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重瞳出马仙》 第一章,杀星归位 我叫许羽宣,家住辽东的腚沟堡子,就在老第二生产队附近,今年刚满18岁,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出马仙。 稍微懂点门道的都清楚,咱们出马仙拜的不是胡、黄、白、柳、灰,而是胡黄常蟒四大家族外加鬼仙凑成的五路人马又叫五路仙兵。 其中仙缘深重的弟马倘若有幸,能凑齐四梁八柱,又经过上方的几番考核和磨砺才能正式出马立堂,才能坐堂看事。 标志就是这些弟马的家里都会挂一张三尺三寸长,写满仙家姓名的红布堂单。 不过,大道三千各有不同,有些传承比较老的则是在家里挂一幅山水画,更有某些缘分深重的牛人能够以自身窍穴背负满堂仙家,将己身当做一个堂口。 但我却要比这些人更特殊,家里什么都没有,跟个小白人没啥区别,只因我有一只独一无二的左眼——重瞳。 要讲我这重瞳的来历,还要从四岁那年说起。 都说弟马自小三灾八难、五弊三缺,而我出生就是一难。 听我妈叨叨过,我一落地大夫就阴着脸,满是晦气,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扒开眼皮一瞧,口罩下那张见惯生死的脸已经恐惧到扭曲。 眼眸里一点眼白没有,瞳孔也早已散成了两个窟窿眼,皮肤就跟死在水里许久的漂子似的又胖又肿,甚至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死人的恶臭,就跟死了好几天的人没啥区别。 大夫当即下了断言,“这是个死婴,快准备后事吧!” 我妈当时感觉天都塌了,顾不得虚弱的身体,跪在床上捣蒜似的磕头,就好像这样能把我的命给磕回来。 然,世间万物皆有定数,磕头若是能磕回一条人命,医院里哪还有那么多生离死别? 我妈磕昏了,醒了再磕,几次之后损了半条命,最终接受了现实...... 然而,就在家里人给我商量着办丧事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啼哭划破了天空。 大夫被惊的一步一跌,踉踉跄跄跑到我跟前,仿佛见证了医学奇迹,口中喃喃嘀咕,“这、这怎么又活了?” 其实我大概能猜到我活下来的原因,因为在我哭出声的同时,看见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将我团团围住。 他们有的是个狐脸、有的是个蛇头,还有的飘在空中披散着头发露出半张惨白的脸....... 他们一个个穿着宽袖大袍宠溺的对我笑着,用手穿过我的身体护住了我的五脏六腑,让我重新焕发了生机...... 不过......自我出生以后他们就不见了,我还是三天两头的病,在医院的时间比在家都长,全靠医院吊着一口气。 眼瞅着医院没啥指望,爹妈把希望寄托在了别处。 为了能治好我,他们几乎把市里面能掐会算的都找遍了,可那些自诩无所不能的大仙竟跟商量好了似的,看我露头就给撵走,说什么也不给看。 最后我爸急眼了,端着铁锹,摆出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这才让一个瞎了半只眼的出马仙堪堪漏了点天机。 他给我爹妈拽到一边,故意背对着堂口压低了声音,“这话是俺冒着遭天谴的风险说的,只讲一遍!这孩子乃是上方杀星临凡,九月九极阳的八字落座在阴极之体上,天也难救!最多活到四岁,四岁生日一到,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得没!” 话都说这份上了,我爹妈也就认了,自那以后天天搁家惯着我,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就算犯错也从不喊唬。 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着,直到四岁生日前的一个月,我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团黑影,圆了咕咚的,偶尔还能跟我说两句话。 我从小生病,连个朋友都没有,有他陪伴可解了我不小的闷。 更何况我这条命就是被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救的,自然愿意跟它们亲近。 没两天的功夫我俩就处的跟铁子似的,只要爹妈不在,巴不得无时无刻腻歪在一起。 该说不说这东西还挺有趣,伴随着相处日久,它一天变一个样。 最开始的时候,他就是黑乎乎圆鼓鼓的一团,没过几天他就长得跟我一样高了,再过几天他长出了手脚,猛地一瞅还挺像个人。 到最后,他竟变得跟我一模一样,高矮胖瘦分毫不差,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只是他面部一直笼罩着一团黑气,让我怎么也看不清脸。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我四岁的生日,不过爹妈似乎不怎么高兴,有好几次我都看见他们悄悄的抹眼泪。 家里为了给我治病早就穷的叮当响了,耗子打我家过都含眼泪走。 爹妈那天却很反常的给我做了一桌子好菜,还净是我平常求好久也不一定给买的,甚至还破天荒的给我整了一个好几千的高达模型还有两层的生日蛋糕,更给我准备了一套玄色带刺绣的好衣服。 就是那套新衣服说什么也不让我碰,说是明天起来了再给我看。 小孩子哪有什么耐性,天一黑我就嚷着吃蛋糕,看着上面摆着的四根蜡烛,别提有多高兴了! 可几乎在吹灭蜡烛的同时,我脑袋突然‘嗡’的一声,整个人栽楞倒了,浑身止不住的抽抽。 我爹妈也变得特别奇怪,脸上木木的,机械性的看了我一眼,竟打开门,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这时候,陪我玩了一个月的东西出现了,随着面上的黑气渐渐散去,让我头一次看见了他的脸。 那是张跟我一模一样的面容,连嘴角下那颗黑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他缓缓走来,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走吧,走吧,一报还一报,你吃了我,也到了该还的时候了。” 我当时动也不能动,叫也叫不了,除了脑袋还能思考,也就不断抽抽的四肢还能证明我是个活人。 忽然,我清楚的看见两个特别高大的人,从外面穿墙而入。 他们都戴着高长的帽子、穿着宽大的袍子,伸着猩红如长蛇般的舌头,手里拿着枷锁和铁链,笑盈盈的朝我走来。 其中一人浑身素白,帽子上写着一生见财,另一人则一身玄黑,帽子上写着天下太平。 两人异口同声道:“走吧,走吧,误了时辰阴司那面好罚我们了。” 说罢,那条拇指粗的锁链就套在了我脖子上,轻轻一拽,半个身子都飞了出去。 我拼命挣扎,使了吃奶的劲,指甲抠着炕沿沁出血来...... 就在我筋疲力尽的时候,一声‘阿弥陀佛’让我重新有了力量! 这声音来自我们堡子附近庙里的和尚,当初他的师兄弟们都下山打鬼子去了,他最小就留在了庙里,可惜的是,他那些师兄弟们再也没回来。 村里人见他可怜,就一家一口饭给他喂大了。 他也懂得报恩,平日里敲钟念经,农忙时候就过来帮村里人干活。 在他六十岁的时候,庙里突然金光万道、瑞气千条,一团氤氲紫气不偏不倚落在了庙宇上方,更有几只仙鹤徘徊在庙顶久久不离。 村里老人说,这是和尚修行完满成了活佛,也是从那时候起,村里人再也没遇到过奇怪的事,连噩梦都没有。 因为我生病的事,我爹妈问过许多能掐会算的,也就这个和尚说我是个长寿相,到时候一切自有缘法。 莫非他就是我的缘法,能救我命的人? 我心里勇气大起,拼了命的呼喊,“和尚老爷爷,快救救我!!” 老和尚快有一百岁了,格外身强体健,两个健步冲了进来。 他跟两个大高个对视一眼,拉着长音呼了一声佛号,又转过头来对我淡淡的笑了笑。 突然,他换了一副狰狞面目,露出十足的凶邪,竟伸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你这贪生的杀星,还不速速归天更待何时!” 第二章,一波三折 讲真,我做梦也没想过,这行了一辈子善事的得道高僧竟会对我痛下杀手。 在他铁钳一般的手掌中,我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几乎丧失了意识的同时,耳朵里出现飞机般的轰鸣,视线也渐渐的被黑暗笼罩。 突然,我的左眼变得炙热无比,一道白光自瞳孔里激射而出。 紧接着,伴随着眼前的一片白茫,我彻底丧失了意识...... 我昏迷了整整一夜,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了,若不是老和尚的袈裟和钵盂就在脚边,我还真以为昨天的一切是场梦。 这时,我脑海里不断闪回着丧失意识前的情景。 在我左眼放出白光的同时,黑白无常和那个跟我一模一样东西露出了十足的惊恐。 而那个年近百岁的老和尚又恢复了昔日的慈悲,紧接着身后金光大放,双手合十低声诵着佛号...... 我挣扎着爬起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脑袋里尚有飞机般轰鸣的余音。 就在我起身的一刹那,左眼突然爆炸似的疼,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流了出来。 我赶紧去照镜子,只见自己居然被血糊了大半张脸,惨白的皮肤配上枯草般的头发,活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死人。 更恐怖的是,漆黑的血液冒着泡的从我左眼翻滚而出,顺着脸颊流到了地上,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 我感觉左眼有点不对劲,不光流血不止,更像是有什么活物,一个劲的在眼眶里蛄蛹。 仔细瞧去,只见从原本的瞳孔下面,竟又翻上来两个全新的瞳仁,一个散发着淡淡金光、一个则漆黑的如同朔月的夜空。 两个瞳仁一冷一热、一黑一白、相互攻讦、相互融合...... 没一会儿,它们就在我眼睛里缠绕旋转,整得我脑袋瓜子像被搅散了似的,又晕了过去。 这时候,我爹妈从外面回来了,看我这副模样,瞬间吓飞了魂。 我妈以为我死了,迟迟不敢上前。 还是我爸壮着胆子伸手向我鼻子下探了探......“唉呀妈呀,还有气,娃没死!” 我妈不敢信,给了我爸一脚,“你......儿唬?” 我爸没再废话,抱起我,火急火燎的往医院蹽。 我妈一边跟着蹽一边嚷嚷,“绕远走,别再碰到不干净的玩意,再给孩子魂勾了!” 原来,就在我昨天吹蜡烛的时候,他俩突然听见我爷爷的动静,寻思老头过来看孙子,便一起去迎迎。 结果刚出外屋地就碰到了鬼打墙,两人在苞米地里转悠了一整晚才到家。 我爸也害怕了,故意绕了远。 就在临近村口的时候,突然有个人伸脚绊了他一下,给他绊了好几个趔趄,差点连我也给摔了! 仔细一看,使绊子的乃是个穿着道袍的和尚。 那和尚疯癫颠的坐在黄泥路上,身边放这个pos机,一面哼着小曲一面将个破碗怼到我爸脸上,示意赏俩。 这给我爸气的,被人绊了还得给钱,有天理没?巴不得立马给这疯和尚个窝心脚,让他早日去见佛祖。 我妈知道我爸的脾气,硬生生给他拦住了。 许是她瞧那疯和尚可怜,又也许是想给我积点德,竟掏出一张绿票子放在破碗里,随后行了个佛礼,算结个善缘。 可没走几步,那穿着道袍的疯癫和尚突然开了口,“别忙活了,这孩子谁也救不了,就我能救!” 我爸再也忍不了了,转头盯着疯癫和尚那张脏兮兮的脸,“就你?你算个j8!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的主儿,还就你能救,救你娘龟蛋去吧!” 疯癫和尚也不多说,从怀里掏出保温杯抿了一口,又伸出三根指头,“三天,这孩子就剩三天!不拜我为师三天后必死!” 我爸以为他说胡话,没再搭理,自顾自的抱着我走了。 我妈听后打了个哆嗦,心中灵感不断,把这事刻在心尖,对着他又行个佛礼,这才跟上我爸的脚步。 他俩先打车来到了县医院,又转到了市医院,大大小小的大夫见了十来个,居然谁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都说我除了身体虚弱之外啥毛病没有。 可啥毛病没有的人怎么连醒也不醒? 眼见得我越来越虚,俩人一对眼,准备死马当活马医,又来到那个瞎了半只眼的出马仙家里。 结果刚到门前,就见大门两侧高挂着白色的灯笼。 不多时,一个半大小伙子从里面出来,哭唧尿腚的道出了原委。 原来,他爹给我算命露了天机、遭了天谴,给我算了以后就封堂了,整天病殃殃的躺在床上。 昨天晚上,他爹突然回光返照,郑重交代了一件事。 说他死后,我就只有三天命活,一定还会再找上门,到时候给我指一条活路,去三条沟一家姓胡的出马仙家碰碰运气。 我爸妈听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给我算了一卦就遭天谴损命,临了临了又给指了条活路,这种再造的恩情,简直比天大! 我妈在黑塑料袋里好一顿翻找,最终拿出一小沓钱,啥也不说就往那半大小子兜里塞。 谁知他说什么也不肯收,还说万事万物都有定数,他爹要是能救我一命也算功德造化。 我爹妈见拗不过,抱着我给那瞎了半只眼的出马仙磕了仨响头,又上了柱香,立马起身往三条沟蹽。 据说,这姓胡的出马仙特别厉害,不仅看事准,治病也是一把好手,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手段,人们尊敬她,都叫她一声胡奶奶。 连出租车司机都知道她的大名,说是曾经有个喝敌敌畏的,连医院都判了死刑,已经在阴司那面勾了名。 可胡奶奶却能下到地府里,生生给那人魂魄拽回来,还用两副毒虫毒草配的中药养身,现在那人孩子都生俩了。 别看这番话说的玄乎,却也多少让我爸妈心里多了点底气。 刚到胡奶奶家大门,两人就愣住了,只见房前屋后围满了豪车,要不说这是自家门口,还真以为这在举办豪车展览呢。 屋里面也是头挨着头、脚踩着脚,跟下饺子似的,人满为患。 据说有几个人为了看事,已经在车里住了半个月了,到现在还没排上号。 我爸瞅着我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心里发急,当即嗷嗷了一嗓子,低头就往门里挤,“俺家娃命快没了,让我先看看,插个档!” 那些人哪里肯让?有几个当时就急眼了,三两句不对付,吵吵把火的就要动手。 这时,一个颇具威严的声音盖压了过来,“让他进来!” 这声音不怎么大,却尤胜耳边大吼,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既然连胡奶奶本人都发话了,其他人不想让也得让! 我爸妈一进门就跪下了,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老人家身上。 可她问了生辰和名字之后就啥也不说了,一个劲直愣愣的盯着我,给我爸妈整的心里发毛。 俩人心里犯了嘀咕,这胡奶奶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手段,难道连她也没办法? 突然,老人家咳出一大口血,开口道:“这孩子乃是天上杀星落座,私自下界抗命不归,极阳八字又配阴极之体、命带华盖太极又七杀为用,且他蛇缠八字、命带仙缘,更有一只举世罕有的重瞳,连大罗神仙也难救,我这点微末道行指定救不了!” 说完她颤巍巍的走出屋外,告诉众人,“算命损身,这个月都看不了了,你们都回吧!” 她也不管众人如何吵闹,关门就往堂口上点了一根香。 看着香火袅娜盘旋向上,又掐指连算,“你们是不是遇到过一个穿着道袍的疯癫和尚,手里拿着豁齿的破碗,身边还放这个pos机?” 我爸妈瞬间懵了,他俩对那疯癫和尚半个字都没提,胡奶奶掐掐手指就给看出来了,居然连穿什么都说的这么准。 我爸把事一五一十的仔细说了一遍,急的胡奶奶直跺脚,“你们这不是骑驴找驴吗?普天之下就他能救孩子,你们自己错过缘法,大老远的跑来找我干啥?” 我爸连忙起身,抱着我就要往家赶。 胡奶奶却拦住了他,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瞎忙活,早干啥去了,他老人家十方三世的云游八荒,连我都算不出个地方,你们又有多大的缘法再遇到他?回去好好给这孩子安排后事吧......” 我爸连连叹气,心里悔不当初,一激动,连扇了自己十来个嘴巴子。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飘来一句话。 “胡大妹子不用急,所谓有朝大限命终时,八难三途悔不喋,老衲一辈子也没收个徒弟,临了临了,怎也得有他一个!” 第三章,拜干妈 听到这声音,胡奶奶一骨碌从炕上爬了起来,连鞋都没穿,光着脚就去开门。 把人迎进了屋,我爹妈全都一惊,未曾想竟是那个疯癫和尚! 他对我爸翻了个白眼,“还没瞧起我,现在服了不?” 我爸脸蛋子火辣辣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吞吐许久才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服了!” 他知道我爸这是口服心不服,也不作妖,让我爸把我放到炕上平躺,右手三指搭在我脉门上,左手却在掐算如飞。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 第一望人神气色,润枯肥瘦起和眠;第二闻声清与浊,听人真语及狂言;三问病原经几日,如何饮食怎生便;四才切脉明经络,浮沉表里是何般。 但像疯癫和尚这种,一边把脉一边算命的,我爸妈还是头一次见! 尤其我爸,刚刚心里还有几分犹豫,见这手段算是彻头彻尾的服了。 这脉也没诊多久,疯癫和尚居然像跑了场马拉松似的,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虚弱,不仅浑身上下被汗给浸透了,就连面色也苍白的像一张纸。 他将我胳膊轻轻放下,盘膝坐在炕上,长喘一口气后便开了口,言语间有种释怀的感觉。 “当初师父跟我说‘遇重而圆、遇瞳而寂’,我当初还不知道是啥意思,看来一切皆有定数,都是造化,造化......” 胡奶奶一听,脸‘唰’的就白了,“老哥哥,您可别吓唬我,您起码得有百二十岁的高寿,至今也才堪堪凑了耄耋之龄,怎的就......” 疯癫和尚打断了她,“一切有缘法,半点不由人,莫言、莫言......” 我爸妈听得云里雾里,实在没看懂这疯癫和尚跟胡奶奶打着什么哑谜。 忽而他换了一副神情,无比严肃的跟我爹妈讲,“这孩子本是一胎双生,杀星落座死胎之中反将活胎给吃了,再加思凡下界,四岁日满,必被讨报归天!” 他又掐指算了算,身体变得更加虚弱,好像就剩一口气吊着。 “好在......这孩子遇到了修行得道的高僧,以毕生佛法为他开了这只重瞳,虽说圆寂前被一抹嗔念所扰,却也足足延寿三日,现在那老和尚的舍利子还在娃子的左眼里嘞.......” 说这话的时候,我爹妈都朝我左眼看去,那只眼睛还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漆黑的血泡,十分骇人。 突然,疯癫和尚七窍开始喷血,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可他却艰难的撑起身子,转头看向胡奶奶,“大妹子,喃家人山可否给我做个见证?” 胡奶奶一口应承,“老哥哥,您就说吧,俺胡门府满堂仙家一起搁这瞅着!” 他面对着堂口,直起了腰杆,“我这一生不知父母、无儿无女,连名字也没有,上天赐我这么个徒弟,管教他入我释门也好、道门也罢,且都随他。只是我这一脉素秉慈悲之心,勿恋雷霆手段,万事万物能度则度,倘若.......是你东北马家的缘分........” 说着,他颤巍巍的从怀里拿出个布包,皱巴巴的,展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张泛黄的老画。 画上好像遮了一层迷雾,我爹妈凑近了也看不清,却依稀记得那上面画的是一处好山、好水。 画中,高的是山、峻的是岭、陡的是崖、深的是壑,青岱染成千丈玉,碧纱笼罩万堆烟。 我爹妈又看了两眼,顿觉脑袋迷糊,差点就栽楞倒了。 他将这幅画拿到我面前晃了晃,试探我的反应。 不知怎的,一见这画,我左眼‘唰’的一下睁开了,新生的瞳仁中,金黑二气缠绕旋转,盛放白光。 光芒过后,哪还有那副画的踪影? 我爸妈被这一幕吓傻了,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疯癫和尚却无可奈何的笑着跟胡奶奶行了个佛礼。 “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就被众仙家护着,如此看来定是你马家的缘分无疑,以后有事,还请胡大妹子帮忙照拂。” 胡奶奶连忙回礼,眼中噙泪。 后来,我爸给疯癫和尚敬了杯茶,替我行了拜师礼。 他则趁机偷摸给了我爸三个锦囊,趴在耳边叮嘱,“第一个两天后鸡鸣时开,第二个等孩子满十四再开,至于第三个则需孩子满十八后随缘法而开。” 整完一切,他收了2000卦金就给我爸妈撵走了,“一路奔家去,不管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能回头,否则孩子立时丧命!” 自家孩子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我爸妈哪敢不从? 就在跑出二里地的时候,两人忽然觉得背后金光闪亮,耀的天空亮如白昼。 随后,龙啸凤鸣灌入耳中,其声之悲苦慠天动地,令人不自觉的泪流满面。 接着,天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的流星,奔着我们家的方向一闪而过...... 回到家后,我呼吸也平稳了,喘气也有劲了,就连眼睛也不流血了,除了依旧没醒之外,看起来病已经全好了。 两天后,天刚蒙亮,公鸡便飞上草垛报晓。 这两天,我爸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下,手里一直捏着师父给的锦囊,生怕错过了时辰。 鸡一叫,他就打开锦囊,睁眼一瞧,整个人充满了精神。 锦囊里写道:距家西面最高的山顶上,那有一颗大松树,往树根刨三下必遇明珠,带在孩子身上可保性命。 若遇‘九龙抢珠’则双手合十,大呼三声阿弥陀佛,到时九龙自散。 带回树下白石,雕成少女模样,三拜后随缘法择树埋下,此后可保无虞...... 我爸谁也没告诉,就连我妈都没说,趁着天不亮,拿着镐头就上山了。 快走到山头的时候,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听老人讲,这地方以前是个乱坟岗,特殊年代为了抢夺制高点,不知又在这丧了多少人命。 奇怪的是,那年月枪林弹雨的,哪个子弹能长眼?就连山头都被削平乎了。可那棵老松树却连个弹孔都没有,就这么突兀的矗立在那。 想到这,他后背一个劲的发寒,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这树挺呐啊!” 现在他越发觉得我师父是个神仙,人未动,神却能游,竟能看到百里之外的事。 好不容易爬到树下,我爸依照锦囊三镐头下去,松树下的土却连皮都没破。 这给他造懵了,嘴里叨叨着,“妈个蛋,这土是拿不锈钢浇的不成?” 就在他狐疑的时候,忽然感觉脚下有些震动,紧接着‘碰’的一声巨响,被镐头砸过的地方竟自己炸开了。 其中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蛇共有九条,正吐着芯子相互缠绕,抢夺一颗土黄色的明珠,不是‘九龙抢珠’还能是啥! 当时我爸被吓的头皮发麻,腿一软,差点从山顶上滚下去。 他赶紧照着师父的锦囊,合起双手,大喊‘阿弥陀佛。’ 第一声佛号出口,九条蛇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张大嘴拼命向他的咬来。 第二声佛号出口,九条里面有五六条都蔫吧了,但剩余的三四条蛇却攻的更猛了,拿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这给我爸吓得,赶紧闭了眼,闷头连喊十好几遍‘阿弥陀佛’,直到再也听不到半点动静才敢缓缓睁开。 但见身前蛇尸遍布,不多不少,正好八条。 其中一条红花细蛇,距离他脚边不到二寸,差点就给他咬了。 唯独一条白鳞大蟒,摇摇欲坠的用头顶着明珠,似在进献。 我爸哆嗦着去拿,那蛇忽而迎风晃了晃身子,竟平空消失了。 一转眼,天空中多了道惊雷,紧接着阵阵龙鸣响彻山谷。 我爸知道这是蟒蛇化龙,怕被大蟒给吞了,端着镐头紧赶慢赶的凿了两下,见到块四方白石,抱着就往家蹽,连鞋都跑掉了。 刚回家,我妈懵了,“你上哪去了?咋一身血?” “去个屁,哪有血?” 可他低头一瞅,浑身沥沥拉拉的,不是血还能是啥? 又仔细看了看,流血的正是他怀里抱着的石头块子! “邪乎,真他娘邪乎!” 他抽着烟,直愣愣的瞅着白石好一会儿,心里犯了难,“这可咋整啊,哪个石匠有胆子拿这石头塑人?” 又琢磨一会儿,他心里发了狠,把烟头往地上一摔,“妈的,老子自己干!” 他也不管自己造的多埋汰,整出块刻刀就往白石上招呼。 或许一切老天自有安排,虽然我爸每下一刀石头块子都会呲出一股黑血,但随着少女形象渐成,血也流的少了,颜色也渐渐正常。 待到少女之相大成,竟美的不成样子,有九成像刘亦菲版的小龙女。 连我爸自己都吃了一惊,他这个连画圈都困难的选手,竟能雕刻出这种仙子般的石塑。 不得不说,我师父确实牛,虽然我连他一面也没见过,更记不起这些事,但我这条命却是他救的。 自打带上明珠,我就再也没生过病,那是身体倍棒、吃嘛嘛香,除了学习不咋地,一切都好。 我就这样岁月静好的过了十年,直到十四岁生日的时候,我爹打开了第二个锦囊,硕大的三个字映入眼帘,给我们全家都造懵了——“拜干妈。” 第四章,干妈?媳妇? 本来这锦囊是我师父偷摸塞给我爸的,就是想让他自己一个人瞧。 可他藏不住事,没过几天就告诉了我妈,于是俩人合伙一起瞒着我。 不巧的是,拆开锦囊的时候,正好被我看了个正着,于是凑上去问一嘴,“拜干妈?谁拜干妈?咋个拜法?” 我爹妈也是一脸茫然,互相大眼瞪着小眼,一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俩倒是出奇的一致,伸手指着门外,“出去!小孩丫丫的,不该看的别看!” “......行吧,我都这么大人了,还拿我当个孩子。” 我爸搁后面盯着我,跟防贼似的,看我走了好远才松了口气,“可不能让孩子掺和这些事。” 我妈也是这想法,生拦着硬挡着,就连爷爷的葬礼都没让我参加。 因为咱们这有个说法,叫做‘犟种倔驴不沾鬼’,意思就是,越是不信邪的人越不容易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沾上。 鉴于我小时候犯过的邪病,他们想给我培养成坚定的无神论者,让那些东西离我远点。 但他们忽略了小孩子的逆反心理,越不让我干啥我就偏干啥,这些年我没少往看事的家里钻,更对这些神秘莫测的事充满了好奇。 这不,我绕了个大圈又回到了家里,正隔窗户偷听他们俩说话呢。 我爹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烟,显然愁的不行,“这老头锦囊写的没鼻子没眼的,咋拜这个干妈,谁又当得起这个干妈?” 我妈也跟着愁,不大会的功夫旋了三个橘子。 “可不咋滴,这孩子八字邪乎,连批都批不得!那个瞎了一只眼的出马仙,给咱露了点天机就死了,这要是拜了谁当干妈,还不得当天就去找阎王爷报道哇?” 说完这些,两人又是一个劲的沉默,属实不知道该咋办了。 这时我爸烟抽完了,使劲往地上一摔,“去个屁,不管了!我看孩子这些年长得挺好,非信这些邪乎玩意干啥?” 我妈一听,脸都给吓紫了,上去给我爸一杵子,“你不信,俺可信嘞。你别忘了,这孩子就是那老头救的,咱不听话,一旦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咋整?” 讲到这,两人又是死一般的沉默,一个又续上了烟,一个又扒开了橘子。 忽然,我妈灵光一闪,“堡子里不是有棵千年大树吗,挺多人都拜那棵树当干妈,要不......让咱家孩子去试试?” 一听这话,我爸两眼跟灯泡似的亮了,冲我妈脑门打了个波,“这法子好,俺咋没想到呢!” 在咱们这疙瘩是有这么个讲究,说是挺多没扎根的小孩养不活,必须得认个硬实的东西当干妈,由干妈为孩子遮风挡雨、长大成人, 这东西通常就是村里的老树,且年头越久效果越好。 我爹妈也不墨迹,赶紧往我脑袋和腰上绑了个红绸子,生生给我拽到那棵大树跟前。 我倒是没多想,还觉得好玩,跪在树底下看着那棵五人合抱的大树,瞅着它枝繁叶茂、树荫蔽日的样子,心里面掀起了别样的涟漪。 再看低枝上挂着的无数红绸子,想到这些都是祖祖辈辈认它当干妈系上去的,身体更是一个激灵接着一个激灵。 拜干妈也是有仪轨的,生辰八字、香案贡品麻五的一样也不能少,还得有鼓乐手敲敲打打,更得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做介绍人,在一片欢腾氛围中烧了八字,这才作数。 我爹妈也是厉害,搁村里吆喝一声,啥都给置办齐了。 可瞅着香案上摆着的猪头、牛羊、鱼麻五的,我这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不香案贡品刚摆上,天立马就阴了。 别的地方仍旧是晴空万里,偏偏有一朵乌云,不偏不倚的罩在了村子的上头。 更邪乎的是,村里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连点了三次香都没点着,第四次竟“腾”的冒出一股黑烟。 村里人面面相觑,都知道这是啥意思,那就是这棵大树不收我这个干儿子。 可他们又碍不住我爹妈的情面,都拿香潮了安慰自己,还是硬生生的给点着了。 就在烧生辰八字的时候,邪乎的事发生了。 随着写着我生辰八字的红纸一点点燃烬,那棵大树竟开始肉眼可见的枯萎。 等到红纸烧完,那颗历经风霜的千年古树居然死了,而且树干像被火给烧了似的,从里到外透着股焦黑! 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狠狠瞪了我爹妈一眼,轰散了人群,单独给他俩叫进了屋。 不多时,屋里面传出了老人声色俱厉的动静,骂的那叫一个难听。 也不知道他们后来是怎么商量的,最后我爸灰头土脸的走出来,拍着肩膀告诉我,“儿啊,这事就得靠你自己了!” 说着他塞给我一张写着我生辰八字的红纸,让我自己在村子四周转转,看哪棵树顺眼,就在树底下把红纸给烧了。 我当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纯抱着玩的心理,顺着大路一直往村口走,又往西边走了好久,瞅见一颗长得十分娟秀的小树,便停了下来。 这树说普通也普通,说奇也奇。 普通的是,这树既不大也不直,长得歪七扭八,树干还拐了好几个弯,跟营养不良似的。 奇的是,这树四周连根野草都没有,光秃秃的,裸露出土地的本色,可它自己却开的枝繁叶茂,上面甚至还开出许多小花。 鉴于刚刚的事情,我觉得这树抗折腾,烧个八字指定整不死。 可刚要按照我爸的要求,跪下对它磕三个响头的时候,我这膝盖就像被什么扶住了似的,怎么都跪不下去。 无奈,我只能冲着那树拜了三拜,这才烧了红纸。 事情进行的异常顺利,红纸一烧,纸灰打着旋的飞到了树杈,没入不见。 瞅这架势,它应该是收了我,于是便蹦蹦跳跳的回家了。 也不知怎么的,刚进家门我就犯困,倒在炕上就睡了过去,还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我瞅见个石板桥,桥上有一位撑着油纸伞的白衣女子掉了发簪,被一位面貌清秀的书生捡到了,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怦然心动。 随后,画面一转,我似乎变成了那个书生,在两根写满喜字的大红烛下,跟那位容姿绝丽的女子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 再之后,画面又是一转,我竟双手合十的跪在了地上。空中,白衣女子和一位青衣女子掀起了滔天巨浪,身前一位修行有成的得道高僧苦苦抵挡...... 梦做到这我就醒了,大口喘着粗气,实在不明白梦里的含义,耳边兀自想着回响着白衣女子的声音,“我找你找的好苦......好苦......” 我把这梦一五一十的跟我妈说了,惹得她脸色大变,赶紧给我撵出了屋,找我爸过来商量。 最后,他俩一拍即合,披星赶月的带我来到了三条沟,找一位姓胡的奶奶看事。 听我爹妈说,找胡奶奶看事的人老鼻子了,就这个点也未必能排的上号。 奇怪的是,这次来,她家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就她老人家自己搁门口坐着,眼巴巴的瞅着门外。 一见我,老人家就笑了,摸着我的脑袋爱不释手,“小伙子都长这么大了!我心里有感应你们今晚要来,提前三天就把人给撵走了。” 我爹妈似乎知道她老人家的能耐,面上表现的平平淡淡,可我心里却惊的跟个什么似的。 提前三天就知道我要来,这人可是个活神仙啊! 再看她的样貌,一派仙风道骨,瞅着像是道家人,可她的脸却长得圆润饱满,尤其那双耳朵几乎垂到了肩上,又是一副佛家相。 瞅着瞅着,我眼前忽的一花,居然在她老人家的脸上看到一张若隐若现的狐脸! 她先是往香炉碗里点了根香,一面瞅着我,一面口中念念有词,见香火烧得挺旺,这才缓缓跟我爹妈说了起来。 “这孩子是不是梦见个白衣女子,跟她拜堂成亲?” 此话一出,别说我惊了,连我爹妈脸上也浮现出了波澜,两人“扑通”一声跪下,“您都看出来了!” 胡奶奶摆摆手,示意我爹妈起来,“这孩子命格特殊,我也看不了,但旁的事我却知道,他跟女仙乃是累世的缘分,既拜了天地、合了八字,那就受上天认可,再也推脱不掉了!” 我爸一听就急了,“啥玩意?不是拜干妈吗,咋还成拜天地了?跟个女仙拜天地,这孩子以后咋找媳妇儿,俺们老许家咋有后?” 胡奶奶缓缓道:“姻缘天定,谁也更改不了。你不妨拿出那东西看看,再瞧瞧上面写了什么?” 我爸将锦囊随身带着,翻开一看,那‘拜干娘’三个字竟变成了‘合八字’! 她给我爸做了解释,“干娘也是娘,新娘也是娘,跪拜有别,三拜即是夫妻,此乃天地缘法,不得有异!” 她转头看了看我,“小伙子,你寻的地方可是村口西边的一棵歪歪扭扭的小树?” 我听得懵了,我爸却比我更懵,只因他当年埋少女石像的地方就在那棵树下! 她老人家叹口气,言语间多了几分无奈。 “本是要促母子的缘分,‘九龙抢珠’之时,偏偏你爹多念了十多声佛号,枉杀了八条真龙。现下若无此仙结缘,你这娃子早夭难逃,切勿再动他念,趁早回去吧!” 我爸悔不当初,一个劲的跺脚。 胡奶奶的话很明显,不想我死的话,就老老实实的认了这门亲事。 没办法,乾坤既定,木已成舟,我爹妈只得含泪认下,给我领回了家。 到了家里,我又做了个梦,梦中那白衣女子上来便揪住了我的耳朵。 “老娘跟你再续前缘,你竟然不满意?这是你上辈子的缘分,也是你这辈子的福分,知道不!” 我疼的龇牙咧嘴,吐沫星子都喷出来了,“疼疼疼,你轻点,那是我爹妈不满意,我可啥都没说!” 她大喘了一口气,明显气够呛,估计看我疼惨了,有点心软,这才缓缓放手。 我捂着耳朵,仔细瞧了瞧她,见她容貌清丽绝伦、气质脱尘绝俗,竟有九分像刘亦菲版的小龙女,只比小龙女多一分仙气,当即看的呆了。 她“噗嗤”笑了一声,像个小女生似的,双臂环抱着我,将头伏在我肩膀上。 “总算找到你了,我叫白娘,希望你这辈子不要负我,让你爹看看第二条锦囊,内容有变......” 我闻着她身上的芬芳,逐渐醒了过来,想起梦里的事,立马让我爹再去看锦囊。 果不其然,在‘合八字’后又多了几行小字:成年之日,去冻港寻腚沟堡子金寻寻,为其治病,了却因果。 我瞅着这行文字当时就麻了,这他娘的金寻寻,不就是当初嫌我家穷,退婚的那个未婚妻吗! 第五章,上杆子登门 一提起金寻寻,我跟我爸都恶心的不行,心里面一阵反胃。 本来我妈在外屋地干活的,瞅见我们爷俩盯着锦囊半天没说话,还以为又出啥幺蛾子了,结果伸头凑过来这么一看,直接气得把笤帚疙瘩都给摔到了地上。 “啥玩意,救她?让咱儿子去救那个小浪蹄子?” 至此,我们一家三口又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我感觉有点生理不适,自顾自的出门透了口气,免得自己被气晕过去。 我们家跟她们家算是世交吧,不知从多少辈前,两家就开始紧贴紧的住着,基本上两家事一家说,两家饭一锅做,感情那是要多好有多好。 尤其我们两家的爷爷,一起光屁股长大,感情好到几乎都快穿一条裤衩子了。 后来两人还一起参军上了战场,又互相搀扶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那关系简直比亲兄弟还亲,就连她家老人去世摔盆,我爷爷都跟着跪在地上,一起捧着一起摔。 所以说,能亲上加亲,乃是两家人几辈以来共同的心愿。 本来准备在我爸这辈两家结亲的,谁成想两家接连生了四五个,都没一个女的,最终只能寄希望于我这代。 这不,盼着盼着,就盼来了金寻寻这么个女娃,再看看年纪,也就我跟她最合适,于是两个老头乐了大半宿,直接把我俩这门亲事给定下了。 一开始,两家人关系还不错,也都挺认可这门亲事的,可随着我生病闹灾花光了家里的钱,她们家就开始嫌贫爱富了。 尤其她妈,一见到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直接把‘嫌弃’两个字写到了面上。 她爷爷在的时候,有老人家撑着,家里人还不太敢造次。 可等她爷爷一走,事就开始往明面上摆了。 记得那是个大雪天,一大家子十来口人,乌泱泱的给我爷爷堵门里了。 瞅着架势,我爷爷也知道她们家铁了心,势必要退了这门亲事。 本来瞅在两家祖祖辈辈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彼此好说好商量的,面子给足了也就把亲给退了。 结果金寻寻她妈这个泼妇,进门就指着老人家,破口大骂。 “俺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娃,从小就娇惯着,哪能嫁给你们家那个病歪歪的小伙子,再说你们家都穷的叮当响了,就那小子娶俺们家姑娘,您觉得他配吗?” 我爷爷自然不会跟小辈一般见识,而且顾念着世代情分,就算吐沫星子喷到脸上,也纯当小孩子不懂事。 谁能想,这让她妈以为我们家好欺负,越说越晒脸,骂的也是越来越难听,骂了差不多能有半个小时,竟给全村的人都招来了。 这下,我们家算是丢了大人,这要不干她,以后还咋在村里立足? 我当时隐忍不住,拿起棒子就想往这女的脑袋招呼。 我爹妈也都抄起了家伙什,手里拿着炉钩子、铁锨麻五的,想给这女的打的满地找牙。 可爷爷却一直拦着我们,说什么两家人多少年的情分,不能在他这辈给断了! 他拿出老兄弟的照片,默然看了许久,越看越是老泪纵横。 最终,他叹了口气,“行吧,就这么退了吧,以后咱两家人还说一家话,还好好处!” 她们家别人还挺好,听我爷爷吐了口,暗中松了一口气,都陪着笑脸说了一车的好话。 就这个泼妇,临走的时候给金寻寻拽了过来,鼻子眼睛嘴的凑一起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哎呀,你看俺家这大闺女长得多好,老了小男生都追她了,有个家里养船的,天天给俺家闺女送小礼物。我看那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将来指定能成~” 她又瞅了瞅我爷爷,语气突然扬了起来。 “您老也别怪俺们心狠,谁家小闺女不是心头肉呢,俺家可就这么一个女娃,平时半点委屈都受不了。喃家要是想硬结这个亲也行,让许羽宣给俺当个倒插门的女婿,再给彩礼三十万,俺们兴许能考虑考虑......” 我爷爷早就被气冒烟了,再听这话脸都白了,当即浑身上下止不住的打颤。 强撑着送走他们,竟一个晃神栽楞倒了,随后更是倒在床上一病不起,就此撒手人寰。 直到现在,金寻寻和她妈那副趾高气昂的眼神还刻在我脑海里,要我去给那女的治病,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 尤其过年那阵,她母女俩还先巴巴的来我家,美其名曰串门,谁看不出她们是过来耀武扬威的,被我爹拿着铁锹赶出二里地。 可师父的锦囊就明晃晃的摆在那,我又哪敢不从?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屋里面,我爹妈开始吵上了。 我爸就一个想法,不能让我受委屈,这锦囊不信也罢。 我妈却一个劲的摇着头,说我就是师父给救的,他老人家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咋也不能违背。 他俩吵吵个没完,最终说了个折中的主意,反正距离我十八岁生日那天还早,这锦囊已经变了两变,指不定还能再变。 就这样,我们家又安安稳稳的过了四年,可四年的时间眨眼即过,就在我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锦囊果然又变了。 不过,让我去给金寻寻治病的事没改,倒是下面又多了行小字:去冻港治病后自此离家,随缘法而回,违之,恐一家性命堪忧。 这下,他俩谁也不说话了,毕竟谁舍得自家好端端的大儿子离家远走。 而且我学习成绩还不错,高三又要紧的时候,这要是离开家了,我这一生可就毁了! 就连向来支持师父的我妈也闭上了嘴,不敢再提半个字。 不过,见到这锦囊以后,我心里一直忐忐忑忑的,当天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我想了很多,可不管咋想都觉得自己爹妈这条命重要,于是下了狠心,遵照师父的锦囊,出门闯荡! 天还没亮,我就给我爸叫到门口,跟他讲了讲心里的想法。 我爸低头沉默着,一个劲的抽烟,眼瞅着一包见了底,他头发竟肉眼可见的白了。 最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面上挂着一丝惨淡的微笑,“小伙子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我呼吸着冷气,心中怅然若失,“是啊,爹妈就一个,我哪舍得你们。” 我爸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烟灰,悄默声的走进屋里,替我收拾了行礼,又给了我一张银行卡。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特别信你师父,我跟你妈死就死了,要是你有什么闪失可咋整......” 说完,他就背过身去,再也不敢看我,声音里夹带着哭腔,“要走赶紧走吧,密码是你生日,走晚了你妈好醒了。” 瞅着我爸颤抖的背影,我这心尖就像被针扎了似的难受,此时冷风吹过,更衬得此身凄苦。 我咬着牙,横着心,冲我爸磕了三个响头,赶忙背着行囊离开了生活过十八年的家...... 抬头望了望,瞅着天上的云朵聚了又散,不知此去经年,可否还有机会侍奉双亲。 怀着心里的凄苦,我踏上了客车,慨叹前路茫茫,不知何处可归...... 好在去冻港的路程不算太远,坐城际客车不出四个小时就到了。 据说,金寻寻真的嫁给了那家养船的,天天搁家穿金戴银的养尊处优,就等到法定年纪领证了。 而且那家养船的还挺有江湖背景,算是个地头蛇,我这一身粗布烂衣的过去,不擎等着被人家笑话吗? 人活一口气,当年她们家这么对我,我现在咋也不能被人家瞧不起。 于是,刚下车我就跑商场里买了一身好衣服,特步、别克麻五的往身上一捯饬,再对着镜子照照,小伙简直帅呆了! 我心里多有预想,寻思着一个养船的再富能富哪去,可往冻港市内一走,我就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年少无知了。 电线杆子上,到处张贴着她们家寻医问诊的广告,光定金就有足足十万,更许下治愈之后五十万的重酬! 整整五十万啊,我爹妈种两辈子地都不一定能赚上。 这给我整的心里没底了,我现在就是个学生,哪有什么治病救人的手段? 再说看广告上的酬金也知道,金寻寻得的指定不是啥小病,应该是多少名医都治不了的疑难杂症,我又何德何能敢扬言治好? 此时白娘的声音自我内心响起,“你且放心,一切自有缘法,这次是让你去收缘的,所以这病全天下就你能治!” 四年里,白娘从来没显化过,我都快忘了有这么个媳妇了,此时声音冷不丁的冒出来,当即给我吓了一跳。 不过,既然这位仙家都这么说了,那一定有她的道理,我也趁着机会好好替我爷爷出口恶气! 我心里想的挺好,可刚顺着地址找过去,见到了那堪比欧洲城堡似的别墅,心里这股劲就怂了。 麻蛋,养船的到底多赚钱啊,咋这么富呢?尤其门口还站着两个衣着笔挺的黑西装,瞅着就不是一般炮。 就在我即将打退堂鼓的时候,左边那个黑西装,居高临下的吆喝道:“哪来的臭屌丝,别搁这晃悠,赶紧滚,听到没?” 我看了看手上的地址,再瞅了瞅墙上的门牌号,心里纳闷,“难不成找错了?不应该啊,就这地方没错啊。” 旋即摆出一副良好的态度问道:“这是金寻寻的家不?就腚沟堡子的那个,我过来给她治病!” 两个黑西装互相瞅了瞅,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左边那个黑西装冷脸嗤笑一声,“治病?谁有病?我看你有病,还敢到这要饭,再不走我削你了啊!” 本来我想走的,可这上杆子登门还被人给骂了,是个人能忍得了? 我当即走上前去,脸对着脸瞪着他,“你动我一个试试!” 第六章,白娘显威 就我这副气势,别说眼前的黑西装了,就算换成个杀人犯多少也得肝颤。 搁咱们这疙瘩有个老话,叫做能打的怕会打的、会打的怕不要命的。 但甭管自己有多不要命,碰到十来岁的生瓜蛋子,那想都不要想,撒丫子就是一个字——蹽! 因为搁道上混的都清楚,成年人动刀兴许还能有点数,起码命能保住,可要是给生瓜蛋子们惹急眼了,那可是刀刀往要害上招呼,不出五分钟保准见阎王。 那黑西装明显怂了,眼睛瞥到一边,不敢跟我对视。 可他又不想怂的那么彻底,身子还下意识的往我跟前挺了挺,估计想强行挽尊。 我也没惯病,直接扣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放到了我脸蛋子上。 “你不是要削我吗?来!就冲这削!” 妈个蛋的,本来我就不愿意来,结果还被这看门狗给抓虎了,简直岂有此理! 被我架到这个份上,黑西装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那只手无比尴尬的停在半空,不知道往哪放好了。 就在这时候,大门突然响了,从里面出来个带着圆框眼睛的斯文人。 别看那人长得精瘦,浑身没有二两肉,活像个刀螂似的,可气场却要比两个黑西装加一起都要足。 他扶了扶眼镜,质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事,吵吵什么玩意,不是说保持安静吗?小心嫂子听见了炒你们鱿鱼!” 我一瞧就知道他是个管事的,还没等那黑西装委屈屈巴巴的开口,直接抢上一步说道:“这是金寻寻家吗?我照师父的指示过来给她治病!” 那人又推了推眼睛,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我一番,“你?能治病?你是大夫?” 就在说话的时候,我左眼重瞳猛地一疼,忽然看到了一副画面。 只见一个姑娘,披头散发的立在地上,跟一根棍子似的,几乎已经没有人的模样了,只有眼睛间或那么一轮,才能证明她还是个活物。 我将黑西装的手放了下来,拍了拍新买的衣服,又挺直了身子,同时左手掐算如飞,依照心里的感应脱口而出。 “据我推测,这姑娘应该是前天发的病。一开始她只是听不懂人话,喉咙里还发出动物般的怪叫。随后皮肤开始角质化,像枯枝一样从心口向外扩散,当天晚上就没了人样,是也不是?” 那圆眼镜一听,登时愣在当场,双眼猛的眨巴好几下。 可转瞬之间,他又恢复了那副淡然自若的状态,嘴角勾起微微冷笑。 “小伙子,这件事最近可是传的沸反扬天,你知道些细节也不稀奇。我.......这么说吧,咱都留点脸,你转头去别家看看,别在俺们家门口守着了!” 说完,他就给左右两个黑西装使了个眼色,‘碰’的一声关上大门。 转过头来,那两个黑西装像打了鸡血似的,将手指关节捏的爆响,一人架着我一条胳膊,抬着我就往外扔。 我急了,他这态度明显是拿我当骗子了! 我赶紧冲门里大喊,“2006年阴历8月13,辰时胎动,申时临盆,生时额头前有一块青色胎记,呈五指形。她这病就我能救,否则今日亥时必死无疑。再拿我当骗子,小心金寻寻命丧黄泉!” 话音未落,那圆眼镜疯了似的冲出门,直接将我从那两个黑西装手上抢下来,慌慌张张的问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你说的可都是真话?” 我瞪了他一眼,“就算这事闹得沸沸扬扬,金寻寻的生辰八字也不会人尽皆知吧,你若还不信我,我现在立马就走,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听我说完,圆眼镜开始犹豫上了,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我,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旁边的黑西装凑上来补了一句,“二哥,嫂子那面已经请了高人,昨天就来了,这小子是不是也听到了点风声......” 一听这话,我牛脾气瞬间上脑,冲他们翻个大大的白眼,扭头就走。 这倒给圆眼镜整急了,立马扬手扇了黑西装一嘴巴子,恭恭敬敬的冲我摆了个请的手势,“恕我眼拙,还请小先生入门看看。” 我咂咂嘴,纵使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想想师父的锦囊,还是硬着头皮跟他走了进去。 刚进门,我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了。 此间绿草如茵,鸟语花香,处处透着一股欧式的奢华与张扬,就跟迪士尼动画里,国王居住的城堡一模一样。 在绿荫里走了差不多十来分钟,左转右转的,都快给我绕迷糊了,这才见到了他们的居所。 院落正中,一个硕大的喷水池率先映入眼帘。 水池子里铺满了硬币,而它的上方,一个爱神丘比特的雕塑正弯弓搭箭,射向远处。 也难怪当年金寻寻她妈会那么作妖,不顾两家人世代的情分,死活都得给这门婚事退了。 就这牌面,是个人都得掂量掂量。 不过,当我看向丘比特那双眼睛的时候,心里突然多了一抹不好的预感,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暗戳戳的盯着我。 这让我不禁冒出一股寒意,整个人不自然的哆嗦了两下。 进了房门,我便瞅见一个穿着华贵的女士,正在跟几个人着急忙慌的商讨些什么。 圆眼镜让我在这等一下,自己则小心翼翼的跑上去,冲那贵妇说了点悄悄话。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讲的,在他挺起身子的同时,竟有三个人一起转头看向了我。 其中两人一胖一瘦,看年纪要比我大几岁。 另一个则是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一派精干模样,瞅着就很厉害。 打眼一瞅,我就知道他们三个都不是一般炮,身上影影绰绰的有股气场,估计就是黑西装口中的高人。 另外两个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狐疑的看着我。 倒是那个瘦子率先凑了过来,像个活猴子似的围着我转圈,同时那对贼一般的小眼,仔细在我身上刮来刮去。 “你说你能看病?还会掐算?敢问你是道家的还是佛家的?莫不是咱们东北马家的?” 这给我问的心里有点突突,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个囫囵话。 因为我只知道过来看病,至于怎么看,用什么方法看,全都是两眼一抹黑。 见他问的紧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回道:“应该算是.......马家的吧......” 那人听了,忽然贱兮兮的笑了。 “呵呵呵呵,马家的啊,那感情好,我也是马家的缘分。敢问喃家教主是姓胡还是姓黄?” 我仍旧支支吾吾的没说话,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所谓教主就是弟马堂口上的掌堂教主,姓胡还是姓黄,就是问我堂口是胡家掌堂还是黄家掌堂。 可我压根没见过我的堂口,又从哪跟他掰扯自己家教主是谁? 好一顿沉默之后,我只能脚趾抠地的告诉他,“我也不知道......” 此话一出,他笑的更贱了,看我的眼神也变得特别玩味。 “哎呦喂,这还真给我长见识了,头一次听说马家弟子不知道掌堂教主是谁的?莫不是名头太响怕说出来吓到我?难不成......你家掌堂教主是霸王龙?恐龙老仙?” 话一落地,所有人都笑的前仰后合,一个个瞅着我的眼神就跟瞅骗子没啥两样,都快给我活刮了。 可我还是不争气的一问三不知,压根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因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我真后悔来这个地方,否则也不会平白受这么多窝囊气,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免得继续在这丢人现眼。 可那个碎嘴子却还没饶过我,继续变本加厉。 “小骗子啊,我知道现在讨生活不容易,可你年纪轻轻的也不能干这行当啊。虽说现在一个单元门里能蹦出来好几个出马仙,可该做的功课咋也得做足了不是?我劝你还是趁早回去,找妈妈要点零花钱吧!” 讲真,说到这的时候,我彻底怒了,巴不得冲上去给他嘴撕了。 可就在我愤怒的同时,腰间却猛地窜了上来一股凉气。 紧接着,我整个人竟变得无比的凌厉,颇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抬眼扫视他们的同时,一股凛冽的气息从身体之中蔓延开来,居然让周遭的空气都不禁冷了几分。 随后,我不自觉的从嘴里吐露出一句话,“陈平啊,几年不见,你嘴怎么还这么贱啊!” 话刚出口我就懵了,因为这些都不是我说的,而且语音、语调完全就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我听着无比熟悉,正是跟我结缘的仙家——白娘! 其他人也懵了,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我则将双臂抱在胸前,无比淡然的说道:“反正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废物,能救人早就救了,要不然还用搁这等着?奉劝你们赶紧把人抬出来看看,迟了我就不伺候了!” 话音刚落,我便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上下去了,紧着着一股暖热流回了身体,驱散了刚刚的阴冷。 与此同时,阴暗中的那抹窥视感更强烈了,好像真有一双眼睛在不远处恶狠狠的盯着我,整得我浑身发毛。 难道,真的有人想要害我? 第七章,左眼重瞳 我当时确实挺害怕的,尤其背后的那抹窥视感特别强烈,给我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可当我回头看时,却又看不到半点异常。 一片祥和的氛围中,阳光斜照而下,温暖且柔和的抚摸着院落中的一切。 涓细的水流缓缓从丘比特的箭矢中喷洒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就连刚刚那双诡异的眼睛也变得无比的慈爱,展现出一种与生俱来的神性与静谧。 我搔了搔后脑勺,实在想不明白心里这股预感的由来,而且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不会真有东西想害我吧......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段对话将我吸引了过去。 只见那个穿着高贵的妇人无比坚决的摇头,“不行,肯定不行!这小子没根没底的,怎么也不能给我儿媳妇儿看病!” 三人之中,那个领导模样的人赶忙点了支烟,伴随着烟圈吞吐,整个人竟晃了两晃,显然累到了极限。 他又眯眼思虑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 “夫人,现在可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能做的我们也都做了,确实收效甚微。现在这小伙子着实露了一手,看起来也有几分能耐,您权且死马当活马医,让他试试吧。” “这......” 那贵妇人偷摸瞧了我两眼,似乎有些心动了,正用手托着下巴,低眉深思。 这时,旁边那个叫孙羽的胖子也补了一嘴,“夫人啊,俺们李队的口碑您是知道的,连他都说行,那咱就试试呗,反正也不损失什么。” 就连刚刚在我身边的那个碎嘴子陈平也凑了过去,悄默声的一个劲叨叨。 我算是瞅明白了,可着他们三个看出我有能耐了,正在替我劝这家女主人。 不过,我感觉他们之间的称呼觉得有点搞笑,都是出马仙,叫什么名不好,偏偏叫啥‘李队’,咋还硬往体制上靠呢? 三人几番言语下去,女主人明显改了想法,竟直接让人将金寻寻给拉出来。 可就在这时候,门外却突然闯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身后跟着两排十来个黑西装,身上还挂着一个弱柳扶风的白净少年,一看就是他儿子,正在那止不住的哭哭啼啼。 他一进来就奔着贵妇人去了,低声细语的又是一通商量。 商量吧,反正我耽误的起时间,就是不知道等他们商量出结果的时候,金寻寻的命还在不在了。 不过,瞅这画风,我倒有点忍不住想笑。 这母亲和儿子长得书卷气十足,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可这父亲的面相就有点过分了,简直就是个土匪,胡子像钢筋似的支棱出来,猛地一瞅,居然跟深山老林里的熊瞎子差不多。 我憋着笑,暗地里打量他半天,没成想他却忽然转头来,狠狠瞪了我一眼。 “哪来的小杂种?你还能有治病救人的本事?” 我两手一摊,摆出副无所谓的态度,“试试呗,反正又掉不了肉。而且她犯的是邪病,最忌讳耽误时间,有你们耽误的功夫,我早就看十几个来回了!” 话音落去,他身后的黑西装全都惊掉了下巴,没一个敢大声喘气的,全都怯生生的看着他。 这人也明显被我气到了,眼珠子瞪的溜圆,连胡子也朝上飞,巴不得立马给我吃了。 我却一点不怵,还是拿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甚至连眼睛都懒得抬。 “有什么不对吗?不过就是三五分钟的事,谁知道你们墨迹个什么劲!” 我向来就是这副脾气,好说好商量的怎么都行,但只要对我瞪眼,那也别怪我呲牙。 再者说了,金寻寻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怎么连看看都不行?还真拿她当个宝贝给供上了? 而且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我,我没骂他,已经算给了老大面子了。 很明显,这人从来都是跟别人吆五喝六的,压根没见谁敢反驳他,瞧我这么说话,立马伸出一根手指,“滚!” 我鼻孔朝天的冲他“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这时,他身上挂着的少爷突然央求道:“爸,你就让他看看吧,我瞧金寻寻那模样,都快死了......” 看得出来,这小子对金寻寻挺情深义重的,也不知道她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居然掏上这么个情种。 却见那人伸出一张大手,呼到他的脸上,又变为轻轻抚摸。 “放心吧,一会儿祝大夫就来了,他可是咱们这的名医,指定能有办法。这小杂种就是个骗子,让他瞧瞧倒是不打紧,可你媳妇儿已经变成那副模样,到时候被他传扬出去,你这脸面可就丢光了!” 我心里暗骂,你才是杂种骗子,你们全家都杂种骗子! 谁料,他这前脚刚骂完我,后脚就接了个电话,一改刚刚那副威风八面的模样,反倒乖顺的像个小猫。 “喂,祝大夫啊,诶诶,您到哪了?什么!您有急活,来不了了!可俺家这儿媳妇......喂!祝大夫,喂......” 我瞧着挺有趣,莫非他是被那姓祝的大夫放鸽子了? 想想也是,金寻寻得的可不是一般病,哪个大夫也不能为了救她砸了自己的招牌。 哎,反正跟我没啥关系了,他们爱咋咋滴,我是高低不伺候了。 可就在我即将走出门的时候,一条胳膊却将我拦了下来,竟是那圆眼镜。 “你拦我干啥?” 他冲我点头哈腰的,摆出一副特别卑微的姿态,“小先生,您来都来了,好歹给瞧瞧吧!” 我还是气,好心好意的登门治病,被他们当成骗子不说,还三番五次的撵我走。 现在山穷水尽了知道过来求我了,这不耍戏人吗?哪有这么办事的! 现在就算他说出花来,我也只有两个字——不看! 估计我道行太浅,有啥都写在脸上了,圆眼镜特别鸡贼的来了一句,“您不是没这个本事,到见真章的时候害怕了吧?” “我?害怕?”我指着自己,一脸问号。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你若不是怕了,又何必这么着急忙慌的走呢?医者,仁心啊!” 我还真受不了这套,若是跟我来硬的,我指定得刚到底,可若是换个激将法,我这小暴脾气可就爆发了。 不让我看,小瞧我不是?那我非得给金寻寻治好了,抽你们所有人的脸! 我当即撸起袖子,直愣愣的往卧室里钻,“人呢?赶紧看赶紧完活,我肚子都饿了!” 这次,他们谁也没挡着,估计真拿我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本来我左眼重瞳已经看到了金寻寻的模样,可饶是如此,当我进屋面对面瞅着她的时候,还是感到无比咋舌。 印象里,她是个爱美的小姑娘,长得还算水灵,梳两个麻花辫,一笑有俩酒窝,特别的好看。 可现在,面前这个物体,已经不能用‘人’这个字来形容了。 怎么说呢,她整个人几乎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棵树,两腿并拢的扎在了地上,十根脚趾变化成根茎,已经钻破了地板。 躯干也变得无比的竖直,或许还长高了几分,直挺挺的竖了起来。 手臂和脑袋也都变化成了树枝的模样,开始像四周伸张、蔓延。 就连皮肤也变得无比的干燥粗糙,就跟树皮一样,显现出了条条纹理,又从纹理的缝隙中流出暗红色的脓汁。 而今,她只有眼睛的还能勉强眨巴两下,嘴巴的位置上还残留着一道缝,不断地发出细微的哀嚎...... 隔着老远,我就能闻到一股泼天的臭气,只是这臭气之中,已经夹杂了几缕草木的芬芳。 我猛嘬几口牙花子,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也难怪李队、陈平他们三个高人,明知她犯得是邪病,却依旧束手无策。 就这模样,哪怕将冤亲债主给请上身来也没办法开口,压根办不了事。 就在我犯愁的时候,没来由的,心里猛地来了股灵感,竟自顾自的伸出三指,朝她枝干末端探去。 同时,各种知识也像生来就会那般,一个劲的涌入脑海。 瞧着手少阳三焦经的脉象,浮中有沉、炙中含冷,隐有雷鸣之相,更有坎震相合...... 正思索时,左眼重瞳猛的一翻,竟像x光那般透视全身。 表面看起来,金寻寻已经几乎变成了一棵树,可实际上,这些都只是她皮肤的病变,内里却还是完好无损的一个人。 只是经脉处有许多极细、极微的小虫,在不停的以她肉体为食,生息繁衍,这才导致她变成了这副惨样。 虽然已经看到了这些,可要探究她这病因,还要往五脏六腑上去细细琢磨。 中医讲究理、法、方、药,以辩证论治的方法去治病。 他们将人体看做一个整体,每一个人体局部的病症,都未必是局部本身的病变,很有可能是由其它脏器病变所引起的。 譬如咳嗽是一个肺脏疾病,经久不愈可影响到心脏而兼心痛,喉中介介如梗,咽肿喉痛。 倘若这时去看心病或者喉病,那就是本末倒置、南辕北辙了,看到死也看不明白,只有从肺脏入手才算找对了根源。 而治病的方法基本可以分为两种,扶正和祛邪,即邪去则正自复、充正则邪自却。 既然现在已经看到经脉血管之中流淌着小虫,只要找到小虫所居巢穴,连根铲之,应该就能康复。 然而,就在我以左眼重瞳寻根问蒂的时候,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突然越发的强烈。 好像阴暗中的那双眼睛,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就在我的背后,虎视眈眈的瞧着我。 突然,我重瞳猛地一闪,竟给我拉到了一处无比诡异的地方...... 第八章,石洞唱戏 昏暗的视线、潮湿的环境、带有些许腥臭的空气,每一处都透露着古怪。 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自己分明在那好端端的看着病,可眨眼的功夫,怎么来到了这么一处诡异的地方?难不成,我在恍惚间做了个梦? 我当即狠掐了自己一把,希望将自己叫醒。 可大腿上剧烈的疼痛告诉我,这里的一切似幻实真,并非梦境。 这下我彻底傻眼了,实在搞不明白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我好像来到了一处深山里,迷雾遮眼、曲折幽深,放眼望去竟看不到身前五步,足下也全都是些烂泥小路。 我赶紧呼唤白娘,希望这仙家能给我一点指引。 可她却不知道跑哪去了,不论我喊破了嗓子,就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哎,没办法,她总是掉链子,姑且走一步算一步吧,腿勤快点,咋也能走出去。 不知走了多久,我忽然感觉迷雾之中似乎有个身影,就在我前面不远处若隐若现的晃悠,好像在给我引路。 我赶紧快走两步,毕竟这前不搭村后不搭店的鬼地方,能有个人陪着,好歹也能壮壮胆。 可奇怪的是,不论我怎么追赶,却始终跟那人隔着一段距离。 这时,一抹不安的预感悄然在心头升起。 这地方如此邪乎,我又来的如此诡异,谁能保证我看到的,就是个活人呢...... 想到这我彻底麻了,当即定在原地,一步也不敢走了。 就在我满心惴惴的时候,身边突然紧贴紧的出现个人,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你、你谁?” 那人一见我就笑眉弯眼的,“哎呀,客人啊,我就是刚刚在前面给你引路的啊。” 我仔细端详他一阵,见他留着个大辫子、带着个瓜皮帽、身着刺锦长袍、脚踩厚底布靴,竟完全是一副清朝管家的打扮。 我当即感到了不妙,一股凉气从脚心打着旋的窜到了脑瓜顶。 这荒郊野岭的,还是这副打扮,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可我当时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有意无意的用手碰了他一下。 但觉一阵温热从指尖传来,又让我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大半。 “原来你不是鬼啊......” 那人也没怪我无礼,仍是那副笑眉弯眼的模样,一边带路一边跟我闲侃。 原来百多年前,八国联军攻入京城,他们一家为了避祸,躲到了这深山老林之中,自此便与世隔绝了。 这么多年,他们也没见过外人,就一直沿用着过去的装扮和习惯,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我略微想想,觉得挺有意思的,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的,竟碰到了《桃花源记》的场景。 不过,转瞬间,我心里便有个疑问,开口道:“这里云山雾罩的,你们是咋知道我过来了??” 管家咧嘴笑了笑,表现出一副特有的精明干练。 “俺们这地方,一百多年都没人来了,村里的狗平时也不叫唤,前两天却忽然狂吠不止,您猜怎么着,竟闯进来个女娃!今天狗又叫了,我一猜就知道山里面又来了客人,这才紧赶慢赶的过去接您。” 我一听‘女娃’两个字,心思一下就活泛了起来,立马问道:“多大年纪的女娃啊,长的什么样?” 那人一拍大腿,“哎呀妈呀,那女娃可俊了,白白净净的,大概十七八的年纪,一笑有俩酒窝,贼招人稀罕!” 我心里‘咯噔’一声,这人嘴里所描述的女娃,不正是金寻寻吗,我刚刚还给她瞧病来着,怎么连她也跟着过来了? 而且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估计也不是什么好炮。 可现如今,别说我走不出去,就算能够侥幸逃出生天,有金寻寻在这,咋也得带着她一起! 我也实在是没辙了,只能混装不觉,继续跟着他往深山里走。 说话的功夫,他给我带到了一处硕大的山洞里,洞中有个石楼,灯火幽冥的悬浮在半空之中,看样子很是古怪。 他拍拍手,立时有两根木桶被绳索拴着吊了下来。 我俩就坐在木桶里面,又被人给缓缓抬了上去。 一进到楼里,我便感觉到有股冷飕飕的怪气扑面而来,同时还隐隐闻到一股血腥的恶臭。 管家依旧笑眉弯眼的,很是恭敬的摆了个请的手势。 “这几天是俺们办全鸡宴的大日子,正巧赶上搭台唱戏,还请客人稍作观赏,一会儿就给您上菜。” 我反正是黔驴技穷了,压根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既然已经孤身入穴,再慌张也没个屁用,倒不如想想辙,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略微向四处瞧了瞧,只见屋子里全都是石凳、石桌、石椅,就连他们吃饭的器具也都是石头做的。 几张大桌上,全都围满了人,也都跟管家一样的装扮。 只是他们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呈现出一种死人特有的灰白,眉心处还都点着个红点,全都面无表情的吃着石盆里的鸡。 突然,看台上鼓响锣起,接着便有人吊了下嗓子,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且不说锣鼓的动静诡异的令人窒息,光是那唱戏的声音就让我肝颤不已。 那动静生硬的,好像是从两片薄木片中,硬挤出来的声响。 我鸡皮疙瘩都被吓起来了,可那些人却听得无比享受,一个个放下了手里的鸡,全都目不转睛的往台上瞧。 我根本听不懂他们在唱些什么,嘴里叽里咕噜的,压根就不是人话。 不过,他们演得倒是挺卖力,又是翻跟头又是扛大旗的,很是热闹。 可唱着唱着,事情就向着恐怖的方向发展了。 只见有人搬来了一口大铡刀,刀刃处有几个豁口,还带着几抹干透的暗红。 更有几个人,被推到了铡刀之下,既不反抗也不挣扎,面容呆滞的,完全不像是活物。 我仔细朝那几个铡刀下的人看去,赫然发现,他们穿着的衣服,竟全都是现代服饰! 随着寒光乍闪,一颗颗人头滚落在地,热血霎时从腔子里喷了出来,直溅三尺! 这时,看台下那些一直面无表情的人,突然发了疯似的欢呼雀跃,好似瞅见了什么天大的喜讯。 我暗暗心惊,莫不是,这几个被砍头的,才是正儿八经的活人? 更惊讶的是,在这群人里,我赫然看到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正被人五花大绑的押在看台之上,不是金寻寻还能是谁! 可就当我要走过去救她的时候,管家突然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鸡肉走了过来。 他仍旧是那副笑眉弯眼的模样,只是神色之中多了几分引诱,“吃吧,刚出锅的,趁热好吃!” 我吞了吞唾沫,本想意思一下,可随着重瞳翻上,就算他立马拿刀给我砍了,我也不敢触碰分毫。 只因这石锅里放着的哪里是鸡肉,分明是一些不知名的毒虫、毒草。 但凡我动一口,保准变得跟金寻寻一模一样,说不定也会被拉到铡刀之下。 见我不为所动,管家神情里多了几分急躁,“怎的不吃呢?不合口?” 我连忙摆手,随便找了个借口,“那哪能啊,这鸡闻着就香。可惜了,我最近吃中药,忌生冷荤腥,没这口福啊。” 他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瞧了瞧我,“果真如此?那可不好办了,俺们这也没别的啊......” 我耸耸肩,故作轻松,“那也没啥,有一就有二嘛,下次来,我指定给你吃穷了!” 此时,我眼角猛地瞥见,戏台上的人头又多了几颗,眼瞅着金寻寻就要被推到铡刀之下,当即也管不了许多,赶忙大声喝止,“且慢”! 随后,我摆出一副特别恭敬的态度,忐忐忑忑的跟管家说道:“那啥,俺们无疑冒犯,来到贵地实属意外,还请您大人大量,放了我和那个女的。此后年节,俺俩多给您供奉些小凤凰麻五的,您看成吗?” 他眯着眼睛,半吃惊的看着我,眼波里闪烁着几分寒光,“小伙子,你都看出来了?马家的?” 我点点头,“算是马家的吧,所以还请您高抬贵手。” 他略微思忖了一下,脸上又换上了那副笑眉弯眼的模样,在我肩膀头子上拍了两下。 “早说啊,马家的人,咱高低也得给几分薄面。不过......我有幅画尚且不全,您帮我补补?” 我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玩意没憋什么好屁,可事已至此,我还能咋整? 好在金寻寻暂时性命无虞,我也只能边走边瞧了。 我跟在管家的身后,随着他走到了石屋内部,但见此地曲径通幽的,别有一番雅致。 可走着走着,我就犯了迷糊,眼睛忽的一花,脑袋更是晕胀胀的,好像被人给勾了魂,整个人变得越来越木。 不知不觉间,我便被他带到了一处房内,半人高枯萎的迎客松后,果然有一幅画,摆放在了极其显眼的位置。 不过这画倒是全的,就是上面的题诗缺了一笔。 诗曰:出得深山与古洞,造访福地入古松。一日全家尽罹难,血海深仇难出头。 而缺的这笔,就是最后一句‘头’上的一点。 管家递给我一支笔,“写吧,头少一点可活不了啊!”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整个人好像被迷了,虽然预感到有危险,可身体就是不听自己使唤,当即拿起笔俯下了身子。 只见管家笑的很邪、很恶,一个劲的催促道:“点吧,快给点上吧......” 我甩了甩头,觉得那字太小,想将身体往前凑凑,给他点的仔细些。 却见那人面容突然变得万分凶狠,面上更带着一股计谋得逞的笑意...... 第九章,黄仙讨报 就在我伸着脖子,马上去点‘头’字最后一笔的时候,白娘歇斯底里的喊声从我心底里冒了出来,“许羽宣,别动!” 我猛地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同时,左眼重瞳骤然发热,感觉头顶上方暗藏着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 抬眼一瞥,只见一柄硕大无比的铡刀,正闪耀着森然的寒光,不偏不倚的悬在我的脑袋上方。 只要我再向前挪动寸许,这铡刀定然落下,到时候...... 我不禁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脏一个劲的突突,得亏白娘提醒的及时,若非如此,恐怕我的脑袋早已经满地打滚了。 我偏过头去,死死盯着身边的管家,“你这是几个意思!” 管家什么都没说,就兀自搁那站着,嘴里面发出“呵呵呵呵”的森然冷笑。 笑声过后,他上身扭了两扭,足底下竟冒出一股缥缈的白烟,呛的我几乎睁不开眼。 我怕这烟有毒,赶紧捂着口鼻向后退了两步,可待得烟雾散尽,又哪里寻得见他的踪影? 就在我以为追丢了的时候,走廊的尽头,一条黄毛白底,大概小胳膊长短的动物,正在闪烁着一对幽绿的青光,一动不动的盯着我! 我当即恍然,原来这管家是一只黄皮子,都是它搞的鬼。 回想刚刚头顶上的铡刀,我心里一个劲的后怕,同时一股狠戾自心底缓慢滋生,当即发足狂奔追赶过去。 妈个蛋,差点就着了这小畜生的道了,等我逮到它,高低给它活刮了! 不知追了多久,只觉此地迂回婉转,令我脑袋一个劲的犯迷糊,若不是重瞳一直微微发热,让我时刻保持着清醒,恐怕我早就给它跟丢了。 可眼瞅着就要追到它的时候,谁知那小畜生竟忽的一个急转,朝门缝里一钻,没入不见。 我停在门前愣了愣,有点不敢动手,心里纠结着,一旦里面有埋伏咋整? 但我又怕那小畜生跑了,略微踌躇之后,当即使个窝心脚开路。 进到门里,我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刚刚砍头唱戏的看台上。 此时,石屋已经大变了模样。 石桌、石登、石椅虽然都在,可这屋子却变成了一处洞穴,空旷幽深,处处透着诡异。 戏台上的那些刽子手们,竟全都是纸人,就连刚刚屋子里的那些,吃全鸡宴的族人,也尽是些纸扎的替身。 唯一没怎么变化的,乃是那些血溅三尺的躯体,和满地打滚的人头。 不过,他们此时已经腐朽的不像个样子,七窍和身体也早就爬满了各式各样的蛆虫,一看就是死了许久的模样。 我暗暗心惊,心说这黄皮子果真是害人不浅,粗略数数,少说也得有八九条人命! 角落处,金寻寻仍旧被五花大绑的捆着,不过从她失焦的双眸判断,她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 就在我要上去解救她的时候,洞穴中竟悄然刮起了一阵阴风,冻得我上下牙直打架。 阴风过后,我竟看到了无比骇人的一幕。 只见那些头戴瓜皮帽的纸人赫然活了过来,一个个十指如钩的,将我围到了石洞一角。 与此同时,那些死人的躯体也在地上缓慢蠕动,张冠李戴的寻了个头颅,也跟着纸人一起向我围堵。 左右前方都是密不透风的纸人和死尸,身后又是坚实无比的墙壁,饶是我生出三头六臂,也决计无法从这里逃脱。 阴暗中,那双凶恶的眼睛又冒出了绿光,死死盯着我! “小弟马,你给我记住了,下辈子投胎别再多管闲事,事逼死得快,知道不?” 虽说我被他逼到了绝境,可我却不想落了声势,当即回怼,“小畜生,敢骂我事逼,你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了吗?你无辜枉杀这么多条人命,犯了天规,到时候追查下来,肯定将你雷诛不赦!” 听到此言,它忽然抬高了一个八度,声音愤恨无比。 “我?雷诛不赦?这些人都该杀,该死!我恨不得他们能活过来,再给他们千刀万剐!” 它的愤怒好像感染了那些纸人和尸体,声音落去,竟开始嘶吼着向我扑来。 眼瞅着,我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忽有一条小蛇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但见小蛇迎风晃了晃,身躯瞬间变成碗来粗细,尾巴轻扫,竟将那些纸人和尸体全都打飞了出去。 紧接着,它半立着身子,瞪着拳头般大小的眼睛,向黑暗中缓慢扫去。 堪堪扫视了半圈,最终悬停在黑暗处的隐蔽角落,一动不动。 “敢动我男人,找死!” 声未落、身先至,只见蛇头撞在洞壁之上,震的山洞摇摇欲坠,无数碎石震落下来,砸的我眼冒金星。 待得震动消散,大蛇嘴里赫然多了一条黄皮白底的畜生,正是那条黄皮子! 我猛然想到了什么,惊慌失措的问道:“你、你难道是白娘?” 大蛇点点头,眼波里多了几分柔情,“这一世还行,没被我这副样貌吓死。” 随后她让我掏出钵盂,将黄皮子给收了,又一尾巴轻轻拍在了我的身上,让我气聚神归,立马醒了过来。 随着视线扩张,我竟看到了一张脸,半人半树,很是诡异。 心念一闪,我当即了然,原来金寻寻已经开始恢复,整个人也露出了人的形状。 而我则兀自拿着钵盂,直扑愣登的站在她的面前,身下不知为什么,竟多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脚印。 再看旁边的人,全都无一例外瞪大双眼的看着我,好像看到了无比震惊的一幕。 哎,行吧,佛语曾言,似幻似真、非假非空,人间种种皆是虚妄,唯有一心方可勘破,我虽身处亦幻亦真之境,却也未尝不是一方婆娑。 虽说以我现在的道行还辨不明真假,但从手中钵盂剧烈的晃动来看,那个作恶多端的黄皮子,已经被我扣住了。 刚刚我身陷囹圄,生死存亡,心中自然生出许多狠戾,现下骤然逃出升天,心绪也渐渐平稳,嗔恨之心也已退却。 我定了定神,仔细看了看金寻寻,又摸了摸她的脉搏,见她仍是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心知这事还远没有结束。 而且我心里特别清楚,这黄皮子虽造杀孽,可所杀之人却并非无辜。 说白了,他就是拿着地府讨报令,上门寻仇的冤亲债主! 所以说,想要彻底解救金寻寻,还需要从根入手,化解这段仇怨。 我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停留在了金寻寻未来公公的身上,开口问道:“敢问怎么称呼?” 也不知道我刚刚怎么表现的,他现在不仅没有分毫的嚣张,反而毕恭毕敬的,像只可爱的大熊。 “小先生,我叫王之刚,您叫我小刚就行。” 我故意顿了顿,将声音拉的好长,“刚子啊,这病你也看到了,那是要多玄乎有多玄乎,实在是不好治啊......” 他反应了一下,立马领会精神,微一抬手,便有两个黑西装“呼哧、呼哧”的抬着个蛇皮袋走了上来。 随后他双拳抱在一起,展现出一派下里巴人。 “那啥,小先生,刚刚多有冒犯,对不住,属实对不住哈!这里有满满五十个,全当我孝敬您的,只要你给俺家儿媳妇儿治好了,再给您五十个都成!” 我瞅这一蛇皮袋的现金,当即有点晃神,好悬没晕过去。 整整五十万啊,再加五十个那就是一百万了,就算从我高祖那辈开始存,年年风调雨顺的,存到现在也未必够得上零头。 不过我也不是多么贪财的人,毕竟这五十万就已经够我用的了,就算存银行吃利息也够了。 跟他提钱主要是为了见见他的诚心,因为接下来的事才是最要命的,心不诚指定不行。 我摆出一副高人的姿态,视蛇皮袋里的五十万现金有如无物,双手往后一背,围在他身边来回踱步,目光有意无意的在他身上刮了几刮。 “刚子啊,我还是喜欢刚刚你目中无人的样子,不过既然你对我恭敬了许多,我也跟你说点掏心窝子的,你这辈子干过啥伤天害理的事没有?” 话音落去,所有人都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像他这种养船的,还这么有钱,社会上方方面面的事还能少了? 我这么问,明显就是要揭他的老底! 手下人愣了几愣,当即就有几个黑西装指着我破口大骂。 还有几个脾气急的,已经呜呜轩轩的要上来干我了。 刚子一摆手,将他们全给拦了下来,无比苦恼的看着我。 “小先生,不瞒您说,我这确实......有点多,要不您给提个醒?” 我想了想,“跟黄皮子有关的,邪乎点的,有没?” 一开始他还没啥反应,可等他双眉紧锁的想了一阵,竟开始全身止不住的哆嗦,到后来居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小先生,我、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桩怪事!!” 第十章,无枝枯木 讲这件事的时候,他整个人哆嗦成了摆子,额角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虽说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可往昔的种种还是令他心胆皆颤。 原来当年他靠养船发家,一跃成了当地有名的地头蛇,后来又垄断了本地拆迁的生意,替开发商做起了打手。 只是这门路来钱太快,引来了无数人眼热,于是便悄然崛起了以三瘸子为首的另一股势力,渐渐跟他呈现出分庭抗礼的趋势。 就这样,两伙人从暗地里打到了明面上,一通火拼之后,死伤极其惨重,却并未分出胜负。 眼瞅着再打下去,两伙人就都得死绝了,最后在中间人的撮合下,刚子和三瘸子坐在一起谈判,决定以一片地皮的拆迁定输赢。 当时有一块地皮被开发商看上了,本应该是重点保护的原始密林,在一通暗箱操作之后,竟被上面神奇的批成了商业用地。 就在开发商躺在家里等着数钱的时候,诡异的事情便开始接连不断。 因为有句老话说得好,叫做山高必有怪,岭峻却生精。 先是现代机械无缘无故的发生故障,后是工人家属频繁出现意外,最终干脆有人直接惨死在施工现场,身体被树枝捅成了筛子。 就这么个邪乎法,换谁也得寻思寻思,毕竟给钱再多也得有命花不是,所以工人们全都撂挑子不干了。 最后给开发商逼的实在没辙了,只能找刚子和三瘸子这种人来平事,美其名曰‘拆迁’。 因为他找大师算过,说是像刚子这样的人恶、命硬,能镇得住山精野怪,指定能保证工程进度! 刚子本来并不想去碰这个茬子的,可三瘸子给他逼到了绝路,只得硬着头皮应战。 当天中午他便吩咐几个兄弟,拽着几大箱啤酒跑进了山里,就跟三瘸子那伙人面对面的坐着。 刚开始还都挺好,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半天的功夫就推平了大片山头。 接下来的半个月也都一如往常,还真如大师所说的那样,只有他们这样恶人才能镇的住。 不过,倒也不是一点邪乎事没有。 有几个小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没几天的功夫竟全都疯了,在精神病院里,面对着大山的方向,一个劲的磕头。 又堪堪熬了半个月,眼瞅着山头就要被推平了,可就是有一棵树,不论用什么办法,硬是无法撼动分毫。 那是一棵硕大的古树,足有六七人合抱那么粗。 可这棵树并没有树枝,就剩一根笔直的树干直插云霄,看起来已经枯死好多年了。 就连刚子和三瘸子也纳闷,这费劲巴拉的,多少邪乎事都淌过去了,怎么还在这棵无枝的枯木上翻了船。 可两人到现场亲自这么一瞧,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 这棵大树表面上看起来已经枯死了,但伸手触摸的瞬间,却让人感受到一股无与伦比的生命力。 而且树干就像有脉搏似的,人一靠近就能隐约听到一种磅礴的律动,简直就像是个活物! 瞅到这副情形,他俩全都傻了眼,一时踌躇不定、难以抉择。 因为他俩心里都清楚,眼前的枯木,很有可能是一棵神树,硬砍是要遭报应的! 再找手底下人仔细一问,更让两人印证了猜想。 据说,为了挖这棵树已经废了十来个机器,连树皮都没碰到,突然就莫名其妙的报废了。 他们也尝试过人工挖树,可大树下面的土就跟钢筋水泥浇筑过似的,一镐头下去直冒火星子。 有个脾气倔的,硬砸了几下,愣是给镐把敲断了,镐头打着旋的飞上了天,直接凿穿了他的脑袋。 就连动用油锯也无法伤其分毫,仅仅磕破点树皮,却将两个人生生锯成了四截。 至此,饶是他们这些蹲过笆篱子的江湖恶汉,也不敢再动那棵大树半分,心里纷纷犯起了嘀咕。 听到这,刚子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不想再生事端。 于是他双手抱拳,和颜悦色的商量道:“三瘸子,我看这事咱俩就算了吧,自此以后,拆迁的活咱俩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咋样?” 其实三瘸子也动摇了,可一想到要放弃独霸市场所带来的巨额利润,他就抓心挠肝的难受。 毕竟他做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意,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要是这么轻易就放弃了,那以后还怎么混。 思虑再三,他使劲咬了咬牙,跺了跺脚。 “刚子,你要怕死就把市场都让给我,你不是看这大树邪乎怂了吧,你怂你走,老子命硬不在乎!” 本来刚子想让他一道的,可他一张嘴就把人往绝路上逼,这要是在江湖上失了名号,别说拆迁的生意做不成,就连自己捕鱼船的生意也别想安生。 于是乎,他又一次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当天晚上就跑到这棵树下,硬酎了两斤白的壮胆,彻底跟三瘸子杠上了。 本来他躺在车里睡得挺踏实的,没来由的,忽然有一股冷风吹过,冻得他直打颤。 而且这风很奇怪,直往他后脖颈上钻,就跟有人站在他后背吹冷风差不多。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刚子,你来一下,过来一下......” 一开始他也没管,毕竟喝的实在太多了,有心无力。 可没过一会儿,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越来越近,就像怼在耳朵边上似的,“刚子,你过来一下......” 他当时就被吓醒了,睁眼的瞬间,看到了无比恐怖一幕。 只见三瘸子满脸是血的飘在车里,下半身已经全然没了,鲜血滴滴答答的流在地上,直冒热乎气。 刚子被吓懵了,脑袋里一片空白,更有一股温热的黄汤从身下流出。 不过,他终究是久走江湖的恶汉,微微定了定神,转身从后座上抄起一把砍刀,照头就是一顿猛砍。 就这么生生砍了一个晚上,直到阳光刺破天空,直到他将三瘸子的半身砍成了肉泥...... 随后,警察来了,经过法医鉴定,三瘸子居然在两天前就已经死了! 这让刚子倒抽了一口凉气,脑袋“嗡”的一声炸响。 既然三瘸子早就已经死了,那昨天中午跟自己叫号的人是谁?难道大白天就见到鬼了? 接连几天,他脑袋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就像是丢了魂。 而且,他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地里盯着他,时时刻刻、如影随形,似乎能随时随地要了他的命。 更诡异的是,在不经意间,他总能瞅见个若隐若现的虚影,似乎是三瘸子那流淌鲜血的半身,冲他一个劲的诡笑。 这让他寝食难安,没几天的功夫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他心里清楚,再继续在这样下去,指定会被折磨死,于是便找来个道士化解。 那道士挺有能耐的,略微掐算便明白了里面的道道,旋即跟他说了这么句话,“你已经被东西跟上了,不出七天,必死无疑!” 刚子早就被折磨惨了,当即跪了下去,“道长,求求您救我一命!” 道士又掐算了两下,伸手捋了捋胡须,摆出一副难以抉择的模样,似乎并不想管这件事。 可又看了看刚子,估计打心底里觉得他可怜,于是便说了这么个办法。 “在树下放鞭,放一天一夜,只要树根处冒出黑烟,你这条命就保住了。倘若黑烟不出,大罗神仙也难救!” 得了办法,刚子千恩万谢的给道士送走,还给了他一比十分丰厚的报酬。 当天晚上,他把附近几个城市所有的挂鞭全都买了过来,点着了往树上扔。 刚开始,鞭炮一靠近大树就熄灭,可扔着扔着,突然就有一挂鞭响了。 这让刚子看到了希望,立马命人继续将鞭点着了往里送。 只听得,大树周围噼里啪啦的作响,连绵不绝,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可在鞭炮声中,刚子却隐约听到几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更有几声凄厉的哭喊。 一天一夜过后,果然如道士所料,大树已经完全丧失了生机,从树根冒出浓烈的黑烟,伸手一碰,便将树给轻而易举的推倒了。 可倒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懵了。 只见一条黄背白底的身影,风一般的从树干内跑出,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影。 树干的底部有一个大窝,里面竟有十五个被鞭炮炸死、熏死的黄皮子,死状极其可怖。 更吓人的是,窝里还有一连串爪印,抠进树干约摸有半个指头深,想来定是那条刚刚跑掉的黄皮子所留。 树被推了,刚子的病也好了,之后他生意做的顺风顺水,便渐渐将这件事给淡忘掉了。 听完这段往事,我也明白了前因后果,金寻寻的病肯定就是这黄皮子妨的。 不过,我心里却五味杂陈的,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虽说这黄皮子害人性命不假,可它的家人也全都死在了刚子等人的手中,它找刚子等人讨报,分数应当。 我很同情它,想要化解这段仇怨之后,再给它放了。 可我心念刚动,白娘的声音便突然在耳朵边响起,“灭了它,除恶务尽!” 第十一章,慈悲心肠 说真的,听到‘除恶务尽’四个字的时候,我整个人都麻了。 虽说人乃万物之灵,主宰尘世的一切,可动物得了灵智以后几乎与人无异,白娘又何苦去为难它? 更何况,白娘自己就是仙家,跟黄皮子分属同类,又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我将这些在心底里一股脑的问了出来,想为这黄皮子博求一线生机,可她却无比冰冷的跟我说了几个理由,让我无力反驳。 她告诉我,虽然都是动物得道的生灵,但黄家跟跟胡、常、蟒三家在本性上便有不同。 黄家性急且烈,锱铢必较、小肚鸡肠,报复心极强,就连阻碍他们修行的人都会被折磨的半死,更何况这种灭了满门的血海深仇。 更何况这条黄皮子现在已经被仇恨蒙了心,竟敢将铡刀放到我脑袋上,更是犯了‘无辜杀害常人者’的天规。 别说这本身就是雷诛不赦的大罪,就算我宽宏大量不去计较,保不齐它将来还会去祸害别人,到时候我便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各种因果业障找上门又如何能承担的了? 白娘质问道:“难道你非得拼着自己遭报应,也要宽恕这黄皮子一命?” 我低头想了想,心里也确实有几分害怕。 出马仙最怕担因果业障,因为一旦因果业障担的多了,人就无法投胎转世了,到时候只能修鬼仙、抓弟马,成为三尺三寸红堂单上的一员。 所以她说的很对,既然黄皮子对我动了杀念,也动手实施了杀行,那便已经犯下了天规,我就算灭了他也是替天行道。 可我看了看手里的钵盂,想到那一窝小黄皮子惨死的模样,又想到当初利欲熏心惨死在山上的工人们,心里一个劲的揪揪。 不是我圣母心,因为这件事已经死很多人了,我不想为此再搭上一条生灵的性命。 仔细瞅了瞅钵盂,重瞳忽的一翻,随着心念跟钵盂里的黄皮子沟通起来。 “我给你一条生路你要还是不要?” 随着心念过去,我的脑海里豁然出现一个细长条的身影,虽然看起来有点模糊,但我知道,这就是那个黄皮子。 它万分诧异的看着我,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不杀我?” 我迟疑了一下,心底里还是有一股子嗔恨,可转念一想,便又释怀了。 “都说给你机会了,你咋还这么能叨叨呢。佛言慈悲为本,修己以慈;修人以仁,修心以善。你若是答应我放下嗔心执念,再将这小姑娘救回来,我就权且饶你一命。” 只见黄皮子的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嗔怒、一会儿恐惧,最终他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的瘫坐到地上。 “你说的可真容易啊,我一家十五口的命只报了十四个,就差这一人,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让我说放下就放下了?” 我脑筋转了转,笑道:“倘若把你这条命给算上的话,是不是已经报完仇了?你本应必死,我却饶了你一命,咱们一命抵一命,是这么笔账吧。” 它听得有点懵,扒拉着手指头好顿猛算,这才眨巴着小眼,冲我点了点头。 不过,它并没有全答应我的要求,只答应不再找刚子一家寻仇,至于让它去给金寻寻治病,它还没有宽宏大量到这种程度,最多这一劫的生死不再干涉! 顺便它也说了点自己的想法,想让刚子一家在年节的时候给他送点金元宝、小凤凰麻五的,连着送十年,此事便就此作罢! 我暗暗咂嘴,还真应了白娘的说法,黄家仙果然都是些小肚鸡肠的主儿,都替它想到这份上了,还不忘搂草打兔子的狠捞一笔。 不过,有它这句话也够了,算是争取到了一番满意的结果。 我又在心里跟白娘沟通一翻,没成想却给这仙家气的直抽抽,“你是我男人,我替你出头,你胳膊肘咋还带往外拐的?” 我傻兮兮的笑着,知道她在心疼我,跟她好一个赔不是。 随后,我将这事当众说了出来,想求刚子他们一个答复。 没成想,我刚说完提议,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就坐在椅子上一个劲的吹胡子瞪眼。 思虑半天,他好像越想越气,眉毛鼻子嘴的都揪到了一起,一巴掌将桌子拍的山响。 “去他娘的八辈祖宗,要我就此作罢,还要供奉他十年,美的他!你现在就把这黄皮子给我放出来,我立马给他扒皮抽筋、挫骨扬灰,不给他蛋子儿拽出来,难消我心头大恨!” 我理解他这番反应,毕竟在寻常人眼里,黄皮子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畜生罢了,更何况它害了刚子手下这么多兄弟,现在又找上了金寻寻,确实杀它十几次都不解恨。 我将目光瞟向李队他们三个,希望这几个行里人能替我说句话,毕竟别人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们这三个带仙缘的指定明白。 可当我期待的目光投过去时候,这三人竟全都开始推聋作哑,半天也没放个屁。 最后,李队很为难的做了个决定,代表他们三个开口道,“我瞧着......还是给他灭了吧......” 他这话立马给我干急眼了,我好说好商量的,把事都摆平到了这种程度,怎么这一个个的,竟连半点同情心都没有,非得要那黄皮子死才行吗? 我当时一股热血上头,冲着他就回怼了过去。 “你们谁也别想,它是我抓的,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要是不听我的,现在我就给它放出来,金寻寻必死你信不?” 见我来硬的,刚子也不再手软,玩起了卸磨杀驴的把戏。 只见他一抬手,屋子外面那些黑西装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乌泱泱的上来抢我的钵盂。 就连陈平和孙羽也变了脸色,两人气息陡然一变,一人请了仙家上身,另一人手里多了柄铜钱剑,摆明了要跟我硬抢。 就在我马上要被这些人给干了的时候,白娘突然发狠,一抹霸道无比的气息从身体里迸发出来,直接将这些人震的退了两退。 不过我心里清楚,白娘是厉害不假,可李队他们三个也都不是一般炮。 倘若真动起手来,再加上这么多黑西装,她也未必能护我周全。 眼见事情发展到了不可控的地步,李队却忽然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冲我笑了笑。 “我知道你心慈,是个不错的好弟马。可要不把黄皮子整死,它术法尤在,金寻寻这也命活不了。” 他顿了顿,点了一根烟,兀自立在了桌子上,瞅着香烟忽明忽暗的烧了一会儿,脸上竟隐约浮现出个狐脸。 香烟烧尽,他又开口道:“这样吧,只要你有本事治好金寻寻的病,我就给你做主,饶这条黄皮子一命!” 看来他确实很有权威,话音落去竟无一人反驳,就连刚子这种恶汉也只能眼巴巴的瞧着,不敢多说半句。 现在压力给到了我身上,我是这么打算的没错,可要治金寻寻的怪病,我又哪有这样的能耐。 就在我犹疑的时候,重瞳猛地又翻了上来,伸手替金寻寻诊了诊脉的同时,一味药方从我的脑海里闪过,被我随口说了出来。 “人中黄、人中白、望月砂、白丁香、夜明砂五样各五钱,以‘人魂’为药引,三锅熬一碗,连服七天便可痊愈!” 说完了这些,所有人都懵了,就连我自己也懵了。 这哪里是药方,分明是屎尿大集合,倘若真的给熬出来,那不纯纯是金汁精华吗。 而且‘人魂’更是一味极其恐怖的药材,乃是上吊之人死后流下的一摊液体,融进土里之后,变成像黑木碳一样的东西,有安魂治惊的功效。 这其它五味药好找,唯独这‘人魂’,花天价钱都买不到。 眼瞅着这黄皮子是指定不带吐口的,金寻寻的命也得救,难不成还非要一命抵一命吗? 第十二章,妥善解决 我心里在这一个劲的合计,想求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却没料到刚子听到药方之后,竟直接黑了脸。 他走过来,揪住我的脖领子,色厉荏苒。 “呵呵呵,小杂种你当我傻是不?故意胡乱说点中药来戏耍我?还是说......你就是瞧我不顺眼,想给我未来的儿媳妇儿喝大粪汤?” 说话的功夫,几个黑西装已经亮了家伙,手里拿着甩棍麻五的,已经站到了距离我不到两米的位置。 就连我自己也开始质疑,咋随口说出这么个药方,难道金寻寻这么邪乎的病,灌两口粪汤就能好? 眼见那些家伙劈头盖脸的就要砸过来,李队突然大喊一声,“慢着!” 他瞪了一眼,缓缓走到刚子跟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威势迫人。 “咱俩也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刚刚你为了家人的性命,多少动了点粗我也没说什么,可现在这小伙子把药方正儿八经的报了出来,你居然还拿出这副社会牌面,当我是死人吗!” 本来刚子的气焰嚣张到了极点,也不知道为什么,李队这么一句话下去,居然让他瞬间怂了,甚至畏畏缩缩的不像个样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皮动肉不动的勾了勾嘴角,极力在面上挤出点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些。 “李队啊,我的好队长,我承认这小子是有点能耐,可你听听他说的药方,不摆明着耍戏人吗?你见过哪个大夫这么开药的?” 李队摇摇头,淡淡道:“我看未必,刚刚我以烟代香,替你问了一下,这小伙子说的都是正儿八经的。而且咱们这向来有个说法,叫做偏方治大病。更何况,若是能真按小伙子的路数走,对你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福报。” 刚子使劲嘬着牙花子,面上犹犹豫豫的,显现出十二分的不情愿。 毕竟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只要把我钵盂抢过来,再将黄皮子打死,金寻寻就能痊愈了。 可让我这么个黄毛小子上下嘴皮子这么一碰,不仅得让他多费点功夫,还得要他未来的儿媳妇儿喝大粪水,他这面子又如何能挂得住? 可思来想去,他终究还是抵不住李队的威压,勉为其难的说了个活泛话,“我、我就是想答应,可‘人魂’这味中药,一时半会也搞不到啊!” 他这话说的很有艺术,看似迎合实则拒绝。 其实我也纠结在这了,毕竟‘人魂’这味药材太过稀少,金寻寻的病症又急,估计找到药材的时候,人都已经凉透了。 然而李队却突然拍了拍刚子的肩膀,“放心吧,药材我有,虽然不多但供人吃上七天还是绰绰有余。” 说完他就打个电话,不出半个小时,药就送到了。 我直愣愣的瞪着他,心里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感激,同时我也有个疑问,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咋这么牛逼带闪电的。 事不宜迟,刚子也没避讳什么,直接把药炉子搬了过来,按照我的办法,三锅熬一碗,小半天的功夫就熬好了。 不过......这药味属实有点鲜亮,我差点把隔夜的饭给吐出来。 别看这五味中药名起得好听,实际上却净是些腌臜之物,什么人便、尿垢,兔粪鸟粪的,居然连蝙蝠粪都有,那味道要多上头有多上头。 就连一旁的黑西装也抵受不住,一个劲的捂嘴干呕,有几个支撑不住的,已经吐出了胆汁。 药是熬好了,可喝药却成了难题。 金寻寻现在虽已初具人形,可她的嘴还是硬的,压根就张不开,就算硬灌也灌不下去。 不过,我上前摸了摸,见她嘴唇已经变软,心头当即涌现出一抹邪恶的想法。 说到底,她还是我退了婚的未婚妻,我爷爷又因为这事被气死了,当初她们一家人等上门来百般羞辱,这些仇到现在我还没报。 现在她本人和夫家人都在,不正好可以拿这事出出气? 再者说了,谁说治病救人不能夹带私货呢? 于是乎,我对着刚子说了这么个话。 “那啥,病人嘴已经张不开了,咱们这临门一脚也不能前功尽弃,现在要想让金寻寻喝药,咱们就得嘴对嘴的给她喂进去,我瞅着别人都不合适,就让令公子代劳吧。” 讲真,我说完这话,刚子脸都给气绿了,浑身止不住的颤抖,那眼神恨不得给我活刮了! 未过门的儿媳妇喝这药都被他视为耻辱,更何况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出人意料的是,还没等他张口开骂,他儿子居然自己凑了上来,“爹,我来,我喂给她!” 讲真,我当时都懵了,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这个人一遍,心里面佩服的五体投地,真特娘的是个情种! 估计,就算现在让他把自己的蛋子儿拽下来给金寻寻泡酒喝,他都不带犹豫的。 看来金寻寻真的拯救过银河系,我这婚被退的也不冤。 既然自己儿子都开口了,刚子纵使千万个不乐意也拦不了,只能无奈的摇头,闪到了一边。 只见那个少爷,捏着自己的鼻子,猛地呕了好几下,随即面容上闪过几分视死如归的坚毅,仰头猛喝了一大口,嘴对嘴的灌了下去。 讲真,就这副场景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别人更是将头偏了过去,想象着画面就开始狂吐不止。 刚刚还清香扑鼻的闺房,瞬间变成了露天的旱厕。 谁知这少爷竟然一连喝了三口,全都小心谨慎的喂了下去,生怕漏出来一滴。 我瞅着都有点生理不适了,心中不禁开始怀疑,这小子不会是有啥特殊癖好吧。 随着药物入腹,不到片刻的功夫,金寻寻开始有了反应,进一步退去皮肤角质的同时,浑身上下竟开始剧烈的抽搐。 我赶忙招呼,“快摁住她,要不然她骨头好断了!” 几个黑西装微微一愣,立马上前压住她的四肢。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刚刚吐虚脱了,三五个大汉竟摁不住这么个小妮子,居然全都被她给甩飞了出去。 我咂咂嘴,觉得这情况难办。 这时,白娘若隐若现的显化出本相,但见一条森然巨蟒缓缓爬上床头,将金寻寻的四肢全都捆住。 与此同时,我脑海里又来了灵感,伸出两指连点她身上十几处大穴。 金寻寻立马有了反应,“哇”的一大口,吐了一脸盆的脏东西。 呕吐物里,各种小虫挣扎翻腾,似乎还隐隐发出了‘吱吱’的惨叫。 瞅到这一幕,所有人无不震惊、无不骇然,一个个都张掉了下巴,就连我自己也是万分的诧异,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又休息了半个小时,金寻寻已经醒了。 不过她现在意识还比较模糊,更不能说话,但瞅那副平和的样子,估计修养几天也就痊愈了。 此时刚子一家终于放下了心,一个个笑容满面的,欣慰到了极点。 我看了看手中的钵盂,给他们泼了盆冷水。 “你们高兴归高兴,可别忘了,每逢年节可得给黄皮子升点元宝、小凤凰麻五的,连着烧十年知道不?要是哪年忘了,小心它再回来找你们!” 人都已经救回来了,刚子就算心里不乐意,也没啥可说的了,只得一个劲的点头答应。 随后,他让手下人抬出了蛇皮袋,从里面掏出了十万给我。 “小伙子,不是我不讲信用,你说这药得吃七天才行,我先给你定钱,另外四十个痊愈以后再给!” 我微微瞪了瞪他,觉得这人心眼真多,表面上一副傻大憨粗的模样,心里面却是又精又黑。 不过这倒也没啥,反正他身份地位都在,为人又讲究面子,指定不带差我那四十万的。 此间事了,我便准备给这黄皮子放了。 可就在这时,它却通过意念跟我对起了话,“小伙子,你真特么尿性,我是真服了!我被人害的家都没了,现在无处可去,你就帮人帮到底,给我送庙里去修行吧。” 我琢磨琢磨,觉得这事倒也不费劲,于是便痛快答应了下来。 可我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便转头问向刚子,“你当初从哪里找的道士?咋给你支这么个损招呢?” 以我对道家的了解,他能有一万种办法解决这件事,偏偏选择了最恶毒的一种,纯粹搁那虐杀生灵。 一听我这么问,不知为什么,李队他们三个竟开始莫名的紧张了起来,立马凑到了跟前,侧耳倾听。 刚子倒也爽快,没藏着掖着,“那是我偶然间遇到的,他说能替我解决难题,我就找他了。不过当时我看不清他的脸,还觉得他身边冷飕飕的,倒是没有别的道士那么风清气正!” 我点点头,觉得这道士应该不是什么好货,扛起蛇皮袋,带着十万块钱扭头就走。 可还没走多远,陈平就怒气冲冲的追了上来,瞅那架势,似乎是要干我。 第十三章,入职老街 当时我心念急闪,想了好多种情况,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陈平要干我的理由。 可这怒气冲冲的模样,分明是要找我拼命的架势,难不成我刨他们家祖坟了? 当下我也管不了许多,双手攥紧了蛇皮袋,一旦真动起手来,先拿这十万块抡他两下,保准吃不了亏。 然而,就在我要干他的时候,他却忽然停了下来,面色也变得平和,伸出大拇哥冲自己一指,说出了一句令我瞠目结舌的话。 “以后要不要跟我混,给我当个小弟?” “哈?啥?当小弟?” 我心说,这特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跟你很熟吗就给你当小弟。 再说凭啥啊,你多个鸟还是多个蛋,上来就要我给你当狗腿子,要脸不要? 而且他这种流里流气的小痞子,嘴又贼特么能叨叨,平时我躲都来不及,哪还能搁他身边伺候着? 他看我半天没说话,自顾自的点了根烟,又甩给我一根,随着烟圈的吞吐,胳膊也已经十分熟路的搭到了我肩膀上。 “兄弟,别惊讶,给我当小弟不白当,看得出你也是个带堂口的,不过瞅你这架势应该是个新手吧。以后有我罩着你,修行路上有我管着你,肯定比你自己一个人摸索着强。而且我兄弟也精通一些道法,也都一并能教给你,怎么样?不吃亏吧!” 说句心里话,我当时听得都快吐了,简直比看刚子他家少爷喝大粪汤都恶心。 再者说了,这人脸到底能有多大,还在修行路上指点我,我特娘的用得着你指点,真当自己是盘菜啊! 不过我并没有这么说,虽然心里面已经翻江倒海了,面上还是保持的挺客气。 “那什么,我自己一个人惯了,不爱受拘束,咱们就此别过,井水不犯河水,撒由那拉......” 我说完就走了,紧跑慢颠的,生怕这三孙子跟狗皮膏药似的凑上来,再恶心我一顿。 我好不容易走出了刚子堪比欧洲城堡似的家,转头出了门,却没成想碰到了老熟人——金寻寻她妈! 还真特娘的冤家路窄,没成想竟在这碰上了。 而且,一瞅她这打扮就是刚从海南旅游回来的,也难怪金寻寻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居然不在身边陪着。 就在四目相对的瞬间,一股难以言说的尴尬涌上了心头,我只得硬着头皮,使劲挤了半分笑容,“阿姨好。” 金寻寻她妈也懵了,使劲刮了我几眼,“你咋在这呢?” 我把蛇皮袋使劲往肩膀上一抗,装出一副呼哧带喘的模样。 “哎呀,这不里面有人给我送钱嘛,这给我沉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我又赶紧凑到她耳边说了点悄悄话。 “我跟你说哈,这家主人可是个地癞子,儿子还是个克妻命,那女的都长成棵树了,谁嫁给他可倒八辈子血霉了!” 我自顾自的走了,压根没听她叨叨什么,留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反正这波犊子我装的溜圆,面子里子都有。 估计往后几十年午夜梦回,金寻寻她妈想到今天相遇的场景,肯定能恨的牙根直痒痒。 我背着蛇皮袋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感受着金钱的重量,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当天我就回到了市内,随便找个小旅馆住下,生怕钱被人偷走,就枕着蛇皮袋睡。 现在想想,我还是觉得有股不真实感,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赚十万了?而且之后还将有四十万到账,那我不妥妥的成了个富家翁了? 不过,我这心飘飘然了一会儿,便又沉寂了下去。 因为我清楚,这意外得来的偏财终究不是正途,倘若心性不定,无法驾驭这笔财富,五十万虽多,却也只是几次挥霍的事。 只有通过自己的双手,辛勤劳动得来的钱财,才是我能把握住的,因为那里面有我的汗水,知道来之不易。 如此想来,我还得赶紧找份工作要紧,免得控制不住自己,坐吃山空。 第二天一早我就跑出去看各种各样的招聘广告了,不过看了大半天,像我这种要学历没学历、要经验没经验的,似乎哪个地方都不要。 唯独送外卖这份活,既不需要经验也不需要学历,整台电动车就行。 可我才刚成年,压根就没考票,整上车我也不敢骑啊,真被警察抓了咋整? 就在我觉得前路渺茫的时候,突然在报纸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一条招聘广告,乃是老街的一家叫做‘装箱集’的卷饼店。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我预约了时间,略微捯饬一下,把特步、别克两件战袍往身上一穿,直接进到店里面试。 老板叫刘颖,是个三十出头的大姐,挺着个大肚子,瞅着挺好看的,一笑起来特别亲切,就是脸上有点憔悴,还有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本来我还想装出一副有工作经验的模样,毕竟哪个老板也不愿意要个生瓜蛋子。 可还没等我开口,颖姐就从我局促的动作里看出来了。 不过她倒是不介意,尤其在听说我一个人背井离乡之后,眼泪都快下来了,当天就跟我签了合同,正式入职。 我心说这也太顺利了点吧,简直跟做梦一样。 而且颖姐见我没啥换洗的好衣服,还特意给我整了一套耐克,都快给我的心融化了。 更感人的是,颖姐有一套空房子,就留给店里的员工当宿舍用,不收房租、水电全免,简直是福利中的福利! 虽说我没打过工,但我心里特别清楚,能碰到这样的老板,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店里的人也挺好说话,都是跟我相仿佛的年纪。 一个叫张大聪明,因为总是出一些馊点子,故而得名。 另一个叫椒爱海王,据说是因为每次找大妹的时候都带个润滑油,且从来不用第二次。 有人问过他,润滑油只用一次不怕浪费钱吗? 此时,他都摆出一副极其深情的模样,用低沉且沙哑的声音说,“因为爱,所以椒爱的油只用一次。” 呃......行吧,本质上就是个死渣男。 至于小老弟嘛,年纪最小,还没成年,大家都宠他,所以就这么叫了。 我在这一连干了二十来天,每天跟他们有说有笑,小日子那是要多语作有多语作。 就是剩下那四十万还没到账,让我有些不开心。 据说治好金寻寻之后,刚子的现金流出了点问题,现在已经捉襟见肘到连黑西装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想想也是,像他这种作恶多端的,最是消磨福报,待得福报抵不过业障,方方面面的也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不过我也不着急,那四十万能给就给,不给拉倒,反正我现在有十万在手,还有一份顺心的工作,咋活都开心。 可刚顺心了没多久,闹心的事就来了。 不知道金寻寻从哪打听到我的消息,约着闺蜜故意跑过来看我。 不过她压根就没当我是救命恩人,反而对喝大粪汤的事怀恨在心,上来就整出个富家千金的牌花,装腔拿调的揶揄。 “哎呀,许羽宣啊,你咋这么没出息,还卷上大饼了,这是要往武大郎的方向发展啦?咋被我退婚以后,越活越回旋了呢?” 她身旁的闺蜜看了看我,又瞧了瞧她,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估计在她闺蜜的眼里,正上演着贵公主手撕落魄渣男的狗血剧情。 换以前,我指定得跟她掰扯掰扯,不过现在嘛......俺家大媳妇是白娘,一位正儿八经的蟒家仙,那是要多好看有多好看,金寻寻跟她比,简直就是工地里抡大锤的。 不过,吃亏指定不是我性格,高低得反击回来。 我一面卷着大饼,一面若有似无的回应道:“哎,我这命不好呗,哪像你,摊上个特别贴心的情圣。” 听我这么说,金寻寻明显愣了一下,搞不清楚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咋我不接招,反而还暗戳戳的夸上她对象了? 只见她故作清高的笑了笑,表现出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可不是咋滴,我对象打小就喜欢我,非我不行。要不是他追我这么多年,凭我这脸蛋和身材,还真不一定能看得上他!” 我点点头,表现出一副十分赞同的模样。 “啧啧,那可真是一个难得的舔狗,癖好也怪,就爱吃药材,专门喜欢吃什么人中黄、人中白麻五的。诶?他光自己吃吗?是不是还喂过你?” 一听这话,金寻寻脸都绿了,气得直跺脚。 她闺蜜还一脸茫然的瞅着我,不明白人中黄、人中白是何物,更不明白里面的道道。 我知道金寻寻憋着大呢,咋也得骂回来,赶紧脚底抹油,让她自己无能狂怒。 躲到消防通道里,我暗自乐了半天,脑海中想象着金寻寻气炸毛的样子,心里止不住的暗爽。 不过,我忽然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似乎是一些秘闻,压低了嗓音很是神秘。 我凑近了偷听,可刚听没一会儿,就给我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工作的卷饼店,就在老街里面,乃是咱们城市有名的地标性建筑。 一楼不仅有各式各样的特色小吃,还有一个大舞台,每天都有一些文艺汇演,着实吸引了不少客源。 但听那两个人说,老街大舞台那总是犯邪乎。 下了班之后,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总能听到婴儿的啼哭和嬉闹声,就跟许多人在看台附近哄孩子似的。 而且老街门口还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些动物的死尸,野猫野狗麻五的都有。 一开始谁也没当回事,毕竟咱们这流浪猫狗挺多的,每年都扑杀不完,环卫工人清扫到门口集中处理也正常。 可邪乎就邪乎在,这些动物尸体的出现像是有规律似的,只有在初一十五的时候才会成群出现。 更邪乎的是,后来野猫野狗没了,每逢初一十五,竟换成了襁褓里出生没多久的婴儿。 虽说这些婴儿都被警察妥善处理了,但据知情人透露,他们没一个活下来的,全都死在了去福利院的路上。 更有人说,这些孩子本来就是死的,只不过一口阳气未散,看起来跟活人一样。 讲到这的时候,我重瞳突然翻了上来,同时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好似冥冥之中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与此同时,白娘的声音自脑海里响起,“此地阴煞之气极重,邪气滋生,应是......” 她刚说了一半感应便断了,让我感觉浑身发冷。 更吓人的是,阴暗中突然有一只大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拍到了我的肩膀上。 第十四章,老街诡事 我当即被吓得一激灵,手掌拍到肩膀的瞬间,整个人好像过电了一般,从头皮麻到了脚心。 试想一下,在冷冷清清的消防通道里听着诡异的秘闻,这时候再有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拍在肩膀上,那滋味要多酸爽有多酸爽。 我连脖子都硬了,似乎正有几分恐怖的气息从后背传来。 紧接着,一张不算陌生的脸映入我的眼帘,眼波里流露出几分笑意,显示出十分的关心。 这人是老街的经理,专门管理我们这些商户的,具体名字我还不清楚,因为姓张,所以大家都叫他张哥。 据大聪明说,这人挺不错的,心眼好、不装犊子,对他们都很照顾,就像亲哥哥一样。 他看我神情不太好,赶紧又拍了拍我的肩膀,伸手摆了个‘嘘’的手势,小声问道:“你坐在这干啥玩意?” 我也压低了声音,回道:“碰到点不开心的事,来这透口气,没成想听到点有关于老街的诡事秘闻。” 他若有所思的笑了笑,随手点了根烟,贪婪的吸了两大口,一脸回味。 “我当是啥事呢,可着是偷听邪乎事被我冷不丁的给吓到了。你年纪还小,害怕也正常。其实,每一个大型商场都有点奇奇怪怪的事,不用太放在心上。” 我一听就来了精神,“照这么说,这些都是真的!” 张哥面上犹豫了一阵,欲言又止。 毕竟身为老街的经理,搁背地里传一些邪乎的,不符合他的身份。 不过,他纠结再三,还是跟我吐了点事。 其实,老街的这些古怪事,早已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了,但为了老街的生意红火,谁也不对外传。 而且像这样的事,哪个大型商场都有,他就听说过,在新一商店刚重建的时候,用活人打过生桩,着实闹了好一阵。 就连老街对面的万达广场,也发生过几桩用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秘闻。 但这些事当个谈资听听就得了,毕竟老街这么多商户,他也没见过谁真怎么滴。 而且就算真有邪乎的,随大流按时上下班,基本也碰不到。 我寻思着也是,邪不邪乎能咋滴,我区区一个打工仔,又不是当老板的,关心这些没找没落的干啥。 正好他烟抽完了,还有事要忙活,起身要走,临了跟我说,“以后有啥事了尽管找我,力所能及的指定能给你整明白!” 他这话让我心里挺暖的,先别说能不能帮忙,最起码心意到了。 我估摸着时间,感觉金寻寻差不多发泄完了,于是拍拍屁股,回卷饼店继续忙活。 不过,我总感觉有点奇怪,尤其在张哥拍我肩膀之后,总感觉肩膀头子冷飕飕的,像是有什么东西附着在上面,透过皮肤一个劲的往骨头缝里钻。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再看老街的舞台,总给我一种阴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气息缭绕在上面。 而且舞台上面影影绰绰的,仿佛有许多身影在上面忙碌,又好像有许多人冲我招手。 我紧赶慢赶的跑了回去,正好赶上活多,闷着头好一个忙活。 好不容易闲了下来,我又想起了老街的诡事,于是便向大聪明提了一嘴。 谁知我话刚出口,他脸就被吓白了,头发肉眼可见的竖了起来,“你都听见风了?” 瞅这架势,我心里‘咯噔’一声,“都是真的啊!真这么邪乎?” 他像怕人听到似的,往四周瞅了一圈,神神秘秘的给我拉到一边,跟我说了一堆。 原来,我听到的那些全都是小事,基本都被人当故事说,谁也没真往心里去,但他却知道些许多旁人不知道的秘闻,还都被桩桩件件的证实过。 别看他岁数不大,来老街工作也有整整两年多了,再加上他这人性格外向,各家商户也都混了个自来熟。 其中,不乏有一些刚结婚的小媳妇儿跟他最是熟络,有事没事就叫他忙活。 我听着有点不对味,很是好奇的瞅着他,“小媳妇儿们找你忙活啥?你当隔壁老王啦?” 大聪明白了我一眼,“去个屁,跟漂亮大姐姐搞好关系,我心情好,行不行?” 他又摆出一副十分猥琐的表情,意味深长,“大姐姐长得好,会关心人,还有女人味......” 我咂咂嘴,这椒爱海王每天炮火连天的,润滑油都不用第二遍;大聪明喜好人妻,净往小媳妇儿跟前凑,就连小老弟也同时处了好几个对象。 看来我身边这几个朋友,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 说回重点,既然他跟那些小媳妇儿熟,自然对她们身边的事情了如指掌,挺多怀了孕不方便干重活的,他有空就帮着忙活忙活。 可奇怪的是,来老街工作两年多了,怀孕的小媳妇也见了十来个,可却没有一个能够安然生下宝宝的。 这些人不是滑胎就是生化妊娠,最多也就坚持到六个月,上个厕所的功夫,婴儿就掉了出来,打眼一瞧都成人形了! 更吓人的是,不光老街里的商户这样,据他一个送外卖的朋友说,这附近的住户好像也都犯这个毛病,这几年没一个新生儿。 听到这,我感觉这事简直太邪乎了。 老街每天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人气就是阳气,所以阳气指定不少。 在阳气充足的地方还能犯这么多邪乎事,那这些事的根源得多厉害! 就在我晃神的时候,大聪明又跟我说了一件他亲身经历的事。 说是疫情封闭的时候,他生病把药仍店里了,跟防疫人员好说歹说的,这才跑出了隔离区。 那阵大街上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令人害怕。 可老街里面,却似乎很是热闹,不仅灯光麻五的都没关,就连音响设施也都开着。 那时候他也没多想,寻思着老街供电系统复杂,各家商户都在冰柜里存货,怕断电了损失更大。 可一进到老街里面,他就感觉到不对劲,心头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怎么都喘不上气。 尤其老街二楼人声鼎沸的,各种叫卖声、嬉闹声络绎不绝,好像真有人在那生活一样! 我不禁抬头朝二楼的方向瞧了瞧,一下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二楼乃是咱们市有名的地标建筑,仿照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风格特殊打造而成,这也是咱们商场叫‘老街’的由来。 平时喇叭里就放一些具有时代感的歌曲,能将人瞬间拉回到那个年代,颇受一些上了岁数人的喜欢。 难不成,这地方不仅人喜欢,还招一些邪乎玩意? 讲着讲着,就连大聪明自己都打了个哆嗦,又继续跟我说他接下来的经历。 他当时心里怕的不行,已经挪不动脚了,可又架不住病的太难受,只能硬着头皮去店里拿药。 本来想着快去快回的,闷着头一路小跑也就那么滴了。 可在路过舞台的时候,一段古色古香的音乐突然就响了。 那时候他已经在老街里干了一段时间,各种音乐听得耳朵都出茧子了,可这段音乐他却自始至终都没听过,竟是一段全新的戏曲! 而且戏曲之中还夹杂着电流声,断断续续的,调子也变得曲里拐弯,怎么听怎么渗人。 随着一声古怪诡异的吊嗓,他眼睛忽的一花,好像在舞台上看到了一群人,正在那演样板戏。 台下更是坐满了看客,一个个妇女抱着婴儿,正看的聚精会神。 恍惚间,他突然莫名其妙的晕倒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医院。 我听着觉得瘆得慌,感觉老街里面处处都是凉气,本来挺热的天,竟给我冻的直哆嗦。 就在这时候,颖姐过来了,每个月她都在这个时间点对对账,然后给我们发工资。 不过,她今天气色格外的差,跟生了大病一样,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好像脚不沾地。 突然,她肚子开始剧烈的疼痛,紧接着裤子当中,渗出了一摊暗红色的鲜血...... 我当时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滑胎! 第十五章,店里招魂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我们感到不知所措,谁能想到刚刚还好端端的颖姐,竟莫名其妙的滑了胎。 好在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椒爱海王和小老弟两人也在。于是留下小老弟看店,我们三个着急忙慌的叫了救护车,一同陪着颖姐往医院赶去。 路上我无意间摸到了颖姐的脉搏,重瞳也蓦的翻了一下,可我越摸越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她的脉象很是平稳,就算整个人看起来比较虚弱,可是底子却特别的结实。 而且她肾气充盈、肾精十足,压根就不可能有滑胎的症状。 须知,男主肾阳、女主肾阴,只有肾阴虚浮、肾气贫弱之人,才有可能导致滑胎。 可她的下身又分明流出了一摊鲜血,正是滑胎的表现,若非受到外力重击,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征兆。 然而刚刚我们一直陪在她身边,也没见到她撞到什么东西啊。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大聪明的话渐渐浮现在心头,“两年多,十来个小媳妇儿,就没一个安然剩下宝宝的。” 我心头不禁猛地一颤,莫不是......她也受到了老街邪乎事的影响? 救护车开的很快,没多久的功夫就到了产院。 跑完住院手续之后,颖姐已经被送到急诊室里去了。 我们这么多人搁这呆着也不是个事,于是椒爱海王自告奋勇的在医院里守着,让我跟大聪明先回店里。 没办法,生意不能扔,况且他在这方面经验丰富,我俩又帮不上忙,只能这么办了。 回程的途中,我想起颖姐对我的好,心里面闷着气,一边走一边骂。 “他娘个蛋的,老街都邪乎成这样了,那些商户脑袋都有泡吗,非得搁一棵树上吊死?” 大聪明看我义愤填膺的模样,跟我说了点现实。 “大哥,咱们得赚钱吃饭啊,你是不是不清楚,现在老了大型商场都黄铺了,就老街还一直风风火火的,挺多拖家带口的不搁老街干都能饿死,你信不?” 他这话瞬间给我撅成瘪茄子了。 想来也是,我这刚来社会闯荡没几天,上来就得了十万块,哪有资格说这说那的,那不纯纯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可转念一想,我又觉得哪里不对,“难道这事就没人跟老街管理层反应吗?就这么放着不管,有罪自己受着?” 瞅我这副怨声载道的模样,大聪明也彻底没辙了,思虑许久之后,这才把自己知道的秘密一股脑倒出来。 一开始确实有人跟公司反应,但公司方面怕影响不好,都将这些事给压了下来,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可后来,邪乎事的影响渐渐扩大,找上门的商户也越来越多,公司抵不住压力,这才勉为其难的请了个高人。 据说那是个道士,很有两把刷子,趁着下班没啥人的时候,在老街里面又贴符箓、又步罡决的,反正好一个忙活。 他手里还拿着个罗盘,口中念念有词、步罡拜祷,没一会儿的功夫罗盘指针就飞转了起来,很快便锁定了根源。 他又拿了一柄桃木剑,踏着罡步跳了一会儿。 紧接着,发符、烧檄、打令,诸多手段一齐施展过后,用剑尖凌空那么一点,竟在空白处燃起了熊熊大火。 当时有几个人去看了,都被惊的目瞪口呆,一个个直夸这个道士厉害。 甚至在他们还隐约瞅见个鬼影,在熊熊大火之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随着大火燃尽,鬼影也消散不见,就在刚刚着火的地方猛地升起一股黑烟,被那道士用贴满符箓的黄袋子给收了。 做完这一切,那道士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跟大家保证。 “那邪祟已经被贫道给收了,自此以后风清气正,保证不会再有任何事发生!” 这一通流程坐下来,大家也都安生了,再也没人提过这回事。 我赶忙又问,“那后来呢?做完这些有效果没?之后老街还有邪乎事吗?” 大聪明摇摇头,身体冷不丁的哆嗦了下。 “有个屁的效果!就特么好两天半,没多少功夫就又回旋了。你没瞅见老街现在都没小媳妇儿啦,不是未婚的姑娘就是上了岁数的大姨,谁再傻还能上杆子往里搭人命啊!” 他又趴在我耳朵边上说了这么个话,“我哥就是老街总公司里面的,听他说上面早就知道这地方犯邪乎。但似乎压根就没人在乎过,就像任由这些事情发展一样。” 我听着心里五味杂陈的,实在想不出个道道,更不明白为啥老街管理层会是这样的反应,难道商户们过得安稳,不会给他们创造更多的利益吗。 哎,但愿颖姐能平安顺利,保住肚子里的胎儿吧。 回到了卷饼摊,我俩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不过瞅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又看着商场里满满的烟火气,我心里面多少好受了点。 也许颖姐的事是我多想了呢?毕竟她每个月只来一次,就算真有邪乎的也沾染不了多少。 而且据大聪明说,老街里面的小媳妇儿怀胎没有超过六个月的,她这都快足月临盆了,应该跟邪乎事不沾边。 就这么干了一天,我俩都累废了,赶紧坐在凳子上歇口气。 突然,大聪明竟眼神暧昧的瞅着我,都给我瞅毛了。 我赶紧往后退了退,“干啥玩意啊,你被色鬼上身了啊,大母0?” 他被我吓的一个激灵,赶忙“呸呸呸”的吐了好几口。 这在咱们这有个讲究,说是谈到什么乱七八糟的时候容易被沾上,吐几口唾沫就能好。 他又换了一副神色,狐疑的凑到我跟前。 “我觉得你不对劲啊,咋对这些事这么感兴趣呢,你是不是会点什么?” 反正忙了一天我也无聊,正好跟他装个犊子玩玩,于是整出一副高人的牌面,神秘兮兮的回道:“你都看出来了啊,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出马仙!” 他围着我转了两圈,仔细打量了一番,“不信,我真不信,要不你给我露两手瞧瞧?” 这让我为了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我知道自己是个正儿八经的出马仙不假,可除了重瞳之外,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耐,一切的一切都是随着重瞳翻上,脑海里自然而来的灵感。 现在要我给他露两手,我也得会才行啊,总不能扒开眼皮给他瞧瞧这重瞳吧,它再不翻上来咋整。 不过,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不露两手也说不过去。 于是乎我准备瞎猫碰碰死耗子,给他来个现场招魂! 一来这事基本不可能成,最多就是玄玄乎乎的做个样子。 二来这事一旦成了,我正可以问问那招来的魂魄,老街到底出了什么事。 可一听到‘招魂’两个字,大聪明眼睛都亮了,不可置信的眨巴了两下,连说话都磕巴了,“兄弟,你、你真会啊!” 我点点头,也不废话,当即拿起纸笔,歪七扭八的写了一个大大的‘魂’字,又在四周画上几朵莲花,当做一个简单的符箓。 写‘魂’字的时候倒挺平常的,心里没啥感应。 可在画莲花的时候,我忽然感觉自己的手不咋听使唤了,画的那是又漂亮又好看,简直不是一个画风。 画完之后,我将符箓用两根手指夹住,闭着眼睛用心感应,旋即一道咒文脱口而出,“唵枳南曩哇婆细地哩地哩吽......” 我当时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咒,后来白娘告诉我,这叫破地狱真言,乃是佛门密宗的。 随着咒文一遍遍的念出,愿力也在一遍遍的加深,不知念了多少遍,我突然感觉到纸张上传来一股炙热。 几乎与此同时,身边也刮起了阵阵阴风。 虽说我一直闭着眼睛,可就是能隐约看到,我的身边已经影影绰绰的围了好几个人,正虚浮的‘走’在地上,就围着符箓转圈。 忽然,纸张炙热加剧,竟无火自燃了起来。 那些人影也随之变得凝实,一个个苍白可怖的脸也渐渐浮现了出来...... 我当时心里害怕极了,万没料到‘招魂’竟是这么恐怖的一件事。 我想停下,可事情已经开始不受我的控制了! 只见那些虚影已经死死抓住了我的双手,一个个直视着我,露出无比的贪婪! 就在这时,白娘突然显化,上来就给我个脑瓢,“瞎整什么玩意,找死啊!” 我想解释,可我的嘴却根本动不了! 她又瞪了我两眼,还踹了我一脚,随后用那犹如葱白的手指在符箓上轻轻一划,立时断成两截。 待得另半张符箓燃尽,群鬼哀嚎着消散,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 我长喘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自己已经得救了,可心里却还是‘呼通呼通’跳个不停。 等到睁开眼时,却又看见了无比骇人的一幕。 只见大聪明满脸惊恐的抱着我,跟个树袋熊似的,一张大嘴几乎贴到了我的脸上,都快给我恶心吐了! 可我刚想给他抖落下来,张哥却突然闯进了店里。 他结结实实的愣了两秒,旋即一拍大腿。 “唉呀妈呀,来的不是时候哇,还是你们小年轻厉害,玩的就是花......” 我瞅瞅他,又瞅瞅大聪明,有点欲哭无泪。 这他娘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过我觉得他有点奇怪,尤其他的目光中,除了讪笑之外,还多了几分异样。 难不成他真有点断袖的癖好? 第十六章,手撕渣男 开个玩笑,张哥压根就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他目光里的几分异样,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匆匆收拾完店铺以后,我跟大聪明回到了家,往床上一趟,感觉天旋地转的。 本来以为自己能睡个安稳觉,可就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装着一堆破事。 尤其回想起张哥看我的那个眼神,总感觉还夹杂着几分贪婪,莫不是看到了我的重瞳? 这给我吓得一激灵,再也睡不着了。 别看我现在又会看病又会招鬼的,白娘偶尔还能在心底里提点我两句,但我心里清楚,我自己就是小白人,啥也不会,这一切都是重瞳的功劳。 说白了,这重瞳就是一件独一无二的宝贝。 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真要是被哪个别有用心的人看出来,动起了杀人夺宝的心思,那我岂不是危险了? 但我想了想,又觉得是我自己多虑了。 毕竟从古至今,真材实料的出马仙都是极度稀缺的人才,十里八村也未必出那么一个。 张哥要是真有本事能看出我左眼重瞳的妙用,他还在老街里当个苦哈哈的经理干啥,直接给人看病查事,岂不是更好? 谁都知道,现在这行赚的特别多,是人是狗都想往里挤,以前都是仙家下山抓弟马,现在乃是弟马上山抓老仙。 至于他拍我肩膀之后,留下了几分阴冷,我猜应该是他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又传到了我身上吧。 想到这里我彻底放下了心,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网购了一副隐形眼镜,小心驶得万年船。 又胡思乱想了一阵,我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里来到了一处仙境。 这里似乎有山、有水、有树、有兽,只不过全都被条条瑞气遮挡住了,只能看到迷茫的一片。 再往深处看去,就只剩下道道金光,闪烁夺目了。 我又使劲往前走了走,只见瑞气越来越重,犹如重重浓雾一般将我围绕起来,难进分毫。 忽然,我瞅见一个绝美的身影,正穿着一袭薄纱白袍,附身采摘着花朵。 白袍虽宽,却遮挡不住她玲珑的曲线,白纱虽简,却反衬出她无与伦比的仙气。 此女容姿绝丽、秀美绝伦,简直盖过了所有的明星大腕。 再加上她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更在那份出尘绝艳的仙气上,平添了一分少女的俏皮。 不过她一见到我就板起了脸来,甚至还挂上了几分怒容,好像不怎么待见我。 我则贱兮兮的走上前去,跟她打招呼,“唉我去,白娘,你咋也在啊!这是哪啊?” 白娘冷冰冰的,连看都没看我,兀自摆弄着花朵,“这是我住的地方,你说我为啥在?” 我有点纳闷,“你住的地方?那我咋过来了?再说为啥你不爱搭理我啊,咱俩不是拜过天地合过八字的夫妻吗,咋我平时唠嗑你都不回应呢?” 我这一连串的问题,直接给她问恼了,“其它问题自己想去,至于我不爱搭理你,你也自己好好想想!” 讲到这我更纳闷了,咋这仙家跟椒爱海王处的那些小女生一样,生气了啥也不说净让人猜,我要是能猜到还用问你啊! 我自己搁那小声嘟囔着,没成想竟被她给听见了。 她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单手扭着我的耳朵,给我疼的龇牙咧嘴。 “疼疼疼,你轻着点,你们仙家也爱打老头子?” 她被我气的脸都红了,又照我屁股狠踹两下,这才放手。 “我问你,这段日子你个狼心狗肺的在老街打工,是不是有事没事就跟那个卖锅包肉的小姑娘眉来眼去的?前些天你瞅的眼睛都直了,看人家处对象了还难过了一阵,是也不是?” 听她说的振振有词,我心里大呼,“完了,被发现了!” 都怪我平时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没成想这仙家就在我身边,只是我看不到罢了。 现在我被她抓住了把柄,这可咋狡辩啊! 见我半天不说话,她掐着腰,着实气了好一阵。 不过,她终究是我家大媳妇儿,最是心疼我,兀自气了一会儿话头便软了。 “其实也不是我不理你,许多路都需要你自己走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现在能耐不够、修为不足,所以我只能负责你的安全,等你什么时候修行好了,我自然会天天陪着你,成全咱们的夫妻情分。” 话说到这,我感动的跟个什么似的。 看来是我错怪她了,不是人家不爱搭理我,是我自己能耐不够啊。 不过,瞅着她凹凸有致、玲珑剔透的身材,我忽然有点想入非非。 尤其这‘成全夫妻情分’几个字,岂不是意味着......嗯哼?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铃声将我从这处好山好水的仙境拉回到了现实。 我赶忙接听电话,只听椒爱海王无比着急的说,“快过来,颖姐疯了!” “什么?疯了!” 我当即愣了两秒,大脑里一片空白,这好端端的人,怎么说疯就疯了呢? 我也没叫醒大聪明和小老弟,自己一个人穿上衣服就往产院里赶。 刚到了地方,就见病房外面,一个四十左右西装笔挺的男人,正在煲电话粥。 顺路一听,类似于‘宝宝’、‘亲爱的’等肉麻词汇从这个男人的口中说出来,差点给我恶心吐了。 我心说,这男的是没处过对象吗,咋这么肉麻兮兮的,真是中年夫妻亲一口,恶梦也能做半宿,这也太膈应人了。 我也没管他,自顾自的推开病房。 此时颖姐已经睡着了,床头柜上放着几张现金和一个破破烂烂的果篮。 看得出她的气色很不好,手腕子上也有几处淤青,应该是刚刚发疯挣扎所致。 我小声问椒爱海王,“发生什么事了?颖姐咋突然疯了呢?” 他给我拉到一边,指着门外,“你进来的时候,瞅见个中年男人没有?” 我点点头,“看见了啊,正在那打电话呢,那人挺恶心的,一口一个宝宝的叫着。” 他气的跺了跺脚,“你知道那是谁不?那是颖姐的老头子,正儿八经的丈夫!” “什么?” 我有点没闹明白,既然是颖姐的丈夫,那他给谁打电话暧昧呢? 随后椒爱海王跟我说了这么个事。 本来经过治疗之后,颖姐情况挺稳定的,大夫说孩子还能保住,注意休息,情绪别太激动就没啥事。 结果当天晚上,她老头子就提溜着果篮进来了,直接往床头柜上扔了五百块钱,啥话都没说,当着颖姐的面就给小三打电话,这才给颖姐气成了这副样子。 就连颖姐疯了他都没管,全程搁一旁站着,还比不上隔壁屋的陌生人,最起码人家心眼好,还知道上来扶着点。 讲真,我听到这的时候肺都快气炸了。 颖姐多好个人啊,不仅没嫌弃我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还给我工作、给我买衣服穿,就这样媳妇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这他么狗娘养的死渣男,居然当着颖姐的面给小三煲电话粥,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闻不问,简直丧良心! 我也没惯病,开门就是一记冲拳,直往那男的脸上招呼,瞬间给他打个趔趄。 那男的懵了,满脸冒泡的盯着我,“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干死你!死渣男,呸!” 说着,我又抡起拳头往他脸上招呼,给他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 我甩了甩拳头,回头看了椒爱海王一眼,“就这王八犊子,你不揍他留着他啊!” 椒爱海王摇摇头,“你还是年轻,人颖姐自家事,咱们外人不好管啊。而且你看他那眼神,将来说不准要报复你。” 我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管他呢,再来我再干他!” 许是我这闹得动静有点大,颖姐又发起了疯病,死命的跪在地上磕头,就跟面前有人似的,一个劲的哭喊。 “求您放过我的孩子......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可我往她面前一瞅,那里空荡荡的,啥玩意也没有啊, 而且她力气特别大,我跟椒爱海王两人,再加三个护士都拦不住,没一会儿的功夫,脑袋上就磕出个血印。 这时,我左眼重瞳猛地翻了上来,隐约见得颖姐的面前站着好几个虚影,全都在那阴森的诡笑。 更骇人的是,另有几个虚影,正把手伸进了颖姐的肚子里,拽着快要出世的孩子! 第十七章,路遇贵人 因为左眼重瞳的缘故,这些情况只有我一个人能够看见,可光是颖姐这极其反常的举动就已经将其他人给吓个半死了。 当时就有几个小护士被吓得花容失色,一个个哭丧着脸,吱哇乱叫的跑了出去。 就连椒爱海王也退到了一边,整个人哆嗦索索的,脸色简直比死人还白。 “许羽宣,颖、颖姐是不是中邪了......” 原本我想将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他的,可他这副几乎被吓尿的样子,又让我犹豫起来。 为了避免他去见阎王,我还是沉默以对吧。 病房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深夜的走廊也充斥着惊恐的尖叫。 我在心里不断呼唤着白娘,想让她帮忙出个主意。 谁知心念过去,我家大媳妇居然连个屁都不放。 还真如她所说,只有危及我生命的时候才会出手。 哎,没辙了,现在只能靠我自己想办法,让颖姐安静下来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几个护士簇拥着一个白大褂走了进来。 那人岁数挺大,样子也挺严肃,气势更是十足。 旁人都抖成了簸箕,就他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一看就是医院里的主心骨。 他低头看了看颖姐,又俯下身子想去查看病情。 几乎在他蹲下的同时,颖姐眼睛忽然亮了,好像恢复了几分神志。 她用双手猛地抱住了大夫的大腿,不住的磕头哀求,“救、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大夫趁机扒开颖姐的眼皮略微瞧了瞧,无奈的摇头叹息。 “你们谁是家属?” 我赶紧凑了上去,“我是她的员工,就算家属吧。” 他看了看我,脸上表现出几分惋惜,随后又立马换成那副职业性冰冷。 “给病人带回家吧,想吃点啥就吃点啥,想去哪看看就去哪看看。” 我当即懵在了原地,脑中轰鸣。 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说颖姐已经无药可治,只能回家等死了吗!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没有分毫的情感,甚至带着几分冷漠。 可我却心里却不认,想起颖姐对我的好,立马冲过去喊道:“再救一救啊,她只是被几个东西给缠上了,压根还没到要命的程度,只要把东西赶走就行......” 话音落去,所有人都被吓得呆住了,有几个胆小的护士,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场面顿时又是一阵骚乱…… 可那个大夫还是没有回头,自顾自的低着脑袋,走回了值班室。 只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女护士朝我投来了十分诧异的目光,小步快跑到我的跟前,神秘兮兮的问道:“你都看见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嘴巴,一个劲的摇头否认。 她四下瞧了瞧,给我拉到了一处稍显僻静的地方,口中悄默声的念叨了两句。 猛然间,我感觉她整个人气息都变了! 原本漆黑圆润的瞳孔竟竖了起来,还变成了淡黄色,瞅着就跟狐眼似的,更有一张狐脸在她的面上若隐若现。 我当即就明白了,她就是个正儿八经的出马仙! 而且也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有种感觉,她一定能帮上我。 “看见了,颖姐就是中邪了,挺多冤魂从她肚子里面,往拽孩子呢!” 她微微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随后又立马跟我做了解释。 虽然出马仙以查事救人为主,但考虑到因果业障,就算心地再慈悲的弟马,路上遇到什么事也不会主动插手。 因为自无始劫起,一念便有因果,累世积攒起来,便叫做一念无明,也叫做阿赖耶识。 所以这念之发生,势必不能在己身,只有这样自己才能不担因果,免遭果报。 而且在医院这种讲究科学的地方,她也不方便宣扬所谓的封建迷信,更不可能明着请仙家施展什么治病救人的手段。 倘若真是如此,她这护士也就当到头了。 解释完这些,她又掐指算了算,说道:“现在孩子已经悬了,只能想办法留住大人,倘若信得过我的话,就先把大人接出医院,等我过会下班再做计较!” 虽说她看起来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年纪也跟我也差不多,但她说话的语气和声调,完全就是个上了岁数的男人,估计是她身后的仙家借她的口给我点步。 我当即也再不犹豫,赶紧给她留了个地址和电话,随后便跟椒爱海王一起给颖姐办了出院手续。 别看当时已经很晚了,但医院里对于这种情况的处理,还是很痛快的。 一来人死在医院里,死亡证明等各种证件的办理有些复杂。 二来让病人死在家里,也算了却病人和家属的一份心愿。 颖姐当时已经被那几个烟魂缠的神志不清,就知道一个劲的跪地磕头,口中不断念叨着,“放过我的孩子、放过我的孩子......” 这让我跟椒爱海王好一个忙活,又抬又拽的,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给她整下楼。 我俩刚叫了辆出租车,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接起来一听,正是刚刚那个女护士。 “你好,我叫赵叶,我下班了,你们现在搁哪了?” 她声音还挺好听的,又娇又皮,但说话的语气却十足的干练,听着就不是一般炮。 “我们就在医院楼下,正准备打车走呢。” 她顿了顿,“门口等我,咱们一起。” 没两分钟的功夫,我便瞅见一道青春靓丽的身影,从楼里直奔了过来。 她很自然的往副驾驶上一坐,“师傅,去山下街56号。” 司机瞅颖姐这副模样早就不想接这趟活了,可碍于我们已经上车了,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开。 他一路哆嗦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估计被吓的够呛。 好不容易熬到了地方,他竟连车钱都没敢要,一脚地板油直接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赵叶瞅他这副慌张的样子,无奈的摇着头,脸上带着几分唏嘘。 她又瞧了瞧颖姐,口中小声念叨了什么,旋即一指点向眉心,登时令颖姐安静了下来。 我当时都瞅傻眼了,心说这姑娘也太厉害了,只一点便能让人清净,这术法得高深到什么层次! 重瞳再瞧,就连颖姐身边的虚影竟也露出几分惊惧的表情,一个个的都退到了一边。 颖姐安生之后,我跟椒爱海王便轻松多了,坐上电梯便回到了家。 一进门,我们没并有见到大聪明和小老弟的身影,估计是去网吧包夜了。 不过眼前的场景却让我跟椒爱海王尴尬的脚趾抠地。 只见袜子裤衩子扔的满地都是,还有许多饮料瓶子横七竖八的扔在地上,桌子上吃剩的外卖更是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馊味。 赵叶冲我翻了个白眼,一脸生无可恋。 “你们这些小男生,也太不注重个人卫生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急忙跟椒爱海王收拾了下,这才堪堪腾出点地方。 她万分嫌弃的瞅了瞅,最终矬子拔大个,选了个还算干净的桌子,又用纸巾小心擦拭一番后,才从怀里掏出个香炉碗,小心翼翼的摆在了上面。 而后她又拿出香火,往香炉碗里插了三根香。 我清楚这里面的讲究,说是一根烟魂香、三根胡黄常,四根胡黄常带一根烟魂香,七根破关人马香、九跟拜月人马香、十三根拜月人马加三根领兵报马外带一根碑王香。 但一根香也有其他说法,说是取自佛门‘一全法’之意,非道行高者而不能用。 她一连往香炉碗里插了三根香,正是往胡黄常三家上点兵点将! 随着香火忽明忽暗的缓缓燃烧,她口中默默念叨着什么。 但不知怎么的,此刻我竟能听见她默念的内容。 “此盘头女已被烟魂缠身,还请传堂报马立刻报与胡家掌堂,命看堂报马伫立堂营,护身报马随身护法,常家教主上身查事。” 话音落去,左眼重瞳所见,忽有道道金光自香炉碗中中激射而出。 金光之中,几个虚影或驾祥风、或踩祥云,个个携令驰来,霎是威武。 更有一道虚影径直附上了赵叶的身体,令她气势变得分外凌厉。 她猛地睁开双眸,眼白已经变成了青绿色,瞳仁更是眯成了竖着的一条缝。 与此同时,一股森然凛冽的威压自她周身飘散来开,凄神寒骨、动人心魄,不禁令人上下牙直打颤。 她缓缓扫视四周,最终一动不动的停在了颖姐的正前方,正盯着那些烟魂。 而那些烟魂似乎很是惧怕,在目光交汇的瞬间,竟有几个已经跪在了地上。 此时,就连椒爱海王也感受到了这份威压,整个人畏畏缩缩的,躲在我身后一个劲的哆嗦。 我其实也有点害怕,但我从小就爱往出马仙家里跑,见过几次大场面,倒是能淡定不少。 忽然,赵叶开了口,声如闷雷。 “你们几个恶鬼祸害生人,罪孽深重,想死想活给个痛快话!” 第十八章,佛法愿力 别看赵叶表现的嘁哩喀喳,霸气侧漏,彻底将场面给镇住了。 但跟随在颖姐身边的几个烟魂也不全是吃素的,他们面服心不服,仍在背地里跃跃欲试。 突然间,我左眼重瞳猛地翻上,赫然看见颖姐身下,竟又有数道虚影渐渐浮现了出来。 那些虚影一个个长圆圆胖胖、又白又嫩,正是未曾足月婴儿的模样。 他们伸着浑圆的小手,正拼命扒拉着颖姐的肚子,已经将婴儿的魂魄给拽出了大半。 此时赵叶双眸微微一凝,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当即大喝道一声。 “大胆婴灵,找死!” 就在她伸出手掌,想以仙家法力驱散这些婴灵的瞬间,有一个烟魂竟突然发出阵阵怪笑。 紧接着,她倏的飞到了婴灵的身边,竟张开了肚皮跟那几个婴灵融合起来。 此时屋内灯光闪烁,气温也骤然冷了几度,阵阵鬼气呼啸盘旋,发出“呜呜”的动静。 这场景恐怖的,饶是椒爱海王胆子再大也不免心肝皆颤,“嗝儿”了一声,当即晕了过去。 然而赵叶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面色凝重的看着那烟魂,脸色越来越差。估计这烟魂能耐挺大,对付起来有些吃力。 毕竟只是临时点香请了几个仙家护法,并没有到堂营上点兵点将。 想到这里,我赶忙用心念呼唤白娘,希望我家这大媳妇能给点面子,出来帮帮忙。 可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任凭我怎么呼喊就是半点动静也没有,急得我直跺脚。 哎,没办法,只能将这一切都交给赵叶了。 我争取尽量躲开点,免得在这碍手碍脚影响她施展。 她凝眸看了好一会,眼见婴灵和烟魂即将融为一体的时候,两眼豁然一睁,同时手决翻飞,携带着一股磅礴的仙力,朝那烟魂疾点而去。 眼见指头就要点到眉心,那烟魂竟然得意的笑了。 “小弟马,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灭了我,所带来的因果业障,你可承担的起?” 赵叶被她说的微微一怔,手指不禁缓了几分。 却见那烟魂趁的此时,倏的一声呼啸,居然径直钻进了颖姐的身体里。 我暗中大呼,“糟了!” 颖姐痛苦的嚎叫着,声音甚是凄厉可怖,给我吓得汗毛都立起来了。 叫声过后,她的脑袋竟诡异的转了九十度,耳朵紧贴着肩膀,看起来十分骇人。 就连眼睛也完全变了个样子,几乎全是眼白。 瞳孔则变成了芝麻粒大小,跟死了许久的人没啥分别。 烟魂附体并没有去找赵叶的麻烦,而是转过头来,径直扑向了我! 我当时整个人都傻了,心说这特么哪跟哪啊,不敢冲赵叶动手,就过来抓虎我这种面的?这老烟魂还玩欺软怕硬的一套? 而且她的指甲已经暴涨了三倍有余,跟个钩子似的,上面乌漆嘛黑的,活像是淬了毒。 像这种牛逼哄哄的烟魂,我指定是打不过的,因为没有大媳妇儿在,我压根就不是个。 好在我重瞳看的分外仔细,腿脚又很是灵活,略微侧了侧身子,便将这烟魂的利爪堪堪避了开去。 正当我暗自庆幸的时候,谁知她这一爪子竟直接打到了椒爱海王身上,瞬间将他的胳膊划开一条两指长,深可见骨的口子! 没过两个呼吸,鲜红的鲜血竟都变成了黑色,落在地上‘滋滋啦啦’的作响。 又过一会,就连他的嘴唇也变成了黑紫色,显然是中了剧毒。 我暗暗吃惊,心想这毒居然比敌敌畏都猛,真要是抓我身上,保准没蹦跶几下就死翘翘了。 赵叶两眼凝了又凝,举着手指犹豫不决。 灭了这个烟魂她就要遭到因果业障的反噬,可不灭这个烟魂椒爱海王和我都得丢了命。 眼见烟魂亮起爪子就要向我袭来,她终于发了狠。 “请常家教主恕罪,弟马我救人为先,这因果业障......我担了!” 话音落去,她周身威压猛地暴涨几分,滚滚气浪犹如实质般的吹拂而来,刮的我脸蛋子生疼。 又见她指尖猛地现出亮光,暴戾且炙热,应该是常家斩妖除魔的无上仙法。 那烟魂瞅着光亮略微愣了愣,面上逐渐生出一副恐惧的神情。 她几乎想都没想,伸手抓起地上的袜子、裤衩子麻五的就朝赵叶扔来。 赵叶却连停都没停,气势又涨了两分,冲她后心疾疾点去。 眼见这烟魂就要惨死在常家教主的仙法之下,我重瞳忽而猛地冒出一股金光,口中不自觉的说出了一句话。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此话一出,他们俩都停止了动作,就连椒爱海王的脸上挂了少许慈悲之情。 我单手而立,缓步走向那烟魂,步步生莲。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经文诵毕,所有人的脸上都现出了平和神色,就连我自己的内心也变得一片光明。 我小时候听人读过,这段经文乃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其意是指比到达极乐世界更高层次的智慧。 《心经》分为两部分,前半段讲的是修习心经成正果后,能够做到断五蕴、舍六根、弃六尘,最终达到无无明尽、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的境界。 后半段就是一段纯粹的咒文,乃是观世音菩萨留给世间愚者的慈悲,倘若什么都不懂,光说此段咒文便会有佛法的加持。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句老话,叫做道化贤良释化愚。 按《心经》的说法,尘世种种皆是虚妄,生老病死也好,贪嗔痴很也罢,都是内心被虚妄迷惑所形成的相。 当然,我这点道行指定说不明白《心经》的妙处,只是粗略的了解一番罢了。 可饶是如此,也令那烟魂双手合十的跪了下来,痛哭流涕,“求小师傅搭救!” 我不自觉的缓缓伸手将她扶起,“有什么凄苦便说说吧,佛有教化之能,亦有开化之功。” 她擦了擦眼泪,兀自啜泣着,说起了这么一段尘封的往事。 原来她也是个良善人家的女子,是厂子里面的职工,每天过着早九晚五的生活,衣食无忧。 后来赶上了经济改革的浪潮,很多人都在一夜之间下了岗,而像她们这种没有生活技能的,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做一些最原始的买卖,俗称上夜班。 那时候她便被闺蜜介绍到了一处地方,地址就在现在的老街。 一听到这,我心里“咯噔”一声,“老街那么多邪乎事,难道都是你们做的?” 那烟魂摇摇头,“并不是,我只是偶然间碰到了这个人,模棱两可的知道她欠我的,想顺着因果讨报罢了。” 我有点疑惑,按理说颖姐的岁数应该比她还小不少才对,或许她死的时候颖姐还是个孩子,就算讨报也找不上颖姐啊。 可我却并没将这事问出来,因为估计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段往事。 她后来又说了自己上夜班的悲惨遭遇,每天被人胁迫着接纳一些男人,最终因为意外怀孕,死于难产。 听了到这些,我跟赵叶对了对眼,都觉得犯了难。 估计这也婴灵和烟魂都是跟她一样的遭遇,她们的因果业障太多,已经无法轮回转世,倘若继续留在人世徘徊,迟早会神魂俱灭。 现在唯一能解救她们的办法,就是以佛法对她们进行超度,使其灵魂得到解脱。 可我现下啥感应都没有,赵叶更是对这佛门的仪轨一问三不知,于是我们只能劝说这些烟魂等等,随缘法给她们找个庙宇超度。 那几个烟魂也很识趣,见到我们真心想帮忙,替椒爱海王解了毒后,便留下各自的姓名和生辰,带着婴灵喜笑颜开的走了。 然而,她们拍拍屁股倒是走的干净,就是惨了颖姐,经她们这通折腾身子已经虚弱到了极点,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就在赵叶准备着手处理的时候,突然有阵剧烈的敲门声,伴着诸多污言秽语传入了耳朵! 第十九章,小三登门 门外是个女人的动静,刚开始还挺客气的,问这里是不是颖姐的家。 可说着说着,她就凉水洗屁股——急眼了,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骂骂咧咧。 “刘颖,你个臭黄脸婆,自己跟店里那些小男生勾勾搭搭,还让他们打自己的亲老头子,你还是人吗?难怪你家老头子不要你......” 她一连串的骂老鼻子了,都给我骂火了。 而且她话里话外的往颖姐身上泼脏水,居然还泼到我身上来了,叔能忍婶也忍不了! 我当即隔着门,张口开骂,“你特么谁啊,会说话就说,不会说话就滚,咋这嘴就跟粪坑似的,拐着弯的过来放罗圈屁!” 门外那人明显没料到我嘴上的战斗力这么强,一时被我噎住了,“我、我、我”的说了半天,愣是没吐出个囫囵话。 赵叶捂嘴偷笑,用手肘拐了拐我,暗中竖起了大拇指,“你们颖姐的事我知道,估计门外这人就是那个小三。” 我一听更火了,万没想到她一个当三的,居然有胆子上家门口欺负颖姐,这不纯找死吗? 于是我赶紧活动活动嘴巴,先做点热身运动,同时再搜肠刮肚的想些恶毒的词儿,先替颖姐骂个爽,报报仇! 别看我年纪小,骂人却是带把又拐弯,深受村里骂街老太太的熏陶,不仅骂一天不带重复的,有时候还能蹦出点调调。 像门外这种选手,我连着骂三五个都不在话下。 然而就在我要大展拳脚的时候,颖姐突然醒了,赶忙伸手拦住了我,居然颤巍巍的撑起身子,要给那女的开门。 这给我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拦着,“颖姐啊,她自己上门找骂,你见她干啥,搁那老实躺着看我给你出气得了呗。” 她摸了摸我脸蛋,眼波里尽显疼爱。 “哎,我知道你心眼好想替我出气,可是你还小,挺多事不方便掺和。而且我也想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狐狸精,能让我丈夫不顾那么多年的夫妻情分。” 我撇撇嘴,想再说点什么却又没办法开口,既然颖姐本人都这么说了,我再拦着确实有点多余。 可这时候,我心里居然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尤其在看到她那张极其虚弱的脸后,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苦。 我硬着头皮,又勉为其难的拦了一手。 “咱不着急,先隔着门跟那女的说道说道,她要是软乎下来的话,再见面也不迟。” 颖姐见我说的有道理,估计也怕自己受不住气,于是对我笑笑,算是应了下来。 她扶着腰,挺着个大肚子,一步一踉跄的走到门边,“我是刘颖,你来我们家有什么事吗?” 虽说她说话听起来还挺温柔的,可声音却在一直发颤,显然压着火气。 本来我以为门外那人能气急败坏一阵,谁知这小三碰上正宫,居然立马瘪了茄子,说话的语气也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简直判若两人。 “真是颖姐啊,今天我听俺家那口子讲,说您肚里的孩子差点没保住,白天一直忙活也没啥时间,这才趁着晚上过来瞧瞧您。” 讲真,她这话都快给我听哕了。 她还能在乎颖姐的身体?抢人老头子的时候咋不说呢?现在倒是能说会道了,早干啥去了。 这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见颖姐没回话,她语气又软了几分,居然带着哀求。 “其实我也是被人给骗了,有了身孕才不得不跟您抢男人的。哎,说什么都是我做错了,为了补偿您,我决定让他净身出户,给您留足了物质保障。现在我就带着协议,上面他已经签好字了,您好歹开开门,看一眼吧。” 听着听着,我感觉更不对味了。 她方才明明还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怎么听见颖姐的动静一下子就软下来了? 而且还带着净身出户的协议,真能有这么好心把所有的财产都让给颖姐?那她图什么啊?就图那个男人? 我这大直男实在想不明白里面的道道,倒是赵叶一眼识破了她的诡计。 “门外那女的是怕颖姐不离婚,故意拿着协议过来把事给敲定了,顺便落井下石!” 我这才反过味来,心里火气更甚。 我又看了看颖姐的表情,其实她心里啥都明白,只是碍于面子,不想闹得太难看罢了。 她单手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用手一个劲的抹擦着心口,感觉随时都能倒下。 见此情形,我觉得再不让那小三滚蛋,指定得颖姐气出个好歹来,于是直接出言回绝。 “那啥,这都半夜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有啥事明天早上再说!” 谁成想,我话还没说完,锁眼里便传来一股细索的动静,紧接着这女的居然自己打开了门。 这下我们全都傻眼了,谁也没想到,这当三儿的居然还能有颖姐家的钥匙! 颖姐当即被气的浑身发抖,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连站都站不住了。 我听说这是她结婚时的婚房,跟老公感情破裂分居之后,怕睹物伤神,这才让给我们住。 现在这小三居然堂而皇之的拿着钥匙开门,还摆出一副主人公的架势,是个人能承受得了? 我狠瞪了她一眼,冷冷道:“赶紧滚,听见没!” 同时我怕颖姐真有个三长两短,凑到她的耳朵边上,小声念嘀咕着《静心咒》。 只见那女的画了一幅全妆,涂着浓烈的大口红,烫着波兰卷,居高临下的瞧了一会儿。 而后,她脸色唰的一变,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颖姐,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女人呢,又老又丑的,也没比路边扫大街的强多少啊,当初亲爱的真是瞎了眼,咋找了你这么丑的女人当媳妇儿。” 她又瞧了瞧我,捂嘴贱笑了下。 “哎呦喂,你们俩这个甜蜜啊!我都不好意思看了!你个好端端的大小伙子,咋就喜欢老的呢?就好这口?就算找也得找个好看点啊,还真的是饿了,什么都吃得下!” 我当时心里面翻江倒海的,恨不得给她嘴撕了。 可碍于正在给颖姐念《静心咒》,压根还不了嘴,只能硬生生忍着。 谁知,这竟让小三以为我好欺负,又慢条斯理的补上一句。 “放心吧,不打扰你们俩恩爱,协议签了我立马就走。也不知道这肚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杂种,她就光处了你一个,还是你们四个都处了?外面还有没有人,你们知道吗?” 本来我念《静心咒》已经强行稳住了颖姐的心神,可这小三一连串的屁放下来,竟直接给她气冒了烟,当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再往那小三手里的协议上一瞅,是净身出户的协议不假,可这净身出户的对象居然是颖姐! 至此我算是彻底看明白了,她纯粹是想给颖姐气死,好独霸家产! 此刻我再也压不住火气,两眼登时变得一片血红,滚滚杀意自心底直冲脑顶,居然抬起手来,朝这小三脖子掐去。 此时,白娘自心底里惊慌失措的大喊。 “切不可动嗔念,否则将遁入魔道!” 刚刚烟魂手爪子差点干到我白娘都没吱声,此刻她却有意提醒,情况明显比方才更加危急。 可我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满心满眼都是杀意,什么都听不进去。 与此同时,重瞳也翻了上来,似乎在响应着杀意,给了我一股磅礴的力量。 我确信,就算那小三的脖子是钢铁做的,凭我现在也能给扭断! 就在我即将走火入魔的时候,赵叶突然扬起手来,给那小三一个响亮的耳光。 伴随着一声脆响,我神志恢复了几分清明,同时白娘显化在我脑门上轻轻一戳,登时将我从深渊里拉了回来。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叶,也扬起了手掌,想往赵叶脸蛋子上招呼! 谁知,赵叶趁势又给了她一下,同时伸脚使个绊子,直接给她撂倒了。 “你给我听着,别觉得你现在有多风光,早晚你也会有这么一天。像你这样靠皮囊赚钱的人我见得多了,哪一个到年老色衰的那天不是凄惨无比?你敢保一辈子都长得这么漂亮吗?” 那小三连着挨揍,明显是怕了,无比惊恐的看着赵叶,兀自向后退了退。 赵叶微微叹了口气,声音稍软,“那男的我见过,就是个沾花惹草的渣男。他现在能这么对自己的原配夫人,将来对你只会更狠、更毒!你回家好好想想吧,多做点好事给自己攒点福报,将来下场或许会强点!” 道理讲完,小三多少也听进去了点,恶狠狠的瞪了瞪我们之后,捂着脸飞也似的逃了。 虽然此间事了,可我的身体仍在不自觉的抖着,心里那股想要杀人的冲动,怎么也压不下去。 见我这样,赵叶轻轻在我肩膀上拍了拍,跟我说了点道理。 “其实刚刚那《静心咒》,与其说是你给颖姐念的,不如说是给自己念的。你心魔太重,杀气难消,很可能跟你这重瞳有所关联。刚刚若非你身后仙家护持,恐怕现在你已经步入了魔道,将人给杀了!” 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就遇到了,平常的时候心里慈悲的连个蚂蚁都不舍得踩,可真要是有谁惹到我那就跟捅破天差不多,就算被鸡给叨了,我也得拿着刀那只鸡砍了,活像个精神病。 原以为自己只是脾气不好,此刻被赵叶点破,看来这莫名的杀念真该控制控制了。 我兀自缓了一会儿,心情渐渐平复。 回头再看看颖姐,她现在已经昏了过去,嘴里冒出暗红色的血泡! “她被气吐血了,这可咋整?” 赵叶十分无奈的摇着头,一脸愧疚,“本来我还能救的,现在是彻底没辙了,不过我认识一个人,就是......” 瞧她搁这迈关子,给我整的心里激恼的,“有啥你就说呗,好不好办,咱们先给办了再说!” 她忽然浮现出一股懊丧的神情,更带着几分无奈。 “她也是个出马仙,以前是个治病救人的好手,后来因为某些事,已经好几年没听到消息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而且她能不能看也是个未知数......” 第二十章,因果缠身 赵叶讲完了这些,我顿时挠起了头来。 她口中的高人没着没落的,一旦扑空了咋整? 不过看颖姐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再不救治的话指定能魂归西天。 思来想去,我决定去瞎猫碰碰死耗子,也许我欧气满满呢。 再者说了,颖姐平时行善积德、乐于助人的,肯定不至于这么悲催,也肯定能化险为夷。 既然做了决定,赵叶也便跟我说了说有关于那位高人的事,随后又以仙家术法暂时控制住了颖姐的病情。 甚至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今明两天就陪在颖姐身边,哪也不去了。 这给我感激的跟个什么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没想到我俩萍水相逢的,她居然会做到这个程度,还真是我命里的贵人! 不过贵人归贵人,出马仙查事看病倒也不免费,于是我问起了关键。 “那啥......咱们一码归一码哈,这治病的费用咋算啊。” 其实在我的心里,她脚前脚后的这么忙活,不仅帮忙打退了小三,还帮颖姐治病,多要点也不过分。 可当她竖起三根手指头的时候,我还是有点肝疼,“啥?三万?” 她点点头,笑的有点不好意思。 “友情价,给你算两万五吧,总不能让我白忙活不是?” 我咬咬牙,心说,难怪这么多人挤破了头往出马这行当里钻,这钱赚的也太容易了! 不过到底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先给颖姐垫上,等她好了再要就成,自己肯定不亏。 可就当我即将扫码支付的时候,赵叶却又变卦了。 她拍了拍我肩膀,又将我手机推到一边。 “行啦,我就是看看你心诚不诚,毕竟咱们这行当讲究个心诚则灵。你既然有这份心,我也不好意思多要,咱俩权当交个朋友,给500意思意思吧。” 一听这番话,我是真快哭了,感觉她的形象瞬间伟岸了几分,活像个菩萨。 当时天色挺晚了,就算想去找高人也没车,于是我在凳子上凑合了一宿,天一亮就离开了家。 路上,我回想起那位高人的事,心里没着没落的,一个劲的忐忑。 那位高人姓林名纾,堂口上有好几位会治病的仙家,想当年,在咱们这疙瘩,也是名噪一时。 不过她生来家境优渥,给人看病总不要钱,时间久了各种因果业障缠身,导致她结婚好多年也没要上孩子。 再加上她身体也不怎么好,于是便跑到深山老林静心潜修,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恢复。 一开始我还不理解,免费治病救人、查事算卦,那是妥妥的大善举啊,咋还会因果业障缠身,遭了报应呢? 后来赵叶跟我讲了个道道,让我大开了眼界。 其实出马仙最怕的就是因果,因为虽然他们有能耐,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介凡人,因果满身、业障满盈也是会遭到反噬的。 她跟我举了这么个例子,说是子贡赎人。 当初子贡心眼好,赎回鲁国的奴隶不要钱,虽是一番善举,却也做出了不好的表率。 因为人性都是趋利避害的,其他人见他这么做了,若是仍旧赎人求财未免会遭到指责,可若是赎人不求财,又难免会损失己身。 谁的钱财也不是大海水潮来的,都无比珍惜。 久而久之,再也没人愿意去赎人了,最终遭殃的,还是那些鲁国的奴隶。 同样的,出马仙要钱也是这个道理。 虽然仙家不要钱,但也不能让弟马吃亏,尤其早年间干这行的都是全职,不收钱只能自己饿死。 倘若总是免费给人看病查事,别人瞅这行当不仅无利可图还得往里倒搭,谁还愿意干出马仙? 长此以往,山上的仙家们给人磨死了,也没人肯干这行当。 到时候出马仙这行不就绝迹了吗。 听到这我若有所悟,从没想过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个道道。 看来仙家真挺不容易的,不仅要积累功德、还得要洞悉人性。 但我琢磨琢磨,又问道:“那现在这么多人,都打着出马仙的幌子求财,那岂不是本末倒置,倒果为因了吗?这样的人还能有好报?” 赵叶猛拍大腿,显得特别激动。 “可不是咋滴,你看他们有几个好下场的,晚年不都是无儿无女、没钱没房,就差伸手跟人要饭了,哪个不是凄惨无比?” 她又跟我讲讲出马仙的财观,说是该拿的一分不能少,不该拿的一分不能多。 所谓该拿的,就是通过自己双手的劳动所得,将自己的天赋、努力、劳动倾注在一件事上,并将这件事做大做强,将事变成业,也就是事业。 出马仙的事业自然就是看病查事,这也是该拿的。 除此之外都是不该拿的钱财,贪心硬拿肯定要遭报应。 所以说出马仙给人看病查事并不能冲着钱,只能冲着本心慈悲,所收的钱财不过是行善积德的过程中所带来的回报。 这也是为啥出马仙收钱的时候都会说一句,凭心给就成。 但像林纾那种的,又属于另一个极端了。 该拿的她不去拿,虽有功德积攒却也有业障累积,久而久之别说因果业障缠身,就连各路仙家瞅见了也不乐意,所以才有此等下场。 听到这我算是全明白了,推己及人的想了想,看来不仅出马仙一门,道家和佛家也是这般道理。 虽然神仙佛陀不贪图这些香火供奉,但在世修行的,都只是一介凡人,也不能让他们饿死不是。 况且为了传扬教派,也需要一些现实利益吸引人才,否则不论佛道还是出马仙,早就绝迹个屁的。 不过话说回来,林纾因果业障缠身,恢没恢复还是未知数,据说她现在住在青城子的山沟沟里,每日青灯古佛的,估计是没整明白。 倘若她真看不了,那颖姐岂不是废了? 就在我纠结这些事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的来到了火车站。 青城子距离这还挺远的,高铁倒客车,再打出租往山沟沟里奔,最起码得半天时间。 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我必须计划好行程,免得到头来前功尽弃。 突然,没来由的,我左眼重瞳竟十分诡异翻了上来。 抬头一瞧,只见一个穿着深蓝工装,带着破旧帽子的中年人朝我这瞅了两眼。 古怪的是,他脸上似乎遮了一层迷雾,看起来总是影影绰绰的,令我压根看不清他的样貌。 更古怪的是,就在我俩对眼的瞬间,我脑袋突然轰鸣一片,居然短暂的失去了意识,同时重瞳也流出了一摊粘稠的液体,有点腥,还有点咸。 就连我的身体也开始不听使唤了,竟冲着那人,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 此时白娘突然显化身形,赶紧遮住了我的眼睛,大喝道:“别看,稳住心神,定住心性!” 我当时感觉自己魂都飞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身体也没了知觉,像是被谁给操控了一样。 兀自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在身体里感受到一股暖热,进而流遍了全身,恢复过来。 我惊慌失措的问道:“这人谁啊,咋这么邪乎?” 白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好,看起来像是道家的。” “道士?难怪我在他身上瞅见淡淡的青光,可道士咋会这么邪乎?” 白娘还是那副模样,兀自纠结了半天,出言警告我,“以后再遇到他,一定要躲远点!” 我算是明白了,估计那人肯定不是什么好炮,说不准会对我有什么威胁。 而且看白娘这般如临大敌的样子,估计是我惹不起的存在。 只是我再问她,她又一个劲的推聋作哑,什么都不肯说了。 没辙,我家大媳妇就是这个脾气,我也只能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拿着车票,径直上了车。 本来我想睡一会儿的,可老街和颖姐的事总是往脑袋里钻。 倘若真如大聪明所说,那么老街那些滑胎的小媳妇儿,应该都是这些烟魂所致。 而且老街管理层的态度也很奇妙,这么多流言蜚语,难道就不怕影响生意?这压根就不符合商人趋利避害的本性啊。 就连来老街的游客也挺奇怪的,明明传出了这么多流言蜚语,为啥还一个劲的光顾这里,不怕沾染上啥邪乎玩意? 再说那些烟魂,她们连地府讨报令都没有,只是模模糊糊的觉得颖姐跟这自己有关,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前来讨报? 更何况老街商户那么多小媳妇儿呢,每一个肚子里的孩子都该死、该杀?每一个都欠她们的?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想着想着,我感觉脑袋有点疼,重瞳也不怎么语作。 就在这时候,心口上突然现出一条若隐若现的白色小蛇,正盘在我的心窝处,不断地吐着芯子。 紧接着,便有一股燥热涌现而出,属实痛苦难当。 燥热之中,还夹杂着一股子析骨榨髓的阴冷,令我浑身冒出热乎气的同时,内里却冻的直哆嗦。 不过我清楚这是白娘通过窍穴给我治伤,于是赶紧找个最为舒服的姿势,屏息凝神、调停吐纳。 不多会的功夫,体感便开始相互交替,内里渐渐变得燥热,外面却变得冰冷。 就这么冷热交替的行了几遍,我忽然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而且,我虽然闭着眼睛,可重瞳似乎比以往看到的更多,也更加玄妙。 只见此处祥光遍地、祥云漫天。 偶有几只仙鹤翩然飞舞,更有几头麒麟架云而翔。 目之所及,一片金光肃穆,更有无数梵音充盈入耳。 细细看去,只见青鸾峰翠之间,一处极深的角落里金光最盛,令我不禁心驰神往。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朝金光盛放处瞅去。 心中豁然知晓,那就是林纾所在的地方! 第二十一章,落难菩萨 别看赵叶给了我个地址,可她描述的太模糊了,压根写的就不具体。 倘若真要是这么没头没脑的找过去,指定能给我干沟里去。 不过我瞅着那冒金光的地方,跟她给的地址差不了多少,两者印证之下,应该就是林纾的所在。 既如此,我也不管钱多钱少了,直接打个出租往那地方奔。 司机以为我是冤大头,好一通绕远,路边一个破烂旱厕都见了三遍,这才勉为其难的送到了地方。 不过,饶是如此也比坐大客车快了许多,前后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心里一个劲的骂娘,这倒霉催的司机,早晚赔的连裤衩子都不剩。 可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村子,我这心情又好了起来。 放眼望去,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映入眼帘。 这里差不多有三十来户人家,山清水秀的很是怡人,处处透着一股子灵气。 就是瞅着有点穷,家家户户都还是土坯茅草房,猛地一瞅有种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感觉。 不过我倒是自得其乐,毕竟我自己就是从山沟子里出来的,尤其看到村口晃荡的汪汪队,还有时长两年半的溜达鸡,别提有多亲切了。 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朝村口围一起唠嗑的几个老大娘打听一嘴。 “请问,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四十左右的女居士,城里来的,人挺漂亮,也挺有钱。” 按理来说,像林纾这种隐士的高人,肯定是特别难找的,毕竟有那么句话嘛,叫做深山藏虎豹,田野埋麒麟。 可话音落去,几个大娘居然同时亮起了眼睛。 其中一个大娘跟人撕吧了两下,赶紧绘声绘色的说道:“咋能不知道呢,那闺女可是咱们这的活菩萨啊,人漂亮,心眼也好,可俊了!” 我一听有门,“咋个活菩萨法?给你们钱了?” 其实我这话里面藏了自己的小心思。 那‘活菩萨’三个字说明林纾心地慈悲。 可按照她以前给人看病查事不收钱的尿性,真要是继续这么下去,恐怕现在只会遭到更多的因果缠身。 那她救颖姐的几率也就渺茫了。 不过这个大娘倒是稍稍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哪能啊,那闺女的钱也不是大海水潮来的,再说她好意思给,俺们也不好意思拿呀。” 另一个大娘早就按捺不住一吐为快了,两人撕吧了半天,立马抢过话头。 “那闺女可是个好人啊,别看长得白白净净的,干起活来可一点也不娇气,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能出一把子力气,可招人稀罕了!” 还有一个大娘也压不住自己的表达欲,跟那俩一起撕吧了阵,豁然起身。 “可不是咋滴,要是早几年碰上她,死活都得让她嫁进俺们家,就怪俺家孩子没这么大福分,我都后老悔了!” 瞅着她们三个你来我往的架势,我心里边暖暖的。 看来哪个村里都一样,都有几个闲着没事的大娘每天凑村口唠嗑,组成了村村有名的情报站,有点啥事不用广播,这几个人嘴对嘴的就能给传达到位了。 我又问了具体地方,她们不约而同的往山沟子里面一指,谁也不让着谁。 我咂咂嘴,又有点无语,就这副不让人的架势,天知道她们平常日子里能打多少仗。 不过,我觉得我这命挺不错的,虽然有点波折,但干啥都挺顺当,就这么找到个隐士高人可还行。 虽说这三个老大娘为这点破事已经打上了天,谁也没工夫搭理我,不过我还是对着她们说了声谢谢。 顺着她们的指引,我很快来到村子的深处。 越往里走,越是感到空气清新,同时也有一股稀薄的灵气扑面而来,令我浑身上下无不舒畅。 再往里走了不到五百米,我便看到了一处奇观美景。 在高山之侧,一间简简单单的茅草屋靠山而建。 屋子旁边,涓涓细流汇聚成一条小小的瀑布,从山上飞流而下,形成了一汪简易的池塘。 池塘之中被人栽种了许多莲花,已经开出了花骨朵,一个个含苞待放的,充斥着别样的雅致。 此时,茅草屋里已经生出了袅袅炊烟,更让这里平添了几分田园的生活气。 隐隐约约的,我还在茅草屋之内盛放着几道金光,更有常蟒仙家若隐若现的守护在侧,想来这定是林纾的住所无疑。 瞅到这副场面,我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感觉,倘若观世音菩萨分灵下世,也就是这番模样了。 看来赵叶说的没错,她口中的林纾果然是位高人,估计颖姐这次有救了! 我悄悄的走过去,生怕打破这田园生活的宁静。 随手敲了敲门,立马便有人将门给打开了。 我先看到是她的手,当即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只犹如白玉雕琢而成的纤纤细手,纵使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却没有一丝风霜之感。 葱根一般的手指,透着知性与美丽,犹胜少女不知多少倍。 随后,她整个人映入眼帘,更是令我惊讶不已。 这人穿着一袭素白的衣服,纤尘不染的,微风带动了她的衣角,给人一种飘然出尘的感觉。 她盘着头发,用一根玉化的树枝挽着,简约而不失大方,素雅又不失灵动。 脖子上挂着的佛珠,更体现出她修行人的身份,令人不自觉的生出一股错觉,莫非这人真的是神仙下凡不成? 再看那张脸,更是精致的无以复加,印象之中所见过的所有女人,包括电影明星在内,也只有白娘这个仙家能稍稍压她一头。 不过,她眉心出却有一抹若有似无的黑色,昭示着她仍被因果业障缠着。 她看我愣了好久也没说话,冲我淡淡笑了笑,率先开了口。 “我知道你是来求我救人的,不过不好意思,我现在没能力,压根救不了,还请你另寻高明吧。” 我心里“咯噔”一声,“我这大老远的来了,您好歹去给看看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随后我赶紧把颖姐的遭遇跟她说了,希望能引起她的同情,毕竟都是结了婚的女人,最恨的就是小三上门耀武扬威这种事。 她听了之后,果然在面上扬起了一抹同情的神色,眉宇之间更是透出一股子慈悲。 她给我引到院子里坐下,又给我倒了一杯茶,万分无奈的摇头。 “我听这些心里也揪揪,可不是我不想帮,是我压根就没能力,估计你也听说了,我因果缠身、业障盈满,堂口也被封了,虽然还有一身修行,可早就不是当年了。” 其实这个结果我也料到了,但我费劲巴拉的大老远赶来,怎么也得让她见颖姐一面啊。 思来想去,我说了个活泛话,“你瞧这样行不?您权且陪我去看看,能不能治咱们另说,费用这面我全额给您,保证不少你的!” 还没等我话说完,她居然将手里的茶杯给砸到了桌子上,眼睛里流露出一股怒色。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去了也看不了,你听不懂吗?” 我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世间有人图名、有人逐利,可她却是那种跳出名利全凭本心慈悲之人,我用钱来说话也太侮辱她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明说了吧,我也是个出马仙,实在是没辙了才打听到你,您好歹看我这么诚心的份上,过去看看吧。再说刚刚咱俩见面的时候,我啥都没说你就知道我的来意,这说明你还是有能耐再身的,就算借您的眼界和经验,给我指点一二也成啊。” 我这话说的十分诚恳,她的脸上又渐渐浮现出一抹慈悲之色。 思虑了很久,她刚想开口回应,而且瞅那口型分明是想答应的意思。 可不知怎么的,她眉宇间的那抹黑色忽然变得十分浓郁,面色也由热转冷,进而脱口道:“滚!” 这下我彻底懵了,实在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这时白娘的声音从心底响了起来,“这人因果缠身,心魔已现,现在已是半步入魔的状态了,你赶紧走,切勿停留!” 虽然我还想争取一番,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能不识抬举,只能起身告辞。 可不经意的向后一瞅,只见方才祥光赫赫的茅草屋,此刻竟被几股黑气笼罩,盘踞在旁边的常蟒仙家也赫然瞪着猩红的双眸,令我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既然赵叶跟我萍水相逢都能做到那个程度,难道我就不能对林纾施以援手? 想到这里,我重瞳向上一翻,心里猛然多了个感应,耳边佛音萦绕,一段《佛顶神咒》脱口而出。 “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阿罗诃帝、三藐三菩陀写......” 这《佛顶神咒》也叫《楞严咒》,被誉为佛门咒中是王,其作用广泛而深远,具有除障祛魔、返妄归真之能。 随着咒文诵念而出,林纾忽然变得特别的痛苦,双手抱住了脑袋不住的嚎叫。 而这叫声丝毫不像是个女人,更像是身处在虚空里的邪魔,死命的挣扎、嘶吼! 与此同时,茅草屋边的常蟒仙家也受到心魔相激,显化出巨大的身影,周身缠绕着漆黑的邪气,正吐着芯子、长着大嘴向我袭来。 那两张血盆大口,饶是一股若隐若现的虚影也不禁令我望而生畏,就光那两颗尖牙,就要比我整个人都高。 眼见我就要被他们俩给吞下去,白娘迎风摇了摇尾巴,赫然现出真身。 “小玩意,净给我找麻烦!” 第二十二章,仙家归位 说句实在的,我倒现在也不知道白娘的体型究竟能有多大。 她好像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想大的时候如一条森然巨蟒,身有水桶粗细,想小的时候却只有小胳膊长短,俏皮可爱。 然而此时,白娘的盘起来的身躯竟好似一座小山,比半入魔的常蟒仙加起来都要雄伟,一个甩尾就把他俩打到了边上。 别看这一对二好像有点吃亏,可实际上两仙合在一起都不是个。 几顿好杀下来,他俩已经被白娘死死缠住了身子,脑袋像铃铛似的,一晃乱丢当。 看到这里,我终于意识到自家大媳妇儿的厉害,果真不是一般炮。 当然,我也不能给她丢面子,口中咒文不断。 “阿那隶毗舍提、鞞啰、跋阇啰、陀唎、盘陀、盘陀你、跋阇啰、谤尼、泮、虎、都、甕、泮、莎婆诃。” 大约念了有一十三遍,念的我嘴边子都沫子了,忽然感觉一股无上愿力自心尖缓慢升起。 紧接着,我整个人变得无比平和,随着意念而动,竟将那无上的愿力迫到两指尖上,轻轻点在了林纾的上丹田印堂穴。 几乎与此同时,重瞳也显化威力,心尖涌现出另一股力量,也被我迫到指尖,顺着经络点到了林纾头顶百会穴。 两股力量一热一冷、一阴一阳、一正一反,正可以调停人体思绪,将其拨乱反正。 在《佛顶神咒》的加持下,她的心魔无处可逃,被佛门广大之愿力化于无形。 没过多久,她便恢复了清明,无比震惊的瞧着我,问道:“你是佛家弟子?” 我摇摇头,“我是个出马仙,只是比较有佛缘罢了。” 她从上到下的仔细打量着我,又指着我重瞳问道:“你这只眼睛......方便给我看看吗?” 本来我是不愿意的,但既然要求人办事,那自己肯定不能小气,于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原本我这左眼重瞳压根不受控制,出不出来全凭缘分。 可不知她用了什么办法,只是轻轻拨了拨眼皮,竟忽的显露出来,还自己转了两转。 她兀自看了一会儿,惊讶的无以复加,连连向后退了两退。 “奇了!真奇了!世上还有你这样的人?” 而后她又坐了下来,跟我说道了一番。 她原以为我左右两手施展出来的力量来自于佛法,可在看了我重瞳之后,心中万分笃定,这两股力量就来自于我的眼睛。 她隐约可以见到,我左眼重瞳里,两只瞳仁已经分出了阴阳。 阳侧之中有一位佛法深湛的高僧,虽已圆寂,但法身和神识却仍在瞳仁之中苦修。 阴侧之中却是极邪、极冷,就连她也不出个所以然来。 本来阴阳正邪是绝不相合,可偏偏有一幅山水画横亘其中,调停两侧,才使我这重瞳变成了阴阳相济、相辅相成的状态。 否则,凭我这副凡人之躯,断不可能承受这种力量,应该早就身死了才对。 不过说完了这些,她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仔细在我身上打量了几下之后,眼光最终看向了我的胸口。 “我就说嘛,肯定还得有外物护持,否则光凭一个堂口,怎能撑得住这般强横的力量。” 我听的有点云里雾里的,什么画、什么堂口,我全都不知道,更别提什么外物了。 我胸前是挂着一块石头不假,可我爸说这东西是他刨树根捡来的,瞅着吉利才给我带着,莫非这普普通通的石头还有啥说道不成? 倒是她口中的那个和尚我还有点印象。 记得在我四岁生日那年,被黑白无常给索命了,那老和尚做了一辈子好事,却偏偏对我痛下杀手,估计被我这重瞳给收了吧。 而且他手里的钵盂和袈裟,到现在我还留着呢。 去除了心魔,林纾心情大好,将左手摆了上来,说道:“来来来,把你生辰八字报一报,我来给你算上一卦!” 这给我吓得跟个什么似的,到现在我还记得我爹妈那张严肃的脸,让我万不能找人算命,硬算会死人的。 可就当我要出言拒绝的时候,她却忽然摇摇头,一个劲的嘀咕着,“哎,咋不灵了呢?算不了?” 她又轻轻拍了拍脑门,尴尬的笑了笑,“不用说了,光听你八字都损身,除非我不要命,否则我还真给你算不了。” 我暗暗松了口气,心说,得亏你没给我算,要不然我可真造孽了。 她又拉着我又闲谈了许多,似乎想要一股脑的将这些年的委屈都说出来。 换平时我倒是没啥,尤其陪着这么漂亮的大美女,聊一礼拜我也不带累的。 可现在颖姐的命还在那悬着,我哪有这个心情,一刻也不想多呆。 她倒是看破了我的心思,毕竟我有啥都写脸上,于是连忙答应去看颖姐。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些事需要办,尤其我无意间驱除了她的心魔,估计这事我能帮上忙。 我当然是义不容辞了,能帮人就多帮帮。 再者说了,给她整好了救颖姐也多一分希望,倒也不吃亏。 说着她便给我叫到了屋子里,北面的角落处,一股阴煞之气扑面而来,令我心跳不禁一滞! 再细看去,不知有什么东西被一张硕大的红布盖着,也不知放置多久了,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蛛网。 林纾兀自走上前去,对着它恭敬的拜了两拜,口中念念有词。 忽然间,像是地震了似的,整个房间开始止不住的晃动,竟将那红布震落下来,露出了香炉、红烛、贡盘等物。 赫然是一间尘封的堂口! 就在红布掉落的瞬间,两只蜡烛‘腾’的一下燃烧了起来,显现出诡异幽绿的光芒。 此刻,道道阴鬼、邪瘴之气自堂口上飞出,霎时将茅草屋变成了凶邪奇诡之地。 我暗自提防着,口中默念《心经》,生怕被什么邪乎入体,再招惹什么麻烦。 然而林纾却是不慌不忙,从香案上拿出几根黄条,点燃之后插入香炉之中,同时口中念叨着。 “有请七十二路引路仙家归位,盘头女李门府林氏今日心魔既除,恭迎各位仙家!” 话音落去,我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门口进来了,随后便隐约听到了金器交戈的动静,好像有两伙人马拼斗起来。 只见烛火越变越亮,香火越来越稳,整个堂口豁然焕发出生机! 没多会儿的功夫,交戈声便渐渐止熄。 这时林纾对着堂口拜了三拜,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兀自念叨了一会儿,便拉着我的手走了。 我有点好奇,“林姐,您刚刚搁那干嘛啊,咋堂口一会儿变了个样,挺神奇的!” 她让我先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给我转了五万块钱,这才跟我说起了理由。 原来她被因果业障缠身,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封了堂口。 因为仙家不在,所以才有引得外鬼野仙鸠占鹊巢,使堂口变成了那副邪乎模样。 今天在机缘巧合之下,我帮她驱除了心魔,她便借此机缘重振仙堂,这才有了刚刚的那一幕。 虽然各路仙家已经不在堂口了,但她清楚,这些仙家跟她情深似海万不会远离,估计就在背后的山上晃悠,所以她一请便全请来了。 我搁这听得心潮澎湃,身上一个激灵接着一个激灵,没成想我竟给她带来这么大的造化! 再看看手机里的五万块钱,都快给我感动哭了。 麻个蛋的,出马仙赚钱都这么容易的吗,妥妥大手笔啊! 她看我感慨万分的模样,捂着嘴偷摸笑了笑。 “行啦,都是我凭心给的,不必在意。以后省着点花,多攒攒钱,娶媳妇还得用呢!” 她话还没说完,我眼前就浮现出白娘那张幽怨的俏脸,想到我家大媳妇的手段,立马打了个寒颤。 “不敢不敢,这辈子我是不敢再惦记哪个姑娘了。” 她挺疑惑的看着我,“为啥啊?” “怕死,被大蛇缠死......” 说着说着,我们便走到了村口,坐上公交车,没多久的功夫就到了附近的停车场。 她拿着钥匙摁了一圈,找到了一辆美系大v8,伸手朝我招呼,“走,上车,我去给你看看!” 我当时懵的跟个什么似的,难怪一出手就是五万块,可着她家是真不差钱啊。 我在网上看到过,这一台纯正大跑车,够在市内豪华地段,买俩一百四十平大房子了! 她一脚油门窜出挺老远,又跟我讲了点道道。 其实她有这下场,并非仅仅是因果业障缠身这么简单,更多是因为自己走偏了。 她原本以为,只要治病救人就算行善积德了,所以一直苦修术法神通,却不自觉的落入了法教之流,竟将修心全都落下了。 须知,术法神通是伴随着修持到高深境界,为众生排忧解难自然而来的,倘若炫耀自己,再拿这些向众生索取利益,再大的术法神通也会跑了。 世间事惟名利最重,似旁人为利者,舍生忘死;她治病救人却也只是为名,与重利者相差几何? 所以最终,她才落得个心魔深种,堂口封闭的下场。 说完了这些,她幽幽叹了口气,“你这小金童啊,缘分深,道行足,可得吸取我这番教训。今后一定要勤苦修心,切不可贪恋术法这等外物,否则只会像我一样,越陷越深!” 该说不说,她这番话让我受益良多,要不是亲眼见到她这副下场,我还真没把修心当回事。 说完了这些,我俩都觉得挺沉重的,于是换了个轻松加愉快的话题。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林姐就变得沉默了,而且朝窗外望去,已经路过村口好几次了,莫非是迷了路? 就在我准备出言提醒的时候,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诡邪,嘴里面还发出阵阵阴恻恻的冷笑。 第二十三章,烟魂闹人 林纾这笑声诡邪的让人生寒,而且脸上木愣愣的,一瞧就是中了邪。 我心里挺诧异的,明明七十二路引路仙家都已经归了位,咋还会招惹上乱七八糟的玩意?难不成那些仙家没庇护她? 眼瞅着,她驾驶着美系大v8,直挺挺的往棵大树上招呼,我心里顿时一片寒凉。 在强烈的推背感下,时速眨眼就破了一百二,这要是真撞到了树上,我俩指定都得见阎王。 我当时止不住的想骂娘,心说,这特么的烟魂挺狠啊,一出手就要人命,还特么要俩! 好在这种高端的跑车还保留着实体手刹和档把。 于是我心一横,当即抢过方向盘,一边拉起手刹,一边逐位降档。 随着剧烈且刺耳的刹车声,在滚滚浓烟和焦胡的气味中,车好歹是停下来了。 此时林纾也懵了,跟我大眼瞪小眼的瞧了一阵,忽然盘腿坐在座位上,又哭又闹。 “你特么的小崽子,手怎么这么欠,干什么坏我的好事,你个王八犊子、生孩子没屁眼的东西,一辈子都吃不上四个菜......” 她光嘴上骂还不解气,还一个劲的伸手扑腾,同时身子左摇右晃颠的跟飞机似的,就差满地打滚了。 瞅这动作,一下就让我想到了村口那些老大娘骂架的场景。 我忍不住挠了挠头,心里感慨,这烟魂挺特么能闹啊! 虽说我挨了骂,心里怪不得劲的,可现在也没啥好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烟魂,肆无忌惮的发泄情绪。 只要她不再想着启动跑车,闷头往树上照顾,就算我感谢她八辈祖宗! 但她骂的实在是太难听了,纯纯搁那人身攻击,让我心里特别不好受。 一开始我还能忍着,咋骂我都不放声,毕竟光骂我一个人,再难听我都能忍。 可她后来竟说我跟林姐俩人跑破鞋,且越说越是下三滥,还说我俩怕被人发现都跑山里来给她丈夫戴绿帽子了,气得我恨不得立马给她一棒子。 不过,这烟魂好像特别有眼力见,一见我怒了,立马就闭上嘴啥也不说了。 她一个劲的低头啼哭,还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整出一副恶人先告状的样子,让我特别被动。 尼玛,这骂人的是她,骂过瘾了开始装无辜装可怜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她了,到哪说理去! 就在此时,我重瞳忽然翻了上来,在林纾的脸上瞅见个若隐若现的虚影,应该就是附体在她身上的烟魂。 那烟魂看起来挺大岁数了,一副农家妇女的打扮,满脸长着横肉, 尤其那个眼珠子瞪起来的时候好像能吃人,一看就是那种家里家外特别厉害的主儿。 见她情绪稳定了,我顺势开口问道:“你到底有啥事非得上林纾的身啊,还一上来就要人命,她欠你的该你的?这里面是不是有啥误会?” 按我所想,依照林纾的性格,压根就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毕竟她是个正儿八经的出马仙,修行也特别好,刚来的时候那片耀眼的祥光就是证明。 可这烟魂上来就要人命,倒好像林纾刨了她们家祖坟似的,让我觉出点不对劲。 听我说完,烟魂露出了满面的不甘,眉心之间更是写满了愤恨,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都怪这个小骚娘们,不是她乱地放骚,我绝对不带害她的!” 这烟魂彻底给我说懵了,林姐长这么好看,要啥样男人没有,还用得着来村里勾勾搭搭的? 再者说了,人家本身就是已婚人士,不守着自家老头子,偏偏来村里找野男人,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我盯着细节处,又详细问了问。 可不论我说什么,她就是低着头一句话没有,活像个哑巴。 问的急了,她就开始骂我,“这事跟你这小逼养的有啥关系没?大人的事你小孩丫丫的打听什么?你是不是也看上这个小骚娘们了,想跟她有一腿!” 讲真,就她这破嘴,撕了都不够解恨的。 现在说跟我没关系了,刚刚一脚油门差点撞大树的时候,不也能要了我的命吗? 不过,她既然啥都不说,我硬问也问不出来,因为咱们出马仙化解事的原则乃是以和为贵,争取各个方面的满意,指定不能用强的。 而且从烟魂开车路过村口三次,和这副满是嗔恨的态度来看,她应该是村里刚死没多久的人才对。 好在现在距离村子也不远,于是我也不墨迹,颤巍巍的走到驾驶室,系好安全带,又一头扎进了村里。 这时候,那些一直坐在村口侃大山的大娘们已经散了,估计因为刚刚的事撕吧起来,狠掐了一架。 不过,我倒是碰到个老大爷,正坐在那晒太阳。 我赶紧探出头去问了一嘴,“大爷啊,咱们村谁家刚走了人啊,是个上了岁数的女的,大概有六十多,满脸横肉,说话挺不讲理,挺冲的。” 身旁,那烟魂狠狠瞪了我一眼,鼻孔朝天的‘哼’了一声。 那大爷一听这话,浑身猛地哆嗦了下,脸瞬间白了,就连脖子也有点僵,一顿一顿的回过头来瞅我。 再往副驾驶的位置上瞟一眼,更是被吓得双腿打颤,好像白天里见到鬼似的,立马拄着拐杖,撒丫子往回蹽。 看这架势,我心里清楚这老头指定是知道点什么,于是赶紧冲他解释。 “大爷啊,您慢着点!我是个出马仙,碰到点难缠的问题,您没必要怕成这样!” 咱们东北马家的名头,在田间地头里最为响亮。 一听‘出马仙’三个字,他才稍稍去了几分恐惧,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你真是马家的?” 我点点头,又把前后的遭遇说了一遍,这才让他彻底放心,旋即趴在车窗边上,将信将疑的跟我说了这么个事。 原来,村西面确实死了个老婆子,还跟他有点亲戚,正在那停尸呢,今天准备下葬。 而且那个老婆子跟我说的很像,六十多岁,长着满脸横肉,不光脾气炸,也不咋讲理。 我一听这话,在转头看了看那烟魂的表情,心里“咯噔”一声。 “那啥,今天这事你可得帮帮我,要不下葬指定不顺利,你们这些沾亲带故的也肯定不安生,最好是把她家里人找来。” 毕竟这烟魂就搁我身边坐着呢,能安生才真见了鬼。 他听着顿了两顿,立马拄拐跑去找人,临了还叮嘱我,“小先生,你可得把这事处理好了,千万别让她找上我们!” 这村子并不算大,他去了没多久便坐着三轮车回来了。 蹬三轮的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汉子,一瞅就是田间地头的乡下人。 而且他眉宇间长得跟那烟魂挺像,脸上也长着几分横肉,应该就是那烟魂的儿子。 都说母子连心,这人一见到林纾,立马意识到了什么,直愣愣的瞅了半天竟连话都不敢说了,好半晌才哆嗦着从嘴里面挤出一个字,“妈?” 那烟魂也不惯病,低头冷笑两声,居然直接下了车,抡圆了胳膊,甩了他个嘴巴子。 “你特么还知道有我这个妈?你个不孝子,这么多年也不给你这个妈撑腰,我天天受你爹欺负,就是被你俩给气死的!” 他捂着脸,怯生生的,一动也不敢动,整个人抖成了摆子。 可在他的身后,却蓦的现出了两个人,手里面拿着捆猪用的绳子,绕着圈的往林姐身后出溜。 我知道他们是想趁机给林姐捆了,赶紧出言阻止,“干啥玩意啊你们,可别瞎掺和啊,到时候这烟魂抖落不掉,有你们家折腾的!” 随后我又转过头警告那烟魂,“你都已经死了,活人的事你也掺和不了,再这么打人,小心我干你!” 那烟魂冷笑道:“干我?你特么有能耐你早干了,一看就是个没屁咯喽嗓子的骗人玩意,还敢搁这放屁吓唬我,反天了你!有能耐你现在就干我!” 说句心里话,我其实早就想干她了,要不是顾忌着出马仙以和为贵的办事原则,巴不得一炮给她炫粪坑里去。 她现在既然主动要求我干她,那也别怪我手黑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直接默念两段咒文,随后往她脑门上一拍,顿时给她拍的七荤八素。 但见有一道虚影,从林纾身体里,惨叫着倒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林纾本人也像断了线的风筝,刚要倒在地上,被我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直到这时,这烟魂的儿子才敢动弹,凑上来问道:“小先生,我妈现在搁哪了?” 我伸手朝不远处一指,“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你妈哈,但你跟她长得挺像,五短的身材,胸腰屁股都是一般粗,穿着印着暗红纹路的玄色寿衣,整搁那紧跑慢颠的倒腾腿呢,跑的老快了!” 听我这么一说,他突然跺了跺脚,嘴里面一个劲嘀咕着,“坏了。” 就这么瞬间的功夫,都快给他急哭了。 我不知道他为啥这么个反应,当时好心肠的问了句,“你家谁在家?” 他说,“我爸,老两口不对付好多年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回想起刚刚他妈的眼神,当即来了句,“不好!你妈这是干你爸去了!” 第二十四章,抬棺起灵 林纾不愧是个特别厉害的出马仙,普通人被烟魂上身,最起码得等半个来点才能恢复,可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她居然已经醒了。 一想到刚刚那烟魂蛮横不讲理的样子,我心里就开始忐忑,于是赶紧拉着他们两个,紧跑慢颠的往中年人家里赶。 没出十分钟,我们三个便跑到了他们家附近,手搭凉棚放眼瞧去,差点给我鸡皮疙瘩给吓出来。 只见棺材板子已经打开了,黝黑之气从棺材里面四散开来,充满了整个院子。 他爹呆呆的站在棺材边上,正直扑楞登的往里面瞅。 别看那老爷子快有七十岁了,身体却是强壮的一塌糊涂,一米八多大高个,棱角分明的腱子肉从大背心里透了出来,竟比他儿子还要壮硕几分。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变的扭捏起来,甚至还翘起了兰花指,一边扇自己的嘴巴子,一边往棺材里蹦,两三下的功夫,膝盖都磕出血了。 蹦了几次以后,他嘴里又开始骂骂咧咧的。 “你个老逼登,让你天天骚了骚了的看小骚娘们,连做梦说梦话都叫那小骚娘们的名字。你能活是不,你体格好是不,我现在就给你带到棺材里,让你天天陪我,以后在敢看别的骚娘们一眼,我就给你眼珠子抠出来!” 这话虽然是从他嘴里面说出来的,可那夹嗓拿调的语气,怎么看怎么像是刚刚那个烟魂。 而且他眼睛里的瞳仁也渐渐缩小,变成了芝麻粒状,两三个嘴巴子下去,眼眶子都裂了,鲜红的血液喷了出来糊了满脸,一看都是像被那个烟魂给附体了! 扇了几巴掌之后,他有点晕,身子也晃了晃,像要栽倒。 这时他停了下来,嘴里又开始骂道,“让你看别的老娘们上瘾,让你跟别的老娘们钻苞米地,你他娘的嫌家里的不好看了是不?嫌家里的满足不了你是不?我现在就给你带走,免得在那面受你窝囊气!” 骂着骂着,他又转头看向他儿子,伸手指着破口大骂。 “你这个小杂种也不是个好逼干粮,随你那个死爹的种,一点也不顾忌我这个老娘。我天天病床上还伺候你们两个,你不孝顺我也就罢了,还跟你那个死逼爹去城里洗脚,你们诚心是想气死我,巴不得我早死了没人管你们,是不是!” 听到这我算是明白了,也难怪这烟魂有如此大的怨气,连死了都不消停。 她活着的时候,自己生病躺在床上没人管,每天还给爷俩做饭吃。 结果自家老爷们夜里做梦,天天呼唤着别的女人的名字,还背着她跟别的女的钻苞米地,甚至带着儿子去洗脚城,换我也想弄死这个渣男! 她儿子已经被吓傻了,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说自己错了,求这烟魂放过他爹跟他自己,以后指定好好过日子,每天给她烧三炷香。 可那烟魂压根就不为所动,缓了一会儿又开始抽嘴巴子,打的“啪啪”作响,估计在这么打下去,迟早得被打死! 我看了看林纾,她现在虽然醒了,可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更何况她刚刚就被这烟魂给上了身,估计也处理不了这件事。 没辙,看来化解烟魂仇怨这事,还是得落到我脑袋上。 不过,林纾倒是趴在我耳朵上,给了我一些建议。 说是出马仙在处理这些问题的时候,不一定要客观,但一定要遵循人情因果。 说白了,道理谁都明白,但未必谁都讲理,所以讲情比讲理更重要,一定要争取各方面的满意。 至于因果则是重中之重,不顺着因果处理,就算逆天而行,不仅对我自己不好,到时候给这烟魂弄不满意了回头再找上我,是是非非的也说不清楚。 我心里虽明白这里面利害,但要做到这些又谈何容易。 有时候我真觉得当一个出马仙,可比当和尚道士要难得多。 谈的拢就谈,谈不拢就直接给收了或者灭了,至于因不因果的,直接找佛祖和三清去说理去,压根不用管这些破事。 只要手段够,又不违背天理,想怎么干怎么干,那是要多痛快有多痛快,哪像出马仙需要受这么多窝囊气。 我心里琢磨出个道道,双手背在后面,摆出一副高人模样,踱步走上前去。 “老烟魂啊,你这刚死可不兴整这么多岔劈事啊。刚刚你在车里要害我性命,我姑且可以不追求。你瞅我面子上,能不能当面把这事都给说开了,这样对谁都好,你也不想妨死活人,被阴司那面记上一笔,去地狱里走一遭吧。” 话音刚落,棺材里的女尸“呼通”一声坐了起来! 虽然面色依旧惨白,却在阳光的照射下看出了几分生气,而且别看她眼睛仍旧紧紧闭着,但眼皮已经动了两动,显然有了要睁开的趋势。 我心头发紧,知道这事要是没有个妥善解决,这女的必然诈尸,到时候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恐怕整个村子都要遭殃! 我吞了口唾沫,暗自缓了两口气,摆着个笑脸走上前去。 “那啥,整这么吓人干啥玩意,有啥要求你就提呗,能满足的咱们尽量满足,也没到非死不可的地步不是?” 话音落去,女尸阴笑了两声,跟他爹同时伸手,指着林纾,一人一尸异口同声道:“我生这么大气,全都是因为这个骚娘们!” 当时这副场面,在场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就连我都差点打起了哆嗦。 可林纾却像没事人似的,只是特别诧异的盯着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上前一步,说道:“大姐啊,咱们可得讲良心,我对你们家那位可一点心思都没有,对你我也是恭恭敬敬的。有次你生病躺炕上不能动,拉炕上了,是我给你换的衣服,你可不能错怪好人啊!” 女尸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可他爹却流露出几分感激,竟还流下了几滴眼泪。 “是啊,俺知道你心眼好,帮了俺不少,俺这心里也挺感动的。可你不知道,那时候俺拉炕上没衣服换了,你给俺换了自己的衣服,从那以后俺家老爷们就跟丢了魂似的,每天活活不干、家家不管,有事没事就抱着你衣服闻,还总往你那跑。就连在家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总朝你住的那个方向看,俺这心都碎了......” 听了一大通,我心说这女的可真不讲理。 林纾明明好心好意的帮你,是你家老头子自己见异思迁,咋还把火气撒到了别人的头上,还真是好心当驴肝肺。 但我又细想想,人死了变鬼,这思维也就变了,毕竟不是一个物种了不是。 就譬如一个人的所爱之物,倘若有人不小心给整坏了,态度诚恳点,赔偿到位点,咋也不至于为难你。 可鬼就不同了,哪怕他没带到棺材里,也得天天守着这东西,真给弄坏了,很可能是要偿命的! 林纾虽也觉得莫名其妙,可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出马仙,也比较理解这个烟魂,当即跟她表了态。 “大姐,您放心吧,我这面有点急事,等办完了就收拾收拾离村,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你就安心上路吧,咱们人鬼殊途的,耽误时辰对你和家里人都不好,尤其你那小孙子,还没长硬实呢!” 这话刚落地,老头面上就显现出一副满意的表情,同时从嗓子眼里“嗷”的一声倒出口气。 此时左眼重瞳翻了上来,赫然瞅见那个女的从她老头子的身体里出来了,钻进了棺材里。 我怕事情有变,赶紧让人封棺起灵,免得到时候这烟魂秃露反帐的,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那中年人看出我意思了,任由他爹倒在地上,急急忙忙的招呼了几个体格壮硕的小伙子上来帮忙。 可不知怎么的,封管之后,那棺材就跟入地生根似的,怎么抬都抬不起来。 眼瞅着抬棺的绳子就要崩断了,我脑袋里忽然灵光乍现,问道:“那啥,我林姐的衣服是不是还搁家里呢?” 中年人一拍脑门,紧赶慢赶的回了屋,将衣服拿了出来交给林姐。 林姐琢磨一下,觉得有点不对味,又当着棺材的面将衣服给烧了。 特别奇怪的是,这烧衣服的烟不是白的、不是黑的,竟是一抹特别诡异的绿色。 绿烟先绕着棺材溜了一圈,这才袅娜直上,最终被一阵阴风给吹散了。 我咂咂嘴,感觉这烟魂心眼真多,都当她面烧了还不放心,还故意拿过来看看。 可饶是如此,棺材还是抬不起来,指定是这烟魂有啥事还没语作。 这时林纾发话了,走到那中年人身边,趴在他耳朵边上说了点什么。 突然,那中年人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抱住棺材死不松手,一边说自己不孝顺,一边让他妈放心,说是以后指定看住他爸不去洗脚城,等他爸死了再给两人埋一起。 他好说歹说了差不多五分钟,这才刮起一阵阴风,顺利起灵。 见此情形,我跟林姐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我俩都没想到,在这么着急忙慌的时候,还碰到这么个意外。 临了,中年人特别不好意思的给我点了500块钱,让我别嫌少。 我也明白,村里人生活都挺拮据的,赚钱也不容易。 本来我慈悲心肠一上来不想要这钱的,可看了看身边的林姐,也害怕被因果业障缠身的报应,于是赶紧揣兜里给收了。 我俩瞅着天都快黑了,也没敢再墨迹,一脚油门直接上高速往家里奔。 路上赵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刚刚小三又过来闹了,还带了几个人过来,死活要给颖姐撵走。 她没啥办法,只得给先颖姐带到店里,寻个清净。 而且她请香问过仙家,说是店铺里有个佛门的法器,对颖姐的病情能有帮助。 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咆哮而过,这么特的小三真不要脸,还敢上门撵颖姐,我当时要在场肯定干的她满地找牙! 不过颖姐他们既然在店里也算是个好事,现在老街已经关门了,小三指定不能过来闹腾,真要是治病的时候被人打岔,颖姐可真救不回来了! 我跟林纾俩人着急忙慌的来到了老街,刚从侧门进去,竟赫然瞅见一张惨白的人脸,就直愣愣的悬在半空,当即给我吓了一个激灵。 紧接着,人脸缓慢的移动,竟突然看向我,诡异的笑了! 第二十五章,门卫冤魂 就在我万般惊慌的时候,眼前那副人脸突然消失不见了,这才让我意识到,自己刚刚瞅见了鬼。 我有点无奈,自从离家之后,重瞳多次显现威力,不仅能看到仙家之类的仙灵,还能看到烟魂麻五的鬼体。 而且有些刚死的鬼体,还保持着活人时候的状态,就连穿着也跟活人一模一样,都快让我分不清了。 就比如有一次,我在卖卷饼的时候,一个穿着十分考究的老大爷过来买东西。 我饼都已经卷好了,那老大爷也给了钱,大聪明却突然一脸恐惧的瞅着我,跟见到了鬼似的。 我当时还以为他跟我闹笑话呢,结果等到那老大爷走了,我才发现自己手里零钱变成了死人用的钱串子。 类似的事发生几次以后,整的我自己也很头疼,轻易不敢跟人搭话,因为大多时候我分不清死人跟活人。 所以,我瞅见鬼也挺正常,毕竟这事我常见。 我转头看了看林姐,不好意思的冲她笑了笑,把刚刚的事跟她说了一遍。 谁知,她居然呆愣愣的没理我,眼睛一直往前方瞅,似乎压根没听见我说话。 就在这时候,老街的门卫杨大爷从保安室里探出头来,冲我神秘兮兮的招了招手,“小许啊,你来一下,我有点事告诉你!” 本来我不想过去的,因为颖姐还等着治病呢。 但杨大爷我又不能得罪,毕竟他这工作岗位还有点权利,以后还得走走后门、行行方便。 于是我勉为其难的跑过去,“杨大爷啥事啊,我今天可没啥空跟你唠嗑,颖姐在店里等着我呢!” 他看了看我身后的林纾,如临大敌的将我拉到一边,趴在我耳边小声说道:“小许啊,你最近去哪了啊?有没有去过坟圈子麻五的地方?” 我有点懵,“咋地了?你咋这么问啊?我最近除了老街,再没去过啥邪乎地方啊,也就白天去了个村子。” 他听我说完,又朝我身后看了林纾两眼,连声音都颤了。 “大爷我懂点门道,有时候能瞅见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你既然没去过啥邪乎地方,那为啥你身边跟着个女鬼?很有可能白天你去的那个地方犯邪乎,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听我的,现在赶紧回家,千万别回头,也千万别往老街里面进了!” 一听这话,我头皮炸了似的发麻,当时就有一股子冷气从脚心窜到了脑瓜顶。 回头再看林纾,她仍是那副呆若木鸡的样子,一点反应也没有,确实有几分诡异。 我又盯着杨大爷看了一看,手腕子上仍残留着他拉我时残留的温热,证明他的确是个活人无疑。 这么看来,杨大爷的话可信。 可难不成,林纾真是个烟魂?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咱且不说别的,林纾一个正儿八经的出马仙又有仙家护体,怎么可能被烟魂上身? 而且白天那烟魂,不讲理到那个程度,为啥又会在她三言两语之下松了口? 更何况她长得如此美丽,简直都快赶上白娘了,这天下间真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想着想着,我越来越觉得她可疑。 莫非,我白天所去的那个村子就是个坟圈子,刚到地方就中了眼障,而后又被她用灵车给拉了回来? 想到这,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身体开始不自觉的哆嗦,再也不敢向她看去半分,生怕一转头便看见一副苍白可怖的面容。 就在这时候,赵叶的喊声自我耳边响起,“许羽宣,你愣在那干什么,发什么呆呢?” 我只觉得这声音既空灵又缥缈,不断回荡在空中,像极了死人叫魂。 可偏偏这声音又变的越来越实,如同炸雷一样,将我整个人给拽了回来。 我猛地打了个哆嗦,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流了一身的冷汗。 在我身边,林姐一个劲的抓着我的手腕子,万分焦急的呼唤着我。 而门卫老杨,却早已消失不见、不知所踪。 这让我猛然意识到,原来那门卫老杨才是个鬼魂,而林纾才是正儿八经的活人!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身体止不住的又抖了起来。 想来刚刚我一进门就被那鬼魂给打了眼障,这才让我分不清真假。 就连门卫老杨残留在我手腕子上的余温,也是现实之中林姐传来的体感。 这假里有真、真里有假的眼障也太厉害了,要不是赵叶喊我,估计我已经掉沟里了! 我赶紧调整情绪,拉着林姐快步来到了店里,同时把刚刚所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跟他们说了一遍。 我话还没说完,大聪明“腾”的一声站了起来,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啥玩意?你遇到鬼了?门卫杨大爷?” 我点点头,“看的真真切切,确实是杨大爷无疑。” 他不禁抖了两抖,跟我们说了这么件事。 原来老街里有个跟杨大爷关系不错的保安,姓王。 据说,有天晚上他喝多了,跟门口喝酒吃烤串的起了争执,而后又动起了手。 结果他没打过对方,被人摁着头猛踹,就在老街的门口,活生生的被打死了。 后来大聪明又听人说,王大爷阴魂不散,总有人在半夜里能瞅见他的身影,仍旧着那身灰色的保安服。 就连门口的血都擦不干净,到现在还有印记! 我听的有些害怕,这时赵叶又恰如其分的补上一句,“这么就说的通了,应该是他跟杨大爷关系好,这才化成了那副模样。” 她又瞧了瞧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为啥不让你进来,又偏让你回家呢?照理来说,他没必要害你才对。” 我幽幽叹了口气,心里一个劲的骂娘。 害不害我的暂且不提,就是我家大媳妇儿,这关键时刻也不给我个提示,眼看着我遭鬼眯眼。 可还没等我反反,她却先叨叨了起来。 “这鬼我瞅见了,对你没杀心,威胁不了你,我还管那么多干啥?再者说了,你自己修为不行就多练,咋总怪这怪那的!” 她这句话差点没撅死我,好半天不敢搭茬。 此时,林纾翻了翻颖姐的眼皮,略微瞧了一眼,特别无奈的摇摇头。 “这人被烟魂附体了,你们没看出来?” 赵叶两手一摊,表现的很是懊丧。 “看出来也没啥用啊,这里阴气太重,身边也没个二神,那烟魂不跟我沟通,我也没办法给她劝下身......” 林纾点点头,微闭着眼睛,感受了一番。 “还真是如此,不过你这店里倒是挺风清气正的,应该有啥法宝吧。” 我当即想了起来,起身从柜子里拿出钵盂,“估计是这玩意吧,一个老和尚留下来的,出门的时候我爹给我带上了。” 林纾仔细端详了一会,“不错,就是这东西。别看他不起眼,应该跟随着老和尚年深日久,深受佛法熏陶,是个顶好的宝贝!既然有这法宝在,我也就不用担心了,老街这地方太邪乎,免得治病的时候,病人再遭阴邪之气入体,到时候可就不好治了!” 随后她又嘱咐我,等一会儿她将烟魂迫出身体,让我赶紧用钵盂给扣上,免得再生事端。 说完,她便从衣袖里掏出几根银针,手掌上下翻飞,眨眼的功夫已经刺入颖姐几处大穴。 就在银针刺入的同时,颖姐突然大嚎大叫了几声,那动静凄厉可怖,压根就不是她能发出的声音。 但她的面上却显是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应该是银针发挥了作用。 紧接着,林纾便用左手摁着颖姐的眉心,右手轻捏佛珠的同时,专念不动的默念起了《金刚经》。 我清楚这《金刚经》具有驱鬼的效果,甚至是普通人大晚上都不能去诵读的经文,以免伤到路过的孤魂野鬼。 只是我没料到,林纾的佛法修为如此深湛,仅仅念了半遍就有金光隐隐浮现。 耳朵边上,更是有万千梵音萦绕,就好似有千百佛陀一起低声诵念,让人止不住的双手合十,陪着她一齐诵经。 二十分钟堪堪而过,随着一遍经文默念完毕,颖姐眉头一展,竟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飞了出来。 我赶紧拿着钵盂,想将她给扣住,却见颖姐冲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动。 紧接着,重瞳猛然翻上,赫然瞅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烟魂,双手合十的站在地上,低眉慈悲的模样,显现出一片祥和。 林纾对着她念了声佛号,“你走吧,念你无意伤人,以后好自为之。” 那烟魂也挺听劝,没再犹豫,转身走出了屋。 此时虚病已除,只要料理好颖姐的实病,再安心调养便可无虞。 我心里挺感慨的,一天之前颖姐被医生给判了死刑,可如今,在赵叶和林纾两个出马仙的努力下,竟重新捡回了一条命。 不得不说,有时候老传统的存在还是有他的道理,毕竟现代科学也无法解释这世界上所有的奇异现象。 可就在林纾掏出香炉碗,准备点香请仙的时候。 屋子里却没来由的,骤然卷起了一阵阴风,近乎吹得人睁不开眼。 几乎与此同时,颖姐隆起的肚子突然瘪了下去。 随着一团黑血自下身奔涌而出,竟有一个拳头大小,半虚半实的影子,倏的一下跑了出去。 这时颖姐疯了一样站起身,冲着影子奔出去的方向大喊,“孩子,回来!” 第二十六章,追踪鬼胎 见到这种奇怪的场景我们所有人都懵了,尤其是大聪明,差点“嗝儿”一声当即晕过去。 倒是椒爱海王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明显要比大聪明坚挺许多。 不过,他也被吓得面色铁青,身体止不住的哆嗦。 我当时心里面闪过无数念头,可不论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颖姐的肚子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分明是滑胎的迹象,可这里却并没有胎儿的尸骨。 难不成真如颖姐所说,刚刚那个跑出去的,拳头大小半虚半实的影子,就是她的孩子?这也太扯了吧! 赵叶的脸上也同样写满了疑惑,她一会儿看看颖姐下身的血迹、一会儿又看看瘪掉的肚子,压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最终她缓缓的开口,竟连声音都颤了,“莫非......刘颖怀着的,乃是一个鬼胎?” 一说到这,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凝,大聪明更是被直接吓晕了,倒在地上一个劲的喷白沫子。 但赵叶讲完这句以后,又很快的否定了自己,双眉拧成了麻花。 “不应该啊,我看过刘颖的b超影像,肚子里的的确确是个婴儿无疑,都快足月临盆了!倘若真是个鬼胎,又怎么会有人类的生理特征?” 倒是林纾见多识广,跟我们说了这么个道道。 在古代,鬼胎也叫做假孕,相当于葡萄胎。 《肖山竹林寺女科》,鬼胎中曾有记载,“月经不来,二三月或七八月,腹大如孕,一日血崩下血泡,内有物如虾蟆子,昏迷不省人事。 说白了,鬼胎就是孕妇肚子中孕育的一抹邪气。 邪气破体之后,自然看不见婴儿的尸骨,只能见到孕妇的偏偏大腹逐渐瘪去。 虽说由于现代医疗体系的完善,用b超能清晰辨别假孕的现象,但也并不能排出后天孕育鬼胎的可能。 尤其在给颖姐治病的时候,她赫然发现颖姐的脉象极其诡异,呈现出滑胎之象,恐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早就已经死了。 说到这,我忽然也想到了些什么。 昨天在医院的时候,那几个婴灵拖拽着肚子里的婴儿,很有可能在那个时候孩子就已经夭折了。 而后我又奔走了一天,颖姐再次被烟魂附体,死婴受到阴邪之气的滋养,在一个白天的时间之内幻化鬼胎,降临人世! 我将这些讲出来,也引得赵叶恍然大悟。 “难怪那个烟魂不作也不闹,连沟通的欲望都没有,居然一直忙着帮死婴化鬼,这也太下作了!” 想到刚刚林纾念《金刚经》时,那烟魂深受佛法熏陶的模样,我心里就一个劲的后怕。 难怪会有‘鬼话连篇’这么个成语,这烟魂演技也太炸裂了,戏耍了我们所有人! 而且以我重瞳所见,那鬼胎不光是一抹邪气,更具备了几分实体。 相较于纯灵体的鬼来说,有实体的鬼更易修行,危害也更大。 倘若再夺天地机缘造化,到时候不仅颖姐会大难临头,恐怕方圆十里都会化作一片焦土!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现在看来,只能让林纾为颖姐继续医治,赵叶为其护法,由我独自出门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鬼胎。 到时候或度之、或斩之,反正不能让它遗祸人间。 我心里打算的挺好,却没成想,还没等我说出想法,意外竟又发生了。 本来颖姐一直神志不清的坐着,口中兀自念叨着‘孩子’两个字,却不知怎么的,她竟突然发了疯似的狂吼。 我跟椒爱海王赶紧一人一边摁着她,生怕再有什么闪失。 可颖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轻轻一甩就给我俩甩飞了出去,接着就自顾自的跑出了门外。 再等我追出去的时候,哪还能见到半分踪影,彻底消失在了诡异的老街之中。 此时,老街之内缓缓响起了一段极其陌生的音乐。 三弦配合着鼓点,再加上京味十足的唱腔,令人感受到一股别样的风情。 只不过,这古色古香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头顶高悬的灯笼映着昏暗的红光,又衬的此地无比的古怪。 忽然,我听到了一抹细微的嬉闹声从老街舞台那面传来。 那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实,重瞳翻上竟好似看到无数妇女带着孩子在那附近玩耍。 那些虚影一个个呆若木鸡的欢腾着,有几个看到了我,居然摆着苍白诡邪的面容,冲我招手...... 讲真,我当时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也难怪大聪明当初讲述这段的时候,浑身上下止不住的哆嗦。 就这场景,谁看谁不麻? 此刻大门紧闭的老街,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直往人骨头缝里钻,吓得我不禁缩了缩脖子。 更吓人的是,不知道什么东西,竟将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感受着肩膀上传来冰冷的触感,我脖子都硬了,身体更是僵的一塌糊涂。 我赶紧在心里呼唤白娘,希望她来帮帮我。 不出意料的是,我家大媳妇儿还是那副尿性,压根就不鸟我! 我当时心念电闪,琢磨着如何摆脱身后烟魂的时候,竟从背后传来了一股动静,“你怎么又愣了?” 这声音跟赵叶很像,简直一模一样。 可我压根不敢回头,也不敢相信,因为刚刚我就被打了眼障,谁知道现在这个赵叶是真是假? 估计她看我这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也知道我被老街里的烟魂这么惨了,兀自走到我的面前冲我笑笑,旋即拿出一个香炉碗来摆在地上,“你看好了哈,我是人不是鬼。” 随着香火升腾,她口中念念有词。 “烦传堂报马点兵点将,报由胡家天龙教主,遣护身报马蟒天青、蟒天花,蟒家二排教主戍守堂营,打刀、出兵两王子执旗执令,带领仙兵围住老街!” 话音刚落,只见赵叶忽然变得凌厉无比,周身仙气腾腾,竟将周遭阴邪之气屏退十米。 同时,两位身披金盔银甲的大将驾风而来,男将手执青龙偃月刀、女将手捏宝钢青花剑,威风赫赫、睥睨群邪! 见此情形,我也终于松了口气,一股热汗自额角冒了出来。 赵叶确实是她本人无疑,毕竟没有哪个烟魂能调动仙家护法。 我大喘两口气,问道:“你咋跟来了?” 赵叶两手一摊,“怕你出事呗,你会的虽多却失灵时不灵的,没我在你噶了咋整?” 我想想也是,刚要出言感谢,可转念一想,林纾现在堂口还没整利索,只有几分治病救人的手段,这要是有啥烟魂过去,他们一屋子人岂不是废了? 她让我暂且安心,我那个钵盂乃是一件上好的法器,驱邪避凶很是厉害,别说烟魂了,就算厉鬼见了都肝颤,正好能护住店里。 既然这样,那我也没啥顾忌的了,赶紧找到颖姐和那个鬼胎要紧。 于是我俩一起向舞台的方向去了去,本以为颖姐会受到那些烟魂的感召,抱着鬼胎在舞台附近转悠。 谁知刚到舞台周围,不仅颖姐没见到,我这重瞳似乎也没了作用,就跟被封印了似的,啥也看不到了。 耳听得周围熙熙攘攘的,偶尔夹杂着几声婴儿的哭闹和妇女的责骂,竟比刚刚更加渗人。 就连阴风也比刚刚更加强烈,刮脸蛋子上生疼。 不过赵叶告诉我不用担心,说她有仙家护法,指定扑不到我们俩身上。 随后她闭着眼睛,伸出左手掐算了一番,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滴溜溜的乱转。 不出片刻的功夫,她豁然睁眼,跟我说,“找到了!” 我有点云里雾里的,“找到啥了?” “你颖姐啊,刚刚我求仙家帮我找人,通过一段影像确定了颖姐的所在。不过颖姐情况有点不妙,身边围了一群东西,九分像人而不是人,一分像鬼胜似鬼,看着挺熟悉也挺恐怖的。” 我想了想,感觉她描述的东西有点像服饰店里的假人模特。 反正一楼我俩基本也都找过了,怎么也得上二楼看看。 但据大聪明所说,相比于一楼舞台二楼更加邪乎,所以纵使有仙家护身,也需要加倍小心。 我俩蹑手蹑脚的绕过老街舞台,顺步梯走了上去。 耳听得,二楼中熙熙攘攘的动静,好似有人在叫卖,又好似许多人在观光,别提有多渗人了。 这让我俩更加轻手轻脚的,生怕惊扰到这些亡灵。 忽然,一道亮光从我俩身后照来,吓得我止不住的打个激灵。 紧接着一声粗糙的破罗嗓子大喊,“哪来的小偷,给我站住!” 第二十七章,凶相毕露 我怯生生的回头瞧去,只见门卫杨大爷正提溜个手电筒,在我和赵叶之间一个劲的乱晃,当时就给我吓屁了。 刚刚从侧门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被打了眼障,那鬼就化成杨大爷的样子,让我赶紧回家。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我又怎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我赶紧用手肘拐了拐赵叶,问道:“这不是啥乱七八糟的玩意吧?” 我见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又随手展示了些仙家的能耐,这才稍稍放了点心。 可别笑我跟个惊弓之鸟似的,身处这种邪乎地,又几次遭到烟魂眼障,换谁来都是这个德行。 不过,即便如此,我这颗心也没彻底放下。 毕竟那些烟魂诡计多端的,一旦我俩都中套路了咋整。 于是乎,我又仔细打量了杨大爷一遍,见他气息平稳、举止正常,这才敢彻底踏实。 印象里,杨大爷是个特别热心肠的人,一辈子无亲无故、无朋无友。 所以,打从他来老街当了门卫之后,他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哪个商户有困难了吆喝一嗓子,这老头准能来帮忙。 然而颖姐的事毕竟邪乎,我怕照实说出来影像不好,于是转而说了个活泛话。 “大爷啊,是我,许羽宣,你咋还把我当小偷了?我朋友想去厕所,自己一个人又害怕,这才让我过来陪着。” 他拿着那手电筒往我脸上晃了两下,照的我都快失明了,又走上前来细细端详我俩几眼,这才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上啥厕所啊,别看我老了,可忽悠不了我。你俩这男才女貌的,瞅着就是一对!大爷我懂,年轻人找点刺激是不?” 他这话说的,让我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从外人的眼光看来也确实如此,这孤男寡女大晚上的,还非往二楼这种没人的地方钻,不为了干点刺激的还能为了什么?? 赵叶显然也听出了画外音,满面飞红的低着头,暗中又使劲掐了我一下,别提有多不好意思了。 杨大爷又摆出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摇头咂嘴道:“别急眼啊,嫌弃我碍事我立马就走,保准给你小两口让地方!不过这晚上二楼也没个灯,你俩可别磕着碰着了。” 我赶紧给他拦住,“大爷啊,您都这么说了,我俩还好意思吗?还得麻烦麻烦您,搁前面照个亮。” 其实我是想要他手电筒的,因为这地方乌漆嘛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要找颖姐属实有点困难。 但我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因为给他支开了,就等于做实了我跟赵叶来二楼干刺激事。 这老头他嘴不好,白的都能给传成灰的。 到时候我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不出明天中午,这事就能成为老街每一个商户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狐疑的瞥了我一眼,有点不敢相信,“真来上厕所的啊?” 我瞅着赵叶脸上的红晕都飞到耳根子了,赶紧摊了摊手,“唉呀妈呀,您这老眼毒辣的,谁还能骗得过您啊?真就是来上厕所的!” 他默默叹了口气,好像在为自己少了一个嚼舌根的素材而惋惜。 随后他又走到了前头,自顾自的叨叨了起来。 “咱们这以前二楼都不关灯的,这段日子业绩不行,所以除了几条连接商户冰箱的必要线路之外,其余电闸都给拉了,要不大爷我才不管你俩呢!” 我俩跟在他的后面,搁二楼左转右转的,越发觉得此地诡邪。 幽暗的手电,复古的装修,偶尔传来的细不可查的鬼叫,都在折磨着我的神经。 尤其路过一家网红打卡地,更是让人止不住的汗毛倒立。 那是一间复古的婚房,电扇、缝纫机、黑白彩电麻五的啥都有,贴着大红喜字的茶缸和暖气瓶在手电筒的照耀下,闪烁着极其诡异的光。 里面就好像有人生活一样,一会儿出现电视跳台的“咔咔”声,一会儿又出现倒水生,偶尔还有夹杂着几句叹息,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这地方我白天的时候来过,里面都是本地的一位老先生,珍藏了一辈子,结婚时用过的东西。 老先生仙逝之后,便把这些东西捐献了出来,也算是为家乡建设做一份绵薄贡献。 平常时候,这地方还特别火,挺多上了岁数的外地游客都慕名来这参观一下,找一找年轻时候的回忆。 老街管理层为了感谢这位老先生,还特意在镜子下面用红漆写了一段话:感谢已故某某先生的捐赠。 此时手电筒的微光打过去,再由镜子反射回来,我居然在镜子之中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老脸,正在豁牙漏齿的对我诡笑。 瞅那样子,竟跟房间墙壁上挂着的结婚照有几分相似,赫然就是那位故去的老先生! 讲真,别看我见过不少事,可在当时环境的衬托下,还是忍不住哆嗦了好几下。 我悄默声的跟在赵叶身边走着,混装没看见,免得一对眼,那老先生的鬼魂真找上我来。 此时,估计杨大爷看出了几分端倪,特别贴心的跟我说,“小许啊,这地方不干净,老爷们可得胆大点!” 我谨小慎微的应承着,心里流过一股暖流,心说这大爷待人真好。 又走了没一会儿,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空灵的歌声。 听声辨位,歌声似乎是从卖朝鲜民族服饰的店铺里传来的,再细听一下,似乎又是颖姐的动静,唱的正是摇篮曲。 我跟赵叶十分默契的对了下眼神,心里都清楚,这次指定找对了地方。 就在我俩准备想办法给杨大爷支开的时候,颖姐又开始唱了起来。 歌声婉转悲苦、空灵悠远,一首哄孩子睡觉的小甜歌,竟被她唱出了厉鬼索命的感觉。 更要命的是,没来由的,竟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和声。 好像有十几个女的跟颖姐一起唱摇篮曲,曲调有高有低,特别像电影里面的教堂唱诗班。 我跟赵叶心里都清楚,老街这地方邪乎,又有那么多惨死的烟魂,指定是她们被颖姐的歌声吸引,陪着一起唱了起来。 但令我们两个都惊奇的是,本来以为这和声只有我们两个带仙缘的人能听见,却不知为什么,杨大爷竟也能听得清楚。 只见他怒气冲冲的朝着歌声的地方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的。 “他娘驴蛋草的,谁家大晚上没关音响?吓死老子了!妈的,明天指定得告诉他们老板!” 我俩本来就是上来找颖姐的,既然杨大爷要去,自然是再好不过。 于是立马紧赶慢赶的倒腾腿,一步不落的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好像有无数虚影在冲我招手,更有几个胆大的,显化出身形冲到我脸上。 我心里虽然害怕,却也知道他们只是闲的无聊吓唬吓唬我。 倘若真对我有啥不轨之心,我家大媳妇第一个就不饶他。 不过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当走过转角,瞅见颖姐的一刹那,还是令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她怀里抱着一团肉球,小心翼翼的摇晃着,好像真的有个婴儿被她哄着。 更诡异的是,那些平时用来展示衣服的假人模特,竟全部面朝着她、弯下腰,好似陪着她一起哄着孩子。 见此情形,我跟赵叶彻底装不住了,也不管什么影响不影响的,直接快步走过去,一人扶着一条肩膀,生生拉起了颖姐。 然而,令我俩没想到的是,就在走进假人模特中间的时候,背后突然阴风大作、鬼嚎骤响。 回头一瞥,只见门外老杨居然变了一副模样,竟狠丢丢的瞅着我俩。 他掰了掰手指头,骨节发出“咔咔”的爆响,同时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弧度,“可累死我了,你俩终于上钩了!” 第二十八章,身养半灵 当时我心念电闪,可无论如何我都想不到,这平时日里侃侃而谈,待人友善的门卫杨大爷竟会摆出这种表情,说出这种话。 我转头冲他笑笑,“大爷啊,您这玩笑开的有点过了啊,这不纯吓唬我吗?” 可这老头瞪着那副死鱼眼,满面杀气的表情,又分明是在告诉我,他并不是在开玩笑,将我俩引到这里的确是他计划的一环! 他也没跟我俩墨迹,俯下身子轻轻拍了拍手,脸上忽而又换了一副慈祥的模样,像呼唤孙子那般说道:“玩够了没有啊,够了就回爷爷这来!” 话音落去,只见女老板忽而迸发出一声刺耳的惊叫。 紧接着我重瞳翻了上来,赫然瞅见她怀里的拳头大的肉球,竟迅速发生了变化。 头、脖子、四肢、躯干飞速显现出来,又将附着在身上多余的肉球吸收后,竟变成一个正常大小的婴儿。 那婴儿忽然哭嚎了一声,声音凄厉吓人,一点人的模样都没有,反而有几分动物般的嘶嚎。 哭声过后,他竟变得浑身发紫,更有一抹青绿色的光芒打在脸上,就跟电影里面的婴灵一模一样! 直至此时,我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亲眼见证了鬼胎的孕育,更明白这一切的一切,竟都是这杨姓老登设的局! 鬼胎孕育之后,立马挣脱出颖姐的怀抱站了起来,随后一个健步冲了过去,跳到了杨老登的背上。 我当然不肯让,当即就冲了过去,想将鬼胎给抢回来。 可就在我心念萌动的同时,周遭的假人模特竟整出了幺蛾子。 她们像是长了嘴一样,不断地呢喃些什么。 刚开始,这声音还不能对我怎么样。 可当我冲了两步之后,情况却骤然发生了变化,我竟连站都站不稳了。 拼死拼活的又冲了一步,居然直接栽楞在地上,同时一股浓烈的睡意席卷而来。 这时我才发现,这些假人模特,居然用一种充满母性的语调,把我当婴儿一般哄睡。 我死命的抬头冲杨老登瞪了一眼,心知这些假人模特不过都是些浮云,这老登才是真正危险的人物! 在假人模特的呢喃下,我就像做了全麻一样,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稍微一个不小心便能倒地睡去。 偏头一瞧,赵叶也是一样,她请出来的两位仙家居然一个也不在! 赵叶也明显看出了这一点,拼着力气跟我说,“这里......有古怪!” 说完这句话后,我眼前豁然浮现出一抹景色。 只见我爸、我妈,还有我爷爷正坐在家里面,一起冲着我招手,桌子上摆满了好饭好菜,全都是我爱吃的。 我妈笑盈盈的端着一盘大肘子走了过来,“小宣,愣着干啥,快来吃啊,你不就馋这口吗?” 讲真,我是真的想家了。 因为师父的锦囊,在外漂泊这么长时间也没回家瞅瞅,都不知道他们二老过得怎么样了。 还有我爷爷,他最疼我了,小时候还让我骑在他脖子上,带我漫山遍野的溜达。 要不是为了替我争口气,他老人家也不会被金寻寻他妈给气死。 这些年我时常在梦里遇到他,仍是那副小孩子的模样,依偎在老人家的身边数星星。 可我知道,这一切的美好都是虚妄,乃是杨老登设计好的。 倘若我放松了心神,就此奔向这温柔乡,一定会死的很惨! 正当我死命挣扎的时候,爹妈还有爷爷竟突然变了脸色。 我妈直接把一盘肘子摔在地上,声色俱厉的说我,“许羽宣!我让你过来你怎么不过来?不听妈妈话了是吗?” 我爹仍是在那一个劲的低头抽烟,面上挂着凶狠,暗中死死盯着我,就跟我俩有深仇大恨似的。 就连爷爷也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当即把一桌饭菜全给掀了,撸起袖子走了过来。 “我他娘的都是因为你才被活活气死的!你个小瘪犊子,丧良心的玩意,我叫你过来竟他妈的不理我!” 此时此刻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可他们生气的样子又如此的真实,不免让我心碎不已。 就在我心神晃动的时候,屁股猛地一疼,将我拉回了现实。 只见赵叶拼着力气踹了我一脚,跟我说了这么个事。 原来这些都是杨老登布置的阵法,叫做‘经脉困情阵’,处在阵中的人会被调动起自身的十二条经脉。 因为人体每一根经脉都有正反两种情绪,所以他可以像掰铁丝那般,以情感去磋磨人的心性。 就算是修为有成的道长和高僧,再反复的磋磨下,也终究会被折磨的疯癫。 要破解这阵法也很简单,只要破坏掉阵眼,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听她说完,我当即心领神会,进而问道:“那阵眼在哪了?我拼了命去破坏掉不就成了吗?” 赵叶无可奈何的瞧着我,伸手指了指下面,“阵眼在一楼,除非咱们能遁地,否则......哎......” 我脑筋转了转,豁然明白了。 心说这老登真他娘的阴险,竟然以空间布阵,此地的正下方,不就是老街一楼的舞台吗。 虽然我神志已经变得迷糊了,但我仍拼了命的抬起头,使劲瞅着那个老登。 我一定要将他的样子刻在心里,倘若真的死了变鬼,也一定要变成个厉鬼,弄死这个王八犊子! 杨老登得了鬼胎之后,竟开始跟鬼胎合二为一,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 只见他忽然暴涨一倍有余,又粗又壮的,活像只大熊。 声音也变得越来越粗,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动静,竟如同哀嚎的厉鬼。 青筋像是有生命般的爬满了躯干和四肢,看起来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紧接着,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开始剧烈的活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扩张。 忽听‘嘭’的一声,皮肤架不住肌肉的生长,竟被撑的破裂开来。 猩红的血肉外翻出来,浓汁一般的液体流了满地。 就连他的脸也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两根又黄又臭的犬牙龇了出来,竟比海象的牙齿还要长几分。 这模样,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修罗场里的恶鬼! 我知道,以我跟赵叶这副状态,绝对不是这个老登的对手。 于是乎,我索性将心里的疑问一股脑的问出来,拖延拖延时间,或许还能有转机。 “这些年老街这么多小媳妇流产都是因为你整出来的吧?这阵法是你布置的?鬼胎也是你炼的?那你炼这鬼胎到底是为了什么?你难道是个噬魂人?” 我问别的,杨老登都是一脸的不屑,唯独‘噬魂人’三个字,令他神情稍微变了一变。 只见他使劲往地上啐了一口,“呸!噬魂人,它们也配!” 他看了看楼下大门的方向,思虑飘向了远方,眼神柔和了不少...... 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就是刚刚大聪明告诉我,被人失手打死的门卫老王。 于是抓紧问道:“你做这一切,不会都是为了帮老王报仇吧......” 杨老登诡笑着摇了摇头,“小许啊,你省点力气吧,可别瞎猜了。老王死的是挺可惜,但那都是他自找的,怪不得旁人。我虽是为了情,却也不会为了一个肮脏的老头。” 说话的功夫,颖姐居然缓缓站起了身,迈着窈窕的模特步,一扭一扭的像杨老登走去。 她轻轻靠在了老登的臂弯处,像恩爱多年的情侣一般垫起脚尖,在那张半人不鬼的脸蛋上轻轻亲了一口! 讲真,虽说我被那些假人模特折磨的要死,可亲眼瞅到了这一幕,却还是差点让我练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她到底给颖姐下了什么迷魂汤,咋能亲的下去,这么生理不适的脸。 更令我感到诧异的是,刚刚还被颖姐呵护有加的鬼胎,此刻竟被她像拔萝卜似的,从杨老登的身上拽了下来。 她一手攥着腿、一手攥着头,两手同时用力,将鬼胎扯得吱哇乱叫。 鬼胎痛苦着、恐惧着、嚎叫着、不甘着......诸如此类的许多情绪,全都随着一声细不可闻的闷响戛然而止。 只因这鬼胎已经被颖姐一分为二,一半送进了杨老登的嘴里,一半被她自己给吞了下去。 这时我脑海里蹦出了四个字——“身养半灵”。 杨老登吞完半只鬼胎后气息暴涨,看我的眼神也变成了戏谑。 他似乎心情大好,变得很是健谈,“可惜了,真可惜了,你们两个可都是顶好的小娃娃,千不该万不该,你俩不该管刘颖的闲事,否则也不会死在这。哎,也罢,让你们死而瞑目,权且告诉你们吧。” 原来,颖姐最近所遭遇到的一切,都是这杨老登布的局。 因为颖姐的生辰乃是1988年阴历7月15出生,八字全阴,最是适合炼制鬼胎。 从她怀孕的那天起,就被这杨老登给盯上了。 就连颖姐老公的外遇,也是这老登一手策划的。 否则小三也不会恰如其分的上门闹事,更不会逼迫我们来到老街。 他此时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做个顺水人情,给我们开门就成。 不过我跟赵叶还有林纾的出现确实是个异数,他怕我们三个出马仙捣乱,这才在我进门的时候给我打个眼障,要我跟林纾知难而退。 不过,虽然有些波折,但这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毕竟他现在已经跟吞服了半只鬼胎,更得到了他想要的! 说完了这些,他手上捏了几个奇怪的法诀,阵阵阴风轩然而起。 直到此刻,我左眼重瞳才瞅见了真相,在这些假人模特的身体里,竟全都困着三十岁左右的烟魂。 在杨老登的催动下,假人模特的安抚力度加大,令我几乎抬不起眼皮。 与此同时,她们空洞的眼睛忽然透出一股猩红和贪婪,又让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 只见她们缓缓伸出了手掌,在一片母亲般的呢喃中,锁向了我们的脖子。 眼见我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赵叶却突然发了狠。 她双手迅速捏了个法诀,快的令人看不清楚,同时又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哨。 “有请护身报马蟒天青上身!” 第二十九章,媳妇救命 我知道赵叶这方法叫做‘以血唤灵’,乃是以自身精血为引强请仙家附身的一种秘法。 眼见得,她的周身刮起阵阵祥风,更有一股凌厉的气势自周身扩散开来,转瞬间的功夫便把那些假人模特给吹得东倒西歪,进而如同子弹般砸向了墙壁。 伴随着“砰砰砰砰”的几声闷响,假人胳膊、腿脚麻五的落了一地,一个个变得破破烂烂的,估计再也成不了气候。 我心里大叫一声‘好’,估计有蟒家天青大将在此,我俩这次可以逃出生天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番气势虽足却很是后继乏力,就连赵叶本人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她显然也发现了古怪,双眼充满了疑惑,眉毛也拧成了麻花,一脸的不可置信。 随后她又试了一遍,喷出一口血哨的同时嘴里兀自念念有词。 可这一次,她竟然连气势也不曾改变,就好像什么都发生一样,白白喷出了一口鲜血。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她就像身体里有根弹簧似的,那个叫做蟒天青的仙家刚占住窍就被弹了出去,怎么都附不了身。 没过一会儿,那些假人模特又重新站了起来。 虽然没剩几个身体全乎的,却还是一瘸一拐的走着,伸出手朝我们的脖子抓去。 杨老登此刻咧嘴笑了起来,“小丫头能耐不小啊,居然连这种秘法也会。不过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我在一楼舞台上设下了‘困仙阵’,别说你请的这些山野草仙,就算上方正神本尊下世,也得被我这阵法困的束手束脚!” 他又看了看我,面上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神色。 “小许你也不简单呐,身边跟这个那么厉害的蟒家仙姑,颇是费了我一番力气啊。不过,就算你们把仙家都请上来我也不在乎。这里除了我之外,附在假人模特上的烟魂足有十二个,楼下的更是不计其数,这些烟魂一人挠你们一下,就能给你们全抓碎了。” 说完这些,他脸上忽然又现出几分怜悯的神色。 “但是话说回来,小许你这人不错,没事总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唠嗑解闷。也罢,今天你俩虽然必死,可瞅在这点情分上,我还是给你们俩留个全尸吧。” 趁他说话的功夫,那些假人模特的手早就抓在了我俩的脖子上。 虽然力度不是很大,换平时我也能轻易的挣开,可在‘经脉困情阵’的作用下我浑身上下使不出半分力气,只能乖乖的受死。 眼瞅着,赵叶已经被掐的翻了白眼,而我也即将失去了意识。 突然间,重瞳如同心脏般猛震了一下,接着白娘声嘶力竭的声音便在我心底里响了起来。 “敢干我男人,找死!” 顿时我感觉腰间猛地一沉,身体发冷的同时,一股凌厉凛冽之气自周身迸发。 随之而来的,我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了,就连意识似乎也消失了,脑袋里啥玩意也想不起来,竟跟块木头差不了多少。 杨老登脸上凝了一凝,显然没料到此时发生的情况。 我则趁他愣神的功夫,使出一招扫堂腿,将那些假人模特打的粉碎。 随后又抄起一根架衣服的细铁棍,轻挥两下试了试手感,便直冲他面门,一棍子劈了下去! 杨老登修行邪法有成,颇有一股子能耐,显然不是一般炮。 他不慌不忙的向后退了两步,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柄铜钱剑,迎着铁棍,抡圆了砸下去。 瞬息之间,火光四溅,竟让空气里竟弥散出一股锻铁的气味,而后便与我缠在一起,又是几番好杀。 眼见的铜剑神威大显、铁棒战力更强,却始终谁也奈何不得谁,就这么一路火花带闪电的杀了下去。 不过,我俩表面看起来打的平分秋色,可实际上却是由我一直占据着上风。 我招招凶险,棍子就在那老登脑袋边上晃悠,而他仅只有招架之力,铜钱剑也只能在面门处来去,十招中居然递不出两招。 又杀了不下十余合,白娘的声音忽然自心底里响起,“别急,再有个三五合,这老头必败!” 我心里挺纳闷,实在不清楚我家大媳妇到底厉害到啥地步,就算到现在我也探不到她的底。 咋杨老登这么牛逼带拐弯的,就这么被她三下五除二的给收拾了?也太轻松加愉快了吧? 可细细品鉴,我却发现了点门道。 白娘是很厉害不假,可凭她自己,要如此轻易的收拾杨老登却还有些力不从心。 能杀的这么容易,我左眼重瞳居然占了一多半的功劳。 拼斗过程中,杨老登全程不敢直视我的眼睛,看一下就哆嗦一下,跟过电了似的。 而且在重瞳的视角下,他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极其缓慢,即便自身有了破绽,也能后发先至、料敌于先。 又堪堪杀了三招,杨老登破绽大出,被白娘趁机一棍子敲在了手腕。 他手腕吃痛,登时拿捏不住,铜钱剑应声落地。 见此情形,白娘也深知趁人病要人命的道理,将铁棍子抡的呼哨作响,直砸那老登脑门! 就在我以为即将得手的时候,他嘴角居然露出一抹邪笑。 只见他不见慌乱的从旁边抓来颖姐,将身体一缩,死死躲在后面。 这一棍子威力极强,贸然砸下定会将颖姐打的筋断骨折,保不齐还能让她魂归地府。 可若是不砸下去,岂不是让他有机会逃出生天了吗? 危急时刻,赵叶挺身而出,从怀中掏出了‘五雷符’。 这本是道家的符箓,乃是借天地雷霆之威,驱除邪祟的无上法门。 不过她显然没练到家,符箓看起来粗制烂造的,施展出来应该也没啥威力。 可饶是如此,在符箓祭出之后,仍有道道如同白色匹练的雷霆,自杨老登脑瓜顶上轰然砸下,直接给他劈的焦熟。 虽然从外表看起来他受伤挺重的,可我心里清楚,以他现在的牛批尿性,这‘五雷符’打在身上等同于刮痧。 不过这毕竟是道家专克邪魔外道的无上手段,纵使威力不大,还是将他打的定了两定。 我则趁此机会,将棍子由劈转削,擦着颖姐的头皮,直接招呼到他脑瓜子上,瞬间砸烂了一半。 杨老登心有不甘的瞧着我,兀自晃了晃身子,“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那些困在假人模特里的烟魂也没了控制,尖叫着飞下楼去。 我兀自拿着铁棍站了一会儿,缓了两口大气之后,便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上离开了。 接着便跟跑了场马拉松似的,浑身上下累成了一滩烂泥,意识也渐渐恢复了过来。 想来刚刚我是被白娘捆全窍了,因为这浑身无力、丧失意识、身体不受控制的体感全都跟捆全窍的症状一一对应上了。 唯一不同的是,我还能保持着捆全窍时候的记忆,应该也是我这重瞳的功能,将一切都印在了脑海中吧。 此时杨老登还未死,正张着大嘴,一个劲‘哼哼’着,看模样很是痛苦。 他又哼哼两声,竟从嘴里吐出一团漆黑之物,化作飞灰消散在空气之中。 此时重瞳翻了上来,赫然瞅见那团东西,就是被他吞下去的那半只鬼胎。 而后,他身上的黑气竟如败絮似的溃散,硕大的肌肉也在向内坍缩,不仅疼的他吱哇乱叫,就连身上的生气也几乎消散殆尽。 赵叶看他这副痛苦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走过去使了点仙家手段,开口问道:“你何苦修习邪法?都这么大岁数了,到底图些什么啊?” 杨老登得了仙家恩惠,果然舒服许多。 他哭丧着脸,跟我们说了实情,“你们猜对了一半,我确实是为了一个人,只不过这个人你们都不认识,她是我此生挚爱,在我年轻时便撒手人寰的亡妻!” 说完,他的眼睛便望向了远方,充满了深情与和善。 不知怎么的,刚刚消散的黑气竟又重新汇聚到他的身体里,而且阴气也比之前来的更加汹涌。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但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妇女,穿着老式厂服,从一楼舞台跳跃而上...... 第三十章,复活亡妻 许是刚刚被捆全窍让我有点精神恍惚,又许是左眼重瞳一直开合造成了用眼疲劳,总之我在看到这个女人之后,竟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人还是鬼。 从样貌上看,这人皮肤白皙且有褶皱、瀑布似的头发在末端处打了几个很自然的结、就连这一呼一吸也是非常的均匀、平稳,压根没有一点死人的模样。 更重要的是,在手电筒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身后竟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 这一切都在证明着一件事,她是个正儿八经的活人! 可话又说回来了,哪个活人能一蹦三米多高,直接从一楼舞台轻描淡写的蹦到了二楼。 倘若真有这种能耐,那直接去参加奥运会得了,估计金牌能拿到手软。 就在我瞅着她错愕的时候,赵叶的一句话将我猛然点醒,“祝由术!” 一听这三个字,我不禁感到毛骨悚然,连汗毛里竖起来了。 这术法我听说过,也是道术的一种,在上古时期与巫术同源,连《黄帝内经》都有记载,‘余闻古之治病,惟其移精变气,可祝由而已。’ 据说,配合符箓和符水,辅以针灸等手段施展此术,可以为人驱邪治病,百试百灵。 甚至修为高深者,可以达到‘活死人、肉白骨’的手段! 难不成杨老登一直保存着亡妻的尸体,再利用‘祝由术’让其复活?这女的真是个活人? 可这又不符合常理啊,谁能一下子蹦三米多,张国伟来了也不行啊。 此时赵叶又恰如其分的补上一句,“她应该还不算是个活人,而是介于人与鬼之间的东西。很可能她的尸体没被保存好,魂魄也早已散去,所以才需要费尽心机的搭建这么个阵法,以烟魂阴气滋养尸身的同时,又以鬼胎元始之阴气唤回亡灵。倘若再辅以牲畜骨血熔炼残缺血肉的话,倒是能融合成活死人。” 听完了这些,我脑袋里蓦的想起关于老街的许多秘闻。 大聪明说过,曾经有段时间,老街门口总会聚集一些猫猫狗狗的尸体。 如此想来定是杨老登为了补全这女人的肉身,无辜滥杀生灵所遗留下来的产物。 再向那女人看去,我不由得浑身发抖,不寒而栗! 此刻她已经呆愣愣的走到了杨老登的身边,特别机械的仰起了头,被那老登无比深情的亲了下去。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中年夫妻亲一口,恶梦能做好几宿。 我当时被他俩给恶心的不行,甚至比颖姐亲的那口还要反胃。 可我又不得不时刻盯着他俩,生怕杨老登再有啥举动。 就这么无比煎熬的看了差不多二十多秒,让我恍然有种被按在地上,反复强奸的感觉。 然而,杨老登和这个女人也并非情到深处抱在一起互啃这么简单。 虽说重瞳使用过度几乎看不清东西,可我的身体却能无比真切的感受到,在他们接吻的瞬间,女人蕴藏着的磅礴邪气,正通过口腔涌入杨老登的身体里! 没过多久的功夫,阵阵阴邪之气入体,又让杨老登恢复了那副半人半鬼的雄壮模样,甚至连被我打掉的半面头颅也复原如初! 更骇人的是,那女的竟钻进了老登的血肉,跟他融为一体,迸发出比之前更加强烈的气息! 这一刻我麻抓了,白娘不能附体,赵叶的‘五雷符’也被丢了个干净,我俩就像案板上的羔羊,任人宰割! 估计杨老登也知道我俩黔驴技穷了,居然又才情不自禁的话多起来。 “再告诉你们个事吧,让你们走的明白点。” 其实他祸害颖姐,也不全都是因为那八字全阴的体质,更多是为了报仇。 因为他跟妻子阴阳两隔,居然或多或少的与颖姐有关。 想当年,他们一家也是阖家欢乐、幸福美满。 只不过赶上了下岗浪潮,他们也只能顺应着时代的潮流,积极响应号召。 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大雪飘了两天一夜,将整个城市冰封了起来。 厂里考虑到工人无法过冬,特别贴心的为他们筹措了安置费,起码让他们安然熬过这个冬天。 可偏偏当时的会计中饱私囊,将这些钱全都给卷走了,逃到国外潇洒挥霍。 只剩下这些没了经济来源的下岗职工,在冰窖一样的屋子里,苦受着煎熬。 都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有多少家庭没熬过那个冬天,又有多少男人骑着三轮车带着媳妇去做最原始的生意。 杨老登的妻子,正是死在了‘上夜班’的三轮车上! 而那位卷款而逃会计的女儿,就是我们的颖姐——刘颖! 说完了这些,杨老登凶恶的双眼里流出了几滴眼泪,就连跟他融为一体的亡妻,也在那张木讷的脸上显现出几分悲伤。 我也全都明白了,难怪老街流产的小媳妇那么多,可杨老登却偏偏只想要颖姐的性命,原来竟因为这段因果业障。 可我又有几分不解,“既然如此,就算你想孕育鬼胎,你也有无数次的机会杀了颖姐报仇,可你为什么偏要如此折磨她,难不成你要泄愤?可这些都是她母亲造下的罪孽,跟她本人并没有多少关系啊?” 杨老登冷笑一声,笑里有几分猖狂,还有几分得意。 “小许啊,你挺聪明的,我是该找她母亲报仇才对,可惜我没能耐,找不到!” 他又仰头叹息了一口长气,显得几分无奈。 “刘颖确实是个好人,我也挺舍不得。怪就怪她这八字全阴的体质,能让我亡妻夺舍重生,彻底摆脱畜生之躯,成为真正的人!” 他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目光最终停留在我的左眼上,掀起一阵贪婪神色。 “真是一只好眼睛啊,虽然我看不懂里面的门道,但我明白这一定是个宝贝。而且今天有你们两条人命献祭,我爱妻定能如愿夺舍!” 说完了这些,他双手捏起了诡异的手决,同时口中念叨些什么。 只觉滚滚阴气汹涌澎湃,更有数百烟魂飘荡在这阴气之中。 她们或穿着工装、或穿着睡裙,竟有几个还光着身体,一个个面目恐怖的,朝我们伸出了利爪! 就在我以为万事皆休的时候,赵叶竟沟通上了仙家。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那‘困仙阵’的阵眼,竟是由这些烟魂组成。 还真应了那句古话,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倘若杨老登还留有几个烟魂压阵,我们又怎么能迎来转机? 转瞬间的功夫,蟒天青和蟒天花二位大将前来。 一人捆窍上身,一人将手中宝钢青花剑舞的密不透风,将那群烟魂隔绝在外! 说是迟那时快,赵叶抄起地上的铜钱剑冲了上去,几下连斩,瞬间挑断了杨老登的手筋脚筋。 我诧异的望着她,大吼,“赶紧杀了他啊!” 赵叶胸膛起伏,明显怒到了极点,缓缓将剑放在了他的脖子上,却又有气无力的放了下来。 杨老登狂笑不止,“哈哈哈哈,你们出马仙最怕因果。我虽造孽,却还未曾杀人,这命你们讨不了了,受死吧!” 只见他当即咬破了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周身烟魂像是受到了感召,竟在瞬间猩红了双眼,架着阴风向我们袭来。 更要命的是,颖姐的生机已经开始混乱,面容也越来越像他的亡妻,估计过不了多久便会夺舍成功。 我看赵叶还是犹犹豫豫的,心里发急,大喊道:“到底是因果重要还是命重要?你不整死他,他就要来整死我们了!” 她被我说的面色发狠,浑身猛地抖了抖,终于举起了那柄铜钱剑。 眼瞅着杨老登的那颗人头就要滚落在地,却被他脑袋一偏,用嘴巴硬接了下来,“完了,你们去死吧!” ‘扑通!’ 身死存亡之际,左眼重瞳忽然猛地跳了一下。 紧接着,眼前的景物变得血红一片,更有一股无边的杀意自心头弥散。 我好似发了疯,近乎失去了理智,脑袋里只剩一个想法,那就是将杨老登的脑袋拽下来当球踢。 旋即我两指捏成剑诀,一个闪身欺到身前,在他身上倾倒着怒火,愣是戳了几十个透明窟窿。 杨老登好像是死了,阴风散了、烟魂退了,就连颖姐的面容也恢复了过来。 而我却杀意满盈,无处释放,不自觉的看向了身旁的赵叶...... 她明显慌了神,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退,防备之心大起,手中的铜钱剑也悄然举了起来。 不过,我却在她紧张的神情下看到了无比的关心,又让杀意缓慢退去,进而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你别害怕,我......心魔已经消了。” 赵叶有气无力的点点头,轻轻往我肩膀上一靠,“我知道,吓死我了。” 正当我俩想要稍作休息的时候,令我们谁都没想到的事,居然发生了。 那杨老登竟未死绝,将身体化作一摊烂泥,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向我们扑来。 瞅着架势,是想跟我们同归于尽! 然而此时此刻,我俩谁都没有余力再跟他打下去,只能一起搀扶着颖姐,一步一踉跄的向楼下逃命。 可还没走两步,他就将我们的去路堵住了,一步一步的给我们逼到了电梯。 可老街二楼早就断电了,电梯又怎能打开? =杨老登又释然的笑了,“有你们两个小娃娃陪葬,值了!” 眼瞅着,他的身体剧烈坍缩之后又猛的膨胀,无数的生命力聚集到丹田一点,估计能像个炸弹一样将我们崩的粉碎。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时刻,电梯突然响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居然是张经理! 第三十一章,雷法、神药 在看到张经理的瞬间,我整个身体充斥着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我曾幻想过许多副面孔从电梯门里出来,有大聪明、有椒爱海王、还有可能是小老弟或者林纾。 可不论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这副面孔居然是张经理。 难道说,他只是碰巧路过?但这又怎么可能! 此时我疑心大起,纵使早已累的筋疲力尽,却还是在暗中悄然捏起了剑指。 却见他叼着烟卷,对着我摆出一副十分和善的笑容。 随后又将目光锁定在了杨老登的身上,两手捏出法诀。 “微妙真空、神霄玄通、却驭雷电、炽火行风、法旨催诏,神霄玉府大都督龙虎玄坛赵大元帅!” 刹那之间,一股淡淡的无上青光自他周身扩散开来,接着便有一道黑色的雷霆自虚空之中应运而出,直直劈了了下去。 我呆呆的瞧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有点发怵,“唉我去......牛批啊!仅一道雷霆便胜过赵叶诸多的‘五雷符’,都快给杨老登劈嗝屁了。” 就在我发愣的时候,张经理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进来!” 我跟赵叶对了下眼神,心里都拿捏不准,可面对这唯一的一条生路,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虽说他展露了一手道家正统术法,也帮我们退去了敌人,可谁也说不好他到底是敌是友,一旦这是他的‘苦肉计’,再给我们来个‘黄雀在后’呢? 所以我将指剑一直藏在背后,纵使威力不在,却也聊胜于无。 赵叶也在暗暗的呼唤仙家,用以应对突如其来的威胁。 我俩就一直这么煎熬着,从二楼到一楼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竟比一年还长。 电梯正常运行,眼瞅着就要安稳落地的时候,忽听一声震人心魄的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摔了下来。 紧接着,在一阵刺耳的金属声过后,电梯竟被生生的逼停,悬在半空中不断的摇晃着,已经能听到钢丝绳发出的‘铮铮’声。 我心里清楚,这定是杨老登垂死挣扎,扒开电梯门跳了上来,想要继续跟我们同归于尽。 张经理两眉略微皱了皱,将口中的烟卷吐了出去,“这特么的邪祟,真难缠!” 随后他又捏起手决,身体青光更盛。 他这雷法强横霸道,即便隔着电梯,还是能令人感受到的来自头顶的狂暴威压。 我心里有点怕,“那啥,这电梯是导体,雷劈下来不会给我俩劈残废吧......” 张经理笑着摇头,“放心吧,这术法专除邪祟,对人却是无害!” 但听“轰隆隆”几声巨响,整个大楼好都像被劈的震了几震。 在一阵痛苦的哀嚎声后,世界又仿佛重新回归了沉寂,只剩下随处可闻的焦熟肉味,证明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而后,他默默地从口袋里拿出个螺丝刀,一阵捅咕之后,便把电梯给修好了。 我仍在暗中捏着剑指,悄然防备着,心脏‘扑通扑通’的直跳,生怕他一个转身,便把螺丝刀捅进我心窝里。 不过,当我走出门的那一刻,这一切的不安全都消失殆尽,转而有种恍如隔世的惊喜。 历经几番生死,我们终于活了下来! 赵叶估计也是这般感受,大口呼吸着空气,脸上写满了轻松。 我盯着张经理的脸看了又看,见他没有什么动作,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毕竟他想坑我有的是机会,只要躲在一边不出手即可,压根没必要一而再的用道法救我。 不过话说回来,我心里还是有挺多疑问的,索性直接开口道:“张哥,这大晚上的,你咋突然来了?” 他掏出手机,放到我面前,“你小子心眼真多,现在还不放心我?你也不看看几点了,我来上班不很正常吗?” 我瞅着他手机愣了一下,又朝窗外看了看,见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这才恍然,原来都特么早上了! 作为经理,每天早起看一遍商场各处是否运转正常乃是他的工作,听到动静跑上二楼也是情理之中。 我们一边向店里面走去,一边又听他说了点事。 原来正是因为他懂得一些道法,这才被公司聘请来当经理。 而且他早就发现这老头不对劲了,这几天也一直在暗处盯着,免得伤害无辜的人。 只是没想到,这前后脚赶的,还是差点让他给我俩害了。 说到这的时候,他使劲白了我两眼,“小许啊,你是有多不信任我?而且我不是早点过你,让你有啥事都跟我说吗?” 我耸耸肩,一脸无辜,“我哪知道你会道法,再者说,我也压根没往这方面去琢磨啊。” 他显得挺无奈的,摇摇头,一个劲的闷声叹气。 不大会的功夫,我们就到了地方,他还得趁商户没来的时候收拾杨老登的尸体,便匆匆跟我们道了别。 不过,望着他着急忙慌的背影,我心里没来由的,突然涌现出一抹不安。 我总感觉还有什么地方透着古怪,可究竟哪里有古怪,我却又说不上来,心里就是七上八下的。 不过与这抹不安比起来,更愁人的乃是颖姐。 她现在痴痴呆呆的,整个人都傻了,整条命十去其九,就剩一口气搁那吊着。 想来也是,他被人当做容器,不仅吞了半只鬼胎还差点被人夺舍,到现在还能或者,已经是老天爷格外开恩了。 赵叶彻底没了办法,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林纾。 可林纾摸了摸她的脉搏,也是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跟我说了这么个道道。 “你也知道,我这堂口还没正式立起来,跟各路仙家的沟通也不顺当。她现在魂都快散了,又吞了鬼胎遭到阴邪入体,就算我在全盛时期也未必能救。” 说到这的时候,颖姐从嘴里面喷出了一口鲜血,带着死鱼的腥臭,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黝黑,处处透着四个字——无药可救! 我也上前摸了摸她的脉搏,见她脉象微弱,更现出了死相,心知已经无力回天。 俗话说的好,人若胜天天不语,天若胜人整局空。 看来颖姐命该如此,乃是老天要收她,就算我们有些能耐,又如何敌得过老天? 就在我们彼此沉默,心里默默打算替颖姐处理后事的时候,我一直放在店里的钵盂突然晃了两晃。 随后,一个黄毛白底的身影从里面钻了出来,等着两只小眼睛,冲我使劲眨了两眨。 “我说,你们都搁这哭唧尿腚的干啥玩意?我死了全家也没像你们这样啊,不就是个无亲无故的小丫头片子嘛,至不至于!” 这正是金寻寻的冤亲债主,那个颇有能耐的黄皮子。 之前我答应给他送庙里修行的,因为一直在忙活,便一直拖着没办。 此刻他探头探脑的出来,还对我们颇有嘲讽,给我气的肝颤,“哪凉快去哪呆着去,有你啥事?” 那黄皮子一听,立马来了脾气,两只小胳膊抱在胸前,趾高气昂的向我走来。 “哎呦呦,你这个小娃娃,嘴咋那么臭呢?没刷牙?我看你费劲巴拉的救我一命这才出来帮帮你,你要是不领情我可自己玩去了!” 我当时懵了一懵,都怕自己听错了,赶紧挖了挖耳朵。 “你说啥?你这黄皮子有办法帮我?” 他咂咂嘴,“啧啧啧,你平时叫我黄皮子我不挑你理,可你现在求到我了,咋不也得叫我一声黄大仙?” 我当时心里都快乐开花了,赶紧凑到他耳朵边,一口一个黄大仙的叫着,更是拍了许多个彩虹屁。 他很是受用,见我马匹拍的吐沫星子满天飞,这才从手里拿出半颗极不起眼的小药丸。 “这是六月六那天,金花教主舍给我的药丸,说是有起死回生的效用。当年树里濒死我吃了半颗,这半颗就送你救命吧,也算是报了你的恩情。” 黄家仙虽然记仇,却也极重情义,而且金花教主亲自舍的药丸,定然是天下间的至宝。 用这样的宝物来帮我,讲真的,我当时眼泪差点都下来了。 他瞅着我泪眼婆娑的模样,撇了撇嘴,“哎买呀,这大小伙子眼窝子真浅,还不害臊!” 说完他就把药丸扔进颖姐嘴里了,随后那两只小爪子又在颖姐胸前一个劲的抹擦。 不出片刻的功夫,刚刚还死气沉沉的颖姐竟肉眼可见的恢复了生机,随着‘嗝儿’的一声,双眼猛地一睁,特别透亮。 见这一幕,我们所有人都懵了,压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谁能想到,刚刚几乎迈进鬼门关的颖姐,竟被这半颗药,生生给拉了回来。 我心里更是止不住的感慨,“这药,神了!” 那黄皮子趁机又嘱咐两句,“魂虽聚、神未还,还需医家圣手竭力救治一番。” 说完他就背着双手,大摇大摆的回到了钵盂里,而林纾则赶紧施针推拿。 又是前后将近四个小时的忙碌,随着老街商户渐多、阳气渐盛,颖姐这才彻底醒了过来,开口说道:“我饿.......” 讲真,我当时都快哭了,鬼知道我替她操了多少心。 大聪明特别有眼力见,立马跑出去给颖姐整点稀粥麻五的。 可他刚走到门口,便又退了回来。 只因店里面闯进来两个人,正是颖姐的老公和那个小三! 第三十二章,店里发难 我们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这两个不要脸的居然能跑来店里落井下石。 尤其看他俩的样子,渣男老公唯唯诺诺瞻前顾后的,小三却昂首阔步好像跑进了自家后花园,谁都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两人进了门后,小三先给渣男老公晾在一边,不断打量卷饼店的同时极尽挖苦之。 “我说老街这么繁华的地段这块的生意怎么这么差,瞧瞧这装潢、瞧瞧这材质,啧啧,刘颖你是从村里出来的老蒯吗?” 他又往我跟大聪明四个人的身上瞟了两瞟,“不仅东西不行,人也差,你说你找这四个农村出来的精神小伙干啥玩意?扶贫还是助农?莫非是看上了他们体格好?” 在场的除了小老弟都是成年人,谁听不出她话里夹枪带棒的意思。 我当时就怒了,想出言跟她掰扯,可我又确实累的跟个二傻子似的,光坐在那就直犯迷糊,压根没有半点战斗力。 更何况颖姐大病初愈,身子骨还特别虚,就算为了她着想也不能闹得太难看,毕竟老街这么多商户呢,咋也不能让他们看笑话。 原本我们以为,如此忍让下来,这女的自觉没趣说两句也就走了。 却不曾想这反而助涨了她的嚣张气焰,居然越说越是过分,竟当着颖姐的面做起了新店的装修规划,赫然把自己当成了主人。 我想了又想,觉得不能让她这么继续放肆,强撑着一口气豁然站了起来。 “你搁这叨逼叨的没完了是吧?这我们店,你赶紧滚哈!” 小三将眉毛轻轻一挑,有恃无恐的笑了笑,“你们店?哪里写着这里是你们店了?” 她转过身,从渣男老公的手里拿出一张复印的合同,用手指着上面的字,贴到我脸上挖苦。 “小伙子,不知道你上没上过学,认不认识字。你好好看看这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的啥,这店铺的法人可不是刘颖啊!” 她又将合同收了回去,两手掐腰,居高临下的瞧着我,嘴里面摆弄出逗狗的动静,“你啊,真是条好狗!就你跳的最欢!是不是刘颖最疼你,给你整舒坦了,这才这么护食啊!” 我刚想发怒,跟这小三干一架,高低给她打的满地找牙,就算蹲笆篱子我也认了。 可有个人居然比我怒气更胜,竟直接冲我走过来,揪着我的衣领将我抬了起来。 “就是你小子给我戴的绿帽子?” 我当时虽然气的不行,却还是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给整笑了。 难怪这小三能如此轻易的拿捏住他,连故意往我身上泼脏水的话都能信,简直离了大谱,真他娘的是傻批中的战斗批! 他眼珠子瞪的溜圆,脚下跃跃欲试,估计是想报我在医院的一脚之仇。 可我能是吃这亏的人吗,别看我现在没剩多少力气,对付这弱鸡还是绰绰有余。 当即使了一招反擒拿,直接给他反扣在身下,招呼一声,“兄弟们,他欺负咱们颖姐,干他!” 大聪明、椒爱海王、小老弟本来挺怂的,一个劲的憋着气也不敢吱声。 可当有人替他们出头的时候,一个个又勇气迸发,智商上线。 一个去拔监控、一个拿衣服罩在了渣男老公的脑袋上,随后三个人一起对着脑袋就是一顿海扁! 说句实话,当时连我都有点吓懵了,万万没想到,这朝夕相处的三个人,打起架来居然这般勇猛。 小三显然没料到这副场景,当时吓得脸都白了,出门一个劲的叫唤着,没多久店门口就被围的水泄不通。 大聪明他们仨也不是傻子,一看有人来立马就给渣男老公给松开了,一个个的退到一边佯装无辜。 这都给那小三气炸了,拉过那个死渣男,又一波戏精附体,指着他脸上的淤青,又跟老街商户们痛陈了一遍颖姐勾三搭四,联合小男友欺负老公的戏码。 本来我们在上风,这娘们一通叨叨又加上演技炸裂,引得那些商户纷纷朝我们这看来。 瞅他们一个个咂嘴嘬牙花子的表情,我心里清楚,我们三个跟颖姐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清了。 就在这时候,颖姐拖着虚弱的身体站了出来,她虽然连走路都困难,可那步伐的坚定和决绝,连我看了都不禁额头冒汗。 她声音不大,气场却是正儿八经的十足,一下子就衬的小三跟个跳梁小丑似的。 她也不急,缓缓看了看自家的老公,随着一抹长叹,似乎叹出了这一年多来的心事,也叹出了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 “咱们现在还没离婚,你还是我的老公,对吧?” 死渣男点点头,咬着嘴唇脸色发白,“对。” 颖姐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小三,虽说在极力掩饰着,可仍免不了声音颤抖。 “这就是我怀孕两个月的时候,你带回家的那个?那可是咱们当年的婚房啊,你怎么敢?你偷拿咱家的钱,给这女的买东西,还暗中转移财产,你是人吗?” 死渣男将头埋的更低了,连看都不敢看颖姐一眼。 倒是旁边的小三知道情势不妙,赶紧摆出一副泼妇相。 “谁知道你肚子里怀的是谁的野种?是你跟店里的小伙不干不净在先,你现在怎么还倒打一耙?有能耐你就把肚子里的野种给人亮亮,看看到底是谁的!” 说到这的时候,老街商户们都已经窃窃私语了,很显然小三的目的达到了,将一场单方面的指责变成了狗咬狗的厮杀。 而且她跟门卫杨老登有莫大的关联,特别清楚颖姐肚子里怀的鬼胎,反正现在鬼胎也没了,正好来个无所对症,只能让我们陷入自证的窘境! 整完这一切,她声音忽然缓和下来,拿出一张离婚协议。 “你要是还要点脸,就赶紧的把这协议给签了,照今天这架势,老街这摊位就算给你,你也呆不住了吧......” 我心里暗呼不妙,她这一环扣一环的显然是有备而来,而我们仓促应对又怎么是她的对手? 眼见事情发展到了极其不利的地步,忽然有个西装笔挺的斯文眼镜男从人群里挤了进来。 他先是扫了渣男老公和小三一眼,随后缓步走到林纾面前,低头行礼,“林总,您有事?” 她瞥了眼死渣男,分外恶心,“刘律,事估计你也听清楚了,这女的叫刘颖,是我朋友,离婚遇到点麻烦。你是金牌律师,这方面的翘楚,赶紧给她整整吧,别让人欺负了。” 刘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又缓步走到小三和死渣男面前,摆出职业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这份协议我可以看看嘛?” 他也没细瞧,只是大略扫了一眼,就笑了出来,“女士,想必你不懂法吧。随着咱们《民法典》的颁布,就算刘女士是过错方,若非资源,也不会被净身出户的。” 他又凌厉的刮了小三一眼,“而且......您单方面说刘颖出轨,可拿的出证据吗?别的我可没看到,在婚姻存续期间,您跟她的爱人可是往来甚密啊!” 两句话,直接扭转了局面,都给我看傻了眼,心说,不愧是金牌律师,这也太溜了! 关键时刻还得是林纾,若非她一个电话请来这么尊大神,今天我们跟颖姐全都得遭了殃。 小三又拿出一副泼妇的架势,直接一推四五六,“你个小眼睛是谁啊,这特么的有你什么事?你算哪根葱来这碍手碍脚?” 刘律不慌不忙的从兜里掏出个录音笔,“女士,公共场合辱骂律师,我是可以追究你的法律责任的,还请您说话注意些。” 随后他又掏出个名片,递给两人,“两位今后有什么相关问题可以找我,我给你们打八折。” 他也没干什么,反正死渣男和小三在看到名片之后,脸色刷的变了,连硬话都没说,赶紧夹着尾巴跑了。 我猜想,他估计是我这辈子都接触不到的狠角色,行业翘楚名不虚传! 而后大家都散了,林纾跟颖姐回家,再给她调理一波,好康复的快些。 而我则跟赵叶加了微信之后,便有些恋恋不舍的各自回家了。 本来我困的要死,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又精神起来了。 瞅着赵叶青春动感的头像,再想起昨天晚上我们俩并肩作战的场景,心里面暖流不断。 于是乎,我赶紧点开,给她发了一条,“在不?” 她果然也没睡,没过多久就回了个消息,“在的,有啥指示?” 我当时就像干坏事似的,心里突突的不行,却又忍不住去想小美女的身影,于是纠结了半天,无比兴奋的回了一条,“找你唠唠嗑。” 我也不知道为啥,见面的时候说话都挺正常的,一上微信心里面就紧张,几句话说的磕磕绊绊的,活像个大傻子。 不过,赵叶倒是挺自然的,跟我说了点要紧的。 她说我这重瞳是个宝贝,连他掌堂教主都说不明白,只说了一句‘此眼不属凡间’。 而且我现在修行不够,道行也不行,所以再碰到些邪乎事,尽量能躲就躲,最好此生都不要再显露我的重瞳。 她又告诉我,这世界上有正就有邪,有正儿八经的修行之人,就有剑走偏锋的邪修。 多厉害的正道碰到邪修都容易吃亏,因为邪修底线太低,就算没有正道厉害,也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去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那门卫老杨就是个极好的例子,压根视因果、人命有如无物。 甚至连她的师父,都是在不经意间被邪修给取了性命! 讲到这,我后背一阵发凉,不自觉的摸了摸重瞳,难不成杀人夺宝这事,也会在我这儿上演? 就在我心下惴惴的时候,白娘突然显化出身形,看了看我们聊天的内容,两道秀美拧成了麻花,特别正经的告诫我,“这女的不是什么好人!” 第三十三章,阿赖耶识 白娘这话让我心里登时猛然一紧,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评价赵叶。 我俩萍水相逢的,人家不仅帮了我,还跟我一起同生死、共患难,就这还不是个好人?莫非她另有目的? 可我转念一想,又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 人家好端端的一个护士,正儿八经的出马仙,修为也不知道比我好上多少,犯得着为了图我点啥去干这样的事? 可当我瞅向白娘,想让她给我解释一下的时候,她那副特别别扭的神态却让我一下子全明白了。 我摆出一副笑脸,贱兮兮的凑到她跟前。 “大媳妇儿,你说她不是好人,不会是因为......你吃醋了吧......” 她被我戳破心事,白嫩的脸上‘腾’的飞起一抹红霞,都红到耳根子了。 “你是我老头子,却跟这小姑娘卿卿我我的,我难道还要说她的好不成?” 别看她说话的语气仍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但我知道她心里面早就翻江倒海、醋意漫天了。 而且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也确实了解到她外冷内热的本质,有啥都不跟我只说,就给我一个字——猜! 想不到像她这种冷若冰霜,御姐型的仙家,竟也有这种小女生别扭的一面。 我不太会应对这种场面,搔了搔后脑勺,半天挤出一句话,“那啥,夸倒不用,正常交朋友没啥问题吧......” 话音刚落,白娘那双俏丽的圆眼便怒气冲冲的瞪了过来。 “你那是正常交朋友吗?你纯馋她的身子,你下贱!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正常交朋友你心跳能那么快?能这么紧张?别忘了,咱俩虽然人仙有别,但也是拜过天地、合过八字的正经夫妻,你就算想纳妾也得过我这关!” “呃......哈?” 本来我心里还觉得挺对不起她的,可一提起‘纳妾’两个字,我忽然就想入非非了。 白娘活的年头可不知道比我多了多少,估计还保留着封建时期的习惯,那要是发扬咱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奉行一夫一妻多妾的制度,那赵叶不就......嗯哼? 我正在这做白日梦呢,不知怎么的,重瞳忽然猛地震了震,剧烈的疼痛紧随而至,就好像被针扎进了眼睛,从肉里面翻滚着疼。 没一会儿的功夫,我冷汗都下来了,止不住的搁床上打滚。 疼痛过后,忽有一段影像映入眼帘,看当时的装扮和建筑,竟是电视剧里,九十年代的模样。 那年大雪纷飞,年轻的杨老登正在厂子里干活,正盘算着下班买两壶烧酒,配一盘花生米,美美的喝上两盅。 可还没等到下班呢,噩耗便从厂领导那里传了过来。 那是一份盖着红戳的文件,工厂需要改制,这批的下岗员工,他和他的妻子赫然在列! 本来杨老登想辩驳一番的,可多年的教育让他不想给厂里添麻烦,于是只能颤抖着双手,在文件上签了字。 那年冬天特别冷,足足有零下二十多度,夫妻俩工作没了,家里的水电和取暖也没了,一家人只能围在一起互相依偎着取暖。 可这么过,迟早会冻死人的。 于是他便跟好多工友一起,一遍一遍的去找厂领导讨要安置费。 最终还是由警察跟他们说出了实情,安置费已经被厂里的会计全部卷跑了。 那一刻,他感觉天都塌了,无限的绝望犹如地上厚厚的积雪,压在了他的心头。 当天晚上,她妻子坐在镜子前不断地打扮着自己,给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可嘴里却是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杨老登当天极奢侈的买了袋散白,混着自己的泪水,将这份苦难生生吞下了去。 第二天晚上,清冷的街道上又多了一对蹬三轮的夫妻,女的要比之前的更好看,也更清纯。 那时候这门生意虽然犯法,但还是有个特殊的地点稍稍松懈了一些,也算是老天给这些苦命人留的活路吧。 那地方就是老街的前身,一水的低矮平房,做的都是美容美发的生意,只不过跟正经剪头的地方不同,他们不仅二十四小时营业,门口还挂着一盏昏暗的小红灯。 杨老登就这么万般不忍的给妻子送了进去,整整大半个晚上,他的心都在滴血,止不住的抽自己嘴巴子。 一连去了好几天,家里终于有点钱能买点柴火烧,可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妻子轻轻抚摸着他的手,安慰道:“老杨,没事啊,我再挺几天,挺过这个冬天,来年开春咱们一起找活干!” 杨老登定了定神,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望着窗外,想象着明年春暖花开的场景,心里面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都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还没等这团希望的火烧全,烧旺,更加惊人的噩耗便传了回来。 一连两天,杨老登都没有妻子的消息,就在那一排亮着红色小灯的房子旁苦苦等着。 期间,母亲带着孩子也来找过好几次,却都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踪影。 第三天的时候,他终于见到了妻子,只不过是跟许多面色灰白的妇女一起,被人摞着用车推出去的。 那时候他才知道,妻子早就染上了重病自知活不长了,为了给家里人多留点钱财这才拼了命的接活。 跟她相同命运的妇女们还有许多,她们都被堆在一间密不透风的屋子里,等三天以后送火葬场。 而那间屋子的地方,就是现在老街的舞台。 影像看到这里我就醒了,自重瞳之中流出了一抹红色,不知是血还是泪。 白娘本来特别关切的看着我,见我醒了过来,又立马换做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哎,随她吧,谁家媳妇还不害个羞了。 我擦了擦眼角上的泪水,问道:“我为啥会看到这种事?难道是杨老登的手脚?” 白娘摇了摇头,跟我说了个知识,叫做‘阿赖耶识’。 这是佛教‘唯识宗’的概念,说人有八识,分别为眼、耳、鼻、舌、身、意、末那、阿赖耶。 因为自无量劫起每一念皆有因果,所以一个人累生累世的所有因果叠加起来之物,便被叫做阿赖耶识。 这是一个人投胎轮回的最为重要之物,也是最后一个离开躯体的识。 因此我看到的阿赖耶识没有一个是来自活人的,这也是我重瞳的众多能力的一种。 不过我转念想了想,口无遮拦道:“我咋感觉这能力也没啥用啊,不就放马后炮吗,也就八卦起来能有点用处。” 谁料听了这话,白娘忽然板起脸来,劈头盖脸的给我一顿教育。 “你还真拿豆包不当干粮啊,能看到阿赖耶识便能给别人断因果,看事也更准确,是多少出马弟子求都求不来的功能,到你这居然用来八卦,信不信我给你一杵子!” 我赶紧假装害怕的往后躲了躲,心里却乐开了花。 没想到这‘阿赖耶识’还有这么多用处,是我自己将这功能看的小了。 倘若将来碰到烟魂上身,我都不用费心去问,只看她的‘阿赖耶识’便可知前因后果,那处理起问题来还不嘎嘎给力。 不过话说回来,我家这大媳妇的性格其实高冷的不咋彻底,顶多平时不咋爱搭理我,好几天没个屁。 爱说话的时候还是跟咱们东北大妞挺像,如出一辙的生性。 就比如这次显化她就很健谈,又跟我说了点别的事。 先是狠狠骂了赵叶一顿,说她不让我接触邪乎事,纯属脱裤子放屁。 既然带了仙缘也意识到了这点,那就必须要走这条路,不能欺心。 倘若一边利用仙家替自己办事,一边又占着茅坑不拉屎,那迟早是会遭到报应。 更何况我已经是有堂口的人了,乃是正儿八经的出马仙,更不能干这么没屁眼子的事。 不过我跟别人的路不相同,倒也不用太着急,需要先修心再修手段。 我反驳了两句,“凭啥我跟人不一样啊,别人都是立堂之后才有能耐,才能看病查事。虽说我知道自己有堂口,可我压根也没见过啊,各种能耐也是全凭撞大运,自己就跟个小白人似的。你还让我先修心,真被邪乎玩意干死了咋整?” 白娘听得有点生气,上来给我个脑瓢,指着我的重瞳逐字逐句的说着。 “你有这眼睛就不是小白人,累世的功能也会被它给带出来。譬如你刚刚用的指剑就是前世的能耐,李太白青莲剑诀,师从裴旻,长安第二剑!” 说完这些,她就气呼呼的消失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而我则反复斟酌着她的话,心里面突然一阵狂喜。 嘿嘿,看来我还是天赋异禀,生来就是吃这碗饭的奇才! 不过,高兴归高兴,心里还是罩着一股子阴霾。 悉数老街种种,那杨老登肯定是个邪修无疑。 可凭借他一己之力就能在老街里布置这么多?就连请来的道长也不能把这些事给平了? 倘若他真有这能耐的话,还当个屁的邪修。 所以说,以这些事的体量能影响,他背后一定还有背景和势力。 总之以后在老街干活,一定要千小心万谨慎,死也不能暴露这只重瞳。 反正我隐形眼镜已经到货了,以后干啥都带着,也算给自己留一手。 想着想着我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闷头睡了一天,再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正巧椒爱海王给我来个电话,说是颖姐在万达海底捞请客,让我赶紧出门跟他们一起聚餐。 一听‘海底捞’三个字,我眼睛都亮了,正好也饿不行了,立马收拾收拾出门。 可刚下楼,我就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眼睛忽的花了一下,赫然在阴暗处瞅见个人影,应该就是张经理无疑。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把自己脑袋拽了下来单手抱着,冲着我阴森森的惨笑! 第三十四章,又回老街 那身影仅仅闪烁了一下便消失不见,若不注意我都以为自己看错了,当即打了个寒颤。 “这特么啥情况?难道张经理已经挂了?” 就在我拄着下巴一个劲的思索的时候,不知是谁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差点没给我吓背过气去。 回头一瞧,大聪明那张贱兮兮的大厚嘴唇子正搁那冒着热乎气,鼻涕都快溜到嘴里了。 我懵了又懵,揉了揉眼睛又上下打量他一番,确定他不是烟魂麻五幻化而成的,这才敢开口。 “你啥时候出溜到我背后的?咋这么鬼仙仙的?” 他‘吸溜’一声,那快流到嘴里的大黄鼻涕立马回到了鼻子里。 “你傻缺啊,我就睡你隔壁,你接电话的时候我也能听到。再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自己走了也不叫我一声。” 我有点恍惚,转瞬间便想明白了,这货一定是在我睡着的时候回来的,估计我睡的太死,这才没意识到他在隔壁睡着。 我又瞅了瞅他,脸上浮现一抹坏笑,上去就给他个大飞脚,“那你特么就吓唬我!” 大聪明愣了两秒,直接施展一招锁脖,“吓死你个瘪犊子,敢踹你爹,找死啊!” “我是你爷爷,叫爷爷!” “乖孙子,再吃我一招千年杀~” 我俩就这么打打闹闹,玩的不亦乐乎,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 打闹过后我俩都老实了,将胳膊搭在对方的后脖颈子上,一起向万达海底捞走去。 不过我心里还是挺担心的,因为我对自己的重瞳深信不疑,刚刚分明看到张经理提留这自己的脑袋,估计他一定出了什么事。 本来我们约好了在万达海底捞搓一顿,可到了地方却没看见颖姐他们的身影。 打电话一问才知道,颖姐临时变了卦,已经在自己家里支上了,让我俩打车过去,说是林纾和赵叶也在。 我跟大聪明对了对眼,心里都挺沉重的。 估计那个所谓的金牌律师费用不低,颖姐这面又得打离婚官司,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这要换她以前的牌花,不得请我们吃好喝好,再整个洗浴桑拿麻五的。 大聪明有点丧,眼角也有点湿,“你说颖姐都这样了,咱也不是外人,省点钱不好吗,非请客干啥。” 我默默叹了口气,心里挺不得劲,“抹不开面呗,咱们忙前忙后的帮了这么多,她心里也不得劲。再说颖姐你还不了解啊,啥时候亏待过我们。” 为了颖姐着想,给她减轻点压力,于是乎我俩一拍即合,去楼下生鲜超市大包小包的买了点东西,给颖姐添点喜庆。 本来大聪明还觉得我俩整的有点多,可进了门一瞧,瞅着桌子上全都是绿菜叶子,又觉得我俩这东西拿的有点少了。 颖姐看我俩大包小包的拎着,还挺不好意思的,一个劲的埋怨我俩,“都说姐请你们了,花这钱干啥?花了多少,我转给你们!” 讲真,她都困难成这样了还替我们着想,我还哪好意思收她这钱,磨磨唧唧的推了半天也没推出去。 还是大聪明会来事,跟她说了这么个话,“姐啊,你最近碰到难事了,咱们都知道。工资不缺我们就行了呗,真要觉得不好意思,等以后情况好了,给我们加钱!” 听了这话颖姐愣在原地好久,眼眶子都红了,使劲抽了抽鼻子,这才收回了手机。 其实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干啥都是相互的,你对我好,我也不会太拉胯,彼此将心比心的,关系就这么熟络起来。 该说不说,这火锅还挺好吃的,两大包东西不一会儿就没了一半。 这时,颖姐突然一拍脑门,大呼,“坏了!我营业执照麻五的落店里没拿走,我前夫有钥匙!” 我当时听得心里一紧,按照死渣男的臭小三的尿性,还真能干出偷摸去店里拿营业执照的事。 真要是被他们给整到手了,那颖姐岂不是得净身出户吗? 经过昨天跟杨老登那场大战,我对老街很是抵触。 可又想一想,老街这地方犯邪乎,我好歹还有白娘护法,真要是让大聪明他们几个去,发生点啥事可咋整? 于是我主动把活给揽了下来,打个车就往老街里奔。 一路上我心里忐忐忑忑的,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稀里糊涂的到了老街门口,赫然看见了张经理的背影,令我大感诧异。 我特别相信我的重瞳,刚刚已经看到他抱着自己脑袋的虚影,想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保不齐能危及他的性命。 可他现在不仅完好无损的站在我面前,还冲我挥手笑了笑,难道说我重瞳不灵了? 我暗自琢磨了一下,感觉重瞳给让我看到的东西应该是一种预示,于是赶紧跑到他跟前,小声说道:“张哥,你除了昨天碰到杨老登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邪乎事?” 他看我说的神秘兮兮的,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伸手指了指老街里面,“我天天都能碰到邪乎事啊,这地方你又不是不清楚,咋地了,你脸色这么不好,梦到啥了?” 我顿了顿,把重瞳的事给隐了,将刚刚看到虚影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结果他很反常的一点也没慌,竟还笑嘻嘻的摸着我的脑袋,“没事别瞎想,我一身的道法哪能有事。不过你大晚上的咋来了?不累啊?” 我摊摊手,“这不颖姐有东西落店里了吗,我帮忙跑个腿,再者说你咋搁这呢,这个点应该下班了吧。” 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紧张了起来,趴在我耳边说道:“昨天那事挺头疼的,这地方也不安生,老板让他来这看着点,免得再出什么乱子!” 我心里也有种不好的预感,连问带试探的说了这么个话,“这里到底发生过啥事啊,咋这么邪乎?” 这时候老街里面还有几个商户,人来人往的。 估计他觉得影响不好,很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将我拽倒了他的办公室。 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他竟在办公室里摆了个法阵。 不起眼的角落里,共有五种颜色的布,分别按照东绿、西白、北黑、南红的方位摆放。而中宫的位置,也就是他坐着的椅子上,放置了一张锦黄色的坐垫。 在五色布上,又按照东木、西金、南火、北水、中土的摆放上各种物品,估计锦黄色的坐垫下面肯定放了一层黄土。 西南方向上,他放置了一个香炉碗,里面香灰满溢,应该是经常上香的缘故。 本来我看不懂这布局的,或许是因为重瞳的缘故,当时就闪出了一个念头——‘五色布聚灵术’! 我呆愣愣的瞧了一会儿,不漏声色的问道:“张哥,你这办公室挺讲究啊。” 他也知道我看出了门道,明人没说暗话,意味深长的回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我布置这格局就是为了招财的,要不去哪存钱娶媳妇儿。” 我点点头,觉得也挺正常的,毕竟他会一身道术,整点阵法给自己招招财,也没啥大不了的。 但从这办公室的大格局上来看,我又觉得有点不语作。 他这大门直冲着老街舞台的方向,配合这‘五色布聚灵’的阵法,难不成他要将那些烟魂灵体,给聚过来? 想到这,我心里多了点防备,故意旧事重提,“张哥啊,老街到底发生过什么邪乎事?” 这次我是纯试探他的,因为通过重瞳看到的‘阿赖耶识’我已经对老街的邪乎事有了谱,倘若张经理顾左右而言他,那他这人指定有点啥说道,以后可不能跟他离得近了。 结果他好像真的很坦诚,啥也没瞒着,说出来的事几乎跟我重瞳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次我彻底信他了,觉得他应该不是个坏人。 讲完了这些,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道:“我觉得你是个热心肠,也有几分能耐,老街舞台有点邪乎,我自己整怕出什么岔子。这样吧,你给哥当个护法,咱哥俩今天彻底给这事解决了!” 其实我早就想为民除害,驱除老街里面的邪祟了,奈何自己能耐有限压根没什么办法。 原本以为我能挺痛快的答应,可没来由的,心里面突然掀起一阵忐忑,更有一股凉气从脚心窜到了头顶,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张经理见我犹豫,给我宽心,“放心吧,我小时候在道观里呆过,保准不会让你有事的,这你还不信我吗?” 话都说这份上了,我也没啥拒绝的理由,而且他昨天还救了我跟赵叶的命,这种小忙我再推辞也太说不过去了。 于是便顶着心里不好的预感,对他点了点头,“好,我给你当护法!” 第三十五章,舞台藏棺 我站在张经理的办公室内,朝着老街舞台的方向瞅了两瞅。 虽然现在老街之内还有一些人气,但那舞台之上已经开始显现出许多的诡异。 平常熟悉的灯光开始不易察觉的忽明忽暗,阵阵阴恻恻的鬼嚎从古色古香的音乐中透了出来,更有许许多多的模糊人影,已经开始在舞台之上跃跃欲试。 时不时的还有一股子阴气,断断续续的,隔着挺老远都能让我感受到一抹寒意。 许是这股诡异的氛围越来越趋于明显,不光是我这种带仙缘的,就连那些普普通通的商户也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开始有意无意的绕开舞台。 我嘬了嘬牙花子,觉得头皮有点麻。 趋利避害乃人之本性,譬如丛林里的暗处有头野兽虎视眈眈,就算那人未曾发现,但他的神经也会感受到那股威压,进而让那人在潜意识里尽量躲的远点。 我就这么直愣愣的瞅了一会儿,直到老街里的人全走了,那舞台之上豁然又变了样子。 刚刚还是零散的几个虚影,此刻竟全都走了出来,一个个张牙舞爪的伸着懒腰,纷纷抱起了孩子,玩耍起来。 森森阴气有如实质般的透了过来,即便隔着十多米远,冰冷的气息仍像针一样透过皮肤扎进了骨头里,更有一股窒息的感觉,让我呼吸迟滞。 张经理叫了我一声,宽慰道:“别怕,有我在。” 随后便让我跟着他,一起走上舞台。 一开始我只是能看到舞台上若隐若现的虚影,可当离得近了,我才发现这里面真正的恐怖。 不光那些虚影越变越实,已经可以看到他们呆若木鸡的表情和嘴角上诡异的弧度,更能看到那些阴气竟混若实质般的变成了凄冷的浓雾。 步入舞台之上,我仿佛置身于清晨的江边,不仅有股子透骨的凛冽,还有一种泥土的腥气。 透过浓雾仔细看去,在舞台不怎么起眼的地方,竟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符箓。 符箓之上符文诡谲,既不是道家的、也不是佛家的,瞅着就跟随意乱画似的。 但上面玄光流转,灵气充盈,又在证明着符箓正在发挥着作用。 每个符箓之下都绑着一根红绳,看起来也十分的老旧,像是被盘爆浆了似的,已经透出一股子黝黑。 红绳下还系着铜钱,眯眼细看竟是小五帝钱,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朝的都有,林林总总,细数不请。 更古怪的是,以舞台中心为中宫,另有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个方位的五帝钱下系着铃铛。 铃铛下还分别系着代表着金、木、水、火、土,五行之色的五块玉石。 我略微看了一下,脑袋忽然有点迷糊,同时又是一个念头蹦了出来,这赫然是‘先天八卦聚灵阵’! 自古以来,修真法诀和聚灵阵法密不可分,毕竟修行之人要呼吸吐纳,在灵气浓郁之地修炼,要事半功倍许多。 此等阵法原本是助人修行之用,可将方圆十里的灵修之气聚集到阵法之中。 可这诡异的符箓配合阵法,吸纳的已不再是灵秀之气,而是烟魂邪灵最喜爱的诡邪之气。 难怪大多数烟魂只能在舞台四周晃悠,恐怕这阵法还有缚灵的效果,为的就是以阴邪之气滋养他们,令他们更易修行。 很难想象,这里每天都有无数过往的游客,就在舞台附近嗑着瓜子、唠着家常。 更难想象,那些老年艺术团,就在舞台上面表演歌舞和魔术。 该不说不说,这些人的八字是真他娘的硬,这么多邪气也没给他们整病了! 见到这些东西,我已经不敢再迈上舞台了,天知道到底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布置了这样的阵法,就算好鬼也能给忽悠邪了。 我怕出什么意外,心里面暗暗沟通白娘,想让她替我想防备着点。 可惜,我家这大媳妇儿一如既往的不给力,还是半个闷屁都不放,令我心里彻底没了底。 此时,经理捏着个手决,跟没事人一样,在舞台之上转了两圈,随后竟直在阵法的中宫之上站定! 那一刻,我好似看到了他身上冒出了淡淡的青光护体,显然是玄门正宗。 可随着我重瞳忽的翻了上来,也不知是这阵法的作用还是张经理本身就是如此,竟在这纯正的青光之中看出了几分邪黑。 与此同时,我心里那股不安越发的强烈,就好像下一刻我将死无葬身之地一样。 我正在这惶惶不安,将神经崩到了极限,不知什么时候张经理的手中忽然多了柄桃木剑。 只见他脚踏七斗魁罡步,手中桃木剑挥舞如风,口中念念有词。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上灵三清、下应心灵,天清地明,二笔祖师剑、请动天神、调动天兵!三笔凶神避,何鬼敢见、何煞敢当!” 念完之后,他挺剑直立,两指抵着剑身,双眸之中精光凝练,四下望去。 忽然,眸中精光汇聚,同时神情微凛,好似看到了什么邪祟之物,立时挽了个剑花,挺剑直刺! 刹那间的功夫,剑尖之上便多了几缕黑烟,‘腾’的冒出一团火后,竟有几声细不可闻的凄厉哀嚎。 紧接着,周身的浓雾便退去了几分,想来定是有几个厉鬼被这一剑穿的魂飞魄散。 他又如法炮制了几遍,不多会儿的功夫,伴着无数的鬼嚎之声,浓雾彻底消散殆尽。 我瞅着他这副雷霆般的手段,不禁心下惴惴。 按咱们出马仙的眼光来看,张经理这一晚上,得沾染多少因果啊。 咱们费劲巴拉的苦口婆心,又是许诺又是商谈,最后在一通威逼利诱之下,商量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就这,还只是化解一段仇怨,送走一个烟魂。 估计依照张经理的速度,有这功夫已经斩了整个乱葬岗的邪祟了。 出马仙倒是也可以直接借助仙家能耐,一巴掌拍死一个烟魂,可那也的仙家愿意才行。 看来在处理这方面的事上,道家的确有他的优势,不论青红皂白,只要干扰人间秩序,那就直接灭之,既痛快又果决。 做完这一切,阴气尽数退却,就连我自己也舒坦了许多。 随后他兀自喘息了一会儿,又开始用桃木剑挑了那些符箓、红绳、铜钱和铃铛。 只听得‘丁零当啷’的一通乱响,忽有一股子黑气和血水,从舞台正中的位置上流了出来。 而后,他迈着罡步,在舞台之上绕了一圈,最后一步正好踏在距离中央三步之遥的位置。 他旋即将桃木剑负在身后,吩咐道:“我在这里压阵,令邪祟动弹不得,你去将中宫之下的东西抬出来,这里就被清理干净了!” 我往中宫的位置看了看,只见地板缝里,黑气顶着黑血冒着泡的往外翻滚,心里一万个不情愿。 可我之前又答应过他帮忙,咋也不能言而无信。 于是我找来个螺丝刀,顺着地板缝撬了一会儿,赫然发现一口颇具年代的棺材。 此时我心底迸发强烈的不详之感,阵阵冷风直往后脊梁杆子上招呼,脑袋里更是啥念头都没有,就剩脚底抹油了。 可那棺材就像有魔力一样,让我有种非打开不可的想法,就是想一探里面的究竟。 可当我探下身子打开棺盖,面前的一幕却令我彻彻底底的傻眼了。 只见一具尸体,正安安静静的抱着脑袋躺在里面。 而他的脸,正是这个距离我只有三步之遥的人——张经理! 第三十六章,父子齐心 当看到棺材里的人,跟我重瞳瞅见的虚影一模一样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的找不到北了。 张经理现在就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甚至还展现出了一手通玄的道法,那棺材里这个抱着脑袋的人又是谁? 瞬息之间我心念电闪,将前后各种事情串联起来,已经想通了七七八八。 同时我在暗中用右手捻起剑指,虽然失灵时不灵,但我相信关键时刻能够保命。 他好像察觉出我的异常,用一种极其平的语气问道:“是不是挺惊讶的,棺材里的人居然跟我一模一样?” 我舔了舔嘴唇,心里已经将他视为最大的威胁,尽量控制着自己惊慌失措的情绪。 “是挺惊讶的,这人断了脑袋用胳膊抱着,可是他的脸却长得跟你一模一样,莫非你不是活人?” 张经理发出一声长叹,既显得有些失落又显得有几分关切。 “哎,早知道不让你来帮忙好了。你虽然也有些道行,但这里毕竟邪乎,那人虽然看起来是我,但却并非是我,乃是一具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尸体。” 见我没有反应,他又微微叹了口气,“哎,行了!快把里面的尸体抱出来吧,一把火给它烧了,老街里的邪法就除了!” 虽说我现在看不着他,但在我高度紧绷的精神下,耳朵却变得异常敏锐。 他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四平八稳,一如往常。 可他的声音已经有了极其细微的颤抖,语速也比方才要快了许多,再加上那股近乎命令的语气,无一不在透露着他内心的焦灼。 我佯装伸手去抱里面的尸体,却在暗中抬了抬头,让他整个人尽量囊括在我的视线之中。 我发现,他嘴角边已经有了细不可查的笑意,就连那柄桃木剑也在以不易被人察觉的幅度,挪动到了特别适合攻击的位置。 只要我彻底俯下头去,剑尖就能对准我脖颈的正上方,到时候使劲向下一扎,指定能从后面捅穿我的喉咙。 此刻,我特么再山炮也知道他要害我! 当即我决定将计就计,附身去抱尸体的同时,佯装足下未稳。 一个趔趄滚到了边上,又在瞬间站直了身子。 “张哥,这尸油挺滑啊~” 他面目微微一冷,竭力摆出个笑容,“那你小心点吧,我得占着方位压阵,帮不了你......” “是啊,你帮不了我,但你能帮自己。想当年大雪纷飞,一个下岗职工,用三轮车送自己媳妇来这干大活。他们的儿子倘若还活着的话,估计跟你年纪差不多吧。” 他微微一愣,摆出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你说什么?又跟你哥我皮上啦?赶快动手吧,把这尸体抱出来烧了,早烧早回家!” 我咂咂嘴,暗中向后退了退。 “都这份上了你还演呢,他姓杨你姓张,估计是为了纪念你母亲,随了母姓吧......” 见我几乎把事挑明了,他在惊讶的同时还饶有趣味的端详了我一番,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没立马回他,斜眼瞧了瞧退路,摆了个顽皮的表情,“你猜?” 话音刚落,耳边顿时响起一股震人心魂的破空声。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桃木剑已快刺到了眉心。 我赶忙下意识的躲闪,侧面一倒,堪堪避过这迅疾无比的杀招。 与此同时,身后阴风大作,滚滚气浪翻腾而起,连舞台下的桌子都被掀倒了。 回头一瞥,吓得腿肚子直转筋。 只见杨老登两只瞳孔流淌着血泪,面部的血管像虫子一般不断蛄涌。 他左半边的身体还是自己的模样,右半边的身体竟已经变成了她的妻子。 面部中间有一条裂缝,顺着脖子贯穿到身体里,用粗糙的麻线缝合在了一起。 就在我俩四目相对的瞬间,他迸发出了恻恻的笑声。 “呵呵呵呵,小许啊,咱们又见面了,惊喜吗?” 讲真,我当时一点惊喜的感觉都没有,全特么的是惊吓。 他这声音凄厉且空冥,既有男声的低沉也有女声的尖锐,听得令人浑身上下止不住的发毛。 话音落去,他便脚不沾地的,踩着一阵阴风飘了过来,形成前后围堵的架势。 不过我觉得这爷俩挺傻的,老街的舞台一共有三面,他俩前后夹击,那我从舞台正面跑不就得了? 我赶紧趁机大喊,扰乱他们的心神。 “当年那个孩子已经死了,你现在跟你那个死妈一样,都是浑身畜生皮肉的恶鬼,还想忽悠我,别特么做梦了!” 瞅着他们发怒的空挡,我赶紧撒丫子往舞台正面蹽。 可就当我跑到舞台边缘的时候,竟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将我拦在了里面。 与此同时,张经理在须臾之间连续捏了三个诡异的手决,顿时令我感到气息迟滞,奇经八脉一个劲的乱跳。 我不清楚他施展的何等邪法,可我再不从这里逃出去,迎接我的就只有死亡! 我当即发起了狠,使劲往墙上踹了一脚。 原本我心里想着,这道墙乃是术法所铸,指定没有实体的坚固。 然而当我这一脚踹上去的时候,自己却被反震的一个趔趄,脚指头更是疼痛无比,似乎已经断了。 见我这副狼狈相,杨老登和张经理都同时发出一声嗤笑,又像猎人看待猎物一样,特别玩味的瞧着我。 他还特别绅士的摆了个请的手势,似乎对这堵墙很有自信。 我兀自掂量了一下,手中豁然一亮,掏出刚刚撬棺材用的螺丝刀。 既然用脚踹不开,拿螺丝刀试试也未尝不可,毕竟这玩意比我脚硬! 可当我猛凿了两下之后,却诡异的听见了一股金属敲击的动静,竟还在空白处擦出了火星。 难不成这术法所铸的墙壁,竟跟铜铁浇筑的一样? 此刻杨老登双臂抱胸,不慌不忙的说道:“别白费力气了,这铜墙铁壁的阵法连妖怪都困得住,你区区一个小白人,一身的父母浊骨,还是省点力气吧。而且你也别想沟通仙家,这里有压制仙家的阵法,就算他们能来也顶多是个动物身,没有一点能耐。” 我听得心里“咯噔”一声,虽然他说的很明白,可求生的本能却驱使着我一直凿下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虎口就裂开了,溅的满胳膊都是血。 张经理无奈的摇了摇头,颇有几分心疼。 “你可好好珍惜珍惜你这副身子骨吧,你是个天生通窍之人,又是重阳之体的死胎,就连我也搞不清楚你是怎么活这么久的。但我确信,你这副身躯乃是天生修行的好材料,甚至比刘颖的八字全阴之体更好。等我夺舍之后,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原地飞升!” 我耳朵听得真切,原来他俩已经将我打听的这么透彻了。 都怪我没有一点防备之心,把家庭地址和出生年月日写的特别详细,这才让他俩给盯上了。 张经理又看我猛凿了一会儿,估计是心疼我这副躯体,当即挽了个剑花,对准我的眉心。 ?眉心是上丹田的一部分,具体来说就是印堂穴,又称“泥丸”,乃是修行人极其重要的部位。 只要破坏掉这里,便可摧毁魂灵,轻易夺舍! 杨老登还怕他打偏了,笑着提醒道:“儿啊,你注意点!这躯体来之不易啊。” “放心吧爹,自己的东西,肯定珍惜!” 说着,耳边破空之声又起,一股烈烈剑气直刺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有一条小蛇迎风晃了晃尾巴,接着便有一条森然巨蟒自小变大,想以巨大的身体推倒这堵墙。 我当时眼泪都下来了,鼻子一抽一抽的,“白娘,你终于来了!” 她没搭理我,身体不断扭动着,使足了力气去推这墙壁。 本来我以为这里只有一面墙,可经她这一推才知道,这舞台的四面八方竟早被这种墙给围了起来,简直就是个四四方方的铁盒子。 可饶是如此,在她巨大身体的挤压下,这盒子一样的阵法还是被挤变了形。 此时杨老登和张经理脸色齐变,连忙捏起手决,生怕这阵法被破开。 眨眼的功夫,白娘威势陡然散去,堪堪熬了三分钟,居然变化成七尺长的原身,瘫软的倒在地上! 张经理擦了擦额角上的汗,眼里露出精光,“爹,这蟒仙也不错,抓回去给您泡酒,大补啊!” 杨老登舔着嘴唇笑道:“给你补,将来儿媳妇指定受用!” 我一会儿瞅向杨老登、一会儿又瞅向张经理,心里涌现出一抹绝望。 连白娘都没办法救我,看来我今天是真要交代在这了! 我默默闭上了双眼,有气无力的瘫坐在地。 只听得耳边破空之声又起,眉心更被剑气刺痛。 却在这时,一声无比恐怖威压喝了过来,将这‘铜墙铁壁’的阵法震的晃了两晃,“住手!” 第三十七章,钵盂破局 这一声“住手”裹挟着无上威势,虽不甚响亮尤胜在耳边大吼,不光将这阵法制造的墙壁震了两震,更将我的心神震慑的摇摇晃晃。 听声音这定是赵叶无疑,可这娘们又哪里来的这么大嗓门? 偏头一看,好家伙,只见她婷婷而立,腰肢纤摆,比之平时的那副少女的娇俏更多了一分成熟女人的妩媚。 脸上若隐若现出一副狐脸,明艳动人、器宇轩昂。 周身皆被一股无上的气场裹挟,条条白色的仙气犹更是如实质般在身侧缭绕。 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仿佛俯瞰众生一般,将杨老登和张经理,看做了蝼蚁。 我心里当即了然,她一定是请了特别厉害的仙家上身,应该比之前的蟒天青和蟒天花还要强上许多,估计是胡家教主级别的仙家! 杨老登和张经理也被她气势喝住,一时停了动作,面上显现出一抹犹豫。 而我则趁机爬了起来,顺手抄起白娘,继续拿着螺丝刀猛凿墙壁。 此时张经理的目光移到了我身上,特别玩味的笑了笑,从兜里面掏出手机,“看你这么坚持的份上,我再让你活五分钟,倘若你真有办法从这里面逃出去,我就饶你一命。” 我当时胳膊已经震的没了知觉,虎口上的鲜血顺着胳膊流了下来,淌到了地上。 可求生的本能却一直驱使着我轮圆了胳膊,凿击着墙壁,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也想从这里逃出去。 赵叶看我这副凄惨的模样,特别不忍的摇了摇头,“许羽宣,你省省吧,等我来救你!” 我心里虽慌,脑筋却还算清楚。 虽说两个人指定比一个人的力量大,但此处有阵法加持,我出不去,她也断然进不来。 而且还有那压制仙家的阵法在,就连白娘也束手无策,任凭她请上身的仙家再厉害,也难敌这强横霸道的阵法。 倘若她真的闯入这阵法里,再加上杨老登和张经理的前后夹击,九成能给我俩一勺烩了。 所以,我一个人受灾也就得了,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又何苦在搭上她这一条性命? 不过,我似乎是想错了,低估了她身上仙家的能耐。 只见她往前走了两步,两个邪修竟同时现出了慌张的神色,杨老登甚至催促张经理赶紧动手,似乎对她很是惧怕。 这让我看到了生的希望,心说,莫非她身上的仙家厉害到如此地步,竟能破开这铜墙铁壁的阵法? 想到此节我停了下来,静静的瞅着赵叶,瞧她如何牛逼哄哄的收拾这两个邪修! 然而,她向前走了两步之后便停了下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更是摆开了防御的架势。 “你俩还真能演啊,虽说我请上身的仙家厉害,可我清楚,这双重的阵法我断然是破不了的。你俩装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无非是想引我入彀,好将我这仙家抓起来,再以邪法炼化,是也不是?” 她这话说的,让我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跌入了谷底,一瞬间的功夫冷汗已经浸透了全身。 再看赵叶仍是一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模样,心里止不住的想要骂娘。 “妈个蛋,还以为这娘们过来是救我的呢,结果也不行事啊,那她过来干啥,看我咋死的?给我收尸?这不白费力气吗?” 张经理抬眼瞥了瞥她,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小丫头修为不错,居然都看出来了。不过......那也晚了,整个老街都是我的法阵,当你踏入老街的那一刻就已经脱不了身了。你且等等,待我收拾完这小子,立马过来过来收拾你!” 我心里一阵惨呼,“完了完了,彻底玩完了!我自己羊入虎口也就罢了,这特么还又搭上一个,这娘们是脑袋进水了吗?” 然而,赵叶似乎压根就不在乎这些,甚至当着两个邪修的面抠了抠手指,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这邪修,好好的道家术法被歪用成这样,不得不说你很有天分!而且你还会炼化仙家增加自己修为的术法,就算我家胡家教主亲临也是没用!”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猛然惊觉,难怪白娘那么牛批哄哄的仙家也破不开这阵法,原来不是她不够强,而是碰到了天克。 所谓仙家,乃是修行有成的动物精灵,他们先要依照胡黄的功法拜月纳气十年,而后才能随机缘讨封,至此才能化成人形抓弟马积累功德。 至于修成人形之后,是修佛法还是修道术,亦或是修行本家法门,也全看自己的缘分。 所以说,这些动物精灵本身就是邪修眼里抟砂炼汞的上好材料,且越是修为高深,越是有助于修行。 可她这么说,不明摆着告诉对方自己是来买一送一的吗? 就连那俩邪修也懵了,彼此互相看着,实在搞不懂赵叶的动机。 然而,她还是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甚至还故意顿了顿。 “虽说情况是这样没错,但你们觉得我过来救人,就真的是自投罗网吗?仙家能耐是指不上,但你这阵法未必就是无懈可击!” 说话的功夫,她便将自己的手伸进了口袋里,拿出一瞧,竟赫然是老和尚的钵盂。 随后她抡圆了胳膊,像扔石头一样,将这佛门法器给砸了过来,“接着!” 瞅见这一幕,那两个邪修是真慌了,立时手忙脚乱。 同样手忙脚乱的还有我。 他娘的,这虽然那是佛门法器,说到底还是个铜包铁的破碗,使这么大劲扔过来,我没接住摔坏了可咋整? 眼见得,这钵盂在空中划过一道不算大的弧度,在接触到无形墙壁的瞬间,散发出耀眼的七彩金光。 钵盂在空中略微顿了两顿之后,刚刚任凭我无论如何都破不开的墙壁,竟发出了‘咔咔’声。 紧接着,类似于玻璃轰碎的声音传了过来,伴随着周身阴邪之气的陡然外泄,竟真的将这阵法给破开了! 我顺手接起钵盂,一个轱辘翻下了舞台,往赵叶身边一站,立马摆开架势,准备跟这俩邪修大战三百回合。 麻蛋,刚刚欺负我欺负到家了,现在不把他俩屁股打开花,他俩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谁知,赵叶却在这时猛地扯了我一把,大骂,“傻逼,不跑等什么?” 我愣了愣,脑筋急转,立马跟在她身后撒丫子蹽出去。 她跟我解释,说是这阵法太过于厉害,既然连白娘这么厉害的仙家都对抗不了,再加上她的仙家也是白搭。 我把钵盂亮了出来,信心满满,“咱们不是有法器吗,连那阵法都能破开,指定能打的过他们!” 赵叶轻蔑笑道:“这法器是厉害不假,可你会使吗?难不成你想那它当板砖,砸的他们满头包?” 这给我说的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好了。 赵叶叹了口气,“所以啊,咱俩只有跑的份,跑一时算一时。” 我俩闷着头往前一个劲的出溜,忽听得耳边群鬼呼啸作响,身后邪气越发盛大,想来应是那两个邪修已经脚前脚后的追上了。 我甚至都不敢回头,生怕一个照面着了那两个邪修道。 耳听得脚步越来越近,给我俩逼的实在没辙了,借着昏暗的灯光,左右闪躲绕开他俩的视线,一头扎进了屋里。 我俩屏住呼吸,谁也不敢发出动静,趴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啪嗒、啪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停了一会儿,这脚步声居然渐行渐远了,估计是没发现我俩,这才让我松了口气。 可几乎与此同时,我突然感觉后背发冷,回头一瞅,一双眼睛漂浮在黑暗中,正死死盯着我俩! 第三十八章,密室遇鬼 说句实在的,我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了,此时在黑暗中瞅见一双悬浮在空中的眼睛,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定又是老街里的邪乎玩意。 我几乎下意识的戳出指剑,来个先下手为强,免得自己才脱虎口又如狼窝。 但听得“咔咔”几声碎裂的炸响,手指上也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当即给我痛的龇牙咧嘴,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这到底是什么烟魂?咋这么硬呢?” 赵叶凝眸看了看,忍不住捂嘴笑了两声。 随后她拿出手机对着身后的东西晃了晃,这才让我看清楚。 原来那个漂浮在空中的眼睛,竟来自于悬吊在棚顶上的假人。 假人活灵活现的,伸着一条猩红的舌头,面色又灰又白,就跟上吊的死人一模一样,可不是让我认错了吗。 借着手机昏暗的灯光再朝远处望了一望,顿时令我看到一副极其恐怖的场景。 只见此地悬吊着的假人还有五七个,全都穿着破烂的白色袍子,面容痛苦而又诡异,有两个假人的眼睛还像活了一样,全都往我俩这瞅。 地面上还放着几个大盆,里面装满了暗红色的液体,看起来就跟鲜血似的。 有几个带着脚铐的假人,身上兀自流淌着鲜血,顺着躯体落入盆里,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地面上也被油漆涂的暗红,更有几个穿着白衣的尸体横堆在一边,猛地一瞅,仿佛一片尸山血海。 若非不远处的前台上,有台电脑和收银机,我差点就以为自己已经置身于一间血腥的铁牢之中。 我定了定神,微微喘了口粗气,“我知道咱俩在哪了!” 赵叶估计也有点害怕,听我猛的一开口,竟不自觉的哆嗦了两下,“在哪?” “这地方叫做‘深瞳’,乃是老街玩密室逃脱的地方。” 她朝四周瞅了两瞅,这才如释重负的说道:“原来这就是鼎鼎大名的‘深瞳’啊,怪不得这么吓人呢。我们科室里几个姐妹本来还想一起体验来着,就是因为太恐怖了才一直拖着。” 其实这间密室逃脱我也早有耳闻,因为有事没事就听大聪明跟我普及,耳朵都出茧子了。 据说这间叫做‘深瞳’的密室逃脱,在本地特别的火,老了小年轻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 而且它不光以恐怖著称,通关流程也是特别的烧脑。 曾经有个专门挑战密室逃脱的网红带着团队过来打卡,结果在团队里几个专业骨干的努力下,仍旧足足耗费了五个小时才通关,甚至还吓晕了两个人,着实燃爆了互联网。 也不清楚这店的老板是不是有点变态的倾向,都难成这样了还想着给玩家提升压力,增加刺激。 经过他的精心设计,这里有了每过一关,上一关就会自动复原的机制,且每一关的通关秘籍都是随机刷新的,压根就没有攻略。 虽说这机制又恐怖又变态,可我转念一想,却觉得老板无意之间给我们造出了一条逃生的通道。 就算我俩被那两个邪修发现了,理论上只要我俩的通关速度快过那两个人,那不就可以逃出生天了吗? 而且为了将‘劫后余生’的感觉提升到最大,老板故意将通关的大门设计到老街之外。 那里可没有压制仙家的阵法,就算那两个邪修追了出来,我俩就算打不过也绝对能逃得了。 我把这主意跟护士说了,给她说的眼前一亮。 毕竟这是现在唯一能够逃脱的办法,比修为比不过只能在智力上拉开差距,要是如此还被两个邪修给追上了,那我俩这命交代的也不冤。 我俩也没多想,闷着头直接走入了第一关。 这里被打扮成上世纪九十年代教室的样子,破旧的桌椅、绿漆的墙壁、黑亮的黑板,还有后门那扇专门让班主任窥视的小窗户,每一处都透露着神还原。 刚踏进教室,广播里便出现一个低沉且沙哑的男生,配合着恐怖的bgm,说出这一关的背景。 因为学校的里学生多,阳气重,能够镇压邪祟,所以几乎每一个学校都被建立在了乱葬岗上。 这也是为什么,每一个学校都有一段恐怖的秘闻。 这天小明和小红因为贪睡,错过了放学的时间,一觉醒来之后发现天已经黑了。 他俩揉了揉眼睛,突然看见了诡异的一幕。 刚刚还空荡荡的教室,竟忽然间坐满了学生。 讲台上,老师还拿着教鞭,在声情并茂的讲课。 面对着陌生的同学和老师,小明和小红又如何从教室里面出去呢? 讲真,昏暗的灯光下,面对这声音的讲解,确实挺有恐怖气氛的。 听说大聪明和椒爱海王还在这里玩过,第一关过了一半,大聪明就尿了裤子。 我俩刚走进教室,里面的灯光就打开了,昏暗的灯光像给这里蒙了一层泛黄的滤镜,跟看电影似的,将记忆瞬间拉回到那个年代。 忽然,教室里响起了《运动员进行曲》。 本来这歌应该慷慨且激昂的,被誉为每个小学生听过最嗨的音乐。 可放了没多久曲调就开始歪歪扭扭,一会儿上扬一会儿次晨,同时还穿插几声滋滋啦啦的电流音,居然比老街舞台上突如其来的京剧还要恐怖几分。 音乐响起了没多久,我猛然听到一阵细细索索的脚步声,瞬间警惕了起来。 “赵叶,是不是那个邪修追过来了!” 可还没等她回答,随着几束诡异幽暗的绿光倾斜而下,我的身边竟突然多了十几个同学。 他们个个穿着老式的校服、擦着红脸蛋,脸被抹的雪白一片,已经板板正正的坐在了座位上。 不一会儿,一个女教师飘了进来,喊了一声“起立!” 我这才略微放心,既然不是那两个邪修,那就没啥危险,最多吓人一些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深瞳’的设计还挺用心的,者不多会的功夫都给我冷汗吓出来了。 我想跟赵叶叨叨两句,缓解一下情绪。 谁知喉头刚动了动,她就恶狠狠的瞟了我一眼,压低了声音警告道:“最好别出声,这里不简单!” 老师看我俩窃窃私语的,特别严肃的说了一句,“某些同学注意了啊,学习上不见你怎么不用功,咋说小话一个顶俩,成绩都差什么份上了!小明,这道题你来做做,做不出来放学别走!” 说着她就在黑板上写了一道一元二次方程。 我心说,这题小学生可做不了,乃是正儿八经的初中的题目,我听大聪明说过,这关是给新人安排的安慰奖,过关思路是做好老师黑板上写出来的所有题,然后听完一节课了事。 好歹我也是个正儿八经的高中生,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做这种题还不是小菜一碟? 可我走上讲台之后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黑板是正儿八经的黑板,粉笔也是正儿八经的粉笔,可老师又是如何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字的?难道全息影像还有这个效果? 我用眼的角余光瞥了眼老师,只见那双高跟鞋结结实实的接触在地面上,更有一股浓烈的阴气散发而出,无不透露着古怪。 回头再看赵叶,见她一个劲的冲我轻微摇头,似乎并不想让我去做这道题。 而且那些同学的脸上也洋溢着很诡异的笑容,一个个无比期待的看着我,神情也各有不同,难不成他们很期待我将这道题给做出来? 我有些迷惑了,搞不清楚这地方的恐怖究竟是人造的还是天然的。 猛然间,我想起了一件事。 听大聪明说,前段时间有人在这第一关被活活吓死,‘深瞳’正在关门歇业。 难不成,这老师和同学,竟都是真鬼? 第三十九章,自作聪明 我搁这一个劲的琢磨着,反正我跟赵叶已经来了,这些鬼也未曾察觉,那倒不如来个将计就计,压根不拿这些鬼当鬼,就当他是个正儿八经的密室逃脱,不就全结了吗。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老师敲了敲黑板,一只手掐着腰特别严厉的盯着我。 “你没事往后面看什么?后面墙上写着答案啊!我早觉着你俩不对劲了,你俩是不是早恋了?我说你俩天天上课勾勾搭搭的,眼珠子压根就不往黑板上瞧,一股脑的飞出二里地了!” 原本当时气氛挺恐怖的,我也被吓了一身的冷汗。 可当这老师的话说出口,我心里突然多了几分暧昧。 我满脸通红的,不敢再看赵叶,可眼睛却又不听使唤的往她身上瞟。 一想到她那副娇滴滴的模样、凹凸有致的身材,我就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 我时常想着,自己要是真跟她处个对象,在学校里肩并肩的坐着,那该有多舒坦。 至此,我也明白了一件事,虽说这间教师的老师和学生们都是鬼,但九成九他们对我俩没啥恶意。 我曾听到过一个传闻,说是有间学校在上课的时候突然燃起了大火,直接给教室的学生们堵在了门里,全都烧死了。 自此以后这间教室就开始闹邪乎,每天晚上关了灯,变成鬼的老师就开始给学生们上课。 他们并非喜欢这样,只是死的突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已经死亡的事实,变化成鬼后依旧在重复着生前的事。 甚至于,他们会占据某些年久失修的空屋,继续重复。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空了许久的房间,很容易滋生鬼怪。 说不准这里面的鬼,就是哪间教室集体死亡的师生,趁着这里空了便过来了。 可话又说回来,虽说这些鬼应该没什么害人的心思,但也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生人的身份。 毕竟人鬼殊途嘛,且鬼魂最为贪恋生人阳气,被他们给沾染上了也不好。 而且从现在这个局面来看,老师和同学们一定把我俩认成了他们的同类,这时我要是开口泄露了阳气,他们一定会认出我俩是活人,真要是对我俩有点别的企图也说不准。 就算没有企图这局面本身也不可控。 因为我跟赵叶都是带仙缘的,本身就有多少带点出口成愿得本事,不管有意无意的,答应鬼的必须得做到。 这要是说点什么被那鬼魂给当真了,天天缠着我给我出题,就算我身体扛得住阴气噶不了,早晚也得被他们烦死。 瞅着我吭哧瘪肚的半天没说话,老师突然急了,特别生气的指着墙边,骂道:“你小子真他娘的烂泥扶不上墙,给我上一边站着去!” 她显然气够呛,胸膛一起一伏的,兀自喘了半天。 随后她又伸手指了指赵叶,“你俩不是一对吗?来,你对象不会做的题你这个当媳妇儿的给做做!做不出来你俩一起站着!” 话音刚落,教室里的那群学生就开始一个劲的起哄,就跟现实生活中里的情形一模一样,整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下换赵叶紧张了,鬼魂起哄过后竟全都全都齐刷刷的侧着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我心里当即“咯噔”一声,心说,“坏了,可能被他们发现了!” 赵叶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细眉略微皱了皱,随后呆呆的摇摇头,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这样子,显然是说,她也不会这道题。 我心里暗暗赞叹,这心里素质可真他娘的强,都到这份上了仍旧能装的跟个没事人似的,妥妥的演技派,比那些花架子的流量明星可不是强一星半点! 老师看她半天也没动静,也瞅明白了,特别很铁不成钢的说道:“真服了,你俩都这样了还搞什么早恋。再说这是学生该干的事吗?挺好个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一天天不知道学习就知道处对象,将来找不到好工作你去扫大街去啊!” 她给我俩一顿损,那话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简直跟我上学的时候一模一样,就差让我俩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我心里被他损的勾起了一抹火气,不过转念想想,我又生生的控制住了自己。 哎,损就损吧,总比丢了命强。 这时老师又叫了一个学生,让他走上讲台来做这道题。 这人走路的样子很奇怪,摇摇晃晃的,好像脚踝不能打弯。 再细一瞅,我才发现了门道。 因为修为低的鬼大多是飘着的,并不能像人那样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 可他为了还原生前的样子,还是将脚尽量贴近了地面,一步一步走的特别吃力,这才显现出了这副奇怪的模样。 他走到黑板前看了看,又搔了搔脑袋,随后龙飞凤舞的写了一通,写的乱七八糟天马行空,竟驴唇不对马嘴。 想想也是,这里面都是小学生,至多四五年级的样子,真能会做这方程,那妥妥是个天才了,清北不一定,考个985、211麻五的不在话下! 老师皱了皱眉,气不大一处来,最终给予了他一个奖励——罚站,就站在我的旁边。 就在他凑到我身边的时候,便有一股有如实质般的阴气扑面而来,冻得我止不住的打颤。 我怕他瞧出端倪来,连大气都不敢喘,站的那叫一个笔直,生怕他看我哆嗦认出我是个活人。 估计我做的挺不错的,好一阵他都没转头看我。 就在这时候,老街里的广播忽然穿了进来。 “咳咳,你俩能听到不?我知道你俩在‘深瞳’里,这地方可是万分的凶险,与其呆在这里不如赶紧出去,这样生还的可能性更大。” 本来我以为这是杨老登或者张经理,可这声音无比的陌生,竟是我从未听到过的。 我心里还纳闷,难不成他俩还用了变声器了? 广播里的人顿了顿,给我开出一个条件,“别想了,我真的是在为你好。只要你将重瞳给我,我不仅不会要你俩的性命,还会给你今生今世用之不尽的钱财!” 我当时心里怕极了,因为我左眼重瞳或只被张经理看到过,再细一琢磨,这广播说话的语气和咬字竟跟张经理有几分雷同,一看就是个陷阱! 虽然我肯定不能答应他的要求,不过利用这个规则拖延一下时间或许可行。 正当我纠结要不要退出教室的时候,站在我旁边的鬼学生突然对我笑了笑。 同时,他的双眼流淌出两行血泪,面容也变得凄厉可怖。 “我跟你说个事啊,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你们俩是活人,在这上课逗你俩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