲的后路,怒目圆睁,“爹,你不能逃走!” “对啊,你不是一直喜欢抒悦当你儿媳妇吗?现在怎么能抛弃儿媳妇不管呢?” 两个儿子的大高帽直压得宋庭宗快喘不过气来,感觉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要掉了。 他实在搞不明白这个孟抒悦大着个肚子是怎么惹上这刚来的港圈太子爷的。 惹了他,沈家在京都的生意还能做得下去吗? 就凭他做翻译一个月一百块的工资,都不够他老婆一个月吃三次燕窝的,还怎么养这几个败家儿子? 正当他纠结万分时,蓦地眼睛一亮,看向一旁还在神游不知事情严重的宋时轩,激动道:“老二,你舅今天晚上不是也在金科南苑嘛,你赶紧去找他,让他过来救孟抒悦!” 宋时轩回过神来,慢吞吞正想转身去找人,就见宋时钰恍然大悟般哭出声,“对啊,我们还有舅舅啊!” 说罢,他整个人就跟阵旋风般撞开宋时轩,一眨眼就跑没影。 独留宋时轩在原地转了个圈,半晌还回不过神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现在的他不是该在中医馆等着他的女孩回店铺吗? 想着这些,他不再理会现场有什么烂摊子,不理身后父亲的呼唤直接快步离开了宴会厅。 而身后,在一片喧哗中,宋时璟双目猩红,面对挡在休息室大门口的一众黑衣随从,他疯了般想一次次冲进去,却被他们一次次推倒在地。 直到休息室里传来男人一声低吼,宋时璟整个人就像是受到一万点暴击般,抱着头可云尖叫起来。 “不……不要,啊……啊……” 宋时璟越喊越大声,整个躯体不住地颤抖着好像立马就要碎掉,高亢的声音俨然一副要盖过里头声音的趋势。 伍哥和一众黑衣随从也是第一次见如此疯子,全都目瞪口呆。 “堵住他的嘴,别搅了白爷的兴致!” 伍哥一声令下,几名黑衣随从纷纷上前,将还在癫叫不止的宋时璟摁倒在地,用拳头或抹布堵他的嘴。 宋庭宗见宝贝儿子被打,急疯了,却始终挤不进去将他救出来。 一直在外头的苏烟烟冲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令她心碎的一幕。 那个曾经被她一直奉为神明般的少年,被一群五大三粗的人摁在地上暴打。 可他却一直伸着手挣扎着哭喊着要去打开眼前那扇奢华的红木大门,嘴里声嘶力竭般地喊着“抒悦,抒悦”。 苏烟烟感觉被人泼了盆冷水,全身都是彻骨的寒意。 刚刚她在宴会厅外头,听里面出来的人八卦宋家在里头出事了,她想也没想怕是宋时璟出事,赶忙进来查看,却看到了令她窒息崩溃的一幕。 宋时璟被打得满脸是血,脸上的眼镜都被打飞了。 他爬到伍哥跟前,拉着伍哥的裤腿,声音哀求,“求你,求你放过抒悦吧,她怕疼,她还大着肚子,求你放过她,我可以帮白爷找别的女人,求你……” 被拉住裤腿的伍哥此时也是万分震惊的。 从他调查中,明显里面那女大夫老公是个不知名的糙汉子,怎么还是这当地服装龙头宋家的公子哥的姘头? 但以白家的权势,伍哥自是压根没把宋家放眼里。 他冷笑一声,“要女人我们爷哪里没有,不就看上你姘头是个……你懂的……” 一句话,令宋时璟如遭雷击。 恰好,苏烟烟小跑过来,将地上的宋时璟拉起来。 蓦地,宋时璟好像溺水的人找到浮木般,一把攥住了苏烟烟的手腕推到伍哥面前,满是血污的脸上神情阴鸷得可怕,“她也是孕妇,她可以进去换抒悦,求你进去跟白爷通融一下!” 他的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将在场的几人全都惊住。 苏烟烟面色惨白一片,周遭的声音好像都已经听不见。 脑中不断闪现着宋时璟那绝情阴鸷的面容,用那张冰冷的嘴居然说出那般冰冷无情的话语来。 他竟然要拿她去换孟抒悦! 曾经的她都是他的第一选择。 如今,他却为了那个女人,要她去换回孟抒悦。 苏烟烟紧攥手心,指尖深深嵌入掌心流出血渍也丝毫未知。 在伍哥震惊这几人错综复杂的关系中,苏烟烟深吸一口气跪了下去。 “我愿意换孟姑娘出来,哥哥他喜欢孟姑娘,我也愿意为了哥哥的心上人去死!” 如此大义凛然的语气,震耳欲聋。 宋时璟后知后觉自己做了多么荒唐的事,赶忙将地上的女人抱起,又开始连连扇自己那张早已肿胀的脸巴掌。 伍哥被这女大夫痴情姘头的痴情姘头无私奉献的精神深深震撼,盯着跪在地上嘤嘤落泪的女人,眼底闪过一丝怜惜。 这被心上人推出去伺候人,这也太惨了! 几人心思各异,各怀鬼胎。 只有宋庭宗对这鸡飞狗跳的一幕深恶痛绝,精疲力尽地搬了条凳子坐在凳子上,捂眼不想再看这两人一个表演深情,一个表演心机绿茶…… 三楼议事厅门口。 有十余名军装人员在门口站岗候命。 宋时钰穿着西服就打算往议事厅闯,却被拒之门外。 “同志,里面有重大会议,不能进去!” 面对同志们的阻拦,宋时钰差点就哭了,恨自己没有带能表明身份的证件。 “求你们叫沈团长出来,就说宋家出大事了,他外甥媳妇被人欺负了,赶紧来救救我们!” “现在会议还没结束,所有人都不能打扰!” 拒绝的声音令宋时钰头脑阵阵发懵,不管不顾就要往里头闯。 “不行,他再不出来就要出大事了!” 这个一向肆意洒脱的少年就差跪下来了,此时想起女人在窗前的模样,连双腿都是软的。 恰时,会议室的门打开,林霜从里头绯红着脸跑了出来。 宋时钰眼前一亮,宛如遇到了救星迎了上去。 第六十三章 天,这私生活混乱的一家子 会议室里。 沈靳萧拍着裤子上的大片水渍,痛得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汗珠。 警卫员小吴在一旁着急地帮他拿纸巾吸着裤子上的热水。 “团长,真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林霜会这么笨手笨脚,倒个茶都能倒你身上。” “要不要我们举个手,先去医院看看?” 小吴压低声音在他耳边低语,沈靳萧桌下动作不断,桌上却依旧必须顶着一张云淡风轻的脸,听上头讲得慷慨激昂的政委讲话。 “不要了,我回去让你嫂子看看就好了,你赶紧给我弄条冷毛巾和裤子来。” 小吴连连点头,赶忙蹑手蹑脚出了会议室。 一打开门,就见宋时钰和林霜在门口拉拉扯扯,林霜还捂着这沈团长的小外甥的嘴,好像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这一刻,宋时钰看到小吴,眼泪刷地一下流了出来…… 二楼走廊外吵闹不断。 孟抒悦将自己反锁在休息室的厕所里,拿着挂在墙上的铁莲蓬头,不住地往身上冲水保持理智。 她没想到,第一次用莲蓬头这东西,是在这么悲催的境况下。 冷水冲刷着她的身体,却仍无法缓解身上的不适感。 这时,她才想起昨天晚上沈靳萧在澡房里差点被她一包药烧着的样子,这才切身体会心疼他所受的苦。 他们两个还真是难夫难妻呢! 孟抒悦想到沈靳萧,身上的温度感觉又升高了几度。 刚刚她好像听到门外有宋时璟和宋时钰的声音。 她想,她肯定是疯了,居然会想到这男人。 最后,看着整个浴池的水,她脚下一软,托着肚子滑了进去…… * 回廊流转,光影绰绰。 伍哥一声令下,指着门口的三人,不耐烦道:“将他们轰出去!” 宋时璟脸色大变还想着挣扎冲进去,却被几名黑衣随从架起,连带着宋庭宗和苏烟烟也被拖着,随时随地准备扔出去。 “住手!” 一声暴喝在走廊尽头响起。 如一阵劲风横扫而来,吹起休息室门口众人的发丝,让人睁不开眼来。 一阵如金刚铁马踏伐而来的脚步声,如密集的鼓点般带着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沈靳萧一身笔挺军装,双目猩红,宛如从天而降的战神带着一身傲骨和霸气,排山倒海的威压以百米冲刺般瞬间杀到了作威作福的众人眼前。 他的身后同样跟着昂首挺胸阔步而来的宋时钰和警卫员小吴。 争锋相对间,一场博弈箭在弦上! 伍哥瞪大了双眼,看着逐渐逼近身量极好的威猛男人,也看清了他胸前及肩膀上佩戴的荣誉。 他心下一惊,慌乱自己大意,竟一时忘了宋家身后还有这么一个大人物,赶忙在所有人没有察觉前就想溜出去打电话喊人。 谁知,他步子还没迈开,后衣领就被人拉住拎了起来。 “开门!” “首长您好,您别生气,里面就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他们俩是情投意合,你们不能这样搅了我们的宴会,等下又把我们白爷吓出毛病来可就不好了。” 伍哥是武替出身,心底大惊男人如此神力,嘴上油嘴滑舌着,双脚撑墙一个空中回旋才堪堪挣脱沈靳萧的束缚,稳稳站定。 沈靳萧没理男人的金蝉脱壳,向前一个回旋踢就踢向那扇紧闭的大门。 伍哥大惊失色,一个凌厉拳风过去想拦下男人的拳脚,却发现晚了一步,他整个右手臂被男人双腿一个反剪直接踹进了那扇大门里。 “砰!” 门板碎裂。 眼看着沈靳萧夺门而进,走廊尽头突如其来冲出几名记者,摔翻在地的伍哥弹跳跃起,下令黑衣随从赶忙封锁了大门。 宋时璟和宋时钰进不去门,只得拉着赶来的记者,将里头白擎丰的恶行公之于众,企图曝光他令他声名扫地。 一旁的宋庭宗面对两个儿子如此鲁莽的行为,气得脸色铁青。 而隔着一群黑衣人,休息室里面,沈靳萧怒气冲冲冲进去,只看到昏倒在沙发上的白擎丰,并没看到孟抒悦的影子。 他猩红着眸子,只觉得胸腔内那颗心脏如擂鼓般狂跳,却又被无数双手撕扯着宛如车裂之刑。 小小的隔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犹如有指引般,他脚下军绿色的布鞋回转走向那扇隔着两人身体的薄薄木门。 “嘎吱”一下,沈靳萧只是稍微一用力推门,里头的门锁就脱离门框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闷响。 浴室里水汽升腾,隔着迷蒙的视线,沈靳萧看到了一整个白乎乎在浴缸中泡得起起伏伏的女人。 “抒悦……” 他强装镇定哑着声音唤她,却在她半眯着双眼撅嘴唤他“靳哥”时,终是忍不住哽咽得泣不成声。 “对不起,抒悦,我来晚了!” 他脱下外套将她裹住,一把将她从水中捞了起来,将她打横抱起紧紧地贴向自己。 “别怕,我带你回家。” 孟抒悦双手勾在他脖子上,眼尾都红了。 “是我那个便宜老公靳哥没错吧?” 她凑上去想在自己手臂上咬一口,从而确认自己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居然看到了沈靳萧。 沈靳萧眼见女人白皙的手臂上满是咬痕,心脏狠狠一跳,赶忙掰着她龇着小白牙的嘴,用自己的唇就堵了上去。 门口的伍哥赶忙回身进来想保护白擎丰,却直接被浴室里咬在一起的两人惊得瞳孔震颤。 伍哥吓得连连后退,饶是他在灯红酒绿的演艺圈多年,也是第一次被这如此混乱的一家子给刷新了下限。 外面还有她那个外甥姘头在那要死要活,里头她就和人家舅舅咬在一起了。 沈靳萧嘴巴吃痛,两片唇跟橡皮筋一样拉得老长,才摆脱了这小吸血猫的撕咬。 他扯过浴巾再次将怀里的女人裹成个白胖胖的小粽子出了门。 和门口的伍哥狭路相逢间,沈靳萧放下狠话,“今天的事,你们要敢放出一点风声毁了她的名节,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伍哥还来不及做出回应,一转头,就见沈靳萧抱着女人在窗户边上失去了身影。 第六十四章 他目睹心碎一幕 北大街中医馆门口。 月亮高悬于不远处的海面上,将岸边的石头房子笼罩在一片银色纱帐中,似一面反光镜,也将海面上的波光粼粼倒映在红瓦屋顶,及巷子里块块排列整齐的石头路上。 宋时轩蹲坐在中医馆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地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小小影子,小心脏怦怦直跳。 现在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想着她一个人大着肚子还没回来,不禁有点六神无主起来。 明明馄饨铺老板说她晚上就住在店铺里的。 正当他着急打算起身想去街口看看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由远及近,却在中医馆旁边的小巷口一个急拐弯拐了进去。 宋时轩心底一紧,赶忙起身悄摸摸跟了进去。 躲在墙角,他见一个莫名熟悉的高大身影利落地打开门进了中医馆店铺后面的院子。 隐约晃动中,他好像看见男人怀中好像抱着个女人。 院子的门“嘎吱”一声迫不及待被人拍上。 宋时轩常年训练,也算是练家子,他并不想做私闯人宅院的事。 但又害怕有什么小偷进了人家姑娘家里,便左脚在墙面上一蹬,跟猫一样上了围墙。 院里有一棵大树。 他刚爬上墙头就见到此生中最为震撼的一幕。 树下,男人高大的身躯将一个女人抱着。 女人勾着男人的脖子,哭着去亲男人的眼角、脸颊和唇角,声音颤抖而又无助。 “你这冷心冷情的老公,我快渴死了,你也不给我水喝!” 作为飞行员,宋时轩眼神很好,探头在暗处看清楚两人的脸时,整个身体彻底僵住。 宋时轩的脑袋霎时间嗡地一声炸响,眼前视线模糊中定格的画面是沈靳萧扣住女人后脑勺蛮横亲她的画面。 他不知是怎么从院墙上下来的,只知道回过神来时,他在街上一路狂奔。 耳边是呼呼的海风,他却觉得整颗心好像破了个大洞般,胸腔处呼呼作响,穿堂风穿胸而过。 他奋力地在漆黑的夜里不停奔跑着,不知跑了多久。 直到他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重重摔扑在地上,他才被后知后觉的疼痛瞬间包裹,整个人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失声痛哭起来。 他第一次爱一个女人,可这个女人到头来却是他最敬爱的舅舅的女人! 这一瞬,宋时轩只感觉二十一年来,自己的所有信念和意志全都崩塌成碎片。 他的身体和灵魂在这漆黑的夜里,陷入一处深不见底的寒潭中,再无重见光明的可能。 海面上第一缕曦光挤出海平面时,中医馆里闹腾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下去。 阁楼底下翻着肚皮的小花猫一夜无眠,见没了声音,哀怨地“喵”了一声,正打算翻身安心睡觉,楼上的噪音又开始起来了。 小花猫顿时炸毛了,喵一下直接顺着墙底的老鼠洞,崩溃地逃出了这吵得喵喵无法安眠的是非之地。 屋外天色大亮时。 沈靳萧才面色红润地将怀里刚刚酣睡着的女人小心翼翼放到软软的床铺上。 他轻柔地撩起女人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在她额头上落下深深一吻。 这一吻可不得了,他又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想着她出了一身汗,怕她着凉,便赶紧去楼下兑了温水,帮她擦拭身上的汗渍。 这一擦可不得了,他又差点管不住自己的手。 沈靳萧手忙脚乱赶紧下了阁楼呼吸新鲜空气,怕打扰了她的休息。 想起昨晚她一个劲地同他解释没被白擎丰占了便宜,可把他心疼坏了。 不想她难受,他也都是尽量满足她。 沈靳萧想起昨晚的表现,还是有一点遗憾。 要不是被热水烫了,他会表现得很好。 想着她起床肯定累坏了,连带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也饿坏了。便连忙去厨房换了蜂窝煤,开始熬粥给她喝。 谁知,粥熬了一半,店铺的门被人拍得砰砰作响,好像有不少人围在医馆门口吵吵嚷嚷着看病。 沈靳萧提着勺子正想去门口赶人,孟抒悦激动地扶着腰从楼梯上下来,“是有病人找我看病吗?赶紧去开门啊!” “你累了一晚上,赶紧再多睡一会儿。” 沈靳萧拿着勺子,整个人又条件反射般凑过来将双腿都在不住打颤的媳妇一下子从楼梯上抱了下来。 孟抒悦听他的话,小脸再次一红,不满地撇撇嘴道,“我哪有累,即便现在我大着肚子,我都比你们跑步跑得快。” 可她哪里知道话不能说太满,转身刚脱离男人的环抱,她脚下就一软,差点就摔扑在地。 沈靳萧提溜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提正,俯身蹲在她身前,从塑料拖鞋里抽出她的脚握住,在那有些轻微青紫的地方轻柔揉捏。 “对不起,疼不疼?” 孟抒悦挣脱穿回鞋子,撇撇嘴不想回答他这明知故问的问题。 但她也知道他天生力气大,能收着力气已经很难得了。 “没事没事,我这脚不是好好的吗?” 孟抒悦赶忙从这男人怀里逃脱,生怕他等下又扣着她不让走,边跑边喊火速跑出去开了门。 “那你没事的话,我今晚可还去阁楼上睡哦。” 沈靳萧追在身后吓得心脏都快漏半拍。 孟抒悦却听着身后男人半开玩笑的话,感觉身上的魂都快吓没了。 果然,沈靳萧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店铺门一打开。 门口就是几十名男男女女吵囔着要看病,差点把她刚打开一格的铺门挤破。 沈靳萧出门维持秩序,让人排好队,才允许人一个又一个进屋看病。 他拿了好几次粥过来,想让她先吃完饭再看病,却被她一次次推开。 胃部空空的他,又是一阵恶心呕吐,看着早上刚送来的报纸上白擎丰和孟抒悦的合照,深呼吸了好几次依旧解不了气。 都怪这个白擎丰,搞得现在中医馆生意爆火,他想喂口粥给老婆喝,她都没空喝。 想起昨天那个男人竟然狼心狗肺想欺负救命恩人,他魂都快气炸了。 他左思右想不想孟抒悦被推上风口浪尖,所以想以后私下解决这件事,并不想闹到公安那里去。 沈靳萧这么想着,看着忙得脚不沾地的女人,无奈只得穿戴整齐出门去了部队。 没想到,刚走到门口,昨儿个在金科南苑挡门的伍哥却和他擦肩而过。 第六十五章 想她想得发癫 伍哥见这昨晚英雄救美的大人物出现在这小小的中医馆门口吓了一跳,赶忙躲进一旁的巷子里。 他心底早已是震惊得不行了。 待人走出一段距离后,便随意抓了馄饨铺老板指着沈靳萧追问,“那男的跟那中医馆大肚子的什么关系,不会又是她其中一个姘头吧,怎么都敢明目张胆找上门,也不怕她老公看见?” 馄饨铺老板无语至极上下打量他一眼,不耐烦地机械性重复着同一句话,“那就是她老公,又高又壮的,你们打不过,就别惦记了,不过你们想一饱眼福,去看看病还是可以的。” 伍哥虎躯一震,吓得不轻。 要知道他是特地过来吓唬这姑娘别乱说话,毁了白擎丰的名声,哪曾想这次是踢铁板上了。 原想拿沈靳萧搞破鞋这事威胁他,谁曾想两人竟然是真正的两口子。 死就死在,刚刚白擎丰醒来还发了好大一顿火,说是放在休息室里的一台照相机不见了。 怕是被这女人拍了不该拍的照片,顺便把照相机带走了。 伍哥一阵头疼,不知如何是好。 他自是知道白擎丰的脾气,这爷想得到的东西何曾有没得到的时候? 现在又被摆了一道,他如何不气? 于是,他只得在馄饨铺里等着,琢磨怎么偷偷潜到那女人住的阁楼里面翻找,那台照相机肯定在阁楼里面…… * 中午时分,艳阳高照。 宋时璟在医院里躺了一整晚,整张脸早就被人揍得鼻青脸肿。 苏烟烟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给他喂着饭。 “烟烟,昨天我不是故意推你进去换抒悦的,我只是一时口不择言,你别放心上。” 宋时璟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去拉她的手。 可苏烟烟此时早已心如死灰,不想相信他的任何话。 一个人下意识说出的话,才是他最真实的话。 她一直以为宋时璟能认下她肚里的孩子,却不肯认孟抒悦肚里的孩子,以为他还是爱自己,那是对她的偏爱。 现在想来,极其可笑。 他不在乎她肚里孩子是谁的,不过是因为他不爱她而已。 相反他在乎孟抒悦肚里孩子是谁的,是因为他爱那个女人,所以介意她肚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这次她是真被他伤透了心,对他这么些年的爱意早就被他浇了个透心凉。 苏烟烟想起,十年前在湖边初次见宋时璟时的情景。 当时她正好在湖边的草丛里小解,看见一个小女孩将他拉回岸边。 小女孩连连给他按了好几下胸部,他都没醒,便慌忙跑走,像是去寻找大人帮助。 于是,小解完的她便窜出树丛看到了地上面如冠玉眉眼清俊的他。 少年一看就是个富家少爷,手上还戴着块一看就很贵的手表。 当时她想薅下他手上的手表偷走,谁知他却忽地转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错认为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一刻,她看着少年眼里的闪动的光,可耻地心动了。 她冒下了那个小女孩跳下湖救人的恩情,用这个将他捆绑住,也因此进了宋家享了多年的福。 现在想来,要是没有这份恩情,这男人恐怕这一世都不会拿正眼瞧她一下。 宋时璟见苏烟烟没有理他,顿时慌了。 他从衣领口掏了掏,摘下一个月牙玉坠放到苏烟烟手中,眼神真挚道,“烟烟,这是当初孟抒悦送我的护身符,是她从小到大戴在身上的,说能保平安的,现在我把她送我的东西送给你,别生我和她的气了,好吗?” 苏烟烟看着手心里的月牙玉坠,心底总算有了一丝畅快。 阳光洒在手心上,她将玉坠放到阳光下,玉质通透,一看就是个价值不菲的上品,上面更是用金粉刻着个“月”字。 她没想到孟抒悦这个村姑身上竟然会有如此贵重的东西,还将它送给了宋时璟。 现在宋时璟将玉送给她,就等于狠狠打了孟抒悦的脸。 苏烟烟翘着唇将玉坠戴好,眉眼间都是喜色。 宋时璟见她总算有了笑脸,便悄悄松了一口气。 哪曾想,苏烟烟摸着脖间的月牙吊坠,突然一脸深情地开口问他,“那我们什么时候领证办酒席啊,你知道我肚子已经等不及了,我可不想到时候孩子变成私生子,被人笑话。” “烟烟,我们不说好了吗?我和你办酒席给你在亲朋好友面前一个名份,但结婚证我想和抒悦领……” 苏烟烟气急,腾地一下从床沿坐起来,不依不饶道,“那没结婚证也就没有准生证,到时候我怎么去医院生孩子?” 此时的她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死死盯着宋时璟,总算看清他的真面目。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既要又要的渣男! 宋时璟被她看得一阵心虚,不敢抬头看她。 此时他也委屈得很,觉得自己是个胸襟宽广的大好人。 两个女人的孩子都不是他的,他却得顶着圣父的绿色光环想要同时保护两个女人。 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何其伟大! 可她们一个个却不理解他,还想在他身上索要太多,可惜他一个人又不能被分成两半,结两次婚。 恰时,宋时钰拿着份报纸急匆匆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大哥,抒悦她找到了,原来这坏女人跑北大街开医馆去了!” “害我这几天腿都跑断了,都没地方找她,岳父岳母他们又不肯跟我说的,这次我一定要把她拖回家好好教训教训她!” 宋时钰此刻满脑子已经是怎么摁着她狠狠教训她的画面。 他抖着报纸哗啦作响摊开给宋时璟看。 宋时璟却小心翼翼瞥了眼苏烟烟的神色,故意装作不在意般摆了摆手,“你别再一惊一乍的,昨儿个要不是你想她想癫了,发神经说她被那姓白的欺负了,我会被打成这样?” “我被打还是小事,你这样害得我们宋家被白家盯上,娘的生意有多难做,你知道吗?” 宋时璟絮絮叨叨以长辈口吻教训着宋时钰。 原本他是想以此转移苏烟烟的注意力,不再同他闹。 谁知,宋时钰却不干。 宋时钰突然跟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般跳了起来,大吼大叫,“我会想那个女人想发癫了?大哥,你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看才是你爱孟抒悦爱得入魔了,跪在门口跟孙子一样求人放了她,听说还要拿烟烟姐换她……” 霎时间,苏烟烟的脸再次刷地一下全黑了。 第六十六章 口是心非说不喜欢她 宋时璟看着苏烟烟再次绷不住的表情,也彻底慌了,连忙和孟抒悦撇清关系,同宋时钰对骂道,“我要喜欢她,早和她结婚了,倒是你这臭小子,惯会捡我不要的东西视若珍宝。” “就像小时候,我不穿的衣服,爹说送你穿,你却笑得见牙不见眼,还到处嘚瑟……” “放你娘的狗屁!” 宋时钰忍无可忍,感觉整个人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小时候被忽略的痛意再次涌上心头。 幼时,从没给他买过生日礼物的宋庭宗拿了件崭新的绿色毛衣给他穿,他还以为是父亲突然良心发现,要给他这小儿子父爱了。 哪曾想,后来他才知那是大哥不想穿也小了的绿色毛衣,宋庭宗觉得丢在那可惜,便拿来给他穿。 他不明白。 他们家是那种缺件毛衣的家庭吗? 他实在搞不懂爹为什么那么偏心大哥? 现在,宋时钰更是觉得孟抒悦简直就像大哥不要的那件绿毛衣那般,绿得他整个人发光! 见宋时钰气急败坏口不择言的模样,宋时璟却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得意起来,“哦……你这家伙果然心虚了,看你天天在外面那副浪荡样,原来这么纯情啊,你就是喜欢我不要的女人,我还要跟娘说你刚才骂我娘,就是骂她呢!” “啊……” 宋时钰再也控制不住,怒吼一声,挥着拳头就揍向他。 “要跟你说几遍,老子不喜欢她!是你后悔了,想追妻棺材板了!” “我才没有,我可没那么贱……”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一旁的苏烟烟从地上拿起那张报纸,看着报纸上孟抒悦和白擎丰肩贴肩的亲密样子,嫉妒得红了双眼。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 她大喝一声,目光森冷地看向两人,唇角勾起一抹阴鸷。 “你们想要证明都不喜欢她很简单啊,就原计划提前,在酒席上狠狠抛弃她,让她成为整个京都人的笑话,那么我就相信你们不喜欢她!” 宋时璟和宋时钰两人的拳头各自停在半空中,表情扭曲至极。 全都在听到苏烟烟的话后不自然地别开脸去,心底如打翻了五味瓶般酸涩难言…… * 中午十二点半。 沈靳萧匆匆忙忙从部队里赶回来。 见医馆里还排着老长的队伍等着自家老婆看病,再看了眼桌上依旧还在的白粥,想着她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他只觉得天都塌了。 而且看病的队伍中间,还夹杂着几个贼眉鼠眼对自家媳妇上下打量的歪瓜裂枣。 沈靳萧气得攥紧了拳头。 他没想到,自家媳妇就因为和那个白日疯上了一次报纸,医馆的生意就好得如此离谱。 要是长此以往,她的身体哪里吃得消? 况且她昨晚还累了一整宿。 思及此。 沈靳萧赶忙转身出门让小吴调转车头驱车去南大街请岳父岳母。 南大街上人头攒动。 这里比北大街人流量更大。 可此时孟父孟母以及毛球三人全都齐齐坐店铺里,每人拿着个苍蝇拍边打苍蝇,边悠闲地聊着天。 “今天生意怎么这么差,都没人看病。” “那说明没人生病,我们得高兴才对。” “怎么可能没人生病,也同时没人生孩子啊?” “现在谁找你生孩子了,人家都去医院生了,医院还管给孩子洗澡,你呀就拿条毛巾跟擦毛孩子一样,擦就完事了,找你接生才怪呢。” “你才没人找你看病,秃了头的老头子辣眼睛,找你看病越看越心烦……” 两公婆苍蝇拍拍得飞起,斗起嘴来连苍蝇都吓跑了。 毛球在一旁看着报纸,激动不已,“师父师娘,你们看师姐上报纸了,还和这个电视里的神仙哥哥拍照呢!” 孟父孟母探头一起朝报纸上一瞅,眼睛都亮了。 仿佛自家女儿就是大明星一般骄傲。 “天啦,我们家闺女也成名人了,看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也是登对得很。” “别胡说,我们女婿哪点比这男的差了。” “咦,不过这男明星不就是当年电视里寻找未婚妻那男的,还说他未婚妻身上有个月牙吊坠的,当时我还说我们抒悦身上也有个月牙吊坠的……” 孟父赶忙捅了下孟母,眼神瞥向还在一旁傻乐的毛球,示意她还有别人在场。 孟母后怕地赶紧闭了嘴,笑着转移话题道,“不过听说这丫头后来把那吊坠送给宋家老大了,我看那么贵重一东西,我就叫她到时候送给她男人,现在可好,我们沈女婿都没戴上那吊坠。” 恰时,店铺外的沈靳萧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岳母说的这番话。 沈靳萧只觉得心脏处仿佛被人轻轻刺了下般,隐隐作痛又憋闷不已。 一想到过去那些年,孟抒悦追在宋时璟身后一脸崇拜的样子,再想着她将玉坠满眼星星地挂到宋时璟脖子上,他就恨不得回家好好惩罚她,问她为什么不能将爱分他一点。 沈靳萧抬脚进去,让小吴把路上着急买的麦乳精和茶叶放到二老面前。 孟父孟母见女婿突然出现,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也不知道刚才两人说的话,他有没听到? 但随即两人便热络地拉着他,让他留下来吃午饭。 沈靳萧立马打消了两位老人的盛情邀请,说出了自己想请两位老人一起去北大街帮孟抒悦坐镇医馆的事。 孟父孟母听说闺女忙着看病,连饭都没空吃,赶忙就带着毛球急匆匆上了车子去了北大街。 * 北大街上。 苏烟烟带着宋时璟和宋时钰一同出现在中医馆门口。 当宋时璟和宋时钰两人看到医馆里盘着发、拿着毛笔刷刷写药方的女人时,脚全都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似下一秒就急切地跑过去要拥她入怀。 但这一瞬,两人全都忍住了,似不想先在对方面前暴露,谁先暴露,那谁就先输一般。 苏烟烟看着两人下意识的表情和动作,更觉得讽刺无比。 她冷笑一声,试探问道,“你们要不想进去,我进去帮你们问问她要不要跟你们回去?” “谁要她回去了?就让她在外面吃点苦头,到时候我就原计划说要娶她,她肚子也大了,不还得乖乖回来和我结婚。” 宋时钰昂着头装作漫不经心,眼神却不受控往诊脉席上那抹靓丽的身影上瞟。 第六十七章 出大事,有孕妇要出人命 宋时璟见宋时钰这副态度,更是直接后退一步,眼神不舍地从孟抒悦身上离开,一脸鄙夷地摆了摆手道,“对,叫她回来也没地方住,烟烟你带我们来这干嘛?我们还是回去吧。” “哦哦,你们不想进去劝她回去,那还是我进去帮你们劝吧。” 苏烟烟故作体贴般提出建议,实则看着两人嘴上说不要身体却依旧一动不动的样子,心底冷笑连连,怨气滔天。 见两人没再吱声,她又有什么不懂的呢? 这两人就是巴不得孟抒悦回去。 再过些日子,估计这两人就会发现对孟抒悦的感情。 如果说这世道能一妻两夫,估摸这两亲兄弟以后,更是巴不得能成为孟抒悦房中互不谦让的争宠兄弟了。 所以。 苏烟烟绝不会等事情发展到那一发不可收拾的那一天! 她睨了一眼两人,手心覆在肚子上,轻轻地抚摸着,深吸一口气便踏进了医馆的门槛。 “抒悦妹妹,你怎么在这看病呀?” 苏烟烟扯着嗓子装作一副着急的样子,上去就扯着孟抒悦持笔那只手的衣袖,眼里满是关切。 孟抒悦正脑中搜刮着便宜又好用的药材,药方写得飞起,却被突如其来的苏烟烟打断,不由皱起了眉头。 “你过来干嘛?” 她瞅了瞅医馆门口,并没看到宋时璟的身影,有点不耐烦道,“难不成是你璟哥哥看不了你的妇科病,过来来找我看病了?” “要看病后面排队去!” 霎时间,排队看病的人全都目光戏谑地盯着苏烟烟,有的甚至吹起了口哨。 苏烟烟脸色涨得通红,回头看了眼空空荡荡的门口,那两兄弟早就怂得不知躲哪去了。 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重新回头时眼里瞬间蓄满了担忧,看向眼前排了长长一队子的婶子大哥,拔高嗓门道,“大家还是回去改天再来排队吧,别累到我们家妹子了,她呀当初下乡回来还没结婚就大了肚子,让她去乡下找孩子她爹结婚她也不去,现在辛苦一个人大着肚子开医馆也不容易,就想趁着看病找个老实可靠的当孩子爹。” “各位有什么好人家,鳏夫或是老婆跑的,可以介绍给我妹子哈!” 几句话下来,刚刚排队看病眼神不老实但也规规矩矩的几个汉子就“唔哇唔哇”阴阳怪气起来。 “真的吗?这孟医生居然是下乡被搞大肚子才回来的?” “难怪专门看这些病,就是故意来给孩子挑便宜爹的,真是不要脸!” 一群人议论纷纷,就连那些远道而来不知情的婶子们也开始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起孟抒悦来。 孟抒悦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头也跟着晕晕沉沉起来。 见苏烟烟故意在外人面前想搞臭她的名声,她一把撂下毛笔,从抽屉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结婚证摊在桌上,一字一句道,“你别血口喷人,我可是结婚了,我老公要知道,可是会一个指头戳过去,就能把你左眼球戳到你右眼眶里,再弹着你那两个眼珠子到你那张臭嘴里,看你还敢不敢胡说!” 苏烟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又摸了摸自己的嘴,梗着脖子道,“你少拿一张假证糊弄我们,谁会要你一个二手货!” “你当初是怎么舔我男人的,整个南大街的人都知道,现在躲到北大街来,不就是想对我男人欲擒故纵,让他来找你,别做梦了,我怀的可是璟哥哥的孩子!” 苏烟烟压低了声音,但医馆里的人全都听得到。 从她的话里,众人你看我我看他,直接把眼前的孟医生当成个破坏人感情的破鞋,而且这破鞋不仅前头破得大拇指露出来,就连后脚跟也破得没边了,肚里的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 孟抒悦深吸一口气,指着对面的几家铺面,冷冷同她说,“你不信去这条街问问,问他们我有没老公?倒是你,你空白白牙造谣,故意来搅和我的生意,信不信我立马报公安!” 许是孟抒悦面色过于冷沉,所有人都被唬住了。 出于防卫,苏烟烟下意识后退一步,但似想到什么般,眼神瞟向里面的阁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我才不信,你有没男人,去你阁楼看不就知道了!” “没男人的话,你就赶紧收拾了回去吧。” 说话间,苏烟烟撒开步子迅速往后头的阁楼奔去。 孟抒悦莫名感觉大事不妙,立马起身追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当她飞奔至阁楼底下时,苏烟烟早已爬上了阁楼楼梯。 “你干嘛?快下来!” 孟抒悦大惊失色,心底隐约察觉到她想做什么,但始终不敢相信。 苏烟烟却迎着她惊恐的视线挑衅地笑出声来,“孟抒悦,你猜我从这摔下去,时璟他还会不会要你?” “这次没人会再信你了!” 说罢,她惊叫一声,直接从阁楼上摔了下来,发出重物落地的一声闷响,惊得外头排队看病的一群人全都好奇地往里头走来。 后院小门外。 刚刚一直藏在后院想偷摸进去找照相机的伍哥,全程看到了苏烟烟挺着大肚子从楼梯上自个摔下来的场景。 见前头不少人冲进来围观,伍哥赶忙退了出去,翻身出了围墙。 此时大街上,中医馆门前早就有人惊呼着,“出大事了,有孕妇要出人命了!” 人群一下子围满了中医馆看热闹。 伍哥在大街上眼尖地瞥见昨日还在金科南苑闹事的宋家两兄弟脸色煞白地拨开人群,冲了进去。 伍哥戴好口罩,也装作看热闹的瓜猹挤了进去看热闹。 狭窄的阁楼底下,早就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躺在地上的孕妇。 刚刚他在外头只看了两个大肚子,听到了那女人要陷害另一个女人的话,却并没看清楚脸。 现在他一眼就认出,地上的女人就是昨晚被宋家大少爷说要送进去换他姘头的可怜女人。 没想到,她居然为了个男人,不惜伤害自己肚里的孩子。 这简直堪比他拍过的那些宫斗剧还精彩。 此时躺在地上的苏烟烟唇色惨白,额头上早已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身下的血如晕开的大红鲜花般越开越大,在她一身白裙衬托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第六十八章 医馆里的野男人是谁 苏烟烟一把抓住冲进来抱她的宋时璟衣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男人穿的绿色帆布鞋。 她气若游丝般指着孟抒悦眼里满是泪水,“璟哥哥,我原本是想劝她回去的,想进来帮她收拾衣服回去的,没想到从她阁楼里突然窜出来一个汉子,一把推开我逃了,而她却怕我大喊大叫竟直接将我从楼梯上扯了下来!” “呜呜呜,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好像不会动了……” 孟抒悦怔怔地看着地上女人胡编乱造,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但作为医生治病救人的本能,她知道现在不是辩解的时候,而是下意识朝围进来的众人大喊,“别挤进来,她会喘不过气的,你们赶紧去喊车来送医院……” 话还未说完,冲进来抱着苏烟烟的宋时璟忽地起身,跟疯了般冲过来重重推了她一把。 还好阁楼底下地方逼仄,孟抒悦并没被推倒在地,只觉得后脑勺重重磕在土墙上,眼前阵阵发黑,随之而来的是无数星星取代了眼前的一切人和事,耳边只剩下宋时璟和宋时钰暴怒的指责声。 “孟抒悦,你怎么这么歹毒,烟烟好心劝你回去,你就是这么对她和她肚里的孩子的?你配做一名医生吗?” “对啊,烟烟姐还特地劝我们来看你,你就是这样丧心病狂的?要是烟烟姐肚里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是杀人凶手,我们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 紧接着,是周围人此起彼伏的指责声。 孟抒悦一手扶着楼梯,一手托着肚子,只觉得腹部也传来隐隐抽疼,疼得她连动都不敢动,生怕她一动,也跟地上的女人一样有先兆流产的迹象。 “怎么你也在这装肚子痛不成?推你一下,你就吓成这样,那你还把烟烟推下楼梯?” “我告诉你,今天你不同烟烟道歉,你就休想进我们宋家的门!” 宋时璟咬牙切齿吼着,见她一声不吭,又冲过来拽得她身子一个趔趄,直接摔在地上。 “快同烟烟道歉,你不道歉,今天我就弄死你肚子的孩子!” 他的声音如地狱里爬上来索命的恶鬼。 听得在场的人全都毛骨悚然。 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一下。 孟抒悦抬头目光寒凉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再次想起上一世被周大军打死后,他和苏烟烟将她毁尸灭迹在火海中的场景。 垂眸又瞥了眼地上唇色惨白却难掩唇角得意的苏烟烟,她原本想放下的恨意再次如燎原大火般蹭地一下熊熊燃烧起来。 “宋时璟,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道歉?” 孟抒悦托着肚子站起身,顺手操起苏烟烟陷害她藏男人的绿色帆布鞋就朝宋时璟脸上抽,“道歉,我现在就朝你的脸道歉!” “啪啪啪!” 鞋底结结实实抽在宋时璟脸上,直抽得他唇角开裂,溢出血迹来。 宋时璟满脸震惊地盯着毫不留情痛打他的孟抒悦,此刻已全然忘了脸上那股火辣辣的疼痛。 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微微颤抖着。 他蜷着掌心想攥住什么,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手心溜走般,心底阵阵的恐慌涌上心头。 “你,打我?你特么在这里跟野男人鬼混还打我?” 宋时璟双目猩红喘着气,伸手就想去掐孟抒悦的脖子。 宋时钰赶忙上前拉住他青筋暴起的手臂,扭头也跟着痛斥孟抒悦,“抒悦,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我就说你怎么有钱开医馆,原来是找了个姘头,你这样真的很贱……” “你们说够了没有!” “我还说苏烟烟她肚里的孩子是你们两个一起播的种,你们承认吗?” 孟抒悦忍无可忍直接打断她,打算用谣言攻破谣言。 她环视一圈周围,犀利的眼神落在每个人身上,“你们哪个看到我刚刚藏个男人在阁楼上了,哪个看到我将这惺惺作态的女人推下楼了?” “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要你们给我道歉,恢复我医馆的名誉,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 躺在地上的苏烟烟见情形不对,这两人竟然只顾和那女人吵,完全不顾她死活,捂着肚子低低地痛喊出声,“时璟,我好痛,快带我去医院!” 宋时璟闻言,却好像没听见般,全程面色委屈地望着孟抒悦。 直到宋时钰也跟着回神,着急地拉着大哥的手努力劝说,“哥,我们别吵了,赶紧送烟烟姐去医院吧!” “对,去医院!” 宋时璟抹了把脸,试图也抹去脸上莫名的难堪和慌乱。 他俯身抱起苏烟烟便脚步匆匆往外走,边走边叫着跟来的司机将车倒退开进来。 所有人也跟着呼啦啦往外走。 孟抒悦看着宋时璟将人抱进车里,即便生气但也没阻拦,毕竟现在确实赶紧送去抢救才是正事。 谁知外头已经上车的两人突然又“砰砰”两下甩车门下了车,直冲她而来。 孟抒悦吓了一跳,后退两步,“你……你们干嘛?” 哪曾想,他们俩却径直越过她,直奔诊脉台,拉开抽屉,就将孟抒悦抽屉里这两天赚的一百来块钱装进自己口袋里。 她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炸开,连带着沸腾的胸腔也要炸裂。 “放下,你们拿我钱干嘛?” 被冤枉被骂是一回事,但现在这两人居然来抢她的钱! 那可是她的血汗钱,命根子啊! 她不管不顾冲上去想夺回钱,却哪里是这两个土匪的对手。 两人一人一只手钳住她,就开始批判她,“因为你,昨天我们被我们家老头子没收了所有钱,现在烟烟姐被你推下来去医院肯定要花一大笔钱,这不得你来出?” 宋时钰忙不迭跟着附和,话里话外满是委屈,“抒悦,你不知道因为你,我失去了什么,俺们爹说三个月内都不给我们生活费了。” 说着他又一顿噼里啪啦开始对着周遭众人开始洗脑。 “打了人就得赔钱?况且还是个孕妇,做错事就得认,大家说是不是?” 转而又扭头开始pua孟抒悦,“这一点点钱就当你对烟烟姐的赔偿。我们也不去报公安了。” 围观的众人也跟着连连点头称是,劝孟抒悦拿钱消灾。 几句话,就彻底认定确实是孟抒悦推的人。 此时的孟抒悦再也憋不住怒意,刚想吼出声来,却托着越来越疼的肚子身子软了下去。 第六十九章 舍不得拔下嘴里的鞋 宋时钰眼见孟抒悦满头大汗地软倒在地,口中数落她的话戛然而止,下意识伸手就去扶她。 “你怎么了?” 恰时屋外的车子传来苏烟烟求救的痛哭声。 “快送我去医院,我好痛……” 瞬间,宋时钰被外头吸引了注意力,宋时璟也赶忙拉着他就往外走,嘴里着急道,“我们还是快送烟烟去医院吧,她就是不想我们拿走钱,故意装的,我认识她那么多年,还不知道,她惯会这样装病,以前就为了不让我拿她钱,说她发烧要住院……” 孟抒悦听着宋时璟旧事重提,回想着过去的事,肚子越气越痛。 她还记得以前在村里时,因为苏烟烟想要一个梳妆台,宋时璟手头的钱又不够,就把主意打到她身上,让她把工资借给他用。 当时她还正在生病发烧死活不肯拿出钱来,故意说病得严重,拿出她白天在卫生所里花钱让苏烟烟拿的药,委屈巴巴边吃药边希望他能关心她一两句。 谁知,这男人却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药,一下子全砸地上去,怒骂孟抒悦吃维生素片假装生病,只为了不借钱。 孟抒悦虽通晓中医料理,却也无法通过药片一眼辨出药的成分。 直到那刻,她才知道感冒药早被苏烟烟换成了维生素片。 也是从那时起,宋时璟就把她当成了动不动就用生病换取他关爱的人。 她如今早就对这狗男人深恶痛绝,可他却还以为她是假装病弱博取他同情。 孟抒悦瘫坐在地,看着那两兄弟毫不犹豫上了车,车子离开的尾气喷了她满店门都是,恨不能把疼痛的肚子先摘除,追上去将车上两人拽下来用塑料拖鞋抽打两人。 她从头顶拔下发簪,从里头取下细针在身上几个穴道扎了几圈,才稍稍缓解疼痛。 一众吃瓜群众对着孟抒悦指指点点,全都在骂她同为快要当妈的人,心思却如此歹毒。 却见刚刚还在地上疼得起不来身的孟抒悦,忽地从地上弹跳起身。 她站在店门口,撸起袖子抬手将身后的两个辫子打了个结,一副暴起作战的姿势,双脚作起跑姿势。 下一秒,在周遭人的惊呼声中,只见大着肚子的女人脚底的塑料拖鞋就跟擦了火星子般,追着汽车一路狂奔瞬间跑没了影。 那些个看病的人全都目瞪口呆,见医生都跑了,也没了看病看热闹的兴致,全都散了。 伍哥顺着疏散的人群,眼珠子骨碌一转,正想转到医馆后头再去寻找照相机。 谁知,戴着口罩的他一只脚还没拐进后院的巷子,就见沈靳萧一路风尘仆仆带着一对中年夫妇从不远处走来,吓得他赶忙撤回腿低着头悄悄离去。 沈靳萧带着孟父孟母回到医馆时,看到一片狼藉空无一人的医馆呆愣了好几秒。 还是对面忙得飞起却依旧眼观八路的馄饨铺老板叫住了几人,同他们说了事情的经过,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特别是馄饨铺老板忙着赚钱,压根没空去对面看热闹,也是道听途说那些个人的说法。 而且他说话又特别夸张。 便说孟抒悦被两个好像亲兄弟的两个男人打得好惨。 沈靳萧一米九的大高个听闻这个消息,气得差点站立不稳。 孟父孟母更是不相信自家闺女会推人下楼,拉着脸色惨白的沈靳萧就着急辩解,“我们悦悦不是这样的人,她压根不会去害人性命的!” 沈靳萧点点头,他当然不会相信孟抒悦会去伤害别人,只是气自己刚刚没留下来保护她,害孟抒悦被人欺负。 他安抚两个老人在中医馆先等着,便赶忙出去叫警卫员小吴开车去了最近的医院。 医院抢救室门口。 宋时璟着急地在门前踱来踱去。 宋时钰用孟抒悦的钱交完费用,手里捏着剩下的五十块钱愁眉不展,“怎么办?只剩下这么些钱,都不够给烟烟姐买补品的。” “没事,反正是孟抒悦做的好事,等下叫她再赔些钱就是!” “赔你一个厚脸皮,让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敢抢我的钱!” 宋时璟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一声怒吼。 回头的瞬间,一只塑料鞋恰巧就砸中他原本就被揍得破皮的嘴。 宋时钰刚张嘴大喊“大哥小心”,“大”字还没出口,另一只鞋就飞了过来,鞋头精准地扎进他的樱桃美人口中。 “啊……哕……” 宋时钰大叫一声,随即又被塑料鞋的一股臭塑胶味熏得哕出了声。 他瞪大了双眼,还没来得及拿下嘴里的鞋子,就见孟抒悦光着脚丫子猩红着眼,气势汹汹挺着肚子朝他们走来。 女人小巧玲珑的脚踏在白瓷砖地面上,在宋时钰眼中,竟像极了踏水而来的仙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似踩在他心脏狂跳的节点上,一下又一下走进了他心坎里。 宋时钰就这么任由鞋子塞在口中,一时间盯着那双脚竟莫名呼吸急促起来,也忘了去拔嘴上的鞋子。 孟抒悦火速杀到两人面前,一把拔下宋时钰嘴上的塑料鞋,又啪啪啪好几下,用鞋子照着宋时璟和宋时钰的脸,疯狂抽了又抽,直把两人都抽懵了。 很快,门诊外头不少看病的人就被这边打人的动作吸引了目光,有不少人都朝三人这边驻足观看。 宋时璟反应过来,一把攥住孟抒悦的手,暴怒出声,“你疯了吗?孟抒悦,你把烟烟害得都快流产了,你还打人?别以为我不会打你……” 他甚至还没说完,还没过完嘴瘾,就见孟抒悦反手攥住他的手腕向前一扯,她再顺势挣脱他的手,整个人就像被他推倒般向后摔去。 宋时璟和宋时钰两人不约而同吓得瞳孔放大,几乎同一时间就下意识伸手就去拉孟抒悦。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孟抒悦一个屁股蹲还是摔倒在地。 两兄弟感觉呼吸都快停滞了,喘不过气来。 即便刚刚两人得知苏烟烟被她害得从楼梯上掉下来,他们也从未对她下过重手,在医馆里也是收着力对她推搡,都不想她摔着,或是碰着。 但现在,两人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心疼,想将摔倒在地的软乎乎小女人搂进怀中。 哪曾想,两人刚满眼愧疚地伸手想要抱起她时,地上的女人却忽地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起来。 “打孕妇了,大家快来看啊,这里有两个无赖打孕妇了!” 第七十章 两兄弟共用,孩子都不知谁的 孟抒悦这一大嗓子,瞬间刚刚在外头探头探脑看热闹的瓜猹们瞬间以百米冲刺般速度围了上来,瞬间把抢救室门口的三人团团围住。 那种声势浩大的场景是刚刚在中医馆里的好几倍。 眼见撑腰的瓜猹们准备就位,孟抒悦抹着泪分别指着还在惊愕的两愣头青开始哭诉起来。 “这个男的是我前未婚夫。” “这个男的是我前前未婚夫。” “我后来知道他们两个都喜欢他们家的养妹,所以我才不得已和他们退了婚,现在也和我现在男人结了婚。” “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这么不要脸,因为不知道他们养妹肚里的孩子是他们两个中间谁的,他们就打算把养妹妹肚里的孩子打了……” 孟抒悦说的绘声绘色,咽了口唾沫正想继续讲。 一旁的宋时钰可不干,连忙插话道,“你说错了,苏烟烟不是我养妹,那可是我养姐,我可是比她小了整整一岁!” 全场瓜猹吃瓜吃得正起劲,纷纷瞪向他指责起来,“姐啊妹的有什么区别,年下姐弟短脚破鞋不照样好嗑。” “妹子,赶紧说吧,把这两人的丑行公之于众!” 面对众人高涨的吃瓜欲,孟抒悦唇角一抽,将上一世自己惨死时的模样想了又想,又一拧大腿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般掉个不停。 “谁知,这两个混蛋没钱给心上人打胎,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让他们养妹……不养姐,总之就是小三,让她去我的店里闹事,陷害我推她流产,然后再抢了我店里的钱,一石二鸟,拿我的钱把小三肚里的孩子给打掉了!” “天啦,谁来帮帮我啊,可怜我被同一女人插足了两次,退了两次亲,现在想好好过日子,却被他们泼了一身脏水,又没了所有积蓄,谁来给我做主啊!呜呜呜……” 孟抒悦手覆在肚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似要将前世的怨气和委屈给发泄得一干二净般,眼泪越哭越上眼,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没人见了不会心生怜惜。 就连被打成猪头的宋时璟和被扇得红温的宋时钰,两人看着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心脏不由阵阵抽疼。 要不是她刚刚口中污蔑的两个人不是他们,他们俩估摸着都会忍不住上手去帮她那张哭红的小脸拭泪。 总算听明白地上女人口中的栽赃全程,宋时钰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你说大哥和烟烟姐有一腿还有人信,怎么能说我呢?我会去抢大哥的女人吗?” 孟抒悦边抹泪边指着他身下穿的那条黑色的确良裤子,睫毛一眨,大颗的眼泪滚落,“你要是没和苏烟烟有一腿,为什么苏烟烟给你大哥买的裤子,你会穿在身上?” 一句话,比刚才的塑料鞋抽在他脸上还难受。 宋时钰涨红了脸,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总不能说是他的老父亲逼他穿的哥哥旧裤子。 但也正是他的沉默,周遭吃瓜的猹顿时沸腾了,开始激动地上窜下跳交头接耳起来。 “天啦,这两兄弟果然是穿一条裤子,连女人也要一同共享!” “那不是这姑娘说的是真的,这小三肚子里不知是谁的种,所以两兄弟就让小三打掉孩子?” “还有,这真是我活这么大以来,听说过最离谱的事,没钱给小三打孩子,还栽赃陷害前未婚夫,拿她的钱来医院打胎!” “我的天,简直是不要脸它妈给不要脸开门,不要脸到家了!” 周遭如潮水般议论的声音冲击着宋时璟和宋时钰的耳膜,差点把两人掀翻在地。 宋时璟早就被孟抒悦信口拈来的胡诌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孟抒悦半晌才颤着唇憋出一句话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两兄弟什么时候抢你的钱,是因为我们没钱给烟烟流产了?” 孟抒悦抽抽噎噎,噙着泪看向他,“大家要不信,可以去北大街问,你抢我钱的时候,是不是说没钱给你小情人做流产手术。” 宋时璟如遭雷击后退一步,对她的话竟辩无可辩。 之前,他确实说过这句话。 “可明明是你推烟烟下楼梯的……” “大家伙快看啊,这两人还在冤枉我,我在店里看病看得好好的,我会那么傻当着满屋子病人去害人?” 孟抒悦再次打断他的辩解,说得话也有理有据。 稍微有脑子的人,都会想到这一层,可这两个人就是脑袋被苏烟烟吃了,连想都不会想,直接相信苏烟烟的谎言,想借助周遭人的指责,让她无颜见人。 既然如此,她就用谣言打败谣言,让他们知道被人污蔑的滋味。 见两兄弟被众人指指点点捂着脸不敢见人的模样,孟抒悦觉得还不够。 谁让他们两个敢抢她的钱的! 今天要是他们不把钱还回来,她就直接将这两人的脸皮撕下来。 随即,孟抒悦捂着肚子也跟着尖叫起来,“我的肚子好疼,好疼!” 她指着宋时璟,手指都在颤抖,“你冤枉我不够,刚刚还推我,现在我肚里的孩子该怎么办,我钱都被抢走了,哪有钱看病?” “这混蛋当年还借了我一百块钱,你看,这是借条,到现在都还没还我,我当真可怜,呜呜呜……” 孟抒悦顺手掏出当年他写的借条展示给众人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怒了,纷纷上前推搡着让两个好手好脚的大小伙子还钱,指责两人长得人模狗样,不仅辜负人家姑娘,还骗人家姑娘钱,简直禽兽不如。 一向在医院受人尊重宋时璟,此时都懵了。 他不明白他压根没有推孟抒悦,为什么吃瓜群众却都说是他推的。 猛地,他突然想到先前孟抒悦也辩解她没害苏烟烟,他们却不信她。 难道他们误会了孟抒悦。 但很快他打消了这个怀疑。 因为没人会拿肚里的孩子来栽赃陷害别人。 此时的宋时璟想立马逃离医院。 曾经风光霁月的医生,哪受过这种千夫所指的待遇? 而且他现在所在的这家医院,正是他当初工作的医院。 如今有不少昔日的同事也在人群外头时不时朝他看来,眼里明晃晃的震惊和嘲讽令他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地洞将自己藏起来。 宋时璟两人终是受不了这种被人当成猴一样的围观,崩溃地妥协了。 第七十一章 只要你不说出去,我愿意做一切 “这手表值五百块,是我爹去港市给我买的,算我还你的钱!” 宋时璟摘下手腕上的手表丢给孟抒悦,便飞快地拨开人群跑了。 而被义愤填膺的人群围在中间的宋时钰窘迫地掏了掏裤子口袋,又掏了掏上衣口袋,无不都是空空如也。 再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 宋时钰只觉得脸都丢大发了。 他是家里最不受宠的小儿子,二哥有娘买的怀表,大哥有爹买的手表,他却扣扣搜搜连裤子都是大哥的。 这次更是因为得罪白家的事,连他私藏多年的小金库都被老父亲端了,他哪有钱赔给眼前哭唧唧的坏女人。 宋时钰一咬牙一跺脚,一副贞洁烈女撕碎衣服赴死、小媳妇受尽委屈的神情,俯身在孟抒悦低声耳语,声音轻颤,“孟抒悦,我知道你编排我和烟烟姐其实就是想逼我就范,你赢了,我没什么赔给你,今晚我在xx招待所xxx房,把第一次赔给你,行了吧!” 说罢,他捂着脸一副极尽屈辱的样子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孟抒悦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仿佛吞了只苍蝇般恶心。 虽说宋时钰是宋家三兄弟里长得最标致也最娇嫩的一个,但她也不会丧心病狂到想和他怎样吧! 明明像她老公那样又高又大,又有八块腹肌摸的男人才是人间极品,女人的硬菜,好不啦! 孟抒悦想着宋时钰估计清水挂面般的瘦小身板,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 但她转眼再瞅着手上薅来的名表,随即喜笑颜开起来。 这表拿去典当,足够抵宋时璟以前欠她的钱和今天抢走的钱了。 孟抒悦抹了把泪同周围支持她的婶子大叔们鞠躬感谢,感谢他们的金口玉言让她才能顺利要回钱。 人群渐渐散去。 原本热闹的抢救室门口突然清静下来,空无一人。 后脚晚了一步赶来的沈靳萧带着小吴在医院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心脏突突直跳,问了好几圈,才听说刚刚是有个挺着肚子的孕妇被两个小伙子欺负,现在人已经走了。 沈靳萧不用想也知道欺负人的两小伙子就是他外甥。 他强压下回去创飞两个外甥的冲动,又再次坐着车风驰电掣往回赶。 不多时。 抢救室的门被打开。 苏烟烟虚弱地躺在床上被推了出来。 护士大声地喊着,“家属,家属在哪?快帮忙推病人回病房啊!” 可是抢救室门口空无一人,哪有人回应她们。 护士骂骂咧咧为苏烟烟鸣不平,“你这姑娘找的什么男人,老婆都快流产了,也不在这陪着,这种男人要来干嘛!” 担架床上的苏烟烟看了眼空荡荡的门口,原本惨白的脸色更白了,心也彻底冷了下去。 她原本想这次栽赃孟抒悦顺便摔掉孩子,让宋时璟一辈子对她愧疚,再让他真正娶她。 可谁知,孩子不仅这么坚强没掉,这男人居然连等她出来都来不及,竟直接跑了。 苏烟烟死死攥着掌心,眼泪不受控地汩汩流下。 一片模糊中,她看到一抹身影忽然走近,蓦然睁大了眼眸,眼底再次闪现过希冀。 却在看清楚男人冷硬刚毅的面庞后,心脏吓得骤然一缩,惊得赶忙躲进了被子里。 是那个之前在金科南苑门口给白擎丰守门的那个狗腿子伍哥。 先前她见到这男人眉眼上有一道刀疤,她就吓得不轻,下意识觉得这男人就是刀口上舔血的男人,对她有一种天然的恐惧感。 可更恐怖的是,之前她就觉得这男人那双好像会杀人的眼睛就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此时,刚刚在一旁的护士去找护工过来推人,她的身边空无一人。 瞅着这个男人大摇大摆朝她走来的架势,明显就是冲她来的。 苏烟烟不明白他为什么来找她,只得将脸藏在被子里,瑟瑟发抖隐藏内心莫名对这男人的恐惧。 伍哥环视了圈空无一人的走廊,盯着被子下瑟瑟发抖的女人,不禁有些同情这个女人。 之前被宋家大少拿去换心上人。 现在又孤零零被人扔在这儿。 当真是可怜至极。 于是,便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伍哥俯身隔着被子在她耳边低语,“妹子,我刚刚在中医馆的后院门口看到了,看到你为了陷害那个孟大夫,自己从楼梯上滚下来!” “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你那个好姘头,看他是选她还是选那个孟医生?” 躲在被子里的苏烟烟全身僵直,如遭雷击。 眼睁睁看着眼前的被子被人扯开,入眼便是男人那张粗犷野性的脸,和男人那不怀好意的视线对上时,她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好几秒,半天才颤着唇低声问出口,“你……你想怎样?” 恰时,护士带着护工回来。 伍哥却伸手替女人擦拭掉眼角的泪水,唇角勾起一抹玩味,和赶过来推车子的护工点头示意,“没事,这是我朋友,我推她去病房吧。” 苏烟烟躺在软软的病床上,整个人却如坠冰窟。 回病房的路上,她脑中闪过无数个设想,每一个都是宋时璟知道她陷害孟抒悦后,他看向她时那嫌恶冷漠的眼神。 她全身都在颤抖,脑中疯狂叫嚣着不能让宋时璟知道真相。 当伍哥抱着她放到病房里的床上时,她全身颤抖得愈发厉害了。 伍哥帮她掖了掖被角,正想转身给这个可怜的女人倒杯水时,床上的女人却颤着纤细的小手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衣摆,咬唇哽咽开口,“大哥,你别和他说出真相好不好?” 苏烟烟眼泪如决堤般不住往下淌,眼神却格外坚定地看向眼前这个全身上下都令她恐惧的男人,做好了牺牲自己身体的准备。 常年卑微生长察言观色的她,又怎会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对她有意思呢? 那眼神就跟初见周大军时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眼神里透着股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占有欲和贪婪。 她咬唇对上男人错愕的目光,光着脚丫子滑出了病床,跪在高大的男人挺拔的身子面前。 男人一双长腿矗立在她身前。 冰凉的地板刺得她光洁的脚愈发冰凉。 她却深吸一口气,目光逐渐从男人脚底的皮鞋上缓缓向上,最后定格。 “只要你不说出去,我愿意做一切事……” 第七十二章 知点轻重,她怀的可是三胞胎 沈靳萧回到中医馆所在的北大街时,夕阳的落日余晖已铺满了这条码头街道,满地是一片金黄。 因着人过多,车子开不进去,他便一路飞奔回家,带起路边小摊上买发夹的小姑娘裙摆一阵飘荡,纷纷看得帅呆了眼。 他气喘吁吁回到医药馆门口时,看到的是中医馆紧闭的大门。 沈靳萧赶忙拐进一旁的巷子,从后院进了门。 一进门。 他就一眼看到了在井边手持大铁钉在磨着钉子的孟抒悦。 她挺着肚子坐在小板凳上,脚边还躺着一只头顶红帽绑着腿的大鸭子。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半张侧脸和玲珑有致的身上,将她的眉眼乃至她脸上的每个毛孔,以及她圆圆的肚子都勾勒得像美轮美奂,如沉浸在金光中一般美好。 听见有声音,孟抒悦抬头看向他,连带着她身旁的鸭子也看向他,一人一鸭好像都笑得眉眼弯弯。 “靳哥,你回来了,我打算给你再煲只鸭子,你等下帮我拔鸭毛……” “铛!” 手中的大铁钉从手中滑落。 孟抒悦瞪大了双眸,只见刚刚还在几步之遥的男人好像会瞬移般窜到她面前。 俯身,扣后脑勺,低头凶狠地吻她。 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只用了两秒,她口中的话就被他的炙热和蛮横搅碎成一池春水。 两人脚边的红头鸭子,在看到铁钉掉落的那一刻,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店铺里头。 孟父帮着闺女把店铺里的药材和药方整理好。 孟母则在厨房里帮闺女炒好了菜,又上阁楼打算跟在家里一般帮她收拾一下床铺。 可当她一上去,简直被里面的场景惊呆了。 里面的枕头摆放在床铺中央,阁楼木板墙上贴着的白擎丰贴画,此刻已被挠出一道道指痕。 不用想也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孟母瞥了眼皱巴巴的床铺,不免还是老脸一红,帮这小两口脱了被套,下楼打算拿去井边洗洗。 她正往后院走,和整理好药材的孟父遇上。 孟父看着自家媳妇抱着被套下楼,不免皱了皱眉,“天都快黑了,你洗啥被子,那晚上闺女都没被子盖了。” 孟母罕见娇嗔着捶了捶孟父的肩膀,憋笑道,“你这傻子!” 两人走到后院门口,看着院子里井边猴急般抱着闺女狼吻的沈靳萧,全都惊呆了。 特别是闺女憋红了脸惊恐地拍着沈靳萧的肩膀,那眼神明晃晃就是在示意暗示他“我爹娘过来了”。 可沈靳萧却仿佛没听见般,反手还痴迷般闭着眼将坐在地上的闺女跟拎小鸡般拎了起来,悬空着抱在怀里亲。 站在门口的两口子目瞪口呆。 孟母尴尬地别开脸没眼看。 还是孟父重重咳嗽了一声,才将忘我的沈靳萧从那种无法自拔的思念中回神,“叭”一下松开了口。 “爹,娘!你们怎么在这?” 沈靳萧下意识反问两人,一只手却还抱着怀里的女人不舍得松手。 只剩下孟抒悦直窝在男人颈窝,羞得不敢回头看爹娘。 沈靳萧在话问出口时,一下子就察觉到这话问得实在忘性大? 可不就是他把岳父岳母叫过来的,现在竟然问他们怎么在这? 孟父瞪着眼,轻轻哼了一声,“年轻人也不知个轻重的!” 他说着,好像想起自家闺女肚里孩子不是某人的,便闭了嘴,憋红了脸背着手讪讪离开。 孟母尴尬地摆了摆手,还是老话重提,“没事没事,三个月都稳定了,不过丫头你肚子里可是三胞胎,还是得……” 话说一半,她觑着沈靳萧神色,感觉说错话般,逃也似地跟着孟父后头跑了。 孟抒悦看着爹娘垂头丧气离去的背影,也猜到了二老的心思。 他们无非就是觉得她肚里的孩子不是沈靳萧的,感觉无法在沈靳萧面前挺直腰杆子。 她扭头一脸怨念地回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冷傲俊逸的面庞,此刻的他正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双桃花眼半眯着盯着她的肚子一动不动,完全一副陷入沉思的禁欲模样,丝毫没有刚刚那种要将她拆吃入腹的迫切模样。 “靳哥?” 她开口轻声唤他,他却依旧沉默不语,眼神死死盯着她的肚子,似要把她肚子看穿。 连带着身后男人托着她的手也愈发地紧了起来。 不用猜也知道,这男人肯定是听到老母亲说她肚里的是三胞胎,彻底气疯了。 要知道失忆的他哪会想到,其实她肚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孟抒悦双手搭在男人肩膀上,深吸一口气。 为了爹娘以后能在他面前挺直腰杆子做老丈人丈母娘,她决定将真相告诉他,不管他信不信。 “老……老公,”孟抒悦扭扭捏捏改了称呼,好声好气道,“其实,其实我肚里的孩子是你……” “别说了!” 沈靳萧猛地回神,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 “我有没说过不许你在我面前提你肚里孩子是谁的,我不想知道!” 说着,他便将身上的女人放下,兀自转身打算进屋。 孟抒悦看着脚边早已吓晕十分好杀的鸭子,现在哪还有杀鸭子的心思,赶忙上前一把拉住了他,“老公,你再想想,你再想想或许就不会生气了。” 她指着一旁的大槐树,继续大胆试探他想激起他丢失的记忆,“要不你今晚带我去树上睡一宿……” 沈靳萧瞪大了双眼回看着她,高大的身子差点站立不住,“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孟抒悦,你都怀了三胞胎了,还这么不安分?” 他特地加重咬重了“三胞胎”三个字,表达了自己内心的不平静。 最开始他一直以为她肚里怀的是双胞胎,他觉得还能忍受。 想着到时候他们两人再生两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也能打败这两个不是亲生的孩子。 哪曾想居然是三胞胎! 他要努力多久,她才能生三个? 况且他不想她一直生孩子,又辛苦又累。 他实在搞不明白,宋时璟这兔崽子是什么好命,居然一胎就有三个崽! 沈靳萧嫉妒得眼红,胸口剧烈喘息着依旧无法缓解心口的憋闷。 孟抒悦瞅着他的神色吓坏了。 下一秒,男人猛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更是将她吓得魂飞魄散。 第七十三章 她发觉他的身份 医院病房里。 伍哥心满意足地从病床上起来,边系皮带边拍着裤子上的褶皱,挑眉看向瘫坐在地穿着病号服柔柔弱弱的女人,唇角勾起一抹玩味,“你跟那种男人干嘛?还不如跟我,我给你的可不会比那种啃老的公子哥少。” 苏烟烟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扶着床沿爬回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惨白的唇只吐出几个字,“记得你的承诺!” “你真是傻得无可救药!” “不过你也要记得承诺,在我回港市前,我找你,你必须随时出现在我面前。” 伍哥掏出火柴点了根事后烟,朝床上的女人冷冷丢下一句话,便潇洒地走出了病房。 他边走边郁闷,点烟的手摁在眉心,不解自己真是糊涂了,刚刚怎么忘了办正事,跑来医院里做了糊涂事。 肯定是之前在中医馆阁楼里翻找照相机时,被阁楼里的蛛丝马迹给刺激到,所以才遇到个娘们主动送上门,就着了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娘们的道。 而病房里。 苏烟烟在男人走出门的第一时间,就抱起床边的垃圾桶大吐特吐起来。 吐完后,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全身都在不住地颤抖着。 如果不是为了栽赃孟抒悦,她又怎么会沦落到被这粗鄙汉子欺负的地步! 这个债,她一定要找孟抒悦偿还! * 孟抒悦一路上几乎是被沈靳萧夹在腋下夹到了宋家。 小洋楼的一楼转角处。 沈靳萧十指紧扣着女人的手,就跟牵着个生怕走丢的小朋友般,眼神示意她看向大厅的方向。 宋家大厅里此时正上演着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感人场面。 孟抒悦看着不远处大厅二楼楼梯上重复的一幕,简直不明所以。 宋时璟一把将宋时钰从二楼楼梯上推了下去。 宋时钰又下意识将推他的宋时璟连拉带扯扯下了下楼。 两人就那么摔在一起翻滚下了楼。 紧接着,宋时钰又在楼梯下扯宋时璟的脚踝,蛮横将他从楼梯上扯摔下楼。 每一次,宋时璟摔下时都会将下面的宋时钰压住,同样地一同翻滚下楼。 两人每每翻滚下楼都哀嚎不断。 每每此刻。 宋庭宗都在一旁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咬牙切齿问两人,“你们知道错了吗?” 早就摔得鼻青脸肿浑身酸痛的两兄弟,哪里知道老父亲为什么突然惩罚两人一遍遍换着花样从楼梯上摔下来? 他们俩全都揣着翻滚下来的一口气,试图求饶求老父亲放过。 “爹,烟烟还在医院等我,我拿了衣服就要过去照顾她的,求您立马放我走吧!” 宋时璟哀求完,宋时钰也迫不及待央求起来,“爹,我跟人约好了晚上见面,您也赶紧放我走吧!” “你们还不知道错,那就继续接受惩罚吧,直到你们两个知道哪里错了。” 宋庭宗气得够呛,他都暗示这么不明显了,这两孩子还不知道哪里错了,也只能属实两孩子傻,也怪不了他这做父亲的心狠。 刚刚他在家里还在发愁自家几间店铺莫名被人接连退货的问题,就接到了沈靳萧身边警卫员小吴的电话。 小吴将自己两个好儿子连同那个好养女苏烟烟陷害孟抒悦的事告诉他,并告知他等一会儿沈靳萧就会带着孟抒悦上门眼说法。 放下电话,宋庭宗如临大敌,回身便在客厅里和两个狗狗祟祟准备出门的龟儿子撞了个满怀。 所以情急之下,宋庭宗才想了这个惩罚儿子让沈靳萧消气的好办法。 由他来惩罚儿子,总比沈靳萧这个舅舅来替他们舅妈讨公道来得好点。 落在沈靳萧手里,不半死也得脱层皮。 此刻的宋庭宗当然也知道沈靳萧带着人过来,正在转角处看他惩罚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欺负舅妈的臭小子。 他只希望,孟抒悦能早点消气,也能放过他两个傻儿子。 明眼人稍微细想都能想通谁说真话谁撒谎。 可他两个傻儿子却不辨是非。 而此时在外头的孟抒悦也突然意识到宋庭宗用这方式惩罚两兄弟的意图。 因为,无论是对方想推或想扯另一个人下楼,近距离内肯定都会也跟着一同滚下楼梯。 更何况是中医馆里那么狭窄矮短的楼梯,一方摔下来,另一方怎么可能会没事? 唯一的可能便是,一方被指认施暴的那一方,最开始时就离另一方有一段距离,根本对另一方没有任何伤害。 可是这两兄弟却从楼上摔了不知多少次下来,却还是不懂老父亲其中的苦衷,一遍遍摔得哀嚎不止。 门外。 沈婷从外头失魂落魄地回来,眼神瞥了眼在楼梯上苦苦挣扎的两兄弟,脚步匆匆就冲了过去。 两兄弟以为,救星来了。 谁知,沈婷上去就一把揪住宋时钰的耳朵,眼底满是焦急,“你二哥跑哪儿去了,怎么两天都没消息,你以前不都跟你二哥屁股后头吗?现在咋成了你大哥的跟屁虫?快说,你二哥到底去了哪里?” 宋时璟和宋时钰两人眼底的光逐渐暗淡下去,原来母亲不是来救他们的,她的眼底只有宋时轩! 宋时钰崩溃地大喊大叫,“我不知道他跑哪去了,你宝贝儿子不见了又不是我弄丢的!” 他说着便不管不顾起身拍着身上的尘土转身就要出门,却被宋庭宗拿着鸡毛掸子打着蹦蹦跳跳再次回了楼梯,重新下一轮的翻滚下楼惩罚…… 不远处墙后的转角处。 沈靳萧俯下身,目光幽幽地注视着女人平淡的神色,试探问道,“老公帮你报仇了,你不高兴吗?” 孟抒悦从客厅里狼狈至极的宋家两兄弟身上收回视线,有些惊诧地望着眼前男人期许得到夸奖的目光。 “你到底是谁?宋公使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因为你拿自己两个宝贝儿子出气?” 她早就知道宋家这位家主十分疼爱宋时璟,从小到大从未打过骂过他,有好的都要先给他。 如今,宋庭宗却为了给沈靳萧替她出气,亲自惩罚了他的宝贝儿子。 他这么无所顾忌惩罚儿子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沈靳萧的身份比他还大! 第七十四章 危险,小老鼠快逃 沈靳萧眼见眼前古灵精怪的小妻子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赶忙摸了摸鼻子扯谎道,“我先前当然就知道你和宋家老大处过对象,许是宋公使觉得委屈我了,就故意惩罚他儿子给我们看了。” “你不会看宋公使惩罚宋时璟出气,心疼了吧?” 男人直勾勾的眸子盯着孟抒悦,孟抒悦差点被盯得一阵头皮发麻。 这男人到底在说啥? 娶她还委屈他了。 也对,在他意识里,娶个带球跑孩子是别人的小村姑,可不就委屈他了。 孟抒悦鼓着腮帮子叉着腰正想对眼前的男人一阵输出。 谁知,他却盯着她眼神更委屈了。 “所以,你当真是心疼他了,也对,听说你当初还把你自小带到大的吊坠护身符送给了宋时璟,而不是送给我这个老公。” “也对,我就是一个冤种老公,我不配得到老婆的护身符。” 沈靳萧说着说着,原本漆黑如墨犹如挂着璀璨星辰的双眼渐渐暗淡下来,染上了一层水雾。 孟抒悦简直看呆了。 她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男人眼里湿润的东西是什么? 他却吸了吸鼻子转身走了。 孟抒悦整个身子僵在原地,顿觉自己就是个辜负老公的罪人。 他说得也没错。 护身符这东西本来就是要给最重要的人。 他作为老公吃醋也是正常的。 孟抒悦看了眼里头崩溃无助受不了惩罚痛哭的宋时璟,总算下定决心。 过后,她一定要将那枚护身符要回来,郑重地交到他手上。 一路上。 小吴在前头开车。 两人坐在吉普车的后座,隔得老远。 小吴又跟之前去宋家时那般,小嘴又叭叭叭开始吹捧起孟抒悦来。 “嫂子真漂亮,我很少看到大着肚子也能像嫂子这么漂亮的。” 沈靳萧眼神偷偷瞄向孟抒悦的肚子,心底感叹。 确实,以前的她清纯得不得了,即便长黑了,也是娇憨可爱。 现在大了肚子,却觉得她愈发妩媚有女人味了,身体从内到外散发着一股成熟的韵味。 特别是她现在鼓着腮帮子冷冷淡淡坐在那里的模样,倒像极了一个清冷的勾人小狐狸。 沈靳萧飞速移开视线,喉结滚了滚,又解开一个衬衫扣子才稍稍缓解自己忍不住想凑近她的冲动。 他不能过于廉价贴上去,这次他要让她知道他生气了。 他要拿回属于他这个丈夫的护身符! 两人回到中医馆。 沈靳萧率先去厨房将菜热了一遍,端出两大碗白米饭放到院子里的小桌上。 他瞥了眼还在拿着根铁钉执着杀鸭子的孟抒悦,声音闷闷的,“这么晚别杀了,你还怀着孩子赶紧吃饭吧。” 孟抒悦见男人又理她了,赶忙笑呵呵丢了手中吓得直翻白眼的鸭子和铁钉,去水桶里洗了手过来吃饭。 “娘做的麻婆豆腐可好吃了。” 孟抒悦自个用勺子舀了勺麻婆豆腐吃了口,又舀了勺麻婆豆腐递到沈靳萧嘴边示意他尝尝。 沈靳萧看着女人亮晶晶扑闪的黑白分明大眼,又看了眼女人用她吃过的勺子喂豆腐给他吃,整个人想亲她都想亲得快疯了。 他张嘴装作生闷气般不情不愿吃下媳妇喂到嘴边的豆腐,故作冷漠道,“平日里晚上你不是说吃稀饭降火吗?怎么今天煮干饭了?” 孟抒悦垂着头,边扒饭边笑得眉眼弯弯,一副羞答答的模样,“娘说晚上吃干饭才有力气……” 她没再说下去,想起娘耳提面命要她尽早和老公圆房的事,她就好笑得不得了。 娘那副模样,好像很担心她这个女婿身体有毛病,还让她给他把把脉看他是不是绝嗣体质。 如果要被她知道,肚子里的三胞胎其实是他的。 估计娘会张大嘴巴塞下两个大鸡蛋。 就这么想着,孟抒悦又想起了之前在树上还有昨天晚上他在阁楼上的失控,脸越垂越低,红着脸几乎埋到碗里去了。 沈靳萧却捧着手里的大米饭,目光落在女人露出的通红脖颈上,又落在她脚后跟磨破皮的伤口处,捧着着碗的手愈发用力,挽起的手臂青筋暴起。 他想反驳她,他其实饿个三天三夜力气都还是大的。 但看着眼前这样子撩人不自知的老婆,他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吃饭。 “你干嘛?我还在吃饭呢!” “就一会儿,等下我带你去饭店吃……” 小饭桌上的菜洒了一地。 亮着小灯的院子里空无一人,只剩一只晕倒又醒来的大白鸭子不住地扑腾着,想去够地上的大白米饭。 小花猫在外面耍了一整天回来,从老鼠洞里钻进了店铺。 刚打算翻身睡觉,头顶的阁楼上就落下一阵灰来。 “喵……” 它忍无可忍,瞅着不远处鬼鬼祟祟在厨房门口的大老鼠,无法安睡的怨念腾腾燃烧,大叫一声就朝老鼠扑了上去。 无处躲藏的老鼠就这么惊恐地瞪大了眼,被体型大它两倍的猫咪摁倒在地,豆大的眼泪汩汩落下。 可它却不急着开吃,将美味的老鼠四肢死死摁住,在它脖颈间又咬又嗅,逗得老鼠浑身抖个不停。 在老鼠吱吱吱狂叫个不停时,又装作不经意放开它。 小老鼠没逃走两步,就又被身后的庞然大物轻而易举扑倒制服,凶狠地一口咬住它的脖颈,将它拆吃入腹。 厨房里被一猫一鼠的打闹搞得一片狼藉。 阁楼上,墙上挂的时钟摇摇欲坠,最终不堪重负还是“啪”地一声掉了下来。 “老婆……” 沈靳萧温柔地吻走怀里女人眼角洇出的泪水,将她抱高,故意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他一脸期期艾艾,怅然说道,“老婆,你不觉得我脖子空空荡荡的,连个像样的护身符都没有吗?” 孟抒悦疲累地抬手摸了摸,这体魄还需要什么护身符? 简直就是金刚不坏之身,谁能伤害得了他? 蓦地,她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这男人居然在吃飞醋,明晃晃暗示她拿回送宋时璟的护身符。 见怀里的女人沉默,沈靳萧以为她不想拿回护身符,以为她还对宋时璟余情未了,不禁压下了眉眼,不悦道,“你确定不给你老公一个定情信物啥的吗?” 孟抒悦抬头看向男人突兀眯起的危险桃花眼,小心脏狠狠一跳,吓得她下意识就想逃走,心底叫苦连连。 完了,这次是彻底要饿肚子了! 第七十五章 前头雄竞,后头恩爱 晚上十点。 街上饭店早已关门,街上行人更是寥寥无几。 沈靳萧无奈只好带着自家小媳妇去街边的小摊填填肚子。 看着孟抒悦三两下就把碗里的羊肉汤吃完,他懊恼心疼得不行。 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让自己老婆饿成这样呢! 但有什么办法呢? 谁叫他也是一个刚吃到老鼠肉的大馋猫呢,不吃还好,一旦吃了就食髓知味,再也戒不了了。 “老婆,你真像一只小老鼠。” 沈靳萧盯着对面的女人,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让孟抒悦唇角直抽动。 “一会儿说我像小兔子,一会儿又像猫,现在又成老鼠了。” 孟抒悦撇了撇,用草纸巾擦了擦嘴不满地反驳。 沈靳萧却继续盯着她哑然失笑,“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偷吃油吃得肚子圆滚滚的老鼠吗?” “我还说你像黄鼠狼呢,”孟抒悦狠狠瞪了他一眼,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起身,别过头又继续憋笑道,“不对,你就像家里后院那只鸭子,一到关键时刻就特别爱叫……” 沈靳萧跟着起身,扶着桌子差点被她说的这一句话惊得身形不稳差点摔倒。 他赶忙上前捂住她叭叭叭的小嘴,生怕被人听到他的糗事。 “好了,姑奶奶,别说了,可别让人听了去,我就是鸭子,回去给你随便杀,好不?” 寂静的夜里,一高一矮的身影肩贴肩,路过一家吊着灯笼门口萧瑟的招待所,两具身影彻底消失在街尾,与夜色融为一体。 招待所二楼xx房内。 宋时钰裹着浴巾呆坐在床上,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墙上的时钟,眼圈红了又红。 他在家里受完老父亲的惩罚迫不及待就来了和孟抒悦约定好的地方,等着她过来。 洗完澡后,他还用偷偷从烟烟姐房间拿的增白粉蜜涂抹在身上摔伤的伤口处,生怕她吓着。 可是他在招待所等了整整三个小时,都没见孟抒悦出现。 宋时钰想,难不成她是不相信他还是个童子? 他越想越慌,不明白自己都给了孟抒悦这么大的便宜了,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捡便宜? 猛地,他想起了他大哥宋时璟。 宋时璟之前那么轻易就将手腕上的手表给了孟抒悦。 要知道,那手表可是他的命,他从小就爱不释手,怎么可能说送就送给孟抒悦。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爱惨了孟抒悦。 先前,大哥还一脸无所谓让他去娶孟抒悦。 但现在,他眼底闪过一丝恐慌。 他绝不能让这两人旧情复燃。 思及此,宋时钰再也等不下去了,立马穿了衣服就往中医馆赶。 大老远的。 他就见一个单薄的清瘦身影在中医馆门前徘徊。 宋时钰一眼就认出那仰头望明月的身影就是他大哥宋时璟。 一时间,他愤怒的火焰噌噌噌燃烧,冲过去一把就揪住宋时璟的衣领开揍。 “你这骗子,还说不喜欢她,不喜欢她会在她门前晃悠?” 宋时璟被他一拳打懵了,捂着脸还在狡辩,“我不过过来赏月,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我看你是死鸭子嘴硬,别和我说你眼镜底下流的都是尿吧,为了个女人哭丢不丢人!” “我哪有哭!” 宋时璟抹了把脸上冰凉的液体,还在继续否认。 他确实哭了。 莫名一想到孟抒悦拿着塑料鞋抽他脸的决绝样子,他的心就一阵阵抽疼。 明明以前的她满心满眼都是他,何曾会这般打他、骂他,看向他时眼底毫无温度? 宋时璟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反而笑着对宋时钰冷嘲热讽起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是不是跑招待所里脱光光等她了,可惜她没去,是不是?” “宋时钰,你还说不喜欢她,我看你比我还喜欢她,恨不得立马当她肚里野种的爹!” “我没有,没有!” 宋时钰被说得无地自容咆哮出声,再次一拳就砸向了宋时璟的面门。 很快,两个人就打成一团,发出一声声拳拳到肉声和凄厉的惨叫声,生生掩盖住中医馆后院里传出的来自大自然的响声。 清晨,海面上的第一缕曦光照在中医馆门前的石头街面上。 宋时璟和宋时钰依旧在街上翻来覆去打得不可开交。 后院门口。 沈靳萧恋恋不舍拉着女人纤细的小手不舍得松手。 孟抒悦无奈地抽出手将手臂上的公文包塞到男人手上,催促道,“快去部队吧,你一晚上都没睡,中午就在家属院休息,别花时间赶回来了。” “你不喜欢我回来陪你吗?” 沈靳萧提着公文包,一脸的哀怨。 她好像不喜欢他回来陪她,还催着他快走。 沈靳萧磨磨蹭蹭着不肯走,板着脸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原本凌厉的下颌现此时鼓起了两个明显的腮帮子。 孟抒悦忍俊不禁,踮着脚尖就往男人冷冰冰的脸上亲了一口。 “好了,赶紧去吧,不然等下宋家那几兄弟的好舅舅找你麻烦可就不好了。” 她边说边温柔地帮他整理衣领,语气也满是歉疚,“因为我的关系,那位沈团长有没给你穿小鞋啊?” 沈靳萧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心底乐开了花。 原来她是怕他被宋家兄弟的靠山沈团长针对啊! 可他沈靳萧哪里会是那三个臭小子的靠山,他明明就是她孟抒悦一个人的靠山! “沈团长人很好的,他可不会徇私包庇他三个外甥,为人处事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沈靳萧喋喋不休开始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起来。 期待她能对沈团长这个人改观,那他也能尽早和盘托出自己的身份。 可直到他被推出门口,孟抒悦依旧是一副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信的态度。 沈靳萧一脸委屈,不晓得媳妇为啥对他,对沈团长这么有敌意? 他边想边提着公文包出了巷子,向街口小吴等在那的吉普车走去。 不远处下巴满是胡茬眼圈青黑的宋时轩和沈靳萧擦肩而过。 沉浸在思绪中的沈靳萧一点都没认出宋时轩来。 倒是宋时轩,反而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对面走来的是舅舅。 宋时轩赶忙别过脸不让他发现,匆匆从他身旁走过。 行到中医馆门前,后怕地看着眼走远的舅舅,一回头看见在医馆门前打成一团的大哥和小弟,不由惊呆了。 这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女神的医馆门口? 第七十六章 后悔过去没答应娶她 “大哥,你们别打了!” 宋时轩见人走远,赶忙上前去拉开宋时璟和宋时钰,“你们好好的打起来干嘛?脸怎么也破了相?” 他赶忙捧着宋时钰那张原本比姑娘家家还要白嫩的脸,如今却是青紫一片,不由大为震惊。 而宋时钰看到自家原本一丝不苟的二哥,如今一副鸡窝头、浑身衣服皱巴巴的模样,更是心疼地一把抱住二哥。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我以为你和二婶在哪甜甜蜜蜜呢,怎么被嚯嚯成这样了?” 宋时轩唇角抽了抽,眼神瞟向中医馆紧闭的门,心脏依旧阵阵抽疼。 这两天向来滴酒不沾的他,一直都在酒馆里买醉。 这两日,她想清楚了。 他想,既然她是舅舅的女人,他自然是要收起心底的暗恋,将她当成舅妈一样尊重的。 正当三人心思各异时,中医馆的门忽地开了,露出女人那张红扑扑的脸蛋。 一时间,门口的三人全都齐齐看向她,眼神里更是呆愣了好几秒,不约而同闪过惊艳的亮光。 第一缕曦光落在女人脸上,将她精致如画的眉眼以及眼神里流淌的那股子灵动韵味在阳光下一览无余,脸颊两边的绯红更是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忍不住想扑过去咬一口。 那种暴露在光天化日下的美,无人能拒绝。 她就像是岁月流淌中最让人难忘的一帧美景,只要往那一站,周遭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只能看到她身上闪闪发光的亮光。 宋时钰紧紧攥住宋时轩的手,才堪堪能站稳身形,不被自己胸腔内横冲直撞的小鹿乱跳撞翻在地。 宋时璟则是回神后有些懊恼地捋了捋自己凌乱的发丝。 两人都尴尬被眼前的女人看到自己鼻青脸肿狼狈模样。 孟抒悦一开门就见宋家三兄弟一同出现在门口。 想起昨天的事,她蓦地沉下脸来,“你们一大早的来我这干嘛?” 宋时璟和宋时钰一脸尴尬,很有默契地一同将魔爪伸向正羞窘背过身准备逃走的宋时轩,两人一人一边齐齐抓住他的胳膊,将他往孟抒悦方向推。 “是时轩有事找你谈。” “是二哥有话同你说。” 宋时轩被两人推得一个趔趄,直接后退好几步,又被店门口的台阶绊住,整个身子后退着砸向孟抒悦。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男人高大的身体就要砸到自己的肚子,孟抒悦眉心狠狠一跳,侧身伸手稳稳地托抱住宋时轩,才不至于他后脑勺着地受到重创。 孟抒悦后怕地惊出一身冷汗,眼神恶狠狠地盯着门口的大小两兄弟,抱怨着这两人果然是找她来算账的,竟然推自家兄弟来达到陷害她的目的。 可在她怀里的宋时轩彻底懵了,缩在孟抒悦怀里差点呼吸急促得要厥过去。 这种心脏狂跳的窒息感,甚至比他跑完一万米步还要来得汹涌强烈。 这么近距离地看眼前的女人,他甚至能看清女人脸上的每一根绒毛都在发着光。 还有她鲜红的下唇瓣上,有一颗淡褐色的小痣,不自觉让人有一种想去帮她擦干净的冲动。 “对……对不起,你……你没事吧?” 宋时轩说话都有点结巴,赶忙站起身不敢正眼看她。 他万万没想到他的两个好兄弟会推他出来。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大哥和小弟为啥会认识眼前的女人时,后头两人突如其来的两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砸在他身上。 “孟抒悦,时轩过来就是同你说,昨天的事我不怪你了,你还是搬来宋家住吧,免得大着肚子在外面住被人说闲话。” “对,我和大哥也明白你的为人,不相信你会在店里藏野男人,估计就是烟烟姐看花眼冤枉你了,你也推了她,就当两清了,你还是跟我们一同回去宋家住吧。” 两兄弟齐齐给了台阶让孟抒悦下。 他们昨天滚了三个小时的楼梯,也总算明白了宋父的意思,猜出是苏烟烟故意陷害孟抒悦的。 但既然他们已经冤枉她了,又不好拉下颜面来低头认错,只能给个台阶希望她赶紧下。 特别是宋时钰,昨晚他主动献身,却被她放了鸽子,他更是慌乱得不行。 以前他总觉得以自己年轻有为,样貌出众,配孟抒悦简直绰绰有余。 但现在,他彻底不自信了。 总隐约觉得孟抒悦不喜欢他大哥,也不喜欢她。 对他们两人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所以,内心深处想再次回到过去一起生活时的那段日子。 那段时间,每日能见到她,他每天好像都精神抖擞。 如今,他已经几天几夜没睡觉了。 但相比他的难受,宋时轩却更为震撼崩溃。 “你……你就是孟抒悦?” “孟抒悦就是你!” 他越说越崩溃,将原本就乱成鸡窝的头发揪得一搓一搓的,眼里满是懊恼。 往日他拒绝捡大哥破鞋的话语犹在耳边。 此时他恨不得穿回去甩当时的自己几巴掌。 “啊……啊……” 宋时轩整个人陷入深深的懊悔中,扯着头发尖叫着推开一脸茫然的宋时璟和宋时钰,在三人惊愕的视线中一路狂奔,消失在北大街的尽头中。 孟抒悦啧啧啧直摇头,这宋家三兄弟竟没有一个正常的。 就像宋时璟和宋时钰现在已经猜到是苏烟烟陷害她的,居然还跑来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要求她搬去宋家一起住,是有多自恋她就非得嫁给他们宋家三兄弟。 她看向还在懵圈的两人,一脸无语地打趣两人道,“你们还不去追他,我看你们宋家兄弟的精神状态,没人敢住进去吧。” 宋时钰面色难堪,撂下一句“我等会儿再来找你”,便急急忙忙追着宋时轩离去。 孟抒悦瞅了眼还留在原地的宋时璟并没理会,而是兀自将门板一片一片拿开,转过身拿起抹布开始擦拭起桌面的灰尘来。 “抒悦……” 宋时璟轻喊了一声,眼神下意识看向对面还店门紧闭的馄饨铺,再回头时目光落在女人圆了好几圈的腰身上,目光幽深且缱绻。 不知不觉间,他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从她身后一把抱住了她。 第七十七章 她竟然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啊……” 一声刺耳的惊叫声掀翻屋顶。 馄饨铺老板刚打开店门,就见对面一个鼻青脸肿带着眼镜的斯文小伙竟突然伸出咸猪手,一把抱住了对面的大肚婆。 小伙手还没放在肚子上放稳妥,那大肚婆就跟被烫到般,猛地操起桌上的算盘直接往小伙脸上砸,打得小伙抱头在店里鼠窜了好几圈才无路可逃逃出了店门。 孟抒悦忍无可忍,站在店门口破口大骂了好一阵子,才喘着粗气转身回店铺。 她眼角扫向对面正一脸看戏的馄饨铺老板,吓得唇角直抽,朝他慌乱地解释道,“就……就一个无赖,动手动脚的,你可别误会!” 馄饨铺老板一副“我都懂的”的神情,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着安抚她,“孟医生,我明白的,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你老公的。” 孟抒悦嘴上呵呵笑着道谢,转身回店铺时却尴尬不已,压根不信他的鬼话。 原本刚刚她没赶宋时璟走,就是边擦桌子边盘算着怎么拿回送他的月牙护身符。 哪曾想,这宋时璟连脸都不要了,竟跟癫狗一样突然来抱她。 她当然不相信这男人还会对她有啥感情。 毕竟上一世自己死后,他可是面对她的死亡,都能面无表情处理她的尸体。 这样的人,又怎会对她有感情呢? 之所以抱她,无非就是和白擎丰一样,一时兴起罢了。 孟抒悦回店铺拿了条新裙子重新穿上,将刚刚那条被宋时璟抱过的连衣裙洗了。 现在这男人碰她一下,她都嫌脏。 * 金科南苑。 白擎丰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将唇边的雪茄点燃,目光慵懒地看向伍哥。 “你怎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找个照相机都找不到。” 他揉了揉太阳穴,上次坠海时腰间的疼痛还在,想起之前那个大肚婆不知用什么手法,原本都不怎么痛了,可昨日却再次痛得辗转难眠起来。 “算了,你还是再次把她喊过来给我看看病吧,这次是真看病。” 伍哥拿着烟灰缸帮他接烟灰,有些无奈,“我看她经过上次的事不会再过来了。” 他忽地想起另一张女人清丽的面庞,以及她抿嘴冷傲的模样,唇角上扬勾出一抹玩味,“如果你喜欢孟大夫那种类型的,我可以给你介绍别的女人,那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毕竟他以前在港市这种事也做过很多次,都是他先验过货才敢分享给他的。 白擎丰白了他一眼,不耐地松了松领带,眼神晦暗且哀伤,“你不懂,那么多女人,这个姓孟的女人是最像月月的,特别是那双眼睛,最像……” 人跟人之间,外貌或许有相似之处,但唯有眼睛里的那点东西,是别人像不来的。 他这么多年忘不了月月的原因,也是因为她的那一双眼睛。 月月是他带大的小媳妇。 她在襁褓时,他就将她抱在怀里。 看着她一点点变大,五官也一点点长开。 唯有那双眼睛,永远都没变过。 清澈如泉水,璀璨如繁星。 这么久以来,这个叫孟抒悦的女人是最像她的那一个。 伍哥眼神沉了沉,语气里也带着试探,“但那女人姘头太多,特别是沈家那位,我们也惹不起,除非……” 白擎丰弹了弹手中的烟灰,拍了拍伍哥的肩膀,意有所指道,“动不了的人我们不动,但可以动那些个动得了的人。” 白擎丰的性子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上次轮船上推他下水的人,便是之前不满被白家打压的小企业老板,一路尾随蓄意报复白擎丰。 找出凶手后,伍哥便根据他的意思将人处理了。 如今他说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 沈靳萧的身份地位,他们动不了。 但宋家人敢坏他的好事,他也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们。 至于他没对那个孟医生下手,也是因着她的救命之恩,才能容忍她拿走照相机。 想必最近宋家生意屡次发生事情,也少不了他们这位爷的手笔。 白擎丰又询问了下寻找月月的进展。 伍哥但表示会继续跟进,便退了出去。 他在门口点了根烟,唇角也勾起一抹邪肆,迫不及待带人一路开车去了医院。 一个小时后。 医院病房里。 一名黑褂子随从拿了一枚月牙吊坠匆匆赶来。 守在病房门口的随从将赶来的人挡在门口,搭着他肩膀一脸的戏谑,“等会儿进去,伍哥正忙着呢。” 那名拿着月牙吊坠的随从领赏心切,即便心领神会依旧着急道,“可是伍哥说只要有月月小姐的消息,即便他只有一口气,也要立马告诉他,我看他现在气都喘不过来了,听了这消息,估计会更助兴吧!” 于是,两名随从相视一笑,敲响了病房门。 一分钟后,两名随从顺利进去。 看着里面的场景简直激动得挪不开眼。 而苏烟烟却崩溃丢人得几欲想死。 伍哥倚靠在沙发上,皱眉看着手里的吊坠,摇摇头扔给其中一名随从,“这不是月月小姐的吊坠,月月小姐的吊坠上有字……” 一句话,原本还羞得抬不起头的苏烟烟,忽地下意识摸向自己脖间的吊坠。 伍哥生怕被人知道吊坠样子,被有心之人听去模仿,到时候过来乱认亲,所以并未多说。 他摆摆手不悦地挥退这两个打扰他兴致的随从。 半个小时后。 伍哥将地上的女人抱起搂在怀里,手指摩挲着女人的红唇,就想吻上去,却被苏烟烟别过脸躲开。 “伍哥,白爷这么多年来找的月月小姐她到底是怎么走丢的?是在港市丢的吗?” 苏烟烟双手抵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上,勾着媚眼看他,想从他口中套出话来。 伍哥将女人清丽小巧的下巴托起,盯着她水眸底下隐藏的那抹心机和野心,忽地笑了。 “就你这样的女人,别做那种白日梦了,月月小姐可不会像你这般下贱跪在男人面前……” 苏烟烟死死攥紧身侧的拳头,恨手里没有一把刀,直接捅进这男人的臭嘴里。 但好在伍哥此时还在兴头上,便口无遮拦地将月月小姐丢失的过程和盘托出。 “月月小姐,她是一次跟着父母去云城走丢的,当时才五岁。” 他说着便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给她看,眼里满是亮光,“你看,月月小姐小时候可爱吧。” 苏烟烟盯着照片里的小女孩,瞳孔震颤,惊得她差点惊叫出声“不可能”! 第七十八章 我做个情人也行 照片中女孩的模样简直和孟抒悦小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 苏烟烟以前曾在宋时璟的钱夹里见到过。 据说是宋时璟在孟抒悦房里看到她小时候的照片,于是孟抒悦便把那张她唯一的六岁时拍的照片送给了他。 宋时璟一直把那张照片存放在钱包里,苏烟烟因为这件事还跟他闹了好几次。 后来,他不再把照片放钱包里,她才停止了闹腾。 所以,孟抒悦小时候的样子,她是不会认错的。 再联想到她脖子上挂的月牙吊坠,以及孟抒悦父母是云城人,也就是那个月月走丢的地方,她已经可以确认孟抒悦就是那个港市豪门楚家的千金楚月月! 苏烟烟双眼通红,胸口剧烈起伏。 她好恨,好嫉妒。 为什么孟抒悦能得到宋家那两兄弟的真情以对? 现在居然还能得到大明星白擎丰这么多年的追逐? 原本她还觉得孟抒悦的身世跟她比,孟抒悦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现在看来,她和孟抒悦就诚如伍哥口中所说。 她有什么资格和孟抒悦比? 她们,一个是天上的白云,一个是地底的烂泥。 苏烟烟将红唇咬得唇上一片殷红,那红肿的唇瓣格外惹人怜惜。 一旁的伍哥却看得一时兽性大发,扣着女人的后脑勺,狠狠地亲了上去。 病房外。 宋时璟提了一篮水果,脚步停在苏烟烟的病房门口,瞥了眼守在门口的两名黑衣汉子,又抬头确认了下病房号,确认没走错后,便不耐烦地推搡开两人,“让一下,我要进去!” 两名黑衣汉子对视一眼,听着里头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头顶绿得发光。 两人在门口故意提高音量,提醒里面两人赶紧收尾。 宋时璟瞪着两名磨磨蹭蹭让开路的黑衣汉子,不耐烦地推门而入, 一进门他就见站在那儿哭得双眼红肿的秦莲心。 她红着眼睛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只受惊的小兔。 特别是她那红肿的唇瓣,此刻竟还在不断地向外渗着血。 宋时璟心疼不已。 昨天晚上见她,她还唇色惨白,怎么今天见她嘴唇却又红又肿,还流血了。 他赶忙冲过去,用自己兜里的帕子帮她擦拭。 “怎么哭成这样了,是不是怪我昨晚没来陪床,对不起,今晚不会了。” 宋时璟刚小心翼翼帮女人擦拭干净唇上的血渍,就看见大喇喇倚靠在沙发上抽着雪茄的男人。 他大吃一惊,赶忙松开捧着苏烟烟的手后退一步,警惕问道:“你怎么在这?” 伍哥唇角挂着抹餍足的笑,那抹笑意味深长,却又带着股怜悯的玩味。 宋时璟被看得直发毛,转头看向苏烟烟,质问她,“这男的为什么会在这?” 苏烟烟心下一慌,生怕被他发现,赶忙拉着他解释,“时璟哥哥,他其实是我刚认回的哥哥,特地过来看我。” “这么壮的男人是你哥?” 宋时璟眼镜下的双眼在两人身上逡巡。 难以将眼前五大三粗长着络腮胡的男人,和娇小玲珑的苏烟烟联系起来,压根没有一丁点像兄妹的影子。 苏烟烟见他目露怀疑,赶忙朝伍哥使眼色。 伍哥起身拍了拍宋时璟的肩膀,附和苏烟烟的话道,“对,烟烟她就是我妹妹,以后我们两人一起好好爱护她,你放心,我会把她照顾得很滋润的。” 他说的话好像并没什么错处,俨然就是哥哥对妹妹的关爱。 但在苏烟烟听来,却宛如缠在她脖颈上的黏腻毒蛇,缠得她几欲窒息。 她无法想象以后被这个恶心的络腮胡男人还要照顾多久。 而一旁的宋时璟却全然没察觉,好像觉得这消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激动地握着伍哥的手絮絮叨叨了很久,还让他要多多照顾宋家的生意。 待送走人后,宋时璟才拉着依旧眼圈通红的女人坐回床上。 他拉着她的手,踌躇了好久才迟疑开口。 “烟烟,我已经知道你陷害孟抒悦的事了,是你把她推下楼的吧!” 苏烟烟吓得瞳孔震颤,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什……什么?” 宋时璟盯着她惊恐的眼睛,一五一十将昨晚被宋庭宗惩罚滚楼梯的事和盘托出。 并得出了她陷害孟抒悦的结论。 苏烟烟眼圈一滴泪滚落,就那么悬在脸颊上将落未落。 这无疑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头上。 既然他这么轻而易举就得出她陷害孟抒悦的结论,那她还费什么劲去用自己讨好那个伍哥,让他闭嘴不要说出她陷害孟抒悦的秘密? 那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苏烟烟浑身颤抖,想起之前的屈辱,她满腔的委屈和不甘无处诉说,缓冲过后便是汹涌而出的眼泪覆盖之前在脸上的所有难堪。 此时的她,心底已经升腾出一个念头。 如果宋时璟不肯原谅她,那她也决定不要他了。 她隔着衣服,掌心覆在那枚月牙吊坠上,心底已然下定了决心。 既然她顶替孟抒悦对他的救命之恩,依旧无法顶替成为他的爱人。 那这一次,她会更加努力地去顶替孟抒悦的家世背景,成为那个他宋时璟永远无法高攀的世家小姐! 就在她以为宋时璟会不顾念救命恩情,对她苛责时,宋时璟却温柔地帮她擦拭脸上的泪水。 “烟烟,别哭了。” “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的,我们马上就办酒席好不好?我不想让你出门再被人指指点点……” 听着男人真挚的话语,苏烟烟那颗原本冷却的心再次滚烫起来,泪如雨下。 她一下子扑进宋时璟怀里,听着他蓬勃的心跳声,感觉人生又有了光,重新生机勃勃。 这么多年的相伴。 她是真的爱宋时璟。 他是她的初恋,是拉她出泥沼的救赎。 无论有再多的钱,再大的诱惑,她也不舍得放开她。 宋时璟拍着女人因抽噎不断耸动的后背,眼底闪过一丝心虚。 “那烟烟,领证的事,能不能……” 苏烟烟将眼前男人的腰抱得更紧了。 “没关系,只要你爱我就行,我做个情人也行!” 更何况他愿意和她办酒席。 也愿意毫无芥蒂地原谅她做的错事。 即便他想和孟抒悦领证,她也随他。 只要他心里有她,爱着她,那就够了。 可她却不知,等着她的,不是山高水长,而是万丈悬崖。 而她,终将粉身碎骨…… 第七十九章 闹了个大乌龙 中午时分。 孟抒悦坐在诊脉席上摸了一个早上的肚子依旧没看到一个病人上门。 相较于昨天门庭若市的看病景象,今天简直是阵阵凉风吹过。 吹得孟抒悦心底直发寒。 她拿了今天的报纸,又看了看昨天有关她和白擎丰的新闻,明白这新闻带来的热度,来的快去的也快。 要想有回头客,还得有真本事留住病人,最后口碑相传。 要不是昨天苏烟烟闹事,她估计还能多看几个病人做好口碑。 此时,厨房里传来香味。 以为闺女会忙不过来,特地赶过来帮忙的孟母将后院的鸭子杀了炖汤给女婿喝,又特地卤了闺女爱吃的猪头肉,还将猪耳朵和猪嘴巴摆到最上面,让她能第一口吃上最爱吃的肉肉。 孟母端饭出来,将白米饭递给闺女,盯着以前初来家里时怯生生吃饭的小小丫头如今变成个大口吃饭的馋嘴丫头,嘴上笑着,眼里却有泪花。 “我的悦宝,别噎着,慢慢吃。” 孟抒悦边扒着饭边撒娇般地在娘肩膀上蹭。 “娘卤的肉最好吃了,再加上这蒜头酱,简直一绝!” “哦对了,娘你怎么不吃啊?” 孟母点了点她额头,摘了身上的围裙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笑道:“娘先回去了,你奶奶头疼,被你叔父送来城里让我们照顾一段时间,所以娘要赶回去照顾她,如果店里生意忙的话,你去路口供销社打电话回家让你爹过来帮忙,知道吗?” 说罢,她又不放心地交代了几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孟抒悦看着娘有些吃力的步伐,不禁鼻头一酸,自责起来。 娘原本就落下月子病,腿脚一到南风天就经常犯疼,她却害她因她的事忙得脚不沾地。 她想晚上早点关门回去看刚从乡下来的奶奶,即便这个奶奶不大喜欢她。 孟抒悦将盘子里最后一块猪耳朵夹起放在满是香菜的蒜头酱里滚了滚,便塞进了嘴巴,吃得满嘴都是香味。 她边吃边端着盘子起身,拿去厨房清洗。 沈靳萧中午还是不听劝地回了中医馆。 他特地从店门口进来,就是为了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的抒悦。 只见原本早上还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此时穿着一件豆沙粉的连衣裙,背影看过去像个调皮的小丫头,及膝的裙摆下笔直白皙的小腿,噔噔噔走得格外欢快。 要不是她脚后跟依旧还破着皮。 他想,这小丫头估计会跑得更欢。 沈靳萧跟在她身后去了厨房。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听到声响刚回头时,沈靳萧就一时没忍住就啄上她的唇。 孟抒悦赶忙用手背捂着唇向后躲避,“你怎么回来了,我刚刚吃蒜头,你别亲……” 不待她说完,沈靳萧就捧着她的脸,直直亲在女人满是药草香的掌心。 “我又想吐了,所以回来找你看病。” 他的热气吹在女人掌心上,眼尾染上红意。 他何止想吐,是想她,十分非常地想她。 在部队里,不论在屋里开会,还是在室外视察,他走哪都像看到她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得到她后,更愈发地想她,想无时无刻和她在一起。 沈靳萧掰过她的身子,就这么闭着眼,吻一遍遍落在她掌心上。 直吻得她发痒求饶般将手拿下,双手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笑得眉眼弯弯,“算了,你中午回来也好,晚上我想回我爹那住一晚,你今晚一个人睡哦。” “什么?” 沈靳萧喘着粗气将额头抵在她额头上,眼底满是哀怨,“别回去好不好,我一个人睡不习惯。” 孟抒悦推了推他,没推动。 “你才在我这里住几个晚上呀,就不习惯了?” “你不会一个晚上都忍不了?” 被直接点明心思。 沈靳萧掐着她的腰叫苦连天,这傻丫头哪里知道他的苦。 但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他深吸一口气,额头抵在她额头上轻轻摩挲着,目光顺着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下的锁骨缓缓向下,最后定格流连在她连衣裙上胸前那朵蝴蝶结上,口是心非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忍不了,挖子弹不打麻药我都忍得了,这个怎么会忍不了?” “对了,你回去是爹娘那出了什么事吗?” 沈靳萧依依不舍地放开他,看着她去盛锅里盛鸭汤,不禁顺嘴问她。 厨房里,鸭肉的香味弥漫开来。 孟抒悦将盛好的鸭子汤递给他,一脸愁容道,“我奶头疼,我想去找宋时璟看看,他看这方面的病特别专业……” “噗……” 沈靳萧一口鸭汤喷了出来,将身后刚溜达过来的小花猫浇得个透心热。 小花猫“喵”一声惊叫炸毛,拔腿就跳一旁的水桶里扑腾起来。 “你说什么?你要叫宋时璟看?为什么不给我看?” 沈靳萧反应比小花猫还大,原本顺垂的头发直接炸了,根根倒竖,目光死死盯着她胸前的蝴蝶结,眼底满是震惊和愤怒。 孟抒悦不明所以,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得瑟缩了一下,梗着脖子道,“我知道你对我和宋时璟有过一段很介意,但他确实是看这方面的专家,找他看一看也没什么。况且你也不是医生,找你看有什么用……” 不等她说完,沈靳萧就直接把手里的碗砸了,第一次对她怒吼出声,“你要是敢给他看,我就……就……” 孟抒悦盯着地上被砸碎的碗,还有一地娘辛苦煲的汤,就这么流了一地,也不由怒火中烧,冲他发火道,“那是我奶,又不是你奶,我爱叫谁看,就叫谁看,你管不着!” 她吼完便推开他气呼呼地出厨房不再理他。 沈靳萧后知后觉刚才一时冲动对她发了火,便出去软着声音劝了她好久。 “对不起啊,老婆,我不该发火,但你要知道我们俩才是一家人,那宋时璟是外人,怎么能让他看呢?” “要不就我给它涂涂药膏,不定就好了。” 孟抒悦憋着口气,一脸幽怨地看向他,“涂药会好,那我还会找他看病吗?” 说罢,她扭过头便不再理他,无论他怎么劝说都不再给他一个眼神。 沈靳萧扶着桌子,差点气得一口血喷出来。 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又看了眼还在赌气不听劝的媳妇,他只得先提着公文包先去部队,打算傍晚回来再想办法阻止她去。 第八十章 撞见两人治疗 傍晚时分。 孟抒悦早早关了门,便坐班车去了城东的宋家。 她也来过几次宋家,之前几次过来,都是请的佣人阿姨带她进去找宋时璟的。 但今天,意外的是那名戴着老花镜不苟言笑的老管家竟突然特地笑脸盈盈地迎了出来,将她亲自带了进去。 她原本以为不用开口,管家就会不动声色绕过大厅直接带她去楼上见宋时璟。 谁知,管家竟直接把她带到了客厅里。 彼时。 宋庭宗正在客厅里训斥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手拍在桌子上拍得震天响。 “现在该怎么办,马上换季了,没有货,我们这个冬季卖什么?” “你为什么要贪图便宜走水路,这下好了货船翻了,今年我们全都喝西北风去了!” 中山装男子一脸委屈,“公使,这事我也是征询过太太的意见,太太也是同意的。” 宋庭宗看向一旁的沈婷。 正在喝花茶的沈婷心虚地别过脸,低头辩解道,“我不过是想着走水路能省好几百块钱呢,到时候过年孩子们还能多分点压岁钱。” “都二十好几了还压岁钱?” 宋庭宗冷笑出声,盯着没有一丁点做生意头脑却只想着花钱的妻子简直无语至极,气得吼出了声。 “那今年那几个臭小子一毛钱压岁钱都没有了,你高兴了吧!” 就在他吼完,眼角瞥见一旁手足无措的孟抒悦时,整个人僵住,因吼人张大的嘴半天才合上。 “小孟……,不,弟……弟……” 宋庭宗嘴巴张了又合,好半天叫不出她的称谓来。 毕竟现在同以前那般叫小孟又不合适,叫弟妹吧,现在沈靳萧和她的关系又没公开。 此时的他各种事情烦躁得他恨不能当场抓耳挠腮起来,发泄心中的情绪。 倒是沈婷面上则是尴尬不已,被以前自认为看不上的未来儿媳妇撞到自个被骂,自觉颜面尽失,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摔至桌面上,语气也不客气道,“你过来干嘛?不会还惦记着我们家时璟吧!” 宋庭宗惊呆了。 没想到妻子竟然还这么拎不清,居然还这么对待都可以和她平起平坐的弟媳。 他赶忙起身,想开口安抚孟抒悦两句,却见她托着肚子后退一步,竟直接跟以前那般客客气气地同两人鞠了个躬,声音不卑不亢道:“伯父伯母打扰了,那我先离开了。” 宋庭宗安抚她的话卡在口中。 沈婷更是后知后觉回味出不对劲来了。 她竟被自己的弟妹,叫“伯母”! 两人面色皆都难看至极。 宋庭宗见孟抒悦转身离去,看着沈婷脸上的愠怒再起,指着沈婷还想说什么。 却见走出一大段路的孟抒悦竟直接杀了个回马枪走了回来,一脸严肃地看着宋庭宗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伯父,你们店铺要是没新衣服卖,可以将往年积压的旧衣服拿出来先打折应付过年关,其实等正月服装生意会更好的,我们现在再订货也来得及。” 小姑娘的声音很好听也很小声,但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听得见。 沈婷上下扫视了眼打扮土气的孟抒悦,直接嗤笑出声,“我们服装店做的是高端生意,哪个有钱人会过完年再出门买衣服的,也只有你们穷人才会正月出来买新衣服,你一个赤脚医生,别不懂装懂,赶紧回你的小医馆看病吧!” 她说着,撩了撩胸前刚烫的卷发,看向一旁的宋庭宗和店铺总掌柜,希望得到两人的赞同。 可两人全都一副若有所思认真思考的模样,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毕竟孟抒悦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因为南方洪水,连带北方经济也萧条,不少商家破产,连带着员工也跟着没了生计,许多平头百姓生活更加艰难,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能省则省。 现在这世道,平头百姓才是大头,做低端生意也是大势所趋。 沈婷在一旁见两人的神色,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这两人,好像真的在思考孟抒悦提的建议的可能性。 他们居然真的想将她们宋家的百年服装店改走低端路线。 而被莫名挖苦的孟抒悦也不恼,只是不咸不淡应了声便转身离去。 毕竟她几次来宋宅都免不了被沈婷阴阳怪气说是村姑。 想着自家老公还在人家弟弟手底下做事,她也没计较沈婷的冷嘲热讽,快步去了后头楼梯绕上二楼去宋时璟房间找人。 二楼宋时璟的房间门关得严实,但好像隔音效果并不好。 孟抒悦在门口时都能听到里头苏烟烟喊痛的声音。 “时璟哥哥,好痛,你轻点!” “知道了,我指检了下,里面没多大问题,就是外边有点裂开出血,你要养一段时间,别再把伤口撑破了。” “讨厌,不就是你刚刚弄疼的……” 苏烟烟娇滴滴的声音传到孟抒悦耳中,孟抒悦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随之而来的是,宋时璟猛地打开房门,和门口的孟抒悦撞了个正着。 霎时间,宋时璟像是想到什么陡然脸色大变。 “抒悦,你别误会,我刚刚只是在给烟烟她检查……” 宋时璟嗫嚅了几下唇,终是说不出口,随即转换了说法,却发觉自己越说越乱、越描越黑,“她不是我弄伤的,她有点便秘,不是,是她……她长痔疮了,我给她整点……” 孟抒悦一阵头皮发麻,简直听不下去,直接打断他,“你不用和我说这些,你现在给谁看病,或是看哪里的病,都和我没关系。今天我过来是找你有正经事的。” 宋时璟盯着眼前女人平静的眉眼,刚刚着急解释的慌乱堵在嗓子眼,变成一股莫名的烦躁在心底上蹿下跳。 明明之前在海市乡下时,他给烟烟做个检查,她都不依不饶哭得撕心裂肺,要将两人的事宣扬出去。 可如今同样也是检查,她怎么反而是一副不以为意无所谓的态度。 宋时璟冷哼一声,烦躁地松了松衣领,堵着气问她,“那你说,你特地找到家里来是有什么事?” 孟抒悦见他没好脸色,也公事公办的态度,摊开手掌在他面前不容置疑道:“既然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把我以前送你的吊坠护身符还给我,这东西我要送给我的另一半。” 哪曾想,孟抒悦话音刚落,宋时璟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再次冷笑了出来。 “孟抒悦,你要介意我和烟烟有身体接触,你就直说,不用故意耍小性子拿回你送我的礼物,你什么意思,我会不知道吗?你再这么欲擒故纵下去,你只会把我越推越远,你知道吗?” 第八十一章 霸气救妻,身份曝光(1) “你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我都怀了别人的孩子,还会对你恋恋不忘?” 孟抒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受到了侮辱。 她没想到这男人居然这么自恋,还以为她在欲擒故纵。 孟抒悦说着便上手想去扯他脖子上的吊坠,却被宋时璟直接一手拍开。 “你送给别人的东西,既然已经送出去了,有什么资格再把东西要回来?” “还有,孟抒悦,你别碰我,你都说了你怀了别人的孩子,我嫌你脏!” 随着最后一个加重的“脏”字脱口而出,孟抒悦只觉得被人吐了一大口口水在脸上。 她还嫌弃他刚刚帮某人检查脏得不行,他居然还敢先嫌弃自己。 嫌她脏,那先前还在医馆里对她动手动脚? 孟抒悦冷冷上下扫视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你确定不把护身符还我?那别怪我到时候把你给你好妹妹全身体检的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你敢!” 宋时璟霎时涨红了脸,语气上也弱了几分,但还是不肯落了下风道,“我可是要和烟烟办酒席的,做这些事很正常。” “这样啊,那你们要结婚了,还留着我的东西干嘛?是舍不得我喜欢我吗?” 孟抒悦故意激他。 果然,宋时璟气得跳脚。 被一直当作他舔狗的女人取笑,他下意识就想找回面子,“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我明天就把吊坠找出来还你!” 宋时璟话刚一脱口就后悔了。 刚刚明明是个很好的和她合好的机会,他只要接下话茬说他确实喜欢她,就可以和她和好。 可他却死要面子活受罪,又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 而屋里头躲在门后偷听两人对话的苏烟烟则慌了,手捂着藏在衣领下的吊坠心脏紧张得怦怦直跳。 她不能让宋时璟将吊坠拿回去。 一旦孟抒悦拿回去,到时候肯定不定哪天就会被白擎丰找到。 她可不想孟抒悦摇身一变,从个村姑变成港市有权有势的大小姐。 屋外。 孟抒悦和宋时璟的争吵还在继续。 孟抒悦见这男人死皮赖脸不肯还,就想着有机会找宋庭宗出面让他归还。 毕竟这个家里,宋庭宗看着还是很讲道理的。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也软了下来,说出了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 “我奶头疼,你去我家帮忙看看呗。” 宋时璟觑着眼前刚刚还凶巴巴的女人眉眼忽地柔和下来,心情也跟着愉悦不少。 以前他也没少给孟抒悦奶奶看病。 每次他帮她奶奶治好头疼,她都会用一脸崇拜的眼神看他。 这让他很受用,觉得自己这个西医可比她这个中医厉害得多。 宋时璟努力压着唇装作不情不愿般应了声,“那你等我,我去穿件衣服就来。” 话音刚落,屋里头的门猛地被人打开,“砰”一声拍到墙上。 苏烟烟怒目圆睁,冲着孟抒悦就破口大骂,“孟抒悦你这浪蹄子要点脸吧,故意说你奶头疼来勾引我家男人,你不是说你结婚了,有男人了吗?怎么不找他看……” 苏烟烟越骂越难听。 宋时璟也反应过来,在一旁脸臊红得都能滴血。 孟抒悦则同样被骂懵了,脑瓜子嗡嗡直响。 因为她从苏烟烟骂的话中得知一个恐怖的真相。 她的话,好像引起了不少人的误会! 回想刚刚沈靳萧的反应。 这爱吃醋的傻男人恐怕也是误会大了。 此刻发现她不在家,估摸会把她的医馆给砸了吧。 要知道,没男人能忍得了这事。 这头,苏烟烟越骂越起劲,却见孟抒悦猛地一把揪着宋时璟的衣领,就将他拖下了楼。 “你……你干嘛?” 苏烟烟大惊失色,赶忙托着肚子追了上去,边追边招呼楼下的管家去追人。 “快去追啊,那女流氓对时璟哥耍流氓,快报公安啊,抓住她……” 管家见你追我赶的几人一脸问号脸。 苏烟烟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眼瞅着沈婷环抱双臂出现在走廊另一头,惊得立马停住了脚步。 孟抒悦一时着急拉着这男人去给奶奶看病,一时没看路差点撞沈婷身上。 “伯母,对不起,我想请时璟去我家给我阿嫲看头疼,所以……” 孟抒悦在沈婷面前解释着。 后面站着的苏烟烟呆若木鸡,整个人都傻了。 是阿嫲头疼? 苏烟烟只觉得自己离了个大谱。 她讪讪转身正想离去,却被身后的沈婷一口叫住。 “烟烟,今天你们大姨家办满月酒,你们几个等下同我一起去。” 沈婷眼神落在苏烟烟不是很大也勉强入眼的肚子上。 紧跟着又目光回转在孟抒悦看似五个月的肚子上转了转,最后抬头看向眼前女人那张过分极致的脸,用不容质疑的语气道,“你作为我们家的一份子,你也得跟着去,明白吗?” 宋时璟和苏烟烟没听明白沈婷的意思。 但孟抒悦却是听明白了。 沈婷这是暗指她嫁给了沈家人,那她就必须出席沈家的宴会。 孟抒悦倏地松开揪住宋时璟衣领的手,揪着自己有些洗得发白的裙子有些局促,“我……我还是不去了吧,我没参加过那种宴会。” 她搞不明白沈婷为什么会带苏烟烟和她去宴会。 毕竟沈婷向来都看不上同为村姑的两人。 孟抒悦想也不用想都知道,能参加沈家满月酒的人,都是像沈婷这样眼高于顶的有钱人。 她去那里,免不了被人奚落。 所以她立马脱口而出拒绝参加。 沈婷闻言立马垮下了脸,“你去参加可是代表你老公的,你难不成还想给你老公丢脸不成?” “不去就是丢脸吗?” 孟抒悦无语至极,竟不知嫁给沈家旁系也要和他们扯上关系。 想起昨天晚上,她枕在沈靳萧的八块腹肌上,气喘如牛地问他到底在沈家是什么辈分的小辈,和沈婷是什么关系。 沈靳萧这男人却眼神四处乱瞟,说他是沈婷的表舅公家的表姑妈家的表舅的小儿子。 孟抒悦直接听懵了,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沈靳萧和沈婷的关系。 但想来,这么多“表”字辈叠加下,沈靳萧在沈家这庞大家族里,肯定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辈。 如果不去,还当真是给沈靳萧丢脸。 于是,孟抒悦揪着裙摆还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那……那去吧。” 听到这话,沈婷才眉开眼笑,一副要扬眉吐气的样子。 孟抒悦哪里会知道沈婷的想法,只是一心担忧着奶奶,又担忧她没回去,沈靳萧会不会误会她和宋时璟不三不四。 她更不知,今晚的宴会,有她想也想不到的大事在等着她。 第八十二章 霸气救妻,身份曝光(2) 穿过偌大种满稀贵花草的院子,一座西式古堡建造风格的三楼洋房出现在几人眼前。 孟抒悦和苏烟烟跟在沈婷身后,就像是刘姥姥初进大观园般,左看看右看看。 沈婷不悦地瞪了两人一眼,叮嘱道,“挺起你们俩的大肚子,别给我们家丢脸,也让你们姨一家子知道,我们也是好生养的人家,不是只有他们家的孩子才会生女娃,明白吗?” 跟在后头的两人顿时傻眼了。 直到此刻,两人才知道沈婷突然转性给不对付的两人精心准备服装过来参加宴会的原因。 就是来给她的死对头姐妹来炫肚子来了。 苏烟烟瞥了眼自己的肚子,再瞥了眼孟抒悦明显大她一圈的肚子,懊恼刚刚没拿个小枕头将肚子垫大。 三人踩着红地毯齐齐来到宴会客厅。 一进门,孟抒悦和苏烟烟齐齐被里头盛大的排场震撼住了。 比国营大饭店还要大的客厅整整摆了五十几桌酒席。 头顶硕大的水晶吊灯比底下的大桌子还要大,将底下那些个衣香鬓影的觥筹交错男女映衬得格外清楚。 沈婷左脚刚踏进去,主桌上就有人招呼着几人过去。 “大姐快过来,给你留了位置!” 听见有人喊她,沈婷袅袅娜娜走了过去。 苏烟烟和孟抒悦两人也赶忙跟了上去。 “哎呀,姐你怎么把孕妇也给带过来了,你不知道孕妇不能见产妇,也不能见孩子的吗?” “哎,我们不见孩子,就喝喝喜酒,带我未来孙女来见见未来的姨妈们。” 沈婷笑着坐到主位旁边的座位,不理沈二妹的阴阳怪气,对桌上早已是京都会长的妹夫秦耀祖恭维道,“妹夫,恭喜你们这次如愿以偿得了孙女。” “谢谢大姨子,你这带来的这位是谁呀?” 主位上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眼神略过苏烟烟,最后落在孟抒悦身上不由亮了亮,多看了两眼她肚子问道,“这快生了吧,查了是男是女的吗?” 孟抒悦见主人家问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沈婷,如实回答道,“我这才三个多月,因为是三胞胎。” 霎时间,宴会厅里所有在吃酒席的人目光都朝孟抒悦看来。 所有人的眼神都齐聚在孟抒悦的肚子上满是惊叹。 再从人家肚子上往上移,落在女人脸上时,全场更是静默一瞬。 站在主桌旁挺着肚子的女人,眼尾微微翘着,眉眼沉静却又带着股娇媚的灵动。 她穿着一身轻纱藕粉色宽松旗袍,整个人又纯又妖,乍看上去,有一股港圈美女的韵味,像极了哪个港圈美人,却又觉得电视上那些女星隔着屏幕都不敌眼前美人的半分生动迷人。 离得最近一桌的男人看得目瞪口呆,手中筷子上的龙虾肉“吧嗒”一声掉桌子上都不知。 沈二妹看着身旁平日里眉眼冷淡的丈夫多往身后女人看了几眼,便斜眼上下多打量了几眼挺着肚子的孟抒悦。 这不看还好,一看连带她都不禁看呆了眼。 好看的姑娘她是见过不少,但如此好看的孕妇她还是头一回见。 见一旁眉眼上挑眼底满是得意神色的沈婷,想着这或许就是她口中所说的几个帅儿子的舔狗倒贴货,沈二妹不禁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沈二妹连问都懒得问孟抒悦的身份,就看向一旁平日里沈婷不喜欢的苏烟烟,喜笑颜开道,“烟烟,快来姨旁边坐。” 苏烟烟得意地瞥了眼孟抒悦。 刚刚她和孟抒悦站在一起,总觉得所有人都盯着她看,被她的美貌折服,如今又被这酒席的女主人亲自邀请坐身边,她嘴角高高翘起,如果有尾巴,此刻估摸也早翘天上去了。 苏烟烟搬了凳子,不顾沈婷的脸色,主动挤到沈二妹身旁,帮她捶起腿来。 沈二妹眉开眼笑,拍了拍她手背,“你可总算回来了,姨可一直等着你回来探亲呢,这阵子天气干燥,我皮肤又开始脱皮了,你以前特地做的雪肤膏可以再给姨做几瓶吗?” 苏烟烟脸上的笑僵住,眼神不自觉瞟向孟抒悦,尬笑道,“好,我回去再给姨做。” 苏烟烟又在席上对着沈二妹一顿彩虹屁,直把她夸得满脸春风,笑出了声。 倒是主座上的秦耀祖看到身后手足无措的孟抒悦提了一嘴,“小姑娘赶紧坐下吃点吧,别累着了。” 沈婷也不满地瞥了眼苏烟烟,后悔带着这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出来丢人现眼,招呼着孟抒悦到身旁坐。 苏烟烟瞥见孟抒悦转头也想坐沈婷身旁去,撇了撇嘴小声附在沈二妹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沈二妹顿时嗤笑出声,喊住了正挪着凳子打算坐下的孟抒悦。 “你……你,别坐下,我们刚好今天人手不够,你就当个礼仪帮我给宾客们倒酒吧。” “我?” 孟抒悦看了眼周遭,后知后觉对方喊的是自己,有点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下意识反问她。 她来之前就想到这些有钱人会看不起人,但从没想过他们会这么过分,居然会叫来吃席的客人干活。 沈二妹不轻不重回答,“对啊,叫的就是你,你想嫁进沈家,就得做好儿媳妇的样子。” 一旁的沈婷顿时也沉了脸色,不悦开口,“二妹,这是我带来的客人,你有什么资格使唤?” 就连一向不会对妻子说句重话的秦耀祖也放下酒杯,沉声道,“二妹,你这就过分了。” 沈二妹瞪圆了眼看向秦耀祖,同样将酒杯放得砰砰响,声音不禁也拔高了几分,“怎么?你是心疼我姐,还是心疼我姐带过来的骚狐狸?” 一句话,所有人的视线又一下子落在主座的几人身上。 沈婷和秦耀祖尴尬地互相别开脸,都埋着头不敢吱声。 孟抒悦弯着腰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头皮更是阵阵发麻。 她是听说过沈婷和她这妹夫的事情的。 据说沈婷和秦耀祖当初是青梅竹马,但沈婷却偏偏看上了还是穷知青的宋庭宗非他不嫁。 而后来秦耀祖便娶了和沈婷有五分相的堂妹沈二妹。 后来几年沈二妹也连连给秦耀祖生了三个儿子,好像要和沈婷比较般,要赶在沈婷前头给儿子讨媳妇生孩子。 更是得知沈婷喜欢闺女,又催着自己儿媳又连生了三个儿子后,又拼了个孙女。 这可把沈婷眼红坏了,这才想带她们两个孕妇来撑场子。 第八十三章 霸气救妻,身份曝光(3) 孟抒悦眼见沈二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为了不让沈婷难做人,赶忙应承下来,“二姨,你别说了,我去,我去倒酒……” 见埋头的沈婷几人也没帮她说话,她赶忙端了桌上的红酒就跟到端酒做礼仪的那几名小姑娘身旁,跑开时,她甚至还瞥见苏烟烟捂嘴偷笑的样子,眼里满是算计后的得意。 孟抒悦一阵无语,不明白她和那些个心机深重的千年狐狸坐一起也不怕吃饭噎着。 至少做个礼仪,等下还能去厨房后头吃几口清净饭菜,总比在这看人脸色好。 于是乎,酒席上一个挺着肚子的礼仪,在一众纤纤细腰的礼仪中格外扎眼,不住地给人倒酒。 期间苏烟烟就故意招呼了她好几次过来,给沈二妹倒红酒。 沈婷看着被自家亲戚使唤的孟抒悦,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实在看不下去,又不好意思开口维护,只好起身借口去小解溜出去散心。 沈二妹此时喝酒已经喝高了,见沈婷走远,便笑着招呼隔壁桌眼珠子一直粘在孟抒悦身上的三七分男子过来将他一把推到孟抒悦身上,打趣道:“小海,喜欢人家就直接过来约去招待所啊,这么扭扭捏捏干嘛!” 那名叫作小海的青年男子肩膀忽地撞到孟抒悦身上,她身形一晃没站稳,手里的红酒也跟着洒了满地都是,也洒了三七分男人满裤子都是。 苏烟烟在一旁夸张地捂住嘴巴,惊叫道:“抒悦妹妹,这酒好贵的,这下可好了,你这一洒去了好几百块钱,还有你把表弟的裤子都弄脏了,这可是二姨从港市花大价钱买回来的,真是把你卖了都没钱赔。” 沈二妹立马也跟着接话,看着孟抒悦道,“不用你赔钱,你就陪我儿子一晚算赔偿他呗。” 孟抒悦扶着身后的桌子站稳,一下子没听清楚刚刚这两人说的话。 直到周遭的宾客们眼见这小年轻两人撞在一起,发出哄堂大笑声,孟抒悦才后知后觉明白她们说的是什么。 只见眼前名叫小海的青年涨红了脸,怒瞪了一眼沈二妹责怪道,“娘,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丫头我见过,那可是大表哥玩过的破鞋,我怎么可能带她去招待所,谁要娶他肯定倒了八辈子霉……” 周遭那些个长辈模样的人交头接耳纷纷夸奖这沈二妹教子有方,不被美色迷惑。 而其余年轻点的男女则是用戏谑宛如看垃圾的眼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孟抒悦,口中更是故意提高声量嘲讽她不要脸,勾搭了表哥,还来宴会上故意勾搭表弟。 孟抒悦站在人群的风暴中心,气得胸口剧烈起来。 她环视着周遭人对她明晃晃的恶意,那一张张鄙夷的嘴脸犹如针扎般刺进她的眼中。 此时此刻,她第一次知道这些衣冠楚楚的人会这么毫无底线拜高踩低,就这么用谣言轻而易举将一个女人的尊严踩在脚底下踩得稀碎。 孟抒悦双手紧紧握在红酒瓶的身上,看向刚刚率先挑起话头的沈二妹,努力压制住面上愤怒的表情,“姨,我已经结婚了,请你别开这种去招待所的玩笑。” 说罢她又看向面色涨得通红的秦小海,“表弟,我老公也是沈家人,他不知比你优秀多少倍,所以请你嘴巴放干净点,他才不倒霉!” 周围人被眼前突然沉下脸的女人吃了一惊,原本喧哗的宴会厅也短暂沉静了一瞬。 沈二妹见自己一个长辈被小辈驳了面子,突然勃然大怒起身摔了手中的杯子,“怎么?你一个被宋时璟玩过的破鞋有什么好清高的,还不让人开玩笑了,我还没嫌弃把你送我儿子玩玩,你倒委屈起来了?” 原本站着涨红了脸的秦小海更是宛如被人当众打脸般,此刻涨红的脸冷笑连连,“什么沈家人,你老公比我优秀?你这破鞋我没说你烂货都是给你面子,你还摆起架子来了……” 在秦小海明目张胆的奚落声下,周遭那些个秦家和沈家的亲朋好友此刻也纷纷如奉承般指着孟抒悦开始讨伐起来。 “这女的太不要脸了,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还怕被人开玩笑?” “对啊,白送给我都不要,难怪宋家那小子把人家肚子搞大都不要……” “哎,你说,她要真有老公,那老公该有多可怜。” 周遭的话语如一把把尖利的细针穿透孟抒悦的耳膜,又直直扎进她的心里。 她想起家里那个面冷心热的男人。 想起昨夜他还在温柔地帮她涂抹脚后跟上的伤口,当着她的面将肩头上厚厚的茧子一点点剥下,直剥得肩头渗出了血,才愧疚地敢看她的眼睛,说以后不会让她受一丁点伤害。 那么好的男人,却因为她,成了这些人口中的倒霉蛋、可怜虫! 孟抒悦瞥了眼依旧悠闲自得坐在席上看好戏的苏烟烟,她眼里满是胜利的得意神色。 好像看到孟抒悦受侮辱,好像就是她苏烟烟取得胜利一般骄傲。 孟抒悦知道这些人之所以会知道她和宋时璟的事,肯定是苏烟烟广而告之再颠倒黑白。 她收回目光再也忍不了,举起手上的红酒朝还在喋喋不休的秦小海头顶浇了下去。 红酒瞬间如一只鲜红的八爪鱼从青年错愕的脸上缓缓伸长触手,将他半张脸遮掩,鲜红的液体瞬间染红了青年身上雪白的衬衫。 “啊……你这贱人有什么资格倒酒?” 沈二妹尖叫一声,忍无可忍扬起巴掌就往孟抒悦脸上扇。 孟抒悦左脸上顿时红肿一片,五个手指印,根根分明。 同样坐在席上的秦耀祖终是忍无可忍,正准备拍案而起让沈二妹住手,却听沈二妹惊叫一声,刚打完人的右手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般,整个身子连带着手都被一股大力掀翻在地。 众人正惊愕地盯着突然倒地的沈二妹,就见一本带着硬壳有报纸那般大小的厚厚书籍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直直砸在酒席主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砰!” 能坐十人的酒桌瞬间木板破裂出十来个裂缝起来,桌子还没四分五裂,被砸中的盘子早就碎成了渣,里头的菜和汤也随着逐渐崩裂的桌子喷溅开来。 苏烟烟和沈二妹,以及围坐的宾客纷纷惊吓着从位置上起身,不约而同惊叫出声。 但下一瞬。 周遭喧哗的人好像被突然按了暂停键般没有一丁点声音。 而沈二妹却丝毫未觉,躲避着桌上的汤汁就破口大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敢破坏我孙女的满月宴!” 直到她转过头,看到快步朝她走来的男人,下一秒直接吓得脸色惨白。 第八十四章 霸气救妻,身份曝光(4) 偌大的宴会厅落针可闻,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沈靳萧从大厅入口顺着红地毯快步踏伐而来,宛如一把凌厉的刀锋凌驾于整个宴会厅上空,随着他的步伐逼近,刀锋寒芒闪烁直把整个宴会厅劈成两半,带起一股飓风,直逼沈二妹面门而来。 沈二妹和小儿子秦小海被突然闯进来莫名暴怒的沈靳萧眼神吓到,下意识肩靠肩站在一起彼此依靠。 而毕竟见过大风大浪的秦耀祖虽见来人态度不对,居然砸了他的酒席,但碍于这个小舅子的身份,还是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靳萧,你能过来,我们秦家真是蓬荜生……” 他伸出手,话还没说完,就见沈靳萧径直越过他,冲到沈二妹跟前,当着在场所有宾客的面,扬手重重扇了秦小海一个耳光。 满座皆惊! 一掌下去。 秦小海口歪眼斜,有人甚至能看到他口中还飞迸出一颗牙齿,唇角咧开,汩汩鲜血从唇角流了下来。 “舅……舅舅?” 秦小海捂着被打得痛到发麻的脸瞪大了眼睛。 他不明白这个平日里对什么事都淡漠疏离的舅舅,为什么会突然打他这个无足轻重的外甥。 所有人都懵了,盯着突然出现就打人的沈靳萧眼里满是愕然。 沈二妹更是直接发疯了,彻底爆发起来,“沈靳萧,你个疯子,你打我儿子干嘛?” 她不管不顾地就举着拳头往沈靳萧身上砸,却被一脸惊恐一副惹不起表情的秦耀祖死死拽住,生怕自己妻子做出什么错事,又惹得这尊沈家的大佛生气。 而在一旁看傻的孟抒悦,甚至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摸脸上火辣辣疼的巴掌印,早就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孟抒悦后知后觉回过神来,自家老公这是来给她撑场子来了。 可这些人哪里是这家伙能惹的人? 她赶忙上前去拉沈靳萧,轻声安抚他,“你别生气,我没事!” 沈靳萧却在眼神触及她红肿的半边脸时,一双猩红的桃花眼愈发红得滴血起来。 他一把抽过秦小海身后的椅子,第一次对着她放柔声音命令,“你去坐着!” 孟抒悦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学堂里,那种被老师支配的天然恐惧又回来了。 她下意识“哦”了一声,乖乖坐到椅子上坐好。 周遭所有人都被这两人莫名其妙的互动弄得一脸问号,就见刚刚还对着小小女人放缓神色的男人,蓦地就挽起衣袖,露出青筋暴起精壮的小臂,一把薅起秦小海的后衣领,摁着他的头就往桌上那本书上摁。 沈靳萧一手摁着男人的头,一手指着孟抒悦道,“刚刚你妈说她有什么资格往你头上倒酒,我现在就告诉你她有什么资格!” “翻开你们秦家族谱第十九页,看清你到底在这个家里到底应该叫我什么?应该叫我的太太什么!” 沈靳萧的话听在周遭那些亲朋好友耳中满是震惊。 这才发现桌上刚刚那本报纸那么大的书竟是放在大厅门口用来显示秦家阔绰的铜制秦家族谱。 平日里他们这些亲朋好友打开一页族谱查看都得费好大的劲,可沈靳萧却把那么大本的铜书直接搬起,从那么远的地方咻地一下砸了过来。 细思极恐,宾客们无不摸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脑瓜子,纷纷后怕还好刚才没因看热闹被砸掉了脑袋。 可此时的秦小海早被这阵仗吓破了胆,双手合十抵在族谱上连连求饶,“舅舅,我错了,你放了我吧,我不再说你沈家人的坏话了。” 他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或许是他刚刚欺辱了表哥宋时璟曾经的女人,令他颜面无光,他才生气的。 后知后觉回过味来的秦耀祖也想到了这层原因,赶忙说起好话劝他,“靳萧,别生气,就是小辈间打打闹闹,我们做长辈的训斥几句就好了,不用闹这么大……” 可沈二妹却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丈夫的话,狠厉输出起来,“靳萧,你今天就为了这么个还不是你们沈家的女人,大闹我们满月酒,给我落面子,我告诉你,这次我非得告诉伯父,让他主持公道!” 秦耀祖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捂住妻子的嘴,低声求她,“你可闭嘴吧!” 要知道虽然他们商圈和沈靳萧的圈子并没什么交集,但也确实是因着和沈靳萧的这层关系,他秦家才能在这些年顺风顺水,没被对家打击报复。 如果一旦和沈靳萧撕破脸,对于秦家来说,就等于失去了一个无形的安全屏障,后果不堪设想。 沈靳萧听着沈二妹的话直接冷笑出声,“二姐,你是想用长辈来压我吗?那好,你别怪我等下也用长辈的身份压你们!” “什么?” 沈二妹还不明白沈靳萧话里的意思,呆站在原地。 秦耀祖却像想起什么般,想冲上去阻止。 却被沈靳萧伸手制止住,他朝手底下的秦小海大喝一声,“翻开第十九页!念出声来!” 犹如一道军令狠狠压下,趴在桌上的秦小海双手哆哆嗦嗦地翻开《秦氏族谱》第十九页。 秦小海看着铜页上雕刻的字迹,朗朗上口般颤抖着读出了声。 “秦氏第十九任家主秦卓羽,字铭,原名沈阳元,出生于中都,乃宣政院院使沈培书庶子,于出生第二年过继于沈培书正妻母家秦家延续血脉……” 念到这里,秦小海声音卡壳,再也念不下去。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不是秦家的自己的人,就是沈家的亲戚。 沈家人一听族谱上的沈培书的名字,他们无一不知晓。 因为那是他们族谱上曾经当过最大官的人物。 他们没想到,往上数几十代,他们沈家竟还是秦家这个血脉的正统。 而他们秦家的第十九代家主竟还是他们抱养沈家的庶子。 即便在场的秦家人没看过沈家的族谱,也都是听过沈家这位祖上的大官。 听到这,在场的秦家人脸色白了又白,而沈家人不自觉挺直了腰杆子。 因为按辈分来算,沈家的靳字辈,即便是后面的时字辈,那也是比现在的秦耀祖的耀字辈高了三四个辈分。 这个世界果然是一个圈,族谱往上数一数,某人可以是你舅,也可以是你叔公。 此时此刻沈二妹和秦耀祖又有什么听不明白的。 仿佛当场被人扇了几耳光般难受。 这两家族谱里的关联沈靳萧知道,那说明沈婷也知道。 难怪当初沈婷死活不肯嫁给秦耀祖。 即便他们隔了几十代结婚也没关系,但总觉得还是膈应得很。 第八十五章 她从舅妈升级成叔祖母 “靳萧,那你现在提这些干嘛?” 秦耀祖见祖先非嫡出的身世被提及,觉得脸都丢光了。 他想起父亲用心良苦给他取的名字,如今光宗耀祖都成了一个笑话。 原本可以和沈靳萧平起平坐的辈分,如今却生生小了他几个辈分,更是臊得他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沈靳萧他们保管族谱的一房这么多年不说出这秘密,现在又来当众打他们秦家的脸是什么意思? 只见沈靳萧面无表情地直接拎起桌上早已吓得腿软的秦小海,问他:“现在知道该怎么叫我了吧?” 秦小海面对一屋子看他丑态的亲朋好友,早就没脸见人,捂着脸不住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们要叫你叔公!” 沈靳萧满意地点点头,又押着他来到正在瞪大了眼珠子呆坐的孟抒悦面前,冷斥出声,“那你该叫你叔公的妻子作什么呢?立马叫!” “砰!砰!” 两声惊响传来。 是酒席桌上两名宾客直接惊得从椅子上摔落的声音。 秦小海以及他爹娘三人瞬间一阵头脑风暴,差点惊得脑瓜子裂开一个山谷,疯狂的尖叫声从山谷里呼啸而过。 “什……什么,”沈二妹惊得下意识后跳一步,坚决摇头否认道,“靳萧,你……你开玩笑的吧,你的意思不会是你娶了这破鞋吧?她可是……” 下一瞬,沈二妹张开的嘴在沈靳萧逐渐阴沉的目光中惊恐地合上。 却紧跟着是一声更为冷静的质问声,如雷贯耳般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沈靳萧看向面如土色的沈二妹,一字一句质问她,“小侄女,你刚刚说我太太有什么资格打她!” “那我现在问你,她作为你儿子的叔祖母有没资格打她!” 独属于男性的浑厚嗓音骤然拔高,势如破竹般的气势几乎掀翻屋顶,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震住。 秦小海人都吓傻了,“扑通”一声跪在孟抒悦跟前,哆哆嗦嗦就朝她喊了声“叔祖母”。 孟抒悦僵坐在椅子上,接受着万众瞩目,整张脸都是一副震惊得无以复加的神情。 她看向正垂眸专注凝视她的沈靳萧,再瞥向一脸卑微期盼她应声的秦小海,竟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因为此时此刻她的脑瓜子早已被无数个感叹号塞满,早就无法思考了。 啊啊啊! 她脑中惊叫,叫得她都要厥过去。 她的丈夫! 她孩子的爹! 竟然是宋时璟的舅舅! 是沈家近代以来最年轻也最位高权重的风云人物! 他……他……他,这样的男人居然娶了她! 平日里却哄骗她,他不过是什么表舅公家的什么表熊孩子,是团里一个无足轻重的指导员。 现在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了。 难怪当初她去部队找他,会造成那样子的轰动。 按以前她听闻的宋时璟舅舅,那可是个神祗一样的存在。 脑中先入为主地想象沈团长应该是个五大三粗的硬汉,不食人间烟火,不会吃饭上厕所。 是个禁欲清冷高高在上的神佛。 以前,宋时璟或爹娘说带她去认识这位沈团长,她都是怕得不行,躲得远远的。 此时此刻,她压根没办法将平日里那个一碰她就使不完牛劲的男人,那个会吃醋她去找前任委屈巴巴的男人,和以前脑袋里想象的高高在上的沈团长联系起来。 孟抒悦就这么仿佛被这个惊天消息冻住般,面对跟前跪着的青年的呼唤,找不回一丝理智。 可跪在地上的秦小海抬头觑了眼头顶沈靳萧阴沉的脸色,吓得都快哭了。 那是一种天然对这个舅舅的恐惧。 别说宋家三兄弟那么近的关系都怵这个亲舅舅。 更何况他,早就被长辈洗脑舅舅的丰功伟绩后,心底除了尊重只剩畏惧。 他见孟抒悦不肯回应他的呼唤,那就是她不肯原谅他。 她不原谅,那就是舅舅不肯原谅! 秦小海此刻已全然忘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什么面子。 只是崩溃地朝孟抒悦一下又一下疯狂磕着头,“叔祖母,是我的错,是我混蛋口无遮拦,不该顺着我娘的话开玩笑说和你去开房,更不该因为周遭亲戚们嘲讽你,就也跟着附和他们骂你是破鞋,是我有眼无珠,乱了辈分,我该死,该死……” 站在一旁的沈二妹眼见跪在地上的傻儿子一五一十将刚才他们怎么欺负孟抒悦的事和盘托出,身形一晃差点站立不稳。 而座上的宾客更是鸦雀无声,全都额头上冒着冷汗,惊恐不已。 在场的所有人刚刚都说过这位“叔祖母”的坏话。 他们眼角瞄着沈靳萧阴沉如墨环视周遭的恐怖神色,早就吓傻了,全都跟鹌鹑一般低着头不敢吱声。 沈靳萧带着寒芒的目光环视一圈周遭的亲朋好友,如刀子一般刮过在场所有人瑟缩的身体,最后落在同样惊得退后一步的沈二妹身上。 他身上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冰冷的声音里更是压抑着滔天的怒火,目光如利刃般扎在沈二妹身上,“刚刚你……要我沈靳萧的妻子去干嘛?” 沈二妹惊恐地瞪大了眼,连连摆手,“我……我没有,就喝多了……” 她说着像想起什么般,拉过身旁的苏烟烟一把推到沈靳萧眼前,指着她就开始推卸,“靳萧,是她,是她说你媳妇不清不楚的和很多人搞破鞋,说小海不占便宜白不占!” 原本缩在一旁当鹌鹑的苏烟烟脑袋嗡地一声炸响。 刚刚她还在浑浑噩噩无法从孟抒悦就是沈靳萧妻子的荒谬消息中回神,下一秒就被沈二妹的这番话惊得浑身颤抖,双腿都差点发软得跪到地上去。 “舅……舅舅,你别听她胡说!” 苏烟烟立马泪水涟涟,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小声啜泣起来,“在场这么多叔伯婶子都可以给我作证,我什么都没说,不信你可以问他们!” 沈二妹魂都气炸了,憋红了脸指着苏烟烟的手指都在不停颤抖。 刚刚苏烟烟同她说的都是悄悄话,周围的亲戚们哪会听到苏烟烟的挑拨离间。 但沈二妹欺辱孟抒悦的话,确是被周遭所有人实打实听得一清二楚。 沈二妹环视一圈那些个刚刚还附和着她一起嘲讽孟抒悦的亲朋好友,此时全都低着头,竟没有一个跳出来说一句维护她的话。 第八十六章 举办婚礼,给她沈太太身份 “好,很好,你们一个个就把我们母子俩当成坏人是不?” 沈二妹心如死灰,不住点头间冷笑出声。 她转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指着周遭的亲朋好友对沈靳萧道,“可不止我一个人说你媳妇坏话,他们个个都长了嘴,刚刚也是他们一个个叫囔着怂恿小海去招待所的……” 沈靳萧目光回转落在孟抒悦那张此时已经看不清什么表情的脸上,心底刚刚盘聚起来的坚硬好像被什么敲碎,痛得他胸口一阵阵气血翻涌,一股铁锈味直往喉头上冲。 他难以想象刚刚孟抒悦一个人站在大厅中央,面对周遭如潮水般的污言秽语及恶意,她是怎么坚强地站立在这,没有立马离去? 周遭刚刚那些个嘲讽孟抒悦最大声的几人全都面色惨白,恨不能立马逃走。 谁知道他们来参加个满月宴,会遇到这种得罪大人物的事。 得罪秦家事小,得罪沈家这位,他们总感觉自己的脑门或是腰上总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头抵着它们,让他们生死难料。 早就凌乱成一团麻花的秦耀祖眼见说话直通大肠的妻子要将所有亲戚得罪喝遍,差点惊得两眼一黑昏过去。 他赶忙上去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沈二妹指着刚刚大声嘲讽人的几个叔伯和年轻后辈,大声指认,“他、他、他,就是他们,他们一个个骂你媳妇不要脸,勾搭完表哥又勾搭表弟的,恨不得下一个勾搭的就是他们……” “砰!” 沈靳萧一掌拍在刚刚几欲炸裂的桌子上,霎时间原本就碎裂出几条缝的桌子轰然裂开,碎裂成七零八落的几块,连带着桌面上那本被秦家视若珍宝供奉起来的族谱也重重跌落在地,无人问津。 “很好,我记下你们了!” 沈靳萧眼里满是赤红,盯着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冷冷吐字,“欺负我妻子,就等于欺负我,我沈靳萧以后绝不会和你们有任何亲戚往来!” 那几个刚刚只是过过嘴瘾的叔伯如遭雷击,彻底慌了。 他们纷纷起身也顾不上脸面,团团围住沈靳萧就开始哭诉,“贤侄啊,可不是我们先挑起的啊,是二妹这死丫头故意让侄媳去端酒给人倒酒,我们才看轻的啊,说到底还是二妹起的头,都是她的错!” “对啊,刚刚她还故意一个劲地让你老婆给她倒酒呢,摆明了就是故意欺负……” 听到这,沈靳萧早已喘不上气来,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掌紧紧攥住般难受至极。 他血红的眸子瞪向沈二妹,眼神几欲要杀人,“我的女人,我还舍不得让她洗碗做饭,你凭什么这么践踏她!” 一声怒吼在厅内炸开。 沈二妹身子一抖,四十好几的她吓得直接跪坐在地。 “对……对不起,我……” 她泣不成声,声音哽咽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耀祖终是看不下去,他的妻子被当众羞辱,他这个做丈夫的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他拿过红酒给自己满上一大杯,走到沈靳萧跟前,语气诚恳道,“靳萧,这事是我们不对,我自罚一杯,你给个面子放过你姐他们,怎样?” 秦耀祖举杯仰头就要将酒一饮而尽时,沈靳萧大掌一伸,掌心摁住了他的杯口。 “你觉得你妻子受委屈了看不下去了是吗?” 沈靳萧眼尾通红一片,目光直直盯着眼前的男人,似要盯到他心底去。 “那你心疼你的妻子,刚刚我的妻子在这么多人面前受尽委屈和屈辱,你能明白我这个做丈夫的什么心情吗?” 一字一句,犹如诛心。 秦耀祖哑口无言,无话可说,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包裹住他。 设身处地想想,自己的妻子被那般羞辱,换作是他,同样无法忍受! 秦耀祖放下酒杯,整个人如抽干力气般,转身出了宴会厅。 沈二妹眼见丈夫抛下她离去,任由她被周遭一个个叔伯后辈们对她群起而攻之,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 秦小海却在地上挣扎着推开平日里那些个平日里和蔼可亲如今凶神恶煞的叔伯,试图保护他母亲, 他回身再次跪倒在孟抒悦面前,声声哀求起来。 “叔祖母,小奶奶,不,您是大奶奶,求您跟舅舅,不,是跟叔公求求情,求他放过我娘……” 青年的年龄和宋时钰一般大小。 见他如此模样,孟抒悦也有一瞬间的动容。 “靳哥,我看算了吧,我们回去吧……” 孟抒悦拉着沈靳萧衣袖小声劝说。 下一秒,她脚下一空,整个人被沈靳萧拦腰抱起。 沈靳萧环视一圈周遭看着他胆战心惊的亲戚,猩红着眼撂下狠话,“今天你们哪个在秦家喝酒,就等于和我沈靳萧作对,我从今往后,便和他们断绝所有关系!” 一句话。 吓得所有宾客面如土色,纷纷拿了外套,撒腿就往门口跑。 就连挺着肚子的苏烟烟也跟逃难一般,随着人流鱼贯而出,心有余悸地逃出这个满是纸醉金迷堆砌而成的宴会厅。 在他们眼里,宁愿得罪秦耀祖,也不愿得罪沈靳萧。 钱,在权面前,只是锦上添花,一个点缀而已。 这头,刚被秦小海搀扶起来的沈二妹,眼见自己辛苦筹备的孙女满月宴转眼间人去楼空,只剩下满厅狼藉,整个人再次摇晃着瘫软在地。 宴会厅门口,沈婷从外头吹完风回来,就见原本热闹的酒席现场一片萧瑟。 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把人都给看没了。 定睛一看。 却看到了自个弟弟抱着个女人风风火火般朝门口走来。 沈婷赶忙迎了上去,招呼道,“老弟,你怎么会来满月酒……” 不待她说完,沈靳萧就用愤怒的眼神制止了她。 “姐,过阵子我要和抒悦举办一次盛大的婚礼!” “哦哦,好嘞,那姐帮你操办……” 沈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笑着回复他,想帮这个唯一的亲弟弟,将这场酒席办得隆重而盛大,把沈二妹他们比下去。 哪曾想,沈靳萧却红着眼定定地看着她,打断了她口中未完的话。 “我希望姐、姐夫,乃至你们宋家全家人,都不许出席我和孟抒悦的婚礼!” 沈靳萧说罢,抱着孟抒悦大踏步离去。 独留下满脸错愕的沈婷僵在原地,和不远处崩溃痛哭的沈二妹,隔着狼藉的酒桌遥遥相望。 第八十七章 兜在大衣里,生怕她回娘家 屋外,一阵寒风吹过。 漫天点点雪花洒落,卷起一地还未和大地融为一体的雪花在空中翻着跟头。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猝不及防就冷到人骨子里。 即便孟抒悦在男人温热的怀里,她依旧瑟缩了一下,揪着男人胸前的布料,不松手,也不敢抬头。 “你怎么不说话?” 沈靳萧将怀里的女人放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双脚着地的女人,眼底复杂的情绪翻涌。 他抱着她出来,一路上又懊恼没保护好她,又担忧她知道他的身份后害怕他。 果然。 眼前的女人瑟缩着后退一步,竟就这么生疏地和他拉开了距离。 沈靳萧感觉心口莫名空了一块,泛起丝丝缕缕的疼意。 她,这是在怕他。 和宴会厅上的那些人一样怕他。 昨夜他们俩还亲密无间,是恨不得融进彼此血肉里的两个人。 今天,她得知他的身份后,她就和他保持距离。 这种落差,他无法忍受。 “抒悦,”沈靳萧声音沙哑,伸手就去拉她,“我不是故意隐藏我的身份的,我怕你因为时璟他从而讨厌我……” 面对他伸来的手,孟抒悦下意识就躲避他的触碰。 直到站在冰天雪地里,孟抒悦整个脑瓜子依旧晕晕乎乎的,不敢相信刚才宴会厅里发生的事是真实的。 一瞬间,她在这个高高在上的高岭之花面前,觉得自己卑微得就像一个丑小鸭。 她甚至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两人的差距不止只是七岁的年龄差,更是身份的巨大差距。 “我……我不讨厌你,只是……” 孟抒悦忽地剧烈打起嗝来。 不知是吓的,还是冻的。 只觉得自己都快哭了。 她不过是想要个普普通通的和爹一样疼娘的汉子,怎么偏偏却嫁给了这个传说中的冷面军少? “我……我想回娘家!” 终于,潜意识依旧无法说服自己和这个男人呆在一起,孟抒悦脱口而出说出的话,直接让沈靳萧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不行!” 沈靳萧斩钉截铁就拒绝她,跟抱孩子般架起她翻转过来就往他的军绿色大衣里面塞。 孟抒悦惊叫连连,却只能惊恐地看着小小的自己双脚离地被男人塞进大衣里,最后他甚至系上两颗扣子将她死死包裹在他身前。 就像树袋熊的兜里兜着个傻乎乎的熊宝宝。 沈靳萧挣扎着想扣紧大衣上的第三颗扣子。 最终不得不因为身前的女人肚子太大,不得不放弃扣动作的动作。 他托着女人,生怕她逃走般大踏步往家的方向走。 “你不能回娘家睡,这样岳父岳母会以为我们感情不好。” “你不知道刚刚我跑去南大街医馆找你,爹娘见到我时的表情有多不好,估计是以为我们吵架了。” “所以,我们别让爹娘为我们担心了,好吗?” 他犹豫说着终是声音顿了顿,一大把年纪的人居然还染上一丝委屈的韵味,同孟抒悦道,“最主要的是,你不在家,我睡不着觉。” 说着,他就将刚刚去老丈人和丈母娘那造的乌龙说于她听。 傍晚时,他回医馆没见着她,便马不停蹄去了南大街医馆,想找丈母娘帮孟抒悦看病。 谁知他一进门,就见到扶着头头疼的奶奶。 那一瞬,他整个人都石化了,才明白他先前误会她说的话。 孟抒悦裹在他衣服里差点笑喷,但又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身后男人滚烫的体温隔着后背上的衣料传递到她身上。 她甚至能感受到男人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很难想象身后靠在她肩膀的男人就是平日里许多人口中令人敬畏却不近人情的沈团长。 她耷拉着眉眼张嘴还想争取一下回娘家的意愿,嘴巴却直接被身后的男人捏成了鸭子嘴。 “好了,我们不回娘家了好吗?你估计没怎么吃,我带你去吃羊肉汤好不?” 说完,沈靳萧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兜着她在怀里就去了上次吃过的羊肉小摊。 因下雪,卖羊肉汤的老板早就支起了棚子遮雪。 沈靳萧一进棚子,口中的热气喷撒在空气中水雾弥漫,他拍了拍散落身上的雪花,冷着脸同老板说道,“老板,来两碗羊肉汤。” 老板瞅了眼这个长得顶好的大高个,记起是上次带着个漂亮大肚婆来吃夜宵的熟面孔。 他热络地舀了两碗羊肉汤,笑着问道:“怎么今天没带你那个小媳妇过来一起吃啊……” “老板,你好啊,我在这呢!” 孟抒悦被男人裹在衣服里,早就憋坏了,脑袋一伸,从大衣领口处探出头来,言笑晏晏地同老板打招呼。 羊肉汤老板差点吓得把手中的汤勺丢出去,原本撤回肉的手硬生生把好几块羊肉给抖进了碗里。 老板心底一阵心疼,捞回也不是,不捞又觉得亏本,只得喘着气责怪道:“你们大晚上的,要吓死人吗?” 沈靳萧rua了下军大衣里孟抒悦毛茸茸的发顶,面上表情依旧冷淡,语气却是宠溺满满,“天太冷了,她穿得太少,所以我才不得已把她裹好。” 其实心里想的却是,把她困在大衣里,单纯就是怕她跑回娘家去。 他说着一只手就将两碗羊肉汤四平八稳端起,一只手拖着怀里的小人去了座位上坐下。 直把羊肉汤老板看呆了。 沈靳萧将碗放下碗,顺势解了扣子将怀里憋坏的小媳妇放出来。 孟抒悦想抽出手吃肉,却发现自己两只手臂还插在男人军大衣的衣袖里,因着手短只能被限制在里面不见天日。 “我喂你吃吧。” 沈靳萧冷冻着的脸,终在看到她破防的小脸后彻底憋不住笑了起来。 他舀着羊肉汤一口一口喂进她的肚子里,竟有种说不清的巨大满足感。 屋外雪花簌簌落下,早已将夜里的街道银装素裹了一番,独留棚子下一方净土。 怀里女人打了个饱嗝后,这才后知后觉身后男人的不对劲。 她回头就对上男人深邃炙热的眸子正静静望着她,眼角泛红,甚至湿漉漉一片。 里面有许多她读不懂的情愫。 “怎么了?” 孟抒悦被他眼底的火焰烫到,赶忙垂下头忐忑地问他。 随之而来的,是额头上一个绵长而又湿润的吻。 以及男人沙哑的声音,宛如隔了层塑料袋般,从遥远的梦境里破空传来,清晰地传进她耳朵里。 “抒悦,嫁给我吧,我们举办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