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别装柔弱,为夫看见你打人了》 第1章 你凉了 “嗯~不要~” “爷~你也太着急了…….” 伴随着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女子与男人暧昧的喘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甜腻香气。 屋内未点灯,只留窗边照进的一缕月光勉强能够视物。 从门外到床边,短短几步的距离,衣裳掉了一地。 很快,床板晃动起来,风光旖旎。 而屋内的屏风后,还有一男一女隐在角落,气氛却截然不同。 无半点暧昧,反而危险十足。 两人都蒙着面,很明显是来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此刻,男子近身压制住女子,一手握着匕首抵在女子的脖颈上,另一只手钳制住女子的双手交叠身后,显然占着上风。 刀刃锋利,只需微微用力,就能划破那纤细的脖颈。 危险,一触即发! 钟泠月被控制住,只能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眼睛里都快要喷火了。 若不是这人突然闯进来,她此刻已经拿着东西安全下山了,现在人被制住不说,还要听人家的春宫戏...... 她用力挣扎了一番,压制在她身上的男人却纹丝不动,反倒是那压在她脖颈上的匕首深入了一分,划开皮肉。 很快有血珠冒出,沿着脖颈向下,带出一条血线。 “别闹出动静,我饶你不死。” 男人压低的嗓音在耳侧响起,威胁意味十足,但手中的动作却没停。 那匕首沿着纤细的脖颈向上,直至耳后,干脆利落地挑断系带,面巾滑落,露出一张明艳漂亮的脸。 男人握着匕首的手顿了顿,却并没松懈,缓缓将匕首抵回到钟泠月脖颈的位置上。 钟泠月一脸屈辱,但也只能愤愤点头。 她不擅长近身战,技不如人,此刻被人擒住,她认了。 但事情还没有完成,她绝不能死! 眼下之际,只能找机会脱身。 她身上的东西,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屋内暧昧的声音还在继续,听得人面红耳赤,那甜腻的香气更是熏得人头昏脑胀。 渐渐的,她发现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些不对。 两人此刻离得很近,钟泠月能察觉到到对方的呼吸变得急促且灼热,而他握住匕首的手在微微颤抖,手背上的青筋爆起,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这种症状怎么有些像…… 钟泠月顿时想起她刚潜伏进屋时看见桌上燃着的熏香,当时她只当是山匪头子附庸风雅点的熏香,现在看来...... 那应该是……迷情香! 不过这香似乎对女子的作用并不大,她闻了这么久只是觉着发晕,并未感觉其他不适,可这人却反应极大。 她曾听师姐说过,有些迷情香只对男子有效,闻了之后能大展雄风,重获自信。 因此很多男子都会花重金偷偷买回去用。 看来,这就是了。 用了这种香的男子,满脑子想着那香艳的事,会麻痹大脑,神志不清。 那对于同样中了迷情香弱小可怜的她,也会放松警惕的吧? 钟泠月心中很快有了一个念头。 虽然做这事有些羞耻,但如果能够逃脱,也就不值一提。 片刻后,钟泠月做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她眼神迷离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压低嗓音学着床上那女子的音调低哼了声,“嗯……好热……“ 可话音未落,突然眼前寒光一闪,脖子又是一阵痛意袭来。 粘稠的血液争先恐后涌出,浓郁的血腥味在呼吸间充斥,让人浑身僵硬,后背发凉。 “现在凉了么?”对方阴恻恻地问。 钟泠月:“…….” 凉了。 拔凉拔凉。 该死的男人,竟然忍心对她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下手! 真是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 看她一会不报仇的! 尽管钟泠月心中已经把这男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但表面上仍旧维持着中招的样子。 “好痛……热……” 她继续学着那女人的样子在男人的耳侧轻哼,余光瞟向不远处掉落的那根簪子。 那是刚才和男人过招时被打落的。 只要再挪过去一点,就能拿到了...... 钟泠月的声音本就柔婉,刻意压低的嗓音又娇又媚,伴随着暧昧的喘息,对于中了迷情香的男人来说几乎是难以招架的。 一声声娇喘贴着耳侧传来,景煜珩几乎是全身紧绷,感觉身上的血液都往某一处涌去,燥热难耐。 细细密密的汗珠沿着额头滑落,不知何时,他钳制住女子的力道松了许多。 “嗯……” 看向在自己身上乱蹭的人,景煜珩只能收了匕首捂住她的嘴低喝道:“闭嘴!” “嗯……” 掌心里传来柔软湿濡的触感让人浑身不自在,景煜珩下意识撤了手,可下一刻,那暧昧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只能再次捂住。 床上那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大,床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倒是掩去了角落这里的动静,却也让景煜珩身上燃的那道火更热烈了。 温香软玉入怀,鼻息间那熏人的劣质香被一缕清冽的竹香消散,一抹白皙莹润的肌肤印入眼帘,景煜珩慌乱地挪开视线,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 喉间开始干涩。 他握紧拳头,浑身紧绷抵制着体内叫嚣的躁意。 这迷情香……着实厉害。 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但那抹莹白却近在咫尺,像上好的羊脂玉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再靠近...... “是不是很热……” “要不要我帮你凉快一下……” 隐隐间,他似乎听到怀里那个女贼在问他。 她在问什么? 热…… 对,很热…… 他下意识往那女贼的脸上看去。 那双如墨玉般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似乎是做了什么坏事得逞了一般,当真是漂亮极了。 不对! 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她……没中药?!! 景煜珩瞬间清醒过来。 他被骗了! 可惜,已经晚了。 噗嗤一声,一根尖锐的簪子捅进了自己的肩头,剧烈的疼痛袭来,才几个呼吸间,他就感觉到自己手脚开始无力。 簪子上有毒! 失去意识前,他看到那女贼对着自己露出挑衅的笑。 “啧,你凉了。” 一阵巨响后,他彻底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第2章 看着像是被劫色了? 砰—— 一声巨响回荡在整个山寨之中。 “不好——有人闯进来了——” “快快——是寨主屋中传来的——” 与此同时,潜伏在山寨四周的官兵收到信号,当即破开大门冲进山寨。 “官府捉拿山匪,速速投降——” 两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一前一后飞身而过,直奔寨子主院,遇到围攻来的山贼,手起刀落,很快院子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而暂时无人关注的寨子靠山一侧,一道轻巧灵活的身影抓着树枝藤蔓滑下了山崖。 落地后的钟泠月抬头看向山顶,没发现有追兵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死男人! 手上功夫招招克她不说,没想到竟还带着信号弹,害得她差点被发现。 不过,他也没好到哪去。 她这人生来记仇。 他划破了自己的脖颈,那她就捅他一个窟窿。 只是可惜师兄送她的生辰礼物,就这么浪费了。 当然,一个窟窿是不够的,她还......做了些别的...... 想必,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吧? 路边,被雪压弯的竹枝垂下,钟泠月顺手摘了一片竹叶放到嘴边吹响。 不远处的黑色大马听到动静后欢快朝她奔来,在她的身侧亲昵地蹭了蹭。 “久等了!” 钟泠月从马背上驮着的包袱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寻常衣裙换上,这才利落翻身上马。 “驾——” 有节奏的马蹄声被山上激烈打斗声掩盖,一人一马,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雪越下越大,渐渐地掩盖了马蹄印记,踪迹全无。 ... 与此同时,杀红了眼的两名黑衣男子已经冲到寨子主院。 其中一人飞起一脚,大力踹开屋门。 “世子——” 屋内,闻多了迷情香的匪首王大龙动作迟缓,竟还在撅着屁股穿裤子。 他扭头瞧见闯进屋子的两人,立马扯着嗓子大骂起来。 “哪里来的狗东西,敢打扰本大王的好事!看我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 王大龙怒目圆睁,正要抄起一旁的大刀,谁知狠话还放完,一道冷箭已经射穿他的手臂。 “嗷——嗷——” 王大龙的惨叫声顿时响彻整个寨子。 “周越,这里我看着,你赶快去找世子!” 周安手中的长剑抵在王大龙的脖子上,一脸狠色瞪着他,“老实点!” 周越应声,快步往屋内寻去,其他举着火把跟来的侍卫也纷纷涌入屋内寻找起来。 “世子——” 突然,一声惊呼响起。 大家闻声往一处冲去。 火光照亮了整个屋子,也照亮了屏风后的景象。 “这......” 众人瞪大眼睛。 他们要找的晋王世子景煜珩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肩头处还被插了一根簪子。 更令人震惊的是,世子爷的衣服被扒了。 此刻,他身上的一侧衣服被扯开大半,露出线条轮廓极为完美的胸膛,如玉般的肌肤透着不正常的潮红,汗珠随着起伏的呼吸滑落,像是刚刚经历了某些不可言说的激烈运动......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冲击到了。 好香艳的一幕...... 这是发生了什么? 世子不是来抓山匪的吗? 自己怎么躺这了? 直到周越的怒吼响起,才让众人回过神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 所有人蜂拥而上。 “世子——” “快去找魏先生——” 一时间,惊呼声,打斗声,山贼的叫喊声响彻整个寨子。 一场剿匪行动渐渐落下帷幕。 ... 京城,晋王府凌云居。 原本应是夜深人静时,此刻却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世子遇刺,人心惶惶,下人们神情严肃,行色匆匆。 正室的床榻上,景煜珩还昏迷不醒,他伤口处的血虽已止住,但上面扎着的簪子却还未拔出,看着让人心慌。 “魏先生,我儿究竟如何了?” 听到消息就赶来的晋王妃捏紧手中的帕子,焦急地看向正在给景煜珩把脉的中年男子。 片刻后,被称为魏先生的男人站起身,朝晋王妃行礼道:“王妃放心,世子无性命之忧,只是这簪子上被下了让人昏睡的药,这才导致世子昏睡不醒,待药效过去,就能醒来。” “那他这伤口......” “这伤口处的簪子我会尽快取出,之后慢慢调养,也就没有大碍了,我这就准备器具,请王妃到外间等候。” “那就拜托先生了......” 一个时辰后,满头大汗的魏先生终于将那支簪取出。 他小心翼翼给景煜珩包扎好伤口,这才仔细去看那被丢在盆中的簪子。 清水将上面的血迹洗净,簪子的样貌终于清晰。 魏先生拿起仔细研究了一下,不禁感叹。 好精巧的簪子! 那是一支通体银白色的竹叶簪,簪首的五瓣竹叶片片锋利,吹毛立断,簪体上全是尖锐的倒刺,倒刺上还有细密的锯齿。 魏先生在顶部轻轻一按,那些倒刺竟全部合拢变回一根平平无奇的簪子,再一按,倒刺又迅速弹出。 簪子扎进人体后,这些倒刺就会紧紧贴附在肉上,若要拔出,那每一道锯齿都会对对伤口造成二次伤害,着实折磨人。 万幸的是,这簪子上并没有淬毒,反而那配比精妙的软筋散可以麻痹人的五感,才让世子在拔除的过程中没受痛楚折磨。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没有这簪子,世子更不用受这罪。 魏先生看了看手中的簪子,又将视线转移到景煜珩的脸上,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世子武艺高强,是何人伤了他? 会用簪子行刺的,应是女子。 一个女子伤了世子...... 另外,他方才把脉时还发现世子有中过迷情香的迹象。 听周越说,世子被发现的时候,衣冠不整...... 魏先生眉头一皱。 女子,迷情香,衣冠不整,还欲求不满...... 这组合在一起,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世子,当真是去剿匪了? 他怎么看着像是被劫色了? 第3章 本世子,亲自去抓 直至晨曦初露,景煜珩终于醒来。 “世子!” 一直守在屋外的周安和周越听到动静后快步进屋,跪在床前。 “让世子受伤,属下该死!” 景煜珩缓缓坐起身,沉着脸问道:“那个女人抓住了么?” “这......”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难道真被魏先生猜中了? 世子果真是惹了情债才被算计? 眼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周安赶紧上前一步道:“属下探查王大龙的屋子后发现后窗被破开,从现场痕迹来看,那人应是从后山逃走,但大雪覆盖,未寻到其他踪迹......” 他从怀中掏出发簪递过去。 “这是魏先生从您肩头上取出的发簪。” 景煜珩接过后看了几眼,很快发现上面的玄机,冷笑道:“倒是小瞧了她!” 手上功夫不怎么样,演戏的本事倒是精湛,连他都被骗了过去! “把你们看到的都一五一十说出来。” 周越周安再次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你去! 你怎么不去? 刚才是我回禀的,现在到你了! 两人眼神闪躲,互相“谦让”着,谁也不敢开口。 “哑巴了?” “周越!” “是!” 周越条件反射般立刻跪直了身子,视死如归道:“我们一听到您发的信号就赶紧冲进来了,之后就发现......发现您......衣冠不整,春光乍现,面色潮红,欲......欲求不满......” 周安别过脸,不忍直视。 兄弟,成语用挺好啊! 但现在是展现你有文化的时候吗? 没看到世子的脸都黑成锅底了吗? 有没有点眼力见?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感觉到笼罩在周身的寒意越来越重,周越的头也越来越低。 完了完了,世子好像不是很想听实话。 害怕至极的周越将求助的眼神转向自己的同伴,但他左看右看,就是没人帮他。 关键时刻,竟然一个都不帮他! 于是,在世子的威压下,他大义凛然地伸手指向右侧,“是......是魏先生说你欲求不满的。” 一只脚已经偷偷迈出门槛的魏先生:“......” 周越将另一手指向左侧,“周安也都看见了!” 试图把地上盯出一个洞的周安:“......” 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拳头捏得咯吱响的景煜珩:“都滚出去!!!” 一群人赶紧麻溜地“滚”出了房间。 正当他们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屋内的人咬牙切齿,“滚回来——” 大家互相“谦让”着又“滚”了回去。 屋内。 已经下床的景煜珩背对着几人站在窗前,看似已经冷静下来,但只要有人抬头一看,就能发现他脖颈都是红的。 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但没人敢看。 “黑云寨可有发现?”他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 周安:“有!经过昨夜彻查,从寨子中搜出金银珠宝数十箱,粗粗估算了下,价值不少于一百万两......” “只有金银没有其他?” 景煜珩转身看向面前的人,“王大龙那边是否有异样?” “如世子猜测,这个王大龙确实不太对劲,起先我们抓到他时,他并不害怕,甚至有意引导我们去翻他的屋子,我们也确实发现了他屋中有一处暗格,可里面并无东西。他反而神色有些慌张。” “按照我们之前查到的线索来看,这王大龙应是和朝中之人有所勾结,既如此,他应该害怕被发现才是,为什么会引导我们去找东西?证据被发现,他岂不是死得更快?” “可我们审问了一夜,他也没吐出什么东西......” 周安一脸挫败,不过他很快将视线转向自家主子,问道:“世子,您比我们先潜伏进去,可有其他发现?” 周越:“.......” 你可真会提问,还敢问到世子头上了。 不过他也挺好奇的。 于是,也抬头看向世子。 世子本人:“.......” 他刚潜伏进去就发现了一个正要往外逃的女贼,两人一起听了场春宫戏,之后他就被算计了,....... 不过这些不重要的内容,他是不会讲的。 景煜珩垂眸沉思。 他将手中一直握着的竹叶簪拿至眼前又细细看了看,片刻后,勾唇嘲讽一笑。 “他也没想到。” “什么?”周安迷糊。 世子的话真让人难以捉摸。 “王大龙想让我们发现的东西,被人提前拿走,所以慌了。” “什么东西?” “那就要问......这簪子的主人了。” 那女贼能抢在他前面将东西拿走,定是提前知道了什么。 景煜珩将手中的簪子递给魏先生。 “我被簪子捅伤后几息就失了神志,先生精通医道,可看出这簪上所涂药物的出处?” 魏先生早就料到他会问,将自己的所知全盘托出。 “这簪上应是涂了配比精妙的软筋散,能几息间就将人放倒,药效如此之快的,属下也是第一次遇到,想必定是医道大家所出,属下已经让人去探查了,不过恐需一段时日......” 景煜珩闻言后点头,低头吩咐。 “备笔墨。” 不多时,两张刚完成的画被分别送到周越和周安的手上。 “让人去查画像上的人和簪子,有任何线索都要回报,明白么?” “明白!” “是!”领命后,周安和周越正要离开,又被景煜珩叫住。 “等等,此事不要声张,包括......昨晚的事!” “属下明白。”两人信誓旦旦。 开玩笑,世子遭受了奇耻大辱,谁敢声张?不要命了? 出了屋子,周安盯着手中的女子画像停下脚步。 他用手肘捅了捅身侧的周越,小声道:“这画像上的人就是昨夜轻薄世子的女子吧......” “嘿,她长得还挺貌美,世子也不算亏.......” 耳力极好,被轻薄的世子本人听了个正着。 “舌头不要可以割掉。” 周安浑身一激灵,立即站直身体保证道:“属下再也不乱说话了!” 没一会,畏畏缩缩的声音又传入屋内。 “世子......” “说!”景煜珩一脸烦躁。 “找到那姑娘后,她要是奋力反抗怎么办?属下是抓活的还是死.......” 周安话都没问完,就被一旁的周越敲了一脑壳,“蠢货,死的还怎么审问?” 他怎么会有如此蠢的兄弟,只长力气不长脑子! 周安缩着脖子后知后觉哦了一声,正要走,却听到自家世子阴恻恻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 “找到人后即刻来报!” “本世子,亲自去抓!” 第4章 假面 周安低头又看了看画像上的女子,默默为她点了根蜡。 这么貌美的姑娘,捅谁不好非得捅他家世子,这要是被抓到...... 他啧了一声。 真惨。 几乎是同时,已经策马奔腾了一夜的钟泠月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是距离京城百里外的一家客栈。 她已经被冻得浑身僵硬,但还是撑着最后一丝力气飞身上楼,悄悄推开临河的窗子闪身进去。 屋内的炭烧得足,温暖如春,只有一侍女打扮的女子靠在桌边打盹。 她走过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头,顺势捂住她的嘴。 那人看到是她后,立马激动的站起来。 “唔......主.......” 钟泠月露出一笑,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竹意赶紧停住动作看了眼门外,随后压低了嗓音焦急问道:“主子此行可顺利?” “还算顺利。”钟泠月问她:“ 你呢,可有被他人察觉?” “没有没有!我一直在屋里没出去,饭食也是让人送进来的,大家都以为主子一直昏睡着。” 钟泠月微微点头,走到装满水的铜盆前,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水倒入。 她将沾水的毛巾敷在脸上。 片刻后,一张人皮面具被揭下,露出她本来的样貌。 虽然也是极美,却是如出水芙蓉般清丽柔美,清冷至极,没有半分妩媚。 与景煜珩画像上的样子千差万别。 钟泠月在动身前就早已预想到各种可能,本是有备无患,没想到还真出了意外。 竹意服侍她更换衣物,待摘下她领间围着的风领时,这才发现那上面有两道显眼的伤口。 “主子,您受伤了!” “无事,把师姐给我的膏药拿来。” 钟泠月摸了摸伤口处,微微蹙眉。 伤口不大,血也已经止住,只是这伤疤,得遮掩着点,不能被人发现。 好在,现在正是寒冷的冬季,围着风领再是正常不过,师姐的祛疤膏效果极好,待到了开春,想必也能淡去无痕了。 只是昨晚那个男人...... 钟泠月回想起那人的样貌气质,都表明了他身份的不一般。 若是她被如此算计羞辱,必要找到此人报复回来。 还得小心防备。 不过她用了假的面貌,那人若想找到自己,并不容易。 而她的真实身份,决不能和昨夜去偷东西的女贼扯上关系。 ... 没多时,叩门声响起。 门外,侍卫统领低声询问。 “大小姐的身体可恢复了?今日是否启程回京?” 钟泠月向竹意使了个眼色。 竹意了然,将门打开。 钟泠月缓缓走至门口,掩唇轻咳了两声,柔声道:“我身体已无大碍,今日可以启程。” “竹意,吩咐店家多备些热汤面,天气寒冷,大家多用些,小心着凉......咳......” 竹意应下。 侍卫听着她柔弱无力的声音,迟疑了片刻,最终低头抱拳道:“多谢大小姐!属下等这就去准备!” 虽然大小姐体弱,但他们也有任务在身,不能再耽误时辰了。 待所有人都用过膳后,一行人准备启程。 竹意扶着钟泠月下楼。 她的脚步极慢,每走几步就喘一喘,似弱柳扶风,看起来真是虚弱极了,任谁都不会想到她竟会武功。 直至目送她上了马车,侍卫统领的心还高高悬着,又再三吩咐了车夫小心驾车,这才翻身上马在前面开路。 等一行人走后,客栈围观的人群这才议论起来。 “刚才那些是什么人?有如此架势的,不是寻常人家吧?” “那姑娘长得可真是美,我行走江湖多年,美人见过不少,这位堪称绝色,只是身子似乎不好......” 一人眼神痴迷地望着车队,迟迟无法收回。 同行之人拍了他一把,“你没看到马车上挂着的牌子吗?那是镇北大将军府上的!这位想必就是将军府接回的大小姐了!” “咦,我怎么听说镇北大将军府的小姐文武双全,是京城闺秀中的佼佼者,可刚才看到的那位走路都不稳,哪里像是会武功的样子?” “你说的那是二小姐,是庶出,刚才的那位才是将军夫人嫡出的大小姐。” 接过话茬的人摸着下巴,得意地享受着大家求知的目光。 “当年廖国突然侵犯青城,朝廷支援未到,将军夫人虽身怀有孕却毅然坚守城门,和镇北大将军一起上阵杀敌。 最终青城守住,她九死一生才产下一女,但那孩子体弱多病,不适应京城寒冷的气候,于是送至外祖家苏城养病,现要及笄议亲就接回来了。” “看这架势,镇北大将军府对这女儿可谓重视,也不知道这神仙般的小姐花落谁家了?” “可这嫡出的大小姐默默无闻,又体弱多病,怕是还不如庶出的二小姐,我可听说这三皇子有意娶二小姐为侧妃......” “别乱说!议论皇子,你脑袋不想要了?” “呸呸呸,我什么也没说......” 而众人议论中的娇弱小姐,此刻是真的很弱。 钟泠月裹紧身上的狐皮大氅,软绵绵地缩在榻上。 一日的来回奔波,精神和身体的高强度消耗,她真的累坏了,就这么一路睡到了京城。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她。 “阿姐,阿姐——” 是阿昀的声音! 钟泠月骤然睁开双眼。 那喊声越来越近。 她掀开车帘,看到挣脱侍从向自己奔来的少年。 那少年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虽年纪不大,个子却很高,剑眉星目,长相出挑,好一翩翩少年郎。 前提是,忽略他一瘸一拐滑稽的样子...... 钟泠月收到的家书上说,阿弟前些日子骑马摔了腿,行动有些不便。 “公子您慢着点.......” 侍从小心翼翼追过来想要扶他,被他一把挥开。 “扶什么扶!本公子好得很!区区小伤,要不是你们小题大做,我早就亲自去杭城接我阿姐了!” 钟泠月看着他,只觉得恍若隔世。 是啊,她的阿昀就应该是这样,少年意气,笑容肆意张扬。 而不是被万箭穿心后还死死抱着杀手的大腿,只为帮她获取一线生机...... 可面对前后围攻,她又如何能逃得出去呢? 只不过是晚阿昀一步断气而已...... “阿姐,你怎么哭了?” “是不是太想我了?” 钟子昀伸手在自家姐姐的面前晃了晃,却冷不丁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阿姐...... 你怎么了......” 手中温热的触感,是真实存在的。 她的阿昀还在! 她的家人都还在! 钟泠月这才回过神来。 她抹了一把眼泪,努力扬起一抹笑。 “是,阿姐太久没见你了,阿姐很想你......” “我就知道!阿姐最想的是我,爹娘都比不了!”少年骄傲地昂首挺胸,顿时把一行人都逗笑了。 “阿姐,我想跟你一起坐车!” “好。” 少年着急忙慌地爬上马车,牵动腿伤,痛得他龇牙咧嘴,但还是笑得开怀。 马车启动,缓缓往镇北将军府驶去。 “痛吗?”钟泠月盯着自家弟弟的伤处问。 “才不痛!就这点小伤明日就好了!” 看他故作淡定的样子,钟泠月心中更是堵得慌。 他明明最怕痛了,小时候来杭城找她玩,被庄子里养的鸡叨了一口就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 可就是这样怕痛的少年,前世在连临死前,也没有喊过一声痛。 听着阿昀在身旁叽叽喳喳,钟泠月面上一直是笑着,余光却瞥向怀中藏着的东西,暗自握紧拳头。 这一世,她定要查出真相,手刃仇人! 第5章 我可与你说的逃犯长得一样? 车队途经闹市区,有人的摊子翻了,蔬果滚了一地,正在收拾。 马车被迫停下等候。 正当道路清空要继续启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响起。 “青云卫办案,行人速速闪开——” 钟子昀往车外看了一眼后回头与自家姐姐解释:“阿姐,青云卫受天子派遣,有监察百官和调动军队的权利,应是急事。” “那让他们先过。” 钟泠月掀开车帘一角,循声望去。 一队人马疾步奔来,掀起一番尘土,气势汹汹。 为首的人一袭锦衣,身姿挺拔,那高束的墨发飞扬,肆意至极。 行人见状纷纷退至两侧。 “那是晋王世子景煜珩,也是青云卫的指挥使,官从三品。” 待马近了,钟泠月这才看清对方的面容。 真是好俊......不,好熟悉的一张脸。 她呆住。 这不就是那晚被自己捅了一窟窿的死男人? 才刚进城就碰上了? 钟泠月当即收回视线,那人却不知怎么的,竟回头朝这边看了眼,那一刹那,两人对视上。 她匆匆放下车帘挡住自己,可似乎迟了。 原本远去的马蹄声听着离自己越来越近...... “阿姐,怎么了?”钟子昀一脸好奇,正要掀帘探出头去,却被钟泠月一把抓住。 “安静,别动!” “......” 车外,景煜珩勒马停住,垂眸盯着马车上的牌子看。 “世子,您这是......” 跟着景煜珩掉头的周安等人跟上来,满是疑惑。 不是急着出城么?怎么停在这了? 这......这是镇北大将军府的马车。 有什么不对吗? 正当周安猜测时,他听到自家世子扬声道:“青云卫奉旨捉拿逃犯,请车内之人下车配合检查。” 周安扭头去看周越。 逃犯不是已经抓住了? 又有新的了? 周越也是满脸诧异。 世子这是玩的哪一出? 车内,听到这话的钟泠月暗自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这个死男人可真难缠,难道只一眼,他就看出端倪了? 不! 应该只是巧合,他不可能认出自己! 那个与他交手过招的女贼可与现在的自己毫不相干。 不能自乱阵脚。 “阿姐,你好生坐着,我下车去看看。” 钟子昀率先下了马车,待与景煜珩对视上,他抱拳行礼道:“指挥使,车上只有我和阿姐两人,并无逃犯。” “阿姐体弱畏寒,实在不方便下车,还请指挥使行个方便?” “本指挥使办案,绝不可能徇私,只是下车检查,片刻而已。”景煜珩目光灼灼盯着车帘,似乎就断定车内之人有问题一般。 场面顿时僵持住。 街道两侧的百姓见状,都忍不住探头往这马车这边看来,指指点点。 “逃犯?” “车里藏着逃犯?” “好像是镇北大将军府的......” “镇北大将军守护边疆,战功赫赫,府上怎么会有逃犯?” 就在街边的围观百姓越来越多时,景煜珩听到车内的人终于开口。 “阿昀,来扶我。” 软弱无力的嗓音从车内传来,很轻,但宛若清泉流淌般婉转,让人忍不住去窥探说话之人的长相是何等样子。 钟子昀恶狠狠瞪了一眼景煜珩,转身去扶车内之人。 “阿姐,慢点。” 车帘被掀开,一抹莹白映入眼帘。 那手指如葱根,白而细长,柔弱无骨般搭在钟子昀的手背上。 视线向上,女子裹着厚重的狐皮大氅屈身而出,一头墨色的长发仅用白玉簪挽着,柔顺亮丽。 她微微抬头望过来,露出一张极美却有些苍白的脸,眉目如画,清丽柔婉。 美人姿态优雅地下了马车站至一侧,掩唇轻咳,当真是柔弱极了。 景煜珩盯着这个一举一动都无比端庄大方的女子,眉头紧蹙。 面前这人的长相与那晚靠在他怀里媚眼如丝的女贼截然不同,可为何刚刚那一瞥,竟会让他觉得这人就是她? 难道真是他眼花了? 可刚才他为何会觉得像? 眼睛,是眼睛很像! “抬起头来!” 景煜珩话音刚落,已经染上怒意的钟子昀大步挡在钟泠月面前,仰头瞪着景煜珩。 “指挥使还请对我阿姐放尊重些!她不是能让你随意审问的犯人!” 同时,镇北大将军府的侍卫也均是手拿利器上前一步,挡在钟泠月的面前。 自然,晋王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当即逼近,双方顿时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呵——” 景煜珩挑眉,看向安静站着的人挑衅道:“姑娘不敢抬头,是心虚吗?” 心虚,自然是不能的。 “阿昀,让大家退下。” “既然指挥使查案,镇北大将军府坦坦荡荡,自是要配合。” 钟子昀挥手,其他人退下,为钟泠月让出一条道。 钟泠月缓步走至景煜珩的马前停下,微微欠身行礼,这才抬头看他。 “指挥使仔细看看,我可与你说的逃犯长得一样?” 她端的是一副大大方方的姿态,即便对方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可她无半分害怕,眼神毫无闪躲地与他对视。 景煜珩沉默。 都是一样的杏眸,但那女贼子的眼神灵动狡黠,眼前这位钟小姐的美则美矣,却没什么灵魂。 难道真是他看错了? 他的视线往下,停在钟泠月脖间围着的风领处。 那女贼被他划伤...... 感受到那落在脖颈处的视线,钟泠月也丝毫没有异样,任由他打量。 “指挥使可看好了?若无事,还请放行。” 景煜珩握紧手中的缰绳,马儿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情绪,也变得有些暴躁起来。 须臾,景煜珩咬牙道:“无事,今日唐突姑娘,改日定到府上赔罪!” 钟泠月转身上车。 一阵风拂过,淡淡的青竹幽香飘散开来,清冽且......熟悉。 景煜珩眼神一变,正要开口,旁边的周越赶紧探身,低声在他耳侧提醒。 “世子,毕竟是镇北大将军府的姑娘,大将军回朝述职,风头正盛,不可太过......” 车帘被放下。 景煜珩盯着那车帘深深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放行——” 第6章 她哪点比得上我? 将军府的车队消失在街道尽头,那道幽深的视线也终于不再跟着自己。 钟泠月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人好生敏锐,只一眼就发现了异样。 好在她装模作样的功夫练得还不错,应是没露出破绽。 “阿姐?” “嗯?” 钟子昀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阿姐,你怎么又没听见我说话?” “你是不是被晋王世子吓着了?” “阿姐别怕,他虽是皇亲国戚,但我们镇北大将军府也不是吃素的,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钟泠月扯起一抹笑,点头。 是啊,他们都会保护她的。 所以这一世,让她来保护他们。 “快到家了吗?再快一点,我想快点见到父亲母亲。” ... 镇北大将军府。 镇北大将军钟天骥携夫人王沁兰等一众人已经等候在大门口。 “来了,来了,将军,大小姐回来了,马车已经到巷子口了!”前去查探的小厮兴高采烈地回来报信。 “好好好!” 钟天骥挽着妻子大步走下台阶,焦急地探头往外看去。 跟在他身后的人也都面露喜色,除了...... “霜儿,你长姐要回来了,你怎可面露不悦,小心你父亲生气......” 人群后,衣着朴素的女人正苦口婆心劝着一容貌艳丽的少女,她小心翼翼瞥了一眼钟天骥,显得非常拘谨。 她是钟天骥的妾室林姨娘,十五年前从青州带回来的,但钟天骥并不宠爱她,她在府中几乎就是个透明人的存在,为人谨小慎微。 可她身侧的少女却不是如此,反倒是扬着下巴冷哼了声。 “我倒要看看长姐这天上月长得什么样!” 凭什么都是父亲的女儿,长姐的名字就是精心挑选的天上月,而她只是随意被人践踏的地上霜! 她才不是! “你......你怎可与你长姐相比......” “如何不行!她哪点比得上我?” “你......” 少女目光紧紧盯着那被父亲亲自扶下来的瘦弱身影,握紧拳心。 她是嫡出又如何,病恹恹的,哪里像是将军府的女儿? 只有她!只有她才配得上镇北大将军女儿的名声! 正门口,正被父母嘘寒问暖的钟泠月感受到一抹强烈且带着敌意的视线,但她并未抬头去看。 她知道是谁。 她的二妹,应该很不想她回京吧? 但她必须回来。 钟泠霜若老老实实,那她还是将军府的二小姐,若她有异心,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来,月儿快随为娘去看看给你准备的院落可还喜欢。” 王沁兰握着自家女儿的手,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一刻也没有离去,两眼通红,仿佛下一瞬就要哭出来了。 “夫人可别胡说,什么你为月儿准备的,难道为夫就没有准备吗?” 钟天冀挤到女儿另一侧,低下他那高大的身躯,一脸慈爱道:“那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为父亲自挑选栽种的,还有那秋千,也是我亲自搭的,月儿快去看看喜不喜欢......” 听到爹娘在自家阿姐面前如此邀功,钟子昀也耐不住了,抢在两人前面一瘸一拐开路。 “阿姐,我给你准备了京中最好吃的点心,都是我一早就亲自去排队买的,你可一定要尝尝......” 一行人浩浩荡荡簇拥着钟泠月去了她的揽月居,就连下人都跟着讨赏去了,徒留钟泠霜母女两人留在原地,无人无津,冷清且尴尬。 “霜儿,咱们回去吧。”林姨娘低声唤她。 钟泠霜盯着那钟泠月被前后簇拥着的身影,眼里迸发出剧烈的恨意。 凭什么!父亲如此疼爱她! 她只是比自己多了一个嫡女身份而已! 她一个病秧子,谁会愿意娶她! 只有她......只有她才能给父亲带来更高的荣耀...... “墨香,去给三皇子传信,说我明天会去城外赏雪。”她垂眸吩咐身侧的侍女。 “是。” “霜儿,你明知你父亲不喜你与三皇子有交集,你这......”林姨娘欲言又止。 “姨娘!这事我自有主张,你不要管!” 钟泠霜冷冷收回视线,缓缓转身,一步一步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父亲,你会知道的,谁才是你最值得疼爱的女儿! ... 揽月居。 一家四口正在互诉衷肠,尤其是将军夫人王沁兰,泪如雨下。 “月儿怎么比年初见时憔悴了许多,不是来信说身子已经大好,可是一路风雪颠簸着了?” 这些年虽年年都去杭城看望女儿,但还是聚少离多,她很是愧疚。 好在,现在终于将月儿接回来了! 她以后一定好好补偿月儿,再也不让她受苦了。 钟泠月心虚地咳了一声,“京中天气寒冷,还有些不适应......” 她打娘胎里带出的病,自小体弱多病,到了外祖家后机缘巧合拜得一师傅,不仅养好了身体还习了一身武艺。 可师傅性子古怪且神神秘秘,不让她在人前露武艺,也不得提起他的存在。 此番得知她家中恐变故,师傅这才松了口,还去信让在外游历的师兄师姐赶来京城相助。 在外人眼中,她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不过这样的身份也好,毕竟谁会在意一个连走路都会喘的弱女子呢? 即便白日里那晋王世子对自己有所怀疑,但他并无证据,也奈何她不得。 看着母女俩哭成泪人,钟天骥还强行维持着一家之主的颜面。 只不过他背过身偷偷抹眼睛的样子还是被自家儿子发现了。 钟子昀偷偷笑了。 他就知道父亲是强装镇定,其实对阿姐想念得不得了,他可是见过父亲在深夜里偷偷翻看阿姐画像的! “主子。” 进城后就被钟泠月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竹意已经悄无声息回来,向她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钟泠月意会,顿时止住眼泪坐直身体。 “你们都先退下吧。” 她屏退其他人,屋中只留一家四口。 见她脸色严肃,其他人虽摸不清状况,但也收起了情绪,坐直身体。 “月儿,怎么了?” 钟泠月站起身,行至门口。 门外,已经飞身绕整个院落查看了一圈的竹意冲她点头。 “已经无人,主子放心。” 钟泠月颔首,关上门走到父亲母亲面前。 她从怀中拿出一路都护着的东西递到钟天骥面前。 “这是......” 钟天骥打开包裹的黑色布巾,从里面拿出一封被开封过的书信。 “父亲看了便知。” 钟天骥匆匆将信展开一瞧,片刻后,他的脸色难看起来,顿时怒目,一掌用力拍在桌上。 “栽赃!这是栽赃!我断不可能......” “这是谁写的!谁要陷害我钟天骥——” “我钟天骥镇守边关数十年,痛恶廖贼至极,怎会与廖贼勾结通敌卖国?” 第7章 内鬼是谁 见自家夫君怒气冲冲,王沁兰也坐不住了,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信。 王沁兰低头一看信中内容,也震怒了。 “这不可能!” 她扭头看向自家女儿,“这是从哪来的?” “父亲母亲莫急,先喝口茶冷静下,待我说来。” 钟泠月端过茶递给两人,又将那信递给自家弟弟。 “月儿你快说!” 钟天骥夫妻俩哪喝得下茶?满是催促。 钟泠月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道:“父亲母亲看了信应是大致猜到了,信中以父亲的名义与黑云寨来往,一路南下私招兵马,且私藏兵器,届时与廖国里应外合攻入我景国,这信,自然是从黑云寨拿到的。” “狗屁!一个小小的黑云寨能成得了什么气候?我钟天骥就算要反,能与一群乌合之众合作?”钟天骥怒气冲冲,一掌下去将茶杯都拍碎了。 “夫君!冷静!”王沁兰上前抓过他的手查看了一番,不过好在他皮糙肉厚的倒是没受伤。 “你继续说!” “想必父亲也知道前两日黑云寨剿匪一事,若此信当众被搜出,父亲以为,后果如何?” “通敌叛国,诛九族的死罪!” 钟天骥又是一掌拍在桌上,“这是要我将军府所有人的命——” “此等无稽之言,陛下断不会信!” “可这上面的印章,我看着确实是你的私印......”王沁兰仔细端详着那封信,不可置信道。 “不可能!”钟天骥当即抢过信低头查看,声音渐渐弱下去。 这竟然......真是他的私印...... 钟泠月看着父亲母亲和弟弟三人脸上的神色,与上辈子的记忆重合在一起。 是,证据被呈上去的时候,陛下并未相信,镇北军这些年一直镇守边关,一次次击退廖军,怎可通敌?但朝廷中议论纷纷,圣上只能下令将府中所有人就地关押以待彻查。 可就在当天夜里,将军府突然起了大火,当她摆脱守卫救出弟弟一起去寻父亲母亲时,他们已倒在火海之中。 那一幕,牢牢刻在她的脑海之中...... 火,是满目的火。 房梁横塌,压在父亲母亲身上,他们明明还有意识,却无法动弹,只能活活等死。 “别过来——” “快带你弟弟走——” 阿昀哭喊着要冲进去,她只能死死拽住他。 “爹——” “娘——” 她眼睁睁看着父亲母亲一口接着一口往外吐黑血。 那是中毒的症状。 是啊,若不是中毒了,武艺高强的将军怎么会逃不出来? “快——走——” “好好......活......着......” 爹娘就在自己面前断了气。 她带着阿昀从府中密道逃生。 可没想到,以为要逃出生天时,等待他们的是漫天的箭雨。 早就有人在密道外设下了埋伏。 她和阿昀,一个也逃不了。 她自小跟着师傅学艺,自诩武艺还算不错,可那一刻,在接连而至的利箭下,再强的武艺也抵挡不了片刻。 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弟弟展开双臂挡在自己的面前。 “阿姐,快走......” 他小小的身躯挡在她身前,那些箭将他射成了筛子,他却半分痛呼都没有,嘴里喊着让她快走...... 他倒下了。 被箭射穿的手却还抓着杀手的腿...... 他只是想为她多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 她逃了。 可是能往哪逃? 前后都有杀手。 利箭也一道道射穿了她的身体。 “为什么......” 她不明白,好好的一家人,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临死前,她听到为首的那人说:“镇北大将军钟天骥通敌卖国,自知罪孽深重,放火烧府,畏罪自杀......” 这一切都是一场预谋,一个随意编造的莫须有罪名,目的是要镇北将军府所有人的命,也是要毁了镇北大将军的名声! 至于那封伪造的书信,又有谁会在意? 她恨! 她恨陷害钟家之人,却无法将其碎尸万段。 本以为自己要含恨九泉,可万万没想到,老天垂怜,竟让她重活一世。 只可惜她重生的日子距离伪证被搜出来的时间太短。 她只能先设法到黑云寨拿走伪证,让暗中之人先乱了阵脚,这才能争取时间去查那背后之人。 “父亲,府中恐有内鬼。” 钟泠月提醒。 不单单是因为父亲的私印极大概率是被府中之人偷用,还因为上辈子府中密道埋伏的那群人,他们怎么会知道密道的存在? 家中的密道明明只有他们几人才知。 能知道这种机密的人,更像常年在府中,对各处熟知之人。 钟天骥常年带兵打仗,精通兵法,熟知人心,自然很快就想通这其中的蹊跷。 “敌在暗,我们在明,这件事不能打草惊蛇。” 以往他的私印都放在书房之中,日常也有守卫看着,而这人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入书房...... “父亲的书房连我都不能随意进,会是谁?!” “是谁如此恶毒要害我们家?” 钟子昀满脸不可置信,丝毫没有了刚才一家人团聚的喜悦。 他小小的年纪本不应该承受这些。 钟泠月心有不忍,却并不后悔将这件事告诉他。 既然暗中之人将目标对准了将军府,那他们自是一个都逃不掉的。 阿昀虽年纪小,但自小聪明勇敢,心智坚毅,而此事关系到家族存亡,他也应该知晓,做好应对,不让背后之人有可乘之机。 “既然我们已洞悉背后之人的意图,那我们就掌握了先机,不用怕。”钟泠月安慰他。 “阿姐!我才不怕!我会帮你们一起把敌人抓出来!”钟子昀信誓旦旦。 钟泠月点头:“好!” “能如此算计我将军府的人,大抵是朝中之人,前朝之事夫君来查最合适,至于府中的内鬼,我来查。”王沁兰很快冷静下来。 上过战场的人是不怕死的,但她也不能白白被人害了! 敢算计他们一家,就等死吧! 钟天骥沉声应下,这也是他所想的。 “夫人放心,我定会护住你们!” “幕后之人一计不成,定会再次出手。” 他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之人,正色道:“出了这门,我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切照旧,万不能被人察觉出不对之处走漏了风声!” 一家人又细细将此事分析了一番,这才止住话题。 出门前,钟泠月想起一事,急急提醒道:“父亲母亲务必留意饮食,入口之物皆要让人查验,阿昀也是!” 师兄师姐已带人赶来京城,想必过几日就会到了。 师姐医术无双,定能护住她的亲人。 钟天骥和王沁兰对视一眼,先不动声色应下。 一家人欢欢喜喜出了院落,如刚进屋时一样,神色无半点异样。 第8章 怀疑 飞鸿轩。 钟天骥夫妇进屋后就收了笑意。 “夫君,月儿这些年远在杭城,如何能提前得知有人陷害?” “那黑云寨山匪众多,这伪证,又岂是能轻易能拿到的?” 对于妻子的话,钟天骥深有同感。 适才他几次开口想要询问,都被月儿避开话题,她竭力掩饰的情绪,他不是没感受到。 “她不愿意说,我自是不会逼她。” 王沁兰脸上满是愧疚,“她定是暗中为我们筹谋了许多,这孩子受了那么多苦,我们为人父母的却什么都不知......” 说着说着,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赶紧抬头叮嘱身侧之人。 “夫君,你快派人去查一查黑云寨近期发生的事,若其中有月儿的手笔,定要帮她抹去痕迹,不要留下什么把柄!” “为夫方才已派人去了,夫人放心!” “只是幕后之人为何要置我们于死地?夫人,会不会是当年那件事......”钟天骥一脸凝重。 王沁兰显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叹了一口气后,沉默不语。 很久之后,她抬头看向身侧之人。 “夫君,月儿及笄后,得尽快找个能护得住她的人把月儿嫁出去,我朝律法,祸不及出嫁之女,只有把月儿嫁出去了,若那事真......才不至于连累月儿。” 想到要将女儿这么快嫁出去,钟天骥心里不是滋味,“月儿自小不在我们身边长大,好不容易接回来,我......” “你以为我舍得?可这次的事你也看见了,幕后之人无论是冲我们来的还是......我们都被盯上了,若逃过去皆大欢喜,若逃不过去......” “我一定会给月儿找个可终身托付之人......” “对了,昀儿既然伤了腿,那就让他在府中多修养,近期不要再出府了。” 王沁兰点头,“我正有此意。” ... 另一边,钟泠月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会让父亲母亲怀疑。 但她深知仅凭一人之力无法查清真相,这种时候没必要逞能瞒着他们,大家有了防备,才能不被算计。 她信任家人,他们亦是如此! 晚饭过后,王沁兰身边的管事张嬷嬷送来四位侍女。 “大小姐,这些都是夫人亲自挑选来伺候您的。” 四人上前行礼。 “奴婢京墨、半夏、紫苏、天冬见过大小姐。” 钟泠月见这四人眼神清明,脚步轻快,明白她们是有武艺在身的,想必是母亲特意安排来保护她的。 现如今,竹青跟在师姐身边还未回来,她身边只有竹意一人,确实人手不够,她常年在外祖家,对府中之人并不熟悉,不敢随意用。 而母亲送来的人她自是放心的。 果然,走之前,张嬷嬷在钟泠月耳边轻声提醒。 “大小姐,这几人是一直跟在夫人身边伺候的,忠心耿耿,手上也有些功夫,关键时刻能护住大小姐,您可放心用。” 钟泠月点头,目送张嬷嬷出去后才看向面前的四人。 “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在揽月居所见到的所有事,都不许外传,包括我母亲,一切以我的命令为准,若不能遵守的,现在就可以走人。” 四人闻言,皆是果断应下。 “是,主子!” 她们来之前,夫人也强调过,离了飞鸿院,无论生死,都是大小姐的人。 “很好。” 钟泠月满意地点头,指了其中一人道:“京墨,你去给我准备一些绑腿绑手的沙袋,明日卯时初备好放在院子里。” 主子准备沙袋这是要做什么? “是!” 京墨虽很是震惊,却什么也没问,利落应下。 “半夏和紫苏暗中盯紧林姨娘母女,有任何异常,都要来告知我!” 上辈子出事的时候,钟泠月并没有看见林姨娘母女,不知是已经死了还是逃走,又或者她们就是内奸。 无论是哪种可能,她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是!”半夏和紫苏也应下。 “主子,那我呢?” 钟泠月看着天冬一脸期待的样子,垂眸想了片刻,认真叮嘱道:“你去给我准备点泻药,剂量不用太重,够跑个四五趟就行,越快越好。” “是......”天冬当即应下,却突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您要泻药做什么?” 钟泠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自是......礼尚往来。” 某人白日羞辱了她,这仇自然是要还上的。 四婢低头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大小姐......好像和她们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 此时,正在连夜审问犯人的景煜珩突然打了个喷嚏,令原本严肃的气氛变得突然有些尴尬起来。 就连正在哀嚎痛呼的犯人都突然安静了一下。 就......挺破坏气氛的。 “世子,当心着凉。”周越干咳了一声后递上披风。 这山中的破庙四处透风,寒冷至极,而世子身上还带着伤,怕是容易感染风寒。 “不用。” 景煜珩黑着脸没接。 他习武之人,怎会畏惧这点风寒? 定是有人在背后骂他! 景煜珩扔掉手中的利器,慢条斯理地摘下带血的手套,眼神示意一旁拿笔记录的人。 “去,让他画押。” 被绑在柱子上的人颤颤巍巍按了手印,景煜珩略显嫌弃地接过那张纸折好收起。 “周安,押上人,下山回京。” 被捆着带回的人,正是黑云寨的二当家赵壮。 剿匪那天,周越等人审问山寨的人才得知赵壮在前一天下山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于是派人去追,几经搜寻,终于在深山之中发现了他的踪迹,且还察觉到有一波人在追杀他。 为免夜长梦多,景煜珩得到消息就带人赶来,决定就地审问。 赵壮逃亡的这几天如惊弓之鸟一般,不仅要躲避杀手,还得在野兽口中逃命,心理防线早就崩塌,还没怎么用刑就张口交代了。 原来他在几日前偷听到了大当家与一神秘人密谋要陷害镇北大将军通敌卖国,事成之后那人会帮大当家演一出假死之戏,后许诺大当家金银和权势。 赵壮听完就明白大当家这是要作死了,他虽不聪明,但也不至于蠢笨如猪,得知这种天大的秘密的人怎么可能真让他活着? 大当家会死,那么黑云寨的其他人估计也难逃一死了。 大当家这是要把所有弟兄都害死! 他越想越害怕,又怕被大当家察觉出异样先杀了,只能匆匆找了个下山的借口逃了。 可没想道他刚到山下就有人追杀,他竭力抵抗,又借着对山间地形的熟悉,这才得以逃生,却躲在山中不敢出来了,直到被青云卫的人发现。 “世子,什么人要陷害镇北大将军?” 周安想不明白。 钟将军可是个大英雄,战功赫赫,又深受百姓爱戴,这样的人,竟会有人要陷害他? 景煜珩讥讽一笑。 自古以来,忠臣良将被陷害的还少吗?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全然相信赵壮所言,只不过从目前的情势来分析,钟将军没必要通敌叛国。 若他叛了景国,就是景国的罪人,死罪一条,而廖国国君即便会给他加官进爵,也不会比现在的镇北大将军更风光了,反而一个叛国之人,怎会令廖国国君放心? 怎么看,通敌叛国都是很愚蠢的一件事,且这样的陷害手段也太破绽百出,倒像是......故意的。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陷害镇北将军的罪证大抵是被那晚的女贼事先偷走了。 那么她为何会知道? 不是幕后之人,那只能是与镇北大将军府有关了。 而他白日里见到的钟姑娘...... “周越。” “属下在!” 景煜珩拿出怀中的竹叶簪把玩了一番,勾唇道:“派人盯紧钟家,尤其是白日里见过的那位,你亲自去......事无巨细,明白吗?” “是!” 第9章 这人怎么刚进屋就要沐浴? 周安听到自家世子的笑声,不知怎么的下意识脖子一缩,突然觉得后背开始发凉。 这钟家小姐,要遭罪了。 等等! 不对啊! 世子怎么突然盯上了钟家小姐? “世子,您这是白天见了钟小姐的样子,看上她了?那画像上的女子怎么办?我还抓吗?” 景煜珩:“.......” 周越一看世子表情不对,赶紧过来捂住周安的嘴。 “世子息怒,您知道的,周安他之前脑子被马踢过还没恢复,他只是脑子转不过来,没别的意思!” 其实周越也没明白世子为何盯上了钟家小姐,不过他到底脑子没被踢过,比周安聪明一点,不会问出来找骂。 “......让他滚到本世子看不见的地方!” 景煜珩咬牙切齿。 他迟早有一天要被这个蠢货气死! “好嘞!” ... 一行人骑上快马回京。 而晋王府,已经有人先一步抵达。 月黑风高时,一道轻巧的身影隐匿于夜色之间。 虽这晋王府守卫众多,但钟泠月的轻功学得极好,师傅曾说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天下应没几人能比过她。 要避开,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景煜珩所在的院落。 啧,凌云居。 这院落的名字还挺狂!跟它的主人一样狂! 钟泠月想起他白日里那盛气凌人的样子就一肚子火,拿出天冬给她准备的泻药摸去了庖屋。 正值深夜,庖屋里只留了一个正在打盹的下人,灶上小火煨着鸡汤,汤中似乎还配了补气血的党参,那独特的香气四处蔓延开来。 这大晚上的炖汤给谁喝,不言而喻。 钟泠月嗤笑,被她捅了一窟窿,可不得好好补补? 不过就他白日一股子牛劲没处使的样子,想必也是没必要补的,不如她来帮他降降火,疏通疏通肠胃。 为了以防万一,钟泠月还是蹲在暗处偷听了一会。 直到听到来取汤的人问给世子的汤是否炖好,她这才放心将药下进去。 待人取了汤,她又一路跟去了主院,今日她是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来探听消息的。 一开始,她还是秉承着谨慎的原则,并没有靠太近,而是匿在主院外的横梁上。 可雪夜的冷风呼呼地吹,格外刺骨。 躺在横梁上的钟泠月冷得受不了,又见那男人久久未归,还是决定铤而走险翻窗而入。 进屋之后,钟泠月才发现里面并不温暖,偌大的室内连盆碳都没有烧,比外面好不了多少。 真抠门,连盆炭都不烧! 不过总算没有冷风对着吹了,也还算凑合。 屋外还有侍卫来回巡视,她并没有乱逛,而是拿出布巾将地上有些湿的鞋印擦干后就飞身上了横梁。 当然,为了逃跑方便,她选了一个靠近窗口且外面皆是树丛的位置。 几乎是她刚上横梁的时候,外面就有了动静。 “世子回来了。” 极快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 钟泠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周身,确定已经完全隐匿并没有垂下什么衣角后,这才放轻了呼吸躺好。 屋门被推开,带进一阵冷风,浓烈的血腥气散开来。 她听着动静,应是好几人陆续进了屋子。 “世子,刚才一路追来的人都已经解决,可惜都是死士,没有留下活口。” “不过赵壮所言应是真的,背后之人不想让栽赃镇北大将军之事暴露,故杀人灭口。” “另外属下在这些死士的左上臂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图腾,应是身份标记。” 钟泠月听到了纸张打开的声音,应是说话的人递了临摹的图腾画像。 但她的位置角度不好,并未看清画像上的内容。 紧接着,她听到了一声熟悉的讥笑。 “呵——” “在死士身上留标记,你说对方是蠢还是故意的?” “这.......” “先去查。” “看好赵壮,别让他死了。” “是!” 陆续有人退下,屋子也变得安静下来。 藏在梁上的钟泠月自从听到几人的对话后,神色就变得严肃起来。 看来景煜珩今日出城,就是为了黑云寨一事,他们提到的赵壮,应是能证明将军府是被陷害的关键证人。 而他们说的死士身上的图腾...... 无论是不是幕后之人的身份标志,但既然对方想让他们看到,就一定大有用意,顺着这个图腾,定是能查到一些东西的。 白日里得知景煜珩的身份后,钟泠月就细细想过,青云卫身为天子近卫,有监察百官之责,为何会与黑云寨扯上关系? 极大的可能是黑云寨与朝中官员有所勾结,需要青云卫来调查。 景煜珩那夜偷偷潜入王大龙的屋中,似乎也是印证了她的猜想。 那么青云卫得到的消息是什么? 若能从他这得到线索,那就能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之人。 她这一趟果然没白来。 钟泠月思索的片刻,又有下人进屋了。 “世子,王妃让人备了鸡汤给您,您趁热喝吧。” 听到碗勺轻碰的脆声,钟泠月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差点忘了这事! 对,鸡汤可要趁热。 最好再多喝点,一会多上几趟恭房,她也能有机会去看看那图腾长什么样。 “先放着,让人备水。” “是。” 钟泠月嘴角的笑意止住。 这人怎么刚进屋就要沐浴? 鸡汤不喝了? 那她一会怎么偷看图腾? 下人来来回回提水进来,那倒水的声音仿佛就在下方,她似乎都能感觉到那升起的热气。 她突然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世子,热水备好了。” “嗯,都退下。” 低沉的嗓音从正下方传来,似乎是印证了她的猜想。 一群下人退出了房门。 关门声响起的那瞬间,钟泠月微微挪了一下头,向下看去,正对上束着一头墨发的后脑勺。 她的表情僵住。 她......她好像选了一个风水宝地。 此刻,她躺着的地方,就在浴桶的上方。 她眼看着某人低头解开了腰带、外衣、里衣,露出线条极好的肩膀,虽还绑着绷带,隐隐有红色的血迹透出,却不知为何更引人遐想。 再往下是结实的胸膛,那日屋内昏暗,再加上急着逃跑,她其实并没有看清,可今日,屋内的烛光明亮,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视线不由自主往下,好在她及时回过神来,闭上了眼睛。 不能看不能看! 还是给他留点秘密吧。 第10章 沐浴还带暗器! 可闭上了眼睛,其他的感官似乎更清晰了。 钟泠月听到了水波晃荡开的声音。 似乎是有人用手在撩拨,水波一圈一圈,越来越多,冉冉升起的热气也越来越多,带着某种极浅的药香,熏得人连呼吸都有些沉重起来。 钟泠月觉得自己有些晕乎乎的。 但她很快掐了一把大腿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她得逃! 本想等景煜珩去恭房后看了图腾样式再走,但他却未必会如她所愿喝下鸡汤,反而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 论武功,她比不上景煜珩,可眼下这男人泡在浴桶里行动不便,就算被发现,他也没办法光着身子追出来吧? 她赌他还要点脸。 而且他还带着伤,动作受限。 那么现在,是她逃走的最好机会。 钟泠月不再犹豫。 可几乎是她起身的那一刻,底下的景煜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 凌厉的水花袭来,伴随着几支泛着白光的飞镖,目标正是她。 钟泠月反应极快,柔韧性极好的身体在空中弯出完美的弧线。 她干脆利落地避开飞来的暗器,不过那漫飞落的水珠难挡,即便再小心,她的脸上还是沾上了某人的洗澡水。 “呸——” 就在她嫌弃地拂去水珠的同时,第二波飞镖又气势汹汹而来,这次她没那么幸运了,其中一枚飞镖扎进了她的肩头。 “唔......”她捂着伤处往窗边逃去。 可景煜珩却已抓过衣服匆匆披上,飞身出了浴桶。 钟泠月还是晚了一步。 一股劲风袭来,她只能侧身躲开后开始反击,气急败坏道:“你可真无耻!沐浴还带暗器!” 钟泠月的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她明明见他脱了衣服放在一旁,那飞镖是藏在哪的?浴桶里? 在浴桶里藏暗器,不怕扎到自己吗? 他这人有病吧? “呵,自是比不过偷窥本世子沐浴之人无耻。” 景煜珩勾唇冷笑,手中的动作不减,招招狠厉朝她攻去。 钟泠月又痛又气:“.......谁稀罕看!” “世子——”外面听到动静的侍卫纷纷冲到门口。 “退下——” 景煜珩没让他们进来。 这该死的女贼,他说了要亲自来抓! 一时间,浴桶晃荡,水花四溅,满地都是水渍。 钟泠月的招数一直被景煜珩克制,再加上受了伤也有些影响,躲得很是狼狈,一个不留神就脚底一滑,险些栽倒。 好在她一手抓在浴桶的边沿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也正是因为这一失误,被景煜珩抓住机会,闪身至她身后,一把捏住她的脖子就按进了浴桶里。 “啧,敢算计本世子?本世子倒要看看你的真面目!” 她倒是大胆,这次连面都不蒙了,以为他不会怀疑吗?他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有没有另一张脸! 景煜珩加重手中的力道,捏着那女贼的脖颈用力往下按。 “你......咕噜......唔......咕咕......”钟泠月猝不及防被按入水中,猛地喝了好几口洗澡水,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水没入鼻腔中,她呼吸开始困难。 她拼命挥舞着手臂,却却无法挣脱开脖颈上的桎梏,渐渐地头重脚轻起来,但她才不会坐以待毙。 关键时刻,她抬腿往后踢了一脚。 “唔......” 一声闷哼后,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当掐在脖颈上的力道骤然卸了的时候,钟泠月就知道自己这一脚踢对了。 虽被控住使不出太多力,但这一脚对于一个男人来说...... 够了。 她不敢再迟疑,趁某人痛得跪地时,连脸上的水都来不及拂去,当即破了窗子往外飞身掠去。 与此同时,在门外守着的侍卫全部围攻追来。 但对于钟泠月来说,只要没被抓住,比轻功,这些人都不值一提。 她很快将人甩在后面。 为防被发现行踪,她还是在城中绕了好几圈,又换了将军府小厮的服饰,卸下人皮面具后,这才提着之前藏好的食盒,低调地从后门回到自己的院子。 “主子,您这是......” “您受伤了?!!” “怎么头上都湿了?” 焦急等在院外的竹意第一个发现了她。 她赶紧将钟泠月扶进屋子。 “我去找大夫!”京墨匆匆往外跑,被钟泠月叫住。 “回来!” “我受伤这事,不许声张......” 她将手中的食盒递过去,“里面的东西,拿去烧了,不要留下痕迹。” 京墨打开一看,正是是钟泠月出门时穿的衣裳,上衣一片湿漉漉的,还染上了大片的血迹。 她心中一沉,低头应下,拿着衣服去了后院隐蔽处销毁。 其他人跟着钟泠月进屋。 “竹意,先备水!我要洗漱!” 已经先一步冲进去拿了金疮药的竹意:“......” “主子,您这伤得马上上药!” 钟泠月不知想起了什么似的,干呕了一下,捂着嘴催促道:“快备水,我要先漱口!” 反应极快的半夏端了一杯茶来。 钟泠月赶紧端起猛灌了几口。 直到反反复复漱口了好几次,她才停下。 但一想到自己被按在某人的洗澡水中涮了好几趟,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没什么奇怪的味道,但是...... 她又捂着嘴干呕起来。 “恶......水.......” 第11章 此处脆弱 半夏又递上了一杯茶。 又漱了十几次口,钟泠月也折腾不动了。 她无力地坐着任由竹意给自己解开衣服查看伤处。 竹意往那伤处一看,顿时倒吸一口气。 只见钟泠月的左肩头处有一个血窟窿,看样子似乎是被暗器所伤,那伤她之物,定是被她自己狠心拔出,此刻一片血肉模糊,尤其是她肤色极白,更显得触目惊心。 “别看了,给我上药!” 钟泠月咬着唇催促。 竹意颤着手给她上药,心疼得不得了。 “主子,您不是说这一趟没有危险吗?怎么会......” 伤药刺激,痛得钟泠月龇牙咧嘴的,却还是忍着没有叫出来。 “是我失算了......” 她实在没想到景煜珩这个死男人会藏着暗器,不然以她的轻功,晋王府还不是来去自如? 她高估自己了,也低估了景煜珩。 这伤挨得活该! 下次,下次她一定要更小心! “主子,先换衣裳躺着休息吧。”紫苏抱着钟泠月的衣裳过来。 “等等!我先沐浴。” 钟泠月站起身。 她脸上发上都沾着某人的洗澡水,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可您的伤处,不宜此刻沐浴......” “无碍!” 她说得轻描淡写,却在紫苏等人心中却激起惊涛骇浪。 她们虽不熟悉大小姐,可平日里在夫人及府中众人的嘴中听到的都是大小姐体弱多病,缠绵病榻,即便是这些年身体大好了,也是弱不禁风的,可现在...... 大小姐显然是跟人干架去了,她受了伤也毫不在意,像是早就习惯了。 而竹意,早就知道此事。 那么,大小姐为何瞒着夫人和将军他们? 浴房内,几人服侍着钟泠月脱衣。 叮当一声,一枚还沾着血的飞镖掉落在地。 “主子......”紫苏捡起递过去。 钟泠月:“处理掉!不要让人发现。” “是!” “等等!” 钟泠月喊住往外走的紫苏,迟疑片刻,开口道:“算了,洗干净收好。” 这枚飞镖她得留着,也好提醒自己,做任何事都不能大意低估敌人! 泡在温暖的热水中,感受到京墨等人的沉默,她主动开口道:“今晚的事,我知你们的疑惑,想必你们也猜到了,我并非如外人眼中般柔弱无害,瞒着父亲母亲确有自己的打算,但你们只需知道,我定不会害将军府。” 重生之事匪夷所思,她甚至到现在还在想,这会不会是一场异常真实的梦?或者是她弥留之际的幻想? 她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事,如何与人解释? 还是先不说了。 现在幕后之人发现伪证丢了,定会盯着将军府,她看起来越病弱无能,越容易被人忽视,这样才好掩人耳目去调查幕后之事。 “今后恐有人盯着将军府,你们处处都要小心,不要泄露我受伤一事。” 京墨四人交换了眼神,齐声回道:“是!” 钟泠月交代完事宜,又靠在浴桶里想了想道:“对了,我受了伤,那沙袋恐怕是暂时无法练了,京墨先收着,等我好了再练。” 自从那夜跟景煜珩过招后,她就深感男女之力的悬殊,她还是太弱了,今晚之后,她体会更深。 那死男人力气真不是一般大,她现在还觉得被掐住的脖子疼! 钟泠月心有余悸地抬手摸了摸脖颈。 不过他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就是了。 想到自己踢出的那一脚,钟泠月就觉得解气! 现如今,晋王府应该乱套了吧? ... 晋王府凌云居。 又一次在深夜忙碌了起来。 睡梦中的魏先生被周越夹在胳膊下一路飞了过来。 “快!去看看世子!” 刚落地还眼冒金星的魏先生被大力推进了屋内。 “嗯......” 他听到了极为压抑的一声闷哼,待他看清躺在床上满脸憋得通红,青筋暴起的世子时,他意识到大事不妙。 世子这是......又中春药了? 不对! 魏先生仔细一看,发现自己好像先入为主了。 世子这好像痛的。 而且还是那种难以言喻的痛。 这是怎么了? “快......” 魏先生赶紧上前去把脉。 这一搭脉,他顿时震惊地往景煜珩的小腹往下之处看去。 “世子,这......” 这比中春药严重多了! 景煜珩脸色阴沉得吓人:“......你就说能不能治!” 魏先生赶紧收回视线再次搭脉。 这次的脉他搭得很久,汗也一滴一滴地从额头上滑落。 “世子......” “说!” “可否让在下看看伤处......” 魏先生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道仿佛要杀人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后背都湿透了。 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伤了世子那...... 可真狠啊! “世子,不可讳疾忌医......” “......过来!” 许久之后。 魏先生替景煜珩盖好被子。 “这伤处虽看着......” 触及到某人阴沉的脸色,他顿了顿,继续道:“应是没伤及根本,按时涂上膏药,好好修养一段时日,也就无碍了。” 魏先生暗自松了一口气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要是真出了问题,他都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关乎男人的尊严,他怕是要被世子灭口啊! 但为了自己以后的安危,魏先生还是冒着风险又对景煜珩提醒了一句,“但此处脆弱,世子此后还得小心护着,这......得克制啊......” 这世子虽然年轻力壮,但三天两头的如此折腾自己,这一下中药憋着,一下又遭到重击,长久下去,怕是不妙啊! 克制什么? 景煜珩的脸黑如锅底。 他什么都没做! 该死的女贼!还说他无耻?到底是谁更无耻?竟用如此下三滥的招数! 第12章 我喝就是 景煜珩火冒三丈。 “周越!” “世子!”周越低着头走进来。 “人抓住了吗?” 周越面色一僵,小声道:“还......还没,那人......跑得极快,我们的人追到留仙桥附近,之后再无踪迹......” “无能!” 周越苦着脸挨骂,心中默默喊冤。 世子您自己不也没抓到?还被人踢中了...... 景煜珩骂完人也后知后觉,他好像把自己也骂进去了,顿时沉默了。 也是他大意了,这女人滑不溜秋的,哪是被抓了就束手就擒之人,上次不也让她给逃了? 但事不过三! “镇北大将军府可有异样?” 周越:“......属下还没来得及去。” 他们刚回来一路上就经历了追杀,刚回到府连气都没喘匀,府中又遭贼了,世子还受了伤,他这东奔西跑的,哪有时间去将军府? 景煜珩:“.......那现在去!” “去查镇北大将军府,今晚之后进出府中之人逐一排查,尤其是......” “是!属下定当严查钟家小姐!”还未待景煜珩说完,周越已经抱拳领命。 他终于明白了,世子是怀疑那晚的女贼就是钟家小姐! 虽两人长得完全不一样,但他知道江湖中有人会做人皮面具,可以以假乱真,若真是钟家小姐,世子被如此戏弄,那后果...... 他当即火急火燎站起身往外走,那速度快得生怕被再叫回来。 他可不想留在这里承受世子的怒火! 唉,说起来他倒是有些羡慕周安了,虽被世子嫌弃调走,但总好过他做牛做马。 这不,现在又要去蹲墙角了。 一天天的,晋王府没他可真不行啊! 屋外,晋王妃带着一行人匆匆赶来。 “我儿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她才睡下不久,就听到外面似有喧闹声,起身一问,府中之人支支吾吾,她一猜就是凌云居又出事了。 这不,一到院里就看见儿子的属下神色慌张,连魏先生也在。 “魏先生,我儿又受伤了?” “回王妃,无事,属下来给世子换药的......”魏先生沉着冷静地撒着谎,熟练至极。 这种关乎王府子嗣和世子男人尊严的大事,他可不敢到处乱说。 “只是换药?” 晋王妃压根不信,快步上了台阶往屋内走去。 “母亲,您怎么来了?” 屋内,景煜珩作势下床,被晋王妃拦住。 晋王妃视线从他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他的脸上。 “真的无事?” 景煜珩面上很是平静,“无事。” “那怎么脸色还是如此苍白?我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逞强,伤没养好就往外跑,这身子又不是铁打的......” 她转身询问候着的丫鬟,“给世子熬的鸡汤喝了吗?” 丫鬟沉默。 景煜珩解释:“母亲,您知道我一向不喝这些......” 晋王妃面色不虞地盯着他。 片刻后,景煜珩败下阵来。 “好,我喝就是。” 还热在炉子上的鸡汤被端了出来,冒着热气,香气四溢。 景煜珩端起碗喝了一口,那汤中党参的气味极重,他皱了皱眉想放下,却但对上自家母亲满是期待的目光。 他忍着不适,三两口将一整碗鸡汤都喝完了。 王妃见自家儿子如此听话,叮嘱他好生休息,这才满意地带着人走了。 还候在门外的魏先生看王妃都走了,想着此刻也没自己什么事,就先回去了。 可没想到,他刚走到院子里正要推门进去,又被府中侍卫给风风火火夹在胳膊下扛走了。 “魏先生,世子好像中毒了!” “什么症状?” “喝完鸡汤之后就狂泻不止......” 魏先生:“.......” 什么毒药如此恶心人??? ... 凌云居上上下下所有人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待到午后,面色青灰的景煜珩等到了周越。 “世子,您这是......” 他怎么才出去一晚上,世子已经虚弱至此? 难道是...... 周越下意识看向景煜珩的某处,面露担忧...... 难道世子的伤....... 景煜珩如此敏锐的人哪里不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当即气急败坏地道:“本世子好得很!” 该死的女人,踢了他......那处,竟还下泻药! 简直无耻至极! 待他抓到她,定要将她大卸八块! “那女人可有异样?” 周越赶紧收回视线,缩着脖子,“昨日世子在街上见到的是镇北大将军的嫡长女钟泠月,她自小体弱不适应京城的气候,一直养在杭城外祖家,直到昨日才回府,回府后并未外出,府上也未请过大夫。” 见景煜珩沉思,周越继续道:“今日属下趁她给将军夫人请安的时候试探过,她不像是会武之人,反倒连路都走不稳,都是侍女搀扶的。” “侍女搀扶有没有可能是受了伤?”景煜珩问。 周越:“......” 这好像也有可能? 不过他还是觉得那钟姑娘那温温柔柔的,怎么看也不像是昨晚能一脚将世子险些踢残的凶猛之人。 会不会是世子认错了? 他正想着,又听到自家世子恶狠狠地下令,“继续盯着,再让人去查,黑云寨剿匪那日,她在哪?” 周越点头应下,一脸悲愤地往镇北大将军府去了。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预感,这镇北大将军府,很有可能是他的常驻之地。 第13章 发热 镇北大将军府。 钟泠月在飞鸿院与父亲母亲一起用了午膳,这才被京墨等人扶着回到自己的院子。 待进了屋,竹意刚想开口,就被钟泠月的眼神给止住。 “外面有人盯着。” 竹意当即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问道:“主子,难道今早您在路上摔了,也是.....” 京墨等人听到之后也是一脸警惕往外看了眼。 钟泠月点头,“有人在背后试探。” 她一习武之人怎么会躲不开一小小暗器?只不过猜到有人试探,故意摔倒而已。 毕竟在外人眼中,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被暗器袭击,摔倒才是正常的。 “那试探之人莫不是晋王世子......”竹意猜测道。 “还不确定。”虽是景煜珩那无耻之人的可能性极大,但她拿走了伪证,幕后之人没看到将军府出事,对他们挨个试探也不无可能。 “总之,你们要时刻谨慎,不要暴露我会武且受伤的事。” “是!” “林姨娘母女可有动静?” 半夏上前,“二小姐方才偷偷出府了,看方向是去往城外,属下怀疑她是去见三皇子,紫苏已暗中跟去,林姨娘暂无异样。” “如今圣上病重,三皇子身为贵妃之子,风头正盛,朝中支持之人众多,大家都猜测他很快就会被封为太子......二小姐此举,恐怕......”京墨欲言又止。 天冬一脸不屑道:“若非皇后娘娘所出的嫡子早夭,哪轮得到他!咱们将军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如今娘娘失了嫡子,在宫中地位大不如前,二小姐此举,简直不把将军府放在眼里!” 钟泠月之前一直住在杭城,空闲之余也是偷偷溜去师傅所在的竹林练武,并不关心京中局势,但多少也能听到一些议论。 贵妃的母家严相在朝中权势滔天,又与父亲政见不合,一向势不两立。 若说幕后之人是三皇子一党,也有可能。 “这件事父亲母亲可知?” “原本是不知的,前些日子三皇子在寻味楼捡到二小姐的手帕,命人送到府上来,将军和夫人就知道了,之后就有流言传出,说三皇子对二小姐有意......”半夏回道。 只是送个手帕就弄得人尽皆知,很显然,三皇子在幕后推波助澜,若他不想让人知道,又哪能让人在外面嚼舌根。 他这是,想要拉拢父亲? 若如此,那么幕后之人又似乎不像是他...... “父亲是什么态度?” “将军关了二小姐几日禁闭,不让二小姐出府,不过今日倒是奇了,却并未阻止。”那二小姐伪装的本事破绽百出,若不是府中看守之人放水,怎能让她逃出去? 钟泠月点头,看来钟泠霜今日出府是父亲母亲故意为之。 既有人盯着,她倒也放心了。 那黑云寨没有被搜出伪证,想必幕后之人也会有所警惕,短期应不会生什么事,她也可以暂时松一口气,看景煜珩那边还能查出什么,到时候...... 只是可惜了,经昨夜一事,那死男人肯定防她防得紧,想要打探消息,怕是难了。 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烦人得很,钟泠月只觉得头晕乎乎的,让竹意扶她进去睡一会。 可两个时辰过去,她还睡着,竹意等人察觉不对进屋去瞧,这才发现她竟发热了,浑身烫得吓人。 “主子?主子你醒醒!” “嗯......” 钟泠月昏昏沉沉,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但她眼皮沉重,压根睁不开,浑身难受。 她似乎又看到了那片火海,和接连不断的箭雨。 “不要......” “阿昀......” 听着自家主子呓语不断,天冬都要急哭了。 “这可怎么办?得请大夫来看一看啊!” “可主子说不许请大夫,我们贸然出去,恐怕也会被外面的人盯上......” “这个时候是主子的身体重要还是那些事重要?” “都重要!” 竹意并不十分清楚主子在做什么,但她知道,主子既能豁出命也要做的事,就不能轻易被人发现,现在主子昏迷不醒,她更不能拖主子的后腿。 大夫要请来,事情也要尽力瞒住。 可现在她们一出府,暗中之人定会盯着,要如何把大夫给请进来?还能瞒过府中之人? “这样......” ... 深夜,晋王府,凌云居。 周越回来禀报。 “世子,钟姑娘今日午后回了院子就未出来,申时末,她带着一群婢女坐马车去了彩云阁,约酉时三刻,原路返回镇北大将军府,之后就一直在屋里未出来。” “你确定她一直在彩云阁?”景煜珩问。 “彩云阁只接待女眷,属下等人不好进去,但确实未见她出来。” “想来,她刚回京城,买些京中时兴的衣料和首饰也是寻常之事。”对这件事,周越并不觉得奇怪。 彩云阁的东西样式独一无二,深受京中贵女的喜欢,甚至以拥有彩云阁的东西为傲,钟姑娘身为女子,又是刚回京城,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也是情理之中。 女人嘛,就是喜欢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他前几日还听府中的婢女们说什么彩云阁新出了一款布料,据说在日头底下看那是波光粼粼,耀眼夺目,正好今日开售,但只能现场购买,不接受预定。 这不,全京城的女人估计都去了。 他刚在外面看了,里面确实人山人海,还有人为了抢一匹布大打出手被送去官府的,可谓疯狂! 景煜珩黑着脸。 “你说,她一个畏寒且连路都走不稳的人,会为了点衣服首饰就冒着风雪出门,连身子都不顾了?” 周越一愣,随即反问,“不会吗?” “我刚才看见王妃也去了。” 虽然王妃坐在马车里没进去,但他看见服侍王妃的李嬷嬷和八个婢女都冲进去了,那叫一个激烈。 也不知道王妃抢到没有? 景煜珩:“......” 见他脸色不对,周越这才反应过来,当即跪下认错:“属下该死,属下失察......” “彩云阁可有后门?” 周越回想了片刻,“......有。” “还愣着干什么——” “是!属下这就去查!” 第14章 找上门来 半个时辰后,周越火急火燎回来了。 “世子,如你所料,彩云阁的掌柜的说,当时店里人太多,前门被围得水泄不通,有一位婢女打扮的姑娘说自家小姐钱未带够,急着回去取钱,她就让人从后门先走了。没多久,那位姑娘又带着穿着一样的女子从后门回来了,说是要一起帮忙一起拿东西回府......” 周越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越来越心虚。 “人去了哪里?”景煜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知......但,但属下特意查了周边的医馆,刚好有一位女大夫前不久被人请去出诊,至今还未归......” “属下已让人在医馆外候着,待人回来就能查清楚去了哪。” 周越几乎已经认定,那女医就是被请去了将军府。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从彩云阁出来的侍女队伍中,确实有一个婢女一直低着头,只是他当时一直盯着钟姑娘,并未在意...... 景煜珩没说什么。 不过他大抵知道,应是问不出什么了。 若真是她,能如此费尽心思转移众人视线的,怎么会不做好善后? 若不是她,那么问了也没用。 “那既然钟姑娘能避开人去请了大夫,为何不直接在医馆里看,还要请回府中,这不是更容易被发现?”周越不解。 景煜珩走到桌边,慢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喝了一口,茶在热水里泡久了,有些涩。 “或许,你看见的钟家大小姐,并不是她本人。” 人皮面具既然能有一张,就会有两张,三张...... 当然,这只是建立在这钟家大小姐就是那女贼的假设上,倘若她不是,那么一切就都是巧合。 可他......并不信巧合。 “周越。” “是!” “明日让人去准备点东西,就说本世子唐突了钟姑娘,要上门赔礼致歉。” “等等,再传信去皇祖母宫里......” ... 次日一早。 钟泠月醒来,她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浑身无力,一番动静惊醒了守在旁边的人。 “主子!您醒了!” 竹意见她睁开眼睛,喜极而泣。 “主子,你可吓死我了!” “我去叫大夫过来!” 她匆忙往外跑。 没一会,竹意带了一个穿着婢女服饰的陌生女子过来。 “叶大夫,快给我主子看看。” 钟泠月被扶着坐起身,迷迷糊糊地任由面前的人给自己搭脉检查伤处。 “万幸,姑娘的烧终于退了,再服几剂药也就无事了,只是这伤处需得好好调养,尽量不要碰到,也不要沾水了......” 京墨等人听到动静,也端着热水进了屋。 众人服侍她换了刚发汗的衣裳,上药,又替她擦了身。 钟泠月觉得自己像是个木偶娃娃一般任人摆布。 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很不好。 但她并未开口,直到叶大夫被引去厢房休息之后。 “怎么回事?” 竹意也终于憋不住了。 “主子,您昨日午后睡下就发起了高热,后来又开始说起胡话,我们只能去请大夫......” 钟泠月虚弱无力地靠在方枕上,暗自叹了一口气,问道:“那府中可知道了?” 竹意摇头,“不知。” “昨日晚间,夫人差张嬷嬷来送点心,我们只说主子今日赶路有些累,先睡下了,张嬷嬷并未起疑。” 京墨递上一盏茶,“还是竹意聪明,她扮做主子的样子,带着我们一起出府去了彩云阁挑选首饰,彩云阁当时人来人往,我就从后门溜出去请了叶大夫过来,又恳求她扮作侍女的样子混在将军府的队伍中带回了府。” “为了掩人耳目,我们昨夜还买了不少东西......”她说着说着语气开始有些忐忑不安。 钟泠月喝了一口温水润喉,干哑的嗓子终于舒服了许多,当即赞赏道:“你们做得很好,那些首饰,一会大家都分了。” 竹意也笑着看向她们,“我就说吧,主子才不会怪我们,我可看中那对耳环了,你们一会可不许和我抢!” 她一副霸道的样子把几人逗笑,一直压在京墨等人身上的郁气也终于消散。 她们毕竟是才跟着主子,还没摸清主子的脾气,擅自做主,到底是不安的。 现在主子非但没有怪他们,还出言赞赏,又送了首饰,心里哪有不高兴的呢? 至于竹意抢先选的那对耳环,其实是所有首饰中最便宜的,她把更好的都留给她们了,如此好意,怎么能辜负? “叶大夫那边......” “主子放心,奴婢都安排好了,奴婢的嫂子昨日正好要生了,叶大夫是被请去接生了。”京墨上前道。 她们既然已经安排妥当,钟泠月也没什么好叮嘱的,只是在外盯着的人...... 她正想着,竹意像是心有灵犀,凑到她面前邀功似的开了口,“主子,昨夜我发现了那一直在院外盯着我们的人突然离去,我就悄悄跟在他的身后,虽没跟太紧,但眼瞧着那人是进了晋王府。” 晋王府。 啧,果真是他。 可到现在她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才会让他怀疑到头上。 看来,以后得更加小心了,尽量少跟这人接触。 可钟泠月没想到,这人,还自己找上门来了。 第15章 姑娘身上的伤可好了? 镇北大将军府正厅。 钟天骥一脸审视地盯着正坐在那喝茶的年轻人。 他常年征战沙场,眼神凌厉,不怒自威,寻常人甚至都不敢轻易与他对视,生怕被看穿心思。 可面前这年轻人,在他带有威压的注视下,竟还能如此不动声色地喝着茶,倒是有几分胆色。 只不过…… “世子方才说,唐突了我女儿,这是怎么回事?”他厉声质问。 “我将军府虽比不上世子这样尊贵的身份,但也不是可以任人随意欺辱的!” 景煜珩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前日青云卫奉旨追捕黑云寨逃犯,路遇将军府马车,恐有贼人劫持马车,为保府上小姐安全,故唐突冒失,却没想到令钟姑娘受了惊吓。我心有不安,故上门赔罪,不知可否见一见钟姑娘,也好当面赔罪?” 钟天骥面上不露声色,暗里却忍不住腹诽。 好家伙,什么话都让他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这表面上说自己有错,但又搬出奉旨公务,谁能说他有错?说他有错岂不是说为圣上办事有错? 不想活了? 现下这人又带礼上门赔罪,端的一副如此低姿态,让他连火都不能发,还得笑脸相赔! 真不愧是晋王那个老狐狸的儿子,跟他一样滑溜! 不过想见他女儿,那可真是想得美! 他的宝贝女儿,岂是随便什么外男都能见的? 钟天骥的脸黑了一瞬,随即开口大笑,“原来如此,既是奉旨追捕逃犯,我府上众人自当配合,也没什么唐突不唐突的,都是应该的,这礼还请带回去,小女身子单薄虚弱,实在是不方便见客。” 对于他的这一番推辞,景煜珩倒是并不意外。 他的目光瞥向身后之人。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嬷嬷端着锦盒走到钟天骥面前行了一礼,锦盒被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支上好的百年山参。 “这是……” 钟天骥见面前的老嬷嬷面容严肃,身姿端正规矩,又有几分面熟,顿时有了猜想。 果不其然,他听到景煜珩道:“这位是一直伺候在皇祖母身边的林姑姑,昨日我进宫给皇祖母请安,说起这一事,祖母将我训斥了一番,让我一定要来给钟姑娘赔礼道歉,还让林姑姑随我一起来探望钟姑娘,这若是见不着钟姑娘,姑姑怕是不好回去复命…….” 钟天骥:“你……” ... 揽月居。 钟泠月刚用过早膳准备回床上躺一躺,谁知就见前院的小厮匆匆跑来。 “大小姐,将军请你去一趟前厅。” 钟泠月诧异,“父亲那边是有什么事?” 这一大早的,感觉不像是有好事。 小厮气喘吁吁道:“晋王世子上门了,说是要给您赔礼道歉,还带了皇太后宫中的嬷嬷,一定要见您。” “……” 钟泠月的脸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这该死的男人,真是阴魂不散! 看来她那一脚踢得还不够重,不好好在家休养,竟还能出来蹦跶! “知道了,告知父亲,我即刻就去。” “是!” 待小厮走后,竹意脸上的担忧才展露出来,“主子,这晋王世子定是怀疑上你了,能不能不去?” “当然不能。” 钟泠月站起身,冷笑道:“他都把皇太后搬出来了,我怎能不去?再说,若不去,他岂不是更要怀疑我了?” “那若是他试探主子……主子身上还有伤,要是被发现可怎么办?要不还是如之前一般,奴婢扮作主子的样子去吧。”竹意提议道。 之前在杭城,外祖母一家都把钟泠月当宝贝疙瘩护着,根本不可能让她去跟着师傅习武吃苦,她都是和竹意互换了身份偷偷溜出去的。 不过,那都是竹意在屋中装病才没被发现,可对上父亲,万一竹意漏了怯被发现,还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无事,想必当着父亲的面,他也不会做什么太过分的事,你们几个稳住心神,别露出端倪。” “是!” “那替我上妆更衣吧。” 半个时辰后。 钟泠月在一众婢女的簇拥下缓缓进了前厅。 “咳……父亲,世子。” 她端庄地上前行了一礼。 钟天骥一听到她咳嗽,当即站起身大步走至她面前,将人扶到了椅子上坐着。 “月儿累了吧?这大冷天的让你过来,真是遭罪哟,快,去多准备点炭火……”他一边阴阳怪气地叮嘱下人,一边将视线瞥向景煜珩,就差指着鼻子骂了。 景煜珩面色不改,还回之一笑,仿佛没听出钟天骥在骂他。 倒是他身后站着的林嬷嬷脸色不太好看。 “父亲,您让我过来,所为何事?”钟泠月问。 虽小厮已经提前告知了,但有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钟天骥一听,当即拉下脸转过身去。 他人高马大的,站在自家女儿身前,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小女来了,世子也看过了,可安心?” 什么都没看清的景煜珩:“…….” 他站起身,走向钟泠月。 钟天骥紧紧盯着他,大有他再往前走一步,就要动手的架势。 景煜珩停下。 隔着钟天骥,他一本正经地鞠了一躬道:“钟姑娘,那日是我冒犯,还请勿怪。” 话落,一声冷哼响起。 景煜珩抬头。 钟天骥别过脸去:“……” 真尴尬。 就,不小心哼出来了。 面对礼数如此周到的景煜珩,钟泠月也不好坐着,只能无奈站起身,稍稍往旁边挪了一步还礼道:“世子客气。” “姑娘身上的伤可好了?我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景煜珩一脸关心道。 “什么伤?!!” 钟天骥当即扭头看向钟泠月,将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好几遍,急道:“月儿受伤了?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钟泠月:“…….” 她暗自咬牙握拳。 这死男人!这就是明晃晃的试探! “什么伤?世子怎会如此说?”她满脸疑惑,不可置信地看向景煜珩。 景煜珩见她眼神迷惑,当即也一副诧异的样子道:“不是吗?昨日我见钟小姐带了一女医回府……” 糟糕! 不待他说完,钟泠月身后站着的天冬急忙打断他的话,“胡说,她明明是…..” 钟泠月暗道不好,当即转头去看天冬,打断她的话,“怎么了?是你们谁病了吗?” 天冬此刻也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圈套,脸瞬间都白了,好在主子递了话过来,她赶紧顺着话往下接:“就……就…..就是奴婢身子不适,又怕被人笑话,所以……所以……” 京墨姐姐准备的那一番说辞是用不上了,人家都瞧见女医进了府,她还说是去给京墨嫂子接生,岂不是对不上? “那现在可好些了?”钟泠月语气担忧道,“既然身子不舒服,要不先回去休息?” “好些了,多谢主子关心。”天冬僵硬着身子福身。 见二人主仆情深的样子,景煜珩当即勾唇一笑,“那看来是我误会了,钟姑娘无事就好。” “多谢世子关心。” 钟泠月礼貌微笑,面上一脸感激道:“世子对将军府的事真是了如指掌,连我都不知婢女请了医,倒是劳烦世子关注了。” 景煜珩:“…….” 钟天骥顿时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了景煜珩。 这小子,竟然监视将军府? 他此番上门,到底安的什么心? 钟泠月已经不想再和这人纠缠下去,转头看向自家父亲,“那女儿先行告退。” 钟天骥恨不得赶紧把女儿送回去,快快回了,“好,那月儿快回去吧……” 钟泠月行礼告退。 “等等!” 刚走到门口,人又被叫住。 钟泠月咬牙切齿。 这人还想干什么?! “钟姑娘留步,那日我捡到一物,不知是不是姑娘的?” 第16章 这误会,着实有点大 景煜珩拿出一檀木盒子打开,递到钟泠月面前。 钟泠月藏在袖中的手握紧。 那盒中之物赫然是师兄送她的那支竹叶簪。 景煜珩拿出簪子递到她的面前,“姑娘看看,是不是你的?” 钟泠月面色平静地摇头。 “我不认识此物。” “是吗?” 景煜珩修长的手指抚过簪首,轻轻一按,簪身上的倒刺突然显现,泛着冷光,锋利无比。 钟泠月当即被吓得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这……这簪子怎么会……” “月儿别怕!”钟天骥挡在她的身前,对景煜珩怒目而视,“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景煜珩紧紧盯着钟泠月的脸,不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只是那张脸上满是惊慌,甚至还有冷汗从额前冒出,像是真的被吓到了。 若是做戏,那演技着实不错。 不过那夜的女贼,不也是如此会演? “抱歉,吓到钟姑娘了,是我想岔了,如此害人的暗器,怎么会是钟姑娘的?想来能使此物的,应是阴险卑鄙无耻之人。” “景某告辞。” 钟泠月:“…….” 死男人!竟然指桑骂槐! 给她等着! 景煜珩收回簪子放好,带着林姑姑往外走。 突然,门外冲进一个侍卫模样的男人,在他面前跪下,扬声道:“世子,那人招了,说与他合谋之人是……” “闭嘴!” 景煜珩脸色一变,打断他的话,急道:“回府!” 一行人火速离开了镇北大将军府。 闹剧落下了帷幕,双方心知肚明,只有钟天骥,虽察觉出不对,却实在是没看懂。 “月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父亲?” “我看那小子不像是真的来道歉的!你是不是和他……” 面对父亲的怀疑,钟泠月语塞。 她一时间还没想好用什么借口蒙混过去。 厅里炭烧得足,将她的脸熏得通红。 钟天骥看了看自家亭亭玉立的女儿,又想起景煜珩盯着将军府的事,不惜拿出皇太后的身份也要见她女儿,他瞬间想明白了什么,当即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该死的臭小子!竟然敢肖想我女儿!” “他想得倒是美,如此无礼,门都没有!” “月儿你放心,为父绝对不会让那小子对你如何的!” 钟泠月:“……” 父亲大人,您这联想功夫可真是不错,都可以去写话本了。 这误会,着实有点大。 不过看父亲的思路已然偏离,倒是没空问起其他之事,误会就让他误会吧。 反正只要不是误会她对那死男人有意就行。 而钟泠月不知道的是,如此误会的不仅钟天骥一人。 永安宫内。 一头白发的皇太后正靠在榻上假寐。 宫人们低头候着,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林姑姑放慢脚步,走到皇太后身侧福了福身。 “太后。” “如何?”皇太后还是闭着眼睛,漫不经心问道。 林姑姑:“世子爷带奴婢去了镇北大将军。” “哦?去那做什么?”榻上之人当即睁开眼睛,眼里闪过一丝好奇。 宫人上前将其扶起。 林姑姑看了看皇太后,欲言又止。 皇太后当即让其余人退下。 “说吧。” 林姑姑:“世子,似乎看上了镇北大将军府上的大小姐。” 她仔仔细细把在将军府上的事叙述了一遍。 “奴婢从未见世子对一女子如此上心,还假传太后您的旨意,只为见她一面。” “他误会钟家大小姐受伤,还特意带了药和上好的人参,如此用心……” “他竟如此?” 皇太后当即笑了。 “哀家这众多皇孙里,就这明璟到了适婚年纪还不开窍,整日就知道打打杀杀的,皇帝多次想要给他赐婚,他都给含糊过去了,你看看那安太傅府上的孙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得又好,对他也是一往情深,他就装作看不见,每次见面都躲着,没成想,这还有往人姑娘府上去的一日……” “钟家的大小姐,是皇后家的侄女?” “是。” “这姑娘哀家也没见过,你看着如何?”皇太后问林姑姑,又自言自语道:“钟将军为人正直磊落,忠君爱国,他教出的女儿想必也是不差的。” “钟姑娘端庄大方,只是......奴婢看着身体似乎有些弱......” “体弱?” 皇太后沉默了片刻,终于想起来。 “是了,当年钟夫人身怀六甲还上阵杀敌......”她叹了一口气,“唉,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只是这身体不好,怕是会影响子嗣…… 但明璟喜欢…… “罢了,还是等哀家先见见,半月后就是皇后的千秋宴,去告知皇后,哀家想要给明璟相看,让她安排一番,将朝中官员家适龄女儿宣入宫中吧。” “是。”林姑姑应下,亲自去了皇后宫中。 待确认之后,林姑姑回来回话。 “太后,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几位公主和郡主也到了适婚年纪,不如一起相看,也将朝中各家优秀的公子们一同邀来,也更热闹些。” “哦?”太后有些惊讶,“皇后倒是难得,她往日可是最不喜欢热闹的,既如此,那就好好办吧,哀家也好凑凑这热闹。” “是。” ... 揽月居中,钟泠月突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竹意见状,赶紧将炭盆移近了些。 “主子......再加件衣裳吧。”天冬抱着衣服过来,一脸忐忑。 “不用。” 钟泠月只觉得脸都被这热意烘得滚烫,浑身冒汗,哪里还需要加衣裳? 可天冬闻言,却噗通一下跪下了。 “主子,都怪我莽撞,您罚我吧!” 她这一路从前厅回来,就惴惴不安,可主子一直没说什么,她更是愧疚难安。 虽不知晋王世子为何会盯着主子,还发现了她们请女医入府之事,但方才她定是坏了主子的事。 钟泠月并没有让她起身。 母亲送来的四人,京墨沉稳聪慧,紫苏和半夏听话。 只有天冬,性子急,有什么就说什么,虽是率性可爱,但若是不加以约束,恐怕会出岔子。 这次的事算是个教训,她只有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以后才会长记性。 跟在她身边做事,小心谨慎才是第一位的。 她垂眸看向地上跪着的人,开口道:“我身上的伤,就是拜晋王世子所赐,但他并不确定那人是我。” 天冬低着头,脑子里乱糟糟的。 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7章 世子,我们好像被耍了! 几人之中,还是京墨反应最快。 她恍然大悟道:“晋王世子在试探主子!若主子真请了大夫进府,就很有可能是他要找的人!而天冬的话,让他的猜测落了实处......” “可天冬后来不是说,自己身上不痛快,这请个大夫瞧瞧,也是寻常吧?”半夏也没想明白。 “你忘了吗?对外而言,叶大夫是去给我嫂子接生的,昨日我们府上并未请医!”京墨一脸凝重,“算时间,叶大夫刚回到医馆没多久,这晋王世子就上门了......” “所以......所以......奴婢的解释,反而让晋王世子加重了怀疑......”天冬的脸色白得吓人。 是她,是她害了主子! “主子!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天冬急得一个劲磕头,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她不该说那话的! 见她吓得六神无主,钟泠月这才将人扶起来。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要想着如何补救,天冬,你觉得应怎么办?” “既然府上请了医......”那自然要让这件事落到实处。 天冬思索了片刻后猛地抬头看她。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办!” 众人面色凝重的退下,屋内只留竹意一人侍奉在侧。 “主子,那晋王世子既已怀疑,想必这补救也是晚了。” 钟泠月点头,“是晚了。” “那您为何......还要让天冬去?” 钟泠月打开梳妆台最下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枚飞镖,她细细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恼意,又将那飞镖丢回抽屉。 “若不让她做点什么补救,恐怕她会一直不安。” “那晋王世子那边......”竹意担忧。 “他既没有当场将我抓住,又没有证据,只能是怀疑,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我。” “只是......” 他方才走时那侍卫说的那人,很有可能就是黑云寨的寨主王大龙,与他合谋之人,就是陷害将军府的幕后主使! 可如此机密,青云卫的人怎会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 而且在她看来,王大龙,应该不会轻易招供。 他若是不说出幕后主使,还能苟活一段时日,一旦说出来了,那只会死得更快! 看来,景煜珩是故意的,为了引她上钩。 如果她去了,正好被他抓个正着,那才是证据确凿。 钟泠月冷笑。 呵,不过他既然如此闲得没事干,那她也给他再找点事。 “竹意,你去......” ... 当夜,关押王大龙的牢狱被袭。 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的青云卫将偷袭之人一网打尽。 “人抓到了?”正坐着把玩竹叶簪的景煜珩问。 周安兴奋地点头,“抓到了抓到了!” 自从世子嫌弃他,把他派来守着王大龙,他可伤心了,还好今晚事情顺利,想必他立了功,世子肯定会把他召回去了! 周安骄傲地大手一挥,“快,把人带上来!” 景煜珩皱眉。 虽是他下的鱼饵,但如此轻易就将鱼钓了上来,他怎么有些不信? 心里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不知道是为何。 好像......好像不希望她被抓到? 不对! 怎么如此? 他怎会如此想? 这该死的女贼如此戏耍他,他恨不得立刻把她大卸八块丢到河里喂鱼! 对,大卸八块! 一定是抓到人他太兴奋了! 景煜珩当即起身往后看去。 夜色下,青云卫的人押着一瘦小的蒙面人过来,虽光线昏暗,但他已经可以想象到那女贼一脸怒意的样子。 景煜珩当即戏谑道:“啧,这次怎么还蒙了面?本世子早就认出你了!” 他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扯下那人的面巾,“钟......” 面巾被一把扯下,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男人脸,那人一声酒气,不知是吓得还是怎么的,竟还打了个嗝,顿时恶臭的味道在四处散开。 景煜珩笑意僵在了嘴边,怒道:“你是谁!” 那人被吓得当即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只是路过,小人什么都没干啊!请大人明察......” 景煜珩火冒三丈。 “周安!” “属下在!”周安笑嘻嘻地挤到景煜珩面前,等着领赏。 “这就是你抓的人?”他拳头捏的咯吱响。 周安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怒意,还沾沾自喜道:“是!这人刚一靠近大牢门口,属下就上去擒住了他,没费什么功夫,简直是轻而易举!” “世子您就是太谨慎了,就这么一个小毛贼,何须调动上百青云卫,还亲自坐镇,其实我一人就够了......” 景煜珩:“.......够了!闭嘴!” 他指着被五花大绑男人,“来人,给我看看他有没有易容!” “是!” 一群青云卫涌上去,对着那男人的脸就是一番揉捏撕扯,顿时惨叫声响彻整个上空。 片刻后,其中一人上前禀报。 “指挥使......这人,这人没有易容。” 景煜珩上去一脚将人踹翻,怒道:“说! 谁让你来这的!” 被踹倒在地的男人脸肿成了猪头,鼻涕眼泪一大把糊在脸上,那叫一个狼狈恶心。 “是......是一个叫倪真春的,我跟他赌钱输了,他让我穿着这衣服来这走一趟,说这样欠款就一笔勾销......” “大人!求大人饶了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就是路过.......” 周安听完哈哈大笑,“怎么会有人取这样的名字,倪真春,你真蠢,哈哈哈哈哈,他骂你呢!你还傻傻听了.......” 一道冷冷的视线瞥过来,带着要杀人般的警告,周安瞬间安静如鸡。 这......这好像哪里不太对。 他当即反应过来大声道:“世子,我们好像被耍了!” 景煜珩一脚踢了过去。 “啊——” 周安摔了个狗吃屎。 其余青云卫别过脸去。 这周安,是懂得如何刺激世子的,这一脚,他挨得不冤。 之前听说周安脑子被马踢了他们还不信,现下,他们信了。 第18章 及笄礼 暗处,目睹了这一切的钟泠月那叫一个畅快! 她自小就不是一个会吃亏的性子,景煜珩算计她,那她自然也是要算计回来的。 虽然这般做法可能让他对自己的怀疑加深,但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他也没办法把自己怎样,先痛快了再说! 慢悠悠回到了将军府,见还隐在府外的探子周越,钟泠月也心情极好的没把他怎么样。 他要盯就让他盯着吧。 她闪身进了府,没惊动任何一人。 这一夜,她睡得极好。 次日一早,钟泠月刚用了早膳,王沁兰就带着一堆人上门了。 十几个精致的大箱子打开,里面全是漂亮的首饰衣裳,看得人眼花缭乱。 “母亲这是……” “月儿,你刚回来,衣物首饰定是缺东少西的,你看看,母亲给你准备的可还喜欢?” 见钟泠月没说话,她回头,叫了身后几个陌生的中年女子上前来。 “也不知道这些衣裳你穿着合不合身,不过也不要紧,这几位是彩云阁的大师傅,她们的手艺极好,让她们为你量体现做就是。” 钟泠月还是没说话。 这倒是让王沁兰慌了,上前握着她的手道:“月儿这是怎么了?可是母亲哪里做得不好?” “母亲知道,这些年委屈了你,你可怪母亲?”她九死一生诞下的孩儿,在身边才养到一岁就送去了杭城,她哪有不痛的? 只是,她没有办法。 京中冬日漫长寒冷,其他季节又干燥多风沙,她将月儿小心养着却也无济于事,大夫说只有养在气候温暖适宜的南方,孩子的身体或许能好。 “没有……”钟泠月有些哽咽。 她虽养在外祖家,可外祖家的亲人待她极好,自小就告诉她父亲母亲对她的爱护和迫不得已,父亲一得了什么好的赏赐,都会让人送来给她,且母亲也是年年来外祖家看望她。 虽并不在父亲母亲身边长大,但她并不怪他们,反而敬佩父亲母亲这样英勇护国之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想跟着师父习武,希望有机会能够跟随父亲母亲上阵杀敌。 此刻见母亲如此小心翼翼地讨好着自己,她莫名觉得有些心酸。 “母亲,您准备的这些,女儿很喜欢!”她笑道。 “喜欢就好!” 王沁兰也笑了,“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你的笄礼,母亲定要为你办得风风光光,也让京城之人好好看看我的女儿是多么优秀!” … 很快,到了钟泠月的生辰之日,十一月初二,雪后初晴。 镇北大将军嫡长女的笄礼,京中有品阶的各府女眷几乎都到了,人来人往,可谓热闹至极。 此刻及笄礼还未开始,一众宾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谈,自然,大多谈论的内容是今天的主角。 “这钟家大姑娘的父亲是镇北大将军,母亲是二品诰命夫人,姑母又是皇后娘娘,可当真是命好啊!” “我还听说原本皇后娘娘要来做正宾的,可惜娘娘身子不适来不了,但刚才娘娘派人送来的礼我可看见了,光是头面就送了十套,都是价值连城!” “可不是嘛!这眼看着钟姑娘及笄后就要议亲了,也不知道会便宜哪家?话说回来,还不知道这钟姑娘长什么样?” “我家长子倒是与钟姑娘年龄相符……” “啧,你就别想了,以钟姑娘这身份,就是皇子也嫁得,哪轮得到你家?” “是是是!我就玩笑几句,说不定人家钟家并不看重门第呢?” “咦,我可听说三皇子对钟家的二姑娘有意,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就算是有意,那钟家二姑娘不过是个庶出,难道还娶她做正妃?娶大姑娘还差不多!” “……” 人群后,钟泠霜面色难看地盯着正将自己和长姐做对比之人。 墨香见她脸色不对,安抚道:“姑娘,您别听她们嚼舌根,三皇子他定然不会娶大姑娘的……” 钟泠霜捏紧手中的绣帕,一口气憋在胸口处难受得紧。 凭什么! 凭什么庶女就要被人瞧不起! 这也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 除了这身份,她哪里比钟泠月差了? 这些人连见都没见过钟泠月,就把她夸到了天上去,那她就等着看,一会看这些人还夸不夸得出来! “墨香!去把我给大姐姐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姑娘……”墨香有些犹豫,“要不还是算了,奴婢怕将军会……” “啰嗦什么,我让你去就去!” “是……” 正午时刻,笄礼正式开始。 一众宾客前往观礼。 “笄礼始,全场静。” “请笄者出东房——” 众人望去。 一身着采衣的少女迎面而来,她虽未施粉黛,但眉目清绝,秀丽姣好,一举一动莫不端庄大方,楚楚动人。 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面露惊艳之色。 就连隐在树上的景煜珩也不由地多看了钟泠月几眼。 不得不承认,这女贼确实有那么几分…… “世子,钟家大小姐是不是很美?”一旁,周越对着自家主子意味深长道。 景煜珩当即收回视线,冷冷看了他一眼,讥笑道:“你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装模作样的,有什么好看的? 周越:“……” 他眼睛好得很!他看得清清楚楚,世子刚才明明也呆了! “好好盯着,要是今日再出了岔子,你自己去领罚!” 见他要走,周越急道:“诶?世子您不看了?” 景煜珩冷哼,“本世子哪有这个闲工夫一直盯着她?” 见人一眨眼就没了影,周越呵呵了两声。 “也不知道早上是谁说要亲自来盯着的!” 那晚世子又被摆了一道,那叫一个气啊,恨不得立刻把人给抓出来,但无奈,这一切都只是怀疑,没有证据。 这不,听说今日是钟姑娘的笄礼,说是要亲自来找证据。 话落,一颗石子重重砸在了周越的后脑勺上。 他痛呼一声,树枝晃荡,大片大片的雪落在地上,渐渐融化成水。 周越再不敢说话了。 但他知道,世子肯定还在附近。 笄礼还在继续进行着。 “行初加之礼,着初加冠服……” “令月吉日,风顺云祥,吾家淑女,今日及笄,初加罗帕,素服以彰,愿弃尔幼志,顺尔成德……” “……” 三加三拜之后,礼成。 一切顺利。 莫名的顺利。 正当钟泠月还有些疑虑时,她看到钟泠霜带着婢女走上前来。 果然来了。 那日,钟泠霜出府,后来跟着她的紫苏证实,她确实是去见了三皇子。 只是两人装作偶遇,也就说了几句话而已。 紫苏不敢跟太近,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倒是也没抓到什么把柄。 她就让紫苏继续盯着,这几日钟泠霜倒是安分没有出府,不过在钟泠月看来,她定然是不会闲着的。 “大姐姐。” 钟泠霜笑吟吟走到她面前,扬声道:“今日大姐姐及笄,妹妹特意准备了一礼物送给大姐姐。” “墨香,快把我给大姐姐准备的礼物拿来。” 第19章 指点 听到这话,原本正要散开入席的宾客们也都留了下来。 大家都是精通后宅那些事的人,很快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这钟家二小姐撇开庶女身份不说,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武艺,如此出色之人,被嫡姐占了风头,她心中就不恨? 那肯定是恨的! 既如此,这送礼,想必没那么简单。 否则,她私下送就是了,何必要在大庭广众,想抢风头的心思,不言而喻。 钟泠月含笑,“那就谢过二妹妹了。” 墨香有些吃力地抱着一长形木盒走到钟泠月前。 钟泠霜将盒子打开。 众人探着头去看。 只见那盒子里放着一柄长剑,剑柄上的花纹繁复精美,剑鞘也用了上等的黑檀木,可见价值不菲。 “这礼物大姐姐可喜欢?咱们的父亲是大将军,母亲也跟着父亲上过战场,巾帼不让须眉,虽未见过大姐姐,但想必大姐姐也定是如母亲一般文武双全,故特意让人打了一柄剑送给大姐姐。” “我虽自小也习武,但都是些皮毛,定是不如大姐姐,还望大姐姐多多指点才是……” 钟泠霜这一番话倒是极有水平,既称赞了嫡母,又贬低自己吹捧她,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她是个孝顺嫡母又与姐姐和睦之人。 钟泠月心中冷笑。 她倒是好算计。 她“体弱”无法练武,钟泠霜却给她送了一柄剑。 整个将军府的人都会武,而她一个嫡长女却什么都不会,连个庶女都比不过,说出去,确实让人笑话。 她这是要让自己颜面尽失,也好来衬托她。 见钟泠月沉默不语,钟泠霜心中很是畅快,面上却露出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问道:“大姐姐,你这是不喜欢妹妹送的礼物吗?” 剑很沉,钟泠霜却轻而易举将那柄剑拿出来,她一手握着剑鞘,一手握着剑柄,缓缓将剑拔出,在阳光下,锋利的剑刃泛着冷光,看着有些吓人。 钟泠霜随意挥舞了两下,满意地点点头,之后将剑举到钟泠月面前。 “大姐姐,你要不要试试?”她笑道。 这话虽只是询问对方,但不知为何,在场的人听着钟泠霜的语气,都觉得有几分渗人。 场面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有几位围观的女眷悄悄后退了几步。 天老爷的,这将军府的人果然一个个不是善茬,办个及笄礼还舞刀弄枪的,太吓人了! “啧,没想到这将军府的二小姐也不是个善茬,不知道对上大小姐,会是怎样?”隐在树上的周越从怀中掏出一个橘子大力分成两半,自言自语道。 “如果是我,被人如此阴阳怪气的试探算计,我肯定给她一脚,让她尝尝我的厉害!” 橘子被从皮上扯下来,周越正要送入嘴中,突然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将那半橘子抢走。 周越一转头,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树杈上的主子。 “世子,您怎么又回来了?” “不过您回来得正好,好戏正要开场呢!” 他将刚才两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您说,面对二小姐的挑衅,这大小姐会不会发作?”周越问道。 “不会。”景煜珩淡淡道。 “为何不会?”周越有些不信,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就是兔子急了也要咬人的吧?更何况是这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景煜珩没说话。 她不会当场发作,但之后...... 就不好说了。 他手里正拿着刚抢来的橘子,那橘子被大力扯开,汁水四溅,一点都不美观,根本无法下口。 他略有嫌弃的将橘子塞回周越的手上,又皱着眉头用另一只手拿出锦帕擦了擦,之后将那锦帕也塞到周越手中,最后从他怀中将仅剩的橘子拿走,自己慢条斯理剥了起来。 周越:“……” 真狗啊! 他好气!但是又没办法! 周越恨恨转头,继续盯着那热闹之处。 不知是谁瞎传话,说是钟家两位小姐要打起来了,于是围观人群越来越多,原本已经坐在席位上的宾客也都蠢蠢欲动,借故转道去看热闹了。 刚将今日最重要的客人安顿好,钟天骥夫妻就听到了这般议论,连忙赶了过来。 见到钟泠霜拿着一柄剑挡在自家宝贝女儿面前,钟天骥当即冷下脸来。 “来人,二小姐身体不适,送二小姐回去!” “父亲……”钟泠霜抬头望着对自己冷眼的父亲,心中对钟泠月的怨恨又加重了许多。 凭什么! 父亲眼里始终没有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今日,就是要让这钟泠月颜面扫地! 她让父亲看看,她比钟泠月优秀多了! “父亲,女儿只是想请大姐姐指点武艺,今日宾客皆在,又是大姐姐的笄礼,不如也让大家见识一番……”她再次扬声,就是要让所有人听见。 这戏台子她都已经搭好,看戏的人也都就位,唱戏的人定是要登场的! “你——”钟天骥听了只觉得浑身暴怒,手掌绷直就要扬起。 “父亲——”钟泠月及时叫住他。 她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既然妹妹想要请教,那我作为姐姐的,也不能推脱……” 第20章 奚落 “可是你……” 钟天骥急了,走到钟泠月面前,低头轻言道:“月儿,你身体不好,无需这般……” 王沁兰也是被钟泠霜气得够呛,她虽性子直,但这点小伎俩怎能看不出来,这小庶女就是故意要让她的女儿出丑! 她先是恶狠狠瞪了钟天骥一眼。 要不是他当年酒后误事!哪轮得到林姨娘入府,还生下女儿膈应人! 是!她女儿是不会武! 但那又怎样?她王沁兰的女儿,出入自有人护着,学不学武的有什么关系? 钟天骥一眼就明白自家夫人是什么意思,满脸的无奈和懊悔。 当年之事,他当时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酒醒就看见那个女人哭哭啼啼说自己对她做了不轨之事,可他明明记得睡前没有人进屋,也没有任何感觉...... 可事已至此,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 王沁兰收回视线看向女儿。 “月儿,有母亲在,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的,谁也别想勉强你!” “母亲……” “还请大姐姐赐教!”钟泠霜急着上前打断两人的话,将手中的剑强硬塞到钟泠月的手中。 钟泠月猝不及防接了把剑在手中,那沉甸甸的重量压得她腿软了软,往后退了几步,还好有竹意扶住,才堪堪稳住身形。 她似是被吓住了,又或者被寒风呛了,竟连连咳嗽起来。 众人眼神变了变。 这钟家大小姐...... 树上,吃完橘子正在擦手的景煜珩勾唇笑了笑,面露嘲讽之色。 她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能演。 随便一脚就能踹破窗户,一掌就能拍得浴桶移位,现在倒是弱得连柄剑都拿不动。 说出去谁信? 周越凑过来,“世子,您说我们会不会真误会了?我看这钟姑娘真的很柔弱,而且那天.....我看见她府上的婢女去了医馆,我事后问了,确实有女医当日去将军府诊治,会不会真是巧合?” 景煜珩冷冷瞥了他一眼。 虽没说什么,但那一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骂他蠢。 周越:“......”他很蠢吗? 他默默转回了头,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多问了。 人群中。 钟泠霜看到钟泠月这副样子,竭力忍住到了嘴边的笑。 大姐姐啊大姐姐,就你这样的身子,看哪家愿意娶你? 即便你是尊贵的嫡女又如何?还不是要遭人嫌弃? 但这话她却是不能说出来的。 钟泠霜露出不可置信的样子。 “姐姐,你……你的身子…….” 在场的人见状,即便一开始还搞不明白,现在也都清楚了。 这今日及笄的钟姑娘,体弱,不会武。 其实,女子不会武也没什么,甚至有些世家还看不起习武的女子,嫌弃她们粗鲁。 可女子体弱这件事就有些严重了。 在场的都是官眷,大户人家,这谁家娶媳妇会愿意娶个身体不好的? 这钟家大小姐如此身份,定是要做嫡妻的,要是日后无法诞育子嗣,那可是影响家族传承的。 见状,原本还起了与将军府结亲的几位官眷顿时歇了心思。 “姐姐,我不知你的身子竟……之前听说姐姐身子大好,妹妹这才……”钟泠霜一脸担忧,“既然这样,不如就算了…..” 眼见目的达到,钟泠霜都快压抑不住嘴角的笑了,可还是强装出一副关怀的样子。 “不必。” 钟泠月颇有些吃力地将手中的剑递给身侧的竹意,展颜一笑,淡淡道:“指点而已,费不了什么功夫,那妹妹开始吧。” 这下轮到钟泠霜愣住了。 “开始什么?” 她这话什么意思? 连剑都拿不稳的人,如何与她比试? 在场之人都是这么想的,包括树上的周越。 他面露困惑,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如果这钟姑娘是那夜之人,她会武,但是她要装作不会武,比试就露出了马脚,所以不能比试。 如果钟姑娘不是那夜之人,她本就不会武,那怎么比试? 反而景煜珩像是猜到了什么,一副来了兴趣的样子,目不转睛盯着钟泠月看。 对于钟泠霜的疑问,钟泠月笑了,“妹妹不是说想让我指点?你不露一手,我如何指点你的功夫?” 钟泠霜:“…….” 众人哗然。 “这……大小姐说要指点二小姐功夫?” “她在开什么玩笑?不会武还指点人家?” “你没看懂?这钟家大小姐奚落她妹妹呢,让这二小姐当着我们的面表演剑术,她来指点,这是谁丢脸?” “哟,这大小姐……倒是有些意思。” “这下二姑娘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咯……” “果然是庶出的,上不得什么台面……” 钟泠霜听着众人的议论,脸色难看至极,只能强撑着道:“既然大姐姐不会武,想必也是看不懂……” “妹妹怎知我看不懂?妹妹不是从未见过我,对我不了解么?如今又熟悉了?” “可……” 她还想推脱,不过泠月自是不会给她机会的。 “今日各位宾客都在,妹妹快快开始吧,我将军府之人,自是说到做到的!”她拿钟泠霜之前的话堵她。 钟泠霜:“……” 看热闹的人也开始起哄。 “是啊!早就听说二小姐文武双全,今日可得好好见识一番!” “没错!二小姐如此优秀,可得让我们瞧瞧你的功夫……” 钟泠月看了眼身侧的竹意。 竹意了然,拿着剑恭恭敬敬递到了钟泠霜面前。 “二小姐,请。” 钟泠霜此刻也是骑虎难下,但她已无退路,只能接过那柄剑。 不过片刻后,她似是想明白了什么,脸色恢复如常,甚至还露出了笑意。 呵! 她的剑术不差,钟泠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一会要是指点不好,说错了话,那么丢人的还是她! “那霜儿就在众位长辈面前献丑了。” 第21章 妹妹的剑术,漏洞百出 众人让出空地。 下人们很有眼力见的搬来了椅子请众位客人落座。 钟泠月坐在最前排,淡然自若地看着正在舞剑的钟泠霜。 阳光下,少女青丝飘动,利落地挽了一个剑花,手中的剑尖轻挑,泛着冷光,在风中呼呼作响。 白雪皑皑,一身红衣的少女舞动,身姿曼妙,倒是极美。 在场的女眷大多都是不懂武的,看也只是看个表面功夫,见她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都纷纷点头赞叹。 “这二小姐确实不错!” “不愧是将门之女,这二小姐明年也及笄了吧…..” “听说她琴棋书画也极为精通……” 听到众人的夸奖,钟泠霜嘴角的笑意更深,手中的动作也更快了几分。 站在一侧的钟天骥夫妇只往台上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 王沁兰一脸嫌弃。 真是丢他们家的脸,跳舞就跳舞,以为拿了柄剑随意比划两下就能说自己会武了? 也就是那些个什么不懂的人才被蒙在鼓里! 只是......她有些担忧地看向了钟泠月。 “这月儿……” 月儿自小体弱,能像正常人一般生活都是奢望,怎么可能看得懂剑术? “夫人,我怕是月儿看不出什么,不如写了纸条让人给她送去?”钟天骥提议。 王沁兰此刻虽有些不待见钟天骥,但她想了想好一会,也没想出别的什么办法,只能点头。 “那你做得小心点,月儿脸皮薄,肯定不愿意让人笑话她,别让人看出来了。” “夫人放心,为夫这就去……” 钟天骥匆匆离席去给女儿准备小抄去了,正当他拿着纸条要让人送过去之时,钟泠霜的剑术也展示完毕。 她收了剑,一脸自傲地走到钟泠月面前。 “大姐姐,还请指教。” 众人视线都落在钟泠月的脸上。 众目睽睽之下,这纸条是递不进去了。 王沁兰见状,狠狠瞪了钟天骥一眼。 钟天骥:“……” 他也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现下怎么办? 王沁兰捏紧座椅的扶手,仔细地观察着自家女儿的脸色,只要她面露难色,她立马就把她带走! 反正她女儿体弱,受不得寒!坐久了身体不适也是有的!谁也别想羞辱她! “大姐姐?”钟泠霜催促。 钟泠月抬眸看了眼正洋洋得意的钟泠霜,面露难色,迟疑了片刻道:“妹妹确定要让我说?要不……还是不说了……” 她这一举动,无疑是让钟泠霜更得意了。 呵,她就知道,一个整天缠绵病榻的人怎么可能看懂她的剑术,刚才当众说了大话要指点她,此刻却说不出来,就想含糊过去。 没门! 她今天,必须要让她把脸丢尽! “大姐姐,你就说吧,有哪里不好的,妹妹我都会改进的……”她端的是一副谦虚的样子。 “这么多客人都在......”钟泠月还是犹犹豫豫,又转头看了眼自家父亲母亲,还是推辞道:“不如,还是等今日席散了再说……” “大姐姐,刚才你在各位长辈面前说要指点,这会要是不说,怕是……”她看了眼众人,道:“怕是,被人笑话姐姐自吹自擂,这让我们将军府的颜面何在……” 钟泠霜这话一出,其中一部分人看钟泠月的眼神都变了。 “这钟大小姐看着谦和,没想到竟如此……” “小姑娘要面子,说几句大话也不要紧……” “这怎么就不要紧了?这就是品行不端,做人什么时候都应该实事求是,这将军府的嫡长女更要以身作则,竟还不如一个庶女明礼……” 王沁兰心中之火压抑已久,此刻听到众人诋毁,顿时爆发了。 “够了!” “我王沁兰的女儿,轮不到你们在这里说三道四!” “来人,送客——” “母亲,请等等!”钟泠月站起身。 她看向被众人夸得自我陶醉的钟泠霜,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罢了,既然妹妹想让我现在说,那我就说了,只是我说完,还请妹妹不要生气。” 钟泠霜压根不信她能说出什么来,一点也不担心,“大姐姐尽管说就是。” “那我就说了。” 钟泠月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妹妹的剑术,漏洞百出。” “噗——” 话音刚落,钟天骥就没忍住笑出了声。 在突然寂静下来的场地上,非常突兀。 钟天骥骤然闭上了嘴,转过身去。 只不过,众人虽没听到笑声了,但他那浑身颤抖的样子,都在告诉大家,他憋笑憋得很辛苦。 这钟将军什么意思? 是钟大小姐说的对还是不对? 怎么笑成这个样子? 王沁兰虽没笑,也是暗自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这才维持住当家主母的尊严。 月儿这话,说的真是精妙犀利啊! 对!就是漏洞百出! 而钟泠月身边的几个婢女,也都是一副咬紧嘴唇要笑不敢笑的样子。 此时,无声胜有声。 钟泠霜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上泼了下来,浇在她身上,浑身都凉透了。 她脸上的表情都几乎维持不住,却还是强忍着挤出了几滴眼泪。 “大姐姐!你连武功都不会,根本看不懂我的剑术,为什么如此贬低我?” “我方才不知道大姐姐不会武,所以才会想让大姐姐指点,不是故意要落大姐姐面子的,若是大姐姐有气,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是这剑术是我自小就用心学的,你怎么能如此诋毁……” 她含着泪,眼神小心翼翼的,就是一可怜的小姑娘样子,倒显得钟泠月咄咄逼人,没什么气量。 钟泠月见她哭哭啼啼的,还引得众人对自己非议侧目,当即也是红了眼睛。 “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只是实话实说。刚才怕落了妹妹面子,才三缄其口,可我见妹妹也是虚心接受建议之人,这才直言相告,早知妹妹承受不住,接受不了实话,我宁愿自己被人误会,也不该说的……” “你——” 钟泠霜一时语塞。 她没想到,她家这位大姐姐如此会做戏,三言两语就撇清了自己,还显得她无理取闹,听不得真话! 不过她才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那既然姐姐说我的剑法漏洞百出,那还请姐姐说说,我哪里不对?” 钟泠月一脸后怕,“要不,还是不说了吧?我怕妹妹……” 第22章 一招就败 钟泠霜咬牙,“姐姐说就是!妹妹承受得住!若姐姐说的都是真的,妹妹愿虚心接受!” 钟泠月心中发笑。 既然如此,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竹意!” “主子。” “既然是指点,恐怕光说也不好领会,这样,妹妹将方才的剑术再演示一次,我也让竹意按照我说的与妹妹过招,这样想必大家也能看个明白。” 这话说完,在场之人都点头赞同。 这倒是个好办法。 钟泠霜虽不屑和一个婢女过招,但一想到此刻只要赢了她,就能让钟泠月的颜面扫地,她也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只是,虽点到为止,可比试难免有磕碰,万一要是伤了妹妹......”钟泠月有所顾虑。 “无事!既然是比试,就应该认真对待,若我伤了大姐姐的婢女,还请大姐姐也莫怪。” 钟泠月含笑,“自是不会。” 她能伤了竹意才怪! “墨香,去取我的剑来。” 见竹意没有剑,钟泠霜也不想让众人觉得她占人便宜,准备将自己手中的剑给她,再让墨香把她惯用的剑拿来。 谁知竹意竟从一旁的花丛中随意捡了一根木棍就上了场。 “多谢二小姐费心,奴婢用这个就好。” 她说得轻描淡写,却十分侮辱人。 钟泠霜被气得狠了,心中只想快快把这目中无人的婢女打倒在地,也顾不上别人会说她占便宜了,当即挽了个剑花就冲了过去,完全没有给竹意准备的功夫。 这就有些不讲礼数了,还没喊开始就乘人不备。 在场有几位夫人看得直摇头。 竹意面色不改,身姿轻巧地往后退去。 与此同时,钟泠月也开口了。 “竹意,攻她下盘。” 竹意一个闪身,手中的木棍敲在了钟泠霜的小腿上,看似只是轻轻一敲,都没用什么力,钟泠霜却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 一招就败。 现场一片唏嘘。 “这……” “妹妹,习武之人基础功最为重要,若下盘不稳,难以持久。” 钟泠霜脸唰的一下通红,握紧手中的剑站起身,又急急刺向了竹意。 钟泠月神色淡淡,“竹意,右后。” 竹意一棍敲在钟泠霜的臀上。 钟泠霜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钟泠月却没再给她调整的机会,继续道:“右手。” 一棍敲在右手腕上,钟泠霜手中一麻,下意识松了手,手中的剑咣当一声落了地,还不等她去捡,臀部又是一痛,这下整个人彻底往地上扑去。 竹意眼疾手快地将地上的那柄剑踢到一旁,这才不至于让她的脸直接砸在剑上。 “啊——” 一时间,尘土飞扬,痛呼连连。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还是钟泠月焦急的声音让众人回了神。 “快!快去将二妹妹扶起来!” 一群下人蜂拥而上,将还趴在地上的钟泠霜强行拉了起来。 钟泠霜此刻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丢脸过! 她甚至想趴在地上再也不起来,这样就不用面对别人了。 可她还是被硬生生地拔了起来,连带着一脸的尘土,狼狈不堪。 面对众人指指点点的样子,她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谁知突然腰上一痛,她嚎了一声,又清醒过来。 竹意则是一脸害怕地在旁边鞠躬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二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钟泠霜恶狠狠地盯着这个让自己颜面扫地的婢女,恨不得把她杀了泄愤! 可她此刻什么都不能做。 “二妹妹, 你没事吧……”钟泠月一脸关心上前,“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说的……” 她满脸懊悔,“快,快让人把二妹妹扶回去,再去请大夫好生瞧一瞧……” “我没事!”钟泠霜咬牙,阴阳怪气道:“大姐姐好本事!妹妹受教了!” 钟泠月像是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谦虚道:“妹妹过奖了,妹妹以后多加练习,定会有长进的。” 钟泠霜:“…….” 一场闹剧到了这里,也该结束了,王沁兰笑着上前打着圆场。 “她们姐妹感情好,就是互相切磋一下,小打小闹的,让各位见笑了,这也到了饭点,还请各位移步入席。” 众人看了一场大戏,意犹未尽,热热闹闹地入席。 她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不,刚坐下,相熟的女眷们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啧啧啧,今日这戏,看得过瘾啊!” “确实有意思,我本以为这钟家二小姐还真是文武双全,现在看来,都是谣传,之前我家女儿还吵着要跟她学武艺,还好没去学,要不然,真是要让人笑话了!” “这二小姐武艺一般,人品更是不行啊,刚才你们看见了吗,这大小姐几次三番给她台阶下,她还咄咄逼人,最后自己丢了如此大脸。” “哟,方才不是你说大小姐人品不行,怎么这会又说二小姐了?” “嘿,我这不是看岔了,这大小姐被庶妹刁难还如此为她考虑,真是懂事。” “是啊,我看那二小姐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她不会武还当众让她指点,小小年纪,心机如此深,不多加管教,以后可不得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钟泠霜贬得一文不值,还是王沁兰面露不悦地咳了声,这些人才止住了话题。 当然,王沁兰并不是为了维护钟泠霜,只是不想让这些人把她的月儿也当做谈资而已。 待将宾客都送走了,将军府终于安静了下来。 周越看着还没走的景煜珩,又忍不住问道:“世子您不走吗?” 这戏都结束了,也没热闹好看了,钟家大小姐张张嘴就收拾了二小姐,也看不出来她到底会不会武啊? 不过说真的,他倒是挺喜欢钟家大小姐这个性子的,面对庶妹的挑衅,不慌不忙,没有忍气吞声,也没有气急败坏,就是那么漫不经心的,就将人面子里子都揭开了。 还有她那婢女那做戏本事也很不错,他方才看得清清楚楚的,就是她趁乱掐了二小姐好几次,那叫一个用力,结果自己还装出一副哭哭啼啼害怕的样子。 “世子,我现在有些信钟家大小姐是那晚的女贼了,因为她的婢女很会做戏,这下人随主子,肯定是钟家大小姐教的!” 谁知,他刚说完,自家世子竟反驳了。 “你说错了。” “啊?不是您一直认为钟家大小姐是那女贼吗?怎么又说错了?” 景煜珩略显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蠢是因为你自己的问题,与我无关。” 说完,他飞身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了周越的视线之中。 想了半天才想明白的周越:“......” 世子这是变着法夸自己聪明? 咦,好自恋啊! 不对!等等!他真的很蠢吗? 第23章 本世子带你去看戏 “还不走?” 又是一根树枝砸在头上,周越捂着后脑勺转过去,满脸幽怨,“世子,不是您让我在这盯着钟家大小姐的吗?” 这会大小姐还在跟钟将军夫妇说话呢。 景煜珩:“......” 这蠢货! 光看着能看出什么? “走,本世子带你去看戏。” 周越一听有戏看,当即两眼一亮,跟着景煜珩飞身离开。 只不过...... 两人绕着将军府的围墙翻了进去。 他们很快潜到一处院落外,躲开府上守卫,藏匿在屋后的假山处。 “世子,怎么还进府里了?” 周越蹑手蹑脚跟在景煜珩身后,一脸警惕,深怕被人发现了。 他平时都是躲在围墙外的大树上盯梢的,这突然翻进来,还真有点不习惯。 只不过,此处并没什么守卫。 “这是......钟二小姐的屋子。”周越一下子就认出了这院子是谁的。 他这几天一直在将军府上转悠,对将军府的布局构造倒是熟得很。 此时,屋子里的人哭哭啼啼的,一直在咒骂钟泠月,还时不时伴随着器具砸碎的声音,想必是气急了。 可不是嘛? 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如此大一个脸,那是谁都要被气疯的。 可...... “世子?你说的看戏就是看这个?” 周越满脸不解,他家世子,什么时候喜欢听女人墙角了? 这也没什么意思嘛! 景煜珩此刻心情还不错,颇有耐心多说了一句。 “你说,她今日如此丢脸,最恨的人是谁?” “那自然是钟家大小姐了!”要不是此刻她被关在屋子里,怕是要冲出去找人报仇了。 周越终于回过神来,一脸兴奋。 “世子,您的意思是......” 景煜珩勾唇一笑,将周越往前一推,“去,把看守的人引开。” 周越:“......” 感情是你自己看戏,把我当靶子啊? 大门处,两位身姿挺拔的婢女守在门口,面露不耐。 她们都是王沁兰的人,刚才奉命将二小姐带回来,此刻听到二小姐如此咒骂诋毁大小姐,都想冲进去将人好好收拾一顿,可夫人有吩咐,她们也只能忍着。 突然,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从旁边闪过。 “谁——” “有刺客!快追——” 两人对视一眼,拔剑追去。 “追刺客——” 丫鬟小厮们四处乱窜,很快乱成一团。 屋内,钟泠霜听到外面的动静,下意识去拿了剑握在手中。 “墨香——” “墨香你在吗?” 无人回应。 她一脸紧张地盯着四周,突然,一道暗器破空袭来,她腿上一软,瞬间跪倒在地上。 “谁——是谁——” 又是一道暗器打在她另一只腿上。 可屋里屋外连个人影都没有。 钟泠霜被吓得浑身冒汗,紧张地连剑都拔不开,连滚带爬跑出了屋子...... 将军府正厅,下人全部都退下了。 王沁兰正拉着钟泠月说话。 “月儿,今日之事......让你受委屈了。” “是母亲的疏忽,她平日里看着也算是个让人省心的,没想到竟如此......” “你放心,母亲已经让人把她禁足了,一会让她来给你道歉。” 钟天骥点头,附和道::“她今日做错了事......” 不过他话都没说完,就被自家夫人给冷脸打断。 “呵——还不是你惹得麻烦?” “这些年,我自认也没有对不住她们母女俩,这二小姐该有份例也从未苛刻,也请了京城名家来教习,琴棋书画都学了,她要学武,我也依她,我给请了好师傅,可她还看不上,找了个半吊子的玩意,我也没说什么,这待遇,就是一般家里的嫡女都比不上她,可她呢,是怎么对我的月儿的?” “月儿的及笄礼,她在这里又说又跳的,真把自己当主角了?” “今日要不是月儿聪慧机敏没中了她的计,要不然,那些个长舌妇还不知道在外面怎么说!” 钟天骥一听到她说到这事,当即满脸骄傲道:“那可不是,我的女儿,自然是跟我一样有大智慧!” “月儿啊,你是怎么看出你妹妹的破绽的?”钟天骥笑眯眯地低头问她。 钟泠月正要回,却再一次被脾气火爆的母亲给打断了。 王沁兰:“呸——别想转移话题,今日之事,你说,怎么解决?我看她刚才那面色,没有半分要认错的样子,这以后难不成还要爬到月儿头上来?” 钟天骥闻言顿时变了脸色,“不可能!一切都由夫人做主就是。” “她是你女儿,你会舍得?” “夫人!”钟天骥急了:“这些年,你何曾见我有对她们母女俩多说些什么,当年那事,是我错了,可我真的.....” “闭嘴!月儿面前,我懒得和你吵!” 钟泠月:“.......” 你俩也吵得差不多了。 “父亲母亲消消气,今日之事,女儿并没受到什么伤害,只是确实有些累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一听说她累了,夫妻俩赶紧止住了话,又是对她好一番安慰,这才让几个婢女护着她回去。 出了正厅,候在外面的竹意等人上前扶她。 钟泠月任由她们扶着往回走,一路都没说话,几个婢女面露担忧,还是竹意先开了口。 “主子,怎么了?” 钟泠月回过神来,视线转向京墨等人。 “你们一直跟在我母亲身边,父亲母亲对二妹妹和林姨娘的态度如何?” 第24章 别耽误主子钓鱼 这些年,钟泠月一直不在家中,父亲母亲来信也从来不提林姨娘母女,她对两人知之甚少。 她只知道,林姨娘是父亲当年驻守青城时纳的,这二妹妹只比自己小八个月。 也就是说,母亲还怀着她的时候,父亲就与林姨娘...... 方才父亲母亲提到的当年那事,又是什么事? 为何两人的神色如此奇怪? 另外,她自认没得罪过钟泠霜,但她为何对自己有如此深的敌意? 京墨几人对视了一番,都沉默不语。 “你们不说,我也能问其他人。” 最终,还是京墨开了口。 “回主子,夫人并不喜欢林姨娘母女,将军也从未对林姨娘母女上心过。” 将军何止是不上心,简直就是无视她们。 就连她们几个下人都比林姨娘母女在将军面前有存在感。 不过将军和夫人虽不喜欢她们,但毕竟是主子,夫人管家又严,也没有苛待她们,府中之人倒也不敢冒犯她们,只是照吩咐做事而已。 “为何?”钟泠月问。 京墨低头,不敢继续说下去。 这些都是主子们的隐私,哪里是她们能说的? 钟泠月见她们如此,也就没继续逼问,她们不说,定是有所顾忌,越是这样,越是有隐情。 现在府中的内鬼还没抓出来,而这钟泠霜却在此时跳了出来。 只是单纯的记恨她,还是......有意为之? 她正想着,紫苏突然急匆匆赶了过来。 “主子,二小姐院子里有刺客。” 有刺客? 这么巧? 钟泠月微微挑眉。 “抓到了吗?” “还没,夫人身边的人去追了,二小姐趁机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剑,奴婢看她往这边来了。” “不过这刺客并未伤人,像是故意想要把人引开似的。” “主子,要不要我去把她控制住?” 钟泠月摇头。 看来,她得去见一见这钟泠霜了,另外...... 钟泠月佯装无意转头,视线瞥向府外那棵大樟树。 冬日里,大部分的树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只有那棵樟树,枝叶繁密,又高大,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只是往日里蹲人的那处,没了人影。 这是,不盯了? 还是,那府中的刺客,就是晋王府的人? 又来试探? “你们先回去,我一个人走走。”她吩咐几人。 “可是现在府中有刺客,主子你一个人不安全......” “无妨,你们先回去。” 京墨还想再劝,被竹意一把拉走。 “快走,别耽误主子钓鱼。” 京墨:“???” 这大冷天的钓什么鱼? 钟泠月失笑。 这竹意,真是被她给带坏了。 将跟着的人都打发走,钟泠月沿着湖边走着。 此刻宴席刚结束还有很多活,府中的下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就连修剪花枝的下人都派到了前院帮忙,这处倒是没了人。 很适合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钟泠月裹紧身上的披风,走得极慢。 湖边种了一些梅花,她随手折了几枝拿在手里赏玩,仿佛真的只是在逛园子。 没一会,她听到急促且凌乱的脚步声从对面传来。 钟泠月低头嗅了嗅手中的梅花,掩住嘴角那一闪而过的笑,抬腿上了连接两岸的桥。 “别——别追我——” “来人——快来人——” 钟泠霜跌跌撞撞往前跑,满脸惊恐。 她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直有暗器在攻击她,怎么躲都躲不掉,她从后院一路跑出来求救,可路上却一个人都没有。 她顿时慌了,漫无目的地往前跑,甚至不敢回头往后看,因为只要她脚步慢了,就会有东西重重打在她身上。 就好像......遇见了鬼一样。 她低着头拼命往前跑,甚至不敢抬头看,慌慌张张间,就撞倒了一人,连手中的剑也丢了。 “啊——” “二妹妹?你......你怎么了?” 钟泠月被“突然”撞倒,面带惊讶地看着正惊慌失措的钟泠霜,刚坐起身想去扶她,谁知钟泠霜见到是她,当即脸色一变,整个人突然疯魔了一般扑过来,满脸怨恨地掐着她的脖子。 “钟泠月!是你!是你让我今日丢尽了脸面!” 钟泠月像是被吓到了,伸手挣扎,“二妹妹......你松手.....你为何......为何如此恨我......” “今日之事......我也没想到......” 看钟泠月一脸无辜的样子,钟泠霜心中的怒火燃得更烈了。 今日!本该风光的是她! 可她竟然让自己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这要是传出去,她日后还如何在京中闺女们面前立足? 看着被自己掐住脖子憋红了脸的人,钟泠霜此刻觉得痛快极了,“为什么?你还有脸问?都是女儿,凭什么父亲对我不闻不问对你却关怀备至?” “这些年我如此努力,琴棋书画我样样都努力去学,没一样比别人差,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又去找了师傅学武,可他还是对我不闻不问......” 看压在自己身上的钟泠霜已经全然失了理智,钟泠月眼神一闪,装作害怕的样子,“咳......所以......你想杀了我和父亲......” “呵——对,杀了你!杀了你,父亲就会看得见我了!我就是父亲唯一的女儿——” 钟泠霜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突然将钟泠月一把扯起来按在桥的护栏上。 她大半个身子都被推到护栏外,仰着头想要呼救,但脖子被掐着,根本无济于事。 只要钟泠霜再用力推一把,她就会掉下去。 “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两人,你自己走路不小心落水死了,这一切只是意外而已......” “大姐姐,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妹妹,你别冲动......” 钟泠月看似在挣扎,其实一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的脸看,她没有错过钟泠霜脸上的任何表情,对于她说的话,她信了七八成。 这钟泠霜虽恨父亲和她,但只想要了她的命,她还想着让父亲对她另眼相看。 那么伪证一事,应与她无关。 否则,伪证一旦被公之于众,整个将军府的人都逃不了,这不是钟泠霜要的。 而且就她今日这个蠢样,也不像是够格做内应的人。 既如此...... 那也该轮到她反击了。 刚才对她做得那些事,也该给她个教训了。 钟泠月反手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很轻易地就要挣开,谁知她一抬眸,看见了正斜斜依靠在对岸一棵红梅树上的景煜珩。 那人一袭墨色劲装,手里把玩着一枝刚折下来的梅花,与她的眼神对上时,他还晃了晃那梅花。 那张招人的脸上,剑眉轻挑,还露出一抹戏谑的笑,似乎在对她说。 怎么不装了? 钟泠月:“......” 第25章 世子,请自重 阴魂不散的死男人! 钟泠月忍不住咒骂。 不行! 这人明摆着是来抓她现行的,钟泠霜估计也是他引来的,那么此刻,她决不能露了马脚。 连剑都抱不动的大小姐怎么能挣得开会武的二小姐? 瞥过结着薄冰的湖面,钟泠月咬了咬牙,抓住钟泠霜的手松了力道,任由钟泠霜拽着她往下。 只是,即便她要遭罪,也不会便宜了钟泠霜! 于是,在一场姐妹掐架的混乱中,一人挣扎不过被推下了桥,另一人脚底一滑,也往桥下栽去。 岸边,景煜珩原本还是笑着的。 钟泠霜如此上道,也不枉费他一路将人赶来这边。 眼看着被逼到了死路,这装模作样的钟家大小姐终于要反击了吗? 他很是期待。 即便被对方发现了,他也没半点惊慌,反而想看看她的反应。 这钟家大小姐见了他, 会放弃反击继续演戏吗? 这冬日的湖水如此冷,若是身上还带着伤,掉进去,怎么也得折腾掉半条命。 她真敢? 她真敢..... 见钟泠月竟真的掉下桥,景煜珩呼吸都停滞了,当即扔了手中的梅花,人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思考。 失重的感觉传来时,钟泠月闭上了眼睛。 她握紧拳头,强行克制着想要逃生的本能,就这样任由自己往下掉。 不怕!她会水!这湖也不深,死不了人的! 虽然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可浑身绷紧的身子还是出卖了她。 她是怕的。 短短几瞬,她就急速往下坠落,她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寒池的冷气萦绕在周身。 扑通一声。 有人落了水,薄冰被砸开,水花四溅。 钟泠月预想中的寒冷刺骨并没有传来,反而是落入了一温暖的怀抱,她下意识抓住什么,却听到一闷哼声。 “唔,你故意的是吧?” 听到熟悉的奚落声,钟泠月骤然睁开了眼。 “景煜珩!” “啧,伤口还没好全就捏上来,我好心救你,你却要害我,钟姑娘可真狠心啊——” 钟泠月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情急之中抓到了他的左肩处。 而他说的伤口,正是那夜她在黑云寨用簪子捅的。 她匆匆收回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景煜珩将她的眼神变化尽收眼底。 他抱着钟泠月落在了对岸,见她不说话,意味深长道:“钟姑娘定然是心狠的,对自己都能下得去手,本世子佩服......” 他边说,边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钟泠月脸色一白,险些痛呼出声。 好痛! 这男人也捏在了她的伤处! 他还在试探! “怎么?碰到姑娘伤处了?姑娘脸色怎的如此苍白?” 钟泠月:“......” “世子在说什么?我并未受伤,只是刚才被吓到了。” “多谢世子救命,但男女授受不亲,还请世子将我放下......” “男女授受不亲?”景煜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突然笑个不停,连钟泠月都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 钟泠月暗自咬牙,忍住想要打人的冲动。 她知道他在笑什么,黑云寨那日,那是迫不得已!她才没想占他便宜! 她以“柔弱大小姐”该有的力气挣脱了一番,没挣开。 “世子怕是认错人了吧?还请世子将我放下......” 谁知景煜珩不松手,反而盯着她围着的风领看,意有所指道:“前几日,有一女贼伤了我逃走,不过我在那女贼的脖颈上留了记号......” 钟泠月心里咯噔一下。 若是让他看到伤疤,那就说不清了。 可他明摆着就是试探自己,她此刻慌神,反而引人怀疑。 镇定! 不能被他看出来自己心虚! “什么记号?世子你到底在说什么?” 景煜珩缓缓低头,“姑娘真不懂我在说什么?”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侧,风领上的绒毛像是会动一般,轻柔地拂过她的脖颈,痒痒的,一抹不属于自己的淡若气息在周身萦绕,明明很淡,却存在感极强。 她能感觉到,那灼灼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脖颈处,像是一道炽热的火焰,透过厚重的风领,仿佛是把她的伤处都燎了一遍。 钟泠月浑身僵硬,只觉得脖颈那一片都燃了起来。 “世子,请自重。” 她在赌。 赌他不会动手真的掀了她的风领。 这人虽看着桀骜,却还算正直,要不然,那一夜也不会中了她的算计。 这会也不会只是言语试探,而是直接动手了。 不属于自己的气息越来越近,钟泠月捏紧手心,呼吸都似乎停滞了,可她的心跳却极快,一下接着一下,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真的不会吗? 要是他真的动手了,那......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她听到那人似乎轻笑了声。 随后,身子突然落了地。 他,没动手。 钟泠月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赌赢了。 暗处,目睹了全过程的周越:“......” 这...... 这就是世子说的好戏? 来看他英雄救美? 没想到世子把二小姐引过来,竟是为了英雄救美? 诶不对啊! 世子不是要试探大小姐会不会武,这怎么还救上了? 这是什么新的策略吗? 只不过,世子您现在是风光了,可这湖里扑腾的那一位,你们两位是不是得管管? 再不管,人要沉下去了...... 终于,岸上的两人想起了钟泠霜的存在。 第26章 为什么会去救她? “二妹妹——” 钟泠月匆匆对着景煜珩行了一礼,恳求道:“还请世子救一救二妹妹,我不会水......” 景煜珩凉凉一笑,“刚才不是钟姑娘说的,男女授受不亲,我这恐怕不方便吧?” 钟泠月:“......可是方才,世子也救了......” 她说着说着就说不出来了,有些后知后觉。 对哦,他为什么会来救她? 不是要看她露马脚吗? 景煜珩嘴角的笑也僵住了。 他为什么会去救她? 他也像周安一样脑子被马踢了吗? 两人突然同时沉默住了。 湖中,钟泠霜还在扑腾着手呼救,只不过,那声音渐渐地就弱了。 “救命......救......” “救......咕噜......咕噜......” 这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啊? 这要是死了,不太好吧....... 岸上的两人不急,躲在暗处的周越都替他们着急。 这两人到底什么意思? 而景煜珩也盯着钟泠月看。 这就不求了? 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虽然那钟二小姐也是咎由自取,自己想杀人在先。 但这要是不救,她可是要落得个见死不救的名声。 京中贵女最注重名声,若这件事传出去,日后还不知道众人怎么看她。 钟泠月自然是知道的。 她也不会真的让钟泠霜就这么死了,刚才只是故意拖延时间而已。 钟泠霜想杀她,虽然有她刻意引导的缘故,但她确实是动了杀念且付诸了行动的,她怎么可能同情一个要杀自己的人? 自然是要让她多在水里泡会,自己尝一尝恶果。 如今这时间也差不多了,再晚真死了。 现在她也该装姊妹情深了。 “二妹妹——” 她满脸焦急,再次恳求道:“还请世子施以援手,钟家会感谢世子救命之恩的。” 景煜珩不为所动,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 “与我何干?” 钟泠月:“......” 啧,真无情。 “你不救,那我......我去......”见景煜珩不为所动,钟泠月只能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往湖边跑去,但在景煜珩看不见的角度,她藏在披风下的手缓缓伸出,对着某处做了个手势。 片刻后,有几个人从暗处冲了出来。 “主子——” “主子你怎么到这来了,让奴婢们好找——” 看到竹意等人,钟泠月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道:“快,快去救二妹妹......” “是!” 竹意飞身往湖中心去,一把将还在水中挣扎的钟泠霜捞了起来带回岸边。 浑身湿透的人被重重丢在地上,彻底昏死过去。 京墨几人赶紧上前施救。 暗处,周越瞪大眼睛,满脸惊吓。 “她......她们......” 她们怎么从他旁边冲出来了? 不是,她们一直都在这看着? 那......那他岂不是被发现了? 还不等他深想,自己也突然被人一把抓了起来。 “世......世子......” 景煜珩冷声问他,“瞧够了吗?” 周越:“......瞧够了。” “那还不走?” 主仆俩闪身出了将军府。 景煜珩:“以后,不用时时盯着她了。” “真的!?”周越咧开嘴大笑。 他终于不用在寒风中蹲着了! 要不然,他都准备再去买条棉被了! 这漫长的寒夜,实在是冷得哆嗦。 等等! “这么说,钟大小姐不是那夜之人了?”周越询问。 “还不确定。” 景煜珩虽然嘴上说着不确定,但脸上满是笃定。 种种迹象都表明,钟泠月就是那夜之人。 刚才他说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她并未惊讶,说明她知道。 还有...... 哪个怕水的人明知要落水都不挣扎的? 浑身绷紧往下坠,动都不动,刻意至极。 那分明就是故意做出来给他看的,在见他之前,她明明是要反击的。 况且,她身上有伤。 尽管她掩饰得很好,但那一闪而过的痛色,还是被他察觉到了。 一个闺阁女子为何会受伤?还是被他飞镖射中的同一个地方,这也能是巧合? 只是,这些都不算是实打实的证据,即便他确认了,也不能把人抓了。 除非...... 景煜珩脑海中闪过方才的画面。 若他揭开了她脖颈上的风领,又或者,直接扯开她的衣领...... 只要真的有伤,就能证据确凿。 可若一切真的就是如此巧合,她真的不是那夜之人,这全部都是他的猜测。 那他如此做,是损人清誉,也是侮辱人。 他,不屑如此。 “那为何不盯了?”周越急道,“我不盯着,怎么找证据?” 景煜珩瞥了他一眼。 自己都被人盯住了,还想盯别人? 周越被他那嫌弃的眼神一看,顿时尴尬住了,心虚道:“我.....我也不知道那钟大小姐的几个婢女怎么会出现在我附近的,可能......可能就是巧合!” 他明明隐藏得很好,还甩开了那两个侍女,怎么还会被盯上? “世子,若那伪证真的在钟大小姐手上,我们必须得拿到!” 这东西既是伪证,也是能定幕后之人之罪的证据。 景煜珩自然明白这点。 他盯着钟泠月,除了那些个私人恩怨,还有更重要的公事。 圣上病重,太子又迟迟没有立下,朝中各党羽蠢蠢欲动,勾结内外。敢陷害镇北大将军府的,定不是寻常人,若任由此人兴风作浪,后患无穷。 她既能提前拿到伪证,定是知道些什么。 “既然她有防备,那将军府的事先放着,让人远远看着,不要轻举妄动,你去查查王大龙的身世背景。”景煜珩吩咐。 那王大龙被抓到现在还不招,无非是怕招了会死,现在什么都不说,还能拖延时间,说不定还能等到人救他。 那他,就断了他的念头。 “那图腾有线索了吗?” “已经有些眉目了,还得再做确认,过几日定会有结果。” “让人加快速度。” “是!”周越领命就要退下。 可有一事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越想越难受,还是决定问出口。 “世子,您刚才到底,为什么要救钟大小姐?” 世子虽嘴上说不确定,但他显然认定了钟家大小姐就是那戏弄他且拿走伪证之人。 既如此,他不是说要把人大卸八块泄愤,这人掉进水里才应该是他想看到的吧? 这怎么还救上了? “想知道?” 周越满脸好奇,“想!” 回答他的是屁股上重重的一脚。 “滚——” 第27章 何不让那人自己出来? 镇北大将军府。 虽然盯着自己的人撤了,但钟泠月该装还是得装。 这不,她和竹意等人将昏迷中的钟泠霜送回了她自己的院子,还命人去请了大夫,这才回了自己的揽月居。 将军府进了刺客的消息也传遍了。 钟天骥夫妻急匆匆赶来。 “月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夫妻俩上前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见她无恙,这才放松下来。。 钟泠月见状,眼神微闪。 “女儿没事,只是二妹妹落了水,不知是不是和刺客有关?” 她并没有说钟泠霜要杀自己的事,主要还是怕父亲母亲担心。 另外,内鬼还没有抓出来,她暂时不能打草惊蛇。 而钟泠霜,即便她清醒过来,也是不敢说的。 敢谋害嫡姐,这罪名可不小,别说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她,就是将军府的人,都不会放过她。 想来,她当时确实是疯魔了,不然,怎么会如此直接行事? “你没事就好,今日的事,让你受惊了,你好好休息。”王沁兰安抚她。 “那二妹妹那边......”钟泠月试探。 “这些你无需担心,你养好自己的身体就是。”王沁兰打断她的话,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夫妻俩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 良久之后,被钟泠月派出去的紫苏来回话。 “主子,将军和夫人去看了公子,之后就回了自己院子。” 钟泠月:“他们没有去看二妹妹?” “没有,不过夫人让人拿了些滋补的药材过去。” 钟泠月陷入了沉思之中。 父亲和母亲对钟泠霜的态度,确实冷淡。 明面上受到伤害的钟泠霜他们没去看,反而只关心她和阿昀。 也难怪,钟泠霜会如此嫉恨自己。 若代入是自己,也定是难以做到心平气和的。 可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她看向紫苏,问道:“林姨娘呢?去看二妹妹了吗?” “去了,不过......”紫苏有些迟疑道:“奴婢觉得林姨娘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 紫苏:“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那林姨娘确实是哭哭啼啼跑进了二小姐的院子,可奴婢总觉得她神情怪怪的,看着有些刻意。” 刚才夫人和将军来看主子,那脸上的担忧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可那林姨娘,满脸的眼泪,却并无担忧之色,就像是,刻意装出来的。 “她往日对二妹妹如何?” “林姨娘为人低调老实,对二姑娘倒是极好的,只是二姑娘心高气傲的,有些嫌弃林姨娘。” “你这些日子盯着她,可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钟泠月追问。 紫苏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摇头。 “没有,夫人不喜林姨娘,免了晨昏定省,日常很少见她,林姨娘也几乎不出院子,平日里就在屋子里绣些手帕等玩意。” “她这几日都没出院子?” “是。” “那她院子里的人呢?也没有异常或者出府的?” “院子里的人......也都如常......等等!” 紫苏想起一件事。 “林姨娘的贴身婢女巧儿前日出府了,说是拿着林姨娘的绣品出去卖,我后来也打探过,林姨娘自入府后闲暇的时间就会做些绣品打发时间,她的手艺好,每月都会送出去卖了,说是也存些钱给二小姐攒嫁妆。” 她有些紧张地看了钟泠月一眼,“我听她院中的人说林姨娘卖绣品的事一贯如此,夫人也知道没管,就没当回事,是奴婢疏漏了......” 见紫苏惊慌的样子,钟泠月哪里不知道她是被上次天冬的事给吓到了。 倒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无事,既然是每月如此,这本就不算是异常。” 见钟泠月并没有怪罪自己,紫苏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刚要退下,突然又被喊住。 “等等。” “怎么了主子?” 钟泠月垂眸思索了片刻,看向她,“以防万一,紫苏还是去查一查,林姨娘的绣品有无问题,以及她平日都卖去了哪里。” 她怕,越是寻常的事,越是容易忽略什么。 说她多疑也罢,她宁愿做无用功,也不愿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是!” 次日傍晚,紫苏回来了。 “主子,奴婢去查了,林姨娘这些年的绣品都是送到了织羽阁去卖,奴婢假装自己也要去卖绣品进织羽阁打探了一番,织羽阁确实会收绣品进行售卖,不过所用绣线布匹等材料均得由他们店里提供,花样也得按照他们的要求来。” “奴婢交了定金,领了材料回来。”紫苏将带回来的图纸和绣品材料递给钟泠月,“奴婢看过了,都是比较寻常的样式,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钟泠月将东西接过去翻来覆去地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林姨娘送过去的绣品你可看过了?” 紫苏摇头,“奴婢去的时候,林姨娘送到织羽阁的绣品都卖完了。” “卖得这么快?” “对,那掌柜说她手艺好,卖得就快些。” “要不......要不奴婢去林姨娘院子里偷偷拿些?”她提议道。 “先不用,等下个月她再送东西出府,你盯紧些,暗中把她的绣品都买回来。” 或许,确实是她多想了。 既然林姨娘目前也没什么可疑之处,那内鬼会是谁呢? 钟泠月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这几日,母亲也将府中的人都摸查了一遍,虽抓到了一些有错处的下人,却也不像是内鬼。 他们在明,敌在暗,只要对方一直躲着,一时间却也无计可施。 倒是陷入了僵局。 不过...... 若找不到那人,何不让那人自己出来? 第28章 议亲 想明白的钟泠月匆匆往飞鸿院去,可没想到在半路刚好遇到了来请她的张嬷嬷。 “大小姐,奴婢正要去请您呢!” 钟泠月疑惑,“可是母亲那边有什么事?” 张嬷嬷笑得合不拢嘴,“是!夫人有事与大小姐商量,大小姐快随奴婢去吧!” “看嬷嬷这样子,好像是喜事?” 张嬷嬷意味深长一笑,“大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钟泠月跟着张嬷嬷到了飞鸿院。 刚一进主屋,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脸神神秘秘的王沁兰拉到了内室。 “快,把画像都拿过来让我的月儿瞧瞧。” “什么画像?” 王沁兰笑而不语。 她身边的两个丫鬟抬着一个大木箱走了过来。 木箱被打开,露出里面堆满的画卷。 王沁兰弯腰拿起其中一卷画卷,展开在钟泠月的面前,笑吟吟地问道:“月儿看看,喜欢吗?” 钟泠月视线一转,在看到画像的内容后,顿时惊呆了。 是男人! 画像里竟是一个男人。 在红色的梅林中,一男子正在作画,他一袭素色白衣,手执毛笔,微微低头,侧脸精致。 画师的技巧很是精湛,只寥寥几笔,就将一位气度翩翩,温润如玉的公子勾勒于画间。 “母亲,这......” 钟泠月转身看向自家母亲。 这是做什么? “这是礼部尚书谢大人的三子谢云霁,今年年初及冠,更是今年殿试的第三名,圣上亲封的探花郎,现任翰林院编修一职,虽官品不高,但前途无量。” “母亲......” “母亲让人去核实过了,这位探花郎确实是仪表堂堂,长得很不错,他为人又谦逊,谢尚书家教甚严,一家子都是守礼的,这谢云霁确实是个不错的夫婿对象!” “怎么样?月儿可喜欢?” 钟泠月顿了顿,开口道:“母亲要给我议亲。” “对。”王沁兰笑着点点头,“咱们月儿也及笄了,是该开始相看人家了。” 钟泠月沉默。 王沁兰见她低头不说话,顿时有些慌了。 “月儿,你.....你怎么了?” “是不是不喜欢这位?没关系,母亲这还有很多优秀男儿的画像,你再挑挑......” 她手忙脚乱地拿了几幅画像让人展开。 “这是帝师王家的长孙,这是张御史家的四子,还有这是......” “母亲!” 钟泠月打断她的话,并示意其他人退下。 等所有人都走了,屋内只剩下母女俩。 她直接开口道:“母亲,女儿才刚回来,还想多陪陪父亲母亲,并不想早早嫁人......” “胡说!”王沁兰面色突然变得严肃,冷声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道理!你的亲事,不能再拖了!” 她突然冷了脸,钟泠月却没被吓到,反而笑了,扑到她怀里。 “母亲,别装了,你才舍不得对我凶。” 王沁兰:“......” 这就被看穿了? 她这女儿怎么一点都不怕她? 想当年,她在战场上厮杀,那些廖国的狼崽子见了她都得吓得抱头逃窜,她凶起来可是很吓人的! “我.....我哪里装了?”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这婚事必须尽快定下!” “母亲......”钟泠月闷头在她怀中,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和父亲打什么主意,你们想将我早早嫁了,是因为祸不及出嫁女对吗?” 王沁兰沉默。 她这女儿,也太聪慧了些。 既然已经被戳穿,她也不装模作样了。 “既然你明白,就应该听父亲母亲的......” 王沁兰伸手摸了摸钟泠月的头发,语重心长道:“若真有那一天,好歹还能保全你。” “这些都是你父亲和我再三斟酌挑的,或许有些身家背景不算最好,但这些儿郎自身和家中父母都是极好的人,若是府中真出事了,定也是能护住你的,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可母亲有没有想过,若是家中真的出了事,女儿这辈子也不会安稳的。” 钟泠月抬起头,眼眶红红的。 “母亲,只要抓出幕后之人,将军府的所有人定会好好的。” “我已经有了些思路,既然内鬼不出来,我们得让他急了,主动跳出来......” 她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却见自家母亲有些心不在焉。 “母亲?” “好,这件事我会跟你父亲说的。” 王沁兰顿了顿,又继续将话题扯回去,“你想留在母亲身边自然是好,但亲事还是要先定下,到时候再商议晚点成婚就是。” “母亲......” 钟泠月还想推脱,可王沁兰的态度却十分强硬,将画像塞到她手中。 “快看看,可有看的上眼的?过几日就是皇后娘娘的千秋宴了,娘娘今年特意邀请朝中官员适龄儿女一起入宫参宴,正好你也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公子?” “可家中的内鬼......” 王沁兰:“家里的事自有我与你父亲操心,怎么,在你眼里,父亲母亲就如此无用,还得靠你护着?” “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放轻松去看看。” 王沁兰含笑看她,“小小年纪,不要总是那么多心事,你这年纪,正应该是无忧无虑的时候。” “无忧无虑......” 真的可以吗? 出了飞鸿院,钟泠月怔怔地往回走。 前世灭门之灾还像是一块大石悬在头上,不知何时就会掉下,不将这块大石挪开,她......做不到无忧无虑。 而且,母亲方才的态度,有些奇怪。 就好像,还有别的事情在瞒着她。 第29章 给晋王世子相看 很快,到了皇后千秋宴这一日。 一大早,钟泠月就被几个婢女叫起来梳洗。 往日钟泠月穿着简单,不喜繁琐,如今母亲送来了许多颜色鲜亮的衣裳首饰,倒是让竹意等人有了发挥的空间。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开始讨论她的妆容和首饰,硬生生折腾了两个多时辰,这才将钟泠月打扮完毕。 等一切都好了,连钟泠月望着镜中之人都惊呆了。 这......当真是和往日自己的风格相差太多了。 “这......是不是太显眼了些?”她有些不习惯地看向镜子。 “就是要显眼些!主子平时穿得都太素了,今日这打扮,当真是令人眼前一亮呢!” “对!主子这容貌不打扮就可惜了!!” “那可不,我就没见过比主子还美的,今日定是能艳压群芳!” 听着竹意等人叽叽喳喳的赞美,钟泠月的心情好了不少。 虽还有些不习惯,但哪个女子又不爱美呢? 她钟泠月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大小姐,夫人那边来问,若是好了,可以准备出发了。”张嬷嬷笑着来问,看到钟泠月今日的打扮之后,笑意更甚。 她家大小姐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今日定是要引得各家儿郎青睐了。 钟泠月点头,“去告知母亲,我已经收拾好了,现在就过去。” 将军府门口,等候已久的钟子昀见到钟泠月出来,当即朝她飞奔而来。 “阿姐!” 小少年像是脱缰野马一般,欢快地飞奔到了面前。 “阿姐今日真美!” 钟泠月失笑:“小心点,腿伤可都好了?” “都好了!阿姐你是不知道,父亲母亲说我腿伤不好都不让我出门,这几天可把我憋坏了!” 钟子昀叽叽喳喳的跟在钟泠月身边,“还好赶上姑母过寿,要不然还不知道要被关多久!我跟你说,姑母人可好了,她宫里做的点心特别好吃,一会我带你去吃......” 两人身后,刚走出来的钟天骥夫妻见状,面露欣慰。 “他们姐弟俩倒是感情极好。” “是啊,日后若......”王沁兰欲言又止。 钟天骥握紧她的手,“夫人放心,阿昀定是会护住月儿的.....” 一家四口往门口走去。 突然,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此刻的和谐。 “父亲,母亲——” 披着厚重大氅的钟泠霜小跑着到了两人跟前。 “女儿也想去参加皇后娘娘的千秋宴。” 王沁兰一见她脸色就沉了下来,冷声道:“你既身体不适,就不用去了。” “母亲,女儿身体已经大好了,请母亲让女儿去吧。” 钟泠霜当即跪下,言辞恳切道:“那日之事是女儿错了,请母亲放心,女儿今日定不惹事。” 王沁兰不为所动。 对于钟泠霜认错的话,她压根不信。 谁知道进了宫这她还会闹出什么事? 见状,钟泠霜将视线转向钟天骥,“父亲......” “你母亲说的是,身子不适,不必勉强去参宴,回去休息吧。”钟天骥自然是站在王沁兰那边的。 钟泠霜还跪着不动,大有他们不让她去,就一直跪着的意思。 王沁兰最是见不得她这矫揉做作的样子,当即怒火就上来了,正要发作,却被自家女儿喊住。 “母亲,既然二妹妹身体已经好了,就让二妹妹一起去吧。” 钟泠月走回来。 “月儿你......”王沁兰不解。 她的月儿自是心地善良,但她也知道,她的女儿,不是圣母一般的人,会对算计自己的人还如此宽容。 这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果然,她在自家女儿眼里看到了另一层意思。 王沁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当即道:“既然如此,那你也一同去吧,不过要守好规矩,低调些明白吗?” 对于钟泠月的求情,钟泠霜想不明白。 毕竟,自己之前还想杀了她,可她事后却什么都没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真有这么以德报怨之人? 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 “多谢母亲!多谢大姐姐!” ... 一行人入宫。 宫门口,皇后宫中的掌事宫女怡宁已等候多时,见到镇北大将军府的马车,当即迎上去,恭敬地行了一礼。 “见过将军,夫人。皇后娘娘请夫人先到凤仪宫去叙旧。” 王沁兰一行人下了马车。 钟天骥:“那夫人先去凤仪宫,我带阿昀过去......” 怡宁上前,“将军,娘娘听说公子前些日子受了伤,很是担心,请公子也一道去凤仪宫呢。” 钟天骥顿了顿,看向身侧的儿子,点头,“那就去吧。” 钟子昀当即高兴地拉着钟泠月往前冲,“阿姐!快快快!姑母定是备了好多好吃的!” 王沁兰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了好一会,这才对身侧的钟泠霜道:“你也一起过去。” 钟泠霜轻声应了,跟在几人身后往凤仪宫走去。 到了凤仪宫,钟泠月也终于见到她的姑母,皇后娘娘。 她一袭华丽的明黄色风袍,头戴凤冠,此刻正端坐在上方。虽那明黄色给人一种耀目威严之感,下意识想要让人去低头膜拜,可她却满是温柔地看着她,让人根本害怕不起来,反倒是觉得亲切至极。 一行人过去请了安。 “好好!月儿快来本宫身边。”皇后钟绵意笑着朝她招手,“好孩子,终于是等到你回京了。” 钟泠月走上前去。 钟绵意将她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不住地点头,“长得像嫂嫂一样,是个大美人。以后可要多来姑母这坐坐。”她边说,边将手中一直戴着的镯子褪下塞到她手中。 一旁的钟子昀看了吃醋道:“我也想长得像母亲,定是比现在还俊!偏偏长得像父亲了,唉,可惜了......不过......” 他话音一转,看向皇后,“父亲与姑母长得也像,那我就是像姑母,姑母如此好看,我以后定是也不差的!” 一屋子人都被他逗笑。 “姑母!你只送阿姐礼物,我的呢?” 钟绵意笑道:“当然是少不了你的!你最爱吃的点心本宫一早就让人备下了,怡宁,快带这馋猫去吃。” 钟子昀高高兴兴去了,宫殿内只剩下女眷在。 王沁兰有些担忧地看向钟绵意:“听闻娘娘前些日子身体有恙,如今可好了?今日参宴之人众多,流程又繁琐,身体可吃得消?” 其实王沁兰还想问,娘娘为何要突然给这些皇子公主相看? 据她了解,娘娘一向是不爱操心这些的。 这些年,宫中除了一些大事需要她点头决断,其余琐事都交给了贵妃处理。 “本宫身体还行,嫂嫂放心。只是,今日之事......” 钟绵意也猜到了她的言外之意,解释道:“今日之事,是太后那边的意思,是想借这千秋宴给晋王世子相看,又怕那孩子不肯答应,这才让本宫找了个理由。” 其实,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那日,太后宫中的姑姑特意提及了月儿,定然不是随意提起的。事后她让怡宁去打听了一番,倒是打听到这晋王世子去了将军府之事。 这将军府与晋王府素日也没什么太深的交情,他上门之后太后就派了人过来,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皇后隐隐有些担忧。 只是不知,这月儿是怎么想的? 她视线转过去,却见自家侄女竟有几分隐隐......欣喜之意? 第30章 最好马上给他赐婚 钟泠月是有那么几分欣喜。 不过,这其中的原因可与皇后心中所想天差地别。 她欣喜的是:这太后既然要给景煜珩相看,那说明这人马上要议亲迎娶世子妃了,这忙前忙后的,定是没空盯着她了,那她做事就可放松些! 相看好啊! 赶紧相看!最好马上就给他赐婚! 而对比她的高兴,一旁默默无闻的钟泠霜却低头掩盖了一闪而过的惋惜。 她今日如此低声下气跟了来,就是以为皇后要给皇子选妃,可现在竟不是如此,那她来还有什么意义? 晋王世子虽好,却不如三皇子。 三皇子可是贵妃之子,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若她能成了三皇子侧妃......诞下孩儿后,地位稳固,那即便她想要得到正妃之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到了那日,别说是钟泠月,就是父亲,也得给她行礼! 她就是钟家最有出息的孩子! 谁也不能看不起她! 钟泠霜心中那把欲望之火很快燃了起来,一改方才失落颓然之意。 即便今日不是给皇子选妃又如何,她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上次及笄宴是她大意了,选了最没把握的剑术,这才被钟泠月羞辱,这次,她定要让所有人对她刮目相看! 没多久,宫女来禀,说御花园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王沁兰带着女儿起身告退。 “那臣妇先带孩子们过去。” 皇后点头,“好,本宫让人布置了一些年轻人爱玩的,嫂嫂先带月儿她们去瞧瞧,我让宫人给你们引路。” 出了凤仪宫,又在宫人的指引下约莫走了一刻钟左右,终于快到了。 还没走近,就闻到了梅花的气息。 冬日里,大多数花朵凋零,倒是梅花开得正好,宫中种植的梅花品种甚多,倒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各家公子和姑娘们也基本都到了,热闹得很。 本朝民风开放,男女之防也无前朝那般严格。 御花园中,以摆成花墙的插瓶梅花为界,年轻的公子和姑娘各自在一侧玩乐。 公子们聚在一起投壶比试,喝彩声接连不断,打扮娇美的姑娘们闻声望向那边,掩帕轻笑。 不过一直盯着男子看到底也不太妥当,各家姑娘们一起,谈乱的话题最多的还是衣裳首饰,而京中的贵女们就更甚了,这些可都是她们的“脸面”,今日这样的场合,更是铆足了劲的打扮,各自攀比。 当然,家世地位更重要,家世好的,怎么样都是有人捧着的。 这不,几个姑娘正围着一位肤色略黑,头上插满发簪的姑娘夸着。 “戚姐姐今日打扮得好美,姐姐头上的鎏金蝴蝶簪真好看,是彩云阁新出的那款吧?” “哇——我听闻这款簪子只有一支,好多人想抢都没抢到,没想到在戚姐姐这……” “依我看,这赤金红宝石步摇才衬得姐姐肌肤如玉呢,还有这宝葫芦耳环,看着也不是凡品……” 被众人夸着的戚映雪正飘飘然,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嗤笑。 那笑着的人满脸讽刺道:“啧,有些人呢,长相一般就想用首饰来凑,可惜了这满头的金玉,戴得再多,也是浪费。” 戚映雪一听就明白自己是被嘲讽了,也讥讽回去,“对,我爹愿意给我花钱,我想要什么都能有,这满头金玉就是浪费也轮不到你!” “你——”被怼的姑娘气急,想反击却又一时间没想到什么话,突然看到身侧的人,话音一转赞叹道:“还是安姐姐长得美,随便戴支简单的珍珠簪子也是美的,有些人用力过度,到头来还不是沦为衬托?” 被称作安姐姐的姑娘轻笑,“妹妹过誉了。” “张晚香你——” 原本夸着戚映雪的姑娘们原本还想反驳,见她说的是安如玉,顿时没了声音。 就连戚映雪也不说话了。 人家说的是事实,还真反驳不了。 这安如玉是安太傅的孙女,她自小跟在安太傅身边,不仅长得温婉动人,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去年在赏花宴上作了一首春词,意境优美深远,引得众人赞叹,被公认为京中才女。 安如玉笑着走到戚映雪面前,“戚妹妹好久不见了,上次妹妹送我的梅花糕我至今还惦记着呢。” 戚映雪一听,原本脸上的不悦一扫而尽,当即惊喜道:“安姐姐喜欢?我今日正好带着一些。”她从袖中拿出一油纸包装好的梅花糕递了过去。 本来是她担心宫宴不好吃自己带着垫肚子的,既然安姐姐喜欢,那自然是要先赠与她的。 她开开心心将东西递了过去,可安如玉却笑意一僵,顿了顿,有些迟疑地伸出手接了过去。 戚映雪却没留意到她的变化,浑然不觉,还凑过去挽着安如玉的手低头说话,“我前些日子还做了梅花酒,待做好了,也送些给姐姐尝尝。” 安如玉勉强笑道:“......好。” 这一幕落在花墙那边众位公子的眼中,皆是称赞安如玉的。 “不愧是安太傅家的姑娘,待人温和,落落大方。” “何止,安姑娘的才情更是无人能及......” “安姑娘的长相也如月中仙一般......” “快看,那位是?” 突然,一公子望向了御花园的入口处,满脸惊艳。 众人将视线都移了过去。 浮光跃金,静影沉璧,少女从光中走来。 她身着桃粉色对襟缠枝长衫配碧山色百迭裙,腰间丝带飘飘然,一头秀盘成精致的发髻,环佩叮当,面若桃花,肤若凝脂。 ... 场面突然安静了一瞬,随即又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钟泠月淡然自若地跟在母亲的身边,任由众人议论。 “这是......哪家的小姐?怎么从来没见过?” “跟在钟夫人身边的,自然是镇北大将军府上的,我前些日倒是听说,钟家大小姐回京了。” “似带如丝柳,团酥握雪花,真真是极美......” “不知这钟大小姐可有婚配......” 见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钟泠月身上,原本被众人夸着的安如玉嘴边的笑意有些维持不住。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钟家大小姐,确实长得比她美。 她还听说,晋王世子前些日子去了钟家...... 难道,他对这钟家大小姐...... 那今日......定不能让她出风头。 第31章 我对晋王世子没兴趣 戚映雪身边,原本围着她打转的几人突然都走向了钟泠月,刚才在她面前展露讨好的嘴脸,现在又转向了另一人。 啧,这些人果然对她不是真心的。 她冷哼了声,一个人走向席位落座。 可她刚坐下没一会,一阵淡然的冷竹清香袭来,身侧就坐了一人。 戚映雪扭头一看,正是方才被众星捧月的镇北大将军长女,她本不想搭理对方,可没想到只一眼,她就看呆了。 见对方正笑着看自己,眼眸流转间尽是灵动。 她不知怎么的竟觉得脸有些热,张了张口,憋出一句,“你......你长得挺好看。” 钟泠月被她逗笑,“多谢,我叫钟泠月。” “我叫戚映雪。” 钟泠月挑眉,原来她就是安远侯的女儿。 来参宴之前,她也是对朝中各官员及关系有过了解的,这安远侯平民出身,入伍后,因自身的武艺崭露头角,屡立战功,又为救圣上而断一臂,英勇无比,于是被封为安远侯。 而安远侯身为武将,与她的父亲倒是极为相熟的。 两人做了自我介绍后就没了后文,一是钟泠月本就不喜多话,二是戚映雪还别扭着,也不想搭话,两人就此安静下来。 没一会,内侍高声道:“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驾到——” 众人行礼后落座。 皇上久病,身子虚弱,说了几句客套话,给皇后撑完场面也就走了,他一走,所有人都轻松了许多。 众人交杯换盏,顿时热闹起来。 不过宴会的本质都是一样,觥筹交错,人情世故,钟泠月的兴致并不高。 很快,众人吃喝都差不多了,到了今日的重头戏。 贵妃开口道:“皇后娘娘,今日是您的千秋宴理应更热闹才是,这各家闺秀都身有所长,不如一展才艺?就当是给娘娘祝寿了。” 皇后听闻,点头笑道:“贵妃说得不错,你可有想法了?” 贵妃看了看摆在面前娇艳的梅花,从花瓶中拿起一枝,“不如就击鼓传花吧,鼓声停,这枝梅花落在哪位姑娘的手上,就来展示才艺,皇后娘娘觉得如何?” “贵妃的主意甚好,那就如此办,怡宁,去准备吧。” “是。”怡宁退下,有条不紊地指挥宫人去安排。 显然,这是早就安排好的,在场的大多人也都提前知道,不过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附和着。 在座的姑娘们反应也各不同。 有娇羞的,也有势在必得的,还有低头闪躲的。 一众宫人上前将各自的席位挪开重新布置。 姑娘们站起身退至花墙边上,让出空地,小声交谈起来。 “怎么突然要表演才艺了,我......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我听说皇后娘娘是要给三皇子选妃......” “啊,这么突然,要早知道,我也该好好准备才是......” “姐姐莫怕,姐姐的琴弹得如此好,又哪需准备呢?一会定是要令皇后娘娘都赞叹的......” “哎,妹妹如此说,我可真是无地自容了,哪有妹妹说得如此好,我看还是妹妹的画技最佳......” 几人说着话,突然见到钟泠月站在身侧,各自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远离了她。 刚才还姐姐妹妹叫得亲热的人,一下子就避她如瘟疫一般,眼神甚至还有些敌意。 没一会,她身侧就没了人,只剩背对着她的戚映雪,她正弯腰盯着面前的梅花,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 钟泠月含笑看着,笑中带着讥讽。 为了给一个男人相看,这各家闺秀们就得把自己当成花一般绽放展枝,任人挑选。 这个世道,对女子总是苛刻。 一旁的戚映雪看完梅花后回头,见她表情有些奇怪,没忍住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笑?” 怪怕人的。 钟泠月瞥了眼正在紧张整理衣着妆容的姑娘们,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开口问她:“你怎么不准备?” “啊?”戚映雪顿了顿道:“我......我没什么才艺,我只会做些吃的。” 她刚才仔细看了宫中的梅花,颜色艳丽,花香浓郁,是酿梅花酒的绝佳材料,真想摘点回去啊! 而且......她才不想嫁人。 “那你怎么也不准备?你看着像会很多才艺的样子。”戚映雪问。 钟泠月摇头,“我没准备表演。” “啊?你不表演吗?我觉得你只要随便跳个舞抚个琴,那些个皇子公子定会爱上你的......”其实戚映雪想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就是不做什么,也会有人喜欢的。 不像她,要不是靠着父亲,定是没人搭理自己的......不对!还有安姐姐,安姐姐是真心对她的,她还喜欢自己做的梅花糕...... 钟泠月冷笑,“呵——我对晋王世子没兴趣。” 给他选世子妃,她恨不得躲得远远地,怎么可能还撞上去。 就算是有兴趣,她也不会把自己包成花一样给他挑选! 还表演才艺,真是给他脸了! “咦,晋王世子?不是说给三皇子选妃吗?” 钟泠月顿住,脸色一变。 糟了,不小心脱口而出了。 “.......不是吗?那可能是我方才听错了吧?” 钟泠月掩唇咳了咳,“那边的花开得好,我去看看。” 她说完就提起裙摆往远处走去,戚映雪一听那边的花更好,也来了兴趣,当即跟了过去。 “等等我——” 花墙另一边,无意中听了墙角的几位公子正满脸调侃地看向景煜珩。 “啧啧啧,我对晋王世子没兴趣。” “没想到咱们的世子竟也有被人嫌弃的时候。” “明璟,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人家姑娘生气的事?” “这钟家大小姐不是刚回京么?怎么就认识明璟了?” “这事我知道!那日明璟抓人抓到人钟大小姐马车上了,满大街人都看着他为难一小姑娘,如此不怜香惜玉,也难怪人家不喜欢明璟。” “啧,这就是明璟你的不对了,这钟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的,怎么能把人当犯人呢?” 娇娇弱弱? 她倒是装得极好,所有人都信了! 景煜珩冷哼,伸手从面前的花瓶里抽出一支含苞待放的,漫不经心的,将那些花苞一个个都扯掉。 呵,对他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偷看他沐浴? 不感兴趣对他投怀送抱? 她倒是挺会口是心非的! 第32章 见不得她如此清闲 宫人们训练有素,场地很快布置好。 各家贵女们围坐一起,随着鼓声的响起,手中的梅花被一个接着一个地传递给下一个人,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众人的目光跟随着那枝梅花移动,落到安如玉手中时,场上明显有喝彩声,毕竟是京城第一才女,她的才艺,才是众人期待的。 只不过,她却并未留恋手中的梅枝,干脆利落传给了下一个人。 众人见状,又是一声惋惜。 安如玉低头,像是害羞了似的,实则是另有盘算。 戚映雪还是坐在钟泠月身边,眼看着那梅花枝离自己越来越近,当即双手合十开始闭眼祈祷起来。 “不要到我这!不要到我这!快停快停!” “拜托拜托!千万不要是我!” 她祈祷得非常虔诚,以至于坐在她另一侧的姑娘拿到花枝想要递给她时,她压根就没看见! 一旁的钟泠月见状有些想笑。 鼓声骤停。 戚映雪激动地睁开眼睛。 “太好了!不是我!” 她身侧,没有把花枝传出去的姑娘一脸怨念地盯着她。 “你故意的!” 戚映雪一看,顿时笑了。 “哈哈哈哈——原来是你啊张晚香!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可得好好表现啊!” 张晚香就是刚才为讨好安如玉而奚落戚映雪的那位姑娘。 她此刻的脸色难看至极。 要不是这戚映雪故意不接,这花枝也不会留在她手里。 “这位姑娘是?”主位的皇后问。 万众瞩目下,张晚香僵硬起身,朝皇后行了一礼,回道:“臣女是太医院右院判张之恒之女张晚香。” 皇后淡然点头,“你可有才艺展示?” 张晚香捏紧手中的绣帕,迟疑了半晌才回道:“臣女愿为娘娘抚琴贺寿。” “如此甚好。” 内侍很快搬来了琴。 张晚香看着摆在最中间的琴,又听着耳边传来的各家公子姑娘的议论声,顿时觉得浑身心跳加速,开始冒汗。 她暗自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戚映雪,挪到琴后坐下。 “铮铮——” 琴声响起,张晚香弹的是一首京中人都熟知的一首小调,可她的琴技一般,再加上众目睽睽下又紧张,还连着弹错了好几个调,引得人人侧目。 一首曲子艰难地弹完,她起身后,全场安静得有些尴尬。 过了好一会,才有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非常敷衍,张晚香的一张脸憋得通红,两手垂在身侧不受控地捏紧,心中已经把戚映雪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还是皇后含笑打了个圆场道:“第一个上场的总是紧张的,张姑娘勇气可嘉,赏。” 张晚香红着脸道谢,拿着宫人递过来的赏赐匆匆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第二轮的击鼓传花从她那开始。 鼓声响起,戚映雪赶紧将那梅枝接了过去传给钟泠月,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张晚香的袖子状似不经意间拂过了戚映雪的桌子,之后就扭头看向另一边。 接连几轮过去,不断有贵女们表演才艺。作画、写诗,跳舞都有人展示,不过都是平平。 又是一轮,鼓声停,梅枝留在了钟泠霜的手中。 场面突然比之前热闹了起来。 撇开上次舞剑被钟泠月戳穿,钟泠霜的其他才艺确实是实打实的,这些年她在京中,才貌上也是小有名气的,不然也不会引得三皇子的注意。 钟泠霜仪态端庄地走到了中间。 她今日要表演的,也是琴。 这也是她最拿手的。 一首曲子结束,掌声很快响起。 她的琴艺确实精湛,每一弦每一音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指下流淌的旋律如同山间清泉般清澈而流畅,又似行云般自如,可见是下了功夫的。 这一曲,引得众人赞叹,连贵妃也是赞不绝口,钟泠霜得到她的赞美后,心中更是惊喜。 贵妃可是三皇子的母妃,她对自己如此满意,那是不是意味着三皇子那边...... 她的视线故作不经意间瞥向男宾席位的最前面,想要看一眼三皇子,可三皇子却避开了她的视线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钟泠霜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竟看到了正低头饮茶的钟泠月。 她心中的喜意顿时退了个干干净净。 三皇子他怎么会...... 主位上,皇后也将视线投向了低调的钟泠月,面带疑惑。 她方才好几次看到那梅枝到了月儿的手中鼓声都停了,可一眨眼,那梅枝就到了下一位姑娘的手中。 难道是她眼花了? 月儿的动作怎么可能如此快? 另一侧,景煜珩勾唇嗤笑。 啧,她倒是清闲,一直在看别人的好戏。 可他,怎么就见不得她如此清闲呢? 席中,钟泠月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只是,这接连好几次梅花枝到她这就停了,确实有些凑巧。 好在她动作快,都丢出去了。 这展现自我的福气,她才不稀罕。 皇太后宫中。 正由宫人们服侍更衣的太后听了林姑姑的汇报后诧异道:“还没到她?” 林姑姑行礼:“是,说来也奇怪,奴婢特意吩咐了击鼓的人,可接连好几次,都被钟大小姐避开了。” “你看清她是故意的了?” 林姑姑低头,“奴婢不确定,或许只是凑巧。” 皇太后冷哼一声,“那哀家可要去看看了!” 没多久,皇太后的仪仗往御花园去。 又是一轮开始,待那花枝快到钟泠月这边时,鼓声越来越急促,听得人心慌,钟泠月隐隐有种预感,这次,那花枝很有可能还会落在她这。 果不其然,身侧的戚映雪刚将花枝递到她手中,那鼓声就停下了。 钟泠月早有准备,花枝刚捏到手中就要甩出去,可没想到捏着花枝的手腕突然一痛...... 第33章 世子,这是你的墨玉珠吗? 钟泠月手一松,花枝掉在了地上,这次没来得传出去。 与此同时,一颗圆润的墨玉珠子落在了地上滚到了她的脚边,正是击中她手腕的“罪魁祸首”。 全场忽然安静了,只有低低的笑声响起,异常熟悉且欠揍,不用回头,钟泠月都知道是谁干的! 该死的景煜珩! 又来找她麻烦! 主位上,贵妃笑着看向皇后,“这花枝掉地上了,皇后娘娘觉得算谁的呢?” 皇后看了看自家侄女的神色,似乎并不乐意,正要开口说重来一次,谁知今日一向附和她的贵妃却自作主张道:“臣妾觉得,既然花枝掉了,不如就算最后碰到的姑娘来展示才艺吧?娘娘觉得如何?” 皇后再次想要开口,却又被打断。 “哀家觉得贵妃说得对!” 可这次,她却不能反驳。 因为,开口的正是刚刚赶来的皇太后。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问安。 皇太后抬手给众人免了礼,走到主位坐下。 她一脸审视地看向正低头的钟泠月,开口道:“这位就是钟将军的嫡长女了?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钟泠月暗自叹了一口气,再不愿,也只能照做。 而一旁,皇后将心中的猜测落在了实处。 这太后不用通传就知道了月儿的身份,如此明显的目的,看来,太后确实是特意来看月儿的。 她心中的担忧更甚。 晋王是先帝的嫡次子,文韬武略都丝毫不输当今圣上,若不是圣上占了嫡长子的位置,当初登上皇位的人是谁就不好说了。 如今圣上久病虚弱,太子又迟迟未定下,哥哥手中的兵权本就引人觊觎,若与晋王结成了亲家..... 难保不会被有心人以为镇北大将军有异心,到时候恐怕圣上都会对哥哥有所怀疑,镇北大将军府的人都会被架在火上烤。 所以为了大局考虑,这亲事......不能结。 只是这月儿...... 若是她真的对晋王世子有意,那该如何是好? 皇后正担忧着,又听到太后开口道:“长得确实可人,哀家听说你自小体弱,如今身子可好了?” 正低着头的钟泠月听到太后如此问,好像是猜到了什么。 上次景煜珩那死男人带来的姑姑就是太后宫中的,上次瞧了不够,又委托太后来试探了? 面对太后言语上的关心,她当即佯装感激的样子欣喜道:“回太后的话,臣女的身子已经大......”她像是突然忍不住似的,掩唇咳了声,“咳......臣女......咳......臣女已经大好了......” 这种时候,若是上来就说自己身体不好,那岂不是太明显了? 她可得反其道而行,让太后以为她在强撑着。 果然,太后的脸色突然有些难看。 太后将的目光转到男宾席位的景煜珩身上,见他的视线果真落在了钟泠月的身上,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这明璟,还真看上了那病恹恹的钟家嫡女? 这在座的这么多贵女,他怎么就看不上呢? 太后暗自叹了口气。 罢了,那就再看看。 “那既然到你了,就展示你的才艺吧。”她有些意兴阑珊道。 这身子不好如何延绵子嗣,若是侧室到也无妨,只是这镇北大将军的嫡女,总是不好做妾的。 钟泠月压根就不想被人围着当猴子看,又掩唇咳了起来。 “回太后的话,臣女......咳咳......才疏学浅,只学了琴,原本打算献丑一番,可方才......” 她顿了顿,面露难色道:“方才不知怎么的,一颗珠子突然砸在了臣女的手腕上,此刻手腕实在是使不上力,恐无法抚琴了。” 她这话一出,全场议论声起,尤其是女眷这边,都在看她笑话。 “啧,钟家大小姐这借口找的,说出来谁信?” “是啊,这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手腕就被砸了?还这么准就砸在了她的手中?” “我看就是她徒有其表,内里没什么东西,这会怕上台丢脸呢.......” “谁说不是呢,方才那张晚香就算弹得一般,也好歹是上了场的,连娘娘都夸她勇气可嘉呢?这钟将军征战沙场如此英勇,怎么女儿却胆小如鼠?” “还不如那钟泠霜呢......” 而太后一听,也觉得是她没什么本事,怯场才找的借口。 本来这种时候,被拂了面子的她应该生气才对,可她转念一想,这钟家嫡女身子不好,又没什么过人之处,说不定明璟突然醒悟也就不喜欢了,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还颇为和善地说了句,“既如此,那哀家就不勉强你了,好好休息吧。” “多谢太后娘娘。”钟泠月谢过之后却并没有坐回位置上,反而是再次行礼道:娘娘,臣女还有一事回禀。” “什么事?” 钟泠月伸出手摊开掌心,露出刚捡起的墨玉珠,扬声询问道:“方才臣女就是被这一珠子砸中了手腕,我看这珠子价值连城,应是谁不小心丢了,还请大家帮着寻一寻失主。” 众人探首望去,那纤细白皙的手中正捏着一颗墨玉珠,在阳光下泛着光,极为漂亮。 当然,如此名贵的东西,也不是寻常人能拥有的。 这下,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啊......她的手真被砸了?” “这么巧,我还以为她骗人的呢......没想到竟是真的,我误会她了。” “这是谁的恶作剧吧?怎么能突然丢出来砸人呢?” “我看也像,到底是谁如此阴险?” “是挺无耻的......” 大家都开始四处张望起来,试图找出这珠子的主人。 而坐在男宾前几排的皇子和各亲王世子们表情却有些微妙了。 其中一人若有所思道:“这珠子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 “是啊......好像在哪见过......是不是你的?” “怎么可能是我的,我没事做拿这珠子砸人家姑娘做什么?” “咦......我记得这墨玉珠好像之前藩国进贡的吧,我记得有十颗,父皇上赏赐给我们几个兄弟了吧,我还镶在了冠上,不过今日没戴那顶冠。”三皇子道。 “这么说我好像记起来了!是有这么颗珠子,我还收在家中呢!” 端王世子道,突然,他指着正面色淡定喝茶的景煜珩恍然大悟道:“明璟,我记得你把那墨玉珠镶在衣裳上了,好像......就是这一件把?等等!你珠子呢?” 众人目光转向景煜珩。 钟泠月的视线也挪了过去,满脸无辜的看他,问道:“世子,这是你的墨玉珠吗?” 第34章 我觉得,你俩还挺般配 景煜珩慢悠悠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垂眸往下看。 须臾后,他满脸诧异,“本世子的墨玉珠,确实是丢了。” 钟泠月:“......” 呵,真会装模作样。 景煜珩站起身,朝钟泠月走去。 明明很短的距离,他却走得缓慢,像是故意的。 在众目睽睽下,他到了钟泠月的面前。 一步之隔。 他低头瞥了眼钟泠月手中的那颗珠子,片刻后,视线向上,停留在她的脸上。 “钟姑娘手中的墨玉珠,应是本世子丢的那颗,只是本世子也不知道,为何会到了姑娘的手中?” 景煜珩把问题重新抛回给了钟泠月。 他身材高大,站在钟泠月的面前,将她的视线都挡了个严实。 她也只能看到他。 钟泠月仰着头,与他漆黑的瞳仁对视上,突然笑了,“既然世子不知,那臣女就更是不知了。” 她并没有回答景煜珩的问题。 自然,这珠子到底是谁丢的这个问题,他心知肚明。 “既是世子的东西,那臣女奉还。还请世子收好自己的东西,不要乱丢,否则......” 钟泠月看着景煜珩,将手中的珠子递到他的面前,“恐怕世子没这么容易就能拿回去了。” 还有下次,就不会是以这种形式还给他。 钟泠月这话说得大有深意,别人或许听不明白,但景煜珩怎么会不明白? 他也笑了,抬手,“那么,多谢钟姑娘了。” 景煜珩伸手捏住她手心中放着的那颗墨玉珠。 钟泠月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景煜珩的手生的极美,修长如玉,骨节分明,在光的照耀下仿佛像是精心雕刻的艺术品一般,他抬手的瞬间,衣袖往下滑,露出一截冷白的腕骨,手背上的青筋脉络凸起,看着力量感十足,那一刻,极品墨玉也仿佛沦为了那手的衬托。 如此近的距离,钟泠月甚至能看清他指尖上淡淡的粉,她呼吸一滞,有些慌乱地瞥开了视线。 突然,手心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拂了一下。 她视线转回去,只看到景煜珩拿走了那颗珠子,并无半点异样。 钟泠月将心中那种怪异的念头摒弃。 这人怎么可能会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挠她手心? 这简直像是......勾引。 应是她感觉错了。 这人应不至于如此做派。 钟泠月重新落座,却不知道,背对着她往回走的景煜珩嘴角处的笑意更深。 她......手心有茧。 手中有茧本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许多自小学琴,学刺绣的闺秀手中也会留茧,不过多涂一些保养的润膏也可消除,可那也是在手指处留茧。 她的茧,在掌心。 而握兵器的手,茧在掌心处。 这又进一步验证了他的猜想。 他心情极好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另一边,钟泠月坐下时,神情还有些恍惚。 她身侧,原本正托腮仰视的戚映雪兴奋地探过身子凑到她跟前,贼兮兮道:“嘿......我觉得,你俩还挺般配!” “谁?”她下意识问道。 “当然是你和晋王世子啊!” 钟泠月一听这话,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想瞬间撇干净。 她眼里的嫌弃非常明显,“你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好?” 戚映雪:“.......” 她眼神哪里不好了? 刚才这两人站在一起明明很般配!郎才女貌!很多人都看呆了好不好? 尤其是安姐姐,她刚才发现安姐姐可是直勾勾盯着他们看的! 就连这会也...... 等等! 安姐姐好像盯着的是......晋王世子。 难道...... 还没等戚映雪怀疑,那边的安如玉先站起来了。 她缓缓走到中间,行了一礼。 “太后娘娘,既然钟姑娘的手不方便,那不如由臣女代劳,也献上一曲,恭贺皇后娘娘千秋之寿,福禄如意。” 太后闻言,当即允了。 她本就钟意这安太傅的孙女,自是乐见其成的,她希望明璟能够看到安如玉的好。 而男宾那边,也是一阵喝彩声。 等了这么久,终于又能再见京城第一才女的风采了。 内侍已经将琴摆好,不是宫中的琴,而是安如玉自己带来的琴。 很显然,她是有备而来的。 只是,此刻献艺,却也与她一开始的计划有所不同。 她原本是想等所有人都表演完了再压轴出场,这样不仅符合她的身份,也能让众人的印象更深,更是能将她与前面的那些个闺秀的才艺做个对比。 可她方才慌了。 她这些年一直思慕晋王世子,即便他对自己没有任何回应,她也仍旧心存希望,毕竟世子对其他姑娘也是一视同仁的,她只当是世子心思不在男女之事上,待他日后开窍,总会看见她的好的。 毕竟她的家世样貌才华,都不输其他人。 前些日子,她手下的人说晋王世子去了镇北大将军府,她心中隐隐有所不安,却也还是胸有成竹的。 可今日,她见到了那钟家大小姐的样貌,顿时有些心慌,她耐着性子等着,就是想看看她的才华如何,听到她说自己才疏学浅时,她心中暗喜,可没想到......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将刚才世子丢了墨玉珠的事当成玩笑,可她知道,若不是他有意为之,钟姑娘怎么会捡到他的墨玉珠,那可是圣上亲赐,如何会随意丢下? 她不得不承认,景世子对钟姑娘,确实是有所不同的。 所以,她坐不住了。 她承认她嫉妒了,她不想让世子的目光再停留在钟姑娘的身上,即便.....即便主动要求献艺,有失身份。 她也要现在站出来。 她要让世子看到,她是与他最为相配之人。 只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梦。 安如玉一曲完毕,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下,她的视线投向景煜珩,却见他正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墨玉珠,丝毫没有往她身上看过一眼。 她曲中的爱慕真心,却不如他手中的那枚死物。 而那颗珠子是......方才钟姑娘递给她的。 第35章 到底是谁对谁不清白? “明璟,别玩你那珠子了,人家安姑娘可是眼巴巴地看了你好一会,你好歹给个回应啊!” 三皇子一脸戏谑地盯着景煜珩。 旁边的二皇子也挑眉笑道:“那曲中满是情谊,我听着都动容,安姑娘如此深情,你可不要辜负人家。” 景煜珩连头都没抬,“几位兄长莫要曲解他人意思,这曲,是给皇后祝寿,与我何干?” 他将手中的墨玉珠收入怀中,淡淡道:“污蔑姑娘清白,非君子所为。” 几位皇子:“......” 他还真是会装模作样,这安姑娘对她的心思人尽皆知,他还说污蔑? 当真是君子都给他做了!他们倒成了搬弄是非之人! 那怎么行? 几人视线瞥向另一人。 端王世子景晏安接收到几人的意思,当即露出深意一笑,探身过去,意有所指道:“那你对那钟家大小姐,是什么意思?” “你可别装,谁能偷得了你身上的东西?你就是故意的!” “我看着......你对她,可不清白。” 景煜珩嗤笑。 到底是谁对谁不清白? 他可没将她浑身上下看了个遍。 就在他停顿的须臾,端王世子已经看出端倪,指着他道:“你竟然没否认?” 景煜珩顿了顿,“懒得与你们理论。” “那你方才理论与安姑娘的关系,可起劲得很!生怕我们把你和她扯上关系。”景晏安一下子就拆穿了他。 景煜珩:“......” 那怎么能一样? 他与那安如玉,确实没有丝毫关系。 见他不说话,三皇子转了转眼睛,又问道:“明璟真对钟大小姐没有意思?” “呵——”景煜珩满脸不屑。 他怎么可能对她有意? 又不是瞎了! “既然如此,那我可少一个竞争对手了。”他故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其他人顿时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 “承澜这意思是......”二皇子若有所思道:“看上钟家大小姐了?” 三皇子笑而不语。 他没有否认,就是默认的意思。 二皇子端起茶低头饮了一口,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开口道:“可我怎么听说,承澜你青睐那钟家二小姐,方才席间,那钟家二小姐可是看了你好几次呢。” 三皇子不慌不忙,看了景煜珩一眼,开口道:“污蔑姑娘清白,非君子所为。” 他将景煜珩方才说的话搬了出来,轻描淡写地撇清他与钟泠霜的关系。 这下,轮到其他人笑而不语了。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哪里不知道三皇子心中打的什么算盘呢? 只是,这也太明显了些。 这镇北大将军手握三十万兵权,又是皇后的亲哥哥,若是皇后有嫡子也就罢了,日后这镇北大将军府定是要支持皇后之子的,可现在问题是,皇后所出之子早夭,那么这兵权会落在谁的手中,就不好说了。 先前这钟家大小姐并不在京城,反倒是二小姐名满京城,三皇子原本想着,虽这二小姐只是庶出,但要是娶了她为侧妃,也能与钟天骥结亲,女儿嫁了他,钟天骥总不好支持其他人。 可现如今嫡出的钟家大小姐回京,他又打听到二小姐根本就不受宠,那么目标,自然是要有所转移的。 只要能娶了这钟家大小姐,三十万兵权,就会在他的手中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钟家大小姐确实长得极美。” 端王世子瞥向女宾席位,看向正端坐的钟泠月,突然摇了摇头道:“只是,这钟家大小姐看着太乖了,本世子就喜欢带刺的小辣椒。” 若他是皇子,或许也会如此,不过还好,他家可没有皇位要继承,倒是不用想那些弯弯绕绕。 如此想来,还是他过得自在多了。 待他视线转回来,却看见正发笑的景煜珩。 “明璟,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 景煜珩看了他一眼,“我府中的魏先生医术极好。” 端王世子莫名其妙,“那怎么了?” 景煜珩:“我觉得,你该去看看眼睛。” 太乖了?这是什么眼瞎的发言? 跟钟泠月沾得上一点关系? 端王世子:“???” ... 一场带着目的的千秋宴终于到了尾声。 太后看完安如玉的表演后就已经先离场,只不过,她让人传了话给景煜珩,让他结束后去一趟永安宫。 待皇后和贵妃也都摆驾离开,众人也陆续准备出宫回府。 皇后有话与钟天骥夫妇说,钟泠月姐妹俩就留在御花园等候。 见三皇子一行人要走了,钟泠霜的神色有些焦急。 她能感受的出来,三皇子对她的态度已经变了。 她必须得见他一面。 见端着酒盏要要撤下的宫女过来,她佯装没看到撞了上去,那托盘上的酒洒到了她的衣裳上,印迹明显。 “啊——我衣裳湿了。” 宫女惶恐跪下,“请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这......衣裳脏了可怎么是好?”钟泠霜一脸惊慌,她低头看向跪着的宫女问道:“这附近可有地方让我更衣?” “有!奴婢这就带小姐过去。” 钟泠霜看向钟泠月,满脸不好意思道:“大姐姐,我......我先去更衣,若是父亲母亲回来了,烦请告知一声,我去去去就回。” 她如此拙劣的演技,钟泠月一眼就看穿了,不过她却没有戳穿,反而点头道:“去吧。” 钟泠霜跟着宫人匆匆出了御花园。 没一会,钟泠月也跟了过去。 她猜,这钟泠霜是要去见三皇子了。 果不其然,她在不远处看着,眼看见钟泠霜支开了给她带路的宫人,往三皇子方才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钟泠月快步跟上去。 路越走越偏,人也越来越少,倒是个隐藏秘密的好地方。 宫中的布局钟泠月不太熟,不敢跟得太近,怕暴露。 她跟着到了一处假山后,钟泠霜突然失去了踪影。 第36章 没想到钟姑娘竟.....喜欢看这种 钟泠月没立即追过去,而是躲在一处视线死角处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 人追不到不要紧,机会多得是,可要是暴露了,就没下次了。 果不其然,她的预感是对的。 又过了好一会,她突然听到了附近传来一个男人压低的声音。 “你确定没人跟过来?” 紧接着,熟悉的女子声音响起。 “承澜哥哥也太谨慎了,我刚一路过来都很小心,不会有人发现的。” “承澜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泠霜了?” 是钟泠霜的声音。 钟泠月轻微挪了几步,正好能透过假山的一处空隙看到两人的身影。 而那个男人,自然就是三皇子了。 此刻,两人靠得很近,显然不是什么清白的关系。 面对钟泠霜的怀疑,三皇子神情略有些僵硬,过了片刻后才虚情假意地解释道:“怎么会?只是今日人多,要避嫌才是,不然对你我的声誉都有影响。” 他一副为两人着想的样子。 其实方才钟泠霜跟过来的时候,他本不想搭理,可转念一想,既是她自己送上门的,他又何必推开呢? 若是把钟家两位小姐都娶入府中,岂不是更有保障? “那你......你为何还在席间看大姐姐,你是不是对大姐姐......”钟泠霜试探。 三皇子一听,心中有些不耐,却没有表露出来。 “我看她是因为听说了及笄礼那日她对你做的事,果不其然,生的一副刻薄的样子。”他违心道。 前些日子在他的刻意安排下,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他和钟泠霜的事,钟泠霜那日出丑,也是丢他的脸。 相较起来,这钟家大小姐就聪明了许多,不动声色就挽回了局面,若未来他登上宝座,皇后之位,总不能是一个无脑之人。 只不过,现如今这钟泠霜满心是自己,倒是有利用的价值,再加上她长得也还不错,闲暇之时陪她玩玩也就当解乏了。 听到三皇子如此说,钟泠霜的神情有些微妙,她低头扑进他的怀中,掩盖了脸上一闪而过的怨恨之意。 他当自己是傻子吗? 如此虚情假意怎么会看不出来? 就因为她是庶出,所以什么都要给钟泠月让位吗? 不,她不甘心! 只有自己走上那高位,才有话语权。 她现在需要三皇子的身份和地位,助自己跳上更高的台阶。 当钟泠霜再次抬头看对方时,脸上却满是动容,“真的吗?承澜哥哥不会嫌弃我学艺不精吗?” “其实大姐姐也没有错,她说的都是实话,是我太自负了......”她故意贬低自己。 果然,三皇子一听,颇为心疼地将她搂紧,“霜儿不必为她开脱,她如此欺负你,我定是要为你出口恶气的。” 钟泠霜当即“感动”地踮起脚尖,献上一吻。 三皇子来者不拒,美人献吻,他自是要好好享受的。 两人很快就拥吻在一起。 而暗处,看了一出大戏的钟泠月:“???” 这两人私会就私会,还拿她当情趣? 有病吧? 越来越暧昧的声音响起,仿佛就在耳边似的,还伴随着衣物被扯开的动静,听得人浑身发麻。 这两人不会是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就要...... 这可是冬日!他们不怕冷的吗? 怎么老让她撞上这种事? 她今日跟上来,自然不是闲的,三皇子居心不良,不管是不是背后之人,她对此人多了解些总是有益的,本以为能听到些有用的东西,可没想到,又是这种香艳之事...... 这距离上一次黑云寨,才没过多久。 钟泠月皱着眉转头,却不想正对上了一张看戏的脸。 “你——” 宽大的手掌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也堵上了她将要发出的声音。 钟泠月瞪大眼睛。 景煜珩!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 是刚才看得太入神了吗? 她竟一点也没发现! “别闹出动静,我饶你不死。”刻意压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钟泠月:“?” 这位晋王世子,您说这话,自己不觉得有些熟悉吗? “熟悉吗?” 正要下意识点头的钟泠月赶紧梗住了脖子。 他......他诈她! 这话分明是他们在黑云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威胁自己时说的。 若是她点头了,岂不是承认了她就是那晚之人? 钟泠月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险! 还好她脑子转得快! 低低的笑声响起时,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却已倾身过去伸手将景煜珩的嘴捂上了。 闭嘴懂不懂! 她回头瞥了眼还沉浸其中的那对男女,松了口气。 还好没被发现。 隔着衣袖,她的手被捏住,那力道大得很,她捂着景煜珩的手被扯下来,那人低头凑到她的耳侧,带着戏谑的声音传来。 “没想到钟姑娘竟.....喜欢看这种。” 钟泠月再次瞪了他一眼。 彼此彼此,你不也一样? 放开我! 她眼神示意,盯着他还捂着自己的手。 景煜珩假装没看懂,还想再逗她一会,谁知把人惹恼了,突然掌心一痛,竟被人狠狠咬了一口。 他当下撤了手,低头一看,靠近虎口处多了一排湿濡的牙印,小巧秀气。 他被气笑,正要开口问她是不是属狗的,谁知嘴又被捂上了。 钟泠月仰头看他,顿了顿,还是踮起脚凑到他耳边气急败坏道:“你能不能安静点!” 熟悉的冷竹香袭来,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侧。 被咬过的手背在身后,他忍不住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方才那一瞬的痛意消散,竟多了些酥酥麻麻的感觉。 很奇怪。 景煜珩难得配合地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说话。 第37章 你爱慕三皇子? 钟泠月这松了手重新匿回原处。 她靠在假山石上安静地等着。 现在出去太过显眼,她只能等另一侧那两人结束离开之后才能走。 暧昧的声音还在继续,若是一个人听,或许还好些,可现在身侧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男子。 钟泠月突然觉得耳朵有些热。 虽也不是第一次和他一起听人香艳之事,但很显然,这种事并不是一回生二回熟的。 她到底还是个姑娘,也是要点脸面的。 之前那次,她也是为了保命才迫于无奈硬着头皮去做些勾引他的事。 现在想来,真是尴尬。 “嗯......承澜哥哥......这里不可以......” “那这里呢......” “啊......你好坏......” 钟泠月听着两人调情那伴随着粗重的呼吸,浑身僵硬。 怎么还不结束? 还要多久? 不怕着凉了吗! 她穿着衣裳的人都觉得冷! 她正心中咒骂着,身侧许久没动静的人突然朝自己靠了过来。 半空中传来几声高亢的鹰唳,带着莫名的危险。 她抬眸一看,一道凌厉的黑影正朝这边快速靠近。 突然间,人被扑了个满怀。 有东西兜头罩下来,钟泠月眼前一黑,不属于她的气息充斥在呼吸间。 极淡的沉香,一丝一缕强势地占据她的呼吸。 她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罩在两人头上的应是景煜珩身上那件黑色的大氅,此刻,他正以环抱的姿势双手撑在她两侧的石壁上。 两人之间的空隙很窄,几乎快要贴上。 厚重的大氅罩在头上,狭小的空间里,温度骤升。 外面的光照从缝隙透进来。 钟泠月抬头看他,那半明半暗的光,勾勒出面前之人的轮廓。 此刻,他低着头看她,薄唇微张,却无声。 钟泠月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别出声。 外面,只有老鹰盘旋在半空中的振翅声还在,而假山另一侧那两人也安静了下来。 没了那暧昧的声音,可钟泠月却更不自在了。 太近了。 她和景煜珩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近到只要,景煜珩略微低下头,就能触碰上她的唇。 钟泠月呼吸微滞,下意识想要转头,却听到他凑近提醒。 “别动。” 她不敢动了。 垂在两侧的手僵硬地握紧又松开,手心都湿透了。 她错开视线,微微向下移,想要避开他的脸,却不想落在他修长的脖颈处。 微微的光亮,却并不影响她能看清那白皙的脖颈上泛着青的血管脉络,顺着向下,隐入衣领处。 她又不自觉地想到了景煜珩的那双手。 他的手背上,也是青筋凸起,莫名的......撩人。 钟泠月也不知道为何,竟对他的手印象如此深刻。 她呼吸突然有些沉重,有些心慌地闭上了眼睛,也就没看见某人绷直的脖颈和上下不住滚动的喉结。 短短几瞬,却仿佛过了很久。 见钟泠月闭上了眼睛,景煜珩的视线才大胆地落在她的脸上。 他想起方才太后对他说的话。 “那钟家大小姐一张皮囊长得不错.......” 他觉得太后说得对。 不可否认的,她确实长得极美,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清亮,莫名勾人,就是瞪人的时候,也是带着风情的。 若不是那双眼睛,那日他也不会在大街上只一眼就认出了她。 景煜珩的视线向下,有些不受控地落在她的唇上,呼吸莫名带了几分急促。 她的唇也长得极好,饱满红润,而且......很柔软。 他方才还触碰过的。 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似的,景煜珩不由自主地低头,往那抹如桃花似的唇瓣靠近。 蓦然,钟泠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睁开了眼睛。 几乎咫尺,两人的唇就要碰上。 剧烈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的,很急促。 却不知是谁的。 钟泠月下意识往后退,却忘了已退无可退,她一头撞在了身后的假山石上。 却并无想象中的痛疼感传来。 倒是面前的景煜珩低头笑了,“钟姑娘的头,倒像是铁一样硬。” 钟泠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头上靠着的是他的手背,当即往前倾想要避开他的触碰,可没想到却把自己往他怀里凑了。 一时间,她浑身僵硬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进退两难。 直到景煜珩伸手,将笼罩在两人头上的大氅扯下。 “你干什么......”她满脸紧张。 动作这么大,不怕被人发现吗? 景煜珩推着她往外走了几步。 “人都走了,钟姑娘还想躲在这?” 钟泠月探头一看,原本钟泠霜和三皇子的藏身之处已经没了人。 而之前在上空盘旋的老鹰,也不见踪迹。 什么时候不见的? 钟泠月有些恍惚地盯着那处,有些心慌。 她的警惕心,何时变得如此弱了?竟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都怪景煜珩! 都怪这人方才的举动 奇奇怪怪的,她才会分心至此! 所以,他到底为何会出现在这? 想到这里,钟泠月提起裙摆追上去。 “世子为何会出现在这处?” 难道真是一路跟踪她来的? 可方才千秋宴结束后,他不是早就走了吗? 景煜珩脚步一顿,反问她,“那钟姑娘又为何在这?” 其实,他今日会出现在这是巧合也不是,多多少少也和她沾点关系。 太后传了话让他去寿安宫的目的,景煜珩心知肚明,无外乎是劝他早日成家。 只是他没有想到,太后竟提到了钟泠月,还问他是不是非她不可,若真是如此,就要将她赐婚给他。 呵,真是笑话,他怎么就非她不可了? 景煜珩当场回绝了。 他有些不耐烦,找了个借口溜出来想透透气,却不料看到钟泠月的身影一闪而过。 见她不出宫反而到处乱逛,景煜珩觉得定是有问题。 于是,他才跟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她竟在偷听三皇子和一女子私会。 想到今日席上三皇子说的话,景煜珩看向身侧之人,冷声问道:“你爱慕三皇子?” 钟泠月:“?”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她。 “你的脑子是不是有病?” “你自己眼睛有问题,不要侮辱我的眼光好吗?” 她怎么可能会爱慕三皇子那种人渣? 即便那钟泠霜也不是什么好人,有意与三皇子接近,可这三皇子也并未与她保持距离,无半点克制,丝毫不将女子清誉放在眼里,就是一浪荡无耻之人。 她就是看上面前这人,也不会看上那三皇子的! 第38章 这人......被她骂傻了? 不对! 钟泠月怔住。 她为何要将这人拿出来对比? 难不成世上除了三皇子就仅剩他一个男子了? 钟泠月低头,掩饰住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自在。 倒是景煜珩,一向观察细微的他却错过了钟泠月这会的异样。 他被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句,却没生气,反而有些......愉悦。 不错,眼睛还是正常的。 听到低笑声的时候,钟泠月有些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 这人......被她骂傻了? 要不然,他笑什么? 寿安宫。 太后久等不见景煜珩回来,叹了口气。 “这小子定是又逃了,每次哀家一提他的婚事,他都是这般的不耐烦。” 林姑姑在一侧笑道:“太后娘娘其实早就猜到了吧?” 太后摆手,“罢了,哀家懒得掺和了,这明璟的心思啊,真是猜不透,他不是对那钟家丫头有意吗?哀家给他赐婚还不乐意了?难道是因为哀家要求如玉一同入府的事?” “这如玉温柔贤淑,有什么不好的?” “你说说,他到底在想什么?” 林姑姑低头笑道:“这奴婢可不知,或许是世子不好意思了?” 有些话,她一个奴婢可说不得,不过她却看得出,太后提出要将钟大小姐赐婚给世子时,世子的神色确实是不太一样的,她甚至怀疑,世子压根都没听进去太后的后半段。 “啧,他还会不好意思了?” 太后又是叹气,“那哀家这次可真是不管了,这小子,以后要再求过来,哀家可不会如此好说话了!” ... 一路回到御花园,钟泠月还有些想不明白。 直到,有人啜泣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宫人们动作利索,御花园已恢复原状,宾客也都几乎走完,只剩下正蹲在一处抽噎的戚映雪,还有一个手足无措的宫人。 她插满头的珠翠随着她的抽噎一晃一晃的,摇摇欲坠。 钟泠月在原地站了片刻,还是看不下去,干脆朝她走过去,顺势挥退了那宫人。 宫人朝她感激地行了一礼,赶紧退下了。 戚映雪哭得沉浸,压根没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突然,一抹帕子递到了面前。 她抬头一看,对上钟泠月笑着的脸。 “呜......你.....你也来看我笑话......” “你走吧!不用你管!” 钟泠月:“......” 今日,怎么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人? 她好心过来看她,还有错了? 她的脾气也一下子上来,就要收回帕子走人,谁知动作却不如戚映雪快,手中的帕子一下子被抢走,等她回过神来,竹意给她绣的带有竹枝的帕子已经被糊上了鼻涕和眼泪。 她伸出去的手收回。 算了,这帕子不要了。 她站起身正要走,没想到腿又被抱住了。 “唔.......你不能走......” 钟泠月无语。 又要赶她走,又不让她走,到底是要闹哪样? 这人的心思怎么比景煜珩还难懂? 等等! 她怎么又想到那死男人了? 戚映雪拽住钟泠月,身子挪过去靠在她腿边,一边哭一边道:“你也嫌弃我是不是?” 钟泠月低头看被蹭上眼泪的裙摆,点头。 确实嫌弃。 都把她的裙子弄脏了。 不过,她却没有走,反而是有些好奇地蹲下了。 “有人欺负你?” 以她父亲在朝中的身份,能欺负她的人,应该不多。 她这一问,反而引得戚映雪哭得更凶了。 吵得人头疼。 钟泠月有些恼,一把抢过戚映雪手中的帕子揉成一团塞进了她嘴里。 “哇——呜?” 戚映雪愣住了,哭声也止住了。 当然,嘴被堵着,哭也哭不出来了。 “这下能好好说了?”钟泠月问她。 戚映雪点头:“......呜呜。” 她好吓人! 之前见的时候不是挺温柔的吗? 难道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得到她的答复,钟泠月这才伸手去扯出帕子丢在地上。 那帕子被眼泪浸得有些湿,连带着她的指尖也湿漉漉的,难受的紧,她看了看周围,什么都没有,视线落在自己被弄脏的裙摆,想了想,索性将手擦在裙摆上。 算了,回去再换。 戚映雪被他如此嫌弃的动作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也有些烫。 她......好像真的挺嫌弃她的,不过,她真的没有走。 “说吧,什么事?” 戚映雪见钟泠月满脸不耐烦,有些害怕,却还是抓着她的裙摆。 “嗝......我......她......她说喜欢我做的梅花糕,我好心把自己带来的梅花糕给她 ,可却.....却被丢在这里,都被踩烂了......” 戚映雪从袖中拿出一个被踩扁的油纸包,上面还隐隐能看见没擦干净的脚印。 看到手中的那个油纸包,她原本止住的眼泪又要汹涌而出,被钟泠月一瞪,她又害怕地憋了回去。 “呜......我知道她们都不喜欢我......嫌弃我土,又不会搭配好看的首饰,这些我都知道,我也没那么伤心......可是她......” “她没有像别人一样嫌弃我,还说我做的梅花糕好吃,我亲眼看她收起来的,可现在却.....被丢在地上。” 她以为找到了真心对她的好姐妹,可没想到,一切都是假的。 钟泠月听着,很快明白了,这是一个真心错付的故事。 不过这戚映雪却没有道出那人是谁。 她不是一个会说安慰话的人,可见戚映雪如此伤心,她想着,还是安慰她几句,要不然她还得吵,被人看见了,还以为她欺负人家。 “其实,这是好事。” “与其一直被蒙在鼓里,现在发现对方不是真心的,及时止损,以后才不会更难过。” “可是.....”戚映雪盯着手中的梅花糕,满脸的委屈。 钟泠月知道,被自以为的好朋友如此欺骗定是不好受,正要再劝几句,却听到她说: “可是,她再不喜欢我,怎么能糟蹋我的梅花糕!这可是我天没亮就起来做的!可好吃了!” 钟泠月:“......” 她沉默了半天才问道:“所以,你伤心是因为这梅花糕?” 第39章 这是哪里来的谣言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戚映雪才小声道:“这是我带来宫宴垫肚子的,一块没吃都给了她,我一直饿着......” 大冷天的,宫宴上的菜都凉了,油津津的,看着就没胃口,她只能一个劲喝茶充饥,结果她却将她的心意扔在地上任人踩踏。 “当然,她骗我,我也伤心的。”戚映雪又补了一句。 真的,她是伤心的,可不知怎么的,说出来之后,就没那么伤心了。 反正这些年她也习惯了。 见钟泠月沉默,戚映雪莫名有些紧张,开口问道:“你......你生气了吗?” 谁知,她却见身侧之人盯着她手中的梅花糕看。 “你做的梅花糕,真那么好吃?” 好吃到,比损失一个朋友还重要? 虽然,那朋友是假的。 “啊?”戚映雪愣住,似乎没想到她的关注点竟在这。 她用力地点头,“真的很好吃!不信你尝尝......” 她手忙脚乱拆开油纸包装,将糕点递过去,又突然反应过来似地解释道:“我包得很严,里面不脏的!” 见钟泠月没有反应,戚映雪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 是啊,她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吃被踩过的东西,虽然,并不脏,可到底,她们之间还是千差万别的。 在父亲还没有去入伍时,即便是掉在地上被踩过的馒头,她也是吃过的。 她有些失落地想要自己吃掉那些糕点,可没想到,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捏起油纸包装中的一块糕点。 钟泠月将那一块梅花糕送入口中。 入口即化,淡淡的甜和梅花香气充斥在口中,没有以往吃的齁甜粘牙,是她喜欢的口感。 “还不错。” 戚映雪确实没吹牛,她做的梅花糕味道很不错。 “你.....你不嫌弃吗?” 钟泠月反问,“不是你说的,很干净?” 戚映雪突然笑了。 对,很干净! 她也捏起一块糕点塞入嘴中。 糕点也吃了,人也不哭了,钟泠月顿时觉得清静了,拍拍手站起来。 没一会,钟泠霜也小跑着回来了,确实换了一身衣裳。 “大姐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钟泠月看着到了面前的人,除了面色有些红润外,看不出其他的端倪,就连头发,也没有半分凌乱。 她倒是隐藏的极好,若不是她亲眼看见,恐怕也是猜不到这二妹妹竟然会如此大胆,不过,她杀人都会,还有什么不会的? 只是今日可惜了,没听到什么有用的内容。 没多久,钟天骥夫妇从皇后宫中出来,一行人准备离宫。 钟泠月走之前,戚映雪急急收好油纸追过去。 “你.....你还想吃梅花糕吗?我可以再给你做。” 钟泠月有些无奈,摇头,“不用了。” 虽然那梅花糕确实还不错,但她要是想吃,可以让府中的大师傅做。 戚映雪,不是一个做糕点的厨子。 “啊......那好吧。”戚映雪有些失落地低头。 见钟泠月要走,她还是没忍住又过去问了一句。 “那.....那我可去找你玩吗?” 钟泠月脚步一顿。 戚映雪等了许久,没听到回应,终于是放弃了准备转头往回走,可没想到,竟听到了钟泠月说,“可以。” “真的吗?”她当即兴奋地冲过去挽住她的手。 钟泠月浑身有些僵硬。 她们现在有这么熟吗? “当然是真的。” 一旁的王沁兰笑着接过话,“映雪姑娘不要多想,我们家月儿不善言辞,她是把你当成朋友了,所以才不让你做糕点。” 听到王沁兰的这话,戚映雪两眼一亮,“没关系,我喜欢做糕点送给好朋友!” “那我过几日来找你玩!” 钟泠月应下。 一行人出了宫回了府。 回去的路上,钟泠月和母亲王沁兰坐同一辆马车,钟天骥父子俩在外面骑马。 王沁兰正低头想着刚才戚映雪与自家女儿交好的事。 京中各家贵女众多,王沁兰倒也不是都认识,不过她对这安远侯家的姑娘倒是印象极深。不因为别的,只是这姑娘,在人群中确实显眼极了。 王沁兰回想起方才看到那戚家姑娘的头饰,现在还觉得眼睛有些花。 太琳琅满目了,像是一个行走的首饰盒。 这姑娘也是可怜,自幼丧母,安远侯对妻子情谊深,直到现在都没续弦,他一个大男人照顾姑娘家定是没那么精细的,也不懂得什么搭配审美,所以这戚姑娘也就在这方面薄弱了些,不过她看人很准,这姑娘倒是单纯得很,不搬弄是非,是个好孩子。 对了,这映雪姑娘还有一长兄,也在此次她给月儿相看的公子里,若是...... 王沁兰想得有些远。 这安远侯因身体缘故无法再上战场,手中光有爵位没有兵权,与安远侯府结亲,倒是不会惹人非议,且这家中没有主母,这戚姑娘又是个好的,若是月儿嫁过去,倒是也不会受什么欺负。 这似乎是......极好的亲事,只是要看月儿怎么想,而且,方才皇后娘娘说月儿对...... 见母亲的面色有些凝重,钟泠月当即猜到应该是与皇后的谈话有关。 “母亲,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王沁兰看着懂事的女儿,不再继续迟疑。 “那母亲可就说了。” “月儿,你可是......喜欢那晋王世子?” “咳......咳咳......母亲你说什么?”钟泠月惊得被马车缝隙灌进来的冷风给呛到了,顿时猛烈地咳了起来。 “怎么咳得如此厉害?”王沁兰急得手忙脚乱,又是给她拍背又是给她倒水的。 一口温水下去,钟泠月终于缓过来了,急道:“母亲怎么会如此想?女儿怎会喜欢那晋王世子?” 王沁兰盯着她的脸看,像是想看出她是否说了实话。 “真的不喜欢?” 见她脸上诧异地表情不似作假,王沁兰高高吊了一路的心倒是慢慢放下了。 “真的!”钟泠月回答得斩钉截铁。 她怎么可能喜欢那恶劣的死男人? “不喜欢就好。”王沁兰松了一口气。 “方才皇后娘娘叫了你和我父亲去,就是为了这事,太后要给晋王世子相看,这事你知道了.....” 钟泠月点头,又低头喝了一口水。 她知道,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皇后娘娘说,晋王世子似乎对你有意......” “咳......咳咳......”钟泠月再次被呛住,弯着腰剧烈地咳嗽,一张脸憋得通红。 “这是哪里来的谣言?” 景煜珩那家伙会对她有意? 有什么意? 恶意吗? 第40章 盯着晋王府 “可你父亲也说,上次晋王世子特意上门来,就是为了来看你的......” 王沁兰对这点倒是深信不疑,不说别的,她的女儿如此优秀,引得男儿青睐本就是寻常事,而且今日...... 她在席间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这晋王世子,确实对月儿有所不同。 钟泠月终于知道这误会是哪里来的了。 可她却不知如何解释。 难道她要说,这晋王世子对她压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只是想要来拆穿她的身份? “这晋王世子,样貌家世都没的说,又深受圣上信任,原本是极好的佳婿,可......” 王沁兰顿了顿,深深地看了钟泠月一眼,才接着说道:“可如今朝中的局势不明朗,你父亲又手握兵权,若是与晋王府结亲......” 到那时,不仅镇北大将军府会被圣上猜忌,就连晋王府也是,即便月儿嫁过去了,也难保不受到伤害,甚至后果更严重。 除非等到...... 王沁兰思绪转移到另一件事上。 可那件事,太危险了,一旦处理不好,全家都会跟着遭祸。 不用等王沁兰再继续说下去,钟泠月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厉害之处。 父亲手中的兵权,能保命,也能催命。 上辈子将军府的下场历历在目。 陷害之人还藏在幕后,她不能也不会把镇北将军府推到火上烤。 “母亲放心,女儿对晋王世子无意,将军府不会和晋王府结亲。” 而且,她现在压根没有心思想这些。 还是先把幕后之人抓出来最要紧。 今日她让母亲把钟泠霜一起带进宫,就是故意的,府中没了主子,守卫松懈,那内鬼,真的能忍住什么都不做吗? 她已经让竹意等人都盯好各处。 待一会回去,想必就能有结果了。 而王沁兰看着女儿信誓旦旦的样子,也觉得她并没有撒谎。 这样,倒是皆大欢喜了。 只不过,这亲事一天没定下,她和夫君就一天难以安心。 还是得抓紧为月儿寻个好夫婿才是。 想到这里,王沁兰抓住女儿的手道:“月儿放心,母亲定会给你找个最好的夫婿。” 正要跟母亲说内鬼之事的钟泠月:“......” 这怎么又扯到找夫婿了? 难道不是抓内鬼更重要吗? 一路上,钟泠月都在左顾右盼各种找借口转移母亲大人的话题,可每次,话题总是会被绕回来。 等终于到了将军府,她迫不及待掀开车帘就跳下了车,那动作矫健的,压根不像是一个常年体弱之人。 等她人影都闪进了府中消失不见,钟天骥一脚还踩在马镫上,要下不下的,呆在那半天没动,很是滑稽。 “夫人......她......她......” 掀开车帘的王沁兰见状,有些想笑。 这是个什么姿势? “月儿呢?怎么一下马车就没影了?” 钟天骥这才回过神来,缓缓将另一只脚从马镫里伸出来,想了片刻后说:“夫人,我觉得咱们月儿,可能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王沁兰:“......” 揽月居。 钟泠月匆匆进了院子,竹意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怎么样,府中可有异动?” 竹意和京墨等人面面相觑,摇头。 “府中一切如常,没有异样。” “什么动静都没有?” 钟泠月满脸诧异。 这么好的机会,暗中之人却没有动手? 是真的沉得住气,还是她之前都想错了,其实并没有内鬼?是外面的人做的? 她还是有些怀疑,又问道:“林姨娘院中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一直盯着那边的紫苏点头,“确实没有异样,林姨娘一直在绣花,她院中的下人也没有离开院子。” 这么多天了,却什么都没有查到,钟泠月有些挫败。 既然这边陷入了僵局,那么只有...... “竹意、京墨、半夏。” “主子。”三人上前。 “明日起,你们去帮我盯着晋王府的人。” 既然她这边没有进展,那么目前只能从知道更多线索的景煜珩那边入手了。 “晋王府守卫严,不用盯太紧,你们只关注晋王世子手下的人的动静即可。” 上次他们查到的那些死士身上的图腾,这么久了,也该有线索了吧? 跟在他的身后,吃不上肉,分口汤也行,总不至于比她现在什么都没有进展强。 “记得做好伪装,不要让人察觉到你们的身份。” “可是......奴婢们走了,主子这边怎么办?” “我这里无事......” 钟泠月话还没说完,突然门房那边的人匆匆来报。 “大小姐,门外有两位姑娘找您,其中一位说是您在外祖家那边的好友,还有一位说是您的婢女。” “主子,定是竹青和清黎小姐到了!”竹意激动道。 “若是她们在主子身边,那我就放心了!” 钟泠月含笑,“那还不快去将人接进府。” 竹意火速跑了出去。 没多久后,竹意将人带回来。 果然如之前猜想的一般,确实是钟泠月的另一个贴身婢女竹青和她的师姐沈清黎。 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先到了。 “月月小宝贝!还不快来迎接我——” 魅惑勾人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钟泠月扬起笑,快步迎出去。 “师姐——” 一道火红的身影姿态婀娜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还不等京墨等人看清她的样貌,她就扑向了钟泠月。 钟泠月一个闪身躲开了那热情的拥抱。 “啧,这么久不见,抱一个怎么了?”沈清黎嗔道,趁钟泠月不注意,一个闪身上前,终于将人抱住。 快被那火热的拥抱憋死的钟泠月很是无奈。 “师姐......” 这都一年没见了,师姐还是如之前一样,难以招架。 “嗯——还是小师妹香香的闻着舒服,可比那些臭男人好多了!”沈清黎埋头在钟泠月的脖颈上深深嗅了一口,这才松开了她。 一旁,一直跟在沈清黎身后的竹青终于找到机会上前行礼。 “主子!” 钟泠月将人扶起来,低头问道:“你们一路过来可顺利?” 她们比预想中回来的晚些。 竹青看了一眼没骨头似的靠在自家主子身上的沈清黎,干笑,“......挺顺利的。” 除了被不同的男人追了一路,其他一切都挺顺利的。 钟泠月顿时明白了,当即看向沈清黎。 “师姐这是又招了多少桃花?” 沈清黎当即恼了,“怎么了?你师姐我魅力太大,那些男的非要跟着我也没办法!” 见钟泠月似乎不信,她急道:“真的!我一接到师傅的信就马不停蹄赶来了。” 为此,她还动用了自己精心研制的软筋散将那些个臭男人都放倒了,要不然,才没这么快呢! 第41章 下次再用点力知道吗? 钟泠月轻笑,“辛苦师姐了。” “嘿嘿,不辛苦,早就听说京城美男子众多,你给我多安排几个模样好的补偿我就行了。” 钟泠月:“......” 她就知道,师姐这好色的毛病没那么轻易改掉。 见她呆住,沈清黎笑着搂着她进屋,低头凑到她耳边戏谑道:“小师妹怎的还是如此害羞,之前师姐不是带你见识过了?” 钟泠月:“......” “你啊,就得多见见,要不然太单纯容易被男人骗.......” 两人黏在一起进了屋,外面,京墨等人盯着沈清黎的背影都看呆了。 这位姑娘......好彪悍。 “这是竹青,那位是主子的师姐,沈清黎沈姑娘,她的医术极好。”竹意带着竹青上前介绍。 至于竹青,跟她一样,是夫人将她们一起送去杭城伺候主子的,自小和主子一起长大的。 这些年,她们跟着主子一起学艺,她擅武,而竹青则学了医。一年前沈姑娘游历江湖,主子把竹青派了去,也是为了锻炼她的医术。 天冬看着风风火火的沈清黎,想了想,还是没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这沈姑娘的性子,和她的名字相差也太大了。 听这名字,她还以为是个跟主子一样温婉的大家闺秀呢。 不对!主子好像......也不是什么温婉之人。 ... 屋内。 沈清黎一改在屋外的肆意张扬,拉着钟泠月的手就要把脉。 虽然这小师妹的身子这些年也调养得差不多了,但每每见她,总是要亲自把脉之后才安心的。 片刻后,沈清黎急着去扒她的衣服,“怎么还受伤了?” “都快好了......” 钟泠月知道瞒不住,索性也不挡了,任由她将自己的衣裳扯开去看肩头那处的伤口。 距离她被景煜珩的暗器伤了才过去半个月,伤口处的痂还没落,看着有些吓人。 “谁干的!” 沈清黎怒了。 她这么一宝贝的小师妹,怎么被人伤成这样? “到底是谁!告诉师姐!师姐现在就去毒死他!” 沈清黎火冒三丈,心中已经将她配的毒药药效挨个过了一遍,终于挑选出一款最折磨人的。 见沈清黎火急火燎开始翻包袱找毒药,钟泠月赶紧将人拉住按在凳子上。 “师姐,先冷静一下,听我说。” “冷静不了!你快说!是哪个找死的!我定是要为你报仇!” 沈清黎压根坐不住。 钟泠月见这人按不住,只能急道:“师姐别担心,我已经报仇了!” “怎么报的?” 钟泠月脸一红,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 沈清黎一听,顿时笑了。 “真的?你居然还会这一招?” 钟泠月看她,“还不是跟师姐你学的?” 沈清黎笑道更厉害了,“哈哈哈哈对!这对付男人,别的都没有这招管用!” “怎么样,有没有让他断子绝孙?” 钟泠月:“......不知道。” 看景煜珩那死男人蹦跶得挺开心,应该还没吧? “不知道?那就是踹轻了,下次再用点力知道吗?” 钟泠月:“......我下次注意。” 见师妹如此上道,沈清黎满意了,不过...... “你还是没说是谁伤的你!既然人还活着,你告诉我是谁,我再去给他下点药。” 钟泠月:“......” “怎么,难道你看上他了?”见她不说,沈清黎急了。 “当然不是!”钟泠月急忙否认,“现在还不能对他下手,我还需要他......” 见沈清黎满脸八卦的样子,她赶紧继续道:“这次让师姐过来的目的,师傅应与师姐说了吧?” 说到正事,沈清黎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对,师傅说将军府有危险,恐遭人陷害灭门......”她顿了顿,见钟泠月的神色未变,这才继续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钟泠月没有隐瞒她,除去重生一事,将其他自己知道的内容都告诉了沈清黎,当然,比如迫不得已勾引景煜珩的这种细节,她没说。 沈清黎听完自己消化了好半天。 “所以,你现在需要从这个一直找你麻烦的晋王世子这里探听消息,从而寻藤摸瓜找到幕后之人?” 钟泠月点头,“对,所以师姐,你现在还不能给他下药,不然我的线索就断了。” “明白了,这人现在不能死。”她想了想后站起身,又去掏包袱,“那我去给他下点泻药。” 钟泠月:“.......” “怎么了?” 钟泠月干笑:“......我已经下过了。” 这下轮到沈清黎呆住了。 她沉默了很久后开始鼓掌。 “很好!我的精髓都被你学到了,你可以出师了!” 沈清黎满脸感叹道:“这晋王世子遇上你,也是挺遭罪的,我都不好意思再去下毒了......” 钟泠月:“......” ... 晚膳过后。 钟泠月带着沈清黎去了飞鸿院拜见父亲母亲,刚好也让她给父亲母亲诊脉查探一下身体。 上辈子父亲母亲中毒,却不知是何时中的毒,虽府中也会定期请大夫把脉,可她总是不放心。 师姐医术毒术都得师傅真传,若真的有什么端倪,师姐定是能看出来的。 这会,沈清黎已换下了她那身张扬的红衣,穿得很是低调温柔,迈着小碎步跟在钟泠月的身边。 竹青和竹意跟在两人身后,见她们装模作样的走路姿态,都忍不住想笑。 钟天骥夫妻并不知道钟泠月学武的事,所以,沈清黎是她师姐的身份也不好暴露,于是,对外只是宣称她是自己在杭城结识的好友。 见她礼仪周到,又嘴甜,钟天骥夫妇并未怀疑沈清黎的身份。 之后,她给两位长辈把了脉。 “如何?”钟泠月问道。 沈清黎笑着收回手,“放心,伯父伯母的身体一切正常。” “就你如此小心,母亲都说了,我和你父亲没事。”王沁兰笑道。 钟泠月终于放心了,不过还是拜托沈清黎定期过来给父亲母亲把脉。 沈清黎本就是来帮她的,自然应下。 “既然沈姑娘是我们月儿的朋友,就安心在府中住下,月儿刚回京一切都不熟,有你在,她定是欢喜的。” “多谢伯父伯母。”沈清黎笑着道谢。 众人正说着话,门房又是匆匆赶来。 “将军,门外有定远侯府的人求见,说是有急事!” 第42章 中毒 定远侯府,那不就是戚家? 白日里分开的时候戚映雪倒是好好的,难道是后面出了什么事? 钟泠月心中有些不安。 而钟天骥夫妻俩也觉得奇怪,虽与定远侯府相熟,不过如此匆匆上门来的,确实是奇怪,他们赶紧吩咐门房那边去将人带过来。 人很快被带来,是定远侯府中的小厮。 小厮急匆匆的,满头大汗,上来就跪下了。 “奴才奉侯爷和小姐之命来,今日小姐回府没多久之后就腹痛不止,小姐怀疑是自己做的梅花糕有问题,小姐担心连累钟家大小姐,特派奴才来看看钟家大小姐是否有事?” 钟天骥夫妇听完立即将视线转向钟泠月。 “月儿,你可有哪里不舒服?”王沁兰赶紧上前抓着钟泠月上上下下查看。 钟泠月摇头,“女儿并未觉得有不舒服之处。” 而且,之前师姐给她把过脉,也没有发现异样。 一旁的沈清黎又抓住她的手再次仔细把了脉,摇头,“并无不妥。” 钟泠月低头回想。 那包梅花糕她只吃了一小块,剩下的那些都是戚映雪自己吃了,是因为分量不多所以没有问题? 还是......有问题的并不是梅花糕? 她看向跪着的小厮问道:“大夫可查出是什么原因了?” 小厮摇头,“大夫还没查出来......” “那你家小姐现在如何了?症状可有缓和?” “奴才出来的时候小姐还是腹痛不止,侯爷和公子都还守着,既然钟小姐没事,那奴才也得赶紧回府禀报了......” 钟泠月回头看向钟天骥夫妇:“父亲母亲,我要去看看她。” 戚映雪自己都如此严重了还想着她,那她也不能坐视不管。 钟天骥点头,“快去吧,我让人备马车。” 钟泠月视线转向身侧的沈清黎,还没来得及开口,沈清黎就先一步低头吩咐轻功极好的竹意了。 “竹意,你回去拿我的药箱,拿到之后赶紧送去定远侯府。” “走吧,人命关天,不要耽误了!”沈清黎道。 钟泠月点头,朝那小厮道:“我身边的姑娘医术极好,快带路吧。” 小厮一听,感激道:“多谢两位小姐,奴才这就带路!” 马车一路狂飙,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定远侯府。 一行人匆匆赶到戚映雪住的院子时,里面正乱成一团,下人们进进出出,神色慌张。 “这么久了,怎么连个原因都查不出来?” “那有没有什么药能够先止疼的?” “赶紧再去请大夫!对了!拿我的令牌去宫里请太医......”定远侯站在屋外,正急着吩咐下人再去找太医。 他身侧跟着一头戴玉冠的公子,也是满脸担忧地看向屋内。 钟泠月和沈清黎对视一眼。 看来情况不太妙,两人快步上前。 “侯爷,我是镇北大将军之女钟泠月,听说戚姑娘病了,我带了大夫来看望,可否进去见一见戚姑娘?” 钟姑娘没事?我听映雪说你也吃了她做的梅花糕!”戚照山急道。 钟泠月摇头,“恐怕有问题的不是梅花糕,侯爷可否让我们进去看看?” 定远侯戚照山正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钟泠月这话无疑是给他带来了希望,他赶紧点头应下。 “快,快进去给我女儿看看!” 钟泠月带着沈清黎匆匆进去。 屋内,戚映雪正捂着肚子痛得打滚,一头的汗浸湿了头发,脸色苍白,看起来非常狼狈。 “啊——好痛——” “呜呜呜——救命——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大夫坐在床前拿着一根银针却无从下手,面露难色。 “这.....这不像是吃坏了肚子.....倒像是......” “是中毒了!” 沈清黎快步上前,挤开年迈的老大夫,一把抓过戚映雪的手开始把脉,又细细瞧了她指尖处,是一片青灰色。 果然如此。 “你......你.......”老大夫捏着手中的银针指着沈清黎,结巴道:“你是谁......” 沈清黎没空回答他的问题,见他手中拿着银针,伸手抢了过去,利落地在戚映雪一处穴位上下了针。 非常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老大夫都看呆了。 “你.....你不要乱来......” “还有针吗?拿过来。”沈清黎问他。 老大夫果断收起放在身侧的银针包,面露防备。 这人哪冒出来的?太乱来了! 沈清黎不耐,冲外面喊:“竹意怎么还不来?” “来了来了,主子救我——” 一路轻功飞来的竹意扛着硕大的木箱翻进了安远侯府的院子,却被挡在了门外。 “你是何人?” 年轻的公子拔剑挡在竹意面前。 钟泠月走出屋子。 “戚公子,她是我的婢女,是来送药箱的,映雪中了毒,需马上救治。” “什么?中毒了?” 戚家父子一听,不可置信。 “你确定吗?是不是诊断错了?我妹妹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戚景华扬声质问她,“你带来的人靠谱吗?这么多大夫都看不出来,你凭什么说中毒了?” 钟泠月此刻懒得和一个没了理智的人争吵,冷声道:“我没必要骗你,现在救人要紧!” 她推开戚景华就要带竹意进去,谁知戚景华却拽着她的手腕不放,“你能保证我妹妹会平安无事吗?” “松手。”钟泠月面无表情:“你再拖着,我就无法保证了!” “我若是想害她,就不会来了。” 还是定远侯戚照山果断下了决定,“我们信姑娘,景华,快放手让人进去!” 请了这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宫中的太医不知何时能到,他女儿怕是等不了。 钟姑娘说的对,她要是想害人,就不会来了,直接在家里等着就是了,何必过来趟这趟浑水呢? “可......” 戚景华迫于父亲的威压松了手,却还是不信任钟泠月,也一起跟着进了屋子。 沈清黎拿到了自己用惯的银针,连下针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不过那戚小姐实在是太能嚎了,她听着心烦,于是从怀中拿出一块帕子,将人的嘴给堵上了,又顺便,把她的穴道也点上了,这下手脚也动不了了。 正哀嚎的戚映雪:“???” 而屋内的大夫看到戚景华之后赶紧冲了过来,急道:“戚公子,她.....她这么乱来,万一出了事,怕是要.....要出人命啊!” 他从医数十年,就没见过如此胡乱下针的,还专往人危险的穴道上扎。 第43章 我护送姑娘回府 戚景华一听,满脸凝重,就要过去制止,谁知却被钟泠月拦住。 “里面正在救治,请戚公子在此等待。” 戚景华黑着脸拔剑,抬步就要往里走,“让开!” 钟泠月出手极快,几乎没人看清她的动作,戚景华手中的刚出鞘的剑已经被按了回去。 戚景华:“???” “若是出了事,我一力承担。” “你.......” 戚景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不想听到里面的人说了一句:“好了。” “怎么样,是不是没那么痛了?” 沈清黎开始转头翻药箱,从里面拿了一个白玉瓷瓶递给一旁的丫鬟,“里面的药拿一颗用温水化了端过来。” 丫鬟呆呆应下,拿着瓷瓶出去了。 半天没听到回应,正整理药箱的沈清黎疑惑道:“怎么不说话?这毒不伤嗓子。” 戚映雪:“呜呜呜——” 钟泠月走进去,失笑,弯腰将戚映雪嘴里的帕子扯下来。 “师姐,你把她嘴堵上了。” 戚映雪当即大叫,气急败坏道:“你们怎么都喜欢堵人嘴巴!” 闻言,沈清黎瞥了钟泠月一眼,满眼的意味深长。 啧,真是将她的精髓都学了去。 钟泠月尴尬地别开头。 不能怪她,都是师姐教的,之前拿师兄试痒痒粉的时候,师兄一直笑,师姐就用帕子把师兄的嘴堵上了,又怕师兄乱动,还把人也给捆在了柱子上。 不过,后来师姐也遭了罪,被师兄困在阵法里饿了一整天。 见两人“眉来眼去”,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戚映雪急了,大声道:“你们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我手脚动不了!” 三两下解开戚映雪身上的穴道,见她瞬间就从床上蹦起来了,沈清黎勾唇笑,“能蹦能说,看来是肚子不痛了。” 戚映雪当即愣住,低头摸了摸肚子,惊讶道:“咦,真的不疼了!” “你好厉害!” “小姐!药来了!”丫鬟端着碗过来,沈清黎挑眉示意,“快喝吧。” 戚映雪没有任何迟疑,端起那药一口就闷了。 人群后,戚景华默默将收起了剑。 站在他身旁的定远侯戚照山拍了拍他的肩头,“下次不要鲁莽行事,一会给几位姑娘道歉。”说完,他推开人群往里走。 “多谢几位姑娘救小女性命,在此谢过,改日定登门到府上道谢。” 他深深朝钟泠月几人鞠了一躬,连竹意也不例外。 若不是她们,还不知道他的女儿要遭多久的罪,甚至还可能..... 钟泠月几人赶紧回礼:“侯爷客气了,映雪是我的朋友,这是应该的。” “映雪当真无事了?” “父亲放心,女儿真的不痛了!”戚映雪拍着肚子笑道,又转过身去看钟泠月几也行了一礼,“泠月,谢谢你们。” “方才姑娘说,小女是中了毒,敢问是什么毒?” 众人将视线转向沈清黎,就连那老大夫也是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是他老眼昏花,识人不清,这位姑娘分明是个高手! 沈清黎看了看众人,却没说话。 定远侯当即明白了,将下人和大夫都挥退,并告诫众人,今日之事都不许对外透露。 许久之后,钟泠月和沈清黎带着竹意一起出了定远侯府。 “今日之事,多谢师姐了。”钟泠月向沈清黎道谢。 方才师姐说,那毒因配制的材料不常见,一般大夫不认识,虽不至于死人,却能让人腹痛三天不止,可谓阴毒至极。 若不是师姐也精通毒术,恐怕这戚映雪就要一直受罪了。 从发作的时间算起来,戚映雪那时正在参加皇后的千秋宴,而她说,因不喜宫宴的食物,只喝了茶水,看来那药就下在茶水之中。 能下此药之人大抵是与戚映雪有仇,而与她有仇之人又能拿到这药的人...... 看戚映雪方才的神色,钟泠月猜,她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自己去查吧。 “啧,你要是谢我,不如.....”沈清黎笑得意味深长,“我来之前可打探过了,这京中美男子......” “钟姑娘请留步——” 沈清黎话没说完被打断,有些不耐地转头,看到来人是那戚家公子,脸上又带了几分荡漾的笑,凑到钟泠月耳边道:“这位戚公子.....也长得不错。” 钟泠月抓住她的手,低声道:“师姐你别乱来!” 这可是定远侯府的公子! 万一真对师姐动了心后面又被师姐始乱终弃,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麻烦。 而沈清黎见戚景华直直盯着自家师妹看,眼眸一转,明白了。 啧,原来这是她家师妹的桃花啊! 那她可就不打扰了。 “快快快!我忽然有些不舒服,竹意快扶我上马车!”沈清黎一把拽过竹意三两下跳上了马车。 “可是——主子——”竹意边回头边要挣脱。 “放心,就在侯府门口能出什么事,而且,你当小师妹是吃素的?”沈清黎将人推进马车,一把扯下车帘。 钟泠月有些茫然地回头看向马车,对上了从窗子里探出头的沈清黎,她笑着朝她眨了眨眼。 小师妹!美男示好的机会可要好好把握哦! 钟泠月:“......” 她虽然没全然明白师姐的意思,但是也大致猜到了,定然不是什么正经事。 “钟姑娘。” 她回头。 一道高大的身影杵在自己的面前,那人古铜色的皮肤,又是一身漆黑的装束,险些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钟泠月不喜与人靠得太近,又因来人是刚才对她并不友好的戚景华,她很明显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戚公子有事?”她的语气不算好。 她果然生气了。 戚景华见状,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不过他肤色黑,也看不出来。 “我.....我是来给姑娘道歉的。”他顿了顿,抱拳道:“方才多有冒犯,是我太着急了,才会口不择言,还请姑娘勿怪。” 钟泠月见他诚恳道歉,心中的怒火倒是消了一些。 算了,这人到底也是关心他妹妹,而且师姐的名号没有搬出来,一般人不信才是常理,她当时的语气也没有很好。 “无妨,若公子无事,我先回去了。”她转身就要上马车。 见她态度冷漠,戚景华有些懊悔自己方才的冲动,赶紧跟上前去。 “夜里不安全,我护送姑娘回府。” 第44章 就是你在,我们才不放心 “不用。” 钟泠月拒绝,抬腿上了马车。 有她和师姐在,要真有危险,不安全的是谁还真不好说,而且...... 跟上来的戚景华看见了马车后跟着的一队侍卫,个个手持刀剑,凶神恶煞。 戚景华:“.......” 好像,确实不需要他保护。 车夫拉动缰绳,马车掉头往镇北大将军府去。 马车后,戚景华还是固执地骑马跟在不远处,看架势,是非要送钟泠月等人回府才肯罢休了。 “哟,这戚公子还跟着呢?他还挺坚持的。” 钟泠月淡淡道:“他可能只是无聊了出来遛弯。” 毕竟,这条道又不是她家的,人家想走就走。 “我觉得他对你有意思。” 不是沈清黎自吹,她这眼睛,看男人最准,就方才那戚公子在自家小师妹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不是有意思,难道是尿急? 也不是她夸张,就她小师妹这美貌,她这女子见了都喜欢,更何况男人? “我看这戚公子除了人黑了点之外,这身材样貌都不差,你对他真就没点别的想法?” 钟泠月:“没有。” “那我就好奇了,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钟泠月有些无奈,她这两天怎么老被人问这个问题? 真是问得她头疼。 视线瞥过街对面的热闹场景,她当即抓住沈清黎的手道:“师姐,不如去逛逛夜市?” “好啊!” 沈清黎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 马车掉头,往夜市方向驶去。 马背上的戚景华顿了顿,片刻后,他收紧缰绳腿夹马腹,也掉头跟着马车走了。 不远处,一道黑影掠过,几个纵身间,消失在了夜色中。 一刻钟后。 晋王府,凌云居。 听了侍卫的禀报后,景煜珩当即坐直了身子,再次确认道:“她去了定远侯府?” “是。” 钟泠月怎么会突然去了定远侯府? 她什么时候和定远侯府扯上关系了? 难道是......与黑云寨的案子有关? “那现在呢?人还在定远侯府?” 侍卫抱拳:“刚刚属下看到钟小姐出了定远侯府坐马车回去了,不过,走到半道,马车又掉头,往闹市区去了。” 她又去闹市区做什么? 只是逛夜市? 她的目的会如此单纯? 景煜珩不信。 “再多派几个人跟着,盯紧了,她做了什么,都要立即来回报。” “是!”侍卫领命出去,突然又想起一事,急忙跑回来禀报。 “属下突然想起来,钟大小姐的马车后还跟着定远侯的公子......” 景煜珩垂眸看他,嘴角勾起:“你说什么?” 侍卫浑身一僵,低头抱拳道:“定远侯的公子和钟家大小姐一起去了夜市。” 咣当一声,摆在桌上的茶盏突然碎成了两半。 侍卫一抬头,原本坐在位置上的世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门外传来某人咬牙般发出的声音。 “带路——” ... 本朝没有宵禁,京城的夜市一向繁荣。 虽现在是冬日里,天气冷,但临近除夕佳节,街上的人反倒比以往的还多。 马车驶到巷子口,就已经被堵住难以前行了。 钟泠月几人下了马车,准备步行前往。 看跟在身后那一队严阵以待的侍卫们,钟泠月有些无奈,回头对侍卫长道:“你们先回去。” 侍卫长抱拳,“小姐,街上人多,属下们得跟着保护您。” 钟泠月看了看街边退散至两侧的百姓,无奈道:“有竹意在,无事。” 这些人要一直跟着,她真是一点逛街的兴致都没有了。 在哪都要被人盯着瞧,当真是很不自在。 “可是......”侍卫长还在犹豫,却见跟在不远处的戚景华上前道:“有我护着钟姑娘,诸位可放心,我定会护送钟姑娘安全回到将军府。” 侍卫长并不友好地瞥了戚景华一眼。 就是你在,我们才不放心!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戚公子对小姐有别的用心,要不怎么会跟一路还不走? 可小姐显然不愿意让他们跟着,他们也不好违背小姐的意思。 侍卫长低头想了想,先应下了。 一队人马撤离。 不过,他们却并未走远,而是换了装束收起刀剑隐在各处。 钟泠月大概也知道,不过却没说什么。 毕竟,他们也是照吩咐做事,何必为难呢? 反正,不影响她和师姐游玩即可。 至于那戚公子,钟泠月没有说什么。 她看出来了,这人一根筋,劝也劝不动,干脆随他吧。 于是,钟泠月和沈清黎手挽着手逛起了夜市,戚景华则跟在她们的几步之后,手中握着剑,一副守护的姿态。 寻味楼二楼,景煜珩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呵—— 将府中护卫都赶走了,自己和男人一起逛夜市? 钟泠月,你倒是挺会享受啊! 街上。 钟泠月和沈清黎走着走着发现了一处非常热闹的摊子,队伍排得老长。两人起了兴致,走到人群后踮着脚往里面看。 “竟然只是个卖糖画的......” 沈清黎顿时没了兴致。 这糖画摊处处都有,京城人真没见识,这玩意竟然还排长队等? “姑娘是外地来的吧?”一旁,长相秀气的公子主动搭话。 沈清黎点头,“是,怎么?” “姑娘有所不知,这与别处的不一样,摊主手艺极好,用糖给人作画,做出来的糖人,和本人一模一样!而且......”那公子话说一半,突然打起了哑谜。 “而且什么?” 钟泠月好奇问道。 “而且,送给喜欢的人就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是吧?”沈清黎先一步开了口。 那公子一愣,惊讶道:“姑娘怎么知道?你不是外地来的吗?” 沈清黎轻嗤,有些不屑道:“这些摊子搞来搞去都是一个套路,就你们这些满脑子情情爱爱的人的钱最好赚。” 钟泠月噗嗤一声笑出来。 师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说话直。 那位公子哽住:“......你.....你不要污蔑人。这摊子的糖人很准的,之前买回去的有情人都终成眷属了。” 沈清黎瞥向一旁的钟泠月,“来,师妹,你开解开解他。” 第45章 去,把那糖人摊给本世子买了 钟泠月满脸无奈,不过还是开口道:“这位公子,有情人终成眷属,重要的是有情,不是糖人。” “若是对方不喜欢,就是买下一整个糖人摊子,也是无用的。” 公子沉默了。 好像,有点道理? “不过......”钟泠月看了一眼其中一人手中举着的糖人赞叹道:“摊主的手艺确实很精湛。” 这糖人画得与本人极像,显然,摊主是个手艺人,而且还挺会做生意的,知道用这些噱头来吸引人。 “师妹想要?”沈清黎问。 钟泠月摇摇头,“不了,这人太多,我不喜欢排队。” 有那个排队的功夫,她都能吃好些别的了。 沈清黎赞同地点头,“那我们走,去前面买别的。” 竹意跟在两人身后也一起往前走了。 而不远处,戚景华想了想,走到糖画摊的队伍最后,开始排队。 他并没有听到钟泠月几人的对话,也不知道这糖画还有另一层含义,只是见钟泠月好像喜欢的样子,那他就想着不如送她,算是赔罪也算是道谢了。 ... 寻味楼的包厢中。 侍卫叩门后进去。 “世子。” “如何?” “那钟姑娘似乎想买糖人,不过见队伍太长,她又走了。” 景煜珩挑眉,“啧,真没耐心。” “戚景华呢?”他问。 “戚公子在帮钟小姐排队买糖人。” 景煜珩满脸不屑,“他倒是挺会献殷勤,不过是白费功夫,区区糖人而已......” 她钟泠月能被这种小东西打动? 这戚景华还真是痴心妄想。 “可是属下方才听人说,买了那摊上的糖人送给喜欢的人,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侍卫话音刚落,又是听到咣当一声。 又碎了一个茶盏。 “有情?哪里来的情?一厢情愿也叫情?” 回禀的侍卫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 这世子今日是怎么了? 如此阴阳怪气? 他暗自叫苦。 这周越大哥怎么还不回来? 他真的不想再跟在世子旁边了! 正当他默默祈祷周越赶紧回来的时候,又听到自家世子咬牙切齿道:“去,把那糖人摊给本世子买了,赶在戚景华前面。” “......是!” 侍卫当即站起身想往外蹿,可刚走到门口,又被叫住了。 “等等。” “世子还有何吩咐?” “去告诉街道司的人,加强摊贩管理,涉及到虚假宣传的,一律严惩。” 侍卫:“......” 糖画摊。 戚景华排了很久的队伍,眼看着上一个人的糖人做好就要轮到自己时,突然从旁边蹿出一个满头大汗的黑衣男人,他从怀中拿出一个金元宝甩在了摊主的面前。 “老板!这个摊子我买了!” 摊主看到了面前的金元宝,两眼当即放出万丈光芒,简直比那金元宝还亮,满脸兴奋道地鞠着躬道:“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老板收了金元宝,咧着嘴开始赶人。 “今日不卖了,不卖了!” 后面排队的人骂骂咧咧走了,只留下戚景华一人。 老板正要走人,戚景华一把抓住他,急道:“老板,这已经排到我了,麻烦做完我的糖人再走吧。” 他递了一锭银子过去。 老板盯着他手中的银子看,又转头看了看买摊子的人,一副商量的语气道:“这位贵人,不如让我......” 这一锭银子,他也想赚。 “不行!这摊子我买下了!你可以走人,其他东西都不许动!”黑衣侍卫满脸强硬。 要是别人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意了,但是这戚公子,真是抱歉了,世子买下这摊子,就是为了为难你。 这戚公子也是,跟着谁不好,非要跟着钟家大小姐? 这世子天天盯梢的人,能让他抢了去? 老板无奈地摊手,对戚景华道:“这位公子,不是小人不做,这实在是......做不了。” “算了。”戚景华也不想为难人,将银子收回去,有些失落地走了。 没了糖人,他再买别的就是。 等戚景华追上钟泠月等人,她们的手里已经拿了不少刚买的小玩意。 虽是吃了晚膳出来的,但她们走了这么久,也饿了。 “走,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这京城,哪家酒楼最好吃?”沈清黎问。 钟泠月摇头,“不知。” “你都回京这么久了,连这个都没摸清楚?以往你不是最喜欢这些的吗?”沈清黎满脸不可置信。 钟泠月沉默。 沈清黎后知后觉。 该死! 她这破嘴,怎么忘了小师妹家里的事! 那么一大块石头悬在头上,她怕是也没心思想这些了。 不过...... “既然都出来玩了,就开心些,你每日愁眉苦脸的事情就能解决了?吃饱饭,才能有力气抓坏人不是?” 她边安慰钟泠月,边找路人打听,得知这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就是寻味楼,赶紧拉着人往寻味楼去。 而几人刚走到寻味楼的门口,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糖画摊子摆在那,一堆人围着吵吵嚷嚷。 “嘿,你这人,摊子摆出来怎么不卖?小爷我有钱!” “就是,不卖糖人你就回家去,这摊子堵在这里难不成是为了好看?” “我说了!这摊子是我们家主子买下的!不卖就是不卖!”晋王府的侍卫黑着脸。 世子让他买下这摊子,他刚把摊子推到这酒楼门口,就被人围住了,走都走不了。 这些人见了摊子上的招牌,非要他做糖人。 “夫君,我听说这糖人吃了咱们的感情就能长长久久,你可一定要买给我!”一女子向旁边的男人撒娇道。 那男人一听,当即挺直腰膀上前满脸嚣张道:“那你家主人是谁?把他叫出来,这摊子小爷要了!” “想见我家主子?”侍卫双手抱胸,冷笑道:“你也配?” “嘿,我这暴脾气——” 那男人撩起袖子就冲上去,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在一旁看戏的沈清黎啧啧称奇。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为了个噱头就买糖画的这些人,脑子都不好。” 钟泠月点头,深以为然。 确实,脑子不太好。 第46章 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走吧,这热闹没什么好瞧的,我们进去吃东西吧,刚才那人说的什么秘制烤鸡限量,不知道还有没有......” 沈清黎挽着钟泠月的手进了寻味楼。 不愧是京城最好的酒楼,一眼望去,竟全部都坐满了人。 门口处的小二满脸歉意。 “几位客官,现在客满了。” “没位置了?那楼上的包间呢?” 小二:“也没有了。” “秘制烤鸡呢?还有没有?我们打包也行。”沈清黎又问。 小二摇头,“抱歉,咱们寻味楼的秘制烤鸡每日限量,方才这最后一只烤鸡,已经被楼上贵宾包厢的客人点了。” “不如,几位客人看看其他的菜?咱们这其他的特色菜也不错的。” 听说没了烤鸡,沈清黎兴致缺缺。 戚景华听了之后上前提议道:“对面酒楼的香酥鸭也很不错,两位姑娘不妨去试试?” 沈清黎看向钟泠月。 “要不试试?我可不想空着肚子回去!” 钟泠月点头。 “那也行。” 一行人就要往外走。 就当她们要走到门口时,突然被人叫住了。 “钟姑娘请留步。” 钟泠月回头,见一略有些眼熟的男子从楼上匆匆下来。 “钟姑娘,我家世子听闻您还没找到位置,特邀请你到楼上包厢一起,对了,世子还点了秘制烤鸡。” 世子? 钟泠月终于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之前蹲在她家外面树上的那位么? 是景煜珩手下的人。 “世子?可是晋王世子?”一旁,沈清黎突然激动道。 那个被她师妹踹了一脚的晋王世子??? 这等衰人!她定是要去见一见! 周越有些迟疑地点头。 “是。我家主子,正是晋王世子。” 这位姑娘是? 他怎么才几天没盯着将军府,就突然多了个人? 而且,她为何如此激动? 沈清黎这会正兴奋着,才不管周越如何想,当即转头看向自家师妹,挤眉弄眼道:“月月小宝贝!我还是真想吃这秘制烤鸡,不如就跟这世子挤一挤?” 钟泠月满脸无奈。 她哪里不知道这师姐的心思,比起烤鸡,她更感兴趣的是景煜珩。 但钟泠月并不是很想去。 每次与景煜珩那死男人见面都没好事,谁知道他这次想干什么? 这估计是鸿门宴。 沈清黎见钟泠月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拒绝,趁她开口回绝前赶紧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不是还要从他那里找线索?这大好机会别放过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师妹!” 钟泠月沉默了片刻,点头。 “那就多谢你家世子了。” 几人跟着上楼。 戚景华见状,也跟着一起抬腿准备上楼,却没想到竟被拦住了。 “这位公子,包厢座满了。”周越指了指对面的酒楼,“对面应是还有许多空位。” 戚景华顿了顿,开口道:“......我是跟钟姑娘一起的。” “今日,我得护送钟姑娘回府。” 周越握剑横在身前,“我家世子说了,以他和钟姑娘的关系,用完膳自是会送钟姑娘回府的,就不劳您费心了,这位公子请回吧。” 戚景华:“......” 世子和钟姑娘是什么关系? 这话怎么听着有种别的意思? 见他还不走,周越扬声道:“莫非,公子的本事竟比我家世子强?” 戚景华垂眸想了想。 晋王世子,青云卫指挥使,自是武艺高强,不过,他也是不差的。 戚景华抱拳道:“世子的本事自是令人放心的,不过,我既承诺了要护送钟姑娘回府,定是不会食言,既楼上无座,我在楼下等着就是。” “你......”周越见他还不放弃,顿时没辙了。 只能跟着钟泠月等人先上楼复命。 楼上,贵宾包间门口。 沈清黎一把拉开走在前面的钟泠月。 她将人挡在身后,自己上前推开了门率先走进去。 包厢里面布置得很是宽敞贵气,越过屏风,就看到一张能容得下数十人的大圆桌,此刻,只有一位男子坐在主位上,正低头把玩着一空茶盏。 “哟,这不是挺空的嘛!” 沈清黎看清屋内的布局和人员分布之后,这才大咧咧地走了过去。 而跟在几人身后的周越听到这意有所指的话后,神色有些尴尬。 只有他家世子一人,可不是空嘛? 但他能说真的空吗? 世子说了不让戚公子上来,也没告诉他用什么理由拦人,还不是得现成编一个? 要是把人放上来了,世子不得削他? “世子。”钟泠月上前行礼,又介绍了身侧的沈清黎,“这位是我的好友,沈姑娘。” “钟姑娘,好巧,又见面了。” 景煜珩慢悠悠地又拿了一个新的茶盏,倒满了茶才抬头朝钟泠月看来,勾唇一笑。 “钟姑娘请坐。” 他看向身侧的圆凳,示意她坐。 钟泠月却没过去,反而在离他最远一处位置坐下,并回之一笑,“巧不巧的,都看世子如何安排,不是吗?” 她才不信什么巧合,定是之前一出门就被这人盯上了,要不然她刚到楼下这人就知道了? 现在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至于他安排的座位,她才不坐! 谁知道他又耍什么花样? 景煜珩挑眉,“看来钟姑娘不喜欢本世子安排的这个座位?” “无妨。”他端起那杯茶站起身,慢悠悠地向钟泠月走去,他弯下腰,将手中的茶盏放在钟泠月的面前。 杯子放下了,人却没走。 景煜珩直接在钟泠月身侧的位置坐下了。 “那就由钟姑娘安排,这个位置,是不错。” 钟泠月:“......” 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那么多空位,怎么就非得坐她旁边? 一旁,沈清黎看着钟泠月的反应,若有所思。 她这师妹,确实对这晋王世子不太一样。 刚才那个戚公子,可没机会靠她这么近。 更重要的是,师妹竟没躲开。 第47章 谁是心怀不轨的人? 看着面上嫌弃却没有任何举动的钟泠月,沈清黎的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又将视线转向那晋王世子。 啧,确实是个极品。 难怪小师妹看不上楼下那个。 原来是有更好的。 这晋王世子不仅长得好,就连那周身矜贵的气质,就不是寻常人能比的,另外..... 沈清黎在景煜珩身上来回看了看。 这晋王世子,身体素质应该是过硬的,要不然,一般人也经不起她师妹如此折腾。 这又捅又踹又下药的,也是遭老罪了。 不过,确实是活该,她师妹身上的伤总不能白受。 但话又说回来了,最好还是由她把一把脉,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要不然..... 这对以后怕是有影响啊...... 沈清黎正肆无忌惮地暗自点评着,突然一抬眸,对上了一道冷冷的目光,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她赶紧撇开了视线佯装看向窗外。 这男人,真凶啊。 景煜珩收回视线,伸手递了寻味楼特制的菜品单子给身侧的人。 “除了秘制烤鸡,钟姑娘还想吃什么?我让人去点。” 钟泠月没接。 “世子安排就好,我没什么想吃的。” “那......” “那我来点!”沈清黎一听吃的,顿时也不怕了,探过身子要伸手去拿景煜珩手中的菜单。 谁知,那人像是没看见她似的,自顾自收回了菜品单子递给身后的周越。 “那就按我点的菜上。” 周越:“是,我这就去吩咐小二。” 沈清黎:“???” 她冲钟泠月眨眨眼。 她很没存在感吗? 她这么一大美人坐在这,这狗屁世子看不见她??? 钟泠月回之抱歉一笑。 对不住了师姐,连累你了。 这死男人定是故意的,不仅针对她,连她带着的人也都针对上了。 两人正隔着桌子用眼神交流,突然又听到景煜珩语气有些奇怪地说道:“钟姑娘不喜欢寻味楼的菜,那喜欢什么?街边的糖人?” 钟泠月扭头看他,“什么意思?” 她没猜错,这人果然派人跟踪她! 要不然,怎么知道她在糖人摊停留过? 景煜珩没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继续阴阳怪气道:“钟姑娘涉世未深,遇见这种摊贩还是要警惕一些,那些个摊主说得天花乱坠,其实就是为了赚你的钱,什么情情爱爱都是假的。” 钟泠月满脸莫名其妙,“你到底什么意思?” “本世子的意思是,某些心怀不轨之人想仅凭一个糖人就骗小姑娘的举动,你还是别轻易相信,以后追悔莫及。” 钟泠月:“???” 她转头看向对面的师姐,眼神求助。 你听懂他什么意思了吗? 骗她?谁骗她了? 谁是心怀不轨的人? 而沈清黎已经憋笑憋得不行了,一看到自家师妹那满脸清澈懵懂的样子,笑得都趴在了桌子上。 哈哈哈哈哈—— 这晋王世子,还真是,对牛弹琴。 景煜珩见她还装糊涂,当即冷声道:“去,给钟姑娘买个糖人。” 刚急匆匆进门的周越:“......世子。” 他欲言又止。 这......这还是不说了吧。 “什么事?”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越来越激烈,像是有人打翻了什么东西,乒铃乓啷的。 沈清黎最喜欢看热闹,当即冲过去推开了窗户。 “哇——” 沈清黎盯着楼下,冲钟泠月招手。 “月月快来看,楼下那几个打起来了。” 钟泠月正好不想跟奇奇怪怪的景煜珩讲话,赶紧也站起身走过去。 两人站在窗户边上往下看。 楼下,寻味楼的大门口一片混乱。 以显眼的糖人摊为中心,五个人在混战,一群人围着看热闹,指指点点。 四个打一个。 被围攻的黑衣男子正是刚才沈清黎她们进门时看到那个买下糖画摊的人。 他虽被围攻,却没有落下风,反倒是将另外四个男人打得鼻青脸肿。 寻味楼的管事在一旁劝着,但显然没什么用,急得他跳脚。 突然,又有一人冲进去加入了战局。 “诶,你看那人是不是刚才跟着我们那戚公子?” 沈清黎惊道。 钟泠月看去,点头,“确实是他。” “难不成,他也想买糖画?”沈清黎调侃道。 “啧——何必呢——” 沈清黎连连感叹。 “京城的男人,脑子都是这般被驴踢了的吗?” 就为了个糖画摊,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这位姑娘,不可以偏概全。”突然被连带着攻击到的景煜珩开口了。 窗边两人回头看他。 景煜珩淡然自若地坐着,慢悠悠端起茶盏,“莫要将本世子和楼下那些人混为一谈。” “本世子说了,有些人心怀不轨,钟姑娘要懂得分辨。”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楼下发出一声巨响。 紧接着,急促的脚步踩着楼梯的上楼声响起,由远而近,直到包厢门口。 “世子——” 包厢门突然被大力推开。 略显眼熟的黑衣男子冲了进来,一个滑跪到了景煜珩面前,周越想要拦都没拦住。 “世子——” 黑衣侍卫喘着粗气,满头大汗,急道:“属下该死!糖画摊被拆了!” 景煜珩:“.......” 他顿了顿,开口问道:“你在胡说什么?” 景煜珩黑着脸看他,眼神危险。 头都低到地上的侍卫压根没看到某人眼里的暗示,也没听出那话中的深意,还以为他家世子没听清,又大声地说了一遍,“世子,您让属下买的糖画摊被人拆......唔——” “闭嘴——” 周越眼见情势不对,赶紧上前将人捂着嘴一把拖走,边往外走边赔笑道:“世子,他脑子有问题,属下这就把他带走医治!” 砰的一声,包厢门被关上。 楼下的叫骂声依旧。 “楼上的人出来!你的人打伤了小爷还想当缩头乌龟?赶紧下来给小爷赔罪!” “老子数到三!再不出来!我就要啊——唔唔——” 叫骂声渐渐没了声音,楼下突然安静了下来。 不过,再安静也没有包厢安静。 此刻,真是死一般的寂静。 钟泠月视线落在景煜珩的脸上,有些匪夷所思。 “楼下的糖画摊是世子买下的?” 第48章 所以,他在心虚什么? 面对钟泠月的疑问,景煜珩先是放下手中的茶盏,然后将视线转向立在一旁的屏风,“这屏风上绣的牡丹不错,钟姑娘觉得如何?” 钟泠月:“那是芍药。” 景煜珩:“......” “哦?竟是本世子看花了眼。” 他开始喊人:“周越!” “菜怎么还不上?” 没人应答。 他站起身欲往外走。 一个人在心虚的时候,总是会假装自己很忙。 所以,他在心虚什么? “等等!” 钟泠月把人叫住。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世子。” “世子方才说,买糖画的是心怀不轨之人,让我警惕?那世子买下了整个糖画摊岂不是说明......” 她以为,这人一向是脸皮极厚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想到这会却是满脸的不自在。 倒真是稀奇了。 看着人吃瘪的样子,真是痛快! 她抬眸盯着他的脸看,笑着等他出丑。 谁知那人回头后,突然朝自己走了过来。 仅一步之隔的时候,景煜珩停下了,“本世子买下整个糖画摊,自是说明......” 他低头凑到她的耳边,满脸的戏谑,“自是说明......本世子......有钱。” 钟泠月:“......” 什......什么东西? 她的笑僵住了嘴边,火气一下子往上涌。 听到某人的低笑声后,她心中的那把火烧得更旺了。 耍她是吧? 钟泠月抬腿往前迈了一步,将手从袖中伸了出来,手掌已经握紧成拳。 可就在那拳头即将要落在某人的腹部时,她骤然反应过来了! 她赶紧收回了手。 她总算是知道了! 这人今晚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想要激怒她逼她出手是吧? 想得美! 她才不上当! 但这饭,她还就不吃了! 她一把将人推开就往外走。 原本还在憋笑的沈清黎意识到不对,赶紧跟上去。 门口,还没搞清楚状况的竹意也匆匆跟在她们身后下了楼。 “主子,这是怎么了?” “钟姑娘!” 一行人走到门口,正跟店里掌事的在沟通的戚景华抱着剑追了过去。 “我送钟姑娘回去。” 方才他看门口有人打架闹事,就上前去劝阻了一番,虽将双方人马都制止住了,但还是不小心将这寻味楼大门口的摆饰给弄坏了,正在与掌事的商议赔偿之事。 “不用!” “可我承诺了......” 这下,钟泠月什么也没说,自顾自往外走。 这些男的,一个两个的脑子都有问题! 戚景华顿了顿,还是跟了过去。 “戚公子留步,护送钟姑娘回府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钟泠月冷笑一声,却头也没回,径直往前走。 她就不该上他的当! 亏她方才还以为...... 前方,将军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那里。 她三两下上了马车,一把扯下车帘。 沈清黎和竹意面面相觑,赶紧跟着上了马车。 “回府!” “是,大小姐!” 马车掉头,往镇北大将军府驶去。 戚景华想要上马追过去,站在一旁的景煜珩冲旁边的掌事使了个眼神。 掌事很快领会到他的意思,拿着账本追过去。 “这位公子!方才你说的赔偿方案,还有些问题......” 戚景华再次被人拦了下来。 景煜珩勾唇,“去,将本世子点的菜打包了。” ... 马车内,一声重击响起。 “大小姐?”听到动静的侍卫上前询问。 “没事,是我不小心撞倒了头。”沈清黎探出身子捂着头解释道。 她放下车帘,满脸戏谑地看向一拳砸在车身上的人。 “我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那就别问了!”钟泠月没好气道。 “那不行!我还就得问。” 沈清黎凑到她面前,嘿嘿一笑,“小师妹,你......到底在气什么?” 钟泠月哼了一声,双手抱胸,反驳道:“我气了吗?” 沈清黎看向竹意,“你说呢?” 竹意点头,“简直气炸了!” 她就没见主子如此性子外露过。 钟泠月又是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另一边,“被人捉弄试探,难道不能气了?” “可是主子,这晋王世子也不是第一次试探你了,可你之前不都游刃有余的吗?包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竹意满脸好奇。 钟泠月被她问得愣住。 对啊,她明明知道这人请自己吃饭没安好心,也定是会对自己处处试探,为何今晚突然就如此沉不住气了? “来,我猜猜,是不是因为那个糖画摊?”沈清黎笑着问。 “关糖画摊什么事?”钟泠月当即否认。 沈清黎见状反而笑得更意味深长了。 “方才那戚公子在糖画摊排队,之后,这位晋王世子就让人把糖画摊买下了,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不是说了么,有钱!”钟泠月冷笑,“而且,脑子还不好!” 沈清黎笑得前俯后仰。 “我的好师妹,如果真是这个原因,你有什么可气的?” 钟泠月:“......” 沈清黎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她看得出来,她这师妹,对晋王世子的态度确实是不同的,只不过,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第49章 她,竟对他放松了警惕? 从寻味楼到镇北大将军府的路程并不遥远,钟泠月甚至还没想明白,马车就已经停下了。 “月儿,可算是回来了。” 她刚下车,就看到了自家父亲站在大门口处。 “父亲,您怎么在这?夜里风大,可别受了风寒。” “等不到我的宝贝女儿回来,为父可不放心。”钟天骥笑着上前,不过余光瞥到某处时,又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甚至还冷哼了声。 钟泠月低头上台阶,没注意到这一细节。 “女儿一切都好,方才让人回府传了话,父亲可收到了?” 她决定与师姐去夜市的时候就吩咐了人回府告知,以免父亲母亲担心,可没想到父亲竟在大门处等她。 “收到了,外面冷,快随为父进去。” 钟天骥又看向沈清黎,语气温和道:“沈姑娘快一起进去,我夫人已吩咐了人给你准备好了住处,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一定要告知我们,就把这当成自己家。” 沈清黎笑着谢过。 她余光瞥了一眼后方,跟着往里走。 “钟将军——” 钟天骥一只脚都已经踏进门槛,突然又被叫住,很是恼火。 早知道走快点了! 不用回头,钟天骥都知道是谁在叫自己。 方才跟着月儿去的护卫来报,说那戚照山家的小子要送月儿回来,他就已经很不高兴了。 呵,他镇北将军府的侍卫,难道还护不好自己女儿?用得着他送? 要不是夫人劝住,他早就去提刀去夜市接人了,可没想到刚走了一个戚家小子,又来一个晋王世子! 这晋王世子对自家女儿那是绝对没安好心。 这下他彻底坐不住了,直接冲到了门口等着。 不过,他本没打算搭理那晋王世子,只当没看见,没想到,这人竟如此不识趣,非要找点存在感。 钟天骥先将自家宝贝女儿推进了府里,又叮嘱竹意将人护好,这才转头看过去。 “世子怎么会在此处?这黑灯瞎火的,方才竟未瞧见你。” 景煜珩挑眉。 没看见他? 方才这人第一眼看过来的位置就是他这,会没看见他? 装得也太假了。 “世子怎么会在此?有失远迎了!”钟天骥黑着脸说着客气话,脚步都没挪动一下,显然,他并没打算将人迎进去。 景煜珩看了一眼钟泠月的背影,正准备开口,突然就见钟天骥三两步下了台阶,笔直地挡在他的面前。 景煜珩:“......” 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这钟将军,对他的敌意很明显,像是生怕自己会对他的女儿不利。 不过他可能不知道,他的女儿可不是什么温室娇花。 他勾唇笑了笑道:“方才见钟姑娘走得急,在寻味楼点的菜忘了带上,景某顺路,就给钟姑娘送来了。” “周越。”他回头叫人。 “是。”周越手中拿着一个食盒走向钟天骥。 “钟将军,这是钟姑娘点的菜,还请代为转交。” 隐隐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景煜珩嘴角的笑意更甚,“既然钟姑娘已经安全到家,那景某也不多叨扰了,这就告辞了,外面风大,还请将军快快进府关门吧。” 直到主仆俩骑上马消失在视线中,钟天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握着的沉甸甸的食盒,有些迷惑了。 这晋王世子,如此轻易就走了?竟然还让他赶紧关门? 难道他真的只是来.....送菜的? 另外,晋王府和将军府顺的哪门子的路? 钟天骥拎着寻味楼的食盒进了府,见自家女儿还在等他,瞬间将其他思绪都抛开了。 “怎么还等在这?快回去休息。” 钟泠月笑着上前,“父亲,外面可是有什么事?” 她这一路回来,自然是知道景煜珩还在后面跟着,这人突然把父亲叫住,定是要说什么事的。 “无事。”钟天骥摇头。 他想了想,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一旁的竹意,“晋王世子说这里面是你点的菜,交给你自己处理吧,若要吃,让沈姑娘先看看是否有问题。” “他.....是来送食盒的?”钟泠月有些不可思议。 方才她想了一路也没明白这人到底为什么跟着,现在看见这食盒,倒是把她给惊到了。 这人,真有那么好心? 还是说,食盒里的东西,有问题? 她带着满腹的疑问回去了。 而随着将军府大门关上,骑着马的戚景华也终于赶到了。 只不过,他看见的,只有紧闭的大门了。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不过既然钟姑娘已经安全回府,他也就安心了。 戚景华掉头,骑马往定远侯府的方向回去。 路边的一条小巷子里,景煜珩主仆俩骑马出来。 看着戚景华离去的背影,景煜珩笑了。 “呵——” “就他那骑马速度,还想送人回府?” 门都关上了才来,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 一旁的周越扭头看向自家世子,不明白他到底在得意什么? “世子,您难道忘了,是您让掌柜的将那戚公子拦住,要不然他早就......” “早就什么?”景煜珩瞥他。 周越脖子一缩,嘿嘿干笑道:“早就......早就被钟姑娘赶走了,属下刚才都听见了,钟姑娘不让戚公子送她回府!” 景煜珩笑了,“某些人,就是自作多情。” 见自家主子心情又好了,周越胆子又大了起来,不怕死的问了一句,“那世子您为何要送钟姑娘回府?” 主要是,还把那秘制烤鸡送给了钟姑娘!世子平时最不爱吃那油腻之物,要是不打包,那最后一只秘制烤鸡,肯定就是他的了!那现在,他定是已经啃上了,而不是跟着世子在这里吹冷风! 周越问着问着,就见自家世子嘴角的笑突然消失了。 他正想着自己大概是要挨揍了,要不要赶紧逃的时候,却见他一拉缰绳,沉着脸骑马走了。 周越:“???” 他赶紧骑马追上去,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一路的冷风直往脸上扑,吹得周越浑身僵硬,见自家世子还越骑越快,他的心也沉了下去。 这不对劲。 世子今日真的非常不对劲! 以往他和周安等人说错了话,世子肯定当场就发作了,可现在,他并没有骂他罚他,反而是自己一言不发地走了。 太恐怖了! 他从未见世子如此。 一路飞奔回了晋王府,而往常这个时候,若没什么紧急的事,世子定是一回府就要先沐浴再处理其他事的。 可今日,他却见自家世子直接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还命令所有人都不许打扰他。 世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而镇北大将军府中,沐浴完的钟泠月出来就见沈清黎还在啃烤鸡,吃得满嘴流油。 “你确定不来一口?真的很不错!特别香!”沈清黎举起手中的鸡翅。 “不吃!” 那死男人送的东西,她才不吃! “师姐你也少吃点,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问题,你也警惕些......” “放心,我都验过了,原汁原味,没下毒。” “那万一不是毒你验不出来怎么办?”她急道。 沈清黎突然嘿嘿一笑,调侃道:“是不是怕对方下了泻药?” 钟泠月语塞,半天了才憋出一句,“.......总之,他送来的东西,得警惕......” 说着说着,她的脸色突然有些难看起来。 警惕。 对,她对景煜珩一向是警惕的,可为什么方才在寻味楼,她一开始竟任由他在那东拉西扯,还险些信了....... 她,竟对他放松了警惕? 第50章 定远侯家的戚公子,也不错 几日后。 一直盯着晋王府的竹意等人带了消息回来。 “主子,晋王世子手下的人有动静了,我们蹲守了几日,发现他们的人确实在查一个图腾,最后查到了贵妃娘娘的母家——严家,他们先如今在盯着三皇子和严相一家。” 那夜,钟泠月在景煜珩那偷听到有死士在追杀黑云寨的二当家赵壮,而这些死士身上都带着一个特殊的图腾,若找到这个图腾的出处,那么这些死士的身份自然也就清楚了。 她虽没看到图腾长什么样,但她知道景煜珩一定会去查,只要盯着他手下之人的动静,自然也就知道了他查到的人是谁,这样,她也能白捡一个线索。 竹意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上面画了一个图腾。 “这是严家的族徽,与晋王世子手下之人调查的图腾一模一样。” “三皇子?” 钟泠月低头思索。 难道幕后栽赃将军府的人是三皇子? 那既然如此,为何他还想跟将军府结亲? 或许这只是他故意演给旁人看的?其实他的目的是要除了将军府,而表面上却装作想要拉拢将军府的样子,从而打消自己的嫌疑? 可他除掉将军府的目的是什么? 钟泠月还是想不太明白。 如今皇后娘娘膝下无子,她父亲在朝中也一向是只听命于圣上,从不结党营私,现如今三皇子被立为太子的可能最大,他日若继位,父亲自然是会效忠于他,三皇子实在是没必要除掉将军府。 这些年是父亲镇守边关才让那廖国无可乘之机,若父亲出事了,廖国必定蠢蠢欲动,对景国也没有半点好处。 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她没考虑到的事? 还是说,三皇子其实也是被栽赃的,毕竟那晚景煜珩说得也有道理,哪有去杀人的死士身上还带着能证明自己身份的印记的? 毕竟,这看起来就像是故意的。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灯下黑,先故意暴露身份,让外人觉得自己是被陷害的,反而不会让人怀疑了。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盯着三皇子,总是没错的。 如果是三皇子做的,盯着他,就能掌握他的动态,提前做好应对,若不是他做的,那么陷害他之人一计不成,定会再来一计,也会露出些蛛丝马迹。 “主子,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是不是也要去盯着三皇子和严相那边?”竹意问道。 “先不用,你们还是继续盯着晋王府那边,若三皇子他们真有动静,他们也会有所行动。” “是。”三人退下,继续去盯着晋王府那边。 钟泠月则往飞鸿院去了。 临近除夕,府中气象一新,下人们忙碌着挂红绸和彩灯,热闹至极。 钟泠月看着那一张张的笑脸,想起的却是他们上辈子口吐鲜血倒下的样子,心中暗暗发誓,她定不会让上辈子的悲剧重演。 今年......不,未来的每一年,将军府所有人都会平安度过的。 到了飞鸿院门口,她收起脸上的凝重,笑着走进去。 “月儿?你怎么来了?母亲不是说了,天气冷,不用过来请安,你多睡会。” 王沁兰正在交代下人办事,看到她来,当即将人挥退了迎上去。 钟泠月上前行了礼之后跟着母亲进屋。 “母亲,父亲上朝还未归?” 王沁兰笑着点头,“明日就是腊月二十了,所有官员要开始休沐,这最后一天,定是有好多事要交代,你父亲估计还得去趟军营瞧瞧,怕是没这么早回来。” 钟泠月点头。 “可是有事?”王沁兰见她像是有心事的样子,主动开口问道。 钟泠月点头,“女儿确实有事,不过需得等父亲回来一起说,那我就在母亲这等一等父亲吧。” 她看向王沁兰,“母亲方才在忙什么?可有需要女儿帮忙的地方?” 说到这个,王沁兰当即笑了,“正巧了,后日是礼部尚书谢大人长孙的满月宴,咱们家也要去贺一贺,我这贺礼也备得差不多了,你来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添补的?” “礼部尚书谢家?听着有些耳熟。”钟泠月问道。 她怎么好像之前在哪里听过这谢家? “就是之前母亲跟你说的那位探花郎谢云霁家,这次过去,你正好也瞧瞧那谢家公子,看看是否中意?” 王沁兰拉着她的手笑道:“这谢家公子确实不错,当然了.......” 她顿了顿,又意味深长道:“定远侯家的戚公子,也不错,前日定远侯和那戚公子一起上门道谢,期间还提起了你,你倒是躲了起来,难不成是......害羞了?” 钟泠月:“.......” 她害羞个鬼! 就不该问的。 “母亲,这些礼物是给那谢家长孙的吧?不如给这孩子的母亲也备些礼物?”她赶紧转移话题。 王沁兰一听,笑得很是欣慰,“放心,母亲早就备下了,这女子生孩子那就是过鬼门关,她才是最辛苦之人,怕是别人都没你想得如此周全......” 这个世道,对女人总是苛刻的,恐怕当天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孩子身上,关心孩子母亲的人,没几个。 钟泠月过去拥抱王沁兰,有些哽咽道:“听闻母亲生我时,也是九死一生.......” “是啊,当时还在打仗,你父亲和将士们在前线拼杀,我怎么也得替他们将城门守住,将百姓和他们的家眷们保护好,偏偏那时我怀着你,动了胎气,导致你生下之后就体弱,我的身子也伤了,大夫说怕是再也不能.......” 王沁兰正感慨地说着那年之事,突然,她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戛然而止,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完。 钟泠月心疼母亲,沉浸在伤心之中,没有留意到她的欲言又止。 第51章 他们不说,你难道不会自己去查? “好了,快擦擦眼泪,一会你父亲回来看见,还得怪我呢!” 王沁兰拿出帕子替女儿擦眼泪,没让她看到自己眼底那一抹情绪。 母女俩又一起说了半天体己话,终于等到了钟天骥回来。 “夫人,我回来了!月儿也在?那正好了!” 钟天骥大步走进院子,看到母女俩都在,心情极好,将手中拿着的糕点递过去,“快尝尝我买的糕点,刚出炉还热着。”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了糕点,这才谈起正事。 钟泠月将竹意她们探听的事情告知。 “月儿的意思是,幕后之人,可能是三皇子?”钟天骥听完钟泠月的话,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钟泠月点头,“是有这种可能,只是女儿一直想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她抬头看向钟天骥,“父亲,咱们和三皇子那一党可有过节?” “并未有过节。” “那就奇怪了......” 钟泠月低头思索,而就在她低头的瞬间,钟天骥夫妻俩交换了一个眼神。 “或许,正如你所说,还有另一种可能,幕后之人不是他。”钟天骥拍了拍她的肩膀,“月儿也不用太担忧,父亲会派人跟着他们,若与他有关,定会露出端倪。” “另外,为父的人去查了黑云寨寨主王大龙,在他被抓之前,他远在老家的母亲就已经失踪,应该是他自己或者幕后与他合作之人将人藏了起来,若能找到他的母亲,或许就能让他说出背后之人。” 钟泠月点头。 如果能让王大龙开口,那就是最快查到幕后之人的办法。 也不知道,景煜珩那边是否已经撬开了王大龙的嘴? 若是能与他合作,或许会事半功倍。 她知道,景煜珩一直想要她手中的伪证。 只是...... 她现在还无法全然信任他。 这东西一旦交出去了,将军府的命就被握在别人的手中,这个险,她不敢冒。 还是,先稳妥一点吧。 一家三口又商量了一番盯梢的事,确认都稳妥之后,钟泠月起身准备回去,走之前,她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回头问道:“父亲,那三皇子对二妹妹有意一事,父亲打算如何处理?” “这件事我不可能会答应!”钟天骥果断道。 “可若是未来三皇子真成了太子,那他对将军府......” “没这种......”钟天骥打断她的话,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止住了那句话,对着她温声道:“这件事为父自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钟泠月应了声,出了飞鸿院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可走到一半,她突然掉头回去。 不对! 父亲的态度很不对!他似乎非常笃定,三皇子当不了太子。 他有事瞒着她。 钟泠月避开飞鸿院外围的下人,悄无声息地从飞鸿院后方的花园飞身翻了进去。 这些天她对飞鸿院各处的布局和值守人员站位都已经摸清,哪里有人,哪里没人,她很清楚。 可没想到她刚沿着墙壁滑下来,就险些被人发现。 还好她记得这处有块大石头,正好身子被挡住了,这才没被巡逻的人发现。 钟泠月躲在石头后往外看去。 此刻主院房门紧闭,而院子前前后后都围满了人,她粗粗扫了一眼,守在外面的全是父亲母亲的心腹,她视线所及之处就有十几人,还没算上她看不见的地方。 那父亲母亲定是在里面了。 这么多人守着,她想此刻去偷听他们的谈话,也是不可能了。 越是这样,就越说明有问题,父亲母亲定是有事重要的事瞒着她。 而屋内,钟天骥和王沁兰面色凝重地坐着。 “夫人,这件事,你怎么看?” 王沁兰叹了一口气,“恐怕,当年那件事,已经走漏了风声。”否则她想不到,幕后之人为何要置将军府于死地? “知道当年之事的人,都是我们可信之人,是断不会说出去的。”钟天骥笃定。 “或许,还有其他地方疏忽了,你别忘了,府中还有一个没抓出来的内鬼。”王沁兰满脸担忧,“夫君,我们得尽快将月儿嫁出去。” 钟天骥满脸不舍,却还是点头。 “夫人安排吧。” 钟泠月在暗处蹲了很久,等人撤了,这才偷偷飞身又出了飞鸿院,一路小心翼翼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沈清黎正坐在屋里等她,一看见她进来,立即冲她招手。 “小师妹!快来!” 她将面前的食盒推过去,“这可是我亲自去寻味楼排队买的烤鸡,你赶紧尝尝,这次不是那晋王世子送的,你放心吃!” 钟泠月在桌前坐下,闷声道:“师姐,我没胃口。” “怎么了?方才听竹青说你去了飞鸿院,是遇上什么事了?” 她俯身趴下,满脸愁意。 “我觉得父亲母亲有事瞒着我。” 她有预感,他们瞒着的事,应是与将军府被陷害有关,她甚至觉得,父亲母亲已经知道幕后之人为何要针对将军府,却不肯告诉她。 他们还想着尽快把她嫁出去,那只能说明,那件事,一旦被捅出来,定是会牵扯到全家性命的。 他们是要保全她。 可她......也想保全他们。 她不想上辈子的悲剧再次重演。 沈清黎见状,也凑过去趴在她边上,冷不丁道:“我觉得,你也有事瞒着我。” “什么?” “没有吗?那要不你把之前和晋王世子相处的细节跟我说说?我看他对你的态度很不一般。” 钟泠月:“.......” 那种事,怎么能说? “看,你不也一样?” 沈清黎摊手,“我不问,不代表我不好奇,只是我知道,既然你不说,我问了也没有用。” 钟泠月怔怔地点头。 “那不就好了?你再怎么想,他们也不会告诉你,还不如赶紧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想想怎么抓到幕后之人,而且......” 她撕下一块鸡腿递到钟泠月面前,笑吟吟道:“笨蛋,他们不说,你难道不会自己去查?” “自己一点点探查的过程,可比别人告诉你刺激多了.......” 钟泠月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鸡腿,抬头看她。 “师姐,你是不是也想查我和景煜珩的事?” 沈清黎:“......” 第52章 体力极好 “啧,我才懒得查!” “不过,我查到了点别的东西?要不要听?” 沈清黎将鸡腿抢回来一把塞进自己的嘴里。 就她小师妹那纯情的劲,就算查出来也定是些清汤寡水的内容,一点也不刺激。 不过,那晋王世子的长相,确实让人难以招架,说到底,还是小师妹定力太差,得让她多习惯习惯,这样,就不容易被男人哄骗了去。 钟泠月盯着她,急道:“什么?” 等将整只鸡都吃完了,沈清黎拿出帕子擦了擦手站起来,冲钟泠月笑得非常荡漾,“小师妹,晚上,师姐带你去一处地方。” 钟泠月一看她如此笑,就知道师姐带她去的定然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当场就想拒绝。 谁知,沈清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让她再也无法拒绝。 入夜后,两人出了将军府后去了夜市,又找了一处地方易了容,这才由沈清黎带着钟泠月往今日的目的地走去。 从靠近闹市区的一条巷子往里走,绕过蜿蜒曲折的小径后,有一处门头并不显眼的店面,连店名都没有,很是低调。 门口有两位清秀的小厮站着,见到钟泠月两人,笑着迎上前。 “两位,请出示你们的身份牌。” 什么身份牌? 钟泠月还在疑惑中,一旁的沈清黎已经从袖中拿出一块玉牌递了过去,小厮一看,对两人的态度又恭敬了许多,深深鞠了一躬后推开了门。 “欢迎两位贵客,请。” 门打开,里面的光照了出来,有些昏暗,却刚好看得清路。在小厮的引导下,钟泠月跟在沈清黎的身后往里走,里面是一家茶馆,有许多女子正在喝茶,看起来很正常。 只不过,两人跟在小厮的身后进入一间包厢之后,眼睛上被系上了一条黑色的绸带,之后就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让人扶着向前走。 钟泠月由人扶着,似乎是穿梭在一条狭窄的小道上,一会向左拐,一会向右拐,许久之后,她隐隐听到了远处传来的琴音。 蒙在眼睛上的黑色系带被摘下,钟泠月睁开眼睛看去。 里面豁然开朗,与前面看到的茶馆,仿佛是两个世界。 这里很温暖,空气中弥漫着甜香和淡淡的酒香,并不让人觉得腻,反而让人飘飘然。 暧昧的乐曲声传来,正中间挂着透光帷幕的荷叶形状舞台上,是一白衣男子正在抚琴。 虽那男子低着头,但从脸上的线条轮廓来看,定是位俊俏的,而在他的周围,六个身形高度皆是差不多的男子正在起舞,也是一样,长相清俊。 坐在舞台下方的客人,无一例外,都是女子。 再说得准确一些,是打扮贵气的女子,她们的身边,大多都有长相英俊的男子陪着,或互相喂食饮酒,或亲昵地抱在一起。 这显然是一家只服务于女子的男倌馆,而且,非常隐蔽。 钟泠月脚步停在原地,有些难以迈出。 沈清黎回头看她,见她一副很不适应的样子,勾唇笑了,一把将人拽着往前走。 “小师妹,又不是第一次来了,怎的还是如此害羞?”沈清黎满脸戏谑地看她。 钟泠月一抬头就看到一对正拥吻的男女,赶紧别过眼,不想又看到一个贵妇正伸手去摸她身侧男人的腹部之处,顿时不知看哪里才好。 她索性闭上了眼睛,任由沈清黎拉着她往前走。 沈清黎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钟泠月只觉得耳朵发烫。 是,她确实不是第一次来了。 之前在杭城的时候,师姐说要带她去这种地方“见世面”,她当时并不懂这些,还有些好奇,不过只去过一次,就再也没去过了。 实在是......太不适应了。 今日,是第二次。 这家男倌馆,比之前她在杭城见识过的那家更大,更雅致,而且客人的素质看着高了许多。 不说别的,在座的这些女子虽与身侧之人有亲昵的举动,但也没有大喊大叫,反倒是都很是安静。 她看得出来,这些女子,都不是普通的家世,甚至可能有,官眷。 那么师姐之前说的人,确实有可能会在这。 她现在不适应也得适应。 “两位贵客,这个位置如何?” 小厮引着两人来到最前排靠边的位置。 她们的到来,引来在座的其他女子探寻的目光,似是想不到,能坐在最前排的,竟是两位如此年轻的小姑娘。 今日,钟泠月用的是之前在黑云寨拿伪证时用过的那张人皮面具,明艳妩媚,而沈清黎现在则是一副清冷淡漠的样子。 “可以。”沈清黎淡淡点头。 话音刚落,就有穿着清亮的男子伸手替两人解开披风的系带,动作轻柔地将她们身上的披风拿走挂好。 钟泠月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还是忍着装出一副如常淡定的样子。 她今日来这里是有目的的,不能露馅。 沈清黎见状,冲她回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对,就是这样,这个时候,你安然享受他们的服侍,才不会引人怀疑。 两人落座后,小厮递了画册过来,俯身在两人身侧问道:“两位贵客,尽可随意挑选。” 钟泠月视线看过去,正好对上小厮那宽大衣领下露出的胸膛,她下意识想要瞥开视线,却对上了那小厮暧昧的笑。 “贵客可是想要小人作陪?” 钟泠月:“.......” 她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这才没有将视线瞥开。 她佯装镇定地上上下下将那小厮打量了一遍,勾唇一笑:一字一句道:“你,不配。” 小厮脸色一变,却又很快恢复笑脸,将手中的画册递过去,“那客人请挑选。” 钟泠月伸手接过画册,低头翻看起来。 里面,全是男子的画像,画像的旁边会写上人名,性格,所擅长的才艺,还有...... 钟泠月视线停留在一行字上。 秦玉,擅舞剑,体力极好,能一夜七次。 第53章 我就要他 “贵客是喜欢这位?” 见钟泠月的视线在秦玉公子画像这一页上停留很久,擅观察的小厮很快就领会了其中的意思,极为懂事地开口问道。 看来,这位姑娘是对秦公子有意了。 而沈清黎听到立刻满脸八卦地扭头看过来。 小师妹竟然有看中的? 那她可得瞧瞧是什么男子。 沈清黎一看到那上面的内容,当即冲钟泠月挑眉笑得暧昧,“没想到小师妹竟喜欢这一口?” 她脸上的表情非常意味深长,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这一夜七次,你吃得消吗?” “.......” 她不是!她没有! 钟泠月人皮面具下的脸憋得通红。 她能说,她其实只是震惊这上面的描述吗? 现在介绍自己都写得如此大胆的吗? 正当她要开口否认的时候,小厮开始鞠躬道歉,“抱歉这位贵客,秦公子今日还没到,恐怕还得等一等,不如贵客换一位......” “还没到?”沈清黎打断他的话,满脸戏谑,“难道是昨夜太累了,还在休息?” 毕竟可是一夜七次,是得费些精力了。 小厮也回之暧昧一笑,点头,又看向钟泠月,准备给她推荐其他公子,“不如贵客换成.......” 钟泠月原本还想换一个人,一听这人还没来,当即定下了。 “我就要他。” 只要这个叫秦玉的晚点来,她就不用再点其他人了,她来这里是为了找线索,不是真的来找男人! 而且,她也不喜欢和这些男人过密接触。 “可是这......” “怎么,不能点他?本小姐有的是钱!”钟泠月壕气地拍了一个金元宝在桌上。 小厮当即两眼一亮,笑着点头道:“可以可以,那请这位贵客稍候,我们这就去催一催秦公子。” 钟泠月满意地点头。 而一旁,沈清黎也点好了一位公子,趁小厮去叫人的时候,她凑过头来低声在钟泠月耳边道:“你左手边数过去第二个,严相夫人。” 钟泠月脸上还是笑着的,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内容,也在沈清黎的耳边继续说话,视线压根没往她的左侧瞥。 又等了一会,她才佯装看舞台上公子的表演,往左侧瞥了一眼。 烛光昏暗,她隐隐只能看清是个打扮贵气的女人坐在那,从侧脸看,年纪看着大约四十出头的样子,而实际上,据钟泠月了解,严相夫人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 她的旁边跪坐着两位年轻男子,一个低头为她斟酒,另一个正剥了手中的橘子喂到她的嘴边。 钟泠月暗自惊叹。 若她真是严相夫人,那真是......太会玩了。 这位夫人,是个人物。 近几日,师姐也在帮着关注严相府上的动静,她说昨日发现了一个秘密,就是发现了这严相夫人私下来这男倌馆,所以才带她来查探。 要不是师姐对这种套路熟,恐怕一般人也不会察觉到,这明面上正常的茶馆,里面竟是这样的所在。 钟泠月又佯装无意地瞥过其他几个方向,还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都是在那日她及笄礼上见过的官眷。 这还真是....... “怎么样?刺激吗?”沈清黎再次凑过来调侃道:“看看人家,多会享受,这男人不中用,就得换!” 钟泠月:“.......”好像也有些道理? 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不能在外面找了? “你不是想要打探线索?等你跟她们混熟,什么线索没有?” 沈清黎轻笑,捏了捏她的脸,“今日先不要轻举妄动,咱们刚来,她们还有防备心,等多来几次,这些人自然会好奇主动来搭话的。” 钟泠月点头,这种套路,她不如师姐熟,听她的,准没错。 没一会,沈清黎点的公子到了,是一位举手投足看起来很温文尔雅的公子,只不过,他抬手拿酒的时候,衣袖滑落,露出了里面线条极为结实的手臂。 显然,这位公子只是表面看着柔弱,实则也是练过的。 沈清黎上手摸了摸,满意地点头,又凑到钟泠月的耳边传授经验般开口,“这男人,中看不中用的,也不行,身体得好。” 钟泠月听得面红耳赤,逃又逃不了,只能硬着头皮听着,而且,她隐隐感觉到暗中有人在窥视,恐怕是在观察所有人的举动。 钟泠月将视线落在舞台抚琴的男子身上,佯装出满脸的沉迷。 二楼未开放的一间房内,蒙面的女子将一旁的花瓶挪回去,机关启动,木板移动挡住看向一楼的口子,恢复成原状,从面上看,毫无痕迹。 “刚进来的那两位,查过了么?”她开口问身侧低头的侍女。 “穿青色衣服的那位姑娘手中有高级玉牌,之前从未见过,想必是在其他分店消费多次的,看样子也是老手,应是没什么问题,至于另一位,估计是带来见世面的,生涩得很,不过给钱很是大方,想必是哪家的小姐?” 蒙面女子低低一笑,嘲讽道:“你见过京城哪家的小姐会来这种不正经的地方?多留意些,有异动随时来报。另外,去查玉牌主人的身份。” “是。”侍女低头退下。 蒙面女子姿态优雅地坐下,拿起放在一边未绣完的帕子继续,她的绣工很精湛,上面绣的芍药花栩栩如生。 没一会,又一位贵妇打扮的中年女子神色慌张地推门进来,三两步走到蒙面女子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主子,方才下面的人来报,王大龙的娘被青云卫的人劫走了!” “具体细节属下现在还不清楚,拼死传信回来的阿燕现在还在昏迷,性命攸关,其他人恐怕......”来人满脸担忧。 不用说,也能猜得到,其他人,应是都折了。 蒙面女子撂下手中的绣帕站起身,即便听闻噩耗,眼神中却并未有任何慌张之色,反而语气冷静地吩咐跪着的人。 “先找大夫去救阿燕,务必要尽力,另外,让人将我们的痕迹都清除干净。” “那老二那边是都需要我们......” “不用管!” “是,只是青云卫的人抓了王大龙的娘,王大龙大概是扛不住了,他一旦招了,恐怕对我们的计划......” “呵——”蒙面女子突然冷笑了声。 “那就把计划提前。” “憋了这么多年,咱们,也该动起来了。” 第54章 这钟姑娘,挺会玩啊! 青云卫大牢,景煜珩刚审讯完王大龙。 周越和周安两人跟在他的身侧往外走。 周安满脸春风得意,这次从对方手中将王大龙母亲抢过来,他可是首功!世子这会总该对他刮目相看了吧? “世子,既然王大龙已经招了是三皇子指使他嫁祸将军府的,那咱们是不是得赶紧禀报圣上?”周安问道。 景煜珩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周安:“???” 他说的不对吗? 为什么世子又用那种嫌弃的眼神看他? 景煜珩又看向周越。 周越硬着头皮上前,“属下觉得,这事有蹊跷。” “什么蹊跷?”周安当即问道。 “方才王大龙说,之前每次与他交接的人都未露面,只是拿出了象征三皇子身份的令牌,这三皇子再怎么蠢,也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吧?而且还放心将自己的令牌交给其他人?” 周安挠头,“可这三皇子看起来,确实不聪明啊。” 周越:“.......” 那也不至于跟你一样蠢。 这种陷害当朝大将军的大事,怎么可能如此随意就暴露身份?而且还是对王大龙那种不可靠之人。 “三皇子和严相府上今日可有异动?”景煜珩问。 周越摇头,“派去的人都守着,严相府乃至严家所有族亲府中,都无异动,不过严相夫人方才出府了,盯着的人说是去了一家茶馆,其实就是我们之前秘密探查过的,是那种地方,她就是去找找乐子。 若这事真是严家做的,这么一大石头悬着,想必那严相夫人也没心情出去......” 所以,确实不像是三皇子一党人做的。 说到这个茶馆,周越难免又忍不住调侃了句,“这严相夫人表面上看起来正经又严肃,没想到这背地里竟然好这口.......” “那伙人都查过了么?”景煜珩打断周越说的无关紧要的话。 “查了,他们身上都有严家的标记,明面上看着像是一伙人,只是武功与上次的比要差一些,另外逃了一个女的,但伤势太重,大概率也活不了......” “对对对!这次派来的人没上次扛打!” 周安接过话茬,“咦,不对啊,这王大龙的老娘显然比上次那个赵壮更重要,一旦他老娘落到我们手里,这背后之人的身份也瞒不住了,怎么也得派比之前更厉害的人才对吧?派这么些小虾米,不是明摆着让我们劫?”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周安看向自家世子。 这么浅显的道理,他都能想明白,幕后之人不会比他还蠢吧? 景煜珩冷笑了声。 “这里面,恐怕不止一个人的手笔。” 如果说第一次的追杀是为了让他们发现死士身上的标记,将目光锁定在三皇子一党身上,而在王大龙的认知里,与他合作的就是三皇子,他一旦招供,也只会招出三皇子,那么幕后之人为何还要带走他的母亲? 直接让他们抓了逼王大龙招供,岂不是更快能让他们锁定幕后之人就是三皇子? 这不是多此一举? 所以,今日这些人劫走王大龙的母亲,是不想让王大龙招供,或者说,他们害怕王大龙招供出别的内容。 而这一点,也与王大龙的供词正好对上了。 王大龙这人虽贪财,但确实也算是孝顺,在事发之前就将老母转移了地方藏起来,可惜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一看到自家老母都被抓住了,他再也没有任何无顾虑,全招了个干净。 原来王大龙并没有全然相信对方的话,还从与他联络那人的身上偷了一样东西藏着,就是为了防止将来万一对方对自己不利,他也好拿东西要挟对方。 “周越明日找稳妥的人去查王大龙说的那处,拿到东西后立刻送过来,注意掩人耳目,幕后之人很可能在盯着我们的动向趁机抢走东西。”景煜珩吩咐。 “是!”周越应下。 景煜珩还停留在原地,低头沉思。 还有一件事他没想明白。 既然王大龙藏起的东西可能能让他们查到真正的幕后之人,那为何会派武功如此差的来?是手中没人了?还是说这其中还有他没考虑到的地方? 另外,那份伪证...... 王大龙说,对方信誓旦旦保证,伪证上的印章就是钟将军的,而这印章,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那么......将军府很有可能有内鬼。 而提前拿走伪证的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内鬼是谁? 从她那里,或许能够查到更多的线索。 “来人!” 正当景煜珩想叫人来问了问将军府近日有何异常时,外面突然匆匆跑进来了一人。 “世子!找到画像上的人了!在夜市附近出没,我们的人已经跟上去了,属下回来的时候,她进了一家茶馆......” “茶馆有异?” 听到下属的声音不太对劲,这不得不让景煜珩怀疑,他嘴里的茶馆非同寻常。 “该不会就是我们之前费了很大功夫才安插了人的那家吧?”周越反应最快,瞪大眼睛问道。 来人点头,“是!” 周越惊呆了,“真......真进去了?你确定她没走错,或者是只在外面喝茶?” “确定进到了内部,与她同行之人,手中有高级玉牌,显然不是第一次去了。” “这......”周越的视线转向自家主子,“这钟.......” 看景煜珩脸色不对,他止住了后面要说的话,不过心中还是不由得感叹了一番。 这钟姑娘,挺会玩啊! 第55章 这人,怎么比她还害羞? “那我让人去盯着?等她出来了正好抓个现行?”周越试探道。 谁知话音刚落,景煜珩就沉着脸大步往外走。 “带路——” 周越和周安两人追上去。 “世子,你这是要亲自去?可您之前不是说,关于钟姑娘的事,您都不.......”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周越险些撞上去。 “你确定抓得住她?” 周越:“......” 那他是应该抓住还是应该抓不住? 见他哑口无言,景煜珩又质问道:“她出府了,怎么不汇报?” 周越:“.......” 周越表示心累,他越来越看不懂自家世子的心思了。 原本钟姑娘的动向是要事无巨细都汇报的。 可自从上次在寻味楼世子送钟姑娘回府被他问了一句之后,世子把自己在书房里关了一夜,之后他去汇报钟姑娘的行踪,世子居然让他不要再汇报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尤其是与人逛夜市这种没意义的事! 那今日钟姑娘出府与人去逛夜市,他就自然没有汇报了。 所以现在,又来怪他? 唉,他可真难啊! ... 一行人乔装分批赶往夜市。 茶馆巷子口对面商铺的三楼,居高临下,能够正好看清对面巷子里的动静。 景煜珩站在窗边往远处看。 巷子黑漆漆的,没有一个人。 “怎么还不出来?” 周越沉默。 他不敢说。 倒是周安还没搞清楚状况,嘿嘿一笑道:“说不定要等到明日.......” 能来这种地方的姑娘,自然不是真的去喝茶,这跟公子们调调情什么的,哪有这么快出来的? 话音刚落,一个还没剥开的橘子飞过来,精准地堵上了他的嘴。 周越见状,低头拼命憋笑。 有周安在,他就放心了,要遭罪,也是他第一个上。 “立刻派人进去看她在干什么!” 周越笑意止住,小心翼翼道:“世子,这恐怕有点难。” 景煜珩冷眼瞥他。 周越赶紧将自己知道的都吐了出来。 “世子,这家茶馆的主人很是神秘,我们至今还没查出来,另外,所有进去的人都要有她们特制的玉牌.......” “那你们之前是怎么进去的?” 周越顿了顿,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 “我们安排了一个小倌潜伏进去,为了不暴露身份,那人还在.......” 也是进去了才知道,这小倌也不是一般男的能当的,长相和身体素质是最基本的,还要会哄女人,嘴得甜,另外没有才艺也是不行的,会被淘汰的,竞争很激烈的! “去把人找来。” “是!”周越麻溜地退了出去。 没多久后,他火急火燎地回来了。 “世子,他......他今日可能来不了。” “怎么?” 周越尴尬一笑,含蓄道:“他身体抱恙.......” 其实就是昨夜太激烈,伤到了。 看吧,他就说这活难做,这些女人如狼似虎的,太可怕了! 景煜珩:“.......” “另外,方才我偷溜进他的住处,正好撞上那边的人来催他,说是有位出手大方的年轻姑娘指名要点他,会不会就是.......”周越欲言又止。 去那种地方的,一般不会有年轻的姑娘,所以,那位姑娘很有可能就是....... 这不就巧了吗? 显然,景煜珩也想到了这一点,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呵——” 又是一声冷笑,周越的头越来越低,生怕被叫到,就连反应迟钝的周安也意识到了,世子好像,很生气。 但是,他在气什么? 因为他们的人被糟蹋了? ... 茶馆内部,钟泠月闻着甜香,听着琴音,闭上眼睛舒服得都快睡着了。 撇开那些男人,这里,确实是令人放松的地方。 师姐早就带着那公子上楼了,其他大部分女客也都走了,留在这看抚琴的人倒是没剩几个,没有了那些奇怪的声音,倒是让她悠闲自在了。 只不过,她的悠闲时光并没有享受太久。 突然,她感觉有人在身侧坐下了,她当即睁开了眼睛往旁边看去,对上了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男人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笔直坐着,也没有看她。 一旁,跟着过来的小厮弯腰鞠躬,冲着钟泠月笑道:“贵客,您点的秦玉公子到了。” 秦玉? 还真来了? 她还以为今晚能避开呢! 钟泠月这才仔仔细细去打量身侧之人。 能在这里服侍的公子,长得自是不差的,只不过,与方才她看见那些个长相秀气温润的公类型不太一样,这位的五官看着更冷硬,沉着脸,也不笑,一看就脾气不好。 相比其他人的热情,这位倒像是被逼着来的。 可在这里服侍的,不应该都是被调教过的吗? 这样的,确定有人喜欢? 她招来小厮,小声问道:“你确定是他?” 她怎么看着不太像呢? 小厮轻笑,解释道:“这位贵客,咱们秦玉公子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不过您不用害怕,他只是看着冷淡,”他笑得很是暧昧,“只要您试了,就知道他的好处了.......” 钟泠月:“......” “贵客可先试试.......” 试什么? 钟泠月还没回过神来,那小厮就突然抓起了她的手往旁边探去,而探的位置,正是那秦玉腰腹往下之处。 这是要干什么? 钟泠月震惊,当即要抽回手,谁知旁边的秦玉反应比她更大,当即闪身避开她的手。 钟泠月:“???” 虽然她没打算对他做什么,但是这人,怎么比她还害羞? 钟泠月盯着秦玉看。 他怎么觉得这人的表情有些僵硬,像是....... 就当她开始觉得有哪里不太对的时候,那原本避开的秦玉却突然自己凑了过来。 钟泠月那被那小厮抓过的手突然被他大力一扯,整个人往他怀中扑了过去。 还未等她挣扎,秦玉先低下了头,凑到她的耳边压低声音道:“姑娘怕我不是秦玉?” 钟泠月有些心虚,没想到这人耳朵还挺尖,不过这种时候,她可不能怂。 于是她让自己镇定下来,反问道:“怎么,你与那册子上描述的不一样,还不能让人怀疑了?” 钟泠月发现那人似乎愣了下,刚想趁机收回手,没想到却没抽出来。 接着,她听到秦玉笑了,又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帕子,非常用力地擦着她的手,像是很嫌弃似的。 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了,这人擦的地方,好像是刚才她被那小厮抓过的地方? 她回头一看,原本站在身侧的小厮不知何时已经退下了。 冷不丁的,钟泠月又听到那秦玉开口了。 “姑娘觉得我与册子上描述的不一样?是哪里不一样?是觉得我不善舞剑,还是体力不好,又或者......”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那人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问道:“姑娘觉得我一夜.......会少于七次?” 第56章 要不,公子吃点药? 你就是一夜十次也没用! 钟泠月腹诽。 她的姿势没有变化,像是并不抗拒如此靠近的亲昵,只不过,另一只藏在袖中的手指来回摩挲了下,有淡淡的粉末隐于指尖处。 “啧——” “秦玉公子当真如此厉害?” 钟泠月戏谑一笑,“方才还以为公子昨夜没休息好来不了,公子倒是不必勉强。” “劳姑娘关心,本公子,身体好得很——”秦玉几乎是咬牙切齿贴在她耳边强调。 “倒是姑娘,看样子不像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之前怎么没见过姑娘?” 钟泠月很快听出他言语中的试探之意,又想起方才在楼上似乎有人窥探,当即想到应是这楼中的主人对她起了疑心。 想想也是,这地方,连严相夫人这样的人物都敢往里迎,而且还有如此多官眷,定是承担了极大的风险,谨慎一些也是没错的。 而且很有可能,幕后之人也是在朝中有势力的,否则一般人哪敢做这官眷的生意? 她此时还没拿到有用的线索,万不能暴露。 于是,她笑着看他,回道:“确实不是第一次来,不过公子你这样的,我确实是第一次见。” 她伸手落在对方的胸膛上,隔着一层单薄的衣裳,指尖勾勒着隐隐起伏的线条往下滑,很明显就察觉到了对方浑身在绷紧。 “放轻松点,嗯?”她拍了拍对方的腰腹处。 秦玉一把攥住她的手,观察她的表情,确实是一副如常的样子。 这女人,她来真的? 是了,上次在黑云寨,她也是如此会勾引人! 却不想,“秦玉”的视线一瞥,发现了她红欲滴血的耳朵。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勾起了唇,大手突然揽过钟泠月的腰肢微微用力,很轻松地将人拦腰抱起。 “啊——你干什么?”钟泠月惊呼。 “秦玉”低头看她,轻笑,“姑娘放松点,既然都不是第一次来了,那么定是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秦某来晚让姑娘久等,自是不能再继续耽误良辰了。” 他抱着人大步向前,很快沿着楼梯上了二楼,看起来像是迫不及待了。 钟泠月:“???” 不是,这人方才不是一副扭捏害羞的样子,现在这般又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吃药了吧? 等等!吃药! 他不会真吃药了吧? 方才那小厮还默认了这个秦玉公子昨日辛苦所以才来晚,方才这人也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现在这么快又变了一个人似的热情如火...... “这位公子,你其实无需这样,吃那种药伤身,要不我换一个人,你继续休息.....”她提议道。 谁知,对方瞥了她一眼,抬腿踢开面前的厢房门进去,又合上了门。 之后,他对着她阴恻恻道:“我会吃什么药?姑娘不知道?” 钟泠月愣住。 他......什么意思? 难道....... 正要藏回去的手被抓了正着,对方捏着她的指尖到了眼前,暗含深意地问道:“这次是什么?软筋散还是泻药?又或者,姑娘还想试试别的?” 钟泠月瞪大了眼睛,果断挣开他的手纵身跃下往后退了好几步。 “景煜珩!” 面前这人......这人是景煜珩! 难怪她觉得这人脸上的表情总有些僵硬奇怪。 他戴了人皮面具,还是劣质的! 不等她喘息的机会,对方已逼到身前,两人瞬间缠斗上。 好像又回到了黑云寨的那一晚,不算宽敞的空间,没带武器,又要顾忌着不被外面的人发现,他们只能贴身赤手空拳打斗。 只不过这一次,钟泠月的招式显然比之前凌厉了许多,一掌一式的力道都比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 一个闪身后,景煜珩从后面勾住钟泠月的腰肢,低笑,“姑娘武艺长进不少。” 话落,身前的人一个后踢,景煜珩下意识腰腹往后,却没想到她一脚踹上自己的膝盖,剧痛。 景煜珩:“.......” “呵,看来世子也长了教训。”钟泠月边回边找机会继续反击。 自从有了之前招数力量被克制的教训后,她在家里可没闲着,每日让人准备沙袋增强力量,就算现在还打不过,也绝对不能让他好过! 两人在狭小的房间你来我往过了几十招,虽尽量都不弄出声响来,但也还是会有意外发生的。 这不,正当钟泠月一脚踹空后,景煜珩身后架子上的一个花瓶砸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巨响在房间里传开。 “什么动静?”有男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两人同时停下了动作,一脸警惕地看向门口处。 脚步声越来越近。 钟泠月浑身紧绷,她看向对面的人,正好景煜珩也朝她这看过来。 她看到他张口,无声说了两个字。 合作。 钟泠月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 她今日来这是为了探听消息,这景煜珩来这,自然也不会真是想当小倌的,要么是来抓她的,要么就是进来探听消息的时候正好发现了她。 无论如何,现阶段,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不能让外面的人发现里面的异样。 他们俩的账,可等晚点再算。 “秦玉?是你在里面吗?” 有人在敲门。 钟泠月看向景煜珩。 他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先别出声,自己则走到了床边,抬腿连着踢了好几脚。 床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发出了咯吱咯吱暧昧的声响。 紧接着,他走到钟泠月的身边,低头开口。 “喊几声。” 钟泠月:“.......” 喊......喊什么? 钟泠月也不是蠢的,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种时候,能喊什么,她其实也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喊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很羞耻,她......不是很想喊。 “秦玉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门外的人还在敲门,可能是顾忌着里面还有客人在,又不敢直接推门进来。 景煜珩见她杵在原地还不开口,当即笑了,她耳边调侃道:“姑娘不会?那晚,不是.......嗯.......” 话音未落,钟泠月一拳怼在景煜珩的肚子上,这人当即闷哼了声,满脸的不可置信。 钟泠月没忍住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扬声,“啧,公子是不是没吃饭?怎么没点力气?我可是听说你很厉害才专门点的你,又等了你一晚上。” 她戏谑道:“要不,公子吃点药?” 第57章 倒也不用如此证明 门口的人一听到里面这动静,当即懂了,调笑道:“这秦玉,日日如此,也确实伤身......” 外面似乎不止一个人,另一人也是笑得暧昧,“嘿嘿,今日这位女贵客,比之前那些看着更厉害啊,这动静,秦玉那小子,可有的受了.......” 两人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远,危机解除。 眼见景煜珩吃瘪,钟泠月正笑得得意,却不想下一刻就被拦腰抱起丢到了床上。 “有人盯着。”景煜珩俯下身,在她耳边提醒。 “左侧墙上有个小口.......” 钟泠月瞬间变了脸色,不再挣扎。 景煜珩应该是没有说谎,她方才在楼下也察觉到有人盯着。 这幕后之人,真是太谨慎了,居然到了房里还要盯着。 景煜珩微微起身,伸手去扯腰间的系带,边扯边看着床上的人扬声道:“需不需要吃药,姑娘试试就知道了......” 为了扮演这个秦玉,景煜珩进来时本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衣,这一扯开系带,里面就什么都没有了。 衣裳落地,露出他壮硕的胸膛,左肩上还有一处鲜红的圆形疤痕,钟泠月立刻闭上了眼睛不再多看。 景煜珩再次俯身,在她耳边提醒,“你自己把衣裳扯开些,放心,我不看。” 说完,他别过脸。 钟泠月顿了顿,看着用手撑在她两侧与自己保持距离的景煜珩,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去扯衣领。 须臾,穿在最外面的那件衣裳被她甩手丢到床下,她想了想,又拆了几根发簪也一起丢出去。 与此同时,她起身将一只手搭在景煜珩的肩上看似要去亲他,另一手解开床边的纱帐垂下,遮挡住两人。 “快些——” 她语气催促,像是有些迫不及待,另外又低声提醒他,“把你那边的纱帐也放下来。” 景煜珩抬手摸索到他那边的纱帐,解开,全程没往钟泠月这边看过一眼。 等遮挡的纱帐全部落下,钟泠月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的视线瞥到对方起伏的胸膛,耳根又开始发热,伸手扯开叠好的被子递过去,“先用这个吧.......” 片刻后,两人缩在一张不算大的床上,一个穿着里衣,一个盖着被子,莫名有些好笑。 尤其是,这死男人捂着被子坐在床角,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她对他做了什么似的。 钟泠月不得不感叹,真是风水轮流转。 之前,她和这死男人在暗处看了两场别人的亲密戏,看来是遭报应了,这不,轮到他们被人看了。 虽然是演的,但这......也很糟心。 “现在怎么办.......”她刚开口,就突然浑身都晃了一下。 是景煜珩一脚踹在了床柱上。 “你干什么?!”她压低声音喝道。 景煜珩挑眉,又是一脚踹在床柱上,意有所指道:“这么快就偃旗息鼓了,岂不是显得我需要吃药?” 钟泠月:“......” 床一直在晃,咯吱咯吱的声音听得她头皮发麻,她没好气道:“那是秦玉,又不是你!” “哦?” 床突然停止了晃动,景煜珩低声问她,“那姑娘是觉得我不用吃药?” “那谁知道!” 她下意识往景煜珩的某处瞥了眼,想起之前自己踹的那脚,其实是有些好奇的。 他真没事? 虽然她那脚不算重,但之前师姐说,这好像挺脆弱的...... 对上某人仿佛要杀人的目光,钟泠月赶紧收回了视线。 想着以后可能会有机会合作,钟泠月想了想,觉得要不还是别把关系闹得那么僵了,于是试探着开口,“要不,我找人给你看......” 又是连着几脚踹在了床柱上,比之前的更剧烈晃动。 “我好得很!”他气急败坏的强调。 钟泠月:“......” 看出来了,男人确实很在意这个。 而且,这人确实有使不完的劲。 她不吭声了,默默坐着摇摇床。 “王大龙那藏着的东西被你拿走了。”冷不丁的,他突然开口提了正事。 钟泠月转头看他,一脸迷茫。 “什么?”她装作没听懂。 “不用否认,我知道是你。” 见她还不说话,景煜珩继续道:“你今夜来这,难不成真想找秦玉?” 如果他没猜错,她是跟着严相夫人来的。 她要真是来找乐子的,不会是这种青涩的反应,而且还带着药,要不是他提前有了防备,现在被放倒的,就是他了。 之前她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只是虚张声势。 想到这里,景煜珩勾唇笑了。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此刻的心情很不错。 “呵,怎么不行?若不是被你搅和了,本姑娘今夜早就......”钟泠月继续否认。 “早就什么?”景煜珩突然探过身子,“我比那秦玉强百倍,要不我吃亏点,让你......” “谁稀罕——”钟泠月下意识抬腿想要踢人,却不想竟被他一手捏住脚踝,人没坐稳就倒在了床上。 “你.......” “别乱动,有人看着.......” 虽隔着足衣没有真正接触,但景煜珩手上的热度很快透过那层布料传到她的脚踝处,第一次被其他人触碰到这个位置,钟泠月控制不住的,浑身发烫。 景煜珩居高临下地看她,盯着她发红的耳朵,没忍住低头凑过去,轻笑:“下次撒谎前,记得把你的耳朵也藏好了.......” 红成这样,明摆着是害羞。 谁知他话未落,原本躺在床上的人突然朝他扑了过去。 景煜珩有些错愕,下意识松了手,被扑倒在床。 眼看着身上之人埋头在他的颈侧,熟悉的青竹馨香萦绕满呼吸间。 景煜珩浑身绷紧,喉结不由得滚动,他哑声正要开口,却不想下一刻,耳朵被含住,一阵湿濡的触感让人浑身战栗。 她......这是要....... 倒也不用如此证明。 谁知,下一刻耳朵上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唔.......” 钟泠月起身,她抬手抹了一把唇上的血,恶狠狠地盯着身下的人,“你下次也记得把耳朵藏好了!” 景煜珩:“???” 钟泠月见那死男人像是被咬懵了,心中的气终于疏了,低头拿过一块布料正准备擦手,谁知突然整个人剧烈晃了下,一声巨响后。 床塌了。 第58章 我不满意!我要退货! 床塌了。 这一变故,这对于景煜珩和钟泠月来说,都是始料未及的。 床榻的那一瞬间,钟泠月真的觉得比天塌了还要严重,她的第一反应是逃跑。 可谁知,她刚要起身往外冲,就是被纱帐蒙住了头,当她好不容易扯开纱帐,兜头而来的是她的衣裳和一床被子,又将她蒙了个严严实实。 “先把衣裳穿好!” 钟泠月在被子里挣扎,又被按住。 “别乱动,穿好了再出来。” “你.......唔唔.......” 被蒙在黑暗之中的钟泠月:“???” 不是,把她包成一个球,她还怎么施展得开? 景煜珩率先从里面走出来,他长手一伸,勾起地上的外衫抖了抖,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套上了。 等他将衣裳套好,外面的人也推门冲进来了。 “秦玉,这是怎么回事?” 进来的是个男人,声音耳熟,听着就像是方才在门口敲门的那个,他显然是来凑热闹的,虽语气上带着关心,但满脸的幸灾乐祸。 景煜珩没搭理他,反而是上前几步挡住他往里窥探的视线。 他的个子比面前男人高出半个头,那男人还想踮着脚往里看,语气疑惑,“咦,秦玉你今日怎么变高了?” 往日他竟比自己高这么多吗? 紧接着,其他听到动静的人也都赶来了,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管事的小厮挤开人群进来,询问道:“秦玉公子,发生何事?”他将面前的人打量了一番,惊道:“你的耳朵怎么流血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向了景煜珩的耳朵上,看清之后,有笑得暧昧的,还有一脸同情的。 “啧,秦玉今夜的客人什么来头?玩这么大?” “是啊,是哪家的夫人?如此彪悍?” “确实不像是一般人,之前我就听到他们房中有动静,现在竟然把床都搞塌了,这也太激烈了吧?” “可不是,这秦玉可是咱们这体力最好的,他都招架不住,那得是什么人?” “肯定是憋得久了......” “可我之前看见点秦玉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这小小年纪的不应该啊,难不成是天山童姥?” 众人议论纷纷,景煜珩就像是没听见似的,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直到,听到了后面传来的动静,他余光往后瞥,看到人已经出来,这才开口道:“床是里面的贵客弄坏的。” “哇——” 众人哗然。 刚穿好衣服出来的钟泠月:“???” 什么叫她弄塌的? 要不是这人一脚一脚往床柱上踹,这床能塌了? 这死男人!竟然还想把脏水泼在她的头上? 她这么柔弱的小姑娘,怎么能把床弄塌了?她又不重! 想都别想败坏她的名声! 而且,那些人看她的是什么目光? 害怕中还带着一丝敬意? 是不是有病! “呵——”钟泠月笑了,满脸怒意地直接走向那管事的小厮,“这秦玉,我不满意!我要退货!” “贵客您这是?” “还问?他技术太差!什么七次?我看一次都不行!”钟泠月指向一旁脸色不好的景煜珩,扬声道:“赶紧把他给我换了!” “我花这么多钱,你们就准备这么一破床?质量这么差自己塌了,别想赖到我头上!” 小厮躬着身,赔笑道:“这位贵客,非常抱歉,都是我们的错,您看,我立刻给您换一间房,再重新挑人如何?” 钟泠月一脸勉强,“那行吧。” 小厮指了指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一群男人,“这些,请贵客随意挑。” 话音刚落,原本热闹的门口,瞬间空无一人,只剩下扬起的灰尘证明着方才的盛况。 一刹那间,所有人都跑了。 还隐隐能听到从远处传来惊恐的声音。 “快跑——秦玉都搞不定的人,我们也招架不住啊——” “那姑娘太强了,我怕我的耳朵也保不住——” 小厮:“.......” 钟泠月:“.......” 景煜珩咳了咳,掩住嘴角抑制不住的笑。 小厮也掩唇咳了咳,“要不.......” “要不你来?”钟泠月故意道。 小厮当即被吓得跪倒在地,“抱歉贵客!小人不配,小人不配.......” 他边道歉边抬头看向一旁的景煜珩,眼神里充满着恳求。 兄弟,只剩你了! 要不,你再坚持坚持? 景煜珩:“.......” “算了,今日如此扫兴,我看也没什么好继续了!下次再说。” “去,把跟我一起的那姑娘找来!” 小厮当即像是被被释放了一般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房间里顿时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钟泠月满脸不耐,还顺脚踢翻了左侧的一个凳子。 “去捡起来!”她指着那凳子道。 “秦玉”满脸听话地过去扶起来,又低头走到她的身侧,看起来像是被吓到了。 实际上,他低头轻声说了句,“人已经走了。” 他刚才趁捡椅子的机会,往那边看了眼,原本被开了一个小口的地方,现已经看不出痕迹。 确定没人再盯着了,钟泠月浑身都松了一口气。 瞥到某人被咬了一口的耳朵,她开始有些不自在起来。 刚刚也不知是怎么了,一冲动就咬上去了,现在想来,连她自己都不可置信,怎么会做出如此举动? 而且还是对着一个男人!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景煜珩抬手摸了下被咬伤的耳朵,啧了声,讥讽道:“姑娘的招数可真多,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不知下次,姑娘又会用什么招?不如提前告知,景某也好有个准备?” 钟泠月:“.......” 一听他如此阴阳怪气的语气,她就知道两人积累的仇又多了,原本想说的话顿时止住,一脸防备地看向他。 之前他用匕首伤了她,她反击捅了他一簪,后来在晋王府那晚,她被他的暗器伤到,她也还了一脚,还给他下了药,后来的种种,也基本是你来我往的都抵消了,那就只剩下今天的这一口。 但是,他想咬回来是不可能的! 第59章 你们这是玩什么呢 钟泠月暗自思索着。 现在她手中的药已经被他发现,想把他放倒应是不可能了,论武功,她打不过,轻功倒是能跑,只是现在这地方她都没摸清楚路线,就连进来都是让人蒙着眼睛带着的,逃走似乎也有些难,一个不小心,还可能打草惊蛇。 “要不等出去.......” “将军府有内鬼。” 两人同时开口。 钟泠月愣住,“什么?” 他怎么突然....... 难道他知道了? 景煜珩低头看她,几乎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继续开口反问道:“你拿走那东西,不是为了帮他们?” “合作吗?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钟泠月沉默。 她是想过和景煜珩合作,想从他那里多知道些线索,可真当他提出来时,她又不得不多想,他是不是另有目的? 这件事关系到将军府所有人的性命,她不得不再谨慎一些。 “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想好了,到寻味楼找商掌柜。” “把东西藏好了。” 听到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景煜珩闪身出去前在她耳边留下一句:“这一口,下次再算账。” 钟泠月:“???” “怎么突然要走了?”沈清黎满脸不快地走进来,像是被打扰到了,她身后还跟着刚才那个小厮,只不过,他到了门口,就没再进来。 钟泠月当即不满道:“这些人都不行,我不满意,下次我可不来了!” 沈清黎还没说话,小厮赶紧鞠躬道歉,又是哄了好一番,才把钟泠月的情绪给安抚好。 还是一样,出去的时候,还得蒙上眼睛,期间,钟泠月又闹了一番不想戴,小厮又是好一阵哄着,这才把人送了出去。 两人出去后,往另一家小倌馆走去。 等两人走后,暗处蒙面的女子推开房门出来。 “主子,她们该不会是.......”跟在她身侧的女子问道,“不过跟着他们的人说,这两人想来是没尽兴,又去了另一家小倌馆。” 蒙面女子听完之后摇头,“看样子不像,真要是来探查的,没必要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引人注意,秦玉那边,有没有异样?” “没有,他也是倒霉,还被咬了一口,近期应该是无法出来见客了,属下已经让他回去休息了。” 秦玉的住处。 景煜珩恢复了本来的样貌,那张脸还是如此的惊艳绝伦,若是......忽略他被咬的耳朵的话。 真正的秦玉小心翼翼开口问道:“主子,我这耳朵是不是也得让人给我咬一口,要不......怕露馅。” 砰的一声巨响。 木桌从中间裂开,碎成了两半砸在地上。 周越和周安两人低头站着,浑身颤抖,脸涨得通红。 “滚——” 片刻后。 三个人都被踹出了门。 ... 另一边,钟泠月和沈清黎进了另一家小倌馆,又趁人不防,从侧门溜了出去,等两人换好原来的装束,摘掉人皮面具回到将军府,已是深夜。 两人各自沐浴后躺在一起。 沈清黎已经迫不及待要八卦了。 “嘿嘿,你那边是什么情况,不是说好了进去之后就把人放倒?怎么我看那秦玉出来的时候,耳朵上还带血呢,你咬的?” “你们这是玩什么呢?” 钟泠月:“.......” 她师姐的眼睛可真尖。 “难不成,你还真看上了那秦玉?我看长相,完全比不上那个晋.......” “他是景煜珩。”钟泠月打断她的话。 “什么?”沈清黎先是震惊,随后又笑得意味深长,“嘿嘿,难怪.......” 原来是那衰人,那不奇怪了。 这次被咬耳朵,还算是轻的了。 钟泠月听着她那笑声只觉得脸热,当即反驳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我想的是什么样?”沈清黎反问。 “我可什么都没想,是你自己心虚。”她笑道。 钟泠月:“.......” 沈清黎见好就收,赶紧转移话题,“那他来这干什么?难不成是来抓你的?” 钟泠月被她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她也有些疑惑。 如果景煜珩真是来抓她的,她现在都安然无恙躺在自家床上了,若说他有别的事,可她看着这人好像也没干什么正事? “我们打了一架,后面发现有人在偷窥,就演了场戏,之后......他就走了。” “打架了?那你有没有受伤?”沈清溪急道,开始翻钟泠月的衣服。 钟泠月摇头,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俩打了半天,她一点伤没受,反倒是他被自己踹了好几脚,这不像是他的水平。 她倒也没有自信到觉得,就短短几天的时间,自己的武功就能突飞猛进能打得过他了。 “那他逗你玩呢?”沈清黎一语中的。 钟泠月顿了顿,又开口道:“他还说要与我合作。” “你答应了?” 钟泠月摇头,“还没。” 她还没想好。 “对了,师姐你那边可有什么发现?” 沈清黎:“啧,你怎么知道我会去探查?” “难不成师姐真是在房间里睡了一觉?” 钟泠月虽跟着师姐只来过这种地方两次,但师姐的秉性她还是清楚的。 一是她只和这些男人玩表面上的,嘴上调调情,顶多也就是动手摸一把,倒不会真的做什么,她嫌不干净。 二是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她特意带自己过来,定是想帮自己查出些什么的,要不然,也不会在那严相夫人走之后就跟上去了。 说到这个,沈清黎当即激动地坐起了身:“我今日可真是遭罪了!” “你是不知道,那老太太,玩得可花!” 她确实是帮着师妹去盯着那严相夫人,在看到她上楼后,自己也跟着上了楼,又特意进了与她相邻的房间,她下了点药在酒水中,那跟着他进来的公子就呼呼大睡做着美梦了。 之后,她悄悄潜入隔壁的房间,听了一晚上春宫戏。 “算了,具体细节我就不说了,怕你听了以后有阴影,总之我听下来,这老太太要么是什么都不知道,要么就是严府没什么事,今日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过我觉得,这家店的主人倒是有些意思。” 钟泠月赞同地点头。 “是,确实有些奇怪,这店主看起来很谨慎,一直在盯着我,到了房间也没放过,可若说他谨慎,他又敢笼络如此多的官眷在此处,若是他日被捅出去,岂不是有杀身之祸?” 沈清黎接过话茬,“可这样一来,这些官眷也有把柄落在了他的手上,那若是背后之人想知道些什么,岂不是非常容易?这有时候,女人的作用可比男人大多了。” “那这人是想借官眷左右朝廷之人?若真是如此,朝中恐有大乱。”钟泠月猜测。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不是我们要重点去查的,你不是说那晋王世子是青云卫的指挥使,告诉他,让他去查呗。”沈清黎提议。 钟泠月:“想必不用我说,他也起了疑心。” 沈清黎挑眉看她:“哟,看来小师妹对这晋王世子很是了解啊?” 第60章 你今日怎未束发? 钟泠月觉得师姐真是想多了,其实她一点也不了解景煜珩。 只是当初仅凭一面,他就能盯着自己不放,足以证明他的敏锐性,而且,他能以秦玉的身份混进来,说不定那秦玉,就是他的人。 直到现在,她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她甚至在想,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可若是暴露,他今晚为何不拆穿自己? 这人,她确实是看不懂。 日后,还需再谨慎些才是。 时间一晃,到了去参加谢尚书长孙满月宴的日子。 谢尚书官居二品,又曾经教导过皇子们的礼仪,很得圣上看重,在朝中地位也就可见一斑。谢尚书长孙的满月宴,自然是宾朋满座,就连几位皇子也会前往。 钟泠月一大早就被母亲派来的人叫起来打扮,又是好一番折腾,终于捯饬完毕。 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是去参加一个寻常的满月宴,吃好喝好也就是了,而她......要去相看那谢家三公子。 她对这事没什么兴趣,只是父亲母亲如此为她着想,她也不忍辜负他们的良苦用心,去见一面也就是了。 说不定,那谢家公子对她也无意呢? 毕竟,她又不是什么金元宝,谁见了都喜欢。 等一行人都到了门口准备出发,钟泠霜却被林姨娘派来的人匆匆叫了回去,说是林姨娘突然身体不适,让她回去看看。 钟泠霜显然是想通过这次满月宴的机会去见三皇子,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可听说林姨娘身体不适,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回去照看姨娘了。 钟天骥听闻这一变故,神色淡淡,只是让府中下人去请大夫去看,其他没有什么表示,吩咐车夫可以准备出发了。 “父亲母亲,不带上阿昀一起去吗?”钟泠月见还少了一人,开口问道。 “他昨日练了一日的骑射累了,今早我遣人去叫他时还没起,就让他在家中休息了。”王沁兰回道。 钟天骥点头笑道:“这小子上次骑马摔伤了腿还不服气,这不,腿一好就开始折腾,说是要练好武艺好保护你。” 钟泠月听完之后也笑着点头,“那等回来之后,我去看看他。” 她没继续再问。 只不过她对钟泠霜母女俩的怀疑还没有全然打消,叮嘱了身侧的竹意,让她回去盯着她们俩,自己身边只留了竹青。 到了谢府,王沁兰先带着钟泠月去见谢家老太太,也就是谢尚书的母亲。刚进院中,就听到一片热闹嬉笑声,在下人的通传声中,母女俩进入了正堂。 主位高座的就是谢老太太,一头白发梳得齐整,面容慈祥和善,看五官,年轻时定也是个美人。 她膝边趴着一看似三四岁大的女童,正踮着脚找她要糖吃,老太太故意不给,逗得那女童急得直跺脚,一屋子人笑得很是热闹。 听到下人通传,老太太看过来,笑着调侃道:“怎来得如此晚,可是这千金回来了藏着掖着舍不得带出来?” “这就是月儿吧?快上前来让我瞧瞧。” 王沁兰笑着带钟泠月上前见礼,“老夫人可错怪我了,今日这谢府如此热闹,府中景致又好,这一路上走走停停都看花眼了,可不就来得晚了?” 众人又是一通笑后,迎着王沁兰坐下,钟泠月则站在她的身侧。 一屋子人又热闹地聊了起来,钟泠月就那么安静地站着,并不打算找什么存在感。 不过她明显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显然两家已经是通了气的,在场的女眷们时不时将话题往她身上引。 她就淡定自若地任众人看着,在关键的时候点头微笑即可。 没一会,外面又是一声通传,说是三公子来请安了。 这位三公子,就是那谢云霁了。 钟泠月看了他的长相,确实是一位翩翩美男子,看着温润如玉,不愧为圣上钦点的探花郎。 待他给众位长辈都请了安后,老太太开口了。 “咱们这些人聊得热闹,倒是他们年轻人听着要困倦了,”她看了眼钟泠月,又看向自家的孙子,笑道:“辰风啊,带钟姑娘出去逛逛。” 谢云霁神色未变,俯身行礼,应下了。 显然,他对相看这事,也是心知肚明的。 王沁兰回头看向自家女儿,笑道:“去吧,方才你不是还说这园子景致好,让谢公子带你去逛逛。” 钟泠月也自知逃不过,点头应下,又朝众人行了礼,两人一同退出正厅。 谢老太太看着两人的背影,笑得极为满意,而谢尚书夫人,也就是谢云霁的母亲孙氏,面上是笑着的,眼里却是闪过一丝顾虑。 这钟姑娘家世长相都是极好的,那日及笄礼上她也见过,这孩子沉稳大方,遇事不惊,很是稳妥,只是,她的身子...... 若是于子嗣上有碍,却是一大问题...... ... 晋王府。 景煜珩被叫到晋王妃院中。 “明璟,你今日怎未束发?”晋王妃当即发现了自家儿子的异样。 自从及冠后,他每日都是玉冠束发的,今日却是半束发。 “咳,母亲今日找我来,有何事?”景煜珩转移了话题。 “今日谢尚书长孙的满月宴,你替母亲去。” “不去。”景煜珩果断拒绝。 他今日还有其他要事。 晋王妃:“不去也得去!几个皇子和端王府和礼王府的人都去了,我们晋王府要是不去,得被人议论仗着亲王身份目中无人!” “那母亲为何不去?” 晋王妃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自家儿子,“还不是因为你?” “人家谢家长孙都满月了,那孙氏都当祖母了,见了面定是要奚落我,我可没那个脸去!” 那谢尚书夫人孙氏未出嫁前就与她不对付,当初两人都是在京城有名的才女,明里暗里不知道比了多少次。 她们俩前后脚出嫁,她嫁了晋王自是高她一等,后来又比孩子,那孙氏会生,一下子生了三个儿子,但都不如她家明璟优秀,她一直得意着。 可现在,那孙氏两个儿子都成了亲,长孙都满月了,再过段时日都能喊那孙氏祖母了,而她儿子竟连个议亲的人都没有! 实在是太丢面了! 晋王妃气得脸都红了,“总之,我是不会去让她笑话的!” 景煜珩被自家母亲如此幼稚的攀比行为给逗笑了。 “您是晋王妃,谁敢笑话你?” “表面上她们自然不敢,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嘲笑我,说来说去,都是你不争气,让我连辈分上都输人一截!” 第61章 我替您去谢府 “母亲如此年轻,难不成喜欢被称作祖母?”景煜珩哄她。 “那倒也是,本王妃这么年轻,叫我祖母那不是把我叫老了.......等等!你别想转移话题,今日这个满月宴你必须替我去!”晋王妃态度强硬。 “可我今日确实有要事,实在是无法......” 话音未落,景煜珩就见周越和周安两人在门口来回晃,当即像是抓到了机会,边往外走边道:“母亲,定是我的案子有了进展,我得马上去处理,先告退了。” “明璟,你站住——” 眼见自家儿子一溜烟就没了影,晋王妃气得当场拍桌子,却又没什么办法。 “这父子俩太过分了!一个出去办案子十天半个月不出现,一个日日在家也管不住,成天往外跑!也不知道早日成家好好过日子!” “王妃,要不咱还是去吧?世子说得是,您是晋王妃,谁敢笑话您?人家羡慕您还来不及呢!” 身侧,伺候晋王妃的嬷嬷笑着安抚她,“世子只是一时没遇到心仪的,总有一天会开窍的。” ... 景煜珩往外走,周越和周安快步跟上去。 “王大龙藏的东西找到了?” 周越迟疑了片刻,回道:“还没,属下要回禀的是另一事,关于钟姑娘的,世子可要听?” 他现在压根拿不准世子的心思,说了不对,不说也不对。 周越偷偷瞄了眼自家世子的背影,视线在他那被长发遮盖住的耳朵上停住。 世子都被咬成这样了,应是不想听与钟姑娘有关的事了吧?他方才提起,不会被打吧?可万一他压着不说,到时候世子问起来,被打的还是他。 这先打后打都是打,要不还是先打吧?早打早痛快! 周越小心翼翼往后退了几步,观望周围的道路,已经开始规划撤退路线了。 一旁的周安满脸莫名其妙。 兄弟,你干嘛呢? 尿急? 周越满脸一言难尽,有些感叹。 有时候,一根筋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操心的事越多,挨得揍也越多。 眼见着世子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周越觉得他眼神不太对,赶紧低头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 “钟姑娘今日去谢尚书府上参加满月宴了,听我们安插的人回禀,谢家似乎和钟家有结亲之意,钟姑娘此刻正和谢三公子在逛园子......” 周越边说边开始捂着臀,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世子听了肯定得踹他了,可想象中的痛并没有到来,周越一抬头,原本在面前的世子不知什么时候竟绕过了他,又往王妃院中去了。 周安正在前方用力朝他挥手,“兄弟,磨蹭什么呢?快跟上!” 周越:“???” 等他小跑着回到王妃的院中,正好听到自家世子跟王妃说: “母亲,我替您去谢府。” 周越:“......” 他总算是看明白了,世子这耳朵上的牙印都还没消,就又想挨揍了。 那钟家大小姐危险得很,世子怎么还往她身边靠? 等等! 周越满脸震惊。 他家世子,不会是喜欢那钟家大小姐吧? 不应该吧? ... 谢府门口。 景煜珩也不知道自己就真的来了,等他后悔想回去的时候,人已经被门口的谢大公子迎了进去。 谢大公子年长他几岁,脸上满是初为人父的喜悦之情,一路上都在跟景煜珩描述自家的孩子如何讨人喜欢。 “明璟,你可是难得来一次,一会我俩定要多喝几杯,对了,我家孩儿你还没见过,一会让我夫人抱出来给你瞧瞧,长得与我极像.......” 景煜珩皱着眉头往四周看去。 他现在有些明白母亲为何不想来这谢府了。 谢家人,确实讨厌。 “明璟你往哪去?席面摆在那边.......”谢大公子拽住往后花园方向走去的景煜珩。 “咳......怎么不见府上三公子?”他开口问道。 “哦?你说辰风啊?方才他被祖母叫去了,应是在祖母那边,想必一会就回来了。” 谢大公子自是知道自家三弟与钟家大小姐相看一事,只是这事还未定下,若成了倒没什么,若没成,对姑娘家的清誉总是有影响的,自是不会对外人说。 可谁知,他话刚说完,就听到身侧的人说要去拜见自家祖母,顺便找谢三公子谈事情。 谢大公子急了,生怕他撞见自家三弟与钟姑娘,赶紧上去将人拉住,可没想到,身后又是一熟悉的声音响起。 “哟,明璟也在?” 来人正是三皇子。 谢大公子赶紧上前招呼,谁知这三皇子恭喜完他之后,竟也是开口要问自家三弟在哪。 这下谢大公子迷糊了,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打量。 这两人,和他三弟有那么熟吗?这么急着要见他? “既然明璟也要去拜见谢老夫人,不如一起?”三皇子笑着提议。 当然,见谢老夫人只是个幌子,目的还是找谢三公子。 两人心知肚明。 景煜珩点头,“如此甚好。” 两人一同往谢家老太太院子走去,留下谢大公子满脸疑问,他正要吩咐人去通知三弟,谁知又被刚来的宾客给绊住,等他想起来时,已经过了很久。 而此时,正带着钟泠月逛园子的谢三公子突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钟姑娘,在下失礼了。” 钟泠月眼神微闪,“公子可是着了风寒?不如先回去休息,这园子,我一个人也是逛得。” 两个人不说话在院子里逛了好几圈,她冻得手都僵了,早就想溜了,可对方不说话,她也不好说什么。 这谢云霁就是一根筋,说是陪她逛园子,真的就是逛园子,吹着冷风一声不吭,要不是刚才那几个喷嚏,他还是一言不发,冻成冰雕估计都没人发现。 “多谢钟姑娘关心,在下无碍,不如到亭中观景,在下有话对钟姑娘说。”谢云霁道。 钟泠月赶紧点头,“好,我也有话与公子说。” 两人并排往湖中亭走去。 而不远处,景煜珩和三皇子正一前一后往这边走来。 第62章 这么冷的天,谁愿意和他赏景? 钟泠月和谢云霁一起到了湖中亭。 园中的景致很好,不过很显然,两人都没什么心思赏景。 “钟姑娘,想必你也知你我双方家中的意思,可在下暂无成亲的打算,怕耽误姑娘,故提前告知,请恕在下失礼。”谢云霁直接开门见山,说完后又朝钟泠月拱手行礼。 原本,谢云霁是想直接不出面,可这样一来,反落了女方的面子,不如等到无其他人在场时,直接与钟姑娘说清楚,这样一来,既说开了他的意思,也不会落了她的面子。 “姑娘回去后,只管说是在下的错,是在下无礼,日后若有在下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定不会推辞。” 钟泠月被拒绝后反倒没有一丝不快,倒是勾起唇角。 这位谢三公子哪里是无礼,分明是礼数做到了极致,先是在长辈面前全了礼数,未落她的面子,现又将主动权放在她的手中,由她来提出,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又承诺了日后会帮她,真真是考虑得周全。 如此周全之人,方才怎会如木头般带着她在寒风中一直走?怕是想借这由头让她发作,没想到自己竟如此能忍?这才忍不住说了?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谢三公子对她无意,她也如是,倒是皆大欢喜了。 正当钟泠月要回他的时候,远远传来的一嗓门声音将她的话打断了。 “谢云霁——” “没想到你在这,可真是让本皇子好找啊!” 三皇子刚拐过来就看到了亭中的两人正面对面站着,当即大步向前,开口打断。 景煜珩紧跟其后。 谢云霁也没想到会有两人突然冒出来,只能先一步迎上去。 钟泠月将到了嘴边的话憋回去。 其实就一句话的时间,但奈何那边的两人来得实在是太快了,三皇子几乎是跑着过来的,让她都没办法开口。 等到了近处,钟泠月才发现三皇子后面跟着的竟是景煜珩。 她有些诧异。 这人怎么在哪都能遇上?今日谢府设宴,宾客可都在前院,他怎么一来就往后院钻,还正好又碰上了她? 她疑惑的同时,谢云霁也是满脸的迷惑。 他看着对自己无比热情的三皇子,想不明白,他俩何时这么熟了? “三皇子找在下可是有事?”谢云霁问。 “无事就不能找你了?今日谢府有如此喜事,你怎不在前院招呼,跑到这后院来了?” 三皇子虽是对这谢云霁说话,眼神却看向了他身侧的钟泠月,故作不认识问道:“这位是.......” 钟泠月上前一步,行了礼。 “臣女是镇北大将军长女钟泠月,见过三皇子,见过世子。” “原来是钟姑娘,姑娘怎会在此?” 钟泠月正要找个借口打发他,谁知谢云霁先一步替她解了围。 “方才见钟姑娘似是逛园子迷了路,臣恰巧路过,特上前来询问,没想到正好遇上两位。” 钟泠月点头附和,“是,臣女见谢府园中景致甚好,一时贪看却找不到回去的路,正好遇上谢公子,特烦请他带路,正要回去找我母亲了。” “原来如此!”三皇子笑着低头看她,“本皇子也觉得这园中景致不错,那钟姑娘不妨与本皇子一同赏景吧。” 正准备要回去的钟泠月:“.......” 她压下想要打人的冲动,这三皇子是听不懂人话吗? 她都说了要回去了,这么冷的天,谁愿意和他赏景? “对了,谢云霁,你是不是还有事?既然今日你府中有喜事,你就去忙你的,钟姑娘这边,本皇子一会送她回去就是。” 三皇子安排好了谢云霁,又看向一言不发的景煜珩,继续道:“明璟你不是说有事要找他?正好你俩一起回去。” 谢云霁更糊涂了,看向景煜珩,“世子也有事找下官?” 这青云卫监察百官,能被景煜珩找上,能有什么好事? 他近日应是没犯错才是。 景煜珩轻咳了两声,才开口道:“.......只是小事,既然你忙,这事日后再说也无碍。” 他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一下位置,又瞥了眼远处的景致后才回头看向三皇子。 “这景致确实不错,既然三皇子如此有雅兴,不如你我一起留下赏景,钟姑娘方才不是说要回去找钟夫人,还是快快回去,莫要让钟夫人担心了。” 原本吹得脸疼的寒风突然没有了,钟泠月一看,竟是景煜珩挡在了风口处,不知是不是巧合。 她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有些奇怪。 这人......是在帮她摆脱三皇子? 不管是不是,眼下正是离开的好机会,她没给三皇子开口的机会,赶紧行礼道:“那臣女先告退。” 谢云霁见状,也拱手道:“那臣也先告退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亭子。 景煜珩愣在原地。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三皇子在他身后气急败坏道:“明璟你什么意思?你与我赏什么景?你明知我对那钟大小姐有意,还非来插一脚,现在好了吧?她又跟谢云霁走了!” 景煜珩黑着脸,这才反应过来。 他是支走了钟泠月,但......也支走了谢云霁。 眼看湖边的两人越走越远,景煜珩握紧拳头,有些不耐的回头看了一眼三皇子,“既然三皇子不愿与臣赏景,那臣先告退了。” 说完,景煜珩大步往外,也往钟泠月回去的方向走去。 被冷落在原地的三皇子:“???” 这明璟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第63章 笑话,本世子会图谋她? 回去的路上,谢云霁一直与钟泠月保持着几步的距离,她慢他也慢,让钟泠月想跟他说话都没办法。 眼看着前面就要到大路上,人多眼杂,钟泠月没办法,只能停在原地等他。 “谢公子,我有话与你说。” 谢云霁闻言,这才走上前去,“姑娘请说。” 钟泠月抬眸看他,“谢公子方才的话,我明白了,我与公子的想法一致,回去定会告知母亲.......” “谢三公子怎还在这?” 话没说完,又被打断,钟泠月没忍住瞪了一眼不知怎么又跟上来的景煜珩。 这人到底想干嘛? 景煜珩看出她眼中的恼怒,不知怎的突然就觉得莫名的烦躁。 她在怪他破坏了和谢三公子的相见? 她就如此喜欢谢三公子? 景煜珩沉着脸走到两人中间,挡住钟泠月看向谢云霁的视线,对谢云霁凉凉道:“谢三公子与钟姑娘单独在此,恐怕会有损钟姑娘的清誉,还是保持一定距离比较好。” 谢云霁闻言,当即往后退了几步,拱手道:“多谢世子提醒,谢某只是为钟姑娘引路,还请世子莫要误会。” “前面就是谢老夫人的院子了,想必钟姑娘也找得到,谢三公子有事务在身,莫要耽误才是。” 谢云霁看了看前方宽敞的道路,又见人来人往,也放下心来,拱手回道:“那钟姑娘请自便,谢某先告退了。” 钟泠月点头,隔着一个景煜珩回礼道:“多谢公子方才引路。” 话落,钟泠月也没看景煜珩,直接扭头往谢老夫人的院中走去。 谁知,没走两步,身后的人追上来,与她并排走着。 钟泠月没想搭理他,自顾自走着。 无意扭头的谢云霁看到了与钟泠月并排走在一起的景煜珩,顿时震惊了。 这晋王世子让他与钟姑娘保持距离,自己怎么不守礼? 而景煜珩见钟泠月完全无视了自己,又想起方才听到她与那谢三公子的对话,心中更是烦闷,开口道:“钟姑娘还是莫要与外男靠得太近,小心图谋不轨之人。” 钟泠月呵呵一笑,转头看向说话阴阳怪气之人反问,“世子是在说你自己?” 景煜珩:“???” 他停在了原地。 看着越走越快的钟泠月,景煜珩冷笑道:“笑话,本世子会图谋她?” 图什么? 图她会打会踹又会咬人? 他好心提醒,这女人竟然如此不识好歹? 景煜珩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气得直接一脚踢翻路边的花盆走了。 不过没走几步路,他又回来了,在那盆踢翻的花盆旁边停留了片刻,再走开时,原本倒了的花盆又正了。 不远处,周安挠头,“世子什么时候如此好心了,竟又把那花盆扶回去了?” 不都是想踹就踹的? 周越表情嫌弃地瞥向周安,“你就不能细心点?世子一向只砸自家和自己买下的东西,你忘了?’秦玉‘弄塌的床,也是世子付的钱。” “那他直接把那盆花买下不就是了?咱世子难不成还买不起一盆花?” 周越沉默,世子的心思他猜不透,不过他觉得,世子可能是不想给谢府钱。 ... 等钟泠月回到了谢老夫人的院中,正好赶上下人来告知可去前院了,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往前院走去。 期间,王沁兰母女和谢尚书夫人孙氏走在一起。 眼见那孙氏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的身上,神情看着有些欲言又止,又面带担忧,钟泠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掩唇咳了好几声。 果然,那孙氏状似关心地开口道:“钟姑娘可是着了风寒?这冬日里天气冷,姑娘身体可还受得住?” 钟泠月轻声回道:“多谢夫人关心,只是旧疾未愈,待天气暖和了,也就无事了。” 孙氏点头,又问道:“可找大夫瞧了?这女儿家身子娇贵,定得好好养着,若不养好,日后嫁了人,恐怕会有影响.......” 她说得关切,也含蓄,不过王沁兰又不是蠢的,自是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说到底,还是担心自家女儿的身体影响子嗣。 王沁兰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她知道,这娶儿媳注重子嗣也是符合常理的,若是换成她,也定当如此,可一旦这对方如此顾忌的人换成了自家女儿,她心中之火也是难以压下的。 且不说她的月儿身子已经大好,并不影响日后孕育子嗣,只是冬日畏寒了些,就算是影响子嗣,她钟家的女儿,也轮不到别人挑三拣四。 都是为人母亲的,孙氏没错,告知她月儿的身体状况或许就没那误会了,可她也断不会让月儿嫁入这谢府了。 这孙氏如此注重子嗣,又先入为主,月儿年纪还小,若晚些才怀上,恐怕还得看这孙氏的脸色过日子,日后岂不是得受委屈? 她日后挑人,还得再慎重些,这月儿未来的婆母,也得找个会体贴她的。 钟泠月观察自家母亲的脸色,也大概猜到,这门亲事,是要作罢了,如此,也正正合她和那谢三公子之意。 只是,她也不能每次都能如此顺利,遇上像谢三公子这般的人,下次,不知母亲又会安排谁了? 众人各怀心思,一路安安静静地到了前院。 前院正热闹,谢大公子正抱着刚满月的儿子给众人看。 小婴儿被包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正闭着眼睛呼呼大睡,这么多人吵着,也没醒没闹,看着倒是个性子极好的。 钟泠月只往那边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没别的原因,只因为她看见了景煜珩。 这人脑子指定是有些毛病,她懒得看。 只是,她不看,不代表声音不传到她的耳中。 她听到谢大公子正在跟景煜珩炫耀。 “明璟,你快看看,我儿是不是长得与我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景煜珩:“没看出来。” “那定是你没仔细看,你看看我儿的鼻子和眼睛简直与我一模一样,要不,你来抱抱?” “算了,你连个世子妃都没有,定是抱不来孩子,我可不敢给你抱。” 谢大公子是知道怎么戳人心窝的,钟泠月竖着耳朵半天都没听到景煜珩的声音,反倒是其他人笑成一片。 她觉得这人定是气坏了,没忍住回头往那边看了眼。 谁知,正好对着景煜珩侧头看过来的视线。 他侧着头,一头墨发往后移了些,竟不小心露出了带着伤的耳朵。 钟泠月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刻,眼尖的谢大公子惊道:“明璟,你这耳朵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哟,这上面看着好像是牙印,你这是被谁咬了?” 第64章 凡事心意最为重要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将视线转移到景煜珩身上。 在场的年轻男子大部分都已成婚,很快就想到了一处,笑得有些许暧昧。 “明璟这是招惹了什么桃花债吧?” “啧,亏得我还以为你是不近女色,没想到倒是比我们会玩,这看样子......挺激烈啊!” “我说今日怎么觉得明璟有些不对,原来这头发未束就是为了挡这牙印,明璟快说说,到底哪个姑娘如此彪悍?” 景煜珩沉着脸瞥了这些人一眼,冷声道:“只是抓犯人时受得伤,各位莫要玩笑。” 众人听他语气不对,都不敢再继续调侃了。 钟泠月收回视线,心中有些怪异的感觉。 这人,她确实是捉摸不透,本以为他会趁此机会将“她”好一番嘲讽戏谑,没想到他竟什么也没说。 倒是...... “钟姑娘,又见面了。” 钟泠月的思绪被打断,侧身一看,走到她身边的正是三皇子。 “三皇子。” 她耐着性子又行了一次礼,并不打算与他多说什么。 可这三皇子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与她越靠越近。 “钟姑娘如此称呼我倒是生疏了,话说回来,你是母后的侄女,你叫我一声承澜表兄,我叫你一声月儿表妹,岂不更显亲厚?” “月儿表妹此前一直不在京城,日后还得多多来往才更显亲厚。” “三皇子客气了。” 钟泠月面无表情,并没有和他有亲厚的打算。 三皇子眼见钟泠月对自己的态度并不热衷,当即脸上不太好看,不过,他还是没走开,反而又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彩云阁最新出的簪子,就当是我送月儿表妹的见面礼了,表妹看看,可喜欢?” 钟泠月这下明白了,这人今天就是冲着她来的,不然,如何会在参加谢府的满月宴时还带着这种女儿家的东西? 看来,这三皇子野心确实不小,一边哄着她那个二妹妹,一边来这招惹她。 正当她要拒绝时,一只修长的手先一步拿走了盒中的簪子。 “三皇子这是想找钟姑娘鉴赏簪子?可恕我直言,这簪子,做工一般。” “怎么可能?”三皇子恼了,转头去看突然冒出来的景煜珩,“这是我花大价钱从彩云买的,怎么就一般了?” 他边说边给景煜珩使眼色。 兄弟,你到底什么意思?能不能别来打扰我? 很可惜,景煜珩压根就没看出他的言外之意,当然,也可能是故意无视的。 景煜珩手中拿着簪子,视线却是落在了钟泠月的脸上,意有所指道:“这簪子太简单了,钟姑娘喜欢的,应是......” 他的指尖点了点簪体,“这上面得有倒刺,一按就能出来的那种,最好那倒刺再锋利些,还带锯齿,一簪子扎进去,血肉模糊。” 钟泠月:“.......” 三皇子一脸惊讶,“明璟你在胡说什么?哪个姑娘家用的簪子上面还有倒刺,这得多危险?” 见钟泠月低头不说话,三皇子还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对着景煜珩开始说教:“你怎么又把审人的那一套拿出来了?看把月儿表妹吓得......” 景煜珩冷笑。 她会被吓到? 笑话。 与此同时,钟泠月满脸害怕地后退了一步,“世子慎言,臣女怎会喜欢这种簪子?听着就吓人。” 景煜珩被气笑,拿着手中的簪子问她:“那你喜欢这种?” 三皇子一把拿回景煜珩手中的簪子递到钟泠月面前,“月儿表妹自是喜欢我这种.......” 钟泠月果断拒绝,“臣女不喜欢簪子。” 三皇子黑了脸,景煜珩笑了。 “那月儿表妹喜欢.......” “泠月——” 三皇子的话再次被打断,这次是远处跑来的戚映雪。 “总算找到你了!” 戚映雪满头珠翠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弯着腰边喘气边道:“我方才听人说你去了谢老夫人院中,没想到我过去时你已不在了,又一路找过来,真是累死我了.......” 钟泠月见她脸都跑红了,忙吩咐谢府的下人给她准备茶水,又帮她拍背顺气。 三皇子在一旁连个插话的机会都没有,脸黑如锅底,却还是没走。 景煜珩双手抱胸,站在他的身侧。 等茶水喝了,戚映雪总算是缓过来了。 “这么急着找我何事?”钟泠月问。 戚映雪一听,总算想起自己的急事,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小块油纸包装的东西递过来。 “这是我刚做的梅花糕,刚出锅就包好带来了,我一路捂着的,还有些温热,你快尝尝!” “本来想拿食盒装着的,但毕竟是来谢府宴饮,我怕拿一大包过来被人笑话,只带了这些,其他的我已经让人装好放在马车上,一会你回去的时候再拿上,还有我酿好的梅花酒,我也给你带了两瓶,到时候你尝尝。” 钟泠月点头道谢,当即拆开那油纸包装,里面是六小块梅花造型的糕点,上面还缀着梅花花瓣,香气扑鼻。 她捏起一块咬了一口,与上次冷掉的相比,这刚出锅的显然更好吃,松软可口,里面还有甜甜的豆沙馅,一口下去,齿颊留香。 “怎么样?好吃吗?”戚映雪满脸期待。 钟泠月笑着点头,又咬了一口咽下后才道:“好吃。” 戚映雪高兴极了。 能有人喜欢她做的美食,比她自己一个人吃可有成就感多了。 一旁的三皇子满脸不屑地嗤笑了声:“不就是普通的糕点,大街上随处可卖,我这彩云阁的簪子可是价值连城。” 钟泠月早就烦了这三皇子,正要将人怼回去,没想到竟有人快她一步。 “三皇子此言差矣,凡事心意最为重要,戚姑娘亲自做的糕点,自不是一般东西可以比的。” 开口说的人竟是不知何时出现的谢三公子,他正边说话边从景煜珩和三皇子中间的缝隙挤过来走到两位姑娘的面前。 三皇子:“???” 景煜珩:“???” 第65章 世子何时爱吃糕点了? 钟泠月对这谢三公子还是挺有好感的,当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好感,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人看着很是舒服。 她当即赞同地点头,“谢公子说的极是,真心最重要。”她意有所指地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有些心虚地转移了视线。 戚映雪见有人解围,抬头一看是个长得好看的公子,顿时有些脸热,当即凑到钟泠月耳边小声问道:“他是谁啊?” 听力极好的谢云霁:“.......” 不等钟泠月回答,谢云霁主动开口向戚映雪做了介绍:“在下谢云霁。” 戚映雪哦了一声,有些别扭地回礼道:“我叫戚映雪。” 谢云霁:“在下知道。” 戚映雪愣住,他怎么认识自己? 气氛莫名地有些尴尬。 戚映雪只能转移话题,指着钟泠月手中的糕点道:“再尝一个?这些里面包得馅都不一样,有豆沙的,还有枣泥的,我最喜欢吃那桂花的,那桂花是我亲自摘了腌的.......” 她一说起吃的就非常认真,那尴尬也逐渐缓解了。 谁知,刚见钟泠月捏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戚映雪就又听到那谢公子开口向她询问道:“戚姑娘,这糕点,我可否尝一个?” “啊?”戚映雪瞪圆了眼睛,有些难以想象,他一个大男人竟会向她讨要一块糕点吃。 “可是,我已经都送给泠月了。”她怔怔地去看钟泠月,“你得问她。” 谢云霁看过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糕点上。 钟泠月微微挑眉,嘴角忍不住地勾起了一抹笑。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这谢公子,好像是冲着映雪来的。 啧,原来所谓的暂无成婚的打算,是因为成婚的对象不对。 只不过,这两人是何时有了交集的? 钟泠月又看向身侧的戚映雪,还是一脸茫然,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于是,她开口道:“可以。” 她将手中的油纸包着的糕点递过去。 谢云霁正要拿,却被人挡住了手。 “本世子也想尝一块,钟姑娘应不会不给吧?”景煜珩挤到谢云霁前。 钟泠月微笑:“.......自然。” 她真是后悔没带药,不然下点在糕点里让他吃个够。 景煜珩长手一伸,一块糕点已经拿在手中,他挑衅似的看了眼谢云霁。 谢云霁伸手拿了一块,也回看了景煜珩一眼,淡淡问道:“世子何时爱吃糕点了?” 景煜珩反问他,“那谢三公子呢?” 两人对视间,暗潮汹涌,眼里是旁人都看不懂的深意。 或许,她们自己也没看懂对方的意思。 而一旁的三皇子盯着钟泠月手中的糕点瞧了瞧。 真有这么好吃? 他方才还嫌弃这糕点,那他现在开口要是不是有些丢脸? 但....... 三皇子又看了看旁边两男人为了一块糕点就如此针锋相对,还是忍不住收起簪子摸了摸鼻子,开口道:“本皇子也想吃一块。” 两男人同时转头看他,眼神不善。 钟泠月:“.......” 戚映雪:“???” 她的糕点什么时候如此抢手了? 谢大公子抱着孩子挤过来,满脸好奇,“你们几个干什么呢?如此热闹?” “啧,吃糕点呢?正好我也饿了,钟姑娘,能否也给我一块?” 他这一天忙着接待客人,来来回回到处跑,忙得他头晕眼花的,都没来得及吃口东西,此刻看到这几人竟在抢着吃糕点,当即觉得腹中空空。 钟泠月只能点头。 谢大公子赶紧伸手拿了一块一把塞进嘴里。 三皇子盯着最后一块糕点,到底没好意思再去伸手。 算了,他还是一会上街买些。 钟泠月果断收起最后一块糕点,拉着戚映雪离开了这几个奇奇怪怪的男人。 两人走到人少处说话。 钟泠月问起戚映雪的身体。 “都好了!还得多谢那位沈姐姐给的药,我马车里的糕点和梅花酒都备了好几份,你带回去分一分,也不知道沈姐姐爱不爱吃。”戚映雪问。 钟泠月笑道:“她定是会喜欢的。” “对了,给你下毒的人查到了吗?” 戚映雪点头,语气有些低落:“是张晚香,多亏了沈姐姐给出那毒的配方,我父亲让人去查了太医院的药材领用记录,后来顺藤摸瓜查到了她。” 她与那张晚香一向合不来,但她以为也只是嘴上说几句罢了,那日让她上台表演,她也是无心的,可没想到她竟下药害她。 钟泠月没再多说些什么。 人心难测,本就难以捉摸。 比如那景煜珩,老盯着她不放,现在试探的手段她都已经看不明白了,一天到晚的,也不知道他在往哪方面试探,她想防范都没招。 顶着个被咬的耳朵,也不知道在这里招摇什么? 看着就欠揍! 不过好在,之后的宴席倒是一切如常,景煜珩甚至还提前被人叫走离了席。 这次他看着倒不像是装的,好像是真的有急事。 难道是......案子有了进展? 这么一想,钟泠月的心也有些焦虑起来,好不容易挨到宴席结束,匆匆回了府。 竹意等人已经在院中候着了,沈清黎也在。 “如何?” 几人进了屋关上了门。 竹意先上前禀报。 “主子,那林姨娘没病,二小姐回去之后跟她吵了一架,我在暗处听着,应是林姨娘故意说自己病了,好阻止二小姐去谢府见三皇子。” “她们的对话里可有什么奇怪之处?”钟泠月问。 竹意:“二小姐一心想要嫁给三皇子,所以想把握机会,还怕让主子你抢了先。” 她顿了顿,接着道:“而林姨娘话里的意思是:将军不可能会让府中的小姐嫁给皇子,所以让二小姐不要痴心妄想。” “你确定没有听错?”钟泠月问。 竹意点头:“没有听错。” 她将两人的对话又重复了一次。 沈清黎听完之后看向钟泠月,提醒道:“这林姨娘,倒是比她的女儿聪明多了。” 钟泠月自是也察觉到了不对之处。 这林姨娘成日在院子里,与外人也不接触,听说也没读过什么书,成日就是做些绣品,这对朝中的局势,倒是看得比钟泠霜还清楚。 第66章 当年之事 无论是巧合还是真的有问题,林姨娘,都被钟泠月纳入了严查的名单中。 结合之前的监视结果来看,这林姨娘表面上是没什么问题的,甚至鲜少出门,若她真是内鬼,定是要与外面的人联络的,即便自己不出去,也定是会让旁边的人帮忙带消息出去。 那么,上次紫苏说的,林姨娘每月会送绣品出去卖这件事,就显得可疑起来。 之前她觉得林姨娘每月送绣品去织羽阁卖并无什么问题,可若是深入想想,那么她每月固定的一次外出,会不会就是与人联络的时间节点? “半夏找人继续盯紧林姨娘和钟泠霜院中的所有人,有任何人外出或是对外送什么东西出去的,都要格外留意。”钟泠月叮嘱,“人手不够的,去与母亲说,就说是我的意思。” 半夏应下。 “晋王府那边呢,有没有动作?” 京墨摇头:“暂未发现什么异常。” 竟然没有吗? 钟泠月想起了景煜珩匆匆离席的情景。 难道,又是故意装出来引她去的? 不过是不是装的,她眼下也没办法得知,只能叮嘱京墨那边再盯着看看,自己则是找了个父亲外出的时间去了飞鸿院。 “月儿是怀疑林姨娘有问题?” 自从半夏过来找她要人监视林姨娘,王沁兰就已经猜到了。 其实她也怀疑过的,只是并没有找到她的不妥之处。 钟泠月点头,“只是怀疑,但女儿对林姨娘了解得不多,所以想问问母亲,她当年是如何入府的?” 这一旦起了疑心,心中的问题就多了。 若林姨娘真是那内鬼,那么她为何要这么做? 她甚至在想,这林姨娘会不会从青州开始,就已经是另有目的了? 那这么多年过去,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钟泠月越想越觉得这其中似乎隐藏了一个大阴谋,一刻也坐不住,赶紧找了时机过来。 提到这个林姨娘,王沁兰的脸色显然并不好看。 关于这些陈年旧事,她并不想提及,也不想让女儿知道这些糟心事,只是现在似乎也没办法继续隐瞒了。 “当年,你父亲带兵击退廖国,朝廷的赏赐下来,犒赏全军,你父亲就给镇北军放了三日假,那几日你父亲都有应酬,最后一日,青州知州牵头设宴,席中要给你父亲引荐捐赠物资的几位当地富户,你父亲便去了,那一晚,你父亲未归,连带着他身边跟着的副将也都没有传信回来......” “那时我怀着你,月份也大了,又动了胎气,出门也不便,只能派人去知州府上打听消息,后得知你父亲与众人相谈甚欢喝多了,就在酒楼歇下了,也就没多想。” “后来,第二日就听说你父亲当晚与一女子.......”王沁兰看了一眼自家女儿,顿了顿才继续道:“那女子,就是林姨娘。” “你父亲与我再三强调,他未与那林姨娘有什么,可那日他饮酒过多,竟什么也记不得了。” 钟泠月眉头紧皱,询问道:“林姨娘怎么会出现在那?” 王沁兰叹了一口气,“她说是来青州探亲的,只是一直没找到亲人,就住在那酒楼中,当晚外出回房时正好被你父亲撞上.......” “母亲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吗?”钟泠月听着就觉得这像是一场算计。 “是。” 王沁兰点头,“我刚得知此事的时候气得不行,还与你父亲吵了一架,你父亲一直否认那事,我后来一想,你父亲酒量极好,军中数十人灌他都不醉,怎么能轻易就不省人事?而且你父亲也并非那孟浪之人。” “那后来母亲可是查到了什么可疑之处?” 王沁兰摇头,“那事到底不好大肆宣扬,恐有损钟家的名声,我只让人私下询问了那酒楼中的人,都说没察觉到什么奇怪之处,第二日还是你父亲的副将推门进去,正好看到他与林姨娘躺在一处......” “那林姨娘的身份呢?母亲可有查过?”钟泠月又问。 “查了,她的身世我让人去核实过了,当时并未发现什么问题,而且事发之后她还主动提出要离开,并未要求你父亲负责,看着不像是有心之人,我......我也不希望她留下,就让人准备了金银送她回家乡,可后来.......” “后来,林姨娘怀孕了。”钟泠月已经猜到了。 “对,那时我刚生下你没多久,与你父亲的关系也算是缓和了一些,你父亲让她将那胎落了,坚决不同意她入府,谁知被你祖母知道了.......” 王沁兰说到这里,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眼眶都有些红了。 她沉默了良久才开口。 “后来,她就入府了。” 钟泠月察觉到母亲提起祖母时情绪很是不对。 不用母亲说出其中的细节,她大概也能猜到母亲在这其中受了很大的委屈,刚生下孩子就要帮丈夫纳妾进门,所有的苦楚都得往心里咽,这得多难受。 之前她就听外祖母家中的人提起过,当初父亲求娶母亲,是承诺了不再纳妾的,后来她还问过为何会有林姨娘的存在,可没人告诉她其中的缘由。 没想到竟是祖母要求的,从时间来算,那时的祖母应已病入膏肓,父亲母亲定是顾忌她的身体,才只能妥协的吧? 她自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祖母,只是听外祖母一家提起过,从她们的口中隐约能想象到,那是一个极为精明厉害的女人。 否则,祖父去世后,她一个人怎么能撑得起偌大的钟家,又培养出两位优秀的子女呢? 只是,她也已逝去十多年了。 逝者已逝,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母亲........对不起,是我让你又想起了伤心事.......” 钟泠月有些愧疚,她不该让母亲伤心,可这件事关系到全家的安危,她不得不问,只是没想到,竟是这样一桩糟心事。 “无事,都过去了,这些年,你父亲把她们当做透明人,只当是多了两张嘴吃饭而已。” 不仅是林姨娘,连带着林姨娘生的女儿钟泠霜,钟天骥也是没多一分的关爱。 钟泠月总算是明白了钟泠霜对自己的敌意来自哪里,若她是钟泠霜,恐怕也做不到一点都不恨吧? 第67章 寻找 “现在想来,当年之事,确实还有令人怀疑之处,当晚宴饮,那知州等人竟任由你父亲就宿在酒楼,而且那酒楼到处都是人,林姨娘若无意,怎么都能闹出些动静来,事后竟无人察觉.......” 王沁兰越想越觉得不对,面色都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会不会,她只是算计你父亲想入府?”王沁兰还抱有侥幸心理。 只不过说着说着,她自己都不信了,露出讥讽一笑:“她若是真想入府过好日子,怎会这么多年都不争宠,那她进府图什么......” “母亲,当年之事,还得再去彻查,父亲那边.......” “我会与他商量,这件事若真如你我猜测那般,她能在府中潜伏十几年都没露出破绽,她背后之人定不简单,在没抓到那人之前,我们一定要沉住气,万不可打草惊蛇。”王沁兰叮嘱。 钟泠月点头。 虽还没有实证,但这林姨娘,她觉得定是有问题的。 接下来,她们就等着对方出招,她不信背后之人一次陷害不成就会撤手,定还会有下一次。 另外,父亲与母亲隐瞒之事,也很有可能就是幕后之人动手的原因,只是她现在还没有头绪。 不过,锁定了林姨娘,也算是一大突破。 出飞鸿院时,天已经黑了,还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石板路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竹青在旁边给钟泠月打伞,见她眉头似有舒展,开口问道:“主子的问题都解决了?” 路滑,钟泠月提着裙摆走得小心翼翼,开口回道:“算是解决了一部分。” “那也是好事!走路也得一步步来嘛!”竹青宽慰她。 钟泠月听完之后笑了,“对,一步步来。” 至少,她有了探查下去的方向。 这确实是件好事。 钟泠月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想起戚映雪给她带的梅酒,此刻倒是想回去与师姐一起小酌一杯。 倒是巧了,她回到院中,沈清黎正围炉烤着红薯,那红薯被炭火烤出的焦甜香气四溢,她在门口就闻到了。 “小师妹,你回来得正好,这红薯马上就烤好了!”沈清黎冲她招手。 钟泠月三两步上了台阶,又吩咐竹青去把酒拿来,两人围坐在炉边烤火。 沈清黎捏起一块红薯就要掰开,被烫的嗷嗷叫,手忙脚乱地丢了红薯又赶紧去拿湿帕子擦手。 “怎么这么烫?” 钟泠月笑道:“之前都是师兄晾过不烫了才递给你的,你直接拿肯定是烫手。”她让竹青去拿了烫伤膏过来给沈清黎涂上。 说到师兄,钟泠月就想起了之前在杭城的山中,他们师兄妹三人去偷偷挖了师父种下的红薯烤了吃,没成想那红薯还没长好,都是些小的,放在炭火里没一会就烤成了碳,之后他们又去挖,还被师父追着跑了半座山。 现在想来,倒是有些怀念之前的日子了。 “对了,那家伙怎么还没来?”沈清黎一提起宋桉就没什么好态度,嘴里骂骂咧咧的,“师父不是也给他去了信,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走得比我还慢?” “或许师兄又被自己的阵法困住了?” “倒是有可能,那家伙蠢得很!” 她师兄可不蠢,相反脑子聪明得很,什么机关术,奇门遁甲他都精通,还喜欢自己研究一些阵法机关,连师父都说已经没什么可教他的了,只有师姐一直嫌弃他,每次见了面都要说他蠢。 到底是哪里蠢,恐怕也只有师姐自己知道了。 钟泠月抬手倒好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沈清黎。 两人碰杯,好不惬意。 ... 而另一边。 城外黑云寨,景煜珩一行人冒着大雪,正在......挖茅坑。 准确的说,是他在监督手下的人挖茅坑。 那日,王大龙招供,说自己从幕后之人其中一人的身上拿到了一样贴身之物,就藏在了黑云寨主寨后面的茅坑边上。 这地方,确实没人能猜得到,也着实恶心人。 原本是周安和周越乔装出城来找的,可他们把周围翻了好几遍都没找到王大龙说的那东西,第一反应是不是被耍了,所以才匆匆派了人去禀报景煜珩。 景煜珩又将那王大龙审问了一遍,王大龙始终坚持,那东西就是被他埋在了茅坑附近,却不敢承诺具体位置了,说是那日他喝了酒去埋的,有些不敢确定了,但他再三保证,就埋在了那附近。 于是,景煜珩只得亲自出城去盯着周安他们找。 虽是冬日里,天气寒冷,气味没夏日那般冲天,但茅坑就是茅坑,那味道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 由于是秘密行动,也不好惊动太多人,景煜珩只派了自己的心腹来做这件事。 主要是......周越和周安。 这俩人虽一个脑子不灵光一个话多,但忠心那都是没话说的,虽很嫌弃这肮脏恶臭的活,那也正好证明了,世子是最信任他们的。 于是,两人用布巾将自己的鼻子连着包了好几圈,挖坑挖得起劲。 终于—— “找到了!” 周安抱着一个小盒子满手是土地冲了过来,周越紧跟其后,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景煜珩皱着眉,却也没再躲开。 周安难得聪明了一次,看出了自家世子的嫌弃,没继续往前走。 “世子,那我打开了?” 景煜珩点头。 周安将那盒子开口转过来对着自己这边,又拿远了些,这才小心翼翼一点点打开。 他有些紧张,不知道王大龙会不会在里面藏什么暗器之类的东西,生怕飞出来会伤到景煜珩。 周越探着头,见他磨磨蹭蹭的,急得赶紧过去一把掀开了盖子,那里面竟是....... 第68章 奇怪之处 “竟然是香囊?” 三人低头看去,那盒子里正放着一枚香囊。 周越将那枚香囊拿出来,在一旁的烛火下晃了晃,丝线缀着的香囊转了一圈,就是一枚绣工看着精细些的香囊,上面绣着几朵小花,也没别的了。 周越和周安面面相觑,都有些失望。 “难道是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快打开看看!”周安催促。 周越赶紧扯开那香囊,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在周安的掌心里,两人低头研究了好一会,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物,看起来就是一些寻常的香料花瓣。 这真的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香囊了,满大街都能买到。 “世子,这.......” 就凭这样一枚寻常的香囊,如何能查到对方的身份? 王大龙竟然会想拿这个要挟对方,他好歹也挑个贵重些的东西才是。 难怪这王大龙支支吾吾不说是什么,这般没用的东西,可能是怕提前挨他们一顿打? “会不会是我们找错了,其实王大龙说的不是这块香囊?”周安满脸怀疑。 “这块地都快被我们挖穿了,翻了一整天就找到了这枚香囊,难不成还真有东西藏在茅坑里面?”周越白了他一眼。 周安:“.......”那应该不至于。 两人将视线转向景煜珩。 而景煜珩也暂时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不过既然有人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东西的下落,那这东西自然是有一定价值的,只是他们一时间还没发现而已。 他让两人先将东西收好,待回王府再说。 三人分批低调地回了城。 只不过,百密一疏,还是被在暗处观察的京墨发现了端倪。 京墨回到将军府的时候,钟泠月和沈清黎已经喝了不少酒。 不知是酒意上来了还是被那炭火熏的,两人白皙的脸上都染上了一抹红晕,正趴在桌前边看外面的落雪边说笑着碰杯。 戚映雪带来的梅花酒口感极好,不像寻常喝的那些酒入了喉就觉得烧得慌,喝完还头晕得很,这酒入口尝着有些甜味,带着花香,几杯下去并不醉人。 钟泠月没忍住多喝了几杯,没一会,一瓶酒见了底,她又开封了一瓶倒上。 而一旁,沈清黎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她的酒量一般,本不能多喝,只是想着小师妹最近心中一直压着事,想着不若陪她多喝几杯。 她能醉一场,或许将心中的愁绪都抒发出来了,说不定就能好受些。 总憋着也不是事。 只是沈清黎没想到,这小师妹还没放倒,她自己就先晕了。 不过她沈清黎也实是没料到,几乎不喝酒的小师妹酒量竟如此好。 之前在杭城,她背着宋桉和师父带小师妹尝过一次师父珍藏在窖里的酒,当时小师妹喝了一口就说不喝了,她还以为是她酒量不好怕醉的缘故。 没想到今日问了,她竟是嫌师父的酒难喝。 那可是师父自己都舍不得喝的佳酿。 不过她说得也是,那烈得辣嗓子的酒有什么好喝的,还是这种又甜又香的酒喝着舒服。 沈清黎端起手中的酒杯,朝小师妹的杯子上碰了碰,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唔?怎么还下雨了?” 沈清黎摸了一把脸上,湿漉漉的,扭头叫人,“快,下雨了,给我打伞.......” 刚进门的京墨:“.......” 她眼看着沈姑娘端起一杯酒,然后就倒在了自己的脸上。 钟泠月见状,顿时笑出了声。 “师姐醉了,竹青,快带师姐去擦擦。” 竹青应下,扶着绵软无力的沈清黎往内室走去。 钟泠月才看见京墨,歪着头趴在桌上问她:“是有发现了?” 京墨点头,“是有些奇怪之处。” 钟泠月一听有发现,当即坐直了身体,“什么奇怪之处?” 京墨:“方才属下看见,晋王世子和他的两个手下,乔装打扮回了晋王府,而且他们三人并不是一起回去的,都隔了好一会才从侧门进府,像是在避开什么人。”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既然是乔装,定是不想被人发现,钟泠月觉得景煜珩应没那么大意,还被京墨看了个正着。 京墨顿了顿,脸色有些古怪,竟还有些作呕的样子。 “因为.......因为属下闻到了一股臭味.......” 原本她是没发现的,只当是晋王府寻常的下人办事回府,只不过,在那人骑马经过自己身边时刮了一阵风,她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这才多留意了几分。 京墨本以为是晋王府拉夜香的下人,可看那人没推车,还骑着马,下马进府时走路姿势也像是个练家子,她才起了疑心,不过因为那人已经进府,她没看清脸。 京墨继续盯着,没想到竟真的被她发现了不对之处。 因为,没多久后,另一个带着臭味的人出现了。 这次她瞧得仔细,虽那人贴了大胡子,但她还是认出了,那人就是晋王世子的手下,之前蹲在他们将军府外大树上的那位。 而且,他的裤腿上沾着未擦干净的泥土,连鞋子后跟处也有,应是清理的时候忽视了。 这人活像是去挖了茅坑才回来一般臭。 最后进去的应是晋王世子,他经过时倒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只不过也是一样,做了乔装,京墨是从他的身形大致猜测出来他的身份。 钟泠月听完京墨的话后开口问道:“你是说,他们应该是去某处挖了什么东西回来?” “应该是的,属下去捡了掉落在地上的泥块,那土的质地像是城外山中的黄泥。” 京墨知道这个倒也是巧了,之前夫人让人多种些碗莲,花匠带来的土就是从城外挖来的黄泥,她那时刚好闲着无事,还去帮忙种了些,看着像是一样的,不过也不排除是其他地方的。 只是,晋王世子的手下,没事去挖什么土?看着就可疑。 “城外......” 难道是黑云寨? 他们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关键证据? 钟泠月当即站起了身。 “我得去看看。” 第69章 这人,也喝酒了? “主子——”京墨有些担忧地喊住她,“您喝了酒,还是别出门了,不如让属下去.......” “只是几杯酒而已,我没醉,况且,你去了知道他住哪吗?” 一回生二回熟,都去过一次了,只有她知道那景煜珩的院子在哪。 钟泠月去翻夜行衣和人皮面具。 见她拎着那套黑色的衣裳就要换上,京墨迟疑了片刻后,忍不住开口道:“主子,今夜下雪,您穿黑衣裳更显眼。” 钟泠月愣住。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夜行衣,沉默了半天后才点头道:“对,要穿白色的,我上次穿的就是白色的......” 京墨还是不放心,她总觉得主子的状态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她眼神清明,走路也不晃,应是没醉吧? 只是,即便没醉,那晋王府也不是那么好闯的。 “主子,您上次还受了伤,还是小心为好,不如先等等......” “上次是大意了,就算真被发现了,我就说找他合作。” 钟泠月想着,这景煜珩应当不至于要了她的命,要不然上次在那小倌馆他早就对自己痛下杀手了。 京墨顿住。 她觉得,主子似乎对那晋王世子的过于放心了些。 钟泠月换好衣服又开始给自己贴人皮面具。 京墨劝不动,还想找沈清黎帮着劝一劝,谁知她进内室一看,沈清黎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 虽沈清黎不住揽月居,但她和钟泠月的感情极好,也是常常晚上不回去就与钟泠月睡在一起的,她今日喝多了,摸着熟悉的床倒头就睡。 竹青也不好挪动她,帮她将被子盖好才走出来。 京墨:“.......” 这下好了,连个劝的人都没有。 京墨看了看正在边上的主子,不敢说话,只能用口型问竹青: 主子是不是醉了? 竹青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她没见主子喝过酒,不过看主子走路步伐都是稳的,应是没醉吧? 发生了什么? 她刚安顿好沈姑娘,自家主子却一副要外出的样子。 什么急事大晚上的非得出去? 还未等竹青找京墨问一句,就见钟泠月已换好面具推开了门。 “主子——” 京墨赶紧追出去,却只看到一晃而过的白影,人已经翻出了墙外。 “主子到底去做什么了?” “她要去晋王府。” “什么?她喝了酒还去晋王府做什么?”竹青惊道。 “既然主子没醉,应没事吧?”京墨还抱有侥幸心理。 谁知竟听到竹青反问:“你怎么知道她没醉?” 京墨:“不是你摇头说她没醉吗?” 竹青:“我摇头是因为我也不知道主子醉没醉,主子之前就没怎么喝过酒。” “糟了!”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去叫人。 “那你去叫竹意他们,我先跟上去!晋王府外见。” ... 晋王府。 景煜珩沐浴更衣后去了晋王妃的院子。 其实方才他一回府,晋王妃的人就已经等在了门口处传话让他过去。 只不过景煜珩在那黑云寨待了那么久,虽没染上什么过于恶心的味道,但总觉得身上不舒服,先回院中仔细沐浴干净,这才往晋王妃那边去。 晋王妃倒也没什么急事,只是好奇白日里在谢府的事,又见自家儿子一直未归,才让人等在门口。 母子俩说了会话,无外乎是景煜珩听晋王妃说些让他早日成家的话,这些话,他都听腻了。 他心中还想着挖出香囊的那事,准备回去再仔细看看,故找了借口溜了。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也怕被自家母亲发现耳朵上的伤。 回到了凌云居,刚一推门进去,景煜珩就察觉到了不对之处。 还是熟悉的清冽竹香,这次还多了些似有若无的酒气。 这是喝酒了? 喝了酒还敢来找他? 胆子倒是挺大。 景煜珩挥退了外面的人,不动声色进屋关上了门,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 屋外,将自己上上下下都洗涮了好几遍的周越和周安两人抱着盒子停在了原地。 “世子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这会要看香囊?”周越疑惑。 怎么又不让他们进去了? 周安打了个哈欠,“可能是世子困了吧?既然世子让我们退下,那就先回去,这天怪冷的。” 他挖了一整日的土,早就累得不行了,这会正合他意。 周越也累得很,没再多想,和周安两人抱着盒子往回走。 屋内。 钟泠月还是隐在之前的那根横梁上,原本她是想换一根的,怕又遇上了什么非礼勿视的场面,不过她来的时候正好瞧见王府的下人正在往外搬浴桶,应是这人已经沐浴过了。 他总不会猜到她还在同一个地方藏着吧? 如此想着,钟泠月倒是安心躺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人刚沐浴过,她总觉得屋里比上次热了许多,她浑身都暖暖的,连带着还有些困意。 就在她都眯着眼睛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钟泠月赶紧打起精神,屏住呼吸。 只不过,那人进了屋之后就没了动静,也听不出他走到了哪里。 钟泠月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被发现了? 可她什么也没做...... 也不知过了多久,钟泠月躺着浑身都僵了,终于忍不住想探出头去看一眼。 就在此时,下面传来一阵极轻的衣物飘动声来。 不好! 钟泠月刚仰起身想避开,头却有些晕,动作慢了一步,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按在了横梁上,连带着嘴也被捂上了。 别闹出动静,我饶你不死。 不知怎么的,她第一反应是景煜珩又要说那句话了。 可他却低头凑近嗅了下,嘴角勾起一笑,问了句,“今日喝酒了?” 钟泠月瞪圆眼睛。 “唔?” 他怎么是这个反应? 这表情,竟有些可爱? 两人各怀心思。 钟泠月抬腿就要踹,被景煜珩用腿压制住。 “喝了酒还想来找我打架?要不再等等,好歹,等我耳朵上的伤好了,嗯?” 景煜珩满脸的戏谑,而钟泠月则是满脸的震惊。 这人,也喝酒了? 第70章 原来是上次没看够 钟泠月抓着景煜珩的手腕,将他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掌挪开。 这次倒是很轻易,对方的手很快就撤开了。 “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哦?那是做什么?”景煜珩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眼睛,思索了片刻后又笑得意味深长,“莫不是,姑娘又想偷看景某沐浴?” 景煜珩恍然大悟,“难怪姑娘今日还躲在这个位置,原来是上次没看够。” “只是可惜了,姑娘来得晚了些,景某已经沐浴过了。” 钟泠月气急败坏,当即仰起身一手挥了过去,“谁稀罕看!我是见你沐浴完才进来的!” 她纤细的手腕被扣住,整个人都险些撞进景煜珩的怀里。 接着,她又听到那人戏谑道:“姑娘都看完了,还说不稀罕?” 钟泠月:“.......我是看你沐浴完了才躲在这,不是,我只看见了他们抬浴桶出去.......” 景煜珩挑眉,“是吗?那不还是看见了?” “是!我就看了怎么了?本姑娘看你沐浴是看得起你!别不识好歹!”她咬牙切齿,索性破罐子破摔就背了这口黑锅。 “哦?你看上我了?” 钟泠月砰的一声躺回了横梁上,头磕在硬实的木头上也感觉不到痛,她心中升起一种无力感,已经不想说话了。 这死男人,听不懂人话。 景煜珩低低地笑了好一会。 他真是没想到,这人喝醉了酒竟如此有意思,让人忍不住想多逗几次。 屋外,还没走远的周越和周安满脸震惊地飞奔回来,正好听到自家世子在屋内笑得很是荡漾。 两人面面相觑,又看向守在门口的侍卫,边比划手势边张口无声问道: 你们听见了吗??? 门口的侍卫满脸震惊地点头。 听到了! 世子屋内有女人,她不仅偷看世子沐浴,还说是看得起世子,让世子别不识好歹。 重点是,世子非但没生气,他还笑了! 原来在世子这里,被偷看沐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有刺客,保护世子! 周安当即拔出剑就要冲进去,被周越一把抱住了腰往后拖,低喝道:“别冲动!” 周安还没搞清楚状况,急道:“你拦着我作甚?” 周越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眼神示意门口的几个侍卫过来一起把周安拖到远处,自己则是在袖中掏了半天,掏出一块皱巴巴的布巾堵上了周安的嘴。 周安:“???” 什么意思? 你们不去救世子把我按住做什么? “你是不是蠢?谁家屋里进了刺客笑得那么高兴的?而且世子方才让我们退下就是不想让我们进去明白吗?” 周越算是猜到了,这里面十有八九就是之前来过的那位,世子定是一进门就知道了,才让他们都退下。 人家在门口守着的侍卫兄弟都不急,不知道你急个什么? “你安静些明白吗?” 打扰了世子的好事,我看你是屁股上想开花! 周安也总算是没蠢到家,终于反应过来了里面的人可能就是上次的女贼,赶紧用力点头,示意周越将他放开。 几人松了手,周安将口中的布巾吐出来,不过还是抱着剑一脸凝重地站在那,死死盯着世子房间的门,蓄势待发。 周越满脸狐疑,“你干什么?” 周安看向周越,“我知道世子是想自己收拾那女贼,可你别忘了世子上次也是不让我们进去,后来他就.......”他的视线由上往下,停在周越的裆部,满脸的痛心疾首。 “再来一次,世子可能就.......” 没那么幸运了。 周越:“.......” 他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世子自从遇上了那位,人就没好过,从头到底都被摧残了个遍,直到现在耳朵上还顶着半圈牙印呢。 几人对视一眼,握紧手中的剑,又暗自招来了人手,将主屋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既然世子不让他们进去,他们不好违背命令,那他们就守好外面,万一世子再次被算计,那他们也没办法,只能违背命令第一时间冲进去解救世子。 而屋内,此刻倒是和谐得很。 钟泠月经方才那一嗑之后,现在才感觉到痛意袭来,头也有些晕,甚至还觉得困倦。 不过她不能睡,她找这人还有事呢。 对了,她找这人什么事来着? 钟泠月盯着景煜珩看,试图想起来她来这的目的,不过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 由于一直盯着他看得了太久,她的眼皮渐渐开始变沉,慢慢地就有些扛不住了,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景煜珩有些怔住。 她还真是倒头就睡? 知道自己睡在什么地方么就睡? 不过,这是不是说明,她对自己还挺放心的? “真睡了?是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招......”他凑过去看钟泠月的脸。 却也没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也是,戴着人皮面具呢,唯一能看见的眼睛都闭上了,他能看出什么? 虽他一直没有抓到实质性的证据,但这女贼就是钟泠月的推断,在他这已经是定死了。 景煜珩的手不由自主地到了她的脸上,没忍住捏了一把,软软的,刚想说这触感还挺真实,下一刻就见钟泠月睁开了眼睛。 他当即心虚地收回手,谁知意外就紧接着发生了,钟泠月的身子一个不稳,人就往下掉去。 景煜珩伸手去抓,正好勾住了她的腰带。 钟泠月被悬在半空中,人晃得更晕了,急道:“快放我下去!” 景煜珩见她张牙舞爪地在半空中晃,有趣得紧。 他眉尾上挑,手上又晃了晃,钟泠月就在空中荡起了秋千。 “景煜珩!你快放我下去!” “不放,你能如何?”景煜珩笑得肆意,打趣道:“你这腰带系得还挺紧。” 她倒是对自己还挺放心,就这么睡了? 景煜珩松了对钟泠月的挟制,就坐在横梁上盯着她看。 第71章 藏好些,别被人发现了 “你放不放——” 见她真的恼了,景煜珩没再继续逗她,拎着人飞身下了横梁。 刚一落地,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钟泠月被戏耍了一通,气得浑身都要炸了一般,当即有什么招数都往外使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而景煜珩丝毫不慌,边笑边准备将人制住,谁知却见她身形晃了晃,径直朝自己怀中扑了过来。 温香软玉入怀,他也愣住了,一时没了防备,紧接着就被对方扑倒在地。 雨点般的拳头砸在身上,却并不痛。 “景煜珩!我今天非杀了你——” “你以为本姑娘是好惹的?我告诉你,你今日完了——” 想必是喝醉了酒的人没什么力气,砸在身上像是给他挠痒一般,明明没什么攻击力,却嘴上还非要叫嚣放狠话,仿佛这样,就能让人害怕。 真是没想到,她如此有趣。 景煜珩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正欲继续逗她,谁知突然大门被一个重力撞开,紧接着就有人冲了进来。 “世子,我们来救你——” 周安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他手中握着已经出鞘的剑,站在原地,瞪着眼睛,张大了嘴。 紧跟其后的一群人看到突然停下的周安,一时没刹住脚,将周安往前一撞竟一个腿软笔直地跪在了景煜珩的面前。 景煜珩:“.......” 周安:“......” 其他人:“.......”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只有钟泠月的反应慢了几分,收了手中的拳头正欲抬头去看是谁,却不想突然被按着后脑勺一头埋进了景煜珩的颈窝处,捂得严严实实的。 “滚出去——” 所有人连滚带爬,争先恐后地逃了出去,生怕被世子盯上就小命不保了。 周安是最后一个,他前脚刚迈出门槛,周越就眼疾手快上前去带上了门,还把周安的脚给夹了,痛得他龇牙咧嘴的,却不敢吭出声。 所有人白着脸,不用说,也知道下场是什么了。 世子被一个女人按在地上打,还给他打爽了,这样的诡异场面被他们看了,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这件事,都得怪周安。 所有人满脸怨念地盯着正抱着脚的周安,都是他先冲进去的! 周安满脸无辜,小声道:“你们不也听见了,那女的说要杀了世子.......” 要不然,他也不会冲进去。 “而且你们不也去了?” 其他人:“......” 他们也是没想到,世子竟喜欢玩这种情趣,难怪一直没娶亲,原来是没遇上彪悍的母老虎。 这下怎么办?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个个都心慌得很。 周越长叹一口气,还能怎么办? 等着世子发落呗。 屋内。 钟泠月都快被捂着透不过气了,好在景煜珩及时松了手,她终于能从他怀中爬起来,不知怎么的却被掐住了手。 “乱动什么?”景煜珩哑声道。 钟泠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有些不自在地收了回去背在身后。 景煜珩的脸瞬间红了,连带着脖子到耳朵处,红成了一片。 钟泠月还没回过神来,小声道:“小气什么,又不是什么好.......” 这话听得景煜珩当场发作,拽着人就起身,“你也滚——” “诶?我......我还有事.......” 她的手被一路拽着往前带到了门口。 门打开,钟泠月被一把推了出去,紧接着门又被重重地关上了。 钟泠月和门口站满的侍卫们大眼瞪小眼。 诶?好像被发现了? 她后知后觉,总算反应过来要逃了,谁知一个飞身,一头扎进了台阶下的雪堆里。 钟泠月:“???” 侍卫们:“???” 不知是谁憋不住笑出了声,紧接着所有侍卫都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对不起,不是他们想笑的,主要是控制不住。 方才还在里面殴打世子的母老虎,这会却扎在雪堆里出不来,真的很好笑! “笑什么?说了滚怎么还在这?” 门再次被打开,景煜珩黑着脸出来。 “每人去领三十军棍,今日的事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 “是——” 所有侍卫瞬间跑得干净,只剩下.......还在雪堆里扑腾的钟泠月。 景煜珩冷哼了声,快步下了台阶,弯腰揽着她的纤腰将人带出来。 钟泠月满头都是雪,却还是想着逃跑一事,挣脱了他的手就要再次跑,谁知又被扯着腰带往另一边带去。 “去......去哪?” 景煜珩转头看她,“你知道从哪出去?” 钟泠月扭头张望四周,手指了指,满目的雪晃得人眼晕,摇头:“忘记了。” 景煜珩被气笑,嘲讽道:“做贼做到你这种地步,也真是独一份。” “那你送我出去?”她问。 “不然呢?” “那你得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我跟你说,那死男人记仇得很......” 景煜珩:“.......” 到底是谁记仇?每次过来都喊打喊杀的? 算了,他不跟一个醉鬼计较。 虽正值夜里,但王府中来来往往的下人和其巡逻的侍卫却不少,景煜珩自是清楚府中的巡逻路线,带着钟泠月刻意避开那些人,一路往侧门的方向去。 只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凌乱的脚印。 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到了晋王府的侧门。 景煜珩一眼就看到了门外不远处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其中就有他眼熟的,正是钟家大小姐的近身婢女。 他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眼中并不惊讶。 看来,不用送她回去了。 这不有人来接了? 钟泠月显然也看见了竹意等人,正要过去,却不想又被景煜珩抓住了手。 紧接着,她的衣袖被撩起,露出一截白皙细滑的手臂。 “你干什么.......” 话未说完,她就见面前的人突然低下了头凑近自己的手臂处。 他......他要...... 钟泠月下意识往后退,手却被死死抓住动弹不得。 一阵剧痛袭来,痛得她当即叫出了声。 他......他咬人...... 景煜珩抬起头,抹了一把嘴唇处的血迹,慢悠悠将她的衣袖放下来。 他松了手,低头在她的耳边道:“既然说我记仇,那么这一口就是还你的。” “藏好些,别被人发现了。” 钟大小姐。 第72章 把上面的横梁都给本世子擦干净了 景煜珩转身准备回去,而迷迷糊糊的钟泠月终于想起了今天来的目的,可能方才的剧痛让她整个人清醒了几分。 “你今日是不是去黑云寨了?”她问。 景煜珩回头,“你让人跟踪我了?” 钟泠月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不过转念一想,这人不也是一样派人蹲在她家门外? 于是她理直气壮地直着身子道:“怎样?你就说是不是找到了什么线索?” 景煜珩笑了,走向她,低头,“姑娘是要与我合作了?” 钟泠月往后退了几步,身形有些摇晃,满脸的防备,“那得看你手中的线索值不值得合作了。”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最好是把他这里的线索诓到就跑,将军府的事能不说就不说。 不知是不是她的心思表现得太明显了,景煜珩什么都没说,而是伸手捏住她的肩膀,将人转了个身面朝门外推。 钟泠月顺着力道往前走了几步,人已经迈出了侧门的台阶。 待她察觉到不对回头时,侧门已经被关上了。 钟泠月:“诶???” 片刻后,景煜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不和醉鬼谈合作,三日后酉时初,寻味楼见。” 钟泠月晃了晃头。 酉时? 现在是几时来着? 正当她迷糊的时候,藏在暗处的竹意等人早就急得不行,一个个朝她用力挥手,可还在算时辰的钟泠月压根就没看见,急得竹意一个箭步冲了出来。 谁知,王府的侧门突然又被打开了,景煜珩从里面走出来。 竹意紧急止住了脚步,佯装路人从旁边走了过去,那叫一个欲盖弥彰。 景煜珩:“.......” 他就当瞎了吧。 钟泠月回头,看见是他,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又出来了?” 景煜珩黑着脸,再次重复,“三日后酉时初,寻味楼,记住了吗?” 钟泠月点头,“记住了。” 又是砰的一声,门再次被关上。 这次,没再打开。 竹意赶紧冲回来一把将自家主子抓着手就跑。 其他几人紧跟其后。 没一会,一行人消失在了巷子口。 而王府侧门内,站在门口的两个小厮头都快低到地底下去了,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敢看。 景煜珩瞥了眼,走之前留下一句,“闭上嘴。” 等人走远后,两个小厮终于抬起了头,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满脸震惊,却不敢说一句话。 凌云居。 景煜珩回来得很快,刚进屋就吩咐人备水。 虽屋子里一直有人打扫着,可方才在地上躺了大半天,衣裳早就染上了尘土,就连手...... 烛火下,景煜珩伸手,发现手上染了一些黑灰。 他抬头往上看,视线落在横梁处。 “来人——” 下人进来。 “世子有何吩咐?” “去,”他抬手指了指横梁,“把上面的横梁都给本世子擦干净了。” “每一根都擦干净了。” 下人顿了顿,应下,“是。” “等等。”景煜珩又把人叫住。 “世子还有什么吩咐?” 他又指了指几条横梁下摆着的一些绿植装饰,“这些,都挪走。” 下人:“.......是。” 等看着下人们将一切都打理收拾好,景煜珩这才屏退了人进了净室。 再次泡在水中,他不由自主地抬头往上方看了看。 那横梁下正对着自己沐浴的位置,想到某人偷看自己沐浴的举动,景煜珩觉得,明天应让人弄一个遮挡。 要不,岂不是便宜她了? 他沐浴的时候,岂是她想看就能看的? 而另一边。 钟泠月被竹意等人带着偷偷回到了揽月居。 她整个人绵软无力,任由侍女打了水帮她洗漱更衣。 在露出手臂时,带着血的牙印赫然印在上面,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主子,这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被晋王世子咬的?” 虽钟泠月被咬的时候就在侧门,不过竹意等人躲在暗处,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看,是以对侧门口发生的细节并不清楚,只是隐约听到主子当时好像叫了声,几人急得不行,却又怕暴露身份坏了主子的事。 钟泠月迷迷糊糊的应了声。 “嗯.......上次欠的.......我还咬了他耳朵呢,他比较严重,不亏.......对了,我今天还打了他几百拳......” 她说完就闭上眼睛睡着了,留下竹意等人瞪大了眼睛。 ... 次日,钟泠月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只不过,醒来之时整个人也是晕晕的,坐起身还觉得人在打转。 她边上躺着沈清黎,背对着她,还没醒。 “主子,先喝点蜂蜜水吧。” 竹青拿了枕头垫在她的腰后,又递了水过来。 钟泠月准备伸手去接,忽然觉得手臂处不对劲,她掀开衣袖一看,上面竟绑了一层纱布。 “这是怎么回事?我受伤了?” “主子,您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了?”竹青小声问道。 昨夜? 钟泠月脑海中隐约飘过一些片段。 她好像去了晋王府找景煜珩去了? 然后......然后,她好像还在他房里荡秋千了....... 等等!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怎么会在他房荡秋千,疯了吗? 钟泠月晃了晃头,头更晕了,一时半会竟想不起什么有用的东西。 “那我后来是怎么回来的?” 竹青沉默了许久,开口道:“是晋王世子送您到了侧门,我们将您接回来的。” “他送我出来的?”钟泠月满脸震惊。 谁.......谁送她出来的??? “什么?晋王世子?”沈清黎听到声音坐起身,眼神还有些迷离,声音却大,“你去晋王府了?怎么不叫我?” 钟泠月:“......” 她端过蜂蜜水递给了一旁的沈清黎,先将她的嘴堵上,又问竹青,“那我暴露了吗?” 她现在脑子乱得很,有些片段在脑海中划过,却拼凑不起来完整的内容。 “应......应是没有吧?主子做了伪装的。” 钟泠月听完,稍稍放心了一点,又将视线落回自己的手臂上,“那我昨夜回来可有说什么重要的信息?” 她去人家府上做贼,而主人却将她这贼送了出来,这是什么奇怪的发展方向? 难道,她昨晚与景煜珩达成了什么合作? 竹青顿了顿,低头,“主子说手臂上的牙印是晋王世子咬的,对了,还说打了他几百拳,不亏.......” 钟泠月:“.......” 这些没用的信息,倒也没必要说。 第73章 林姨娘出府 钟泠月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去,紧接着就听到旁边的沈清黎剧烈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 沈清黎一听到八卦正要开口调侃,谁知被一口蜂蜜水呛在了喉咙处,甜腻的糖水齁得她咳嗽一直不停。 竹意赶紧接过她手中的茶盏放到边上,又帮她顺气,缓了半天才恢复过来。 沈清黎缓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满脸戏谑地看着钟泠月,嘿嘿一笑,“你俩可真是.......互不相让啊。” 这点上,倒是挺配。 不对,长相上更是相配。 钟泠月哼了声,强行挽尊,“反正他也别想落得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沈清黎挑眉,“你对他是不是也过于放心了些?喝了酒还敢往他那去?” “他......他说要与我合作的.......应是不会......”钟泠月试图解释,可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合作归合作,你就相信他不会对你做什么?一个人就敢往里闯?”沈清黎一针见血。 钟泠月低头,没再说话。 可她心中其实有了答案。 是,那死男人确实挺让人讨厌的,不过,师姐说的没错,她确实是相信他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才会喝了酒也敢往里闯。 这一点,她无法否认。 可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底气。 不过,凡事都有万一,万一,她的感觉是错的呢? 她该有防备之心的。 晋王府那地方,还是能不去就不去吧。 钟泠月又躺回了床上,她头晕得很,想再睡会。 只是,她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 三日后傍晚时分。 半夏匆匆来报,说林姨娘禀了夫人,带着绣品出府了。 相距上一次林姨娘身边的巧儿出府,已经超过了一个月,与往日每隔一个月送东西出去卖的时间很不一样。 正是如此,却越让人觉得怀疑,而且这一次,还是林姨娘亲自去的。 父亲已经让人去青州核查当年之事,青州路远,再加上冬日里雪地难行,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快两个月了,这期间,还得盯紧林姨娘。 钟泠月忙让人乔装后跟着,却还是不放心,于是自己也和沈清黎做了伪装出府。 两人佯装寻常人家的姑娘出来逛街,不远不近地跟在林姨娘的后面。 已是腊月二十四,临近除夕过年,节日气氛更为浓厚。 街上人多,一不留神就容易与人挤在一起,钟泠月一直盯着林姨娘的背影,生怕把人给跟丢了,或者又忽略了什么细节。 林姨娘出了府直奔织羽阁而去。 而在那,已经有提前伪装好的紫苏在等着,正佯装在店中看绣品。 林姨娘进门的时,店里正热闹,掌柜的一看到她就放下手中的活赶紧迎了上去。 “唉哟,夫人您可来了,我这绣品都不够卖了,快让我看看,这次带了多少?” 林姨娘神色淡淡与掌柜的走到柜台处,她将包袱打开,里面装着各色各样的香囊,绣帕等物,上面虽是些寻常的花样,却绣得栩栩如生。 “实在是抱歉,近日府中事多,就抽不出时间做,这才来得晚些,烦请掌柜的看看,这些可都符合要求?” 掌柜伸手去拿包袱中的绣品检查,嘴上说着客套话:“瞧夫人这话说的,咱们也合作这么多年了,您的绣品一向卖得好,一次两次晚了也不要紧,不过下次你可得给我多带些.......” “这些都没问题,稍等我点个数,这就把钱结给您。” 林姨娘:“好,多谢掌柜的。” 等待期间,经过柜台的一位姑娘回头看了眼,突然停下了脚步。 “咦,这些荷包倒是做得精致。”那姑娘拿起其中一个看了看点头,又拿起另一个也看看,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掌柜的,这些荷包怎么卖的?” 掌柜的笑着给她介绍价格,神色无异,就像是寻常间的买卖一般。 钟泠月挡住正要上前去查看的紫苏,看似只是因为店中人来人往挤了一下,实则给她留了一句话:“不要上前,你盯着买走荷包的人。” 紫苏神色未变,走向了另一边抓起了一枚香囊看着。 钟泠月又看向沈清黎,对方勾唇一笑,走上前去。 她挤到那位姑娘身边,也拿起了林姨娘送来的包袱中的一块帕子看了看,赞叹道:“这里的倒比前面看得那些好,掌柜的,这些帕子我都要了。” 掌柜的惊讶,“姑娘一次买这么多?” 沈清黎点头,“这不到了年底,买些送人。” 她从自己的荷包中拿出银子递过去,掌柜的含笑接过,没有半分犹豫,又送了一个布袋让她装上。 期间,沈清黎瞥了眼还等在一旁的林姨娘,见她神色淡淡,也无异样,似乎对于谁买走了她的绣品,一点也不关注。 沈清黎买了东西就往外走,不久后,那位买了两个荷包的姑娘也走了,紫苏跟了上去,而钟泠月则留在织羽阁里继续看着林姨娘。 林姨娘拿了掌柜的给的钱和一些丝线布料就往外走,没有丝毫犹豫,这期间,也并未与其他人有过交谈或传递东西。 就连她送来的那些绣品,掌柜的也是全部都摆在了货架上任人挑选,自己并未留下其中任何的一件。 直到现在,并未看出什么奇怪之处。 钟泠月跟在林姨娘的后面。 街上人挤人,倒是便于跟踪不易被发现。 一路上,林姨娘并未做任何的停留,两旁的摊贩卖力地吆喝着各色玩意小吃,她也是目不斜视,仿佛所有东西都无法引起她的注意一般。 虽没发现异样,可钟泠月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如果她只是单纯出来换银子,那么这件事完全可以交代给下人,比如之前帮她送绣品的巧儿,可她若是想出来透透气逛逛街,那她现在的状态也完全不像,看她行走的路线,像是直接要回将军府的。 她这一路出来.......真的什么也不做? 钟泠月不太信。 走到了后面,人开始变得少了,突然,林姨娘改变了原来的路线,突然绕进了一条巷子里。 第74章 算计 林姨娘进的那条巷子窄,路上的行人也不多,钟泠月不敢跟得太近,她怕引起林姨娘的怀疑。 好在,她翻墙爬屋顶的本领不错,一路踩着屋顶或借着茂密的树枝,居高临下,远远地盯着林姨娘的行踪。 她看着林姨娘在巷子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处宅子的门前。 没一会,那宅子的门打开,一男人探出头朝四周张望了一会,见没人注意,这才将林姨娘接了进去。 钟泠月在原地等了一会后才跟上去。 与周围的宅子相比,林姨娘进的这套宅子大门看着很新,用材也贵了些,不过却没有挂门匾,不知是没来得及挂还是不想被人知道屋主的身份。 她围着这座宅子转了一圈,找到一相对隐蔽处翻身进去。 院子里没有人,隐约能听到屋内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钟泠月找了一处能听清两人说话的地方,刚蹲下身,就听到林姨娘的声音传来。 “其实你我都明白,将军是不可能把大小姐嫁给三皇子的。” 她没想到一进门这就听到了重要的信息,赶紧侧耳继续听着。 紧接着,年轻的男子声音响起,“是,我已告知三皇子,皇后无子,待三皇子成了太子,日后继位,钟将军定当会效忠,实在不必在这个敏感时期做出如此让圣上怀疑之举,只是,近日二皇子在朝中办了几件大事都颇得圣心,圣上对他也是大肆赞赏,而朝中之人的态度也有些变化,三皇子已然是焦虑不已.......” “三皇子是铁了心要将钟家绑在一起,这不是你我能劝的。” “上次在谢府的满月宴上,三皇子并未笼络住钟大小姐的心,回去后发了好一阵的火,你对那钟大小姐可了解?三皇子应如何讨得她欢心?我听说钟将军对这女儿宠爱至极,只要钟大小姐非三皇子不嫁,想必将军那边也是会同意的。” 蠢货! 钟泠月听了两人的对话后在一旁无声地咒骂。 这三皇子可真是蠢,怎么就听不进劝呢? 他现在这般盯着钟家,就是把钟家放在火上烤,即便钟家无意,经他这般胡搅蛮缠,再加上圣上如今身体越发不好了的情形,恐会惹得圣上疑心钟家是不是有异心了。 不仅是钟家,就连他自己,也会引得圣上怀疑,能坐在那位置上的人,真的会允许别人威胁他的位置? 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是不行的。 他怎么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 不过越是如此,越是显得三皇子不像是要对钟家灭门之人,他如今的所作所为,都像是在拉拢钟家。 她正思索着,又听到林姨娘开了口,听着语气,似乎是有些犹豫,却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引导。 “即便钟将军会同意,圣上也不一定会答应,如此,恐怕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那男人问道。 稍稍沉默后,林姨娘开口道:“若是三皇子与大小姐有了肌肤之亲,还被众人看见了,这样,钟将军与圣上,都不得不答应了这门婚事。” “只是这样一来,恐怕不够光彩,对三皇子的声誉,也会有影响.......”她一副为了三皇子考虑的语气。 那男人听完之后却笑了,回道:“这事简单,那就让钟大小姐主动勾引三皇子,三皇子只是迫于无奈娶了她,如此,名声尽毁的只是钟大小姐,日后三皇子登基,自不可能封一个名声尽毁的钟大小姐为后,到时候,我们设法除了将军夫人,让钟将军扶你为正室,钟二小姐成了嫡出,自是有机会登上那后位......” “到时候,可得需要你里应外合。” “如此,我也放心了.......” 两人又密谋了一番具体的细节。 之后,林姨娘的声音渐渐娇媚,“王郎......” 那男人的声音也变得有些迫不及待起来,“芸娘,许久未见,你可想我.......” “嗯.......” “芸娘,那日我在织羽阁外见你,就深深被你的气质所吸引,既然钟天骥对你不闻不问,日后由我好好疼你,芸娘......” “王郎.......” 室内的声音逐渐变得不可描述,钟泠月沉着一张脸,还蹲在原地。 这已经不知是她第几次撞到别人亲密了,一开始她还会有些不自在,现如今,都已波澜不惊了。 暧昧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她却在脑中一点点捋清今日这事。 这王郎,应是三皇子的人,而林姨娘,就是三皇子的内应。 表面上来看,林姨娘是想让自己的女儿钟泠霜未来能够登上那后位,故与三皇子的人合作算计她,甚至要对她母亲下手,抢了将军夫人的位置。 而三皇子,为了父亲的兵权,想要与将军府联姻,派了这叫王郎的人来勾引林姨娘,将她发展为自己的内应。 可这事,真的如此简单? 林姨娘刚进府时不争不抢,这上了年纪反而开始卖力了?她能隐忍这么多年也看着不像是个蠢的,能被如此简单的伎俩给骗了就与三皇子的人私通? 另外,那制造伪证陷害将军府的人又是谁? 她一直蹲在暗处,一直到屋内那两人结束,都没再得到更有用的信息,听到屋内传来穿衣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提前飞身翻出了宅院。 没多久,林姨娘独自出来了,看她走的方向,应是要回将军府了。 钟泠月继续跟着她,见她进了将军府的侧门,这才收回了视线,却不料,一转头,发现不远处的墙头上坐着一人,正表情奇怪地看着自己。 那人正是景煜珩。 第75章 幽怨 他今日的穿着看着与往日很不同。 往日里见他,多是穿着深色的服饰,衣裳上也没有什么花样纹路,今日他却穿了一袭月白色的锦袍,那衣裳上还绣了大片鲜亮的竹叶,就连挂在腰间的配饰,也多了好几件。 不过钟泠月却没功夫欣赏他这花枝招展的打扮,赶紧别开视线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被这男人盯着,将军府现在是回不去了。 只不过,钟泠月走到哪,那人就跟到哪。 “你想怎样?” 她恼怒地回头,却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瞳眸,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那人的眼神里,竟带着些许幽怨? 他这是什么意思? 景煜珩一见她这副神色,就知道这人将他们的约定忘了个干净,当即冷哼了一声。 他在哼什么? 钟泠月有些莫名其妙,他这样子,好像是自己是那抛妻弃子的渣男一般,与她之前见过的一出戏里那被抛弃妻子的神色一模一样。 她莫名有些心虚,迟疑了片刻后开口道:“我那晚喝了酒,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这话一出,钟泠月自己都觉得听起来怪怪的。 好像有些暧昧? “笑话,你能对本世子做什么?”不过就是把那日的事忘了个干净,他再三强调,怕是这人回去就忘了。 亏得他今日还特意...... 景煜珩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衣裳,想到今日自己的举动,还在寻味楼等了那么久,只觉得可笑。 钟泠月本来听着景煜珩的话就觉得不太对劲,又见他如此神色,越发想歪了。 难不成,她那晚轻薄他了? 她是这种人吗? 她还真......不确定。 若是长得丑的,她应该是不会的,可这人....... 钟泠月下意识看向了面前的人。 容貌极佳,哪哪都长得好看,她喝醉了,也不是没可能扑过去的。 毕竟,她之前也没喝醉过,不知道自己醉了是个什么德行。 “若是真忘了.......你会怎样?”她开口试探。 话落,见眼前的人脸色更加难看。 下一刻,她听到景煜珩冷声道:“既然姑娘忘了,想必也是对那线索不感兴趣,既然如此我们的合作就此作罢。” 他撂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钟泠月呆在原地。 诶? 只是合作?不是轻薄了他? 等等! 他方才说要把线索告诉自己? 钟泠月顿时急了,快步追上去。 “等等,我感兴趣的!”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巷子口。 而将军府的侧门处,林姨娘再次从里面出来。 面对守卫的询问,她只说是方才落了东西没拿,去去就回。 天色渐暗,一隐蔽的拐角处,有一黑衣男子等候在那。 林姨娘快步上前。 “我已按照你们的吩咐,引导三皇子那边对大小姐下手,想必不久后就会有所行动.......” 她将方才与那王郎商量之事全盘托出。 黑衣男子听完,低声回复:“如此甚好,另外,到时候将钟子昀引过去,务必让他知道是三皇子设计陷害自己的姐姐.......” 林姨娘点头,又看向那黑衣男子,面带忐忑,“那我的事......” 黑衣男子低低笑了,“放心,只要你安心替我们办事,你与那男人私通之事,我们定不会传扬出去,日后待主子大业成了,你也算是有功之人,不会亏待你的。” 林姨娘满脸感激。 黑衣男子又问:“将军府之人可有发现端倪?” 林姨娘摇头,“暂无,想必那书信已被晋王世子压下,将军府的人一切如常。” “好,那你回去吧,如有异动,尽快来报。” “是。” 林姨娘又绕路去了一家铺子买了些东西,这才回了将军府。 寻味楼。 还是上次的包厢,景煜珩坐着,钟泠月站着。 “世子说的线索是.......”她一路追过来,有些迫不及待,语气焦急。 反倒是景煜珩,这会淡然自若地坐着,视线瞥向放在一旁的杯子,淡淡道:“走了这么久的路,倒是有些渴了。” 渴了你自己不会喝水吗? 钟泠月暗自咒骂着,手却已经伸过去拎起了茶壶。 她倒好了茶端到景煜珩面前。 景煜珩看了看冒着热气的茶水,“太烫了。” 钟泠月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那凉了再喝!” “行,那线索也等茶水凉了再说。”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钟泠月:“.......” 她咬牙,忍着想把茶水泼他脸上的冲动,出去找了小二换来了凉水。 又是一杯茶水递到面前,这次是真的一点也不热,景煜珩本想说太凉了,让她再换一杯,抬眸却见某人恶狠狠的眼神,顿了顿,不知怎么的就伸手接了过去。 一口茶灌入嘴里,透心凉。 “现在可以说了吗?” 心凉了,景煜珩终于回过神来。 不对啊,现在是她求自己,干嘛要听她的? 于是,放下了茶盏的他又开口道:“还未用膳,饿了。” “你到底......” 钟泠月的话没说完被打断,景煜珩看她,叹了一口气,“三日前明明答应我酉时初在此见面,我准时赴约,在此处等了你许久.......” 钟泠月:“.......” 现在已经戌时了。 这么说,他等了自己一个时辰。 好像,是有点过分。 她拿了菜谱递过去,语气生硬道:“要吃什么?” 景煜珩伸手指了几个菜。 钟泠月点头,叫了小二进来下单。 谁知报到秘制烤鸡时,小二陪着笑道:“真不好意思,两位客官,今日的秘制烤鸡已经售完,不如换个别的菜?” 钟泠月看向景煜珩。 景煜珩:“本世子今日就想吃这个,要不是为了等你,这烤鸡早就吃上了,还有上次,那烤鸡也送给你了.......” 钟泠月握紧了拳头又松开,转向小二问道:“可还有别的办法?” 小二偷偷瞥了眼景煜珩,见他正好盯着自己,吓得赶紧缩头道:“方才有客人刚下了单,后厨还未上菜,姑娘或许可与那客人商量试试.......” 钟泠月黑着脸点头,“那你带我去找那人。” 小二应下,带着钟泠月出去。 门关上时,景煜珩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一楼大堂,钟泠月跟在小二的身后,走到一处桌位前。 小二先开口说明了情况。 “两位客官,这位客人想吃秘制烤鸡,可最后一只烤鸡正好是两位点的,不知是否可商量让给这位客官?” 话音刚落,正低头吃菜的女子当即抬头,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果断道:“不让!” 眼前的不是别人,是与钟泠月相熟的戚映雪。 而她身边的另一位男子也抬起了头,正是戚映雪的兄长,戚景华。 第76章 半只 “戚......” 钟泠月的话骤然止住。 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伪装,现在的身份已不是钟家大小姐了。 现在的她与戚映雪可不认识。 “七什么?你给七倍价钱我也不让,这可是我等了许久才排到的,你想吃,下次自己早些来排队!”戚映雪再次拒绝。 钟泠月无奈。 一边是她的朋友,一边是作妖的男人,要换成平时,她绝不会跟戚映雪去争一只烤鸡,可如今,她没有办法。 钟泠月硬着头皮上前,“两位,实在是对不住,是我冒昧,却仍旧希望两位能将这最后一份烤鸡让给我,我明日定早早来排队买好送到府上,另外两位今日的花销,都由我这边来出看是否可行?” 戚映雪没有松口:“可我就想现在能吃上,要等到明天,今晚都睡不着了。” 钟泠月明白,对于一个吃货来说,也确实是她强人所难了。 她看向小二问道:“今日售罄可是因为食材不够?若我现在去买来,后厨可能做上?” 小二满脸为难:“这......这恐怕不行,咱们家的秘制烤鸡都要用香料腌制,即便现在腌制上,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烤上的。” 钟泠月点头:“明白了。” 她看向外面热闹的街道,在想若是从其他酒楼买只类似的,不知楼上那位大爷是否会妥协? 现如今,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要不,先试试? 钟泠月朝戚映雪兄妹俩行了一礼:“抱歉,打扰两位了。” 她正要抬腿往外走,却突然被人叫住。 “姑娘留步。” 钟泠月回头,是戚景华站起身叫住了她。 “看姑娘似乎非常需要这只烤鸡,可是有要紧的事?” 钟泠月点头,“是。” “姑娘稍等。” 戚景华走到自家妹妹身边,低头耳语了一番,片刻后,他抬起头来看向钟泠月:“家妹今日确实等这烤鸡许久,若吃不上她定难安,不如这样,将这烤鸡一分为二,让出半只给予姑娘,姑娘看可行?” 钟泠月听完之后当即点头。 虽只有一半,也应该能交差,那死男人应不至于非要一整只,吃半只得了! “可行,如此多谢两位,我方才说的还作数,今日的单我买了,明日也会将烤鸡送上门,敢问两位家在何处?”她真诚道谢。 “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只是举手之劳。”戚景华看向小二,“那烦请将我们这份烤鸡一分为二,送一半给这位姑娘。” 小二点头,笑着退下。 钟泠月再次道谢后跟着小二走了。 她先去将两人的账结了,至于烤鸡,她明日自会命人送去定远侯府。 经此一事,她对戚景华的观感改变了不少,上次见他固执死板,非要跟在身后相送,她其实是有些厌烦的,而这次若不是他慷慨大方,她的问题还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是该好好一谢。 等钟泠月走后,没一会那半只烤鸡也上了桌。 戚映雪夹起一块一块烤得焦香的鸡翅就往嘴里送,见自家哥哥含笑看着,她指了指盘子上的鸡腿,含糊不清道:“哥,你快吃。” 戚景华笑着摇头:“你吃。” 戚映雪三两下将一个鸡翅啃完,夹起那只鸡腿就往戚景华碗里放:“虽然一开始说好了一人一半,你那一半送了人,不过,我这当妹妹的怎么可能真的独吞,勉强分你一只鸡腿,快吃,这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不过哥哥,”戚映雪顿了顿,笑得有些暧昧地问道:“你是不是看人家姑娘好看才让给她的?” 戚景华:“.......别胡说。” “我又没胡说,她确实长得好看,而且方才有一个瞬间,我竟觉得她和泠月有些像,可她们俩明明长得不一样.......”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戚映雪撑着下巴看向自家哥哥,又笑了,“那你是不是喜欢泠月?” 戚景华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别胡说。” “我哪有胡说?你不喜欢人家,还送人家回去?我可听说了,人泠月不让你送,你偏要送,你几时这样对过其他姑娘?” “那是因为她救了你.......”戚景华解释。 “严格上来说,救我的是沈姐姐。”戚映雪拆穿他。 戚景华愣住,过了好半晌才轻声道:“沈姑娘和钟姑娘我是一起送的。” “哦?真的是这样?” 戚景华:“真的。” “唉......”戚映雪听完之后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喜欢泠月呢,我也很喜欢她,要是她能做我的嫂子,那我是一百个乐意,可惜了,你不喜欢她.......” “其实.......”戚景华欲言又止,正好对上自家妹妹满脸调侃的神色,当即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套,于是一筷子夹起了自己碗中的那只鸡腿塞进了她的嘴里。 戚映雪:“......” 楼上包间,景煜珩看着小二端上来的半只烤鸡,有些诧异。 “怎么只有半只?” 钟泠月双手抱胸站在他对面,咬牙切齿道:“半只还是好不容易匀来的,吃还是不吃?” 景煜珩挑眉,手执筷子,先夹了一块放到钟泠月面前的碗中,“坐下一起吃。” 钟泠月将那块鸡肉夹回去给他,对上景煜珩不解的眼神,她呵呵一笑,盯着他:“既然你喜欢,这半只全吃了!” 景煜珩手停在半空中,有些下不去筷。 其实,他并不喜欢吃油腻之物,方才确实是存了为难她的心思,想着她之前还特意来点这烤鸡,应是爱吃的。 现在,他显然把人给惹毛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于是,在钟泠月阴森森的目光下,景煜珩只能强忍着,将那半只烤鸡全吃了,其他的菜,真是一点也吃不下了。 连喝了好几杯茶,他才觉得口中那油腻之感淡去。 真是自作自受。 见他放下筷子,钟泠月问:“现在可以谈线索了吗?” 景煜珩点头,没再继续逗她。 他拿出一个墨色的锦袋递给她,钟泠月伸手接过去。 “里面的东西,与幕后之人有关,找到这东西的出处,或许能查到幕后之人。” 第77章 是特意给我点的? 钟泠月打开锦袋,从中拿出了一枚香囊。 那枚香囊正是王大龙藏在黑云寨的,景煜珩拿到手之后,曾细细研究过,也让手底下的人去查这香囊的出处,不过却有些难。 这香囊所用的布料,丝线,以及里面的香料,都是寻常之物,能买到这些材料的铺子更是数不清,而类似的款式,也不是没有。 事后他曾再次审问王大龙,王大龙说,那与他交涉之人每次都将自己捂得严实,腰间却次次都挂着这香囊,他才觉得应是对方看重之物,所以偷了来。 这王大龙猜测的也有道理,只是他素日对这些花里胡哨之物不关注,也确实没看出有什么奇特之处。 既然毫无进展,不如让她瞧瞧,或许,能发现什么。 钟泠月细细打量了手中的香囊。 她自小不喜女红,只是学了些皮毛应付外祖母家中请来的老师,不过她虽手艺一般,却也看得出来,这香囊上绣的每一朵花都非常细致,配色淡雅得宜,显然是用了心的。 她倒出香料翻看香囊的里面,发现竟是双面绣,里面也绣上了同样的花,只是那花的样式...... “这上面绣的是什么花你认识吗?”她问。 景煜珩摇头:“未曾见过,我让手下的人去问了,都说未在京中见过这样的花,如要查到,还得再花些时日。” 不过也可能上面的花只是拟态而未求真,不一定能找到。 钟泠月又低头仔细看了看,突然发现那香囊接口处的花枝有些奇怪,那走势弯曲怪异,不像是花枝,反倒像是什么纹样。 “你看看这处的纹样是不是有些不对?” 景煜珩凑过来看了一会后皱眉,“确实不像是寻常的纹样。”本朝讲究对称之美,在布料上的纹路也多为对称成双,而这上面的纹样却毫无规律可言,有些怪异。 “这香囊,能否让我带走研究?” 不知是不是巧合,今日她刚见了林姨娘带了绣品出去卖,而这只香囊,又与幕后之人有关,她总觉得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联。 不过,她至今还没仔细看过林姨娘的绣品,正巧师姐买了那些绣帕,她想带回去先做一番比对。 谁知景煜珩却摇头:“不可。” “这是证物,让姑娘看已是破例,万一姑娘拿了不还,我去哪找你?” 他抬眸看她,话中颇有些意味深长道:“话说姑娘已知我身份,可我对姑娘的身份却一无所知,如今我已守诺将线索告知,姑娘是否也该对我坦诚些?” 钟泠月顿住。 她的身份若告诉他,那就真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了,万一到时候他冲进将军府找她要那伪证怎么办? 没有十足把握之前,她还是不敢全然信他。 不过,线索确实是可以交换的,她查不到的,还能让他帮自己查一查。 钟泠月思索了片刻后开口:“我的身份并不重要,世子也说了,你我目的一样,那我们只交换线索就是。” 景煜珩勾唇,似乎并不意外,“那姑娘可以给我的线索是什么?” 钟泠月去叫小二送来了笔墨。 她提笔在纸上画下了一物,递给景煜珩。 “箭?” 钟泠月点头,“不知世子可否查出,有何人在用这种箭?或许也能查到幕后之人。” “你为何会知道幕后之人用的是这种箭?被袭击过?”景煜珩问,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几分急切。 钟泠月顿了顿,收敛眼中的情绪,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世子只需去查,其他的,我无可奉告。” 她没想到景煜珩竟如此敏锐,一下子猜到了其中的关键。 没错,她画中的箭就是上辈子在密道逃生时被那些黑衣人所射的箭,是她近日在反反复复的噩梦中才记清的细节。 那箭的箭头形制与寻常的规格不一样,箭铤也更长些,制作精良,造价不菲,尤其适合远程射杀,而本朝对兵器的规格样式都有要求,这显然是不符合规制的,定是偷偷打造的。 这辈子,那幕后之人没料到她会提前拿走伪证破局,按照他们的计划,这些兵器定是已经备好了。 能囤大量兵器的,很有可能是位高权重之人,且野心勃勃,青云卫监察百官,找出这幕后之人,这也算是他的职责所在了。 所以,让他来查,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那个香囊....... 钟泠月抬头看他,“东西不能带走,那我画了样式总能带走吧?” 景煜珩淡淡点头。 他还在回想她方才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似有无尽的凄凉,看得他胸口处有些不适。 之前几次见她,无论是作为将军府娇弱的大小姐,还是作为与他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女贼,虽性格狡黠多变,有凶狠的,冷淡的,醉后娇憨的.......却从未见她露出过如此悲伤的样子。 她,定是之前经历过什么。 见她还在低头照着那香囊临摹,他缓缓起身出去。 钟泠月画得很是仔细,生怕错过任何细节,画的时间就久了些,她画完之后还拿着香囊比对了数遍,见那大小弧度都丝毫不差,这才停下了笔。 一抬头,才发现景煜珩竟不见了。 这人呢? 她又看了看手中的香囊,这会倒不怕她偷拿着香囊跑了? 不过她倒也不是那种人,于是她就坐着等。 这一停下来,就感觉到腹中有些饿,可桌上的菜早已凉了,那汤上还浮着一层油,看着就没胃口,她站起身正想再找小二点些菜来,正巧遇上景煜珩推门进来。 “画完了?”景煜珩问她。 钟泠月点头。 “那正好。” 他看向身后的小二,小二端着托盘走到桌前,将一冒着热气的瓷碗放下。 “来尝尝?”景煜珩视线转向钟泠月。 她走过去,见放在桌上的竟是一碗元宵。 小二在一旁哈着腰赔笑:“姑娘尝尝味道可还行?咱们寻味楼不做甜汤,可公子吩咐了要甜汤,只能临时做了元宵,芝麻馅来不及炒制,这里面是枣泥,也是甜的。” “放下东西就下去!”景煜珩瞪了一眼多嘴的小二。 小二拿了托盘退下,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钟泠月正好饿了,看这元宵也确实馋了。 她坐下后用勺子舀起一颗送到嘴边,想了想,又抬头去看景煜珩,见他神色有些别扭,她不知怎么的竟觉得有些想笑,故意问道:“是特意给我点的?” 谁知这话竟不知怎么把人给惹恼了,那人俯身过来,握住她的手,连带着那勺子一同将元宵喂进了她的嘴里。 第78章 晋王世子一向这么脸皮厚吗? “烫烫烫......” 冒着热气的元宵被突然塞到嘴里,钟泠月顿时被烫得舌头发疼。 她张着嘴想要吐出来,可她左看右看觉得吐哪都不合适,突然一块帕子递了过来,她来不及多想,只能赶紧拿过来掩唇吐在那帕子上。 等回过神来,钟泠月才反应过来手中拿的是景煜珩的帕子,当即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一想到是谁害得她被烫,又觉得心安理得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故意的是吧!” 景煜珩盯着她的红唇看,脸上闪过几分不自在,“.......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见她方才心情不好,之前又听母亲说过她心情不好吃些甜食就会好,这才让后厨去做甜汤过来,却忘了那刚出锅的元宵最是烫嘴,这下真是后悔不已。 他赶紧倒了杯凉茶递过去。 钟泠月接过去灌进嘴里后才觉得那口腔中火辣辣的痛感稍减。 “好些了吗?”景煜珩小心翼翼问道。 难得见这位尊贵的世子大人露出一副做错事的愧疚样子,钟泠月心中的火气倒是也少了几分,嗯了一声。 景煜珩拿起勺子舀了一颗元宵晾了晾才递到她面前,“现在应是不烫了。” 钟泠月瞥了他一眼,犹豫片刻,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勺子,又自己吹了吹,这元宵的馅最是烫,她咬了一小口试探着尝了尝,确定真的不烫了才都送入口中。 那元宵上撒了桂花,香气四溢,软糯的口感中掺着枣泥的甜,她一连吃了好几颗,虽到了后面,因为太甜而有些腻,不过她还是将那一小碗元宵都吃完了。 肚中有了饱腹之感,整个人都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既然正事也办完了,钟泠月也没打算多留,准备走人回府。 她心中还惦记着林姨娘一事,她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那林姨娘卖的绣品有无问题?织羽阁掌柜的是不是她的人?另外买荷包之人是否也有问题.......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些答案。 见她要走,景煜珩跟着站起身,“我送姑娘......” 钟泠月果断拒绝,“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这要是让他送,不就知道自己住哪了?那身份岂不是暴露了? 谁知对方却笑道:“我只是说送姑娘下楼,莫不是姑娘以为我要送你回家?” 钟泠月:“.......” 好好好!是她自作多情,还真以为这人改了性子变好了呢! “下楼也不用送!”她冷哼了声。 “那行,我就送到门口。” 这下,钟泠月话都懒得说了,抬腿就往外走。 听到她脚步声比往日重了许多,在她身后的景煜珩笑了,只不过,他的视线在瞥到楼下一熟悉的面孔时,笑意僵住。 说来也巧,钟泠月下楼时,正好那戚家兄妹俩也吃好招来掌柜的结账走人,掌柜的告知两人的账单已经有人结了。 戚景华一下子就想到了定是方才的姑娘结的,下意识往楼梯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下楼的钟泠月,于是走上前去。 “姑娘实不必如此客气,那半只烤鸡是我们自愿匀出来的,今日我兄妹俩的账单,不应由姑娘买单。” 戚景华说着就掏出荷包,要将饭钱还给钟泠月。 钟泠月伸手制止,却不想有人先她一步挤了过来,按住了戚景华拿荷包的手。 “原来是戚公子慷慨相让的烤鸡,我说怎么吃着格外香,如此谢过戚公子了,既然是吃了你的烤鸡,那费用自是要出的。” 看着挡在自己的面前景煜珩,钟泠月忍住想要翻白眼的举动。 吃着格外香? 她拉下脸求来的,能不香么? 还有,他不是说就送到门口,现在又跑下来做什么?不会是想跟踪她吧? 想到这里,钟泠月不再继续逗留,趁景煜珩正满脸得意地朝着戚景华两人说话的时候,她悄无声息地跟着人群出了寻味楼,很快消失在了热闹的街道上。 至于他在得意什么,钟泠月也懒得关心。 很快,在戚景华面前炫耀完的景煜珩发现身后的人不见了,不过他却只是挑眉笑了笑,心情极好地出了寻味楼。 留在原地的戚家兄妹面面相觑。 戚映雪:“哥,晋王世子一向这么.......脸皮厚吗?” 让个姑娘帮他买烤鸡,完了还在自家哥哥面前炫耀,也不知道在炫耀些什么? 戚景华摇头:“我与他其实也不熟,不知道他平日里脸皮厚不厚。” 不过这晋王世子倒是挺会沾花惹草的,上次还对着钟姑娘献殷勤,这才过了多久,又换了一位姑娘。 往晋王府回去的景煜珩还不知道自己风评已被害,他正懊恼方才走之前竟忘了和钟泠月约下次见面的时间。 不过,想必她也会再来找自己的,再不然,她能闯晋王府,他也可以夜探将军府。 ... 钟泠月一路小心谨慎地回了将军府。 沈清黎已经在揽月居等了许久,人也有些焦急起来,见到她回来,当即冲上去一把将她拽进了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见她没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林姨娘早就回来了,你怎么在外面待了这么久?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她关心地问道。 钟泠月点头,“确实有事,又找到一些线索这才回来晚了些。” “主子饿了吧?我让人去做些吃的来。”青竹道。 钟泠月叫住她,“不用,我在外面吃过了,先说说今日之事。” 她先看向紫苏问道,“你跟的那人如何了?” 紫苏上前回禀:“那买荷包的姑娘只是寻常百姓,家住在靠近西城门的安乐坊中,奴婢打听了一番,这户人家并无不妥之处,应只是凑巧买了林姨娘送出来的荷包,奴婢也借机撞掉了她手中的荷包,帮她捡起时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那荷包上的花样你可见过?”钟泠月问。 紫苏点头,“就是寻常的杜鹃花和紫薇花。” “除了花 ,还有绣什么奇怪的纹路吗?比如这样的......” 钟泠月拿出自己临摹好的画递到紫苏面前。 第79章 看来这林姨娘今日很忙 紫苏细细回想了一番自己看到那荷包的细节,摇头,“并未见过这样纹路。” 沈清黎凑过头来,指着那画疑惑道:“这是什么?” 钟泠月也没瞒着她,“是景煜珩那边给的线索,他给我看了一枚应是与幕后之人有关的香囊,这是那香囊上的绣的花和纹路。” 沈清黎当即猜到了她的想法,“你是觉得,那香囊与林姨娘有关?” 钟泠月摇头:“不确定,只是有些怀疑。” 实在是太巧了些。 听到她去见了景煜珩,沈清黎本想八卦一番,不过眼下还是正事要紧,她赶紧拿出自己从织羽阁买下的绣帕。 “那你看看,可有相似的?” “大家一起查验。” 钟泠月将那画放在桌上,大家开始一一对比绣帕上面的花样。 结果买回来的绣帕样式并无与那画像上有相似之处,都是些寻常的花样,另外这帕子的绣工,也不如那香囊上的好。 “这么看来,林姨娘今日带出来的绣品,并无问题。”沈清黎又转头看向钟泠月,“你跟踪她的结果如何?我们这边可是有重大发现。” “什么?”钟泠月问。 “从时间线上来看,得你先说。”她边说边感叹道:“这林姨娘啊,确实不简单。” 钟泠月将自己跟踪林姨娘看到的内容说了出来,当然,有些内容,一笔带过。 “啧啧啧,看来这林姨娘今日很忙啊!”沈清黎听完之后满是惊叹,“没想到她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玩这么大呢?” 天冬听完之后更是气得不行,“这林姨娘自己做出如此不要脸之事不说,还想伙同三皇子对主子和夫人下手,实在是又无耻又恶毒!” “就是,主子,咱们定不能放过她!”竹意等人也都是满脸的气愤。 “自然是不会,不过,我那会是眼看着她回了府的,怎么,后面又发生了何事?” 京墨憋了许久,见终于轮到她了,赶紧站出来禀报。 “那时奴婢正在盯着林姨娘的院子,怕她院中之人有异动。后来夫人那边拨来的人传了消息过来,说林姨娘进了府走到半道却又突然往外去,怕是有问题,奴婢当时就觉得不对,于是赶紧跟了过去,奴婢见她出了府在路上东拐西绕进了一昏暗的胡同,亲眼看见她与一黑衣男子见面说话,只是.......” 她顿了顿,在钟泠月面前跪下,有些自责道:“奴婢怕跟太近会被发现坏事,没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你做得很对。”钟泠月将京墨扶起来。 “对方是否会武,手段如何,暗处是否还埋伏了人,这些我们都不知道,不可贸然上前,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不要紧,索性我们已经知道林姨娘有问题了,其他的日后再探查都行。” 她看向屋中的所有人,语气郑重强调道:“大家做任何事情,首先最重要的就是保证自身安全,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再谨慎地去探查,明白吗?” “我不希望你们有任何一人受伤。” 竹意等人点头:“是!” “小师妹说得对!”沈清黎也是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们,“保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线索丢了可以再查,命丢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钟泠月看她,“师姐你也是!” 沈清黎笑了,“放心,我可惜命得很,再说了,我随身携带毒药,遇上我那是对方倒霉,对了,等我明日也给大家调配些软筋散和毒药,关键时刻,能用来自保......” 竹意等人谢过,一一退下。 屋中只剩下沈清黎和钟泠月两人。 见钟泠月沉默不语,沈清黎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在想与林姨娘今晚见面之人?” 钟泠月点头。 “京墨虽没听到林姨娘和那黑衣人的对话,我想,那才是幕后之人吧?”沈清黎猜测。 钟泠月没点头也没摇头。 “现在还没有证据,不好下结论,我也怕先入为主而忽略了一些细节,不过,能让林姨娘如此掩人耳目见面之人,定是不简单。” “要不是我们盯得紧,险些就错过了。”沈清黎看向钟泠月赞叹道:“还是你谨慎,让人时刻盯着。” “要换成我,肯定就以为那林姨娘只是通奸了,谁能想到后面还有这一茬?” “其实我也没想到。”钟泠月有些庆幸,“还好安排了人。” 要不然只有她自己一人,当时又追着景煜珩走了,也发现不了这事。 “现在基本能确定的是,三皇子应只是想和将军府联姻,那伪证不是他做的,背后之人是想陷害三皇子。” 如果陷害成功,就会如上辈子一般,整个镇北大将军府被灭门,用的是畏罪自杀名义,若事后圣上怀疑去查,就会查到三皇子身上,幕后之人一石二鸟。 当然,这三皇子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若到时候他真敢对自己和将军府不利,她也不会因为他是皇子而放过他! “那么现如今,就要看想要害三皇子的人会是谁了?”沈清黎接过话,“你心中可有猜测?” 钟泠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其余两位皇子,如今太子之位久久未定,而三皇子风头正盛,又有严相支持,确实是更有望被立为太子之人,可若是三皇子废了呢?那机会岂不是给到了大皇子和二皇子? 她对这两位皇子并不了解,日常听到关于他们的消息也不多,想来是比较低调的,不过如今见了这林姨娘,她越发觉得越是低调之人,越是要多注意。 看来,她得让人去打听这两位皇子的信息了。 她将这猜测告知沈清黎。 “确实可能性极大,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如果幕后设计陷害的真是两位皇子其中一人,那他们的目的是除掉三皇子,可为什么一定要对将军府不利呢?” 对啊,为什么一定要扯上将军府? 钟泠月也想不明白。 无论日后是哪位皇子登基,她父亲都会效忠新帝这是肯定的,除掉将军府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还是说,她们的猜测方向是错的,陷害三皇子的,另有其人? 第80章 严府赏花宴 幕后之人是谁,尚不可知,但林姨娘有问题已经是证据确凿,盯住了她,总会发现更多的线索。 林姨娘与那黑衣人见面之事,钟泠月次日便告知了钟天骥夫妇俩,不过她省去了林姨娘与三皇子的人算计自己一事。 她不说,倒不是怕林姨娘通奸这事会让父亲觉得脸上无光,而是觉得父亲母亲知道了这事,定会时刻派人小心护着她。 她这人一向有仇报仇,只要那三皇子敢做,她定是不会让他好过的,有父亲母亲的人盯着,反倒是不好动手了。 不过钟泠月没想到这一日来得如此快。 腊月二十八日,严相夫人设赏梅宴,说是府中培育出了极品梅花,遍邀各家入府赏花一同热闹一番,请柬是前一日才送来的,可见匆忙。 “这几日各家都忙得很,严相府倒是挺闲,还特意抽出一天来办赏花宴,这大冷天有什么好赏的?” 王沁兰那边派人将消息传来的时候,钟泠月正和沈清黎一起在翻书。 那日从景煜珩那边临摹回来的花朵和图纹样式她们还没找到什么线索,就想着找些书籍看看能否找到相似的。 不过翻找了半天都没发现相关的,两人都有些心情低落。 听到这消息时,两人当即就察觉到了不对,也想到了什么。 沈清黎显然来了劲,放下看得眼晕的书本看向钟泠月,“这严府是三皇子外祖家,是不是三皇子那边要下手了?我还以为怎么也得等到年后呢。” 钟泠月冷笑,“既然他不想好好过年,那就别过了。” 而与此同时,晋王府也收到了严府送来的请柬。 “这严府倒是有意思,大过年的办什么赏花宴?我看是另有目的吧?”晋王妃看向身侧的丈夫。 晋王被圣上外派办事,昨日深夜才冒着严寒赶回来,脸上还有些疲惫之色。 他看着严相府送来的请柬,若有所思道:“圣上之前提过年后要让一皇子替他南巡体察民情,原本三皇子的呼声很高,而近日二皇子崭露头角,朝中风向有所变化,看来严相也是急了,大抵是想借此宴会的名义拉拢人心......” “那这赏花宴咱们就不必去了,免得被圣上误会。”晋王妃道。 晋王想了想后对晋王妃道:“既是赏花宴,夫人带着明璟去倒也无妨。” 毕竟是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一个眼神,晋王妃就明白了自家夫君的意思,不过她却是叹了一口气。 “王爷怕是要失望了,上次皇后娘娘的千秋宴上各家千金都在,明璟可是一个都没看上,王爷还指望他参加一个赏花宴能给你带个儿媳回来?就是这赏花宴,他也不会去。” 晋王:“我看都是你惯的,什么都由着他来,我看那安太傅家的孙女就不错,不如求了圣上下旨赐婚......” “不行!”晋王妃当场拒绝。 “怎么不行?我看那姑娘知书达理......” 晋王妃打断他的话,“王爷你以为那安太傅家的孙女真是个好的?那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品行不端的儿媳我可不要。” “夫人何出此言?” “我自是有办法查到,如此看来,王爷您的眼光可不如明璟。” 晋王被怼了一番反倒笑了,看向身侧之人,“那夫人的意思是,本王当年看上夫人算是眼光不好了?” 晋王妃:“.......” 见自家王妃哑口无言,晋王将人搂在怀中好好哄了一番,待她气消了,这才又将话题转回去,“夫人眼光好,明璟的婚事,还劳你多多操心才是。” 晋王妃哼了声,“王爷放心,明日这赏花宴,我绑也将明璟绑去!” 不过这次倒是奇了,晋王妃还没派人去提,景煜珩就主动说要去参加那赏花宴,倒是省了她不少心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严相府突然举办赏花宴,景煜珩察觉到了不对,自是要去看看的。 很快到了第二日。 王沁兰只带着钟泠月和钟泠霜去参加赏花宴,钟子昀眼巴巴地追到门口,却还是被自家父亲给抓了回去,说是要监督他好好读书习武。 近日父亲母亲甚少让阿昀出门,钟泠月也觉得过于严苛了些,本想帮他求个情,却又想到今日恐有大事发生,阿昀留在府中也好,就没再开口。 一到严相府,王沁兰就被相熟的夫人叫走,而钟泠霜说要去找好友一起赏花,也匆匆走了,只剩下钟泠月和跟在她身边的竹意竹青。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数。 怕是一会,竹意和竹青也会被调走。 三人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严相府中的梅花开得确实极好,还有极为罕见的绿梅,引得众人纷纷围观赞叹,钟泠月才看了没一会,就有侍女过来说各家姑娘都到了,邀请她一同去赏花品诗。 钟泠月没有异议,跟着那侍女前去,到了地方,却见是一处水榭,里面已经坐着不少人了。 坐在中间的一位姑娘站起身冲她招手,“钟姑娘,这边。” 钟泠月认识她,是严家的姑娘,叫严云娇,之前在宫中见过一面。 竹意和竹青正要跟着进去,却被门口的侍女拦住,“两位姑娘,里面自有人伺候,此处人多反倒拥挤,请两位跟我们一同去休息会,待这边结束,就会有人来告知两位的。” “主子.......”竹青还是有些不放心。 钟泠月却并不担心,看向两人安抚道:“既然如此,你们跟她们去就是。” 她们不走,这戏还怎么唱? 钟泠月独自走了进去。 到了席间,刚一落座,钟泠月的身后的侍女就给她倒上了酒。 钟泠月看着杯中的酒水,没动。 坐在她对面的严云娇朝她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钟姑娘,上次见你就觉得十分投缘,只是没机会多谈几句,希望能成为朋友,我先敬你一杯。” 钟泠月原本还怀疑那酒是否有问题,现在基本确定了,有问题。 否则,这话都没说两句的严姑娘与她投哪门子的缘? 她笑了笑道:“抱歉,严姑娘,我酒量不好,怕醉酒闹笑话,实在不是要拂你面子。” 谁知严云娇也笑,不在意道:“无妨,既然钟姑娘不善饮酒,那将酒换成茶也是一样的,来人,去给钟姑娘上茶。” 下人应了声,很快递了一盏茶过来。 第81章 中招 “钟姑娘?” 见钟泠月还是不喝,严云娇又道:“钟姑娘莫不是嫌我府中的茶水不好?” “严姑娘真的想我喝?”钟泠月看她,话中似有深意。 严云娇被她问得有些心虚,下意识别开了视线,过了一会又转回来盯着她,“一杯茶而已,钟姑娘推三阻四的,是不屑与我交朋友?” 看来,这严云娇是非要她喝了。 钟泠月这次没再推脱,端起茶盏低头喝了一口。 既然对方有意算计,那无论是酒还是茶,应都是下了药的,不过三皇子这算盘打错了,她既提前知道了他们的阴谋,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准备就来了? 来之前,她就已经吃下了师姐研制的解毒丸,能压制各种媚药,喝了倒也没什么。 只不过,她还是想给严云娇一个机会,可惜她并未醒悟。 大家都是女子,更明白这清白名节对于女子的重要,她却帮三皇子助纣为虐,心思恶毒得很。 严云娇见钟泠月喝下了药,心跳加快,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不过很快,她又告诉自己,这么做没错,怪只能怪钟泠月命不好。 只要她帮承澜哥哥做成了这件事,承澜哥哥就会娶她为正妃,而那钟泠月,没了名节,只配做个侧妃。 接下来,就要...... 严云娇看向钟泠月身后的侍女,正要眼神示意她,却不想突然有人从外面跑了进来坐在钟泠月的身边。 “泠月,我每次找你都找得好辛苦!” “呼——好渴好渴!” “这茶是你的吧?我先喝了.......”戚映雪一屁股坐下,看着面前空空的杯子,又看到了钟泠月桌前的茶盏,急着端过之后一饮而尽。 “等等——” 事发突然,钟泠月想要制止却已经来不及,眼看着戚映雪将那茶全都灌进了嘴里。 “这茶还挺好喝。”戚映雪正感叹着,却不想对上了钟泠月慌乱的眼神。 “怎......”她正想问,却看到钟泠月失手打翻了一旁的酒杯,酒水倾斜出来洒在了两人的衣裙上,氲出一大片水渍。 “裙子湿了,我带你回去换!” 钟泠月拽着戚映雪站起身,匆匆往外走去。 她的力气大得吓人,戚映雪一把就被拽走了,见她脸色不对,戚映雪顿时不敢说话了。 严云娇见状,也站起身道:“来人,快带两位姑娘去更衣。” 钟泠月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不必!” 严云娇被钟泠月那要杀人般的眼神看得吓了一跳。 难道她发现了? 不.......不可能,她怎么会知道这计划? 一定是她看错了。 眼看着就要成功,关键时刻决不能放钟泠月走,严云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追上去,“今日府上男宾众多,若是撞上两位姑娘衣裳不洁怕是不好,还是先由我的侍女带你们去附近的厢房换上。” 她挡在两人面前,大有钟泠月不妥协她也就不走的意思。 见几人在此对峙,其他姑娘看到之后纷纷探头围观。 其中一人问道 :“钟姑娘这是要走吗?” 严云娇拿着手帕掩唇,一脸伤心道:“怕是钟姑娘觉得我招待不周,生气了。” 她看向众人道:“你们可得帮着劝一劝,这还未开席钟姑娘就走了,要是让母亲祖母知道,定会怪我的.......” 坐在这处的都是与严云娇交好的,听完之后当即帮着她说话。 “钟姑娘,衣裳湿了去换下就好,怎么如此着急要走呢?” “就是,莫不是钟姑娘身份尊贵,不屑与我们相交?” 几人叽叽喳喳,面前又有人挡着不让走,钟泠月心中恼火,恨不得直接一脚将那严云娇踹了走人。 可就在这时,她扶着的戚映雪一头砸在她的肩上,捂着头说了句“好晕”,钟泠月暗道不好,没想到这药竟发作得如此快。 她低头一看,戚映雪的脸都红了一片。 这会要是强行出府,万一撞上男子怕是要坏事,更何况,三皇子既然想算计她,定是也不会让她轻易离府的。 她只能先应下严云娇。 “如此,就麻烦带我们去厢房了。” 严云娇摆手,身边的两位侍女上前为引路。 出了水榭,几人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 戚映雪一直靠在钟泠月的肩上,呼出来的气都开始滚烫,脚步也虚浮起来。 “唔?怎么会这么晕......我喝的不是茶吗......”戚映雪迷迷糊糊道。 一旁的侍女见状,想要上前帮忙扶她,被钟泠月避开。 “带路就是!” 路越走越偏,也越来越安静,钟泠月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 看两位侍女都在前面引路并未注意,她余光往后瞥了眼,看清是谁后,她心中稍安。 突然,她开口叫了一声,引得前面两位侍女回头,与此同时,她果断出手,将师姐给她的药粉洒向两人。 两名侍女都没防备,一下子吸入了大量的药粉,没一会,眼前视线一黑,整个人向后倒去。 钟泠月抱住身子越来越沉的戚映雪,回头对着暗处那人低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一高大身影从暗处快步飞奔过来,正是谢云霁。 他刚进严府时就看到戚映雪往一处跑去,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跟了过来,正好看到她被钟泠月扶着带出了水榭。 他见戚映雪脚步虚浮,有些不放心地跟了上来,没想到却撞见钟泠月撒药粉放倒了两个严府的侍女这一幕。 “快,先把她们拖到那边藏起来!” “快点!别磨叽!” 谢云霁还有些呆愣,被钟泠月这一吼,当即回过神来照做。 男女授受不亲,他也不想与其他女子有接触,于是就扯着两名侍女的衣领,将人拖进了钟泠月说的那处。 第82章 拖不住就套麻袋打晕 谢云霁看着像是个文弱书生,却不想力气倒是不小,他一手一个,很快将人拖走藏好。 等他出来时,正好看到了正闭着眼睛,满脸红晕靠在钟泠月怀里的戚映雪,急道:“她怎么了?” “中药了。”钟泠月没瞒着他。 “来不及细说,谢公子,现在听我的才能救她明白吗?” 她边说边从发髻上拔出一根簪子递给谢云霁,“你让手底下可信之人拿着我的簪子去镇北大将军府找沈清黎,告诉她戚映雪中了媚药,让她拿解药来!” “另外,请谢公子务必想法子拖住三皇子,在拿到解药之前,不要让他往这边来。” 谢云霁一听戚映雪中了媚药,当即沉了脸,又听出这事与三皇子有关,更是握紧了拳头,满脸愤怒,想发作却也只能先强行压下。 他看了看四周无人的此处,问道:“那你们怎么办?我......” “她现在的样子不能让别人看见,我会在前面找一间厢房带她先藏着,厢房门口我会放一支梅花,到时候你按照这个记号找过来。” 见他满脸担忧,钟泠月又多说了一句,“放心,我定会护好她,你快去快回!” 谢云霁点头,“我明白了,如此请姑娘务必小心,等我回来。” 谢云霁很快消失在了视线之中,而戚映雪的药效也越来越厉害,她浑身绵软,在钟泠月的怀中蹭来蹭去,一个劲地喊热,连走路都困难。 可她们不宜留在此处。 钟泠月看了看这无人之处,干脆将戚映雪打横抱起,施展轻功去找藏身之处。 倒是多亏了她这“娇弱”的身份,严云娇没做过多防备,只派了两个侍女盯着,又怕人发现端倪,还刻意清了场,倒是方便了她的行动。 穿过梅林,眼前就出现了一处精致的院落,看着像是个供人赏景休憩之处,想来,这就是严云娇安排她和三皇子的私会之处了。 钟泠月抱着戚映雪进了院落,她踢开了最近一间厢房的门。 门刚打开,就传来了一股怪异的香气,钟泠月当即抱着戚映雪转身避开,想想也知道,那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下了药不够,还要在屋内点香,看来是生怕她跑了。 既然他们如此恶毒,那也别怪她一会不客气了! 钟泠月一个人好行动,可现在多了一个戚映雪,却不得不小心防备着些。 她另找了一间窗子能通往外面之路的厢房,带着戚映雪进去先藏着,万一谢云霁没及时赶来,她也能带人先从窗外逃走。 钟泠月将戚映雪放在床上,自己又去将那间点了香的厢房门关好,以免提前暴露。 等她再回去找戚映雪时,她正躺在床上胡乱扯着自己的衣裳。 “泠月.......我好难受.......” “我这是......怎么了.......” 戚映雪神志还有几分清明,看见钟泠月赶紧抓住了她的手着急道:“那茶......茶有问题.......你.......你怎么样.......” 她总是这样,自己都中了招,心中还想着别人。 如此好的戚映雪,却还是因为她受了牵连。 不过,这不是她的错,是设计之人的错,害了她的朋友,她定会加倍讨回来! “我没事,放心,你也会没事的。”钟泠月让自己镇定下来,尽量语气平静地低头安慰她,“我已经让人去拿解药了,你坚持一会,很快就会好了。” “我......我坚持.......可是好热.......” 钟泠月见她如此难受,却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将她的衣领扯开些让她稍微舒服点。 这次确实是她失策。 三皇子是冲自己来的,她想着自己吃下了解药就无事,却不想牵连到戚映雪,而她也没有带多余的解药,软筋散已经用掉,她身上只剩下师姐给的毒药了。 现在,她只能祈祷谢云霁能快些带着解药回来。 ... 严相府前厅。 三皇子正跟严相等人坐着喝茶说话,突然,他身后的婢女不小心将茶水打翻,溅湿了他的衣裳。 “奴婢该死,请三皇子赎罪!” 婢女当即跪下求饶,三皇子一脸不在意地摆手,站起身与众人道:“那本皇子先去换件衣裳。” 他离了席往外走,到了一处人少之地,又有一婢女上前行了礼,低声道:“三皇子,四小姐让奴婢来告知,钟大小姐已经中了药被带去了梅林小筑,请三皇子过去......” “很好!”三皇子当即勾唇笑了,挥退身边跟着的下人,独自一人迫不及待往梅林的方向走去。 暗处,景煜珩沉着脸出来。 方才他就见这水撒翻的戏码假得很,当即跟着出来想瞧一瞧景承澜要做什么,没想到竟听到这些话。 中药,一个男人对女人下药,能下什么药? 几乎不用猜,景煜珩就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那婢女说人被带去了梅林小筑,而三皇子方才还在席间说起这梅林小筑建在梅林后,是赏梅绝佳之处,他今日就住在那。 现在想来,他就是刻意提起,让众人都知道他住在那处,到时候钟泠月出现在那,就正好让众人以为她是故意去三皇子的住处勾引他的,他自己也可以撇得干净。 景承澜!他竟敢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算计她! 他当即就要去救人,却突然想到了一事。 “周越。” “属下在。”周越上前。 “你去找王妃拿一套备用的衣裳送过来,另外......”景煜珩低头在他耳边叮嘱。 “世子,这.......” 周越眼神诧异,正要多问一句,可自家世子根本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满脸要杀人的样子盯着他。 “还不快去!” 周越麻溜地跑去找晋王妃了。 景煜珩又看向身侧的周安,“你,想办法拖住景承澜。” “啊?我拖住三皇子?”周安一脸呆滞。 世子是不是有些过于看重他了? 他一个下人,怎么拖住三皇子? “拖不住就套麻袋打晕!” 景煜珩没工夫与他多说,匆匆往梅林小筑的方向赶去,留下还是一脸呆滞的周安。 “啊?殴打当朝皇子,这是可以的吗?” 第83章 倒是景某多余了 等周安找好了麻袋追上三皇子,发现他正和定远侯府家的公子不知怎么的就打了起来,看样子是在切磋武艺? 这不正巧了! 周安顿时松了一口气,既然有人在这纠缠三皇子,那也省了他动手了,他将手中的麻袋折好塞进了怀里,蹲在暗处盯着。 万一那戚公子体力不支了,他还得上去帮忙。 另一边,景煜珩绕了人少的小道前往梅林小筑。 这也得亏他来过严相府多次,又恰好知道这梅林小筑的位置,倒也省了一番寻找的功夫。 到了无人之处,景煜珩轻功施展到极致,全力往梅林小筑赶去。 厢房中,戚映雪已经神志不清靠在钟泠月的怀中,满脸酡红,浑身冒汗,自己的衣裳凌乱不说,钟泠月的衣领也在混乱中被她无意识蹭开,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耳边是戚映雪时不时发出的哼叫,怕引来别人,钟泠月一狠心,拿了帕子将她的嘴堵住,又找了绳子把她的手脚也给捆上。 “映雪,你再坚持一会,应该快回来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钟泠月又怕谢云霁拦不住三皇子,也不免有些焦虑。 突然,她听到门外有动静。 钟泠月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一步步往门口处挪去。 这一看,却不想正好看到有一熟悉的身影正大力推开了那间厢房的冲了进去。 “别进去——” 钟泠月当即开了门出声提醒,同时收了手中的匕首。 须臾后,那道身影从里面退出来,见到是她,当即朝这边飞奔而来,几乎就是一个瞬间,人就已经来到了面前。 “你如何?”他急道。 那人正是景煜珩。 钟泠月没想到他的神色如此急切,怔了怔,嗫声道:“我没事,你怎么.......” 话未说完,景煜珩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摊开。 他将手中一直握着的瓷瓶打开,倒了一颗药在钟泠月的手心。 “先别说话,把这药吃了!” 钟泠月先是满脸迷惑,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盯着他手中的药问道:“这是能解媚药的?” “对。”景煜珩点头。 自从上次在黑云寨中了招后,他就让魏大夫给了他这药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他正要催促钟泠月,却听到门内传来一阵响动声,他的耳力向来好,隐约能听到有女子的呜咽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往外退了几步背过身去。 钟泠月也没时间和他多说,转身进去关上门。 “劳世子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景煜珩嗯了一声,沉着脸守在厢房外。 他回想方才钟泠月的状态,见她衣裳虽有些凌乱,却面色如常,又结合里面的动静,当即猜到中药的应是别的女子。 钟泠月进了屋赶紧将那药喂给戚映雪,药效没那么快能止住,她就坐在床边守着,等待的时间里,她无意识往门口的方向看去,正好能看见一高大身影背身站在那。 不知怎么的,原本的那阵焦虑之感突然就消散了。 她心中安定下来,也终于回过神来。 景煜珩这样子显然是得知她中了药赶来的救她的,可他为什么会来救自己?还满脸担忧之色? 作为合作者,“她”与景煜珩见面就打,作为钟家大小姐,他怀疑她,试探她。 而她.......方才竟也没忍住出声提醒他,怕他中了里面的媚香。 他们的关系,有这么熟吗? 甚至,她竟放心让他守在门外,一点也不担心他会闯进来对自己不利。 她到底为何如此信任他? 不待她多想,突然又听到敲门声响起。 “钟姑娘,可需干净的衣裳?” 钟泠月回头见衣裳都皱巴巴的戚映雪,当即站起身去开了门。 门口用托盘放了一套衣裳,景煜珩仍旧背着身站着,没有回头,院子大门口多了一侍卫打扮的男子,也是背着身,像是在望风。 钟泠月道了谢,进屋给戚映雪将衣裳换上,又将她凌乱的头发整理了一番。 等做完一切,戚映雪也终于清醒过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钟泠月简单将今日之事跟她说了,刚说到一半,门外又有动静传来。 “站住!” “晋王世子?你为何会在此处?” “本世子在哪你管得着?倒是谢三公子,急匆匆地闯进来所为何事?” 钟泠月一听门外这对话,就知道是谢云霁赶来了,她先安抚住戚映雪,赶紧起身去开门。 见两人剑拔弩张一副要动手的样子,钟泠月小跑着上前对景煜珩道:“他是来帮我的!” 景煜珩听完,当即盯着谢云霁冷笑道:“原来钟姑娘已经找了人帮忙,倒是景某多余了。” 而谢云霁压根无暇搭理景煜珩,一看到钟泠月就赶紧冲上前来问道:“戚姑娘如何?” 他边问边将一个药瓶拿出来递给她,“这是我让人取来的药,快,快给她服下。” “谢公子放心。”钟泠月瞪了眼景煜珩没好气道:“多亏了多余的世子赠药,映雪这会已经没事了。” 她也不知道这死男人莫名其妙又发什么病,明明方才还好好的,谢云霁一来,就炸了。 谢云霁一听是景煜珩救了戚映雪,当即朝他深深鞠了一躬,满脸感激道:“多谢世子!” 景煜珩不可置信地看向钟泠月,又指着谢云霁,“他???”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他喜欢的是里面的那个? 钟泠月现在没空搭理景煜珩,进屋去喊戚映雪。 原本在钟泠月的计划中,等三皇子来了,她把人收拾了赶在严云娇带人过来之前回到水榭,严云娇就没了借口,即便后面发现三皇子出事,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可现在不仅多了戚映雪,门口还多了三个男人,想打击报复三皇子是不方便了,只能先把戚映雪带走再找机会。 谁知两人刚走到门口,就见外面守着的那个侍卫匆匆来报,“世子,有一群女人往这边来了,现在出去,怕会直接撞上。” 第84章 给她送点赏钱 景煜珩看向钟泠月,“这里是三皇子的住处,现在出去被撞上,即便三皇子不在,姑娘也难以解释为何在此处了。” “那我们从后面走。”进来的时候,钟泠月就已经大致看过这院落的布局,她知道后面有一条小道能通往别处。 景煜珩给她指了方向,“姑娘出去之后一直往东走,会有人接应姑娘。” “那你们.......” 谢云霁抱拳,“两位姑娘放心,此处有我和世子在。” “如此,多谢。” 时间紧急,钟泠月也不再多犹豫,拉着戚映雪小跑着从院子的后门溜出去。 她们刚离开梅林小筑一会,门口处就传来了女子说话的声音。 “钟姑娘和戚姑娘怎么换个衣裳耽误了这么久?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其中一人问道,语气里听着好似在关心钟泠月和戚映雪,实际上在引导众人往不好的方面猜测。 “许姑娘莫要胡乱揣测,我们严府设宴招待宾客,怎么会让人出事?许是她们有别的事耽搁了,正好我们经过此处,不如进去瞧瞧。” 严云娇与那位许姑娘一唱一和,引得众人更是好奇。 今日各家姑娘众多,严云娇特意将她们都召集在一起往这边来,就是要所有人看见。 “也好,那咱们就进去看看。” 只不过,一行人刚走到梅林小筑门口处,就被一黑衣侍卫拦住。 那人正是周越。 “各位姑娘请回,此处,你们不方便进去。” 严云娇见眼前的人隐隐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当即猜想应是承澜哥哥的某个侍卫,只是人太多她不记得是哪位了。 看来,承澜哥哥已经在里面了,那她可更要进去了。 她不进去,这戏如何唱下去? “为何不方便进去?方才我让侍女带了两位姑娘来此处更衣却久久未归,我们得进去瞧瞧她们是否无事!” 严云娇一副焦急忧心的样子。 其他姑娘们见门口有侍卫守着,渐渐察觉到不对之处。 怎么女子更衣之处会有男人在这? 莫不是....... “你确定有两位姑娘来此处更衣?是你亲眼所见?”周越又问。 严云娇当即肯定道:“虽然没看见,但我吩咐了侍女将两位姑娘带到此处来更衣的,怎么不确定?” “怎么?我严家的院子我还进不得了?” 见眼前的侍卫表情古怪,严云娇又指着他惊道:“难道她们在里面出了什么事?你才拦着不让我们进去?” “还有,你一个男子为何会在这?你想做什么?” 被她这样刻意引导,其他姑娘都面露怀疑,开始小声议论。 “这.......这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既然钟姑娘和戚姑娘确实来了此处,为何此时还不出来?” “不会是.......”有人欲言又止,面带惊讶。 严云娇一听,觉得时机已经到了,提起裙摆就往里冲,边冲边道:“大家快随我进去,钟姑娘戚姑娘啊,我们来救你.......” “啊——” 严云娇率先往里冲,其他人正要跟着进去,突然就听到了一声惨叫,当即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敢进去。 众人看到时,严云娇已经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跪这个字用得不准,准确的说,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这院子里铺着石子路,这一砸下去,膝盖也别想好了。 “哟,这还没过年呢,严姑娘就行此大礼,本世子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景煜珩踩着台阶往下走,跟在他身侧的,是沉着脸的谢云霁。 到了此刻,他只要脑子不蠢,就知道这群人是被刻意引来的,尤其是为首的这位,就是罪魁祸首。 于是,他顺着景煜珩的话道:“严姑娘诚心要给世子拜年,只下跪不磕头怎么行?礼数得做全了。” 景煜珩瞥向身侧之人,倒是没想到一向恪守礼仪的谢三公子说话倒是挺刻薄,当即挑眉笑道:“这谢三公子对礼仪之事最是了解,既然如此,那严姑娘就再给本世子磕个头,本世子自然也不会白受你的大礼。” “周越。” “世子。”周越大步走进来。 “给她送点赏钱。” 周越闻言,伸手从怀中掏了掏,过了好久才掏出一枚铜钱,他满脸不舍的递了过去,“严姑娘,这是我家世子赏你的,还不快谢过世子?” 世子真是太过分了,打赏还要从他这个属下这里抠钱,一会得讨回来才是。 不知是谁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窸窸窣窣地议论声响起。 严云娇还跪在地上,看着面前递过来的一文钱,哪里不知道对方是在羞辱她,当即被气得想要骂人。 可面前的是晋王世子,身份尊贵,又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连祖父都要给他面子,她就是再怨恨,也不敢得罪他。 “谢......世子赏。” 严云娇一脸屈辱地伸开手掌接过那枚铜钱。 她撑着手想要起身,可膝盖处却痛得厉害,竟一丝力气都没有,刚才她冲进来时就被一石子击中了膝盖,这才会腿软跪倒在地,现在看来,就是那晋王世子在搞鬼。 只是,晋王世子和谢三公子为何会在这? 承澜哥哥呢? 对啊!承澜哥哥也在这,他为何不来为她解围?难道正与那钟泠月....... 想到这里,严云娇面色一沉,强忍着痛站了起来看向景煜珩,“有姑娘在此处更衣,世子和谢公子怎么在此?难道不怕坏了她们的清誉吗?” 谁知,话刚说完,就听到一声讥笑。 “严姑娘让人来此处更衣?” “怎......怎么?这是离水榭最近的一处院落......” 严云娇察觉到这事好像有些不对,承澜哥哥一直没出来,晋王世子又守在此处,那钟泠月她们呢? “严姑娘身为严府之人,难道不知三皇子今日住在此处?” “本世子和谢云霁在此处等三皇子有事相商自是合理,并未见过什么姑娘,而你.......” 景煜珩冷眼看她,阴沉着脸道:“明知此处住着男人,却让侍女将人引来此处更衣,是何居心?” 第85章 大家是在找我们? 这话一出,所有人看向严云娇,满脸震惊。 “这......这是误会吧,严姑娘怎会将人带到男子住处?” “可方才确实是她信誓旦旦说让侍女把钟姑娘和戚姑娘带来这里的......” “难怪她急着要冲进来,是想让我们看见钟姑娘她们在男子住处更衣.......” “可她为何要如此做?” “这事你们还不知道?上次在皇后娘娘的千秋宴上,三皇子说对钟大小姐有意,要娶她,可我上次在谢府看了,钟大小姐似乎并无此意.......” “啊?那今日之事,是三皇子和严府故意设计.......” 听到众人的议论声,已然是将他们的心思揭穿,感觉到着异样的眼光投射在自己的身上,严云娇握紧了拳头。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知道这一计会被人识破,可那时钟泠月已经失了名声,众人自然会将目光都对准她,只觉得是她要勾引三皇子,是她不知廉耻,到时候谁会关心她是不是故意被带到此处更衣? 可现在,这意图竟被晋王世子提前戳穿了,她却成了算计钟泠月被人议论之人,而承澜哥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竟一点动静也没有。 难道他不在这院中? 那她如何是好? 不,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对了!钟泠月她中了药定是走不了的,她一定还在这院中,这晋王世子与她是一伙的,只要她在这院中找出钟泠月,再引导众人是她和晋王世子在此处私会,那就能将自己和承澜哥哥撇干净! “我.......我并不知三皇子今日要住在此处.......” 严云娇很快冷静下来,看向景煜珩满脸无辜道:“此处一直无人居住,所以我才让两位姑娘来此处更衣,难道仅凭世子一句话,就能污蔑我的好意吗?” “倒是世子和谢公子要找三皇子不去前厅却来到这无人居住之处,才是令人奇怪,这会两位姑娘在此,你们又是何居心?” 她满脸正义之色,又转身对众人道:“各位姐妹,现在钟姑娘和戚姑娘还没找到,我实在是心急如焚,万一她们在我严家出了事,我也难逃罪责,怎会故意害她们?” “世子,谢公子,你们既然说没看见两位姑娘,何不我让我们进去找一找?否则事情传出去,怕是对两位公子的名声也是不利的。” 见她如此颠倒黑白,谢云霁被气得脸都青了,当即冷声道:“严姑娘慎言,莫要污蔑她人清誉!” 严云娇一见谢云霁的样子,更加笃定钟泠月她们就在里面,质问道:“谢公子不让我进去查看,是因为心虚吗?” “今日,就是世子用身份来压我,我也要进去找到两位姑娘,再不然,只能请我祖父来了.......” 她说得大义凛然,一副不畏强权的样子,倒是把在场的各家姑娘都唬住了,纷纷转了风向,帮她说起话来。 “严姑娘说得对,无论如何,钟姑娘和戚姑娘这么久不出现,我们着实担心,还请两位让开让我们进去看了看,万一真出了事如何是好?” “是啊,两位在此挡着不让我们进去是什么道理?” “难道钟姑娘和戚姑娘已经出事了?”严云娇脸色一变,当即带头一瘸一拐且有目的性地冲向了其中一间厢房,门都没推开,就已经张口喊道:“钟姑娘你这.......” 话戛然而止。 一群人冲到门前,皆被那屋内飘出怪异的香熏得捂住口鼻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什么味?如此腻人? 而严云娇望着空空无人的屋子,愣住了。 人呢? 她不是让人带来这间房的吗?难道带错了? 严云娇不信邪,又冲向另一间屋子推开,也是没人。 直到将所有的房间都一一看过,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正当场面十分安静尴尬之时,众人背后传来一女子悦耳的声音。 “大家是在找我们?” 所有人转身看向院落门口处。 小筑门口围了许多人,为首那位美妇人打扮贵气,仪态端庄,她身后站着八位眼神凌厉的婢女,气势十足,而她的身侧,钟泠月和戚映雪正相携站着,神色如常。 为首的那位,在场各家姑娘都认识,那就是晋王妃。 众人纷纷行礼问安。 行礼后,严云娇急匆匆跑了出来,“你.......你们怎么不在此处.......” 她明明让人将她们引来此处的,而且她们还喝了自己准备的茶水,那药效如此重,她们......她们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这不是三皇子的住处吗?我们为何会要在此处?”钟泠月满脸疑惑,“若不是听到这边闹出了好大的动静,我们也不会过来查看。” 须臾后,她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说道:“对了,原本你的侍女是要带我和戚姑娘往这边来的,走到半道上正好遇上晋王妃,王妃告知世子正在这院中等三皇子,我们不便过去,我正要问那侍女是什么情况,她们却神色慌张地跑了,两人至今没找到.......” 钟泠月走到严云娇面前,盯着她,一字一句问道:“严姑娘,你说,她们在慌什么?” “严姑娘为要让侍女带我来三皇子的住处?你想做什么?” 严云娇被她那眼神吓得往后退,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根本不知道三皇子住在这.......” 她还想狡辩,却不想周越拿着一截刚灭的香来到众人面前,对着景煜珩扬声道:“世子,这屋中点的香不正常。” 不正常的香还能是什么? 大家很快就明白了周越话中的意思,看向严云娇的眼神里充满鄙夷。 亏她们方才还信了她。 将人引过来三皇子的住处,又点上这种香,这严姑娘是什么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了,还好晋王妃及时出现,要不然,这钟姑娘和戚姑娘岂不是被算计了? “严姑娘,这香是你准备的?”钟泠月满脸不可置信,“我与你有什么仇?你要这般害我?” 戚映雪当即冲上去一把将严云娇推倒在地,怒道:“我们来你府中赴宴,你却心思如此恶毒要害我们,真是人面兽心!” “不,这定是有人陷害,你们说我故意将人引来三皇子的住处,可现在三皇子压根不在这.......” 严云娇正要继续辩解,却不想一道带着调侃般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三皇子你的住处可真热闹啊?你不是急着要进去换衣裳,还不快进去?” “唉,都怪我不好,刚才硬拉着你切磋武艺这才耽搁了时间,要不然你早就回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定远侯家的公子戚景华拽着三皇子挤了进来。 三皇子的衣裳湿了一大片,且皱皱巴巴的,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不过看起来确实是需要更衣了。 可这钟姑娘和戚姑娘的衣裳湿了要被带来此处更衣,紧接着三皇子的衣裳也湿了,这也太巧了吧? 那戚公子方才说什么来着?三皇子急着要回来换衣裳? 他真的是来换衣裳的? 第86章 争抢三皇子 这场戏唱的是哪一出,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只不过,写这出戏的人应是没想到,这戏中的角竟没有按照原本的设计的剧情走下去。 三皇子神色慌张地被戚景华带了进来,面对这一出意料之外的大戏,他的脑子转了好久,却只能干笑着挤出一句:“是啊,本皇子这住处还真是热闹。” “你们怎么都在这?”他开始装无辜,想要将这事敷衍过去。 “本皇子衣衫不洁要去更衣了,诸位在此多有不便,不如先去前厅入席?” 虽他这心思众人都已经知道了,可并没有抓到现行,而他身份又尊贵,一般人谁敢得罪,更何况他们只是看热闹的人,此事本就与他们无关。 眼看着这件事就要不了了之过去,就在大多数人选择明哲保身要走时,钟泠月先一步站出来。 “既然三皇子不知此处发生了什么?那看来引我们来此处更衣,又在屋内点香想要毁人清白这件事都是严姑娘一个人的主意了?” 听到她如此胆大直接的质问,原本要走的人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都想看一看三皇子是会如何解释。 这一问,让还跪坐在地上严云娇也抬起了头看向三皇子。 承澜哥哥说过喜欢她,要设计钟泠月只是为了钟将军的兵权,他一定会救她的。 要不然,这件事传出去,她还有何颜面做人? 对,她们是青梅竹马,自小就那么要好,承澜哥哥怎么会不救她? 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只要全盘否认不知道,当做是一个巧合,而且也没证据证明那香是她让人点的,就算那钟泠月怀疑,也不能定她的罪。 严云娇心中又燃起了希望看着三皇子。 可惜,她失算了。 在钟泠月刻意引导三皇子可以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严云娇的身上时,三皇子心中就已经有了决断。 他甚至不愿意多想一点办法来保住自家表妹的清誉,扭头就质问严云娇,“什么?你竟然设计我们?你为何要做出这种事?” 三皇子一副自己被人陷害的样子,满脸怒意。 他又回头看向钟泠月,郑重道:“钟姑娘,这件事本皇子确实毫不知情,既然是表妹做的,我这表兄也有责任,请放心,我与严府,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完,他又面对众人道:“今日之事,涉及到女子清誉不好外扬,还请在场诸位都给我一个面子,出了这院落,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若日后被本皇子听到任何对几位姑娘不利的话,本皇子定严惩不贷!” 众人听了,自然是应下。 不过事实的真相如何,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日后再如何看待三皇子,那众人心中自有一杆秤。 而之前还条理清晰为自己开解的严云娇,此刻听完了三皇子的话后,竟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像是浑身都失去了力气,瘫坐在那。 她默认了。 三皇子让人把她带走。 被人架着往外走时,严云娇突然回头看了一眼三皇子。 她笑了,那笑声里,满满都是嘲讽。 三皇子眼里闪过一丝心虚,三两句话将众人打发走。 一场闹剧落下了帷幕,但席还得吃,众人出了梅林小筑,往设宴之处赶去。 钟泠月带着戚映雪追上了晋王妃的队伍。 “今日之事,多谢王妃出手解围,我和映雪感激不尽。” “多谢王妃。”两人恭敬行礼。 晋王妃是刻意走得慢,就是想看看人会不会追上来,这会人追上来了,正合她意。 她先看向了身上穿着自己备用衣裳的戚映雪。 见眼前这姑娘脸蛋圆圆,满脸福相,眼神又清澈,一看就是个单纯的好孩子,她当即拉过戚映雪的手笑着道:“方才匆忙,还没来得及问,你是哪家的?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臣女名叫戚映雪,家父是定远侯戚照山。” 戚映雪面对这突然如此热情的晋王妃有些紧张。 要知道,此前她每次见这晋王妃,她都是端庄沉静,高高在上,自有亲王妃的架子摆着,如此笑着的,她可是第一次见。 只是不知,她为何对自己如此热情? “定远侯家的?不错不错,我见你便觉得欢喜,你有空,可多来晋王府陪我说说话.......” 戚映雪受宠若惊,当即谢过。 晋王妃又将视线转向了钟泠月,眼神有些微妙。 她对这镇北大将军的长女倒是有几分印象,那日在皇后娘娘的千秋宴上,她见明璟与这钟大小姐有牵扯,本还以为明璟看上了,谁知后来太后告知,明璟无意,这便也就没再关注了。 今日见她被人陷害却临危不惧,面对三皇子也不退缩,想来即便今日没有她帮忙,她也有办法能全身而退,倒是极为聪明的,只是可惜了,明璟不喜欢,不然....... 晋王妃又重新看向戚映雪。 方才明璟匆匆让人来取了自己备用的衣裳带走,又让她来帮位姑娘解围,现在衣服穿在了这戚映雪的身上,她就猜到了几分。 既是能让明璟如此着急护着的姑娘,又是定远侯家的女儿,那定是也不会差的。 没想到今日这赏花宴,还真可能让她带个儿媳回去。 想到这里,晋王妃的心情大好,干脆让钟泠月和戚映雪同行,一起去赴宴。 一路上,晋王妃都在与两人交谈,虽并没有冷落哪个,但钟泠月明显感觉到,晋王妃对映雪,过于热情了些,而且还时不时将话题引到景煜珩身上。 难道,她是想撮合映雪和景煜珩? 另一边,为了将话落实的谢云霁和景煜珩在梅林小筑外等三皇子,而戚景华也留了下来。 景煜珩让周越他们去守着四周。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同时开口。 “三皇子.......” 话戛然而止,不用说后面的内容,三个男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意思。 今日之事,他们必不会就此作罢。 戚景华满脸愤怒:“三皇子设计我妹妹,我必不会让他好过!” 方才在前厅,谢云霁突然找了过来与他说明今日之事,让他一定要拖住三皇子,这才有了他强行拉着三皇子切磋武艺那一幕。 他一向尊他为皇子,处处恭敬有加,没想到这人却使出如此肮脏手段害她妹妹清白,事后还将所有事都推到一女子头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真是无耻至极。 他只恨方才打得太轻了! “这件事,交给我。”景煜珩道。 谢云霁看了两人一眼,不甘示弱,“我来。” 第87章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戚景华朝两人抱拳鞠了一躬,“多谢两位出手相助,不过这件事关系到映雪,就不劳两位操心了。” 景煜珩看他还没弄明白事情真相,开口告知,“令妹是被牵连了,三皇子要设计的是钟姑娘。” 他又将戚景华的话还了回去,“我既撞见了,自不能坐视不管,钟姑娘的事,就不劳戚公子费心了。” 戚景华这下明白了,这晋王世子不是要帮他妹妹报仇,是他想多了。 不过,“钟姑娘于我戚家有恩,今日也是她帮了映雪,我理应报答。”戚景华并不相让,三皇子这无耻之徒,他揍定了! 即便是皇子做了错事,也该受到惩罚,明面上没办法,那就暗地里来! “无论是否牵连,戚姑娘受到了伤害,我定不会让害她之人好过。”谢云霁沉着脸道。 “等等!”戚景华一脸狐疑看着谢云霁,“谢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对了,你今日为何会知映雪有难,她在女眷席发生的事,你是如何知晓?难不成,你......你跟踪她?你是何居心?” “是,我心悦戚姑娘。”谢云霁直言道,又朝戚景华抱拳鞠了一躬,“还请戚公子成全。” “.......” 戚景华震惊了。 他......他说什么? 景煜珩也惊呆了。 他......他这么直接的吗? 戚景华看看谢云霁,又看看景煜珩,只觉得天都塌了。 亏他方才还诚心谢过,没想到这两个男人,一个觊觎他妹妹,一个觊觎他有好感之人,都没安好心! 正当三人为了谁去收拾三皇子陷入僵局时,望风的周越过来了,小声提醒道:“三皇子出来了。” 三人顿时收敛了神色。 换完衣裳的三皇子一路打着喷嚏出来了,见到间接坏了他好事的三人,他的脸色并不好看,黑着脸就走,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谈事情谈事情,都是这几个人没事找事非要跑到这来找他,要不然他的计划早就成了! 可现在,他有气还不能撒,不然就会被人看出他才是幕后之人。 好在,他的名声没有受到影响,至于表妹,今日他不救她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待他哄一哄,表妹自是不会怪他的。 女人嘛,都这样,只要好言哄几句,她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的,那个钟泠霜不也一样么? 只是今日之事过后,想来那钟家对他有了防备之心,日后要再下手,怕是更难了。 这可如何是好? 三皇子心中担忧着,还在想下次要如何算计钟家,却不想,他身后的三人,已经盯上他了。 宴席结束后,各回各家。 有三皇子的震慑在前,其他人还不知梅林小筑发生的事,至少,在席间众人是不会说什么的,回家会不会告知家人,那就说不好了。 王沁兰还不知此事,带着钟泠月和钟泠霜出了严府的门,却不想正好遇上匆匆赶来的钟天骥父子。 “月儿,你没事吧?” 钟天骥下了马一个箭步冲过来。 钟子昀紧跟其后,也是同样的担忧。 “你们父子俩什么意思?月儿......月儿怎么了?”王沁兰一头雾水。 钟泠月很快猜到了什么,眼见有人好奇地看过来,她赶紧开口道:“女儿没事,现在不方便多说,我们先回去。” 一家人匆匆回了将军府。 见他们一家四口往飞鸿院去,被忽视的钟泠霜满脸讽刺地笑了。 为什么,难道她不是父亲的女儿吗?为何父亲连一点眼神都不分给自己? 不,不会的! 钟泠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跌跌撞撞往林姨娘的院中跑去。 暗处,有人跟了过去。 飞鸿院,钟泠月将今日之事告知了他们,当然省去了她提前得知一事,只让他们认为自己是凑巧被晋王妃提醒救下。 “对了,父亲怎么会知道我出事了?” “是有人告诉我的!” 钟子昀接过话,“当时我正在练武,门房突然来报,说有人送了一封信来,指名要亲自交给我。我打开信一看,里面说三皇子给姐姐下药想要污了阿姐清白,让我快去救阿姐。” “信呢?” 钟子昀将怀中的信递给钟泠月。 钟泠月展开那信看了看,纸张看着寻常,应是在市面上随便就能买到的,既然那人送了这信来,想必他们也是查不到什么的。 “那送信的人可看清样貌了?” “门房当场就把人拦住了,只是一普通百姓,说是有个蒙面人给了他钱让他送来的。” 钟天骥继续道:“子昀收到信就要提剑去严府救你,要不是门房拦着来告知我耽误了一些时间,从时间上来算,正好能赶上你被陷害之时。” 王沁兰眼里闪过一丝后怕,“今日之事算是万幸,月儿逃过一劫,子昀也没有提剑闯进严府,若子昀真被设计在众目睽睽之下伤了三皇子,到时候整个将军府都将陷入万劫不复。” 即便子昀伤不了三皇子,却还是会背上意图谋害皇子的罪名,将军府还是难逃其咎。 “这目的和之前那招一样,想要一石二鸟,同时对将军府和三皇子不利。” 或许,还有另一层目的。 似乎是同时想到了什么,钟天骥夫妻俩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凝重,却又很快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掩去。 钟子昀低头,很是自责,“对不起,我当时一心想着救阿姐,没想太多,差点酿下大祸。” 钟泠月安慰他,“你没有错,若换成是你,阿姐也会一样来救你的,只是现在有敌人在暗处,我们防不胜防,还是得再小心些。” “是,我以后定多思考些,阿姐,你真的没事吗?信里还说那恶毒的三皇子给你下药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放心,我一点事都没有。” 钟子昀满脸不忿,“只是,三皇子行迹如此恶劣,我们难道就要放过他了吗?” 对此,钟泠月心中冷笑。 放过他? 那是不可能的! 今日设计陷害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88章 这个交代,她自己要! 入了夜,月上梢头。 严府祠堂,灯火通明,严云娇正被罚跪在这。 只是她的脸上满是恨意,毫无悔过之心,甚至还冷笑了一番。 “看来,你不觉得自己有错。” 安静的祠堂里,突然有说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严云娇脸色一变,当即被吓得缩了身子,战战兢兢问道:“谁.......”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甚至不敢回头。 “自然是......找你报仇之人。” “来人——唔——” 求救的话没喊完,严云娇就觉得眼前一黑,接着,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全身被紧紧地捆在了一棵树上,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那绳子勒得很紧,她一动,粗糙的绳子就将她的手腕磨破了皮,一阵阵刺痛传来,让她不敢再有动作。 她往四周看了看。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面前有一小火堆燃着,火堆旁坐着一围着黑色披风的人,从她露出的侧脸来看,是个姑娘。 对,她在祠堂时听到的声音也是个女子发出来的。 是这女子将她绑来这里的! “你是谁?为何要将我绑在这?我告诉你,我是严相孙女,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你赶紧把我放了!” “呵——”讥讽的笑响起,“严相确实厉害,颠倒黑白,你身为他的孙女,也算是传承到了精髓。” 易了容的钟泠月站起身,缓缓向严云娇走去。 赏花宴结束后,严府对陷害一事没有任何回应,钟家和戚家上门讨要说法,没想到严相面对两家的控诉却矢口否认。 严相三言两语间,就将此事定性为一场误会,说他的孙女只是好意带两位姑娘更衣,却不想被人陷害,她性子胆小,害怕至极才没有为自己辩解,更何况两位姑娘也没有出事,不过到底也算是失察,罚严云娇去祠堂跪上一夜也算是交代了。 是不是误会,严家人心中自然清楚,如此敷衍,显然是打算和两家撕破脸了。 既然严府不给交代,那这个交代,她就自己要。 “原本今日之事,我大可将你打晕了丢进三皇子的屋里,让你们这对狗男女自食其果,也让你名声尽毁。” “可算计女子清白这事我不屑做!”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缓缓打开,从里面倒出一颗药。 “但话又说回来了,让你好过我就不好受,你既喜欢给人下药,那这药的滋味,你自己也该尝尝.......” “你......你是钟泠月.......”严云娇满脸惊恐,下意识想往后缩,可惜人被捆着,退无可退。 钟泠月轻笑,“严姑娘认错人了,钟姑娘今日在严府受惊发病,此刻还在家中躺着,怎么会在这呢?” 她越走越近,直到停在严云娇的面前。 看着她手中捏着的那枚药丸,严云娇开始怕了。 “不.......不要.......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受人指使的,你要报仇,也不该找我.......” “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可你也可以选择不做这腌臜事,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不是吗?”白日里,她就已经给了这严云娇机会的,可她不还是做了? 难道只许她害人,就不许人反击报复了? 要不是她提前知道有了防备,今日之事就要被得逞了,而她又何错之有,要莫名承受这算计一苦? 尤其是,此事还牵连到了映雪,她可是真的遭了罪。 钟泠月捏开她的嘴将药塞进去,“哪有什么感同身受,箭要射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痛,药也只有自己亲自试了,才知道身子会有多难受。” “不过你放心,我特意找了无人之处,除了你我, 没人会知道这事,你的清白自然也能保住。” “对了。”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道:“你如此帮三皇子,而他却为了自保毫不犹豫出卖你,你跪祠堂的时候,他还在怪你愚蠢才让今日之事没有办成,不过他说的也对,为了这样的人做出害人害己之事,你确实是蠢。” 钟泠月是知道如何往人心上戳的。 果然,严云娇听完之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 一个时辰后。 狼狈的严云娇被送回了严家祠堂,而被下了昏睡药物在门外看守的婆子也渐渐醒来。 听到祠堂内有说话声,婆子赶紧推开祠堂的门,见严云娇浑身湿汗瘫软在地上,眼神惊恐,都以为她中了邪,赶紧去叫人去请大夫。 可如何问,严云娇却没搭理众人,反而一个劲的自言自语道:“我错了.......错了.......” ... 梅林小筑中,三皇子正与严相在谈话。 严相沉着脸对三皇子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日后不可再提起。” “可如此一来,钟家与我们撕破了脸,我日后还如何与钟.......” “愚蠢!你怎么还想着与钟府联姻?先想想如何不让圣上疑心你才是!”严相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满脸质问,“今日之事,你为何不事先与我商量?” 三皇子被训了一通后有些心虚,“若我告知祖父,外祖父肯定不会同意的。” “我自然是不会同意!前些日子我对你的劝说你都当做耳旁风是不是?”严相被气的胡子都抖了起来,指着三皇子质问道:“这次又是你手下哪个蠢货出的主意?” 三皇子沉默不语。 若是他说了,外祖父定会将人赶走的,这些年,他处处被外祖父盯着,一点自由都没有,就连自己招的幕僚都一个个被外祖父赶走,这个皇子当得实在是窝囊至极。 王涌说的对,外祖父就是想控制他,将自己掌握在他的手中,即便日后他登基成了皇帝,也无法摆脱他的控制,他只能做个傀儡皇帝。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要有自己的势力,王涌对他如此忠心,他必不能让外祖父对他下手! 第89章 我那一击,是不是特别英勇? 见三皇子一直不说话,严相也觉得自己说话恐怕是重了些,没再继续抓着不放。 “这些日子,二皇子那边的人正在到处抓我们的把柄,你收敛些,不要再闯出祸来!如今我刻意与钟家戚家撕破了脸,不再与之相交,到时候众人见我们两家势如水火,圣上的疑心也可打消些。” “接下来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让圣上选你去南巡,不能让二皇子那边抢了先机,明白吗?” 三皇子低头,掩盖眼中的不服之色,淡淡地应了声。 见他低头似有悔改之意,严相也算是放心了些,又提点了几句后带着人走了。 三皇子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心中烦躁至极,一脚踹在了椅子上。 “来人!去拿酒来!” 下人战战兢兢上前劝道:“殿下,相爷走之前交代了,说是让殿下您早些歇着,不要出门,也不要饮酒,否则明日回宫,贵妃娘娘怕是也要责骂的......” “这也不让那也不让!外祖父真是好大的威风!不让本殿出去?那本殿非得出去!还就要去喝酒!” “来人!更衣,本殿要出府!” “殿下!您不能去啊!否则相爷会打死小的.......”下人当即跪地抱住三皇子的大腿哀求,却不想他越是这样,越是让三皇子暴怒,他当即一脚踹了过去,怒道:“滚——” 下人闪得很快,捂着压根没被踢到的肚子嚎了起来。 “殿下......殿下不能去啊........” 等三皇子领着人匆匆出了梅林小筑,那下人当即住了口,趁其他人没注意,偷偷溜出了梅林小筑,他很快找到一处墙角翻了出去,消失在严府。 三皇子带着人出了严府,坐马车直奔寻味楼而去。 刚出府没多久,马车就突然停住了。 “怎么回事?”三皇子不耐烦地掀帘往外看去。 侍卫来报,“殿下,是前方有货物翻了,这条路被堵住了。” 三皇子看过去,却见一装满木头的车架翻了,圆滑的木头滚得到处都是,挡住了去路,正有人在腾挪。 看样子,确实一时半会无法通行了。 “转道!” “是!” 马车转了道,从另一条小路往寻味楼的方向去。 小道路窄且黑,一面沿河,水汽重,走着也有些路滑。跟在马车旁的侍卫都手握兵器严阵以待,生怕会遇到什么埋伏。 可一直到了拐角尽头,都没有任何异样。 侍卫的防备之心渐渐降低,却不想,意外骤然发生。 不知是谁家点了炮仗炸了出来,噼里啪啦地惊到了马,马当即四处乱窜,坐在车内的三皇子被颠的也是四处乱撞,他没有防备,头都被撞肿了。 侍卫们纷纷去制那惊马,混乱之中,三皇子好不容易从车厢里逃出来,却不知被谁的手肘一顶,整个人身形一晃,脚下一滑,砸进了一旁的河里。 扑通一声,重物落水砸进河里,一时间水花四溅。 “殿下!殿下落水了!快!快去救殿下!” 所有侍卫纷纷跳入河中,但此处地势有落差,水流湍急,一群侍卫在河里游了一路,好不容易在水流平坦处救回了昏迷的三皇子。 三皇子呛了水,经一番急救之后,这才醒了过来,他浑身湿透,头发上还沾着黄色的落叶和泥巴,冬日河水刺骨,冻得他瑟瑟发抖,可谓狼狈至极。 正当众人要将他护送回严府时,方才那劝解他的小厮追了上来,喘着气道:“殿下,可追上你了,殿下出府,相爷大怒,让小的赶紧来请殿下回府.......唉哟,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这是落水了吗?殿下快快随小的回府吧,让相爷给殿下请太医来看看,殿下若是听相爷的话不出府,想必也就没有这一遭.......嗷——” 叽叽歪歪的小厮被三皇子又一脚踹了出去。 小厮捂着腹部,苦口婆心道:“殿下.......相爷也是关心殿下.......” 满头是水的三皇子低头看了看脚,又看了看飞出去的人,有些迷糊了。 他.....好像没踢到啊? 还是方才泡水里脑子糊涂记错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关心?他那是关心?他分明是想要控制本殿!你回去告诉他!本殿今日还就偏要去饮酒,不回了!”三皇子拂了一把脸上的水,抬步上了马车,大声道:“还不赶紧走!” 侍卫们见状,纷纷跪地,侍卫首领小心劝道:“殿下方才落了水,应及时回府去看太医才是.......” “连你们也不听本殿的话?本殿说了,现在就要去喝酒!谁敢违抗命令,本殿杀谁!” “是.......” 侍卫们赶紧架了马车,往寻味楼的方向去。 而被众人忽略留在原地的小厮,却拍拍手上的灰干脆利落地站起身,他抬手用袖子将脸抹了抹,擦去伪装,又往暗处走了几步,拱手道:“世子,都办好了。” 景煜珩从暗处出来,看着前方满地的狼藉,勾唇笑了。 “办得不错。” 周越跟在他身后,见自家世子心情不错,试探着伸出了手,“那世子是不是也该赏赐些.......白日那严小姐的赏钱,还是属下垫付的.......” 虽然是一文钱,但一文钱也是钱啊! 他堂堂一个世子,打赏人总不能用自己属下的钱吧? 说出去也是会被人笑话的吧? 景煜珩被人讨债讨到面前来,还是区区一文钱,当即气得一脚踹了过去,不过很可惜,周越这躲避的功夫是越来越好了,一个后翻逃掉了。 周越正得意,突然一颗暗器飞了来,他下意识闪身避开,却不想听到自家世子道:“金子不要,难道真想我去给你找一文钱?” 什么?金子??? 周越两眼一亮,立马扭头去捡,却晚了一步,被刚趁乱推了三皇子下水回来的周安抢了先。 “世子,这是赏我的吗?” “方才我那一击,是不是特别英勇?”周安贼兮兮地笑着,将手中的金元宝揣进了怀里。 “什么赏你的,要不是我把人引出来,你能有机会动手?明明是我的功劳大!”周越急忙上前去抢。 “什么你的功劳大,明明是我的!” 两人为了一块金元宝抢了起来,景煜珩心情还算不错,由得两人在后面闹着。 三人慢悠悠逛着街到了寻味楼的楼下。 突然,楼上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听声音,有些耳熟。 那声嚎叫声中,像是遭受了极大的痛,像是......彻底失去了什么。 第90章 那姑娘眼生得很 “世子,这声音是不是有点耳熟?” “好像和刚才摔下马车的三皇子叫声有点像,只是这个声音听起来,好像更痛了......” 周越周安对视一眼,感觉大事不妙。 正在此时,二楼包间的一扇窗子打开,从里面纵身跃出一人,身形轻巧,是个姑娘。 从那样貌来看,眼熟得很。 她往这边看了眼,手一挥,一道暗器直直朝景煜珩的方向飞来,周安执剑正要去挡开,谁知景煜珩快他一步,用手接过。 他摊开手心,上面是被揉成团的纸条,展开一看,只写了两个字。 助我。 他再抬头望去,那人已经消失在错落的屋顶之间。 景煜珩又低头看了看那纸条,嘴角扬起。 她倒是会利用他,自己走了,烂摊子丢给他。 “站住——” “哪里跑——” 紧接着,又有侍卫打扮的男子也从那窗户蹿了出来,追着那女子去了。 “钟.......钟.......”周越指着人影消失的那处正要开口,却被自家主子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后面未说完的话。 周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而后安静下来。 他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 周安自然也看见了那道身影,他的脑子就转得比较慢了,还激动道:“世子,这不是那女贼吗?待属下去把她抓.......” 一个爆栗扣在周安的头上,对上自家世子眼里的警告之意,周安不敢说话了。 不说话不代表他没有疑问。 平日里世子不是见到那女贼就凑上去的吗?怎么今日不追了? 眼见自家兄弟还摸不清情况,周越万分庆幸自己没告诉他钟大小姐就是那女贼的真相,要不然,以这货的脑子,说不定哪天就在那钟大小姐面前穿帮了。 到时候可就不是一顿打能了事的。 其实周越也不明白世子明知她身份却不戳穿是有什么意思,但他猜,可能是......情趣吧。 反正无论是爱搭不理的钟大小姐还是出手就揍的女贼,他看世子都喜欢得很。 喧闹声响起。 一队人马从寻味楼冲了出来四处分散开来,正是三皇子身边跟着的侍卫,其中几人已经将整个寻味楼围住了。 里面的客人四处乱窜,都被侍卫们训着抱头蹲下,连话都不敢说了。 景煜珩上前问道,“可是三皇子出什么事了?” 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低头不敢说,脸色很慌张。 “让开,本世子上去看一看。” “世子,这.......” “三皇子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可担得起?” 惨叫声不断传来,侍卫脸色更难看了,迟疑了片刻,还是将景煜珩放了进去。 景煜珩主仆三人上了楼。 推开包厢的门往里看去,三皇子靠在在门边的架子旁,正捂着裆部不住地喘气惨叫,一张脸惨白得吓人,嘴唇上也失了血色。 旁边有侍卫守着,却一个个都不敢上前动他。 见到此状,景煜珩也觉得某处似乎痛了一下,无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还险些被门槛绊倒,好在有周越扶了一把,这才站直了身子。 他终于知道,方才在楼下听到这声音为什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虽然,他当时强忍着没有叫成这样,不过,那种痛,他懂,以至于到现在,还在后怕。 看样子,她上次对自己,真是脚下留情了。 三皇子已经浑身颤抖着快神志不清了,那脖颈上暴起的青筋,都在说明他正在经历着难以承受之痛。 往里看了一眼的周越和周安也下意识捂住了裆部,又看了看自家世子。 啧,看着就痛。 “世子!” 正在包厢守着的两个侍卫上前行礼,与楼下的侍卫如出一辙,都是面如土色。 “去请大夫了吗?” “已经去了!” 景煜珩眼神示意身后人。 周越周安上前去将三皇子扶到屏风后的榻上躺着,期间应是扯到了伤口,又是一番惨叫连连,听得人心惊肉跳。 景煜珩这才去问那两个侍卫,“到底发生何事?” 其中一个侍卫低头颤着声禀报,“回禀世子,是一女子袭击了殿下跑了,当时我等都在外面守着,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我等并不清楚......只是.......” “只是什么?” 侍卫纷纷跪下,不敢再说。 景煜珩将视线转向被控制在门口的小二,“你可有听见什么?” “小的......小的.......”小二看到是他,眼里闪过一丝微妙之意,当即开始磕头,也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什么来。 “你放心大胆地说,本世子保你无事!” “世子.......”侍卫急了,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这里方才发生了什么。 “三皇子被人袭击,你们却阻碍本世子查案,难不成,此事与你们有关?”景煜珩出言质问。 “世子,此事与我等无关!”侍卫们满脸慌张。 景煜珩又看向小二,“你把知道的,都一五一十说出来。” “是......” 小二还是跪在地上,低着头,磕磕绊绊将所知之事道来。 “方才,那位客官.......哦不,是三皇子来了寻味楼要包厢,可当时包厢都已客满,实在是没办法腾挪,三皇子就自己上了二楼,当时这间包厢门开着,里面坐着一位姑娘,小的正想过去与那姑娘商量,却不想三皇子......三皇子笑着进去后一把关上了那包厢门,之后,之后小的就听到里面的姑娘喊......喊非礼......小的想进去看看,可......” 小二抬头看了看那俩侍卫,像是被吓到了又低下头,继续道:“可有人拦着,小的进不去,之后,之后就听到里面有叫声,然后小的就被抓起来了.......” 景煜珩视线转向跪着的两个侍卫,眼神犀利,冷声道:“他说得可属实?” 侍卫低头,白着脸,不敢应。 不说也就是默认了。 从目前来看,就是三皇子要非礼人家姑娘反被伤,事情要是传出去,那简直是脸都丢尽了,还会被百官弹劾,难怪要让人将整个寻味楼围起来,怕是想要封口了。 可惜,遇上了景煜珩。 “那姑娘你可认识?”景煜珩又问小二。 小二微微抬头看向景煜珩,瞧出他眼中的意思,当即摇头道:“不认识,那姑娘眼生得很,此前没见过,应是第一次来。” 小二低着头,掩去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 刚才还一个细节,他没说。 其实,他先是听到了惨叫声,后才听到了那声非礼,不过当时情况紧急,也没人注意到这点偏差,那些侍卫们听到三皇子的叫声就冲进去了。 第91章 他诓你的? 没多久后,被侍卫一路连拖带拽的大夫终于赶到,紧跟着的,是京兆尹张大人。 他显然是刚得知了此事就匆匆赶来,连身上的官服都没穿戴整齐。 来的路上,三皇子的侍卫已经提点过他要如何办案,他一进寻味楼就命令手下的人将在场之人全部控制住带走,又派了人去抓店小二,却不想,他的人刚上了楼没一会,就被一脚踢着滚了下来。 “大......大人,楼上有.......” 滚下来的官差捂着肚子慌慌张张地爬到了张大人身边。 “楼上有什么?你个没用的东西,本大人派你去抓人,人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下楼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略有些耳熟的说话声。 “人在我这,怎么,张大人想做什么?” 张大人暗道不好,他赶紧抬头望去,先是看到了一袭墨色锦衣,紧接着,那人露了脸,容貌俊逸,正是晋王世子...... ... 夜越来越深,原本热闹的街道上,人也渐渐少去,都各自回了家中。 镇北大将军府,揽月居。 钟泠月已经沐浴完毕,却仍旧未睡,静坐在窗边。 陪着她的沈清黎等得无聊了,从一旁扒拉出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有什么变故吧?” 钟泠月神色如常,“应该不会。” 沈清黎见状,又笑得意味深长道:“你就这么信那个晋王世子会助你?他跟那三皇子可是堂兄弟,能帮你瞒着?那寻味楼店里的掌柜和小二可都认识你。” “不是信,是他跟三皇子有仇,既然是共同敌人,他自然会帮我。” “有仇?你怎么知道的?”沈清黎好奇。 钟泠月:“我原本的计划是收拾完严云娇后,再去梅林小筑一并打残三皇子,到时候人在严府出事,自然也算不到钟家的头上,不过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沈清黎正要问,又突然想明白了道:“哦对了,三皇子出府了是吧?不然你也不会到寻味楼下手。 “对,三皇子突然出了府,我在后面跟着,发现是景煜珩的人将他引出来的。” “诶?他大晚上的把三皇子引出来做什么?” “他的人丢了个炮仗,三皇子的马车受了惊,混乱中,人掉到了河里,从上游被冲到了下游......” “他......他这是什么路数?这大冬天的,玩得够狠啊!”沈清黎感叹了一番。 钟泠月顿了顿,也想不明白景煜珩与那三皇子有什么深仇大恨,将人丢到河里涮。 不过却也算是间接帮她出了一口气。 但她的仇,还是得自己报。 既然那三皇子想毁她清白,那她就让他永远没有机会再去害人! 于是,她先一步去了寻味楼等着,又故意开了包厢门引他进来,果然,那三皇子就是一个色胚,看到姑娘就往里进,嘴上说是要和她拼包间,实则想要对她动手脚。 这不正好了,她送了他一脚,彻底断了他的根。 听完,沈清黎满脸严肃地问她,“确定这一次踢利索了?没脚下留情吧?” 就这败类还一朝皇子呢?这要是让他登基了,还不知道祸害多少人! 这下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钟泠月:“.......” 她也拿不准,这不,正等消息呢。 两人又熬着夜等了一会,出去探听消息的竹意终于回来了。 “如何?废了吗?” 沈清黎立刻放下瓜子站了起来,比钟泠月这个当事人还激动。 “还不确定,不过奴婢在暗处看着,从寻味楼出来的那些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应是不容乐观,对了,严相府的人来将三皇子抬回去了。” “那寻味楼的人呢?”钟泠月问道。 “寻味楼的人没事,原本那京兆尹的人冲进去的时候奴婢还担心会对他们不利,不过后来晋王世子出面将人都保住了,楼里的客人也都放了。” 这下钟泠月放心了。 “这晋王世子帮你瞒着也就罢了,怎么连寻味楼的人也保下了?他倒是挺热心啊.......” “因为,寻味楼幕后的主人,就是他。” 钟泠月解了她的疑惑。 既然是他自己的人,能不护着么? 这也是她会在寻味楼就动手的原因。 “我之前听说这寻味楼幕后的主子神秘得很,你是怎么查到的?”沈清黎问道。 钟泠月笑了,“既然神秘,我又怎么查得到?算是猜的。” 他这样的人,能放心在寻味楼与她议事不怕被人听了去,定是说明这寻味楼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另外,那掌柜的和店中小二对他的恭敬程度可不一般,不是对寻常客人的样子。 景煜珩的人,自然不会将三皇子的劣迹捂住,他既与那三皇子有仇,又怎么会不抓住这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即便猜错了,不是还有她传过去的纸条? 那小二可是见过她与景煜珩一同在一间包厢里的,要是被小二招了出来,他景煜珩也少不了被怀疑。 为了自保,他怎么也得将寻味楼的人护好了。 钟泠月心情大好。 今夜之事,虽有些波折,不过,目的都达成了,算计她的人都自食其果。 至于林姨娘和她幕后之人,先记着,日后一笔一笔算。 “既然已经没事了,那也该睡了。” 钟泠月站起身。 折腾了一整天,她也困了。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谁知,她刚走到床边,突然听到身后的师姐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不对啊!既然那晋王世子是寻味楼的人,那他还说吃不上烤鸡让你去求......” “他诓你的?” 第92章 可有给本世子的谢礼? 次日。 王沁兰下了拜帖,携钟泠月去了晋王府。 严相府之事,从明面上来看,若没有晋王妃拦下,那钟泠月和戚映雪就着了严云娇的道了,理应登门重谢。 倒是巧了,王沁兰母女俩到的时候,定远侯戚照山也带了戚映雪上门致谢。 两家人一同进去。 晋王和晋王妃已经在前厅等候。 三家人落座饮茶。 “昨日之事,多亏了王妃出手相助,今日特带小女来感谢,这是家中备的薄礼,还请王爷和王妃收下.......” 侯府的下人将精心准备的谢礼送过去。 戚照山边说边看向自家女儿,戚映雪收到眼神后,拎起手中的食盒站起身走到晋王夫妇面前。 “王爷,王妃,这是我自己做的点心,聊表谢意,还请两位不嫌弃。” 她将食盒打开,里面是做得精致小巧的糕点,由于临近新春佳节,她特意做了颜色鲜亮的,看着就很是喜庆。 戚映雪说完之后有些忐忑,怕只是做些吃食王爷和王妃看不上,不过这确实是她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了。 正当她惴惴不安时,只见晋王先一步伸手拿起了一块糕点尝了一口,当即夸赞道:“不错。” 晋王妃闻言,也尝了一块,同样笑着点头赞赏,“戚姑娘手艺真巧。” 戚映雪脸红红的,终于放心了。 谁知刚坐回位置上,就听到主座上的晋王问道:“侯爷教女有方,不知可许了人家?” 这话一出,戚家父女都愣了一下,连带着王沁兰的神色也有些诧异。 晋王这是...... 想要和定远侯府结亲? 否则,堂堂晋王怎么会突然问这种话?他总不会有那个闲工夫帮别人家做媒吧? 果然,在听到定远侯回答“还未定下”时,晋王夫妇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晋王还想再多问些什么,被晋王妃轻轻扯了下衣袖提醒,这才没表现得过于明显。 倒是钟泠月昨日就感觉到晋王妃对戚映雪的态度不太一样,已经猜到了晋王的意思。 看样子,是要撮合映雪和景煜珩了。 想到这个可能后,钟泠月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心中似乎有些闷闷的。 她想,可能屋内碳烧得足太热的缘故。 晋王妃一如昨日般周到,问完戚家,又将视线转向王沁兰这边,夸赞道:“昨日见钟姑娘聪慧过人,临危不惧,很是有将门风范。” 王沁兰听完之后,当即自豪地笑了,又客气道:“她年纪还小,哪有王妃说得那般好,定是知晓有王妃主持公道,这才多了几分胆色,今日上门,小女也准备了礼物送给两位。” 钟泠月从竹意手上接过盒子上前去。 “王爷,王妃,京中天气寒冷干燥,这是我平日里制的润泽膏,日常用来擦手可防止冻疮皲裂,若两位不嫌弃,可试试。” 钟泠月没说的是,这可不是普通的润泽膏,这里面加了师姐配制的独家药方,若连着用上一个月,能让肌肤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光滑亮丽,就连脸上的斑纹都能消散。 她诚心道谢自然要拿出好东西,不过对于晋王妃来说,身边自然有用惯的,怕是不会轻易用别人送来的东西上脸。 她也不想自己精心做出的东西被放着浪费,若只说是用来擦手,她或许会用,待用了一段时间,自然能分辨出是不是好东西了。 “你有心了。” 晋王妃笑着接过。 凌云居。 景煜珩刚练完一套剑法,就见周越笑得一脸贼兮兮地跑过来。 “怎么了?” “嘿嘿,世子,钟大小姐来府上了。” “在哪?你怎么不早......” 已经迈出两大步的景煜珩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当即停下脚步咳了两声,淡淡道:“这种小事也来禀报?” 周越:“......” 真装。 要不是世子那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下,他就信了。 “是,属下以后不禀报了。” 怎么能不禀报?! “咳.......事关府上安危,有人进出,还是得来禀报,咳.......她来干什么?” 周越低头憋住笑,回道:“将军夫人带钟大小姐来府上向王妃致谢。” “致谢?” “对,方才听那边的下人说,钟大小姐特意送了王妃亲自做的润泽膏当谢礼。” “就只送了王妃?没有送本世子的?”景煜珩问。 周越顿了顿,“是的。” 某人嘴角的笑容消失。 “你确定?” “确定。” 景煜珩黑着脸,“母亲那是听了本世子的话才去救场的,这要谢怎么也得来谢本世子,她竟然一份礼都不备?” 周越干笑,“世子,明面上,救了钟大小姐的确实不是您。” 她要是真来谢世子,这才惹人怀疑呢! “怎么?暗地里救就不算救了?”景煜珩冷哼,盯着周越道:“再去确认一次,你.......亲自去,跑快些。” 周越一脸菜色,“是。” 使唤完周越,景煜珩将剑给了一旁候着的小厮,自己进了房去沐浴。 世子每每练剑完都要沐浴,侍奉之人自然知道他的习惯,早就将水备好,只不过,世子这次沐浴的时间比往日快了许多。 等周越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时,景煜珩已经沐浴完毕换上了一袭暗红锦袍。 下人端着一托盘站在他的面前,上面摆满了各种玉佩挂饰,他正在挑选。 “世子,你这.......” 周越震惊,世子今日穿得好......好骚气啊。 虽然这个形容有点不那么雅,但周越觉得真的很贴切,世子这会像是要去勾引人的男狐狸精。 这身打扮,太夺人眼球了,他一个男的都不敢多看。 “确认好了?”景煜珩伸手挑起一枚白玉佩打量。 周越低头,“确认好了。” “可有给本世子的谢礼?” “没有.......” “好,好得很——” 景煜珩手中的玉佩碎了。 “人还在前厅?” 周越脖子一缩,硬着头皮继续道:“属下回来的时候还在,不过.......” 不过要起身告辞了。 周越话都说完,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一道红影掠出了院子。 第93章 怕是喜欢人家还不自知 前厅。 刚送走了钟戚两家的人,晋王妃夫妻俩正坐着说话,突然见自家儿子快步迈进了门,眼神四处瞟,像是在找人。 “明璟?怎的如此匆忙,可是有急事?”晋王问道。 倒是晋王妃看见自家儿子的穿着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道:“别找了,人都走了。” “找人?找谁?” 晋王还没反应过来,被自家王妃瞪了一眼后才恍然大悟般笑了出来,满是调侃道:“不想我儿也有今日,你既中意那戚家的,怎么不早说,本王也好去求了圣上给你赐婚。” “父亲莫要.......”景煜珩正要否认,却意识到不对,“等等,戚家的?” 什么戚家的? 他什么时候中意戚家的了? “这孩子,还跟我们装傻呢?” 晋王妃笑道,“我可从未见你如此关心哪家姑娘,又是让我拿衣裳的,又是让我解围的,怎么?你不喜欢那戚家姑娘?” “母亲,您误会了.......” 景煜珩正要解释,却被晋王打断。 “我与你母亲怎么就误会了?这到了年纪有个中意的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子汉大丈夫应坦坦荡荡,我看那戚家姑娘不错,不如就定下来.......” “不是她!” “什么?”晋王满脸的兴致,突然被泼了盆冷水下来,愣住了,不可思议道:“难不成你还真是个热心肠?” 他儿子是个乐于助人的人? 这怎么听着就不信呢? 景煜珩:“.......我没那个闲工夫。”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看八字有一撇的儿媳妇要没了,晋王比景煜珩本人还急。 晋王妃到底心思敏锐,回想了一番后试探道:“既然不是戚家的,那是.......钟家的?” “不.......”景煜珩下意识想否认,却一时半会找不到理由。 他只是见不得三皇子使那种手段,换成别人,也不会袖手旁观,不是中意......中意......她。 晋王妃一直盯着自家儿子看,发现他眼神奇怪闪躲,就连耳朵都红了,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来是钟家的了。”她肯定道。 只是不知怎么,那衣裳穿在了戚家姑娘的身上,这才让她误会了。 景煜珩试图解释:“只是.......随手帮个忙。” “你方才不是说没那个闲工夫?” 晋王直接戳穿了他,没好气道:“中意就中意,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扭扭捏捏的儿子?” 景煜珩当即冷哼道:“没中意她。” 连个谢礼都不送,那女人小气成这样,谁会中意? 他的视线瞥向摆在一旁的锦盒。 盒子已经打开,上面整整齐齐摆了六个精致的陶瓷圆瓶,想来就是她送的什么润泽膏了。 “这是什么?” 见自家儿子明知故问的样子,晋王妃差点没憋住笑,“这是钟姑娘送我的润泽膏,说是她亲自做的。” “怎么,你想要?” “呵,谁用这个?”景煜珩嗤笑。 晋王妃盯着他看。 景煜珩不自在地转头,片刻后,他佯装若无其事地走到盒子那边,伸手走过去拿起一瓶看了看,一脸严肃道:“母亲用的东西,还是要慎重,万一用了不合,岂不是遭罪?” “哦?那依你的意思是?” “咳.......” 景煜珩将手中的那瓶润泽膏放下,又将盒子盖上,整盒抱起,“不如交由我让魏先生看看有无问题.......” 晋王妃挑眉,“那若是没问题,可得给我送回来,毕竟是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可不能浪费了。” “那儿子先退下了。” 景煜珩没应,抱着手中的盒子就走,留下一脸懵的晋王。 “全拿走了?” “他在这摆了半天迷魂阵,就是为了这盒东西?” 这话听着有些可惜,晋王妃瞪他,“怎么,你还想要?” 晋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摩挲了一下手背,“这不是听说能润手,本王也想试试.......” 他握住晋王妃的手蹭了蹭,讨好笑着:“还不是王妃嫌弃本王的手粗糙,本王这也是为了王妃.......” 都老夫老妻了,还没个正行,晋王妃又瞪了他一眼。 “先说正事!明璟这样子你也看见了,嘴上不承认,动作倒是快,定是中意那钟家的,只是钟家这家世,若结亲,怕是圣上那边.......” 上次母后提及时,因明璟表明没那意思,她也就没再多想了,如今看来,明璟显然是有那个心思的,那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她身为母亲,自是希望明璟娶得心爱女子共度一生的,只是这钟家的姑娘....... 晋王听完自家王妃的顾虑,也正色起来,“以我们两家的情形,不如让母后出面主动赐婚?” “上次母后要赐婚却被明璟给拒了,她老人家好面子,怕是没那么容易妥协。”晋王妃担忧道。 晋王:“既然是明璟心悦人家,自然是让他自己递了消息去求母后!” “他要是会去求还能等到今日?说不定儿媳早都已经进门了!”要说对自家儿子秉性的了解,还得是晋王妃。 “你看他方才那样子,怕是喜欢人家还不自知,嘴硬得很!” 她就没见过自家儿子穿得如此花枝招展的,难不成是因为过年喜庆? 这说出去都没人信! 这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身为男子,倒是也一样,想当初年轻时,晋王来见她,不也是如此? 还别说,不愧是父子俩,路数都是一样的。 “那我给母后递消息?试探她老人家的意思?” “再等等。”晋王妃想了想道:“也不知道钟家是什么意思,待年后我找个由头办个宴会把钟姑娘邀到府上来,让两个孩子见一见再说也不迟。” “那行,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 晋王按下心中的激动。 终于要等到儿子娶媳妇这一天了! 第94章 他......怎么也得要她亲手做的 景煜珩拿走了钟泠月送来的润泽膏,却并无欢喜,反而越想越气。 他母亲只是动动嘴就得到了她的谢礼,而他忙前忙后的却什么都没有,还得去抢母亲的,简直气人! 她钟泠月就如此小气?他也没说要什么特别贵重的,就是随便买个什么,不,送他的怎么能随便? 她都能送亲手做的润泽膏给母亲,他......怎么也得要她亲手做的。 可现在呢,什么都没有! 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回了凌云居的景煜珩将闲着的周越和周安叫去切磋武功。 名为切磋,实际上就是他单方面泄愤。 就世子那武功,他们两人加起来也不是对手,简直就是被追着打。 到了后面,周越实在是不行了,眼看那练武场的怨气都冲天了,他灵机一动,想出一办法,赶紧边躲边道:“世子,或许只是钟姑娘还没来得及送您礼物?” 这话一听,景煜珩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他。 “什么意思?” 周越正要开口,却见世子身后的周安像是找到了什么机会似的,挥着拳头就冲了过来。 “兄弟,你我一起包抄——” 周越瞪大眼睛,都来不及张口制止,眼看着自家世子像是后面长了眼睛一般,不仅精准躲开了周安的攻击,还顺道一个反手将人擒住团成团一脚踹了出去。 场地扬起一片飞沙尘土。 周越:“.......” 他这蠢兄弟,不会以为他刚才是故意转移世子注意让他下手吧? 远处,周安捂着屁股站起来,灰头土脸的,他拍了拍身上的土,还要继续,周越赶紧上去将人给推到边上,“你老实待着别动!” 见自家世子要不耐烦了,周越又赶紧跑回去,对着景煜珩嘿嘿一笑道:“世子您看啊,您昨日是私底下帮的钟姑娘,她要送礼也不好明面送,要不然对姑娘家的声誉不好,或许,她回了府就让人私下给你送来了。” “果真?” “真.......”真的吧? 真不真的,他也只是猜测,反正现在先保住他哥俩的屁股不被踹才是真的。 景煜珩听完周越的分析,倒也觉得有些道理。 她确实是不方便明面上给他送礼。 既然是私下,那就得遣人偷偷送来...... “去,吩咐各门房,只要有送给我的东西,立即收下送过来。” “是!” 周越赶紧应下正要溜,才跑了两步又被叫住。 “你去将军府盯着,要确保她的谢礼安全无恙送到,不许出差错!” 一听自家世子如此较了真,周越心中直呼完蛋,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先应下,“........是。” 眼见自家兄弟走了,世子的心情也好了,周安挠头上前,“世子,那我呢?” 他是不是也能走了? 要不,他也一起去盯着将军府? 谁知景煜珩朝他勾勾手道:“你继续。” “反应如此迟钝,什么时候打中我,什么时候结束。” 周安哭丧着脸,只能握起拳头冲了过去。 没多久后,演武场又是一阵尘土飞扬。 周安抱着脚坐在地上,满脸菜色! 不是啊,世子怎么不高兴要打人,高兴了还要打人啊? 这苦能不能换个人来吃? 要不,来个人把世子叫走吧! 或许是他的祈祷感动了上苍,没想到真的有人来找世子了。 “世子,宫中传旨,皇上让你即刻进宫一趟。”府中下人匆匆来报。 景煜珩问:“可有说是什么事?” 下人摇头,“并未告知,看样子应是挺急的。” 景煜珩点头,“知道了。” 周安撑着手从地上爬起来。 “世子,该不会是昨晚之事.......”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如果是这种方式把世子叫走,要不还是让世子再打他比较好。 明日就除夕了,皇上突然急召,听着就不像是好事。 景煜珩听完之后,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让周安继续留在场上练习,自己则是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裳骑马而去。 一到宫门口,就有内侍在候着。 “世子,您可来了,皇上正等着您呢!” 那内侍是景帝身边侍奉大总管黄公公的徒弟,叫小德子,他都来了宫门口等候,显然是有急事了。 景煜珩下了马,随那小德子进去。 路上,小德子偷偷透了信,说是与三皇子有关。 景煜珩自是猜到了,快步随那小德子去了景帝所在之处。 御书房。 得到通传之后,景煜珩抬步进去。 景帝正手扶额坐着,脸色看着不太好,严相和京兆尹张玄都在一旁候着,看到景煜珩进来之后,神色微妙。 “臣景煜珩,参见皇上。” 景煜珩上前行礼。 “免礼。” “昨日承澜之事,听闻你也在场?”景帝仍旧是手撑着头,满脸倦色。 景帝登基二十载,在位期间,勤勉政务,虽不说有多伟大的功绩,可百姓们也都安居乐业,皆称赞他是个好皇帝。 只是近几年,他的身子积劳成疾,有许多事都力不从心了。 原本看重严邦才德兼备,这才放心将一些重要之事都交给他,还封了他丞相之位,不想倒养大了他的胃口,在朝中拉帮结派,如今竟有快半数之人都归了他门下,这朝中险些成为他的一言堂。 而他这三皇子有如此显赫的外祖家,倒是也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昨夜之事,他已得知真相,却不想这严相和京兆尹沆瀣一气,只说些避重就轻的话,三言两语就将此事定性为一场误会。 如日后都是如此下去,他这皇帝还有什么用? 他看向景煜珩。 “是。”景煜珩点头。 “方才张大人说,是承澜想与人商议共用包间,对方态度强硬不肯,还出手伤了承澜?” “可属实?” 第95章 送......送去了谢府 景煜珩闻言后将视线转向张玄,似有诧异道:“张大人是如此说的?” 张玄被他那漆黑幽深的眼睛如此盯着,莫名后背发凉,竟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是......是这样的.......” 昨日之事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严相要让他如何说。 只是没想到,圣上竟然会招了晋王世子来,这就有些不妙了。 这晋王世子身份尊贵,又得圣上信任,怕是今日,他要交代在这了。 张玄额上开始冒汗。 “可昨日张大人与我一同审理此案时,结论并非如此,怎么?是张大人记错了,还是有人让你这么说?”景煜珩意有所指看了眼淡定自若的严相。 在场的都不是傻的,他这话中指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听完这话,严相表情都未变,反倒是张玄先扑通一声跪下了。 “皇上,昨夜之事发生的突然,那伤了三皇子之人还未抓到,当时所有人都在包厢外,并未看清全貌,此事最清楚的,莫过于三皇子本人了.......” “所以张大人的意思是,只听一人之言就可断案?张大人平日都是如此审案的?”景煜珩冷笑。 “微臣.......微臣.......” 张玄支支吾吾,偷偷抬头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严相,却不想正好对上景煜珩看过来的视线,当即缩了脖子闭上眼睛,浑身抖了起来。 景帝将视线转向严相。 “严相以为如何?” 严相听完之后并未慌乱,没有直接回答景帝的问题,反而朝景帝鞠躬道:“皇上,三皇子昨日被人重伤,现如今还躺在床上,皇上必不能放过那行刺之人!” 他说得越是义正言辞,就越是让景帝火气上涌,当即捂着胸口喘起气来,人也往后栽去。 一旁服侍的黄公公赶紧上前扶住他,“皇上,小心身子!” 景煜珩走到严相对面,冷声道:“昨日三皇子出事,确实要追查行刺之人,只不过,三皇子昨日宿在严相府上,为何还会出此差错?难道,严相就没有责任吗?” 严相一听,当即跪下,就连眼眶都瞬间红了。 “臣有罪!臣未保护好三皇子.......” 严相抹了一把眼泪,“皇上放心将三皇子交给臣,如今却出了这等事,臣年老昏聩,愧对皇上,实在德不配位,还请皇上罢去臣的官职.......咳咳.......” 他说罢又捂着胸口也一番剧烈咳嗽起来,看着那叫一个可怜。 好一个以退为进。 “严相严重了.......”景帝长叹一口气,“这事到底也是承澜自己鲁莽,怪不到严相头上。” “谢皇上.......” 景帝的态度严相早就猜到,却不想又听到他说,“不过明璟说得也有道理,昨日人是住在你府上的,如今出了事,朕若对你什么都不罚,岂非让外界猜测你权倾朝野,目中无人?” 严相脸色一变,赶紧磕头道:“皇上!臣惶恐!臣绝无此心!” “如此,那严相就趁过节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南巡诸事,交给谢尚书来主持,承澜既受了伤,就好好养伤,让承墨替朕南下。” “皇上.......” 严相还想再说什么,可景帝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看向还跪着的张玄道:“张玄为官不严,德不配位,即日起罢免官职收监,明璟,你协同督察院带人去查一查,在他手下可还有冤假错案,一个都不许放过,待查清了,再来论罪!” “是!” “好了,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不等其他人说话,景帝站起身,由黄公公扶着出了御书房。 张玄哭天喊地被押了下去,严相缓缓起身,走到景煜珩面前,“世子如此大义凛然,不怕过刚易折吗?” 这话,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景煜珩像是没听出他的威胁之意,反而笑道:“多谢严相关心,不过严相还是多关心关心三皇子,他的伤......”他停顿了片刻,又问道:“可还能治?” “你.......” 严相被气得满脸铁青,拂袖而去。 景煜珩见他吃瘪,心情舒畅。 这些年,严相一党把持朝政,三皇子如日中天,私底下不知做了多少腌臜事,这样的人他日若继承大统,才是国家的不幸。 如今看严相这样子,三皇子怕是要废,手中少了筹码,他怕是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如今,二皇子渐渐崭露头角,不知他...... 景煜珩又想起了陷害三皇子的幕后之人。 若真是这二皇子,那...... 他正想着,黄公公突然出现了。 “世子,皇上请您过去。” 景煜珩收起心中思绪,跟着黄公公去了景帝的寝殿。 宫人正在侍奉景帝吃药,寝殿中一股药味。 “皇上。”景煜珩上前行礼。 景帝笑着冲他招手,“现下无人,你我不必如此客气,朕还是想听你唤朕皇伯父。” “皇伯父。” “好,今日之事,你与朕配合得极好,严相一党祸乱朝政,也该铲除了,只是承澜他......” “三皇子现下如何了?”景煜珩满脸关心道。 景帝叹了一口气,“太医还在那边,怕是不妙,这事万不可张扬出去,明白吗?” 景煜珩点头,“臣明白。” “承澜这些年被惯坏了,也是朕疏于教导,才纵得他养成这副样子,而承翰又因早年剿匪一事伤了腿,这眼下,只剩下承墨了。” 景帝原本一共四子,大皇子景承翰伤了腿不良于行,无法继承大统,三皇子景承澜如今这情形怕是无法再有子嗣了,而皇后所出的四皇子又早夭,如今只剩下二皇子了。 这虽说看着都像是巧合,可放在帝王之家,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无论二皇子有没有在背后做过什么,总是惹人怀疑的,就连亲生父亲,也是如此。 “此番南巡,你和承墨一起去。” “是。” 他也正有此意。 景煜珩告退后,寝殿里只剩下景帝和黄公公。 “你看,明璟这孩子如何?”景帝问身侧之人。 黄公公低头笑道:“世子是皇上的亲侄,自是不差的。” “可不仅仅是不差。”景帝叹了一口气,“朕有时候想,明璟若是朕的儿子就好了......” 黄公公闻言后脸色一变,低头不敢说话,这话他可不敢接。 景帝暗自伤神,他这几个儿子中,就没一个比得上明璟的,若是四皇子还在,或许....... 唉...... 他看向宫殿外,又是叹了一口气。 他这身子坚持不了几年了,这偌大的国家,如今正欣欣向荣,总要交给放心之人才是。 晋王府。 景煜珩回府就见周越战战兢兢站在院中。 “如何,她的谢礼送来了吗?” 周越犹犹豫豫半天不敢开口。 “这......” “怎么,她没送?”景煜珩拉下脸。 “送......送了........”周越结巴。 景煜珩勾唇,还算是有良心。 他伸手,“东西呢?” 他倒要看看,她会送自己什么谢礼。 周越:“.......” “磨蹭什么?说!” 周越低头抠手,视死如归道:“送......送去了谢府。” 第96章 是不是府里进贼了? 夜幕降临。 钟泠月沐浴完出来时,竹意正在收拾东西,看到桌上摆着的锦盒,又问了句,“主子,这礼物,真的不送去晋王府吗?” 昨日之事,虽主子早有准备,本就不会出什么事,不过既然谢公子和世子都帮了忙,依主子的性子,自然是要谢过两位的,这不,主子就让人备了两份礼,原本是私下要送到两家的。 可不知怎么的,今日主子从晋王府回来之后,就说晋王世子的那份礼不用送了。 明明去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变卦了? 难不成,世子又把主子惹恼了? “不送。” “他救的也不是我,送什么送!”钟泠月没好气道。 竹意听出她话中带着情绪,打趣道:“这不是您没中那药?” 要不然,世子救的不就是主子了? 钟泠月:“.......” 见她吃瘪,竹青也笑了,“那谢公子救的也不是您啊,您不也送了谢礼,是不是厚此薄彼了?” “......那到底是我让他帮忙的,也不能让人白跑一趟。”钟泠月硬着头皮解释,“还了礼,才不算欠人情。” 竹意抓住话柄又调侃道:“哦?所以世子那边的人情,可以欠着咯?” “可不是嘛!”竹青接过话,“就算昨日白天的不算,那昨夜的总算了吧?世子可帮上大忙了,这主子也不送个谢礼感谢一番?” 钟泠月气得瞪她们,“你们俩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什么时候帮起外人说话了?” “才不是呢,我们只是觉得主子你对那晋王世子的态度确实不一般。” 竹青跟着点头,“没错,昨夜那种事您都放心让世子帮忙,这算是极其信任了吧?” 钟泠月心思被戳中又不愿承认,气急败坏道:“我看你们就是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了!” “世子确实长得不错,与主子倒是挺配的.......” “谁跟他配!你们俩赶紧去找师姐看眼睛去!” 钟泠月彻底恼羞成怒,将两人都赶了出去。 两个婢女捂着嘴偷笑着出了主屋,准备回房去睡了。 钟泠月一把将那锦盒推到了窗边的桌角处。 该死的景煜珩! 她就不送! 睡觉! 钟泠月气鼓鼓地熄了灯躺到床上。 可她这会情绪波动极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压根就睡不着,脑中又控制不住回想起竹意她们说的话,越想越烦躁。 又是约莫一刻钟过去,还是毫无睡意。 可明日还得早起祭祖,再不睡明日怕是要没有精神了。 钟泠月没办法,只能起身去找了安神香点上。 安神香的效果确实不错,刚点上没多会,她就有了睡意。 正当她朦朦胧胧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得窗户被砸了一下,她当即惊醒翻身坐起来。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一丝月光照进来,她紧紧盯着那被砸响的窗户看,可等了好一会,再没有什么动静了。 难道是......她听错了? 总不至于是进贼了吧? 谁家贼进来还砸窗子搞出动静的? 钟泠月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见还是没有什么异常,又抱着被子躺下了。 可刚躺下,那窗子又被砸响了,还一连砸了两次。 这回她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即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冲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门外空空如也,窗户下也是什么都没有。 突然,一块小石子精准砸在了她的脚下。 钟泠月顺着那石子砸过来的方向抬头望去,一眼看见了正坐在墙角冲她挑眉笑的景煜珩,这人大晚上的穿了件红色的衣袍,显眼得很,想不被发现都难。 该死的!大晚上的不睡觉来翻她墙头扰人,真是找打!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匕首,作势就要甩过去,谁知那人突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某处,一下子跳下墙闪到了拐角隐蔽处。 与此同时,边上的房间吱呀一声被打开,竹意和竹青等人睡眼惺忪地冲了出来,与手握匕首的钟泠月正好对视上。 “主子?是不是府里进贼了?!” 竹意看到她手中的匕首,眼神瞬间就清醒了。 钟泠月顿了顿,将匕首收起,“没......没有。” “那主子怎么站在这?我们方才听到这边有动静。” “是......是我听错了,你们回去睡吧。”钟泠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进屋将门关上。 “那我们回去了。” 等听到旁边的门也关上后,钟泠月这才走到窗边小心将窗户推开。 人呢? 她探头往外看去,只有迎面灌来的冷风,方才那人早已不见踪影,仿佛在墙头看到的只是她的错觉。 真是见鬼了。 正当她要收手放下窗子时,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挡在那窗上。 “别走——” 景煜珩从旁边探出身来,刚一开口,嘴就被捂上了。 “你别说话!”钟泠月小声提醒,边说还边往旁边看,生怕这动静又将竹意等人引来。 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随着弯腰的动作,那衣襟处松散了些。 从景煜珩的视线看去,正好能看到她纤细修长的脖颈,以及.......带着一抹弧度的莹白。 他没想到会看到如此香艳的一幕,呼吸瞬间就乱了。 等感觉到手心中有灼热的呼吸拂来,钟泠月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匆匆收了捂在景煜珩嘴上的手,慌乱地背在身后。 “你......你来做什么?” 景煜珩别开视线,盯着地上的雪看,直到眼睛都有些晕了,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 一直撑在窗上的手被冻得有些发红,倒是也让人冷静了下来。 钟泠月却见他半天不说话,急了,“问你话呢!” 景煜珩指了指自己的唇,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不是你让我别说话的? 钟泠月:“.......” 她又往边上看了眼,“那你......说话小声点。” 景煜珩点头,张口说了句话。 “什么?没听清。” 他又开口。 还是没听清。 景煜珩朝她勾手,示意她靠近些。 钟泠月眼神怀疑,却还是耐不住好奇,低头凑了过去。 第97章 我在屋外,还未闯入 手还是撑在那窗上,景煜珩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后。 一点点熟悉的气息传入呼吸间,呼吸喷洒在耳边,痒痒的,莫名让人心慌。 “我今晚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侧脸,那完美的下颌线往下,就是修长的脖颈,他说话的时候,喉结滚动,一上一下....... 钟泠月突然觉得耳根子有些热,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却还是忍不住又瞥了一眼他的喉结。 心跳更快了...... 这人,再大声些也没事,非要凑这么近,搞得氛围奇奇怪怪的。 她伸手按在窗沿上,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听他接下来的话。 景煜珩垂眸,见到她握紧窗沿的手,低低笑了声,继续开口道:“钟姑娘,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份谢礼?” 话音刚落,一拳头就挥到了面前。 景煜珩像是提前猜到了似的,反应极快握住了她的手腕,又是戏谑道:“钟姑娘看着身子弱不禁风,动作倒是利落.......” 话音刚落,面前握成拳的手骤然松开了。 景煜珩先是听到一声轻哼,紧接着那人欲盖弥彰地咳了两声道:“世子,请自重。” “深更半夜闯入女子闺房,非君子所为。” “姑娘说错了,我在屋外,还未闯入,自是君子。” 钟泠月:“......” 景煜珩暗自发笑。 她倒是双标,进他的屋子来去自如仿佛像是自己家一般,到了他这里,怎么就不行了? 原本他来的时候,也是想着礼尚往来一番,他的寝居被她看了个干净,那他进去瞧一瞧,也算是公平。 只不过到了这院子里,却还是没再往前一步,反而是坐在墙角喝了大半天的冷风。 见她院子里灯火已灭,知她已经休息,却又不想走。 连谢礼都没送,她怎么好意思睡下的? 于是,他捡了一把石子,砸响了她的窗子。 这会,面前的人手被他握着,一脸羞恼却又走不掉的样子,倒是让他心情极好。 “松手!”钟泠月红着脸道。 这死男人,故意道出她弱不禁风,就是拿住了把柄,让她没办法反击。 毕竟,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挣脱一个常年练武的男子的手。 “我的谢礼呢?”景煜珩问。 钟泠月下意识瞥向桌角处的那个盒子,却又想起白日里晋王和晋王妃对戚家热情的态度,当即冷了脸道:“世子找错人了吧?你救的又不是我,要哪门子的谢礼?” “我救的不是你是谁?”景煜珩一听她的话,顿时被气到,收紧手中的力道,将人半个身子都拽出了窗外,两人面对面。 “你想抵赖?”他紧紧盯着她,目光幽深。 这不识好歹的女人,他一得到消息就赶去救她,这会还不承认? 里衣单薄,钟泠月腹部被抵在窗台上,那窗沿勒到之处很不舒服,她别开视线,没好气道:“药又不是我吃的!” “那也是给你的!要不是以为你中了药,我至于着急赶来.......” 钟泠月转过头,“你......” 景煜珩顿时止住了话,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他......他刚才说了什么? “总之,本世子......是来拿应得的东西!”景煜珩冷哼。 谁知钟泠月却噗嗤一声笑了。 “世子锦衣玉食,竟还缺我这一份谢礼?” “本世子说了,这是本世子应得的!” “松手。” 景煜珩没动。 “不松手我怎么给你拿?” 景煜珩微微松了手中的力道,下一刻却又收紧,盯着她问,“没骗我?” “不信算了。” 手腕上的力道骤然被松开了。 钟泠月退回去,走到桌边,将之前被她推到角落的锦盒拿起来递过去。 “给你的,谢礼。” 谁知她手伸了半天,景煜珩只盯着那盒子看,却并不接过,反而语气略有些嫌弃道:“怎么和那姓谢的盒子一样,里面不会是一套笔墨纸砚吧?” 钟泠月愣住,“你怎么知道的?你跟踪我的人?” 这种谢礼,本就不能送什么精心挑选的东西,不出错也就是了,要不然人家岂不是误会她有别的心思? 而且,她明面上不仅和晋王世子不熟,反而还不对付,送点普通的东西得了。 心思被拆穿,景煜珩尴尬地避开她的视线,咳了声,“只是凑巧看见。” 这理由,说出去谁信。 “不要?” 景煜珩踢了一脚地上的雪,“本世子的礼物,怎能和那姓谢的一样?” “爱要不要!”钟泠月冷哼,就要将手中的盒子收回。 谁知速度被景煜珩快了去,手中突然一轻,盒子已经到了景煜珩的手中。 “世子不是看不上我这谢礼?怎么又拿了?”她阴阳怪气。 “既是送我的,哪有收回去的道理?本世子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礼也拿了,世子现在可以走了吧?” 钟泠月俯身拍开他一直撑在窗上的手,就要将窗子关上,谁知这人却顺势将大半个身子都挤了进来。 他探头往里张望了一番,视线停留窗前桌上的小箩筐里。 那小箩筐里面放着一些绣品, “这些是你做的?”景煜珩问。 “怎么?不是我做的还是你做的?” 这里面放的是她做的香囊,原本明日要送给父亲母亲和弟弟的,她绣工一般,只是用来聊表心意而已,眼下见景煜珩那眼神奇怪,还以为他是在嘲笑她的手艺,当即要伸手去将那箩筐里的东西藏起来,却又是晚了一步。 景煜珩长手一伸,从中抓了一个香囊拿到眼前看了眼,勾唇笑道:“这个送我。” “不行!” 她好不容易才做了三个还算是看得过去的,这一下子让他拿走,明日都不够分了。 钟泠月急着就要去抢,却见景煜珩动作迅速地往后退了开,窗子没了抵挡,砰的一声合上。 当钟泠月重新将那窗子推开时,外面已经没了景煜珩的身影,只有一道声音从墙外传来。 “这谢礼不错,本世子收下了.......” 与此同时,尚书府的谢云霁发现放在书桌上的锦盒不见了。 而原本放锦盒的位置上,无端多了一块金元宝。 第98章 他不会是.......喜欢她吧? 晋王府。 景煜珩回来的时候,周越正抱着从谢府“买”回来的锦盒等他。 见他回来时手中也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锦盒,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先是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又抬头看看世子手中的。 “世子,你怎么也有一盒?”他疑惑道。 “自然是她送我的。”景煜珩心情极好,伸手拿过他手中的锦盒进了屋。 周越狐疑,赶紧跟着进去,问道:“我怎么看着这礼跟谢公子的一样?” 景煜珩嘴角笑意僵住。 “不会说话就闭嘴!” 他将两个盒子收好,又从怀中拿出一枚香囊,放在烛火下细细看了起来。 香囊是用墨色的织金布料做的,很是华贵,只是上面绣的东西.......应是一只老虎吧? 从这配色和轮廓形状来看,有些像又有些不像,不过好在,那上面的王字纹倒是非常清晰,应是老虎没错了。 见他看得认真,周越还当是什么好东西,凑过去一看,眼神顿时变得茫然起来,他正要开口问那是什么东西,却被景煜珩先一脚踹了出去。 “闭嘴,滚出去!”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开口尽说些他不爱听的话。 周越捂着臀苦着脸跑了。 他......他还没开口呢! 世子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 听不得真话。 而被周越背后蛐蛐的世子本人,已经将那香囊挂在了自己的腰间,又拿出了从晋王妃那抢回来的润泽膏打开,再次抹了一把在手上。 而同一时间,已经躺回床上的钟泠月突然又睁开了眼睛。 她终于想起来是哪里不对了! 是香味。 景煜珩手上的香味怎么和她平日里用的润泽膏一模一样? 她只给晋王妃送了那香膏,怎么被他给用上了? 这男人又是拿了晋王妃的谢礼,又盯着她送到谢家的东西,大半夜不睡觉还跑来找她要东西,他到底在搞什么? 总不会是闲的吧? 难不成......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了昨日景煜珩焦急闯入梅林小筑的样子。 他说,是因为她中了药才匆匆赶来的,所以,是特地来救她的。 钟泠月捏着被子翻了个身,耳朵开始发烫,心跳加速。 他......他不会是.......喜欢她吧? 会吗? 不会吧? 钟泠月翻来覆去,一夜几乎都没有睡好。 那安神香不知怎的,到了后半夜竟一点效果都没有,直到天微微亮,钟泠月的眼皮才沉得睁不开,睡了过去。 只是,刚睡着没多久,她就被人叫着从被窝里拖出来。 “主子怎么如此困?是昨夜没睡好?”替她梳头的京墨问道。 竹意和竹青两人笑而不语。 主子怕是昨夜压根就没睡吧。 她俩自小跟着钟泠月,对她最是熟悉不过,昨夜听到动静出去后,虽主子说没事让她们回去了,但她俩可是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主子不对劲的地方。 院中,一定有事发生,只是主子不想让她们知道。 为了主子的安危,竹意和竹青可没敢大意,又偷偷开了门想出来查看一番,谁知竟看见主子和晋王世子隔着窗户在说话! 大半夜的,两人拉拉扯扯的那叫一个暧昧。 至于后来如何,她们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主子不想被人知道,她们确认主子无危险后,也就没再继续偷看回了房。 “笑什么?” 钟泠月仰头想要靠在椅背上,不想正好发现她们两人在偷笑。 “没......没什么,今日是除夕,奴婢们高兴!”竹意赶紧打马虎眼搪塞过去。 这要是被主子发现她们昨日在偷看,那可不得恼羞成怒了? 好在,钟泠月被睡意笼罩,也没多想,只是听到除夕二字,倒是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这可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与父亲母亲还有弟弟一起过年。 她确实是期待的。 上辈子,她可没有这般幸运。 想到这里,钟泠月打起了精神。 祭拜仪式向来是庄重繁琐的,等一整套流程完毕,接下来就是等着令人期待的年夜饭了。 钟家人丁不算兴旺,钟老太爷一生戎马,战功赫赫,心思都在战场上杀敌,娶了钟老夫人之后就未再纳妾。 钟老夫人所出一子一女,就是钟天骥兄妹俩,与其他子孙繁茂之家比起来,确实算是冷清。 不过,这样一来,繁杂之事少了,日子倒是也过得舒心,除了,多了林姨娘和钟泠霜这两个意外。 除夕宴,是一家团聚之宴,钟天骥夫妻俩好不容易与女儿团聚,自是想要开开心心的,可惜不能打草惊蛇,依照往年的惯例,林姨娘陪侍,钟泠霜一同入席。 另外,今年还多了沈清黎。 钟天骥夫妻俩很喜欢沈清黎,得知她是个孤儿,更是又心疼她几分,饭桌上时不时将话题引到她那,说些逗趣的话,怕她会生分。 一顿团圆饭吃下来,也算是和谐。 如往年一样,年夜饭结束后,林姨娘就主动告退,只不过奇怪的是,之前一直想留下来多和父亲说话的钟泠霜,今日也早早就提出了要回去歇着。 王沁兰察觉到不对,眼神示意身边的人,那人悄悄退了出去。 林姨娘母女俩走后,屋中的气氛都变得好了许多,钟天骥夫妻俩拿出压岁钱发给三个小辈。 钟泠月也拿出给他们准备的礼物。 “父亲母亲,这是女儿做的香囊,女儿手艺不好,还请父亲母亲不嫌弃。” 夫妻俩欣喜地接过,“不嫌弃不嫌弃,月儿送的,我们自是喜欢的。” “阿姐,我的呢?”钟子昀眼巴巴地盯着钟泠月看。 “自是少不了你的。”钟泠月拿出一块平安扣递了过去。 “谢谢阿姐,只是阿姐给我的怎么不是香囊?我也想要香囊。”钟子昀有些羡慕地看向父亲母亲手中的香囊。 “怎么,不喜欢阿姐送你的平安扣?”钟泠月有些心虚。 她手艺一般,这几个香囊可是做了好久,昨夜被景煜珩抢了一个走,现在想补也来不及了,只能先找了块平安扣给阿昀,不过这上面的绳结可是她亲自打的,也不算是敷衍吧? “喜欢的,不过阿姐能不能也给我做一个香囊?” 虽然阿姐做的香囊有些粗糙,但他还是想要,这才能看出他们是一家人嘛。 “好好好,阿姐回去就给你做!”钟泠月赶紧应下。 沈清黎在一旁看着,偷偷在她耳边道:“我怎么记得你做了三个?”其实原本应是四个,师妹还打算给她也做一个,不过她嫌弃师妹的手艺给拒绝了。 钟泠月赶紧捂住她的嘴,“师姐,你记错了!” 明明被捂住的是自己,而一张脸憋得通红的反倒是钟泠月,沈清黎笑得意味深长。 那么还有一个香囊,哪去了呢? 第99章 他就是在这里蹲钟姑娘的! “师姐,你不是也有礼物要送吗?快拿出来!”钟泠月赶紧把沈清黎推了出去。 不知怎么,师姐那笑,让她心慌得很。 等大家互相送完礼物后,钟子昀的耐心也到头了。 “现在外面正热闹,咱们快去看烟花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烟花绽开的声音响起,钟子昀当即拉着钟泠月欢快地往外奔去。 “父亲母亲,沈姐姐,咱们一起去!” “来了——”沈清黎笑着跟出去。 这京城过年,定是十分热闹有趣,她可不能错过。 小辈们都跑了出去,屋中只剩下钟天骥夫妻俩。 “夫君,这......”王沁兰略有些担忧地看向一旁的丈夫。 钟天骥看向姐弟俩欢快的身影,沉默了片刻道:“让他们去吧,也是难得。” “我会多派些人手跟着。” 今日,就让他们姐弟俩开心地过个年吧,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 “月儿的婚事,不能拖了。” 王沁兰点头,“上次那谢家还是不太合适,年后长公主府上要办马球赛,到时候各家公子都会去,我再带月儿去瞧瞧有无心仪之人。” “子昀那边.......” 钟天骥正要开口,却见钟子昀去而复返,兴冲冲地跑了进来,“父亲母亲,你们怎么还在这,快随我们去——” 夫妻俩对视一眼,掩去原本的思绪,笑着跟着一起出了府。 这会京城各家也都差不多吃过了团圆饭,正是各家出门看烟花的时间,出了将军府拐到主路上,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马车在街上简直是寸步难行,女眷们舍了马车,下来步行,钟天骥父子俩则下马跟在她们的身后。 就在路口对面,一家茶馆的二楼,坐在窗边的景煜珩放下茶盏站起身,理了理有些皱的衣裳。 “走了,下去瞧瞧。” “世子,您不是说下面太挤了?”周安有些疑惑地跟上去。 世子今日也是怪了,早早就出了府,说是要来看烟花。可他放着好好的寻味楼最佳视野的包间不坐,偏要跑到这街尾的茶馆坐着,说什么这清净人少。 这日子,哪有人少的?恐怕是全京城的人都出来了,就连这茶馆现在也都挤满了人。 可世子要只是坐着也就算了,他还偏偏要把这窗户打开,那冷风灌进来冻得人都直哆嗦!真是想不明白他的心思。 周越原本与周安一样,也想不明白世子今晚玩的是哪一出?不过他方才往窗外看了一眼后,明白了。 原来世子是看见了钟姑娘。 这可真是巧了!如此人海茫茫,这样都能遇上,她和世子还真是有缘啊! 不对,这不是巧合! 周越想起一事。 拜之前日日来回盯着将军府所赐,他对这块区域的地形路线熟悉的很,而这个路口,就是将军府的人出府看烟花的必经之路。 所以世子今夜早早来了这里,显然不是随意找个地方,他......他是蓄谋已久! 他就是在这里蹲钟姑娘的! 想到这里,周越两眼一亮,看来,今夜又有好戏看了。 他兴奋地跟着自家世子下了楼。 隔着人海茫茫,钟泠月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对面茶馆门口的景煜珩。 也不知怎么的,仅仅就是那么一瞥,就看到了他。 她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再定睛一看,那人就在那站着,身姿颀长,面冠如玉,顶着一张如此显眼惊艳的脸,确实让人难以忽略。 他......怎么会在这? 两人突然对视上,钟泠月赶紧收回了视线,却隐隐又像是听到了一声调侃的笑。 可明明街上人声鼎沸,她怎么可能听见他笑? 没忍住的,她又往那边看了一眼,这一眼,视线往下,落在了他腰间挂着的那枚墨色织金香囊上。 他,他竟把这香囊挂在身上! 这......这要是被发现了....... 钟子昀刚买了三串糖葫芦回来,一串分给了沈清黎,另一串递给了她,见自家姐姐神色怪异,开口问道:“阿姐,怎么了?” “没,没事,这里人太多,我们快走吧!”钟泠月接过那串糖葫芦就拉着沈清黎往前走。 沈清黎原本正要吃糖葫芦,被她这么一扯,嘴巴咬了空,急道:“诶?走这么快做什么?” “你别管,走快些!”钟泠月低头直直地往前走,却不知被谁一绊,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前栽去。 “诶,师妹——” 沈清黎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被牵着,完全腾不出手来。 眼看钟泠月就要撞到前面那人的后背,却看她将手中的糖葫芦往边上那人手中一塞,空出的手撑在边上一小摊贩的架子上,硬是稳住了身形,连带着整个小摊的推车都晃了晃。 “你没事吧?”沈清黎问道。 “没事。” “本世子有事——”旁边,传来一声咬牙切齿的声音,极为耳熟。 沈清黎扭头一看,只见那晋王世子笔直站在人群中,黑着脸,手中握着一串糖葫芦,那是钟泠月方才情急之时塞过去的。 当时情况紧急,景煜珩也没多想,一把接了过来,却不想握在了那挂了糖的山楂上,现如今,满手的黏腻,甩都没处甩。 钟泠月:“.......” 沈清黎:“........” 正当场面十分尴尬的时候,钟子昀追了上来,指着景煜珩满脸气愤道:“阿姐,你怎么把我送你的糖葫芦送他?!” 第100章 既然遇见了,不如同游? “阿昀,其实这糖葫芦......” 面对自家弟弟的控诉,钟泠月站直了身子,正要解释她并没有把那糖葫芦送给景煜珩,只是当时随手一塞,可景煜珩却插了一嘴进来。 他先是让身后跟着的周安去买串糖葫芦,又对着钟子昀道:“抱歉,不知是小公子买的糖葫芦,可这串钟姑娘已经送我了,我让人再给你买一串。” 景煜珩这话说得谦和有礼,和上次钟子昀见他时那盛气凌人的样简直千差万别,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这一下子还给钟子昀搞不会了。 “那......那......那行吧。”他本来想骂人的嘴张了好半天,只挤出了这么一句软绵绵的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钟子昀可是个懂礼貌的人。 一串糖葫芦而已,总不好真跟人家发火。 而一旁的钟泠月则是瞪了景煜珩一眼,压低声音道:“我什么时候说送你了?” “那钟姑娘可要拿回去?”景煜珩摊开手,那串糖葫芦还黏在他掌心上。 钟泠月摩挲了下手指,总觉得那糖黏糊糊的感觉已经隔空传到了自己的手中,当即果断道:“还是送你吧!” 景煜珩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到一声洪亮的嗓音传来。 “世子怎么也在这?” 是钟天骥的声音。 眼看人就要来到面前,景煜珩低头看了看手掌心的糖葫芦,眉头紧蹙,迟疑了片刻后,还是收紧将手背至身后。 他挺直身姿,微微颔首,“钟将军,钟夫人,今日倒是巧了,在此遇到各位。” 钟天骥原本对景煜珩的印象还算是不错,这晋王世子文武双全,又年少有为,手下掌管着青云卫,铁面无私,也为朝廷揪出不少蛀虫,倒是个可塑之才。 只不过,自从上次他登门后,钟天骥就对他生了防备之心。 这小子,对他女儿定是有图谋!很有心机! 一声冷哼后,钟天骥上前将自家女儿拉到身后,又看向边上沈清黎,咳了声。 沈清黎愣了愣,指了指自己。 啊?不是吧?她也要? 沈清黎默默走到了钟天骥的身后,一脸感动。 这就是有爹爹护着的感觉吗?这也太好了吧! 虽然,她其实还想多看两眼美男。 阵营一下子就分成了两派,景煜珩主仆三人,钟家五人,明明一步之遥的距离,却像是隔了条鸿沟般,难以跨越。 景煜珩:“.......” 钟将军还真是,一如既往地防备他。 这可真是......令人头疼。 “世子今日出来想必是有公干?那既然如此,钟某一家就不打扰了,先行一步。” 钟天骥完全不给景煜珩说话的机会,侧头看了眼身后的人,“走,我们去前面看看。” 说罢,他率先带头大步往前面走去。 钟子昀不明就里,经过景煜珩身边时还问了一句,“今日除夕,世子也还有公事?” 真是太辛苦了。 他以后才不要当官,当官可太没有自由了! “自是没有。”景煜珩微笑,“今日除夕佳节,既然遇见了,不如同游?” “啊?” 钟子昀看着强行走在自己边上的景煜珩,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和晋王世子好像不是很熟吧? 一串糖葫芦递了过来,是周安连跑带飞买来的。 钟子昀下意识接了过来。 他还真买啊? 前面,钟泠月听到说话声,余光忍不住往后瞥,见某人腰间挂着的香囊随着他走动间一晃一晃的,又见自家弟弟正好走在他的身侧,随时都有可能会留意到,总觉得心中不安。 于是,她放慢了脚步,等景煜珩走上前来,与他并行。 “你......你把那香囊还我!”她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到。 景煜珩低头,嘴角的笑意自她来到身边后就没停下来。 “送人的东西,怎么能拿回去?” “那是你自己抢去的,我没送你!”钟泠月恼了,伸手就要拿,景煜珩却一个闪身,她险些扑进他的怀里。 这一动静,自然是引起了走在景煜珩身侧的钟子昀的注意。 “诶?阿姐你不是在前面吗?怎么过来了?” 钟泠月干笑,随口找了个理由,“脚有些累,走得慢了些。” “那阿姐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会?”钟子昀绕过来走到钟泠月的身边。 “不,不用了。” 她侧着身,挡住景煜珩腰间的位置,又对他道:“那你先收起来!” 景煜珩摊手,露出一直黏在他手上的糖葫芦,“一只手不好收。” 这东西他怎么还拿着? 钟泠月气急败坏地丢了一块帕子给他,“快些拿下来!” 前面的钟天骥听到动静正要回头,却突然被头顶上绽开的烟花转移了注意力,倒是王沁兰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回头往后看了眼,正好看到两人打闹的一幕,表情一惊。 月儿和这晋王世子,莫不是....... 她的视线下移,落在晋王世子腰间佩着的香囊上。 这香囊的款式,怎么看着有些熟悉? 王沁兰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女儿送的香囊,除了布料的颜色和上面绣的东西不一样,这外观形状,以及上面缀着的绳结流苏,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这晋王世子挂的香囊,是月儿做的? 烟花绽放,照亮整个天空,王沁兰看见了一向沉稳的女儿竟对那晋王世子露出了羞恼的一面。 这,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偏偏是那晋王世子? “夫人,瞧什么呢?”钟天骥转身看身侧的妻子。 王沁兰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笑道:“没什么。” 就是你女儿,怕是真的看上那晋王世子了。 一家欢喜一家愁。 而就在景煜珩和钟泠月后面的不远处,一对外貌出色的中年夫妻,正满脸兴奋地盯着他们的背影看。 第101章 景煜珩不来,她可惜什么? “王爷,看见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明璟这小子,我就说他今晚早早溜出来定是有猫腻,没想到是来找我儿媳妇了!”晋王脸上满是笑意。 “不错不错,这小子倒是开窍了。” “什么你儿媳妇,这还没定下来,王爷乱喊什么?”晋王妃瞪了他一眼。 “是是是!我得尽快把这消息传给母后,她老人家听了定是会按捺不住,到时候赐了婚,那钟家姑娘,就是我儿媳妇了!” 晋王妃却没他那么乐观。 “方才那钟将军的态度你也看见了,我怕是钟家不乐意。” “咱明璟如此优秀,他钟家有什么不乐意的?那钟天骥什么眼光?这放眼整个京城,还有比明璟更出色的?”晋王冷哼一声。 “我让人去打听了,前些日子钟夫人带她女儿去了谢府,怕是看上了谢家的三公子,还有那戚家的公子,似乎也对那钟姑娘有意。” “另外,还有一事,我听说那钟姑娘别的倒是都好,就是身子有些弱,王爷怎么看?” 晋王妃试探地看向晋王,谁知晋王听完倒是哈哈大笑,“不愧是我儿看上的姑娘,就是抢手!” “至于身子弱,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王府什么灵丹妙药没有,区区体弱还怕治不好了?万一真是子嗣艰难,那也只能辛苦王妃.......”晋王低头在她耳边轻语。 再不然,日后让明璟纳妾生子再记名到世子妃膝下,也不是不行。 现如今最主要的,还是先让明璟娶妻,这小子脾气犟得很,不喜欢的硬塞也难成,要不然也不会拖到今日。 好不容易有了个心仪的,得赶紧先定下来才是。 晋王妃听完这话,脸一红,“王爷,这是在外边!” 晋王哈哈大笑,大手揽过自家王妃的腰,将人带进怀里,低头安抚道:“放心,只要母后赐婚,其他人都是白费功夫,这钟家姑娘,只能是本王的儿媳。” “王爷如此霸道,怕是要得罪未来亲家了。” “不霸道些,你连儿媳都没有!等做成了亲家,两家多走动,关系会好的。” 这下,晋王妃彻底没话说了。 也对,明璟好不容易看上一姑娘,他们这做父母的,怎么也得帮他把人给娶回来才是。 这要是犹犹豫豫的,到时候被别人家娶了去,那可真是追悔莫及! “那我回去就让人递消息进去。” “那王爷可得找几个机灵点的人,别让人看出是我们刻意引导的,再来,再让人传话告诉母后,那钟家姑娘马上就要跟别家议亲了,说得紧急些。”晋王妃提醒道。 这样母后觉得有了危机感,自是会更急些。 “还是王妃细心,放心,此事交给本王,定会办好。” ... 年后,正月初十。 由淑颖长公主府牵头,在城东马球场举办马球赛。 本朝尤其盛行打马球,光是京中,专业的马球场就有不下二十个,喜好运动的儿郎们闲暇时就会相约一起打马球。 当然,这马球赛不是男儿的专属,京中也有不少女子会打马球,而这淑颖长公主年轻时就最是喜欢打马球,现如今她上了年纪,精力不胜从前,无法时时下场,倒是喜欢看别人打马球。 尤其是,年轻的儿郎们。 看年轻的儿郎们骑在马背上,展露英勇的风姿,确实会令人心情舒畅。 这不,淑颖长公主年年都会举办马球赛,遍邀京中年轻的儿郎来赛一场。 赢了,不仅能得到长公主的赏赐,还有可能会被举荐至军中任职,另外,也有被某家闺秀看上的,成就一番好姻缘。 所以,这马球赛沿袭至今,倒成了年轻男女每年期待的一场盛大的赛事。 今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地面干燥,是打马球的绝佳日子。 被邀请参赛的各家儿郎们早早就入了场,穿着单薄利落的衣裳在做热身运动,一个个呐喊的声音引得台上观看的各家闺秀纷纷红了脸,却又忍不住掩帕偷偷望去,或许,就能看上一个对眼的男子。 这自古以来,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更引人注意些。 这不,场上的二皇子,端王世子,以及探花郎谢云霁等人,就是焦点,一旦这几位有些什么动静,那场上总是会有些声响发出。 长公主喜欢与民同乐,观众席位特意做了区分,有给各官眷的,也有给寻常百姓的,只是,百姓那边就只能站着看了。 百姓们难得有这种机会,大家都想抢个好位置,这边早就挤满了人。 钟泠月被沈清黎和戚映雪一左一右挽着往前挤,硬是从最后挤在了最前排,险些连鞋子都被挤掉了,再挤下去,她恐怕就要撞破护栏直接冲进赛场了。 “啊——” “二皇子好健壮啊,你们看,他那衣裳都快被撑破了.......” “快看谢公子,他平日里看着瘦弱,没想到这脱了外衫竟有这般惊喜——” “那戚公子也不错,看着好有力量,就是略黑了些.......” “.......” 耳边全是女子叽叽喳喳的声音,钟泠月只觉得耳膜都要被喊破了。 她这是第一次看马球赛,没想到竟是如此盛况,实在是令人惊叹。 谁说京中女子含蓄的?这一个个分明大胆得很! 钟泠月被身后的人推来推去,只觉得人都要被挤扁了,指着正中方向那专门给各家预留的席位道:“我们要不去那边看?” “我不去,就喜欢在这!”沈清黎满眼盯着场下,头也不回道。 这挤在人群中才好呐喊,看得随心所欲,要是坐在那边,还要处处顾着礼仪,多不自在? “我也要在这!”这点,戚映雪倒是与沈清黎有同感,她就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而且那边坐的都是些自诩清高的贵女,她和她们也说不到一处去,反而看了心烦。 钟泠月无奈,只能自己往后退,可人实在是太多了,她往后退一步,就能被人推着往前走两步,一番拥挤后,她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钟泠月满生无可恋地扶着护栏。 算了,她还是不折腾了。 赛场上,各家儿郎已经开始抽签分组了,又是引得现场一阵激烈的讨论声。 “快看,谢公子和二皇子一队,还有戚公子,看来,他们这一队今日要稳赢了!” “这厉害的都在一队了,今日这比赛,怕是没什么看头了。” “晋王世子怎么不上场?他要是上场,那才叫有看头,我还记得几年前的那场马球赛,那叫一个精彩.......” 钟泠月听到这话,下意识往场上看去,确实没看见景煜珩的身影。 他......不参赛吗? 正当她疑惑时,又听到边上的人说道:“这你就别想了,我听说晋王世子嫌这比赛太吵,只参加过一次就再也没来过了,我刚都看了好几圈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唉,可惜了。”身边的人感叹道。 是挺可惜的。 钟泠月下意识点头赞同,却又猛地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 景煜珩不来,她可惜什么? 她真是疯了,竟然想看他打马球。 第102章 世子!钟姑娘也在现场! 晋王府。 “世子,长公主的人来请了,说现在过去,正好能赶上开场。”下人来报。 景煜珩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去。” 马球什么时候都能打,就这一场他不喜欢,实在是太吵了。 那场上女子嚷嚷的叫声吵得他头疼得很,一场比赛结束,到了晚上,头都还是嗡嗡的。 “世子,端王世子的人来了!”周安进来禀报,“说是十万火急!” 话音刚落,一个小厮就跟在周安后面滑跪在了景煜珩的面前,猛地磕了一个响头后才抬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求世子去助我家世子一臂之力,我家世子说,若请不去您,小的也别想回去了!” “那就别回去了。”景煜珩笑了,指了指周安,“你,带他下去换身府里的衣裳,以后就留在晋王府得了。” “啊?不要啊!世子!”小厮拼命磕头,“求世子去吧!世子要是不去,我家世子今日怕是要输定了!” “关我何事?”景煜珩不为所动。 小厮一愣,“啊?难道我家世子不是您最好的兄弟吗?!他此番有难,您难道要见死不救吗呜呜——” 小厮哭得那叫一个做作,一旁的周安拼命憋笑,浑身都在抖。 见景煜珩还是不肯去,小厮只能拿出自家世子给他的杀手锏了。 “世子!钟姑娘也在现场!” “谁?” 果然,一提到钟姑娘,这晋王世子就立即有了反应,小厮抹了一把硬挤出来的眼泪道:“是啊,小的和世子都看得清清楚楚,那钟大小姐就在观众席的第一排!” “世子您也知道,那观众可不好挤,她能挤到第一排定是有想看之人......” “当时场上有谁?!” 小厮回想了一番,报了一串名单,“有二皇子、谢三公子、戚公子、杨公子.......对了,还有我们家世子。” 景煜珩的脸色随着听到的名单一点点变黑。 好!好得很!怎么哪里都有那戚景华? 他还真是个孔雀,到处要开屏! 那他还真得去会会他,免得某些人被些鱼目给哄骗了去。 景煜珩当即站起身。 “周安,备马!” 周安一愣,“世子,您这是要去打马球?” 这长公主来请都不去,端王世子的人一来,他就去了? 景煜珩瞥了他一眼,“让你去备马就备马!哪来这么多问题?” 端王世子的小厮满脸感激地又磕了一个头,“多谢世子,多谢世子!” 还得是他家世子机智,这杀手锏确实好用! 只不过这晋王世子什么时候看上了钟家大小姐?他们世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一刻钟后,一行人骑马到了马球场。 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热烈的叫喊声,景煜珩眉头一蹙,有些头疼,却还是下了马往里走。 端王世子景今安火急火燎从里面迎了出来,一看到景煜珩,当即激动地扑了上来。 “明璟!你终于来了!兄弟我就知道,以你我的感情,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景煜珩没想到对方如此热情,压根没有防备就被抱住了。 他突然被一个男人抱住,还是一个刚运动热身完一身臭汗的男人,当即脸色就变得难看,“松开——” 景今安死死抓住他不松开,生怕人突然又跑了。 毕竟,人还没到场上,还有变数,他得一路紧紧抓着这人不能让他跑了! 眼见这两人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小厮生怕自家世子被欺骗了感情,赶紧在一旁小声提醒:“世子,晋王世子不是为了您来的,是为了钟大小姐.......” 景今安:“.......” 好啊!他就知道!明璟这家伙就是重色轻友.......不对,是重色轻兄。 上次在宫宴上他就看出来这小子对那钟大小姐不对劲,没事做非要捉弄人家,没想到还真让他给猜中了! 景今安一腔感情错付,当即一扭头,将额头上的汗全部蹭到了景煜珩的衣裳上,反正他也别想舒服! 就在景煜珩要发作前,景今安赶紧将人一把推了进去。 “来来来!明璟,我带你去换衣裳!快去快去,换上我们队的队服!” 一行人淹没在了人群中。 看台上,钟泠月又往入口方向看了一眼,闪过一丝疑惑。 她方才好像看见景煜珩了? 这会再仔细一看,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定是她眼花了。 “淑颖长公主到——” 随着一声高喝,众人行礼。 淑颖长公主与当今圣上、晋王都是太后所出,自小就深受先帝宠爱,先帝去后,而当今圣上又是她的嫡亲弟弟,身份自然是无比尊贵。 前几年,淑颖长公主的驸马因病去世后,她就一直寡居没再成婚,不过却并不孤单,她时常找个由头办些宴会活动,召集全京城的才子佳人与她同乐,那日子过得,着实令人艳羡。 等淑颖长公主落座后,马球赛也差不多得开始了,不想,却似乎出了些意外,长公主等了一会,也没见底下有动静,派了身边的侍从去查。 没一会,侍从回来了,低头道:“长公主,是端王世子和二皇子他们吵起来了。” “哦?怎么回事?” “晋王世子来了,端王世子要和晋王世子一队,二皇子却说要重新抽签组队。” 淑颖长公主听完后笑了,“明璟也来了?今日倒是奇了,本宫派人去了几趟这小子都不肯来,这会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侍从低头笑道:“定是晋王世子想给您一个惊喜,这才前面故意说不来的。” “你啊,倒是会哄本宫开心。得了,把他们几个人都叫过来。” “是。”侍从应声下去。 没一会,二皇子和端王等人都来到了淑颖长公主面前。 “这是怎么了?今日叫你们来是打马球,怎的听说你们几个在下面打嘴仗?”长公主笑道。 “姑母!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景今安一脸愤愤道:“这明璟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叫来的,就应该与我一队,再说了,谢云霁和戚景华他们可都在承墨表兄那一队,明璟再过去,这比赛还怎么打?” 长公主看向二皇子。 景承墨上前一步,谦恭有礼,“姑母,今日比赛众人都是抽签分配队伍,明璟既来了,自然得抽签分配队伍,这才算是公平。” “姑母!今日这么多人来看比赛,比赛双方怎么也得旗鼓相当才好看,这样才有悬念您说是不是?万一侄儿输了,您面上也无光啊!”景今安凑到长公主边上,伸手给她捶了捶肩,那叫一个贴心。 长公主瞬间就被逗笑了,“本宫可不止你一个侄子。”她看向景煜珩 ,“明璟,你怎么说?” 景煜珩:“听姑姑的。” “明璟你——”景今安扭头,一副被背叛的样子。 第103章 这等福气,也只有未来的世子妃才有了 长公主见状,笑得更是欢乐。 “承墨和今安说的都有理,这两支队伍的实力要相当,却也不能让你们随意组队,这样吧,承墨和明璟分开互为一队,其他人抽签决定队伍,如何?” 二皇子:“如此甚好。” “那好吧。”景今安还有些不乐意,却也知道没别的办法了。 “好,那赶紧下去抽签准备上场,大家都等着呢!”长公主催促道。 所有人重新抽签。 轮到景今安时,他死死盯着那签桶,心中默念,老天保佑,一定要抽到和明璟一队! 很可惜,老天并没有听到他的祈祷,手中拿到的签子上是蓝色的,蓝色是二皇子的队伍。 这运气!怎的如此不好! 他可不想跟二皇子那装模作样的人为一队! 正负责记录的侍从探了头过来,“世子,您的签还请让小的瞧一瞧。” 景今安收紧手中的签子,突然啊了一声,“等等!等等!我先去趟恭房,一会给你看.......”说完,扭头就往后跑。 没一会,人回来了,将手中的签子递过去。 侍从一看,用笔登记好。 端王世子景今安,红队。 角落里,一公子拿着手中被交换的蓝签,无声地哭了。 听闻晋王世子英勇无比,马球赛从未输过,他也想去蹭一蹭这好运啊。 可惜.......他又低头看了看另一只手上的银票。 可惜,端王世子他,给得实在是太多了!让人无法拒绝! 没一会,抽签的结果已定。 两队人员换好队服,以二皇子和晋王世子为首,分开站定。 景煜珩抬头往场上环视了一周,视线停在某处,嘴角扬起。 她倒是真不怕挤,不过,选了个好位置,离他倒是近。 只是,她在往哪看? “明璟!明璟?!!” 讨人嫌的大嗓门从后方传来,喋喋不休,景煜珩只能收回视线转头往后看去,嘴角的笑意已经消失。 “怎么样?有兄弟我在,是不是瞬间就安心了?”景今安满脸得意兴奋,“今日,咱们哥俩必定是最夺目的存在!” 这把稳了! 景煜珩:“.......” 有他在,这场比赛还真是悬了。 他继续往后看,是方才钟泠月停留视线的方向。 与他一队的人,他也都见过,或多或少都打过那么一两场马球,水平与他比起来,自是及不上的。 那她放着自己不看,到底在看谁? 景煜珩继续往后看去,突然,视线停留在某人身上,定住了。 戚景华!!! 他怎么会跟自己一队??! 她在看他??! ... 百姓所在的观众席处更热闹了。 “哇——晋王世子真的来了——” “世子!世子快看过来啊——” “定是老天听到了我的祈祷,世子他真的出现了!” “啊!世子刚才看过来了!” 钟泠月所在的百姓观众席离长公主那边的席位远,看不太清那边的状况,不过也听到前面的人传了消息过来,说是看见晋王世子了。 没一会,果然在赛场的入口处见到了景煜珩。 他穿了身暗红色的劲装,一头墨发高束,露出线条轮廓完美的下颌线,红色的发带随风飘扬,干脆利落。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对方竟抬头往这边看来,钟泠月下意识瞥开了视线,往别处看去,眼神飘忽。 只不过,眼睛不看他,耳朵里听到的声音,也是关于他的。 “世子这风姿,真是无人能及啊——” “嘿嘿,世子这身材,也是无人能及,不壮不瘦,恰到好处,可惜不能脱了衣裳看看里面.......” “你做什么白日梦呢?那世子的身子能让你看?这等福气,也只有未来的世子妃才有了。” 钟泠月一听这话,突然想起之前几次看到的画面,确实是恰到好处。 她耳朵一热,往议论声的方向看去,说话的都是些梳了妇人发髻的女子,难怪如此大胆。 钟泠月见她们的臂弯处还揣了几个篮子,里面装了些蔬果,怕是家都没回就赶来看热闹了,甚至有几位还嗑起了瓜子,边嗑边点评场上的各个男子,越说越露骨。 “看世子这身板,定是个能.......嘿嘿.......” “啧,那这未来的世子妃可滋润了.......” “哟,开场了,你们看,世子那上马的姿势,那腿上的力道,更是.......” 钟泠月已经听不下去,正欲挤开人群往后走,却被一旁的沈清黎扯住了衣袖。 她低头凑到钟泠月的耳边,笑得意味深长道:“这晋王世子,不会是因为你才来的吧?” 别以为除夕那夜她眼瞎了什么都不知道,这俩人,定是有些苗头的,而且师妹做的那丑香囊这会还挂在那晋王世子的腰间呢,当真是招摇得很。 “师姐乱说什么!”钟泠月当即否认。 “他想去哪就去哪,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我方才怎么看他往这边盯着看了许久,难不成是......在看我这个大美人?”沈清黎哈哈大笑。 你倒是挺自恋的。 钟泠月转身要走。 “我可提醒你哦,你现在走了,一会可别想再挤进来了,想看你都没机会看。” 这可不是沈清黎夸张,这会的盛况用人山人海来形容完全不为过,外面的过道都被挤得水泄不通,即便是钟泠月挤出去了,想去那官眷坐的位置,也是过不去了。 钟泠月脚步一顿。 片刻后,她又转回去抓紧扶栏。 “不走了?”沈清黎笑道。 钟泠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不是我不想走,是人太多,挤不出去。” 第104章 是不是想马上去将军府提亲? “真的?” “真的!” 虽然钟泠月这话有些许找借口的成分,不过她说的也不全是假的,马球赛的开场让所有人都激动起来,大家拥挤着想要再往前去看得更清楚,此刻确实很难出去。 可实际上,以钟泠月的身手,想出去其实并不是难事,只是她心中,确实还是......想留在此处。 “好——” 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响起,沈清黎的注意力被转移,盯着赛场上奔腾的身影看,没空再打趣她。 而钟泠月,也终于可以放心将目光落在赛场上。 骑在马上的男儿左手执缰绳,右手执弯月形长球杖,驰骋在马上,目光紧紧追随那场上的时不时变换方向的七宝球,时不时挥动手中的球杖。 而为首两匹骏马上的人,正是景煜珩和二皇子,两人胯下之马的步伐几乎一致,不分先后。 只见二皇子先一步俯身下去,几乎是贴着马背,手中握着的球杖用力一挥,眼看即将要击中那球,而他身侧的景煜珩双腿夹紧马腹,马儿疾驰。 与此同时,景煜珩手中的球杖横扫,先挡开了二皇子的攻势,手一翻,球杖转了个方向,轻松将那七宝球挑起,反手一击,那球如离弦的箭一般,直直朝球门飞去。 一击即中。 “进了——” “明璟击中了——” 裁判举起手中旗帜,大喊,“红队,得一筹!” 钟泠月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景煜珩的身上,他背对着自己,骑在马上,身姿挺拔,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她也不得不承认,刚才他那一套动作,确实是干脆利落,极为漂亮。 这人,还真是有那么两下子。 全场热烈欢呼声起。 “世子——” “世子好厉害——” 听到全场人都在喊身旁的人,二皇子脸色微沉,却很快调整好,手握缰绳,对着景煜珩笑道:“明璟好身手。” 景煜珩回之一笑,“多谢相让。” 身后的掌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第一次,他觉得倒也不算令人心烦,反而热血沸腾,全身的劲都被调动起来了。 想到某人也在看着这一幕,景煜珩夹紧马腹,腰背挺得更直了。 二皇子:“.......”谁让他了! 他今日莫不是打鸡血了?一上来就打得如此凶。 鼓声激烈,比赛继续。 二皇子所在的蓝队先输了一局,个个都卯着劲要赢回来,手底下的动作更加激烈,双方人马很快混战在一起。 “蓝队,得一筹!” “红队再得一筹!” “.......” 景今安先前说得不错,只有双方旗鼓相当,这比赛才更是精彩好看,这不,一直到了上半场结束中场休息时,双方的比分依旧咬得很紧,只一分之差。 双方队员各自聚在一起,在商量下半场的战术。 “明璟!一会让我当前锋,刚才我被挤在后面,都没发挥出真实水平!” 景今安一脸憋屈,半场都结束了,他硬是一下球都没碰到,人家是来打马球的,他倒好,球没打上,光练骑马了。 景煜珩瞥了他一眼,“还不到你发挥真实水平的时候,先保存实力。” 景今安一听,想了想,赞同地点头,“有道理,对面实力一般,还不到本世子出手的时候,那......那本世子就把机会先让给你们。” 其他人一听,纷纷咬紧牙关努力憋住笑。 这端王世子什么都好,就是技术太差,典型的又菜又爱玩,不过他出手大方,每次打完马球都会请人去大吃大喝,大家也都乐意跟他打几局,放放水,让他开心开心。 只是今日这比赛可是长公主主办的,又是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大家伙都看着呢,可不能让他随意发挥。 只要端王世子不捣乱,他们这局的胜算很大。 大家伙正商量着,突然见一侍女提着食盒来了,径直走到端王世子面前。 “世子,这是郡主让奴婢送来的甜汤,让您多喝几口暖暖身子。” 侍女口中的郡主是景今安的亲妹妹,长宁郡主,此刻,她正在看台上朝景今安招手,嘴里还说着什么,看样子,应该是给她哥哥喊加油。 景今安接过,当即扬着下巴一脸骄傲地朝景煜珩道:“唉哟,这有妹妹的感觉真是好!只是个马球赛而已,费不了什么力气,她还送什么甜汤,真是多此一举,明璟你说是不是?” 只是可惜了,他的未婚妻蕴儿随母亲去了外祖家探亲,要不然,这会他可以喝两份。 景今安边说边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一碗梨汤,当着景煜珩的面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景煜珩:“.......” 真是吃东西都堵不上他的嘴。 台上的长宁郡主看到自家哥哥仰头喝甜汤的动作,嘴里小声念着:“哥哥你可得多喝些,最好喝多了去上个恭房,可别影响明璟哥哥发挥了!” 长宁郡主身侧的侍女:“.......” 郡主您还真是大义灭亲啊。 紧接着,又有几个侍女小厮也提着食盒去了候场区。 在场的男子年龄相仿,大多也都成了家有了妻室,这种时候,自是体现夫妻恩爱和谐的好机会,各家夫人也都纷纷命人送来了茶水甜汤让自家夫君补充体力。 就连戚景华,也有戚映雪早就备下的甜汤,这会也让下人送来了。 这倒显得景煜珩一个人看着有些可怜。 他是临时决定过来的,晋王妃虽也在现场观赛,但哪里猜得到自家儿子也会来,压根没让人准备。 景今安喝了梨汤后过来勾着景煜珩的肩,笑得贼兮兮道:“怎么样?羡慕了吧?是不是想现在立刻马上就去将军府提亲?” 景煜珩淡淡地挥开他的手,“吃那么多,小心一会连马都骑不动。” “就区区一场马球赛,还用得着喝那些东西?” 他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准备擦汗,察觉到手感似乎有些不对,又将那块帕子塞了回去,换成了平日自己用的那块。 景今安眼尖,当即探头,“咦,你怎么还带两块手帕?刚才那块的颜色......是不是太嫩了些,对了,还有你挂着的这个荷包,这难道是最新流行的样式,以凌乱为美?” 景煜珩面无表情,“关你何事?” 被怼的景今安:“......你,你就是嫉妒我!” “嫉妒你什么?” “嫉妒我又有妹妹又有未婚妻,你都没有!” 景煜珩:“.......” 第105章 你这么信他? 休息结束后,下半场比赛开始。 一开场,以二皇子为首的蓝队显然是改变了策略,不仅加快了节奏,还频频故意撞人,扰乱红队的队形。 红队的人被撞得烦了,也变得急躁起来,越是急越容易出错,接连输了好几个球。 蓝队派出了好几个人去围堵景煜珩,前后左右都被封死,队友传给他的球都被挡住,一时半会,竟一个球都没碰到。 台上的观众一片哗然。 “这......蓝队太阴险了吧?故意将晋王世子的路都堵死了。” “这下蓝队要完了.......” 沈清黎转头去看钟泠月,唏嘘道:“关键人物被堵住,红队不会要输了吧?” 钟泠月目光落在场上,“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了。” “哟,你这么信他?”沈清黎一脸调侃。 钟泠月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觉得,他不至于连这局都破不了,而且,打马球是团队比赛,没了他,还有其他人在呢。 果然,话音刚落,场面上的局势就发生了变化。 当蓝队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景煜珩身上时,红队的其他人被盯着的就少了,正当蓝队之人以为其他人还妄想将球传给景煜珩时,谁知那人手中的球杖换了个方向,一击向后,那球就到了戚景华的马下。 他利落地挥动手中的球杖,驭马带球,一路越过蓝队稀稀拉拉的防守,顺利将球击中。 “红队,一筹!” 正当蓝队将注意力转移到戚景华身上时,被包围住的景煜珩嘴角勾起,双腿夹紧马腹。 马蹄高高跃起,使得周围之人纷纷后退,他顺势突破了包围,而此时,队员也将球传到了景煜珩的马下,他侧身挥动长杆,将球再次精准击中球门。 “红队,又得一筹!” 隔着一队人马,景煜珩与戚景华对视上。 二人相顾无言,却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配合得不错。 在上场前,景煜珩就猜到自己要被针对,故也改变了策略,前期让蓝队以为他们自乱阵脚,实则是故意让他们放松警惕。 他虽看这戚景华不爽,可奈何两人竟成了队友,那么此刻,他们自是要站在统一战线上,以红队的荣誉为重,私人恩怨,暂且放一放。 红队连胜两球,势如破竹,很快就将原先落下的比分追回。 眼看距离比赛结束的时间越来越近,二皇子望着场边的代表分数的旗帜,脸色微变,却还是很快恢复了正常。 看着场上驰骋的景煜珩,他收紧手中缰绳的力道,趁乱连着用手中的球杖打伤了几人将球抢了过来。 红队的人有所怀疑,却因没看清而不敢说什么,而且,那可是一向谦和有礼的二皇子,怎么会做如此阴险的事? 比分又被追了回去,两方打平。 最后剩下的时间不多,是要一球定胜负了。 双方都卯足了劲,势必要夺下这一球。 二皇子来之前就对今日这球局势在必得,虽只是一个小小的马球赛,可影响力和传播范围却广,之前百姓只知三皇子,现如今,也该轮到他走进众人视线之中了。 而阻止他赢得这一局的最大对手,就是景煜珩。 无论先前红队的战术如何,这关键一局,他们定会将希望都寄托在景煜珩身上,他,绝不能让他进球。 还有那戚景华,杨疏几人,也都得一一盯紧了! 二皇子给队友使了个眼色,大家了然,按照之前商定的战术盯紧红队的关键人物,不让他们有机会碰到球。 当所有人都互相逼近围成一团时,只有景今安落了单,他骑着马在包围圈溜达了一圈又一圈,愣是没人管他。 想到上场前景煜珩叮嘱他的话,他骑着马,慢悠悠到了球门附近。 景今安挥了挥手中的球杖,开始比划击中球门的角度,不断调整位置,选中了一个他往里日进球的最佳角度。 蓝队有人发现了他,又收回了视线。 原来是端王世子,那没事了,他今日连球都没碰到,就是个凑人头的,不用管他,谁会把球传给他?那不是自己找输? 场外。 “他......他搁那干什么呢?”沈清黎一脸迷惑。 这会所有人抢球抢得尘土飞扬,一片混乱,就那端王世子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他不去帮忙,反而在那.......锄地? 钟泠月倒是笑了,“红队能不能赢球,说不定得靠他了。” 沈清黎也笑了,“靠他?那红队输定了。” “蓝队也是这么以为的。” “啊?你是说......”沈清黎猛地反应过来。 钟泠月点头。 “哇,那红队这冒得风险可不小。” “这样才刺激不是吗?”钟泠月扬唇,“要不要猜一猜,他们会不会赢?” 沈清黎呵呵一笑,“你就没想过红队会输吧?不对,主要是红队中的某个人,不会输。” “那你猜还是不猜?”钟泠月没接她的茬。 沈清黎挑眉,“我觉得红队......会赢。” “师姐方才还说红队输定了?”钟泠月反问,“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对啊!”沈清黎点头,凑近她,“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 钟泠月顿住,慌忙否认道:“我......我可没说景煜珩一定会赢,说不定他就输了。” 见她上当了,沈清黎笑得更是得意,“我也没说你看的人是晋王世子啊,你不打自招了?” 钟泠月嘴巴张了张,隔了半天才僵硬地挤出一句,“我,我是觉得,他应当没那么蠢。” “哦?” 突然,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进了——” “端王世子进了——” “红队胜了——” 沈清黎急忙扭头去看场上,所有人马都已经停下不动,像是惊呆了,只有那端王世子骑在马背上激动地高举着手中的球杖,大喊道:“本世子果然是最强的!” 第106章 如此,多谢戚公子 马球赛虽已分出了胜负,却还不算真正的结束,毕竟后面还有长公主赏赐的环节,不过已经有部分老百姓开始退场了,因为大家都怕最后走会被挤。 实际上,也确实挤成了一团,因为有人看到前面挤,就不由自主地也想挤过去,最后就是所有人都一起往外挤,生怕被落下了。 而钟泠月,不想挤的人,也被旁边的人带着,也只能顺着人流往外去,甚至来不及和沈清黎戚映雪说两句,不过好在,她们又在出口处相遇了。 此时,王沁兰身边的人来找她,说是让她过去。 钟泠月暂时与戚映雪和沈清黎告别,在竹意和竹青两人的协助下,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头发,这才踩着小步往主看台走去。 “母亲。” 钟泠月到王沁兰身边的位置坐下,刚一坐下,就对上了对面晋王妃的一张笑脸。 比起上一次,晋王妃对她的态度又似乎有了变化,眼中多了些她看不明白的东西。 钟泠月一怔,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以她亲王妃的身份,应该坐在更前面的位置才是,怎的坐在了这? 她虽有些奇怪,却也没来得及多想,就被王沁兰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如何?可有看中的郎君?”王沁兰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钟泠月:“.......” 母亲还真是不死心,逮着一个机会就问,她真是铁了心要给自己议亲。 见她不说话,王沁兰又试探道:“母亲方才也帮你留意了一番,这场上的杨侍郎家的公子,宁安侯家的长子,卫国公家的次孙......这几个都不错,你觉得怎样?” 钟泠月尴尬一笑。 其实母亲说的这几个人,她连哪个是哪个都没分清楚。 场上二十个人混战在一起,分个红蓝就差不多了,其他的哪能看那么清? 王沁兰却明白了她的意思,“都没看中的?” 她又想了想,“那定远侯家的戚公子呢?他是映雪的哥哥,家中母亲去世的早,你若是嫁过去,往后的日子没有婆婆管着,又与小姑子关系好,日子应不会差的。” 母亲的话说的倒是挺在理的,若真要找个人嫁,定远侯府确实算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可是....... 钟泠月心中还是抗拒。 她对戚景华,确实没有任何男女之情。 “难不成,你真的.......”王沁兰想到某种可能,下意识瞥向了对面的晋王妃,正好见对方朝着自己笑,当即后背一凉。 她怎么感觉......晋王妃这笑,过于热情了?尤其是与上次登门致谢的时候的礼貌疏离对比起来,那可是天差地别,这笑里似乎多了些别的意味,还有些熟悉。 是哪里熟悉呢? 王沁兰努力回想,突然,她想到了。 这笑,好像之前晋王妃对戚家的也是这么笑的。 难道.......晋王世子想同时娶两个?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表情冷了下去。 对面的晋王妃:“.......” 怎么,我笑得还不够热情?怎么这钟夫人突然变脸了? 难不成,她已经察觉了他们在背后的小动作了? 晋王妃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这不应该啊,她和王爷让人给太后递消息都是很小心很自然的,钟家的应该不知道才是。 看来,她得回去跟王爷再说说,要再给太后些压力才是,万一钟家察觉了提前找别家定亲,那他们明璟岂不是没媳妇了? 席间的几人各怀心思,而此时,场下比赛的各家公子们也已经稍稍整理了一番,到了球场边上设置的领奖台上。 红队全员神采奕奕地站在台上,尤其是景今安,站在最中间的位置上,那叫一个骄傲得意。 “姑母!姑母!我们赢了,是不是该给奖赏了?”景今安搓搓手,已经迫不及待讨赏了。 淑颖长公主也是没想到,这菜鸟还有一鸣惊人的时候,笑得很是开怀,“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她挥手,身侧的侍从抬了一箱东西上台。 “这里面都是本宫从各处搜罗来的小玩意,你们一人挑一件,留着赏玩。” 淑颖长公主说得随意,可箱子里的东西却一点也不随意,里面全是各种稀奇珍宝,不仅硕大圆润的黑珍珠,外邦进献的琉璃夜光杯,还有镶嵌满宝石的首饰等,任何一件拿出来,都是价值千金的。 众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箱子看,按照以往的惯例,自然是得分最多的人先选。 红队得分最高的理应是晋王世子,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但大家都猜错了,这一场马球赛,晋王世子和定远侯公子两人竟打成了平手,得分一样。 众人也才想起来,晋王世子被蓝队针对时,戚景华发挥了很大的作用,那会可一连进了好几个球。 “这.......” “你俩谁先挑?”景今安凑到景煜珩身边,“咱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要不让他先?这样还能得一个谦虚的好名声.......” 景煜珩还没说话,反倒是戚景华先上前一步,拱手道:“不如世子先挑?” 话音刚落,景煜珩就应下了,“好啊,如此,多谢戚公子。” 他走上前去,几乎没有犹豫的,从那箱子里选走一只琉璃雕琢的小虎,那并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珍贵的东西,就是胜在那小虎栩栩如生,造型憨态可掬,是小孩子才会喜欢的吧? 景今安瞪大了眼睛。 他还以为明璟抢先要拿什么好东西呢,没想到就这? 这玩意,就是最后一个去拿,也来得及啊!他在急什么? 还有,他怎么觉得,明璟对这个戚景华,有敌意呢?不然明璟为何看那个戚景华的表情像是在挑衅? “明璟,你就拿这个?”景今安满脸费解,突然视线往下瞥了眼,又看到了他那个香囊上那绣着草率的虎,猛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自己的脑袋。 “看我,都忘了这一茬!” “我说你怎么喜欢这玩意,我记得你属虎是不是?” 景煜珩:“........” 他属兔,谢谢。 第107章 你当真要嫁那戚景华? 观众席上,王沁兰见自家女儿的目光落在台上最中间的方向,心中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却还是想再确认一番。 “那你觉得世子如何?”她冷不丁地开口问。 钟泠月呼吸一滞,总觉得母亲这次问话的语气与前面的都很不一样,带着某种意味。 怎么连母亲也....... 可不能让她胡乱猜测。 她定了定神,淡淡开口道:“世子不错。” 王沁兰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月儿,你果真.......” “端王世子,运气着实不错。”钟泠月继续道。 “啊?”王沁兰愣住,“你......你看的是端王世子?” 钟泠月疑惑,“母亲不是问的世子?”端王世子难道不是世子? 王沁兰:“......”失策了,那晋王世子旁边,竟然还有一个世子。 “那你对那晋.......” “进球?他进那一球,确实不错。” 面对自家女儿的油盐不进,王沁兰彻底没了辙,干脆直接问道:“今日在场的公子都是佼佼者,你都没一个中意的?” 钟泠月顿了顿,开始找借口,“母亲,其实女儿年纪还小,女儿不着急。” “你不急,我与你父亲急,你若是真没中意的,那不如母亲为你做主,不如.......就选了那戚家?” 为了自家女儿的亲事,王沁兰已经从年前琢磨到了年后,各家一对比,还是这定远侯家,最合适。 钟泠月正要拒绝,却突然感觉后背处一凉,眼前多了片阴影。 不知怎么的,她有一种奇怪的预感,缓缓转身后,果然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景煜珩。 还真是他,她这直觉,怎的如此准? “景.......” 她下意识开口,却见对方面无表情地从自己身旁越过,走到了对面晋王妃的面前。 “母亲,这是送您的。” 景煜珩伸手,将方才抢先戚景华一步拿到的那只琉璃小虎递给了晋王妃。 晋王妃伸手接过,满脸的惊奇,“你姑母那么多好东西,怎么就选了这个?” 既然是要送她,怎么不选那套鸽子血玉石,她也好拿去打成首饰。 “母亲不喜欢?” “喜欢喜欢!”晋王妃心口不一,还是满脸欢喜地让人将那小虎收起来。 怎么也是儿子的心意,不喜欢也得喜欢。 而母子俩对面的钟泠月听了这一番对话后,心中有些怪怪的。 他刚才......是在给她摆脸色? 亏她还准备出于礼貌跟他打个招呼,谁知人家压根就不理。 钟泠月又瞥了眼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冷哼了声。 也对,他们本来就没那么熟! 打哪门子的招呼! 要不是长公主还没走,她们不好先行离开,她早就走了! 女眷的席位景煜珩不方便多待,与晋王妃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走之前,也没再多往钟泠月那边看一眼,像是压根就没看见她似的。 好不容易挨到长公主走了,钟泠月赶紧扶着王沁兰站起身,“母亲,快回去吧。” 走之前,两人向晋王妃行礼告退,晋王妃也站起身看着钟泠月笑道:“我膝下无女,上次一见,与钟姑娘倒是有缘,姑娘空了,可多来我府上与我说说话解解闷。” 这话,她记得晋王妃之前对映雪说过。 晋王府,她才不去! 钟泠月心中不爽,面上却无法表现出来,福了福身后轻声应下,“多谢王妃抬爱,只是怕叨扰王妃。” “怎会,只怕你不来。” 一番寒暄后,晋王妃先走,王沁兰母女次之。 沈清黎已经在场外的马车里等候,见钟泠月上车后脸色一直不对,眼睛转了转,挽着她的手道:“我听说前面开了家蜜饯铺子,准备下去买些,你要不要一起去?” 她朝钟泠月使眼色。 钟泠月想了想后点头,“那我陪你一起去。” 她转头去看王沁兰,“母亲.......” 王沁兰看出她的情绪,没等她开口就点头同意了,“去吧,你们俩好好逛逛,想买什么尽管买。” 等两人下了马车后,王沁兰的脸色一变,叹了口气。 唉,看来与这戚家,也是结不成亲家了。 她到底,还是不想让女儿嫁一个不喜欢之人。 看来,得回去和夫君商量商量,若真要与晋王府结亲,得如何才能打消圣上的疑心才是。 不过,若是那晋王世子要真想同时娶两个,那就算月儿喜欢,她也不会答应的! 看着将军府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之中,沈清黎这才挽着钟泠月的手边走边道:“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钟泠月心中有些烦,却又说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烦什么。 难道只是因为景煜珩没搭理她,她就烦了? 她明明就不是那般小气之人。 而且,她之前不是还防这人跟防贼似的生怕他发现自己身份,现如今他不盯着自己了,不应该感到轻松才是? “我没事。” 见她隔了半天就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沈清黎才不信。 “啧,你这样子,不会是为情所困了吧?” “情?什么情?师姐你别乱说!”钟泠月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瞬间炸毛起来。 “你不是要去买蜜饯,快进去买!我在这等你。”她一把将沈清黎推进了边上的蜜饯铺子。 沈清黎笑了笑,自己进去了。 空气中都是那腌渍梅子酸酸的味道,诱得人口水都要出来了,沈清黎深吸一口,正回头想问钟泠月要买哪些,却见原本在门口站着的人没了踪影。 她倒是没多想,师妹不爱吃酸的,一闻到那个酸酸的味道就会头皮发麻,这会定是走到一边避着去了。 可她却喜欢得紧,没事,她给她买些甜的就是。 店家见她买的多,热情得很,一种接着一种给她品尝试吃,沈清黎很快沉浸其中。 而边上的巷子里,钟泠月用力甩了一把袖子,将那扯住她袖子的手甩开,退后几步,没好气道:“世子要做什么!” 景煜珩一步步朝她走近,盯着她的脸看,看她一脸不耐烦地样子,心中更是又气了几分,冷声道:“你当真要嫁那戚景华?” 第108章 景煜珩,你喜欢我? 面对景煜珩的质问,钟泠月愣了好一会后才反应过来,“你......你偷听我与母亲说话!” “所以是真的?”景煜珩心中一沉。 他当时拿了那小虎过来,刚走到她身后,就听到钟夫人说要选戚家,既都如此说了,定是要与戚家定亲,难不成还是要结拜? 见他脸色有异,钟泠月更是恼了,“偷听就偷听,还只偷听一半,没听见我前面说不着急嘛......” 她压低声音咒骂,“要不是你这碍事的杵在后面,我早就拒绝了.......” 还故意装作没看见她,亏她还想跟他打个招呼,他可真是阴晴不定! 景煜珩的耳力好,钟泠月的咒骂声并没有被忽略,听完她说的话后,当即嘴上扬起了一抹弧度,似乎意识到自己变脸太快,他又克制地压了压,却还是难以压下那嘴边的笑。 “你......没打算嫁那姓戚的?”这会,他连说话的声调都变了。 一前一后,变脸极快。 “我嫁谁与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 这下,轮到钟泠月走向景煜珩,她仰头看他,一步步朝他逼近。 明明两人之间,是景煜珩高大不少,有着天然的压迫感,可这会,却反而被仅到他肩头位置的钟泠月逼着连连往后退。 她的话还没问完,某人的脖颈到耳后就已经红了一片,眼神更是没之前质问她时的犀利,反而有些飘忽心虚起来,像是已经猜到了她要问什么。 接连的后退,终于退无可退,背后靠在了巷子的砖墙上。 钟泠月在他面前站定,也不想跟他绕圈子猜来猜去,直接开口问道:“景煜珩,你喜欢我?” 景煜珩:“......” 这下,他的脸也开始不受控地发烫了。 巷子外面的热闹喧嚣声传到耳边吵得很,将人的心绪扰乱,可他还是听清了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喜欢吗? 什么是喜欢? 明明初见时双方剑拔弩张,他气她坏了自己的计划,只想将她制服让她闭上嘴,却不想中了那药被她算计逃脱。 当时,他是真的想抓了她泄愤,直到在街上的第二次相见,她是冷静又娇弱的钟家大小姐,与黑云寨那个狡猾热情的女贼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可他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并且,几乎就确定她们是同一人。 之后的次次交锋试探,你来我往,他们双方也都没落得好,尤其是他,真是什么罪都遭了。 他应该厌恶她才对,可还是次次都忍不住去靠近,甚至会因为见到她,心中......莫名欢喜。 有几次夜里难以入睡,他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竟然还任由她在自己身边蹦跶,明知她伪装骗她,还不想戳穿,甚至引以为乐。 可魏医大夫几次查探,都说他身体一切正常,至于脑子有没有问题,他暂时看不出来。 那就当是他脑子出问题了吧。 “看来是我误会了。”见他表情奇奇怪怪,又半天不说话,钟泠月只当是自己想错了。 看来,有些事还是不能问的太直白,这下好了,弄得场面更是尴尬了。 之前师傅教导她和师兄师姐说,若心中有惑,自然要问个明白,总不能一直当个糊涂人,可也没说问了之后是这种局面...... 不过好在,也算是知道答案了,以后她也不会误会了。 可为什么得到了答案,她心中却比之前更是不舒服呢? 那现在要怎么办?要不还是走了算了。 钟泠月转身准备走人,可谁知刚抬腿,那脚都没落地,就听到身后之人突然开了口。 “有.....有一点。” “什么?” 钟泠月回头,对上景煜珩的脸。 一开始,那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却渐渐变得笃定,可说出来的话,还是带着些别扭。 “本世子说,应是有点喜欢你。” “有点?”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的答案怎么听起来如此奇怪? 怎么和之前看的话本里看的那些男子说的不一样? 见她脸上的表情疑惑,景煜珩顿了顿,有些不自在道:“那要是本世子说喜欢你喜欢得不可自拔,你就信了?” “不信。”钟泠月果断道。 他们这才认识多久?怎么可能! 诶?那他这么说,好像也对? 那......话本里写的都是骗人的? “那不就是了?” 那种话,景煜珩都没办法说服自己说出来。 他承认他是喜欢眼前之人,这点没错,可真要说是什么程度,他连自己还都还没弄清楚,再说了,这男女之情不就是要循序渐进的? 现在是一点,以后说不准就是两点,三点.......很多点,又或许,还会减少一点也说不准。 既然她问了,他也只能如实说出他现在的感受,那些哄人的花言巧语,他说不来,也屑说。 “那你呢?” “我什么?”这下,轮到钟泠月开始左顾右盼了。 “你......是不是对我也.......” 有些话不用说完,那意思双方都心知肚明。 景煜珩看她躲闪的眼神,心中暗笑。 看,她此刻的反应,也并不比他方才好多少,既然如此,想必也是对他有....... 他心中正暗喜,却听到面前人开口反问自己:“你......你觉得呢?” 景煜珩:“......” “是我在问你!”他咬牙切齿。 “可我不确定所以才问你!”钟泠月更是心中烦闷。 这下,两人都沉默了。 钟泠月心虚地低头。 她......也没说假话,她是真的不是很确定。 她可以对着景煜珩说自己信任他,欣赏他,也确实不排斥他的靠近,可这就是喜欢吗? 她得再想想。 “那你.......” “月月——” 景煜珩要问的话被打断,两人循声往巷子口看去,沈清黎手中拎着好几包东西正站在那。 师姐!你可真是及时雨啊! 被这么一打断,钟泠月浑身松了一口气,草草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就往外走,走着走着,甚至小跑了起来,那样子,像是生怕被景煜珩追上似的。 “你们这是怎么了?” “别问,快走——” 钟泠月挽着沈清黎的手,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巷子口。 景煜珩黑着脸站在原地。 她可真行,把他的话套出来了,自己倒是跑得快。 真是心机深沉! 所以,她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的? 喜欢和不喜欢这么明显的两个方向,她怎会分不清? 直到回到了晋王府,脚踏进门槛的那一刻,他突然想明白了。 她没否认! 想到这里,某人一路沉着的脸,终于有了变化。 既然没否认,那就是喜欢! 第109章 包厢里,有男人 钟泠月的屋里又一次点上了安神香。 也不知怎么的,她躺到床上没多久时,又听到了那窗子被砸的声音。 起先,她还以为自己是安神香熏多了头脑不清醒魔怔了,可那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实在不像是幻听。 她坐起了身子,想着上次被那冷风吹的险些得了风寒,她迟疑了片刻,又将外衫披上,这才走过去推开了窗子。 窗外空无一人。 她探出头去,也没看见景煜珩的身影。 难道,真是她的错觉? 正当她要关上窗户时,突然视线瞥到了窗台的角落处有东西。 她伸手将那东西拿过来到面前一看,竟是一只琉璃雕琢的虎。 这东西......不是景煜珩今早送给晋王妃的那个吗? 她当时看得清楚,就是被景煜珩握在手中的那个。 怎么出现在她这? 她又探出头望向了景煜珩上次出现的那墙角,也是空无一人。 这人送了东西来,人却不出现,什么意思? 又等了一会,确定没人出现,钟泠月关上了窗。 她将那琉璃虎又仔细瞧了瞧,终于发现那底座下面沾了一张字条,拿下来展开一看,上面就写了两个字。 回礼。 他可真是...... 钟泠月有些哭笑不得,不知晋王妃发现了会是什么表情。 暗处,景煜珩见那窗子已经落下,没再多逗留,紧了紧肩上的披风,一路回了晋王府。 夜里风大,她若是开着窗与他说话,怕是要得风寒,上次是他莽撞,也着实疏忽了些。 晋王府。 主院中,晋王与王妃温存过后,两人靠在一起说话。 “听说明璟将从长公主那选的礼物送你了?这臭小子,怎么不见他给本王送礼?” 晋王妃淡淡嗯了声,“不用嫉妒我,那小子晚膳后又来我这讨回去了。” “哦?”晋王当即乐了,侧身看着自己的王妃道:“怎么?又后悔了?莫不是想送给本王?” “呵——”晋王妃嗤笑,“王爷就别自作多情了,我看他拿那东西,压根就不是送咱俩的。” “那他想送给谁?”晋王急了。 “王爷就没发现明璟这几日腰间挂的那个香囊?” “什么香囊?”晋王疑惑。 晋王妃瞪了他一眼,“他日日戴着在腰间晃,这么显眼,你就没瞧见?” 晋王:“......有什么不对之处?” 晋王妃懒得和不解风情之人多说,索性转移了话题道:“母后那边,可要再去探探口风?” “我今日坐在那钟夫人的对面,隐约听到了些,她已经在给钟姑娘物色人选了。” “放心,以母后的性子,也就这几日了。” “那圣上那边......”晋王妃还是有些担忧。 晋王拍了拍她的手背,“母后会解决的。” ... 日子一晃,到了上元节这天。 这一日,全京城的百姓都会争相出游逛灯会,尤其是未婚的男女,或许还能遇上命定的另一半,所以也是格外热闹。 一大早,沈清黎神神秘秘的来找钟泠月。 “啊?师兄终于到了?他在哪?” 沈清黎将收到的纸条都给她,“宋桉说他一男子入府拜见不方便,先在客栈住一段日子,待找好了合适的房子再搬进去。” “怎么样?今晚见一面?” “当然!”钟泠月点头,“正好今日是上元节,出门都不用找理由了。” 沈清黎笑了,“好,那我去传信。” 见师姐那略显欢快的身影,钟泠月偷偷一笑。 也不知道这一年多不见,师兄那脑子有没有开窍。 很快,到了夜里。 今日的京城,比除夕那日还要热闹,满街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一路上走着的也大多都是挽着手或举止亲昵的男女,好一片旖旎浪漫的氛围。 钟泠月和沈清黎易了容,前往约定的酒楼。 路上,沈清黎还在发牢骚,“怎么不去寻味楼?” 钟泠月咳了咳,劝道:“那烤鸡你还没吃腻?今日不如换个口味,我听说飘香楼的烧鹅也是一绝。”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那景煜珩今日会在寻味楼,而与师兄见面,她不想被他看见。 等走到了一卖镜子的摊前,无意中瞥到了自己的样貌,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不是钟家大小姐的身份,完全没必要避开他。 不过来都来了,烧鹅也是要吃的。 沈清黎没想太多,点头道:“那也行,这飘香楼还近些。” 也不知道宋桉到了没有。 两人挽手,一起进了飘香楼。 街边二楼的茶馆,景煜珩眼看着易了容的钟泠月进了斜对面的那家酒楼。 这次,他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侧的沈清黎身上。 那位,应就是住在她府中的那个姑娘,可若是她们只是寻常的逛街游玩,是没必要易容的。 上次她和那姑娘易容同时出现时,是去小倌馆。 那么这次....... 想到这里,景煜珩的脸色略有些难看,莫不是这飘香楼也....... “周越,去看看。”他冷声吩咐。 周越应下,快步下了楼往飘香楼去。 又等了一会,周越还没出来。 景煜珩坐不住了,站起身往楼下走。 啊?今日世子不盯钟大小姐了?怎么又盯上了那女贼? 周安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满脑子疑问。 可他这次极力忍住没有问出来,因为方才周越走之前给了他一个忠告。 那就是,想要保住屁股不被踹,就要闭上嘴。 眼看世子越走越快,周安赶紧快步跟上,就差要飞起来了,刚到飘香楼门口,就跟里面出来的周越正好撞上了。 “世子——” “如何?” 周越顿了顿,指了指二楼包厢处,“包厢里,有男人。” 还是一个长得很不错的男人! 第110章 线索 男人,还真是有男人! 那么她当时回答的不知道,其实是不知道喜欢哪个男人? 想到这种可能,景煜珩心中一堵,顿时觉得气都不顺了。 “世子!要不属下上去探听一下他们在干什么?”周越问道。 景煜珩抬头往二楼包厢看了片刻,抬腿走进飘香楼。 周越正要往二楼跑,却见自家世子在一楼巡视了一番,找了一张对着楼梯口的空位坐下了,并没有要上去的意思。 “世子?” 景煜珩抬头瞥了他一眼,“不用去。”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周越不解,明明世子之前那神态就是急了,要不然也不会等不及他回去禀报,自己就赶过来了,可现如今人来了,却不上去是什么意思? 他不怕钟姑娘被楼上那男人给抢了啊? 景煜珩手指轻叩桌面,压下心中的烦闷,开口道:“去点菜。” ... 二楼包厢。 师兄妹三人端起酒杯碰了一下,饮尽杯中的酒。 钟泠月只喝了一杯就没再继续,将酒换成了茶水。 上次她喝醉后做的事至今还有些没想起来,今日,可不能多喝了。 她可不想再出丑了。 “对了,师兄怎么现在才到?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钟泠月先开口问道。 明明师兄所在的位置离京城更近,却比师姐晚了一个多月才赶到。 宋桉放下酒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要开口,却被沈清黎抢了道破,“又被自己的阵法困住了?” 宋桉:“.......” 沈清黎有些嫌弃地打量了他一番,“瘦了这么多,没多带些干粮?” 钟泠月也跟着又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宋桉。 师兄看起来是憔悴了些,不过倒也没师姐说得那么夸张,反而如今这个样子,一袭白衣墨发,倒颇有些谪仙人的姿态,超凡脱俗,甚至比上一次见时更好看了些。 现在想来,师父他老人家确实是一个喜好颜色的,当初挑徒弟,定是看脸,要不怎么师兄师姐都如此好看? 当然,她自认自己也是长得不错的,要不然当时她病恹恹的样子,着实不像是个好苗子,不也被师父一眼就选中了? “带了。”宋桉温和回答。 不过再多的干粮,若连着吃一个多月,谁能受得了? 好在那山中也能采果子捕些野味,倒是也没真的把他饿死。 他好不容易破了阵出来,看到师父的来信,就一路快马加鞭往京城赶,也就是这几日风尘仆仆了些,等再修整几日,也就能恢复之前的状态了。 “你们在京中一切可顺利?将军府的人可都还好?”宋桉满脸关切。 “目前都好,只是陷害将军府的幕后之人还没查到。”钟泠月简单将回京后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 “对了,这是我方才说的那个香囊上的图纹,师兄看看,可见过?”她将特意带出来的图纸递给宋桉。 这几日她和师姐两人也没闲着,将家中的藏书都快翻遍了,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一听到师兄来了,她又燃起了希望。 师兄年长她们一些,早几年就开始游历各地,定是比他们见多识广,或许,见过上面的图纹也说不定。 宋桉接过那图纸一看,微微皱眉,“这花样我不曾见过,不过这纹路......” 他又将那图纸翻转方向,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突然停住了。 “这......像是我之前见过的一种文字,只不过,看起来还缺了一部分,并不完整。” “文字?”沈清黎探头,有些怀疑道:“你确定?什么地方的文字如此奇怪?圈圈绕绕的根本看不出来。” 钟泠月问宋桉:“那师兄可知这种文字的意思?” 宋桉摇头,“几年前我游历青州时见过一次,在一家廖国人开的酒馆里,偶然瞥见掌柜的记账时写的似乎就是这种文字。” 他伸手蘸了茶水,将纸上的图纹临摹在桌上,又在上面补了几笔弧度,“我见过的,应是这样的,不过时间太久远,也只是大概有个印象,具体是不是现在还无法保证,还得再验证。” 宋桉虽说得有些保守,不过钟泠月是知道的,自家师兄记忆力很好,即便有些偏差,也应是八九不离十了。 “廖国,青州......” 青州是景国的边城,当年廖国战败后,不仅送了嫡公主和亲,还赔偿了景国出军的所有物资,这才免于被攻打。后几年,两国关系稍稍缓和,开放互市,青州也多了许多廖国来的商人,师兄在那见到廖国的文字倒是不稀奇,只是....... “不对啊,廖国的文字我和师妹见过,就前几日,咱们买的那个廖国白瓷瓶下还印着廖国的文字呢,和我们的差不多啊.......”沈清黎道出钟泠月的疑惑。 宋桉点头,“是,这确实不像是我们平日里见过的廖国文字,或许,是廖国某些部族之间联系的文字,既然对方用这个来传递信息,必不会用人人都看得懂的文字。” 更何况,对方如此小心,还将这文字分割开来,又加深了难度。 “难怪我们翻遍了书都没找到线索。”沈清黎叹了一口气。 钟家收藏的书,都是用景国文字写的,即便有些关于廖国的,用的也是廖国常用的文字,哪里会有如此偏门的鬼画符。 “那现在去哪里查这些字的意思,我们该不会要去青州吧?” “若背后之人真是廖国人,那问题就更严重了,这些人是何时渗透进来的?”钟泠月想到府中的林姨娘,心中一凉。 她,就是青州来的。 去青州调查的人还没回来,但她不得不怀疑,这林姨娘很有可能就是廖国奸细,若她真的是,那么将军府有,其他府中会没有吗? 上次是设计将军府栽赃给三皇子,虽将军府目前没被卷入其中,可三皇子确实是因为林姨娘的引导来对她下手而被她给废了,即便没有她这个变数,按照幕后之人的安排,也会引阿昀去与三皇子起冲突。 一个是最有继承大统可能的三皇子,一个是手握兵权的将军府,无论哪一方伤了,都对幕后之人有利。 看来对方,是要挑起景国内乱! 那么,接下来会轮到谁? 第111章 你约我? 沈清黎和宋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原本师兄妹三人团聚的喜意消散,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这上面的文字交给我去查。”宋桉将钟泠月给的图纸收起来。 若能提前知道对方的计划,那么,他们就掌握了先机。 “多谢师兄。”钟泠月道谢。 “我们之间何需如此客气,更何况,如今看来这显然也不是你一家之事,甚至关乎到景国的安危,我身为景国百姓,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宋桉安慰心神不定的钟泠月,“放心,既然我们已经提前察觉,说明老天都站在我们这边,定会一切顺利。” “近几日我会先在京中探查一番是否有识得此廖文之人,若是没有线索,恐怕还得去一趟青州。” 青州城中,廖国人最多,他也可以再去当年那家酒馆看看。 除了探查廖文外,那些潜伏在各府中的奸细,也得一个个抓出来才是。 这件事,钟泠月做不到,但有一人能办。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对两人道,“我得去找个人。” 找人?那人是谁,沈清黎一下子就猜到了。 不过....... 沈清黎拉住她,“咱们今日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明日再办正事不行吗?往后这家伙怕是要去青州,以后更是难聚......” 宋桉也抬头看她,“确实不差这一晚。” 倒是也不差,不过,今日可是上元节,她还是把两人独处的机会留给师兄师姐吧。 况且,今日都正好易容了,找他也方便。 “方才过来时我看到河对岸有猜灯谜赢花灯的,师姐不去看一看?”钟泠月冲沈清黎眨眼,又暗示宋桉,“师兄博学,可得为师姐多赢几盏花灯才是。”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怔了怔,都没说话。 钟泠月会心一笑,当即推开包厢的门,“那我先走了。” 看来,这寻味楼,今日还是得去一趟。 只不过,刚拐了一个弯到了楼梯口,钟泠月就看见了坐在一楼的景煜珩。 这人,怎么会在这? 倒是奇了,她正要找他,这人就自己出现了。 两人对视之后,钟泠月发现景煜珩的眼中并无惊讶之意。 不会是...... 他刻意在这等她的? 钟泠月抬腿往楼下走去,却在快靠近景煜珩的时候,被人先一步挡住了去路。 “世子。”一道轻柔甜美的声音响起。 安如玉提着一盏花灯走到了景煜珩的面前,福了福身道:“方才在外面瞧着像,没想到还真是世子,世子也来逛灯会吗?” 景煜珩的视线被挡,有些不耐地嗯了声。 安如玉羞涩一笑,“听说今日的灯会有一盏何大师亲手打造的莲花灯,精致无比,世子可有兴趣,与我去瞧一瞧?” 他倒是受欢迎! 钟泠月暗自冷哼了声,双手抱胸在原地听着。 她倒要看看这人怎么回答。 “没兴趣。” 这是景煜珩对安如玉的回答。 还不等安如玉说话,钟泠月又听到一声。 “要我过去请你?” 她抬眸,见景煜珩已经站起身,正看向自己这边。 钟泠月:“......” 那倒也不用。 她大大方方走过去,“我有事找你。” “这位是?”安如玉转头去看易了容的钟泠月,见她长得明艳动人,心中有了危机感。 钟泠月面无表情:“路人。” 路过的人,可不是路人? 安如玉:“......” 什么路人,当她是傻子吗? 听这女子的语气,她定是与世子相熟,而且,对自己有敌意。 而景煜珩原本维持的冷脸在听到钟泠月的回答后,险些难以控制住,嘴角动了动,却还是没开口。 “世子既不喜欢看灯,可愿与我一同游湖赏月?”安如玉没有放弃,再次发出邀约,“今日的月色极好......” “不愿。”景煜珩抬眸,却看向了钟泠月。 被如此无情地拒绝,安如玉脸上的笑意褪去,只觉得满脸难堪,尤其是,还是被另一个姑娘看着。 她顿了顿,强忍着心中的涩意,福身道:“那是我打扰了。” 说完,安如玉匆匆出了飘香楼,只不过,一出了门后,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对身侧的人道:“去查。” 下人点头应下。 原地,只剩下钟泠月和景煜珩两人。 原本守在边上的周越已经很有眼力见地捂住周安的嘴,将人往角落拽去,钟泠月被这两人滑稽的一幕逗得想笑,却又觉得不能笑,只能强行忍住。 “你怎么在这?”她问。 “我与她不熟。”景煜珩答。 钟泠月:“......没问你这个。” 她往四周看了看,座位上都坐满了人,边上几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这里不方便说话,去寻味楼?”她提议道。 景煜珩挑眉笑了,“你约我?” 楼上包厢三个人,现如今只有她出来,还是来找他的,那看来楼上那男人,不足为惧。 钟泠月:“......我是要说正事!” 景煜珩点头,“我知道。” 钟泠月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有些古怪,当即先一步往外走。 正当此时,刚下楼的宋桉喊住了她。 “小师妹等等!” 钟泠月回头,见宋桉与沈清黎一前一后下了楼,来到她面前,看样子是准备去看花灯了。 “方才忘了说,之前送你那竹叶簪的机关还有待改进,明日你让人送来我这,我再给你改改,到时候效果更好。” “那竹叶簪......” 见钟泠月神色有异,宋桉问道:“怎么?可是伤到你了?” 没伤到她,伤了别人。 而且,她才想起来,那簪子她还没拿回来。 钟泠月下意识瞥了眼景煜珩。 宋桉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景煜珩,“这位是?” 景煜珩微笑,“路人。” 宋桉:“......” 钟泠月:“.......” 第112章 你不也没反抗? 宋桉被沈清黎拽着走了,甚至没来得及问话,两人的身影很快被淹没在人群中。 钟泠月收回看向他们的视线,咳了声,“那,我们去寻味楼?” 景煜珩嗯了声,先一步往外走。 他一晚上变脸好几次,钟泠月也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惦记着那线索的事,也没多想,快步跟了上去。 街上人多拥挤,也就是前后脚的距离出的门,景煜珩已经被人潮隔开了好远。 钟泠月提着裙摆想挤过去,却被路人手中拿着的花灯杆戳到了好几次,她下意识后退避开,被人挤着,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钟泠月望着人群中那突出的高个背影,叹气,索性不追了。 反正知道要去哪,也不一定要跟着他走。 钟泠月随波逐流,任由人群推着她往前走。 突然,前面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她就看到了一阵火光,有人手中的花灯燃了,那人应是被烫着下意识丢了花灯,却不想引燃了别人的花灯,火光瞬间变大。 旁边的人纷纷躲避,后面的人正要停住脚步,却被人挤了上去,有人惊慌中站不稳脚跟,摔倒在地,很快,前方一片混乱。 “别挤——” “啊——别踩我——” “着火了着火了——” 火星子飞到了边上的小摊上,那里摆着的都是易燃物品,没一会就冒起了浓烟。 百姓们惊慌失措,四处乱跑,还掺杂着孩童的叫喊声。 钟泠月飞身而去,在那块混乱之地火速扶起了一险些被踩踏到的姑娘,“快到边上去!” 她到了高处看,望火楼距离这里不算远,可此处拥挤,赶过来也得花些时间,等他们来了,这摊子怕是也要烧光了。 火光瞬间照亮了这块地。 “水——快救火啊——”小摊贩看着自己被烧的摊子急得直跺脚,边喊边四处转着找水。 其实前方不远处就有一个储满水的大缸,就是用来灭火的,只是这会混乱,他压根就挤不过去。 钟泠月没犹豫,飞身越过拥挤的人群来到那大水缸前,用摆在一旁水桶满满灌了一桶,又拎起施展轻功往那着火的摊子去。 一桶水泼了过去,火灭了些,却还是不够,钟泠月正要去拎第二桶,却见又是一桶水泼了过来。 她回头一看,以景煜珩为首,他身后还有两个侍卫也拎着水赶来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些穿着布衣的百姓,或端着盆,或抱着花瓶,里面的水满得都要涌出来了,都是赶来救火的。 甚至还有不远处馄饨摊的老板举着装满水的大铁锅也赶来了。 顷刻间,摊上的火就被灭了。 “谢谢——” “谢谢各位——” 摊主感激地给大家鞠躬道谢,可等众人都走了,却又望着那一片狼藉的摊子,抱着腿坐在地上伤心地嚎啕大哭。 火是灭了,可他摊上的东西也被烧了大半,而有些被水打湿也不能再卖了。 寻常老百姓,就靠卖了那摊上的东西养家糊口,现在赚钱的东西没了,生活也没了希望。 这本就是无妄之灾,而引起这一场火势的人,早就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望火楼的人匆匆赶来,却见到站在那的景煜珩,心中一惊,当即上前拜见。 “拜见世子——” 景煜珩吩咐几人,“去看看其他地方可还有隐患。” “是——” 钟泠月走到那摊主面前蹲下,递了块银子过去,“再去重新置办一个摊子吧。” 那摊主哭声一停,伸出手小心翼翼接过了那块银子,“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她站起身正要走,那摊主也赶忙站起身来,“贵人,贵人大恩大德,我该如何报答贵人?” 钟泠月摆手,“不用了,你过好自己的日子。” “走吗?”她问景煜珩。 景煜珩点头。 两人并肩往前走。 没走一会,景煜珩开口,“姑娘一向如此乐于助人?” “倒也不是。”钟泠月摇头。 她并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之人。 “只是凑巧看见了,我又恰好能帮,那就帮了。” 有些人的苦难生活,是自找的,这种人,不值得同情,而有些人,却是飞来横祸。 这世间可怜之人何其多,她管不了那么多,也没那么大本事,在护好自家人的同时,力所能及帮到一些人,也就是了。 再说...... “世子不也来救火了?” 毕竟按照距离来算,他比自己离得还远,不也是提着水来了。 景煜珩没说话。 其实他一开始的目的,是要回来找她。 他没想到走出飘香楼才没一会,身后的人就看不见了,他匆匆回去找她,却不想听到了走水的消息,这才与周安等人提了水赶来,谁知她已经先一步将火扑灭了大半。 边上,有孩童提着花灯追逐打闹,眼看那花灯一晃一晃的就要撞上来,钟泠月想起刚才那着火的花灯,下意识伸手。 两只手几乎同时伸出去握住了那灯杆。 被小孩握了一截的灯杆所剩无几,两人的手掌不可避免地贴上,又很快同时松开。 “你们想要我的花灯?” 小孩将花灯收回去,一脸警惕地看着景煜珩和钟泠月。 钟泠月正要解释,却见那小孩突然嘴一扁,哭着往后跑,嘴里还喊着:“爹,娘,有两个人想抢我的花灯呜呜呜.......” “哪个不要脸要抢花灯?” 钟泠月回头,却见一大胡子的男人凶神恶煞地看了过来,她来不及多想,赶紧攥住景煜珩的袖子往前走。 “快走!别回头!” 一路快步到了寻味楼,等要踏进门槛时,钟泠月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拽着景煜珩走了一路,赶紧松了手。 景煜珩挑眉,“姑娘一路拽着我,又被这么多人看着,这名声怕是要毁了,姑娘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钟泠月讥笑,“你不也没反抗?” 呵,前几日还说喜欢“她”,今日又来找她要交代,这晋王世子,倒是多情得很呢! 第113章 她是我心悦之人 景煜珩被怼了一番,又见钟泠月脸色有异进了楼,也抬腿跟上。 小二当即迎上来。 “世子,今日......” 景煜珩看向上楼的身影,“老规矩,楼上包厢。” 她倒是挺熟门熟路,莫不是已经知道寻味楼是他的产业了? 等景煜珩推门进去,钟泠月也没跟他多废话,直接开口道:“那香囊,查到些线索了。” “是什么?” 说到正事,景煜珩面色也严肃了起来,他拉开就近的椅子坐下。 “那上面的花还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之前那接口处的纹路,大概率是一种廖国文字,且被拆开了。” “廖文?” 钟泠月点头,将师兄的推测告知他。 “廖文的事,我这边会查,若你有方向也可告知我。今日找你,是我猜测朝中各府或许还有被廖人所渗透的,他们挑起三皇子与将军府之乱只是开始,后面还可能有更大的祸事。” 当年廖国战败,又是割地赔款,又是送嫡公主和亲,怎么会不恨? 如今看来,怕是又要卷土重来了。 景煜珩自听到那香囊上的是廖文后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这些年,廖国派出的探子他们抓到了不少,却也还是有漏网之鱼,有些,是故意放着的,还有些,就是他们也揪不出来。 自然,廖国也有他们的人。 双方心知肚明,却又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如今百姓安居乐业,景国也不想打破这一局面,可若是廖国有异心,那他们景国,也不是吃素的。 看来,是要进行一番大清洗了。 钟泠月观景煜珩的表情,就是知道,这件事不用她操心了。 她又问起另一件事。 “我上次画的那箭,可有消息?” 景煜珩点头,“有了些眉目。” 原本,是打算查清楚再告诉她的,既然她问了,那景煜珩也就将自己目前掌握的信息说了。 “我这边的人查到,有人在宣湖见过类似的箭。” “宣湖?”竟然不在京中,而在宣湖? 宣湖这地方钟泠月倒是听过,是一南方小镇,因盛产铁矿出名,且距离她的外祖家杭城不算远。 “二月初,二皇子替圣上南巡,我会随行,到时候正好去探查一番。” 宣湖产铁矿,可朝中禁止私人开采铁矿,而这种箭又在宣湖出现,若不是巧合,那问题就严重了。 “你要去南巡?要去多久?”钟泠月抬头问他。 南巡之事她之前倒是听父亲在饭桌上提过一嘴,当时还没确定好是哪位皇子去,现如今三皇子的状况是去不了,换成二皇子倒是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她没想到景煜珩会随行。 “一来一回,恐得三到五个月。” “这么久!”那她等消息得等多久? 而且他南巡也不是想去哪就去哪的,就算去了宣湖,也待不了多久,那点时间,能查到有用的信息吗? 若是她能自己去的话,那定是比他高效一些。 钟泠月心中正盘算着,却听到景煜珩突然来了一句,“怎么,舍不得我?” 她当即冷脸道,“世子一向如此,处处留情?” “除了你,本世子何时与别人.......”景煜珩说着说着突然停住了。 他看着面前的人,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糟糕,忘记她现在的身份了。 若他现在说自己早就识破了她,一直看了这么久的戏,她会如何对自己? 怕挨揍是小事,把人惹跑了这才是大事。 “呵,世子前几日还.......”钟泠月没注意到景煜珩的停顿,正要反驳,又赶紧刹住。 等等! 现在的她可不知前几日景煜珩说喜欢“她”之事。 她深吸一口气。 好险,差点暴露了身份。 谁知景煜珩回过神来,竟抓着不放,笑问:“本世子前几日怎么了?” “前几日......前几日我看见你与一女子在巷子里拉拉扯扯!”钟泠月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 她倒要看景煜珩如何回答。 “哦?”景煜珩挑眉,“你看见了?” “看见了!怎么,世子不方便说?” “她是我心悦之人。”景煜珩答。 钟泠月顿住。 他......他就这么说了? 连遮掩一下都没有? “那你方才.......” 景煜珩站起身,拱手道歉:“方才是我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今日这情景,他喜欢也不对,不喜欢也不对,虽然她们其实是同一人。 既然她喜欢玩这个扮演角色的游戏,到现在都不愿意告知身份,那他也只能陪着了。 只是,若还像之前一般,倒显得他确实像是朝三暮四之人。 看来,他得与面前的她保持距离了。 钟泠月:“......” 她有点气,但是却不知道往哪撒。 “既然正事说完,那不打扰了。”她站起身就要走。 “等等。”景煜珩叫住她。 “后续若有消息,如何联系姑娘?” 钟泠月想了想,指向窗外,“你若有消息,在这窗外挂一条红绸,我自会来取,到时候,我找......掌柜的?”她试探。 景煜珩微微一怔,随即含笑道:“可以。” 她果然知道。 “走了!” 她提起裙摆,快步下楼,景煜珩并没有追出来。 没逛灯会,钟泠月一个人回了将军府。 “诶?主子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沈姑娘呢?”竹意将人迎进院里。 钟泠月淡淡道:“她与师兄去看花灯了。” “备水,我要沐浴。” 见她神色有异,竹意也不敢多问,赶紧让人去备水了。 等沐浴完躺在床上,钟泠月仍旧是睡不着,她觉得自己很别扭。 明明是她用了两个身份骗景煜珩,景煜珩喜欢上了其中一个,另一个“她”竟会不舒服,可若是他同时对“她们”都留情,她也不高兴。 她也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感觉了。 她觉得这样不对,却又无法控制这种情绪,真是好矫情! 钟泠月翻来覆去,只觉得自己脑子定是有问题,要不还是等师姐回来让她帮忙看看。 就这样,钟泠月躺在床上都快把床幔看穿了也没等到师姐回来的消息,反倒是听到了熟悉的窗子被敲击的声音。 景煜珩!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钟泠月当即坐起身,想了想又躺下。 她这会儿不是很想见他。 她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试图阻挡住窗外传来的声音。 可当真的听不见声音了,她又忍不住掀开被子往外看,不想竟看到窗外有一道光亮。 这下,她彻底躺不住了,起身下床推开窗子一看。 仍旧是空无一人,只是上次放那小虎的位置,多了一盏精致的莲花灯,而灯杆上卷了一张纸条。 她握过灯杆将那花灯拿进屋子,拆开纸条一看,这次写了四个字。 注意防火。 钟泠月:“......” 第114章 赐婚 次日一早,钟泠顶着乌青的眼圈醒来后,隐隐听到外面有说话声。 “听说昨日......何大师.......莲花灯.......” 莲花灯? 钟泠月下意识坐起身瞥向睡前放在桌上的那盏花灯,里面的蜡烛早已被她吹灭,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洒在那盏巴掌大的莲花灯上,越发显得精致逼真。 她起身走过去,屋外的声音更清晰了些。 “昨日我和师兄差一点就拿到那盏灯了!你们是不知道,为了那盏灯,我们硬是猜了九十九个灯谜,居然还不是第一!”沈清黎气恼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紧接着,是竹意的声音,伴随着压低的惊呼,“那是谁如此厉害?” “是个戴面具的男人,偷偷摸摸的!” “哇——好浪漫,他肯定是赢了那灯要送给心上人!” “我听说那何大师一年只做一次花灯,赢得他做的花灯之人,定是能与心上人终成眷属的.......”竹青感慨道。 “这种话你们也信?都是噱头,跟上次那个糖人一个套路!”沈清黎不屑道。 “诶?那姑娘你不信怎么还猜那么多灯谜?”竹意笑着问。 沈清黎沉默了半天,挤出一句:“我主要是看那灯还挺不错的,与那传说无关!” 钟泠月听师姐嘴硬的辩解,没忍住笑出了声。 “诶?主子醒了?” 竹意听到里面的声音,上前叩门。 “进来吧。”钟泠月正色道。 “小师妹,你昨夜.......”沈清黎第一个挤进来,正要问她昨夜的后续,谁知一眼看到了钟泠月身侧桌上的东西,当即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指着那花灯道:“何......何大师的莲花灯?!!怎么在你这??” 钟泠月愣住,“这是何大师的那盏?” 她昨日没心思看灯,压根不知道何大师做的莲花灯长什么样,只觉得眼前这盏灯确实比之前看过的都精致漂亮。 “你看,这竹骨上刻了一个何字,就是我昨夜看的那盏!”沈清黎指着那莲花灯的一处道。 竹意和竹青等人围过来,一个个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似的,瞪大了眼睛瞧着。 “哇——这就是何大师做的莲花灯啊!” “没想到竟在主子这?” “诶,不对啊,方才沈姑娘不是说被一个戴面具的人赢走了?”京墨很快发现了不对之处。 所有人将视线转向钟泠月,眼里燃起了八卦之火。 钟泠月顿了顿,干笑了声:“我......我说是捡的,你们信吗?” 窗外捡的,也没错吧? 沈清黎逼近,调侃道:“你说我们信不信?” “昨日那蒙面人是晋王世子?” 她现在回想起来,那人的身形眼睛看起来确实像晋王世子。 钟泠月不自在地别开脸,“我不知道。” 她又没看见,她怎么知道那蒙面人是不是他? “这拿了何大师的灯,看来世子与咱们主子.......”竹意撞了撞身侧的竹青,笑得那叫一个暗含深意。 “师姐说得对,都是噱头,只是有那么一两个凑巧的被撞上了,都是巧合!”钟泠月当即反驳。 “哦?” “师妹没否认,看来那人是晋王世子无疑了。” 钟泠月:“......” 她正要继续反驳,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来报。 “大小姐,宫里来人了,将军和夫人请你即刻去前院。” 钟泠月匆匆洗漱收拾了一番,赶去了前院。 待客的前厅里,钟天骥夫妻已经到了,连带着钟子昀,林姨娘母女都来了,穿着内侍服饰的公公带着人,手中捧着一明黄的锦盒等候在那,看到钟泠月来了,还朝她笑了笑。 这笑怎么看起来有些许奇怪? 钟泠月心中咯噔一声,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看样子,这事与她有关了。 “公公,小女已到,劳公公宣旨吧。” 钟家人全部跪下。 宣旨的公公小心将锦盒打开,从里面拿出圣旨展开,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镇北大将军长女,温婉贤淑,品貌出众.......” 圣旨还在念着,钟泠月低着头,心中直道不好,听这意思,是赐婚的圣旨了。 圣上要把她赐婚给谁? 钟泠月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却很快否认,只觉得浑身僵硬,心中堵得慌。 拒婚会是什么后果?会连累家中的吧?那逃婚也是一样了....... 那她要是称病装死,是不是就能躲过一劫? 直到现在,钟泠月才明白,原来,她没自己想象中的豁达,会愿意随意嫁给一人度过一生,只是,圣旨已下,也由不得她了。 早知如此,当初母亲问她时,还不如...... 与此同时。 晋王府。 也是一样,被圣上派来宣旨的黄公公已经抵达,他展开圣旨正读到一半,却见那跪着的晋王世子突然脸色一变,当即要起身,看样子,是要抗旨啊! 黄公公惊慌失措,握紧手中的圣旨后退了一步。 “世子,您这是——” 晋王和晋王妃赶紧将儿子用力按回去,低喝道:“别冲动!你再听听.......” 晋王夫妻俩是有准备的,只是他们原本以为是太后懿旨,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圣旨,不过圣旨更好,圣上都同意了,那再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景煜珩冷脸,心中懊悔却也来不及了。 早知会被赐婚,他就应该先进宫去求,也好过如今...... 不管圣旨上写的那人是谁,他绝不妥协! 等一会他就进宫去找皇伯父收回圣旨! 正当他已下了决定的时候,突然听到黄公公念了一句:“今特赐婚于镇北大将军长女,以结秦晋之好,着礼部择吉日,筹备大婚事宜,钦此——” 景煜珩当即跪了回去。 镇北大将军府。 钟泠月伸手接过圣旨。 “臣女领旨谢恩。” 第115章 等我来下聘 钟泠月回到揽月居时,见沈清黎正捧着那盏何大师做的莲花灯,而竹意等人跟在她身后左右乱转。 “师姐,你这是.......” 已经得知消息的沈清黎满脸虔诚,“我准备找个地方把这灯供起来,这简直比拜月老还灵啊!” 钟泠月:“.......” 她也没想到,还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怎么样?何大师准吧?”沈清黎嘿嘿一笑,又随即收敛了笑意,试探地问道:“这桩婚事,你是愿意的吧?” 见她不说话,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沈清黎当即拍胸道:“你要是愿意,我给你添妆送嫁,不愿意,我也有药让你逃脱!” “放心,师姐可是你永远的后盾!” 钟泠月扬唇笑了,这话,方才父亲母亲也问过了。 这种有亲友护着的感觉,真好。 夜里,窗户再次被敲响。 钟泠月早有预感,过去推开窗户,这次,景煜珩就站在窗外,没躲没藏。 “你.......” “进去说?”景煜珩指了指屋内。 钟泠月没想到他一开口居然是要进屋,简直得寸进尺,愣了片刻后道:“深夜闯入女子闺房,世子如此行径,怕是不合适吧?” 景煜珩挑眉,“错了,本世子进的不是别人的闺房,而是未婚妻的闺房。” “你若邀请我,就不算闯入。” “没人邀请你!”钟泠月啪的一声关了窗。 隔了一会,外面传来某人貌似倒吸气的声音,“外面好冷。” 钟泠月不为所动:“世子回去就不冷了。” 景煜珩:“.......”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有些事,隔着窗户也得问清楚。 “赐婚之事,你可愿意?” 圣上赐婚,对他来说是惊喜,可惊喜之余,他又多了些忐忑。 她,是否愿意? 昨夜叫她师妹的男子,显然是那戚景华不能比的,他甚至还送了簪子给她。 而发簪这种东西,岂是能随意送女子的? 她对那男子,又是什么想法? 他心悦钟泠月没错,甚至在不知赐婚对象是她时,心生了某些不光明的想法。可当脑子清醒时,他却又不愿勉强于她。 故熬到今夜,来问一问她。 对于景煜珩的问题,今日已经有好些人问过钟泠月了,当得知要被赐婚的时候,其实她心中就有了答案。 她不知道自己对景煜珩的那些情绪算不算是喜欢,但有一点她无法否认。 如果赐婚对象是他的话,她不排斥。 事实上,当听到圣旨内容中赐婚的对象是景煜珩时,她心中确实松了一口气。 “不愿?”景煜珩有些艰难地又问了一遍。 “也不是不愿。”她有些别扭道。 原本心中的答案,到了嘴边,反倒是说不出口了。 “那就是愿意了!” 这下景煜珩说话的语速都变快了,仿佛他结论下得够快,她就不能反驳似的。 钟泠月下意识想否认,却被噎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驳他,隔了好半天才欲盖弥彰地挤出了一句:“反正不是你也会是别人,那我们好歹还熟悉些.......” 至少,从目前来看,他是个挺不错的合作对象,日后就算感情没那么深,与他一起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难受。 景煜珩听完之后,靠着窗边的墙低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钟泠月心中一慌。 他该不会想歪了吧? 景煜珩笑得更肆意了些,得出结论,“看来钟姑娘是非我不可了。” 她不想嫁给别人,却不抗拒自己。 “你......”钟泠月一把推开窗子,瞪他,“ 你脑子被冻坏了吧!” 景煜珩伸了被冻红的手到她面前,“脑子没坏,手确实被冻坏了。” 钟泠月:“.......” 啪的一声,窗子又被关上了,景煜珩险些被夹到,还好他撤得快。 “那就说好了?”他伸手叩窗,再次确认。 里面没人回答。 “那我当你是默认了,日后可不许反悔。” “睡着了?” 突然,窗户又被推开。 “拿了赶紧走!”钟泠月塞了一个汤婆子过去,正要将那窗户放下来,却突然听到偏房那边传来吱呀的开门声,当即慌了,对着景煜珩压低声音道:“快躲起来!” 手中突然一暖,那汤婆子又被塞回到自己手上,而原本站在窗外的人快速翻进了屋中,又没有丝毫停顿地飞身上了屋内的横梁。 钟泠月:“.......” 她仰头往上看,见那人将飘落的衣摆收了起来,笔直地躺在了那横梁上,一动不动。 钟泠月不得不感慨,这动作可真快啊。 等等!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这......这一幕,是不是有些熟悉? 正在此时,叩门声响起。 “主子?奴婢方才听见外面好像有动静,您没事吧?” 钟泠月下意识瞥向横梁,咳了咳,“没事,窗户没关紧,有些漏风,我起来关窗而已。” 竹意一听自家主子那有些心虚的声调加上刻意的解释,顿时明白了。 看来是未来姑爷又上门了。 哦,不对,是又来翻墙了。 她掩住笑,应了声,识趣地退下了。 等门外彻底没了声音,钟泠月才对着上面与横梁几乎融为一体的墨色身影道:“世子下来吧。” 很快,某人身姿轻快地落了地,拍了拍手,又将那手伸到她面前,钟泠月以为他还是手冷,就把汤婆子递过去,谁知他没接,反而啧了声道:“这横梁上的灰该擦一擦了。” 钟泠月无语,一句“你家的横梁不也一样”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及时反应过来止住了那话。 “那边有水——” 她指向屋内一角的架子上,那架子上的铜盆里装了水。 等景煜珩洗了手,还没等再说几句话,就被钟泠月推着到了窗边。 “手也洗了,世子该走了!” 窗户打开,冷风嗖嗖往里灌,本想找借口多留一会的景煜珩还是顺从地翻了出去。 连带着,顺走了钟泠月手中的汤婆子。 “既是送我的,那就不客气了。” 虽然这玩意,他压根不用。 “赶紧走!” 钟泠月正要关窗,却被他用手挡住。 “皎皎。”景煜珩抬眸看她,漆黑的眼眸中满是愉悦,“等我来下聘。” 钟泠月怔住,却见他手一收,放下了窗子。 外面彻底没了动静,里面的钟泠月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捂着胸口回到了床边。 皎皎明月,那“皎皎”二字,是她及笄时,父亲给她择的小字,因大家平日里叫惯了她的名,倒是都没改口。 这人当日在场,倒是偷听了不少东西! 而这“皎皎”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多了些亲昵缱绻的感觉,让人莫名有些脸热。 第116章 纳征 那夜之后,景煜珩就仿佛消失了一般,直到十日后。 这一日,是礼部择的纳征吉日。 原本按照礼部的意思,纳征这种大事,定是要好好准备一番,日子可再往后延一延,可晋王夫妻表示,他们早就准备好了,要选个最近的日子。 他们等这一日已经太久太久,等到聘礼单子加了又加,改了又改,都等到别人家抱孙子了,他们家这小子还没有个着落。 现如今终于等到圣上赐婚这一日,他们是一刻都不想等了,得赶紧去给亲家下聘,把这儿媳妇定下来才安心。 其实更近的还有一个吉日,奈何还有一件重要的聘礼没有准备好,只能等到了今日。 这日上午,从晋王府到镇北大将军府的这一路上,那叫一个热闹。 一抬一抬的聘礼如流水般从晋王府里往外抬,久久没有间断,道路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们。 “真不愧是晋王府啊,这聘礼得多少啊?” “我刚刚从头数到尾,足足有七十二抬!这可是最高规格了吧?” “嘿,你们看到最前头那对聘雁了吗?这大冬日里的,咱们京中哪来的大雁?”其中一人问道。 这大雁可不易得,往日就难以猎到,更别说冬日里了,京中气候寒冷,大雁南迁过冬,这会可连个大雁的影子都看不到。 所以一般人家去女方家下聘时都用木雁或大鹅代替聘雁,就连上次那端王世子去下聘时,用的就是一对大白鹅。 而今日,晋王世子不但亲自去镇北大将军府上下聘,还带了一对活聘雁,这诚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事我知道!” 一搓着手取暖的妇人探着头对身边的人说道:“我侄子就在晋王府当差,听说圣上赐婚的第二日晋王世子就快马出京去了洪泽湖猎雁,就是为了给未来的世子妃送上一对聘雁,一路上不知换了多少匹快马,直到昨夜才赶回来的。” 众人听完后纷纷惊叹。 “这钟家大小姐可真是好福气,能让晋王世子如此费心,想当初我那口子来下聘时,什么雁不雁的,就提了几斤猪肉.......” 旁人笑着啐道:“你与人家比什么?这未来世子妃家世显赫,父亲是镇北大将军,母亲是诰命夫人,更别说她的姑姑是皇后娘娘,如此身份,难道不值得世子给她猎一对聘雁?” “不止聘雁,我还听说世子特意请了淑颖长公主一同去将军府上下聘,这等面子,也不是旁人能有的。” “如此看来,晋王世子对这未来世子妃是满意至极了。”有人得出结论。 “那可不,赐婚当日,晋王高兴得给全府上下多发了三个月的月俸当赏银,听说就连府里的狗都没落下,顿顿安排大鱼大肉,这两日那狗都腻得去刨菜吃了.......” 在百姓们一片热议中,晋王府的下聘队伍也终于抵达了镇北大将军府。 按照礼仪,男方来下聘时,钟泠月是不能出面的,不过,前院热闹的场景,自然会有人传到她这来。 “主子,世子进门了.......” “世子带了一对活雁,听说是世子亲自去了千里之外的洪泽湖猎到的,公子他们正围着看呢.......” “在过礼书了,那单子长得都拖到地上了,那聘礼将院子都摆满了!” 前院,礼部的官员正拿着礼书在过聘礼,高声唱道:“黄金一千两、白银一万两、南珠六槲、花丝金手镯六对、翡翠玉钗六对、珠花十六对、苎丝及绫、罗、锦、纱各六十匹、活雁一对,乘马十匹、羊三十只、猪十八口、鹅三十二只、圆饼六百个.......” 将军府门大开,百姓们围着凑热闹,那唱礼之人每念一次,外面就惊呼一声,引得聚集之人越来越多,将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为了能够让自家主子听到最新的消息,竹意几人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多趟,虽然累,不过心情却是一次比一次激动。 晋王府如此重视自家主子,那主子日后嫁过去的日子才会过得舒心,她们也替主子高兴。 不过,越是热闹的时候,越是有人想浑水摸鱼。 这大好的日子里,一直盯着林姨娘那边的半夏突然来报,说是林姨娘的侍女巧儿拿着绣品出府了。 距离林姨娘上次出府,又过了一个月。 虽然上次钟泠月并未发现林姨娘的绣品有问题,但她总觉得林姨娘送绣品出府去卖这件事不简单,尤其是她们怀疑景煜珩拿到的那枚香囊上绣的是廖文之后。 那林姨娘卖的绣品上,会不会也有廖文? “你们先去盯着,找机会看看那绣品是否有之前给你们看过的那种纹路,再盯着买她绣品之人。”钟泠月吩咐道。 半夏应了,匆匆退了出去。 黄昏后,半夏才赶回来。 “主子,奴婢让人轮流去了织羽阁看着,林姨娘带去的绣品并没有异常之处,买她绣品的人不少,都是些寻常百姓,暂时未看出有什么不对之处,不过.......”半夏停顿了片刻,不知道她发现的算不算异常。 “不过什么?”沈清黎已经迫不及待了。 “奴婢发现,巧儿将绣品给那掌柜的时,是连带着包裹绣品的一块布一起给的,可后面掌柜的将那些绣样材料给巧儿时,却并未将原先那块布还给巧儿,反而是换了一块布。” “所以,那掌柜的留下了巧儿送去包裹绣品的布对吗?”钟泠月再次确认。 半夏点头,“是,奴婢看到很清楚,掌柜的将那块布收起来了。” 钟泠月和沈清黎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那上次.......” 上次林姨娘出府时,有将那块布带回吗? 大家陷入回忆之中。 可当时大家只想着盯紧林姨娘卖出去的绣品,并没有留意她包裹绣品的布有什么不一样。 “印象中,上个月林姨娘送东西过去时,掌柜的是直接将那包裹摊开摆在了台面上,后来.......” 沈清黎问钟泠月,“当时我们都走了,最后是你跟着林姨娘的,当时的情景,可还有印象?” 钟泠月仔仔细细回想了一番,“似乎,她也没将那块布带走。” 第117章 来都来了,还回去做什么? 钟泠月又问半夏,“你今日见的那两块布可有察觉到异样之处?” 半夏摇头,“从表面上来看,那就是普通的布,上面也没有绣什么东西。” 虽没有明确的指向性,不过这确实也是一排查的方向,看来,那织羽阁得再深入查探一番了。 当钟泠月第一次知道林姨娘带东西去织羽阁卖时,她就命人查了织羽阁。 这织羽阁背后的东家倒是很多人都知道,是吏部侍郎的夫人李氏,这处原本是一首饰铺子,是那李氏的陪嫁,后因经营不善,改成了绣品铺子,生意倒是渐渐好了起来,李氏和店中掌柜的以及伙计们的身世背景她也查了,没什么问题。 现在看来,或许她查到的只是一些表面的东西,还得再深入细细调查一番。 之前她查不到,现在去查,怕是也发现不了更深的东西,不过,可以找人帮忙。 当晚,钟泠月让人送了信去寻味楼,让景煜珩帮忙查一查。 而她自己,则是等到夜深人静时,易容去了织羽阁。 没错,她准备夜探织羽阁。 织羽阁有两层,此时一层大门已经锁上。撬锁这件事,钟泠月不会,她怕技术不过关把锁撬坏了会打草惊蛇,不过撬窗,她倒是可以试一试。 她先飞身上了织羽阁的房檐,再往下翻进了临河那一侧的护栏内。 织羽阁临河而建,二层靠河那一侧特意修了护栏,而护栏内有一过道,上面摆了几套桌椅,供客人在此休憩和观景所用,这会倒是方便她进入了。 钟泠月掏出一薄铁片,沿着窗子下面的缝隙插进去,一点点去推开那阻挡的插销。 她费了些时间,终于将那窗户给打开,潜了进去。 与此同时,三皇子府上,灯火通明。 三皇子景承澜面无表情地坐在窗边,一旁的婢女低着头给他倒茶,手却控制不住在抖,连带着握着的茶壶也在微微颤动,壶盖与壶声之间发出了碰撞的声音,茶水也撒到了外面。 婢女浑身一僵,膝盖瞬间软了。 “殿下恕罪.......” “砰——” 一声茶盏被砸碎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婢女连滚带爬逃了出来。 候在外面的两个公公脸一白,都闭着眼睛低着头,生怕被里面的人给叫进去。 自从殿下那夜被行刺之后,身子废了,人也变得可怕。 原本身边近身服侍的小厮全被换成了公公,府中的下人,尤其是男的,都得绕着他走,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被殿下给发落了。 现在整个三皇子府内人心惶惶,简直苦不堪言。 “人呢?还不滚进来——” 暴躁的怒吼声从里面传来,门口两位公公心惊胆战地小跑进去,扑通一声跪下。 “殿下.......” “派出去的人怎么还没回来?不就是抓个女人,一个个都是废物吗?” 跪地的公公头都几乎磕到了地上,颤着声回道:“殿下请息怒,奴才这就派人去催——” 一刻钟前,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发现了那日行刺殿下的女人,殿下当即将府中半数的侍卫都派了出去,要将那女人活捉回来。 可才过去没多久,殿下就已经摔了好几个杯子。 回话的公公赶紧退了出去,心中祈祷,可千万要保佑抓到那女人才好啊!要不然还不知道殿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织羽阁。 钟泠月点着火折子,在角落一竹篓的碎布堆里翻找到了与半夏描述颜色一致的布,看样子,应该是要拿去丢弃的。 不过她很快就确定了,那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她刚摸到那布时,就感觉到了不对之处。 因为那布摸起来,比寻常的布料厚些,后来她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块布其实是两块缝在一起的,而现如今,四四方方的布,其中一边的缝线被拆开了。 她将那缝在一起的布翻开看了看,里面并没有绣纹。 看来,东西应是被藏在了这夹层里,现在已经被人拿走,所以这布,也没了作用被人丢弃。 难怪,难怪她们一直都没查到异常,原来一开始就查错了方向! 林姨娘的绣品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包裹绣品的那块布料! 林姨娘将东西藏在里面带到织羽阁,而织羽阁的掌柜的又以同样的方式缝了东西的布包裹着绣样等材料给林姨娘。 现在想来,当初那张带着他父亲私印的纸张,恐怕也是以这种方式被送到了府外。 真是好精细的手段! 钟泠月将那块布重新放回了竹篓里,又将原本压在上面的碎布铺上去,营造出没人动过的样子。 她原路返回,连带着擦去因鞋上沾灰而留下的脚印,确认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之后,从窗子翻出去,又借助铁片将那窗户的插销推回去,这才飞身离开了织羽阁。 只不过钟泠月才刚出织羽阁没一会,就感觉到了有人在跟着她,听那脚步声还不止一人,而且还伴随着刀剑出鞘的动静。 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钟泠月当即施展轻功往屋舍稀少之处飞去。 察觉到她要跑,暗处的蒙面人也不藏了,从四面八方围堵过来。 双方在黑夜中快速移动,一路越过闹市区到了一处林中。 钟泠月脚踩在一处树枝上站定,扫视了一圈,发现追上来的人竟有二三十人之多。 “啧,这么大手笔抓我一个人?看来这三皇子对我挺重视啊!” 她这身份截止目前就得罪了俩人,一个是景煜珩,目前是合作关系,不可能来追杀她,那还有一个,就是三皇子了。 虽那日之后,并未传出三皇子废了的消息,只说是病了在休养,可她对自己那一脚还是很有信心的,就算不是全废怎么也得半废。 所以,这三皇子要杀她也是合理的。 见身后为首黑衣人动作明显顿了顿,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为首的黑衣人冷冷道:“你若放弃抵抗跟我们回去,还能少受些痛苦!” 钟泠月勾唇一笑,眼里闪过一丝兴味,“来都来了,还回去做什么?” 她伸手,抽出一直缠在腰间的软剑,月光下,那剑柔软如绢,泛着银光,锋利至极。 第118章 总不好让你们白跑一趟 双方谈判失败,危险一触即发。 二三十人呈半包围的阵仗围攻过来,钟泠月脚尖轻点树枝,衣袖翻飞,顷刻间就到了为首几人的身前。 她执剑的手腕翻转,一道白光闪过,那锋利的剑刃划破面前脖颈,刹那间,血流如注,黑衣人捂脖倒下,眼中还带着不可置信。 钟泠月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任何花招。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她身形一转,横剑利刃扫过,又倒下三人。 林中扬起片片沙土,将原本要冲上来的黑衣人都给震住了。 见她瞬间杀了四人,他们的眼神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原本他们以为就是抓个有点子功夫的女人,没想到,竟是如此狠人。 面不改色,杀人简直跟切菜一样简单。 看来,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想要将人捉回去,并不容易。 若是无法将人带回去,那么等待他们的,定是比死还要痛苦。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再次握紧手中的兵器围攻上去。 月光下,只剩秃枝的林子里,钟泠月身形如燕,她将那群黑衣人都引入林中,看他们行动因杂乱的树枝阻挡明显变缓,自己则穿梭自如。 她在杭城跟师父习武的那段日子,白天要在府中装病以防外出被识破,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夜里才去山中找师父练武,对于这样的环境,她熟悉得很。 钟泠月手中的软剑动若灵蛇,挥动如鞭,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将一击致命。 追至近身的黑衣人欲提刀抵挡,却见她突然露出冷笑,闪身就到了自己的身后,紧接着,脖颈一凉,等痛觉传来时,他已倒在了地上,血,浸透了干涸的土地...... 断气前,他看着自己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 这是钟泠月这辈子第一次杀人,却并不生疏,看着眼前这群人,她想起了上辈子死前的那场逃亡,手中的动作又更凌厉了些,都是杀招。 关乎你死我活的事,容不得片刻犹豫,她若手软,让对方有了机会,那死的就是自己。 虽然,上辈子的她最终还是死在了万箭齐发之下,当时她已无能为力,可如今,她自是要杀出一条血路的! 更何况,这些人看到她进了织羽阁,那更不能留了。 剑至身前,上面已经被血染红,浓烈的血腥气飘散在呼吸中,她皱了皱眉,抬眸看向面前已有了后退之意的几个黑衣人,率先冲进了包围中....... 弯月高挂,林中一片寂静,只有林子尽头处的小溪流淌声不停歇。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林子入口处响起一阵凌乱且急促的马蹄声。 景煜珩面无表情地甩动鞭子,座下的马飞奔的速度已经到了极致,等冲进林子看到横七竖八倒地的尸体时,他握紧缰绳的手背青筋暴起,脸上的慌乱已无法掩饰,甚至来不及等马停,人已经翻身下去。 周越和周安等亲卫骑马紧跟其后,两人并排同骑,看到林中的情景时,都是呼吸一滞,后背发凉。 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尤其是周越,他可是知道钟家大小姐和那“女贼”是同一人的,现如今更是成了未来的世子妃,是世子珍视之人。 钟姑娘要是出了事,那后果...... 周越甚至不敢往后想。 今夜,盯着三皇子府中的人突然来报,说是三皇子府上大半夜出动了一批侍卫,跟着的人发现他们是去刺杀一姑娘,正是之前世子让他们寻找的黑云寨女贼,世子得知后当即带人赶了来,看这情形,战斗已经结束,他们怕是来晚了。 林子尽头处。 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杂乱无章,听那落脚的方位也是奇奇怪怪,像是在找什么,最终停在几丈之外的空地上就没声了。 景煜珩将周围倒地的黑衣人都看了一遍,就是没找到钟泠月的身影。 这一路来,他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那一地的死尸,他每看过去一眼,都害怕会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好在,那些都不是她。 她手上功夫不差,要死也是别人死才是。 对,她一定会没事! 景煜珩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寻找。 隐在溪边一棵大树后的钟泠月握紧手中的剑,眼神凌厉。 听这动静,难道是三皇子派来的支援? 她低头看了看包扎到一半的小腿,黑色的布料已经被血浸湿,那是方才与那些黑衣人打斗时被划伤的,现在要跑的话,可能就没那么利索了。 流水的声音一直在,掩住了那人压低的脚步声,又或者,那人根本没有动。 钟泠月靠在树干上,也一动不动,怕暴露了行踪,不过她也做好了与对方拼杀的准备。 突然,劲风一晃,墨色的身影闪到面前,她当即挥剑,却不想听到一熟悉的声音,手上动作缓住。 “是我——” 景煜珩反应极快退了几步才避开那到了喉间的利刃,心中提着的那一口气终于松了。 还好,她没事! 确认是他,钟泠月这才收了手中的剑,靠着树,缓缓滑坐下去。 景煜珩看过去,她坐在地上,白皙的脸上沾了好多道血痕,眼里的狠厉之色还未褪去,与往日里见的她,截然不同。 即便是第一次在黑云寨见面就打那次,景煜珩也没见过她露出如此带有戾气的样子。 可想而知,她先前经历了什么。 片刻后,她抬头望过来,脸上没了防备,丢下手中的剑冲他伸手。 “劳烦世子,扶我一下?” 那一刹那,景煜珩心中咯噔了一下。 ... “世子——” 周越一行人赶到时,景煜珩正抱着钟泠月从那棵大树后走出来。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却又很快回过神来,赶紧低头不敢再看。 钟泠月小腿受伤行走吃力,原本是想让景煜珩扶她一把,没想到这人过来就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往外走。 被这么多人看着,她着实有些不自在。 钟泠月正要让景煜珩把她放下,突然听到一声动静,几乎是同时,她抬手拔下束发的簪子往发出动静的方向掷去,那原本还留一口气想逃的黑衣人被簪子扎中心口处,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渐渐地没了气息。 周越循声望去,浑身僵住,这么准的吗? 这......未来世子妃,好强! 其他人的头更低了些,生怕一个不小心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被一簪子捅了。 钟泠月还不知道自己这一出手已经将所有人都震住,包括景煜珩。 她只是想着,不能让那人逃掉,不然她与景煜珩这关系传出去,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 在这种事上,就不能有怜悯之心。 将人解决后,她转头看向景煜珩,一头墨发散下,随风飘动。 “世子带了这么多人来,总不好让你们白跑一趟,不如,帮着埋一下?” 景煜珩:“.......” 第119章 她就说这药不能乱用! 夜深人静时,枯树林中,响起了一阵挖地声。 以周越为首,率领青云卫开始在林中挖坑,而林边的小溪旁,钟泠月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她受伤的右腿被抓着平放在了景煜珩的腿上。 这样的姿势有些怪,钟泠月只觉得很不自在。 “要不,我自己来?”她看向景煜珩,对方正低头帮她拆开原本匆匆缠上的布条,那是她从自己衣裳上撕下来的。 “别动。” 景煜珩按住她的腿,一点点将那布条取下,动作十分轻柔,像是怕弄疼她似的。 这下,钟泠月更不自在了。 见他拿出一瓷瓶正要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倒在伤口处,钟泠月赶紧将自己带的药瓶递了过去。 “先用我的!” 景煜珩顿了顿,抬头瞥了她一眼。 这是在怀疑他的药有问题? “咳.......这药能止痛。”钟泠月解释道。 这可是师姐精心调配的,只不过对份量的控制要求比较高。 要不是方才听到他们的动静她以为是三皇子的人又来了,怕用了这药影响发挥,她也不至于拖着伤腿在树后躲了老半天。 说起来,还得怪他,耽误了她的治疗时机! 景煜珩听了之后,伸手接过,将那药倒在她伤口处。 倾斜的药瓶,那白色的粉末往下飘,他正要继续多撒些,突然见旁边的人一收,语气激动道:“快住手!这个一次只能撒一点,撒多了人就会.......会.......” 钟泠月急忙想要制止,不过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她话都没说完,突然眼前一黑,人笔直往后砸去。 好在景煜珩反应快,在她的头即将砸在石头上的前一瞬间,起身将她揽了回去。 此时,钟泠月已经不省人事了。 景煜珩看了看怀中的人,又看了看手中还握着的药粉,赶紧将那瓶子盖上。 这药,大概就是在黑云寨那夜放倒他的罪魁祸首了。 果真,立竿见影。 从他上次昏迷的时间来看,她怎么也得睡上一夜了。 不过这样也好,今日她也累了,正好睡上一觉。 景煜珩没再多想,继续给她上药包扎,他将那已经被血浸湿的布条丢在一边,拿剑去划自己的衣裳,想了想,还是将外袍脱了,划破里面的中衣,撕下布条给她包扎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将外袍披在她身上,这才抱着人起身。 周越等人还在埋头挖地,却见自家世子抱着人走了过来。 “簪子呢?” 周越赶紧将擦干净簪子递过去,那是钟姑娘方才扎在那蒙面人身上的,她这次用的就是一普通簪子,上面没什么机关术。 虽然看着普通,不过还是不要留下为好,万一被人查到些什么,也是麻烦。 景煜珩接过收起来,又对周越道:“你随我回去,其他人留下善后。” 周越应下,交代了一番后,正要去牵马过来,却不想看到了两道飞奔过来的身影。 “师妹——” 那两人,正是出来找钟泠月的沈清黎和宋桉。 钟泠月今夜外出许久未归,沈清黎心中隐隐不安,等了又等也没见她回来,于是出府去找,没想到在织羽楼附近的一处门柱上看到了师妹留下的记号。 她当即猜到师妹定是出事了,赶紧去客栈找了宋桉,两人顺着那记号指的方向一路找了来。 他们进入林中后就听到了动静,又见满地的血迹,心中越发惊慌,轻功运用到极致,匆匆赶了过来。 在看到景煜珩那张脸后,沈清黎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可瞥见他怀中抱着的人后,看钟泠月双眼紧闭,脸上还沾着血,心又高高提了起来。 沈清黎快步上前,急道:“我师妹如何了?” 景煜珩自是认识沈清黎的,见她脸上满是忧心,开口道:“她腿上受了伤,方才用了你的药,份量没把控好,晕过去了。” 沈清黎:“......” 她就说这药不能乱用! 话又说回来,晕了也好,好歹伤口不痛了。 宋桉看到自家小师妹的样子,面色冷了下来,“是谁伤的她?” 沈清黎视线转向不远处土坑里堆着的尸体,看着足足有几十人,能这么大手笔追杀师妹的人,想来想去,没别人了,她冷声问道:“是三皇子的人?” 景煜珩点头。 宋桉上前,对景煜珩道:“还请将师妹交给我带回去。”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接过景煜珩怀中的钟泠月。 不过,景煜珩却并未松手,反而抱紧怀中之人平视着宋桉道:“本世子的未婚妻,自会由我亲自送她回去,就不劳别人相助了。” 那话里宣誓主权的意味是个傻子都听得出来。 宋桉:“.......” 他,他是别人吗? 他可是月月的师兄!等等,他,他刚才说什么? 宋桉愣住,低头看了看自家师妹的脸,确实是易了容的,又回头看向沈清黎,眼里满是疑惑。 他......他怎么知道师妹的身份的? 沈清黎在听到景煜珩的那句话后,眼睛当即就瞪圆了。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她就说这晋王世子对自家师妹的态度如此微妙很是奇怪! 她怀疑的同时又担心这是个朝三暮四之人,一边与将军府的师妹有婚约,一边又与易了容的师妹勾勾搭搭,本还想今日回去提醒师妹一番,没想到他竟然知道!!! 第120章 给他送了点小礼物 次日黄昏时刻,钟泠月才悠悠转醒,睁眼时看到了熟悉的床幔,她还有些迷糊。 钟泠月撑着身子坐起来,感觉手臂和腿的部位的伤口都被包扎过了,厚厚的纱布有些阻碍行动,她靠在方枕上喊人进来。 “主子。” 竹意端着热水进屋。 简单洗漱完,钟泠月这才问起昨夜之事。 “昨夜我是怎么回来的?”她被那药放倒之前,还跟景煜珩在一处,现如今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莫不是...... 她心中有些慌乱。 难道…… 钟泠月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竹意见状笑道:“主子的易容昨日回来奴婢就帮您去掉了。” “昨夜,是沈姑娘带主子回来的。” “师姐?” “可不就是我给你带回来的!”沈清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提着一药箱,边走边继续说道:“昨夜见你迟迟未归,我和师兄就顺着你留下的线索找过去,正好从你那未婚夫手中将你接回来!” 她特意强调了未婚夫三个字。 钟泠月脸色微变,问道:“他知道我身份了?” 沈清黎顿了顿,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昨夜晋王世子与她和宋桉商量,想先隐瞒他已知晓师妹身份的这件事,原因倒也是很简单,是师妹自己不想让对方知道这重身份,要不然早就跟人家坦白了。 沈清黎对自家师妹的性子也算是了解,既然她还想瞒着,定是有她自己的考虑,或许身份被揭穿后,有些事反而不好做了。 所以,她和师兄愿意当做不知道。 就算日后捅出来了,他们一人骗一次也算是公平,反正这是他们这对未婚夫妻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去,他们就不掺和了。 “那昨夜你们带我回来,没被他发现行踪吧?”钟泠月又问。 沈清黎:“......没有。” 这还发现什么行踪,人家晋王世子爷未婚夫的派头摆得足,那是坚决不让师兄接手,一路抱着师妹送到了揽月居外,她这才有机会接手将人扶进院子里。 要不是怕被竹意等人看见,她估计人家还想直接把师妹送进屋里。 沈清黎看晋王世子那翻墙熟练的架势,定是没少来。 钟泠月正担心自己暴露,心绪有些乱,也就没注意到自家师姐今日说话的节奏有些奇怪这件事。 好在沈清黎又赶紧提起另一件事,彻底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对了,昨夜送你回来之后,我和师兄去了三皇子府上,给他送了点小礼物。” 钟泠月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 “你们做了什么?” 沈清黎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纱布和伤药,边掀开钟泠月的被子边道:“也没什么,就是看他上蹿下跳的太能蹦跶了,我就给他喂了点药。” “以后,他就能一直乖乖地躺着了,也不会残害别人了。” 钟泠月:“.......” 师姐这话说得倒是极有艺术的,什么叫乖乖躺着,怕是直接让人瘫了吧?躺着起不来的那种。 果然如她猜测的一般,她又听到沈清黎接着说道:“你是没见到,我们昨日潜伏进去的时候,他大半夜的还在折磨下人,自己不行了也见不得别人行,还是让他永远地躺着吧。” 钟泠月并没有对师兄师姐做的这件事有任何置喙,反而感谢他们为自己报仇,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三皇子对自己存了坏心,他们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他这是自食恶果,并不值得同情。 不过...... “三皇子府你们如此顺利就进去了?可有受伤?”钟泠月打量沈清黎上下。 他们师兄妹三人虽都跟师父学过武,不过师兄师姐的武艺却也只够自保,不是她小瞧师兄师姐,只是三皇子府中定是戒备森严的,不像是能轻易进去的。 “当然顺利,昨夜他不是派了一堆人来杀你?我们去的时候他府里没什么守卫,再加上我的药,那不是轻而易举就进去了?” 沈清黎说得有理有据,倒是让钟泠月觉得自己多想了。 “你们没事就好,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还是等我恢复了再一起去,这样太冒险了。” “行行行!知道你厉害,一人单挑二三十人!那下次能不能别受伤?”沈清黎低头帮她换药,心疼之余,也掩去眼中的心虚之色。 其实,就算三皇子府守卫少了,也不是她和师兄能轻易进去的,自然是......有帮手。 否则,哪能那么顺利? “打架总是要受伤的,这不是还有师姐你的药?”钟泠月冲沈清黎眨眼,讨好地靠在她肩上。 昨夜之事发生的太突然,她也来不及做足准备,只能把他们引到人少之处去处理了。 对了! 更重要的还是她在织羽阁发现的事。 她将这事告知沈清黎。 沈清黎听完之后想了想道:“那要不去探一探林姨娘的院子?”说完这话,她又摇了摇头,“算了,这女人谨慎得很,万一被发现了就得不偿失了......” 对于林姨娘那边如何处置,钟泠月也还没想好,只是先将这件事告知父亲母亲。 算算日子,去青州调查林姨娘身世的人也该快回来了,到时候再看看情况吧。 不过还有一事,她要与父亲母亲商量。 “月儿要去杭城?”钟天骥夫妻俩听完之后有些惊讶。 钟泠月点头,“既然婚约已定,待礼部选了日子就要完婚,日后出京更是不便,故女儿想在完婚前回一趟杭城,再看看外祖母他们。” “你有这个孝心自然是好,只是这一来一回路途遥远,你的身体可吃得消?”王沁兰有些担忧。 “女儿的身子早就大好,再说一路往南,气候也适宜,又是坐马车,累不着的。” 见她如此坚持,夫妻俩沉思了片刻,由王沁兰开口道:“既是如此,那月儿就跟着南巡的队伍一起,正好明璟也会随行,有他护着,我与你父亲也安心些。” 京中局势乱,暗处之人一直盯着将军府,月儿出去避一段时日也好,有些事,也该计划起来了。 “可南巡队伍慢,不知何时才能到杭城......”钟泠月试图拒绝这个方案。 她这次明面上是要回外祖家探亲,实际上是要借这个机会去宣湖查那箭的事,原本她就是嫌景煜珩跟着南巡的队伍时间耗得太久才要自己去查,现如今两人都耗在那,何必呢? “上次女儿回来一路也是平安无事,而且女儿身边的人也都会武,不必跟着南巡的队伍走,这样也可早去早回......” 钟泠月继续劝说,可她口都干了,钟天骥夫妻俩就是不松口。 钟天骥:“二皇子南巡会经过杭城,跟着南巡队伍,安全这块才有保障。” 王沁兰:“其实月儿才回来不久,不如还是待在京城,你若想外祖母他们,不如等天气暖和些,母亲派人将他们接到京中来,正好也能看着你完婚。” 钟泠月:“........” 这意思是,她若不跟着南巡队伍走,那就别想出去了。 没办法,她只能先答应下来,等南巡队伍出了京,她再找机会脱离就是。 第121章 定婚期 南巡出发前几日,晋王夫妇与礼部的人又携礼来了一次将军府,这次的目的主要是定婚期。 “礼部定了三个日子,亲家看看,中意哪个?”晋王端起茶喝了一口,笑着问道。 “明璟要跟着二皇子去南巡,月儿也将同行,待他们回到京中,怕是最快也得五月份了,若是时间再拖久些,可能得六月,所以本王让礼部那边择的都是下半年的日子。” 钟天骥夫妻接过礼部官员递过来的烫金红纸。 上面写了三个吉日。 八月初六、十月初十、腊月十二。 “我与王爷的意思是,腊月天气冷,不如选前两个日子更好,当然,主要还是看两位的意思。”晋王妃柔声道。 其实,依她和王爷的意思,那真是越早越好,最好就是定在八月初六的日子,不过还得顾及亲家的想法,怕是亲家也舍不得将女儿早早嫁了,估摸着是要选最晚的日子了。 所以,他们特意提及了腊月这个最晚的日子的不便之处,就是为了让亲家能先将这个日子排除。 果然,钟天骥夫妻俩小声商量了一番,开口道:“不如选十月初十这个日子?十全十美,寓意也好,我们也能有多些时日准备。” 晋王夫妇相视一笑,自是没什么意见的。 两家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晋王妃还特意问了钟泠月日常的一些喜好习惯,说是要回去修整院子,好让儿媳住进去更舒心些。 王沁兰一听,倒是对晋王妃的好感又多了些,将女儿日常的一些喜好拣了些说,晋王妃身边的婢女拿着纸笔认真地都记下了。 等说得差不多了,晋王夫妇起身告辞,临走前,晋王妃拉着王沁兰的手轻声道:“这都是我出来前明璟特意交代的,他对月儿可是相当珍重的,夫人请放心,我与王爷也是会拿月儿当女儿般对待的。” 王沁兰脸上的笑意更深。 经过赐婚之后这些日子的观察,她能看得出,晋王府对月儿是看重的,否则也不会下如此重的聘礼,而今日晋王夫妇亲自上门与他们相商婚期,都是给予了他们极大的尊重。 只要月儿在夫家能过得好,她这做母亲的,自然也就安心了。 ... 出发前夕,去青州调查林姨娘身世的人终于回来了。 钟天骥让人去传了钟泠月和钟子昀姐弟俩一起过来。 去调查的人是钟天骥的亲卫,叫姚关。 他先将结论告知。 “林姨娘的身世是真的,不过人应是被掉包了。” 钟泠月等人心中早有此猜想,听到这结论后倒也不算是意外。 姚关继续道:“属下去了林姨娘的家乡——距离青州三百里处的永安镇下的林家村,那村里确实有一个叫林芸的,在十五年前,她一直都在林家村生活,这林芸的父亲在她八岁时外出打猎意外丧命,母亲不久后也和外村的一男人跑了,她与哥哥相依为命,后来哥哥去从军音讯全无,林芸这才去了青州寻她哥哥。” 王沁兰听完之后道:“这与我当年派人去查到的内容一致。” 姚关点头,“是,这些都没有问题,属下也拿了林姨娘的画像给村中好些人辨认过,都说长得像,看不出真假。” “你是从哪发现了不对之处?”钟泠月问。 “据林家村的村民回忆,说是这林芸去青州不久之后回了一趟林家村,每天把自己关在家中很少出门,就算偶尔出门遇见了村民,也不与他们交谈,神色淡漠,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还有人说,那林芸像是不认识她们似的。”姚关回道。 “若回去的是真的林芸,怎么会短时间内有如此变化,还不认识相处多年的村民?于是属下又用了些手段审了当年与将军喝酒的那些富商....... 其中一人招供,当天他们确实是想把将军灌醉,好将自己安排的美人送入将军的房中,可没成想,第二日发现的竟不是他们安排的人,而他们安排的人竟淹死在了河中,他们怕此事败露会被将军处置,也就不敢吱声.......” 若林姨娘被掉包了,将军府的是假货,那么真正的林姨娘...... “而不久之后,从青州城外发现了一具被毁了容的女尸.......” 姚关没继续说,不过他们也都猜到了,那被毁了容的女尸,怕就是真正的林姨娘了。 如此费尽心思谋划多年,还能潜伏多年不被发现,再结合最近查到的消息,这府中的林姨娘,十有八九就是廖国的奸细了。 而钟泠霜,怕也并非是父亲的孩子。 姚关退下后,一家人商量后决定先不动这林姨娘。 林姨娘是一枚棋子,之前,她是幕后之人的棋子,可如今他们已知道她的身份,那么,她亦可以反过来成为他们的棋子,关键时刻,或许能有大用处。 而另一条关乎幕后之人的线索,很有可能,就在宣湖,那个盛产铁矿的小镇。 ... 次日,是南巡出发的日子。 一大早,钟泠月都还还梳妆打扮,就听到前院的人来报,说是未来的姑爷来了,是特意来接大小姐出发的。 将军府大门处。 景煜珩正大光明被人迎了进去,跟在他身后的周越满脸激动。 呜呜呜!太感动了!终于不用鬼鬼祟祟来了! 他以后不用蹲树枝了! 第122章 出发 钟泠月收拾好到前厅时,景煜珩正在和父亲母亲说话,看到她来,表现得那叫一个言谈有尺,举止有度,哄得王沁兰嘴上的笑就一直没停过。 这人装起来,倒是也不比她差。 钟泠月腹诽。 要是让父亲母亲知道,这家伙已经半夜偷偷翻了他们女儿的墙头好几次,不知道他们还笑不笑的出来? “明璟,月儿就交给你了,路途遥远,要小心谨慎,将她平安带回来。”钟天骥语重心长地交代。 景煜珩拱手回礼,“请将军放心,我定会护好她。” 钟子昀仰着头看着面前的未来姐夫,最近他长高了些,却还是不如景煜珩,只觉得气势上都弱了,于是扬着声对他道:“你可不许惹我姐姐生气!要对她好!她要是有半点损伤,我定追到晋王府去打你!” 景煜珩被他这壮声势的样子逗得想笑,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沉声应了,“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 夫妻俩又交代了一番,看时间不早了,这才放两人走。 走之前,到了门口处,钟泠月又掉头回去,对着他们小声叮嘱了一次。 “父亲母亲,师姐给你们配的药务必按时服下,还有阿昀,要听父亲母亲的话,林姨娘那边......” “好了!”王沁兰打断女儿长篇大段的话,笑着道:“这些事我们都记在心上,你安心去就是了。” 钟泠月被自家母亲催促着出门,也不好再多停留,不过她也知道,父亲母亲他们定是舍不得自己的。 不过,这次的分别也是为了大家以后能长久的相聚,希望,这一行能如愿,能让她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想到这里,钟泠月心中的不舍之情也淡去了些。 她走到马车边,正要抬腿上马车,却不想景煜珩的手伸了过来,眼神示意她搭他的手上车。 钟泠月低头看着面前的手臂,虽隔着衣袖其实也接触不到什么,甚至私底下他们之间的触碰可比这个要亲密多了,可当着府中这么多人的面却是第一次。 尤其是,钟泠月视线瞥向大门内,父亲母亲和阿昀都还站在那看着。 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这种感觉,简直比偷偷摸摸时的情绪强烈百倍。 她顿了顿,伸出手去,缓缓地搭在了景煜珩的手臂上。 听到一声极低的笑声,似乎是在笑她怎么如此胆小一般,钟泠月脸一热,赶紧掀开车帘,头也不回地进了马车。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之前扒他衣服的时候也没现在这般紧张。 马车内,沈清黎已经在里面等了一会,她与钟天骥夫妇辞行后就先出来了,给他们一家人留了独处说话的时间。 看到自家师妹有些脸红,她掀开车帘往外看,正好看到她那未婚夫翻身上马的身影,顿时明白了。 果然啊,这过了明路的就是不一样,连看背影都能看出那晋王世子的得意了。 这未婚夫妻就是光明正大啊!真该让宋桉来看看他们小师妹此番的样子,定是能让他大吃一惊。 可惜了,这家伙昨日就动身去了青州。 马车一路往城门口的方向去,在半路上与二皇子的队伍汇合。 “明璟——” 景煜珩骑马上前到了二皇子的身侧。 二皇子先是意味深长地看向了队伍的后面,又将视线转回到景煜珩的身上,打趣道:“明璟定了亲确实与从前不同了,以往可没见你对哪个姑娘如此上心,看来是真喜欢那钟大小姐了?” 景煜珩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脸平静道:“既是我的未婚妻,自然得上心。” 见他明显敷衍自己,景承墨没再继续问,收紧手中的缰绳,沉声道:“出发——” 转身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骤然消失。 钟将军手握兵权,如今大哥和三弟都废了,他才是唯一的继承人,可父皇竟将那钟家大小姐赐婚给了明璟,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是信任晋王府高过于他这个亲生儿子吗? 不过,只是赐婚而已,只要还没成婚,钟府与晋王府之间的亲家关系就没那么稳固。 想到这里,景承墨嘴角又有了笑意,眼神变得狠厉。 这兵权既然落不到他的手里,那其他人也别想拿到。 再不然,他就毁了! ... 这次南巡的目的是二皇子替圣上巡视地方,体察民情。 所以朝中六部官员都有代表同行,再加上随行的护卫,侍奉的人员,那队伍是非常壮观的,当然,人一多,前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第一晚,钟泠月等人是搭帐篷在外露宿的,直到第二日黄昏时刻,南巡的队伍才抵达了第一站——青阳。 青阳的大小官员也早已在城门口等候迎接。 驿馆早就备好,随行的人员大多都会居住在驿馆内,而二皇子与景煜珩等身份尊贵之人,则是住进青阳知府萧戎的府上。 当晚,知府携当地各官员在府中设宴,给二皇子等人接风洗尘,而知府夫人也准备邀请钟泠月这个未来世子妃与府中女眷一同宴饮。 不过人还没派出去,她就见自家夫君身边的小厮递了消息过来,说是晋王世子特意吩咐了,钟姑娘身体不适需要静休,让夫人不用设宴了。 知府夫人一听,倒也松了一口气,这京城来的大小姐,她也怕招待不周,如今世子发了话,那倒省心了。 而钟泠月入住的院中,周越刚传完消息离开。 “刚刚还担心要去参加那种宴会我会没心情吃饭,这下倒是好了,你那未婚夫直接给你拒了,他倒是挺懂你的心思啊.......”沈清黎调侃道。 不过,想来还有一层原因吧? 沈清黎看向钟泠月的腿,她的药再好,也不是什么神丹妙药能让人短短几天就恢复的,师妹这情况,还是少走动为好。 钟泠月坐在榻上,双腿平放着在休息。 她这腿伤还没好,行走本就不便,若是要去赴宴,还得装作没事的样子,确实煎熬,而且,师姐说得没错,她也不喜欢与那些不熟的人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这人,确实还挺细心的。 晚膳时间,下人将饭菜送到钟泠月的院中,都是当地的一些特色美食,味道很不错,没有别人的打扰,确实很是自在。 相比这边的平静和谐,那前院就是一片喧闹了。 第123章 看戏 萧戎设宴,特意请了当地有名的乐人和舞者来表演,个个都长得很是漂亮,就连服侍俸酒的侍女,也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到了后面,青阳知府还让自己的一对孪生女儿出来表演才艺,在座的各位都是男人,自然明白青阳知府是什么意思。 这次随行的,除了景煜珩和端王世子有婚约在身,其余几个亲王世子年纪稍小一些,还没有婚配。 若能被二皇子或哪个亲王世子看上,这地位岂不是也跟着水涨船高? 一曲琴箫合奏结束,萧戎招了自家两位女儿上前,笑着道:“快来见过二皇子殿下和几位世子爷。” 两位姑娘长得几乎一样,五官柔美,温婉动人,席间有好几位大人的视线频频落在二女的身上。 这对孪生姐妹不仅长得像,就连喜好似乎也是一样的,在行礼见过席间众人后,竟同时将目光转向了正低头饮酒的景煜珩,那叫一个娇羞。 众人一看,明白了。 这是看上了晋王世子啊! 只可惜,晋王世子已经定了亲,不过能入晋王府服侍,那也是好的。 二皇子颇为善解人意,见状后将视线对准景煜珩试探道:“明璟觉得二位姑娘此曲演奏得如何?” 景煜珩抬头看他,反问,“殿下觉得如何?” 二皇子怔住,片刻后笑道:“自是极好,萧大人教女有方。” “多谢殿下赞誉。” 青阳知府萧戎小心翼翼看了眼二皇子,又怕被人发现似的,赶紧收回了视线。 ... 钟泠月的住处,突然有下人求见。 钟泠月让人进来,那下人行了一礼后道:“钟姑娘,世子爷喝醉了,让你过去看看。” “好,知道了,我这就去。” 钟泠月将下人打发走,与沈清黎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这显然是一个局。 景煜珩喝醉了自有身边的人照顾,她现在与他也未成婚,让她过去并不合适,这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更何况,即便是真的需要她过去,景煜珩也不会派一个脸生的人来传话,怎么也得是他身边的周越或周安才是。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让她过去的,压根不是景煜珩。 “啧,看来今晚是有戏看啊!” 沈清黎将咬了一口的蜜饯全部塞进嘴里,拿过帕子擦了擦手指后站起身,“你这腿伤不便,要不,我替你去看看?” “人家是约我,我要是不去,这戏岂不是唱不起来?”钟泠月也跟着站起身,“走慢些就是了。” 两人相携出了院子。 暗处,有一道人影闪过。 钟泠月将余光收回,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你说,对方把你骗过去,是想做什么?”沈清黎有些兴致勃勃地问道。 “那要看真正约我的人是谁了。” 钟泠月眼神看向远处走来的身影,“看,这不来了?” 看到一面熟之人迎面而来,沈清黎压低声音道:“二皇子?” 没错,来人正是二皇子。 前方宴席结束,正有侍从提着灯给他引路,看样子是要引他去休息之处了。 钟泠月站在原地没动,见二皇子径直向自己走来,她就觉得自己猜的不错。 “殿下。”钟泠月福身行礼。 “这么晚了,钟姑娘怎么在这?”他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笑道:“可是要去找明璟?” “本殿见他在那边呢,他方才在席间饮酒过多,想必是想在园中吹风醒酒。”二皇子指了一个方向。 这府中的园子不算大,钟泠月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见那是一处亭子,此时,里面确实有人背对着他们站在那。 “这园子暗了些,不如,本殿陪你过去?” 说着,二皇子率先抬腿往凉亭的方向走去。 钟泠月与沈清黎面面相觑。 这,是不是过于刻意了些? 她从始至终就没说过要去找景煜珩。 “钟姑娘?” 二皇子走了几步后回头,见她没跟上去,语气中带着些催促。 “那.......有劳殿下了。”钟泠月笑着跟上去。 看起来像是照顾女子的步调,二皇子走得倒是不快,不过,钟泠月觉得他是在等什么吧? 果然,一行人才走了几步,就见那凉亭边上的小道有两位姑娘背对着她们走过去。 二皇子也看见了她们,停下后压低声音诧异道:“这不是那萧家的两位姑娘?” 钟泠月配合地停下脚步看他。 “那是萧知府的一对孪生女儿,方才在席间她们演奏了一首曲子倒是极为惊艳的,明璟也是对她们赞誉有加,对了.......”二皇子笑了笑又道:“本殿见她们也对明璟似乎有意.......” “这孪生姐妹并非罕见,如此貌美又同时中意一人的倒是稀奇。”他感叹道。 等话说完了,他才后知后觉,像是刚想起来钟泠月才是景煜珩的未婚妻一般,有些欲盖弥彰道:“明璟这样优秀,有姑娘喜欢倒也是常事,这在京中倾慕明璟的姑娘就不少,不过你才是未来的世子妃,倒是不用在意这些.......” “是吗.......”钟泠月盯着那两位姑娘的身影,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低落。 “当然是,以你的身份,就算是皇子也嫁得,即便明璟日后有了别人,也不会影响你的地位......自然,本殿只是举个例子,绝无别的意思。” “殿下的好意,臣女明白的。”钟泠月失魂落魄道。 一旁的沈清黎刻意往后退了一步,扭头,竭力憋笑,等前面的两人往前走了好几步才缓过来跟上去。 看着“一脸悲伤”的师妹,沈清黎不得不感叹,她这定力,确实是不如师妹的。 这要是换成是她,怕是一想到自己在配合二皇子演戏,话还没说出来就先笑出声了,哪还能如此淡定听那二皇子鬼扯? 前方,眼看着就快要走到凉亭处了,二皇子又将钟泠月拦下。 “看那两位姑娘似乎找明璟有事,不如,我们就在此等候?”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那边传来一句: “若是您不嫌弃,我们姐妹二人愿意一同侍奉您......” 第124章 皎皎没否认,看来是吃醋了 这话一出,二皇子当即去转头观察钟泠月脸上的表情,却与他刚才看到的神色有所不同。 过了一会,他听到那背对着两位姑娘的的景煜珩开口问: “你们,真的爱慕我?” 两位萧姑娘对视一眼,同时回答:“是!” 二皇子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没想到,这明璟还真是....... 他记得昨日出发时明璟还摆出了对未婚妻珍重的态度,这会面对两位姑娘的示爱就忍不住了。 倒是他过于高看他了。 不过,男人嘛,他懂的。 “钟姑娘莫要伤心,这男人三妻四妾也算是平常.......”二皇子假惺惺地宽慰钟泠月,实则是挑拨离间,想让她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些,谁知钟泠月不但不伤心,反而突然笑了。 “我伤心什么?二皇子怕是眼花了吧?” 钟泠月看向凉亭方向,“她们爱慕的,不是明璟。” 什么? 二皇子骤然扭头一看,却见那凉亭中的男子转过身,举起手对着他们这边大声喊道:“世子!属下发誓!属下什么都没做!是她们自己说爱慕属下的!” 那人,赫然是满脸惊恐的周越。 而周越看过来的方向,钟泠月的身后,景煜珩正提着一食盒,像是已经在那站了很久了。 听到周越喊冤的话,他挑眉笑道:“啧,看来本世子手底下的人魅力倒是挺大,就这一会功夫,竟引得两位姑娘青睐。” 钟泠月掩唇憋笑。 沈清黎早已背过身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两人,真是把二皇子耍得团团转。 二皇子眼睛都睁大了,盯着景煜珩不可置信道:“明璟,你......你怎么在这?” 不久前,他明明见他进了那凉亭的。 景煜珩举起手中的食盒,走向钟泠月,“今日的点心不错,我让厨子又做了一份,原本是想送到你屋里的,没想到却不见你。” 钟泠月听完后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可方才有人传了话来,说你醉了让我过来瞧瞧,没成想却遇到了殿下,殿下说带我去找你。” “是吗?”景煜珩视线转向二皇子。 二皇子佯装路人,“凑巧看见钟姑娘找你,这黑灯瞎火的,是本殿认错人了,险些造成误会。” “既然钟姑娘已经找到明璟了,那本殿就不打扰二位了,夜也深了,本殿也该回去休息了。” 说完,他一脸平静地走了,只是,仔细看去,能发现他的脚步快了些。 见这处只剩下自己人了,沈清黎终于可以放肆笑出声了。 “哈哈哈——他,他是想挑拨你俩的关系吧?没想到反而把自己暴露了.......” 几人说话的时间,周越已经快步跑了过来,连带着过来的,还有被周越用凶狠的眼神“赶”过来的两位萧姑娘。 “世子!她们俩想跑,我给带过来了!” 景煜珩瞥了眼正低头瑟瑟发抖的两位萧姑娘,冷声质问道:“谁让你们来这的?” “我......我们.......” 两位姑娘早在“示爱”错了人时就已经开始慌了,这会又被景煜珩质问更是害怕,却什么也不敢说。 有时候,不说也是一种答案。 “让她们走吧。” 今晚这事,很显然,是二皇子的局,这俩姑娘只是无法反抗的棋子而已,没必要再为难她们。 周越看向景煜珩。 景煜珩点头,“听她的。” 周越赶紧让她们走人,两位萧姑娘行礼谢过后正要走,却不想突然听到钟泠月将她们喊住。 “等等——” 两位萧姑娘又是一慌。 难道她后悔了? 眼前这位可是未来的世子妃,她们姐妹俩方才还对“世子”示爱,如今被正主撞上,换成是她们,也不会轻易饶过对方的吧? 即便......即便她们也是无可奈何。 正当她们心中惊惧时,冷不丁的,听到未来的世子妃问了这么一句。 “听说世子对你们奏的曲子赞赏有加,不知,二位姑娘在席间奏的是什么曲?” 两位萧姑娘本就慌张,一听这问题,下意识要回答曲名,却不想刚一开口,就被一道急切的男声抢了先。 “本世子没赞赏她们!” 这下,两位萧姑娘终于回过神了,赶紧解释道:“姑娘误会了!世子什么都没说!” 周越也赶紧举手做发誓状,“世子妃冤枉啊!对她们赞赏的是二皇子不是我们世子!全场人都可以作证!” 钟泠月瞪了他一眼:“.......你乱喊什么!” “属下知错!” 周越用手捂住了嘴,却见自家世子嘴角扬起,很快明白,他没喊错,只是不能当着世子妃的面这么喊。 “退下吧——” 两位萧姑娘低着头赶紧溜了,周越还杵在原地,沈清黎翻了个白眼,捡起一块小石子丢过去,“让你也退下!” 说完,她冲钟泠月眨了眨眼道:“我也先回了!” 钟泠月:“.......” 园子这一片很快只剩下钟泠月和景煜珩两人。 “青阳知府是不是和二皇子.......” “你是不是吃醋了?” 两人同时开口,说话的内容却天差地别。 见景煜珩一直盯着自己瞧,眼里似乎还带有笑意,钟泠月顿了顿,义正言辞地解释道:“我是合理求证,那话是二皇子对我说的......” 景煜珩点头,“皎皎没否认,看来是吃醋了。” 钟泠月手痒痒,握紧拳头又松开。 好想打人! 可她现在的身份做不出这种事。 “我......我在与你说正事.......” “尝尝?” 一块糕点被手指捏着递到了嘴边。 钟泠月:“.......” 她伸手要接过,却见那捏着糕点的手纹丝不动,带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钟泠月抬眸看他,张嘴,浅浅咬了一口。 四四方方的糕点缺了一角,景煜珩盯着她的唇看,那上面还粘了些糕点碎屑,明明吃糕点的人不是他,而喉结不自觉滚动。 钟泠月趁机拿走他手中还剩下的半块糕点,这次,轻而易举。 “咳.......好吃吗?” 景煜珩收回手背在身后,指尖却忍不住摩挲了一下。 那上面,似乎还留着她的唇碰到时的感觉。 第125章 正如他所愿 “咳......还不错。”钟泠月吃完整块糕点,这才回答道。 她刚才是不是碰到他手指了? 有吗? 没有吧?她才咬那么一小口,应是没碰到吧? 钟泠月心中否认,可又开始不自在起来。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明明两人之前相处时一点也不尴尬,现如今,随便一点小动作都让她会莫名多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他表明心迹之后? 不,一定是因为这里太安静了! 她决定还是说些正经的话题来打破这一奇怪的局面。 “那二......” “去那边坐坐?” 又是两人同时开口,钟泠月下意识顺着景煜珩指过去的方向看,见不远处摆着一套供人休憩的石桌凳。 “那......也好吧。”坐着说总比站着舒服。 景煜珩轻笑,先一步走过去。 他将那糕点盒放在桌上,解下外出穿的披风铺在其中一石凳上,眼神示意钟泠月。 “坐这。” 钟泠月怔了怔,走过去坐下,身子却坐得更直了。 景煜珩在她对面的位置落座,两人面对面坐着,钟泠月正要继续说那二皇子的事,却见景煜珩又打开了那糕点盒子。 见他马上要捏起一块糕点了,钟泠月生怕他又喂过来,决定先下手为强,在景煜珩之前抢过了那块糕点,一股脑塞进了嘴里。 景煜珩:“......” 他只是见她吃,自己也想尝一块而已。 又听到一声笑,带着戏谑的意味,钟泠月很快意识到自己会错意了,却也不想让他看笑话,于是,她决定礼尚往来。 一块糕点送到嘴边,这次,轮到景煜珩怔住了。 一开始,他确实没想到她会如此,后又觉得,好像也正常。 她一向是个不愿吃亏的,自然要反过来逗他。 “不尝尝?” 钟泠月盯着他看。 景煜珩轻笑,低头。 正如他所愿。 一块糕点被吃了大半,钟泠月将剩下的一半递到他手上,景煜珩却俯过身来,再次低头含住剩下的半块糕点。 手中的糕点没了,钟泠月一脸惊讶地看他,耳朵不受控地发烫,连带着脸也热了。 他......他在做什么...... 拿过糕点手指僵硬地搭在桌上,被景煜珩握着手腕抬高,钟泠月看他拿出手帕给自己擦手,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片刻后,她猛地抽回手站起身。 “时......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很快,钟泠月的身影消失在景煜珩的视线中,连原本想说的正事都忘了。 听到匆匆进来的脚步声,沈清黎探头往外看去,自家小师妹满脸通红地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 见钟泠月端起茶盏咕咚咕咚地喝水,她凑过去满脸调侃道:“很渴嘛?是不是热的?” 钟泠月放下茶盏面无表情看她。 “吃糕点噎的。” 沈清黎:“.......” 吃个糕点能脸红成这样? 这借口找的,鬼都不信好吗? “钟姑娘——” 院外,周越提着熟悉的食盒站在那。 “世子让我把这个送过来。” 钟泠月直接当做没听见,还是沈清黎出去将那食盒拿回来的。 她打开往里看了看,询问道:“你未婚夫送来的糕点,我能吃一块吗?” “都归你了!”羞恼的声音响起。 沈清黎扬唇,“那我可不客气了!” 她拿起一块尝了口。 味道其实就一般而已。 她正要将那剩下的糕点放下,却突然见自家师妹站起身,竟然.......去洗手了。 ... 接下来几日,钟泠月都没见过景煜珩,没人打扰,她也正好安静养伤。 不过,景煜珩没出现,却每天派周越给她送些当地的小玩意和特色吃食来,还顺带着汇报自家世子当天的行程。 景煜珩身为青云卫指挥使,又是圣上特意交代要跟着二皇子的,故这几日,二皇子在哪,他也得在哪。 不得不说,二皇子景承墨这人表面上的功夫确实是做得极好,除了刚到青阳那晚接受了青阳知府的宴请外,之后就真的是在认真巡查青阳,每日早出晚归。 青阳的大事小事景承墨都会过问,甚至还亲自下了农田与耕种的百姓交谈,期间还提出了好些可行的建议,又让青阳的官员给生活困难的百姓改善生活,倒是让当地的民众对他有了不少的好感,也让随行的官员对他大加赞赏。 钟泠月虽足不出户,每日的消息倒是一点不漏地都能传到她嘴边,听完竹意她们从外面打探来的消息,她倒是真的希望这二皇子人如其表。 只不过,这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就从前几日那番挑拨来看,也足以看出,二皇子并不如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另外,虽从目前的线索来看,廖国人的嫌疑最大,可二皇子也难保不在其中有所动作。 毕竟,三皇出事,他就是最大的受益人。 只是那日之后,二皇子就再也没有动静了,仿佛那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不过,既然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青阳的巡查结束后,队伍继续一路向南,钟泠月在休养几日后,伤口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身体能活动自如了,马车自然也就坐不住了,她并不想跟着南巡的队伍浪费时间。 当天晚膳后,她决定先去找景煜珩商量,看看能不能让她直接去杭城。 只不过钟泠月到了景煜珩的住处,却只见周安,并未见景煜珩的身影。 “世子呢?” “世子不在。”周安拱手回道。 “他去哪了?” “这......”周安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不过随即想到自家世子之前说过,他的行踪都不用瞒着未来世子妃,于是就坦白了。 “世子和周越去了拂香馆。” 见钟泠月眼神疑惑,他还主动解释了一句:“就是这里的青楼。” 第126章 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不过,世子不是真的去青楼,是去盯着二皇子的!” 怕钟泠月误会,周安又赶紧澄清,这也是世子交代的。 不久前,他们派出去盯着二皇子的人突然来报,说是二皇子乔装去了拂香馆。 男人去个青楼倒是也不奇怪,只是这二皇子素日营造的都是不近女色的形象,这南巡一路也遇上不少官员给他塞美人的,从未见他接纳,如今竟主动去了青楼,显然不太寻常。 故,世子也带着周越准备去一探究竟。 周安说完就一直在观察钟泠月的神色,生怕自己没说清楚让她误会世子,只不过,这未来世子妃也表现得太淡定了些? 她听完后没再多问,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走了。 周安挠头。 这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而回了自己住处的钟泠月则是找出易容的东西,对正闲着的沈清黎扬唇道:“师姐,要不要出去玩?” “去哪?” 半个时辰后,看着对面招牌为“拂香馆”的地方,沈清黎用力眨了眨眼。 没错,那迎来送往的都是些漂亮的女子,这......这是青楼啊! 师妹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要去怎么也得去小倌馆啊! “你确定没找错地方?” 钟泠月点头,“二皇子在里面。” “你是说.......”沈清黎很快反应过来。 这些日子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二皇子非常注重自己的名声,怎么可能会来青楼?定是有猫腻! “总之,先进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 其实还有一点原因,钟泠月没说。 她从景煜珩的院子里回去的路上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这人帮了她好多次,现如今又是她的未婚夫,那她总得去瞧瞧,无事最好,有事说不定她也能帮上忙。 沈清黎上下打量她,挑眉,“早知来这,怎么不女扮男装?” 钟泠月指了指对面,门口处,有位刚被老鸨赶出来的“公子”。 “这位姑娘,我们这拂香馆可是男人来的地方,你可别来掺和了!还是快快回家吧!”老鸨说完,扭着风情万种的水蛇腰进去了,徒留红着脸的“公子”局促地站在那。 显然,那就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很可惜,她刚进门就被老鸨给识破了。 钟泠月笑看沈清黎,“师姐,我扮男人怕是也会与那位姑娘一样被赶出来。” 若不是刻意练过,很难装得像男人,这点上,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一会要是也被赶出来那多尴尬? “那你是想.......”沈清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师姐你说,什么女人能进去?” 沈清黎懂了,看来师妹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女扮男装太容易被识破了,自然是进不去,可若她们就以女子的样子光明正大地进去呢? 不过,她们现在这“大家闺秀”的样子可进不去,还得再调整一番。 不久后,拂香馆大门处,来了一群勾肩搭背的男人,一个个满脸酒气,显然是刚在别处喝了酒要去找姑娘沉醉温柔乡了。 他们边说边往里走。 “张兄!今日你可不能跟我抢牡丹姑娘!” “是是是!今日将牡丹让你,我......我去找紫莲姑娘嘿嘿.......” 几人笑得荡漾,正要抬步进去,突然,边上传来一声极为娇媚的女声。 “张公子——” 众人循声问去,却见两位貌美的姑娘站在不远处,正冲他们招手。 “张公子——才几日不见,就不记得奴家了?” 沈清黎抬手,轻撩落在脸侧的头发,步态婀娜地走到了那位被称作张兄的人面前。 “你......你是?”被叫住的张公子醉醺醺的,,这会看到沈清黎后,一双绿豆眼努力瞪得老大。 如此美人!比那牡丹还美,他什么时候见过吗? “瞧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奴家是雪兰呀~” 沈清黎手中的扇子轻轻点在那张公子的肩头,“怎么,张公子今日要找紫莲姐姐吗?” 美人相邀,张公子哪里还管得了什么紫莲绿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自然是找你了~” “那这位美人是?” 其他人将视线落在钟泠月的身上,都是面露痴迷。 钟泠月掩扇轻笑,“各位爷,奴家是新来的夕颜~” “夕颜?夕颜姑娘今晚跟了本公子如何?”其中一人伸手就要去摸钟泠月的脸,被她一个转身闪过。 “那要看公子能不能抓到我了.......”她笑得妩媚,在众人炽热的眼神中,娇娇柔柔地进了拂香馆的大门。 “那张公子,我也在里面等你哟~”沈清黎也姿态翩翩进了拂香馆。 一群公子哥们紧跟两人身后,一窝蜂涌进了大门。 门口的两位龟公面露疑惑。 “刚进去的是我们楼里的姑娘?”其中一人问道。 另一人仔细回想了一番,“好像没见过啊!可能是新来的?” “最近确实新来了一批姑娘。”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不是我们馆里的怎么会进来?” “也是.......” 众人追着两位美人的身影进了拂香馆,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那两位美人的身影。 “雪兰~” 张公子抓住一身着紫衣的女子,那女子回头后,却并不是刚才看见的雪兰。 “公子,奴家.......” “去去去!本公子今日要找雪兰!”张公子满脸烦躁,一把推开了她。 在一楼里找了一圈都没见着方才那美人的身影,张公子开始大喊大叫,这动静很快引来了老鸨。 “唉哟,张公子来了,姑娘们还不快招待着......” “不要这些——”张公子脚步虚浮,满脸通红地抓住老鸨的手,“雪兰呢?本公子要找雪兰!” “什么雪兰?张公子怕是记错了吧?咱们拂香馆里只有春兰......” “那夕颜呢?” “唉哟,公子们都醉了,明明是花颜!” “快,扶公子们上楼——” 老鸨招来姑娘,将几位醉醺醺的公子扶走。 至于他们嘴里的什么春兰夕颜的,老鸨压根没当回事。 这些公子们会来她拂香馆,自然也会去其他楼,这叫错几个姑娘的名字,实在是太常见了。 第127章 闭嘴!躺上去! 二楼拐角处,钟泠月和沈清黎正居高临下地俯视下方。 拂香馆很大,一楼最中间是舞台,以舞台为中心,环绕着舞台的就是供来客观看表演的位置,此刻一楼的位置几乎都坐满了人,不过,却没有她们要找的人。 自然,若二皇子真要来这与别人相见或做些私密的事,也不会选在一楼大厅这种显眼的位置。 拂香馆一共三楼,方才她们简单看了看,二楼就是供客人休息之处,都是包间,而三楼就不一样了,楼梯口处有人把手,且从守着的人身上的装束来看,并不像是楼中的人,那应是三楼的人自己带来的。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二皇子在三楼的可能性更大些,不过为了避免判断错误,她们还是准备先把二楼都摸一遍。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掌握清楚地形,万一真出了事也好应对。 ... 三楼最中间的一间房内,琴声悠扬。 在透光的轻纱后,两名男子倚坐在地毯上,面前的矮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食和美酒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在他们的身侧,美人轻歌曼舞,时不时扭动妖娆的身姿穿梭在两人之间,或添酒,或喂食,动作妩媚,勾人心魄。 “殿下的厚爱,下官铭记于心,只是下官并无什么大志向,只求安乐罢了。” 面对景承墨的示好,眼中看似只有歌舞的锦南都指挥使吴炜委婉拒绝。 “吴大人谦虚了,能掌握一州三十卫,让百姓都安居乐业,这志向可不小了。”景承墨举杯看他。 “诶哟不敢不敢,下官何德何能......”吴炜赶紧拿起手中的酒杯,略低于景承墨的酒杯。 两人一番你来我往之后,景承墨做了个手势,很快,有侍卫抬着几个箱子进来摆在吴炜的面前。 箱子打开,里面全是金银珠宝,那一刻,整个屋子似乎都被照亮了。 吴炜的眼睛也亮了。 景承墨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吴炜贪财好色,这样的人,最好收买,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这些,只是小礼物,若吴大人肯帮本殿的忙,以后这些东西,会源源不断地送到大人的府上.......” “殿下如此礼遇,下官自然感激,只是这件事若出了岔子,下官的命恐怕就......” 景承墨递了一份折子过去。 “吴大人,你说,这份折子若交给了父皇,你的命,还能保住吗?” 吴炜接过一看,很快,面如土色。 那上面,全是他这些年贪赃敛财的罪证。 “吴大人,明日,本殿要你的答复。” 景承墨站起身往外走。 而吴炜,已经瘫坐在原地。 包间的房门被打开又关上。 “殿下。” 候在门口的侍卫上前。 景承墨:“里面的人,除了吴炜,都不用留。” “是!”侍卫应下。 “还有事?” “属下的人来报,说是晋王世子似乎不在自己的院中。” 景承墨听完之后脸色一变,“让吴炜带人把整个馆封了彻查!” 侍卫立即推门进去。 很快,吴炜以馆中有贼人混入要彻查的名义带兵包围了整个拂香馆。 拂香馆外,提着大包小包零嘴的周越默默地后退了几步,躲进了身后的茶馆里。 他双手合十,心中默默祈祷。 世子,属下这会进去怕是要拖您后腿,就不进去添乱了,您英明神武,应能全身而退的吧? 拂香馆内,慢一步没走成的景煜珩:“......” 举着长矛的士兵越来越近,景煜珩贴着墙正盘算着用哪种方式离开,突然,边上的房门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人伸手,一把将他扯了进去。 那人正是钟泠月。 看面前之人有些拙劣的易容,钟泠月来不及与他多说,直接扯着景煜珩往床边去。 “姑娘这是......” “闭嘴!躺上去!” 钟泠月抬手放下床幔,见景煜珩还站在那不动,干脆自己上手将人推到了床上。 胸口一凉,景煜珩身前的衣襟被全部撩开。 “剩下的你自己脱——” 钟泠月也爬上床,先拆了头上的簪子发髻,又俯身将叠好的被子铺开,扯了扯自己的衣裳后在床的里面躺好,一套动作下来,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看得景煜珩一愣一愣的。 她还真是......熟练。 “看什么看!还不脱是想我帮你吗!” 景煜珩坐起身,低头,慢条斯理地解着腰带。 外面的盘查声越来越靠近,钟泠月见他半天也没好,又急着坐起身,一用力,索性将他所有衣服都扯了。 景煜珩猝不及防露了整个上半身,只觉得像是做梦一般。 这女人的变化也太快了,明明上次吃个糕点就跑了,这会又能面不改色脱了他的衣裳,她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 又重新躺回去的钟泠月这下心里舒坦了。 果然,换了一张脸后,做这种事都不会不好意思了。 可能是,扒习惯了? “开门开门——” 重重的推门声响起。 景煜珩脸色一变,手一翻,盖在钟泠月身上的锦被腾空。 顷刻间,压在她身上的,换成了景煜珩。 迎面而来的是线条弧度完美的胸膛,毫无遮挡,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原本还没什么想法的钟泠月突然脸一热。 “里面的人赶紧出来!” 推门的节奏越来越急促,伴随着大力的拍门声,像是钟泠月的心跳一般,越来越快。 景煜珩低头看她,突然伸手,一点点靠近她的脸,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你......” 钟泠月到了嘴边的话没说出口就被那修长的手指抵住。 她眼看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自己的唇上描摹了一遍,之后,景煜珩的手指收回,抹在了他自己的唇上。 他低下头,俯身到她耳边,呼吸灼热。 “装,也得装得像些......” 第1章 你凉了 “嗯~不要~” “爷~你也太着急了…….” 伴随着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女子与男人暧昧的喘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甜腻香气。 屋内未点灯,只留窗边照进的一缕月光勉强能够视物。 从门外到床边,短短几步的距离,衣裳掉了一地。 很快,床板晃动起来,风光旖旎。 而屋内的屏风后,还有一男一女隐在角落,气氛却截然不同。 无半点暧昧,反而危险十足。 两人都蒙着面,很明显是来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此刻,男子近身压制住女子,一手握着匕首抵在女子的脖颈上,另一只手钳制住女子的双手交叠身后,显然占着上风。 刀刃锋利,只需微微用力,就能划破那纤细的脖颈。 危险,一触即发! 钟泠月被控制住,只能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眼睛里都快要喷火了。 若不是这人突然闯进来,她此刻已经拿着东西安全下山了,现在人被制住不说,还要听人家的春宫戏...... 她用力挣扎了一番,压制在她身上的男人却纹丝不动,反倒是那压在她脖颈上的匕首深入了一分,划开皮肉。 很快有血珠冒出,沿着脖颈向下,带出一条血线。 “别闹出动静,我饶你不死。” 男人压低的嗓音在耳侧响起,威胁意味十足,但手中的动作却没停。 那匕首沿着纤细的脖颈向上,直至耳后,干脆利落地挑断系带,面巾滑落,露出一张明艳漂亮的脸。 男人握着匕首的手顿了顿,却并没松懈,缓缓将匕首抵回到钟泠月脖颈的位置上。 钟泠月一脸屈辱,但也只能愤愤点头。 她不擅长近身战,技不如人,此刻被人擒住,她认了。 但事情还没有完成,她绝不能死! 眼下之际,只能找机会脱身。 她身上的东西,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屋内暧昧的声音还在继续,听得人面红耳赤,那甜腻的香气更是熏得人头昏脑胀。 渐渐的,她发现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些不对。 两人此刻离得很近,钟泠月能察觉到到对方的呼吸变得急促且灼热,而他握住匕首的手在微微颤抖,手背上的青筋爆起,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这种症状怎么有些像…… 钟泠月顿时想起她刚潜伏进屋时看见桌上燃着的熏香,当时她只当是山匪头子附庸风雅点的熏香,现在看来...... 那应该是……迷情香! 不过这香似乎对女子的作用并不大,她闻了这么久只是觉着发晕,并未感觉其他不适,可这人却反应极大。 她曾听师姐说过,有些迷情香只对男子有效,闻了之后能大展雄风,重获自信。 因此很多男子都会花重金偷偷买回去用。 看来,这就是了。 用了这种香的男子,满脑子想着那香艳的事,会麻痹大脑,神志不清。 那对于同样中了迷情香弱小可怜的她,也会放松警惕的吧? 钟泠月心中很快有了一个念头。 虽然做这事有些羞耻,但如果能够逃脱,也就不值一提。 片刻后,钟泠月做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她眼神迷离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压低嗓音学着床上那女子的音调低哼了声,“嗯……好热……“ 可话音未落,突然眼前寒光一闪,脖子又是一阵痛意袭来。 粘稠的血液争先恐后涌出,浓郁的血腥味在呼吸间充斥,让人浑身僵硬,后背发凉。 “现在凉了么?”对方阴恻恻地问。 钟泠月:“…….” 凉了。 拔凉拔凉。 该死的男人,竟然忍心对她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下手! 真是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 看她一会不报仇的! 尽管钟泠月心中已经把这男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但表面上仍旧维持着中招的样子。 “好痛……热……” 她继续学着那女人的样子在男人的耳侧轻哼,余光瞟向不远处掉落的那根簪子。 那是刚才和男人过招时被打落的。 只要再挪过去一点,就能拿到了...... 钟泠月的声音本就柔婉,刻意压低的嗓音又娇又媚,伴随着暧昧的喘息,对于中了迷情香的男人来说几乎是难以招架的。 一声声娇喘贴着耳侧传来,景煜珩几乎是全身紧绷,感觉身上的血液都往某一处涌去,燥热难耐。 细细密密的汗珠沿着额头滑落,不知何时,他钳制住女子的力道松了许多。 “嗯……” 看向在自己身上乱蹭的人,景煜珩只能收了匕首捂住她的嘴低喝道:“闭嘴!” “嗯……” 掌心里传来柔软湿濡的触感让人浑身不自在,景煜珩下意识撤了手,可下一刻,那暧昧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只能再次捂住。 床上那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大,床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倒是掩去了角落这里的动静,却也让景煜珩身上燃的那道火更热烈了。 温香软玉入怀,鼻息间那熏人的劣质香被一缕清冽的竹香消散,一抹白皙莹润的肌肤印入眼帘,景煜珩慌乱地挪开视线,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 喉间开始干涩。 他握紧拳头,浑身紧绷抵制着体内叫嚣的躁意。 这迷情香……着实厉害。 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但那抹莹白却近在咫尺,像上好的羊脂玉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再靠近...... “是不是很热……” “要不要我帮你凉快一下……” 隐隐间,他似乎听到怀里那个女贼在问他。 她在问什么? 热…… 对,很热…… 他下意识往那女贼的脸上看去。 那双如墨玉般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似乎是做了什么坏事得逞了一般,当真是漂亮极了。 不对! 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她……没中药?!! 景煜珩瞬间清醒过来。 他被骗了! 可惜,已经晚了。 噗嗤一声,一根尖锐的簪子捅进了自己的肩头,剧烈的疼痛袭来,才几个呼吸间,他就感觉到自己手脚开始无力。 簪子上有毒! 失去意识前,他看到那女贼对着自己露出挑衅的笑。 “啧,你凉了。” 一阵巨响后,他彻底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第2章 看着像是被劫色了? 砰—— 一声巨响回荡在整个山寨之中。 “不好——有人闯进来了——” “快快——是寨主屋中传来的——” 与此同时,潜伏在山寨四周的官兵收到信号,当即破开大门冲进山寨。 “官府捉拿山匪,速速投降——” 两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一前一后飞身而过,直奔寨子主院,遇到围攻来的山贼,手起刀落,很快院子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而暂时无人关注的寨子靠山一侧,一道轻巧灵活的身影抓着树枝藤蔓滑下了山崖。 落地后的钟泠月抬头看向山顶,没发现有追兵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死男人! 手上功夫招招克她不说,没想到竟还带着信号弹,害得她差点被发现。 不过,他也没好到哪去。 她这人生来记仇。 他划破了自己的脖颈,那她就捅他一个窟窿。 只是可惜师兄送她的生辰礼物,就这么浪费了。 当然,一个窟窿是不够的,她还......做了些别的...... 想必,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吧? 路边,被雪压弯的竹枝垂下,钟泠月顺手摘了一片竹叶放到嘴边吹响。 不远处的黑色大马听到动静后欢快朝她奔来,在她的身侧亲昵地蹭了蹭。 “久等了!” 钟泠月从马背上驮着的包袱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寻常衣裙换上,这才利落翻身上马。 “驾——” 有节奏的马蹄声被山上激烈打斗声掩盖,一人一马,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雪越下越大,渐渐地掩盖了马蹄印记,踪迹全无。 ... 与此同时,杀红了眼的两名黑衣男子已经冲到寨子主院。 其中一人飞起一脚,大力踹开屋门。 “世子——” 屋内,闻多了迷情香的匪首王大龙动作迟缓,竟还在撅着屁股穿裤子。 他扭头瞧见闯进屋子的两人,立马扯着嗓子大骂起来。 “哪里来的狗东西,敢打扰本大王的好事!看我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 王大龙怒目圆睁,正要抄起一旁的大刀,谁知狠话还放完,一道冷箭已经射穿他的手臂。 “嗷——嗷——” 王大龙的惨叫声顿时响彻整个寨子。 “周越,这里我看着,你赶快去找世子!” 周安手中的长剑抵在王大龙的脖子上,一脸狠色瞪着他,“老实点!” 周越应声,快步往屋内寻去,其他举着火把跟来的侍卫也纷纷涌入屋内寻找起来。 “世子——” 突然,一声惊呼响起。 大家闻声往一处冲去。 火光照亮了整个屋子,也照亮了屏风后的景象。 “这......” 众人瞪大眼睛。 他们要找的晋王世子景煜珩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肩头处还被插了一根簪子。 更令人震惊的是,世子爷的衣服被扒了。 此刻,他身上的一侧衣服被扯开大半,露出线条轮廓极为完美的胸膛,如玉般的肌肤透着不正常的潮红,汗珠随着起伏的呼吸滑落,像是刚刚经历了某些不可言说的激烈运动......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冲击到了。 好香艳的一幕...... 这是发生了什么? 世子不是来抓山匪的吗? 自己怎么躺这了? 直到周越的怒吼响起,才让众人回过神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 所有人蜂拥而上。 “世子——” “快去找魏先生——” 一时间,惊呼声,打斗声,山贼的叫喊声响彻整个寨子。 一场剿匪行动渐渐落下帷幕。 ... 京城,晋王府凌云居。 原本应是夜深人静时,此刻却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世子遇刺,人心惶惶,下人们神情严肃,行色匆匆。 正室的床榻上,景煜珩还昏迷不醒,他伤口处的血虽已止住,但上面扎着的簪子却还未拔出,看着让人心慌。 “魏先生,我儿究竟如何了?” 听到消息就赶来的晋王妃捏紧手中的帕子,焦急地看向正在给景煜珩把脉的中年男子。 片刻后,被称为魏先生的男人站起身,朝晋王妃行礼道:“王妃放心,世子无性命之忧,只是这簪子上被下了让人昏睡的药,这才导致世子昏睡不醒,待药效过去,就能醒来。” “那他这伤口......” “这伤口处的簪子我会尽快取出,之后慢慢调养,也就没有大碍了,我这就准备器具,请王妃到外间等候。” “那就拜托先生了......” 一个时辰后,满头大汗的魏先生终于将那支簪取出。 他小心翼翼给景煜珩包扎好伤口,这才仔细去看那被丢在盆中的簪子。 清水将上面的血迹洗净,簪子的样貌终于清晰。 魏先生拿起仔细研究了一下,不禁感叹。 好精巧的簪子! 那是一支通体银白色的竹叶簪,簪首的五瓣竹叶片片锋利,吹毛立断,簪体上全是尖锐的倒刺,倒刺上还有细密的锯齿。 魏先生在顶部轻轻一按,那些倒刺竟全部合拢变回一根平平无奇的簪子,再一按,倒刺又迅速弹出。 簪子扎进人体后,这些倒刺就会紧紧贴附在肉上,若要拔出,那每一道锯齿都会对对伤口造成二次伤害,着实折磨人。 万幸的是,这簪子上并没有淬毒,反而那配比精妙的软筋散可以麻痹人的五感,才让世子在拔除的过程中没受痛楚折磨。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没有这簪子,世子更不用受这罪。 魏先生看了看手中的簪子,又将视线转移到景煜珩的脸上,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世子武艺高强,是何人伤了他? 会用簪子行刺的,应是女子。 一个女子伤了世子...... 另外,他方才把脉时还发现世子有中过迷情香的迹象。 听周越说,世子被发现的时候,衣冠不整...... 魏先生眉头一皱。 女子,迷情香,衣冠不整,还欲求不满...... 这组合在一起,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世子,当真是去剿匪了? 他怎么看着像是被劫色了? 第3章 本世子,亲自去抓 直至晨曦初露,景煜珩终于醒来。 “世子!” 一直守在屋外的周安和周越听到动静后快步进屋,跪在床前。 “让世子受伤,属下该死!” 景煜珩缓缓坐起身,沉着脸问道:“那个女人抓住了么?” “这......”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难道真被魏先生猜中了? 世子果真是惹了情债才被算计? 眼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周安赶紧上前一步道:“属下探查王大龙的屋子后发现后窗被破开,从现场痕迹来看,那人应是从后山逃走,但大雪覆盖,未寻到其他踪迹......” 他从怀中掏出发簪递过去。 “这是魏先生从您肩头上取出的发簪。” 景煜珩接过后看了几眼,很快发现上面的玄机,冷笑道:“倒是小瞧了她!” 手上功夫不怎么样,演戏的本事倒是精湛,连他都被骗了过去! “把你们看到的都一五一十说出来。” 周越周安再次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你去! 你怎么不去? 刚才是我回禀的,现在到你了! 两人眼神闪躲,互相“谦让”着,谁也不敢开口。 “哑巴了?” “周越!” “是!” 周越条件反射般立刻跪直了身子,视死如归道:“我们一听到您发的信号就赶紧冲进来了,之后就发现......发现您......衣冠不整,春光乍现,面色潮红,欲......欲求不满......” 周安别过脸,不忍直视。 兄弟,成语用挺好啊! 但现在是展现你有文化的时候吗? 没看到世子的脸都黑成锅底了吗? 有没有点眼力见?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感觉到笼罩在周身的寒意越来越重,周越的头也越来越低。 完了完了,世子好像不是很想听实话。 害怕至极的周越将求助的眼神转向自己的同伴,但他左看右看,就是没人帮他。 关键时刻,竟然一个都不帮他! 于是,在世子的威压下,他大义凛然地伸手指向右侧,“是......是魏先生说你欲求不满的。” 一只脚已经偷偷迈出门槛的魏先生:“......” 周越将另一手指向左侧,“周安也都看见了!” 试图把地上盯出一个洞的周安:“......” 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拳头捏得咯吱响的景煜珩:“都滚出去!!!” 一群人赶紧麻溜地“滚”出了房间。 正当他们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屋内的人咬牙切齿,“滚回来——” 大家互相“谦让”着又“滚”了回去。 屋内。 已经下床的景煜珩背对着几人站在窗前,看似已经冷静下来,但只要有人抬头一看,就能发现他脖颈都是红的。 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但没人敢看。 “黑云寨可有发现?”他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 周安:“有!经过昨夜彻查,从寨子中搜出金银珠宝数十箱,粗粗估算了下,价值不少于一百万两......” “只有金银没有其他?” 景煜珩转身看向面前的人,“王大龙那边是否有异样?” “如世子猜测,这个王大龙确实不太对劲,起先我们抓到他时,他并不害怕,甚至有意引导我们去翻他的屋子,我们也确实发现了他屋中有一处暗格,可里面并无东西。他反而神色有些慌张。” “按照我们之前查到的线索来看,这王大龙应是和朝中之人有所勾结,既如此,他应该害怕被发现才是,为什么会引导我们去找东西?证据被发现,他岂不是死得更快?” “可我们审问了一夜,他也没吐出什么东西......” 周安一脸挫败,不过他很快将视线转向自家主子,问道:“世子,您比我们先潜伏进去,可有其他发现?” 周越:“.......” 你可真会提问,还敢问到世子头上了。 不过他也挺好奇的。 于是,也抬头看向世子。 世子本人:“.......” 他刚潜伏进去就发现了一个正要往外逃的女贼,两人一起听了场春宫戏,之后他就被算计了,....... 不过这些不重要的内容,他是不会讲的。 景煜珩垂眸沉思。 他将手中一直握着的竹叶簪拿至眼前又细细看了看,片刻后,勾唇嘲讽一笑。 “他也没想到。” “什么?”周安迷糊。 世子的话真让人难以捉摸。 “王大龙想让我们发现的东西,被人提前拿走,所以慌了。” “什么东西?” “那就要问......这簪子的主人了。” 那女贼能抢在他前面将东西拿走,定是提前知道了什么。 景煜珩将手中的簪子递给魏先生。 “我被簪子捅伤后几息就失了神志,先生精通医道,可看出这簪上所涂药物的出处?” 魏先生早就料到他会问,将自己的所知全盘托出。 “这簪上应是涂了配比精妙的软筋散,能几息间就将人放倒,药效如此之快的,属下也是第一次遇到,想必定是医道大家所出,属下已经让人去探查了,不过恐需一段时日......” 景煜珩闻言后点头,低头吩咐。 “备笔墨。” 不多时,两张刚完成的画被分别送到周越和周安的手上。 “让人去查画像上的人和簪子,有任何线索都要回报,明白么?” “明白!” “是!”领命后,周安和周越正要离开,又被景煜珩叫住。 “等等,此事不要声张,包括......昨晚的事!” “属下明白。”两人信誓旦旦。 开玩笑,世子遭受了奇耻大辱,谁敢声张?不要命了? 出了屋子,周安盯着手中的女子画像停下脚步。 他用手肘捅了捅身侧的周越,小声道:“这画像上的人就是昨夜轻薄世子的女子吧......” “嘿,她长得还挺貌美,世子也不算亏.......” 耳力极好,被轻薄的世子本人听了个正着。 “舌头不要可以割掉。” 周安浑身一激灵,立即站直身体保证道:“属下再也不乱说话了!” 没一会,畏畏缩缩的声音又传入屋内。 “世子......” “说!”景煜珩一脸烦躁。 “找到那姑娘后,她要是奋力反抗怎么办?属下是抓活的还是死.......” 周安话都没问完,就被一旁的周越敲了一脑壳,“蠢货,死的还怎么审问?” 他怎么会有如此蠢的兄弟,只长力气不长脑子! 周安缩着脖子后知后觉哦了一声,正要走,却听到自家世子阴恻恻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 “找到人后即刻来报!” “本世子,亲自去抓!” 第4章 假面 周安低头又看了看画像上的女子,默默为她点了根蜡。 这么貌美的姑娘,捅谁不好非得捅他家世子,这要是被抓到...... 他啧了一声。 真惨。 几乎是同时,已经策马奔腾了一夜的钟泠月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是距离京城百里外的一家客栈。 她已经被冻得浑身僵硬,但还是撑着最后一丝力气飞身上楼,悄悄推开临河的窗子闪身进去。 屋内的炭烧得足,温暖如春,只有一侍女打扮的女子靠在桌边打盹。 她走过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头,顺势捂住她的嘴。 那人看到是她后,立马激动的站起来。 “唔......主.......” 钟泠月露出一笑,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竹意赶紧停住动作看了眼门外,随后压低了嗓音焦急问道:“主子此行可顺利?” “还算顺利。”钟泠月问她:“ 你呢,可有被他人察觉?” “没有没有!我一直在屋里没出去,饭食也是让人送进来的,大家都以为主子一直昏睡着。” 钟泠月微微点头,走到装满水的铜盆前,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水倒入。 她将沾水的毛巾敷在脸上。 片刻后,一张人皮面具被揭下,露出她本来的样貌。 虽然也是极美,却是如出水芙蓉般清丽柔美,清冷至极,没有半分妩媚。 与景煜珩画像上的样子千差万别。 钟泠月在动身前就早已预想到各种可能,本是有备无患,没想到还真出了意外。 竹意服侍她更换衣物,待摘下她领间围着的风领时,这才发现那上面有两道显眼的伤口。 “主子,您受伤了!” “无事,把师姐给我的膏药拿来。” 钟泠月摸了摸伤口处,微微蹙眉。 伤口不大,血也已经止住,只是这伤疤,得遮掩着点,不能被人发现。 好在,现在正是寒冷的冬季,围着风领再是正常不过,师姐的祛疤膏效果极好,待到了开春,想必也能淡去无痕了。 只是昨晚那个男人...... 钟泠月回想起那人的样貌气质,都表明了他身份的不一般。 若是她被如此算计羞辱,必要找到此人报复回来。 还得小心防备。 不过她用了假的面貌,那人若想找到自己,并不容易。 而她的真实身份,决不能和昨夜去偷东西的女贼扯上关系。 ... 没多时,叩门声响起。 门外,侍卫统领低声询问。 “大小姐的身体可恢复了?今日是否启程回京?” 钟泠月向竹意使了个眼色。 竹意了然,将门打开。 钟泠月缓缓走至门口,掩唇轻咳了两声,柔声道:“我身体已无大碍,今日可以启程。” “竹意,吩咐店家多备些热汤面,天气寒冷,大家多用些,小心着凉......咳......” 竹意应下。 侍卫听着她柔弱无力的声音,迟疑了片刻,最终低头抱拳道:“多谢大小姐!属下等这就去准备!” 虽然大小姐体弱,但他们也有任务在身,不能再耽误时辰了。 待所有人都用过膳后,一行人准备启程。 竹意扶着钟泠月下楼。 她的脚步极慢,每走几步就喘一喘,似弱柳扶风,看起来真是虚弱极了,任谁都不会想到她竟会武功。 直至目送她上了马车,侍卫统领的心还高高悬着,又再三吩咐了车夫小心驾车,这才翻身上马在前面开路。 等一行人走后,客栈围观的人群这才议论起来。 “刚才那些是什么人?有如此架势的,不是寻常人家吧?” “那姑娘长得可真是美,我行走江湖多年,美人见过不少,这位堪称绝色,只是身子似乎不好......” 一人眼神痴迷地望着车队,迟迟无法收回。 同行之人拍了他一把,“你没看到马车上挂着的牌子吗?那是镇北大将军府上的!这位想必就是将军府接回的大小姐了!” “咦,我怎么听说镇北大将军府的小姐文武双全,是京城闺秀中的佼佼者,可刚才看到的那位走路都不稳,哪里像是会武功的样子?” “你说的那是二小姐,是庶出,刚才的那位才是将军夫人嫡出的大小姐。” 接过话茬的人摸着下巴,得意地享受着大家求知的目光。 “当年廖国突然侵犯青城,朝廷支援未到,将军夫人虽身怀有孕却毅然坚守城门,和镇北大将军一起上阵杀敌。 最终青城守住,她九死一生才产下一女,但那孩子体弱多病,不适应京城寒冷的气候,于是送至外祖家苏城养病,现要及笄议亲就接回来了。” “看这架势,镇北大将军府对这女儿可谓重视,也不知道这神仙般的小姐花落谁家了?” “可这嫡出的大小姐默默无闻,又体弱多病,怕是还不如庶出的二小姐,我可听说这三皇子有意娶二小姐为侧妃......” “别乱说!议论皇子,你脑袋不想要了?” “呸呸呸,我什么也没说......” 而众人议论中的娇弱小姐,此刻是真的很弱。 钟泠月裹紧身上的狐皮大氅,软绵绵地缩在榻上。 一日的来回奔波,精神和身体的高强度消耗,她真的累坏了,就这么一路睡到了京城。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她。 “阿姐,阿姐——” 是阿昀的声音! 钟泠月骤然睁开双眼。 那喊声越来越近。 她掀开车帘,看到挣脱侍从向自己奔来的少年。 那少年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虽年纪不大,个子却很高,剑眉星目,长相出挑,好一翩翩少年郎。 前提是,忽略他一瘸一拐滑稽的样子...... 钟泠月收到的家书上说,阿弟前些日子骑马摔了腿,行动有些不便。 “公子您慢着点.......” 侍从小心翼翼追过来想要扶他,被他一把挥开。 “扶什么扶!本公子好得很!区区小伤,要不是你们小题大做,我早就亲自去杭城接我阿姐了!” 钟泠月看着他,只觉得恍若隔世。 是啊,她的阿昀就应该是这样,少年意气,笑容肆意张扬。 而不是被万箭穿心后还死死抱着杀手的大腿,只为帮她获取一线生机...... 可面对前后围攻,她又如何能逃得出去呢? 只不过是晚阿昀一步断气而已...... “阿姐,你怎么哭了?” “是不是太想我了?” 钟子昀伸手在自家姐姐的面前晃了晃,却冷不丁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阿姐...... 你怎么了......” 手中温热的触感,是真实存在的。 她的阿昀还在! 她的家人都还在! 钟泠月这才回过神来。 她抹了一把眼泪,努力扬起一抹笑。 “是,阿姐太久没见你了,阿姐很想你......” “我就知道!阿姐最想的是我,爹娘都比不了!”少年骄傲地昂首挺胸,顿时把一行人都逗笑了。 “阿姐,我想跟你一起坐车!” “好。” 少年着急忙慌地爬上马车,牵动腿伤,痛得他龇牙咧嘴,但还是笑得开怀。 马车启动,缓缓往镇北将军府驶去。 “痛吗?”钟泠月盯着自家弟弟的伤处问。 “才不痛!就这点小伤明日就好了!” 看他故作淡定的样子,钟泠月心中更是堵得慌。 他明明最怕痛了,小时候来杭城找她玩,被庄子里养的鸡叨了一口就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 可就是这样怕痛的少年,前世在连临死前,也没有喊过一声痛。 听着阿昀在身旁叽叽喳喳,钟泠月面上一直是笑着,余光却瞥向怀中藏着的东西,暗自握紧拳头。 这一世,她定要查出真相,手刃仇人! 第5章 我可与你说的逃犯长得一样? 车队途经闹市区,有人的摊子翻了,蔬果滚了一地,正在收拾。 马车被迫停下等候。 正当道路清空要继续启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响起。 “青云卫办案,行人速速闪开——” 钟子昀往车外看了一眼后回头与自家姐姐解释:“阿姐,青云卫受天子派遣,有监察百官和调动军队的权利,应是急事。” “那让他们先过。” 钟泠月掀开车帘一角,循声望去。 一队人马疾步奔来,掀起一番尘土,气势汹汹。 为首的人一袭锦衣,身姿挺拔,那高束的墨发飞扬,肆意至极。 行人见状纷纷退至两侧。 “那是晋王世子景煜珩,也是青云卫的指挥使,官从三品。” 待马近了,钟泠月这才看清对方的面容。 真是好俊......不,好熟悉的一张脸。 她呆住。 这不就是那晚被自己捅了一窟窿的死男人? 才刚进城就碰上了? 钟泠月当即收回视线,那人却不知怎么的,竟回头朝这边看了眼,那一刹那,两人对视上。 她匆匆放下车帘挡住自己,可似乎迟了。 原本远去的马蹄声听着离自己越来越近...... “阿姐,怎么了?”钟子昀一脸好奇,正要掀帘探出头去,却被钟泠月一把抓住。 “安静,别动!” “......” 车外,景煜珩勒马停住,垂眸盯着马车上的牌子看。 “世子,您这是......” 跟着景煜珩掉头的周安等人跟上来,满是疑惑。 不是急着出城么?怎么停在这了? 这......这是镇北大将军府的马车。 有什么不对吗? 正当周安猜测时,他听到自家世子扬声道:“青云卫奉旨捉拿逃犯,请车内之人下车配合检查。” 周安扭头去看周越。 逃犯不是已经抓住了? 又有新的了? 周越也是满脸诧异。 世子这是玩的哪一出? 车内,听到这话的钟泠月暗自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这个死男人可真难缠,难道只一眼,他就看出端倪了? 不! 应该只是巧合,他不可能认出自己! 那个与他交手过招的女贼可与现在的自己毫不相干。 不能自乱阵脚。 “阿姐,你好生坐着,我下车去看看。” 钟子昀率先下了马车,待与景煜珩对视上,他抱拳行礼道:“指挥使,车上只有我和阿姐两人,并无逃犯。” “阿姐体弱畏寒,实在不方便下车,还请指挥使行个方便?” “本指挥使办案,绝不可能徇私,只是下车检查,片刻而已。”景煜珩目光灼灼盯着车帘,似乎就断定车内之人有问题一般。 场面顿时僵持住。 街道两侧的百姓见状,都忍不住探头往这马车这边看来,指指点点。 “逃犯?” “车里藏着逃犯?” “好像是镇北大将军府的......” “镇北大将军守护边疆,战功赫赫,府上怎么会有逃犯?” 就在街边的围观百姓越来越多时,景煜珩听到车内的人终于开口。 “阿昀,来扶我。” 软弱无力的嗓音从车内传来,很轻,但宛若清泉流淌般婉转,让人忍不住去窥探说话之人的长相是何等样子。 钟子昀恶狠狠瞪了一眼景煜珩,转身去扶车内之人。 “阿姐,慢点。” 车帘被掀开,一抹莹白映入眼帘。 那手指如葱根,白而细长,柔弱无骨般搭在钟子昀的手背上。 视线向上,女子裹着厚重的狐皮大氅屈身而出,一头墨色的长发仅用白玉簪挽着,柔顺亮丽。 她微微抬头望过来,露出一张极美却有些苍白的脸,眉目如画,清丽柔婉。 美人姿态优雅地下了马车站至一侧,掩唇轻咳,当真是柔弱极了。 景煜珩盯着这个一举一动都无比端庄大方的女子,眉头紧蹙。 面前这人的长相与那晚靠在他怀里媚眼如丝的女贼截然不同,可为何刚刚那一瞥,竟会让他觉得这人就是她? 难道真是他眼花了? 可刚才他为何会觉得像? 眼睛,是眼睛很像! “抬起头来!” 景煜珩话音刚落,已经染上怒意的钟子昀大步挡在钟泠月面前,仰头瞪着景煜珩。 “指挥使还请对我阿姐放尊重些!她不是能让你随意审问的犯人!” 同时,镇北大将军府的侍卫也均是手拿利器上前一步,挡在钟泠月的面前。 自然,晋王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当即逼近,双方顿时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呵——” 景煜珩挑眉,看向安静站着的人挑衅道:“姑娘不敢抬头,是心虚吗?” 心虚,自然是不能的。 “阿昀,让大家退下。” “既然指挥使查案,镇北大将军府坦坦荡荡,自是要配合。” 钟子昀挥手,其他人退下,为钟泠月让出一条道。 钟泠月缓步走至景煜珩的马前停下,微微欠身行礼,这才抬头看他。 “指挥使仔细看看,我可与你说的逃犯长得一样?” 她端的是一副大大方方的姿态,即便对方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可她无半分害怕,眼神毫无闪躲地与他对视。 景煜珩沉默。 都是一样的杏眸,但那女贼子的眼神灵动狡黠,眼前这位钟小姐的美则美矣,却没什么灵魂。 难道真是他看错了? 他的视线往下,停在钟泠月脖间围着的风领处。 那女贼被他划伤...... 感受到那落在脖颈处的视线,钟泠月也丝毫没有异样,任由他打量。 “指挥使可看好了?若无事,还请放行。” 景煜珩握紧手中的缰绳,马儿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情绪,也变得有些暴躁起来。 须臾,景煜珩咬牙道:“无事,今日唐突姑娘,改日定到府上赔罪!” 钟泠月转身上车。 一阵风拂过,淡淡的青竹幽香飘散开来,清冽且......熟悉。 景煜珩眼神一变,正要开口,旁边的周越赶紧探身,低声在他耳侧提醒。 “世子,毕竟是镇北大将军府的姑娘,大将军回朝述职,风头正盛,不可太过......” 车帘被放下。 景煜珩盯着那车帘深深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放行——” 第6章 她哪点比得上我? 将军府的车队消失在街道尽头,那道幽深的视线也终于不再跟着自己。 钟泠月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人好生敏锐,只一眼就发现了异样。 好在她装模作样的功夫练得还不错,应是没露出破绽。 “阿姐?” “嗯?” 钟子昀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阿姐,你怎么又没听见我说话?” “你是不是被晋王世子吓着了?” “阿姐别怕,他虽是皇亲国戚,但我们镇北大将军府也不是吃素的,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钟泠月扯起一抹笑,点头。 是啊,他们都会保护她的。 所以这一世,让她来保护他们。 “快到家了吗?再快一点,我想快点见到父亲母亲。” ... 镇北大将军府。 镇北大将军钟天骥携夫人王沁兰等一众人已经等候在大门口。 “来了,来了,将军,大小姐回来了,马车已经到巷子口了!”前去查探的小厮兴高采烈地回来报信。 “好好好!” 钟天骥挽着妻子大步走下台阶,焦急地探头往外看去。 跟在他身后的人也都面露喜色,除了...... “霜儿,你长姐要回来了,你怎可面露不悦,小心你父亲生气......” 人群后,衣着朴素的女人正苦口婆心劝着一容貌艳丽的少女,她小心翼翼瞥了一眼钟天骥,显得非常拘谨。 她是钟天骥的妾室林姨娘,十五年前从青州带回来的,但钟天骥并不宠爱她,她在府中几乎就是个透明人的存在,为人谨小慎微。 可她身侧的少女却不是如此,反倒是扬着下巴冷哼了声。 “我倒要看看长姐这天上月长得什么样!” 凭什么都是父亲的女儿,长姐的名字就是精心挑选的天上月,而她只是随意被人践踏的地上霜! 她才不是! “你......你怎可与你长姐相比......” “如何不行!她哪点比得上我?” “你......” 少女目光紧紧盯着那被父亲亲自扶下来的瘦弱身影,握紧拳心。 她是嫡出又如何,病恹恹的,哪里像是将军府的女儿? 只有她!只有她才配得上镇北大将军女儿的名声! 正门口,正被父母嘘寒问暖的钟泠月感受到一抹强烈且带着敌意的视线,但她并未抬头去看。 她知道是谁。 她的二妹,应该很不想她回京吧? 但她必须回来。 钟泠霜若老老实实,那她还是将军府的二小姐,若她有异心,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来,月儿快随为娘去看看给你准备的院落可还喜欢。” 王沁兰握着自家女儿的手,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一刻也没有离去,两眼通红,仿佛下一瞬就要哭出来了。 “夫人可别胡说,什么你为月儿准备的,难道为夫就没有准备吗?” 钟天冀挤到女儿另一侧,低下他那高大的身躯,一脸慈爱道:“那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为父亲自挑选栽种的,还有那秋千,也是我亲自搭的,月儿快去看看喜不喜欢......” 听到爹娘在自家阿姐面前如此邀功,钟子昀也耐不住了,抢在两人前面一瘸一拐开路。 “阿姐,我给你准备了京中最好吃的点心,都是我一早就亲自去排队买的,你可一定要尝尝......” 一行人浩浩荡荡簇拥着钟泠月去了她的揽月居,就连下人都跟着讨赏去了,徒留钟泠霜母女两人留在原地,无人无津,冷清且尴尬。 “霜儿,咱们回去吧。”林姨娘低声唤她。 钟泠霜盯着那钟泠月被前后簇拥着的身影,眼里迸发出剧烈的恨意。 凭什么!父亲如此疼爱她! 她只是比自己多了一个嫡女身份而已! 她一个病秧子,谁会愿意娶她! 只有她......只有她才能给父亲带来更高的荣耀...... “墨香,去给三皇子传信,说我明天会去城外赏雪。”她垂眸吩咐身侧的侍女。 “是。” “霜儿,你明知你父亲不喜你与三皇子有交集,你这......”林姨娘欲言又止。 “姨娘!这事我自有主张,你不要管!” 钟泠霜冷冷收回视线,缓缓转身,一步一步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父亲,你会知道的,谁才是你最值得疼爱的女儿! ... 揽月居。 一家四口正在互诉衷肠,尤其是将军夫人王沁兰,泪如雨下。 “月儿怎么比年初见时憔悴了许多,不是来信说身子已经大好,可是一路风雪颠簸着了?” 这些年虽年年都去杭城看望女儿,但还是聚少离多,她很是愧疚。 好在,现在终于将月儿接回来了! 她以后一定好好补偿月儿,再也不让她受苦了。 钟泠月心虚地咳了一声,“京中天气寒冷,还有些不适应......” 她打娘胎里带出的病,自小体弱多病,到了外祖家后机缘巧合拜得一师傅,不仅养好了身体还习了一身武艺。 可师傅性子古怪且神神秘秘,不让她在人前露武艺,也不得提起他的存在。 此番得知她家中恐变故,师傅这才松了口,还去信让在外游历的师兄师姐赶来京城相助。 在外人眼中,她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不过这样的身份也好,毕竟谁会在意一个连走路都会喘的弱女子呢? 即便白日里那晋王世子对自己有所怀疑,但他并无证据,也奈何她不得。 看着母女俩哭成泪人,钟天骥还强行维持着一家之主的颜面。 只不过他背过身偷偷抹眼睛的样子还是被自家儿子发现了。 钟子昀偷偷笑了。 他就知道父亲是强装镇定,其实对阿姐想念得不得了,他可是见过父亲在深夜里偷偷翻看阿姐画像的! “主子。” 进城后就被钟泠月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竹意已经悄无声息回来,向她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钟泠月意会,顿时止住眼泪坐直身体。 “你们都先退下吧。” 她屏退其他人,屋中只留一家四口。 见她脸色严肃,其他人虽摸不清状况,但也收起了情绪,坐直身体。 “月儿,怎么了?” 钟泠月站起身,行至门口。 门外,已经飞身绕整个院落查看了一圈的竹意冲她点头。 “已经无人,主子放心。” 钟泠月颔首,关上门走到父亲母亲面前。 她从怀中拿出一路都护着的东西递到钟天骥面前。 “这是......” 钟天骥打开包裹的黑色布巾,从里面拿出一封被开封过的书信。 “父亲看了便知。” 钟天骥匆匆将信展开一瞧,片刻后,他的脸色难看起来,顿时怒目,一掌用力拍在桌上。 “栽赃!这是栽赃!我断不可能......” “这是谁写的!谁要陷害我钟天骥——” “我钟天骥镇守边关数十年,痛恶廖贼至极,怎会与廖贼勾结通敌卖国?” 第7章 内鬼是谁 见自家夫君怒气冲冲,王沁兰也坐不住了,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信。 王沁兰低头一看信中内容,也震怒了。 “这不可能!” 她扭头看向自家女儿,“这是从哪来的?” “父亲母亲莫急,先喝口茶冷静下,待我说来。” 钟泠月端过茶递给两人,又将那信递给自家弟弟。 “月儿你快说!” 钟天骥夫妻俩哪喝得下茶?满是催促。 钟泠月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道:“父亲母亲看了信应是大致猜到了,信中以父亲的名义与黑云寨来往,一路南下私招兵马,且私藏兵器,届时与廖国里应外合攻入我景国,这信,自然是从黑云寨拿到的。” “狗屁!一个小小的黑云寨能成得了什么气候?我钟天骥就算要反,能与一群乌合之众合作?”钟天骥怒气冲冲,一掌下去将茶杯都拍碎了。 “夫君!冷静!”王沁兰上前抓过他的手查看了一番,不过好在他皮糙肉厚的倒是没受伤。 “你继续说!” “想必父亲也知道前两日黑云寨剿匪一事,若此信当众被搜出,父亲以为,后果如何?” “通敌叛国,诛九族的死罪!” 钟天骥又是一掌拍在桌上,“这是要我将军府所有人的命——” “此等无稽之言,陛下断不会信!” “可这上面的印章,我看着确实是你的私印......”王沁兰仔细端详着那封信,不可置信道。 “不可能!”钟天骥当即抢过信低头查看,声音渐渐弱下去。 这竟然......真是他的私印...... 钟泠月看着父亲母亲和弟弟三人脸上的神色,与上辈子的记忆重合在一起。 是,证据被呈上去的时候,陛下并未相信,镇北军这些年一直镇守边关,一次次击退廖军,怎可通敌?但朝廷中议论纷纷,圣上只能下令将府中所有人就地关押以待彻查。 可就在当天夜里,将军府突然起了大火,当她摆脱守卫救出弟弟一起去寻父亲母亲时,他们已倒在火海之中。 那一幕,牢牢刻在她的脑海之中...... 火,是满目的火。 房梁横塌,压在父亲母亲身上,他们明明还有意识,却无法动弹,只能活活等死。 “别过来——” “快带你弟弟走——” 阿昀哭喊着要冲进去,她只能死死拽住他。 “爹——” “娘——” 她眼睁睁看着父亲母亲一口接着一口往外吐黑血。 那是中毒的症状。 是啊,若不是中毒了,武艺高强的将军怎么会逃不出来? “快——走——” “好好......活......着......” 爹娘就在自己面前断了气。 她带着阿昀从府中密道逃生。 可没想到,以为要逃出生天时,等待他们的是漫天的箭雨。 早就有人在密道外设下了埋伏。 她和阿昀,一个也逃不了。 她自小跟着师傅学艺,自诩武艺还算不错,可那一刻,在接连而至的利箭下,再强的武艺也抵挡不了片刻。 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弟弟展开双臂挡在自己的面前。 “阿姐,快走......” 他小小的身躯挡在她身前,那些箭将他射成了筛子,他却半分痛呼都没有,嘴里喊着让她快走...... 他倒下了。 被箭射穿的手却还抓着杀手的腿...... 他只是想为她多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 她逃了。 可是能往哪逃? 前后都有杀手。 利箭也一道道射穿了她的身体。 “为什么......” 她不明白,好好的一家人,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临死前,她听到为首的那人说:“镇北大将军钟天骥通敌卖国,自知罪孽深重,放火烧府,畏罪自杀......” 这一切都是一场预谋,一个随意编造的莫须有罪名,目的是要镇北将军府所有人的命,也是要毁了镇北大将军的名声! 至于那封伪造的书信,又有谁会在意? 她恨! 她恨陷害钟家之人,却无法将其碎尸万段。 本以为自己要含恨九泉,可万万没想到,老天垂怜,竟让她重活一世。 只可惜她重生的日子距离伪证被搜出来的时间太短。 她只能先设法到黑云寨拿走伪证,让暗中之人先乱了阵脚,这才能争取时间去查那背后之人。 “父亲,府中恐有内鬼。” 钟泠月提醒。 不单单是因为父亲的私印极大概率是被府中之人偷用,还因为上辈子府中密道埋伏的那群人,他们怎么会知道密道的存在? 家中的密道明明只有他们几人才知。 能知道这种机密的人,更像常年在府中,对各处熟知之人。 钟天骥常年带兵打仗,精通兵法,熟知人心,自然很快就想通这其中的蹊跷。 “敌在暗,我们在明,这件事不能打草惊蛇。” 以往他的私印都放在书房之中,日常也有守卫看着,而这人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入书房...... “父亲的书房连我都不能随意进,会是谁?!” “是谁如此恶毒要害我们家?” 钟子昀满脸不可置信,丝毫没有了刚才一家人团聚的喜悦。 他小小的年纪本不应该承受这些。 钟泠月心有不忍,却并不后悔将这件事告诉他。 既然暗中之人将目标对准了将军府,那他们自是一个都逃不掉的。 阿昀虽年纪小,但自小聪明勇敢,心智坚毅,而此事关系到家族存亡,他也应该知晓,做好应对,不让背后之人有可乘之机。 “既然我们已洞悉背后之人的意图,那我们就掌握了先机,不用怕。”钟泠月安慰他。 “阿姐!我才不怕!我会帮你们一起把敌人抓出来!”钟子昀信誓旦旦。 钟泠月点头:“好!” “能如此算计我将军府的人,大抵是朝中之人,前朝之事夫君来查最合适,至于府中的内鬼,我来查。”王沁兰很快冷静下来。 上过战场的人是不怕死的,但她也不能白白被人害了! 敢算计他们一家,就等死吧! 钟天骥沉声应下,这也是他所想的。 “夫人放心,我定会护住你们!” “幕后之人一计不成,定会再次出手。” 他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之人,正色道:“出了这门,我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切照旧,万不能被人察觉出不对之处走漏了风声!” 一家人又细细将此事分析了一番,这才止住话题。 出门前,钟泠月想起一事,急急提醒道:“父亲母亲务必留意饮食,入口之物皆要让人查验,阿昀也是!” 师兄师姐已带人赶来京城,想必过几日就会到了。 师姐医术无双,定能护住她的亲人。 钟天骥和王沁兰对视一眼,先不动声色应下。 一家人欢欢喜喜出了院落,如刚进屋时一样,神色无半点异样。 第8章 怀疑 飞鸿轩。 钟天骥夫妇进屋后就收了笑意。 “夫君,月儿这些年远在杭城,如何能提前得知有人陷害?” “那黑云寨山匪众多,这伪证,又岂是能轻易能拿到的?” 对于妻子的话,钟天骥深有同感。 适才他几次开口想要询问,都被月儿避开话题,她竭力掩饰的情绪,他不是没感受到。 “她不愿意说,我自是不会逼她。” 王沁兰脸上满是愧疚,“她定是暗中为我们筹谋了许多,这孩子受了那么多苦,我们为人父母的却什么都不知......” 说着说着,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赶紧抬头叮嘱身侧之人。 “夫君,你快派人去查一查黑云寨近期发生的事,若其中有月儿的手笔,定要帮她抹去痕迹,不要留下什么把柄!” “为夫方才已派人去了,夫人放心!” “只是幕后之人为何要置我们于死地?夫人,会不会是当年那件事......”钟天骥一脸凝重。 王沁兰显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叹了一口气后,沉默不语。 很久之后,她抬头看向身侧之人。 “夫君,月儿及笄后,得尽快找个能护得住她的人把月儿嫁出去,我朝律法,祸不及出嫁之女,只有把月儿嫁出去了,若那事真......才不至于连累月儿。” 想到要将女儿这么快嫁出去,钟天骥心里不是滋味,“月儿自小不在我们身边长大,好不容易接回来,我......” “你以为我舍得?可这次的事你也看见了,幕后之人无论是冲我们来的还是......我们都被盯上了,若逃过去皆大欢喜,若逃不过去......” “我一定会给月儿找个可终身托付之人......” “对了,昀儿既然伤了腿,那就让他在府中多修养,近期不要再出府了。” 王沁兰点头,“我正有此意。” ... 另一边,钟泠月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会让父亲母亲怀疑。 但她深知仅凭一人之力无法查清真相,这种时候没必要逞能瞒着他们,大家有了防备,才能不被算计。 她信任家人,他们亦是如此! 晚饭过后,王沁兰身边的管事张嬷嬷送来四位侍女。 “大小姐,这些都是夫人亲自挑选来伺候您的。” 四人上前行礼。 “奴婢京墨、半夏、紫苏、天冬见过大小姐。” 钟泠月见这四人眼神清明,脚步轻快,明白她们是有武艺在身的,想必是母亲特意安排来保护她的。 现如今,竹青跟在师姐身边还未回来,她身边只有竹意一人,确实人手不够,她常年在外祖家,对府中之人并不熟悉,不敢随意用。 而母亲送来的人她自是放心的。 果然,走之前,张嬷嬷在钟泠月耳边轻声提醒。 “大小姐,这几人是一直跟在夫人身边伺候的,忠心耿耿,手上也有些功夫,关键时刻能护住大小姐,您可放心用。” 钟泠月点头,目送张嬷嬷出去后才看向面前的四人。 “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在揽月居所见到的所有事,都不许外传,包括我母亲,一切以我的命令为准,若不能遵守的,现在就可以走人。” 四人闻言,皆是果断应下。 “是,主子!” 她们来之前,夫人也强调过,离了飞鸿院,无论生死,都是大小姐的人。 “很好。” 钟泠月满意地点头,指了其中一人道:“京墨,你去给我准备一些绑腿绑手的沙袋,明日卯时初备好放在院子里。” 主子准备沙袋这是要做什么? “是!” 京墨虽很是震惊,却什么也没问,利落应下。 “半夏和紫苏暗中盯紧林姨娘母女,有任何异常,都要来告知我!” 上辈子出事的时候,钟泠月并没有看见林姨娘母女,不知是已经死了还是逃走,又或者她们就是内奸。 无论是哪种可能,她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是!”半夏和紫苏也应下。 “主子,那我呢?” 钟泠月看着天冬一脸期待的样子,垂眸想了片刻,认真叮嘱道:“你去给我准备点泻药,剂量不用太重,够跑个四五趟就行,越快越好。” “是......”天冬当即应下,却突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您要泻药做什么?” 钟泠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自是......礼尚往来。” 某人白日羞辱了她,这仇自然是要还上的。 四婢低头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大小姐......好像和她们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 此时,正在连夜审问犯人的景煜珩突然打了个喷嚏,令原本严肃的气氛变得突然有些尴尬起来。 就连正在哀嚎痛呼的犯人都突然安静了一下。 就......挺破坏气氛的。 “世子,当心着凉。”周越干咳了一声后递上披风。 这山中的破庙四处透风,寒冷至极,而世子身上还带着伤,怕是容易感染风寒。 “不用。” 景煜珩黑着脸没接。 他习武之人,怎会畏惧这点风寒? 定是有人在背后骂他! 景煜珩扔掉手中的利器,慢条斯理地摘下带血的手套,眼神示意一旁拿笔记录的人。 “去,让他画押。” 被绑在柱子上的人颤颤巍巍按了手印,景煜珩略显嫌弃地接过那张纸折好收起。 “周安,押上人,下山回京。” 被捆着带回的人,正是黑云寨的二当家赵壮。 剿匪那天,周越等人审问山寨的人才得知赵壮在前一天下山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于是派人去追,几经搜寻,终于在深山之中发现了他的踪迹,且还察觉到有一波人在追杀他。 为免夜长梦多,景煜珩得到消息就带人赶来,决定就地审问。 赵壮逃亡的这几天如惊弓之鸟一般,不仅要躲避杀手,还得在野兽口中逃命,心理防线早就崩塌,还没怎么用刑就张口交代了。 原来他在几日前偷听到了大当家与一神秘人密谋要陷害镇北大将军通敌卖国,事成之后那人会帮大当家演一出假死之戏,后许诺大当家金银和权势。 赵壮听完就明白大当家这是要作死了,他虽不聪明,但也不至于蠢笨如猪,得知这种天大的秘密的人怎么可能真让他活着? 大当家会死,那么黑云寨的其他人估计也难逃一死了。 大当家这是要把所有弟兄都害死! 他越想越害怕,又怕被大当家察觉出异样先杀了,只能匆匆找了个下山的借口逃了。 可没想道他刚到山下就有人追杀,他竭力抵抗,又借着对山间地形的熟悉,这才得以逃生,却躲在山中不敢出来了,直到被青云卫的人发现。 “世子,什么人要陷害镇北大将军?” 周安想不明白。 钟将军可是个大英雄,战功赫赫,又深受百姓爱戴,这样的人,竟会有人要陷害他? 景煜珩讥讽一笑。 自古以来,忠臣良将被陷害的还少吗?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全然相信赵壮所言,只不过从目前的情势来分析,钟将军没必要通敌叛国。 若他叛了景国,就是景国的罪人,死罪一条,而廖国国君即便会给他加官进爵,也不会比现在的镇北大将军更风光了,反而一个叛国之人,怎会令廖国国君放心? 怎么看,通敌叛国都是很愚蠢的一件事,且这样的陷害手段也太破绽百出,倒像是......故意的。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陷害镇北将军的罪证大抵是被那晚的女贼事先偷走了。 那么她为何会知道? 不是幕后之人,那只能是与镇北大将军府有关了。 而他白日里见到的钟姑娘...... “周越。” “属下在!” 景煜珩拿出怀中的竹叶簪把玩了一番,勾唇道:“派人盯紧钟家,尤其是白日里见过的那位,你亲自去......事无巨细,明白吗?” “是!” 第9章 这人怎么刚进屋就要沐浴? 周安听到自家世子的笑声,不知怎么的下意识脖子一缩,突然觉得后背开始发凉。 这钟家小姐,要遭罪了。 等等! 不对啊! 世子怎么突然盯上了钟家小姐? “世子,您这是白天见了钟小姐的样子,看上她了?那画像上的女子怎么办?我还抓吗?” 景煜珩:“.......” 周越一看世子表情不对,赶紧过来捂住周安的嘴。 “世子息怒,您知道的,周安他之前脑子被马踢过还没恢复,他只是脑子转不过来,没别的意思!” 其实周越也没明白世子为何盯上了钟家小姐,不过他到底脑子没被踢过,比周安聪明一点,不会问出来找骂。 “......让他滚到本世子看不见的地方!” 景煜珩咬牙切齿。 他迟早有一天要被这个蠢货气死! “好嘞!” ... 一行人骑上快马回京。 而晋王府,已经有人先一步抵达。 月黑风高时,一道轻巧的身影隐匿于夜色之间。 虽这晋王府守卫众多,但钟泠月的轻功学得极好,师傅曾说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天下应没几人能比过她。 要避开,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景煜珩所在的院落。 啧,凌云居。 这院落的名字还挺狂!跟它的主人一样狂! 钟泠月想起他白日里那盛气凌人的样子就一肚子火,拿出天冬给她准备的泻药摸去了庖屋。 正值深夜,庖屋里只留了一个正在打盹的下人,灶上小火煨着鸡汤,汤中似乎还配了补气血的党参,那独特的香气四处蔓延开来。 这大晚上的炖汤给谁喝,不言而喻。 钟泠月嗤笑,被她捅了一窟窿,可不得好好补补? 不过就他白日一股子牛劲没处使的样子,想必也是没必要补的,不如她来帮他降降火,疏通疏通肠胃。 为了以防万一,钟泠月还是蹲在暗处偷听了一会。 直到听到来取汤的人问给世子的汤是否炖好,她这才放心将药下进去。 待人取了汤,她又一路跟去了主院,今日她是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来探听消息的。 一开始,她还是秉承着谨慎的原则,并没有靠太近,而是匿在主院外的横梁上。 可雪夜的冷风呼呼地吹,格外刺骨。 躺在横梁上的钟泠月冷得受不了,又见那男人久久未归,还是决定铤而走险翻窗而入。 进屋之后,钟泠月才发现里面并不温暖,偌大的室内连盆碳都没有烧,比外面好不了多少。 真抠门,连盆炭都不烧! 不过总算没有冷风对着吹了,也还算凑合。 屋外还有侍卫来回巡视,她并没有乱逛,而是拿出布巾将地上有些湿的鞋印擦干后就飞身上了横梁。 当然,为了逃跑方便,她选了一个靠近窗口且外面皆是树丛的位置。 几乎是她刚上横梁的时候,外面就有了动静。 “世子回来了。” 极快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 钟泠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周身,确定已经完全隐匿并没有垂下什么衣角后,这才放轻了呼吸躺好。 屋门被推开,带进一阵冷风,浓烈的血腥气散开来。 她听着动静,应是好几人陆续进了屋子。 “世子,刚才一路追来的人都已经解决,可惜都是死士,没有留下活口。” “不过赵壮所言应是真的,背后之人不想让栽赃镇北大将军之事暴露,故杀人灭口。” “另外属下在这些死士的左上臂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图腾,应是身份标记。” 钟泠月听到了纸张打开的声音,应是说话的人递了临摹的图腾画像。 但她的位置角度不好,并未看清画像上的内容。 紧接着,她听到了一声熟悉的讥笑。 “呵——” “在死士身上留标记,你说对方是蠢还是故意的?” “这.......” “先去查。” “看好赵壮,别让他死了。” “是!” 陆续有人退下,屋子也变得安静下来。 藏在梁上的钟泠月自从听到几人的对话后,神色就变得严肃起来。 看来景煜珩今日出城,就是为了黑云寨一事,他们提到的赵壮,应是能证明将军府是被陷害的关键证人。 而他们说的死士身上的图腾...... 无论是不是幕后之人的身份标志,但既然对方想让他们看到,就一定大有用意,顺着这个图腾,定是能查到一些东西的。 白日里得知景煜珩的身份后,钟泠月就细细想过,青云卫身为天子近卫,有监察百官之责,为何会与黑云寨扯上关系? 极大的可能是黑云寨与朝中官员有所勾结,需要青云卫来调查。 景煜珩那夜偷偷潜入王大龙的屋中,似乎也是印证了她的猜想。 那么青云卫得到的消息是什么? 若能从他这得到线索,那就能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之人。 她这一趟果然没白来。 钟泠月思索的片刻,又有下人进屋了。 “世子,王妃让人备了鸡汤给您,您趁热喝吧。” 听到碗勺轻碰的脆声,钟泠月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差点忘了这事! 对,鸡汤可要趁热。 最好再多喝点,一会多上几趟恭房,她也能有机会去看看那图腾长什么样。 “先放着,让人备水。” “是。” 钟泠月嘴角的笑意止住。 这人怎么刚进屋就要沐浴? 鸡汤不喝了? 那她一会怎么偷看图腾? 下人来来回回提水进来,那倒水的声音仿佛就在下方,她似乎都能感觉到那升起的热气。 她突然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世子,热水备好了。” “嗯,都退下。” 低沉的嗓音从正下方传来,似乎是印证了她的猜想。 一群下人退出了房门。 关门声响起的那瞬间,钟泠月微微挪了一下头,向下看去,正对上束着一头墨发的后脑勺。 她的表情僵住。 她......她好像选了一个风水宝地。 此刻,她躺着的地方,就在浴桶的上方。 她眼看着某人低头解开了腰带、外衣、里衣,露出线条极好的肩膀,虽还绑着绷带,隐隐有红色的血迹透出,却不知为何更引人遐想。 再往下是结实的胸膛,那日屋内昏暗,再加上急着逃跑,她其实并没有看清,可今日,屋内的烛光明亮,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视线不由自主往下,好在她及时回过神来,闭上了眼睛。 不能看不能看! 还是给他留点秘密吧。 第10章 沐浴还带暗器! 可闭上了眼睛,其他的感官似乎更清晰了。 钟泠月听到了水波晃荡开的声音。 似乎是有人用手在撩拨,水波一圈一圈,越来越多,冉冉升起的热气也越来越多,带着某种极浅的药香,熏得人连呼吸都有些沉重起来。 钟泠月觉得自己有些晕乎乎的。 但她很快掐了一把大腿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她得逃! 本想等景煜珩去恭房后看了图腾样式再走,但他却未必会如她所愿喝下鸡汤,反而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 论武功,她比不上景煜珩,可眼下这男人泡在浴桶里行动不便,就算被发现,他也没办法光着身子追出来吧? 她赌他还要点脸。 而且他还带着伤,动作受限。 那么现在,是她逃走的最好机会。 钟泠月不再犹豫。 可几乎是她起身的那一刻,底下的景煜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 凌厉的水花袭来,伴随着几支泛着白光的飞镖,目标正是她。 钟泠月反应极快,柔韧性极好的身体在空中弯出完美的弧线。 她干脆利落地避开飞来的暗器,不过那漫飞落的水珠难挡,即便再小心,她的脸上还是沾上了某人的洗澡水。 “呸——” 就在她嫌弃地拂去水珠的同时,第二波飞镖又气势汹汹而来,这次她没那么幸运了,其中一枚飞镖扎进了她的肩头。 “唔......”她捂着伤处往窗边逃去。 可景煜珩却已抓过衣服匆匆披上,飞身出了浴桶。 钟泠月还是晚了一步。 一股劲风袭来,她只能侧身躲开后开始反击,气急败坏道:“你可真无耻!沐浴还带暗器!” 钟泠月的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她明明见他脱了衣服放在一旁,那飞镖是藏在哪的?浴桶里? 在浴桶里藏暗器,不怕扎到自己吗? 他这人有病吧? “呵,自是比不过偷窥本世子沐浴之人无耻。” 景煜珩勾唇冷笑,手中的动作不减,招招狠厉朝她攻去。 钟泠月又痛又气:“.......谁稀罕看!” “世子——”外面听到动静的侍卫纷纷冲到门口。 “退下——” 景煜珩没让他们进来。 这该死的女贼,他说了要亲自来抓! 一时间,浴桶晃荡,水花四溅,满地都是水渍。 钟泠月的招数一直被景煜珩克制,再加上受了伤也有些影响,躲得很是狼狈,一个不留神就脚底一滑,险些栽倒。 好在她一手抓在浴桶的边沿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也正是因为这一失误,被景煜珩抓住机会,闪身至她身后,一把捏住她的脖子就按进了浴桶里。 “啧,敢算计本世子?本世子倒要看看你的真面目!” 她倒是大胆,这次连面都不蒙了,以为他不会怀疑吗?他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有没有另一张脸! 景煜珩加重手中的力道,捏着那女贼的脖颈用力往下按。 “你......咕噜......唔......咕咕......”钟泠月猝不及防被按入水中,猛地喝了好几口洗澡水,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水没入鼻腔中,她呼吸开始困难。 她拼命挥舞着手臂,却却无法挣脱开脖颈上的桎梏,渐渐地头重脚轻起来,但她才不会坐以待毙。 关键时刻,她抬腿往后踢了一脚。 “唔......” 一声闷哼后,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当掐在脖颈上的力道骤然卸了的时候,钟泠月就知道自己这一脚踢对了。 虽被控住使不出太多力,但这一脚对于一个男人来说...... 够了。 她不敢再迟疑,趁某人痛得跪地时,连脸上的水都来不及拂去,当即破了窗子往外飞身掠去。 与此同时,在门外守着的侍卫全部围攻追来。 但对于钟泠月来说,只要没被抓住,比轻功,这些人都不值一提。 她很快将人甩在后面。 为防被发现行踪,她还是在城中绕了好几圈,又换了将军府小厮的服饰,卸下人皮面具后,这才提着之前藏好的食盒,低调地从后门回到自己的院子。 “主子,您这是......” “您受伤了?!!” “怎么头上都湿了?” 焦急等在院外的竹意第一个发现了她。 她赶紧将钟泠月扶进屋子。 “我去找大夫!”京墨匆匆往外跑,被钟泠月叫住。 “回来!” “我受伤这事,不许声张......” 她将手中的食盒递过去,“里面的东西,拿去烧了,不要留下痕迹。” 京墨打开一看,正是是钟泠月出门时穿的衣裳,上衣一片湿漉漉的,还染上了大片的血迹。 她心中一沉,低头应下,拿着衣服去了后院隐蔽处销毁。 其他人跟着钟泠月进屋。 “竹意,先备水!我要洗漱!” 已经先一步冲进去拿了金疮药的竹意:“......” “主子,您这伤得马上上药!” 钟泠月不知想起了什么似的,干呕了一下,捂着嘴催促道:“快备水,我要先漱口!” 反应极快的半夏端了一杯茶来。 钟泠月赶紧端起猛灌了几口。 直到反反复复漱口了好几次,她才停下。 但一想到自己被按在某人的洗澡水中涮了好几趟,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没什么奇怪的味道,但是...... 她又捂着嘴干呕起来。 “恶......水.......” 第11章 此处脆弱 半夏又递上了一杯茶。 又漱了十几次口,钟泠月也折腾不动了。 她无力地坐着任由竹意给自己解开衣服查看伤处。 竹意往那伤处一看,顿时倒吸一口气。 只见钟泠月的左肩头处有一个血窟窿,看样子似乎是被暗器所伤,那伤她之物,定是被她自己狠心拔出,此刻一片血肉模糊,尤其是她肤色极白,更显得触目惊心。 “别看了,给我上药!” 钟泠月咬着唇催促。 竹意颤着手给她上药,心疼得不得了。 “主子,您不是说这一趟没有危险吗?怎么会......” 伤药刺激,痛得钟泠月龇牙咧嘴的,却还是忍着没有叫出来。 “是我失算了......” 她实在没想到景煜珩这个死男人会藏着暗器,不然以她的轻功,晋王府还不是来去自如? 她高估自己了,也低估了景煜珩。 这伤挨得活该! 下次,下次她一定要更小心! “主子,先换衣裳躺着休息吧。”紫苏抱着钟泠月的衣裳过来。 “等等!我先沐浴。” 钟泠月站起身。 她脸上发上都沾着某人的洗澡水,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可您的伤处,不宜此刻沐浴......” “无碍!” 她说得轻描淡写,却在紫苏等人心中却激起惊涛骇浪。 她们虽不熟悉大小姐,可平日里在夫人及府中众人的嘴中听到的都是大小姐体弱多病,缠绵病榻,即便是这些年身体大好了,也是弱不禁风的,可现在...... 大小姐显然是跟人干架去了,她受了伤也毫不在意,像是早就习惯了。 而竹意,早就知道此事。 那么,大小姐为何瞒着夫人和将军他们? 浴房内,几人服侍着钟泠月脱衣。 叮当一声,一枚还沾着血的飞镖掉落在地。 “主子......”紫苏捡起递过去。 钟泠月:“处理掉!不要让人发现。” “是!” “等等!” 钟泠月喊住往外走的紫苏,迟疑片刻,开口道:“算了,洗干净收好。” 这枚飞镖她得留着,也好提醒自己,做任何事都不能大意低估敌人! 泡在温暖的热水中,感受到京墨等人的沉默,她主动开口道:“今晚的事,我知你们的疑惑,想必你们也猜到了,我并非如外人眼中般柔弱无害,瞒着父亲母亲确有自己的打算,但你们只需知道,我定不会害将军府。” 重生之事匪夷所思,她甚至到现在还在想,这会不会是一场异常真实的梦?或者是她弥留之际的幻想? 她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事,如何与人解释? 还是先不说了。 现在幕后之人发现伪证丢了,定会盯着将军府,她看起来越病弱无能,越容易被人忽视,这样才好掩人耳目去调查幕后之事。 “今后恐有人盯着将军府,你们处处都要小心,不要泄露我受伤一事。” 京墨四人交换了眼神,齐声回道:“是!” 钟泠月交代完事宜,又靠在浴桶里想了想道:“对了,我受了伤,那沙袋恐怕是暂时无法练了,京墨先收着,等我好了再练。” 自从那夜跟景煜珩过招后,她就深感男女之力的悬殊,她还是太弱了,今晚之后,她体会更深。 那死男人力气真不是一般大,她现在还觉得被掐住的脖子疼! 钟泠月心有余悸地抬手摸了摸脖颈。 不过他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就是了。 想到自己踢出的那一脚,钟泠月就觉得解气! 现如今,晋王府应该乱套了吧? ... 晋王府凌云居。 又一次在深夜忙碌了起来。 睡梦中的魏先生被周越夹在胳膊下一路飞了过来。 “快!去看看世子!” 刚落地还眼冒金星的魏先生被大力推进了屋内。 “嗯......” 他听到了极为压抑的一声闷哼,待他看清躺在床上满脸憋得通红,青筋暴起的世子时,他意识到大事不妙。 世子这是......又中春药了? 不对! 魏先生仔细一看,发现自己好像先入为主了。 世子这好像痛的。 而且还是那种难以言喻的痛。 这是怎么了? “快......” 魏先生赶紧上前去把脉。 这一搭脉,他顿时震惊地往景煜珩的小腹往下之处看去。 “世子,这......” 这比中春药严重多了! 景煜珩脸色阴沉得吓人:“......你就说能不能治!” 魏先生赶紧收回视线再次搭脉。 这次的脉他搭得很久,汗也一滴一滴地从额头上滑落。 “世子......” “说!” “可否让在下看看伤处......” 魏先生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道仿佛要杀人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后背都湿透了。 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伤了世子那...... 可真狠啊! “世子,不可讳疾忌医......” “......过来!” 许久之后。 魏先生替景煜珩盖好被子。 “这伤处虽看着......” 触及到某人阴沉的脸色,他顿了顿,继续道:“应是没伤及根本,按时涂上膏药,好好修养一段时日,也就无碍了。” 魏先生暗自松了一口气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要是真出了问题,他都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关乎男人的尊严,他怕是要被世子灭口啊! 但为了自己以后的安危,魏先生还是冒着风险又对景煜珩提醒了一句,“但此处脆弱,世子此后还得小心护着,这......得克制啊......” 这世子虽然年轻力壮,但三天两头的如此折腾自己,这一下中药憋着,一下又遭到重击,长久下去,怕是不妙啊! 克制什么? 景煜珩的脸黑如锅底。 他什么都没做! 该死的女贼!还说他无耻?到底是谁更无耻?竟用如此下三滥的招数! 第12章 我喝就是 景煜珩火冒三丈。 “周越!” “世子!”周越低着头走进来。 “人抓住了吗?” 周越面色一僵,小声道:“还......还没,那人......跑得极快,我们的人追到留仙桥附近,之后再无踪迹......” “无能!” 周越苦着脸挨骂,心中默默喊冤。 世子您自己不也没抓到?还被人踢中了...... 景煜珩骂完人也后知后觉,他好像把自己也骂进去了,顿时沉默了。 也是他大意了,这女人滑不溜秋的,哪是被抓了就束手就擒之人,上次不也让她给逃了? 但事不过三! “镇北大将军府可有异样?” 周越:“......属下还没来得及去。” 他们刚回来一路上就经历了追杀,刚回到府连气都没喘匀,府中又遭贼了,世子还受了伤,他这东奔西跑的,哪有时间去将军府? 景煜珩:“.......那现在去!” “去查镇北大将军府,今晚之后进出府中之人逐一排查,尤其是......” “是!属下定当严查钟家小姐!”还未待景煜珩说完,周越已经抱拳领命。 他终于明白了,世子是怀疑那晚的女贼就是钟家小姐! 虽两人长得完全不一样,但他知道江湖中有人会做人皮面具,可以以假乱真,若真是钟家小姐,世子被如此戏弄,那后果...... 他当即火急火燎站起身往外走,那速度快得生怕被再叫回来。 他可不想留在这里承受世子的怒火! 唉,说起来他倒是有些羡慕周安了,虽被世子嫌弃调走,但总好过他做牛做马。 这不,现在又要去蹲墙角了。 一天天的,晋王府没他可真不行啊! 屋外,晋王妃带着一行人匆匆赶来。 “我儿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她才睡下不久,就听到外面似有喧闹声,起身一问,府中之人支支吾吾,她一猜就是凌云居又出事了。 这不,一到院里就看见儿子的属下神色慌张,连魏先生也在。 “魏先生,我儿又受伤了?” “回王妃,无事,属下来给世子换药的......”魏先生沉着冷静地撒着谎,熟练至极。 这种关乎王府子嗣和世子男人尊严的大事,他可不敢到处乱说。 “只是换药?” 晋王妃压根不信,快步上了台阶往屋内走去。 “母亲,您怎么来了?” 屋内,景煜珩作势下床,被晋王妃拦住。 晋王妃视线从他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他的脸上。 “真的无事?” 景煜珩面上很是平静,“无事。” “那怎么脸色还是如此苍白?我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逞强,伤没养好就往外跑,这身子又不是铁打的......” 她转身询问候着的丫鬟,“给世子熬的鸡汤喝了吗?” 丫鬟沉默。 景煜珩解释:“母亲,您知道我一向不喝这些......” 晋王妃面色不虞地盯着他。 片刻后,景煜珩败下阵来。 “好,我喝就是。” 还热在炉子上的鸡汤被端了出来,冒着热气,香气四溢。 景煜珩端起碗喝了一口,那汤中党参的气味极重,他皱了皱眉想放下,却但对上自家母亲满是期待的目光。 他忍着不适,三两口将一整碗鸡汤都喝完了。 王妃见自家儿子如此听话,叮嘱他好生休息,这才满意地带着人走了。 还候在门外的魏先生看王妃都走了,想着此刻也没自己什么事,就先回去了。 可没想到,他刚走到院子里正要推门进去,又被府中侍卫给风风火火夹在胳膊下扛走了。 “魏先生,世子好像中毒了!” “什么症状?” “喝完鸡汤之后就狂泻不止......” 魏先生:“.......” 什么毒药如此恶心人??? ... 凌云居上上下下所有人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待到午后,面色青灰的景煜珩等到了周越。 “世子,您这是......” 他怎么才出去一晚上,世子已经虚弱至此? 难道是...... 周越下意识看向景煜珩的某处,面露担忧...... 难道世子的伤....... 景煜珩如此敏锐的人哪里不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当即气急败坏地道:“本世子好得很!” 该死的女人,踢了他......那处,竟还下泻药! 简直无耻至极! 待他抓到她,定要将她大卸八块! “那女人可有异样?” 周越赶紧收回视线,缩着脖子,“昨日世子在街上见到的是镇北大将军的嫡长女钟泠月,她自小体弱不适应京城的气候,一直养在杭城外祖家,直到昨日才回府,回府后并未外出,府上也未请过大夫。” 见景煜珩沉思,周越继续道:“今日属下趁她给将军夫人请安的时候试探过,她不像是会武之人,反倒连路都走不稳,都是侍女搀扶的。” “侍女搀扶有没有可能是受了伤?”景煜珩问。 周越:“......” 这好像也有可能? 不过他还是觉得那钟姑娘那温温柔柔的,怎么看也不像是昨晚能一脚将世子险些踢残的凶猛之人。 会不会是世子认错了? 他正想着,又听到自家世子恶狠狠地下令,“继续盯着,再让人去查,黑云寨剿匪那日,她在哪?” 周越点头应下,一脸悲愤地往镇北大将军府去了。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预感,这镇北大将军府,很有可能是他的常驻之地。 第13章 发热 镇北大将军府。 钟泠月在飞鸿院与父亲母亲一起用了午膳,这才被京墨等人扶着回到自己的院子。 待进了屋,竹意刚想开口,就被钟泠月的眼神给止住。 “外面有人盯着。” 竹意当即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问道:“主子,难道今早您在路上摔了,也是.....” 京墨等人听到之后也是一脸警惕往外看了眼。 钟泠月点头,“有人在背后试探。” 她一习武之人怎么会躲不开一小小暗器?只不过猜到有人试探,故意摔倒而已。 毕竟在外人眼中,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被暗器袭击,摔倒才是正常的。 “那试探之人莫不是晋王世子......”竹意猜测道。 “还不确定。”虽是景煜珩那无耻之人的可能性极大,但她拿走了伪证,幕后之人没看到将军府出事,对他们挨个试探也不无可能。 “总之,你们要时刻谨慎,不要暴露我会武且受伤的事。” “是!” “林姨娘母女可有动静?” 半夏上前,“二小姐方才偷偷出府了,看方向是去往城外,属下怀疑她是去见三皇子,紫苏已暗中跟去,林姨娘暂无异样。” “如今圣上病重,三皇子身为贵妃之子,风头正盛,朝中支持之人众多,大家都猜测他很快就会被封为太子......二小姐此举,恐怕......”京墨欲言又止。 天冬一脸不屑道:“若非皇后娘娘所出的嫡子早夭,哪轮得到他!咱们将军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如今娘娘失了嫡子,在宫中地位大不如前,二小姐此举,简直不把将军府放在眼里!” 钟泠月之前一直住在杭城,空闲之余也是偷偷溜去师傅所在的竹林练武,并不关心京中局势,但多少也能听到一些议论。 贵妃的母家严相在朝中权势滔天,又与父亲政见不合,一向势不两立。 若说幕后之人是三皇子一党,也有可能。 “这件事父亲母亲可知?” “原本是不知的,前些日子三皇子在寻味楼捡到二小姐的手帕,命人送到府上来,将军和夫人就知道了,之后就有流言传出,说三皇子对二小姐有意......”半夏回道。 只是送个手帕就弄得人尽皆知,很显然,三皇子在幕后推波助澜,若他不想让人知道,又哪能让人在外面嚼舌根。 他这是,想要拉拢父亲? 若如此,那么幕后之人又似乎不像是他...... “父亲是什么态度?” “将军关了二小姐几日禁闭,不让二小姐出府,不过今日倒是奇了,却并未阻止。”那二小姐伪装的本事破绽百出,若不是府中看守之人放水,怎能让她逃出去? 钟泠月点头,看来钟泠霜今日出府是父亲母亲故意为之。 既有人盯着,她倒也放心了。 那黑云寨没有被搜出伪证,想必幕后之人也会有所警惕,短期应不会生什么事,她也可以暂时松一口气,看景煜珩那边还能查出什么,到时候...... 只是可惜了,经昨夜一事,那死男人肯定防她防得紧,想要打探消息,怕是难了。 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烦人得很,钟泠月只觉得头晕乎乎的,让竹意扶她进去睡一会。 可两个时辰过去,她还睡着,竹意等人察觉不对进屋去瞧,这才发现她竟发热了,浑身烫得吓人。 “主子?主子你醒醒!” “嗯......” 钟泠月昏昏沉沉,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但她眼皮沉重,压根睁不开,浑身难受。 她似乎又看到了那片火海,和接连不断的箭雨。 “不要......” “阿昀......” 听着自家主子呓语不断,天冬都要急哭了。 “这可怎么办?得请大夫来看一看啊!” “可主子说不许请大夫,我们贸然出去,恐怕也会被外面的人盯上......” “这个时候是主子的身体重要还是那些事重要?” “都重要!” 竹意并不十分清楚主子在做什么,但她知道,主子既能豁出命也要做的事,就不能轻易被人发现,现在主子昏迷不醒,她更不能拖主子的后腿。 大夫要请来,事情也要尽力瞒住。 可现在她们一出府,暗中之人定会盯着,要如何把大夫给请进来?还能瞒过府中之人? “这样......” ... 深夜,晋王府,凌云居。 周越回来禀报。 “世子,钟姑娘今日午后回了院子就未出来,申时末,她带着一群婢女坐马车去了彩云阁,约酉时三刻,原路返回镇北大将军府,之后就一直在屋里未出来。” “你确定她一直在彩云阁?”景煜珩问。 “彩云阁只接待女眷,属下等人不好进去,但确实未见她出来。” “想来,她刚回京城,买些京中时兴的衣料和首饰也是寻常之事。”对这件事,周越并不觉得奇怪。 彩云阁的东西样式独一无二,深受京中贵女的喜欢,甚至以拥有彩云阁的东西为傲,钟姑娘身为女子,又是刚回京城,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也是情理之中。 女人嘛,就是喜欢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他前几日还听府中的婢女们说什么彩云阁新出了一款布料,据说在日头底下看那是波光粼粼,耀眼夺目,正好今日开售,但只能现场购买,不接受预定。 这不,全京城的女人估计都去了。 他刚在外面看了,里面确实人山人海,还有人为了抢一匹布大打出手被送去官府的,可谓疯狂! 景煜珩黑着脸。 “你说,她一个畏寒且连路都走不稳的人,会为了点衣服首饰就冒着风雪出门,连身子都不顾了?” 周越一愣,随即反问,“不会吗?” “我刚才看见王妃也去了。” 虽然王妃坐在马车里没进去,但他看见服侍王妃的李嬷嬷和八个婢女都冲进去了,那叫一个激烈。 也不知道王妃抢到没有? 景煜珩:“......” 见他脸色不对,周越这才反应过来,当即跪下认错:“属下该死,属下失察......” “彩云阁可有后门?” 周越回想了片刻,“......有。” “还愣着干什么——” “是!属下这就去查!” 第14章 找上门来 半个时辰后,周越火急火燎回来了。 “世子,如你所料,彩云阁的掌柜的说,当时店里人太多,前门被围得水泄不通,有一位婢女打扮的姑娘说自家小姐钱未带够,急着回去取钱,她就让人从后门先走了。没多久,那位姑娘又带着穿着一样的女子从后门回来了,说是要一起帮忙一起拿东西回府......” 周越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越来越心虚。 “人去了哪里?”景煜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知......但,但属下特意查了周边的医馆,刚好有一位女大夫前不久被人请去出诊,至今还未归......” “属下已让人在医馆外候着,待人回来就能查清楚去了哪。” 周越几乎已经认定,那女医就是被请去了将军府。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从彩云阁出来的侍女队伍中,确实有一个婢女一直低着头,只是他当时一直盯着钟姑娘,并未在意...... 景煜珩没说什么。 不过他大抵知道,应是问不出什么了。 若真是她,能如此费尽心思转移众人视线的,怎么会不做好善后? 若不是她,那么问了也没用。 “那既然钟姑娘能避开人去请了大夫,为何不直接在医馆里看,还要请回府中,这不是更容易被发现?”周越不解。 景煜珩走到桌边,慢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喝了一口,茶在热水里泡久了,有些涩。 “或许,你看见的钟家大小姐,并不是她本人。” 人皮面具既然能有一张,就会有两张,三张...... 当然,这只是建立在这钟家大小姐就是那女贼的假设上,倘若她不是,那么一切就都是巧合。 可他......并不信巧合。 “周越。” “是!” “明日让人去准备点东西,就说本世子唐突了钟姑娘,要上门赔礼致歉。” “等等,再传信去皇祖母宫里......” ... 次日一早。 钟泠月醒来,她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浑身无力,一番动静惊醒了守在旁边的人。 “主子!您醒了!” 竹意见她睁开眼睛,喜极而泣。 “主子,你可吓死我了!” “我去叫大夫过来!” 她匆忙往外跑。 没一会,竹意带了一个穿着婢女服饰的陌生女子过来。 “叶大夫,快给我主子看看。” 钟泠月被扶着坐起身,迷迷糊糊地任由面前的人给自己搭脉检查伤处。 “万幸,姑娘的烧终于退了,再服几剂药也就无事了,只是这伤处需得好好调养,尽量不要碰到,也不要沾水了......” 京墨等人听到动静,也端着热水进了屋。 众人服侍她换了刚发汗的衣裳,上药,又替她擦了身。 钟泠月觉得自己像是个木偶娃娃一般任人摆布。 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很不好。 但她并未开口,直到叶大夫被引去厢房休息之后。 “怎么回事?” 竹意也终于憋不住了。 “主子,您昨日午后睡下就发起了高热,后来又开始说起胡话,我们只能去请大夫......” 钟泠月虚弱无力地靠在方枕上,暗自叹了一口气,问道:“那府中可知道了?” 竹意摇头,“不知。” “昨日晚间,夫人差张嬷嬷来送点心,我们只说主子今日赶路有些累,先睡下了,张嬷嬷并未起疑。” 京墨递上一盏茶,“还是竹意聪明,她扮做主子的样子,带着我们一起出府去了彩云阁挑选首饰,彩云阁当时人来人往,我就从后门溜出去请了叶大夫过来,又恳求她扮作侍女的样子混在将军府的队伍中带回了府。” “为了掩人耳目,我们昨夜还买了不少东西......”她说着说着语气开始有些忐忑不安。 钟泠月喝了一口温水润喉,干哑的嗓子终于舒服了许多,当即赞赏道:“你们做得很好,那些首饰,一会大家都分了。” 竹意也笑着看向她们,“我就说吧,主子才不会怪我们,我可看中那对耳环了,你们一会可不许和我抢!” 她一副霸道的样子把几人逗笑,一直压在京墨等人身上的郁气也终于消散。 她们毕竟是才跟着主子,还没摸清主子的脾气,擅自做主,到底是不安的。 现在主子非但没有怪他们,还出言赞赏,又送了首饰,心里哪有不高兴的呢? 至于竹意抢先选的那对耳环,其实是所有首饰中最便宜的,她把更好的都留给她们了,如此好意,怎么能辜负? “叶大夫那边......” “主子放心,奴婢都安排好了,奴婢的嫂子昨日正好要生了,叶大夫是被请去接生了。”京墨上前道。 她们既然已经安排妥当,钟泠月也没什么好叮嘱的,只是在外盯着的人...... 她正想着,竹意像是心有灵犀,凑到她面前邀功似的开了口,“主子,昨夜我发现了那一直在院外盯着我们的人突然离去,我就悄悄跟在他的身后,虽没跟太紧,但眼瞧着那人是进了晋王府。” 晋王府。 啧,果真是他。 可到现在她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才会让他怀疑到头上。 看来,以后得更加小心了,尽量少跟这人接触。 可钟泠月没想到,这人,还自己找上门来了。 第15章 姑娘身上的伤可好了? 镇北大将军府正厅。 钟天骥一脸审视地盯着正坐在那喝茶的年轻人。 他常年征战沙场,眼神凌厉,不怒自威,寻常人甚至都不敢轻易与他对视,生怕被看穿心思。 可面前这年轻人,在他带有威压的注视下,竟还能如此不动声色地喝着茶,倒是有几分胆色。 只不过…… “世子方才说,唐突了我女儿,这是怎么回事?”他厉声质问。 “我将军府虽比不上世子这样尊贵的身份,但也不是可以任人随意欺辱的!” 景煜珩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前日青云卫奉旨追捕黑云寨逃犯,路遇将军府马车,恐有贼人劫持马车,为保府上小姐安全,故唐突冒失,却没想到令钟姑娘受了惊吓。我心有不安,故上门赔罪,不知可否见一见钟姑娘,也好当面赔罪?” 钟天骥面上不露声色,暗里却忍不住腹诽。 好家伙,什么话都让他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这表面上说自己有错,但又搬出奉旨公务,谁能说他有错?说他有错岂不是说为圣上办事有错? 不想活了? 现下这人又带礼上门赔罪,端的一副如此低姿态,让他连火都不能发,还得笑脸相赔! 真不愧是晋王那个老狐狸的儿子,跟他一样滑溜! 不过想见他女儿,那可真是想得美! 他的宝贝女儿,岂是随便什么外男都能见的? 钟天骥的脸黑了一瞬,随即开口大笑,“原来如此,既是奉旨追捕逃犯,我府上众人自当配合,也没什么唐突不唐突的,都是应该的,这礼还请带回去,小女身子单薄虚弱,实在是不方便见客。” 对于他的这一番推辞,景煜珩倒是并不意外。 他的目光瞥向身后之人。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嬷嬷端着锦盒走到钟天骥面前行了一礼,锦盒被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支上好的百年山参。 “这是……” 钟天骥见面前的老嬷嬷面容严肃,身姿端正规矩,又有几分面熟,顿时有了猜想。 果不其然,他听到景煜珩道:“这位是一直伺候在皇祖母身边的林姑姑,昨日我进宫给皇祖母请安,说起这一事,祖母将我训斥了一番,让我一定要来给钟姑娘赔礼道歉,还让林姑姑随我一起来探望钟姑娘,这若是见不着钟姑娘,姑姑怕是不好回去复命…….” 钟天骥:“你……” ... 揽月居。 钟泠月刚用过早膳准备回床上躺一躺,谁知就见前院的小厮匆匆跑来。 “大小姐,将军请你去一趟前厅。” 钟泠月诧异,“父亲那边是有什么事?” 这一大早的,感觉不像是有好事。 小厮气喘吁吁道:“晋王世子上门了,说是要给您赔礼道歉,还带了皇太后宫中的嬷嬷,一定要见您。” “……” 钟泠月的脸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这该死的男人,真是阴魂不散! 看来她那一脚踢得还不够重,不好好在家休养,竟还能出来蹦跶! “知道了,告知父亲,我即刻就去。” “是!” 待小厮走后,竹意脸上的担忧才展露出来,“主子,这晋王世子定是怀疑上你了,能不能不去?” “当然不能。” 钟泠月站起身,冷笑道:“他都把皇太后搬出来了,我怎能不去?再说,若不去,他岂不是更要怀疑我了?” “那若是他试探主子……主子身上还有伤,要是被发现可怎么办?要不还是如之前一般,奴婢扮作主子的样子去吧。”竹意提议道。 之前在杭城,外祖母一家都把钟泠月当宝贝疙瘩护着,根本不可能让她去跟着师傅习武吃苦,她都是和竹意互换了身份偷偷溜出去的。 不过,那都是竹意在屋中装病才没被发现,可对上父亲,万一竹意漏了怯被发现,还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无事,想必当着父亲的面,他也不会做什么太过分的事,你们几个稳住心神,别露出端倪。” “是!” “那替我上妆更衣吧。” 半个时辰后。 钟泠月在一众婢女的簇拥下缓缓进了前厅。 “咳……父亲,世子。” 她端庄地上前行了一礼。 钟天骥一听到她咳嗽,当即站起身大步走至她面前,将人扶到了椅子上坐着。 “月儿累了吧?这大冷天的让你过来,真是遭罪哟,快,去多准备点炭火……”他一边阴阳怪气地叮嘱下人,一边将视线瞥向景煜珩,就差指着鼻子骂了。 景煜珩面色不改,还回之一笑,仿佛没听出钟天骥在骂他。 倒是他身后站着的林嬷嬷脸色不太好看。 “父亲,您让我过来,所为何事?”钟泠月问。 虽小厮已经提前告知了,但有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钟天骥一听,当即拉下脸转过身去。 他人高马大的,站在自家女儿身前,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小女来了,世子也看过了,可安心?” 什么都没看清的景煜珩:“…….” 他站起身,走向钟泠月。 钟天骥紧紧盯着他,大有他再往前走一步,就要动手的架势。 景煜珩停下。 隔着钟天骥,他一本正经地鞠了一躬道:“钟姑娘,那日是我冒犯,还请勿怪。” 话落,一声冷哼响起。 景煜珩抬头。 钟天骥别过脸去:“……” 真尴尬。 就,不小心哼出来了。 面对礼数如此周到的景煜珩,钟泠月也不好坐着,只能无奈站起身,稍稍往旁边挪了一步还礼道:“世子客气。” “姑娘身上的伤可好了?我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景煜珩一脸关心道。 “什么伤?!!” 钟天骥当即扭头看向钟泠月,将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好几遍,急道:“月儿受伤了?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钟泠月:“…….” 她暗自咬牙握拳。 这死男人!这就是明晃晃的试探! “什么伤?世子怎会如此说?”她满脸疑惑,不可置信地看向景煜珩。 景煜珩见她眼神迷惑,当即也一副诧异的样子道:“不是吗?昨日我见钟小姐带了一女医回府……” 糟糕! 不待他说完,钟泠月身后站着的天冬急忙打断他的话,“胡说,她明明是…..” 钟泠月暗道不好,当即转头去看天冬,打断她的话,“怎么了?是你们谁病了吗?” 天冬此刻也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圈套,脸瞬间都白了,好在主子递了话过来,她赶紧顺着话往下接:“就……就…..就是奴婢身子不适,又怕被人笑话,所以……所以……” 京墨姐姐准备的那一番说辞是用不上了,人家都瞧见女医进了府,她还说是去给京墨嫂子接生,岂不是对不上? “那现在可好些了?”钟泠月语气担忧道,“既然身子不舒服,要不先回去休息?” “好些了,多谢主子关心。”天冬僵硬着身子福身。 见二人主仆情深的样子,景煜珩当即勾唇一笑,“那看来是我误会了,钟姑娘无事就好。” “多谢世子关心。” 钟泠月礼貌微笑,面上一脸感激道:“世子对将军府的事真是了如指掌,连我都不知婢女请了医,倒是劳烦世子关注了。” 景煜珩:“…….” 钟天骥顿时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了景煜珩。 这小子,竟然监视将军府? 他此番上门,到底安的什么心? 钟泠月已经不想再和这人纠缠下去,转头看向自家父亲,“那女儿先行告退。” 钟天骥恨不得赶紧把女儿送回去,快快回了,“好,那月儿快回去吧……” 钟泠月行礼告退。 “等等!” 刚走到门口,人又被叫住。 钟泠月咬牙切齿。 这人还想干什么?! “钟姑娘留步,那日我捡到一物,不知是不是姑娘的?” 第16章 这误会,着实有点大 景煜珩拿出一檀木盒子打开,递到钟泠月面前。 钟泠月藏在袖中的手握紧。 那盒中之物赫然是师兄送她的那支竹叶簪。 景煜珩拿出簪子递到她的面前,“姑娘看看,是不是你的?” 钟泠月面色平静地摇头。 “我不认识此物。” “是吗?” 景煜珩修长的手指抚过簪首,轻轻一按,簪身上的倒刺突然显现,泛着冷光,锋利无比。 钟泠月当即被吓得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这……这簪子怎么会……” “月儿别怕!”钟天骥挡在她的身前,对景煜珩怒目而视,“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景煜珩紧紧盯着钟泠月的脸,不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只是那张脸上满是惊慌,甚至还有冷汗从额前冒出,像是真的被吓到了。 若是做戏,那演技着实不错。 不过那夜的女贼,不也是如此会演? “抱歉,吓到钟姑娘了,是我想岔了,如此害人的暗器,怎么会是钟姑娘的?想来能使此物的,应是阴险卑鄙无耻之人。” “景某告辞。” 钟泠月:“…….” 死男人!竟然指桑骂槐! 给她等着! 景煜珩收回簪子放好,带着林姑姑往外走。 突然,门外冲进一个侍卫模样的男人,在他面前跪下,扬声道:“世子,那人招了,说与他合谋之人是……” “闭嘴!” 景煜珩脸色一变,打断他的话,急道:“回府!” 一行人火速离开了镇北大将军府。 闹剧落下了帷幕,双方心知肚明,只有钟天骥,虽察觉出不对,却实在是没看懂。 “月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父亲?” “我看那小子不像是真的来道歉的!你是不是和他……” 面对父亲的怀疑,钟泠月语塞。 她一时间还没想好用什么借口蒙混过去。 厅里炭烧得足,将她的脸熏得通红。 钟天骥看了看自家亭亭玉立的女儿,又想起景煜珩盯着将军府的事,不惜拿出皇太后的身份也要见她女儿,他瞬间想明白了什么,当即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该死的臭小子!竟然敢肖想我女儿!” “他想得倒是美,如此无礼,门都没有!” “月儿你放心,为父绝对不会让那小子对你如何的!” 钟泠月:“……” 父亲大人,您这联想功夫可真是不错,都可以去写话本了。 这误会,着实有点大。 不过看父亲的思路已然偏离,倒是没空问起其他之事,误会就让他误会吧。 反正只要不是误会她对那死男人有意就行。 而钟泠月不知道的是,如此误会的不仅钟天骥一人。 永安宫内。 一头白发的皇太后正靠在榻上假寐。 宫人们低头候着,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林姑姑放慢脚步,走到皇太后身侧福了福身。 “太后。” “如何?”皇太后还是闭着眼睛,漫不经心问道。 林姑姑:“世子爷带奴婢去了镇北大将军。” “哦?去那做什么?”榻上之人当即睁开眼睛,眼里闪过一丝好奇。 宫人上前将其扶起。 林姑姑看了看皇太后,欲言又止。 皇太后当即让其余人退下。 “说吧。” 林姑姑:“世子,似乎看上了镇北大将军府上的大小姐。” 她仔仔细细把在将军府上的事叙述了一遍。 “奴婢从未见世子对一女子如此上心,还假传太后您的旨意,只为见她一面。” “他误会钟家大小姐受伤,还特意带了药和上好的人参,如此用心……” “他竟如此?” 皇太后当即笑了。 “哀家这众多皇孙里,就这明璟到了适婚年纪还不开窍,整日就知道打打杀杀的,皇帝多次想要给他赐婚,他都给含糊过去了,你看看那安太傅府上的孙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得又好,对他也是一往情深,他就装作看不见,每次见面都躲着,没成想,这还有往人姑娘府上去的一日……” “钟家的大小姐,是皇后家的侄女?” “是。” “这姑娘哀家也没见过,你看着如何?”皇太后问林姑姑,又自言自语道:“钟将军为人正直磊落,忠君爱国,他教出的女儿想必也是不差的。” “钟姑娘端庄大方,只是......奴婢看着身体似乎有些弱......” “体弱?” 皇太后沉默了片刻,终于想起来。 “是了,当年钟夫人身怀六甲还上阵杀敌......”她叹了一口气,“唉,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只是这身体不好,怕是会影响子嗣…… 但明璟喜欢…… “罢了,还是等哀家先见见,半月后就是皇后的千秋宴,去告知皇后,哀家想要给明璟相看,让她安排一番,将朝中官员家适龄女儿宣入宫中吧。” “是。”林姑姑应下,亲自去了皇后宫中。 待确认之后,林姑姑回来回话。 “太后,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几位公主和郡主也到了适婚年纪,不如一起相看,也将朝中各家优秀的公子们一同邀来,也更热闹些。” “哦?”太后有些惊讶,“皇后倒是难得,她往日可是最不喜欢热闹的,既如此,那就好好办吧,哀家也好凑凑这热闹。” “是。” ... 揽月居中,钟泠月突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竹意见状,赶紧将炭盆移近了些。 “主子......再加件衣裳吧。”天冬抱着衣服过来,一脸忐忑。 “不用。” 钟泠月只觉得脸都被这热意烘得滚烫,浑身冒汗,哪里还需要加衣裳? 可天冬闻言,却噗通一下跪下了。 “主子,都怪我莽撞,您罚我吧!” 她这一路从前厅回来,就惴惴不安,可主子一直没说什么,她更是愧疚难安。 虽不知晋王世子为何会盯着主子,还发现了她们请女医入府之事,但方才她定是坏了主子的事。 钟泠月并没有让她起身。 母亲送来的四人,京墨沉稳聪慧,紫苏和半夏听话。 只有天冬,性子急,有什么就说什么,虽是率性可爱,但若是不加以约束,恐怕会出岔子。 这次的事算是个教训,她只有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以后才会长记性。 跟在她身边做事,小心谨慎才是第一位的。 她垂眸看向地上跪着的人,开口道:“我身上的伤,就是拜晋王世子所赐,但他并不确定那人是我。” 天冬低着头,脑子里乱糟糟的。 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7章 世子,我们好像被耍了! 几人之中,还是京墨反应最快。 她恍然大悟道:“晋王世子在试探主子!若主子真请了大夫进府,就很有可能是他要找的人!而天冬的话,让他的猜测落了实处......” “可天冬后来不是说,自己身上不痛快,这请个大夫瞧瞧,也是寻常吧?”半夏也没想明白。 “你忘了吗?对外而言,叶大夫是去给我嫂子接生的,昨日我们府上并未请医!”京墨一脸凝重,“算时间,叶大夫刚回到医馆没多久,这晋王世子就上门了......” “所以......所以......奴婢的解释,反而让晋王世子加重了怀疑......”天冬的脸色白得吓人。 是她,是她害了主子! “主子!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天冬急得一个劲磕头,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她不该说那话的! 见她吓得六神无主,钟泠月这才将人扶起来。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要想着如何补救,天冬,你觉得应怎么办?” “既然府上请了医......”那自然要让这件事落到实处。 天冬思索了片刻后猛地抬头看她。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办!” 众人面色凝重的退下,屋内只留竹意一人侍奉在侧。 “主子,那晋王世子既已怀疑,想必这补救也是晚了。” 钟泠月点头,“是晚了。” “那您为何......还要让天冬去?” 钟泠月打开梳妆台最下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枚飞镖,她细细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恼意,又将那飞镖丢回抽屉。 “若不让她做点什么补救,恐怕她会一直不安。” “那晋王世子那边......”竹意担忧。 “他既没有当场将我抓住,又没有证据,只能是怀疑,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我。” “只是......” 他方才走时那侍卫说的那人,很有可能就是黑云寨的寨主王大龙,与他合谋之人,就是陷害将军府的幕后主使! 可如此机密,青云卫的人怎会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 而且在她看来,王大龙,应该不会轻易招供。 他若是不说出幕后主使,还能苟活一段时日,一旦说出来了,那只会死得更快! 看来,景煜珩是故意的,为了引她上钩。 如果她去了,正好被他抓个正着,那才是证据确凿。 钟泠月冷笑。 呵,不过他既然如此闲得没事干,那她也给他再找点事。 “竹意,你去......” ... 当夜,关押王大龙的牢狱被袭。 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的青云卫将偷袭之人一网打尽。 “人抓到了?”正坐着把玩竹叶簪的景煜珩问。 周安兴奋地点头,“抓到了抓到了!” 自从世子嫌弃他,把他派来守着王大龙,他可伤心了,还好今晚事情顺利,想必他立了功,世子肯定会把他召回去了! 周安骄傲地大手一挥,“快,把人带上来!” 景煜珩皱眉。 虽是他下的鱼饵,但如此轻易就将鱼钓了上来,他怎么有些不信? 心里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不知道是为何。 好像......好像不希望她被抓到? 不对! 怎么如此? 他怎会如此想? 这该死的女贼如此戏耍他,他恨不得立刻把她大卸八块丢到河里喂鱼! 对,大卸八块! 一定是抓到人他太兴奋了! 景煜珩当即起身往后看去。 夜色下,青云卫的人押着一瘦小的蒙面人过来,虽光线昏暗,但他已经可以想象到那女贼一脸怒意的样子。 景煜珩当即戏谑道:“啧,这次怎么还蒙了面?本世子早就认出你了!” 他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扯下那人的面巾,“钟......” 面巾被一把扯下,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男人脸,那人一声酒气,不知是吓得还是怎么的,竟还打了个嗝,顿时恶臭的味道在四处散开。 景煜珩笑意僵在了嘴边,怒道:“你是谁!” 那人被吓得当即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只是路过,小人什么都没干啊!请大人明察......” 景煜珩火冒三丈。 “周安!” “属下在!”周安笑嘻嘻地挤到景煜珩面前,等着领赏。 “这就是你抓的人?”他拳头捏的咯吱响。 周安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怒意,还沾沾自喜道:“是!这人刚一靠近大牢门口,属下就上去擒住了他,没费什么功夫,简直是轻而易举!” “世子您就是太谨慎了,就这么一个小毛贼,何须调动上百青云卫,还亲自坐镇,其实我一人就够了......” 景煜珩:“.......够了!闭嘴!” 他指着被五花大绑男人,“来人,给我看看他有没有易容!” “是!” 一群青云卫涌上去,对着那男人的脸就是一番揉捏撕扯,顿时惨叫声响彻整个上空。 片刻后,其中一人上前禀报。 “指挥使......这人,这人没有易容。” 景煜珩上去一脚将人踹翻,怒道:“说! 谁让你来这的!” 被踹倒在地的男人脸肿成了猪头,鼻涕眼泪一大把糊在脸上,那叫一个狼狈恶心。 “是......是一个叫倪真春的,我跟他赌钱输了,他让我穿着这衣服来这走一趟,说这样欠款就一笔勾销......” “大人!求大人饶了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就是路过.......” 周安听完哈哈大笑,“怎么会有人取这样的名字,倪真春,你真蠢,哈哈哈哈哈,他骂你呢!你还傻傻听了.......” 一道冷冷的视线瞥过来,带着要杀人般的警告,周安瞬间安静如鸡。 这......这好像哪里不太对。 他当即反应过来大声道:“世子,我们好像被耍了!” 景煜珩一脚踢了过去。 “啊——” 周安摔了个狗吃屎。 其余青云卫别过脸去。 这周安,是懂得如何刺激世子的,这一脚,他挨得不冤。 之前听说周安脑子被马踢了他们还不信,现下,他们信了。 第18章 及笄礼 暗处,目睹了这一切的钟泠月那叫一个畅快! 她自小就不是一个会吃亏的性子,景煜珩算计她,那她自然也是要算计回来的。 虽然这般做法可能让他对自己的怀疑加深,但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他也没办法把自己怎样,先痛快了再说! 慢悠悠回到了将军府,见还隐在府外的探子周越,钟泠月也心情极好的没把他怎么样。 他要盯就让他盯着吧。 她闪身进了府,没惊动任何一人。 这一夜,她睡得极好。 次日一早,钟泠月刚用了早膳,王沁兰就带着一堆人上门了。 十几个精致的大箱子打开,里面全是漂亮的首饰衣裳,看得人眼花缭乱。 “母亲这是……” “月儿,你刚回来,衣物首饰定是缺东少西的,你看看,母亲给你准备的可还喜欢?” 见钟泠月没说话,她回头,叫了身后几个陌生的中年女子上前来。 “也不知道这些衣裳你穿着合不合身,不过也不要紧,这几位是彩云阁的大师傅,她们的手艺极好,让她们为你量体现做就是。” 钟泠月还是没说话。 这倒是让王沁兰慌了,上前握着她的手道:“月儿这是怎么了?可是母亲哪里做得不好?” “母亲知道,这些年委屈了你,你可怪母亲?”她九死一生诞下的孩儿,在身边才养到一岁就送去了杭城,她哪有不痛的? 只是,她没有办法。 京中冬日漫长寒冷,其他季节又干燥多风沙,她将月儿小心养着却也无济于事,大夫说只有养在气候温暖适宜的南方,孩子的身体或许能好。 “没有……”钟泠月有些哽咽。 她虽养在外祖家,可外祖家的亲人待她极好,自小就告诉她父亲母亲对她的爱护和迫不得已,父亲一得了什么好的赏赐,都会让人送来给她,且母亲也是年年来外祖家看望她。 虽并不在父亲母亲身边长大,但她并不怪他们,反而敬佩父亲母亲这样英勇护国之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想跟着师父习武,希望有机会能够跟随父亲母亲上阵杀敌。 此刻见母亲如此小心翼翼地讨好着自己,她莫名觉得有些心酸。 “母亲,您准备的这些,女儿很喜欢!”她笑道。 “喜欢就好!” 王沁兰也笑了,“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你的笄礼,母亲定要为你办得风风光光,也让京城之人好好看看我的女儿是多么优秀!” … 很快,到了钟泠月的生辰之日,十一月初二,雪后初晴。 镇北大将军嫡长女的笄礼,京中有品阶的各府女眷几乎都到了,人来人往,可谓热闹至极。 此刻及笄礼还未开始,一众宾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谈,自然,大多谈论的内容是今天的主角。 “这钟家大姑娘的父亲是镇北大将军,母亲是二品诰命夫人,姑母又是皇后娘娘,可当真是命好啊!” “我还听说原本皇后娘娘要来做正宾的,可惜娘娘身子不适来不了,但刚才娘娘派人送来的礼我可看见了,光是头面就送了十套,都是价值连城!” “可不是嘛!这眼看着钟姑娘及笄后就要议亲了,也不知道会便宜哪家?话说回来,还不知道这钟姑娘长什么样?” “我家长子倒是与钟姑娘年龄相符……” “啧,你就别想了,以钟姑娘这身份,就是皇子也嫁得,哪轮得到你家?” “是是是!我就玩笑几句,说不定人家钟家并不看重门第呢?” “咦,我可听说三皇子对钟家的二姑娘有意,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就算是有意,那钟家二姑娘不过是个庶出,难道还娶她做正妃?娶大姑娘还差不多!” “……” 人群后,钟泠霜面色难看地盯着正将自己和长姐做对比之人。 墨香见她脸色不对,安抚道:“姑娘,您别听她们嚼舌根,三皇子他定然不会娶大姑娘的……” 钟泠霜捏紧手中的绣帕,一口气憋在胸口处难受得紧。 凭什么! 凭什么庶女就要被人瞧不起! 这也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 除了这身份,她哪里比钟泠月差了? 这些人连见都没见过钟泠月,就把她夸到了天上去,那她就等着看,一会看这些人还夸不夸得出来! “墨香!去把我给大姐姐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姑娘……”墨香有些犹豫,“要不还是算了,奴婢怕将军会……” “啰嗦什么,我让你去就去!” “是……” 正午时刻,笄礼正式开始。 一众宾客前往观礼。 “笄礼始,全场静。” “请笄者出东房——” 众人望去。 一身着采衣的少女迎面而来,她虽未施粉黛,但眉目清绝,秀丽姣好,一举一动莫不端庄大方,楚楚动人。 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面露惊艳之色。 就连隐在树上的景煜珩也不由地多看了钟泠月几眼。 不得不承认,这女贼确实有那么几分…… “世子,钟家大小姐是不是很美?”一旁,周越对着自家主子意味深长道。 景煜珩当即收回视线,冷冷看了他一眼,讥笑道:“你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装模作样的,有什么好看的? 周越:“……” 他眼睛好得很!他看得清清楚楚,世子刚才明明也呆了! “好好盯着,要是今日再出了岔子,你自己去领罚!” 见他要走,周越急道:“诶?世子您不看了?” 景煜珩冷哼,“本世子哪有这个闲工夫一直盯着她?” 见人一眨眼就没了影,周越呵呵了两声。 “也不知道早上是谁说要亲自来盯着的!” 那晚世子又被摆了一道,那叫一个气啊,恨不得立刻把人给抓出来,但无奈,这一切都只是怀疑,没有证据。 这不,听说今日是钟姑娘的笄礼,说是要亲自来找证据。 话落,一颗石子重重砸在了周越的后脑勺上。 他痛呼一声,树枝晃荡,大片大片的雪落在地上,渐渐融化成水。 周越再不敢说话了。 但他知道,世子肯定还在附近。 笄礼还在继续进行着。 “行初加之礼,着初加冠服……” “令月吉日,风顺云祥,吾家淑女,今日及笄,初加罗帕,素服以彰,愿弃尔幼志,顺尔成德……” “……” 三加三拜之后,礼成。 一切顺利。 莫名的顺利。 正当钟泠月还有些疑虑时,她看到钟泠霜带着婢女走上前来。 果然来了。 那日,钟泠霜出府,后来跟着她的紫苏证实,她确实是去见了三皇子。 只是两人装作偶遇,也就说了几句话而已。 紫苏不敢跟太近,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倒是也没抓到什么把柄。 她就让紫苏继续盯着,这几日钟泠霜倒是安分没有出府,不过在钟泠月看来,她定然是不会闲着的。 “大姐姐。” 钟泠霜笑吟吟走到她面前,扬声道:“今日大姐姐及笄,妹妹特意准备了一礼物送给大姐姐。” “墨香,快把我给大姐姐准备的礼物拿来。” 第19章 指点 听到这话,原本正要散开入席的宾客们也都留了下来。 大家都是精通后宅那些事的人,很快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这钟家二小姐撇开庶女身份不说,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武艺,如此出色之人,被嫡姐占了风头,她心中就不恨? 那肯定是恨的! 既如此,这送礼,想必没那么简单。 否则,她私下送就是了,何必要在大庭广众,想抢风头的心思,不言而喻。 钟泠月含笑,“那就谢过二妹妹了。” 墨香有些吃力地抱着一长形木盒走到钟泠月前。 钟泠霜将盒子打开。 众人探着头去看。 只见那盒子里放着一柄长剑,剑柄上的花纹繁复精美,剑鞘也用了上等的黑檀木,可见价值不菲。 “这礼物大姐姐可喜欢?咱们的父亲是大将军,母亲也跟着父亲上过战场,巾帼不让须眉,虽未见过大姐姐,但想必大姐姐也定是如母亲一般文武双全,故特意让人打了一柄剑送给大姐姐。” “我虽自小也习武,但都是些皮毛,定是不如大姐姐,还望大姐姐多多指点才是……” 钟泠霜这一番话倒是极有水平,既称赞了嫡母,又贬低自己吹捧她,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她是个孝顺嫡母又与姐姐和睦之人。 钟泠月心中冷笑。 她倒是好算计。 她“体弱”无法练武,钟泠霜却给她送了一柄剑。 整个将军府的人都会武,而她一个嫡长女却什么都不会,连个庶女都比不过,说出去,确实让人笑话。 她这是要让自己颜面尽失,也好来衬托她。 见钟泠月沉默不语,钟泠霜心中很是畅快,面上却露出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问道:“大姐姐,你这是不喜欢妹妹送的礼物吗?” 剑很沉,钟泠霜却轻而易举将那柄剑拿出来,她一手握着剑鞘,一手握着剑柄,缓缓将剑拔出,在阳光下,锋利的剑刃泛着冷光,看着有些吓人。 钟泠霜随意挥舞了两下,满意地点点头,之后将剑举到钟泠月面前。 “大姐姐,你要不要试试?”她笑道。 这话虽只是询问对方,但不知为何,在场的人听着钟泠霜的语气,都觉得有几分渗人。 场面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有几位围观的女眷悄悄后退了几步。 天老爷的,这将军府的人果然一个个不是善茬,办个及笄礼还舞刀弄枪的,太吓人了! “啧,没想到这将军府的二小姐也不是个善茬,不知道对上大小姐,会是怎样?”隐在树上的周越从怀中掏出一个橘子大力分成两半,自言自语道。 “如果是我,被人如此阴阳怪气的试探算计,我肯定给她一脚,让她尝尝我的厉害!” 橘子被从皮上扯下来,周越正要送入嘴中,突然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将那半橘子抢走。 周越一转头,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树杈上的主子。 “世子,您怎么又回来了?” “不过您回来得正好,好戏正要开场呢!” 他将刚才两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您说,面对二小姐的挑衅,这大小姐会不会发作?”周越问道。 “不会。”景煜珩淡淡道。 “为何不会?”周越有些不信,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就是兔子急了也要咬人的吧?更何况是这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景煜珩没说话。 她不会当场发作,但之后...... 就不好说了。 他手里正拿着刚抢来的橘子,那橘子被大力扯开,汁水四溅,一点都不美观,根本无法下口。 他略有嫌弃的将橘子塞回周越的手上,又皱着眉头用另一只手拿出锦帕擦了擦,之后将那锦帕也塞到周越手中,最后从他怀中将仅剩的橘子拿走,自己慢条斯理剥了起来。 周越:“……” 真狗啊! 他好气!但是又没办法! 周越恨恨转头,继续盯着那热闹之处。 不知是谁瞎传话,说是钟家两位小姐要打起来了,于是围观人群越来越多,原本已经坐在席位上的宾客也都蠢蠢欲动,借故转道去看热闹了。 刚将今日最重要的客人安顿好,钟天骥夫妻就听到了这般议论,连忙赶了过来。 见到钟泠霜拿着一柄剑挡在自家宝贝女儿面前,钟天骥当即冷下脸来。 “来人,二小姐身体不适,送二小姐回去!” “父亲……”钟泠霜抬头望着对自己冷眼的父亲,心中对钟泠月的怨恨又加重了许多。 凭什么! 父亲眼里始终没有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今日,就是要让这钟泠月颜面扫地! 她让父亲看看,她比钟泠月优秀多了! “父亲,女儿只是想请大姐姐指点武艺,今日宾客皆在,又是大姐姐的笄礼,不如也让大家见识一番……”她再次扬声,就是要让所有人听见。 这戏台子她都已经搭好,看戏的人也都就位,唱戏的人定是要登场的! “你——”钟天骥听了只觉得浑身暴怒,手掌绷直就要扬起。 “父亲——”钟泠月及时叫住他。 她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既然妹妹想要请教,那我作为姐姐的,也不能推脱……” 第20章 奚落 “可是你……” 钟天骥急了,走到钟泠月面前,低头轻言道:“月儿,你身体不好,无需这般……” 王沁兰也是被钟泠霜气得够呛,她虽性子直,但这点小伎俩怎能看不出来,这小庶女就是故意要让她的女儿出丑! 她先是恶狠狠瞪了钟天骥一眼。 要不是他当年酒后误事!哪轮得到林姨娘入府,还生下女儿膈应人! 是!她女儿是不会武! 但那又怎样?她王沁兰的女儿,出入自有人护着,学不学武的有什么关系? 钟天骥一眼就明白自家夫人是什么意思,满脸的无奈和懊悔。 当年之事,他当时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酒醒就看见那个女人哭哭啼啼说自己对她做了不轨之事,可他明明记得睡前没有人进屋,也没有任何感觉...... 可事已至此,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 王沁兰收回视线看向女儿。 “月儿,有母亲在,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的,谁也别想勉强你!” “母亲……” “还请大姐姐赐教!”钟泠霜急着上前打断两人的话,将手中的剑强硬塞到钟泠月的手中。 钟泠月猝不及防接了把剑在手中,那沉甸甸的重量压得她腿软了软,往后退了几步,还好有竹意扶住,才堪堪稳住身形。 她似是被吓住了,又或者被寒风呛了,竟连连咳嗽起来。 众人眼神变了变。 这钟家大小姐...... 树上,吃完橘子正在擦手的景煜珩勾唇笑了笑,面露嘲讽之色。 她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能演。 随便一脚就能踹破窗户,一掌就能拍得浴桶移位,现在倒是弱得连柄剑都拿不动。 说出去谁信? 周越凑过来,“世子,您说我们会不会真误会了?我看这钟姑娘真的很柔弱,而且那天.....我看见她府上的婢女去了医馆,我事后问了,确实有女医当日去将军府诊治,会不会真是巧合?” 景煜珩冷冷瞥了他一眼。 虽没说什么,但那一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骂他蠢。 周越:“......”他很蠢吗? 他默默转回了头,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多问了。 人群中。 钟泠霜看到钟泠月这副样子,竭力忍住到了嘴边的笑。 大姐姐啊大姐姐,就你这样的身子,看哪家愿意娶你? 即便你是尊贵的嫡女又如何?还不是要遭人嫌弃? 但这话她却是不能说出来的。 钟泠霜露出不可置信的样子。 “姐姐,你……你的身子…….” 在场的人见状,即便一开始还搞不明白,现在也都清楚了。 这今日及笄的钟姑娘,体弱,不会武。 其实,女子不会武也没什么,甚至有些世家还看不起习武的女子,嫌弃她们粗鲁。 可女子体弱这件事就有些严重了。 在场的都是官眷,大户人家,这谁家娶媳妇会愿意娶个身体不好的? 这钟家大小姐如此身份,定是要做嫡妻的,要是日后无法诞育子嗣,那可是影响家族传承的。 见状,原本还起了与将军府结亲的几位官眷顿时歇了心思。 “姐姐,我不知你的身子竟……之前听说姐姐身子大好,妹妹这才……”钟泠霜一脸担忧,“既然这样,不如就算了…..” 眼见目的达到,钟泠霜都快压抑不住嘴角的笑了,可还是强装出一副关怀的样子。 “不必。” 钟泠月颇有些吃力地将手中的剑递给身侧的竹意,展颜一笑,淡淡道:“指点而已,费不了什么功夫,那妹妹开始吧。” 这下轮到钟泠霜愣住了。 “开始什么?” 她这话什么意思? 连剑都拿不稳的人,如何与她比试? 在场之人都是这么想的,包括树上的周越。 他面露困惑,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如果这钟姑娘是那夜之人,她会武,但是她要装作不会武,比试就露出了马脚,所以不能比试。 如果钟姑娘不是那夜之人,她本就不会武,那怎么比试? 反而景煜珩像是猜到了什么,一副来了兴趣的样子,目不转睛盯着钟泠月看。 对于钟泠霜的疑问,钟泠月笑了,“妹妹不是说想让我指点?你不露一手,我如何指点你的功夫?” 钟泠霜:“…….” 众人哗然。 “这……大小姐说要指点二小姐功夫?” “她在开什么玩笑?不会武还指点人家?” “你没看懂?这钟家大小姐奚落她妹妹呢,让这二小姐当着我们的面表演剑术,她来指点,这是谁丢脸?” “哟,这大小姐……倒是有些意思。” “这下二姑娘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咯……” “果然是庶出的,上不得什么台面……” 钟泠霜听着众人的议论,脸色难看至极,只能强撑着道:“既然大姐姐不会武,想必也是看不懂……” “妹妹怎知我看不懂?妹妹不是从未见过我,对我不了解么?如今又熟悉了?” “可……” 她还想推脱,不过泠月自是不会给她机会的。 “今日各位宾客都在,妹妹快快开始吧,我将军府之人,自是说到做到的!”她拿钟泠霜之前的话堵她。 钟泠霜:“……” 看热闹的人也开始起哄。 “是啊!早就听说二小姐文武双全,今日可得好好见识一番!” “没错!二小姐如此优秀,可得让我们瞧瞧你的功夫……” 钟泠月看了眼身侧的竹意。 竹意了然,拿着剑恭恭敬敬递到了钟泠霜面前。 “二小姐,请。” 钟泠霜此刻也是骑虎难下,但她已无退路,只能接过那柄剑。 不过片刻后,她似是想明白了什么,脸色恢复如常,甚至还露出了笑意。 呵! 她的剑术不差,钟泠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一会要是指点不好,说错了话,那么丢人的还是她! “那霜儿就在众位长辈面前献丑了。” 第21章 妹妹的剑术,漏洞百出 众人让出空地。 下人们很有眼力见的搬来了椅子请众位客人落座。 钟泠月坐在最前排,淡然自若地看着正在舞剑的钟泠霜。 阳光下,少女青丝飘动,利落地挽了一个剑花,手中的剑尖轻挑,泛着冷光,在风中呼呼作响。 白雪皑皑,一身红衣的少女舞动,身姿曼妙,倒是极美。 在场的女眷大多都是不懂武的,看也只是看个表面功夫,见她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都纷纷点头赞叹。 “这二小姐确实不错!” “不愧是将门之女,这二小姐明年也及笄了吧…..” “听说她琴棋书画也极为精通……” 听到众人的夸奖,钟泠霜嘴角的笑意更深,手中的动作也更快了几分。 站在一侧的钟天骥夫妇只往台上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 王沁兰一脸嫌弃。 真是丢他们家的脸,跳舞就跳舞,以为拿了柄剑随意比划两下就能说自己会武了? 也就是那些个什么不懂的人才被蒙在鼓里! 只是......她有些担忧地看向了钟泠月。 “这月儿……” 月儿自小体弱,能像正常人一般生活都是奢望,怎么可能看得懂剑术? “夫人,我怕是月儿看不出什么,不如写了纸条让人给她送去?”钟天骥提议。 王沁兰此刻虽有些不待见钟天骥,但她想了想好一会,也没想出别的什么办法,只能点头。 “那你做得小心点,月儿脸皮薄,肯定不愿意让人笑话她,别让人看出来了。” “夫人放心,为夫这就去……” 钟天骥匆匆离席去给女儿准备小抄去了,正当他拿着纸条要让人送过去之时,钟泠霜的剑术也展示完毕。 她收了剑,一脸自傲地走到钟泠月面前。 “大姐姐,还请指教。” 众人视线都落在钟泠月的脸上。 众目睽睽之下,这纸条是递不进去了。 王沁兰见状,狠狠瞪了钟天骥一眼。 钟天骥:“……” 他也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现下怎么办? 王沁兰捏紧座椅的扶手,仔细地观察着自家女儿的脸色,只要她面露难色,她立马就把她带走! 反正她女儿体弱,受不得寒!坐久了身体不适也是有的!谁也别想羞辱她! “大姐姐?”钟泠霜催促。 钟泠月抬眸看了眼正洋洋得意的钟泠霜,面露难色,迟疑了片刻道:“妹妹确定要让我说?要不……还是不说了……” 她这一举动,无疑是让钟泠霜更得意了。 呵,她就知道,一个整天缠绵病榻的人怎么可能看懂她的剑术,刚才当众说了大话要指点她,此刻却说不出来,就想含糊过去。 没门! 她今天,必须要让她把脸丢尽! “大姐姐,你就说吧,有哪里不好的,妹妹我都会改进的……”她端的是一副谦虚的样子。 “这么多客人都在......”钟泠月还是犹犹豫豫,又转头看了眼自家父亲母亲,还是推辞道:“不如,还是等今日席散了再说……” “大姐姐,刚才你在各位长辈面前说要指点,这会要是不说,怕是……”她看了眼众人,道:“怕是,被人笑话姐姐自吹自擂,这让我们将军府的颜面何在……” 钟泠霜这话一出,其中一部分人看钟泠月的眼神都变了。 “这钟大小姐看着谦和,没想到竟如此……” “小姑娘要面子,说几句大话也不要紧……” “这怎么就不要紧了?这就是品行不端,做人什么时候都应该实事求是,这将军府的嫡长女更要以身作则,竟还不如一个庶女明礼……” 王沁兰心中之火压抑已久,此刻听到众人诋毁,顿时爆发了。 “够了!” “我王沁兰的女儿,轮不到你们在这里说三道四!” “来人,送客——” “母亲,请等等!”钟泠月站起身。 她看向被众人夸得自我陶醉的钟泠霜,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罢了,既然妹妹想让我现在说,那我就说了,只是我说完,还请妹妹不要生气。” 钟泠霜压根不信她能说出什么来,一点也不担心,“大姐姐尽管说就是。” “那我就说了。” 钟泠月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妹妹的剑术,漏洞百出。” “噗——” 话音刚落,钟天骥就没忍住笑出了声。 在突然寂静下来的场地上,非常突兀。 钟天骥骤然闭上了嘴,转过身去。 只不过,众人虽没听到笑声了,但他那浑身颤抖的样子,都在告诉大家,他憋笑憋得很辛苦。 这钟将军什么意思? 是钟大小姐说的对还是不对? 怎么笑成这个样子? 王沁兰虽没笑,也是暗自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这才维持住当家主母的尊严。 月儿这话,说的真是精妙犀利啊! 对!就是漏洞百出! 而钟泠月身边的几个婢女,也都是一副咬紧嘴唇要笑不敢笑的样子。 此时,无声胜有声。 钟泠霜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上泼了下来,浇在她身上,浑身都凉透了。 她脸上的表情都几乎维持不住,却还是强忍着挤出了几滴眼泪。 “大姐姐!你连武功都不会,根本看不懂我的剑术,为什么如此贬低我?” “我方才不知道大姐姐不会武,所以才会想让大姐姐指点,不是故意要落大姐姐面子的,若是大姐姐有气,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是这剑术是我自小就用心学的,你怎么能如此诋毁……” 她含着泪,眼神小心翼翼的,就是一可怜的小姑娘样子,倒显得钟泠月咄咄逼人,没什么气量。 钟泠月见她哭哭啼啼的,还引得众人对自己非议侧目,当即也是红了眼睛。 “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只是实话实说。刚才怕落了妹妹面子,才三缄其口,可我见妹妹也是虚心接受建议之人,这才直言相告,早知妹妹承受不住,接受不了实话,我宁愿自己被人误会,也不该说的……” “你——” 钟泠霜一时语塞。 她没想到,她家这位大姐姐如此会做戏,三言两语就撇清了自己,还显得她无理取闹,听不得真话! 不过她才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那既然姐姐说我的剑法漏洞百出,那还请姐姐说说,我哪里不对?” 钟泠月一脸后怕,“要不,还是不说了吧?我怕妹妹……” 第22章 一招就败 钟泠霜咬牙,“姐姐说就是!妹妹承受得住!若姐姐说的都是真的,妹妹愿虚心接受!” 钟泠月心中发笑。 既然如此,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竹意!” “主子。” “既然是指点,恐怕光说也不好领会,这样,妹妹将方才的剑术再演示一次,我也让竹意按照我说的与妹妹过招,这样想必大家也能看个明白。” 这话说完,在场之人都点头赞同。 这倒是个好办法。 钟泠霜虽不屑和一个婢女过招,但一想到此刻只要赢了她,就能让钟泠月的颜面扫地,她也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只是,虽点到为止,可比试难免有磕碰,万一要是伤了妹妹......”钟泠月有所顾虑。 “无事!既然是比试,就应该认真对待,若我伤了大姐姐的婢女,还请大姐姐也莫怪。” 钟泠月含笑,“自是不会。” 她能伤了竹意才怪! “墨香,去取我的剑来。” 见竹意没有剑,钟泠霜也不想让众人觉得她占人便宜,准备将自己手中的剑给她,再让墨香把她惯用的剑拿来。 谁知竹意竟从一旁的花丛中随意捡了一根木棍就上了场。 “多谢二小姐费心,奴婢用这个就好。” 她说得轻描淡写,却十分侮辱人。 钟泠霜被气得狠了,心中只想快快把这目中无人的婢女打倒在地,也顾不上别人会说她占便宜了,当即挽了个剑花就冲了过去,完全没有给竹意准备的功夫。 这就有些不讲礼数了,还没喊开始就乘人不备。 在场有几位夫人看得直摇头。 竹意面色不改,身姿轻巧地往后退去。 与此同时,钟泠月也开口了。 “竹意,攻她下盘。” 竹意一个闪身,手中的木棍敲在了钟泠霜的小腿上,看似只是轻轻一敲,都没用什么力,钟泠霜却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 一招就败。 现场一片唏嘘。 “这……” “妹妹,习武之人基础功最为重要,若下盘不稳,难以持久。” 钟泠霜脸唰的一下通红,握紧手中的剑站起身,又急急刺向了竹意。 钟泠月神色淡淡,“竹意,右后。” 竹意一棍敲在钟泠霜的臀上。 钟泠霜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钟泠月却没再给她调整的机会,继续道:“右手。” 一棍敲在右手腕上,钟泠霜手中一麻,下意识松了手,手中的剑咣当一声落了地,还不等她去捡,臀部又是一痛,这下整个人彻底往地上扑去。 竹意眼疾手快地将地上的那柄剑踢到一旁,这才不至于让她的脸直接砸在剑上。 “啊——” 一时间,尘土飞扬,痛呼连连。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还是钟泠月焦急的声音让众人回了神。 “快!快去将二妹妹扶起来!” 一群下人蜂拥而上,将还趴在地上的钟泠霜强行拉了起来。 钟泠霜此刻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丢脸过! 她甚至想趴在地上再也不起来,这样就不用面对别人了。 可她还是被硬生生地拔了起来,连带着一脸的尘土,狼狈不堪。 面对众人指指点点的样子,她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谁知突然腰上一痛,她嚎了一声,又清醒过来。 竹意则是一脸害怕地在旁边鞠躬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二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钟泠霜恶狠狠地盯着这个让自己颜面扫地的婢女,恨不得把她杀了泄愤! 可她此刻什么都不能做。 “二妹妹, 你没事吧……”钟泠月一脸关心上前,“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说的……” 她满脸懊悔,“快,快让人把二妹妹扶回去,再去请大夫好生瞧一瞧……” “我没事!”钟泠霜咬牙,阴阳怪气道:“大姐姐好本事!妹妹受教了!” 钟泠月像是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谦虚道:“妹妹过奖了,妹妹以后多加练习,定会有长进的。” 钟泠霜:“…….” 一场闹剧到了这里,也该结束了,王沁兰笑着上前打着圆场。 “她们姐妹感情好,就是互相切磋一下,小打小闹的,让各位见笑了,这也到了饭点,还请各位移步入席。” 众人看了一场大戏,意犹未尽,热热闹闹地入席。 她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不,刚坐下,相熟的女眷们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啧啧啧,今日这戏,看得过瘾啊!” “确实有意思,我本以为这钟家二小姐还真是文武双全,现在看来,都是谣传,之前我家女儿还吵着要跟她学武艺,还好没去学,要不然,真是要让人笑话了!” “这二小姐武艺一般,人品更是不行啊,刚才你们看见了吗,这大小姐几次三番给她台阶下,她还咄咄逼人,最后自己丢了如此大脸。” “哟,方才不是你说大小姐人品不行,怎么这会又说二小姐了?” “嘿,我这不是看岔了,这大小姐被庶妹刁难还如此为她考虑,真是懂事。” “是啊,我看那二小姐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她不会武还当众让她指点,小小年纪,心机如此深,不多加管教,以后可不得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钟泠霜贬得一文不值,还是王沁兰面露不悦地咳了声,这些人才止住了话题。 当然,王沁兰并不是为了维护钟泠霜,只是不想让这些人把她的月儿也当做谈资而已。 待将宾客都送走了,将军府终于安静了下来。 周越看着还没走的景煜珩,又忍不住问道:“世子您不走吗?” 这戏都结束了,也没热闹好看了,钟家大小姐张张嘴就收拾了二小姐,也看不出来她到底会不会武啊? 不过说真的,他倒是挺喜欢钟家大小姐这个性子的,面对庶妹的挑衅,不慌不忙,没有忍气吞声,也没有气急败坏,就是那么漫不经心的,就将人面子里子都揭开了。 还有她那婢女那做戏本事也很不错,他方才看得清清楚楚的,就是她趁乱掐了二小姐好几次,那叫一个用力,结果自己还装出一副哭哭啼啼害怕的样子。 “世子,我现在有些信钟家大小姐是那晚的女贼了,因为她的婢女很会做戏,这下人随主子,肯定是钟家大小姐教的!” 谁知,他刚说完,自家世子竟反驳了。 “你说错了。” “啊?不是您一直认为钟家大小姐是那女贼吗?怎么又说错了?” 景煜珩略显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蠢是因为你自己的问题,与我无关。” 说完,他飞身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了周越的视线之中。 想了半天才想明白的周越:“......” 世子这是变着法夸自己聪明? 咦,好自恋啊! 不对!等等!他真的很蠢吗? 第23章 本世子带你去看戏 “还不走?” 又是一根树枝砸在头上,周越捂着后脑勺转过去,满脸幽怨,“世子,不是您让我在这盯着钟家大小姐的吗?” 这会大小姐还在跟钟将军夫妇说话呢。 景煜珩:“......” 这蠢货! 光看着能看出什么? “走,本世子带你去看戏。” 周越一听有戏看,当即两眼一亮,跟着景煜珩飞身离开。 只不过...... 两人绕着将军府的围墙翻了进去。 他们很快潜到一处院落外,躲开府上守卫,藏匿在屋后的假山处。 “世子,怎么还进府里了?” 周越蹑手蹑脚跟在景煜珩身后,一脸警惕,深怕被人发现了。 他平时都是躲在围墙外的大树上盯梢的,这突然翻进来,还真有点不习惯。 只不过,此处并没什么守卫。 “这是......钟二小姐的屋子。”周越一下子就认出了这院子是谁的。 他这几天一直在将军府上转悠,对将军府的布局构造倒是熟得很。 此时,屋子里的人哭哭啼啼的,一直在咒骂钟泠月,还时不时伴随着器具砸碎的声音,想必是气急了。 可不是嘛? 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如此大一个脸,那是谁都要被气疯的。 可...... “世子?你说的看戏就是看这个?” 周越满脸不解,他家世子,什么时候喜欢听女人墙角了? 这也没什么意思嘛! 景煜珩此刻心情还不错,颇有耐心多说了一句。 “你说,她今日如此丢脸,最恨的人是谁?” “那自然是钟家大小姐了!”要不是此刻她被关在屋子里,怕是要冲出去找人报仇了。 周越终于回过神来,一脸兴奋。 “世子,您的意思是......” 景煜珩勾唇一笑,将周越往前一推,“去,把看守的人引开。” 周越:“......” 感情是你自己看戏,把我当靶子啊? 大门处,两位身姿挺拔的婢女守在门口,面露不耐。 她们都是王沁兰的人,刚才奉命将二小姐带回来,此刻听到二小姐如此咒骂诋毁大小姐,都想冲进去将人好好收拾一顿,可夫人有吩咐,她们也只能忍着。 突然,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从旁边闪过。 “谁——” “有刺客!快追——” 两人对视一眼,拔剑追去。 “追刺客——” 丫鬟小厮们四处乱窜,很快乱成一团。 屋内,钟泠霜听到外面的动静,下意识去拿了剑握在手中。 “墨香——” “墨香你在吗?” 无人回应。 她一脸紧张地盯着四周,突然,一道暗器破空袭来,她腿上一软,瞬间跪倒在地上。 “谁——是谁——” 又是一道暗器打在她另一只腿上。 可屋里屋外连个人影都没有。 钟泠霜被吓得浑身冒汗,紧张地连剑都拔不开,连滚带爬跑出了屋子...... 将军府正厅,下人全部都退下了。 王沁兰正拉着钟泠月说话。 “月儿,今日之事......让你受委屈了。” “是母亲的疏忽,她平日里看着也算是个让人省心的,没想到竟如此......” “你放心,母亲已经让人把她禁足了,一会让她来给你道歉。” 钟天骥点头,附和道::“她今日做错了事......” 不过他话都没说完,就被自家夫人给冷脸打断。 “呵——还不是你惹得麻烦?” “这些年,我自认也没有对不住她们母女俩,这二小姐该有份例也从未苛刻,也请了京城名家来教习,琴棋书画都学了,她要学武,我也依她,我给请了好师傅,可她还看不上,找了个半吊子的玩意,我也没说什么,这待遇,就是一般家里的嫡女都比不上她,可她呢,是怎么对我的月儿的?” “月儿的及笄礼,她在这里又说又跳的,真把自己当主角了?” “今日要不是月儿聪慧机敏没中了她的计,要不然,那些个长舌妇还不知道在外面怎么说!” 钟天骥一听到她说到这事,当即满脸骄傲道:“那可不是,我的女儿,自然是跟我一样有大智慧!” “月儿啊,你是怎么看出你妹妹的破绽的?”钟天骥笑眯眯地低头问她。 钟泠月正要回,却再一次被脾气火爆的母亲给打断了。 王沁兰:“呸——别想转移话题,今日之事,你说,怎么解决?我看她刚才那面色,没有半分要认错的样子,这以后难不成还要爬到月儿头上来?” 钟天骥闻言顿时变了脸色,“不可能!一切都由夫人做主就是。” “她是你女儿,你会舍得?” “夫人!”钟天骥急了:“这些年,你何曾见我有对她们母女俩多说些什么,当年那事,是我错了,可我真的.....” “闭嘴!月儿面前,我懒得和你吵!” 钟泠月:“.......” 你俩也吵得差不多了。 “父亲母亲消消气,今日之事,女儿并没受到什么伤害,只是确实有些累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一听说她累了,夫妻俩赶紧止住了话,又是对她好一番安慰,这才让几个婢女护着她回去。 出了正厅,候在外面的竹意等人上前扶她。 钟泠月任由她们扶着往回走,一路都没说话,几个婢女面露担忧,还是竹意先开了口。 “主子,怎么了?” 钟泠月回过神来,视线转向京墨等人。 “你们一直跟在我母亲身边,父亲母亲对二妹妹和林姨娘的态度如何?” 第24章 别耽误主子钓鱼 这些年,钟泠月一直不在家中,父亲母亲来信也从来不提林姨娘母女,她对两人知之甚少。 她只知道,林姨娘是父亲当年驻守青城时纳的,这二妹妹只比自己小八个月。 也就是说,母亲还怀着她的时候,父亲就与林姨娘...... 方才父亲母亲提到的当年那事,又是什么事? 为何两人的神色如此奇怪? 另外,她自认没得罪过钟泠霜,但她为何对自己有如此深的敌意? 京墨几人对视了一番,都沉默不语。 “你们不说,我也能问其他人。” 最终,还是京墨开了口。 “回主子,夫人并不喜欢林姨娘母女,将军也从未对林姨娘母女上心过。” 将军何止是不上心,简直就是无视她们。 就连她们几个下人都比林姨娘母女在将军面前有存在感。 不过将军和夫人虽不喜欢她们,但毕竟是主子,夫人管家又严,也没有苛待她们,府中之人倒也不敢冒犯她们,只是照吩咐做事而已。 “为何?”钟泠月问。 京墨低头,不敢继续说下去。 这些都是主子们的隐私,哪里是她们能说的? 钟泠月见她们如此,也就没继续逼问,她们不说,定是有所顾忌,越是这样,越是有隐情。 现在府中的内鬼还没抓出来,而这钟泠霜却在此时跳了出来。 只是单纯的记恨她,还是......有意为之? 她正想着,紫苏突然急匆匆赶了过来。 “主子,二小姐院子里有刺客。” 有刺客? 这么巧? 钟泠月微微挑眉。 “抓到了吗?” “还没,夫人身边的人去追了,二小姐趁机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剑,奴婢看她往这边来了。” “不过这刺客并未伤人,像是故意想要把人引开似的。” “主子,要不要我去把她控制住?” 钟泠月摇头。 看来,她得去见一见这钟泠霜了,另外...... 钟泠月佯装无意转头,视线瞥向府外那棵大樟树。 冬日里,大部分的树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只有那棵樟树,枝叶繁密,又高大,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只是往日里蹲人的那处,没了人影。 这是,不盯了? 还是,那府中的刺客,就是晋王府的人? 又来试探? “你们先回去,我一个人走走。”她吩咐几人。 “可是现在府中有刺客,主子你一个人不安全......” “无妨,你们先回去。” 京墨还想再劝,被竹意一把拉走。 “快走,别耽误主子钓鱼。” 京墨:“???” 这大冷天的钓什么鱼? 钟泠月失笑。 这竹意,真是被她给带坏了。 将跟着的人都打发走,钟泠月沿着湖边走着。 此刻宴席刚结束还有很多活,府中的下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就连修剪花枝的下人都派到了前院帮忙,这处倒是没了人。 很适合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钟泠月裹紧身上的披风,走得极慢。 湖边种了一些梅花,她随手折了几枝拿在手里赏玩,仿佛真的只是在逛园子。 没一会,她听到急促且凌乱的脚步声从对面传来。 钟泠月低头嗅了嗅手中的梅花,掩住嘴角那一闪而过的笑,抬腿上了连接两岸的桥。 “别——别追我——” “来人——快来人——” 钟泠霜跌跌撞撞往前跑,满脸惊恐。 她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直有暗器在攻击她,怎么躲都躲不掉,她从后院一路跑出来求救,可路上却一个人都没有。 她顿时慌了,漫无目的地往前跑,甚至不敢回头往后看,因为只要她脚步慢了,就会有东西重重打在她身上。 就好像......遇见了鬼一样。 她低着头拼命往前跑,甚至不敢抬头看,慌慌张张间,就撞倒了一人,连手中的剑也丢了。 “啊——” “二妹妹?你......你怎么了?” 钟泠月被“突然”撞倒,面带惊讶地看着正惊慌失措的钟泠霜,刚坐起身想去扶她,谁知钟泠霜见到是她,当即脸色一变,整个人突然疯魔了一般扑过来,满脸怨恨地掐着她的脖子。 “钟泠月!是你!是你让我今日丢尽了脸面!” 钟泠月像是被吓到了,伸手挣扎,“二妹妹......你松手.....你为何......为何如此恨我......” “今日之事......我也没想到......” 看钟泠月一脸无辜的样子,钟泠霜心中的怒火燃得更烈了。 今日!本该风光的是她! 可她竟然让自己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这要是传出去,她日后还如何在京中闺女们面前立足? 看着被自己掐住脖子憋红了脸的人,钟泠霜此刻觉得痛快极了,“为什么?你还有脸问?都是女儿,凭什么父亲对我不闻不问对你却关怀备至?” “这些年我如此努力,琴棋书画我样样都努力去学,没一样比别人差,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又去找了师傅学武,可他还是对我不闻不问......” 看压在自己身上的钟泠霜已经全然失了理智,钟泠月眼神一闪,装作害怕的样子,“咳......所以......你想杀了我和父亲......” “呵——对,杀了你!杀了你,父亲就会看得见我了!我就是父亲唯一的女儿——” 钟泠霜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突然将钟泠月一把扯起来按在桥的护栏上。 她大半个身子都被推到护栏外,仰着头想要呼救,但脖子被掐着,根本无济于事。 只要钟泠霜再用力推一把,她就会掉下去。 “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两人,你自己走路不小心落水死了,这一切只是意外而已......” “大姐姐,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妹妹,你别冲动......” 钟泠月看似在挣扎,其实一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的脸看,她没有错过钟泠霜脸上的任何表情,对于她说的话,她信了七八成。 这钟泠霜虽恨父亲和她,但只想要了她的命,她还想着让父亲对她另眼相看。 那么伪证一事,应与她无关。 否则,伪证一旦被公之于众,整个将军府的人都逃不了,这不是钟泠霜要的。 而且就她今日这个蠢样,也不像是够格做内应的人。 既如此...... 那也该轮到她反击了。 刚才对她做得那些事,也该给她个教训了。 钟泠月反手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很轻易地就要挣开,谁知她一抬眸,看见了正斜斜依靠在对岸一棵红梅树上的景煜珩。 那人一袭墨色劲装,手里把玩着一枝刚折下来的梅花,与她的眼神对上时,他还晃了晃那梅花。 那张招人的脸上,剑眉轻挑,还露出一抹戏谑的笑,似乎在对她说。 怎么不装了? 钟泠月:“......” 第25章 世子,请自重 阴魂不散的死男人! 钟泠月忍不住咒骂。 不行! 这人明摆着是来抓她现行的,钟泠霜估计也是他引来的,那么此刻,她决不能露了马脚。 连剑都抱不动的大小姐怎么能挣得开会武的二小姐? 瞥过结着薄冰的湖面,钟泠月咬了咬牙,抓住钟泠霜的手松了力道,任由钟泠霜拽着她往下。 只是,即便她要遭罪,也不会便宜了钟泠霜! 于是,在一场姐妹掐架的混乱中,一人挣扎不过被推下了桥,另一人脚底一滑,也往桥下栽去。 岸边,景煜珩原本还是笑着的。 钟泠霜如此上道,也不枉费他一路将人赶来这边。 眼看着被逼到了死路,这装模作样的钟家大小姐终于要反击了吗? 他很是期待。 即便被对方发现了,他也没半点惊慌,反而想看看她的反应。 这钟家大小姐见了他, 会放弃反击继续演戏吗? 这冬日的湖水如此冷,若是身上还带着伤,掉进去,怎么也得折腾掉半条命。 她真敢? 她真敢..... 见钟泠月竟真的掉下桥,景煜珩呼吸都停滞了,当即扔了手中的梅花,人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思考。 失重的感觉传来时,钟泠月闭上了眼睛。 她握紧拳头,强行克制着想要逃生的本能,就这样任由自己往下掉。 不怕!她会水!这湖也不深,死不了人的! 虽然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可浑身绷紧的身子还是出卖了她。 她是怕的。 短短几瞬,她就急速往下坠落,她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寒池的冷气萦绕在周身。 扑通一声。 有人落了水,薄冰被砸开,水花四溅。 钟泠月预想中的寒冷刺骨并没有传来,反而是落入了一温暖的怀抱,她下意识抓住什么,却听到一闷哼声。 “唔,你故意的是吧?” 听到熟悉的奚落声,钟泠月骤然睁开了眼。 “景煜珩!” “啧,伤口还没好全就捏上来,我好心救你,你却要害我,钟姑娘可真狠心啊——” 钟泠月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情急之中抓到了他的左肩处。 而他说的伤口,正是那夜她在黑云寨用簪子捅的。 她匆匆收回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景煜珩将她的眼神变化尽收眼底。 他抱着钟泠月落在了对岸,见她不说话,意味深长道:“钟姑娘定然是心狠的,对自己都能下得去手,本世子佩服......” 他边说,边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钟泠月脸色一白,险些痛呼出声。 好痛! 这男人也捏在了她的伤处! 他还在试探! “怎么?碰到姑娘伤处了?姑娘脸色怎的如此苍白?” 钟泠月:“......” “世子在说什么?我并未受伤,只是刚才被吓到了。” “多谢世子救命,但男女授受不亲,还请世子将我放下......” “男女授受不亲?”景煜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突然笑个不停,连钟泠月都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 钟泠月暗自咬牙,忍住想要打人的冲动。 她知道他在笑什么,黑云寨那日,那是迫不得已!她才没想占他便宜! 她以“柔弱大小姐”该有的力气挣脱了一番,没挣开。 “世子怕是认错人了吧?还请世子将我放下......” 谁知景煜珩不松手,反而盯着她围着的风领看,意有所指道:“前几日,有一女贼伤了我逃走,不过我在那女贼的脖颈上留了记号......” 钟泠月心里咯噔一下。 若是让他看到伤疤,那就说不清了。 可他明摆着就是试探自己,她此刻慌神,反而引人怀疑。 镇定! 不能被他看出来自己心虚! “什么记号?世子你到底在说什么?” 景煜珩缓缓低头,“姑娘真不懂我在说什么?”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侧,风领上的绒毛像是会动一般,轻柔地拂过她的脖颈,痒痒的,一抹不属于自己的淡若气息在周身萦绕,明明很淡,却存在感极强。 她能感觉到,那灼灼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脖颈处,像是一道炽热的火焰,透过厚重的风领,仿佛是把她的伤处都燎了一遍。 钟泠月浑身僵硬,只觉得脖颈那一片都燃了起来。 “世子,请自重。” 她在赌。 赌他不会动手真的掀了她的风领。 这人虽看着桀骜,却还算正直,要不然,那一夜也不会中了她的算计。 这会也不会只是言语试探,而是直接动手了。 不属于自己的气息越来越近,钟泠月捏紧手心,呼吸都似乎停滞了,可她的心跳却极快,一下接着一下,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真的不会吗? 要是他真的动手了,那......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她听到那人似乎轻笑了声。 随后,身子突然落了地。 他,没动手。 钟泠月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赌赢了。 暗处,目睹了全过程的周越:“......” 这...... 这就是世子说的好戏? 来看他英雄救美? 没想到世子把二小姐引过来,竟是为了英雄救美? 诶不对啊! 世子不是要试探大小姐会不会武,这怎么还救上了? 这是什么新的策略吗? 只不过,世子您现在是风光了,可这湖里扑腾的那一位,你们两位是不是得管管? 再不管,人要沉下去了...... 终于,岸上的两人想起了钟泠霜的存在。 第26章 为什么会去救她? “二妹妹——” 钟泠月匆匆对着景煜珩行了一礼,恳求道:“还请世子救一救二妹妹,我不会水......” 景煜珩凉凉一笑,“刚才不是钟姑娘说的,男女授受不亲,我这恐怕不方便吧?” 钟泠月:“......可是方才,世子也救了......” 她说着说着就说不出来了,有些后知后觉。 对哦,他为什么会来救她? 不是要看她露马脚吗? 景煜珩嘴角的笑也僵住了。 他为什么会去救她? 他也像周安一样脑子被马踢了吗? 两人突然同时沉默住了。 湖中,钟泠霜还在扑腾着手呼救,只不过,那声音渐渐地就弱了。 “救命......救......” “救......咕噜......咕噜......” 这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啊? 这要是死了,不太好吧....... 岸上的两人不急,躲在暗处的周越都替他们着急。 这两人到底什么意思? 而景煜珩也盯着钟泠月看。 这就不求了? 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虽然那钟二小姐也是咎由自取,自己想杀人在先。 但这要是不救,她可是要落得个见死不救的名声。 京中贵女最注重名声,若这件事传出去,日后还不知道众人怎么看她。 钟泠月自然是知道的。 她也不会真的让钟泠霜就这么死了,刚才只是故意拖延时间而已。 钟泠霜想杀她,虽然有她刻意引导的缘故,但她确实是动了杀念且付诸了行动的,她怎么可能同情一个要杀自己的人? 自然是要让她多在水里泡会,自己尝一尝恶果。 如今这时间也差不多了,再晚真死了。 现在她也该装姊妹情深了。 “二妹妹——” 她满脸焦急,再次恳求道:“还请世子施以援手,钟家会感谢世子救命之恩的。” 景煜珩不为所动,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 “与我何干?” 钟泠月:“......” 啧,真无情。 “你不救,那我......我去......”见景煜珩不为所动,钟泠月只能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往湖边跑去,但在景煜珩看不见的角度,她藏在披风下的手缓缓伸出,对着某处做了个手势。 片刻后,有几个人从暗处冲了出来。 “主子——” “主子你怎么到这来了,让奴婢们好找——” 看到竹意等人,钟泠月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道:“快,快去救二妹妹......” “是!” 竹意飞身往湖中心去,一把将还在水中挣扎的钟泠霜捞了起来带回岸边。 浑身湿透的人被重重丢在地上,彻底昏死过去。 京墨几人赶紧上前施救。 暗处,周越瞪大眼睛,满脸惊吓。 “她......她们......” 她们怎么从他旁边冲出来了? 不是,她们一直都在这看着? 那......那他岂不是被发现了? 还不等他深想,自己也突然被人一把抓了起来。 “世......世子......” 景煜珩冷声问他,“瞧够了吗?” 周越:“......瞧够了。” “那还不走?” 主仆俩闪身出了将军府。 景煜珩:“以后,不用时时盯着她了。” “真的!?”周越咧开嘴大笑。 他终于不用在寒风中蹲着了! 要不然,他都准备再去买条棉被了! 这漫长的寒夜,实在是冷得哆嗦。 等等! “这么说,钟大小姐不是那夜之人了?”周越询问。 “还不确定。” 景煜珩虽然嘴上说着不确定,但脸上满是笃定。 种种迹象都表明,钟泠月就是那夜之人。 刚才他说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她并未惊讶,说明她知道。 还有...... 哪个怕水的人明知要落水都不挣扎的? 浑身绷紧往下坠,动都不动,刻意至极。 那分明就是故意做出来给他看的,在见他之前,她明明是要反击的。 况且,她身上有伤。 尽管她掩饰得很好,但那一闪而过的痛色,还是被他察觉到了。 一个闺阁女子为何会受伤?还是被他飞镖射中的同一个地方,这也能是巧合? 只是,这些都不算是实打实的证据,即便他确认了,也不能把人抓了。 除非...... 景煜珩脑海中闪过方才的画面。 若他揭开了她脖颈上的风领,又或者,直接扯开她的衣领...... 只要真的有伤,就能证据确凿。 可若一切真的就是如此巧合,她真的不是那夜之人,这全部都是他的猜测。 那他如此做,是损人清誉,也是侮辱人。 他,不屑如此。 “那为何不盯了?”周越急道,“我不盯着,怎么找证据?” 景煜珩瞥了他一眼。 自己都被人盯住了,还想盯别人? 周越被他那嫌弃的眼神一看,顿时尴尬住了,心虚道:“我.....我也不知道那钟大小姐的几个婢女怎么会出现在我附近的,可能......可能就是巧合!” 他明明隐藏得很好,还甩开了那两个侍女,怎么还会被盯上? “世子,若那伪证真的在钟大小姐手上,我们必须得拿到!” 这东西既是伪证,也是能定幕后之人之罪的证据。 景煜珩自然明白这点。 他盯着钟泠月,除了那些个私人恩怨,还有更重要的公事。 圣上病重,太子又迟迟没有立下,朝中各党羽蠢蠢欲动,勾结内外。敢陷害镇北大将军府的,定不是寻常人,若任由此人兴风作浪,后患无穷。 她既能提前拿到伪证,定是知道些什么。 “既然她有防备,那将军府的事先放着,让人远远看着,不要轻举妄动,你去查查王大龙的身世背景。”景煜珩吩咐。 那王大龙被抓到现在还不招,无非是怕招了会死,现在什么都不说,还能拖延时间,说不定还能等到人救他。 那他,就断了他的念头。 “那图腾有线索了吗?” “已经有些眉目了,还得再做确认,过几日定会有结果。” “让人加快速度。” “是!”周越领命就要退下。 可有一事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越想越难受,还是决定问出口。 “世子,您刚才到底,为什么要救钟大小姐?” 世子虽嘴上说不确定,但他显然认定了钟家大小姐就是那戏弄他且拿走伪证之人。 既如此,他不是说要把人大卸八块泄愤,这人掉进水里才应该是他想看到的吧? 这怎么还救上了? “想知道?” 周越满脸好奇,“想!” 回答他的是屁股上重重的一脚。 “滚——” 第27章 何不让那人自己出来? 镇北大将军府。 虽然盯着自己的人撤了,但钟泠月该装还是得装。 这不,她和竹意等人将昏迷中的钟泠霜送回了她自己的院子,还命人去请了大夫,这才回了自己的揽月居。 将军府进了刺客的消息也传遍了。 钟天骥夫妻急匆匆赶来。 “月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夫妻俩上前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见她无恙,这才放松下来。。 钟泠月见状,眼神微闪。 “女儿没事,只是二妹妹落了水,不知是不是和刺客有关?” 她并没有说钟泠霜要杀自己的事,主要还是怕父亲母亲担心。 另外,内鬼还没有抓出来,她暂时不能打草惊蛇。 而钟泠霜,即便她清醒过来,也是不敢说的。 敢谋害嫡姐,这罪名可不小,别说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她,就是将军府的人,都不会放过她。 想来,她当时确实是疯魔了,不然,怎么会如此直接行事? “你没事就好,今日的事,让你受惊了,你好好休息。”王沁兰安抚她。 “那二妹妹那边......”钟泠月试探。 “这些你无需担心,你养好自己的身体就是。”王沁兰打断她的话,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夫妻俩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 良久之后,被钟泠月派出去的紫苏来回话。 “主子,将军和夫人去看了公子,之后就回了自己院子。” 钟泠月:“他们没有去看二妹妹?” “没有,不过夫人让人拿了些滋补的药材过去。” 钟泠月陷入了沉思之中。 父亲和母亲对钟泠霜的态度,确实冷淡。 明面上受到伤害的钟泠霜他们没去看,反而只关心她和阿昀。 也难怪,钟泠霜会如此嫉恨自己。 若代入是自己,也定是难以做到心平气和的。 可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她看向紫苏,问道:“林姨娘呢?去看二妹妹了吗?” “去了,不过......”紫苏有些迟疑道:“奴婢觉得林姨娘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 紫苏:“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那林姨娘确实是哭哭啼啼跑进了二小姐的院子,可奴婢总觉得她神情怪怪的,看着有些刻意。” 刚才夫人和将军来看主子,那脸上的担忧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可那林姨娘,满脸的眼泪,却并无担忧之色,就像是,刻意装出来的。 “她往日对二妹妹如何?” “林姨娘为人低调老实,对二姑娘倒是极好的,只是二姑娘心高气傲的,有些嫌弃林姨娘。” “你这些日子盯着她,可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钟泠月追问。 紫苏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摇头。 “没有,夫人不喜林姨娘,免了晨昏定省,日常很少见她,林姨娘也几乎不出院子,平日里就在屋子里绣些手帕等玩意。” “她这几日都没出院子?” “是。” “那她院子里的人呢?也没有异常或者出府的?” “院子里的人......也都如常......等等!” 紫苏想起一件事。 “林姨娘的贴身婢女巧儿前日出府了,说是拿着林姨娘的绣品出去卖,我后来也打探过,林姨娘自入府后闲暇的时间就会做些绣品打发时间,她的手艺好,每月都会送出去卖了,说是也存些钱给二小姐攒嫁妆。” 她有些紧张地看了钟泠月一眼,“我听她院中的人说林姨娘卖绣品的事一贯如此,夫人也知道没管,就没当回事,是奴婢疏漏了......” 见紫苏惊慌的样子,钟泠月哪里不知道她是被上次天冬的事给吓到了。 倒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无事,既然是每月如此,这本就不算是异常。” 见钟泠月并没有怪罪自己,紫苏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刚要退下,突然又被喊住。 “等等。” “怎么了主子?” 钟泠月垂眸思索了片刻,看向她,“以防万一,紫苏还是去查一查,林姨娘的绣品有无问题,以及她平日都卖去了哪里。” 她怕,越是寻常的事,越是容易忽略什么。 说她多疑也罢,她宁愿做无用功,也不愿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是!” 次日傍晚,紫苏回来了。 “主子,奴婢去查了,林姨娘这些年的绣品都是送到了织羽阁去卖,奴婢假装自己也要去卖绣品进织羽阁打探了一番,织羽阁确实会收绣品进行售卖,不过所用绣线布匹等材料均得由他们店里提供,花样也得按照他们的要求来。” “奴婢交了定金,领了材料回来。”紫苏将带回来的图纸和绣品材料递给钟泠月,“奴婢看过了,都是比较寻常的样式,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钟泠月将东西接过去翻来覆去地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林姨娘送过去的绣品你可看过了?” 紫苏摇头,“奴婢去的时候,林姨娘送到织羽阁的绣品都卖完了。” “卖得这么快?” “对,那掌柜说她手艺好,卖得就快些。” “要不......要不奴婢去林姨娘院子里偷偷拿些?”她提议道。 “先不用,等下个月她再送东西出府,你盯紧些,暗中把她的绣品都买回来。” 或许,确实是她多想了。 既然林姨娘目前也没什么可疑之处,那内鬼会是谁呢? 钟泠月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这几日,母亲也将府中的人都摸查了一遍,虽抓到了一些有错处的下人,却也不像是内鬼。 他们在明,敌在暗,只要对方一直躲着,一时间却也无计可施。 倒是陷入了僵局。 不过...... 若找不到那人,何不让那人自己出来? 第28章 议亲 想明白的钟泠月匆匆往飞鸿院去,可没想到在半路刚好遇到了来请她的张嬷嬷。 “大小姐,奴婢正要去请您呢!” 钟泠月疑惑,“可是母亲那边有什么事?” 张嬷嬷笑得合不拢嘴,“是!夫人有事与大小姐商量,大小姐快随奴婢去吧!” “看嬷嬷这样子,好像是喜事?” 张嬷嬷意味深长一笑,“大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钟泠月跟着张嬷嬷到了飞鸿院。 刚一进主屋,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脸神神秘秘的王沁兰拉到了内室。 “快,把画像都拿过来让我的月儿瞧瞧。” “什么画像?” 王沁兰笑而不语。 她身边的两个丫鬟抬着一个大木箱走了过来。 木箱被打开,露出里面堆满的画卷。 王沁兰弯腰拿起其中一卷画卷,展开在钟泠月的面前,笑吟吟地问道:“月儿看看,喜欢吗?” 钟泠月视线一转,在看到画像的内容后,顿时惊呆了。 是男人! 画像里竟是一个男人。 在红色的梅林中,一男子正在作画,他一袭素色白衣,手执毛笔,微微低头,侧脸精致。 画师的技巧很是精湛,只寥寥几笔,就将一位气度翩翩,温润如玉的公子勾勒于画间。 “母亲,这......” 钟泠月转身看向自家母亲。 这是做什么? “这是礼部尚书谢大人的三子谢云霁,今年年初及冠,更是今年殿试的第三名,圣上亲封的探花郎,现任翰林院编修一职,虽官品不高,但前途无量。” “母亲......” “母亲让人去核实过了,这位探花郎确实是仪表堂堂,长得很不错,他为人又谦逊,谢尚书家教甚严,一家子都是守礼的,这谢云霁确实是个不错的夫婿对象!” “怎么样?月儿可喜欢?” 钟泠月顿了顿,开口道:“母亲要给我议亲。” “对。”王沁兰笑着点点头,“咱们月儿也及笄了,是该开始相看人家了。” 钟泠月沉默。 王沁兰见她低头不说话,顿时有些慌了。 “月儿,你.....你怎么了?” “是不是不喜欢这位?没关系,母亲这还有很多优秀男儿的画像,你再挑挑......” 她手忙脚乱地拿了几幅画像让人展开。 “这是帝师王家的长孙,这是张御史家的四子,还有这是......” “母亲!” 钟泠月打断她的话,并示意其他人退下。 等所有人都走了,屋内只剩下母女俩。 她直接开口道:“母亲,女儿才刚回来,还想多陪陪父亲母亲,并不想早早嫁人......” “胡说!”王沁兰面色突然变得严肃,冷声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道理!你的亲事,不能再拖了!” 她突然冷了脸,钟泠月却没被吓到,反而笑了,扑到她怀里。 “母亲,别装了,你才舍不得对我凶。” 王沁兰:“......” 这就被看穿了? 她这女儿怎么一点都不怕她? 想当年,她在战场上厮杀,那些廖国的狼崽子见了她都得吓得抱头逃窜,她凶起来可是很吓人的! “我.....我哪里装了?”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这婚事必须尽快定下!” “母亲......”钟泠月闷头在她怀中,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和父亲打什么主意,你们想将我早早嫁了,是因为祸不及出嫁女对吗?” 王沁兰沉默。 她这女儿,也太聪慧了些。 既然已经被戳穿,她也不装模作样了。 “既然你明白,就应该听父亲母亲的......” 王沁兰伸手摸了摸钟泠月的头发,语重心长道:“若真有那一天,好歹还能保全你。” “这些都是你父亲和我再三斟酌挑的,或许有些身家背景不算最好,但这些儿郎自身和家中父母都是极好的人,若是府中真出事了,定也是能护住你的,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可母亲有没有想过,若是家中真的出了事,女儿这辈子也不会安稳的。” 钟泠月抬起头,眼眶红红的。 “母亲,只要抓出幕后之人,将军府的所有人定会好好的。” “我已经有了些思路,既然内鬼不出来,我们得让他急了,主动跳出来......” 她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却见自家母亲有些心不在焉。 “母亲?” “好,这件事我会跟你父亲说的。” 王沁兰顿了顿,又继续将话题扯回去,“你想留在母亲身边自然是好,但亲事还是要先定下,到时候再商议晚点成婚就是。” “母亲......” 钟泠月还想推脱,可王沁兰的态度却十分强硬,将画像塞到她手中。 “快看看,可有看的上眼的?过几日就是皇后娘娘的千秋宴了,娘娘今年特意邀请朝中官员适龄儿女一起入宫参宴,正好你也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公子?” “可家中的内鬼......” 王沁兰:“家里的事自有我与你父亲操心,怎么,在你眼里,父亲母亲就如此无用,还得靠你护着?” “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放轻松去看看。” 王沁兰含笑看她,“小小年纪,不要总是那么多心事,你这年纪,正应该是无忧无虑的时候。” “无忧无虑......” 真的可以吗? 出了飞鸿院,钟泠月怔怔地往回走。 前世灭门之灾还像是一块大石悬在头上,不知何时就会掉下,不将这块大石挪开,她......做不到无忧无虑。 而且,母亲方才的态度,有些奇怪。 就好像,还有别的事情在瞒着她。 第29章 给晋王世子相看 很快,到了皇后千秋宴这一日。 一大早,钟泠月就被几个婢女叫起来梳洗。 往日钟泠月穿着简单,不喜繁琐,如今母亲送来了许多颜色鲜亮的衣裳首饰,倒是让竹意等人有了发挥的空间。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开始讨论她的妆容和首饰,硬生生折腾了两个多时辰,这才将钟泠月打扮完毕。 等一切都好了,连钟泠月望着镜中之人都惊呆了。 这......当真是和往日自己的风格相差太多了。 “这......是不是太显眼了些?”她有些不习惯地看向镜子。 “就是要显眼些!主子平时穿得都太素了,今日这打扮,当真是令人眼前一亮呢!” “对!主子这容貌不打扮就可惜了!!” “那可不,我就没见过比主子还美的,今日定是能艳压群芳!” 听着竹意等人叽叽喳喳的赞美,钟泠月的心情好了不少。 虽还有些不习惯,但哪个女子又不爱美呢? 她钟泠月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大小姐,夫人那边来问,若是好了,可以准备出发了。”张嬷嬷笑着来问,看到钟泠月今日的打扮之后,笑意更甚。 她家大小姐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今日定是要引得各家儿郎青睐了。 钟泠月点头,“去告知母亲,我已经收拾好了,现在就过去。” 将军府门口,等候已久的钟子昀见到钟泠月出来,当即朝她飞奔而来。 “阿姐!” 小少年像是脱缰野马一般,欢快地飞奔到了面前。 “阿姐今日真美!” 钟泠月失笑:“小心点,腿伤可都好了?” “都好了!阿姐你是不知道,父亲母亲说我腿伤不好都不让我出门,这几天可把我憋坏了!” 钟子昀叽叽喳喳的跟在钟泠月身边,“还好赶上姑母过寿,要不然还不知道要被关多久!我跟你说,姑母人可好了,她宫里做的点心特别好吃,一会我带你去吃......” 两人身后,刚走出来的钟天骥夫妻见状,面露欣慰。 “他们姐弟俩倒是感情极好。” “是啊,日后若......”王沁兰欲言又止。 钟天骥握紧她的手,“夫人放心,阿昀定是会护住月儿的.....” 一家四口往门口走去。 突然,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此刻的和谐。 “父亲,母亲——” 披着厚重大氅的钟泠霜小跑着到了两人跟前。 “女儿也想去参加皇后娘娘的千秋宴。” 王沁兰一见她脸色就沉了下来,冷声道:“你既身体不适,就不用去了。” “母亲,女儿身体已经大好了,请母亲让女儿去吧。” 钟泠霜当即跪下,言辞恳切道:“那日之事是女儿错了,请母亲放心,女儿今日定不惹事。” 王沁兰不为所动。 对于钟泠霜认错的话,她压根不信。 谁知道进了宫这她还会闹出什么事? 见状,钟泠霜将视线转向钟天骥,“父亲......” “你母亲说的是,身子不适,不必勉强去参宴,回去休息吧。”钟天骥自然是站在王沁兰那边的。 钟泠霜还跪着不动,大有他们不让她去,就一直跪着的意思。 王沁兰最是见不得她这矫揉做作的样子,当即怒火就上来了,正要发作,却被自家女儿喊住。 “母亲,既然二妹妹身体已经好了,就让二妹妹一起去吧。” 钟泠月走回来。 “月儿你......”王沁兰不解。 她的月儿自是心地善良,但她也知道,她的女儿,不是圣母一般的人,会对算计自己的人还如此宽容。 这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果然,她在自家女儿眼里看到了另一层意思。 王沁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当即道:“既然如此,那你也一同去吧,不过要守好规矩,低调些明白吗?” 对于钟泠月的求情,钟泠霜想不明白。 毕竟,自己之前还想杀了她,可她事后却什么都没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真有这么以德报怨之人? 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 “多谢母亲!多谢大姐姐!” ... 一行人入宫。 宫门口,皇后宫中的掌事宫女怡宁已等候多时,见到镇北大将军府的马车,当即迎上去,恭敬地行了一礼。 “见过将军,夫人。皇后娘娘请夫人先到凤仪宫去叙旧。” 王沁兰一行人下了马车。 钟天骥:“那夫人先去凤仪宫,我带阿昀过去......” 怡宁上前,“将军,娘娘听说公子前些日子受了伤,很是担心,请公子也一道去凤仪宫呢。” 钟天骥顿了顿,看向身侧的儿子,点头,“那就去吧。” 钟子昀当即高兴地拉着钟泠月往前冲,“阿姐!快快快!姑母定是备了好多好吃的!” 王沁兰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了好一会,这才对身侧的钟泠霜道:“你也一起过去。” 钟泠霜轻声应了,跟在几人身后往凤仪宫走去。 到了凤仪宫,钟泠月也终于见到她的姑母,皇后娘娘。 她一袭华丽的明黄色风袍,头戴凤冠,此刻正端坐在上方。虽那明黄色给人一种耀目威严之感,下意识想要让人去低头膜拜,可她却满是温柔地看着她,让人根本害怕不起来,反倒是觉得亲切至极。 一行人过去请了安。 “好好!月儿快来本宫身边。”皇后钟绵意笑着朝她招手,“好孩子,终于是等到你回京了。” 钟泠月走上前去。 钟绵意将她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不住地点头,“长得像嫂嫂一样,是个大美人。以后可要多来姑母这坐坐。”她边说,边将手中一直戴着的镯子褪下塞到她手中。 一旁的钟子昀看了吃醋道:“我也想长得像母亲,定是比现在还俊!偏偏长得像父亲了,唉,可惜了......不过......” 他话音一转,看向皇后,“父亲与姑母长得也像,那我就是像姑母,姑母如此好看,我以后定是也不差的!” 一屋子人都被他逗笑。 “姑母!你只送阿姐礼物,我的呢?” 钟绵意笑道:“当然是少不了你的!你最爱吃的点心本宫一早就让人备下了,怡宁,快带这馋猫去吃。” 钟子昀高高兴兴去了,宫殿内只剩下女眷在。 王沁兰有些担忧地看向钟绵意:“听闻娘娘前些日子身体有恙,如今可好了?今日参宴之人众多,流程又繁琐,身体可吃得消?” 其实王沁兰还想问,娘娘为何要突然给这些皇子公主相看? 据她了解,娘娘一向是不爱操心这些的。 这些年,宫中除了一些大事需要她点头决断,其余琐事都交给了贵妃处理。 “本宫身体还行,嫂嫂放心。只是,今日之事......” 钟绵意也猜到了她的言外之意,解释道:“今日之事,是太后那边的意思,是想借这千秋宴给晋王世子相看,又怕那孩子不肯答应,这才让本宫找了个理由。” 其实,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那日,太后宫中的姑姑特意提及了月儿,定然不是随意提起的。事后她让怡宁去打听了一番,倒是打听到这晋王世子去了将军府之事。 这将军府与晋王府素日也没什么太深的交情,他上门之后太后就派了人过来,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皇后隐隐有些担忧。 只是不知,这月儿是怎么想的? 她视线转过去,却见自家侄女竟有几分隐隐......欣喜之意? 第30章 最好马上给他赐婚 钟泠月是有那么几分欣喜。 不过,这其中的原因可与皇后心中所想天差地别。 她欣喜的是:这太后既然要给景煜珩相看,那说明这人马上要议亲迎娶世子妃了,这忙前忙后的,定是没空盯着她了,那她做事就可放松些! 相看好啊! 赶紧相看!最好马上就给他赐婚! 而对比她的高兴,一旁默默无闻的钟泠霜却低头掩盖了一闪而过的惋惜。 她今日如此低声下气跟了来,就是以为皇后要给皇子选妃,可现在竟不是如此,那她来还有什么意义? 晋王世子虽好,却不如三皇子。 三皇子可是贵妃之子,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若她能成了三皇子侧妃......诞下孩儿后,地位稳固,那即便她想要得到正妃之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到了那日,别说是钟泠月,就是父亲,也得给她行礼! 她就是钟家最有出息的孩子! 谁也不能看不起她! 钟泠霜心中那把欲望之火很快燃了起来,一改方才失落颓然之意。 即便今日不是给皇子选妃又如何,她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上次及笄宴是她大意了,选了最没把握的剑术,这才被钟泠月羞辱,这次,她定要让所有人对她刮目相看! 没多久,宫女来禀,说御花园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王沁兰带着女儿起身告退。 “那臣妇先带孩子们过去。” 皇后点头,“好,本宫让人布置了一些年轻人爱玩的,嫂嫂先带月儿她们去瞧瞧,我让宫人给你们引路。” 出了凤仪宫,又在宫人的指引下约莫走了一刻钟左右,终于快到了。 还没走近,就闻到了梅花的气息。 冬日里,大多数花朵凋零,倒是梅花开得正好,宫中种植的梅花品种甚多,倒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各家公子和姑娘们也基本都到了,热闹得很。 本朝民风开放,男女之防也无前朝那般严格。 御花园中,以摆成花墙的插瓶梅花为界,年轻的公子和姑娘各自在一侧玩乐。 公子们聚在一起投壶比试,喝彩声接连不断,打扮娇美的姑娘们闻声望向那边,掩帕轻笑。 不过一直盯着男子看到底也不太妥当,各家姑娘们一起,谈乱的话题最多的还是衣裳首饰,而京中的贵女们就更甚了,这些可都是她们的“脸面”,今日这样的场合,更是铆足了劲的打扮,各自攀比。 当然,家世地位更重要,家世好的,怎么样都是有人捧着的。 这不,几个姑娘正围着一位肤色略黑,头上插满发簪的姑娘夸着。 “戚姐姐今日打扮得好美,姐姐头上的鎏金蝴蝶簪真好看,是彩云阁新出的那款吧?” “哇——我听闻这款簪子只有一支,好多人想抢都没抢到,没想到在戚姐姐这……” “依我看,这赤金红宝石步摇才衬得姐姐肌肤如玉呢,还有这宝葫芦耳环,看着也不是凡品……” 被众人夸着的戚映雪正飘飘然,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嗤笑。 那笑着的人满脸讽刺道:“啧,有些人呢,长相一般就想用首饰来凑,可惜了这满头的金玉,戴得再多,也是浪费。” 戚映雪一听就明白自己是被嘲讽了,也讥讽回去,“对,我爹愿意给我花钱,我想要什么都能有,这满头金玉就是浪费也轮不到你!” “你——”被怼的姑娘气急,想反击却又一时间没想到什么话,突然看到身侧的人,话音一转赞叹道:“还是安姐姐长得美,随便戴支简单的珍珠簪子也是美的,有些人用力过度,到头来还不是沦为衬托?” 被称作安姐姐的姑娘轻笑,“妹妹过誉了。” “张晚香你——” 原本夸着戚映雪的姑娘们原本还想反驳,见她说的是安如玉,顿时没了声音。 就连戚映雪也不说话了。 人家说的是事实,还真反驳不了。 这安如玉是安太傅的孙女,她自小跟在安太傅身边,不仅长得温婉动人,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去年在赏花宴上作了一首春词,意境优美深远,引得众人赞叹,被公认为京中才女。 安如玉笑着走到戚映雪面前,“戚妹妹好久不见了,上次妹妹送我的梅花糕我至今还惦记着呢。” 戚映雪一听,原本脸上的不悦一扫而尽,当即惊喜道:“安姐姐喜欢?我今日正好带着一些。”她从袖中拿出一油纸包装好的梅花糕递了过去。 本来是她担心宫宴不好吃自己带着垫肚子的,既然安姐姐喜欢,那自然是要先赠与她的。 她开开心心将东西递了过去,可安如玉却笑意一僵,顿了顿,有些迟疑地伸出手接了过去。 戚映雪却没留意到她的变化,浑然不觉,还凑过去挽着安如玉的手低头说话,“我前些日子还做了梅花酒,待做好了,也送些给姐姐尝尝。” 安如玉勉强笑道:“......好。” 这一幕落在花墙那边众位公子的眼中,皆是称赞安如玉的。 “不愧是安太傅家的姑娘,待人温和,落落大方。” “何止,安姑娘的才情更是无人能及......” “安姑娘的长相也如月中仙一般......” “快看,那位是?” 突然,一公子望向了御花园的入口处,满脸惊艳。 众人将视线都移了过去。 浮光跃金,静影沉璧,少女从光中走来。 她身着桃粉色对襟缠枝长衫配碧山色百迭裙,腰间丝带飘飘然,一头秀盘成精致的发髻,环佩叮当,面若桃花,肤若凝脂。 ... 场面突然安静了一瞬,随即又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钟泠月淡然自若地跟在母亲的身边,任由众人议论。 “这是......哪家的小姐?怎么从来没见过?” “跟在钟夫人身边的,自然是镇北大将军府上的,我前些日倒是听说,钟家大小姐回京了。” “似带如丝柳,团酥握雪花,真真是极美......” “不知这钟大小姐可有婚配......” 见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钟泠月身上,原本被众人夸着的安如玉嘴边的笑意有些维持不住。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钟家大小姐,确实长得比她美。 她还听说,晋王世子前些日子去了钟家...... 难道,他对这钟家大小姐...... 那今日......定不能让她出风头。 第31章 我对晋王世子没兴趣 戚映雪身边,原本围着她打转的几人突然都走向了钟泠月,刚才在她面前展露讨好的嘴脸,现在又转向了另一人。 啧,这些人果然对她不是真心的。 她冷哼了声,一个人走向席位落座。 可她刚坐下没一会,一阵淡然的冷竹清香袭来,身侧就坐了一人。 戚映雪扭头一看,正是方才被众星捧月的镇北大将军长女,她本不想搭理对方,可没想到只一眼,她就看呆了。 见对方正笑着看自己,眼眸流转间尽是灵动。 她不知怎么的竟觉得脸有些热,张了张口,憋出一句,“你......你长得挺好看。” 钟泠月被她逗笑,“多谢,我叫钟泠月。” “我叫戚映雪。” 钟泠月挑眉,原来她就是安远侯的女儿。 来参宴之前,她也是对朝中各官员及关系有过了解的,这安远侯平民出身,入伍后,因自身的武艺崭露头角,屡立战功,又为救圣上而断一臂,英勇无比,于是被封为安远侯。 而安远侯身为武将,与她的父亲倒是极为相熟的。 两人做了自我介绍后就没了后文,一是钟泠月本就不喜多话,二是戚映雪还别扭着,也不想搭话,两人就此安静下来。 没一会,内侍高声道:“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驾到——” 众人行礼后落座。 皇上久病,身子虚弱,说了几句客套话,给皇后撑完场面也就走了,他一走,所有人都轻松了许多。 众人交杯换盏,顿时热闹起来。 不过宴会的本质都是一样,觥筹交错,人情世故,钟泠月的兴致并不高。 很快,众人吃喝都差不多了,到了今日的重头戏。 贵妃开口道:“皇后娘娘,今日是您的千秋宴理应更热闹才是,这各家闺秀都身有所长,不如一展才艺?就当是给娘娘祝寿了。” 皇后听闻,点头笑道:“贵妃说得不错,你可有想法了?” 贵妃看了看摆在面前娇艳的梅花,从花瓶中拿起一枝,“不如就击鼓传花吧,鼓声停,这枝梅花落在哪位姑娘的手上,就来展示才艺,皇后娘娘觉得如何?” “贵妃的主意甚好,那就如此办,怡宁,去准备吧。” “是。”怡宁退下,有条不紊地指挥宫人去安排。 显然,这是早就安排好的,在场的大多人也都提前知道,不过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附和着。 在座的姑娘们反应也各不同。 有娇羞的,也有势在必得的,还有低头闪躲的。 一众宫人上前将各自的席位挪开重新布置。 姑娘们站起身退至花墙边上,让出空地,小声交谈起来。 “怎么突然要表演才艺了,我......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我听说皇后娘娘是要给三皇子选妃......” “啊,这么突然,要早知道,我也该好好准备才是......” “姐姐莫怕,姐姐的琴弹得如此好,又哪需准备呢?一会定是要令皇后娘娘都赞叹的......” “哎,妹妹如此说,我可真是无地自容了,哪有妹妹说得如此好,我看还是妹妹的画技最佳......” 几人说着话,突然见到钟泠月站在身侧,各自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远离了她。 刚才还姐姐妹妹叫得亲热的人,一下子就避她如瘟疫一般,眼神甚至还有些敌意。 没一会,她身侧就没了人,只剩背对着她的戚映雪,她正弯腰盯着面前的梅花,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 钟泠月含笑看着,笑中带着讥讽。 为了给一个男人相看,这各家闺秀们就得把自己当成花一般绽放展枝,任人挑选。 这个世道,对女子总是苛刻。 一旁的戚映雪看完梅花后回头,见她表情有些奇怪,没忍住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笑?” 怪怕人的。 钟泠月瞥了眼正在紧张整理衣着妆容的姑娘们,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开口问她:“你怎么不准备?” “啊?”戚映雪顿了顿道:“我......我没什么才艺,我只会做些吃的。” 她刚才仔细看了宫中的梅花,颜色艳丽,花香浓郁,是酿梅花酒的绝佳材料,真想摘点回去啊! 而且......她才不想嫁人。 “那你怎么也不准备?你看着像会很多才艺的样子。”戚映雪问。 钟泠月摇头,“我没准备表演。” “啊?你不表演吗?我觉得你只要随便跳个舞抚个琴,那些个皇子公子定会爱上你的......”其实戚映雪想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就是不做什么,也会有人喜欢的。 不像她,要不是靠着父亲,定是没人搭理自己的......不对!还有安姐姐,安姐姐是真心对她的,她还喜欢自己做的梅花糕...... 钟泠月冷笑,“呵——我对晋王世子没兴趣。” 给他选世子妃,她恨不得躲得远远地,怎么可能还撞上去。 就算是有兴趣,她也不会把自己包成花一样给他挑选! 还表演才艺,真是给他脸了! “咦,晋王世子?不是说给三皇子选妃吗?” 钟泠月顿住,脸色一变。 糟了,不小心脱口而出了。 “.......不是吗?那可能是我方才听错了吧?” 钟泠月掩唇咳了咳,“那边的花开得好,我去看看。” 她说完就提起裙摆往远处走去,戚映雪一听那边的花更好,也来了兴趣,当即跟了过去。 “等等我——” 花墙另一边,无意中听了墙角的几位公子正满脸调侃地看向景煜珩。 “啧啧啧,我对晋王世子没兴趣。” “没想到咱们的世子竟也有被人嫌弃的时候。” “明璟,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人家姑娘生气的事?” “这钟家大小姐不是刚回京么?怎么就认识明璟了?” “这事我知道!那日明璟抓人抓到人钟大小姐马车上了,满大街人都看着他为难一小姑娘,如此不怜香惜玉,也难怪人家不喜欢明璟。” “啧,这就是明璟你的不对了,这钟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的,怎么能把人当犯人呢?” 娇娇弱弱? 她倒是装得极好,所有人都信了! 景煜珩冷哼,伸手从面前的花瓶里抽出一支含苞待放的,漫不经心的,将那些花苞一个个都扯掉。 呵,对他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偷看他沐浴? 不感兴趣对他投怀送抱? 她倒是挺会口是心非的! 第32章 见不得她如此清闲 宫人们训练有素,场地很快布置好。 各家贵女们围坐一起,随着鼓声的响起,手中的梅花被一个接着一个地传递给下一个人,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众人的目光跟随着那枝梅花移动,落到安如玉手中时,场上明显有喝彩声,毕竟是京城第一才女,她的才艺,才是众人期待的。 只不过,她却并未留恋手中的梅枝,干脆利落传给了下一个人。 众人见状,又是一声惋惜。 安如玉低头,像是害羞了似的,实则是另有盘算。 戚映雪还是坐在钟泠月身边,眼看着那梅花枝离自己越来越近,当即双手合十开始闭眼祈祷起来。 “不要到我这!不要到我这!快停快停!” “拜托拜托!千万不要是我!” 她祈祷得非常虔诚,以至于坐在她另一侧的姑娘拿到花枝想要递给她时,她压根就没看见! 一旁的钟泠月见状有些想笑。 鼓声骤停。 戚映雪激动地睁开眼睛。 “太好了!不是我!” 她身侧,没有把花枝传出去的姑娘一脸怨念地盯着她。 “你故意的!” 戚映雪一看,顿时笑了。 “哈哈哈哈——原来是你啊张晚香!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可得好好表现啊!” 张晚香就是刚才为讨好安如玉而奚落戚映雪的那位姑娘。 她此刻的脸色难看至极。 要不是这戚映雪故意不接,这花枝也不会留在她手里。 “这位姑娘是?”主位的皇后问。 万众瞩目下,张晚香僵硬起身,朝皇后行了一礼,回道:“臣女是太医院右院判张之恒之女张晚香。” 皇后淡然点头,“你可有才艺展示?” 张晚香捏紧手中的绣帕,迟疑了半晌才回道:“臣女愿为娘娘抚琴贺寿。” “如此甚好。” 内侍很快搬来了琴。 张晚香看着摆在最中间的琴,又听着耳边传来的各家公子姑娘的议论声,顿时觉得浑身心跳加速,开始冒汗。 她暗自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戚映雪,挪到琴后坐下。 “铮铮——” 琴声响起,张晚香弹的是一首京中人都熟知的一首小调,可她的琴技一般,再加上众目睽睽下又紧张,还连着弹错了好几个调,引得人人侧目。 一首曲子艰难地弹完,她起身后,全场安静得有些尴尬。 过了好一会,才有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非常敷衍,张晚香的一张脸憋得通红,两手垂在身侧不受控地捏紧,心中已经把戚映雪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还是皇后含笑打了个圆场道:“第一个上场的总是紧张的,张姑娘勇气可嘉,赏。” 张晚香红着脸道谢,拿着宫人递过来的赏赐匆匆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第二轮的击鼓传花从她那开始。 鼓声响起,戚映雪赶紧将那梅枝接了过去传给钟泠月,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张晚香的袖子状似不经意间拂过了戚映雪的桌子,之后就扭头看向另一边。 接连几轮过去,不断有贵女们表演才艺。作画、写诗,跳舞都有人展示,不过都是平平。 又是一轮,鼓声停,梅枝留在了钟泠霜的手中。 场面突然比之前热闹了起来。 撇开上次舞剑被钟泠月戳穿,钟泠霜的其他才艺确实是实打实的,这些年她在京中,才貌上也是小有名气的,不然也不会引得三皇子的注意。 钟泠霜仪态端庄地走到了中间。 她今日要表演的,也是琴。 这也是她最拿手的。 一首曲子结束,掌声很快响起。 她的琴艺确实精湛,每一弦每一音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指下流淌的旋律如同山间清泉般清澈而流畅,又似行云般自如,可见是下了功夫的。 这一曲,引得众人赞叹,连贵妃也是赞不绝口,钟泠霜得到她的赞美后,心中更是惊喜。 贵妃可是三皇子的母妃,她对自己如此满意,那是不是意味着三皇子那边...... 她的视线故作不经意间瞥向男宾席位的最前面,想要看一眼三皇子,可三皇子却避开了她的视线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钟泠霜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竟看到了正低头饮茶的钟泠月。 她心中的喜意顿时退了个干干净净。 三皇子他怎么会...... 主位上,皇后也将视线投向了低调的钟泠月,面带疑惑。 她方才好几次看到那梅枝到了月儿的手中鼓声都停了,可一眨眼,那梅枝就到了下一位姑娘的手中。 难道是她眼花了? 月儿的动作怎么可能如此快? 另一侧,景煜珩勾唇嗤笑。 啧,她倒是清闲,一直在看别人的好戏。 可他,怎么就见不得她如此清闲呢? 席中,钟泠月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只是,这接连好几次梅花枝到她这就停了,确实有些凑巧。 好在她动作快,都丢出去了。 这展现自我的福气,她才不稀罕。 皇太后宫中。 正由宫人们服侍更衣的太后听了林姑姑的汇报后诧异道:“还没到她?” 林姑姑行礼:“是,说来也奇怪,奴婢特意吩咐了击鼓的人,可接连好几次,都被钟大小姐避开了。” “你看清她是故意的了?” 林姑姑低头,“奴婢不确定,或许只是凑巧。” 皇太后冷哼一声,“那哀家可要去看看了!” 没多久,皇太后的仪仗往御花园去。 又是一轮开始,待那花枝快到钟泠月这边时,鼓声越来越急促,听得人心慌,钟泠月隐隐有种预感,这次,那花枝很有可能还会落在她这。 果不其然,身侧的戚映雪刚将花枝递到她手中,那鼓声就停下了。 钟泠月早有准备,花枝刚捏到手中就要甩出去,可没想到捏着花枝的手腕突然一痛...... 第33章 世子,这是你的墨玉珠吗? 钟泠月手一松,花枝掉在了地上,这次没来得传出去。 与此同时,一颗圆润的墨玉珠子落在了地上滚到了她的脚边,正是击中她手腕的“罪魁祸首”。 全场忽然安静了,只有低低的笑声响起,异常熟悉且欠揍,不用回头,钟泠月都知道是谁干的! 该死的景煜珩! 又来找她麻烦! 主位上,贵妃笑着看向皇后,“这花枝掉地上了,皇后娘娘觉得算谁的呢?” 皇后看了看自家侄女的神色,似乎并不乐意,正要开口说重来一次,谁知今日一向附和她的贵妃却自作主张道:“臣妾觉得,既然花枝掉了,不如就算最后碰到的姑娘来展示才艺吧?娘娘觉得如何?” 皇后再次想要开口,却又被打断。 “哀家觉得贵妃说得对!” 可这次,她却不能反驳。 因为,开口的正是刚刚赶来的皇太后。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问安。 皇太后抬手给众人免了礼,走到主位坐下。 她一脸审视地看向正低头的钟泠月,开口道:“这位就是钟将军的嫡长女了?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钟泠月暗自叹了一口气,再不愿,也只能照做。 而一旁,皇后将心中的猜测落在了实处。 这太后不用通传就知道了月儿的身份,如此明显的目的,看来,太后确实是特意来看月儿的。 她心中的担忧更甚。 晋王是先帝的嫡次子,文韬武略都丝毫不输当今圣上,若不是圣上占了嫡长子的位置,当初登上皇位的人是谁就不好说了。 如今圣上久病虚弱,太子又迟迟未定下,哥哥手中的兵权本就引人觊觎,若与晋王结成了亲家..... 难保不会被有心人以为镇北大将军有异心,到时候恐怕圣上都会对哥哥有所怀疑,镇北大将军府的人都会被架在火上烤。 所以为了大局考虑,这亲事......不能结。 只是这月儿...... 若是她真的对晋王世子有意,那该如何是好? 皇后正担忧着,又听到太后开口道:“长得确实可人,哀家听说你自小体弱,如今身子可好了?” 正低着头的钟泠月听到太后如此问,好像是猜到了什么。 上次景煜珩那死男人带来的姑姑就是太后宫中的,上次瞧了不够,又委托太后来试探了? 面对太后言语上的关心,她当即佯装感激的样子欣喜道:“回太后的话,臣女的身子已经大......”她像是突然忍不住似的,掩唇咳了声,“咳......臣女......咳......臣女已经大好了......” 这种时候,若是上来就说自己身体不好,那岂不是太明显了? 她可得反其道而行,让太后以为她在强撑着。 果然,太后的脸色突然有些难看。 太后将的目光转到男宾席位的景煜珩身上,见他的视线果真落在了钟泠月的身上,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这明璟,还真看上了那病恹恹的钟家嫡女? 这在座的这么多贵女,他怎么就看不上呢? 太后暗自叹了口气。 罢了,那就再看看。 “那既然到你了,就展示你的才艺吧。”她有些意兴阑珊道。 这身子不好如何延绵子嗣,若是侧室到也无妨,只是这镇北大将军的嫡女,总是不好做妾的。 钟泠月压根就不想被人围着当猴子看,又掩唇咳了起来。 “回太后的话,臣女......咳咳......才疏学浅,只学了琴,原本打算献丑一番,可方才......” 她顿了顿,面露难色道:“方才不知怎么的,一颗珠子突然砸在了臣女的手腕上,此刻手腕实在是使不上力,恐无法抚琴了。” 她这话一出,全场议论声起,尤其是女眷这边,都在看她笑话。 “啧,钟家大小姐这借口找的,说出来谁信?” “是啊,这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手腕就被砸了?还这么准就砸在了她的手中?” “我看就是她徒有其表,内里没什么东西,这会怕上台丢脸呢.......” “谁说不是呢,方才那张晚香就算弹得一般,也好歹是上了场的,连娘娘都夸她勇气可嘉呢?这钟将军征战沙场如此英勇,怎么女儿却胆小如鼠?” “还不如那钟泠霜呢......” 而太后一听,也觉得是她没什么本事,怯场才找的借口。 本来这种时候,被拂了面子的她应该生气才对,可她转念一想,这钟家嫡女身子不好,又没什么过人之处,说不定明璟突然醒悟也就不喜欢了,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还颇为和善地说了句,“既如此,那哀家就不勉强你了,好好休息吧。” “多谢太后娘娘。”钟泠月谢过之后却并没有坐回位置上,反而是再次行礼道:娘娘,臣女还有一事回禀。” “什么事?” 钟泠月伸出手摊开掌心,露出刚捡起的墨玉珠,扬声询问道:“方才臣女就是被这一珠子砸中了手腕,我看这珠子价值连城,应是谁不小心丢了,还请大家帮着寻一寻失主。” 众人探首望去,那纤细白皙的手中正捏着一颗墨玉珠,在阳光下泛着光,极为漂亮。 当然,如此名贵的东西,也不是寻常人能拥有的。 这下,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啊......她的手真被砸了?” “这么巧,我还以为她骗人的呢......没想到竟是真的,我误会她了。” “这是谁的恶作剧吧?怎么能突然丢出来砸人呢?” “我看也像,到底是谁如此阴险?” “是挺无耻的......” 大家都开始四处张望起来,试图找出这珠子的主人。 而坐在男宾前几排的皇子和各亲王世子们表情却有些微妙了。 其中一人若有所思道:“这珠子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 “是啊......好像在哪见过......是不是你的?” “怎么可能是我的,我没事做拿这珠子砸人家姑娘做什么?” “咦......我记得这墨玉珠好像之前藩国进贡的吧,我记得有十颗,父皇上赏赐给我们几个兄弟了吧,我还镶在了冠上,不过今日没戴那顶冠。”三皇子道。 “这么说我好像记起来了!是有这么颗珠子,我还收在家中呢!” 端王世子道,突然,他指着正面色淡定喝茶的景煜珩恍然大悟道:“明璟,我记得你把那墨玉珠镶在衣裳上了,好像......就是这一件把?等等!你珠子呢?” 众人目光转向景煜珩。 钟泠月的视线也挪了过去,满脸无辜的看他,问道:“世子,这是你的墨玉珠吗?” 第34章 我觉得,你俩还挺般配 景煜珩慢悠悠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垂眸往下看。 须臾后,他满脸诧异,“本世子的墨玉珠,确实是丢了。” 钟泠月:“......” 呵,真会装模作样。 景煜珩站起身,朝钟泠月走去。 明明很短的距离,他却走得缓慢,像是故意的。 在众目睽睽下,他到了钟泠月的面前。 一步之隔。 他低头瞥了眼钟泠月手中的那颗珠子,片刻后,视线向上,停留在她的脸上。 “钟姑娘手中的墨玉珠,应是本世子丢的那颗,只是本世子也不知道,为何会到了姑娘的手中?” 景煜珩把问题重新抛回给了钟泠月。 他身材高大,站在钟泠月的面前,将她的视线都挡了个严实。 她也只能看到他。 钟泠月仰着头,与他漆黑的瞳仁对视上,突然笑了,“既然世子不知,那臣女就更是不知了。” 她并没有回答景煜珩的问题。 自然,这珠子到底是谁丢的这个问题,他心知肚明。 “既是世子的东西,那臣女奉还。还请世子收好自己的东西,不要乱丢,否则......” 钟泠月看着景煜珩,将手中的珠子递到他的面前,“恐怕世子没这么容易就能拿回去了。” 还有下次,就不会是以这种形式还给他。 钟泠月这话说得大有深意,别人或许听不明白,但景煜珩怎么会不明白? 他也笑了,抬手,“那么,多谢钟姑娘了。” 景煜珩伸手捏住她手心中放着的那颗墨玉珠。 钟泠月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景煜珩的手生的极美,修长如玉,骨节分明,在光的照耀下仿佛像是精心雕刻的艺术品一般,他抬手的瞬间,衣袖往下滑,露出一截冷白的腕骨,手背上的青筋脉络凸起,看着力量感十足,那一刻,极品墨玉也仿佛沦为了那手的衬托。 如此近的距离,钟泠月甚至能看清他指尖上淡淡的粉,她呼吸一滞,有些慌乱地瞥开了视线。 突然,手心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拂了一下。 她视线转回去,只看到景煜珩拿走了那颗珠子,并无半点异样。 钟泠月将心中那种怪异的念头摒弃。 这人怎么可能会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挠她手心? 这简直像是......勾引。 应是她感觉错了。 这人应不至于如此做派。 钟泠月重新落座,却不知道,背对着她往回走的景煜珩嘴角处的笑意更深。 她......手心有茧。 手中有茧本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许多自小学琴,学刺绣的闺秀手中也会留茧,不过多涂一些保养的润膏也可消除,可那也是在手指处留茧。 她的茧,在掌心。 而握兵器的手,茧在掌心处。 这又进一步验证了他的猜想。 他心情极好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另一边,钟泠月坐下时,神情还有些恍惚。 她身侧,原本正托腮仰视的戚映雪兴奋地探过身子凑到她跟前,贼兮兮道:“嘿......我觉得,你俩还挺般配!” “谁?”她下意识问道。 “当然是你和晋王世子啊!” 钟泠月一听这话,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想瞬间撇干净。 她眼里的嫌弃非常明显,“你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好?” 戚映雪:“.......” 她眼神哪里不好了? 刚才这两人站在一起明明很般配!郎才女貌!很多人都看呆了好不好? 尤其是安姐姐,她刚才发现安姐姐可是直勾勾盯着他们看的! 就连这会也...... 等等! 安姐姐好像盯着的是......晋王世子。 难道...... 还没等戚映雪怀疑,那边的安如玉先站起来了。 她缓缓走到中间,行了一礼。 “太后娘娘,既然钟姑娘的手不方便,那不如由臣女代劳,也献上一曲,恭贺皇后娘娘千秋之寿,福禄如意。” 太后闻言,当即允了。 她本就钟意这安太傅的孙女,自是乐见其成的,她希望明璟能够看到安如玉的好。 而男宾那边,也是一阵喝彩声。 等了这么久,终于又能再见京城第一才女的风采了。 内侍已经将琴摆好,不是宫中的琴,而是安如玉自己带来的琴。 很显然,她是有备而来的。 只是,此刻献艺,却也与她一开始的计划有所不同。 她原本是想等所有人都表演完了再压轴出场,这样不仅符合她的身份,也能让众人的印象更深,更是能将她与前面的那些个闺秀的才艺做个对比。 可她方才慌了。 她这些年一直思慕晋王世子,即便他对自己没有任何回应,她也仍旧心存希望,毕竟世子对其他姑娘也是一视同仁的,她只当是世子心思不在男女之事上,待他日后开窍,总会看见她的好的。 毕竟她的家世样貌才华,都不输其他人。 前些日子,她手下的人说晋王世子去了镇北大将军府,她心中隐隐有所不安,却也还是胸有成竹的。 可今日,她见到了那钟家大小姐的样貌,顿时有些心慌,她耐着性子等着,就是想看看她的才华如何,听到她说自己才疏学浅时,她心中暗喜,可没想到......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将刚才世子丢了墨玉珠的事当成玩笑,可她知道,若不是他有意为之,钟姑娘怎么会捡到他的墨玉珠,那可是圣上亲赐,如何会随意丢下? 她不得不承认,景世子对钟姑娘,确实是有所不同的。 所以,她坐不住了。 她承认她嫉妒了,她不想让世子的目光再停留在钟姑娘的身上,即便.....即便主动要求献艺,有失身份。 她也要现在站出来。 她要让世子看到,她是与他最为相配之人。 只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梦。 安如玉一曲完毕,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下,她的视线投向景煜珩,却见他正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墨玉珠,丝毫没有往她身上看过一眼。 她曲中的爱慕真心,却不如他手中的那枚死物。 而那颗珠子是......方才钟姑娘递给她的。 第35章 到底是谁对谁不清白? “明璟,别玩你那珠子了,人家安姑娘可是眼巴巴地看了你好一会,你好歹给个回应啊!” 三皇子一脸戏谑地盯着景煜珩。 旁边的二皇子也挑眉笑道:“那曲中满是情谊,我听着都动容,安姑娘如此深情,你可不要辜负人家。” 景煜珩连头都没抬,“几位兄长莫要曲解他人意思,这曲,是给皇后祝寿,与我何干?” 他将手中的墨玉珠收入怀中,淡淡道:“污蔑姑娘清白,非君子所为。” 几位皇子:“......” 他还真是会装模作样,这安姑娘对她的心思人尽皆知,他还说污蔑? 当真是君子都给他做了!他们倒成了搬弄是非之人! 那怎么行? 几人视线瞥向另一人。 端王世子景晏安接收到几人的意思,当即露出深意一笑,探身过去,意有所指道:“那你对那钟家大小姐,是什么意思?” “你可别装,谁能偷得了你身上的东西?你就是故意的!” “我看着......你对她,可不清白。” 景煜珩嗤笑。 到底是谁对谁不清白? 他可没将她浑身上下看了个遍。 就在他停顿的须臾,端王世子已经看出端倪,指着他道:“你竟然没否认?” 景煜珩顿了顿,“懒得与你们理论。” “那你方才理论与安姑娘的关系,可起劲得很!生怕我们把你和她扯上关系。”景晏安一下子就拆穿了他。 景煜珩:“......” 那怎么能一样? 他与那安如玉,确实没有丝毫关系。 见他不说话,三皇子转了转眼睛,又问道:“明璟真对钟大小姐没有意思?” “呵——”景煜珩满脸不屑。 他怎么可能对她有意? 又不是瞎了! “既然如此,那我可少一个竞争对手了。”他故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其他人顿时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 “承澜这意思是......”二皇子若有所思道:“看上钟家大小姐了?” 三皇子笑而不语。 他没有否认,就是默认的意思。 二皇子端起茶低头饮了一口,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开口道:“可我怎么听说,承澜你青睐那钟家二小姐,方才席间,那钟家二小姐可是看了你好几次呢。” 三皇子不慌不忙,看了景煜珩一眼,开口道:“污蔑姑娘清白,非君子所为。” 他将景煜珩方才说的话搬了出来,轻描淡写地撇清他与钟泠霜的关系。 这下,轮到其他人笑而不语了。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哪里不知道三皇子心中打的什么算盘呢? 只是,这也太明显了些。 这镇北大将军手握三十万兵权,又是皇后的亲哥哥,若是皇后有嫡子也就罢了,日后这镇北大将军府定是要支持皇后之子的,可现在问题是,皇后所出之子早夭,那么这兵权会落在谁的手中,就不好说了。 先前这钟家大小姐并不在京城,反倒是二小姐名满京城,三皇子原本想着,虽这二小姐只是庶出,但要是娶了她为侧妃,也能与钟天骥结亲,女儿嫁了他,钟天骥总不好支持其他人。 可现如今嫡出的钟家大小姐回京,他又打听到二小姐根本就不受宠,那么目标,自然是要有所转移的。 只要能娶了这钟家大小姐,三十万兵权,就会在他的手中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钟家大小姐确实长得极美。” 端王世子瞥向女宾席位,看向正端坐的钟泠月,突然摇了摇头道:“只是,这钟家大小姐看着太乖了,本世子就喜欢带刺的小辣椒。” 若他是皇子,或许也会如此,不过还好,他家可没有皇位要继承,倒是不用想那些弯弯绕绕。 如此想来,还是他过得自在多了。 待他视线转回来,却看见正发笑的景煜珩。 “明璟,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 景煜珩看了他一眼,“我府中的魏先生医术极好。” 端王世子莫名其妙,“那怎么了?” 景煜珩:“我觉得,你该去看看眼睛。” 太乖了?这是什么眼瞎的发言? 跟钟泠月沾得上一点关系? 端王世子:“???” ... 一场带着目的的千秋宴终于到了尾声。 太后看完安如玉的表演后就已经先离场,只不过,她让人传了话给景煜珩,让他结束后去一趟永安宫。 待皇后和贵妃也都摆驾离开,众人也陆续准备出宫回府。 皇后有话与钟天骥夫妇说,钟泠月姐妹俩就留在御花园等候。 见三皇子一行人要走了,钟泠霜的神色有些焦急。 她能感受的出来,三皇子对她的态度已经变了。 她必须得见他一面。 见端着酒盏要要撤下的宫女过来,她佯装没看到撞了上去,那托盘上的酒洒到了她的衣裳上,印迹明显。 “啊——我衣裳湿了。” 宫女惶恐跪下,“请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这......衣裳脏了可怎么是好?”钟泠霜一脸惊慌,她低头看向跪着的宫女问道:“这附近可有地方让我更衣?” “有!奴婢这就带小姐过去。” 钟泠霜看向钟泠月,满脸不好意思道:“大姐姐,我......我先去更衣,若是父亲母亲回来了,烦请告知一声,我去去去就回。” 她如此拙劣的演技,钟泠月一眼就看穿了,不过她却没有戳穿,反而点头道:“去吧。” 钟泠霜跟着宫人匆匆出了御花园。 没一会,钟泠月也跟了过去。 她猜,这钟泠霜是要去见三皇子了。 果不其然,她在不远处看着,眼看见钟泠霜支开了给她带路的宫人,往三皇子方才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钟泠月快步跟上去。 路越走越偏,人也越来越少,倒是个隐藏秘密的好地方。 宫中的布局钟泠月不太熟,不敢跟得太近,怕暴露。 她跟着到了一处假山后,钟泠霜突然失去了踪影。 第36章 没想到钟姑娘竟.....喜欢看这种 钟泠月没立即追过去,而是躲在一处视线死角处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 人追不到不要紧,机会多得是,可要是暴露了,就没下次了。 果不其然,她的预感是对的。 又过了好一会,她突然听到了附近传来一个男人压低的声音。 “你确定没人跟过来?” 紧接着,熟悉的女子声音响起。 “承澜哥哥也太谨慎了,我刚一路过来都很小心,不会有人发现的。” “承澜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泠霜了?” 是钟泠霜的声音。 钟泠月轻微挪了几步,正好能透过假山的一处空隙看到两人的身影。 而那个男人,自然就是三皇子了。 此刻,两人靠得很近,显然不是什么清白的关系。 面对钟泠霜的怀疑,三皇子神情略有些僵硬,过了片刻后才虚情假意地解释道:“怎么会?只是今日人多,要避嫌才是,不然对你我的声誉都有影响。” 他一副为两人着想的样子。 其实方才钟泠霜跟过来的时候,他本不想搭理,可转念一想,既是她自己送上门的,他又何必推开呢? 若是把钟家两位小姐都娶入府中,岂不是更有保障? “那你......你为何还在席间看大姐姐,你是不是对大姐姐......”钟泠霜试探。 三皇子一听,心中有些不耐,却没有表露出来。 “我看她是因为听说了及笄礼那日她对你做的事,果不其然,生的一副刻薄的样子。”他违心道。 前些日子在他的刻意安排下,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他和钟泠霜的事,钟泠霜那日出丑,也是丢他的脸。 相较起来,这钟家大小姐就聪明了许多,不动声色就挽回了局面,若未来他登上宝座,皇后之位,总不能是一个无脑之人。 只不过,现如今这钟泠霜满心是自己,倒是有利用的价值,再加上她长得也还不错,闲暇之时陪她玩玩也就当解乏了。 听到三皇子如此说,钟泠霜的神情有些微妙,她低头扑进他的怀中,掩盖了脸上一闪而过的怨恨之意。 他当自己是傻子吗? 如此虚情假意怎么会看不出来? 就因为她是庶出,所以什么都要给钟泠月让位吗? 不,她不甘心! 只有自己走上那高位,才有话语权。 她现在需要三皇子的身份和地位,助自己跳上更高的台阶。 当钟泠霜再次抬头看对方时,脸上却满是动容,“真的吗?承澜哥哥不会嫌弃我学艺不精吗?” “其实大姐姐也没有错,她说的都是实话,是我太自负了......”她故意贬低自己。 果然,三皇子一听,颇为心疼地将她搂紧,“霜儿不必为她开脱,她如此欺负你,我定是要为你出口恶气的。” 钟泠霜当即“感动”地踮起脚尖,献上一吻。 三皇子来者不拒,美人献吻,他自是要好好享受的。 两人很快就拥吻在一起。 而暗处,看了一出大戏的钟泠月:“???” 这两人私会就私会,还拿她当情趣? 有病吧? 越来越暧昧的声音响起,仿佛就在耳边似的,还伴随着衣物被扯开的动静,听得人浑身发麻。 这两人不会是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就要...... 这可是冬日!他们不怕冷的吗? 怎么老让她撞上这种事? 她今日跟上来,自然不是闲的,三皇子居心不良,不管是不是背后之人,她对此人多了解些总是有益的,本以为能听到些有用的东西,可没想到,又是这种香艳之事...... 这距离上一次黑云寨,才没过多久。 钟泠月皱着眉转头,却不想正对上了一张看戏的脸。 “你——” 宽大的手掌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也堵上了她将要发出的声音。 钟泠月瞪大眼睛。 景煜珩!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 是刚才看得太入神了吗? 她竟一点也没发现! “别闹出动静,我饶你不死。”刻意压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钟泠月:“?” 这位晋王世子,您说这话,自己不觉得有些熟悉吗? “熟悉吗?” 正要下意识点头的钟泠月赶紧梗住了脖子。 他......他诈她! 这话分明是他们在黑云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威胁自己时说的。 若是她点头了,岂不是承认了她就是那晚之人? 钟泠月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险! 还好她脑子转得快! 低低的笑声响起时,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却已倾身过去伸手将景煜珩的嘴捂上了。 闭嘴懂不懂! 她回头瞥了眼还沉浸其中的那对男女,松了口气。 还好没被发现。 隔着衣袖,她的手被捏住,那力道大得很,她捂着景煜珩的手被扯下来,那人低头凑到她的耳侧,带着戏谑的声音传来。 “没想到钟姑娘竟.....喜欢看这种。” 钟泠月再次瞪了他一眼。 彼此彼此,你不也一样? 放开我! 她眼神示意,盯着他还捂着自己的手。 景煜珩假装没看懂,还想再逗她一会,谁知把人惹恼了,突然掌心一痛,竟被人狠狠咬了一口。 他当下撤了手,低头一看,靠近虎口处多了一排湿濡的牙印,小巧秀气。 他被气笑,正要开口问她是不是属狗的,谁知嘴又被捂上了。 钟泠月仰头看他,顿了顿,还是踮起脚凑到他耳边气急败坏道:“你能不能安静点!” 熟悉的冷竹香袭来,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侧。 被咬过的手背在身后,他忍不住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方才那一瞬的痛意消散,竟多了些酥酥麻麻的感觉。 很奇怪。 景煜珩难得配合地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说话。 第37章 你爱慕三皇子? 钟泠月这松了手重新匿回原处。 她靠在假山石上安静地等着。 现在出去太过显眼,她只能等另一侧那两人结束离开之后才能走。 暧昧的声音还在继续,若是一个人听,或许还好些,可现在身侧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男子。 钟泠月突然觉得耳朵有些热。 虽也不是第一次和他一起听人香艳之事,但很显然,这种事并不是一回生二回熟的。 她到底还是个姑娘,也是要点脸面的。 之前那次,她也是为了保命才迫于无奈硬着头皮去做些勾引他的事。 现在想来,真是尴尬。 “嗯......承澜哥哥......这里不可以......” “那这里呢......” “啊......你好坏......” 钟泠月听着两人调情那伴随着粗重的呼吸,浑身僵硬。 怎么还不结束? 还要多久? 不怕着凉了吗! 她穿着衣裳的人都觉得冷! 她正心中咒骂着,身侧许久没动静的人突然朝自己靠了过来。 半空中传来几声高亢的鹰唳,带着莫名的危险。 她抬眸一看,一道凌厉的黑影正朝这边快速靠近。 突然间,人被扑了个满怀。 有东西兜头罩下来,钟泠月眼前一黑,不属于她的气息充斥在呼吸间。 极淡的沉香,一丝一缕强势地占据她的呼吸。 她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罩在两人头上的应是景煜珩身上那件黑色的大氅,此刻,他正以环抱的姿势双手撑在她两侧的石壁上。 两人之间的空隙很窄,几乎快要贴上。 厚重的大氅罩在头上,狭小的空间里,温度骤升。 外面的光照从缝隙透进来。 钟泠月抬头看他,那半明半暗的光,勾勒出面前之人的轮廓。 此刻,他低着头看她,薄唇微张,却无声。 钟泠月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别出声。 外面,只有老鹰盘旋在半空中的振翅声还在,而假山另一侧那两人也安静了下来。 没了那暧昧的声音,可钟泠月却更不自在了。 太近了。 她和景煜珩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近到只要,景煜珩略微低下头,就能触碰上她的唇。 钟泠月呼吸微滞,下意识想要转头,却听到他凑近提醒。 “别动。” 她不敢动了。 垂在两侧的手僵硬地握紧又松开,手心都湿透了。 她错开视线,微微向下移,想要避开他的脸,却不想落在他修长的脖颈处。 微微的光亮,却并不影响她能看清那白皙的脖颈上泛着青的血管脉络,顺着向下,隐入衣领处。 她又不自觉地想到了景煜珩的那双手。 他的手背上,也是青筋凸起,莫名的......撩人。 钟泠月也不知道为何,竟对他的手印象如此深刻。 她呼吸突然有些沉重,有些心慌地闭上了眼睛,也就没看见某人绷直的脖颈和上下不住滚动的喉结。 短短几瞬,却仿佛过了很久。 见钟泠月闭上了眼睛,景煜珩的视线才大胆地落在她的脸上。 他想起方才太后对他说的话。 “那钟家大小姐一张皮囊长得不错.......” 他觉得太后说得对。 不可否认的,她确实长得极美,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清亮,莫名勾人,就是瞪人的时候,也是带着风情的。 若不是那双眼睛,那日他也不会在大街上只一眼就认出了她。 景煜珩的视线向下,有些不受控地落在她的唇上,呼吸莫名带了几分急促。 她的唇也长得极好,饱满红润,而且......很柔软。 他方才还触碰过的。 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似的,景煜珩不由自主地低头,往那抹如桃花似的唇瓣靠近。 蓦然,钟泠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睁开了眼睛。 几乎咫尺,两人的唇就要碰上。 剧烈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的,很急促。 却不知是谁的。 钟泠月下意识往后退,却忘了已退无可退,她一头撞在了身后的假山石上。 却并无想象中的痛疼感传来。 倒是面前的景煜珩低头笑了,“钟姑娘的头,倒像是铁一样硬。” 钟泠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头上靠着的是他的手背,当即往前倾想要避开他的触碰,可没想到却把自己往他怀里凑了。 一时间,她浑身僵硬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进退两难。 直到景煜珩伸手,将笼罩在两人头上的大氅扯下。 “你干什么......”她满脸紧张。 动作这么大,不怕被人发现吗? 景煜珩推着她往外走了几步。 “人都走了,钟姑娘还想躲在这?” 钟泠月探头一看,原本钟泠霜和三皇子的藏身之处已经没了人。 而之前在上空盘旋的老鹰,也不见踪迹。 什么时候不见的? 钟泠月有些恍惚地盯着那处,有些心慌。 她的警惕心,何时变得如此弱了?竟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都怪景煜珩! 都怪这人方才的举动 奇奇怪怪的,她才会分心至此! 所以,他到底为何会出现在这? 想到这里,钟泠月提起裙摆追上去。 “世子为何会出现在这处?” 难道真是一路跟踪她来的? 可方才千秋宴结束后,他不是早就走了吗? 景煜珩脚步一顿,反问她,“那钟姑娘又为何在这?” 其实,他今日会出现在这是巧合也不是,多多少少也和她沾点关系。 太后传了话让他去寿安宫的目的,景煜珩心知肚明,无外乎是劝他早日成家。 只是他没有想到,太后竟提到了钟泠月,还问他是不是非她不可,若真是如此,就要将她赐婚给他。 呵,真是笑话,他怎么就非她不可了? 景煜珩当场回绝了。 他有些不耐烦,找了个借口溜出来想透透气,却不料看到钟泠月的身影一闪而过。 见她不出宫反而到处乱逛,景煜珩觉得定是有问题。 于是,他才跟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她竟在偷听三皇子和一女子私会。 想到今日席上三皇子说的话,景煜珩看向身侧之人,冷声问道:“你爱慕三皇子?” 钟泠月:“?”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她。 “你的脑子是不是有病?” “你自己眼睛有问题,不要侮辱我的眼光好吗?” 她怎么可能会爱慕三皇子那种人渣? 即便那钟泠霜也不是什么好人,有意与三皇子接近,可这三皇子也并未与她保持距离,无半点克制,丝毫不将女子清誉放在眼里,就是一浪荡无耻之人。 她就是看上面前这人,也不会看上那三皇子的! 第38章 这人......被她骂傻了? 不对! 钟泠月怔住。 她为何要将这人拿出来对比? 难不成世上除了三皇子就仅剩他一个男子了? 钟泠月低头,掩饰住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自在。 倒是景煜珩,一向观察细微的他却错过了钟泠月这会的异样。 他被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句,却没生气,反而有些......愉悦。 不错,眼睛还是正常的。 听到低笑声的时候,钟泠月有些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 这人......被她骂傻了? 要不然,他笑什么? 寿安宫。 太后久等不见景煜珩回来,叹了口气。 “这小子定是又逃了,每次哀家一提他的婚事,他都是这般的不耐烦。” 林姑姑在一侧笑道:“太后娘娘其实早就猜到了吧?” 太后摆手,“罢了,哀家懒得掺和了,这明璟的心思啊,真是猜不透,他不是对那钟家丫头有意吗?哀家给他赐婚还不乐意了?难道是因为哀家要求如玉一同入府的事?” “这如玉温柔贤淑,有什么不好的?” “你说说,他到底在想什么?” 林姑姑低头笑道:“这奴婢可不知,或许是世子不好意思了?” 有些话,她一个奴婢可说不得,不过她却看得出,太后提出要将钟大小姐赐婚给世子时,世子的神色确实是不太一样的,她甚至怀疑,世子压根都没听进去太后的后半段。 “啧,他还会不好意思了?” 太后又是叹气,“那哀家这次可真是不管了,这小子,以后要再求过来,哀家可不会如此好说话了!” ... 一路回到御花园,钟泠月还有些想不明白。 直到,有人啜泣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宫人们动作利索,御花园已恢复原状,宾客也都几乎走完,只剩下正蹲在一处抽噎的戚映雪,还有一个手足无措的宫人。 她插满头的珠翠随着她的抽噎一晃一晃的,摇摇欲坠。 钟泠月在原地站了片刻,还是看不下去,干脆朝她走过去,顺势挥退了那宫人。 宫人朝她感激地行了一礼,赶紧退下了。 戚映雪哭得沉浸,压根没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突然,一抹帕子递到了面前。 她抬头一看,对上钟泠月笑着的脸。 “呜......你.....你也来看我笑话......” “你走吧!不用你管!” 钟泠月:“......” 今日,怎么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人? 她好心过来看她,还有错了? 她的脾气也一下子上来,就要收回帕子走人,谁知动作却不如戚映雪快,手中的帕子一下子被抢走,等她回过神来,竹意给她绣的带有竹枝的帕子已经被糊上了鼻涕和眼泪。 她伸出去的手收回。 算了,这帕子不要了。 她站起身正要走,没想到腿又被抱住了。 “唔.......你不能走......” 钟泠月无语。 又要赶她走,又不让她走,到底是要闹哪样? 这人的心思怎么比景煜珩还难懂? 等等! 她怎么又想到那死男人了? 戚映雪拽住钟泠月,身子挪过去靠在她腿边,一边哭一边道:“你也嫌弃我是不是?” 钟泠月低头看被蹭上眼泪的裙摆,点头。 确实嫌弃。 都把她的裙子弄脏了。 不过,她却没有走,反而是有些好奇地蹲下了。 “有人欺负你?” 以她父亲在朝中的身份,能欺负她的人,应该不多。 她这一问,反而引得戚映雪哭得更凶了。 吵得人头疼。 钟泠月有些恼,一把抢过戚映雪手中的帕子揉成一团塞进了她嘴里。 “哇——呜?” 戚映雪愣住了,哭声也止住了。 当然,嘴被堵着,哭也哭不出来了。 “这下能好好说了?”钟泠月问她。 戚映雪点头:“......呜呜。” 她好吓人! 之前见的时候不是挺温柔的吗? 难道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得到她的答复,钟泠月这才伸手去扯出帕子丢在地上。 那帕子被眼泪浸得有些湿,连带着她的指尖也湿漉漉的,难受的紧,她看了看周围,什么都没有,视线落在自己被弄脏的裙摆,想了想,索性将手擦在裙摆上。 算了,回去再换。 戚映雪被他如此嫌弃的动作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也有些烫。 她......好像真的挺嫌弃她的,不过,她真的没有走。 “说吧,什么事?” 戚映雪见钟泠月满脸不耐烦,有些害怕,却还是抓着她的裙摆。 “嗝......我......她......她说喜欢我做的梅花糕,我好心把自己带来的梅花糕给她 ,可却.....却被丢在这里,都被踩烂了......” 戚映雪从袖中拿出一个被踩扁的油纸包,上面还隐隐能看见没擦干净的脚印。 看到手中的那个油纸包,她原本止住的眼泪又要汹涌而出,被钟泠月一瞪,她又害怕地憋了回去。 “呜......我知道她们都不喜欢我......嫌弃我土,又不会搭配好看的首饰,这些我都知道,我也没那么伤心......可是她......” “她没有像别人一样嫌弃我,还说我做的梅花糕好吃,我亲眼看她收起来的,可现在却.....被丢在地上。” 她以为找到了真心对她的好姐妹,可没想到,一切都是假的。 钟泠月听着,很快明白了,这是一个真心错付的故事。 不过这戚映雪却没有道出那人是谁。 她不是一个会说安慰话的人,可见戚映雪如此伤心,她想着,还是安慰她几句,要不然她还得吵,被人看见了,还以为她欺负人家。 “其实,这是好事。” “与其一直被蒙在鼓里,现在发现对方不是真心的,及时止损,以后才不会更难过。” “可是.....”戚映雪盯着手中的梅花糕,满脸的委屈。 钟泠月知道,被自以为的好朋友如此欺骗定是不好受,正要再劝几句,却听到她说: “可是,她再不喜欢我,怎么能糟蹋我的梅花糕!这可是我天没亮就起来做的!可好吃了!” 钟泠月:“......” 她沉默了半天才问道:“所以,你伤心是因为这梅花糕?” 第39章 这是哪里来的谣言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戚映雪才小声道:“这是我带来宫宴垫肚子的,一块没吃都给了她,我一直饿着......” 大冷天的,宫宴上的菜都凉了,油津津的,看着就没胃口,她只能一个劲喝茶充饥,结果她却将她的心意扔在地上任人踩踏。 “当然,她骗我,我也伤心的。”戚映雪又补了一句。 真的,她是伤心的,可不知怎么的,说出来之后,就没那么伤心了。 反正这些年她也习惯了。 见钟泠月沉默,戚映雪莫名有些紧张,开口问道:“你......你生气了吗?” 谁知,她却见身侧之人盯着她手中的梅花糕看。 “你做的梅花糕,真那么好吃?” 好吃到,比损失一个朋友还重要? 虽然,那朋友是假的。 “啊?”戚映雪愣住,似乎没想到她的关注点竟在这。 她用力地点头,“真的很好吃!不信你尝尝......” 她手忙脚乱拆开油纸包装,将糕点递过去,又突然反应过来似地解释道:“我包得很严,里面不脏的!” 见钟泠月没有反应,戚映雪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 是啊,她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吃被踩过的东西,虽然,并不脏,可到底,她们之间还是千差万别的。 在父亲还没有去入伍时,即便是掉在地上被踩过的馒头,她也是吃过的。 她有些失落地想要自己吃掉那些糕点,可没想到,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捏起油纸包装中的一块糕点。 钟泠月将那一块梅花糕送入口中。 入口即化,淡淡的甜和梅花香气充斥在口中,没有以往吃的齁甜粘牙,是她喜欢的口感。 “还不错。” 戚映雪确实没吹牛,她做的梅花糕味道很不错。 “你.....你不嫌弃吗?” 钟泠月反问,“不是你说的,很干净?” 戚映雪突然笑了。 对,很干净! 她也捏起一块糕点塞入嘴中。 糕点也吃了,人也不哭了,钟泠月顿时觉得清静了,拍拍手站起来。 没一会,钟泠霜也小跑着回来了,确实换了一身衣裳。 “大姐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钟泠月看着到了面前的人,除了面色有些红润外,看不出其他的端倪,就连头发,也没有半分凌乱。 她倒是隐藏的极好,若不是她亲眼看见,恐怕也是猜不到这二妹妹竟然会如此大胆,不过,她杀人都会,还有什么不会的? 只是今日可惜了,没听到什么有用的内容。 没多久,钟天骥夫妇从皇后宫中出来,一行人准备离宫。 钟泠月走之前,戚映雪急急收好油纸追过去。 “你.....你还想吃梅花糕吗?我可以再给你做。” 钟泠月有些无奈,摇头,“不用了。” 虽然那梅花糕确实还不错,但她要是想吃,可以让府中的大师傅做。 戚映雪,不是一个做糕点的厨子。 “啊......那好吧。”戚映雪有些失落地低头。 见钟泠月要走,她还是没忍住又过去问了一句。 “那.....那我可去找你玩吗?” 钟泠月脚步一顿。 戚映雪等了许久,没听到回应,终于是放弃了准备转头往回走,可没想到,竟听到了钟泠月说,“可以。” “真的吗?”她当即兴奋地冲过去挽住她的手。 钟泠月浑身有些僵硬。 她们现在有这么熟吗? “当然是真的。” 一旁的王沁兰笑着接过话,“映雪姑娘不要多想,我们家月儿不善言辞,她是把你当成朋友了,所以才不让你做糕点。” 听到王沁兰的这话,戚映雪两眼一亮,“没关系,我喜欢做糕点送给好朋友!” “那我过几日来找你玩!” 钟泠月应下。 一行人出了宫回了府。 回去的路上,钟泠月和母亲王沁兰坐同一辆马车,钟天骥父子俩在外面骑马。 王沁兰正低头想着刚才戚映雪与自家女儿交好的事。 京中各家贵女众多,王沁兰倒也不是都认识,不过她对这安远侯家的姑娘倒是印象极深。不因为别的,只是这姑娘,在人群中确实显眼极了。 王沁兰回想起方才看到那戚家姑娘的头饰,现在还觉得眼睛有些花。 太琳琅满目了,像是一个行走的首饰盒。 这姑娘也是可怜,自幼丧母,安远侯对妻子情谊深,直到现在都没续弦,他一个大男人照顾姑娘家定是没那么精细的,也不懂得什么搭配审美,所以这戚姑娘也就在这方面薄弱了些,不过她看人很准,这姑娘倒是单纯得很,不搬弄是非,是个好孩子。 对了,这映雪姑娘还有一长兄,也在此次她给月儿相看的公子里,若是...... 王沁兰想得有些远。 这安远侯因身体缘故无法再上战场,手中光有爵位没有兵权,与安远侯府结亲,倒是不会惹人非议,且这家中没有主母,这戚姑娘又是个好的,若是月儿嫁过去,倒是也不会受什么欺负。 这似乎是......极好的亲事,只是要看月儿怎么想,而且,方才皇后娘娘说月儿对...... 见母亲的面色有些凝重,钟泠月当即猜到应该是与皇后的谈话有关。 “母亲,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王沁兰看着懂事的女儿,不再继续迟疑。 “那母亲可就说了。” “月儿,你可是......喜欢那晋王世子?” “咳......咳咳......母亲你说什么?”钟泠月惊得被马车缝隙灌进来的冷风给呛到了,顿时猛烈地咳了起来。 “怎么咳得如此厉害?”王沁兰急得手忙脚乱,又是给她拍背又是给她倒水的。 一口温水下去,钟泠月终于缓过来了,急道:“母亲怎么会如此想?女儿怎会喜欢那晋王世子?” 王沁兰盯着她的脸看,像是想看出她是否说了实话。 “真的不喜欢?” 见她脸上诧异地表情不似作假,王沁兰高高吊了一路的心倒是慢慢放下了。 “真的!”钟泠月回答得斩钉截铁。 她怎么可能喜欢那恶劣的死男人? “不喜欢就好。”王沁兰松了一口气。 “方才皇后娘娘叫了你和我父亲去,就是为了这事,太后要给晋王世子相看,这事你知道了.....” 钟泠月点头,又低头喝了一口水。 她知道,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皇后娘娘说,晋王世子似乎对你有意......” “咳......咳咳......”钟泠月再次被呛住,弯着腰剧烈地咳嗽,一张脸憋得通红。 “这是哪里来的谣言?” 景煜珩那家伙会对她有意? 有什么意? 恶意吗? 第40章 盯着晋王府 “可你父亲也说,上次晋王世子特意上门来,就是为了来看你的......” 王沁兰对这点倒是深信不疑,不说别的,她的女儿如此优秀,引得男儿青睐本就是寻常事,而且今日...... 她在席间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这晋王世子,确实对月儿有所不同。 钟泠月终于知道这误会是哪里来的了。 可她却不知如何解释。 难道她要说,这晋王世子对她压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只是想要来拆穿她的身份? “这晋王世子,样貌家世都没的说,又深受圣上信任,原本是极好的佳婿,可......” 王沁兰顿了顿,深深地看了钟泠月一眼,才接着说道:“可如今朝中的局势不明朗,你父亲又手握兵权,若是与晋王府结亲......” 到那时,不仅镇北大将军府会被圣上猜忌,就连晋王府也是,即便月儿嫁过去了,也难保不受到伤害,甚至后果更严重。 除非等到...... 王沁兰思绪转移到另一件事上。 可那件事,太危险了,一旦处理不好,全家都会跟着遭祸。 不用等王沁兰再继续说下去,钟泠月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厉害之处。 父亲手中的兵权,能保命,也能催命。 上辈子将军府的下场历历在目。 陷害之人还藏在幕后,她不能也不会把镇北将军府推到火上烤。 “母亲放心,女儿对晋王世子无意,将军府不会和晋王府结亲。” 而且,她现在压根没有心思想这些。 还是先把幕后之人抓出来最要紧。 今日她让母亲把钟泠霜一起带进宫,就是故意的,府中没了主子,守卫松懈,那内鬼,真的能忍住什么都不做吗? 她已经让竹意等人都盯好各处。 待一会回去,想必就能有结果了。 而王沁兰看着女儿信誓旦旦的样子,也觉得她并没有撒谎。 这样,倒是皆大欢喜了。 只不过,这亲事一天没定下,她和夫君就一天难以安心。 还是得抓紧为月儿寻个好夫婿才是。 想到这里,王沁兰抓住女儿的手道:“月儿放心,母亲定会给你找个最好的夫婿。” 正要跟母亲说内鬼之事的钟泠月:“......” 这怎么又扯到找夫婿了? 难道不是抓内鬼更重要吗? 一路上,钟泠月都在左顾右盼各种找借口转移母亲大人的话题,可每次,话题总是会被绕回来。 等终于到了将军府,她迫不及待掀开车帘就跳下了车,那动作矫健的,压根不像是一个常年体弱之人。 等她人影都闪进了府中消失不见,钟天骥一脚还踩在马镫上,要下不下的,呆在那半天没动,很是滑稽。 “夫人......她......她......” 掀开车帘的王沁兰见状,有些想笑。 这是个什么姿势? “月儿呢?怎么一下马车就没影了?” 钟天骥这才回过神来,缓缓将另一只脚从马镫里伸出来,想了片刻后说:“夫人,我觉得咱们月儿,可能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王沁兰:“......” 揽月居。 钟泠月匆匆进了院子,竹意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怎么样,府中可有异动?” 竹意和京墨等人面面相觑,摇头。 “府中一切如常,没有异样。” “什么动静都没有?” 钟泠月满脸诧异。 这么好的机会,暗中之人却没有动手? 是真的沉得住气,还是她之前都想错了,其实并没有内鬼?是外面的人做的? 她还是有些怀疑,又问道:“林姨娘院中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一直盯着那边的紫苏点头,“确实没有异样,林姨娘一直在绣花,她院中的下人也没有离开院子。” 这么多天了,却什么都没有查到,钟泠月有些挫败。 既然这边陷入了僵局,那么只有...... “竹意、京墨、半夏。” “主子。”三人上前。 “明日起,你们去帮我盯着晋王府的人。” 既然她这边没有进展,那么目前只能从知道更多线索的景煜珩那边入手了。 “晋王府守卫严,不用盯太紧,你们只关注晋王世子手下的人的动静即可。” 上次他们查到的那些死士身上的图腾,这么久了,也该有线索了吧? 跟在他的身后,吃不上肉,分口汤也行,总不至于比她现在什么都没有进展强。 “记得做好伪装,不要让人察觉到你们的身份。” “可是......奴婢们走了,主子这边怎么办?” “我这里无事......” 钟泠月话还没说完,突然门房那边的人匆匆来报。 “大小姐,门外有两位姑娘找您,其中一位说是您在外祖家那边的好友,还有一位说是您的婢女。” “主子,定是竹青和清黎小姐到了!”竹意激动道。 “若是她们在主子身边,那我就放心了!” 钟泠月含笑,“那还不快去将人接进府。” 竹意火速跑了出去。 没多久后,竹意将人带回来。 果然如之前猜想的一般,确实是钟泠月的另一个贴身婢女竹青和她的师姐沈清黎。 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先到了。 “月月小宝贝!还不快来迎接我——” 魅惑勾人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钟泠月扬起笑,快步迎出去。 “师姐——” 一道火红的身影姿态婀娜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还不等京墨等人看清她的样貌,她就扑向了钟泠月。 钟泠月一个闪身躲开了那热情的拥抱。 “啧,这么久不见,抱一个怎么了?”沈清黎嗔道,趁钟泠月不注意,一个闪身上前,终于将人抱住。 快被那火热的拥抱憋死的钟泠月很是无奈。 “师姐......” 这都一年没见了,师姐还是如之前一样,难以招架。 “嗯——还是小师妹香香的闻着舒服,可比那些臭男人好多了!”沈清黎埋头在钟泠月的脖颈上深深嗅了一口,这才松开了她。 一旁,一直跟在沈清黎身后的竹青终于找到机会上前行礼。 “主子!” 钟泠月将人扶起来,低头问道:“你们一路过来可顺利?” 她们比预想中回来的晚些。 竹青看了一眼没骨头似的靠在自家主子身上的沈清黎,干笑,“......挺顺利的。” 除了被不同的男人追了一路,其他一切都挺顺利的。 钟泠月顿时明白了,当即看向沈清黎。 “师姐这是又招了多少桃花?” 沈清黎当即恼了,“怎么了?你师姐我魅力太大,那些男的非要跟着我也没办法!” 见钟泠月似乎不信,她急道:“真的!我一接到师傅的信就马不停蹄赶来了。” 为此,她还动用了自己精心研制的软筋散将那些个臭男人都放倒了,要不然,才没这么快呢! 第41章 下次再用点力知道吗? 钟泠月轻笑,“辛苦师姐了。” “嘿嘿,不辛苦,早就听说京城美男子众多,你给我多安排几个模样好的补偿我就行了。” 钟泠月:“......” 她就知道,师姐这好色的毛病没那么轻易改掉。 见她呆住,沈清黎笑着搂着她进屋,低头凑到她耳边戏谑道:“小师妹怎的还是如此害羞,之前师姐不是带你见识过了?” 钟泠月:“......” “你啊,就得多见见,要不然太单纯容易被男人骗.......” 两人黏在一起进了屋,外面,京墨等人盯着沈清黎的背影都看呆了。 这位姑娘......好彪悍。 “这是竹青,那位是主子的师姐,沈清黎沈姑娘,她的医术极好。”竹意带着竹青上前介绍。 至于竹青,跟她一样,是夫人将她们一起送去杭城伺候主子的,自小和主子一起长大的。 这些年,她们跟着主子一起学艺,她擅武,而竹青则学了医。一年前沈姑娘游历江湖,主子把竹青派了去,也是为了锻炼她的医术。 天冬看着风风火火的沈清黎,想了想,还是没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这沈姑娘的性子,和她的名字相差也太大了。 听这名字,她还以为是个跟主子一样温婉的大家闺秀呢。 不对!主子好像......也不是什么温婉之人。 ... 屋内。 沈清黎一改在屋外的肆意张扬,拉着钟泠月的手就要把脉。 虽然这小师妹的身子这些年也调养得差不多了,但每每见她,总是要亲自把脉之后才安心的。 片刻后,沈清黎急着去扒她的衣服,“怎么还受伤了?” “都快好了......” 钟泠月知道瞒不住,索性也不挡了,任由她将自己的衣裳扯开去看肩头那处的伤口。 距离她被景煜珩的暗器伤了才过去半个月,伤口处的痂还没落,看着有些吓人。 “谁干的!” 沈清黎怒了。 她这么一宝贝的小师妹,怎么被人伤成这样? “到底是谁!告诉师姐!师姐现在就去毒死他!” 沈清黎火冒三丈,心中已经将她配的毒药药效挨个过了一遍,终于挑选出一款最折磨人的。 见沈清黎火急火燎开始翻包袱找毒药,钟泠月赶紧将人拉住按在凳子上。 “师姐,先冷静一下,听我说。” “冷静不了!你快说!是哪个找死的!我定是要为你报仇!” 沈清黎压根坐不住。 钟泠月见这人按不住,只能急道:“师姐别担心,我已经报仇了!” “怎么报的?” 钟泠月脸一红,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 沈清黎一听,顿时笑了。 “真的?你居然还会这一招?” 钟泠月看她,“还不是跟师姐你学的?” 沈清黎笑道更厉害了,“哈哈哈哈对!这对付男人,别的都没有这招管用!” “怎么样,有没有让他断子绝孙?” 钟泠月:“......不知道。” 看景煜珩那死男人蹦跶得挺开心,应该还没吧? “不知道?那就是踹轻了,下次再用点力知道吗?” 钟泠月:“......我下次注意。” 见师妹如此上道,沈清黎满意了,不过...... “你还是没说是谁伤的你!既然人还活着,你告诉我是谁,我再去给他下点药。” 钟泠月:“......” “怎么,难道你看上他了?”见她不说,沈清黎急了。 “当然不是!”钟泠月急忙否认,“现在还不能对他下手,我还需要他......” 见沈清黎满脸八卦的样子,她赶紧继续道:“这次让师姐过来的目的,师傅应与师姐说了吧?” 说到正事,沈清黎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对,师傅说将军府有危险,恐遭人陷害灭门......”她顿了顿,见钟泠月的神色未变,这才继续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钟泠月没有隐瞒她,除去重生一事,将其他自己知道的内容都告诉了沈清黎,当然,比如迫不得已勾引景煜珩的这种细节,她没说。 沈清黎听完自己消化了好半天。 “所以,你现在需要从这个一直找你麻烦的晋王世子这里探听消息,从而寻藤摸瓜找到幕后之人?” 钟泠月点头,“对,所以师姐,你现在还不能给他下药,不然我的线索就断了。” “明白了,这人现在不能死。”她想了想后站起身,又去掏包袱,“那我去给他下点泻药。” 钟泠月:“.......” “怎么了?” 钟泠月干笑:“......我已经下过了。” 这下轮到沈清黎呆住了。 她沉默了很久后开始鼓掌。 “很好!我的精髓都被你学到了,你可以出师了!” 沈清黎满脸感叹道:“这晋王世子遇上你,也是挺遭罪的,我都不好意思再去下毒了......” 钟泠月:“......” ... 晚膳过后。 钟泠月带着沈清黎去了飞鸿院拜见父亲母亲,刚好也让她给父亲母亲诊脉查探一下身体。 上辈子父亲母亲中毒,却不知是何时中的毒,虽府中也会定期请大夫把脉,可她总是不放心。 师姐医术毒术都得师傅真传,若真的有什么端倪,师姐定是能看出来的。 这会,沈清黎已换下了她那身张扬的红衣,穿得很是低调温柔,迈着小碎步跟在钟泠月的身边。 竹青和竹意跟在两人身后,见她们装模作样的走路姿态,都忍不住想笑。 钟天骥夫妻并不知道钟泠月学武的事,所以,沈清黎是她师姐的身份也不好暴露,于是,对外只是宣称她是自己在杭城结识的好友。 见她礼仪周到,又嘴甜,钟天骥夫妇并未怀疑沈清黎的身份。 之后,她给两位长辈把了脉。 “如何?”钟泠月问道。 沈清黎笑着收回手,“放心,伯父伯母的身体一切正常。” “就你如此小心,母亲都说了,我和你父亲没事。”王沁兰笑道。 钟泠月终于放心了,不过还是拜托沈清黎定期过来给父亲母亲把脉。 沈清黎本就是来帮她的,自然应下。 “既然沈姑娘是我们月儿的朋友,就安心在府中住下,月儿刚回京一切都不熟,有你在,她定是欢喜的。” “多谢伯父伯母。”沈清黎笑着道谢。 众人正说着话,门房又是匆匆赶来。 “将军,门外有定远侯府的人求见,说是有急事!” 第42章 中毒 定远侯府,那不就是戚家? 白日里分开的时候戚映雪倒是好好的,难道是后面出了什么事? 钟泠月心中有些不安。 而钟天骥夫妻俩也觉得奇怪,虽与定远侯府相熟,不过如此匆匆上门来的,确实是奇怪,他们赶紧吩咐门房那边去将人带过来。 人很快被带来,是定远侯府中的小厮。 小厮急匆匆的,满头大汗,上来就跪下了。 “奴才奉侯爷和小姐之命来,今日小姐回府没多久之后就腹痛不止,小姐怀疑是自己做的梅花糕有问题,小姐担心连累钟家大小姐,特派奴才来看看钟家大小姐是否有事?” 钟天骥夫妇听完立即将视线转向钟泠月。 “月儿,你可有哪里不舒服?”王沁兰赶紧上前抓着钟泠月上上下下查看。 钟泠月摇头,“女儿并未觉得有不舒服之处。” 而且,之前师姐给她把过脉,也没有发现异样。 一旁的沈清黎又抓住她的手再次仔细把了脉,摇头,“并无不妥。” 钟泠月低头回想。 那包梅花糕她只吃了一小块,剩下的那些都是戚映雪自己吃了,是因为分量不多所以没有问题? 还是......有问题的并不是梅花糕? 她看向跪着的小厮问道:“大夫可查出是什么原因了?” 小厮摇头,“大夫还没查出来......” “那你家小姐现在如何了?症状可有缓和?” “奴才出来的时候小姐还是腹痛不止,侯爷和公子都还守着,既然钟小姐没事,那奴才也得赶紧回府禀报了......” 钟泠月回头看向钟天骥夫妇:“父亲母亲,我要去看看她。” 戚映雪自己都如此严重了还想着她,那她也不能坐视不管。 钟天骥点头,“快去吧,我让人备马车。” 钟泠月视线转向身侧的沈清黎,还没来得及开口,沈清黎就先一步低头吩咐轻功极好的竹意了。 “竹意,你回去拿我的药箱,拿到之后赶紧送去定远侯府。” “走吧,人命关天,不要耽误了!”沈清黎道。 钟泠月点头,朝那小厮道:“我身边的姑娘医术极好,快带路吧。” 小厮一听,感激道:“多谢两位小姐,奴才这就带路!” 马车一路狂飙,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定远侯府。 一行人匆匆赶到戚映雪住的院子时,里面正乱成一团,下人们进进出出,神色慌张。 “这么久了,怎么连个原因都查不出来?” “那有没有什么药能够先止疼的?” “赶紧再去请大夫!对了!拿我的令牌去宫里请太医......”定远侯站在屋外,正急着吩咐下人再去找太医。 他身侧跟着一头戴玉冠的公子,也是满脸担忧地看向屋内。 钟泠月和沈清黎对视一眼。 看来情况不太妙,两人快步上前。 “侯爷,我是镇北大将军之女钟泠月,听说戚姑娘病了,我带了大夫来看望,可否进去见一见戚姑娘?” 钟姑娘没事?我听映雪说你也吃了她做的梅花糕!”戚照山急道。 钟泠月摇头,“恐怕有问题的不是梅花糕,侯爷可否让我们进去看看?” 定远侯戚照山正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钟泠月这话无疑是给他带来了希望,他赶紧点头应下。 “快,快进去给我女儿看看!” 钟泠月带着沈清黎匆匆进去。 屋内,戚映雪正捂着肚子痛得打滚,一头的汗浸湿了头发,脸色苍白,看起来非常狼狈。 “啊——好痛——” “呜呜呜——救命——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大夫坐在床前拿着一根银针却无从下手,面露难色。 “这.....这不像是吃坏了肚子.....倒像是......” “是中毒了!” 沈清黎快步上前,挤开年迈的老大夫,一把抓过戚映雪的手开始把脉,又细细瞧了她指尖处,是一片青灰色。 果然如此。 “你......你.......”老大夫捏着手中的银针指着沈清黎,结巴道:“你是谁......” 沈清黎没空回答他的问题,见他手中拿着银针,伸手抢了过去,利落地在戚映雪一处穴位上下了针。 非常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老大夫都看呆了。 “你.....你不要乱来......” “还有针吗?拿过来。”沈清黎问他。 老大夫果断收起放在身侧的银针包,面露防备。 这人哪冒出来的?太乱来了! 沈清黎不耐,冲外面喊:“竹意怎么还不来?” “来了来了,主子救我——” 一路轻功飞来的竹意扛着硕大的木箱翻进了安远侯府的院子,却被挡在了门外。 “你是何人?” 年轻的公子拔剑挡在竹意面前。 钟泠月走出屋子。 “戚公子,她是我的婢女,是来送药箱的,映雪中了毒,需马上救治。” “什么?中毒了?” 戚家父子一听,不可置信。 “你确定吗?是不是诊断错了?我妹妹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戚景华扬声质问她,“你带来的人靠谱吗?这么多大夫都看不出来,你凭什么说中毒了?” 钟泠月此刻懒得和一个没了理智的人争吵,冷声道:“我没必要骗你,现在救人要紧!” 她推开戚景华就要带竹意进去,谁知戚景华却拽着她的手腕不放,“你能保证我妹妹会平安无事吗?” “松手。”钟泠月面无表情:“你再拖着,我就无法保证了!” “我若是想害她,就不会来了。” 还是定远侯戚照山果断下了决定,“我们信姑娘,景华,快放手让人进去!” 请了这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宫中的太医不知何时能到,他女儿怕是等不了。 钟姑娘说的对,她要是想害人,就不会来了,直接在家里等着就是了,何必过来趟这趟浑水呢? “可......” 戚景华迫于父亲的威压松了手,却还是不信任钟泠月,也一起跟着进了屋子。 沈清黎拿到了自己用惯的银针,连下针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不过那戚小姐实在是太能嚎了,她听着心烦,于是从怀中拿出一块帕子,将人的嘴给堵上了,又顺便,把她的穴道也点上了,这下手脚也动不了了。 正哀嚎的戚映雪:“???” 而屋内的大夫看到戚景华之后赶紧冲了过来,急道:“戚公子,她.....她这么乱来,万一出了事,怕是要.....要出人命啊!” 他从医数十年,就没见过如此胡乱下针的,还专往人危险的穴道上扎。 第43章 我护送姑娘回府 戚景华一听,满脸凝重,就要过去制止,谁知却被钟泠月拦住。 “里面正在救治,请戚公子在此等待。” 戚景华黑着脸拔剑,抬步就要往里走,“让开!” 钟泠月出手极快,几乎没人看清她的动作,戚景华手中的刚出鞘的剑已经被按了回去。 戚景华:“???” “若是出了事,我一力承担。” “你.......” 戚景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不想听到里面的人说了一句:“好了。” “怎么样,是不是没那么痛了?” 沈清黎开始转头翻药箱,从里面拿了一个白玉瓷瓶递给一旁的丫鬟,“里面的药拿一颗用温水化了端过来。” 丫鬟呆呆应下,拿着瓷瓶出去了。 半天没听到回应,正整理药箱的沈清黎疑惑道:“怎么不说话?这毒不伤嗓子。” 戚映雪:“呜呜呜——” 钟泠月走进去,失笑,弯腰将戚映雪嘴里的帕子扯下来。 “师姐,你把她嘴堵上了。” 戚映雪当即大叫,气急败坏道:“你们怎么都喜欢堵人嘴巴!” 闻言,沈清黎瞥了钟泠月一眼,满眼的意味深长。 啧,真是将她的精髓都学了去。 钟泠月尴尬地别开头。 不能怪她,都是师姐教的,之前拿师兄试痒痒粉的时候,师兄一直笑,师姐就用帕子把师兄的嘴堵上了,又怕师兄乱动,还把人也给捆在了柱子上。 不过,后来师姐也遭了罪,被师兄困在阵法里饿了一整天。 见两人“眉来眼去”,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戚映雪急了,大声道:“你们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我手脚动不了!” 三两下解开戚映雪身上的穴道,见她瞬间就从床上蹦起来了,沈清黎勾唇笑,“能蹦能说,看来是肚子不痛了。” 戚映雪当即愣住,低头摸了摸肚子,惊讶道:“咦,真的不疼了!” “你好厉害!” “小姐!药来了!”丫鬟端着碗过来,沈清黎挑眉示意,“快喝吧。” 戚映雪没有任何迟疑,端起那药一口就闷了。 人群后,戚景华默默将收起了剑。 站在他身旁的定远侯戚照山拍了拍他的肩头,“下次不要鲁莽行事,一会给几位姑娘道歉。”说完,他推开人群往里走。 “多谢几位姑娘救小女性命,在此谢过,改日定登门到府上道谢。” 他深深朝钟泠月几人鞠了一躬,连竹意也不例外。 若不是她们,还不知道他的女儿要遭多久的罪,甚至还可能..... 钟泠月几人赶紧回礼:“侯爷客气了,映雪是我的朋友,这是应该的。” “映雪当真无事了?” “父亲放心,女儿真的不痛了!”戚映雪拍着肚子笑道,又转过身去看钟泠月几也行了一礼,“泠月,谢谢你们。” “方才姑娘说,小女是中了毒,敢问是什么毒?” 众人将视线转向沈清黎,就连那老大夫也是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是他老眼昏花,识人不清,这位姑娘分明是个高手! 沈清黎看了看众人,却没说话。 定远侯当即明白了,将下人和大夫都挥退,并告诫众人,今日之事都不许对外透露。 许久之后,钟泠月和沈清黎带着竹意一起出了定远侯府。 “今日之事,多谢师姐了。”钟泠月向沈清黎道谢。 方才师姐说,那毒因配制的材料不常见,一般大夫不认识,虽不至于死人,却能让人腹痛三天不止,可谓阴毒至极。 若不是师姐也精通毒术,恐怕这戚映雪就要一直受罪了。 从发作的时间算起来,戚映雪那时正在参加皇后的千秋宴,而她说,因不喜宫宴的食物,只喝了茶水,看来那药就下在茶水之中。 能下此药之人大抵是与戚映雪有仇,而与她有仇之人又能拿到这药的人...... 看戚映雪方才的神色,钟泠月猜,她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自己去查吧。 “啧,你要是谢我,不如.....”沈清黎笑得意味深长,“我来之前可打探过了,这京中美男子......” “钟姑娘请留步——” 沈清黎话没说完被打断,有些不耐地转头,看到来人是那戚家公子,脸上又带了几分荡漾的笑,凑到钟泠月耳边道:“这位戚公子.....也长得不错。” 钟泠月抓住她的手,低声道:“师姐你别乱来!” 这可是定远侯府的公子! 万一真对师姐动了心后面又被师姐始乱终弃,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麻烦。 而沈清黎见戚景华直直盯着自家师妹看,眼眸一转,明白了。 啧,原来这是她家师妹的桃花啊! 那她可就不打扰了。 “快快快!我忽然有些不舒服,竹意快扶我上马车!”沈清黎一把拽过竹意三两下跳上了马车。 “可是——主子——”竹意边回头边要挣脱。 “放心,就在侯府门口能出什么事,而且,你当小师妹是吃素的?”沈清黎将人推进马车,一把扯下车帘。 钟泠月有些茫然地回头看向马车,对上了从窗子里探出头的沈清黎,她笑着朝她眨了眨眼。 小师妹!美男示好的机会可要好好把握哦! 钟泠月:“......” 她虽然没全然明白师姐的意思,但是也大致猜到了,定然不是什么正经事。 “钟姑娘。” 她回头。 一道高大的身影杵在自己的面前,那人古铜色的皮肤,又是一身漆黑的装束,险些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钟泠月不喜与人靠得太近,又因来人是刚才对她并不友好的戚景华,她很明显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戚公子有事?”她的语气不算好。 她果然生气了。 戚景华见状,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不过他肤色黑,也看不出来。 “我.....我是来给姑娘道歉的。”他顿了顿,抱拳道:“方才多有冒犯,是我太着急了,才会口不择言,还请姑娘勿怪。” 钟泠月见他诚恳道歉,心中的怒火倒是消了一些。 算了,这人到底也是关心他妹妹,而且师姐的名号没有搬出来,一般人不信才是常理,她当时的语气也没有很好。 “无妨,若公子无事,我先回去了。”她转身就要上马车。 见她态度冷漠,戚景华有些懊悔自己方才的冲动,赶紧跟上前去。 “夜里不安全,我护送姑娘回府。” 第44章 就是你在,我们才不放心 “不用。” 钟泠月拒绝,抬腿上了马车。 有她和师姐在,要真有危险,不安全的是谁还真不好说,而且...... 跟上来的戚景华看见了马车后跟着的一队侍卫,个个手持刀剑,凶神恶煞。 戚景华:“.......” 好像,确实不需要他保护。 车夫拉动缰绳,马车掉头往镇北大将军府去。 马车后,戚景华还是固执地骑马跟在不远处,看架势,是非要送钟泠月等人回府才肯罢休了。 “哟,这戚公子还跟着呢?他还挺坚持的。” 钟泠月淡淡道:“他可能只是无聊了出来遛弯。” 毕竟,这条道又不是她家的,人家想走就走。 “我觉得他对你有意思。” 不是沈清黎自吹,她这眼睛,看男人最准,就方才那戚公子在自家小师妹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不是有意思,难道是尿急? 也不是她夸张,就她小师妹这美貌,她这女子见了都喜欢,更何况男人? “我看这戚公子除了人黑了点之外,这身材样貌都不差,你对他真就没点别的想法?” 钟泠月:“没有。” “那我就好奇了,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钟泠月有些无奈,她这两天怎么老被人问这个问题? 真是问得她头疼。 视线瞥过街对面的热闹场景,她当即抓住沈清黎的手道:“师姐,不如去逛逛夜市?” “好啊!” 沈清黎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 马车掉头,往夜市方向驶去。 马背上的戚景华顿了顿,片刻后,他收紧缰绳腿夹马腹,也掉头跟着马车走了。 不远处,一道黑影掠过,几个纵身间,消失在了夜色中。 一刻钟后。 晋王府,凌云居。 听了侍卫的禀报后,景煜珩当即坐直了身子,再次确认道:“她去了定远侯府?” “是。” 钟泠月怎么会突然去了定远侯府? 她什么时候和定远侯府扯上关系了? 难道是......与黑云寨的案子有关? “那现在呢?人还在定远侯府?” 侍卫抱拳:“刚刚属下看到钟小姐出了定远侯府坐马车回去了,不过,走到半道,马车又掉头,往闹市区去了。” 她又去闹市区做什么? 只是逛夜市? 她的目的会如此单纯? 景煜珩不信。 “再多派几个人跟着,盯紧了,她做了什么,都要立即来回报。” “是!”侍卫领命出去,突然又想起一事,急忙跑回来禀报。 “属下突然想起来,钟大小姐的马车后还跟着定远侯的公子......” 景煜珩垂眸看他,嘴角勾起:“你说什么?” 侍卫浑身一僵,低头抱拳道:“定远侯的公子和钟家大小姐一起去了夜市。” 咣当一声,摆在桌上的茶盏突然碎成了两半。 侍卫一抬头,原本坐在位置上的世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门外传来某人咬牙般发出的声音。 “带路——” ... 本朝没有宵禁,京城的夜市一向繁荣。 虽现在是冬日里,天气冷,但临近除夕佳节,街上的人反倒比以往的还多。 马车驶到巷子口,就已经被堵住难以前行了。 钟泠月几人下了马车,准备步行前往。 看跟在身后那一队严阵以待的侍卫们,钟泠月有些无奈,回头对侍卫长道:“你们先回去。” 侍卫长抱拳,“小姐,街上人多,属下们得跟着保护您。” 钟泠月看了看街边退散至两侧的百姓,无奈道:“有竹意在,无事。” 这些人要一直跟着,她真是一点逛街的兴致都没有了。 在哪都要被人盯着瞧,当真是很不自在。 “可是......”侍卫长还在犹豫,却见跟在不远处的戚景华上前道:“有我护着钟姑娘,诸位可放心,我定会护送钟姑娘安全回到将军府。” 侍卫长并不友好地瞥了戚景华一眼。 就是你在,我们才不放心!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戚公子对小姐有别的用心,要不怎么会跟一路还不走? 可小姐显然不愿意让他们跟着,他们也不好违背小姐的意思。 侍卫长低头想了想,先应下了。 一队人马撤离。 不过,他们却并未走远,而是换了装束收起刀剑隐在各处。 钟泠月大概也知道,不过却没说什么。 毕竟,他们也是照吩咐做事,何必为难呢? 反正,不影响她和师姐游玩即可。 至于那戚公子,钟泠月没有说什么。 她看出来了,这人一根筋,劝也劝不动,干脆随他吧。 于是,钟泠月和沈清黎手挽着手逛起了夜市,戚景华则跟在她们的几步之后,手中握着剑,一副守护的姿态。 寻味楼二楼,景煜珩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呵—— 将府中护卫都赶走了,自己和男人一起逛夜市? 钟泠月,你倒是挺会享受啊! 街上。 钟泠月和沈清黎走着走着发现了一处非常热闹的摊子,队伍排得老长。两人起了兴致,走到人群后踮着脚往里面看。 “竟然只是个卖糖画的......” 沈清黎顿时没了兴致。 这糖画摊处处都有,京城人真没见识,这玩意竟然还排长队等? “姑娘是外地来的吧?”一旁,长相秀气的公子主动搭话。 沈清黎点头,“是,怎么?” “姑娘有所不知,这与别处的不一样,摊主手艺极好,用糖给人作画,做出来的糖人,和本人一模一样!而且......”那公子话说一半,突然打起了哑谜。 “而且什么?” 钟泠月好奇问道。 “而且,送给喜欢的人就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是吧?”沈清黎先一步开了口。 那公子一愣,惊讶道:“姑娘怎么知道?你不是外地来的吗?” 沈清黎轻嗤,有些不屑道:“这些摊子搞来搞去都是一个套路,就你们这些满脑子情情爱爱的人的钱最好赚。” 钟泠月噗嗤一声笑出来。 师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说话直。 那位公子哽住:“......你.....你不要污蔑人。这摊子的糖人很准的,之前买回去的有情人都终成眷属了。” 沈清黎瞥向一旁的钟泠月,“来,师妹,你开解开解他。” 第45章 去,把那糖人摊给本世子买了 钟泠月满脸无奈,不过还是开口道:“这位公子,有情人终成眷属,重要的是有情,不是糖人。” “若是对方不喜欢,就是买下一整个糖人摊子,也是无用的。” 公子沉默了。 好像,有点道理? “不过......”钟泠月看了一眼其中一人手中举着的糖人赞叹道:“摊主的手艺确实很精湛。” 这糖人画得与本人极像,显然,摊主是个手艺人,而且还挺会做生意的,知道用这些噱头来吸引人。 “师妹想要?”沈清黎问。 钟泠月摇摇头,“不了,这人太多,我不喜欢排队。” 有那个排队的功夫,她都能吃好些别的了。 沈清黎赞同地点头,“那我们走,去前面买别的。” 竹意跟在两人身后也一起往前走了。 而不远处,戚景华想了想,走到糖画摊的队伍最后,开始排队。 他并没有听到钟泠月几人的对话,也不知道这糖画还有另一层含义,只是见钟泠月好像喜欢的样子,那他就想着不如送她,算是赔罪也算是道谢了。 ... 寻味楼的包厢中。 侍卫叩门后进去。 “世子。” “如何?” “那钟姑娘似乎想买糖人,不过见队伍太长,她又走了。” 景煜珩挑眉,“啧,真没耐心。” “戚景华呢?”他问。 “戚公子在帮钟小姐排队买糖人。” 景煜珩满脸不屑,“他倒是挺会献殷勤,不过是白费功夫,区区糖人而已......” 她钟泠月能被这种小东西打动? 这戚景华还真是痴心妄想。 “可是属下方才听人说,买了那摊上的糖人送给喜欢的人,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侍卫话音刚落,又是听到咣当一声。 又碎了一个茶盏。 “有情?哪里来的情?一厢情愿也叫情?” 回禀的侍卫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 这世子今日是怎么了? 如此阴阳怪气? 他暗自叫苦。 这周越大哥怎么还不回来? 他真的不想再跟在世子旁边了! 正当他默默祈祷周越赶紧回来的时候,又听到自家世子咬牙切齿道:“去,把那糖人摊给本世子买了,赶在戚景华前面。” “......是!” 侍卫当即站起身想往外蹿,可刚走到门口,又被叫住了。 “等等。” “世子还有何吩咐?” “去告诉街道司的人,加强摊贩管理,涉及到虚假宣传的,一律严惩。” 侍卫:“......” 糖画摊。 戚景华排了很久的队伍,眼看着上一个人的糖人做好就要轮到自己时,突然从旁边蹿出一个满头大汗的黑衣男人,他从怀中拿出一个金元宝甩在了摊主的面前。 “老板!这个摊子我买了!” 摊主看到了面前的金元宝,两眼当即放出万丈光芒,简直比那金元宝还亮,满脸兴奋道地鞠着躬道:“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老板收了金元宝,咧着嘴开始赶人。 “今日不卖了,不卖了!” 后面排队的人骂骂咧咧走了,只留下戚景华一人。 老板正要走人,戚景华一把抓住他,急道:“老板,这已经排到我了,麻烦做完我的糖人再走吧。” 他递了一锭银子过去。 老板盯着他手中的银子看,又转头看了看买摊子的人,一副商量的语气道:“这位贵人,不如让我......” 这一锭银子,他也想赚。 “不行!这摊子我买下了!你可以走人,其他东西都不许动!”黑衣侍卫满脸强硬。 要是别人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意了,但是这戚公子,真是抱歉了,世子买下这摊子,就是为了为难你。 这戚公子也是,跟着谁不好,非要跟着钟家大小姐? 这世子天天盯梢的人,能让他抢了去? 老板无奈地摊手,对戚景华道:“这位公子,不是小人不做,这实在是......做不了。” “算了。”戚景华也不想为难人,将银子收回去,有些失落地走了。 没了糖人,他再买别的就是。 等戚景华追上钟泠月等人,她们的手里已经拿了不少刚买的小玩意。 虽是吃了晚膳出来的,但她们走了这么久,也饿了。 “走,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这京城,哪家酒楼最好吃?”沈清黎问。 钟泠月摇头,“不知。” “你都回京这么久了,连这个都没摸清楚?以往你不是最喜欢这些的吗?”沈清黎满脸不可置信。 钟泠月沉默。 沈清黎后知后觉。 该死! 她这破嘴,怎么忘了小师妹家里的事! 那么一大块石头悬在头上,她怕是也没心思想这些了。 不过...... “既然都出来玩了,就开心些,你每日愁眉苦脸的事情就能解决了?吃饱饭,才能有力气抓坏人不是?” 她边安慰钟泠月,边找路人打听,得知这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就是寻味楼,赶紧拉着人往寻味楼去。 而几人刚走到寻味楼的门口,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糖画摊子摆在那,一堆人围着吵吵嚷嚷。 “嘿,你这人,摊子摆出来怎么不卖?小爷我有钱!” “就是,不卖糖人你就回家去,这摊子堵在这里难不成是为了好看?” “我说了!这摊子是我们家主子买下的!不卖就是不卖!”晋王府的侍卫黑着脸。 世子让他买下这摊子,他刚把摊子推到这酒楼门口,就被人围住了,走都走不了。 这些人见了摊子上的招牌,非要他做糖人。 “夫君,我听说这糖人吃了咱们的感情就能长长久久,你可一定要买给我!”一女子向旁边的男人撒娇道。 那男人一听,当即挺直腰膀上前满脸嚣张道:“那你家主人是谁?把他叫出来,这摊子小爷要了!” “想见我家主子?”侍卫双手抱胸,冷笑道:“你也配?” “嘿,我这暴脾气——” 那男人撩起袖子就冲上去,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在一旁看戏的沈清黎啧啧称奇。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为了个噱头就买糖画的这些人,脑子都不好。” 钟泠月点头,深以为然。 确实,脑子不太好。 第46章 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走吧,这热闹没什么好瞧的,我们进去吃东西吧,刚才那人说的什么秘制烤鸡限量,不知道还有没有......” 沈清黎挽着钟泠月的手进了寻味楼。 不愧是京城最好的酒楼,一眼望去,竟全部都坐满了人。 门口处的小二满脸歉意。 “几位客官,现在客满了。” “没位置了?那楼上的包间呢?” 小二:“也没有了。” “秘制烤鸡呢?还有没有?我们打包也行。”沈清黎又问。 小二摇头,“抱歉,咱们寻味楼的秘制烤鸡每日限量,方才这最后一只烤鸡,已经被楼上贵宾包厢的客人点了。” “不如,几位客人看看其他的菜?咱们这其他的特色菜也不错的。” 听说没了烤鸡,沈清黎兴致缺缺。 戚景华听了之后上前提议道:“对面酒楼的香酥鸭也很不错,两位姑娘不妨去试试?” 沈清黎看向钟泠月。 “要不试试?我可不想空着肚子回去!” 钟泠月点头。 “那也行。” 一行人就要往外走。 就当她们要走到门口时,突然被人叫住了。 “钟姑娘请留步。” 钟泠月回头,见一略有些眼熟的男子从楼上匆匆下来。 “钟姑娘,我家世子听闻您还没找到位置,特邀请你到楼上包厢一起,对了,世子还点了秘制烤鸡。” 世子? 钟泠月终于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之前蹲在她家外面树上的那位么? 是景煜珩手下的人。 “世子?可是晋王世子?”一旁,沈清黎突然激动道。 那个被她师妹踹了一脚的晋王世子??? 这等衰人!她定是要去见一见! 周越有些迟疑地点头。 “是。我家主子,正是晋王世子。” 这位姑娘是? 他怎么才几天没盯着将军府,就突然多了个人? 而且,她为何如此激动? 沈清黎这会正兴奋着,才不管周越如何想,当即转头看向自家师妹,挤眉弄眼道:“月月小宝贝!我还是真想吃这秘制烤鸡,不如就跟这世子挤一挤?” 钟泠月满脸无奈。 她哪里不知道这师姐的心思,比起烤鸡,她更感兴趣的是景煜珩。 但钟泠月并不是很想去。 每次与景煜珩那死男人见面都没好事,谁知道他这次想干什么? 这估计是鸿门宴。 沈清黎见钟泠月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拒绝,趁她开口回绝前赶紧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不是还要从他那里找线索?这大好机会别放过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师妹!” 钟泠月沉默了片刻,点头。 “那就多谢你家世子了。” 几人跟着上楼。 戚景华见状,也跟着一起抬腿准备上楼,却没想到竟被拦住了。 “这位公子,包厢座满了。”周越指了指对面的酒楼,“对面应是还有许多空位。” 戚景华顿了顿,开口道:“......我是跟钟姑娘一起的。” “今日,我得护送钟姑娘回府。” 周越握剑横在身前,“我家世子说了,以他和钟姑娘的关系,用完膳自是会送钟姑娘回府的,就不劳您费心了,这位公子请回吧。” 戚景华:“......” 世子和钟姑娘是什么关系? 这话怎么听着有种别的意思? 见他还不走,周越扬声道:“莫非,公子的本事竟比我家世子强?” 戚景华垂眸想了想。 晋王世子,青云卫指挥使,自是武艺高强,不过,他也是不差的。 戚景华抱拳道:“世子的本事自是令人放心的,不过,我既承诺了要护送钟姑娘回府,定是不会食言,既楼上无座,我在楼下等着就是。” “你......”周越见他还不放弃,顿时没辙了。 只能跟着钟泠月等人先上楼复命。 楼上,贵宾包间门口。 沈清黎一把拉开走在前面的钟泠月。 她将人挡在身后,自己上前推开了门率先走进去。 包厢里面布置得很是宽敞贵气,越过屏风,就看到一张能容得下数十人的大圆桌,此刻,只有一位男子坐在主位上,正低头把玩着一空茶盏。 “哟,这不是挺空的嘛!” 沈清黎看清屋内的布局和人员分布之后,这才大咧咧地走了过去。 而跟在几人身后的周越听到这意有所指的话后,神色有些尴尬。 只有他家世子一人,可不是空嘛? 但他能说真的空吗? 世子说了不让戚公子上来,也没告诉他用什么理由拦人,还不是得现成编一个? 要是把人放上来了,世子不得削他? “世子。”钟泠月上前行礼,又介绍了身侧的沈清黎,“这位是我的好友,沈姑娘。” “钟姑娘,好巧,又见面了。” 景煜珩慢悠悠地又拿了一个新的茶盏,倒满了茶才抬头朝钟泠月看来,勾唇一笑。 “钟姑娘请坐。” 他看向身侧的圆凳,示意她坐。 钟泠月却没过去,反而在离他最远一处位置坐下,并回之一笑,“巧不巧的,都看世子如何安排,不是吗?” 她才不信什么巧合,定是之前一出门就被这人盯上了,要不然她刚到楼下这人就知道了? 现在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至于他安排的座位,她才不坐! 谁知道他又耍什么花样? 景煜珩挑眉,“看来钟姑娘不喜欢本世子安排的这个座位?” “无妨。”他端起那杯茶站起身,慢悠悠地向钟泠月走去,他弯下腰,将手中的茶盏放在钟泠月的面前。 杯子放下了,人却没走。 景煜珩直接在钟泠月身侧的位置坐下了。 “那就由钟姑娘安排,这个位置,是不错。” 钟泠月:“......” 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那么多空位,怎么就非得坐她旁边? 一旁,沈清黎看着钟泠月的反应,若有所思。 她这师妹,确实对这晋王世子不太一样。 刚才那个戚公子,可没机会靠她这么近。 更重要的是,师妹竟没躲开。 第47章 谁是心怀不轨的人? 看着面上嫌弃却没有任何举动的钟泠月,沈清黎的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又将视线转向那晋王世子。 啧,确实是个极品。 难怪小师妹看不上楼下那个。 原来是有更好的。 这晋王世子不仅长得好,就连那周身矜贵的气质,就不是寻常人能比的,另外..... 沈清黎在景煜珩身上来回看了看。 这晋王世子,身体素质应该是过硬的,要不然,一般人也经不起她师妹如此折腾。 这又捅又踹又下药的,也是遭老罪了。 不过,确实是活该,她师妹身上的伤总不能白受。 但话又说回来了,最好还是由她把一把脉,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要不然..... 这对以后怕是有影响啊...... 沈清黎正肆无忌惮地暗自点评着,突然一抬眸,对上了一道冷冷的目光,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她赶紧撇开了视线佯装看向窗外。 这男人,真凶啊。 景煜珩收回视线,伸手递了寻味楼特制的菜品单子给身侧的人。 “除了秘制烤鸡,钟姑娘还想吃什么?我让人去点。” 钟泠月没接。 “世子安排就好,我没什么想吃的。” “那......” “那我来点!”沈清黎一听吃的,顿时也不怕了,探过身子要伸手去拿景煜珩手中的菜单。 谁知,那人像是没看见她似的,自顾自收回了菜品单子递给身后的周越。 “那就按我点的菜上。” 周越:“是,我这就去吩咐小二。” 沈清黎:“???” 她冲钟泠月眨眨眼。 她很没存在感吗? 她这么一大美人坐在这,这狗屁世子看不见她??? 钟泠月回之抱歉一笑。 对不住了师姐,连累你了。 这死男人定是故意的,不仅针对她,连她带着的人也都针对上了。 两人正隔着桌子用眼神交流,突然又听到景煜珩语气有些奇怪地说道:“钟姑娘不喜欢寻味楼的菜,那喜欢什么?街边的糖人?” 钟泠月扭头看他,“什么意思?” 她没猜错,这人果然派人跟踪她! 要不然,怎么知道她在糖人摊停留过? 景煜珩没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继续阴阳怪气道:“钟姑娘涉世未深,遇见这种摊贩还是要警惕一些,那些个摊主说得天花乱坠,其实就是为了赚你的钱,什么情情爱爱都是假的。” 钟泠月满脸莫名其妙,“你到底什么意思?” “本世子的意思是,某些心怀不轨之人想仅凭一个糖人就骗小姑娘的举动,你还是别轻易相信,以后追悔莫及。” 钟泠月:“???” 她转头看向对面的师姐,眼神求助。 你听懂他什么意思了吗? 骗她?谁骗她了? 谁是心怀不轨的人? 而沈清黎已经憋笑憋得不行了,一看到自家师妹那满脸清澈懵懂的样子,笑得都趴在了桌子上。 哈哈哈哈哈—— 这晋王世子,还真是,对牛弹琴。 景煜珩见她还装糊涂,当即冷声道:“去,给钟姑娘买个糖人。” 刚急匆匆进门的周越:“......世子。” 他欲言又止。 这......这还是不说了吧。 “什么事?”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越来越激烈,像是有人打翻了什么东西,乒铃乓啷的。 沈清黎最喜欢看热闹,当即冲过去推开了窗户。 “哇——” 沈清黎盯着楼下,冲钟泠月招手。 “月月快来看,楼下那几个打起来了。” 钟泠月正好不想跟奇奇怪怪的景煜珩讲话,赶紧也站起身走过去。 两人站在窗户边上往下看。 楼下,寻味楼的大门口一片混乱。 以显眼的糖人摊为中心,五个人在混战,一群人围着看热闹,指指点点。 四个打一个。 被围攻的黑衣男子正是刚才沈清黎她们进门时看到那个买下糖画摊的人。 他虽被围攻,却没有落下风,反倒是将另外四个男人打得鼻青脸肿。 寻味楼的管事在一旁劝着,但显然没什么用,急得他跳脚。 突然,又有一人冲进去加入了战局。 “诶,你看那人是不是刚才跟着我们那戚公子?” 沈清黎惊道。 钟泠月看去,点头,“确实是他。” “难不成,他也想买糖画?”沈清黎调侃道。 “啧——何必呢——” 沈清黎连连感叹。 “京城的男人,脑子都是这般被驴踢了的吗?” 就为了个糖画摊,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这位姑娘,不可以偏概全。”突然被连带着攻击到的景煜珩开口了。 窗边两人回头看他。 景煜珩淡然自若地坐着,慢悠悠端起茶盏,“莫要将本世子和楼下那些人混为一谈。” “本世子说了,有些人心怀不轨,钟姑娘要懂得分辨。”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楼下发出一声巨响。 紧接着,急促的脚步踩着楼梯的上楼声响起,由远而近,直到包厢门口。 “世子——” 包厢门突然被大力推开。 略显眼熟的黑衣男子冲了进来,一个滑跪到了景煜珩面前,周越想要拦都没拦住。 “世子——” 黑衣侍卫喘着粗气,满头大汗,急道:“属下该死!糖画摊被拆了!” 景煜珩:“.......” 他顿了顿,开口问道:“你在胡说什么?” 景煜珩黑着脸看他,眼神危险。 头都低到地上的侍卫压根没看到某人眼里的暗示,也没听出那话中的深意,还以为他家世子没听清,又大声地说了一遍,“世子,您让属下买的糖画摊被人拆......唔——” “闭嘴——” 周越眼见情势不对,赶紧上前将人捂着嘴一把拖走,边往外走边赔笑道:“世子,他脑子有问题,属下这就把他带走医治!” 砰的一声,包厢门被关上。 楼下的叫骂声依旧。 “楼上的人出来!你的人打伤了小爷还想当缩头乌龟?赶紧下来给小爷赔罪!” “老子数到三!再不出来!我就要啊——唔唔——” 叫骂声渐渐没了声音,楼下突然安静了下来。 不过,再安静也没有包厢安静。 此刻,真是死一般的寂静。 钟泠月视线落在景煜珩的脸上,有些匪夷所思。 “楼下的糖画摊是世子买下的?” 第48章 所以,他在心虚什么? 面对钟泠月的疑问,景煜珩先是放下手中的茶盏,然后将视线转向立在一旁的屏风,“这屏风上绣的牡丹不错,钟姑娘觉得如何?” 钟泠月:“那是芍药。” 景煜珩:“......” “哦?竟是本世子看花了眼。” 他开始喊人:“周越!” “菜怎么还不上?” 没人应答。 他站起身欲往外走。 一个人在心虚的时候,总是会假装自己很忙。 所以,他在心虚什么? “等等!” 钟泠月把人叫住。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世子。” “世子方才说,买糖画的是心怀不轨之人,让我警惕?那世子买下了整个糖画摊岂不是说明......” 她以为,这人一向是脸皮极厚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想到这会却是满脸的不自在。 倒真是稀奇了。 看着人吃瘪的样子,真是痛快! 她抬眸盯着他的脸看,笑着等他出丑。 谁知那人回头后,突然朝自己走了过来。 仅一步之隔的时候,景煜珩停下了,“本世子买下整个糖画摊,自是说明......” 他低头凑到她的耳边,满脸的戏谑,“自是说明......本世子......有钱。” 钟泠月:“......” 什......什么东西? 她的笑僵住了嘴边,火气一下子往上涌。 听到某人的低笑声后,她心中的那把火烧得更旺了。 耍她是吧? 钟泠月抬腿往前迈了一步,将手从袖中伸了出来,手掌已经握紧成拳。 可就在那拳头即将要落在某人的腹部时,她骤然反应过来了! 她赶紧收回了手。 她总算是知道了! 这人今晚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想要激怒她逼她出手是吧? 想得美! 她才不上当! 但这饭,她还就不吃了! 她一把将人推开就往外走。 原本还在憋笑的沈清黎意识到不对,赶紧跟上去。 门口,还没搞清楚状况的竹意也匆匆跟在她们身后下了楼。 “主子,这是怎么了?” “钟姑娘!” 一行人走到门口,正跟店里掌事的在沟通的戚景华抱着剑追了过去。 “我送钟姑娘回去。” 方才他看门口有人打架闹事,就上前去劝阻了一番,虽将双方人马都制止住了,但还是不小心将这寻味楼大门口的摆饰给弄坏了,正在与掌事的商议赔偿之事。 “不用!” “可我承诺了......” 这下,钟泠月什么也没说,自顾自往外走。 这些男的,一个两个的脑子都有问题! 戚景华顿了顿,还是跟了过去。 “戚公子留步,护送钟姑娘回府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钟泠月冷笑一声,却头也没回,径直往前走。 她就不该上他的当! 亏她方才还以为...... 前方,将军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那里。 她三两下上了马车,一把扯下车帘。 沈清黎和竹意面面相觑,赶紧跟着上了马车。 “回府!” “是,大小姐!” 马车掉头,往镇北大将军府驶去。 戚景华想要上马追过去,站在一旁的景煜珩冲旁边的掌事使了个眼神。 掌事很快领会到他的意思,拿着账本追过去。 “这位公子!方才你说的赔偿方案,还有些问题......” 戚景华再次被人拦了下来。 景煜珩勾唇,“去,将本世子点的菜打包了。” ... 马车内,一声重击响起。 “大小姐?”听到动静的侍卫上前询问。 “没事,是我不小心撞倒了头。”沈清黎探出身子捂着头解释道。 她放下车帘,满脸戏谑地看向一拳砸在车身上的人。 “我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那就别问了!”钟泠月没好气道。 “那不行!我还就得问。” 沈清黎凑到她面前,嘿嘿一笑,“小师妹,你......到底在气什么?” 钟泠月哼了一声,双手抱胸,反驳道:“我气了吗?” 沈清黎看向竹意,“你说呢?” 竹意点头,“简直气炸了!” 她就没见主子如此性子外露过。 钟泠月又是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另一边,“被人捉弄试探,难道不能气了?” “可是主子,这晋王世子也不是第一次试探你了,可你之前不都游刃有余的吗?包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竹意满脸好奇。 钟泠月被她问得愣住。 对啊,她明明知道这人请自己吃饭没安好心,也定是会对自己处处试探,为何今晚突然就如此沉不住气了? “来,我猜猜,是不是因为那个糖画摊?”沈清黎笑着问。 “关糖画摊什么事?”钟泠月当即否认。 沈清黎见状反而笑得更意味深长了。 “方才那戚公子在糖画摊排队,之后,这位晋王世子就让人把糖画摊买下了,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不是说了么,有钱!”钟泠月冷笑,“而且,脑子还不好!” 沈清黎笑得前俯后仰。 “我的好师妹,如果真是这个原因,你有什么可气的?” 钟泠月:“......” 沈清黎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她看得出来,她这师妹,对晋王世子的态度确实是不同的,只不过,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第49章 她,竟对他放松了警惕? 从寻味楼到镇北大将军府的路程并不遥远,钟泠月甚至还没想明白,马车就已经停下了。 “月儿,可算是回来了。” 她刚下车,就看到了自家父亲站在大门口处。 “父亲,您怎么在这?夜里风大,可别受了风寒。” “等不到我的宝贝女儿回来,为父可不放心。”钟天骥笑着上前,不过余光瞥到某处时,又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甚至还冷哼了声。 钟泠月低头上台阶,没注意到这一细节。 “女儿一切都好,方才让人回府传了话,父亲可收到了?” 她决定与师姐去夜市的时候就吩咐了人回府告知,以免父亲母亲担心,可没想到父亲竟在大门处等她。 “收到了,外面冷,快随为父进去。” 钟天骥又看向沈清黎,语气温和道:“沈姑娘快一起进去,我夫人已吩咐了人给你准备好了住处,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一定要告知我们,就把这当成自己家。” 沈清黎笑着谢过。 她余光瞥了一眼后方,跟着往里走。 “钟将军——” 钟天骥一只脚都已经踏进门槛,突然又被叫住,很是恼火。 早知道走快点了! 不用回头,钟天骥都知道是谁在叫自己。 方才跟着月儿去的护卫来报,说那戚照山家的小子要送月儿回来,他就已经很不高兴了。 呵,他镇北将军府的侍卫,难道还护不好自己女儿?用得着他送? 要不是夫人劝住,他早就去提刀去夜市接人了,可没想到刚走了一个戚家小子,又来一个晋王世子! 这晋王世子对自家女儿那是绝对没安好心。 这下他彻底坐不住了,直接冲到了门口等着。 不过,他本没打算搭理那晋王世子,只当没看见,没想到,这人竟如此不识趣,非要找点存在感。 钟天骥先将自家宝贝女儿推进了府里,又叮嘱竹意将人护好,这才转头看过去。 “世子怎么会在此处?这黑灯瞎火的,方才竟未瞧见你。” 景煜珩挑眉。 没看见他? 方才这人第一眼看过来的位置就是他这,会没看见他? 装得也太假了。 “世子怎么会在此?有失远迎了!”钟天骥黑着脸说着客气话,脚步都没挪动一下,显然,他并没打算将人迎进去。 景煜珩看了一眼钟泠月的背影,正准备开口,突然就见钟天骥三两步下了台阶,笔直地挡在他的面前。 景煜珩:“......” 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这钟将军,对他的敌意很明显,像是生怕自己会对他的女儿不利。 不过他可能不知道,他的女儿可不是什么温室娇花。 他勾唇笑了笑道:“方才见钟姑娘走得急,在寻味楼点的菜忘了带上,景某顺路,就给钟姑娘送来了。” “周越。”他回头叫人。 “是。”周越手中拿着一个食盒走向钟天骥。 “钟将军,这是钟姑娘点的菜,还请代为转交。” 隐隐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景煜珩嘴角的笑意更甚,“既然钟姑娘已经安全到家,那景某也不多叨扰了,这就告辞了,外面风大,还请将军快快进府关门吧。” 直到主仆俩骑上马消失在视线中,钟天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握着的沉甸甸的食盒,有些迷惑了。 这晋王世子,如此轻易就走了?竟然还让他赶紧关门? 难道他真的只是来.....送菜的? 另外,晋王府和将军府顺的哪门子的路? 钟天骥拎着寻味楼的食盒进了府,见自家女儿还在等他,瞬间将其他思绪都抛开了。 “怎么还等在这?快回去休息。” 钟泠月笑着上前,“父亲,外面可是有什么事?” 她这一路回来,自然是知道景煜珩还在后面跟着,这人突然把父亲叫住,定是要说什么事的。 “无事。”钟天骥摇头。 他想了想,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一旁的竹意,“晋王世子说这里面是你点的菜,交给你自己处理吧,若要吃,让沈姑娘先看看是否有问题。” “他.....是来送食盒的?”钟泠月有些不可思议。 方才她想了一路也没明白这人到底为什么跟着,现在看见这食盒,倒是把她给惊到了。 这人,真有那么好心? 还是说,食盒里的东西,有问题? 她带着满腹的疑问回去了。 而随着将军府大门关上,骑着马的戚景华也终于赶到了。 只不过,他看见的,只有紧闭的大门了。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不过既然钟姑娘已经安全回府,他也就安心了。 戚景华掉头,骑马往定远侯府的方向回去。 路边的一条小巷子里,景煜珩主仆俩骑马出来。 看着戚景华离去的背影,景煜珩笑了。 “呵——” “就他那骑马速度,还想送人回府?” 门都关上了才来,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 一旁的周越扭头看向自家世子,不明白他到底在得意什么? “世子,您难道忘了,是您让掌柜的将那戚公子拦住,要不然他早就......” “早就什么?”景煜珩瞥他。 周越脖子一缩,嘿嘿干笑道:“早就......早就被钟姑娘赶走了,属下刚才都听见了,钟姑娘不让戚公子送她回府!” 景煜珩笑了,“某些人,就是自作多情。” 见自家主子心情又好了,周越胆子又大了起来,不怕死的问了一句,“那世子您为何要送钟姑娘回府?” 主要是,还把那秘制烤鸡送给了钟姑娘!世子平时最不爱吃那油腻之物,要是不打包,那最后一只秘制烤鸡,肯定就是他的了!那现在,他定是已经啃上了,而不是跟着世子在这里吹冷风! 周越问着问着,就见自家世子嘴角的笑突然消失了。 他正想着自己大概是要挨揍了,要不要赶紧逃的时候,却见他一拉缰绳,沉着脸骑马走了。 周越:“???” 他赶紧骑马追上去,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一路的冷风直往脸上扑,吹得周越浑身僵硬,见自家世子还越骑越快,他的心也沉了下去。 这不对劲。 世子今日真的非常不对劲! 以往他和周安等人说错了话,世子肯定当场就发作了,可现在,他并没有骂他罚他,反而是自己一言不发地走了。 太恐怖了! 他从未见世子如此。 一路飞奔回了晋王府,而往常这个时候,若没什么紧急的事,世子定是一回府就要先沐浴再处理其他事的。 可今日,他却见自家世子直接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还命令所有人都不许打扰他。 世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而镇北大将军府中,沐浴完的钟泠月出来就见沈清黎还在啃烤鸡,吃得满嘴流油。 “你确定不来一口?真的很不错!特别香!”沈清黎举起手中的鸡翅。 “不吃!” 那死男人送的东西,她才不吃! “师姐你也少吃点,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问题,你也警惕些......” “放心,我都验过了,原汁原味,没下毒。” “那万一不是毒你验不出来怎么办?”她急道。 沈清黎突然嘿嘿一笑,调侃道:“是不是怕对方下了泻药?” 钟泠月语塞,半天了才憋出一句,“.......总之,他送来的东西,得警惕......” 说着说着,她的脸色突然有些难看起来。 警惕。 对,她对景煜珩一向是警惕的,可为什么方才在寻味楼,她一开始竟任由他在那东拉西扯,还险些信了....... 她,竟对他放松了警惕? 第50章 定远侯家的戚公子,也不错 几日后。 一直盯着晋王府的竹意等人带了消息回来。 “主子,晋王世子手下的人有动静了,我们蹲守了几日,发现他们的人确实在查一个图腾,最后查到了贵妃娘娘的母家——严家,他们先如今在盯着三皇子和严相一家。” 那夜,钟泠月在景煜珩那偷听到有死士在追杀黑云寨的二当家赵壮,而这些死士身上都带着一个特殊的图腾,若找到这个图腾的出处,那么这些死士的身份自然也就清楚了。 她虽没看到图腾长什么样,但她知道景煜珩一定会去查,只要盯着他手下之人的动静,自然也就知道了他查到的人是谁,这样,她也能白捡一个线索。 竹意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上面画了一个图腾。 “这是严家的族徽,与晋王世子手下之人调查的图腾一模一样。” “三皇子?” 钟泠月低头思索。 难道幕后栽赃将军府的人是三皇子? 那既然如此,为何他还想跟将军府结亲? 或许这只是他故意演给旁人看的?其实他的目的是要除了将军府,而表面上却装作想要拉拢将军府的样子,从而打消自己的嫌疑? 可他除掉将军府的目的是什么? 钟泠月还是想不太明白。 如今皇后娘娘膝下无子,她父亲在朝中也一向是只听命于圣上,从不结党营私,现如今三皇子被立为太子的可能最大,他日若继位,父亲自然是会效忠于他,三皇子实在是没必要除掉将军府。 这些年是父亲镇守边关才让那廖国无可乘之机,若父亲出事了,廖国必定蠢蠢欲动,对景国也没有半点好处。 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她没考虑到的事? 还是说,三皇子其实也是被栽赃的,毕竟那晚景煜珩说得也有道理,哪有去杀人的死士身上还带着能证明自己身份的印记的? 毕竟,这看起来就像是故意的。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灯下黑,先故意暴露身份,让外人觉得自己是被陷害的,反而不会让人怀疑了。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盯着三皇子,总是没错的。 如果是三皇子做的,盯着他,就能掌握他的动态,提前做好应对,若不是他做的,那么陷害他之人一计不成,定会再来一计,也会露出些蛛丝马迹。 “主子,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是不是也要去盯着三皇子和严相那边?”竹意问道。 “先不用,你们还是继续盯着晋王府那边,若三皇子他们真有动静,他们也会有所行动。” “是。”三人退下,继续去盯着晋王府那边。 钟泠月则往飞鸿院去了。 临近除夕,府中气象一新,下人们忙碌着挂红绸和彩灯,热闹至极。 钟泠月看着那一张张的笑脸,想起的却是他们上辈子口吐鲜血倒下的样子,心中暗暗发誓,她定不会让上辈子的悲剧重演。 今年......不,未来的每一年,将军府所有人都会平安度过的。 到了飞鸿院门口,她收起脸上的凝重,笑着走进去。 “月儿?你怎么来了?母亲不是说了,天气冷,不用过来请安,你多睡会。” 王沁兰正在交代下人办事,看到她来,当即将人挥退了迎上去。 钟泠月上前行了礼之后跟着母亲进屋。 “母亲,父亲上朝还未归?” 王沁兰笑着点头,“明日就是腊月二十了,所有官员要开始休沐,这最后一天,定是有好多事要交代,你父亲估计还得去趟军营瞧瞧,怕是没这么早回来。” 钟泠月点头。 “可是有事?”王沁兰见她像是有心事的样子,主动开口问道。 钟泠月点头,“女儿确实有事,不过需得等父亲回来一起说,那我就在母亲这等一等父亲吧。” 她看向王沁兰,“母亲方才在忙什么?可有需要女儿帮忙的地方?” 说到这个,王沁兰当即笑了,“正巧了,后日是礼部尚书谢大人长孙的满月宴,咱们家也要去贺一贺,我这贺礼也备得差不多了,你来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添补的?” “礼部尚书谢家?听着有些耳熟。”钟泠月问道。 她怎么好像之前在哪里听过这谢家? “就是之前母亲跟你说的那位探花郎谢云霁家,这次过去,你正好也瞧瞧那谢家公子,看看是否中意?” 王沁兰拉着她的手笑道:“这谢家公子确实不错,当然了.......” 她顿了顿,又意味深长道:“定远侯家的戚公子,也不错,前日定远侯和那戚公子一起上门道谢,期间还提起了你,你倒是躲了起来,难不成是......害羞了?” 钟泠月:“.......” 她害羞个鬼! 就不该问的。 “母亲,这些礼物是给那谢家长孙的吧?不如给这孩子的母亲也备些礼物?”她赶紧转移话题。 王沁兰一听,笑得很是欣慰,“放心,母亲早就备下了,这女子生孩子那就是过鬼门关,她才是最辛苦之人,怕是别人都没你想得如此周全......” 这个世道,对女人总是苛刻的,恐怕当天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孩子身上,关心孩子母亲的人,没几个。 钟泠月过去拥抱王沁兰,有些哽咽道:“听闻母亲生我时,也是九死一生.......” “是啊,当时还在打仗,你父亲和将士们在前线拼杀,我怎么也得替他们将城门守住,将百姓和他们的家眷们保护好,偏偏那时我怀着你,动了胎气,导致你生下之后就体弱,我的身子也伤了,大夫说怕是再也不能.......” 王沁兰正感慨地说着那年之事,突然,她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戛然而止,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完。 钟泠月心疼母亲,沉浸在伤心之中,没有留意到她的欲言又止。 第51章 他们不说,你难道不会自己去查? “好了,快擦擦眼泪,一会你父亲回来看见,还得怪我呢!” 王沁兰拿出帕子替女儿擦眼泪,没让她看到自己眼底那一抹情绪。 母女俩又一起说了半天体己话,终于等到了钟天骥回来。 “夫人,我回来了!月儿也在?那正好了!” 钟天骥大步走进院子,看到母女俩都在,心情极好,将手中拿着的糕点递过去,“快尝尝我买的糕点,刚出炉还热着。”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了糕点,这才谈起正事。 钟泠月将竹意她们探听的事情告知。 “月儿的意思是,幕后之人,可能是三皇子?”钟天骥听完钟泠月的话,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钟泠月点头,“是有这种可能,只是女儿一直想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她抬头看向钟天骥,“父亲,咱们和三皇子那一党可有过节?” “并未有过节。” “那就奇怪了......” 钟泠月低头思索,而就在她低头的瞬间,钟天骥夫妻俩交换了一个眼神。 “或许,正如你所说,还有另一种可能,幕后之人不是他。”钟天骥拍了拍她的肩膀,“月儿也不用太担忧,父亲会派人跟着他们,若与他有关,定会露出端倪。” “另外,为父的人去查了黑云寨寨主王大龙,在他被抓之前,他远在老家的母亲就已经失踪,应该是他自己或者幕后与他合作之人将人藏了起来,若能找到他的母亲,或许就能让他说出背后之人。” 钟泠月点头。 如果能让王大龙开口,那就是最快查到幕后之人的办法。 也不知道,景煜珩那边是否已经撬开了王大龙的嘴? 若是能与他合作,或许会事半功倍。 她知道,景煜珩一直想要她手中的伪证。 只是...... 她现在还无法全然信任他。 这东西一旦交出去了,将军府的命就被握在别人的手中,这个险,她不敢冒。 还是,先稳妥一点吧。 一家三口又商量了一番盯梢的事,确认都稳妥之后,钟泠月起身准备回去,走之前,她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回头问道:“父亲,那三皇子对二妹妹有意一事,父亲打算如何处理?” “这件事我不可能会答应!”钟天骥果断道。 “可若是未来三皇子真成了太子,那他对将军府......” “没这种......”钟天骥打断她的话,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止住了那句话,对着她温声道:“这件事为父自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钟泠月应了声,出了飞鸿院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可走到一半,她突然掉头回去。 不对! 父亲的态度很不对!他似乎非常笃定,三皇子当不了太子。 他有事瞒着她。 钟泠月避开飞鸿院外围的下人,悄无声息地从飞鸿院后方的花园飞身翻了进去。 这些天她对飞鸿院各处的布局和值守人员站位都已经摸清,哪里有人,哪里没人,她很清楚。 可没想到她刚沿着墙壁滑下来,就险些被人发现。 还好她记得这处有块大石头,正好身子被挡住了,这才没被巡逻的人发现。 钟泠月躲在石头后往外看去。 此刻主院房门紧闭,而院子前前后后都围满了人,她粗粗扫了一眼,守在外面的全是父亲母亲的心腹,她视线所及之处就有十几人,还没算上她看不见的地方。 那父亲母亲定是在里面了。 这么多人守着,她想此刻去偷听他们的谈话,也是不可能了。 越是这样,就越说明有问题,父亲母亲定是有事重要的事瞒着她。 而屋内,钟天骥和王沁兰面色凝重地坐着。 “夫人,这件事,你怎么看?” 王沁兰叹了一口气,“恐怕,当年那件事,已经走漏了风声。”否则她想不到,幕后之人为何要置将军府于死地? “知道当年之事的人,都是我们可信之人,是断不会说出去的。”钟天骥笃定。 “或许,还有其他地方疏忽了,你别忘了,府中还有一个没抓出来的内鬼。”王沁兰满脸担忧,“夫君,我们得尽快将月儿嫁出去。” 钟天骥满脸不舍,却还是点头。 “夫人安排吧。” 钟泠月在暗处蹲了很久,等人撤了,这才偷偷飞身又出了飞鸿院,一路小心翼翼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沈清黎正坐在屋里等她,一看见她进来,立即冲她招手。 “小师妹!快来!” 她将面前的食盒推过去,“这可是我亲自去寻味楼排队买的烤鸡,你赶紧尝尝,这次不是那晋王世子送的,你放心吃!” 钟泠月在桌前坐下,闷声道:“师姐,我没胃口。” “怎么了?方才听竹青说你去了飞鸿院,是遇上什么事了?” 她俯身趴下,满脸愁意。 “我觉得父亲母亲有事瞒着我。” 她有预感,他们瞒着的事,应是与将军府被陷害有关,她甚至觉得,父亲母亲已经知道幕后之人为何要针对将军府,却不肯告诉她。 他们还想着尽快把她嫁出去,那只能说明,那件事,一旦被捅出来,定是会牵扯到全家性命的。 他们是要保全她。 可她......也想保全他们。 她不想上辈子的悲剧再次重演。 沈清黎见状,也凑过去趴在她边上,冷不丁道:“我觉得,你也有事瞒着我。” “什么?” “没有吗?那要不你把之前和晋王世子相处的细节跟我说说?我看他对你的态度很不一般。” 钟泠月:“.......” 那种事,怎么能说? “看,你不也一样?” 沈清黎摊手,“我不问,不代表我不好奇,只是我知道,既然你不说,我问了也没有用。” 钟泠月怔怔地点头。 “那不就好了?你再怎么想,他们也不会告诉你,还不如赶紧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想想怎么抓到幕后之人,而且......” 她撕下一块鸡腿递到钟泠月面前,笑吟吟道:“笨蛋,他们不说,你难道不会自己去查?” “自己一点点探查的过程,可比别人告诉你刺激多了.......” 钟泠月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鸡腿,抬头看她。 “师姐,你是不是也想查我和景煜珩的事?” 沈清黎:“......” 第52章 体力极好 “啧,我才懒得查!” “不过,我查到了点别的东西?要不要听?” 沈清黎将鸡腿抢回来一把塞进自己的嘴里。 就她小师妹那纯情的劲,就算查出来也定是些清汤寡水的内容,一点也不刺激。 不过,那晋王世子的长相,确实让人难以招架,说到底,还是小师妹定力太差,得让她多习惯习惯,这样,就不容易被男人哄骗了去。 钟泠月盯着她,急道:“什么?” 等将整只鸡都吃完了,沈清黎拿出帕子擦了擦手站起来,冲钟泠月笑得非常荡漾,“小师妹,晚上,师姐带你去一处地方。” 钟泠月一看她如此笑,就知道师姐带她去的定然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当场就想拒绝。 谁知,沈清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让她再也无法拒绝。 入夜后,两人出了将军府后去了夜市,又找了一处地方易了容,这才由沈清黎带着钟泠月往今日的目的地走去。 从靠近闹市区的一条巷子往里走,绕过蜿蜒曲折的小径后,有一处门头并不显眼的店面,连店名都没有,很是低调。 门口有两位清秀的小厮站着,见到钟泠月两人,笑着迎上前。 “两位,请出示你们的身份牌。” 什么身份牌? 钟泠月还在疑惑中,一旁的沈清黎已经从袖中拿出一块玉牌递了过去,小厮一看,对两人的态度又恭敬了许多,深深鞠了一躬后推开了门。 “欢迎两位贵客,请。” 门打开,里面的光照了出来,有些昏暗,却刚好看得清路。在小厮的引导下,钟泠月跟在沈清黎的身后往里走,里面是一家茶馆,有许多女子正在喝茶,看起来很正常。 只不过,两人跟在小厮的身后进入一间包厢之后,眼睛上被系上了一条黑色的绸带,之后就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让人扶着向前走。 钟泠月由人扶着,似乎是穿梭在一条狭窄的小道上,一会向左拐,一会向右拐,许久之后,她隐隐听到了远处传来的琴音。 蒙在眼睛上的黑色系带被摘下,钟泠月睁开眼睛看去。 里面豁然开朗,与前面看到的茶馆,仿佛是两个世界。 这里很温暖,空气中弥漫着甜香和淡淡的酒香,并不让人觉得腻,反而让人飘飘然。 暧昧的乐曲声传来,正中间挂着透光帷幕的荷叶形状舞台上,是一白衣男子正在抚琴。 虽那男子低着头,但从脸上的线条轮廓来看,定是位俊俏的,而在他的周围,六个身形高度皆是差不多的男子正在起舞,也是一样,长相清俊。 坐在舞台下方的客人,无一例外,都是女子。 再说得准确一些,是打扮贵气的女子,她们的身边,大多都有长相英俊的男子陪着,或互相喂食饮酒,或亲昵地抱在一起。 这显然是一家只服务于女子的男倌馆,而且,非常隐蔽。 钟泠月脚步停在原地,有些难以迈出。 沈清黎回头看她,见她一副很不适应的样子,勾唇笑了,一把将人拽着往前走。 “小师妹,又不是第一次来了,怎的还是如此害羞?”沈清黎满脸戏谑地看她。 钟泠月一抬头就看到一对正拥吻的男女,赶紧别过眼,不想又看到一个贵妇正伸手去摸她身侧男人的腹部之处,顿时不知看哪里才好。 她索性闭上了眼睛,任由沈清黎拉着她往前走。 沈清黎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钟泠月只觉得耳朵发烫。 是,她确实不是第一次来了。 之前在杭城的时候,师姐说要带她去这种地方“见世面”,她当时并不懂这些,还有些好奇,不过只去过一次,就再也没去过了。 实在是......太不适应了。 今日,是第二次。 这家男倌馆,比之前她在杭城见识过的那家更大,更雅致,而且客人的素质看着高了许多。 不说别的,在座的这些女子虽与身侧之人有亲昵的举动,但也没有大喊大叫,反倒是都很是安静。 她看得出来,这些女子,都不是普通的家世,甚至可能有,官眷。 那么师姐之前说的人,确实有可能会在这。 她现在不适应也得适应。 “两位贵客,这个位置如何?” 小厮引着两人来到最前排靠边的位置。 她们的到来,引来在座的其他女子探寻的目光,似是想不到,能坐在最前排的,竟是两位如此年轻的小姑娘。 今日,钟泠月用的是之前在黑云寨拿伪证时用过的那张人皮面具,明艳妩媚,而沈清黎现在则是一副清冷淡漠的样子。 “可以。”沈清黎淡淡点头。 话音刚落,就有穿着清亮的男子伸手替两人解开披风的系带,动作轻柔地将她们身上的披风拿走挂好。 钟泠月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还是忍着装出一副如常淡定的样子。 她今日来这里是有目的的,不能露馅。 沈清黎见状,冲她回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对,就是这样,这个时候,你安然享受他们的服侍,才不会引人怀疑。 两人落座后,小厮递了画册过来,俯身在两人身侧问道:“两位贵客,尽可随意挑选。” 钟泠月视线看过去,正好对上小厮那宽大衣领下露出的胸膛,她下意识想要瞥开视线,却对上了那小厮暧昧的笑。 “贵客可是想要小人作陪?” 钟泠月:“.......” 她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这才没有将视线瞥开。 她佯装镇定地上上下下将那小厮打量了一遍,勾唇一笑:一字一句道:“你,不配。” 小厮脸色一变,却又很快恢复笑脸,将手中的画册递过去,“那客人请挑选。” 钟泠月伸手接过画册,低头翻看起来。 里面,全是男子的画像,画像的旁边会写上人名,性格,所擅长的才艺,还有...... 钟泠月视线停留在一行字上。 秦玉,擅舞剑,体力极好,能一夜七次。 第53章 我就要他 “贵客是喜欢这位?” 见钟泠月的视线在秦玉公子画像这一页上停留很久,擅观察的小厮很快就领会了其中的意思,极为懂事地开口问道。 看来,这位姑娘是对秦公子有意了。 而沈清黎听到立刻满脸八卦地扭头看过来。 小师妹竟然有看中的? 那她可得瞧瞧是什么男子。 沈清黎一看到那上面的内容,当即冲钟泠月挑眉笑得暧昧,“没想到小师妹竟喜欢这一口?” 她脸上的表情非常意味深长,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这一夜七次,你吃得消吗?” “.......” 她不是!她没有! 钟泠月人皮面具下的脸憋得通红。 她能说,她其实只是震惊这上面的描述吗? 现在介绍自己都写得如此大胆的吗? 正当她要开口否认的时候,小厮开始鞠躬道歉,“抱歉这位贵客,秦公子今日还没到,恐怕还得等一等,不如贵客换一位......” “还没到?”沈清黎打断他的话,满脸戏谑,“难道是昨夜太累了,还在休息?” 毕竟可是一夜七次,是得费些精力了。 小厮也回之暧昧一笑,点头,又看向钟泠月,准备给她推荐其他公子,“不如贵客换成.......” 钟泠月原本还想换一个人,一听这人还没来,当即定下了。 “我就要他。” 只要这个叫秦玉的晚点来,她就不用再点其他人了,她来这里是为了找线索,不是真的来找男人! 而且,她也不喜欢和这些男人过密接触。 “可是这......” “怎么,不能点他?本小姐有的是钱!”钟泠月壕气地拍了一个金元宝在桌上。 小厮当即两眼一亮,笑着点头道:“可以可以,那请这位贵客稍候,我们这就去催一催秦公子。” 钟泠月满意地点头。 而一旁,沈清黎也点好了一位公子,趁小厮去叫人的时候,她凑过头来低声在钟泠月耳边道:“你左手边数过去第二个,严相夫人。” 钟泠月脸上还是笑着的,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内容,也在沈清黎的耳边继续说话,视线压根没往她的左侧瞥。 又等了一会,她才佯装看舞台上公子的表演,往左侧瞥了一眼。 烛光昏暗,她隐隐只能看清是个打扮贵气的女人坐在那,从侧脸看,年纪看着大约四十出头的样子,而实际上,据钟泠月了解,严相夫人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 她的旁边跪坐着两位年轻男子,一个低头为她斟酒,另一个正剥了手中的橘子喂到她的嘴边。 钟泠月暗自惊叹。 若她真是严相夫人,那真是......太会玩了。 这位夫人,是个人物。 近几日,师姐也在帮着关注严相府上的动静,她说昨日发现了一个秘密,就是发现了这严相夫人私下来这男倌馆,所以才带她来查探。 要不是师姐对这种套路熟,恐怕一般人也不会察觉到,这明面上正常的茶馆,里面竟是这样的所在。 钟泠月又佯装无意地瞥过其他几个方向,还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都是在那日她及笄礼上见过的官眷。 这还真是....... “怎么样?刺激吗?”沈清黎再次凑过来调侃道:“看看人家,多会享受,这男人不中用,就得换!” 钟泠月:“.......”好像也有些道理? 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不能在外面找了? “你不是想要打探线索?等你跟她们混熟,什么线索没有?” 沈清黎轻笑,捏了捏她的脸,“今日先不要轻举妄动,咱们刚来,她们还有防备心,等多来几次,这些人自然会好奇主动来搭话的。” 钟泠月点头,这种套路,她不如师姐熟,听她的,准没错。 没一会,沈清黎点的公子到了,是一位举手投足看起来很温文尔雅的公子,只不过,他抬手拿酒的时候,衣袖滑落,露出了里面线条极为结实的手臂。 显然,这位公子只是表面看着柔弱,实则也是练过的。 沈清黎上手摸了摸,满意地点头,又凑到钟泠月的耳边传授经验般开口,“这男人,中看不中用的,也不行,身体得好。” 钟泠月听得面红耳赤,逃又逃不了,只能硬着头皮听着,而且,她隐隐感觉到暗中有人在窥视,恐怕是在观察所有人的举动。 钟泠月将视线落在舞台抚琴的男子身上,佯装出满脸的沉迷。 二楼未开放的一间房内,蒙面的女子将一旁的花瓶挪回去,机关启动,木板移动挡住看向一楼的口子,恢复成原状,从面上看,毫无痕迹。 “刚进来的那两位,查过了么?”她开口问身侧低头的侍女。 “穿青色衣服的那位姑娘手中有高级玉牌,之前从未见过,想必是在其他分店消费多次的,看样子也是老手,应是没什么问题,至于另一位,估计是带来见世面的,生涩得很,不过给钱很是大方,想必是哪家的小姐?” 蒙面女子低低一笑,嘲讽道:“你见过京城哪家的小姐会来这种不正经的地方?多留意些,有异动随时来报。另外,去查玉牌主人的身份。” “是。”侍女低头退下。 蒙面女子姿态优雅地坐下,拿起放在一边未绣完的帕子继续,她的绣工很精湛,上面绣的芍药花栩栩如生。 没一会,又一位贵妇打扮的中年女子神色慌张地推门进来,三两步走到蒙面女子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主子,方才下面的人来报,王大龙的娘被青云卫的人劫走了!” “具体细节属下现在还不清楚,拼死传信回来的阿燕现在还在昏迷,性命攸关,其他人恐怕......”来人满脸担忧。 不用说,也能猜得到,其他人,应是都折了。 蒙面女子撂下手中的绣帕站起身,即便听闻噩耗,眼神中却并未有任何慌张之色,反而语气冷静地吩咐跪着的人。 “先找大夫去救阿燕,务必要尽力,另外,让人将我们的痕迹都清除干净。” “那老二那边是都需要我们......” “不用管!” “是,只是青云卫的人抓了王大龙的娘,王大龙大概是扛不住了,他一旦招了,恐怕对我们的计划......” “呵——”蒙面女子突然冷笑了声。 “那就把计划提前。” “憋了这么多年,咱们,也该动起来了。” 第54章 这钟姑娘,挺会玩啊! 青云卫大牢,景煜珩刚审讯完王大龙。 周越和周安两人跟在他的身侧往外走。 周安满脸春风得意,这次从对方手中将王大龙母亲抢过来,他可是首功!世子这会总该对他刮目相看了吧? “世子,既然王大龙已经招了是三皇子指使他嫁祸将军府的,那咱们是不是得赶紧禀报圣上?”周安问道。 景煜珩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周安:“???” 他说的不对吗? 为什么世子又用那种嫌弃的眼神看他? 景煜珩又看向周越。 周越硬着头皮上前,“属下觉得,这事有蹊跷。” “什么蹊跷?”周安当即问道。 “方才王大龙说,之前每次与他交接的人都未露面,只是拿出了象征三皇子身份的令牌,这三皇子再怎么蠢,也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吧?而且还放心将自己的令牌交给其他人?” 周安挠头,“可这三皇子看起来,确实不聪明啊。” 周越:“.......” 那也不至于跟你一样蠢。 这种陷害当朝大将军的大事,怎么可能如此随意就暴露身份?而且还是对王大龙那种不可靠之人。 “三皇子和严相府上今日可有异动?”景煜珩问。 周越摇头,“派去的人都守着,严相府乃至严家所有族亲府中,都无异动,不过严相夫人方才出府了,盯着的人说是去了一家茶馆,其实就是我们之前秘密探查过的,是那种地方,她就是去找找乐子。 若这事真是严家做的,这么一大石头悬着,想必那严相夫人也没心情出去......” 所以,确实不像是三皇子一党人做的。 说到这个茶馆,周越难免又忍不住调侃了句,“这严相夫人表面上看起来正经又严肃,没想到这背地里竟然好这口.......” “那伙人都查过了么?”景煜珩打断周越说的无关紧要的话。 “查了,他们身上都有严家的标记,明面上看着像是一伙人,只是武功与上次的比要差一些,另外逃了一个女的,但伤势太重,大概率也活不了......” “对对对!这次派来的人没上次扛打!” 周安接过话茬,“咦,不对啊,这王大龙的老娘显然比上次那个赵壮更重要,一旦他老娘落到我们手里,这背后之人的身份也瞒不住了,怎么也得派比之前更厉害的人才对吧?派这么些小虾米,不是明摆着让我们劫?”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周安看向自家世子。 这么浅显的道理,他都能想明白,幕后之人不会比他还蠢吧? 景煜珩冷笑了声。 “这里面,恐怕不止一个人的手笔。” 如果说第一次的追杀是为了让他们发现死士身上的标记,将目光锁定在三皇子一党身上,而在王大龙的认知里,与他合作的就是三皇子,他一旦招供,也只会招出三皇子,那么幕后之人为何还要带走他的母亲? 直接让他们抓了逼王大龙招供,岂不是更快能让他们锁定幕后之人就是三皇子? 这不是多此一举? 所以,今日这些人劫走王大龙的母亲,是不想让王大龙招供,或者说,他们害怕王大龙招供出别的内容。 而这一点,也与王大龙的供词正好对上了。 王大龙这人虽贪财,但确实也算是孝顺,在事发之前就将老母转移了地方藏起来,可惜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一看到自家老母都被抓住了,他再也没有任何无顾虑,全招了个干净。 原来王大龙并没有全然相信对方的话,还从与他联络那人的身上偷了一样东西藏着,就是为了防止将来万一对方对自己不利,他也好拿东西要挟对方。 “周越明日找稳妥的人去查王大龙说的那处,拿到东西后立刻送过来,注意掩人耳目,幕后之人很可能在盯着我们的动向趁机抢走东西。”景煜珩吩咐。 “是!”周越应下。 景煜珩还停留在原地,低头沉思。 还有一件事他没想明白。 既然王大龙藏起的东西可能能让他们查到真正的幕后之人,那为何会派武功如此差的来?是手中没人了?还是说这其中还有他没考虑到的地方? 另外,那份伪证...... 王大龙说,对方信誓旦旦保证,伪证上的印章就是钟将军的,而这印章,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那么......将军府很有可能有内鬼。 而提前拿走伪证的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内鬼是谁? 从她那里,或许能够查到更多的线索。 “来人!” 正当景煜珩想叫人来问了问将军府近日有何异常时,外面突然匆匆跑进来了一人。 “世子!找到画像上的人了!在夜市附近出没,我们的人已经跟上去了,属下回来的时候,她进了一家茶馆......” “茶馆有异?” 听到下属的声音不太对劲,这不得不让景煜珩怀疑,他嘴里的茶馆非同寻常。 “该不会就是我们之前费了很大功夫才安插了人的那家吧?”周越反应最快,瞪大眼睛问道。 来人点头,“是!” 周越惊呆了,“真......真进去了?你确定她没走错,或者是只在外面喝茶?” “确定进到了内部,与她同行之人,手中有高级玉牌,显然不是第一次去了。” “这......”周越的视线转向自家主子,“这钟.......” 看景煜珩脸色不对,他止住了后面要说的话,不过心中还是不由得感叹了一番。 这钟姑娘,挺会玩啊! 第55章 这人,怎么比她还害羞? “那我让人去盯着?等她出来了正好抓个现行?”周越试探道。 谁知话音刚落,景煜珩就沉着脸大步往外走。 “带路——” 周越和周安两人追上去。 “世子,你这是要亲自去?可您之前不是说,关于钟姑娘的事,您都不.......”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周越险些撞上去。 “你确定抓得住她?” 周越:“......” 那他是应该抓住还是应该抓不住? 见他哑口无言,景煜珩又质问道:“她出府了,怎么不汇报?” 周越:“.......” 周越表示心累,他越来越看不懂自家世子的心思了。 原本钟姑娘的动向是要事无巨细都汇报的。 可自从上次在寻味楼世子送钟姑娘回府被他问了一句之后,世子把自己在书房里关了一夜,之后他去汇报钟姑娘的行踪,世子居然让他不要再汇报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尤其是与人逛夜市这种没意义的事! 那今日钟姑娘出府与人去逛夜市,他就自然没有汇报了。 所以现在,又来怪他? 唉,他可真难啊! ... 一行人乔装分批赶往夜市。 茶馆巷子口对面商铺的三楼,居高临下,能够正好看清对面巷子里的动静。 景煜珩站在窗边往远处看。 巷子黑漆漆的,没有一个人。 “怎么还不出来?” 周越沉默。 他不敢说。 倒是周安还没搞清楚状况,嘿嘿一笑道:“说不定要等到明日.......” 能来这种地方的姑娘,自然不是真的去喝茶,这跟公子们调调情什么的,哪有这么快出来的? 话音刚落,一个还没剥开的橘子飞过来,精准地堵上了他的嘴。 周越见状,低头拼命憋笑。 有周安在,他就放心了,要遭罪,也是他第一个上。 “立刻派人进去看她在干什么!” 周越笑意止住,小心翼翼道:“世子,这恐怕有点难。” 景煜珩冷眼瞥他。 周越赶紧将自己知道的都吐了出来。 “世子,这家茶馆的主人很是神秘,我们至今还没查出来,另外,所有进去的人都要有她们特制的玉牌.......” “那你们之前是怎么进去的?” 周越顿了顿,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 “我们安排了一个小倌潜伏进去,为了不暴露身份,那人还在.......” 也是进去了才知道,这小倌也不是一般男的能当的,长相和身体素质是最基本的,还要会哄女人,嘴得甜,另外没有才艺也是不行的,会被淘汰的,竞争很激烈的! “去把人找来。” “是!”周越麻溜地退了出去。 没多久后,他火急火燎地回来了。 “世子,他......他今日可能来不了。” “怎么?” 周越尴尬一笑,含蓄道:“他身体抱恙.......” 其实就是昨夜太激烈,伤到了。 看吧,他就说这活难做,这些女人如狼似虎的,太可怕了! 景煜珩:“.......” “另外,方才我偷溜进他的住处,正好撞上那边的人来催他,说是有位出手大方的年轻姑娘指名要点他,会不会就是.......”周越欲言又止。 去那种地方的,一般不会有年轻的姑娘,所以,那位姑娘很有可能就是....... 这不就巧了吗? 显然,景煜珩也想到了这一点,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呵——” 又是一声冷笑,周越的头越来越低,生怕被叫到,就连反应迟钝的周安也意识到了,世子好像,很生气。 但是,他在气什么? 因为他们的人被糟蹋了? ... 茶馆内部,钟泠月闻着甜香,听着琴音,闭上眼睛舒服得都快睡着了。 撇开那些男人,这里,确实是令人放松的地方。 师姐早就带着那公子上楼了,其他大部分女客也都走了,留在这看抚琴的人倒是没剩几个,没有了那些奇怪的声音,倒是让她悠闲自在了。 只不过,她的悠闲时光并没有享受太久。 突然,她感觉有人在身侧坐下了,她当即睁开了眼睛往旁边看去,对上了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男人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笔直坐着,也没有看她。 一旁,跟着过来的小厮弯腰鞠躬,冲着钟泠月笑道:“贵客,您点的秦玉公子到了。” 秦玉? 还真来了? 她还以为今晚能避开呢! 钟泠月这才仔仔细细去打量身侧之人。 能在这里服侍的公子,长得自是不差的,只不过,与方才她看见那些个长相秀气温润的公类型不太一样,这位的五官看着更冷硬,沉着脸,也不笑,一看就脾气不好。 相比其他人的热情,这位倒像是被逼着来的。 可在这里服侍的,不应该都是被调教过的吗? 这样的,确定有人喜欢? 她招来小厮,小声问道:“你确定是他?” 她怎么看着不太像呢? 小厮轻笑,解释道:“这位贵客,咱们秦玉公子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不过您不用害怕,他只是看着冷淡,”他笑得很是暧昧,“只要您试了,就知道他的好处了.......” 钟泠月:“......” “贵客可先试试.......” 试什么? 钟泠月还没回过神来,那小厮就突然抓起了她的手往旁边探去,而探的位置,正是那秦玉腰腹往下之处。 这是要干什么? 钟泠月震惊,当即要抽回手,谁知旁边的秦玉反应比她更大,当即闪身避开她的手。 钟泠月:“???” 虽然她没打算对他做什么,但是这人,怎么比她还害羞? 钟泠月盯着秦玉看。 他怎么觉得这人的表情有些僵硬,像是....... 就当她开始觉得有哪里不太对的时候,那原本避开的秦玉却突然自己凑了过来。 钟泠月那被那小厮抓过的手突然被他大力一扯,整个人往他怀中扑了过去。 还未等她挣扎,秦玉先低下了头,凑到她的耳边压低声音道:“姑娘怕我不是秦玉?” 钟泠月有些心虚,没想到这人耳朵还挺尖,不过这种时候,她可不能怂。 于是她让自己镇定下来,反问道:“怎么,你与那册子上描述的不一样,还不能让人怀疑了?” 钟泠月发现那人似乎愣了下,刚想趁机收回手,没想到却没抽出来。 接着,她听到秦玉笑了,又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帕子,非常用力地擦着她的手,像是很嫌弃似的。 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了,这人擦的地方,好像是刚才她被那小厮抓过的地方? 她回头一看,原本站在身侧的小厮不知何时已经退下了。 冷不丁的,钟泠月又听到那秦玉开口了。 “姑娘觉得我与册子上描述的不一样?是哪里不一样?是觉得我不善舞剑,还是体力不好,又或者......”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那人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问道:“姑娘觉得我一夜.......会少于七次?” 第56章 要不,公子吃点药? 你就是一夜十次也没用! 钟泠月腹诽。 她的姿势没有变化,像是并不抗拒如此靠近的亲昵,只不过,另一只藏在袖中的手指来回摩挲了下,有淡淡的粉末隐于指尖处。 “啧——” “秦玉公子当真如此厉害?” 钟泠月戏谑一笑,“方才还以为公子昨夜没休息好来不了,公子倒是不必勉强。” “劳姑娘关心,本公子,身体好得很——”秦玉几乎是咬牙切齿贴在她耳边强调。 “倒是姑娘,看样子不像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之前怎么没见过姑娘?” 钟泠月很快听出他言语中的试探之意,又想起方才在楼上似乎有人窥探,当即想到应是这楼中的主人对她起了疑心。 想想也是,这地方,连严相夫人这样的人物都敢往里迎,而且还有如此多官眷,定是承担了极大的风险,谨慎一些也是没错的。 而且很有可能,幕后之人也是在朝中有势力的,否则一般人哪敢做这官眷的生意? 她此时还没拿到有用的线索,万不能暴露。 于是,她笑着看他,回道:“确实不是第一次来,不过公子你这样的,我确实是第一次见。” 她伸手落在对方的胸膛上,隔着一层单薄的衣裳,指尖勾勒着隐隐起伏的线条往下滑,很明显就察觉到了对方浑身在绷紧。 “放轻松点,嗯?”她拍了拍对方的腰腹处。 秦玉一把攥住她的手,观察她的表情,确实是一副如常的样子。 这女人,她来真的? 是了,上次在黑云寨,她也是如此会勾引人! 却不想,“秦玉”的视线一瞥,发现了她红欲滴血的耳朵。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勾起了唇,大手突然揽过钟泠月的腰肢微微用力,很轻松地将人拦腰抱起。 “啊——你干什么?”钟泠月惊呼。 “秦玉”低头看她,轻笑,“姑娘放松点,既然都不是第一次来了,那么定是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秦某来晚让姑娘久等,自是不能再继续耽误良辰了。” 他抱着人大步向前,很快沿着楼梯上了二楼,看起来像是迫不及待了。 钟泠月:“???” 不是,这人方才不是一副扭捏害羞的样子,现在这般又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吃药了吧? 等等!吃药! 他不会真吃药了吧? 方才那小厮还默认了这个秦玉公子昨日辛苦所以才来晚,方才这人也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现在这么快又变了一个人似的热情如火...... “这位公子,你其实无需这样,吃那种药伤身,要不我换一个人,你继续休息.....”她提议道。 谁知,对方瞥了她一眼,抬腿踢开面前的厢房门进去,又合上了门。 之后,他对着她阴恻恻道:“我会吃什么药?姑娘不知道?” 钟泠月愣住。 他......什么意思? 难道....... 正要藏回去的手被抓了正着,对方捏着她的指尖到了眼前,暗含深意地问道:“这次是什么?软筋散还是泻药?又或者,姑娘还想试试别的?” 钟泠月瞪大了眼睛,果断挣开他的手纵身跃下往后退了好几步。 “景煜珩!” 面前这人......这人是景煜珩! 难怪她觉得这人脸上的表情总有些僵硬奇怪。 他戴了人皮面具,还是劣质的! 不等她喘息的机会,对方已逼到身前,两人瞬间缠斗上。 好像又回到了黑云寨的那一晚,不算宽敞的空间,没带武器,又要顾忌着不被外面的人发现,他们只能贴身赤手空拳打斗。 只不过这一次,钟泠月的招式显然比之前凌厉了许多,一掌一式的力道都比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 一个闪身后,景煜珩从后面勾住钟泠月的腰肢,低笑,“姑娘武艺长进不少。” 话落,身前的人一个后踢,景煜珩下意识腰腹往后,却没想到她一脚踹上自己的膝盖,剧痛。 景煜珩:“.......” “呵,看来世子也长了教训。”钟泠月边回边找机会继续反击。 自从有了之前招数力量被克制的教训后,她在家里可没闲着,每日让人准备沙袋增强力量,就算现在还打不过,也绝对不能让他好过! 两人在狭小的房间你来我往过了几十招,虽尽量都不弄出声响来,但也还是会有意外发生的。 这不,正当钟泠月一脚踹空后,景煜珩身后架子上的一个花瓶砸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巨响在房间里传开。 “什么动静?”有男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两人同时停下了动作,一脸警惕地看向门口处。 脚步声越来越近。 钟泠月浑身紧绷,她看向对面的人,正好景煜珩也朝她这看过来。 她看到他张口,无声说了两个字。 合作。 钟泠月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 她今日来这是为了探听消息,这景煜珩来这,自然也不会真是想当小倌的,要么是来抓她的,要么就是进来探听消息的时候正好发现了她。 无论如何,现阶段,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不能让外面的人发现里面的异样。 他们俩的账,可等晚点再算。 “秦玉?是你在里面吗?” 有人在敲门。 钟泠月看向景煜珩。 他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先别出声,自己则走到了床边,抬腿连着踢了好几脚。 床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发出了咯吱咯吱暧昧的声响。 紧接着,他走到钟泠月的身边,低头开口。 “喊几声。” 钟泠月:“.......” 喊......喊什么? 钟泠月也不是蠢的,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种时候,能喊什么,她其实也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喊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很羞耻,她......不是很想喊。 “秦玉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门外的人还在敲门,可能是顾忌着里面还有客人在,又不敢直接推门进来。 景煜珩见她杵在原地还不开口,当即笑了,她耳边调侃道:“姑娘不会?那晚,不是.......嗯.......” 话音未落,钟泠月一拳怼在景煜珩的肚子上,这人当即闷哼了声,满脸的不可置信。 钟泠月没忍住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扬声,“啧,公子是不是没吃饭?怎么没点力气?我可是听说你很厉害才专门点的你,又等了你一晚上。” 她戏谑道:“要不,公子吃点药?” 第57章 倒也不用如此证明 门口的人一听到里面这动静,当即懂了,调笑道:“这秦玉,日日如此,也确实伤身......” 外面似乎不止一个人,另一人也是笑得暧昧,“嘿嘿,今日这位女贵客,比之前那些看着更厉害啊,这动静,秦玉那小子,可有的受了.......” 两人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远,危机解除。 眼见景煜珩吃瘪,钟泠月正笑得得意,却不想下一刻就被拦腰抱起丢到了床上。 “有人盯着。”景煜珩俯下身,在她耳边提醒。 “左侧墙上有个小口.......” 钟泠月瞬间变了脸色,不再挣扎。 景煜珩应该是没有说谎,她方才在楼下也察觉到有人盯着。 这幕后之人,真是太谨慎了,居然到了房里还要盯着。 景煜珩微微起身,伸手去扯腰间的系带,边扯边看着床上的人扬声道:“需不需要吃药,姑娘试试就知道了......” 为了扮演这个秦玉,景煜珩进来时本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衣,这一扯开系带,里面就什么都没有了。 衣裳落地,露出他壮硕的胸膛,左肩上还有一处鲜红的圆形疤痕,钟泠月立刻闭上了眼睛不再多看。 景煜珩再次俯身,在她耳边提醒,“你自己把衣裳扯开些,放心,我不看。” 说完,他别过脸。 钟泠月顿了顿,看着用手撑在她两侧与自己保持距离的景煜珩,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去扯衣领。 须臾,穿在最外面的那件衣裳被她甩手丢到床下,她想了想,又拆了几根发簪也一起丢出去。 与此同时,她起身将一只手搭在景煜珩的肩上看似要去亲他,另一手解开床边的纱帐垂下,遮挡住两人。 “快些——” 她语气催促,像是有些迫不及待,另外又低声提醒他,“把你那边的纱帐也放下来。” 景煜珩抬手摸索到他那边的纱帐,解开,全程没往钟泠月这边看过一眼。 等遮挡的纱帐全部落下,钟泠月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的视线瞥到对方起伏的胸膛,耳根又开始发热,伸手扯开叠好的被子递过去,“先用这个吧.......” 片刻后,两人缩在一张不算大的床上,一个穿着里衣,一个盖着被子,莫名有些好笑。 尤其是,这死男人捂着被子坐在床角,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她对他做了什么似的。 钟泠月不得不感叹,真是风水轮流转。 之前,她和这死男人在暗处看了两场别人的亲密戏,看来是遭报应了,这不,轮到他们被人看了。 虽然是演的,但这......也很糟心。 “现在怎么办.......”她刚开口,就突然浑身都晃了一下。 是景煜珩一脚踹在了床柱上。 “你干什么?!”她压低声音喝道。 景煜珩挑眉,又是一脚踹在床柱上,意有所指道:“这么快就偃旗息鼓了,岂不是显得我需要吃药?” 钟泠月:“......” 床一直在晃,咯吱咯吱的声音听得她头皮发麻,她没好气道:“那是秦玉,又不是你!” “哦?” 床突然停止了晃动,景煜珩低声问她,“那姑娘是觉得我不用吃药?” “那谁知道!” 她下意识往景煜珩的某处瞥了眼,想起之前自己踹的那脚,其实是有些好奇的。 他真没事? 虽然她那脚不算重,但之前师姐说,这好像挺脆弱的...... 对上某人仿佛要杀人的目光,钟泠月赶紧收回了视线。 想着以后可能会有机会合作,钟泠月想了想,觉得要不还是别把关系闹得那么僵了,于是试探着开口,“要不,我找人给你看......” 又是连着几脚踹在了床柱上,比之前的更剧烈晃动。 “我好得很!”他气急败坏的强调。 钟泠月:“......” 看出来了,男人确实很在意这个。 而且,这人确实有使不完的劲。 她不吭声了,默默坐着摇摇床。 “王大龙那藏着的东西被你拿走了。”冷不丁的,他突然开口提了正事。 钟泠月转头看他,一脸迷茫。 “什么?”她装作没听懂。 “不用否认,我知道是你。” 见她还不说话,景煜珩继续道:“你今夜来这,难不成真想找秦玉?” 如果他没猜错,她是跟着严相夫人来的。 她要真是来找乐子的,不会是这种青涩的反应,而且还带着药,要不是他提前有了防备,现在被放倒的,就是他了。 之前她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只是虚张声势。 想到这里,景煜珩勾唇笑了。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此刻的心情很不错。 “呵,怎么不行?若不是被你搅和了,本姑娘今夜早就......”钟泠月继续否认。 “早就什么?”景煜珩突然探过身子,“我比那秦玉强百倍,要不我吃亏点,让你......” “谁稀罕——”钟泠月下意识抬腿想要踢人,却不想竟被他一手捏住脚踝,人没坐稳就倒在了床上。 “你.......” “别乱动,有人看着.......” 虽隔着足衣没有真正接触,但景煜珩手上的热度很快透过那层布料传到她的脚踝处,第一次被其他人触碰到这个位置,钟泠月控制不住的,浑身发烫。 景煜珩居高临下地看她,盯着她发红的耳朵,没忍住低头凑过去,轻笑:“下次撒谎前,记得把你的耳朵也藏好了.......” 红成这样,明摆着是害羞。 谁知他话未落,原本躺在床上的人突然朝他扑了过去。 景煜珩有些错愕,下意识松了手,被扑倒在床。 眼看着身上之人埋头在他的颈侧,熟悉的青竹馨香萦绕满呼吸间。 景煜珩浑身绷紧,喉结不由得滚动,他哑声正要开口,却不想下一刻,耳朵被含住,一阵湿濡的触感让人浑身战栗。 她......这是要....... 倒也不用如此证明。 谁知,下一刻耳朵上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唔.......” 钟泠月起身,她抬手抹了一把唇上的血,恶狠狠地盯着身下的人,“你下次也记得把耳朵藏好了!” 景煜珩:“???” 钟泠月见那死男人像是被咬懵了,心中的气终于疏了,低头拿过一块布料正准备擦手,谁知突然整个人剧烈晃了下,一声巨响后。 床塌了。 第58章 我不满意!我要退货! 床塌了。 这一变故,这对于景煜珩和钟泠月来说,都是始料未及的。 床榻的那一瞬间,钟泠月真的觉得比天塌了还要严重,她的第一反应是逃跑。 可谁知,她刚要起身往外冲,就是被纱帐蒙住了头,当她好不容易扯开纱帐,兜头而来的是她的衣裳和一床被子,又将她蒙了个严严实实。 “先把衣裳穿好!” 钟泠月在被子里挣扎,又被按住。 “别乱动,穿好了再出来。” “你.......唔唔.......” 被蒙在黑暗之中的钟泠月:“???” 不是,把她包成一个球,她还怎么施展得开? 景煜珩率先从里面走出来,他长手一伸,勾起地上的外衫抖了抖,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套上了。 等他将衣裳套好,外面的人也推门冲进来了。 “秦玉,这是怎么回事?” 进来的是个男人,声音耳熟,听着就像是方才在门口敲门的那个,他显然是来凑热闹的,虽语气上带着关心,但满脸的幸灾乐祸。 景煜珩没搭理他,反而是上前几步挡住他往里窥探的视线。 他的个子比面前男人高出半个头,那男人还想踮着脚往里看,语气疑惑,“咦,秦玉你今日怎么变高了?” 往日他竟比自己高这么多吗? 紧接着,其他听到动静的人也都赶来了,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管事的小厮挤开人群进来,询问道:“秦玉公子,发生何事?”他将面前的人打量了一番,惊道:“你的耳朵怎么流血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向了景煜珩的耳朵上,看清之后,有笑得暧昧的,还有一脸同情的。 “啧,秦玉今夜的客人什么来头?玩这么大?” “是啊,是哪家的夫人?如此彪悍?” “确实不像是一般人,之前我就听到他们房中有动静,现在竟然把床都搞塌了,这也太激烈了吧?” “可不是,这秦玉可是咱们这体力最好的,他都招架不住,那得是什么人?” “肯定是憋得久了......” “可我之前看见点秦玉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这小小年纪的不应该啊,难不成是天山童姥?” 众人议论纷纷,景煜珩就像是没听见似的,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直到,听到了后面传来的动静,他余光往后瞥,看到人已经出来,这才开口道:“床是里面的贵客弄坏的。” “哇——” 众人哗然。 刚穿好衣服出来的钟泠月:“???” 什么叫她弄塌的? 要不是这人一脚一脚往床柱上踹,这床能塌了? 这死男人!竟然还想把脏水泼在她的头上? 她这么柔弱的小姑娘,怎么能把床弄塌了?她又不重! 想都别想败坏她的名声! 而且,那些人看她的是什么目光? 害怕中还带着一丝敬意? 是不是有病! “呵——”钟泠月笑了,满脸怒意地直接走向那管事的小厮,“这秦玉,我不满意!我要退货!” “贵客您这是?” “还问?他技术太差!什么七次?我看一次都不行!”钟泠月指向一旁脸色不好的景煜珩,扬声道:“赶紧把他给我换了!” “我花这么多钱,你们就准备这么一破床?质量这么差自己塌了,别想赖到我头上!” 小厮躬着身,赔笑道:“这位贵客,非常抱歉,都是我们的错,您看,我立刻给您换一间房,再重新挑人如何?” 钟泠月一脸勉强,“那行吧。” 小厮指了指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一群男人,“这些,请贵客随意挑。” 话音刚落,原本热闹的门口,瞬间空无一人,只剩下扬起的灰尘证明着方才的盛况。 一刹那间,所有人都跑了。 还隐隐能听到从远处传来惊恐的声音。 “快跑——秦玉都搞不定的人,我们也招架不住啊——” “那姑娘太强了,我怕我的耳朵也保不住——” 小厮:“.......” 钟泠月:“.......” 景煜珩咳了咳,掩住嘴角抑制不住的笑。 小厮也掩唇咳了咳,“要不.......” “要不你来?”钟泠月故意道。 小厮当即被吓得跪倒在地,“抱歉贵客!小人不配,小人不配.......” 他边道歉边抬头看向一旁的景煜珩,眼神里充满着恳求。 兄弟,只剩你了! 要不,你再坚持坚持? 景煜珩:“.......” “算了,今日如此扫兴,我看也没什么好继续了!下次再说。” “去,把跟我一起的那姑娘找来!” 小厮当即像是被被释放了一般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房间里顿时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钟泠月满脸不耐,还顺脚踢翻了左侧的一个凳子。 “去捡起来!”她指着那凳子道。 “秦玉”满脸听话地过去扶起来,又低头走到她的身侧,看起来像是被吓到了。 实际上,他低头轻声说了句,“人已经走了。” 他刚才趁捡椅子的机会,往那边看了眼,原本被开了一个小口的地方,现已经看不出痕迹。 确定没人再盯着了,钟泠月浑身都松了一口气。 瞥到某人被咬了一口的耳朵,她开始有些不自在起来。 刚刚也不知是怎么了,一冲动就咬上去了,现在想来,连她自己都不可置信,怎么会做出如此举动? 而且还是对着一个男人!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景煜珩抬手摸了下被咬伤的耳朵,啧了声,讥讽道:“姑娘的招数可真多,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不知下次,姑娘又会用什么招?不如提前告知,景某也好有个准备?” 钟泠月:“.......” 一听他如此阴阳怪气的语气,她就知道两人积累的仇又多了,原本想说的话顿时止住,一脸防备地看向他。 之前他用匕首伤了她,她反击捅了他一簪,后来在晋王府那晚,她被他的暗器伤到,她也还了一脚,还给他下了药,后来的种种,也基本是你来我往的都抵消了,那就只剩下今天的这一口。 但是,他想咬回来是不可能的! 第59章 你们这是玩什么呢 钟泠月暗自思索着。 现在她手中的药已经被他发现,想把他放倒应是不可能了,论武功,她打不过,轻功倒是能跑,只是现在这地方她都没摸清楚路线,就连进来都是让人蒙着眼睛带着的,逃走似乎也有些难,一个不小心,还可能打草惊蛇。 “要不等出去.......” “将军府有内鬼。” 两人同时开口。 钟泠月愣住,“什么?” 他怎么突然....... 难道他知道了? 景煜珩低头看她,几乎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继续开口反问道:“你拿走那东西,不是为了帮他们?” “合作吗?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钟泠月沉默。 她是想过和景煜珩合作,想从他那里多知道些线索,可真当他提出来时,她又不得不多想,他是不是另有目的? 这件事关系到将军府所有人的性命,她不得不再谨慎一些。 “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想好了,到寻味楼找商掌柜。” “把东西藏好了。” 听到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景煜珩闪身出去前在她耳边留下一句:“这一口,下次再算账。” 钟泠月:“???” “怎么突然要走了?”沈清黎满脸不快地走进来,像是被打扰到了,她身后还跟着刚才那个小厮,只不过,他到了门口,就没再进来。 钟泠月当即不满道:“这些人都不行,我不满意,下次我可不来了!” 沈清黎还没说话,小厮赶紧鞠躬道歉,又是哄了好一番,才把钟泠月的情绪给安抚好。 还是一样,出去的时候,还得蒙上眼睛,期间,钟泠月又闹了一番不想戴,小厮又是好一阵哄着,这才把人送了出去。 两人出去后,往另一家小倌馆走去。 等两人走后,暗处蒙面的女子推开房门出来。 “主子,她们该不会是.......”跟在她身侧的女子问道,“不过跟着他们的人说,这两人想来是没尽兴,又去了另一家小倌馆。” 蒙面女子听完之后摇头,“看样子不像,真要是来探查的,没必要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引人注意,秦玉那边,有没有异样?” “没有,他也是倒霉,还被咬了一口,近期应该是无法出来见客了,属下已经让他回去休息了。” 秦玉的住处。 景煜珩恢复了本来的样貌,那张脸还是如此的惊艳绝伦,若是......忽略他被咬的耳朵的话。 真正的秦玉小心翼翼开口问道:“主子,我这耳朵是不是也得让人给我咬一口,要不......怕露馅。” 砰的一声巨响。 木桌从中间裂开,碎成了两半砸在地上。 周越和周安两人低头站着,浑身颤抖,脸涨得通红。 “滚——” 片刻后。 三个人都被踹出了门。 ... 另一边,钟泠月和沈清黎进了另一家小倌馆,又趁人不防,从侧门溜了出去,等两人换好原来的装束,摘掉人皮面具回到将军府,已是深夜。 两人各自沐浴后躺在一起。 沈清黎已经迫不及待要八卦了。 “嘿嘿,你那边是什么情况,不是说好了进去之后就把人放倒?怎么我看那秦玉出来的时候,耳朵上还带血呢,你咬的?” “你们这是玩什么呢?” 钟泠月:“.......” 她师姐的眼睛可真尖。 “难不成,你还真看上了那秦玉?我看长相,完全比不上那个晋.......” “他是景煜珩。”钟泠月打断她的话。 “什么?”沈清黎先是震惊,随后又笑得意味深长,“嘿嘿,难怪.......” 原来是那衰人,那不奇怪了。 这次被咬耳朵,还算是轻的了。 钟泠月听着她那笑声只觉得脸热,当即反驳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我想的是什么样?”沈清黎反问。 “我可什么都没想,是你自己心虚。”她笑道。 钟泠月:“.......” 沈清黎见好就收,赶紧转移话题,“那他来这干什么?难不成是来抓你的?” 钟泠月被她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她也有些疑惑。 如果景煜珩真是来抓她的,她现在都安然无恙躺在自家床上了,若说他有别的事,可她看着这人好像也没干什么正事? “我们打了一架,后面发现有人在偷窥,就演了场戏,之后......他就走了。” “打架了?那你有没有受伤?”沈清溪急道,开始翻钟泠月的衣服。 钟泠月摇头,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俩打了半天,她一点伤没受,反倒是他被自己踹了好几脚,这不像是他的水平。 她倒也没有自信到觉得,就短短几天的时间,自己的武功就能突飞猛进能打得过他了。 “那他逗你玩呢?”沈清黎一语中的。 钟泠月顿了顿,又开口道:“他还说要与我合作。” “你答应了?” 钟泠月摇头,“还没。” 她还没想好。 “对了,师姐你那边可有什么发现?” 沈清黎:“啧,你怎么知道我会去探查?” “难不成师姐真是在房间里睡了一觉?” 钟泠月虽跟着师姐只来过这种地方两次,但师姐的秉性她还是清楚的。 一是她只和这些男人玩表面上的,嘴上调调情,顶多也就是动手摸一把,倒不会真的做什么,她嫌不干净。 二是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她特意带自己过来,定是想帮自己查出些什么的,要不然,也不会在那严相夫人走之后就跟上去了。 说到这个,沈清黎当即激动地坐起了身:“我今日可真是遭罪了!” “你是不知道,那老太太,玩得可花!” 她确实是帮着师妹去盯着那严相夫人,在看到她上楼后,自己也跟着上了楼,又特意进了与她相邻的房间,她下了点药在酒水中,那跟着他进来的公子就呼呼大睡做着美梦了。 之后,她悄悄潜入隔壁的房间,听了一晚上春宫戏。 “算了,具体细节我就不说了,怕你听了以后有阴影,总之我听下来,这老太太要么是什么都不知道,要么就是严府没什么事,今日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过我觉得,这家店的主人倒是有些意思。” 钟泠月赞同地点头。 “是,确实有些奇怪,这店主看起来很谨慎,一直在盯着我,到了房间也没放过,可若说他谨慎,他又敢笼络如此多的官眷在此处,若是他日被捅出去,岂不是有杀身之祸?” 沈清黎接过话茬,“可这样一来,这些官眷也有把柄落在了他的手上,那若是背后之人想知道些什么,岂不是非常容易?这有时候,女人的作用可比男人大多了。” “那这人是想借官眷左右朝廷之人?若真是如此,朝中恐有大乱。”钟泠月猜测。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不是我们要重点去查的,你不是说那晋王世子是青云卫的指挥使,告诉他,让他去查呗。”沈清黎提议。 钟泠月:“想必不用我说,他也起了疑心。” 沈清黎挑眉看她:“哟,看来小师妹对这晋王世子很是了解啊?” 第60章 你今日怎未束发? 钟泠月觉得师姐真是想多了,其实她一点也不了解景煜珩。 只是当初仅凭一面,他就能盯着自己不放,足以证明他的敏锐性,而且,他能以秦玉的身份混进来,说不定那秦玉,就是他的人。 直到现在,她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她甚至在想,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可若是暴露,他今晚为何不拆穿自己? 这人,她确实是看不懂。 日后,还需再谨慎些才是。 时间一晃,到了去参加谢尚书长孙满月宴的日子。 谢尚书官居二品,又曾经教导过皇子们的礼仪,很得圣上看重,在朝中地位也就可见一斑。谢尚书长孙的满月宴,自然是宾朋满座,就连几位皇子也会前往。 钟泠月一大早就被母亲派来的人叫起来打扮,又是好一番折腾,终于捯饬完毕。 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是去参加一个寻常的满月宴,吃好喝好也就是了,而她......要去相看那谢家三公子。 她对这事没什么兴趣,只是父亲母亲如此为她着想,她也不忍辜负他们的良苦用心,去见一面也就是了。 说不定,那谢家公子对她也无意呢? 毕竟,她又不是什么金元宝,谁见了都喜欢。 等一行人都到了门口准备出发,钟泠霜却被林姨娘派来的人匆匆叫了回去,说是林姨娘突然身体不适,让她回去看看。 钟泠霜显然是想通过这次满月宴的机会去见三皇子,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可听说林姨娘身体不适,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回去照看姨娘了。 钟天骥听闻这一变故,神色淡淡,只是让府中下人去请大夫去看,其他没有什么表示,吩咐车夫可以准备出发了。 “父亲母亲,不带上阿昀一起去吗?”钟泠月见还少了一人,开口问道。 “他昨日练了一日的骑射累了,今早我遣人去叫他时还没起,就让他在家中休息了。”王沁兰回道。 钟天骥点头笑道:“这小子上次骑马摔伤了腿还不服气,这不,腿一好就开始折腾,说是要练好武艺好保护你。” 钟泠月听完之后也笑着点头,“那等回来之后,我去看看他。” 她没继续再问。 只不过她对钟泠霜母女俩的怀疑还没有全然打消,叮嘱了身侧的竹意,让她回去盯着她们俩,自己身边只留了竹青。 到了谢府,王沁兰先带着钟泠月去见谢家老太太,也就是谢尚书的母亲。刚进院中,就听到一片热闹嬉笑声,在下人的通传声中,母女俩进入了正堂。 主位高座的就是谢老太太,一头白发梳得齐整,面容慈祥和善,看五官,年轻时定也是个美人。 她膝边趴着一看似三四岁大的女童,正踮着脚找她要糖吃,老太太故意不给,逗得那女童急得直跺脚,一屋子人笑得很是热闹。 听到下人通传,老太太看过来,笑着调侃道:“怎来得如此晚,可是这千金回来了藏着掖着舍不得带出来?” “这就是月儿吧?快上前来让我瞧瞧。” 王沁兰笑着带钟泠月上前见礼,“老夫人可错怪我了,今日这谢府如此热闹,府中景致又好,这一路上走走停停都看花眼了,可不就来得晚了?” 众人又是一通笑后,迎着王沁兰坐下,钟泠月则站在她的身侧。 一屋子人又热闹地聊了起来,钟泠月就那么安静地站着,并不打算找什么存在感。 不过她明显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显然两家已经是通了气的,在场的女眷们时不时将话题往她身上引。 她就淡定自若地任众人看着,在关键的时候点头微笑即可。 没一会,外面又是一声通传,说是三公子来请安了。 这位三公子,就是那谢云霁了。 钟泠月看了他的长相,确实是一位翩翩美男子,看着温润如玉,不愧为圣上钦点的探花郎。 待他给众位长辈都请了安后,老太太开口了。 “咱们这些人聊得热闹,倒是他们年轻人听着要困倦了,”她看了眼钟泠月,又看向自家的孙子,笑道:“辰风啊,带钟姑娘出去逛逛。” 谢云霁神色未变,俯身行礼,应下了。 显然,他对相看这事,也是心知肚明的。 王沁兰回头看向自家女儿,笑道:“去吧,方才你不是还说这园子景致好,让谢公子带你去逛逛。” 钟泠月也自知逃不过,点头应下,又朝众人行了礼,两人一同退出正厅。 谢老太太看着两人的背影,笑得极为满意,而谢尚书夫人,也就是谢云霁的母亲孙氏,面上是笑着的,眼里却是闪过一丝顾虑。 这钟姑娘家世长相都是极好的,那日及笄礼上她也见过,这孩子沉稳大方,遇事不惊,很是稳妥,只是,她的身子...... 若是于子嗣上有碍,却是一大问题...... ... 晋王府。 景煜珩被叫到晋王妃院中。 “明璟,你今日怎未束发?”晋王妃当即发现了自家儿子的异样。 自从及冠后,他每日都是玉冠束发的,今日却是半束发。 “咳,母亲今日找我来,有何事?”景煜珩转移了话题。 “今日谢尚书长孙的满月宴,你替母亲去。” “不去。”景煜珩果断拒绝。 他今日还有其他要事。 晋王妃:“不去也得去!几个皇子和端王府和礼王府的人都去了,我们晋王府要是不去,得被人议论仗着亲王身份目中无人!” “那母亲为何不去?” 晋王妃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自家儿子,“还不是因为你?” “人家谢家长孙都满月了,那孙氏都当祖母了,见了面定是要奚落我,我可没那个脸去!” 那谢尚书夫人孙氏未出嫁前就与她不对付,当初两人都是在京城有名的才女,明里暗里不知道比了多少次。 她们俩前后脚出嫁,她嫁了晋王自是高她一等,后来又比孩子,那孙氏会生,一下子生了三个儿子,但都不如她家明璟优秀,她一直得意着。 可现在,那孙氏两个儿子都成了亲,长孙都满月了,再过段时日都能喊那孙氏祖母了,而她儿子竟连个议亲的人都没有! 实在是太丢面了! 晋王妃气得脸都红了,“总之,我是不会去让她笑话的!” 景煜珩被自家母亲如此幼稚的攀比行为给逗笑了。 “您是晋王妃,谁敢笑话你?” “表面上她们自然不敢,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嘲笑我,说来说去,都是你不争气,让我连辈分上都输人一截!” 第61章 我替您去谢府 “母亲如此年轻,难不成喜欢被称作祖母?”景煜珩哄她。 “那倒也是,本王妃这么年轻,叫我祖母那不是把我叫老了.......等等!你别想转移话题,今日这个满月宴你必须替我去!”晋王妃态度强硬。 “可我今日确实有要事,实在是无法......” 话音未落,景煜珩就见周越和周安两人在门口来回晃,当即像是抓到了机会,边往外走边道:“母亲,定是我的案子有了进展,我得马上去处理,先告退了。” “明璟,你站住——” 眼见自家儿子一溜烟就没了影,晋王妃气得当场拍桌子,却又没什么办法。 “这父子俩太过分了!一个出去办案子十天半个月不出现,一个日日在家也管不住,成天往外跑!也不知道早日成家好好过日子!” “王妃,要不咱还是去吧?世子说得是,您是晋王妃,谁敢笑话您?人家羡慕您还来不及呢!” 身侧,伺候晋王妃的嬷嬷笑着安抚她,“世子只是一时没遇到心仪的,总有一天会开窍的。” ... 景煜珩往外走,周越和周安快步跟上去。 “王大龙藏的东西找到了?” 周越迟疑了片刻,回道:“还没,属下要回禀的是另一事,关于钟姑娘的,世子可要听?” 他现在压根拿不准世子的心思,说了不对,不说也不对。 周越偷偷瞄了眼自家世子的背影,视线在他那被长发遮盖住的耳朵上停住。 世子都被咬成这样了,应是不想听与钟姑娘有关的事了吧?他方才提起,不会被打吧?可万一他压着不说,到时候世子问起来,被打的还是他。 这先打后打都是打,要不还是先打吧?早打早痛快! 周越小心翼翼往后退了几步,观望周围的道路,已经开始规划撤退路线了。 一旁的周安满脸莫名其妙。 兄弟,你干嘛呢? 尿急? 周越满脸一言难尽,有些感叹。 有时候,一根筋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操心的事越多,挨得揍也越多。 眼见着世子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周越觉得他眼神不太对,赶紧低头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 “钟姑娘今日去谢尚书府上参加满月宴了,听我们安插的人回禀,谢家似乎和钟家有结亲之意,钟姑娘此刻正和谢三公子在逛园子......” 周越边说边开始捂着臀,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世子听了肯定得踹他了,可想象中的痛并没有到来,周越一抬头,原本在面前的世子不知什么时候竟绕过了他,又往王妃院中去了。 周安正在前方用力朝他挥手,“兄弟,磨蹭什么呢?快跟上!” 周越:“???” 等他小跑着回到王妃的院中,正好听到自家世子跟王妃说: “母亲,我替您去谢府。” 周越:“......” 他总算是看明白了,世子这耳朵上的牙印都还没消,就又想挨揍了。 那钟家大小姐危险得很,世子怎么还往她身边靠? 等等! 周越满脸震惊。 他家世子,不会是喜欢那钟家大小姐吧? 不应该吧? ... 谢府门口。 景煜珩也不知道自己就真的来了,等他后悔想回去的时候,人已经被门口的谢大公子迎了进去。 谢大公子年长他几岁,脸上满是初为人父的喜悦之情,一路上都在跟景煜珩描述自家的孩子如何讨人喜欢。 “明璟,你可是难得来一次,一会我俩定要多喝几杯,对了,我家孩儿你还没见过,一会让我夫人抱出来给你瞧瞧,长得与我极像.......” 景煜珩皱着眉头往四周看去。 他现在有些明白母亲为何不想来这谢府了。 谢家人,确实讨厌。 “明璟你往哪去?席面摆在那边.......”谢大公子拽住往后花园方向走去的景煜珩。 “咳......怎么不见府上三公子?”他开口问道。 “哦?你说辰风啊?方才他被祖母叫去了,应是在祖母那边,想必一会就回来了。” 谢大公子自是知道自家三弟与钟家大小姐相看一事,只是这事还未定下,若成了倒没什么,若没成,对姑娘家的清誉总是有影响的,自是不会对外人说。 可谁知,他话刚说完,就听到身侧的人说要去拜见自家祖母,顺便找谢三公子谈事情。 谢大公子急了,生怕他撞见自家三弟与钟姑娘,赶紧上去将人拉住,可没想到,身后又是一熟悉的声音响起。 “哟,明璟也在?” 来人正是三皇子。 谢大公子赶紧上前招呼,谁知这三皇子恭喜完他之后,竟也是开口要问自家三弟在哪。 这下谢大公子迷糊了,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打量。 这两人,和他三弟有那么熟吗?这么急着要见他? “既然明璟也要去拜见谢老夫人,不如一起?”三皇子笑着提议。 当然,见谢老夫人只是个幌子,目的还是找谢三公子。 两人心知肚明。 景煜珩点头,“如此甚好。” 两人一同往谢家老太太院子走去,留下谢大公子满脸疑问,他正要吩咐人去通知三弟,谁知又被刚来的宾客给绊住,等他想起来时,已经过了很久。 而此时,正带着钟泠月逛园子的谢三公子突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钟姑娘,在下失礼了。” 钟泠月眼神微闪,“公子可是着了风寒?不如先回去休息,这园子,我一个人也是逛得。” 两个人不说话在院子里逛了好几圈,她冻得手都僵了,早就想溜了,可对方不说话,她也不好说什么。 这谢云霁就是一根筋,说是陪她逛园子,真的就是逛园子,吹着冷风一声不吭,要不是刚才那几个喷嚏,他还是一言不发,冻成冰雕估计都没人发现。 “多谢钟姑娘关心,在下无碍,不如到亭中观景,在下有话对钟姑娘说。”谢云霁道。 钟泠月赶紧点头,“好,我也有话与公子说。” 两人并排往湖中亭走去。 而不远处,景煜珩和三皇子正一前一后往这边走来。 第62章 这么冷的天,谁愿意和他赏景? 钟泠月和谢云霁一起到了湖中亭。 园中的景致很好,不过很显然,两人都没什么心思赏景。 “钟姑娘,想必你也知你我双方家中的意思,可在下暂无成亲的打算,怕耽误姑娘,故提前告知,请恕在下失礼。”谢云霁直接开门见山,说完后又朝钟泠月拱手行礼。 原本,谢云霁是想直接不出面,可这样一来,反落了女方的面子,不如等到无其他人在场时,直接与钟姑娘说清楚,这样一来,既说开了他的意思,也不会落了她的面子。 “姑娘回去后,只管说是在下的错,是在下无礼,日后若有在下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定不会推辞。” 钟泠月被拒绝后反倒没有一丝不快,倒是勾起唇角。 这位谢三公子哪里是无礼,分明是礼数做到了极致,先是在长辈面前全了礼数,未落她的面子,现又将主动权放在她的手中,由她来提出,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又承诺了日后会帮她,真真是考虑得周全。 如此周全之人,方才怎会如木头般带着她在寒风中一直走?怕是想借这由头让她发作,没想到自己竟如此能忍?这才忍不住说了?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谢三公子对她无意,她也如是,倒是皆大欢喜了。 正当钟泠月要回他的时候,远远传来的一嗓门声音将她的话打断了。 “谢云霁——” “没想到你在这,可真是让本皇子好找啊!” 三皇子刚拐过来就看到了亭中的两人正面对面站着,当即大步向前,开口打断。 景煜珩紧跟其后。 谢云霁也没想到会有两人突然冒出来,只能先一步迎上去。 钟泠月将到了嘴边的话憋回去。 其实就一句话的时间,但奈何那边的两人来得实在是太快了,三皇子几乎是跑着过来的,让她都没办法开口。 等到了近处,钟泠月才发现三皇子后面跟着的竟是景煜珩。 她有些诧异。 这人怎么在哪都能遇上?今日谢府设宴,宾客可都在前院,他怎么一来就往后院钻,还正好又碰上了她? 她疑惑的同时,谢云霁也是满脸的迷惑。 他看着对自己无比热情的三皇子,想不明白,他俩何时这么熟了? “三皇子找在下可是有事?”谢云霁问。 “无事就不能找你了?今日谢府有如此喜事,你怎不在前院招呼,跑到这后院来了?” 三皇子虽是对这谢云霁说话,眼神却看向了他身侧的钟泠月,故作不认识问道:“这位是.......” 钟泠月上前一步,行了礼。 “臣女是镇北大将军长女钟泠月,见过三皇子,见过世子。” “原来是钟姑娘,姑娘怎会在此?” 钟泠月正要找个借口打发他,谁知谢云霁先一步替她解了围。 “方才见钟姑娘似是逛园子迷了路,臣恰巧路过,特上前来询问,没想到正好遇上两位。” 钟泠月点头附和,“是,臣女见谢府园中景致甚好,一时贪看却找不到回去的路,正好遇上谢公子,特烦请他带路,正要回去找我母亲了。” “原来如此!”三皇子笑着低头看她,“本皇子也觉得这园中景致不错,那钟姑娘不妨与本皇子一同赏景吧。” 正准备要回去的钟泠月:“.......” 她压下想要打人的冲动,这三皇子是听不懂人话吗? 她都说了要回去了,这么冷的天,谁愿意和他赏景? “对了,谢云霁,你是不是还有事?既然今日你府中有喜事,你就去忙你的,钟姑娘这边,本皇子一会送她回去就是。” 三皇子安排好了谢云霁,又看向一言不发的景煜珩,继续道:“明璟你不是说有事要找他?正好你俩一起回去。” 谢云霁更糊涂了,看向景煜珩,“世子也有事找下官?” 这青云卫监察百官,能被景煜珩找上,能有什么好事? 他近日应是没犯错才是。 景煜珩轻咳了两声,才开口道:“.......只是小事,既然你忙,这事日后再说也无碍。” 他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一下位置,又瞥了眼远处的景致后才回头看向三皇子。 “这景致确实不错,既然三皇子如此有雅兴,不如你我一起留下赏景,钟姑娘方才不是说要回去找钟夫人,还是快快回去,莫要让钟夫人担心了。” 原本吹得脸疼的寒风突然没有了,钟泠月一看,竟是景煜珩挡在了风口处,不知是不是巧合。 她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有些奇怪。 这人......是在帮她摆脱三皇子? 不管是不是,眼下正是离开的好机会,她没给三皇子开口的机会,赶紧行礼道:“那臣女先告退。” 谢云霁见状,也拱手道:“那臣也先告退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亭子。 景煜珩愣在原地。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三皇子在他身后气急败坏道:“明璟你什么意思?你与我赏什么景?你明知我对那钟大小姐有意,还非来插一脚,现在好了吧?她又跟谢云霁走了!” 景煜珩黑着脸,这才反应过来。 他是支走了钟泠月,但......也支走了谢云霁。 眼看湖边的两人越走越远,景煜珩握紧拳头,有些不耐的回头看了一眼三皇子,“既然三皇子不愿与臣赏景,那臣先告退了。” 说完,景煜珩大步往外,也往钟泠月回去的方向走去。 被冷落在原地的三皇子:“???” 这明璟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第63章 笑话,本世子会图谋她? 回去的路上,谢云霁一直与钟泠月保持着几步的距离,她慢他也慢,让钟泠月想跟他说话都没办法。 眼看着前面就要到大路上,人多眼杂,钟泠月没办法,只能停在原地等他。 “谢公子,我有话与你说。” 谢云霁闻言,这才走上前去,“姑娘请说。” 钟泠月抬眸看他,“谢公子方才的话,我明白了,我与公子的想法一致,回去定会告知母亲.......” “谢三公子怎还在这?” 话没说完,又被打断,钟泠月没忍住瞪了一眼不知怎么又跟上来的景煜珩。 这人到底想干嘛? 景煜珩看出她眼中的恼怒,不知怎的突然就觉得莫名的烦躁。 她在怪他破坏了和谢三公子的相见? 她就如此喜欢谢三公子? 景煜珩沉着脸走到两人中间,挡住钟泠月看向谢云霁的视线,对谢云霁凉凉道:“谢三公子与钟姑娘单独在此,恐怕会有损钟姑娘的清誉,还是保持一定距离比较好。” 谢云霁闻言,当即往后退了几步,拱手道:“多谢世子提醒,谢某只是为钟姑娘引路,还请世子莫要误会。” “前面就是谢老夫人的院子了,想必钟姑娘也找得到,谢三公子有事务在身,莫要耽误才是。” 谢云霁看了看前方宽敞的道路,又见人来人往,也放下心来,拱手回道:“那钟姑娘请自便,谢某先告退了。” 钟泠月点头,隔着一个景煜珩回礼道:“多谢公子方才引路。” 话落,钟泠月也没看景煜珩,直接扭头往谢老夫人的院中走去。 谁知,没走两步,身后的人追上来,与她并排走着。 钟泠月没想搭理他,自顾自走着。 无意扭头的谢云霁看到了与钟泠月并排走在一起的景煜珩,顿时震惊了。 这晋王世子让他与钟姑娘保持距离,自己怎么不守礼? 而景煜珩见钟泠月完全无视了自己,又想起方才听到她与那谢三公子的对话,心中更是烦闷,开口道:“钟姑娘还是莫要与外男靠得太近,小心图谋不轨之人。” 钟泠月呵呵一笑,转头看向说话阴阳怪气之人反问,“世子是在说你自己?” 景煜珩:“???” 他停在了原地。 看着越走越快的钟泠月,景煜珩冷笑道:“笑话,本世子会图谋她?” 图什么? 图她会打会踹又会咬人? 他好心提醒,这女人竟然如此不识好歹? 景煜珩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气得直接一脚踢翻路边的花盆走了。 不过没走几步路,他又回来了,在那盆踢翻的花盆旁边停留了片刻,再走开时,原本倒了的花盆又正了。 不远处,周安挠头,“世子什么时候如此好心了,竟又把那花盆扶回去了?” 不都是想踹就踹的? 周越表情嫌弃地瞥向周安,“你就不能细心点?世子一向只砸自家和自己买下的东西,你忘了?’秦玉‘弄塌的床,也是世子付的钱。” “那他直接把那盆花买下不就是了?咱世子难不成还买不起一盆花?” 周越沉默,世子的心思他猜不透,不过他觉得,世子可能是不想给谢府钱。 ... 等钟泠月回到了谢老夫人的院中,正好赶上下人来告知可去前院了,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往前院走去。 期间,王沁兰母女和谢尚书夫人孙氏走在一起。 眼见那孙氏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的身上,神情看着有些欲言又止,又面带担忧,钟泠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掩唇咳了好几声。 果然,那孙氏状似关心地开口道:“钟姑娘可是着了风寒?这冬日里天气冷,姑娘身体可还受得住?” 钟泠月轻声回道:“多谢夫人关心,只是旧疾未愈,待天气暖和了,也就无事了。” 孙氏点头,又问道:“可找大夫瞧了?这女儿家身子娇贵,定得好好养着,若不养好,日后嫁了人,恐怕会有影响.......” 她说得关切,也含蓄,不过王沁兰又不是蠢的,自是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说到底,还是担心自家女儿的身体影响子嗣。 王沁兰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她知道,这娶儿媳注重子嗣也是符合常理的,若是换成她,也定当如此,可一旦这对方如此顾忌的人换成了自家女儿,她心中之火也是难以压下的。 且不说她的月儿身子已经大好,并不影响日后孕育子嗣,只是冬日畏寒了些,就算是影响子嗣,她钟家的女儿,也轮不到别人挑三拣四。 都是为人母亲的,孙氏没错,告知她月儿的身体状况或许就没那误会了,可她也断不会让月儿嫁入这谢府了。 这孙氏如此注重子嗣,又先入为主,月儿年纪还小,若晚些才怀上,恐怕还得看这孙氏的脸色过日子,日后岂不是得受委屈? 她日后挑人,还得再慎重些,这月儿未来的婆母,也得找个会体贴她的。 钟泠月观察自家母亲的脸色,也大概猜到,这门亲事,是要作罢了,如此,也正正合她和那谢三公子之意。 只是,她也不能每次都能如此顺利,遇上像谢三公子这般的人,下次,不知母亲又会安排谁了? 众人各怀心思,一路安安静静地到了前院。 前院正热闹,谢大公子正抱着刚满月的儿子给众人看。 小婴儿被包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正闭着眼睛呼呼大睡,这么多人吵着,也没醒没闹,看着倒是个性子极好的。 钟泠月只往那边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没别的原因,只因为她看见了景煜珩。 这人脑子指定是有些毛病,她懒得看。 只是,她不看,不代表声音不传到她的耳中。 她听到谢大公子正在跟景煜珩炫耀。 “明璟,你快看看,我儿是不是长得与我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景煜珩:“没看出来。” “那定是你没仔细看,你看看我儿的鼻子和眼睛简直与我一模一样,要不,你来抱抱?” “算了,你连个世子妃都没有,定是抱不来孩子,我可不敢给你抱。” 谢大公子是知道怎么戳人心窝的,钟泠月竖着耳朵半天都没听到景煜珩的声音,反倒是其他人笑成一片。 她觉得这人定是气坏了,没忍住回头往那边看了眼。 谁知,正好对着景煜珩侧头看过来的视线。 他侧着头,一头墨发往后移了些,竟不小心露出了带着伤的耳朵。 钟泠月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刻,眼尖的谢大公子惊道:“明璟,你这耳朵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哟,这上面看着好像是牙印,你这是被谁咬了?” 第64章 凡事心意最为重要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将视线转移到景煜珩身上。 在场的年轻男子大部分都已成婚,很快就想到了一处,笑得有些许暧昧。 “明璟这是招惹了什么桃花债吧?” “啧,亏得我还以为你是不近女色,没想到倒是比我们会玩,这看样子......挺激烈啊!” “我说今日怎么觉得明璟有些不对,原来这头发未束就是为了挡这牙印,明璟快说说,到底哪个姑娘如此彪悍?” 景煜珩沉着脸瞥了这些人一眼,冷声道:“只是抓犯人时受得伤,各位莫要玩笑。” 众人听他语气不对,都不敢再继续调侃了。 钟泠月收回视线,心中有些怪异的感觉。 这人,她确实是捉摸不透,本以为他会趁此机会将“她”好一番嘲讽戏谑,没想到他竟什么也没说。 倒是...... “钟姑娘,又见面了。” 钟泠月的思绪被打断,侧身一看,走到她身边的正是三皇子。 “三皇子。” 她耐着性子又行了一次礼,并不打算与他多说什么。 可这三皇子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与她越靠越近。 “钟姑娘如此称呼我倒是生疏了,话说回来,你是母后的侄女,你叫我一声承澜表兄,我叫你一声月儿表妹,岂不更显亲厚?” “月儿表妹此前一直不在京城,日后还得多多来往才更显亲厚。” “三皇子客气了。” 钟泠月面无表情,并没有和他有亲厚的打算。 三皇子眼见钟泠月对自己的态度并不热衷,当即脸上不太好看,不过,他还是没走开,反而又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彩云阁最新出的簪子,就当是我送月儿表妹的见面礼了,表妹看看,可喜欢?” 钟泠月这下明白了,这人今天就是冲着她来的,不然,如何会在参加谢府的满月宴时还带着这种女儿家的东西? 看来,这三皇子野心确实不小,一边哄着她那个二妹妹,一边来这招惹她。 正当她要拒绝时,一只修长的手先一步拿走了盒中的簪子。 “三皇子这是想找钟姑娘鉴赏簪子?可恕我直言,这簪子,做工一般。” “怎么可能?”三皇子恼了,转头去看突然冒出来的景煜珩,“这是我花大价钱从彩云买的,怎么就一般了?” 他边说边给景煜珩使眼色。 兄弟,你到底什么意思?能不能别来打扰我? 很可惜,景煜珩压根就没看出他的言外之意,当然,也可能是故意无视的。 景煜珩手中拿着簪子,视线却是落在了钟泠月的脸上,意有所指道:“这簪子太简单了,钟姑娘喜欢的,应是......” 他的指尖点了点簪体,“这上面得有倒刺,一按就能出来的那种,最好那倒刺再锋利些,还带锯齿,一簪子扎进去,血肉模糊。” 钟泠月:“.......” 三皇子一脸惊讶,“明璟你在胡说什么?哪个姑娘家用的簪子上面还有倒刺,这得多危险?” 见钟泠月低头不说话,三皇子还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对着景煜珩开始说教:“你怎么又把审人的那一套拿出来了?看把月儿表妹吓得......” 景煜珩冷笑。 她会被吓到? 笑话。 与此同时,钟泠月满脸害怕地后退了一步,“世子慎言,臣女怎会喜欢这种簪子?听着就吓人。” 景煜珩被气笑,拿着手中的簪子问她:“那你喜欢这种?” 三皇子一把拿回景煜珩手中的簪子递到钟泠月面前,“月儿表妹自是喜欢我这种.......” 钟泠月果断拒绝,“臣女不喜欢簪子。” 三皇子黑了脸,景煜珩笑了。 “那月儿表妹喜欢.......” “泠月——” 三皇子的话再次被打断,这次是远处跑来的戚映雪。 “总算找到你了!” 戚映雪满头珠翠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弯着腰边喘气边道:“我方才听人说你去了谢老夫人院中,没想到我过去时你已不在了,又一路找过来,真是累死我了.......” 钟泠月见她脸都跑红了,忙吩咐谢府的下人给她准备茶水,又帮她拍背顺气。 三皇子在一旁连个插话的机会都没有,脸黑如锅底,却还是没走。 景煜珩双手抱胸,站在他的身侧。 等茶水喝了,戚映雪总算是缓过来了。 “这么急着找我何事?”钟泠月问。 戚映雪一听,总算想起自己的急事,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小块油纸包装的东西递过来。 “这是我刚做的梅花糕,刚出锅就包好带来了,我一路捂着的,还有些温热,你快尝尝!” “本来想拿食盒装着的,但毕竟是来谢府宴饮,我怕拿一大包过来被人笑话,只带了这些,其他的我已经让人装好放在马车上,一会你回去的时候再拿上,还有我酿好的梅花酒,我也给你带了两瓶,到时候你尝尝。” 钟泠月点头道谢,当即拆开那油纸包装,里面是六小块梅花造型的糕点,上面还缀着梅花花瓣,香气扑鼻。 她捏起一块咬了一口,与上次冷掉的相比,这刚出锅的显然更好吃,松软可口,里面还有甜甜的豆沙馅,一口下去,齿颊留香。 “怎么样?好吃吗?”戚映雪满脸期待。 钟泠月笑着点头,又咬了一口咽下后才道:“好吃。” 戚映雪高兴极了。 能有人喜欢她做的美食,比她自己一个人吃可有成就感多了。 一旁的三皇子满脸不屑地嗤笑了声:“不就是普通的糕点,大街上随处可卖,我这彩云阁的簪子可是价值连城。” 钟泠月早就烦了这三皇子,正要将人怼回去,没想到竟有人快她一步。 “三皇子此言差矣,凡事心意最为重要,戚姑娘亲自做的糕点,自不是一般东西可以比的。” 开口说的人竟是不知何时出现的谢三公子,他正边说话边从景煜珩和三皇子中间的缝隙挤过来走到两位姑娘的面前。 三皇子:“???” 景煜珩:“???” 第65章 世子何时爱吃糕点了? 钟泠月对这谢三公子还是挺有好感的,当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好感,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人看着很是舒服。 她当即赞同地点头,“谢公子说的极是,真心最重要。”她意有所指地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有些心虚地转移了视线。 戚映雪见有人解围,抬头一看是个长得好看的公子,顿时有些脸热,当即凑到钟泠月耳边小声问道:“他是谁啊?” 听力极好的谢云霁:“.......” 不等钟泠月回答,谢云霁主动开口向戚映雪做了介绍:“在下谢云霁。” 戚映雪哦了一声,有些别扭地回礼道:“我叫戚映雪。” 谢云霁:“在下知道。” 戚映雪愣住,他怎么认识自己? 气氛莫名地有些尴尬。 戚映雪只能转移话题,指着钟泠月手中的糕点道:“再尝一个?这些里面包得馅都不一样,有豆沙的,还有枣泥的,我最喜欢吃那桂花的,那桂花是我亲自摘了腌的.......” 她一说起吃的就非常认真,那尴尬也逐渐缓解了。 谁知,刚见钟泠月捏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戚映雪就又听到那谢公子开口向她询问道:“戚姑娘,这糕点,我可否尝一个?” “啊?”戚映雪瞪圆了眼睛,有些难以想象,他一个大男人竟会向她讨要一块糕点吃。 “可是,我已经都送给泠月了。”她怔怔地去看钟泠月,“你得问她。” 谢云霁看过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糕点上。 钟泠月微微挑眉,嘴角忍不住地勾起了一抹笑。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这谢公子,好像是冲着映雪来的。 啧,原来所谓的暂无成婚的打算,是因为成婚的对象不对。 只不过,这两人是何时有了交集的? 钟泠月又看向身侧的戚映雪,还是一脸茫然,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于是,她开口道:“可以。” 她将手中的油纸包着的糕点递过去。 谢云霁正要拿,却被人挡住了手。 “本世子也想尝一块,钟姑娘应不会不给吧?”景煜珩挤到谢云霁前。 钟泠月微笑:“.......自然。” 她真是后悔没带药,不然下点在糕点里让他吃个够。 景煜珩长手一伸,一块糕点已经拿在手中,他挑衅似的看了眼谢云霁。 谢云霁伸手拿了一块,也回看了景煜珩一眼,淡淡问道:“世子何时爱吃糕点了?” 景煜珩反问他,“那谢三公子呢?” 两人对视间,暗潮汹涌,眼里是旁人都看不懂的深意。 或许,她们自己也没看懂对方的意思。 而一旁的三皇子盯着钟泠月手中的糕点瞧了瞧。 真有这么好吃? 他方才还嫌弃这糕点,那他现在开口要是不是有些丢脸? 但....... 三皇子又看了看旁边两男人为了一块糕点就如此针锋相对,还是忍不住收起簪子摸了摸鼻子,开口道:“本皇子也想吃一块。” 两男人同时转头看他,眼神不善。 钟泠月:“.......” 戚映雪:“???” 她的糕点什么时候如此抢手了? 谢大公子抱着孩子挤过来,满脸好奇,“你们几个干什么呢?如此热闹?” “啧,吃糕点呢?正好我也饿了,钟姑娘,能否也给我一块?” 他这一天忙着接待客人,来来回回到处跑,忙得他头晕眼花的,都没来得及吃口东西,此刻看到这几人竟在抢着吃糕点,当即觉得腹中空空。 钟泠月只能点头。 谢大公子赶紧伸手拿了一块一把塞进嘴里。 三皇子盯着最后一块糕点,到底没好意思再去伸手。 算了,他还是一会上街买些。 钟泠月果断收起最后一块糕点,拉着戚映雪离开了这几个奇奇怪怪的男人。 两人走到人少处说话。 钟泠月问起戚映雪的身体。 “都好了!还得多谢那位沈姐姐给的药,我马车里的糕点和梅花酒都备了好几份,你带回去分一分,也不知道沈姐姐爱不爱吃。”戚映雪问。 钟泠月笑道:“她定是会喜欢的。” “对了,给你下毒的人查到了吗?” 戚映雪点头,语气有些低落:“是张晚香,多亏了沈姐姐给出那毒的配方,我父亲让人去查了太医院的药材领用记录,后来顺藤摸瓜查到了她。” 她与那张晚香一向合不来,但她以为也只是嘴上说几句罢了,那日让她上台表演,她也是无心的,可没想到她竟下药害她。 钟泠月没再多说些什么。 人心难测,本就难以捉摸。 比如那景煜珩,老盯着她不放,现在试探的手段她都已经看不明白了,一天到晚的,也不知道他在往哪方面试探,她想防范都没招。 顶着个被咬的耳朵,也不知道在这里招摇什么? 看着就欠揍! 不过好在,之后的宴席倒是一切如常,景煜珩甚至还提前被人叫走离了席。 这次他看着倒不像是装的,好像是真的有急事。 难道是......案子有了进展? 这么一想,钟泠月的心也有些焦虑起来,好不容易挨到宴席结束,匆匆回了府。 竹意等人已经在院中候着了,沈清黎也在。 “如何?” 几人进了屋关上了门。 竹意先上前禀报。 “主子,那林姨娘没病,二小姐回去之后跟她吵了一架,我在暗处听着,应是林姨娘故意说自己病了,好阻止二小姐去谢府见三皇子。” “她们的对话里可有什么奇怪之处?”钟泠月问。 竹意:“二小姐一心想要嫁给三皇子,所以想把握机会,还怕让主子你抢了先。” 她顿了顿,接着道:“而林姨娘话里的意思是:将军不可能会让府中的小姐嫁给皇子,所以让二小姐不要痴心妄想。” “你确定没有听错?”钟泠月问。 竹意点头:“没有听错。” 她将两人的对话又重复了一次。 沈清黎听完之后看向钟泠月,提醒道:“这林姨娘,倒是比她的女儿聪明多了。” 钟泠月自是也察觉到了不对之处。 这林姨娘成日在院子里,与外人也不接触,听说也没读过什么书,成日就是做些绣品,这对朝中的局势,倒是看得比钟泠霜还清楚。 第66章 当年之事 无论是巧合还是真的有问题,林姨娘,都被钟泠月纳入了严查的名单中。 结合之前的监视结果来看,这林姨娘表面上是没什么问题的,甚至鲜少出门,若她真是内鬼,定是要与外面的人联络的,即便自己不出去,也定是会让旁边的人帮忙带消息出去。 那么,上次紫苏说的,林姨娘每月会送绣品出去卖这件事,就显得可疑起来。 之前她觉得林姨娘每月送绣品去织羽阁卖并无什么问题,可若是深入想想,那么她每月固定的一次外出,会不会就是与人联络的时间节点? “半夏找人继续盯紧林姨娘和钟泠霜院中的所有人,有任何人外出或是对外送什么东西出去的,都要格外留意。”钟泠月叮嘱,“人手不够的,去与母亲说,就说是我的意思。” 半夏应下。 “晋王府那边呢,有没有动作?” 京墨摇头:“暂未发现什么异常。” 竟然没有吗? 钟泠月想起了景煜珩匆匆离席的情景。 难道,又是故意装出来引她去的? 不过是不是装的,她眼下也没办法得知,只能叮嘱京墨那边再盯着看看,自己则是找了个父亲外出的时间去了飞鸿院。 “月儿是怀疑林姨娘有问题?” 自从半夏过来找她要人监视林姨娘,王沁兰就已经猜到了。 其实她也怀疑过的,只是并没有找到她的不妥之处。 钟泠月点头,“只是怀疑,但女儿对林姨娘了解得不多,所以想问问母亲,她当年是如何入府的?” 这一旦起了疑心,心中的问题就多了。 若林姨娘真是那内鬼,那么她为何要这么做? 她甚至在想,这林姨娘会不会从青州开始,就已经是另有目的了? 那这么多年过去,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钟泠月越想越觉得这其中似乎隐藏了一个大阴谋,一刻也坐不住,赶紧找了时机过来。 提到这个林姨娘,王沁兰的脸色显然并不好看。 关于这些陈年旧事,她并不想提及,也不想让女儿知道这些糟心事,只是现在似乎也没办法继续隐瞒了。 “当年,你父亲带兵击退廖国,朝廷的赏赐下来,犒赏全军,你父亲就给镇北军放了三日假,那几日你父亲都有应酬,最后一日,青州知州牵头设宴,席中要给你父亲引荐捐赠物资的几位当地富户,你父亲便去了,那一晚,你父亲未归,连带着他身边跟着的副将也都没有传信回来......” “那时我怀着你,月份也大了,又动了胎气,出门也不便,只能派人去知州府上打听消息,后得知你父亲与众人相谈甚欢喝多了,就在酒楼歇下了,也就没多想。” “后来,第二日就听说你父亲当晚与一女子.......”王沁兰看了一眼自家女儿,顿了顿才继续道:“那女子,就是林姨娘。” “你父亲与我再三强调,他未与那林姨娘有什么,可那日他饮酒过多,竟什么也记不得了。” 钟泠月眉头紧皱,询问道:“林姨娘怎么会出现在那?” 王沁兰叹了一口气,“她说是来青州探亲的,只是一直没找到亲人,就住在那酒楼中,当晚外出回房时正好被你父亲撞上.......” “母亲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吗?”钟泠月听着就觉得这像是一场算计。 “是。” 王沁兰点头,“我刚得知此事的时候气得不行,还与你父亲吵了一架,你父亲一直否认那事,我后来一想,你父亲酒量极好,军中数十人灌他都不醉,怎么能轻易就不省人事?而且你父亲也并非那孟浪之人。” “那后来母亲可是查到了什么可疑之处?” 王沁兰摇头,“那事到底不好大肆宣扬,恐有损钟家的名声,我只让人私下询问了那酒楼中的人,都说没察觉到什么奇怪之处,第二日还是你父亲的副将推门进去,正好看到他与林姨娘躺在一处......” “那林姨娘的身份呢?母亲可有查过?”钟泠月又问。 “查了,她的身世我让人去核实过了,当时并未发现什么问题,而且事发之后她还主动提出要离开,并未要求你父亲负责,看着不像是有心之人,我......我也不希望她留下,就让人准备了金银送她回家乡,可后来.......” “后来,林姨娘怀孕了。”钟泠月已经猜到了。 “对,那时我刚生下你没多久,与你父亲的关系也算是缓和了一些,你父亲让她将那胎落了,坚决不同意她入府,谁知被你祖母知道了.......” 王沁兰说到这里,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眼眶都有些红了。 她沉默了良久才开口。 “后来,她就入府了。” 钟泠月察觉到母亲提起祖母时情绪很是不对。 不用母亲说出其中的细节,她大概也能猜到母亲在这其中受了很大的委屈,刚生下孩子就要帮丈夫纳妾进门,所有的苦楚都得往心里咽,这得多难受。 之前她就听外祖母家中的人提起过,当初父亲求娶母亲,是承诺了不再纳妾的,后来她还问过为何会有林姨娘的存在,可没人告诉她其中的缘由。 没想到竟是祖母要求的,从时间来算,那时的祖母应已病入膏肓,父亲母亲定是顾忌她的身体,才只能妥协的吧? 她自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祖母,只是听外祖母一家提起过,从她们的口中隐约能想象到,那是一个极为精明厉害的女人。 否则,祖父去世后,她一个人怎么能撑得起偌大的钟家,又培养出两位优秀的子女呢? 只是,她也已逝去十多年了。 逝者已逝,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母亲........对不起,是我让你又想起了伤心事.......” 钟泠月有些愧疚,她不该让母亲伤心,可这件事关系到全家的安危,她不得不问,只是没想到,竟是这样一桩糟心事。 “无事,都过去了,这些年,你父亲把她们当做透明人,只当是多了两张嘴吃饭而已。” 不仅是林姨娘,连带着林姨娘生的女儿钟泠霜,钟天骥也是没多一分的关爱。 钟泠月总算是明白了钟泠霜对自己的敌意来自哪里,若她是钟泠霜,恐怕也做不到一点都不恨吧? 第67章 寻找 “现在想来,当年之事,确实还有令人怀疑之处,当晚宴饮,那知州等人竟任由你父亲就宿在酒楼,而且那酒楼到处都是人,林姨娘若无意,怎么都能闹出些动静来,事后竟无人察觉.......” 王沁兰越想越觉得不对,面色都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会不会,她只是算计你父亲想入府?”王沁兰还抱有侥幸心理。 只不过说着说着,她自己都不信了,露出讥讽一笑:“她若是真想入府过好日子,怎会这么多年都不争宠,那她进府图什么......” “母亲,当年之事,还得再去彻查,父亲那边.......” “我会与他商量,这件事若真如你我猜测那般,她能在府中潜伏十几年都没露出破绽,她背后之人定不简单,在没抓到那人之前,我们一定要沉住气,万不可打草惊蛇。”王沁兰叮嘱。 钟泠月点头。 虽还没有实证,但这林姨娘,她觉得定是有问题的。 接下来,她们就等着对方出招,她不信背后之人一次陷害不成就会撤手,定还会有下一次。 另外,父亲与母亲隐瞒之事,也很有可能就是幕后之人动手的原因,只是她现在还没有头绪。 不过,锁定了林姨娘,也算是一大突破。 出飞鸿院时,天已经黑了,还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石板路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竹青在旁边给钟泠月打伞,见她眉头似有舒展,开口问道:“主子的问题都解决了?” 路滑,钟泠月提着裙摆走得小心翼翼,开口回道:“算是解决了一部分。” “那也是好事!走路也得一步步来嘛!”竹青宽慰她。 钟泠月听完之后笑了,“对,一步步来。” 至少,她有了探查下去的方向。 这确实是件好事。 钟泠月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想起戚映雪给她带的梅酒,此刻倒是想回去与师姐一起小酌一杯。 倒是巧了,她回到院中,沈清黎正围炉烤着红薯,那红薯被炭火烤出的焦甜香气四溢,她在门口就闻到了。 “小师妹,你回来得正好,这红薯马上就烤好了!”沈清黎冲她招手。 钟泠月三两步上了台阶,又吩咐竹青去把酒拿来,两人围坐在炉边烤火。 沈清黎捏起一块红薯就要掰开,被烫的嗷嗷叫,手忙脚乱地丢了红薯又赶紧去拿湿帕子擦手。 “怎么这么烫?” 钟泠月笑道:“之前都是师兄晾过不烫了才递给你的,你直接拿肯定是烫手。”她让竹青去拿了烫伤膏过来给沈清黎涂上。 说到师兄,钟泠月就想起了之前在杭城的山中,他们师兄妹三人去偷偷挖了师父种下的红薯烤了吃,没成想那红薯还没长好,都是些小的,放在炭火里没一会就烤成了碳,之后他们又去挖,还被师父追着跑了半座山。 现在想来,倒是有些怀念之前的日子了。 “对了,那家伙怎么还没来?”沈清黎一提起宋桉就没什么好态度,嘴里骂骂咧咧的,“师父不是也给他去了信,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走得比我还慢?” “或许师兄又被自己的阵法困住了?” “倒是有可能,那家伙蠢得很!” 她师兄可不蠢,相反脑子聪明得很,什么机关术,奇门遁甲他都精通,还喜欢自己研究一些阵法机关,连师父都说已经没什么可教他的了,只有师姐一直嫌弃他,每次见了面都要说他蠢。 到底是哪里蠢,恐怕也只有师姐自己知道了。 钟泠月抬手倒好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沈清黎。 两人碰杯,好不惬意。 ... 而另一边。 城外黑云寨,景煜珩一行人冒着大雪,正在......挖茅坑。 准确的说,是他在监督手下的人挖茅坑。 那日,王大龙招供,说自己从幕后之人其中一人的身上拿到了一样贴身之物,就藏在了黑云寨主寨后面的茅坑边上。 这地方,确实没人能猜得到,也着实恶心人。 原本是周安和周越乔装出城来找的,可他们把周围翻了好几遍都没找到王大龙说的那东西,第一反应是不是被耍了,所以才匆匆派了人去禀报景煜珩。 景煜珩又将那王大龙审问了一遍,王大龙始终坚持,那东西就是被他埋在了茅坑附近,却不敢承诺具体位置了,说是那日他喝了酒去埋的,有些不敢确定了,但他再三保证,就埋在了那附近。 于是,景煜珩只得亲自出城去盯着周安他们找。 虽是冬日里,天气寒冷,气味没夏日那般冲天,但茅坑就是茅坑,那味道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 由于是秘密行动,也不好惊动太多人,景煜珩只派了自己的心腹来做这件事。 主要是......周越和周安。 这俩人虽一个脑子不灵光一个话多,但忠心那都是没话说的,虽很嫌弃这肮脏恶臭的活,那也正好证明了,世子是最信任他们的。 于是,两人用布巾将自己的鼻子连着包了好几圈,挖坑挖得起劲。 终于—— “找到了!” 周安抱着一个小盒子满手是土地冲了过来,周越紧跟其后,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景煜珩皱着眉,却也没再躲开。 周安难得聪明了一次,看出了自家世子的嫌弃,没继续往前走。 “世子,那我打开了?” 景煜珩点头。 周安将那盒子开口转过来对着自己这边,又拿远了些,这才小心翼翼一点点打开。 他有些紧张,不知道王大龙会不会在里面藏什么暗器之类的东西,生怕飞出来会伤到景煜珩。 周越探着头,见他磨磨蹭蹭的,急得赶紧过去一把掀开了盖子,那里面竟是....... 第68章 奇怪之处 “竟然是香囊?” 三人低头看去,那盒子里正放着一枚香囊。 周越将那枚香囊拿出来,在一旁的烛火下晃了晃,丝线缀着的香囊转了一圈,就是一枚绣工看着精细些的香囊,上面绣着几朵小花,也没别的了。 周越和周安面面相觑,都有些失望。 “难道是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快打开看看!”周安催促。 周越赶紧扯开那香囊,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在周安的掌心里,两人低头研究了好一会,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物,看起来就是一些寻常的香料花瓣。 这真的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香囊了,满大街都能买到。 “世子,这.......” 就凭这样一枚寻常的香囊,如何能查到对方的身份? 王大龙竟然会想拿这个要挟对方,他好歹也挑个贵重些的东西才是。 难怪这王大龙支支吾吾不说是什么,这般没用的东西,可能是怕提前挨他们一顿打? “会不会是我们找错了,其实王大龙说的不是这块香囊?”周安满脸怀疑。 “这块地都快被我们挖穿了,翻了一整天就找到了这枚香囊,难不成还真有东西藏在茅坑里面?”周越白了他一眼。 周安:“.......”那应该不至于。 两人将视线转向景煜珩。 而景煜珩也暂时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不过既然有人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东西的下落,那这东西自然是有一定价值的,只是他们一时间还没发现而已。 他让两人先将东西收好,待回王府再说。 三人分批低调地回了城。 只不过,百密一疏,还是被在暗处观察的京墨发现了端倪。 京墨回到将军府的时候,钟泠月和沈清黎已经喝了不少酒。 不知是酒意上来了还是被那炭火熏的,两人白皙的脸上都染上了一抹红晕,正趴在桌前边看外面的落雪边说笑着碰杯。 戚映雪带来的梅花酒口感极好,不像寻常喝的那些酒入了喉就觉得烧得慌,喝完还头晕得很,这酒入口尝着有些甜味,带着花香,几杯下去并不醉人。 钟泠月没忍住多喝了几杯,没一会,一瓶酒见了底,她又开封了一瓶倒上。 而一旁,沈清黎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她的酒量一般,本不能多喝,只是想着小师妹最近心中一直压着事,想着不若陪她多喝几杯。 她能醉一场,或许将心中的愁绪都抒发出来了,说不定就能好受些。 总憋着也不是事。 只是沈清黎没想到,这小师妹还没放倒,她自己就先晕了。 不过她沈清黎也实是没料到,几乎不喝酒的小师妹酒量竟如此好。 之前在杭城,她背着宋桉和师父带小师妹尝过一次师父珍藏在窖里的酒,当时小师妹喝了一口就说不喝了,她还以为是她酒量不好怕醉的缘故。 没想到今日问了,她竟是嫌师父的酒难喝。 那可是师父自己都舍不得喝的佳酿。 不过她说得也是,那烈得辣嗓子的酒有什么好喝的,还是这种又甜又香的酒喝着舒服。 沈清黎端起手中的酒杯,朝小师妹的杯子上碰了碰,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唔?怎么还下雨了?” 沈清黎摸了一把脸上,湿漉漉的,扭头叫人,“快,下雨了,给我打伞.......” 刚进门的京墨:“.......” 她眼看着沈姑娘端起一杯酒,然后就倒在了自己的脸上。 钟泠月见状,顿时笑出了声。 “师姐醉了,竹青,快带师姐去擦擦。” 竹青应下,扶着绵软无力的沈清黎往内室走去。 钟泠月才看见京墨,歪着头趴在桌上问她:“是有发现了?” 京墨点头,“是有些奇怪之处。” 钟泠月一听有发现,当即坐直了身体,“什么奇怪之处?” 京墨:“方才属下看见,晋王世子和他的两个手下,乔装打扮回了晋王府,而且他们三人并不是一起回去的,都隔了好一会才从侧门进府,像是在避开什么人。”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既然是乔装,定是不想被人发现,钟泠月觉得景煜珩应没那么大意,还被京墨看了个正着。 京墨顿了顿,脸色有些古怪,竟还有些作呕的样子。 “因为.......因为属下闻到了一股臭味.......” 原本她是没发现的,只当是晋王府寻常的下人办事回府,只不过,在那人骑马经过自己身边时刮了一阵风,她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这才多留意了几分。 京墨本以为是晋王府拉夜香的下人,可看那人没推车,还骑着马,下马进府时走路姿势也像是个练家子,她才起了疑心,不过因为那人已经进府,她没看清脸。 京墨继续盯着,没想到竟真的被她发现了不对之处。 因为,没多久后,另一个带着臭味的人出现了。 这次她瞧得仔细,虽那人贴了大胡子,但她还是认出了,那人就是晋王世子的手下,之前蹲在他们将军府外大树上的那位。 而且,他的裤腿上沾着未擦干净的泥土,连鞋子后跟处也有,应是清理的时候忽视了。 这人活像是去挖了茅坑才回来一般臭。 最后进去的应是晋王世子,他经过时倒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只不过也是一样,做了乔装,京墨是从他的身形大致猜测出来他的身份。 钟泠月听完京墨的话后开口问道:“你是说,他们应该是去某处挖了什么东西回来?” “应该是的,属下去捡了掉落在地上的泥块,那土的质地像是城外山中的黄泥。” 京墨知道这个倒也是巧了,之前夫人让人多种些碗莲,花匠带来的土就是从城外挖来的黄泥,她那时刚好闲着无事,还去帮忙种了些,看着像是一样的,不过也不排除是其他地方的。 只是,晋王世子的手下,没事去挖什么土?看着就可疑。 “城外......” 难道是黑云寨? 他们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关键证据? 钟泠月当即站起了身。 “我得去看看。” 第69章 这人,也喝酒了? “主子——”京墨有些担忧地喊住她,“您喝了酒,还是别出门了,不如让属下去.......” “只是几杯酒而已,我没醉,况且,你去了知道他住哪吗?” 一回生二回熟,都去过一次了,只有她知道那景煜珩的院子在哪。 钟泠月去翻夜行衣和人皮面具。 见她拎着那套黑色的衣裳就要换上,京墨迟疑了片刻后,忍不住开口道:“主子,今夜下雪,您穿黑衣裳更显眼。” 钟泠月愣住。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夜行衣,沉默了半天后才点头道:“对,要穿白色的,我上次穿的就是白色的......” 京墨还是不放心,她总觉得主子的状态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她眼神清明,走路也不晃,应是没醉吧? 只是,即便没醉,那晋王府也不是那么好闯的。 “主子,您上次还受了伤,还是小心为好,不如先等等......” “上次是大意了,就算真被发现了,我就说找他合作。” 钟泠月想着,这景煜珩应当不至于要了她的命,要不然上次在那小倌馆他早就对自己痛下杀手了。 京墨顿住。 她觉得,主子似乎对那晋王世子的过于放心了些。 钟泠月换好衣服又开始给自己贴人皮面具。 京墨劝不动,还想找沈清黎帮着劝一劝,谁知她进内室一看,沈清黎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 虽沈清黎不住揽月居,但她和钟泠月的感情极好,也是常常晚上不回去就与钟泠月睡在一起的,她今日喝多了,摸着熟悉的床倒头就睡。 竹青也不好挪动她,帮她将被子盖好才走出来。 京墨:“.......” 这下好了,连个劝的人都没有。 京墨看了看正在边上的主子,不敢说话,只能用口型问竹青: 主子是不是醉了? 竹青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她没见主子喝过酒,不过看主子走路步伐都是稳的,应是没醉吧? 发生了什么? 她刚安顿好沈姑娘,自家主子却一副要外出的样子。 什么急事大晚上的非得出去? 还未等竹青找京墨问一句,就见钟泠月已换好面具推开了门。 “主子——” 京墨赶紧追出去,却只看到一晃而过的白影,人已经翻出了墙外。 “主子到底去做什么了?” “她要去晋王府。” “什么?她喝了酒还去晋王府做什么?”竹青惊道。 “既然主子没醉,应没事吧?”京墨还抱有侥幸心理。 谁知竟听到竹青反问:“你怎么知道她没醉?” 京墨:“不是你摇头说她没醉吗?” 竹青:“我摇头是因为我也不知道主子醉没醉,主子之前就没怎么喝过酒。” “糟了!”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去叫人。 “那你去叫竹意他们,我先跟上去!晋王府外见。” ... 晋王府。 景煜珩沐浴更衣后去了晋王妃的院子。 其实方才他一回府,晋王妃的人就已经等在了门口处传话让他过去。 只不过景煜珩在那黑云寨待了那么久,虽没染上什么过于恶心的味道,但总觉得身上不舒服,先回院中仔细沐浴干净,这才往晋王妃那边去。 晋王妃倒也没什么急事,只是好奇白日里在谢府的事,又见自家儿子一直未归,才让人等在门口。 母子俩说了会话,无外乎是景煜珩听晋王妃说些让他早日成家的话,这些话,他都听腻了。 他心中还想着挖出香囊的那事,准备回去再仔细看看,故找了借口溜了。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也怕被自家母亲发现耳朵上的伤。 回到了凌云居,刚一推门进去,景煜珩就察觉到了不对之处。 还是熟悉的清冽竹香,这次还多了些似有若无的酒气。 这是喝酒了? 喝了酒还敢来找他? 胆子倒是挺大。 景煜珩挥退了外面的人,不动声色进屋关上了门,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 屋外,将自己上上下下都洗涮了好几遍的周越和周安两人抱着盒子停在了原地。 “世子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这会要看香囊?”周越疑惑。 怎么又不让他们进去了? 周安打了个哈欠,“可能是世子困了吧?既然世子让我们退下,那就先回去,这天怪冷的。” 他挖了一整日的土,早就累得不行了,这会正合他意。 周越也累得很,没再多想,和周安两人抱着盒子往回走。 屋内。 钟泠月还是隐在之前的那根横梁上,原本她是想换一根的,怕又遇上了什么非礼勿视的场面,不过她来的时候正好瞧见王府的下人正在往外搬浴桶,应是这人已经沐浴过了。 他总不会猜到她还在同一个地方藏着吧? 如此想着,钟泠月倒是安心躺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人刚沐浴过,她总觉得屋里比上次热了许多,她浑身都暖暖的,连带着还有些困意。 就在她都眯着眼睛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钟泠月赶紧打起精神,屏住呼吸。 只不过,那人进了屋之后就没了动静,也听不出他走到了哪里。 钟泠月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被发现了? 可她什么也没做...... 也不知过了多久,钟泠月躺着浑身都僵了,终于忍不住想探出头去看一眼。 就在此时,下面传来一阵极轻的衣物飘动声来。 不好! 钟泠月刚仰起身想避开,头却有些晕,动作慢了一步,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按在了横梁上,连带着嘴也被捂上了。 别闹出动静,我饶你不死。 不知怎么的,她第一反应是景煜珩又要说那句话了。 可他却低头凑近嗅了下,嘴角勾起一笑,问了句,“今日喝酒了?” 钟泠月瞪圆眼睛。 “唔?” 他怎么是这个反应? 这表情,竟有些可爱? 两人各怀心思。 钟泠月抬腿就要踹,被景煜珩用腿压制住。 “喝了酒还想来找我打架?要不再等等,好歹,等我耳朵上的伤好了,嗯?” 景煜珩满脸的戏谑,而钟泠月则是满脸的震惊。 这人,也喝酒了? 第70章 原来是上次没看够 钟泠月抓着景煜珩的手腕,将他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掌挪开。 这次倒是很轻易,对方的手很快就撤开了。 “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哦?那是做什么?”景煜珩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眼睛,思索了片刻后又笑得意味深长,“莫不是,姑娘又想偷看景某沐浴?” 景煜珩恍然大悟,“难怪姑娘今日还躲在这个位置,原来是上次没看够。” “只是可惜了,姑娘来得晚了些,景某已经沐浴过了。” 钟泠月气急败坏,当即仰起身一手挥了过去,“谁稀罕看!我是见你沐浴完才进来的!” 她纤细的手腕被扣住,整个人都险些撞进景煜珩的怀里。 接着,她又听到那人戏谑道:“姑娘都看完了,还说不稀罕?” 钟泠月:“.......我是看你沐浴完了才躲在这,不是,我只看见了他们抬浴桶出去.......” 景煜珩挑眉,“是吗?那不还是看见了?” “是!我就看了怎么了?本姑娘看你沐浴是看得起你!别不识好歹!”她咬牙切齿,索性破罐子破摔就背了这口黑锅。 “哦?你看上我了?” 钟泠月砰的一声躺回了横梁上,头磕在硬实的木头上也感觉不到痛,她心中升起一种无力感,已经不想说话了。 这死男人,听不懂人话。 景煜珩低低地笑了好一会。 他真是没想到,这人喝醉了酒竟如此有意思,让人忍不住想多逗几次。 屋外,还没走远的周越和周安满脸震惊地飞奔回来,正好听到自家世子在屋内笑得很是荡漾。 两人面面相觑,又看向守在门口的侍卫,边比划手势边张口无声问道: 你们听见了吗??? 门口的侍卫满脸震惊地点头。 听到了! 世子屋内有女人,她不仅偷看世子沐浴,还说是看得起世子,让世子别不识好歹。 重点是,世子非但没生气,他还笑了! 原来在世子这里,被偷看沐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有刺客,保护世子! 周安当即拔出剑就要冲进去,被周越一把抱住了腰往后拖,低喝道:“别冲动!” 周安还没搞清楚状况,急道:“你拦着我作甚?” 周越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眼神示意门口的几个侍卫过来一起把周安拖到远处,自己则是在袖中掏了半天,掏出一块皱巴巴的布巾堵上了周安的嘴。 周安:“???” 什么意思? 你们不去救世子把我按住做什么? “你是不是蠢?谁家屋里进了刺客笑得那么高兴的?而且世子方才让我们退下就是不想让我们进去明白吗?” 周越算是猜到了,这里面十有八九就是之前来过的那位,世子定是一进门就知道了,才让他们都退下。 人家在门口守着的侍卫兄弟都不急,不知道你急个什么? “你安静些明白吗?” 打扰了世子的好事,我看你是屁股上想开花! 周安也总算是没蠢到家,终于反应过来了里面的人可能就是上次的女贼,赶紧用力点头,示意周越将他放开。 几人松了手,周安将口中的布巾吐出来,不过还是抱着剑一脸凝重地站在那,死死盯着世子房间的门,蓄势待发。 周越满脸狐疑,“你干什么?” 周安看向周越,“我知道世子是想自己收拾那女贼,可你别忘了世子上次也是不让我们进去,后来他就.......”他的视线由上往下,停在周越的裆部,满脸的痛心疾首。 “再来一次,世子可能就.......” 没那么幸运了。 周越:“.......” 他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世子自从遇上了那位,人就没好过,从头到底都被摧残了个遍,直到现在耳朵上还顶着半圈牙印呢。 几人对视一眼,握紧手中的剑,又暗自招来了人手,将主屋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既然世子不让他们进去,他们不好违背命令,那他们就守好外面,万一世子再次被算计,那他们也没办法,只能违背命令第一时间冲进去解救世子。 而屋内,此刻倒是和谐得很。 钟泠月经方才那一嗑之后,现在才感觉到痛意袭来,头也有些晕,甚至还觉得困倦。 不过她不能睡,她找这人还有事呢。 对了,她找这人什么事来着? 钟泠月盯着景煜珩看,试图想起来她来这的目的,不过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 由于一直盯着他看得了太久,她的眼皮渐渐开始变沉,慢慢地就有些扛不住了,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景煜珩有些怔住。 她还真是倒头就睡? 知道自己睡在什么地方么就睡? 不过,这是不是说明,她对自己还挺放心的? “真睡了?是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招......”他凑过去看钟泠月的脸。 却也没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也是,戴着人皮面具呢,唯一能看见的眼睛都闭上了,他能看出什么? 虽他一直没有抓到实质性的证据,但这女贼就是钟泠月的推断,在他这已经是定死了。 景煜珩的手不由自主地到了她的脸上,没忍住捏了一把,软软的,刚想说这触感还挺真实,下一刻就见钟泠月睁开了眼睛。 他当即心虚地收回手,谁知意外就紧接着发生了,钟泠月的身子一个不稳,人就往下掉去。 景煜珩伸手去抓,正好勾住了她的腰带。 钟泠月被悬在半空中,人晃得更晕了,急道:“快放我下去!” 景煜珩见她张牙舞爪地在半空中晃,有趣得紧。 他眉尾上挑,手上又晃了晃,钟泠月就在空中荡起了秋千。 “景煜珩!你快放我下去!” “不放,你能如何?”景煜珩笑得肆意,打趣道:“你这腰带系得还挺紧。” 她倒是对自己还挺放心,就这么睡了? 景煜珩松了对钟泠月的挟制,就坐在横梁上盯着她看。 第71章 藏好些,别被人发现了 “你放不放——” 见她真的恼了,景煜珩没再继续逗她,拎着人飞身下了横梁。 刚一落地,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钟泠月被戏耍了一通,气得浑身都要炸了一般,当即有什么招数都往外使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而景煜珩丝毫不慌,边笑边准备将人制住,谁知却见她身形晃了晃,径直朝自己怀中扑了过来。 温香软玉入怀,他也愣住了,一时没了防备,紧接着就被对方扑倒在地。 雨点般的拳头砸在身上,却并不痛。 “景煜珩!我今天非杀了你——” “你以为本姑娘是好惹的?我告诉你,你今日完了——” 想必是喝醉了酒的人没什么力气,砸在身上像是给他挠痒一般,明明没什么攻击力,却嘴上还非要叫嚣放狠话,仿佛这样,就能让人害怕。 真是没想到,她如此有趣。 景煜珩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正欲继续逗她,谁知突然大门被一个重力撞开,紧接着就有人冲了进来。 “世子,我们来救你——” 周安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他手中握着已经出鞘的剑,站在原地,瞪着眼睛,张大了嘴。 紧跟其后的一群人看到突然停下的周安,一时没刹住脚,将周安往前一撞竟一个腿软笔直地跪在了景煜珩的面前。 景煜珩:“.......” 周安:“......” 其他人:“.......”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只有钟泠月的反应慢了几分,收了手中的拳头正欲抬头去看是谁,却不想突然被按着后脑勺一头埋进了景煜珩的颈窝处,捂得严严实实的。 “滚出去——” 所有人连滚带爬,争先恐后地逃了出去,生怕被世子盯上就小命不保了。 周安是最后一个,他前脚刚迈出门槛,周越就眼疾手快上前去带上了门,还把周安的脚给夹了,痛得他龇牙咧嘴的,却不敢吭出声。 所有人白着脸,不用说,也知道下场是什么了。 世子被一个女人按在地上打,还给他打爽了,这样的诡异场面被他们看了,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这件事,都得怪周安。 所有人满脸怨念地盯着正抱着脚的周安,都是他先冲进去的! 周安满脸无辜,小声道:“你们不也听见了,那女的说要杀了世子.......” 要不然,他也不会冲进去。 “而且你们不也去了?” 其他人:“......” 他们也是没想到,世子竟喜欢玩这种情趣,难怪一直没娶亲,原来是没遇上彪悍的母老虎。 这下怎么办?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个个都心慌得很。 周越长叹一口气,还能怎么办? 等着世子发落呗。 屋内。 钟泠月都快被捂着透不过气了,好在景煜珩及时松了手,她终于能从他怀中爬起来,不知怎么的却被掐住了手。 “乱动什么?”景煜珩哑声道。 钟泠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有些不自在地收了回去背在身后。 景煜珩的脸瞬间红了,连带着脖子到耳朵处,红成了一片。 钟泠月还没回过神来,小声道:“小气什么,又不是什么好.......” 这话听得景煜珩当场发作,拽着人就起身,“你也滚——” “诶?我......我还有事.......” 她的手被一路拽着往前带到了门口。 门打开,钟泠月被一把推了出去,紧接着门又被重重地关上了。 钟泠月和门口站满的侍卫们大眼瞪小眼。 诶?好像被发现了? 她后知后觉,总算反应过来要逃了,谁知一个飞身,一头扎进了台阶下的雪堆里。 钟泠月:“???” 侍卫们:“???” 不知是谁憋不住笑出了声,紧接着所有侍卫都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对不起,不是他们想笑的,主要是控制不住。 方才还在里面殴打世子的母老虎,这会却扎在雪堆里出不来,真的很好笑! “笑什么?说了滚怎么还在这?” 门再次被打开,景煜珩黑着脸出来。 “每人去领三十军棍,今日的事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 “是——” 所有侍卫瞬间跑得干净,只剩下.......还在雪堆里扑腾的钟泠月。 景煜珩冷哼了声,快步下了台阶,弯腰揽着她的纤腰将人带出来。 钟泠月满头都是雪,却还是想着逃跑一事,挣脱了他的手就要再次跑,谁知又被扯着腰带往另一边带去。 “去......去哪?” 景煜珩转头看她,“你知道从哪出去?” 钟泠月扭头张望四周,手指了指,满目的雪晃得人眼晕,摇头:“忘记了。” 景煜珩被气笑,嘲讽道:“做贼做到你这种地步,也真是独一份。” “那你送我出去?”她问。 “不然呢?” “那你得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我跟你说,那死男人记仇得很......” 景煜珩:“.......” 到底是谁记仇?每次过来都喊打喊杀的? 算了,他不跟一个醉鬼计较。 虽正值夜里,但王府中来来往往的下人和其巡逻的侍卫却不少,景煜珩自是清楚府中的巡逻路线,带着钟泠月刻意避开那些人,一路往侧门的方向去。 只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凌乱的脚印。 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到了晋王府的侧门。 景煜珩一眼就看到了门外不远处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其中就有他眼熟的,正是钟家大小姐的近身婢女。 他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眼中并不惊讶。 看来,不用送她回去了。 这不有人来接了? 钟泠月显然也看见了竹意等人,正要过去,却不想又被景煜珩抓住了手。 紧接着,她的衣袖被撩起,露出一截白皙细滑的手臂。 “你干什么.......” 话未说完,她就见面前的人突然低下了头凑近自己的手臂处。 他......他要...... 钟泠月下意识往后退,手却被死死抓住动弹不得。 一阵剧痛袭来,痛得她当即叫出了声。 他......他咬人...... 景煜珩抬起头,抹了一把嘴唇处的血迹,慢悠悠将她的衣袖放下来。 他松了手,低头在她的耳边道:“既然说我记仇,那么这一口就是还你的。” “藏好些,别被人发现了。” 钟大小姐。 第72章 把上面的横梁都给本世子擦干净了 景煜珩转身准备回去,而迷迷糊糊的钟泠月终于想起了今天来的目的,可能方才的剧痛让她整个人清醒了几分。 “你今日是不是去黑云寨了?”她问。 景煜珩回头,“你让人跟踪我了?” 钟泠月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不过转念一想,这人不也是一样派人蹲在她家门外? 于是她理直气壮地直着身子道:“怎样?你就说是不是找到了什么线索?” 景煜珩笑了,走向她,低头,“姑娘是要与我合作了?” 钟泠月往后退了几步,身形有些摇晃,满脸的防备,“那得看你手中的线索值不值得合作了。”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最好是把他这里的线索诓到就跑,将军府的事能不说就不说。 不知是不是她的心思表现得太明显了,景煜珩什么都没说,而是伸手捏住她的肩膀,将人转了个身面朝门外推。 钟泠月顺着力道往前走了几步,人已经迈出了侧门的台阶。 待她察觉到不对回头时,侧门已经被关上了。 钟泠月:“诶???” 片刻后,景煜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不和醉鬼谈合作,三日后酉时初,寻味楼见。” 钟泠月晃了晃头。 酉时? 现在是几时来着? 正当她迷糊的时候,藏在暗处的竹意等人早就急得不行,一个个朝她用力挥手,可还在算时辰的钟泠月压根就没看见,急得竹意一个箭步冲了出来。 谁知,王府的侧门突然又被打开了,景煜珩从里面走出来。 竹意紧急止住了脚步,佯装路人从旁边走了过去,那叫一个欲盖弥彰。 景煜珩:“.......” 他就当瞎了吧。 钟泠月回头,看见是他,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又出来了?” 景煜珩黑着脸,再次重复,“三日后酉时初,寻味楼,记住了吗?” 钟泠月点头,“记住了。” 又是砰的一声,门再次被关上。 这次,没再打开。 竹意赶紧冲回来一把将自家主子抓着手就跑。 其他几人紧跟其后。 没一会,一行人消失在了巷子口。 而王府侧门内,站在门口的两个小厮头都快低到地底下去了,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敢看。 景煜珩瞥了眼,走之前留下一句,“闭上嘴。” 等人走远后,两个小厮终于抬起了头,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满脸震惊,却不敢说一句话。 凌云居。 景煜珩回来得很快,刚进屋就吩咐人备水。 虽屋子里一直有人打扫着,可方才在地上躺了大半天,衣裳早就染上了尘土,就连手...... 烛火下,景煜珩伸手,发现手上染了一些黑灰。 他抬头往上看,视线落在横梁处。 “来人——” 下人进来。 “世子有何吩咐?” “去,”他抬手指了指横梁,“把上面的横梁都给本世子擦干净了。” “每一根都擦干净了。” 下人顿了顿,应下,“是。” “等等。”景煜珩又把人叫住。 “世子还有什么吩咐?” 他又指了指几条横梁下摆着的一些绿植装饰,“这些,都挪走。” 下人:“.......是。” 等看着下人们将一切都打理收拾好,景煜珩这才屏退了人进了净室。 再次泡在水中,他不由自主地抬头往上方看了看。 那横梁下正对着自己沐浴的位置,想到某人偷看自己沐浴的举动,景煜珩觉得,明天应让人弄一个遮挡。 要不,岂不是便宜她了? 他沐浴的时候,岂是她想看就能看的? 而另一边。 钟泠月被竹意等人带着偷偷回到了揽月居。 她整个人绵软无力,任由侍女打了水帮她洗漱更衣。 在露出手臂时,带着血的牙印赫然印在上面,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主子,这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被晋王世子咬的?” 虽钟泠月被咬的时候就在侧门,不过竹意等人躲在暗处,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看,是以对侧门口发生的细节并不清楚,只是隐约听到主子当时好像叫了声,几人急得不行,却又怕暴露身份坏了主子的事。 钟泠月迷迷糊糊的应了声。 “嗯.......上次欠的.......我还咬了他耳朵呢,他比较严重,不亏.......对了,我今天还打了他几百拳......” 她说完就闭上眼睛睡着了,留下竹意等人瞪大了眼睛。 ... 次日,钟泠月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只不过,醒来之时整个人也是晕晕的,坐起身还觉得人在打转。 她边上躺着沈清黎,背对着她,还没醒。 “主子,先喝点蜂蜜水吧。” 竹青拿了枕头垫在她的腰后,又递了水过来。 钟泠月准备伸手去接,忽然觉得手臂处不对劲,她掀开衣袖一看,上面竟绑了一层纱布。 “这是怎么回事?我受伤了?” “主子,您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了?”竹青小声问道。 昨夜? 钟泠月脑海中隐约飘过一些片段。 她好像去了晋王府找景煜珩去了? 然后......然后,她好像还在他房里荡秋千了....... 等等!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怎么会在他房荡秋千,疯了吗? 钟泠月晃了晃头,头更晕了,一时半会竟想不起什么有用的东西。 “那我后来是怎么回来的?” 竹青沉默了许久,开口道:“是晋王世子送您到了侧门,我们将您接回来的。” “他送我出来的?”钟泠月满脸震惊。 谁.......谁送她出来的??? “什么?晋王世子?”沈清黎听到声音坐起身,眼神还有些迷离,声音却大,“你去晋王府了?怎么不叫我?” 钟泠月:“......” 她端过蜂蜜水递给了一旁的沈清黎,先将她的嘴堵上,又问竹青,“那我暴露了吗?” 她现在脑子乱得很,有些片段在脑海中划过,却拼凑不起来完整的内容。 “应......应是没有吧?主子做了伪装的。” 钟泠月听完,稍稍放心了一点,又将视线落回自己的手臂上,“那我昨夜回来可有说什么重要的信息?” 她去人家府上做贼,而主人却将她这贼送了出来,这是什么奇怪的发展方向? 难道,她昨晚与景煜珩达成了什么合作? 竹青顿了顿,低头,“主子说手臂上的牙印是晋王世子咬的,对了,还说打了他几百拳,不亏.......” 钟泠月:“.......” 这些没用的信息,倒也没必要说。 第73章 林姨娘出府 钟泠月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去,紧接着就听到旁边的沈清黎剧烈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 沈清黎一听到八卦正要开口调侃,谁知被一口蜂蜜水呛在了喉咙处,甜腻的糖水齁得她咳嗽一直不停。 竹意赶紧接过她手中的茶盏放到边上,又帮她顺气,缓了半天才恢复过来。 沈清黎缓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满脸戏谑地看着钟泠月,嘿嘿一笑,“你俩可真是.......互不相让啊。” 这点上,倒是挺配。 不对,长相上更是相配。 钟泠月哼了声,强行挽尊,“反正他也别想落得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沈清黎挑眉,“你对他是不是也过于放心了些?喝了酒还敢往他那去?” “他......他说要与我合作的.......应是不会......”钟泠月试图解释,可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合作归合作,你就相信他不会对你做什么?一个人就敢往里闯?”沈清黎一针见血。 钟泠月低头,没再说话。 可她心中其实有了答案。 是,那死男人确实挺让人讨厌的,不过,师姐说的没错,她确实是相信他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才会喝了酒也敢往里闯。 这一点,她无法否认。 可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底气。 不过,凡事都有万一,万一,她的感觉是错的呢? 她该有防备之心的。 晋王府那地方,还是能不去就不去吧。 钟泠月又躺回了床上,她头晕得很,想再睡会。 只是,她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 三日后傍晚时分。 半夏匆匆来报,说林姨娘禀了夫人,带着绣品出府了。 相距上一次林姨娘身边的巧儿出府,已经超过了一个月,与往日每隔一个月送东西出去卖的时间很不一样。 正是如此,却越让人觉得怀疑,而且这一次,还是林姨娘亲自去的。 父亲已经让人去青州核查当年之事,青州路远,再加上冬日里雪地难行,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快两个月了,这期间,还得盯紧林姨娘。 钟泠月忙让人乔装后跟着,却还是不放心,于是自己也和沈清黎做了伪装出府。 两人佯装寻常人家的姑娘出来逛街,不远不近地跟在林姨娘的后面。 已是腊月二十四,临近除夕过年,节日气氛更为浓厚。 街上人多,一不留神就容易与人挤在一起,钟泠月一直盯着林姨娘的背影,生怕把人给跟丢了,或者又忽略了什么细节。 林姨娘出了府直奔织羽阁而去。 而在那,已经有提前伪装好的紫苏在等着,正佯装在店中看绣品。 林姨娘进门的时,店里正热闹,掌柜的一看到她就放下手中的活赶紧迎了上去。 “唉哟,夫人您可来了,我这绣品都不够卖了,快让我看看,这次带了多少?” 林姨娘神色淡淡与掌柜的走到柜台处,她将包袱打开,里面装着各色各样的香囊,绣帕等物,上面虽是些寻常的花样,却绣得栩栩如生。 “实在是抱歉,近日府中事多,就抽不出时间做,这才来得晚些,烦请掌柜的看看,这些可都符合要求?” 掌柜伸手去拿包袱中的绣品检查,嘴上说着客套话:“瞧夫人这话说的,咱们也合作这么多年了,您的绣品一向卖得好,一次两次晚了也不要紧,不过下次你可得给我多带些.......” “这些都没问题,稍等我点个数,这就把钱结给您。” 林姨娘:“好,多谢掌柜的。” 等待期间,经过柜台的一位姑娘回头看了眼,突然停下了脚步。 “咦,这些荷包倒是做得精致。”那姑娘拿起其中一个看了看点头,又拿起另一个也看看,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掌柜的,这些荷包怎么卖的?” 掌柜的笑着给她介绍价格,神色无异,就像是寻常间的买卖一般。 钟泠月挡住正要上前去查看的紫苏,看似只是因为店中人来人往挤了一下,实则给她留了一句话:“不要上前,你盯着买走荷包的人。” 紫苏神色未变,走向了另一边抓起了一枚香囊看着。 钟泠月又看向沈清黎,对方勾唇一笑,走上前去。 她挤到那位姑娘身边,也拿起了林姨娘送来的包袱中的一块帕子看了看,赞叹道:“这里的倒比前面看得那些好,掌柜的,这些帕子我都要了。” 掌柜的惊讶,“姑娘一次买这么多?” 沈清黎点头,“这不到了年底,买些送人。” 她从自己的荷包中拿出银子递过去,掌柜的含笑接过,没有半分犹豫,又送了一个布袋让她装上。 期间,沈清黎瞥了眼还等在一旁的林姨娘,见她神色淡淡,也无异样,似乎对于谁买走了她的绣品,一点也不关注。 沈清黎买了东西就往外走,不久后,那位买了两个荷包的姑娘也走了,紫苏跟了上去,而钟泠月则留在织羽阁里继续看着林姨娘。 林姨娘拿了掌柜的给的钱和一些丝线布料就往外走,没有丝毫犹豫,这期间,也并未与其他人有过交谈或传递东西。 就连她送来的那些绣品,掌柜的也是全部都摆在了货架上任人挑选,自己并未留下其中任何的一件。 直到现在,并未看出什么奇怪之处。 钟泠月跟在林姨娘的后面。 街上人挤人,倒是便于跟踪不易被发现。 一路上,林姨娘并未做任何的停留,两旁的摊贩卖力地吆喝着各色玩意小吃,她也是目不斜视,仿佛所有东西都无法引起她的注意一般。 虽没发现异样,可钟泠月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如果她只是单纯出来换银子,那么这件事完全可以交代给下人,比如之前帮她送绣品的巧儿,可她若是想出来透透气逛逛街,那她现在的状态也完全不像,看她行走的路线,像是直接要回将军府的。 她这一路出来.......真的什么也不做? 钟泠月不太信。 走到了后面,人开始变得少了,突然,林姨娘改变了原来的路线,突然绕进了一条巷子里。 第74章 算计 林姨娘进的那条巷子窄,路上的行人也不多,钟泠月不敢跟得太近,她怕引起林姨娘的怀疑。 好在,她翻墙爬屋顶的本领不错,一路踩着屋顶或借着茂密的树枝,居高临下,远远地盯着林姨娘的行踪。 她看着林姨娘在巷子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处宅子的门前。 没一会,那宅子的门打开,一男人探出头朝四周张望了一会,见没人注意,这才将林姨娘接了进去。 钟泠月在原地等了一会后才跟上去。 与周围的宅子相比,林姨娘进的这套宅子大门看着很新,用材也贵了些,不过却没有挂门匾,不知是没来得及挂还是不想被人知道屋主的身份。 她围着这座宅子转了一圈,找到一相对隐蔽处翻身进去。 院子里没有人,隐约能听到屋内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钟泠月找了一处能听清两人说话的地方,刚蹲下身,就听到林姨娘的声音传来。 “其实你我都明白,将军是不可能把大小姐嫁给三皇子的。” 她没想到一进门这就听到了重要的信息,赶紧侧耳继续听着。 紧接着,年轻的男子声音响起,“是,我已告知三皇子,皇后无子,待三皇子成了太子,日后继位,钟将军定当会效忠,实在不必在这个敏感时期做出如此让圣上怀疑之举,只是,近日二皇子在朝中办了几件大事都颇得圣心,圣上对他也是大肆赞赏,而朝中之人的态度也有些变化,三皇子已然是焦虑不已.......” “三皇子是铁了心要将钟家绑在一起,这不是你我能劝的。” “上次在谢府的满月宴上,三皇子并未笼络住钟大小姐的心,回去后发了好一阵的火,你对那钟大小姐可了解?三皇子应如何讨得她欢心?我听说钟将军对这女儿宠爱至极,只要钟大小姐非三皇子不嫁,想必将军那边也是会同意的。” 蠢货! 钟泠月听了两人的对话后在一旁无声地咒骂。 这三皇子可真是蠢,怎么就听不进劝呢? 他现在这般盯着钟家,就是把钟家放在火上烤,即便钟家无意,经他这般胡搅蛮缠,再加上圣上如今身体越发不好了的情形,恐会惹得圣上疑心钟家是不是有异心了。 不仅是钟家,就连他自己,也会引得圣上怀疑,能坐在那位置上的人,真的会允许别人威胁他的位置? 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是不行的。 他怎么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 不过越是如此,越是显得三皇子不像是要对钟家灭门之人,他如今的所作所为,都像是在拉拢钟家。 她正思索着,又听到林姨娘开了口,听着语气,似乎是有些犹豫,却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引导。 “即便钟将军会同意,圣上也不一定会答应,如此,恐怕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那男人问道。 稍稍沉默后,林姨娘开口道:“若是三皇子与大小姐有了肌肤之亲,还被众人看见了,这样,钟将军与圣上,都不得不答应了这门婚事。” “只是这样一来,恐怕不够光彩,对三皇子的声誉,也会有影响.......”她一副为了三皇子考虑的语气。 那男人听完之后却笑了,回道:“这事简单,那就让钟大小姐主动勾引三皇子,三皇子只是迫于无奈娶了她,如此,名声尽毁的只是钟大小姐,日后三皇子登基,自不可能封一个名声尽毁的钟大小姐为后,到时候,我们设法除了将军夫人,让钟将军扶你为正室,钟二小姐成了嫡出,自是有机会登上那后位......” “到时候,可得需要你里应外合。” “如此,我也放心了.......” 两人又密谋了一番具体的细节。 之后,林姨娘的声音渐渐娇媚,“王郎......” 那男人的声音也变得有些迫不及待起来,“芸娘,许久未见,你可想我.......” “嗯.......” “芸娘,那日我在织羽阁外见你,就深深被你的气质所吸引,既然钟天骥对你不闻不问,日后由我好好疼你,芸娘......” “王郎.......” 室内的声音逐渐变得不可描述,钟泠月沉着一张脸,还蹲在原地。 这已经不知是她第几次撞到别人亲密了,一开始她还会有些不自在,现如今,都已波澜不惊了。 暧昧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她却在脑中一点点捋清今日这事。 这王郎,应是三皇子的人,而林姨娘,就是三皇子的内应。 表面上来看,林姨娘是想让自己的女儿钟泠霜未来能够登上那后位,故与三皇子的人合作算计她,甚至要对她母亲下手,抢了将军夫人的位置。 而三皇子,为了父亲的兵权,想要与将军府联姻,派了这叫王郎的人来勾引林姨娘,将她发展为自己的内应。 可这事,真的如此简单? 林姨娘刚进府时不争不抢,这上了年纪反而开始卖力了?她能隐忍这么多年也看着不像是个蠢的,能被如此简单的伎俩给骗了就与三皇子的人私通? 另外,那制造伪证陷害将军府的人又是谁? 她一直蹲在暗处,一直到屋内那两人结束,都没再得到更有用的信息,听到屋内传来穿衣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提前飞身翻出了宅院。 没多久,林姨娘独自出来了,看她走的方向,应是要回将军府了。 钟泠月继续跟着她,见她进了将军府的侧门,这才收回了视线,却不料,一转头,发现不远处的墙头上坐着一人,正表情奇怪地看着自己。 那人正是景煜珩。 第75章 幽怨 他今日的穿着看着与往日很不同。 往日里见他,多是穿着深色的服饰,衣裳上也没有什么花样纹路,今日他却穿了一袭月白色的锦袍,那衣裳上还绣了大片鲜亮的竹叶,就连挂在腰间的配饰,也多了好几件。 不过钟泠月却没功夫欣赏他这花枝招展的打扮,赶紧别开视线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被这男人盯着,将军府现在是回不去了。 只不过,钟泠月走到哪,那人就跟到哪。 “你想怎样?” 她恼怒地回头,却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瞳眸,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那人的眼神里,竟带着些许幽怨? 他这是什么意思? 景煜珩一见她这副神色,就知道这人将他们的约定忘了个干净,当即冷哼了一声。 他在哼什么? 钟泠月有些莫名其妙,他这样子,好像是自己是那抛妻弃子的渣男一般,与她之前见过的一出戏里那被抛弃妻子的神色一模一样。 她莫名有些心虚,迟疑了片刻后开口道:“我那晚喝了酒,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这话一出,钟泠月自己都觉得听起来怪怪的。 好像有些暧昧? “笑话,你能对本世子做什么?”不过就是把那日的事忘了个干净,他再三强调,怕是这人回去就忘了。 亏得他今日还特意...... 景煜珩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衣裳,想到今日自己的举动,还在寻味楼等了那么久,只觉得可笑。 钟泠月本来听着景煜珩的话就觉得不太对劲,又见他如此神色,越发想歪了。 难不成,她那晚轻薄他了? 她是这种人吗? 她还真......不确定。 若是长得丑的,她应该是不会的,可这人....... 钟泠月下意识看向了面前的人。 容貌极佳,哪哪都长得好看,她喝醉了,也不是没可能扑过去的。 毕竟,她之前也没喝醉过,不知道自己醉了是个什么德行。 “若是真忘了.......你会怎样?”她开口试探。 话落,见眼前的人脸色更加难看。 下一刻,她听到景煜珩冷声道:“既然姑娘忘了,想必也是对那线索不感兴趣,既然如此我们的合作就此作罢。” 他撂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钟泠月呆在原地。 诶? 只是合作?不是轻薄了他? 等等! 他方才说要把线索告诉自己? 钟泠月顿时急了,快步追上去。 “等等,我感兴趣的!”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巷子口。 而将军府的侧门处,林姨娘再次从里面出来。 面对守卫的询问,她只说是方才落了东西没拿,去去就回。 天色渐暗,一隐蔽的拐角处,有一黑衣男子等候在那。 林姨娘快步上前。 “我已按照你们的吩咐,引导三皇子那边对大小姐下手,想必不久后就会有所行动.......” 她将方才与那王郎商量之事全盘托出。 黑衣男子听完,低声回复:“如此甚好,另外,到时候将钟子昀引过去,务必让他知道是三皇子设计陷害自己的姐姐.......” 林姨娘点头,又看向那黑衣男子,面带忐忑,“那我的事......” 黑衣男子低低笑了,“放心,只要你安心替我们办事,你与那男人私通之事,我们定不会传扬出去,日后待主子大业成了,你也算是有功之人,不会亏待你的。” 林姨娘满脸感激。 黑衣男子又问:“将军府之人可有发现端倪?” 林姨娘摇头,“暂无,想必那书信已被晋王世子压下,将军府的人一切如常。” “好,那你回去吧,如有异动,尽快来报。” “是。” 林姨娘又绕路去了一家铺子买了些东西,这才回了将军府。 寻味楼。 还是上次的包厢,景煜珩坐着,钟泠月站着。 “世子说的线索是.......”她一路追过来,有些迫不及待,语气焦急。 反倒是景煜珩,这会淡然自若地坐着,视线瞥向放在一旁的杯子,淡淡道:“走了这么久的路,倒是有些渴了。” 渴了你自己不会喝水吗? 钟泠月暗自咒骂着,手却已经伸过去拎起了茶壶。 她倒好了茶端到景煜珩面前。 景煜珩看了看冒着热气的茶水,“太烫了。” 钟泠月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那凉了再喝!” “行,那线索也等茶水凉了再说。”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钟泠月:“.......” 她咬牙,忍着想把茶水泼他脸上的冲动,出去找了小二换来了凉水。 又是一杯茶水递到面前,这次是真的一点也不热,景煜珩本想说太凉了,让她再换一杯,抬眸却见某人恶狠狠的眼神,顿了顿,不知怎么的就伸手接了过去。 一口茶灌入嘴里,透心凉。 “现在可以说了吗?” 心凉了,景煜珩终于回过神来。 不对啊,现在是她求自己,干嘛要听她的? 于是,放下了茶盏的他又开口道:“还未用膳,饿了。” “你到底......” 钟泠月的话没说完被打断,景煜珩看她,叹了一口气,“三日前明明答应我酉时初在此见面,我准时赴约,在此处等了你许久.......” 钟泠月:“.......” 现在已经戌时了。 这么说,他等了自己一个时辰。 好像,是有点过分。 她拿了菜谱递过去,语气生硬道:“要吃什么?” 景煜珩伸手指了几个菜。 钟泠月点头,叫了小二进来下单。 谁知报到秘制烤鸡时,小二陪着笑道:“真不好意思,两位客官,今日的秘制烤鸡已经售完,不如换个别的菜?” 钟泠月看向景煜珩。 景煜珩:“本世子今日就想吃这个,要不是为了等你,这烤鸡早就吃上了,还有上次,那烤鸡也送给你了.......” 钟泠月握紧了拳头又松开,转向小二问道:“可还有别的办法?” 小二偷偷瞥了眼景煜珩,见他正好盯着自己,吓得赶紧缩头道:“方才有客人刚下了单,后厨还未上菜,姑娘或许可与那客人商量试试.......” 钟泠月黑着脸点头,“那你带我去找那人。” 小二应下,带着钟泠月出去。 门关上时,景煜珩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一楼大堂,钟泠月跟在小二的身后,走到一处桌位前。 小二先开口说明了情况。 “两位客官,这位客人想吃秘制烤鸡,可最后一只烤鸡正好是两位点的,不知是否可商量让给这位客官?” 话音刚落,正低头吃菜的女子当即抬头,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果断道:“不让!” 眼前的不是别人,是与钟泠月相熟的戚映雪。 而她身边的另一位男子也抬起了头,正是戚映雪的兄长,戚景华。 第76章 半只 “戚......” 钟泠月的话骤然止住。 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伪装,现在的身份已不是钟家大小姐了。 现在的她与戚映雪可不认识。 “七什么?你给七倍价钱我也不让,这可是我等了许久才排到的,你想吃,下次自己早些来排队!”戚映雪再次拒绝。 钟泠月无奈。 一边是她的朋友,一边是作妖的男人,要换成平时,她绝不会跟戚映雪去争一只烤鸡,可如今,她没有办法。 钟泠月硬着头皮上前,“两位,实在是对不住,是我冒昧,却仍旧希望两位能将这最后一份烤鸡让给我,我明日定早早来排队买好送到府上,另外两位今日的花销,都由我这边来出看是否可行?” 戚映雪没有松口:“可我就想现在能吃上,要等到明天,今晚都睡不着了。” 钟泠月明白,对于一个吃货来说,也确实是她强人所难了。 她看向小二问道:“今日售罄可是因为食材不够?若我现在去买来,后厨可能做上?” 小二满脸为难:“这......这恐怕不行,咱们家的秘制烤鸡都要用香料腌制,即便现在腌制上,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烤上的。” 钟泠月点头:“明白了。” 她看向外面热闹的街道,在想若是从其他酒楼买只类似的,不知楼上那位大爷是否会妥协? 现如今,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要不,先试试? 钟泠月朝戚映雪兄妹俩行了一礼:“抱歉,打扰两位了。” 她正要抬腿往外走,却突然被人叫住。 “姑娘留步。” 钟泠月回头,是戚景华站起身叫住了她。 “看姑娘似乎非常需要这只烤鸡,可是有要紧的事?” 钟泠月点头,“是。” “姑娘稍等。” 戚景华走到自家妹妹身边,低头耳语了一番,片刻后,他抬起头来看向钟泠月:“家妹今日确实等这烤鸡许久,若吃不上她定难安,不如这样,将这烤鸡一分为二,让出半只给予姑娘,姑娘看可行?” 钟泠月听完之后当即点头。 虽只有一半,也应该能交差,那死男人应不至于非要一整只,吃半只得了! “可行,如此多谢两位,我方才说的还作数,今日的单我买了,明日也会将烤鸡送上门,敢问两位家在何处?”她真诚道谢。 “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只是举手之劳。”戚景华看向小二,“那烦请将我们这份烤鸡一分为二,送一半给这位姑娘。” 小二点头,笑着退下。 钟泠月再次道谢后跟着小二走了。 她先去将两人的账结了,至于烤鸡,她明日自会命人送去定远侯府。 经此一事,她对戚景华的观感改变了不少,上次见他固执死板,非要跟在身后相送,她其实是有些厌烦的,而这次若不是他慷慨大方,她的问题还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是该好好一谢。 等钟泠月走后,没一会那半只烤鸡也上了桌。 戚映雪夹起一块一块烤得焦香的鸡翅就往嘴里送,见自家哥哥含笑看着,她指了指盘子上的鸡腿,含糊不清道:“哥,你快吃。” 戚景华笑着摇头:“你吃。” 戚映雪三两下将一个鸡翅啃完,夹起那只鸡腿就往戚景华碗里放:“虽然一开始说好了一人一半,你那一半送了人,不过,我这当妹妹的怎么可能真的独吞,勉强分你一只鸡腿,快吃,这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不过哥哥,”戚映雪顿了顿,笑得有些暧昧地问道:“你是不是看人家姑娘好看才让给她的?” 戚景华:“.......别胡说。” “我又没胡说,她确实长得好看,而且方才有一个瞬间,我竟觉得她和泠月有些像,可她们俩明明长得不一样.......”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戚映雪撑着下巴看向自家哥哥,又笑了,“那你是不是喜欢泠月?” 戚景华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别胡说。” “我哪有胡说?你不喜欢人家,还送人家回去?我可听说了,人泠月不让你送,你偏要送,你几时这样对过其他姑娘?” “那是因为她救了你.......”戚景华解释。 “严格上来说,救我的是沈姐姐。”戚映雪拆穿他。 戚景华愣住,过了好半晌才轻声道:“沈姑娘和钟姑娘我是一起送的。” “哦?真的是这样?” 戚景华:“真的。” “唉......”戚映雪听完之后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喜欢泠月呢,我也很喜欢她,要是她能做我的嫂子,那我是一百个乐意,可惜了,你不喜欢她.......” “其实.......”戚景华欲言又止,正好对上自家妹妹满脸调侃的神色,当即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套,于是一筷子夹起了自己碗中的那只鸡腿塞进了她的嘴里。 戚映雪:“......” 楼上包间,景煜珩看着小二端上来的半只烤鸡,有些诧异。 “怎么只有半只?” 钟泠月双手抱胸站在他对面,咬牙切齿道:“半只还是好不容易匀来的,吃还是不吃?” 景煜珩挑眉,手执筷子,先夹了一块放到钟泠月面前的碗中,“坐下一起吃。” 钟泠月将那块鸡肉夹回去给他,对上景煜珩不解的眼神,她呵呵一笑,盯着他:“既然你喜欢,这半只全吃了!” 景煜珩手停在半空中,有些下不去筷。 其实,他并不喜欢吃油腻之物,方才确实是存了为难她的心思,想着她之前还特意来点这烤鸡,应是爱吃的。 现在,他显然把人给惹毛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于是,在钟泠月阴森森的目光下,景煜珩只能强忍着,将那半只烤鸡全吃了,其他的菜,真是一点也吃不下了。 连喝了好几杯茶,他才觉得口中那油腻之感淡去。 真是自作自受。 见他放下筷子,钟泠月问:“现在可以谈线索了吗?” 景煜珩点头,没再继续逗她。 他拿出一个墨色的锦袋递给她,钟泠月伸手接过去。 “里面的东西,与幕后之人有关,找到这东西的出处,或许能查到幕后之人。” 第77章 是特意给我点的? 钟泠月打开锦袋,从中拿出了一枚香囊。 那枚香囊正是王大龙藏在黑云寨的,景煜珩拿到手之后,曾细细研究过,也让手底下的人去查这香囊的出处,不过却有些难。 这香囊所用的布料,丝线,以及里面的香料,都是寻常之物,能买到这些材料的铺子更是数不清,而类似的款式,也不是没有。 事后他曾再次审问王大龙,王大龙说,那与他交涉之人每次都将自己捂得严实,腰间却次次都挂着这香囊,他才觉得应是对方看重之物,所以偷了来。 这王大龙猜测的也有道理,只是他素日对这些花里胡哨之物不关注,也确实没看出有什么奇特之处。 既然毫无进展,不如让她瞧瞧,或许,能发现什么。 钟泠月细细打量了手中的香囊。 她自小不喜女红,只是学了些皮毛应付外祖母家中请来的老师,不过她虽手艺一般,却也看得出来,这香囊上绣的每一朵花都非常细致,配色淡雅得宜,显然是用了心的。 她倒出香料翻看香囊的里面,发现竟是双面绣,里面也绣上了同样的花,只是那花的样式...... “这上面绣的是什么花你认识吗?”她问。 景煜珩摇头:“未曾见过,我让手下的人去问了,都说未在京中见过这样的花,如要查到,还得再花些时日。” 不过也可能上面的花只是拟态而未求真,不一定能找到。 钟泠月又低头仔细看了看,突然发现那香囊接口处的花枝有些奇怪,那走势弯曲怪异,不像是花枝,反倒像是什么纹样。 “你看看这处的纹样是不是有些不对?” 景煜珩凑过来看了一会后皱眉,“确实不像是寻常的纹样。”本朝讲究对称之美,在布料上的纹路也多为对称成双,而这上面的纹样却毫无规律可言,有些怪异。 “这香囊,能否让我带走研究?” 不知是不是巧合,今日她刚见了林姨娘带了绣品出去卖,而这只香囊,又与幕后之人有关,她总觉得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联。 不过,她至今还没仔细看过林姨娘的绣品,正巧师姐买了那些绣帕,她想带回去先做一番比对。 谁知景煜珩却摇头:“不可。” “这是证物,让姑娘看已是破例,万一姑娘拿了不还,我去哪找你?” 他抬眸看她,话中颇有些意味深长道:“话说姑娘已知我身份,可我对姑娘的身份却一无所知,如今我已守诺将线索告知,姑娘是否也该对我坦诚些?” 钟泠月顿住。 她的身份若告诉他,那就真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了,万一到时候他冲进将军府找她要那伪证怎么办? 没有十足把握之前,她还是不敢全然信他。 不过,线索确实是可以交换的,她查不到的,还能让他帮自己查一查。 钟泠月思索了片刻后开口:“我的身份并不重要,世子也说了,你我目的一样,那我们只交换线索就是。” 景煜珩勾唇,似乎并不意外,“那姑娘可以给我的线索是什么?” 钟泠月去叫小二送来了笔墨。 她提笔在纸上画下了一物,递给景煜珩。 “箭?” 钟泠月点头,“不知世子可否查出,有何人在用这种箭?或许也能查到幕后之人。” “你为何会知道幕后之人用的是这种箭?被袭击过?”景煜珩问,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几分急切。 钟泠月顿了顿,收敛眼中的情绪,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世子只需去查,其他的,我无可奉告。” 她没想到景煜珩竟如此敏锐,一下子猜到了其中的关键。 没错,她画中的箭就是上辈子在密道逃生时被那些黑衣人所射的箭,是她近日在反反复复的噩梦中才记清的细节。 那箭的箭头形制与寻常的规格不一样,箭铤也更长些,制作精良,造价不菲,尤其适合远程射杀,而本朝对兵器的规格样式都有要求,这显然是不符合规制的,定是偷偷打造的。 这辈子,那幕后之人没料到她会提前拿走伪证破局,按照他们的计划,这些兵器定是已经备好了。 能囤大量兵器的,很有可能是位高权重之人,且野心勃勃,青云卫监察百官,找出这幕后之人,这也算是他的职责所在了。 所以,让他来查,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那个香囊....... 钟泠月抬头看他,“东西不能带走,那我画了样式总能带走吧?” 景煜珩淡淡点头。 他还在回想她方才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似有无尽的凄凉,看得他胸口处有些不适。 之前几次见她,无论是作为将军府娇弱的大小姐,还是作为与他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女贼,虽性格狡黠多变,有凶狠的,冷淡的,醉后娇憨的.......却从未见她露出过如此悲伤的样子。 她,定是之前经历过什么。 见她还在低头照着那香囊临摹,他缓缓起身出去。 钟泠月画得很是仔细,生怕错过任何细节,画的时间就久了些,她画完之后还拿着香囊比对了数遍,见那大小弧度都丝毫不差,这才停下了笔。 一抬头,才发现景煜珩竟不见了。 这人呢? 她又看了看手中的香囊,这会倒不怕她偷拿着香囊跑了? 不过她倒也不是那种人,于是她就坐着等。 这一停下来,就感觉到腹中有些饿,可桌上的菜早已凉了,那汤上还浮着一层油,看着就没胃口,她站起身正想再找小二点些菜来,正巧遇上景煜珩推门进来。 “画完了?”景煜珩问她。 钟泠月点头。 “那正好。” 他看向身后的小二,小二端着托盘走到桌前,将一冒着热气的瓷碗放下。 “来尝尝?”景煜珩视线转向钟泠月。 她走过去,见放在桌上的竟是一碗元宵。 小二在一旁哈着腰赔笑:“姑娘尝尝味道可还行?咱们寻味楼不做甜汤,可公子吩咐了要甜汤,只能临时做了元宵,芝麻馅来不及炒制,这里面是枣泥,也是甜的。” “放下东西就下去!”景煜珩瞪了一眼多嘴的小二。 小二拿了托盘退下,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钟泠月正好饿了,看这元宵也确实馋了。 她坐下后用勺子舀起一颗送到嘴边,想了想,又抬头去看景煜珩,见他神色有些别扭,她不知怎么的竟觉得有些想笑,故意问道:“是特意给我点的?” 谁知这话竟不知怎么把人给惹恼了,那人俯身过来,握住她的手,连带着那勺子一同将元宵喂进了她的嘴里。 第78章 晋王世子一向这么脸皮厚吗? “烫烫烫......” 冒着热气的元宵被突然塞到嘴里,钟泠月顿时被烫得舌头发疼。 她张着嘴想要吐出来,可她左看右看觉得吐哪都不合适,突然一块帕子递了过来,她来不及多想,只能赶紧拿过来掩唇吐在那帕子上。 等回过神来,钟泠月才反应过来手中拿的是景煜珩的帕子,当即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一想到是谁害得她被烫,又觉得心安理得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故意的是吧!” 景煜珩盯着她的红唇看,脸上闪过几分不自在,“.......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见她方才心情不好,之前又听母亲说过她心情不好吃些甜食就会好,这才让后厨去做甜汤过来,却忘了那刚出锅的元宵最是烫嘴,这下真是后悔不已。 他赶紧倒了杯凉茶递过去。 钟泠月接过去灌进嘴里后才觉得那口腔中火辣辣的痛感稍减。 “好些了吗?”景煜珩小心翼翼问道。 难得见这位尊贵的世子大人露出一副做错事的愧疚样子,钟泠月心中的火气倒是也少了几分,嗯了一声。 景煜珩拿起勺子舀了一颗元宵晾了晾才递到她面前,“现在应是不烫了。” 钟泠月瞥了他一眼,犹豫片刻,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勺子,又自己吹了吹,这元宵的馅最是烫,她咬了一小口试探着尝了尝,确定真的不烫了才都送入口中。 那元宵上撒了桂花,香气四溢,软糯的口感中掺着枣泥的甜,她一连吃了好几颗,虽到了后面,因为太甜而有些腻,不过她还是将那一小碗元宵都吃完了。 肚中有了饱腹之感,整个人都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既然正事也办完了,钟泠月也没打算多留,准备走人回府。 她心中还惦记着林姨娘一事,她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那林姨娘卖的绣品有无问题?织羽阁掌柜的是不是她的人?另外买荷包之人是否也有问题.......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些答案。 见她要走,景煜珩跟着站起身,“我送姑娘......” 钟泠月果断拒绝,“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这要是让他送,不就知道自己住哪了?那身份岂不是暴露了? 谁知对方却笑道:“我只是说送姑娘下楼,莫不是姑娘以为我要送你回家?” 钟泠月:“.......” 好好好!是她自作多情,还真以为这人改了性子变好了呢! “下楼也不用送!”她冷哼了声。 “那行,我就送到门口。” 这下,钟泠月话都懒得说了,抬腿就往外走。 听到她脚步声比往日重了许多,在她身后的景煜珩笑了,只不过,他的视线在瞥到楼下一熟悉的面孔时,笑意僵住。 说来也巧,钟泠月下楼时,正好那戚家兄妹俩也吃好招来掌柜的结账走人,掌柜的告知两人的账单已经有人结了。 戚景华一下子就想到了定是方才的姑娘结的,下意识往楼梯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下楼的钟泠月,于是走上前去。 “姑娘实不必如此客气,那半只烤鸡是我们自愿匀出来的,今日我兄妹俩的账单,不应由姑娘买单。” 戚景华说着就掏出荷包,要将饭钱还给钟泠月。 钟泠月伸手制止,却不想有人先她一步挤了过来,按住了戚景华拿荷包的手。 “原来是戚公子慷慨相让的烤鸡,我说怎么吃着格外香,如此谢过戚公子了,既然是吃了你的烤鸡,那费用自是要出的。” 看着挡在自己的面前景煜珩,钟泠月忍住想要翻白眼的举动。 吃着格外香? 她拉下脸求来的,能不香么? 还有,他不是说就送到门口,现在又跑下来做什么?不会是想跟踪她吧? 想到这里,钟泠月不再继续逗留,趁景煜珩正满脸得意地朝着戚景华两人说话的时候,她悄无声息地跟着人群出了寻味楼,很快消失在了热闹的街道上。 至于他在得意什么,钟泠月也懒得关心。 很快,在戚景华面前炫耀完的景煜珩发现身后的人不见了,不过他却只是挑眉笑了笑,心情极好地出了寻味楼。 留在原地的戚家兄妹面面相觑。 戚映雪:“哥,晋王世子一向这么.......脸皮厚吗?” 让个姑娘帮他买烤鸡,完了还在自家哥哥面前炫耀,也不知道在炫耀些什么? 戚景华摇头:“我与他其实也不熟,不知道他平日里脸皮厚不厚。” 不过这晋王世子倒是挺会沾花惹草的,上次还对着钟姑娘献殷勤,这才过了多久,又换了一位姑娘。 往晋王府回去的景煜珩还不知道自己风评已被害,他正懊恼方才走之前竟忘了和钟泠月约下次见面的时间。 不过,想必她也会再来找自己的,再不然,她能闯晋王府,他也可以夜探将军府。 ... 钟泠月一路小心谨慎地回了将军府。 沈清黎已经在揽月居等了许久,人也有些焦急起来,见到她回来,当即冲上去一把将她拽进了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见她没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林姨娘早就回来了,你怎么在外面待了这么久?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她关心地问道。 钟泠月点头,“确实有事,又找到一些线索这才回来晚了些。” “主子饿了吧?我让人去做些吃的来。”青竹道。 钟泠月叫住她,“不用,我在外面吃过了,先说说今日之事。” 她先看向紫苏问道,“你跟的那人如何了?” 紫苏上前回禀:“那买荷包的姑娘只是寻常百姓,家住在靠近西城门的安乐坊中,奴婢打听了一番,这户人家并无不妥之处,应只是凑巧买了林姨娘送出来的荷包,奴婢也借机撞掉了她手中的荷包,帮她捡起时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那荷包上的花样你可见过?”钟泠月问。 紫苏点头,“就是寻常的杜鹃花和紫薇花。” “除了花 ,还有绣什么奇怪的纹路吗?比如这样的......” 钟泠月拿出自己临摹好的画递到紫苏面前。 第79章 看来这林姨娘今日很忙 紫苏细细回想了一番自己看到那荷包的细节,摇头,“并未见过这样纹路。” 沈清黎凑过头来,指着那画疑惑道:“这是什么?” 钟泠月也没瞒着她,“是景煜珩那边给的线索,他给我看了一枚应是与幕后之人有关的香囊,这是那香囊上的绣的花和纹路。” 沈清黎当即猜到了她的想法,“你是觉得,那香囊与林姨娘有关?” 钟泠月摇头:“不确定,只是有些怀疑。” 实在是太巧了些。 听到她去见了景煜珩,沈清黎本想八卦一番,不过眼下还是正事要紧,她赶紧拿出自己从织羽阁买下的绣帕。 “那你看看,可有相似的?” “大家一起查验。” 钟泠月将那画放在桌上,大家开始一一对比绣帕上面的花样。 结果买回来的绣帕样式并无与那画像上有相似之处,都是些寻常的花样,另外这帕子的绣工,也不如那香囊上的好。 “这么看来,林姨娘今日带出来的绣品,并无问题。”沈清黎又转头看向钟泠月,“你跟踪她的结果如何?我们这边可是有重大发现。” “什么?”钟泠月问。 “从时间线上来看,得你先说。”她边说边感叹道:“这林姨娘啊,确实不简单。” 钟泠月将自己跟踪林姨娘看到的内容说了出来,当然,有些内容,一笔带过。 “啧啧啧,看来这林姨娘今日很忙啊!”沈清黎听完之后满是惊叹,“没想到她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玩这么大呢?” 天冬听完之后更是气得不行,“这林姨娘自己做出如此不要脸之事不说,还想伙同三皇子对主子和夫人下手,实在是又无耻又恶毒!” “就是,主子,咱们定不能放过她!”竹意等人也都是满脸的气愤。 “自然是不会,不过,我那会是眼看着她回了府的,怎么,后面又发生了何事?” 京墨憋了许久,见终于轮到她了,赶紧站出来禀报。 “那时奴婢正在盯着林姨娘的院子,怕她院中之人有异动。后来夫人那边拨来的人传了消息过来,说林姨娘进了府走到半道却又突然往外去,怕是有问题,奴婢当时就觉得不对,于是赶紧跟了过去,奴婢见她出了府在路上东拐西绕进了一昏暗的胡同,亲眼看见她与一黑衣男子见面说话,只是.......” 她顿了顿,在钟泠月面前跪下,有些自责道:“奴婢怕跟太近会被发现坏事,没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你做得很对。”钟泠月将京墨扶起来。 “对方是否会武,手段如何,暗处是否还埋伏了人,这些我们都不知道,不可贸然上前,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不要紧,索性我们已经知道林姨娘有问题了,其他的日后再探查都行。” 她看向屋中的所有人,语气郑重强调道:“大家做任何事情,首先最重要的就是保证自身安全,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再谨慎地去探查,明白吗?” “我不希望你们有任何一人受伤。” 竹意等人点头:“是!” “小师妹说得对!”沈清黎也是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们,“保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线索丢了可以再查,命丢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钟泠月看她,“师姐你也是!” 沈清黎笑了,“放心,我可惜命得很,再说了,我随身携带毒药,遇上我那是对方倒霉,对了,等我明日也给大家调配些软筋散和毒药,关键时刻,能用来自保......” 竹意等人谢过,一一退下。 屋中只剩下沈清黎和钟泠月两人。 见钟泠月沉默不语,沈清黎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在想与林姨娘今晚见面之人?” 钟泠月点头。 “京墨虽没听到林姨娘和那黑衣人的对话,我想,那才是幕后之人吧?”沈清黎猜测。 钟泠月没点头也没摇头。 “现在还没有证据,不好下结论,我也怕先入为主而忽略了一些细节,不过,能让林姨娘如此掩人耳目见面之人,定是不简单。” “要不是我们盯得紧,险些就错过了。”沈清黎看向钟泠月赞叹道:“还是你谨慎,让人时刻盯着。” “要换成我,肯定就以为那林姨娘只是通奸了,谁能想到后面还有这一茬?” “其实我也没想到。”钟泠月有些庆幸,“还好安排了人。” 要不然只有她自己一人,当时又追着景煜珩走了,也发现不了这事。 “现在基本能确定的是,三皇子应只是想和将军府联姻,那伪证不是他做的,背后之人是想陷害三皇子。” 如果陷害成功,就会如上辈子一般,整个镇北大将军府被灭门,用的是畏罪自杀名义,若事后圣上怀疑去查,就会查到三皇子身上,幕后之人一石二鸟。 当然,这三皇子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若到时候他真敢对自己和将军府不利,她也不会因为他是皇子而放过他! “那么现如今,就要看想要害三皇子的人会是谁了?”沈清黎接过话,“你心中可有猜测?” 钟泠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其余两位皇子,如今太子之位久久未定,而三皇子风头正盛,又有严相支持,确实是更有望被立为太子之人,可若是三皇子废了呢?那机会岂不是给到了大皇子和二皇子? 她对这两位皇子并不了解,日常听到关于他们的消息也不多,想来是比较低调的,不过如今见了这林姨娘,她越发觉得越是低调之人,越是要多注意。 看来,她得让人去打听这两位皇子的信息了。 她将这猜测告知沈清黎。 “确实可能性极大,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如果幕后设计陷害的真是两位皇子其中一人,那他们的目的是除掉三皇子,可为什么一定要对将军府不利呢?” 对啊,为什么一定要扯上将军府? 钟泠月也想不明白。 无论日后是哪位皇子登基,她父亲都会效忠新帝这是肯定的,除掉将军府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还是说,她们的猜测方向是错的,陷害三皇子的,另有其人? 第80章 严府赏花宴 幕后之人是谁,尚不可知,但林姨娘有问题已经是证据确凿,盯住了她,总会发现更多的线索。 林姨娘与那黑衣人见面之事,钟泠月次日便告知了钟天骥夫妇俩,不过她省去了林姨娘与三皇子的人算计自己一事。 她不说,倒不是怕林姨娘通奸这事会让父亲觉得脸上无光,而是觉得父亲母亲知道了这事,定会时刻派人小心护着她。 她这人一向有仇报仇,只要那三皇子敢做,她定是不会让他好过的,有父亲母亲的人盯着,反倒是不好动手了。 不过钟泠月没想到这一日来得如此快。 腊月二十八日,严相夫人设赏梅宴,说是府中培育出了极品梅花,遍邀各家入府赏花一同热闹一番,请柬是前一日才送来的,可见匆忙。 “这几日各家都忙得很,严相府倒是挺闲,还特意抽出一天来办赏花宴,这大冷天有什么好赏的?” 王沁兰那边派人将消息传来的时候,钟泠月正和沈清黎一起在翻书。 那日从景煜珩那边临摹回来的花朵和图纹样式她们还没找到什么线索,就想着找些书籍看看能否找到相似的。 不过翻找了半天都没发现相关的,两人都有些心情低落。 听到这消息时,两人当即就察觉到了不对,也想到了什么。 沈清黎显然来了劲,放下看得眼晕的书本看向钟泠月,“这严府是三皇子外祖家,是不是三皇子那边要下手了?我还以为怎么也得等到年后呢。” 钟泠月冷笑,“既然他不想好好过年,那就别过了。” 而与此同时,晋王府也收到了严府送来的请柬。 “这严府倒是有意思,大过年的办什么赏花宴?我看是另有目的吧?”晋王妃看向身侧的丈夫。 晋王被圣上外派办事,昨日深夜才冒着严寒赶回来,脸上还有些疲惫之色。 他看着严相府送来的请柬,若有所思道:“圣上之前提过年后要让一皇子替他南巡体察民情,原本三皇子的呼声很高,而近日二皇子崭露头角,朝中风向有所变化,看来严相也是急了,大抵是想借此宴会的名义拉拢人心......” “那这赏花宴咱们就不必去了,免得被圣上误会。”晋王妃道。 晋王想了想后对晋王妃道:“既是赏花宴,夫人带着明璟去倒也无妨。” 毕竟是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一个眼神,晋王妃就明白了自家夫君的意思,不过她却是叹了一口气。 “王爷怕是要失望了,上次皇后娘娘的千秋宴上各家千金都在,明璟可是一个都没看上,王爷还指望他参加一个赏花宴能给你带个儿媳回来?就是这赏花宴,他也不会去。” 晋王:“我看都是你惯的,什么都由着他来,我看那安太傅家的孙女就不错,不如求了圣上下旨赐婚......” “不行!”晋王妃当场拒绝。 “怎么不行?我看那姑娘知书达理......” 晋王妃打断他的话,“王爷你以为那安太傅家的孙女真是个好的?那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品行不端的儿媳我可不要。” “夫人何出此言?” “我自是有办法查到,如此看来,王爷您的眼光可不如明璟。” 晋王被怼了一番反倒笑了,看向身侧之人,“那夫人的意思是,本王当年看上夫人算是眼光不好了?” 晋王妃:“.......” 见自家王妃哑口无言,晋王将人搂在怀中好好哄了一番,待她气消了,这才又将话题转回去,“夫人眼光好,明璟的婚事,还劳你多多操心才是。” 晋王妃哼了声,“王爷放心,明日这赏花宴,我绑也将明璟绑去!” 不过这次倒是奇了,晋王妃还没派人去提,景煜珩就主动说要去参加那赏花宴,倒是省了她不少心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严相府突然举办赏花宴,景煜珩察觉到了不对,自是要去看看的。 很快到了第二日。 王沁兰只带着钟泠月和钟泠霜去参加赏花宴,钟子昀眼巴巴地追到门口,却还是被自家父亲给抓了回去,说是要监督他好好读书习武。 近日父亲母亲甚少让阿昀出门,钟泠月也觉得过于严苛了些,本想帮他求个情,却又想到今日恐有大事发生,阿昀留在府中也好,就没再开口。 一到严相府,王沁兰就被相熟的夫人叫走,而钟泠霜说要去找好友一起赏花,也匆匆走了,只剩下钟泠月和跟在她身边的竹意竹青。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数。 怕是一会,竹意和竹青也会被调走。 三人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严相府中的梅花开得确实极好,还有极为罕见的绿梅,引得众人纷纷围观赞叹,钟泠月才看了没一会,就有侍女过来说各家姑娘都到了,邀请她一同去赏花品诗。 钟泠月没有异议,跟着那侍女前去,到了地方,却见是一处水榭,里面已经坐着不少人了。 坐在中间的一位姑娘站起身冲她招手,“钟姑娘,这边。” 钟泠月认识她,是严家的姑娘,叫严云娇,之前在宫中见过一面。 竹意和竹青正要跟着进去,却被门口的侍女拦住,“两位姑娘,里面自有人伺候,此处人多反倒拥挤,请两位跟我们一同去休息会,待这边结束,就会有人来告知两位的。” “主子.......”竹青还是有些不放心。 钟泠月却并不担心,看向两人安抚道:“既然如此,你们跟她们去就是。” 她们不走,这戏还怎么唱? 钟泠月独自走了进去。 到了席间,刚一落座,钟泠月的身后的侍女就给她倒上了酒。 钟泠月看着杯中的酒水,没动。 坐在她对面的严云娇朝她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钟姑娘,上次见你就觉得十分投缘,只是没机会多谈几句,希望能成为朋友,我先敬你一杯。” 钟泠月原本还怀疑那酒是否有问题,现在基本确定了,有问题。 否则,这话都没说两句的严姑娘与她投哪门子的缘? 她笑了笑道:“抱歉,严姑娘,我酒量不好,怕醉酒闹笑话,实在不是要拂你面子。” 谁知严云娇也笑,不在意道:“无妨,既然钟姑娘不善饮酒,那将酒换成茶也是一样的,来人,去给钟姑娘上茶。” 下人应了声,很快递了一盏茶过来。 第81章 中招 “钟姑娘?” 见钟泠月还是不喝,严云娇又道:“钟姑娘莫不是嫌我府中的茶水不好?” “严姑娘真的想我喝?”钟泠月看她,话中似有深意。 严云娇被她问得有些心虚,下意识别开了视线,过了一会又转回来盯着她,“一杯茶而已,钟姑娘推三阻四的,是不屑与我交朋友?” 看来,这严云娇是非要她喝了。 钟泠月这次没再推脱,端起茶盏低头喝了一口。 既然对方有意算计,那无论是酒还是茶,应都是下了药的,不过三皇子这算盘打错了,她既提前知道了他们的阴谋,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准备就来了? 来之前,她就已经吃下了师姐研制的解毒丸,能压制各种媚药,喝了倒也没什么。 只不过,她还是想给严云娇一个机会,可惜她并未醒悟。 大家都是女子,更明白这清白名节对于女子的重要,她却帮三皇子助纣为虐,心思恶毒得很。 严云娇见钟泠月喝下了药,心跳加快,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不过很快,她又告诉自己,这么做没错,怪只能怪钟泠月命不好。 只要她帮承澜哥哥做成了这件事,承澜哥哥就会娶她为正妃,而那钟泠月,没了名节,只配做个侧妃。 接下来,就要...... 严云娇看向钟泠月身后的侍女,正要眼神示意她,却不想突然有人从外面跑了进来坐在钟泠月的身边。 “泠月,我每次找你都找得好辛苦!” “呼——好渴好渴!” “这茶是你的吧?我先喝了.......”戚映雪一屁股坐下,看着面前空空的杯子,又看到了钟泠月桌前的茶盏,急着端过之后一饮而尽。 “等等——” 事发突然,钟泠月想要制止却已经来不及,眼看着戚映雪将那茶全都灌进了嘴里。 “这茶还挺好喝。”戚映雪正感叹着,却不想对上了钟泠月慌乱的眼神。 “怎......”她正想问,却看到钟泠月失手打翻了一旁的酒杯,酒水倾斜出来洒在了两人的衣裙上,氲出一大片水渍。 “裙子湿了,我带你回去换!” 钟泠月拽着戚映雪站起身,匆匆往外走去。 她的力气大得吓人,戚映雪一把就被拽走了,见她脸色不对,戚映雪顿时不敢说话了。 严云娇见状,也站起身道:“来人,快带两位姑娘去更衣。” 钟泠月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不必!” 严云娇被钟泠月那要杀人般的眼神看得吓了一跳。 难道她发现了? 不.......不可能,她怎么会知道这计划? 一定是她看错了。 眼看着就要成功,关键时刻决不能放钟泠月走,严云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追上去,“今日府上男宾众多,若是撞上两位姑娘衣裳不洁怕是不好,还是先由我的侍女带你们去附近的厢房换上。” 她挡在两人面前,大有钟泠月不妥协她也就不走的意思。 见几人在此对峙,其他姑娘看到之后纷纷探头围观。 其中一人问道 :“钟姑娘这是要走吗?” 严云娇拿着手帕掩唇,一脸伤心道:“怕是钟姑娘觉得我招待不周,生气了。” 她看向众人道:“你们可得帮着劝一劝,这还未开席钟姑娘就走了,要是让母亲祖母知道,定会怪我的.......” 坐在这处的都是与严云娇交好的,听完之后当即帮着她说话。 “钟姑娘,衣裳湿了去换下就好,怎么如此着急要走呢?” “就是,莫不是钟姑娘身份尊贵,不屑与我们相交?” 几人叽叽喳喳,面前又有人挡着不让走,钟泠月心中恼火,恨不得直接一脚将那严云娇踹了走人。 可就在这时,她扶着的戚映雪一头砸在她的肩上,捂着头说了句“好晕”,钟泠月暗道不好,没想到这药竟发作得如此快。 她低头一看,戚映雪的脸都红了一片。 这会要是强行出府,万一撞上男子怕是要坏事,更何况,三皇子既然想算计她,定是也不会让她轻易离府的。 她只能先应下严云娇。 “如此,就麻烦带我们去厢房了。” 严云娇摆手,身边的两位侍女上前为引路。 出了水榭,几人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 戚映雪一直靠在钟泠月的肩上,呼出来的气都开始滚烫,脚步也虚浮起来。 “唔?怎么会这么晕......我喝的不是茶吗......”戚映雪迷迷糊糊道。 一旁的侍女见状,想要上前帮忙扶她,被钟泠月避开。 “带路就是!” 路越走越偏,也越来越安静,钟泠月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 看两位侍女都在前面引路并未注意,她余光往后瞥了眼,看清是谁后,她心中稍安。 突然,她开口叫了一声,引得前面两位侍女回头,与此同时,她果断出手,将师姐给她的药粉洒向两人。 两名侍女都没防备,一下子吸入了大量的药粉,没一会,眼前视线一黑,整个人向后倒去。 钟泠月抱住身子越来越沉的戚映雪,回头对着暗处那人低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一高大身影从暗处快步飞奔过来,正是谢云霁。 他刚进严府时就看到戚映雪往一处跑去,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跟了过来,正好看到她被钟泠月扶着带出了水榭。 他见戚映雪脚步虚浮,有些不放心地跟了上来,没想到却撞见钟泠月撒药粉放倒了两个严府的侍女这一幕。 “快,先把她们拖到那边藏起来!” “快点!别磨叽!” 谢云霁还有些呆愣,被钟泠月这一吼,当即回过神来照做。 男女授受不亲,他也不想与其他女子有接触,于是就扯着两名侍女的衣领,将人拖进了钟泠月说的那处。 第82章 拖不住就套麻袋打晕 谢云霁看着像是个文弱书生,却不想力气倒是不小,他一手一个,很快将人拖走藏好。 等他出来时,正好看到了正闭着眼睛,满脸红晕靠在钟泠月怀里的戚映雪,急道:“她怎么了?” “中药了。”钟泠月没瞒着他。 “来不及细说,谢公子,现在听我的才能救她明白吗?” 她边说边从发髻上拔出一根簪子递给谢云霁,“你让手底下可信之人拿着我的簪子去镇北大将军府找沈清黎,告诉她戚映雪中了媚药,让她拿解药来!” “另外,请谢公子务必想法子拖住三皇子,在拿到解药之前,不要让他往这边来。” 谢云霁一听戚映雪中了媚药,当即沉了脸,又听出这事与三皇子有关,更是握紧了拳头,满脸愤怒,想发作却也只能先强行压下。 他看了看四周无人的此处,问道:“那你们怎么办?我......” “她现在的样子不能让别人看见,我会在前面找一间厢房带她先藏着,厢房门口我会放一支梅花,到时候你按照这个记号找过来。” 见他满脸担忧,钟泠月又多说了一句,“放心,我定会护好她,你快去快回!” 谢云霁点头,“我明白了,如此请姑娘务必小心,等我回来。” 谢云霁很快消失在了视线之中,而戚映雪的药效也越来越厉害,她浑身绵软,在钟泠月的怀中蹭来蹭去,一个劲地喊热,连走路都困难。 可她们不宜留在此处。 钟泠月看了看这无人之处,干脆将戚映雪打横抱起,施展轻功去找藏身之处。 倒是多亏了她这“娇弱”的身份,严云娇没做过多防备,只派了两个侍女盯着,又怕人发现端倪,还刻意清了场,倒是方便了她的行动。 穿过梅林,眼前就出现了一处精致的院落,看着像是个供人赏景休憩之处,想来,这就是严云娇安排她和三皇子的私会之处了。 钟泠月抱着戚映雪进了院落,她踢开了最近一间厢房的门。 门刚打开,就传来了一股怪异的香气,钟泠月当即抱着戚映雪转身避开,想想也知道,那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下了药不够,还要在屋内点香,看来是生怕她跑了。 既然他们如此恶毒,那也别怪她一会不客气了! 钟泠月一个人好行动,可现在多了一个戚映雪,却不得不小心防备着些。 她另找了一间窗子能通往外面之路的厢房,带着戚映雪进去先藏着,万一谢云霁没及时赶来,她也能带人先从窗外逃走。 钟泠月将戚映雪放在床上,自己又去将那间点了香的厢房门关好,以免提前暴露。 等她再回去找戚映雪时,她正躺在床上胡乱扯着自己的衣裳。 “泠月.......我好难受.......” “我这是......怎么了.......” 戚映雪神志还有几分清明,看见钟泠月赶紧抓住了她的手着急道:“那茶......茶有问题.......你.......你怎么样.......” 她总是这样,自己都中了招,心中还想着别人。 如此好的戚映雪,却还是因为她受了牵连。 不过,这不是她的错,是设计之人的错,害了她的朋友,她定会加倍讨回来! “我没事,放心,你也会没事的。”钟泠月让自己镇定下来,尽量语气平静地低头安慰她,“我已经让人去拿解药了,你坚持一会,很快就会好了。” “我......我坚持.......可是好热.......” 钟泠月见她如此难受,却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将她的衣领扯开些让她稍微舒服点。 这次确实是她失策。 三皇子是冲自己来的,她想着自己吃下了解药就无事,却不想牵连到戚映雪,而她也没有带多余的解药,软筋散已经用掉,她身上只剩下师姐给的毒药了。 现在,她只能祈祷谢云霁能快些带着解药回来。 ... 严相府前厅。 三皇子正跟严相等人坐着喝茶说话,突然,他身后的婢女不小心将茶水打翻,溅湿了他的衣裳。 “奴婢该死,请三皇子赎罪!” 婢女当即跪下求饶,三皇子一脸不在意地摆手,站起身与众人道:“那本皇子先去换件衣裳。” 他离了席往外走,到了一处人少之地,又有一婢女上前行了礼,低声道:“三皇子,四小姐让奴婢来告知,钟大小姐已经中了药被带去了梅林小筑,请三皇子过去......” “很好!”三皇子当即勾唇笑了,挥退身边跟着的下人,独自一人迫不及待往梅林的方向走去。 暗处,景煜珩沉着脸出来。 方才他就见这水撒翻的戏码假得很,当即跟着出来想瞧一瞧景承澜要做什么,没想到竟听到这些话。 中药,一个男人对女人下药,能下什么药? 几乎不用猜,景煜珩就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那婢女说人被带去了梅林小筑,而三皇子方才还在席间说起这梅林小筑建在梅林后,是赏梅绝佳之处,他今日就住在那。 现在想来,他就是刻意提起,让众人都知道他住在那处,到时候钟泠月出现在那,就正好让众人以为她是故意去三皇子的住处勾引他的,他自己也可以撇得干净。 景承澜!他竟敢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算计她! 他当即就要去救人,却突然想到了一事。 “周越。” “属下在。”周越上前。 “你去找王妃拿一套备用的衣裳送过来,另外......”景煜珩低头在他耳边叮嘱。 “世子,这.......” 周越眼神诧异,正要多问一句,可自家世子根本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满脸要杀人的样子盯着他。 “还不快去!” 周越麻溜地跑去找晋王妃了。 景煜珩又看向身侧的周安,“你,想办法拖住景承澜。” “啊?我拖住三皇子?”周安一脸呆滞。 世子是不是有些过于看重他了? 他一个下人,怎么拖住三皇子? “拖不住就套麻袋打晕!” 景煜珩没工夫与他多说,匆匆往梅林小筑的方向赶去,留下还是一脸呆滞的周安。 “啊?殴打当朝皇子,这是可以的吗?” 第83章 倒是景某多余了 等周安找好了麻袋追上三皇子,发现他正和定远侯府家的公子不知怎么的就打了起来,看样子是在切磋武艺? 这不正巧了! 周安顿时松了一口气,既然有人在这纠缠三皇子,那也省了他动手了,他将手中的麻袋折好塞进了怀里,蹲在暗处盯着。 万一那戚公子体力不支了,他还得上去帮忙。 另一边,景煜珩绕了人少的小道前往梅林小筑。 这也得亏他来过严相府多次,又恰好知道这梅林小筑的位置,倒也省了一番寻找的功夫。 到了无人之处,景煜珩轻功施展到极致,全力往梅林小筑赶去。 厢房中,戚映雪已经神志不清靠在钟泠月的怀中,满脸酡红,浑身冒汗,自己的衣裳凌乱不说,钟泠月的衣领也在混乱中被她无意识蹭开,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耳边是戚映雪时不时发出的哼叫,怕引来别人,钟泠月一狠心,拿了帕子将她的嘴堵住,又找了绳子把她的手脚也给捆上。 “映雪,你再坚持一会,应该快回来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钟泠月又怕谢云霁拦不住三皇子,也不免有些焦虑。 突然,她听到门外有动静。 钟泠月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一步步往门口处挪去。 这一看,却不想正好看到有一熟悉的身影正大力推开了那间厢房的冲了进去。 “别进去——” 钟泠月当即开了门出声提醒,同时收了手中的匕首。 须臾后,那道身影从里面退出来,见到是她,当即朝这边飞奔而来,几乎就是一个瞬间,人就已经来到了面前。 “你如何?”他急道。 那人正是景煜珩。 钟泠月没想到他的神色如此急切,怔了怔,嗫声道:“我没事,你怎么.......” 话未说完,景煜珩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摊开。 他将手中一直握着的瓷瓶打开,倒了一颗药在钟泠月的手心。 “先别说话,把这药吃了!” 钟泠月先是满脸迷惑,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盯着他手中的药问道:“这是能解媚药的?” “对。”景煜珩点头。 自从上次在黑云寨中了招后,他就让魏大夫给了他这药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他正要催促钟泠月,却听到门内传来一阵响动声,他的耳力向来好,隐约能听到有女子的呜咽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往外退了几步背过身去。 钟泠月也没时间和他多说,转身进去关上门。 “劳世子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景煜珩嗯了一声,沉着脸守在厢房外。 他回想方才钟泠月的状态,见她衣裳虽有些凌乱,却面色如常,又结合里面的动静,当即猜到中药的应是别的女子。 钟泠月进了屋赶紧将那药喂给戚映雪,药效没那么快能止住,她就坐在床边守着,等待的时间里,她无意识往门口的方向看去,正好能看见一高大身影背身站在那。 不知怎么的,原本的那阵焦虑之感突然就消散了。 她心中安定下来,也终于回过神来。 景煜珩这样子显然是得知她中了药赶来的救她的,可他为什么会来救自己?还满脸担忧之色? 作为合作者,“她”与景煜珩见面就打,作为钟家大小姐,他怀疑她,试探她。 而她.......方才竟也没忍住出声提醒他,怕他中了里面的媚香。 他们的关系,有这么熟吗? 甚至,她竟放心让他守在门外,一点也不担心他会闯进来对自己不利。 她到底为何如此信任他? 不待她多想,突然又听到敲门声响起。 “钟姑娘,可需干净的衣裳?” 钟泠月回头见衣裳都皱巴巴的戚映雪,当即站起身去开了门。 门口用托盘放了一套衣裳,景煜珩仍旧背着身站着,没有回头,院子大门口多了一侍卫打扮的男子,也是背着身,像是在望风。 钟泠月道了谢,进屋给戚映雪将衣裳换上,又将她凌乱的头发整理了一番。 等做完一切,戚映雪也终于清醒过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钟泠月简单将今日之事跟她说了,刚说到一半,门外又有动静传来。 “站住!” “晋王世子?你为何会在此处?” “本世子在哪你管得着?倒是谢三公子,急匆匆地闯进来所为何事?” 钟泠月一听门外这对话,就知道是谢云霁赶来了,她先安抚住戚映雪,赶紧起身去开门。 见两人剑拔弩张一副要动手的样子,钟泠月小跑着上前对景煜珩道:“他是来帮我的!” 景煜珩听完,当即盯着谢云霁冷笑道:“原来钟姑娘已经找了人帮忙,倒是景某多余了。” 而谢云霁压根无暇搭理景煜珩,一看到钟泠月就赶紧冲上前来问道:“戚姑娘如何?” 他边问边将一个药瓶拿出来递给她,“这是我让人取来的药,快,快给她服下。” “谢公子放心。”钟泠月瞪了眼景煜珩没好气道:“多亏了多余的世子赠药,映雪这会已经没事了。” 她也不知道这死男人莫名其妙又发什么病,明明方才还好好的,谢云霁一来,就炸了。 谢云霁一听是景煜珩救了戚映雪,当即朝他深深鞠了一躬,满脸感激道:“多谢世子!” 景煜珩不可置信地看向钟泠月,又指着谢云霁,“他???”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他喜欢的是里面的那个? 钟泠月现在没空搭理景煜珩,进屋去喊戚映雪。 原本在钟泠月的计划中,等三皇子来了,她把人收拾了赶在严云娇带人过来之前回到水榭,严云娇就没了借口,即便后面发现三皇子出事,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可现在不仅多了戚映雪,门口还多了三个男人,想打击报复三皇子是不方便了,只能先把戚映雪带走再找机会。 谁知两人刚走到门口,就见外面守着的那个侍卫匆匆来报,“世子,有一群女人往这边来了,现在出去,怕会直接撞上。” 第84章 给她送点赏钱 景煜珩看向钟泠月,“这里是三皇子的住处,现在出去被撞上,即便三皇子不在,姑娘也难以解释为何在此处了。” “那我们从后面走。”进来的时候,钟泠月就已经大致看过这院落的布局,她知道后面有一条小道能通往别处。 景煜珩给她指了方向,“姑娘出去之后一直往东走,会有人接应姑娘。” “那你们.......” 谢云霁抱拳,“两位姑娘放心,此处有我和世子在。” “如此,多谢。” 时间紧急,钟泠月也不再多犹豫,拉着戚映雪小跑着从院子的后门溜出去。 她们刚离开梅林小筑一会,门口处就传来了女子说话的声音。 “钟姑娘和戚姑娘怎么换个衣裳耽误了这么久?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其中一人问道,语气里听着好似在关心钟泠月和戚映雪,实际上在引导众人往不好的方面猜测。 “许姑娘莫要胡乱揣测,我们严府设宴招待宾客,怎么会让人出事?许是她们有别的事耽搁了,正好我们经过此处,不如进去瞧瞧。” 严云娇与那位许姑娘一唱一和,引得众人更是好奇。 今日各家姑娘众多,严云娇特意将她们都召集在一起往这边来,就是要所有人看见。 “也好,那咱们就进去看看。” 只不过,一行人刚走到梅林小筑门口处,就被一黑衣侍卫拦住。 那人正是周越。 “各位姑娘请回,此处,你们不方便进去。” 严云娇见眼前的人隐隐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当即猜想应是承澜哥哥的某个侍卫,只是人太多她不记得是哪位了。 看来,承澜哥哥已经在里面了,那她可更要进去了。 她不进去,这戏如何唱下去? “为何不方便进去?方才我让侍女带了两位姑娘来此处更衣却久久未归,我们得进去瞧瞧她们是否无事!” 严云娇一副焦急忧心的样子。 其他姑娘们见门口有侍卫守着,渐渐察觉到不对之处。 怎么女子更衣之处会有男人在这? 莫不是....... “你确定有两位姑娘来此处更衣?是你亲眼所见?”周越又问。 严云娇当即肯定道:“虽然没看见,但我吩咐了侍女将两位姑娘带到此处来更衣的,怎么不确定?” “怎么?我严家的院子我还进不得了?” 见眼前的侍卫表情古怪,严云娇又指着他惊道:“难道她们在里面出了什么事?你才拦着不让我们进去?” “还有,你一个男子为何会在这?你想做什么?” 被她这样刻意引导,其他姑娘都面露怀疑,开始小声议论。 “这.......这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既然钟姑娘和戚姑娘确实来了此处,为何此时还不出来?” “不会是.......”有人欲言又止,面带惊讶。 严云娇一听,觉得时机已经到了,提起裙摆就往里冲,边冲边道:“大家快随我进去,钟姑娘戚姑娘啊,我们来救你.......” “啊——” 严云娇率先往里冲,其他人正要跟着进去,突然就听到了一声惨叫,当即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敢进去。 众人看到时,严云娇已经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跪这个字用得不准,准确的说,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这院子里铺着石子路,这一砸下去,膝盖也别想好了。 “哟,这还没过年呢,严姑娘就行此大礼,本世子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景煜珩踩着台阶往下走,跟在他身侧的,是沉着脸的谢云霁。 到了此刻,他只要脑子不蠢,就知道这群人是被刻意引来的,尤其是为首的这位,就是罪魁祸首。 于是,他顺着景煜珩的话道:“严姑娘诚心要给世子拜年,只下跪不磕头怎么行?礼数得做全了。” 景煜珩瞥向身侧之人,倒是没想到一向恪守礼仪的谢三公子说话倒是挺刻薄,当即挑眉笑道:“这谢三公子对礼仪之事最是了解,既然如此,那严姑娘就再给本世子磕个头,本世子自然也不会白受你的大礼。” “周越。” “世子。”周越大步走进来。 “给她送点赏钱。” 周越闻言,伸手从怀中掏了掏,过了好久才掏出一枚铜钱,他满脸不舍的递了过去,“严姑娘,这是我家世子赏你的,还不快谢过世子?” 世子真是太过分了,打赏还要从他这个属下这里抠钱,一会得讨回来才是。 不知是谁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窸窸窣窣地议论声响起。 严云娇还跪在地上,看着面前递过来的一文钱,哪里不知道对方是在羞辱她,当即被气得想要骂人。 可面前的是晋王世子,身份尊贵,又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连祖父都要给他面子,她就是再怨恨,也不敢得罪他。 “谢......世子赏。” 严云娇一脸屈辱地伸开手掌接过那枚铜钱。 她撑着手想要起身,可膝盖处却痛得厉害,竟一丝力气都没有,刚才她冲进来时就被一石子击中了膝盖,这才会腿软跪倒在地,现在看来,就是那晋王世子在搞鬼。 只是,晋王世子和谢三公子为何会在这? 承澜哥哥呢? 对啊!承澜哥哥也在这,他为何不来为她解围?难道正与那钟泠月....... 想到这里,严云娇面色一沉,强忍着痛站了起来看向景煜珩,“有姑娘在此处更衣,世子和谢公子怎么在此?难道不怕坏了她们的清誉吗?” 谁知,话刚说完,就听到一声讥笑。 “严姑娘让人来此处更衣?” “怎......怎么?这是离水榭最近的一处院落......” 严云娇察觉到这事好像有些不对,承澜哥哥一直没出来,晋王世子又守在此处,那钟泠月她们呢? “严姑娘身为严府之人,难道不知三皇子今日住在此处?” “本世子和谢云霁在此处等三皇子有事相商自是合理,并未见过什么姑娘,而你.......” 景煜珩冷眼看她,阴沉着脸道:“明知此处住着男人,却让侍女将人引来此处更衣,是何居心?” 第85章 大家是在找我们? 这话一出,所有人看向严云娇,满脸震惊。 “这......这是误会吧,严姑娘怎会将人带到男子住处?” “可方才确实是她信誓旦旦说让侍女把钟姑娘和戚姑娘带来这里的......” “难怪她急着要冲进来,是想让我们看见钟姑娘她们在男子住处更衣.......” “可她为何要如此做?” “这事你们还不知道?上次在皇后娘娘的千秋宴上,三皇子说对钟大小姐有意,要娶她,可我上次在谢府看了,钟大小姐似乎并无此意.......” “啊?那今日之事,是三皇子和严府故意设计.......” 听到众人的议论声,已然是将他们的心思揭穿,感觉到着异样的眼光投射在自己的身上,严云娇握紧了拳头。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知道这一计会被人识破,可那时钟泠月已经失了名声,众人自然会将目光都对准她,只觉得是她要勾引三皇子,是她不知廉耻,到时候谁会关心她是不是故意被带到此处更衣? 可现在,这意图竟被晋王世子提前戳穿了,她却成了算计钟泠月被人议论之人,而承澜哥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竟一点动静也没有。 难道他不在这院中? 那她如何是好? 不,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对了!钟泠月她中了药定是走不了的,她一定还在这院中,这晋王世子与她是一伙的,只要她在这院中找出钟泠月,再引导众人是她和晋王世子在此处私会,那就能将自己和承澜哥哥撇干净! “我.......我并不知三皇子今日要住在此处.......” 严云娇很快冷静下来,看向景煜珩满脸无辜道:“此处一直无人居住,所以我才让两位姑娘来此处更衣,难道仅凭世子一句话,就能污蔑我的好意吗?” “倒是世子和谢公子要找三皇子不去前厅却来到这无人居住之处,才是令人奇怪,这会两位姑娘在此,你们又是何居心?” 她满脸正义之色,又转身对众人道:“各位姐妹,现在钟姑娘和戚姑娘还没找到,我实在是心急如焚,万一她们在我严家出了事,我也难逃罪责,怎会故意害她们?” “世子,谢公子,你们既然说没看见两位姑娘,何不我让我们进去找一找?否则事情传出去,怕是对两位公子的名声也是不利的。” 见她如此颠倒黑白,谢云霁被气得脸都青了,当即冷声道:“严姑娘慎言,莫要污蔑她人清誉!” 严云娇一见谢云霁的样子,更加笃定钟泠月她们就在里面,质问道:“谢公子不让我进去查看,是因为心虚吗?” “今日,就是世子用身份来压我,我也要进去找到两位姑娘,再不然,只能请我祖父来了.......” 她说得大义凛然,一副不畏强权的样子,倒是把在场的各家姑娘都唬住了,纷纷转了风向,帮她说起话来。 “严姑娘说得对,无论如何,钟姑娘和戚姑娘这么久不出现,我们着实担心,还请两位让开让我们进去看了看,万一真出了事如何是好?” “是啊,两位在此挡着不让我们进去是什么道理?” “难道钟姑娘和戚姑娘已经出事了?”严云娇脸色一变,当即带头一瘸一拐且有目的性地冲向了其中一间厢房,门都没推开,就已经张口喊道:“钟姑娘你这.......” 话戛然而止。 一群人冲到门前,皆被那屋内飘出怪异的香熏得捂住口鼻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什么味?如此腻人? 而严云娇望着空空无人的屋子,愣住了。 人呢? 她不是让人带来这间房的吗?难道带错了? 严云娇不信邪,又冲向另一间屋子推开,也是没人。 直到将所有的房间都一一看过,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正当场面十分安静尴尬之时,众人背后传来一女子悦耳的声音。 “大家是在找我们?” 所有人转身看向院落门口处。 小筑门口围了许多人,为首那位美妇人打扮贵气,仪态端庄,她身后站着八位眼神凌厉的婢女,气势十足,而她的身侧,钟泠月和戚映雪正相携站着,神色如常。 为首的那位,在场各家姑娘都认识,那就是晋王妃。 众人纷纷行礼问安。 行礼后,严云娇急匆匆跑了出来,“你.......你们怎么不在此处.......” 她明明让人将她们引来此处的,而且她们还喝了自己准备的茶水,那药效如此重,她们......她们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这不是三皇子的住处吗?我们为何会要在此处?”钟泠月满脸疑惑,“若不是听到这边闹出了好大的动静,我们也不会过来查看。” 须臾后,她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说道:“对了,原本你的侍女是要带我和戚姑娘往这边来的,走到半道上正好遇上晋王妃,王妃告知世子正在这院中等三皇子,我们不便过去,我正要问那侍女是什么情况,她们却神色慌张地跑了,两人至今没找到.......” 钟泠月走到严云娇面前,盯着她,一字一句问道:“严姑娘,你说,她们在慌什么?” “严姑娘为要让侍女带我来三皇子的住处?你想做什么?” 严云娇被她那眼神吓得往后退,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根本不知道三皇子住在这.......” 她还想狡辩,却不想周越拿着一截刚灭的香来到众人面前,对着景煜珩扬声道:“世子,这屋中点的香不正常。” 不正常的香还能是什么? 大家很快就明白了周越话中的意思,看向严云娇的眼神里充满鄙夷。 亏她们方才还信了她。 将人引过来三皇子的住处,又点上这种香,这严姑娘是什么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了,还好晋王妃及时出现,要不然,这钟姑娘和戚姑娘岂不是被算计了? “严姑娘,这香是你准备的?”钟泠月满脸不可置信,“我与你有什么仇?你要这般害我?” 戚映雪当即冲上去一把将严云娇推倒在地,怒道:“我们来你府中赴宴,你却心思如此恶毒要害我们,真是人面兽心!” “不,这定是有人陷害,你们说我故意将人引来三皇子的住处,可现在三皇子压根不在这.......” 严云娇正要继续辩解,却不想一道带着调侃般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三皇子你的住处可真热闹啊?你不是急着要进去换衣裳,还不快进去?” “唉,都怪我不好,刚才硬拉着你切磋武艺这才耽搁了时间,要不然你早就回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定远侯家的公子戚景华拽着三皇子挤了进来。 三皇子的衣裳湿了一大片,且皱皱巴巴的,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不过看起来确实是需要更衣了。 可这钟姑娘和戚姑娘的衣裳湿了要被带来此处更衣,紧接着三皇子的衣裳也湿了,这也太巧了吧? 那戚公子方才说什么来着?三皇子急着要回来换衣裳? 他真的是来换衣裳的? 第86章 争抢三皇子 这场戏唱的是哪一出,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只不过,写这出戏的人应是没想到,这戏中的角竟没有按照原本的设计的剧情走下去。 三皇子神色慌张地被戚景华带了进来,面对这一出意料之外的大戏,他的脑子转了好久,却只能干笑着挤出一句:“是啊,本皇子这住处还真是热闹。” “你们怎么都在这?”他开始装无辜,想要将这事敷衍过去。 “本皇子衣衫不洁要去更衣了,诸位在此多有不便,不如先去前厅入席?” 虽他这心思众人都已经知道了,可并没有抓到现行,而他身份又尊贵,一般人谁敢得罪,更何况他们只是看热闹的人,此事本就与他们无关。 眼看着这件事就要不了了之过去,就在大多数人选择明哲保身要走时,钟泠月先一步站出来。 “既然三皇子不知此处发生了什么?那看来引我们来此处更衣,又在屋内点香想要毁人清白这件事都是严姑娘一个人的主意了?” 听到她如此胆大直接的质问,原本要走的人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都想看一看三皇子是会如何解释。 这一问,让还跪坐在地上严云娇也抬起了头看向三皇子。 承澜哥哥说过喜欢她,要设计钟泠月只是为了钟将军的兵权,他一定会救她的。 要不然,这件事传出去,她还有何颜面做人? 对,她们是青梅竹马,自小就那么要好,承澜哥哥怎么会不救她? 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只要全盘否认不知道,当做是一个巧合,而且也没证据证明那香是她让人点的,就算那钟泠月怀疑,也不能定她的罪。 严云娇心中又燃起了希望看着三皇子。 可惜,她失算了。 在钟泠月刻意引导三皇子可以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严云娇的身上时,三皇子心中就已经有了决断。 他甚至不愿意多想一点办法来保住自家表妹的清誉,扭头就质问严云娇,“什么?你竟然设计我们?你为何要做出这种事?” 三皇子一副自己被人陷害的样子,满脸怒意。 他又回头看向钟泠月,郑重道:“钟姑娘,这件事本皇子确实毫不知情,既然是表妹做的,我这表兄也有责任,请放心,我与严府,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完,他又面对众人道:“今日之事,涉及到女子清誉不好外扬,还请在场诸位都给我一个面子,出了这院落,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若日后被本皇子听到任何对几位姑娘不利的话,本皇子定严惩不贷!” 众人听了,自然是应下。 不过事实的真相如何,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日后再如何看待三皇子,那众人心中自有一杆秤。 而之前还条理清晰为自己开解的严云娇,此刻听完了三皇子的话后,竟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像是浑身都失去了力气,瘫坐在那。 她默认了。 三皇子让人把她带走。 被人架着往外走时,严云娇突然回头看了一眼三皇子。 她笑了,那笑声里,满满都是嘲讽。 三皇子眼里闪过一丝心虚,三两句话将众人打发走。 一场闹剧落下了帷幕,但席还得吃,众人出了梅林小筑,往设宴之处赶去。 钟泠月带着戚映雪追上了晋王妃的队伍。 “今日之事,多谢王妃出手解围,我和映雪感激不尽。” “多谢王妃。”两人恭敬行礼。 晋王妃是刻意走得慢,就是想看看人会不会追上来,这会人追上来了,正合她意。 她先看向了身上穿着自己备用衣裳的戚映雪。 见眼前这姑娘脸蛋圆圆,满脸福相,眼神又清澈,一看就是个单纯的好孩子,她当即拉过戚映雪的手笑着道:“方才匆忙,还没来得及问,你是哪家的?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臣女名叫戚映雪,家父是定远侯戚照山。” 戚映雪面对这突然如此热情的晋王妃有些紧张。 要知道,此前她每次见这晋王妃,她都是端庄沉静,高高在上,自有亲王妃的架子摆着,如此笑着的,她可是第一次见。 只是不知,她为何对自己如此热情? “定远侯家的?不错不错,我见你便觉得欢喜,你有空,可多来晋王府陪我说说话.......” 戚映雪受宠若惊,当即谢过。 晋王妃又将视线转向了钟泠月,眼神有些微妙。 她对这镇北大将军的长女倒是有几分印象,那日在皇后娘娘的千秋宴上,她见明璟与这钟大小姐有牵扯,本还以为明璟看上了,谁知后来太后告知,明璟无意,这便也就没再关注了。 今日见她被人陷害却临危不惧,面对三皇子也不退缩,想来即便今日没有她帮忙,她也有办法能全身而退,倒是极为聪明的,只是可惜了,明璟不喜欢,不然....... 晋王妃又重新看向戚映雪。 方才明璟匆匆让人来取了自己备用的衣裳带走,又让她来帮位姑娘解围,现在衣服穿在了这戚映雪的身上,她就猜到了几分。 既是能让明璟如此着急护着的姑娘,又是定远侯家的女儿,那定是也不会差的。 没想到今日这赏花宴,还真可能让她带个儿媳回去。 想到这里,晋王妃的心情大好,干脆让钟泠月和戚映雪同行,一起去赴宴。 一路上,晋王妃都在与两人交谈,虽并没有冷落哪个,但钟泠月明显感觉到,晋王妃对映雪,过于热情了些,而且还时不时将话题引到景煜珩身上。 难道,她是想撮合映雪和景煜珩? 另一边,为了将话落实的谢云霁和景煜珩在梅林小筑外等三皇子,而戚景华也留了下来。 景煜珩让周越他们去守着四周。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同时开口。 “三皇子.......” 话戛然而止,不用说后面的内容,三个男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意思。 今日之事,他们必不会就此作罢。 戚景华满脸愤怒:“三皇子设计我妹妹,我必不会让他好过!” 方才在前厅,谢云霁突然找了过来与他说明今日之事,让他一定要拖住三皇子,这才有了他强行拉着三皇子切磋武艺那一幕。 他一向尊他为皇子,处处恭敬有加,没想到这人却使出如此肮脏手段害她妹妹清白,事后还将所有事都推到一女子头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真是无耻至极。 他只恨方才打得太轻了! “这件事,交给我。”景煜珩道。 谢云霁看了两人一眼,不甘示弱,“我来。” 第87章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戚景华朝两人抱拳鞠了一躬,“多谢两位出手相助,不过这件事关系到映雪,就不劳两位操心了。” 景煜珩看他还没弄明白事情真相,开口告知,“令妹是被牵连了,三皇子要设计的是钟姑娘。” 他又将戚景华的话还了回去,“我既撞见了,自不能坐视不管,钟姑娘的事,就不劳戚公子费心了。” 戚景华这下明白了,这晋王世子不是要帮他妹妹报仇,是他想多了。 不过,“钟姑娘于我戚家有恩,今日也是她帮了映雪,我理应报答。”戚景华并不相让,三皇子这无耻之徒,他揍定了! 即便是皇子做了错事,也该受到惩罚,明面上没办法,那就暗地里来! “无论是否牵连,戚姑娘受到了伤害,我定不会让害她之人好过。”谢云霁沉着脸道。 “等等!”戚景华一脸狐疑看着谢云霁,“谢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对了,你今日为何会知映雪有难,她在女眷席发生的事,你是如何知晓?难不成,你......你跟踪她?你是何居心?” “是,我心悦戚姑娘。”谢云霁直言道,又朝戚景华抱拳鞠了一躬,“还请戚公子成全。” “.......” 戚景华震惊了。 他......他说什么? 景煜珩也惊呆了。 他......他这么直接的吗? 戚景华看看谢云霁,又看看景煜珩,只觉得天都塌了。 亏他方才还诚心谢过,没想到这两个男人,一个觊觎他妹妹,一个觊觎他有好感之人,都没安好心! 正当三人为了谁去收拾三皇子陷入僵局时,望风的周越过来了,小声提醒道:“三皇子出来了。” 三人顿时收敛了神色。 换完衣裳的三皇子一路打着喷嚏出来了,见到间接坏了他好事的三人,他的脸色并不好看,黑着脸就走,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谈事情谈事情,都是这几个人没事找事非要跑到这来找他,要不然他的计划早就成了! 可现在,他有气还不能撒,不然就会被人看出他才是幕后之人。 好在,他的名声没有受到影响,至于表妹,今日他不救她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待他哄一哄,表妹自是不会怪他的。 女人嘛,都这样,只要好言哄几句,她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的,那个钟泠霜不也一样么? 只是今日之事过后,想来那钟家对他有了防备之心,日后要再下手,怕是更难了。 这可如何是好? 三皇子心中担忧着,还在想下次要如何算计钟家,却不想,他身后的三人,已经盯上他了。 宴席结束后,各回各家。 有三皇子的震慑在前,其他人还不知梅林小筑发生的事,至少,在席间众人是不会说什么的,回家会不会告知家人,那就说不好了。 王沁兰还不知此事,带着钟泠月和钟泠霜出了严府的门,却不想正好遇上匆匆赶来的钟天骥父子。 “月儿,你没事吧?” 钟天骥下了马一个箭步冲过来。 钟子昀紧跟其后,也是同样的担忧。 “你们父子俩什么意思?月儿......月儿怎么了?”王沁兰一头雾水。 钟泠月很快猜到了什么,眼见有人好奇地看过来,她赶紧开口道:“女儿没事,现在不方便多说,我们先回去。” 一家人匆匆回了将军府。 见他们一家四口往飞鸿院去,被忽视的钟泠霜满脸讽刺地笑了。 为什么,难道她不是父亲的女儿吗?为何父亲连一点眼神都不分给自己? 不,不会的! 钟泠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跌跌撞撞往林姨娘的院中跑去。 暗处,有人跟了过去。 飞鸿院,钟泠月将今日之事告知了他们,当然省去了她提前得知一事,只让他们认为自己是凑巧被晋王妃提醒救下。 “对了,父亲怎么会知道我出事了?” “是有人告诉我的!” 钟子昀接过话,“当时我正在练武,门房突然来报,说有人送了一封信来,指名要亲自交给我。我打开信一看,里面说三皇子给姐姐下药想要污了阿姐清白,让我快去救阿姐。” “信呢?” 钟子昀将怀中的信递给钟泠月。 钟泠月展开那信看了看,纸张看着寻常,应是在市面上随便就能买到的,既然那人送了这信来,想必他们也是查不到什么的。 “那送信的人可看清样貌了?” “门房当场就把人拦住了,只是一普通百姓,说是有个蒙面人给了他钱让他送来的。” 钟天骥继续道:“子昀收到信就要提剑去严府救你,要不是门房拦着来告知我耽误了一些时间,从时间上来算,正好能赶上你被陷害之时。” 王沁兰眼里闪过一丝后怕,“今日之事算是万幸,月儿逃过一劫,子昀也没有提剑闯进严府,若子昀真被设计在众目睽睽之下伤了三皇子,到时候整个将军府都将陷入万劫不复。” 即便子昀伤不了三皇子,却还是会背上意图谋害皇子的罪名,将军府还是难逃其咎。 “这目的和之前那招一样,想要一石二鸟,同时对将军府和三皇子不利。” 或许,还有另一层目的。 似乎是同时想到了什么,钟天骥夫妻俩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凝重,却又很快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掩去。 钟子昀低头,很是自责,“对不起,我当时一心想着救阿姐,没想太多,差点酿下大祸。” 钟泠月安慰他,“你没有错,若换成是你,阿姐也会一样来救你的,只是现在有敌人在暗处,我们防不胜防,还是得再小心些。” “是,我以后定多思考些,阿姐,你真的没事吗?信里还说那恶毒的三皇子给你下药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放心,我一点事都没有。” 钟子昀满脸不忿,“只是,三皇子行迹如此恶劣,我们难道就要放过他了吗?” 对此,钟泠月心中冷笑。 放过他? 那是不可能的! 今日设计陷害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88章 这个交代,她自己要! 入了夜,月上梢头。 严府祠堂,灯火通明,严云娇正被罚跪在这。 只是她的脸上满是恨意,毫无悔过之心,甚至还冷笑了一番。 “看来,你不觉得自己有错。” 安静的祠堂里,突然有说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严云娇脸色一变,当即被吓得缩了身子,战战兢兢问道:“谁.......”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甚至不敢回头。 “自然是......找你报仇之人。” “来人——唔——” 求救的话没喊完,严云娇就觉得眼前一黑,接着,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全身被紧紧地捆在了一棵树上,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那绳子勒得很紧,她一动,粗糙的绳子就将她的手腕磨破了皮,一阵阵刺痛传来,让她不敢再有动作。 她往四周看了看。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面前有一小火堆燃着,火堆旁坐着一围着黑色披风的人,从她露出的侧脸来看,是个姑娘。 对,她在祠堂时听到的声音也是个女子发出来的。 是这女子将她绑来这里的! “你是谁?为何要将我绑在这?我告诉你,我是严相孙女,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你赶紧把我放了!” “呵——”讥讽的笑响起,“严相确实厉害,颠倒黑白,你身为他的孙女,也算是传承到了精髓。” 易了容的钟泠月站起身,缓缓向严云娇走去。 赏花宴结束后,严府对陷害一事没有任何回应,钟家和戚家上门讨要说法,没想到严相面对两家的控诉却矢口否认。 严相三言两语间,就将此事定性为一场误会,说他的孙女只是好意带两位姑娘更衣,却不想被人陷害,她性子胆小,害怕至极才没有为自己辩解,更何况两位姑娘也没有出事,不过到底也算是失察,罚严云娇去祠堂跪上一夜也算是交代了。 是不是误会,严家人心中自然清楚,如此敷衍,显然是打算和两家撕破脸了。 既然严府不给交代,那这个交代,她就自己要。 “原本今日之事,我大可将你打晕了丢进三皇子的屋里,让你们这对狗男女自食其果,也让你名声尽毁。” “可算计女子清白这事我不屑做!”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缓缓打开,从里面倒出一颗药。 “但话又说回来了,让你好过我就不好受,你既喜欢给人下药,那这药的滋味,你自己也该尝尝.......” “你......你是钟泠月.......”严云娇满脸惊恐,下意识想往后缩,可惜人被捆着,退无可退。 钟泠月轻笑,“严姑娘认错人了,钟姑娘今日在严府受惊发病,此刻还在家中躺着,怎么会在这呢?” 她越走越近,直到停在严云娇的面前。 看着她手中捏着的那枚药丸,严云娇开始怕了。 “不.......不要.......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受人指使的,你要报仇,也不该找我.......” “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可你也可以选择不做这腌臜事,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不是吗?”白日里,她就已经给了这严云娇机会的,可她不还是做了? 难道只许她害人,就不许人反击报复了? 要不是她提前知道有了防备,今日之事就要被得逞了,而她又何错之有,要莫名承受这算计一苦? 尤其是,此事还牵连到了映雪,她可是真的遭了罪。 钟泠月捏开她的嘴将药塞进去,“哪有什么感同身受,箭要射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痛,药也只有自己亲自试了,才知道身子会有多难受。” “不过你放心,我特意找了无人之处,除了你我, 没人会知道这事,你的清白自然也能保住。” “对了。”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道:“你如此帮三皇子,而他却为了自保毫不犹豫出卖你,你跪祠堂的时候,他还在怪你愚蠢才让今日之事没有办成,不过他说的也对,为了这样的人做出害人害己之事,你确实是蠢。” 钟泠月是知道如何往人心上戳的。 果然,严云娇听完之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 一个时辰后。 狼狈的严云娇被送回了严家祠堂,而被下了昏睡药物在门外看守的婆子也渐渐醒来。 听到祠堂内有说话声,婆子赶紧推开祠堂的门,见严云娇浑身湿汗瘫软在地上,眼神惊恐,都以为她中了邪,赶紧去叫人去请大夫。 可如何问,严云娇却没搭理众人,反而一个劲的自言自语道:“我错了.......错了.......” ... 梅林小筑中,三皇子正与严相在谈话。 严相沉着脸对三皇子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日后不可再提起。” “可如此一来,钟家与我们撕破了脸,我日后还如何与钟.......” “愚蠢!你怎么还想着与钟府联姻?先想想如何不让圣上疑心你才是!”严相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满脸质问,“今日之事,你为何不事先与我商量?” 三皇子被训了一通后有些心虚,“若我告知祖父,外祖父肯定不会同意的。” “我自然是不会同意!前些日子我对你的劝说你都当做耳旁风是不是?”严相被气的胡子都抖了起来,指着三皇子质问道:“这次又是你手下哪个蠢货出的主意?” 三皇子沉默不语。 若是他说了,外祖父定会将人赶走的,这些年,他处处被外祖父盯着,一点自由都没有,就连自己招的幕僚都一个个被外祖父赶走,这个皇子当得实在是窝囊至极。 王涌说的对,外祖父就是想控制他,将自己掌握在他的手中,即便日后他登基成了皇帝,也无法摆脱他的控制,他只能做个傀儡皇帝。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要有自己的势力,王涌对他如此忠心,他必不能让外祖父对他下手! 第89章 我那一击,是不是特别英勇? 见三皇子一直不说话,严相也觉得自己说话恐怕是重了些,没再继续抓着不放。 “这些日子,二皇子那边的人正在到处抓我们的把柄,你收敛些,不要再闯出祸来!如今我刻意与钟家戚家撕破了脸,不再与之相交,到时候众人见我们两家势如水火,圣上的疑心也可打消些。” “接下来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让圣上选你去南巡,不能让二皇子那边抢了先机,明白吗?” 三皇子低头,掩盖眼中的不服之色,淡淡地应了声。 见他低头似有悔改之意,严相也算是放心了些,又提点了几句后带着人走了。 三皇子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心中烦躁至极,一脚踹在了椅子上。 “来人!去拿酒来!” 下人战战兢兢上前劝道:“殿下,相爷走之前交代了,说是让殿下您早些歇着,不要出门,也不要饮酒,否则明日回宫,贵妃娘娘怕是也要责骂的......” “这也不让那也不让!外祖父真是好大的威风!不让本殿出去?那本殿非得出去!还就要去喝酒!” “来人!更衣,本殿要出府!” “殿下!您不能去啊!否则相爷会打死小的.......”下人当即跪地抱住三皇子的大腿哀求,却不想他越是这样,越是让三皇子暴怒,他当即一脚踹了过去,怒道:“滚——” 下人闪得很快,捂着压根没被踢到的肚子嚎了起来。 “殿下......殿下不能去啊........” 等三皇子领着人匆匆出了梅林小筑,那下人当即住了口,趁其他人没注意,偷偷溜出了梅林小筑,他很快找到一处墙角翻了出去,消失在严府。 三皇子带着人出了严府,坐马车直奔寻味楼而去。 刚出府没多久,马车就突然停住了。 “怎么回事?”三皇子不耐烦地掀帘往外看去。 侍卫来报,“殿下,是前方有货物翻了,这条路被堵住了。” 三皇子看过去,却见一装满木头的车架翻了,圆滑的木头滚得到处都是,挡住了去路,正有人在腾挪。 看样子,确实一时半会无法通行了。 “转道!” “是!” 马车转了道,从另一条小路往寻味楼的方向去。 小道路窄且黑,一面沿河,水汽重,走着也有些路滑。跟在马车旁的侍卫都手握兵器严阵以待,生怕会遇到什么埋伏。 可一直到了拐角尽头,都没有任何异样。 侍卫的防备之心渐渐降低,却不想,意外骤然发生。 不知是谁家点了炮仗炸了出来,噼里啪啦地惊到了马,马当即四处乱窜,坐在车内的三皇子被颠的也是四处乱撞,他没有防备,头都被撞肿了。 侍卫们纷纷去制那惊马,混乱之中,三皇子好不容易从车厢里逃出来,却不知被谁的手肘一顶,整个人身形一晃,脚下一滑,砸进了一旁的河里。 扑通一声,重物落水砸进河里,一时间水花四溅。 “殿下!殿下落水了!快!快去救殿下!” 所有侍卫纷纷跳入河中,但此处地势有落差,水流湍急,一群侍卫在河里游了一路,好不容易在水流平坦处救回了昏迷的三皇子。 三皇子呛了水,经一番急救之后,这才醒了过来,他浑身湿透,头发上还沾着黄色的落叶和泥巴,冬日河水刺骨,冻得他瑟瑟发抖,可谓狼狈至极。 正当众人要将他护送回严府时,方才那劝解他的小厮追了上来,喘着气道:“殿下,可追上你了,殿下出府,相爷大怒,让小的赶紧来请殿下回府.......唉哟,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这是落水了吗?殿下快快随小的回府吧,让相爷给殿下请太医来看看,殿下若是听相爷的话不出府,想必也就没有这一遭.......嗷——” 叽叽歪歪的小厮被三皇子又一脚踹了出去。 小厮捂着腹部,苦口婆心道:“殿下.......相爷也是关心殿下.......” 满头是水的三皇子低头看了看脚,又看了看飞出去的人,有些迷糊了。 他.....好像没踢到啊? 还是方才泡水里脑子糊涂记错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关心?他那是关心?他分明是想要控制本殿!你回去告诉他!本殿今日还就偏要去饮酒,不回了!”三皇子拂了一把脸上的水,抬步上了马车,大声道:“还不赶紧走!” 侍卫们见状,纷纷跪地,侍卫首领小心劝道:“殿下方才落了水,应及时回府去看太医才是.......” “连你们也不听本殿的话?本殿说了,现在就要去喝酒!谁敢违抗命令,本殿杀谁!” “是.......” 侍卫们赶紧架了马车,往寻味楼的方向去。 而被众人忽略留在原地的小厮,却拍拍手上的灰干脆利落地站起身,他抬手用袖子将脸抹了抹,擦去伪装,又往暗处走了几步,拱手道:“世子,都办好了。” 景煜珩从暗处出来,看着前方满地的狼藉,勾唇笑了。 “办得不错。” 周越跟在他身后,见自家世子心情不错,试探着伸出了手,“那世子是不是也该赏赐些.......白日那严小姐的赏钱,还是属下垫付的.......” 虽然是一文钱,但一文钱也是钱啊! 他堂堂一个世子,打赏人总不能用自己属下的钱吧? 说出去也是会被人笑话的吧? 景煜珩被人讨债讨到面前来,还是区区一文钱,当即气得一脚踹了过去,不过很可惜,周越这躲避的功夫是越来越好了,一个后翻逃掉了。 周越正得意,突然一颗暗器飞了来,他下意识闪身避开,却不想听到自家世子道:“金子不要,难道真想我去给你找一文钱?” 什么?金子??? 周越两眼一亮,立马扭头去捡,却晚了一步,被刚趁乱推了三皇子下水回来的周安抢了先。 “世子,这是赏我的吗?” “方才我那一击,是不是特别英勇?”周安贼兮兮地笑着,将手中的金元宝揣进了怀里。 “什么赏你的,要不是我把人引出来,你能有机会动手?明明是我的功劳大!”周越急忙上前去抢。 “什么你的功劳大,明明是我的!” 两人为了一块金元宝抢了起来,景煜珩心情还算不错,由得两人在后面闹着。 三人慢悠悠逛着街到了寻味楼的楼下。 突然,楼上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听声音,有些耳熟。 那声嚎叫声中,像是遭受了极大的痛,像是......彻底失去了什么。 第90章 那姑娘眼生得很 “世子,这声音是不是有点耳熟?” “好像和刚才摔下马车的三皇子叫声有点像,只是这个声音听起来,好像更痛了......” 周越周安对视一眼,感觉大事不妙。 正在此时,二楼包间的一扇窗子打开,从里面纵身跃出一人,身形轻巧,是个姑娘。 从那样貌来看,眼熟得很。 她往这边看了眼,手一挥,一道暗器直直朝景煜珩的方向飞来,周安执剑正要去挡开,谁知景煜珩快他一步,用手接过。 他摊开手心,上面是被揉成团的纸条,展开一看,只写了两个字。 助我。 他再抬头望去,那人已经消失在错落的屋顶之间。 景煜珩又低头看了看那纸条,嘴角扬起。 她倒是会利用他,自己走了,烂摊子丢给他。 “站住——” “哪里跑——” 紧接着,又有侍卫打扮的男子也从那窗户蹿了出来,追着那女子去了。 “钟.......钟.......”周越指着人影消失的那处正要开口,却被自家主子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后面未说完的话。 周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而后安静下来。 他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 周安自然也看见了那道身影,他的脑子就转得比较慢了,还激动道:“世子,这不是那女贼吗?待属下去把她抓.......” 一个爆栗扣在周安的头上,对上自家世子眼里的警告之意,周安不敢说话了。 不说话不代表他没有疑问。 平日里世子不是见到那女贼就凑上去的吗?怎么今日不追了? 眼见自家兄弟还摸不清情况,周越万分庆幸自己没告诉他钟大小姐就是那女贼的真相,要不然,以这货的脑子,说不定哪天就在那钟大小姐面前穿帮了。 到时候可就不是一顿打能了事的。 其实周越也不明白世子明知她身份却不戳穿是有什么意思,但他猜,可能是......情趣吧。 反正无论是爱搭不理的钟大小姐还是出手就揍的女贼,他看世子都喜欢得很。 喧闹声响起。 一队人马从寻味楼冲了出来四处分散开来,正是三皇子身边跟着的侍卫,其中几人已经将整个寻味楼围住了。 里面的客人四处乱窜,都被侍卫们训着抱头蹲下,连话都不敢说了。 景煜珩上前问道,“可是三皇子出什么事了?” 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低头不敢说,脸色很慌张。 “让开,本世子上去看一看。” “世子,这.......” “三皇子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可担得起?” 惨叫声不断传来,侍卫脸色更难看了,迟疑了片刻,还是将景煜珩放了进去。 景煜珩主仆三人上了楼。 推开包厢的门往里看去,三皇子靠在在门边的架子旁,正捂着裆部不住地喘气惨叫,一张脸惨白得吓人,嘴唇上也失了血色。 旁边有侍卫守着,却一个个都不敢上前动他。 见到此状,景煜珩也觉得某处似乎痛了一下,无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还险些被门槛绊倒,好在有周越扶了一把,这才站直了身子。 他终于知道,方才在楼下听到这声音为什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虽然,他当时强忍着没有叫成这样,不过,那种痛,他懂,以至于到现在,还在后怕。 看样子,她上次对自己,真是脚下留情了。 三皇子已经浑身颤抖着快神志不清了,那脖颈上暴起的青筋,都在说明他正在经历着难以承受之痛。 往里看了一眼的周越和周安也下意识捂住了裆部,又看了看自家世子。 啧,看着就痛。 “世子!” 正在包厢守着的两个侍卫上前行礼,与楼下的侍卫如出一辙,都是面如土色。 “去请大夫了吗?” “已经去了!” 景煜珩眼神示意身后人。 周越周安上前去将三皇子扶到屏风后的榻上躺着,期间应是扯到了伤口,又是一番惨叫连连,听得人心惊肉跳。 景煜珩这才去问那两个侍卫,“到底发生何事?” 其中一个侍卫低头颤着声禀报,“回禀世子,是一女子袭击了殿下跑了,当时我等都在外面守着,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我等并不清楚......只是.......” “只是什么?” 侍卫纷纷跪下,不敢再说。 景煜珩将视线转向被控制在门口的小二,“你可有听见什么?” “小的......小的.......”小二看到是他,眼里闪过一丝微妙之意,当即开始磕头,也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什么来。 “你放心大胆地说,本世子保你无事!” “世子.......”侍卫急了,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这里方才发生了什么。 “三皇子被人袭击,你们却阻碍本世子查案,难不成,此事与你们有关?”景煜珩出言质问。 “世子,此事与我等无关!”侍卫们满脸慌张。 景煜珩又看向小二,“你把知道的,都一五一十说出来。” “是......” 小二还是跪在地上,低着头,磕磕绊绊将所知之事道来。 “方才,那位客官.......哦不,是三皇子来了寻味楼要包厢,可当时包厢都已客满,实在是没办法腾挪,三皇子就自己上了二楼,当时这间包厢门开着,里面坐着一位姑娘,小的正想过去与那姑娘商量,却不想三皇子......三皇子笑着进去后一把关上了那包厢门,之后,之后小的就听到里面的姑娘喊......喊非礼......小的想进去看看,可......” 小二抬头看了看那俩侍卫,像是被吓到了又低下头,继续道:“可有人拦着,小的进不去,之后,之后就听到里面有叫声,然后小的就被抓起来了.......” 景煜珩视线转向跪着的两个侍卫,眼神犀利,冷声道:“他说得可属实?” 侍卫低头,白着脸,不敢应。 不说也就是默认了。 从目前来看,就是三皇子要非礼人家姑娘反被伤,事情要是传出去,那简直是脸都丢尽了,还会被百官弹劾,难怪要让人将整个寻味楼围起来,怕是想要封口了。 可惜,遇上了景煜珩。 “那姑娘你可认识?”景煜珩又问小二。 小二微微抬头看向景煜珩,瞧出他眼中的意思,当即摇头道:“不认识,那姑娘眼生得很,此前没见过,应是第一次来。” 小二低着头,掩去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 刚才还一个细节,他没说。 其实,他先是听到了惨叫声,后才听到了那声非礼,不过当时情况紧急,也没人注意到这点偏差,那些侍卫们听到三皇子的叫声就冲进去了。 第91章 他诓你的? 没多久后,被侍卫一路连拖带拽的大夫终于赶到,紧跟着的,是京兆尹张大人。 他显然是刚得知了此事就匆匆赶来,连身上的官服都没穿戴整齐。 来的路上,三皇子的侍卫已经提点过他要如何办案,他一进寻味楼就命令手下的人将在场之人全部控制住带走,又派了人去抓店小二,却不想,他的人刚上了楼没一会,就被一脚踢着滚了下来。 “大......大人,楼上有.......” 滚下来的官差捂着肚子慌慌张张地爬到了张大人身边。 “楼上有什么?你个没用的东西,本大人派你去抓人,人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下楼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略有些耳熟的说话声。 “人在我这,怎么,张大人想做什么?” 张大人暗道不好,他赶紧抬头望去,先是看到了一袭墨色锦衣,紧接着,那人露了脸,容貌俊逸,正是晋王世子...... ... 夜越来越深,原本热闹的街道上,人也渐渐少去,都各自回了家中。 镇北大将军府,揽月居。 钟泠月已经沐浴完毕,却仍旧未睡,静坐在窗边。 陪着她的沈清黎等得无聊了,从一旁扒拉出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有什么变故吧?” 钟泠月神色如常,“应该不会。” 沈清黎见状,又笑得意味深长道:“你就这么信那个晋王世子会助你?他跟那三皇子可是堂兄弟,能帮你瞒着?那寻味楼店里的掌柜和小二可都认识你。” “不是信,是他跟三皇子有仇,既然是共同敌人,他自然会帮我。” “有仇?你怎么知道的?”沈清黎好奇。 钟泠月:“我原本的计划是收拾完严云娇后,再去梅林小筑一并打残三皇子,到时候人在严府出事,自然也算不到钟家的头上,不过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沈清黎正要问,又突然想明白了道:“哦对了,三皇子出府了是吧?不然你也不会到寻味楼下手。 “对,三皇子突然出了府,我在后面跟着,发现是景煜珩的人将他引出来的。” “诶?他大晚上的把三皇子引出来做什么?” “他的人丢了个炮仗,三皇子的马车受了惊,混乱中,人掉到了河里,从上游被冲到了下游......” “他......他这是什么路数?这大冬天的,玩得够狠啊!”沈清黎感叹了一番。 钟泠月顿了顿,也想不明白景煜珩与那三皇子有什么深仇大恨,将人丢到河里涮。 不过却也算是间接帮她出了一口气。 但她的仇,还是得自己报。 既然那三皇子想毁她清白,那她就让他永远没有机会再去害人! 于是,她先一步去了寻味楼等着,又故意开了包厢门引他进来,果然,那三皇子就是一个色胚,看到姑娘就往里进,嘴上说是要和她拼包间,实则想要对她动手脚。 这不正好了,她送了他一脚,彻底断了他的根。 听完,沈清黎满脸严肃地问她,“确定这一次踢利索了?没脚下留情吧?” 就这败类还一朝皇子呢?这要是让他登基了,还不知道祸害多少人! 这下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钟泠月:“.......” 她也拿不准,这不,正等消息呢。 两人又熬着夜等了一会,出去探听消息的竹意终于回来了。 “如何?废了吗?” 沈清黎立刻放下瓜子站了起来,比钟泠月这个当事人还激动。 “还不确定,不过奴婢在暗处看着,从寻味楼出来的那些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应是不容乐观,对了,严相府的人来将三皇子抬回去了。” “那寻味楼的人呢?”钟泠月问道。 “寻味楼的人没事,原本那京兆尹的人冲进去的时候奴婢还担心会对他们不利,不过后来晋王世子出面将人都保住了,楼里的客人也都放了。” 这下钟泠月放心了。 “这晋王世子帮你瞒着也就罢了,怎么连寻味楼的人也保下了?他倒是挺热心啊.......” “因为,寻味楼幕后的主人,就是他。” 钟泠月解了她的疑惑。 既然是他自己的人,能不护着么? 这也是她会在寻味楼就动手的原因。 “我之前听说这寻味楼幕后的主子神秘得很,你是怎么查到的?”沈清黎问道。 钟泠月笑了,“既然神秘,我又怎么查得到?算是猜的。” 他这样的人,能放心在寻味楼与她议事不怕被人听了去,定是说明这寻味楼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另外,那掌柜的和店中小二对他的恭敬程度可不一般,不是对寻常客人的样子。 景煜珩的人,自然不会将三皇子的劣迹捂住,他既与那三皇子有仇,又怎么会不抓住这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即便猜错了,不是还有她传过去的纸条? 那小二可是见过她与景煜珩一同在一间包厢里的,要是被小二招了出来,他景煜珩也少不了被怀疑。 为了自保,他怎么也得将寻味楼的人护好了。 钟泠月心情大好。 今夜之事,虽有些波折,不过,目的都达成了,算计她的人都自食其果。 至于林姨娘和她幕后之人,先记着,日后一笔一笔算。 “既然已经没事了,那也该睡了。” 钟泠月站起身。 折腾了一整天,她也困了。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谁知,她刚走到床边,突然听到身后的师姐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不对啊!既然那晋王世子是寻味楼的人,那他还说吃不上烤鸡让你去求......” “他诓你的?” 第92章 可有给本世子的谢礼? 次日。 王沁兰下了拜帖,携钟泠月去了晋王府。 严相府之事,从明面上来看,若没有晋王妃拦下,那钟泠月和戚映雪就着了严云娇的道了,理应登门重谢。 倒是巧了,王沁兰母女俩到的时候,定远侯戚照山也带了戚映雪上门致谢。 两家人一同进去。 晋王和晋王妃已经在前厅等候。 三家人落座饮茶。 “昨日之事,多亏了王妃出手相助,今日特带小女来感谢,这是家中备的薄礼,还请王爷和王妃收下.......” 侯府的下人将精心准备的谢礼送过去。 戚照山边说边看向自家女儿,戚映雪收到眼神后,拎起手中的食盒站起身走到晋王夫妇面前。 “王爷,王妃,这是我自己做的点心,聊表谢意,还请两位不嫌弃。” 她将食盒打开,里面是做得精致小巧的糕点,由于临近新春佳节,她特意做了颜色鲜亮的,看着就很是喜庆。 戚映雪说完之后有些忐忑,怕只是做些吃食王爷和王妃看不上,不过这确实是她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了。 正当她惴惴不安时,只见晋王先一步伸手拿起了一块糕点尝了一口,当即夸赞道:“不错。” 晋王妃闻言,也尝了一块,同样笑着点头赞赏,“戚姑娘手艺真巧。” 戚映雪脸红红的,终于放心了。 谁知刚坐回位置上,就听到主座上的晋王问道:“侯爷教女有方,不知可许了人家?” 这话一出,戚家父女都愣了一下,连带着王沁兰的神色也有些诧异。 晋王这是...... 想要和定远侯府结亲? 否则,堂堂晋王怎么会突然问这种话?他总不会有那个闲工夫帮别人家做媒吧? 果然,在听到定远侯回答“还未定下”时,晋王夫妇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晋王还想再多问些什么,被晋王妃轻轻扯了下衣袖提醒,这才没表现得过于明显。 倒是钟泠月昨日就感觉到晋王妃对戚映雪的态度不太一样,已经猜到了晋王的意思。 看样子,是要撮合映雪和景煜珩了。 想到这个可能后,钟泠月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心中似乎有些闷闷的。 她想,可能屋内碳烧得足太热的缘故。 晋王妃一如昨日般周到,问完戚家,又将视线转向王沁兰这边,夸赞道:“昨日见钟姑娘聪慧过人,临危不惧,很是有将门风范。” 王沁兰听完之后,当即自豪地笑了,又客气道:“她年纪还小,哪有王妃说得那般好,定是知晓有王妃主持公道,这才多了几分胆色,今日上门,小女也准备了礼物送给两位。” 钟泠月从竹意手上接过盒子上前去。 “王爷,王妃,京中天气寒冷干燥,这是我平日里制的润泽膏,日常用来擦手可防止冻疮皲裂,若两位不嫌弃,可试试。” 钟泠月没说的是,这可不是普通的润泽膏,这里面加了师姐配制的独家药方,若连着用上一个月,能让肌肤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光滑亮丽,就连脸上的斑纹都能消散。 她诚心道谢自然要拿出好东西,不过对于晋王妃来说,身边自然有用惯的,怕是不会轻易用别人送来的东西上脸。 她也不想自己精心做出的东西被放着浪费,若只说是用来擦手,她或许会用,待用了一段时间,自然能分辨出是不是好东西了。 “你有心了。” 晋王妃笑着接过。 凌云居。 景煜珩刚练完一套剑法,就见周越笑得一脸贼兮兮地跑过来。 “怎么了?” “嘿嘿,世子,钟大小姐来府上了。” “在哪?你怎么不早......” 已经迈出两大步的景煜珩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当即停下脚步咳了两声,淡淡道:“这种小事也来禀报?” 周越:“......” 真装。 要不是世子那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下,他就信了。 “是,属下以后不禀报了。” 怎么能不禀报?! “咳.......事关府上安危,有人进出,还是得来禀报,咳.......她来干什么?” 周越低头憋住笑,回道:“将军夫人带钟大小姐来府上向王妃致谢。” “致谢?” “对,方才听那边的下人说,钟大小姐特意送了王妃亲自做的润泽膏当谢礼。” “就只送了王妃?没有送本世子的?”景煜珩问。 周越顿了顿,“是的。” 某人嘴角的笑容消失。 “你确定?” “确定。” 景煜珩黑着脸,“母亲那是听了本世子的话才去救场的,这要谢怎么也得来谢本世子,她竟然一份礼都不备?” 周越干笑,“世子,明面上,救了钟大小姐的确实不是您。” 她要是真来谢世子,这才惹人怀疑呢! “怎么?暗地里救就不算救了?”景煜珩冷哼,盯着周越道:“再去确认一次,你.......亲自去,跑快些。” 周越一脸菜色,“是。” 使唤完周越,景煜珩将剑给了一旁候着的小厮,自己进了房去沐浴。 世子每每练剑完都要沐浴,侍奉之人自然知道他的习惯,早就将水备好,只不过,世子这次沐浴的时间比往日快了许多。 等周越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时,景煜珩已经沐浴完毕换上了一袭暗红锦袍。 下人端着一托盘站在他的面前,上面摆满了各种玉佩挂饰,他正在挑选。 “世子,你这.......” 周越震惊,世子今日穿得好......好骚气啊。 虽然这个形容有点不那么雅,但周越觉得真的很贴切,世子这会像是要去勾引人的男狐狸精。 这身打扮,太夺人眼球了,他一个男的都不敢多看。 “确认好了?”景煜珩伸手挑起一枚白玉佩打量。 周越低头,“确认好了。” “可有给本世子的谢礼?” “没有.......” “好,好得很——” 景煜珩手中的玉佩碎了。 “人还在前厅?” 周越脖子一缩,硬着头皮继续道:“属下回来的时候还在,不过.......” 不过要起身告辞了。 周越话都说完,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一道红影掠出了院子。 第93章 怕是喜欢人家还不自知 前厅。 刚送走了钟戚两家的人,晋王妃夫妻俩正坐着说话,突然见自家儿子快步迈进了门,眼神四处瞟,像是在找人。 “明璟?怎的如此匆忙,可是有急事?”晋王问道。 倒是晋王妃看见自家儿子的穿着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道:“别找了,人都走了。” “找人?找谁?” 晋王还没反应过来,被自家王妃瞪了一眼后才恍然大悟般笑了出来,满是调侃道:“不想我儿也有今日,你既中意那戚家的,怎么不早说,本王也好去求了圣上给你赐婚。” “父亲莫要.......”景煜珩正要否认,却意识到不对,“等等,戚家的?” 什么戚家的? 他什么时候中意戚家的了? “这孩子,还跟我们装傻呢?” 晋王妃笑道,“我可从未见你如此关心哪家姑娘,又是让我拿衣裳的,又是让我解围的,怎么?你不喜欢那戚家姑娘?” “母亲,您误会了.......” 景煜珩正要解释,却被晋王打断。 “我与你母亲怎么就误会了?这到了年纪有个中意的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子汉大丈夫应坦坦荡荡,我看那戚家姑娘不错,不如就定下来.......” “不是她!” “什么?”晋王满脸的兴致,突然被泼了盆冷水下来,愣住了,不可思议道:“难不成你还真是个热心肠?” 他儿子是个乐于助人的人? 这怎么听着就不信呢? 景煜珩:“.......我没那个闲工夫。”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看八字有一撇的儿媳妇要没了,晋王比景煜珩本人还急。 晋王妃到底心思敏锐,回想了一番后试探道:“既然不是戚家的,那是.......钟家的?” “不.......”景煜珩下意识想否认,却一时半会找不到理由。 他只是见不得三皇子使那种手段,换成别人,也不会袖手旁观,不是中意......中意......她。 晋王妃一直盯着自家儿子看,发现他眼神奇怪闪躲,就连耳朵都红了,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来是钟家的了。”她肯定道。 只是不知怎么,那衣裳穿在了戚家姑娘的身上,这才让她误会了。 景煜珩试图解释:“只是.......随手帮个忙。” “你方才不是说没那个闲工夫?” 晋王直接戳穿了他,没好气道:“中意就中意,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扭扭捏捏的儿子?” 景煜珩当即冷哼道:“没中意她。” 连个谢礼都不送,那女人小气成这样,谁会中意? 他的视线瞥向摆在一旁的锦盒。 盒子已经打开,上面整整齐齐摆了六个精致的陶瓷圆瓶,想来就是她送的什么润泽膏了。 “这是什么?” 见自家儿子明知故问的样子,晋王妃差点没憋住笑,“这是钟姑娘送我的润泽膏,说是她亲自做的。” “怎么,你想要?” “呵,谁用这个?”景煜珩嗤笑。 晋王妃盯着他看。 景煜珩不自在地转头,片刻后,他佯装若无其事地走到盒子那边,伸手走过去拿起一瓶看了看,一脸严肃道:“母亲用的东西,还是要慎重,万一用了不合,岂不是遭罪?” “哦?那依你的意思是?” “咳.......” 景煜珩将手中的那瓶润泽膏放下,又将盒子盖上,整盒抱起,“不如交由我让魏先生看看有无问题.......” 晋王妃挑眉,“那若是没问题,可得给我送回来,毕竟是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可不能浪费了。” “那儿子先退下了。” 景煜珩没应,抱着手中的盒子就走,留下一脸懵的晋王。 “全拿走了?” “他在这摆了半天迷魂阵,就是为了这盒东西?” 这话听着有些可惜,晋王妃瞪他,“怎么,你还想要?” 晋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摩挲了一下手背,“这不是听说能润手,本王也想试试.......” 他握住晋王妃的手蹭了蹭,讨好笑着:“还不是王妃嫌弃本王的手粗糙,本王这也是为了王妃.......” 都老夫老妻了,还没个正行,晋王妃又瞪了他一眼。 “先说正事!明璟这样子你也看见了,嘴上不承认,动作倒是快,定是中意那钟家的,只是钟家这家世,若结亲,怕是圣上那边.......” 上次母后提及时,因明璟表明没那意思,她也就没再多想了,如今看来,明璟显然是有那个心思的,那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她身为母亲,自是希望明璟娶得心爱女子共度一生的,只是这钟家的姑娘....... 晋王听完自家王妃的顾虑,也正色起来,“以我们两家的情形,不如让母后出面主动赐婚?” “上次母后要赐婚却被明璟给拒了,她老人家好面子,怕是没那么容易妥协。”晋王妃担忧道。 晋王:“既然是明璟心悦人家,自然是让他自己递了消息去求母后!” “他要是会去求还能等到今日?说不定儿媳早都已经进门了!”要说对自家儿子秉性的了解,还得是晋王妃。 “你看他方才那样子,怕是喜欢人家还不自知,嘴硬得很!” 她就没见过自家儿子穿得如此花枝招展的,难不成是因为过年喜庆? 这说出去都没人信! 这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身为男子,倒是也一样,想当初年轻时,晋王来见她,不也是如此? 还别说,不愧是父子俩,路数都是一样的。 “那我给母后递消息?试探她老人家的意思?” “再等等。”晋王妃想了想道:“也不知道钟家是什么意思,待年后我找个由头办个宴会把钟姑娘邀到府上来,让两个孩子见一见再说也不迟。” “那行,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 晋王按下心中的激动。 终于要等到儿子娶媳妇这一天了! 第94章 他......怎么也得要她亲手做的 景煜珩拿走了钟泠月送来的润泽膏,却并无欢喜,反而越想越气。 他母亲只是动动嘴就得到了她的谢礼,而他忙前忙后的却什么都没有,还得去抢母亲的,简直气人! 她钟泠月就如此小气?他也没说要什么特别贵重的,就是随便买个什么,不,送他的怎么能随便? 她都能送亲手做的润泽膏给母亲,他......怎么也得要她亲手做的。 可现在呢,什么都没有! 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回了凌云居的景煜珩将闲着的周越和周安叫去切磋武功。 名为切磋,实际上就是他单方面泄愤。 就世子那武功,他们两人加起来也不是对手,简直就是被追着打。 到了后面,周越实在是不行了,眼看那练武场的怨气都冲天了,他灵机一动,想出一办法,赶紧边躲边道:“世子,或许只是钟姑娘还没来得及送您礼物?” 这话一听,景煜珩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他。 “什么意思?” 周越正要开口,却见世子身后的周安像是找到了什么机会似的,挥着拳头就冲了过来。 “兄弟,你我一起包抄——” 周越瞪大眼睛,都来不及张口制止,眼看着自家世子像是后面长了眼睛一般,不仅精准躲开了周安的攻击,还顺道一个反手将人擒住团成团一脚踹了出去。 场地扬起一片飞沙尘土。 周越:“.......” 他这蠢兄弟,不会以为他刚才是故意转移世子注意让他下手吧? 远处,周安捂着屁股站起来,灰头土脸的,他拍了拍身上的土,还要继续,周越赶紧上去将人给推到边上,“你老实待着别动!” 见自家世子要不耐烦了,周越又赶紧跑回去,对着景煜珩嘿嘿一笑道:“世子您看啊,您昨日是私底下帮的钟姑娘,她要送礼也不好明面送,要不然对姑娘家的声誉不好,或许,她回了府就让人私下给你送来了。” “果真?” “真.......”真的吧? 真不真的,他也只是猜测,反正现在先保住他哥俩的屁股不被踹才是真的。 景煜珩听完周越的分析,倒也觉得有些道理。 她确实是不方便明面上给他送礼。 既然是私下,那就得遣人偷偷送来...... “去,吩咐各门房,只要有送给我的东西,立即收下送过来。” “是!” 周越赶紧应下正要溜,才跑了两步又被叫住。 “你去将军府盯着,要确保她的谢礼安全无恙送到,不许出差错!” 一听自家世子如此较了真,周越心中直呼完蛋,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先应下,“........是。” 眼见自家兄弟走了,世子的心情也好了,周安挠头上前,“世子,那我呢?” 他是不是也能走了? 要不,他也一起去盯着将军府? 谁知景煜珩朝他勾勾手道:“你继续。” “反应如此迟钝,什么时候打中我,什么时候结束。” 周安哭丧着脸,只能握起拳头冲了过去。 没多久后,演武场又是一阵尘土飞扬。 周安抱着脚坐在地上,满脸菜色! 不是啊,世子怎么不高兴要打人,高兴了还要打人啊? 这苦能不能换个人来吃? 要不,来个人把世子叫走吧! 或许是他的祈祷感动了上苍,没想到真的有人来找世子了。 “世子,宫中传旨,皇上让你即刻进宫一趟。”府中下人匆匆来报。 景煜珩问:“可有说是什么事?” 下人摇头,“并未告知,看样子应是挺急的。” 景煜珩点头,“知道了。” 周安撑着手从地上爬起来。 “世子,该不会是昨晚之事.......”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如果是这种方式把世子叫走,要不还是让世子再打他比较好。 明日就除夕了,皇上突然急召,听着就不像是好事。 景煜珩听完之后,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让周安继续留在场上练习,自己则是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裳骑马而去。 一到宫门口,就有内侍在候着。 “世子,您可来了,皇上正等着您呢!” 那内侍是景帝身边侍奉大总管黄公公的徒弟,叫小德子,他都来了宫门口等候,显然是有急事了。 景煜珩下了马,随那小德子进去。 路上,小德子偷偷透了信,说是与三皇子有关。 景煜珩自是猜到了,快步随那小德子去了景帝所在之处。 御书房。 得到通传之后,景煜珩抬步进去。 景帝正手扶额坐着,脸色看着不太好,严相和京兆尹张玄都在一旁候着,看到景煜珩进来之后,神色微妙。 “臣景煜珩,参见皇上。” 景煜珩上前行礼。 “免礼。” “昨日承澜之事,听闻你也在场?”景帝仍旧是手撑着头,满脸倦色。 景帝登基二十载,在位期间,勤勉政务,虽不说有多伟大的功绩,可百姓们也都安居乐业,皆称赞他是个好皇帝。 只是近几年,他的身子积劳成疾,有许多事都力不从心了。 原本看重严邦才德兼备,这才放心将一些重要之事都交给他,还封了他丞相之位,不想倒养大了他的胃口,在朝中拉帮结派,如今竟有快半数之人都归了他门下,这朝中险些成为他的一言堂。 而他这三皇子有如此显赫的外祖家,倒是也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昨夜之事,他已得知真相,却不想这严相和京兆尹沆瀣一气,只说些避重就轻的话,三言两语就将此事定性为一场误会。 如日后都是如此下去,他这皇帝还有什么用? 他看向景煜珩。 “是。”景煜珩点头。 “方才张大人说,是承澜想与人商议共用包间,对方态度强硬不肯,还出手伤了承澜?” “可属实?” 第95章 送......送去了谢府 景煜珩闻言后将视线转向张玄,似有诧异道:“张大人是如此说的?” 张玄被他那漆黑幽深的眼睛如此盯着,莫名后背发凉,竟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是......是这样的.......” 昨日之事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严相要让他如何说。 只是没想到,圣上竟然会招了晋王世子来,这就有些不妙了。 这晋王世子身份尊贵,又得圣上信任,怕是今日,他要交代在这了。 张玄额上开始冒汗。 “可昨日张大人与我一同审理此案时,结论并非如此,怎么?是张大人记错了,还是有人让你这么说?”景煜珩意有所指看了眼淡定自若的严相。 在场的都不是傻的,他这话中指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听完这话,严相表情都未变,反倒是张玄先扑通一声跪下了。 “皇上,昨夜之事发生的突然,那伤了三皇子之人还未抓到,当时所有人都在包厢外,并未看清全貌,此事最清楚的,莫过于三皇子本人了.......” “所以张大人的意思是,只听一人之言就可断案?张大人平日都是如此审案的?”景煜珩冷笑。 “微臣.......微臣.......” 张玄支支吾吾,偷偷抬头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严相,却不想正好对上景煜珩看过来的视线,当即缩了脖子闭上眼睛,浑身抖了起来。 景帝将视线转向严相。 “严相以为如何?” 严相听完之后并未慌乱,没有直接回答景帝的问题,反而朝景帝鞠躬道:“皇上,三皇子昨日被人重伤,现如今还躺在床上,皇上必不能放过那行刺之人!” 他说得越是义正言辞,就越是让景帝火气上涌,当即捂着胸口喘起气来,人也往后栽去。 一旁服侍的黄公公赶紧上前扶住他,“皇上,小心身子!” 景煜珩走到严相对面,冷声道:“昨日三皇子出事,确实要追查行刺之人,只不过,三皇子昨日宿在严相府上,为何还会出此差错?难道,严相就没有责任吗?” 严相一听,当即跪下,就连眼眶都瞬间红了。 “臣有罪!臣未保护好三皇子.......” 严相抹了一把眼泪,“皇上放心将三皇子交给臣,如今却出了这等事,臣年老昏聩,愧对皇上,实在德不配位,还请皇上罢去臣的官职.......咳咳.......” 他说罢又捂着胸口也一番剧烈咳嗽起来,看着那叫一个可怜。 好一个以退为进。 “严相严重了.......”景帝长叹一口气,“这事到底也是承澜自己鲁莽,怪不到严相头上。” “谢皇上.......” 景帝的态度严相早就猜到,却不想又听到他说,“不过明璟说得也有道理,昨日人是住在你府上的,如今出了事,朕若对你什么都不罚,岂非让外界猜测你权倾朝野,目中无人?” 严相脸色一变,赶紧磕头道:“皇上!臣惶恐!臣绝无此心!” “如此,那严相就趁过节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南巡诸事,交给谢尚书来主持,承澜既受了伤,就好好养伤,让承墨替朕南下。” “皇上.......” 严相还想再说什么,可景帝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看向还跪着的张玄道:“张玄为官不严,德不配位,即日起罢免官职收监,明璟,你协同督察院带人去查一查,在他手下可还有冤假错案,一个都不许放过,待查清了,再来论罪!” “是!” “好了,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不等其他人说话,景帝站起身,由黄公公扶着出了御书房。 张玄哭天喊地被押了下去,严相缓缓起身,走到景煜珩面前,“世子如此大义凛然,不怕过刚易折吗?” 这话,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景煜珩像是没听出他的威胁之意,反而笑道:“多谢严相关心,不过严相还是多关心关心三皇子,他的伤......”他停顿了片刻,又问道:“可还能治?” “你.......” 严相被气得满脸铁青,拂袖而去。 景煜珩见他吃瘪,心情舒畅。 这些年,严相一党把持朝政,三皇子如日中天,私底下不知做了多少腌臜事,这样的人他日若继承大统,才是国家的不幸。 如今看严相这样子,三皇子怕是要废,手中少了筹码,他怕是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如今,二皇子渐渐崭露头角,不知他...... 景煜珩又想起了陷害三皇子的幕后之人。 若真是这二皇子,那...... 他正想着,黄公公突然出现了。 “世子,皇上请您过去。” 景煜珩收起心中思绪,跟着黄公公去了景帝的寝殿。 宫人正在侍奉景帝吃药,寝殿中一股药味。 “皇上。”景煜珩上前行礼。 景帝笑着冲他招手,“现下无人,你我不必如此客气,朕还是想听你唤朕皇伯父。” “皇伯父。” “好,今日之事,你与朕配合得极好,严相一党祸乱朝政,也该铲除了,只是承澜他......” “三皇子现下如何了?”景煜珩满脸关心道。 景帝叹了一口气,“太医还在那边,怕是不妙,这事万不可张扬出去,明白吗?” 景煜珩点头,“臣明白。” “承澜这些年被惯坏了,也是朕疏于教导,才纵得他养成这副样子,而承翰又因早年剿匪一事伤了腿,这眼下,只剩下承墨了。” 景帝原本一共四子,大皇子景承翰伤了腿不良于行,无法继承大统,三皇子景承澜如今这情形怕是无法再有子嗣了,而皇后所出的四皇子又早夭,如今只剩下二皇子了。 这虽说看着都像是巧合,可放在帝王之家,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无论二皇子有没有在背后做过什么,总是惹人怀疑的,就连亲生父亲,也是如此。 “此番南巡,你和承墨一起去。” “是。” 他也正有此意。 景煜珩告退后,寝殿里只剩下景帝和黄公公。 “你看,明璟这孩子如何?”景帝问身侧之人。 黄公公低头笑道:“世子是皇上的亲侄,自是不差的。” “可不仅仅是不差。”景帝叹了一口气,“朕有时候想,明璟若是朕的儿子就好了......” 黄公公闻言后脸色一变,低头不敢说话,这话他可不敢接。 景帝暗自伤神,他这几个儿子中,就没一个比得上明璟的,若是四皇子还在,或许....... 唉...... 他看向宫殿外,又是叹了一口气。 他这身子坚持不了几年了,这偌大的国家,如今正欣欣向荣,总要交给放心之人才是。 晋王府。 景煜珩回府就见周越战战兢兢站在院中。 “如何,她的谢礼送来了吗?” 周越犹犹豫豫半天不敢开口。 “这......” “怎么,她没送?”景煜珩拉下脸。 “送......送了........”周越结巴。 景煜珩勾唇,还算是有良心。 他伸手,“东西呢?” 他倒要看看,她会送自己什么谢礼。 周越:“.......” “磨蹭什么?说!” 周越低头抠手,视死如归道:“送......送去了谢府。” 第96章 是不是府里进贼了? 夜幕降临。 钟泠月沐浴完出来时,竹意正在收拾东西,看到桌上摆着的锦盒,又问了句,“主子,这礼物,真的不送去晋王府吗?” 昨日之事,虽主子早有准备,本就不会出什么事,不过既然谢公子和世子都帮了忙,依主子的性子,自然是要谢过两位的,这不,主子就让人备了两份礼,原本是私下要送到两家的。 可不知怎么的,今日主子从晋王府回来之后,就说晋王世子的那份礼不用送了。 明明去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变卦了? 难不成,世子又把主子惹恼了? “不送。” “他救的也不是我,送什么送!”钟泠月没好气道。 竹意听出她话中带着情绪,打趣道:“这不是您没中那药?” 要不然,世子救的不就是主子了? 钟泠月:“.......” 见她吃瘪,竹青也笑了,“那谢公子救的也不是您啊,您不也送了谢礼,是不是厚此薄彼了?” “......那到底是我让他帮忙的,也不能让人白跑一趟。”钟泠月硬着头皮解释,“还了礼,才不算欠人情。” 竹意抓住话柄又调侃道:“哦?所以世子那边的人情,可以欠着咯?” “可不是嘛!”竹青接过话,“就算昨日白天的不算,那昨夜的总算了吧?世子可帮上大忙了,这主子也不送个谢礼感谢一番?” 钟泠月气得瞪她们,“你们俩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什么时候帮起外人说话了?” “才不是呢,我们只是觉得主子你对那晋王世子的态度确实不一般。” 竹青跟着点头,“没错,昨夜那种事您都放心让世子帮忙,这算是极其信任了吧?” 钟泠月心思被戳中又不愿承认,气急败坏道:“我看你们就是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了!” “世子确实长得不错,与主子倒是挺配的.......” “谁跟他配!你们俩赶紧去找师姐看眼睛去!” 钟泠月彻底恼羞成怒,将两人都赶了出去。 两个婢女捂着嘴偷笑着出了主屋,准备回房去睡了。 钟泠月一把将那锦盒推到了窗边的桌角处。 该死的景煜珩! 她就不送! 睡觉! 钟泠月气鼓鼓地熄了灯躺到床上。 可她这会情绪波动极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压根就睡不着,脑中又控制不住回想起竹意她们说的话,越想越烦躁。 又是约莫一刻钟过去,还是毫无睡意。 可明日还得早起祭祖,再不睡明日怕是要没有精神了。 钟泠月没办法,只能起身去找了安神香点上。 安神香的效果确实不错,刚点上没多会,她就有了睡意。 正当她朦朦胧胧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得窗户被砸了一下,她当即惊醒翻身坐起来。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一丝月光照进来,她紧紧盯着那被砸响的窗户看,可等了好一会,再没有什么动静了。 难道是......她听错了? 总不至于是进贼了吧? 谁家贼进来还砸窗子搞出动静的? 钟泠月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见还是没有什么异常,又抱着被子躺下了。 可刚躺下,那窗子又被砸响了,还一连砸了两次。 这回她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即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冲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门外空空如也,窗户下也是什么都没有。 突然,一块小石子精准砸在了她的脚下。 钟泠月顺着那石子砸过来的方向抬头望去,一眼看见了正坐在墙角冲她挑眉笑的景煜珩,这人大晚上的穿了件红色的衣袍,显眼得很,想不被发现都难。 该死的!大晚上的不睡觉来翻她墙头扰人,真是找打!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匕首,作势就要甩过去,谁知那人突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某处,一下子跳下墙闪到了拐角隐蔽处。 与此同时,边上的房间吱呀一声被打开,竹意和竹青等人睡眼惺忪地冲了出来,与手握匕首的钟泠月正好对视上。 “主子?是不是府里进贼了?!” 竹意看到她手中的匕首,眼神瞬间就清醒了。 钟泠月顿了顿,将匕首收起,“没......没有。” “那主子怎么站在这?我们方才听到这边有动静。” “是......是我听错了,你们回去睡吧。”钟泠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进屋将门关上。 “那我们回去了。” 等听到旁边的门也关上后,钟泠月这才走到窗边小心将窗户推开。 人呢? 她探头往外看去,只有迎面灌来的冷风,方才那人早已不见踪影,仿佛在墙头看到的只是她的错觉。 真是见鬼了。 正当她要收手放下窗子时,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挡在那窗上。 “别走——” 景煜珩从旁边探出身来,刚一开口,嘴就被捂上了。 “你别说话!”钟泠月小声提醒,边说还边往旁边看,生怕这动静又将竹意等人引来。 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随着弯腰的动作,那衣襟处松散了些。 从景煜珩的视线看去,正好能看到她纤细修长的脖颈,以及.......带着一抹弧度的莹白。 他没想到会看到如此香艳的一幕,呼吸瞬间就乱了。 等感觉到手心中有灼热的呼吸拂来,钟泠月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匆匆收了捂在景煜珩嘴上的手,慌乱地背在身后。 “你......你来做什么?” 景煜珩别开视线,盯着地上的雪看,直到眼睛都有些晕了,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 一直撑在窗上的手被冻得有些发红,倒是也让人冷静了下来。 钟泠月却见他半天不说话,急了,“问你话呢!” 景煜珩指了指自己的唇,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不是你让我别说话的? 钟泠月:“.......” 她又往边上看了眼,“那你......说话小声点。” 景煜珩点头,张口说了句话。 “什么?没听清。” 他又开口。 还是没听清。 景煜珩朝她勾手,示意她靠近些。 钟泠月眼神怀疑,却还是耐不住好奇,低头凑了过去。 第97章 我在屋外,还未闯入 手还是撑在那窗上,景煜珩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后。 一点点熟悉的气息传入呼吸间,呼吸喷洒在耳边,痒痒的,莫名让人心慌。 “我今晚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侧脸,那完美的下颌线往下,就是修长的脖颈,他说话的时候,喉结滚动,一上一下....... 钟泠月突然觉得耳根子有些热,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却还是忍不住又瞥了一眼他的喉结。 心跳更快了...... 这人,再大声些也没事,非要凑这么近,搞得氛围奇奇怪怪的。 她伸手按在窗沿上,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听他接下来的话。 景煜珩垂眸,见到她握紧窗沿的手,低低笑了声,继续开口道:“钟姑娘,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份谢礼?” 话音刚落,一拳头就挥到了面前。 景煜珩像是提前猜到了似的,反应极快握住了她的手腕,又是戏谑道:“钟姑娘看着身子弱不禁风,动作倒是利落.......” 话音刚落,面前握成拳的手骤然松开了。 景煜珩先是听到一声轻哼,紧接着那人欲盖弥彰地咳了两声道:“世子,请自重。” “深更半夜闯入女子闺房,非君子所为。” “姑娘说错了,我在屋外,还未闯入,自是君子。” 钟泠月:“......” 景煜珩暗自发笑。 她倒是双标,进他的屋子来去自如仿佛像是自己家一般,到了他这里,怎么就不行了? 原本他来的时候,也是想着礼尚往来一番,他的寝居被她看了个干净,那他进去瞧一瞧,也算是公平。 只不过到了这院子里,却还是没再往前一步,反而是坐在墙角喝了大半天的冷风。 见她院子里灯火已灭,知她已经休息,却又不想走。 连谢礼都没送,她怎么好意思睡下的? 于是,他捡了一把石子,砸响了她的窗子。 这会,面前的人手被他握着,一脸羞恼却又走不掉的样子,倒是让他心情极好。 “松手!”钟泠月红着脸道。 这死男人,故意道出她弱不禁风,就是拿住了把柄,让她没办法反击。 毕竟,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挣脱一个常年练武的男子的手。 “我的谢礼呢?”景煜珩问。 钟泠月下意识瞥向桌角处的那个盒子,却又想起白日里晋王和晋王妃对戚家热情的态度,当即冷了脸道:“世子找错人了吧?你救的又不是我,要哪门子的谢礼?” “我救的不是你是谁?”景煜珩一听她的话,顿时被气到,收紧手中的力道,将人半个身子都拽出了窗外,两人面对面。 “你想抵赖?”他紧紧盯着她,目光幽深。 这不识好歹的女人,他一得到消息就赶去救她,这会还不承认? 里衣单薄,钟泠月腹部被抵在窗台上,那窗沿勒到之处很不舒服,她别开视线,没好气道:“药又不是我吃的!” “那也是给你的!要不是以为你中了药,我至于着急赶来.......” 钟泠月转过头,“你......” 景煜珩顿时止住了话,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他......他刚才说了什么? “总之,本世子......是来拿应得的东西!”景煜珩冷哼。 谁知钟泠月却噗嗤一声笑了。 “世子锦衣玉食,竟还缺我这一份谢礼?” “本世子说了,这是本世子应得的!” “松手。” 景煜珩没动。 “不松手我怎么给你拿?” 景煜珩微微松了手中的力道,下一刻却又收紧,盯着她问,“没骗我?” “不信算了。” 手腕上的力道骤然被松开了。 钟泠月退回去,走到桌边,将之前被她推到角落的锦盒拿起来递过去。 “给你的,谢礼。” 谁知她手伸了半天,景煜珩只盯着那盒子看,却并不接过,反而语气略有些嫌弃道:“怎么和那姓谢的盒子一样,里面不会是一套笔墨纸砚吧?” 钟泠月愣住,“你怎么知道的?你跟踪我的人?” 这种谢礼,本就不能送什么精心挑选的东西,不出错也就是了,要不然人家岂不是误会她有别的心思? 而且,她明面上不仅和晋王世子不熟,反而还不对付,送点普通的东西得了。 心思被拆穿,景煜珩尴尬地避开她的视线,咳了声,“只是凑巧看见。” 这理由,说出去谁信。 “不要?” 景煜珩踢了一脚地上的雪,“本世子的礼物,怎能和那姓谢的一样?” “爱要不要!”钟泠月冷哼,就要将手中的盒子收回。 谁知速度被景煜珩快了去,手中突然一轻,盒子已经到了景煜珩的手中。 “世子不是看不上我这谢礼?怎么又拿了?”她阴阳怪气。 “既是送我的,哪有收回去的道理?本世子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礼也拿了,世子现在可以走了吧?” 钟泠月俯身拍开他一直撑在窗上的手,就要将窗子关上,谁知这人却顺势将大半个身子都挤了进来。 他探头往里张望了一番,视线停留窗前桌上的小箩筐里。 那小箩筐里面放着一些绣品, “这些是你做的?”景煜珩问。 “怎么?不是我做的还是你做的?” 这里面放的是她做的香囊,原本明日要送给父亲母亲和弟弟的,她绣工一般,只是用来聊表心意而已,眼下见景煜珩那眼神奇怪,还以为他是在嘲笑她的手艺,当即要伸手去将那箩筐里的东西藏起来,却又是晚了一步。 景煜珩长手一伸,从中抓了一个香囊拿到眼前看了眼,勾唇笑道:“这个送我。” “不行!” 她好不容易才做了三个还算是看得过去的,这一下子让他拿走,明日都不够分了。 钟泠月急着就要去抢,却见景煜珩动作迅速地往后退了开,窗子没了抵挡,砰的一声合上。 当钟泠月重新将那窗子推开时,外面已经没了景煜珩的身影,只有一道声音从墙外传来。 “这谢礼不错,本世子收下了.......” 与此同时,尚书府的谢云霁发现放在书桌上的锦盒不见了。 而原本放锦盒的位置上,无端多了一块金元宝。 第98章 他不会是.......喜欢她吧? 晋王府。 景煜珩回来的时候,周越正抱着从谢府“买”回来的锦盒等他。 见他回来时手中也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锦盒,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先是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又抬头看看世子手中的。 “世子,你怎么也有一盒?”他疑惑道。 “自然是她送我的。”景煜珩心情极好,伸手拿过他手中的锦盒进了屋。 周越狐疑,赶紧跟着进去,问道:“我怎么看着这礼跟谢公子的一样?” 景煜珩嘴角笑意僵住。 “不会说话就闭嘴!” 他将两个盒子收好,又从怀中拿出一枚香囊,放在烛火下细细看了起来。 香囊是用墨色的织金布料做的,很是华贵,只是上面绣的东西.......应是一只老虎吧? 从这配色和轮廓形状来看,有些像又有些不像,不过好在,那上面的王字纹倒是非常清晰,应是老虎没错了。 见他看得认真,周越还当是什么好东西,凑过去一看,眼神顿时变得茫然起来,他正要开口问那是什么东西,却被景煜珩先一脚踹了出去。 “闭嘴,滚出去!”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开口尽说些他不爱听的话。 周越捂着臀苦着脸跑了。 他......他还没开口呢! 世子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 听不得真话。 而被周越背后蛐蛐的世子本人,已经将那香囊挂在了自己的腰间,又拿出了从晋王妃那抢回来的润泽膏打开,再次抹了一把在手上。 而同一时间,已经躺回床上的钟泠月突然又睁开了眼睛。 她终于想起来是哪里不对了! 是香味。 景煜珩手上的香味怎么和她平日里用的润泽膏一模一样? 她只给晋王妃送了那香膏,怎么被他给用上了? 这男人又是拿了晋王妃的谢礼,又盯着她送到谢家的东西,大半夜不睡觉还跑来找她要东西,他到底在搞什么? 总不会是闲的吧? 难不成......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了昨日景煜珩焦急闯入梅林小筑的样子。 他说,是因为她中了药才匆匆赶来的,所以,是特地来救她的。 钟泠月捏着被子翻了个身,耳朵开始发烫,心跳加速。 他......他不会是.......喜欢她吧? 会吗? 不会吧? 钟泠月翻来覆去,一夜几乎都没有睡好。 那安神香不知怎的,到了后半夜竟一点效果都没有,直到天微微亮,钟泠月的眼皮才沉得睁不开,睡了过去。 只是,刚睡着没多久,她就被人叫着从被窝里拖出来。 “主子怎么如此困?是昨夜没睡好?”替她梳头的京墨问道。 竹意和竹青两人笑而不语。 主子怕是昨夜压根就没睡吧。 她俩自小跟着钟泠月,对她最是熟悉不过,昨夜听到动静出去后,虽主子说没事让她们回去了,但她俩可是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主子不对劲的地方。 院中,一定有事发生,只是主子不想让她们知道。 为了主子的安危,竹意和竹青可没敢大意,又偷偷开了门想出来查看一番,谁知竟看见主子和晋王世子隔着窗户在说话! 大半夜的,两人拉拉扯扯的那叫一个暧昧。 至于后来如何,她们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主子不想被人知道,她们确认主子无危险后,也就没再继续偷看回了房。 “笑什么?” 钟泠月仰头想要靠在椅背上,不想正好发现她们两人在偷笑。 “没......没什么,今日是除夕,奴婢们高兴!”竹意赶紧打马虎眼搪塞过去。 这要是被主子发现她们昨日在偷看,那可不得恼羞成怒了? 好在,钟泠月被睡意笼罩,也没多想,只是听到除夕二字,倒是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这可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与父亲母亲还有弟弟一起过年。 她确实是期待的。 上辈子,她可没有这般幸运。 想到这里,钟泠月打起了精神。 祭拜仪式向来是庄重繁琐的,等一整套流程完毕,接下来就是等着令人期待的年夜饭了。 钟家人丁不算兴旺,钟老太爷一生戎马,战功赫赫,心思都在战场上杀敌,娶了钟老夫人之后就未再纳妾。 钟老夫人所出一子一女,就是钟天骥兄妹俩,与其他子孙繁茂之家比起来,确实算是冷清。 不过,这样一来,繁杂之事少了,日子倒是也过得舒心,除了,多了林姨娘和钟泠霜这两个意外。 除夕宴,是一家团聚之宴,钟天骥夫妻俩好不容易与女儿团聚,自是想要开开心心的,可惜不能打草惊蛇,依照往年的惯例,林姨娘陪侍,钟泠霜一同入席。 另外,今年还多了沈清黎。 钟天骥夫妻俩很喜欢沈清黎,得知她是个孤儿,更是又心疼她几分,饭桌上时不时将话题引到她那,说些逗趣的话,怕她会生分。 一顿团圆饭吃下来,也算是和谐。 如往年一样,年夜饭结束后,林姨娘就主动告退,只不过奇怪的是,之前一直想留下来多和父亲说话的钟泠霜,今日也早早就提出了要回去歇着。 王沁兰察觉到不对,眼神示意身边的人,那人悄悄退了出去。 林姨娘母女俩走后,屋中的气氛都变得好了许多,钟天骥夫妻俩拿出压岁钱发给三个小辈。 钟泠月也拿出给他们准备的礼物。 “父亲母亲,这是女儿做的香囊,女儿手艺不好,还请父亲母亲不嫌弃。” 夫妻俩欣喜地接过,“不嫌弃不嫌弃,月儿送的,我们自是喜欢的。” “阿姐,我的呢?”钟子昀眼巴巴地盯着钟泠月看。 “自是少不了你的。”钟泠月拿出一块平安扣递了过去。 “谢谢阿姐,只是阿姐给我的怎么不是香囊?我也想要香囊。”钟子昀有些羡慕地看向父亲母亲手中的香囊。 “怎么,不喜欢阿姐送你的平安扣?”钟泠月有些心虚。 她手艺一般,这几个香囊可是做了好久,昨夜被景煜珩抢了一个走,现在想补也来不及了,只能先找了块平安扣给阿昀,不过这上面的绳结可是她亲自打的,也不算是敷衍吧? “喜欢的,不过阿姐能不能也给我做一个香囊?” 虽然阿姐做的香囊有些粗糙,但他还是想要,这才能看出他们是一家人嘛。 “好好好,阿姐回去就给你做!”钟泠月赶紧应下。 沈清黎在一旁看着,偷偷在她耳边道:“我怎么记得你做了三个?”其实原本应是四个,师妹还打算给她也做一个,不过她嫌弃师妹的手艺给拒绝了。 钟泠月赶紧捂住她的嘴,“师姐,你记错了!” 明明被捂住的是自己,而一张脸憋得通红的反倒是钟泠月,沈清黎笑得意味深长。 那么还有一个香囊,哪去了呢? 第99章 他就是在这里蹲钟姑娘的! “师姐,你不是也有礼物要送吗?快拿出来!”钟泠月赶紧把沈清黎推了出去。 不知怎么,师姐那笑,让她心慌得很。 等大家互相送完礼物后,钟子昀的耐心也到头了。 “现在外面正热闹,咱们快去看烟花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烟花绽开的声音响起,钟子昀当即拉着钟泠月欢快地往外奔去。 “父亲母亲,沈姐姐,咱们一起去!” “来了——”沈清黎笑着跟出去。 这京城过年,定是十分热闹有趣,她可不能错过。 小辈们都跑了出去,屋中只剩下钟天骥夫妻俩。 “夫君,这......”王沁兰略有些担忧地看向一旁的丈夫。 钟天骥看向姐弟俩欢快的身影,沉默了片刻道:“让他们去吧,也是难得。” “我会多派些人手跟着。” 今日,就让他们姐弟俩开心地过个年吧,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 “月儿的婚事,不能拖了。” 王沁兰点头,“上次那谢家还是不太合适,年后长公主府上要办马球赛,到时候各家公子都会去,我再带月儿去瞧瞧有无心仪之人。” “子昀那边.......” 钟天骥正要开口,却见钟子昀去而复返,兴冲冲地跑了进来,“父亲母亲,你们怎么还在这,快随我们去——” 夫妻俩对视一眼,掩去原本的思绪,笑着跟着一起出了府。 这会京城各家也都差不多吃过了团圆饭,正是各家出门看烟花的时间,出了将军府拐到主路上,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马车在街上简直是寸步难行,女眷们舍了马车,下来步行,钟天骥父子俩则下马跟在她们的身后。 就在路口对面,一家茶馆的二楼,坐在窗边的景煜珩放下茶盏站起身,理了理有些皱的衣裳。 “走了,下去瞧瞧。” “世子,您不是说下面太挤了?”周安有些疑惑地跟上去。 世子今日也是怪了,早早就出了府,说是要来看烟花。可他放着好好的寻味楼最佳视野的包间不坐,偏要跑到这街尾的茶馆坐着,说什么这清净人少。 这日子,哪有人少的?恐怕是全京城的人都出来了,就连这茶馆现在也都挤满了人。 可世子要只是坐着也就算了,他还偏偏要把这窗户打开,那冷风灌进来冻得人都直哆嗦!真是想不明白他的心思。 周越原本与周安一样,也想不明白世子今晚玩的是哪一出?不过他方才往窗外看了一眼后,明白了。 原来世子是看见了钟姑娘。 这可真是巧了!如此人海茫茫,这样都能遇上,她和世子还真是有缘啊! 不对,这不是巧合! 周越想起一事。 拜之前日日来回盯着将军府所赐,他对这块区域的地形路线熟悉的很,而这个路口,就是将军府的人出府看烟花的必经之路。 所以世子今夜早早来了这里,显然不是随意找个地方,他......他是蓄谋已久! 他就是在这里蹲钟姑娘的! 想到这里,周越两眼一亮,看来,今夜又有好戏看了。 他兴奋地跟着自家世子下了楼。 隔着人海茫茫,钟泠月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对面茶馆门口的景煜珩。 也不知怎么的,仅仅就是那么一瞥,就看到了他。 她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再定睛一看,那人就在那站着,身姿颀长,面冠如玉,顶着一张如此显眼惊艳的脸,确实让人难以忽略。 他......怎么会在这? 两人突然对视上,钟泠月赶紧收回了视线,却隐隐又像是听到了一声调侃的笑。 可明明街上人声鼎沸,她怎么可能听见他笑? 没忍住的,她又往那边看了一眼,这一眼,视线往下,落在了他腰间挂着的那枚墨色织金香囊上。 他,他竟把这香囊挂在身上! 这......这要是被发现了....... 钟子昀刚买了三串糖葫芦回来,一串分给了沈清黎,另一串递给了她,见自家姐姐神色怪异,开口问道:“阿姐,怎么了?” “没,没事,这里人太多,我们快走吧!”钟泠月接过那串糖葫芦就拉着沈清黎往前走。 沈清黎原本正要吃糖葫芦,被她这么一扯,嘴巴咬了空,急道:“诶?走这么快做什么?” “你别管,走快些!”钟泠月低头直直地往前走,却不知被谁一绊,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前栽去。 “诶,师妹——” 沈清黎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被牵着,完全腾不出手来。 眼看钟泠月就要撞到前面那人的后背,却看她将手中的糖葫芦往边上那人手中一塞,空出的手撑在边上一小摊贩的架子上,硬是稳住了身形,连带着整个小摊的推车都晃了晃。 “你没事吧?”沈清黎问道。 “没事。” “本世子有事——”旁边,传来一声咬牙切齿的声音,极为耳熟。 沈清黎扭头一看,只见那晋王世子笔直站在人群中,黑着脸,手中握着一串糖葫芦,那是钟泠月方才情急之时塞过去的。 当时情况紧急,景煜珩也没多想,一把接了过来,却不想握在了那挂了糖的山楂上,现如今,满手的黏腻,甩都没处甩。 钟泠月:“.......” 沈清黎:“........” 正当场面十分尴尬的时候,钟子昀追了上来,指着景煜珩满脸气愤道:“阿姐,你怎么把我送你的糖葫芦送他?!” 第100章 既然遇见了,不如同游? “阿昀,其实这糖葫芦......” 面对自家弟弟的控诉,钟泠月站直了身子,正要解释她并没有把那糖葫芦送给景煜珩,只是当时随手一塞,可景煜珩却插了一嘴进来。 他先是让身后跟着的周安去买串糖葫芦,又对着钟子昀道:“抱歉,不知是小公子买的糖葫芦,可这串钟姑娘已经送我了,我让人再给你买一串。” 景煜珩这话说得谦和有礼,和上次钟子昀见他时那盛气凌人的样简直千差万别,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这一下子还给钟子昀搞不会了。 “那......那......那行吧。”他本来想骂人的嘴张了好半天,只挤出了这么一句软绵绵的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钟子昀可是个懂礼貌的人。 一串糖葫芦而已,总不好真跟人家发火。 而一旁的钟泠月则是瞪了景煜珩一眼,压低声音道:“我什么时候说送你了?” “那钟姑娘可要拿回去?”景煜珩摊开手,那串糖葫芦还黏在他掌心上。 钟泠月摩挲了下手指,总觉得那糖黏糊糊的感觉已经隔空传到了自己的手中,当即果断道:“还是送你吧!” 景煜珩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到一声洪亮的嗓音传来。 “世子怎么也在这?” 是钟天骥的声音。 眼看人就要来到面前,景煜珩低头看了看手掌心的糖葫芦,眉头紧蹙,迟疑了片刻后,还是收紧将手背至身后。 他挺直身姿,微微颔首,“钟将军,钟夫人,今日倒是巧了,在此遇到各位。” 钟天骥原本对景煜珩的印象还算是不错,这晋王世子文武双全,又年少有为,手下掌管着青云卫,铁面无私,也为朝廷揪出不少蛀虫,倒是个可塑之才。 只不过,自从上次他登门后,钟天骥就对他生了防备之心。 这小子,对他女儿定是有图谋!很有心机! 一声冷哼后,钟天骥上前将自家女儿拉到身后,又看向边上沈清黎,咳了声。 沈清黎愣了愣,指了指自己。 啊?不是吧?她也要? 沈清黎默默走到了钟天骥的身后,一脸感动。 这就是有爹爹护着的感觉吗?这也太好了吧! 虽然,她其实还想多看两眼美男。 阵营一下子就分成了两派,景煜珩主仆三人,钟家五人,明明一步之遥的距离,却像是隔了条鸿沟般,难以跨越。 景煜珩:“.......” 钟将军还真是,一如既往地防备他。 这可真是......令人头疼。 “世子今日出来想必是有公干?那既然如此,钟某一家就不打扰了,先行一步。” 钟天骥完全不给景煜珩说话的机会,侧头看了眼身后的人,“走,我们去前面看看。” 说罢,他率先带头大步往前面走去。 钟子昀不明就里,经过景煜珩身边时还问了一句,“今日除夕,世子也还有公事?” 真是太辛苦了。 他以后才不要当官,当官可太没有自由了! “自是没有。”景煜珩微笑,“今日除夕佳节,既然遇见了,不如同游?” “啊?” 钟子昀看着强行走在自己边上的景煜珩,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和晋王世子好像不是很熟吧? 一串糖葫芦递了过来,是周安连跑带飞买来的。 钟子昀下意识接了过来。 他还真买啊? 前面,钟泠月听到说话声,余光忍不住往后瞥,见某人腰间挂着的香囊随着他走动间一晃一晃的,又见自家弟弟正好走在他的身侧,随时都有可能会留意到,总觉得心中不安。 于是,她放慢了脚步,等景煜珩走上前来,与他并行。 “你......你把那香囊还我!”她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到。 景煜珩低头,嘴角的笑意自她来到身边后就没停下来。 “送人的东西,怎么能拿回去?” “那是你自己抢去的,我没送你!”钟泠月恼了,伸手就要拿,景煜珩却一个闪身,她险些扑进他的怀里。 这一动静,自然是引起了走在景煜珩身侧的钟子昀的注意。 “诶?阿姐你不是在前面吗?怎么过来了?” 钟泠月干笑,随口找了个理由,“脚有些累,走得慢了些。” “那阿姐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会?”钟子昀绕过来走到钟泠月的身边。 “不,不用了。” 她侧着身,挡住景煜珩腰间的位置,又对他道:“那你先收起来!” 景煜珩摊手,露出一直黏在他手上的糖葫芦,“一只手不好收。” 这东西他怎么还拿着? 钟泠月气急败坏地丢了一块帕子给他,“快些拿下来!” 前面的钟天骥听到动静正要回头,却突然被头顶上绽开的烟花转移了注意力,倒是王沁兰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回头往后看了眼,正好看到两人打闹的一幕,表情一惊。 月儿和这晋王世子,莫不是....... 她的视线下移,落在晋王世子腰间佩着的香囊上。 这香囊的款式,怎么看着有些熟悉? 王沁兰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女儿送的香囊,除了布料的颜色和上面绣的东西不一样,这外观形状,以及上面缀着的绳结流苏,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这晋王世子挂的香囊,是月儿做的? 烟花绽放,照亮整个天空,王沁兰看见了一向沉稳的女儿竟对那晋王世子露出了羞恼的一面。 这,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偏偏是那晋王世子? “夫人,瞧什么呢?”钟天骥转身看身侧的妻子。 王沁兰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笑道:“没什么。” 就是你女儿,怕是真的看上那晋王世子了。 一家欢喜一家愁。 而就在景煜珩和钟泠月后面的不远处,一对外貌出色的中年夫妻,正满脸兴奋地盯着他们的背影看。 第101章 景煜珩不来,她可惜什么? “王爷,看见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明璟这小子,我就说他今晚早早溜出来定是有猫腻,没想到是来找我儿媳妇了!”晋王脸上满是笑意。 “不错不错,这小子倒是开窍了。” “什么你儿媳妇,这还没定下来,王爷乱喊什么?”晋王妃瞪了他一眼。 “是是是!我得尽快把这消息传给母后,她老人家听了定是会按捺不住,到时候赐了婚,那钟家姑娘,就是我儿媳妇了!” 晋王妃却没他那么乐观。 “方才那钟将军的态度你也看见了,我怕是钟家不乐意。” “咱明璟如此优秀,他钟家有什么不乐意的?那钟天骥什么眼光?这放眼整个京城,还有比明璟更出色的?”晋王冷哼一声。 “我让人去打听了,前些日子钟夫人带她女儿去了谢府,怕是看上了谢家的三公子,还有那戚家的公子,似乎也对那钟姑娘有意。” “另外,还有一事,我听说那钟姑娘别的倒是都好,就是身子有些弱,王爷怎么看?” 晋王妃试探地看向晋王,谁知晋王听完倒是哈哈大笑,“不愧是我儿看上的姑娘,就是抢手!” “至于身子弱,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王府什么灵丹妙药没有,区区体弱还怕治不好了?万一真是子嗣艰难,那也只能辛苦王妃.......”晋王低头在她耳边轻语。 再不然,日后让明璟纳妾生子再记名到世子妃膝下,也不是不行。 现如今最主要的,还是先让明璟娶妻,这小子脾气犟得很,不喜欢的硬塞也难成,要不然也不会拖到今日。 好不容易有了个心仪的,得赶紧先定下来才是。 晋王妃听完这话,脸一红,“王爷,这是在外边!” 晋王哈哈大笑,大手揽过自家王妃的腰,将人带进怀里,低头安抚道:“放心,只要母后赐婚,其他人都是白费功夫,这钟家姑娘,只能是本王的儿媳。” “王爷如此霸道,怕是要得罪未来亲家了。” “不霸道些,你连儿媳都没有!等做成了亲家,两家多走动,关系会好的。” 这下,晋王妃彻底没话说了。 也对,明璟好不容易看上一姑娘,他们这做父母的,怎么也得帮他把人给娶回来才是。 这要是犹犹豫豫的,到时候被别人家娶了去,那可真是追悔莫及! “那我回去就让人递消息进去。” “那王爷可得找几个机灵点的人,别让人看出是我们刻意引导的,再来,再让人传话告诉母后,那钟家姑娘马上就要跟别家议亲了,说得紧急些。”晋王妃提醒道。 这样母后觉得有了危机感,自是会更急些。 “还是王妃细心,放心,此事交给本王,定会办好。” ... 年后,正月初十。 由淑颖长公主府牵头,在城东马球场举办马球赛。 本朝尤其盛行打马球,光是京中,专业的马球场就有不下二十个,喜好运动的儿郎们闲暇时就会相约一起打马球。 当然,这马球赛不是男儿的专属,京中也有不少女子会打马球,而这淑颖长公主年轻时就最是喜欢打马球,现如今她上了年纪,精力不胜从前,无法时时下场,倒是喜欢看别人打马球。 尤其是,年轻的儿郎们。 看年轻的儿郎们骑在马背上,展露英勇的风姿,确实会令人心情舒畅。 这不,淑颖长公主年年都会举办马球赛,遍邀京中年轻的儿郎来赛一场。 赢了,不仅能得到长公主的赏赐,还有可能会被举荐至军中任职,另外,也有被某家闺秀看上的,成就一番好姻缘。 所以,这马球赛沿袭至今,倒成了年轻男女每年期待的一场盛大的赛事。 今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地面干燥,是打马球的绝佳日子。 被邀请参赛的各家儿郎们早早就入了场,穿着单薄利落的衣裳在做热身运动,一个个呐喊的声音引得台上观看的各家闺秀纷纷红了脸,却又忍不住掩帕偷偷望去,或许,就能看上一个对眼的男子。 这自古以来,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更引人注意些。 这不,场上的二皇子,端王世子,以及探花郎谢云霁等人,就是焦点,一旦这几位有些什么动静,那场上总是会有些声响发出。 长公主喜欢与民同乐,观众席位特意做了区分,有给各官眷的,也有给寻常百姓的,只是,百姓那边就只能站着看了。 百姓们难得有这种机会,大家都想抢个好位置,这边早就挤满了人。 钟泠月被沈清黎和戚映雪一左一右挽着往前挤,硬是从最后挤在了最前排,险些连鞋子都被挤掉了,再挤下去,她恐怕就要撞破护栏直接冲进赛场了。 “啊——” “二皇子好健壮啊,你们看,他那衣裳都快被撑破了.......” “快看谢公子,他平日里看着瘦弱,没想到这脱了外衫竟有这般惊喜——” “那戚公子也不错,看着好有力量,就是略黑了些.......” “.......” 耳边全是女子叽叽喳喳的声音,钟泠月只觉得耳膜都要被喊破了。 她这是第一次看马球赛,没想到竟是如此盛况,实在是令人惊叹。 谁说京中女子含蓄的?这一个个分明大胆得很! 钟泠月被身后的人推来推去,只觉得人都要被挤扁了,指着正中方向那专门给各家预留的席位道:“我们要不去那边看?” “我不去,就喜欢在这!”沈清黎满眼盯着场下,头也不回道。 这挤在人群中才好呐喊,看得随心所欲,要是坐在那边,还要处处顾着礼仪,多不自在? “我也要在这!”这点,戚映雪倒是与沈清黎有同感,她就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而且那边坐的都是些自诩清高的贵女,她和她们也说不到一处去,反而看了心烦。 钟泠月无奈,只能自己往后退,可人实在是太多了,她往后退一步,就能被人推着往前走两步,一番拥挤后,她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钟泠月满生无可恋地扶着护栏。 算了,她还是不折腾了。 赛场上,各家儿郎已经开始抽签分组了,又是引得现场一阵激烈的讨论声。 “快看,谢公子和二皇子一队,还有戚公子,看来,他们这一队今日要稳赢了!” “这厉害的都在一队了,今日这比赛,怕是没什么看头了。” “晋王世子怎么不上场?他要是上场,那才叫有看头,我还记得几年前的那场马球赛,那叫一个精彩.......” 钟泠月听到这话,下意识往场上看去,确实没看见景煜珩的身影。 他......不参赛吗? 正当她疑惑时,又听到边上的人说道:“这你就别想了,我听说晋王世子嫌这比赛太吵,只参加过一次就再也没来过了,我刚都看了好几圈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唉,可惜了。”身边的人感叹道。 是挺可惜的。 钟泠月下意识点头赞同,却又猛地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 景煜珩不来,她可惜什么? 她真是疯了,竟然想看他打马球。 第102章 世子!钟姑娘也在现场! 晋王府。 “世子,长公主的人来请了,说现在过去,正好能赶上开场。”下人来报。 景煜珩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去。” 马球什么时候都能打,就这一场他不喜欢,实在是太吵了。 那场上女子嚷嚷的叫声吵得他头疼得很,一场比赛结束,到了晚上,头都还是嗡嗡的。 “世子,端王世子的人来了!”周安进来禀报,“说是十万火急!” 话音刚落,一个小厮就跟在周安后面滑跪在了景煜珩的面前,猛地磕了一个响头后才抬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求世子去助我家世子一臂之力,我家世子说,若请不去您,小的也别想回去了!” “那就别回去了。”景煜珩笑了,指了指周安,“你,带他下去换身府里的衣裳,以后就留在晋王府得了。” “啊?不要啊!世子!”小厮拼命磕头,“求世子去吧!世子要是不去,我家世子今日怕是要输定了!” “关我何事?”景煜珩不为所动。 小厮一愣,“啊?难道我家世子不是您最好的兄弟吗?!他此番有难,您难道要见死不救吗呜呜——” 小厮哭得那叫一个做作,一旁的周安拼命憋笑,浑身都在抖。 见景煜珩还是不肯去,小厮只能拿出自家世子给他的杀手锏了。 “世子!钟姑娘也在现场!” “谁?” 果然,一提到钟姑娘,这晋王世子就立即有了反应,小厮抹了一把硬挤出来的眼泪道:“是啊,小的和世子都看得清清楚楚,那钟大小姐就在观众席的第一排!” “世子您也知道,那观众可不好挤,她能挤到第一排定是有想看之人......” “当时场上有谁?!” 小厮回想了一番,报了一串名单,“有二皇子、谢三公子、戚公子、杨公子.......对了,还有我们家世子。” 景煜珩的脸色随着听到的名单一点点变黑。 好!好得很!怎么哪里都有那戚景华? 他还真是个孔雀,到处要开屏! 那他还真得去会会他,免得某些人被些鱼目给哄骗了去。 景煜珩当即站起身。 “周安,备马!” 周安一愣,“世子,您这是要去打马球?” 这长公主来请都不去,端王世子的人一来,他就去了? 景煜珩瞥了他一眼,“让你去备马就备马!哪来这么多问题?” 端王世子的小厮满脸感激地又磕了一个头,“多谢世子,多谢世子!” 还得是他家世子机智,这杀手锏确实好用! 只不过这晋王世子什么时候看上了钟家大小姐?他们世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一刻钟后,一行人骑马到了马球场。 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热烈的叫喊声,景煜珩眉头一蹙,有些头疼,却还是下了马往里走。 端王世子景今安火急火燎从里面迎了出来,一看到景煜珩,当即激动地扑了上来。 “明璟!你终于来了!兄弟我就知道,以你我的感情,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景煜珩没想到对方如此热情,压根没有防备就被抱住了。 他突然被一个男人抱住,还是一个刚运动热身完一身臭汗的男人,当即脸色就变得难看,“松开——” 景今安死死抓住他不松开,生怕人突然又跑了。 毕竟,人还没到场上,还有变数,他得一路紧紧抓着这人不能让他跑了! 眼见这两人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小厮生怕自家世子被欺骗了感情,赶紧在一旁小声提醒:“世子,晋王世子不是为了您来的,是为了钟大小姐.......” 景今安:“.......” 好啊!他就知道!明璟这家伙就是重色轻友.......不对,是重色轻兄。 上次在宫宴上他就看出来这小子对那钟大小姐不对劲,没事做非要捉弄人家,没想到还真让他给猜中了! 景今安一腔感情错付,当即一扭头,将额头上的汗全部蹭到了景煜珩的衣裳上,反正他也别想舒服! 就在景煜珩要发作前,景今安赶紧将人一把推了进去。 “来来来!明璟,我带你去换衣裳!快去快去,换上我们队的队服!” 一行人淹没在了人群中。 看台上,钟泠月又往入口方向看了一眼,闪过一丝疑惑。 她方才好像看见景煜珩了? 这会再仔细一看,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定是她眼花了。 “淑颖长公主到——” 随着一声高喝,众人行礼。 淑颖长公主与当今圣上、晋王都是太后所出,自小就深受先帝宠爱,先帝去后,而当今圣上又是她的嫡亲弟弟,身份自然是无比尊贵。 前几年,淑颖长公主的驸马因病去世后,她就一直寡居没再成婚,不过却并不孤单,她时常找个由头办些宴会活动,召集全京城的才子佳人与她同乐,那日子过得,着实令人艳羡。 等淑颖长公主落座后,马球赛也差不多得开始了,不想,却似乎出了些意外,长公主等了一会,也没见底下有动静,派了身边的侍从去查。 没一会,侍从回来了,低头道:“长公主,是端王世子和二皇子他们吵起来了。” “哦?怎么回事?” “晋王世子来了,端王世子要和晋王世子一队,二皇子却说要重新抽签组队。” 淑颖长公主听完后笑了,“明璟也来了?今日倒是奇了,本宫派人去了几趟这小子都不肯来,这会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侍从低头笑道:“定是晋王世子想给您一个惊喜,这才前面故意说不来的。” “你啊,倒是会哄本宫开心。得了,把他们几个人都叫过来。” “是。”侍从应声下去。 没一会,二皇子和端王等人都来到了淑颖长公主面前。 “这是怎么了?今日叫你们来是打马球,怎的听说你们几个在下面打嘴仗?”长公主笑道。 “姑母!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景今安一脸愤愤道:“这明璟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叫来的,就应该与我一队,再说了,谢云霁和戚景华他们可都在承墨表兄那一队,明璟再过去,这比赛还怎么打?” 长公主看向二皇子。 景承墨上前一步,谦恭有礼,“姑母,今日比赛众人都是抽签分配队伍,明璟既来了,自然得抽签分配队伍,这才算是公平。” “姑母!今日这么多人来看比赛,比赛双方怎么也得旗鼓相当才好看,这样才有悬念您说是不是?万一侄儿输了,您面上也无光啊!”景今安凑到长公主边上,伸手给她捶了捶肩,那叫一个贴心。 长公主瞬间就被逗笑了,“本宫可不止你一个侄子。”她看向景煜珩 ,“明璟,你怎么说?” 景煜珩:“听姑姑的。” “明璟你——”景今安扭头,一副被背叛的样子。 第103章 这等福气,也只有未来的世子妃才有了 长公主见状,笑得更是欢乐。 “承墨和今安说的都有理,这两支队伍的实力要相当,却也不能让你们随意组队,这样吧,承墨和明璟分开互为一队,其他人抽签决定队伍,如何?” 二皇子:“如此甚好。” “那好吧。”景今安还有些不乐意,却也知道没别的办法了。 “好,那赶紧下去抽签准备上场,大家都等着呢!”长公主催促道。 所有人重新抽签。 轮到景今安时,他死死盯着那签桶,心中默念,老天保佑,一定要抽到和明璟一队! 很可惜,老天并没有听到他的祈祷,手中拿到的签子上是蓝色的,蓝色是二皇子的队伍。 这运气!怎的如此不好! 他可不想跟二皇子那装模作样的人为一队! 正负责记录的侍从探了头过来,“世子,您的签还请让小的瞧一瞧。” 景今安收紧手中的签子,突然啊了一声,“等等!等等!我先去趟恭房,一会给你看.......”说完,扭头就往后跑。 没一会,人回来了,将手中的签子递过去。 侍从一看,用笔登记好。 端王世子景今安,红队。 角落里,一公子拿着手中被交换的蓝签,无声地哭了。 听闻晋王世子英勇无比,马球赛从未输过,他也想去蹭一蹭这好运啊。 可惜.......他又低头看了看另一只手上的银票。 可惜,端王世子他,给得实在是太多了!让人无法拒绝! 没一会,抽签的结果已定。 两队人员换好队服,以二皇子和晋王世子为首,分开站定。 景煜珩抬头往场上环视了一周,视线停在某处,嘴角扬起。 她倒是真不怕挤,不过,选了个好位置,离他倒是近。 只是,她在往哪看? “明璟!明璟?!!” 讨人嫌的大嗓门从后方传来,喋喋不休,景煜珩只能收回视线转头往后看去,嘴角的笑意已经消失。 “怎么样?有兄弟我在,是不是瞬间就安心了?”景今安满脸得意兴奋,“今日,咱们哥俩必定是最夺目的存在!” 这把稳了! 景煜珩:“.......” 有他在,这场比赛还真是悬了。 他继续往后看,是方才钟泠月停留视线的方向。 与他一队的人,他也都见过,或多或少都打过那么一两场马球,水平与他比起来,自是及不上的。 那她放着自己不看,到底在看谁? 景煜珩继续往后看去,突然,视线停留在某人身上,定住了。 戚景华!!! 他怎么会跟自己一队??! 她在看他??! ... 百姓所在的观众席处更热闹了。 “哇——晋王世子真的来了——” “世子!世子快看过来啊——” “定是老天听到了我的祈祷,世子他真的出现了!” “啊!世子刚才看过来了!” 钟泠月所在的百姓观众席离长公主那边的席位远,看不太清那边的状况,不过也听到前面的人传了消息过来,说是看见晋王世子了。 没一会,果然在赛场的入口处见到了景煜珩。 他穿了身暗红色的劲装,一头墨发高束,露出线条轮廓完美的下颌线,红色的发带随风飘扬,干脆利落。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对方竟抬头往这边看来,钟泠月下意识瞥开了视线,往别处看去,眼神飘忽。 只不过,眼睛不看他,耳朵里听到的声音,也是关于他的。 “世子这风姿,真是无人能及啊——” “嘿嘿,世子这身材,也是无人能及,不壮不瘦,恰到好处,可惜不能脱了衣裳看看里面.......” “你做什么白日梦呢?那世子的身子能让你看?这等福气,也只有未来的世子妃才有了。” 钟泠月一听这话,突然想起之前几次看到的画面,确实是恰到好处。 她耳朵一热,往议论声的方向看去,说话的都是些梳了妇人发髻的女子,难怪如此大胆。 钟泠月见她们的臂弯处还揣了几个篮子,里面装了些蔬果,怕是家都没回就赶来看热闹了,甚至有几位还嗑起了瓜子,边嗑边点评场上的各个男子,越说越露骨。 “看世子这身板,定是个能.......嘿嘿.......” “啧,那这未来的世子妃可滋润了.......” “哟,开场了,你们看,世子那上马的姿势,那腿上的力道,更是.......” 钟泠月已经听不下去,正欲挤开人群往后走,却被一旁的沈清黎扯住了衣袖。 她低头凑到钟泠月的耳边,笑得意味深长道:“这晋王世子,不会是因为你才来的吧?” 别以为除夕那夜她眼瞎了什么都不知道,这俩人,定是有些苗头的,而且师妹做的那丑香囊这会还挂在那晋王世子的腰间呢,当真是招摇得很。 “师姐乱说什么!”钟泠月当即否认。 “他想去哪就去哪,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我方才怎么看他往这边盯着看了许久,难不成是......在看我这个大美人?”沈清黎哈哈大笑。 你倒是挺自恋的。 钟泠月转身要走。 “我可提醒你哦,你现在走了,一会可别想再挤进来了,想看你都没机会看。” 这可不是沈清黎夸张,这会的盛况用人山人海来形容完全不为过,外面的过道都被挤得水泄不通,即便是钟泠月挤出去了,想去那官眷坐的位置,也是过不去了。 钟泠月脚步一顿。 片刻后,她又转回去抓紧扶栏。 “不走了?”沈清黎笑道。 钟泠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不是我不想走,是人太多,挤不出去。” 第104章 是不是想马上去将军府提亲? “真的?” “真的!” 虽然钟泠月这话有些许找借口的成分,不过她说的也不全是假的,马球赛的开场让所有人都激动起来,大家拥挤着想要再往前去看得更清楚,此刻确实很难出去。 可实际上,以钟泠月的身手,想出去其实并不是难事,只是她心中,确实还是......想留在此处。 “好——” 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响起,沈清黎的注意力被转移,盯着赛场上奔腾的身影看,没空再打趣她。 而钟泠月,也终于可以放心将目光落在赛场上。 骑在马上的男儿左手执缰绳,右手执弯月形长球杖,驰骋在马上,目光紧紧追随那场上的时不时变换方向的七宝球,时不时挥动手中的球杖。 而为首两匹骏马上的人,正是景煜珩和二皇子,两人胯下之马的步伐几乎一致,不分先后。 只见二皇子先一步俯身下去,几乎是贴着马背,手中握着的球杖用力一挥,眼看即将要击中那球,而他身侧的景煜珩双腿夹紧马腹,马儿疾驰。 与此同时,景煜珩手中的球杖横扫,先挡开了二皇子的攻势,手一翻,球杖转了个方向,轻松将那七宝球挑起,反手一击,那球如离弦的箭一般,直直朝球门飞去。 一击即中。 “进了——” “明璟击中了——” 裁判举起手中旗帜,大喊,“红队,得一筹!” 钟泠月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景煜珩的身上,他背对着自己,骑在马上,身姿挺拔,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她也不得不承认,刚才他那一套动作,确实是干脆利落,极为漂亮。 这人,还真是有那么两下子。 全场热烈欢呼声起。 “世子——” “世子好厉害——” 听到全场人都在喊身旁的人,二皇子脸色微沉,却很快调整好,手握缰绳,对着景煜珩笑道:“明璟好身手。” 景煜珩回之一笑,“多谢相让。” 身后的掌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第一次,他觉得倒也不算令人心烦,反而热血沸腾,全身的劲都被调动起来了。 想到某人也在看着这一幕,景煜珩夹紧马腹,腰背挺得更直了。 二皇子:“.......”谁让他了! 他今日莫不是打鸡血了?一上来就打得如此凶。 鼓声激烈,比赛继续。 二皇子所在的蓝队先输了一局,个个都卯着劲要赢回来,手底下的动作更加激烈,双方人马很快混战在一起。 “蓝队,得一筹!” “红队再得一筹!” “.......” 景今安先前说得不错,只有双方旗鼓相当,这比赛才更是精彩好看,这不,一直到了上半场结束中场休息时,双方的比分依旧咬得很紧,只一分之差。 双方队员各自聚在一起,在商量下半场的战术。 “明璟!一会让我当前锋,刚才我被挤在后面,都没发挥出真实水平!” 景今安一脸憋屈,半场都结束了,他硬是一下球都没碰到,人家是来打马球的,他倒好,球没打上,光练骑马了。 景煜珩瞥了他一眼,“还不到你发挥真实水平的时候,先保存实力。” 景今安一听,想了想,赞同地点头,“有道理,对面实力一般,还不到本世子出手的时候,那......那本世子就把机会先让给你们。” 其他人一听,纷纷咬紧牙关努力憋住笑。 这端王世子什么都好,就是技术太差,典型的又菜又爱玩,不过他出手大方,每次打完马球都会请人去大吃大喝,大家也都乐意跟他打几局,放放水,让他开心开心。 只是今日这比赛可是长公主主办的,又是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大家伙都看着呢,可不能让他随意发挥。 只要端王世子不捣乱,他们这局的胜算很大。 大家伙正商量着,突然见一侍女提着食盒来了,径直走到端王世子面前。 “世子,这是郡主让奴婢送来的甜汤,让您多喝几口暖暖身子。” 侍女口中的郡主是景今安的亲妹妹,长宁郡主,此刻,她正在看台上朝景今安招手,嘴里还说着什么,看样子,应该是给她哥哥喊加油。 景今安接过,当即扬着下巴一脸骄傲地朝景煜珩道:“唉哟,这有妹妹的感觉真是好!只是个马球赛而已,费不了什么力气,她还送什么甜汤,真是多此一举,明璟你说是不是?” 只是可惜了,他的未婚妻蕴儿随母亲去了外祖家探亲,要不然,这会他可以喝两份。 景今安边说边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一碗梨汤,当着景煜珩的面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景煜珩:“.......” 真是吃东西都堵不上他的嘴。 台上的长宁郡主看到自家哥哥仰头喝甜汤的动作,嘴里小声念着:“哥哥你可得多喝些,最好喝多了去上个恭房,可别影响明璟哥哥发挥了!” 长宁郡主身侧的侍女:“.......” 郡主您还真是大义灭亲啊。 紧接着,又有几个侍女小厮也提着食盒去了候场区。 在场的男子年龄相仿,大多也都成了家有了妻室,这种时候,自是体现夫妻恩爱和谐的好机会,各家夫人也都纷纷命人送来了茶水甜汤让自家夫君补充体力。 就连戚景华,也有戚映雪早就备下的甜汤,这会也让下人送来了。 这倒显得景煜珩一个人看着有些可怜。 他是临时决定过来的,晋王妃虽也在现场观赛,但哪里猜得到自家儿子也会来,压根没让人准备。 景今安喝了梨汤后过来勾着景煜珩的肩,笑得贼兮兮道:“怎么样?羡慕了吧?是不是想现在立刻马上就去将军府提亲?” 景煜珩淡淡地挥开他的手,“吃那么多,小心一会连马都骑不动。” “就区区一场马球赛,还用得着喝那些东西?” 他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准备擦汗,察觉到手感似乎有些不对,又将那块帕子塞了回去,换成了平日自己用的那块。 景今安眼尖,当即探头,“咦,你怎么还带两块手帕?刚才那块的颜色......是不是太嫩了些,对了,还有你挂着的这个荷包,这难道是最新流行的样式,以凌乱为美?” 景煜珩面无表情,“关你何事?” 被怼的景今安:“......你,你就是嫉妒我!” “嫉妒你什么?” “嫉妒我又有妹妹又有未婚妻,你都没有!” 景煜珩:“.......” 第105章 你这么信他? 休息结束后,下半场比赛开始。 一开场,以二皇子为首的蓝队显然是改变了策略,不仅加快了节奏,还频频故意撞人,扰乱红队的队形。 红队的人被撞得烦了,也变得急躁起来,越是急越容易出错,接连输了好几个球。 蓝队派出了好几个人去围堵景煜珩,前后左右都被封死,队友传给他的球都被挡住,一时半会,竟一个球都没碰到。 台上的观众一片哗然。 “这......蓝队太阴险了吧?故意将晋王世子的路都堵死了。” “这下蓝队要完了.......” 沈清黎转头去看钟泠月,唏嘘道:“关键人物被堵住,红队不会要输了吧?” 钟泠月目光落在场上,“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了。” “哟,你这么信他?”沈清黎一脸调侃。 钟泠月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觉得,他不至于连这局都破不了,而且,打马球是团队比赛,没了他,还有其他人在呢。 果然,话音刚落,场面上的局势就发生了变化。 当蓝队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景煜珩身上时,红队的其他人被盯着的就少了,正当蓝队之人以为其他人还妄想将球传给景煜珩时,谁知那人手中的球杖换了个方向,一击向后,那球就到了戚景华的马下。 他利落地挥动手中的球杖,驭马带球,一路越过蓝队稀稀拉拉的防守,顺利将球击中。 “红队,一筹!” 正当蓝队将注意力转移到戚景华身上时,被包围住的景煜珩嘴角勾起,双腿夹紧马腹。 马蹄高高跃起,使得周围之人纷纷后退,他顺势突破了包围,而此时,队员也将球传到了景煜珩的马下,他侧身挥动长杆,将球再次精准击中球门。 “红队,又得一筹!” 隔着一队人马,景煜珩与戚景华对视上。 二人相顾无言,却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配合得不错。 在上场前,景煜珩就猜到自己要被针对,故也改变了策略,前期让蓝队以为他们自乱阵脚,实则是故意让他们放松警惕。 他虽看这戚景华不爽,可奈何两人竟成了队友,那么此刻,他们自是要站在统一战线上,以红队的荣誉为重,私人恩怨,暂且放一放。 红队连胜两球,势如破竹,很快就将原先落下的比分追回。 眼看距离比赛结束的时间越来越近,二皇子望着场边的代表分数的旗帜,脸色微变,却还是很快恢复了正常。 看着场上驰骋的景煜珩,他收紧手中缰绳的力道,趁乱连着用手中的球杖打伤了几人将球抢了过来。 红队的人有所怀疑,却因没看清而不敢说什么,而且,那可是一向谦和有礼的二皇子,怎么会做如此阴险的事? 比分又被追了回去,两方打平。 最后剩下的时间不多,是要一球定胜负了。 双方都卯足了劲,势必要夺下这一球。 二皇子来之前就对今日这球局势在必得,虽只是一个小小的马球赛,可影响力和传播范围却广,之前百姓只知三皇子,现如今,也该轮到他走进众人视线之中了。 而阻止他赢得这一局的最大对手,就是景煜珩。 无论先前红队的战术如何,这关键一局,他们定会将希望都寄托在景煜珩身上,他,绝不能让他进球。 还有那戚景华,杨疏几人,也都得一一盯紧了! 二皇子给队友使了个眼色,大家了然,按照之前商定的战术盯紧红队的关键人物,不让他们有机会碰到球。 当所有人都互相逼近围成一团时,只有景今安落了单,他骑着马在包围圈溜达了一圈又一圈,愣是没人管他。 想到上场前景煜珩叮嘱他的话,他骑着马,慢悠悠到了球门附近。 景今安挥了挥手中的球杖,开始比划击中球门的角度,不断调整位置,选中了一个他往里日进球的最佳角度。 蓝队有人发现了他,又收回了视线。 原来是端王世子,那没事了,他今日连球都没碰到,就是个凑人头的,不用管他,谁会把球传给他?那不是自己找输? 场外。 “他......他搁那干什么呢?”沈清黎一脸迷惑。 这会所有人抢球抢得尘土飞扬,一片混乱,就那端王世子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他不去帮忙,反而在那.......锄地? 钟泠月倒是笑了,“红队能不能赢球,说不定得靠他了。” 沈清黎也笑了,“靠他?那红队输定了。” “蓝队也是这么以为的。” “啊?你是说......”沈清黎猛地反应过来。 钟泠月点头。 “哇,那红队这冒得风险可不小。” “这样才刺激不是吗?”钟泠月扬唇,“要不要猜一猜,他们会不会赢?” 沈清黎呵呵一笑,“你就没想过红队会输吧?不对,主要是红队中的某个人,不会输。” “那你猜还是不猜?”钟泠月没接她的茬。 沈清黎挑眉,“我觉得红队......会赢。” “师姐方才还说红队输定了?”钟泠月反问,“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对啊!”沈清黎点头,凑近她,“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 钟泠月顿住,慌忙否认道:“我......我可没说景煜珩一定会赢,说不定他就输了。” 见她上当了,沈清黎笑得更是得意,“我也没说你看的人是晋王世子啊,你不打自招了?” 钟泠月嘴巴张了张,隔了半天才僵硬地挤出一句,“我,我是觉得,他应当没那么蠢。” “哦?” 突然,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进了——” “端王世子进了——” “红队胜了——” 沈清黎急忙扭头去看场上,所有人马都已经停下不动,像是惊呆了,只有那端王世子骑在马背上激动地高举着手中的球杖,大喊道:“本世子果然是最强的!” 第106章 如此,多谢戚公子 马球赛虽已分出了胜负,却还不算真正的结束,毕竟后面还有长公主赏赐的环节,不过已经有部分老百姓开始退场了,因为大家都怕最后走会被挤。 实际上,也确实挤成了一团,因为有人看到前面挤,就不由自主地也想挤过去,最后就是所有人都一起往外挤,生怕被落下了。 而钟泠月,不想挤的人,也被旁边的人带着,也只能顺着人流往外去,甚至来不及和沈清黎戚映雪说两句,不过好在,她们又在出口处相遇了。 此时,王沁兰身边的人来找她,说是让她过去。 钟泠月暂时与戚映雪和沈清黎告别,在竹意和竹青两人的协助下,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头发,这才踩着小步往主看台走去。 “母亲。” 钟泠月到王沁兰身边的位置坐下,刚一坐下,就对上了对面晋王妃的一张笑脸。 比起上一次,晋王妃对她的态度又似乎有了变化,眼中多了些她看不明白的东西。 钟泠月一怔,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以她亲王妃的身份,应该坐在更前面的位置才是,怎的坐在了这? 她虽有些奇怪,却也没来得及多想,就被王沁兰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如何?可有看中的郎君?”王沁兰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钟泠月:“.......” 母亲还真是不死心,逮着一个机会就问,她真是铁了心要给自己议亲。 见她不说话,王沁兰又试探道:“母亲方才也帮你留意了一番,这场上的杨侍郎家的公子,宁安侯家的长子,卫国公家的次孙......这几个都不错,你觉得怎样?” 钟泠月尴尬一笑。 其实母亲说的这几个人,她连哪个是哪个都没分清楚。 场上二十个人混战在一起,分个红蓝就差不多了,其他的哪能看那么清? 王沁兰却明白了她的意思,“都没看中的?” 她又想了想,“那定远侯家的戚公子呢?他是映雪的哥哥,家中母亲去世的早,你若是嫁过去,往后的日子没有婆婆管着,又与小姑子关系好,日子应不会差的。” 母亲的话说的倒是挺在理的,若真要找个人嫁,定远侯府确实算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可是....... 钟泠月心中还是抗拒。 她对戚景华,确实没有任何男女之情。 “难不成,你真的.......”王沁兰想到某种可能,下意识瞥向了对面的晋王妃,正好见对方朝着自己笑,当即后背一凉。 她怎么感觉......晋王妃这笑,过于热情了?尤其是与上次登门致谢的时候的礼貌疏离对比起来,那可是天差地别,这笑里似乎多了些别的意味,还有些熟悉。 是哪里熟悉呢? 王沁兰努力回想,突然,她想到了。 这笑,好像之前晋王妃对戚家的也是这么笑的。 难道.......晋王世子想同时娶两个?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表情冷了下去。 对面的晋王妃:“.......” 怎么,我笑得还不够热情?怎么这钟夫人突然变脸了? 难不成,她已经察觉了他们在背后的小动作了? 晋王妃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这不应该啊,她和王爷让人给太后递消息都是很小心很自然的,钟家的应该不知道才是。 看来,她得回去跟王爷再说说,要再给太后些压力才是,万一钟家察觉了提前找别家定亲,那他们明璟岂不是没媳妇了? 席间的几人各怀心思,而此时,场下比赛的各家公子们也已经稍稍整理了一番,到了球场边上设置的领奖台上。 红队全员神采奕奕地站在台上,尤其是景今安,站在最中间的位置上,那叫一个骄傲得意。 “姑母!姑母!我们赢了,是不是该给奖赏了?”景今安搓搓手,已经迫不及待讨赏了。 淑颖长公主也是没想到,这菜鸟还有一鸣惊人的时候,笑得很是开怀,“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她挥手,身侧的侍从抬了一箱东西上台。 “这里面都是本宫从各处搜罗来的小玩意,你们一人挑一件,留着赏玩。” 淑颖长公主说得随意,可箱子里的东西却一点也不随意,里面全是各种稀奇珍宝,不仅硕大圆润的黑珍珠,外邦进献的琉璃夜光杯,还有镶嵌满宝石的首饰等,任何一件拿出来,都是价值千金的。 众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箱子看,按照以往的惯例,自然是得分最多的人先选。 红队得分最高的理应是晋王世子,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但大家都猜错了,这一场马球赛,晋王世子和定远侯公子两人竟打成了平手,得分一样。 众人也才想起来,晋王世子被蓝队针对时,戚景华发挥了很大的作用,那会可一连进了好几个球。 “这.......” “你俩谁先挑?”景今安凑到景煜珩身边,“咱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要不让他先?这样还能得一个谦虚的好名声.......” 景煜珩还没说话,反倒是戚景华先上前一步,拱手道:“不如世子先挑?” 话音刚落,景煜珩就应下了,“好啊,如此,多谢戚公子。” 他走上前去,几乎没有犹豫的,从那箱子里选走一只琉璃雕琢的小虎,那并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珍贵的东西,就是胜在那小虎栩栩如生,造型憨态可掬,是小孩子才会喜欢的吧? 景今安瞪大了眼睛。 他还以为明璟抢先要拿什么好东西呢,没想到就这? 这玩意,就是最后一个去拿,也来得及啊!他在急什么? 还有,他怎么觉得,明璟对这个戚景华,有敌意呢?不然明璟为何看那个戚景华的表情像是在挑衅? “明璟,你就拿这个?”景今安满脸费解,突然视线往下瞥了眼,又看到了他那个香囊上那绣着草率的虎,猛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自己的脑袋。 “看我,都忘了这一茬!” “我说你怎么喜欢这玩意,我记得你属虎是不是?” 景煜珩:“........” 他属兔,谢谢。 第107章 你当真要嫁那戚景华? 观众席上,王沁兰见自家女儿的目光落在台上最中间的方向,心中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却还是想再确认一番。 “那你觉得世子如何?”她冷不丁地开口问。 钟泠月呼吸一滞,总觉得母亲这次问话的语气与前面的都很不一样,带着某种意味。 怎么连母亲也....... 可不能让她胡乱猜测。 她定了定神,淡淡开口道:“世子不错。” 王沁兰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月儿,你果真.......” “端王世子,运气着实不错。”钟泠月继续道。 “啊?”王沁兰愣住,“你......你看的是端王世子?” 钟泠月疑惑,“母亲不是问的世子?”端王世子难道不是世子? 王沁兰:“......”失策了,那晋王世子旁边,竟然还有一个世子。 “那你对那晋.......” “进球?他进那一球,确实不错。” 面对自家女儿的油盐不进,王沁兰彻底没了辙,干脆直接问道:“今日在场的公子都是佼佼者,你都没一个中意的?” 钟泠月顿了顿,开始找借口,“母亲,其实女儿年纪还小,女儿不着急。” “你不急,我与你父亲急,你若是真没中意的,那不如母亲为你做主,不如.......就选了那戚家?” 为了自家女儿的亲事,王沁兰已经从年前琢磨到了年后,各家一对比,还是这定远侯家,最合适。 钟泠月正要拒绝,却突然感觉后背处一凉,眼前多了片阴影。 不知怎么的,她有一种奇怪的预感,缓缓转身后,果然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景煜珩。 还真是他,她这直觉,怎的如此准? “景.......” 她下意识开口,却见对方面无表情地从自己身旁越过,走到了对面晋王妃的面前。 “母亲,这是送您的。” 景煜珩伸手,将方才抢先戚景华一步拿到的那只琉璃小虎递给了晋王妃。 晋王妃伸手接过,满脸的惊奇,“你姑母那么多好东西,怎么就选了这个?” 既然是要送她,怎么不选那套鸽子血玉石,她也好拿去打成首饰。 “母亲不喜欢?” “喜欢喜欢!”晋王妃心口不一,还是满脸欢喜地让人将那小虎收起来。 怎么也是儿子的心意,不喜欢也得喜欢。 而母子俩对面的钟泠月听了这一番对话后,心中有些怪怪的。 他刚才......是在给她摆脸色? 亏她还准备出于礼貌跟他打个招呼,谁知人家压根就不理。 钟泠月又瞥了眼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冷哼了声。 也对,他们本来就没那么熟! 打哪门子的招呼! 要不是长公主还没走,她们不好先行离开,她早就走了! 女眷的席位景煜珩不方便多待,与晋王妃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走之前,也没再多往钟泠月那边看一眼,像是压根就没看见她似的。 好不容易挨到长公主走了,钟泠月赶紧扶着王沁兰站起身,“母亲,快回去吧。” 走之前,两人向晋王妃行礼告退,晋王妃也站起身看着钟泠月笑道:“我膝下无女,上次一见,与钟姑娘倒是有缘,姑娘空了,可多来我府上与我说说话解解闷。” 这话,她记得晋王妃之前对映雪说过。 晋王府,她才不去! 钟泠月心中不爽,面上却无法表现出来,福了福身后轻声应下,“多谢王妃抬爱,只是怕叨扰王妃。” “怎会,只怕你不来。” 一番寒暄后,晋王妃先走,王沁兰母女次之。 沈清黎已经在场外的马车里等候,见钟泠月上车后脸色一直不对,眼睛转了转,挽着她的手道:“我听说前面开了家蜜饯铺子,准备下去买些,你要不要一起去?” 她朝钟泠月使眼色。 钟泠月想了想后点头,“那我陪你一起去。” 她转头去看王沁兰,“母亲.......” 王沁兰看出她的情绪,没等她开口就点头同意了,“去吧,你们俩好好逛逛,想买什么尽管买。” 等两人下了马车后,王沁兰的脸色一变,叹了口气。 唉,看来与这戚家,也是结不成亲家了。 她到底,还是不想让女儿嫁一个不喜欢之人。 看来,得回去和夫君商量商量,若真要与晋王府结亲,得如何才能打消圣上的疑心才是。 不过,若是那晋王世子要真想同时娶两个,那就算月儿喜欢,她也不会答应的! 看着将军府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之中,沈清黎这才挽着钟泠月的手边走边道:“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钟泠月心中有些烦,却又说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烦什么。 难道只是因为景煜珩没搭理她,她就烦了? 她明明就不是那般小气之人。 而且,她之前不是还防这人跟防贼似的生怕他发现自己身份,现如今他不盯着自己了,不应该感到轻松才是? “我没事。” 见她隔了半天就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沈清黎才不信。 “啧,你这样子,不会是为情所困了吧?” “情?什么情?师姐你别乱说!”钟泠月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瞬间炸毛起来。 “你不是要去买蜜饯,快进去买!我在这等你。”她一把将沈清黎推进了边上的蜜饯铺子。 沈清黎笑了笑,自己进去了。 空气中都是那腌渍梅子酸酸的味道,诱得人口水都要出来了,沈清黎深吸一口,正回头想问钟泠月要买哪些,却见原本在门口站着的人没了踪影。 她倒是没多想,师妹不爱吃酸的,一闻到那个酸酸的味道就会头皮发麻,这会定是走到一边避着去了。 可她却喜欢得紧,没事,她给她买些甜的就是。 店家见她买的多,热情得很,一种接着一种给她品尝试吃,沈清黎很快沉浸其中。 而边上的巷子里,钟泠月用力甩了一把袖子,将那扯住她袖子的手甩开,退后几步,没好气道:“世子要做什么!” 景煜珩一步步朝她走近,盯着她的脸看,看她一脸不耐烦地样子,心中更是又气了几分,冷声道:“你当真要嫁那戚景华?” 第108章 景煜珩,你喜欢我? 面对景煜珩的质问,钟泠月愣了好一会后才反应过来,“你......你偷听我与母亲说话!” “所以是真的?”景煜珩心中一沉。 他当时拿了那小虎过来,刚走到她身后,就听到钟夫人说要选戚家,既都如此说了,定是要与戚家定亲,难不成还是要结拜? 见他脸色有异,钟泠月更是恼了,“偷听就偷听,还只偷听一半,没听见我前面说不着急嘛......” 她压低声音咒骂,“要不是你这碍事的杵在后面,我早就拒绝了.......” 还故意装作没看见她,亏她还想跟他打个招呼,他可真是阴晴不定! 景煜珩的耳力好,钟泠月的咒骂声并没有被忽略,听完她说的话后,当即嘴上扬起了一抹弧度,似乎意识到自己变脸太快,他又克制地压了压,却还是难以压下那嘴边的笑。 “你......没打算嫁那姓戚的?”这会,他连说话的声调都变了。 一前一后,变脸极快。 “我嫁谁与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 这下,轮到钟泠月走向景煜珩,她仰头看他,一步步朝他逼近。 明明两人之间,是景煜珩高大不少,有着天然的压迫感,可这会,却反而被仅到他肩头位置的钟泠月逼着连连往后退。 她的话还没问完,某人的脖颈到耳后就已经红了一片,眼神更是没之前质问她时的犀利,反而有些飘忽心虚起来,像是已经猜到了她要问什么。 接连的后退,终于退无可退,背后靠在了巷子的砖墙上。 钟泠月在他面前站定,也不想跟他绕圈子猜来猜去,直接开口问道:“景煜珩,你喜欢我?” 景煜珩:“......” 这下,他的脸也开始不受控地发烫了。 巷子外面的热闹喧嚣声传到耳边吵得很,将人的心绪扰乱,可他还是听清了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喜欢吗? 什么是喜欢? 明明初见时双方剑拔弩张,他气她坏了自己的计划,只想将她制服让她闭上嘴,却不想中了那药被她算计逃脱。 当时,他是真的想抓了她泄愤,直到在街上的第二次相见,她是冷静又娇弱的钟家大小姐,与黑云寨那个狡猾热情的女贼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可他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并且,几乎就确定她们是同一人。 之后的次次交锋试探,你来我往,他们双方也都没落得好,尤其是他,真是什么罪都遭了。 他应该厌恶她才对,可还是次次都忍不住去靠近,甚至会因为见到她,心中......莫名欢喜。 有几次夜里难以入睡,他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竟然还任由她在自己身边蹦跶,明知她伪装骗她,还不想戳穿,甚至引以为乐。 可魏医大夫几次查探,都说他身体一切正常,至于脑子有没有问题,他暂时看不出来。 那就当是他脑子出问题了吧。 “看来是我误会了。”见他表情奇奇怪怪,又半天不说话,钟泠月只当是自己想错了。 看来,有些事还是不能问的太直白,这下好了,弄得场面更是尴尬了。 之前师傅教导她和师兄师姐说,若心中有惑,自然要问个明白,总不能一直当个糊涂人,可也没说问了之后是这种局面...... 不过好在,也算是知道答案了,以后她也不会误会了。 可为什么得到了答案,她心中却比之前更是不舒服呢? 那现在要怎么办?要不还是走了算了。 钟泠月转身准备走人,可谁知刚抬腿,那脚都没落地,就听到身后之人突然开了口。 “有.....有一点。” “什么?” 钟泠月回头,对上景煜珩的脸。 一开始,那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却渐渐变得笃定,可说出来的话,还是带着些别扭。 “本世子说,应是有点喜欢你。” “有点?”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的答案怎么听起来如此奇怪? 怎么和之前看的话本里看的那些男子说的不一样? 见她脸上的表情疑惑,景煜珩顿了顿,有些不自在道:“那要是本世子说喜欢你喜欢得不可自拔,你就信了?” “不信。”钟泠月果断道。 他们这才认识多久?怎么可能! 诶?那他这么说,好像也对? 那......话本里写的都是骗人的? “那不就是了?” 那种话,景煜珩都没办法说服自己说出来。 他承认他是喜欢眼前之人,这点没错,可真要说是什么程度,他连自己还都还没弄清楚,再说了,这男女之情不就是要循序渐进的? 现在是一点,以后说不准就是两点,三点.......很多点,又或许,还会减少一点也说不准。 既然她问了,他也只能如实说出他现在的感受,那些哄人的花言巧语,他说不来,也屑说。 “那你呢?” “我什么?”这下,轮到钟泠月开始左顾右盼了。 “你......是不是对我也.......” 有些话不用说完,那意思双方都心知肚明。 景煜珩看她躲闪的眼神,心中暗笑。 看,她此刻的反应,也并不比他方才好多少,既然如此,想必也是对他有....... 他心中正暗喜,却听到面前人开口反问自己:“你......你觉得呢?” 景煜珩:“......” “是我在问你!”他咬牙切齿。 “可我不确定所以才问你!”钟泠月更是心中烦闷。 这下,两人都沉默了。 钟泠月心虚地低头。 她......也没说假话,她是真的不是很确定。 她可以对着景煜珩说自己信任他,欣赏他,也确实不排斥他的靠近,可这就是喜欢吗? 她得再想想。 “那你.......” “月月——” 景煜珩要问的话被打断,两人循声往巷子口看去,沈清黎手中拎着好几包东西正站在那。 师姐!你可真是及时雨啊! 被这么一打断,钟泠月浑身松了一口气,草草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就往外走,走着走着,甚至小跑了起来,那样子,像是生怕被景煜珩追上似的。 “你们这是怎么了?” “别问,快走——” 钟泠月挽着沈清黎的手,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巷子口。 景煜珩黑着脸站在原地。 她可真行,把他的话套出来了,自己倒是跑得快。 真是心机深沉! 所以,她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的? 喜欢和不喜欢这么明显的两个方向,她怎会分不清? 直到回到了晋王府,脚踏进门槛的那一刻,他突然想明白了。 她没否认! 想到这里,某人一路沉着的脸,终于有了变化。 既然没否认,那就是喜欢! 第109章 包厢里,有男人 钟泠月的屋里又一次点上了安神香。 也不知怎么的,她躺到床上没多久时,又听到了那窗子被砸的声音。 起先,她还以为自己是安神香熏多了头脑不清醒魔怔了,可那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实在不像是幻听。 她坐起了身子,想着上次被那冷风吹的险些得了风寒,她迟疑了片刻,又将外衫披上,这才走过去推开了窗子。 窗外空无一人。 她探出头去,也没看见景煜珩的身影。 难道,真是她的错觉? 正当她要关上窗户时,突然视线瞥到了窗台的角落处有东西。 她伸手将那东西拿过来到面前一看,竟是一只琉璃雕琢的虎。 这东西......不是景煜珩今早送给晋王妃的那个吗? 她当时看得清楚,就是被景煜珩握在手中的那个。 怎么出现在她这? 她又探出头望向了景煜珩上次出现的那墙角,也是空无一人。 这人送了东西来,人却不出现,什么意思? 又等了一会,确定没人出现,钟泠月关上了窗。 她将那琉璃虎又仔细瞧了瞧,终于发现那底座下面沾了一张字条,拿下来展开一看,上面就写了两个字。 回礼。 他可真是...... 钟泠月有些哭笑不得,不知晋王妃发现了会是什么表情。 暗处,景煜珩见那窗子已经落下,没再多逗留,紧了紧肩上的披风,一路回了晋王府。 夜里风大,她若是开着窗与他说话,怕是要得风寒,上次是他莽撞,也着实疏忽了些。 晋王府。 主院中,晋王与王妃温存过后,两人靠在一起说话。 “听说明璟将从长公主那选的礼物送你了?这臭小子,怎么不见他给本王送礼?” 晋王妃淡淡嗯了声,“不用嫉妒我,那小子晚膳后又来我这讨回去了。” “哦?”晋王当即乐了,侧身看着自己的王妃道:“怎么?又后悔了?莫不是想送给本王?” “呵——”晋王妃嗤笑,“王爷就别自作多情了,我看他拿那东西,压根就不是送咱俩的。” “那他想送给谁?”晋王急了。 “王爷就没发现明璟这几日腰间挂的那个香囊?” “什么香囊?”晋王疑惑。 晋王妃瞪了他一眼,“他日日戴着在腰间晃,这么显眼,你就没瞧见?” 晋王:“......有什么不对之处?” 晋王妃懒得和不解风情之人多说,索性转移了话题道:“母后那边,可要再去探探口风?” “我今日坐在那钟夫人的对面,隐约听到了些,她已经在给钟姑娘物色人选了。” “放心,以母后的性子,也就这几日了。” “那圣上那边......”晋王妃还是有些担忧。 晋王拍了拍她的手背,“母后会解决的。” ... 日子一晃,到了上元节这天。 这一日,全京城的百姓都会争相出游逛灯会,尤其是未婚的男女,或许还能遇上命定的另一半,所以也是格外热闹。 一大早,沈清黎神神秘秘的来找钟泠月。 “啊?师兄终于到了?他在哪?” 沈清黎将收到的纸条都给她,“宋桉说他一男子入府拜见不方便,先在客栈住一段日子,待找好了合适的房子再搬进去。” “怎么样?今晚见一面?” “当然!”钟泠月点头,“正好今日是上元节,出门都不用找理由了。” 沈清黎笑了,“好,那我去传信。” 见师姐那略显欢快的身影,钟泠月偷偷一笑。 也不知道这一年多不见,师兄那脑子有没有开窍。 很快,到了夜里。 今日的京城,比除夕那日还要热闹,满街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一路上走着的也大多都是挽着手或举止亲昵的男女,好一片旖旎浪漫的氛围。 钟泠月和沈清黎易了容,前往约定的酒楼。 路上,沈清黎还在发牢骚,“怎么不去寻味楼?” 钟泠月咳了咳,劝道:“那烤鸡你还没吃腻?今日不如换个口味,我听说飘香楼的烧鹅也是一绝。”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那景煜珩今日会在寻味楼,而与师兄见面,她不想被他看见。 等走到了一卖镜子的摊前,无意中瞥到了自己的样貌,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不是钟家大小姐的身份,完全没必要避开他。 不过来都来了,烧鹅也是要吃的。 沈清黎没想太多,点头道:“那也行,这飘香楼还近些。” 也不知道宋桉到了没有。 两人挽手,一起进了飘香楼。 街边二楼的茶馆,景煜珩眼看着易了容的钟泠月进了斜对面的那家酒楼。 这次,他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侧的沈清黎身上。 那位,应就是住在她府中的那个姑娘,可若是她们只是寻常的逛街游玩,是没必要易容的。 上次她和那姑娘易容同时出现时,是去小倌馆。 那么这次....... 想到这里,景煜珩的脸色略有些难看,莫不是这飘香楼也....... “周越,去看看。”他冷声吩咐。 周越应下,快步下了楼往飘香楼去。 又等了一会,周越还没出来。 景煜珩坐不住了,站起身往楼下走。 啊?今日世子不盯钟大小姐了?怎么又盯上了那女贼? 周安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满脑子疑问。 可他这次极力忍住没有问出来,因为方才周越走之前给了他一个忠告。 那就是,想要保住屁股不被踹,就要闭上嘴。 眼看世子越走越快,周安赶紧快步跟上,就差要飞起来了,刚到飘香楼门口,就跟里面出来的周越正好撞上了。 “世子——” “如何?” 周越顿了顿,指了指二楼包厢处,“包厢里,有男人。” 还是一个长得很不错的男人! 第110章 线索 男人,还真是有男人! 那么她当时回答的不知道,其实是不知道喜欢哪个男人? 想到这种可能,景煜珩心中一堵,顿时觉得气都不顺了。 “世子!要不属下上去探听一下他们在干什么?”周越问道。 景煜珩抬头往二楼包厢看了片刻,抬腿走进飘香楼。 周越正要往二楼跑,却见自家世子在一楼巡视了一番,找了一张对着楼梯口的空位坐下了,并没有要上去的意思。 “世子?” 景煜珩抬头瞥了他一眼,“不用去。”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周越不解,明明世子之前那神态就是急了,要不然也不会等不及他回去禀报,自己就赶过来了,可现如今人来了,却不上去是什么意思? 他不怕钟姑娘被楼上那男人给抢了啊? 景煜珩手指轻叩桌面,压下心中的烦闷,开口道:“去点菜。” ... 二楼包厢。 师兄妹三人端起酒杯碰了一下,饮尽杯中的酒。 钟泠月只喝了一杯就没再继续,将酒换成了茶水。 上次她喝醉后做的事至今还有些没想起来,今日,可不能多喝了。 她可不想再出丑了。 “对了,师兄怎么现在才到?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钟泠月先开口问道。 明明师兄所在的位置离京城更近,却比师姐晚了一个多月才赶到。 宋桉放下酒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要开口,却被沈清黎抢了道破,“又被自己的阵法困住了?” 宋桉:“.......” 沈清黎有些嫌弃地打量了他一番,“瘦了这么多,没多带些干粮?” 钟泠月也跟着又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宋桉。 师兄看起来是憔悴了些,不过倒也没师姐说得那么夸张,反而如今这个样子,一袭白衣墨发,倒颇有些谪仙人的姿态,超凡脱俗,甚至比上一次见时更好看了些。 现在想来,师父他老人家确实是一个喜好颜色的,当初挑徒弟,定是看脸,要不怎么师兄师姐都如此好看? 当然,她自认自己也是长得不错的,要不然当时她病恹恹的样子,着实不像是个好苗子,不也被师父一眼就选中了? “带了。”宋桉温和回答。 不过再多的干粮,若连着吃一个多月,谁能受得了? 好在那山中也能采果子捕些野味,倒是也没真的把他饿死。 他好不容易破了阵出来,看到师父的来信,就一路快马加鞭往京城赶,也就是这几日风尘仆仆了些,等再修整几日,也就能恢复之前的状态了。 “你们在京中一切可顺利?将军府的人可都还好?”宋桉满脸关切。 “目前都好,只是陷害将军府的幕后之人还没查到。”钟泠月简单将回京后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 “对了,这是我方才说的那个香囊上的图纹,师兄看看,可见过?”她将特意带出来的图纸递给宋桉。 这几日她和师姐两人也没闲着,将家中的藏书都快翻遍了,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一听到师兄来了,她又燃起了希望。 师兄年长她们一些,早几年就开始游历各地,定是比他们见多识广,或许,见过上面的图纹也说不定。 宋桉接过那图纸一看,微微皱眉,“这花样我不曾见过,不过这纹路......” 他又将那图纸翻转方向,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突然停住了。 “这......像是我之前见过的一种文字,只不过,看起来还缺了一部分,并不完整。” “文字?”沈清黎探头,有些怀疑道:“你确定?什么地方的文字如此奇怪?圈圈绕绕的根本看不出来。” 钟泠月问宋桉:“那师兄可知这种文字的意思?” 宋桉摇头,“几年前我游历青州时见过一次,在一家廖国人开的酒馆里,偶然瞥见掌柜的记账时写的似乎就是这种文字。” 他伸手蘸了茶水,将纸上的图纹临摹在桌上,又在上面补了几笔弧度,“我见过的,应是这样的,不过时间太久远,也只是大概有个印象,具体是不是现在还无法保证,还得再验证。” 宋桉虽说得有些保守,不过钟泠月是知道的,自家师兄记忆力很好,即便有些偏差,也应是八九不离十了。 “廖国,青州......” 青州是景国的边城,当年廖国战败后,不仅送了嫡公主和亲,还赔偿了景国出军的所有物资,这才免于被攻打。后几年,两国关系稍稍缓和,开放互市,青州也多了许多廖国来的商人,师兄在那见到廖国的文字倒是不稀奇,只是....... “不对啊,廖国的文字我和师妹见过,就前几日,咱们买的那个廖国白瓷瓶下还印着廖国的文字呢,和我们的差不多啊.......”沈清黎道出钟泠月的疑惑。 宋桉点头,“是,这确实不像是我们平日里见过的廖国文字,或许,是廖国某些部族之间联系的文字,既然对方用这个来传递信息,必不会用人人都看得懂的文字。” 更何况,对方如此小心,还将这文字分割开来,又加深了难度。 “难怪我们翻遍了书都没找到线索。”沈清黎叹了一口气。 钟家收藏的书,都是用景国文字写的,即便有些关于廖国的,用的也是廖国常用的文字,哪里会有如此偏门的鬼画符。 “那现在去哪里查这些字的意思,我们该不会要去青州吧?” “若背后之人真是廖国人,那问题就更严重了,这些人是何时渗透进来的?”钟泠月想到府中的林姨娘,心中一凉。 她,就是青州来的。 去青州调查的人还没回来,但她不得不怀疑,这林姨娘很有可能就是廖国奸细,若她真的是,那么将军府有,其他府中会没有吗? 上次是设计将军府栽赃给三皇子,虽将军府目前没被卷入其中,可三皇子确实是因为林姨娘的引导来对她下手而被她给废了,即便没有她这个变数,按照幕后之人的安排,也会引阿昀去与三皇子起冲突。 一个是最有继承大统可能的三皇子,一个是手握兵权的将军府,无论哪一方伤了,都对幕后之人有利。 看来对方,是要挑起景国内乱! 那么,接下来会轮到谁? 第111章 你约我? 沈清黎和宋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原本师兄妹三人团聚的喜意消散,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这上面的文字交给我去查。”宋桉将钟泠月给的图纸收起来。 若能提前知道对方的计划,那么,他们就掌握了先机。 “多谢师兄。”钟泠月道谢。 “我们之间何需如此客气,更何况,如今看来这显然也不是你一家之事,甚至关乎到景国的安危,我身为景国百姓,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宋桉安慰心神不定的钟泠月,“放心,既然我们已经提前察觉,说明老天都站在我们这边,定会一切顺利。” “近几日我会先在京中探查一番是否有识得此廖文之人,若是没有线索,恐怕还得去一趟青州。” 青州城中,廖国人最多,他也可以再去当年那家酒馆看看。 除了探查廖文外,那些潜伏在各府中的奸细,也得一个个抓出来才是。 这件事,钟泠月做不到,但有一人能办。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对两人道,“我得去找个人。” 找人?那人是谁,沈清黎一下子就猜到了。 不过....... 沈清黎拉住她,“咱们今日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明日再办正事不行吗?往后这家伙怕是要去青州,以后更是难聚......” 宋桉也抬头看她,“确实不差这一晚。” 倒是也不差,不过,今日可是上元节,她还是把两人独处的机会留给师兄师姐吧。 况且,今日都正好易容了,找他也方便。 “方才过来时我看到河对岸有猜灯谜赢花灯的,师姐不去看一看?”钟泠月冲沈清黎眨眼,又暗示宋桉,“师兄博学,可得为师姐多赢几盏花灯才是。”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怔了怔,都没说话。 钟泠月会心一笑,当即推开包厢的门,“那我先走了。” 看来,这寻味楼,今日还是得去一趟。 只不过,刚拐了一个弯到了楼梯口,钟泠月就看见了坐在一楼的景煜珩。 这人,怎么会在这? 倒是奇了,她正要找他,这人就自己出现了。 两人对视之后,钟泠月发现景煜珩的眼中并无惊讶之意。 不会是...... 他刻意在这等她的? 钟泠月抬腿往楼下走去,却在快靠近景煜珩的时候,被人先一步挡住了去路。 “世子。”一道轻柔甜美的声音响起。 安如玉提着一盏花灯走到了景煜珩的面前,福了福身道:“方才在外面瞧着像,没想到还真是世子,世子也来逛灯会吗?” 景煜珩的视线被挡,有些不耐地嗯了声。 安如玉羞涩一笑,“听说今日的灯会有一盏何大师亲手打造的莲花灯,精致无比,世子可有兴趣,与我去瞧一瞧?” 他倒是受欢迎! 钟泠月暗自冷哼了声,双手抱胸在原地听着。 她倒要看看这人怎么回答。 “没兴趣。” 这是景煜珩对安如玉的回答。 还不等安如玉说话,钟泠月又听到一声。 “要我过去请你?” 她抬眸,见景煜珩已经站起身,正看向自己这边。 钟泠月:“......” 那倒也不用。 她大大方方走过去,“我有事找你。” “这位是?”安如玉转头去看易了容的钟泠月,见她长得明艳动人,心中有了危机感。 钟泠月面无表情:“路人。” 路过的人,可不是路人? 安如玉:“......” 什么路人,当她是傻子吗? 听这女子的语气,她定是与世子相熟,而且,对自己有敌意。 而景煜珩原本维持的冷脸在听到钟泠月的回答后,险些难以控制住,嘴角动了动,却还是没开口。 “世子既不喜欢看灯,可愿与我一同游湖赏月?”安如玉没有放弃,再次发出邀约,“今日的月色极好......” “不愿。”景煜珩抬眸,却看向了钟泠月。 被如此无情地拒绝,安如玉脸上的笑意褪去,只觉得满脸难堪,尤其是,还是被另一个姑娘看着。 她顿了顿,强忍着心中的涩意,福身道:“那是我打扰了。” 说完,安如玉匆匆出了飘香楼,只不过,一出了门后,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对身侧的人道:“去查。” 下人点头应下。 原地,只剩下钟泠月和景煜珩两人。 原本守在边上的周越已经很有眼力见地捂住周安的嘴,将人往角落拽去,钟泠月被这两人滑稽的一幕逗得想笑,却又觉得不能笑,只能强行忍住。 “你怎么在这?”她问。 “我与她不熟。”景煜珩答。 钟泠月:“......没问你这个。” 她往四周看了看,座位上都坐满了人,边上几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这里不方便说话,去寻味楼?”她提议道。 景煜珩挑眉笑了,“你约我?” 楼上包厢三个人,现如今只有她出来,还是来找他的,那看来楼上那男人,不足为惧。 钟泠月:“......我是要说正事!” 景煜珩点头,“我知道。” 钟泠月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有些古怪,当即先一步往外走。 正当此时,刚下楼的宋桉喊住了她。 “小师妹等等!” 钟泠月回头,见宋桉与沈清黎一前一后下了楼,来到她面前,看样子是准备去看花灯了。 “方才忘了说,之前送你那竹叶簪的机关还有待改进,明日你让人送来我这,我再给你改改,到时候效果更好。” “那竹叶簪......” 见钟泠月神色有异,宋桉问道:“怎么?可是伤到你了?” 没伤到她,伤了别人。 而且,她才想起来,那簪子她还没拿回来。 钟泠月下意识瞥了眼景煜珩。 宋桉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景煜珩,“这位是?” 景煜珩微笑,“路人。” 宋桉:“......” 钟泠月:“.......” 第112章 你不也没反抗? 宋桉被沈清黎拽着走了,甚至没来得及问话,两人的身影很快被淹没在人群中。 钟泠月收回看向他们的视线,咳了声,“那,我们去寻味楼?” 景煜珩嗯了声,先一步往外走。 他一晚上变脸好几次,钟泠月也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惦记着那线索的事,也没多想,快步跟了上去。 街上人多拥挤,也就是前后脚的距离出的门,景煜珩已经被人潮隔开了好远。 钟泠月提着裙摆想挤过去,却被路人手中拿着的花灯杆戳到了好几次,她下意识后退避开,被人挤着,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钟泠月望着人群中那突出的高个背影,叹气,索性不追了。 反正知道要去哪,也不一定要跟着他走。 钟泠月随波逐流,任由人群推着她往前走。 突然,前面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她就看到了一阵火光,有人手中的花灯燃了,那人应是被烫着下意识丢了花灯,却不想引燃了别人的花灯,火光瞬间变大。 旁边的人纷纷躲避,后面的人正要停住脚步,却被人挤了上去,有人惊慌中站不稳脚跟,摔倒在地,很快,前方一片混乱。 “别挤——” “啊——别踩我——” “着火了着火了——” 火星子飞到了边上的小摊上,那里摆着的都是易燃物品,没一会就冒起了浓烟。 百姓们惊慌失措,四处乱跑,还掺杂着孩童的叫喊声。 钟泠月飞身而去,在那块混乱之地火速扶起了一险些被踩踏到的姑娘,“快到边上去!” 她到了高处看,望火楼距离这里不算远,可此处拥挤,赶过来也得花些时间,等他们来了,这摊子怕是也要烧光了。 火光瞬间照亮了这块地。 “水——快救火啊——”小摊贩看着自己被烧的摊子急得直跺脚,边喊边四处转着找水。 其实前方不远处就有一个储满水的大缸,就是用来灭火的,只是这会混乱,他压根就挤不过去。 钟泠月没犹豫,飞身越过拥挤的人群来到那大水缸前,用摆在一旁水桶满满灌了一桶,又拎起施展轻功往那着火的摊子去。 一桶水泼了过去,火灭了些,却还是不够,钟泠月正要去拎第二桶,却见又是一桶水泼了过来。 她回头一看,以景煜珩为首,他身后还有两个侍卫也拎着水赶来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些穿着布衣的百姓,或端着盆,或抱着花瓶,里面的水满得都要涌出来了,都是赶来救火的。 甚至还有不远处馄饨摊的老板举着装满水的大铁锅也赶来了。 顷刻间,摊上的火就被灭了。 “谢谢——” “谢谢各位——” 摊主感激地给大家鞠躬道谢,可等众人都走了,却又望着那一片狼藉的摊子,抱着腿坐在地上伤心地嚎啕大哭。 火是灭了,可他摊上的东西也被烧了大半,而有些被水打湿也不能再卖了。 寻常老百姓,就靠卖了那摊上的东西养家糊口,现在赚钱的东西没了,生活也没了希望。 这本就是无妄之灾,而引起这一场火势的人,早就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望火楼的人匆匆赶来,却见到站在那的景煜珩,心中一惊,当即上前拜见。 “拜见世子——” 景煜珩吩咐几人,“去看看其他地方可还有隐患。” “是——” 钟泠月走到那摊主面前蹲下,递了块银子过去,“再去重新置办一个摊子吧。” 那摊主哭声一停,伸出手小心翼翼接过了那块银子,“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她站起身正要走,那摊主也赶忙站起身来,“贵人,贵人大恩大德,我该如何报答贵人?” 钟泠月摆手,“不用了,你过好自己的日子。” “走吗?”她问景煜珩。 景煜珩点头。 两人并肩往前走。 没走一会,景煜珩开口,“姑娘一向如此乐于助人?” “倒也不是。”钟泠月摇头。 她并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之人。 “只是凑巧看见了,我又恰好能帮,那就帮了。” 有些人的苦难生活,是自找的,这种人,不值得同情,而有些人,却是飞来横祸。 这世间可怜之人何其多,她管不了那么多,也没那么大本事,在护好自家人的同时,力所能及帮到一些人,也就是了。 再说...... “世子不也来救火了?” 毕竟按照距离来算,他比自己离得还远,不也是提着水来了。 景煜珩没说话。 其实他一开始的目的,是要回来找她。 他没想到走出飘香楼才没一会,身后的人就看不见了,他匆匆回去找她,却不想听到了走水的消息,这才与周安等人提了水赶来,谁知她已经先一步将火扑灭了大半。 边上,有孩童提着花灯追逐打闹,眼看那花灯一晃一晃的就要撞上来,钟泠月想起刚才那着火的花灯,下意识伸手。 两只手几乎同时伸出去握住了那灯杆。 被小孩握了一截的灯杆所剩无几,两人的手掌不可避免地贴上,又很快同时松开。 “你们想要我的花灯?” 小孩将花灯收回去,一脸警惕地看着景煜珩和钟泠月。 钟泠月正要解释,却见那小孩突然嘴一扁,哭着往后跑,嘴里还喊着:“爹,娘,有两个人想抢我的花灯呜呜呜.......” “哪个不要脸要抢花灯?” 钟泠月回头,却见一大胡子的男人凶神恶煞地看了过来,她来不及多想,赶紧攥住景煜珩的袖子往前走。 “快走!别回头!” 一路快步到了寻味楼,等要踏进门槛时,钟泠月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拽着景煜珩走了一路,赶紧松了手。 景煜珩挑眉,“姑娘一路拽着我,又被这么多人看着,这名声怕是要毁了,姑娘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钟泠月讥笑,“你不也没反抗?” 呵,前几日还说喜欢“她”,今日又来找她要交代,这晋王世子,倒是多情得很呢! 第113章 她是我心悦之人 景煜珩被怼了一番,又见钟泠月脸色有异进了楼,也抬腿跟上。 小二当即迎上来。 “世子,今日......” 景煜珩看向上楼的身影,“老规矩,楼上包厢。” 她倒是挺熟门熟路,莫不是已经知道寻味楼是他的产业了? 等景煜珩推门进去,钟泠月也没跟他多废话,直接开口道:“那香囊,查到些线索了。” “是什么?” 说到正事,景煜珩面色也严肃了起来,他拉开就近的椅子坐下。 “那上面的花还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之前那接口处的纹路,大概率是一种廖国文字,且被拆开了。” “廖文?” 钟泠月点头,将师兄的推测告知他。 “廖文的事,我这边会查,若你有方向也可告知我。今日找你,是我猜测朝中各府或许还有被廖人所渗透的,他们挑起三皇子与将军府之乱只是开始,后面还可能有更大的祸事。” 当年廖国战败,又是割地赔款,又是送嫡公主和亲,怎么会不恨? 如今看来,怕是又要卷土重来了。 景煜珩自听到那香囊上的是廖文后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这些年,廖国派出的探子他们抓到了不少,却也还是有漏网之鱼,有些,是故意放着的,还有些,就是他们也揪不出来。 自然,廖国也有他们的人。 双方心知肚明,却又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如今百姓安居乐业,景国也不想打破这一局面,可若是廖国有异心,那他们景国,也不是吃素的。 看来,是要进行一番大清洗了。 钟泠月观景煜珩的表情,就是知道,这件事不用她操心了。 她又问起另一件事。 “我上次画的那箭,可有消息?” 景煜珩点头,“有了些眉目。” 原本,是打算查清楚再告诉她的,既然她问了,那景煜珩也就将自己目前掌握的信息说了。 “我这边的人查到,有人在宣湖见过类似的箭。” “宣湖?”竟然不在京中,而在宣湖? 宣湖这地方钟泠月倒是听过,是一南方小镇,因盛产铁矿出名,且距离她的外祖家杭城不算远。 “二月初,二皇子替圣上南巡,我会随行,到时候正好去探查一番。” 宣湖产铁矿,可朝中禁止私人开采铁矿,而这种箭又在宣湖出现,若不是巧合,那问题就严重了。 “你要去南巡?要去多久?”钟泠月抬头问他。 南巡之事她之前倒是听父亲在饭桌上提过一嘴,当时还没确定好是哪位皇子去,现如今三皇子的状况是去不了,换成二皇子倒是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她没想到景煜珩会随行。 “一来一回,恐得三到五个月。” “这么久!”那她等消息得等多久? 而且他南巡也不是想去哪就去哪的,就算去了宣湖,也待不了多久,那点时间,能查到有用的信息吗? 若是她能自己去的话,那定是比他高效一些。 钟泠月心中正盘算着,却听到景煜珩突然来了一句,“怎么,舍不得我?” 她当即冷脸道,“世子一向如此,处处留情?” “除了你,本世子何时与别人.......”景煜珩说着说着突然停住了。 他看着面前的人,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糟糕,忘记她现在的身份了。 若他现在说自己早就识破了她,一直看了这么久的戏,她会如何对自己? 怕挨揍是小事,把人惹跑了这才是大事。 “呵,世子前几日还.......”钟泠月没注意到景煜珩的停顿,正要反驳,又赶紧刹住。 等等! 现在的她可不知前几日景煜珩说喜欢“她”之事。 她深吸一口气。 好险,差点暴露了身份。 谁知景煜珩回过神来,竟抓着不放,笑问:“本世子前几日怎么了?” “前几日......前几日我看见你与一女子在巷子里拉拉扯扯!”钟泠月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 她倒要看景煜珩如何回答。 “哦?”景煜珩挑眉,“你看见了?” “看见了!怎么,世子不方便说?” “她是我心悦之人。”景煜珩答。 钟泠月顿住。 他......他就这么说了? 连遮掩一下都没有? “那你方才.......” 景煜珩站起身,拱手道歉:“方才是我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今日这情景,他喜欢也不对,不喜欢也不对,虽然她们其实是同一人。 既然她喜欢玩这个扮演角色的游戏,到现在都不愿意告知身份,那他也只能陪着了。 只是,若还像之前一般,倒显得他确实像是朝三暮四之人。 看来,他得与面前的她保持距离了。 钟泠月:“......” 她有点气,但是却不知道往哪撒。 “既然正事说完,那不打扰了。”她站起身就要走。 “等等。”景煜珩叫住她。 “后续若有消息,如何联系姑娘?” 钟泠月想了想,指向窗外,“你若有消息,在这窗外挂一条红绸,我自会来取,到时候,我找......掌柜的?”她试探。 景煜珩微微一怔,随即含笑道:“可以。” 她果然知道。 “走了!” 她提起裙摆,快步下楼,景煜珩并没有追出来。 没逛灯会,钟泠月一个人回了将军府。 “诶?主子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沈姑娘呢?”竹意将人迎进院里。 钟泠月淡淡道:“她与师兄去看花灯了。” “备水,我要沐浴。” 见她神色有异,竹意也不敢多问,赶紧让人去备水了。 等沐浴完躺在床上,钟泠月仍旧是睡不着,她觉得自己很别扭。 明明是她用了两个身份骗景煜珩,景煜珩喜欢上了其中一个,另一个“她”竟会不舒服,可若是他同时对“她们”都留情,她也不高兴。 她也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感觉了。 她觉得这样不对,却又无法控制这种情绪,真是好矫情! 钟泠月翻来覆去,只觉得自己脑子定是有问题,要不还是等师姐回来让她帮忙看看。 就这样,钟泠月躺在床上都快把床幔看穿了也没等到师姐回来的消息,反倒是听到了熟悉的窗子被敲击的声音。 景煜珩!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钟泠月当即坐起身,想了想又躺下。 她这会儿不是很想见他。 她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试图阻挡住窗外传来的声音。 可当真的听不见声音了,她又忍不住掀开被子往外看,不想竟看到窗外有一道光亮。 这下,她彻底躺不住了,起身下床推开窗子一看。 仍旧是空无一人,只是上次放那小虎的位置,多了一盏精致的莲花灯,而灯杆上卷了一张纸条。 她握过灯杆将那花灯拿进屋子,拆开纸条一看,这次写了四个字。 注意防火。 钟泠月:“......” 第114章 赐婚 次日一早,钟泠顶着乌青的眼圈醒来后,隐隐听到外面有说话声。 “听说昨日......何大师.......莲花灯.......” 莲花灯? 钟泠月下意识坐起身瞥向睡前放在桌上的那盏花灯,里面的蜡烛早已被她吹灭,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洒在那盏巴掌大的莲花灯上,越发显得精致逼真。 她起身走过去,屋外的声音更清晰了些。 “昨日我和师兄差一点就拿到那盏灯了!你们是不知道,为了那盏灯,我们硬是猜了九十九个灯谜,居然还不是第一!”沈清黎气恼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紧接着,是竹意的声音,伴随着压低的惊呼,“那是谁如此厉害?” “是个戴面具的男人,偷偷摸摸的!” “哇——好浪漫,他肯定是赢了那灯要送给心上人!” “我听说那何大师一年只做一次花灯,赢得他做的花灯之人,定是能与心上人终成眷属的.......”竹青感慨道。 “这种话你们也信?都是噱头,跟上次那个糖人一个套路!”沈清黎不屑道。 “诶?那姑娘你不信怎么还猜那么多灯谜?”竹意笑着问。 沈清黎沉默了半天,挤出一句:“我主要是看那灯还挺不错的,与那传说无关!” 钟泠月听师姐嘴硬的辩解,没忍住笑出了声。 “诶?主子醒了?” 竹意听到里面的声音,上前叩门。 “进来吧。”钟泠月正色道。 “小师妹,你昨夜.......”沈清黎第一个挤进来,正要问她昨夜的后续,谁知一眼看到了钟泠月身侧桌上的东西,当即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指着那花灯道:“何......何大师的莲花灯?!!怎么在你这??” 钟泠月愣住,“这是何大师的那盏?” 她昨日没心思看灯,压根不知道何大师做的莲花灯长什么样,只觉得眼前这盏灯确实比之前看过的都精致漂亮。 “你看,这竹骨上刻了一个何字,就是我昨夜看的那盏!”沈清黎指着那莲花灯的一处道。 竹意和竹青等人围过来,一个个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似的,瞪大了眼睛瞧着。 “哇——这就是何大师做的莲花灯啊!” “没想到竟在主子这?” “诶,不对啊,方才沈姑娘不是说被一个戴面具的人赢走了?”京墨很快发现了不对之处。 所有人将视线转向钟泠月,眼里燃起了八卦之火。 钟泠月顿了顿,干笑了声:“我......我说是捡的,你们信吗?” 窗外捡的,也没错吧? 沈清黎逼近,调侃道:“你说我们信不信?” “昨日那蒙面人是晋王世子?” 她现在回想起来,那人的身形眼睛看起来确实像晋王世子。 钟泠月不自在地别开脸,“我不知道。” 她又没看见,她怎么知道那蒙面人是不是他? “这拿了何大师的灯,看来世子与咱们主子.......”竹意撞了撞身侧的竹青,笑得那叫一个暗含深意。 “师姐说得对,都是噱头,只是有那么一两个凑巧的被撞上了,都是巧合!”钟泠月当即反驳。 “哦?” “师妹没否认,看来那人是晋王世子无疑了。” 钟泠月:“......” 她正要继续反驳,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来报。 “大小姐,宫里来人了,将军和夫人请你即刻去前院。” 钟泠月匆匆洗漱收拾了一番,赶去了前院。 待客的前厅里,钟天骥夫妻已经到了,连带着钟子昀,林姨娘母女都来了,穿着内侍服饰的公公带着人,手中捧着一明黄的锦盒等候在那,看到钟泠月来了,还朝她笑了笑。 这笑怎么看起来有些许奇怪? 钟泠月心中咯噔一声,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看样子,这事与她有关了。 “公公,小女已到,劳公公宣旨吧。” 钟家人全部跪下。 宣旨的公公小心将锦盒打开,从里面拿出圣旨展开,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镇北大将军长女,温婉贤淑,品貌出众.......” 圣旨还在念着,钟泠月低着头,心中直道不好,听这意思,是赐婚的圣旨了。 圣上要把她赐婚给谁? 钟泠月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却很快否认,只觉得浑身僵硬,心中堵得慌。 拒婚会是什么后果?会连累家中的吧?那逃婚也是一样了....... 那她要是称病装死,是不是就能躲过一劫? 直到现在,钟泠月才明白,原来,她没自己想象中的豁达,会愿意随意嫁给一人度过一生,只是,圣旨已下,也由不得她了。 早知如此,当初母亲问她时,还不如...... 与此同时。 晋王府。 也是一样,被圣上派来宣旨的黄公公已经抵达,他展开圣旨正读到一半,却见那跪着的晋王世子突然脸色一变,当即要起身,看样子,是要抗旨啊! 黄公公惊慌失措,握紧手中的圣旨后退了一步。 “世子,您这是——” 晋王和晋王妃赶紧将儿子用力按回去,低喝道:“别冲动!你再听听.......” 晋王夫妻俩是有准备的,只是他们原本以为是太后懿旨,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圣旨,不过圣旨更好,圣上都同意了,那再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景煜珩冷脸,心中懊悔却也来不及了。 早知会被赐婚,他就应该先进宫去求,也好过如今...... 不管圣旨上写的那人是谁,他绝不妥协! 等一会他就进宫去找皇伯父收回圣旨! 正当他已下了决定的时候,突然听到黄公公念了一句:“今特赐婚于镇北大将军长女,以结秦晋之好,着礼部择吉日,筹备大婚事宜,钦此——” 景煜珩当即跪了回去。 镇北大将军府。 钟泠月伸手接过圣旨。 “臣女领旨谢恩。” 第115章 等我来下聘 钟泠月回到揽月居时,见沈清黎正捧着那盏何大师做的莲花灯,而竹意等人跟在她身后左右乱转。 “师姐,你这是.......” 已经得知消息的沈清黎满脸虔诚,“我准备找个地方把这灯供起来,这简直比拜月老还灵啊!” 钟泠月:“.......” 她也没想到,还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怎么样?何大师准吧?”沈清黎嘿嘿一笑,又随即收敛了笑意,试探地问道:“这桩婚事,你是愿意的吧?” 见她不说话,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沈清黎当即拍胸道:“你要是愿意,我给你添妆送嫁,不愿意,我也有药让你逃脱!” “放心,师姐可是你永远的后盾!” 钟泠月扬唇笑了,这话,方才父亲母亲也问过了。 这种有亲友护着的感觉,真好。 夜里,窗户再次被敲响。 钟泠月早有预感,过去推开窗户,这次,景煜珩就站在窗外,没躲没藏。 “你.......” “进去说?”景煜珩指了指屋内。 钟泠月没想到他一开口居然是要进屋,简直得寸进尺,愣了片刻后道:“深夜闯入女子闺房,世子如此行径,怕是不合适吧?” 景煜珩挑眉,“错了,本世子进的不是别人的闺房,而是未婚妻的闺房。” “你若邀请我,就不算闯入。” “没人邀请你!”钟泠月啪的一声关了窗。 隔了一会,外面传来某人貌似倒吸气的声音,“外面好冷。” 钟泠月不为所动:“世子回去就不冷了。” 景煜珩:“.......”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有些事,隔着窗户也得问清楚。 “赐婚之事,你可愿意?” 圣上赐婚,对他来说是惊喜,可惊喜之余,他又多了些忐忑。 她,是否愿意? 昨夜叫她师妹的男子,显然是那戚景华不能比的,他甚至还送了簪子给她。 而发簪这种东西,岂是能随意送女子的? 她对那男子,又是什么想法? 他心悦钟泠月没错,甚至在不知赐婚对象是她时,心生了某些不光明的想法。可当脑子清醒时,他却又不愿勉强于她。 故熬到今夜,来问一问她。 对于景煜珩的问题,今日已经有好些人问过钟泠月了,当得知要被赐婚的时候,其实她心中就有了答案。 她不知道自己对景煜珩的那些情绪算不算是喜欢,但有一点她无法否认。 如果赐婚对象是他的话,她不排斥。 事实上,当听到圣旨内容中赐婚的对象是景煜珩时,她心中确实松了一口气。 “不愿?”景煜珩有些艰难地又问了一遍。 “也不是不愿。”她有些别扭道。 原本心中的答案,到了嘴边,反倒是说不出口了。 “那就是愿意了!” 这下景煜珩说话的语速都变快了,仿佛他结论下得够快,她就不能反驳似的。 钟泠月下意识想否认,却被噎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驳他,隔了好半天才欲盖弥彰地挤出了一句:“反正不是你也会是别人,那我们好歹还熟悉些.......” 至少,从目前来看,他是个挺不错的合作对象,日后就算感情没那么深,与他一起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难受。 景煜珩听完之后,靠着窗边的墙低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钟泠月心中一慌。 他该不会想歪了吧? 景煜珩笑得更肆意了些,得出结论,“看来钟姑娘是非我不可了。” 她不想嫁给别人,却不抗拒自己。 “你......”钟泠月一把推开窗子,瞪他,“ 你脑子被冻坏了吧!” 景煜珩伸了被冻红的手到她面前,“脑子没坏,手确实被冻坏了。” 钟泠月:“.......” 啪的一声,窗子又被关上了,景煜珩险些被夹到,还好他撤得快。 “那就说好了?”他伸手叩窗,再次确认。 里面没人回答。 “那我当你是默认了,日后可不许反悔。” “睡着了?” 突然,窗户又被推开。 “拿了赶紧走!”钟泠月塞了一个汤婆子过去,正要将那窗户放下来,却突然听到偏房那边传来吱呀的开门声,当即慌了,对着景煜珩压低声音道:“快躲起来!” 手中突然一暖,那汤婆子又被塞回到自己手上,而原本站在窗外的人快速翻进了屋中,又没有丝毫停顿地飞身上了屋内的横梁。 钟泠月:“.......” 她仰头往上看,见那人将飘落的衣摆收了起来,笔直地躺在了那横梁上,一动不动。 钟泠月不得不感慨,这动作可真快啊。 等等!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这......这一幕,是不是有些熟悉? 正在此时,叩门声响起。 “主子?奴婢方才听见外面好像有动静,您没事吧?” 钟泠月下意识瞥向横梁,咳了咳,“没事,窗户没关紧,有些漏风,我起来关窗而已。” 竹意一听自家主子那有些心虚的声调加上刻意的解释,顿时明白了。 看来是未来姑爷又上门了。 哦,不对,是又来翻墙了。 她掩住笑,应了声,识趣地退下了。 等门外彻底没了声音,钟泠月才对着上面与横梁几乎融为一体的墨色身影道:“世子下来吧。” 很快,某人身姿轻快地落了地,拍了拍手,又将那手伸到她面前,钟泠月以为他还是手冷,就把汤婆子递过去,谁知他没接,反而啧了声道:“这横梁上的灰该擦一擦了。” 钟泠月无语,一句“你家的横梁不也一样”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及时反应过来止住了那话。 “那边有水——” 她指向屋内一角的架子上,那架子上的铜盆里装了水。 等景煜珩洗了手,还没等再说几句话,就被钟泠月推着到了窗边。 “手也洗了,世子该走了!” 窗户打开,冷风嗖嗖往里灌,本想找借口多留一会的景煜珩还是顺从地翻了出去。 连带着,顺走了钟泠月手中的汤婆子。 “既是送我的,那就不客气了。” 虽然这玩意,他压根不用。 “赶紧走!” 钟泠月正要关窗,却被他用手挡住。 “皎皎。”景煜珩抬眸看她,漆黑的眼眸中满是愉悦,“等我来下聘。” 钟泠月怔住,却见他手一收,放下了窗子。 外面彻底没了动静,里面的钟泠月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捂着胸口回到了床边。 皎皎明月,那“皎皎”二字,是她及笄时,父亲给她择的小字,因大家平日里叫惯了她的名,倒是都没改口。 这人当日在场,倒是偷听了不少东西! 而这“皎皎”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多了些亲昵缱绻的感觉,让人莫名有些脸热。 第116章 纳征 那夜之后,景煜珩就仿佛消失了一般,直到十日后。 这一日,是礼部择的纳征吉日。 原本按照礼部的意思,纳征这种大事,定是要好好准备一番,日子可再往后延一延,可晋王夫妻表示,他们早就准备好了,要选个最近的日子。 他们等这一日已经太久太久,等到聘礼单子加了又加,改了又改,都等到别人家抱孙子了,他们家这小子还没有个着落。 现如今终于等到圣上赐婚这一日,他们是一刻都不想等了,得赶紧去给亲家下聘,把这儿媳妇定下来才安心。 其实更近的还有一个吉日,奈何还有一件重要的聘礼没有准备好,只能等到了今日。 这日上午,从晋王府到镇北大将军府的这一路上,那叫一个热闹。 一抬一抬的聘礼如流水般从晋王府里往外抬,久久没有间断,道路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们。 “真不愧是晋王府啊,这聘礼得多少啊?” “我刚刚从头数到尾,足足有七十二抬!这可是最高规格了吧?” “嘿,你们看到最前头那对聘雁了吗?这大冬日里的,咱们京中哪来的大雁?”其中一人问道。 这大雁可不易得,往日就难以猎到,更别说冬日里了,京中气候寒冷,大雁南迁过冬,这会可连个大雁的影子都看不到。 所以一般人家去女方家下聘时都用木雁或大鹅代替聘雁,就连上次那端王世子去下聘时,用的就是一对大白鹅。 而今日,晋王世子不但亲自去镇北大将军府上下聘,还带了一对活聘雁,这诚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事我知道!” 一搓着手取暖的妇人探着头对身边的人说道:“我侄子就在晋王府当差,听说圣上赐婚的第二日晋王世子就快马出京去了洪泽湖猎雁,就是为了给未来的世子妃送上一对聘雁,一路上不知换了多少匹快马,直到昨夜才赶回来的。” 众人听完后纷纷惊叹。 “这钟家大小姐可真是好福气,能让晋王世子如此费心,想当初我那口子来下聘时,什么雁不雁的,就提了几斤猪肉.......” 旁人笑着啐道:“你与人家比什么?这未来世子妃家世显赫,父亲是镇北大将军,母亲是诰命夫人,更别说她的姑姑是皇后娘娘,如此身份,难道不值得世子给她猎一对聘雁?” “不止聘雁,我还听说世子特意请了淑颖长公主一同去将军府上下聘,这等面子,也不是旁人能有的。” “如此看来,晋王世子对这未来世子妃是满意至极了。”有人得出结论。 “那可不,赐婚当日,晋王高兴得给全府上下多发了三个月的月俸当赏银,听说就连府里的狗都没落下,顿顿安排大鱼大肉,这两日那狗都腻得去刨菜吃了.......” 在百姓们一片热议中,晋王府的下聘队伍也终于抵达了镇北大将军府。 按照礼仪,男方来下聘时,钟泠月是不能出面的,不过,前院热闹的场景,自然会有人传到她这来。 “主子,世子进门了.......” “世子带了一对活雁,听说是世子亲自去了千里之外的洪泽湖猎到的,公子他们正围着看呢.......” “在过礼书了,那单子长得都拖到地上了,那聘礼将院子都摆满了!” 前院,礼部的官员正拿着礼书在过聘礼,高声唱道:“黄金一千两、白银一万两、南珠六槲、花丝金手镯六对、翡翠玉钗六对、珠花十六对、苎丝及绫、罗、锦、纱各六十匹、活雁一对,乘马十匹、羊三十只、猪十八口、鹅三十二只、圆饼六百个.......” 将军府门大开,百姓们围着凑热闹,那唱礼之人每念一次,外面就惊呼一声,引得聚集之人越来越多,将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为了能够让自家主子听到最新的消息,竹意几人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多趟,虽然累,不过心情却是一次比一次激动。 晋王府如此重视自家主子,那主子日后嫁过去的日子才会过得舒心,她们也替主子高兴。 不过,越是热闹的时候,越是有人想浑水摸鱼。 这大好的日子里,一直盯着林姨娘那边的半夏突然来报,说是林姨娘的侍女巧儿拿着绣品出府了。 距离林姨娘上次出府,又过了一个月。 虽然上次钟泠月并未发现林姨娘的绣品有问题,但她总觉得林姨娘送绣品出府去卖这件事不简单,尤其是她们怀疑景煜珩拿到的那枚香囊上绣的是廖文之后。 那林姨娘卖的绣品上,会不会也有廖文? “你们先去盯着,找机会看看那绣品是否有之前给你们看过的那种纹路,再盯着买她绣品之人。”钟泠月吩咐道。 半夏应了,匆匆退了出去。 黄昏后,半夏才赶回来。 “主子,奴婢让人轮流去了织羽阁看着,林姨娘带去的绣品并没有异常之处,买她绣品的人不少,都是些寻常百姓,暂时未看出有什么不对之处,不过.......”半夏停顿了片刻,不知道她发现的算不算异常。 “不过什么?”沈清黎已经迫不及待了。 “奴婢发现,巧儿将绣品给那掌柜的时,是连带着包裹绣品的一块布一起给的,可后面掌柜的将那些绣样材料给巧儿时,却并未将原先那块布还给巧儿,反而是换了一块布。” “所以,那掌柜的留下了巧儿送去包裹绣品的布对吗?”钟泠月再次确认。 半夏点头,“是,奴婢看到很清楚,掌柜的将那块布收起来了。” 钟泠月和沈清黎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那上次.......” 上次林姨娘出府时,有将那块布带回吗? 大家陷入回忆之中。 可当时大家只想着盯紧林姨娘卖出去的绣品,并没有留意她包裹绣品的布有什么不一样。 “印象中,上个月林姨娘送东西过去时,掌柜的是直接将那包裹摊开摆在了台面上,后来.......” 沈清黎问钟泠月,“当时我们都走了,最后是你跟着林姨娘的,当时的情景,可还有印象?” 钟泠月仔仔细细回想了一番,“似乎,她也没将那块布带走。” 第117章 来都来了,还回去做什么? 钟泠月又问半夏,“你今日见的那两块布可有察觉到异样之处?” 半夏摇头,“从表面上来看,那就是普通的布,上面也没有绣什么东西。” 虽没有明确的指向性,不过这确实也是一排查的方向,看来,那织羽阁得再深入查探一番了。 当钟泠月第一次知道林姨娘带东西去织羽阁卖时,她就命人查了织羽阁。 这织羽阁背后的东家倒是很多人都知道,是吏部侍郎的夫人李氏,这处原本是一首饰铺子,是那李氏的陪嫁,后因经营不善,改成了绣品铺子,生意倒是渐渐好了起来,李氏和店中掌柜的以及伙计们的身世背景她也查了,没什么问题。 现在看来,或许她查到的只是一些表面的东西,还得再深入细细调查一番。 之前她查不到,现在去查,怕是也发现不了更深的东西,不过,可以找人帮忙。 当晚,钟泠月让人送了信去寻味楼,让景煜珩帮忙查一查。 而她自己,则是等到夜深人静时,易容去了织羽阁。 没错,她准备夜探织羽阁。 织羽阁有两层,此时一层大门已经锁上。撬锁这件事,钟泠月不会,她怕技术不过关把锁撬坏了会打草惊蛇,不过撬窗,她倒是可以试一试。 她先飞身上了织羽阁的房檐,再往下翻进了临河那一侧的护栏内。 织羽阁临河而建,二层靠河那一侧特意修了护栏,而护栏内有一过道,上面摆了几套桌椅,供客人在此休憩和观景所用,这会倒是方便她进入了。 钟泠月掏出一薄铁片,沿着窗子下面的缝隙插进去,一点点去推开那阻挡的插销。 她费了些时间,终于将那窗户给打开,潜了进去。 与此同时,三皇子府上,灯火通明。 三皇子景承澜面无表情地坐在窗边,一旁的婢女低着头给他倒茶,手却控制不住在抖,连带着握着的茶壶也在微微颤动,壶盖与壶声之间发出了碰撞的声音,茶水也撒到了外面。 婢女浑身一僵,膝盖瞬间软了。 “殿下恕罪.......” “砰——” 一声茶盏被砸碎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婢女连滚带爬逃了出来。 候在外面的两个公公脸一白,都闭着眼睛低着头,生怕被里面的人给叫进去。 自从殿下那夜被行刺之后,身子废了,人也变得可怕。 原本身边近身服侍的小厮全被换成了公公,府中的下人,尤其是男的,都得绕着他走,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被殿下给发落了。 现在整个三皇子府内人心惶惶,简直苦不堪言。 “人呢?还不滚进来——” 暴躁的怒吼声从里面传来,门口两位公公心惊胆战地小跑进去,扑通一声跪下。 “殿下.......” “派出去的人怎么还没回来?不就是抓个女人,一个个都是废物吗?” 跪地的公公头都几乎磕到了地上,颤着声回道:“殿下请息怒,奴才这就派人去催——” 一刻钟前,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发现了那日行刺殿下的女人,殿下当即将府中半数的侍卫都派了出去,要将那女人活捉回来。 可才过去没多久,殿下就已经摔了好几个杯子。 回话的公公赶紧退了出去,心中祈祷,可千万要保佑抓到那女人才好啊!要不然还不知道殿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织羽阁。 钟泠月点着火折子,在角落一竹篓的碎布堆里翻找到了与半夏描述颜色一致的布,看样子,应该是要拿去丢弃的。 不过她很快就确定了,那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她刚摸到那布时,就感觉到了不对之处。 因为那布摸起来,比寻常的布料厚些,后来她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块布其实是两块缝在一起的,而现如今,四四方方的布,其中一边的缝线被拆开了。 她将那缝在一起的布翻开看了看,里面并没有绣纹。 看来,东西应是被藏在了这夹层里,现在已经被人拿走,所以这布,也没了作用被人丢弃。 难怪,难怪她们一直都没查到异常,原来一开始就查错了方向! 林姨娘的绣品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包裹绣品的那块布料! 林姨娘将东西藏在里面带到织羽阁,而织羽阁的掌柜的又以同样的方式缝了东西的布包裹着绣样等材料给林姨娘。 现在想来,当初那张带着他父亲私印的纸张,恐怕也是以这种方式被送到了府外。 真是好精细的手段! 钟泠月将那块布重新放回了竹篓里,又将原本压在上面的碎布铺上去,营造出没人动过的样子。 她原路返回,连带着擦去因鞋上沾灰而留下的脚印,确认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之后,从窗子翻出去,又借助铁片将那窗户的插销推回去,这才飞身离开了织羽阁。 只不过钟泠月才刚出织羽阁没一会,就感觉到了有人在跟着她,听那脚步声还不止一人,而且还伴随着刀剑出鞘的动静。 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钟泠月当即施展轻功往屋舍稀少之处飞去。 察觉到她要跑,暗处的蒙面人也不藏了,从四面八方围堵过来。 双方在黑夜中快速移动,一路越过闹市区到了一处林中。 钟泠月脚踩在一处树枝上站定,扫视了一圈,发现追上来的人竟有二三十人之多。 “啧,这么大手笔抓我一个人?看来这三皇子对我挺重视啊!” 她这身份截止目前就得罪了俩人,一个是景煜珩,目前是合作关系,不可能来追杀她,那还有一个,就是三皇子了。 虽那日之后,并未传出三皇子废了的消息,只说是病了在休养,可她对自己那一脚还是很有信心的,就算不是全废怎么也得半废。 所以,这三皇子要杀她也是合理的。 见身后为首黑衣人动作明显顿了顿,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为首的黑衣人冷冷道:“你若放弃抵抗跟我们回去,还能少受些痛苦!” 钟泠月勾唇一笑,眼里闪过一丝兴味,“来都来了,还回去做什么?” 她伸手,抽出一直缠在腰间的软剑,月光下,那剑柔软如绢,泛着银光,锋利至极。 第118章 总不好让你们白跑一趟 双方谈判失败,危险一触即发。 二三十人呈半包围的阵仗围攻过来,钟泠月脚尖轻点树枝,衣袖翻飞,顷刻间就到了为首几人的身前。 她执剑的手腕翻转,一道白光闪过,那锋利的剑刃划破面前脖颈,刹那间,血流如注,黑衣人捂脖倒下,眼中还带着不可置信。 钟泠月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任何花招。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她身形一转,横剑利刃扫过,又倒下三人。 林中扬起片片沙土,将原本要冲上来的黑衣人都给震住了。 见她瞬间杀了四人,他们的眼神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原本他们以为就是抓个有点子功夫的女人,没想到,竟是如此狠人。 面不改色,杀人简直跟切菜一样简单。 看来,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想要将人捉回去,并不容易。 若是无法将人带回去,那么等待他们的,定是比死还要痛苦。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再次握紧手中的兵器围攻上去。 月光下,只剩秃枝的林子里,钟泠月身形如燕,她将那群黑衣人都引入林中,看他们行动因杂乱的树枝阻挡明显变缓,自己则穿梭自如。 她在杭城跟师父习武的那段日子,白天要在府中装病以防外出被识破,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夜里才去山中找师父练武,对于这样的环境,她熟悉得很。 钟泠月手中的软剑动若灵蛇,挥动如鞭,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将一击致命。 追至近身的黑衣人欲提刀抵挡,却见她突然露出冷笑,闪身就到了自己的身后,紧接着,脖颈一凉,等痛觉传来时,他已倒在了地上,血,浸透了干涸的土地...... 断气前,他看着自己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 这是钟泠月这辈子第一次杀人,却并不生疏,看着眼前这群人,她想起了上辈子死前的那场逃亡,手中的动作又更凌厉了些,都是杀招。 关乎你死我活的事,容不得片刻犹豫,她若手软,让对方有了机会,那死的就是自己。 虽然,上辈子的她最终还是死在了万箭齐发之下,当时她已无能为力,可如今,她自是要杀出一条血路的! 更何况,这些人看到她进了织羽阁,那更不能留了。 剑至身前,上面已经被血染红,浓烈的血腥气飘散在呼吸中,她皱了皱眉,抬眸看向面前已有了后退之意的几个黑衣人,率先冲进了包围中....... 弯月高挂,林中一片寂静,只有林子尽头处的小溪流淌声不停歇。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林子入口处响起一阵凌乱且急促的马蹄声。 景煜珩面无表情地甩动鞭子,座下的马飞奔的速度已经到了极致,等冲进林子看到横七竖八倒地的尸体时,他握紧缰绳的手背青筋暴起,脸上的慌乱已无法掩饰,甚至来不及等马停,人已经翻身下去。 周越和周安等亲卫骑马紧跟其后,两人并排同骑,看到林中的情景时,都是呼吸一滞,后背发凉。 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尤其是周越,他可是知道钟家大小姐和那“女贼”是同一人的,现如今更是成了未来的世子妃,是世子珍视之人。 钟姑娘要是出了事,那后果...... 周越甚至不敢往后想。 今夜,盯着三皇子府中的人突然来报,说是三皇子府上大半夜出动了一批侍卫,跟着的人发现他们是去刺杀一姑娘,正是之前世子让他们寻找的黑云寨女贼,世子得知后当即带人赶了来,看这情形,战斗已经结束,他们怕是来晚了。 林子尽头处。 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杂乱无章,听那落脚的方位也是奇奇怪怪,像是在找什么,最终停在几丈之外的空地上就没声了。 景煜珩将周围倒地的黑衣人都看了一遍,就是没找到钟泠月的身影。 这一路来,他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那一地的死尸,他每看过去一眼,都害怕会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好在,那些都不是她。 她手上功夫不差,要死也是别人死才是。 对,她一定会没事! 景煜珩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寻找。 隐在溪边一棵大树后的钟泠月握紧手中的剑,眼神凌厉。 听这动静,难道是三皇子派来的支援? 她低头看了看包扎到一半的小腿,黑色的布料已经被血浸湿,那是方才与那些黑衣人打斗时被划伤的,现在要跑的话,可能就没那么利索了。 流水的声音一直在,掩住了那人压低的脚步声,又或者,那人根本没有动。 钟泠月靠在树干上,也一动不动,怕暴露了行踪,不过她也做好了与对方拼杀的准备。 突然,劲风一晃,墨色的身影闪到面前,她当即挥剑,却不想听到一熟悉的声音,手上动作缓住。 “是我——” 景煜珩反应极快退了几步才避开那到了喉间的利刃,心中提着的那一口气终于松了。 还好,她没事! 确认是他,钟泠月这才收了手中的剑,靠着树,缓缓滑坐下去。 景煜珩看过去,她坐在地上,白皙的脸上沾了好多道血痕,眼里的狠厉之色还未褪去,与往日里见的她,截然不同。 即便是第一次在黑云寨见面就打那次,景煜珩也没见过她露出如此带有戾气的样子。 可想而知,她先前经历了什么。 片刻后,她抬头望过来,脸上没了防备,丢下手中的剑冲他伸手。 “劳烦世子,扶我一下?” 那一刹那,景煜珩心中咯噔了一下。 ... “世子——” 周越一行人赶到时,景煜珩正抱着钟泠月从那棵大树后走出来。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却又很快回过神来,赶紧低头不敢再看。 钟泠月小腿受伤行走吃力,原本是想让景煜珩扶她一把,没想到这人过来就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往外走。 被这么多人看着,她着实有些不自在。 钟泠月正要让景煜珩把她放下,突然听到一声动静,几乎是同时,她抬手拔下束发的簪子往发出动静的方向掷去,那原本还留一口气想逃的黑衣人被簪子扎中心口处,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渐渐地没了气息。 周越循声望去,浑身僵住,这么准的吗? 这......未来世子妃,好强! 其他人的头更低了些,生怕一个不小心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被一簪子捅了。 钟泠月还不知道自己这一出手已经将所有人都震住,包括景煜珩。 她只是想着,不能让那人逃掉,不然她与景煜珩这关系传出去,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 在这种事上,就不能有怜悯之心。 将人解决后,她转头看向景煜珩,一头墨发散下,随风飘动。 “世子带了这么多人来,总不好让你们白跑一趟,不如,帮着埋一下?” 景煜珩:“.......” 第119章 她就说这药不能乱用! 夜深人静时,枯树林中,响起了一阵挖地声。 以周越为首,率领青云卫开始在林中挖坑,而林边的小溪旁,钟泠月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她受伤的右腿被抓着平放在了景煜珩的腿上。 这样的姿势有些怪,钟泠月只觉得很不自在。 “要不,我自己来?”她看向景煜珩,对方正低头帮她拆开原本匆匆缠上的布条,那是她从自己衣裳上撕下来的。 “别动。” 景煜珩按住她的腿,一点点将那布条取下,动作十分轻柔,像是怕弄疼她似的。 这下,钟泠月更不自在了。 见他拿出一瓷瓶正要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倒在伤口处,钟泠月赶紧将自己带的药瓶递了过去。 “先用我的!” 景煜珩顿了顿,抬头瞥了她一眼。 这是在怀疑他的药有问题? “咳.......这药能止痛。”钟泠月解释道。 这可是师姐精心调配的,只不过对份量的控制要求比较高。 要不是方才听到他们的动静她以为是三皇子的人又来了,怕用了这药影响发挥,她也不至于拖着伤腿在树后躲了老半天。 说起来,还得怪他,耽误了她的治疗时机! 景煜珩听了之后,伸手接过,将那药倒在她伤口处。 倾斜的药瓶,那白色的粉末往下飘,他正要继续多撒些,突然见旁边的人一收,语气激动道:“快住手!这个一次只能撒一点,撒多了人就会.......会.......” 钟泠月急忙想要制止,不过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她话都没说完,突然眼前一黑,人笔直往后砸去。 好在景煜珩反应快,在她的头即将砸在石头上的前一瞬间,起身将她揽了回去。 此时,钟泠月已经不省人事了。 景煜珩看了看怀中的人,又看了看手中还握着的药粉,赶紧将那瓶子盖上。 这药,大概就是在黑云寨那夜放倒他的罪魁祸首了。 果真,立竿见影。 从他上次昏迷的时间来看,她怎么也得睡上一夜了。 不过这样也好,今日她也累了,正好睡上一觉。 景煜珩没再多想,继续给她上药包扎,他将那已经被血浸湿的布条丢在一边,拿剑去划自己的衣裳,想了想,还是将外袍脱了,划破里面的中衣,撕下布条给她包扎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将外袍披在她身上,这才抱着人起身。 周越等人还在埋头挖地,却见自家世子抱着人走了过来。 “簪子呢?” 周越赶紧将擦干净簪子递过去,那是钟姑娘方才扎在那蒙面人身上的,她这次用的就是一普通簪子,上面没什么机关术。 虽然看着普通,不过还是不要留下为好,万一被人查到些什么,也是麻烦。 景煜珩接过收起来,又对周越道:“你随我回去,其他人留下善后。” 周越应下,交代了一番后,正要去牵马过来,却不想看到了两道飞奔过来的身影。 “师妹——” 那两人,正是出来找钟泠月的沈清黎和宋桉。 钟泠月今夜外出许久未归,沈清黎心中隐隐不安,等了又等也没见她回来,于是出府去找,没想到在织羽楼附近的一处门柱上看到了师妹留下的记号。 她当即猜到师妹定是出事了,赶紧去客栈找了宋桉,两人顺着那记号指的方向一路找了来。 他们进入林中后就听到了动静,又见满地的血迹,心中越发惊慌,轻功运用到极致,匆匆赶了过来。 在看到景煜珩那张脸后,沈清黎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可瞥见他怀中抱着的人后,看钟泠月双眼紧闭,脸上还沾着血,心又高高提了起来。 沈清黎快步上前,急道:“我师妹如何了?” 景煜珩自是认识沈清黎的,见她脸上满是忧心,开口道:“她腿上受了伤,方才用了你的药,份量没把控好,晕过去了。” 沈清黎:“......” 她就说这药不能乱用! 话又说回来,晕了也好,好歹伤口不痛了。 宋桉看到自家小师妹的样子,面色冷了下来,“是谁伤的她?” 沈清黎视线转向不远处土坑里堆着的尸体,看着足足有几十人,能这么大手笔追杀师妹的人,想来想去,没别人了,她冷声问道:“是三皇子的人?” 景煜珩点头。 宋桉上前,对景煜珩道:“还请将师妹交给我带回去。”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接过景煜珩怀中的钟泠月。 不过,景煜珩却并未松手,反而抱紧怀中之人平视着宋桉道:“本世子的未婚妻,自会由我亲自送她回去,就不劳别人相助了。” 那话里宣誓主权的意味是个傻子都听得出来。 宋桉:“.......” 他,他是别人吗? 他可是月月的师兄!等等,他,他刚才说什么? 宋桉愣住,低头看了看自家师妹的脸,确实是易了容的,又回头看向沈清黎,眼里满是疑惑。 他......他怎么知道师妹的身份的? 沈清黎在听到景煜珩的那句话后,眼睛当即就瞪圆了。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她就说这晋王世子对自家师妹的态度如此微妙很是奇怪! 她怀疑的同时又担心这是个朝三暮四之人,一边与将军府的师妹有婚约,一边又与易了容的师妹勾勾搭搭,本还想今日回去提醒师妹一番,没想到他竟然知道!!! 第120章 给他送了点小礼物 次日黄昏时刻,钟泠月才悠悠转醒,睁眼时看到了熟悉的床幔,她还有些迷糊。 钟泠月撑着身子坐起来,感觉手臂和腿的部位的伤口都被包扎过了,厚厚的纱布有些阻碍行动,她靠在方枕上喊人进来。 “主子。” 竹意端着热水进屋。 简单洗漱完,钟泠月这才问起昨夜之事。 “昨夜我是怎么回来的?”她被那药放倒之前,还跟景煜珩在一处,现如今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莫不是...... 她心中有些慌乱。 难道…… 钟泠月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竹意见状笑道:“主子的易容昨日回来奴婢就帮您去掉了。” “昨夜,是沈姑娘带主子回来的。” “师姐?” “可不就是我给你带回来的!”沈清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提着一药箱,边走边继续说道:“昨夜见你迟迟未归,我和师兄就顺着你留下的线索找过去,正好从你那未婚夫手中将你接回来!” 她特意强调了未婚夫三个字。 钟泠月脸色微变,问道:“他知道我身份了?” 沈清黎顿了顿,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昨夜晋王世子与她和宋桉商量,想先隐瞒他已知晓师妹身份的这件事,原因倒也是很简单,是师妹自己不想让对方知道这重身份,要不然早就跟人家坦白了。 沈清黎对自家师妹的性子也算是了解,既然她还想瞒着,定是有她自己的考虑,或许身份被揭穿后,有些事反而不好做了。 所以,她和师兄愿意当做不知道。 就算日后捅出来了,他们一人骗一次也算是公平,反正这是他们这对未婚夫妻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去,他们就不掺和了。 “那昨夜你们带我回来,没被他发现行踪吧?”钟泠月又问。 沈清黎:“......没有。” 这还发现什么行踪,人家晋王世子爷未婚夫的派头摆得足,那是坚决不让师兄接手,一路抱着师妹送到了揽月居外,她这才有机会接手将人扶进院子里。 要不是怕被竹意等人看见,她估计人家还想直接把师妹送进屋里。 沈清黎看晋王世子那翻墙熟练的架势,定是没少来。 钟泠月正担心自己暴露,心绪有些乱,也就没注意到自家师姐今日说话的节奏有些奇怪这件事。 好在沈清黎又赶紧提起另一件事,彻底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对了,昨夜送你回来之后,我和师兄去了三皇子府上,给他送了点小礼物。” 钟泠月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 “你们做了什么?” 沈清黎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纱布和伤药,边掀开钟泠月的被子边道:“也没什么,就是看他上蹿下跳的太能蹦跶了,我就给他喂了点药。” “以后,他就能一直乖乖地躺着了,也不会残害别人了。” 钟泠月:“.......” 师姐这话说得倒是极有艺术的,什么叫乖乖躺着,怕是直接让人瘫了吧?躺着起不来的那种。 果然如她猜测的一般,她又听到沈清黎接着说道:“你是没见到,我们昨日潜伏进去的时候,他大半夜的还在折磨下人,自己不行了也见不得别人行,还是让他永远地躺着吧。” 钟泠月并没有对师兄师姐做的这件事有任何置喙,反而感谢他们为自己报仇,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三皇子对自己存了坏心,他们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他这是自食恶果,并不值得同情。 不过...... “三皇子府你们如此顺利就进去了?可有受伤?”钟泠月打量沈清黎上下。 他们师兄妹三人虽都跟师父学过武,不过师兄师姐的武艺却也只够自保,不是她小瞧师兄师姐,只是三皇子府中定是戒备森严的,不像是能轻易进去的。 “当然顺利,昨夜他不是派了一堆人来杀你?我们去的时候他府里没什么守卫,再加上我的药,那不是轻而易举就进去了?” 沈清黎说得有理有据,倒是让钟泠月觉得自己多想了。 “你们没事就好,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还是等我恢复了再一起去,这样太冒险了。” “行行行!知道你厉害,一人单挑二三十人!那下次能不能别受伤?”沈清黎低头帮她换药,心疼之余,也掩去眼中的心虚之色。 其实,就算三皇子府守卫少了,也不是她和师兄能轻易进去的,自然是......有帮手。 否则,哪能那么顺利? “打架总是要受伤的,这不是还有师姐你的药?”钟泠月冲沈清黎眨眼,讨好地靠在她肩上。 昨夜之事发生的太突然,她也来不及做足准备,只能把他们引到人少之处去处理了。 对了! 更重要的还是她在织羽阁发现的事。 她将这事告知沈清黎。 沈清黎听完之后想了想道:“那要不去探一探林姨娘的院子?”说完这话,她又摇了摇头,“算了,这女人谨慎得很,万一被发现了就得不偿失了......” 对于林姨娘那边如何处置,钟泠月也还没想好,只是先将这件事告知父亲母亲。 算算日子,去青州调查林姨娘身世的人也该快回来了,到时候再看看情况吧。 不过还有一事,她要与父亲母亲商量。 “月儿要去杭城?”钟天骥夫妻俩听完之后有些惊讶。 钟泠月点头,“既然婚约已定,待礼部选了日子就要完婚,日后出京更是不便,故女儿想在完婚前回一趟杭城,再看看外祖母他们。” “你有这个孝心自然是好,只是这一来一回路途遥远,你的身体可吃得消?”王沁兰有些担忧。 “女儿的身子早就大好,再说一路往南,气候也适宜,又是坐马车,累不着的。” 见她如此坚持,夫妻俩沉思了片刻,由王沁兰开口道:“既是如此,那月儿就跟着南巡的队伍一起,正好明璟也会随行,有他护着,我与你父亲也安心些。” 京中局势乱,暗处之人一直盯着将军府,月儿出去避一段时日也好,有些事,也该计划起来了。 “可南巡队伍慢,不知何时才能到杭城......”钟泠月试图拒绝这个方案。 她这次明面上是要回外祖家探亲,实际上是要借这个机会去宣湖查那箭的事,原本她就是嫌景煜珩跟着南巡的队伍时间耗得太久才要自己去查,现如今两人都耗在那,何必呢? “上次女儿回来一路也是平安无事,而且女儿身边的人也都会武,不必跟着南巡的队伍走,这样也可早去早回......” 钟泠月继续劝说,可她口都干了,钟天骥夫妻俩就是不松口。 钟天骥:“二皇子南巡会经过杭城,跟着南巡队伍,安全这块才有保障。” 王沁兰:“其实月儿才回来不久,不如还是待在京城,你若想外祖母他们,不如等天气暖和些,母亲派人将他们接到京中来,正好也能看着你完婚。” 钟泠月:“........” 这意思是,她若不跟着南巡队伍走,那就别想出去了。 没办法,她只能先答应下来,等南巡队伍出了京,她再找机会脱离就是。 第121章 定婚期 南巡出发前几日,晋王夫妇与礼部的人又携礼来了一次将军府,这次的目的主要是定婚期。 “礼部定了三个日子,亲家看看,中意哪个?”晋王端起茶喝了一口,笑着问道。 “明璟要跟着二皇子去南巡,月儿也将同行,待他们回到京中,怕是最快也得五月份了,若是时间再拖久些,可能得六月,所以本王让礼部那边择的都是下半年的日子。” 钟天骥夫妻接过礼部官员递过来的烫金红纸。 上面写了三个吉日。 八月初六、十月初十、腊月十二。 “我与王爷的意思是,腊月天气冷,不如选前两个日子更好,当然,主要还是看两位的意思。”晋王妃柔声道。 其实,依她和王爷的意思,那真是越早越好,最好就是定在八月初六的日子,不过还得顾及亲家的想法,怕是亲家也舍不得将女儿早早嫁了,估摸着是要选最晚的日子了。 所以,他们特意提及了腊月这个最晚的日子的不便之处,就是为了让亲家能先将这个日子排除。 果然,钟天骥夫妻俩小声商量了一番,开口道:“不如选十月初十这个日子?十全十美,寓意也好,我们也能有多些时日准备。” 晋王夫妇相视一笑,自是没什么意见的。 两家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晋王妃还特意问了钟泠月日常的一些喜好习惯,说是要回去修整院子,好让儿媳住进去更舒心些。 王沁兰一听,倒是对晋王妃的好感又多了些,将女儿日常的一些喜好拣了些说,晋王妃身边的婢女拿着纸笔认真地都记下了。 等说得差不多了,晋王夫妇起身告辞,临走前,晋王妃拉着王沁兰的手轻声道:“这都是我出来前明璟特意交代的,他对月儿可是相当珍重的,夫人请放心,我与王爷也是会拿月儿当女儿般对待的。” 王沁兰脸上的笑意更深。 经过赐婚之后这些日子的观察,她能看得出,晋王府对月儿是看重的,否则也不会下如此重的聘礼,而今日晋王夫妇亲自上门与他们相商婚期,都是给予了他们极大的尊重。 只要月儿在夫家能过得好,她这做母亲的,自然也就安心了。 ... 出发前夕,去青州调查林姨娘身世的人终于回来了。 钟天骥让人去传了钟泠月和钟子昀姐弟俩一起过来。 去调查的人是钟天骥的亲卫,叫姚关。 他先将结论告知。 “林姨娘的身世是真的,不过人应是被掉包了。” 钟泠月等人心中早有此猜想,听到这结论后倒也不算是意外。 姚关继续道:“属下去了林姨娘的家乡——距离青州三百里处的永安镇下的林家村,那村里确实有一个叫林芸的,在十五年前,她一直都在林家村生活,这林芸的父亲在她八岁时外出打猎意外丧命,母亲不久后也和外村的一男人跑了,她与哥哥相依为命,后来哥哥去从军音讯全无,林芸这才去了青州寻她哥哥。” 王沁兰听完之后道:“这与我当年派人去查到的内容一致。” 姚关点头,“是,这些都没有问题,属下也拿了林姨娘的画像给村中好些人辨认过,都说长得像,看不出真假。” “你是从哪发现了不对之处?”钟泠月问。 “据林家村的村民回忆,说是这林芸去青州不久之后回了一趟林家村,每天把自己关在家中很少出门,就算偶尔出门遇见了村民,也不与他们交谈,神色淡漠,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还有人说,那林芸像是不认识她们似的。”姚关回道。 “若回去的是真的林芸,怎么会短时间内有如此变化,还不认识相处多年的村民?于是属下又用了些手段审了当年与将军喝酒的那些富商....... 其中一人招供,当天他们确实是想把将军灌醉,好将自己安排的美人送入将军的房中,可没成想,第二日发现的竟不是他们安排的人,而他们安排的人竟淹死在了河中,他们怕此事败露会被将军处置,也就不敢吱声.......” 若林姨娘被掉包了,将军府的是假货,那么真正的林姨娘...... “而不久之后,从青州城外发现了一具被毁了容的女尸.......” 姚关没继续说,不过他们也都猜到了,那被毁了容的女尸,怕就是真正的林姨娘了。 如此费尽心思谋划多年,还能潜伏多年不被发现,再结合最近查到的消息,这府中的林姨娘,十有八九就是廖国的奸细了。 而钟泠霜,怕也并非是父亲的孩子。 姚关退下后,一家人商量后决定先不动这林姨娘。 林姨娘是一枚棋子,之前,她是幕后之人的棋子,可如今他们已知道她的身份,那么,她亦可以反过来成为他们的棋子,关键时刻,或许能有大用处。 而另一条关乎幕后之人的线索,很有可能,就在宣湖,那个盛产铁矿的小镇。 ... 次日,是南巡出发的日子。 一大早,钟泠月都还还梳妆打扮,就听到前院的人来报,说是未来的姑爷来了,是特意来接大小姐出发的。 将军府大门处。 景煜珩正大光明被人迎了进去,跟在他身后的周越满脸激动。 呜呜呜!太感动了!终于不用鬼鬼祟祟来了! 他以后不用蹲树枝了! 第122章 出发 钟泠月收拾好到前厅时,景煜珩正在和父亲母亲说话,看到她来,表现得那叫一个言谈有尺,举止有度,哄得王沁兰嘴上的笑就一直没停过。 这人装起来,倒是也不比她差。 钟泠月腹诽。 要是让父亲母亲知道,这家伙已经半夜偷偷翻了他们女儿的墙头好几次,不知道他们还笑不笑的出来? “明璟,月儿就交给你了,路途遥远,要小心谨慎,将她平安带回来。”钟天骥语重心长地交代。 景煜珩拱手回礼,“请将军放心,我定会护好她。” 钟子昀仰着头看着面前的未来姐夫,最近他长高了些,却还是不如景煜珩,只觉得气势上都弱了,于是扬着声对他道:“你可不许惹我姐姐生气!要对她好!她要是有半点损伤,我定追到晋王府去打你!” 景煜珩被他这壮声势的样子逗得想笑,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沉声应了,“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 夫妻俩又交代了一番,看时间不早了,这才放两人走。 走之前,到了门口处,钟泠月又掉头回去,对着他们小声叮嘱了一次。 “父亲母亲,师姐给你们配的药务必按时服下,还有阿昀,要听父亲母亲的话,林姨娘那边......” “好了!”王沁兰打断女儿长篇大段的话,笑着道:“这些事我们都记在心上,你安心去就是了。” 钟泠月被自家母亲催促着出门,也不好再多停留,不过她也知道,父亲母亲他们定是舍不得自己的。 不过,这次的分别也是为了大家以后能长久的相聚,希望,这一行能如愿,能让她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想到这里,钟泠月心中的不舍之情也淡去了些。 她走到马车边,正要抬腿上马车,却不想景煜珩的手伸了过来,眼神示意她搭他的手上车。 钟泠月低头看着面前的手臂,虽隔着衣袖其实也接触不到什么,甚至私底下他们之间的触碰可比这个要亲密多了,可当着府中这么多人的面却是第一次。 尤其是,钟泠月视线瞥向大门内,父亲母亲和阿昀都还站在那看着。 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这种感觉,简直比偷偷摸摸时的情绪强烈百倍。 她顿了顿,伸出手去,缓缓地搭在了景煜珩的手臂上。 听到一声极低的笑声,似乎是在笑她怎么如此胆小一般,钟泠月脸一热,赶紧掀开车帘,头也不回地进了马车。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之前扒他衣服的时候也没现在这般紧张。 马车内,沈清黎已经在里面等了一会,她与钟天骥夫妇辞行后就先出来了,给他们一家人留了独处说话的时间。 看到自家师妹有些脸红,她掀开车帘往外看,正好看到她那未婚夫翻身上马的身影,顿时明白了。 果然啊,这过了明路的就是不一样,连看背影都能看出那晋王世子的得意了。 这未婚夫妻就是光明正大啊!真该让宋桉来看看他们小师妹此番的样子,定是能让他大吃一惊。 可惜了,这家伙昨日就动身去了青州。 马车一路往城门口的方向去,在半路上与二皇子的队伍汇合。 “明璟——” 景煜珩骑马上前到了二皇子的身侧。 二皇子先是意味深长地看向了队伍的后面,又将视线转回到景煜珩的身上,打趣道:“明璟定了亲确实与从前不同了,以往可没见你对哪个姑娘如此上心,看来是真喜欢那钟大小姐了?” 景煜珩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脸平静道:“既是我的未婚妻,自然得上心。” 见他明显敷衍自己,景承墨没再继续问,收紧手中的缰绳,沉声道:“出发——” 转身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骤然消失。 钟将军手握兵权,如今大哥和三弟都废了,他才是唯一的继承人,可父皇竟将那钟家大小姐赐婚给了明璟,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是信任晋王府高过于他这个亲生儿子吗? 不过,只是赐婚而已,只要还没成婚,钟府与晋王府之间的亲家关系就没那么稳固。 想到这里,景承墨嘴角又有了笑意,眼神变得狠厉。 这兵权既然落不到他的手里,那其他人也别想拿到。 再不然,他就毁了! ... 这次南巡的目的是二皇子替圣上巡视地方,体察民情。 所以朝中六部官员都有代表同行,再加上随行的护卫,侍奉的人员,那队伍是非常壮观的,当然,人一多,前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第一晚,钟泠月等人是搭帐篷在外露宿的,直到第二日黄昏时刻,南巡的队伍才抵达了第一站——青阳。 青阳的大小官员也早已在城门口等候迎接。 驿馆早就备好,随行的人员大多都会居住在驿馆内,而二皇子与景煜珩等身份尊贵之人,则是住进青阳知府萧戎的府上。 当晚,知府携当地各官员在府中设宴,给二皇子等人接风洗尘,而知府夫人也准备邀请钟泠月这个未来世子妃与府中女眷一同宴饮。 不过人还没派出去,她就见自家夫君身边的小厮递了消息过来,说是晋王世子特意吩咐了,钟姑娘身体不适需要静休,让夫人不用设宴了。 知府夫人一听,倒也松了一口气,这京城来的大小姐,她也怕招待不周,如今世子发了话,那倒省心了。 而钟泠月入住的院中,周越刚传完消息离开。 “刚刚还担心要去参加那种宴会我会没心情吃饭,这下倒是好了,你那未婚夫直接给你拒了,他倒是挺懂你的心思啊.......”沈清黎调侃道。 不过,想来还有一层原因吧? 沈清黎看向钟泠月的腿,她的药再好,也不是什么神丹妙药能让人短短几天就恢复的,师妹这情况,还是少走动为好。 钟泠月坐在榻上,双腿平放着在休息。 她这腿伤还没好,行走本就不便,若是要去赴宴,还得装作没事的样子,确实煎熬,而且,师姐说得没错,她也不喜欢与那些不熟的人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这人,确实还挺细心的。 晚膳时间,下人将饭菜送到钟泠月的院中,都是当地的一些特色美食,味道很不错,没有别人的打扰,确实很是自在。 相比这边的平静和谐,那前院就是一片喧闹了。 第123章 看戏 萧戎设宴,特意请了当地有名的乐人和舞者来表演,个个都长得很是漂亮,就连服侍俸酒的侍女,也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到了后面,青阳知府还让自己的一对孪生女儿出来表演才艺,在座的各位都是男人,自然明白青阳知府是什么意思。 这次随行的,除了景煜珩和端王世子有婚约在身,其余几个亲王世子年纪稍小一些,还没有婚配。 若能被二皇子或哪个亲王世子看上,这地位岂不是也跟着水涨船高? 一曲琴箫合奏结束,萧戎招了自家两位女儿上前,笑着道:“快来见过二皇子殿下和几位世子爷。” 两位姑娘长得几乎一样,五官柔美,温婉动人,席间有好几位大人的视线频频落在二女的身上。 这对孪生姐妹不仅长得像,就连喜好似乎也是一样的,在行礼见过席间众人后,竟同时将目光转向了正低头饮酒的景煜珩,那叫一个娇羞。 众人一看,明白了。 这是看上了晋王世子啊! 只可惜,晋王世子已经定了亲,不过能入晋王府服侍,那也是好的。 二皇子颇为善解人意,见状后将视线对准景煜珩试探道:“明璟觉得二位姑娘此曲演奏得如何?” 景煜珩抬头看他,反问,“殿下觉得如何?” 二皇子怔住,片刻后笑道:“自是极好,萧大人教女有方。” “多谢殿下赞誉。” 青阳知府萧戎小心翼翼看了眼二皇子,又怕被人发现似的,赶紧收回了视线。 ... 钟泠月的住处,突然有下人求见。 钟泠月让人进来,那下人行了一礼后道:“钟姑娘,世子爷喝醉了,让你过去看看。” “好,知道了,我这就去。” 钟泠月将下人打发走,与沈清黎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这显然是一个局。 景煜珩喝醉了自有身边的人照顾,她现在与他也未成婚,让她过去并不合适,这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更何况,即便是真的需要她过去,景煜珩也不会派一个脸生的人来传话,怎么也得是他身边的周越或周安才是。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让她过去的,压根不是景煜珩。 “啧,看来今晚是有戏看啊!” 沈清黎将咬了一口的蜜饯全部塞进嘴里,拿过帕子擦了擦手指后站起身,“你这腿伤不便,要不,我替你去看看?” “人家是约我,我要是不去,这戏岂不是唱不起来?”钟泠月也跟着站起身,“走慢些就是了。” 两人相携出了院子。 暗处,有一道人影闪过。 钟泠月将余光收回,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你说,对方把你骗过去,是想做什么?”沈清黎有些兴致勃勃地问道。 “那要看真正约我的人是谁了。” 钟泠月眼神看向远处走来的身影,“看,这不来了?” 看到一面熟之人迎面而来,沈清黎压低声音道:“二皇子?” 没错,来人正是二皇子。 前方宴席结束,正有侍从提着灯给他引路,看样子是要引他去休息之处了。 钟泠月站在原地没动,见二皇子径直向自己走来,她就觉得自己猜的不错。 “殿下。”钟泠月福身行礼。 “这么晚了,钟姑娘怎么在这?”他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笑道:“可是要去找明璟?” “本殿见他在那边呢,他方才在席间饮酒过多,想必是想在园中吹风醒酒。”二皇子指了一个方向。 这府中的园子不算大,钟泠月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见那是一处亭子,此时,里面确实有人背对着他们站在那。 “这园子暗了些,不如,本殿陪你过去?” 说着,二皇子率先抬腿往凉亭的方向走去。 钟泠月与沈清黎面面相觑。 这,是不是过于刻意了些? 她从始至终就没说过要去找景煜珩。 “钟姑娘?” 二皇子走了几步后回头,见她没跟上去,语气中带着些催促。 “那.......有劳殿下了。”钟泠月笑着跟上去。 看起来像是照顾女子的步调,二皇子走得倒是不快,不过,钟泠月觉得他是在等什么吧? 果然,一行人才走了几步,就见那凉亭边上的小道有两位姑娘背对着她们走过去。 二皇子也看见了她们,停下后压低声音诧异道:“这不是那萧家的两位姑娘?” 钟泠月配合地停下脚步看他。 “那是萧知府的一对孪生女儿,方才在席间她们演奏了一首曲子倒是极为惊艳的,明璟也是对她们赞誉有加,对了.......”二皇子笑了笑又道:“本殿见她们也对明璟似乎有意.......” “这孪生姐妹并非罕见,如此貌美又同时中意一人的倒是稀奇。”他感叹道。 等话说完了,他才后知后觉,像是刚想起来钟泠月才是景煜珩的未婚妻一般,有些欲盖弥彰道:“明璟这样优秀,有姑娘喜欢倒也是常事,这在京中倾慕明璟的姑娘就不少,不过你才是未来的世子妃,倒是不用在意这些.......” “是吗.......”钟泠月盯着那两位姑娘的身影,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低落。 “当然是,以你的身份,就算是皇子也嫁得,即便明璟日后有了别人,也不会影响你的地位......自然,本殿只是举个例子,绝无别的意思。” “殿下的好意,臣女明白的。”钟泠月失魂落魄道。 一旁的沈清黎刻意往后退了一步,扭头,竭力憋笑,等前面的两人往前走了好几步才缓过来跟上去。 看着“一脸悲伤”的师妹,沈清黎不得不感叹,她这定力,确实是不如师妹的。 这要是换成是她,怕是一想到自己在配合二皇子演戏,话还没说出来就先笑出声了,哪还能如此淡定听那二皇子鬼扯? 前方,眼看着就快要走到凉亭处了,二皇子又将钟泠月拦下。 “看那两位姑娘似乎找明璟有事,不如,我们就在此等候?”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那边传来一句: “若是您不嫌弃,我们姐妹二人愿意一同侍奉您......” 第124章 皎皎没否认,看来是吃醋了 这话一出,二皇子当即去转头观察钟泠月脸上的表情,却与他刚才看到的神色有所不同。 过了一会,他听到那背对着两位姑娘的的景煜珩开口问: “你们,真的爱慕我?” 两位萧姑娘对视一眼,同时回答:“是!” 二皇子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没想到,这明璟还真是....... 他记得昨日出发时明璟还摆出了对未婚妻珍重的态度,这会面对两位姑娘的示爱就忍不住了。 倒是他过于高看他了。 不过,男人嘛,他懂的。 “钟姑娘莫要伤心,这男人三妻四妾也算是平常.......”二皇子假惺惺地宽慰钟泠月,实则是挑拨离间,想让她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些,谁知钟泠月不但不伤心,反而突然笑了。 “我伤心什么?二皇子怕是眼花了吧?” 钟泠月看向凉亭方向,“她们爱慕的,不是明璟。” 什么? 二皇子骤然扭头一看,却见那凉亭中的男子转过身,举起手对着他们这边大声喊道:“世子!属下发誓!属下什么都没做!是她们自己说爱慕属下的!” 那人,赫然是满脸惊恐的周越。 而周越看过来的方向,钟泠月的身后,景煜珩正提着一食盒,像是已经在那站了很久了。 听到周越喊冤的话,他挑眉笑道:“啧,看来本世子手底下的人魅力倒是挺大,就这一会功夫,竟引得两位姑娘青睐。” 钟泠月掩唇憋笑。 沈清黎早已背过身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两人,真是把二皇子耍得团团转。 二皇子眼睛都睁大了,盯着景煜珩不可置信道:“明璟,你......你怎么在这?” 不久前,他明明见他进了那凉亭的。 景煜珩举起手中的食盒,走向钟泠月,“今日的点心不错,我让厨子又做了一份,原本是想送到你屋里的,没想到却不见你。” 钟泠月听完后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可方才有人传了话来,说你醉了让我过来瞧瞧,没成想却遇到了殿下,殿下说带我去找你。” “是吗?”景煜珩视线转向二皇子。 二皇子佯装路人,“凑巧看见钟姑娘找你,这黑灯瞎火的,是本殿认错人了,险些造成误会。” “既然钟姑娘已经找到明璟了,那本殿就不打扰二位了,夜也深了,本殿也该回去休息了。” 说完,他一脸平静地走了,只是,仔细看去,能发现他的脚步快了些。 见这处只剩下自己人了,沈清黎终于可以放肆笑出声了。 “哈哈哈——他,他是想挑拨你俩的关系吧?没想到反而把自己暴露了.......” 几人说话的时间,周越已经快步跑了过来,连带着过来的,还有被周越用凶狠的眼神“赶”过来的两位萧姑娘。 “世子!她们俩想跑,我给带过来了!” 景煜珩瞥了眼正低头瑟瑟发抖的两位萧姑娘,冷声质问道:“谁让你们来这的?” “我......我们.......” 两位姑娘早在“示爱”错了人时就已经开始慌了,这会又被景煜珩质问更是害怕,却什么也不敢说。 有时候,不说也是一种答案。 “让她们走吧。” 今晚这事,很显然,是二皇子的局,这俩姑娘只是无法反抗的棋子而已,没必要再为难她们。 周越看向景煜珩。 景煜珩点头,“听她的。” 周越赶紧让她们走人,两位萧姑娘行礼谢过后正要走,却不想突然听到钟泠月将她们喊住。 “等等——” 两位萧姑娘又是一慌。 难道她后悔了? 眼前这位可是未来的世子妃,她们姐妹俩方才还对“世子”示爱,如今被正主撞上,换成是她们,也不会轻易饶过对方的吧? 即便......即便她们也是无可奈何。 正当她们心中惊惧时,冷不丁的,听到未来的世子妃问了这么一句。 “听说世子对你们奏的曲子赞赏有加,不知,二位姑娘在席间奏的是什么曲?” 两位萧姑娘本就慌张,一听这问题,下意识要回答曲名,却不想刚一开口,就被一道急切的男声抢了先。 “本世子没赞赏她们!” 这下,两位萧姑娘终于回过神了,赶紧解释道:“姑娘误会了!世子什么都没说!” 周越也赶紧举手做发誓状,“世子妃冤枉啊!对她们赞赏的是二皇子不是我们世子!全场人都可以作证!” 钟泠月瞪了他一眼:“.......你乱喊什么!” “属下知错!” 周越用手捂住了嘴,却见自家世子嘴角扬起,很快明白,他没喊错,只是不能当着世子妃的面这么喊。 “退下吧——” 两位萧姑娘低着头赶紧溜了,周越还杵在原地,沈清黎翻了个白眼,捡起一块小石子丢过去,“让你也退下!” 说完,她冲钟泠月眨了眨眼道:“我也先回了!” 钟泠月:“.......” 园子这一片很快只剩下钟泠月和景煜珩两人。 “青阳知府是不是和二皇子.......” “你是不是吃醋了?” 两人同时开口,说话的内容却天差地别。 见景煜珩一直盯着自己瞧,眼里似乎还带有笑意,钟泠月顿了顿,义正言辞地解释道:“我是合理求证,那话是二皇子对我说的......” 景煜珩点头,“皎皎没否认,看来是吃醋了。” 钟泠月手痒痒,握紧拳头又松开。 好想打人! 可她现在的身份做不出这种事。 “我......我在与你说正事.......” “尝尝?” 一块糕点被手指捏着递到了嘴边。 钟泠月:“.......” 她伸手要接过,却见那捏着糕点的手纹丝不动,带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钟泠月抬眸看他,张嘴,浅浅咬了一口。 四四方方的糕点缺了一角,景煜珩盯着她的唇看,那上面还粘了些糕点碎屑,明明吃糕点的人不是他,而喉结不自觉滚动。 钟泠月趁机拿走他手中还剩下的半块糕点,这次,轻而易举。 “咳.......好吃吗?” 景煜珩收回手背在身后,指尖却忍不住摩挲了一下。 那上面,似乎还留着她的唇碰到时的感觉。 第125章 正如他所愿 “咳......还不错。”钟泠月吃完整块糕点,这才回答道。 她刚才是不是碰到他手指了? 有吗? 没有吧?她才咬那么一小口,应是没碰到吧? 钟泠月心中否认,可又开始不自在起来。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明明两人之前相处时一点也不尴尬,现如今,随便一点小动作都让她会莫名多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他表明心迹之后? 不,一定是因为这里太安静了! 她决定还是说些正经的话题来打破这一奇怪的局面。 “那二......” “去那边坐坐?” 又是两人同时开口,钟泠月下意识顺着景煜珩指过去的方向看,见不远处摆着一套供人休憩的石桌凳。 “那......也好吧。”坐着说总比站着舒服。 景煜珩轻笑,先一步走过去。 他将那糕点盒放在桌上,解下外出穿的披风铺在其中一石凳上,眼神示意钟泠月。 “坐这。” 钟泠月怔了怔,走过去坐下,身子却坐得更直了。 景煜珩在她对面的位置落座,两人面对面坐着,钟泠月正要继续说那二皇子的事,却见景煜珩又打开了那糕点盒子。 见他马上要捏起一块糕点了,钟泠月生怕他又喂过来,决定先下手为强,在景煜珩之前抢过了那块糕点,一股脑塞进了嘴里。 景煜珩:“......” 他只是见她吃,自己也想尝一块而已。 又听到一声笑,带着戏谑的意味,钟泠月很快意识到自己会错意了,却也不想让他看笑话,于是,她决定礼尚往来。 一块糕点送到嘴边,这次,轮到景煜珩怔住了。 一开始,他确实没想到她会如此,后又觉得,好像也正常。 她一向是个不愿吃亏的,自然要反过来逗他。 “不尝尝?” 钟泠月盯着他看。 景煜珩轻笑,低头。 正如他所愿。 一块糕点被吃了大半,钟泠月将剩下的一半递到他手上,景煜珩却俯过身来,再次低头含住剩下的半块糕点。 手中的糕点没了,钟泠月一脸惊讶地看他,耳朵不受控地发烫,连带着脸也热了。 他......他在做什么...... 拿过糕点手指僵硬地搭在桌上,被景煜珩握着手腕抬高,钟泠月看他拿出手帕给自己擦手,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片刻后,她猛地抽回手站起身。 “时......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很快,钟泠月的身影消失在景煜珩的视线中,连原本想说的正事都忘了。 听到匆匆进来的脚步声,沈清黎探头往外看去,自家小师妹满脸通红地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 见钟泠月端起茶盏咕咚咕咚地喝水,她凑过去满脸调侃道:“很渴嘛?是不是热的?” 钟泠月放下茶盏面无表情看她。 “吃糕点噎的。” 沈清黎:“.......” 吃个糕点能脸红成这样? 这借口找的,鬼都不信好吗? “钟姑娘——” 院外,周越提着熟悉的食盒站在那。 “世子让我把这个送过来。” 钟泠月直接当做没听见,还是沈清黎出去将那食盒拿回来的。 她打开往里看了看,询问道:“你未婚夫送来的糕点,我能吃一块吗?” “都归你了!”羞恼的声音响起。 沈清黎扬唇,“那我可不客气了!” 她拿起一块尝了口。 味道其实就一般而已。 她正要将那剩下的糕点放下,却突然见自家师妹站起身,竟然.......去洗手了。 ... 接下来几日,钟泠月都没见过景煜珩,没人打扰,她也正好安静养伤。 不过,景煜珩没出现,却每天派周越给她送些当地的小玩意和特色吃食来,还顺带着汇报自家世子当天的行程。 景煜珩身为青云卫指挥使,又是圣上特意交代要跟着二皇子的,故这几日,二皇子在哪,他也得在哪。 不得不说,二皇子景承墨这人表面上的功夫确实是做得极好,除了刚到青阳那晚接受了青阳知府的宴请外,之后就真的是在认真巡查青阳,每日早出晚归。 青阳的大事小事景承墨都会过问,甚至还亲自下了农田与耕种的百姓交谈,期间还提出了好些可行的建议,又让青阳的官员给生活困难的百姓改善生活,倒是让当地的民众对他有了不少的好感,也让随行的官员对他大加赞赏。 钟泠月虽足不出户,每日的消息倒是一点不漏地都能传到她嘴边,听完竹意她们从外面打探来的消息,她倒是真的希望这二皇子人如其表。 只不过,这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就从前几日那番挑拨来看,也足以看出,二皇子并不如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另外,虽从目前的线索来看,廖国人的嫌疑最大,可二皇子也难保不在其中有所动作。 毕竟,三皇出事,他就是最大的受益人。 只是那日之后,二皇子就再也没有动静了,仿佛那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不过,既然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青阳的巡查结束后,队伍继续一路向南,钟泠月在休养几日后,伤口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身体能活动自如了,马车自然也就坐不住了,她并不想跟着南巡的队伍浪费时间。 当天晚膳后,她决定先去找景煜珩商量,看看能不能让她直接去杭城。 只不过钟泠月到了景煜珩的住处,却只见周安,并未见景煜珩的身影。 “世子呢?” “世子不在。”周安拱手回道。 “他去哪了?” “这......”周安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不过随即想到自家世子之前说过,他的行踪都不用瞒着未来世子妃,于是就坦白了。 “世子和周越去了拂香馆。” 见钟泠月眼神疑惑,他还主动解释了一句:“就是这里的青楼。” 第126章 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不过,世子不是真的去青楼,是去盯着二皇子的!” 怕钟泠月误会,周安又赶紧澄清,这也是世子交代的。 不久前,他们派出去盯着二皇子的人突然来报,说是二皇子乔装去了拂香馆。 男人去个青楼倒是也不奇怪,只是这二皇子素日营造的都是不近女色的形象,这南巡一路也遇上不少官员给他塞美人的,从未见他接纳,如今竟主动去了青楼,显然不太寻常。 故,世子也带着周越准备去一探究竟。 周安说完就一直在观察钟泠月的神色,生怕自己没说清楚让她误会世子,只不过,这未来世子妃也表现得太淡定了些? 她听完后没再多问,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走了。 周安挠头。 这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而回了自己住处的钟泠月则是找出易容的东西,对正闲着的沈清黎扬唇道:“师姐,要不要出去玩?” “去哪?” 半个时辰后,看着对面招牌为“拂香馆”的地方,沈清黎用力眨了眨眼。 没错,那迎来送往的都是些漂亮的女子,这......这是青楼啊! 师妹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要去怎么也得去小倌馆啊! “你确定没找错地方?” 钟泠月点头,“二皇子在里面。” “你是说.......”沈清黎很快反应过来。 这些日子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二皇子非常注重自己的名声,怎么可能会来青楼?定是有猫腻! “总之,先进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 其实还有一点原因,钟泠月没说。 她从景煜珩的院子里回去的路上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这人帮了她好多次,现如今又是她的未婚夫,那她总得去瞧瞧,无事最好,有事说不定她也能帮上忙。 沈清黎上下打量她,挑眉,“早知来这,怎么不女扮男装?” 钟泠月指了指对面,门口处,有位刚被老鸨赶出来的“公子”。 “这位姑娘,我们这拂香馆可是男人来的地方,你可别来掺和了!还是快快回家吧!”老鸨说完,扭着风情万种的水蛇腰进去了,徒留红着脸的“公子”局促地站在那。 显然,那就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很可惜,她刚进门就被老鸨给识破了。 钟泠月笑看沈清黎,“师姐,我扮男人怕是也会与那位姑娘一样被赶出来。” 若不是刻意练过,很难装得像男人,这点上,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一会要是也被赶出来那多尴尬? “那你是想.......”沈清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师姐你说,什么女人能进去?” 沈清黎懂了,看来师妹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女扮男装太容易被识破了,自然是进不去,可若她们就以女子的样子光明正大地进去呢? 不过,她们现在这“大家闺秀”的样子可进不去,还得再调整一番。 不久后,拂香馆大门处,来了一群勾肩搭背的男人,一个个满脸酒气,显然是刚在别处喝了酒要去找姑娘沉醉温柔乡了。 他们边说边往里走。 “张兄!今日你可不能跟我抢牡丹姑娘!” “是是是!今日将牡丹让你,我......我去找紫莲姑娘嘿嘿.......” 几人笑得荡漾,正要抬步进去,突然,边上传来一声极为娇媚的女声。 “张公子——” 众人循声问去,却见两位貌美的姑娘站在不远处,正冲他们招手。 “张公子——才几日不见,就不记得奴家了?” 沈清黎抬手,轻撩落在脸侧的头发,步态婀娜地走到了那位被称作张兄的人面前。 “你......你是?”被叫住的张公子醉醺醺的,,这会看到沈清黎后,一双绿豆眼努力瞪得老大。 如此美人!比那牡丹还美,他什么时候见过吗? “瞧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奴家是雪兰呀~” 沈清黎手中的扇子轻轻点在那张公子的肩头,“怎么,张公子今日要找紫莲姐姐吗?” 美人相邀,张公子哪里还管得了什么紫莲绿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自然是找你了~” “那这位美人是?” 其他人将视线落在钟泠月的身上,都是面露痴迷。 钟泠月掩扇轻笑,“各位爷,奴家是新来的夕颜~” “夕颜?夕颜姑娘今晚跟了本公子如何?”其中一人伸手就要去摸钟泠月的脸,被她一个转身闪过。 “那要看公子能不能抓到我了.......”她笑得妩媚,在众人炽热的眼神中,娇娇柔柔地进了拂香馆的大门。 “那张公子,我也在里面等你哟~”沈清黎也姿态翩翩进了拂香馆。 一群公子哥们紧跟两人身后,一窝蜂涌进了大门。 门口的两位龟公面露疑惑。 “刚进去的是我们楼里的姑娘?”其中一人问道。 另一人仔细回想了一番,“好像没见过啊!可能是新来的?” “最近确实新来了一批姑娘。”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不是我们馆里的怎么会进来?” “也是.......” 众人追着两位美人的身影进了拂香馆,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那两位美人的身影。 “雪兰~” 张公子抓住一身着紫衣的女子,那女子回头后,却并不是刚才看见的雪兰。 “公子,奴家.......” “去去去!本公子今日要找雪兰!”张公子满脸烦躁,一把推开了她。 在一楼里找了一圈都没见着方才那美人的身影,张公子开始大喊大叫,这动静很快引来了老鸨。 “唉哟,张公子来了,姑娘们还不快招待着......” “不要这些——”张公子脚步虚浮,满脸通红地抓住老鸨的手,“雪兰呢?本公子要找雪兰!” “什么雪兰?张公子怕是记错了吧?咱们拂香馆里只有春兰......” “那夕颜呢?” “唉哟,公子们都醉了,明明是花颜!” “快,扶公子们上楼——” 老鸨招来姑娘,将几位醉醺醺的公子扶走。 至于他们嘴里的什么春兰夕颜的,老鸨压根没当回事。 这些公子们会来她拂香馆,自然也会去其他楼,这叫错几个姑娘的名字,实在是太常见了。 第127章 闭嘴!躺上去! 二楼拐角处,钟泠月和沈清黎正居高临下地俯视下方。 拂香馆很大,一楼最中间是舞台,以舞台为中心,环绕着舞台的就是供来客观看表演的位置,此刻一楼的位置几乎都坐满了人,不过,却没有她们要找的人。 自然,若二皇子真要来这与别人相见或做些私密的事,也不会选在一楼大厅这种显眼的位置。 拂香馆一共三楼,方才她们简单看了看,二楼就是供客人休息之处,都是包间,而三楼就不一样了,楼梯口处有人把手,且从守着的人身上的装束来看,并不像是楼中的人,那应是三楼的人自己带来的。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二皇子在三楼的可能性更大些,不过为了避免判断错误,她们还是准备先把二楼都摸一遍。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掌握清楚地形,万一真出了事也好应对。 ... 三楼最中间的一间房内,琴声悠扬。 在透光的轻纱后,两名男子倚坐在地毯上,面前的矮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食和美酒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在他们的身侧,美人轻歌曼舞,时不时扭动妖娆的身姿穿梭在两人之间,或添酒,或喂食,动作妩媚,勾人心魄。 “殿下的厚爱,下官铭记于心,只是下官并无什么大志向,只求安乐罢了。” 面对景承墨的示好,眼中看似只有歌舞的锦南都指挥使吴炜委婉拒绝。 “吴大人谦虚了,能掌握一州三十卫,让百姓都安居乐业,这志向可不小了。”景承墨举杯看他。 “诶哟不敢不敢,下官何德何能......”吴炜赶紧拿起手中的酒杯,略低于景承墨的酒杯。 两人一番你来我往之后,景承墨做了个手势,很快,有侍卫抬着几个箱子进来摆在吴炜的面前。 箱子打开,里面全是金银珠宝,那一刻,整个屋子似乎都被照亮了。 吴炜的眼睛也亮了。 景承墨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吴炜贪财好色,这样的人,最好收买,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这些,只是小礼物,若吴大人肯帮本殿的忙,以后这些东西,会源源不断地送到大人的府上.......” “殿下如此礼遇,下官自然感激,只是这件事若出了岔子,下官的命恐怕就......” 景承墨递了一份折子过去。 “吴大人,你说,这份折子若交给了父皇,你的命,还能保住吗?” 吴炜接过一看,很快,面如土色。 那上面,全是他这些年贪赃敛财的罪证。 “吴大人,明日,本殿要你的答复。” 景承墨站起身往外走。 而吴炜,已经瘫坐在原地。 包间的房门被打开又关上。 “殿下。” 候在门口的侍卫上前。 景承墨:“里面的人,除了吴炜,都不用留。” “是!”侍卫应下。 “还有事?” “属下的人来报,说是晋王世子似乎不在自己的院中。” 景承墨听完之后脸色一变,“让吴炜带人把整个馆封了彻查!” 侍卫立即推门进去。 很快,吴炜以馆中有贼人混入要彻查的名义带兵包围了整个拂香馆。 拂香馆外,提着大包小包零嘴的周越默默地后退了几步,躲进了身后的茶馆里。 他双手合十,心中默默祈祷。 世子,属下这会进去怕是要拖您后腿,就不进去添乱了,您英明神武,应能全身而退的吧? 拂香馆内,慢一步没走成的景煜珩:“......” 举着长矛的士兵越来越近,景煜珩贴着墙正盘算着用哪种方式离开,突然,边上的房门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人伸手,一把将他扯了进去。 那人正是钟泠月。 看面前之人有些拙劣的易容,钟泠月来不及与他多说,直接扯着景煜珩往床边去。 “姑娘这是......” “闭嘴!躺上去!” 钟泠月抬手放下床幔,见景煜珩还站在那不动,干脆自己上手将人推到了床上。 胸口一凉,景煜珩身前的衣襟被全部撩开。 “剩下的你自己脱——” 钟泠月也爬上床,先拆了头上的簪子发髻,又俯身将叠好的被子铺开,扯了扯自己的衣裳后在床的里面躺好,一套动作下来,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看得景煜珩一愣一愣的。 她还真是......熟练。 “看什么看!还不脱是想我帮你吗!” 景煜珩坐起身,低头,慢条斯理地解着腰带。 外面的盘查声越来越靠近,钟泠月见他半天也没好,又急着坐起身,一用力,索性将他所有衣服都扯了。 景煜珩猝不及防露了整个上半身,只觉得像是做梦一般。 这女人的变化也太快了,明明上次吃个糕点就跑了,这会又能面不改色脱了他的衣裳,她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 又重新躺回去的钟泠月这下心里舒坦了。 果然,换了一张脸后,做这种事都不会不好意思了。 可能是,扒习惯了? “开门开门——” 重重的推门声响起。 景煜珩脸色一变,手一翻,盖在钟泠月身上的锦被腾空。 顷刻间,压在她身上的,换成了景煜珩。 迎面而来的是线条弧度完美的胸膛,毫无遮挡,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原本还没什么想法的钟泠月突然脸一热。 “里面的人赶紧出来!” 推门的节奏越来越急促,伴随着大力的拍门声,像是钟泠月的心跳一般,越来越快。 景煜珩低头看她,突然伸手,一点点靠近她的脸,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你......” 钟泠月到了嘴边的话没说出口就被那修长的手指抵住。 她眼看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自己的唇上描摹了一遍,之后,景煜珩的手指收回,抹在了他自己的唇上。 他低下头,俯身到她耳边,呼吸灼热。 “装,也得装得像些......” 第128章 要不......还是让他们把景煜珩抓走吧 钟泠月的视线不由自主停在景煜珩的唇上。 那唇脂被他抹得很是凌乱,有好些都抹到了外面,可正是因此,那些凌乱的痕迹与不着上衣的他结合在一起,却多了些......欲。 就好像,他刚刚,真的亲了她似的。 而且,那唇脂就是从她的唇上到了他那,这好像......也没什么分别了吧? 钟泠月下意识抿了一下嘴唇,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墨色的发垂落在她的颈侧,拂过的时候弄得人痒痒的,钟泠月抬手想要去拨开,手腕却被景煜珩抓住,连带着握住的,还有她手腕上戴着的那一串珍珠手链。 景煜珩低头瞥过,“别动。” 话音刚落,外面的人已经不耐烦开始踹门了,眼看就要冲进来了。 锦被罩头,钟泠月被蒙了个严严实实,眼前一黑,可那一刻,她的眼睛却睁大了。 藏在被窝里的手抚过那串珍珠手链,钟泠月浑身僵硬。 那串手链,是前几日周越送来的,是景煜珩特意为“他的未婚妻”挑选的,她看到之后很喜欢,就一直戴着,今日出来却忘了摘。 也就是方才抬手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 可现在,这串手链戴在“她”的手上,景煜珩看见了却没觉得半分奇怪。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知道“合作伙伴”和“他的未婚妻”是同一人!所以在看到那串他未婚妻的手链戴在自己手上的时候才没有反应! 外面的人把门踹开的那一刻,钟泠月一直自欺欺人的心,也彻底凉了。 其实,她早就怀疑了不是吗? 在上元节那夜,他送来的花灯上写的“注意防火”,那明明是只有身为合作伙伴的她才知道的意思,他送来给身为未婚妻的她,不就是知道的意思吗? 可万一他又只是试探呢? 毕竟这人之前来来回回试探了多次,既然他知道,为什么不拆穿自己呢? 那一夜,钟泠月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两种猜想在她脑中来回切换。 其实,她完全可以直接问景煜珩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但她又有些害怕戳破那层纱,却又想不明白自己在怕什么。 她纠结了很久,直到经历刺杀的次日,若那日真是景煜珩送她回府,她也认了,可师姐又说并不是他。 她又开始心存侥幸,想着能拖一日是一日。 至少,目前的阶段,她以两个身份和他相处,自在多了,若是被拆穿了,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她......潜意识里还是希望他不知道的。 现如今,如此明显的证据就这样展现在眼前,她好像都没办法在骗自己了。 景煜珩一直知道!只是没戳穿她而已。 所以,他一直看她在演戏! 看就看了,能不能不让她知道,现在知道真相的她真的很尴尬。 尤其是,还是在与他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 “还在磨蹭什么!里面的人赶紧出来!” 粗犷的催促声传来,钟泠月捏紧被子将自己蒙好又闭上了眼睛。 要不......还是让他们把景煜珩抓走吧。 这样,她就不用想该如何面对他了。 可钟泠月又转念一想,把他抓走了,那她方才的功夫不是白费了? 不行,还是不能把他抓走。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钟泠月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露出一个脑袋,冲外面佯装惊慌地喊了声,“你们.....你们不要进来.......” 话还没喊完,她就被景煜珩按了回去。 正不耐烦掀开纱帐的士兵只看到了一头乌黑的长发,和盖着锦被裸着身子的男人,那男人嘴上还有女人的口脂,一看就知道方才在做什么。 来这青楼的,还能做什么?方才他们排查的那几个屋都是一样的情形。 只不过今日情况特殊,他们也是没办法,要不然,他们也不想看人家的春宫戏。 “你,下来!” “被子里的人也出来!” 片刻后,裹着被子的钟泠月挪下床,看着弱小无辜,和半裸的景煜珩站在一起接受盘问。 其他士兵拿着刀剑在屋子里仔仔细细搜查了一番,没发现异样。 一番信息盘问后,士兵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又对着景煜珩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次,见他就是一个长得普通的嫖客,又有馆里的姑娘作证是常客,与都指挥使说的晋王世子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于是收了兵器退出了房间。 盘查他们的人是走了,可馆中还封着,他们一时半会也走不了。 正好有时间收拾一番。 屋里,只剩下整理衣裳的窸窣声,安静的有些怪异。 最终,还是钟泠月率先打破了这安静的局面。 “世子似乎并不好奇我会出现在这?” 景煜珩整理衣襟的动作停顿了下才又继续,淡淡道:“难道姑娘不是跟着本世子来的?” 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钟泠月笑了。 “怎么?难道姑娘不是跟着本世子来的?这是不是太巧了些?” 景煜珩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外面传来的喧闹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应是解禁了。 钟泠月没回答他的问题,径直走过去打开房门。 外面的士兵已经收队走了,其他房间里传来骂骂咧咧的抱怨声。 “什么意思?耍我们呢?” “有权有势了不起啊,本公子正在兴头上险些废了......” “就是!老子花了钱的,这下兴致全无,退钱退钱!” “......” 在这之前,钟泠月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景煜珩,可就在门打开之后的那一下,她心中有了主意。 她心中一松,转身去看景煜珩,指了指嘴唇的位置,戏谑道:“世子可别忘了擦一擦,这要是被你未来的世子妃看见,可要说不清了.......” 说完,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景煜珩的视线之中。 留在原地的景煜珩:“......” 她什么意思? 未来世子妃不就是她么? 难不成,她要用另一个身份跟他翻脸? 第129章 他真是太难了 “世子——” 已经恢复了样貌的景煜珩从一处巷子里出来,周越提着东西追上来。 “世子,属下就知道您定是能顺利出来的!” 景煜珩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周越一抬头,就看见自家世子嘴巴红红的,好像还破皮了。 “世子你的嘴怎么了?” 还没擦干净么? 景煜珩抬手正要抹,却又听见周越大惊小怪的声音。 “世子!属下看见世子妃了!就在前面!” 周越激动地指着前方告知。 他本以为世子会高兴,没想到却见自家世子听到这话之后眼神一变,竟转头背过身去,好像还在用力擦嘴???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他这是在躲世子妃吗? “明璟——” 钟泠月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景煜珩头一次觉得这温柔的嗓音仿佛在催命,又加快了擦嘴的动作。 他现在跑是不是来不及了? 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可他竟然真的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真是见鬼了! 景煜珩身后,朝着他走过去的钟泠月本就在观察,自然是发现了某人心虚的抹嘴动作。 原来,逗弄人是这种感觉。 确实有意思!难怪这人知道了也不拆穿她。 她骗他,他知道不说,那她......也可以知道不说,看他什么时候发现。 之前他看了那么多场自己的好戏,是不是也该轮到她了? 至于东窗事发的那天是什么场面,她也不想去多想了。 反正,他们两人之间已经牵扯不清了,谁也别想摘得干净,大不了再打一架! “明璟。” 钟泠月故意走到景煜珩的身前,佯装疑惑道:“怎么不理我?” “听周安说,你去了拂香馆,莫不是做了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事?” “诶呀,你的嘴怎么了?” “我......”他该怎么说? 景煜珩面露苦色。 他......真是太难了。 “明璟——” 祸不单行,另一个方向,二皇子也带着人走过来了。 “哟,明璟你在这?什么时候出来的?” 一左一右,都是对他的试探。 周越手摸下巴,满脸迷惑地盯着自家世子。 世子这是怎么了? 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逗完人,钟泠月觉得原本郁结的心情都舒畅了,自然也不能让景煜珩被二皇子怀疑。 她走上前行礼后开口道:“殿下也来逛街?我与世子出来许久也该回去了,就不打扰殿下的兴致了。” “哦?”景承墨看她,“钟姑娘一直与明璟在一起?”他试探。 钟泠月笑着点头,“听说这里入夜后很是热闹,臣女想出来逛逛,世子不放心就一起来了,这不,我们一路上还买了许多吃的。”她指了指周越手上的东西。 景承墨视线瞥向周越,见他双手都拎满了东西,确实不像是一时半会能买全的。 看来,景煜珩方才应不在拂香馆。 既然有未婚妻在身侧,他自然不可能去拂香馆那种地方。 至于钟泠月会帮着说谎的这种可能,景承墨压根就没考虑。 自家未婚夫去逛青楼,她怎么可能会帮着隐瞒?怕是气都要气死了。 在青阳的那一夜,她一开始得知景煜珩对那两位萧姑娘有意时,脸色是那么难看,要不是后面出了岔子,怕是要就要和景煜珩闹了吧? 眼下看来,是他多虑了。 景承墨打消怀疑,嘴角扬起一抹笑道:“本殿是出来巡视,既然两位已经逛过了,那本殿也就不邀请你们一起了。” “那臣女与世子就先告退了。” 说罢,钟泠月看向身侧之人,“世子,我们走吧。” 景煜珩顿了顿,点头。 其实,他不是很想走,此时此刻,他甚至想着,跟二皇子走都比跟着她走的结果会好些。 只是,景煜珩提心吊胆了一路也没见她发作,越发想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回到住处后,周越识趣地溜了。 钟泠月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停下脚步,回头看景煜珩。 “明璟。” 景煜珩心一紧,正当他想着是不是只能摊牌的时候,却听她问:“二皇子去拂香馆做什么了?” “我......嗯?二皇子?” 他愣住。 她......她不是要质问他? 见他如此紧张,钟泠月极力憋住笑,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难道明璟去拂香馆不是盯二皇子去了?” “自然是!”景煜珩回答。 像是慢一点就要被质问似的,连说话的速度都快了些。 “他在贿赂吴炜。” 景煜珩将自己探听的事简略说了。 钟泠月了然。 吴炜身为都指挥使,手握兵权,二皇子贿赂他要做什么,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只是,钟泠月有些想不明白。 如今的皇子中,大皇子伤了腿残废不能继位,三皇子也瘫了,只剩下他,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就是他继承大统,那么他为何还要如此费心拉拢吴炜呢? 只是未雨绸缪吗? 钟泠月不太信。 她心中,有了另一种猜想。 如果这二皇子知道自己无法继承大统,那么,他做的这些事,就解释得通了。 想到这里,钟泠月抬头看他。 景煜珩知道她想问什么,摇头。 “圣上的心思,我猜不透。” 圣上的身体每况愈下,却迟迟不立太子,如今又让他盯着二皇子,显然对他也并不是全然信任。 不过二皇子的野心,他们是看透了。或许,圣上也早就知道。 “还有一件事。” “你说。” “南巡的队伍走得慢且要绕路,等到杭城还不知道要多久,我实在是思念外祖母她们,我想单独走。” “不行!”景煜珩果断拒绝。 “为何不行?” 她要单独走的目的,景煜珩怎会猜不到? 她不是要去杭城,是要去宣湖调查那箭的线索。 若只是寻常事他或许也就让她去了,可涉及到私造兵器一事怎么可能会简单? 再加上他近日收到的线索来看,宣湖,定是危险重重,一个不小心甚至有可能把命留在那。 即便是他去,也不能保证能全身而退,自然不可能放任她单独前去。 第130章 会面 提议被不留情地拒绝,钟泠月气鼓鼓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早已脱身的沈清黎这会都已经沐浴完了,正靠在榻上看回来路上顺便买的话本。 “怎么?谁惹我们小师妹生气了?” 钟泠月端起水喝了一大口后将她与景煜珩商量分开走的事说了。 “亏得我今夜还特意去救他!早知还是让他被二皇子抓走得了!” 沈清黎依旧盯着话本看,只是笑着调侃道:“真要被抓走了你不得心疼?” 巧了,她正好看到话本里的女子与她的情郎吵架赌气的一幕,可不就与小师妹此时表现的一样? 放些狠话谁不会,真到了那份上定是又舍不得。 “我心疼他做什么!” “或许,他是真的担心你的安危。”沈清黎知道内情,也猜到景煜珩的顾虑。 师妹要查的事危险重重,她也不希望师妹涉险,可事关师妹家人险些被陷害之事,她也无法阻止师妹,换成是她,也绝不允许有威胁家人安全的存在。 若是能有晋王世子与她一起,那她也能安心些。 说到这里,钟泠月终于想起了今日最重要的事。 “师姐,我暴露了。” “景煜珩一直知道我的身份!他还在装不知道!” 沈清黎听完这话后眼里闪过一丝心虚,默默放下了手中的话本。 “是,是吗?” 她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其实,我和师兄已经知道了......” 钟泠月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她。 “师姐你.......” 沈清黎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发现了,不过既然知道了,那她也只能老实交代了。 于是,她将刺杀那夜的事都交代得干干净净,连带着景煜珩带他们去了三皇子府给她报仇的事。 “其实,我觉得他倒是也没坏心,只是你想隐瞒着,他也就当做不知道,他应是真的心悦你才如此的,当然,我不是帮他开脱,要怎么处理你自己决定。” 只是晋王世子这掩盖的功夫也太差了些,竟这样就被发现了?也太草率了吧! 竟然是这样的缘故? 钟泠月一听,开始还有些愧疚,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方才不应捉弄他,可等她回过神来再仔细一想,不对! 结合之前的种种,景煜珩那家伙定是早就发现了端倪,那时候他可没喜欢自己,所以一开始,他确实是存在逗弄看戏的心思的! 所以她愧疚什么?她才不需要愧疚! 他都看了那么多次她的好戏,她这才一次而已,若要真公平的来算,她怎么也得多逗他几次才划算。 就看他自己什么时候发现了。 不过,钟泠月很快笑不出来了,因为,不久之后,她在院子里看到了抱剑守着的周安。 “钟姑娘,世子让属下来保护你的安危!”周安大声道。 钟泠月:“......” 什么保护!她的用得着人保护吗? 这分明就是派了人来监视她,防止她逃跑! 不仅如此,景煜珩陪着二皇子巡视之余,还每日雷打不动的过来看她,让她想逃都没机会逃。 钟泠月气了几日也没法子,只能一直跟着南巡的队伍,好在有师姐陪着走走逛逛,倒也不算是寂寞。 日子一晃过去了一个多月,南巡的队伍终于抵达了杭城。 杭城的官员早已在城门口迎接等候,等二皇子的队伍入了城后,坐在马车里的钟泠月也终于见着了骑马候在城门口的一字排开的五位表兄,个个玉树临风,器宇轩昂。 而他们的边上,已经围了一群眼神狂热的女子。 “啧,今日这阵仗可真够大啊!”沈清黎掀开车帘感叹道。 钟泠月也没想到会是这般场景。 人还没看见,就先听见那些女子激动的惊呼声了。 她知道今日会有人来接,却不知她的五位表兄竟然全都出动了,并且,看他们今日如此正式的装束,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 她与五位表兄自小一起长大,自然知道他们的脾性,除了三表兄尤为注重自己的外在,其他几位表兄都是不喜繁琐的,今日倒真是奇了,竟把平日里嫌奢靡艳丽的衣裳都穿上了,一个比一个隆重。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集体要成亲了! “啧,如此重视,怕不止是来接你的吧?” 沈清黎冲她挤眉弄眼,示意她看马车的前方。 前方,骑在高大骏马上的那道挺拔身影,自然是景煜珩。 “你是说.......他们在与明璟攀比?”钟泠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沈清黎笑着点头,“男人嘛,尤其是看着你长大的哥哥们,如今你被许配给晋王世子,他们自然要会一会这未来的妹夫,第一次见面,气势上可不能输。” 钟泠月看着仿佛孔雀开屏的五个哥哥,有些哭笑不得。 气势上先不提,从人数上,他们确实胜了。 只是不知道某个人会不会被吓到。 钟泠月将视线转到景煜珩的身上,见他还稳稳地骑在马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反倒是,没一会,她见着自家五个哥哥有些不情愿地下马,上前行了一礼。 “见过世子——” “我等是王家之人,特来此接月月回去,世子不如也一同去?”大表兄王谦开口依次给景煜珩介绍他们,“这几位都是月月的表兄.....” 之后,景煜珩翻身下马,端的是谦和有礼。 “几位兄长不必多礼,我与皎皎已经定亲,日后就是一家人,该我给兄长们见礼才是。” “世子客气,我等不敢。” 马车渐渐靠近,也将几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沈清黎压低声音笑道:“别看这几人表面一片和谐,实际底下暗潮汹涌,有好戏看了......” 第131章 你住在哪个院子? “月月——” 打完招呼,王家的三公子王逸先一步走到了钟泠月的马车边上。 “三表兄。” 钟泠月笑眼弯弯,正要下车给几位哥哥见礼,被他抬手拦住。 “现在祖父不在,不必如此,一会回去还怕没机会行礼?”王逸冲她扬眉,又低声问道:“怎么样,你三表兄我今日这身打扮是不是很亮眼?比某些京城来的什么世子也不差吧?” 钟泠月没想到还真是被自家师姐猜中了,她这几位表兄还真是在与景煜珩较劲。 她顿时笑出了声,瞥了眼还在跟几位兄长说话的景煜珩,也压低声道:“三表兄仪表堂堂,自然不差。” “那与你其他几位表兄比起来呢?”王逸又问。 “自然是三表兄最好。” 这下,王逸心满意足地笑了。 不远处,景煜珩听到后方的动静回头一看,正好瞧见自家未婚妻笑靥如花,可惜,那张笑脸却不是对着他。 而她,似乎也从未对自己如此笑过。 景煜珩的视线转了转,停留在站在马车边上的青衣男子身上,心中一堵。 “世子,请——” 听到有人叫他,景煜珩收回视线,看到面前还有四位对着他笑得虚假的男人后,心中那股郁气更是难以疏散。 一位表兄也就罢了,还一下子来五位,这王家,人怎么这么多! 对于王家人头很疼的还有沈清黎。 在出发前,沈清黎果断跳下了马车暂时与钟泠月告别。 “师妹,我先回去看看师父他老人家,等你空了再来找我们。” 钟泠月点头,并没有留她。 王家规矩不少,而师姐一向自由惯了,又是最是不喜繁琐的,去了王家反倒是不自在,她自然不会勉强。 她走后,众人准备前往王家。 王氏一族,自古便是名门望族,族人遍布各地,各有建树。王老太爷学识渊博,曾任帝师,备受尊崇,而王家设立的书院更是教出过好几任状元,在杭城,就没人不知道王家的。 这不,队伍刚进城就已经引起了众人的围观。 “看,那不是王家的五位公子?他们今日怎么都一同出来了?” “确实少见,上次见到五位公子一同出现还是在去年的诗会上,不过也没这次穿得如此隆重。” “他们莫不是来接二皇子的?” “二皇子的队伍早走了,我从城门口过来,听说是这王家的表小姐回来了,他们正是去接这表小姐呢!” “表小姐?可是自小因体弱养在王家的那位?我听说她去年身子大好已经回京了,怎么又回来了?” 有路人道出了自己从别处听来的消息,“这表小姐前些日被圣上赐婚给晋王世子了,这不,在成亲前回来探亲呢,听说是跟着南巡的队伍一同回来的,看——” 路人指向车队前的一道人影道:“我估摸着那就是晋王世子了吧?” 众人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与王家五位公子同行的还有一位年轻俊朗的公子,看着脸生得很。 “这晋王世子长得真俊,我看比那王家的五位公子还好看,与表小姐倒是相配。” 其他人附和着点头,都表示赞同。 耳聪目明的景煜珩很清楚地听到了这些议论声,原本烦闷的心情在此刻得到了缓解。 这些人眼光不错! 他与皎皎有了婚约,日后自然是最亲密的人,岂是那些表兄能比的?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开始上扬。 只是他这笑才维持了不到一会就消散了。 因为,他又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唉,可惜了,我本以为这表小姐要许给这王家的其中一位公子呢,没想到却被外人截了胡。” “是啊,这青梅竹马倒是一段佳话,有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怕是更合适呢......” “你说的也有理,这表小姐才回京几个月,能与那晋王世子有什么情分,只是圣上赐婚,谁敢抗旨?怕是表小姐也是迫于无奈不得不接受,这会回了王家,指不定多伤心呢......” 自作聪明的路人正与旁人分析得有理有据,说到兴起时,突然感觉到有道不善的视线在盯着他,他抬头一看,正好与那骑在马上的陌生公子哥对视上,对方阴恻恻地盯着自己,像是下一刻就要冲过来揍人了。 路人脖子一缩,只觉得后背都凉了,赶紧闭上了嘴巴。 好凶! 作孽啊!这要真是那晋王世子,那表小姐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唉,可惜了那如花似玉的表小姐! 马车里,钟泠月突然打了个喷嚏,坐在她身侧的竹意将边上的披风给她披上。 “我不冷。” 钟泠月抬手拂开,“都三月中旬了,再过些日子天气就要热了,哪还用得着披这个?” 而且她又不是真的弱。 比起着凉,她估摸着是哪个人在背后骂她的可能性更大些。 听到外面热闹的声音,钟泠月抬手掀开帘子,却对上景煜珩转头看过来的古怪目光。 钟泠月蹙眉。 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怎么一副她是负心汉的表情? 钟泠月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用力眨了眨眼,再睁开时,却只看到一道冷漠的背影。 是的,虽只看到背影,但她就是觉得这个人由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冷漠的情绪。 不知道他又发的哪门子的疯,钟泠月却没打算过问。 反正她今日没招他也没惹他! 车队一路向东,终于抵达了王家的府邸。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钟泠月已经迫不及待要下车了,刚弯着腰探出头,就见到横在面前的手臂,方才还似乎在与她赌气景煜珩这会已经站在了边上。 两人身后不远处,原本想扶表妹被抢了先的王三公子:“......” 他的边上,早已把位置让出来的竹意咬唇憋笑。 看这情形,三公子后几日还有得气。 马车上,钟泠月这会看得很清楚,景煜珩的脸色确实不好,且想必这置气的对象是她。 不过他这会又如往常一般主动过来扶她,看起来是在努力克制自己情绪,可惜没有掩盖住。 他到底在气什么? 这会钟泠月也好奇了。 “怎么了?”她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下了马车,小声问道。 景煜珩垂眸看了看她,又瞥了眼身后的人,沉默了许久后才挤出一句:“无事。” 这哪里是无事,分明是有很大的事! “再不说,我可真当你无事了。” 师姐说了,男人惯不得,否则容易得寸进尺,问一次两次他还不说,那钟泠月就不会再问第三次了。 好在,景煜珩开口了。 不过,他说的内容却是: “你住在哪个院子?” 第132章 入夜后,等我 钟泠月满脸疑惑,却还是告诉他了,“与京城的家中一样,揽月居。” “方位呢?” “在西侧......你到底......” “世子,一同进去?”王大公子王谦走了过来,打断两人的对话。 景煜珩上前一步,“今日来得匆忙,还未递拜帖,就先不进去了,烦请兄长代我给府中的长辈致歉,待我送来拜帖后再正式上门拜访。” “既然皎皎已经平安抵达,那我就先回去了。” 走之前,景煜珩从钟泠月身侧经过,微微侧身,留下一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话。 “入夜后,等我......” 钟泠月:“.......” 就知道他正经的样子是装的。 离了王家之后,骑马跟在景煜珩身后的周安才开口问道:“既然王家都邀请了,世子怎么又不进去了?咱们礼都备好了。” 景煜珩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周越扶额,对着自己的蠢弟弟有些无奈道:“你就没看出人家只是客气客气?” 他来之前可都打听过了,这世子妃的外祖家王家可是书香世家,王老爷子最是注重礼仪,世子这会要是真上门了,王家嘴上虽不会说什么,心中指不定怎么想。 周越说的是对的,不过还有一点,是他没想到的。 景煜珩知道钟泠月与王家人感情深,今日相聚,一家人自是有好多体己话要说,他若去了,碍于身份摆着,王家人自是不敢怠慢自己,可这样一来,大家都不自在。 她与家人团聚,自然是轻松些好。 只是,她那五位表兄...... 景煜珩一想到那些路人的话,就觉得烦躁。 现在想来,京城的戚景华那些人,真是不值一提,可与她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就...... “去,打听一下王家五位公子的情况。”景煜珩吩咐身后跟着的周越。 尤其是那个叫王逸的,他看着,就与皎皎的关系很不一般。 “属下明白!”周越握紧缰绳掉头。 没被“委以重任”的周安望着周越的背影还在迷惑。 离京前,世子不就已经让人去收集了王家的情况来看?那王家五位公子的信息也在,这会世子又要打探什么? 还有周越,他明白什么了? 情况,具体是什么情况? ... 靠近闹市区的茶馆里,众人正在热议二皇子南巡的事,另外,也有人在说王家的五位公子一同去接表妹的事。 “嘿,你们是没见着,那晋王世子长得可凶了,真是白瞎了那王家表小姐一张花容月貌的脸......” “可不是嘛!要我说,这表小姐还不如嫁给大公子,之前那表小姐还没回京时,大公子可是时常来我铺子里买糕点,说是他表妹爱吃......” “还有四公子,也时常来我的书铺里买些姑娘们爱看的话本子,那王家到了这一辈可都是男丁,定是买给那钟姑娘的!” “那二公子、五公子也不错......” “你们瞧见的都太表面了,依我看这表小姐说不定喜欢三公子......”其中一人神秘莫测道。 众人吁他。 “三公子还是算了吧.......” “三公子确实不合适,这王家五位公子中,其余几位都好,就是这三公子......唉......” 这王家是名门望族,又是书香世家,如今最小一辈的五位公子也都是人中龙凤,按照众人的想法,入仕是最好的。 只是这三公子天生反骨,明明天资极高,却不思上进,整日只想着些玩乐的事,还与人合伙经商,前途算是废了。 众人又将话题转移到其余几位公子的身上,那说了三公子的人见没人搭理,自讨没趣,正要起身离开,却不想面前递过来一杯茶。 他侧身看去,自己的身旁不知何时坐了一年轻的小伙子,此刻正冲自己露出一口白牙笑道:“这位老兄,你为何觉得那表小姐会喜欢三公子?” “怎么,你信我?”那人激动了。 周越干笑一声,摇头,“信的......” “信我就对了!我与你说,那日.......”那人没注意到周越摇头的细节之处,听到有人信他之后当即觉得浑身都有劲了,把自己看到的悄悄告诉了周越。 周越睁大眼睛,越听越震惊。 什么? 真的吗? 这不可能吧? ... 当天夜里。 揽月居。 钟泠月与外祖一家用了晚膳,后又陪着王老爷子王老夫人说好好一会话,等到天擦黑才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主子这会可要沐浴?”竹青问道。 一路舟车劳顿,且按照主子以往的习惯,这回到院中,定是要沐浴的,这不,她和竹青早就吩咐下去,这会水都备好了。 只不过,今日的主子有些奇怪。 “先不急,刚吃了晚膳,这会还有些撑,我在屋里走走,你们先退下。” 竹意和竹青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很麻溜地退了出去。 这距离主子吃完晚膳都快一个时辰了,怎么还会撑着呢?而且她们瞧着,主子今日也并未吃多。 突然,她们像是想到了什么,相视一笑。 屋内。 钟泠月走到窗边往外看去。 杭城的揽月居与京城将军府的布局几乎都是一致的,只是两地的气候不一样,种的绿植花卉品种有所不同。 墙边的一处,用篱笆围着,种了钟泠月喜欢的紫竹,之前还在杭城的时候,她白日里就喜欢坐在这紫竹下听风吹过的簌簌声,闻那淡淡的竹香,只是这会天色暗下来,看过去倒是显得黑漆漆一片,有些幽深吓人。 她下意识往墙头望去,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钟泠月有些烦躁。 这人到底什么时候来? 说了夜里,也不说什么时辰,那万一他要是子时才来怎么办? 等等! 她在做什么? 钟泠月骤然回过神来。 她为何要要真的听他的话在这里等他? 她才不等! 想到这里,钟泠月抬手,砰的一声,窗被关上了。 第133章 是留他的意思吧? “月月——” 窗户刚关上没一会,钟泠月就听到屋外传来大舅母赵氏的声音。 她瞥了眼紧闭的窗子,见那处毫无动静,这才理了理衣裳,走向门口。 竹意和竹青已经将赵氏迎了进来。 “大舅母。” 钟泠月上前行礼。 赵氏笑吟吟地上前揽过她的手,柔声道:“外面凉,快进屋。” 两人相携着进了屋。 “这里还是与你走之前的布置一样,你二舅母和三舅母托我来看看,可还有什么缺的?”赵氏对着屋子打量了一圈。 “都好,什么都不缺。”钟泠月低头靠在赵氏的肩头,“辛苦舅母们为我费心了。” “你啊,还是与之前一样,如今及笄又定了亲,可是大姑娘了,对了......”赵氏压低声音问道:“晋王世子对你如何?为人可还好?” 钟泠月想着这一路来的种种,点头回道:“挺好的。” 见她神色并无勉强之意,赵氏也放心了许多,不过,放心之余,却还是有些遗憾的。 她膝下无女,只有两个儿子,如今也到了适婚年龄。原本还想着待年后问问两个儿子的意思,若是对月月有意,那她与夫君就去求一求老爷子老太太。 这几个孩子本就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知根知底的,她又是极为喜欢月月的,自是巴不得能亲上加亲。 没想到二弟和三弟家也有此意。 先前他们去提了一嘴,老爷子的意思是,若月月愿意,就在王家的五个公子里挑一个,可没想到,他们的信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等来了月月被圣上赐婚的消息。 这下,他们那些心思也只能歇了,连带着信件也一起烧毁了。 这些话,赵氏自然不会对自家外甥女说,免得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如今看她对晋王世子也是满意的,他们心中也好受些,若是被赐婚给品貌都不端之人,那才令人痛心。 毕竟是看着长大的,与亲生女儿也没什么区别了,他们自是希望月月过得好。 赵氏又问了些钟泠月在京城的事,钟泠月拣了些有趣的说给她听,赵氏听得津津有味。 正说得起劲时,突然,赵氏似乎听到了窗子那有声响。 钟泠月是习武之人,自然听得更清楚,心中一慌。 完了,竟忘了这事。 “月月,你听到了吗?”赵氏微微起身,正要过去瞧瞧,被钟泠月挽着手又按回去。 “什么?舅母.....舅母怕是听错了吧?” 赵氏盯着那窗子看了会,见再没动静,也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没放在心上,继续让自家外甥女接着讲。 其实这会算时间也不早了,她差不多该回去了,只是方才那件趣事正说到一半,要是不听完,她今夜怕是睡不着了。 反正也不差这一会。 又是一声窗子被砸的声音响起,这下,赵氏听得清清楚楚,她当即站起身走到那窗边。 “大舅母——” 钟泠月起身跟过去正要制止,却还是晚了一步,赵氏已经抬手推开了窗子。 窗子被推开的那一刻,钟泠月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竟不敢往外看。 这要是让景煜珩与舅母撞上,那...... 想到某人白日里还以礼数为由没进门,这会又来爬她的墙,这要是被外祖父与舅舅他们知道了,那场面...... 钟泠月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 只不过,此刻静悄悄的,似乎......无事发生? 若大舅母真与景煜珩撞上,那怎么也得有点动静吧? “月月,你怎么闭着眼睛?”赵氏探头往外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样之处,只当是风沙吹来的碎石击中了窗子。 至于会不会是小偷小摸之人,绝无这种可能。 不是赵氏自信,先不说杭城的治安管理一向好,就算是真有这种宵小之辈,偷到府衙也不可能会来偷王家。 赵氏一回头,发现自家外甥女竟闭着眼睛一副不敢往外看的样子。 她这是怎么了? 以往她不是最爱这窗外之景? “我......”钟泠月睁开眼睛,余光扫过窗外,刚要松口气,却又突然浑身僵住。 那一片漆黑的紫竹林中,似乎有一道人影! “月月?” “啊?我......是窗外的风吹进来迷了眼睛!”钟泠月抬手揉了揉眼睛。 “别揉别揉,过来,大舅母给你看看......”赵氏冲她招手。 钟泠月往前走了几步,正好挡住了赵氏往外看的视线。 赵氏给她吹完眼睛,又想起没关的窗户,正要去关,却不想外甥女突然指着她的发髻处道:“大舅母,你的簪子歪了。” “哦?是吗?” 赵氏一听赶紧往梳妆台那边走去,她低头看了看,果然有一枝玉簪有些歪了,等她调整好再过去,钟泠月已经把窗户关好了。 看自家外甥女略有些疲惫的样子,赵氏也不准备再留了,开口道:“天色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缺的就跟下人们说。” “好,大舅母慢走。” 等送走赵氏将门都关好后,钟泠月匆匆往里走,她正要去推窗时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太对,一扭头,看见了已经坐在房中的景煜珩。 “你......你怎么进来了?” 这人倒是越来越大胆了,她都没邀请他,自己就进来了! 钟泠月下意识瞥了眼紧闭的门。 “唔......”景煜珩打了个哈欠,手撑下巴,抬眸看她,“怎么说了那么久的话,我在外面等着都困倦了。” 若不是他用石子砸窗,怕是她还要与她那舅母说上许久的话。 白日里明明说了他要来,她还与别人说那么久的话,一点也没想着他。 “困了就回去歇息!” 钟泠月走到桌前,伸手倒了一盏茶递到他面前。 景煜珩看着面前的茶,只觉得方才在外面的吹风等待也算是值了。 某些口是心非的人嘴里说着让他回去,却又给自己递了醒神的茶水,是留他的意思吧? 景煜珩接过茶盏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嗯,这会又不困了。” 钟泠月:“......” 第134章 我信 “说吧,你今日来做什么?” “你心悦你的三表兄?” 两人同时开口。 钟泠月诧异看他,“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那看来是假的了?”景煜珩再次与她确认。 钟泠月被他这话问得有些哭笑不得,也大致猜到,这人白日里为何会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了。 “若是真的,哪还轮得到你?”她没好气道。 她与几个表兄自小生活在一起,关系确实亲密,可那也只是兄妹之情,若她真心悦三表兄,在母亲要为她选夫婿时她就会说,更不可能等到赐婚了。 “你到底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些谣言?听到了也不想想是否可信?” 景煜珩被质问了一通,也有些心虚,却还是忍不住要问一问。 “有人去年春日在城外见你和你的三表兄手牵着手,举止亲密......” 这就是周越在茶馆听到传回来的消息。 按照亲眼见到这一幕那人的原话说的是: “那日在城外踏青,见到王三公子与表小姐一同坐在草地上,那表小姐还牵着王三公子的手,那会两人靠得极近,表小姐似乎还凑过去亲了亲三公子。” 景煜珩听完后觉得有些不可置信,总觉得不像是真的,她应当不会如此,可转念一想,她连自己的衣服都敢扒,亲个人似乎也不算什么? 再结合白日里见她与那王三公子的关系,确实是不一般。 他越想越害怕是真的,本想早早来问她,却又在为二皇子接风的宴席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前不久才脱身出来。 景煜珩紧紧盯着钟泠月,在等她的答案。 “去年春日......城外.......与三表兄......” 钟泠月努力回想了一番,终于想起来了,她正要开口解释,却对上了景煜珩略有些忐忑的眼神,像是生怕她承认了似的。 她突然笑了,起身坐到了他的身边。 “你......” “别动。” 钟泠月伸手,去抓他的手臂,开口道:“去年春日,三表兄得了一匹好马,约我去城外看他骑马,谁知那马性子烈,将他从马上摔了下来,有一只手臂脱臼了。” 她靠过去,双手一上一下抓住他的手臂,感觉到某人的手臂有些僵硬后,她嘴边的笑意更深,又接着说道:“他一直嚎着痛,城外又没有大夫,正巧我当时看医书学了个复位的手法,就准备给三表兄试试......” “于是......” 钟泠月抬眸看他,示意他低头,调侃道:“要不,把你手弄脱臼了我演示给你看看,是什么样的举止亲密?” 说着,她手上微微用力,似乎是真的要对他下手。 话落,原本还坐在边上的景煜珩以此生最快的速度闪到了远处,甚至还把两只手臂都背到了身后。 “不......不用了。” 景煜珩自然是知道她的手段,杀人跟切菜一样简单,把他弄个脱臼岂不是简简单单? 他低头瞥向自己的手臂。 若是他逃得再慢些,现在,这手是不是已经脱臼了? 不知为何,明明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他就已经感觉到了那手在痛。 “为何不用?不是你说我与三表兄举止亲密?” 钟泠月站起身朝他走过去,她将宽大的袖子往上卷了卷,露出白皙的手腕,“你放心,我会快一些,不会让你感觉太痛苦的。” “你既特意来求证,我怎么好让你带着怀疑回去?” 她说着就要再去抓景煜珩的手臂,某人一路往后退,钟泠月就一步一步跟过去,最后景煜珩退无可退,后背靠在了身后的屏风上。 那屏风晃了晃,颤颤悠悠又立住了。 “......应是,我误会了。”景煜珩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也不知道周越是问的什么不靠谱的人,眼神如此不好,怎么会把治疗脱臼看成举止亲密,听皎皎的意思是,那王三公子当时疼的鬼哭狼嚎的,如此重要的细节他怎么就不说? 简直就是断章取义! 太不负责任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还好,他在来之前已经让周越把那人给抓了“教育”了一番,若任由这种人捕风捉影无中生有,那皎皎的名声岂不都给他败尽了? “世子这是信了?” “信了。” “那世子可还有别的疑问?要不一起问了?”钟泠月又问。 省的这家伙隔三差五的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她每次都要解释也很累的! “有。” “什么?” 景煜珩垂眸,视线落在她的一双眼睛上。 “那你呢?你是否心悦于我?” 钟泠月:“......” 这个问题,直接把钟泠月给问沉默了。 她嘴巴张了张,又闭上。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问题是不难,若答案只有是或者否,那么排除掉“否”,就很明显了。 是。 只是,问别人的时候容易,话到了自己的嘴边,就像是会烫嘴一般,难以启齿。 明明,她不是如此扭捏的人。 “皎皎,我心悦于你,那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个答案?” 景煜珩抬腿往前跨了一步,几乎与钟泠月要贴在一起,而她下意识想往后退,可腰间一紧,已被他的手揽住,无法逃脱,似乎,不说是不行了。 “皎皎......” 看着越来越靠近的人,钟泠月只能硬着头皮道:“有......有一点......” 她将他之前说的那句话原模原样还给了他。 可景煜珩却不满足于此,收紧握住她腰肢的力道,低下头去,“那皎皎是不是也该......证明一下自己说的话?” 钟泠月猛地抬头看他,“什么?” 这一抬头,顷刻间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只要她轻轻一踮脚,似乎就能...... 她的视线落在景煜珩的唇上。 心跳蓦然加快。 她眼看着那唇离自己越来越近,只要她不动,那接下来....... 关键时刻,钟泠月别开发烫的脸,挤出一句:“信不信随你!” 景煜珩低笑,将她垂下的一缕发丝挽到耳后,“我信。” 第135章 上火 修长的手指顺着耳后的位置往下,下巴被托起,钟泠月眼看着景煜珩俯下身,眼里炽热的目光仿佛能将人燃了,连带着的,是他灼热的呼吸...... 唇上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起初,只是如蜻蜓点水般试探的轻触。 渐渐地,他不满足于浅尝辄止,原本只是轻捏下巴的手掌一点点滑至发后,收紧,带着她更贴近自己的怀中,不让她逃脱。 钟泠月下意识想要缩回去,却感觉到腰间一紧,被带着被迫踮脚,几乎是仰着头去承受这个吻。 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极轻的低吟从嘴里溢出,等钟泠月回过神来,后背已经靠在了床榻上。 不属于自己淡香充斥满整个呼吸间,她一抬头,就能看见那微微泛红且水润光泽的薄唇...... 她似乎被蛊惑了,一点点凑近,抬手,揽住那修长的脖颈,将人带着往下,仰头,贴上去...... “咚咚——” 一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钟泠月猛地从梦中惊醒,她抱着被子坐起来,竟出了一身汗。 她......她怎么会做这种梦! 想起梦中那番场景,她的脸上顷刻间染了一片红。 难不成,昨夜的她其实本意是想吻上去的?因为没有按照心意来,这才在睡梦中还梦到了那羞人的场景? 可.....可她,她怎么会是这种人! “主子?您起了吗?” 竹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进......咳咳......进来吧。”钟泠月一张口就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哑,顿时感觉整个人更热了。 她的内心真是......太可怕了! 竹意推门进来,竹青紧跟其后,端着伺候钟泠月洗漱的水,两人来到床前掀开床幔,却见自家主子正满脸红潮,香汗淋漓地坐在床上,脸上的神情还奇奇怪怪。 竹意当即惊道:“主子可是发热了?” 竹青伸手探过去,手背感觉到钟泠月的额头确实是火热一片,也慌了,“确实好烫,主子,您把手伸出来,让奴婢给您把脉。” 钟泠月一听要把脉,顿时慌慌张张将手藏进了被窝,“不......不用了,我没有不舒服,只是......是被子太厚,对,被子太厚了,我睡得有些热!” 竹青看向竹意。 下一刻,两人分工明确,一人按住钟泠月,一人掀开被子抓住钟泠月的手开始强行把脉。 浑身虚软的钟泠月一个不防就被制住了,想挣开却又怕自己力气太大把人给伤了,毕竟眼前两个都是她的心腹,还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自是不一般,且她们也是关心自己。 手被抓住,钟泠月有些无奈地靠在枕头上,她心中想着,只是做个梦而已,把脉又把不出她做的什么梦,应是看不出来的。 “怎么样?”竹意紧张地问道。 “从脉象上来看,主子确实没什么大碍......” “我就说没事,都是你们大惊小怪!”钟泠月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收回手准备下床。 谁知,接下来竹青的一番话让她颜面尽失。 只是......”竹青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只是什么?”竹意紧张道。 “主子似乎是有些阴虚火旺,虚火上浮,躁动不已.......” 竹意一听,想了想问道:“那就是上火了?” 竹青看了眼自家主子,欲言又止,点头。 “那我去给主子备些降火的茶水,最近天气干燥,确实容易上火。” 钟泠月默默坐回床上,拉住被子蒙头。 “主子?” “备水......我要沐浴.......”钟泠月生无可恋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 与此同时,景煜珩的住处。 久等不见自家世子起身的周安上前敲门,连着敲了好几下都没听到里面的动静,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世子!世子?”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这下连边上的周越也慌了,两人对视一眼,一脚踹门冲了进去。 “世子你——” 急忙刹住的脚停在了床榻的外面,冲进来的周安和周越看到自家世子只穿着里衣,正弯着腰在......扯褥单? “滚出去——” 周越周安面面相觑,低着头退出了房门,还顺带将摇摇欲坠的破门给掩上了。 “世子这是......” 周安比了个手势,嘿嘿一笑。 以往在王府,他们并不近身伺候世子,故对世子的日常起居一事也不熟悉,南巡一路而来,人员精简,世子身边近身伺候的人并未跟来,不过这一路也有驿站的下人负责浆洗打扫等事务,并不需要自己上心。 只是这会世子却在亲自扯被褥,还不让他们进去,不过发生了什么,他们已经隐隐猜到了。 毕竟大家都是男人,有些事,不说也懂。 昨夜世子深夜翻墙去了王家夜会钟姑娘,今晨就这般行径,看来昨夜,定是十分荡漾啊....... 他们世子,可是纯情得很呢,这要是换做别家公子,有几个通房什么的都是寻常事,哪会因为扯个被褥都恼羞成怒? 两人正暗暗偷笑,突然,那扇被踹坏的破门被从里面拉开,因用力太大,那摇摇欲坠的门砰的一声倒地,彻底报废。 而正龇个大牙的周安怀里被塞了一团卷得凌乱的被褥。 “去找个地方烧了!烧干净!” 周安:“.......” “世子,其实......”周安想说其实不用这样的,这些负责浆洗打扫的下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交给他们收拾就是了,也不会有人出去乱说的。 可对上世子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周安只能将那句话憋了回去,抱着一团被褥溜了。 唉,只是一团脏了的被褥世子就这样,那日后成了亲可怎么好? 一声没控制住的笑突然溢出,周越赶紧去捂嘴,却已然是来不及了。 走出门的景煜珩回头,“滚去把门修好,修不好,你也不用留在这了。” 周越:“.......” 他,他不会修门啊! 第136章 心服口服 次日,景煜珩携礼去了王家。 他这人一向是对什么人做什么事,面对注重礼仪的王家人,他自是能收敛性子做出一副令众人都满意的样子。 待客的前厅里,钟泠月站在王老爷子和王老太太身后,看他一副装模作样的做派,低头忍笑。 她想起这人第一次登门到将军府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再看这会面对外祖父和三个舅舅的各种盘问都谦恭有礼的景煜珩,简直是天差地别。 景煜珩到底是皇室子弟,在礼数上自然是接受了最严格的教习,就连曾经身为帝师的王老爷子也挑不出瑕疵,不过,这在王家人眼中,也只是第一关。 接下来的一日里,景煜珩明里暗里被考察了数次,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一个也没落下。 王家五位公子轮番与他比试,忙得他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这前脚刚与大公子一同写了诗,后脚二公子就约他去骑射,刚一结束,三公子又搬着琴来了..... 明明人就在王家,可他硬是没机会与自己的未婚妻说上一句话。 用完晚膳要告辞时,景煜珩还被王三公子亲自送到了大门口,对方目送他离去才进门。 显然,这几位公子就是故意的,不让他与皎皎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不过,他们防得了白日,却防不住夜晚,他若想见皎皎,有的是机会。 只是,这几日,确实也该缓缓。 等景煜珩走后,王家大门关上,王家人聚在一起。 “如何?”王家二夫人好奇地问道。 从今日登门时的各项礼数来看,晋王世子做的滴水不漏,样貌上也是万里挑一的,只是不知其他方面如何。 几位公子互相看了看,最后是大公子王谦上前回禀。 “我等......心服口服。” 若用完美一词来形容他确实也过于夸张,这未来妹夫的六艺也不是样样的绝伦精通,也有比不过他们的,只是他仅一人而已,能与他们每人擅长的几乎是不分上下,可见其能力出众。 且面对他们的刻意为难,他也并无不耐烦之举,倒是个沉稳的。 “都服了?逸儿也服了?”王老爷子摸了摸胡子,笑着问道。 他这几个孙儿自是出众的,在整个杭城的各家儿郎中也都是佼佼者,自然,也少不了有些傲气,如今对于这个要娶他们妹妹的人竟能说得出“心服口服”这句话,那看来是受到的打击不小啊。 不过也好,能挫挫他们的锐气。 王三公子王逸拱手行礼,“是,孙儿服气。” 他擅射箭,近几年举办的全城狩猎大会中,他次次都拿头彩,百步穿杨对他来说简单得很,可今日,他才发现人外有人,与晋王世子比起来,他确实还得再练练。 原本他们还对这表妹的赐婚对象颇有微词,固执地以为皇室子弟定是一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样子,还担忧表妹嫁过去会受委屈,如今看来,这晋王世子确实与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不过这才学好能力出众并不代表他就会是个好夫婿,若是日后表妹受了委屈,他们哥几个也定是会一路骑马上京,替表妹讨回这公道! 被刻意支开的钟泠月还不知道几位哥哥才一日就被景煜珩给降服了,她正在想办法应如何脱身去宣湖。 以往她去找师父学艺,一般都是夜里去白日回,由竹意扮作她的样子躺在房里,即便有几次凑巧遇上有人来找她,也是有惊无险被化解了。 只是这次,宣湖一行显然不是一夜能回得来的,她得想个办法出去才行。 “要不,主子佯装去城外的万佛寺烧香祈福?”竹青提议道。 主子年幼时身子不好,几位夫人时常去万佛寺为她祈福诵经,一日来回时间有些赶,她们也会在万佛寺住上几日,倒是寻常事。 “万佛寺......正巧,与宣湖是同一个方向!”钟泠月觉得这个提议很好,只是,“我若提出要去万佛寺,怕是外祖母不放心我一人前去,定是要找舅母陪我去,到时候也难以脱身。” 竹意虽能扮成她,可若是一直与几位舅母相处,怕是也会露馅,还是得想个法子。 次日早膳后,钟泠月与王老夫人提出想要去万佛寺上香祈福一事,果然,王老夫人的意思是要找个人陪她一起去。 王老夫人下意识看向自己的三个儿媳,谁知自家外甥女却提议道:“外祖母,不如让三表兄与我一同去?三表兄武艺好,你们总能放心了吧?” “逸儿?” 王老太太停顿思考了片刻,突然笑了,转头看向自己的二儿媳李氏问道:“佩如,让逸儿跟着去你可同意?” 二夫人正为自家不省心的儿子头疼,一听这提议当即就觉得好。 这王家五个儿郎,大哥和三弟家的几个都是好的,就属她家的这位最是不让人省心,成日里就想着玩乐,这若是去万佛寺住上几日,说不定能得了佛祖的点拨,回来就上进了呢? 李氏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可行。 “儿媳自是愿意的!” 只是不知她那不听话的儿子愿不愿意。 不过若是不愿,让人把他捆了送上马车就是,等队伍出发后,谅他也不会真的丢下月月一个人逃了。 “好,那就准备准备,让逸儿随月月去万福寺住几日,这些年都是你舅母们替你去祈福,如今你身体好了,是该去还个愿。” 还不知已经被安排好的王逸正在院子里练习射箭,靶子都被射坏了好几个都没停下,等他筋疲力尽时,李氏带着人来了。 “月月要去万福寺祈福,你陪她一起去。” 王逸一听,当即拖着疲惫的身子站起身一口回绝,“母亲,我今日有要紧的事,不如让大哥或者二哥他们相陪?” 他是疼表妹没错,可若是要陪表妹一起去那种念经的地方,那只能少疼一点了。 他实在是受不了有老和尚在耳边叽里咕噜不停地念经。 “你成日招猫逗狗的能有什么要紧事?” 李氏挥挥手,在自家儿子眼神飘忽想逃之前就让带来的下人冲上去将他捆了。 王逸的武功不差,可今日练了一日箭,手都酸得抬不起来,被四五个力气大的下人按着,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很快被抬着送上了马车。 第137章 诡异宣湖 在一旁看着王逸窘迫样子的钟泠月掩唇笑了。 真是辛苦三表兄了,不过也只有三表兄才能助她。 知子莫若母,如李氏预料的一样,被送上马车的王逸虽解开了捆得并不严实的绳子,却没真的跳车逃走。 一路到了万佛寺,钟泠月邀请三表兄一道去诵经祈福,果不其然被拒了。 “月月,诵经祈福这事三表兄就不陪你了,我就在这边歇两天,等你要走了再来寻我如何?” 钟泠月笑着点头,“好,那这几日三表兄好好休息,我先去诵经了。” 出来前,她就想到三表兄的反应会是如此,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特意选了三表兄与她同行。 他不喜欢念经,又因为是男子,自然不可能时时跟着她,这样的机会脱身是最好的。 钟泠月没有再耽误下去,找个借口将“竹意”派出寺去办事,让万佛寺中只有“钟泠月”和竹青主仆二人。 她做了伪装,连夜下山离开了万佛寺。 “师姐?” 钟泠月没想到刚到了山脚下,就遇见了正牵着两匹马等候的沈清黎。 她深知此行没那么简单,或许还会危险重重,就没打算让师姐跟自己一起去,谁知她竟在此处等候。 “你可算是来了,师父算准了你在这,特意让我来等你!”沈清黎牵着其中一匹马上前,把缰绳交给她,一脸埋怨道:“怎么,怕我拖你后腿?” “师姐,我只是......”钟泠月欲言又止。 “放心,危险的事我才不与你去,不过我好歹有一身医术在,你若真有个什么损伤,我还能救一救你不是吗?” 而且出发前师父特意给师妹算了一卦,说是此行有惊无险,师父的卦一向准从未出错,她一听就放心了许多。 只是这卦象她可不敢现在告知师妹,免得师妹知道了有恃无恐做出些更危险的事。 钟泠月听了这一番话,又得知是师父他老人家允许的,也没法再拒绝沈清黎的好意。 两人不再耽搁时间,翻身上马,连夜往宣湖赶去。 宣湖距离杭城不算远,不过钟泠月和沈清黎也是骑了一夜的马,到了天刚亮的时候才进了这个小城。 宣湖看着是挺热闹的,进城后的街道两边都有摊贩在摆摊叫卖,只是,再仔细一看,就能察觉到有些不对之处。 一路进去,在路边叫卖的都是些看起来年纪大的老者,且一个个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像是被控制的木偶一般。 这与钟泠月想象中的宣湖很不一样。 宣湖虽只是一个小城,可她年幼的时候也听人提起过,这里是个风景秀丽,人人安居乐业的小城。 可现如今,这里到处都透着诡异。 越往里走,越能发现不对之处。 在本应最热闹的中心街道,有很多商铺都是大门紧闭,还积了灰,甚至有些房门都已经破损,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开张了。 而开着的店铺里也鲜少看见人影,只有几个年老的店家守在里面,看到她们之后,都慌里慌张地避开她们的视线,不欲与她们交谈。 怎么会如此? 钟泠月与沈清黎面面相觑,两人往远处看,看见有一卖烧饼的小摊上有热气冒出来,她们向那个摊子走去。 走到近处,才发现摊主是个老婆婆,头发都已发白,手上揉面的动作都颤颤巍巍。 “婆婆,来两个烧饼。” 她们走上前去,在有些破旧的桌前坐下。 听到是女子的声音,原本低头揉面的老婆婆猛地抬起头往她们这边看来,放下手中的面团,一脸慌张地挥着手朝她们走来。 “快......快走.......” 钟泠月这才发现那老婆婆的腿脚也不利索,一瘸一拐的。 “婆婆,您......为何让我们走?您这铺子不做生意了?”沈清黎轻声问道。 老婆婆没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伸手想推她们走,却又怕自己的手弄脏这两位姑娘的衣裳,一个劲地催促她们。 突然,拐角的巷子里传来一阵动静,老婆婆听到后神色更加慌张,这会也顾不得她的手会弄脏她们的衣服,直接上手拽着两人的衣裳往摊子后面的柴火堆走。 “快,快躲好,千万别出来!” 钟泠月和沈清黎对视一眼,顺从地躲在了那高大的柴垛后面。 刚躲好没一会,她们就听到有男人粗犷的声音响起。 “老太婆!烧饼都做好了吗!” “做.......做好了.......几位大人请......”老婆婆磕磕巴巴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一阵窸窸窣窣,似乎是老婆婆在用油纸装饼发出的声音。 “给,几位大人,你们要的五十个烧饼都做好了。” “大人......我家老头子和我儿子儿媳他们可还好.......” “好得很!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做好你的饼,等事成了,他们自然会被放出来......” “谢......谢谢几位大人......” 脚步声渐行渐远,钟泠月和沈清黎却是满脸凝重。 “姑娘......姑娘你们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到了夜里千万不要出门,或者......你们赶紧离开宣湖.......” 老婆婆来到柴垛后,又推着两人走。 “婆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不能让让人发现我们?”钟泠月问。 “我不能说,你们别问了,总之快离开这就是......” 两人什么也没吃上,就被推离了那摊子。 既然老人家不愿意说,定是有苦衷的,她们只能再往前走走,看看其他地方能否打听到消息。 不过,从方才的对话中,她们也能听出来一些东西。 这老婆婆的一家人似乎都被那些买烧饼的人关了起来,需要等对方事成才能被放出来。 至于放出来是死的还是活的,钟泠月觉得,这就不好说了。 宣湖盛产铁矿,自然少不了开采铁矿的人,再加上她之前得知的消息,她怀疑这些人是被抓去开采铁矿了。 老婆婆的老伴想必年纪也大了,却还是被带走,就连她的儿媳一介女子都被抓走,显然,对方急需人手开采铁矿,而老婆婆瘸着脚行动不便,且年事已高,无法做体力活,或许就是没被抓走的原因。 这点,沈清黎也想到了。 “看来,她是怕我们也被抓走,才想让我们赶紧离开。” 两人继续往前走,又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一家开着门的客栈。 “走,进去瞧瞧。” 第138章 将计就计 “有人在吗?” 两人进了客栈,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喊了几声后,从门帘后出来一男子,似乎是刚睡醒的样子,看打扮应是店里的小二。 “两.....两位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小二看到钟泠月和沈清黎后,两眼一亮,低头哈腰地走上前招呼着,态度极为热络。 “先来点吃的。” “好嘞!我这就让后厨准备吃食——”小二急匆匆掀开通往后方的门帘往里走。 大厅又安静了下来,钟泠月找了张就近的桌子准备先将包袱放下,可手刚碰到桌子,竟摸到了一些黑灰。 她拿出帕子擦了擦手,看着黑了的帕子,索性又走到另一张桌前,用帕子擦了擦其中一角,也是一样,都是黑灰。 看样子,这客栈,很久没来人了。 “诶我来我来!”小二探出来看到正在擦桌子的两人,连忙拿着抹布挤过来用力擦起桌子。 “小二,你这开门迎客的,怎么连桌子也不擦?是不是很久没客人了?”沈清黎试探道。 “嘿,哪能啊!楼上可都住满了客人,咱们这风沙大,这桌子一会不擦就粘灰,好了,这会干净了,您二位请坐,吃的马上就好!” 小二正要退下,钟泠月又叫住他。 “小二,我们姐妹是来宣湖探亲的,多年未归,这宣湖如今怎么看着都没什么人?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听完钟泠月问的话,小二眼睛都没眨道:“两位姑娘有所不知,如今宣湖铁矿众多,一大早,咱们这的人就进山开采铁矿去了,所以人看着少些,待下了工,他们便回来了。” “那......那些铺面,怎么都不开了?”钟泠月指了指客栈对面紧闭的铺子。 “开!当然开了!这会还早,等一会就开了!” 没一会,小二端上两碗冒着热气的面条。 沈清黎夹起一筷子面条送到嘴边,面无异色地吃了,钟泠月也是如此。 看两人低头吃面,候在边上的小二嘴角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 等面吃到一半,外面传来些动静,两人探头往外看,见对面那些铺子确实陆续开了,只是...... 开门的都是些上了年岁的老者,一个个佝偻着背,看起来行动困难。 怎么,这些店家中都没有年轻人?还是说,青壮年都不在了? 方才小二说城中的人都去开采铁矿了,可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让全城的青壮年都去开采铁矿,这让钟泠月想到了此行的目的。 私造兵器,可不就得大量开采铁矿么? 钟泠月盯着那些铺面,若有所思。 “两位姑娘,可还要住店?”小二上前问道。 钟泠月看了看沈清黎,后者点头,于是她回道:“那就在这住下,你给我们找一间安静些的。” “好嘞,两位姑娘请上楼——” “就是这一间了,最是安静,若没什么事,小的就先退下了。”小二推开二楼最里边的一间房门。 两人进屋后将门关好,却也没有大声讲话,且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这楼上,看着不像是住满了人的样子。”沈清黎开口。 “地上有一层灰,有段时间没打扫了。”钟泠月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道:“那面里下药了?” 沈清黎点头,“下了份量不少的蒙汗药。” “只是不知,他们放倒我们想要做什么?” 难道是要把她们两个“弱女子”抓去挖铁矿? “看看不就知道了?”钟泠月示意她看向门口。 没一会,敲门声响起。 一开始,钟泠月并没有应答,门外的人没得到回应后又敲了几下门,似乎是认定里面的人应是被放倒了,门栓处传来些许动静,是外面的人在撬门。 沈清黎开口应了声,“谁?” 屋外的动静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小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小的是给两位姑娘送热水来的。” 钟泠月和沈清黎都笑了。 门外的人,怕是惊吓不小吧。 开了门,小二低头提着一桶热水进来,他悄悄抬起头想看看情况,却不想对上沈清黎似笑非笑的脸,当即手一抖,吓得差点将那木桶都砸了。 “两位......两位请好好休息......” 小二惊慌失措地放下木桶后往楼下跑去。 钟泠月出了房门,一个翻身直接从二楼飞身下去。 小二已经到了后院,院中,一满脸肥油的中年男人正靠在躺椅上把玩一支女子戴的发簪,听到小二进来的动静,头都没回道:“处理好了?” 小二扑通一声跪下,“掌柜的,那......那两人没倒!还好好地在房里坐着呢!” “怎么可能!” 被叫掌柜的男人当即从躺椅上坐起来,一脸横肉都随着他的动作晃动了起来。 “那药的份量没下够?我不是让你多下些?” “下了下了,小的足足加了两倍的量,也看着她们把面吃了.......” “难道是......那药放久了没了药效?”小二猜测道。 他们这已经许久没有客人上门了,那药放在后厨久了,许是受了潮失了药效也说不准。 “那你还不快去再买新的药?要是让那俩女的跑了,上面的大人怪罪下来,你和我都别活了!” 掌柜的一脚将小二踹了出去。 小二连滚带爬往出了客栈,压根不知道钟泠月已经将他们的对话都听了去。 钟泠月重新回到房间,将听到的内容告知沈清黎。 “一会那小二定会再找机会下药,我会佯装中药被他们带走,师姐你先出去找个地方避一避。” 沈清黎点头,从随身带着的包袱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她。 “将这里面的粉末沿途洒下,我就可以找到你的位置。” 钟泠月伸手接过,又将一封提前写好的信给沈清黎,“若明日一早我还未回来,劳师姐替我传信给明璟。” 她有预感,此行说不定能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 以她的武功,逃脱应是简单的,只是万事都有意外,若她真的出事了,师姐定是担忧,到时候头脑一热说不定就冲动行事了,有他在,她也能放心些。 “好,知道了,你自己才要小心。” 沈清黎又掏出了一堆瓶瓶罐罐,从里面拿了些药看钟泠月吃下,最后倒出一颗黄豆般大小的药,郑重地放在她的手心。 “这是保命的药,就算你真被打了个半死,吃了它也能撑到我来救你,给我藏好了!” 钟泠月笑着点头,将那颗药收好,“放心师姐,这么贵的药,我可舍不得用,定完好带回来还你!” “最好是这样!”沈清黎又对她交代了些要注意的事,这才离开了客栈。 入夜后,“昏迷”的钟泠月被人抬着到了一处柴房中,等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后,她缓缓睁开眼,却不想,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第139章 她这师姐的药,果真是......厉害 “你怎么在这?”钟泠月压低了声音问道。 与上次一样,这人的伪装在她看来还是有些许拙劣,不过应付外面那些粗心的人倒是够了。 景煜珩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自是与姑娘你一样的目的。” 这几日他一直盯着二皇子,自然,二皇子也知道他在盯着,故给他摆了一道迷魂阵,佯装生病,闭门不出,实则是掩人耳目一路往宣湖来了。 他自是也跟来了。 从钟家大小姐外出去万佛寺祈福的消息传到他这,他就知道,她也来宣湖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倒是默契,连打探消息的法子也都一样。 钟泠月听完景煜珩的话倒是没有惊讶,这宣湖如此古怪,却又无人敢说,那也只能深入敌人的老巢才能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只是,他也被“抓”了,那万一真出事了,师姐的信送给谁? 不行,得给他做些防护措施,万一他中了对方的什么套,她还得去救他! 想到这里,没被捆上绳的钟泠月转过身开始解衣襟。 倒也是他们小瞧了她一个女子,见她昏迷连捆都没捆就把她丢在这了,反倒是景煜珩被五花大绑,看样子是半天挣脱不开了。 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景煜珩下意识往那边瞥了眼,意识到她在做什么时,他赶紧别开了视线。 “今日......今日这场景,不必......不必如此......” 外面那些人不知什么时候就进来了,若是被他们瞧了去...... 景煜珩被捆着的手用力挣了挣,正要将那绳索挣开,却突然唇上一热,被她的手掌心抵着,好几颗药丸被塞到了嘴边。 景煜珩:“........” 原来是他想多了。 “快点,咽下去!” 钟泠月将师姐给她防身的药都拿了出来,先前来的时候怕被搜身,她就将药藏在了里衣里特意缝制的一个小兜中,虽然不易被发现,拿出来确是有些麻烦。 不过边上的人既然是他,倒也没什么好扭捏的,反正有婚约在身,他看不看都得负责,再说他们之前在一张床上也躺过了,这点程度倒也不算什么。 几颗药丸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被一同塞入嘴里,那滋味又苦又涩又酸,舌尖尝到那味道,景煜珩当即脸色一变。 “这也没水,你就干咽吧,不许吐出来!”钟泠月低喝,手掌还捂在他的唇上,“这可是千金难买的好药!” 那控制不住恶心的生理反应让景煜珩确实想吐,却又只能竭力忍住。 淡淡的青竹馨香传入呼吸中,景煜珩的眼前是一片莹白。 钟泠月是半跪在他的身前,因急着给他喂药,她解开的衣襟并没有全部都扣上,反而因之前的翻找,里衣被扯的有些凌乱,又露出了大片的肌肤。 借着屋外透进的月光,他还隐隐能看见一抹随着呼吸起伏的弧度。 他嘴中咽药的动作突然停了。 钟泠月看他的表情有些奇怪,突然眼睛平视着前方像是呆滞了。 难道是这些药混在一起吃产生了什么奇怪的效果? 不应该啊,她不也是这么吃的? 她可什么事都没有。 “你磨蹭什么!难吃也得给我吃下去!”想到这里,钟泠月直接俯身去拍他的脸,试图把某人唤醒。 而这样一番动作的后果就是,衣襟松散开,那眼前柔软的起伏,越发显眼了。 “咳咳咳......” 某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也是瞬间就红得像火烧一般,只不过因屋内光线昏暗,钟泠月倒是看得不算太清楚,只当他是被呛到了。 “噎住了?”钟泠月又直起身伸手到他的后背给他拍了拍顺气,这下,两人贴得更近了。 景煜珩浑身都要冒火了,艰难地别过脸。 “咳......我......我没事,你快坐回去......” 景煜珩匆匆咽下药开口,嗓子都哑了。 钟泠月后知后觉,还是突然觉得胸前有些凉意,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为何会呆住,当即脸一热,赶紧背过身去整理衣裳。 漫长的沉默过后,她有些蹩脚地解释道:“那,那些药是可以解毒和蒙汗药的。” 景煜珩低低嗯了一声,在努力平复自己的躁意。 “这个你收着,若一会我们被分开带走,你将里面的粉末洒在地上,能留下踪迹。”她将师姐给的用来追踪的药粉分了一半给他。 “拿着呀——” 她催促。 景煜珩看着她,没说话,也没接。 他手都被捆着,怎么接? 钟泠月也想到了,脸更烫了,她真是昏了头,竟然忘记他现在手脚都动不了。 “那你平常这些东西放在哪?”她问。 景煜珩低头,视线瞥向自己的胸口处。 钟泠月:“.......” “你都被捆着了,我给你放那也拿不出来了!”钟泠月想了想,绕到他身后,将那些粉末都涂在他的手指上,虽然只能粘上一些,不过好歹也能管点用。 想了想,她又沿着他的衣袖向上,将他手臂上也涂上那粉末。 被捆住的指尖到手臂都被轻轻抚过,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被某人不成章法的无意识撩拨着,明明前一刻还觉得浑身燥热的景煜珩,在药入喉没多久之后的现在,他彻底心凉如水了。 喉间那种发紧干涸的感觉褪去,这会竟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她这师姐的药,果真是......厉害,没中药也给他抑制了本能反应。 第140章 一模一样 对于如此药效,景煜珩正不知是该夸还是该无奈时,突然听到了门外有动静传来。 钟泠月也是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赶紧收了动作躺回到原处闭上眼睛,景煜珩也是如此。 没一会,柴房外面的锁被钥匙打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嘿,大人您看,今日送来的可都是好的!这男人看着就能干,有的是体力,这女的也是长得美,比之前那些个庸脂俗粉可不一样,上面的大人定会喜欢的嘿嘿.......”其中一男人讨好的声音响起。 “不是来报说有两个女的,怎么只送来了一个?”另一个男人开口,想来就是被称作大人的那位了。 “唉哟大人恕罪!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开始是有两个女的,后来那一个不知怎么的就不见了,小的已经派人去找了,这不是怕大人们着急,就先把这一个送来了.......” “行吧,看着今日这两个都不错的份上先饶了你,另一个女的,赶紧去找了抓来!”男人蹲下身捏起钟泠月的脸在月光下仔细看了看,露出满意的笑。 “还不赶紧把人送过去?对了,把这女的也捆上,一会要是逃了你小命不保!” “是是是——” 男人站起身往外走,紧接着钟泠月感觉到自己被绳子捆上,然后被扛着出了柴房。 她被塞进了一辆破旧的马车中,被人塞进去之前,她被捆着的手轻轻挣了下,将藏在指甲中的粉末抖落在车辕上。 进入马车后,里面静悄悄的,她能感觉得出来,车中只有她一人。 很快,马车动了,她悄悄睁开眼睛,这里确实没有景煜珩。 那他去了哪里? 钟泠月费了些劲才坐起身,透过晃动的车帘往外看,正好看见被捆住的景煜珩躺在一架牛车上。 同样是被抓的,那待遇,相差还挺大。 夜里的寒风胡乱吹着,连带着,将牛身上的那股味道都吹到了他的呼吸间。 闭着眼睛躺在牛车上努力屏息的景煜珩:“.......” 臭,实在是太臭了! 他方才吃了那么多药,怎么没有一个能封闭他五感的? 马车和牛车一前一后,往同一个方向去。 中途,车子停下,还有被捆着的男男女女分别被送上了牛车和马车。 车上人多了,钟泠月也不敢动弹了,全程都在装昏迷,生怕一不小心暴露了,直到不久后,车子颠簸得更厉害了,她意识到,应是要进山了。 又过了许久,马车停下,车中的女子被抬进了一狭窄幽深的地方,看样子,应就是开采铁矿的矿洞了。 那么景煜珩呢?是不是也会被送到这里? 不等钟泠月继续想,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极为震耳的锣鼓声,很快有女子惊醒,开始惊慌失措地挣扎起来。 “啊——你们是谁?” “我这是在哪里?快放了我——” “救命!爹!娘!你们在哪,快来救救我们——” 对面,放下锣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在挣扎的女子们,一双绿豆眼盯着每一个人上下扫视,对她们的求救声充耳不闻,毫无怜悯之心,反而他眼里露出的光就像是恶狗捕捉到猎物时带着的凶狠与贪婪。 钟泠月虽不害怕,却为了不让对方察觉异样,也与那些女子一般露出恐惧的样子开始大喊大叫,被捆住的手却将那绳子弄松了些。 “嘿嘿——少叫些,一会有的你们叫的时候!”充满暗示的淫邪话语让原本还在哭喊的女子们骤然停了下来。 所有人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大......大爷,你放了我,我......我有钱,我给你钱......”其中一女子结结巴巴开口道,钟泠月想提醒她,却又隔得太远,已然是来不及了。 “哦?有钱?在哪呢?”男人笑着上前,一把将那女子从人堆里扯了出来,开始去撕扯她的衣裳。 “啊——救命——” 女子害怕地挣扎,却被扇了一巴掌,其他人见状,想求情却也害怕自己就是下一个,纷纷低下头,再也不敢吭声。 钟泠月靠在墙边也低下头,手中的绳子已经被解开,只是还绕在身上做出一副还被捆着的样子。 她背在后面的手往地上摸索,很快摸到一颗尖锐的石子。 一道破空声响起,紧接着,原本正在施暴的男子突然捂着裆倒下,伴随着凄惨的叫声。 趁男子倒地哀嚎时,那女子连滚带爬地挪回了人堆里。 “谁——是谁暗算老子——” 许久之后,男人惨白着脸捂着裆爬起来,一脸凶狠地盯着面前低头的女人们,可所有人都低着头缩在一起,还被绳子捆着,不像是能暗算他的样子。 正当他暴躁地要抓起面前一女人泄愤时,角落里有一道紧张的声音响起来。 “那......那边.......”灰头土脸的钟泠月缓缓抬头,眼神示意那男人看向矿洞里的另一个方向,哆嗦道:“我......我看见那边......有人.......” 男人顺着钟泠月看的方向转头。 “你们,给老子老实点!谁要是敢跑,老子保证你们比死还难受!”他留下一句狠话就追了过去。 没多久后,从那男人离开的方向传来了打斗的动静,伴随着叫骂声。 “钱老二!我就知道是你在暗算我,怎么,我领个肥差你嫉妒了——” “看我不打死你!” “不是你?不是你还能是谁?难不成还是那些个没用的娘们?” 刚被救回来的女子偷偷瞄了眼被说成“没用娘们”的钟泠月,见她也在看自己,赶紧又低下了头。 那男人没看见,可她却看得清清楚楚,就是边上的这女子救了她。 那边打架的声音原本还在继续,却戛然而止,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地的闷声传来。 没一会,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拖拽声。 “去,挑两个女人送到大人那边 !” 钟泠月她们的面前,又来了几个一身黑色劲装的男人,为首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支箭,那箭上还滴着血,而他的身后,有两名男子各拖着一人,其中一人就是刚才在这里羞辱女子的那个。 另一个,应是与他打架的钱老二了。 才一会功夫,两名斗殴的男子就已经变成了尸体,那血还在不断从胸口处流出,而杀了他们的,显然就是为首拿着一支箭的男子。 钟泠月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手中握着的那支箭。 那箭的样式,与上辈子射杀自己的箭,一模一样! 第141章 主动送入虎口 “都抬起头来!” 满脸狠厉的黑衣男子走上前,对着缩成一团的女子厉声喝道。 此时此刻,这一地的女子再无知也都猜到了自己被抓来是做什么的。 听到要被挑走,哪里还敢抬头,一个个头缩得更厉害了,生怕被挑走掉入火坑之中,甚至有的已经害怕的控制不住呜咽起来。 这群人之中,只有钟泠月低头是为了将脸蹭到衣裳上抹去脸上的脏污。 她方才趁乱时故意抓了一把土抹在脸上掩盖容貌,当时情况不明,她得低调行事,可现如今她既清楚知道害了她一家的人与这里有关,那她自然要弄清楚是谁。 与其待在这里什么都不知,不如主动将自己送入虎口,这样才能知道更多消息! 钟泠月故意惊呼了一声弄出动静,很快,这声音引得黑衣人转头看向她那边。 “你......抬起头来!” “大......大人......不要,我不要去.......”她低着头像是害怕极了,整个身子颤抖着往后缩,可身后就是墙,她也逃不到哪去,反而轻易被男人捏着下巴强迫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令人惊艳的脸。 黑衣男子一看,当即露出满意的神色,一把将“害怕”的钟泠月从人堆里拖了出来。 “这个不错,还差一个。” 男人审视的目光又投向了人堆之中,还是与刚才一样,没人敢抬头,男人没了耐心,抬脚踹翻了一堆人。 “别让我说第二遍!” 话音刚落,有一女子被人推到了男人脚下,男人一把将她抓起来上下打量,勉强道:“这个也还过得去!就她了!” 男人手中的刀一挥,捆在两人身上的绳子断落。 “老实往前走,要是敢跑,会让你们死得很难看!” 两人被推着往另一个方向走,其他女子则被留在原地。 钟泠月低头走着,余光瞥了眼边上被选中的女子。 她认得她,就是她方才出手救的那个,她刚才看得清楚,这女子也是故意的,压根没人推她。 只是,不知她为何要这样做? 从目前的情势来看,被选中的女子定是没什么好结果的,而留在原处的,暂时还算是安全。 从常理来看,若无其他目的,她不该主动送死才是。 希望,她不要坏事才好。 同样身为女子,她不希望会与她刀剑相向。 “走快些!磨蹭什么!”手中拿着箭的男人怒喝催促,钟泠月感觉后腰处被重重推了一把,那力道大得让她踉跄着往前跌去。 她本能想要稳住身形,可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此刻只是个柔弱无害的弱女子,只能任由自己朝地上摔去。 人摔在地上,粗粝的砂石磨在手心处,膝盖处,钟泠月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就又被男人一把抓起来着继续推着往前走。 这次的力道小了许多。 她脚步沉重地往前走。 在钟泠月身后,盯着她纤细背影的黑衣男子面色恢复如常。 看来,是他多心了,这女子只是身量瘦些才脚步轻,就刚才那反应力,不像是会武之人。 就算是会武,那点三脚猫功夫也是逃不出去的,之前也有不少想要逃跑的女子,不都被他们抓回来了? 男子不屑地笑了。 进了这里,就是死,也休想出去。 这处矿洞很窄也不高,仅供两人并排低着头通过,每隔一段路有一盏蜡烛点着,勉强能看清前方的路。 四通八达的矿洞仿佛迷宫一般,即便想从这里逃出去,怕是也很难准确找到出口,好在钟泠月记忆力还算不错,看似低头佯装害怕,实则将路线都记了下来。 一路走来,凿石敲击的声音都没停过。 她们被抓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夜,而这矿洞连夜都在开采,显然这幕后之人急需这铁矿锻造兵器。 又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他们走到尽头,面前有一扇紧闭的大铁门,推开铁门后,豁然开朗。 印入眼帘的是一处高大的矿洞,与之前的昏暗矿道不同,烛光将这里照亮得仿佛白日里一般,而里面的布置摆饰更是奢华,最显眼的就是摆在中间的那一架黄花梨木做的大床,在这矿洞里看着不合时宜。 可若是再看这矿洞中的其他摆饰物件,又似乎相得益彰。 钟泠月自小锦衣玉食,好东西也见过不少,自己住的闺房不说是奢华无比,但房中的摆饰也都是家人精心挑选的名贵之物,可与这处比起来,却显得平平无奇了。 这矿洞中大到那张床,小到墙上摆的书画,都是价值千金。 钟泠月余光再往角落一瞥,竟看到随意敞开的大箱子里全摆满了金银珠宝,足足有十几个,而且丝毫不加以遮挡。 想来,能住在这的,不是幕后之人,也定是个身份地位不低的。 看来她来对地方了。 “进去——” 钟泠月和那女子被一起推了进去。 “屏风后有水和干净的衣裳,限你们两刻钟内把自己弄干净,否则,你们知道后果的!” 大铁门被关上,又从外面上了锁,想逃,是不可能逃走的。 等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钟泠月才收起了害怕的样子转向那女子。 谁知,还没等她开口问,那女子自己先开口了。 “女......女侠放心,我不会坏你的事,我......我还会替你保守秘密......” “方才女侠救了我,我......”那女子突然跪下朝钟泠月行拜礼,“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你......” 这一番情形,倒是把原本还想警告她一番的钟泠月给弄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先起来。”钟泠月上前把人扶起来。 “我......我叫元香,家住水阁镇,今早上街买东西在茶馆喝了一盏茶后醒来就在这了......” 叫元香的女子生怕钟泠月不信任她,把自己的来历都交代了。 “水阁镇......” 钟泠月来之前对宣湖的周边城镇也做了些了解,这水阁镇距离宣湖有半日多的路程,没想到这些人掳人竟掳到外地去了,简直猖狂! “那你之前可曾听说有女子失踪的事?” “不曾听说。”元香摇头,“倒是听说宣湖开采铁矿缺人,且报酬丰厚,我们镇上好些年轻男子都去了,可久久未归。” 第142章 仇人已找到! 若真是朝廷允许开采的铁矿,怎会不让人归家? 只有私开铁矿且做得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才要将人困住不让消息传出去。 “来,先收拾一下自己。”钟泠月拉着元香一起走到屏风后。 “我来这确实有目的,你若信我,我会尽力护你,自然,你要掩护我,若不信.......” 话未说完,元香就急急道:“我信女侠!您刚才救我,我就知道您是好人。” 其实,她跟了过来,也有私心。 经过那一番毒打,她知道自己进了这地方怕是就出不去了,可若是跟着眼前这女侠,她说不定还能搏得一线生机,女侠既救了她,她也会掩护好女侠的! 两刻钟后。 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先是一道谄媚的男声,比鸭嗓还难听。 “大人,今日送来的两位都长得很标志,尤其是其中一位,更是少见的绝色,还请大人笑纳.......” 紧接着,另一道男人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年纪也不小了。 “小江啊,你的孝心本大人都知道,殿下已经到了宣湖,你放心,本大人自然会在殿下面前替你多美言几句,到时候飞黄腾达都指日可待......” “是,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那下官先退下了,大人好好休息......” “嗯,让他们都退远些,本大人办事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听着。”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门锁被打开,吱呀一声,铁门被大力推开,听到动静的钟泠月已经带着元香找了一处角落缩着。 “哟,果真是个大美人——” 男人充满淫邪的声音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元香被吓得一个劲往后缩,钟泠月不动声色地将她挡在身后。 显然,她的这张脸,在哪都是引人注目的。 被称作大人的男人弯着腰直奔她这来,钟泠月只看了一眼,就欲作呕,内心龌龊之人面上也是一副丑陋的嘴脸,看年纪,这人都可以做她的祖父了,竟不知掳了多少女子作恶。 而元香见到那男人的面容后,更是目露震惊。 这......这竟然是他们江城的知府大人冯曹! 前些年,这冯大人带人到水阁镇巡视,她曾见过一面,当时她还当他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竟还下到镇上体察民情,可没想到他背地里竟然强掳民女! 简直是人面兽心! 一想到这种人竟然还是他们的父母官,元香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即便她侥幸逃出去,想报官也是不能了,因为,作恶的人就是官,她恐怕前脚刚报了官,后脚就要曝尸荒野了吧? 元香怔怔瘫地坐在地上。 正忙着应付冯曹的钟泠月无暇顾及元香,她三言两语就哄了冯曹去喝酒。 而冯曹近些日子遇到的都是些烈性女子,一个个都不肯屈服,难得遇到一个容貌如此美还如此识趣的,很快被哄得找不着北,将钟泠月早已下了药的酒喝下。 没一会,那药起效了。 元香呆呆地看着救她的女侠坐在桌前,而那冯大人,竟像是陷入了幻境一般,抱着床柱亲着,嘴里还说着荤话,尤为沉浸。 “他......” 元香下意识想开口,又赶紧捂住嘴,只是伸手指向那冯曹所在的方向。 “中幻药了。”钟泠月边回话边拿了桌前的一白玉杯重重摔在地上。 一声脆响,吓得元香惊慌失措,“你.......你这是做什么?这样会把人引来的.......” 她赶紧起身跑到了门边,透着门缝往外看。 “只有闹出些动静才不会有人过来。”说着,钟泠月又砸了一个杯子。 从方才门外的对话中她听得出来,这“大人”做那事的时候就是一个残暴的畜生,再结合这矿洞里点了熏香都还能闻出的血腥气来看,都不知有多少女子折损于此,外面的人显然是司空见惯,动静越大,他们越是不会怀疑。 若不是现在把人杀了怕打草惊蛇,她恨不得现在就将他剁碎了喂狗! 元香对着门缝处看了好一会,确实见外面空荡荡的无人过来,这才稍稍放心下来回过头去看钟泠月。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外面是没人了,可这里面还有一个禽兽。 “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你留在这里。”钟泠月站起身。 “啊......我......我.......”元香一听她要离开,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 钟泠月将下了药的酒壶递给她,“我的药不出意外能持续四个时辰,若是他提前醒了,他浑身无力也不会对你构成威胁,你到时候再哄他把酒喝下就是。” “这期间若是有人靠近,你装着喊几声,那些人自然不敢闯进来。” “我......我,我明白了。”元香握紧手中的酒壶。 “放心。”钟泠月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我会回来救你!” “女侠,你也小心!我会守好这里,绝不让他出去!”元香心中害怕,却还是努力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目送钟泠月离开。 钟泠月出了那门后往外走了没一会就看到两条岔路,一条是钟泠月方才被押着过来的路,她已经记住路线了,而另一条,就是她这会要出去探查的。 现如今她已经知道这里幕后之人被称为殿下,再结合之前的线索,除了二皇子景承墨还能有谁? 上辈子害整个将军府灭门的,就是景承墨! 钟泠月握紧拳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该高兴不是吗?至少,仇人已经找到了! 接下来,就是计划如何报仇。 只杀了他太便宜他了,她要让他在死之前,看着自己在意的东西一点点失去! 二皇子南巡一路结党营私,又大量开采铁矿私造兵器,要谋反是显而易见的事了,他既在意皇权地位,那她就让他从天上跌落到泥塘之中! 他仰仗的铁矿兵器,她就让他亲自毁了这里! 第143章 我信你!你也该信我才是! 钟泠月顺着那凿石敲击的声音寻去,在离那些声音越来越近时,她突然在昏暗的光照下看到一道影子。 一直插在发髻上的簪子被缓缓拔下来,她后背靠墙挪动身形,眼看那影子越来越近,她率先主动出击。 “别动——” 两道压低的声音同时响起。 钟泠月的脖颈处被一把匕首抵着,而她的簪子也险些扎中了对方的心脏之处。 “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两人同时收手。 这一幕,倒是像极了钟泠月和景煜珩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只是再不像之前那般的争锋相对,短短几个月,他们的关系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谁能想到,那一夜大打出手的他们今日竟成了未婚夫妻。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钟泠月收了簪子插回头上,两人退到暗处。 “你如何?可有受伤?”见到她的衣裳已经换了一套,虽知她有自保能力,景煜珩还是忍不住担心。 “无事,我给那狗官下了幻药。”钟泠月将她这边的情形简单地说了一下,也将元香说的那冯曹就是江城知府的事告知了景煜珩。 “难怪宣湖的事竟一点没有传出去。”江城最大的官就是恶人,且有二皇子这座靠山,谁还敢管? 钟泠月又看向景煜珩问道:“你那边如何?” “宣湖及其他周边各县能干活的人都被抓来了,连带着打铁匠也被抓到了这里,一边开矿一边锻造兵器,我方才摸到藏兵器的地方远远看了眼,都有重兵把守,无法靠近,看规模,数量不少。” 这些被抓来的人不仅是男丁,还有妇孺,但凡是能干些活的都被抓到了这里,他方才打听了,这些人已经昼夜不分连着挖矿一个多月了,即便是病了也无法休息,死了就直接被丢到后山,那后山尸骨都堆成山了。 这景承墨如此着急,显然是不久后就会有大动作了。 他断不能让他得逞! “这里面的人撑不了太久了,多拖一日就要死伤无数,我们得尽快将他们救出去。” “我有一个想法。” 钟泠月开口,将自己的计划告诉景煜珩。 “不行,你不能留在这里!” 景煜珩直接拒绝她的提议。 这与他的计策确实是不谋而合,可此处太危险了,他不能让她留下。 “这里矿工无数,你一个普通挖矿的人逃了一时半会也不会让人起疑,现如今我已经在那狗官面前露了脸,要是逃了恐打草惊蛇,我得留下来拖住他,到时候才能人赃俱获。” 钟泠月与他分析利弊,“你是青云卫指挥使,本就有监察百官的职责,这件事由你出面最合适不过了,即便是二皇子,也无法拦你。” 景煜珩沉默。 “其实你明白,我这样安排是最好的,谁都不会对一个弱女子有戒心,那狗官色令智昏,我亦有自保能力,定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我......” “我信你!你也该信我才是!”钟泠月抬头看他,“我们合作那么多次,世子难道不信我的能力?” 他自是信任她的能力,只是凡事都有万一,即便他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可若是她出事了...... “世子再耽误下去,我或许就真的没有十足的把握了。” 她蹲下身,捡了一颗小石子将自己一路记下的路线图画在沙地上。 “这是我被送进来时的路线,你那边的可记下了?” 景煜珩也蹲下,满脸凝重地将她的矿洞路线给补全了。 他还标记了几处守卫和兵器藏匿所在的地点。 “在我来之前,切勿轻举妄动,无论如何,自保为上,明白吗?” 这话的意思,就是同意了。 钟泠月点头,站起身用脚将那沙土上的图案毁去。 “虽此刻守卫不严,要逃出去却也不是易事,你也小心。” “对了,你出去后给我师姐带个信让她放心,她在......” 交代了一番后,钟泠月目送景煜珩离开,她也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夜,还很长。 ... 次日一早,天才微微亮,杭城驿馆中的人都在沉睡着,突然被一声接着一声重重的敲门声吵醒。 “草民有冤——” “草民要求见二皇子——” “二皇子——” 门房之处看守的人都是二皇子带来的,此时听到门外有人叫喊,第一反应就是想开门将人拦下,可没想到竟被人快了一步。 “是何人在此吵闹?扰得本世子都睡不安宁,周越,去开门瞧瞧!” 守门人回头一看,晋王世子竟已穿戴整齐出现在他们的身后,完全不像是刚被吵醒的样子。 两人预感不好,其中一人想去偷偷报信,却被晋王世子身边的人给拦了下来。 “奴......奴才是要去禀告二皇子.......” 景煜珩轻笑,“二皇子既身子有碍,这等小事倒不必麻烦他,本世子先去看看,若事态紧急了,再报给二皇子也来得及。” “是......”两个守门之人只好留在远处。 大门被打开,原本正在外敲门的瘦弱男人一个不防扑了进来。 “二皇子——我要见二皇子——” 此时,门外已经围了不少听到动静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景煜珩上前将人扶起,看到那人满脸血污,被吓了一跳。 “你.....为何受如此重伤?” “你,你是二皇子吗?我要见二皇子——” 周越上前告知,“这是晋王世子,青云卫指挥使,二皇子如今身体抱恙,你若有冤,可告知我们世子,若属实,我们世子定会为你伸冤。” “指挥使?指......指挥使,草民有冤!” 那人急着跪地磕头,“草民叫郑志高,是宣湖人,两个月前被人抓进宣湖的绿翠山,那里有人......有人逼迫我们没日没夜开铁矿还......还抓了铁匠为他们造兵器......” 他将手中一直紧握的箭送到了景煜珩面前,那箭上还沾着血,“这,这就是他们造的箭!” “草民一家都被抓了,他们连我怀了孕的媳妇也不放过,现如今,我媳妇已经受不住折磨去了,还有我的爹娘,也快不行了,草民好不容易逃出来,听说二皇子在杭城南巡,这才拼着一口气来伸冤.......” 第144章 你的意思是,本世子多管闲事? 围观百姓一听,顿时哗然。 “他......他说得可是真的?” “宣湖?可从未听说宣湖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啊?” “是啊,宣湖离我们这不远,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百姓的疑问正是景煜珩要问这郑志高的。 “你既逃出来了,为何不求助宣湖的父母官?” “大人!”郑志高再次磕头,“现如今整个宣湖就是个空城,只剩下些年事已高无法干活的老人在装样子,其他人全被抓进了绿翠山,我们的父母官他怎会不知?” “与草民一起被抓走的还有其他几个城镇的人,可至今无人来管,草民只得来求二皇子做主了!” “你的意思是,这江州境内,官官相护,残害百姓?”景煜珩问道。 “草民不敢——” 郑志高再次磕头,“只求大人救一救那绿翠山里的人!”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听这郑志高说得有理有据,已经信了大半。 “我看就是他们为官的做的!不然谁还有这本事抓这么多人?” “就是就是!指挥使大人!您可得彻查,千万不能放过那些人!” “你们说那些人把他们抓起来开矿要做什么?这私开铁矿可是犯法的......” “你没看见那箭?寻常百姓谁会私造兵器,我怕是......”有人话说一半捂住了嘴。 景煜珩听得差不多了,拿起手中的箭仔细端详,“这箭,确实不像是寻常样式,你可知他们造了多少兵器?可还记得被关的地方在哪?” “草民不知,但是草民知道他们将兵器藏在哪里。” 景煜珩将箭递给身边的周越,“此事事关重大,去,禀报二皇子,本指挥使要去一趟宣湖。”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郑志高再次用力磕头道谢,那一路颠簸而来高高悬挂着的心,在此刻终于放下。 昨夜,他被人殴打了一顿丢下后山尸堆时,本以为一条贱命就要交代在这了,或许很快就会豺狼虎豹来将他啃咬撕碎吃了,没想到竟被人给救了。 而救他之人就是眼前的晋王世子,他说,只要自己配合他完成一件事,他全家或许就能活下来了。 他一个将死之人,妻子已经去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年迈的爹娘,若能救下他们,就是让他马上去死也愿意。 被抓进来的两个多月来,他无数次祈祷会有人来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本就不抱任何希望,如今,也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 可没想到,救他之人竟真的愿意帮他。 他的家人,有救了! 郑志高一直硬撑的身体,也在此刻终于扛不住了,他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周安,找人护好他,再去请大夫。”景煜珩严肃吩咐。 这是人证,二皇子的人定会想方设法将人除去,他得护住了。 那矿洞里都是二皇子的人,以他带来的青云卫想暗中将所有人救出并不容易,对方事情败露就会杀人灭口,又有大量兵器藏着,说不定还会将人都折在里面。 他得赶在二皇子动手前将里面的人都控制住。 现如今,二皇子人在宣湖,而整个杭城驿馆已经被他的人都控制住,只要消息不传到二皇子那边,等他带人赶过去,皎皎里应外合,胜算也会多几分。 景煜珩带来的青云卫已全部整装完毕,派去禀报二皇子的周越也回来了,当着围观百姓的面抱拳扬声道:“世子,二皇子重病,并未面见属下。” “人命关天,既如此,那本世子就先......” “世子且慢——” 一路追着周越而来的男人神色慌张上前。 那人正是二皇子麾下幕僚韩勇,二皇子去了宣湖,就留他在杭城应付。 “世子,这人突然冒出来也不知说的是不是真的,还应再调查一番才是,即便是真的,这宣湖所属江州,若真出了事,也该由江州知府出面来管才是。” 景煜珩已骑在马上,冷眼看他,“你的意思是,本世子多管闲事?本世子身为青云卫指挥使,监察百官,如今这宣湖官员无能,本世子管不得了?” “下官不敢!只是殿下如今病重,世子若真要去宣湖,不如等殿下身体好些,与殿下商议一番再做决定?”韩勇拿出二皇子来压制景煜珩。 可景煜珩本就是要和二皇子作对,哪里会怕他? 更别说...... “人命关天,想必爱民如子的殿下若现在知道,也会做出与本世子一样的决定,还是你觉得,殿下会不顾百姓安危?又或者,你可以代替殿下做决定了?”景煜珩质问。 韩勇当即跪地,冷汗直冒。 “下官不敢!” 这话一出,全场百姓对景煜珩的话更是赞同。 “是啊!世子说得没错,这人命关天的事哪能等?听说二皇子病重,等他醒过来,那宣湖的人还不知道怎样!” “二皇子慈心,定会与世子一样去救人的!” “就是啊,我看那江州知府也不是什么好官,世子,您可一定要把那些坏人抓出来!” “二皇子仁德!支持世子!” 人群中,有人开始带头,紧接着所有人都喊起了口号。 二皇子的名声已经打出去,这会若对百姓的伸冤不闻不问,那就是虚伪,他好不容易拉拢的民心就会消失殆尽,这不会是他想要看到的。 面对如此多的百姓,韩勇更加无法阻拦。 “既然殿下病重,你也别在这杵着了,来人,把他送回去服侍殿下。” 景煜珩挥手,很快有人将韩勇带下去。 “既然这江州的官员无用......”景煜珩想了想,又低头吩咐道:“去,叫了陈大人点人与本世子一同去宣湖,也好做个见证。” 而与此同时,驿馆隐蔽的角落处有传信的鸽子飞出去,只不过,很快就被人射了下来。 第145章 升官发财的好机会 景煜珩带人出了杭城城门时,睡梦中的陈大人连衣裳都未穿戴整齐也一路颠簸而来,他的身后则是跟着一路催命似的的周安。 见到景煜珩后,陈大人正要下马行礼,景煜珩先他一步开口。 “陈大人,本世子这有个升官发财的好机会,就看你抓不抓得住了。” 陈大人一听,当即两眼一亮,拱手道:“下官愿效犬马之劳!” “那就别耽误了,带上你的人,随本世子走一趟。” “是!” 景煜珩拉紧缰绳,快马如离弦的箭一般,直奔宣湖而去。 正午时分。 宣湖某处私人宅院中,二皇子景承墨正与几个官员在饮酒用膳。 有侍卫匆匆来报,“殿下!晋王世子和陈知府带人往宣湖来了!” “什么?” 景承墨重重放下手中的酒杯后站起身,惊道:“人到哪了?” 景承墨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觉得景煜珩匆匆带人来宣湖是来游玩的,定是绿翠山的事暴露了。 南巡这一路而来,他自是知道景煜珩在盯着自己,他自认也算做得小心,没想到竟还是被他察觉了。 竟不知是哪里露了破绽。 只是如今,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已经......已经到了宣湖的境内,看样子,是要往绿翠山的方向去了......”侍卫跪地,满脸惊慌。 “人都到宣湖了,为何不早点来报?!”景承墨暴怒,一把掀翻了桌子,其他官员纷纷跪地。 “殿下息怒啊——” “属下......属下也不知,杭城那边并无消息传来,还是我们安排在城外的人发现才传了消息来......” “他们来了多少人?” 侍卫回答:“据来报的人说,不足百人。” “确认只有这些人?”景承墨一听人数不多,缓缓冷静下来。 “是,来报的人确认了,只有晋王世子带来的青云卫和杭城知府的人。” “呵——”景承墨冷笑,“明璟啊明璟,你倒是自信,就这些人,也想坏我的事?” “兄弟一场,你既先无情,也别怪本殿无义了。” “吩咐下去,带人去绿翠山将人截住,格杀勿论,无论如何,不能让对方的人发现我们的秘密。” “是!属下这就去调人!” 侍卫匆匆退下去部署了,其中一跪地的官员听完之后略有担忧地开口道:“殿下,臣听闻晋王世子武艺高强,咱们的人,真的能将他拦住吗?” “是啊,若是拦不住,让他知道那绿翠山矿洞中的秘密,这......” 景承墨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狠厉,“那就让他......永远留在那矿洞里。” “殿下的意思是......难不成要.......”其中一知情官员很快明白景承墨话中的意思,顿时放下心来。 “你们先退下,将嘴闭紧了,明白吗?”景承墨将众人扫视了一眼,眼里的威胁之意显而易见。 “下官明白!”所有人低头应下,赶紧离开。 “殿下,那冯曹还在洞中,若是出了意外被晋王世子抓住,他会不会供出咱们?”景承墨的心腹担忧道。 景承墨:“不会,他不敢。” 这冯曹确实是个贪财好色的小人,不过小人也有软肋,他唯一的儿子还在自己的手中,谅他也不敢将他供出来。 只不过,在他管辖下竟出了如此纰漏,无用的人,也没必要留着了。 “去备马,本殿要亲自去一趟绿翠山。” 景煜珩带的人虽不多,可他总觉得他不是如此鲁莽之人,说不定还有后招,不亲自去盯着,他不放心。 “可是,殿下如今正''病''着,怎么好出现在那?” 景承墨:“本殿心系被困百姓,听闻消息后不顾病体一路追随晋王世子而来,有何不可?” “殿下英明!” 绿翠山的山脚下。 景煜珩一行人刚进山没多久就被从小道上冲出来的黑衣人拦住。 对方人数众多,且都携带利器,很快将他们拦在上山的必经之路上。 “你等是谁!竟敢拦晋王世子的路!”陈大人骑在马上,指着乌泱泱一片的黑衣人怒骂道。 谁知话音刚落,一道利箭就笔直朝他射来,吓得陈大人险些从马上摔下去,好在景煜珩挥剑将其挡住。 “多......多谢世子救命之恩。”陈大人伏在马上,惊慌失措地道谢。 景煜珩没与他多话,一双黑眸盯紧前方,手中利剑出鞘,扬声道:“看来,这绿翠山上果然有秘密,周越护好陈大人,其他人与本世子突围——” “是——” 利箭如雨一般从两侧飞来,早有准备的青云卫举起盾牌掩护,景煜珩率先持剑杀入敌群之中,势如破竹。 他的剑法并并无花里胡哨的动作,每刺出一剑必有人倒下,而他带来的青云卫个个也都是武艺精湛,众人配合默契,那全是黑衣人的包围圈渐渐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可即便是如此,前赴后继的黑衣人实在是多,杀一个就有两个补上,源源不断涌过来,简直防不胜防。 青云卫虽英勇,却也抵不住如此车轮战。 混乱中,景煜珩手臂上被划了一剑,他捂着流血的手臂环视不断涌来的黑衣人,果断下了决断,“退——” 青云卫训练有素,听了景煜珩的命令后,所有人不再恋战往后退去。 一直护着陈大人的周越一掌拍在他的马屁股上,那马驮着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陈大人掉头往后跑。 “主子说了!一个不留!给我追!” 黑衣人手持利器一路追着景煜珩他们而去,双方人马退到一处狭窄的山谷中。 “再退——” 很快,景煜珩一方人马都撤出那狭窄之地,等黑衣人追上来时,两侧突然涌出无数的箭矢朝他们而来...... 第146章 你是晋王世子的人! “明璟——” 后方,有疾驰的马蹄声传来。 正要继续前进的景煜珩等人纷纷回头,竟是二皇子景承墨带人骑马赶来了。 “殿下?您怎么来了?” “参见殿下——” 惊魂未定的陈大人好不容易爬上马背,这会看到景承墨后又要翻下来行礼,一个腿软,竟差点摔个脸朝地。 “免礼,明璟,本殿醒来后听说宣湖一事,就带人匆匆赶来了,现如今情况如何?” “我们刚进山就遭到伏击,显然是有人不想让我们进山,看来有人开铁矿私造兵器这事大抵是真的了。”景煜珩回答。 他说得淡然,可刚爬起来的陈大人心中那是激起了惊涛骇浪。 竟......竟是这等杀头的大事! 陈大人擦了擦脸上不断冒出的冷汗,心中已是后悔不已。 他......他这一把年纪了,到底为何如此拼?他如今已经做到知府的位置,躺在后院里晒晒太阳听听曲不好吗?为何还是如此不知足! 早知差点将命都丢了,他是断断不会跟着晋王世子来的,可现如今,这真是回也回不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谁知道回去的路上还有没有刺客? 更何况现如今二皇子都来了,他若是逃了,别说升官发财,怕是连脑袋都护不住了! “伏击?那明璟你们可还好?伏击的人呢?” 景承墨一脸关心,可看到景煜珩等人只是受了些轻伤,不像是有事的样子,那么他的人呢? 他明明派了三倍的人来,怎么还让他们活着? 突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后山谷那边传来,很快,骑着马身着铠甲的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二皇子殿下!世子!幸不辱命,那群刺客已全部歼灭!” 来人下马上前,朝景承墨和景煜珩抱拳行礼道。 景承墨定睛一看,那人竟是前几日见过的杭城都指挥使丁威霆?。 “丁指挥使?你怎么在这?”景承墨震惊。 “禀殿下,世子听闻宣湖有人意图谋反,特派了微臣领兵前来平乱!”丁威霆扬声道。 “你......你一早就埋伏在这?” “殿下,丁指挥使,时间不等人,还是先去救出被困的百姓才是。”景煜珩打断景承墨的问话,率先骑马往山里奔去。 “是是!世子说的没错!殿下,听闻你身子不适,奔波至此怕是已体力不济,微臣派几个人在此护着殿下,微臣先行一步!” 说罢,丁威霆也是利落上马,一挥鞭,带领手下的兵一路追着景煜珩而去。 其实,他昨夜就收到了世子派人传来的消息,说江州境内有人意图谋反,传信的人还带了犹如圣上亲临的令牌,他自是不敢耽搁,点了兵就连夜赶往宣湖,按照世子的部署埋伏在此处。 自然,那矿洞外也有他的人,只是越靠近矿洞那处的守卫越是森严,他们的人也不敢靠得太近,怕那些人狗急跳墙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来。 不过,只要这些人敢跑,他们定是会将这些造反之人一网打尽! 至于那二皇子。 呵,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虚伪得很! 面色红润,一身酒气,岂是病重之人? 若真的病重,又如何能快马疾驰一路赶来宣湖? 难怪圣上将令牌给了世子而非给二皇子,看来,圣上眼明心亮,耳聪目明,这晋王世子,可比二皇子强多了! 丁威霆如何看待自己,景煜珩此刻并不关心,他手中的马鞭不断挥下,目光直直盯着前方的路,只盼着再快些再快些。 二皇子能跟上来,从时间上来算,那消息想必也快传到矿洞那了,他多耽搁一会,皎皎就多一分危险。 ... 矿洞中。 四个时辰的药效早已过去,钟泠月探查完后回到冯曹所在之处,又给他喂了让他昏睡的药,他此刻正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睡着。 期间,有人来找过一次冯曹,那时他正昏睡,自然不可能醒来与人对话。 钟泠月与元香听到声音后开始哑着嗓子冲外面呼救,外面的虽没听到冯曹回应,却并未起疑,很快离去。 想来,冯曹之前凌辱虐待女子已经是常事,只当时他劳累了一夜后睡着了。 “女侠,我们......我们什么时候逃出去?” 元香在这里已经待了太久,虽一直安全,可时间越久,她越是焦虑,她们也不可能一直用这种方法瞒着,怕是再过些时候,狗官不出去,外面的人就要起疑了。 钟泠月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快了。” 算一算时间,他也该来了。 这话说完没多久后,外面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来了。” 钟泠月脸色凝重地站起身。 “元香,一会我带那狗官出去之后,外面会有大乱,这里暂时应不会有人来,你将门掩上,趁无人之时就逃走明白吗?” “那女侠你......” “放心,我不会有事。” “大人——” “大人不好了——” “晋王世子带人上山了,主子让我来带您离开——” 外面焦急的声音响起时,钟泠月已经将冯曹的一双手都用绳子捆好,紧接着,满满一壶的茶水尽数泼到了冯曹的脸上。 冰冷的茶水泼下去,冯曹很快被惊醒,钟泠月掐着他的脖子将人拖起来,将景煜珩留下的匕首拿出来抵在他的脖颈上。 “你......你是什么人!竟敢混进来行刺本大人!”冯曹意识逐渐清醒,开始大叫。 “别动——”锋利的匕首很快割破一层皮,鲜血顺着伤口往下流。 “再动我现在就杀了你!” “不动不动!”冯曹浑身瘫软,若不是钟泠月揪着他的衣领,怕是整个人都要滑到地上了。 “大人?大人!晋王世子带人攻上来了.......” 等了一会没等到里面的人回话,外面的人用力拍着铁门,大声地继续叫喊。 冯曹一听,下意识转头去看钟泠月,惊道:“你是晋王世子的人!” 这一动,钟泠月手中的匕首更用力抵住他的伤口,“我说了别动!” 要不是留着这畜生还有用,她恨不得现在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外面都是我的人,你若伤了我,你也别想逃!”冯曹威胁道。 钟泠月笑了,反问道:“冯大人确定外面的都是你的人?怕是还有......二皇子的人吧?” 冯曹一听,浑身僵住,“你......你说什么,本大人听不懂!本大人奉旨开矿,在此监督,关.....关二皇子何事?” 钟泠月听完他心虚的发言后,笑得更是肆意,“冯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晋王世子都上山了,说明你早已暴露,即便你不供出二皇子,二皇子也不会放过你,毕竟......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不是吗?” 外面拍门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见冯曹脸色发白,钟泠月继续开口道:“冯大人,不如你我打个赌,看外面的人是来救你的还是......来杀你的?” 第147章 坍塌 铁门被从里面打开,钟泠月挟持着冯曹往外走。 “大人!” “你是谁!” 外面来报的人看到冯曹被人控制住,顿时举起手中的刀对准钟泠月。 “快放了大人!” 钟泠月手中握着的匕首用力,冷声道:“不想他死就放下兵器!” “不许伤害大人!我......我放......”那人缓缓放下手中的刀。 冯曹原本紧张的心刚松了一下,可没想到紧接着面前寒光一闪,原本要放下刀的人竟又握紧刀朝他挥来,看那情形,竟是要杀他! 冯曹瞳孔一缩,那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大喊道:“救命,快救我——” “闭嘴!”钟泠月将冯曹往边上用力一推,与此同时,抬腿重重踢在那人的手腕上,刀落地的同时,握刀的人也捂着血流不止的脖颈倒地,很快就不再动弹了。 那动作干脆利落,一击致命。 “你,你......” 被推了一把倒在地上的冯曹瞪大了眼睛,都看呆了。 她.....她杀人怎么跟切菜一样? 太可怕了! 钟泠月将那沾血的匕首在冯曹的衣裳上擦了擦,又将冯曹拎起来。 “冯大人,看来,你赌输了。” 一阵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钟泠月将匕首再次抵回到他的脖颈上,开口问道:“怎么样?冯大人想活得再久些么?” 冯曹听完之后浑身发抖,眼神看向另一个方向,“去......去那边,那边有我的人。” 钟泠月余光往铁门后瞥了一眼,带着冯曹往他说的方向退去。 二皇子的人很快追过来,看到被一刀毙命的自己人都是一惊。 这冯曹何时有这种本事? 大铁门敞开,里面空无一人,想来那冯曹已经逃了,虽然殿下留有后招,不过能亲眼看着冯曹死了,也安心些。 众人往冯曹和钟泠月离去的方向追过去。 冯曹虽与二皇子合作,却并不全然信任他,自然,二皇子也是如此,故这矿洞中有双方势力在,表面上是合作,实则是互相监督。 冯曹到底在江洲盘踞这么多年,势力不容小觑。 现如今,二皇子要杀人灭口,冯曹及他手下的人为了自保,自然会拼尽全力反击。 双方人马很快在矿洞里打起来。 这也是钟泠月想要看到的局面。 只有他们起内讧,无暇顾及其他,才有机会将被困的百姓给救出去。 钟泠月挟持冯曹到了百姓们挖矿的所在之处,这里的人还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看到冯曹被匕首抵着,看守的人纷纷拿起兵器冲着钟泠月,其中一人怒喝道:“你是何人!快放了大人!” 钟泠月对着冯曹冷笑,“他们倒是对你挺忠心。” “不想你们的大人有事就按我说的做!”她扬声,“去,将所有被你们抓来的百姓都带到这里来!” 冯曹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钟泠月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颤着声对手下吩咐:“都......都按照她说的做......” 没一会,还在别处挖矿的百姓们都被带到一处,个个瑟瑟发抖,他们已经被打怕了,不知这会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 “大家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钟泠月扫视一圈,“那些被你们抓来的女子呢?” “她们......她们......还没来得及去......外面......外面有人杀进来了......”冯曹的手下慌张道。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在众人耳边响起,他们所在的地开始震动,有矿石掉落。 “爆炸了......爆炸了!” “快逃——快逃啊——” 所有人开始慌忙四处乱窜。 钟泠月亦是猝不及防,怒声质问冯曹:“你放炸药了?!” “我......我没有......我不知.....” 冯曹也是满脸惊慌地四处张望,“是.....是他,一定是他,他不想让我们活,他要让所有人死在这里!” “快救我!快放我走!” 冯曹这下彻底慌了神开始用力挣扎,就连那匕首又将他的伤口都划得更深也顾不上了。 “别慌!大家别乱跑!听我说,你们跟我走——” 爆炸声接连响起,钟泠月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将冯曹连拖带拽往一个方向去。 “所有人跟我来!我知道最近的出口在哪!快——” 原本乱跑的人一听有出口,都争着抢着跟在钟泠月的身后跑,甚至有的已经冲在了钟泠月的前头。 洞中的矿石还在不断砸下,原本就狭小的矿道只能一两人同时通过,很快有人因争抢逃生通道而互相推搡起来,还将其他人给挡在了后面。 一根簪子飞出扎在推搡那人的手臂上,钟泠月眼神冷下来,扬声:“谁再闹事就都留在这!大家都别活!” “走!在前面的过道左拐进到大铁门里!” 钟泠月拽着冯曹停在原地,盯着所有人往前走。 “你......你知道出口......”冯曹震惊。 她竟然知道他的矿洞里有逃生出口?! 那原本是他留给自己的后路,如此隐蔽,她怎么发现的? 与二皇子合作开矿的那日,他就命自己人偷偷挖了出口,就是为了防止这一日,方才他把这人引到自己人那边,本来是想着让他的人趁机把这女的杀了,他好再逃出去,没想到这女的如此厉害,竟奈何不了一点。 “还算你误打误撞做了件好事!” 钟泠月在那洞中待了这么久,当然不是只在那呆坐着,那矿洞早就被她摸得一清二楚,她的师兄最擅长机关术,什么样复杂的机关她没见过,这点敏锐还是有的。 这也是她放心让元香留在那的原因。 想必这会,她已经逃出去了吧? 第148章 出口 整个矿道震地越发厉害了,所有人加快了脚步,很快都转移到铁门里的矿洞中。 “在哪?出口在哪?” “哇——这里好多钱财!快!大家伙拿一些出去!” “该死的狗官把我们害得如此苦,他用的都是咱们的血汗钱!” “快,快找出口啊!再不走这里就要塌了!要是没命了,你们拿这些钱有什么用?” 场面又开始混乱起来。 “姑娘!你说的出口在哪?” 见钟泠月押着冯曹进来,所有人都急着催促她。 “大家冷静,一会我将出口打开,让老弱妇孺先走!我们不是敌人,这里面都有你们的家人双亲,我保证大家都能一起出去!” “好!我们听姑娘的!”有年轻的汉子站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斧子,“我看谁敢抢路,我一斧子劈了他!” “对!姑娘救了我们,我们听姑娘的!” 见大家都安静下来,钟泠月走到冯曹的床边一把掀开帷幔将被褥都拿开,她正要去推那床板,却不想床板先被推开了。 “女侠!” 元香从里面爬了出来。 “元香,你怎么还没走?”钟泠月惊道。 “女侠,你救了我,我也不放心你,这通道我出去看过了,很安全。”她跳下床看向所有人,“大家快进去,这里就是出口!” 元香承认,在逃到外面的那一刻,她有想过马上就赶回家与亲人团聚,可一想到救了她的女侠还在里面,她这脚步怎么也无法继续迈出去了。 她不能如此忘恩负义,她得回去,得守着那出口等女侠一起出去。 只不过没想到,女侠竟还救了如此多人! 看着一个接着一个人离开,钟泠月突然想起方才因情急被自己遗忘的事,将还被捆着的冯曹推到元香的边上,“一会你带着他出去,把他交给晋王世子。” “那女侠你......” 看着人员都疏散的差不多了,元香正要叫钟泠月一起走,谁知她却要往矿洞外走。 “与我们一起抓来的那些女子还没救出来......” “女侠,我......我与你一起......”元香鼓起勇气道。 “不用!你帮我看好他就是帮了我大忙,一定要把他交到晋王世子的手上!” 钟泠月说罢,不再耽误地往外跑去。 元香深深望了一眼钟泠月离去的背影,眼眶红红,用力拖着冯曹去了出口。 在她刚跳进那出口后没一会,更响的一声爆炸声从后方传来。 她闭了闭眼睛,一串眼泪不受控从眼眶里涌出。 元香心中默默祈祷。 老天爷,可一定要保佑女侠平安归来啊! ... 一刻钟前。 景煜珩带领人骑马即将赶到矿洞入口时,突然听到一声巨响,等他弃马一路施展轻功到了那矿洞口时,洞口已经被爆炸引发的落石给全部堵住了。 那一刻,景煜珩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都停了。 皎皎......皎皎还在里面! “世子——” 周安与其他青云卫飞身上前用力拉住景煜珩。 “这矿洞要塌了,不能去——” 景煜珩挣开人冲到矿洞口想将那巨石挪开,可那堵住洞口的巨石比一个人还大,即便他用了内力,也无法将其挪动开来。 紧跟而来的景承墨看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很好,这下没人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只是可惜了那些造好还未运出的兵器,不过,塌了一处,还有更多,再造就是。 正当他想上前做一番戏时,却见景煜珩猛地回头朝他看来,那眼神里的怒已毫不掩饰。 “这矿洞还有没有别的出口!” 景煜珩顷刻间到了二皇子的面前,一把将他拽下马,那速度快得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连二皇子身边跟着的人都愣住了。 这......这晋王世子是......是要和殿下撕破脸了吗? “明璟,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问你这矿洞还有没有其他出口!”景煜珩再次质问,抓着景承墨的手背青筋暴起,若看向他的眼神若能杀人,此刻景承墨已经身首异处了。 “这......这本殿怎会知道?明璟,你莫不是急糊涂了?”景承墨假惺惺道。 他面上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实则内心已得意至极。 出口? 他要让所有人都死在里面,怎么会留出口?他已让人全部都堵死了。 就算真的还有出口,他也不会告知。 只是,他这如此焦心的样子,倒是令人出乎意料,不过就是些庶民而已,值得他如此上心? “世子,请放开我们殿下!” 二皇子的人上前,周越赶紧也去劝。 “世子,世子你冷静些,我们......我们现在就去把落石挖出来!”周越压低声音,“姑娘......姑娘她如此聪慧,说不定已经逃出来了!” “世子您知道,她轻功绝妙,定会逃出来的,我们不如到周边找找,说不定就能找到她了......” 是!她说不定已经逃出来了! 她说过要信她的! 景煜珩松了抓住二皇子的手。 “丁指挥使,劳您的人在此将矿洞挖开,我带人去周边探寻其他出口。” “世子放心,这里交给我!” 景煜珩带领的青云卫沿着矿洞朝四处散开,座下之马狂奔的速度发挥到极致。 这处矿洞很大,即便要用炸药,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将整个矿洞炸毁的,也没有如此威力的炸药,所以,里面并未全部都坍塌。 她如此机智聪慧,定会找到安全之处避着等他救援,又或许她找到了其他的出口,他得去找她! 只是,景煜珩的人已经沿着矿洞外围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出口,更没听到任何有人呼救的动静。 心,顷刻间沉入谷底。 “世子,这,这......”周越脸色凝重,话都说不完整了。 他不敢想,若是世子妃真的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世子恐怕真的会发疯。 景煜珩收紧缰绳,再次挥动马鞭,“继续找!不许停,一处都不许放过!” “是——”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狂奔而来的青云卫来报,“世子!世子!找到出口了!有人出来了——” “在哪——” 第149章 找到 景煜珩火速往手下所指的方向赶去。 “出来了——” “我们真的逃出来了!” “阿爹阿娘,快看,是光!咱们终于又见到光了!” “快,快跑,有人追来了——” 刚从矿洞里逃出来的人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远处扬起的尘土,以及骑马疾驰而来的队伍,立即朝四处散开逃去。 “诸位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别跑!我们是晋王世子派来救你们的!” “是晋王世子?是女侠说的晋王世子!乡亲们,大家别怕,他们是来救我们的!”元香是最后出来的,她用力拖着冯曹,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会辜负女侠所托让这狗官跑了。 听到晋王世子的名头,顿时抬起头往来人方向看去。 “晋王世子!哪位是世子?我要见世子!” 景煜珩扫视全场,没见到熟悉的面孔,急急翻身下马来到元香的面前。 “我是!你......你有没有见着一位......一位穿着绿衫的姑娘......”他颤着声问。 这女子知道他,是不是意味着见过她? 对了,她说过是有位女子与她一起的! “你真是晋王世子?”元香紧紧抓住捆紧冯曹的绳子,生怕被骗了。 景煜珩匆匆拿出自己的令牌递到她面前,急道:“你见过她是不是?她在哪?” 元香看到那金灿灿的令牌上的字,这才信了,将身后想逃的冯曹用力扯到景煜珩面前,“这......这是女侠让我交给你的,他就是害我们的狗官!” “她人呢?!”景煜珩压根来不及管什么冯曹,手一挥,身后的青云卫就上前将冯曹带走了。 “女侠她......”元香指向不远处隐蔽的洞口,“女侠将我们救出来,自己回去救与我一起被抓来的那些姑娘了,她......她还在里面......” 元香话未都没说完,眼前人已经不见,待她转身,一道人影掠进了那洞口之中。 “那洞......那洞快要塌了!” “世子,危险——” 周越等人追着景煜珩而去。 一进入洞中,就能能感觉到脚底下还在震动,窄小的矿道中不断有落石砸下,景煜珩抬手用剑挡开,脚下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闪躲不及时,也有碎石砸在身上,他已无暇顾及了。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可并未发现有人影。 “皎皎——” “皎皎——” 他的呼喊声也没得到回应。 越往里走,他的心越揪着。 有落石已经挡住前方的路,他丢了剑徒手去搬,动作不敢有一点犹豫,生怕晚一步皎皎的逃生之路就会被堵上。 刚搬走一块大石,又有更多的碎石砸落,粗粝尖锐的石头表面将他的双手都划破,血流不止,可受伤之处感受不到痛,反而胸口处疼痛得厉害,那尘土好像将他的呼吸都堵上了,开始喘不过来气...... “世子——” 周越等人追上来,可矿道狭窄,他们却无法挤上前。 景煜珩头都没回,还在继续搬挡路的落石。 许久之后,那巨石终于松动被重力带着滚了一下,被堵的矿道开出一个口子。 景煜珩笑了一下,没有犹豫地从那口子挤了进去,继续往前寻去。 周越等人上前去挪其他落石,一伸手,却沾到满手的湿濡,在火折子的光照下,手中全是血红。 “世子危险,快回来——” “快!快上来帮忙!” 身后之人的呼喊,景煜珩已经听不到了,也顾不上。 一路往前不敢停歇,过了一个拐弯后,在有一处被落石堵死的地方,他似乎听到了对面有动静发出。 “大家别怕......” 钟泠月一边安慰身后被她带出来的女子,一边不停歇去搬落石。 “只要我们将这些落石挪开,我们就能出去了!” “来!大家一起帮忙——” 那些姑娘们一直被捆着,又饿了一天一夜,压根没什么力气,却一个个都在拼尽自己的所有努力一起去搬落石。 在矿洞被炸没人来管她们时,其实她们已经做好了等死的准备。 可没想到,在这样危险的时候,竟然有人不顾自身安危来救她们。 那一刻,所有人都燃起了求生的希望,一路跌跌撞撞跟着钟泠月往出口处逃来,没有人敢停留,甚至有的姑娘甚至被落石砸中也不吭声,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其他人逃生的机会。 一道被落石堆起而形成的石墙两边,都有人在拼尽全力。 有人想要出去,有人想要进来,都是为了生。 “松.....松了!” “这巨石松动了!” 突然,有姑娘激动地回头,“大家快来这,我们一起推!” “我来!” 钟泠月挤到最前面,“我们一起用力!” “一、二、三推——” “快了!再来!” “再坚持下,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轰隆一声,堵住路的大石滚走,其他碎石应声而落。 “开了!开了——” “太好了!我们能出去了!” 一阵尘土飞扬让人不自觉闭上了眼,身后姑娘们欢呼声传来时,钟泠月的手还保持着推石的动作,身形一个不稳踉跄着往前扑去。 “姑娘!” “小心!” 身后的提醒声响起时已经来不及,以钟泠月的身手,其实稳住身形是很容易的事,可长时间的体力消耗,让她浑身酸软,在落石被疏通的那刻,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光了一般,再也无法稳住。 扑地预想的痛并未传来,在一众惊呼声中,她隐隐听到了一声闷哼,猛地睁开眼睛,竟对上了一张灰头土脸却又熟悉的脸。 昏暗的矿道中,明明连他的脸都看得不那么清楚,可那双墨色的眸子看着自己时,却亮得宛若星辰。 “你......你怎么......” 钟泠月还来不及将话说完,在她身下当了垫背的景煜珩环住她的腰往边上一滚,堪堪避开落石。 她终于回过神来,挤出力气从他身上爬起来。 “先出去!” “先走!” 两人异口同声。 景煜珩捂着胸口处爬起来,那种难以言喻的欣喜和庆幸来不及宣泄,就与钟泠月一同投身到营救的队伍中。 两双血手一同搬开挡路的大石,催促着姑娘们赶紧逃生。 这个时候没有谦让的必要,还浪费时间,所有人脚步不停地捂着头往外跑,眼中透出的都是对生的渴望。 后面跟来的周越等人已经将通道疏通开,引导着姑娘们往外跑。 第150章 没吻错,我知道是你 出口处的光越来越亮时,已经有人抑制不住地哭出来了,当彻底从那洞中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紧绷的心终于放下。 “出来了!我们得救了!” “爹!娘!女儿终于可以再见到你们了!” “我......我......”有人已经太过激动晕倒在了洞口,很快有百姓们上前将她抬到平稳处。 最后一位姑娘出来时,一直在出口处等待的元香急急拉着她的手问道:“女侠......救你们的女侠呢?她怎么样?” 矿道中,许是炸药已经全部用完,那爆炸的声音渐渐停歇,脚下的地不再震动,危机,似乎已经解除。 光亮就在眼前,钟泠月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看着一直抓着自己的手腕往前快步走的景煜珩,她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于是开口唤他:“你.....你慢些.....我走不动了.....” 突然,前面的人脚步停下,回头朝她看来。 那双漆黑的瞳眸里竟满是怒。 他.....他怎么了? 他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明明方才一路过来都好好的,这会看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了。 钟泠月下意识往后退,可脚步才刚挪了半步就被带着往前扑,紧接着,一个晃身,人就被抵在了矿道的墙上。 “你......呜.......” 吻,迎面而来,那么炽热,那么猝不及防。 钟泠月睁大了眼睛,满眼都是震惊。 这种时候,他.....他是疯了吗! 外面还有人在等着!随时会有人进来的! “景......”她欲开口,却反而给了他加深这个吻的机会,话到了嘴边只能变成溢出的轻吟。 后颈被带着向前,一开始,她只是被迫承受这个带着宣泄意味的吻,可渐渐的,她这一日一夜来被压抑在心底的那些情绪也被释放出来。 她其实并没有在外人眼中表现得那般镇静,在看到前方生路被封住的那一刻,她其实,也会怕。 她害怕这次真的要留在这了,她的仇还没报。 她害怕再也见不到家人、朋友、师父、师兄师姐他们......还有......他。 可她不能表现得害怕,她身后还有比她更害怕的姑娘们,她得带着她们一起出去! 而且,她相信,即便被困住了,他也会来救自己。 看,他这不是来了? 唇上柔软炙热的触感,在提醒着她,眼前一切都是真实的。 钟泠月踮起脚尖,回应这个吻。 那个一点的喜欢,现在,似乎不止一点,也不止两点了...... “世子——” “女侠——” 外面越来越大的喊声让已经沉溺在这个吻中的钟泠月很快清醒过来。 钟泠月心一慌,伸手去推身前的人,谁知那人像是压根不在乎似的,被推开后还继续低头在她唇边亲了亲,低哑着开口: “下次,不可以再这样冒险了,我会担心。” 见做了伪装的她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景煜珩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笑了下,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没吻错,我知道是你,皎皎。” 说罢,在周越等人冲到这里的前一刻,他又忍不住似的,又低头亲了下。 震惊他竟能如此旁若无人的钟泠月:“......” “世子——” “世子你们没事吧?” 周越和周安两人争着往里冲,却因矿道狭小被挤在了一起,谁也动弹不了,挤了半天才挤到景煜珩和钟泠月两人的面前。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错过了他们家世子方才那孟浪的一面。 两人贴墙让出道来。 景煜珩带着钟泠月往外走。 周安看着被自家世子抓着手的“女贼”,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世子和她......她......” 周越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问他:“你就一点都没发现她和世子妃是同一人?” 周安瞪大眼睛:“什么???” 一个柔弱小姐,一个凶猛女贼,她们竟然是同一人? 那他,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矿洞外。 元香还在焦急地探头往里看,双手合十做祈祷状。 “佛祖保佑,希望女侠没事!” “我没事——” 钟泠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女侠——” 元香激动地冲过去想要抱她,可却扑了个空。 “她受伤了,不要碰她。” 景煜珩冷脸挡在钟泠月的面前。 已耗尽全部力气的钟泠月靠在景煜珩的后肩处,她的眼睛刚适应了外面的光照,可一垂眸,眼前是一片暗红。 他.....他的后背上全是血。 何止是后背,就连那双手,也都是血污。 都伤成这样了,方才还有功夫...... 他可真是...... 可她也没制止,与他倒是也没什么区别。 钟泠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世.....世子.....” 元香被景煜珩的冷声吓到,却并未离开,而是后退一步,扑通一声跪倒在他们的面前。 “元香,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紧接着,其他还等在原地没走的百姓也都聚集过来,全部跪倒,那声音响彻整个山中,震耳欲聋。 “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钟泠月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差点都站不稳,还是景煜珩转身将她扶住。 “不......不用谢,你们都起来。” 她有些受宠若惊。 救他们的时候她并未想过要让他们报答什么,只是想起他们都是无辜的,与上辈子他们一家人一样,都是受了无妄之灾。 她既看见了,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能救一个是一个。 而这害他们的罪魁祸首。 “明璟——”二皇子景承墨假惺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钟泠月转身看过去,竭力压下眼中的恨意。 人,来了。 第151章 不知这钟大小姐知道此事,会如何呢? “明璟——” “我听说出口找到了,人可救出来了?” 人还没到,虚伪的声音就先一步传到了,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二皇子景承墨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子。 “殿下。”青云卫等人行礼。 “免礼免礼,果真......果真有百姓被困在里面?”景承墨看到还跪在原地的百姓们之后,急匆匆下马到了他们的面前。 “大家快起来,大家受苦了——” “还有人受伤了?快!快去请大夫来替他们医治!” 百姓们刚逃出生天正处于惶恐不安之中,突然看到一位穿得贵气的男子来到他们面前嘘寒问暖还有些迷惑。 二皇子带来的人在一旁提醒众人。 “这是当朝二皇子殿下,听闻大家被困,是特意从杭城赶过来救大家的!” 百姓们一听是皇子,又再次下跪拜谢。 “免礼免礼,快起来!” 景承墨将面前的几个一身脏污的百姓扶起来,那叫一个平易近人。 一下子就营造了爱民如子的好形象。 钟泠月和景煜珩冷眼看着他演戏,心中皆是嗤笑。 “请大家放心,本殿下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景承墨转身看向景煜珩,“明璟,害他们的人可抓住了?本殿定要重罚此人!” 景煜珩看向周越。 周越将被五花大绑的冯曹带了过来。 “殿下,可认识这人?”景煜珩问他。 “他......” 景承墨瞳孔一缩。 他竟然没死?! 这冯曹,他不是已经派人去灭口了?怎的还让他活着? 不仅活着,还让景煜珩给抓了!简直是无能至极! 景承墨盯着冯曹,眼里的狠厉一闪而过,接着佯装无辜问道:“他是?” 景煜珩抬脚踢过去,冯曹两腿一弯跪在地上。 他冷笑道:“这是江州知府冯曹,被人从矿洞中带出来的,殿下确定不认识他?” 景承墨满脸诧异,“本殿还未巡视到江州,自然不认识,这冯大人在矿洞中,可是去救人的?” “呵——听说冯大人在这矿洞中有一间用金银珠宝堆砌而成的住处,殿下觉得,他可是去救人的?”景煜珩反问。 “冯大人你......你竟然......亏你还是当地的父母官!你怎会做出如此贪财之事?”景承墨明白过来,指着冯曹痛心疾首道。 “本殿定会依法秉公办理!定不会放过这等朝廷蛀牙!” 他轻飘飘就将此事定性为冯曹贪财。 “那么冯大人呢?冯大人也不认识二皇子?”钟泠月在一旁开口道,嘴角边还留着一抹讥笑。 她看向冯曹,眼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二皇子一开始要杀你,现如今又将罪名都推到你身上,你还要替他保守秘密? 浑身发抖的冯曹抬头看了眼景承墨,对上他暗含深意的眼神后,浑身抖得更厉害了,赶紧摇头道:“下官......下官从未见过二皇子殿下,这一切,都是下官一人所为......” 钟泠月一直在观察两人的脸色,看到二皇子那带着威胁之意的笑后,她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 看来,那冯曹定是还有什么重要的把柄落在二皇子手中,让他宁愿舍弃自己的命也要保住。 是啊,二皇子这样阴险狠毒的人能潜伏这么久,怎会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她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轻易就能扳倒的不是吗? 原本的计划,她是打算与景煜珩里应外合,她将冯曹抓住,景煜珩将二皇子引来这绿翠山。 这私开铁矿和私造兵器都是灭九族的大罪,二皇子在这个时候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亲自办了冯曹。 他们要让二皇子与冯曹反目,并且亲自看着自己私造的兵器被收缴带走,不仅能给他一个重创,也给其他与他同流合污的官员们一个警醒。 这二皇子关键时刻可不会保他们,跟了一个这样的主子,他们也得掂量掂量,若上下不是一条心,互相猜忌,二皇子的路也走不长远。 只是,这原本的计划出了纰漏。 她和景煜珩甚至是冯曹都没料到,这景承墨会在矿洞中提前埋下了炸药。 看来他是早就做好了一旦东窗事发就牺牲所有人的准备,只是他们命大才逃了出来。 现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她却无可奈何,她好恨! 钟泠月低头掩去眼中的情绪,握紧拳头的手一片湿濡,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更用力握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忍住不直接冲上去将二皇子给杀了。 突然,宽大的衣袖贴过来,更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轻轻拂过她的手指,将她的手指展开,一点点握上去,十指相扣。 她抬头,对上景煜珩看过来的眼眸,似是在安抚自己。 “这位是?” 景承墨将视线转向钟泠月,他能感觉到这女子对自己有敌意。 只是他此前从未见过这人,不知这敌意从何而来? 难不成,她知道...... 不,不可能,一个小小女子,怎会知道他的秘密? “她是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女侠!” 元香大着胆子上前跪在景承墨面前,“皇子殿下,若没有女侠,我们所有人这会可能真的死在里面了!” “哦?”景承墨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钟泠月。 这女子的脸上虽沾了血迹和尘土,却无法掩盖那明艳无比的美貌。 宽大的衣袖挡住了他们握紧的手,却挡不住两人之间那微妙的氛围,景承墨不是傻子,他看得景煜珩对这女子很不一般,否则,他可不会让其他女子靠自己这么近。 原来,是上次那对孪生姐妹不够美。 那么方才景煜珩如此焦急,也是为了她了? 景承墨了然,又将视线转到景煜珩身上,“明璟,她是你的人?是你派她去救人的?” 他的眼神微闪,心中有了一个计划。 不知这钟大小姐知道此事,会如何呢? “不。” 景煜珩否认,缓缓松开握着钟泠月的手,退后一步到她的身后。 “她并不是谁的人,如这些百姓们所说一样,她是救了所有人的女侠,本世子赶到时,她已将这些百姓都救了出来。” 第152章 赶紧给我把他衣裳扒了 随后赶来的丁威霆听闻后上前朝钟泠月抱拳道:“姑娘大义!不知姑娘为何会在此?” “本殿看这位姑娘受了伤,那些百姓也要救治,那我们不如先回去......”景承墨一听这丁威霆要坏事,赶紧转移话题,正要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景煜珩是不会让他如愿的。 “敢问姑娘,这矿洞中可还有被困人员?”景煜珩打断景承墨,将话递给了钟泠月。 “能救的人我都救出来了,我本是到宣湖探亲,住进一家客栈后被人下了药带到此矿洞,若非我身上还有些武艺,恐怕就要被那狗官......”钟泠月很快调整好情绪,抓住景煜珩给的机会,将在矿洞中所看到一切都说了出来。 “那矿洞中藏了大量的兵器,小女子虽不懂这些,却,却也知道我朝律例不得私藏兵器,我问了一同逃出来的人,说是有人将他们抓来此处逼他们打造兵器。” “我将那狗官带出来时,还遭到了追杀,那些追杀狗官的人还说.......” 钟泠月欲言又止,似乎很是害怕。 “说什么?”丁威霆急忙问道。 “姑娘放心说,今日二皇子殿下也在,绝不会让那些恶人逍遥法外!”景煜珩看景承墨,“殿下,您说是不是?” 景承墨笑着点头,“是,姑娘放心说。” “那......那些人说,要......要替二殿下清理门户......” 这话说完,钟泠月似乎是害怕至极,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姑娘?姑娘?” 身后的景煜珩一把将人扶住。 他抬头去看脸色难看的景承墨,“殿下息怒,她大抵是听岔了,殿下怎会是这幕后之人?” “殿下请放心,我这就让人去将这矿洞里的杀手尸体带出来,说不定能查到些什么线索,定能还殿下清白。” 一旁的丁威霆:“.......” 晋王世子是疯了吗? 虽然他也看出了些许猫腻,不过他可不敢如此明晃晃说出来。 这不是找死吗? 丁威霆又听那晋王世子继续道:“听说那矿洞中还有大量的兵器。” 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话音刚落,就见那晋王世子将目光转向了自己,“丁指挥使,我这带来的人手不足,劳您带人与我的人一起去。” “殿下,您看如何?这若是不查个干净,恐有损殿下的声誉。” 许久之后,景承墨生硬挤出一句:“自然要查!” “没想到此事竟还扯上了本殿,这女子即是证人,不如就交给本殿......” 景煜珩再次打断他,“殿下,这女子所言幕后之人与殿下有关,殿下公正严明交给您自是最好,只是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恐天下之人会以为是殿下为掩盖真相杀人灭口,这误会可就大了,为保殿下清誉,还是将她交给微臣看管吧!” 这话说罢,是长久的沉默。 丁威霆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二皇子的脸色。 又过了许久,他才听到二皇子咬牙切齿说道:“若这女子有任何闪失,本殿唯你是问!” “是,这女子身受重伤不得耽误,那微臣先带她和百姓们下山救治了,殿下劳累奔波,不如与微臣一道?” 景承墨面无表情地点头。 景煜珩又看向丁威霆和恨不得自己不在场的杭城知府陈大人。 “那此处,就交给两位大人了。” “是——” ... “脱了——” “不脱我怎么看你的伤势?” “你一个大男人到底有什么好害羞的?” “怕我师妹介意?放心,她要是醒了,第一个上来脱你的衣裳!” 钟泠月是被一阵熟悉的声音给吵醒的。 好像,是师姐的声音? 她在做什么?让男人脱衣裳? 钟泠月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榻上,外面似乎已经天黑,透过床幔能看到微微晃动的烛光。 “那个谁?你叫周越是吧?来,过来把你们家世子按住!” 没错,这是师姐的声音。 世子?她这是要脱明璟的衣裳? “师姐......” 钟泠月想撑着手坐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了被包扎过的伤处,痛呼了一声。 “皎皎你醒了?” 床幔被猛地掀开,衣裳有些不整的景煜珩进来坐到她床前,扶着她坐起身。 “如何?可还有哪不舒服的?” 他急切地问道。 当时看她晕过去时,原本他以为是她装给那二皇子看的,可他偷偷喊她也没有反应,他这才意识到,她是真的晕过去了,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了她师姐这。 “我......我没事,你的伤怎么还没......”钟泠月怔怔地看着还穿着那身血衣的景煜珩。 “我睡很久了吗?” 不怪景煜珩误会,因为她原本就是故意装晕的,可没想到这闭上眼睛没多久,她竟真的没了意识,连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可算是醒了,师妹,赶紧给我把他衣裳扒了,他这伤再不处理就严重了!” 沈清黎拿着药箱冲了过来,又狠狠瞪了一眼景煜珩。 “要不是看在你是为救我师妹受的伤,我才没那么闲工夫管你死活!” “放心!我师妹的伤没你重,不用你一直盯着!” 钟泠月一听,顿时坐直身体去扯景煜珩的衣裳。 景煜珩下意识避开,却被钟泠月按住。 “别动!治病要紧!” 钟泠月脱了景煜珩的外衫,只剩下被血浸透的里衣,几乎没一处是干净的。 她眼睛一酸,伸手继续,却发现那里衣有些地方已经与伤口处黏在一起,看着触目惊心,她手中的动作一顿,不敢再动了。 看她眼眶红红,满脸的心疼,景煜珩轻笑,低头安慰她:“无事,我不......唔......” 那句“不痛”还没说完,就听得一声撕扯。 是沈清黎上前干脆利落地扯了景煜珩的里衣。 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袭来,景煜珩脸一白,整个人栽进了钟泠月的怀中,竟晕过去了。 钟泠月瞪大眼睛看向沈清黎。 沈清黎正满脸不耐烦地撩衣袖,“长痛不如短痛,你舍不得,我来!” 再耽误下去要是救不好,可别影响她的名声! 第153章 贼喊捉贼 “师姐,他的伤势如何?” 看沈清黎一脸凝重的样子,钟泠月有些心慌。 “他这手掌和手臂上的伤看着严重,其实是外伤,涂了我的药过段时间就能好,只是他这后背被落石砸中,脏器有损,又拖了这么久,再晚些,怕是连师父来无法保证能让他完好如初。” “那现在.......” “放心,我的招牌砸不了。”沈清黎打开药箱拿出自己放银针的布包,“我先给他针灸,一会给他上药包扎。” “外面那两个姓周的,赶紧进来把你们世子抬到软榻上,再找人去拿些烈酒来。” 沈清黎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一直到了深夜,她才扶着酸痛的腰坐下休息,正要喝口水时,外面又有人来敲门。 “沈姑娘,有个刚救出来的百姓情况不太好,您可否前去看看?” “来了!”沈清黎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站起身。 “师姐——”钟泠月喊住她。 “辛苦你了。” 沈清黎笑了,“辛苦什么,我学医不就是为了此时?你拼命将他们救出来,我可得让他们都活着,不然岂不是白费你的功夫了?” “好了,不说了,你早些休息。” 说罢,沈清黎开门走出去。 “那......那属下也退下了。” 周越正要拉着周安也离开,被钟泠月喊住。 “等等!” “姑娘您有什么吩咐?”周越和周安上前一步行礼问道,态度那叫一个恭敬。 若说之前对这钟大小姐的恭敬是因为她是未来的世子妃,那么今日,就是完完全全因为她这个人。 钟姑娘不顾个人安危,以一己之力救了所有被困百姓,就冲这份这大义,完全值得他们钦佩和尊敬! “有件事,要交给你们去办......” 钟泠月将两人叫到跟前,细细安排了一番。 听完她说的话,两人皆是有些疑惑,却并未提出质疑,利落应下。 世子之前就说了,钟姑娘的命令如同他的命令,只要听命行事即可。 “属下遵命!请姑娘放心休息!” 交代完毕,周越和周安这才退出了客房。 ... 二皇子的住处。 又是一声瓷器被砸碎的声音响起。 “好!好你个景煜珩!竟然挖了这么大的坑让本殿跳!” 屋内,景承墨满是怒火的将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净,除了他踩的地方,几乎连下脚之处都没有了。 “殿下......” 景承墨的心腹踩着碎瓷片进来,低头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处落脚地跪下。 “绿翠山上情况如何?他们可查到什么了?”景承墨急道。 没想到冯曹那个狗东西竟然偷偷留了出口,要不然,所有秘密终将被埋在矿洞中,他何至于如此被动? “回殿下,丁指挥使和陈大人的人都还在山上,刚从山上传来的消息,那些......那些兵器,已经被他们找到运出来了......” “人呢?那些人可留下什么痕迹?!” “这点请殿下放心,我们派出去的人都做了伪装,即便是被他们找到,也保管查不到我们的身上。” “属下现在担心的是冯曹和那......那救人的女子。” “冯曹暂时不敢供出本殿,至于那女的......”景承墨冷笑一声,“竟敢攀咬本殿,真是活腻了!” 仅凭她一句话自然是空口白牙,没证据的事奈何不了他,可不得不说,这句话若传出去,就会在众人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尤其是父皇和朝中的大臣。 日后,他想行事,就没这般容易了! 这一招,看似可笑,却能在无形之中伤了他。 “现如今那女子和晋王世子都身受重伤,最是虚弱之时,不如现在就由属下带人去将她杀了,正好还能治晋王世子一个看管不利的罪!”那心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行!你若今日动手,岂不证明就是本殿做的?这不正说明了本殿心虚要杀人灭口?” “那殿下以为该如何?” 景承墨瞪他,“本殿请你来不是让你来问本殿的!滚出去想办法!” “殿下息怒,属下这就去想法子!” 心腹满脸害怕地退了出去。 后半夜,烦躁了一日的景承墨勉强睡下,可刚睡下没一会,房门又被急促地敲响。 “殿下!殿下!出事了——” “殿下!快醒醒!” 景承墨被惊醒,火冒三丈地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等着禀报的心腹一个没稳住身形扑进了屋子里。 景承墨闪开,看着趴在地上的心腹怒声道:“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事!” “晋王世子那边遇袭了......” 景承墨睡眼惺忪,人都还没清醒,一听到景煜珩被行刺了,当即一脚踹过去,吼道:“本殿不是说让你们不要动手吗!” “殿下,殿下误会了,属下等并未行动啊.......”被踹了一脚的心腹捂着胸口处爬到景承墨脚边解释道。 “属下派去盯梢的人看见有杀手闯入晋王世子所在的客栈,直奔今日那女子住的屋子去,显然是要杀那女子的!” “既不是我们派去的人.......” “可......可那些杀手所会的招式与我们的人相似!” “什么!?” “殿下!”心腹跪地磕头,“属下猜测,这恐怕又是晋王世子的计!” 好!好一个景煜珩! 他真是贼喊捉贼!他到底哪里得罪了他要如此咬着他不放! 他......他可真是....... 景承墨只觉得突然喘不上气,捂着胸口直直朝后倒去。 “殿下?殿下——” 心腹赶紧起身去拉,却晚了一步。 “来人!殿下晕过去了!快去找大夫!” 原本安静的小院变得混乱起来。 第154章 她死了 钟泠月所在的客栈中。 沈清黎刚看完病人回来,又骂骂咧咧开始给几位“伤员”包扎伤口。 “我说你们可真是一刻都不停歇!就抓着我一个人折腾是吧?” 她边说边将特调的红色液体倒在纱布上,又用那染了红的纱布给周越等人缠在显眼之处,伪造出受伤的样子。 “好了,下一个!” 钟泠月坐在一旁看着,被纱布包扎的臃肿的手有些滑稽地拿起一块糕点递到沈清黎的嘴边。 “真是辛苦师姐了!只是这事今夜做的效果最好,这样一来,众人就会怀疑是二皇子的人要来杀我灭口,不弄出些伤,不够逼真。” “我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沈清黎瞥了她一眼,“能让那虚伪小人百口莫辩,这种事,我乐意做!” “那个糕点,再来一块。”她眼神示意。 钟泠月赶紧又去拿了一块喂到她嘴边。 “不过,只模仿他们的招式,又没什么人见着,是不是没什么效果?”沈清黎有些担忧。 钟泠月笑了,看向周越。 周越贼兮兮地凑过来,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沈姑娘放心,那些杀手逃跑的时候不小心留下了一枚令牌,明日我就将他拿出来。” 沈清黎一看,笑了。 “哟,这不是二皇子手下挂在腰间的令牌么?你什么时候顺来的?” 周越也嘿嘿一笑,“属下的轻功虽一般,不过拿块令牌也够了。” “你教他的?”沈清黎看向钟泠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他之前不也如此陷害三皇子?” 她也让他尝尝被陷害的滋味。 “但这栽赃得是不是过于明目张胆了?外人会信?”沈清黎又问。 巧合多了,就显得假了。 “不用信。”钟泠月又挑了一块糕点送到她嘴边,淡淡道:“只要他们怀疑,那就够了。” 真真假假,谁又说得清? 人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次日。 醒来的景承墨带着人来到景煜珩所在的客栈。 “本殿今晨醒来听说明璟遇刺了?如何?明璟可有事?” 当着众人的面,他满脸关切道。 “多谢殿下关心,只是遇刺的并不是我家世子,而是救了众人的女侠。”周越上前禀报,适时露出手臂上被血染红的纱布。 “什么?那她可还好?” “女侠受了伤,不过现已无大碍了。” “那就好,那就好。”景承墨没继续再问。 不过他不问,有的是人问。 在场的百姓昨夜都歇在这客栈中,自是听到了打斗的动静,只是晋王世子的护卫们让他们关好门不要出去,他们也就没看到是什么情况,当时只听说有人受伤,却不想竟是救他们的女侠! “那......那刺杀女侠的人可抓到?” “女侠可是我们大伙的救命恩人,她是个大好人,可不能让人害了!” “女侠这么好的人,为何还有人害她?到底是谁如此狠毒?” “或许......或许是女侠得罪了谁?”其中一百姓小声道。 另一人赶紧捂住他的嘴,“别乱说!” 话虽没说开,不过昨日女侠说的话他们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女侠得罪的人,恐怕就是......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景承墨,又赶紧别开视线。 不应该啊!这二皇子如此关心他们,还特意从杭城赶来,不像是坏人。 听说他一路南巡做了不少的好事,众人都说这二皇子是个大好人! 可......可救他们的女侠也是大好人,她没必要说谎啊! 那,难不成真是二皇子?难道他是装的? 在场的百姓们疑惑了,一个个都想不明白,也不敢多想。 “那些刺客身手很好,我等无能,未抓住人,只不过我们从那些人身上拿到了......”周安正要继续说,周越却脸色一变,赶紧上前去捂住他的嘴,慌里慌张道:“没什么,没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拿到!你可别乱说!” 周越警告周安。 周安偷偷瞥了眼二皇子,像是明白了什么,顿时不说话了。 “殿下,世子昨日被落石砸伤晕过去还未醒,我等先告退去照顾世子了!” 两人神色慌张地往楼上去,突然有一块东西从他们身上掉落,从楼梯上直直掉到了楼下。 周越急着下楼去捡,却被人快了一步。 刚端了一碗熬好的药从后厨走来的沈清黎正好到了那楼梯口,将周越掉落的东西捡起来。 “咦,这令牌有些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们来看看,可有见过?” 她拿着那手中的令牌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特意将有字的那面对准了大家。 周越急着上去抢,“姑娘!快还我!” 而与此同时,景承墨的脸色也变了。 他手下的人瞪大眼睛,下意识都去探自己的腰间。 最终,那令牌还是被周越抢了藏在怀中,不过也晚了。 很快有人发现了二皇子手下的异样,再一看,就看到了他们挂在腰间的令牌,竟与那周侍卫手中的一模一样。 还不等大家反应过来,楼上突然有开门的声音传来。 众人抬头一看,出来的是救了他们的女侠,只是她,她怎的一夜之间变成了如此憔悴的模样? “二皇子?是二皇子来了是不是?” 众人看着女侠跌跌撞撞地下了楼,竟直直朝二皇子而去。 “殿下......殿下.......我错了......我听错了.......” “我昨日......我昨日什么都没听到,是我出现幻觉了.......” “我......我......” 话还没说完,众人见女侠竟突然口吐鲜血,随后两眼一闭,笔直朝后倒去。 所有人围上去扶住了她,却正好看见女侠那白皙的脖颈上有一条黑紫痕迹,显然,是被人用绳子勒过的。 可昨夜他们见到女侠时还没有的! “快!快救人!” “大夫!沈大夫!快救女侠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了,就连景承墨都惊呆了。 事情发展得太快,快得他甚至来不及反应,怔怔地看着那人倒在他的面前。 “她......她.......” 看着嘴唇发黑的女子,景承墨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听到那女大夫说。 “她死了.......” 第155章 好像过于生疏了? “死了?” “女侠怎么会死了?沈大夫,你是不是诊错了?!”众人满脸不可置信。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 “让开——” 元香挤到前面,颤抖地伸手去探,可女侠真的没有呼吸了。 “为什么会这样......”元香瘫坐在地上。 女侠她救了所有人,她这样的人应长命百岁才是,为何会如此? “是中毒。”沈清黎一番检查后开口,“看症状,像是’一夜毙‘,服下此毒后一开始与常人无异,探查不出。” “可到了时辰毒性就会发作,从毒发到死亡时间极短,若能及时服下解药自然没事,可惜,她没有等到解药,从时辰上来算,应是昨夜下的毒。” “是谁?是谁如此狠毒给女侠下了这种歹毒的药?” “沈大夫说女侠是昨夜中的毒,那能下毒的定是昨夜来刺杀她的那伙杀手!” 众人很快想到了什么,联想他们的所见所闻,又结合女侠突然匆匆改了口供的情形,心中皆有了猜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二皇子。 而此刻,景承墨却也顾不上别人了。 从昨日到今晨,针对他的事一环接着一环,对方挖好了坑等他跳,他不跳还要被踢进去,可真是好得很! 景承墨自己都被气笑了。 一向只有他算计人的,他还从未有被人算计至此的时候! “去看看。” 他控制住快要爆发的情绪,冷声吩咐身后带来的大夫。 这本是他带来给伤者看病的大夫,自然,也是他自己的人。 “姑娘,还请让老朽看看。” 大夫上前,沈清黎等人将位置让出来给他。 所有人都盯着那年老的大夫看,百姓们皆是希望能有奇迹发生,说不定这位大夫能救活女侠,而景承墨,则是担心对方是假死,要让自己的人确认过才安心。 不过区区一个女子,只要将她毒死就能把脏水泼到他的身上,倒是也值了,大抵是真的死了。 片刻后,大夫站起身朝二皇子点头。 “如这位姑娘所说,这女子确实是中毒身亡,看症状,确实像是’一夜毙‘。” 在一旁的沈清黎神色镇定。 她特意选了常见的毒药的特性,就是为了让普通的大夫也能看出来,显得更逼真些。 两位大夫都下了定论,这下,在场的百姓们就算不想相信,也只能信了。 女侠,是真的死了。 “真是太遗憾了,如此有侠义心肠的姑娘竟会遭人暗害,诸位放心,本殿定会彻查,尽快找到真凶。” 景承墨一脸痛心。 可这会,众人对他的话却没了之前的信任,一个个虽低着头并未反驳,可各自心中有了自己的猜想。 女侠,大抵是被二皇子的人给害了。 而这二皇子,很是虚伪,现在想来,他们所见的二皇子只是嘴上说得好听,其实什么都没做,还不如晋王世子。 只是他们这些老百姓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他们也无法为女侠报仇。 许是大家都想到了这里,心情更是低落难受,对于二皇子关切的话,都没人回应。 景承墨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偷鸡不成蚀把米。 客栈的众人都沉浸在女侠被害离世的悲痛之中,商量着要好好为她办一场丧事,送送女侠,还是周越上前将这事揽了过去,保证一定会办好,让众人送女侠一程,这才将人疏散了。 当天夜里,景煜珩终于醒来。 可他一醒来就听到楼下传来了一阵接着一阵的哭声。 “哟,醒了?” 听到动静的沈清黎走上前去,对着他的脸色仔细观察了一番,又抓过他被包成粽子一般的手开始把脉。 见他要坐起来,她喝道:“别乱动!一会伤口裂开我还得重新包扎!” 这一个个的都不让她省心,这两日,可把她给累坏了! 景煜珩不再动弹,眼睛却一直在往外看。 “皎皎呢?” 怎么一直没看见她的身影? 沈清黎收回手站起身道:“在楼下躺着呢!” 这不,大家伙正哭着呢。 “什么意思?” 楼下的哭声接连不断,景煜珩脸色很快变得难看,心中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可再一想,她若是真出事了,她这师姐怎么可能会如此安稳坐在这管他? 果然,沈清黎的下一句话让他松了一口气。 “放心,假死而已,这做戏要做真,正好也让她好好地睡上一觉。” 当然,也是为了防止二皇子的人又来探查。 这一防,还真是防对了,方才在楼下守着的周越传来消息,说二皇子的人混作百姓挤到灵堂里造了一场混乱,并偷偷掀开了棺材查看。 这还好她师妹有先见之明真的躺在里面,要是里面空了,他们所有的计划可都前功尽弃了。 沈清黎将景煜珩晕过去之后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我已按照师妹的意思传信到万佛寺,“她”收到了你重伤的消息,自然会赶来看你,到时候,她这身份就可以恢复,无人怀疑。” “只不过.......”沈清黎长叹一声,“可惜了我花上大半年才精心做出来的人皮面具,只能毁了。” “不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再给师妹做张更美的就是。” 笔直躺着的景煜珩欲言又止。 这要不......还是不做了吧? 再换张脸,岂不是方便她又去逛那些小倌馆? “对了。” 沈清黎又转头看他,“师妹上次跟我提过一嘴,说你的易容技术太差,要不,我也顺带给你做一张?” 一听到这话,景煜珩顿时就心动了。 “如此,多谢沈姑娘。” “那倒不用谢,你给钱就是!我这人皮面具技艺绝伦又费时费力,钱给少了我可不做。” 景煜珩:“.......” “姑娘说的是,自当如此。” ... 次日一早,女侠出殡,全镇百姓相送。 而与此同时,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了景煜珩所在的客栈门口。 王三公子王逸下马车,将车内的“表妹”扶了出来。 “三表兄,我先去看看世子。”伪装成钟泠月的竹意柔声道。 王逸跟在她的身后,“我与你一道去。” 他这一道过来东拼西凑的也听了不少事,就凭这晋王世子真办了冯曹那狗官,又带人去救百姓,也值得他去见一见,更别说这也是他未来的表妹夫了。 听说他受了重伤,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他身为表兄,自然要去看望一番。 进了景煜珩的屋子,竹意扮作的“钟泠月”直奔晋王世子所在的床榻,原本想要学着自家主子的样子对世子关怀一番,可一到了床前,看着世子那张略显严肃且古怪的脸后,她张了张嘴,半天才捏着嗓子挤出一句:“世子,你没事吧?” 紧跟其后的王逸脚步一顿,总觉得有些不对。 表妹对这世子的态度,好像过于生疏了? 难不成,表妹对这世子,并不喜欢? 他探头再看世子,对方的脸上也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就像是......很抗拒表妹似的。 所以,表妹与这晋王世子自身并不属意这门亲事? 第156章 换回 景煜珩此刻确实是很抗拒“钟泠月”。 虽已知情,可看着别人用着皎皎的脸在自己面前“矫揉造作”,这种感觉,的确很奇怪。 明明是一样的脸,那同样的神情她来做和别人来做,简直天差地别,他实在是看不下去,干脆别开脸不再看她。 一旁的王逸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晋王世子,确实不待见自家表妹。 是了,这圣上赐婚又不会看双方是否情投意合,表妹与晋王世子不中意对方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他见表妹急匆匆赶来,还以为她是对这晋王世子是真心的。 现如今看来,可能她也只是做些表面功夫罢了,实则内心并不这般想,也怪他察觉得太晚了,之前只顾着考察晋王世子的才学,却忽略了表妹的感受。 “本世子已无大碍,钟姑娘远道而来辛苦了,不如先去休息?” 见“钟泠月”愣在那不知该说什么好,景煜珩开口赶人。 “钟泠月”心中松了一口气,赶紧行礼告退。 “那世子也先休息,我晚些再来探望。” 见自家表妹扭头就走,没有丝毫犹豫,王逸也不好再留下了,草草对着景煜珩说了几句关怀的话就跟着退出了屋子。 “表妹.......” 王逸上前,似是有话要说,可已经装不下去的竹意先一步开口。 “三表兄,我一路来有些累了,想先休息。” “那......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住在你隔壁,有事喊我即可。”王逸压下心中的话,想着再找机会与表妹说。 “多谢三表兄。” 竹意推门进去。 关上门后,隐在暗处的钟泠月出来,竹意看到她当即就激动地扑了过去。 “主子——” “嘘——” 钟泠月比了个手势,在桌前坐下,轻声问道:“这几日可还好?三表兄可有怀疑?” 竹意边拆头上的珠花边回道:“都好,奴婢按照主子的吩咐,只要三公子找来,就与他谈论佛法,不用奴婢赶,他自己就受不住走了。” “这手上的伤奴婢也按照主子的吩咐,告知三公子是昨日路滑摔了一跤,三公子关心了一番,并未起疑。” 竹意将包扎在手上的纱布拆开,露出光洁无瑕的手指。 身上的伤好掩饰,这表面的伤却一时半会好不了,不多时就会让人发现,也只能想个法子掩盖了。 说到伤,竹意和竹青收到消息后就一直担忧着,这会见到钟泠月终于忍不住了。 “主子,以后如此冒险的事咱们能不能不做了?” “是啊,这若是有个万一,奴婢们可怎么办?” 钟泠月笑了笑,却没承诺她们什么。 事情到这里才刚开始,如今明璟和二皇子算是彻底撕破了脸,而她,本就与他有不死不休的灭门之仇,日后明争暗,冒险的事怕是只会多不会少了。 不过,二皇子阴毒,对人命根本就不在乎,她确实要再小心些。 午后,钟泠月带着竹青和“刚办完事”赶过来的竹意一同去探望景煜珩。 当然,竹意和竹青并未进去,连在里面侍奉的周越和周安听闻她来了,也都退出了屋子,守在门外。 可不能打扰世子和未来世子妃独处的机会。 钟泠月进了屋中,脚步走得并不快,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她挪着小碎步走了许久。 自从那日摊牌后,不是她晕倒就是他晕倒,还要忙着对付二皇子,压根没有时间说话,这会有空见了面,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一看到他,钟泠月就难以避免地想起那日在矿洞中发生的事。 当时她也真是被冲昏了头,竟真的与他在里面胡来,如今想起来,只觉得脸热。 果然,少了一层皮,这脸皮就变得薄了。 而此时还靠在床上的景煜珩也甚是纠结。 方才面对“假”的她,他是看不下去,可如今真的她来了,景煜珩发现自己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那日在矿洞中他一时失了智吻了她,还坦白了他已知道她身份的事,不知她心中会不会气恼。 若她生气,他该怎么哄她才好? “那日的事.......” 冷不丁的,钟泠月有些别扭的声音响起,正在低头思索的景煜珩一听,猛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钟泠月上前去给他拍背顺气,却不想拍在他的伤处,这下,景煜珩脸色一变,是真的不舒服了,咳嗽更剧烈了。 钟泠月去倒了杯茶水递到他面前。 顺过气的景煜珩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见她面前如常,没看出她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我的手......受伤了。” 他低头将视线转到自己被包扎过的手臂,示意她抬不起来。 钟泠月看向他另一只手,没说话,但意思明显。 这一只手不是还能用? 正当景煜珩心虚要伸手自己拿时,钟泠月却还是将那茶盏喂到了他嘴边。 景煜珩低头喝水,掩去嘴角边一闪而过的笑。 看来,是没那么生气,不过,可不能再惹她了。 “关于早就知道你身份的事,是我不对......” 想了想,景煜珩决定还是先认错比较好。 “哦?是哪不对了?”钟泠月放下茶盏,好整以暇看他。 “你一直在看我笑话?” 景煜珩当即反驳,“没有!” 面对钟泠月怀疑的眼神,他顿了顿,有些小声地补了一句,“没有一直看......就一开始看了会......” 第157章 你们打架,是打这种? “不过......” “你用两个身份出现在我身边,不也是在耍我?” 景煜珩回过神来,也反问钟泠月。 “这么算起来,你看我的笑话也不少?” 那这样岂不是抵消了? 钟泠月被他这话问住,不过很快反击,“我要是不易容伪装身份,岂不是刚入京那日就被你抓了?说,你抓了我是不是要严刑逼供?” 景煜珩沉默。 当时的他,是那么想的,她若老实交出伪证也就算了,不对,交出伪证,他也还是要泄愤报复她的。 钟泠月一看他这神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当即站起身扬声道:“你看,我都是为了自保!” “那......那夜若不是你扒了我逃了,本世子也不至于......”景煜珩强行找补。 “那是谁先动的手?明明是你先用匕首伤我的!” 那她捅了他也不为过吧? “我......我那是怕你发出动静。” “说话的是你!我压根就没出声!” “......” 这下,景煜珩彻底没了底气,如此说来,好像真的都是他的错? “那......那后来我也没少遭罪......” 又是下药,又是被踹咬耳朵,拳打脚踢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 就是再多罪孽,也能抵了吧? 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钟泠月原本还要继续说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这么算起来,好像,是他更惨些? 这要是再一笔笔算下去,对她似乎不太利。 “那......那行吧。” 钟泠月点到为止。 “此前种种,一笔勾销,以后谁也不能再翻旧账!” 她伸出被纱布缠着的小指,“拉钩。” 景煜珩下意识也伸手,不过那手到了一半又停住。 “等等,还有一件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知你身份的事了?”景煜珩后知后觉。 现在回想起来,他坦白之后,她表现得很是淡然自若,一丝惊讶都没有。 若按照常理,她早就恼了。 这样算起来,她是不是更过分些? “啊?你在说什么?” 钟泠月一边装傻,一边趁机扑过去抓他的手,试图强行拉钩。 景煜珩本就在观察她的神色,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她的小动作,第一时间要闪开,却忘了他退无可退,那行动不便的手怎么躲也是无用。 “抓住了!” 钟泠月拽过他的手,“好了,这下之前的事都不许再提了!” 之后,她准备起身,却不想另一只撑在他床榻上的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直直朝景煜珩而去。 这一扑,毫无防备,景煜珩身后靠着的方枕被撞着滑落,两人也随之倒在了床榻上,身受重伤的景煜珩被这么一扑,直接痛呼出来。 这一声,连外面守着的人听了都觉得痛。 “啧,世子和姑娘这是吵着吵着打起来了?” 周安忍不住出声调侃。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对于屋内的动静本就能听到一些,再加上这客栈的隔音实在不好,对于屋内两人的争吵声听得很是清晰。 不过,主要是钟姑娘的大嗓门,至于自家世子...... 算了,不说也罢,一开始还能辩几句,到后面就没声了。 看世子这样子,日后定是个怕夫人的。 真是不忍直视。 “可是,世子现在有伤,我们主子力气大,万一没控制好力道,那世子岂不是.......”竹意担忧道。 这平日里怎么打架都还好,如今世子全身都快被捆成一个大粽子了,压根没办法动弹,他这显然是单方面纯挨打啊! 话音刚落,里面又是一声痛呼。 门口几人的神色更是纠结。 “那......那我们要不劝一劝?这万一主子把世子打伤了......” “什么?里面打起来了?” 竹意等人正犹豫着,端着刚熬好的药上来的沈清黎一听里面打起来了,生怕师妹把她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再给打废了,当即将那碗往竹青手中一放,抬起一脚就踹门冲了进去! “快住手——” “再打我就.......” 沈清黎一个箭步冲到了床榻前,看到床上的景象时,刚要骂出口的话紧急收了回去,一张脸上满是尴尬之色。 “不是......你们打架,是打这种?” 沈清黎赶紧收回视线,转身背对两人。 床榻上,被褥被掀到一边,景煜珩一脸潮红地倚靠在方枕上,凌乱的衣裳被撩开了大半,露出缠着纱布的胸膛,而钟泠月,正俯身在他身上,伸手环住他的腰间不知道在做什么。 反正看着不像是什么正经事。 若不是沈清黎踹门打断,这会还不知要发展成什么样。 门外的周越等人急匆匆跟进来,却看到正满脸懊恼的沈清黎做着手势催促他们赶紧走。 “快走快走!” “都怪你们,乱说什么!我都误会了!” 真是尴尬,她竟坏了师妹的好事! 周越等人:“???” 他们听得清清楚楚的,这两人翻着旧账就吵起来了,那声音一声比一声大,怎么可能不是打架? 把他们赶出去之后,沈清黎其实也没脸留下,不过,身为医者,有些话她还是忍不住要嘱咐一番。 “师妹,你过来。” 钟泠月黑着脸起身走向沈清黎。 “师姐,我们......” 没给钟泠月解释的机会,沈清黎将她拉到边上,压低声音道:“那什么......这世子伤重,你看看就得了,别动手,他这会经不起折腾......” 钟泠月:“.......师姐,你误会了。” “我方才是不小心碰到他,这才......” 她试图解释,可沈清黎不用她解释也一副已经懂了的样子。 “师姐是过来人,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还是得克制些,你再忍忍,实在不行,把我那日给你的药喂给他,勉强可以试试,不过那药我一共才炼了两颗,我建议还是留着,命悬一线时再拿出来用。” 第158章 怎么样,还能一口闷吗? “师姐,你真的误会了,我岂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 钟泠月扭头就去找景煜珩。 “你说!我们方才在做什么?” 已经艰难地将衣裳拢好的景煜珩满脸无辜地开口:“她确实不是故意的,只是我现在的情况,也着实是难以躲开。” 他这话说得引人遐想,钟泠月急了,指着他道:“你......你乱说什么!” 见她要恼了,景煜珩勾唇一笑,这才又继续道:“她不小心撞到我的伤处,正在给我检查。” “听到了吧?我们真没做什么!” 只不过,她也确实扒他衣裳扒习惯了,都没当回事,现在反应过来如今用的是钟家大小姐的身份,这确实不太合适。 而沈清黎听完这两人的解释,则是回想了一番这他们方才的姿势,满脸狐疑。 检查伤处,需要那样? “我,我是怕他里面伤口裂开了,想解开那纱布看看,谁知道那纱布系的结在后腰处......” 直接伸手她又够不着,只能爬上去,没想到刚摸到那个结,还没来得及给他解开,师姐就冲进来了。 “既然你来了,正好,给他瞧瞧伤势有没有加重?” 沈清黎:“......” 难道,真是她内心过于荡漾了? 沈清黎又给景煜珩检查了一番,伤势倒是没有严重,只是想要恢复,却也没那么快,还得在在床榻上躺几日才能下床。 为了掩饰尴尬,替景煜珩检查完后,她连忙让竹青将药送进来,催促道:“这药都快凉了,赶紧喝!” 沈清黎把那碗药交给钟泠月,“你盯着他喝,必须看他喝完一滴不剩。” 说完,沈清黎率先退出了屋子,竹青也紧跟其后。 屋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钟泠月重新坐回床前,将药递过去,“快喝。” “还太烫,再晾晾。” 景煜珩东张西望,眼神转来转去,就是没落在那药上。 “不烫,现在喝正好。” 钟泠月手握在碗上,并未感觉到烫,只是温热而已。 “你看还冒着热气。”景煜珩皱了皱眉,别过脸去。 “哪有热气?你看都没看就胡诌!”钟泠月觉得怪怪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发现这人竟然偷偷在用嘴呼吸! 她似乎有个不得了的发现。 “你怕这药?”钟泠月边问边低头闻了闻手中的那碗药,是有些难闻,不过药哪有好喝的? “没有......”闷声的回答从边上传来,她一抬头,发现某人已经下滑缩到了被子里,是想以此隔绝药气? 这举动把她给逗笑了。 “啧,堂堂青云卫指挥使,晋王世子,杀人都能不眨眼,居然怕喝药?” “你这说出去,不得被人笑?” 不对,恐怕已经被人笑了。 瞧师姐方才那样子,似乎是已经知道了,难怪要让她盯着。 “快些出来,再不喝这药就凉了!” 钟泠月将药放到一边,又过去掀他被子。 “你是自己喝还是我给你灌进去?” “没有别的选择吗?”景煜珩满脸生无可恋。 钟泠月双手叉腰看他,“你说呢?” 日后还得喝好长一段时间的药呢,可不能惯着他! 景煜珩长叹一口气,却也知道没办法,又自己缓缓坐起来,朝她伸手。 钟泠月拿走了碗里的勺子才递过去给他,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他传授经验,“一口一口喝那痛苦都延长了,干脆一口闷了,苦也就苦那么一会,很快就过去了!” 她自小喝药,什么苦的药都喝过,一开始也怕,后来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端来就是一口闷, 苦药,也就那样! 见景煜珩果真端起碗闷头在喝,她鼓励道:“对,就是这样,你就当做是喝水,不要多想那味道,趁舌头还没反应过来,药就喝完了,大不了,我给你拿些蜜饯,压一压。” “不是我说,你这点药,我一下子就.......” 她正得意地说着话,却见景煜珩将碗放下,突然凑过来亲上了她的唇。 “唔......” 苦涩还伴随着奇怪味道的药汁进了嘴里,她当即想要后退,却被按着脑袋更贴近了他的唇。 这一下,那药的味道更深入地传到她这,比她往日里喝过的任何一种药加起来都要难喝,甚至更难喝百倍。 不仅是苦,若是苦她还能接受,可这种味道似乎是超出了五味的范畴,简直难以形容,却又让她忍不住作呕。 “咳咳咳.......呕.......” 钟泠月忍不住一把推开景煜珩开始捂着胸口处作呕。 “咳咳这......咳这药里放了什么?如此难喝!” “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景煜珩抬手抹了一把唇边的药汁,问她:“怎么样,还能一口闷吗?听沈姑娘说这药对身体有好处,不如,让她给你也煎一碗?” “不了不了.......”钟泠月摆手婉拒,头都没抬起来又继续开始干呕,眼泪都呕出来了,那嘴里奇怪的味道还是无法消散。 她急忙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漱口,也不忘给景煜珩倒上一杯。 一杯接着一杯,两人将整壶茶都消耗完,又让门口候着的竹意去送了一壶进来。 许久之后,钟泠月拿出帕子将眼泪擦干净,转向景煜珩,看他的眼神满是佩服,一脸郑重道:“我为方才嘲笑你的话道歉,这药......呕.......” 一想起那味道,她只觉得又反胃了,赶紧捂住嘴直接推开门跑了。 景煜珩:“.......” 他是不是把她给吓跑了? 门口处,正要出门找表妹的王逸见到钟泠月刚要喊住她,却见自家表妹眼睛红红,捂着嘴从自己身边飞奔了过去,推开一间客房门冲了进去。 “诶?表妹你这......” 什么情况?表妹是从世子的屋里出来的吧? 这是,被世子给惹哭了? 那她这会去的是谁的屋子?该不会是气糊涂跑错屋了吧? 王逸正要追上去,跟在钟泠月身后的竹意看出了他的疑问,回道:“三公子放心,那是沈姑娘的屋子。” 沈姑娘?那没事了。 这姑娘他认识,是表妹的好友,医术绝伦,表妹的病能好,多亏了她。 王逸止住脚步,却没有回屋,而是候在廊外。 看今日这情形,他是得问问表妹的心意了。 第159章 一个人遭罪就够了 “师姐,你到底给他喝的是什么药?” 屋内,钟泠月苦着脸问道。 沈清黎见她一副遭罪的样子顿时笑了,“又不是你喝,你替他急什么?” 钟泠月:“.......” 确实不是她喝,不过她也没逃过,这滋味,一口就够要命了,别说那么一大碗了。 一日喝三趟,难怪一日不见,他的脸色都难看了许多,本还以为是伤势加重了,没想到竟是这药喝的。 “看着他喝完了?确认一滴不剩了?” “......喝完了。”钟泠月有些心虚,少一口应不会影响效果吧? “啧,看来还是你这未婚妻管用,竟一下子就喝完了,那下次我煎好喊你,你直接给他送去。” 她配的药,自然知道那药有多难喝,就是她自己也未必能面不改色地喝完一整碗,想着第一次将那药端过去的时候,晋王世子可是当场就吐了。 当然,可能还有更多原因是因为得知这里面的药材是什么的原因。 这有些药名字取得好听,可实则...... 不会有人想知道那是什么的。 “不,不用了!”钟泠月一听还要让她去送药,连连拒绝,“一个人遭罪就够了。” “什么?”沈清黎一时半会没听懂,不过见了自家师妹那不自在的神色,有些明白过来了。 难怪,难怪某些人急急来问她是什么药,怕是自己也尝了吧。 想到这里,沈清黎意有所指道:“这药的份量都是算好的,有时候少个一口两口的就会有影响,你可得提醒世子,要谨遵医嘱。” 钟泠月脸一红,心中将某人狠狠骂了一遍,起身就要告辞。 “等等。” 沈清黎叫住她,拿出放在柜子里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沓银票递给她。 “喏,给你添妆的。” “师姐,这是......”钟泠月看了眼那沓银票,一张就是一千两,这怎么也得有个好几万两了。 师姐一向主张及时行乐,往日行医也会收到些价值不菲的谢礼,不过这些钱在她身上可放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她花完,而且这次出来时,并未见她带这么多钱。 “放心收下,这钱是你未婚夫给的,我答应帮他做张人皮面具,加上这次救了他,这些是报酬,原本以你我的关系,你未婚夫婿的钱我是不收的,不过仔细一想,不收白不收,留给你当嫁妆岂不是好?” “收着!师姐知道你不缺钱,不过这钱谁会嫌少的?这都是你的倚仗,日后他要是敢对你不好,你就拿他的钱多养几个小倌气死他!” 沈清黎将银票都塞到她手里。 “师姐......” “好了,快别感动了,赶紧回去。” 沈清黎推着她往外走,关上门之前,又补了一句。 “对了,晚些药熬好了我叫你,这次你可别喝了!” 钟泠月:“.......” 师姐对这些事还真是洞若观火。 “表妹!” 冷不丁的声音突然冒出来,钟泠月被吓了一跳,险些将手中的银票撒满地。 她握紧后垂下手,将银票掩在衣袖中。 “三表兄?你这是?”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我有事问你,这里说话不便,我们找个......”王逸开口道。 “主子,二皇子带人来了,说是凶手找到了,眼下正带人游街示众......”从楼下上来的竹意回禀,紧接着,他们就听到客栈外面传来喧闹声。 王逸的话再次被打断,显然,眼下迎二皇子更重要些,他想说的话只能再放一放了。 两人稍稍整理了一番,带人下楼。 楼下,送完女侠出殡刚回城的百姓们突然听到街上有锣鼓响起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竟发现他们当地的官员被捆着在游街示众。 “乡亲们,大家受苦了,这吴守仁等人为官不正,贪污腐败,残害百姓,现已招供绿翠山一事就是冯曹与他们合谋所为,就连救出你们的女侠也是被他们为报复所杀......” 一番敲锣打鼓的宣告,二皇子轻飘飘撇清了自己。 百姓们义愤填膺,一个个指着吴守仁等人骂,有的还捡起地上的石头朝他们砸过去。 被捆着的几人个个如行尸走肉般,低着头,就连被石头砸中,也没有任何感觉。 “他倒是会为自己开脱,所有黑锅都让旁人背了。” 跟着一起下楼的沈清黎满脸鄙夷。 “倒也不算是全背,这些人本就参与了,不算冤枉他们。”钟泠月道。 不知,这些人此刻心中可有悔过? 想来是没有的,只怕他们是懊悔被发现了真相吧? 不过,这二皇子手下的人说丢就丢,只怕他们也还有些心寒吧? 或许,可以再找个机会去见一见冯曹。 众人心思各异。 而不知情的王逸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有些震惊,压低声音问道:“你们俩说的他......不会是那位吧?” 他最终将目光落在骑马的二皇子身上。 “三表兄,这些人贪财倒是好理解,可你觉得,他们这些地方官员,自己私造兵器有何用?” 无用,即便他们想造反,不仅师出无名,也没那个实力,最终只会找死。 所以,需要这些兵器的另有其人。 这下,王逸看着二皇子的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若是换成二皇子,这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这一路南巡而来,二皇子名声大涨,看来是为了造势。 可他为何要造反? 王逸也与钟泠月等人有同样的疑惑。 他正想着,景承墨已经发现了站在客栈门口的他们,脱离队伍,下马向他们走来。 “参见殿下——” 众人行礼问安。 “王三公子,钟姑娘?你们怎么在这?” 景承墨嘴上是这么问的,实则在“钟泠月”等人进宣湖时就已经知晓。 “听闻世子受了伤,臣女......臣女有些担忧,故禀明了外祖家中,与三表兄一道过来探望。”钟泠月佯装害羞地回答。 “听闻殿下也是带病赶来,殿下当真是心系百姓,臣女佩服。” 她假意夸赞,实则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恶心。 只是也没法子,眼下她的身份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闺阁小姐,这样的反应才符合她的身份。 “钟姑娘谬赞了,这些都是本殿该做的,不过,这次能将这些百姓都救出,功臣另有其人。”景承墨意味深长道。 第160章 从此你我各不相干! “哦?殿下说的可是那位女侠?”钟泠月顺着他的话问道。 “臣女初来乍到,还不知这处的情形,只是听到几句,说是有一女侠救了大家,只可惜,她竟被人毒害,如今殿下抓到凶手,也算是能让那位女侠安息了。” “如此侠肝义胆的女侠令臣女心生敬佩,只是好人竟不能长命,若是她还在,臣女定是要见上一见。” “本殿对这女侠并不了解,不过,钟姑娘若想多了解一些这位女侠的故事,不若去找明璟问问?” 景承墨开始下套。 “明璟?他竟与这女侠相熟吗?”钟泠月急道。 景承墨见状,嘴角的笑一闪而过,很快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惊讶。 “怎么?明璟竟未与你说?他与那女子可是......” 景承墨欲言又止。 一旁,沈清黎面露嫌弃地往后退了退。 这二皇子,怎么又来这一招? 他还真是初心不改,致力于拆散师妹他俩。 不过倒也是合理,眼下他的老巢被抄了,自然不会想让身为“罪魁祸首”的晋王世子好过,可能给他添些堵,自己的心里也会好受些吧。 师妹倒是配合,入戏如此快,只是...... 沈清黎看向边上已经握紧拳头的王三公子。 这人......怕是要误会了吧? “殿下,可是明璟有事瞒着我?” “这......”景承墨又叹了一口气,像是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开口。 “我本不想说,可那日的事众人都看见了,怕是想瞒也瞒不住,索性告知了你罢。” “那日矿洞坍塌,明璟本可不去的,可他却拼了命冲进去救那女子,如今这一身伤,也是.....为了救那女子所致。” “现在想来,他怕是早就与那女子相识,他匆匆赶来宣湖,约莫就是得知了她被困的消息。” “竟......竟是如此吗?”钟泠月身子晃了晃,险些有些站不稳,好在身后的竹意和竹青两人上前扶住了她。 “那女子已死,倒是与明璟也不会再有什么了,只不过......我从未见明璟如此对一女子,怕是那女子的死对他的打击也不小,钟姑娘若好好安慰一番,或许,他也就没那么伤心了。” 见钟泠月连眼眶都红了,景承墨继续火上浇油。 “明璟这样的身份摆着,身边女子自是不会少的,钟姑娘莫要过多在意,只是可惜了姑娘的真心,怕是要被辜负了。” “殿下......殿下说笑了,世子他......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若是有人被困在矿洞中,殿下若知道了,臣女相信殿下也会派人去救助的。” 景承墨听她这话就知她嘴上说的不在意,实则心中在意至极。 “那倒是,只是本殿说句实话,恐怕做不到明璟那般不顾自身性命安危冲进去。” 这句话,似是彻底将钟泠月的心理防备击溃,景承墨见她脸色一白,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殿下!表妹一路赶路而来身子不适,还请让草民带表妹回去休息。” 王逸早已看不下去。 没想到这晋王世子竟心有所属,难怪如此不待见表妹。 他发觉不对的第一时间就想带走表妹,只是转念一想,有些事,还是得让她亲耳听到,才能下得了决心,故一直隐忍到此刻。 而现在,见表妹伤心欲绝,他哪里还能再任由二皇子继续说下去伤她的心? 景承墨目的已经达到,自然没必要再把人耗在这里,摆手让他们退下。 他可等着瞧好戏呢。 “表妹——” “表妹,你等等——” 王逸追着钟泠月上楼。 钟泠月掩面而泣,红着眼回头看他,“三表兄,我想一个人静静。” 说完,她推开自己的房门进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就连竹意和竹青两人都被挡在门外。 很快,屋内传来了她啜泣的声音。 竹意和竹青隔着门安慰着,效果甚微,反而里面的哭声越来越大。 王逸与钟泠月自小一起长大,这表妹虽体弱,可并不是哭哭啼啼的性子,而王家人待她自是如珠如宝,哪舍得让她受委屈? 原本以为表妹嫁给晋王世子也算是一桩好姻缘,没想到这还没过门,对方就已心有所属,那表妹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想到这里,王逸视线转向景煜珩的屋子,当即撩起衣袖冲了过去。 门口候着的周越周安目露诧异,正要上前去拦,谁知见到跟在王逸身后的沈清黎冲他们摇头示意,两人怔了怔,还是退了回去。 这沈神医与他们是一伙的,又是未来世子妃的师姐,这般示意,看来是另有安排。 王逸顺利地来到了景煜珩的房门前。 周越和周安两人象征性地拦了拦,没拦住,只能任由王逸大力拍门。 “景煜珩!你给我出来!” 屋内,刚喝了药睡下才没一会的景煜珩又被吵醒。 他缓缓挪着身子坐起来,有些不耐地看向门外。 “周越——” “让他进来。” 门被打开,王逸撸着袖子气势汹汹冲进来,一闻到屋内浓郁的药味,再看虚弱无力靠在床榻上的景煜珩,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他好像也挺惨的。 王逸到了嘴边的话竟有些说不出来了。 不对! 他惨不是他自找的么? 他那伤可是为了救红颜知己所致,他要表真心,与自己何干? 他倒是充了英雄,那自己的表妹可怎么办?这番做派,又置表妹于何地? 想到这里,王逸挺直腰板,满脸凶狠地冲了过去,指着景煜珩的脸道:“景煜珩!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你.....你既有了心仪之人,为何还要霸着我表妹!我敬你还算有些血气,没想到你竟朝三暮四,一路哄着我的表妹,却与别的女子......” 王逸劈头盖脸一番指责已经把景煜珩给听晕了,而接下来,钟泠月哭着跑进来与他说的那话,更是让他如晴天霹雳一般。 “世子,若你真心有所属,臣女愿意成全,待回了京城,就去求圣上收回成命!从此你我各不相干!” 呆在床上的景煜珩:“???” 第161章 皎皎的意思是,我可夜里来寻你? “皎皎,我......” 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景煜珩一脸茫然。 他不过就是睡了一觉, 不对,他压根就没睡多久,怎么醒来天都塌了? “我都知道了!世子什么都不必说了!” 钟泠月打断他的话。 “不是,我......” 你知道了,但是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到底,是演哪出? 要不,你给我提个醒? 景煜珩满脸疑问地看她,而对方却是梨花带雨,满脸伤心欲绝。 “世子又何必瞒着我?殿下已经与我说了......” “世子与那女侠之间的感情着实令我佩服,想来是插不进去别人了,还请世子今日给我一句实话,是否真的钟情那女子?” 说完这话,在王逸看不见的角度,钟泠月冲景煜珩眨了眨眼,满脸促狭。 这戏台子已经搭上,看戏的人也在楼下等着,这戏可不得唱起来? 世子,该你上场了。 恍然大悟的景煜珩:“.......” 原来,竟是唱的这出? 这景承墨可真能造谣生事,一日都不消停!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这问题他应该如何回答是好? 承认那就是有负钟家大小姐,不承认那就是撒谎,他的确是钟情“那女子”,可问题是,这俩人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他说心悦哪个都不行,要是说两个都喜欢...... 景煜珩余光瞥到撸起袖子且已经握紧拳头的未来舅哥。 怕是他刚说完就已经要被揍了吧? 现如今他身上有伤动弹不得,这要是被打简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皎皎,你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景煜珩苦笑。 “世子不说话,是默认了吗?” 好在,钟泠月没逗他太久,见他很是纠结,主动又将话揽过去。 景煜珩满脸无奈看她。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反正他什么都不敢说。 “既如此,那我也不必留在这里碍人眼了,待回了京,我自会想法子求圣上退婚,世子好生休息,臣女先行告退......” “等等!” 景煜珩叫住她,“我......我与她之间不是姑娘想的那样,我有话想与姑娘单独解释......” “还解释什么?月月,咱们走!表兄这就带你回去!” 王逸上前挡在景煜珩面前。 “我王家的姑娘才不受这委屈!你若识相就奏请圣上自己德行有亏,恳求圣上取消婚约,莫要再耽误我们月月!” “三表兄......” 钟泠月满脸感动,她不忍骗他,只是三表兄这人爱恨分明,不会做戏,若是让他知道,怕是就演不出这效果了。 现下,也只能先瞒着他了。 “月月,我们走!” “三表兄等等。”她看向王逸,“也不差这么一会,世子既有话,不如就此说明白也好,还请表兄先出去。” “表妹你这又是何必?与他还有什么好说的!”王逸急道。 这再说下去,不过是再多些伤心! 见钟泠月很是坚定,王逸也没了法子,又恶狠狠看了一眼坐在床榻的景煜珩,这才拂袖离开。 等门关上后,钟泠月脸上的伤心顷刻消失。 床榻上的景煜珩见她变脸如此神速,连连感叹,都险些忍不住要给她鼓掌。 不过这会时间紧张,还是先说正事要紧。 “你,可是有什么计划?” 他开口问。 “是。”钟泠月在屋里巡视一圈,走到桌前拿起一个茶盏砸在地上。 “你......你为何不愿退婚?我才不要嫁给一个心中有了别人的人!” 她神色淡淡,却大声地说着歇斯底里的话,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圣上赐婚,怎可抗旨?你我的婚约不能变!” 景煜珩同样扬声,眼睛却是满脸钦佩地看着钟泠月。 她可真是,说演就演,完全不用酝酿的。 “那二皇子今日抓了宣湖的官员当替罪羊,不过如此大的罪名,压根就经不起盘查,若是吐出些什么......” 佯装出两人吵架的假象,钟泠月开始说正事。 “想来不久之后,这些人都会‘畏罪自杀’。”景煜珩接过她的话。 “冯曹,怕是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钟泠月点头,关于这一点,她与明璟的猜测一样。 如今冯曹虽由明璟的人看管着,可也难保出纰漏,二皇子定会想方设法杀了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抓紧时间招供,他们也好将二皇子的罪证握在自己的手中。 若冯曹死了,再要查,可就费劲了。 “冯曹既能在矿洞中偷偷留了出口,说明他也算是个谨慎之人,他并不全然信任二皇子,那他与二皇子做交易,怎么会不留些有利自己的东西?” “刑讯逼问这块,你比我擅长,看你的了。” “对了,他一直不肯招,怕是有家人或是忌惮的东西在二皇子那,若是我们能把握在手中,一切就好说了。” 景煜珩:“放心,这些都交给我。” “那方才之事......”他又问道:“景承墨挑拨你我关系,你是想......将计就计?” “是,他三番两次要挑拨你我,不如就顺了他的意,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如今你我关系恶劣,我又一心想要退婚,他会觉得我或许能为他所用。” “我这样一个满脑子只知道情情爱爱深闺女子,可不是最好利用?” 她走到景煜珩的床榻边上。 “宣湖这边我不便久留,晚些就要回去,今日之事后,我们明着不便再见面,有消息你就传信到杭城东四街的济民医馆,那是师姐的医馆,里面的都是自己人。” “明着不便......”景煜珩抬眸看她,嘴角勾起一抹暗含深意的笑,“皎皎的意思是,我可夜里来寻你?” 第162章 她一会如何见人? 他可真是......会钻空子。 钟泠月瞪了景煜珩一眼,“夜里也不许来!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养伤!” “那伤好之后......” “伤好之后你不得跟着二皇子继续南巡?” 杭城并不是南巡的最后一站,如今宣湖之事将景承墨弄得焦头烂额,怕是善后就得好些日子,待处理完之后,他定是还要继续南下的。 不过倒是正好,这段时日给他养伤。 “那岂不是今日之后,你我就要等回京时才能相见了?” “回京我也不同你一起。” 钟泠月满是戏谑看他,“世子大人忘了?我要与你退婚,怎么还会想与你一起同行?” “远远避开你还差不多!” 景煜珩:“?” 不是就演戏吗?怎么还要分开? “好了,我得走了,不然三表兄在外面怕是要起疑了。”钟泠月说完就要转身。 景煜珩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谴责。 “皎皎当真如此无情?” 钟泠月脚步一顿,“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不想被二皇子看出端倪吧?” 经过这次的事,二皇子定会防着他们,那他们也得更小心谨慎才是,不要在这种事上露出破绽,到时候得不偿失。 “月月——” 门外,王逸果然等不及已经开始催促。 “你快放手,我要走了......” 话落,钟泠月只觉得那抓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景煜珩不放手,也没说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像是在等什么似的。 钟泠月被他这样炙热的目光看着有些脸热,张了张嘴,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道:“日后.....日后多得是相处的机会,也不急于这一时。” 见他还是盯着,钟泠月纠结了一番,又低头凑到他唇角处亲了一下。 “这样行了吧?” 景煜珩笑了,揽过她的肩,加深了这个吻。 门口处。 王逸已经等得不耐烦,正要再次敲门催促,刚举起手,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他看到自家表妹低头掩着唇出来了。 “月月,这......” “表兄,收拾东西,我们回杭城吧。”钟泠月闷声道。 说完,她先一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王逸见自家表妹情绪低落,顾不得再去与景煜珩理论,瞪了一眼门口的周安和周越,也回了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 替自家世子受了一记冷眼的周越和周安:“......” 他们这是,招谁惹谁了? “周越周安,进来——” 屋内,景煜珩喊人。 两人对视一眼,推开门进去。 而另一间屋内,钟泠月进屋后放下掩在嘴边的手,走到镜子前。 “主子,你的嘴怎么了?” 竹意很快发现不对之处。 怎么才一会不见,自家主子嘴上就破皮流血了? “没事!就是刚才骂人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钟泠月没好气道。 她拿出帕子去擦唇上的血迹,心中把某个人骂了好几遍。 死男人!亲人都不会亲!亲那么用力做什么! 这下好了,她一会如何见人? “啊?” 主子这嘴皮子如此利索,骂人也会咬到自己? 竹意正疑惑,心虚的钟泠月生怕她再多问些什么,赶紧打发她去收拾东西。 ... 很快,钟泠月和表兄王逸一同出了客栈坐上马车离开宣湖,竟是一刻都不愿意再多留了。 至于沈清黎,她还得再留上几日帮人看病。 钟泠月救出来的百姓就没几个是好的,几乎各个身上都带着伤病,找大夫也没处找,因为,大夫自己也被抓进了矿洞饱受折磨,还得求助他人。 沈清黎身为医者,自是无法放任不管的,再说,她若是与师妹一道回去,怕是会引得二皇子人的注意,还是分开为好。 而钟泠月一行人刚离开宣湖,就有人去二皇子的住处禀报了。 “回殿下,那钟家大小姐与晋王世子大吵了一番,这会已经与王三公子离开宣湖了。” 景承墨听完之后露出笑容。 “可听到他们吵了些什么?” “这......属下不敢靠得太近,不过隐约听到几句,好像是那钟大小姐要与世子退婚,可世子不同意,属下还听到那屋中有砸东西的声音传来,想来是两人吵得很凶。”下属回答。 “呵——” “像钟大小姐这样的女子,自小被人宠着,自视清高,又怎能接受自己的未婚夫婿已经另有所爱?这种屈辱,她定是无法接受的。” “至于景煜珩,他怕是也舍不得钟家这样的好岳家。” 那钟将军手中三十万的兵权谁不眼红? 若是到了他的手中,他何至于如此....... 可父皇真真是偏心,竟然宁愿将那钟家女赐婚给晋王家也不愿意给自己的亲儿子。 他到底哪点不如景煜珩? 不过看这情形,这婚约,很快就会有变故了。 “钟大小姐离开时脸色如何?”景承墨再三确认。 “很不好,离开的时候似乎还在哭,一直用帕子遮着脸,怕是不愿被人看见,那王三公子也是满脸怒意。” “很好!” 只要见他们不好,那他就好了! 这几日接连都是糟心事,如今总算有一件顺的了。 “客栈那边还得再盯着,一有动静就立即来报,冯曹那边如何?” “属下无能,青云卫的人将冯曹看管得很严,旁人不得接近,怕是一时半会无法下手。” “无妨,冯曹需押回京城候审,这一路,有的是下手的机会。” 汇报的侍卫退下,而景承墨身旁的心腹则是忧心忡忡。 “听闻青云卫审讯自有一套功夫,几乎无人能抗住,这日子久了,冯曹会不会......” 景承墨闻言后勾唇一笑,“冯曹离家许久,去,派人将他幼子的贴身物件送给他,也好让他能睹物思人。” “是!” 当天夜里,周安按吩咐带人押着冯曹去景煜珩那。 在过去的路上,冯曹看见了一块被丢在路边的小金锁项圈,他看得很清楚,那正是他命人精心打造送给幼子的! 怎.....怎么会在这? 在金锁的不远处,有一身着平民百姓衣裳的男人坐在路边歇脚,正好抬头露出脸让冯曹看见。 别人不识那人是谁,可冯曹却认得。 那是二皇子的人! 两人的目光短暂对上,冯曹很快看出对方眼中的威胁之意。 “看什么看!赶紧走!” 身后,有人厉声催促,冯曹面如土色地往前挪动着,而方才那男子,已经不在原处,仿佛就像是从未出现一般。 冯曹忍不住回头去看那项圈,可再一看,那处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项圈? 第163章 保不了 “冯曹,还不打算招吗?” 屋内,冯曹被捆着双手跪着,景煜珩坐在他的面前。 冯曹的身上都是伤,显然,这几日遭了不少罪,只不过,他一直咬牙扛着,并未招出幕后之人。 “我说了,这些都是我做的,并无幕后指使!” “你做的?那不如请冯大人说说,你私造兵器要做什么?本世子不知,冯大人竟有如此大的志向......”景煜珩低头看他,目光森冷,一字一句问道:“冯大人是想造反?” “不!” 冯曹磕头,“我,我只是想将兵器运出去卖了。” “卖到何处?收入多少?可有凭证?” “卖,卖到......”冯曹慌了,捏造的事,他如何能说得详细? 即便现在编出来了,又如何经得起查? “冯大人想不起来?” 景煜珩伸手,边上的周越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他。 一声铃铛晃动的清脆声响起,冯曹下意识抬头,在看清景煜珩手中拿着的是什么的时候,突然瞳孔放大,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你.....你哪来的?你,你把我儿怎么了?!” 这东西明明是方才那二皇子的人丢下的...... 不对!他是在诈他! 冯曹猛地回过神来,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景煜珩将那金锁项圈拿到眼前细细看了看,了然一笑,“原来令郎在对方手中,难怪冯大人什么都不敢说。” 冯曹低头,不再说话。 景煜珩也不说话,就坐着把玩那项圈,铃铛清脆的声音时不时响起,每一声,冯曹都听得清清楚楚,渐渐的,那声音化作了一声接着一声的小儿啼哭。 冯曹似乎听到了幼儿在喊着“爹”,问自己为什么不救他。 他神色恍惚,喃喃道:“不......不是的......” “爹想救你的.....爹怎么会不救你......浩儿你在哪.......” “你等着爹......爹一定会来救你......” “对了。”景煜珩突然开口,“冯大人可能还不知道,今日二皇子将宣湖的那些官员都抓了,说是这些人与你同流合污,要一同带回京中候审,只是可惜......” 他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方才有消息传来,这些人竟一个个都在牢中自裁了,说是罪孽太深,愿以死谢罪,你说,是不是太巧了?” “他们竟跟约定过似的,都自杀了,还都是同一种死法。” 冯曹的身子一震,脸上的血色尽褪。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不是自裁,是被灭口了。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漏嘴! “世子!”冯曹猛地抬头,求助般望着他。 “你能救下我儿是不是?”他急着问道。 景煜珩自顾自玩着项圈,压根没看他,漫不经心开口道:“本世子为何要救他?” “我......我......” 冯曹迟疑,半天说不出话来。 现如今,他唯一的儿子在二皇子手中,若将他供出来,他的儿子必死无疑,可即便不供出,当了替罪羊的他也逃不了一死,那等他死后,二皇子还会让他的儿子活着吗? 在事发之前,他或许还会觉得二皇子的承诺是可信的,可如今一出事,他竟为了撇清自己将他和其他卖力之人都推了出去,甚至迫不及待想将他们都灭口。 这样的人,真的会在自己死后善待自己的儿子吗? 冯曹越想越觉得不会。 对于二皇子来说,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又何必留着?尤其是一个连话都说不齐全只会嚎啕啼哭的小儿。 可晋王世子,他与这二皇子就不一样了吗? 待他招供之后,他也一样可以杀了自己的儿子。 无论招与不招,他的儿子都会有生命危险。 这样想来,只有自己活着且一直捏着这个秘密,才能保住儿子! 他,他不能死! “世子!我愿交出一物,还请世子保我一命!” “保不了。” 景煜珩这会才低头看向冯曹,眼里带着蔑视。 “你以为本世子要查案只能从你身上查?没有你,本世子照样能找到证据,只是需多费些时日罢了。” “今日把你带来,是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是必死无疑了,可你若是配合本世子办案有功,揪出幕后之人,或许你的家眷,能免去一死。” “这幕后之人被抓,自顾不暇,哪还顾得上你的儿子?至于本世子,自是没必要对一稚嫩小儿动手。” 冯曹低头沉思。 “被人利用、丢弃又威胁的滋味不好受吧?你难道就不想报仇?” 景煜珩的话彻底激起冯曹的恨意。 当然恨!他承认,他冯曹就是个图财慕权的小人,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坏事做尽,是该死。 可他对二皇子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功劳苦劳他哪点没有? 东窗事发,二皇子不救他也就罢了,竟还第一时间派人来杀他灭口,这让人何等寒心! 如今又用幼子威胁他,哪能不恨? “冯大人,想明白了吗?” 冯曹抬头。 “我若招供,幕后之人知晓,我儿岂能保住性命?” 景煜珩嗤笑,“若没把握将其一击即中,本世子比你更不想走漏风声,以免有人狗急跳墙。” 冯曹自知必死无疑,已无退路,若真在二皇子和晋王世子中选择一人,除了二皇子,他也只能选择晋王世子了。 许久之后,他开口。 “在我府中书房的书柜后面,有一暗格,里面有一本账册,那账册里记录了我与那人每一笔的交易及兵器的去向.......” 当夜,远在江洲的冯府和冯曹的几处私宅都突然起火,火势凶猛来不及扑灭,燃了一夜后,几乎被焚毁殆尽。 一日后,在杭城王家的钟泠月收到景煜珩传来的信。 看完信中的内容后,钟泠月气得一掌拍在桌上。 “主子,怎么了?”竹意问道。 “冯曹已经招了,可江洲的冯府却一夜之间被烧毁,里面藏的证物没了,冯府的人也都死在那场大火中了......” 第164章 二皇子相邀 “这,这定是二皇子派人做的!他怕我们查到证据,索性就一把火都烧了!”竹青笃定道。 钟泠月又怎会不知? 这样的手笔,不也和上辈子他放火烧了将军府一模一样吗? 这景承墨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真是无所不用,丝毫不顾无辜之人的死活,这样的人,又怎配登上那个位置? “竹意,我们去找三表兄。” 钟泠月站起身。 “主子这是?” “江洲的事我与明璟都觉得没那么简单,我不日就要回京,而三表兄人脉广,明璟的意思是,想让他找人帮着探查一番。” 从宣湖回杭城的路上,钟泠月就将她与明璟演戏一事坦白,只说那女侠其实是明璟的下属,是为了迷惑二皇子才设计了这一出戏,他与那女子并无私情。 三表兄听了大为震惊,可更令他气愤的是二皇子和江洲那些官员的真实面目。 王家世代清流,忠君爱国,哪里能忍受这样朝廷被这样的人所把持,回来之后,三表兄一改之前的闲心,竟认真读起书来,说是要入仕,他一人之力或许微小,可却无法坐视不管。 二舅母见状很是欣慰,竟真以为是万佛寺的神佛显灵了,这不,一大早就坐着马车与大舅母和三舅母一道去了万佛寺还愿去了。 “我在江洲确有好友,帮个忙倒是简单,只是,你那未婚夫这会无用了?你俩不是厉害得很,查些消息还用找我?” 听了钟泠月的来意后,王逸自然愿意帮忙,只是心中被表妹瞒着的那口气还是没出完,又忍不住刺挠她几句。 他王逸可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的亲表兄,可她竟然与那外人合伙蒙骗他,而他还傻乎乎的信了! 一想到自己当时那义愤填膺指着晋王世子骂的样子,就觉得没脸! “这论在江洲的人脉,他自是不如表兄的,而且生人询问起来也容易引人注目。”钟泠月解释完又将景煜珩送来的另一封信递给王逸。 “这是明璟写给表兄的致歉信,还请表兄原谅,定要帮他这个忙。” 王逸展开那信,本以为只是寥寥几句而已,却没想他这未来妹夫竟写了好几页,每一页满满当当,态度诚恳。 “这.....这确定是他亲自写的?” 王逸满脸震惊。 钟泠月忍住笑点点头,“是他写的。” 这某些世子爷平日里高高在上,有求于人的时候倒是肯低下头,写这么多,看这样子是生怕表兄不同意吧? “那......那看在他如此诚心的份上,我就帮了他这个忙!”台阶都给了,王逸当然得下。 “我这就去信给我江洲的好友,让他们帮着查一查冯府的事,只是那二皇子既派人放火烧府,怕是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了。”王逸忧心道。 “有没有还得探查一番才知道,总之,辛苦表兄让你的好友暗中留意与冯府有关之事了。”好不容易就要拿到二皇子的罪证,可偏偏晚了一步,钟泠月实在是不甘心。 “放心,我会办好这件事,待有消息,就传信给你。” “如此,多谢表兄。” “谢我什么?这不是你那未婚夫婿求我办事?” 钟泠月失笑,“是,待三表兄日后高中到了京城,让他亲自谢你。” “对!你让他备好好酒,到时候我可不会与他客气!”王逸笑道。 ... 离开杭城前一日,钟泠月收到二皇子送来的帖子。 当日黄昏后,她出府去了琼筵馆。 琼筵馆是杭城极负盛名的酒馆,这馆中的菜肴美味,而酒更是一绝。 如今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也是喝桃花酿的好时候。 琼筵馆的桃花酿带着甜味又不醉人,钟泠月和师姐都很喜欢。 往日师姐下山给师父买酒时就会带上一壶桃花酿,夜里她溜上山,师姐会在火堆旁烤上三只鸡,师父吃两只,她和师姐一人半只,再配上壶桃花酿,至于师兄,他没什么口腹之欲,就在边上帮着递干柴。 现在想来,还真有些想喝上一口桃花酿了,只是可惜,约她之人是景承墨,见了他,哪还有什么心情品尝桃花酿? “钟姑娘?”琼筵馆的小二还认得她,一进门,对方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小二引她上楼。 “钟姑娘,二皇子殿下就在第一个包厢,那小的就先退下了。” 包厢门前,有侍卫守着,钟泠月上前,自有人为她打开房门。 “殿下说了,只准钟姑娘一人进去,其他人都得在门外等候。”侍卫拦住她身边跟着的竹意和竹青两人。 钟泠月面色如常,“那你们就在门口等我。” 竹意和竹青虽有些不放心,却也只能应下。 钟泠月提起裙摆迈进门槛。 很快,身后的门被人关上。 “殿下。”钟泠月上前行礼。 “其实这论关系,钟姑娘唤我一声表哥也未尝不可。”景承墨看着她,含笑开口,示意她坐。 “臣女不敢。”钟泠月神色淡淡,选了个离他远些的位置坐下。 呵—— 这话她倒是之前在三皇子那也听过。 这点上,两人倒是挺像兄弟,想算计人时,都喜欢扯关系。 对于钟泠月冷淡的态度,景承墨倒是并不在意。 想来这几日她过得并不好,世家女经过这一番打击,有些脾气才是合情理的。 “不知,殿下找我有何事?” “倒是没什么正事,只是在宣湖那日我事务缠身,后竟听说表妹与明璟起了龃龉,想来是我那日多话的缘故,我心中深感不安,这不,一回到杭城,就想来给表妹赔个不是。” 说完,他端起桌上已满上的酒盏欲敬她酒。 可钟泠月哪能真的让堂堂皇子向她道歉? “殿下说笑了,这件事该我谢殿下才是。” 她没法子,只能端起酒杯先敬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知道这景承墨约她来酒馆,她已提前吃了药,主要是以备万一。 不过景承墨这帖子下得光明正大,王家众人都知道她出门应邀,他应不至于下药。 “那日,若不是殿下告知我实情,我恐怕......” 钟泠月说着又是伤心起来,眼睛红红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景承墨眼神眼神微闪,站起身将她扶到自己边上的位置坐下。 “唉,这明璟,确实不像话,他今日与我一道回了杭城,可来看过你了?” 钟泠月摇头。 “我与世子已经说清楚了,待我明日回京后就去求圣上,定是要退了与他的婚约。” “可我听说,明璟并未同意,父皇也未必会答应的。” 钟泠月沉默片刻后抬头看向景承墨。 “殿下可有法子?” 第165章 二皇子的心思 “表妹与明璟的婚约是父皇亲自赐婚,你现在去求退婚就是驳了父皇的面子,且这理由只是明璟有心悦之人,这算起来也不算是出格之事,就算放在寻常人家,也未必会同意。” 景承墨先道出退婚的困难,打破她的希望。 “那,就没什么法子了?”钟泠月遂了他的意,故作焦急地问道。 景承墨并未直接说出法子,而是转了话题,问起另一件事。 “你可知,明璟为何不愿退婚?” 钟泠月摇头故作天真道,“臣女也想不明白,世子既不喜欢臣女,又何必与我绑在一起,日后岂不是成为了怨偶?” 景承墨笑了,暗含深意道:“明璟看上的,不是你。” “殿下的意思是?” “钟将军手握三十万兵权,你身为他的嫡长女,自是众人眼中的香饽饽,无论与你有没有情谊,他都会想要娶你。”景承墨开始引导。 “殿下是说,世子不愿退婚,是想要我父亲的兵权?” “可他要这兵权做什么?他......他这是要......”钟泠月像是猜到了什么,满脸震惊,“这......这不可能!” “这事,本殿原来也是不信的,只是觉得明璟变得有些奇怪,可这次宣湖一事,让本殿不得不信了。” 景承墨长叹一口气,“想必,这些日子你也听到了不少关于本殿的传言。” 钟泠月闻言面露尴尬,“这事确实传得沸沸扬扬,臣女也略有耳闻。” “你听到的可是说宣湖一事都是本殿做的?” “是。”钟泠月点头,“臣女听说,是那位救了百姓的女侠在矿洞中听到殿下要杀人灭口,后女侠改了口供,也是殿下派人下毒威胁,后还嫁祸给宣湖的官员以撇清自己......” “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景承墨气得重重放下手中的酒盏,吓得钟泠月又赶紧起身行礼。 “殿下息怒,三人成虎,传言向来是不可信的,臣女与殿下一路南下,见殿下对百姓爱重有加,又怎会做出这种事?” “还是表妹看得明白,可那些百姓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被人蒙骗。” 景承墨苦笑一番,感慨道:“本殿如今得父皇看重,能替父皇南巡体察民情,已是心满意足,又何必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那陷害殿下的人......”钟泠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满脸不可置信。 “难道是.....世子?” “表妹冰雪聪明,又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的种种迹象,那救人的女侠,可不就是明璟的人?自然是想让她说什么就说什么。” 说到女侠,景承墨脸上露出惋惜之色,“只是可惜,明璟为了陷害于我,不惜将她给杀了。她救出那些百姓立了大功,本殿原本还想回京请旨嘉奖于她,没想到她却死于明璟的私欲。” “这件事,本殿也是刚调查清楚,不忍你被欺骗,特来告知于你。” “殿下......殿下说的可是真的?”钟泠月浑身一震,像是无法接受这一真相。 “其实表妹仔细一想就明白了,若真是本殿做的,本殿又怎会蠢到留下自己的令牌落人话柄?这显然是陷害!” “可.....可他为何要如此.......” “表妹还不明白吗?”景承墨低下头看她,“他先是想谋得你父亲的兵权,又想除掉我,那心思已昭然若揭!” “若是任其继续下去,他日东窗事发,不仅晋王府会被治罪,就连你钟家也逃不了,若严重了还会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这......这可如何是好?”钟泠月满脸害怕,猛地转头看着景承墨,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祈求道:“殿下,殿下可有法子能救我钟家?” “如今之际,只有与晋王府撇清关系,才能保住你钟家。” “可......可殿下方才也说,圣上不会同意退婚的。”钟泠月面露不解,“如今,这不是又绕回来了?” “那是因为父皇并不知道晋王一家有此谋逆之心,若知道,又怎会眼睁睁看着你们两家结亲?” “对啊!”钟泠月两眼一亮,“殿下可以帮我!若殿下告知圣上此事,就能帮我解除婚约了!” 她赶紧站起身朝景承墨行礼,满脸感激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见她不按常理出牌的景承墨:“.......” 这,这女人怎么如此不上道? 他是这个意思吗? 他的意思明明就是: “表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这事若由我来开口,父皇未必会信,毕竟如今在众人眼里,我才是那个幕后之人,若我去告发,父皇只会以为我是为了洗清自己,故意嫁祸明璟。” “可,可殿下不是已经查明了是世子嫁祸与你?殿下只要呈上证据,圣上又怎会不信?” 景承墨:“......” 他再次沉默。 没想到这钟家小姐竟不好糊弄。 他要是有证据,又何必来这诓她? “本殿......本殿自是会禀明父皇,只是光本殿一人还不够。” “那殿下是想?”钟泠月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 景承墨心里气得要命,却还是要装出一副温和的样子对她道:“自是需要表妹一同帮忙告发,表妹身为世子的未婚妻,由你告发,父皇定会相信的。” “可我并无证据,圣上又怎会相信?”钟泠月茫然道。 “这一点表妹无需担忧,到时候本殿自会为你备好。” “殿下所说的证据是什么?”钟泠月追问。 景承墨却没告知,只是一副神秘的样子道:“到时候表妹就知道了。” “此事关系到整个钟家的安危,殿下若不说清楚,臣女实在无法安心。” 钟泠月站起身欲走,“今日之事,就当臣女未听殿下说过,至于退婚,臣女自己想法子就是!” 见她真的要走,景承墨坐不住了,也站起身叫住她。 “表妹等等!” 第166章 我越疯,某些人越深信不疑 “此事并非我不愿告知,只是明璟隐藏得极好,要收集他的证据也需要一些时日,要不这样,待我拿到实证就立即告知于你,到时候表妹再做决定可好?”景承墨满脸真诚向她解释道。 钟泠月沉思一番后答应下来,“如此,那就多谢殿下。” “殿下莫怪,此事事关重大,又牵扯到家人性命,臣女只是想谨慎些。” “这是应该的,方才也是本殿过于着急了,既然我们达成共识,日后就是合作关系,表妹不如坐下与我再喝几杯?” 钟泠月婉拒:“殿下的盛情臣女不忍拒绝,只是出来许久,怕家中担忧,只能先回去了。” “那我派人送表妹回去。” “臣女出来时带了护卫,再说杭城治安甚好,实在不必劳烦殿下的人。”钟泠月急急拒绝。 “如此,那表妹路上小心。” 钟泠月:“臣女告退。” 钟泠月匆匆出了包厢门,走下楼梯时,她突然回头看了眼,见身后无人,这才小声吩咐身侧的竹意道:“竹意,你派人连夜去一趟宣湖,查查那女侠的真正死因。” 这女侠不就是主子自己? 查什么? 竹意正疑惑,突然余光瞥到一道暗影,很快明白过来应下。 “是,奴婢这就派人去一趟宣湖。” 等钟泠月等人走后,暗处有人走向景承墨所在的包厢。 “殿下,钟小姐要派人去宣湖调查。” “看来,她还是不信任殿下,殿下今晚的安排怕是效果甚微。”景承墨的心腹开口道。 景承墨的脸上并无不悦,反倒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 “她多疑才能说明她确实是想要与景煜珩退婚,这钟泠月要是听了本殿的一面之词就信了,那本殿倒是不敢利用她了。” “这样的大事,她谨慎些才是对的,反正宣湖那边本殿已安排好了,她派去的人,只会查到本殿想让她知道的真相。” “殿下英明。”心腹上前给景煜珩倒酒。 景承墨端起那酒一饮而尽,笑道:“他景煜珩能设计陷害本殿,那本殿自然也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去,将本殿与钟家大小姐在此饮酒之事传给他的未婚夫。” ... 钟泠月的马车上,原本坐在外面的竹意打开车门,弯腰钻进了马车内。 “主子,二皇子的人还在跟着我们。”她压低声音道。 原本正闭目养神的钟泠月睁开眼睛,露出一丝疑惑。 “该说的我都说了,他也听到了想听的内容,这会派人跟着我是想做什么?” 竹意和竹青两人一起摇头。 她们也不知道。 “算了,等着吧,总会知道的。” 只是,钟泠月等了好一会,这一路上也没发生什么事。 就在马车快要抵达王家时,外面传来了动静。 “钟泠月——” 景煜珩带着怒意的声音传进马车时,不仅是竹意和竹青惊呆了,连钟泠月都惊了一下。 怎么是他?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如此连名带姓地唤她吧? 听着真是别扭。 打住!这会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钟泠月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二皇子给她安排的好戏了。 马车停下。 钟泠月弯腰下了马车,抬头的那刹那,脸上的表情变得冷漠。 “世子有何贵干?”她冷声道。 景煜珩翻身下马,走到她的面前停下,高大的身躯将她挡得严严实实,不知是不是凑巧,正好挡住了隐在暗处之人看过来的视线,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不过,却并不影响暗中之人听到到两人的对话。 “你今日去见了二皇子?”他扬声质问。 “伤没好还跑出来?” 钟泠月慢他一步开口,说话的声音仅两人能听见。 景煜珩勾起唇角,“皎皎应当知道,我是被迫的,可不算不听话。” “这景承墨也算是做了件好事,特意给了我一个光明正大见你的机会。” 钟泠月瞪了他一眼后才大声道:“我去见谁与你何干?世子未免也管得太多了些!” 景承墨气极:“你是本世子的未婚妻,怎能私下与外男相见?” 钟泠月冷笑,“世子都能与其他女子牵扯不清,又凭什么管我?待我回了京城就与你退婚,此后我们便再无关系!” “本世子说了那都是误会!你莫要相信二皇子的一面之辞!”景煜珩气急败坏地向她解释。 “世子还在把我当傻子?我有眼睛,自己会看!” “他与你说了什么!” “他想让我回京在圣上面前指认你谋反,怕是要故技重施,你小心些。”钟泠月低声将景承墨的计划告知,又大声对着暗处道:“无可奉告!” “我与你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世子请回!” 戏演完了,钟泠月一转身就要回到马车上,却不想突然被抓着手带着转了转,整个人扑进景煜珩的怀中。 腰肢被紧紧圈住,她的头靠在景煜珩的肩上,满脸不可思议。 “你.....你放开!” 你疯了??? 二皇子的人还看着呢! 钟泠月暗中掐了他一把。 景煜珩低头,“放心,我越疯,某些人越深信不疑。” 钟泠月:“......” 你可真会给自己加戏。 “本世子说了!你与我的婚约不可变!” 看着还愣在边上的竹意和竹青,景煜珩冲两人使了个眼色,这两人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去“解救”自家主子。 “主子!” “世子,你放开我们主子!” 场面很快变得混乱起来。 “打我。”景煜珩低声提醒。 钟泠月没犹豫多久,啪的一声,响亮的一巴掌甩在景煜珩的脸上。 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 竹意和竹青不再拉扯,暗中的人也都惊呆了。 这.....这么劲爆的吗? 景煜珩的脸被打得偏到了一边,又回头看她,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你......你这巴掌是不是打得太重了些? 钟泠月微笑回看他。 这不是你说的,越疯对方才越相信我们是真的决裂了?比起之前挨的揍,这算是很轻了。 看懂她所表达意思的景煜珩:“.......” 第167章 那我只能来硬的了 “没想到堂堂晋王世子竟是这种人!居然会做出如此强迫女子之事!这婚,我退定了!” 钟泠月冷笑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竹意和竹青也赶紧跟上去,马车很快驶离原地不见踪影。 被打了一巴掌的景煜珩还站在原地,周越周安上前喊他。 “世子——” “给本世子滚!” 没多久之后,景煜珩满脸怒色地骑马走了。 暗处的人见这一出闹剧落幕,也赶紧回去禀报。 “确认看清楚了?”景承墨还在琼筵馆没走,在等消息。 “属下看得一清二楚,那钟大小姐狠狠甩了世子一个巴掌,不像是作假。”那巴掌清脆响亮,连隐在暗处的他听了都觉得痛,更何况是被打的当事人。 “呵——” “没想到他景煜珩也有今天。”景承墨讥笑。 皇室子弟中,他身为皇子,身份自然应是最贵重的,可他自小不得父皇宠爱,又在母妃的教导下要低调行事,论风头还不如景煜珩一亲王世子。 每每听到父皇夸赞景煜珩,都让他觉得无比寒心。 这等自小被人捧着的晋王世子,如今也有被女人扇巴掌的时候,还真是大快人心。 想必,他此刻心中已经恨死钟泠月那个女人了吧? “景煜珩什么反应?” “世子气极,一路纵马回了驿馆,听闻还砸碎了不少东西。” “好!气就对了!” 心腹上前吹捧,“殿下这招用得极妙,那晋王世子定想不到,他用来对付我们的招数,也被我们用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到时候即便出了意外,殿下也能置身之外,反倒是钟府要被牵扯其中,可谓是一石二鸟。” “上次让钟家人逃了一劫,可不就是景煜珩多管闲事在黑云寨拿走拿东西救了他们?上次是侥幸,这次,他们都别想逃!” 这边,景承墨以为计划成功,得意至极,而王家,钟泠月回府后却并未休息,而是换了身夜行衣又连夜出府,往城外的深山方向去了。 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临走前,钟泠月要去见她的师父一面。 师父所居住的地方就在离城外最近的玉竹山中,顾名思义,这山中长满了竹子。 夜风簌簌,山中幽深一片,远看近看都吓人,寻常人也不敢在深夜前往山中,就怕迷失在这里,又或者被什么毒物野兽袭击丢了性命。 不过对于钟泠月来说,这山中她可是熟悉得很。 师父在山中设了阵法,若是普通人误入,只会被阵法中的路带着又回到起点处,一直走,就会一直循环,根本无法找到他们的所在之处。 可这次,钟泠月却发现阵法之中不仅她一人。 难道,是师姐? 不过在听到前方有砍竹子的声音后,钟泠月很快确认了那人定不是师姐。 师姐知道如何破阵,没必要用砍竹子的方式。 那就是外人了。 只不过,钟泠月没想到,这个外人,竟还是熟人。 一个时辰前,刚刚以一巴掌决裂分道扬镳的两人,没想到又在这山中见面了。 “你,你跟踪我???” 钟泠月震惊地指着前方刚用剑将一根竹子砍倒在地的景煜珩。 虽然这人还蒙着面,可她一下子就把人给认出来了。 景煜珩也是同样诧异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钟泠月。 “我在前面,要跟踪,也是皎皎跟踪我才是吧?”他反问。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钟泠月快步走上前,盯着景煜珩满脸疑问,“不是跟踪我,那你来这做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砍竹子? 可山下有那么多竹子他不砍,正好砍了阵眼处的那棵,说是巧合都没人信! 景煜珩收起手中的剑,回道:“来这里见个人。” 这下钟泠月更疑惑了。 据她所知,这深山中除了师父,并无其他人住着,难不成他是来找师父的? 可师父也从未提起过还认识晋王世子啊! “那皎皎呢?深更半夜来此做什么?” 钟泠月顿了顿,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好。 她被师父带到玉竹山时,师父就告诫过她,不能对外说出他与自己的关系,也不可暴露他的行踪。 她长叹一口气,“如果我说我是来砍竹子的你信吗?” 景煜珩轻笑,“你自己信吗?” 钟泠月摇头,“我也不信。” 她试探地开口,“若我让你现在下山,你会答应吗?” “不会。”景煜珩似乎看出了她很为难,善解人意道:不过你可以装作没看见我,这样如何?” 其实,他已经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了。 这事,也确实是巧。 这些日子景承墨一直派人处处跟着他,导致他也难以脱身,今夜他按照景承墨的预想与皎皎演了那一出戏后,对方得意忘形,在外盯着的人也撤了回去,他这才方便出来。 钟泠月满脸纠结,“不太行。” 看他的样子,也懂些阵法,虽然法子暴力了些,却也是在破阵,说不定还真能让他找到师父的住处,那她要是眼睁睁地看着,岂不也算是暴露了师父的住处? 可这人万一真是师父请来的呢? 不对,若真是师父请来的,应该会告诉他如何破阵,而不是让他自己摸索折腾。 “皎皎想如何?”景煜珩问她的意见。 钟泠月想了想,抬手解了头上的发带,一头青丝如瀑,披散下来。 趁景煜珩还在发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给按住捆了。 “那我只能来硬的了。” 景煜珩:“......” 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动手。 第168章 复杂的关系 “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别乱动!” 见景煜珩挣脱,钟泠月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你还忍心把我的手给捆了?”景煜珩满脸无辜看她,“皎皎,我这手要是废了,你可得负责。” “别乱冤枉人!我捆的是前面,又没让你背着手,伤不到你的手臂!” “走吧,现在就给我下山!” 这人要是没被她看见也就算了,可偏偏如此凑巧,被她给撞上了,那她怎么也不能再让他继续走了。 景煜珩无奈回头,冲着身后喊道:“还要看戏吗?再不出来,我可真的要被赶下山了......” 钟泠月也跟着回头。 身后一片黑漆漆的,什么人也没有。 “你,你到底是来见谁?” 话音刚落,一道极为清幽深远的女声从后方传来,带着几分戏谑之意。 “上不了山也就罢了,如此轻易就被人捆了,怎么还有脸求我?” 钟泠月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能如此传音的只有内力极为深厚之人才能做到,她平日里知道的,也只是师父一人而已,而现在,却是一道女声。 显然,这人的内力不输师父。 她正疑惑这人是谁的时候,紧接着,另一道男声响起,听起来同样是从很远之处传来,还带着回音。 “月月,带他上山。” 这次的声音钟泠月可太熟了,可不就是她的师父。 她将视线转向景煜珩。 某人笑得欠揍,“这下可以解开了?” 钟泠月哼了声,把景煜珩的手解开,拿回发带将自己的一头墨发随意系好。 两人上山。 有钟泠月带路,无需再一点点摸索破阵,自然比景煜珩刚进山时轻松了许多。 “你是来找那女子的?”钟泠月开口问道。 景煜珩点头,“是。” “那她是?” “她是我......” “师妹——” 景煜珩的话被沈清黎的喊声打断。 前方,沈清黎提着一盏灯正冲着钟泠月招手。 “师姐——” 钟泠月被转移了注意力,加快脚步朝她走去。 “快走,再慢些,我那烤鸡就要被师父吃光了!对了,我还买了桃花酿,要不是为了等你,我都忍不住要先喝了!” 沈清黎挽着她的手就要往前走。 “等等。” 钟泠月停下脚步回头看还站在原地的景煜珩,唤他,“你怎么不走了?” 原本以为自己被忽略的景煜珩心中还有些不满,这会见她回头,胸口处那股堵着的气倒是顷刻消散了。 “来了。”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抬腿走上去到了钟泠月的身侧。 一旁,沈清黎翻了个白眼,拉走钟泠月。 虽然这世子爷的脸确实长得赏心悦目,但她这些日子在宣湖日日给他煎药,已经看腻了,而且每次让这人喝药就跟杀了他一样,简直气人,这会还是多看看师妹心情比较舒畅。 “别管他,一个大男人还能走丢了?” 钟泠月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对他叮嘱道:“那你跟紧些,别乱走。” “对了,师父那可是来了位女客?” 既然师姐已经当着明璟的面提到师父,想来在她来之前已经得了师父的授意,无需对明璟隐瞒身份了。 只是不知,那位女客与师父是什么关系? “确实来了位女客,我也是这次回来才见到的......”一说到这女客,沈清黎顿时来了兴致。 见钟泠月被三言两语就哄得不搭理自己,景煜珩的脸色又难看下来。 可霸占走皎皎的是她的师姐,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就算恼火,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心中长叹一口气,乖乖跟上去。 几人又在幽深的竹林中走了好一会,终于,不远处有亮光传来,眼前也豁然开朗起来。 在小道的尽头,用竹栅栏围出了一大块平坦之地,建了几间错落有致的双层竹屋,很是清幽精致。 栅栏中间的竹门此刻朝两边打开,再往里看,中间的空地上燃着火堆,上面的烤架已经空了,不过空气中还残留着烤鸡那独特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而篝火后摆着一张桌子,此刻,正有一男一女相对而坐,那男子正举着一只鸡腿在大快朵颐。 “师父!说好了给我和师妹留一只!你怎么趁我出去又偷吃了!” 沈清黎见状,急着松开钟泠月的手冲进去,却也是晚了。 夏如风一口嗦完鸡腿,向她挥了挥自己手中的鸡骨头,无赖道:“那为师吃都吃了,你能怎么办?” 沈清黎气恼,“可我不是给你烤了两只吗!” 夏如风眼神示意她看自己对面的人,“这不是多了一个人?为师吃两只,她吃一只,那不是就得三只?” 沈清黎:“......” 见师姐吃瘪,钟泠月赶紧上前喊人。 “师父。” 景煜珩跟在她的身后,也跟着鞠躬行礼,喊了声“师父。” 钟泠月:“......” 这人,是不是过于自来熟了些? “这是我师父!” 别说他们现在还未成婚,就算是成婚了,那她的师父也不可能变成他的师父的! 景煜珩笑而不语。 钟泠月后知后觉,这才发现他的视线并不在师父身上,而是落在师父对面的那位女子的脸上。 走到近处,钟泠月也才看清那女子的样子,她看起来与师父的年纪差不多,一头青丝用玉簪高高束起,扎成一个简洁的发髻,脸上不施粉黛却美丽动人。 再看她一身装束利落干净,气质出尘,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这位......” “皎皎,这是我师父。”景煜珩解释道。 钟泠月震惊,可接着,更令人震惊的是,她听到坐在那的那位女子开口道:“我是如风的师姐。” 那女子看向正拿着帕子擦油手的夏如风。 夏如风放下帕子点头,“月月,快喊人。” 这一刻,钟泠月凌乱了。 过了好半天,她才缓过神来,对着那女子试探道:“师伯?” “哎!”那女子爽朗一笑,又调侃似的问钟泠月,“那我应该叫你师侄还是徒媳呢?” 这问题还真把钟泠月给问住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脸却是渐渐红了,满脸窘迫。 而一旁的沈清黎见到师妹也是如自己一般的丢脸样子,心中顿时就平衡了,不对,是比她更丢脸。 毕竟,她可不用纠结什么“师侄”“徒媳”的关系。 见一向伶牙俐齿的徒弟被逗得哑口无言,夏如风护短道:“既然还未成婚,那自然是随我的关系,喊师侄!” 那女子,也就是顾云漫点着头笑道:“那也行,反正都是一家人。” 顾云漫又看向自家徒弟,眼中的意思很明显。 景煜珩转向夏如风,鞠躬,“师叔。” 见某人如此恭敬的样子,钟泠月却猛地想到一件要紧的事。 既然他是师伯的徒弟,师出同门,又是同辈,那她,她岂不是要叫他.......师兄??? 许是看出她的想法,顾云漫主动开口。 “明璟入门比你晚,你可唤他师弟。” 第169章 你既开口了,我怎么好不满足你? “师弟——” 钟泠月故意拖着长音唤他,景煜珩脸一黑,没应。 叫什么师弟! 被这么一叫,他气势都没了! 钟泠月见状,笑得更是开怀,没想到她竟还有一个师弟,而且这人还是她的未婚夫!看他日后还怎么在自己面前横? 真是想想都觉得有趣! “对了,明璟,你还蒙着面做什么?方才我就想问你了,这深山老林中又没有别人,赶紧摘了,也让你师叔认认脸!” 顾云漫说着又将视线对准夏如风,“论长相,我这徒儿可也是数一数二的,不比你徒儿差,如此看来倒是般配得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咱们师门中也没有长得丑的,师父极好颜色,连院中种的菜若是丑了也看不下去要拔了送人,更何况是选徒弟?” 提到自家师父,夏如风的脸色微变,不过顾云漫此刻沉浸在相聚的欢喜中,并未留意到,还在催促自家徒弟,满脸都是得意之色。 “快!赶紧摘了你那破布!” 景煜珩顿了顿,还是没动。 正忙着添柴烤红薯的沈清黎抽空抬头看了眼景煜珩,戏谑道:“你今日怎的如此扭捏?” 知道内情的钟泠月有些心虚,赶紧上前解释:“他方才过来时被山中的蚊虫咬了,脸上起了包,有碍观瞻,还是遮着比较好!” “哦?被蚊虫咬了?那我更得瞧瞧了!”沈清黎放下柴站起身,拍了拍手朝景煜珩走过去,“这玉竹山中有些蚊虫还带着毒,可不能小觑。” “不过,师妹你戴着我给你佩的香囊,他既跟你一起来的,那些蚊虫理应近不了他身才是,难道是什么我没见过的厉害角色?” “快,赶紧摘了面巾我瞧瞧!”沈清黎急道。 景煜珩退后一步,“只是小问题,不劳师姐费心。” 沈清黎听他的称呼,脚步一顿,感慨道:“这下还真成你师姐了!” “那师姐的话更得听了!”她一脸坏笑。 钟泠月帮着上前阻挡,可与景煜珩比起来,她的个子只到他的肩头,压根挡不住那脸,而此刻坐在那的顾云漫也看不下去了。 “明璟,你一男子倒也不必如此在意颜色,若真是被蚊虫叮了,还是赶紧治疗为妙。” 她抬手一挥,一道劲风迎面扫来。 随后,景煜珩的面巾落地,露出半边肿了的脸。 “啧,这蚊虫我还真没见过——” 沈清黎一眼看穿那压根就不是被蚊虫咬的,见到自家师妹不自在的神色,当即明白了,揶揄道:“这虫子,怕是还长了手吧?” 钟泠月:“.......” 夏如风和顾云漫抬眼看去。 火光下,景煜珩侧脸上那一个巴掌印一红一浅,显眼得很。 “明璟,你这是......” 顾云漫站起身挽袖,怒道:“谁打的!” 敢打她的徒儿!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夏如风也跟着站起身,问道:“你们上山时遭暗算了?” 话落,他又觉得不对,谁能在玉竹山上算计了他们?就算真有埋伏,哪有人打架扇人巴掌的?这也太没品了! 衣袖被偷偷扯了一下,景煜珩余光瞥到某位满脸心虚之人,嘴角微微扬起,伸手指向了身侧之人,没多犹豫,就将人给出卖了。 “是师姐打的。” 话落,腰间被重重掐了一把,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众人目光落在钟泠月身上。 “月月,你......” 钟泠月微笑,回看景煜珩,咬牙切齿:“是师弟要求的。” 夏如风和顾云漫:“.......” 两人沉默许久。 顾云漫别开脸,放下卷起的衣袖,又坐了回去,“那什么,刚才那酒不错,再喝点?” 对于小两口如此奇特的打情骂俏方式,夏如风也没眼看,给顾云漫倒了酒,也坐回位置上,转移话题,“这酒......确实不错,要是再来一只烤鸡,就更不错了。” “我!我去抓鸡!” 钟泠月赶紧找借口溜了,可人才走了几步,又回来将沈清黎也一起拽走了。 “诶诶?师父!别偷吃我的烤红薯!还没熟!” 正拿着火钳要去翻火堆里烤红薯的夏如风满脸尴尬,默默地收回了手。 顾云漫笑道:“师弟还是与从前一样爱吃,我还记得师父嫌那烤红薯长得不好看黑乎乎的,让你躲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吃。” 夏如风淡笑不语。 而这会,顾云漫终于发现了自己师弟情绪的变化,赶紧道:“其实当年那事,师父并未怪你,这么多年,你一直隐藏行踪,若非几个月前明璟给我来信,说月月手上的功夫招式他很熟悉,我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 夏如风喃喃道:“当年那事,确实是我做错了.......” “可我们都知道你定是有苦衷的,你的为人我与师父怎会不知?你若说出来,或许我们能一起想法子.......” 见两人有话要说,景煜珩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暗处,钟泠月冲他招手。 景煜珩抬腿朝她走去。 “这是我找师姐要来的膏药,可以消肿的。” 她将刚拿来的小瓷罐打开盖子,从里面挖了些膏药在手中揉开,淡淡的药香很快散开。 “低头,我给你涂上。” 方才闹归闹,钟泠月到底还是记挂着他脸上的伤。 当时没觉得,手一挥就过去了,这会看来,这一巴掌,她确实打得重了些。 这会肿起来,看着确实吓人。 “对不住啊!我下次注意控制力道。” 她边替他上药边道歉。 “下次?皎皎还想有下次?”景煜珩故意将脸侧了侧,让她看得更清楚。 “那谁知道你下次是不是还有这种要求?你既开口了,我怎么好不满足你?” 景煜珩:“......” 第170章 归京 “行了!你俩要真是浑身是劲没处使!涂好药赶紧给我抓鸡去!” 两人不远处,沈清黎受不了这俩人,正拿了一把菜刀在催促。 竹楼后面的竹林并未经过修整,肆意生长,林间,有夏如风散养的鸡,原本是睡着的,此刻被她们一惊扰,都扑腾着散开,四处乱跑。 景煜珩正要过去,被钟泠月叫住。 “你有伤就别乱动了!” 没一会,钟泠月就拎了一只鸡回来,看她的架势,定是之前没少抓,熟练得很。 等他们拿着处理好的鸡回到前院时,夏如风的面色已恢复如常。 沈清黎将那鸡烤上,众人围坐在桌前。 “师弟,我这次来找你,还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顾云漫说完后看向景煜珩。 景煜珩站起身,又朝夏如风鞠了一躬。 “师叔,我想请您出山帮一人看诊。” “你说的可是当今皇帝?”夏如风问。 景煜珩点头,却又有些惊讶看他,“师叔竟已知道了?” 皇伯父的身子越来越差,太医院的人皆束手无策,他寻来的医师也是同样的说辞,说是皇伯父的身子垮了,只能开些温补的汤药,却也无济于事。 他知道,这些人即便有些法子,也不敢给皇伯父下猛药,毕竟一个不好,可是关乎到全族的性命,他本都没抱什么希望了。 直到那日,他与皎皎在黑云寨过招,先是发现她的招数熟悉,后魏大夫告知那簪子里的药配比精妙绝伦,他当即就想到了师父从前与自己提起过的师叔。 师父曾说,师叔天资聪颖,不仅武艺高强,就连医术也是无双,只是消失许久,若能找到他,或许能救皇伯父。 如今二皇子的野心已昭然若揭,而廖国又虎视眈眈,皇伯父那边迟早会知道,若是身子扛不住,到时候,内忧外患,怕是要生大乱。 在宣湖时,他已与师姐说过皇伯父的症状,师姐也没有把握,只说要见过病人才能判断,故,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想求了师叔出山,于是有了今日之行。 夏如风笑道:“这事,月月之前已来信与我说过,我已收拾了行囊,明日就会与她一道回京。” “师父你答应了?”钟泠月惊喜道。 景煜珩去看钟泠月。 “圣上不仅是你的皇伯父,也是我姑父,我自然是希望他能长命百岁。” 在这点上,钟泠月的想法与景煜珩一样,并让师姐帮着问一问,想请师父下山。 只是,她也知道,师父避世,如今要让师父下山,还是进宫去给圣上诊病,他未必会同意。 钟泠月久等没有等到师父的回信,回京在即,今日上山,一是为了看望师父,二也是想再探探他的口风。 没想到,他竟同意了。 “你们一个两个都来求我,我能不答应?”夏如风故作无奈道。 当年决定避世,确实是他厌了这世道,可真论起来,若不久的将来天下大乱,他的几个徒弟定是深陷其中,他又如何能坐视不管? 再说了,他爱喝的酒,想吃的好菜若是没了,这日子过得,岂不是也没有滋味了? “多谢师父!” “谢过师叔——” “好了好了!这烤红薯也该熟了,你们几个分着吃了赶紧下山,明日还要赶路!” “师父,你是不是又想霸占这只烤鸡?” “哪有!为师岂是那种嘴馋之人?” 夏如风否认,眼睛却没离开那只经过烤制已经开始上色的烤鸡。 这都说人上了年纪就不重口腹之欲了,可他怎么好像一直没变? 边上的顾云漫看着这一幕笑了。 她虽与师弟多年未见,可她知道,师弟的性子一点也没变,还是如当年那个心中有大义的少年一样。 若师父知道她已与师弟重逢,想必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对了!桃花酿还没喝!我去拿来!” “啊!师父,你怎么又偷吃我的烤鸡!” 沈清黎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山林中响起,紧接着,是其他人的笑声,久久未散。 次日一早。 钟泠月的行囊都已收拾完毕,与王家人告别后,准备启程回京。 来的时候,钟家就已经派了一队护卫,走的时候,王家又安排了不少的人保护钟泠月的安危,再加上王家给准备的礼物特产又装了好几车,那队伍是浩浩荡荡。 队伍出了城之后,夏如风和沈清黎跟上去。 钟家和王家之人都识得沈清黎,自是对她没有防备,至于夏如风,就如实说是沈清黎的师父,医术绝佳,是来给大小姐调理身子的,众人自会敬他。 二皇子那边,也得了消息。 “钟大小姐已经启程回京,晋王世子并未相送,此刻还在驿馆未出房门,看来双方确实是结了仇。” “意料之中。” “既然人都走了,我们也该准备继续南下了。” 景承墨将写好的信递给下属,“去,传信给镇南王。” ... 四月末,钟泠月一行人回到了京城。 早就得了消息的钟天骥夫妇如上次一样,到了门口去接。 “父亲,母亲!”钟泠月上前问安。 “回来就好,一路上可都还好?” “都好!劳父亲母亲挂心。” “这位就是夏先生了吧?先生一路舟车劳顿,快进府歇息!”王沁兰上前问候。 夏如风笑道:“那就有劳将军和夫人了。” 一行人进府。 没看到钟子昀,钟泠月跟在王沁兰身边问道:“母亲,阿昀呢?” 上次,他可是瘸着腿也要特意到城门口接自己的,今日进城没看见阿昀的身影,她还找了好一会才确认他是真的没来。 “阿昀上学还未归,听说你回来,他昨日就想告假去迎你,不过你父亲没许。”王沁兰压低声音。 钟泠月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问道:“父亲对阿昀是不是过于严苛了些?” 王沁兰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可嘴上却说道:“男孩子,自然不能太娇气,多学些也是好的。” 钟泠月沉默不语。 她虽不清楚京中子弟平日里是如何学习的,可她知道外祖父家对几个表兄的学业要求是很严苛的。 但严苛归严苛,也得讲究劳逸结合,几个表兄读书时刻苦,却也有闲暇休息玩乐。 可她回京之后看到阿昀的课业,竟比那几位表兄的还要繁重。 君子六艺,阿昀一样不落,父亲还特意请了最好的师父给他专讲朝政之事,阿昀小小年纪听得懂听不懂另说,但父亲,显然是对他寄予厚望的,就连平日他不上学的时候,都要带着他一同去军营里历练。 只不过这样,阿昀可还吃得消? 第171章 不对 等将师父安顿好后,钟泠月去了飞鸿院。 钟天骥夫妇也在等她。 “月儿,你与明璟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月儿虽有传信过来,可信上只是寥寥数言,这其中细节,他们却并不清楚。 钟泠月知他们疑惑,急急过来,就是来给他们解释的。 一家三口关了门坐下,钟泠月将此次南巡的事拣重要的说了,尤其是宣湖一事。 “月儿的意思是,二皇子要谋反?却又想借你的手嫁祸给明璟?” 钟天骥很快抓住其中的重点。 钟泠月点头,“那矿洞中的兵器只是一小部分,其余的已经被运走藏匿,暂时未追查到下落,女儿猜想,这些兵器,大抵是运来京城了。另外,明璟传信来说,二皇子正欲拉拢镇南王。” “父亲如今在京中,还是提前做好部署为好。” 钟天骥点头,“如今我既知晓,自会有所防备,圣上那边,还是尽早安排夏先生入宫给瞧一瞧。” “宫中二皇子的耳目不少,若直接让夏先生入宫恐会引起他的怀疑,还是待我进宫禀明皇后娘娘让她来安排。”王沁兰提议。 “那此事就交给夫人安排了。” “晋王府那边,明璟已传信回去告知情况,到时候还得请父亲母亲配合演一出戏。” “这是自然。”夫妇俩应下。 “对了,林姨娘那边可有动静?”钟泠月问道。 “你离家这两个多月,林姨娘并未出府,倒是派人去了两次织羽阁,我让手底下的人趁巧儿出府时制造了些意外,替换了她装绣品的包袱,里面果然有夹层,为了不让对方起疑,我只让人将那里面的内容临摹了一份又将包袱换回去,他们双方倒是没发现异样。” 王沁兰将临摹着纹样的纸张递给钟泠月。 “你看看,可能看出什么?” “看起来,这些应就是廖文了。”如上次明璟发现那香囊上的纹路相像。 只不过这上面的内容,还是要等师兄从青州回来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回院子的路上,钟泠月将目前所得知的信息都梳理了一番。 现如今,有些事已经清晰了。 二皇子想要除了将军府,设计了黑云寨一事栽赃父亲通敌谋反,并嫁祸给三皇子,一石二鸟,而这其中,廖国人还横插了一脚。 林姨娘是廖国派来的奸细,她卧底在将军府中,用卖绣品的方式传消息到织羽阁,用的是廖文,那么织羽阁幕后之人,大抵也是廖国人。 林姨娘与三皇子那边搭上线,让三皇子设计钟家,应是希望三皇子与钟家两败俱伤。 另外,上次京墨看到林姨娘在与三皇子的人见面之后又去见了一黑衣人,现在想来,应是二皇子的人,她将那带有父亲私印的纸张偷出去给了二皇子的人,让二皇子能有机会陷害将军府。 钟泠月越想越惊叹,这林姨娘,着实是个人物。 现如今,二皇子和三皇子都以为这林姨娘是他们那方的人,应不知道她是廖国人,只把她当做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 孰不知,算上将军府,她一人游走在这三方之间,不动声色就挑起了一场又一场的内斗,还能置身之外。 林姨娘,不,应是林姨娘身后之人,可真是好算计。 二皇子和三皇子是储君的人选,而她父亲,又手握兵权,这三方要是都倒了,景国也就乱了,到时候,廖国趁虚而入,景国危矣。 只是现在,还有一件事钟泠月怎么也想不明白。 那就是二皇子到底为何非要灭了将军府? 从这次南巡的观察来看,二皇子不像三皇子那么蠢,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他应该明白,父亲对景国忠心耿耿,若除了父亲,边关动荡,到时候廖国军攻入,他即便得到了皇位,也坐不稳,这不会是他想看见的。 那么,这其中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这个钟泠月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在几日后,终于有了答案,而这答案,不仅震惊了她,还震惊了天下人。 这日,正值钟子昀所在的书院放旬假。 钟泠月许久不见他,又想着上次她回京就是弟弟出城去迎的,这次,不如她去接弟弟下学,也给他一个惊喜。 怕父亲不让,钟泠月只说是出府逛逛,带了竹意和竹青两人。 原本她还想叫上师姐一起,可那日师父给圣上问诊回来就一直拉着师姐研究药方,日夜不分,她也不好去打扰了。 钟泠月在街上买了些阿昀爱吃的零嘴,这才让车夫驾马往城外去。 钟子昀读书的国子监建在城外依山傍水之处,甚是幽静,当初选址选在城外,就是为了能让学子们有一个良好的环境,远离城中的喧嚣,专心念书。 这地方好是好,就是有些远,山路还崎岖,那马车颠得人难受,就在钟泠月都坐得不耐烦的时候,终于抵达了国子监。 此时正值学子散学,国子监很是热闹,三三两两的学子凑在一处,时不时有爽朗的笑声传来。 门口处停满了马车,都是家中派人来接学子的,当然也有自己骑马回去的。 钟家的马车停下,钟泠月掀开车帘探出窗外看去。 门口学子甚多,钟泠月在人群中寻了好一会也没见自家弟弟的身影,倒是很快有学子发现了她,走上前来打招呼。 “钟姑娘?你怎么来这了?可是来找子昀的?” 来搭话的学子钟泠月虽不认识,却大致猜到应是之前在什么场合见过面,只是笑着回了一句:“对,不知你可见过他?” “方才见他带着弓箭往后山方向去了,说是谢五约他比试骑射,我还听他说要给姐姐猎一只小兔子。” 钟泠月闻言笑了,“多谢告知,那我在此等一等他。” 坐在她身侧的竹意也跟着笑了,“主子要给公子一个惊喜,而公子也想给主子一个惊喜呢,一会他见到主子,定会欢喜。” 竹青则是有些担忧,小声问了句,“这山中可会有猛兽?” 钟泠月明白她的意思,开口道:“我之前听阿昀说过,国子监特在后山围了一处给学生用于骑射练习,里面只有些野兔狐狸等小兽,不突破护栏,应不会有什么危险。” 而且父亲亦派了人暗中保护,更不会有事了。 可等着等着,国子监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钟泠月也没见到自家弟弟的身影,一开始她还没怎么多想,可直到看见了谢家五公子出来,这才觉得有些不对。 第172章 这到底谁保护谁? “谢公子——” 钟泠月下了马车喊住正要骑马离开的谢五公子。 若是别家公子她可能还不认识,可谢云霁的弟弟,她还是认识的,方才听说他约了阿昀比试骑射,可他都出来了,怎么还是不见阿昀? “钟姑娘?” 谢五公子也有些惊讶会在此见到这位险些成了自己三嫂的人。 “阿昀怎么没与你一同出来?”钟泠月问道。 “子昀?他今日没和我在一处,怎么,他不见了?”谢五公子疑惑。 “方才......方才有人告诉我说,是你约了阿昀一同去后山练习骑射......”此时的钟泠月已经慌了。 “可我今日被先生留下看一篇文章,并未约过子昀。” 那......那阿昀此刻? 钟泠月脸色一变,直呼不好。 “谢公子,借你的马一用!” 她没有犹豫,果断抢过谢五公子的马翻身上去,夹紧马腹向后山疾驰,很快,一人一马消失在了谢五公子的视线之中。 “诶?你......你......” 谢五公子震惊她驭马功夫竟如此熟练,紧接着,又看到她带来的两个婢女竟从马车中拿出佩剑斩断套马的绳索,也骑上马朝她追去,那叫一个利落。 “这......这.......” 谢五公子呆在原地,指着她们的背影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她.....她不是身子虚弱走两步就喘的吗?” 那这会纵马狂奔的人是谁? 这叫身子虚弱?那他岂不是更弱? 一旁的小厮也是同样惊讶,不过他还想着另一件事。 “这钟公子是不是出事了?” 谢五公子终于反应过来,猛地一拍脑袋,急道:“快,快去叫人!” 说罢,他也骑了小厮的马追着三人而去,不过这小厮的马自是不如他的,速度慢了一大截,可把谢五公子急得够呛。 在他的潜意识里,这钟家小姐就算会些骑术,那要是遇上了坏人也是没辙的,他虽武艺一般,却怎么也比她们有用些,万一真打起来,好歹比她们扛揍啊! 他一路追着,一路默念祈祷,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而前方,钟泠月心中的预感却很不好,尤其是在听到有猛虎的吼声时,她只觉得那狂跳的心都要蹦出胸口了。 她当即弃了马飞身而去,一路轻功用到极致朝那猛虎发出声音之处赶去。 而她身后,被钟天骥派来暗中保护大小姐的几个护卫见到此状,有人震惊的都忘了运气,竟直直从半空中摔下去。 等那人爬起来时,大小姐早已如一阵风般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就她那轻功,谁能追得上?! 后山中。 钟子昀腿上被射了一箭,正跌跌撞撞往前跑去,而身后,被人刻意引来的猛虎正对他狂追不舍。 山林中都是灌木树丛,本就不好走,更别说是要跑了,而钟子昀腿上有伤,压根就跑不快。 没多久,他就被一堆枯枝绊倒在地,身后背着的箭也掉落了一地。 猛虎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扑上来撕咬他时,一只箭先一步射中了那猛虎,虎被伤到痛得倒地打滚。 握着弓的钟子昀一刻也不敢犹豫,赶紧爬起身就往前逃。 只是,他逃了一路,体力已经消耗殆尽,再加上腿上失血过多,脚步越来越慢,又一次摔在了地上。 而被射了一箭的猛虎却被激起了兽性,再次朝他猛扑过来。 这次,钟子昀没那么幸运了,他的手中只有弓,根本无法与那猛虎抗衡。 他勉强往边上一滚,堪堪躲过,可紧接着,那虎又再次扑来。 只不过片刻,他身上的衣裳已被猛虎的利爪撕碎,伤痕累累,而那越来越浓烈的血腥气更刺激到了猛虎,再次重重朝钟子昀扑过去。 不远处的树上,蒙着面的几个黑衣人正满脸戏谑地看着这一幕。 “主子还是太高估这小子了,都放出了猛虎,他必死无疑,哪还用得着我们动手?” “是啊,他的那些护卫早被我们引开,此刻就他一人,还指望能有奇迹发生不成?” 躺在地上的钟子昀满脸是血,浑身疼痛。 那猛虎又一次扑来时,他却连抬手阻挡的力气都没了。 那一刻,他已经接受了自己要被猛虎扑食的结局,眼里满是遗憾与不舍。 他好想在死之前再见一见家人,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一声虎啸响起,钟子昀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可想象中被撕咬的疼痛并未传来,反而听到了那猛虎凄厉的嘶吼声,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 “阿昀——” 钟子昀猛地睁开眼睛,却见那原本扑向自己的猛虎已经倒地挣扎,而它的眼睛上竟插了一支簪子! 这......这是....... 钟子昀眼睛往边上一转,竟是看到比猛虎被扎更震惊的一幕。 他,他是已经死了出现幻觉了吗? 怎么会看到阿姐在此处? “阿昀?你如何?” 钟泠月已飞身到了钟子昀面前,将他扶起。 “阿姐!小心——” 身后,变故突生,一群黑衣人正朝他们扑来。 钟泠月带着钟子昀往边上一闪,与此同时,抽出腰间藏着的软剑。 寒光一闪,锋利的剑划破脆弱的脖颈,热血喷薄而出,溅到钟子昀的脸上。 黑衣人应声倒地,眼睛瞪得老大,似是没想到原本胜券在握的自己,竟被不知道从哪冒出的女人所杀。 而她,竟然就是那钟家病弱的大小姐! 其余人皆是同样震惊,不过此刻也无暇多想,就在他们怔住的那一刻,钟泠月的剑已至,顷刻间,最前面的三人皆已毙命。 “主子——” 竹意和竹青已经赶到,还有将军府的护卫们也追来了。 钟泠月握剑注视前方,将钟子昀交给她们。 “带阿昀先走——” 说话间,她又利落地解决了一人。 “阿姐——” 钟子昀正欲说什么,竹意已经将背在了身上,劝道:“公子,你留下只会成为主子的累赘!快别影响她了!” 双眼瞪得老大的钟子昀:“......” 不是?那......那真是他阿姐? 远处赶来正呆在原地的钟府侍卫:“???” 那,那个杀人如切菜的真是需要他们保护的大小姐? 这......这到底谁保护谁? 第173章 皇后上门 哨声响起,从四面八方涌来更多黑衣人,直奔钟子昀而去。 钟泠月一路杀过去,将自家弟弟护在身后。 这时,原本护着钟子昀却被引开的护卫也都赶来了,他们看到仅自己一人就杀出重重包围的大小姐都惊呆了,不过只愣了片刻后就朝黑衣人攻去。 双方人马很快交战在一起。 “大小姐!”有护卫上前帮忙。 “不用管我!所有人去保护公子!”钟泠月头也不回地喝道,手中动作并未停歇。 阿昀说到底还只是一小小少年,就算会些拳脚功夫也实在无需派这么多人前来刺杀,这其中,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不过此刻,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无论是谁派来的人,既然来了,那就都别想走了! 钟泠月眼神冷下来,盯着面前的黑衣人就像是看着死人一般,那剑上的血还在不住往下滴。 黑衣人被她这样狠厉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众人对视一番,其中三人围攻上去,另一人则偷偷往后跑准备去报信。 钟泠月瞥到那人,飞身而上,脚尖轻点,直接将那些黑衣人的头当做了踏板,纵身越过人堆,手中的剑直指要逃走报信的黑衣人,一道寒光闪过,那黑衣人永远地留在了此处。 “留一个活口!其余人全杀了!”面对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她冷声道。 “是——” 对方显然没想到原本只是杀个少年竟会出如此大的变故,钟泠月的杀招实在是太厉害了,他们自诩是高手,可却没人能在她手底下扛过十招。 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其中有人心生惧意想逃,却已经晚了。 对于钟泠月来说,这些人既敢伤了阿昀,她自然是要让他们拿命来偿还,更何况发现了她的秘密,她也不能让他们活着走出去。 比起上次钟泠月一人单挑二十几人,这次,有了钟府的护卫,她自是轻松许多,很快结束了战局,除了要留下的活口,其余人全部都已倒下。 “大小姐!这是活口。” 护卫们围上前,其中一人将还活着的黑衣人捆了押到钟泠月面前,态度那叫一个恭敬。 钟泠月从怀中掏出一瓶药递过去,“给他服下,一会带回府交给父亲。” 她现在没工夫审问,又怕这人要自尽,干脆一瓶药放倒了安心。 “是!”护卫应下,上前掰开那黑衣人的嘴将药灌进去。 “另外,再仔细检查一遍周围还有没有活口,若有,那就送他一程。” “是!”其他护卫们再次散开去巡查。 交代完,钟泠月很快到了钟子昀面前,他此刻已经昏迷过去,脸色惨白得吓人。 “阿昀如何?” 竹青正在查看他的伤势,面色凝重。 “公子身上有多处伤口,此刻失血过多,情况很不妙,我虽给他用了止血药,只是他伤势实在太重,怕是很难扛到回府,若是有沈姑娘之前研制能吊命的药......” 钟泠月很快想到她说的是什么,赶紧去翻随身携带的药,“这,这是师姐上次给我的药,你说的可是这个?” 竹青接过后闻了闻,当即惊喜道:“正是!如此,公子怎么也能坚持到回府,到时候有夏先生在,定能救他!” “那快喂他服下。” 钟泠月看着昏迷不醒的弟弟,庆幸自己将那药随身携带着,好歹能为他博取一线生机。 “大小姐!那些人都已检查无误,全部死透了,只是这人......大小姐看如何处置?” 侍卫将躲在草丛中抓到的人拎到钟泠月面前。 那人竟是方才在国子监门口遇到的谢五公子。 “钟......钟姑娘......我是来帮你们的,你放心,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对上钟泠月还带着杀意的眼神,谢五公子浑身抖了抖,赶紧低头不敢与她对视,可一低头,又看见了她沾满血的双手,想起自己刚才看见她杀人如麻的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她灭口,一害怕,直接两眼一黑,竟吓得晕了过去。 钟泠月朝竹意使了个眼色。 竹意上前查看,回头道:“主子,确实是晕过去了,不像是装的。” “先带回府中。” ... 将军府一片混乱。 钟子昀的院落灯火通明,夏如风与沈清黎在屋内救治,钟泠月等人全部退到外间焦急地等候。 “将军!皇后娘娘到了——” “谢尚书和谢大公子也来了——” 两个小厮一前一后地跑来禀报。 “月儿,你在此处守着,我与你母亲去迎一迎娘娘。” 钟天骥话音刚落,就听到院子门外传来一声焦急的女声。 “不用迎了!昀儿现下如何?” 皇后一路疾行过来,比小跑着过来通报的小厮也没慢上多少,,她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一队人,从衣着上来看,竟都是太医院的太医,怕是把整个太医院能叫来的人都叫来了吧? “如今夏先生在里面,还在救治中。”钟天骥草草行了一礼,回道。 “我.......我进去看看。” 皇后眼眶一红,竟连说话都哽咽了。 “娘娘请——”王沁兰引着皇后进屋,钟天骥也跟着一起进去了。 落后一步的钟泠月见状,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阿昀的事,府中也才知晓,怎么姑母来得如此快? 且姑母的反应....... “钟将军——” 跟在皇后娘娘后面来的谢尚书和谢大公子上前喊人。 而钟天骥已经进屋,并未听到这一声。 钟泠月这才想起还有一被她遗忘的谢五公子。 知道谢家父子来这的目的,她停下了脚步,转身朝他们走去。 “谢大人可是来找谢五公子的?” 谢大人点头,“听五郎的小厮说,五郎是被姑娘带回来了,如今,五郎在哪?” “两位请随我来。” 她引着两人到了一间厢房之中。 房中的床榻上,谢五公子正昏睡着。 “五郎——” “五弟?” “钟姑娘,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谢大公子急着问道。 “这其中的情形我也并不十分清楚,今日阿昀去了国子监的后山打猎,竟遭到猛虎和杀手的袭击,好在府中的护卫拼死护住了他,我赶去时,阿昀已重伤昏迷,而谢五公子也晕倒在那,我便命人将他一并带回救治......”钟泠月回道。 “那五郎.......” “谢大人放心,我府中的大夫已经替他看过,公子并无大碍,应是受了什么惊吓晕过去了。” “如此多谢,那我先带五弟回去!”谢大公子说着,就要上前将自家弟弟带走。 可钟泠月哪会让他将人带走? “不可!” 第174章 钟子昀身世 钟泠月上前制止。 “如今舍弟还未醒,皇后娘娘关心舍弟定会追问他出事的缘由,而五公子既在场,极有可能知道些什么,若此时走了,一会娘娘问起来五公子却不在恐怕不好,不如让他留在钟府,待醒了皇后娘娘召见后再让父亲差人送他回府可好?” “这......” 谢家父子俩面面相觑。 他们也没想到自家会牵扯上这一事,看皇后娘娘方才那急切的样子,此时确实不好将人带走。 谢尚书看着自家五郎,想了想道:“那这样,老大留下,一会也好有个照应,以免五郎毛毛躁躁冲撞了皇后娘娘。” 谢大公子点头,“父亲放心,我定会照顾好五弟。” 钟泠月自然知道谢家人也不放心他们,不过目的达成就好。 如今她还需要弱女子的身份掩人耳目,她会武的事定不能暴露,今日那些杀手都已死,留下的活口也不会让他活着走出将军府,而府中的护卫,皆是父亲的亲卫,自己人不可能泄露她的事,那唯一的变数,就只剩下这谢五公子了。 谢尚书走后,谢大公子就一直守在屋中。就派了竹青在那盯着。 方才竹青已看过,谢五公子受了惊吓昏迷,一时半会还醒不来,钟泠月可没空耗在这。 安顿好此处,钟泠月又匆匆去了阿昀的院中。 竹意守在门口,一见到她就上前告知,“主子,沈姑娘方才出来说了,公子腿上的箭已取出,虽还要再观察看看,但大抵是不会有生命危险了,让你放心。” “那就好!” 钟泠月听完后松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师姐这人在救命治人这一事上甚是严谨,她如此说,那就是胸有成竹了,更何况还有师父在,阿昀定会安然无恙。 今日事出突然,阿昀情况紧急,她也什么都顾不上了,如今听说他没事,也终于能有心思开始思考别的事了。 “那箭呢?取来我看看。”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箭会是...... 竹意很快将还沾着血水的箭取来。 钟泠月拿起一看,果然,要杀阿昀的人,是二皇子! 钟泠月又突然想起一事。 上次,在严相府被算计的那次,也是有人送了信故意要引阿昀前去,目的就是为了害阿昀,之前她还当是对方认为阿昀年纪小冲动好坑骗,可现如今想来,完全就是蓄谋已久。 为何? 二皇子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对阿昀下手? 钟泠月正思索着,突然,房门被从里面打开,皇后率先走出来,跟在她后面的是钟天骥夫妇俩,面色皆是满脸的凝重。 “这是怎么了?” 钟泠月神色一慌,上前问道:“可是阿昀的情况有变?” 她说着就要进屋去看弟弟,却被钟天骥喊住。 “月儿,你跟我们来。” 钟泠月怔了怔后跟着他们往外走,走到门口处时,还是忍不住往回看,正好对上沈清黎的脸。 她冲她点点头,让她放心。 钟泠月明白她的意思,这才转身跟着自家父亲去了飞鸿院。 在阿昀重伤的节骨眼上,父亲母亲不在那边守着却带了皇后娘娘一起来了飞鸿院,定然是有比守着阿昀更要紧的事要说。 想到这里,钟泠月的心跳又快了些。 几人进了书房关上门,而书房外,全部都有人守着,不留一丝死角。 “月儿,今日阿昀遇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钟天骥开口问钟泠月。 皇后和王沁兰也满脸焦急看着她。 钟泠月将所见之事尽数说了,当然,只说是府中护卫护住了阿昀,此刻的重点,也不是说她会武的时候。 听完之后,皇后最为激动,“到底是谁!是要害我的昀儿!” “月儿,你可知道些什么?”见钟泠月神色有异,王沁兰追问道。 今日若不是月儿突然去找子昀,此刻子昀恐怕已经...... 钟泠月瞥了眼皇后,面露犹豫。 “月儿尽管说,你姑母......总之,你放心说就是。”钟天骥明白她的顾虑。 既然父亲如此说,钟泠月也不再犹豫,直接开口道:“大抵是二皇子做的,阿昀中的那箭我看过了,与之前宣湖矿洞里的私造的箭一样。” 说罢,满屋寂静。 钟泠月观察皇后的神情,发现她听完之后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惊讶,好像对这件事是二皇子做的已经有了预期。 “看来......他真的知道了.......”皇后喃喃道。 “妹妹,子昀的身世,不能再瞒着了!”钟天骥突然开口。 “可那明觉大师说昀儿福薄,若是回宫.......”皇后似乎想到什么,脸上满是担忧后怕。 “妹妹,子昀命大,今日死劫已经化解,想必日后定会安然无恙,如今二皇子既已对子昀下了杀手,一招不成,日后定会卷土重来,若恢复子昀的身份,他有了忌惮,子昀才会安全。”王沁兰也劝。 “是啊,如今的情形,他日若让二皇子成了太子,阿昀可还有生路?” 听着这三人说话,什么都不知道的钟泠月一头雾水。 “父亲母亲,你们在说什么?阿昀?阿昀不是我的弟弟吗?他......他的身世......” 钟泠月说着说着,突然没了声。 方才她就觉得姑母对阿昀的态度太过奇怪,方才又听她喊了声“我的昀儿”,再加上回宫和二皇子非要杀他一事,有些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紧接着,皇后的一句话,让她心中所想得到了证实。 “昀儿,是我的儿子。” 第175章 当年内情 阿昀是姑母的孩子! 即便心中已经有了猜想,可钟泠月还是震惊不已。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今到了这种境地,也确实瞒不住了。”皇后长叹一口气,渐渐陷入了回忆之中。 “当年,我被太医诊出怀有身孕,便到护国寺去还愿……” 她当年被许配给还是楚王的圣上,虽是正妻,却多年无子,后楚王继位为圣上,几个妃子也都接连诞下了孩子,可她身为正宫皇后却多年无子,哪能不急? 听说护国寺灵验,她便年年去护国寺上香祈福,一朝有孕,好不容易怀上孩子,这是一件大喜事,皇后当即择了吉日与嫂子也就是王沁兰一同去护国寺还愿。 可惜,她那日求的签却不好。 是下下签。 明觉大师为她解签,说她腹中的胎儿福薄,怕是压不住皇子如此尊贵的身份,即便生下来了,也会体弱多病甚至是夭折,只有将她诞下孩儿孩子养在别处或许可保平安。 可皇后期盼了多年好不容易得了孩子,如何舍得将那孩子送到别处? 而且她身为皇后,身为贵重,那她的孩子,又怎会福薄? 当时的皇后甚至觉得明觉大师是在危言耸听,并不相信他说的一面之词。 回宫之后,圣上问她所求的签如何,皇后也不敢告知真相,撒谎说是上上签,当时圣上龙颜大悦。 可在那之后,像是应证了什么似的,皇后的身体就发生了变化。 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几次险些小产一尸两命,她这才不得不信明觉大师所说的,于是,她便求助了哥哥一家,让嫂子做出了假孕的现象,先做了准备。 可后来,她诞下四皇子之后,圣上欢喜不已,还说要将四皇子亲自带在身边教养,这可是其他几位皇子从未有的荣耀,于是,皇后又一次心生了侥幸。 她觉得,或许有了圣上的庇佑,她的孩子就能福泽深厚。 皇后就并未按照明觉大师的叮嘱将四皇子送走,而是继续养在自己的身边。 可没多久之后,四皇子就生了一场大病,那病来势汹汹,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所有人都无法敢保证能将四皇子救回来,直到后来,就连圣上也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皇后这次是真的怕了,绝望之际,她只能带着四皇子冒雨出宫,连夜去了护国寺求明觉大师救一救四皇子。 明觉大师见了四皇子后只是摇头,说她来得太晚了,即便如今能将四皇子送走,怕也保不了他一世平安,他的死劫还是没有解,除非有奇迹发生,能逆天改命,或许能救他。 皇后哪还能管得了的以后?只求当时能让四皇子先活下来。 于是,她按照明觉大师的指点,找了一死婴替代,对外只称是四皇子已病入膏肓无法救治夭折,其实,她将四皇子改名换姓送到了哥哥家,当做是将军府的孩子。 此后再无四皇子景承烨,只有将军府的长子钟子昀。 明觉大师说,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于是,皇后就连圣上也瞒着。她不敢再冒险了。 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四皇子“夭折”后,而将军府长子钟子昀的的病竟真的好了! 之后,皇后年年去护国寺为钟子昀祈福,却再也没想过让钟子昀回宫一事,若能让她的孩儿平平安安的,即便不做皇子又如何? 皇后身为人母,只求自己十月怀胎诞下的孩儿能够平平安安,即便他不做皇子又如何? 接下来的每年,钟子昀都平安度过,她本以为自己的孩儿能继续平安度日,可现如今,她的昀儿又再一次险些丢了性命! 若不是今日有月儿察觉到不对赶过去,怕是已经...... 那后果,皇后不敢再想下去。 她曾经也贪心过,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继承大统,可现如今,她却不敢再冒险了。 对于兄嫂的提议,皇后心中还是忐忑。 “妹妹可还记得当初明觉大师说的那话,若能渡过死劫......” “日后金鳞化龙,飞龙在天。” 王沁兰对皇后道,这可是当年她与皇后一起去护国寺时,明觉大师亲自解的签。 明觉大师身为护国寺的方丈,自是有他的本事,他解的签,从未出过错,让人不得不信。 “可是......”皇后还是犹豫不决。 其实哥嫂说得都有道理,她也明白,以目前的情形,二皇子丧心病狂,为了那个位置定是要除了昀儿,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即便昀儿一辈子躲在将军府,也难保不被害。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更何况,她又如何忍心将她的昀儿困在这小小的宅院之中? “姑母,不如等阿昀醒了,问问阿昀自己的想法?”钟泠月忍不住开口提议。 这毕竟是阿昀的身世,被瞒了这么多年,如今情况,也理应告知他,至于这路要如何走,也该由他自己来做决定才是。 “可他还是个孩子,那条路并不好走.......”皇后满脸都是担忧。 这些年,她为了隐瞒昀儿的身份,只能克制对昀儿的思念,寻常时候都不敢召他入宫,只怕被人发现,即便他入了宫,也不敢多加亲近,可昀儿毕竟是她怀胎十月诞下的孩儿,她又怎么会不心疼呢? “不,阿昀比你们想象中的都要勇敢。”钟泠月打断皇后的话,满脸笃定道。 能在被猛虎扑食的要紧关头还沉着冷静射出一箭击中猛虎的人,又岂是一个普通孩子?即使姑母和姑父的孩子,生来就是要承担寻常人无法承担的使命,他也不该平凡。 “没错!我钟天骥教出来的孩子,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子昀,也扛起他该承担的责任了!”钟天骥也附和道。 这些年,他就是将子昀当做储君来培养的。 “妹妹,你何尝不是对子昀寄予厚望?要不然,你也不会让我请了师父教他朝政之事。”王沁兰这话正好击中皇后的心,皇后听完之后连眼眶都红了。 哥哥嫂子自是懂她的所想。 “既然当年是明觉大师告知姑母如何化解此劫,那姑母不如再去一次护国寺问问明觉大师?”钟泠月又道。 原本,她不是一个对神佛深信不疑的人,可如今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又如何解释呢? 如明觉大师所说,阿昀命中有死劫,想来说的就是上辈子将军府被灭门那一次吧? 而所谓的奇迹,应就是指她重生,逆天改命。 她重生后,改变了将军府被害的命运。 如今,阿昀还活着不是吗? 所以,她相信明觉大师的话。 第176章 封口 “妹妹——” “该做决断了!”钟天骥催促。 皇后微微仰头深思,许久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后开口,“照顾好昀儿,我这就去一趟护国寺。” “如今已入夜,妹妹不如待到明日天亮.......” “不,我现在就去。”皇后拒绝了王沁兰的提议。 她今日急匆匆出宫本就已经不符合礼制,这会圣上那边想必已经知道了,若此刻回宫,她该如何与圣上交代? 索性,将一切事情都处理了再告知圣上,到时候他要如何处置自己,都随他。 皇后急匆匆来,又急匆匆走了。 厢房那边,谢大公子久等弟弟不醒本就有些急,此刻听说皇后已经离开,并未传召,他心中有些忐忑,不知到底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谢大公子在厢房中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还是决定出去问一问情形,不过他刚走到门口,就遇上来传话的小厮。 “大人,将军传话说想见你,说是皇后娘娘有话留下要问。” “见我?”谢大公子满脸疑惑,又回头看了看还在昏睡的五弟,犹豫片刻,还是跟着小厮走了。 谢大公子前脚刚走,钟泠月后脚就到了。 “主子。” 门口守着的竹青上前,跟着她进屋。 “把他弄醒。” “是。” 竹青从拿出随身携带用来放银针的布包,在谢五公子身上的几个穴位上下针,不过片刻,谢五公子就醒了。 钟泠月走上前去。 “啊——你别过来——” 谢五公子一醒来就看见了钟泠月面无表情的脸,险些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转念一想,她也在,那定是没死成! “我,我真的不会说出去的!你别杀我!”他再次保证,心中那是后悔不已。 早知当初,早知她如此厉害,那他还去逞什么英雄? 这人头着实没必要凑。 他就应该跑得远远的才对! 钟泠月坐在他的边上,低头冲他笑。 “我知五公子好意,心中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杀你?更何况......”她掩唇咳了咳,才又柔着声开口道:“我一弱女子,又怎能杀得了五公子?” 谢五公子:“.......” 她,她柔弱?柔弱的人能一招连杀三人? 她在说什么玩笑话? “五公子说,是不是?” 谢五公子攥紧被子往后缩。 “是......是......姑娘柔弱,自是不会杀人的.......” 钟泠月满意地点头。 “若是他日我在外面听见了其他话,那......”她盯着谢五公子,威胁道:“那我只能来找五公子问一问了。” “公子知道的......”钟泠月拔出藏在腰间的软剑在他脖颈处比划了一番,“我这剑虽软,却锋利得很,轻轻一下,就能划破你的喉咙......谢公子应该清楚的。” “姑娘放心......”谢五公子咽了咽口水,他自是看得清清楚楚,“不会有这种可能的!” “只是,你明明就会武,为何要......”他忍不住问道。 “这事你不必知道,你只需知道,闭上嘴才能保住性命!” 谢五公子立马合上了嘴。 房中突然安静下来,钟泠月收回手中的剑,谢五公子明明害怕,却又忍不住偷偷去看她。 这人长得一副貌美无害的样子,平时看着也柔弱,怎么内里竟如此凶残?与子昀一点也不像!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吓人归吓人,杀人也厉害,却并没有真的杀了知道秘密的他,应不是一个坏人。 “那若是有人问起公子看见了什么,公子该如何说?” “我......听说子昀有危险就赶去了后山,是钟姑娘带来的护卫救了子昀.......” 钟泠月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 “如此甚好,五公子对我钟家的恩情,我定铭记在心,择日会携礼上门道谢。”听到外面的动静,钟泠月起身,推开房中的窗子,轻巧地翻了出去。 待窗子刚关上后,前面的门也被推开了。 是谢大公子回来了。 “五弟!你醒了?” 看到已经坐起身的谢五公子,谢大公子急忙上前询问:“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原本还呆呆看着窗外方向的谢五公子这才回过神来。 “我,我没事。” “没事就好!五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钟公子好好的怎么会出事?” “我也不知。”谢五公子摇头,“只是有人借了我的名义约子昀去了后山,还好钟姑娘反应快,带了钟府的护卫一同去后山营救,我当时也跟着去了,只是武艺不精没帮上什么忙。” 谢五公子没说的是,他不仅没帮上忙,还险些帮了倒忙把自己搭进去。 当时他赶到时正见双方人马交战,他也想出一份力,就拿了弓箭去射杀那黑衣人,结果他箭术不精一连几次都没射中还被黑衣人给发现了,要不是躲得快,此刻大哥见到的也许就是他的尸体了。 “五弟不用太过自责,你已尽力,如今你们都还活着,已经是幸运了。”谢大公子安慰道。 “既然你已醒了,那便先随我去与钟将军说明情况再回府。” 待谢家兄弟俩走后,藏在屋檐上的钟泠月才下来。 谢五公子是阿昀的好友,又是同窗,听说阿昀出事后还赶去救他,足以见这人的品性不差,应不会将她的事说出去。 只是如今二皇子那边对将军府虎视眈眈,她不敢有所松懈,还是做个恶人将他威胁一番比较放心。 今日倒是平安度过了,只不过明日,待姑母从护国寺回来,怕是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第177章 试探 皇后连夜去了护国寺,待见了明觉大师一面后,她又匆匆回到了将军府。 钟子昀昏睡了一夜,终于在晨曦时分转醒。 “昀儿,你醒了!” 他的眼皮还有些沉,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努力将眼睛睁开,对上一张喜极而泣的脸。 “姑......姑母......” “是我,昀儿,你终于醒了!”皇后激动地握住钟子昀的手。 夏先生医术高明,走之前说过,只要昀儿醒来,就算是度过危险了。 昀儿平安了!如明觉大师所说,他的死劫解了! 钟子昀视线转动,在寻找些什么。 “昀儿,你想要什么?是不是渴了?来人!快去拿水来!” 宫女怡宁很快端了水过来,皇后亲自拿了勺子舀了一小勺水喂到他的嘴边,可钟子昀的眼神还是在转着,越过面前的皇后往她身后看,不知在找什么。 “阿姐......阿姐呢?” 他昏迷之前,只见乌泱泱的杀手都朝阿姐攻去,阿姐她现下如何? 见钟子昀醒来后第一个关心的是别人,皇后眼神黯然,却很快又重新扬起笑,“你阿姐和哥哥嫂嫂守了你一夜,我让他们先回去歇息会。” “来,你先喝点水润润喉。”皇后柔声说着,又将水喂到他嘴边。 钟子昀还想再开口,可嗓子像是被火燎过一般疼,连说话都很艰难,他乖乖喝了些水后,嗓子终于舒服了些,又开口问道,“阿姐可有受伤?” 皇后摇头,“并未,昀儿放心,她一点事都没有,倒是你伤得很重,要好好调养才是。” 皇后的心腹怡宁上前接过碗盏,见钟子昀醒了之后一个劲只问阿姐,心中替自家娘娘难过,忍不住开口道:“公子,娘娘听说你受伤就连夜......” 可她的话只说了个开头,就被皇后给打断了。 “闭嘴!” 怡宁只能将未说完的话咽回去。 “昀儿这会可饿了?我让人给你做些吃的,你想吃什么?”皇后继续柔声问他。 钟子昀摇头,“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好歹吃些?不然身子如何吃得消?我让人准备些清淡的甜粥可好?” 钟子昀不忍拂了姑母的好意,只能点头应下。 皇后见他应了,赶紧转身冲怡宁道:“听见了吗?还不快去准备!” 怡宁连忙应下,退出了屋子。 将军府的小厨房一直备着吃食,皇后要的甜粥厨房那边很快就送了过来,还是如方才一样,皇后亲自喂钟子昀。 钟子昀靠在方枕上,喝下一口粥后看着眼前对自己无比温柔的姑母,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今日的姑母真是好生古怪,不仅举动奇怪,连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像是有话想对他说,却又在竭力克制。 而且,她的眼眶很红,布满血丝,看起来像是许久未合眼了。 勉强将一小碗粥用完,他开口道:“姑母......您看着很累……要不要去休息?” “不累不累!我一点也不累!来,我扶你躺下休息……” 皇后将空碗递给怡宁,自己又站起身准备扶他,可刚一起身,就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险些整个人往前栽去,好在她及时扶住了床柱才稳住身形。 可这一情况吓到了旁人。 “姑母......” “娘娘——” 怡宁赶紧丢了碗去扶她,空碗砸在地上发出脆响。 “太医!太医——” 这一动静惊到了门口守着的人,太医们很快进来替皇后诊治。 “娘娘倒是无大碍,只是一夜未眠又来回操劳奔波,气血不足,需得好好休息才是......”太医诊断后道。 太医只是寥寥数句,可只有一直跟在皇后身边的怡宁知道娘娘这一夜的辛苦。 那护国寺建在山上,光是台阶就有上千步,娘娘为了以表虔诚,弃了仪仗亲自走上去,夜间昏暗,娘娘又心切,期间几次摔跤却一声不吭,到了山顶时那腿都止不住的一直在发抖。 见了明觉大师后她又匆匆赶回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待回到将军府一看,那膝盖和手臂处都是擦伤,青紫一片,简直触目惊心。 “姑母,我这无事……姑母先去休息吧……” 钟子昀面露关切,皇后见状心中一暖,更是舍不得离开。 只是,没多久后,太后就派人送了些滋补的药材来,还催她回宫。 这下,皇后不得不走。 昨日出宫时她已让人去禀告皇帝,如今皇帝未催,反倒是太后派了人来,就能得知太后的态度。 送药材只是太后给予臣子家的恩典,这并不是重点,而重要的是,催她回宫。 显然,太后这是对她的此举不悦了。 皇后自然知道自己昨日冲动,确实没了一国之母的稳重,也失了礼仪,可昀儿是她的孩子,她得知此事又怎么能不着急? 如今太后要怪罪,她也只能领受了。 只是……下次再想出宫,怕是就难了。 昀儿的身世……她本想亲自告诉他的。 皇后心中担忧。 可他刚被救回来,若现在说了,他受了刺激,身子怕是吃不消,看来,只能待他身子好些,由哥哥代为告知了。 希望,到时候得知真相的他,不要恨自己。 若恨……那她也只能认了。 皇后匆匆回了宫,即便身子再累,她却并不敢歇下,又先去见了圣上。 有了夏如风的诊治,皇帝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些,不再整日需要在床榻上度过,只不过在皇后的有意安排下,知道这情况的人并不多,外界之人还以为皇帝如往日一般,病情未见起色。 “参见皇上。” “臣妾昨日私自出宫,有违宫规,特来向圣上请罪。”皇后下跪请罪。 皇帝上前将她扶起,却并未出言责备。 “子昀现下如何?”皇帝问道。 “多谢皇上关心,昨日情况确实十分凶险,险些就……”皇后眼眶一红,顿了顿又继续道:“好在夏先生医术高明,如今已经脱离危险了。” “那就好,朕方才已让人去彻查此事,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你也可安心,只是你身为国母,有些礼仪不得不守,母后那边,你一会去认个错,日后可不能再如此莽撞。” 皇后应下,“是,臣妾明白的。” 走之前,皇后想了想,对皇帝试探道:“若烨儿还在,也该如昀儿一般大了……” 第178章 决断 “是啊,子昀是与烨儿同一年出生的,说起来,这孩子长得倒有些像你,也难怪皇后如此疼爱他……” 皇帝目光微闪。 前些日子,明璟传了密信回来,对于老二在宣湖所做一事,他已知晓。 若是他的烨儿还在……或许今日他也不会如此为难。 ... 几日后,钟子昀的身体状况已经稳定下来,有些事,不能再拖了。 钟天骥将当年之事告知了钟子昀。 之后,钟子昀一人在房中待了一日,不吃不喝。 皇后得知他的情况心疼不已,却又无法出宫,只能传了口信出来,让侄女钟泠月劝一劝他。 那日出宫,皇后看得出,她在昀儿心中的地位很不一样。 钟泠月本也是要去见阿昀的,只是,她倒不是为了劝他。 “阿昀。” 钟泠月推开房门进去,屋内有些昏暗,窗户又没开,她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子药味,很苦,只不过,药虽苦,咽下也就没事了,心中若是苦,那滋味,怕是很难驱散。 她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外面的凉风吹进来,渐渐吹散了一屋子的药味。 钟子昀没回应她,坐在床前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住在外祖家,刚记事的时候,见几位表兄都有父亲母亲在身边,而我却连他们长什么样也不知道,我哭着吵着要见他们,外祖母就用好吃的哄我,我有了吃的,也就忘了他们……” 钟泠月走到他床边坐下,又继续开口。 “后来,我懂事后,知道与他们分开的缘由,也明白他们对我是疼爱的。 理智上,我不该怪他们,因为这是无可奈何之事,可感情上,在我被他人嘲笑是被父亲母亲抛弃的时候,我也曾怪过他们,为何不能到杭城与我一起?为何弟弟和妹妹能在父亲母亲身边,我却不能?” 听到这里,钟子昀抬起了头,眼睛红红的,像是在森林中迷路的小兽一般,前方有岔路,他很迷茫,不知该往哪走。 “阿姐……” 钟泠月也看他,“我与你说这些,不是来和你比惨的,我是想告诉你,你当然可以怪他们,他们有苦衷,只能做出隐瞒你身世的事,目的是为了保你的平安,这没有错,可你又有何错?他们瞒了你这么多年,你生气有情绪都是应该的。” “我知你向往自由不受约束的生活,你连官都不想做,又何况是当一个被所有人都盯着且寄予厚望的皇子?” “阿昀,不要自己憋着,若是想哭,就哭出来,阿姐在这陪你。” 话还未说完,钟子昀就扑到了她的怀中。 “阿姐……我……我只想做阿姐的亲弟弟……” 为什么要告诉他真相? 他什么都不想知道! 他才不想做什么皇子! 他只想与父亲母亲还有阿姐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憋在心中的情绪一下子都涌了出来。 很快,钟泠月感觉到肩头处的衣裳都湿了。 她抬手轻拍他的肩头,没再说话。 有些事,自己不经历过永远无法感同身受,即便她与阿昀的经历有所相似,可她自小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何人,并没有被瞒着,这么多年,她已经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可阿昀呢,他骤然知道此事,且随之而来的是重如泰山般的担子就要压在他的身上,他又如何能扛得住? 过了许久,钟泠月的肩头处一轻。 钟子昀抹去眼泪,还带着些难以控制的哽咽,冷不丁的,他突然开口问她。 “阿姐,你学武很辛苦吧?” 钟泠月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完全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 她以为,阿昀会问她若是遇到同样的情况该如何选择。 面对弟弟认真的眼神,她点头,“辛苦。” “那阿姐为什么还要去学?过得轻松些不好吗?” “轻松当然好,可若是不习武,我的身体永远是弱的,不能去想去之处,不能做想做之事。” 钟泠月与他说起幼年习武之事。 她还的记得刚习武那会,师父每夜都会翻墙来接她去玉竹山,喂她喝难喝的汤药,然后教她练习基础功到天亮再将她送回王家。 她白日里一直躺着,外祖母他们都以为她是身体弱才会如此嗜睡,实际上就是累的,要不夜里实在没精力练武。 坚持了几日后,她扛不住想反悔,到了夜里怕被师父接走,就躲在床底下,衣柜里想逃避练武,却每每都被师父找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练,后来她真的再也坚持不动,就与师父摊牌,说要与他解除师徒关系。 师父被气走了,她也终于轻松了。 不练武后,她是过了几日清闲日子,可渐渐地,身体又变得糟糕了,她又变成了之前走几步就喘的娇小姐。 钟泠月已体会过健步如飞的感觉,岂能忍受连走路都不能随心意的自己? 可师父已经被她气走了,她小小年纪也出不了城去找师父,就入夜后自己练习师父之前教的招式,在那之后,虽没人监督,可她却再也没偷懒过。 后来,师父又突然出现了,她认了错,与师父再三保证定会一直坚持下去,这才又恢复了每夜去玉竹山的日子。 钟子昀听完之后怔怔的,又问道:“那阿姐杀人的时候,会怕吗?” 他脑中闪过那日在后山,阿姐冷血无情的样子。 “若我不杀他们,那就要被他们杀。”钟泠月想起前世的惨状。 她不滥杀无辜,可既然已经站在了对立面上,心慈手软,只会害了自己,害了自己身边之人。 是啊,若自己没用,就只能被他们杀。 钟子昀也想到了自己被刺杀时的情景,那日,若不是阿姐及时赶来,他此时已经被葬在了地下……不,是连被葬的机会都没有,他会成那猛虎的腹中之食,死状凄惨。 那若是下次,阿姐没来救自己呢? 又或者,阿姐陷入了危险之中,他可有能力救她? 钟子昀扪心自问,此刻的他,真的很无用。 即便他想当缩头乌龟,可二皇子已经知道他的身份,还会再卷土重来,到时候他连自保都做不到,谈何自由? 当夜,钟子昀屋内的烛光一直未灭,直到次日烛火燃尽,旭日东升。 钟子昀的房门被从屋内打开。 他拄着拐站在门口处,仰头去望那刚升起的初阳,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第179章 四皇子 三日后。 皇帝昭告天下,镇北大将军府的长子实则为当年皇后所出的四皇子景承烨,为磨砺其心性,故养在宫外,如今皇子已长大,特接回宫中。 而同一时间,皇后为求国运昌隆,自请出宫到护国寺祈福三年,就在接回四皇子的那一日。 这两则消息一出,天下哗然。 要说当天京城中最热闹的话题是什么,当属这四皇子被皇上认回一事了。 当天所有茶楼酒馆中的客人,都在议论此事。 这天,钟泠月与沈清黎还有师父夏如风一道去了寻味楼。 他们人虽坐在雅间里,可习武之人耳力非凡,楼中的热议声,都尽数都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嘿,你们听说了吗?这钟将军家的公子竟然是皇子!” “还用你说?现如今全京城人都知道了吧?你倒是说点新鲜的啊!” “可是我怎么记得当年说四皇子出生不久之后就生了一场重病夭折了?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对啊!我记得也是如此!” “你们啊都没记错,这其中定是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只不过皇上又怎么会将那些秘事告诉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我提醒你们一句,这事可别再往外说了,小心招来杀头之祸!” “总之,咱们就知道又多了个皇子就是了!反正又不关咱们什么事!我们照旧过好自己的日子呗!” “是是是!这位老兄说的有理,别说是皇子死而复生了,就是皇子变皇女,也不关咱们的事!” 既然皇帝已经昭告天下四皇子一开始就是养在宫外的,那么皇后当年所做之事,只能被瞒下,从此之后,就只会有这一个理由。 百姓们对此事的反应也分了好几拨,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当然也有人想得多些,会有担忧。 “这原本二皇子替皇上南巡,我还以为日后二皇子就会成为太子呢,想不到突然冒出个四皇子,他这下怕是悬了。” “大哥缘何这样说?我看二皇子就很不错,人品贵重,之前更是做了许多利国利民之事,那四皇子过了年才十三岁,涉世未深,哪能和二皇子比?” “这就是老弟你浅显了,这四皇子是谁?那可是皇后娘娘所出的嫡子,身后还有钟将军支持,二皇子如何能和他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说话的人突然停下,卖起了关子。 “什么更重要的一点?” “老哥你快说说!” “就是,别吊我们胃口了,这样,老兄的酒我请了,你赶紧说吧!” 不仅是楼下之人好奇,就连包厢中的夏如风师徒三人也都同时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等着听那人继续说。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后,三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想到师父也会好奇这些?”沈清黎看着夏如风调侃道。 “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若什么都不好奇,那人生该多无趣?”夏如风一脸坦然,又转向自己的小徒弟,“月儿觉得为师说得可对?” 当然,他也只是好奇,若让他管这闲事,他扭头就走! 钟泠月点头,“师父说得有道理,我们这不都是随了你?” “那倒是,你们是我教出来的,自然是随我的,不过倒是宋桉那小子一点也不像我,这会他若在,定是……” 夏如风正要数落一番自家那个无趣的大徒弟,这话才说了一句,就被沈清黎火急火燎打断了。 “师父快住嘴!楼下那人说话我都听不清了!” 夏如风赶紧合上了嘴巴,现下还是听八卦要紧。 包厢内骤然安静下来,三人竖起耳朵,只听得那人语气严肃道:“这话我可只对你们说,可不能说出去!要不然,我就完了!” 那他已经完了。 这些人不说出去才怪! 更何况,能说这种话的人,想必之后还会再与其他人说的,又更甚者,在这之前,他已经与不少人说过了,怕是不用多久,就能传得到处都是了。 听到其他人义正言辞的保证,师徒三人默默憋笑,继续往下听。 “你们想啊,这皇上要是属意二皇子,又怎会突然在这个节骨眼将四皇子迎回来,这不明摆着有别的心思吗?” “而且这皇上有四子,当初就只将四皇子送出去磨砺心性,显然是对四皇子寄予厚望,要不怎么不将所有皇子都送出去?” “有道理有道理!老兄高见!”那人的话一出,很快有旁听者附和。 就连钟泠月都不得不赞叹,这位“老兄”虽然不知真相是如何,却对朝政之事还是颇为敏锐的。 接着,她又听到这位老兄议论道:“想必那二皇子很快就会赶回京了,要不然等他慢悠悠回来……”他停顿了一下,又调侃道:“争太子之位都赶不上热乎的……” 听到这话的沈清黎满脸震惊,她看向了钟泠月,询问道:“这位老兄如此肆无忌惮议论这种事,真的不会被抓走吗?” 钟泠月刚想说应该会吧,紧接着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 “诶?诶?为何抓我?” “方才接到举报!你们这些刁民竟敢议论皇子!来人,都给我抓起来!” “官爷!官爷饶命!小的就是喝多了!还请官爷恕罪!” 没多久后,那些人被抓走,楼下就变得无比安静,有了前车之鉴,那些食客再也不敢乱说了。 不过楼下的人不敢说,楼上的钟泠月几人自是不怕的。 这间包厢是景煜珩的专属,店中自会有人盯着不让靠近,其他人想偷听也是不可能的。 “唉,没想到子昀竟是皇子,这可真是话本里的桥段变成现实了,月月,你真是一点也不知道啊?”沈清黎感慨道。 钟泠月摇头。 她之前确实觉得父亲母亲有事瞒着自己,可何曾想到竟是这样的真相? 她好好的又怎会怀疑自家弟弟的身份? 第180章 担忧 如师姐所说,这真相确实比话本里写的还精彩。 原本夭折的四皇子没死,居然被隐姓埋名送到了钟家养着,这一养就是十三年,就连圣上也都不知道! 那么随着真相的揭开,引发的一系列后果也都出来了。 即便是为了能让阿昀活命,可钟家和皇后还是犯了欺君之罪,这欺君之罪可是死罪!谁都不敢赌当真相揭开的那天,皇上可会饶了他们的死罪? 这也是钟天骥夫妇要急着要将她嫁出去的原因,只因按照当朝律例,罪不及出嫁女,而她又确实对此事不知情,就能逃过一劫。 父亲母亲,当真是良苦用心。 现如今,皇后坦白,将当年所有罪责全部都归在自己的身上,只说是她威胁父亲母亲如此做的,愿以死谢罪。 皇上念在皇后是有苦衷才冒死行此举,又从明觉大师那得知当年之事乃是天意如此,如今皇子已安然认回,故对皇后从轻发落,虽免了皇后的死罪,可活罪难逃。 皇上罢了皇后的管理后宫之权,将她送去了护国寺,对外只说皇后是自请去护国寺为国祈福三年,不至于辱没了皇家颜面。 至于钟家,即便有皇后的那番说辞,难道皇上就会认为钟家无罪吗? 那自是不可能的,做了就是做了,若坦白,或许还有生机,若狡辩,才是真的自找死路。 父亲进宫请罪,为表忠心,愿交出手中的兵权,只不过圣上却并未收回,而是让钟天骥继续作为四皇子的师父,带四皇子在军营中历练。 当然,钟泠月猜测还有另一层原因,明面上,将军府抚养皇子也算是有功,皇上若是这会处置父亲,不知天下人会如何看待? 皇上也不想自己的名誉受损吧? 如此,四皇子身世这一风波,就暂且归于平静。 只是知情人都明白,这平静的表面,底下却暗潮汹涌。 “这也算是有惊无险,不过,我觉得方才那位老兄说得也有些道理,二皇子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杀了子昀,还让他恢复了皇子身份,这下可不得急着赶回来作妖?”沈清黎猜测。 “不过既然咱们已经知道二皇子的阴谋,等他回来将其揭穿不就好了?” 夏如风听了自家徒儿如此单纯的发言后只是笑笑并未说话,又低头吃烤鸡。 这些让人头疼的事,他才懒得想,这些日子给皇帝父子治病已经让他很是费神了,他可多多吃几只烤鸡补补。 “若是真如此简单也就好了。” 钟泠月长叹一口气,向沈清黎提醒道:“师姐可是忘了府中的那位?” 当真相揭开时,那往日想不通之处也就都对得上了。 二皇子知道阿昀的身份,所以他要除掉阿昀,而在二皇子眼中,父亲自是会支持阿昀登上帝位,也留不得。 上辈子的灭门真相,竟是如此…… 那二皇子又是如何知道这个连她都不知道的秘密的? 钟泠月现下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廖国的探子,潜伏在将军府十五年之久的林姨娘。 她将这个秘密告知二皇子,若没有她的重生一事,那么将军府就会被灭门,四皇子死了,掌握兵权的父亲也死了,兵权自然要让出来,到时候边关动荡,廖国就能趁虚而入。 当然,钟泠月猜他们的目的不止于此。 将军府被灭门这等大事,圣上定会彻查,那么后面就会查出是被二皇子嫁祸的三皇子做的,到时候在二皇子的推波助澜下,三皇子倒台,四皇子又死了,能继承大统的只有二皇子。 想来,即便是现如今的二皇子,也还是这么计划的,除掉所有竞争对手,那能继位的可不就只剩下他了? 而二皇子应是感觉到自己的父皇并不属意他继承大统,故做了两手准备,这才有了宣湖私造兵器一事。 只是,恐怕这二皇子也想不到,他所做的这一切,都尽在廖国人的掌握之中,他以为自己是执棋之人,实则却也是只是一枚棋子。 现如今,二皇子的计划钟泠月她们也都知道了,可在这林姨娘背后操纵一切的廖国人,他们还没抓出来。 “还真是,多亏你提醒,我竟差点忘了这位人物!”沈清黎一拍桌子,急道:“这宋桉怎么还没从青州回来?若是知道林姨娘传信的内容,我们也好有所防备!” “快了,我前几日收到师兄的传信,说之前探查之事有了眉目,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钟泠月回道。 沈清黎一听,更气了,“这家伙来信了?我怎么不知?” “前几日师姐不是忙得日夜不分?我几次来找你都见你不得空,就没说了,左右师兄平安无事,再等些日子也就能见到了,师姐不必担心。” “那倒也是……等等!你说什么呢!谁担心他了?”沈清黎急急否认! 钟泠月笑而不语。 这担不担心的,有些人呐,嘴上虽否认了,但表现出来的神情却是出卖了她。 沈清黎这个做师姐的被师妹看了笑话,那面子上挂不住,当即反击。 “有二皇子那等阴险之人在身侧,师妹当真一点也不担心你的‘师弟’?”她刻意加重了“师弟”这个称呼。 钟泠月顿住。 “不会吧?你别是把这未婚夫给忘了?”沈清黎惊讶。 钟泠月有些心虚。 别说,回来的这几日,她还真把这人给忘了。 可这也不能怪她吧? 她这才回来几日就接连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忙得焦头烂额,哪有空想别的? 如今这么说起来,她确实挺无情,于是,钟泠月找补道:“他也不傻,哪用得着我操心?” “真的?”沈清黎揶揄。 “当然是真的!”钟泠月强调。 他已知二皇子的图谋,又比二皇子聪明,自会防着,才不用她担心。 不过,钟泠月转念一想,二皇子若是拉拢了镇南王,而镇南王盘踞西南多年,势力颇深,又兵权在握,明璟身边的人虽精干,却也抵不了千军万马,万一身陷险境…… 算了算日子,距离上次收到他的来信,已经是半月前的事了,按照他们之前的约定,前两日就该有信送来才是,可她却没收到。 也是她近日忙昏了头,竟一点也没察觉。 想到这里,钟泠月猛地站起身往外走。 如今以他俩的关系不宜联系密切,明璟若有信来,都会先送到寻味楼,再由寻味楼的人以送吃食为由将信送进将军府。 她此刻就在寻味楼,直接去问掌柜的就是。 可掌柜的也在纳闷,他等了几日,也没等到世子的信。 这下,钟泠月开始慌了。 第181章 镇南王的心思 三日后。 西南樟城,镇南王府,二皇子入住的院中。 “什么!那钟子昀不仅没死,父皇还将他接回了宫中?” 景承墨看到最新的传信内容后当场震怒。 “一群草包!竟然连个人都杀不了!不是说那钟子昀武艺平平?他到底是如何逃生的你们查清楚没有?!” “回……回殿下,我们派去的人都没回来,现场到底是什么情景实在不知,只听说当时钟家大小姐也在现场,是她将四皇……钟子昀带回的,难道是她?” 心腹低着头,害怕得连额头上冒出的冷汗都不敢擦。 “她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景承墨满脸不屑道,“你们就没查出些别的端倪?” “殿下恕罪……”屋内所有人扑通一声跪下。 “没用的东西——”景承墨气急败坏。 如果不出意外,这会那钟子昀早就已经死透了,如今成了皇子,他若再对钟子昀出手,这朝中之人定会怀疑是他做的,他一时半会倒是动不了他了! 而且经此一事,就连父皇都会派人保护他,即便能下手,也怕是难以成功了。 真是憋屈! 景承墨黑着脸,抓起一个东西就想砸,可手抬到了半空,心腹赶紧冒着危险去抓住他的手腕劝道:“殿下不可!如今外面都是镇南王派来的人在守着,若是此刻殿下发怒被传到镇南王耳中,怕是会影响合作啊……” 景承墨闻言,硬生生将手中的东西放回去。 说到这镇南王,他更是气到不打一处来。 这镇南王简直比泥鳅还滑溜,他三番四次的试探,明明察觉他心中也有此心思,却一点准确的答复都不给,只回些似是而非的话,每次他要相邀,这人就呼朋引伴绝不单独出来,生怕落下把柄,一直耗着他这么多日! 可这西南,他是不能再久留了!那位置怕是都要被别人坐稳了! “去,告诉镇南王,就说本殿今晚在酒楼设宴,邀他单独前来。” “可若是镇南王推辞,或又是将那些官员招来……” “那就将这些日子收来的东西一并送过去!本殿看他还敢拒绝?” “是!属下这就去办!” 镇南王院中。 “这景承墨,嘴上说着与本王坦诚相待,精诚合作,没想到暗地里竟瞒着如此大事!” 一脸黝黑的镇南王看完手中临摹来的信件后发出一声冷笑,满脸都是讥讽。 他本以为按照目前的情势,二皇子他日继位也是稳操胜券,如今他来求合作,不如就卖他一个人情,日后也好离了樟城这个鬼地方,找个好些的封地好好享受日子。 没想到他这个侄儿嘴上说得十拿九稳,实际上竟不到五成把握! 要不是他截了这信件一看,又如何得知当年早夭的四皇子竟没死,而如今二皇子这蠢货不仅刺杀失败,还将他送回了那位置上。 若是他前几日信了他的邪,答应与他合作,怕是此时就要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了! “你看看,他这胆子,可比本王要大得很!” 镇南王将信件交给刚进屋的幕僚,“让你去调查的事可有着落?” “回禀王爷,属下正是来汇报此事的!” “如晋王世子提醒的一样,这二皇子在宣湖做的那些事确实属实,二皇子一出事就将这些人推了出去,自己倒是撇的干净。” 他们可不是不懂朝政的百姓,能被一些表面现象所迷惑,这些事到底是谁做的,他们都心知肚明。 原本,若是一面倒的舆论,他们或许不信,会怀疑这其中是有人陷害,是故意引导众人,可如今二皇子就是来找王爷促成此事,反而更加证明了宣湖一事就是与他有关! 他早就有了反心,私造兵器就是为此做准备! “王爷,二皇子这种用完就丢的做派,着实让人寒心,属下以为,他不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若他日出事,二皇子定会将一切都推到王爷身上,到时候,我们可就遭殃了! 另外,往更坏处去想,即便咱们这次成功了,往后二皇子会不会过河拆桥,这也不好说。” “王爷,对于此事,我们一定要再慎重些,千万不能轻易答应二皇子!”幕僚劝道。 镇南王若有所思地点头。 “先生说得极是,本王自不是那等鲁莽之人。” 他这几日一直拖着二皇子不给答复,也就是为了等这个调查结果,如今事实证明,这二皇子确实有问题,那他自不会再与他合作。 “那晋王世子的那边,王爷可要应下?”幕僚又问。 “属下派人全方位盯着,晋王世子自入住王府后,除了寄出一封送给皇上的密信,并无与外界联系,他所有的手下我们也都时刻盯着,也无异样。” 镇南王正要开口,却突然被敲门声打断。 “王爷,二皇子那边的人求见!” 镇南王收回话,摆手示意手下的人去开门。 … 景煜珩所住的院中。 周越从外面回来,他先是瞥了一眼守在院中的镇南王府兵,暗中翻了个白眼,将那难缠的镇南王在心中又骂了第一百零九遍,这才敲开自家世子的房门进去。 一进屋,周越就闻到了一股怪异的药草味,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又揉了揉有些难受的鼻子。 都住了这么多日,他还是没习惯这难闻的味道。那味道正是摆在窗边桌子处的熏香炉里传出来的,是专门用来驱蚊虫的。 如今已经是五月,西南气候湿热,自然招虫,而且这些蚊虫可不是如京城一般的普通蚊虫,这里的大多还都带有毒性。 一旦被叮咬,症状轻些的是红肿瘙痒,而症状重的甚至会出现头晕,头痛等症状,更严重的,甚至会危及生命。 故,这西南家家户户都会在屋中挂些驱蚊的草药来驱赶蚊虫,当然,若将这些草药制成香点燃扩散开,效果更好些。 景煜珩屋中点的就是经王府大夫特制的驱虫香,效果自然是不用说,可味道就……一言难尽。 周越捂着鼻子走到窗边处,见自家世子一脸淡然,着实佩服。 不愧是他的主子,这忍耐力,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孰不知景煜珩在经过沈清黎那汤药的洗礼后,依然脱胎换骨,对一般药味都免疫了。 第182章 自然要去 “什么事?” 正在忙着打磨手中簪子的景煜珩头也不回地问道。 自从来了镇南王府,他和带来的人就被盯得死死的,无论走到哪都有人跟着,镇南王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实则就是为了监视他。 即便他有法子送信出去,可在镇南王的地盘上,被截胡也不是不可能。 在这个要紧关头的节骨眼上,他老老实实的,才能彻底打消了镇南王的怀疑,只是这样一来,什么事都不能做,连给皎皎的信也无法按时送出,他倒真成了闲人一个。 有这大把的时间,他正好将之前没时间做的事做了。 “世子,属下方才见二皇子的人又去了镇南王院中。”周越禀报。 这话,他倒是没避讳屋外的人。 这也是景煜珩的意思,既然他与景承墨已经撕破脸,他的人去盯着景承墨的人,这不是很合理的事? 不盯反倒会引起镇南王的怀疑,所以即便镇南王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看来,他急了。” 算算日子,镇南王派出去的人也差不多该回来了,想必,他那边很快就会做出决定了。 景煜珩将手中那还未完成的竹叶簪放回木盒中收好,又拿了刷子将打磨簪子时散落的银粉末扫干净后才站起身去净手。 拿起帕子擦手的时候,他叮嘱周越,“去,将京中带来的茶叶拿出来,备好茶,想必一会,王爷该上门了。” 周越虽不知世子为何如此笃定镇南王会上门,却知道听世子的总没错,于是点头应下,赶紧让人去泡茶了。 没想到他这边茶刚备好放下,那边镇南王就已经到了院门口。 “明璟贤侄这是泡的什么好茶?本王刚路过你院门口可就闻到香味了!这会可不得进你屋里喝上几杯!” 镇南王爽朗的笑声响起。 这镇南王是先帝的第三子,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已经立下过许多战功,先帝对其赞许有加,后被封为镇南王,一直驻守西南直到今日。 “如此,是明璟的荣幸,王爷请。” 景煜珩出门迎他。 镇南王进屋,看到屋中的桌上已经摆上了两杯茶,嘴角处的笑意一滞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看来,他早就料到自己会来。 镇南王又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面前之人,心中再次感慨,还好自己没那么急着应下二皇子。 两人相对而坐,镇南王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只觉得淡得仿佛没味,可嘴上却不止称叹道:“好茶!本王可从未喝过如此的好茶!一会可得让我带些回去再品一品!” 景煜珩怎会看不出他是不是真心喜欢这茶? 不过这在说正事前总是要扯些别的铺垫一番,他又怎会戳破? 于是,他配合着让周越去将那茶包好,当然,也是将他支开。 很快,门被关上,屋内只剩下镇南王和景煜珩两人。 镇南王不开口,景煜珩也就不问。 这些日子,他被磨的连耐心都好了不少,不急于一时,反正急的不是他。 他慢悠悠地品茶,仿佛真的只是与镇南王喝茶一般。 他不急,镇南王却耐不住了,放下手中的茶盏,一句生硬的“对了,本王突然想起一件事”将话题转移开。 景煜珩也放下茶盏,抬头看他。 “那日贤侄说起宣湖发生的事,本王也好奇,就派人去问了问,还真是如你所说,这事精彩极了,还得感谢贤侄告知本王如此趣事。” 镇南王说的模棱两可,从表面上听起来,只是他好奇一故事,派人去问一问细节而已,可实际上,这话中所暗含的意思,他们俩心知肚明。 景煜珩既然知道二皇子会找镇南王合作,那他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这合作促成? 镇南王这人他并不熟悉,不过只要想想此人能盘踞西南这么多年,就知道他定不简单,只要稍加提醒,他自会去查,且这自己查到的,比他说出来的更让人信服。 “王爷客气了,只是随口说个故事而已。” “我这也有一趣事要分享给贤侄,贤侄可想知道?” 景煜珩挑眉,“愿闻其详。” 镇南王将一张字条递给景煜珩。 景煜珩接过,待看到那上面的内容之后,大为震惊。 子昀竟是当年夭折的四皇子? 他看的正是镇南王从二皇子那边截胡临摹的内容。 出了如此大事,皎皎可还好?子昀重伤,那她呢?她可有受伤? 而将军府之人犯了欺君之罪,可有被处罚? 一时间诸多疑问涌上来,每想一个,都觉得心跟着一紧,险些就在镇南王面前失了理智。 不过很快,他回过神来。 二皇子一直对将军府虎视眈眈,哪会不关注府中之人的状况,若将军府的人出事,这信中定是会写明告知,如今未提,想必是没有大事发生。 这样一想,景煜珩又稍稍放下心来。 “这……京中竟发生了如此大事?王爷的消息可属实?我竟一点都不知晓……”景煜珩开口确认。 “这消息,是本王从二皇子那处得来的。”镇南王意味深长道。 他如此说,就是与景煜珩表明自己的立场了。 而景煜珩也是第一时间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从这字条上的内容来看,显然是京中之人传给二皇子的密信,二皇子设计谋杀亲兄弟一事不可能会告知镇南王,那么这信只能是镇南王以某种手段偷偷获取的。 他如今将二皇子的秘密告知,就是在告诉景煜珩,他不会与二皇子合作了。 自然,也验证了景煜珩的猜想,他们进出的信件,都在镇南王的掌控之中。 还好,还好他并未传信出去,只是已经隔了这么多日没消息传回去,皎皎怕是要担忧了。 而此时的镇南王知他所想,却并没有被戳穿的尴尬,“贤侄应该明白,本王身处此位,做任何事都得谨慎,此前对贤侄有不周到之处,贤侄可要见谅。” “贤侄放心,之前是本王过虑了,贤侄身边的人自是能人,又何须本王派人保护,本王即刻就撤了那些人,贤侄日后也可自在些。” 景煜珩自然不满,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面对镇南王并不算诚恳的道歉,他也只能接受。 “如此,多谢王爷了。” “对了,还有一事,方才二皇子约本王今晚赴约,贤侄觉得,本王可要去?” 景煜珩听完之后勾唇一笑。 “自然要去。” 第183章 心急些也是人之常情 京中。 钟泠月担心了几日,终于收到了景煜珩传回的信件。 信件上只寥寥几字。 一切皆安,已在归京途中。 钟泠月一见这内容,就大抵猜到了他应是不方便在信上说什么,所以只能给报个平安。 不过只要人没事就行,其他的,待回了京再说就是。 原本忙着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这几日一闲下来,她还真是时常想到这人,虽觉得他应当不会出事,却也会在夜深人静时控制不住想些坏的结果,没成想竟还失眠了几日,真是见了鬼。 “如今世子没事,这下主子可安心回去了?”陪着钟泠月一同来寻味楼的竹意对着她调侃道。 “给师父的烤鸡买好了自然要回去,难不成还在这过夜?”钟泠月一听,赶紧找了借口否认。 “那主子可得把这烤鸡热一热,如今这鸡都放凉了,待会拿回去夏先生又要嫌弃了……” 这几日主子日日来寻味楼,嘴上说是给夏先生买烤鸡的,可实则就是为了等世子的消息,否则那烤鸡做好的时候主子就该走了。 结果呢,主子日日带着凉透了的烤鸡回去,夏先生舍不得浪费,又自己燃上炭火加工一番,不仅热得他满头大汗,还将鸡烤焦了好几次,背地里不知咒骂了多少次。 听出自家婢女的言外之意,钟泠月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站起身道:“既然凉了,那就再重新点一只给师父!” 待钟泠月带着刚出炉的秘制烤鸡去了夏如风的院中,夏如风看到那熟悉的食盒眼中已经没了半分波澜,继续躺回榻上拿着扇子扇风,甚至还摆手道:“为师今日不吃那放凉的烤鸡!拿走拿走!” 他也是有追求的好吗?怎么能日日吃这种? 钟泠月拎着那食盒走得近些,将盖子打开,里面的香味一下子就散了出去。 她笑着问道:“师父真的不吃?” 夏如风的鼻子一吸,猛地放下手中的扇子坐起身探头一看,“哟,今日竟是热乎的?怎么,今日你不等我那师侄的信了?” 钟泠月心思再次被戳穿,顿时有些恼了,没好气道:“师父要是不吃我可就拿走了!” “诶别别别!这刚出炉得烤鸡为师岂能不吃?” 夏如风火速去净了手,撕下一只鸡翅膀就往嘴里塞,边吃边点评道:“这鸡啊浑身上下就属这鸡翅膀最好吃,可惜不仅肉少还只有两只,一不小心还会烤焦了去,吃起来真是不过瘾。” “对了,今日回来得这样早,可是有消息了?”他终于想起了不对之处。若是按照前几日的情形,不到日落时分,他这徒儿才不会回来。 钟泠月还没说话,站在她身后的竹意已经冲着夏如风无声点头。 夏如风见着后笑道:“看吧,为师都说了那卦象上显示我那师侄一点事都没有,就你瞎操心,如今可心安了?” 钟泠月别开脸。 她哪有操心?只不过这几日闲着也是闲着,在外面多逗留了一会而已。 “不过你们这些小年轻,也正是调弄风月的好年纪,这一下子分开许久,心急些也是人之常情,要为师说啊……唔?” 夏如风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只刚被撕下的鸡翅塞住了嘴,这下可真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师父您吃着东西就别说话了!徒儿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见自家小徒弟羞恼地走了,夏如风嗦完鸡翅将那骨头往空的碟子上一丢,拿出帕子将油手擦了擦,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自感叹道:“这论心急还得是清黎,宋桉那臭小子回来就回来,还用得着去接?” 被临时拉来分拣药材的竹青听了后笑道:“可不是夏先生说的,分开许久,心急也是人之常情?” 被自己说的话给堵住的夏如风一脸尴尬,又低头开始去撕烤鸡腿,彻底不说话了。 嗯,还是烤鸡好,两条腿都好好的,不会跑,香喷喷。 那边,骑马到了城门口的沈清黎已经接到了风尘仆仆的宋桉。 时隔三个月没见,宋桉还真有些想念沈清黎了,正要开口问她好不好,却被沈清黎抢先一步。 “怎么样!那廖文学会了吗?” 宋桉:“……” 许久不见,你就不问问我好不好吗? 宋桉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面对沈清黎急切的神情,只能点头回道:“虽还并未全部都学会,不过已大致能分辨出是什么意思了。” 廖国部落众多,每个部落之间的言语有些差不多,可有些又大相径庭,即便是他们自己廖国人,也未必能全然都明白那文字上的含义,更何况他一个初学者? 他如今能大致看懂些,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不过也确实是他运气还不错,当年遇到的那酒馆老板竟还在青州开酒肆,而他正好能识得从师妹那得知的廖文,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那赶快啊!我们现在就去找师妹!小师弟没了消息,她这些日子整日忧心忡忡的,得赶紧给她找些事做分散注意力,如今你回来得正好!”沈清黎欢喜道。 这些日子,小师妹虽嘴上不说,可他们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心中确实是记挂着某些人的。 “小师弟?我们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师弟?” 宋桉一听这话正疑惑,正要问一问在他离京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可沈清黎心急得很,手中的马鞭往宋桉的马上一甩,那马就突然撒开腿跑了起来。 突然被带走的宋桉:“……” 他这大师兄当得也太难了些,真是一刻也不让他停歇啊! 寻味楼。 钟泠月离开不久后又一次回到了这里。 还是原来的包厢。 “师兄,你刚回来,要不还是先休息一日,其他的事我们明日再议?”钟泠月提议道。 宋桉余光瞥过边上的沈清黎,顿了顿后拒绝道:“无事,待说完再休息也来得及。” 说着,他就从怀中掏出离京前钟泠月给他的那个画着廖文的纸张。 “这上面的意思是……” 宋桉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张了张口后没说。 “是什么?” 沈清黎和钟泠月满脸期待的看他。 第184章 我心悦你 “是……” 宋桉又犹豫了片刻,才呐呐开口:“我心悦你。” 他说完这话,眼神不自觉往沈清黎的身上飘,那张因奔波数日导致有些苍白地脸竟染上了红晕和些许忐忑。 “什么?” 沈清黎震惊,“你该不会是学艺不精领会错了吧?” 如此重要的内容,竟是这种意思? “没错。”宋桉盯着沈清黎看,又重复了一遍:“是我心悦你。” 沈清黎哽住。 心悦就心悦,盯着她做什么? 没得让她多想误会! 这榆木脑袋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啊! “你……你说就说,看我做什么!”她不自在的别过脸去。 一旁的钟泠月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转动,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会,她竟分不清一向老实的师兄是不是故意的了。 “你还笑得出来?这算什么线索?”沈清黎急道。 “咱们费了如此大功夫,又让宋桉亲自去了青州学习,结果三个月就破解了一句人家的情话,这不是亏死了?” 钟泠月捂嘴,心中虽有些遗憾没获得什么有用线索,可转念一想,能绣在香囊上的,可不就是这些祝福亲友情人的内容? 似乎,也符合常理? 而且,这对于师兄来说,也是给了一个他向师姐表明心意的机会? “那……那之前从林姨娘那截到的那些东西呢?快拿出来让他瞧瞧!”沈清黎继续催促。 钟泠月笑而不语,没戳穿她,配合地将带来的纸张递给宋桉。 “师兄看看,可能看明白上面的内容?” 宋桉拿过那纸张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又找小二要来笔墨,对着上面的内容拼拼凑凑了一番,最终将上面的内容大致确认好写出来。 钟泠月一看,林姨娘对外传的内容,正是那段时间将军府发生的事情,看来这些年,将军府的日常都被以这种方式向外传递了出去。 让人担忧的是,类似于林姨娘这样的人,在景国不知还有多少? 如今他们已知二皇子府中有一个,那人既能代替二皇子去与黑云寨的人谈判,想必在二皇子府中的地位也不低,若是朝中官员的府中都有这样的一人,那后果…… “看来,廖国人比我们想象中的渗透还要深。” 钟泠月和沈清黎等人只觉得事情越发的严重了起来。 “看来,咱们不能再等了!” 他们不能再继续被动的等对方出招再拆招了。 再拖着,怕是要晚了。 “可他们潜伏的太深了,若是那些探子都如林姨娘一般在十几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就渗入进朝中官员家中,那查起来就难了。”沈清黎担忧道。 “倒也不用将这件事想的太遭,即便廖国人在十几年前就布了局,可培养一个优秀的探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咱们可以先盘查朝中重臣家中是否有异样。”宋桉思索道。 “这件事我会让父亲来办,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要抓出他们幕后指挥之人。” 擒贼先擒王,抓住幕后指挥之人,其他人也就没了主心骨,自然起不了什么浪。 “师妹,你可是有主意了?”沈清黎问。 “林姨娘出府的频率并不高,且目前来看,她只是一个负责传递消息的人,既然她不动,那我们就让她动。”钟泠月开口道 “你的意思是……给她制造往外传递消息的契机?” “对。若是钟府发生了一件她不得不及时往外汇报的大事,她定是坐不住会传递消息到织羽阁,到时候我们只需盯着织羽阁之中的人,想必也能找到他们的上线!” 宋桉点头表示赞同。 “如此,主动权就掌握在我们的手中了。” “那现在就看什么样的消息能让林姨娘心动了。” 沈清黎静下心开始梳理,“这廖国人显然是想将咱们景国各方势力搅乱好浑水摸鱼,那咱们只需让他们觉得计划落空,那他们就自然而然慌了对不对?” 她看向两人问道。 “对,师姐这话说得没错,他们既然可以算计我们,我们也可以反过来算计他们。” “你们觉得,如今廖国人最想见到的局面是什么?” “三皇子已经如他们所愿倒台,现如今他们最想看见的就是二皇子和子昀相争,最好斗个两败俱伤!这样他们就可以趁虚而入!”沈清黎抢着回答。 如今钟子昀虽回宫恢复了皇子身份,连名字也改回了景承烨,可钟府之人,还是习惯叫他原来的名字。 “要是我们让林姨娘知道,钟府并不打算支持子昀,反而是认为二皇子才是适合登上皇位的那个人,他们会不会急?” 一个兵权在握且心狠手辣的皇子登基,想必不是廖国人想要见到的结果。 “可这于理不合吧?廖国人会信?”宋桉怀疑。 “不用他们相信!” 沈清黎和钟泠月同时开口。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看来我这些日子跟着师妹,倒是对这些路数摸清了不少。”沈清黎感叹道。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宋桉还是没转过弯来。 这种消息连他都不信,何况是那在背后运筹帷幄的廖国人。 “师兄想想,咱们传播这个消息是为了什么?”钟泠月提醒。 “是……找到幕后之人!” 宋桉骤然回过神来。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处,这林姨娘只是个传递消息的,她并没有决策权,即便她觉得这个消息是离谱不可信的,她却不敢不往外传,因为她不敢赌。” “没错,只要她传消息出去,我们将织羽楼盯死了,就不信一点端倪都发现不了!” “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回去安排啊!” 沈清黎急着催促。 她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钟泠月。 如今师妹有了事情做,这精神状态又回来了。 不过走到门口正欲拉开房门的钟泠月突然想起这事,觉得还是该说一下,于是开口道:“明璟来信了,说一切无恙。” 跟在她身后的沈清黎:“什么!?他没事了??!” “对啊,就在一个时辰前传来的信,他和二皇子的队伍已经在返京的路上了。”钟泠月笑道。 今日真算是双喜临门,师兄和他都平安无事,他们的探查方向也有了进展。 “那……那我不岂是白着急了?” “不走了不走了!”沈清黎拉着宋桉又坐回位置上,冲着外面扬声道:“小二!赶紧好酒好菜上来!咱们给宋桉接风!” “对哦!瞧我,一着急倒是忘了师兄今日刚回来,理应好好庆祝一番才是!” 钟泠月也坐回去。 在最后才被想起的宋桉微笑。 “所以,现下可以告知我为何突然多了一个师弟的事了吗?” 正事都说完了,他可以问了吧? 第185章 去助林姨娘一臂之力 几日后。 将军府林姨娘处。 林姨娘正坐在屋内的窗前绣花,院子里,两个丫鬟正在打扫,突然,压低的议论声传到林姨娘的耳边。 “这事我与你说了你可千万别往外说……我昨日听说……” “什么?大小姐真要与晋王世子退婚?” “这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听错了!” “怎么会听错?那小美姐姐可是飞鸿院里的人,昨日她与别人在那角落里说话还以为没人听见,可巧了我当时从湖边过来踩了一脚泥正蹲在树后擦,听得清清楚楚……” “她们说什么呢?” “那小美姐姐说……” “说什么?” 丫鬟正要开口,林姨娘的声音突然从窗户里传来,两个偷懒的丫鬟一见是她,脸上并未有被主子抓包的心虚,只是微微福身行礼后搪塞一番就要走开。 显然,她们对林姨娘并不是十分尊敬。 林姨娘把人叫住。 “方才你说,大小姐要和晋王世子退婚?”林姨娘追问。 被叫住的丫鬟神色一变,赶紧跪下后极力否认:“没有没有,奴婢方才什么也没说,姨娘定是听错了!” 这要是说些别的消息也就罢了,这大小姐的事万一传出去…… 丫鬟开始慌了。 她怎么就一时得意过头忘了还有个林姨娘在! “你别害怕,我只是随口一问。”林姨娘满脸温柔地看着那丫鬟。 她将那丫鬟扶起来,面上露出一抹担忧。 “大小姐几个月后就要出嫁,我闲着无事就想着给她绣些帕子,这眼看着都快要绣好了,若是如你所说这婚事有变,我再送了过去,恐怕会让大小姐不悦,到时候还要连累满院的人可怎么好?” 林姨娘对自己院中的人自是了解的,眼前的这个叫春慧,在她院中做扫撒的活计已经有五六年了,手脚不算勤快,嘴却快得很,府中有什么消息,这丫鬟很快就会传给院里的其他人。 将军和夫人不重视她,府中人自然也会见风使舵,送到她这的下人中就没什么好的,春慧这样嘴上没把门的丫鬟,这要是放在其他主子院中,是要早早被赶出去不再用的,不过林姨娘还就是喜欢春慧这样的,不出门,她就能知道府中所有大事小事。 于是,她刻意对春慧的多嘴不加干涉,即便平日里她撞上了,也不加以制止,时间久了,春慧也就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有时候当着她的面也敢说。 “若真有什么,你告诉我,也好让我事先做了准备,总不至于到时候大家都要受罚,你说可是这个道理?”她一副为了大家着想的样子,对于这些伺候人的下人来说,定是不想受罚的。 林姨娘的性子,众人都是知道的,最是温柔不过,虽不得将军宠爱,可也从来不会惹事,在她院中伺候,也没见她打骂过下人,倒是个极为和善的。 春慧听了林姨娘的话觉得有些道理,又想着林姨娘一年都见不到将军几次面,夫人也懒得搭理她,即便这林姨娘知道了,也没处去说。 “那……那姨娘可千万不能往外传,否则……否则将军定会打死奴婢的……” “放心,你是我院里的人,我定不会害你。”林姨娘保证。 这下春慧放心了,将她昨日听来的内容都说了。 “是飞鸿院的小美姐姐说大小姐自从杭城回来之后就没筹备过嫁妆,前几日还见夫人将之前选好的嫁衣料子都让人拿出去丢了,说是用不上了……” “对了,小美姐姐还说夫人和将军这几日夜里总会在书房待上许久,外面把守得很严,下人们都不许靠近,不知道是不是有大事要发生了,姨娘,那些绣帕,要不还是先别送了?” 林姨娘听完之后点头,又安抚了春慧几句,就将那些绣品收了起来,看起来是听了春慧的话,不打算再绣了。 揽月居。 半夏从外边回来。 “主子,那春慧果不其然在林姨娘的院中谈论此事,这会林姨娘已经知道主子要与晋王世子退婚一事了。” 钟泠月点头表示知道了。 当初盘查府中下人时,母亲就说这春慧是个多嘴的,先留着盯住,日后说不定有用,如今倒是真派上用场了。 不过这样的人,待日后除了林姨娘后,也不可再用了。 “可主子不是想要让林姨娘误会咱们支持二皇子吗?如今怎么让春慧传递另一则消息?”半夏询问。 “林姨娘这人能做探子,定是个谨慎的,咱们若是直接把消息传到她口中,她未必会信,而且这样机密的事,不是小美一个外院的丫鬟能知道的,这样一来落了刻意,到时候让她起了疑心反倒是不好。” 关于让小美传递自己要与明璟退婚的消息,也是钟泠月后来才反应过来的。 既然廖国人有探子在二皇子那,且身份地位不低,那么此时的幕后之人极有可能知道她与二皇子合谋之事,所以她与明璟要退婚的消息其他人不信,这幕后之人却极有可能会信以为真,那将军府要支持二皇子之事,更具有真实性。 “对!”沈清黎咽下口中的蜜饯开口,“要让她自己去探查到的,她才会真的相信。” “飞鸿院那边可安排好了?” 钟泠月点头,“自然,就等林姨娘来了。” 当天夜里,一直盯着林姨娘院中的人来报,林姨娘今日用完晚膳后早早就睡下了,说是身子不大舒服,前不久,她屋中的后窗被打开,有一道黑色人影闪出,从身形来看,就是林姨娘。 “走吧,咱们去助这林姨娘一臂之力。”钟泠月站起身带着人往外走。 第186章 接头 此时的飞鸿院。 钟天骥的书房里点着灯,从里面透出一男一女两道人影,房门紧紧地关着,而书房外面一圈都有府中的侍卫守着,一个个严阵以待。 做了夜行打扮的林姨娘潜伏到飞鸿院的外围,见院中侍卫比往日增加了不止一倍,她对白日里春慧说的话又信了三分。 看来,将军府确实是有大事发生。 只是这会人如此多,她想要潜伏进去偷听,似乎有些困难。 林姨娘正思量着,突然听到墙内有声音传来。 “去!你们几个到那边瞧瞧,不能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前些日子公子……四皇子遇刺的事你们可得长些教训,守好你们自己的地方不得挪开,决不能被什么调虎离山之计给骗去了!听明白了吗!” “是!” 林姨娘被那震天响的声音吓了一跳,这下更是坚信钟天骥夫妇正在密谋什么大事,心中有些焦急,却又一时半会找不到机会进去。 就当她一筹莫展时,钟泠月带着人来了。 “你们怎么都在院子里?父亲母亲呢?我有事要见他们!” 钟泠月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大小姐,将军和夫人这会有要事相商,恐不得见,大小姐不如明日再来?”下人阻拦。 “不行!我这事特别急,你赶紧进去通传禀报!” “大小姐,将军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入内……大小姐您不能进……” “大小姐?大小姐……” 林姨娘耐着性子等着,突然听到里面的声音变得混乱起来。 “快,快来人!大小姐晕倒了——” “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请大夫!” 书房门突然被打开,钟天骥夫妻俩神色慌张从里面出来,其余的侍卫也都纷纷上前,飞鸿院很快因为钟泠月的昏迷变得混乱起来。 钟泠月在外人眼中,还是那个柔弱的娇小姐,情绪上来了急火攻心晕倒这种事,在她身上倒是不会让人起疑。 而林姨娘就是趁这一机会,摸进飞鸿院,潜伏到了书房后窗翻了进去。 林姨娘曾经来过钟天骥的书房,这里的摆饰布置几乎没什么变化,她很熟练地躲在了书架边角与墙的细缝之中,只要人不走到跟前,是绝不可能发现她的。 她相信,谈话被打断的钟天骥夫妇还会再次回来的,只要她耐心等待。 约莫半个时辰后,钟天骥夫妇如林姨娘意料之中回来了。 “守好外面,决不能让任何人靠近,明白吗?” 钟天骥严肃的声音在书房门口响起。 “是!请将军放心!” 下属应下后,脚步声走远。 紧接着,书房门被关上。 钟天骥夫妻俩的脚步声到了书桌前就停下,片刻后,林姨娘听到一声叹息。 “夫君,月儿如此急着来找我们,看来是想催促我们尽快做出决定……” “子昀……不,四皇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心性你我最清楚,如此单纯,也不上进,实在不是能堪担大任的,他虽是我们的亲外甥,可选贤举能,如月儿所说,还是二皇子更好些……” “夫人,此事不是你我能干涉的,圣上那边自有决断……” “这事你不能干涉,那月儿的婚事你总得管吧?晋王府的心思……若放任他们将月儿娶回去,日后我们两家绑死,还有活路吗?” “如今二皇子愿意帮月儿摆脱这一桩婚事,那还等什么?” “可是……” 藏在暗处的林姨娘脸上都是震惊。 她没想到,今日竟有如此重大收获! 虽然钟天骥夫妻俩还在各执一词,可林姨娘听得出钟天骥显然已经有些动摇了,怕是要倒戈了。 这……这得赶紧告知主子,若是晚了,怕是会坏了主子的计划。 夜深后,林姨娘避开府中值守人员,悄无声息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一日后,林姨娘院中的巧儿突然出府了。 她那边一动,钟泠月就已经知道了。 “主子,人已经拿着东西出去了。” “好,按照之前的部署,各处都盯死了,织羽阁的人有任何动静都要来报,不要有遗漏的,尤其是那个掌柜的。”钟泠月叮嘱众人。 等将人都派出去后,钟泠月却还是不放心,又细细将今日的布置都反复推敲了一遍。 “好了,不要再愁眉苦脸的,咱们想的已经够全了,这次定能将人揪出来!”沈清黎在一旁劝道。 “只怕是幕后之人藏得太深,不是那么好抓的。” “那是当然,这要是一下子就被我们抓到了,我还怀疑对方是假的呢!你之前不是说过,一步一步来,急也是没用的!”沈清黎冲她笑道。 “你说的倒也对,是我心急了。”钟泠月也回之一笑。 原本她以为查到了害她全府的凶手,把那人剐了就算是报仇了,可没想到这越往深了查就觉得复杂,下了命令要灭门将军府的人应是二皇子无疑了,可仇人却不仅仅只有他一个,还有藏在暗处的廖国人。 到时候,两国之间撕破脸,父亲说,恐怕会起战事…… 如今此事发展到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为了报仇了…… 钟泠月与沈清黎从天亮等到了天黑,回来汇报的人来了好几拨,却都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那巧儿将东西交到织羽阁之后,织羽阁的掌柜的如常收下,暗中盯着的人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之处。 “会不会是织羽阁的掌柜的比较谨慎,他要等几日再将消息传出去?”沈清黎猜测。 钟泠月也不确定,只是觉得既然是要紧的事,他们应不会拖得太久。 “再等等看。” 直到丑时三刻,钟泠月和沈清黎都昏昏欲睡时,终于有消息传回来。 是京墨来回的消息。 “主子,那织羽阁的掌柜的回了家中,一开始并无异样,属下让那些人继续在他家外盯着,丑时一刻时,那掌柜的突然溜出了家门,咱们的人一路跟着,见他拐到了一处偏僻的巷子里等了许久……” “那之后呢?可有人与他接头?”沈清黎急着问道,原本困倦的她这会倒是清醒无比。 “是,有一戴着幂篱的人上前与他接头,看身形是个女子,两人说了没一会话就分开,我们的人不敢跟太近,双方谈话的内容一概不知,不过那女子的去处,我们已经知道。” 钟泠月问:“是哪?” 京墨回道:“是一处茶馆。” “茶馆?具体在哪?” 钟泠月突然想起一事,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直到京墨报了地址,她转身去看沈清黎,对方与她一样,满脸惊讶。 两人沉默了好久,还是钟泠月先开口。 “师姐,新的人皮面具,是不是快做好了?” 第187章 既然阻止不了,那只能加入了 “人皮面具?最近我可是忙得脚不沾地,还早着呢!”沈清黎一说到这个就开始抱怨。 自从回到京城,她就没一日闲着,她和师父平日都喜欢研究些猛药,讲究一个起效快,可宫中那位的身体又是个不能折腾的,试药也不能试,万一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要把人送上天了,这罪责他们可担不起! 可这位的症状又着实让人感兴趣,于是师傅就拉着她做各种尝试,自己试药试的舌头都快尝不出味了,后来又遇上子昀遇刺,那更是让人手忙脚乱,毫不夸张的说,她连在梦中都在研制新药方! 这哪还有功夫做别的? “不过你知道的,没有那人皮面具,我的手艺也能让你换张脸,只要不碰到你的脸就是了。” “那咱们明日就去探查一番?”沈清黎有些兴奋地问道。 每日对着苦药,她只觉得心都是苦的,如今也该看些别的换换心情了。 钟泠月点头。 方才京墨说的那茶馆,就是之前她与师姐发现严相夫人的那地,当时她们就觉得那处有些问题,只是那时的目标与那茶馆无关,并未太过上心,如今想来,真是越想越觉得不对。 按照今夜的探查,茶馆中的人定是与这幕后之人有密切的联系,甚至在钟泠月看来,这就是幕后之人的产业,否则,寻常人如何敢将朝中官眷都引到此处? 若说这茶馆的主人是廖国人,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到时候待廖国人起事,若能将这些官眷都控制在手中,那岂不是事半功倍? 这幕后之人,还真是好算计! 次日晚膳后,在寻味楼完成改头换面的钟泠月和沈清黎正要去那茶馆探探,谁知临走前却被师兄宋桉给拦住。 “不行,那种地方,不是女子可以去的!” 沈清黎挑眉一笑,“那种地方,就是女子才可以去的。怎么,就许男子可以去青楼,女子就不许逛小倌馆?” “我……我从未去过青楼!”宋桉义正言辞否认。 “哦,那你想去?” “我……沈清黎!你明知我不会去!”宋桉恼了,连名带姓叫她。 沈清黎双手抱胸看他,“那你明知我都去过好多次了,之前怎么不劝?” 宋桉沉默。 沈清黎见他没了话,放下手转身,冲钟泠月道:“师妹,不用理他,咱们走。” 钟泠月盯着自家师兄看了眼,心中叹气,也跟着走了。 师兄和师姐两人的心思她看得明白,明明是有意,却又双方都不戳破。 师兄看着像根木头,而师姐呢,她明明不是那扭捏之人,却偏偏对师兄也什么都不说,反而勾得众多男子在后面跑。 不过师兄师姐之间的事她其实知道的并不多,她也不敢插手,只能先看着了。 她心中,还是希望有情人能终成眷属的。 正当两人往外走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了一句。 “我……我也与你们一道去。” 什么? 钟泠月和沈清黎同时转头,满脸诧异。 “你与我们一起去?我说了!那地方只有女子能去!”沈清黎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嗤笑,“你是女子么?” 宋桉瞥了她一眼,犹豫了片刻后低着声开口道:“你不是会给人改头换面么?” 反正他既知道了,是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去的,既然阻止不了,那只能加入了。 “你……你说真的?!” 沈清黎看着宋桉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般,见宋桉默认,她又回头去看钟泠月,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领会的意思。 见自家师妹也是一言难尽的神色,她终于信了,憋不住笑了出来,赶紧着抓着宋桉往里走。 “你……你别拉拉扯扯……”宋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神色。 “你都要扮女子了,一会还就得跟我拉拉扯扯,这不得提前熟悉熟悉以免被拆穿?” “放心,你的容貌加上我的手艺,定让你比师妹还美!” “师妹,去,赶紧再找一套女装来!” 沈清黎满是促狭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钟泠月憋住笑,出去找适合师兄穿的衣裳去了。 一个时辰后,店小二看着从包间里走出的三位貌美的姑娘有些愣神。 这……这刚才进去的不是她们三个吧? 不对!明明进去的只有两位姑娘啊!如今怎么还多了一个? 难道是他刚才眼花看错了? 小二努力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三位姑娘,眼里满是惊艳。 这不得不说,三位姑娘真是各有各的风情,尤其是个子最高的那位,虽隔着幂篱五官看有些朦胧,可那面貌轮廓看着就是个美人,再加上一袭白衣飘飘,那周身清冷的气质,宛若仙人走来一般。 不过,这姑娘也太高了吧?竟比他还高出一大截! 小二痴迷的眼神跟随三人而去,待三人都下了楼看不见身影后,这才回过神来。 “诶?钟大小姐呢?” 这……这可是世子特意吩咐给钟大小姐的包厢,他亲自将人迎进去的,怎么出来的不是她?! 那她人呢? 小二脸色一慌,赶紧探头进包厢去查看,可里面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人影,吓得小二赶紧去找掌柜的。 见多识广的掌柜的听了之后并未惊慌,他心中已隐隐有所猜测,这位钟大小姐,未来的世子妃,怕是有易容的本事呢。 只是……那位高个子的姑娘……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他记得明明进去的是一个男……男的?!! 男……男扮女装? 还是女扮男装? 这……这到底是哪一种情况? 第188章 变故 这边,掌柜的和小二已经凌乱弄不清了,而另一边,师兄妹三人出了寻味楼,宋桉大步在前面走着,钟泠月和沈清黎则用力咬紧嘴唇跟在他后面,努力抑制住到了嘴边的笑。 宋桉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憋笑声,握紧拳头,脚步越走越快,可他走得越快,那插在发髻上的珠翠步摇就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时刻在提醒她此刻的身份是个女子,更是一张脸涨得通红,险些就想使出轻功赶紧飞走逃了得了。 可他转念一想,都走到这了,怎么能半途而废,而且她们两个女子都去得,他一个男子还怕什么? 最终,宋桉还是强忍着那股子难以摒去的羞耻感,与钟泠月两人抵达了那茶馆的门口。 不过奇怪的是,这次她们并没有被门口的人阻拦,对方也没有如上次般要求她们出具相关的身份牌,就好像,此处真的只是一间普通的茶馆。 三人压下心中的疑问,面色如常地进去了。 “三位客官,是想坐大厅还是要来个包间?”迎客的清秀小厮问道。 这,这难道是什么暗语? 钟泠月求助般的眼神看向沈清黎。 师姐应该是懂的吧? 沈清黎自是知道这些套路的,几乎不带犹豫的,对着小厮开口道:“给我们来个不被人打扰的包间。” 小二听完之后脸色变了变,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好嘞!小的这就安排!”说罢,他笑着引三人往楼上走去。 钟泠月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只觉得今日的安排与之前的没一处相同。 上次她们进来时虽也是先被引到了一间包厢,不过却并未上楼,钟泠月下意识看向上次去的那间包厢的方向,却见那竟变成了一堵墙,哪还有什么包厢? 而沈清黎对这块比她更是敏锐,也皱起了眉头。 直到三人被带到一间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包厢坐下后,他们才确认,这小厮是真的带他们来喝茶了。 “这就是你给我们找的包间?”沈清黎变了脸色。 “是啊!”小厮低头哈腰,“这处可是咱们所有包厢里最清净的,左右都隔得远,绝对没人打扰,视野还好,楼下的台子您这可是看得最清楚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种包厢,莫不是想糊弄我?”沈清黎盯着他。 小厮目光微闪,又笑道:“客官这可是为难我了,我们这茶馆就这几个包厢,已经将最好的给了您,可真没糊弄……若是,若是客官觉得不好,不如请去别家看看?” 见他油盐不进,沈清黎只得先作罢。 “如此,那就这间吧。” 钟泠月开口支走小厮,“去,备上最好的茶点送过来。” 小厮含笑点头,替他们关上门退出去了。 待门一关上,三人立马起身,在房中翻找探查起来。 片刻过后,他们重新坐回位置上,宋桉抬手掀了幂篱,冲她们摇头。 “此间厢房并无机关,甚为普通,咱们只需压低声音说话即可。” 他的话刚落,沈清黎就忍不住开口了。 “这……怎么会变成这样?要不是楼下大堂的那些布置和之前一样,我都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不会有错的,就是这处。”钟泠月笃定道。 一个人记错也就罢了,可她也记得就是这,总不能是两个人都昏了头,而且…… “我观那小厮的神色,他显然是知道师姐你的意思,只是他却装作不知道。” 宋桉虽没来过,却也看得出不对之处,“看来,对方是有了防备。” “那我们……” “再看看。” 她们进不去,不代表其他人进不去。 包厢里,三人耐着性子等着。 而茶馆的深处,一条幽深小道之后,里面的场景如钟泠月和沈清黎之前见过的别无二致,此刻三三两两坐在大厅里听曲的都是女子,若钟泠月在这,就能发现,里面的人她都眼熟,全是官眷。 楼上,不对外开放的包厢里,两位女子一站一坐。 “主子,茶馆那边传了消息来,今日又有生人想进来,看样貌,之前似乎并未见过。”站着的女子回禀。 “照之前说的办,不要让对方看出端倪。”坐着的黑衣女子依旧蒙着面,这次并未在刺绣,反倒是在对着一方绣帕仔细端详,那方绣帕很是简单,只绣了些蜿蜒曲折的纹路。 “是,已经交代好了,除了往日里一直来的那些官眷,其余人一概不再往里引了。” “还是主子决断,自那次后就将前面做了改造,即便是之前来过的人,也找不到入口在哪了。” “不过主子是不是太小心了些,那些散客虽没什么身份,却出手大方得很,咱们日后谋求大事,需要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银子是要赚,却也得赚得稳当,如今正处于关键时刻,那些官眷得留着,日后有大用处,决不能被别人发现。” 黑衣女子走到书桌前,将绣帕上的图纹描绘下来拼出,待看全上面的内容后,脸色骤然一变。 “什么!钟天骥竟然要支持老二!” 刚染上墨的纸从她手中滑落。 跟过来的下属捡起一看那上面的内容,脸色也变得难看。 “主子,这……会不会是肆号弄错了,这钟天骥可是老四的亲舅舅,又是亲自将他抚养长大的,怎么会转道去支持老二?” 肆号就是主子当年安排在钟天骥府中的林姨娘,按照主子的要求,若钟府并无大事发生,只需一个月左右传递一次消息就是,若有异样,就得及时将消息传递出来。 昨日织羽阁的人突然出现,想必是有要紧的事,她这才让人传了信给主子,可主子白日不方便出来,这一等就等到了今晚。 “不过,先前贰号传信回来说老二在拉拢钟家那大小姐,钟天冀夫妇爱女如命,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这……这不是坏了咱们的计划?” “钟家这个变数,太碍事了。”黑衣女子眼里闪过一丝怒意。 若不是肆号一直盯着钟家并无异样,她都怀疑钟家人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要不然怎么每次都能避开? 可真是好运气! 还有那个晋王世子,若不是那晋王世子多管闲事去剿匪拿走了那伪证,按照她的计划,钟家这会早就全灭了! 何至于变成如今这般不受掌控的局面! 若是老二真得了钟天骥的支持,到时候顺利登基稳坐帝位,那她的谋算全都落了空。 不,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二与钟家联合在一起。 “去,传信给肆号,让她按之前说的做。” “是——” 第189章 要等的人 茶馆里。 钟泠月三人望眼欲穿,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等得人都困了,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等到了。 “来了——” 楼下大堂,之前接待他们的小厮又引了一女子进来,那人戴着幂篱,如宋桉一般似乎不想让人看清自己的容貌。 若说宋桉是男扮女装不好意思,那么这位,就是不想让人认出自己的面貌了。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也看不清她到底是哪位了。 “我去去就来。”钟泠月当即站起身打开包厢门,快步往楼下去了。 沈清黎和宋桉在窗边盯着。 此刻,小厮正引着那蒙面女子要往说书的舞台相反的方向走去,没多久,钟泠月已经到了他们的身侧,一个不小心将那位女子撞了下。 “唉哟,你这人怎么走路的,也不看着些?!” 被撞的女子身子晃了晃,那戴在头上的幂篱也跟着飘动起来,钟泠月趁机瞥过去,还真让她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抱歉,是我不小心,我是来喊他的。” 钟泠月道了歉后看向一旁的小厮生气道:“茶水都喝完了也不见来添,怎么,你们这就是如此招待客人,还得我来请你们?” 小厮一听也赶紧道歉,保证立刻就会有人过去,又有些紧张地等着边上的女子反应。 那女子显然是有些气恼,却并未计较,摆了摆手后让钟泠月走了。 等她回到包厢,沈清黎已经迫不及待了。 “怎么样!可是熟人?” 钟泠月点头,“那女人是吏部侍郎的夫人李氏,织羽阁的东家,之前我们来的那次也见过她。” 沈清黎一听,若有所思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这织羽阁原本是首饰铺子,后来改成如今的绣品铺子,生意这才好了起来,那你们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织羽阁的掌柜的与这茶馆中的人交接传递消息,而这李氏又来这“茶馆”找小倌,听着就觉得有问题。 钟泠月和宋桉对视一眼,都赞同地点头。 “对了,你们可看见她往哪去了?” “那边。”沈清黎指了一个方向,“并未见她出来,可要去探探?” 钟泠月想了想后摇头。 虽然她此刻很想去,可这茶馆中的人大抵是对她们有所防备的,若去了又要引得他们怀疑,此刻还是安分些好。 “那我们还需要再等下去吗?” 宋桉的话音刚落,三人突然脸上的表情一变,都不再说话。 没一会,敲门声响起。 “三位客官,小的是来添茶水的。” “进来吧。” 这次进来的不是方才那位小厮,人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穿着灰布衣裳,连长相上也差了一大截,显然,这位才是真的跑腿小二,而方才那位,想来是被派出来特意招待“贵客”的。 钟泠月眼神微闪,佯装一副恼怒的样子,“怎么换了个人,方才招待我们的那位呢?如此怠慢本小姐也不知道来赔个罪?怎么?他方才接进来的人比本小姐有钱?” 她说着拿出一锭金子拍在桌上。 小二看到那金子眼睛的发亮了,满脸贪婪,赶紧低头哈腰解释道:“客官误会了,咱们茶馆各司其职,那位是负责在门口引导客人的,这添茶的工作,还是小的做得熟练些,他若是来,怕是还会不小心将茶水撒到客人的身上,那样岂不是更让客官您生气?” “本小姐说了!就要他来伺候!” “客官这……他正在接待其他客人,恐怕一时半会来不了……”小二为难道。 “哦?来不了?”钟泠月一下子站起身,“本小姐倒要去看看,他招待的是什么客人!” 说着,她就要越过小二往外去。 小二脸色一变,赶紧上前去拦。 “客官,您这……您这去了也找不着他……”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小二赶紧闭上了嘴。 钟泠月嘴角微扬,很快又压下去。 “怎么?你这茶馆莫不是还别有洞天?本小姐可是听说这儿能找乐子才来的……” “没有没有!咱们这茶馆哪能找什么乐子,不过就是喝茶听书而已!” “真的?”钟泠月拿起桌子上的那金元宝在小二面前晃了晃。 小二余光瞥过那抹金色,又赶紧闭上了眼睛,“客官真误会了,咱们这真没有……” 钟泠月突然笑了,低头在他面前开口,带着几分威胁之意,“你说,我要是在这闹开,说是你告诉我这能找乐子,会怎样?” 小二当即吓得跪下,“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小的来此只是为了养家糊口,是真的不清楚您的意思啊!” “那看来还是知道些什么的。”沈清黎一语中的。 小二头越发低了,浑身发抖。 “放心。”钟泠月蹲下身,“我也不多问,只问你该如何进去,其余的你也不用说。” 她将那金元宝递到小二面前,“说了,这就是你的了。” 小二眼里闪过犹豫。 面前的这金元宝,他就是做一辈子的伙计也赚不到,可他也明白,这钱并不是白拿的。 他虽不清楚那后面到底是做什么的,可如此遮遮掩掩定不是什么能上得台面的勾当,眼前这三位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寻常人,他若说了,还不知道会不会赔了命? 钟泠月收了金元宝站起身。 “算了,我也不为难你,就当我没问过,你退下吧。” “等等!小的……小的若说了,你真会给我?” 钟泠月点头。 小二又思考了片刻,捏紧拳头一咬牙,决定富贵险中求! “具……具体的小的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只接待熟人,或是熟人带来的,其余的,一概不让进去。” “那你可知他们从哪进去?”沈清黎追问。 “从那梨花屏风后进去人就不见了,不过我们这些跑堂的是不可以靠近那处的,其余的小的真的不知道的。” 钟泠月说到做到,将手中的金元宝递给他。 小二激动地接过那金元宝藏在怀里。 他出去之前,钟泠月又提醒了一句。 “若不想死,过几日寻个由头让这里的掌柜的辞了你,躲远些,也不要露财。”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小二走了没多久,钟泠月三人也出了那茶馆。 那清秀小厮已经将那李氏引去后面,又重新回到了茶馆,他想了想,将添茶的小二叫到跟前询问。 “二楼甲子号包间里的客人可有异常?” 小二心中一咯噔,面上却镇定。 “小的也不知道算不算,那几个姑娘一直问小的这里是不是能找乐子,小的说咱们这只是茶馆,只有说书先生说些故事而已,后来,那几人没坐多久就走了。” 小二面露疑惑地问那小厮,“哥,我之前也遇到有姑娘说来找乐子,难不成咱们这真有什么乐子?” “不该问的你就别问,日后再有问你这话的,你就如方才一般回答就是!”小厮警告。 “是是是!都听哥的,那小的这就去添茶了。” 小二拎起茶壶继续给大厅里的客人添茶水,那小厮见他并无异常,也就转身往外边去了。 而他却没注意到,背对他的小二,那拎着茶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第190章 争吵 钟泠月三人出了茶馆,在并未发现有人跟踪后,这才加快了脚步往回走。 宋桉扮了一晚上的女人,虽说没派上用场,可也是别扭得很,赶紧找了间空的包厢就去换衣裳去了。 而钟泠月和沈清黎也将脸上的妆容洗去,又将衣裳也换成刚出来时的那套,两人恢复身份。 等她们都收拾好了,宋桉还没出来,正好沈清黎也饿了,又让小二上了些菜,准备边吃边等。 “没想到今晚竟连进都没进去,真是憋屈!” 沈清黎满脸烦躁,“好不容易都查到那了,没想到又碰钉子!” 这次轮到钟泠月安抚她了,“那小二不是说了,有熟人介绍,还是能进去的。” 说到这个,沈清黎却觉得并不容易。 “你想想,若你想来这小倌馆,可会告诉别人?当然,我与你这种关系除外。” 钟泠月摇头。 来这的大多是已经成婚后的女子,种地方本就不被世俗所允许,自己悄悄来也就是了,又怎会多此一举告知别人?这不是等着被抓么? “不过,你看啊,上次咱们进去时,那些个官眷可都是正大光明地坐着的,互相都知道对方来此处,想必就是为了互相牵制,你若是告发了我,那你自己也逃不掉,如此反倒是大家都相安无事。” “还有一点,你说她们怎么都如此巧,只来这家小倌馆?难道是巧合?” “所以……”沈清黎看她。 接下去的话不用她说想必师妹也明白了。 “所以,她们之间,定有一个是负责联络介绍的牵头人。” 钟泠月很快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 “而且,这人的身份地位只怕还不低,否则,其他人又怎敢来此?” “那我们只要找到这个联络人,或许就能顺藤摸瓜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了!” “那如今最合适的人……” “李氏!” 两人同时开口。 选择李氏的缘由如下: 其一:李氏是织羽阁的东家,清楚那“掌柜的”底细,从她身上或许有意外收获; 其二:自上次到今日,钟泠月虽见了不少的官眷在那茶馆之中,可时间久了谁知道是否有变化,而李氏今晚还出现在那茶馆之中,说明她的情况比较稳定; 其三:吏部侍郎夫人的地位也不算低了,极有可能与那牵头人关系不错,又或者,她就是牵头人呢? 综上,目前李氏就是她们要接近的对象。 可钟泠月只是一姑娘家,也不是官眷,又如何能够与那李氏搭上,且获取她的信任呢? “师妹你说,这些女子为何会去找小倌呢?”沈清黎笑得意味深长。 这…… 钟泠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她这话刚说完,宋桉就推门进来了,正好听到沈清黎接下来的一句话。 “这有什么好想的,定是那男人不行啊!” “这娶了夫人不好好相待,那也别怪人家去找别人了,若是无用就别出来祸害人了!” “去接近那李氏的人若是与她同病相怜,岂不是容易拉近关系?” 宋桉:“……” 包厢里安静了片刻,宋桉像是终于忍不住似的,问了一句,“那你为何去?” 钟泠月满脸震惊转头看向宋桉。 师兄……眼前这个还是她的师兄吗? 竟然敢如此直接问出来? 她又将视线转向沈清黎,有些想知道面对如此直白的师兄,师姐会作何回答? “我当然是去找乐子的,难不成还是去找气受的?”沈清黎一脸坦然。 “那里的男子个个都顺着我,温柔体贴,我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就是只坐着看看,也是令人赏心悦目,师妹,你说是不是?” 沈清黎将话题抛给她。 宋桉也转头看她。 钟泠月:“……” 这,你们俩的事,扯上我做什么? 她沉默了半天,还是无法违心扯谎,点头道:“师姐说得没错。” 上一次,她虽不习惯与那些男子有肢体接触,可却不得不说,那些男子确实会讨女子欢心,且一个个也长得很是好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遇到好看的男子或女子,她也是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而且,又有哪个女子会喜欢对自己横眉冷目的男子? 宋桉冷了脸,显然就是被沈清黎的那一番话给气着了。 沈清黎还嫌火不够旺,挑眉冲他道:“看,你这样的,就是不招女子喜欢的。” 一直追在男人身后跑多累? 她只要停下脚步,一勾手,就会有大把讨人喜欢的男子到跟前来,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难不成只许别人耍她,她就不能耍别人了? 宋桉听了之后脸色更加难看,钟泠月只觉得不好,想劝又不知道该劝谁好。 这一个是师兄,一个是师姐,劝谁都不对,且她也不知个中情由,还是别劝了,以免好心办坏事。 就在她以为师兄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他张了张嘴又闭上,然后一转身,竟开门就这样走了。 “呵——”沈清黎讥笑。 “师姐……” 钟泠月正要安抚她的情绪,突然又听到脚步声靠近,一转头,见师兄又回来了。 她心中一喜,想到师兄之前妥协男扮女装之事,还以为他要回来哄师姐了,可没想到那人走到门口处,一伸手,竟只是将开着的门又重新关上,又扭头走了。 沈清黎气得一茶盏砸到门上。 “看吧!他就是这副死样子!” 钟泠月:“???” 第191章 若是被明璟知晓,这怕是不好吧? 沈清黎生了一晚上的闷气,第二日又欢欢笑笑来找钟泠月。 “昨日我跟你说的事还是得抓紧办!接近李氏的人选你有主意了?” 钟泠月见她神色无异,却又还是有些担忧。 “师姐你真的没事了?昨晚师兄他……” “别提他,扫兴得很!”沈清黎打断她的话,又将话题绕回去。 “其实我觉得这种事还是得交给自己人去做安心,你说呢?” 钟泠月明白她的意思,昨夜她也想了好久,如师姐说的一样,这件事风险不小,交给其他人都不放心,且也没有合适的。 可若是…… 钟泠月心中别扭,让母亲做这种事,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而且若是父亲知道…… 钟泠月都不敢想那场面。 “若不是伯母的气质太过于出众,你我都难以模仿怕露了马脚,这事也就不麻烦她了,我们就能做。” “要不,你先问问伯母的意思?” 沈清黎拿出一张折好的纸打开,递到她面前。 “看,这是我昨夜写的,让伯母按照上面的来演就是了。” 钟泠月接过一看上面的内容,顿了顿,实在是不忍直视。 “一定……要这样吗?” “不这样怎么获取李氏的信任?只有让李氏觉得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也如她一般生活过得不如意,甚至比她过得还要惨,那她才会愿意打开心扉。” 这人性啊,大多如此,除非是真心相待的,其余的人,又怎会真的见得你好? 有时候就连是亲生父母,也未必会真心待你。 这种事,她沈清黎见多了! “那……那我先问问我母亲的意思。”还没去,钟泠月就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放心,听我的准没错!”沈清黎冲她眨眼,“对了,这事最好还是别告知你父亲!” 钟泠月点头,找了个父亲外出的时间,硬着头皮去了飞鸿院。 “什么?你让为娘去……去……” 王沁兰听了自家女儿的计划,诧异得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 这事若是让夫君知道,以夫君那个性子,那不得气炸了? “母亲只需和那李氏搭上线就是,其余的,交给我。” 若能只费些嘴皮功夫就能套到消息那就是最好的,若不能,真到了要进那茶馆的时候,就换成钟泠月自己上。 那茶馆里危险重重,母亲虽跟着父亲习了些拳脚功夫,但到底不如她习武多年,有完全自保的能力。 到时候,还是她伪装成母亲的样子,进茶馆的时候戴上幂篱,想必李氏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更何况里面还有秦玉那个内应,只要他们配合好,想脱身问题也不大。 “那……那也不能让你去那种地方。”王沁兰到底是王家教出来的大家闺秀,不像钟泠月自小跟着夏如风习武,受了他和沈清黎的影响,性子洒脱不受拘束。 “母亲现如今已知我会武,应放心才是,再说了,里面有明璟的人,只是做戏而已,不妨事。” “那……那若是被明璟知晓,这怕是不好吧?” 若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知道了…… 这天底下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妻子或未婚妻去那种地方的? 钟泠月一听笑了,“只是为了查案,再说了,他自己都去,知晓就知晓了呗!” “什么?他……他去那种地方?那他……” 王沁兰听完之后大为震惊。 这未来女婿她明明看着好好的,怎么背地里竟是这种人? “你……你既知晓,怎么不告诉娘,娘若是早就知道,定不会让你……” 钟泠月意识到自己母亲误会,赶紧急着解释道:“母亲,不是您想的那样,那……那日我也去了,他就是……” “什么?你已经去过了?还是与明璟一同去的?”王沁兰满脸不可置信。 “你们……” 王沁兰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怪异的神色,张了张口半天都没憋出一个字来。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两人为何会跑到那种不正经的地方去,现如今的小年轻都是这般调风弄月的? 如此……别开生面。 钟泠月也自知这话对母亲的冲击太大了些,正要转移话题,却听到自家母亲开口:这种地方不是好去处,你们……”她长叹一口气,小声叮嘱道:“别被人发现了,尤其是你父亲,对了,还有晋王夫妇!” 她……她勉强,勉强能接受,可其他人就未必了。 钟泠月被母亲紧张的样子逗笑,又一次解释道:“母亲放心,我们真的只是为了查案子才去的,明璟之前也发现那处不太对,安插了人在里面,我又易了容,不会被人发现的。” “那这事,母亲可愿意配合?” “我如今除了配合可还有别的路?”王沁兰再次叹气,“不过这事,我得与你父亲商量。” 钟泠月一听急了,“若是告知父亲,他定是不会同意的!” 要不然,她何至于趁父亲不在的时候来找母亲? 王沁兰见状后笑了,拍了拍她的手,“你啊,还是不懂,这夫妻之间,最忌讳的就是撒谎隐瞒,有时候,你自以为的好意,孰不知对方却无法接受。” 说到这处,王沁兰也就忍不住多说几句。 “我见你对明璟那孩子也有些情义,他对你也上心,日后成了亲,你遇到事不要自己扛着,得告诉明璟,与他有商有量,互相扶持明白吗?” “当然,这世间男子大多薄幸,今日待你如花般呵护,明日就弃你如草般践踏,若哪日他变了心,也不要自己忍着,父亲和母亲,永远是你的后盾。” “母亲——” 钟泠月感动地靠在她的肩头,“母亲放心,女儿才不会吃亏!” “只是……” 她话音一转,又抬头去看王沁兰。 “可是,母亲若坦言,父亲他……他真的会同意吗?” “你……你父亲是明理之人,他应会顾全大局的……” 面对女儿的怀疑,王沁兰扬声道:“我的话,你父亲还是听的!” “那女儿就等母亲的好消息了。” 到了夜里。 “我不同意!” 钟天骥一听自家夫人的意思,当场拒绝。 “这事若传了出去,我的颜面何存?岂不是要让同僚们笑话!夫人!你这也太胡闹了!” 在女儿面前夸下海口的王沁兰:“……” 第192章 设计 被钟天骥如此毫不留情面地拒绝,王沁兰的脸色变得难看。 她盯着钟天骥,却沉默不语。 被自家夫人如此渗人的眼神盯着,钟天骥不由自主地将声音软下来,走到她身侧低下头与她商量道:“夫人,这事就不能换个法子?” “那你还有别的法子?这局棋,一不小心就满盘皆输,交给外人你放心?”王沁兰反问。 钟天骥:“……” 他是不放心,可这对他的牺牲也太大了吧? 男子汉大丈夫的,让他流血流汗都没问题,可这脸,他真是拉不下去。 “不就是套话?不若设一局,夫人你去救她,这救命恩人的份量总大了吧?”钟天骥想了想道。 王沁兰瞥了他一眼,“若你是女子,会带救命恩人去逛小倌馆?” 钟天骥再次语塞。 就算不是救命恩人,这也不能带人去小倌馆啊! 这谁家好人往那处去? “只是些名声而已,再说了,日后还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夫君你又不是真的缩头乌龟,何必惧怕别人议论?” “夫君,你可是那等在意名声的俗人?”王沁兰激他。 钟天骥不敢回答。 他……他还真是,好歹他也是掌管三十万镇北军的大将军,怎么能连脸都不要了? 可他也明白,若只是费些名声就能将在背后搞鬼的廖人抓出来,这笔买卖那真是稳赚不赔的。 只是,这该死的廖人!怎么尽在背地里搞些这种勾当?真刀真枪地上场打一架又如何! “夫君?”王沁兰催促。 “等等……让我再想想……” “你还想什么?去与那李氏套话的是我又不是你,我都不怕丢脸,你怕什么!” “夫人,不是说商量商量……”钟天骥试图再拖延些时间,看看能不能再想出一个更好的法子。 可对上自家夫人那眼色,他只觉得后背一凉,心中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那行,夫君慢慢想着,我今夜就去与月儿一同睡,免得在这碍事搅扰了夫君的思绪。” 王沁兰作势要让婢女收拾东西,这刚要吩咐人,钟天骥就没办法妥协了。 “好好好!都听夫人的就是!” 钟天骥上前将人拦住。 这要是放了她出去,不用等她去与人说,这府里就该先传出闲话了,他与夫人成亲这么多年,可从没有在府中还分房睡的时候! 只是某位大将军心中还是憋屈。 说好的商量呢? 这也没听他的意见啊! 次日,钟泠月去了飞鸿院用早膳,听说父亲已经答应了,先是偷偷冲母亲比了个厉害的手势,又对父亲投去了满是敬佩的目光。 不愧是父亲!这格局就是不一样! 钟天骥面对自家女儿的目光有些心虚,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吃完就匆匆赶去军营了。 而京墨那边,也已经派人将那吏部侍郎夫人李氏的消息打探了来。 “夫人,主子,那李氏信佛,平日里出门大多都是去护国寺焚香祈福,奴婢让人打听了,她明日就会出门去护国寺。” 钟泠月看向自家母亲。 王沁兰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那就吩咐下去,本夫人明日要去护国寺上香。” “那我也陪母亲一道去。” 第二日一早,京墨那边传来消息,说李氏已经出门了,钟泠月与王沁兰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不过,她们故意慢了李氏一些。 待她们母女俩的马车到了城外的道上,正好瞧见那李氏的马车车轱辘深深地陷进了道上的泥坑里。 昨日刚下过雨,这道上有几个水坑倒是再寻常不过了。 李氏带着婢女站在边上,正急着甩帕子催促道:“你们倒是快些啊!若是耽误了吉时,佛祖怪罪下来你们可担得起?” 可她带来的人竭力推了好一会,也不见将那马车推出来。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王沁兰母女对视一眼,又将车窗关上,并未打算主动去管。 而站在路边着急的李氏却是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声音,见是一辆大气的马车朝这边驶来,心中一喜,让婢女上前去拦住。 马车停下。 “怎么了?”王沁兰佯装不知,探出车窗。 “钟夫人?可巧,没想到竟在这遇见你!”见到马车上挂着的牌子,李氏已经知道车上坐的人是谁了,不过还是得说些场面话。 王沁兰惊讶:“赵夫人?你这是……” 吏部侍郎姓赵。 “我……我正要去护国寺呢,可谁知走到半道这马车陷进坑里怎么也推不出来,不知夫人去哪?若是顺路,可方便载我一程?” 王沁兰笑了,“还真巧了,我正要去护国寺,夫人快上车吧。” 李氏感激一笑,“如此,那就多谢夫人了。” 待李氏上车后,才发现车上还有一小姑娘,在之前的几次宴会上她见过的,是钟夫人的女儿,长得很是漂亮,只是她面上却带着愁色,应是遇到了什么不如意的事。 “这是我女儿泠月,月儿,这是赵夫人。”王沁兰开口给两人介绍。 “夫人安好。”钟泠月问安。 “姑娘客气。”李氏笑了笑,又冲王沁兰投去羡慕的目光,“夫人好福气,我若也有一个这般好的女儿,可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李氏嫁进赵家二十载一直无所出,听说赵侍郎并未因此嫌弃她,反而对她情深义重,过继了族中堂兄的儿子到她膝下,如此好的夫婿,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羡慕。 当然,这是钟泠月听到的外界传闻,至于这事实…… 现在看来,其中大有文章呢。 王沁兰听到李氏夸赞自己的女儿那是自然高兴的,不过她很快又叹了一口气。 李氏见状,主动开口问道:“可是夫人有什么烦恼?” 王沁兰再次叹了一口气,却似乎是顾忌着什么,挤出一抹笑后,只说了句“没什么”就不再说话。 连钟泠月也低下了头,愁容满面。 李氏不再追问,可心中却生了好奇。 这钟夫人自己家世好,嫁得好,如今女儿被赐婚给了晋王世子,又是那四皇子的养母,看着光鲜亮丽的,有什么好唉声叹气的? 该叹气的是她才是! 不过既然这钟夫人要去护国寺,定是要求些什么的? 怎么,她也有不如意的时候? 不知怎么的,李氏此刻竟觉得有些高兴。 第193章 夫人可会觉得寂寞? 一行人到了护国寺,李氏道了谢后就带着婢女匆匆上了台阶往大雄宝殿去了。 王沁兰母女慢悠悠地走着。 而竹意则是悄无声息地跟在李氏身后去了。 一炷香后,李氏拿着求来的祈福带往护国寺的后山方向走去。 那里有一棵千年古树,据说只要将这祈福带挂上那棵古树的枝条上,所求皆会实现的。 待李氏到了那棵古树跟前,见树下没人,正要将手中的祈福带甩上树枝,却不想突然听到有声音从那大树的后方传来。 “来,月儿,这祈福带得你自己挂上去这心愿才能实现,快……” 这……这不是钟夫人的声音? 李氏手上的动作停住,想到先前见到这母女俩的神色,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会听些令人震惊的事,于是冲身侧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婢女了然,脚步轻轻地往后退,守在其他香客要来挂祈福带的必经之处,将人驱散开。 李氏默不作声地往前走了些,探着头继续听。 这千年古树的树干尤为粗大,轻而易举将她的身影隐住,就如一开始她也没发现钟家母女一般。 钟泠月的声音响起,听着极为低落。 “母亲……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求这些又有何用?” “世子,世子南巡已得心爱之人,听说还为她豁出性命,即便我日后身为世子妃,恐也是无法赢得世子的心了……” “我的月儿如此优秀,世子日后定会发现你的好,好孩子,快别伤心了……”王沁兰出言安慰,又长叹了一口气。 “唉,是咱们母女俩的命不好,可不想你如母亲一般……” 什么? 什么与她一般? 难道这钟夫人与钟将军之间有什么问题? 李氏的好奇心全被勾了出来。 “母亲,你与父亲之间……” “唉,不说了,母亲这些年也都熬过来了,如今只求我的月儿能嫁个好夫婿也就放心了……” 说啊! 怎么不说了! 探着头的李氏急得险些跺脚。 而古树的后边,正演着戏的母女俩看见那一晃一晃的影子,无声地笑了。 钟泠月忍着笑,又接着开口,“女儿回府半年多了,只见父亲母亲相敬如宾,是极为恩爱的,却不想……” “母亲,女儿听说护国寺很是灵验,既然都来了,不若你也求一求,说不定母亲心中的愿望就能实现了呢?” “算了,母亲的心愿,不是这神佛能帮的,你父亲他……” 两人的话都只说一半,像是顾虑着什么似的,却更加引人遐想。 旁的人可能还要猜上一猜这到底是什么事,而这李氏却是过来人,自己经历过的,很快就猜到了某一处上。 啧,没想到那钟大将军看着龙精虎猛的,不成想竟是个没用的,当年多少闺秀想要嫁给他,就连她……也曾幻想过的,不过家世配不上也只能惋惜了,现在想来,还好她家世差些呢。 不,不对,她家那个,又好到哪里去? 李氏讥笑。 如今看来,有些男人就是中看不中用,难怪这么多年钟夫人只生了个病弱的女儿,之后再无所出。 原本见她儿女双全,夫君又身居高位,还真以为她过得滋润呢,没想到也是装出来的,竟是与她同病相怜。 唉,可真是苦了她们这些女人。 要她说,这男人自己没用,又何必将过错都推到女子身上? 那个姓赵的,明明就是他自个无用生不出孩子,竟还让外人以为是她身子有问题,可她早就偷偷请了大夫看过,自己身子好得很,若换成别人,她又怎么会没有自己的亲儿,还要过继一个别人家的孩子? 呵,他倒是撇得干干净净,还营造了一个好名声,可凭什么! 对!凭什么! 那位说得对,这又不是她们女人的错,如今她面上已经受了这么多委屈,左右这泥潭是跳不出来了,那私底下也该让她好好享受一番才不枉此生! 既然家里的男人不行,何不换个? 想到那些个温柔体贴的郎君,李氏只觉得前面那些年真是白活了。 年轻俊秀的小生血气方刚的,还会温柔地喊她姐姐,她竟从未体会过这等滋味,如今一想起,她只觉得心中欢愉,又荡漾了起来。 好在今夜,今夜就又能见到那些小郎君了。 李氏忍不住笑了出来。 “赵,赵夫人?你……你怎么在此处?” 冷不丁的,李氏被吓了一跳,待她抬起头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偷听,竟控制不住发出了声音被人听见。 对上王沁兰带着防备且恼怒的眼神,李氏只觉得后背一凉,险些慌了神,不过很快调整好情绪。 “诶?钟夫人你怎么在这?我刚来正要挂这祈福带呢!”李氏佯装刚来,没听到两人的对话。 不过到底有没有听到,双方心知肚明。 “月儿,既然祈福带挂好了,你先去看看你姑母,母亲有话与赵夫人说。”王沁兰将女儿支开。 待钟泠月走后,王沁兰走向李氏。 “赵夫人,今日之事,还请你莫要与外人说起。” 她这话,就是挑明不让李氏装蒜了。 “夫人……夫人说什么呢?我真的什么也没听到。”李氏心虚。 “唉——” 王沁兰长长叹了一口气,又盯着她,“不是我不信任夫人,只是此事是我钟家私事,不得不谨慎些,夫人信佛,若夫人在佛祖面前发了誓说方才真的没有在此处听到我与月儿的对话,那我也可放心了,定向夫人赔罪。” 李氏顿了顿。 这…… 这若是在佛祖面前撒谎,日后佛祖怪罪下来不保佑她可怎么好? 可她若承认知道了钟家的秘事,那这位将军夫人,可会放过她? 王沁兰看出她的顾虑,“只要夫人原意保守秘密,我也会在佛祖面前立誓,此事就当过去了,定不会在背后对夫人不利。” 既然她敢在佛祖面前立誓,想来是真心的了。 李氏一咬牙,点头。 “好,那你我一同去。” 等两人从殿中出来之后,脸上皆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待走到一无人处,王沁兰说到做到,向李氏躬身。 “方才是我多有得罪,还请赵夫人见谅。” “不不不,也是我不对,走到了那处听到你们母女说话又不敢打扰,却不想竟听到……夫人放心,我定不会说出去的!”李氏保证道。 说起来,她们俩也是差不多境遇,又何必互相为难呢? 等等! 既然这钟夫人也……那不如…… 李氏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念头,试探着开口,“夫人这么多年了,可会觉得寂寞?” 第194章 世子!您怎么提前回来了? “赵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沁兰满脸狐疑。 李氏观察她的神色,见她并未恼,又大着胆子套近乎。 “钟夫人,咱们平日里虽往来不多,可今日也算是有些缘分,既然你也信佛,日后也可约着一同来护国寺祈福,这夫人来夫人去的多生分,不如我喊你一声王姐姐,你就喊我闺名静怡如何?” 王沁兰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唤她。 “静怡,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她竟然主动追问,李氏觉得有戏,却又没有马上将心思道出,毕竟这事若是传了出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钟夫人看着是个明理之人,却未必能接受这样的事,得慢慢来。 “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得王姐姐嫁入将军府多年实在是太委屈自己了。” 李氏一副替她感到惋惜的样子,却又话音一转道:“唉,没想到王姐姐这般好的人却也如我一般受这种罪……” “静怡你……”王沁兰似是不可置信。 她赶紧看了看四周,见没人这才放心下来,又将李氏拉到更角落之处,提醒道:“方才是我大意,这等事,静怡还是莫要张扬开以免被人听了去,以免有损你我两家的名声。” 见王沁兰如此替自己着想,李氏只觉得自己怎么也要帮上她一把,莫让她大好的时光都终日浪费在一无用的男人身上。 … 护国寺后方的禅院,钟泠月并未见到皇后,皇后身边的女官出来回话,只说是娘娘要潜心礼佛,不见人,请她回去。 既然娘娘自己不想见人,钟泠月就是潜进去了也没用,只问了女官皇后的身体近况,得到答复后就走了。 自那日阿昀被接回皇宫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只是听父亲说,阿昀的伤还没恢复就已经开始读书,还急着要跟父亲继续习武,比往日更用功了,听说人都瘦了。 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皇子身份,却唯独对皇后…… 他回宫的那日正是皇后离宫之时,母子俩竟连一面也没见上,直到今日,阿昀也并未出宫来见皇后。 看来,阿昀的心结并未解开。 是啊,这样的身世,又被瞒了这么多年,换做是她也不能短时间内能接受的…… 钟泠月一路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边往外走,在走下台阶时,突然看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自下方经过。 大白日的,鲜少有女子穿得一身黑。 钟泠月的视线被吸引了去。 那女子穿着一身墨色织金暗纹衣裙,颜色虽不为大多女子所喜欢,可从布料上看是价值不菲,不是寻常人能穿得起的,她又梳着妇人发髻,想必是大户人家的女眷。 只是,她的脸上戴着同色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起来淡漠至极,钟泠月想看清她长什么样却无法,很是神秘。 女子匆匆从钟泠月的面前经过,她身后跟着几位捧着经书的婢女,一个个都是微微低着头,面容严肃。 “主子——” 竹意捧着一个盒子追上来。 “这是皇后娘娘方才派人送出来的,说是让主子带去给公……四皇子。” “里面是什么?” 钟泠月注意力被转移,看向了竹意手中的锦盒。 “是皇后娘娘亲自给四皇子做的衣裳,娘娘怕四皇子不肯收,这才想让主子代为转交的。” 钟泠月点头应下。 正好,她也借此机会去看看阿昀。 对了,刚才那女子…… 钟泠月转头一看,那女子离开的方向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 “主子?主子?” “嗯?” 钟泠月回过神来。 “主子,你在看什么?”竹意问道。 钟泠月盯着那女子消失的方向问,“竹意,你可知这附近的禅房都住着些什么人?” “奴婢不知。”竹意摇头,猜测道:“不过这后面就是皇后娘娘的住处,能住在娘娘附近的人,想来这身份地位应该是不低的吧。” 倒是与她想的一致。 看那女子的年龄与母亲相近,许是哪个官眷来祈福的吧。 钟泠月没再多想,与竹意去找母亲。 而王沁兰那边,已经与李氏拉近了关系,待钟泠月找过去时,她们已经约着一同去用这寺中的斋饭了。 钟泠月还看见,母亲头上的那支价值不菲的镶珍珠宝石蝴蝶簪戴在了那李氏的发髻上。 待用了午膳后,王沁兰准备回去,就约李氏一道回去,不过李氏推辞了,说是她下午要继续诵经祈福,就在寺中住下,待明日才回去。 如此,也就不与她们一道了。 而钟泠月已大抵猜到她为何要留宿了,王沁兰也想到了。 只是距离上次李氏去那茶馆也不过才几日,没想到她竟出来得如此勤快,这赵家,竟半点也不起疑? 对于钟泠月的疑问,在回去的路上,王沁兰给了答案。 “这护国寺可是出了名的灵验,又有明觉大师坐镇,京中的各家女眷常去上香祈福,为显诚心,一个月去上三四趟的也不算多,对了,我听说那严相夫人,就是一个月中大抵有半个月的时间都住在护国寺,连她这岁数大的人都如此虔诚,其他人自然一一效仿,生怕心不够诚,佛祖不保佑呢……” 钟泠月神色有些微妙,又忍不住问道:“那母亲可知道这朝中可还有哪些夫人都会在护国寺过夜?” 王沁兰报了个几个人名。 钟泠月听完之后,脸色越发古怪起来。 这……这不就是她上次在茶馆见到的那几位么? 原来她们都是用的这个借口夜不归宿的,还真是一个不会让人怀疑的好理由! 谁能想到表面去礼佛的各家夫人们私底下竟会去小倌馆? 若不是亲眼见了,听到这话的人都会说一声离谱吧? “怎么了?” “没,没什么……” 钟泠月没将这些人都是去小倌馆的事告知母亲,日后大家还要见面,若是母亲知道,怕是会不自在,且这些也是那些官眷们自己的私事,若不是牵扯到廖国人一事,她也不会将这事透露出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王沁兰又与那李氏约了几次,可她始终没有将与她搭线之人是谁告知,不过倒是愿意带着王沁兰一同去那茶馆见识见识。 当天夜里,在沈清黎的帮助下,钟泠月伪装成了自家母亲的样子。 为了保险起见,她用景煜珩留给她的令牌先与秦玉沟通好,到时候让他配合自己。 而就在钟泠月一切准备妥当与李氏一同要从护国寺溜出去要去那茶馆时,寻味楼中,多了一道许久未见的身影。 “世子!您怎么提前回来了?” 第195章 世子可真是急 “也不算提前,南巡的队伍明日就会入京。” “对了,我的信可都按时送到将军府了?”景煜珩问。 掌柜连忙点头,“送了,小的不敢耽搁,每次一收到世子的信就亲自送去了。” 掌柜一边回答一边腹诽。 世子可真是急,既然明日就进京了,也不差这点时间,没想到竟连一夜都等不了。 “对了!上次世子送来的信还是钟大小姐亲自来拿的,她足足等了好几日呢……”掌柜到底是个人精,知道挑什么话说能够让世子高兴。 “是吗?” 果不其然,掌柜见自家世子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 “倒是不见她给我回信……” 她倒是知道自己平安了,可他不知道,没良心的,也不知道写封信来。 “世子您这就误会了,小的之前也问过钟大小姐是否要给您回信,钟大小姐说怕传来的信被人截去不好,既知世子平安她也就放心了,这才没有写信。”掌柜赶紧解释。 “不过这京中可是发生了好多大事呢,世子可收到消息了?” 景煜珩点头。 这西南再远,一个月的时间,那些消息也传到了。 如今,都六月了。 距离他们的婚期,也只剩下四个月。 是该回来好好准备了。 景煜珩将一直握在手中的的锦盒拿到面前打开看了看又合上,嘴角处的笑意更深。 “你去将军府传个信,就说她之前念着的菜式今日有了,让她来尝尝。” 景煜珩吩咐掌柜。 可话说完了,掌柜却一副欲言又止的局促样子。 “怎么了?可是她出了什么事?”景煜珩急道。 “这……”掌柜迟疑,这说了世子该不高兴了吧? “赶紧说!”景煜珩脸上的笑意消失。 “这……这钟大小姐她今日不在将军府,她去了护国寺,不过算时间,这会……这会应是在回来的路上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到那茶馆了……” “哪个茶馆?” 掌柜这话听的景煜珩云里雾里的,若她只是寻常的出门祈福喝茶,掌柜何至于如此吞吞吐吐? 茶馆? 景煜珩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个地方。 “就是……就是秦玉在的那处……”掌柜低着头,老实交代了。 寻味楼掌柜明面上管着寻味楼,可实际上是景煜珩手下负责收集情报和调动人员的,钟泠月那日拿了景煜珩的令牌来找他,指名要找那秦玉,说是需要他配合查一桩案子。 掌柜虽觉得不妥,可钟大小姐拿了世子的令牌,他哪敢不从?只能按照他说的,将话传给秦玉。 果然是那! 景煜珩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转身就往外走。 与他一道回来的周越赶紧跟在他的身后,也不敢多嘴问。 “世子等等……世子……” 还留在包厢里的掌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追出去,可视线之内,哪里还有这两人的身影? 寻味楼下方的街道,一辆低调的马车从那经过。 马车内,戴着幂篱的钟泠月轻轻掀开车帘一角,下意识往寻味楼的方向看去。 按照传回来的消息来看,明璟明日就该到京城了。 突然,她的视线瞥到了寻味楼边上的两道身影。 那人,怎么有些像明璟? 正当她想要再仔细看看时,马车却很快驶离,再也看不到那道身影。 “王姐姐,快放下帘子!” 一旁,李氏压低声音提醒她。 她们虽戴着幂篱,可难保会被人发现,这要是被哪个熟人认了去,那可就麻烦了! 钟泠月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难道是她最近时常想到这人的缘故?竟将路人认做了他? 不行!她这会可不能分心!还得打起精神应付李氏。 钟泠月咳了咳后回了句,“多谢静怡提醒,我方才竟一时忘记了。” 要伪装成王沁兰的样子,她和沈清黎倒是下了不少功夫。 王沁兰母女俩身量差不多,钟泠月只是略微矮了一些,这个只要在鞋里垫些东西就是,面容上也能伪装,不过为了做到惟妙惟肖,沈清黎足足在她脸上来回摆弄了两个时辰。 最棘手的还是声音,不是那么好模仿的。 钟泠月的声音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些,即便是扯着嗓子也学不太像,她们最终没了法子,只能由沈清黎开了剂药,直接把她嗓子给弄哑了,推说是近日有些上火,嗓子不舒服,李氏倒是没起疑。 “不过……我这嗓子不太舒服,要不……要不改日?” 钟泠月佯装想要反悔的样子。 “无妨无妨!我知姐姐第一次去有些顾虑,姐姐莫怕,那儿的郎君一个个体贴得很,待你去了就知道了。” 李氏笑着安抚她。 王沁兰这一点,倒是与她当时的情景很像。 当初她第一次来也是这般紧张的,到了门口还想反悔,甚至在那些郎君们坐到自己身侧的时候也局促不安的。 不过那夜过后,她虽心中不安,却又忍不住惦记着那郎君宽阔灼热的胸膛,至此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这确定不会被发现吗?”钟泠月又一次担忧地问。 “姐姐放心,那处隐蔽得很,且不招待生人,不会被发现的。” “那……那这处的东家是谁你可晓得?口风紧不紧?咱们这些官眷去那之后要是被拿了当做把柄威胁,岂不是大家日日都得忧心?” “姐姐——” 李氏嗔笑,“姐姐就放宽心吧!那东家与我们一样,大家同为苦命人,只不过是找些乐子,她若说出去了,自己也无法洗清,又怎会说出去?” 否则,她也不敢来不是? “与我们一样?那她是?”钟泠月顺势试探。 不过李氏却含糊了过去,看起来很是维护那所谓的东家。 但钟泠月也并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至少她知道,与她们一样的人,那就是官眷。 那这位官眷到底是廖国人的推出来的挡箭牌,还是说……她就是廖国人? 第196章 这……这是玩的哪一出? 钟泠月陷入了沉思,也不再说话。 而一旁的李氏,此刻她心思也已经飞到前几日刚来的那位霸道郎君的身上了,无暇顾忌“钟夫人”此刻的安静,还真是一点也没发现她的异样。 许久之后,马车停在了一处巷子的路口。 李氏带着钟泠月下车。 “姐姐,这巷子窄小,马车不好过,且太容易引人注意了,咱们需得走上一会。” “都听你的。” 钟泠月点头,佯装紧张四处张望,实则在查看周围是否有人在盯着。 跟着李氏绕来绕去,终于抵达了熟悉之处。 就是钟泠月两次来过的那茶馆。 不过门口的小厮又换了一位,唯一不变的就是,容貌都是极好的。 “两位客官可是来喝茶的?” “正是呢。”李氏说着,将手中的一块牌子递了过去。 小厮接过一看,当即露了笑,招呼道:“原来是李姐姐,那姐姐身边这位是?” 钟泠月微微低头,看似有些紧张不敢开口,实则是在观察李氏的动作。 见她手中递了一块玉牌给那小厮,方方正正的,上面还刻了李氏的姓,与沈清黎之前的那块倒是差不多,只是沈清黎的那块看着品质更好些,且上面也没有自己的姓。 想来,这幕后之人在全国各处也都有小倌馆,只不过京中的这家特殊些罢了。 “这位啊是王姐姐,她今日第一次来,你可得招待好了!” 李氏在他耳边又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后,那小厮脸上笑意更甚。 钟泠月倒是将那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位可是大方得很,我已经与你们家主子说过了,没问题。” 她们两人在门口处并未多停留,由小厮领着往里走。 里面的茶馆还是如之前一般并未有什么变化。 “两位客人请随我来。” “王姐姐,走吧,一会里面才好看呢……” 李氏挽着钟泠月的手带着她跟着小厮向前走。 与上次沈清黎和宋桉两人见李氏去的方向不一致,这一次,那小厮引着她们两人往那说书的舞台后走去。 钟泠月来过这里三次,三次,小厮引人的方向都不一样,而李氏的脸色倒是很是平静,显然已经习惯了。 狡兔三窟,这幕后之人,还真是够谨慎的。 即便是日后有人捅了出来,怕是也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处搜吧? 片刻后,钟泠月和李氏被引着到了一扇门前。 这流程倒是与第一次一样,进了房间后她和李氏都被蒙上了黑色的布巾,被小厮引着往前走。 当又听到了好听的丝竹之声时,钟泠月就知道,要到地方了。 遮在眼睛上的黑色布条被摘下,眼前骤然的光亮让她不适应地闭上了眼睛。 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往前方看,虽已经见过一次,却仍旧被此处的布置所惊艳到,若不考虑别的,只看这地方,当真是一处令人放松的好去处。 “姐姐,到地方了,快把这幂篱摘下了吧。” 李氏早就已经摘下幂篱,探着头往舞台方向看去。 “怎么样?是不是恍若仙境一般?” 李氏转过头,正好瞧见“王沁兰”眼中的惊讶和震撼。 而其他人听见这后面的动静,也纷纷转过头来,见到是“王沁兰”,那眼中的诧异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这……这钟大将军看着身强体壮的,没想到竟也? 众人皆向“王沁兰”投去了同情的目光,不过很快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收回了那目光,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钟泠月并未在她们的眼中看到恶意,反倒是她们像是怕自己不自在,这才不再看过来。 “王姐姐,你看看,喜欢哪位郎君?” 李氏从小厮手中拿过一本册子递给钟泠月。 “这……” 李氏冲她笑得暧昧,“姐姐都到这了还害羞什么?尽管挑你喜欢的,这些郎君们可比画像上的还好看,要不,我帮你挑挑?” 说着,李氏又拿过那本册子打开,还真是认真地帮她挑了起来。 “姐姐是第一次来,按照我这过来人的建议,还是挑些个温柔体贴的郎君比较好,姐姐瞧,这位顾郎君可好?姐姐别看他有些瘦看着没什么力气,不过……” 李氏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那手上的功夫,好着呢……” “还有这位许郎君,天赋异禀……总之,你试了就知道了……” 钟泠月:“……” 倒也不必介绍得如此细致。 见“王沁兰”一声不吭,李氏只当她还是没适应此处,越发细心为她介绍。 当那册子翻到秦玉那一页时,李氏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就匆匆翻过去了。 正等着的钟泠月:“……” 你这样,我很难选啊。 犹豫再三,她厚着脸皮,伸手将那页翻回去。 “这个……这个我看着长得还不错。”钟泠月支支吾吾。 “这……姐姐你喜欢秦郎君?”李氏诧异看她。 钟泠月努力让自己忽略画像边上的那行介绍,硬着头皮道:“只是见他长得不错,怎么,不能点吗?” 不过越是想忽略却又忍不住想瞄一眼。 一如既往的,那描述让人没眼看。 “倒不是不能,只是我听说这秦郎君脾气古怪,不会讨女子欢心,不过还就有人喜欢这样的,只是姐姐第一次来,可不得找个脾气好些的?”李氏劝她。 可钟泠月也就秦玉这一个内应,不点他还能点谁? 难不成真按李氏说的点什么许郎君顾郎君的? 她可没这心思! “就……就他吧,我见他这样貌比较合我眼缘。” “那行吧,若是一会姐姐觉得不舒心,就换了他!” 李氏见她执意如此,也就不好再劝了,而且,她也有私心,她今日想点许郎君,“王沁兰”的选择,正合她意。 小厮拿着册子退下。 钟泠月与那李氏坐下听曲。 台上的郎君一曲完毕,小厮也领着人来了。 钟泠月瞥过去,待看清那走来的秦玉时,手中的动作一顿,险些将杯中的茶水都洒了出去。 明璟? 怎么又是他? 来两次就撞上他两次。 这是不是太巧了些? 而另一边,伪装成秦玉的景煜珩也是脚步一顿。 这…… 不是说来的是皎皎,怎么变成未来的丈母了? 不对! 景煜珩再定睛一看,确认了那是扮成未来丈母的皎皎。 这……这是玩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