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罗马?真的假的?》 第1章 序章 昔日繁花似锦的安京城如今已是烽烟四起,十年的鏖战,让这座千年帝国的都城如今只剩下寥寥数千巡城的卫兵,以及一些自发组织起来的民兵。 数以万计的侵略者涌入这大陆上最富饶的城市,这些挥舞着马刀或是铁锤的异族丝毫不会怜惜帝国留下的所谓璀璨文化,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毁灭压制了所谓“诸蛮夷”千余年之久的,名为大汉的国度。 安京城四方城门之外,遥望城内,所有的异族统帅都明白,他们的崛起,就在今日。 他们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了,不知道从何时起,那强盛的帝国就成为了“诸蛮夷”心头的阴霾。在这铁蹄踏碎枷锁的时刻,哪怕十年的征战已经铸就了他们钢铁一般坚韧的意志,双手依旧止不住颤抖。 铁甲包裹的手重重落下,砸碎了面前的桌板。 “就是今天,日落之前,我要看到大汉天子的首级!”异族联军的总指挥振臂一呼,“诸位可愿随我一起,见证这大汉的毁灭!” 一时间,营帐内外响应者无数。 安京城的龙道任由侵略者驰骋,负责守卫皇宫的卫兵且战且退,依托着比之城墙毫不逊色的巍峨宫墙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太庙之中,一位身着玄色服袍的中年人神色肃穆,指尖捻起清香三柱,插入面前的香炉之中。喊杀声不绝于耳,却并未让他的神色有丝毫的动摇。 一名苍颜白发的老者快步走入,俯身欲拜:“老奴叩见......” “不必了,说正事吧。” “遵旨。宫中皇族家眷共三千七百二十九人,除去一千三百六十三青壮与陛下共卫社稷,其余老弱妇孺均已经暗道送出,随行卫兵百人。”老者不急不缓地说道。 刘辉微微颔首,目光凝视着台上的一众先皇,心中不无悲怆。 遥想大汉太祖皇帝开国至今一千四百五十三载,历五十六任天子,传承至他乃是第五十七代。 一千四百五十三年的风雨,大汉屹立不倒。 七百年前,连续三年大旱,千万顷良田颗粒无收,黎庶十去七八,人口骤降带来的是国力的急剧衰退和外敌的虎视眈眈,在边疆土地被外族占去,边境回缩两千余里后,当朝天子自绝以谢天下。然新帝以其天人之智,策退南北外族,引东部海外诸族补给中原,后又御驾亲征,以禁军区区两万兵力,三败西域异族二十五万铁骑,亲斩西域蛮王首级,高挂龙撵之上,西域异族震怖,自此俯首二百余年未敢跨疆界半步。 三百年前,大汉连出六代昏君,国内爆发农民起义,边疆四异族十三国合兵二百万,跨越南北西三面边疆,依旧有一代天骄横空出世,只身领兵十万,转战各地,击退外敌,二十余年征战,未尝一败,保大汉山河无恙。 而今,刘辉自认登基三十年来无有怠慢,励精图治,一扫百年疲敝,扭转了大汉日渐衰落的局面,但却难敌四方异族因相继统一迸发而出的野心。 自西域的第一缕狼烟升起,尔来十年矣。 十年间,大汉风调雨顺,行伍干练,并不缺乏精兵悍将。朝中又有刘辉统领,无敢以文制武、祸乱朝纲者,相较于三百年前,大汉的力量又一次攀升至某个巅峰。饶是如此,大汉还是输了,虽是有边疆王族通敌之故,但那却并非决定性的因素。 谁曾料想东南西北四面诸蛮夷竟在短短三年之内相继统一,不约而同地领兵犯境,等到刘辉整顿吏治,肃清朝堂之后回过头来,边疆防线早就千疮百孔,一触即溃。 或许。刘辉默默想到,大汉真的气数已尽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刘辉恍惚间似乎听见宫墙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他明白,时间不多了。 迈出沉重的脚步,身为大汉天子,他还有需要他去做,也只有他能做的事。 眼见刘辉走出太庙,老奴一言不发地紧随天子的脚步,他这一脉生来就是为了侍奉天子而存在,哪怕大汉即将迎来终幕,他也一定会倒在天子的前面。 除了天子,没有任何人有权断言他的生死。 太庙之外,自愿留守皇宫的千余皇族子弟皆执锐披坚,年岁最大、执掌安京禁军的安京王苍颜华发,五十余年的军旅生涯将他的面容打磨的无比坚毅。 历来,安京王都号称是天子之下第一人,也是唯一不以血脉承袭的亲王。每一任安京王即位后都要考察皇族适龄子弟,选择一批继承人并为之设立继承顺序,然后将他们送往边疆征战历练,待老安京王逝世,还存活的继承人中,顺位最高的那一位才能回安京承袭安京王位。 特殊的承袭制度带来的是一代又一代令异族胆寒的安京王,以及“大汉第一王”的声誉和“与天子并肩”的地位。 只有真正坐上了这个位置的人,才知道安京王这三个字真正的含义是什么。 现安京王承袭王位是在十年前,正是在老安京王抵御异族侵略被暗杀之后。在此之前,现安京王西域征战五十余年,从弱冠之年孤身西行,五十余年未曾退回大汉西域疆界以内半步。 刘辉的目光落在安京王身上:“朕若是没记错,安京王今年七十有九了?” 听到身后的话语,安京王转过身来微微俯身,他的地位让他可以不必对天子行礼,至于其他皇族子弟,因为兵甲在身,也只是半跪道安。 “天子还能记得老臣,不胜荣幸。”安京王收起手中长剑,再有一刻钟,他就该带着身后的子弟们开赴前线了。 说起来,刘辉忽然想起,这才是他和安京王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在老安京王死后,面前的这位安京王回安京即位,他为安京王祭天之时。 随后,安京王就带兵北上抗击异族去了,这一去就是十年。 异族包围安京城之后,若非安京王日夜兼程带兵回援,恐怕大汉早已覆灭。 这么一算,安京王自弱冠西行历练,现如今年近八旬,整整六十年都在沙场上度过。哪怕是遍数大汉开国以来历代安京王,恐怕都是其中首屈一指的存在。 心下知道安京王必然抱定必死之决心,但刘辉还是忍不住开口:“安京王,现如今的大汉,你远比朕重要得多,若是战场上还有一线生机,望安京王......” 安京王摇了摇头,制止刘辉继续说下去:“不必多言,大汉开国一千四百余年,有寿终正寝的安京王,有马革裹尸的安京王,有被俘自裁的安京王,陛下可曾见过有苟且偷生的安京王?” 长剑带着剑鞘刺入铺就皇宫地面的青石砖中,安京王抬头遥望太庙,面容上是和他六十年前第一次斩杀异族时无异的铁血,这种铁血不仅没有随着岁月的积淀变得柔和,反而更加锋芒毕露。 他的话语中只有无边的战意:“生不能杀敌保大汉平安,致使大汉在我为安京王一代覆灭,我若苟活,有何颜面去见历代先王先皇,有何颜面去见大汉泱泱子民!” 安京王的身上浮现出一股英雄迟暮的悲壮,这种气氛迅速感染了所有的皇族子弟,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的体内积蓄着安京王带给他们的力量。 这种真实存在的意志力量令他们能够发挥出远超自身的战斗力,就算异族的战刀即将斩断大汉的龙脉,他们也必将付出百倍的代价。 刘辉无言,就这样默默地看着皇族子弟们整装齐备,操练战斗,哪怕大汉的皇族子弟从未懈怠武艺,哪怕每一位皇族男子都是弓马娴熟,有这一刻钟的临阵磨枪,也好过毫无准备的一腔热血。 当皇宫的警钟响起,代表着入侵者突破了皇宫的大门,安京王集合子弟,踏出皇宫内庭。 “陛下,我等今日以身殉国,但大汉绝不会被湮灭于史册!” 安京王留下最后一句话,便奔赴战场杀敌,刘辉知道,就像自己是大汉的最后一任天子一样,离去的老者也会是大汉最后一任安京王了。 刘辉坐在龙椅上,偌大的朝堂只有他和寸步不离的老奴两人。 “这就是我大汉的文武百官,这就是所谓有经天纬地之才,一言可决万民生杀的三公九卿。”刘辉笑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确切地说是整整十年没有笑过了。 现在他却被空无一人的朝堂逗笑了,被文武百官的行为逗笑了。 在异族尚未围城之前,朝堂上如同集市一般热闹,有言割地求和、暗通异族者,有言东迁都城、搜刮金银者,当然也有言死战到底、誓不退缩者。 当异族完成对安京城的合围后,前两者一则逃之夭夭,二则卖国求荣,后者则均已战死。 想刘辉初登基之时,朝堂上鱼龙混杂,是非忠奸难辨,现在却是一目了然。 又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老奴,刘辉不记得老奴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自己的了,自他记事以来,当时还正值壮年的老奴便服侍左右,几十年来早已习惯身后跟着这么一个影子。作为天子,刘辉从来没有时间去思考身边的事情,反而是现在,黄昏前最后的时刻,不必再忧虑朝政的刘辉第一次正视了自己。 “......”当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刘辉才发现,他似乎并不知道老奴的名字。 服侍了刘辉数十年的老奴就像会读心术一样,在刘辉刚刚转过头来的,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说道:“老奴没有姓名,老奴存在的意义就是服侍陛下。” 老奴也是皇宫中特殊的存在,天子的贴身侍者向来只有一人,如同安京王一样,天子侍也是一脉单传,老天子侍需要搜罗合适的孤儿,将其中一人培养为下一任天子侍,在老天子侍死后,新的天子侍就会代替老天子侍站在天子身后。 刘辉闻言,思虑再三,缓缓开口:“最迟到今天日落之前,我就不再是大汉的天子了,之后也不会再有大汉的天子,天子侍也不复存在了。”四下无人,刘辉也不再用天子的自称了,“我的房间,有一条专属天子的暗道,你知道在哪,拿上你需要的东西走吧,隐姓埋名,别再回安京了。” 老奴一动不动。 刘辉又不知如何开口了,在这个大脑完全放空的时候,他反而回忆起了一些早已忘却的童年记忆。 “你自由了。”刘辉站起身,面对老奴,“我赐你刘姓,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天子侍了。” 老奴抬起双眼,和刘辉对视,那深邃的沧桑令刘辉不禁气息一滞。从大汉开国传承至今的天子侍,和安京王同等的历史,又有谁知道他们有怎样的底蕴。 老奴向刘辉跪倒,叩首深深一礼,等到刘辉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的老者已经消失不见。 大汉天子终于彻底成为了孤家寡人。 大殿的屋顶中央,技艺高超的匠人们镂空出了可以通过阳光投影到地面显示出时间的样式,刘辉略微扫了一眼,便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皇宫的报时钟已无人敲响,贵为天子此刻也需要自己去判断时间。 还有两个时辰吗? 刘辉默默地走到龙椅旁边,右手一侧摆放着自从他登基以来就一直摆放在那,甚至都没有出鞘过的尚方剑。 时间还早,就这样干等着也是煎熬,不如练练早已生疏的剑法吧,说不定临死前还能手刃几个异族。刘辉有些自嘲的想着,他当然知道对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给他还手的机会,战死的大汉天子和被擒杀的大汉天子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剑柄一入手,刘辉只觉得沉重和生疏,他大约有十几年未曾锻炼过武艺了,要是比起剑法,只怕是连皇族中的一些小辈都不如了。 缓缓将剑抽离剑鞘,没有想象中那种金属摩擦的铿锵声,大殿采光极好,但剑身入眼的那一刻,锋锐的寒芒还是让刘辉的双目产生了光敏导致的眩晕。 作为天子的御剑,尚方剑保持着大汉最高的锻造水准,每一代天子的尚方剑都会在天子死后随之入灵柩,作为最贴身的陪葬宝物之一。 刘辉仔细端详着手中雕刻华丽的尚方剑,心中暗道自己刚才怎么没想起它来,若是让老奴将此剑一并带出就好了。 “在我手中,你却要随我一同背负这亡国之名,也算是无妄之灾了。”并指拂过剑身,刘辉感觉到尚方剑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否是这近乎通灵的宝剑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哀意。 回忆着儿时宫中某位禁卫统领教导的剑法,闭上双眼,手腕、脚尖、腰身,一切发力的要点皆随心而动,剑锋上下舞动之间,隐隐有龙腾之势。 不知不觉间,刘辉的剑已经脱离了他曾经学过的任何招式,手中尚方剑身竟真的浮现出一条金龙的虚影。龙影游走之形,恰如刘辉脚下步伐,这一刻,尚方剑作为天子御剑的潜能才真正显现出来。 大汉一朝五十七位天子,五十七柄尚方剑,真正如刘辉手中这柄觉醒的也不过个位数,而且都是在天子御驾亲征,亲身杀敌的战场上,刘辉的这柄尚方剑,在天子第一次持之便水到渠成地觉醒,真可谓前无古人,而且因为大汉的覆灭,也将后无来者。 剑舞尚未停歇,大殿中央的阳光逐渐倾斜泛黄,正如此刻的大汉,日落西山。 金龙缠绕的剑身反射夕阳,大殿内一片薄暮之气。 宫外的喊杀声渐渐停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马蹄敲打青石砖的声音,刘辉所等待的,终在日落前的最后一刻到来。 暮光自西侧入殿堂,拉长了刘辉的影子。 十余名异族将领驾着战马,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踏入殿中,每个人的战刀上都沾染着鲜血。杀伐之息染红了金辉氤氲的空气。 为首的异族统帅抬手让身后的同行者停下脚步,微微侧身:“归我了,你们有意见吗?” 身后一众皆是沉默。 所有的异族将领都知道他们今天为什么能站在这个地方,正是靠着面前这名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年轻的统帅。 是因为他天才的战略眼光,出其不意地绕过了汉军在西疆布下的层层防线,切断了后方的补给。并展现出惊人的战术素养,一举击溃三十万汉军,令大汉的防线出现缺口。又劝降为大汉牧守北疆的晋王,将战火烧到大汉最繁华的地区,才奠定了今日胜利的基础。 没有他,他们众异族就算集合成一个整体,也不过是松散的联盟,只会被大汉各个击破。 异族统帅纵马上前,摘下被斩出一道裂痕的头盔,露出刀削斧凿般的面孔:“安京王很强,以朽木之身独杀我十三员战将,我已下令将其厚葬,想来这天下唯有一人值得他效此死力。那么你就是,大汉天子?”用衣角抹掉血迹,刀尖指向冷眼相待的刘辉。 “既知是朕,为何不拜!”刘辉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身后金龙虚影释放出天子的威压。 后方的异族将领在龙影现身的那一瞬间便瑟瑟发抖,双腿控制不住地弯曲。 “哼!”他们的统帅冷哼一声,以自身为模板的巨大虚影显现在身后,挡住了来自刘辉的压力,与刘辉身后的金龙针锋相对。 “大汉将倾,你身为败亡的天子,也配受我等朝拜!”话语中有着无尽的傲然,“我名玛尔斯,你且记住,正是征服大汉之人!” 玛尔斯知道,他身后的同僚们并非屈服于刘辉的天子之气,而是异族已经匍匐在大汉的脚下太久了,他们站不起来了。就算是他天纵奇才,以绝对的优势战胜了汉军无数次,时至今日,异族的损失还是远远大于汉军,可以说要不是边疆诸王各怀异心,受到挑拨相继而降,大汉今日依旧固若金汤。 就算今天大汉倒下了,只要大汉的魂还在,异族就永远不可能站起来。哪怕异族代替大汉建立了帝国,尚未被消灭的汉军依旧会卷土重来,推翻异族的统治。 而只要玛尔斯一离开,留在中原地区的异族绝对不是汉军的对手。 这就是意志的重要性,异族的意志已经被大汉的意志压制了一千四百五十三年,他玛尔斯能够毁灭大汉的意志,但没办法让异族的意志崛起,这只能靠他们自己。 玛尔斯能做的只有以绝对胜利者的姿态为异族树起一根支柱,至于能否摆脱大汉意志的压制,玛尔斯只能说他已经做了能做到的一切。 “玛尔斯......战神临凡吗?”刘辉虽然没见过玛尔斯,但十年来前线传回的战报早就告诉了他,异族一方有一名总领全局的统帅,正是在他的带领下,汉军才会被异族打得节节败退。 同样的,刘辉也通过情报网络知晓了玛尔斯这个名字的含义,乃是西域最强大的异族罗慕路斯神话中的战争之神。 “临凡?这么说不太恰当,我只不过是罗慕路斯人意志的集合体,罗慕路斯人曾经是唯一能够和大汉相提并论的民族,但他们被大汉打败了。他们潜藏着复兴的愿望,这个愿望经过了千年的沉淀,在罗慕路斯人的心中生根发芽,结出的果实便是我。” 玛尔斯面带微笑地指了指自己,用只有他和刘辉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我生来知晓有关战争的一切,我拥有罗慕路斯人所有的智慧,我存在的意义便是为罗慕路斯帝国打败大汉,让罗慕路斯重新崛起。至于其他的异族......” 玛尔斯冷笑道:“大汉已亡,哪怕我就此消散,想必罗慕路斯人也能以其雄心壮志压服众异族,建立一个以罗慕路斯为中心的帝国,对我而言,这就够了。” “现在,我要借你的头颅一用,那是我用来破除众异族心中枷锁的钥匙!”玛尔斯举起战刀,刀身反射暮光,混杂着玛尔斯自身血色的意志,这是足以斩灭一个帝国的意志。 “我为大汉天子,岂惧蛮夷神明,尔等想取我项上头颅,便留命于此,治尔等大不敬之罪!”身后的金龙虚影没入刘辉体内,尚方剑提至胸前,玄色的天子冕服无风自动。 殿外,无数的异族战士将大殿重重围住,在玛尔斯的命令下,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劫掠宫中的财富。 天子未死,若是他们洗劫皇宫,那就只是强盗,永远成不了大器。只有天子死后,皇宫笼罩的龙息散去,他们才能真正以胜利者的姿态享受战利品,他们才会成为货真价实的帝国精锐。 太阳的最后一缕光芒照射在皇宫最高的钟楼顶端,当那一抹金色散去的时候,大殿之中爆发出一道血色的波纹,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一瞬间,异族的将士察觉到自己的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再次望向大殿,那原本萦绕在他们心头的压抑消散了,大汉的意志被摧毁了,他们的枷锁被打开了。 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待,等着那位带他们取得胜利的战争之神。 玛尔斯拖着滴落金色血液的战刀面无表情地跨出大殿,另一只手上提着一个黑布包裹的东西,同样滴着金色的血液。 “传令众将士,大汉天子授首,从此再无大汉,邀各族国君、前汉边疆四王共聚安京城,商定天下大事。今日,废汉历,设新历。从此以后,凡有敢立国称大汉者,诸族共击之!” 汉历一四五三年,新历元年,罗慕路斯统帅玛尔斯率诸族联军攻入大汉国都安京城,守城汉军三万五千人,无人幸存,屠自天子以下皇族一千三百六十四人,玛尔斯手刃天子刘辉、安京王刘绍,大汉灭亡。 帝国崩塌。 第2章 后汉十五年(1) 安京城,未央宫,卧龙阁 一个极不寻常的清晨,业已泛白的天际突然风起云涌,此时便仅剩幽暗,人们心怀不安地揣测着天意。这是绝大多数人无数个一生都不曾见过的景象,天之将明却又复归寂暗,晴朗的天空在一柱香的时间内便黑云压境。 风云向来是形影不离,但今天的空气却安静的出奇,甚至干枯的秋叶也不曾落下一片。云从龙,风从虎,此刻却只抬头看得龙形,俯身不见虎影。 卧龙阁是后汉国师的居所,这里位于未央宫,也就是后汉皇宫的东北角,此处莫说卫兵,就连一二杂役也无,唯有两位侍童打扮的少年分立阁门两旁。 “老国师这是怎么了?从昨个傍晚就一直坐到现在,送食不吃送水不喝,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们可担不起责任啊。”左边的侍童眉头紧锁,焦虑地说道。他手握一卷书册当成扇子,为手中的餐食保驾护航。 初秋的清晨已有一丝凉意,但他额头的汗珠仍然止不住地下落。 “门也是锁上的,要不然我们把门砸开?”另一边的侍童双手置于门上,微微一用力,纹丝不动。 “你疯了吧,这可是卧龙阁,陛下都不敢大声喘气的地方,你想砸门?”左侧侍童面色一变,压着嗓子,将食盒放到地上,举起书册作势就要打,但他也不敢真的挥下去,若是发出声响惊扰到国师,他们长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右侧门童滑步向后一躲,嘿嘿笑道:“说着玩的嘛,惊扰老国师这种事谁做得出来啊。” 话音刚落,门内便有一道有气无力的苍老声音传出:“去把芸儿叫过来。” 两名门童立刻收声,对视一眼,左边的给右边的使了个眼色,右边的心领神会就向外跑去。 左边的留在门前,老国师这边也得有人看着:“老国师,您还好吗?这有些吃食和清水,您已经一天没进餐了。” 良久,门内没有回声,门童刚刚收起来的冷汗又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很快,另一名侍童带着人回来了。 那是一名少女,十二三岁的年纪,一袭白袍,乌黑如瀑的秀发毫无束缚地披散在背后,垂至腰间,稚嫩而精致的面孔,清丽更优雅。轻移莲步,款款而行,举手投足之间竟透着一丝仙风道骨。 近旁带路的侍童低着头,不敢看身边的女孩,无论放在什么地方,这绝对都是祸国殃民级别的美人胚子。 端木芸刚一在门口站定,门缝里咔嚓一声,老国师的声音随后便传出:“芸儿来了?进来吧,为师有些事情要交代。” 少女努力维持着平静的神色,但是眉宇间如阴云一般的哀愁还是出卖了她。 身后,两名侍童再次对视一眼,默默退开。 端木芸踏入卧龙阁,朴素而空旷的空间中,除了分列两旁的八根石柱,只余一鹤发老者盘坐正中央。 阁门轻闭,端木芸调整着呼吸,走到老国师三尺外站定。此刻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衣角一荡,俯身下跪。 “师父!”少女的脸庞深埋在双臂之间,微微起伏的双肩和隐约的抽泣证明她已经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是后汉国师端木宗唯一的弟子,继承了老国师毕生所学,又怎么看不出此刻老国师的状态。 “唉......”端木宗仰头望向天穹,卧龙阁的顶盖是镂空的,残阳那如血的光芒折射后正好盖在国师苍老的面庞上,像是覆了一层金色的面具。 片刻,端木宗低下头,用溺爱的眼神看向面前的少女:“起来吧孩子,为师命数已尽,无须哀伤。” 端木芸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子,面颊上的泪痕和眼角的红晕更惹人怜爱:“师父,大汉气运已断,但龙脉尚在,若弟子取龙脉之精华,辅以七星灯法,能否为您续命。” 原本满脸慈爱的端木宗听闻此话,突然正色,厉声喝道:“芸儿,为师教导过你,龙脉乃国之根基,气运虽断,龙脉还在便有希望,若是龙脉被毁,吾大汉便再无光复之机,难道你想让为师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吗!” 端木芸瞪大了眼睛,连抽泣都停了下来,她显然是被镇住了,哪怕她一身本领,也还只是个孩子,对孩子来说,长者的斥责是最不能接受的。 十年前因战乱丧家,蒙端木宗收养才活下来的少女,二者除了是师徒关系,更有一层亲情。如今,自己视为祖父的老者已如风中残烛,将再一次失去至亲,对少女来说如同天塌一般。 端木宗缓了两口气,慢慢说道:“芸儿,你已经长大了,虽然还缺乏经验,但也继承了我的衣钵,有些事情,也可以告诉你了。” “十年前,为师捡到你的那个夜晚,那次并非偶然,当时后汉初立,百废待兴,中原大地民不聊生,各地盗贼义军四起,为师正在苦苦追寻稳定局面,光复大汉的机遇。” “异族虽以雷霆之势破安京,分疆裂土,但大汉民心尚在,黎庶依然尊刘姓为主,数次揭竿起兵,动摇异族的统治,这才使得异族不得不妥协,扶汉王子嗣为后汉天子,也就是现在的少国主。” “也就是在当今天子登基的前一天夜里,一道凶星破空而过,其煞气甚至令为师都感到心惊胆战。”说到这里,端木宗忽然停顿了。端木芸抬起头,竟然从老者的眼中看见了一丝丝恐惧的气息。 后汉国师端木宗,长于奇门遁甲,精通神鬼占卜之术,上听天机,下明地理,时人称其有改运逆命之能,呼风唤雨之法。 虽然略带一些夸张,但在端木芸看来,这些描述很大程度上都是事实。 这样一个近乎陆地神仙的人物,别说是慌乱,就连惊讶的情绪都极少出现,但现在他在恐惧,甚至是控制不住的战栗。 端木宗就这样愣了好一会,又收回略显涣散的眼神,语气突然抬高:“但这颗凶星也带来了希望,其上环绕着龙气!” “这一丝龙气,虽然稀薄,却极为精纯,并非是为师能够掌控的,但为师当时不愿意放弃任何可能,便用天机术推演测算,若是能够得到这缕龙气,引动龙脉,大汉未尝不能再兴!” 第3章 后汉十五年(2) “天机术的结果,指引为师找到一处被盗匪洗劫的山村,那时正是黄昏时分,晚霞如焰,映衬被付之一炬的村庄。就在为师以为此行将要无功而返的时候,一缕火云落在为师面前,化作凰鸟之形。” “福至心灵,在不远处的一间茅屋,墙角边有一个仓促挖成的坑洞,被石板覆盖。移开石板,里面躺着一名昏迷的幼童。” 已经不用再说下去了,看着端木芸的眼神,老国师知道自己这聪慧的徒儿已经明悟。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孩子你要知道,芸芸众生,生来皆有宿命,你我师徒二人,所学、所见、所闻、所作、所为,皆是逆天改命之举,势必为天地所不容。但事却又尽在人为,宿命并非不可破,天地大势也并非不可逆转,以凡夫之力,对抗天地玄机,佑我大汉昌盛,这便是吾等职责所在。” “这些话,或许一时之间你还不能理解,无妨,为师已经做好布置,你也需要做好你应该做的一切。出这卧龙阁之时,你便是后汉新的国师。天子年幼,朝中虽有丞相、大将军二人辅佐,维系朝堂,制约罗慕路斯人,但他二人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和谐。丞相司徒煌暂时还可信任,但此人实则天生反骨,包藏祸心。芸儿,务必多加提防......咳咳咳,咳咳!” 老国师的面色突然泛起一抹不健康的红晕,身形一歪。 原本听得认真的端木芸顿时大惊失色,忙上前扶住端木宗,一边为老者轻抚后背,一边应声说道:“徒儿都记住了,记住了,天色已晚了,您的身子也经不起凉风,徒儿带您去歇息吧,稍后徒儿再请温太医来给您看看。” 端木宗却只是笑笑:“芸儿啊,不要再骗自己了,为师的身子你也清楚,今夜无论如何都是过不去了。还有些时间,让为师给你交代完吧,这一躺下,就再也起不来了。” 端木芸的小手死死地攥着衣角,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方才为师所说的重点有二,一为凶星,二为龙气。此二者一体两面,皆会浮现在一人身上。此人龙气加身,受天命眷顾,但凶星厄兆,前路也必然凶险万分,若不加以引导掌控,轻则引火自焚,重则生灵涂炭。” “芸儿,你既为凰鸟之灵,有福泽苍生之命,母仪天下之姿,但自幼随为师隐于深宫之中,不谙世事,不问凡尘,空有一身本事,终究是少了一番磨练。待明日,朝堂之上自会有人帮衬,你把握时机,向少国主请辞,以游历为名,暗中寻找龙气凶星的踪迹,辅佐、引导其行正道,此为大汉复兴,天下苍生福祉所系。” 端木宗从怀中取出一块铜器,上面雕刻着一道精致的龙形。 “这是前人传下来的小物件,可用作探寻龙气所在,你且收好。”说着,老国师用干枯的手颤颤巍巍地将铜器按在端木芸的掌心中。 端木芸取出一根红绳,将铜器绑好缠绕在手腕上,红着眼眶,轻轻的抽泣,一言不发地看着老国师。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走吧芸儿,你的路还长着呢。人力有时尽,天命意难违。记住为师的话,此去一行乃逆天之途,谨守本心,勿忘本分。” 端木芸俯身下拜,强忍内心悲痛,高声回道:“徒儿谨记,恭送吾师!” 东方的朝阳缓缓升起,一缕晨光照耀在金龙大殿之上。 少国主登基时尚年幼,朝中事务多由罗慕路斯人把控,近年来才逐渐移交给丞相与大将军,但依旧会受到罗慕路斯人的严格监视,大小事务均受制约,资历尚浅的朝臣对此多有不忿,但也无可奈何。 正因如此,少国主极少召开朝会,偶有几次,也都是祭典、选妃这种看似隆重,但无关紧要的面子工程。 今日又是一次破天荒的朝会,天子未到,百官就像课堂上的小学生一样交头接耳,纷纷猜测这次又是有什么乐子。 而大殿边缘的一角,几名身形高大,衣着打扮和朝臣风格迥异,手执弯刀或战斧,肤色苍白,五官轮廓刀削斧凿般的大汉正冷眼漠视着周围的一切,这便是派驻在后汉皇宫中的罗慕路斯人。 “上次开朝会好像还是陛下选妃的时候吧,有两年多了?” “两年不止,三年出头了,上次陛下是赏了百官每人十两黄金吧,希望这次也是好事,陛下能赏点,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你这东营统领,安京城东大半都归你管,家里还能揭不开锅?你说给鬼听看看鬼信不信。” “统领顶个屁用啊,罗慕路斯人的驻军天天在大街上闲逛,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啥都要管一下,平时看到小偷小摸上去就抓也就算了,前两天老子手下几个兵在路边吃了顿饭也被他们给打残了!” “几个小崽子是不是吃饭没给钱?”旁边一人打岔问道。 那位东营统领挠挠头:“是没给钱,但这又咋了嘛,平时小崽子们上街吃顿便饭哪次给过钱。” 打岔的人叹了口气:“最近听说罗慕路斯人在搞什么和平演变,最近这些蛮子都开始学我们的礼仪了,说话语气,行为仪态都越来越像我们汉人了,你们难道没发现吗?街上的百姓对罗慕路斯人的评价都变好了些,长此以往,是要出大问题的。恐怕......” “噤声!”又是一位武官打扮的人物,瞪了一眼说话的二人,“这种事,我们自己内部聊聊就行,大家都是自己人,别带到朝堂上来,万一被对面的,或者被陛下身边的阉人听见了,惊扰了陛下,怕是没我们好果子吃!” 两人也是反应过来了,连忙拍打衣冠站定,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对面的,毫无疑问就是那一群穿袍子的文官了,此时文官队列的议论比武官这边热闹得多,毕竟他们时常在宫中走动,消息自然也比武官灵通不少。 “昨天晚上,司徒丞相半夜出门了,朝着东北方向去的。”后汉官制承袭前朝,为三公九卿,丞相、太尉、御史大夫总理朝政,此时说话的人乃是丞相长史沈科,辅佐丞相处理政务。 脸上的皱纹和苍白的头发都表明了此人年事已高,大清早跑过来上朝也真是难为老人家了。 第4章 后汉十五年(3) 沈科一到位,便老神在在的站定,只是甩出这样一句话。丞相长史和丞相的住所隔街相望,丞相府的动静,丞相长史必然是一清二楚的。 “沈长史,您说话别大喘气啊,你的意思是,今个这早朝,和国师有关?”一旁的官员们来了兴趣,你一嘴我一句的叫唤。 “我就知道,老国师去年病倒好几次了,这深秋寒意最是伤人,昨天天色大变,必然是老国师出事了。” “你这嘴里就不能出点好话,盼着点国师好不行吗?” “话是这么说,但谁都知道老国师已经没多少日子了,无非就是早点晚点。” “老国师也是前朝遗老了,按当年罗慕路斯人定下的规矩,万骑军、卧龙阁这些特殊的存在都是要被取消的,卧龙阁的人手都被遣散了,只有国师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还留了下来,要真是老国师仙逝,以后还有没有国师都不好说。” “老国师有个弟子来着?谁有印象?” “是个小姑娘,才十三四岁,是老国师捡回来的孤儿,老国师一走,这孩子恐怕就要被赶出宫去当流民咯。” “可怜哦,可怜......” “刘大人倒是慈悲心怀,若当真觉得芸儿姑娘可怜,不若收养为义女如何?”突然,一个阴冷尖锐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一惊,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一位文人打扮,白衣锦绣的中年男子,他身边则是一名宦官模样的,这宦官正不怀好意地扫视着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 刘大人故作姿态,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赔着笑道:“参见司徒丞相,参见贾公公,贾公公言重了,下官虽有些微善心,但自家生活已是勉强,何德何能收养少国师,公公莫要折煞下官。” 这贾公公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时常出入养心殿,也就是陛下的居所,可不能得罪。 文臣、武将、宦官,向来是朝堂之上的三方势力,历朝历代,三方势力冲突不休,这就是封建王朝权力斗争最直观的表现。 贾公公体格消瘦,拧巴着腰,掐着兰花指,一个白眼,真有些弱柳扶风的感觉:“诶呦,刚刚还说国师之位不保,现在又张口就是少国师了?刘大人这脸变得比咱家翻书都快。真不要?刘大人可不要后悔哦,咱家告诉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陛下对芸儿姑娘可是喜欢的紧,若是你们谁入了芸儿姑娘的眼,保不齐以后混个皇亲国戚。” “这......” 文官们面面相觑,他们出入朝堂,消息确实是灵通,但那是相对在外驻扎的武将而言的,真要说到皇帝身边的事,那谁能灵通得过公公们。 “现在啊,晚了!就是你们真有这个意思,咱家指定给你们在芸儿姑娘面前抹点黑!”贾公公就像斗胜的公鸡一样昂着头走了。 谁都知道收养少国师这事只是个笑话,但贾公公抓着这个笑话给文官们秀了一下肌肉。 不要以为你们管着朝政就可以目中无人,随意编排少国师,当心哪天自己在陛下面前参上一本,怎么着也给你们找点不痛快。 长得好看的人到哪里都有优势,更何况端木芸自幼受端木宗的教育,礼仪姿态均无可挑剔,气质清丽,聪慧非凡,在这皇宫之中,上到少国主、太后,下到打杂的公公、宫女,甚至是宫中散养的猫猫狗狗,都喜爱这个美丽到有些不真实的女孩。 宦官因为生理上的原因,情绪本就容易走极端,而贾公公昨天晚上大半夜被丞相司徒煌拽起来去找少国主,没睡好,但又不好对丞相发作,一肚子火正没地方发。 赶巧了,听到这些不长眼的文官们竟然拿人见人爱的端木芸开玩笑,贾公公马上就找到了宣泄口,好一顿阴阳怪气,这下舒坦多了,便扬长而去,他还得去养心殿侍候陛下上朝呢。 文官们闭嘴了好一会儿,待贾公公消失在视线里,司徒煌微笑着拍了拍刘大人的肩膀:“好了,别往心里去,贾公公昨天晚上被我半夜吵醒,心里不痛快,这事怪我。不过有一点你们说对了,今天的朝会确实和老国师有关。这也快到冬天了,朝中事务繁多,下朝后大家都来丞相府,请各位小酌一场,聊聊往后的政务安排。” “......那就多,多谢丞相了。”刘大人说起话来哆哆嗦嗦的,惊魂未定,贾公公不好惹,面前这个丞相更是个重量级,但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答应下来。 其余众人也都随声附和着,表示一定到场。 “大家安心等陛下上朝吧。”说完,司徒煌便走到文官队列最前方站定。 不多时,武将一侧,一位红袍黑甲,三十来岁的壮汉匆匆从侧门走入,沿着武将的一列一直向前,在司徒煌的对面停下,隔着龙道相望。 司徒煌朝对面微微一笑,对面则是颔首回应。 待阳光穿过大殿穹顶的镂空结构,照射在龙椅之上时,贾公公标志性的尖锐嗓音恰到好处的响起:“陛下到——” 两旁文武齐刷刷拍袖下跪,殿外大吕洪钟,殿内百官齐声:“恭迎陛下!吾皇万岁!” 此刻殿内唯有一个声音,那便是天子的脚步,百官低着头,即便是丞相和大将军,文武之首,此时也没有直视天子的权利。 但角落中的异族除外,罗慕路斯人不受大汉礼制束缚,他们好整以暇地扫视着众臣。 “这群汉人还是老一套,这个叫什么来着?” “繁文缛节。” “啊对了,就是这个词,这些汉人真有当小丑的潜力。” “哈哈哈......” 罗慕路斯人肆无忌惮地嘲笑着殿上的汉臣,至少靠近他们角落的文官们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其中一部分咬牙切齿,另一部分则充耳不闻,无一例外的,没有任何人敢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 脚步声消失了,这意味着天子已经坐上龙椅,这个时候,百官才允许抬起头来,面见天颜。 “众卿平身。”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当朝天子刘运,人如其名,运气是真的不错。三岁时父亲汉王暴毙,正巧罗慕路斯人急求一个听话的傀儡天子,就把刘运扶上了皇位。 第5章 后汉十五年(4) 早年间,汉王对太尉张守望,也就是此时站在武将首位的大将军多有提携,张守望这人能力一般,但忠义非凡,汉王的提携之恩,到了现在就变成对刘运的死忠。 太尉手握兵权,又对刘运忠心耿耿,这小子的安全是不用担心了。 刘运打小就聪明,爹死的早,母亲又久居深宫,周围不是的人要么是饿狼要么是老狐狸,所以孩子被逼着早熟,加上内臣中有心人的教导,帝王心术不说驾轻就熟,至少目前大家对这个天子还是比较满意的,或者说不得不满意。 贾公公环视一圈,见时辰差不多了,便低下头暗示刘运。 这位少年国主竭力作出一副悲痛的神情,一手紧握龙椅扶手,一手敲打着自己的胸口,用清亮的声音颤抖着说道:“众位卿家,朕昨夜突闻噩耗,国师端木宗已于昨夜仙逝,卧龙阁失其主,朝中失一栋梁,朕倍感痛心。国师乃前朝旧臣,德高望重,朕欲以国丧事之,众卿以为何如?” 标准的流程,历代国师仙逝均按国丧的规格送行,自然不会有异议。 丞相司徒煌和太尉张守望分别代表文武官员表态。 “陛下圣明!” “陛下所言极是。” 刘运点了点头,随后便吩咐司徒煌着手操办国丧事宜。 老国师已逝,自然要有人进国师之位,端木宗只有一个弟子,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江山不可一日无国师,朕欲诏令少国师端木芸,即日承国师一职,执掌天机,众卿以为何如?”刘运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朗声说道。 汉人办事总是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和中庸之道,太顺利也是不好的,所以这第二件事,下面当臣子的就要唱反调找补一下了。 “陛下,此事不妥!”司徒煌带着文官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丞相长史沈科心领神会,马上站出来,义正辞严地说道,“少国师年方十四,长住卧龙阁,对国师之位来说,经验、阅历皆有所欠缺,少年心性,更无老成持重,恐难堪大任。” 刘运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点点头。 很快,又有一位大臣站了出来,此人耄耋之年,却步履坚毅,刘运看到这位老人面色也是缓和了些。 “刘老太常可有说法?” 刘奕,当朝太常,掌管宗庙礼仪,从地位上来说是九卿之首。刘奕本人也是汉室宗亲,辈分很高,要说起来,至少是刘运太爷爷一辈的人物。 欠身行礼后,刘奕颤颤巍巍地开口:“陛下,国师仙去,此时最要紧的乃是安排国丧事宜。沈长史所言有理,但国师之位不可空缺,老臣以为,可令少国师进代国师之位,暂不入主卧龙阁,关于这点,陛下也可过问少国师本人的意愿。” 折中的方案这就来了,群臣交头接耳,无人表示异议。 “那就如老太常所言,传少国师上殿。”刘运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一旁的贾公公说道。 贾公公马上安排人手去找端木芸。 趁着这个空闲的时间,刘运给大臣们安排上了茶水糕点。早朝的时间通常在五点到七点,很多大臣经常饿着肚子上朝,所以上朝的日子,宫中也会备着食物供大臣们充饥。 不消片刻,身披白绫的端木芸,红着眼睛,双手捧起象征国师权威的石杖,缓步行来。 “少国师到——”门外的小太监扯着嗓子高喊。 端木芸上前两步,低着头,就要下拜。 “少国师免礼!”刘运差点就要从龙椅上站起来,急忙制止端木芸。昨夜端木芸为老国师守孝,未曾合眼,这些他都是知道的,此时看着少女这副模样,竟有些心疼。 “谢过陛下。”端木芸面无表情,抬头直视刘运。 “少国师,方才朕和众卿谈论国师之位,国师仙逝,你既是国师唯一的弟子,朕欲令你不日继承国师之位,你可有意愿?” 端木芸眼神微微波动,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司徒煌,回道:“蒙陛下信任,但芸才疏学浅,尚不能当此大任,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刘运叹了口气:“少国师,朕理解你的心情,朕也不强求。朕想让你暂代国师之位,不必行国师之职,待你觉得时机成熟,再入主卧龙阁,如何?” 端木芸思考一番,并无不可,于是她将手中的权杖立于面前:“既然如此,请陛下收回国师权杖,置于卧龙阁,他日芸学成归来再取回。” 刘运一个手势,贾公公就下去取过权杖,带回后殿差人安放。 “学成归来,少国师莫非想要离京?”刘运顺着端木芸的话往下说。 “陛下明察,吾师仙逝前曾教导过,芸阅历尚浅,德不配位,恐误天机大事,故有此游历一说。现如今各地百废待兴,陛下不便巡游,此次游历,一来是为陛下探访民间疾苦,为天下黎庶计;二是增长见闻、经验,方可继承吾师衣钵。” 端木芸这话说得诚恳,刘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另一边,司徒煌恰到好处地站出来,先是行礼,再给端木芸撑腰:“陛下,少国师所言极是,近年来各地天灾人祸不断,朝中几番整顿地方吏治,但收效甚微。少国师有此心意,愿走访四方,为陛下排忧解难,此乃我朝之幸,愿陛下明察。” 对面的张守望看着司徒煌,目光闪烁不定,他的直觉告诉他这老狐狸一定没有什么好心。 “这......”刘运沉思一番,“既然如此,便依少国师所言。” “陛下圣明。”司徒煌嘴角一扬,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芸,谢过陛下。”端木芸躬身一礼,正要退到一旁。 “少国师稍待。”刘运叫住端木芸,差人取来一个长方形木匣,约三尺有余,宽不过数寸,“此物你且带着,见此物如见朕,若有所需,尽可到各地府衙取用。” 闻言,看看刘运手中精致的木匣,殿中顿时一片哗然。 “陛下!万万不可!”这次反倒是张守望第一个站出来了,“天子剑乃天子威严之象征,怎可交于他人!” “请陛下三思!”身后一片武将跟着张守望就跳了出来,乌泱泱跪了一片。 汉人是尚武的,将军们更是把荣誉看得比生命更重。汉帝国时期,对一名武将的最高荣誉就是“天子代行”。天子会给战功赫赫的将军赐下天子剑,表彰功绩的同时,也是代表着对将军最高的信任。 执天子剑,可代替天子节制三军,用好理解的话说,就等于是成为全国兵马大元帅,此时甚至连宫中禁卫都要服从天子代行的指挥。 先汉一千多年的国祚,天子代行不过区区一手之数,现在刘运轻描淡写地就将天子剑赐给一个小姑娘,将军们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司徒煌眼皮子一跳,他虽然不是武将,但天子剑有多重要还是明白的,也只有陛下这少年心性才做得出天子剑随便送人这种事。 刘运此时也是面色难看,从他的角度看,天子剑只不过是一个随身的信物,毕竟只是一个被扶持的傀儡,这些传统他是一点都不了解。 司徒煌大脑飞速运转,考虑着怎么给陛下解围,还能安抚下武将们的情绪。 端木芸叹了口气,快步走到大殿中央:“陛下厚爱,芸受之有愧,吾师曾有言,天子剑乃国之重器,杀伐之气所在,不可轻予他人,芸福德浅薄,执天子剑百害而无一利。若陛下有意,芸斗胆向陛下讨要一面天子令。” 天子令,同样也是皇权的象征之物,区别是天子令一般授予文官,代替天子巡查地方时使用,见令牌如见天子,没有调动兵马的权力。 司徒煌暗暗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便依少国师所言。”刘运脑子转了半天,才想起来好像是有个叫天子令的东西,便差人去取,“众卿可还有什么异议啊?”扭头朝着出列的武将们看去。 “陛下圣明!”武将们齐刷刷的说道,只要不把手伸进军队之中,那对他们来说就没有任何问题。 刘运最后一次点点头:“众卿,有事启奏,无事便退朝吧。” 第6章 凶星锋芒 大西国、蜀国边境,一个不知名的山坳,刘家镇附近 今年刘玄12岁了,从出生开始,他就注定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因为他是一名俗套但光荣的穿越者。 据说刘玄出生的那一天晚上,夜空之中有一道流星划过,赤红的尾迹将皓月一分为二。这可不是什么祥瑞的征兆,事实上,刘玄是难产出生的,母亲也因难产而死,此乃凶星噩兆。 但是镇子里的族老却有自己的想法,在他们看来,伴随着这样的天象,出生时就不吵不闹的刘玄也一定不会是一个平凡的人。 实际上当时刘玄只是还没从穿越的事实中缓过神来,在不断的思考中逐步的接受事实罢了,不然婴儿的本能肯定会压过他还懵懵懂懂的意识。 在一岁多的时候,刘玄就已经能跑能跳,甚至能阅读文字了,这也让族人大为惊喜,更加坚定地认为这孩子的诞生是天降的福星,族老也对小刘玄开放了进入族中藏书阁的权限,以满足小刘玄日益增长的好奇心。 一开始,刘玄还在疑惑为什么一个千人规模的镇子为什么会有一个在他的眼光看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豪华的藏书阁,但很快,他就从书中得到了答案。 藏书阁中,有一套书册被单独列出,一共15本,摆放在藏书阁正中央最显眼的位置,自然,这也是刘玄了解这个世界的第一选择。 当时年龄尚小的刘玄,费力地挪动椅子,好让自己拿到摆放在高台上的书册。 “汉......史......”刘玄用稚嫩的声音默念,看来这是一册史书,汉史吗?倒也是巧了。 经过一年多的观察和试探,刘玄早已得知他穿越的这个地方并非地球历史中的某一个年代,所以这个汉史,也必然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汉史。 这个世界的大汉,远比他所了解的大汉要强大。 地球上,无数王朝、无数帝王趋之若鹜,为之着迷而沉沦的千年帝国,在这个世界实现了。 这个世界的大汉从开国皇帝登基,直到十五年前大汉灭亡,这个帝国存续了整整1453年,统治长达14个世纪。并且,这个汉帝国统治的疆域,也远比地球上的汉朝要广阔。 和地球类似的是,这个世界的汉帝国也坐落在大陆的东部地区,再往东就是广阔的大洋。在大陆的最西端,同样有着一个无比强盛的西方文明,和汉帝国遥相呼应,而那个西方文明,被这个世界的人们称之为罗穆路斯...... “这不就是汉朝和罗马......”这是当时刘玄对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 与镜面另一边不同,这里的大汉和罗穆路斯,真刀真枪的干过波及整个大陆的宏大战争,并且不止一次。 在立国后的三四百年间,大汉的处境并不好,国内虽日趋稳定,但周边同样有虎狼环伺。 目光投向东方,浩瀚无边的大洋上,依托岛屿生存的海盗隔三差五劫掠沿海州郡;北境之外,长生天的庇佑下,膘肥马壮的游牧民族虎视眈眈;南疆,丛林毒瘴之间,蛮兵野兽穿行而过,蓄势待发。 而西域,大汉真正的战略重点,无数氏族小国星罗棋布,交错在无尽大漠绿洲中。 跨过浩瀚西域,便是罗穆路斯的势力范围,途经政治空白地带的层层关卡,就来到了以罗穆路斯城为中心,环绕三十六行省,西抵大洋,疆域东西横跨数千公里的罗慕路斯帝国。 史书中还夹杂着一些算得上精细的地图,刘玄由此判断,这个世界大陆的地缘格局和地球也有相似之处。 西域再向西,是一片地广人稀的无主之地,类似中亚。 由此向东南,是大陆南部的孔雀、萨珊两大异族帝国。南陆土地肥沃,物产丰饶,无论对汉帝国还是罗慕路斯,都是一块肥肉。 向西南,可直抵浩瀚沙海,这里生活着令罗慕路斯人无比头痛的沙漠民族,罗慕路斯人迫切需要一个彻底压制沙漠民族的机会。 向北可达无边无际的草原,汉帝国如果占据这里,就可以半包围作为心头大患的游牧民族,在战略上占据主动权。 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突出一个事实,无论是汉帝国,还是罗慕路斯,对这块四战之地皆是志在必得,不肯相让分毫。 这些年间,大汉的天子换了一个又一个,前线的将领轮了一茬又一茬,和罗慕路斯的仗打了一场又一场。 两国前线对垒的兵力常年都是以十万计数的,哪怕是一支偏军也有万人,放在西域,可以一口气横扫七八个国家。 而这样一支偏军,只不过是双方正面战场上数十个作战单位之一。 换个视角,从西域诸国的位置看过去,就宛如地面上的凡人仰望两位至尊在边荒战至大道磨灭。 就在两家昏天黑地打了数百年之后,汉帝国这边突然诞生了一位猛人,这位将军带着手下的万余兵马凿穿罗慕路斯的防线,一路杀到罗慕路斯城下。 又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围城,罗慕路斯人开城投降,罗慕路斯败于汉帝国之手,从此确立了汉帝国在大陆上的统治地位,长达千余年。 然而,罗慕路斯人不甘心失败,一面服从汉帝国的权威,一面默默积蓄力量,等待复仇。 于是就在汉历1400多年,罗慕路斯纠集同样不满汉帝国统治的诸多异族,发动战争,最终打破了汉帝国的千年神话。 汉帝国灭亡之时,皇室大多战死沙场,也有少部分人逃脱,失散各地。 而刘玄所在的这个镇子...... 恰好在大汉灭亡时从安京城附近迁徙过来,族人还全部姓刘,你要说和大汉皇室没有关系,鬼都不信,自己身上估计也不会少了什么所谓高贵的血脉。 出生时天降异象,彗星划过皓月,母亲因难产而死,父亲不久后上山打猎失足坠崖,好一个父母双亡的开局,种种迹象表明,自己肯定是带着什么使命被泥头车创过来的。 按照剧情大纲设定,这个使命多半就是拯救大汉。 穿越管理局的工作人员怎么会想到把自己一个没脑子没魄力没行动力的三无家里蹲拉过来拯救大汉。 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是便宜爹娘没再给自己留个妹妹。 不过刘玄真不想管这些破事,现在他正气喘吁吁地朝北边的森林逃窜。 就在大约一小时之前,一队异族骑兵洗劫了刘家镇,就是后面那冲天的火光。 当看到平日熟识的叔叔婶婶,族老玩伴们惨死异族刀下时,除了些许愤怒以外,刘玄很奇妙的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觉得有一团莫名的火焰在胸中燃烧,如果有人此时面对着刘玄,就可以看出他的眼睛正散发着猩红色的光芒。 一种冲动的思维正在他的心中蔓延。 “这些异族,要不杀了吧。” 第7章 虎口脱险 这个世界有一种被称作“气”的能量,按刘玄的理解,这玩意就和武侠小说中的真气差不多。 天地万物皆有气,以人来说,能感受到气的存在,便可调动气为己用,外可无坚不摧,内可刀枪不入。 当时镇子中有专门教导孩童练气的武师,刘玄亲眼所见,这位武师一拳将一株两人合抱的参天大树打得断裂。 按武师所说,练气共分为五个阶段:感气、聚气、固气、炼气、化气。 当能够感受到气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一名武者,踏入感气境界,这个境界的武者,主要是打基础,锻炼体魄,拳脚生风,练到深处,一拳打死一头野猪不在话下。 前提是对面那野猪没有感应到气。 是的,除了人,其他的生物也可以感气,但是野兽智力低下,能否感气更多的还是看运气,或是极高的天赋。 武师曾言道,他见过一条巨蟒,那巨蟒之气已经浮于体表鳞片之上,宛如铠甲一般金刚不坏。这便是第三阶段“固气”的特征。 武师本人也不过只是能将气凝聚外放的聚气阶段,要不是那条巨蟒对他没有兴趣,或许当时就已经葬身蛇口。 一般来说,一个有武者天赋的人,短则一月,长则半年,或多或少都可以触及到气的流动,就有资质踏上武者之道。 而刘玄不同,当武师讲解完练气基础后,仿佛醍醐灌顶,周围天地之气瞬间就呈现在他的眼前,甚至刘玄觉得自己可以直接触及到这些气。 本着扮猪吃老虎的穿越者思维,刘玄并没有声张,而是和其他的孩童一起,在月余时间后逐步展现出对气的掌控。 当武师离开,其他的孩子们为了自己体内流淌的一丝一缕的气沾沾自喜的时候,刘玄已经沐浴在气的海洋之中了,这是感气巅峰的标志。 在那之后过了数年,直到现在,刘玄并不清楚自己的气具体是什么水平,但是聚气外放已经是如臂指使。 要知道,哪怕是先汉最鼎盛的时期,一般常备军中的聚气武者也是万里挑一,完全能够胜任一支偏军的领将之位。 将自己的身影藏匿在灌木丛之中,刘玄用有些疯狂的目光关注着外面的动静,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此时他身边逸散出的些许气,隐隐透出一丝血腥和危险的气息。 刘玄的手中紧握一柄匕首,这是他出生时父亲留下的,从小到大,他都一直带在身边,曾经也用它斩杀过许多猎物。 这也是刘玄身边唯一一件和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家人有关的物品。 突然,一阵马蹄声和战马的嘶吼打破了夜晚森林中的寂静。 刘玄的心跳瞬间加速,但他立刻冷静下来,伏低身子,准备迎接战斗。敌人的骑兵逐渐进入了他的视野,他们身着黑色盔甲,气势汹汹。 罗慕路斯人的骑兵在刘玄身前不足二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三人三马,这是罗慕路斯人一个标准的骑兵游猎小队。 “刚才看到有个孩子往这边跑了,他走不远的,散开,搜!” 为首的骑兵挺起手中长枪,黑甲遮住了他的面孔,看不见表情。 或许是大意,也或许是区区一个孩子让他丧失了警惕,骑兵在森林中的机动性大大降低,他甚至还让手下在黑暗中散开,毫无疑问,这是送给刘玄的新手礼包。 一名骑兵用手中的长枪开路,拨动着身旁的灌木和枝丫。马蹄的声音距离刘玄已经不足十米。 另外两名骑兵还没有离得太远,但是刘玄丝毫没有退缩。敌暗我明,他有着充分的操作空间。 战斗一触即发,刘玄身形一闪,如疾风般冲向骑兵,手中的匕首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劈向战马的腿部。 战马受惊,嘶鸣着人立起来。 骑兵大惊,努力控制着马匹,试图保持平衡。无论如何,训练有素的罗慕路斯人不会惧怕一名少年,一刹那的惊慌之后,长枪本能地刺出,直取刘玄要害。 刘玄敏捷地向后跳跃,避开长枪的攻击。 长枪在茂密的丛林中施展不开,骑兵用力过猛,一枪刺入旁边的树干,一时间无法拔出。 刘玄见此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手中匕首掷出,为了确保一击毙命,刘玄毫无保留的动用了气。 锋锐的匕首在气的加持下,如同热刀切黄油般切开骑兵的战甲,刺入骑兵心脏,如遭重锤,骑兵惨叫一声,向后一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刘玄迅速上前,拔出匕首,在骑兵的喉咙上补了一刀,眼神中透露出胜利的光芒。 说起来复杂,但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另外两名骑兵才刚刚听到惨叫声拨马调转过来,刘玄已经再次没入黑暗之中。 聚气武者对普通士兵,战斗的胜利其实毫无悬念。 “集合!”不远处的骑兵领队突然从腰间掏出个圆柱状物体,向上举起,一道明亮的红光冲天而起,上升到百米高突然爆开,像烟花一样。 不好! 刘玄眼神一凝,对方在呼叫支援。 就算自己是聚气武者,也不可能同时面对数百骑兵的追击和围攻,此时唯有速战速决。 但另外近处的两名骑兵已经朝自己冲过来,他们小心翼翼地扫视着周围,试图寻找刘玄的踪迹。 刹那间,刘玄如猎豹般冲出,抓住骑兵领队战马马铠间的缝隙,身形矫健地一跃而上,脖颈有加厚的铠甲,不好下手。 刘玄退而求其次,匕首划过骑兵领队的腰间,给战马的主人来了个开膛破肚。 剧烈的痛感激发出骑兵领队的凶悍,他脑袋向后一仰,试图砸晕刘玄。 刘玄凭借少年体型的优势,仅仅是一低头,就躲开了这一击,也不惯着,灌气入拳,轰向骑兵领队的太阳穴,一拳打得他七窍流血,一声不吭当场毙命。 抽走尸身上的罗慕路斯长剑,把尸体甩下战马,刘玄一脚撩起挂在侧面的长枪,攥在手中当做标枪,猛力掷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最后一名骑兵,巨大的力量将骑兵带飞出去,直到扎在后方的大树上。 刘玄冷笑一声,眼中的猩红略微消退,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神情一变,有些心有余悸地朝向北方,拍马就走,很快,这里就会被一堆罗慕路斯人团团围住。 第8章 拦路者,盗匪也 很早之前,刘玄就已经发现自己对杀戮这件事有一种没来由的兴奋,当他幼年斩杀自己的第一只猎物时,鲜血刺鼻的腥味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时刻保持一种亢奋的状态。 这种状态并不会让他迷乱或失控,反而让他的大脑更加清醒,思维更加敏捷,内心的本能就会让他施展出最合适的进攻方式,用最精确的动作进行战斗,宛如一台高效的机器。 不知策马狂奔了多久,天色将明,刘玄已经冲出了森林,身后也再看不见冲天的火光。 放松下来的刘玄现在只觉得疲倦、饥渴、四肢轻微地抽搐,现在他只是十二岁的身躯,整整一夜的颠簸,全凭练气的功夫才能保持清醒和行动能力。 身下的战马气喘吁吁,打着响鼻,但也仅此而已。 这个世界万物皆有气,区别只在于能否感受并加以运用,这匹战马也曾是天赋异禀的野兽,体内也有些微气在流传,换到人类中,怎么说也是个初入感气阶段的武者了。 眼下荒山野岭,寥无人烟,周围也并无道路,刘玄翻身下马,看着眼前这匹宝驹,犹豫再三。 最终他还是狠下心来,不能给可能赶过来的追兵留下蛛丝马迹。 迅捷的一掌结束了战马的生命,刘玄拖着这四百多公斤肉就近找了个山泉水源,架火,起刀。 三下五除二将马肉分解,烤干,没有盐巴、香料等调味品,马肉干硬涩口难以下咽,但现在非常时期,也只能凑活一下了。 将马匹身上扒下来的皮革分成几部分,清洗干净后,一部分做成两个皮袋,用来保存烤干的马肉和干净的山泉水。 另一部分和周围找到的藤蔓一起搓制成皮绳,以备不时之需。 最后一部分做成垫片,夹在衣服的布料之中,可以增加些许防御能力。感气的动物,皮肉骨骼也会更加坚韧,是上好的手工材料。 还剩点边角料,刘玄拿着缴获的罗慕路斯长剑比划两下,裁剪出剑鞘的造型,包裹住剑刃,用一小节皮绳绑在背后,匕首还是老样子插在腰间。 这样,基本就做到了全副武装,两个皮袋固定好后也不会影响行动,带走的马肉至少可以保证刘玄一周的能量需求。 剩余吃不掉也带不走的马肉、骨架和内脏,刘玄就地挖坑将其掩埋。 对于聚气阶段,不到十岁就和族人猎户们上山狩猎的刘玄来说,这些事情不过是轻而易举,家常便饭。 吃饱喝足,刘玄待体内的气恢复到巅峰状态,清理掉营火的痕迹,继续踏上逃亡之路。 说是逃亡可能已经不太合适了,刘家镇位于旧汉帝国西部边疆,这里鱼龙混杂,山贼土匪数不胜数,也时常有罗慕路斯人或是其他异族出没劫掠。 若是没有死在劫掠之中,逃亡的汉民们大多也就不会再回到家乡,劫掠者多半也不会再为区区几个漏网之鱼大费周章地追杀。 对照着太阳的方向,刘玄最后向刘家镇的方向看了一眼。 虽然在这个世界,他对自己的父母没有印象,也并不觉得自己是刘家镇的一份子,但自己终归也是汉人,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 他认可曾经的汉帝国,也愿意将自己当做汉帝国的子民。 他和其他汉人一样厌恶异族,仇恨罗慕路斯人,如果以后有可能,他也不介意为惨死在罗慕路斯人刀下的汉人们报仇,让罗慕路斯人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让自己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以后。 这一趟行程刘玄其实早就计划好了,只是迫于罗慕路斯人的劫掠,才不得不提早动身。 刘家镇的族老们常常谈论复兴大汉之类的话语,毫无疑问他们在谋划着什么,但是他们没有机会了。 刘玄只想找一个远离权力中心的地方,用自己前世浅薄的知识在这个世界赚点钱,购置些土地,盖几间宅屋,当个土财主,安定地过完一生,便足够了。 这在前世已经是牛马的他只能在梦里过上的生活了。 一路向北,接下来会进入大西国的境内。 汉帝国灭亡之前,西部边疆曾经爆发了一场抵抗异族入侵的农民起义,当初异族的军队绕过边防剑指安京城,西部地区的农民军就在异族军队的后方袭扰游击,令诸多异族苦不堪言。 若非异族统帅玛尔斯选择速胜,直捣黄龙攻破安京,时间再拖上一年半载,战争的结果还真的不好说。 总之,在汉帝国灭亡后,异族几番围剿,都被壮大的农民军挡了回去。 考虑到当时汉帝国残余的兵力还十分强大,夜长梦多,在玛尔斯的策略下,借助着农民军内部派系林立战略分歧的客观条件,农民军被安抚下来,以起义军领袖李闯为首,汉帝国西部地区便建立起一个并不统一的宗族政权,大西国。 曾经的农民军各方派系在大西国内均占有一席之地,鱼龙混杂,加上靠近毗邻西域诸国,时常有异族出没,政局混乱,大西国可以说是黑色势力的天堂。 盗匪、马贼、乱军、雇佣兵、异族劫掠队、走私商人、奴隶贩子,你可以在这里找到违法的一切。 当然了,风险与机遇并存,这里是恶党的天堂,同样也是商人的天堂。 和异族的频繁交流,意味着这里有无限的商机,每天都会有穷得叮当响的小子变成暴发户,每天也会有富甲一方的豪商一夜之间倾家荡产。 闯荡是要有本钱的,而刘玄的本钱,就是自己前世积累下来的各种认知,和聚气的实力。 也就是头脑和拳头。 至于要怎么将本钱转化成手上看得见的资金,这就需要再根据实际情况因地制宜了,刘玄考虑的是,凭着自己一身的本事,最差跑到哪个富商手下去当个佣兵,先混口饭吃,再慢慢规划。 但事与愿违,现实往往不会让人称心如意。 刘玄默默地从腰间拔出匕首,摆出迎战的姿态,冷静地观察眼前突然出现的舞刀弄棒、面露狞笑,逐渐包围上来的盗匪们。 第9章 又入狼窝 “嘿嘿,小的们,这鸟不拉屎的地儿今天怎么冒出个小崽子来?”一名缠着土黄色头巾,虎背熊腰的盗匪头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手里拿把弯刀,耍着花晃悠悠地靠近刘玄。 刘玄双眼一眯,眼底红光一闪,迅速扫过周围。脸上摆出紧张的神情,双手抱住身侧的两个皮袋,后退半步,磕磕绊绊地说道:“你......你们是什么......什么人!想做什么!” 一共十二名盗匪,跳出来了四个,八个埋伏在两侧,估计有弓箭,面前的四个都练气,都只在感气阶段,没有聚气强者。 “什么人?这不是很明显吗?”盗匪头子匕首向前挥动,狞笑着,“哥几个喝酒少俩子儿,小子,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刘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身形一晃,但很快镇定下来,挺直了身子说:“几位大爷,我......我没有钱。” “嘿,小崽子,爷看你还没长毛,心善想放你一马,你倒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没钱?口袋里是什么?”盗匪眼睛一瞪,真当他是瞎的了? 刘玄可怜兮兮地说道:“爷,我就是个逃难的,口袋里就是些吃的,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盗匪头子没了耐心,也不再和刘玄废话,示意小的们直接动手。 刘玄屏气凝神,一只手悄悄藏到口袋后面,握住腰间的匕首。 “刀哥!这小子是个细作!”突然,一个盗匪皱了皱眉头,向后一跳,指着刘玄,张牙舞爪地大喊。 被称作“刀哥”的盗匪头子一愣,刚要开口,便顺着小弟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刘玄背在身后的东西。 “罗慕人的剑?!” 罗慕,也就是罗慕路斯,一种简称。 刘玄脖颈一缩,刚才离得远,盗匪们没有注意到,现在几步之遥,原本缠在剑上的皮条散开,露出了剑柄。 罗慕剑和汉剑的形制区别很大,特别是罗慕人喜欢在剑身上用宝石黄金等材料做装饰,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老母的,我说呢南边那荒山野岭的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个小崽子,原来是他老母的罗慕人细作!”刀哥勃然大怒,一个口哨,两侧埋伏的盗匪纷纷起身,手中又是标枪又是弓箭,寒光森森,锁定刘玄。 刘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是真没想过缴获的这剑还会给自己招来这样的麻烦,缺乏经验的结果。 这些盗匪也是汉人,但凡是有点血性的汉人,没有一个是不恨罗慕路斯人的。 此时也没办法和盗匪们解释什么,况且也不会有人信一名十二岁的少年能从全副武装的罗慕士兵手上缴获一柄战剑。 场面看似就要失控,但刘玄反倒兴奋起来,身体微微颤抖,刚压下去的杀意又冒出来。 缓缓抽出长剑,战斗一触即发。 “都住手!” 眼看盗匪们就要动手,后方一声大喝,制止了盗匪们的动作。 一名身穿毛皮大衣,腰间挎着宝剑,猿臂蜂腰的青年,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几名看上去同样是盗匪的随从立在不远处的山坡上。 盗匪们看过去,收起武器,齐齐高喊:“参见大将军!” 刀哥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牵住“大将军”的马绳,脸上挂起谄媚的笑容:“大将军您来得正好,刀子逮着个罗慕人细作,您发话,怎么整!” “大将军”抬起头,和刘玄遥遥对视一眼,说道:“他不是细作,让弟兄们撤回来吧,把那少年也带过来。” 刀子面露疑惑的表情,但也没有质疑“大将军”的话,马上吩咐小弟们收拾家伙走人。 刘玄保持着警惕,双手还是放在武器上,没有丝毫松懈。不为其他,上面那个大将军,他看不透。 没有踏入练气之路的人和天地之气间有一种无形的屏障,而感气阶段的武者对气的控制不到位,大部分的气会流于体外,所以这两种情况很容易判断。 但到了聚气阶段,武者们纳气入体,很难光靠观察判断对方的实力。 这位“大将军”就是这样的情况,也就是说,对方至少也是聚气阶段的武者,双方实力相当,那么刘玄练气的武力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对方人多,又有同级别的战力,毫无疑问自己吃大亏。 这种情况下,刘玄只能先妥协,跟着对面的节奏,被带到“大将军”的面前。 此时,对面的“大将军”更是震惊到差点绷不住,他自己当初在长辈的调教下,多少年才勉勉强强练到聚气,多少年过去了才勉强摸到固气的门槛。 现在突然冒出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孩,竟然也是个聚气打底的实力。 难道他不知道聚气是什么水平吗?!哪怕放在大汉的皇宫禁卫里,聚气武者也够当上一个管着几百人,不大不小的统领了。 多少是有点打击人了。 “小子,胆子倒是挺大,一个人跑这荒山野岭的,干什么来的?”但这还不是“大将军”重视刘玄最重要的原因。 其他人看不见,但他不一样,看着刘玄脑门上那隐隐透出的金色氤氲,“大将军”真是没想到自己当年顺手学的一点皮毛竟然还有用上的一天。 “这位大爷,我是南边的猎户,逃难来的。” 猎户?“大将军”目光一扫,扮相倒是合适,只不过这小子细皮嫩肉的,看着也不是天天风吹雨打的人。 “家里人呢?一个毛头小子自己逃难?” “爹娘早逝,孑然一身。” “嗯......”“大将军”和周围盗匪的目光有了些许的转变。 这一幕刘玄也看在眼里,看来这些盗匪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 “这剑,哪来的?”“大将军”用下巴点了点刘玄身后的剑柄。 “从罗慕士兵身上抢来的。” “这一身马皮行头?” “罗慕士兵的战马。” “这么说,你们是遭了罗慕人的骑兵队?” “大爷说得是。”刘玄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嘿这毛小子,说话不带把门的,比老子还能吹,你有人家马腿高吗?就能砍罗慕蛮子?”刀子嗤笑一声,一脸不信,“你要能砍个罗慕蛮子,老子都能给你提一串蛮子脑袋回来!” “刀子。”“大将军”回过头来轻唤一声。 “诶,嘿嘿,大将军您继续。”刀子拿匕首柄敲敲自己的脑袋,讪笑着往后一缩。 “行了,回寨子。”“大将军”调转马头,看了刘玄一眼,“周围百里没几家汉户,你这样乱窜要是进了蛮子的地盘,只会被抓起来当奴隶,那点水平在这地界上还不够看,跟着吧。” 第10章 铁燕寨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弯的山路,又通过三五道明暗岗哨,刘玄跟着众盗匪进了一座山寨。 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水流湍急,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大将军,这小子一路上眼神到处乱瞟,贼得很,看着不像正经人家,咱们干嘛要把他带回来啊?”刀子在最前面牵着马,悄咪咪的凑到“大将军”身边。 “人不可貌相,这小子有点真本事,打起来你们这仨瓜俩枣近不了人家的身,多少和人家结个善缘。你腿快,先走两步,给寨子里几个当家报信,这小子我看着。” “得嘞!” 打发掉刀子,“大将军”揽过刘玄:“小子,跟我唠两句。” 刘玄耸耸肩,到了人家的地盘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不过就这段时间的观察下来,被盗匪们称作“大将军”的这个青年有点奇怪。 从言谈举止来看,“大将军”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虽然也会和盗匪们聊些有的没的,但给人的感觉还颇有素养,不像是土匪窝里的人。 当他们回到寨子里时,周围有不少妇孺和老人,虽然孩子们看上去面黄肌瘦,营养不良,衣服到处都是补丁,但大多是干干净净的。 甚至还有些胆大的孩子走到队伍里面来和相熟的盗匪搭话,这个时候盗匪们就会从口袋里摸出各种各样的吃食,或是小物件送给孩子们。 孩子们的家人就在后面笑着看着他们。 对于一个穷山恶水中的土匪窝来说,眼前的场景有些过于和谐了,和谐到不正常。 “大将军”走进一间木屋,刘玄便也跟了进去。 解下身上的武器和厚重的大衣,点燃摆在房屋中间的火炉,一股暖意油然而生。 “大将军”长出一口气,指了指墙角边的椅子:“坐,别端着了,毛头小子就该有毛头小子的样子。” 刘玄也不说话,口袋一丢,长剑往墙边一靠,拉过椅子跨坐下去。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端木燕,大将军是小的们给起的绰号,落草的总要有个诨名。你小子,不是普通猎户吧?” 端木燕......大将军......刘玄眼角一抽,强忍着想吐槽的心情,说道:“刘玄,确实就是个猎户,来历也是真的,镇子上来了罗慕人的骑兵队,逃难来的。” 端木燕眼睛一眯:“姓刘?这附近没什么姓刘的人家,祖上哪人啊?” 刘玄两手一摊:“不知道,十几年前从东边迁过来的,族里在南边起了个镇子,不过现在,镇子上估计也没几个活人了。” “有意思。”端木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渐渐拉出一丝弧度,“这没其他人,我就直说了。你这一身练气功夫怎么来的?十二三岁的猎户,聚气的水平,往前一千年都找不出来几个。” “这你要我怎么说,小爷我就是有天赋,不行吗?感气用了两天,天天练,莫名其妙就到聚气了。”刘玄翻了个白眼,这他是真不知道,就当是穿越管理局给他的金手指吧。 “这话说得倒是硬气。”端木燕嘿嘿一笑,这小子还挺对胃口的,“再多问两句,族里都是姓刘的?有些什么人啊?叫什么名字?” “刘家镇,当然都是姓刘的,族里大家都喊小名,不认得大名。”好家伙,搁这查户口来了。但刘玄也有想知道的事,只能耐着性子回答。 “爹娘的名字总该知道吧?” “娘难产死了,爹在我还没记事的时候打猎死了。族里去世的人都在一面大碑下合葬,碑上没字,族里人也从来不提,不知道。”刘玄翻了个白眼。 这些都是事实,刘玄倒是没有扯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这里有问题。 刘玄不打算深究,他完全理解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什么皇室血脉,什么汉室宗亲,他一点也不想掺和,老老实实当个土财主就好。 端木燕点点头,他想知道的都差不多了,看来是八九不离十。 “问完了,那让我也问几个问题呗。”刘玄看端木燕没动静了,试探着说道。 “问吧。” “这里是什么地方?” “铁燕寨,如你所见,我就是这里的大当家,手下千把号弟兄,三五千家眷,势力不算大,不过在大西国西部这块也能排得上号。” “你看着不像是土匪头子,倒更像是个读书人。”刘玄笑了笑。 端木燕眼底精光一闪,很快又收敛起来:“倒是有点眼力见,大西国是十几年前众多农民军势力联合组建起来的,我家本来是农民军中的一个将领。后来出了点状况,没了,我就只能带着弟兄们跑到这里来当土匪了。” 假的。 刘玄也不点破,端木燕的来历......这和他没什么关系。 “这地方荒山野岭的,没多少来往过客吧,你们这几千号人是怎么养起来的?”这真是刘玄感兴趣的问题了。 这个世界有气的存在,生产力比镜面的另一边强上许多,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土地更肥沃,粮食产量更高。 进山寨的时候,刘玄也看到山中开垦了田地,按照这个世界的生产力水平,养上三五千人不成问题,但山寨中绝对不止三五千人。 上面端木燕说得比较保守了,根据刘玄的观察,这个寨子里生活着七千朝上的盗匪和家眷。 端木燕显然没想到刘玄问出这样的问题:“小兄弟,你挺不错的。确实这里没多少客商来往,但我们也不是指望着客商吃饭的。” “这里是大西国的地界,就算有客商绝大部分也都是汉人,抢自家人没意思,我们吃的是西边的饭。” 西边?再往西可就到西域了。 刘玄眼前一亮,他明白了。 端木燕继续说:“这里地处边疆,鱼龙混杂,常有罗慕人和西域的其他异族劫掠,那么凭什么只能他们抢我们,我们不能抢他们?” “这附近多少山寨,不敢说全部,大部分都是靠西域那些小国生活的,从罗慕路斯运过来的宝石、美酒以及各种各样的商品,这些东西拉到中原都是换真金白银的宝贝!” “除了这些,有时候我们也干些绑票和镖局的营生,从西域拐几个贵人要赎金,或者从西域救几个汉人奴隶出来。”说到这里,端木燕突然开怀大笑。 西域是一条繁荣的商路,而有商路,就会有劫匪。 “明白了。”刘玄也释然地笑了,这些人还真如他所想,这个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那什么,端木大将军,有个问题,可能有些冒昧。”刘玄跃跃欲试。 “但说无妨。” “那什么......你知道什么是......谦卑吗?” “?” 第11章 落草为寇 刘玄和端木燕两人各怀鬼胎,从正午聊到天黑,在端木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话语中,以及刘玄心里啪啪响的算盘中,双方可喜可贺地达成了一致。 从现在开始,刘玄就是铁燕寨的练气教习了,负责教导寨中的适龄儿童练气。 除此之外,刘玄也答应端木燕,在端木燕有需要,自己也认可的情况下,可以跟随寨子里的人出去劫掠,照看一二。 有个聚气武者在,干什么事情都会方便很多。 天色渐晚,山中的日落总是要早一些,天边晚霞长挂之时,寨中已经入夜,只剩零星的巡逻队举着火把晃悠。 “咚、咚、咚。”敲门声。 “寨主,客房已经准备好了。”是个清冷的少女声音。 端木燕看向刘玄:“从现在开始,你也是我们寨子的一份子了,客房先住着,后面我找人给你修缮一下,需要你的时候会有人找你,今晚就好好休息。” “那便谢过端木大将军了。”刘玄微微欠身,聊了一下午,两人也是熟络了许多,不过端木燕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刘玄一定要用这种拗口的方式称呼他,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样直接叫“大将军”或是“寨主”。 当端木燕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刘玄笑得很莫名其妙,看得端木燕也有些发慌,总觉得追问下去对自己的节操可能是一种威胁。 于是不再深究。 推开房门,门口是一名面容精致的少女,上身是带着点西域风情的白色纱衣,下身则是汉家风格的长裙,搭在一起看上去不伦不类。 发色是中原没有的棕红色,相比起汉人女子来说更加棱角分明的五官。 “西域的?” 少女沉默不语。 这个时候,刘玄想到端木燕说过的一些话。 “虽然汉人式微,但也不是什么异族都能踩一脚的,大西国这块地方,常常和周围的异族起冲突,有时候异族占上风,有时候汉人占上风。” “双方互相掳掠,钱财,货物,粮食,甚至是人口,对异族来说,汉人的女子是上等的奴隶,而汉人商贾、地主甚至官员,对西域的女子也是趋之若鹜。” 刘玄耸耸肩,不再多嘴。 他没有好心到看到一个奴隶就要可怜一下,哪怕对方是楚楚动人的少女。 他可怜异族的少女,谁会可怜被掳走的汉人女子呢? 况且看西域少女的样子,在这里也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她看上去也没有不满,自己何必要多管闲事。 少女提着灯在前面引路,刘玄就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深秋时节的山间低地,一到夜晚总是寒意逼人,若是不运气抵御,凉风一吹,刘玄也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面前的少女衣着单薄,却好像感受不到寒冷似的。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刘玄准备打破这个沉默的氛围。 “艾米拉,15岁。” “哦,那你比我大三岁,我应该叫你姐姐,姐姐长得真好看,是西域来的吗?”刘玄仗着年龄小,声调都夹起来了。 艾米拉点点头:“我是柔然国人。” 柔然国,听端木燕说过,算是西域诸国中比较强势的一个。 西域异族众多,但大多人不习战,主要以贸易为生,但柔然国不一样,柔然国是西域少有的好战国家,靠近大西国。 据说这几年柔然国内部不太稳定,老国王重病,几个王子纷争不断,周围其他的国家有意联手,趁其病要其命,可谓是内忧外患。 亡国之兆,有着另一个世界的历史见识打底,刘玄差不多能预测到这个国家可能的几种结局了。 骆驼的尸体上总是有猎食者在盘旋,周边的国家就像是地上的豺狼,而大西国这些势力则是天上飞的秃鹫。 当骆驼倒下的时候,就是分赃的时候。 或者还有其他更好的方式...... “啊,我知道柔然国,听说柔然国的玉石品质很高,王公富商们都很喜欢呢。”刘玄像个孩子一样露出兴奋的目光,就差跳起来拍手了。 嗯,至少刘玄觉得自己的演技还是不错的。 艾米拉并没有回头,自然也就看不到刘玄的“表演”。 眼看气氛又要冷下去,刘玄那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从来没有和同龄异性聊过天的大脑飞速运转。 “啊......那什么,艾米拉姐姐到这里多久了?”话音一落,刘玄就抬起手来就要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人家是被当成奴隶掳来的,问来了多久,真是脑子抽了。 怎么补救一下呢? 就在刘玄眼神快要失焦的时候,艾米拉开口了,看上去她并不在意刘玄的“冒犯”。 “大概三年。” “那姐姐你不想家吗?”这次刘玄毫不犹豫的抽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划破了夜空。 看着一脸狐疑回过头来的艾米拉,刘玄讪笑着说:“那什么,打蚊子。” 深秋时节,哪来的蚊子。 “想家?为什么要想家?虽然我不是汉人,但寨子里的大家并没有因此而歧视我,这里很自由,清晨的山风很舒服,傍晚的朝霞也很美丽,比柔然,比我的家好太多了。” “汉人对西域的描述总是说西域遍地珠宝,国王富有而慷慨,西域异族能歌善舞,热情好客。那是因为曾经的汉人是强者,弱者在强者面前,只能谄媚的讨好。” “除了荒漠和绿洲,西域多的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或许汉人会说朝堂是最黑暗的地方,但在我看来,柔然和汉人没有什么区别。” 艾米拉一口气说了很多,从她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她痛恨柔然,甚至是痛恨西域,或许有时间,可以了解一下西域的情况。 刘玄默默地将艾米拉的话记在心里,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艾米拉的声音很好听,悦耳的同时也有些沙哑,蕴藏着一种催眠的魔力。 艾米拉停在一间从山体中开凿出的窑洞外,轻轻推开门,点上屋内的香烛。 “这里就是您的房间,打扫的有些匆忙,请您见谅,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我就在您的隔壁。”艾米拉指了指旁边的小屋,单间的木屋看上去有些单薄,但打扫的干干净净。 第12章 刘武师 脱了外衣,刘玄躺上垫了棉布的木板床。 “竟然能用上棉布,这个山寨还真是奢侈呢。”刘玄自言自语道。 客房中也放置了基础的家具,桌椅火炉一应俱全,随手在香烛上引燃火种,丢进火炉中,不一会温暖的光芒就充斥在房间内。 “呼......”刘玄叹了一口气,听着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一股倦意涌上心头。 两天一夜没有休息过的刘玄终于是撑不住合上了眼。 刘玄久违的做了一个好梦,梦境在一片苍穹之上,一条金龙和一只凤凰扶摇而上,周围是万兽朝拜。 而不对劲的地方是,金龙的眉心中间有一枚血红色的鳞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玄......” “刘......人......” 朦胧之间感觉身体在被摇动,刘玄眼皮一动,挣扎着起身。 哦呀,躺下来的时候自己好像没有盖被子啊。 “刘玄大人,该醒醒了。”耳边传来的是艾米拉的声音。 晃了晃脑袋,刘玄揉揉眼睛看向窗外,天已大亮。唔......看来是太累了,直接睡到天亮了,如此缺乏警惕真是太失策了。 火炉早已熄灭,艾米拉正着手清理炉灰,并往里添加新的木柴。 “刘玄大人,请移步右侧的隔间,已经给您准备了热水,您可以进行洗漱,稍后会给您送来早餐。”艾米拉清理完房间,对刘玄说道。 “啊......谢谢。”刘玄点了点头,虽然他的心理年龄和表面不一样,但是听别人称呼自己“大人”,还是感觉怪怪的。 走进隔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艾米拉,刘玄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自己来就好,艾米拉姐姐不用管我。”支走艾米拉后,刘玄稍微清洗了脸庞,又擦了擦身子,换上房间中准备好的衣物。就算是搞定了。 这种环境下,想要洗澡简直就是奢望。 令刘玄没想到的是,房间中竟然还有一面镜子。 站在镜子前,镜面中是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玉面少年的形象,这也是刘玄对自己这具身体比较满意的地方。 至少长得还挺帅,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了。 不多时,艾米拉敲响房门,送来了早餐。看到洗漱完毕的刘玄,艾米拉明显愣了一下,盯着刘玄的脸看了好半天。 刘玄虽然表面上装作没注意,但内心早就笑开花了。 帅哥现充的待遇,终于也轮到自己了。 “用餐完毕后,请到寨子中央的广场找寨主。”艾米拉说完便退了出去。 对了,自己现在是来给端木燕打工的。 希望工作量不要太大,给自己来点摸鱼的时间。 这早餐还挺丰盛的嘛。刘玄看着面前的食物,虽然没有肉类,但也算得上种类丰富。野菜、鸡蛋、米面,甚至还有一杯看样子是蜂蜜水的饮料。 早餐该有的东西基本上都差不多了。 等到刘玄赶到广场的时候,只看见端木燕混在一群儿童中间有说有笑。 往这里瞟了一眼,端木燕站起身,招呼周围的孩子们。 “好了好了,你们的老师来了,好好练武,端木哥哥下次再给你们讲故事哦。”拍拍身边一个小女孩的脑袋,端木燕把孩子们往刘玄这边带。 “诶......”刘玄一个头两个大,人数比他想象的要多很多,大概有四五十个孩子,年龄都在5-10岁之间,确实,这个年龄阶段是练气起步的最好时机。 年龄太小的话,身体承受不住气的流动;年龄太大,经脉固化,再要练气就很困难了。 虽然刘玄自己也只有十二岁,但是靠着气对身体的强化,他的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六,并且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单薄的衣装下,纤瘦的身躯实则充满了具有爆发力的肌肉。 “刘武师好!” 孩子们齐刷刷地向刘玄问好。 练气的启蒙老师一般都被称作武师,无关年龄,这既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也是对练气启蒙者的一种尊重。 “孩子们好。”刘玄扯着嘴角挂上商业性的微笑,虽然他不太会教人,但是照搬自己小时候武师的教学方法还是没问题的。 端木燕远远地给刘玄竖起大拇指,表示对他的鼓励,然后扬长而去。 “咳咳。”刘玄只当做没看见。 “那我们先开个头吧,大家有谁知道,气是什么?”刘玄用前世幼儿园老师的口吻,努力回忆着武师教导的内容,开口问道。 ...... 气是一种能量,就如同木柴燃烧时会释放热量。 气也是一种意念,武者的思绪会直观地表现在气上,倘若一名武者胆小畏缩,那么他的气也就会外强中干。 天地万物之间皆有气,哪怕是路边的一株野草,其中都蕴含一丝一缕的气,或许这缕气十分微弱,但依然是切实存在的。 气可坚如钢,气可柔如水,气可迅如风,气可凝如岩。气千变万化,唯看武者如何使用,枷锁可以束缚肉体,但枷锁无法束缚意识,大脑还能思考,气便有用武之地。 对于一名武者来说,气是第二条生命,在气未耗尽之前,武者极难被普通人斩杀。 每个人的气都是独立的个体,但集体的气也可合众为一,一个军团的气凝结起来,便可毁天灭地。 当说到这里的时候,刘玄突然想起教导自己的武师曾经说过的那段历史。 “在一千年前,这片土地还叫做汉帝国的时候,汉帝国和罗慕路斯人争斗不休,双方相持数百年,不分胜负。” “直到有一天,一位名为武定山的少年将军,带着麾下后来被赐名‘万骑军’的万余骑兵,以超凡的武力,精妙的指挥,穿过罗慕路斯人的防线,一路杀到罗慕路斯人的首都——罗慕路斯城。” “数十万的大军,拦不住武定山和他的万骑军,层层设防的关隘城塞,拦不住武定山和他的万骑军,罗慕路斯城内,那号称不败的第一军团,也拦不住武定山和他的万骑军。” “那一日过后,罗慕路斯人宣布战败,前线的罗慕路斯军队败退三千里,武定山提着罗慕路斯第一军团军团长的人头纵马凯旋。” “据说,万骑军的士兵,每一个都是感气以上的武者,放在现在一个小队长都是能成为一方偏军将领的存在。而这个奇迹的创造者,甚至可以说是大汉的奠基者。武定山,便是一名化气巅峰强者,甚至有传言说,武定山已经超脱了化气境界,但无人知晓事实。” 第13章 当保镖了 刘玄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很适合当一名武师,不过是一天的教导,竟然有七名孩童当场感悟到了气的存在。 虽然这七名孩子中有五位本身就摸到了气的门槛,但这依然是一个不可小觑的比例。 更何况,其他的孩子在教学结束后,也都不约而同的表示好像找到诀窍了。 要知道,当初刘家镇中的近百孩童,绝大多数在武师整整三月的教导下都没有踏上武者之路。 “哇哦,刘老弟,你在这方面还挺有天赋的嘛。”端木燕惊叹着拍手,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初次见到刘玄时观察到的那一缕气息。 “如果有足够的报酬我倒是不介意转职成一名武师,但是在这上课好像拿不到什么钱,所以请容我拒绝。”刘玄双手在胸前交叉,形成一个“x”。 端木燕哈哈一笑:“当武师岂不是屈才了,我看刘老弟的本事还大着呢!” 说完,端木燕揽着刘玄就走:“正好,来了个小差事,就交给刘老弟了。走走走,去议事厅细说。” 所谓议事厅,其实就是一个打理干净的空旷山洞,门口几个小喽啰把手,明亮的火炬照了一路。 看着随处可见的兽皮、动物头颅装饰,刘玄总算是觉得这里有点土匪窝的样子了。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虽然不是桃花源,但这个山洞确实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山洞的中央是一个宽阔的空间,足够容纳数百人。地面铺着打磨光滑的的平整石板,反射着火炬的光芒,使整个空间显得更加明亮。 在石壁四周,摆放着一些简单的装饰品,为这个空旷的地方增添了一些生气。 山洞的石壁上还保留着一些自然形成的纹理和凹凸,让人感受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些石壁成为了天然的艺术品,为大厅增添了一份独特的美感。 山洞的顶部呈拱形,给人以高远的感觉。通风系统良好,空气流通顺畅,没有丝毫的压抑感。 真不像是盗匪能够打造出来的地方。 刘玄这样想着。 “大将军!”刀子带着几名腰间挎刀的壮汉围了过来。 膀大腰圆的汉子们,一脸横肉,一看就是个顶个的好手。 “明天的事情还是刀子带队,让刘老弟跟着你们,不怕对面耍什么花招。”端木燕拍了拍刘玄的肩膀,说道。 嗯?跟着他们?什么事?什么叫对面耍花招? 就在刘玄一脸懵逼的时候,刀子急吼吼地说道:“大将军,开玩笑吧,这小子还没老子肩膀高,跟个瘦猴子似的,又这么白净,他跟着我们去能干啥,怕不是黑肠子吹口气就给他吹跑了。” 黑肠子?刘玄开始捕捉关键词,完全忽略了刀子看不起自己的 话语。 “人不可貌相,这事就这么定了。”端木燕摇了摇头,“你们去准备吧。” 刀子盯着刘玄,一脸看垃圾的神情,盯了一会就带着怨气走了。 刘玄一个寒颤,要是像艾米拉这样的美少女这么看着自己,他会欣然接受的,但是一个乌漆嘛黑的糙汉子,还是算了吧。 待刀子离开,端木燕对刘玄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前段时间兄弟们带回来不少西域的稀罕物,明天我们要和另一个山头的人做交易,他们的老大叫黑肠子,在中原有不少路子,是销赃的好手。” “但黑肠子这人和我有点恩怨,说不定会玩一手黑吃黑,所以你得去看着点。” “黑吃黑?”刘玄眉头一皱,“这样做这个黑肠子在江湖上还有什么信誉?怎么会有人找他做生意?” 端木燕抓了抓头发:“这个嘛......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看着端木燕欲言又止的样子,刘玄猜这事可能是端木燕对不起人家。 “那什么,黑肠子有个妹妹,之前有一次周围的寨子聚会,我喝多了,黑肠子的妹妹也喝多了,就......” 刘玄的脑门上冒出了一条黑线:“那嫂子芳龄几何啊?” 听着刘玄的称呼,端木燕更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开始揉下巴,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纯情的种、 “哈......哈哈......”端木燕打着哈哈,试图转移话题,“我房间里有一柄不错的西域剑,比你带着的罗慕剑质量更好,就送你了,我去给你拿过来。” “唰——”刘玄拽住了端木燕的衣袖。 “哎......”端木燕自知是跑不掉了,“大概比你小一两岁吧。” 刘玄今年是十二岁,也就是说...... “轰!”刘玄一巴掌把端木燕的脸拍到了墙里,他分散了力量,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再加上端木燕本人也是聚气以上的强者,皮糙肉厚的,估计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好一个炼铜仔,下次找机会多给他来两脚。 现在刘玄觉得黑肠子不动手脚都奇怪了,看样子明天得认真点。 “啊对了,记得把你说的那柄剑给我送过来。”虽然手上不缺武器,但是不要白不要。 回到自己的房间,刘玄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客房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很多地方还比较杂乱,比如瓶瓶罐罐各种杂物胡乱堆在一起,一摞稻草靠在床边这样的。 但是现在,整个房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哪怕是房屋的石壁,都已经被擦拭得锃光瓦亮。 现在的房间非常朴素且大气,并且桌子上还摆着令人感到温馨的四菜一汤。 虽然还是没有肉,也没有冒着热气的大米饭,但是有一整条鱼,还有一碗散发着诱人的谷物香气的杂粮粥。 刘玄的哈喇子都快淌到地上了,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 十几年了,记事开始就是一个人生活的自己,记忆里从来没有如此丰盛的一顿晚餐。 “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艾米拉明显愣了一下,可能是觉得刘玄回来的太早了,她的手中捧着一个罐子。 “刘玄大人,这是寨主吩咐给您准备的酒水,是用寨子里种植的水果酿造的,不算浓烈,口感酸甜,应该比较适合您。” 原来是送酒来的。 刘玄忽然想到端木燕说的事情,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艾米拉。 这黑肠子的妹妹又是什么样的美人?竟然让端木燕把持不住。 “谢谢艾米拉姐姐,不过姐姐能不能不要在我的名字后面加‘大人’了?我才十二岁诶,这样听着怪别扭的。” “岂敢,刘玄大人是寨主的客人,这是应有的礼仪。” “所以说......” 第14章 西山 最终,刘玄还是没能说服艾米拉改掉对自己的称呼。 第二天一大早,刘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让我看看怎么个事儿。”扭动着身子滑下床榻,穿好衣服,刘玄悄咪咪地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朝外面看去。 哦,原来是运送货物的车队准备出发了。 嗯?准备出发了?现在几点? 这个世界的东方科技树显然还没点到钟表,日晷倒是有,但这种玩意怎么想也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山寨中。 着急忙慌地洗漱完毕,刘玄扒拉两口桌子上冒着热气的早餐昂首挺胸地出门了。 “刀哥,那小子来啦!” 不远处,一个鬼头鬼脑的小弟窜起来向车队跑去,一边跑一边喊。 刀子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刘玄,冷哼一声:“别碍事。” “不会不会。”刘玄摆着手,丝毫不在意刀子的态度,刀尖上打滚的绿林好汉,看不起一个十二岁的猎户也是正常的。 端木燕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拍拍刘玄的肩膀,压着嗓子说道:“万事小心,就交给你了。” 这要是让刀子听见了指定得以为端木燕是瞧不起他。 目光聚焦在端木燕高高肿起,贴着药膏的脸颊上,刘玄废了好大劲才压下自己的笑意,虽然这个伤还是自己干的。 “另外还有件小事......”端木燕环视左右,确认没有人在关注这里之后,贼头贼脑地凑到刘玄耳边,还煞有介事地遮住口型。 “这个你拿上。”一枚精雕细琢的玉佩被塞进刘玄掌心。 “这啥?”刘玄好奇地拿起来就要仔细观摩。 “别别别!”端木燕慌忙把刘玄的手压下去,“这个是菲兰......就是黑肠子他妹妹的东西,那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就被我顺手摸回来了。”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要是黑肠子把他的妹妹带上了,你找个机会还给她。” 刘玄瞪大了眼睛,伸出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 端木燕点点头。 刘玄无语了,这怎么看都是人家女孩子给的定情信物,端木燕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就这么愣头青呢? 算了,他们的事自己解决去。 刘玄决定加一把火,他已经想好自己该怎么做了。至于端木燕能不能承受得住......刘玄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这就当是给他俩的感情一点小小的考验。 “大将军,我们出发了。”站在一边等了一会,刀子带着三个小弟走了过来。 “嗯。”端木燕整理了一下情绪,郑重地点了点头。 “小子,这三个家伙会跟着你,没事不要到处乱跑,省的惹出乱子。”刀子指了指身后的三个人,没好气地说道。 端木燕对此只是微微摇头,这种事,还是要刘玄自己去立威才能让这些家伙认可。 三人中打头的那位先开口:“刘小哥好,我姓李,以前在府衙当过牢头,大家都叫我牢李。”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牢李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 “这个是孟狗,以前在街上当扒手,养了好几条狗,姓孟,所以叫孟狗。”孟狗身材瘦高,要说特点,就是那一脸贱笑,一看就深入人心。 “还有丐鲍,从北方逃难来的,因为身无分文,到了大西国地界上成了乞丐,皮糙肉厚,力气也大,有卖力气的活尽管使唤他就好。”丐鲍和另外两人站在一起,很明显就是不同的重量级。 刘玄听完牢李对三人的自我介绍,突然一个疑惑涌上心头。 “你是牢头,你是扒手,你是乞丐,你们仨......” 牢李眼前一亮:“刘小哥好眼光,咱仨以前都在一个地方当差,只不过孟狗和丐鲍是被我抓进去的。” “那你们是怎么进了铁燕寨的?”刘玄的好奇心上来了。 “这事说来有趣,有天大中午的,哥们照常巡逻,看见孟狗和丐鲍翻墙打算越狱,就追了过去。这俩人慌不择路跑到王寡妇家里去了,结果您猜怎么着。嘿!县太爷在王寡妇家里脱衣服呢!县太爷以为是抢劫的,吓得直接就和王寡妇抱在一起了。” 刘玄张大了嘴巴。 “好巧不巧,县太爷的夫人在临街的茶馆里看戏,听到动静就来看热闹,没想到看到了县太爷和王寡妇白日宣淫。” “然后我们就被气急败坏的县太爷丢出城了,我的官没有了,不过孟狗和丐鲍也不用再蹲大牢了。” 槽点太多刘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没想到早起的孩子还有幽默小故事听。 听完了幽默小故事,就像刀子说得那样,牢李三人跟着自己走在车队的最后面,刀子则带人走在最前面,在端木燕的目视下出了寨子。 五辆车,人数不多,不算自己和牢李三人,也就二十来人的护卫,要是放在中原腹地,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这里是混乱的大西国,刘玄不好说。 “牢李,路程大概有多远?”刘玄看着挂在头顶但毫无温度的太阳,问道。 “我们要去的是西山,在大西国和西域的交界处,传说西山上有仙人。离这里不远,大概二十来里路。” 这个世界的各种单位和前世差不多,也就是十几公里,确实不算远。 只不过刘玄没有想到,原来他们离西域是这么的近,怪不得附近常有西域人劫掠。 十几公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日头正高的时候,大家找了处水源歇息了片刻。 一路相安无事,大家都觉得幸运。 “是挺安静的,只不过安静地有点太不寻常了。”刘玄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 他当了这么多年猎户,对山林中的生物异常的敏感,水源附近大多都会有不少猎物出没,但是这一路走来,他连一只兔子都没有看到。 四周也没有生人的气息。 兴许是自己想太多了。 刘玄低下头,默默地啃着干粮恢复体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会开口的,就算自己说可能会有危险,刀子也不会听自己的。 山林的远处,一座巍峨的山影拔地而起,顶端完全隐没在云雾之中。 看来这就是西山了。 第15章 偷袭 前世的刘玄是个家里蹲,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更没有爬过三山五岳,巍峨壮丽的山景在他的嘴里盘旋半天,也只能化作两个字。 “好高!” 西山脚下有个山谷,交易就在谷中进行,到时候交易双方会分别派出人马立于两侧山头之上。 据说在这里进行交易,西山之仙会保证交易的公平公正。 刘玄对此不置可否。 牢李给刘玄打了个招呼,突然跑到前面的车队中去了,还在刘玄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就跟一阵风似的刮了回来。 “刘小哥,刀哥安排我们到时候去山头上盯着,我们是卖家,到时候要站在靠山的一侧山头上,您到时候跟着我们就好。”牢李引着刘玄看了看不远处的一个山头。 刘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个时候已经能看到交易地的山谷了,牢李把两个山头指给刘玄看:“刘小哥往那看,到时候我们就在上面站着就好。山头上视野开阔,整个山谷一览无余,对面山头也是一样的,这也是防止对方下黑手的手段之一。” 刘玄对着山头和山谷稍微比划两下,略一思索。 山头与山谷的高低落差大概百米,中间是一段陡峭的岩壁,没有到垂直的程度,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自己可以在三十秒内抵达车队的位置。 “没有问题,就这么办。” “好嘞,那我去和刀哥说一声。”牢李笑了笑。 交易约定的时间是傍晚时分,还有一段时间,刘玄他们还需要等一会。 下方的车队已经开始安营扎寨,即使交易顺利完成,他们也需要在这里过一夜才会返程。 在周围转了两圈,刘玄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了,便和牢李他们聊了起来。 “牢李啊,这附近都有什么城镇吗?” “回刘小哥的话,有的,往东南边走有两个镇子,都是乌兰县的地界。听说刘小哥是从森林南边过来的,那里已经快到蜀国了,刘小哥应该不太了解大西国的情况吧?”牢李是一个嘴闲不下来的主,刘玄开口问话,明显感觉他的兴致高涨起来,眉飞色舞地说道。 “这倒是,之前也只是听说过大西国的名字。”还是在书上看到的。 “乌兰县因为靠近西域,流动的商贩很多,比较受陈武元帅的重视......啊对,大西国主要的势力是四方军,都是当年几支比较壮大的起义军发展来的,陈武元帅是黑石军的领袖,后来大西国建立,被大西王李闯诏安,西边这一块基本都是黑石军的地盘。” “要是刘小哥有兴趣的话,之后哥几个可以带您去逛逛乌兰县,县里有很多西域来的稀罕玩意。” “那好,有机会的话一定。”刘玄笑道。 “至于再往东,小的就没什么了解了,孟狗和丐鲍知道的可能多一些。” 丐鲍接过话茬,瓮声瓮气地说道:“咱是打北边逃难来的,北边的话有不少城镇,但是北边都是田地,地主老爷、有钱人家也多,西边的蛮子经常去打草谷,咱一路上都没怎么敢进城。” “嗨,要我说,还是你们见识少了。”孟狗听完,得意洋洋地开口,“大西国一共七七四十九个县,这里黑石军管着的是十二个,往北去就是安西军的地盘了,安西军管着二十五个县,地盘大,手下人多,但是天天和西域蛮子打仗......” 行家一开口,便知有没有。 孟狗一看就是天南海北讨生活的人,放在这个信息不发达的年代,也算是一块地界上的万事通了。 听着孟狗的讲述,刘玄逐渐将大西国的政治地图拼凑起来。 不知不觉间,太阳便已西斜。 “来了来了!”牢李的声音将刘玄从半梦半醒之中唤醒。 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的第一眼,刘玄看到的是对面山头上两位铁塔一般的壮汉,和站在中间的一个小女孩。 女孩看上去十岁出头的样子,刘玄眼珠子一转,心中已然明了。 “嚯,黑肠子这次把他俩兄弟都带出来了。”牢李眯起眼睛,遥遥望了一眼,扭头说道,“刘小哥,你看对面,中间的小姑娘是许菲兰,黑肠子的妹妹,旁边两位汉子,他们是黑肠子的本家兄弟,一个叫许阔,一个叫许博,黑肠子能混到今天,他这俩兄弟功不可没。” “俩人都是天生神力,据说也是感气水平的武者。” “是吗?还算是有点意思。”刘玄双手背在身后,立于山头上,俯身看去。 下方山谷中,交易已经开始了,黑肠子离得远,刘玄看不清他的长相,环顾四周,对方也就带了十几人,周围也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 但是......刘玄抬头看去。 远处,一群飞鸟从林中惊起。 “估计黑肠子不会动什么歪脑筋了,我在周围看看,你们盯着就好。”说罢,刘玄一个闪身就不见了。 “哎哎,刘小哥......”牢李还没反应过来,刘玄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挠了挠头,刘小哥一个人跑掉不会出什么事吧? 此时的刘玄已经悄悄地绕到了对面山头的后方,一跃上树,埋伏了起来,密切注视着下方的动静。 远处的灌木摇动两下,一队斥候正悄悄地朝着前方的山头潜行。他们身着深色军服,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行动矫健而敏捷。 这些斥候宛如幽灵一般,穿梭在山林之间,巧妙地利用地形和植被的掩护,一步步逼近目标。他们的步伐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像一群训练有素的猎手,无声无息地接近自己的猎物。 他们时不时地停下来,观察四周,警惕地注视着前方的情况。他们彼此之间用手势和眼神进行着无声的交流,配合默契,仿佛心有灵犀。 领头的斥候举着一个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山头的动静。其他队员则分散开来,形成扇形的搜索阵线。 这玩意都有?刘玄有些惊讶,从装备水平、训练程度来看,应该不是其他的盗匪势力,难道是西域的异族? 第16章 林中袭杀 虽然不知道这队斥候的目的是什么,但可想而知不会有好事。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可不能让不速之客破坏了这次交易。 从刘玄所在的树上可以遥望山头,上面的三个人还没啥动静,看来是没发现摸上来的斥候。 眼看着斥候距离三人已经不足百米,刘玄摇了摇头:“这可不行啊。” 斥候中有一位感气武者,看样子是领队,其余人都不是武者。百米距离,是感气武者感应范围的极限,再往前很有可能被发现。 于是斥候领队就停在了这个位置上,从背上取下一张强弓。 看样子对面是调查清楚,并且做了详细计划的,那么他们肯定也知道许阔、许博二人的存在,不太可能只派一名感气武者带队。 这队斥候规模不大,只有七人,一名感气武者,带着六个普通士兵,大概率不会是两名感气武者的对手。 许阔、许博,黑肠子的这两位本家兄弟的注意力还在下方的交易地点上,并没有发现身后的斥候。 刘玄盯着斥候领队看了一会,又将视线放在继续向前的斥候中。 里面肯定还藏着杀招。 夕阳笼罩着森林,没有丝毫暖意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阴影。 斥候悄悄地靠近着少女和她的两名护卫,林中骤起一阵风,吹动了刘玄所在的树冠,也吹动了斥候藏身的灌木丛。 就是现在! 斥候们似乎早就计划好了,暴起发难,他们如鬼魅般从树林中冲出,挥舞着锋利的刀剑,直扑许阔、许博而去。 只听一声怒吼,许阔最先反应过来,双手伸向背后,两柄弯刀跃入掌中,手腕一抖,弹步上前,拦住两名斥候便厮杀开来。 这些斥候虽不是武者,但训练有素,配合极佳,加上许阔练气造诣并不高,也只是堪堪感气,哪怕有着一身神力,也发挥不出来,一时间竟然脱不开身。 许博要更冷静一些,他冷眼凝视另外三名围过来的斥候,一手护着许菲兰,一手握着一柄大斧。 三名斥候试图将两人逼到崖边,但许博仅仅只是一斧轰出,斧刃砸入地面,脚下的震动便令三人一惊,向后退去半步。 情势僵持下来,许博面对敌人发出不屑的嘲笑,在他看来,只要自己的兄弟解决掉那边的敌人,两人轻松就能解决掉这些不开眼的家伙。 只有置身事外的刘玄知道,对于袭击者和被袭击者双方来说,这场战斗都没那么简单。 现在斥候一方没有加入战斗的还有两人,远处弯弓搭箭的领队是一人,另外还有一个靠近战场,游走在外寻找机会的瘦高男人。 在瘦高男人的身上,刘玄没有察觉到气的流动,但这并不意味着瘦高男人一定只是普通士兵。 “聚气......以上吗?”刘玄开始头疼了。 从练气开始,他面对过最强的的对手也就是一只感气巅峰的野猪,除自己之外的聚气武者,不过当初的武师和端木燕两人而已。 几个回合的功夫,许阔那边依旧打得难解难分。 许阔这样的盗匪,突出就是一个不要命的打法,以伤换伤,对面俩斥候也挺头痛的。 刀光剑影中,金属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许阔侧身闪过一名斥候刺出的利刃,抬肘猛击对方胸口,逼退对方。 而后挥刀劈向另一名斥候,只见那斥候用一个夸张的角度侧身,惊险地避开这一击,但凌厉的刀刃还是划开了他的肩膀,拉出一道血痕。 调整站位,斥候相互配合,一左一右地夹击许阔。许阔则以娴熟的技巧应对,他的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圆弧,抵挡住刺客们的攻击。 在激烈的交战中,许阔的手臂被刺客的短剑刺伤,鲜血渗了出来。但他并未退缩,咬紧牙关,继续战斗。 “咻!”一道寒芒闪过。 “小心!”许博震声大喊。 “唔......”许阔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一阵风声过去,大腿传来刺骨的疼痛。他惊愕地低头看去,只见箭头深埋在腿部,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裤子。 许阔的动作因为突如其来的伤害而变得迟缓,对面的两名斥候趁势而上,欲置他于死地。 “该死!”许博心中焦急,但又不能丢下许菲兰不管,于是一手拎起许菲兰,一手持大斧开路,朝许阔的方向冲了过去。 最外侧游走的那名瘦高男子身形一顿,立刻闪身跟了上去。 刘玄暗道不妙,许博的选择实在是不好,他要是直接带着许菲兰从山头上冲下去和黑肠子的人会合,斥候们只能选择退走,不过这样肯定会牺牲掉许阔。 而选择了兄弟的代价就是,三人都踏入了最危险的境地。 “这倒是省事了。”刘玄蹑手蹑脚地下树,先摸向持弓斥候的位置。 其余的斥候也不耽误时间,立刻将许家三人团团围住。 “速战速决,两个汉子杀了,那女孩要活的,下面的交易已经快完成了。”瘦高男子踏入阵中,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 “你老母的,陈武这老登贼心不死啊。老弟,你带着菲兰妹子走,我和他们拼了!”许阔一把取过许博手中的大斧,气势汹汹地说道。 “哥!”许博刚一开口就被许阔堵了回去。 “闭嘴!快滚!要是菲兰妹子出了什么事,别说是大哥,老子做鬼也得缠着你!”许阔吹胡子瞪眼地就差一巴掌过去了。 “不好意思,你们今天一个也走不了。”瘦高男子活动一下手腕,踏出一步,一掌拍出。 “给老子滚开!”许阔一斧就劈了上去,而瘦高男子只是轻飘飘一拧身,变掌为抽,沉重的斧刃就好像羽毛一般被弹开,带着许阔也是一个踉跄。 许阔心中震撼:“老母的,聚气高手,还不快滚!”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许博说的。 许博面色复杂,最后看了许阔一眼,带着许菲兰撒开丫子扯呼。 “你以为他们就能跑得掉?”瘦高男人一个眼神,其余的斥候会意朝许博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第17章 先下一城 “切,有什么可神气的,老子大哥就在下面,等他带着人过来,你们全都得死!” 瘦高男人双手在腰间一抹,转出两把匕首:“就怕他不来!”话音一落,他身形一展,如同猎豹出击,匕首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尖锐的啸声,直取许阔要害。 许阔怒目圆睁,爆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他抡起巨斧,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向瘦高男子劈去。斧风呼啸,仿佛连空气都被劈成了两半,但瘦高男子却如同一片轻羽,轻松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两人之间的战斗迅速升级,斧光与匕影交织成一片,每一次碰撞都激起强烈的空气波动,震得周围的树木瑟瑟发抖。 聚气对感气,本应是一场碾压式的战斗,但瘦高男子很明显收着力。 许阔对指向要害的匕首视而不见,瘦高男子却不能忽视沉重的斧刃,一寸长一寸强,说的正是如此。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许阔的体力开始逐渐消耗,每一次挥斧都显得越来越沉重。而瘦高男子则越战越勇,双匕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出击都精准而致命。 随着又一次劈砍落空,瘦高男子后跳一步,手中匕首飞出,正中许阔已经受伤的腿部。 许阔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咆哮,巨斧脱手而落,他踉跄几步,瘦高男子一步跨出,手中聚气,一掌猛击在许阔胸口。 许阔双眼圆睁,满是不甘与愤怒,但身体却已经无法再支撑他站起来。鲜血从他的伤口中不断涌出,很快便将他身下的土地染成了一片血红,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瘦高男子喘息着,走上前去,抬起匕首准备结束许阔的生命。 “嗯?!”突然他目光一凛,纵身一跃接翻滚,一道寒芒间不容发地从他头皮上擦过。 “哎呀哎呀,空了,箭术这方面还是得多练呢。”一道沙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瘦高男子猛地抬头看去,环视一周,却什么都没看见。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出手阻我?”耐心等待一会,见没有人回应,瘦高男子不再犹豫,抬步就要朝许博和许菲兰二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咻!”又是一支利箭破空袭来。 瘦高男子一个后空翻,再次躲过,他一脸惊怒:“黑石军陈武元帅麾下在此办事,阁下何必要为了几个小贼出手!还请阁下高抬贵手,日后到我黑石军做客,必有重礼。” “不必了,我这人不喜欢什么谈什么礼,太俗了。我看你挺不顺眼的,只是想拿你的人头玩玩。” “那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阁下执迷不悟,就别怪我黑石军的刀子不长眼了,下次再见,希望阁下不要再藏头露尾。”瘦高男子大怒,撂下一句狠话,他一时半会吃不准刘玄的位置,不能因此耽误了办事,至于这个碍事的家伙,之后可以再慢慢处理。 瘦高男子是这么想的,但刘玄可不会就这么放了他,此时刘玄已经将位置转移到了瘦高男子头顶的树冠中。 瘦高男子固然是聚气高手,但要论在山林中藏匿身形,他怎么可能是刘玄的对手。他先是缓慢前行两步,关注着周围的动静,随后骤然提速,准备迅速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当瘦高男子的脚步落在树荫下的一瞬间。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紧张至极的气息,刘玄的身形如同鬼魅般从树上跃下,速度快得几乎超越了肉眼所能捕捉的极限。 他手中的剑刃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的银弧,直取瘦高男子的咽喉。 瘦高男子察觉到危机,身形暴退,匕首向上迎去,与刘玄的剑刃在半空中激烈碰撞,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响动,火星四溅。两人身形交错,瞬间又各自分开,重新站定,彼此间弥漫着浓烈的敌意与警惕。 此时的刘玄身上披着从持弓斥候身上扒下来的披风,让瘦高男子看不清他的样子。 至于放冷箭的那名斥候,已经被刘玄钉在树上了,尸体很快就会被林中的野兽处理掉。 “阁下看来是铁了心要和我黑石军作对了?陈武元帅不会放过你的!”瘦高男子运气蓄力。 刘玄耸耸肩,同样开始运气:“抱歉,我不认识什么陈武,黑石军的名号在我这也不管用。” 这下瘦高男子就有些稳不住了,对方也是聚气武者,自己之前还消耗不少体力,恐怕讨不到好了。 第一轮交锋,两人势均力敌,但刘玄却因从高处跳下而失去了地形的优势,现在才是关键的时刻。 刘玄的剑刃再次划破空气,向瘦高男子发起攻击,瘦高男子也不甘示弱,匕首挥舞得密不透风。 两人的身影在林间穿梭,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声,气的余波扩散而出,木屑和尘土激荡飞溅。 刘玄越打越兴奋,这样的战斗他已经期待很久了,眼底又一次浮现出血色,瘦高男子的动作在他的眼中逐渐的慢了下来。 不经意间,刘玄眼中的猩红光芒映入瘦高男子的眼帘,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令他的心神一阵恍惚。 察觉到瘦高男子的这一击略微有些偏移,刘玄气息一滞,随后露出残忍的微笑。 手掌抬起,刘玄硬生生地接住瘦高男子的匕首的刃部,让其不得动弹。 瘦高男子大惊,想要抽回匕首,但为时已晚,刘玄的手掌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握住,顺势用力一扭,匕首瞬间从男子手中脱落。 下一秒,长剑刺穿瘦高男子的腹部,气随着剑身涌入体内,撕裂伤口,顿时血流如注。男子的表情逐渐狰狞,刘玄欺身而上,手肘勒住男子的咽喉,慢慢发力。 男子的脸色渐渐变得青紫。最终,刘玄手臂一甩,将男子重重地摔倒在地。男子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心脏疯狂地跳动,刘玄做了几次深呼吸,稍微平复一下躁动的血液,强忍着继续给男子分尸的古怪欲望,他用气封闭了手掌中的伤口,简单包扎后,顺着许博二人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18章 救援 “他老母的黑石军!”许博架着许菲兰在林间飞奔,斥候们分散成扇形吊在二人后方,紧追不舍。 许博听到身后不断靠近的脚步声,心中越发焦急。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许菲兰,只见她面色苍白,气息微弱,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 “妹子,再坚持一下!到了大哥那咱们就安全了!”许博低声说道。 许博身形高大,又带着许菲兰,在树丛中的灵活性远比不上轻装斥候。很快,双方的距离就被拉近到不足十米。 斥候手指一钩,从怀中拎出一串飞刀。 一连串银光首尾相接,封住了许博四周,第五把飞刀直指后心。 许博冷汗直冒,飞刀角度刁钻,如果他闪了,就有可能伤到许菲兰。 于是许博绷紧后背肌肉,微调身位,压低身姿,运气抵挡。 “噗嗤——”利刃入肉的撕裂声,许博用后肩接住了致命的一击,在气和肩胛骨的双重防御下,飞刀仅仅是没入一半,算不上危险的伤势。 但这样也足够拖慢许博的行动了,斥候们的距离再一次拉近。 耳边风声呼啸,很快就要进入交易区的警戒范围了,只要黑肠子的人发现这边的动静,最多一两分钟,援军就会赶到。 怕什么来什么,斥候们很显然不会这么轻易让煮熟的鸭子飞走。 两个斥候突然从两侧冲了出来,他们手中各持一条锁链,一左一右地朝着许博甩去。 锁链在空中迅速飞舞,犹如两条灵活的毒蛇一般,瞬间缠住了许博的双脚脚踝。 许博只感到脚下一股阻力传来,身体失去平衡,脸色顿时大变。他原本正在奔跑之中,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的步伐变得踉跄起来。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惊恐和愤怒,但更多的还是对怀中妹妹安危的担忧。 尽管如此,许博并没有放弃保护许菲兰的决心。他紧紧抱住妹妹,将她护在怀里。在那一瞬间,许博用尽全身力气,扭动着身躯,试图改变摔倒的方向。 他拼尽全力,让自己的背部先着地,承受着撞击的力量。哪怕这样做可能会让自己的伤口进一步恶化,也没有丝毫犹豫。 “三哥!”许菲兰惊呼出声。 “倒是挺能跑,来个人把这小姑娘带走。” 几个斥候迅速围了上来,其中一人伸手就朝许菲兰抓去。 “滚开!”许博一声咆哮,手中弯刀挥出,逼退想要接近的斥候。 “多活一会不好吗?这么想死那就先解决你!”斥候恶狠狠地说道,随后抽出利刃就要刺下。 寒光刺眼,许博怒目而视,许菲兰则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嗤——”刀子入肉的声音,但许博却没有感觉到疼痛,风声渐渐平息,他疑惑地扫视面前一动不动的斥候们。 嘭、嘭、嘭、嘭、嘭。 不多不少,正好五声,五个刺客身体僵硬,表情凝固,依次倒在地上。 每个人的后脑勺上都插着一柄飞刀。 “这这......”许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许菲兰也提心吊胆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观察情况。 “咦?三哥,发生什么事了?”许菲兰的眼神中流露出惊奇,又有一丝峰回路转的庆幸。 “想必这位汉子,就是黑肠子的本家兄弟,许博。旁边的小妹妹就是黑肠子的妹妹许菲兰了吧?”刘玄一个华丽的闪身,从天而降落到二人身前。 此时他没有做伪装,就是以少年形象展现在二人面前。 “这位小兄弟,多谢搭救,如果不是你我兄妹二人今天定是没有活路了,大恩不言谢。”许博挣扎着要站起来,刘玄微笑着示意其稍安勿躁,坐着就好。 许博叹了口气,靠在树上:“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可是认识我家大哥?是大哥派你来的?” 刘玄说道:“尊姓不敢当,小弟姓刘,单名一个玄。黑肠子的名号这百十里地谁没有听过,小弟是铁燕寨的随行,看交易顺利,百无聊赖之下在附近闲逛,正巧遇上贼人,顺手而为。” “对了,来的路上那边有一个昏迷的汉子,应该就是黑肠子另一位兄弟了,性命无忧,不必担心,下手的人应该已经走了。” “原来是端木燕的人,今日不便,改日定当登门拜谢。”许博缺根筋的脑袋也完全不去考虑其中不合理的地方,只是恍然大悟,怪不得会出手搭救。 要是交易过程中,对方的人出了事,端木燕的面子也挂不住吧。 想到这里,他突然瞄了一眼许菲兰。 “你是燕哥的手下?”不出所料,刚才还安安静静的许菲兰立马跳了起来,“燕哥有没有提到我?有没有让你带什么话?” 刘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装作回忆的样子,在许菲兰焦急目光下,如梦方醒般从怀中取出端木燕交给自己的玉佩。 “端木大哥说,如果你跟着黑肠子过来了,就差我找机会把这个还给你。”刘玄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地扑腾着,看上去一脸纯真的样子。 但你要是把他胸口剖开,里面的心别提有多黑了。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许菲兰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兴奋逐渐转向惊愕,然后是深渊般的黑。 “带我去找他。”许菲兰的语气很平静,但平静的海面下往往是惊涛骇浪。 在刘玄掏出玉佩时,许博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没想到这小子是真的敢啊。嗯,小妹自己的事,还是不插手为好,但是要怎么和大哥说呢? “别别别,妹子,这事我们回去找大哥商量一下,大哥肯定会为你出气的。”许博连忙跳起来拦住许菲兰,这个时候他身上的伤口好像不痛了。 要是妹子真的闹起来,那估计也只有黑肠子能镇得住了,况且现在还要考虑许阔的安危。 许家曾经也是一方豪商,不说富可敌国,至少也是家财万贯,但几年前被西域的异族劫杀满门,黑肠子不得已落草为寇。 许菲兰从小就被黑肠子惯坏了,但凡有不如意之事,定要闹得鸡飞狗跳。 端木燕这事其实是许菲兰下的套,即使刘玄用另一个世界的眼光去看,端木燕也完全称得上是英俊潇洒。 许菲兰就是懵懂之中的少女,容易被吸引也算人之常情。她喜欢端木燕,但是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于是用了点手段。 第19章 潜伏之日 当然刘玄是不知道事情经过的,要是知道了,估计下巴都得掉到地上。 从刘玄的角度看去,古代女性出嫁都早,前世的汉朝,女性年满十五未嫁出都算是晚婚了,得加收人头税,这个世界也差不多,许菲兰再早恋一些,刘玄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毕竟端木燕确实很帅。 不知道端木燕在矫情什么。 反正锅是端木燕的,许菲兰性格直爽,和端木燕挺般配的,自己顶多算锦上添花。 就这样,在刘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影响下,成功地把许菲兰的豪意值,啊不是,怒气值拉到了最高,就看什么时候会给端木燕来一发蓄意轰拳了。 欲炼其铜,必承其重。 端木大哥哟,自求多福吧。 然后在许博带有歉意的眼神下,三人分道扬镳。 毕竟刘玄是代替端木燕来看场子的,消失这么久牢李他们该等着急了。 “刘小哥回来了!”刘玄的身影从树林里钻出,牢李“噌”地一下就蹦了起来。 刘玄拍了拍身上的尘灰:“怎么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有发生奇怪的事情吗?”谷中已经没人了,看来交易是顺利结束。 “倒是没有什么怪事,但是黑肠子那边交易一结束就跑了,看上去很急的样子,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牢李说道。 “啊对了,因为黑肠子的人走得急,刀哥担心有什么问题,打算连夜回寨子,就不过夜了,已经走了好一会。小刘哥,这天也快黑了,我们也回去吧?” 一到晚上,山林中就会有野兽出没,连夜赶路是很危险的。 刘玄略一思索,考虑到袭击许菲兰的斥候是黑石军的人,若是想借此机会清缴附近的盗匪,他们不一定只派出了一个小队,在这里待久了只怕夜长梦多,这件事也要尽早和端木燕商量一下。 “那就回去吧。”刘玄点点头。 回程的路比来时的路好走,四人赶在夜幕落下之前赶上了车队,并在凌晨时分回到铁燕寨。 端木燕和刀子完成交接清点,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走到刘玄身边。 “黑肠子没有做小动作?” “没有,交易的过程很顺利。” “那就好。”端木燕松了口气,然后他环顾左右,把刘玄拉到一边,“玉佩的事办妥了?” 刘玄十分认真地点点头:“办妥了,我亲手交到对方手上的。不过端木大哥啊,我看黑肠子的妹妹形象也不差啊,还配不上你吗?” 端木燕一头黑线:“呃......你不觉得菲兰妹妹的年龄有点......不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刘玄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如果按照前汉法令,再过两年人家家里就应该安排婚配了,十五岁不出嫁就要加收人头税了。” “现在人家有机会体验一下自由恋爱,也是好事啊。况且,就算年龄方面有问题,等几年不就得了,沉淀下来的美酒才更香醇。” 当然了炼铜这种事要严厉打击。 “自由......恋爱?不是很懂你在说什么,小时候我的祖父就时常教导我,天地之道男主阳、女主阴,阴阳要协调平衡。菲兰妹妹确实是很可爱,但是我们的年龄差距太大了,这也是一种对阴阳平衡的破坏,会影响到双方气运的。” 刘玄嘴角抽搐,端木燕一看就是受过教育的人,落草前的家境不会太差,但是这个祖父是什么鬼?神棍吗?怎么还能扯上气运。 大哥哟,牛鬼蛇神什么的要不得哦,我们要坚持唯物主义的思想,爱情也是讲科学的,要用科学的知识武装自己的头脑...... 嗯......想了想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考虑到气这种东西的存在,科学知识或许有部分已经不适用了。 “总之呢,小弟我认为,爱情这种事,两情相悦是最重要的,如果你觉得菲兰妹妹不错,菲兰妹妹也觉得你不错,不妨大胆去尝试。但是爱情是要经受风雨的,大哥啊,你面前可是地狱啊!”刘玄也郑重地拍了拍端木燕的肩膀。 “风雨?天象也会影响感情?地狱是什么东西?”看来端木大哥一时半会还不能理解刘玄话中的深意。 “忘了吧......”端木燕太不上道,刘玄也是无语住了。 “好了,插科打诨就到这里,接下来是正事。” 于是刘玄将黑石军派人袭击许菲兰的事情简单地描述了一下,之间端木燕的眉头越皱越深,几乎要拧到了一起。 “陈武......这家伙自从整合完黑石军内部势力以来,就一直想把手伸到西域那边,那么我们中间这些碍事的贼寇肯定是要清楚的。” “有些事情还没和你说过,其实之前我们已经和黑石军发生过很多次冲突了。黑石军十万之众,正面作战对我们不利,但到了山林中,分散开来,凭借地利,他们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照你这个描述,黑石军可能是想用菲兰妹妹牵制黑肠子,在这片山林中站稳脚跟,如果让他们办成了,就相当于是在这百十山寨中扎了一根钉子。” 端木燕来回踱步:“这次他们的计划被你破坏了,但难保不会再动手,或许我们需要先下手为强。” 沉思良久,端木燕像是下定了决心:“我会和黑肠子进行联络,若如你所说,那么黑肠子应该会同意和我们合作。周围的其他寨子不是问题,毕竟我们之前就一起对抗过黑石军了。”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要怎么反制黑石军。陈武这人睚眦必报,这次你杀了他手下一个聚气高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或许很快就会举兵压境,所以我们的行动也要快。” 刘玄本来不想出这个风头,但是考虑到自己未来安稳的生活,黑石军确实是一个危险的因素。 “那就我去吧。”打乱对方部署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在其后方制造混乱,而对于刘玄来说,制造混乱的方式有无数种,前世的先辈们早就一一实践过了。 “不要勉强自己,即使是一个聚气武者,也很难在一座完全戒严的城镇中全身而退。”端木燕有些担心。 “不碍事,不过我需要几个熟悉情况的人手。” “那好吧,牢李三人你带着,他们本来就是从黑石军地盘上过来的,应该会对你有帮助。” 第20章 乌兰 “刘小哥,你看,前面的城墙就是乌兰县城了。”刘玄牢李两人策马而行,孟狗和丐鲍已经提前出发进城打点了。 因为气的缘故,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的力气也堪比野兽,这点是有利于基础建设和生产力发展了,即使是一座县城的城墙,也有近十米之高。 乌兰虽小,五脏俱全,作为最靠近大西国西部山林地带,直接接触盗匪势力的最前线,这座县城周围安置了多个营地,常驻兵力近万。 加上地处连接西域的交通要道,客商往来熙熙攘攘,人口不多,但却有一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 城内,一条大道贯通东西,这原本是汉帝国和西域之间的一条贸易官道,在大西国建立后,因为聚集商贾的缘故,很多流民选择在此定居,开垦田地,为来往客商提供各种服务用以谋生。 至于这里的各种服务,包括合法的和违法的。 大西国内部混乱,不管是灰色产业还是黑色产业,几乎都是畅行无阻。 “乌兰这里因为驻军缘故,治安算是比较好的,如果刘小哥以后去往大西国的其他地方,一定要谨慎行事。”牢李在城门口进行登记,领取了临时身份牌,带着刘玄进城,一边介绍道。 “这个是发放给来往客商的令牌,出城时需要根据令牌上的信息缴纳对应的费用,一般是按时间收费。” 大西国的经济体系则更加混乱,几乎市面上所有能见到的货币在此都有流通,从前汉、后汉两朝铸造的铜钱,罗慕路斯流过来的金银铜币,到西域异族各种形制的金银货币,甚至是南边孔雀、萨珊两大帝国的宝石,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经济混乱,就会有人浑水摸鱼,在这种地方做交易,最重要的就是鉴别能力。 刘玄虽然不是来赚钱的,但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总归还是要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商人的样子。 此次进城,在端木燕的支持下,刘玄携带了大量西域的金银币和玉石。西域的金银矿藏不多,这些金银多数是从更西边罗慕路斯人的地盘中流通过来被西域异族重新铸造的。 西域的金银货币和罗慕路斯金银货币基本是以一比一的比率兑换,而金币兑换汉朝铜钱时则很难说了。 来到孟狗和丐鲍安排好的旅馆,四人稍作休息后,刘玄打算先出去打探一下情况,并婉拒了牢李提出跟随刘玄行动的建议。 “来的路上我看到有不少卫兵在巡逻,三位可以在附近观察一下来往客商,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做的生意,毕竟我们也是以客商的身份进城的,不表现得像个商人容易招人猜忌。” 于是四人都安排好后,决定分头行动。 之前刘玄已经向牢李简单了解了乌兰县城的布局,除了东西商道外,南北还有一条垂直商道的道路,将县城“田”字形分割成四个部分。 简单描述一下,县衙在西北角,主要的住宅区在东北角,西南、东南分别是交易区和娱乐区。 “那就先去县衙看看吧。”天气渐冷,刘玄披上斗篷,没有遮住面容,在这种地方鬼鬼祟祟的反而更容易被注意到。 路边叫卖的摊贩很多,来往的客商更多,车水马龙的样子倒是令刘玄感到一丝喜悦。 “躲开躲开!黑石军办事!”突然,一条岔路口冲出两匹快马,在人群中横行无忌,客商摊贩和路过的行人都慌忙躲避。 刘玄一个闪身进入一旁的小巷,避开战马扬起的尘埃。 “咳咳咳,搞什么!怎么三天两天发生这种事?”被冲散的人群重新聚拢,相识的摊贩们拾掇着货物,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着。 “嗨,你不知道啊?黑石军要有大动作了,听说陈元帅想彻底剿灭西边的盗匪。” “开什么玩笑!打了那么多次,每次都说是大动作,结果呢?次次灰头土脸的回来,次次加税,真是受不了。” “嘘嘘,你不要命了?不要搞得大家都做不了生意。” 刘玄简单听了两句,加快脚步朝县衙的方向走去。 乌兰县不大,县衙自然也不大,围墙倒不是很高,守备力量也不强,门口的卫兵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前方。 似乎没有武者的气息。 光天化日之下蹿墙走高好像不太好,反正很快就要天黑了,稍微等一下也无妨。 什么地方能打探到情报,那当然是酒馆,这可是rpg游戏中的基础常识 随手拦住一个路人,询问了本地酒馆的位置,刘玄来到这家名为“醉花阁”的“酒馆”。 大红色的门头,红纱垂挂的门帘,门口招揽客人的莺莺燕燕,刘玄嘴角一抽,他真的就只是想找个正经的酒馆。 扭头就想走的刘玄,转眼间就被两位舞女围住,一边一个搂着他的肩膀,口中吐气如兰。 想在这种地方当差,什么最重要?当然是看人的眼光。虽然刘玄年龄不大,身材匀称,皮肤白净,最重要的是脸虽然稚嫩,却很干净。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很像富家子弟。 怎么能放过这种潜在的大客户? 几十年的家里蹲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艾米拉虽然也很美,但是性格比较冷淡,刘玄还应付的过来。 迷迷糊糊之中,刘玄就进了店中。 进来后刘玄清醒了不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神清气爽的清香。虽然门外花枝招展,但门内还算干净。 一楼是大厅,中间一个舞台,其上有美人起舞。台下便是观赏的客人,桌椅摆好,人一落座,很快就有小二奉茶。 “这位公子要点什么?”小二提着茶壶,肩头挂着白布,头戴青色布帽,看着就很机灵,符合刘玄对小二的刻板印象。 既来之,则安之吧。 “你们这有什么招牌?” “嘿呦,公子您这可就问对人了,小的在醉花阁跑堂十年了,这有什么招牌小的门清,您要是问其他的小二啊,还不一定问得到。” 刘玄笑了笑,面前的小二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跑堂十年...... “给您上一份手抓羊肉,这可是专门差人从北边草原上买来的羊羔,来两份小菜,一壶好酒,如果您想吃点甜口,咱们这还有热冬果。” “就按你说的上吧。”刘玄屈指一弹,一枚金币稳稳落入小二手中,“多的归你。” “得嘞,这位爷您稍坐。”小二顿时眉开眼笑,去掉酒菜,到他手上能有四五个银币,几乎抵得上他一个半月的薪水了。 第21章 粮食危机 能够来这种地方消费的,不是富商巨贾,就是权贵纨绔,很快,隔壁一桌聊天的声音就传到刘玄的耳中。 “听说陈元帅家的大公子今天会到乌兰。” “陈甲?那个只晓得花钱的纨绔?他来干什么?” “最近,往城外营地运送粮食的车队变多了,街上天天有快马报信,这个时候陈甲要来,可能是陈元帅的意思,看来是要对西边的盗匪动手啊。” “也是,眼下就要入冬,难保盗匪不出山劫掠,趁现在打压一下也好,只是可不要影响到商路啊。” 陈甲......刘玄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公子,您的酒菜齐了,慢用。”小二三步并两步地跑过来,手中的托盘稳稳当当。 刘玄叫住就要离开的小二:“本公子家中是商贩,初来贵宝地还不太熟悉,眼下就要入冬,西域冬日往往缺粮,想做些贩运生意,你可知本县中粮食生意的门路啊?” “公子这可难到小的了,不过城南有不少商行,王记、赵记都有做粮食贩运,您得闲可以了解一二。” 刘玄点点头:“那城中有什么高档些的客栈或旅店?” 小二指着醉花阁门外:“公子,咱们对门那家就是本县最好的客栈,在对面住店如果有什么吃食、酒水的需要,都可以随时差人从咱们醉花阁订。” 待小二走后,刘玄简单分析了一下刚才收集到的信息。 城外黑石军营地最近粮食纳入较多,并且时常有快马传递消息,可以确定是想趁着即将入冬的时机清剿一波山中盗匪。 他们估计还不知道派出去袭击许菲兰的斥候小队全灭了,现在大概率还在等待结果。这个是刘玄的优势。 陈甲,黑石军元帅陈武的长子,来乌兰县可能是要作为黑石军的统帅,负责指挥清剿行动。至于陈甲是否真的是个没有本事的纨绔,刘玄还是决定亲自打探一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嘛,来都来了,还是先享受享受吧。 “哦,这个手抓羊肉确实不错。”刘玄夹起一片羊肉,丢进嘴里嚼两下,一股浓郁的香气在口中散开,没有一丝一毫的膻味。 看来香料贸易还是挺发达的,刘玄如是想到。 台上的舞女换了一茬,刘玄又续了两壶酒,一直等到了天黑。 门外突来一阵嘈杂和马蹄声,店内的客人们也纷纷探头探脑地向外看去。 刘玄也不例外,只见街上停了一队轻甲骑兵,十来人。为首者跨一匹枣红马,粉面青衫,手执折扇,腰挂香囊。 “喊你家掌柜出来迎客!”旁边一名卫士上前,马鞭指着对门客栈的小二嚣张跋扈地说道。 还不等小二回应,客栈内一名大腹便便的油腻中年男子一路小跑出来,气喘吁吁的样子。 “哎呦呦,陈甲陈公子大驾,有失远迎,实在是令小店蓬荜生辉。”随后扭头对小二说道,“还不快去把上等客房收拾出来!” “哎哎。”小二着急忙慌地跑开了。 “陈公子您请!”随后掌柜赔着笑,将陈甲迎进店内,从始至终,陈甲一直高昂着头颅,不发一语。 高高在上的狂傲展露无遗。 刘玄收回目光,只是笑笑,看来事情会变得非常简单。 离开醉花阁,刘玄盯着对门的客栈看了一会,朝县衙的方向走去。 因为之前已经踩好点了,所以现在刘玄趁着夜色,轻车熟路地翻过墙头,落入下方的草丛之中。 县衙内是没有卫兵的,这个时候大部分的官差都去休息了,只有侧面一间屋子还亮着灯。 “县令大人,这陈甲此次进城,又调了不少粮食入城外军营,那些商人闻风而动,粮价隐隐有上涨的趋势,元帅还要再增加赋税。眼下就要入冬,仓中之粮不足过冬所需的三成,这可怎么办啊。”屋内,两名官员交谈的声音传入刘玄的耳中。 “唉。”另一个更加苍老的声音叹息一声,“老夫已经多次修书告知元帅,但元帅执意要在入冬之前解决匪患。前些日子老夫已经联系周边各县借调粮草,但今年粮食收成一般,其他县也得精打细算,零零散散的几车粮食只是杯水车薪。” 气氛沉寂片刻,老县令再次开口说道:“张县丞,你实话实说,府衙还有多少余钱?” 张县丞连想都没想,开口就道:“仅剩府衙上下三月的开支,现在我们自己能不能撑过来年开春都不好说,县令大人,您......” “再拨一个月的预算出来,趁着粮价还未上涨太多,购置些粮食入仓吧,能多一些是一些,这个冬天不会好过了。” 那么重点就要放在打击黑石军后勤补给上了,断掉黑石军的粮草,那么接下来一整个冬天都别想再有大动作了。 但是根据收集到的情报,黑石军所用粮草大多是乌兰县仓储过冬之粮,要是乌兰的百姓因此陷入饥荒,刘玄的心理压力可就太大了。 要想想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粮食、囤积居奇的商人、陈甲......或许此事,还要从陈甲身上找突破口。 刘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具体怎么实施,还要规划一番。 原路返回,溜出县衙后,刘玄回到下榻的客栈。 召集牢李三人,了解到了他们从交易区收集到的信息,其中最重要的包括目前的粮价、市场内粮食的动向,这些信息让刘玄确定了,自己的计划是有可行性的。 “好,那我给你们分配一下任务。这两天孟狗老哥受累,关注一下黑石军的运粮情况,摸清楚屯粮地的部署情况。” “刘小哥放心,这个我拿手。”孟狗点点头。 “丐鲍老哥麻烦回一趟寨子,找些有力气的兄弟们过来,十几二十个差不多,脚程尽量快。” “哎,知道了。”丐鲍憨憨地回了一声。 “牢李哥这两天跟着我,我是外地来的客商,打算做些粮食生意,委屈牢李哥当我的随从。” “不委屈不委屈,刘小哥哪里的话。” 休息一夜,三人分头行事。 第22章 交易 刘玄和牢李二人打扮一番,更显得像个商人。 “刘公子,咱们这是去哪啊?”牢李落后半个身位,小步跟在刘玄身后。 “先去交易区,找粮商,王记赵记两家你知道在哪吗?” “知道知道。”牢李连连点头,“昨天咱兄弟仨把交易区摸了个遍,刘公子这边请。”你还别说,一换上衣服牢李立刻就进入状态了。 两人首先来到王记的店铺前,门口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刘玄昂首挺胸,甩开手中折扇,学着昨天看到的陈甲的仪态,一步一跨走进店中。 “这位公子要点什么?”伙计一看来了位气度不凡的主,不敢怠慢,低着头箭步上前,轻声问道。 “嗯,本公子有笔大生意,你怕是做不了主,喊你们掌柜的出来。”刘玄一挑眉毛,捏着嗓子说道。 “贵客上门,有失远迎,鄙人姓王,便是掌柜,敢问公子贵姓?是要做些什么生意啊?”王掌柜戴着一顶小皮帽,身材壮硕但不臃肿,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主。 “免贵姓刘,本公子家中在西域跑商,这快要入冬,打算贩运些粮食到西域。” 王掌柜眼中精光一闪:“刘公子原来是做西域生意的,不过最近西边盗匪闹得凶,路上恐怕多有危险吧?”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西域不善耕种,冬季往往缺粮,正是因为盗匪不断,运粮不易,才更有利可图。至于盗匪,这就不劳王掌柜挂念,本公子自有门路。”刘玄一身傲气,也不正眼看人。 王掌柜眼珠一转,这小子一身贵气,年纪轻轻出来做买卖,定然没有行商经验,多半是家里人有意培养,自己倒是可以趁这个机会赚一笔。 “呵呵,好说好说,小店虽然不大,存粮还是有一些的,但想必刘公子也知道,陈元帅打算敲打敲打西边的盗匪,对粮价还是有影响的,不知刘公子要多少?”先给对方打个预防针,再故意报一个高价,双方拉扯一番,最终也可以得到一个比市价高上三成的价格。 王掌柜是这么想的。 “这个数。”刘玄差牢李从柜台上摸过来一个算盘,略一拨动。 王掌柜眼皮一跳:“万石......”这小子还真敢要啊,他怕是都不知道一万石粮食有多少吧? “刘公子真是好气魄,不过这种大宗交易,小店只收金币,罗慕人或者西域的金币都可以,您看......” “没问题,报价吧。”刘玄话都不听完,直截了当地回道。 王掌柜也不生气,面带微笑,接过刘玄手中的算盘:“这个数您看怎么样?” “这是两成定钱。”刘玄只是扫一眼,抛出一个布袋,王掌柜双手接住,沉甸甸的金币向下一坠,“过两天我要先提一成的货,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王掌柜喜笑颜开,他没想到这小子连价都不讲,这下可真是赚大了,“刘公子所需甚多,怕是不便运输,恰巧小店还有经营车马,刘公子可需要车队?” 刘玄考虑一番:“那劳烦王掌柜准备二十驾马车,人手本公子自有安排,连带一成粮食,两日后本公子会差人来取。” “好好好,刘公子爽快,颇有巨贾风范。” “王掌柜谬赞,那若是没有其他问题,我们便订立一个劵书。”劵书这玩意就相当于合同,会记录交易的内容。 刘玄拿着自己的那份劵书离开王记,牢李跟在后面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刘公子,这可是我们带出来的全部金币了,您跟那掌柜的定一万石粮食,但我们根本拿不出来钱啊。” 刘玄微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道:“放心,我本来就没打算要一万石粮食,只需要两日后的一成,至于付出去的钱,那姓王的自然是一分也赚不到。” 环视四周,刘玄继续说道:“表面上乌兰县商贾往来,经济繁荣,百姓安居乐业,实际上呢?” “在没有人关注的小巷中,衣衫褴褛的乞丐,面黄肌瘦的妇女,营养不良的孩童比比皆是。而那些商贾的光鲜亮丽,就是建立在这基础上的。” “所谓的饥荒就是这样,粮商只要囤积居奇,抬高粮价就好,但是百姓们为了生活,要考虑的就很多了。” “百姓缺衣少食,饥寒度日,不得不为了勉强果腹的口粮付出大量的劳动,这个过程中产生的差价就全进了商人的口袋。” “一旦入冬,乌兰县储粮不足,粮价必然上涨,穷人买不起粮食,必然发生饥荒。但是穷人也要活下去,他们只能卖田卖地、卖儿卖女,卖给谁?自然是有钱的商人、地主,于是他们就成了饥荒后最大的赢家。” “这场饥荒是人为制造的灾难,是只针对穷人的灾难。一言民贵君轻,人民人民,既无人,何来民。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人口,只有充足的人口,有更多的人种粮食,储备丰足,才可以养更多的军队,而有军队,就能够向外扩张,攫取土地。” “土地扩张后,再让人去开垦耕种,这样就是一个良性循环。” “而制造饥荒的粮食投机家,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破坏国家和民族的根基,我们当然要把他们消灭掉。” 刘玄讲爽了,大笑着扬长而去,总算是用前世的知识装了一波,当然他也没管牢李听没听懂,而牢李的脑子已经开始冒烟了。 在刘玄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根靠在墙边的竹杖旁,一名身着白衣,面挂白纱的少女望着刘玄离去的方向,悄悄地消失在人海中。 下一站,刘玄拎着脑袋还在冒烟的牢李来到县衙门前。 “站住,干什么的!”卫兵开口拦人。 刘玄躬身行礼:“听闻近日县令大人正为存粮所困,草民刘某,乃是行商,家中做粮食生意,特来求见。” 两名卫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走进去报信,另一人对刘玄回话:“公子稍候。” 刘玄点点头,随即便退到一边。 不多时,报信的卫兵出来了。 “公子,县令大人有请。” 第23章 陈甲 令刘玄没有想到的是,县令竟然站在堂外迎接自己。看来这粮食问题比自己表面上了解的还要严重的多啊。 在农耕社会,商贾的地位向来是最底层的,即使是有钱的商人,政治权利方面也不如一个贫苦一辈子的农民。但是堂堂县令屈尊迎客,可想而知这根救命稻草到底有多重要了。 “刘公子,本县贺文,代表乌兰八千户百姓欢迎你的到来,请入堂上座。”两鬓斑白的县令面带笑容,拱手一礼,邀刘玄入堂。 “草民一商贾尔,当不得贺县令大礼,县令请。”即使县令已经努力地打起精神,刘玄还是可以听出老者声音中的疲惫。 迈步进堂,入客座,牢李立于刘玄身后,本就是在衙门当差,这些规矩牢李熟得很,自然不需要衙役引导。 寒暄两句,刘玄也不多废话:“贺县令日理万机,草民就开门见山。听闻今年收成不佳,乌兰等周边各县粮食短缺,粮价有所上涨。家父乃是汉商,虽常年奔走西域,久不在汉土,但也心系我汉家百姓,故托草民向周边粮商购入些存粮,赠与乌兰县,以供过冬之用。” 刘玄故意重点强调了汉家身份。 贺文笑逐颜开,眼角的皱纹都堆到了一起:“好好好,令尊真是有心了,若我大汉皆是令尊这样的有志商贾,天灾人祸也好调动一二。实不相瞒,乌兰的存粮现在最多只够两月用度。县内商贾不思黎庶生计,反而抬高粮价,真是不成体统,和令尊相比,高下立判啊。” 老县令似乎没有一点心眼,听着刘玄的话,频频捋须,既然人家有这个好心,那无妨送一顶高帽子,踩一捧一嘛。 别看是刘玄赶着送粮食过来,但贺文知道乌兰县的实情,现在实际上是自己求着人家送粮,可不得把人家哄高兴了。 “不知刘公子此来,准备了多少粮食啊?”夸也夸完了,贬也贬完了,发泄掉自己的情绪后,就该看些实际的东西了。商人嘛,无利不起早,粮食总是不会白送的,不知道面前这位刘公子所图为何? 刘玄从怀中抽出劵书:“贺县令请看。” “嚯哦......”贺文扫了一眼劵书的内容,面色一变,“刘公子想用这一万石粮食换什么?”他的语气中带上了一点试探的意思。 要是三五千石粮食,他点点头也就收了,但是一万石......这个数字太大了,只是平抑粮价的话,用到明年春耕都够了,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怀疑刘玄是不是另有所图。 “贺县令多虑了。”刘玄摆摆手,“家父一片心意,并无所求,但想必贺县令很难接受吧。商贾嘛,就是要做生意的,不如这样,请贺县令为草民引见陈甲陈公子,就当是换取这一万石粮食的代价吧。” 贺文狐疑地看了刘玄一眼,将劵书递回:“仅此而已。” 刘玄保持微笑,结果劵书收起:“仅此而已。” 盯着刘玄看了好一会,贺文叹了一口气:“好吧,老夫会为你引见陈甲,但是老夫要提醒你,无论你想从陈甲身上得到什么,都和老夫,和乌兰县无关。” “那是自然。”刘玄回道。 在堂中稍待片刻,贺文修书一封,交到衙役手上:“你和刘公子走一趟,去见见陈甲,把这封引见信交给他。” 衙役答应一声,结果引见信。 “有劳贺县令,粮食的准备还需要一段时间,过几日草民会将粮食运送至县衙,敬请贺县令恭候。”刘玄微微欠身。 那毕竟人家帮了大忙,贺文也不好没有表示,起身将刘玄送至门口,目视刘玄离去。 “年纪轻轻倒是有城府,可惜是个商贾之子。”贺文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的样子,“大汉啊......”随后,他仰天长叹。 穿过东西大街,刘玄一行三人来到了昨天陈甲下榻的客栈前。 “刘公子稍候,小的这就去报信。”县衙对着刘玄拱手,拿着贺文的引见信三步并做两步就蹿进了客栈。 一盏茶的功夫,县衙就下来了,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名陈甲身边的卫士,刘玄看着眼熟,就是昨天拿马鞭指人的那家伙。 卫士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刘玄的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很快就消散掉,但还是被刘玄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了。 “小的这就回去复命了。”衙役先是对卫士行一礼,再知会刘玄,一溜烟跑没影了。 “就是你要见我家少帅?”卫士仰面朝天,拿着鼻孔看人,和他家主子一个样。 “是,草民刘玄,家中行商,想和陈少帅做笔交易。”刘玄上前一步,顺着对方的话,改了对陈甲的称呼,手中两枚金币隐蔽地滑入卫士掌中。 卫士嘴角一翘,态度立马就好了不少:“原来是刘公子,恕在下眼拙,少帅恭候多时,里边请。”随后便转身带路。 刘玄对着卫士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回头凑近牢李,小声说道:“瞧见没,这就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牢李憋着笑,但他不敢发出声音,这刘小哥办事是挺有意思的。 走到楼上,还没进门,卫士先是猛咳两声,再慢悠悠地走过去敲门,每次间隔四五秒钟的时间,足足敲了八下,然后将门打开一条缝,才转过头来对刘玄说:“刘公子请,在下就送到这里了,您的这位随从也请留步。” 刘玄点头示意,一个人推开门走进去。 刚一进门,一股浓郁到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大白天的,房间里还是十分昏暗。 刘玄运气凝神,在黑暗之中看见床榻之上的一男三女。 陈公子真会玩。 只见陈甲挥挥手,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拉开窗帘,让阳光照射进来,驱散些许迷蒙,刘玄的视线也清晰不少。 床榻上的陈甲搂着另外两名女子,正卿卿我我,白日宣淫。 陈甲本来是不打算见这个所谓的刘公子的,在他看来一个商贾还不配和交谈,但奈何人家手上有贺文的引见信。 来乌兰县之前,陈武多次叮嘱陈甲要和当地官员搞好关系,特别是贺文,这个老家伙是前汉遗老,深受乌兰百姓爱戴,和他搞好关系在乌兰县才能站稳脚跟。 于是陈甲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见刘玄一面。 袒露着上身的陈甲盘着腿,阴冷地目光紧盯着刘玄,这小子要是平白无故来打扰自己,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第24章 计划 “哪来的小孩,有话快说,本少可是忙得很。”一边说着,身边的女子往陈甲的口中塞入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一看就是西域送来的上等货。 “叨扰陈少帅了,小人刘玄,想和陈少帅做一笔生意。”这个房间刘玄是一秒钟也不想多待,但是为了计划顺利进行,忍了。 “本少可不缺钱,用不着做什么生意,如果没有其他事,你可以滚了。” 刘玄脑门上青筋暴起,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陈少帅稍安勿躁,小人这笔生意可不一般。听说尊敬的陈元帅想要清扫西部匪患,想必陈少帅就是此次统帅大军之人,那不知陈少帅是否有兴趣了解一下山中盗匪的势力分布、各寨地形呢?” 和陈甲这种人交流,就得顺着毛捋。 “哦?倒是有点意思。”陈甲“呼”的一下就下了床站起身。 他的确是个纨绔,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能力。在陈武的安排下,陈甲整日混迹军营之中,就算是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也该知道情报对于战事来说有多么重要。 之前陈武发动的几次围剿,就是因为低估了山中盗匪的实力,轻敌冒进,才惨败而归。 陈甲这几天也确实是在为摸不清楚盗匪部署而苦恼,之前派出去的斥候又没有回来,估计是凶多吉少,急需情报这点不假。 “说来听听,若是合用,你的生意本少听听也无妨。” 刘玄心中一乐,果然上钩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 “黑虎山,寨中八百山匪,其寨建于山体洞窟之中,四通八达,两面峭壁......” “白猿岭,为一山村,村众擅驱蛇虫......” “蝙蝠寨......” 这些都是从端木燕口中了解到的周边一些小规模盗匪势力的信息,刘玄略一添油加醋,侃侃而谈。 陈甲专心致志地听着,眼角含笑,时不时拍拍身旁女子的大腿:“好,好好,刘玄,你提供的信息很有用,有这些消息,此次定能将可恶的盗匪一网打尽!到时候商路畅通,少不了你们赚的。” 这些情报若切实无误,清剿匪患能省很多力气,成功率也会提高很多,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收益,想必自己在父亲眼中的印象也会提高不少。 话锋一转,陈甲目光灼灼,刺向刘玄:“但是本少以为,这些还不是全部吧?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陈甲言下之意,刘玄必然藏了一手,并且他也在怀疑刘玄的身份。 刘玄轻声笑道:“陈少帅果然英明,这些只是山林外围较小的盗匪势力,做生意嘛,哪有一照面就露底的。” “至于这些情报何处得来,家父在西域行商,少帅想必清楚,西域异族也时常犯边劫掠,也会和山林中的盗匪打交道,这些信息,自然是家父从西域异族手中获取的。” 这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只不过刘玄没想到陈甲,这个众人口中的纨绔能想到这一层,看来这个纨绔也不是那么无能嘛。 似乎陈甲的水平也就到此为止了,听了刘玄的解释,不疑有他。 “那说说你的条件吧。” “敢问陈少帅,若匪患清剿一空,乌兰县周边商路是何人负责?” “自然是本少全权负责。”陈甲傲然说道。 “如此甚好,日后我家商队贩运,三年免税,少帅意下如何?”刘玄随口扯了个条件,反正自己也没有商队,不可能真的去经商。 “三年太长,两年,此处靠近西域,两年时间足够你大赚一笔,若是惹得其他商贾不满,恐怕对你的贩运也多有不利。”陈甲伸出两根手指。 “好,那便依少帅所言,此事就这么定了。另外还有一事,小人观县中粮价隐隐有上涨的趋势,陈少帅近日可是为军粮所困?” “确有此事。”陈甲点点头,这件事情乌兰县的粮商都知道,也没有什么遮掩的必要。 “那这便是小人的诚意,少帅请看。” 掏出那份购粮的劵书,陈甲一眼扫过,眼中笑意更甚。 “不错,不错啊,刘玄,你很好,你是个聪明人,很有眼光,若是此次剿匪顺利,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刘玄回道:“少帅谬赞,小人调集粮食也需要一点时间,您看到时给您运到何处?” “城南沿官道行十里,便是我大军屯粮之处,送往此处即可,本少会给守粮的知会一声。”陈甲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他觉得抽出这段时间是值得的了。 “依少帅所言,如此一来小人也算不虚此行,祝少帅马到功成。”刘玄起身,一拱手,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屋内,传来陈甲的狂笑声。 “刘公子,怎么样?”牢李立刻迎了上来。 “放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走吧,我们先回去等孟狗和丐鲍。” 刘玄回头看了一眼陈甲的房间,一抹冷笑挂上嘴角,笑吧,以后就没机会了。 回到客栈,孟狗和丐鲍已经等候多时。 看着气喘吁吁地孟狗,和来回踱步的丐鲍,刘玄示意他们不要着急,慢慢说。 “打探清楚了,他们存粮的地方在南边十里地,有一个靠着山的营地,大概三十来号人守着。” 和陈甲给的信息一样,没有问题。 “周围有没有水源?其他的驻军远不远?巡逻和换防的频率?” “有一条小溪,很近,估计是为了防火。驻军在县城西边,距离粮库大概也是十里地。不巡逻、不换防,但是每两个时辰会有驻军的信使过来。” 刘玄眉头一皱,也就是说留给他们行动的时间最多只有两个时辰。 随后转向丐鲍。 丐鲍憨厚地摸摸脑袋:“刘小哥放心,寨子里派来了二十个兄弟,都是有把子力气的好手,您就说怎么干吧。” “这样,丐鲍两天后带着兄弟们,去交易区王记粮行取二十辆马车和一千石粮食,已经和掌柜的谈好了。然后再购买十坛好酒,你们按我说的做......”刘玄在桌上用茶水简单画出了地图,一边说,一边比比划划。 牢李三人神情严肃,一边听,一边点头。 第25章 乞食之人 任务都布置完了,三人都去准备行动了,刘玄站在房间中来回转了半天,最终无聊得一头栽进床榻上。 “还是练气吧。”从刘家镇逃出来到现在,刘玄已经有好几天的时间没有认认真真练过气了,哪怕自己天赋异禀,也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当初武师教导过,练气贵在持之以恒,有的人可能没有多少天赋,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能在练气一道上有不小的成就。 练气的天赋很容易判断,当武者冥想时,天地间游离的气会映现在脑海中,简单理解就是可感受到周围的气。 天赋越好,对气的感知就越清晰和丰富,这个时候武者只需要用自己的气去接触游离的气,纳入体内凝练,化为自己的气。 这就是练气的过程,当然了这只不过是基础,可以理解为给基础属性加点。 而身为一名武者,更重要的技能、武技什么的只有在实打实的战斗中才能锻炼出来。 和其他人不同,当刘玄开始冥想的时候,会感觉到周围的气把自己包围起来,整个人直接就浸泡在气的海洋中,也不需要他自己去接触,气会自发地涌入他的体内。 所以刘玄要做的反而是控制吸收气的量和速度,以免像是过度充气的气球一样,把自己撑爆。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刘玄真的差点把自己撑爆过。 和往常一样,在床榻上盘腿坐下,下一秒,刘玄沉浸在气的海洋中。这也是有天赋的一种表现吧,刘玄观察过,其他人进入冥想状态的时间在五到十分钟不等,有些天赋差的可能更久。 小心翼翼地吸纳外界的气流入经脉,随着气的运转,会逐渐和体内属于自己的气融合。 “嗯?”气在刘玄的感受中,就是一片金色的海洋,此时,海洋的另一端,突然迸发出一股玄妙的气息,刘玄的注意力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那股气息就像是要和刘玄抢夺游离的气一样,和刘玄的意识纠缠,你来我往,而游离的气仿佛有了生命,来回飘荡,散发出混乱的情绪。 头一次,刘玄想用热闹这个词来形容这片天地。 慢慢睁开眼睛,刘玄有事干了。 披上外衣,踏出房门,他要去找找这个气息的源头。 对方也在有意识地吸收气,那么就算不是人也肯定是个活物,要是个什么通灵的动物就好玩了。 刘玄对玄幻小说里的灵驹仙宠什么的馋得很。 咳咳...... 漫步在街道上,天色渐暗,路上行人也有些稀疏,大街上尽是些捡食残羹剩饭的乞丐、流民。 “哎......”刘玄自认为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圣母,但看到身负残疾的孩子,奄奄一息地在垃圾堆里打滚,身后还有野狗抢食的场景,终究是忍不住叹息。 周围还有更多的乞丐虎视眈眈,饥渴的目光在孩子和野狗中流连,他们在等什么呢? 摸了摸口袋,还剩几个金币。 刘玄走入一旁的酒馆,掏出一个金币在店小二诧异的眼神下打包了尽可能多的残羹剩饭,丢到乞丐们面前。 “离那孩子远点吧。”刘玄用冷漠的声音说道,也不管一拥而上的乞丐,一脚踢开朝残疾孩子扑去的野狗,将两个面饼丢到他的面前。 孩子愣了一下,杂乱肮脏的发丝后,那双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抱起面饼,面对刘玄,额头重重地磕在砂土地面。 刘玄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这次他能救得了一个孩子,能给一群乞丐吃一顿饱饭,以后呢?若是下次再见到一百、一千、甚至是一万名乞丐,又能救得了多少人呢? 不由自主地,刘玄想到小时候在刘家镇藏书阁看到的那一册册书籍。 在汉帝国最强大的那数百年间,史册上记录的永远都是“民富物丰”“四海升平”“五谷丰登”“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样的字样,而今不过区区十数年过去,是什么让大汉的人民变成了这样呢? 异族的入侵掠夺了大汉的资源,更重要的是,破坏了大汉搭建起来的政治框架。 现如今,曾经强盛的大汉分裂成数个国家,官场混乱,有人穷兵黩武,有人损公肥私,有人酒池肉林。 这一切都建立在对百姓的剥削上,好似那陈甲,杯中酒比万民膏脂稠。 大西国如此,蜀国、晋国、楚国,乃至后汉,莫不是如此。 摇了摇头,将杂乱的思绪从脑海中甩去,此时唯有刺骨的晚风。 眼见就要到乌兰县西门,刘玄还是没有找到那股气息的蛛丝马迹,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耳中钻入一声脆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低头一看,刘玄俯身拾起一枚铜钱。 “后汉制式的铜钱?”刘玄仔细地端详着,乌兰县这地方交易主要还是用西域的货币较多,后汉的铜钱实在是很少见到,“是谁丢的呢?” 左看看右看看,刘玄试图寻找失主。 然而现在街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来往的脚步声中,并未有人因遗失财物而停下。 “公子......”身后传来一道银铃般悦耳的声音。 刘玄回身看去,一道倩影映入眼帘,如同触电般的感觉令他心头一震。 只见在一道墙边,一名面挂白纱,身着白衣的少女静谧地端坐。少女伸出白玉纤指,点向刘玄手中的铜钱。 若是有人从刘玄来时的方向,朝城门望去,定然会发现,残阳如血,恰好落在二人中间。 刘玄像是中了催眠术一样,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来到少女面前:“这个,是你的吗?”他将铜钱放到少女面前的桌子上。 “正是,多谢公子。”少女轻声笑道。 白纱下,刘玄看不清少女的面容,但哪怕只是从那双黑曜石般的美目联想,想必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刘玄的目光落到桌面上,这时才发现,少女面前摆放着龟甲、兽骨、铜钱、纸笔、竹签等物,少女的身后还挂着一面画有八卦的黄布。 “这位姑娘是......卜卦之人?” “正是,小女子沐芸,受家师嘱咐,正在游历四方。这位公子,相逢即是有缘,小女子为您卜上一卦可好?” 面对美少女的邀请,刘玄能说不要吗?当然不能。 第26章 龙、凰、蛟 “公子请入座。”沐芸将桌上的铜钱收入匣中,待刘玄坐定,开口问道,“公子可有想算之物或不解之事?” 桌面之下,刘玄看不见的地方,一道龙形铜饰亮起一抹光泽。 刘玄沉吟一番,心中一动:“确有一事想请教沐姑娘,实不相瞒,在下是一名武者,粗通练气之道,就在方才,在下受到一股气息吸引,寻到此处。可能是一个人、动物,也可能是一样物品,不知沐姑娘可否为在下寻出?” 沐芸轻声一笑:“若是公子也毫无头绪,只因一股气息就寻找至此,小女子又从何算起?” 刘玄听后也是苦笑着挠挠头,似乎是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不过既然是小女子邀公子卜算,自然不会令公子败兴而归,纵然困难,小女子也当倾尽全力,不知公子名讳?” 一个峰回路转,一手欲擒故纵,给刘玄的心态拿捏地死死的。 “在下刘氏,单名玄。” 沐芸递过来两张白纸:“请公子写下名讳和生辰八字。” 刘玄依言照做。 只见沐芸将字条收入掌中,只是打眼一扫,手腕一转,字条便消失不见。 纵然知道这只是一种魔术手法,但刘玄还是惊讶于以自己现在的目力竟然没有察觉到丝毫破绽。 然后沐芸又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个竹筒,略一摇晃,可以听出筒内放置着不少竹签,摇晃两下,便有竹签散出。 待到桌面上落足九根竹签,沐芸将双手置于桌面两侧:“请刘公子选取三根竹签。” 刘玄扫了一眼,拿起了最靠近自己的竹签,又取走了最靠近沐芸的一根竹签,最后选中了最中心的一根。 收起其他的竹签,沐芸点燃手边的香烛,接过刘玄手中的竹签,于火苗上炙烤。 三根竹签上均是有字形浮现。 刘玄的目光紧盯着竹签,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紧张。 “噼啪——”三根竹签同时发出爆裂声,沐芸抬手轻轻一挥,香烛熄灭,竹签上的字形已然清晰可见。 龙。 凰。 蛟。 刘玄的目光在三根竹签上徘徊,最后落在显出“凰”字的签上。 “劳烦刘公子回忆一下,您所感受到的气息给您的印象,这三根竹签上可有相契合者。”沐芸的眼神没有落在竹签上,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刘玄。 刘玄伸手拿起“凰”字签,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靠近沐芸的那一根。 将竹签上的“凰”字展示给沐芸看,沐芸饶有深意地说道:“凰为龙之影,龙游凰随行,凰影无相无形,触及则散。” “刘公子所寻之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看得见,却也看不见。无需执着找寻,待时机成熟,自有您所需之物浮于水面。” 这沐姑娘来历也不简单啊,刘玄已经可以肯定当时感受到的气息就是面前这位沐姑娘了。 沐芸看上去和刘玄一般年纪,竟然也有如此恐怖的练气天赋吗? 而她的话听上去就是让自己不要再纠结了的意思。 “那成熟的时机是指什么?又是什么东西要浮于水面?”这个时候不追问两句,就显得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太不专业了。 “请容小女子卖个关子,此乃天机,不可言说。”沐芸玉指贴在嘴角,温润似水的目光略带一丝俏皮。 刘玄点点头,意料之中的回答。 “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此来乌兰县,是有要事在身,沐姑娘可否再卜一卦,此行是否顺利?” “刘公子此行,定心想事成。”沐芸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好,承蒙沐姑娘吉言,若此番功成,他日有缘再见,在下定有报答。”刘玄起身,拱手作揖,留下两枚金币当做卦金,潇洒离去。 沐芸眼见刘玄消失在街道尽头,掂起“龙”字签,只见“龙”之下,一道猩红的纹路贯穿而过。 “凶气有所壮大,但也被压制住了,是有高人出手吗?还是......”沐芸想到了那天观察刘玄时,他口中道出的话语。 抬头望去,昏暗的天空中,风云涌动。 “暂时不需要太担心了,师父,那一缕龙气徒儿已经寻到,若您在天有灵,请保佑徒儿接下来一切顺利。” 就这么怔怔地站了半天,沐芸收起“龙”“凰”二字竹签,一把抓起“蛟”字签。 “断爪伪蛟,也贪图真龙之金鳞。” “咔。”竹签断裂成两节。 “有缘再见......” “诶呦,哪嗝......来的小......小娘子,长得挺俊俏......这是要和谁有缘啊,要和本少爷......缘一下吗?”耳边传来一道令人不快的声音。 沐芸眉头一皱,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衣衫凌乱的富家子弟一手持酒壶,贴着墙歪七八扭地朝这边蠕动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家丁。 见沐芸不说话,富少一个手势,两名家丁会意就围了上来。 “无聊。”沐芸一甩手,掌中寒光电射而出,两名家丁一声不吭软倒在地。 富少见此场景也是一惊,酒气散了三分:“你你你你你你......” 又是一道寒光,富少眼中只看得天地倒转,耳边“嘭”的一声,看到自己的身子倒在了地上。 咦?为什么我能够看到自己的身体? 这是富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画面一转,沐芸已经消失不见。 乌兰县虽说治安尚可,但当街杀人也是常有的事,不是县衙不想管,是根本管不过来,想必到了明天,面前的三具尸体就会被清扫干净。 要是一般的混混乞丐还好,但这次死的人有一个富商之子,贺文怕是要头痛一阵子了。 再把视角移回刘玄身上,对于这位前世加今生共三十多年单身经验的资深大魔法师来说,这是他头一次对一名异性产生特殊的好感。 自己真不是颜狗,不能只看脸。 压下心中的躁动,刘玄不断地告诫着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安稳的生活,沐芸这种一看就有背景不好惹的女人最好还是远离。 还是看看远方的西山吧家人们。 没错,在刘玄站在窗边眺望了整整十分钟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时间里,他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竟然能直接目视到西山之巅。 第27章 借粮?劫粮! 两天后。 “刘小哥,兄弟们都安排妥了,您看我们什么时候动身?”牢李人还没到,声音已经飘了过来。 晌午时分,孟狗和丐鲍提前带着二十名铁燕寨的弟兄前往王记粮行,取马车和粮食,这会应该已经到地方了。 按照计划,刘玄、牢李两人会先行前往储粮营地,虽然孟狗之前已经打探的很清楚了,但刘玄还是要自己亲自过上一眼才能放心。 “现在就走吧,不要误了时辰。”刘玄看了一眼高悬的太阳,说道。 行动的每一个时间节点都是早就计划好的,误差降到最低,他们的才会有最大的操作空间。粮草乃行军作战的重中之重,只要黑石军的将领有脑子,就不会放松警惕。 乌兰县西,黑石军营地。 “严将军,陈少帅急令。”一名传令兵冲进大帐,但单膝下跪,手捧一封书信,呼唤正在研究西山附近山林地势的严海。 严海抬起头转过身来,严肃冷峻的面容,四十来岁的年纪,无不证明着这是一位经验和精力都正在巅峰时期的良将。 严海此人曾是黑石军的中流砥柱,从他被派驻在乌兰县,统领上万兵力就能看出来。曾经和严海共事过的同僚们对他的评价出奇的一致。 若是战局不利,就找严海,严海给出的方案不一定是最优解,但一定是损失最小的。 拿起书信,严海细细读来。 文字很多,但信中所书的内容却很简单,那便是告知严海今日将有新粮运抵,如此一来军中储粮足以支撑剿匪事宜,令严海约束部下,随时准备进军入山。 随信还附带了部分盗匪势力的位置、规模信息,这些都是陈甲那日从刘玄口中得来的。 放下书信,严海的目光又落回地图上。 地图很简陋,但能看得出制作地图的人很用心,上面也记载了一些盗匪势力。 严海招来两名幕僚,令他们按照信中所述内容修改错漏的盗匪势力信息,以便日后的兵力部署调遣。 “粮库的巡卫兵出发了吗?”看着外面的天色,严海开口问道。 “禀将军,上一批巡卫兵刚回来不到一刻钟,下一批巡卫兵还未出发。” 严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让下一批巡卫兵提早一刻钟出发,此后巡逻的频率增加到半个时辰一次。” “是!” 粮库距此不过十里地,又有百名正兵把守,贼人不可能绕过外围巡逻线派出大批人马。而即使有少数贼人袭击,总是可以坚持一段时间的,完全足够自己这边派兵支援。 常有人说即使山中盗匪再胆大包天,也不可能有胆量出山,到这么靠近乌兰县的地方来不讲武德搞偷袭。 严海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谨慎的性格和理智的思想告诉他,永远不要质疑敌人做不到。 从思考的角度,无限度的高估敌人,无限度的低估自己,这正是他的兵法之道。 即使是这样,严海也时常觉得有些事情是不在自己掌握之中的。 还是有些心慌意乱,严海是不怎么相信直觉的,他更认可自己用头脑思考得出的结果,但多年的沙场经历告诉他,直觉这东西有时候准的可怕,怕什么,来什么。 要是刘玄在这里,一看就知道,这就是掉进墨菲定律里面了。 “来人,备马!下一次粮库巡卫我亲自去!”果断排除掉一切可能会出问题的因素,这也是决定成败的细节。 此时,刘玄带领的运粮车队已经到了粮库营地门前,两名卫兵正在盘查。 一名军官走出营地,对着刘玄拱手:“您就是刘公子吧?陈少帅已经给我们知会过了,多谢刘公子的粮食,刘公子深明大义,为剿匪出力,排忧解难,可真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啊。” “将军过奖,我们行商之人,最希望的就是商路畅通,这次陈少帅愿意倾力剿匪,在下理当支持。在下观将军仪表堂堂,营地井井有条,想必也是我大西国的中流砥柱啊!” 一波商业互吹,宾主尽欢。 看着马车上满满当当的麻袋,卫兵统领满意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卫兵小跑过来:“统领!检查过了,二十辆马车,应是一万石粮食。” “好,好。”卫兵统领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不知刘公子之后可有要事?若不急于一时,恰好军中伙夫已备好餐食,让弟兄们留下来,我们共进一餐如何?” 正合刘玄的意。 “如此甚好,那刘某恭敬不如从命。牢李,去把车上备的好酒取来。” “别别别。”卫兵统领连忙制止刘玄,“军中不得饮酒,刘公子这可是让我犯错误啊。” 刘玄微微一笑:“无妨,今日喝不了,将军也尽管留着,日后若是打了胜仗,正可与军中弟兄庆功所饮。” “啊哈,那老哥却之不恭,就承蒙刘老弟好意了!”卫兵统领的称呼都变了,开始和刘玄称兄道弟。 刘玄也陪着卫兵统领一起哈哈大笑,他选的时机非常好,前一批巡卫兵刚走,他们就带着粮食来到营地前,到目前为止计划也进行的非常顺利。 卫兵统领拉着刘玄走进营地,身后是伪装成搬运车工的孟狗、丐鲍和铁燕寨一众弟兄。 刘玄一边向营地走去,一边暗中给牢李使了个眼色,牢李会意,招呼几个弟兄身形一闪,消失在卫兵们的视线盲区中。 营地中已经摆开桌椅,伙夫们将吃食上桌。 虽然没有山珍海味,但白米、面饼管饱,也不乏鲜鱼肉蛋,这就是管粮库的好处了。 刘玄一边关注着时间,一边招呼兄弟们和营地卫兵吃喝玩乐,除了自己身边这位卫兵统领是个感气武者外,其余人都只是普通士兵。 将气以自己为中心,呈圆环状铺开,刘玄细细地感受着营地中的动静,寻找最合适的时机。 一直在等待刘玄命令的兄弟们已经无聊得开始和卫兵们比掰腕子了。 虽然没有酒,但就着茶水大家一样玩得不亦乐乎。 刘玄冷眼看着这一切,或许下一秒,现在还有说有笑的众人就要翻脸抽刀子。 余光扫过,在一个无人的角落中,牢李躲着所有人的视线,给刘玄竖起一个“ok”的手势,这个手势还是跟刘玄学的。 于是刘玄动了。 第28章 火烧粮仓 “动手!” 一声大喝,好似那平地惊雷。 双方以茶代酒,把酒言欢之际,刘玄双掌如龙,电射而出,杀招直指卫兵统领腹心。 要说能被严海摆在守粮这个位置上,卫兵统领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虽然脑子和面部表情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本能让他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手中酒杯掉落,双臂交叠横在胸前,挡住了致命的一击。 “贼人偷袭——咕啊!” 就在双臂受到重击和腹部传来剧痛的瞬间,卫兵统领的话语已经脱口而出。 卫兵们惊慌失措下纷纷起身试图寻找自己的武器,然而身边的汉子们怎么会给他们机会。 这些汉子本就是端木燕专门培养出来的好手,放在战场上也是当做突击队使用的,暴起发难之下,即使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士兵也难以抵挡。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片锋芒纷乱,就是这一瞬间的事,汉子们身旁的士兵已经倒了一片。有些手快的左右开弓拿了双杀甚至三杀。 “你!”卫兵统领见此场景是又惊又怒,瞪圆了双眼看向刘玄。 刘玄更快一步,箭步上前捂住卫兵统领的嘴巴。 “深呼吸,别紧张,头晕是正常的。”面带微笑的少年面孔,以及那瞳孔中的血光,就是卫兵统领最后看到的场景,下一秒,利刃刺入皮肤的声音传来,一股凉意冲上脑门,卫兵统领就此失去了意识。 甩开卫兵统领的尸体,随手拍死两个冲过来想要报仇的卫兵,刘玄手中短刀一转,加入了周围的战局,清扫剩余的士兵。 一炷香的时间后,入眼所及已经尸横遍地。 “有没有兄弟受伤?”刘玄随手在一名卫兵的尸体上擦去掌中鲜血,抬起头来问道。 “三个弟兄轻伤,其他的都活蹦乱跳,好着呢!”孟狗迅速清点一圈,大声回报着。 铁燕寨的汉子们战斗力有些超出刘玄的想象,这是好事。 “刘小哥,这边妥了,让弟兄们过来搭把手吧!”牢李从角落中跑出来。 “走!搬粮食!”刘玄大手一挥,众人浩浩荡荡地朝营地中的粮库冲过去。 牢李和其他几个弟兄已经提前将马车带到了粮库门口,除了打头的两辆马车,其余的马车上满满当当地麻袋被汉子们一脚一个踢到地上。 麻袋散开,撒了一地的沙土。 没错,二十辆马车,只有前面两辆装的是粮食,其余的马车都是用砂土伪装起来的,而这些马车,接下来就要装在黑石军粮库的存粮。 清空车上的砂土后,刘玄一马当先冲进粮库,一手提溜着一袋粮食,肩上还扛着一袋,双脚发力,三个大麻袋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马车上。 眼看刘玄健步如飞,汉子们不甘示弱,都是刀尖上打滚的,自己再怎么说总不能比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是吧。 “大家动作快,时间不多了!” 恰巧此时起了一阵风,给热火朝天的汉子们带来一丝凉意,手上的气力也多了几分。 刘玄稍事休息,看向库中剩余的大半带不走的粮食。 “风高气爽,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节啊。” 粮库北边,一队黑石军不紧不慢地行进着,为首一人座下骏马,甲胄在身,腰挎利剑,面容坚毅,正是此处的黑石军统领严海。 “平日粮库附近可有商贾百姓路过?”严海心下有些焦躁,便开口问道。 “回将军,粮库远离官道,靠近山林,附近常有百姓猎户,并无商贾经过。” 严海点了点头,心中总是有那么如丝如缕的不安,但始终找不到不安的源头。 “陈少帅之前传信告知,近日会有商人赠粮入库,是否送到啊?” “回将军,之前的巡卫兵并未收到商贾赠粮的回报,但今日确有一支运粮车队出城,如果是给我军赠粮,算算时间此时应该已经抵达了,或许将军此次前去巡粮正好就可以交接。” “如此甚好,有这批粮食入库,接下来的剿匪我军又多了几分胜算。” 说罢,严海和周围的巡卫兵一起大笑起来。 即使心中不安,严海也不能表现出来,他是主帅,主帅就要时刻给属下一种信心。 鼻尖翕动,严海抬起头来眺望,指向某个方向:“那里有人家吗?怎么会有炊烟?” 巡卫兵闻言停下笑声,朝严海指的方向张望。 “那里好像......”巡卫兵的话语戛然而止,随后面色大变,“那里是粮库的位置!粮库起火了!” “什么!”严海的声音高了八个度。 巡卫兵队伍骤然提速,数十匹战马飞奔激起尘土飞扬。 只求不要是最坏的情况。严海默默想道。 起火也有很多可能性,如果是意外失火,那么最多也就是损失些许粮食,扑灭火势后追责卫兵统领,再想办法补上损毁的粮食,这事就算过去了。 但如果是有贼人故意纵火...... 严海想都不敢想,库中存粮可是万余黑石军人吃马喂一个冬季的粮草,若真的损失殆尽,恐怕自己的头都不一定保得住。 “快!再加速!”严海座下的骏马已经冲到队伍的最前头了,眼见冲天而起的烟柱越来越近,仿佛那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冷风吹拂下严海竟然冒了一身的汗。 “吁!”勒住马绳,严海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身下马,此时的他已经心如死灰。 冲天的火势几乎没有扑灭的可能,整个营地都包围在火海之中,毫无疑问,必然是有贼人纵火,意外失火不可能到这个程度。 在巡卫兵的保护下,严海顶着热浪踏进营地,满地狼藉和尸体又好似一柄重锤砸在他的心头。 周围的巡卫兵也焦躁不安,严海还未发话,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先救火......不对,去告诉陈少帅......也不对......”严海连连开口,但都是说到一半就停下,只留巡卫兵们面面相觑。 瞬息之间,严海的目光重新聚焦,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兵分两路,一路通知巡逻队加强对西部山林的外围封锁,不要让任何可疑之人进山。另一队火速前往乌兰县,封锁城门,全县戒严。我要亲自去见陈少帅!” 第29章 少年手段 此时的刘玄,正一个人站在一间堆满粮食的仓库前,仓库门口的牌匾上写着“王记”两个大字。 牢李他们带着装满了粮食的车队绕道乌兰县北门进城了,那里靠近乌兰县官仓,到时粮食会直接在贺文的监督下送进库中,有了这批粮食,只要贺文靠谱,那么乌兰县的百姓这个冬天就不用再担心饿肚子了。 至于刘玄,现在还要解决几件小事。 王记粮行的仓库周围有几名护卫把守,但这些更接近家丁的护卫对刘玄来说自然不构成任何问题。 “哼哼,小爷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刘玄喃喃自语,手中已经点燃的火把朝仓库内一丢。 仓库中早就被刘玄布置好引火的油膏,片刻的发酵之后,火势穿透屋顶,冲天而起,灼浪炙烤着大地,狰狞而扭曲,在半空中打着卷儿,仿佛火龙出世,发泄着愤怒。 做完这一切,刘玄身影迅速没入黑暗,而身后,已有人群赶来试图灭火。 逆着人流,刘玄出现在陈甲下榻的客栈门口。 “少帅,刘公子来了。”一名卫士“噔噔”两步就蹿了上楼给陈甲报信。 “快请。” 今天陈甲房间里倒是没有女人了,但胭脂香粉的气味还是非常刺鼻,令刘玄感到不快。 “刘公子大驾光临,可是来给本少道喜的?”陈甲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刘玄嘴角挂起一抹冷笑,附和着说道:“少帅心思敏捷,小人佩服,小人准备的粮食已经送到,不出意外,此时正在清点入库。粮仓丰盈的场面总是让人欣喜,乌兰县民今冬自是不必再担忧温饱了。” “哈哈哈,如此甚好,甚......嗯?”陈甲的笑容戛然而止,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县民不必担忧温饱?刘公子这是何意......” “报!”陈甲话说到一半,房门突然被一名气喘吁吁卫士敲开,“大事......大事不好少帅!” 陈甲眉头一紧:“没看见本少在和刘公子议事吗?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要不是当着刘公子的面,本少定然要......何事,你且说来。” 被卫士眼神中的焦急看得有些发慌,陈甲稍微压抑了一下怒意。 “城南......城南王记粮行的仓库失火,火势迅猛,数万石粮草已经付之一炬,属下怀疑有贼人纵火,城中恐怕已经不安全了。少帅,您看是不是随属下先行移步城西营地暂避。” 陈甲冷哼一声:“荒唐,有贼人又如何,混进来三两个小毛贼难道你们还对付不了吗?烧的是王记的粮仓,和我黑石军又有什么关系,要是本少因为这点小事就被吓得躲进营中,日后还怎么服众?退下吧。” “这......”卫兵跪在那愣了半天,最后只是行礼告退,顺手还把房门带上了。 “啪、啪、啪。”刘玄拍了拍手,“陈少帅真是好气魄、好胆量,确有大将之姿,小人钦佩万分。” “哈哈哈,过奖。对了,刘公子方才所说的话有何深意啊?”回过神来,陈甲沿着刚才的话题继续。 “当然是字面意思,有了这一万石粮食,乌兰县粮仓丰盈,加上王记粮行的仓库焚毁,商贾手中存粮损失近半,市场上粮价稳定,这个冬天对乌兰县的百姓来说想必不会太难过吧。” 现在,刘玄的微笑在陈甲看来有些渗人。 “刘公子,你......”陈甲仔细回味一番,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显现。 “王记的粮仓是你烧的!” “答对了,奖励你地府永久居住证一张。”在陈甲惊愕的目光中,刘玄手中的利刃刺入了他的胸膛...... 城南,王记粮行的仓库。 严海一脸严肃地指挥着士兵和百姓奔走救火,没想到城内商贾的粮仓也着火了,看上去也是有人蓄意纵火,难道也是西山盗匪所为吗?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只是焚烧军粮,可以认为是盗匪想阻碍入冬前的剿匪行动,但进城焚烧商粮。 严海实在是想不出这对盗匪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你们继续在这里指挥救火,我去见陈少帅。”严海对身边的两名士兵说了一声,正准备离开。 “严将军!严将军!”只见一人穿过救火的人群,惊慌失措地扑到严海身边,两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 这人严海认识,是陈甲身边的一名卫士。 “怎么了?少帅有什么吩咐?”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少帅他......少帅被人刺杀了!” “什么!”如同惊天霹雳,严海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脚步踉跄,肩膀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是吗,原来是这样。 目光转向起火的粮库,严海自嘲地一笑,完全被人套住了。 假设说有盗匪混进了城中,目的是为了妨碍入冬前的剿匪,那么一切就都顺理成章。 贼人先是袭击了黑石军的粮库,并且已经算好了,军粮起火,自己定然是心急如焚,此时自己的注意力全在“粮食”上。一旦自己进城,看到粮仓失火,即使只是商粮也定然会让自己分心,停下脚步。 而自己耽误的这一点时间,贼人就可以着手完成他们真正的目的:刺杀陈甲。 陈甲死后,乌兰县的黑石军军心大乱,自己也必须将此事上报陈武元帅,等待元帅裁定,一来一回,至少要耽误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后,已然入冬,再起兵进山便是大不利。 更何况,严海作为乌兰县的黑石军统领,对陈甲的死责无旁贷,即使陈武按军法处置严海,也没有丝毫意外。 “好啊,好得很啊,非常好。”严海无话可说,只能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好好好”。 “元帅,乌兰县已经戒严,现在四方城门都已封死,许进不许出,等待您的命令。” 严海猛地一抬头,既然对方刚刚还刺杀了陈甲,那么现在定然还没有出城,哪怕只是一个人,只要抓住了,就可以给这一连串的事件一个交代。 “刺杀少帅之人,你们是否有线索?”严海对陈甲的卫士开口问道。 卫士点点头:“是这样的,有一位刘公子......” 听完卫士的描述,严海的大脑又是一阵眩晕。 好一个刘公子,心思缜密,手段毒辣,一人之力竟然将整个乌兰县玩弄于股掌之上。 “黑石军所属都跟我来,挨家挨户的搜!告诉城门守军,凡是十二岁左右的少年一律拿下!” 第30章 去路 “哎呀呀呀,这可麻烦了。”刘玄猫在小巷中的阴暗角落,观察外面来来往往的士兵。这些士兵十来个人一队,每队带着一名陈甲身边的卫士,在大街上挨个搜查十二三岁的少年。 这黑石军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看来对面有能人啊。 结果掉陈甲后,刘玄先是去确认牢李一行已经出了城,随后准备离开,结果刚到城门口,黑石军的士兵就着急忙慌地把路堵上了,还公告戒严,开始检查每一名路过的少年。 现在搜查的范围从城门处已经扩大到了城内,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覆盖乌兰县的大街小巷。 毕竟乌兰县巴掌大点地方,真可谓插翅也难飞了。 要硬闯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刘玄按了回去,再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地盘,现在在城内搜查的士兵不说一千,八百肯定是有的,就算没有武者,八百名普通士兵站着不动都要杀上半天。 更何况对面还可以随时从城外的营地调集支援。 得找个地方藏身才行,客栈肯定是不能回去了,指不定就有黑石军在门口守着呢。 对了,之前从士兵们的口中听到什么严将军的,估计就是乌兰县的黑石军统领了吧?要是能打探到这个“严将军”所在的位置就好了,哪怕是拿他当人质强行闯出去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刘玄别的没有,行动力是够够的,这都是当猎户时学到的经验。 作为一名猎人,准确判断自己的猎物,果断迅速的行动是收获满满的关键。 那么问题来了,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严将军”在哪呢?刘玄开动小脑袋瓜子一转,想到了一个自以为是绝妙的点子。 于是他现出身形,大摇大摆地走上街头。 既然不知道“严将军”在哪,那就让他主动来找自己不就好了? 然而还没走两步,刘玄的身后就传来一股拉力,将他拽回了小巷中。 “什么......人......”刘玄下意识地一个反身肘向后击去,但是被一道柔软的力量轻轻接下,白玉般的纤指在他的手臂上划过,一抹幽香沁入鼻腔。 “啊.......沐姑娘。”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白色的倩影,刘玄老脸一红,不过为什么沐芸会在这里? 不对,更优先的问题是为什么她能轻松化解自己这一击。 这一下虽然没用全力,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接住的。 “呵呵,刘公子真是好手段。”白纱下,沐芸掩面一笑。 “那什么,沐姑娘,真不好意思,这就是个本能反应,在下不知道是沐姑娘,不然怎么会动手呢?实在是万分抱歉。”刘玄以为人家是生气了,连连表示歉意。 “不。”沐芸摇了摇头,“刘公子,应该明白,小女子说的不是这个。黑石军的粮库起火,王记粮行的仓库起火,陈甲身死。刘公子,真是好手段。” 沐芸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刘玄的面色微微一变:“恕在下愚钝,不知沐姑娘所言何意?” 见刘玄不承认,沐芸也不咄咄逼人,只是道:“严海,黑石军一员大将,年少从军,至今三十余载,为人沉稳冷静,长于守垒,尤擅在不利的局面下将己方的损失降到最低,是不可多得的良将。深受陈武信赖,故委以驻守乌兰县的重任。” 沐芸好像在自言自语,随后目光转向刘玄:“更重要的是,严海是一名聚气巅峰的武者,常率亲卫冲锋陷阵,曾阵斩罗慕路斯一名副军团长,西域异族三名酋长,武力超群。” “若是小女子所料不错,刘公子方才,定然是想着劫持严海将军,以便出城对吧?”沐芸的大眼睛眨巴两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刘玄。 刘玄脑门上冷汗直冒:“沐姑娘是什么来......啊不对,这也是沐姑娘卜算出来的?” 差点就把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问出来了,很明显这样有些失礼。 自己对黑石军的了解仅限于这两天在乌兰县中打探到的情报,确实不知道严海还是一名聚气巅峰武者。 虽然自己也是聚气巅峰,但严海身边还有亲卫的情况下,若是真的冒失闯入,恐怕只能吃瘪了。 还是得谢谢人家沐姑娘拦住了自己。 “如果刘公子这么认为,那就当是这样吧。”沐芸松开扶在刘玄腰间的手。 这个时候,刘玄才发现,因为小巷的狭窄,和刚才自己回身肘击的动作,两人已经贴在一起半天了。 后退两步远离沐芸,刘玄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角,深呼吸。 “沐姑娘神机妙算,在下叹服,既然沐姑娘已经清楚在下的所作所为,又将何为?要将在下带去报官吗?” “......相信我的话,跟我来。”沐芸转头就走。 刘玄权衡一番,牙一咬,心一横,就跟了上去,反正在这里干耗着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不过话说回来,沐芸身上的香气非常的奇特,像是花香,又像是刘玄以前在寺庙之类的场所闻到过的檀香,清新而淡雅,给人一种出尘脱俗的感觉。 沐芸特意挑着小巷走,但刘玄还是勉强判断出了他们的目的地,这是在把他往县衙的方向带? 这沐姑娘不会真的要拉着自己去报官吧。 刘玄摇了摇头,既然都跟着人家过来了,那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大不了就动武。哪怕严海也是聚气巅峰,自己一心要走,也很难拦得住才是。 “站住,什么人?”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到了县衙门口,周围并没有路人或者搜查的士兵。 沐芸回头看了一眼刘玄,只见刘玄无奈地摊摊手。 回过头来看着门口站岗的衙役,沐芸双手摆出一个奇怪的印记,在衙役面前一晃,只见衙役的眼中立刻失去的神采。 沐芸带着刘玄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衙役没有再阻拦。 刘玄张大了嘴巴,怎么着?这个世界还有魔法? 沐芸似乎是看出了刘玄的疑惑,柔声说道:“只是一种用‘气’运作的催眠术,这是从罗慕路斯那边传来的法门。罗慕路斯有一些被称作魔术师的人,和我们修行之人类似,会一些奇门遁甲、推爻演卦之术。” “那名衙役过一会就会清醒过来,并忘记我们来过的事情,刘公子不必担心。” 刘玄明白了,总而言之这些都是建立在“气”的基础上,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都一样,这倒是让刘玄更加好奇沐芸的来历了。 第31章 暗道 县衙的正堂之中,依旧是只有县令贺文一人在埋头办公,从堆积成山的书册就可以看出事务的繁忙。 贺文虽然是名老者,但手上的笔是一点也不慢,倒不如说几乎要快出残影了。 “咚、咚、咚。” 沐芸轻敲堂门,贺文听到动静,抬头看来。 “哦呀,这不是刘公子吗?老夫已经收到报告,公子赠送的粮食已经运到仓库了,此番登门是有何指教啊?公子身边这位姑娘是?” 放下笔,贺文站起身走出来迎接,脸上笑意盈盈,可以看出他现在是非常中意刘玄,毕竟是解决了乌兰县粮食危机的人,说是造福一方百姓也不为过。 至于政绩什么的,贺文是看不上眼的。 刘玄上前两步拱手作揖,脑子里还没有组织好语言,沐芸先开口了。 “贺文,三朝老臣,二十四岁入仕途,三十一岁升谏议大夫,五十岁升光禄勋。后汉重整官制,因裁去冗员告老还乡。” “没想到您竟然在大西国的边境当了一个县令。”沐芸口中言道。 贺文面色不变:“这位姑娘倒是挺了解老夫,是安京人氏吧?姑娘说的这些都是陈年老黄历了,不提也罢。” “贺老向来以清正廉洁而闻名,家师也曾几番推崇,有言若非贺老离京,当今后汉朝堂定不会如此混乱。” “令师倒是看得起老夫,老夫年事已高,朽木之身,实在受不了尔虞我诈,就算留在京中,恐也是有心无力。就在这乌兰县当一个小小县令,正合老夫心意。”贺文一甩衣袖,走回去坐下。 “所以,你们此来到底何事?”贺文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的目光移向刘玄,颇有几分问责的意思。 “贺老高洁,令小女子钦佩,此番前来确有要事告知。”沐芸上前,从衣袖中摸出一面巴掌大小的令牌,“不知贺老可识得此物?” 贺文慢悠悠地扫过面前之物,当看到上面的字形,原本懒散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坐姿都端正了不少。 “天......”被心中震撼推到嘴边的话,贺文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气氛沉默良久,贺文将令牌推回给沐芸:“想不到,老夫如今风烛残年,竟然还能见到此物,姑娘气度不凡,倒是老夫有眼无珠了。” 说罢,贺文起身,走到一边,整理衣衫,面对沐芸跪地下拜。 “老臣贺文,叩见......”沐芸轻移莲步,打断贺文。 “贺老不必如此,小女子此来也是有使命在身,咱们还是不要耽误时间。” 刘玄站在不远处,不断地摩挲着下巴,这场面给他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也好。”贺文若无其事地起身,拍掉灰尘,“不知姑娘和刘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贺文又从头开始问。 沐芸扭头看向刘玄,刘玄还在迟疑。自己在人家的地盘上杀人放火,现在要请人家帮自己逃跑? “刘公子请安心,贺老并非黑石军的人,是友非敌。”沐芸的声音好像有一种魔力,刘玄立刻放松下来,于是在隐瞒了部分关键信息的情况下,把自己对黑石军动手,现在正遭受搜捕的情况略微描述。 贺文听完后,只是点点头:“跟老夫来吧。” 眼看沐芸对自己摆了一个“请”的手势,刘玄压下心头的不安,跟在贺文身后走去。 到了县衙后门,贺文说道:“从此门向外,遇到路口左转,一直可以抵达一条水渠,通向城墙外,潜渡过去即可。” “如此,多谢贺县令。”刘玄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直到沐芸轻轻推了他一下。 “刘公子请吧。” “沐姑娘不走吗?”刘玄傻傻地问道。 沐芸掩面一笑:“刘公子莫不是中邪了,小女子又没有被通缉,为什么要走?” 哦也是啊。 “那沐姑娘,有缘再见。”刘玄辞别二人,推开门走了出去。 待刘玄走远,贺文突然退出一步,再次下跪:“老臣贺文,叩见天子特使!” “请起。”沐芸双手虚扶。 贺文起身,恭敬地问道:“不知特使此来有何要事?” “找一人。” “哦,是在乌兰县中吗?可有老臣能帮到特使大人的地方?” 沐芸摇了摇头:“不必贺老费心,已经找到了。”说着,她的视线顺着刘玄离去的方向看去。 贺文恍然大悟:“老臣斗胆一问,敢问特使大人师从何方高人?” “当不得贺老一句大人,小女子端木芸,家师贺老也认得的,正是前汉末代国师。” 贺文的思绪仿佛陷入陈年旧事的回忆中:“啊,原来是那个老妖怪......咳咳,失态了。特使,敢问老国师如今可还好啊?” 端木芸的眼神一黯:“家师前些日子已然仙逝,此番小女子正是奉家师遗命游历四方。” “那个老家伙......没想到走在老夫前面了......” 端木芸很快调整过心态:“此番能得见贺老,乃是意外之喜,小女子斗胆,可否请贺老过些日子,随小女子一道回京?” “回那个乱成一锅粥的朝堂吗?”贺老自嘲一笑,“老夫年纪大了,不想再掺和进去,况且,当今后汉天子......不说也罢,就算是老端木,不也常常念叨着后汉龙气已失,没有希望了吗?” “贺老此言差矣。”端木芸神情严肃,“后汉无龙气,不代表大汉就没有希望,方才小女子也说过,此番前来乃是寻人,寻人是其一,其二乃是寻龙气!” 贺文惊讶,干枯的手指点向那扇后门:“特使是说?” 端木芸严肃地点了点头。 “老臣知道了,特使大人,我等何时动身?” “稍安勿躁,小女子还有几件事情要处理,也给贺老一些安排的时间,过些时日,小女子自会上门,到时还请贺老随小女子回京。”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大汉还有龙气,那老夫也不惜于这具朽木之身!哈哈哈哈!”贺文年迈的身躯上突然迸发出一股豪迈的情绪。 果然,人有了希望之后才会有活下去的激情。 “若小女子所料不错,不久后严海定然会登门拜访,还请贺老掩护一二。” “自然,严海那小子带兵打仗是不错,可是玩这些官样文章,他还差得远!” 第32章 两寨合流 “噗!”刘玄艰难地从水沟里钻出来,吐出一口河水,抬头环视四周,确实是出城了,身后不远处就是城墙脚下。 刘玄稍微拧了拧衣服上的水份,把头发整理一下。 贺文这个老家伙,话也不说明白了。这后门倒真是给他送出来了,但也没说城墙下面还有一道闸门啊! 要不是聚气武者这个身体素质在这里,今天就算没死严海手上,也得淹死在水里。 该去和牢李他们会合了,眼看天都快黑了,现在还没有自己的消息,他们应该要等着急了。 刚走没两步,只见一群穿着黑色紧身衣的汉子从旁边的山头翻了下来,正好落到刘玄面前。 “哎呀,刘小哥。”双方都呆滞了一瞬间,然后领头的汉子一把扯下面罩,惊喜道。 不是老李还能是哪个。 “你们怎么会在这?”刘玄问道。 “嗨,这不是看刘小哥这么久了都没出城,几个兄弟打探了一下说乌兰县戒严了,我想着可能是您出事了,这不带着弟兄们就准备进城给您搭把手嘛,没想到您这就自己出来了。” 刘玄点了点头,心里还在想着端木燕手下这帮弟兄倒是有股子义气,随后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指了指后面的水道。 “你们......知道这条水道?” “嗯?当然知道啊,咱们是盗匪嘛,都是被官军通缉的。刘小哥没来的时候,弟兄们要进城基本都是走的这条路。” “但是这条路不是通向县衙内部嘛?” “刘小哥走的时候没有注意吗?里面是有很多岔路的吧,有一条特定的路线可以通向安全的地方哦。” 刘玄的眼神中满是质疑。 “这种事情应该要提前跟我说一声的哦。” “刘小哥您也没问啊......”在刘玄的目光下,牢李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算了,就这样吧,先回铁燕寨。”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 “你的意思是,你们去乌兰县三四天的时间,先是烧掉了黑石军的存粮,再烧掉了城内粮商的粮仓,最后还顺手把陈武的儿子陈甲捅死了?” 端木燕震惊。 他倒是知道刘玄不是寻常人物,但没想到效率竟然这么高。 “准确地说,这些都是在一天内做的,前期只是在做准备。总结一下吧,首先黑石军缺粮,这个冬天应该不会再有大的动作了,其次陈甲死了,黑石军的统领严海肯定会被陈武问责,那么这个时间又要往后拖。” “不排除陈武报仇心切强行出兵的可能性,但是缺少军粮的黑石军总要比之前准备充足的黑石军好对付的多。” “若是陈武再一怒之下把严海调走,黑石军的危险性应该还会再下降一大截,我听说严海算是黑石军统领中的佼佼者了,陈武身边,除了他自己就没几个能打的。” 刘玄把情况详细梳理了一次。 端木燕接话:“这倒是,严海是个难搞的家伙,不过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情报的?” “哦,在乌兰县里遇到个高人。” “乌兰县还有这种高人?我怎么不知道?”端木燕没想明白,干脆也就不想了。 “刀子!”一声呼唤,刀子“咻”地一下就钻进了屋。 这个时候刀子看向刘玄的目光已经不是鄙夷和讽刺了,而是多了几分敬畏。 “大将军,刘哥。”分别给两人打了个招呼,“大将军有什么吩咐?” “你带一些兄弟,这段时间沿着黑石军原来设卡的几个路口多巡几遍,如果哨卡的黑石军有撤离,或是其他的什么动静,及时通知我。” “是!”说完,刀子转身欲走。 “别急,话还没说完。”端木燕把刀子叫住。 “另外再安排几个猎户出身的兄弟,让他们带人去把寨子周围的关键点都布上陷阱,就像上次黑石军来围剿时做的那样。” “哦好,这就去。”刀子应了一声,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端木大将军倒是挺谨慎的。” 端木燕苦笑:“不谨慎一点可不行啊,就算我做到这个地步,对于严海来说也还是毫无威胁。” “上次黑石军来围剿的时候,严海只带了五千人,而周围的寨子聚在一起,说不多吧,也有泱泱两万,那场景可真是一个漫山遍野。” “即使是这样,在我们占尽地利优势,严海的部下伤亡近千的情况下,还是让他安安稳稳地撤了出去,撤退的这段路,严海的损失甚至不到三百。” “这么邪乎?” “所以啊,面对严海无论你怎么高估他都是合理的。唔......这样说的话用和之前一样的方式布置防御是不是有点轻敌了,还得再加强一下。”说着,端木燕的手伸到后面去摸索着什么。 “找这个吗,燕哥?”一卷地图被塞进端木燕的手中。 “啊,谢......嗯?!”端木燕汗毛倒竖,“哎呀,菲兰,你怎么过来了......” 看着如沐春风的许菲兰,端木燕只感觉坠入冰窟。 这个时候一定要果断,刘玄猛地一点头:“端木大哥,我先走了,忽然想到还有点小事要办,你和嫂子先聊。”然后用比刚才刀子更快的速度飞出了房门。 “哼哼......”许菲兰笑着。 “呃......”端木燕伸向刘玄的手才抬起来一半。 就在刘玄带队前往乌兰县的第二天,许菲兰就拿着被端木燕退回去的玉佩找上了门,顺路来的还有黑肠子和他的所有弟兄们。 该说不说,黑肠子作为一个哥哥对许菲兰已经宠到溺爱的地步。 就在那天交易结束,许菲兰回去大哭一场之后,黑肠子果断决定上门找端木燕算账,算账的方法很简单,给了端木燕两个选项。 “要么你把我妹娶了,我许亚和手下两千号弟兄全部加入你铁燕寨,从此以后咱俩就是一家人,你端木燕就是我亲妹夫。” “要么咱们现在在这里干一架,你的山头和我的山头,咱们只能留一个!” 刘玄听说后真的是哭笑不得,怪不得许菲兰是这样的性格,她哥真是比她还狠啊。 怎么办?端木燕总不能真的在自己家里大开杀戒吧?但是娶许菲兰什么的......倒不是说端木燕没有魄力,做事不敢当,而是他真的过不去年龄这道坎。 第33章 修行的契机 于是端木燕和许亚,也就是黑肠子谈妥了,他会把许菲兰当成自己亲妹妹,直到许菲兰十五岁,要是到时候许菲兰对自己还有好感,那到时候成亲,没有问题。 许亚也同意了。 黑肠子就这样并入了铁燕寨,这两天已经在寨子中开始建造新的房屋了,刘玄也常去帮忙,一来二去和许亚、许阔、许博和许菲兰也都混熟了。 现在许家这几口子对刘玄都是感恩戴德,特别是许阔和许博,一开口就把“救命恩人”挂在嘴边。 许菲兰也一样。 只有许亚,他似乎是从许菲兰的描述中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认定是刘玄的话语才让许菲兰下定决心要跑过来跟着端木燕的。 考虑到妹妹的幸福,许亚认为这才是刘玄对他们许家最大的恩惠。 至于刘玄,他还是在铁燕寨当他的武师,只不过班上的小朋友们多了许多,尤其是许阔和许博这两个黑铁塔,闲来没事也会过来跟刘玄练上两手。 随着生活逐渐安稳下来,刘玄的气也在向着更高的水平不断强化,从聚气到固气,就是将体内流动的气凝结成核,自行运转,以达到生生不息的境界。 气核的凝结几乎没有限制,可以是各种形状,也可以在各种不同的位置。 形状和位置的不同,也会影响气核的性质。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气核凝聚时稍微做大一些,武者同时能够运转的气就更多,爆发力更强,相对的,气的恢复所需要的时间也会长一些,影响持续战斗能力。 如果把气核凝聚在右臂,那么右臂的力量就会更强,气在右臂的流动会更顺畅。 不同的武者都有自己独特的战斗方式,因此每一名武者的气核都会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进行凝聚,不尽相同。 关于这一点,因为端木燕也是聚气巅峰的强者,也在考虑气核凝聚的阶段,所以刘玄和端木燕探讨过要凝聚什么形态的气核,该把气核放在哪个位置。 不过两人的战斗方式都属于万金油的类型,没有特别突出的优势,也没有明显的短板,所以那天整整一夜的讨论也没个结果。 “需要更多的素材参考一下,不过上哪去找固气武者呢?”刘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烦恼着。 西山百八十个盗匪势力中,有聚气武者坐镇的满打满算不超过十个,就别说固气武者了。 “要是镇子没出事就好了,族中书库应该会有关于这一方面的文献吧。”刘玄开始怀念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 虽然有几年时间他是天天泡在刘家镇书库中的,但是后来为了维持自己的温饱,成为猎户后,刘玄就没有再怎么踏足过书库了。 恰巧这时,艾米拉端了茶水进屋。 “刘公子为何发愁啊?”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艾米拉和刘玄也熟稔许多,不像一开始那样冷冰冰的了。 “修炼上遇到了一些瓶颈,正在思考解决办法,对了艾米拉,西域有没有什么知名的固气武者?”刘玄问道。 “嗯......”艾米拉想了想,答曰,“我的家乡,柔然国的话,骑兵队的队长是固气武者,国王卫队的卫队长据说也是,不过我离开以前的卫队长已经很老了,现在不清楚。其他有不少小国是以充当雇佣军为生的,虽然只有一城一地,但也卧虎藏龙,也时常有固气武者现身的消息。” “比较知名的话,‘毒蝎子’‘血秃鹫’......”艾米拉一口气列了十几个名号,“这些比较有名气的雇佣兵首领基本都是固气武者,再有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刘玄愣了愣:“西域的固气武者这么多吗?和大西国相比呢?” “从刘公子你们汉人的角度来说,以前的异族并没有这么强,整个西域十年内能出三四个固气武者就算不错了。异族的武者实力上涨是从前汉灭亡开始的,据说是和什么国运有关。至于大西国,我知道的固气武者只有黑石军元帅陈武一个。” 刘玄回忆起以前在史书上看到的内容。 千年前,孤军深入闪击罗慕路斯城的那名汉将,手下有一支骑兵,万人的规模,即使是普通士兵,最低也都是聚气武者的水平,凡是偏将以上,皆是固气起步。 而这只是泱泱大汉百万带甲之士的百分之一,明显和现在汉人武者的水平严重不匹配。 这一切都是从前汉灭亡开始的,国运吗? 关于此事,若是以后还能再见到沐芸姑娘,不妨问问她,对于这种玄学的事情,沐芸姑娘似乎很拿手。 “你在傻笑哟刘公子,虽然不知道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但还是控制一下表情比较好吧。” “哦。”刘玄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 “这里距离柔然国不远,如果您觉得修行到瓶颈了,不妨去西域的戈壁中走一走吧,我们西域的武者都是这样的,人们常说炽热的沙漠可以点燃武者心中的火焰。”艾米拉一遍打扫着屋中的角落,一边给刘玄建议。 “我觉得是个好主意,据说在我前......呃一个遥远的东方,某个地区的人们会在家中的男孩年满十二周岁后赶出家门,只给一份干粮让男孩自己在外生存,而能够这些孩子长大后如果能回到家乡,无一例外不是富甲一方,或栋梁之材。” “恰好,我也到十二周岁了,在西域游历一番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刘玄对艾米拉的建议非常满意。 “哦?刘公子才十二岁吗?在我们西域,十二岁的孩子如果一个人出门,会被当成奴隶抓起来的。” “呃......” “虽然我知道刘公子武艺高强,但西域的奴隶贩子也是有打手的,有些做大的奴隶贩子甚至可以说养了一支军队,刘公子一个人上路实在是不安全。不如我陪刘公子一起去吧。” 抬头看见艾米拉不怀好意的笑容,刘玄觉得自己应该是掉进陷阱里了。 “这不好吧......端木大哥应该也不会同意的吧。” “我同意了。” 艾米拉和刘玄来到端木燕的房间,稍微说明情况,端木燕立刻就点头了。 “正好,最近西域好像有点动静,而且很有可能是冲着大西国来的,如果他们是要劫掠,那我们就是对抗西域异族的第一线,你要去西域,正好打探一下情报。有艾米拉在,正好可以给你当个向导,对了,把牢李他们也带上,你也可以再挑几个弟兄一起。” 刘玄嘴角一抽,这是一点都不放过抓壮丁的机会。 第34章 柔然 “咱就是说,出来就出来吧,为什么还要带上一车货啊。”刘玄看着身后的马车、赶车的弟兄们、一左一右跟在自己身后的牢李和艾米拉。 虽然铁燕寨离西域很近,翻过西山再走一段就能到,但这段山路也不是这么好走的。 马车上装满了茶叶,即使不应季,这些陈茶也是西域难得一见的奢侈品了。 “毕竟我们的身份是客商嘛刘小哥,西域那边对商人身份的管理和大西国不一样,是很严格的,如果不伪装的全面一点,很容易被人看出问题。” “而且您在乌兰县一下子丢出去大几百枚金币,铁燕寨可不是金矿啊,大将军说咱们在西域的......哦对,那个叫活动经费,得咱们自己赚。” 刘玄有时候嘴里会冒出些前世的词汇,搞清楚意思后,铁燕寨的弟兄们就都学过去了。 “您别小看这一车茶叶,在西域最起码都能卖到三四百枚金币,要是春天的新茶,品种好一些的,上千金币都是正常的。” 牢李拍着胸脯给刘玄保证到:“只要这车茶叶出手,咱们在西域混个三五个月都绰绰有余。” 刘玄听得头痛,他可没有这个经商的本事:“得得得,到时候就交给你们处理吧,有能做的生意就多赚点,回去了也好给端木大哥交代。”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艾米拉,毕竟这次出门最重要的目的是促进自己的修行,如果能一口气突破到固气阶段就最好了。 之前已经了解到艾米拉家中是柔然国的贵族,相对来说对柔然国比较了解,所以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柔然国。 “说起来,现在西域是罗慕人实控的势力范围吧,罗慕人没有在西域驻军吗?” 艾米拉摇了摇头:“西域以西是有罗慕人建城驻军的,但西域内没有,实际上西域内部的政权更迭都需要罗慕人首肯,罗慕人认可的就是正统,而正统王室则需要按时给罗慕人上缴赋税。如果罗慕人不点头,西域就不存在任何野心家。” “之前柔然国北部有一个国家,在西域可以说得上是庞然大物,三十二座大小城池,兵力过三万,然而只是因为一位大臣谋权篡位,屠戮王室上下七百人。罗慕人震怒,便派遣一支军团灭之,此后这个国家就分裂成十几个小国,一蹶不振了。” “顺便一提,罗慕人派遣的那个军团是刚调来的新建军团,不满编,只有五千人,战后伤亡不到三百。” 诚然西域异族大多人不习战,即使三万之众也不一定有多少战斗力,但被五千人打崩了,还打出这么个战损比,实在是有些丢人。 “那柔然国有什么适合锻炼自己的地方吗?” “可以去戈壁沙漠苦修,光着脚横穿沙漠走到尽头,据说曾经有一位武者走了个来回,去时是聚气,回来之后就成了炼气。”艾米拉一本正经地说道。 刘玄开始疯狂挠头,这种找死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去干的,哪怕是靠近城镇的山林中都会有相当于聚气、固气水平的野兽。 沙漠这种地方,按照玄幻小说的一贯套路,没准就蹲着几个大boss,比如炼气的眼镜蛇王啊,化气的巨型毒蝎这种的。 鬼知道走了个来回的那个武者经历过什么。 况且这个方法也太浪费时间了,要知道刘玄来西域可是还有任务在身。 “那如果要同时兼顾打探情报的话,可以去柔然国的王室斗技场。”艾米拉想了想,“虽然说是王室,但也对外开放的,平时王室不举办活动的话,就会有很多商人、贵族甚至是雇佣兵在这里参加竞技。” “商人为了赚钱,贵族为了享乐,雇佣兵为了修行,大抵如此。并且时常会有西域其国国家,甚至是罗慕人来此竞技,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好,那我们的目的地就是这个大斗技场了,你指路吧。”刘玄拍板了,他也想和其他武者比比看,了解自己现在大概是个什么水平。 又经过几天的行程,一行人才终于抵达了柔然国的都城柔然。 望着面前十几米高的城墙,周围来来往往的异族面孔,或白皙或棕褐色的皮肤,刘玄开始有了一种画风向西方魔幻小说转变的感觉。 不对啊,为什么西域会有深色人种? 可能是察觉到了刘玄好奇的目光,艾米拉主动解释道:“这些深色皮肤的人大多都是奴隶,您仔细看,他们的脖子、手腕或脚腕上都是有皮环的,皮环上会镌刻主人的信息,这就代表他们是有主之物了。” “其中皮肤墨黑如炭的那些人,据说是从罗慕路斯南方的一片大陆上抓来的,汉人管他们叫昆仑奴,虽然长得不好看,但力气很大,身体素质也不错,属于物美价廉的奴隶,有很多商人、雇佣兵会购买这些奴隶干苦力活。” 这个世界肯定没有内个称呼了。 “如果有兴趣的话,刘公子也可以去奴隶市场看看,这里也会有被抓来的汉人奴隶,以往如果见到汉人奴隶,大家都会尽力买下来,带回铁燕寨。” 刘玄默默记在心里,抽空去看一眼吧。 进城的流程和乌兰县并没有什么区别,和守卫打招呼,登记,交钱领证件,然后就可以通行了。 牢李他们去安排住宿了,刘玄带着艾米拉打算先到处逛逛。 “这里是交易区。”走到一片宽阔类似广场的地方,许许多多的摊贩吆喝着,许许多多的路人游荡着,“除了汉人和西域,这里还汇聚了罗慕路斯、孔雀、萨珊甚至是北方游牧民族的众多商品。” “这里就是大斗技场,周围还有许多其他的娱乐场所,赌坊、青楼、拍卖场应有尽有,斗技场后面就是奴隶市场。” 这周围就热闹许多,说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也不为过。 抬头看着眼前和罗马大斗兽场差不多的建筑物,刘玄一头黑线,这真的不是哪个去过罗慕路斯城的工程师照抄的吗?话说这个世界的罗慕路斯城有大斗兽场吗? 第35章 大斗技场 “先进去看看好了。” 大斗技场的前台很有现代风格,几个工作人员站在柜台后面给来往的客人办理业务,左边是观战区,右边是参战区。 刘玄的目光一直在参战区的。艾米拉问道:“刘公子这就要上场吗?” 摇了摇头,刘玄扫过那些参战者:“我在观察要上场的人,好像没什么武者啊,感觉对我的修行不会有太大作用。” “这里的都是最外围的斗士,斗技场里是不论生死的,而这些外围斗士大多活不过三轮,武者的话......我想如果您打满十场往后就能遇到了。” 听完,刘玄径直朝报名参战的柜台走去。十场啊,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先热热身再说。 艾米拉对着刘玄的背影微微鞠躬:“祝您旗开得胜。” 刘玄挥了挥手。 “您好,是要参加斗技战?您是个人斗士还是代表斗士呢?”长相甜美的柜员微笑着对刘玄说道。 “第一次来,有什么区别?”刘玄兴致盎然地问道。 “个人斗士即以个人行为参战,您自己需对自己的生命安全负责,如果不幸战死不会有任何补偿,好处是所有胜利赏金归您一人所有,斗技场只抽取少量佣金。” “代表斗士......如果您的背后有商人、贵族、佣兵团诸如此类的势力,可作为代表斗士参战,胜利赏金会支付给您代表的势力,具体您和代表势力怎么分配,需要您和代表势力自行协商。即使失败,我们的裁判也会尽力保证您的生命安全,不幸战死的话斗技场会给您代表的势力提供一笔补偿金,补偿金额为前十二次胜利赏金平均值的n倍,n为当日您总共的胜场数,最低为3。” 通过柜员的描述,和柜员递给自己的“参战须知”,刘玄差不多搞明白了。 这个模式真的......太有内味儿了,不知道大斗技场是从哪学来的,难道西域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也有穿越者? “个人斗士。” “请您填写基本信息。” 于是刘玄在一张纸上写上了姓名、年龄、性别三项内容。 这也太草率了吧喂! 随后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带领刘玄入场,代表斗士会有专门的通道,像他们这种个人斗士只能老老实实的排队了。 候场区只在中间摆了一柱火炬,再无光源,每个人的面孔都隐藏在阴影中。 在这里刘玄几乎可以看到任何一个年龄阶段、任何一个肤色的斗士。 比他还小的,有两个十岁左右,衣着破烂的西域少年,看上去像是兄弟俩,搓动着双手,神情慌乱,左顾右盼无比紧张,可能是家中出了变故急需用钱,也可能是在外流浪没有生计。 在一个角落中,刘玄甚至还看到了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瘦骨嶙峋,面色灰暗。要让刘玄说,是那种严重抑郁一心求死的面相,或许这正是他参加斗技的目的。 刘玄这样衣装整洁,干干净净的翩翩公子绝对是个异类,一眼望去,便是鹤立鸡群。 “下一位,13号!”工作人员从入场通道里探出头来。 刘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号牌,哦,我就是13号。 “格斗战,不允许使用武器,如果你的身上有武器请交给我。”工作人员对刘玄说道。 刘玄将腰间的匕首解了下来,又经过工作人员的搜身,再次确认了没有武器。 通道不长,但有很多岔路,看来是在大斗技场中划分了许多小擂台。 场地一侧摆了两张牌子,叫做斗士牌,分别挂上了两名斗士的信息,除了记录姓名之外,还有斗士的胜场数、绰号等信息。 当然刘玄是没有绰号的。 刘玄进入的擂台可以简单理解为是新手场,这里没有豪华的设施,看台上也只有几排简陋的座椅,高级的场地是留给高级斗士的。 刘玄的目光扫过三三两两的看客,很轻易地便在一处角落找到了艾米拉的身影。 两人隔空相视一笑。 然后刘玄看向写着对手信息的斗士牌,对手名叫加尔拉,当前的总胜场是五场,很明显也是个新人。 加尔拉上场了,也是个肌肉线条棱角分明的汉子,和许阔、许博比起来是差了些,比刘玄肯定是结实多了。 这么说吧,对面这汉子胳膊都比刘玄大腿粗。 上场后,加尔拉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是对刘玄做了个挑衅的手势。 刘玄活动了一下关节,微笑着对加尔拉说道:“请吧。” “开始!”一位裁判,或者说发令员走到斗士牌旁边,一声大吼,战斗开始。 “汉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加尔拉脚下发力,宛如炮弹一般射向刘玄,他的体型,他的力量,就算面前有一辆马车都能够撞翻。 哦?原来是一名武者。 刘玄微微惊讶,加尔拉的身上散发着微弱的气,看样子是感气的水准,这极大的提升了加尔拉的力量。 从外形上可以看出,加尔拉的肌肉密度很大,这意味着冲撞是非常适合他的一种战斗方式,如果被撞实了,就算是刘玄,在不用气的情况下也得受点内伤。 那么面对这样的对手,只需要简简单单的运用自己的灵活性...... 说话间,加尔拉已经贴到刘玄的身前,刘玄侧身一闪,避开了加尔拉的冲撞,他的脚步轻快而灵活,就像是一阵风一样从加尔拉的身边滑了过去。 加尔拉瞬间扭头,左手一记摆拳,直砸刘玄面门,刘玄身形一矮,躲过这一拳的同时,伸手锁住加尔拉挡在身侧的右臂,一拳击向加尔拉腹部。 “嘭!”只听一声闷响,加尔拉只觉得腹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口中腥甜喷出。他强撑着,又变拳为锤,狠狠向下砸去。 刘玄果断的后退一步,伸腿一扫,加尔拉重锤落空,脚下受击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承让。”刘玄立刻跟上,手掌抵在加尔拉脖颈。 加尔拉的大脑反应了一会,眼神逐渐聚焦,肌肉一下子松弛:“我输了,武者?” 刘玄点了点头,将加尔拉从地上拽起来,工作人员则在一旁给刘玄的胜场数+1。 等到加尔拉退场,工作人员上前问道:“继续,或者离场?” “继续吧。”刘玄毫不犹豫地说道。 第36章 奴隶市场 解决掉自己的第10位对手后,刘玄选择暂时退场。 “没意思,除了一开始的三个是武者,后面的都不过是普通人而已。”刘玄郁闷地对在门口等待自己的艾米拉说道。 “这是正常的。”艾米拉说道,“初级擂台就是一个筛网过沙的地方,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的战斗,大斗技场也希望有实力的武者能够进入中级以上的擂台给他们创造更多的收入,在察觉到您实力强大后,就不会再冒着损失武者的风险给您安排对手。” “可是这样完全起不到修行的作用,普通人对我造不成任何压力。” “关于这点,刘公子大可以安心,今天您已经连胜十场,不出意外的话,大斗技场很快就会安排您进入中级擂台了。” 心想事成,说话间,一名斗技场的工作人员就站到了刘玄身边。 双方进行了简洁迅速而友好的意见交换,气氛融洽,宾主尽欢。 “刘公子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艾米拉得意洋洋,自从进入柔然城开始,艾米拉整个人的气氛就不一样了。 斗技场的工作人员正是来邀请刘玄进入中级擂台的,到了中级擂台后,就会有贵族、商贾观看竞技,每一场比赛出战者只要活着,都有出场费可拿。 像是刘玄这样的个人斗士,如果入了贵族的眼,收为家奴也是有可能得,很多个人斗士斗士指望着这一条路飞黄腾达。 当然刘玄不需要。 “对了,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刘玄注意到艾米拉还提了个袋子,稍微一晃荡,里面就传来清脆的碰撞声,听上去有点像金币的声音。 “这个啊,斗技场对每一场竞技都会开放盘口,这十场我都押了刘公子赢,赚了十个金币。” “还有这么简单的赚钱方法?”刘玄颇有兴趣,“那怎么没有多押点?” “不同级别的擂台下注金额是有限制的,因为您是首次入场的斗士,赔率也不高,一轮最多赢1金币,下不了多的。” “那真是遗憾呢。” “是啊,真是遗憾。” 两个小财迷站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不过您到了中级擂台就好了,如果您能一直赢下去,咱们赚个万八千的金币都没有问题!”艾米拉显然已经计算过了,拍着胸脯给刘玄保证。 为了融入柔然的环境,艾米拉换上了西域的服饰,虽然天气寒冷,但面料也不算多,这一上一下荡漾的大雷,刘玄看着有些头晕。 然后他就在脑海中开始对比艾米拉和沐芸,毕竟这是他熟悉的唯二同龄异性。 刘玄发现,沐芸好像比不过艾米拉。 考虑到艾米拉要年长几岁,沐芸还是有充足的发育时间的,说不定是个后期英雄呢。 “下次记得帮我押点......对了,这后面就是奴隶市场对吧,去看看吧。” 刘玄虽然是一个21世纪的进步青年,但他不会傻到在这种环境下高喊解放人权的口号。奴隶制度虽然落后,但也是生产力发展的一个过程,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况且他也没有当救世主的能力,上一个救世主的手掌还漏风呢。 他能做的,就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尽可能多的汉人脱离奴隶的身份,也可以为铁燕寨补充一点劳动力。 如果端木燕有这个雄心壮志的话,刘玄不介意在自己追求土财主生活的路上扶他一把。 “啊啾!”远在铁燕寨的端木燕打了个喷嚏。 “谁在咒我?” “燕哥是不是着凉了,我去给你熬点姜汤吧。”端木燕发出动静的下一秒,一个小脑袋从他的背后冒了出来,眼中闪闪发光。 “呃......”面前许亚的目光刺得端木燕背脊发凉。 奴隶市场也是建设在一个广场上,感觉整个柔然城就是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上围起了一圈城墙。 广场上人头攒动,嘈杂的声音充斥着每个角落。奴隶们被绳索绑缚着,站在简陋的木制围栏中,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无奈。 从肤色、面容等外观可以看出,这些奴隶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的身体上布满了伤痕,那是曾经遭受过的虐待和鞭打留下的印记。 他们的衣服破旧不堪,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买主们在奴隶市场中穿梭,审视着这些可供交易的人类。他们用手掂量着奴隶的肌肉,检查着他们的牙齿,像是在挑选着牲畜一般。 奴隶们则默默地站着,不敢有丝毫的反抗,生怕引来奴隶主的惩罚。 这里就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露天屠宰场,而奴隶们就是待宰的牲畜。 令刘玄没想到的是,在这个自由交易的市场中,竟然也有待客的侍从迎来送往。 将心中的疑惑道出,艾米拉回复道:“奴隶市场也是柔然王室开设的,奴隶贩子只是租用了其中的摊位,不同的奴隶商人售卖的奴隶也各有特色,王室会雇佣一些接待员,这些接待员了解每一位奴隶商人的特点,当买家有需要的时候,就可以将其带到对应的奴隶商人处。” “不光是奴隶市场,其他交易市场也是一样的,自从采用了这样的市场规划,市场秩序好了很多,并且交易量也上涨不少。” 柔然王室里不会真有穿越者吧? “这个市场制度是从罗慕路斯学来的。” “那就是罗慕人里有穿......”坏了,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刘玄及时刹车。 “刘公子您说什么?” “没什么,不用在意。”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一名侍从屁颠屁颠地朝刘玄这里过来了。 “汉地来的公子,真是稀客,汉地大贤曾有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公子光临,真是令我柔然蓬荜生辉。”侍从低着身子,赔着笑,搓着手说道。 你还别说,不愧是当侍从的,真会说话。 “客套话就不必了,有没有汉人奴隶?带我去看看。”刘玄双手背在身后,开门见山。 “您请。” 侍从在前面带路,刘玄在后面和艾米拉压低了声音交流。 “汉帝国不是已经没落了吗?为什么这柔然国的人对我还这么恭敬?”刘玄疑惑。 第37章 阴影中的目光 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 这是刘玄前世对这个朝代的一句描述,不一定准确,但这代表了一种印象,似乎在人们的眼中,大汉的实力从来就没有弱过。 “汉帝国确实已经分崩离析了,但罗慕路斯有句谚语,叫瘦死的巨龙比蜥蜴大。哪怕汉帝国这条龙已经七零八碎,也不是柔然可以对抗的。” “据说当年罗慕路斯大元帅玛尔斯攻破安京城后,曾经说过一句话,叫‘曾经,现在,以后,罗慕路斯的敌人永远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汉’。” “即使现在汉帝国灭亡十五年了,原汉帝国的疆域西部边境,也就是西域以西,还都驻扎着大量的罗慕路斯军队,这也是当年玛尔斯元帅留下来的部署。” “不光是柔然,西域其他国家也是一样的,他们或许不再惧怕汉人,但千年以来潜藏在血脉中对汉人的敬畏不是一两代人就可以磨灭的。” 刘玄就像是在听故事一样,他对艾米拉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感到好奇。 “刘公子您也知道的,我家是柔然的贵族,家里父母来客每天讲的都是这些,听都听烦了。”艾米拉只是笑笑,但是她的笑容有些勉强,隐藏的很深,但刘玄看出来了。 “汉地的公子,前面这家是咱们这里数一数二的汉奴商人,您请。” 又七绕八绕走了好一会,侍从带着两人在一处门廊前停了下来。有别于其他露天售卖的奴隶商人,这家竟然还有一个专门的门面。 踏进店中,似乎双方早就商量好了一样,店内的侍从和店外的侍从迅速进行了交接。 “这位爷,您里面请,想要些什么样的奴隶?”店内的侍从专业水平就不是很过硬,他的汉语有些蹩脚。 刘玄打量了一圈,店内的环境比外面好的多,地面干净整洁,也没有难闻的气味,每一个奴隶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整理的十分清爽。 要是不考虑他们破烂的衣衫和脖子上的项圈,还真看不出来他们是奴隶。 “这位爷,您别看咱们店不大,东家可是柔然国数一数二的贵族,还有王室参股,这些外面的牲口要是不合您的心意,可以跟小的到后面看看。”要不然怎么说西域是商人的天堂,王室贵族家家都在做生意。 刘玄眉头一皱,他对将人称作牲口的行为十分厌恶:“带我去看看你们这的汉人......汉奴。” 侍从也很识趣,立刻前面带路。汉人往往都有一种同胞情结,他也见过不少来买走自己同胞的汉商,今天无非又是一个花钱行善积德的阔少爷。 无所谓,只要自己能赚到钱,奴隶买回去是杀了还是放了,跟他们没有关系。 奴隶嘛,最主要的用途就是做苦力和当玩物,因此能卖出高价的一般都是身强体壮的男奴和年轻貌美的女奴,也不排除有些买家存在特殊癖好。 侍从带着刘玄二人在店内逛了一圈,前前后后介绍了二十几个汉人奴隶,汉奴在罗慕人中是很受欢迎的,在贵族间甚至可以当成通货来使用。 刘玄的目光在每一个奴隶的脸上都会停留片刻,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会给他一丝回应,大多数的奴隶都沉寂在黑暗之中。 刘玄攥紧了拳头。 这些汉奴中男女比例基本是五五开,孩童和成年人的比例也是五五开,一个优秀的奴隶商人,就要学会照顾到所有客户的口味。 在刘玄表示要买下这些汉奴之后,侍从双眼放光地开始计算:“成年男奴5,每个7金币;成年女奴6,每个10金币;童男奴7,每个3金币;童女奴6,每个5金币。” “共计146金币,这位爷初来乍到,小的给您个优惠,算140金币,您看......” 刘玄摸出一个口袋:“这里是40金币,就当做定金,明天我会差人带着剩下的金币来领人。” 于是侍从安排人把这些汉奴领了下去,已经卖出去的商品可不能再放在橱窗中展示了。 “你们这里还有多少汉奴?”刘玄问道。 “哎哟爷,这可不好说,不过咱家常备的奴隶数量在两千左右,汉奴至少有一半吧。” 刘玄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我们走。”后面一句话是招呼艾米拉的,这个地方刘玄已经不想再待了。 店内的空气并不浑浊,但出门后,刘玄还是突然开始了剧烈的喘息,他抬头望着苍穹,似乎是想不明白在这昭昭天日之下为什么会存在这样的地方。 “刘公子,如果您在想着救出这些奴隶,艾米拉劝您慎重。”这是艾米拉第一次用这种严肃的语气和刘玄说话。 “奴隶贸易自古以来便有之,甚至可以说是西域的经济支柱之一,哪怕是以前的汉帝国,和现在的罗慕人,也不会进行干涉。” “救奴隶事小,若是因此引起西域奴隶商人的愤怒,这些视财如命的家伙,他们是真的会支配王室对大西国乃至其他的汉土发动战争的。” 刘玄沉默不语,他第一次有了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实感。 “走吧,去找牢李他们,我有点累了得歇一会。” 两个阴暗的角落,身披斗篷,头戴兜帽,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家伙正在窃窃私语。 “汉地来的,这个时间倒是有些稀罕,以往他们不都是春夏才会往西域跑商嘛。” “嗨,你管人家干什么,腿长他身上,他想啥时候来还要跟你知会一声吗?” “也是。不过你看他旁边那个娘们是不是有点眼熟?” “你一说我也有点感觉,会不会是哪个窑子里被赎出来的?” “放屁......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格法侯爵家的女儿吗!” “啊?几年前离家出走的那个?怎么会跟在个汉人身边。” “鬼知道,不过这下有好戏看了......血手佣兵团和格法侯爵当年结下的梁子还在吧?” “你的意思是?” “你去给血手报信,我去打探一下这娘们现在的底细,这要是血手佣兵团报了仇,咱哥俩还不得大赚一笔!” “那要是格法侯爵知道了......” “拿了钱咱们就离开柔然,格法侯爵的手再长,也伸不出柔然吧?” 第38章 斗技大会 “我明白了刘小哥,您放心,这路子兄弟们已经走过好几趟了,不会出问题的。” 和牢李等人在客栈中汇合,刘玄将买下了一批汉奴的事情进行了简单的描述。牢李立刻就安排人准备送他们回铁燕寨,这些沦落异国他乡的奴隶,回到汉土后,是留是去,随他们选择。 离开的人铁燕寨会给他们一笔路费,而留下来的人就会成为铁燕寨的新成员。 “这件事情就这样吧,今天打探到什么消息没有?” 牢李想了想,说道:“市面上的马匹、铁矿之类的战略物资比较紧缺,柔然王征召了大批劳工,购买了不少奴隶,一部分送去开采金银矿藏,另一部分送到了东边,据说是要修路架桥。” “战略物资、开采金银、铺设基建......”刘玄眯起眼睛,“看来柔然国确实要有动作了。” “那我们是不是赶紧派人去通知大将军?”牢李一脸紧张兮兮地问道。 刘玄摆摆手:“不急,只是送个消息回去的话,到时候端木大哥他们也不好应对。这样,明天你们照常行动,我和艾米拉会想办法打探柔然军队的情况,如果你们了解到什么可能有用的信息,就记下来,跟我会合再一起讨论。” 众人皆点头称是。 “对了刘小哥,有个情况不知道对您有没有用。”牢李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吧。”刘玄点点头。 “傍晚的时候,柔然王发了通告,三天后要在大斗技场举办五年一度的西域斗技大会,西域诸国甚至罗慕路斯、孔雀、萨珊都会派人来参加。” “哦?”刘玄眼神一亮,这是触发主线剧情了?“具体说说。” “西域斗技大会是一项由来已久的传统。”艾米拉接过话茬,“每五年一次,开放给所有30岁以下的武者,分个人赛和代表赛两个部分,需要注意的是,斗技大会是生死不论的,如果在擂台上战死,只能说是技不如人。” “个人赛是所有选手两两对垒,胜者晋级,晋级前十者会根据名次高低获得不同的奖品,奖品由斗技大会的举办方提供,具体的奖品内容一般会在个人赛进行的过程中逐渐放出。” “代表赛要更简单一点,会在个人赛结束后进行。参加代表赛的每一位武者,背后都是一个国家,所有的武者会进入同一个场地进行大混战。当一名武者击杀另一名武者时,胜者所代表的国家就会加上一分。” “当场上只剩下一名武者的时候,代表赛结束,西域各国会根据排名高低,重新分配过去的五年内,不均衡的利益。” “简单来说,代表赛就是西域诸国内部的一场分赃大会。” 刘玄听懂了:“所以即使我要去参加,也只能参加个人赛是吗?” 艾米拉点头。 三十岁以下的武者吗......刘玄的天赋异禀注定了他在同龄人中找不到对手......沐芸除外,或许这场斗技大会能够成为自己此行的历练之所。 “哦对了。”刚才被艾米拉抢了话,牢李没了声音,现在他突然反应了过来,“补充一点,据说这次的斗技大会个人赛前三名除了排名奖励之外,还有一项特殊的好处。兄弟们去打探了一下,好像有不少人知道内幕,是冲着这个特殊的好处来的。” “特殊的好处?有多特殊?”刘玄挑了挑眉。 牢李苦笑道:“刘小哥,这咱可就不知道了,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斗技大会的报名点在王宫门口,明天是报名最后一天。” “那就去参个赛吧,不管是什么奖励,总该能值不少钱吧。”刘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第二天一大早,刘玄就带着艾米拉,两个人来到了柔然王宫门口,王宫门前搭设了几个台子,排起数条长队。 满头冒汗的刘玄带着另一个满头冒汗的艾米拉,一直排到中午,才成功报上名。 “呃,这斗技大会参加的人一直都这么多吗?这几千人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就算是全场淘汰赛,至少也得打上几天的。”看着手上编号为6666的号码牌,刘玄不禁感叹道,“还挺吉利的。” “不过话说回来了,真的有这么多武者吗?” “像刘公子您这样年轻的聚气武者自然是不多,参赛的武者至少有三分之二都是感气,这些人都是陪衬罢了。斗技大会的规模向来都是很大的,只不过这次确实有点过头了,看来前三名的特殊奖励确实很吸引人啊。”艾米拉接过刘玄手上的牌子,好奇地看了看。 “小时候一直都是当观众的,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参赛武者的号牌。” “说起来之前就想问了,你以前是柔然的贵族,还是离家出走的,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柔然城大街上闲逛,不会被认出来吗?”收好参赛号牌,刘玄好奇道。 “柔然有很多贵族也是分封在外的,柔然城内的贵族几乎没有认识我的,况且我离家也有五六年了,变化应该还是挺大的......吧。”艾米拉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刘玄耸了耸肩。 人群突然一阵嘈杂,不远处奔来两匹高头大马。 “让一让,让一让,马蹄不长眼!”马上端坐两名伟岸的青年,金发、碧眼,身着一种十分有西方气息的皮甲,手臂、大腿均裸露在外,肌肉虬结,充斥着力量的气息,仿佛一拳下去就能打死一头牛。 两人的五官如刀削斧凿一般棱角分明,苍白的皮肤反射着阳光,竟让人感觉到有些刺眼。 “罗慕路斯人吧?” “罗慕路斯人呢。” 刘玄和艾米拉两人一问一答。 “马尔库斯.尤诺,马尼乌斯.尤诺,参加西域斗技大会,谁来给我们登记一下!”有些蹩脚的汉语,但刘玄还是能听懂。 只见报名处两名官员提着纸笔一脸惶恐,风风火火地就凑近到两人马下,一笔一划地记录两名罗慕人报出的信息,登记参赛。 “真是好狗啊。” “毕竟现在罗慕人势大,放在几十年前,如果有汉人来参加斗技大会,他们对汉人的态度也是一样的。”艾米拉微笑着说道。 第39章 领主继承人 “刘公子,这两人是罗慕路斯中亚行省领主,尤诺家族的子弟,若是赛中遇上,可千万小心。” 中亚行省......刘玄回忆以前看过的书册,其中有一本名叫《罗慕路斯风土》的科普类书籍上有详细介绍罗慕路斯的政治体系。 和汉帝国的中央流官不同,罗慕路斯将国土分为数十个行省,每个行省委派一个领主管辖。中亚行省就是离开西域再向西后,踏上罗慕路斯土地后的第一个行省,也是罗慕路斯帝国东部最大的行省。 尤诺家族是罗慕路斯的本土贵族,因为在对汉帝国的战争中取得了赫赫战功,便封为中亚行省的领主,一方面是治理中亚地区,另一方面也有监视、牵制汉土各方势力的作用。 “所以罗慕路斯只有这两个人参加斗技大会吗?” 艾米拉摇了摇头:“肯定是不止的,但是一般的罗慕人即使参战也不会这么高调。这两人的身份特殊,如此大张旗鼓恐怕是家族内的安排。” “或许他们是被作为尤诺家族的继承人培养的。” 刘玄恍然大悟:“来镀金了是吧。” “就怕他们镀金不成反被人熔了。”艾米拉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罗慕人现在的确是威压四方,但在斗技大会上,有实力又不怕得罪人的亡命之徒可不少。” “那就让我拭目以待吧,不过我倒是希望能和他们俩碰一碰,既然是家族继承人,实力应该不会差吧。”刘玄活动了一下手指。 “诺曼.桑德斯,也帮我登记一下吧,谢谢您,美丽的小姐。”在尤诺家族的两位的信息登记完成后,另一匹白色的战马通过两人开辟出来的道路,姗姗来迟。 一名银色长发及腰的俊美男子翻身下马,对一旁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躬身,行了一个罗慕路斯贵族礼仪。 “啊,好......好的。”登记员几乎就要沉浸在诺曼的美貌之中,直到对方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哦,美丽的小姐,美丽的事物往往都是带毒的,希望您没有因为我的容颜而中毒,现在可以请您帮我登记一下参赛信息吗?”诺曼漆黑而深邃的眼眸带着某种神秘的魔力,不断地将登记员小姐的目光吸入...... 优雅,实在优雅,如果不是他在和人打招呼一定要把自己的腰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的话。 刘玄几乎就要忍不住给这位风流公子的表演鼓掌了。 “喂喂,诺曼,你怎么这么慢?”尤诺家族的弟弟,马尼乌斯凑到诺曼跟前,挥挥手像是赶蚊子一样驱散了登记完信息还试图纠缠诺曼的,眼睛里开始冒爱心的登记员小姐。 “哦,瞧您这话说的,可真是太让我伤心了。我尊敬的朋友,马尼乌斯先生,您和您的哥哥两人马鞭一刻不停,两位的坐骑,马蹄都快冒火星子了。鄙人不才,爱马驽钝,实在是望尘莫及。” 诺曼掩着嘴轻声笑道。 “他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刘玄诧异。 “我劝您说话的时候声音小点哦,刘公子。”艾米拉小声回道,“桑德斯家族是罗慕路斯帝国波斯行省的领主,看样子他们三个人是一起的。” 中亚行省、波斯行省......刘玄曾经看过这个世界大致的地图,这个世界因为气和武者的存在,测绘技术发展的很快,虽然不如卫星探测,但也几乎做到人力测绘的极限了。 这两个行省加起来几乎就是地球上整个中亚的范围,南边甚至到了海岸线。 完全可以说是罗慕路斯帝国堵在大陆中部的两扇大门,毫不夸张地说,两家要是合力,完全可以把整个西域翻过来。 现在这两扇大门的继承人都来到了小小的柔然国,只为了参加一场斗技大会,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们吧。 “以往的斗技大会,也会有这个级别的参加吗?” 艾米拉摇了摇头:“斗技大会毕竟还是西域内部的事情,包括汉人在内,其他的地方会有许多武者来参加,但很少会见到领主继承人这个级别的。” “那问题必然是出在那个前三名的特殊奖励上了。”刘玄点了点头,要说之前他只是打算看看自己的能力到什么地步,但现在,他是实打实地想好好往上闯一闯了。 “哎呀呀,三位罗慕路斯来的朋友,真是贵客上门,未曾远迎,多有怠慢,见谅,见谅啊哈哈哈。”王宫内,一名华服男子双手张开,脸上挂着笑容快步走出。 “瓦尔帕,柔然三王子,看样子他就是负责组织本次斗技大会的人了。”艾米拉适时地为刘玄介绍道。 马尼乌斯一手扶着腰间的剑柄,一手拽着缰绳,斜视着瓦尔帕:“你是什么人?柔然的礼官吗?” 马尼乌斯是三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位,做事也不大沉稳,有些年轻气盛的意思,不过他身后的两名兄长也没有制止马尼乌斯的无礼。 在他们看来,柔然确实不是什么值得让他们关注的地方。 瓦尔帕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想必这位就是尤诺公爵的二公子,马尼乌斯男爵殿下,真是少年英雄,一表人才,器宇不凡......” “行了行了,就怕你们玩汉人这一套,听着怪渗人的。”马尼乌斯挥挥马鞭,打断瓦尔帕。 “小弟失礼了,我是马尔库斯.尤诺,这是我的弟弟,马尼乌斯,旁边这位是诺曼.桑德斯,想必瓦尔帕三王子殿下早就看过我们的资料了。”马尔库斯策马上前,拦在马尼乌斯面前,右手抚胸,微微颔首。 沉稳,老练,是刘玄对这个青年的第一印象。 “尤诺家族的大公子认得在下,真是令人惊喜万分,宫外人多,还请三位随我入宫一叙。”瓦尔帕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态。 “嘛,这个不急,反正我们也不是很累,不是说这次斗技大会是要给你们的公主招亲吗?公主在哪呢?还不喊出来让我看看?”马尼乌斯兴高采烈的模样,一点也没有注意到瓦尔帕僵硬下来的表情。 吼,原来是这样啊。刘玄从艾米拉手中摸过来一块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蜜饯丢进嘴里,看戏了。 第40章 内幕 果不其然,随着马尼乌斯的话语传开,人群中掀起一阵骚动。 “呵呵,男爵殿下,这里不方便说话,咱们还是进去再聊吧,您三位的客房已经安排妥当。”瓦尔帕将视线转向马尔库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马尼乌斯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因自己被无视了而感到不高兴,就要发作,但是马尔库斯立刻用眼神进行了制止:“你的话有点多了。” “是,抱歉,大哥。” “在家里没人管你,到了外面把牢自己的嘴。” “哎呀哎呀,不要吓到小弟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吧。还是快点去休息吧,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马儿已经很累了。”诺曼笑着过来打圆场,摸了摸坐骑的鬃毛。 当从罗慕路斯来的三位消失在王宫门内后,瓦尔帕回过头来:“各位参加斗技大会的选手,罗慕路斯的三位贵客抱着对我柔然的善意远道而来,希望各位也能给罗慕路斯朋友一点来自西域的善意。大会的安排不久就会公布,各位请耐心等待。” 没有管身后嘈杂的人群,刘玄拎着自己的选手牌就离开了。 罗慕路斯的贵客什么的,他可没有兴趣。 “对了,艾米拉,你觉得那个罗慕人说的,斗技大会的一项内容是给柔然公主招亲,你看有多少可信度?” “柔然国只有一个公主,如果在我离开柔然的这些年里,柔然王没有生个新女儿的话。从年龄上看确实差不多,依娜公主今年应该已经17岁了。” “好歹也是个公主,17岁还没嫁出去,不会是个......”刘玄话就说到这,不过任谁都能看出来下半句是什么。 艾米拉无奈:“刘公子,这话您可千万别说出去,不然柔然国至少有一半的青年男子要追杀你。” “依娜公主的母亲是柔然王的第三任王后,曾经被誉为西域第一舞姬。据说在王后还是花街中的一名普通舞女时,曾为罗慕路斯的战神元帅玛尔斯起舞一曲,玛尔斯惊为天人,不仅给她斟酒,赏赐金银珠宝,亲手用汉字题下‘一舞倾国’,甚至还以战神元帅的身份为王后进行祷告祝福。” 这可能是这个世界最古老的榜一打赏,刘玄自说自话地点头。嗯,其他的都能理解,祷告祝福是什么鬼?天上莫不是飘了个双掌开洞的家伙? “后面就是舞女名声大噪,被西域的贵族王公们追捧,最后柔然王抱得美人归的故事?” “是这样的。”艾米拉回道。 “既然如此,那这依娜公主也是个美人了?如果说前三名的特殊奖励就是和公主结缘的机会,罗慕路斯人也正好来了三个领主子嗣,这是一点都不打算给别人留活路啊。” 嘴上这么说,刘玄心里想的其实是另一个问题。 柔然可以说是西域的霸主之一,而罗慕路斯的中亚、波斯两个行省都是与西域接壤的,如果这两个家族的人娶了柔然的公主...... “造宣称,联合统治,吞并,进而控制整个西域是吧,这一套小连招打得不错。”刘玄自言自语道。 虽然不懂刘玄话中的含义,但是“控制西域”这四个字艾米拉还是能听懂的。 “您的意思是,罗慕路斯人想要借这个机会把西域的商路握在手中?”艾米拉接着说,“确实,西域的商人作为汉地和罗慕路斯的中间商人,在贩运过程中赚取了利益,如果去掉西域的中转环节,对罗慕路斯的商人有巨大的好处。” 该说艾米拉不愧是西域出身,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优先从商人、贸易的角度去考虑事情。 “如果只有这么简单倒还好,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大费周章地只是为了控制贸易这点小事。” 想要控制西域的贸易,有无数种更简单的方法,政治联姻这种事情,不确定性巨大,而且效果也不好,商人和统治阶级很多情况下不是一条心的,脑子抽了才会拿政治联姻去控制贸易。 拿西域当跳板,蚕食汉地恐怕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至于那个三王子瓦尔帕,毫无疑问是个铁杆的罗慕路斯派,恐怕是被罗慕人当枪使了。 要是真的让罗慕人把事情办成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大西国,毫无疑问,西山的盗匪们必然会受到影响,刘玄已经看到自己想要的安稳生活逐渐远去的场景。 “不行,得给他们下点绊子。”刘玄环顾四周,确认没有路人经过后,对艾米拉问道,“既然你以前是柔然的贵族,那你和公主熟吗?” 一听这话,艾米拉立刻昂首挺胸:“依娜和我可是好姐妹,我们两个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的。”好像这孩提时代的友谊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一样。 “小时候啊......那不是至少也有五年没见过面了?总感觉不太靠谱......”还是不要把希望放在走后门上比较好。 “刘公子是看不起人家吗?”艾米拉小嘴一翘,气鼓鼓的样子,“虽然人家和依娜很多年没见了,但依娜肯定还会把人家当成朋友的,就算刘公子想直接把依娜拐走,有我在也是没问题的。” ......真不知道她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刘玄翻了个白眼,光天化日拐卖公主这种事情,还是找个恶龙来干吧。 “好吧好吧,就算你们的关系靠谱,那我现在想了解一下斗技大会有关公主招亲的内幕,你有办法吗?”刘玄二话不说就甩给艾米拉一个难题。 “当然有办法!”艾米拉不假思索地说道,“只是......” “有什么问题?” “人家现在连依娜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帮刘公子您打探消息嘛。”艾米拉的手指委屈地纠缠在一起。 “行,那咱们打探一下有关依娜公主的消息,我来想办法让你和依娜公主见上面。”刘玄话锋一转,“但是你先把你的语气和姿态改回来,现在这个样子看着怪难受的,要起鸡皮疙瘩了。” “阿拉,刘公子不喜欢小鸟依人的感觉吗?我看端木大哥对菲兰妹妹这样倒是挺受用的。”艾米拉略显惊讶,调整了一下站姿,语气也变得正常了不少。 该死的炼铜仔。 第41章 巴摩罗 “柔然国的公主吗?”听刘玄问起,牢李等人整理了收集到的情报,交到刘玄手上。 看着手上七七八八,囊括了柔然国近期的商贸、政治、军事等方方面面,事无巨细记录在册的书册,刘玄头上冷汗直冒。 “这柔然的军情和王室秘闻都是可以说的吗?” “刘小哥,这您就不知道了,西域的异族多以商人为主,就算是王室、军队,很多也和商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从商人的嘴里打探消息再简单不过了。”孟狗得意洋洋地说道,这种事他可是行家。 快速将手中的信息过了一遍,刘玄揉了揉太阳穴:“简而言之,柔然王病危,四个王子争权夺利。亲罗慕路斯的三王子瓦尔帕,借着组织斗技大会的机会,以自己的妹妹为代价,吸引中亚、波斯两大行省的领主继承人,想要凭借罗慕人的影响力帮助自己上位?” “罗慕路斯内部肯定也有很多贵族女子吧,内部的联姻或许能够取得更大的利益,为什么他们要选择依娜公主?”刘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孟狗和牢李等人面面相觑。 艾米拉叹了口气:“还是我来解释吧。刘公子,之前和您说过,依娜公主的母亲曾经受过罗慕路斯战神元帅玛尔斯的祝福,而玛尔斯被罗慕人奉为神明,了解这件事的罗慕路斯贵族都将依娜公主称为‘神佑圣女’。” “汉人不了解这个名号的含金量,但在罗慕人看来,这比一大车黄金更吸引人。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没有一个罗慕路斯贵族青年会放弃‘神佑圣女’,而去和其他的贵族女子联姻。” “况且依娜公主的美貌不在其母亲之下,因为年龄尚小,很多人认为以后依娜公主必然会超过她的母亲,身份,名号,外貌皆是不俗,自然引得人们趋之若鹜。” “原来如此。”刘玄若有所思。 除此之外,资料中还详细描述了公主这一个月以来带队出城狩猎的全过程,包括狩猎队中的每一名卫兵、公主狩猎到的每一个猎物、公主每一顿吃了什么、每天晚上几时就寝...... “啪!”刘玄把资料合上了,锐利的眼神看向孟狗,“这种信息都是从哪里来的?” 孟狗说道:“市集上有人专门贩卖小道消息的,说是有他们的人在公主的狩猎队中,所以才有这么详细的情况,还有不少公子哥买呢。” 这位卖情报的老哥,咱们能不能变态得稍微收敛一点?再者说堂堂一国公主身边的人都没有一点防范意识的吗?个人隐私都漏成筛子了啊喂! 这里面的信息要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对依娜公主来说。 “所以依娜公主明天会回到柔然城,参加斗技大会的开幕礼了是吧?” “根据咱了解到的信息,是这样的。” 刘玄的目光转向艾米拉:“你觉得有机会吗?” “进了王宫就没机会了。”艾米拉说道。 “你们俩不是童年好友吗?就没点小孩喜欢玩的,那种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的暗号啊,谜语啊啥的吗?”刘玄问道。 艾米拉有点无语:“刘公子,这里是西域,不兴说书人那一套。” “那就只能见机行事了,既然这斗技大会可能和公主有关,那公主本人一定会到场的,到时候再想办法吧。”刘玄耸了耸肩。 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客栈楼下突然一阵骚动。 刘玄皱了皱眉头。 “我下去看看。”孟狗一个激灵蹦起来,手脚并用地出了房间。 孟狗刚一下楼,一团黑影就擦着他的身子飞了过去。 “轰!”黑影砸在墙角,堆起的杂物散落一地,定睛一看,原来是跑堂的小二。此时小二已经是光进气不出气,嘴角冒着血沫子,四肢抽搐着,眼神涣散,奄奄一息了。 “呸,一个贱民也敢拦我,叫你们管事的出来!”循声望去,一名棕色皮肤,猿臂蜂腰,脸上用油彩画着图案的男子,穿着一身奇异的服饰,站在大堂中央。 他的周围已经空了一圈,不少客人和小二都挤在一起抱团取暖,有些还跌坐在地上,都是身上带伤。 原来是萨珊帝国的人。 眼看后堂急忙跑出一个中年人,孟狗也下了楼梯,到被扔飞的小二旁,搭了把手。 “这位客官,有话好说,我就是本店掌柜,可是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说,莫要动怒。”掌柜碎步走到萨珊男子身边,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劝说。 “你就是掌柜?”萨珊人大手一抓,攥着掌柜的衣服后领就给他提了起来,“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他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 “老子来住店,你家的贱民奴才跟说,最好的房间已经没有了,让我住二等房。老子是巴摩罗!萨珊帝国的王子,这个贱民竟然敢让我住二等房侮辱我,我就一拳打死了他,你说,我做的对吗?!” 话语到了后半,几乎变成了咆哮。 掌柜像个小鸡仔一样缩成一团,两股颤颤,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巴摩罗的眼神让他有一种感觉,下一秒自己的人生就会到今天截止了。 “怎么?不说话?那看来你也是个贱民。”巴摩罗环视一圈,周围的人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他,他觉得有些无趣,随手就将掌柜的丢了出去,目标正是已经断气的小二。 孟狗汗毛倒竖,方才还在抢救小二的他,在小二彻底失去生命体征后抬起头,只见一团更大的黑影奔着他来了。 反正也躲不掉了,孟狗眼睛一闭就等死。 “哗——”只听一道风声,孟狗发现自己还活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见刘玄的背影挡在他的身前,手中牢牢接住惊魂未定的掌柜。 “哈?”巴摩罗看到面前出现一个面色不善的少年,“你又是什么人?” 刘玄没有理他,转身把孟狗拉起来:“你先回去,这里不太安全。” “喂,老子在和你说话呢!”巴摩罗脚下一动,魁梧的身躯到了刘玄面前,眼中凶光摄人。 第42章 智慧之主的誓言 沙包大的铁拳转眼就到了刘玄跟前,刘玄冷哼一声,歪头躲过,拳头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趁巴摩罗还没有收力,刘玄双掌一上一下架住他的手臂,使劲扭转,巴摩罗整个上半身都随着手臂上的肌肉扭曲了半圈。 “唔......”巴摩罗面色一变,脚下果断发力,整个身子腾空而起,翻身越过刘玄,以肩膀为支点,试图用体重优势直接把刘玄甩起来。 刘玄果断一脚踩在巴摩罗的膝盖上,巴摩罗身形壮硕,几乎比刘玄高出两个头,这么一踩,刘玄的天灵盖直顶巴摩罗心窝子,巴摩罗见势不妙,手腕一抖,两人便分了开来,各自站定。 两人相对而立,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眼神交汇,仿佛能擦出火花。周围死一般的寂静,看客们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不知是谁咽下了一口唾沫。 第二回合,刘玄率先发动攻击,他欺身上前,如猎豹般扑向巴摩罗,双掌虚握,一左一右攻向巴摩罗腰间。 巴摩罗毫不示弱,撤步躲过,同时挥拳反击。刘玄灵活地避开,顺势一记肘击,巴摩罗用手臂格挡,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气的余波荡漾,本就散落一地的桌椅再次发出哗哗的声响,看客们连忙远离快要散架的桌椅,生怕对自己造成二次伤害。 刘玄抓住机会,一个过肩摔将巴摩罗摔倒在地,但巴摩罗仿佛跟没事人一样,结实的肌肉极大程度上提升了他的抗打击能力。 就地一滚,躲开刘玄的倒地追打,巴摩罗翻身跃起一拳轰向刘玄头颅。 刘玄故技重施,再次侧头避开,同时缠住巴摩罗的手臂。这次刘玄换了一种方式,踢腿扫向巴摩罗下盘,再次将巴摩罗掀起,重重地摔在地上。 但刘玄没有追击,而是迅速退开,巴摩罗也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重重地喘了两口粗气,抹掉额头上的汗水。 “汉人,你很不错!我巴摩罗还是头一次和年龄比我小的人打成这样!哈哈哈哈!”巴摩罗双手叉腰,抬头放声大笑。 “呼......”刘玄也调整了呼吸,吐出一口浊气。毫无疑问,巴摩罗也是聚气巅峰的水平,仅仅是几个回合的交手,就给刘玄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将颤抖的双手背在身后,刘玄微笑着说道:“彼此彼此。” 就在这时,客栈的门被推开,一队士兵冲了进来,全副武装的士兵们看着站在中间的刘玄、巴摩罗两人,有点不知所措。 他们接到报案,说这边有人打架,怎么一过来就安静了? 巴摩罗给刘玄竖了个大拇指,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士兵们走去:“我干的,抓我就行。”临出门,他又转过头来对刘玄说道,“你会参加斗技大会的吧?” 刘玄点了点头。 “到时候我们再打一场!”巴摩罗的眼中满是战意。 “斗技大会上......生死不论哦。”刘玄很认真地说道。 巴摩罗一愣,又爆发出震天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我巴摩罗,萨珊帝国第十七王子,向智慧之主立誓,若在斗技大会上遇到......呃......”巴摩罗发现他不知道对面的汉人叫什么名字。 “刘玄。”刘玄嘴角一抽,这货想干什么? “若在斗技大会上遇到汉人刘玄,双方对决,生死不论,任何人不得干涉!”最后一个字落下,巴摩罗的身上,一股战意直冲天际。 刘玄瞳孔一缩,倒不是他怕什么,而是在巴摩罗说完誓言的那一瞬间,他清晰地看到巴摩罗的身后有一团白色的虚影,像是一团气,更像是一个幽灵,而在虚影没入巴摩罗体内的一瞬间,一种无形的联系便在他和巴摩罗之间建立了起来。 喂喂喂,玩真的? “殿下!”另一个黑影出现在巴摩罗身后,那是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物,一手搭上他的肩头,用沙哑而急切的声音说道。 这次所有人都看见了。 巴摩罗瞥了一眼黑袍人:“怎么?你想让我违背智慧之主的誓言不成?” “老奴不敢!”黑袍人“唰”地跪了下去。 “那就走吧,毕竟我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打砸了东西,杀了个奴才,总要走个流程,赔点财物就是了。”巴摩罗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跟着士兵们向外走去。 他又双叒叕回头看了一眼刘玄:“我在斗技大会上等你。” 刘玄嘴角又双叒叕一抽,遇上神经病了。 “刘公子,您没事吧?”艾米拉和牢李几个兄弟匆匆忙忙地下了楼,牢李他们帮店里收拾东西,艾米拉就过来看看刘玄。 “没事,这个巴摩罗有点水平,差点受伤。”刘玄只是笑笑,他的虎口有些开裂,渗出些血液,但他敢肯定巴摩罗伤得比他重,最后那一下至少给他摔了个肋骨骨裂。 不过这对于武者来说都是小伤,只要睡上一觉,气就可以将这些轻微的伤势修复。 “刚才那个人,自称是什么萨珊帝国第十七王子,你对萨珊帝国有了解吗?” 尽管刘玄一再表示不碍事,但艾米拉还是坚持要给刘玄清理一下伤口,说是这样好得更快一些,刘玄也就由着她去了。 “萨珊帝国的皇帝有七个儿子,也就是萨珊七王,七王的子嗣统一按照年龄排序。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第十七王子应该是七王中的第三位,阿尔达希尔的儿子。” “阿尔达希尔曾经在对汉帝国的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为萨珊帝国争取了巨大的利益,所以比较受萨珊帝国皇帝的宠爱,传言说下一位萨珊皇帝八成就是阿尔达希尔了。” “如果阿尔达希尔上位的话,他的儿子自然就会变成萨珊帝国下一代的中流砥柱,从这个层面来说,这个巴摩罗的地位比之前见到的那三个罗慕人还要尊贵。” “那刚才他立下的誓言岂不是很不妙?”刘玄太阳穴隐隐作痛。 艾米拉并不清楚巴摩罗说了什么,直到刘玄给她复述了一遍。 “那确实是相当的不妙呢,刘公子如果之后在斗技大会上真的和巴摩罗碰上,我的建议是放点水,不要真的给他打死了。” “......我尽量。” 第43章 依娜公主 王宫门前的大街上人头攒动,今天是依娜公主巡猎归来的日子,恰逢次日便是斗技大会开幕。 斗技大会的前三名能够得到成为公主驸马的资格,这令参加斗技大会的选手们群情激荡,争先恐后想要一睹公主芳容。 刘玄是被楼下的人声鼎沸吵醒的,公主回宫的路线正好经过他下榻的客栈。 想着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凑个热闹也好......于是刘玄揉着惺忪的睡眼趴在窗边,向下望去。 柔然城主要道路的地面均由精制的石板铺就,远远地就有马蹄声传来。 为首的几名骑兵一字排开,战马身后挂着拖车,上面摆满了收获的猎物。 其他的猎物身上都是七七八八插了一大把箭矢,甚至有几个猎物很明显能看出是血尽而亡。而最中间的一辆拖车则不同,这一车猎物,每一只都是脑门中箭,干脆利落,一击毙命。 并且这辆拖车也额外镶嵌一圈玉石装饰,猎物身上的箭矢尾部都是上好的鹅毛尾羽,箭杆上甚至做了金丝镶嵌。 “这可真是......奢侈到家了。”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那个依娜公主个人收获的猎物了。除了感叹公主的用度之豪华,刘玄心里也不由暗自赞赏公主的箭术。 这些猎物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野兽,最少都有感气的水平。野兽的体质本就强于人类,在气的打磨下,皮肉坚如钢铁可不是说着玩的。 猎物之后,一彪人马簇拥着中央的雪白骏马,马背上端坐一抹倩影,一身暗红色的战裙,血色的长发散在身后,不加拘束,狭长的美目中,赤红的双瞳流连着柔媚的眸光。 依娜公主整个人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正合这大漠的炽烈。 寂静无声...... 除了马蹄和战甲摩擦的声音,摩肩接踵的大街上竟然陷入落针可闻的寂静。 不要说来参加斗技大会的外乡人,就算是柔然国人,绝大部分也是第一次见到依娜公主的真容。 刘玄嘴角一翘,有点意思。 依娜确实很美,比得上沐芸,并且两人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沐芸给刘玄的感觉是深山幽涧中的一汪清泉,而依娜则是黑暗中的熊熊烈火。 “哇哦哇哦,这位公主殿下美貌真是令在下叹服,纵观整个波斯行省,竟无一人可比,一想到殿下是柔然这蕞尔小国的公主,不由得令人扼腕叹息。” 这是刘玄熟悉的声音,依娜公主和他的护卫勒马停步,所有人都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马尔库斯、马尼乌斯、诺曼。罗慕路斯三人组旁若无人地拦在路中间,说话的正是最令刘玄感到生理不适的诺曼。 这位银发飘飘的俊美男子,眼中流露深情的目光,面对依娜,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公主殿下,见到您的第一眼在下就沦陷在了您的美貌之中,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今夜让我们举杯共饮......” 所有人看向诺曼的眼神都转变成了愤怒。 “哪来的狗东西,竟然敢挡公主殿下的路!”一名魁梧的柔然汉子从人群中钻出来,那一个拳头就有婴儿的脑袋大,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一看就是练拳的好手。 众人本就对突然冒出来的诺曼对依娜出言不逊而愤慨,此时有人出头,众人自然是起哄。 “让他们罗慕人看看我们柔然也不是好惹的!” “咱们柔然好汉可都是刀枪里滚出来的,好兄弟,别在公主面前跌份!” “对,精神点!” “好样的!” 依娜只是微笑着目视眼前的一切,一言不发。 “正好也让我看看这几个罗慕人的实力如何。”刘玄饶有兴趣地将目光从依娜的脸上移开,放在诺曼的身上。 诺曼缓缓站起身,似是无奈般地摇了摇头,右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 对面的柔然汉子正被路人撺掇的兴起,脸上洋溢着放纵的笑容,看到诺曼起身,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拳。 “噌!”诺曼只是轻轻跨出一步,银光一闪,便来到柔然汉子身后。 “唔唔......咕......”柔然汉子保持着前冲的姿势,一息之后,他的脖颈间显出一道血痕个,呜咽两声,大好头颅落地,血柱喷出三尺高,随机挑选了几位幸运路人,溅了他们一身。 全场再一次死一般地寂静。 “感气中阶,也不过如此吗?面对聚气巅峰的高手,毫无还手之力。”刘玄眯着眼睛,他自己是野路子,除了貌似同样是野路子的端木燕,没见过其他的聚气巅峰高手,这次算是开了眼界了。 至于那个柔然汉子,只能说是不长眼了。 擦了擦剑身上并不存在的血迹,诺曼收剑入鞘,再次面对依娜单膝下跪,这次他向依娜伸出右手:“美丽的公主殿下,今夜......” 话说到一半,诺曼的眼前闪过一道寒光,极端的危险令他头皮发炸,不得已之下,抛弃自己的优雅就地一滚,下一个瞬间,一支金丝利箭刺入诺曼原来位置的地面,箭杆没入整整一半。 所有人的目光又瞬间集中到依娜公主身上。 只见依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将手中的宝弓挂在马鞍一侧,挥了挥手:“回宫。” 于是所有的骑兵都跟在依娜的身后,旁若无人般纵马从柔然汉子的尸体上跨过,依娜甚至都没有瞄一眼面前的尸体和三个罗慕人,就这么华丽地无视了他们。 待依娜的队伍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路人们尽皆散去,诺曼还是保持着翻滚躲避的姿势,像是石像般定在一边。 马尼乌斯走上来,拍了拍诺曼的肩膀:“看来人家不吃你这一套。” 诺曼站起身,他的表情无悲无喜:“她是我的了,这样的女人......” “这可不好说。”马尔库斯打断他,“我和你带着同样的使命来到柔然,虽然我们两家关系好,但轻易让给你,回去父亲肯定要找我的麻烦。” “况且......”说着,马尔库斯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街边一个角落,以及刘玄所在房间的窗口。 “西域卧虎藏龙,柔然更是靠近汉地,我们的对手,不只有对方而已。” 第44章 兄妹三人 刘玄的脑海中满是那一箭的风采,现在他得承认,自己对依娜公主有兴趣了。 若是自己站在诺曼的位置上,是否能闪得过这一箭?他扪心自问,大概率是做不到的,不过或许可以硬接,代价是受点不轻不重的伤。 那诺曼呢?如果自己和诺曼同时站在擂台上,诺曼那一道剑光又该如何应对? 刘玄虽然经常用剑或匕首当武器,但他的剑术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毕竟从山里走出来的猎户,更擅长的还是借助环境的优势和道具、灵活性进行战斗。 马尔库斯两兄弟,诺曼.桑德斯,巴摩罗......刘玄还没见过马尔库斯两人出手,但人以类聚,能和诺曼走在一起,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样,他要面对的对手至少都是四名聚气巅峰,若是再加上依娜,那便是五人。 刘玄觉得这一行很有希望突破聚气的桎梏。 “接下来就看看艾米拉那边能不能带回来些惊喜了。”刘玄抬头向王宫的方向望去。 此时的柔然王宫 “我的好妹妹,你到底在想什么?!”瓦尔帕局促地跟在依娜身后,两手无处安放,只好在身上搓来搓去。 “那可是罗慕路斯波斯行省的大公子,桑德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你怎么能对他出手?不要以为三哥看不出来,你那一箭根本就没有留手!要是真伤到诺曼,把整个柔然卖了都没法给桑德斯公爵交代!” “何况人家也是会参加斗技大会的,明天也要作为罗慕路斯的使者出席开幕式,明天在斗技场碰面,你们俩关系闹僵,让来访的罗慕人怎么看待我们柔然?说我们不知礼数,侮辱他们的使节吗?” “以诺曼的实力,此次斗技大会稳拿前三,到时候他也是你夫婿的候选人,你也知道,凭借你母亲和玛尔斯元帅的关系,罗慕路斯的贵胄必然是你最好的选择。若是攀上这门亲事。以桑德斯家族的势力,别说是西域,到时候整个罗慕路斯,你都可以......” “呜......”喋喋不休的瓦尔帕身躯猛然一抖,脑袋向后一缩,双手举至额头两侧。 视线转到正面,一抹刺眼的寒光正抵在他的喉咙处。 “再多一句嘴,它就会从你的后脑勺钻出去,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依娜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只是此时那扬起的嘴角只能让瓦尔帕感到颤抖。 “咕嘟......”瓦尔帕咽了一口唾沫。 “哈哈哈哈哈!”王宫一侧的门后传来一阵大笑,随笑声而来的是一名身披战甲的高大青年,“不愧是依娜小妹,还是那么数月不见,还是那么豪爽,真是让二哥我自愧不如啊!” 来者正是柔然国的二王子,统管王宫卫队的乌萨潘,此人也是一名聚气武者,虽不如聚气巅峰的依娜,但在柔然国也算是排得上号的高手。 依娜幼时的练气启蒙,正是这位二哥所传授。 虽然乌萨潘贵为王子,却没有什么政治野心,既不像四王子那样站队国内派系,也不同三王子一道结交外部势力,反而一心一意扑在钻研练气一道上。 只可惜乌萨潘的天赋并不那么好,以至于年近三十,还只是聚气中阶的水平,依娜都早已超过了他。 乌萨潘的心态也很好,待人和善,却也嫉恶如仇,依娜的性格很大程度上是受了这位二哥的影响。 “二哥!”依娜收起手中的箭,兴高采烈地蹦跶到乌萨潘身边,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出眼前的这火一般的美人儿,还只是一名活泼可爱的少女。 “诶,我的好妹妹!”乌萨潘也很配合地把依娜提起来转悠了两圈。 瓦尔帕在一旁尴尬地看着。 让依娜平稳落地后,乌萨潘把视线转回瓦尔帕身上:“你要花自己的钱,用自己的脸皮去巴结罗慕人,我管不着,但依娜不一样,你要是拿依娜当成巴结罗慕人的筹码,大哥也保不了你!” 瓦尔帕更尴尬了:“是是,二哥教训的是。” “话是这么说,但依娜啊,你看你也这么大了,也是到了成亲的年纪,这种时候二哥总会后悔当初教你练气,现在这一身聚气巅峰的本事,寻常人家的公子恐怕你也是看不上了。” 乌萨潘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柔然王病危,王太子要把精力都放在处理政务上,虽然不愿,但也不得不对他们兄弟几个稍有疏远。 瓦尔帕和四王子两个整天勾心斗角给王太子下绊子,倒是让乌萨潘操碎了心,现在就连小妹的婚事也得他打眼过一下。 “这次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西域人也好,罗慕人也罢,汉人、萨珊、孔雀的人也未尝不可,你大可在斗技大会上开开眼界,如果有心仪的公子,就去试试吧。” 乌萨潘摸了摸头上钢针一般的短发:“父王的情况你也清楚,这里只有我们兄妹三个,二哥我就放开了说。若是能让父王在撒手人寰之前,见一见依娜你的夫婿,想必也是了结了父王的一桩心事。” “二哥......”依娜可怜巴巴地看着乌萨潘,哪有半点先前英姿飒爽的模样。 “好了好了,今个就说到这吧,斗技大会咱们都得出席,二哥我得去安排一下守卫的事情,你们该干啥干啥。小妹一路颠簸怕是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临走前,乌萨潘再次深深地看了瓦尔帕一眼,整的瓦尔帕心里发毛。 三人就此分别,依娜回到自己的寝宫,这里的山水装饰都是以前专门请的汉人工匠精心打造的,整个柔然王宫,也只有此处的景象与众不同。 据说这是依娜母亲的喜好。 寝宫内空无一人,这是依娜的要求,自从母亲死后,宫内便不再留侍从,除了饭点会有人送来餐食,每天早晨定时有人打扫外,平时寝宫内都是看不见下人的。 而今天却有些不对劲,依娜一踏进房间,就发现屋内有人来过的痕迹,很隐蔽,只在依娜的几个细节习惯上露出了些许马脚。 “谁!” 感受到身后的一阵风,依娜袖中滑出一支箭,头也不回地向后甩去。 第45章 密谈 “啊!”一声令依娜感到有些熟悉的惊呼。 发现身后是一名女子,依娜立刻翻转手腕拍飞专门为她打造,造价不菲的箭支,回头看去。 “你是......艾米拉?”依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呜呜呜......依娜......你现在真是不得了了!连我都要杀了!”艾米拉捂着眼睛,歪头歪脑的,嘴角一撇,泪眼汪汪作势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别别......”依娜一把抓住艾米拉的手腕,一脚把门关上,顺便将门栓踢进了插销中。 “下意识的反应,这不是太久没见到我的好姐妹,过于激动了嘛。”依娜眼角弯曲如月牙,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她把艾米拉带到床榻边坐下。 “咱们都五年多没有见了,之前不是听说你离家出走了?格法叔叔可是好长一段时间茶饭不思,你这几年都到哪去啦?”依娜眉宇间流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 五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事情,也足够让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见到儿时的好友,依娜自然高兴,但同时她也不得不有所顾忌。 “关于我离家出走的事,格法侯爵是怎么说的?”提到自己的父亲,艾米拉的语气冷淡了下来。 依娜一愣:“别这样,格法叔叔可是你的父亲啊......好吧好吧,当年你离开后,格法侯爵几乎翻遍了整个柔然国,甚至手都伸到了西域的其他几个大国。最后在父王的警告下不得不罢手,格法侯爵跟我们说的是,你厌倦了当笼中鸟的日子,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小子拐跑了。” 艾米拉冷笑一声:“他真是这么说的?” 依娜回以苦笑:“那当然没人信,只是当时格法侯爵说的坚决,父王的身体状况又每况愈下,大家都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纠缠,才默认了这个说法。” 随后,依娜又马上向艾米拉表态:“但我不一样哦,后来我多次造访了格法侯爵,通过你留下的蛛丝马迹,多方探查,得出了你去了汉地的结论!” 伊娜抬起头,很骄傲地看向艾米拉,仿佛在说“我厉害吧!” 艾米拉确实很惊讶,她当时自以为伪装的天衣无缝,足以让格法侯爵一时半会搞不清自己的去向。 虽然在现在看来那些不过是小儿科,但年岁相仿的依娜那时候就能察觉到自己的行踪,已经很不错了。 “说起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打算和格法叔叔和解了嘛?”依娜见艾米拉不说话,也并不在意,起身就去倒茶。 “怎能让公主殿下屈尊,还是我来吧。”艾米拉立刻阻止依娜,顺手接过了水壶。 依娜的动作有那么一瞬的僵硬,很快又恢复正常。 “你猜的没错,当年我确实是去了汉地,我离开家的原因也很简单,格法侯爵想把我嫁到萨珊帝国去,好换取当地贵族掌握的玉石矿藏的开采权。” “而那个领地下面有一大片玉石的贵族,是个六十岁的老头。” 艾米拉的语气平静得像是事不关己。 “他怎么能这样!”依娜猛地一拍桌子,“这种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若是那些玉石流入柔然城,王室的纳入的赋税可以多上两成,你觉得柔然王会为了你的‘好朋友’,一个侯爵的女儿,放弃这么一大笔财富,和结交萨珊帝国实权贵族的机会吗?” “这......”依娜不说话了,要论武力,她自认为同辈人中的翘楚,但是涉及到财政、王室的权威,她就和她的二哥乌萨潘一样不开窍。 “斗技大会,你会在前三名中选一个当夫婿,是真的吗?”艾米拉丢开先前的话题,转到重点上。 “大概......吧?”依娜一歪头。 什么叫大概......吧?艾米拉叹了一口气:“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你自己的想法是吗?” 依娜认真地点了点头:“斗技大会是三哥安排的,三哥确实有跟我说过让我在斗技大会的青年才俊中挑选一个当夫婿。二哥也说斗技大会是个好机会,我确实也年龄不小了,是时候考虑考虑了。对了,艾米拉你成亲了嘛?” “现在说的是你的事情!”艾米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真不知道这些年你都成长了些什么,难道你的小脑袋瓜子里全是气吗?” “现在,依娜,你告诉我,你想成亲吗?不是柔然王怎么想,不是其他的几个王子怎么想,而是你,依娜,我的朋友,你是怎么想的?” 看着艾米拉锐利的目光,依娜一时间不知所措。她的美貌,她的才华,让她成为了柔然甚至是西域的一颗明珠,无论走到哪里,没有人不捧着她,生怕这个小祖宗受了一点委屈,从未有人敢用稍微强硬一点的语气和她说话。 而现在,一个五年不见的友人,口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让依娜回忆起了许久不曾见的“严厉”二字。 “我......我不知道......”依娜很诚实地回答道。 “很好。”艾米拉笑了,不知道,说明依娜在迷茫,迷茫,说明这并不是依娜想要的结果。 哪怕依娜是个再乖巧的孩子,当有人对她的人生指指点点,试图左右她的道路时,心里潜藏的自我依旧会叛逆,正如当年的艾米拉。 “马尔库斯,马尼乌斯,诺曼.桑德斯。就是今天在街上拦你的那三个罗慕人,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我觉得他们很讨厌。”依娜回答得很干脆,“特别是那个银发的娘娘腔,看着挺恶心的,我还给了他一箭,虽然被躲开了。” “那如果他们三个成了斗技大会的前三名,你需要选择他们中的一个成亲,你会选谁?” 依娜的脸上明显出现了厌恶的神情:“哪个都不想选......那我是不是应该跟三哥说,这次的斗技大会我就不参加了?” “参不参加,是你自己的事情 ,你要学会自己做主,但是我会提醒你,这次斗技大会,许多参赛者是为你而来的,如果你让他们失望了,你的名望绝对会受到巨大的打击。”艾米拉默不作声地给依娜挖了一个大坑。 第46章 枷锁 说真的,坑害自己好友这种事情,艾米拉的心里也是有负罪感的,但为了拯救依娜脱离苦海,牺牲一下自己的形象又何妨。 “那......那我应该怎么办?”依娜的眼睛眨啊眨,无比的纯真。 “很简单,你需要另一个不会让你反感的人选,最坏的情况下,也绝对不能让你讨厌的人站在你的面前。”艾米拉笑着,拉起依娜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 刚刚才对依娜说不要让别人左右自己的人生,艾米拉现在立刻就将这话抛之脑后。 若是依娜有那么一点点的机灵,就知道面前这个少女也没有安什么好心。 “那......艾米拉,你觉得我应该选谁呢?” “哎......”艾米拉摇了摇头,“小傻瓜,你怎么还不明白呢,这种事情不是别人决定的,要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要不然你跟我一起跑了吧,继续待在柔然,等柔然王......”她的声音顿了顿。 “不管是柔然王,还是乌萨潘二王子,都不可能永远保护你的,就像草原上的鹰,雏鹰总有一天要离开巢穴独自翱翔的。” “这怎么行!”依娜花容失色,她的注意力全都在艾米拉的一句“一起跑了”上面,后面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气氛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依娜身上焦虑的气息肉眼可见节节攀升。 “冷静一点依娜,我不是那个意思......”饶是艾米拉,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她没有练气的天赋,什么也感受不到。 如果此时刘玄站在这里,那么他会清晰地看见从依娜体内延伸出来的那一道道虚无的锁链。 一道洁白的影子孤身一人矗立在绿洲那浅浅的湖泊之中,就像是碧玉中的一点荧光,那么神秘。 越过绿洲眺望去,隐约可见的是一堵城墙壁垒。 “嗯?这股气息?”白色的人影微微一晃,周围的湖水仿佛沸腾一般涌动起来,“玛尔斯?为什么?” 只见她抬起玉手掐指一算:“是她?玛尔斯那时就看到了现在?” “不行,现在的她还无法反抗玛尔斯的意志,那就......” 柔然城的某家客栈内。 百无聊赖的刘玄从床上跳了下来,打算出去逛逛。 “嗯?”突然,他体内的气毫无征兆地翻涌起来,就好像武侠小说里的走火入魔一般,但刘玄本人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不适,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 如果给刘玄一面镜子,他就可以看到,在自己的眼中,一条小小的金龙在挣扎、翻滚,而金龙的身旁,血红色的气息如丝如缕,跗骨之蛆般纠缠着。 “突然感觉有精神了?”刘玄捏了捏拳头,他现在有一种想找人干一架的冲动,不知道为什么。 然而为了筹备斗技大会,大斗技场已经关门了。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刘玄没了出去逛的念头。 有劲无处使的刘玄很郁闷,便盘腿坐下,打算进行冥想。当他闭上眼的那一瞬间,天地翻覆,刘玄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在拉扯自己的精神,坠入万丈深渊。 在这迷蒙的幻境之中,他看到了一只在枷锁中挣扎的玄鸟,虽是挣扎,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枷锁的上方是振翅高飞的凤凰,羽翼间星火翩翩落下,灼烧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枷锁。 顺着锁链望去,一只诡异的,缠绕着死气的手掌从虚空中伸出,紧紧攥着锁链,似乎玄鸟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当刘玄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后,一种无边无际的压迫感便降临到他的身上,玄鸟身上的锁链朝他蔓延过来,但是一股血气逆着锁链而上,电射向诡异的手掌。 血气落到掌中,仿佛像利刃一般切割着苍白干枯的肌肤,锁链剧烈震荡,低垂着,不再紧绷,象征着手掌失去了握住锁链的力量。 拜这所赐,玄鸟的身躯也能舒展开,轻松了很多。玄鸟向刘玄这里看过来,不知为何,这目光给刘玄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不久前才在哪里见过。 再然后......刘玄就醒了,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并且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房门被推开,艾米拉端着一盏油灯走了进来。 看着坐在床上的刘玄,艾米拉愣了一下:“刘公子醒了?” “我睡了多久?”刘玄并不感觉疲惫,但他还是揉了揉眼睛,拍拍脸颊让自己打起精神,刚刚好像做了个不得了的梦。 “不清楚,但现在已经是半夜了。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刘公子躺在地上,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后来一看只是睡着了。”艾米拉放下油灯,“需不需要吃点什么?” 刘玄摇了摇头,他是一点都不饿。 “跟公主殿下聊得怎么样?”刘玄想起来正事,便问道。 “有点小插曲,没什么大问题,依娜看起来也很讨厌那几个罗慕路斯人,只不过,她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很多。”艾米拉简单给刘玄描述了一下。 “真是一个令人感到不快的原生家庭,这就是王族的命吧。”刘玄不感觉到意外,生在一国王室,天生享受荣华富贵,但也要抛弃一些普通人的权利。 “刘公子今天应该见到依娜了,对她的感觉怎么样?”艾米拉看样子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刘玄过多交流,于是话锋一转。 说到这个,刘玄就来劲了:“我觉得不错,今天虽然公主殿下只出了一箭,但是那一箭就能看出必然是聚气巅峰的水平。加上那三个罗慕人,巴摩罗,露面的聚气巅峰强者已经有五人,这次斗技大会必然能给我带来巨大的惊喜,和无尽的快乐口牙!” 无视了说着说着就开始发癫的刘玄:“刘公子,我指的不是这个。” “哦?那是?”不是刘玄装傻充愣,他真没往那方面想,毕竟刚才那一场梦给他的震撼太大。 “您觉得依娜长得怎么样?”艾米拉就直截了当地问了。 “哦这个方面啊。”刘玄如梦方醒,这种事情,需要深思熟虑一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这是刘玄在回忆依娜时,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但是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的回忆中,角落里还有一个白色的身影。 艾米拉笑了笑:“我想,依娜会很高兴的。” 第47章 各怀鬼胎 柔然城万人空巷,汇聚大斗技场,五年一度的盛会,任谁都会想凑个热闹。 要说大斗技场很久之前,只是供柔然王室娱乐的场所,后来随着奴隶贸易和决斗竞技的发展,大斗技场逐步扩建到了今日的规模,这也是为什么刘玄发现这里的擂台三层外三层分了好几个档次的原因。 现在的大斗技场,最多可以容纳万名观众,其中最中央,档次最高的王室擂台就可以容纳五千人。 斗技大会的开幕式就在这王室擂台举行。 擂台的正北方是专门为观礼的柔然王室搭建的平台,据说这座高台已有三百年以上的历史。 石砖土瓦上斑驳的刀剑痕迹,不知何时留下的黑红血迹,很难想象曾有多少斗士、奴隶再次挥洒血汗,他们的生命在此凋零,却只为博得上位者一笑。 高台中央,那座为柔然王准备的宝座,此时只有一顶奢华的王冠象征性地摆放着。 周围的柔然政要窃窃私语。 “看样子传闻是真的了。” “不知道大王还有几日可活?” “上次御医入殿给大王看诊,可有人问出消息了?” “无妨,无论如何大王是活不到开春了,咱们也是时候该考虑考虑了。” “听说这次斗技大会,罗慕路斯那边来了三位领主公子?” “看样子还是三王子押对了宝啊。” “三王子啊,算了吧,跟王太子比起来还是差太多了,怎么说......” 众人眼角的余光同时扫到高台一侧,脚步声渐渐传来。 于是所有的政要动作整齐划一,同时将双手放到身后,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宛如老僧入定,也像是坏学生罚站一样在王座后方站了一排。 四男一女,五人踏上了高台,除了乌萨潘、瓦尔帕、依娜,另外三人一概不认识。想必走在最前面,温文儒雅,不似西域人,更像是中原才子的人,就是柔然国王太子,安泽特了。 安泽特虽然年至三十,也有一身聚气的实力,但不善武斗,在柔然王病危的几年间,一直都是他统摄政务。 男性中年岁最小的一位,看上去有些腼腆,似乎是对这种人多的场合不太适应,乃是四王子布兰德。 长兄如父,柔然王来不了,安泽特就要拿出家长的威严,更何况他现在还是柔然摄政。 “诸位大人何故一言不发啊?”坐到王座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上,等其他人依次落座,安泽特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可是我大斗技场招待不周?” 此时,正好有侍女推车送上水果、甜点和美酒佳肴,来得真是恰到好处。 “岂敢,还要多谢摄政殿下赏赐。”一位看上去忠厚老实,身着精美官袍的中年人站了出来,率先拿起盘中佳肴享用起来。 有了此人带头,死寂一片的高台又热闹起来,安泽特的面色也好看了不少。 “大哥,你知道格法侯爵在哪个位置吗?”依娜突然起身走到安泽特身边问道,她的声音不算大,但也足以让高台之上的所有人都听见。 于是,所有人的动作又在同时停滞了一瞬间,包括安泽特本人。 他们的脑海中同时扫过格法侯爵家上下的每一名适龄男丁,但真没想到有哪一个能入得了公主殿下的眼。 “大概在贵族区第二排的位置吧,怎么了小妹?突然问这个。”安泽特不动声色地饮下杯中美酒,试探着问道。 “没什么。”依娜一点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蹦蹦跳跳地就回了自己的位置。 安泽特来回转动着手中酒杯,想着之后要怎么查一查格法侯爵。 包括王室在内,观众席中发生着这样那样的事情,参赛选手们的休息区也好不到哪去。因为参加斗技大会的人数过多,所以休息区目前只有第一天要上场的选手们。 上场也要等到下午了,毕竟整个上午都是开幕式的时间。 “那个人有点眼熟哦。”马尼乌斯碰了碰旁边两人,下巴尖指向对面的一个彪形大汉,而那个彪形大汉也盯着他们,不是巴摩罗又是哪个? 这四位聚气巅峰的选手第一天都是要上场的,可能是因为他们身份特殊,专门安排的,也可能真的只是运气使然。 因为斗技大会全程都是淘汰赛,也就意味着今天没来的刘玄第一轮不会和他们四个碰面了,真是遗憾呢。 “巴摩罗,萨珊帝国王子,长得真难看呢,一点美感都没有。”诺曼这两天的心情有些亢奋,喜欢怼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依娜的刺激。 “咦,为什么萨珊帝国的王子会在这里啊?”马尼乌斯惊讶地问道。 “盯上西域的不止我们两家,别说萨珊帝国,就是孔雀帝国、北边的那几家来人,都不意外。”马尔库斯淡淡地说道,“虽然现在家族的第一继承人是我,但你也应该多跟老师们学一学,总归会有用上的一天。” “我只需要当大哥的打手就好啦!”马尼乌斯双拳对碰,咧着嘴笑道。 “你们的兄弟感情真是让人羡慕呢......”诺曼调笑着说道,“不像我,只是可怜的孤家寡人,别说兄弟了,就连朋友都没几个。” 几人聊着聊着,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这位选手,你的休息室在对面呃......”一名侍从被捏着脖子从门外丢了进来,发出一声巨响。令在场的选手们都是一惊。 一股狂野的气息涌入,马尔库斯三人,和巴摩罗同时起身。 “那个房间太无趣了,我觉得这里会比较有意思。”一名身上披着狼皮,干燥的头发简单束起丢在身后,胡子拉碴的“野人”走了进来。 毫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野人”大大咧咧的走到中间坐下,双手分别伸向马尔库斯和巴摩罗的方向。 “认识一下,我叫哲别,北边来的,你们呢?” 巴摩罗毫不客气地走上来,手掌和哲别拍击在一起:“巴摩罗,萨珊。” 马尔库斯三人对视一眼,有些迟疑。 “汉人有句话叫以武会友,我这次来只是交朋友的,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想都和我无关。”哲别扬起眉毛,高声说道,让他们放心。 “马尔库斯,罗慕路斯。”马尔库斯按住旁边两人,示意自己为代表。 哲别耸耸肩,他的眼中没有所谓的尊贵。 第48章 开幕 刘玄在观众席的一个角落打着哈欠,当他得知自己不在第一天的赛事中上场时,仿佛天都塌下来了。和他一起缩在这里的,还有艾米拉。 牢李他们被安排去观察比赛了,如果遇到些有潜力的选手,好让刘玄早做准备,虽然刘玄本人觉得没什么必要就是了。 刘玄双手交叠塞在袖子里,眯着眼睛,一副要睡着了的样子。自从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他就觉得聚气的瓶颈隐隐约约有突破的迹象,急需找一个强敌印证。 比如巴摩罗啊,马尔库斯啊什么的。 但今天应该是没有机会了。 按照惯例,在斗技大会的开幕式上,举办国的军队要进行一次演武,以彰显国力的强盛。在柔然国,这个任务就落到了最精锐的王室卫队身上。 王室擂台虽大,也不可能展开一整支军队,所以上场的只是王室卫队中的两百名重甲骑兵,当然是不骑马的状态。 刘玄打眼一扫,微微颔首表示认可,这些士兵身上每一个都带着气的波动,都有着感气的底子,不愧是精锐。 士兵们身上的重甲风格非常奇怪,上半身包括头盔在内,酷似刘玄认知中西方骑士板甲,但下半身的腿甲,几乎完全是皮革加链甲的模式,给人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人本是骑兵,如果骑在马上,再给战马披上装甲,似乎就不违和了,下身的链甲还可以最大程度上保留在马背上的灵活度。 这倒是个观察这个世界军队作战能力的好机会。 接下来的事情,无非就是作为东道主的柔然,以摄政王太子安泽特为代表,发表讲话,预祝斗技大会圆满成功,各位来宾吃好喝好玩好,临走前给咱们柔然打个好评...... 不管在哪个世界,表面功夫都是要做到位的。 随后号角吹响,王室卫队分列两队,每边百人,一边锥形阵,一边鱼鳞阵,都摆出进攻架势开始对冲。 为了做区别,锥形阵一边的士兵头上绑着红色布帛,鱼鳞阵一边则是蓝色,姑且称呼为红方和蓝方。 红方的士兵一开始就全速发起冲刺,这在场地不大的擂台上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锥形阵的优势就在此,所有人只需要步调一致向前冲,阵型就可以保持稳固。 蓝方迅速靠拢,缩小每一块鱼鳞中的间隙,但是红方冲得太快,矛头已经扎进中央的两片鱼鳞之中。 毕竟是演武,双方都没有带兵器,纯靠蛮力挥拳战斗,这就让烈度和士兵们的突破力小了很多。 对于红方来说,锋矢阵确实让他们攻入了蓝方的第一层防线,但是无法迅速解决矛头周围的敌人,只会让他们双拳难敌四手,在数片鱼鳞的轮战中被消磨锐气。 红方的指挥官迅速变阵,锋矢腰间的士兵迅速散开附着在蓝方最外围,当鱼鳞的一侧被牵制住,另一侧想要支援就得穿过已经横亘在二者之间的红方锥形阵矛头。红方则见缝插针,当鱼鳞因为移动出现空隙时,立刻填入其中阻止其合拢,将一片片鱼鳞分割、掰碎。 观众席上叫好声不绝于耳,观众大多只是看个热闹,内行,比如看台上的将军们以及卫队统帅,二王子乌萨潘看得才是门道。 “打得不错,这些日子的操练看来是没落下。”乌萨潘很是高兴,毕竟都是他手下的兵,表现好他的脸上自然也有光,“哪边输了,让他们给我绕着柔然城跑十圈!” 乌萨潘是对着卫队副官说的,但下方的士兵们背后同时泛起一股恶寒,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着他们,下手不自觉又重了几分。 蓝方虽然奋力反击,但是红方占据了先手优势,很快就无孔不入,将蓝方的鱼鳞分割包围,挨个解决,最后中央的鱼鳞在四面楚歌之下不得不认输,演武结束。 双方重新列队,向观众们示意,随后退场。 蓝方的士兵们在下台时,看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王室卫队副统帅。 副统帅双手抱胸,冷眼看着他们:“打得不错,奖励你们绕柔然城跑十圈,老大说的,跑不完的今晚没饭吃。” 蓝方士兵们对视一眼,随后疯了一样暴动着向斗技场外飞奔而去。 刘玄所在的角落恰好挨着蓝方退场的通道,目睹了这一幕:“这个王室卫队的统帅是谁啊?看上去挺有一套的。” “二王子乌萨潘,也是一名聚气武者,现在应该也在那座高台上。”艾米拉回应道。 刘玄点了点头。 演武之后,正赛开始,这第一场比赛主要还是表演性质,是两名柔然王室安排好的武者。水平不高不低,刚刚踏入聚气的两名少年,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想必战斗会十分的精彩。 到这里刘玄就已经没兴趣了,他现在只想看看强者的战斗。 两名少年一个使拳,一个甩腿,也是非常经典的对垒了。两人一看也是第一次上这种大场面,十分乐意表现自己,下的都是狠手。 最后用拳的略胜一筹,双方都遍体鳞伤之时,这一拳快过了那一腿。 斗技大会生死不论,好歹没有这开场第一局就闹出人命。重伤倒下的少年被抬走,站在场上的则晋级下一轮。 “走吧,我们去找找有意思的。” 刘玄站起身,第一场结束后,所有的擂台开放,选手们两两捉对,安排上场,在这个大斗技场中,同时存在几十场战斗。 刘玄早已有目标,直奔某个擂台而去。 和其他的擂台不同,这里早已围满了人,并非普通的看客,而是商贾、贵族、柔然政要。无他,只因为此处的两位选手,有一方名为“诺曼.桑德斯”。 抽签是完全公开透明随机的,至少刘玄觉得应该不存在察觉不了的作弊手段。 但诺曼显然运气不太好,因为他的对手,也是一名聚气巅峰的强者。 在艾米拉的介绍下,刘玄认识了这位背上纹着蝎子的瘦小侏儒,乃是西域赫赫有名的独行佣兵,“矮蝎子”拉尔。 第49章 银翼的鹰 “哈,罗慕人?”拉尔往擂台上一站,上下打量着对面的银发美男子,“你们罗慕人长得都白的像娘炮一样吗?” 拉尔善用短柄镰刀,特别擅长从刁钻的角度给敌人出其不意的攻击,就像隐藏起来的蝎尾一样。 不过斗技大会虽然生死不论,却不允许使用兵器,这多少让身为职业雇佣兵的他有点不自在。 “是罗慕路斯,先生。另外,除了南边来的那些奴隶,谈论别人的肤色都是有失礼仪的。”诺曼行了一个标准的罗慕路斯贵族礼仪,他并没有因为拉尔丑陋的相貌和身高而歧视他。 “哼,这里是斗技场,想跳舞去剧院!”拉尔嘲讽着诺曼那繁琐的礼节。 场上的氛围“不错”,旁边的裁判倒是紧张得直擦汗,这一场可是有罗慕路斯的贵族公子参加,按道理说这样的选手不应该安排个弱的给他放过去吗?哪个王八犊子干的蠢事! 这要是罗慕人在场上伤了残了,指不定明年自己的脑袋就要摆在罗慕人的桌上了。 “阿嚏!”瓦尔帕打了个喷嚏,他现在心情很好,昨天选手抽签之前,依娜来找他说要观察一下诺曼等人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让他给诺曼几个人安排些有强度的对手。 依娜和乌萨潘一样,崇尚强者,瓦尔帕自然认为这小妹是对罗慕路斯的公子们有兴趣了,才打算先观察观察,若是哪一个入了依娜的眼,两家结亲,自己顺着杆爬就飞黄腾达了。 于是瓦尔帕用了点小手段,给诺曼等人第一轮都撞上了聚气级别的对手。 至于他们会不会阴沟里翻船,瓦尔帕一点都不担心,在他看来,西域这个地界,即使同样是聚气巅峰,也没几个人是诺曼等人的对手。 也不知道他是对自己的眼光太自信,还是对自己请来的罗慕人太“他信”了。 总之在这样那样的阴谋诡计之下,本次斗技大会上第一场重量级对决开始了。 裁判吹响号角,诺曼和拉尔随声而动。 至于刘玄,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诺曼的身上,从未离开过,诺曼的每一个动作,姿势,乃至说话时的神态细节,都在他的眼中。 他也想看看,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诺曼的一身剑术能否给他带来优势,如果能的话,又有多少。 拉尔的双腿以极快的频率摆动着,擂台上顿时掀起一阵尘土,而拉尔就在尘土中心,宛如蛰伏于沙漠中的蝎子,随时张军被发出致命一击。 诺曼只是皱了皱眉头,非常不爽地拍了拍肩膀,好像对他来说,保持身上的干净整洁比战胜对手还要重要。 相比起王室擂台,普通擂台的场地更小,对于聚气武者来说,不过是三两下跨步的功夫。 拉尔身形一拧,腾上半空,双拳旁缠绕沙石,一边是佯攻,挥向诺曼面门,干扰视线,另一边才是杀招,在沙石的掩护下直击太阳穴。 反观诺曼下盘不动,立掌为剑,隐隐有气流动于掌中,自斜下向上,斩向拉尔的手腕。 诺曼的剑,刘玄是见过的,那一抹银光的惊艳,疾如电,迅如雷,但那是诺曼用剑斩出来的。 而现在这一剑,那一抹银光,却是出自诺曼的手掌,血肉而非钢铁。 银色的痕迹切入沙石之中,就好像热刀切进了黄油,余势不减,大有将拉尔的手腕一击而断的样子。 拉尔也是不慌,要论战斗经验,诺曼定然不如他,于是他选择了以伤换伤,料定诺曼没有那个胆子硬拼。 便一歪身子,用肩膀凑向诺曼的手掌,挥向诺曼太阳穴的那一拳调整角度朝着脖颈砸去。 事实证明拉尔的判断是正确的,诺曼虽然在实力上有优势,但缺少了拉尔的狠劲,选择了退让,后撤一步。 拉尔沉稳地跟进,不给诺曼留一丝发挥的空间,他的四肢短小,身形低矮,贴身战就是最大的优势。 拉不开距离,诺曼也不慌,直接一掌斩向拉尔脚下,由气凝聚成的无形刀刃在场地上留下一道寸许深的痕迹,拉尔被迫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不继续追了?”诺曼从容地后退。 “毕竟你也没有后退的空间了。”拉尔怪笑道。 确实,诺曼再退两步就要到墙边了,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头发:“是啊,这个场地确实小了些。” “不过对于安放你的尸体来说,已经够用了,对吧,侏儒。”诺曼嘴角一翘,这次轮到他嘲讽别人了。 “若是激怒有用的话,我早就死了一百回了。”拉尔蹲下去,一拳砸在地上,这次激起的不再是单薄的沙石,而是整块的地面。 脚下传来的震动导致诺曼重心不稳,在观众们惊讶的目光中,他脚下轻点地面,一跃跳到了十几米高的空中。 这才是聚气巅峰全力以赴的样子吧。 “原来聚气能跳这么高?”刘玄张大了嘴巴,“下次我也试试。”他还真没练过跳跃力。 “把握不好的话是会给自己摔伤的,刘公子,劝你最好在安全的地方尝试。”艾米拉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初端木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给自己摔骨折了。 到了空中的诺曼仿佛化身为一只雄鹰,那银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释放着夺目的光彩。 拉尔举起一块半人大小的地面,脱手就朝诺曼砸去。 诺曼不慌不忙,反而顺势一脚踩在上面,借力扭转了自己的朝向,双腿一蹬居高临下冲向拉尔。 这一下,身下的土石都给震碎,若不是观众席周围有铁网防护,前排的观众少不得要灰头土脸一番。 拉尔不甘示弱,瞅准诺曼的位置,对着那从阳光中俯冲而下的身影,抡起拳头朝天就是一击。 这一下异常坚决,但却挥了个空。 “诶呀,是不是我的光芒太耀眼,让你的视线都出现了恍惚呢~”耳边传来诺曼富有磁性的声音,拉尔的热血瞬间冷却下来。 “唰!” 诺曼的手掌在拉尔的后背划过,拉出一道狰狞的伤口。 “嘭!” 这是拉尔倒地的声音。 诺曼胜! 第50章 嗜血的狼 裁判又一次吹响号角,现场的观众鸦雀无声,绝大部分人都没有看出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很明显刘玄是个例外。 他伸出一只手掌,朝上放在自己的面前,仔细端详着空无一物的掌心。 在这空无一物的掌心中,空气宛如被火焰炙烤一样摇曳扭曲着,让另一侧的景象都变得模糊了。 “哇哦,原来还有这种玩法。”刘玄像是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眼中露出欣喜的神采。他又将掌心抬高对准太阳,穿过扭曲的空气看去,太阳奇异的一分为二。 “明白了。”刘玄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看样子收获不小。 “刘公子是明白什么了?”艾米拉好奇地问道。 “这一场虽然是诺曼的完胜,但实际上诺曼的实力并不比拉尔强多少,况且拉尔还有丰富的实战经验。” “但是对于拉尔这种实战派来说,兵器几乎是一身武艺的基础,没有了兵器,拉尔的水平发挥不出一半。” “诺曼最大的优势是速度,包括被逼到墙边,也是他计算好的,虽然他没了退路,但是拉尔也没有其他的手段了,如果是我,站在拉尔的位置上,想要在此时结束战斗,恐怕能做的也就是一拳出去。” “拉尔的短手就成了硬伤,他必须很靠近诺曼才能打出有效的伤害,而诺曼跳到空中,是背对着太阳的,拉尔的视角必然会受到阳光的影响,这是诺曼刻意营造出来的局面。” “拉尔的应对很正确,被掀起的地面除了阻碍诺曼的移动空间,还可以隐蔽自己的身形,让诺曼难以把握攻击的落点,至少也可以起到一定的阻碍作用。” “于是诺曼耍了个小手段,他用气扭曲了光线,在拉尔的眼中,碎石的遮掩下,虚幻的光影恐怕组成了一个人形,让拉尔判断出错,盯上了诺曼制造出来的残影,他那一拳只会打空。” “最后诺曼轻巧的落地,从背后了解了拉尔,到此为止。” “诺曼......太快了,从残影出现到落地只不过是一瞬间,拉尔不可能没有察觉到问题,但是他的大脑思维跟不上身体的本能反应,那一拳出去的时候就注定了诺曼的胜利。” 说完,刘玄摇了摇头,这是纯粹的智商和意识碾压,或许在实打实的死斗中,诺曼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和拉尔两败俱伤。 但在空间有限,环境有限,没有兵器的斗技场内,脑子就是最好用的武器。 本来还想着,好歹也是个聚气巅峰,就算不如诺曼也能给他造成点麻烦,提前看看对手手上几张牌,没想到啊...... “那要是对上诺曼,您有把握吗?”艾米拉有些担忧。 “他要是手上有剑,不好说,但是在这个斗技场里......五五开吧。”刘玄不假思索地说道。 “有自信是好事,但是对敌人还是要重视起来呢。”正说着,艾米拉的眼神突然被旁边一个人影吸引过去。 “刘公子,你看那里。” 刘玄顺着艾米拉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披着狼皮,赤裸上身的野人浑身浴血地站在不远处,死死地盯着这里。 看到野人腰间挂着的号码牌,得知这也是一名参赛选手,不过他身上的血......这是把自己的对手活撕了吗? “嗤~” 野人一咧嘴,嘴角喷出白茫茫的雾气,一步步朝刘玄这走来。 艾米拉有些慌张,不知道如何是好,刘玄则一手按在她的肩头,示意其安心,然后站起身,直面这个来者不善的野人。 “哲别,交个朋友吧,汉人。”就在刘玄警惕着对方的时候,哲别的嘴角用力扯出可以称得上难看至极的笑容,突然朝刘玄伸出手。 看着那张几乎有自己脸大,并且血淋淋的巨掌,刘玄哭笑不得。 不过他也不是有洁癖的人,毕竟人家说的是交朋友来的,出于礼貌,刘玄回握过去。 “刘玄。”对方已经自报家门,那么自己也该给予回应。 就在刘玄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几乎被哲别完全包覆的手中骤然传来一股恐怖的巨力,感觉就像是把手放在了液压机下,并且按下了液压机的启动按钮一样。 刘玄不动声色地发力,哲别的力气很大,比巴摩罗都要强上几分,但还不至于让他感到难堪。 就在艾米拉左顾右盼地目光中,两人对峙了数个呼吸的时间。 哲别眼中精光一闪,嘴角的笑容收敛,收力放手:“刘玄,我期待在擂台上见到你。”说完,转身离去。 “刘公子!”待哲别消失在视野中,艾米拉轻呼一声,抬起刘玄的手掌,苍白的手掌没有一丝血色,骨骼有轻微的错位,尽管在气的作用下缓缓恢复,也足以说明哲别恐怖的实力。 “不碍事。”刘玄摆摆手,“是个好对手,乐子又多了一个。”毫无疑问,这也是个和巴摩罗一样好战的人物,和巴摩罗不同的是,这个哲别,多了那么一丝疯狂的嗜血。 疯狂的嗜血吗?似乎是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过,哲别这个名字......刘玄笑了笑,像是想起来什么,或许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北方的游牧民族是吧。 “走吧,我们去找找牢李他们,看看有没有值得注意的选手。” 因为拉尔的攻击让地面有破损,所以这个擂台需要一定时间修复,下一场要推迟一段时间才开始,并且只是两个普通的武者,没有什么看头。 另一边,哲别弯着身子走在低矮的通道中,以他的身高,在这里很容易碰头,挺危险的。 他的右手低垂着,随着身体摆动,如果仔细看看,就可以发现他的手指有些扭曲,肌肤下的毛细血管大面积破裂,渗出斑点一样的血迹。 “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他停下脚步,头颅几乎要低垂到腹部,不自觉地抽搐、大笑着。 “有意思,汉人,刘玄,我记住了,你也是我的猎物!”令人胆寒的眼神中闪过的是嗜血的光芒,“还不够......还不够!下一个,下一个是谁?!” 哲别在通道中发足狂奔,不知道要冲向何处,只是掀起一阵血腥的风,让过路之人瑟缩着不敢与他对视。 第51章 血手的动向 “大概就是这样了,第一天的场次不多,出场的选手也少,您要兄弟们重点关注的几个,都在这里了,大概率他们是隐藏了实力的,但更多的兄弟们眼力有限,就看不出来了。” 听着牢李讲述完他们观察的战斗,刘玄心里大致有了评判。 “没关系,足够了。不过这几个人是?”看到旁边孟狗身后站了几个生面孔,不是铁燕寨的兄弟,刘玄不由得疑惑道。 这些陌生面孔热切的目光看得刘玄浑身不自在。 “啊,他们是您买下来的那些奴隶,丐鲍已经把其中一部分带回铁燕寨或者遣散了,只有他们说什么都不肯走,硬是要留下来,说跟在您身边,好过回大西国受罪。” “是啊刘公子,俺们这群人都是被掳来的,村子里的乡亲们,要么跑了,要么被西域的崽子们屠了,您让俺们走,俺们也没地方去,就让俺们跟在您身边打打下手吧!俺们都是庄户人家,手上有的是力气!”一个看似领头的憨厚人拍着自己的大光头说道。 长久的奴隶生活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伤痕,树皮一般的皮肤和干瘪的肌肉,若非这两天奴隶贩子为了出货给了几顿饱饭,恐怕他们现在连站在刘玄面前都是问题。 即使如此,他们的眼中依然闪烁着光芒,即便他们是被买下的奴隶,买主是汉人这个事实就足以带给他们希望。 刘玄看着这十几名汉子,心中微微一动,便点点头答应下来:“那就这样吧,牢李你先给他们安排好。” 牢李点头应下,刘玄又转向刚才说话的光头汉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的人?” “小人王冀,出身是在大西国西北的一个小村庄,这里都是俺们村的人。” “王大哥,不用这么拘束,既然你们大家愿意留下来,那咱们就都是兄弟了,这几天好好养着,先把体质恢复上来,过段日子咱们还要回大西国的。”刘玄观察一圈,王冀等人中没有武者,但是身体底子都很好,确实是常年劳作的庄稼汉,倒是可以打磨一下。 “哎。”王冀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身后的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欣喜的样子。 “除了这些以外,弟兄们还打探到了些奇怪的事情。”等众人稍微平复一些后,牢李开始了下一个话题,这次他的面容有些严峻,搞得刘玄都不由得端正了些坐姿。 “有个叫血手佣兵团的势力,这两天在柔然城内很活跃,他们的团长叫巴卡拉,也是个聚气巅峰,但因为年龄超过限制,所以没有参加斗技大会。以上是基础背景。” “有传言称血手佣兵团跟柔然的贵族,格法侯爵家有旧仇,不死不休的那种。以前格法侯爵在自己的领地上,血手佣兵团不好报复,现在因为斗技大会,侯爵举家前来观礼,血手就动起了心思。”说到这里,牢李停顿下来看向了艾米拉。 毕竟都是几年的交情了,铁燕寨的众人对艾米拉家中的情况都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她的出生就是格法家。 本来艾米拉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地发呆,众人的视线倒是把她搞得一头雾水:“看着我干什么?我跟格法侯爵早就没关系了。”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血手佣兵团如果不择手段的话,你这个格法侯爵女儿的身份也很危险的,如果被血手打探到,他们可能会抓你做人质威胁格法侯爵,这段时间是不是......”牢李无奈地说道。 “第一,我已经离家五年了,血手的人能不能认出我还两说。” “第二,塞伦佐.格法是个为了自己的地位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哪怕是子女,对他来说也只是谋取权势的工具,这在柔然人尽皆知,抓我也没用。” “第三,斗技大会是整个西域的盛会,为了维系面子,有什么事情大家都会尽量在大会之后解决。如果在斗技大会期间动手复仇,血手的在佣兵团中的名誉也就毁了。” 艾米拉信誓旦旦地说道,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凡事还是谨慎些好,毕竟已经过去了五年,很多事情都是可以改变的。况且两家的仇恨发酵了五年,那个血手佣兵团若执意要动手,光凭一个潜规则可拦不住他们。格法侯爵家怎么样?有没有应对的行动。” “这个我们也打听过了,格法侯爵的行动轨迹基本就是王宫和大斗技场两点一线,每次出行都有卫兵跟随,威慑力是有,就是不知道血手吃不吃这一套。” 刘玄用一种奇妙的眼神看着一脸无所谓的艾米拉,思索一番。 “艾米拉,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客栈吧,尽量不要出门了,即使要出去,也带上牢李或者其他弟兄们跟着。至于格法侯爵那里......与我们无关,不用管了。” “明白了。”牢李说道。 “好吧。”艾米拉有些不乐意的样子,对此刘玄只是一笑了之,毕竟自己人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刘公子,来了个奇怪的人。”一名小弟推门进来,指着外面慌慌张张地说道。 “奇怪的人?有多奇怪?”刘玄正疑惑着,只见一团黑影就踩着小弟的肩膀窜了进来。 黑影落在众人中间,一身斗篷遮住了身形,众人无不起身警惕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牢李几人调整站位挡在了刘玄身前。 来者也不说话,原地转来转去,像是在找什么,直到看见刘玄身后的艾米拉,像是有了目标,径直走来。 “停下,我只说一次。”刘玄稳坐泰山,平淡地说道,他的手已经放在了一旁的剑柄上。 艾米拉拍了拍他的肩膀,摇摇头:“没事。”然后对牢李他们说,“你们先离开一下,这是我朋友,不用担心。” 牢李等人还是有些不放心,看向刘玄。 直到刘玄点头,他们才依次退出房间。 房门关上后,艾米拉对着来者说道:“没有别人了。” 来者一听,立马伸手将斗篷一摘,露出隐藏在黑暗中那柔媚的俏脸和一头火红色的长发。 “哈!” 第52章 公主来访 “哇,艾米拉,你就住在这种地方吗?”依娜环顾四周,似乎是有些嫌弃房间内的陈设,说道,“要不然你到我的庭院去住吧?” “你觉得可能吗?” “也是哦。”依娜吐了吐舌头。 这家客栈在柔然城算是比较高端的,陈设风格并不差,但是和王宫还是没法比的。 “那,这位少年就是你跟我说的刘玄刘公子是吗?”依娜好奇地打量着一旁的刘玄,此时刘玄还有些发愣。 “嗯......”依娜的眼神逐渐变得疑惑,似乎是想从刘玄身上找出些什么,“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为什么你的气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殿下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一个客商,怎么会有幸见过殿下。”刘玄不明白依娜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该有的礼仪还是得做到位。 “那可能是我的错觉吧。”依娜非常随性,既然刘玄否认了,她也就不再追问。 “不知殿下此番登门有何贵干?”眼看场面又要冷下来,刘玄连忙开口问道,他最不擅长这种氛围了。 “哦对!”依娜冷不丁一拍手,“想起来了,艾米拉,之前你说给我介绍一个能帮我的人,王宫里不方便聊,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哦,那就是两个女生之间的闺中秘事,貌似还涉及到公主的隐私,那就不适合自己凑热闹听了。刘玄是一个非常会看气氛的人,于是他捂起耳朵,摇头晃脑地朝门外走去。 刚跨出一步,就感觉衣领被谁拽住了。 “就是这位刘公子了,依娜,他一定能帮到你的。” “诶?”刘玄抬起的腿还停在半空中,是怎么了?帮谁?帮什么? “可是可是。”依娜眨着眼睛又扫了两下刘玄,“他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我一拳都能给他撂倒诶。” “刘公子很强的,我担保,那什么诺曼啊,马尔库斯啊都不会是他的对手,只要你之后把刘公子安排到和他们一场,百分之百能把他们淘汰掉。”艾米拉拍着胸脯向依娜保证道。 虽然完全不能理解艾米拉都向依娜保证了些什么,但是刘玄清晰的捕捉到了艾米拉话语中的每一个关键词。 我打马尔库斯?真的假的?我连马尔库斯出手的样子都没见过呢,打诺曼倒是有几分把握。 “艾米拉哟,场面话不要说得太满,很容易让人下不来台的。”刘玄凑到艾米拉的耳边悄悄地说道,“还有,帮依娜公主是什么意思?你给她承诺什么了?” “刘公子,你觉得依娜怎么样?” “这个问题你问过了吧?” “这次和之前问的时候语境不一样,我之前和依娜聊过了,要借斗技大会给依娜选亲这事是真的,但是依娜本人不乐意,尽管如此,受制于某些政治因素,她必须做出选择。” “这种情况下,您如果把那些冲着依娜来的人都打败了,把这件事情搅黄了,依娜一定会感谢你的。” “您不要忘了,我们最初的目的是打探柔然的军事部署,判断西域是否会对大西国出手,这可是关系到您日后安稳生活的大事。而有了依娜的帮助,在情报获取这方面我们就可以占据主动。” “再从您个人的角度来说,您不是想要在斗技大会中找机会突破瓶颈吗?和强敌对战就是最好的方法,正常抽签很难每次都排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但是让依娜动点手脚就不一样了,说不定您可以和聚气巅峰的对手打满全场呢。” “美人的感激,情报的获取,实力的突破,这可是一举三得的好事啊,千载难逢的机会,您觉得呢?”艾米拉的话语中充满诱惑的味道。 “你少来这一套。”刘玄翻了个白眼,“那些罗慕人的目的不是通过和柔然联姻进一步控制西域吗?我给他们搅黄了,万一罗慕人狗急跳墙,直接把西域搅成混水,对大西国肯定会造成巨大的影响,我还怎么安稳的生活。” 依娜歪着脑袋看着小声喋喋不休的两人,越看越觉得刘玄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的眼神逐渐变化,从清澈到迷茫,再到思索。 突然,依娜上前一步,抓住刘玄的手,把他从艾米拉身边拽了过来。 刘玄条件反射地刚要挣脱,只觉得一道恐怖的气息从依娜身上碾压过来,仿佛苍穹之上有一尊神明将自己的目光移到了刘玄身上。 巨大的压力让刘玄喘不过气来,还没想好如何应对,对面依娜的身上开始冒出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 刘玄神情一变,只见依娜眉头紧锁,脸上只有痛苦的神色,两人的手像是被锁链缠绕在一起,动弹不得。 更为玄妙的是,在刘玄的眼中,依娜的背后出现一道一闪而过的虚影,虚影中似乎有一个身影在咆哮。 刘玄不知道那个身影是什么,但是看到那个身影的一瞬间,他的心中升腾起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愤怒。 许久不曾出现的血光再一次浮现在他的眼中。 艾米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冲上前来想要将两人拉开,但是那股黑色的雾气有一种强劲的斥力,艾米拉甚至都无法进入两人身边一米之内。 艾米拉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刘玄的身上窜出一缕金色的光芒,没入依娜的眉心,身旁的黑雾像是被火焰灼烧一般消散一片,剩余的残雾又狼狈的缩回依娜的体内。 一滴汗珠落下,依娜额头上已经沁满了汗水。 “果然是你......”依娜的声音有气无力,她的身形摇动,站立不稳,仿佛狂风中的一棵小草,下一秒就会倒下。 “刘玄,对吧。求求你,救救我。”依娜的眼中满是渴望和哀求的神色,是在渴望和哀求什么呢?刘玄只觉得这眼神刺得他心痛。 随后,依娜眼前一黑,没了知觉,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坠落下去。 艾米拉一声惊呼,刘玄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依娜拦腰抱住,这时,他发现依娜的身上满是汗水,就像刚刚被丢进水池里滚了一圈一样。 刘玄稍微试探一下,发现依娜只是昏迷了,略微松了一口气,要是柔然的公主死在自己房间,这事情可就大条了。 第53章 战神的诅咒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先将依娜放到了床上,然后看向艾米拉,发出询问的眼神。 艾米拉娥眉微蹙,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好像昨天见到依娜的时候也是这样,聊着聊着,依娜的身上突然冒出黑气,然后昏厥过去,好在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没过多久就醒来。 若是依娜真的在这里出了事,那他们就别想活着走出柔然城了。当下,艾米拉不敢有丝毫隐瞒,将昨天发生在依娜身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刘玄,希望有所帮助。 “你的意思是公主殿下昨天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刘玄好像捕捉到了一丝线索,“具体是什么时候?” 两人把时间一对,刘玄拍案而起,果然和自己昨天的那场梦有关。 锁链......依娜身上的锁链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依娜又要自己救她?刘玄此时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谜团越来越大,而他又始终不得要领。 “昨天公主殿下是怎么醒过来的?”刘玄追问道。 “当时......”艾米拉努力地回忆,“好像有一道丝线般的金光从从天而降没入了依娜的眉心,没多久她就醒了过来。” 金光...... 刘玄屏气凝神,沉下心来感受经脉中气的流动,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体内有一条宛若游龙的金气,这金气会跟着自己的气一起流动,但无法操控,那仿佛不是自己的东西。 但有时候,这金气又会莫名其妙地自己跑出来耀武扬威一番,随后凭空消失。 就像刚才触碰到依娜身边黑气时那样。 果然,刘玄很快就找到了它。这次,这条还没有婴儿小指大的小金龙安安稳稳地盘在眉心的位置,不像平时一样精力旺盛地到处乱窜。 刘玄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这条小金龙是有意识的,而他的意识正和小金龙的意识连接在一起,小金龙此刻正热切地关注着某种事物。 在一种心有灵犀的感应引导下,刘玄的目光移到了昏迷不醒的依娜身上。 “喂喂,哈喽?你是不是看那些黑气不爽啊?要不要出来和它们干一架?”刘玄试图和一团能量交流,更神奇的是,小金龙回应他了,这还是头一遭。 一种冲动涌上心头,刘玄的手不受控制般抬起,在艾米拉震惊的目光中放到依娜的额头上。 下一秒,刘玄眉心中的小金龙顺着经脉就游到了刘玄掌中,依娜体内的黑气则像是龙吸水一样被抽出,和小金龙纠缠在一起。 黑气的庞大一度淹没了小金龙,令刘玄也不由得提心吊胆,虽然他不知道小金龙是什么来头,但再怎么说也是他体内的东西,要是就这么没了会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呢? 好在小金龙足够靠谱,那细小的能量就像立于海浪中的柱石,任凭惊涛拍岸,我自岿然不动。 黑气逐渐被磨碎,吸收,刘玄惊讶地发现小金龙的样子越来越凝实了,甚至身上逐渐出现了鳞片状的斑纹,竟然真的在向“龙”的样子转变。 这不科学......好吧异世界就不要谈科学了,这是刘玄前世的人生阅历带给他的经验。 依娜体内的黑气不知从何而来,仿佛无底深渊,无论小金龙吞噬多少,永远都会有更多的黑气补充上来。 “嗝~”刘玄的脑海中回荡着一个奇怪的声音,与此同时,小金龙停下了对黑气的吸收行为,这是吃饱了? 几乎变成一个球的小金龙左摇右摆地游回了刘玄的眉心,这个时候,浮于依娜体表的,最外层的黑气已经被吞噬殆尽了。 大概,公主殿下该醒了吧。刘玄这样想着。 “唔嗯......咕哈......”不出所料,依娜的双眸略微睁开了些,身体也像是生锈的机关一样缓缓地活动着,只不过口中发出的声音多少是有些不雅。 “依娜!”刘玄后退两步,艾米拉立刻冲上来,握住依娜的手,已经是第二次了,她却始终不知道自己的好友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着轻声抚慰依娜的艾米拉,刘玄不禁有些感叹。然后,他的思绪又回到昨天的梦上,如果说梦中的事物皆有所指,那么玄鸟毫无疑问代表的就是依娜。 玄鸟身上的锁链或许和依娜体内的黑气有关,那么掌握锁链的那只手掌,和玄鸟上方的凤凰又代表什么呢? “刘玄,谢谢你,这应该是第二次了。”耳边传来依娜有些虚弱的声音,此时的她不像是刘玄最开始见到的那个英姿飒爽的巾帼公主,不像是一箭令诺曼胆寒的强大武者,更像是一个柔弱,胆怯,需要保护的小女孩。 即使从事实上来说,依娜的年龄比刘玄大了四岁。 第二次吗......果然如此。 艾米拉对依娜的话有些疑惑,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要让依娜好好休息才是。 “艾米拉......我想和刘玄单独聊聊,可以吗?”依娜的声音很虚弱,也很坚定,坚定中隐约还透露着一丝哀求。 “好。”艾米拉沉默良久,看向刘玄,刘玄对她点了点头,于是她退出了房间。 房间内只剩下了刘玄和依娜两个人。 “我的身份,你应该已经听艾米拉说过了,我就不重复了。”依娜望着洁白的床帐,缓缓开口。 “我的母后当初受玛尔斯的祝福,在当时人们的眼中,这是莫大的荣耀,但没有人知道的是,玛尔斯的祈祷除了祝福,更是一种诅咒。” “生下我三年后,母后就去世了,那时,玛尔斯的诅咒已经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在诅咒的影响下,我在练气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当时我一直沾沾自喜,以为这是上天的恩赐。” “长大后,我看了母后留下来的,一本神秘的日记,即使是我的父亲也没有看过。日记中描述了玛尔斯当年和母后的对话。” “玛尔斯的诅咒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玛尔斯想要占领整个西域,但是当时的他已经做不到,至于原因,无人知晓。” “于是,玛尔斯选中了我的母后,在她的身上施加了这个诅咒,这个诅咒就像是一条坚不可摧的锁链,捆绑着被诅咒者,永生永世受玛尔斯的奴役。” 第54章 自由 “母后是一个贪图权势的人,她并不在意被玛尔斯控制,甘愿当玛尔斯的棋子。玛尔斯曾经对母后说过,母后的孩子都会继承他的祝福,但也会逐渐被枷锁吞噬,最终变成一具傀儡。” “母后只有我一个女儿,所以我将会成为那个傀儡,当罗慕人收回我这具傀儡的时候,就是他们鲸吞西域之时。” 玛尔斯,刘玄很熟了,小时候刘家镇中的长辈常常提起,一方面是感叹玛尔斯的才华,另一方面是痛斥玛尔斯的罪恶。 在长者们的口中,仿佛如果没有玛尔斯,大汉便不会灭亡。 对此刘玄是嗤之以鼻的,在他看来,每一个王朝的毁灭必然有着深刻的内部因素,这可是浓缩了五千年的智慧精华。玛尔斯?只不过是历史车轮的一个推手罢了。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刘玄就会轻视玛尔斯,能够统帅异族大军,想必也是有真本事的。 那既然是有真本事的人,所作所为必有其道理,哪怕只是妙手偶得,闲棋一步,或许什么时候也会爆发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为什么玛尔斯要在柔然下这一步棋......这显然不是刘玄会去考虑的,不过有一件事是很清楚的,西域和大西国接壤,如果罗慕人彻底控制了西域,下一步会不会就要针对大西国? 别的不说,光是中亚行省、波斯行省两家任意一家举兵压境,刘玄都别想再有安稳日子过了。 想保住自己的安稳日子,就不能让西域这么轻而易举地落到罗慕人的手里。可是自己不过一个少年,哪怕有一身聚气的武艺,想想也知道干不出什么大事,总归得找一个突破口...... 刘玄看向依娜。 “你想活下去,是吗?” 依娜艰难地点点头。 “为什么你认为我可以帮到你呢?要知道,我只不过是一个行商,甚至年龄比你还要小。” “因为我身上的枷锁,在你的身边会松动,会恐惧,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变数,我需要变数,或许这个变数就可以将我从既定的命运中拯救出来。” “假如,我是说假如,我可以救你,但是这样会让你背叛柔然,你还愿意吗?” “愿意!”依娜毫不迟疑,倒是让刘玄大吃一惊。 “你可是柔然公主......” “错了,我只不过是一个棋子。”依娜笑了笑,这笑容有种说不出来的悲凉,“大哥只不过将我当初王室的吉祥物,三哥想利用我去讨好罗慕人,四哥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只有二哥对我好些,但他并不擅长政治斡旋,帮不到我。” “我生活在装饰华贵、戒备森严的宫廷之中,却无时无刻不感觉到恐惧,恐惧明日我将不再醒来,恐惧下一刻我将不再是我,恐惧平日里儒雅随和的哥哥们,转眼间就要将我当做礼物送给他们的‘朋友’。” “我很羡慕艾米拉,她是自由的,遇到不喜欢的事情,她可以逃跑,可以离开让她感到压抑的家,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取得自己想到的一切。但是我不行,旁人总说,我是柔然的公主,要我有一个公主的样子,他们觉得我就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像一个娃娃一样任凭他们摆布,甚至我的武艺在他们看来都是一种僭越。” “我讨厌柔然,讨厌......讨厌每一个赞美我的人,讨厌每一个......唾骂我的人,讨厌每一道怀着......各种情绪看向我的目光,我已经被无聊透顶的责任感......和身份束缚太久了,我不......不喜欢这样,我喜欢的是......我喜欢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荒漠、森林、湖泊、田野,甚至......是天空。” 说到后面,依娜的声音逐渐变得颤抖,呜咽和抽泣让她的话语变得断断续续,越来越小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刘玄坐到了依娜身边,而依娜的脸就埋在他的胸前。 刘玄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了解依娜,但他可以从现在开始去了解。 房间外,艾米拉静静地靠在门边,里面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少年时就有着离家的魄力和智慧,她比依娜本人都更早看清楚依娜的处境,她知道依娜的灵魂十分的疲惫。 如果能帮到依娜,她会不遗余力地去争取每一个可能性。 现在,这个可能性已经送到了依娜的身边,就看依娜能不能抓住他。 艾米拉也不知道自己对刘玄的自信从何而来,明明这个少年只不过是一个多月以前,寨子里的弟兄们出去闲逛带回来的毛头小子。 听着屋内依娜的低语和哭泣,艾米拉也潸然泪下。 许久后,房间内。 “那些人很强,我不敢向你保证什么,但是......如果结果不尽如人意,你愿意的话,斗技大会结束后,你可以跟我......和艾米拉一起走。”刘玄犹豫了一下,“大西国很乱,但有你想要的自由。” 依娜抬起了头,和刘玄对视着,那眼神都快拉出丝来了。 “咳咳。”门外传来艾米拉故作姿态的咳嗽声。 刘玄连忙起身后退两步,接着就看见艾米拉推开房门送来了餐食:“二位,已经晚上了,你们不饿吗?” 刘玄这才发现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依娜怎么来的又怎么回了王宫,刘玄陷入了不定期的深度思考中。美人面前放出豪言壮语,确实是爽快了,怎么做又成了最大的难题。 先抛开玛尔斯不谈,光是柔然内部的几个王子就很难搞定了,特别是三王子,他还指望着靠依娜一步登天,定然是想方设法从中作梗让罗慕人赢得斗技大会的胜利,最好是霸占前三,这样依娜就没有选择的空间了。 如果变成这种情形,恐怕只有强行带依娜闯出去了,难度嘛......刘玄觉得比直接把三个罗慕人全宰了简单些。 最好的结果,三个罗慕人全部淘汰,刘玄进前三,这样依娜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选择刘玄,到时候依娜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离开了。 这两种......都不咋可能呢。刘玄的脑中闪过几个身影。 第55章 擂台之下 终于,刘玄站到了这不大不小的擂台之上,接下来他只需要尽人事,听天命了。 第一轮的对手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独行佣兵,也就是未加入佣兵团的个体户,这种角色一般都有自己的独门绝技,才能在残酷的大漠上独自一人生存下来。 对方也只是一名十七八岁的青年,见到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刘玄,不由得面露惊讶之色。 刘玄和对手都没什么名气,自然观战的人也少,除了刘玄自家的弟兄们,还有些挤不进去其他热门场次的散客。 这样正好,刘玄可不想太引人注目了,枪打出头鸟嘛。 “汉人少年,欢迎你来到西域。”对方很有礼貌地给刘玄打了个招呼,伸手不打笑脸人,刘玄也很自然地抱拳回礼。 双方确认参赛信息无误后,分立两侧站定,裁判吹响号角,战斗开始。 佣兵箭步突进,在手臂的极限距离一拳刺出,如同一道闪电,直指刘玄咽喉,这是试探。 刘玄脚步鬼魅般摆动摆动,微微侧身,不费吹灰之力躲开这一击,并同时提肘回击,如一柄重锤,砸向佣兵的手腕,佣兵猛地收力向后一跳,双方再次拉开距离。 第一个回合结束。 佣兵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汉人少年,心中充满了疑惑与警惕。 从外表来看,对方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但在刚才那短暂的交锋中,他却感觉到一股异常强大且深不可测的气息。 当他的拳头与少年接触的那一刻,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尽的深渊之中,那股力量犹如一座巍峨的山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种感觉让他意识到,眼前的少年绝非一般的武者可比。他暗自庆幸这不是在生死搏杀的战场上,对方也没有取自己性命的意思,否则...... 佣兵摇摇头,把无关紧要的思绪甩出脑海,回到擂台上来。 刘玄倒是轻松惬意,佣兵的实力在一般的聚气初阶之上,但还不足以和聚气中阶相提并论,也是到了瓶颈想要在战斗中寻找突破。 很可惜他没有战斗下去的机会了。 第二回合开始。 佣兵深吸口气,刘玄的水平超出了他的想象,比自己只强不弱。他不再考虑能不能晋级了,毕竟,面前的刘玄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足够打磨自己的对手了。 只见他周身气息鼓荡,肌肉紧绷,脚下发力,像猎豹一样冲出,这次还是他先手。 刘玄目光沉稳,身形岿然不动,待佣兵冲至身前,他忽地一侧身,避开对方攻势的同时,飞起一脚踢向佣兵腹部。 佣兵不躲不闪,硬接下这一击,他闷哼一声,有些喘不过气来,被踢得倒退数步,这一脚势大力沉,很难想象出自一位少年。 但佣兵并未受伤,反而被激起了更强烈的斗志。他调整姿势,再次挥拳,这次的速度更快,力量更强,直奔刘玄面门。 刘玄面不改色,他灵活地转身,避开佣兵的猛扑,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让佣兵的攻击扑了个空。随后,他以掌为刀,砍向佣兵的后颈,那手掌仿佛化作了一柄锋利的长刀,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 佣兵察觉到危险,急忙低头躲闪,但刘玄的招式如影随形,紧接着又是一脚踢出,正中佣兵的胸口。 佣兵整个人腾空而起,他咬紧牙关,依靠体重的优势强行扭转身姿,拽着刘玄的大腿向后一翻,企图重新掌握主动权。 刘玄岂能让他如愿,他顺势向前一步,双手抱住佣兵的腰部,用力一甩,将其狠狠地扔了出去。佣兵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差不多了吧,再打下去恐怕你会伤的不轻,认输吧。”刘玄也没有追击,只是站在原地,淡淡地说道。 “你确实很强,比我强得多,但这不代表我就很弱。”佣兵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迹,“想让我认输,可没那么容易。” 刘玄摇了摇头:“有时候知难而退也是一种智慧。” “从小家人就说我很笨。”佣兵咧嘴笑道。 “哎。”刘玄叹了口气,“那好吧。” 佣兵面色一变,刘玄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与此同时,左后方传来一股劲风,佣兵反手一掌拍过去,却拍了个空。 刘玄反击一掌,正中佣兵的背部,佣兵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 刘玄趁机欺身而上,连续出招,拳掌交错,攻势如潮。佣兵勉强扭转身姿竭力抵挡,但终究不敌刘玄,连连后退,仿佛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连番攻势下,佣兵总归是露出了破绽,刘玄抓住机会,一记鞭腿送出。 佣兵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像炮弹一样倒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强烈的震荡令他七窍流血,痛苦地扭曲着身体。 “呼,就这样吧,裁判!”刘玄招呼道。 裁判连忙上前检查佣兵的状态,确认性命无虞后,马上安排人手送佣兵下去治疗,并宣布刘玄获胜。 结束了第一轮战斗,刘玄的选手编号6666也登记在了晋级第二轮的名单上。 刘玄眯起眼睛,接下来才是正餐啊。 和工作人员交接完,刘玄离开大斗技场,为了给选手们提供最好的服务,大斗技场周边的广场早就被外包给了各种各样的商户,美食、娱乐这些最基础的不必多说,甚至奴隶贩子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毕竟来参赛的很多都是手下有点势力的人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购买奴隶的需求。 “刘公子。” “刘小哥。” 艾米拉和牢李他们的声音还是那样的亲切。 “安排你们的事情都办好了?”挑了个僻静的地方,众人围坐在一起,刘玄开口问道。 “放心好了刘小哥,这几天咱们买下的汉人奴隶已经有好几百人了,愿意留下来的青壮就有八十,已经都武装好了。别的不说,西域这块地方什么都有得卖,官府连刀剑都不管的。”牢李说到这就开始兴奋。 “不过刘小哥,咱们要这么多人干啥?您不会是想打柔然王宫吧。” 第56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未雨绸缪嘛,用不上最好,要是用上了......”刘玄面色一沉,“那就做到无懈可击吧。” 牢李等人相视一笑,刘玄的这种性格,正对他们这些人的胃口。 哪些值得关注的参赛者们,像是马尔库斯、诺曼、巴摩罗等人的场次在昨天就已经结束,剩下的都是走过场的大猫小猫三两只,不值一提,倒是短短两天内就结束了数千场比赛,令刘玄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这大斗技场的效率还挺高。” 这第一轮淘汰就好比一道开胃小菜,调动起了观众们的胃口和情绪,于是所有人都期待着第二轮。 从这里开始,就是真正上强度的时候了。 当晚,为了庆祝第一轮圆满结束,三王子瓦尔帕在大斗技场前的广场上安排了宴席和舞台,请了柔然城内的各家大厨和知名舞女,将斗技大会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与此同时,王太子安泽特也借共襄盛会的名义,向周边的村镇送去粮食物资,狠狠地收割了一波民心。 柔然虽然富庶,但寻常百姓想要衣食无忧还是不容易的,即使只是作秀,这一波物资也足够很多人平安地度过这个注定寒冷的冬季了。 刘玄稍微从艾米拉口中了解了一些背景,不由得担心起来。 斗技大会的繁华下隐藏的是一个危险的火药桶,安泽特和瓦尔帕的政治斗争已经摆在了明面上,双方开始争取自己所需的力量。 很明显王太子选择了人民,而瓦尔帕选择了贵族。 刘玄摇了摇头,安泽特比瓦尔帕聪明得多,但他不会成功的。柔然,包括西域的诸多国家,都是弹丸之地的小国,凭借贸易维持着经济的繁盛,代价是绝大部分利益都会聚拢在贵族的手中。 这些国家的国民是缺乏力量的,即使民心在握,安泽特也难以收获到他想要的、足够的支持。 更别提柔然的军队是在贵族的掌握中,撑死也只有王室卫队会听他的调遣。 开幕式上的那场表演对战,让刘玄明白了,这个世界的军队很强,在气的影响下,一般人也有着健壮的体魄和坚韧的神经,对收到的命令自然也就有着更强的执行力。 武者确实很强,但落在这样的军队中,也绝对打不出来一骑当千的操作。 更何况瓦尔帕手中还有罗慕人这张王牌,刘玄可不信马尔库斯三人是独自进的柔然城。 “乱起来吧,浑水才好摸鱼,这斗技大会就是柔然最后的辉煌了。”刘玄盘坐在 广场角落的篝火旁,饮下杯中美酒,抬头仰望着满天繁星,这种美景在另一个世界可看不到呢。 “刘公子。”艾米拉走到刘玄身边坐下,双手环抱膝盖,整个人蜷缩着,有种惹人怜爱的美感。 “牢李他们呢?” “在广场上喝酒呢,他们和那些佣兵一样,都是粗人,待在一起玩得开一些。”艾米拉可能是喝了不少酒,脸颊有些殷红。 佣兵和盗匪......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人,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命的角色。想到这里,刘玄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端木燕手下的这些人。 哪怕他们跟在自己身边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但平时偶尔提到他们,除了以前的身份外,别的也很少说。 倒是艾米拉,算是自己最了解的一个。 “牢李他们很早就跟着端木大哥了吗?”刘玄问道。 “是啊。”艾米拉点了点头,“我进铁燕寨的时候,端木大哥他们已经混的风生水起了,我总觉得端木大哥的身份不简单,每次旁敲侧击得问,他又轻描淡写的带过去。” “不简单吗......是啊。”刘玄认同了艾米拉的话,“你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柔然没了王子,只剩依娜一个人,她还会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 艾米拉何等聪明,这两天时常和刘玄谈论这些事情,很快就明白了刘玄的想法:“您的意思是......瓦尔帕真的敢动手?” “谁知道呢,罗慕路斯的帮手就在身边,手上还有贵族和军队的支持,如果斗技大会的结果没有如他所愿,罗慕人拿不到法理,支持不了瓦尔帕,安泽特作为第一继承人上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这种情况无论是瓦尔帕还是罗慕人都不会愿意看到的,所以对他们来说,雷霆一击是最好的选择,只不过这样......柔然恐怕要生灵涂炭了。”刘玄看着眼前的美景和起舞的人群。 “他们可不是汉人,刘公子也会对异族的死感到悲哀吗?”艾米拉问道。 “任何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一个二十岁的男子,至少还有三十年的劳动能力,这三十年他可以生产出很多价值,哪怕是砍树,三十年下来,伐倒的树木也足以修建一座村镇。” “若有战事,数以千计的生命将消逝在刀兵之中,他们在最好的年纪逝去,不会产生任何价值。” “刘公子的言辞总是发人深省,受教了。”艾米拉叹了口气,作为柔然人,她比刘玄更不愿意看到柔然城陷入战火之中。 “倒也不用这么严肃。”看着艾米拉一脸板正的样子,刘玄忍不住笑了出来,“嘴上的大道理再多,一个人两个人的思考也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我们不是神,管不到那许多人。” “只要......”刘玄双手虚握,仿佛掌中有千钧之重。 “我身边的人,和我一起安稳的活下去,就够了。懒惰和躺平的欲望,才是人们发挥聪明才智的动力啊,艾米拉。” 艾米拉笑了笑,面前的这个少年,总是会在大道理后面接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真是让人看不透呢。 气氛沉寂了片刻,还没等两人开口,刘玄突然站起身:“那边好像有乐子可以看,走走走,凑热闹去。”他兴奋地一把将艾米拉拽起,在少女错愕的目光中飞奔起来。 宴会,就是一个会让人情绪激动的地方,而且人也很多,情绪一激动,人一多,就很容易发生各种各样的冲突,这是常识。 第57章 喜欢凑热闹 “刘小哥。”牢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早就占据了个好位置,恰巧此时看到飞奔而来的刘玄二人。 “发生啥事?”刘玄用一种奇怪的腔调问道。 牢李朝众人围观的中央努了努嘴:“那里,那个北边来的。” 刘玄的目光顺过去,那人还有点眼熟,原来是前一天和自己打过招呼的哲别,此刻哲别的身上已经没了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血迹,如果忽略那比刘玄大腿还粗的肱二头肌,其实哲别披头散发的样子还挺有些放荡不羁的侠客形象。 这个世界的人描述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往往用“野人”“狼”“疯子”这些词汇做点缀,可见一斑。 此时的哲别,一手掐着个倒霉蛋的脖子高高拎起,一手抓着半只烤羊羔猛猛一顿啃,满嘴油光,豪迈这个词放在他身上都显得有点小家子气了。 周围还围了一圈佣兵打扮的人,看上去和被拎起来的那个倒霉蛋是一伙的。正对着哲别怒目而视。 牢李开口给刘玄介绍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些佣兵看上了个良家女,想拉来陪酒,正好被这个野人撞上了,字面意义上的撞上了,野人顺手拎起来一个佣兵,于是他们就这样对峙起来了。” 看了看普遍比哲别矮一个头,皆是感气水平的佣兵们,刘玄觉得哲别可能压根就懒得和他们动手,只是不爽被挑衅了而已。 “喂!野人,放手!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啦!”佣兵们挥舞着刀剑吱哇乱叫,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看来都是惧怕哲别的肌肉。 只有哲别手中那个可怜的小鸡仔,脸都憋得发紫了,不断地捶打着哲别的手臂,这对哲别来说可能和挠痒痒差不了多少。 周围有三波人排开人群走了过来,其中一队刘玄觉得很面熟,原来是开幕式上打表演赛的王室卫队。 在乌萨潘的安排下,王室卫队正在负责此次宴会的安保工作,看到此处有骚乱,自然要来看上一眼。 另一队军士打扮的,看样子是柔然的正规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 第三队人人数众多,皆是佣兵,恐怕是来给自己人撑场子的。 佣兵们脚程最快,几个眨眼就挤过了人群。 “野人,松手,不然老子的刀可要见血了!”其中一名佣兵看到自己身后来了一堆弟兄,胆子瞬间就壮了起来,手中钢刀指向哲别。 哲别依旧是啃着他的羊羔,眼神中带着嘲弄。 一只大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北方的汉子,不要闹得太僵,这里毕竟是西域,不是你们的草原。” 哲别咽下最后一口羊肉,随手甩掉几乎不剩什么肉的骨架,把手中的油腻在肩头毛皮上蹭了蹭。 下一秒,他另一只手中的佣兵就飞了出去,在众人的惊呼下撞在了对面的佣兵人群之中,佣兵们躲闪不及,被撞倒一片。 “你!”出手制止哲别的人有些恼怒,他没想到这个野人是这么不给面子。 要是让哲别知道了他在想什么,恐怕哲别会直接笑死,给你面子?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要给你面子? “好好好,敢动我们血手佣兵团的人,我巴卡拉倒要和你领教领教,你有什么资格这么狂!”原来和哲别爆发冲突的是血手佣兵团,而此人正是血手佣兵团的团长。 “诶,血手佣兵团是啥来着?怎么感觉有点耳熟?”刘玄悄悄拉过艾米拉问道。 “就是那个和格法侯爵有仇的佣兵团。” “哦,那你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应该没事吧......”艾米拉瞥了一眼刘玄,“这不是有你嘛刘公子。” “说的也是。”刘玄点点头,一点都不脸红。 就在巴卡拉单方面和哲别剑拔弩张之时,两队士兵终于抵达了现场。 “住手!” “到此为止!” 两边的头领同时开口说道。 巴卡拉扫视一圈,冷哼一声,对哲别说道:“算你运气好!”随后愤愤不平地后退,回到自己的队伍里。 “啊?不打吗?”刘玄一脸失望,并且他发现了周围看热闹的人有不少和他一样失望。 “王室卫队都来了,要还能打起来,那就是打二王子的脸了,除非血手不想在柔然混了。”艾米拉说道。 王室卫队的头领正在和军队的将官沟通,看样子他们对双方的职责划分有一些冲突,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只是一个小细节,但是刘玄注意到了,两边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十分危险,似乎只要有一点火星就会被引爆。 这让刘玄对自己的推测更有把握了,是好事。 倒是哲别,突然迈步朝刘玄这里走过来,刘玄看着逐渐靠近的高大身影,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别误会,不是害怕。 一个满身油光,笑得很阳光的,裸着上半身的肌肉猛男朝你走过来,但凡是个性取向正常的男性都会往后缩的。 “刘玄,哈哈哈,又见到你了,咱们还真是有缘啊!”哲别哈哈大笑,一点也没有面对佣兵们时漠视一切的样子。 果然,他和巴摩罗是一类人。刘玄暗自想到。 “你们北方人都和你一样,喜欢在寒冷的夜晚光着膀子到处跑吗?”刘玄无奈地说道,他真的不想和哲别接触,奈何对方就是盯上他......或者说盯上他的实力了。 下一秒哲别抡起拳头就开造刘玄都不会有任何意外。 “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不过是凉快了些,还算不上寒冷,草原的冬夜才是寒风刺骨啊!” 这话我是信的。刘玄点了点头。 “所以,找我有什么事吗?”刘玄只想赶快把这个裸男打发走。 “没什么,就是过来打声招呼,明天第二轮,我的对手可是你,我很期待呢,你准备好了吗?”哲别那开朗的笑容让刘玄觉得有些渗人。 嗯?第二轮?和哲别? 刘玄愣住了,他从来没关注过自己的对手,于是向艾米拉求证。 “是的刘公子,您第二轮的对手就是这个草原人。” “呃......”说实话刘玄并不意外,只不过他以为自己的对手会是其他没什么名气的聚气武者,没想到竟然是这个草原汉子...... 第58章 草原 第二轮的这一场,刘玄登场的擂台是在王室擂台周围一圈的某个擂台之中,这些擂台是专门安排给重量级对决使用的。 刘玄自然是没有名气的,这个重量级就只能是在哲别身上了。 上场前,刘玄听到不少观战的贵族交流,这才发现哲别并非普通的夷狄,而是近些年崛起的草原势力贪狼部落的酋长,不说实力,至少从地位上来说和马尔库斯他们是差不了多少的。 刘玄总觉得有点汗颜,自己还一直拿这群人当磨刀石,没想到人家都是大佬,只有自己才是真的磨刀石。 草原上大大小小成千上万的部落,今天一个新的部落成立,明天就会有另一个部落覆灭,这便是最纯粹的弱肉强食,森林法则。也因此,在达到一定程度以前,几乎没有人去关心某一个草原部落的崛起。 而哲别手下这个贪狼部落,近些年却是名声大噪。 当年汉帝国灭亡后,牧守北方的晋王分疆裂土,建晋国,继承了原汉帝国庞大的北部边防力量。 兵力强盛,加上晋王野心勃勃,便着手积极扩张势力,南边的后汉政权受罗慕路斯的保护,不好下手,于是晋王的目光就向草原北望。 罗慕路斯灭汉时,与汉人同样有着千年世仇的草原部落云集响应,牵制着汉帝国的北部兵力难以回援,可以说为罗慕路斯一战功成立下了汗马功劳。 草原人凶残成性,每每遭遇汉人百姓,皆是屠刀相向,血流成河。 晋王正是借助这一点,挑动治下百姓对草原的仇恨,打着复仇雪恨的旗号,屡次兵发草原。短短十年时间,连战连捷,灭数百部落,从草原掳掠了数百万牛羊和青壮奴隶,其力量就有如滚雪球般膨胀。 “我去,倒反天罡!”这个晋王有如此武德,着实是让刘玄狠狠地震惊了一把,他记忆中的那个“晋”,拿的可不是这么个剧本啊。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贪狼部落悄然崛起,老酋长病逝,部落第一勇士哲别继位,单枪匹马灭掉了晋国一支百人骑兵队。 据说那一战,晋国人马的尸体被堆成了一座小山,当贪狼部落勇士们赶到的时候,哲别一个人浑身浴血,侧卧在尸山之上,手中抓着一块血淋淋的马肉生啃。 而勇士们只剩下给哲别打扫战场的份了。 哲别一战成名,周边屡遭晋国袭扰,苦不堪言的小部落相继来投,贪狼部落也日渐强盛,到了现在,已经是有十万部众的一方霸主了。 草原上的部落大多人数只在数千,即使青壮年的占比高,也很难一次性拉出两千以上的战士,而哲别的贪狼部落,光是弓马娴熟的惯战之士,便有两万,战马更是接近五万。 这在周围的一众部落中堪称庞然大物,加之有晋国的威胁,哲别在草原上的话语权和地位也日益增加。 草原毕竟是草原,牛羊粮食,他们不缺,但盐、铁、糖、燃料这种战略物资,受到晋国的把控,草原难以获取。少量的走私可以解燃眉之急,维持部落的统治,却无法让草原赢得和晋国战争的胜利。 没有战略物资,就没有办法集结足够强大的武装,空有善战的勇士,草原还是始终只能被晋国压制。 于是哲别把主意打到了以贸易为主的西域,能够大规模为草原提供战略物资的,也只有这里了。 这不,一来柔然城就听说这里正要举办一场所谓的“斗技大会”,恰好哲别又是个狂热好战的性格,想要勾引他去参加斗技大会,就和喝水一样简单,被和他洽谈的商人忽悠了两句就上钩了。 如果哲别能在这场斗技大会中打出精彩的表现,商人愿意降低价格给哲别贩运大量的战略物资。 哲别一听还有这种好事,有架打,有东西拿,打得好了东西还降价,当即就拍板参赛,只留这个阴险的商人在背后窃笑。 你要说这个商人能得到什么好处,倒也不是,只不过这个商人在柔然混的不怎么好,不然也不会病急乱投医到来自草原的生意都接。 商人自家库房里存了一大堆劣质的铁器、发霉的粮食,正愁不知道怎么出手呢,哲别这一来可是瞌睡了给他送枕头了。 哲别只要东西,不看重质量,商人有的是囤积卖不出去的物资,而且哲别的武艺商人也见识过了,他去参加斗技大会,怎么着也能让自己小小赚上一笔。 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但商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届斗技大会中还会有个偷偷摸摸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参加的汉人小子。 当看到哲别的对面走上来个貌似弱不禁风的汉人少年时,商人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这一场他往哲别身上压了一百枚金币,如果哲别赢了,他将赚到整整二十枚金币,一比一点二的赔率。 反观对面的汉人小子,赔率已经涨到一比四点五了。 真不知道是哪些不开眼的赌狗会往这个汉人小子身上押注。 好巧不巧,一个身材瘦小,贼眉鼠眼的汉人,贱兮兮地环视着四周,确认没有人往这边看之后,拍了拍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还抽空扭头给商人打了个招呼。 商人一见是个汉人,兴致淡了几分,但他看到了汉人手中的注签,他买了哲别对面那个汉人小子一千枚金币,整整一千枚! 真是个蠢货。在震惊的同时,商人还表现出了一丝不屑一顾的样子,但凡有眼睛的人都不觉得哲别会输。 这名汉人原来是孟狗,受刘玄的指示,让他押了一笔,而孟狗之所以跟做贼似的样子,原因无他,他手中这张注签可是价值四千五百枚金币啊! 鬼鬼,孟狗记得上次自己见到这么多金币还是在大西国某个府衙的库房里,当时那灿灿的金光都快给自己眼睛闪瞎了。 然后自己就被抓起来了。 孟狗紧张地望向擂台中间,祈祷着对手不会太难搞,他和其他的弟兄们都是很相信刘玄的,毕竟刘玄在他们面前也展示过很多次了。 第59章 宿怨 “比羊圈还要狭小的斗场,听不到风的呼啸,闻不到草原的清香,甚至抬头都看不见苍穹和流云,对一名草原的战士来说,在这种环境下战斗,是一种莫大的侮辱。”哲别活动着手脚关节,歪着头对刘玄说道。 “怎么,你该不会打输了还要怪场地不行吧?”眼前这个一举一动都透露出狂野气息的男人,竟然还有文艺的一面,令刘玄感到惊讶。 “呵呵。”哲别笑着说道,“败了就是败了,为自己的弱小开脱将为狼群所不齿,长生天也不会庇佑懦弱的战士。” “那就好,希望你输的时候也能这么硬气。”刘玄用挑衅的语气说道。 “我见过很多汉人,你似乎和他们不一样。” “哦?怎么个不一样法?”刘玄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趣,这场对决有很多柔然的豪商贵族观战,当然他们都是冲着哲别的潜力来的,至于刘玄,根本没有人认识。 “绝大多数的汉人见到我们,神态中都会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怨恨,即使有些人压住了这种恨意,眼神也会出卖他们。不管是草原的勇士,还是汉人,都明白这是来自千年前的宿怨。” 随后,哲别话锋一转:“但是你不一样,刘玄。你的眼神中没有那种怨恨,你的心中也燃烧着火焰,但那是武者的火,而非复仇的火。” 刘玄凛然,的确,即使纵览了汉帝国千年的史诗,即使自己也认同“汉人”这个身份,但他自己明白,自己始终还是一个外人,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异物。 他会站在汉人的立场上去思考,在搞清楚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他甚至会有意的站在文明的高度敌视异族。 但他无法理解那种铭刻在基因深处的,一种叫做民族之魂的意志,和另一个世界不同,这个世界,汉人的民族之魂,乃是建立在十五个世纪的巍然屹立之上,一种天生的的傲骨。 “武者的火?复仇的火?”刘玄的沉默只不过须臾,转瞬之间他便抬起头来,“在我看来这些并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我换个理由去实现我的追求。” 哲别又一次笑了,这次他的笑容中有一丝残忍和嗜血,就如同刘玄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副嗜血面孔一样。 “我最喜欢的就是将你这样昂首挺胸的汉人撕得粉碎,希望你能让我兴尽而归。” “那我就祝你的爪子够硬。”刘玄双掌抬起,摆出一个起手式,这是他在那藏书阁的某个角落摸出来的一本练气手札上学到的武术,还是他第一次拿出来实战。 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哲别这种等级的强敌。 号角吹响了。 看台上,几名贵族围坐在一座富丽堂皇的看台之中,比柔然王室那个要差了许多,但是也远远不是普通观众的位置能比的。 “这场战斗没什么悬念了,哲别的凶名草有耳闻,草原贪狼的名号连罗慕人都听过了,对面这个汉人小子运气真是不好,你们猜哲别碾碎他需要几分钟?”一个大腹便便的贵族捏着嗓子,尖声细语地说道。 “这可不一定。”几名贵族中间的那位开口说道,这是一个中年人,板正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贵族服饰干净而干练,比起其他几位的珠光宝气来说,甚至称得上有些朴素。 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轻视他,只见他一开口,其他贵族皆是应声附和。 “格法侯爵,不知有何高见?莫非这汉人小子还有什么过人之处?”最先开口的胖子贵族,用他那肥硕宛如香肠一般,加起来戴了七枚戒指的食指和中指夹起酒杯,笑着说道。 格法侯爵瞥了他一眼,用多年来养成的贵族素质把不屑埋藏到心底,不管怎么说,对自己的政治盟友还是要留几分面子。 “这汉人小子和哲别一样,也是个聚气巅峰的武者,而且他才十二岁,真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其他的贵族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他们不是武者,但也知道聚气巅峰这个词出现在一名十二岁的少年身上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西域也有过这样的天才,数百年前就诞生过一名二十岁炼气巅峰,距离武者至高境界化气也仅有一步之遥的绝世武者。 当时这名武者所属的国家,在国王的励精图治下,依靠着武者强大的个人武力,短短十年之内几乎占据西域半壁。 然后那时无比强势的汉帝国坐不住了,天子下旨,只有一句话:“一盘散沙的西域才是好西域”。 随后,大汉边军十万人马开拔,十二名炼气武者领军,半年时间,把那个国家从地图上抹掉了,王室屠戮殆尽,甚至西域的史书上都不允许出现这个国家的名字。 “这么说,格法侯爵很看好这汉人少年了?” “他是汉人。”格法侯爵只是冷冰冰的吐出四个字。 除了十二岁,汉人,聚气巅峰,和刘玄这个名字以外,格法侯爵对刘玄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而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年无论如何都不能留。 哲别、刘玄,这两人一个来自草原,一个来自汉地,在格法侯爵看来,两人必然是不死不休。 不管谁胜谁败,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下手除掉活下来的那一个,这种人不属于西域,不属于柔然,那么留着就会变成祸害。 “轰!”一声炸响,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回擂台之中。 毫不意外的,哲别先手,如此硕大的体型,两米之高的个头,展现出来的灵活性令刘玄感到压力巨大。 要说是狼,这家伙也绝对是北美灰狼,世界上体型最大的狼,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这种生物。 哲别的手指,说是狼爪丝毫不夸张,当那灰白如铸铁般坚硬的指尖从刘玄面门划过时,仿佛空气都被割裂的力量,刮得刘玄睁不开眼睛。 既然哲别臂长有优势,那么就贴过去打近身战,刘玄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于是他跨步前突,侧身顶肩猛击哲别胸口,哲别不闪不避,如同两辆坦克相撞,发出巨大的轰鸣,炸起一圈尘土。 第60章 与狼共武 就目前已经暴露自己的参赛选手来看,单论肉体力量,巴摩罗绝对是当之无愧的首位,在都不使用武器的情况下,刘玄没有十足的把握战而胜之。 而面对哲别,却让刘玄有了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似乎哪怕利剑在手,足以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却也没办法占哲别一丝一毫的便宜,更别说赤手空拳地肉搏。 “你的力量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弱,到这个地步,作为一个汉人,你已经可以自豪了!”哲别的双掌始终呈现爪形,粗糙的肌肤让刘玄哪怕只是挨着边都会被撕扯下一片血肉。 “你的力量倒是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强。”刘玄避过哲别自上而下的猛击,拉开距离,重新寻找时机。 “如果这就是你的本事,那么我只能遗憾的带走你的头颅去下酒了!”哲别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疯狂,瞳孔宛如猎食的饿狼般收缩,这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让刘玄浑身不自在,又有些似曾相识。 如果这是在山林之中,刘玄有一百种方法料理这只凶神恶煞的贪狼,但是在擂台上,只有硬碰硬。 哲别的战斗方式完全是出于一种野兽嗜血的本能,没有任何的架势,纯粹用身体上任何一个可以作为武器的器官攻击对手的致命弱点,又丝毫不在意自己可能受到的伤势。 这样的打法,迅捷、致命、令人胆寒。 每当哲别挥出一掌,那卷起的气就如同拍岸的浪涛,给刘玄制造阻力,极大地影响着刘玄的招架之势。 又是一爪挥下,刘玄无处闪避,举臂硬撼。 “哧”,一声扫过,手臂上传来的痛楚令刘玄精神一振,抬手直击,趁着哲别中门大开,一拳如杵,猛击哲别腹部。 那坚实的肌肉让刘玄感觉自己好像是一拳打在了起码有100mm厚的均质装甲钢板上,而他的拳头可不是85mm被帽风帽穿甲弹。 这全力一击带来的反震力让刘玄后退一步,哲别更是吃了一波大的,肌肉再强韧,那也只是肌肉。 刘玄的拳劲上裹挟着一股气,冲入哲别的五脏六腑,透体而出。哲别双目圆睁,胸腔中憋着一股浊气。 “咳哇——”一口鲜血喷出,哲别上半身向后一仰,几乎快要与地面形成直角,随后他腰腹肌肉一紧,爆喝一声,竟然硬生生靠着强大无比的核心力量将自己拉了回来。 哲别双臂伸展,从两侧猛然向中间合拢,趁势轰出一股劲风,直奔刘玄而来。这恐怖的气旋扭曲了空气,甚至在地面上都留下了一道寸许深的痕迹。 “汝母的!”刘玄瞳孔地震,情绪一时之间压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怎么还有人玩武侠呢?! 刘玄左手低垂,小臂上清晰可见三道寸许长的伤口,血肉翻飞,深可见骨,鲜血淋漓,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观众席上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就是聚气巅峰的震撼,以一敌百,非是一句妄言。若是如此,哲别身上那些听上去宛如童话故事般的骇人战绩,似乎所言非虚。 当看到刘玄受伤之时,孟狗的脸色已经白的和棉花一样了,倒不是担心刘玄输了这一千金币打水漂,而是没法和端木燕交代啊。 “看起来胜负已分了。”哲别起身的那一刻,格法侯爵已经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和多年锻炼出来的眼力判断出了战局的走势。 刘玄的位置太差了,正好是在哲别的正面,距离又太近了,近到躲不开哲别的雷霆一击。 于是他端起了酒杯,示意左右,一饮而下,仿佛在庆贺自己的一次胜利。 “砰!”看台的门被一条白皙的长腿踹开了。 在众位贵族诧异的目光下,依娜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过来,这个时候的她又恢复了刘玄最开始见到的那副英姿飒爽的模样。 “见过公主殿下。”还是格法侯爵反应最快,立刻起身行礼,其他的贵族紧随其后。 “嗯嗯。”依娜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们赶紧坐下,“挡着我了。” 格法侯爵马上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依娜:“公主殿下是对下面哪位选手有兴趣?”这可是个和依娜套近乎的好机会。 依娜并没有回话,只是皱着眉头往下看去,正好,引入眼帘的是刘玄被哲别一发元气弹击飞的一幕。 “咔”依娜一紧张,给座椅的把手捏出一道裂痕。 格法侯爵余光一扫,小细节尽收眼底,公主这是对那个汉人少年有兴趣?格法侯爵微微一笑。 “你的拳头上没有杀意!”哲别一瘸一拐地朝刘玄走过去,可见他也伤的不轻。 别看外表上哲别几乎无损,刘玄那一拳可是轰进了他的脏器,若不是他自己聚气巅峰深厚的底蕴,和堪称恐怖的体魄,恐怕那一下就倒地不起了。 “所以你不是我的对手,你,汉人,不是我,草原勇士的对手!”鲜血沿着哲别的嘴角两侧流出,像是一道野性的纹章。 看着哲别眼中仿佛要吞噬自己的凶光,刘玄挣扎着起身:“这句话还给你,来自草原的狼,你所谓的杀意,不过是挥刀向弱者的可笑的优越感。” 他的眼中再一次泛起猩红,这是久违的感觉,当大脑变得清明的那一瞬间,身上的痛苦仿佛都烟消云散了。 如果刘玄此时再静下心来观察体内的小金龙,会发现一缕血色的气息在龙身上缓缓浮现。 裁判战战兢兢地不知如何是好,打到这种程度,大部分情况下都会有一方认输了,但是这场的两个祖宗好像都是那种少见的狠人啊。 “轰!”哲别又是一拳挥出,但这次他只是捶在了空地上,刘玄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不可能!哲别周身的肌肉猛然膨胀起来,进入防御状态,他捕捉不到刘玄的身影了。视线左右环视,却找不到目标。 “我来教教你,这种时候,一定要向上看。”刘玄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哲别头都来不及抬,双臂交叉护住头颅。 “咔嚓!”手臂上传来一声脆响,随后背部受击,刘玄一脚向下,兔子蹬鹰一样的踹碎了哲别的肩胛骨。 第61章 狼血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看好哲别的观众们,包括格法侯爵在内,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刚才发生了什么?没人能看出来,只见刘玄那纤细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又像是从天而降一样出现在哲别的头顶。 这一招刘玄还是跟诺曼学的,这一招从天而降的掌啊不,腿法,无论何时都是出其不意的制胜利器。 众目睽睽之下,哲别那山岳般威猛雄壮的身躯轰然倒塌,连带着倒塌的还有一部分赌徒的心理防线。 裁判宣布了胜利,正要呼叫医者,却见刘玄一言不发地缓缓靠近哲别。 “这名选手,这一场已经结束了,你可以下去休息了。”裁判有些紧张,哲别已经陷入了昏迷,并且宣布了刘玄的胜利,按道理来说他有义务保护哲别的人身安全。 他的目光对上了刘玄的目光。 那一瞬间,仿佛在三九寒冬之中赤身裸体跳入冰湖之中的彻骨冷意,自上而下侵蚀着他的身躯,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玄越来越近。 刘玄的手指纤长而细腻,足以令绝大多数女性嫉妒到发狂,但是现在,并起而立的手指,正对着哲别的心窝。 一种强烈的欲望冲击着刘玄的意识,一个声音告诉他,哲别必须死,他是一个威胁,决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威胁?什么威胁?谁的威胁? 刘玄眼中的猩红光芒大盛,看着昏厥在地的哲别,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想要杀死这只没有抵抗能力的野兽。 渐渐地,刘玄发现自己摆脱不了这股杀意,自己就好比是个提线木偶,正有人操控着自己的手、操控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至于观众们,已经没有人再关心场上发生的事情,押错了注的赌徒们唾骂着哲别,有部分已经离开了观战区,赶往下一场自己下了注的比赛。 至于那些留下来的,要么是赚了一笔的,要么是巴不得哲别死的。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倾家荡产的赌徒们发现了刘玄的举动,竟然开始起哄。 这些声音到了刘玄的耳中,就变成了催命符,只不过是催哲别去死的催命符。 刘玄的手掌在颤抖。 “呼~”一股轻盈的风声在刘玄身畔拂过,带来一阵清凉,带走一脑袋的昏沉。 当知觉恢复的那一瞬间,刘玄又接管了自己的身体,他立刻拧身后跳,而在此之前,他的指尖距离哲别的胸口只剩下了一厘米。 这一幕让赌徒们有些失望,不过也仅此而已。 刘玄喘着粗气,环顾四周,在清风拂过的那一瞬间,他似乎嗅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那是一种神秘而醉人的清香。 很快,他在视线余光的一角捕捉到一抹洁白。 “幻觉吗?”刘玄视线聚焦,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哲别被赶来的医者抬了下去,也有另一队医者往刘玄这一侧过来,给他治疗伤口,说是治疗,其实简单撒点药,包扎一下就是医者们能做的一切了。 对于聚气武者来说,这种不致命的伤势,修养几天就能好个七七八八。只是接下来几轮赛事,肯定不会给刘玄慢慢修养的机会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轮算是过了。 另一边,离场的孟狗兑出了刘玄赢来的一大袋子金币,这一笔财富,可是刘玄计划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贵族们的看台上,众位柔然的肱股之臣此时才和依娜正儿八经地搭上话。 “恭喜殿下了。”格法侯爵带着微笑,行了一个汉人的礼节。 依娜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恭喜什么?”因为这两天见到了艾米拉,得知了当年好友离家出走的真相,导致现在依娜看格法的眼神都带着点厌恶。 格法作为一个混迹贵族社交圈多年的人精,当然能看得出来依娜的厌恶,不过这对他来说无关紧要,想要他命的人都多着呢,只是多了个讨厌自己的公主又能怎么样。 “殿下似乎很看好那汉人少年,虽然他们两人实力差距并不悬殊,但是汉人少年籍籍无名之辈,面对凶名在外的草原贪狼哲别,战而胜之,可见殿下眼光超绝,自然是要恭喜。”格法侃侃而谈,大家都知道这只不过是瞎扯淡。 “哦。”依娜公主冷冷地回道,“格法侯爵说的不错。” 气氛顿时冷场。 依娜的目光一直在场下的刘玄身上,直到他消失在入场通道处。 “我听说最近血手佣兵团都进了柔然城,格法侯爵,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是来对付你的?”依娜冷不丁地说道。 格法侯爵愣了一下,自己和血手佣兵团的仇公主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他觉得可能是血手佣兵团什么时候冒犯到公主殿下了,公主殿下一查,发现和自己有关,跑这兴师问罪来了。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不动声色,表明立场:“殿下放心,三两小事不足挂齿,惊扰了殿下倒是罪过,我一定妥善处理。” 区区一个佣兵团自己是真不放在眼里,但这些家伙就和狗皮膏药一样,每次打压一阵,过一段时间又冒出头来。 汉人有句诗怎么说的来着? 哦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说的就是这群跗骨之蛆。看来这次要花点力气彻底解决这件事情了。 现在血手佣兵团就敢给公主殿下上眼药了,要是再过几天,他们气焰涨起来,影响了斗技大会的进程,那引来血手佣兵团的自己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就这样吧,我还有事,走了。”依娜摆摆手,去时和来时一样风风火火。 大斗技场之外,一道白色的身影穿行在人潮之中,说来也奇怪,摩肩接踵的大街上,竟无一人可接触到这道身影分毫。 端木芸回头望向大斗技场,这次幸亏是自己来了,没想到刘玄竟然这么快就和那条狼碰上了。 若是自己出手再晚那么一步,龙气沐浴贪狼之血,彻底凝实了那一股杀气,恐怕今后一生,这都会成为刘玄最致命的缺陷了。 龙气归属于王道,杀气归属于霸道,二者纠缠,只会相互倾轧,消磨自身。 第62章 劫持 刘玄绕了个路,特意去看了一眼自己接下来的场次。 到了第三轮,还剩下一千余名选手,两两捉对也要打上五百多场,从这里开始,留下来的或多或少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强者了。 比赛的观赏性提升了,的大斗技场也相应的关闭了最外围的低级擂台,将接下来的比赛往中高级擂台安排,一方面是集中观战的人气,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缩减人手,便于管理。 开放的擂台数量减少了,同时进行的场次数量也跟着减少,赛程相应的拉长,刘玄第三轮上场要到两天后了。 有了养伤的时间,对刘玄来说是件好事。 斗技大会期间,柔然城热闹非凡,也就会有形形色色的社会闲散人士三五成群,鱼龙混杂、鱼目混珠。 没看王室卫队的人手已经不够用了,要拉各地驻军进城维持秩序了嘛? 别的不说,这段时间光是进城的大小佣兵团便有近百之数,这些人无一不是不稳定的危险分子。 不过拜此所赐,城内的商人们真的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刘玄倚靠在窗边,看着被牢李他们抬回来的两名重伤的弟兄,面色十分阴沉。 “对方有多少人?” 刚一回到客栈,牢李就把刘玄拽进了房间。 根据他的描述,就在刚才,艾米拉带着两名弟兄外出,几名佣兵在躲在小巷中袭击了他们,劫走了艾米拉,并将两名弟兄打成了重伤。若非卫兵及时赶到,恐怕二人也凶多吉少。 “巷子狭窄阴暗,实在看不清,少说有五六个。”其中一名伤势较轻的弟兄给刘玄粗略地描述了事情经过。 佣兵,冲着艾米拉来的,这个第一嫌疑人的锅血手不背都对不起他这个名号。 “打探一下,血手佣兵团藏在哪,让弟兄们准备好。”刘玄毫不犹豫的下令,同时他也在犹豫这件事情要不要通知一下依娜,血手佣兵团劫走艾米拉,必然是要对付格法侯爵,但自己也不可能直接找上格法侯爵的门。 “刘小哥,那......那些咱们救出来的人怎么办?”牢李说的自然是刘玄从奴隶商人手中买下的那些汉人奴隶。 牢李他们是身经百战的盗匪出身,但那些人不是,即使这两天好生将养着,也不可能直接带着他们去找佣兵团干架。 刘玄也犯了难,这一不小心真的发展成领导了,怎么管理手下自己可是一窍不通啊。 “这样,你去找王冀,让他带几个机灵点的跟着,手上的家伙都给他们准备好,要是真打起来,壮壮声势练练胆,尽可能不要让他们冲到前面,减少无谓的伤亡,一切有我。”刘玄从桌子底下抽出自己的剑。 “好。”牢李也不多言语,答应下来,随后便开始点兵,“孟狗跟我来,丐鲍你在刘公子身边守好了,出了事咱们都得玩完!” 除了照顾伤员的几人和被安排成护卫的丐鲍外,其余人鱼贯而出。 这血手佣兵团,胆子倒是不小,竟然真的敢在这种环境下动手,还真的敢去招惹手握实权的格法侯爵,怕不是脑子被僵尸啃了。 不过这跟刘玄没有什么关系,他并不打算借助格法侯爵,或者是柔然的其他力量解决这件事情。 自己人出了事,假借他人之手解围,这叫什么话。 刘玄对武器的保养并不是很了解,艾米拉倒是很轻车熟路,所以这柄剑的日常保养都是经艾米拉的手。 似乎从拿到这柄罗慕路斯长剑以来,还没有正儿八经地拿它砍过人吧。 那就用这些佣兵的脑袋来试试剑锋利否! 格法侯爵现在正与几名贵族饮酒作乐,说实话格法侯爵很讨厌这种社交宴会。 “老爷。” 就在格法侯爵思考找个什么理由抬起大腚走人的时候,自己的侍从突然神色匆匆地走进来,也不管一群贵族异样的目光,俯身贴到格法侯爵的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格法侯爵那原本有些意兴阑珊的眼神顿时凝固住了,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非人之物,连手中的酒杯都拿不稳,摔落在地。 “诸位,失陪。” 说完,格法侯爵豁然起身,一阵风般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这......” 格法侯爵才不管身后的贵族们怎么想,这个时候什么也没有他刚刚听到的消息重要了。 “老爷。”门外不远处,侯爵的老管家已经恭候多时了。 “当真?”格法侯爵上来第一句话,既不是劈头盖脸的狂风骤雨,也不是难以置信的万分激动。 而对这平平无奇的两个字,一个问句,老管家只是点点头。 “血手......”格法侯爵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两个字。 刚才他听到的消息是,血手佣兵团给他送了一封信,信中的内容很简单。 “艾米拉.格法,在我们手上。” 艾米拉是谁?或许这几年新来的侍从不知道,侯爵的老管家还能不知道吗?五年前的事情,老管家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这大小姐,格法侯爵唯一的女儿,一走就是五年。老管家总是听见侯爵夜半无人时暗自悲叹,嘴上咒骂着这个叛逆的女儿,却还是让自己日日安排人手打扫大小姐的房间。 有时候格法侯爵苦酒入喉,喝到兴头上还要抽自己两巴掌,埋怨自己当年为什么要做那个决定。 事实证明,即使不把女儿送出去联姻,自己一样可以混的风生水起。 特别是每当看到自己的几个儿子不成器,格法侯爵就愈发想念自己那聪慧的女儿。 从老管家手上接过血手佣兵团的信,只是扫了一眼,格法侯爵便将其撕了个粉碎。 至于艾米拉被血手劫持的消息是真是假,甚至于这个艾米拉是真是假,这些都不在格法侯爵的考虑范围内。 如果是真的,那就杀光血手佣兵团,把女儿救出来,皆大欢喜。如果是假的,那就杀光血手佣兵团,让他们知道玩弄一个侯爵要付出多么巨大的代价。 “有多少人可以调动?” “您的卫兵十人,侍从三十。”老管家有些忧虑,“血手的人数不明,而且他们的团长......” “......”格法侯爵的动作停滞了,“我入宫一趟。” 第63章 三军 “大哥,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马尼乌斯有些担心,来之前的计划可不是这样的。 “你还是学不会啊。”马尔库斯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头脑有些不太灵光,这是好事,至少不会因为威胁到自己长子的继承人地位,而被父亲赶到领地边疆。 缺点就是有些事情和他解释起来实在太麻烦了。 “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要懂得随机应变。若是瓦尔帕像他说的那样,能够给我们提供足够多的支持,顺利入主柔然,根本就不需要这么麻烦。” “但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你也看到了,瓦尔帕在柔然内部的势力,除了军队以外,其余的都不如安泽特。” 马尔库斯目光灼灼,擦拭着手中的剑:“不过有军队就够了,既然安泽特的地位稳固,那么我们就让他不得不自乱阵脚。” 马尼乌斯目光涣散:“呃......可是这那个什么血手佣兵团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们要给他们提供支持?” “血手的目标是格法侯爵,这是私仇,而格法侯爵是柔然最有权势的贵族之一,只要他们两家在柔然城内起了冲突,还是在斗技大会期间......平民且不论,柔然王宫内必然躁动不安,这就是瓦尔帕的机会。” 像这样的解释,马尔库斯已经干过很多次了,每一次他不厌其烦地给愚蠢的欧豆豆讲解计划,第二天就会被他抛之脑后。 “啊?那这样斗技大会还能开的下去吗?我还有好几个对手没打呢。”马尼乌斯郁闷了,只不过郁闷的点不太对。 “既然你想,那就让它开下去吧,只不过是一个挑动局面的工具罢了,无所谓的。”马尔库斯无奈地说道,“听说哲别被一个汉人打败了?” 马尼乌斯双眼放光,点点头:“是啊是啊,大哥你不知道,哲别是昏过去被医者抬出场地的,真可惜我没有去观战,真想见见那个汉人长什么样呢!” 马尔库斯没有理会他,只是眉头紧锁:“哲别这个不稳定因素被提前踢出局了也不错,但是那个汉人......” 希望是多虑了。 马尔库斯不知道,这个汉人正准备去给他的计划添点堵,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他的计划打到了艾米拉的头上。 视线转到刘玄这边,他正在和一间仓库大眼瞪小眼。 这间破破烂烂的仓库在柔然城外不远,看上去原本是用来堆粮食的,刘玄乐了,为什么自己跟粮仓这么有缘,每次出点什么事情都要往粮仓跑。 “公子。”孟狗从旁边的房梁上一跃而下,落地没有半点声音,不愧是专业的。 “都打探清楚了?”刘玄问道。 孟狗点点头:“那劳什子血手佣兵团,租了这间仓库当临时驻地,里面起码塞了百十号人,看样子是要有大动作。只不过没找到艾米拉,可能是有地窖什么的。”说着,他有点缩手缩脚的,“公子,咱们这三十号人......”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意思不言而喻。 说实话,刘玄心里也没什么底,铁燕寨出来的好手,拢共七八个,剩下的都是这两天收拢的,愿意留下来的原汉人奴隶,战斗力实在是说不上。 更别提血手佣兵团还有个聚气巅峰的团长,好在孟狗也说了并没有见到像是团长的人物。 也对,要是有个聚气高手在,孟狗根本不可能不被发现。 了解了大致情况,刘玄想着也不能打击弟兄们的信心不是。 “无妨,未必就要强攻,你们最主要的任务有两个,一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二是接应我和艾米拉。”刘玄打定了主意,到时候自己潜行进去,找到艾米拉拎着就跑。 只要不变成无双系列的游戏,就不会有多大的问题。刘玄是这样想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仓库里面那百来号人了。 天色快黑了,周围除了些许虫鸣狗叫,再无其他的声音,黄昏之时的寂静,犹如催命的利刃。 “动手吧。”刘玄下令,按照之前规划好的方针,牢李和王冀会带一队人绕到仓库后方点火吸引血手的注意力。 怎么又是火? 丐鲍则带着另一队人在正门制造动静,双管齐下,最好是能够把卫兵引过来,即使不行,也要让血手佣兵团的注意力分散。 至于刘玄,自然是和孟狗一起当一个梁上君子。 两队各司其职,牢李和王冀一行已经远去。 正待刘玄行动之时,旁边突然冲出一彪人马,人手一个火把,明晃晃地燃烧着,登时就把仓库前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停!”刘玄紧急叫住快要探出头去的丐鲍,牢李那边...... 暗骂自己缺少经验,行动之前竟然没想着派人盯着盯梢望风。 丐鲍等人见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是心中一惊。 “刘......刘公子,这这......牢李他们怎么办?”丐鲍翘首朝牢李他们离开的方向望去。 这一群程咬金甲胄鲜亮,刀剑寒光闪烁,行伍井然有序,除了旗帜基本上什么都备齐了,难道是柔然的正兵? 刘玄现在有些混乱,但想着既然有人在正门吸引注意了,后门那边应该不会出太多乱子,发现不对,以牢李那灵活的头脑定能化解危机。 况且就此时所见,来者必然也是找血手佣兵团麻烦的,是敌非友,人家武备充足,实力更加强大,为什么要出去干扰别人的行动? 说句不好听的,真的打起来,让他们在前面垫两条命,刘玄浑水摸鱼,也比自己的弟兄损伤了好的多。 “静观其变。”想明白了之后,冷静下来的刘玄面不改色地压住了躁动的丐鲍。 待这一行柔然兵列阵完毕,仓库大门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一块石头被丢了出来,正好滚落到最前排士兵的脚下。 最近的士兵捡起石头,发现上面绑了一张字条,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了。 包括刘玄。 取下纸条,士兵不敢怠慢,一路小跑来到一名贵族面前。 为什么能看出来是贵族?刘玄扫了一眼那一身编织金丝的长袍,见过吹牛不打草稿的,没见过炫富不打草稿的。 第64章 逃兵 “你们不是要找我报仇吗,我来了,我就在这里,让巴卡拉这个懦夫滚出来见我!”格法侯爵前出一步,立于众人前方,厉声喝道。颇有几分胆色,不愧是孑然一身摸爬滚打到侯爵之位的猛人。 咦,这个侯爵好像不是武者啊? 刘玄瞪大了眼睛,这老登还挺敢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为了荣华富贵会把自己女儿送出去的那种人。 其实这不过是刘玄的刻板印象,小说看多了,总以为政治联姻是落后的、压抑人性的、尸位素餐者的专利。 在封建社会,有权有势之人,即使一步登天,位极人臣,在大部分情况下,也都不过是统治者刀俎下的鱼肉。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特别是对于格法侯爵这种白手起家,没有底蕴的贵族来说,一旦自己出了什么意外,整个家族就如无根浮萍,树倒猢狲散。 只有和更多的人结成一个利益共同体,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从一棵树变成一片森林,才算得上是登堂入室。 这种盘根错节,在汉地被称作宗族的东西,在某种程度上也有利于地方的稳定。 反倒是在大西国,刘玄并没有看到什么根深蒂固的宗族。原因也很简单,都被杀光了。 俗话说匪过如洗兵过如梳,因为靠近西域,大西国这块地方原本有很多以军功起家的勋贵。罗慕路斯入侵时,这些勋贵中有骨气的,都上了战场,大多死在异族联军的刀下。 没有骨气,苟且偷生的,大多死在了后来的起义军,也就是现在大西王李闯的手中。 也正是因为这些勋贵被一扫而空,导致大西国初立之时,缺乏地方官员,政令不行,无人维持秩序,陷入了数年的混乱之中,人口锐减,直到现在都没恢复到汉帝国灭亡前的水平。 说了这么多,其实结论也很简单,政治联姻是一种贵族阶级间交流往来的必要手段,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寻常,和一个人如何并无关系。 或许在格法侯爵的眼中,自己那无法接受政治联姻的,任性的女儿才是不正常的那一个。 再不正常也不是你一个血手佣兵团可以招惹的! 格法侯爵咬牙切齿,五年了,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他不是没有其他的子嗣,但是那几个儿子一个个不是蠢就是坏,没有一个比得上艾米拉。 当最初对艾米拉的怒气随时间消散后,格法侯爵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父母一样开始思念离家远行的子女。 也不知道这小妮子五年来都跑到哪里去了,论头脑肯定是不会吃亏的,但是一个女孩子在外多少是有些不便......这不就被人抓起来了。 或许......在格法侯爵的内心之中还有那么一丝作为父亲的庆幸,自己的女儿凭借智慧和行动力,自己摆脱了政治婚姻的枷锁束缚,摆脱了既定的,不怎么好的命运,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吧。 “嘿嘿嘿,你真敢来啊。”仓库大门洞开,顶上冒出一排佣兵,火炬列在两侧,人手一张硬弓,箭已在弦上,只待一声令下。 甲胄磕碰,数名盾兵从左右突出,向中间合拢,架盾挡在格法侯爵身前,目光紧盯着上方的弓手。 “巴卡诺。”格法侯爵双眼眯起,仓库大门后,那名瘦小的佣兵他认识,正是血手佣兵团的副团长,巴卡拉的弟弟,巴卡诺,聚气初阶的武者,“巴卡拉在哪里,让他滚出来见我!” “啧啧啧,侯爵大人,不要这么着急嘛。您先看看这是谁,咱没有抓错人吧?”说着,巴卡诺向一侧让开,在他的身后,仓库深处,一名少女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倒在地上,正处于昏迷状态。 刘玄和格法侯爵的神情同时一紧。 哪怕是五年没见,一名父亲也不可能忘掉自己女儿的样貌。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吗?”格法侯爵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的动摇,“让巴卡拉那个逃兵滚出来,扰乱斗技大会期间的秩序,他必须接受审判!” “哎呀呀,不愧是我柔然的中流砥柱,看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管她的死活了?好一个心狠手辣的侯爵。”巴卡诺挥挥手,一名佣兵立刻上前把刀架在了艾米拉的脖颈。 格法侯爵目光一颤:“也罢,那就让我听听你们想要些什么吧。” “这不就对了,有什么话都可以好好聊聊嘛。”巴卡诺喜笑颜开,又一次挥手,那名佣兵立刻拎起艾米拉消失在黑暗中,“侯爵大人请放心,这只是为了不让您的宝贝女儿影响您的判断,您最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然我们可不好交代。” 交代?给谁交代?有谁在幕后指使? 刘玄和格法侯爵的脑子里同时冒出这么个问题。 “咱也是个粗人,说话学不会那些花花肠子,简单点。十年前那件事,侯爵大人可还记得?” 十年前......格法侯爵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时柔然在和邻国开战,格法侯爵作为战场指挥,雇佣了血手佣兵团护卫侧翼,但那时新继任团长的巴卡拉经验不足,导致侧翼被突破,格法侯爵手下五千人马死伤过半。 而血手佣兵团却因为巴卡拉的退缩,保存了大部分力量,结果就是柔然全线溃败,血手佣兵团直接逃离了战场。 敌军得以从缺口长驱直入,洗劫了柔然军的后勤辎重,加上民夫在内,死伤近万。 这也是格法侯爵称呼巴卡拉为懦夫、逃兵的原因。 那时的格法侯爵年轻气盛,脾气暴躁,得知血手佣兵团的所作所为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带兵掉头屠杀了血手佣兵团的驻地,佣兵们的家眷,从刚出生的婴儿到耄耋老者,没有一个活口。 等东躲西藏的血手佣兵团回到驻地,看到的只有一片残垣断壁和腐烂发臭的尸体。 格法侯爵和血手的仇怨就是这样结下来的。 “怎么会忘。”格法侯爵冷哼一声,“那数千战士的冤魂,他们的妻子儿女,可还时时出现在我的梦中,提醒着我还未向你们讨回血债!” 第65章 地窖 “你手下的士兵是命,我们的妻子儿女就不是命了吗!”巴卡诺抬手刀锋指向格法侯爵,眼神中只有阴冷。 愤怒?那种东西十年前就已经消失了,血手经过当年的事情,活到现在的佣兵也没剩几个了。 现在,巴卡诺只想让格法侯爵死。 放在以前,一个小小的佣兵团根本不可能是一名侯爵的对手,即使拿捏住了对方的软肋,无非也只是让自己能死的晚一些。 但是今天不一样,巴卡诺内心的火焰熊熊燃烧。就在不久前,巴卡拉不知用什么手段,给佣兵团搞来一批精良的甲胄装备,还带回来两名神秘的高手,均是聚气武者。 那天,巴卡拉拍着巴卡诺的肩膀说道:“只靠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赢过塞伦佐.格法,只有借力,这些刀剑甲胄,这两名武者,就是我借来的力。错过这次,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巴卡诺还记得,那一间间烧焦的房屋,被垒砌成墙的尸身,当巴卡诺在尸墙最顶端找到父母尸体的时候,那种滔天的怨气。 念及此处,巴卡诺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在格法侯爵的脑袋上来一刀。 十年仇恨,誓要今日毕。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刘玄表示又吃到瓜了,虽然是十年前的。 在格法侯爵和巴卡诺打嘴炮的时候,刘玄差不多把格法侯爵这边的阵仗摸清楚了。 战兵五十余人,没有旗号,估计是侯爵的私兵,人手一身链甲,多是佩刀剑或斧,武器杂乱不一,没有弓弩手。 负责护卫侯爵的几名卫兵身上披的是鳞甲,手上的盾是包了铁皮的木盾,武器是制式的长剑。 考虑到这个世界较高的生产力,贵族私兵全员甲士,也算合理。 刘玄默默地拿这些士兵和之前见到的黑石军武器装备做了对比,发现在装备方面,汉地的兵卒竟然还是有优势的。 不过柔然国的贵族都这个水平了,罗慕路斯又如何呢......总不能是全员板甲吧,这再配上些练气的底子,还打个毛啊。 把有些发散的思维扯回来,刘玄拍了拍丐鲍的肩膀。 “您吩咐。” 刘玄的目光看向格法侯爵:“趁现在双方的注意力都被牵制着,我摸进去看看情况,如果有机会,直接把艾米拉带出来。” “刘公子,我跟您一起吧?”孟狗凑过来,这是原本的计划。 刘玄摆了摆手:“不用,现在的情况人多眼杂,我一个人目标小一些,不容易被发现,况且我们也都看到艾米拉的位置了,会被带到哪去大致也有个数,不会有问题的。” 考虑到刘玄是聚气巅峰的武者,孟狗和丐鲍还是有点底气的。 “如果我还没回来,他们双方打起来了,那你们就趁乱离开,绕到后门去找牢李他们,如果他们还没动手,你们就一起到预定的撤离点去接应我和艾米拉,如果他们动手了,那你们就直接从后门进攻,总之搅得越乱越好。” “刘公子您放心,这些兄弟们都熟得很!”丐鲍拍拍胸脯,十分的自信,打家劫舍,就是大家伙的日常生活。 这仓库并非一栋独立的建筑,围墙外,狭小的巷道连接着数十间仓库的次要入口。 别看格法侯爵手下这五十号人,想要把仓库正门围起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就给了刘玄可乘之机。 翻过围墙,刘玄跳到隔壁仓库的屋顶上,从这里能够观察到格法侯爵手下士兵的整体状况。 借助夜色刘玄避开了血手佣兵的视线,从仓库侧方的天井摸了进去。 刘玄左右观察一番,一个闪身上了仓库上方的悬梁,仓库内划分了一个个独立的小隔间,但墙壁没有修到顶端,上方都是连通的。 沿着悬梁向仓库深处走去,下方是佣兵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这些最外围的佣兵看上去没什么纪律性,这种环境下竟然还有人在呼呼大睡。 相对的,这些人之中也没有武者。 脑海中掠过有关血手佣兵团的情报,能够引起刘玄重视的恐怕只有团长巴卡拉一人。 那么巴卡拉在哪里呢? “喂,你们几个,去地窖把那些东西都搬上来,团长说的。”下方,几名无所事事的佣兵听到招呼,站起身无精打采地朝某个方向走去。 地窖? 刘玄不动声色地在上方跟随佣兵们的脚步,看来血手的团长也在地窖下面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藏了些什么。 地窖的入口很隐蔽,在仓库角落的一个小隔间内,要不是佣兵们带路,刘玄自己肯定是找不到的。 等到佣兵们都下去后,刘玄一跃落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刘玄的鼻尖翕动,闻到了一股不太寻常的气味。 难道在粮仓放火是什么传统吗? 怪不得一路过来看到仓库里被堆了不少干草之类的引火物。 不出意外的话,血手大概是想将格法侯爵和他的手下们引进仓库,关门放火。因为这里的仓库已经废弃,防火用的水井长久无人打理已经干涸,最近的水源要到数百米之外。 地窖的入口不大,下方倒是很宽敞,可能是因为要搬运粮食故此修建成这样。 地窖周围的墙壁上还有些新挖出的泥土,加上那些狭窄的通道,看样子血手还把这里改造了一下。 顺着引火物的气味一路摸过去,路上竟然没有见到任何一名佣兵守卫,该说是血手托大呢。还是另有缘由。 前方脚步声传来,刘玄躲进身旁的狭窄通道。刚刚下来的几名佣兵搬着几个箱子匆匆走过。 顺着他们来时的方向向前疾行,那股油味越来越重。 到了这里可算是见到活人了,两个佣兵在一扇铁门前站岗,不是武者。 从地上摸起两块石子,聚气入指,轻轻一抖,石子便如电光火石般飞射而出,正中两名佣兵的眉心,洞穿之。 刘玄欺身上前,揽住软倒下来的两名佣兵,用脚拨开铁门,把尸体拖了进去。 门后的空间不大,满满当当地堆了几十箱火油。 突然,通道内响起一阵锣鼓,随后便是密集的脚步,刘玄躲在暗处听得真切,是朝地窖出口过去的。 看样子格法侯爵已经按捺不住了。 第66章 胶着 光是听声音,刘玄大致能判断出经过了二三十人,就是这二三十人的脚步声有点不对劲,似乎是过于沉重了。 血手本身就人多势众了,加上仓库内的地形优势,最大化的削弱了格法侯爵麾下的装备优势。没想到血手还藏了这么一波,说不定格法侯爵要吃个亏。 回想仓库内的隔间仿若棋盘分割,要是原本如此,那么存放粮食必然多有不便。这恐怕也是血手佣兵团使出的手段之一了。 至于这里的火油嘛......刘玄打开其中一个箱子瞟了一眼,是用小陶瓷罐子装的,可能是为了方便运输吧。 刘玄还在角落里发现了些引火用的木炭和火石,地窖中本来空气就不怎么流通,火油挥发易燃,还把这些东西放在一起,血手这帮人心和命可是真大。 眼珠子滴溜一转,刘玄想到了些好法子。他找了个空箱子,装上些火石和木炭,又扛起一个装了火油的箱子,做贼似的朝地窖入口的方向跑去。 “巴卡拉团长,你的计划好像不怎么管用啊,那个侯爵倒是有些本事。” 地窖深处的一个空间,这里有一道连接地面的通道,是新开挖的,巴卡拉就在这里接收上面佣兵的战况汇报。 巴卡拉,这个健壮的汉子现在一脸阴霾,自己带来的都是佣兵团中一等一的好手,谁手上大大小小没个十几条人命。虽然没几个武者,但是论战斗的经验,搏杀的水平,绝对不比一般的感气武者差。 之所以将仓库打造成现在的样子,就是为了分散格法侯爵手下的士兵各个击破,巴卡拉清楚地知道佣兵们的装备不可能和正卒抗衡,即使有那些人援助的兵甲也一样。 没想到格法侯爵更狠,竟然直接派出武者拆墙。这些仓促建起来的墙壁,能挡住一般士兵,挡不住有气加持的武者。 大锤重击,砖石木屑四散纷飞,士兵们从缺口中和墙壁另一边的佣兵对视。 佣兵们严阵以待之时,墙壁缺口处一杆长枪刺出,穿透一名佣兵的胸膛,枪杆收回,带动着佣兵的躯体重重撞到墙面上,枪头带出一蓬血花,佣兵的身躯应声倒地。 格法侯爵有点无奈,按他的想法其实是想先解决掉上面的弓手,再自上而下徐徐图之的。这里道路狭窄,就算是血手想绕后偷袭,派两名士兵把路一堵就完事了。 但是依娜不这么想,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要整点刺激的。 没错,依娜也跟过来了,还带着十名王室卫队的士兵,都是有感气水平的武者。这些人本来是乌萨潘的手下,按道理站在王室卫队的立场,他们本不应该掺和这种事的。 奈何他们就是乌萨潘专门安排给依娜的护卫,某些情况下,依娜说的话必须是管用的。 所以在十名武者一轮投枪抛射的打击把仓库顶棚临时安装的护栏掀飞了之后,巴卡诺就不再往屋顶上派人了,反正上去了也是当活靶子。 巴卡诺也留了一手,顺带让人把仓库顶棚的板材全部拆掉了,现在屋顶上站不了人了。佣兵们无法居高临下进行阻击,同样格法侯爵也玩不了天降神兵了。 战斗就这样进入了最华丽、最残酷、最血腥的接近战。 仓库中的一个隔间,要是想维持住阵型,最多也就能站下三五士兵,现在把墙拆了,格法侯爵的麾下就有发挥的空间了。 第一面墙倒塌,军士们鱼贯而入,冲在最前面的是一队刀斧手,短弯刀和短柄斧在这种环境下有着极强的灵活性。再看佣兵,大多也都手持短剑匕首,显然也是考虑过这个问题。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那是在战场上,一寸短一寸险,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公主殿下,这里实在危险,您还是先移步后方吧,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没法给王太子交代啊。”看着一脸兴奋的依娜,格法侯爵又一次忍不住劝说,他也知道依娜肯定不会听他的。 “哎,不要。”依娜一脸不满的样子,“我觉得这里很安全,再说了我自己也是个武者,就算是巴卡拉来了,也不见得能伤到我。” 来之前,格法侯爵进宫找了依娜公主借兵,他知道艾米拉和依娜公主的关系很好,说不定公主会愿意出一份力。 公主确实也出力了,把王室卫队中专门负责保护她的小队都交到了自己手上,弥补了格法侯爵麾下没有武者的缺陷。 可是令格法侯爵没有想到的是,公主殿下竟然亲自跟过来了。多了一个聚气巅峰强者随队,当然是一件好事,也让格法侯爵有了几分对抗巴卡拉的把握。 不然只靠自己的麾下,不动点手段,巴卡拉那一关真的不好过。 格法侯爵是这样想的,而依娜给他的感觉纯粹就是宫里待不下去了出来透透气,顺便还能看一场刺激的好戏。 “公主殿下。”格法侯爵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于是他看了看最近的王室卫队成员,用能让他听见的声音高声说道。 “我听得见,小点声。”依娜揉了揉耳朵,有些不满。 格法侯爵有些尴尬,但还是保持了一定程度的音量:“殿下,血手团长巴卡拉迟迟没有现身,我担心以他的狡猾,还留了不少后手,不如......” 依娜打断了格法侯爵的话:“没事没事,他要是敢蹦出来,我就给他砸回地里去。” 闻言,依娜的那名护卫回过头来,正好和格法侯爵的目光对上,侯爵无奈,卫士耸肩,好像在说向来如此。 那就不管了,格法侯爵一咬牙,专心指挥麾下战斗,这是公主自己赖在这里不走的,出了什么事可不能怪我,公主的贴身卫士也看到了的。 有了王室卫队的辅助,侯爵的麾下高歌猛进,战线不断向前,转眼间地上丢下一片佣兵的尸体。 直到寒光一闪,一名卫队兵手中战刀接下了势大力沉的一击。 第67章 掀牌 “对面的武者上来了。”依娜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指甲,闷声说道,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格法侯爵的神情逐渐认真起来,战斗才刚刚开始。以他收集到的情报,除了正副团长两个聚气武者,血手佣兵团应该还有二十人左右的感气武者,论人数,己方处于下风。 不过倒也不必太担心,就像是巴卡拉把自己藏到现在都没有露面一样,他堂堂一个侯爵,自然也有些秘而不宣,隐而不发的手段。 他抬起头,微微侧目,余光一角的高处,恰到好处闪过一道锋芒。 在侯爵的指挥下,手下的士兵们有意识的和血手佣兵团的武者拉开距离,想要把他们引到火把光芒的范围内。 而佣兵们就像是嗅到危险的野狗,仿佛察觉了什么,始终绕着光亮处战斗,即使不慎触及,也会迅速脱离。 “大人,这些佣兵有点不对劲。”格法侯爵手下的一名士兵气喘吁吁地退回来,他的身上还挂着一小段皮肉,应该不是他自己的。 不管是依娜还是格法侯爵,看到这名士兵都没有露出丝毫不适的表情。 士兵扔掉手中满是缺口的弯刀,拔出腰间战斧,“他们的穿的是内衬铸铁片的皮甲,武器不比我们的差,不像是佣兵能搞到手的货色。” 格法侯爵点了点头:“他们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公主殿下,可能还是要劳烦您出手了。” 依娜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道:“这是为了艾米拉。”话音一落,她不再去看格法侯爵那恍惚的神情,从身后取出那张精致的战弓,搭上一支羽箭。 “咻~”破空一声,那专门为依娜定制的,华丽的羽箭,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如流星一般刺入黑暗。 “嘎——”黑暗中响起一道刺耳的叫声,一名披甲佣兵心口中箭,倒地不起。那双层加厚的皮甲不能阻挡此箭分毫。 “嘣~嘣~”又是两声,依娜挽弓便射,也没见她怎么索敌,又是两个佣兵倒地,依娜还专门找穿着精良甲胄的目标,大大减轻了王室卫队的压力。 本来佣兵中的这些武者可都是他们在扛着的,对方人数更多,这边也是略显颓势。 卫队士兵们对视一眼,他们自然知道是公主殿下出手了,心中战意更盛几分。平时依娜对他们这些人都很照顾的,作为公主护卫的待遇也比其他的卫队士兵待遇更高一些。 加上他们时常见到依娜出手的风采,自然对公主更信服几分。 一时之间,佣兵们节节败退。 巴卡诺眼神飘忽不定,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并且他也一直没有上前参战。 “他在等什么?”格法侯爵忽然说道。 依娜摇了摇头:“已经来了。” 战局突变,两名身材高大,全身遮掩在长袍中的武者从佣兵战线中杀出,一人截下几名卫队士兵,如蛇行穿梭周旋在其间,另一人则是直接跳到侯爵的麾下中,登时令战阵大乱。 “聚气,两名。”依娜眼疾手快,又是两支利箭射出,一左一右奔向两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强者。 原本二人打定主意要瞬杀几人扭转局面,现在不得不分心防备依娜的牵制,给侯爵的麾下拉扯出了重组阵型的时间。 饶是如此,依然有两人惨死敌人刀下。 侯爵振臂一呼,包括卫队士兵在内,所有人缓缓后退,交替掩护,神秘强者见先机已失,不再强求,同样也在重组佣兵们的阵线。 其中一人微微侧目,遥遥一指,点向依娜。 依娜微笑着躬身一礼。 只有格法侯爵一头雾水,难道武者之间还有什么他不懂的礼节吗? “侯爵大人。”依娜朱唇轻启,“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建议现在就可以从这里离开了。” 侯爵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的眼神在依娜和血手一方的神秘强者之间来回游走:“公主殿下请小心。”然后就真的带着两名贴身侍卫远离了此处。 两名神秘强者分开,一人独自面对十名卫队士兵的围攻,指挥着佣兵们攻击侯爵麾下的战线。有强者加入后,主动权又回到了血手佣兵团的手中。 另一人提气轻身,直冲依娜公主而来。 弓弦连动,七支羽箭好似那七星连珠,在神秘强者身边画了一道弧,封住了所有闪避的方向。最后依娜奋力一拉,满弦一射,这第八支箭后发反而先至,眨眼间就到了对方面门前。 神秘强者不闪不避,手中长剑立起,只听一声金铁相交,箭头穿透了剑身,再不得寸进,另外七支箭却是擦着头皮飞过。 依娜丢开手中弓,解开箭壶任其滑落在地,同时手指一抽摸出四支羽箭。 她这一手弓术看着华丽,实际上对有准备的高手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威胁,当初能一箭震慑诺曼,靠的还是对方的没有提防。 再看对面,神秘强者也丢开了被洞穿的长剑,从腰间翻出一柄短刀,一击而下,依娜两箭相交上撩,死死挡住。 神秘强者显然有点惊讶,他没想到依娜竟然能靠区区两支羽箭挡住他的攻击。 羽箭细长,灵活性更甚短刀,在依娜的手中上下飞舞,手腕一翻,羽箭就消失在视线中,再一抬手,便绕过了神秘强者的防御直击要害。 果然是聚气巅峰,依娜眉毛一挑,左手指尖划过对方衣袖,藏匿指尖的寒芒立刻带起一道血痕。 她正靠着自己的灵活性压制神秘强者,同时目光不住的看向战场,她不担心自己面前的敌人,因为对方打不过她。 问题的关键在于前方的战线上,血手佣兵团已经甩出两张牌了,而己方这边......一名卫队士兵的倒下,让依娜一瞬间分了神。 “战场上分心,哪怕你是受战神祝福之人,也未免有些太傲慢了!”这是神秘强者第一次开口,他的语气有些生硬。 依娜回过身来,短刀从她脸颊划过,切下一缕鬓角青丝。 “罗慕人?” 神秘强者好像是知道自己漏了底,闭口不言。 第68章 复仇之焰 依娜侧身一避,闪开罗慕人的一斩,反身一记回旋鞭腿逼得对方不得不收手格挡。 手臂接下这石坠而下的一击,巨力让罗慕人连退三步,手腕有些微微发抖。 “不愿意说也无所谓,反正大家都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依娜耸耸肩,“只不过你们现在就动手,不是什么好时机吧?不打算等那三个先争出个结果来了?” “看来公主殿下知道的不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罗慕人一跃而起,身躯在半空中旋转得像个陀螺,短刀突出如同利爪切割着空气,这是一个只有武者才能做出的高难度动作。 要是让一般的士兵来,跳起来能转一圈都算是狠人了。 “柔然、西域,必然是公爵大人囊中之物,奉劝公主殿下还是不要反抗了,以您的身份,在我们罗慕路斯定然能享受优渥的待遇。”罗慕人这话反倒提醒了他自己,依娜的重要性,真不是他能碰得的,念及此处,手中的刀挥舞都慢了些。 要真伤到了依娜,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来自罗慕人的压力顿时轻了一些,依娜终于能喘了口气:“那你是哪边的人?”哪边,指的自然是罗慕路斯的两大行省。 还没等罗慕人回话,虽然他也没有打算回话。依娜掌中聚气,羽箭脱手而出,竟丝毫不弱于挽弓射出的箭矢。罗慕人显然没有想到依娜会来这一手,挥刀格挡,连连后退,整个身体暴露在了一片空旷之中。 “就是现在!”远处的格法侯爵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场,就在这一瞬间,抬头大喝。 在他侧后方的屋顶上,一阵机簧运作的声音响起,刺耳的轰鸣过后,罗慕人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抬起头,他的脚步有些飘忽不定,眼神死死地盯着那道越来越近的黑影。 直到那锋芒逼至眼前,罗慕人一个激灵,使尽浑身力气将自己的身体从原地挪开。 “嗤——”“轰!”“咕啊!”三声依次先后响起。 第一声是那婴儿小臂粗,一人长的弩箭穿透罗慕人肩膀,断其左臂;第二声 是弩箭砸入地面引发的轰鸣;第三声更不必多说,是那罗慕人的惨叫。 罗慕人身上的斗篷都被这弩箭的力道撕扯下来,露出那苍白又棱角分明的面 容。他的额头上冷汗直冒,咬着牙连连后退,迅速从衣角撕下一条,手嘴并用勒 紧左肩处剩余的一点残根,尽可能减少血液的流失。 他想逃,依娜可没想着要放过他,伸腿向后一踢,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地上的箭壶就落入怀中。来不及取弓,就直接以手投之,精美的羽箭直接被依娜当成飞镖来用。 已是重伤之身的罗慕人没有力气再去抵抗依娜精准的箭矢,只能不断逃窜,勉强躲避,身上很快就留下了一道道血痕,不过此时,他距离佣兵们的阵线也近在咫尺了,只需要从后方突破侯爵的麾下。 另一名罗慕人挥刀猛斩,砍杀一人,逼退其余,孤身靠近此处,准备接应自己的同僚。 高处又是一道黑影直射而来,这次罗慕人早有准备,纵身一跃,轻而易举地避开,只是他身后的佣兵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两个倒霉的家伙被串成了糖葫芦,钉死在地面,胸腔凹陷,双眼无神,口中直冒血沫。 格法侯爵略带遗憾地摇了摇头,这是他从晋国边军处走私来的一门弩炮,可以说是压箱底的手段了,本来是安装在自己庄园内的,这次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给带出来了,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一击重创聚气巅峰,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只可惜没能直接毙命。 侯爵也不沮丧,他知道,这一击之所以建功,还是靠黑夜的隐蔽和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种机关只要有了防备,对于强大的武者来说就没什么难对付的。 于是乎,接下来弩炮的目标对准了佣兵聚集的位置,之前的一支弩箭,就扎在佣兵们的面前,那粗大的箭杆着实令他们头皮发麻,一时间战线都有些动摇。 抓着这个空隙,两名罗慕人汇合,但侯爵的麾下也将战线前推十米,再次让佣兵丢下了七八具尸体,己方也同样损失三五人。 许久不曾现身的巴卡诺突然出现在两名罗慕人身后,朝他们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很有默契的一人领着一部分佣兵向两侧后退。 事出反常必有妖,谨慎起见,侯爵也令麾下停止了进攻。 巴卡诺的身后隐约有一些人影闪动,他们的手中似乎都拿着什么东西,晃晃悠悠的。格法侯爵眯起眼睛,试图看清所持之物为何。 “扔!”巴卡诺一声大喝,身后之人抬手便掷,这下格法侯爵看清了,那是一个个圆滚滚的陶罐。 “砰!”依娜一箭飞出,最前方的陶罐应声炸裂,其中装载的液体洒落一地,一股怪异的气味升腾而起。 与此同时,其他的陶罐也纷纷摔落,破碎声不绝于耳。 “是火油!快退!”最靠前的卫队士兵鼻腔一抽,面色大变,伸手拦住周围人,连连后退。 巴卡诺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容,将准备好的火箭点燃,射入地面的火油之中。 “轰!”狭小的空间内,爆裂的火龙冲天而起,有几名士兵运气不好,身上沾了不少火油,高温瞬间就将他们的衣物、皮肤点燃,血肉灼烧的痛苦令这些人嚎叫着,丢掉武器,在地上打起滚来。 其余的士兵皆是心惊胆战,有几个胆子大的试图冲上前去救援自己的同僚,却被身边的卫队士兵一手拉住,随后,早已列队整齐的佣兵亮出弓箭,射向混乱的士兵们。 “撤出来,重整队形!”格法侯爵脸色铁青,带着卫兵冲到最前沿,试图挽救一下颓势。 屋顶上的弩炮也不断击发,但火焰阻碍了视线,巨大的弩箭虽然给佣兵们造成了一些麻烦,却无伤大雅。 巴卡诺的笑容愈发放肆:“大哥,看来用不着你出手了,这仇,就让我来报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远处,似乎是仓库后门的地方,又是一股火势腾空而起。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69章 战血手 巴卡诺敢肯定,自己和大哥的计划中绝对没有这一把莫名其妙的火,这样的火势,也绝对不是毫无准备之人可以制造的,也就是说,在仓库后方,还有另一队人马? 未知的存在总是让人心烦意乱,巴卡诺试图在格法侯爵的表情上找到些突破口,但是他的视线被自己放出的火焰挡住了,只能隐约看见对面格法侯爵的身影。 忽然想到大哥还在地窖中,上面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没办法第一时间了解到,于是顺手就拉过两名手下:“你们,去告诉大哥,这贼侯爵还有后手,后门有人摸过来了!”语气急促而紧张。 又调了一队人马到仓库后门查探。 另一边,在格法侯爵眼中,这一把火放得可真是时候,不知道是谁干的,不然一定要好好感谢。如果是天干物燥自燃起火,那就学学汉人祭拜天地。 此时,地窖里的刘玄简直快要吐出来,这鬼地方本来空气就不流通,罐子开盖后的火油又不断挥发,堆在狭窄的通道内散出一股难闻的刺鼻气味。 挖开最后一个坑,埋下最后一个罐子,再用引线一路连接过来,设置了一个小小的机关,刘玄终于可以起身舒展一下筋骨。 刘玄把找到的火油拿着,从地窖入口沿着通道一路埋设,最后收尾的这个地方,是几条分散的通道交点的位置,往深处去的必经之路,以刘玄的眼光来看, 往里必然触发一场boss战,打起来的时候要是有人捣乱可就不美了。 这些埋起来的火油就是防止被人背后捅刀子的手段。 一旦有人沿路过来,踩中此处的触发机关,火石就会点燃火油和木炭,将埋设的火油依次引燃。狭窄通道中充斥的火油气,就会引发爆炸。 爆炸,就是艺术。 刘玄满意地回首望去,沿着引线欣赏自己的杰作。 把触发机关的边角掩埋起来藏好,他拎起手中剑,掂量一番,最近体内的气见长,力气也大了些,总觉得这剑不怎么合用了。 刘玄有点理解了为什么那些历史、武侠小说里,用高手们都要专门打造自己的兵器了,重量这个东西真的是很影响手感的。就连美猴王学艺归来,第一件事也是下龙宫,找东海龙王讨要一件趁手的兵器。 不知道现在上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要是格法侯爵牵制到位,牢李他们应该已 经放起第二把火来了,不知道双方现在是不是都惊慌失措着呢? 之后抽个时间给自己也找把好用的兵器吧,现在先凑合着。这样想着,刘玄缓缓向地窖深处走去。 这个地窖其实也没有多深,无非就是几十米的甬道连接着几个储藏室,比如从入口下来左手边走到底的那个储藏室,就放了一堆的火油和引火物,当然现在都被刘玄搬空了。 其他的几个储藏室,大多放了一些刀剑兵器,或者是吃喝用度之物,要是给血手佣兵团多一点时间,估计都能把这里打造成自己的秘密基地了。 周围的几个储藏室刘玄都已经探了个遍,只剩下面前这个,最深处的一间。 刘玄默默地调整着呼吸,他能感受到里面有气的波动,很轻微,并不是说里面的人很弱,而是他对气的控制很到位,没有逸散出体外。 聚气......巅峰......刘玄很快做出了判断。 这是他第三次面对这个等级的对手了,第一次是端木燕,切磋而已。第二次是哲别,别说当时的观众了,就算是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赢得有些莫名其妙。 第三次......刘玄推开简陋的储藏室门。 “谁!”前方传来一声怒喝,然后就是一个没有斧柄的战斧飞来,刘玄震剑一挡,斧头弹开,切进身旁的墙体内部。 刘玄定睛一看,这斧头后面连着一道长长的锁链,另一头握在壮汉的手中。 “哈,哪来的毛小子。嘶......还是个汉人?”巴卡拉振臂,锁链一阵响动,斧头飞回他手中。 “哟,还是个武者,小子,格法那个畜生给了你多少钱?”巴卡拉稳稳坐回身后的杂物堆,“你这条命,卖给那个畜生,不太合适吧?” 刘玄闭口不言,只是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巴卡拉,他不是格法侯爵的人,但矢口否认也太蠢了,说得多错得多,万一让巴卡拉警惕起来,就不好搞了。 “不想说就算了。”巴卡拉挥挥手,“小子,我在你这个时候,才是个感气,你大小也算得上是个天才了,栽在我这里有点太亏了吧,现在你还有机会走。” 巴卡拉指了指头上,刘玄这才发现巴卡拉的身后竟然有一个通向上方的梯子,也是临时搭建的。 现在刘玄开始担心血手的人会不会踩上自己不知的陷阱了。 “艾米拉在哪。”刘玄的话让巴卡拉愣了一下。 “嗯......所以你是来救人的。”巴卡拉指了指一个方向,那里有一个小隔间,刘玄能感受到里面有有一道轻微的气息,是艾米拉无疑了。 刘玄点了点头:“想让我栽在这里,或许你有点太高看自己了,巴卡拉团长。” 巴卡拉拍了拍自手中的斧子,大笑三声:“哈哈哈,小子,你倒是很对我胃口,只可惜你现在帮那个畜生办事,那我只好斧刃招呼了,磕了碰了伤了残了死了,概不负责!” 手臂卷动,锁链缠绕上斧刃,一击而出,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 这个储藏室明显是被扩大过的,但也没有多少闪转腾挪的空间,刘玄贴着一侧墙壁靠近巴卡拉,那柄利斧就跟在他身后。 有这个锁链作辅助,巴卡拉的攻击范围几乎覆盖了整个储藏室,稍有不慎还会被锁链卷入其中,实在是给刘玄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这种奇门兵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定势,使用者都有着各自的习惯、招式,不像枪法、刀法、剑法这样有共通之处。 侧向翻滚一个急停,刘玄伸手上探扯住了斧子后方的锁链,骤然发力拉向自己这边,试图和巴卡拉争夺控制权。 第70章 地下的战斗 “喝——嗳!”巴卡拉大吼一声,举起锁链像是在抽打陀螺一般挥舞着,刘玄就是那个陀螺。 沉重的锁链在刘玄的掌中扭曲,几次差点绞住手指,都被他灵巧地化解。 一圈一圈的,锁链缠绕在刘玄的手臂上,也让他逐渐拉近和巴卡拉的距离。巴卡 拉笑得狰狞,不慌不忙从身后拽出锁链的另一端,竟也连着斧头。 锁链的一端在刘玄和巴卡拉的角力中绷得笔直,微微颤动发出“哗哗”的声响,另一端在巴卡拉手中打着转,蓄势待发。 刘玄拉着锁链猛地向后一退,巴卡拉一个踉跄,却顺势将斧头投出,刘玄放松了些锁链向上一扬,和斧头的刃口撞在一起,然后瞬间收紧。锁链被砍出一个缺口,斧头也被收紧的锁链弹开,砸在地面上。 看上去不甚凶险,其实只有刘玄知道这一斧的力量。 手臂上和哲别战斗留下的伤口隐隐作痛,刚刚愈合不久的血肉又渗出了些许血液。比起手臂上的痛感,刘玄更在意的还是旁边的斧子。 他已经看出来了,巴卡拉的战斗方式完全就是以势压人,拿在手上的斧头,压迫力远不如从远处飞来的斧头。这两斧子下来,注意力全在锁链和斧头上了,反而是忽略了巴卡拉本身。 巴卡拉身上冒出一股雾气,气的波动愈发强烈,在狭小的空间内卷起黄泥飞溅。聚气的下一个阶段是固气,乃是将气固化入四肢百骸的阶段,功成之后,寻常刀剑难以加身,皮肉如铠甲,筋骨如铁石。 此时的巴卡拉,就在固气前差那么临门一脚,体内聚集的气已经压制不住,逸散 出去,形成了这等模样。难怪他不怎么出手,强行压制气的坏处就是,如果不以合适的方式引导出来,很容易伤及自身。 刘玄抬手挡住溅起的黄泥,要是影响视线就不好了。这时,他余光察觉到旁边的斧子动了一下,早该想到是巴卡拉故意的。于是他挥动手边的斧子,朝巴卡拉控制的斧子砸去。 两斧相击,互不相让,锁链终究还是卸掉了一部分力量,自下往上的斩切也无法蓄势,刘玄略胜一筹,两斧一起砸入地面,轰鸣震耳欲聋。 此时刘玄距离巴卡拉已是近在咫尺,巴卡拉两手受制于锁链,活动不便,于是后仰抬腿,飞起就是一记窝心脚。刘玄转身躲过,锁链一绕,好似游蛇缠上巴卡拉的脚踝。 巴卡拉丝毫不慌,猛一踏地,巨力顺着锁链而上,颤抖的锁链让刘玄拿不稳,虎口脱离,后退两步。 刘玄果断丢弃锁链,挺剑前突,直刺巴卡拉心口,简单直接而有效。 夺回锁链控制权的巴卡拉随手将锁链交错收回,后发先至,双斧合一,正如一扇门板恰好架住刘玄的剑。 刘玄这才发现原来左右两斧可以合二为一,组成双刃战斧。 巴卡拉一手抓握双斧中间的嵌合位,此处专门留了一个把手,又用锁链将手和战斧绑牢,弹射起步,重重砸下。 他的动作太大了,刘玄可以任意抓住空隙反击,后果是必然会被战斧爆头,稳妥为上,还是选择避其锋芒。剑锋指地,掀起一片尘土,新开挖的土质松软,方便了刘玄,同样也方便了巴卡拉。 又是一声巨响,刘玄原本站立的位置凹下去三寸有余,现在巴卡拉整个人都混在尘土之中了。比起普通士兵,武者之间的战斗,特别是单挑,更重要的是捕捉对方身上气的波动,有点类似于武侠小说中的听声辨位。 哪怕是视线被完全封死,只要对手在一定范围内出手,武者就可以感受到对方气的波动。 斧刃撕裂了尘土,巴卡拉的手臂肌肉膨起,重拳穿烟打出。刘玄挥剑削去,在巴卡拉手臂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但也仅此而已。 “砰!”刘玄被一拳捶到墙上,又弹起,身上簌簌落满了尘埃。 “咳咳!”一口淤血喷出,刘玄的脸上晕开一抹殷红。 “小子,你的剑不够锋利啊。”巴卡拉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那几道血痕,翻出的血肉在黝黑的皮肤上格外醒目,这种伤势,一觉醒来就好的差不多了。 松了松四肢,巴卡拉拖着战斧一步步走向刘玄。 刘玄咬着牙拄剑起身,体内的气在疯狂游走,这就是聚气的局限,无论气有多么充沛,始终都只能局限在体内,半步固气的巴卡拉,那略微离体的气就可以做到压着刘玄打。 拍了拍胸口,受了些内伤,暂时还不碍事。刘玄倔强地昂起头,凝视着巴卡拉。这个健壮的汉子,身体几乎有刘玄的两倍宽,站在刘玄的面前就好像墙壁一般。 巴卡拉露出残忍的笑容,他将战斧举过头顶,抡圆了挥下,以泰山压顶之势向刘玄劈去。 刘玄侧身一滚,避开斧刃,同时挥剑刺向巴卡拉的肋部。然而,巴卡拉的身躯丝毫不影响他的灵活性,他顺势转身,避开这一刺,用斧头的柄端狠狠地撞击刘玄的腹部。 刘玄闷哼一声,身体弯成了弓形,连连后退。 他感到一阵剧痛袭来,胃中翻涌着灼热的气息。巴卡拉步步紧逼,不给刘玄丝毫喘息的机会。他挥舞着斧头,每一击都瞄准刘玄的要害,斧刃如雨点般落下,攻势如风暴般凶猛。 刘玄背靠着墙壁闪转腾挪,不时举剑格挡,手臂上的伤口早已开裂,鲜血淋漓。 就在这时,刘玄注意到,巴卡拉那高大的身躯在低矮的空间中挪动,脚步有些凌乱,他咬紧牙关,冒险一试。 趁着避过一次斧击,巴卡拉拔出战斧的间隙,刘玄向前一突,挥剑斩向巴卡拉的脚踝。 地窖中本就昏暗,刘玄一直压低身子和巴卡拉纠缠,处于守势,这一击的突然性惊到了巴卡拉,宽大的斧刃这个时候挡住了巴卡拉的视线。 巴卡拉凭借自己的战斗经验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那就是直接一脚踢出,如果刘玄是冲着下盘过来的,那么这一下就会给刘玄踢个头晕目眩。 第71章 又一把火 “噗嗤——”剑刃洞穿巴卡拉的小腿,从另一侧刺出,刘玄这虚晃一枪,手腕微微抬起,就改变了剑刃落点的位置。 “唔......”这伤远不致命,但是非常影响行动能力,巴卡拉重心不稳,后退两步,差点跌坐在地上。刘玄抓住机会,像是个蓄势的弹簧一跃而起,手中剑已经翻转了方向,反握剑柄,向巴卡拉的胸口凿去。 “哈!”巴卡拉大喝一声,骤然发力,直接把战斧当成盾牌来用,摆臂横扫,宽厚的斧面朝刘玄拍过来。 “叮~”刘玄收剑挡住战斧,同时借力一个空翻,双脚蹬在巴卡拉脸上,向后跃走。 巴卡拉摸摸被踩了一脚的脸,沾下来一手的黄泥。“既然你找死,那就成全你!”他阴着脸,大喝一声,战斧连连砸向地面,整个空间都在震动。 在刘玄的眼中,巴卡拉手中的战斧上环绕着波纹一样的气,正是这些气给战斧提供了巨大的动力。 松软的地面加上传递来的震荡,让刘玄站立不稳,只能不断碎步调整位置以保持平衡。周围墙壁上的土石开始崩落,巴卡拉再这么砸下去,万一塌方,他们都得被埋起来。 剑锋再次向前,这次刘玄选定的目标是巴卡拉的肩膀,削弱他的控制力,就可以减少战斧的威胁。 巴卡拉丝毫不为所动,就像是没有看到那闪烁的寒光,干脆就是握拳一摆,覆盖了身侧大半的角度,把刘玄控制在攻击范围之外。 刘玄以拍击应对,无论如何巴卡拉现在也不是一名真正的固气武者,血肉之躯无法与精铁比肩,剑身敲在皮肉骨头上,疼的只会是巴卡拉。 “嘣~”巴卡拉拳头往回一缩,刘玄应声而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仅剩一步之遥。 巴卡拉突然将战斧提起,沉重的斧子就在他手中翻转起来,虎啸生风,搅动着沉重的空气,挡下了刘玄的剑刃。 “咔嚓——”又是一斧劈下,刘玄一手扶剑身,死死抵住斧刃。 这柄罗慕路斯骑兵队的制式长剑,用料不错,工艺标准,放在哪里都算得上是一柄好剑。但是在武者,甚至是聚气武者的战斗中,就明显有些不够看了。 几个回合的交锋下来,巴卡拉的战斧也就是多了两个小缺口,刘玄的剑已经被这一击砍出了裂痕,不消多说,再碰个几次,必然崩断无疑。 听着清脆的声响,刘玄心头一紧,巴卡拉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看来不光是你的剑术一般,剑也不怎么样啊小子。”巴卡拉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这应该是罗慕人的剑吧,拿着这种东西就敢和我硬碰硬,未免有些太看不起我血手......了!” 战斧抬到身侧,巴卡拉手臂上青筋暴起,斜斜一劈,如疾风迅雷。 “砰——”刘玄暗道不妙,果不其然,手中剑应声而断,那半截飞出去数米插在墙壁上。衣襟也被斧刃的锋芒撕裂,在胸口留下一道伤痕,很快就开始渗血。 “小子,我看你还是有点前途的,不如跟着我干吧,怎么样?”巴卡拉指了指关着艾米拉的地方,“我们和格法那个狗东西有仇,他的女儿倒是无所谓,你加入我们佣兵团,等老子把格法砍死,人我给你放了,怎么样?” 刘玄有意拖延时间,说道:“我可是汉人。” “汉人怎么了?”巴卡拉反问道,“汉人武者不是武者吗?西域的佣兵团还有收草原人的,收两个汉人都不算事。” 刘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你的条件确实不错,格法侯爵的死活跟我也确实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还请容我拒绝。” 巴卡拉皱着眉头:“那就不能怪我了。” “毕竟我也没兴趣跟一个马上要死的人谈交易。”说罢,就在巴卡拉错愕的目光中,刘玄猛地向后一跳撞进墙壁中。 “轰!呼——”外面的通道中传来一声闷响,然后是类似狂风呼啸的声音,巴卡拉扭头看去,只见得一团橘红色的光芒带着灼热的气浪席卷而来,转瞬便至。 皮肤接触到这橘红后传来的痛楚一下子让巴卡拉反应过来。 火! 后知后觉的,通道内响起几声惨叫,似乎是有人在火海中挣扎。 不大的空间被火焰迅速填满,巴卡拉的皮肤肉眼可见地扭曲、焦化、脱落。 “喝!”巴卡拉大吼一声,周身的气疯狂涌动,如漩涡般扭转,将身边的火焰甩开。但现在整个小空间都是火焰,即使勉强清出一片无火之地,炽热的高温也会将巴卡拉生生烤干。 这还是因为巴卡拉是武者,肉体强横,在火中可以坚持更久,寻常人,比如外面那几个踩了陷阱的倒霉蛋,窒息昏厥后,很快就会命丧当场。 把自己埋在墙里躲过了第一波火龙冲击的刘玄,保持了一定的行动能力,他顶着火焰绕过巴卡拉,迅速冲到艾米拉的位置,脱下燃起的外衣丢开,再把发梢的火星扑灭,扛起艾米拉就跑。 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巴卡拉身后,这里的火焰几乎全部被巴卡拉挡住了,短时间内可以忍受的高温,刘玄觉得给巴卡拉添点堵,还是可以跑掉的。 刘玄从衣角撕下来一块布条遮住艾米拉的口鼻,他可以有意识地控制呼吸,但晕过去的艾米拉可不行,吸多了烟雾艾米拉一样活不了,刘玄可不想到时候自己救出去的是一具尸体。 瞄了一眼在火中挣扎的巴卡拉,刘玄从身后摸出来一个罐子,这是专门留下来的一罐火油。 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扛着艾米拉的刘玄,巴卡拉出离的愤怒:“你做梦!”他用尽力气朝刘玄冲来,丝毫不在意被火焰灼烧的后背。 说实话,一个人满身冒火朝你冲过来的那一幕还是很有冲击力的,特别是这个人已经皮肉溃烂宛如丧尸一般的情况下。 刘玄微微一笑,举起那最后一罐火油,轻轻丢出:“拜拜。” “轰!”罐体破碎的火油在接触到巴卡拉的一瞬间便腾起一道火柱,将巴卡拉死死控在原地动弹不得。 刘玄箭步来到梯子跟前,先把艾米拉递出去,随后自己双手一撑,也离开了地窖。 第72章 无用之物,弃之 此时地上的战线已经乱作一团,巴卡诺本来分了几人回去给巴卡拉报信,希望巴卡拉能出手,扭转局势,谁曾想巴卡拉没有等到,反而是掀起一阵猛烈的爆炸,地动山摇令巴卡诺的心脏也猛地抽了一下。 莫不是格法这个狗东西还留了后手,摸到了大哥那里?! 巴卡诺心烦意乱之下,本能地调动人手向后撤,想要探清后方发生了什么。 佣兵损失的人手本就不小,到现在已经死伤二三十人。再被巴卡诺这样一调遣, 正面的战线上立刻就出现了几个不大不小的缺口。 王室卫队都是历战精兵,根本不需要格法侯爵的指挥,他们自己就带着周围的士兵朝缺口捅了过去。 罗慕人的两名武者一左一右护卫在巴卡诺身边,他们的身上多少也有点焦黑的痕迹。佣兵们放火时他们靠前线太近了,受了点误伤。 “副团长阁下,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吗?”双臂完好的罗慕人武者扭头看向巴卡诺,“团长阁下可是给我们保证过了必杀塞伦佐.格法的,为此殿下可是给了你们不少的支持呢。” 说着,他看向了巴卡诺手中那柄精致的长剑。 巴卡诺气得牙痒痒,这家伙现在还说风凉话。 格法侯爵会请帮手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不了解敌人实力的情况下,多带些人更保险嘛。一小队王室卫队也可以接受,身为侯爵,这点权力还是可以有的,10名感气武者也不是搞不定。甚至格法侯爵带来的弩炮他们都掌握了情报,毕竟这 玩意就在侯爵府里,并未做什么保密措施。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依娜公主会出现在这里呢? 公主殿下有多强大,柔然人都知道,就在不久前,巴卡诺还对罗慕人抱有希望,认为同样是聚气巅峰,总能牵制公主殿下一段时间,没想到弩炮和公主殿下配合,直接把其中一人打残了。 现在公主殿下只需要远程放放冷箭,就可以轻松的压制住这边几十号人,这罗慕人又开始出工不出力,美其名曰保存实力。 看看人家格法侯爵请来的帮手,再看看自己这边请来的帮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大哥巴卡拉的身上了,希望大哥那边不要出什么问题吧,巴卡诺的眼神游离在战线上。 “他们后方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有些佣兵在往回撤,跑得还挺快,会不会和后面起的那把火和刚才的爆炸声有关啊?”两名卫队兵一左一右架住一名佣兵武者,令其中门大开,依娜眼疾手快,将其一箭毙命,扭头对格法侯爵问道,“你在后面安排人了?” 箭锋洞穿了佣兵的眉心,鲜血溅了旁边两人一脸。而两人只是丢垃圾一样把尸体丢开,又一次投入到战斗中,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或者动作。 战斗到现在,即使是他们也已经满身带伤,如同血人一样了,身上的甲胄裂的裂,缺的缺,看上去没有多少防御力了。 “公主殿下说笑了,您是跟着我一路来的,怎么可能避开您的耳目另有安排, 更何况我带进城的人就这么多,都在这里了,就算想安排,也抽不出人手了。” 格法侯爵笑了笑,他的心情明显放松了很多,“不管怎么说,对方肯定都是冲着 血手去的,如果是血手的人,一定会和血手一起包抄我们。” “这样啊,那这么说我们能轻松点了?”依娜公主闭上左眼,抬起头轻声说道。 “按现在的状况来说,是这样的。”格法侯爵点了点头。 “那,你不担心对面那不知名的队伍,是冲着艾米拉去的?”在战场混乱的波动中,依娜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缕熟悉的气息,于是她笑了笑,在璀璨的繁星下,那抹笑容如此艳丽。 但是格法侯爵已经没有欣赏这一幕的余裕了,他的表情彻底凝固,随即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迈开步子冲向前方,从腰间拔出那许久不用,有些锈迹的战刀: “血手贼人已乱,跟我杀!”冲入了战场。 依娜摇了摇头:“多大人了这么不稳重。”一箭逼退发现侯爵异动,冲过来的断臂罗慕人,迈步跟了上去。 既然刘玄来了,就不用担心艾米拉的安危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侯爵的生命安全,不然刘玄那边把艾米拉救出来了,自己这边侯爵却出事了,这不就显得自己很菜嘛。 “混账!”巴卡诺愤怒地拔剑上前,挡住战线上一个缺口,一剑刺穿侯爵手下士兵,追着卫队士兵一阵猛砍,凭借聚气的实力,一时间压制住了三四名卫队士兵。 “后面的狗东西和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你们再不出手,等后面的人包抄过来,我们都得完蛋!”巴卡诺左臂中了一箭,痛呼一声,他后退一步,折断箭杆,朝着罗慕人武者大声喝道。 远处的依娜抹了抹震动的弓弦,警惕地注视着罗慕人,她的箭壶中已经不剩几支箭了。 罗慕人武者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竖起食指对巴卡诺摇了摇:“错了,会完蛋的只有你们,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佣兵罢了。” “你说什么!”巴卡诺的脸涨得通红,一部分是因为战斗导致的血气上涌,另一部分是被罗慕人气的。 断臂的罗慕人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即使伤口愈合,他这辈子也无法再有所进步了,对他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在罗慕路斯腹地的某个小城当一名军事主官,度过余生。 另一人虽然也是浑身带伤,但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势,此次行动失败,他也不可能留在公爵继承人的身边侍奉左右,少了一条青云之路。 不过凭借武者的身份,他还可以在军中发挥自己的能力,当一名前线偏将。 “所以说你们不过是愚蠢的佣兵,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奉陪了。”这冲天的火光已经烧了半个时辰,城卫兵就算反应再慢,也该注意到这边的不对劲了。 在巴卡诺错愕的目光下,两名罗慕人并肩而行,一跃上了屋顶。 第73章 火焰渐熄 刘玄刚从地窖出来,就见两名佣兵迎头冲过来,弥漫的烟尘让刘玄和佣兵都有些呼吸不畅,并阻碍了他们的视线。 佣兵看着烟尘中似是有人影摇动,试探性地喊道:“团长?发生什么事了?” 随着距离渐渐靠近,佣兵很快察觉到的不对劲,团长明明虎背熊腰的身材,怎么变得跟个小屁孩一样了?好像旁边还有个人趴在地上。 趴在地上的当然是还在昏迷当中的艾米拉。 “不对,那不是团长,快回......” 一脸惊恐的佣兵刚回过头,半截剑尖带着红白混合之物从他脑门穿出,倒是吓了身后那名佣兵一跳。 “妈的,快来人!”被崩了一脸红白色的佣兵朝后方大喊一声,扭头就跑,他也不考虑看看烟尘中是什么鬼东西了,能从地窖里走出来,说不定把团长都干掉了,那自己怎么可能是对手。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顺便再喊几个不明事态的同伙给自己垫垫背。 跟过来的这些佣兵,大多数在听到前方的呼喊后就迂回行动,表面向前实则撤离战场了, 他们又不是傻子,对眼下的局面多少还是有把握的。 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还真有几个缺心眼的,或者说好听点叫忠心耿耿的佣兵靠拢在一起准备救援,殊不知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 “刘小哥!”这么大的动静,牢李他们当然是察觉到了,几人带着铁燕寨的弟兄们穿过了自己制造的火海,看来是不用担心能不能吸引佣兵的注意力了。 仓库后方大半的墙体都已经被地窖中的震荡波及了,只有两侧地基较深的外墙还勉强立在原地,但也布满了裂痕,随时可能垮塌。 在众人的协力搜索之下,梦狗用那黑夜中锻炼出来的视力迅速发现了朝这边移动的刘玄二人。 准确的说,是移动的刘玄和他背上的艾米拉。 烟尘渐渐向两侧散去,在身后火光的照耀下,众人看见刘玄的样子都有些沉默了。 刘玄现在半边身子是黑的,半边身子是红的,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除了手臂上崩裂的伤口,和巴卡拉战斗产生的淤青外,还有不少烧烫伤的斑点痕迹和擦伤,甚至半边子头发和眉毛都燎得有些卷曲。 艾米拉除了身上脏些,好像没有受什么伤,着实让人松了口气。 “刘公子小心!”还是梦狗,他看见刘玄身后似乎有几个握剑持刀的不速之客,出言提醒道。 众人迅速列队,成一个弧形,牢李和丐鲍一左一右立在弧线最前端,正准备接应刘玄二人。 弧线的缺口刚一打开,却见只剩两三步距离的刘玄双臂发力,将仍未醒来的艾米拉递出,随 后拔出半截断剑,毅然回首。 牢李连忙指示丐鲍看好艾米拉,带着弟兄们一拥而上围护在刘玄身侧。 刘玄一马当先,两剑放倒一个冲得最快的佣兵,本来就布满裂纹的断剑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 “接着!”牢李从背后抽出备用的剑丢给刘玄,换了兵器之后刘玄的武力至少恢复三成。身上的伤确实严重,但对付这些普通的佣兵,根本不需要多费力气。 一个滑铲,刘玄避过砍向自己脖颈的一刀,一剑削在敌人小腿上,佣兵吃痛半跪下去。牢李趁此机会立刻跟上,和旁边的弟兄一起一人一刀结果了这个倒霉的佣兵。 看着面前十几名精干的汉子,剩余的几个佣兵也没了战意,作势就要鸟兽散,刘玄抹了抹脸上的烟灰,举剑向前一指:“这些都干掉!一个都别放跑!” 众人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们人数比佣兵占优,在牢李的带领下三三两两朝佣兵们包围过去,刘玄亲自包揽了中间一片区域的所有佣兵。 几分钟后,场上只剩下噼啪作响的火焰和堆在一起的佣兵尸体。 刘玄拍了拍手,大伙一起打扫完战场后,火速离开了现场,空留一片残垣断壁和满目狼藉。 又过了几分钟,阴着脸的格法侯爵和一脸不知道在笑什么的依娜公主,在剩余的士兵和王室卫队的带领下来到了这一地的尸体之间。 格法侯爵麾下的五十名士兵还剩二十余人,王室卫队折损四人,其余的也几乎是人人带伤。 至于血手佣兵团,跑了大猫小猫三两只,其余的要么死了,要么重伤等死。 当然了,这些还不是他们全部实力,但副团长巴卡诺在依娜箭下伏诛,团长巴卡拉生死不明,血手佣兵团必然是一蹶不振,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解散了吧。 “大人,没有找到大小姐。”一名看上去年龄大些的士兵来到侯爵身边报信,以他的年龄,即使一直留在侯爵府当差,也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 之所以带上这名老兵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现如今公爵手上为数不多,曾经见过艾米拉的人之一。 “再搜!这种仓库肯定有地窖!巴卡拉还没有现身,说不定他就躲在什么地下的什么地方!”格法侯爵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了。 “大人,地窖的两个出入口我们都找到了,但是里面好像塌方,被埋起来了,要想清理出来的话可能要不少时间,大小姐如果真的再下面......”老兵话到这就说不下去了。 “带我去地窖入口看看。”格法侯爵突然又冷静下来了,他整明白了一件事。 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在此,而且也是带着目的来的,既然他们没有现身,说明他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有二,要么是巴卡拉,要么是艾米拉。 如果是他们的目的是巴卡拉,什么情况下会离开?要么是确认巴卡拉已死,要么是完全不是巴卡拉的对手。 巴卡拉已死,那么艾米拉自然安全。 如果他们不是巴卡拉的对手,那么巴卡拉现在肯定已经跳出来拿艾米拉威胁自己了。 那么如果他们的目的是艾米拉,什么情况下会离开?只有把艾米拉救出来这一种可能性了。 第74章 灭杀 费了老半天的劲,士兵们把已经完全被废墟掩埋的地窖入口挖开,形成了一个堪堪够一人上下的缺口。 格法侯爵看了一眼依娜,依娜摇了摇头:“下面没有动静,放心吧。” 于是一名士兵举着燃烧着的火把走了过来,先是把火把扔进去,落地的一瞬间很明显能看出来火把砸起一层黑灰。 不过很快火把就熄灭了。 士兵们围在入口周围,面面相觑。 要是刘玄在这里就能解释了,地窖下方虽然有很多错综复杂的通道,但总归还是个密闭的空间,加上里面的火烧了那么长时间,氧气早就被消耗的差不多了,没有助燃物,火把自然就会熄灭了。 格法侯爵被士兵们挡着路了,飞起一脚踹在其中一个屁股上:“起开起开,我自己下去!” “大人您还是歇歇吧,下面指不定有什么东西呢。”还是年龄最大的那名老兵开口拦下了格法侯爵,将身上的甲胄脱下,只拿着一柄短刀,身先士卒一跃而下。 同样的,老兵落地时炸起一地的黑灰,只不过这次的规模比火把落地要大得多,有些黑灰顺着通道冒了出去,正好糊了探头探脑的格法侯爵一脸。 格法侯爵抬起头来,一脸懵逼的神情和狼狈样引得依娜捧腹大笑。 地窖里的老兵环视一圈,还十分谨慎地用短刀在周围的地上、墙上都敲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活物的痕迹后,回到入口下对上面喊道:“没问题,可以下来了。” 格法侯爵跳下来后,首先感觉到的是一阵头晕目眩,胸闷气短。 也难怪,地窖中缺氧,他们确实是打开了口子通了气,但就这么点时间,地窖里的氧气还是比较缺乏的。 老兵一个人还好,下来的人多了,氧气就有些不够用了。 好在格法侯爵考虑到地窖里空间不大,人多了也施展不开,只让再下了两名卫队士兵,另外还有个执意要跟着一块下来,不给就闹事,卫队士兵们拿她没办法的公主殿下。 “散开找找吧。”格法侯爵叹息一声,挥挥手,他已经确定了这里没有艾米拉的身影,只能寄希望于找到些可用的线索了。 五年来第一次听到自己女儿的消息,结果还没摸到影子,痕迹就断了。 老兵和两名卫队士兵三人各自探索一个方向,在黑暗的地窖中摸索,侯爵本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而依娜,她正在用脚尖扒拉着地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等了没多会,地窖的一个角落传来老兵的声音:“大人,这里好像有些东西!”那里正是巴卡拉一开始关着艾米拉的地方。 格法侯爵眼露精光,踩着厚厚的灰尘奔向老兵的位置。突然,他只觉得脚下一松,像是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一时间没把握好重心歪倒下去。 而他脚踩的位置,一团黑糊糊的,看不清样貌的东西从黑灰中挣扎起身。 干裂的黑色块状物像是覆盖在这玩意体表的甲壳,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开裂,露出下方的猩红。 巴卡拉几乎是用撕开的方式清理掉了身上的碳化的黑色表皮,睁开眼睛,格法侯爵这才发现原来面前是一个大活人。 “格——法——老——贼——”通过奋力睁开的双眼,巴卡拉看到的是自己日思夜想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仇人。 “巴卡拉!”格法侯爵大惊失色,他看到巴卡拉的手已经抬了起来,现在完全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什么巴卡拉会是这副模样了。 在格法侯爵的余光之中,两名卫队士兵已经迈开脚步,但是他们离得太远了,来不及救自己。 当巴卡拉的双手落到自己脖颈上时,碳化的皮肤摩擦的感觉让格法侯爵看到了人生的走马灯。 就当他已经做好准备痛苦的闭上双眼时,一小块银色的流光飞来,穿透了巴卡拉的太阳穴,将这名在烈焰焚身中大难不死的佣兵团长送入黄泉。 就是不知道西域人归不归地府管辖。 两名卫队士兵一左一右站到了格法侯爵身边,身边还一人一下给死透的巴卡拉补了一刀。 格法侯爵惊魂未定地看向正在清理身上灰尘的依娜:“多......多谢公主殿下。”即使是和自己人生中最莽的那十几年相比,这回也可以说是离死神最近的一次了。 “小事小事。”依娜摆了摆手,示意侯爵赶紧到老兵那边去看看,不要真的错过了什么重要线索。 其实依娜她自己知道,格法侯爵这次必然是要无功而返了。 在她手中握着的,还有另一块稍大一些的金属碎片,上面沾着些许血迹,这血液中有一道熟悉的气息波动。 格法侯爵到了老兵所在的位置摸索一番,地上是被切断的麻绳,看样子这里曾经绑着一个人。 会是艾米拉吗? 格法侯爵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走吧,这里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线索了,出了地窖往仓库后门的方向搜,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现在侯爵可以肯定,如果艾米拉之前真的被困在这里,那么从后门放火的那队人肯定是冲着艾米拉来的,他也需要转变自己的目标了。 柔然王宫内,一间专门为身份尊贵的来访者准备的客房中。 “大哥大哥,你看,我就说了这群佣兵不靠谱,给他们武器铠甲只会打水漂,一百多人打五十人都打不过。”马尼乌斯刚刚把失败而归的两名部下赶走,他是怎么也想不到两个聚气巅峰的武者,竟然被对方打得一残一伤。 马尔库斯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饮一口汉地运来的好茶:“汉人的茶倒是不错。” “什么时候了大哥你怎么还有心情喝茶啊。”马尼乌斯有些不满了。 “不要急。”马尔库斯放下茶杯笑了笑,“这本来就是一步闲棋,成功与否,对我们的影响都不大,况且,这些佣兵也不能说是完全的失败了。” “一名重要的侯爵,和公主殿下的安全受到了佣兵的威胁,而现在柔然城内聚集了这么多的佣兵,你猜柔然人会做些什么?” 第75章 风波 累了一晚上的刘玄这一觉睡到大中午,最后还是牢李实在等不下去了,才把他摇起来的。 “哈~呵~艾米拉怎么样了?”这是刘玄爬起来后关心的第一件事。 牢李摇了摇头:“还是昏迷不醒,我们请郎中来看过了,说是精神过度消耗,需要些时间慢慢恢复,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就好。”刘玄松了口气。 “倒是刘小哥,您身上的伤还挺严重的,还是躺着休息吧。” 看了看自己身上,尤其是手臂上那一圈又一圈缠绕得严严实实的绷带,刘玄不得不承认这次有些用力过猛了。为了修复身体的损伤,尤其是那些大面积的烧烫伤,体内的气也有些消耗过度。 稍微动一动,肌肉纤维就传来一种撕裂般火辣的痛觉,就连关节摩擦时都会有一种奇妙但却难以忍受的不适感油然而生。 “不碍事。”刘玄摆了摆手,简单洗漱一番,找了套干净的衣服穿上。只能说万幸刘玄 下一次上场还要过两天,给了些恢复的时间,“城里有没有好些的铁匠铺或者兵器铺?” 牢李愣了愣,略微回忆一番,说道:“有倒是有几家,不过......”他有些踌躇。 “不过什么?”刘玄歪了歪脑袋,问道。 “柔然城内的这些买卖兵器的地方,大多都是为佣兵团服务的,没有佣兵团的介绍或者背景,很难从他们手上拿到好货。” “之前我们去给新来的弟兄们置办家伙的时候,也是费了好大劲才搞到些一般货色,好东西他们都是藏着掖着不放给外人的。” 刘玄皱了皱眉头,怎么还有不愿意赚钱的商人,真是不可理喻。 “先去看看再说吧。”但是手上没货也不行,心里总是没有安全感。 走在大街上,刘玄和牢李两人很明显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相比起前几天的热闹,路上虽然还是很多人,但空气明显压抑了不少,行人脚步匆匆,说话声也小了很多。 除此之外,在大街上见到城卫兵巡逻的频率也大大增加了。 “听说了吗?昨晚格法侯爵大人在城外那处废弃仓库区遭到了佣兵的袭击。” “啊?侯爵大人去那种地方干嘛?” “谁知道呢,兴许是打算散散心,听人说那些仓库都被一把火烧光了,大火烧了整整一个晚上呢!” “那侯爵大人岂不是凶多吉少?” “不不不,恰恰相反,侯爵大人当时好像和公主殿下身边的卫队在一起,把发动袭击的佣兵团剿灭了。这些胆大包天的佣兵,这回算是踢到铁板了!” 一队城卫兵巡逻到此处,领队的士兵瞟了说话的路人一眼,众人顿时噤声,做贼似的四散离开。 在这种情况下听到了和依娜有关让刘玄感到惊讶,看来他们昨天晚上确实闹得挺大的。格法侯爵也很合理的,动用自己的能量把柔然城搅成了一滩浑水。 从刘玄的视角看出去,其实只有血手佣兵团一方在搞事,他们并不清楚罗慕人还在这个事件中当了一次搅屎棍。 不过这和刘玄他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刘玄只希望这个情况不要影响到斗技大会的正常进行才好。 至于柔然的秩序......让他们自己焦头烂额去吧。 “就是这里了。”在牢李的带领下,刘玄进了交易市场一片热火朝天的地方。 并不是说这里有多热闹,而是指这块区域有着成片成片的锻造炉、铁匠铺,无数的工匠、学徒在通红的火炉之间穿梭劳作,就连他们的身体也是一样的通红。 这里是交易市场的锻造区,有着大大小小上百家铁匠铺、兵器铺,近千名工匠在此劳作,产出各式各样的武器、甲胄。 两人的到来并没有吸引工匠们的视线,对他们来说,一两个客人不值得自己放下手上的锤子。 “刘小哥,这边走。”牢李显然是轻车熟路,将刘玄引到一处柜台前,这里才是做买卖的地方。 “两位要点什么?”柜台后也是一名铁匠学徒,这些工匠可不放心让外行来接待客人。 学徒显得有点漫不经心,可能是觉得这两名汉人在这里花不了多少钱。 “我们家少爷是行商,这两天看城里不太平,想买把好剑防身。”牢李上前一步,趴在柜台上开始和里面的学徒沟通,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让刘玄亲自开口,不然多掉价啊。 学徒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后面的刘玄:“上二楼吧,一区就是,最近倒也出了几把不错的剑。” 刘玄抬腿就准备走,却被牢李一把拉住了,就在刘玄疑惑不解的时候,牢李从怀中摸出两个金币放到柜面上。 “要好剑。” 学徒眼珠子左右一扫,从柜台下面摸出一张牌子,拍在金币旁边,收手时顺便把金币捞进了自己掌中。 “三楼四区。” 牢李点了点头,拿起牌子拉着刘玄离开了。 “这是?”刘玄问道。 “刘小哥有所不知,这二楼是负责大宗交易的场所,比如佣兵团置办武器装备,走量的。品质是还可以,但也只是些普通货色。三楼、四楼才是出好东西的地方。”牢李将牌子交到了刘玄手中。 “一般来说三楼的目标客户是贵族,四楼是武者。但去四楼要有老顾客引荐,咱们没有,最多也就用这种方式上三楼了。” “原来如此。”刘玄点了点头,哪怕是换了个世界,行业之间的潜规则也没有多大区别。 到了三楼,左右两侧充当门童的学徒看了一眼刘玄的牌子,就给两人放了行。 这里的客人数量就比二楼少很多了,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冷清。相对应的,摆放在货架上的兵器也少得可怜,但每一件兵器旁边都有详细的介绍,从用料到锻造过程,是哪一位工匠锻造的,工匠水平如何等等。 几乎可以说是兵器的名片了,让刘玄大开一番眼界。 根据兵器种类的不同,楼层中划分各个区域,比如刘玄进的这个三楼四区,就是专门贩剑的。 第76章 这才是土豪 到了这里,招呼客人的学徒们形象也好了不少,一个是身上衣服干净了,另一个是脸上开始有了笑容。除了工匠学徒外,这里还有些穿着暴露、年轻貌美的女侍领着来此的客人观赏、介绍。 赚钱嘛,不寒碜。坚持所谓的工匠精神,票子是不会自己找上门来的,想要口袋里有金币,那些在一楼抡锤子的,死硬的匠人脾气还得向商业思维让让步。 “二位,需要什么样的?”很快,一名空闲的女侍迎了上来,态度十分热情,并没有因为来者是汉人就另一副面孔。 “聚气武者用的,挑两件我们看看。”牢李对女侍说道。 女侍的目光扫过两人,最后停留在牢李身上,如果不是早有了解,还真没什么人会认为这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年已经是聚气武者了。 天才总归是极少数。 “这是卡德大师新近打造的一柄汉剑,乌兹钢材质,在汉人工匠锻造技艺的基础上,采 用罗慕路斯中亚行省的优质煤炭煅烧。经过测试,聚气武者使用时可以轻松刺穿半寸厚的铸铁。” 乌兹钢,这东西有另一个刘玄耳熟能详的名字,叫大马士革钢。 剑身长三尺,非常标准的游侠剑的规格,剑身中间有一条较宽的平面,两侧是略微倾斜的边,横截面就像一个梯形,两面都是如此。 此剑的形制同样有着一个如雷贯耳的称呼,名为“六面汉剑”! 在另一个世界,随着冶铁技术的进步,到了汉代,铁器逐渐取代了青铜器的地位,军队 中铁制装备也大面积铺开使用。于是“汉剑”就登上了历史舞台,靠着精良的铁器,汉朝在 对周边游牧民族的战争中渐渐占据了上风,奠定了核心国土的基础。 汉军开疆拓土时所使用的,在游牧民族眼中宛如神兵利器的存在,便是各类汉剑。 四面汉剑、六面汉剑、八面汉剑...... 对于这些东西对任何一个在现代社会生活的,民族一栏填“汉”的人来说,都有着无法抵抗的诱惑力。 更别提眼前这柄六面汉剑,因为用了大马士革钢,寒光闪烁的剑身上还有独特的扭转云纹,简直就是美学和美学的极致融合。看的刘玄双眼放光,差点走不动道,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牢李稍微挪了挪脚步挡住了刘玄,让女侍看不到他的表情,在牢李看来,这就是个少年心性的孩子喜怒形于色。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会影响他砍价啊! 不过牢李也不是不能理解刘玄,这个世界的汉人,同样对这种象征着汉帝国强盛的物件有着某种意义上的执着,他自己对这柄剑也是挺心动的。 可惜了,这种东西放自己手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还是不要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为好。 经验老到的导购员就是会根据对顾客的观察,推荐适合他们的产品,女侍这一击可谓是正中红心了。 “还有其他的吗?”牢李平复了一下心情,打算再逛逛,毕竟是在公职上混过的,表情管理还是到位的。 女侍的目光一直都在关注牢李,看对方的脸上没什么波澜,似乎对这柄汉剑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不得不说,这里确实有不少好东西,除了这柄仿汉剑,还有仿制的罗慕路斯的军团剑。这种武器剑身较短,剑刃前端略微加宽,比起修长的汉剑,更适合劈砍和在密集阵列中使用, 配合上罗慕路斯的军团大盾,无往而不利。 逛了一圈,也看了七八件不同的剑器了,女侍有点摸不清楚这俩人到底是对什么有兴趣了。 刘玄是看什么都想要,毕竟这里出现的任何一件兵器,都曾经是他的幻想。牢李是看什么都板着脸,他也不知道刘玄想要什么,若是自己的喜好干扰了刘玄的判断就不太好了。 “刘小哥,您觉得呢?”牢李把刘玄拉到一边商量起来。 “我觉得第一件就挺好的。”刘玄果断说道。 这个时候,女侍觉得自己可能看走眼了,难道旁边的少年才是正主? 牢李看刘玄坚决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点点头开始和女侍沟通。能在这里售卖的兵器均价都在大几百金币,哪怕对于贵族来说也不是个可以随便丢着玩的数目。 格法侯爵这种在贵族的位置上已经差不多爬到顶,弩炮都可以搞到手的不算啊。 半个时辰后,刘玄美滋滋地抱着这柄六面汉剑下了楼。 这要是在前世,拿着这玩意,搞套汉甲穿上,到漫展上去逛一圈,绝对能吸引无数大老爷们如饥似渴的目光。 “啊......”就在刘玄沉浸于剑柄那惊人的手感中时,从楼上下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呃......公主殿下?”被那双耀眼的双眸盯得浑身不自在,刘玄试探性地给依娜问了个好。 依娜有些慌乱,她可能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上刘玄:“刘玄......你是来买......买兵器的?”她看到了刘玄手中的剑。 “哈、哈哈,是啊是啊,公主殿下怎么会在这里的?”刘玄看到依娜身后跟着一队卫兵打扮的人物,两人一组抬着一串大木箱子。 “嗯......我不是用弓嘛,羽箭都是在这里定制的,之前的用完了,就来取一批。” 刘玄咋舌,他看过依娜的箭,不说工匠的手艺和人力成本,光是材料费用一支箭至少都要一两枚金币,这十来个大箱子,怎么着不得有个上万支箭。 突然就觉得自己手中这柄花了八百金币的剑有了性价比。 “那个......”依娜突然凑近刘玄,给他吓了一跳,这可是在公共场合,要是给人传出去公主殿下的闲话就不好了。 刘玄的余光扫了一眼卫兵们,却看见他们不约而同地放下了箱子,把头扭到一边,总之就是不正眼往这边看。 刘玄无语。 “昨天晚上的事情......多谢你了,艾米拉她还好吗?” 乖乖,原来这个小祖宗昨天晚上也出场了吗? “还在昏迷中,不过没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应该就会醒了。” 依娜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那就好,如果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第77章 地缘政治 “三弟有没有兴趣听大哥讲个故事?”安泽特微笑着对旁边的瓦尔帕说道。“愿闻其详。”瓦尔帕点了点头,正好觉得下方的战斗有些无趣了。 “这是我从汉地商人口中听到的一个故事,他们称之为寓言。” “说是,从前有一个牧羊人,家里养了很多的羊。牧羊人每天都会赶着羊去山上放羊。 有一天,牧羊人来到一个以前没有来过的山谷,发现这里的水草非常丰盛,很适合放羊。于 是以后的每天,牧羊人都会来到这个山谷放羊。” “这天,牧羊人和往常一样放牧自己的羊群,他突然看见远远地有只狼吊在羊群后方,于是牧羊人就时刻提防着,生怕狼会叼走他的小羊。可以几个月过去了,狼永远是远远地跟着,并没有靠近羊群,更没有伤害一只羊。牧羊人渐渐地对狼放松了戒心。” “牧羊人发现狼跟在羊群后面有好处,不用再提防别的野兽了。后来,他索性把狼当成了牧羊的狗,教它看管羊群。牧羊人见狼把羊管得很好,一边得意自己驯服野兽的能力,一边心里想:人们都说狼心狗肺,我看不见得。” “有一天,牧羊人有事要进城去,就把羊群托狼看管,狼答应了。狼估计牧羊人已经进城了,就冲着山林中大声嚎叫了几声。它的嚎叫声引来了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狼。那群羊全被狼吃掉了。” 瓦尔帕一开始真的只是当个故事来听,但是慢慢他的脸色就黑了起来,他又不是傻子, 安泽特指桑骂槐还是能听出来的。 “大哥,您说的这个故事怎么,我怎么觉得像是意有所指啊?”瓦尔帕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 “怎么会呢,三弟这两天怕是没有休息好,想太多了吧。斗技大会固然重要,但你也得保重身体啊,我的好弟弟。”安泽特眯起眼睛,抬头望向天空,“这两天总是乌云蔽日的,三弟你不觉得冷吗?” “小弟家中尚有裘衣火炉,足以温饱。若是觉得冷了些,小弟最近收了批草原来的上等皮料,大哥可差人到小弟家取些。” “那就多谢三弟好意了。”安泽特不动声色。 这个三弟,要说有头脑,也只是些目光短浅的小聪明,论大局观甚至都不上二弟乌萨潘这个武夫。 当然了,可怕的不是没有大局观,而是在没有大局观的前提下,这个人还硬要去抢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西域之所以能维持在现在这种松散小国的稳定状态,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西域从未有一股足够强大的势力崛起,或者说从未有崛起成功的。 上一个差点创造历史的,现在坟头草不知道换了多少茬,历史上都不准写名字了。 曾经有位颇有能力的贤王说过,西域的位置注定了这片区域永远是强国角逐的漩涡中心,这里永远不能出现一个地区性的大国,否则西域将会招致灭顶之灾。 不管是西域诸国的崛起,还是周边强国的触手,对西域的人民来说,本质上并无区别。 西域的先辈们经过数百年的努力,依靠着“贸易”这条路,在汉帝国的阴影下谋得一个 较为独立的地位。 斗转星移,风水轮流转,现在他们这一辈人要活在罗慕路斯的阴影下了, 有智慧,有眼界的统治者应该联合西域其他国家的力量,和当初一样,在罗慕路斯的体系下争取一个独立的,有自主性的贸易邦联的身份。 而不是当罗慕路斯的狗! 一旦让瓦尔帕的事办成了,西域就会掉进罗慕路斯精心设置的陷阱之中,安泽特已经可以预见到西域的百姓变成罗慕路斯奴工、西域的资源变成罗慕路斯储备、西域的土地变成罗慕路斯兵营的场景了。 而作为罗慕路斯掌控西域的跳板,柔然也将不再有任何的自主权,一切都将以罗慕路斯的意志执行。 所以别看安泽特每天都是一副儒雅随和的模样,实际上他的心里比谁都着急,坐在柔然国摄政的位置上,就和坐在火盆上没有区别。 这就有人要问了,既然问题这么严重,为什么还要让亲罗慕路斯的瓦尔帕筹备斗技大会呢?这不是把招待罗慕人的入场券交到他手上了吗? 原因其实很简单,斗技大会谁负责并不是安泽特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西域的国王并非汉帝国的天子,话语权是极其有限的,更何况安泽特还只是个摄政。 而且如果罗慕人不想来,他们还得腆着脸去请。 再没有好的对策,恐怕西域不久后真的就要改名成罗慕路斯的东疆行省了。 之所以今天和瓦尔帕说到这个话题,也是因为安泽特不久前接到了一个通报,是和昨晚那次骚乱有关的。了解了事情的大概情况后,他马不停蹄地召见了格法侯爵。 这些罗慕人,已经拿西域当他们的后花园了吗?! 碍于对方的身份,安泽特也不好对马尔库斯三人做些什么,就算真想做......谁知道他们到底带了多少人? 安泽特毫不怀疑罗慕人有直接杀进柔然王宫,来一次屠杀的能力,说不定对他们来说,这反而是更方便,更简单的选项。 他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稳定住柔然内部的各方势力,和西域其他国家联结沟通,争取一定的时间,静待奇迹的发生。他自己也知道,这种行为只不过是慢性等死。 当一个人所面对的敌人过于强大,超过了一个阈值的时候,他能感受到的就不是绝望,而是深渊般的寂静。 想个办法把依娜送走吧......一旦念及这个小妹,安泽特就只剩下了头痛,现在依娜就是罗慕路斯所挑选的突破口。 裁判吹响号角,擂台上的战斗结束了,安泽特站起身,准备离开。 “哎呀,大哥这就要走了吗?接下来要上场的可是从萨珊帝国远道而来的贵客呢。”瓦尔帕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萨珊帝国...... 安泽特眼前一亮,对啊,想必罗慕路斯完全控制西域的情况,萨珊帝国也是不愿意看到的,说不定这个方法可行。 第78章 首战 “没想到竟然还有汉人参加这次斗技大会啊。”马尼乌斯站在擂台上,看向对面的汉人少年。 刘玄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咱就是说暗箱操作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就有点太刻意了?后面还有好几轮呢,这就让自己和关底boss干上了? 话说回来了,每一个重量级的对手都一定要对自己汉人的身份评头论足两句吗? 马尼乌斯,根据刘玄的观察应该算是罗慕路斯三人组中最弱的一个,好战到有些鲁莽,在战斗中经常破绽百出。 换句话说,要打败马尼乌斯,看起来并不是什么非常困难的事情。 “怎么?汉人就不能参加斗技大会了?”刘玄挑了挑眉毛问道。 “呃......倒也不是。”马尼乌斯挠了挠头,“只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汉人的武者了,不知道自从汉帝国灭亡后,你们的水平下降了多少。” 刘玄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完全相信,如果这个时候站在自己位置上的是一个脾气暴躁的汉人武者,说不定就直接一拳头上去了。 “汉人,你叫什么名字?”马尼乌斯问道。 “刘玄。” “好,刘玄,看你年龄也不大吧,或许比我还要小两三岁?”马尼乌斯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不过很快他就破功了,他天生就不是一个擅长思考的人。 “是说,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这场斗技大会?你们汉人在西域已经没有......呃......大哥教过我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对,汉人在西域应该已经没有利益冲突了!”马尼乌斯眼前一亮,“所以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为什么你要参加这场斗技大会呢?” 刘玄摸不准马尼乌斯说这些话的用意,一边警惕着,准备开口,却没想到直接被马尼乌斯抬手制止了。 “啊啊,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大哥总是让我多动动脑子......我想想......对了,既然你是汉人,那来西域的目的,难道是来行商的?” 为了表彰马尼乌斯思考得出结论的行为,刘玄刚要点头认可。 “不对不对,大哥说过,你们汉人有句话叫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个汉人来参加斗技大会,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就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那你的背后肯定有妖怪对不对!” 这位小朋友的大哥?放学了记得把孩子带回家管好哦,刘玄满头黑线。 “我记得和西域接壤的汉人国家叫大西国,大西国分很多不同的大小势力吧?最近好像不怎么太平,你不会是大西国某一方的人,来采购战略物资的吧?” 刘玄现在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敌人了,如果说罗慕人的手伸在西域情有可原,他们对大西国的了解就有点越界了。 马尼乌斯看上去没头没脑的样子,那貌似是凭借直觉做出的猜测异常准确。至少他已经把刘玄的身份点出来了,无非就是刘玄的目的有点偏离主题。 “这位罗慕路斯来的公子,您说笑了,在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行商,什么生意赚钱,我就做什么生意,怎么可能和上面的大人物搭上关系呢?不过正如您所说,在下来此的目的之一确实是想买入些战略物资,刀枪剑戟,在现如今的大西国都紧俏得很。” “商人嘛,追求的就是一个利益,只要有足够的利润,就算是买卖有些危险,我们也是照接不误的。” 三分真七分假的话语才更容易被人相信,特别是对马尼乌斯这种人。你要是全说假话,他可以毫无道理地一眼识破。你要是全说真话,反而容易被这种一根筋的人挑刺。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我对汉人的了解还是不够多呢。”马尼乌斯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对了,你刚才说这是你来西域的目的之一,那你还有其他的目的咯?” 刘玄笑了笑,摆出一个起手的架势:“另一个目的嘛,我是个武者,最近到瓶颈了,想必您可以理解吧?” 马尼乌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父亲大人总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像我这样的人,我看不是。自从参加了这个斗技大会,我发现我还是有不少同道中人的嘛!” 哇哦,这个罗慕人还会用同道中人这种词语呢。 旁边的裁判一脸无奈,这场已经拖了挺久了,按道理说两边站定,顶多再问个好,他就该吹号角了。没想到这两个祖宗竟然聊起天来了,期间他无数次地朝上方的看台望去,得到的只是瓦尔帕否定的回答。 开玩笑,瓦尔帕可以不管那个汉人,但是不能不管马尼乌斯啊,要是这家伙因为被打断生气了,影响了罗慕路斯对自己的援助怎么办?光靠自己可打造不出一支能媲美王室卫队的武装力量。 当刘玄和马尼乌斯两人的目光落到裁判身上,后者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取过号角,急着就是一口气出去,这俩祖宗可算是要开打了。 周围观战的贵族也无比专注,这一场可是有罗慕路斯的贵客参加,随着赛事的推进,罗慕路斯三人组的胜利也愈发重要起来,这可是直接关乎到罗慕路斯两大公爵对西域的态度啊。 刘玄和马尼乌斯刚一接触,便用一种残酷的近身格斗战术纠缠在一起,两人在一个极近的距离出拳互搏,狂风骤雨般的拳头撞在一起,空气都震荡起阵阵涟漪。 二人的拳风好似两堵坚实的高墙相互碰撞,就看谁更坚固,更稳得住。 “作为一个汉人 ,你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了!”马尼乌斯双手合拢抱拳,高高扬起向下锤击,被刘玄一个推手挡掉,接着窝心脚踹中胸口,倒退两步,双方终于拉开距离。 马尼乌斯拍了拍胸口的灰尘,说道:“你好像受了点新伤?这种状态下,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刘玄摇了摇头:“这可不一定,或许是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话说的硬气,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和马尼乌斯打,还真有些难度。 第79章 搏斗 “小时候呢,父亲大人总是说我有很多缺点,唯一会夸奖的,就是我的谦卑。”马尼乌斯右手抚胸,微微低下身姿,“谦卑是骑士的美德,你不这么认为吗,汉人?” “谦卑的确是一种美德。”刘玄双臂肌肉紧绷,“但我不认为这是你们所谓骑士专属的,而且,美德不是自夸得来的,在你认为自己谦卑的时,已经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了。” 什么玩意怎么骑士美德都出来了,这个罗慕路斯到底缝了多少东西进去? “嘭!”马尼乌斯的眼神中带着闪电般的雷光,脚下卷起一阵狂风,蓄力猛冲,如同奔驰的骏马般掠过刘玄身侧。 在刘玄的眼中,只看见一条弯曲的胳膊不断放大,臂弯如同镰刀斩向腰间。他稳住下盘,手指弯曲,双掌下压,硬生生扭曲了马尼乌斯的攻势,并将其拉扯回自己面前。 马尼乌斯这边只感觉到自己的拳头像是被吸进了漩涡之中,除了向后拉扯的力量,还有两道反方向的在来回扭动手臂上的肌肉,抵消了冲击力。 就在马尼乌斯调整身姿的瞬间,刘玄又是一拳升龙,在马尼乌斯的紧急闪避下贴着他的 脸颊擦了过去。突出的指关节柔韧中带着一丝锋锐。眼见刘玄下一拳冲着自己面门过来了, 马尼乌斯果断闪身,拼着胳膊脱臼的风险脱离刘玄的控制。 连退两步,马尼乌斯把脱臼的手臂重新接好,整个过程看他都是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 好像刚刚脱臼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手臂一样。 “难道你们罗慕人都感觉不到疼痛的吗?”刘玄眉毛一挑。 “这点疼痛和我所经历过的地狱比起来,不值一提。” 地狱?刘玄这下是真乐了。 还没等他笑出声来,马尼乌斯欺身而上,又一次主动发起了进攻。刘玄探出双手架住一 边,直接头槌一摆给马尼乌斯的肩膀上结结实实地来了一下。 马尼乌斯脚步不动,右臂一揽,直接从后面抓住刘玄的后颈,像是搬起巨石那样就要把刘玄举起来。 刘玄毕竟还只是个少年,长得又比较的......苗条和纤细,体重这方面确实是个硬伤, 和从小养尊处优,生活优渥的贵族公子完全不能比的。 要是双脚离地,刘玄就只能坐以待毙,他当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趁着马尼乌斯还没 有完全发力,下身腾起,一脚踢在他的手肘上,正是刚才脱臼的那只胳膊。 刘玄深谙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道理,只要先给马尼乌斯打残一臂,后面自然就会占上风优势。 脚上传来的触感让刘玄明白这一下是结结实实踢中了,马尼乌斯的手臂也肉眼可见的向外扭曲、折叠。 “呜——”马尼乌斯痛呼一声,双目圆睁,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来。或许是刘玄对这些所谓的贵族公子有偏见,马尼乌斯这硬气的样子让他有点惊讶。 反身一个回旋踢击,命中刘玄的腰部,虽然关键时刻被刘玄垂手挡了一下,但也引动了刘玄尚未痊愈的伤势。 “咳咳咳......”只觉得腹部有一股浊气上涌,刘玄硬生生将之压下。 双方貌似斗得火热,他们自己却知道,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只不过是试探。 “小妹看得挺认真的,你觉得他们谁会赢呢?”瓦尔帕看着依靠在栏杆边一动不动的依娜,笑着说道。 在瓦尔帕的眼中,最好的选择当然是马尔库斯和诺曼两个公爵长子,但要是真搞不定的话,马尼乌斯也不是不行。 最重要的是,如果马尼乌斯给依娜留下了一个好印象,在最终选择的时候,依娜就有更大的概率选择来自罗慕路斯的公子们。 这可是瓦尔帕给自己选定的通天之路,自然无比关心依娜此时的一举一动。 依娜摇了摇头:“马尼乌斯的实力不如刘玄,但是刘玄有伤在身,不到最后,我也不好判断。” “原来在武者的战斗中,还有我的好妹妹不能判断的情况啊。”瓦尔帕眯起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天才又如何?不过也只是权力指尖的棋子罢了。 对自己的选择沾沾自喜的瓦尔帕并没有过多的考虑,在这一点上,他就连马尼乌斯都不如。 “大哥,你说这汉人小子有没有戏?我看他实力不赖,比我强得多,要不要和他接触一下?”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观战的乌萨潘,在目睹了刘玄的表现之后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安泽特摇了摇头:“这事就不用提了,不管这名少年的表现如何突出,他都是一名汉人,罗慕路斯不会允许汉人影响他们的计划。” “这场战斗,那汉人少年要是输了还好,万一他赢了,罗慕人,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那我们......” “不要插手,只会引火烧身。” 乌萨潘的眼中满是惋惜的神情。 另一边,观众席上的某个位置马尔库斯和诺曼并肩而坐。 “哎呀,你弟弟进步不小嘛,比上次见他出手的时候强多了,都快赶上我了。”诺曼掩嘴惊讶地说道。 马尔库斯目不斜视:“还差得远,以他现在的水平,就连下放到军团中当军团长的资格都没有。” “吼吼,别这么说嘛,马尼乌斯还小,有的是时间,路总要一步一步走吧。”诺曼拍了拍马尔库斯的肩膀,他也能看出,实际上马尔库斯对自己的弟弟还是相当满意的。 下方的战斗到了现在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马尼乌斯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战斗方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刘玄拉入到属于他的、贴身肉搏的节奏中来。 相比起马尼乌斯,刘玄觉得好像还是和哲别的战斗更轻松一些, 哲别是狼,会迂回、会拉扯、会战术,但这也同样会给刘玄提供调整的时间。马尼乌斯则是一个疯狂的格斗家,他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拳头招呼到敌人的脸上。 战术?没有!干就完了。 每当接下马尼乌斯一拳,紧跟在后面就有三拳打过来。 真是让人头疼。 第80章 认输 更让刘玄感到无奈的是,马尼乌斯的出招完全没有规律,绝大部分情况下都可以说是随性而为。 前一秒左勾拳接了个右勾拳,下一秒竟然直接顶肩撞了上来。 这种纯靠蛮力以伤换伤的战斗,打得刘玄着实是有些恼火。 “喝!”脚下一震,刘玄侧身向下扭,左手并掌从马尼乌斯两臂之间穿过,一刀劈在他的肋骨上。 只听“咔吧”一声,马尼乌斯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滞,但是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提膝上顶,同时双拳砸下,上下夹击,目标自然是瞄准刘玄的腰间。 刘玄又是一掌直接拍在马尼乌斯的腹部,借助反冲力向后平移,险之又险躲过了膝击,却没有避过从上面来的拳头,整个人被砸向地面。 得亏刘玄眼疾手快撑地卸力,不然这下必然要伤得不轻。 拍拍手上的灰尘,刘玄弹射起身,马尼乌斯已经追击贴近,到了他的身前。 拳势如同山岳倾倒朝刘玄压过来,而刘玄无视了又一次迸裂流血的手臂伤口,左臂缠上去和马尼乌斯拉扯,右手又是一击打在后者左手手肘。 这下马尼乌斯是真的绷不住了,直接把又一次脱臼的手臂当成鞭子来用,抽在刘玄侧脸上,留下一道道清晰无比的血痕。 撇嘴吐出一口污血,刘玄猛地抓住马尼乌斯的手臂,因为已经脱臼,他没能及时挣脱,被刘玄死死锁住。 刘玄上面抬手,脚下扫腿令马尼乌斯腾空而起,而后紧接着就是一个过肩摔,丝毫不给喘息时间,又是一连串的倒地追打,拳劲透过马尼乌斯的胸腔,令擂台的地面都开始颤抖,逐渐有尘土升腾起。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不少人都惊呼出声,看台上的瓦尔帕更是眉头紧锁,不复刚才的轻松惬意。 诺曼“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已经有一只脚离地了。眼神中杀意凛然,顺着他的衣袖向下看去,马尔库斯正抓着他的袖口不放,只有两根手指,却把诺曼死死控在原地。 可以想象,若是没有马尔库斯,诺曼此时恐怕已经跳下去要和刘玄对峙了。破坏斗技大会秩序什么的,他可不在乎,有什么能比一位罗慕路斯公爵子嗣的生命更重要? 更何况马尼乌斯的对手还是一名汉人! “你干什么?”诺曼回头愤怒地质问马尔库斯,“那可是你的亲弟弟,正在被一名汉人殴打,你怎么能无动于衷?” “他和我不一样。”马尔库斯静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父亲大人从小把我当做继承人培养,常常带我在领地各处巡游。他不一样,他总是被留在庄园里,虽然有仆人和老师的陪伴,没有风吹雨打,看不到道路旁的尸体和村庄中的灾民,但我明白他还是更向往外面的世界。” “这次来西域,是小弟他求着父亲大人吗,才让我带他出来的,这次斗技大会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能让他长长见识。” “这个见识,包括他自己的经历。我不认为他能帮到我什么,只是......得到、失去、胜利、失败......这一切我希望他都能体验到,他还小,这会对他有好处。” “这个汉人,对他来说是个非常好的磨刀石,不如说汉人赢了反而更好,只有反复打磨,刀锋才能变得锐利。”马尔库斯的话语轻描淡写,诺曼却没有看见他身体另一边攥拳垂下,颤抖着的手。 诺曼听完马尔库斯的话,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即使他还有话想说,也只好咽下去,闷闷不乐地坐了回去。 这决定了你以后能站在什么位置上和我对话,我的弟弟。马尔库斯的视线紧紧盯着擂台中央,默默地想道。 刘玄正要放开,马尼乌斯的手又从烟尘中探了出来,一把抓住刘玄的手腕,猛地向下一拉,抬脚又是一个兔子蹬鹰。 刘玄将气聚于腹部,硬撼这一踹,放松腿部肌肉,身体前倾,手肘垂直下落,正中马尼乌斯面门。 手臂上的血,和马尼乌斯脸上的血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 马尼乌斯抽身而起,踉跄两步,两人再次拉开距离。 刘玄抖了抖身子,从身上的脏污来看,马尼乌斯主要是冲着他的腰腹下手,招招都是重创,脸上的些许擦伤无伤大雅。 马尼乌斯手上严重的则是手臂和面门,特别是左臂,几乎完全扭转过来,不似人手。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完全认不出原来的样貌了。 此时有三个人是最紧张的,裁判、马尔库斯、瓦尔帕。 两人分立两边站定,不顾伤势,重新摆出架势,裁判开始冷汗直冒。 马尼乌斯脚步不稳,眼前一片迷蒙,身形晃荡,瓦尔帕开始提提心吊胆。 刘玄气息一滞,露出些许破绽,马尼乌斯欲要出手,马尔库斯攥紧了拳头。 “呼......我认输了。”马尼乌斯低着头,放松身体,咬着牙说道,似乎是有些不甘心。 “嗯?”刘玄始料未及,都说想要了解一名武者最好的方式就是和他打一场,和马尼乌斯打到现在了,还以为一定会死磕到底的。 裁判当即宣布比赛结束后,看台上的瓦尔帕重重地砸了下作揖扶手,愤然起身离开。 马尔库斯微微一笑,脸上有欣慰的表情。 诺曼狐疑地看向马尔库斯:“这是你安排的?” “错了,我只是和小弟稍微提了下我们的计划,他的战斗力还有用,决不能在斗技大会中消耗殆尽,或是受损严重。我并没有和他明说,这都要看他的悟性。知进退,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领导者,现在看来,他已经踏入这个门槛了。” “真是恶趣味。” “成长罢了,诺曼,你应该明白的。” “是是是,我只是为小弟感到不值,那汉人少年明显也快到极限了,小弟未必就会输。输给汉人......让其他人知道了怎么想?” 马尔库斯扫了诺曼一眼:“不要太小看汉人了,他们现在只是衰落,我们要做的就是按照战神元帅的规划,一步步彻底将其打入深渊,再也爬不起来为止。” 第81章 拜访 让斗技场里的医师给自己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刘玄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客栈。 说是步伐沉重,并非因为伤势有多严重,战斗时看上去两人打得热火朝天,战斗结束一复盘 发现大多是皮外伤。马尼乌斯的手臂不算,那个刘玄真的是往死里打的。没想到就这种情况下,对方竟然还能果断认输。 这证实了刘玄的一个想法,罗慕人或许真的在计划什么。为了这个计划,他们正在保存有生力量,在斗技大会的擂台上,不会使出全力。 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计划,隐藏在黑暗中的行动,通常大家都会称呼它为“阴谋”。 任凭风起云涌,我自岿然不动。不管罗慕人要在西域搞什么名堂,和自己都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前提是不要影响到大西国,或者更进一步说,不要影响到自己就好。 这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想法,脑子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告诉刘玄,有很大的可能,罗慕人下一步就是进犯大西国,进一步分裂汉地。 考虑到罗慕人在此次斗技大会中的身份和形象,以及赛程方面对罗慕人的种种优待倾向, 大胆猜测下,西域内部已经和罗慕路斯搭上线了。 再大胆一点,回想刘玄一行此来西域的目的,打探西域的军事动向,包括西域要对大西国动手的流言......刘玄不觉得这只是个玩笑,空穴才会来风。 思虑一番,刘玄又觉得自己把握到重点了,说不定要入侵大西国的根本就不是西域,而是罗慕路斯呢? 不知不觉间,刘玄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还没等他坐下,身后飘来一缕淡淡的茶香。 “醒了?感觉怎么样?”刘玄有些意外地看向面色还有些苍白,端着茶水的艾米拉, “还没恢复怎么就端茶倒水来了?这些事让客栈的跑堂干不就好了。” 艾米拉摇了摇头,微微皱起的眉头表示她现在的状态并不好。 “看看这个。”艾米拉把茶水放在桌子上,推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娟秀小字。 纸条中的内容,是一个时间,和一个地点。 “谁送来的?”刘玄抬起纸条晃了晃。 “依娜。”艾米拉说道,“你去吧,我就不跟着了。” “为什么?”刘玄好奇地问道。 “她肯定会带着那个人一起,我不想见他。”艾米拉扭过头去,有点赌气的样子。 “不想见的人,更应该见。”刘玄把纸条塞回艾米拉的手中,义正辞严地说道,“有些 人是见一面少一面的,不要让这一次的未见成为永久的遗憾。” 青春期的叛逆少女,刘玄见得多了。 “就算是为了我,你肯定不忍心看着我一个人独闯虎穴龙潭的,对吧。”刘玄低着头凑近艾米拉。 他发现艾米拉对自己近距离的接触非常缺乏抵抗力,虽然这样做有暧昧的嫌疑,但为了 艾米拉的家庭关系,刘玄表示自己豁出去了。 格法侯爵确实是一个看重利益的腐败贵族,但他也是个有胆气、有勇力的人,若是他能给艾米拉一个满意的答复,刘玄不介意和依娜一起,充当一下这对父女之间的斡旋者、和事佬。 当父母常年不在身边时,孩子会思念父母,父母也会牵挂孩子。 但这是有一个时间界限的,若是超过了这个界限,孩子的思念就会转化为淡漠,和父母形同陌路。当他们再次同处一室,孩子的心中就会竖起一堵高墙,或许有很多话想说,却无法开口。 “被命运扼住了咽喉”大抵如此。 艾米拉还有时间,五年不足以越过这个界限,在她的心中必然还有思念家人的柔软之处,她还有机会经历一个完整的人生。 刘玄叹了口气,在另一个世界,自己的家庭可没有这么美好。 “好吧,既然这样的话......”艾米拉推开刘玄,眉眼低垂,用短促而轻柔的声音说道,“我可以去见见他,但是我不想留下来,无论是他开口,还是依娜开口。” 刘玄愣了愣,没有理解艾米拉的意思:“啊......没事,你放心,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有我呢。” 艾米拉嘴角一翘,笑的很轻松愉悦,她站起身摸了摸刘玄的头:“以后不要装的像个大人一样,看着很奇怪的。” 呃...... 刘玄抬起头,好吧,只有这个真的没办法反驳,毕竟他现在的外貌只有十二岁。 时间快进到夜晚,刘玄和艾米拉来到了依娜指定的地点,这次为了安全起见,刘玄把机灵些的兄弟们都安排在周围各处站岗放哨了。 依娜是不会伤害他们的,格法侯爵就不一定了。 刘玄不知道依娜对格法侯爵说了多少,不过他至少要考虑格法侯爵动手劫走艾米拉的可能性。 父亲劫走女儿,真是个荒唐的说法,刘玄更愿意相信格法侯爵一些,但他不敢赌。 依娜选择的是一家城门口边上的,专门招待来往客商的酒楼,一进门,就有位侍者迎上来。 “二位,可是格法侯爵大人的贵客?”依娜用了格法侯爵的名义,毕竟公主的身份在外招摇过市也不太好。 “是,请领路。”刘玄淡定地回道,同时瞟了一眼艾米拉。嗯嗯,除了脸色黑了些,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三人上了酒楼四层,在这楼兰城中也算高层建筑物了。领着刘玄和艾米拉到了一处包间门口,侍者告退。 两人并肩而立,刘玄看艾米拉肩膀微微颤抖,有些紧张的样子。 “不然我先进去?”这种时候就要有人打个头阵,很显然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了。 艾米拉深吸一口气,朝刘玄这边靠了靠,坚定地摇摇头:“不用,我可以的。” 刘玄苦笑着,可以那就别缩在我后面啊。艾米拉身上的西域特征还是比较明显的,除了带着异域美感的五官,还有就是高挑的体格。 刘玄在同龄人中绝对算高的,艾米拉比刘玄还要高半个头,畏畏缩缩躲在后面,探头探脑的样子又好笑又让人心疼。 “我准备好了,进去吧!”艾米拉拍了拍刘玄的后背,顶着一口气说道。 “实在不行的话......你不进去也可以的。”刘玄无奈。 “不......不行!”艾米拉连连摆手,“有你在就没关系。” “吱吖~”依娜的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你们......差不多了哦。” 第82章 公主护卫 艾米拉很神奇地从胸口处抽出来一根扇子,将之展开后挡住了自己的脸。 嗯......藏哪了?刘玄一脸震惊。 进入房间,众人落座,刘玄细细观察一圈,在这个不算小的豪华包间内,除了四位主要人物,再无其他人。 也没有屏风后面埋伏下一彪刀斧手,只待主人掷杯为号,便杀将出来乱刀砍杀目标,细细的剁成臊子......这样的经典场景。从客观的角度说,一般的刀斧 手不可能是刘玄的对手,足够强大的武者也不可能跟在格法侯爵身边当个刀斧手。 接下来桌子上就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用扇子掩面的艾米拉,和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格法侯爵,以及急得和蚂蚁在热锅上转圈圈一样的刘玄和依娜。 在桌子下面拿匕首的手柄捅了格法侯爵半天,结果他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气得依娜火冒三丈:“先不管他们了,我们聊正事。”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老娘不干了,你们家庭矛盾爱咋咋滴吧。 “第一件事,谢谢你救了艾米拉。”依娜拉过刘玄的手,郑重地向他道谢。 “没什么,艾米拉是我们的人,这是理所当然的。”话音一落,刘玄明显察 觉到艾米拉和格法侯爵两个人的身体都抖了一下,就连抖动的幅度都是一样的。 “别太刺激侯爵哦,我好不容易才让卫兵把他架出来的,一会要是他哭着跑回王宫,那就没办法了。”依娜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你也很不容易呢。”刘玄颇感认同地点了点头。 “呐,这个是你要的东西,基本上都在里面了。我提醒你一下,参与其中的除了西域的诸国,还有罗慕路斯、萨珊帝国、甚至是北方草原的一些势力。” “可以早做准备,不管是离开还是蛰伏都好,但不要妄想冲进去搅局,大西国是抵抗不了这场沙暴的,他们没有出路可言。” “我明白了,不过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即使是沙暴,也无法吞没意志坚定的探险家。”刘玄把那一册书卷拿起塞到怀里,此行的一大目的,打探西域的动向, 搞清楚他们是不是要对大西国动手,这就已经达成了。 “公主殿下,能否请您和这位......少年......” “他叫刘玄。”依娜说道。 “能否请您和刘公子暂时离开一下,我想和她......我的女儿单独说两句。” 格法侯爵艰难地张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刘玄和依娜对视一眼。 “好,那我们先出去了。”然后推着刘玄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出门时,刘玄还忍不住回头看向艾米拉,依娜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我这边有人看着呢。” 好吧,秉持着一点点对他人最起码的信任感,刘玄在依娜的带领下离开了。 所以依娜这是要去哪呢? “艾米拉那边让他们父女自己解决吧,我们俩还有一场,这才是请你出来的 重点。”依娜七绕八绕,就在刘玄快要晕头转向的时候,停在了另一家酒楼门前, 这里几乎就挨在柔然王宫旁边。 给我干哪来了这是? 在这里,刘玄见到了两个让他差点落荒而逃的人物。 “介绍下,这位是我大哥,王太子安泽特,这个是我二哥,乌萨潘。”依娜一脸骄傲的小表情。 刘玄嘴角和眼角一起开始抽抽。 “请坐。”安泽特脸上挂着政治家专有的,处变不惊的微笑,伸手请刘玄入座。 “这是什么意思?”刘玄迟疑地坐下。 “刘公子不必紧张,你在斗技大会上的表现着实令人感到惊艳。先是重伤哲别,又战马尼乌斯胜之,如此年纪就有这样的一身武艺,可谓是前途无量。” “呵呵。”刘玄皮笑肉不笑地接下安泽特的恭维,“殿下过奖,无非是运气使然。”被一个西域人用汉人的腔调夸赞,刘玄只感觉到浑身发麻,起了鸡皮疙瘩。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刘公子过谦了。” “是啊是啊,你的战斗我看了,可以说很有水平,比我家小妹也不弱了!”这是乌萨潘,豪迈的笑声和直率的话语,比起安泽特更让人有好感。 刘玄对此也是微笑点头致意。 安泽特并没有对刘玄的区别对待感到丝毫不快,又或许是他掩饰得很好,刘玄都看不出破绽:“好了刘公子,此次请你来,也是有要事相商。这样,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想雇佣你作为依娜的护卫,不用太久,到斗技大会结束为止。” 刘玄愣住了,我?当谁的护卫? 他扭头看向了有些扭扭捏捏的依娜,回想起那一箭震慑诺曼的风采,谁保护谁啊? “当然了,你只需要在斗技大会参赛时间之外履行护卫的职责就可以了,也不需要整日寸步不离,我会安排你暂时居住在依娜寝宫旁边的偏殿,依娜如果要 出宫,你跟着就行了。” “斗技大会结束后,你会受到五千枚罗慕路斯金币的报酬。然后你可以选择留下或者离开,留下的话,我想二弟会很愿意接纳你这样一位有未来的高手。如果你选择离开,我们会保证你和你同伴的安全,直到你们回到大西国境内。” “这样的条件可还入得你眼?意下如何?” “有几个问题。” “请说。”安泽特道,不怕刘玄问题多,就怕他不说话。 “我不觉得以公主殿下的身手,需要我的保护,这是谁的想法?” 安泽特有些意外,或许是没想到刘玄会问这个,他和乌萨潘的眼神同时看向依娜。 依娜有些不知所措,红着脸,举起手说道:“是......是我自己的想法。” 不出所料,刘玄不觉得意外。 “第二个问题,你们在防备谁?” “第三个问题,如果我同意了,为了履行护卫的职责,我可以得到什么权力。” 这两个问题至关重要,刘玄已经准备接下这份差事了,别的不说就那五千枚金币就够他出卖自己的身体了。那么工作嘛,总是要了解下工作内容的,不知道敌人是谁,怎么能当好护卫呢?不知道自己手上有什么牌,怎么保护好自己的vip呢? 第83章 会面 “第二个问题,我想就算我们不说你也应该知道,谁对西域的威胁最大,我们就防备谁。以前汉帝国势大,我们就防备汉帝国,现在罗慕路斯势大,我们就防备罗慕路斯,这在西域是妇孺皆知的事实。”安泽特说得很干脆。 “罗慕路斯已经盯着西域很久了,从汉帝国灭亡之前,玛尔斯的大军横扫诸敌的时候,他的兵锋就指向了西域。只是当时他们还没有强大到这样的地步。” “汉帝国灭亡后,罗慕路斯就一直沉寂到现在,现在他们终于再次露出了獠牙。汉帝国不复存在了,但我们从个人情感上还是更偏向于汉人的,更何况西域的子民也不会愿意当罗慕路斯的奴隶。” “这个理由,你还满意吗?” 个人情感?从一个摄政王口中说出来的这话,连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西域的子民不想当奴隶?是你自己不想当奴隶吧? 刘玄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不认可也不行啊,总不能指着人家鼻子说“你在扯淡”吧。 安泽特也跟着点点头:“好,那么第三个问题。依娜原本有十人的卫队,统一归你指挥。你手下的人,也可以加入护卫任务中。” 转头他好像就想到了什么,对乌萨潘说道:“卫队那边还能不能匀出来三十套铠甲和武器?” “武器是有多的,铠甲......我找下工匠吧。”乌萨潘挠了挠头,作为王室卫队的总指挥,从操练演习到吃喝拉撒,卫队的所有事情都需要经过他的手,盔甲武器这种自然也是。 “你手下的人,我这里准备好武器装备,怎么安排你自己决定,同样是到斗技大会结束,每人两百枚罗慕路斯金币。” 这下自己彻底成雇佣兵了,刘玄脑袋一转,好像也不错,至于安泽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带着三十号人,刘玄不想深究。在人家的地盘上,有些事情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较好。 毕竟人家出钱又出物的,哪怕是有想把自己当炮灰的意思,刘玄觉得也可以接下来。毕竟,当不当炮灰,是自己说了算的,亮闪闪的金币,是实打实的。 “那我就当这单生意算是谈成了,刘公子,若有所需,尽管开口,找我,或者二弟都可以。现在,咱们就按汉地的习惯,把酒言欢。”安泽特笑着拍了拍手, 马上就有侍者端上酒菜。 在格法侯爵身上没捞到的美食,从安泽特身上捞回来了,也还算能接受吧。 就是不知道艾米拉那边咋样了。 说起来,在铁燕寨的时候刘玄也被端木燕他们灌了不少酒,可能是大西国粮食产量比较低,当时饮用的大多是林间野果酿造的果酒,甜香四溢,却不醉人, 按刘玄的眼光更像是添加了些许酒精的果味饮料。 按照以前看的那些穿越小说的经验,汉时酿酒技术并不怎么发达。 虽然有二十度以上的蒸馏酒了,但一方面是器材限制难以大规模生产,另一方面是这玩意太吃粮食了,以汉朝的粮食产量,要是拿去大量酿酒,当地百姓不说饥荒吧,吃了上顿没下顿是跑不了的。 而现在刘玄喝到的酒,已经和他记忆中的那种低度白酒差不多了,无非就是 杂质多了些,口感差了些。那种纯粮酿造的浓郁香气,毫无疑问证明了这是好酒。 也对,这个世界的汉帝国可不是另一个汉朝,这多出来的一千年也不是白发展的,不管是技术、粮食产量还是劳动力素质,都强上许多。 哎,又少了一个赚钱的法子,刘玄郁闷了。 酒足饭饱,刘玄先行告退,一个人离开了,不管是跟着安泽特出去,还是跟着依娜出去,都不怎么好。 运气驱散头脑中昏沉的感觉,眼前瞬间变得一片清明,刘玄也体验了一把武 侠世界中大侠用内力消弭宿醉的爽快。 正准备回去做些安排,刘玄的前方迎面走来三人。 马尔库斯、马尼乌斯、诺曼。 马尼乌斯伤口处,尤其是手臂,缠了不少绷带,这下可算是碰上冤家。 刘玄一拍脑门,你说这叫个什么事。 “哦呀,让我看看,好像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呢。”诺曼一个诡异的滑步溜到刘玄面前,刘玄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的脚下。 若是诺曼有任何图谋不轨的举动,刘玄可以及时作出应对。 “别那么紧张嘛,咱们又不是怪物,不会吃了你的。”诺曼挤眉弄眼,搞得刚吃饱的刘玄一阵恶心。 “你是一个很好的对手,谢谢你。”出乎意料,马尼乌斯走上前来,推开诺曼,微微一鞠躬,给刘玄郑重道谢。 “不敢当。”刘玄连连摆手,侧身让开。一个好对手,某些情况下这个词和垫脚石是同样的意思,他可不打算当别人的垫脚石。 “你能打败马尼乌斯小弟,是很出乎我的意料啦,不出意外的话,你要面对的下一个对手就是我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不如说我还想为马尼乌斯小弟报仇呢。”诺曼在刘玄的面前晃来晃去。 “如此最好了。”刘玄淡淡地说道。 “真是个无趣的小伙子呢,你这种人可得不到贵族小姐们的青睐哦。”诺曼伸出食指左右摇摆。 “被贵族青睐?感觉是件很沉重的事情,如此,还是不要有的最好。” “哇哦,真敢说呢。”诺曼惊呼一声,“搞不好那些大小姐们会好这一口的,你觉得呢马尔库斯。” “不知道,这种吟游诗人才会喜欢的风流韵事,如果感兴趣你自己试试就好。”马尔库斯一点都不鸟诺曼,他看向刘玄。 “给你个建议,不要再插手柔然的事情了,斗技大会你可以参加,但我劝你在半决赛前自己退场。早点离开西域,这对你只有好处。” 刘玄眼角一抬,直视比现在的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马尔库斯。 “多谢你的建议,我不接受。” “那你最好祈祷自己败在诺曼的手下,我的战斗,从来没有留手的说法。”说罢,三人扬长而去。 第84章 风起云涌 “就这样放过他了?恕我直言,有这种不稳定的因素存在,一定会对我们的计划产生巨大影响,还是趁早除掉为好吧。”诺曼看着刘玄渐渐远去的背影,觉得有必要向马尔库斯进言一番。 “他身上的伤势,你注意到了吗?”马尔库斯没有回答诺曼,而是反问。 诺曼不解其意:“手臂上的伤?怎么了?有问题?” “那是新伤,已经快要愈合了,受伤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三天。这三天内,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一名聚气巅峰武者受伤的?” “你是说?”诺曼恍然大悟,“他就是搅黄了血手佣兵团计划的那个人?” “至少是其中之一,看着吧,很快我们就能再见到他了。”马尔库斯眯起眼睛说道,“在斗技大会中和他碰面的时候,第一优先级是保存实力,切记。” “我觉得我可以直接干掉他。” “那样最好,事不可为也不要强求。” 诺曼点了点头。 刘玄这边,回到客栈,艾米拉先他一步回来了。 “谈得怎么样?”刘玄问道。 “没事了。” 艾米拉轻飘飘的三个字,让刘玄摸不着头脑。 “那就这样吧,有问题随时找我。你去把牢李他们都找来吧,我有件事要说一下。”刘玄说道。 等兄弟们都到位后,刘玄环视一番,开口将安泽特招揽自己当护卫的事情简单描述一番,牢李他们惊讶地摇头晃脑。 “还有这种好事?这么点时间就能赚到两百金币,不会是想坑我们吧?”孟狗有些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刘玄点了点头:“这也正是我要说的,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他们用这样的条件招揽我们,无非就是想拿我们作为对抗罗慕人的工具。当然了,没有人规定工具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别人的手里。” “不管是金币,还是到手的武器装备,这些都是我们需要的东西,如果兄弟们觉得这些收获还入眼,那我们就去走马上任。如果觉得不值得,就没必要为之冒险。” “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干就完了,平时兄弟们小打小闹也是掉脑袋的活,跟这次的没法比。”牢李昂着头说道,周围的弟兄们也纷纷附和。 “好,那就这样定了,我也希望大家早做准备,若有变动,我们随时撤离。” “小哥放心,这种事我们都熟。” 在和大家伙说好后,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柔然王宫,特别是依娜的寝宫旁边,本来就有很多供卫兵居住的营地哨所,只是以往依娜并不需要这么多人来保护。 在依娜的带领下,牢李等人,包括从铁燕寨带出来的弟兄,和在西域救出来,愿意跟着刘玄的汉人,三十人,统统住进了王宫内的哨所。 这样的人员行动当然瞒不过各方势力在王宫中的眼线,三王子手下的人,其他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纷纷将此事当做情报送出了宫墙。 “这段时间你们就把自己当成卫兵,在营地里操练,和卫队的人好好学学,说不定日后就能派上大用场。” 刘玄满意地看着装备齐全的“部下”,至少现在自己名义上也是个卫队统领了。 “有什么装备损坏啊,丢失啊记得及时上报,搞不定的就来找我。”刘玄暗示牢李,牢李表示没有问题。 除此之外,艾米拉作为依娜的好友,在一番运作下直接住进了寝宫内, 打着照顾公主殿下起居的名义。 等着一切尘埃落定,柔然城内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斗技大会个人赛的部分接近尾声了,团队战的部分开始了如火如荼的筹备。近些日子有不少运送物资的商队出入,貌似其中包括了许多来路不明的罗慕人、萨珊人,甚至是早已经被踢出局的草原人。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牢李他们连续抓捕了两拨试图闯入王宫的贼人,都是佣兵,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来盗窃的。 由于并没有受人指使的证据,即使是安泽特,也只能按盗窃罪处置这些人。 月华升腾,夜色渐深,刘玄一个人独自躺在屋顶上遥望天际,一方面是放空身心感受天地之气,以求在练气上取得突破,另一方面,也是警惕周围的一种方式。 “明天就是你和诺曼的对决了,紧张吗?”艾米拉爬上屋顶,坐到刘玄身边,问道。 由于三位来自罗慕路斯的贵客也住在王宫内,和刘玄等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几天也没少打招呼。 双方核对了自己上场的时间后,确定了刘玄下一个对手。 这是必然的。 “要是三天前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会说没什么信心。”刘玄坐起来,看向王宫的另一侧,那里是三位罗慕路斯的公子居住的地方。 “现在我只能说,希望诺曼能坚持的久一些,从聚气到固气,只差那临门一脚了,我希望诺曼能成为这个契机,让我可以用最强的状态去面对马尔库斯。” 这几天的试探下来,刘玄明白了之前自己的浅薄,马尼乌斯和诺曼,二人是聚气巅峰的武者不假,但是马尔库斯,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不知道他隐藏了多少实力。 稳妥起见,刘玄更愿意再进阶固气之后,去面对他。 “那就祝愿你心想事成。” 感气,练气之道的基础。聚气,已有所小成,可提拔考校。固气,作为一名武者,才是中流砥柱般的存在。 一个国家无论有多么强大,固气武者都是绝对受到尊重的,特别是在军队之中,曾经的汉帝国,一名武将,想要在军队中拥有决定性的话语权,最基础的条件就是至少要成为一名固气武者。 刘玄站起身,拔出身后的剑。 聚气是汇聚天地之气为己用,固气就是将天地之气化为自己的气,气在体内循环流转生生不息,让武者真正有独立战斗的力量,而非是气的容器。 剑影在月光下缭乱,化作一条游龙翻涌腾挪,空气激荡震动。 不多时,王宫的另一面,回应以一道冲天而起的银色剑气。 第85章 各方调动 第二天拂晓时分,刘玄收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罗慕路斯一个千人骑兵队驻扎到了柔然城下,美其名曰是受了桑德斯公爵,也就是诺曼他爹的安排下,前来观礼斗技大会。 果真如此?观礼还需要全副武装,兵甲齐备?还需要修筑营寨,架起拒马? 这群罗慕人就差把“图谋不轨”四个大字写在自己的脑门上了。 为了应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安泽特忙得是焦头烂额。一边要调动城内卫兵的部署,提防罗慕人、瓦尔帕的小动作。一边还要专门遣人去罗慕人营地送吃送喝,就算大家伙要干什 么都是心知肚明,表面上的友好交往还是要维持一下的。 反观瓦尔帕,自从罗慕人兵临城下后,明显就嚣张了不少,几次三番大庭广众之下和安泽特对着干,不是挑刺就是找事。 甚至还多次想要插手柔然王宫,包括依娜身边的防卫事务,不过都被乌萨潘以卫队统领的身份挡回去了。 瓦尔帕的这些行为,放在冷眼旁观的刘玄眼中,神似某个不愿透露姓名,姓司马名日召的人才,总结成四字成语那就是路人皆知。 这个世界肯定是没有愿意“给百姓宰个天子乐呵乐呵”的晋文帝的,希望以后也不要有。 除此之外,各方贵族势力,包括柔然周边的邻国,或是站在安泽特一方,或是和瓦尔帕蛇鼠 一窝。总之都或明或暗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调兵遣将,在柔然城内插下了一根又一根的钉子。 商人有着灵敏的嗅觉,城内某些地带,包括但不限于城卫军驻地、武器库四周等地,周边的店铺多数都关门大吉了。这不会影响到安泽特的部署,却会影响城内柔然人的民心。 安泽特对此毫无办法,只能一边维持自由市场的秩序,一边积蓄手中的力量,加紧备战。 罗慕路斯的千人骑兵队啊......放在西域,已经是一支绝对主力级别的部队了,哪怕是 柔然这样的西域“强国”,能搬上台面来的骑兵,也不过就千人左右。 更何况,罗慕路斯的武者力量,肯定比西域强得多。一名骑兵队的千夫长,至少也是聚气级别的武者,很多情况下,基层的指挥官,也都踏上了练气之路。 就连未能感气的士兵们,气的淬炼也比西域这些兵卒更强。 真打起来,别说现在大半的力量都在瓦尔帕手中,就算是安泽特在柔然能做到一手遮天,是一位真正有名有实的摄政王,准时准点拉来万人大军,也不一定打得过。 别觉得离谱,当年汉帝国打西域甚至其他异族,包括罗慕路斯在内,也都是这样的,不过是风水轮流转罢了。 三十年河东,汉帝国把西域当儿子打;三十年河西,罗慕路斯还是把西域当儿子打。 “老大,我们这都准备好了,您一声令下,兄弟们马上就能扯旗子跑路!”牢李和刘玄猫在一个无人的角落,窃窃私语。 这两天他们很尽职尽责的在履行护卫的职责,同时也在很尽职尽责的履行绿林好汉的职责。 除了摸清楚王宫外的每条大街小巷,还搞定了通向城外的小路。 按照牢李他们的话来说,之前住在客栈里,没有这个机会,在他们眼中这柔然城就像是一个铁桶,把城内的人笼罩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非常的没有安全感。 现在就不一样了,这个铁桶已经被渗透得千疮百孔,外界的光芒射进铁桶之中,不再感到压抑。 “干这活,我们可是专业的。” 刘玄对牢李竖起了大拇指。 话说自从他们当上护卫开始,包括王集他们在内,都开始统一称呼刘玄为老大了。刘玄想要制止他们,毕竟一群大老爷们喊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叫老大怎么看都是比较羞耻的...... 对开口的大老爷们来说。 兄弟们对此只是回应以变本加厉的称呼,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有去看过罗慕人的营地吗?”刘玄问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某位冲天辫混沌战帅的那种百战百胜还是不要学。 “那些家伙的营地针脚一个密不透风,他们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就连送物资去的柔然人也是,把东西在营地外放下就要离开,停留的时间太长了那些家伙就直接挥刀驱赶。” 牢李一脸郁闷的样子,看来在这件事情上是吃了不少的亏。 “无所谓了,反正我们也不会去主动进攻罗慕人的营地。时机一到,他们自然会主动从龟壳利走出来。到时候,就让他们和柔然人杀个两败俱伤,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还是老大好算计。” 王宫另一边。 “大哥,我们的人手都到位了。”马尼乌斯推开马尔库斯的房门,见后者已经洗漱完毕,便说道。 “不急,等斗技大会进行到最高潮时再动手。切记,我们的目的不是杀敌,是控制。” “大哥放心,那那个瓦尔帕咱们怎么办?真的要把他抬上来当西域的傀儡吗?”马尼乌斯问道。 “刀剑无眼,难免误伤,若他能在乱军之中活下来,倒也无妨。” “明白了。” “嗯,说说柔然军的部署吧。” “王宫卫队千人均在宫内待命,这些是最大的阻碍。城卫军和忠于安泽特的贵族,共集结八千人,分散在城内各处,半数驻扎在城卫军的驻地。从人数上来说,柔然人远超我们。” “既然他们给自己选好了墓地,那我们就大发慈悲送他们一程,好让他们见识见识罗慕路斯的战刀。” 除了城外的千人骑兵队,马尔库斯手下还有些其他的力量,在他看来,这已经足够解决柔然这样的国家了。 “另外,我们的盟友,瓦尔帕手上有近万人的兵力,但大部分都在城外,可能无法及时入城助战,城内可立即调动的兵力约有三千。” “足够了,这柔然,这西域,很快就要变天了。”马尔库斯淡淡地说道,“诺曼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没问题了,不过,诺曼大哥真的打得过那汉人吗?”马尼乌斯有些担忧,他可是和刘玄交过手的。 第86章 历史 “呵呵。”马尔库斯低下头笑了笑,“输也好,赢也罢,只要别打得太难看。”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诺曼.桑德斯,不要辱没了桑德斯公爵的威名。” ...... 斗技场看台上。 “终于到决胜负的时候了,大哥。”瓦尔帕举杯对天,依娜身边的那些新护卫,他也早就打探清楚了,看样子,王太子殿下是把手上的筹码压到了汉人的身上。 对此,瓦尔帕不禁嗤笑。 若是二十年前,别说是安泽特,他自己也会唯汉人马首是瞻。但现在,罗慕路斯,这个大陆上新的霸主,明显才是最好的选择。 一个来历不明的汉人,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瓦尔帕从骨子里就和其他的西域人不大一样,西域人大多是商人思维,逐利而生。瓦尔帕是典型的弱者思维,依附强者而生。 瓦尔帕幼时,汉帝国还保有强大的军事力量,现在想想,那段时间罗慕路斯的崛起就初露端倪了。汉帝国在西域的驻军频繁调动,边疆不甚太平。 但那时的瓦尔帕哪里懂得那么多政治上的东西,只知道汉军鲜亮的旗帜震撼人心、明亮的铠甲压抑而沉稳、锋锐的刀剑寒芒烁烁、座下的战马嘶啸奔腾。 那时的柔然人有幸,见识到了汉军的一场战斗。那是一个不开眼的小国,地处西域最西部,远离汉土,背后就是玛尔斯的大军。 在罗慕路斯的支持下,昏庸的国王组织起近万名士兵,拥兵自重。拿着罗慕路斯援助的武器装备,挑衅汉军,杀了一位汉使。 当消息传到汉军营地中后,在一个烈日高悬的正午,汉军统领给这个西域小国下了一封战书,随后点了三千骑兵,日夜兼程兵临对方国都。 国王在身边小人和罗慕路斯使者的谗言下,直接摆开阵势,背靠城墙和汉军打了一场野战。 面对那些看上去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西域国人,汉军骑兵甚至连战鼓都懒得架起,只是挥动了下战旗,士兵们摆开阵势,前中后各一千人。 马蹄声如雷动,战士们无声而肃穆,滚滚黄沙之下,隐约可见的只有林立森然的刀枪剑戟。 汉军的战马踏碎了西域士兵匆忙搭建起来的薄弱的拒马防线,那些宽不过一丈的壕沟更没有起到丝毫阻挡的作用。 西域士兵手中那些罗慕路斯制造,看似坚实厚重的橡木盾牌,被汉军手中紧握的长枪一击贯穿,带着盾牌后面的一百大几十斤血肉腾飞而起,砸进后方的战阵中,激起一阵骚乱。 首阵杀入其中,除了横飞的断肢、血肉,后排的西域士兵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事物。 为了激励士兵们的士气,这个小国的国王在城墙上摆满了金银珠宝,并许下承诺,斩汉军一级,赏金币百枚。 这场战斗......或许称之为屠杀更合适。在汉军的锋芒下,这些自断退路的愚蠢之人在付出了四千八百条生命作为代价后,向汉军投降。 汉军将这个国家的国王、大臣、贵族尽数斩首,血淋淋的人头,整齐划一地摆放在在王宫门前,垒成了大大小小数个京观。 汉军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的则是三百名战士的尸骨。 从国王的府库中取走了伤亡士兵抚恤的部分,和战利品的部分后,所有的财宝都被汉军分给了当地的百姓。 这一场战斗在汉军的眼中,不过是一次小到不能再小的平叛,而在西域人和罗慕路斯人 的眼中,无非是晴天霹雳。和平了太久的西域再次见识到了汉帝国的煌煌天威,暗中蛰伏的 罗慕路斯被迫延后了他们的计划。 只有那个国王,和他的臣民一起,成了罗慕路斯人阴谋的牺牲品。 从那时起,瓦尔帕就仰慕起汉帝国,有段时间,他甚至想着自己也能成为一名汉军,哪 怕只是一名偏将也好,手握汉剑,身披汉甲,挥舞着汉帝国的旗帜。 直到玛尔斯的军队打穿了汉军在西域布下的重重防线,绕过了数十万汉军的营垒,斩首安京城,汉家天子的首级高悬金龙殿前,四方边王裂土自立,汉帝国的恢弘瞬间崩塌的那一天为止。 在玛尔斯召集各方势力齐聚安京城,柔然国王带着几个儿子落座分赃大会,看遍了豺狼们的嘴脸后,瓦尔帕幡然醒悟,或者说他自以为幡然醒悟了。 强大的并非是汉帝国,而是强者,强者恒强,只有跟随强者才能往上爬。 于是瓦尔帕从崇汉变成了精罗,不仅结交罗慕路斯来的商人,还削尖了脑袋挤进罗慕路 斯的贵族宴会,只为在罗慕路斯的大人物眼中留个印象,为此他花费了不知道多少财富。 现在,是将十几年的时间,无穷无尽的资金投入回收变现的时候了,罗慕路斯人也如他所望派来了足够支撑他野心的帮手。 那真的是帮手吗? 瓦尔帕认为是的。 时间到了,诺曼.桑德斯在裁判的指引下来到擂台中站定。 另一边,刘玄,这个让瓦尔帕感到不快的汉人,站在了诺曼的对面。 汉人是失败者,他们在和罗慕路斯的战争中失败了,失败者不应该站在这个位置上。瓦尔帕咬牙切齿,手中编织着金丝装饰的手帕被他撕扯得不成型了。 可能是因为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刘玄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当初报名参赛的几千名武者,到现在就剩下四人进入了半决赛。 刘玄、诺曼、巴摩罗,以及,马尔库斯。 诺曼闭着眼睛,感受来自周围的欢呼声,直到刘玄站在他的面前。 “手上没有剑还真是不太习惯呢。”诺曼看了一眼刘玄的手臂,伤口已经愈合,看样子不会影响到他的战斗力。 “是啊。”刘玄点头回应道,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赤手空拳和持器械斗完全是两个概念。 “双方就位,开始!”在看台上瓦尔帕的示意下,裁判吹响了号角。 除了瓦尔帕,其他人都没有露面,这令瓦尔帕感觉到不安,不过无所谓了,只要罗慕路斯人赢得斗技大会的胜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87章 战斗的方式 一道银光擦着刘玄的面门闪过,令他瞳孔一缩,心下一惊。控气离体杀伤对手,这是固气武者才能做到的。 “哈哈哈,不要这么紧张。”诺曼保持着抬手的姿势,然后缓缓将手收回放到头上捋了捋发丝,“只是一点小小的技巧,如果我真的有固气的水平,就不会老老实实在这里和你对决了。” “我信。”刘玄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银光中间的那一粒砂石,诺曼再怎么强,也是在聚气的框架之下。于是他耍了一手小花招,用了不大不小正正好好的砂石作为载体,在瞬间附着上一股气,像是飞针一般射出。 说起来好像很简单,实际上,聚气武者对离体的气没有掌控力,很快就会如同无根浮萍,消散在天地之中。因此,诺曼打出来的这个效果,本身就已经表明了他对气的操控非常人所能及。 对气的运用要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一瞬间向小小的砂砾中注入足量的气,才能在附着的气完全消散前,用剩余的气对敌。 刘玄其实也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了,经过血手佣兵团的一战,他有幸触摸到了固气阶段的门槛。气,对刘玄来说已经不只是体内的一种能量了,它们正蠢蠢欲动,时刻准备破茧而出。 当他能够完美操控离体的气,比如化气为剑,又或是直接将气作为一种进攻手段轰出去,那就是一名合格的固气武者了。 头脑飞速旋转,在搞清楚了诺曼的小把戏之后,已知的东西也就不可怕了。 “反应过来了?不过你的速度还是比我慢了些。”诺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何时他已经绕着擂台跑了一大圈。 刘玄的脑海中闪烁出诺曼战斗时的画面,不得不说,诺曼的行动力让人很难判断出他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嗤~”刘玄的眼神落在诺曼的脚步上,不管是什么身法,脚步都是最核心的部分,掌握了对方的步伐,就掌握了对方的命脉。 眼看诺曼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刘玄探出手去锁向诺曼的咽喉,逼迫他扭转姿势,破坏他的进攻路线。 然后刘玄的脑门上就差点挨了一记手刀。 在感受到面前传来的锋锐后,刘玄脚步急退,眉心间画出一道血痕。 “看脚步......想法是很好啦,但是你跟得上我的速度吗?”诺曼轻声笑道,就算刘玄能够预测他的行动,只要自己的速度始终快上那么一筹,最终的胜利者就会是自己。 诺曼扭头看向观众席上马尔库斯的位置,摆了摆手。 马尔库斯苦笑着摇摇头,诺曼在罗慕路斯贵族子弟中也算是个异类。他们这些边境贵族, 大多是罗慕路斯的手下败将,并入罗慕路斯的版图后,为罗慕路斯的扩张添砖加瓦。 比如诺曼,桑德斯家族原本侍奉于罗慕路斯西北边疆外,一个名为不列颠尼亚的国度。 这个岛国并不大,但资源丰富,气候优渥,因此国民也算是安居乐业。直到有一天,一名来自罗慕路斯的探险家渡过海峡踏上了这片土地。 不列颠尼亚的国王亚瑟,用上等的羊奶招待这位有勇气的冒险家,赏赐给冒险家等身高的金银珠宝,甚至派自己的卫队送他回到家乡。 就是这样的善意,换来的是罗慕路斯的十个军团,整整十万大军踏上了不列颠尼亚的土地。 不列颠尼亚的富裕招来了灾难,数百年的和平让不列颠尼亚不认得战争的模样。英勇的亚瑟王和他的卫队,十二名近卫骑士,八千名不列颠尼亚的战士,血战三天三夜,寡不敌众倒在城门前,无尽的财富终究是为罗慕路斯做了嫁衣。 将不列颠尼亚的土地纳入统治后,罗慕路斯招纳了不列颠尼亚的部分贵族为己所用,其中就包括桑德斯家族,这个十二近卫骑士之一的家族。 在罗慕路斯东扩的道路上,桑德斯家 族立下赫赫战功,千百年来的积累,最终让桑德斯家族在汉帝国灭亡后,得到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国度。 波斯行省,这片土地的面积数倍于不列颠尼亚,或许他们的先祖在侍奉亚瑟王时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子孙后代有一天可以比亚瑟王还要富有。 扯远了...... 刘玄的眼中看到的是诺曼难以捕捉的行动轨迹,正如诺曼所说,可以预判,不代表就可以应对。 刘玄侧身闪过一击,随后跟着就是另一击从截然相反的方向跟来,在他的视线中,从未捕捉到过诺曼完整的身姿。 “怎么?就这点水平的话,那我可太失望了。”诺曼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从不同的角度钻入刘玄的耳朵。 只能用行云流水来描述,诺曼是刘玄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难以应付的对手。要说诺曼有多强,还真不一定,至少在力量层面上就远不如巴摩罗,攻击性远不如哲别。 直来直去的轨迹很难做出瞬间的调整,但正如之前所说,诺曼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天下武学,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当速度达到了极致,很多时候,面对绝大部分的对手,那些小小的缺点完全不构成任何问题。 直到刘玄的拳头停在诺曼面前,给他惊出一身冷汗。 并不是刘玄停下了,而是诺曼在刘玄的极限攻击范围之外刹了车。 当这一阵拳风扑面而来时,诺曼就知道事情变得麻烦了起来。他遇到过很多能捕捉自己进攻轨迹的对手,但是无一例外,那些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同一级别内,还从未有人正面逼停过自己。 就连马尔库斯,当时也是靠着砸地板的方式给他掀起来打败的。 “你知道什么叫惯性吗?”刘玄往前踏出一步,拳上气浪翻涌。 诺曼心中警铃大作,一个后翻躲过,他原来站立的位置被刘玄一拳打出波纹,空气都开始震荡。 波纹? “如果不能点对点直接拦截,那就用范围攻击让你自己停止就好了。”刘玄笑了笑,砸地板是一种很不优雅的战斗方式,但是很有效。 第88章 银气 “如果你想用这招来对付我,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诺曼的声音这次从刘玄头顶传来。早在马尔库斯靠着掀地板打败他后,诺曼就可能会遇到的范围攻击进行了针对性的适应训练。 你掀地板?那我就占领高地!头上总没有地板给你掀了吧? 头顶上传来的预警让刘玄感到一阵恶寒,脚步轻弹,只见那道熟悉的银光垂直落下,斩断了刘玄的一缕发丝,切入地面,随后一个转圜横扫,朝刘玄的大腿上削了过去。 “怎么还打人下三路的!”刘玄腾空而起,一脚踢向来势汹汹的银光。 诺曼翻滚躲避,弹出手臂锁住刘玄的脚踝。 总觉得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 刘玄直接把诺曼当做着力点,一个拧身回旋踢,踹在诺曼的肩膀上。 诺曼面露痛苦之色,速度型选手不擅长防御,这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常识。不管是脚尖传来的触感,还是诺曼的反应都证明了这一下就让他受伤不轻。 这要是放在巴摩罗身上,他动都不会动弹一下。 强忍着肩膀处传来的剧痛,诺曼趁着刘玄旧力已衰,新力未生之际,猛然发力向下一拽,直接将刘玄整个人,像抽鞭子一样抽到地上。 周围传来一阵惊呼,除了看台上刚刚赶来的安泽特、依娜等人,观众席的某个角落,也有人暗自皱眉。 “咳咳。”刘玄缓缓起身,挥手散开烟尘走了出来,另一边,诺曼捏了捏肿起的肩膀,确认了只是骨裂,稍微活动下,和刘玄对向走来。 “伤的不轻吧。”刘玄看了一眼诺曼的肩膀,说道。 “你也一样。”诺曼不甘示弱,他这一下猛摔,伤到的是刘玄的五脏六腑,就算有气的保护,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诺曼说得没错,光是看刘玄身后那个数米直径,裂纹蛛网密布,中心向下凹陷的坑洞就知道,摔得着实不轻。 刘玄的内脏有些轻微的移位,只要适当休息,很快就会恢复,但在战斗中,这会给刘玄 带来严重的不适,影响发挥。 “平分秋天?” “那叫平分秋色。”马尔库斯一拳头砸在了马尼乌斯的天灵盖上,后者捂着脑门吐了吐舌头。 “那诺曼大哥能赢吗?”马尼乌斯问道。 “刘玄......这个人擅长灵活多变的战斗方式,他能够在战斗中寻找到对手的薄弱之处,加以利用。诺曼他太痴迷于他的速度了,在一条路上走到极致确实是很好的选择,但是 他必须时刻保持优势项可以碾压敌人。” “当敌人能够跟上诺曼的速度时,他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并且因为其他方面的薄弱, 很容易被同级别的对手击败。” “大哥你的意思是,诺曼大哥会输?” “不仅会输,而且会惨败,就看这个汉人,会给诺曼留多少面子了。” “我有件事想问啊。”摸清楚诺曼套路的刘玄打得越发轻松起来,甚至有机会抽空和诺曼唠唠嗑了,“看你的气,是银色的,这是怎么做到的?” 试问谁不想炫着一手五颜六色的内气战斗呢?真不是为了帅,主要是五颜六色的气可以干扰敌人的判断,帅这种事情是次要的,这种看似花里胡哨的小技巧其实是有战术意义的,顺便能兼顾到帅就最好了。 你看诺曼银色的气就很帅嘛! “你不知道吗?”诺曼一脸的诧异,他们一直认为刘玄可能是汉地某个世家的子弟,到了瓶颈出来游历寻求突破。可要是世家子弟,怎么会连这么基础的知识都不了解。 刘玄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小心露底了,正准备缄口不言,谁想到诺曼马上把话茬顺了下去。 “气的颜色是血脉的象征,也是地位的象征。桑德斯家族曾经是亚瑟王麾下的近卫骑士,受不列颠尼亚之王的恩赐,拥有银之气。” “o~”刘玄拖了个长音,“那个什么亚瑟王,是不是......”此时刘玄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亚瑟王拥有的就是金色的气。”诺曼骄傲的说道,好像有金气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说得这么自豪,你那个什么桑德斯家族不还是背叛了亚瑟王。”刘玄轻飘飘一句话,差点把诺曼变成炸药桶点爆。 “你说什么!”诺曼瞬间双眼通红,脚步一扭,使出无与伦比的速度冲向刘玄,甚至比之前未受伤时还要快上一大截。 “我去!”刘玄汗毛倒竖,提肘摆拳拦腰扫向诺曼,后者不管不顾,直接硬磕在刘玄的拳头上,一道银气飙射出,砂砾在刘玄手腕处溅起一蓬血花。 随后诺曼连续不断地出腿,逼退刘玄,一步又一步。刘玄欺身上前,一掌拍在诺曼胸口,手腕拧转,顿时让诺曼失去平衡,脚下再一个拌勾,令其摔倒在地。 “发生什么事了?”马尼乌斯站起身,一脸惊讶,战局怎么忽然倒向了对诺曼不利的一面。 “那个汉人......刘玄,激怒了诺曼,诺曼他,还是欠了些城府。”马尔库斯摇了摇头, 没想到到了诺曼这种程度,竟然还会被这样的话语挑动,实在是有些丢人了。 “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我的家族!”诺曼不顾损耗,双掌向地面一震,整个人 腾上半空。反冲的震荡让刘玄不由得后退一步,诺曼就借此机会,双腿呈剪刀状锁住了刘玄的咽喉,反过来将刘玄摔到地上,颇有些类似摔跤格斗的招式。 刘玄岂会束手待毙,若是普通人,大脑缺氧,不消片刻就会失去意识,而聚气武者无疑有着更强大的抵抗能力。 在力量上全面压制的情况下,刘玄轻而易举抽出手来想要一拳给诺曼轰飞,但诺曼就是像个八爪鱼一样死死地缠住刘玄不放,看样子刘玄这一句话是真给诺曼惹火了。 “你到底是属什么的?怎么这个时候力气这么大!”刘玄挣扎着扒开诺曼的手臂。 “去死!”说罢,诺曼像是疯了一样一拳一拳砸向刘玄的胸口,发丝凌乱,面目狰狞,活脱脱一个恶鬼。 第89章 草原人来了 但刘玄却发现这几拳都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力气,比起攻击,说是发泄似乎更合适一点。 不过这不代表刘玄就会心慈手软,察觉到这一点后,刘玄立刻起身撞开诺曼,连续打出勾拳 将其击倒,在这个过程中,诺曼几乎没有进行任何有效的反抗。 本就扭曲的面孔挨了这几拳,青一块紫一块显得更加难看了。 “啊啊啊啊!”诺曼仰天长啸,风流公子的形象荡然无存,优雅的银气也如同蛆虫一般在他的皮肤下游走。 “二阶段?”刘玄歪了歪头,要不要上去打断一下? 突然,一个身影从观众席一跃而起,落到了诺曼的身后,朗声说道:“他认输了!”随后一记手刀砍在诺曼后颈,将其打晕过去。 “哈?”刘玄傻眼了,那身影原来是马尔库斯。 马尔库斯扫了刘玄一眼:“个人的胜负,就留到以后吧。” “啊喂!”刘玄刚要阻拦,马尔库斯提着诺曼的腰带就把他拽了起来。 裁判战战兢兢地走过来,和刘玄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那......那我就宣布结果了?” 这场对决有如闹剧结束般落下了帷幕。 看台上,不解的瓦尔帕正在和马尔库斯进行着不太友好的交流。 “为什么要认输?他明明可以赢的!你难道不明白这会给我们的计划造成多大影响吗?”瓦尔帕用低沉的声音吼道,周围他的兄弟们冷眼旁观。 “我们的计划?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罢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没有资格指挥我们的行动。”马尔库斯瞥了瓦尔帕一眼,“如果你乖乖听话,我们不介意到时候分你点汤。当然了,我们也不会介意你越界,如果你想变成汤里一块肉的话。” 马尔库斯目光闪烁,不无警告的意味。 “你!”看着马尔库斯的背影远去,瓦尔帕脸色铁青,忽的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气力,跌坐在地上。 “早在你站到罗慕人一边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这一天。”安泽特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瓦尔帕,走过去伸出手想将他扶起来,“不管是你,还是我,我们都只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个工具,不好用,就丢掉。” “用不着你可怜我!”瓦尔帕大吼一声,甩开安泽特的手,站起身逃窜般离开了看台。 此时的马尼乌斯正在焦急地等待,眼看马尔库斯扛着诺曼走了过来,便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发生什么事了大哥?” 就在刚才,一名侍从悄然出现,俯身在马尔库斯耳边低语两句,就只看见他平静的神情上有了一丝波动,恰巧那时诺曼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在马尼乌斯一脸懵逼时,马尔库斯就窜了出去抓诺曼回来了。 “草原上那群疯子,哲别被汉人打败后连夜就出城了,现在他带着人回来了,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整整五千草原骑手,正在柔然周边抢掠。” “什么?!”这下就算是没有什么脑子的马尼乌斯都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五千草原骑手,听上去似乎很可怕,但是在罗慕人眼中,他们的战斗力真心不高。 当初玛尔斯撺掇了草原部落南下牵制晋王和汉帝国北部的边防军,整整二十万草原勇士,在五万罗慕路斯军队的帮助下,对阵十万汉军,被打的连退三百里。 不过那也要看对手是谁,要是和西域人比,这五千草原人足够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况且汉帝国灭亡后有了这十几年的休养生息,草原人的武备、资源和当初也不可同日而语了。 现在正是当初参与了灭汉战争的部落骨干当权之时,无论从战争经验还是战术指挥上,都足够碾压西域的任何一个国家。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马尼乌斯不解地说道,心里明白事情大条了,表面上却还是要装作一副镇定的模样,毕竟遇事要沉着冷静,也是一种修行。 “这头疯狼就是会干出这种事情的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会觉得奇怪。现在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将柔然收入囊中,一旦西域因为这件事情凝聚起来,就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马尔库斯把诺曼放到一边,他下手不重,很快诺曼就会自己清醒过来。 “那斗技大会呢?” “这不过是西域人自己一场小小的贵族宴会,跟我们并无关系。”马尔库斯说道,“如果碍了事,那就让它提前结束吧。立刻召骑兵队千夫长入城,是时候结束这场话剧了。” 另一边,安泽特也收到了相关的消息。 “什么?草原人劫掠我们边疆和接壤的其他国家?”安泽特也先是一惊,随后便像是松了口气一样,“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这样的一个惊喜。” “惊喜?大哥你在说什么?”乌萨潘恰好走来,和依娜一起。 “你看看吧。”安泽特将报告交给乌萨潘,等待乌萨潘细细看完。 “这......还有这种事情?草原难道是想和西域开战吗?”乌萨潘表示震惊,西域长期以来就是草原的物资供给商之一,况且他们现在还在和晋国拉锯,得罪了西域可不是什么好事。 旁边还有个罗慕路斯对西域虎视眈眈,若是草原人的行为激怒了罗慕人,进而引发冲突...... 安泽特已经意识到,这可能是他带领柔然,甚至是整个西域摆脱罗慕路斯魔爪最好的机会了。 一旦功成,没有汉帝国压制的现在,挫败了罗慕路斯的阴谋,自己是不是有可能达成一个前无古人的成就,成为西域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 人的欲望如同高山滚石,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身居高位者更是如此。 安泽特困扰于瓦尔帕对王位的虎视眈眈,外部更是有大敌罗慕路斯,他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可能得救命稻草。 “我们怎么做?”乌萨潘冷静地问道。 “召集贵族,领兵准备迎战。”安泽特的声音有些颤抖,是害怕吗?不,是一种不应该出现在正常人身上的狂热。 第90章 骑兵遭遇 “头儿,我们回来了。”一名游牧民打扮的草原人带着一队人马,马背上大包小包地驮着各种各样的物资,包括金银财物,来到哲别跟前汇报。 此时的哲别高傲地斜跨在骏马之上,头顶一只苍鹰盘旋。 如果不是他的手臂被白布包裹着吊在脖子上,看上去会更威风一些, 哲别现在一肚子都是火气,本来被刘玄干掉就很难受了,走到半路上还莫名其妙有佣兵团出来截杀自己,哲别可没有蠢到听信佣兵们说的和草原人有仇之类的托词。 有气没地方撒的哲别出了柔然,立刻召集了随自己而来的部落勇士,杀回西域打算开开荤,顺便捞点小钱花花。 反正草原人本就是劫掠起家的,这种事情可谓是轻车熟路了。 至于说这么干会不会引起西域商人的敌视,哲别一点也不担心。只要自己把劫掠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就算柔然商人不再和自己交易,也会有其他国家的商人,只要有钱赚,对商人来说就没有什么仇恨。 “收获怎么样?”此时的哲别和那时斗技场上的疯狂形象相比,更像是一头冷静而睿智的狼王,带领着自己的族群狩猎,战果颇丰。 “我们找到个绿洲,周围有好几个村庄,遵从您的指示,抢了几个有钱的大户,后面的几匹马,驮的都是西域的银币!好几大麻袋!”说到这里,他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 “往柔然的方向再深入一点吧,天气越来越冷了,过两天我们就回草原,缺了我们这个冬天会很艰难的。” 说罢,哲别策马上前,打开一个麻袋,露出其中的银币:“这些银币,正好可以解部落的燃眉之急。” “都听头儿的。不过再这么走下去,要是柔然人得到了消息,派兵跟我们撞上了,怎么办?”哲别的部下还是有些担心。 “柔然现在自身难保,他们的身边有好几头饿狼环伺,如果那个所谓的摄政王是个聪明人,他就不会放着罗慕人不管,跑来阻止我们。”哲别信誓旦旦地说道。 他在柔然城内的很大一部分时间,不是在和商人们洽谈交易,就是在打听西域的大小事情,时政信息。 其中他所了解到最重要的情报就是,罗慕路斯现在盯上了西域,并且想用柔然作为突破口。 哲别很想在其中分一杯羹,但是他也明白自己只不过是草原上一个不大不小的部落酋长,根本没有入局的筹码和实力。 在边上打打秋风倒是可以的,别人漏掉的汤,能喝一口是一口。 “头儿,那边好像有动静。”就在哲别思考的时候,远方一名斥候打马飞奔而来,“有一支军队,好像是柔然人,冲着我们这边过来了!” 哲别好像被人一巴掌抽到脸上了一样,面色和猪肝相差无几。他刚才还在说,柔然人不可能来管他们。 “多少人马?距离多远?”缓了缓,既然人家已经找上来了,就没有什么好踌躇不前的了。 “两千左右,都是骑兵,还有三十里地。”斥候回忆着说道。 “两千骑兵?”哲别有些惊讶,据他所知,就算加上王室卫队,柔然国的骑兵力量也才堪堪两千左右,总不能是把王室卫队也抽调出来了吧? 真给罗慕人放空门啊? “再探再报,把柔然人的具体部署搞清楚。”随后哲别开始进行战前部署,他对这场遭遇战并不怎么担心。草原上的汉子,天生就是最优质的骑兵,以前的弱小,极大程度上是因为武备和战术的差距。 现在这个差距已经被差不多抹平了,面对西域的二流骑兵,并且人数还是自己这边有压倒性的优势,哲别完全想不出有任何失败的可能性。 哲别简单将部下分成三队,左右两翼各领一千五百人马,藏身于不远处的丘陵后,偃旗息鼓。 自己则带两千人,就地扎营结寨,表现出一副原地休整的样子,营地外围只用驮马和简单的栅栏围起,甚至连拒马都不架。 而在栅栏、驮马之后,哲别指挥手下挖出无数陷马坑。 这些小巧玲珑的坑洞,只够马蹄没入,以布蒙之,其上覆盖一层薄薄的黄土。其中布置削尖的木桩,一旦马蹄陷入坑中,木桩刺穿马蹄底部,战马吃痛就会将骑手摔下马来。 这是面对骑兵最简单实用的应对方法,要说有什么缺点,那就是数量少了,或是不够密集的话,很难起到有效的杀伤效果。 三十里地,对经过了精挑细选,有气强化的战马来说,哪怕跑得慢些,也就是小半个时辰。 草原的汉子们热火朝天地干完手头上的土木作业,视线尽头已经扬起了漫天烟尘。 在此之前,哲别就收到了斥候的回报,再次进行了确认,柔然人有两千兵马,人数无误,但是很奇怪地分成了两队,一左一右,互不干涉。 其中一队是打着柔然的军旗,并非王旗,所以不是王室卫队。 而另一队,不仅没有打旗帜,连士兵都将自己笼罩在斗篷之中,看不清面目,不知道是想隐藏些什么。 “没有旗帜?也不露脸?”哲别对此也感到奇怪,柔然并没有这样一支军队啊,难道是临时征集来的雇佣兵? 更不对了,雇佣兵都是高调的主,巴不得自己的名号所有人都知道,越张扬越好。怎么可能不打旗帜还遮着脸? 尽管百思不得其解,但毕竟人家已经骑到自己脸上了,这个时候再去纠结细节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让手下做好战斗准备,通过天上的苍鹰,哲别再次确认了左右两翼的埋伏准备完毕。、 柔然的人马距离哲别的营盘数百米左右,停下列阵,一名使者举着白旗上前,进入哲别面前五十米范围。 “敢问来者,有何贵干啊?”哲别装傻充愣,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看着面色不善的柔然使者。 “你就是哲别?草原人,我倒要问问你等,掳掠我柔然领地,又是何意?” 第91章 阵战 “掳掠柔然领地?”哲别张大嘴巴,和周围的草原人相视一眼,故意笑得很大声,“近日我们缺衣少粮,确实向附近的住民讨要了些吃食,但是掳掠,又从何而来?你大可去看看,周遭贫民百姓,可有一家遭灾?” 这就是哲别的高明之处,他让手下抢的都是恶霸地主,如果钱粮有多,还会散给村庄上的贫苦人家。 首先建立起群众信任,那么就算柔然真的要一路追查,最后得到的也只会是绝大部分村民的缄口不言。 柔然的使者显然有些生气了,但是表面上他还是要维持好使者的形象:“草原人,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把所有的财物归还,就放你们离开柔然。否则,定然一个不留。” 哲别和手下们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哲别还伸出小指抠了抠耳朵:“什么?我没有听错吧?你们听到他刚才说什么了嘛?” “听见了头儿!他说一个不留!不会是在说我们吧。”手下的小弟纷纷起哄道。 “那真是太可怕了,不愧是心狠手辣的柔然人,不过......”哲别扭了扭脖子,露出狰狞的笑容,“我倒是很想看看,你们如何能做到‘一个不留’!”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开战吧,也让你们草原人知道,柔然,西域,不是好惹的!”使者愤怒地将白旗往地上一摔,昭示着谈判破裂,战斗打响。 接下来的形势,让哲别更摸不着头脑了,只见本来分成两队的柔然人,其中打着柔然旗号的那千人,分散成散兵线奔驰而来,他们从马背上解下武器,弯弓搭箭。 “在来自草原的勇士面前玩骑射,这群柔然人还真是狂妄自大。”哲别轻蔑一笑,大手一挥,早已准备完毕的勇士们也取出自己的猎弓,搭箭上弦。 双方几乎是同时下令,两边的箭矢纷纷腾空而起。哲别这边占据人数优势,两千支箭矢倾泻而下。 柔然一方虽然人数吃亏,但优势在于是动对静的攻击,面对草原人固定的营地,就算是箭术上有差距,也不至于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除此之外,柔然士兵的铠甲也强于草原人,足以弥补技术的差距。 在统领的指挥下,柔然骑兵面对着箭雨,猛然一个加速,大部分的箭矢纷纷掠过士兵们的头顶,落在他们身后的地面上。 只有少部分落在最后方的士兵,不幸被箭矢命中,大部分都被坚实的铠甲保护着,无伤或者是轻伤过了这第一波,只有极少部分,真正运气极差的士兵,被箭矢命中弱点,或是直接爆头,摔下马去。 反观草原人一边,柔然人的第一波箭雨,几乎都射在了空地上,他们不清楚营地中的布局,自然无法调整箭雨的落点。 接下来就是箭术的差距了,草原人抢先射出第二波箭雨,并且因为此时柔然人距离营地不足百米,也不需要再使用远距离的抛射,箭矢的精确度、威力都大大提升。 “上马!”当在前方防守的弓手射出第二波箭矢之后,哲别立刻指挥在营地中预备多时的手下,翻身上马准备出击。 营地中门大开,嗜血的狼群蓄势待发。 要论马上作战,哲别有自信,自己的族人不比任何骑兵差,哪怕对方占据着装备上的优势。 柔然骑兵被一波近距离齐射撂倒最前方的百余名战士,自己也在射出第二轮箭矢后,收起弓箭取出马刀、战剑。 当然了他们这第二波箭雨也完全没有对哲别的部下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绝大部分都插在了车马上。 号角吹响,哲别的部下如同开闸的猛虎一般策马冲向柔然人的部队。 草原的勇士们,看上去阵型散乱,毫无章法,实际上这才是他们纵横疆场的绝技。 此时的草原勇士,三五成群组成一个个小的锋矢,一个锋矢阵中的人通常互相认识。或是兄弟,或是好友,或是配合已久的同僚。 他们的默契程度让他们可以在脱离大部队的情况下独立作战穿插,也可以和其他这样的锋矢组成一个完整的战阵,并和其他的锋矢相互策应。 两军刚一接触,柔然人那看上去密不透风的坚实阵型,就和草原人的锋矢接触在一起,就像是烧红的锯齿刀切进黄油块中一样,第一道阵线顿时被切得粉碎。 因为草原人的阵型极为分散,在一个固定的小范围内,即使三两个小锋矢不断来回穿插,也不会对其他的锋矢造成任何影响。 而当无数个这样的锋矢如同齿轮般旋转绞杀起来之时,无处可逃的柔然人只有融化在一个个的锋矢中,就像被牙齿碾碎的食物那样。 只不过是第一波交锋,柔然人就损失了至少两百名士兵,草原人的伤亡则不到柔然人的三分之一。 一时间,柔然人的统领有些慌了神,不过他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第一时间将后线的部队聚拢。既然草原人想分割包围,逐层消灭,那就把部队组合成一个整体,让对方无从下手。 这一招极大程度上降低了柔然军的机动性,却达到了柔然统领的目的,小锋矢撞上来不过是找死。 哲别见状立刻改变了战术,让所有的锋矢绕着柔然人的阵型转圈,同时放箭攻击阵型上薄弱的位置,收效甚微。 面对这种情况,哲别严肃地考虑是不是到了该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经过这一阵的观察,这片断定柔然人的部队中没有高手,哪怕是那名统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初步感知也就是个感气中阶以上的武者,不可能是哲别的对手。 然而每每哲别想要冲杀出去之时,他的头皮都会一阵发麻,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向远方按兵不动的另外一半柔然军。 他们为什么不来帮自己的同伴呢?难道真的是王室卫队出动,只是压阵而不肯轻举妄动? 想得越多,哲别就越烦躁,烦躁到实在受不了了,他干脆放弃了思考。 战旗挥动,命令两翼的部队出动合围,目标便是柔然人按兵不动的那一半! 第92章 罗慕路斯骑兵队 柔然统领听闻号角声,面前的草原人并无进一步的动作,便知晓大事不妙。他回头望向两侧,发现不远处的缓坡后,隐约有旗帜摇动,沙尘漫天飞舞。 一时间,柔然统领有些吃不准对方藏了多少人马。按照摄政王的指示,伏击、游击,都是草原人常用的战术,如果真的和草原人遭遇,尽可能让对方的攻势都扔到罗慕人的头上, 最好能够引发罗慕路斯和草原部落的矛盾。 没错,那个神秘兮兮,跟在柔然人旁边的队伍,正是罗慕路斯派来的骑兵队。 按道理来说,罗慕人完全没有跟过来的必要,但是在瓦尔帕不知道如何做到的怂恿下,骑兵千夫长傲慢地回绝了马尔库斯要求他“按兵不动”,将重点放在威慑柔然摄政王上的要求,决定率兵支援柔然抗击草原人。 并且以罗慕路斯千夫长的身份,指责了“男爵”马尔库斯僭越,试图直接指挥罗慕路斯帝国军队,有谋反之心。 千夫长几句话就把马尔库斯噎得哑口无言,的确,身为贵族,马尔库斯在罗慕路斯的权威自然是区区一个千夫长无法比拟的。 但是在罗慕路斯,士卒的地位是极高的,在战斗状态下,即使是一名公爵也没有权利越级对哪怕一名百夫长进行指挥。 更何况马尔库斯只是公爵的儿子,面对的还是一名千夫长。 于是在千夫长“为了罗慕路斯的荣耀”振臂一呼之下,千名骑兵云集响应,翻身上马,紧随出城的柔然人而去。不过贵族总归是贵族,面子多少要给一点。千夫长还是听从了马尔库斯的建议,收起了战旗,并让士兵们都披上斗篷遮掩身形。 在柔然人冲杀出去之后,罗慕人这边就有点按捺不住了。战马摇头晃脑,伸出蹄子不停地刨地,打着响鼻。士兵们也摩拳擦掌,刀剑在铠甲上摩擦,长枪指地不断地画着圈。 取代了汉帝国成为霸主的罗慕路斯,经过了十年的休养生息,每一名士兵都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 这个千人队是轻骑兵,身上是加厚的多层熟牛皮甲,牛皮中间还在要害部位夹了钢片。 关节处等活动部位,则是用链甲连接,里面垫了一层熟牛皮。 这样的一套轻甲,或许材料并不多么优良,但胜在人力成本低廉,可以大规模生产,同时在抗斩击能力、抗穿刺能力、重量以及灵活性,甚至是造价方面,达成了完美的平衡。 完美无缺的甲胄有时候并不能带来优势,海量简单可靠的装备才是制胜的关键。 再看看他们手中的武器,比起步兵用的军团剑,罗慕路斯的骑兵剑形制更类似汉剑,细而长。 罗慕路斯的骑兵实际上并不怎么喜欢用剑,他们拿的更多的还是战刀、战斧这样适合于劈砍的兵刃。 这也是罗慕路斯军队的特色之一,因为很多的罗慕路斯军队,其中都包含着来自疆域各处五湖四海的士兵,这些士兵从文化方言,到生活习惯都各不相同,这种差异也延续到了武器的选择上。 为了满足绝大部分士兵的需求,除了一些兵种标配的兵器,比如弓手的弓箭,骑兵的长矛外,士兵们被允许按照个人喜好携带其他的兵器作为辅助。 当骑兵队中长枪耸立,枪尖指天时,完全能够让人感觉到这是一支军纪严明的部队。但当他们掏出五花八门的副武器时,要不是他们身上统一的铠甲,必然会被人认为是一群流寇。 “有伏兵,两侧,各一千五。”千夫长身侧,一名斥候用简单干练的语句回报道。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千夫长冷哼一声,策马走出阵线,一个手势,身后的骑兵从中分成两队,每队五百人马,井然有序。 起了一阵风,卷着沙尘,迷了千夫长的眼。 “没有什么遮掩的必要了,树起战旗,取下斗篷!”千夫长大喝一声,拔出腰间长剑,“杀!” 一声令下,马蹄声如雷动,两支队伍很有默契地一左一右扑向来犯的草原人。 “头儿,他们动了!”受哲别命令时刻关注远方动向的草原斥候,快马加鞭来到哲别旁边,指向罗慕人的方向说道,“他们把战旗竖起来了!”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哲别嘴角一挑,抬眼望去,当他看清那面旗帜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连身下的战马前蹄抬起都没有发现,差一点被掀翻在地。 那是罗慕路斯的旗帜。 “罗慕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哲别走得早,并不知道后来有一队罗慕路斯骑兵到访了柔然城。 就算他知道,也不可能预见到罗慕人竟然会插手草原和柔然的冲突。 “头儿!怎么办?”草原人有勇气,不代表他们是傻子,这次劫掠的目的是为了部落氏族,为了尚在草原上的族中妇孺老幼募集过冬的物资。 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些青壮劳动力,不能折损太过严重,否则就算带了物资回去,也不过是为其他的部落做嫁衣。 哲别在草原上有一定的地位,但也仅限于一小片区域,比哲别更强的酋长,比比皆是。 罗慕人和自己派出去的侧翼两军不足百米之遥,这点距离对于战马来说转瞬即至。哲别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手下的勇士,能够发挥出让罗慕人都感到震惊的武力。 只要第一波能打痛罗慕人,那么他们就不会再过多的纠缠。 自己,还是专心吃掉面前这对柔然人吧。 安排完人手和侧翼部队接触,让他们脱离战线后,哲别抄起战斧,纵马亲自跃入战场冲杀。 一名武装齐备的聚气巅峰武者,对普通的小股部队能够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柔然统帅心头一紧,他的手下不是没有武者,但是那几个聚气武者,真的能够挡住哲别这尊杀神? 挡不住也得挡啊!柔然统帅哀叹一声,他只能将希望放在罗慕人的身上了,从这个意义上样来说,他比哲别更加凄惨。 如果罗慕人放弃了,柔然人就只能在这里等死。 第93章 真正的狼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弱小国家的悲哀。 柔然统帅一咬牙,把心一横,对副手说道:“你来替我指挥!”然后下令,“所有武者跟我来!”他自己也是一名武者,感气中阶而已,这种水平,或许连罗慕路斯军队中的一名百夫长都比不上。 质量不行,那就只能尝试在数量上压倒哲别了。 哲别手下的武者大多被分派到侧翼伏兵队中了,留在中军的并不多,并且此时大部分武者都陷入阵中,一时半会也不是那么容易脱身的。 这并没有让哲别感到惊慌,反而是更激发他嗜血的本能。他也并不托大,没有因自己的实力而过度自信,叫上了左右亲卫,两名感气巅峰的武者,奔着柔然统帅带领的小队冲杀过去。 仅仅三人,两头凶狼拱卫在狼王身侧,气势上完全压倒了柔然这边十数人。柔然统领硬着头皮,点了几人下令:“你们几个,去拦住旁边的,其余人跟我来!” 说罢,抽动缰绳,一马当先,举起短矛冲向哲别。 和许多人想象中不同,比较反直觉的是,骑兵作战在很多情况下,并不适用于“一寸长一寸强”这条经典名言。轻骑兵之间的战斗,放在个人层面上,更看重的是灵活性和士兵的技巧。 这其实很好理解,就和甲弹对抗一样,当大家都是脆皮铁棺材的时候,你第一个装上了炮塔,射界更加灵活,你在对炮就有优势,这种优势很大程度上能够决定士兵的生死。 所以雷诺ft-17会成为坦克发展史上的里程碑。 而当大家的装甲都越来越厚的时候,着名的坦克三要素就出现了:机动、火力、装甲。 早期人们还是把火力放在第一位的,于是不停地扩大火炮的口径,延长火炮的倍径。 所以在军事发展史上,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都把装甲兵当做骑兵的后继者,出现了“装甲骑兵”这么个单位名称。 如果我们把目光从轻骑兵转移到重骑兵身上,就会发现,和重型坦克的发展如出一辙。重骑兵往往身披重铠,手持重型武器,在各种艺术形象中,往往会有使偃月刀、开山斧、紫金锤这样的武将。 和重型坦克厚重的装甲、大口径大威力的火炮太过相似。 扯远了...... 总之,轻骑兵的武备选择很大程度上和轻型坦克是一样的,大家都脆得和纸一样,盲目追求大威力没有任何意义。 多砍几下才是王道! 哲别纵马跃起,毫不迟疑地突入柔然人的围攻之中。他的两名亲卫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很默契地从两侧遛过去,一人带走三个柔然武者。 “勇气可嘉!你的头颅在这个冬天,会成为我大帐中最好的装饰!”哲别挥动战斧,狂笑着,径直冲向柔然统帅。 哲别的斧子样式十分奇特,斧刃上下两侧各有一个圆弧形的倒钩,斧刃中间则是密密麻麻的锯齿,斧面上布满暗红色的斑纹,不知道饮了多少鲜血。 光是看一眼,就让人感受到滔天的杀意。 柔然统帅暗自叫苦,但箭在弦上总不能临阵脱逃吧?再者说,自己这边人多,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准呢。 借着战马的冲力,柔然统帅一枪递出,快准狠,直指哲别咽喉,即使是短矛,也比哲别的战斧长得多。 而哲别呢?只是轻轻一挥战斧,就荡开了柔然统领势在必得的一击。这并不出乎意料,聚气和感气武者之间的差距,比感气和普通人还要大得多。 在哲别的眼中,柔然统领快如闪电的一枪也不过就是小儿耍花枪这样的慢动作。 只是这如同石子磕碰般的一击,在柔然统领的感受中仿佛是枪杆被一柄重锤拦腰砸中,掌中皮肉一阵扭曲,差点把握不住脱手而出。 “就这点水平?那我的下一击可就要摘走你的脑袋了!”哲别怒喝道,打马前冲。 “统领!”两侧冲出四匹战马,是柔然一方的另外几名武者,左右各二,齐刷刷地挥刀向哲别砍去。 另外还有几人绕到哲别身后,打算给他来个包抄。 “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哲别冷笑,想用人多来压倒自己?草原的勇士从来就不会害怕孤身奋战。自己是一只狼王,而对方只不过是几只扎堆的绵羊,羊,永远都是狼的猎物! 战斧上扬,四柄战刀发出一连串的声响,脱手飞出。柔然武者不敢有丝毫喘息,迅速从各种地方摸出自己携带的副武器,但是哲别的战斧从上到下绕了一个大圈,又降临到了其中一人的头上。 这名武者,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道血光落下,在自己的眼前划过......然后?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左右各有半边身子坠落马下,红的白的黄的散落在马背上,其中一部分滑下去,立刻被惊慌失措的战马踩成肉泥。 “哈!”后方,距离哲别最近的一名武者,看着自己的同僚被一斧斩成两半,心中怒意喷涌,和其他人不同,他的主武器是一柄长矛,因为他是队伍中负责突击的那个。 哲别后背空门打开,这种时候才是凸显出长兵器优势的时刻。 矛尖直插哲别哲别后心,哲别不闪不避,以电光石火的速度一手掐住身边一名柔然武者的脖子。 他靠得太近了,战刀差点就能命中哲别,但也将自己送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 这名武者被哲别拎起来,大脑还未做出反应,只觉得身体横着飘飞出去。原来是哲别直接将他抡起来当成了一柄锤子,反手一挥,砸在长矛之上。 先不说被尖锐的长矛划伤,哲别好像是觉得不过瘾,毫不迟疑地将手中的武者投掷出去,正中持长矛的武者。 两人撞在一起,乱作一团,加上战马受惊前蹄高抬,直接摔下马去,叠在一起。 哲别岂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手中战斧飞出,宽阔的斧刃命中上面一名武者的后心,又切进下方武者的前胸,直接将其心脏一分为二,最后死死地钉在土地中。 瞬息之间解决三人。 第94章 混战 一斧之威,震慑了所有柔然武者。另外两名绕后的心下一凉,立刻拍马远离这尊杀神,生怕下一个被战斧穿胸而过的就是自己。 哲别轻蔑一笑,纵马前来,俯身伸手取回了战斧,这个过程中无一人敢将其阻拦。 他的部下正在缩紧对柔然人的包围圈,柔然人将部队分成了多个小阵,两两相靠,和其他的阵型间隔一定距离互相照应。若有草原人贸然闯入两阵之间,就会被林立的刀剑撕得粉碎。 从场面上来看,草原人明显占据了上风,虽然他们的损失也不小,但明显士气更加高昂,而且营地中还有预备队。众所周知,没有预备队的仗是打不赢的。 反观柔然人,阵型尚还稳固,脚步却在慢慢变得迟钝,士气的低迷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士兵们失去了活力,消极的抵抗在战场之上等同于自杀,而且他们面对的还是嗜血的草原人。 草原人的小锥形阵也分散开,连锁配合,梯次前进,如同海浪般一波波拍击在柔然人组成的堤岸上。或许草原人要以数具尸体为代价,才能撕开一个小小的缺口。 当这种缺口出现的时候,草原人往往都能拉出十几名柔然人屠戮一空,然后柔然人才会在伤痛中勉力将防线缺口合拢。 柔然人的阵线前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大部分都是他们自己的。士兵的神情已经麻木,只是在心里祈祷下一个被拖出去的不会是自己。 又是一波冲击,十几名草原人在其他人的箭雨掩护下冲到柔然人阵线十米内。 “呼呼~唰——”他们的手中拎着布满了倒钩的锁链,提着旋转两圈,猛地抛出。钩索如雨点般落下,砸到柔然士兵的头上。 柔然人一阵慌乱,许多前排的士兵胡乱地朝头顶上方挥动兵器,想要拨开快要落到自己头上的钩索。 殊不知这样只会让草原人投出的钩索更容易命中目标,只要钩中他们手中的兵器,就可以顺势而下缠住执兵器的手。草原人只需要向后一拽,便可以借助马力将柔然士兵整个人从阵型中“钓”出来。 随后,身旁早已准备好的其他草原人就会一拥而上,乱刀将跌倒在地,凄厉惨叫的柔然士兵砍成好几段。 用着这种不太正规的战法,草原人一点一点,小刀剌肉般消磨着柔然士兵的人数、战意和本就不高的士气。 柔然人还没有溃退的唯一原因,就是在他们的身后,统帅还在奋战。 或许还有一小部分人,他们将希望寄托于远处的罗慕人。 此时的罗慕人就和出门郊游没什么区别,战士们有说有笑地靠近冲刺中的草原人。这些他们眼中的“野人”,还不值得让他们多么重视。 草原人这边则是气氛凝重,他们一开始只是认为自己面对两千柔然人,只需要冲锋一个来回,就可以轻松将敌人击垮。 现在,面对一千罗慕路斯骑兵,他们没了最开始的底气。 这和曾经他们面对汉帝国的大军是一样的,只不过汉帝国对草原的积威更加彻底,千年的统治几乎烙印在了每个异族的基因之中。正因如此,玛尔斯才会在罗慕路斯,甚至是所有异族中有着无比崇高的地位。 草原面对罗慕路斯,多少还有些平起平坐的意思,勇士们仍有和罗慕路斯骑兵面对面冲锋的勇气,只是罗慕路斯人或许比草原人更加骁勇善战,草原人或许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才能得到一点微不足道的战果。 渐渐地,罗慕人的战线中央前出,在领队的刻意引导下,宛如利剑的锋尖一头刺穿草原人的前锋。 一名罗慕人武者一马当先,他的手中是一杆重型骑枪,作为轻骑兵,选择这样的武器算是很少见的。不过在军队中,对武者向来都是更宽容的。 更强大的力量,更优秀的身体素质让他们有优先选择的权利,这些优势也让武者们可以挥动一些常人难以操控的武器。 双方战马交错的一瞬间,骑枪向前突刺,上挑,一名草原勇士顿时从马背上倒飞出去,胸口被刺穿的血洞让他的双眼神光涣散,张开的嘴角不停抽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半空中就快要死透了的连人带甲两百斤飞出十米开外,撞到另外一名草原人,跌落战马。 随后,两人被后方停不下来的战友纵马踏过,活生生踩成了肉泥。 罗慕人武者威势不减,抬起的枪尖向下砸去,巨大的力量直接将面前一名草原人的头盖骨连同头盔一起砸出了一道凹痕。 他身旁的其余罗慕路斯士兵,也纷纷抽刀挥砍,有的草原勇士可以与其对砍两下,挣扎片刻,绝大部分情况都是罗慕人手起刀落斩草原勇士于马下。 “不要怕,他们只有区区五百人!”一名草原人的头领飞驰之中起身振臂高呼,罗慕人为了应对分两翼进攻的伏兵,将部队也分成了两股。 无论他们有多强悍,人数的劣势在冷兵器的战争中依旧是不可忽视的。 草原人在经历了第一波严重的打击后,很快恢复了自己的战斗本能,三两成群围上落单的罗慕人。 既然你比我们强,那我们就人多打人少,反正我们又没有什么骑士精神。 草原人没有听说过骑士精神,不过他们此时的行为,放在罗慕人眼中看来正是如此。 尽管如此,罗慕人的前锋也没有丝毫放慢脚步,悍不畏死冲上前来阻拦的草原人,都被罗慕人部队中,那结成团的武者锋矢斩于马下了。 草原人选择了另一种战斗方式,他们将武者分散在战场两侧,在罗慕人所有武者压在中心的情况下,这种布置就能有效削弱罗慕人的侧翼力量,如果有可能,像铁钳一般将突出的锋矢拦腰斩断。 这也是草原人,生活在马背上的战士们惯用的战术。 眼看罗慕人就要击穿草原人的战线,草原人先其一步,生生将“v”形的锋矢打成了菱形,完成了对罗慕人的包围。 第95章 死在冲锋的路上 兵力过少的劣势还是在这种时候体现出来了,到了此时,草原人已经付出了近两百名战士,几乎十分之一的战损,而罗慕人损失不过数十。 这种一眼望去都是大劣势的局面,并未让罗慕人感到丝毫担忧,分来统帅这半边部队的百夫长枪尖指天转了个圈,冲在最前方的人马立刻原地转了个圈回转,从两翼分散到后军再次汇聚。 这期间,草原人奋力阻拦,只不过是再次空留下一地尸首。 百夫长一马当先打穿了草原人的两道仓促组建的防线,斩杀七八人,从部队的中间来到了后军的最前方。 “后队变前队,杀回去!”战吼震天。 后军从被草原人打得不得不合拢,变成了左右各一个锋矢的“m”形战线,双重压力下,轻而易举突破了草原人的包抄部队。 马蹄扬起一阵尘埃,突破包围的罗慕路斯军将草原人甩在屁股后面吃灰,赶去和另一队友军,千夫长指挥的部队汇合。 草原人别无他法,只能紧随其后,若是让罗慕路斯两军合流,另一侧翼包抄的草原人毫无疑问是凶多吉少。 战到这时,战场各处,草原人的伤亡累积损失已经过千,柔然人折损近半,罗慕人状态最好,也有十分之一的伤亡。 战局似乎对各方都不是很有利啊。 罗慕路斯千夫长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最大限度地发挥出罗慕路斯骑兵优秀的个体战斗力。那就是直接将士兵们一字排开,如墙而进,挥舞手中利刃斩杀一切挡路的草原人。 也正因为这种硬碰硬的战斗方式,这一处战场打得格外惨烈。 自从击败了汉帝国,罗慕路斯取而代之成为霸主后,士兵们在面对其他异族就有了一种油然而生的自信。没错,罗慕路斯现在也可以将其他的族类称之为“异族”了。 这是强者的特权。 在战场上,自信是很重要的,勇气是决定胜利的重要因素。明明罗慕人的阵线只是单薄的一层,那冲天的气势却好像一道铁幕完全压倒了草原人的士气。 即使是早已见惯了血腥的草原勇士和战马,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场面从草原人冲向罗慕人完全逆转了过来。 罗慕路斯的士兵也有很多的远程攻击手段,特别是对于骑兵来说,战马优秀的承载力足以携带大量的备用武器。 在罗慕人骑兵中,经常使用的一种远距离攻阵武器就是标枪。这是从军团步兵时期延续下来的传统。 军团作战往往有着密集的阵列,站在阵列前排的步兵往往扛着硕大的盾牌,灵活性是差了些,不过能够提供极强的防护能力,对抗箭矢轻型远程武器有显着效果。 说人话就是这个阵型有远程免伤。 坏处也是有的,密集的阵型不够灵活,攻击范围差了些,手太短了。 所以罗慕路斯的军团发展到现在,已经从早期的密集阵型进化到了散兵线,军团已经不再是单一的兵种,而是根据驻地、作战任务的需要转为多兵种集成作战。 像是最基础的步兵军团,编制兵力一万,通常由八千近战和两千远程组成。 举个例子,现在驻扎在安京城的罗慕路斯军团,可以说是罗慕路斯明面上最精锐的几支军团之一。从十夫长开始往上,全员武者。所有的士兵着链甲,刀盾手皆是百炼钢刀,精铁大盾。长枪手中的骨干,也都是从当年对抗过汉军铁骑的精锐中抽调出来组成。 远程则是清一色的长弓手,专门从不列颠尼亚征召的士卒,这些长弓手在罗慕路斯入侵不列颠尼亚的时候,给罗慕人造成了重大的损失。 在亚瑟王的最后一战中,不列颠尼亚仅剩的三千名长弓手,十轮齐射毁灭了罗慕路斯一整支军团。整整一万名士兵,活下来的堪堪过百。 那一战的伤亡数字震惊了罗慕路斯元老院,从此以后罗慕人就热衷于在征服道路上,收集各个族群最为优质的战士。 就像是一个二游玩家抽卡一样。 最后玛尔斯横空出世,能够战汉帝国而胜之,其实少不了这些兵种多样化带来的优势。 类似的兵种还有很多,无一例外的,他们最终都被罗慕路斯吸收进军队中融合,成了罗慕路斯实力的一部分。 自从兵种越来越多样化,罗慕路斯步兵的远程输出重心转移,很少再依靠标枪这种笨重的投掷武器了。 但是骑兵不一样,除了少部分地区征召的他族骑兵,绝大部分罗慕路斯骑兵并不擅长骑射,至少和草原人相比,他们在马背上的准头算是烂到家了。 为了弥补骑兵在远程输出上的劣势,他们把因为步兵转型而闲置的标枪拿了过来。 比起步兵的投掷,骑兵可以借助马匹的冲力进行前期加速,常年骑马的人腰腿力量更强,标枪这种东西要的就是腰腿力量。 一名老练的骑兵投手投掷的标枪,腰马合一发力之下,如果战马全力奔跑,可以投出步兵两倍以上的距离。 并且投出的标枪,速度也要远快于步兵。 打个简单的比方,步兵手中的标枪是一发ap穿甲弹,骑兵手中的标枪就是一发apfsds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 这一点都不夸张,因为这群人手中的标枪真的有尾翼。 要是刘玄在这下巴都能惊掉了。 尾翼的原理其实是很简单的,但是想对标枪这种武器起作用,尾翼的材质和锻造水平要求都高,这已经是一种生产力的体现了。 在尾翼整流的影响下,抛上半空的标枪自旋稳定,尖端在重力的作用下对准了下方的草原人。 与此同时,罗慕人还在冲锋,连续抛出两波标枪后,他们冲锋的速度甚至还要快上了一节,完全就是追着标枪跑的节奏。 草原人阵脚未乱,阵型却不由自主地散开了,从数十米高空落下的标枪,只要挨上这么一下,结局非死即残。 他们的纪律终究还是差了些,前方的几个急性子压不住躁动,战马的缰绳一甩,冲出了阵线,只有死在冲锋的路上,才有资格回归长生天的怀抱。 第96章 冲突尾声 周围的草原人想要拦住这几个毛躁的小伙子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更多的人一狠心抽着缰绳就追了上去,大家都明白,这个时候谁冲得快,谁就可以远离天上坠落的标枪。 草原人的阵型就像是交错的犬牙,多了无数突出点,这些突出点带动了所有草原人前冲。 就在先锋和罗慕人接触的一瞬间,一千杆标枪分两组,一前一后砸入草原人战阵的中后方。 这里的草原人大多还没有提速起来,拥挤在一起,就好像是标枪的活靶子一样。 一名草原人被命中左胸,标枪尖端不留丝毫情面,穿胸而过。巨大的冲击力让这人如遭重锤,直挺挺摔下马来,标枪余威不减,死死地钉在地面。 草原人想要挣扎,手上却没有丝毫力气,口吐血沫,眼神涣散,不一会的功夫就断了气。 他身旁的同伴更加不幸,头顶上的标枪几乎垂直落下,从胸口正中穿膛而过,后腰穿出,只是一瞬间,这人就没了声息。 他身下的战马也遭了殃,标枪穿透了皮肉,锋利的尖端在战马的内脏中游走,剧烈的疼痛让战马嘶鸣,上下跳动着,想要把“异物”从体内弄出去。 这种类似于抵抗本能的行为,只会让标枪在体内搅风搅雨,把战马搅亡了,让战马和骑手一块玩命就......好像骑手已经没命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战马步了骑手后尘,轰然倒地。骑手插着标枪的尸体和战马脱离,战马体内被搅成肉泥的内脏和血污一股脑地从背部的孔洞咕咚涌出,瞬间染红一片土地。 假以时日,或许这里会开出一簇美丽的花朵,但现在,这里只躺着一人一马两具毫无生机的尸体。 旁边的草原人飞驰而过,就连余光都没有扫这个倒霉鬼和他的倒霉坐骑一眼。这样的一幕,只是血腥战场的一个小缩影。 无数类似的画面,在各个角落不断上演。 罗慕人的前锋十分默契的分开几个缺口,迎上草原人冲得最快的几个锋矢,然后斜向内退去的两翼骤然合拢。 就像是烧红的铁锤砸在铁砧之上,草原人的血肉化作飞溅的火星四散。 一个不到百米的突出部,短短三分钟的攻势,八十名草原勇士血染尘沙。 紧随其后的勇士们仰天长啸,礼赞长生天,发出嘹亮的战吼,用自己的身躯再一次冲破罗慕人的阵线。 在精湛的骑术配合下,草原人往往三五人同时对一名罗慕人挥刀,密不透风的攻势即使是伟大帝国的精锐也不得不谨慎应对。 一名罗慕人手持长枪刺入敌人胸膛,随后撒手松开长枪,借助战马的冲势,拔刀斩下对方头颅。 在冲天弥漫的血雾背后,三名草原人高呼死者之名,翻越马背一刀接着一刀砍向刚刚收获战果的罗慕人。 罗慕人手中的战刀变斩为拍,扫出去“砰”一声击打在右侧那名草原人的太阳穴上,厚重的刀身猛击之下,草原人的颅骨肉眼可见凹下去一块,双眼一翻就从半空中跌落,在触电一样的抽搐中死去。 另外两名草原人一刀砍在罗慕人肩头,那刀刃被罗慕人的战甲缝隙卡住,不得寸进。罗慕人趁机伸手抓住草原人持刀的手臂,想要将他拽下马去。 第三个草原人瞅准同伴用生命创造出来的时机,一刀从罗慕人腰间捅进去,奋力拧转。 剧烈的疼痛让罗慕人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暴喝一声回手一拳打得往他腰子插刀的草原人口喷鲜血,手也不得不从刀把上松开。 就是这一点时间,让另一个草原人有了机会,他也松开握刀的手,拔出腰间短匕,刺入罗慕人喉部甲胄的薄弱处,向上一挑,给他抹了脖子。 还没等草原人喘息片刻,侧后方罗慕人飘然而至,挥刀斩其一臂,再向前贴近,顺着肩头划过断其头颅。 这是最血腥最残酷的近身搏斗,哪怕是骑兵,卷入这样的绞肉中也发挥不出一丝一毫的机动力。即使你已经武装到了牙齿,只要稍有破绽,一柄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匕首,就可以结束你的生命。 罗慕路斯千夫长已经杀敌二十有余,他越来越接近草原人的指挥者了。盯着那杆狼首旗帜,千夫长的眼中燃起熊熊的火焰。 后方传来一声号角,所有的罗慕路斯士兵精神一振,这是他们的号角,另一半罗慕路斯骑兵赶来和他们会合。 这并不是千夫长的指挥,在玛尔斯的军事改革下,二十年前,罗慕路斯的军事组织开始将指挥权逐级下放,每一位统领,哪怕是临时的统领,在自己的队伍中也有着绝对的指挥权。 一开始,曾有很多人质疑这种方式会埋下叛乱的种子,特别是对于那些被罗慕路斯征服,而不得不为罗慕路斯作战的他族士兵来说,让他们自己指挥自己,属实是让元老院不放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事实证明玛尔斯才是正确的那个。指挥权下放有助于调动基层单位的主观能动性,发挥各个不同兵种的专业特长,由点及面地深化改革罗慕路斯军队的组织性和纪律性...... 咳咳...... 总之这套做法虽然有风险,但的确极大地提升了罗慕路斯军队的战斗力。并且到了最后,这个风险也变成了: “我们过上了比以往更好的生活,为什么要反?”许多他族的士兵这样反问道。 同时,千夫长也看到了,赶来的并不只是自己的手下,后面还有千余名草原骑手。 再这样下去,罗慕人就要陷入被两面夹击的境地了,当然了,罗慕人是一个都不带怕的,在他们看来就算是包围,这些草原人构成的阵线也不过一触即溃。 士兵们只要冲锋杀敌就可以,千夫长作为指挥官要考虑的就很多了。 他很清楚自己率兵来到西域的目的是什么,配合公爵继承人拿下柔然才是正事,至于草原人...... 想到这里,千夫长长枪高举指天,枪尖画了一个圈,这在罗慕路斯军队的一线指挥中,是重整队形的含义。 第97章 计划有变 罗慕路斯的基层指挥看到千夫长的指令,迅速层层传递下去。那些正在和草原人缠斗的罗慕人很有默契地就近聚集到了一起殿后,给后方的战友脱离战场争取时间。 草原人很快察觉到了局面的转变,原本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不见了,罗慕人很少再进行左右配合,开始固守一处,马蹄声也在逐渐远去。 “他们打算撤了,追?”草原人几名头领聚集到一起,商量着对策。 “另一半罗慕人也在朝这边过来了,要是追击,我们恐怕没有多少优势。” “怕什么,他们后面也跟着我们草原的勇士,他们合兵一处,我们也合兵一处,未必就不如他们,罗慕人现在兵力已经不足七百了!” “但是我们的损失也很大,再这样下去,这个冬天会很难过的。” 几人犹豫不决之时,苍穹之上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啼。这是哲别用来传令的讯号,命令是......撤退! 几名头领有些不甘心,也有些庆幸,这场战斗到此为止了。 于是草原人舞动战旗,勇士们驾驭战马在战线左右两侧绕了一个大圈,向后奔离。 草原人和罗慕人对尸体的处理方法都一样,他们会在战死的人身上,取下一些能够证明身份的物件带走。罗慕人会拿走一些饰品,草原人则要更简单粗暴和血腥,他们会割下死者的一只手。 如果战斗间隙得空,罗慕人会埋葬尸体,草原人采用焚烧的方式。 无论是哪一种,这场战斗都用不上了。 这千百具尸体,很快就会被荒漠上的秃鹫、鬣狗、野狼吞噬得一干二净,未来一段时间,这里会变成野兽的自助餐厅。 在召回部下的同时,哲别自己带队也和柔然人脱离了接触。 相比起草原人和罗慕人,柔然人的状况就要凄惨得多了,残余兵力不足五百,折损过半。重伤员几乎可以说是判了死刑,轻伤员可以骑着马回到柔然城接受医治,不过绝大部分也会死于救治不及时导致的伤口感染。 时代的局限性就是这么残酷,没有足够先进的医疗技术,哪怕是这个世界存在“气”这样的金手指,普通人也无法抵抗来源于自然界的伟大力量。 要是武者就好说很多了,强悍的身体素质,轻伤可自愈,重伤也能撑到回去接受治疗,只要医者水平过硬,保命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再强一些,像哲别这种的,就算粉碎性骨折,一段时间后也能恢复如初。 “头儿。”快马加鞭,仅剩三千余人的草原勇士重新汇聚到了哲别身边。 “走吧,损失太大了。”哲别摇了摇头,“我们的收获已经足够,没必要和柔然人死磕了,至于罗慕人,他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和我们没关系。” “头儿说的是。” 草原的头领纷纷点头称是。 罗慕路斯的骑兵千夫长指挥手下收拢柔然的残兵败将,柔然的骑兵指挥靠着一众同僚的拼死力保,勉强在哲别手中捡回一条命,正在包扎伤口。 “你们就这点水平?”千夫长清点了下自己手下的人马,损失不到两百,勉强还能接受,转头他就开始嘲讽柔然人。 柔然指挥脸色涨红,可能是因为收到了千夫长的羞辱,也可能是因为受伤带来的不适。 很快他便平复了心情,纠结也没用,柔然的士兵水平和罗慕路斯、草原本就不在一条线上,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千夫长想得更多一些,这次的战斗削弱了他手下的力量,同样也沉重打击了柔然人。 除去王室卫队,柔然一共就这一千轻骑兵,这一战损失一半,考虑到伤员,柔然几乎没有完整的轻骑兵战斗力了。执行计划的时候,只要解决掉王室卫队,料理那些柔然步卒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就是不清楚马尔库斯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他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 “你的意思是,那个叫哲别的带了五千草原人四处打劫,没干些别的?”马尔库斯在千夫长的面前来回踱步,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他。 千夫长感到浑身不自在:“是的,他们确实没有干别的。” “他们应该干了些别的,他们必须要干些别的。” “恕我直言,男爵阁下,我没有听懂你在说什么。”千夫长对马尔库斯的贵族腔调有些反感,直言不讳地说道。 马尔库斯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双手撑住下巴,缓缓说道:“在你们离开后,柔然人开始大肆宣传草原人屠杀了大量柔然平民,并且派出了使节前往周边另外两个受到草原人劫掠的国家。更重要的是,斗技大会暂停了。”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千夫长一头雾水。 “当然有。”马尔库斯也不责怪千夫长,没必要和一个武夫一般见识,“只要他们坐实了草原人的入侵行为,他们就有理由集结部队整军备战。” “这种时候,一旦我们正常协助瓦尔帕发动政变,柔然人组织起来的兵力第一时间就会落到我们头上。”马尔库斯拍了拍手。 “安泽特,这个人还有些脑子。” 千夫长大概理解了一点状况,于是说道:“那计划难道就取消了?我收到的命令是协助你们控制柔然。” “一开始武力政变的计划肯定是行不通了,只能从其他地方下手了。”马尔库斯眯起眼睛。 一开始他们就准备了两个方案,借助瓦尔帕的身份,武力夺权是其一。其二就是走斗技大会的路线,从依娜身上下手。 现在武力政变,自己手上的兵力不足,斗技大会又因为草原人的搅局被强制暂停。 马尔库斯苦思冥想着,或许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可以走了。他抬起头,望向依娜公主寝宫的方向。 依娜的身边现在有几十号护卫,凭自己掌控的兵力,直接抢人......还是算了吧,在人家王宫发动军队和政变的方案有什么区别? 最后的结果都是被柔然以人数优势碾压。 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机会吧。 第98章 撤离 “发生什么事了?”刘玄看着收拾行李的艾米拉问道。 “草原人在柔然边境一带进行劫掠活动,柔然和两个邻国死伤平民近万。现在草原人已经被柔然人击退了,但是柔然依旧派出了使节联络同样受灾的邻国。”艾米拉一边往包裹里装东西,一边说道。 “处理草原人的问题是假,威慑罗慕人才是真吧。这个安泽特,时机倒是把握的不错。但这和你收拾行李有什么关系?” 艾米拉白了刘玄一眼:“出了这档子事,斗技大会都被暂停了,你不会还想把决赛打完吧?” “罗慕人不会就这样放弃的,他们必然做了两手准备,斗技大会走不通的话,肯定会动用武力。那个三王子瓦尔帕,就是一个非常好的突破口。” “你说的这些我能理解。”刘玄皱了皱眉头,“但是罗慕路斯能派来多少人?安泽特和邻国的交涉如果成功,至少能拉起两三万的军队吧。罗慕路斯再强,千百号人对两三万的大军还是太夸张了。” “要是没有草原人这件事,罗慕人手上不会有足够的实力,现在不一样了。”艾米拉耐心地解释道,“柔然城内可是三名公爵继承人,只要他们的安全受到一丝一毫的威胁,罗慕人就有理由调动十个军团甚至是更多杀到西域。” “这是对西域来说最坏的结果,真不知道安泽特是怎么想的。”艾米拉的语气里充斥着不满。 “安泽特是柔然的摄政王,他肯定要先保证柔然的安全,要是柔然没了,考虑罗慕路斯可能的入侵也没有任何意义。”刘玄笑了笑。 “除此之外,这样的变动也有可能逼迫马尔库斯他们提前动手,不一定是明目张胆的政变,也有可能是暗杀这种隐秘的手段。” “暗杀谁?安泽特吗?”刘玄说道。 “依娜。”艾米拉冷静地说道。 “暗杀公主殿下?为什......”刘玄刚要发问,马上自己就反应了过来。 依娜公主的身份是特殊的,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如果依娜在柔然的王宫内受到刺杀,再稍微添油加醋地传播一番,必然会引发罗慕人的愤怒。 受到战神元帅玛尔斯冕下赐福的圣女,在她自己国家的王宫内遭到了刺杀,这无疑证明了柔然的弱小。既然柔然人没有保护圣女的能力,那就让我们自己来。 刘玄完全可以推测出罗慕人可能的行动轨迹,于是柔然城陷落,依娜成为罗慕人的傀儡,罗慕路斯就可以借此为跳板将影响力覆盖整个西域。 刘玄感觉自己的体内的气到了某个瓶颈,就差那么临门一脚了。只是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以后再找机会突破就是了。 “那公主殿下怎么办?”刘玄忽然想到什么,他之前和依娜承诺过的某些事情。 艾米拉停止了收拾行李,手上的小动作变得扭捏起来,面色也染上了一抹绯红,看得刘玄是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她怎么反应这么大。 “怎么了?”看着艾米拉久久不开口,刘玄问道。 “这也是我想和你说的,我们能不能......就是......能不能......”艾米拉犹豫再三,“能不能带依娜一起走?” “哦那就一起走......不是带谁?”刘玄又愣住了,“带依娜一起走?直接抢人家公主啊?你认真的吗?” “我不能留依娜一个人在这里,对她来说柔然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刘玄叹了口气:“其他的都不说了,就光看罗慕路斯对依娜的重视,你觉得我们如果把她带走了,会发生什么?” 答案很简单,一旦被罗慕人发现,他们会对刘玄一行一路追杀,即使回到大西国的领地。 大西国不可能为了一伙盗匪和罗慕路斯对抗,即使二者有着血海深仇。 “但是......但是你也给过依娜承诺的,你说过要救她的!”艾米拉很显然有些激动了,刘玄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急,我也没说不行啊。” “诶......”这次轮到艾米拉愣住了,带走依娜的风险很大,这个她也知道,所以她对刘玄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才会三缄其口。 “被罗慕人发现了会有严重的后果,那不让他们发现不就得了?大不了就让他们去和西域死磕,这么大个西域,多少能拖延一段时间吧。”刘玄笑了笑,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倒不是那么容易的。 艾米拉沉默了片刻,说道:“马尔库斯他们也就住在王宫里,依娜的宫殿附近也有卫兵时刻看守,这种事情很难做的吧?” “那就要看你能为朋友的未来付出多少了。”刘玄成竹在胸。 艾米拉歪了歪头,不太理解刘玄的意思。 第二天晚上,一封请帖被送到了依娜的寝宫中。 格法侯爵邀请依娜公主参加一场宴会,举办宴会的原因是,格法侯爵找回了自己失散五年之久的唯一的女儿。 依娜作为艾米拉的好友,受邀出席,并且欣然接受。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穿着西域风格礼服的艾米拉坐在刘玄身边,看着正在和其他贵族应酬的格法侯爵。 格法侯爵强调了这次只是自家的宴会,只请了少数关系非常好的贵族,其余的,除了依娜外,一个王室成员都没请。 西域的贵族还是很自由的,王室是不会管这种私人宴会的。再说了,他们也不可能想到会有人在柔然城内试图带走公主,而且一名侯爵还成了帮凶。 在赴宴之前,艾米拉已经把计划都给依娜说清楚了。听到他们要带着自己一起走,依娜没有丝毫的犹豫,反而是兴奋更多一些。 依娜配合就好办了,接下来只需要在宴会结束,大家散场的时候,找机会带依娜溜走就好。 刘玄早早就安排了牢李他们去规划撤离路线。 “格法侯爵竟然会愿意配合我们的行动啊,要是暴露了这对他也会有很大影响的吧。”刘玄对艾米拉说道。 “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对自己会有什么影响,柔然王室的对贵族几乎没有压制力了。” 第99章 王冀的奋斗 “就算是私人宴会,在王宫这么开是不是也有点太张扬了,而且还特意请了依娜,马尔库斯一定会派人盯着这里的吧?”为了避免人多眼杂,刘玄只带了牢李、孟狗、丐鲍三人进入宴会场。其余的弟兄们,都在王冀的带领下把守周围和撤离的道路。 尽管只当了几天的卫兵,王冀也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领导能力,他每天起得比鸡都早,锻炼完身体后就挨个把弟兄们喊起来操练,天气渐渐寒冷,凌晨的气温和滴水成冰也相差不远了。 王冀是有点练气天赋在身上的,通常来说,一个人如果没有在年幼时踏入武者之道,长大后就很难再有突破了。 但是王冀不一样,他这都十好几奔二十去的人了,和刘玄比起来自称大叔也不会有丝毫违和感了。在此之前,王冀也有感气的水平,一点点,刘玄要是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按刘玄的话来说,王冀的气比感气初阶的武者还要弱,一个贵族的普通子弟,血肉中不是涌动的,隐性的气都比王冀要强得多。 当然了这也是有原因的,王冀是边境贫苦人家,而且还是在汉地五国中经济发展最落后的大西国,小时候隔三差五能吃一顿饱饭都算是老天开眼了。 练气也是要有充足营养的,天地万物中的气,以食物的形式进入人体,不断淬炼筋骨,给有天赋之人打下坚实的基础,没有天赋的人,也能借此强身健体。 吃不饱饭的王冀自然是没有打基础的机会了,而且后来还被抓起来成了奴隶,别说吃饱了,三天两头还要挨打,伤势的恢复也是一种巨大的消耗,更不可能有余力锤炼体内的气了。 虽然天赋异禀,王冀却因为种种原因,始终没有真正踏上武者的道路,不过那道大门始终是为有天赋的人敞开的。 当王冀吃饱了饭,不用为挨打发愁,每天有充足的时间锻炼后,压抑已久的气井喷式爆发。 曾经的苦难仿佛是上天赐予王冀的苦修,而他从中走了出来,得到了无数倍于付出的收获。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王冀从原来的“准武者”,一路突破到了感气巅峰,就算是刘玄都不敢想的速度。 过去的经历化作炽热通红的炉火,雨点般落下的铸锤,将王冀干瘦的身躯硬生生锤打成百锻精钢,只待有朝一日,宝剑磨砺而出。 王冀也能够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成长,他的肌肉依旧干涩却充满了爆发力,他的反应也远比过去灵敏,现在就算让他去搏杀那只屠了他家乡半个村子的大虫,他自信也有一战之力。 现在不仅仅是后来的,原本就在王冀带领下团结在一起的那些人,就连铁燕寨出来的弟兄们,也对王冀佩服的五体投地。 要说原因嘛,王冀对自己是真的狠,牢李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汉子。 每天早上起来,王冀赤裸着上身,先给自己浇一身冻了一晚上全是冰碴子的水,然后绕着柔然城跑一圈,回来之后身上的冰碴子全都化完了。 然后冥想一个时辰,前人的经验表明,在体内的气力极度消耗的时候,冥想练气有着非同一般的效果。 冥想结束后,王冀身上的汗水和冷水又冻成了一层薄薄的冰膜。然后他会练一套拳,是刘玄教给他的,小时候刘玄几乎把刘氏的宗族藏书阁啃了一多半,他的脑子里全都是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知识。 最开始,这样练一天下来,王冀的身上往往会浮现青一块紫一块的冻伤,不过这种伤势对于武者来说很快就会痊愈。 第二天王冀又这样循环往复,直到如今。 一开始铁燕寨的人也是把王冀当乐子看的,直到他某一天在城外跑圈的路上打了一只聚气巅峰的野狼回来。 全身八处撕裂伤,三处贯通伤,甚至还有一截断掉的狼爪插在王冀腹部,浑身是血的样子让刘玄也有些惊讶了。 依娜出于对勇敢者的欣赏,专门请了王宫内的御医为王冀疗伤,不出三天王冀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现在再也没有人敢拿王冀每天早起锻炼当笑话看了,反倒是有不少人跟着王冀的步伐一起磨练自己。 他们做不到王冀那样顶着一头冰渣子绕城墙跑圈,就简单地脱了上衣在护卫居住的院子里跑圈锻炼,从王冀出发开始,到王冀回来结束。 王冀回来后的冥想时间也因此有了缩短,每次他都会空出一段时间陪弟兄们练上两手。 于是现在大家都把王冀当成刘玄之下的小头目了。 王冀自己只觉得,刘公子救了自己,那就是自己的恩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自己太弱了,帮不上刘公子什么忙,那就不停地锻炼,直到能跟在刘玄身边为止。 很朴素的思想,而这正是汉帝国之所以强盛的底层逻辑之一。 刘玄当然愿意看到自己有一个不错的帮手,王冀有能力,有责任心,有行动力,又有毅力,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刘玄觉得,在穿越者这个职业当中,自己算是最没有野心的那一批人了,但就算是当个土财主摆烂,家里也要有个看家护院的吧,王冀就不错。 哦,你说那头狼?狼肉早就进了弟兄们的肚子,蕴含着气的血肉可是大补之物,当然了,两脚羊这个东西,这个世界肯定是没有的。 狼的皮毛被分成了三部分,尾毛做成了剑穗,挂在刘玄的剑上,现在刘玄天天睡觉都要抱着这柄剑,放在修仙小说里他肯定得去当个剑修。 另外两段做成了披肩和围巾,挂在艾米拉和依娜两人的身上。 刘玄一直觉得这个世界肯定存在什么隐性的buff设定,明明只是狼的皮毛,为什么感气巅峰的狼皮毛就会自动发热啊? 这只不过是气的作用,这些皮毛会自主吸纳天地间的气,缓缓逸散出来,就转变为了热量,其实和植物光合作用吸收二氧化碳突出氧气有点类似......吗? 反正有不错的保暖效果就是了。 第100章 再见 “你是怎么说服格法侯爵帮忙的?”刘玄叉起一块烤肉丢到嘴里,问道。 艾米拉歪了歪头,很诧异地说道:“为什么要说服?只是让他办个宴会,约一下依娜,这种事情,随便跟他讲一声就好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呃......”刘玄眼皮子一跳,这个格法侯爵是不是被自己女儿给坑了?不过他也没有追究,毕竟对自己这边是有利的,“你有和格法侯爵说你要走吗?” 艾米拉点了点头:“但是我没说我们要带着依娜一起走。”是啊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呢,当着人家的面说我要把你们家公主拐走! 就算格法侯爵是艾米拉亲爹,恐怕也不会......等等,好像还真的不一定诶。 “他有什么反应?”刘玄眨了眨眼,问道,格法侯爵会愿意放艾米拉离开吗? “一开始是挺激动的,不过过了一会就自己冷静下来了,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艾米拉回忆道。格法侯爵心情平复下来之后,立刻就提笔就写了几封请柬,安排了这场宴会,把事情给办了。 除此之外,格法侯爵还动用了自己身为侯爵的影响力,调走了附近巡逻的城卫兵。他不知道艾米拉想做什么,不过父亲的直觉告诉他艾米拉肯定不是简简单单想和公主殿下告个别这么简单。 刘玄觉得,格法侯爵大抵是有些门路,听到了什么风声。柔然,西域很快就不会太平了,留在这里不是什么好事情,艾米拉......当然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正因如此,尽管格法侯爵心中有着不舍的情绪,还是答应了艾米拉的要求。 为什么格法侯爵不一起走?人家好歹也是柔然王册封的贵族,哪有打起仗来贵族先跑路的道理。格法侯爵自认为自己还是个有能力有野心的铁腕人士,妥妥的创业一代,不是那些尸位素餐,承蒙祖上余荫勉强度日的纨绔可以相提并论的。 再说了,在这个国家十几年的家业了,也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退而求其次,能把艾米拉送走,让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过了一会,格法侯爵派人来请艾米拉,毕竟是以家人团聚为名义举办的宴会,正主总要去露个脸,和那些命中注定要成为路人甲乙丙的几个哥哥见见。 刘玄觉得好笑,他从来没见过艾米拉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算是她,面对这种从未接触过的场面,也还是会有些紧张的。 宴会上的酒菜倒是不错,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刘玄还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不如趁现在享受享受。 厅内是一种奢华的罗慕路斯式装潢,也就是罗马风格,据说是专门给开设给贵族使用的,普通人哪怕是有钱的豪商也约不到这里的使用时间。 刘玄站立的位置在阳台对面,他的余光似乎瞥见一道白色的影子在摇曳。 他没有惊动其他人,如果是罗慕人派来的,在一群贵族的宴会上闹出乱子,肯定会影响他们的撤离计划。 于是刘玄收敛气息,自己一个人慢慢摸了过去,悄悄到了阳台窗边。因为角度问题,刘玄很难直接观察到阳台上的状况,他的视线寻索着,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观察阳台之外。 然后在没有风的情况下,沉重的木窗像见了鬼一样自己慢悠悠地打开了,不仅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还特地把窗口对准了刘玄,就像是有谁在邀请他一样。 刘玄背后一凉,浑身起鸡皮疙瘩,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人对诡异事物的一种本能反应。 这要是敌人的陷阱怎么办?罗慕人会耍这种花招吗?刘玄自认为平时还是比较低调的,斗技大会已经暂停了,应该不至于让罗慕人对自己起杀心啊。 无论如何,人家都下请帖了,不去总归不太好。就算是罗慕人真的要动手,只要不是马尔库斯三个人一起上,刘玄觉得自己都能跑得掉,就算跑不掉,这就在王宫旁边,拖延一会时间,王室卫队也该发现动静了。 刘玄这样想着,翻身越过窗户,落到阳台之上。 因为草原人的问题,柔然人实施了部分宵禁,王宫周围一片昏暗,除了刘玄身后的宴会大厅。 静谧的夜中,吹起一阵微风,一股淡雅神秘的清香萦绕在刘玄身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刘玄心绪一动,视线转向阳台栏杆处,那熟悉的白色身影臻首微抬,遥望明月。 “咳咳,沐姑娘怎么会在这里?”刘玄有点尴尬地咳了两声,问道。 端木芸面向刘玄,微微欠身行礼:“小女子四方云游,来到西域柔然,应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刘玄听得很清楚。 “不奇怪,不奇怪。”刘玄摆了摆手,随后也靠到阳台栏杆上,和端木芸隔了一段距离,似乎靠得太近就会破坏面前少女和夜色无限的和谐。 “听说柔然在举办斗技大会,小女子觉得甚是有趣,得空便前来观礼,本来也是想遵从吾师的遗言,见识下吾师口中的强者,不过好像不能得偿所愿了。” “刘公子的战斗,小女子也有旁观,十分精彩。”端木芸低下了头,青丝垂落,掩住她的侧颜,犹抱琵琶半遮面。 “啊......谢谢。”刘玄显得有些局促。 刘玄忽然想起来,之前在擂台上的时候,似乎看到过一个白色的身影,原来不是错觉啊。不知道为什么,刘玄的嘴角始终就压不下去。 “那个......沐姑娘,斗技大会这次暂停,估计就不会再重开了,我也不打算久留柔然,今晚就走,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刘玄想的是,端木芸也是汉人,还是个女孩子,一个人留在柔然多少有点不安全。 端木芸显得有些惊讶,似乎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今晚就走吗?会不会太仓促了些......而且,你在柔然应该还......”她的声音慢慢变低,后半句刘玄已经听不见了。 在宽大轻盈的衣袖中,端木芸的玉指不断掐算着,是哪一步出错了呢? 第101章 遗憾 “如此,就多谢刘公子了。”最终,端木芸微微一笑,朝刘玄点了点头。这不在计划之内,但对接下来的事情似乎没有什么影响,“另外,小女子此来还有一事要告知刘公子。” “请讲。”刘玄洗耳恭听。 “方才在来的路上,小女子观王宫内似乎有罗慕人的异动,不知所为何事,可与刘公子有关?”端木芸眉眼望向王宫的方向。 一片黑暗中,刘玄自然是看不出来什么,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又或者是受到某种神奇魔力的影响,他愿意相信端木芸所说的话。 就算是罗慕人,也不可能做到在王室卫队的眼皮子底下调动部队而不被发现吧。王室卫队要来截胡,就靠马尔库斯手上现在这点力量是远远不够的。一对一的情况下王室卫队干不过罗慕路斯骑兵,不代表带着几千城卫军在城内巷战干不过。 刘玄根据自己的经验推断,罗慕人百分之百是要和柔然人动手的,但不是现在,动手之前他们一定会确保自己的手中有足够压倒柔然人的实力,罗慕路斯的实控范围毕竟距离西域还是远了些。 军中武者自然不会在意,普通的士兵却不可能日行千里奔袭。任凭罗慕人势力如何强大,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同样是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受挫,下一次这么好的机会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无妨,一点小事,耽误不了。”刘玄笑着说道,然后带端木芸回到宴会厅,这次是走的阳台门。 刚一踏入厅中,刘玄就感受到了两道灼热的目光,不过其中好像有一道是看向他身后的。 艾米拉和依娜围了上来,艾米拉把刘玄拉到一边,艾米拉隔着刘玄探头探脑看向端木芸,艾米拉对刘玄指指点点,艾米拉小声问道:“她是谁啊?” 刘玄觉得这个样子的艾米拉有些好笑:“应该算是......朋友吧。” “朋友啊......”艾米拉狐疑地盯着刘玄,在他身前来回踱步,看得刘玄浑身不自在。 与此同时,端木芸正在和依娜对视。 端木芸:“......” 依娜:“......” 依娜:“谢谢你。” 端木芸愣住了,在刘玄面前表现出来的那种从容和淡雅烟消云散:“你......” 依娜摇了摇头:“玛尔斯的诅咒有坏处,但也确实给了我很多帮助,除了练气的天赋,我还能看到许多事物背后的脉络。我想,这就是你们汉人所说的因果吧。谢谢你那天救了我,也谢谢你今晚能够出现在这里。” 目视因果......端木芸有些沉默,随后她缓缓开口说道:“你也不用谢我,我只是一个受命运洪流推动的独行者而已,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依娜笑了:“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也会迷信命运呢?你的身边,明明有着无数破碎、扭转的命运。” 端木芸再一次沉默了,片刻之后:“正因为我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才更加敬畏命运,我曾改变过许多人的命运,却始终无法逆转天下苍生之命,此非人力所能抗衡之事。” “你们汉人说话真的是好难懂啊,不过我大概明白了......那他呢?”依娜皱了皱眉头抱怨道,然后她看向了刘玄,“如果命运不可逆转,你为什么又要费尽心机找他?为什么又要不惜代价地救我?” 端木芸第三次沉默了。 依娜摇了摇头,刚要开口,宴会厅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哎呀呀,有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不叫上我们呢?” 刘玄被熟悉的声音吸引,转过身来朝门口张望,突然僵在了原地。坏事了,光想着怎么跑路,竟然忘了这一茬。 来者何人?当然是马尔库斯三位。 刘玄光顾着防备罗慕人的武力行动了,完全忘记,这三个人是柔然请来的贵宾,就算不动用武力,他们也有十分简单的方法控住刘玄。 直接来参加宴会不就好了嘛,名不一定正,但言肯定顺,宵禁自然是拦不住他们的,只要他们想来,门口的卫兵也不可能阻止。 这下真成灯下黑了。 格法侯爵扫了刘玄这边一眼,随后脸上挂着笑朝马尔库斯三人迎了过去。 “怎么办?”牢李悄悄凑到刘玄身边,旁边还有孟狗、丐鲍,和察觉到罗慕人动向翻墙进来的王冀。 “先静观其变。”刘玄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马尔库斯也很无奈,本来他们已经召集千夫在柔然城中的侍从,在清点手中的人马,派人去请瓦尔帕商谈事宜,准备和瓦尔帕联结发难了。 结果突然收到消息,说格法侯爵在举办宴会,本来这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是传信的侍从说那群汉人和依娜公主同时消失了,马尔库斯就变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带着一群人上门立刻就会点爆火药桶,马尔库斯权衡之下,只能“咱们仨”单独行动,朝宴会厅赶来。 看上去并没有来晚,进门的第一时间,马尔库斯就在寻找依娜的身影,让他找到了。 “呼......”马尔库斯长出了一口气,只要依娜还没跑掉,一切就都好说。 然后他就开开心心地和格法侯爵唠起了家常,手势示意身后两人去盯着刘玄一行。 诺曼和马尼乌斯不由分说就在刘玄对面的桌子上坐了下来,很快有侍者上酒,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目光死死地盯着刘玄。 王冀看两人目光不太友善,正要挡到刘玄身前,刘玄拉了他一下。王冀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刘玄。 刘玄端了一杯......果汁,走到诺曼两人旁边。即使是在异世界,也要严格遵守未成年人不饮酒的基本道德规范。 “真是遗憾啊,两位。”这是刘玄的开场白。 “有什么好遗憾的?”急性子的马尔库斯立刻反唇相讥,“遗憾你没有死在我们的手下吗?” 刘玄笑了笑:“遗憾我是汉人,而你们是罗慕人;遗憾我们是在擂台上相见,而不是在战场上相见;遗憾我们用的拳头,而非刀剑。” 第102章 动乱 刘玄毫不客气地说着,诺曼两人的神色逐渐变得不是那么友善起来。 “我觉得这个遗憾很快就会被弥补了。”马尼乌斯说道,“当年我没有机会参加那一次战争,现在我不介意拿你的脑袋来打发一下时间!” 刘玄上前一步,身上散发出一阵淡淡的威压,马尼乌斯不甘示弱地顶回去,但是始终被压制一头。 在这种硬碰硬的对抗中,气的基础量占据着最大的优势,马尼乌斯明显不是刘玄的对手,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源源不断的冷汗,反观刘玄依旧气定神闲。 “这种话,还是让你哥来说差不多,你还是差了点。”刘玄摇了摇头,逐渐加大了输出的力道。 “哎呀呀,不要这么激动嘛二位。”诺曼放任着事态的发展,直到马尼乌斯真的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他站起身来挡住了刘玄部分的压力。 二对一,马尼乌斯松了口气,场面变得均衡了些。 “胜负,只是我们之间的私事,无关紧要。而你如果要做一些触犯到我们底线的事情,我不介意和你来一场真正的决斗。”诺曼的目光飘向刘玄背在身后的剑,自己的手也握到腰间的剑柄之上。 “想打架?”剑拔弩张之时,依娜走到双方中间,冷眼扫过两边,“出去打,今晚不准有人在这里坏事。”一股气势爆发,把诺曼的势压了回去,对刘玄这边则是外强中干。 不过刘玄也很配合地退了两步,外人看来两人毕竟是主从关系,一个普通的护卫,风头出得太过不是什么好事情。刘玄知道,该退让的时候就要退让,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公主殿下。”诺曼很给面子的收剑入鞘,不给面子也不行啊,他又打不过依娜。再说了,身为罗慕路斯人,难道还要对受战神元帅赐福的圣女动手吗? 先不说诺曼不可能做这种事,就算他想做,但凡他有一点点动手的念头,城外剩余的几百罗慕路斯骑兵,立刻就会冲进城来把诺曼乱刀砍死。 武者的地位确实崇高,军队更是重视武者。但是对于罗慕路斯的军队来说,战神元帅的威严才是至高无上的。对圣女动手,就是打玛尔斯的脸,就是打整个罗慕路斯帝国军的脸。 罗慕路斯的军队和罗慕路斯的贵族并不完全是一条心的,军队和贵族爆发冲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马尔库斯结束了和格法侯爵的交谈,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下更麻烦了。 “想必这位就是格法侯爵的长女了,我很高兴能够见到格法侯爵一家团圆。”马尔库斯看向艾米拉,嘴上说着客套的场面话,逸散的气却不断地在往刘玄这边延伸。 他要知道刘玄究竟到了什么程度,能否和他对抗,才能决定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刘玄岿然不动,任凭马尔库斯百般试探,愣是将自己的气压制地死死地,马尔库斯的行为暴露了他自己的真实实力,恐怕已经是固气武者了。 哪怕只是一名新晋的固气武者,和聚气武者的差距也是天壤之别。 两方人马就这么沉默地对抗着,周围的贵族来宾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格法侯爵的指示,总之没有任何人接近和打扰这边。 就在刘玄考虑是否需要另找时机再行逃离的时候,一声巨大的轰鸣在柔然王宫的方向炸响,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 “发生什么事了!”宴会厅中人群大乱,刘玄敏锐地捕捉到了马尔库斯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 和罗慕人没关系吗? 刘玄疑惑之时,格法侯爵一边安排宾客们撤离,一边带着卫兵冲了过来。 十几名卫兵持刀将马尔库斯三人包围起来,格法侯爵一脸愤怒地站在旁边。 马尔库斯站了起来,抢先开口道:“我要是说这件事情和我们没关系呢?” 格法侯爵冷哼一声:“你要不要自己出去看看,现在王宫外已经围满了瓦尔帕的手下,和你们罗慕人。” 马尔库斯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是瓦尔帕擅自行动了,但为什么城外的罗慕路斯士兵也会跟着他一起发难? 瓦尔帕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人,对罗慕路斯的崇拜让他也了解了不少罗慕路斯的文化,深知依娜对于罗慕人的重要性。 在得知马尔库斯请自己过去的时候,瓦尔帕非常兴奋,以为自己漫长的等待终于有结果了。原本将希望寄托于斗技大会成功举办带来的声望,结果这条路半途而废了,只能靠着罗慕人带自己翻盘。 结果到了马尔库斯的住处,左等右等等不来人,实在受不了的瓦尔帕派人到了城外的罗慕路斯营地,谎称依娜有危险,果然这群玛尔斯的狂热信徒直接就上钩了。 现在就算是马尔库斯不想打,也不得不打了。 “侯爵阁下,就算你执意要在这里动手,难道你觉得能拦得住我们三人吗?”马尔库斯瞥了一眼刘玄和依娜,“加上公主殿下和这个汉人,也不见得就能把我们留下,刀剑无眼,要是公主殿下有什么闪失,你和我都不好交代。” 说出这话的时候,马尔库斯已经做好了格法侯爵一意孤行,自己伤到甚至杀了依娜后,一人扛下所有责任去罗慕路斯城请罪的准备。 “现在,稳住王宫那边最重要,不能让瓦尔帕得手。”刘玄摇了摇头,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打算离开的。 格法侯爵冷哼一声,说真的,王室的权力斗争他并不关心,但是让罗慕人插手,对柔然造成了影响,就是大问题了。 最终他还是挥了挥手,让卫兵们散开,放马尔库斯等人离开了。 马尔库斯最后看了依娜一眼,他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了,那就全心全意帮助瓦尔帕吧,只不过这个擅自行动的蠢货,还是要好好敲打敲打。 “你们趁现在离开吧,王室卫队还是有实力的,城卫兵也能拖住瓦尔帕的人,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了。”格法侯爵转过身来对刘玄说道,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艾米拉身上。 第103章 逃离 刘玄沉默了,看向艾米拉。 “走吧。”艾米拉扯了扯刘玄的衣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站到格法侯爵面前,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再见。” 格法侯爵面色有些复杂,直到刘玄拍了拍他的肩膀:“叛逆期的女生都是这样的,要是以后还有机会,我们还会再来柔然的。” 说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宴会厅,走入夜色和火光之中。奔向柔然王宫相反的方向,一路都有早已安排好的自己人接应。 王冀走在刘玄身前带路,每过一个路口或是窄巷,他一招手,就会有手下的弟兄们归队:“老大,前面就到了,城墙下有个给周边村落商贩进出的小门,到时候你们上马车,我带着兄弟们在外面。” 刘玄点了点头,王宫的方向火光冲天,刘玄不觉得这种时候城门的守卫会擅离职守。即使是小门,卫兵也必然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排查每一个可疑人士,要是让他们发现了依娜,就不太好了。 希望王冀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 “老大,这边来,上车。”王冀领着大家到了一间废弃的仓库......这柔然城里怎么这么多仓库啊? 仓库中,停着一辆略显简朴的马车,马车边上最后几名弟兄早已等候多时。 在王冀的安排下,依娜、艾米拉、端木芸披上农家女子用的头巾,遮掩住自己的面容,三人依次上了马车,坐进一车粮食之中。 刘玄和王冀步行走在马车左前方,孟狗、丐鲍走右前方,牢李驾车,其余弟兄都扮作进城买卖的农人,换了衣服,挑起大大小小的箩筐。 就这样,慌慌张张的一行人到了城门前。 “站住!”看着几十人就这么朝这边过来了,守门的士兵也有许多慌张。他们早就收到命令,王宫出事了,城门这边要严格把守,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者。 现在来了一群面色动荡的粗麻布衣之人,那么一大群人的行动竟然还有几分鬼鬼祟祟的味道在里面,不就是他们要严防死守的目标吗? 马车带头,所有人杂乱无章地停了下来,一群衣着简朴的“农人”茫然地抬起头朝前看去。这些人绝大部分曾经当过奴隶,那种弱者的眼神根本就不用演,即使有几个亮不出这种眼神的,混在人群里,大半夜的也看不出来。 守门的卫兵一眼扫过这些人,下意识的就认为他们确实只是一些贫苦的农民,手中的长枪也稍稍松了一些。 “爷,嘿嘿,这位爷。”孟狗搓着手凑了上去,他的形象确实适合充当这种八面玲珑,对外交流的人物。 三两卫兵立刻围上来,长枪向下一坠,枪头吊在孟狗头上几尺的高度,并未直接对准他。 “停下!干什么的!”为首的卫兵大喝一声,引得城头上的卫兵都趴在城墙上向下探头探脑。 “军爷军爷,别急......”孟狗马上高举双手,堆着笑走了上去,还抖了两下袖子,表示自己没有藏匿武器,没有恶意,“军爷,咱们是附近的农民,这不是入冬了嘛,周边几个村子商量了下,一块进城做点买卖,赚点过冬的口粮。” “刚进城的时候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啊,有个侯爵老爷心善,给我们找了地方住下,就在王宫附近。可没想到,今天晚上王宫那竟然打起来了,我们这些贫苦人家哪见过这阵仗,保命要紧,这不连夜逃出来了。” 说着说着,孟狗还抹起眼泪来了,刘玄在后面看着,忍不住心里给他鼓鼓掌。 “军爷,能不能放我们过去啊,家里还等着吃食开锅呢。”孟狗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好像他再不回去马上就会有人饿死一样。 “这......”卫兵有些犯难,他们收到的命令是严查每一个可疑人士,眼前这群人要说可疑吧......的确挺可疑的,但是卫兵又看不出什么问题或者破绽,要不要放人? 他的同僚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哎哎,他刚才是不是提到了侯爵大人。” 卫兵一惊,好像是有:“现在在柔然城内的侯爵,应该只有格法侯爵大人一位吧。”如果这些人是格法侯爵的人,那就不能阻拦了。 想到这里,卫兵头领下定了决心,对孟狗说道:“我们例行检查,没问题的话你们就走吧。” 听到这话,刘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会发生冲突,就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最要紧的因素就是依娜了,希望这几个卫兵没有见过依娜,认不出她来吧。 卫兵们检查了马车,并未找到什么违禁物品,这下卫兵们也松了一口气,至少这意味着不用和这群人爆发冲突了,要是他们真的有什么非分之想,卫兵这边的人数还是压倒性的不利。 正因如此,他们对车上的粮食只是粗略翻看了下,一发现车上还有三名女子,立刻就结束了检查。 查的那么仔细干什么?要是真查出了些什么怎么办? 藏在马车下方隔层中的武器没有任何闪失。 卫兵立刻招呼城楼上的同僚们打开城门,放这群人通过,然后立刻将城门再次紧闭,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任何人过去了。 柔然城中,冲天的火光愈发剧烈。 行进在黑暗之中,众人也都打起了火把,将武器重新取出,这种时候不能有一点松懈。 依娜从马车中钻出来,抬头眺望着已在远方的柔然城,目光中似乎有些不舍,更多的却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解放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晚的寒冷,艾米拉蜷缩在马车的一个角落,和好几袋粮食依偎在一起。 端木芸静静地靠坐在马车的另一边,无声无息。 “找个地方先休息下吧,出了城就不用这么紧张了,晚上不适合赶路。”在刘玄的指挥下,众人寻到一处河边滩地,借着微弱的月光,围绕着马车搭起简易的营地。 周围升起几堆营火,一方面是驱逐可能存在的野兽,另一方面也是在如此天气下尽可能保持温暖。 第104章 归寨 当刘玄一行人走走停停,回到大西国地界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飘下纷纷扬扬的雪花。这些日子刘玄反复浏览着从格法侯爵手上搞到的情报,渐渐地摸索出了一些门道。 不过这种事情他一个人也不好判断,还是得回去和端木燕商量下再行事。 眼前突现一座高耸入云的孤峰,是西山,到了这就说明离铁燕寨已经不远了。刘玄安排了孟狗带上两个脚程快的弟兄先回去报信了,要是有接应的话,这会应该也到了。 “老大!”绕过一个山坳,有人在此设卡拦截,定睛一看,后面正是孟狗。 “快快快,把哨卡打开。”孟狗对旁边的弟兄们招呼道,自己翻出去牵上马车。刘玄扫了一眼,发现孟狗身后的都是生面孔。 “有新来的?” 孟狗一听刘玄问到这个,顿时变得无比激动:“老大,你是不知道,我们在柔然的这段时间,大将军和黑肠子一起,把周边的寨子啊山头啊基本都给收编了,现在手下有两万多号人马了!” 刘玄也是一阵惊讶,他知道这俩月端木燕肯定不会无所事事,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动静。 “现在西山周边已经是我们的地盘了,咱们铁燕寨在大西国也算得上是一号势力了!” 这事儿......好,也不好。 好在现在大敌当前,格法侯爵的情报,西域诸国一共集结了五万余兵力准备进犯大西国,有了这两万多人,足以自保。 不好在,这么一股横空出世的力量,必然也会遭到大西国的觊觎和敌视。尤其是邻居黑石军,他们要是没什么动作刘玄是不信的。 说到黑石军,刘玄想起来自己还干掉了黑石军元帅的儿子来着,黑石军就没整出些什么幺蛾子? 孟狗一听,马上接话道:“听大将军说,黑石军前阵子进过一次山,人数不多,千把号人。连山门都没摸到,就被在外面巡逻的弟兄,和布置好的陷阱给吓回去了。” 那就只是侦察队了,五万多人的调动,黑石军不可能不清楚西域联军的动向,他们此时此刻估计也在忙于应对西域的攻势,周边的盗匪什么的......事情要分轻重缓急,以后再说吧。 实际上黑石军是知道西山有个“铁燕寨”在不断壮大的,只是不清楚具体势力,要是知道这家伙手下聚集两万多人马了,肯定不会这么悠哉的放任其发展。 现在的铁燕寨也比刘玄离开时的规模要大多了,原本建在山谷中的寨子,在谷口又修了一层外墙,面积整整扩大了三倍还多,不然真的塞不下这么多人、 马车过了第一道墙,墙内有许多空旷的训练场,立了靶子和假人,是给寨中弟兄练手用的。 旧寨门前,端木燕看上去已经等了有一会了,肩头落了些雪花。 “大将军,我们回来了!”孟狗挥着手。 端木燕走到缓缓停下的马车旁边,拍了拍刘玄的肩膀:“看样子有点长进啊。” “有什么用。”刘玄耸耸肩,“不还是没有突破到固气。” “哈哈哈。”端木燕大笑着,“你才多大,十四五岁的少年竟然在烦恼卡在固气的瓶颈上,让别人知道了都得气死。” “我又不跟别人比,我觉得就是差了些。”刘玄无奈地说道,见识过马尔库斯后,他深刻地感觉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强,这个所谓的天才有很大的水分。 典型的凡尔赛。 马尔库斯也比刘玄大好几岁,也才堪堪是一名固气武者,而刘玄跟他也不过就是前后脚的差距。 端木燕干咳两声:“好了好了,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收获吗?” 刘玄从怀中掏出西域联军的情报,交给端木燕。 这里面当然不可能有联军的具体作战计划,况且这个历史背景下,还没有“军事行动”这个概念,大方向有君主们把控,具体实施总的来说还是要看将领们临场发挥。 情报的主要内容就是西域的哪个国家出了多少多少部队,在什么什么地方集结,什么什么时候前往什么什么地方和某某国家的部队汇合。 最后如同溪流入海汇聚成一支五万人的大军。 良久之后,端木燕将情报合上,长出了一口气:“我明白了,现在该给你们接风洗尘了,走吧。” 就在这时,马车上的三人终于下来了,先是缩成一团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艾米拉。她只是个普通人,对这种天气实在是没什么抵抗力。 然后是依娜,端木燕看到她,显得有些惊讶:“西域人?从哪拐来的?” 刘玄苦笑道:“这事说来话长,之后再慢慢聊吧。” 端木燕点点头。 最后,那一抹白色的倩影飘然落地后,端木燕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一样瞳孔一缩,脚步不自觉地向后一退。 端木芸的视线也投了过来,微笑着看向端木燕,朝他挥了挥手。 端木燕的喉咙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怎么了?”刘玄发现端木燕有些不对劲,扭头问道。 “没......没事。”端木燕挥挥手,“赶紧走吧,一会饭菜要凉了。” “是啊是啊,我快饿死了,依娜我们快点!”艾米拉拽着依娜的手臂,带着她向前冲去,顺手把刘玄也拉上了。 看着刘玄的背影远去,端木燕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奉师命云游。”端木芸平静地说道。 “他老人家还好吗......”端木燕的声音有些颤抖,又有几分苦涩。 “师父已仙去。” “是吗。”端木燕闭上了眼睛。 “你似乎并不意外?”端木芸抬眼。 “在我离开安京之前,祖父就告诉过我,他时日无多,我早就做好了这一天到来的准备。”端木燕的神色有些痛苦,“我不能为祖父尽孝,真是苦了你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端木芸只是简简单单的八个字。 端木燕是端木宗的孙子,端木芸却是端木宗的弟子,从这个层面来说,端木芸的辈分比端木燕高,不过这并不重要。 端木燕转向安京的方向,遥遥一拜。 第105章 小憩 酒足饭饱的刘玄躺在床上看着茅草覆盖的屋顶,侧耳倾听窗外呼啸的风雪。 按照西域联军的战略规划,他们会从大西国西南面兵分几路发动攻势,如果联军统帅脑子正常的话,应该就不会直接从西山通过,茂密的山地丛林在冷兵器的战争中,是要优先避让的地形之一。 这样一来,他们就只能走更南边的官道和村落小路,那里都是黑石军的地盘。西域这么大的动静,黑石军肯定也早就得到了消息,说不定早就完成了布防。 按照端木燕的计划,铁燕寨会把西域联军放过去,等他们和黑石军打起来的时候,借助地理优势,袭击联军的辎重部队。 简单、合理且有效的方案。 铁燕寨是盗匪,黑石军是官兵,就算身份上有差距,甚至刘玄还杀了陈甲,但这些也都是汉地内部的事情,顶多算势力冲突。 西域联军就不一样了,这完全就是外族入侵,不管西域的背后有没有无形的大手在推动,西域和大西国的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要是放在以前汉帝国时期,给西域来一次“十一抽杀”是少不了的。 即使是现在,大西国这么一个一盘散沙的汉人国家,也不可能放过西域如此行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这个骆驼已经死得不能再死,还四分五裂了,你西域也不是马。 放在以前,刘玄肯定要质疑下,在冬季发动进攻是个多么愚蠢的行为,更何况还是五万人的大军开拔。 在冬季运动,消耗会变得更大,每日的能量需求就会更多,一两个人看不出问题,当这个消耗扩大的基数变成几万人军队人吃马嚼的时候,后勤的压力就会呈指数级上升趋势。 不过在见识了柔然的车马队列后,刘玄对西域贸易中心的地位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强大的经济实力让他们可以砸钱去搞后勤,在另一个世界,保守了说,五万大军需要十几万民夫搬运粮草。 这个世界,生物基础素质的强化,和西域的经济能力叠加起来,就是排队枪毙时期军事后勤的雏形。几千辆马车在早已建设好的粮库之间来回倒腾,就能供上五万人的军队,需要的人力比民夫搬运少得多,冬季作战并非不可能。 从这方面来说,大西国就差很多了,黑石军控制的领土虽大,但大多也都是贫瘠的地区,一个是基础设施差,另一个是人口相对来说比较稀少。 俗称烂地。 这种地方,对方没有办法就食于敌,己方也没办法打持久战,单纯就是硬拼双方的后勤实力。 这方面,西域联军就有极大的优势了,这种优势能在经过作战距离的损耗后,依然碾压黑石军的后勤能力。 黑石军的优势是,这里有他们的据点和城寨,后勤线足够短,本土作战,兵力强于西域联军。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进来的是王冀。 这毕竟是刘玄救回来的人,端木燕不太好安排,于是这些人就作为刘玄的卫队,住到了刘玄旁边。 “老大,大家都安顿好了,后面有什么安排吗?是不是要和西域人打仗了?”自幼被西域人抓走的王冀等人,对西域有很大的仇恨,现在有能力了,自然就会开始想着要报仇了。 “这么想和西域打吗?”刘玄无奈地笑了笑,“战争是会死人的,武者在战场上也不过就是一个高级一点的单位罢了。” “能捞几个西域崽子的人头,死了也值啊老大。” “西域人的命值几个钱?多少个也不够换你们的。”刘玄摇了摇头,“带着大家好好操练吧,以后总有能用得上你们的时候。” 以刘玄的实力,真打起来了战场上肯定少不了他发挥的地方,这个时候,这些卫士就能够派上用场了。 从王冀的表情上明显能看出来,他对没法立刻砍几个西域人的脑袋玩玩有一种深深的遗憾。不过很快他就回去继续用自己的魔鬼式训练法操练弟兄们了,因为只有把自己磨炼到家了,才能更快更好地砍几个西域人的脑袋玩玩。 刘玄默默地为其他人祈祷,希望王冀不要练得太疯了。 送走王冀后,刘玄继续躺回床上看着茅草屋顶,可能是外面狂风呼啸的影响,他总觉得屋顶好像有些漏风,正在考虑要不要修缮一下。 “咚、咚咚、咚咚咚。”这节奏敲得像是在打暗号一样。 艾米拉的手中端着热茶和糕点,放到房间的桌子上。 “从哪来的?”刘玄拿起一块看上去还挺精致的糕点丢到口中,嚼了两下,嗯味道不错。 “依娜的手艺,材料其实不缺的,只不过以前没有人会做而已。”艾米拉和依娜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刘玄朝依娜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公主殿下还有这一手。 依娜看上去有些羞涩,低下头。除了练气习武,她也就剩这点爱好了。 “所以来找我啥事?”刘玄挑着眉问道。 艾米拉拍了拍依娜的肩膀:“你看我们的公主殿下怎么安排?” “端木燕没说话吗?”刘玄疑惑道。 “马上就要和西域开战,这会把依娜的身份捅出去,你觉得端木燕会怎么做?”艾米拉翻了个白眼。 刘玄挠了挠头:“我觉得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艾米拉担心的是端木燕会拿依娜的身份做文章。 不过依娜只是柔然的公主,柔然现在内乱,必然不可能再插手加入西域联军之中了,少了这个大头,也是对联军的一种削弱。 “我跟端木燕说了,依娜是我的朋友,在柔然过得不好,所以我才带她和我们一起回来的。他就让我自己找地方安置依娜了,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让依娜和你住一块不就得了。”刘玄双手撑着下巴,喝了一口茶,说道。 “这样的话,要不你帮我们再弄一张床?”艾米拉双眼放光。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哦,直接说不就好了。”刘玄有些无奈,为什么这种小事还要找他帮忙。 第106章 风雪中的日常 大冬天的去砍树打家具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情,对于普通人来说如此,对于刘玄来说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艾米拉在铁燕寨的地位还没有高到可以使唤别人帮自己干苦力,只好来找刘玄了。 刘玄是有手艺在身上的,但不是木工的手艺。要是说在山林中做几个猎兽的陷阱,不管大中小都是手到擒来,家具嘛......只能说术业有专攻,这种时候也就只能出点苦力了。 好在寨子的外圈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设中,搞点木材什么还是很容易的。随便找了个木材堆,和看守简单交流后,刘玄拖着根三人合抱才能圈住的原木回到艾米拉的房前。 这一幕正好被在风雪中锻炼的王冀看到了,他凑了过来:“”老大,这是干啥? “要打个床出来,你那有人会木工活吗?”刘玄先是简单地将木材分成几段,方便之后切割使用。 王冀听后先是愣了愣,转而进入思索的状态,最后双手一拍:‘好像还真有,我去叫人。’ 很快,王冀带了三五人过来了。 既然有人负责动手,刘玄就不用管了,叫来依娜让她和几名临时充当工匠的弟兄沟通设计样式,自己又跑回房间躺着了。 这次根本没有给刘玄放空心态的机会,刚一躺下,门口又双叒叕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这次是很轻柔的两声,刘玄大概猜到是谁来了。 打开房门,端木芸的身影俏生生地站在风雪之中,鼻尖和两颊冻得有些红晕。 和刘玄等人不同,端木芸的并非武者,她的力量源自于另外一种体系,本质上也是对气的操控,但是和武者截然不同。 武者会用天地之气淬炼自身,端木芸则是以自身去感应、驱使天地之气为己用。也因为如此,练气之道走到高深处,寒暑不侵,而老国师端木宗这个水平的大佬却会病逝。 “沐姑娘......怎么也不挡一下,快进来,外边冷。”刘玄让端木芸进屋,然后点燃了火炉中的木柴。 “多谢刘公子。”端木芸坐到火炉旁边,“此地建设的不错,想必是费了不少心力。”刚到寨子里的时候,她就在寨子中逛了一圈,目之所及皆是熟悉的风格。 这些都是端木宗的手笔,端木燕也曾经受过端木宗的教导,规划的习惯中自然也带上了几分老国师的影子,实在是让端木芸有些伤感。 “是啊,端木大哥这方面还是有点天分的。”刘玄不知道端木燕的真实身份,自然就把这个能力当成是天赋了。以刘玄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外圈的建筑道路布局,也算是非常高效合理的。 “说起来,沐姑娘来我这是有什么事情吗?”刘玄可不觉得端木芸会没事干跑来玩。 “嗯......还真有件事......”端木芸似乎变得有些犹豫起来,刘玄真没见过她这个样子,觉得有些新奇。 “沐姑娘尽管说就是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刘玄认真地说道。 端木芸嘴角微微一扬:“倒也不用这么紧张,一件小事,小女子想给刘公子再算一卦,不知道刘公子是否愿意?” 刘玄微微一愣,就这点小事,其实没必要特意跑一趟的:“当然可以,不如说非常乐意,沐姑娘,这种事情其实应该我登门拜访的,找人来招呼一声就可以,比如艾米拉,感觉她是有点闲,可以让她多跑跑腿。” 端木芸掩面轻笑:“看来刘公子很中意艾米拉。” “倒也不是......”刘玄摇了摇头,应该说这是一种新鲜感,“沐姑娘原来也会聊这样的话题。”青春校园恋爱喜剧中常见的女主聊八卦桥段,在土匪窝里干这个不太合适吧。 “有感而发。”端木芸正了正坐姿。 “沐姑娘这次想怎么算呢?”刘玄问道。 “上次算卦小女子取了点巧,这次从基础的开始吧。”端木芸慢慢从行囊中掏出来了许多刘玄认识或不认识的东西,认识的有龟甲、铜钱、黄纸之类的,不认识的比如什么草杆子、羽毛都能拿来算卦。 “有这个必要吗?”刘玄的眼角抽了抽,难道沐姑娘是打算拿自己做实验?端木芸向刘玄介绍自己是一名刚出师的弟子,那自然就会让人联想到是要拿他练手。 端木芸很平静地点了点头。 ...... “砰砰砰。”这次是不一样的敲门声,好像很急切的样子。 “刘玄!我有个好主意!”是端木燕的声音,眼见房间里没有回应,干脆直接推开房门,“你看你现在距离固气也就半步之遥,加上王冀他们,手下也算是有班底了,给你两三千人马带带怎么......样......” 温暖的房间里,刘玄光着上半身,和端木芸相对而坐,气氛似乎有些...... 听到有人进屋,刘玄猛地抬起头,眼神中有些迷茫。 “打扰你们了?那我等会?”端木燕一边说着,一边把脚步往外挪。 “留步!救命!”刘玄清醒过来,朝端木燕伸出手去大喊,他的身体一动,好像有什么红色的液体飞溅而出。 “刘公子,麻烦您不要乱动。”端木芸语气中隐隐有着一丝不满,不过好像不是针对刘玄,而是针对打扰了她好事的端木燕的。 端木芸的身子让开后,端木燕才看清刘玄现在的样子,实在没有憋住,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 刘玄完全明白端木燕在笑什么,要是现在有面镜子,刘玄就可以看见自己身上那如同纹身一样的红色纹路。 其实一切最开始还是很正常的,端木芸让刘玄写了生辰八字,铜钱、龟甲算了几卦,这些都是基础。后面端木芸的玩法越来越离谱,直到她掏出了一副类似塔罗牌的东西,画风就开始越走越歪了。 塔罗牌......刘玄勉强认为是罗慕路斯人传过来的,大家都在一个大陆上,而且这个世界中西交流这么深入,也不奇怪。 但是你拿了个水晶头骨出来是几个意思?这个世界的玛雅人会传送? 第107章 优势 忙活半天,刘玄把涂满全身的朱砂红色颜料清洗干净,和端木芸、端木燕分别坐在桌子的三个方向。 “所以,有什么事?话说你们一定都要在这种天气跑来找我吗?”被试验了上百种卜卦术的刘玄心有余悸,他觉得今天自己好像特别的忙,明明没有什么计划,但是莫名其妙地见了好多人,做了好多事情。 端木芸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也不知道她从自己身上算到了什么。 “啊对。”端木燕拍了拍脑袋,“你这一回来也看到了,最近寨子发展的有些快了,我一个人不怎么管得过来,反正你现在手底下也有一批亲信班子了,想着给你安排个几千人马带带。” “几千?”刘玄抬起头来,眼皮子一跳,“你进门的时候好像说的是两三千?”端木大将军这是甩锅偷懒来了? “你这不是听到了嘛。”端木燕敲了敲桌子,“寨子里,加上周边的山头,十好几万号人等着我去管呢。” “你管不了?”刘玄发出质疑。 “真管不了。”端木燕回答道,“你就算管一个县还需要个衙门班底呢,少说几十号人得有吧,我这真就一个人扛着啊。” 刘玄喝了一口茶:“这不是还有黑肠子嘛,其他山头的老大,总能干点事吧。” “黑肠子擅长的不是这个,他现在在和大西国、草原那边做交易,获取资源,不然光靠西山可养活不了这十几万人。”端木燕揉了揉脑袋,他一开始也想过要不要进行垦荒,人手肯定是足够的。 但是一来西山这片区域丛林茂密,地势复杂,很难大规模开垦田地,目前都是在寨中土地上开出的零散田地,原来养个几千人都勉强,现在十几万人,就不用考虑了。 唯一的优势是西山内有很多兽群,打猎野兽也可以得到不少补充。 二来西山毕竟是大西国的领土,一股盗匪不足为患,如果这群盗匪建立了自己的领地,有了自给自足的本钱,那就是一根深深的钉子,扎在大西国肉上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哪怕是一群匪徒,都是不可饶恕的,大西国必然不会放任不管,等他们赶走了西域联军,下一个目标就会是西山的盗匪。 “行啊,去哪呢?”简短的一段沉思之后,刘玄答应下来。以后要当个土财主,肯定是要有自己庄园的,西山这里环境不错,是个好去处,非常适合当做一个避难之所。 端木燕掏出来一张地图展开,是西山周围的地形,点了点一个山谷。 “这里倒是不错。”刘玄点了点头,端木燕指的这个地方,就是当时和黑肠子交易的山谷处,周边的盗匪都已经汇聚到端木燕的手下了,这个地方作为中立交易地点的使命也就结束了,地方不大,安置两三千人绰绰有余了。 并且这地方地势险要,非常安全,也有足够开垦的土地,等建设好了,养个万把人没有问题。 最重要的是,这个山谷把守着通向西域的官道。无论西域联军怎么走,只要他们从西南方向来,官道都是他们最重要的路径,不管是主力行军还是后勤运输,想要满足五万人的吃穿用度,走小路肯定是不行的。大西国西部这些穷山恶水,只有官道还能勉强过马车了。 军事科技,在发展到跨越一个分水岭之前,其实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统帅们打出骚操作的能力。冷兵器时代,往远了说有坎尼之战、长平之战、垓下之战,往近了说有萨尔浒、滑铁卢......后面一个好像不是冷兵器时代了。 总之,在军事科技还没有把“物流”这个学问拉起来的时候,人力、畜力、马车基本可以在绝大部分不那么离谱的地形上转移,效率可能非常差,但没有什么特别的限制。 因此经常能打出出其不意的战果。 到了近代,铁路发展起来后就不一样了,因为铁路的强大运力让那个时代的军事家们开始围绕铁路制定战略计划,从沿铁路线的突进、针对车站的攻防到对铁路线的袭击、铁路工厂的破坏。 这种战略规划的巅峰之战,就是那场号称“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迎来了二十年停战,成为穿越者们口中笑谈,士兵口中高呼萨尼铁塔的——第一次世界大战。 穿越者:“我穿越了?让我来看看这是到哪了。嘿士兵,这里是什么地方,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了吗?” 士兵:“这里是索姆河,你说......第一次,是什么意思?” 铁路的发展大大增加的战争的规模和烈度,一个充分动员的工业国家,有能力轻而易举地将数以百万计的士兵投入一个固定的战场。 但对于“军事”这一门艺术来说,铁路的发展是开了倒车。海量的物资只能通过铁路来运输,就像血管的主动脉,一切战场都要沿着主动脉才能展开,只有这样的输送量,才能支撑起两个巨人的对殴。 无数的生命被投入一个又一个的血肉磨盘之中,军队失去了灵活性,堑壕和火炮成为了战场上的主旋律,无意义地吞噬着一切。 这种情形,直到摩托化设备的发展,借助卡车,铁路可以将物资的终端输送半径无限扩大。甚至在极端情况下,可以通过空运和卡车解决输送问题,彻底脱离铁路的束缚才算是有了改变。 铁路,可以看做是古代官道的升级,而卡车才是接触面更加广泛,末端影响面积更大的辅路,或者说是小路。 马车走不了小路,而西域联军的补给又依赖于大量的马车,那么他们的战略只能沿着官道展开。 第一,官道上有很多黑石军的关卡,周围有很多黑石军驻扎。 第二,官道靠近西山,特别是贴近丛林地带,有很多适合突袭的地形场景,比如西山下的山谷就是其中之一。 “事不宜迟,那你现在就带上人出发吧!”端木燕拍了拍刘玄的肩膀。 “现在?”刘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第108章 百工城 刘玄和王冀等人到了山谷处,原本景色秀美的荒僻山谷,有无数劳动者来回建设。山间谷地打下了不少地基,搭上了平台。不知道端木燕从哪搜刮来的工匠们,直接将谷口两边的山地凿开,就地取材搭建外壁,让最外层的石墙和山壁连成一体。 现在的城壁......应该说寨墙,还比较单薄,刘玄找了工匠头领了解了下,这个是赶工出来的结果,后面基础建设完成后,墙壁后逐渐加厚加固,初步打算按照县城级别的城墙防护来打造,后面有需要还可以继续改进。 作为一个有着种田基因的穿越者,忠实的城市天际线玩家,模拟经营游戏爱好者,在看到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后,刘玄立马就按捺不住心痒难耐了,马上找人要来了这里的规划图。 很快有工匠给刘玄送来了从西域贸易来的,罗慕路斯制造的炭笔,刘玄一看这玩意跟铅笔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还有削笔刀。 觉得玛尔斯和自己是同行的意识在刘玄的脑海中蹦跶得越来越欢了。 先辈有云,要想富先修路。在大西国的土地上,富起来是个天方夜谭,但是道路依然是发展的基础。在工匠们的设计规划中,已经预先安排好了西山谷到铁燕寨的一条林间道路。 要是这条路修通了,那么原本要走一天的山路才能往返的两地,时间就会缩短到两个时辰,快马加鞭的话这个时间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了,两边信息传递十分方便。 而且因为整条道路都囊括在铁燕寨的势力范围内,也不必担心会有人突袭切断线路,无论是哪边出事,另一边都可以迅速支援,所谓掎角之势。 用自己从游戏中练出来的半吊子道路规划水平对图纸进行了一定的调整。虽然是半吊子,但现代的城市道路布局对满足这个时代的需求还是绰绰有余。 “这片空地是干嘛的?”刘玄点了点规划中训练区后面的,靠近山崖的一片空地。 旁边的工匠一手拿着一个木制器具摆弄着,一边探过头来扫了一眼,嘴里还叼着个类似尺子的东西。 “啊......这个啊。”工匠拿起旁边不知名的工具朝手中的木器敲了两下,发出“邦邦”的声音,“这一块地方是预留的工坊区域,之前我们在这里清场的时候发现这里有铁矿,这里是最接近矿脉的地方,就把这里单独划出来了。” “现在还是空有人手没有工具,等过段时间工坊的工具到位了,我们就可以直接在这里采矿就地冶炼,打造出全新的武器装备了。”工匠放下手头上的东西,相当自豪地拍了拍胸脯。 刘玄眼中闪过一缕神采,按照图纸上规划的区域,这座工坊的规模不会小,而且从原材料到成品,完全可以参考流水线的工作模式,大有可为啊。 旁边的工匠还在不停解说。 按照工匠的说法,等这个工坊完工后,可以同时容纳上百名工匠,工坊后面就是矿洞,采掘出来的铁矿石经过分拣,会直接运送到炼铁炉中,成品直接传递到铁匠面前打造需要的武器装备。 这个世界的生产力确实强嗷,这种规模的工坊,要在原来的世界,不是国家级别的工坊都凑不出来的。话说端木燕从哪找来的这些工匠? 刘玄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周围的工匠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不方便说的话也没关系,我只是有点好奇。”刘玄笑着摆了摆手,以为这是端木燕的什么小秘密,不再追问。 “呃......倒也不是,刘公子,其实这不算什么秘密。”一名穿着有点讲究、一头蓬乱黑发、皮肤黝黑、手臂肌肉顶得上刘玄大腿粗的工匠站了出来,其他工匠都主动给他让路。 看来这就是工匠们的老大了。 “我叫蒲缘,是这些小子们的头儿,刘公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您比端木燕说得还要离谱。”蒲缘拱手作揖。 被人用离谱来形容有点奇怪,不过刘玄也没有追究,倒是这个蒲缘,对端木燕直呼其名,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蒲大匠,幸会幸会。”刘玄也回礼,姓蒲,一听就是个有手艺有绝活的人。而且蒲缘做事并不粗犷,忽略他的外貌,和对工匠们的称呼,看起来更像是个书香门第出来的世家子。 有故事啊,刘玄喜欢听故事。 “不敢当不敢当。”听到刘玄对自己的称呼,蒲缘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大匠是对匠人最高等级的称谓,就好比说是个行业泰斗,才有资格被称为大匠。 蒲缘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咱们这里的小子们,都是从百工城出来的。” 百工城,刘玄知道,与其说是一座城池,不如说是一个工业基地。百工城位于安京以西三百里,是汉帝国的工业中心,汇聚了各地的工匠,最巅峰的时候有超过一万名工匠在城中劳作。 从铁匠、木匠、纺织匠人到泥瓦匠、凡是能称得上工匠的职业都可以在百工城中找到。 这还不算打下手的学徒、普通劳工。 百工城供给了汉帝国军队半数的武器装备,是汉帝国军队所向披靡的坚实后盾。 也正是因为百工城的地位如此之重要,汉帝国灭亡后,罗慕路斯在拆解汉帝国的过程中,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百工城夷为平地。 其中的工匠,部分被掳去罗慕路斯,为罗慕路斯人工作,部分被分散到了现在汉地五国,还有少数的一部分逃了出来,隐姓埋名,苟且求生。 “我是蒲家的子弟,蒲家在百工城的铁匠之中也算是一号望族,所以当时有不少人追随我们家一路逃亡,到了现在......”蒲缘无奈地向后看了看,“除了几个叔叔伯伯,也就剩下这些学艺不精的门徒了。” 的确,后面这些工匠大多二十多岁的样子,百工城被毁也才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对于多数匠人的职业来说,就算从小开始练习,十年的功夫还是不够火候。 第109章 采矿事宜 “我们蒲家和端木燕的家族关系不错,在百工城被拆毁后,端木家给了我们蒲家容身之所,后来端木家突遭横祸,离开安京,来到这种边境地区。”蒲缘的眼神有些摇摆,好像是对端木燕的遭遇感到有些愤慨。 “不过还好,端木燕是个有能力的人,即使是在这种地方也能风生水起,秉承着对端木燕的信任,我带着蒲家剩余的子弟来了这里,端木燕说他给我们准备了一个足够大的舞台,现在看确实不假。” “我不奢望有朝一日重现蒲家在百工城中的辉煌,只求蒲家不要在我手上断了传承。端木燕跟我说过,刘公子是个有才华的人,跟着您一定不会吃亏的。”蒲缘突然将话题转到刘玄身上。 刘玄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原来端木燕这么夸他呢? “过誉了过誉了,不过我确实有几个想法。”那既然人家给面子,自己总要送点什么出去,就当是见面礼了,刘玄在脑海中略一思索,还真有适合现在用的一些“奇思妙想”。 于是他拿着地图,对蒲缘问道:“这个工坊区域,内部的矿井大概有多深?” 蒲缘先是挥挥手让其他的工匠回去干活,然后在图纸上大致画了一个区域:“目前勘探到的矿脉一直从这里......”然后顺着一条线一直滑到图纸边缘,“往这个方向延伸,大致矿藏量不清楚,现在规划的矿井大约在五千米左右。这里是个富矿,铁矿石的品质也很高,后面应该可以考虑大规模开采。” 罗慕路斯入侵的时候,也带来了比较标准的计量单位制度。 这个世界没有“秦帝国”,汉帝国也干过“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这样的伟业,但就像另一个世界的历史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没有科学计量方法的支持下,原定的度量衡直接或间接,有意或无意地被篡改,最终还是发展成“大斗小斗”的模式。 原本罗慕路斯也深受此问题的困扰,加上长期分裂的情况,罗慕路斯现领土上,曾经同时存在过上千种计量方式,每过一条河,商人就要拿出另一套计量工具。 有个笑话是这么说的: 一个罗慕路斯商人从罗慕路斯城带了一车货物出发,去东方贸易,两年后他回到罗慕路斯城,带回来了三辆马车。 同行称赞他:“你这一趟赚了两车货回来,真厉害啊。” 商人苦笑着取下腰间的袋子晃了晃:“赚的都在这里,这三辆车上是各种尺子和秤。” 可能有点夸张,不过很好地表现了当时罗慕路斯的度量衡混乱的状况。以至于罗慕路斯商人到汉帝国后,即使是“三郡不同斗”的边境地区,度量衡也比罗慕路斯好得多。 这个问题的解决......没错,依然是战神元帅玛尔斯干的,这个仿佛带了系统穿越过来的开挂男人,不仅在军事,在政治、经济、艺术等方面仿佛都是无懈可击的,许多困扰了罗慕路斯已久的问题,在他的手中都迎刃而解。 除了元老院这么个奇葩玩意儿。 总之,在公制单位等一系列先进的基础设施随着罗慕路斯的入侵传入汉地之后,也方便了汉人的方方面面。 刘玄在简单了解了这个世界现在的长度单位后,找了张空白的图纸开始写写画画。 蒲缘伸出头来看向图纸,只见刘玄画了一些条条框框的玩意,两根长铸铁条中间,从下方横着用多根木条连接起来。到这一步,蒲缘大概能看出来,这应该是用来承载什么东西的,底下的木条应该是分散受力用的。 要是这点眼光都没有,他还真不配当这个蒲家的现任家主。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蒲缘还真看不出这玩意到底是做什么用的,结构倒是挺简单,看着像梯子,不过两侧怎么会是铸铁的呢? 很快刘玄停笔,转而拿起了另一张纸画起了其他的东西。 蒲缘先是拿起第一张图纸仔细端详起来,刘玄画的很详细,从每一个部件到组装起来的完整样式,还在旁边写了详细的注释。 不过具体尺寸、间距、材料要求什么的,就不是刘玄能搞定的了,毕竟他也不是专业的轨道工程人员,这个要等工匠们自己慢慢磋磨,研究出合适的方案。 没错,刘玄画的就是简化后的轨道,更准确点说,是矿坑轨道,就是那种平板车、矿斗车行进的轨道。在刘玄的印象中,他并未见到过类似的东西,玛尔斯的存在让他不敢肯定罗慕路斯有没有,但是汉地肯定没有。 有这东西,矿石转运就会方便很多,是提升生产力的极佳手段。更重要的是,这玩意可以完全靠人力操控机械移动,不需要能源动力。 不过到这里刘玄就犯了难,他不清楚那种左右上下摇摆力臂前进的机械板车怎么工作,画不出来这部分,只好先把简单的矿斗车画出来。 工匠的行动力就是强,刘玄这边还在吭哧吭哧的动笔,那边蒲缘已经按照轨道的图纸,找来了大小不论总之形状合适的木条和铁条。 蒲缘把这些材料拼接在一起,组成了一段五米长的轨道,看了半天,心中一动,好像有了些说法。 于是他立刻走到刘玄身边,看向他画的第二张图纸,此时图纸上的东西已经基本成型,令蒲缘恍然大悟。 “真是天才的设计。”蒲缘由衷地赞叹道。 “一点小想法罢了,这东西目前也只适合用在采矿工作中。”刘玄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也在开采煤炭,规模还不小,但是并没有攀上蒸汽机的科技树。 这个刘玄是真做不到了,以后有需要的话,提出想法让有能力的人去探索实践吧。 而没有蒸汽机,煤炭无法高效转化为动力,轨道这东西就无法大规模铺开使用。更何况这个世界的畜力过于逆天了,蒸汽机能不能让生产力有质的飞跃还是两说。 第110章 改进 “这个东西叫矿车,这个东西叫轨道,合在一起就是矿车轨道了。”刘玄转着手中的铅笔,看到蒲缘捣鼓出来的轨道模型,正好拿来给他讲解。 “这个东西可以铺设在绝大部分平整的地区,材料简单,制作方便。”然后他大概比划了一下矿车的大小,正好是方便成年男性推动的高度。以后如果可以点上能源科技树,还能进一步升级。 “矿车大概这么大,木板加铸铁材质,安置在轨道上,只需要一个人便可以推动,一次性可以运送数百斤的矿石,比起人力搬运,还是运用一些工具更能提高效率,对吧。”矿道中本就狭窄,有了这一条固定的轨道,就可以节省很多空间。 改善矿工的工作环境,和提高工作效率一样,都是头等大事。 “确实是个精妙的工具,刘公子在工匠一道上竟然有此等天赋。”蒲缘见猎心喜,抱着矿车的图纸不肯撒手,来来回回观察着每一个零件细节。 他当然知道这种东西的价值,然而他并非矿工,对于能挖多少矿并不在意,只要够自己用就好了。更关心的反而是铁件的设计。 “用杆件链接齿轮,再将多个角度大小不同的齿轮组合链接,在施加外力的情况下,用类似机关的部件转化为推动力,带动整辆矿车前进......这好像有点像失传已久的墨家机关术啊。” 蒲缘说的没错,这确实就是墨家机关术,并不是刘玄前世的知识,前世他也没这个水平学到这些东西。刘家镇的宗族藏书阁中,从天文地理到经济民生,集汉帝国一千多年来诸子百家学说之大成。 加上刘玄有着现代人的眼光,凭借武者练气带来的惊人记忆力,并不简单的矿车部件就在他的笔下跃然而出。 “这个东西交给你们制作的话,多久可以投入使用?”刘玄问道。 蒲缘略一思索,蒲家的主业是铁匠,但也有不少跟随他们的木匠,毕竟木器铁器是不分家的。 “轨道好说,主要是找几个木匠打造些枕木,铁轨用现有的铸铁库存,锻打塑形下就可以临时替代。但是矿车的部件比较复杂,没办法简单加工使用,我们需要好好研究下。现在铁矿还没投入开采,缺少铸铁,可能要不少时间,年底不一定来得及。” “没必要一开始就用全铁件,可以先用木件制作模型,确定了比例合适之后,再用木件做模板制作铁件。一些非核心部件,可以用铁包木的方式,节省铁料,临时用下就行。等之后铁矿开采出来了,不缺铁的时候,再重新制造。” “这倒是个好方法。”蒲缘点了点头,蒲家之所以在铁匠这个职业中享有盛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蒲家不像那些传承了上千年的老家族,对铁匠的工作有各种条条框框的限制,而是鼓励铁匠们发挥主观能动性,用最合适的方案完成手上的工作。 如果换成那些随着百工城一起消失的老古董,听到刘玄的话一定会勃然大怒。铁器是铁匠手中打造的艺术品,怎么能用这种敷衍的方式“临时替代”呢!这是对铁匠的侮辱,是对手艺、传承的侮辱! 然后他们会执拗地坚持用最好的铁料,最精湛的工艺和技巧,最精细的手法,浪费最多的时间做出一个完美无缺,实际上功能很单一的“高端工具”。 并且将这个浪费了一堆人力物力的工具当成是自己生涯中至高无上的荣耀之一。 蒲家就非常的务实,他们把完成工作放在第一位,而不是维系铁匠的名声。这反而让他们在铁匠这个群体中的威望如日中天,受到众多铁匠的依附。 “如果是这样的话,最多两三天时间,我们就可以把样品打造出来。”蒲缘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现在他手上的木匠其实比铁匠要多,水平也比铁匠要高。 毕竟百工城之中地位最高,战略意义最重要的职业也是铁匠,在处理这个麻烦的时候,罗慕人就重点针对铁匠。曾经很多德高望重,有能力的铁匠,都被罗慕人连拉带拽的以家族为单位搬走了,连条狗都没留下。 蒲家老一辈的大部分也是如此,蒲缘这些小辈之所以能逃过一劫,更多的还是运气的因素。 当时正好有一名蒲家长者带着当时还是孩子的蒲缘一辈游历在外,错过了百工城外那场旷世之战,却也因此保住了生命和自由。 “矿井投产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刘玄问道,这个才是最重要的,效率的问题可以慢慢来,从无到有的这步才是关键。 蒲缘默算一番:“按照现在的进度,半旬后应该就差不多了,那个时候工坊应该也初步完工,简单的刀剑都可以制造。”至于工坊设备,会有人解决了。 刘玄摇了摇头:“太慢了,西域联军不会给我们半旬的时间,是有什么问题?” 蒲缘无奈地搓了搓手:“西山的山体都是坚硬的岩石,即使我们的人三班倒轮换开掘,进度也还是太慢。” 刘玄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这个问题交给我了,劳烦蒲大匠带人先把矿车轨道的样品试制出来。” “好好好,这个就交给我了,定然不会让刘公子失望!”蒲缘拍着胸脯保证道。 这边的问题暂且保留,刘玄巡视着山谷中建设的情况,一路晃悠到了最核心的部分:兵营。 刘玄早一步安排王冀到营地中检视士兵们,他已经决定要将王冀当成副手来培养了。 兵力这方面,端木燕想得很周到,三千名士兵,三分之一是铁燕寨的弟兄,另外三分之二,都是后来收编的周围其他山头的人手。 既不会让刘玄无人可用,也不会因为比例失衡影响到后来弟兄们的积极性。 除了王冀,其余从柔然跟回来的,和刘玄最为熟悉的一批人,都被安插到基层,如什长、队率这样的职位上。 “老大。”王冀看到晃过来的刘玄,马上放下手头上的事情。 第1章 序章 昔日繁花似锦的安京城如今已是烽烟四起,十年的鏖战,让这座千年帝国的都城如今只剩下寥寥数千巡城的卫兵,以及一些自发组织起来的民兵。 数以万计的侵略者涌入这大陆上最富饶的城市,这些挥舞着马刀或是铁锤的异族丝毫不会怜惜帝国留下的所谓璀璨文化,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毁灭压制了所谓“诸蛮夷”千余年之久的,名为大汉的国度。 安京城四方城门之外,遥望城内,所有的异族统帅都明白,他们的崛起,就在今日。 他们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了,不知道从何时起,那强盛的帝国就成为了“诸蛮夷”心头的阴霾。在这铁蹄踏碎枷锁的时刻,哪怕十年的征战已经铸就了他们钢铁一般坚韧的意志,双手依旧止不住颤抖。 铁甲包裹的手重重落下,砸碎了面前的桌板。 “就是今天,日落之前,我要看到大汉天子的首级!”异族联军的总指挥振臂一呼,“诸位可愿随我一起,见证这大汉的毁灭!” 一时间,营帐内外响应者无数。 安京城的龙道任由侵略者驰骋,负责守卫皇宫的卫兵且战且退,依托着比之城墙毫不逊色的巍峨宫墙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太庙之中,一位身着玄色服袍的中年人神色肃穆,指尖捻起清香三柱,插入面前的香炉之中。喊杀声不绝于耳,却并未让他的神色有丝毫的动摇。 一名苍颜白发的老者快步走入,俯身欲拜:“老奴叩见......” “不必了,说正事吧。” “遵旨。宫中皇族家眷共三千七百二十九人,除去一千三百六十三青壮与陛下共卫社稷,其余老弱妇孺均已经暗道送出,随行卫兵百人。”老者不急不缓地说道。 刘辉微微颔首,目光凝视着台上的一众先皇,心中不无悲怆。 遥想大汉太祖皇帝开国至今一千四百五十三载,历五十六任天子,传承至他乃是第五十七代。 一千四百五十三年的风雨,大汉屹立不倒。 七百年前,连续三年大旱,千万顷良田颗粒无收,黎庶十去七八,人口骤降带来的是国力的急剧衰退和外敌的虎视眈眈,在边疆土地被外族占去,边境回缩两千余里后,当朝天子自绝以谢天下。然新帝以其天人之智,策退南北外族,引东部海外诸族补给中原,后又御驾亲征,以禁军区区两万兵力,三败西域异族二十五万铁骑,亲斩西域蛮王首级,高挂龙撵之上,西域异族震怖,自此俯首二百余年未敢跨疆界半步。 三百年前,大汉连出六代昏君,国内爆发农民起义,边疆四异族十三国合兵二百万,跨越南北西三面边疆,依旧有一代天骄横空出世,只身领兵十万,转战各地,击退外敌,二十余年征战,未尝一败,保大汉山河无恙。 而今,刘辉自认登基三十年来无有怠慢,励精图治,一扫百年疲敝,扭转了大汉日渐衰落的局面,但却难敌四方异族因相继统一迸发而出的野心。 自西域的第一缕狼烟升起,尔来十年矣。 十年间,大汉风调雨顺,行伍干练,并不缺乏精兵悍将。朝中又有刘辉统领,无敢以文制武、祸乱朝纲者,相较于三百年前,大汉的力量又一次攀升至某个巅峰。饶是如此,大汉还是输了,虽是有边疆王族通敌之故,但那却并非决定性的因素。 谁曾料想东南西北四面诸蛮夷竟在短短三年之内相继统一,不约而同地领兵犯境,等到刘辉整顿吏治,肃清朝堂之后回过头来,边疆防线早就千疮百孔,一触即溃。 或许。刘辉默默想到,大汉真的气数已尽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刘辉恍惚间似乎听见宫墙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他明白,时间不多了。 迈出沉重的脚步,身为大汉天子,他还有需要他去做,也只有他能做的事。 眼见刘辉走出太庙,老奴一言不发地紧随天子的脚步,他这一脉生来就是为了侍奉天子而存在,哪怕大汉即将迎来终幕,他也一定会倒在天子的前面。 除了天子,没有任何人有权断言他的生死。 太庙之外,自愿留守皇宫的千余皇族子弟皆执锐披坚,年岁最大、执掌安京禁军的安京王苍颜华发,五十余年的军旅生涯将他的面容打磨的无比坚毅。 历来,安京王都号称是天子之下第一人,也是唯一不以血脉承袭的亲王。每一任安京王即位后都要考察皇族适龄子弟,选择一批继承人并为之设立继承顺序,然后将他们送往边疆征战历练,待老安京王逝世,还存活的继承人中,顺位最高的那一位才能回安京承袭安京王位。 特殊的承袭制度带来的是一代又一代令异族胆寒的安京王,以及“大汉第一王”的声誉和“与天子并肩”的地位。 只有真正坐上了这个位置的人,才知道安京王这三个字真正的含义是什么。 现安京王承袭王位是在十年前,正是在老安京王抵御异族侵略被暗杀之后。在此之前,现安京王西域征战五十余年,从弱冠之年孤身西行,五十余年未曾退回大汉西域疆界以内半步。 刘辉的目光落在安京王身上:“朕若是没记错,安京王今年七十有九了?” 听到身后的话语,安京王转过身来微微俯身,他的地位让他可以不必对天子行礼,至于其他皇族子弟,因为兵甲在身,也只是半跪道安。 “天子还能记得老臣,不胜荣幸。”安京王收起手中长剑,再有一刻钟,他就该带着身后的子弟们开赴前线了。 说起来,刘辉忽然想起,这才是他和安京王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在老安京王死后,面前的这位安京王回安京即位,他为安京王祭天之时。 随后,安京王就带兵北上抗击异族去了,这一去就是十年。 异族包围安京城之后,若非安京王日夜兼程带兵回援,恐怕大汉早已覆灭。 这么一算,安京王自弱冠西行历练,现如今年近八旬,整整六十年都在沙场上度过。哪怕是遍数大汉开国以来历代安京王,恐怕都是其中首屈一指的存在。 心下知道安京王必然抱定必死之决心,但刘辉还是忍不住开口:“安京王,现如今的大汉,你远比朕重要得多,若是战场上还有一线生机,望安京王......” 安京王摇了摇头,制止刘辉继续说下去:“不必多言,大汉开国一千四百余年,有寿终正寝的安京王,有马革裹尸的安京王,有被俘自裁的安京王,陛下可曾见过有苟且偷生的安京王?” 长剑带着剑鞘刺入铺就皇宫地面的青石砖中,安京王抬头遥望太庙,面容上是和他六十年前第一次斩杀异族时无异的铁血,这种铁血不仅没有随着岁月的积淀变得柔和,反而更加锋芒毕露。 他的话语中只有无边的战意:“生不能杀敌保大汉平安,致使大汉在我为安京王一代覆灭,我若苟活,有何颜面去见历代先王先皇,有何颜面去见大汉泱泱子民!” 安京王的身上浮现出一股英雄迟暮的悲壮,这种气氛迅速感染了所有的皇族子弟,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的体内积蓄着安京王带给他们的力量。 这种真实存在的意志力量令他们能够发挥出远超自身的战斗力,就算异族的战刀即将斩断大汉的龙脉,他们也必将付出百倍的代价。 刘辉无言,就这样默默地看着皇族子弟们整装齐备,操练战斗,哪怕大汉的皇族子弟从未懈怠武艺,哪怕每一位皇族男子都是弓马娴熟,有这一刻钟的临阵磨枪,也好过毫无准备的一腔热血。 当皇宫的警钟响起,代表着入侵者突破了皇宫的大门,安京王集合子弟,踏出皇宫内庭。 “陛下,我等今日以身殉国,但大汉绝不会被湮灭于史册!” 安京王留下最后一句话,便奔赴战场杀敌,刘辉知道,就像自己是大汉的最后一任天子一样,离去的老者也会是大汉最后一任安京王了。 刘辉坐在龙椅上,偌大的朝堂只有他和寸步不离的老奴两人。 “这就是我大汉的文武百官,这就是所谓有经天纬地之才,一言可决万民生杀的三公九卿。”刘辉笑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确切地说是整整十年没有笑过了。 现在他却被空无一人的朝堂逗笑了,被文武百官的行为逗笑了。 在异族尚未围城之前,朝堂上如同集市一般热闹,有言割地求和、暗通异族者,有言东迁都城、搜刮金银者,当然也有言死战到底、誓不退缩者。 当异族完成对安京城的合围后,前两者一则逃之夭夭,二则卖国求荣,后者则均已战死。 想刘辉初登基之时,朝堂上鱼龙混杂,是非忠奸难辨,现在却是一目了然。 又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老奴,刘辉不记得老奴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自己的了,自他记事以来,当时还正值壮年的老奴便服侍左右,几十年来早已习惯身后跟着这么一个影子。作为天子,刘辉从来没有时间去思考身边的事情,反而是现在,黄昏前最后的时刻,不必再忧虑朝政的刘辉第一次正视了自己。 “......”当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刘辉才发现,他似乎并不知道老奴的名字。 服侍了刘辉数十年的老奴就像会读心术一样,在刘辉刚刚转过头来的,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说道:“老奴没有姓名,老奴存在的意义就是服侍陛下。” 老奴也是皇宫中特殊的存在,天子的贴身侍者向来只有一人,如同安京王一样,天子侍也是一脉单传,老天子侍需要搜罗合适的孤儿,将其中一人培养为下一任天子侍,在老天子侍死后,新的天子侍就会代替老天子侍站在天子身后。 刘辉闻言,思虑再三,缓缓开口:“最迟到今天日落之前,我就不再是大汉的天子了,之后也不会再有大汉的天子,天子侍也不复存在了。”四下无人,刘辉也不再用天子的自称了,“我的房间,有一条专属天子的暗道,你知道在哪,拿上你需要的东西走吧,隐姓埋名,别再回安京了。” 老奴一动不动。 刘辉又不知如何开口了,在这个大脑完全放空的时候,他反而回忆起了一些早已忘却的童年记忆。 “你自由了。”刘辉站起身,面对老奴,“我赐你刘姓,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天子侍了。” 老奴抬起双眼,和刘辉对视,那深邃的沧桑令刘辉不禁气息一滞。从大汉开国传承至今的天子侍,和安京王同等的历史,又有谁知道他们有怎样的底蕴。 老奴向刘辉跪倒,叩首深深一礼,等到刘辉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的老者已经消失不见。 大汉天子终于彻底成为了孤家寡人。 大殿的屋顶中央,技艺高超的匠人们镂空出了可以通过阳光投影到地面显示出时间的样式,刘辉略微扫了一眼,便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皇宫的报时钟已无人敲响,贵为天子此刻也需要自己去判断时间。 还有两个时辰吗? 刘辉默默地走到龙椅旁边,右手一侧摆放着自从他登基以来就一直摆放在那,甚至都没有出鞘过的尚方剑。 时间还早,就这样干等着也是煎熬,不如练练早已生疏的剑法吧,说不定临死前还能手刃几个异族。刘辉有些自嘲的想着,他当然知道对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给他还手的机会,战死的大汉天子和被擒杀的大汉天子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剑柄一入手,刘辉只觉得沉重和生疏,他大约有十几年未曾锻炼过武艺了,要是比起剑法,只怕是连皇族中的一些小辈都不如了。 缓缓将剑抽离剑鞘,没有想象中那种金属摩擦的铿锵声,大殿采光极好,但剑身入眼的那一刻,锋锐的寒芒还是让刘辉的双目产生了光敏导致的眩晕。 作为天子的御剑,尚方剑保持着大汉最高的锻造水准,每一代天子的尚方剑都会在天子死后随之入灵柩,作为最贴身的陪葬宝物之一。 刘辉仔细端详着手中雕刻华丽的尚方剑,心中暗道自己刚才怎么没想起它来,若是让老奴将此剑一并带出就好了。 “在我手中,你却要随我一同背负这亡国之名,也算是无妄之灾了。”并指拂过剑身,刘辉感觉到尚方剑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否是这近乎通灵的宝剑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哀意。 回忆着儿时宫中某位禁卫统领教导的剑法,闭上双眼,手腕、脚尖、腰身,一切发力的要点皆随心而动,剑锋上下舞动之间,隐隐有龙腾之势。 不知不觉间,刘辉的剑已经脱离了他曾经学过的任何招式,手中尚方剑身竟真的浮现出一条金龙的虚影。龙影游走之形,恰如刘辉脚下步伐,这一刻,尚方剑作为天子御剑的潜能才真正显现出来。 大汉一朝五十七位天子,五十七柄尚方剑,真正如刘辉手中这柄觉醒的也不过个位数,而且都是在天子御驾亲征,亲身杀敌的战场上,刘辉的这柄尚方剑,在天子第一次持之便水到渠成地觉醒,真可谓前无古人,而且因为大汉的覆灭,也将后无来者。 剑舞尚未停歇,大殿中央的阳光逐渐倾斜泛黄,正如此刻的大汉,日落西山。 金龙缠绕的剑身反射夕阳,大殿内一片薄暮之气。 宫外的喊杀声渐渐停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马蹄敲打青石砖的声音,刘辉所等待的,终在日落前的最后一刻到来。 暮光自西侧入殿堂,拉长了刘辉的影子。 十余名异族将领驾着战马,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踏入殿中,每个人的战刀上都沾染着鲜血。杀伐之息染红了金辉氤氲的空气。 为首的异族统帅抬手让身后的同行者停下脚步,微微侧身:“归我了,你们有意见吗?” 身后一众皆是沉默。 所有的异族将领都知道他们今天为什么能站在这个地方,正是靠着面前这名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年轻的统帅。 是因为他天才的战略眼光,出其不意地绕过了汉军在西疆布下的层层防线,切断了后方的补给。并展现出惊人的战术素养,一举击溃三十万汉军,令大汉的防线出现缺口。又劝降为大汉牧守北疆的晋王,将战火烧到大汉最繁华的地区,才奠定了今日胜利的基础。 没有他,他们众异族就算集合成一个整体,也不过是松散的联盟,只会被大汉各个击破。 异族统帅纵马上前,摘下被斩出一道裂痕的头盔,露出刀削斧凿般的面孔:“安京王很强,以朽木之身独杀我十三员战将,我已下令将其厚葬,想来这天下唯有一人值得他效此死力。那么你就是,大汉天子?”用衣角抹掉血迹,刀尖指向冷眼相待的刘辉。 “既知是朕,为何不拜!”刘辉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身后金龙虚影释放出天子的威压。 后方的异族将领在龙影现身的那一瞬间便瑟瑟发抖,双腿控制不住地弯曲。 “哼!”他们的统帅冷哼一声,以自身为模板的巨大虚影显现在身后,挡住了来自刘辉的压力,与刘辉身后的金龙针锋相对。 “大汉将倾,你身为败亡的天子,也配受我等朝拜!”话语中有着无尽的傲然,“我名玛尔斯,你且记住,正是征服大汉之人!” 玛尔斯知道,他身后的同僚们并非屈服于刘辉的天子之气,而是异族已经匍匐在大汉的脚下太久了,他们站不起来了。就算是他天纵奇才,以绝对的优势战胜了汉军无数次,时至今日,异族的损失还是远远大于汉军,可以说要不是边疆诸王各怀异心,受到挑拨相继而降,大汉今日依旧固若金汤。 就算今天大汉倒下了,只要大汉的魂还在,异族就永远不可能站起来。哪怕异族代替大汉建立了帝国,尚未被消灭的汉军依旧会卷土重来,推翻异族的统治。 而只要玛尔斯一离开,留在中原地区的异族绝对不是汉军的对手。 这就是意志的重要性,异族的意志已经被大汉的意志压制了一千四百五十三年,他玛尔斯能够毁灭大汉的意志,但没办法让异族的意志崛起,这只能靠他们自己。 玛尔斯能做的只有以绝对胜利者的姿态为异族树起一根支柱,至于能否摆脱大汉意志的压制,玛尔斯只能说他已经做了能做到的一切。 “玛尔斯......战神临凡吗?”刘辉虽然没见过玛尔斯,但十年来前线传回的战报早就告诉了他,异族一方有一名总领全局的统帅,正是在他的带领下,汉军才会被异族打得节节败退。 同样的,刘辉也通过情报网络知晓了玛尔斯这个名字的含义,乃是西域最强大的异族罗慕路斯神话中的战争之神。 “临凡?这么说不太恰当,我只不过是罗慕路斯人意志的集合体,罗慕路斯人曾经是唯一能够和大汉相提并论的民族,但他们被大汉打败了。他们潜藏着复兴的愿望,这个愿望经过了千年的沉淀,在罗慕路斯人的心中生根发芽,结出的果实便是我。” 玛尔斯面带微笑地指了指自己,用只有他和刘辉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我生来知晓有关战争的一切,我拥有罗慕路斯人所有的智慧,我存在的意义便是为罗慕路斯帝国打败大汉,让罗慕路斯重新崛起。至于其他的异族......” 玛尔斯冷笑道:“大汉已亡,哪怕我就此消散,想必罗慕路斯人也能以其雄心壮志压服众异族,建立一个以罗慕路斯为中心的帝国,对我而言,这就够了。” “现在,我要借你的头颅一用,那是我用来破除众异族心中枷锁的钥匙!”玛尔斯举起战刀,刀身反射暮光,混杂着玛尔斯自身血色的意志,这是足以斩灭一个帝国的意志。 “我为大汉天子,岂惧蛮夷神明,尔等想取我项上头颅,便留命于此,治尔等大不敬之罪!”身后的金龙虚影没入刘辉体内,尚方剑提至胸前,玄色的天子冕服无风自动。 殿外,无数的异族战士将大殿重重围住,在玛尔斯的命令下,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劫掠宫中的财富。 天子未死,若是他们洗劫皇宫,那就只是强盗,永远成不了大器。只有天子死后,皇宫笼罩的龙息散去,他们才能真正以胜利者的姿态享受战利品,他们才会成为货真价实的帝国精锐。 太阳的最后一缕光芒照射在皇宫最高的钟楼顶端,当那一抹金色散去的时候,大殿之中爆发出一道血色的波纹,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一瞬间,异族的将士察觉到自己的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再次望向大殿,那原本萦绕在他们心头的压抑消散了,大汉的意志被摧毁了,他们的枷锁被打开了。 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待,等着那位带他们取得胜利的战争之神。 玛尔斯拖着滴落金色血液的战刀面无表情地跨出大殿,另一只手上提着一个黑布包裹的东西,同样滴着金色的血液。 “传令众将士,大汉天子授首,从此再无大汉,邀各族国君、前汉边疆四王共聚安京城,商定天下大事。今日,废汉历,设新历。从此以后,凡有敢立国称大汉者,诸族共击之!” 汉历一四五三年,新历元年,罗慕路斯统帅玛尔斯率诸族联军攻入大汉国都安京城,守城汉军三万五千人,无人幸存,屠自天子以下皇族一千三百六十四人,玛尔斯手刃天子刘辉、安京王刘绍,大汉灭亡。 帝国崩塌。 第2章 后汉十五年(1) 安京城,未央宫,卧龙阁 一个极不寻常的清晨,业已泛白的天际突然风起云涌,此时便仅剩幽暗,人们心怀不安地揣测着天意。这是绝大多数人无数个一生都不曾见过的景象,天之将明却又复归寂暗,晴朗的天空在一柱香的时间内便黑云压境。 风云向来是形影不离,但今天的空气却安静的出奇,甚至干枯的秋叶也不曾落下一片。云从龙,风从虎,此刻却只抬头看得龙形,俯身不见虎影。 卧龙阁是后汉国师的居所,这里位于未央宫,也就是后汉皇宫的东北角,此处莫说卫兵,就连一二杂役也无,唯有两位侍童打扮的少年分立阁门两旁。 “老国师这是怎么了?从昨个傍晚就一直坐到现在,送食不吃送水不喝,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们可担不起责任啊。”左边的侍童眉头紧锁,焦虑地说道。他手握一卷书册当成扇子,为手中的餐食保驾护航。 初秋的清晨已有一丝凉意,但他额头的汗珠仍然止不住地下落。 “门也是锁上的,要不然我们把门砸开?”另一边的侍童双手置于门上,微微一用力,纹丝不动。 “你疯了吧,这可是卧龙阁,陛下都不敢大声喘气的地方,你想砸门?”左侧侍童面色一变,压着嗓子,将食盒放到地上,举起书册作势就要打,但他也不敢真的挥下去,若是发出声响惊扰到国师,他们长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右侧门童滑步向后一躲,嘿嘿笑道:“说着玩的嘛,惊扰老国师这种事谁做得出来啊。” 话音刚落,门内便有一道有气无力的苍老声音传出:“去把芸儿叫过来。” 两名门童立刻收声,对视一眼,左边的给右边的使了个眼色,右边的心领神会就向外跑去。 左边的留在门前,老国师这边也得有人看着:“老国师,您还好吗?这有些吃食和清水,您已经一天没进餐了。” 良久,门内没有回声,门童刚刚收起来的冷汗又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很快,另一名侍童带着人回来了。 那是一名少女,十二三岁的年纪,一袭白袍,乌黑如瀑的秀发毫无束缚地披散在背后,垂至腰间,稚嫩而精致的面孔,清丽更优雅。轻移莲步,款款而行,举手投足之间竟透着一丝仙风道骨。 近旁带路的侍童低着头,不敢看身边的女孩,无论放在什么地方,这绝对都是祸国殃民级别的美人胚子。 端木芸刚一在门口站定,门缝里咔嚓一声,老国师的声音随后便传出:“芸儿来了?进来吧,为师有些事情要交代。” 少女努力维持着平静的神色,但是眉宇间如阴云一般的哀愁还是出卖了她。 身后,两名侍童再次对视一眼,默默退开。 端木芸踏入卧龙阁,朴素而空旷的空间中,除了分列两旁的八根石柱,只余一鹤发老者盘坐正中央。 阁门轻闭,端木芸调整着呼吸,走到老国师三尺外站定。此刻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衣角一荡,俯身下跪。 “师父!”少女的脸庞深埋在双臂之间,微微起伏的双肩和隐约的抽泣证明她已经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是后汉国师端木宗唯一的弟子,继承了老国师毕生所学,又怎么看不出此刻老国师的状态。 “唉......”端木宗仰头望向天穹,卧龙阁的顶盖是镂空的,残阳那如血的光芒折射后正好盖在国师苍老的面庞上,像是覆了一层金色的面具。 片刻,端木宗低下头,用溺爱的眼神看向面前的少女:“起来吧孩子,为师命数已尽,无须哀伤。” 端木芸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子,面颊上的泪痕和眼角的红晕更惹人怜爱:“师父,大汉气运已断,但龙脉尚在,若弟子取龙脉之精华,辅以七星灯法,能否为您续命。” 原本满脸慈爱的端木宗听闻此话,突然正色,厉声喝道:“芸儿,为师教导过你,龙脉乃国之根基,气运虽断,龙脉还在便有希望,若是龙脉被毁,吾大汉便再无光复之机,难道你想让为师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吗!” 端木芸瞪大了眼睛,连抽泣都停了下来,她显然是被镇住了,哪怕她一身本领,也还只是个孩子,对孩子来说,长者的斥责是最不能接受的。 十年前因战乱丧家,蒙端木宗收养才活下来的少女,二者除了是师徒关系,更有一层亲情。如今,自己视为祖父的老者已如风中残烛,将再一次失去至亲,对少女来说如同天塌一般。 端木宗缓了两口气,慢慢说道:“芸儿,你已经长大了,虽然还缺乏经验,但也继承了我的衣钵,有些事情,也可以告诉你了。” “十年前,为师捡到你的那个夜晚,那次并非偶然,当时后汉初立,百废待兴,中原大地民不聊生,各地盗贼义军四起,为师正在苦苦追寻稳定局面,光复大汉的机遇。” “异族虽以雷霆之势破安京,分疆裂土,但大汉民心尚在,黎庶依然尊刘姓为主,数次揭竿起兵,动摇异族的统治,这才使得异族不得不妥协,扶汉王子嗣为后汉天子,也就是现在的少国主。” “也就是在当今天子登基的前一天夜里,一道凶星破空而过,其煞气甚至令为师都感到心惊胆战。”说到这里,端木宗忽然停顿了。端木芸抬起头,竟然从老者的眼中看见了一丝丝恐惧的气息。 后汉国师端木宗,长于奇门遁甲,精通神鬼占卜之术,上听天机,下明地理,时人称其有改运逆命之能,呼风唤雨之法。 虽然略带一些夸张,但在端木芸看来,这些描述很大程度上都是事实。 这样一个近乎陆地神仙的人物,别说是慌乱,就连惊讶的情绪都极少出现,但现在他在恐惧,甚至是控制不住的战栗。 端木宗就这样愣了好一会,又收回略显涣散的眼神,语气突然抬高:“但这颗凶星也带来了希望,其上环绕着龙气!” “这一丝龙气,虽然稀薄,却极为精纯,并非是为师能够掌控的,但为师当时不愿意放弃任何可能,便用天机术推演测算,若是能够得到这缕龙气,引动龙脉,大汉未尝不能再兴!” 第3章 后汉十五年(2) “天机术的结果,指引为师找到一处被盗匪洗劫的山村,那时正是黄昏时分,晚霞如焰,映衬被付之一炬的村庄。就在为师以为此行将要无功而返的时候,一缕火云落在为师面前,化作凰鸟之形。” “福至心灵,在不远处的一间茅屋,墙角边有一个仓促挖成的坑洞,被石板覆盖。移开石板,里面躺着一名昏迷的幼童。” 已经不用再说下去了,看着端木芸的眼神,老国师知道自己这聪慧的徒儿已经明悟。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孩子你要知道,芸芸众生,生来皆有宿命,你我师徒二人,所学、所见、所闻、所作、所为,皆是逆天改命之举,势必为天地所不容。但事却又尽在人为,宿命并非不可破,天地大势也并非不可逆转,以凡夫之力,对抗天地玄机,佑我大汉昌盛,这便是吾等职责所在。” “这些话,或许一时之间你还不能理解,无妨,为师已经做好布置,你也需要做好你应该做的一切。出这卧龙阁之时,你便是后汉新的国师。天子年幼,朝中虽有丞相、大将军二人辅佐,维系朝堂,制约罗慕路斯人,但他二人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和谐。丞相司徒煌暂时还可信任,但此人实则天生反骨,包藏祸心。芸儿,务必多加提防......咳咳咳,咳咳!” 老国师的面色突然泛起一抹不健康的红晕,身形一歪。 原本听得认真的端木芸顿时大惊失色,忙上前扶住端木宗,一边为老者轻抚后背,一边应声说道:“徒儿都记住了,记住了,天色已晚了,您的身子也经不起凉风,徒儿带您去歇息吧,稍后徒儿再请温太医来给您看看。” 端木宗却只是笑笑:“芸儿啊,不要再骗自己了,为师的身子你也清楚,今夜无论如何都是过不去了。还有些时间,让为师给你交代完吧,这一躺下,就再也起不来了。” 端木芸的小手死死地攥着衣角,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方才为师所说的重点有二,一为凶星,二为龙气。此二者一体两面,皆会浮现在一人身上。此人龙气加身,受天命眷顾,但凶星厄兆,前路也必然凶险万分,若不加以引导掌控,轻则引火自焚,重则生灵涂炭。” “芸儿,你既为凰鸟之灵,有福泽苍生之命,母仪天下之姿,但自幼随为师隐于深宫之中,不谙世事,不问凡尘,空有一身本事,终究是少了一番磨练。待明日,朝堂之上自会有人帮衬,你把握时机,向少国主请辞,以游历为名,暗中寻找龙气凶星的踪迹,辅佐、引导其行正道,此为大汉复兴,天下苍生福祉所系。” 端木宗从怀中取出一块铜器,上面雕刻着一道精致的龙形。 “这是前人传下来的小物件,可用作探寻龙气所在,你且收好。”说着,老国师用干枯的手颤颤巍巍地将铜器按在端木芸的掌心中。 端木芸取出一根红绳,将铜器绑好缠绕在手腕上,红着眼眶,轻轻的抽泣,一言不发地看着老国师。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走吧芸儿,你的路还长着呢。人力有时尽,天命意难违。记住为师的话,此去一行乃逆天之途,谨守本心,勿忘本分。” 端木芸俯身下拜,强忍内心悲痛,高声回道:“徒儿谨记,恭送吾师!” 东方的朝阳缓缓升起,一缕晨光照耀在金龙大殿之上。 少国主登基时尚年幼,朝中事务多由罗慕路斯人把控,近年来才逐渐移交给丞相与大将军,但依旧会受到罗慕路斯人的严格监视,大小事务均受制约,资历尚浅的朝臣对此多有不忿,但也无可奈何。 正因如此,少国主极少召开朝会,偶有几次,也都是祭典、选妃这种看似隆重,但无关紧要的面子工程。 今日又是一次破天荒的朝会,天子未到,百官就像课堂上的小学生一样交头接耳,纷纷猜测这次又是有什么乐子。 而大殿边缘的一角,几名身形高大,衣着打扮和朝臣风格迥异,手执弯刀或战斧,肤色苍白,五官轮廓刀削斧凿般的大汉正冷眼漠视着周围的一切,这便是派驻在后汉皇宫中的罗慕路斯人。 “上次开朝会好像还是陛下选妃的时候吧,有两年多了?” “两年不止,三年出头了,上次陛下是赏了百官每人十两黄金吧,希望这次也是好事,陛下能赏点,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你这东营统领,安京城东大半都归你管,家里还能揭不开锅?你说给鬼听看看鬼信不信。” “统领顶个屁用啊,罗慕路斯人的驻军天天在大街上闲逛,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啥都要管一下,平时看到小偷小摸上去就抓也就算了,前两天老子手下几个兵在路边吃了顿饭也被他们给打残了!” “几个小崽子是不是吃饭没给钱?”旁边一人打岔问道。 那位东营统领挠挠头:“是没给钱,但这又咋了嘛,平时小崽子们上街吃顿便饭哪次给过钱。” 打岔的人叹了口气:“最近听说罗慕路斯人在搞什么和平演变,最近这些蛮子都开始学我们的礼仪了,说话语气,行为仪态都越来越像我们汉人了,你们难道没发现吗?街上的百姓对罗慕路斯人的评价都变好了些,长此以往,是要出大问题的。恐怕......” “噤声!”又是一位武官打扮的人物,瞪了一眼说话的二人,“这种事,我们自己内部聊聊就行,大家都是自己人,别带到朝堂上来,万一被对面的,或者被陛下身边的阉人听见了,惊扰了陛下,怕是没我们好果子吃!” 两人也是反应过来了,连忙拍打衣冠站定,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对面的,毫无疑问就是那一群穿袍子的文官了,此时文官队列的议论比武官这边热闹得多,毕竟他们时常在宫中走动,消息自然也比武官灵通不少。 “昨天晚上,司徒丞相半夜出门了,朝着东北方向去的。”后汉官制承袭前朝,为三公九卿,丞相、太尉、御史大夫总理朝政,此时说话的人乃是丞相长史沈科,辅佐丞相处理政务。 脸上的皱纹和苍白的头发都表明了此人年事已高,大清早跑过来上朝也真是难为老人家了。 第4章 后汉十五年(3) 沈科一到位,便老神在在的站定,只是甩出这样一句话。丞相长史和丞相的住所隔街相望,丞相府的动静,丞相长史必然是一清二楚的。 “沈长史,您说话别大喘气啊,你的意思是,今个这早朝,和国师有关?”一旁的官员们来了兴趣,你一嘴我一句的叫唤。 “我就知道,老国师去年病倒好几次了,这深秋寒意最是伤人,昨天天色大变,必然是老国师出事了。” “你这嘴里就不能出点好话,盼着点国师好不行吗?” “话是这么说,但谁都知道老国师已经没多少日子了,无非就是早点晚点。” “老国师也是前朝遗老了,按当年罗慕路斯人定下的规矩,万骑军、卧龙阁这些特殊的存在都是要被取消的,卧龙阁的人手都被遣散了,只有国师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还留了下来,要真是老国师仙逝,以后还有没有国师都不好说。” “老国师有个弟子来着?谁有印象?” “是个小姑娘,才十三四岁,是老国师捡回来的孤儿,老国师一走,这孩子恐怕就要被赶出宫去当流民咯。” “可怜哦,可怜......” “刘大人倒是慈悲心怀,若当真觉得芸儿姑娘可怜,不若收养为义女如何?”突然,一个阴冷尖锐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一惊,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一位文人打扮,白衣锦绣的中年男子,他身边则是一名宦官模样的,这宦官正不怀好意地扫视着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 刘大人故作姿态,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赔着笑道:“参见司徒丞相,参见贾公公,贾公公言重了,下官虽有些微善心,但自家生活已是勉强,何德何能收养少国师,公公莫要折煞下官。” 这贾公公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时常出入养心殿,也就是陛下的居所,可不能得罪。 文臣、武将、宦官,向来是朝堂之上的三方势力,历朝历代,三方势力冲突不休,这就是封建王朝权力斗争最直观的表现。 贾公公体格消瘦,拧巴着腰,掐着兰花指,一个白眼,真有些弱柳扶风的感觉:“诶呦,刚刚还说国师之位不保,现在又张口就是少国师了?刘大人这脸变得比咱家翻书都快。真不要?刘大人可不要后悔哦,咱家告诉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陛下对芸儿姑娘可是喜欢的紧,若是你们谁入了芸儿姑娘的眼,保不齐以后混个皇亲国戚。” “这......” 文官们面面相觑,他们出入朝堂,消息确实是灵通,但那是相对在外驻扎的武将而言的,真要说到皇帝身边的事,那谁能灵通得过公公们。 “现在啊,晚了!就是你们真有这个意思,咱家指定给你们在芸儿姑娘面前抹点黑!”贾公公就像斗胜的公鸡一样昂着头走了。 谁都知道收养少国师这事只是个笑话,但贾公公抓着这个笑话给文官们秀了一下肌肉。 不要以为你们管着朝政就可以目中无人,随意编排少国师,当心哪天自己在陛下面前参上一本,怎么着也给你们找点不痛快。 长得好看的人到哪里都有优势,更何况端木芸自幼受端木宗的教育,礼仪姿态均无可挑剔,气质清丽,聪慧非凡,在这皇宫之中,上到少国主、太后,下到打杂的公公、宫女,甚至是宫中散养的猫猫狗狗,都喜爱这个美丽到有些不真实的女孩。 宦官因为生理上的原因,情绪本就容易走极端,而贾公公昨天晚上大半夜被丞相司徒煌拽起来去找少国主,没睡好,但又不好对丞相发作,一肚子火正没地方发。 赶巧了,听到这些不长眼的文官们竟然拿人见人爱的端木芸开玩笑,贾公公马上就找到了宣泄口,好一顿阴阳怪气,这下舒坦多了,便扬长而去,他还得去养心殿侍候陛下上朝呢。 文官们闭嘴了好一会儿,待贾公公消失在视线里,司徒煌微笑着拍了拍刘大人的肩膀:“好了,别往心里去,贾公公昨天晚上被我半夜吵醒,心里不痛快,这事怪我。不过有一点你们说对了,今天的朝会确实和老国师有关。这也快到冬天了,朝中事务繁多,下朝后大家都来丞相府,请各位小酌一场,聊聊往后的政务安排。” “......那就多,多谢丞相了。”刘大人说起话来哆哆嗦嗦的,惊魂未定,贾公公不好惹,面前这个丞相更是个重量级,但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答应下来。 其余众人也都随声附和着,表示一定到场。 “大家安心等陛下上朝吧。”说完,司徒煌便走到文官队列最前方站定。 不多时,武将一侧,一位红袍黑甲,三十来岁的壮汉匆匆从侧门走入,沿着武将的一列一直向前,在司徒煌的对面停下,隔着龙道相望。 司徒煌朝对面微微一笑,对面则是颔首回应。 待阳光穿过大殿穹顶的镂空结构,照射在龙椅之上时,贾公公标志性的尖锐嗓音恰到好处的响起:“陛下到——” 两旁文武齐刷刷拍袖下跪,殿外大吕洪钟,殿内百官齐声:“恭迎陛下!吾皇万岁!” 此刻殿内唯有一个声音,那便是天子的脚步,百官低着头,即便是丞相和大将军,文武之首,此时也没有直视天子的权利。 但角落中的异族除外,罗慕路斯人不受大汉礼制束缚,他们好整以暇地扫视着众臣。 “这群汉人还是老一套,这个叫什么来着?” “繁文缛节。” “啊对了,就是这个词,这些汉人真有当小丑的潜力。” “哈哈哈......” 罗慕路斯人肆无忌惮地嘲笑着殿上的汉臣,至少靠近他们角落的文官们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其中一部分咬牙切齿,另一部分则充耳不闻,无一例外的,没有任何人敢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 脚步声消失了,这意味着天子已经坐上龙椅,这个时候,百官才允许抬起头来,面见天颜。 “众卿平身。”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当朝天子刘运,人如其名,运气是真的不错。三岁时父亲汉王暴毙,正巧罗慕路斯人急求一个听话的傀儡天子,就把刘运扶上了皇位。 第5章 后汉十五年(4) 早年间,汉王对太尉张守望,也就是此时站在武将首位的大将军多有提携,张守望这人能力一般,但忠义非凡,汉王的提携之恩,到了现在就变成对刘运的死忠。 太尉手握兵权,又对刘运忠心耿耿,这小子的安全是不用担心了。 刘运打小就聪明,爹死的早,母亲又久居深宫,周围不是的人要么是饿狼要么是老狐狸,所以孩子被逼着早熟,加上内臣中有心人的教导,帝王心术不说驾轻就熟,至少目前大家对这个天子还是比较满意的,或者说不得不满意。 贾公公环视一圈,见时辰差不多了,便低下头暗示刘运。 这位少年国主竭力作出一副悲痛的神情,一手紧握龙椅扶手,一手敲打着自己的胸口,用清亮的声音颤抖着说道:“众位卿家,朕昨夜突闻噩耗,国师端木宗已于昨夜仙逝,卧龙阁失其主,朝中失一栋梁,朕倍感痛心。国师乃前朝旧臣,德高望重,朕欲以国丧事之,众卿以为何如?” 标准的流程,历代国师仙逝均按国丧的规格送行,自然不会有异议。 丞相司徒煌和太尉张守望分别代表文武官员表态。 “陛下圣明!” “陛下所言极是。” 刘运点了点头,随后便吩咐司徒煌着手操办国丧事宜。 老国师已逝,自然要有人进国师之位,端木宗只有一个弟子,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江山不可一日无国师,朕欲诏令少国师端木芸,即日承国师一职,执掌天机,众卿以为何如?”刘运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朗声说道。 汉人办事总是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和中庸之道,太顺利也是不好的,所以这第二件事,下面当臣子的就要唱反调找补一下了。 “陛下,此事不妥!”司徒煌带着文官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丞相长史沈科心领神会,马上站出来,义正辞严地说道,“少国师年方十四,长住卧龙阁,对国师之位来说,经验、阅历皆有所欠缺,少年心性,更无老成持重,恐难堪大任。” 刘运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点点头。 很快,又有一位大臣站了出来,此人耄耋之年,却步履坚毅,刘运看到这位老人面色也是缓和了些。 “刘老太常可有说法?” 刘奕,当朝太常,掌管宗庙礼仪,从地位上来说是九卿之首。刘奕本人也是汉室宗亲,辈分很高,要说起来,至少是刘运太爷爷一辈的人物。 欠身行礼后,刘奕颤颤巍巍地开口:“陛下,国师仙去,此时最要紧的乃是安排国丧事宜。沈长史所言有理,但国师之位不可空缺,老臣以为,可令少国师进代国师之位,暂不入主卧龙阁,关于这点,陛下也可过问少国师本人的意愿。” 折中的方案这就来了,群臣交头接耳,无人表示异议。 “那就如老太常所言,传少国师上殿。”刘运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一旁的贾公公说道。 贾公公马上安排人手去找端木芸。 趁着这个空闲的时间,刘运给大臣们安排上了茶水糕点。早朝的时间通常在五点到七点,很多大臣经常饿着肚子上朝,所以上朝的日子,宫中也会备着食物供大臣们充饥。 不消片刻,身披白绫的端木芸,红着眼睛,双手捧起象征国师权威的石杖,缓步行来。 “少国师到——”门外的小太监扯着嗓子高喊。 端木芸上前两步,低着头,就要下拜。 “少国师免礼!”刘运差点就要从龙椅上站起来,急忙制止端木芸。昨夜端木芸为老国师守孝,未曾合眼,这些他都是知道的,此时看着少女这副模样,竟有些心疼。 “谢过陛下。”端木芸面无表情,抬头直视刘运。 “少国师,方才朕和众卿谈论国师之位,国师仙逝,你既是国师唯一的弟子,朕欲令你不日继承国师之位,你可有意愿?” 端木芸眼神微微波动,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司徒煌,回道:“蒙陛下信任,但芸才疏学浅,尚不能当此大任,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刘运叹了口气:“少国师,朕理解你的心情,朕也不强求。朕想让你暂代国师之位,不必行国师之职,待你觉得时机成熟,再入主卧龙阁,如何?” 端木芸思考一番,并无不可,于是她将手中的权杖立于面前:“既然如此,请陛下收回国师权杖,置于卧龙阁,他日芸学成归来再取回。” 刘运一个手势,贾公公就下去取过权杖,带回后殿差人安放。 “学成归来,少国师莫非想要离京?”刘运顺着端木芸的话往下说。 “陛下明察,吾师仙逝前曾教导过,芸阅历尚浅,德不配位,恐误天机大事,故有此游历一说。现如今各地百废待兴,陛下不便巡游,此次游历,一来是为陛下探访民间疾苦,为天下黎庶计;二是增长见闻、经验,方可继承吾师衣钵。” 端木芸这话说得诚恳,刘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另一边,司徒煌恰到好处地站出来,先是行礼,再给端木芸撑腰:“陛下,少国师所言极是,近年来各地天灾人祸不断,朝中几番整顿地方吏治,但收效甚微。少国师有此心意,愿走访四方,为陛下排忧解难,此乃我朝之幸,愿陛下明察。” 对面的张守望看着司徒煌,目光闪烁不定,他的直觉告诉他这老狐狸一定没有什么好心。 “这......”刘运沉思一番,“既然如此,便依少国师所言。” “陛下圣明。”司徒煌嘴角一扬,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芸,谢过陛下。”端木芸躬身一礼,正要退到一旁。 “少国师稍待。”刘运叫住端木芸,差人取来一个长方形木匣,约三尺有余,宽不过数寸,“此物你且带着,见此物如见朕,若有所需,尽可到各地府衙取用。” 闻言,看看刘运手中精致的木匣,殿中顿时一片哗然。 “陛下!万万不可!”这次反倒是张守望第一个站出来了,“天子剑乃天子威严之象征,怎可交于他人!” “请陛下三思!”身后一片武将跟着张守望就跳了出来,乌泱泱跪了一片。 汉人是尚武的,将军们更是把荣誉看得比生命更重。汉帝国时期,对一名武将的最高荣誉就是“天子代行”。天子会给战功赫赫的将军赐下天子剑,表彰功绩的同时,也是代表着对将军最高的信任。 执天子剑,可代替天子节制三军,用好理解的话说,就等于是成为全国兵马大元帅,此时甚至连宫中禁卫都要服从天子代行的指挥。 先汉一千多年的国祚,天子代行不过区区一手之数,现在刘运轻描淡写地就将天子剑赐给一个小姑娘,将军们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司徒煌眼皮子一跳,他虽然不是武将,但天子剑有多重要还是明白的,也只有陛下这少年心性才做得出天子剑随便送人这种事。 刘运此时也是面色难看,从他的角度看,天子剑只不过是一个随身的信物,毕竟只是一个被扶持的傀儡,这些传统他是一点都不了解。 司徒煌大脑飞速运转,考虑着怎么给陛下解围,还能安抚下武将们的情绪。 端木芸叹了口气,快步走到大殿中央:“陛下厚爱,芸受之有愧,吾师曾有言,天子剑乃国之重器,杀伐之气所在,不可轻予他人,芸福德浅薄,执天子剑百害而无一利。若陛下有意,芸斗胆向陛下讨要一面天子令。” 天子令,同样也是皇权的象征之物,区别是天子令一般授予文官,代替天子巡查地方时使用,见令牌如见天子,没有调动兵马的权力。 司徒煌暗暗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便依少国师所言。”刘运脑子转了半天,才想起来好像是有个叫天子令的东西,便差人去取,“众卿可还有什么异议啊?”扭头朝着出列的武将们看去。 “陛下圣明!”武将们齐刷刷的说道,只要不把手伸进军队之中,那对他们来说就没有任何问题。 刘运最后一次点点头:“众卿,有事启奏,无事便退朝吧。” 第6章 凶星锋芒 大西国、蜀国边境,一个不知名的山坳,刘家镇附近 今年刘玄12岁了,从出生开始,他就注定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因为他是一名俗套但光荣的穿越者。 据说刘玄出生的那一天晚上,夜空之中有一道流星划过,赤红的尾迹将皓月一分为二。这可不是什么祥瑞的征兆,事实上,刘玄是难产出生的,母亲也因难产而死,此乃凶星噩兆。 但是镇子里的族老却有自己的想法,在他们看来,伴随着这样的天象,出生时就不吵不闹的刘玄也一定不会是一个平凡的人。 实际上当时刘玄只是还没从穿越的事实中缓过神来,在不断的思考中逐步的接受事实罢了,不然婴儿的本能肯定会压过他还懵懵懂懂的意识。 在一岁多的时候,刘玄就已经能跑能跳,甚至能阅读文字了,这也让族人大为惊喜,更加坚定地认为这孩子的诞生是天降的福星,族老也对小刘玄开放了进入族中藏书阁的权限,以满足小刘玄日益增长的好奇心。 一开始,刘玄还在疑惑为什么一个千人规模的镇子为什么会有一个在他的眼光看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豪华的藏书阁,但很快,他就从书中得到了答案。 藏书阁中,有一套书册被单独列出,一共15本,摆放在藏书阁正中央最显眼的位置,自然,这也是刘玄了解这个世界的第一选择。 当时年龄尚小的刘玄,费力地挪动椅子,好让自己拿到摆放在高台上的书册。 “汉......史......”刘玄用稚嫩的声音默念,看来这是一册史书,汉史吗?倒也是巧了。 经过一年多的观察和试探,刘玄早已得知他穿越的这个地方并非地球历史中的某一个年代,所以这个汉史,也必然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汉史。 这个世界的大汉,远比他所了解的大汉要强大。 地球上,无数王朝、无数帝王趋之若鹜,为之着迷而沉沦的千年帝国,在这个世界实现了。 这个世界的大汉从开国皇帝登基,直到十五年前大汉灭亡,这个帝国存续了整整1453年,统治长达14个世纪。并且,这个汉帝国统治的疆域,也远比地球上的汉朝要广阔。 和地球类似的是,这个世界的汉帝国也坐落在大陆的东部地区,再往东就是广阔的大洋。在大陆的最西端,同样有着一个无比强盛的西方文明,和汉帝国遥相呼应,而那个西方文明,被这个世界的人们称之为罗穆路斯...... “这不就是汉朝和罗马......”这是当时刘玄对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 与镜面另一边不同,这里的大汉和罗穆路斯,真刀真枪的干过波及整个大陆的宏大战争,并且不止一次。 在立国后的三四百年间,大汉的处境并不好,国内虽日趋稳定,但周边同样有虎狼环伺。 目光投向东方,浩瀚无边的大洋上,依托岛屿生存的海盗隔三差五劫掠沿海州郡;北境之外,长生天的庇佑下,膘肥马壮的游牧民族虎视眈眈;南疆,丛林毒瘴之间,蛮兵野兽穿行而过,蓄势待发。 而西域,大汉真正的战略重点,无数氏族小国星罗棋布,交错在无尽大漠绿洲中。 跨过浩瀚西域,便是罗穆路斯的势力范围,途经政治空白地带的层层关卡,就来到了以罗穆路斯城为中心,环绕三十六行省,西抵大洋,疆域东西横跨数千公里的罗慕路斯帝国。 史书中还夹杂着一些算得上精细的地图,刘玄由此判断,这个世界大陆的地缘格局和地球也有相似之处。 西域再向西,是一片地广人稀的无主之地,类似中亚。 由此向东南,是大陆南部的孔雀、萨珊两大异族帝国。南陆土地肥沃,物产丰饶,无论对汉帝国还是罗慕路斯,都是一块肥肉。 向西南,可直抵浩瀚沙海,这里生活着令罗慕路斯人无比头痛的沙漠民族,罗慕路斯人迫切需要一个彻底压制沙漠民族的机会。 向北可达无边无际的草原,汉帝国如果占据这里,就可以半包围作为心头大患的游牧民族,在战略上占据主动权。 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突出一个事实,无论是汉帝国,还是罗慕路斯,对这块四战之地皆是志在必得,不肯相让分毫。 这些年间,大汉的天子换了一个又一个,前线的将领轮了一茬又一茬,和罗慕路斯的仗打了一场又一场。 两国前线对垒的兵力常年都是以十万计数的,哪怕是一支偏军也有万人,放在西域,可以一口气横扫七八个国家。 而这样一支偏军,只不过是双方正面战场上数十个作战单位之一。 换个视角,从西域诸国的位置看过去,就宛如地面上的凡人仰望两位至尊在边荒战至大道磨灭。 就在两家昏天黑地打了数百年之后,汉帝国这边突然诞生了一位猛人,这位将军带着手下的万余兵马凿穿罗慕路斯的防线,一路杀到罗慕路斯城下。 又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围城,罗慕路斯人开城投降,罗慕路斯败于汉帝国之手,从此确立了汉帝国在大陆上的统治地位,长达千余年。 然而,罗慕路斯人不甘心失败,一面服从汉帝国的权威,一面默默积蓄力量,等待复仇。 于是就在汉历1400多年,罗慕路斯纠集同样不满汉帝国统治的诸多异族,发动战争,最终打破了汉帝国的千年神话。 汉帝国灭亡之时,皇室大多战死沙场,也有少部分人逃脱,失散各地。 而刘玄所在的这个镇子...... 恰好在大汉灭亡时从安京城附近迁徙过来,族人还全部姓刘,你要说和大汉皇室没有关系,鬼都不信,自己身上估计也不会少了什么所谓高贵的血脉。 出生时天降异象,彗星划过皓月,母亲因难产而死,父亲不久后上山打猎失足坠崖,好一个父母双亡的开局,种种迹象表明,自己肯定是带着什么使命被泥头车创过来的。 按照剧情大纲设定,这个使命多半就是拯救大汉。 穿越管理局的工作人员怎么会想到把自己一个没脑子没魄力没行动力的三无家里蹲拉过来拯救大汉。 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是便宜爹娘没再给自己留个妹妹。 不过刘玄真不想管这些破事,现在他正气喘吁吁地朝北边的森林逃窜。 就在大约一小时之前,一队异族骑兵洗劫了刘家镇,就是后面那冲天的火光。 当看到平日熟识的叔叔婶婶,族老玩伴们惨死异族刀下时,除了些许愤怒以外,刘玄很奇妙的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觉得有一团莫名的火焰在胸中燃烧,如果有人此时面对着刘玄,就可以看出他的眼睛正散发着猩红色的光芒。 一种冲动的思维正在他的心中蔓延。 “这些异族,要不杀了吧。” 第7章 虎口脱险 这个世界有一种被称作“气”的能量,按刘玄的理解,这玩意就和武侠小说中的真气差不多。 天地万物皆有气,以人来说,能感受到气的存在,便可调动气为己用,外可无坚不摧,内可刀枪不入。 当时镇子中有专门教导孩童练气的武师,刘玄亲眼所见,这位武师一拳将一株两人合抱的参天大树打得断裂。 按武师所说,练气共分为五个阶段:感气、聚气、固气、炼气、化气。 当能够感受到气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一名武者,踏入感气境界,这个境界的武者,主要是打基础,锻炼体魄,拳脚生风,练到深处,一拳打死一头野猪不在话下。 前提是对面那野猪没有感应到气。 是的,除了人,其他的生物也可以感气,但是野兽智力低下,能否感气更多的还是看运气,或是极高的天赋。 武师曾言道,他见过一条巨蟒,那巨蟒之气已经浮于体表鳞片之上,宛如铠甲一般金刚不坏。这便是第三阶段“固气”的特征。 武师本人也不过只是能将气凝聚外放的聚气阶段,要不是那条巨蟒对他没有兴趣,或许当时就已经葬身蛇口。 一般来说,一个有武者天赋的人,短则一月,长则半年,或多或少都可以触及到气的流动,就有资质踏上武者之道。 而刘玄不同,当武师讲解完练气基础后,仿佛醍醐灌顶,周围天地之气瞬间就呈现在他的眼前,甚至刘玄觉得自己可以直接触及到这些气。 本着扮猪吃老虎的穿越者思维,刘玄并没有声张,而是和其他的孩童一起,在月余时间后逐步展现出对气的掌控。 当武师离开,其他的孩子们为了自己体内流淌的一丝一缕的气沾沾自喜的时候,刘玄已经沐浴在气的海洋之中了,这是感气巅峰的标志。 在那之后过了数年,直到现在,刘玄并不清楚自己的气具体是什么水平,但是聚气外放已经是如臂指使。 要知道,哪怕是先汉最鼎盛的时期,一般常备军中的聚气武者也是万里挑一,完全能够胜任一支偏军的领将之位。 将自己的身影藏匿在灌木丛之中,刘玄用有些疯狂的目光关注着外面的动静,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此时他身边逸散出的些许气,隐隐透出一丝血腥和危险的气息。 刘玄的手中紧握一柄匕首,这是他出生时父亲留下的,从小到大,他都一直带在身边,曾经也用它斩杀过许多猎物。 这也是刘玄身边唯一一件和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家人有关的物品。 突然,一阵马蹄声和战马的嘶吼打破了夜晚森林中的寂静。 刘玄的心跳瞬间加速,但他立刻冷静下来,伏低身子,准备迎接战斗。敌人的骑兵逐渐进入了他的视野,他们身着黑色盔甲,气势汹汹。 罗慕路斯人的骑兵在刘玄身前不足二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三人三马,这是罗慕路斯人一个标准的骑兵游猎小队。 “刚才看到有个孩子往这边跑了,他走不远的,散开,搜!” 为首的骑兵挺起手中长枪,黑甲遮住了他的面孔,看不见表情。 或许是大意,也或许是区区一个孩子让他丧失了警惕,骑兵在森林中的机动性大大降低,他甚至还让手下在黑暗中散开,毫无疑问,这是送给刘玄的新手礼包。 一名骑兵用手中的长枪开路,拨动着身旁的灌木和枝丫。马蹄的声音距离刘玄已经不足十米。 另外两名骑兵还没有离得太远,但是刘玄丝毫没有退缩。敌暗我明,他有着充分的操作空间。 战斗一触即发,刘玄身形一闪,如疾风般冲向骑兵,手中的匕首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劈向战马的腿部。 战马受惊,嘶鸣着人立起来。 骑兵大惊,努力控制着马匹,试图保持平衡。无论如何,训练有素的罗慕路斯人不会惧怕一名少年,一刹那的惊慌之后,长枪本能地刺出,直取刘玄要害。 刘玄敏捷地向后跳跃,避开长枪的攻击。 长枪在茂密的丛林中施展不开,骑兵用力过猛,一枪刺入旁边的树干,一时间无法拔出。 刘玄见此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手中匕首掷出,为了确保一击毙命,刘玄毫无保留的动用了气。 锋锐的匕首在气的加持下,如同热刀切黄油般切开骑兵的战甲,刺入骑兵心脏,如遭重锤,骑兵惨叫一声,向后一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刘玄迅速上前,拔出匕首,在骑兵的喉咙上补了一刀,眼神中透露出胜利的光芒。 说起来复杂,但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另外两名骑兵才刚刚听到惨叫声拨马调转过来,刘玄已经再次没入黑暗之中。 聚气武者对普通士兵,战斗的胜利其实毫无悬念。 “集合!”不远处的骑兵领队突然从腰间掏出个圆柱状物体,向上举起,一道明亮的红光冲天而起,上升到百米高突然爆开,像烟花一样。 不好! 刘玄眼神一凝,对方在呼叫支援。 就算自己是聚气武者,也不可能同时面对数百骑兵的追击和围攻,此时唯有速战速决。 但另外近处的两名骑兵已经朝自己冲过来,他们小心翼翼地扫视着周围,试图寻找刘玄的踪迹。 刹那间,刘玄如猎豹般冲出,抓住骑兵领队战马马铠间的缝隙,身形矫健地一跃而上,脖颈有加厚的铠甲,不好下手。 刘玄退而求其次,匕首划过骑兵领队的腰间,给战马的主人来了个开膛破肚。 剧烈的痛感激发出骑兵领队的凶悍,他脑袋向后一仰,试图砸晕刘玄。 刘玄凭借少年体型的优势,仅仅是一低头,就躲开了这一击,也不惯着,灌气入拳,轰向骑兵领队的太阳穴,一拳打得他七窍流血,一声不吭当场毙命。 抽走尸身上的罗慕路斯长剑,把尸体甩下战马,刘玄一脚撩起挂在侧面的长枪,攥在手中当做标枪,猛力掷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最后一名骑兵,巨大的力量将骑兵带飞出去,直到扎在后方的大树上。 刘玄冷笑一声,眼中的猩红略微消退,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神情一变,有些心有余悸地朝向北方,拍马就走,很快,这里就会被一堆罗慕路斯人团团围住。 第8章 拦路者,盗匪也 很早之前,刘玄就已经发现自己对杀戮这件事有一种没来由的兴奋,当他幼年斩杀自己的第一只猎物时,鲜血刺鼻的腥味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时刻保持一种亢奋的状态。 这种状态并不会让他迷乱或失控,反而让他的大脑更加清醒,思维更加敏捷,内心的本能就会让他施展出最合适的进攻方式,用最精确的动作进行战斗,宛如一台高效的机器。 不知策马狂奔了多久,天色将明,刘玄已经冲出了森林,身后也再看不见冲天的火光。 放松下来的刘玄现在只觉得疲倦、饥渴、四肢轻微地抽搐,现在他只是十二岁的身躯,整整一夜的颠簸,全凭练气的功夫才能保持清醒和行动能力。 身下的战马气喘吁吁,打着响鼻,但也仅此而已。 这个世界万物皆有气,区别只在于能否感受并加以运用,这匹战马也曾是天赋异禀的野兽,体内也有些微气在流传,换到人类中,怎么说也是个初入感气阶段的武者了。 眼下荒山野岭,寥无人烟,周围也并无道路,刘玄翻身下马,看着眼前这匹宝驹,犹豫再三。 最终他还是狠下心来,不能给可能赶过来的追兵留下蛛丝马迹。 迅捷的一掌结束了战马的生命,刘玄拖着这四百多公斤肉就近找了个山泉水源,架火,起刀。 三下五除二将马肉分解,烤干,没有盐巴、香料等调味品,马肉干硬涩口难以下咽,但现在非常时期,也只能凑活一下了。 将马匹身上扒下来的皮革分成几部分,清洗干净后,一部分做成两个皮袋,用来保存烤干的马肉和干净的山泉水。 另一部分和周围找到的藤蔓一起搓制成皮绳,以备不时之需。 最后一部分做成垫片,夹在衣服的布料之中,可以增加些许防御能力。感气的动物,皮肉骨骼也会更加坚韧,是上好的手工材料。 还剩点边角料,刘玄拿着缴获的罗慕路斯长剑比划两下,裁剪出剑鞘的造型,包裹住剑刃,用一小节皮绳绑在背后,匕首还是老样子插在腰间。 这样,基本就做到了全副武装,两个皮袋固定好后也不会影响行动,带走的马肉至少可以保证刘玄一周的能量需求。 剩余吃不掉也带不走的马肉、骨架和内脏,刘玄就地挖坑将其掩埋。 对于聚气阶段,不到十岁就和族人猎户们上山狩猎的刘玄来说,这些事情不过是轻而易举,家常便饭。 吃饱喝足,刘玄待体内的气恢复到巅峰状态,清理掉营火的痕迹,继续踏上逃亡之路。 说是逃亡可能已经不太合适了,刘家镇位于旧汉帝国西部边疆,这里鱼龙混杂,山贼土匪数不胜数,也时常有罗慕路斯人或是其他异族出没劫掠。 若是没有死在劫掠之中,逃亡的汉民们大多也就不会再回到家乡,劫掠者多半也不会再为区区几个漏网之鱼大费周章地追杀。 对照着太阳的方向,刘玄最后向刘家镇的方向看了一眼。 虽然在这个世界,他对自己的父母没有印象,也并不觉得自己是刘家镇的一份子,但自己终归也是汉人,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 他认可曾经的汉帝国,也愿意将自己当做汉帝国的子民。 他和其他汉人一样厌恶异族,仇恨罗慕路斯人,如果以后有可能,他也不介意为惨死在罗慕路斯人刀下的汉人们报仇,让罗慕路斯人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让自己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以后。 这一趟行程刘玄其实早就计划好了,只是迫于罗慕路斯人的劫掠,才不得不提早动身。 刘家镇的族老们常常谈论复兴大汉之类的话语,毫无疑问他们在谋划着什么,但是他们没有机会了。 刘玄只想找一个远离权力中心的地方,用自己前世浅薄的知识在这个世界赚点钱,购置些土地,盖几间宅屋,当个土财主,安定地过完一生,便足够了。 这在前世已经是牛马的他只能在梦里过上的生活了。 一路向北,接下来会进入大西国的境内。 汉帝国灭亡之前,西部边疆曾经爆发了一场抵抗异族入侵的农民起义,当初异族的军队绕过边防剑指安京城,西部地区的农民军就在异族军队的后方袭扰游击,令诸多异族苦不堪言。 若非异族统帅玛尔斯选择速胜,直捣黄龙攻破安京,时间再拖上一年半载,战争的结果还真的不好说。 总之,在汉帝国灭亡后,异族几番围剿,都被壮大的农民军挡了回去。 考虑到当时汉帝国残余的兵力还十分强大,夜长梦多,在玛尔斯的策略下,借助着农民军内部派系林立战略分歧的客观条件,农民军被安抚下来,以起义军领袖李闯为首,汉帝国西部地区便建立起一个并不统一的宗族政权,大西国。 曾经的农民军各方派系在大西国内均占有一席之地,鱼龙混杂,加上靠近毗邻西域诸国,时常有异族出没,政局混乱,大西国可以说是黑色势力的天堂。 盗匪、马贼、乱军、雇佣兵、异族劫掠队、走私商人、奴隶贩子,你可以在这里找到违法的一切。 当然了,风险与机遇并存,这里是恶党的天堂,同样也是商人的天堂。 和异族的频繁交流,意味着这里有无限的商机,每天都会有穷得叮当响的小子变成暴发户,每天也会有富甲一方的豪商一夜之间倾家荡产。 闯荡是要有本钱的,而刘玄的本钱,就是自己前世积累下来的各种认知,和聚气的实力。 也就是头脑和拳头。 至于要怎么将本钱转化成手上看得见的资金,这就需要再根据实际情况因地制宜了,刘玄考虑的是,凭着自己一身的本事,最差跑到哪个富商手下去当个佣兵,先混口饭吃,再慢慢规划。 但事与愿违,现实往往不会让人称心如意。 刘玄默默地从腰间拔出匕首,摆出迎战的姿态,冷静地观察眼前突然出现的舞刀弄棒、面露狞笑,逐渐包围上来的盗匪们。 第9章 又入狼窝 “嘿嘿,小的们,这鸟不拉屎的地儿今天怎么冒出个小崽子来?”一名缠着土黄色头巾,虎背熊腰的盗匪头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手里拿把弯刀,耍着花晃悠悠地靠近刘玄。 刘玄双眼一眯,眼底红光一闪,迅速扫过周围。脸上摆出紧张的神情,双手抱住身侧的两个皮袋,后退半步,磕磕绊绊地说道:“你......你们是什么......什么人!想做什么!” 一共十二名盗匪,跳出来了四个,八个埋伏在两侧,估计有弓箭,面前的四个都练气,都只在感气阶段,没有聚气强者。 “什么人?这不是很明显吗?”盗匪头子匕首向前挥动,狞笑着,“哥几个喝酒少俩子儿,小子,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刘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身形一晃,但很快镇定下来,挺直了身子说:“几位大爷,我......我没有钱。” “嘿,小崽子,爷看你还没长毛,心善想放你一马,你倒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没钱?口袋里是什么?”盗匪眼睛一瞪,真当他是瞎的了? 刘玄可怜兮兮地说道:“爷,我就是个逃难的,口袋里就是些吃的,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盗匪头子没了耐心,也不再和刘玄废话,示意小的们直接动手。 刘玄屏气凝神,一只手悄悄藏到口袋后面,握住腰间的匕首。 “刀哥!这小子是个细作!”突然,一个盗匪皱了皱眉头,向后一跳,指着刘玄,张牙舞爪地大喊。 被称作“刀哥”的盗匪头子一愣,刚要开口,便顺着小弟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刘玄背在身后的东西。 “罗慕人的剑?!” 罗慕,也就是罗慕路斯,一种简称。 刘玄脖颈一缩,刚才离得远,盗匪们没有注意到,现在几步之遥,原本缠在剑上的皮条散开,露出了剑柄。 罗慕剑和汉剑的形制区别很大,特别是罗慕人喜欢在剑身上用宝石黄金等材料做装饰,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老母的,我说呢南边那荒山野岭的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个小崽子,原来是他老母的罗慕人细作!”刀哥勃然大怒,一个口哨,两侧埋伏的盗匪纷纷起身,手中又是标枪又是弓箭,寒光森森,锁定刘玄。 刘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是真没想过缴获的这剑还会给自己招来这样的麻烦,缺乏经验的结果。 这些盗匪也是汉人,但凡是有点血性的汉人,没有一个是不恨罗慕路斯人的。 此时也没办法和盗匪们解释什么,况且也不会有人信一名十二岁的少年能从全副武装的罗慕士兵手上缴获一柄战剑。 场面看似就要失控,但刘玄反倒兴奋起来,身体微微颤抖,刚压下去的杀意又冒出来。 缓缓抽出长剑,战斗一触即发。 “都住手!” 眼看盗匪们就要动手,后方一声大喝,制止了盗匪们的动作。 一名身穿毛皮大衣,腰间挎着宝剑,猿臂蜂腰的青年,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几名看上去同样是盗匪的随从立在不远处的山坡上。 盗匪们看过去,收起武器,齐齐高喊:“参见大将军!” 刀哥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牵住“大将军”的马绳,脸上挂起谄媚的笑容:“大将军您来得正好,刀子逮着个罗慕人细作,您发话,怎么整!” “大将军”抬起头,和刘玄遥遥对视一眼,说道:“他不是细作,让弟兄们撤回来吧,把那少年也带过来。” 刀子面露疑惑的表情,但也没有质疑“大将军”的话,马上吩咐小弟们收拾家伙走人。 刘玄保持着警惕,双手还是放在武器上,没有丝毫松懈。不为其他,上面那个大将军,他看不透。 没有踏入练气之路的人和天地之气间有一种无形的屏障,而感气阶段的武者对气的控制不到位,大部分的气会流于体外,所以这两种情况很容易判断。 但到了聚气阶段,武者们纳气入体,很难光靠观察判断对方的实力。 这位“大将军”就是这样的情况,也就是说,对方至少也是聚气阶段的武者,双方实力相当,那么刘玄练气的武力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对方人多,又有同级别的战力,毫无疑问自己吃大亏。 这种情况下,刘玄只能先妥协,跟着对面的节奏,被带到“大将军”的面前。 此时,对面的“大将军”更是震惊到差点绷不住,他自己当初在长辈的调教下,多少年才勉勉强强练到聚气,多少年过去了才勉强摸到固气的门槛。 现在突然冒出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孩,竟然也是个聚气打底的实力。 难道他不知道聚气是什么水平吗?!哪怕放在大汉的皇宫禁卫里,聚气武者也够当上一个管着几百人,不大不小的统领了。 多少是有点打击人了。 “小子,胆子倒是挺大,一个人跑这荒山野岭的,干什么来的?”但这还不是“大将军”重视刘玄最重要的原因。 其他人看不见,但他不一样,看着刘玄脑门上那隐隐透出的金色氤氲,“大将军”真是没想到自己当年顺手学的一点皮毛竟然还有用上的一天。 “这位大爷,我是南边的猎户,逃难来的。” 猎户?“大将军”目光一扫,扮相倒是合适,只不过这小子细皮嫩肉的,看着也不是天天风吹雨打的人。 “家里人呢?一个毛头小子自己逃难?” “爹娘早逝,孑然一身。” “嗯......”“大将军”和周围盗匪的目光有了些许的转变。 这一幕刘玄也看在眼里,看来这些盗匪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 “这剑,哪来的?”“大将军”用下巴点了点刘玄身后的剑柄。 “从罗慕士兵身上抢来的。” “这一身马皮行头?” “罗慕士兵的战马。” “这么说,你们是遭了罗慕人的骑兵队?” “大爷说得是。”刘玄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嘿这毛小子,说话不带把门的,比老子还能吹,你有人家马腿高吗?就能砍罗慕蛮子?”刀子嗤笑一声,一脸不信,“你要能砍个罗慕蛮子,老子都能给你提一串蛮子脑袋回来!” “刀子。”“大将军”回过头来轻唤一声。 “诶,嘿嘿,大将军您继续。”刀子拿匕首柄敲敲自己的脑袋,讪笑着往后一缩。 “行了,回寨子。”“大将军”调转马头,看了刘玄一眼,“周围百里没几家汉户,你这样乱窜要是进了蛮子的地盘,只会被抓起来当奴隶,那点水平在这地界上还不够看,跟着吧。” 第10章 铁燕寨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弯的山路,又通过三五道明暗岗哨,刘玄跟着众盗匪进了一座山寨。 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水流湍急,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大将军,这小子一路上眼神到处乱瞟,贼得很,看着不像正经人家,咱们干嘛要把他带回来啊?”刀子在最前面牵着马,悄咪咪的凑到“大将军”身边。 “人不可貌相,这小子有点真本事,打起来你们这仨瓜俩枣近不了人家的身,多少和人家结个善缘。你腿快,先走两步,给寨子里几个当家报信,这小子我看着。” “得嘞!” 打发掉刀子,“大将军”揽过刘玄:“小子,跟我唠两句。” 刘玄耸耸肩,到了人家的地盘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不过就这段时间的观察下来,被盗匪们称作“大将军”的这个青年有点奇怪。 从言谈举止来看,“大将军”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虽然也会和盗匪们聊些有的没的,但给人的感觉还颇有素养,不像是土匪窝里的人。 当他们回到寨子里时,周围有不少妇孺和老人,虽然孩子们看上去面黄肌瘦,营养不良,衣服到处都是补丁,但大多是干干净净的。 甚至还有些胆大的孩子走到队伍里面来和相熟的盗匪搭话,这个时候盗匪们就会从口袋里摸出各种各样的吃食,或是小物件送给孩子们。 孩子们的家人就在后面笑着看着他们。 对于一个穷山恶水中的土匪窝来说,眼前的场景有些过于和谐了,和谐到不正常。 “大将军”走进一间木屋,刘玄便也跟了进去。 解下身上的武器和厚重的大衣,点燃摆在房屋中间的火炉,一股暖意油然而生。 “大将军”长出一口气,指了指墙角边的椅子:“坐,别端着了,毛头小子就该有毛头小子的样子。” 刘玄也不说话,口袋一丢,长剑往墙边一靠,拉过椅子跨坐下去。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端木燕,大将军是小的们给起的绰号,落草的总要有个诨名。你小子,不是普通猎户吧?” 端木燕......大将军......刘玄眼角一抽,强忍着想吐槽的心情,说道:“刘玄,确实就是个猎户,来历也是真的,镇子上来了罗慕人的骑兵队,逃难来的。” 端木燕眼睛一眯:“姓刘?这附近没什么姓刘的人家,祖上哪人啊?” 刘玄两手一摊:“不知道,十几年前从东边迁过来的,族里在南边起了个镇子,不过现在,镇子上估计也没几个活人了。” “有意思。”端木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渐渐拉出一丝弧度,“这没其他人,我就直说了。你这一身练气功夫怎么来的?十二三岁的猎户,聚气的水平,往前一千年都找不出来几个。” “这你要我怎么说,小爷我就是有天赋,不行吗?感气用了两天,天天练,莫名其妙就到聚气了。”刘玄翻了个白眼,这他是真不知道,就当是穿越管理局给他的金手指吧。 “这话说得倒是硬气。”端木燕嘿嘿一笑,这小子还挺对胃口的,“再多问两句,族里都是姓刘的?有些什么人啊?叫什么名字?” “刘家镇,当然都是姓刘的,族里大家都喊小名,不认得大名。”好家伙,搁这查户口来了。但刘玄也有想知道的事,只能耐着性子回答。 “爹娘的名字总该知道吧?” “娘难产死了,爹在我还没记事的时候打猎死了。族里去世的人都在一面大碑下合葬,碑上没字,族里人也从来不提,不知道。”刘玄翻了个白眼。 这些都是事实,刘玄倒是没有扯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这里有问题。 刘玄不打算深究,他完全理解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什么皇室血脉,什么汉室宗亲,他一点也不想掺和,老老实实当个土财主就好。 端木燕点点头,他想知道的都差不多了,看来是八九不离十。 “问完了,那让我也问几个问题呗。”刘玄看端木燕没动静了,试探着说道。 “问吧。” “这里是什么地方?” “铁燕寨,如你所见,我就是这里的大当家,手下千把号弟兄,三五千家眷,势力不算大,不过在大西国西部这块也能排得上号。” “你看着不像是土匪头子,倒更像是个读书人。”刘玄笑了笑。 端木燕眼底精光一闪,很快又收敛起来:“倒是有点眼力见,大西国是十几年前众多农民军势力联合组建起来的,我家本来是农民军中的一个将领。后来出了点状况,没了,我就只能带着弟兄们跑到这里来当土匪了。” 假的。 刘玄也不点破,端木燕的来历......这和他没什么关系。 “这地方荒山野岭的,没多少来往过客吧,你们这几千号人是怎么养起来的?”这真是刘玄感兴趣的问题了。 这个世界有气的存在,生产力比镜面的另一边强上许多,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土地更肥沃,粮食产量更高。 进山寨的时候,刘玄也看到山中开垦了田地,按照这个世界的生产力水平,养上三五千人不成问题,但山寨中绝对不止三五千人。 上面端木燕说得比较保守了,根据刘玄的观察,这个寨子里生活着七千朝上的盗匪和家眷。 端木燕显然没想到刘玄问出这样的问题:“小兄弟,你挺不错的。确实这里没多少客商来往,但我们也不是指望着客商吃饭的。” “这里是大西国的地界,就算有客商绝大部分也都是汉人,抢自家人没意思,我们吃的是西边的饭。” 西边?再往西可就到西域了。 刘玄眼前一亮,他明白了。 端木燕继续说:“这里地处边疆,鱼龙混杂,常有罗慕人和西域的其他异族劫掠,那么凭什么只能他们抢我们,我们不能抢他们?” “这附近多少山寨,不敢说全部,大部分都是靠西域那些小国生活的,从罗慕路斯运过来的宝石、美酒以及各种各样的商品,这些东西拉到中原都是换真金白银的宝贝!” “除了这些,有时候我们也干些绑票和镖局的营生,从西域拐几个贵人要赎金,或者从西域救几个汉人奴隶出来。”说到这里,端木燕突然开怀大笑。 西域是一条繁荣的商路,而有商路,就会有劫匪。 “明白了。”刘玄也释然地笑了,这些人还真如他所想,这个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那什么,端木大将军,有个问题,可能有些冒昧。”刘玄跃跃欲试。 “但说无妨。” “那什么......你知道什么是......谦卑吗?” “?” 第11章 落草为寇 刘玄和端木燕两人各怀鬼胎,从正午聊到天黑,在端木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话语中,以及刘玄心里啪啪响的算盘中,双方可喜可贺地达成了一致。 从现在开始,刘玄就是铁燕寨的练气教习了,负责教导寨中的适龄儿童练气。 除此之外,刘玄也答应端木燕,在端木燕有需要,自己也认可的情况下,可以跟随寨子里的人出去劫掠,照看一二。 有个聚气武者在,干什么事情都会方便很多。 天色渐晚,山中的日落总是要早一些,天边晚霞长挂之时,寨中已经入夜,只剩零星的巡逻队举着火把晃悠。 “咚、咚、咚。”敲门声。 “寨主,客房已经准备好了。”是个清冷的少女声音。 端木燕看向刘玄:“从现在开始,你也是我们寨子的一份子了,客房先住着,后面我找人给你修缮一下,需要你的时候会有人找你,今晚就好好休息。” “那便谢过端木大将军了。”刘玄微微欠身,聊了一下午,两人也是熟络了许多,不过端木燕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刘玄一定要用这种拗口的方式称呼他,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样直接叫“大将军”或是“寨主”。 当端木燕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刘玄笑得很莫名其妙,看得端木燕也有些发慌,总觉得追问下去对自己的节操可能是一种威胁。 于是不再深究。 推开房门,门口是一名面容精致的少女,上身是带着点西域风情的白色纱衣,下身则是汉家风格的长裙,搭在一起看上去不伦不类。 发色是中原没有的棕红色,相比起汉人女子来说更加棱角分明的五官。 “西域的?” 少女沉默不语。 这个时候,刘玄想到端木燕说过的一些话。 “虽然汉人式微,但也不是什么异族都能踩一脚的,大西国这块地方,常常和周围的异族起冲突,有时候异族占上风,有时候汉人占上风。” “双方互相掳掠,钱财,货物,粮食,甚至是人口,对异族来说,汉人的女子是上等的奴隶,而汉人商贾、地主甚至官员,对西域的女子也是趋之若鹜。” 刘玄耸耸肩,不再多嘴。 他没有好心到看到一个奴隶就要可怜一下,哪怕对方是楚楚动人的少女。 他可怜异族的少女,谁会可怜被掳走的汉人女子呢? 况且看西域少女的样子,在这里也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她看上去也没有不满,自己何必要多管闲事。 少女提着灯在前面引路,刘玄就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深秋时节的山间低地,一到夜晚总是寒意逼人,若是不运气抵御,凉风一吹,刘玄也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面前的少女衣着单薄,却好像感受不到寒冷似的。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刘玄准备打破这个沉默的氛围。 “艾米拉,15岁。” “哦,那你比我大三岁,我应该叫你姐姐,姐姐长得真好看,是西域来的吗?”刘玄仗着年龄小,声调都夹起来了。 艾米拉点点头:“我是柔然国人。” 柔然国,听端木燕说过,算是西域诸国中比较强势的一个。 西域异族众多,但大多人不习战,主要以贸易为生,但柔然国不一样,柔然国是西域少有的好战国家,靠近大西国。 据说这几年柔然国内部不太稳定,老国王重病,几个王子纷争不断,周围其他的国家有意联手,趁其病要其命,可谓是内忧外患。 亡国之兆,有着另一个世界的历史见识打底,刘玄差不多能预测到这个国家可能的几种结局了。 骆驼的尸体上总是有猎食者在盘旋,周边的国家就像是地上的豺狼,而大西国这些势力则是天上飞的秃鹫。 当骆驼倒下的时候,就是分赃的时候。 或者还有其他更好的方式...... “啊,我知道柔然国,听说柔然国的玉石品质很高,王公富商们都很喜欢呢。”刘玄像个孩子一样露出兴奋的目光,就差跳起来拍手了。 嗯,至少刘玄觉得自己的演技还是不错的。 艾米拉并没有回头,自然也就看不到刘玄的“表演”。 眼看气氛又要冷下去,刘玄那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从来没有和同龄异性聊过天的大脑飞速运转。 “啊......那什么,艾米拉姐姐到这里多久了?”话音一落,刘玄就抬起手来就要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人家是被当成奴隶掳来的,问来了多久,真是脑子抽了。 怎么补救一下呢? 就在刘玄眼神快要失焦的时候,艾米拉开口了,看上去她并不在意刘玄的“冒犯”。 “大概三年。” “那姐姐你不想家吗?”这次刘玄毫不犹豫的抽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划破了夜空。 看着一脸狐疑回过头来的艾米拉,刘玄讪笑着说:“那什么,打蚊子。” 深秋时节,哪来的蚊子。 “想家?为什么要想家?虽然我不是汉人,但寨子里的大家并没有因此而歧视我,这里很自由,清晨的山风很舒服,傍晚的朝霞也很美丽,比柔然,比我的家好太多了。” “汉人对西域的描述总是说西域遍地珠宝,国王富有而慷慨,西域异族能歌善舞,热情好客。那是因为曾经的汉人是强者,弱者在强者面前,只能谄媚的讨好。” “除了荒漠和绿洲,西域多的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或许汉人会说朝堂是最黑暗的地方,但在我看来,柔然和汉人没有什么区别。” 艾米拉一口气说了很多,从她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她痛恨柔然,甚至是痛恨西域,或许有时间,可以了解一下西域的情况。 刘玄默默地将艾米拉的话记在心里,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艾米拉的声音很好听,悦耳的同时也有些沙哑,蕴藏着一种催眠的魔力。 艾米拉停在一间从山体中开凿出的窑洞外,轻轻推开门,点上屋内的香烛。 “这里就是您的房间,打扫的有些匆忙,请您见谅,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我就在您的隔壁。”艾米拉指了指旁边的小屋,单间的木屋看上去有些单薄,但打扫的干干净净。 第12章 刘武师 脱了外衣,刘玄躺上垫了棉布的木板床。 “竟然能用上棉布,这个山寨还真是奢侈呢。”刘玄自言自语道。 客房中也放置了基础的家具,桌椅火炉一应俱全,随手在香烛上引燃火种,丢进火炉中,不一会温暖的光芒就充斥在房间内。 “呼......”刘玄叹了一口气,听着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一股倦意涌上心头。 两天一夜没有休息过的刘玄终于是撑不住合上了眼。 刘玄久违的做了一个好梦,梦境在一片苍穹之上,一条金龙和一只凤凰扶摇而上,周围是万兽朝拜。 而不对劲的地方是,金龙的眉心中间有一枚血红色的鳞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玄......” “刘......人......” 朦胧之间感觉身体在被摇动,刘玄眼皮一动,挣扎着起身。 哦呀,躺下来的时候自己好像没有盖被子啊。 “刘玄大人,该醒醒了。”耳边传来的是艾米拉的声音。 晃了晃脑袋,刘玄揉揉眼睛看向窗外,天已大亮。唔......看来是太累了,直接睡到天亮了,如此缺乏警惕真是太失策了。 火炉早已熄灭,艾米拉正着手清理炉灰,并往里添加新的木柴。 “刘玄大人,请移步右侧的隔间,已经给您准备了热水,您可以进行洗漱,稍后会给您送来早餐。”艾米拉清理完房间,对刘玄说道。 “啊......谢谢。”刘玄点了点头,虽然他的心理年龄和表面不一样,但是听别人称呼自己“大人”,还是感觉怪怪的。 走进隔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艾米拉,刘玄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自己来就好,艾米拉姐姐不用管我。”支走艾米拉后,刘玄稍微清洗了脸庞,又擦了擦身子,换上房间中准备好的衣物。就算是搞定了。 这种环境下,想要洗澡简直就是奢望。 令刘玄没想到的是,房间中竟然还有一面镜子。 站在镜子前,镜面中是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玉面少年的形象,这也是刘玄对自己这具身体比较满意的地方。 至少长得还挺帅,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了。 不多时,艾米拉敲响房门,送来了早餐。看到洗漱完毕的刘玄,艾米拉明显愣了一下,盯着刘玄的脸看了好半天。 刘玄虽然表面上装作没注意,但内心早就笑开花了。 帅哥现充的待遇,终于也轮到自己了。 “用餐完毕后,请到寨子中央的广场找寨主。”艾米拉说完便退了出去。 对了,自己现在是来给端木燕打工的。 希望工作量不要太大,给自己来点摸鱼的时间。 这早餐还挺丰盛的嘛。刘玄看着面前的食物,虽然没有肉类,但也算得上种类丰富。野菜、鸡蛋、米面,甚至还有一杯看样子是蜂蜜水的饮料。 早餐该有的东西基本上都差不多了。 等到刘玄赶到广场的时候,只看见端木燕混在一群儿童中间有说有笑。 往这里瞟了一眼,端木燕站起身,招呼周围的孩子们。 “好了好了,你们的老师来了,好好练武,端木哥哥下次再给你们讲故事哦。”拍拍身边一个小女孩的脑袋,端木燕把孩子们往刘玄这边带。 “诶......”刘玄一个头两个大,人数比他想象的要多很多,大概有四五十个孩子,年龄都在5-10岁之间,确实,这个年龄阶段是练气起步的最好时机。 年龄太小的话,身体承受不住气的流动;年龄太大,经脉固化,再要练气就很困难了。 虽然刘玄自己也只有十二岁,但是靠着气对身体的强化,他的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六,并且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单薄的衣装下,纤瘦的身躯实则充满了具有爆发力的肌肉。 “刘武师好!” 孩子们齐刷刷地向刘玄问好。 练气的启蒙老师一般都被称作武师,无关年龄,这既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也是对练气启蒙者的一种尊重。 “孩子们好。”刘玄扯着嘴角挂上商业性的微笑,虽然他不太会教人,但是照搬自己小时候武师的教学方法还是没问题的。 端木燕远远地给刘玄竖起大拇指,表示对他的鼓励,然后扬长而去。 “咳咳。”刘玄只当做没看见。 “那我们先开个头吧,大家有谁知道,气是什么?”刘玄用前世幼儿园老师的口吻,努力回忆着武师教导的内容,开口问道。 ...... 气是一种能量,就如同木柴燃烧时会释放热量。 气也是一种意念,武者的思绪会直观地表现在气上,倘若一名武者胆小畏缩,那么他的气也就会外强中干。 天地万物之间皆有气,哪怕是路边的一株野草,其中都蕴含一丝一缕的气,或许这缕气十分微弱,但依然是切实存在的。 气可坚如钢,气可柔如水,气可迅如风,气可凝如岩。气千变万化,唯看武者如何使用,枷锁可以束缚肉体,但枷锁无法束缚意识,大脑还能思考,气便有用武之地。 对于一名武者来说,气是第二条生命,在气未耗尽之前,武者极难被普通人斩杀。 每个人的气都是独立的个体,但集体的气也可合众为一,一个军团的气凝结起来,便可毁天灭地。 当说到这里的时候,刘玄突然想起教导自己的武师曾经说过的那段历史。 “在一千年前,这片土地还叫做汉帝国的时候,汉帝国和罗慕路斯人争斗不休,双方相持数百年,不分胜负。” “直到有一天,一位名为武定山的少年将军,带着麾下后来被赐名‘万骑军’的万余骑兵,以超凡的武力,精妙的指挥,穿过罗慕路斯人的防线,一路杀到罗慕路斯人的首都——罗慕路斯城。” “数十万的大军,拦不住武定山和他的万骑军,层层设防的关隘城塞,拦不住武定山和他的万骑军,罗慕路斯城内,那号称不败的第一军团,也拦不住武定山和他的万骑军。” “那一日过后,罗慕路斯人宣布战败,前线的罗慕路斯军队败退三千里,武定山提着罗慕路斯第一军团军团长的人头纵马凯旋。” “据说,万骑军的士兵,每一个都是感气以上的武者,放在现在一个小队长都是能成为一方偏军将领的存在。而这个奇迹的创造者,甚至可以说是大汉的奠基者。武定山,便是一名化气巅峰强者,甚至有传言说,武定山已经超脱了化气境界,但无人知晓事实。” 第13章 当保镖了 刘玄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很适合当一名武师,不过是一天的教导,竟然有七名孩童当场感悟到了气的存在。 虽然这七名孩子中有五位本身就摸到了气的门槛,但这依然是一个不可小觑的比例。 更何况,其他的孩子在教学结束后,也都不约而同的表示好像找到诀窍了。 要知道,当初刘家镇中的近百孩童,绝大多数在武师整整三月的教导下都没有踏上武者之路。 “哇哦,刘老弟,你在这方面还挺有天赋的嘛。”端木燕惊叹着拍手,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初次见到刘玄时观察到的那一缕气息。 “如果有足够的报酬我倒是不介意转职成一名武师,但是在这上课好像拿不到什么钱,所以请容我拒绝。”刘玄双手在胸前交叉,形成一个“x”。 端木燕哈哈一笑:“当武师岂不是屈才了,我看刘老弟的本事还大着呢!” 说完,端木燕揽着刘玄就走:“正好,来了个小差事,就交给刘老弟了。走走走,去议事厅细说。” 所谓议事厅,其实就是一个打理干净的空旷山洞,门口几个小喽啰把手,明亮的火炬照了一路。 看着随处可见的兽皮、动物头颅装饰,刘玄总算是觉得这里有点土匪窝的样子了。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虽然不是桃花源,但这个山洞确实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山洞的中央是一个宽阔的空间,足够容纳数百人。地面铺着打磨光滑的的平整石板,反射着火炬的光芒,使整个空间显得更加明亮。 在石壁四周,摆放着一些简单的装饰品,为这个空旷的地方增添了一些生气。 山洞的石壁上还保留着一些自然形成的纹理和凹凸,让人感受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些石壁成为了天然的艺术品,为大厅增添了一份独特的美感。 山洞的顶部呈拱形,给人以高远的感觉。通风系统良好,空气流通顺畅,没有丝毫的压抑感。 真不像是盗匪能够打造出来的地方。 刘玄这样想着。 “大将军!”刀子带着几名腰间挎刀的壮汉围了过来。 膀大腰圆的汉子们,一脸横肉,一看就是个顶个的好手。 “明天的事情还是刀子带队,让刘老弟跟着你们,不怕对面耍什么花招。”端木燕拍了拍刘玄的肩膀,说道。 嗯?跟着他们?什么事?什么叫对面耍花招? 就在刘玄一脸懵逼的时候,刀子急吼吼地说道:“大将军,开玩笑吧,这小子还没老子肩膀高,跟个瘦猴子似的,又这么白净,他跟着我们去能干啥,怕不是黑肠子吹口气就给他吹跑了。” 黑肠子?刘玄开始捕捉关键词,完全忽略了刀子看不起自己的 话语。 “人不可貌相,这事就这么定了。”端木燕摇了摇头,“你们去准备吧。” 刀子盯着刘玄,一脸看垃圾的神情,盯了一会就带着怨气走了。 刘玄一个寒颤,要是像艾米拉这样的美少女这么看着自己,他会欣然接受的,但是一个乌漆嘛黑的糙汉子,还是算了吧。 待刀子离开,端木燕对刘玄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前段时间兄弟们带回来不少西域的稀罕物,明天我们要和另一个山头的人做交易,他们的老大叫黑肠子,在中原有不少路子,是销赃的好手。” “但黑肠子这人和我有点恩怨,说不定会玩一手黑吃黑,所以你得去看着点。” “黑吃黑?”刘玄眉头一皱,“这样做这个黑肠子在江湖上还有什么信誉?怎么会有人找他做生意?” 端木燕抓了抓头发:“这个嘛......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看着端木燕欲言又止的样子,刘玄猜这事可能是端木燕对不起人家。 “那什么,黑肠子有个妹妹,之前有一次周围的寨子聚会,我喝多了,黑肠子的妹妹也喝多了,就......” 刘玄的脑门上冒出了一条黑线:“那嫂子芳龄几何啊?” 听着刘玄的称呼,端木燕更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开始揉下巴,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纯情的种、 “哈......哈哈......”端木燕打着哈哈,试图转移话题,“我房间里有一柄不错的西域剑,比你带着的罗慕剑质量更好,就送你了,我去给你拿过来。” “唰——”刘玄拽住了端木燕的衣袖。 “哎......”端木燕自知是跑不掉了,“大概比你小一两岁吧。” 刘玄今年是十二岁,也就是说...... “轰!”刘玄一巴掌把端木燕的脸拍到了墙里,他分散了力量,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再加上端木燕本人也是聚气以上的强者,皮糙肉厚的,估计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好一个炼铜仔,下次找机会多给他来两脚。 现在刘玄觉得黑肠子不动手脚都奇怪了,看样子明天得认真点。 “啊对了,记得把你说的那柄剑给我送过来。”虽然手上不缺武器,但是不要白不要。 回到自己的房间,刘玄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客房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很多地方还比较杂乱,比如瓶瓶罐罐各种杂物胡乱堆在一起,一摞稻草靠在床边这样的。 但是现在,整个房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哪怕是房屋的石壁,都已经被擦拭得锃光瓦亮。 现在的房间非常朴素且大气,并且桌子上还摆着令人感到温馨的四菜一汤。 虽然还是没有肉,也没有冒着热气的大米饭,但是有一整条鱼,还有一碗散发着诱人的谷物香气的杂粮粥。 刘玄的哈喇子都快淌到地上了,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 十几年了,记事开始就是一个人生活的自己,记忆里从来没有如此丰盛的一顿晚餐。 “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艾米拉明显愣了一下,可能是觉得刘玄回来的太早了,她的手中捧着一个罐子。 “刘玄大人,这是寨主吩咐给您准备的酒水,是用寨子里种植的水果酿造的,不算浓烈,口感酸甜,应该比较适合您。” 原来是送酒来的。 刘玄忽然想到端木燕说的事情,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艾米拉。 这黑肠子的妹妹又是什么样的美人?竟然让端木燕把持不住。 “谢谢艾米拉姐姐,不过姐姐能不能不要在我的名字后面加‘大人’了?我才十二岁诶,这样听着怪别扭的。” “岂敢,刘玄大人是寨主的客人,这是应有的礼仪。” “所以说......” 第14章 西山 最终,刘玄还是没能说服艾米拉改掉对自己的称呼。 第二天一大早,刘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让我看看怎么个事儿。”扭动着身子滑下床榻,穿好衣服,刘玄悄咪咪地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朝外面看去。 哦,原来是运送货物的车队准备出发了。 嗯?准备出发了?现在几点? 这个世界的东方科技树显然还没点到钟表,日晷倒是有,但这种玩意怎么想也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山寨中。 着急忙慌地洗漱完毕,刘玄扒拉两口桌子上冒着热气的早餐昂首挺胸地出门了。 “刀哥,那小子来啦!” 不远处,一个鬼头鬼脑的小弟窜起来向车队跑去,一边跑一边喊。 刀子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刘玄,冷哼一声:“别碍事。” “不会不会。”刘玄摆着手,丝毫不在意刀子的态度,刀尖上打滚的绿林好汉,看不起一个十二岁的猎户也是正常的。 端木燕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拍拍刘玄的肩膀,压着嗓子说道:“万事小心,就交给你了。” 这要是让刀子听见了指定得以为端木燕是瞧不起他。 目光聚焦在端木燕高高肿起,贴着药膏的脸颊上,刘玄废了好大劲才压下自己的笑意,虽然这个伤还是自己干的。 “另外还有件小事......”端木燕环视左右,确认没有人在关注这里之后,贼头贼脑地凑到刘玄耳边,还煞有介事地遮住口型。 “这个你拿上。”一枚精雕细琢的玉佩被塞进刘玄掌心。 “这啥?”刘玄好奇地拿起来就要仔细观摩。 “别别别!”端木燕慌忙把刘玄的手压下去,“这个是菲兰......就是黑肠子他妹妹的东西,那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就被我顺手摸回来了。”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要是黑肠子把他的妹妹带上了,你找个机会还给她。” 刘玄瞪大了眼睛,伸出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 端木燕点点头。 刘玄无语了,这怎么看都是人家女孩子给的定情信物,端木燕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就这么愣头青呢? 算了,他们的事自己解决去。 刘玄决定加一把火,他已经想好自己该怎么做了。至于端木燕能不能承受得住......刘玄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这就当是给他俩的感情一点小小的考验。 “大将军,我们出发了。”站在一边等了一会,刀子带着三个小弟走了过来。 “嗯。”端木燕整理了一下情绪,郑重地点了点头。 “小子,这三个家伙会跟着你,没事不要到处乱跑,省的惹出乱子。”刀子指了指身后的三个人,没好气地说道。 端木燕对此只是微微摇头,这种事,还是要刘玄自己去立威才能让这些家伙认可。 三人中打头的那位先开口:“刘小哥好,我姓李,以前在府衙当过牢头,大家都叫我牢李。”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牢李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 “这个是孟狗,以前在街上当扒手,养了好几条狗,姓孟,所以叫孟狗。”孟狗身材瘦高,要说特点,就是那一脸贱笑,一看就深入人心。 “还有丐鲍,从北方逃难来的,因为身无分文,到了大西国地界上成了乞丐,皮糙肉厚,力气也大,有卖力气的活尽管使唤他就好。”丐鲍和另外两人站在一起,很明显就是不同的重量级。 刘玄听完牢李对三人的自我介绍,突然一个疑惑涌上心头。 “你是牢头,你是扒手,你是乞丐,你们仨......” 牢李眼前一亮:“刘小哥好眼光,咱仨以前都在一个地方当差,只不过孟狗和丐鲍是被我抓进去的。” “那你们是怎么进了铁燕寨的?”刘玄的好奇心上来了。 “这事说来有趣,有天大中午的,哥们照常巡逻,看见孟狗和丐鲍翻墙打算越狱,就追了过去。这俩人慌不择路跑到王寡妇家里去了,结果您猜怎么着。嘿!县太爷在王寡妇家里脱衣服呢!县太爷以为是抢劫的,吓得直接就和王寡妇抱在一起了。” 刘玄张大了嘴巴。 “好巧不巧,县太爷的夫人在临街的茶馆里看戏,听到动静就来看热闹,没想到看到了县太爷和王寡妇白日宣淫。” “然后我们就被气急败坏的县太爷丢出城了,我的官没有了,不过孟狗和丐鲍也不用再蹲大牢了。” 槽点太多刘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没想到早起的孩子还有幽默小故事听。 听完了幽默小故事,就像刀子说得那样,牢李三人跟着自己走在车队的最后面,刀子则带人走在最前面,在端木燕的目视下出了寨子。 五辆车,人数不多,不算自己和牢李三人,也就二十来人的护卫,要是放在中原腹地,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这里是混乱的大西国,刘玄不好说。 “牢李,路程大概有多远?”刘玄看着挂在头顶但毫无温度的太阳,问道。 “我们要去的是西山,在大西国和西域的交界处,传说西山上有仙人。离这里不远,大概二十来里路。” 这个世界的各种单位和前世差不多,也就是十几公里,确实不算远。 只不过刘玄没有想到,原来他们离西域是这么的近,怪不得附近常有西域人劫掠。 十几公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日头正高的时候,大家找了处水源歇息了片刻。 一路相安无事,大家都觉得幸运。 “是挺安静的,只不过安静地有点太不寻常了。”刘玄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 他当了这么多年猎户,对山林中的生物异常的敏感,水源附近大多都会有不少猎物出没,但是这一路走来,他连一只兔子都没有看到。 四周也没有生人的气息。 兴许是自己想太多了。 刘玄低下头,默默地啃着干粮恢复体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会开口的,就算自己说可能会有危险,刀子也不会听自己的。 山林的远处,一座巍峨的山影拔地而起,顶端完全隐没在云雾之中。 看来这就是西山了。 第15章 偷袭 前世的刘玄是个家里蹲,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更没有爬过三山五岳,巍峨壮丽的山景在他的嘴里盘旋半天,也只能化作两个字。 “好高!” 西山脚下有个山谷,交易就在谷中进行,到时候交易双方会分别派出人马立于两侧山头之上。 据说在这里进行交易,西山之仙会保证交易的公平公正。 刘玄对此不置可否。 牢李给刘玄打了个招呼,突然跑到前面的车队中去了,还在刘玄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就跟一阵风似的刮了回来。 “刘小哥,刀哥安排我们到时候去山头上盯着,我们是卖家,到时候要站在靠山的一侧山头上,您到时候跟着我们就好。”牢李引着刘玄看了看不远处的一个山头。 刘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个时候已经能看到交易地的山谷了,牢李把两个山头指给刘玄看:“刘小哥往那看,到时候我们就在上面站着就好。山头上视野开阔,整个山谷一览无余,对面山头也是一样的,这也是防止对方下黑手的手段之一。” 刘玄对着山头和山谷稍微比划两下,略一思索。 山头与山谷的高低落差大概百米,中间是一段陡峭的岩壁,没有到垂直的程度,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自己可以在三十秒内抵达车队的位置。 “没有问题,就这么办。” “好嘞,那我去和刀哥说一声。”牢李笑了笑。 交易约定的时间是傍晚时分,还有一段时间,刘玄他们还需要等一会。 下方的车队已经开始安营扎寨,即使交易顺利完成,他们也需要在这里过一夜才会返程。 在周围转了两圈,刘玄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了,便和牢李他们聊了起来。 “牢李啊,这附近都有什么城镇吗?” “回刘小哥的话,有的,往东南边走有两个镇子,都是乌兰县的地界。听说刘小哥是从森林南边过来的,那里已经快到蜀国了,刘小哥应该不太了解大西国的情况吧?”牢李是一个嘴闲不下来的主,刘玄开口问话,明显感觉他的兴致高涨起来,眉飞色舞地说道。 “这倒是,之前也只是听说过大西国的名字。”还是在书上看到的。 “乌兰县因为靠近西域,流动的商贩很多,比较受陈武元帅的重视......啊对,大西国主要的势力是四方军,都是当年几支比较壮大的起义军发展来的,陈武元帅是黑石军的领袖,后来大西国建立,被大西王李闯诏安,西边这一块基本都是黑石军的地盘。” “要是刘小哥有兴趣的话,之后哥几个可以带您去逛逛乌兰县,县里有很多西域来的稀罕玩意。” “那好,有机会的话一定。”刘玄笑道。 “至于再往东,小的就没什么了解了,孟狗和丐鲍知道的可能多一些。” 丐鲍接过话茬,瓮声瓮气地说道:“咱是打北边逃难来的,北边的话有不少城镇,但是北边都是田地,地主老爷、有钱人家也多,西边的蛮子经常去打草谷,咱一路上都没怎么敢进城。” “嗨,要我说,还是你们见识少了。”孟狗听完,得意洋洋地开口,“大西国一共七七四十九个县,这里黑石军管着的是十二个,往北去就是安西军的地盘了,安西军管着二十五个县,地盘大,手下人多,但是天天和西域蛮子打仗......” 行家一开口,便知有没有。 孟狗一看就是天南海北讨生活的人,放在这个信息不发达的年代,也算是一块地界上的万事通了。 听着孟狗的讲述,刘玄逐渐将大西国的政治地图拼凑起来。 不知不觉间,太阳便已西斜。 “来了来了!”牢李的声音将刘玄从半梦半醒之中唤醒。 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的第一眼,刘玄看到的是对面山头上两位铁塔一般的壮汉,和站在中间的一个小女孩。 女孩看上去十岁出头的样子,刘玄眼珠子一转,心中已然明了。 “嚯,黑肠子这次把他俩兄弟都带出来了。”牢李眯起眼睛,遥遥望了一眼,扭头说道,“刘小哥,你看对面,中间的小姑娘是许菲兰,黑肠子的妹妹,旁边两位汉子,他们是黑肠子的本家兄弟,一个叫许阔,一个叫许博,黑肠子能混到今天,他这俩兄弟功不可没。” “俩人都是天生神力,据说也是感气水平的武者。” “是吗?还算是有点意思。”刘玄双手背在身后,立于山头上,俯身看去。 下方山谷中,交易已经开始了,黑肠子离得远,刘玄看不清他的长相,环顾四周,对方也就带了十几人,周围也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 但是......刘玄抬头看去。 远处,一群飞鸟从林中惊起。 “估计黑肠子不会动什么歪脑筋了,我在周围看看,你们盯着就好。”说罢,刘玄一个闪身就不见了。 “哎哎,刘小哥......”牢李还没反应过来,刘玄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挠了挠头,刘小哥一个人跑掉不会出什么事吧? 此时的刘玄已经悄悄地绕到了对面山头的后方,一跃上树,埋伏了起来,密切注视着下方的动静。 远处的灌木摇动两下,一队斥候正悄悄地朝着前方的山头潜行。他们身着深色军服,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行动矫健而敏捷。 这些斥候宛如幽灵一般,穿梭在山林之间,巧妙地利用地形和植被的掩护,一步步逼近目标。他们的步伐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像一群训练有素的猎手,无声无息地接近自己的猎物。 他们时不时地停下来,观察四周,警惕地注视着前方的情况。他们彼此之间用手势和眼神进行着无声的交流,配合默契,仿佛心有灵犀。 领头的斥候举着一个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山头的动静。其他队员则分散开来,形成扇形的搜索阵线。 这玩意都有?刘玄有些惊讶,从装备水平、训练程度来看,应该不是其他的盗匪势力,难道是西域的异族? 第16章 林中袭杀 虽然不知道这队斥候的目的是什么,但可想而知不会有好事。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可不能让不速之客破坏了这次交易。 从刘玄所在的树上可以遥望山头,上面的三个人还没啥动静,看来是没发现摸上来的斥候。 眼看着斥候距离三人已经不足百米,刘玄摇了摇头:“这可不行啊。” 斥候中有一位感气武者,看样子是领队,其余人都不是武者。百米距离,是感气武者感应范围的极限,再往前很有可能被发现。 于是斥候领队就停在了这个位置上,从背上取下一张强弓。 看样子对面是调查清楚,并且做了详细计划的,那么他们肯定也知道许阔、许博二人的存在,不太可能只派一名感气武者带队。 这队斥候规模不大,只有七人,一名感气武者,带着六个普通士兵,大概率不会是两名感气武者的对手。 许阔、许博,黑肠子的这两位本家兄弟的注意力还在下方的交易地点上,并没有发现身后的斥候。 刘玄盯着斥候领队看了一会,又将视线放在继续向前的斥候中。 里面肯定还藏着杀招。 夕阳笼罩着森林,没有丝毫暖意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阴影。 斥候悄悄地靠近着少女和她的两名护卫,林中骤起一阵风,吹动了刘玄所在的树冠,也吹动了斥候藏身的灌木丛。 就是现在! 斥候们似乎早就计划好了,暴起发难,他们如鬼魅般从树林中冲出,挥舞着锋利的刀剑,直扑许阔、许博而去。 只听一声怒吼,许阔最先反应过来,双手伸向背后,两柄弯刀跃入掌中,手腕一抖,弹步上前,拦住两名斥候便厮杀开来。 这些斥候虽不是武者,但训练有素,配合极佳,加上许阔练气造诣并不高,也只是堪堪感气,哪怕有着一身神力,也发挥不出来,一时间竟然脱不开身。 许博要更冷静一些,他冷眼凝视另外三名围过来的斥候,一手护着许菲兰,一手握着一柄大斧。 三名斥候试图将两人逼到崖边,但许博仅仅只是一斧轰出,斧刃砸入地面,脚下的震动便令三人一惊,向后退去半步。 情势僵持下来,许博面对敌人发出不屑的嘲笑,在他看来,只要自己的兄弟解决掉那边的敌人,两人轻松就能解决掉这些不开眼的家伙。 只有置身事外的刘玄知道,对于袭击者和被袭击者双方来说,这场战斗都没那么简单。 现在斥候一方没有加入战斗的还有两人,远处弯弓搭箭的领队是一人,另外还有一个靠近战场,游走在外寻找机会的瘦高男人。 在瘦高男人的身上,刘玄没有察觉到气的流动,但这并不意味着瘦高男人一定只是普通士兵。 “聚气......以上吗?”刘玄开始头疼了。 从练气开始,他面对过最强的的对手也就是一只感气巅峰的野猪,除自己之外的聚气武者,不过当初的武师和端木燕两人而已。 几个回合的功夫,许阔那边依旧打得难解难分。 许阔这样的盗匪,突出就是一个不要命的打法,以伤换伤,对面俩斥候也挺头痛的。 刀光剑影中,金属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许阔侧身闪过一名斥候刺出的利刃,抬肘猛击对方胸口,逼退对方。 而后挥刀劈向另一名斥候,只见那斥候用一个夸张的角度侧身,惊险地避开这一击,但凌厉的刀刃还是划开了他的肩膀,拉出一道血痕。 调整站位,斥候相互配合,一左一右地夹击许阔。许阔则以娴熟的技巧应对,他的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圆弧,抵挡住刺客们的攻击。 在激烈的交战中,许阔的手臂被刺客的短剑刺伤,鲜血渗了出来。但他并未退缩,咬紧牙关,继续战斗。 “咻!”一道寒芒闪过。 “小心!”许博震声大喊。 “唔......”许阔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一阵风声过去,大腿传来刺骨的疼痛。他惊愕地低头看去,只见箭头深埋在腿部,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裤子。 许阔的动作因为突如其来的伤害而变得迟缓,对面的两名斥候趁势而上,欲置他于死地。 “该死!”许博心中焦急,但又不能丢下许菲兰不管,于是一手拎起许菲兰,一手持大斧开路,朝许阔的方向冲了过去。 最外侧游走的那名瘦高男子身形一顿,立刻闪身跟了上去。 刘玄暗道不妙,许博的选择实在是不好,他要是直接带着许菲兰从山头上冲下去和黑肠子的人会合,斥候们只能选择退走,不过这样肯定会牺牲掉许阔。 而选择了兄弟的代价就是,三人都踏入了最危险的境地。 “这倒是省事了。”刘玄蹑手蹑脚地下树,先摸向持弓斥候的位置。 其余的斥候也不耽误时间,立刻将许家三人团团围住。 “速战速决,两个汉子杀了,那女孩要活的,下面的交易已经快完成了。”瘦高男子踏入阵中,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 “你老母的,陈武这老登贼心不死啊。老弟,你带着菲兰妹子走,我和他们拼了!”许阔一把取过许博手中的大斧,气势汹汹地说道。 “哥!”许博刚一开口就被许阔堵了回去。 “闭嘴!快滚!要是菲兰妹子出了什么事,别说是大哥,老子做鬼也得缠着你!”许阔吹胡子瞪眼地就差一巴掌过去了。 “不好意思,你们今天一个也走不了。”瘦高男子活动一下手腕,踏出一步,一掌拍出。 “给老子滚开!”许阔一斧就劈了上去,而瘦高男子只是轻飘飘一拧身,变掌为抽,沉重的斧刃就好像羽毛一般被弹开,带着许阔也是一个踉跄。 许阔心中震撼:“老母的,聚气高手,还不快滚!”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许博说的。 许博面色复杂,最后看了许阔一眼,带着许菲兰撒开丫子扯呼。 “你以为他们就能跑得掉?”瘦高男人一个眼神,其余的斥候会意朝许博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第17章 先下一城 “切,有什么可神气的,老子大哥就在下面,等他带着人过来,你们全都得死!” 瘦高男人双手在腰间一抹,转出两把匕首:“就怕他不来!”话音一落,他身形一展,如同猎豹出击,匕首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尖锐的啸声,直取许阔要害。 许阔怒目圆睁,爆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他抡起巨斧,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向瘦高男子劈去。斧风呼啸,仿佛连空气都被劈成了两半,但瘦高男子却如同一片轻羽,轻松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两人之间的战斗迅速升级,斧光与匕影交织成一片,每一次碰撞都激起强烈的空气波动,震得周围的树木瑟瑟发抖。 聚气对感气,本应是一场碾压式的战斗,但瘦高男子很明显收着力。 许阔对指向要害的匕首视而不见,瘦高男子却不能忽视沉重的斧刃,一寸长一寸强,说的正是如此。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许阔的体力开始逐渐消耗,每一次挥斧都显得越来越沉重。而瘦高男子则越战越勇,双匕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出击都精准而致命。 随着又一次劈砍落空,瘦高男子后跳一步,手中匕首飞出,正中许阔已经受伤的腿部。 许阔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咆哮,巨斧脱手而落,他踉跄几步,瘦高男子一步跨出,手中聚气,一掌猛击在许阔胸口。 许阔双眼圆睁,满是不甘与愤怒,但身体却已经无法再支撑他站起来。鲜血从他的伤口中不断涌出,很快便将他身下的土地染成了一片血红,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瘦高男子喘息着,走上前去,抬起匕首准备结束许阔的生命。 “嗯?!”突然他目光一凛,纵身一跃接翻滚,一道寒芒间不容发地从他头皮上擦过。 “哎呀哎呀,空了,箭术这方面还是得多练呢。”一道沙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瘦高男子猛地抬头看去,环视一周,却什么都没看见。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出手阻我?”耐心等待一会,见没有人回应,瘦高男子不再犹豫,抬步就要朝许博和许菲兰二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咻!”又是一支利箭破空袭来。 瘦高男子一个后空翻,再次躲过,他一脸惊怒:“黑石军陈武元帅麾下在此办事,阁下何必要为了几个小贼出手!还请阁下高抬贵手,日后到我黑石军做客,必有重礼。” “不必了,我这人不喜欢什么谈什么礼,太俗了。我看你挺不顺眼的,只是想拿你的人头玩玩。” “那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阁下执迷不悟,就别怪我黑石军的刀子不长眼了,下次再见,希望阁下不要再藏头露尾。”瘦高男子大怒,撂下一句狠话,他一时半会吃不准刘玄的位置,不能因此耽误了办事,至于这个碍事的家伙,之后可以再慢慢处理。 瘦高男子是这么想的,但刘玄可不会就这么放了他,此时刘玄已经将位置转移到了瘦高男子头顶的树冠中。 瘦高男子固然是聚气高手,但要论在山林中藏匿身形,他怎么可能是刘玄的对手。他先是缓慢前行两步,关注着周围的动静,随后骤然提速,准备迅速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当瘦高男子的脚步落在树荫下的一瞬间。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紧张至极的气息,刘玄的身形如同鬼魅般从树上跃下,速度快得几乎超越了肉眼所能捕捉的极限。 他手中的剑刃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的银弧,直取瘦高男子的咽喉。 瘦高男子察觉到危机,身形暴退,匕首向上迎去,与刘玄的剑刃在半空中激烈碰撞,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响动,火星四溅。两人身形交错,瞬间又各自分开,重新站定,彼此间弥漫着浓烈的敌意与警惕。 此时的刘玄身上披着从持弓斥候身上扒下来的披风,让瘦高男子看不清他的样子。 至于放冷箭的那名斥候,已经被刘玄钉在树上了,尸体很快就会被林中的野兽处理掉。 “阁下看来是铁了心要和我黑石军作对了?陈武元帅不会放过你的!”瘦高男子运气蓄力。 刘玄耸耸肩,同样开始运气:“抱歉,我不认识什么陈武,黑石军的名号在我这也不管用。” 这下瘦高男子就有些稳不住了,对方也是聚气武者,自己之前还消耗不少体力,恐怕讨不到好了。 第一轮交锋,两人势均力敌,但刘玄却因从高处跳下而失去了地形的优势,现在才是关键的时刻。 刘玄的剑刃再次划破空气,向瘦高男子发起攻击,瘦高男子也不甘示弱,匕首挥舞得密不透风。 两人的身影在林间穿梭,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声,气的余波扩散而出,木屑和尘土激荡飞溅。 刘玄越打越兴奋,这样的战斗他已经期待很久了,眼底又一次浮现出血色,瘦高男子的动作在他的眼中逐渐的慢了下来。 不经意间,刘玄眼中的猩红光芒映入瘦高男子的眼帘,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令他的心神一阵恍惚。 察觉到瘦高男子的这一击略微有些偏移,刘玄气息一滞,随后露出残忍的微笑。 手掌抬起,刘玄硬生生地接住瘦高男子的匕首的刃部,让其不得动弹。 瘦高男子大惊,想要抽回匕首,但为时已晚,刘玄的手掌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握住,顺势用力一扭,匕首瞬间从男子手中脱落。 下一秒,长剑刺穿瘦高男子的腹部,气随着剑身涌入体内,撕裂伤口,顿时血流如注。男子的表情逐渐狰狞,刘玄欺身而上,手肘勒住男子的咽喉,慢慢发力。 男子的脸色渐渐变得青紫。最终,刘玄手臂一甩,将男子重重地摔倒在地。男子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心脏疯狂地跳动,刘玄做了几次深呼吸,稍微平复一下躁动的血液,强忍着继续给男子分尸的古怪欲望,他用气封闭了手掌中的伤口,简单包扎后,顺着许博二人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18章 救援 “他老母的黑石军!”许博架着许菲兰在林间飞奔,斥候们分散成扇形吊在二人后方,紧追不舍。 许博听到身后不断靠近的脚步声,心中越发焦急。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许菲兰,只见她面色苍白,气息微弱,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 “妹子,再坚持一下!到了大哥那咱们就安全了!”许博低声说道。 许博身形高大,又带着许菲兰,在树丛中的灵活性远比不上轻装斥候。很快,双方的距离就被拉近到不足十米。 斥候手指一钩,从怀中拎出一串飞刀。 一连串银光首尾相接,封住了许博四周,第五把飞刀直指后心。 许博冷汗直冒,飞刀角度刁钻,如果他闪了,就有可能伤到许菲兰。 于是许博绷紧后背肌肉,微调身位,压低身姿,运气抵挡。 “噗嗤——”利刃入肉的撕裂声,许博用后肩接住了致命的一击,在气和肩胛骨的双重防御下,飞刀仅仅是没入一半,算不上危险的伤势。 但这样也足够拖慢许博的行动了,斥候们的距离再一次拉近。 耳边风声呼啸,很快就要进入交易区的警戒范围了,只要黑肠子的人发现这边的动静,最多一两分钟,援军就会赶到。 怕什么来什么,斥候们很显然不会这么轻易让煮熟的鸭子飞走。 两个斥候突然从两侧冲了出来,他们手中各持一条锁链,一左一右地朝着许博甩去。 锁链在空中迅速飞舞,犹如两条灵活的毒蛇一般,瞬间缠住了许博的双脚脚踝。 许博只感到脚下一股阻力传来,身体失去平衡,脸色顿时大变。他原本正在奔跑之中,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的步伐变得踉跄起来。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惊恐和愤怒,但更多的还是对怀中妹妹安危的担忧。 尽管如此,许博并没有放弃保护许菲兰的决心。他紧紧抱住妹妹,将她护在怀里。在那一瞬间,许博用尽全身力气,扭动着身躯,试图改变摔倒的方向。 他拼尽全力,让自己的背部先着地,承受着撞击的力量。哪怕这样做可能会让自己的伤口进一步恶化,也没有丝毫犹豫。 “三哥!”许菲兰惊呼出声。 “倒是挺能跑,来个人把这小姑娘带走。” 几个斥候迅速围了上来,其中一人伸手就朝许菲兰抓去。 “滚开!”许博一声咆哮,手中弯刀挥出,逼退想要接近的斥候。 “多活一会不好吗?这么想死那就先解决你!”斥候恶狠狠地说道,随后抽出利刃就要刺下。 寒光刺眼,许博怒目而视,许菲兰则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嗤——”刀子入肉的声音,但许博却没有感觉到疼痛,风声渐渐平息,他疑惑地扫视面前一动不动的斥候们。 嘭、嘭、嘭、嘭、嘭。 不多不少,正好五声,五个刺客身体僵硬,表情凝固,依次倒在地上。 每个人的后脑勺上都插着一柄飞刀。 “这这......”许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许菲兰也提心吊胆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观察情况。 “咦?三哥,发生什么事了?”许菲兰的眼神中流露出惊奇,又有一丝峰回路转的庆幸。 “想必这位汉子,就是黑肠子的本家兄弟,许博。旁边的小妹妹就是黑肠子的妹妹许菲兰了吧?”刘玄一个华丽的闪身,从天而降落到二人身前。 此时他没有做伪装,就是以少年形象展现在二人面前。 “这位小兄弟,多谢搭救,如果不是你我兄妹二人今天定是没有活路了,大恩不言谢。”许博挣扎着要站起来,刘玄微笑着示意其稍安勿躁,坐着就好。 许博叹了口气,靠在树上:“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可是认识我家大哥?是大哥派你来的?” 刘玄说道:“尊姓不敢当,小弟姓刘,单名一个玄。黑肠子的名号这百十里地谁没有听过,小弟是铁燕寨的随行,看交易顺利,百无聊赖之下在附近闲逛,正巧遇上贼人,顺手而为。” “对了,来的路上那边有一个昏迷的汉子,应该就是黑肠子另一位兄弟了,性命无忧,不必担心,下手的人应该已经走了。” “原来是端木燕的人,今日不便,改日定当登门拜谢。”许博缺根筋的脑袋也完全不去考虑其中不合理的地方,只是恍然大悟,怪不得会出手搭救。 要是交易过程中,对方的人出了事,端木燕的面子也挂不住吧。 想到这里,他突然瞄了一眼许菲兰。 “你是燕哥的手下?”不出所料,刚才还安安静静的许菲兰立马跳了起来,“燕哥有没有提到我?有没有让你带什么话?” 刘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装作回忆的样子,在许菲兰焦急目光下,如梦方醒般从怀中取出端木燕交给自己的玉佩。 “端木大哥说,如果你跟着黑肠子过来了,就差我找机会把这个还给你。”刘玄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地扑腾着,看上去一脸纯真的样子。 但你要是把他胸口剖开,里面的心别提有多黑了。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许菲兰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兴奋逐渐转向惊愕,然后是深渊般的黑。 “带我去找他。”许菲兰的语气很平静,但平静的海面下往往是惊涛骇浪。 在刘玄掏出玉佩时,许博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没想到这小子是真的敢啊。嗯,小妹自己的事,还是不插手为好,但是要怎么和大哥说呢? “别别别,妹子,这事我们回去找大哥商量一下,大哥肯定会为你出气的。”许博连忙跳起来拦住许菲兰,这个时候他身上的伤口好像不痛了。 要是妹子真的闹起来,那估计也只有黑肠子能镇得住了,况且现在还要考虑许阔的安危。 许家曾经也是一方豪商,不说富可敌国,至少也是家财万贯,但几年前被西域的异族劫杀满门,黑肠子不得已落草为寇。 许菲兰从小就被黑肠子惯坏了,但凡有不如意之事,定要闹得鸡飞狗跳。 端木燕这事其实是许菲兰下的套,即使刘玄用另一个世界的眼光去看,端木燕也完全称得上是英俊潇洒。 许菲兰就是懵懂之中的少女,容易被吸引也算人之常情。她喜欢端木燕,但是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于是用了点手段。 第19章 潜伏之日 当然刘玄是不知道事情经过的,要是知道了,估计下巴都得掉到地上。 从刘玄的角度看去,古代女性出嫁都早,前世的汉朝,女性年满十五未嫁出都算是晚婚了,得加收人头税,这个世界也差不多,许菲兰再早恋一些,刘玄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毕竟端木燕确实很帅。 不知道端木燕在矫情什么。 反正锅是端木燕的,许菲兰性格直爽,和端木燕挺般配的,自己顶多算锦上添花。 就这样,在刘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影响下,成功地把许菲兰的豪意值,啊不是,怒气值拉到了最高,就看什么时候会给端木燕来一发蓄意轰拳了。 欲炼其铜,必承其重。 端木大哥哟,自求多福吧。 然后在许博带有歉意的眼神下,三人分道扬镳。 毕竟刘玄是代替端木燕来看场子的,消失这么久牢李他们该等着急了。 “刘小哥回来了!”刘玄的身影从树林里钻出,牢李“噌”地一下就蹦了起来。 刘玄拍了拍身上的尘灰:“怎么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有发生奇怪的事情吗?”谷中已经没人了,看来交易是顺利结束。 “倒是没有什么怪事,但是黑肠子那边交易一结束就跑了,看上去很急的样子,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牢李说道。 “啊对了,因为黑肠子的人走得急,刀哥担心有什么问题,打算连夜回寨子,就不过夜了,已经走了好一会。小刘哥,这天也快黑了,我们也回去吧?” 一到晚上,山林中就会有野兽出没,连夜赶路是很危险的。 刘玄略一思索,考虑到袭击许菲兰的斥候是黑石军的人,若是想借此机会清缴附近的盗匪,他们不一定只派出了一个小队,在这里待久了只怕夜长梦多,这件事也要尽早和端木燕商量一下。 “那就回去吧。”刘玄点点头。 回程的路比来时的路好走,四人赶在夜幕落下之前赶上了车队,并在凌晨时分回到铁燕寨。 端木燕和刀子完成交接清点,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走到刘玄身边。 “黑肠子没有做小动作?” “没有,交易的过程很顺利。” “那就好。”端木燕松了口气,然后他环顾左右,把刘玄拉到一边,“玉佩的事办妥了?” 刘玄十分认真地点点头:“办妥了,我亲手交到对方手上的。不过端木大哥啊,我看黑肠子的妹妹形象也不差啊,还配不上你吗?” 端木燕一头黑线:“呃......你不觉得菲兰妹妹的年龄有点......不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刘玄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如果按照前汉法令,再过两年人家家里就应该安排婚配了,十五岁不出嫁就要加收人头税了。” “现在人家有机会体验一下自由恋爱,也是好事啊。况且,就算年龄方面有问题,等几年不就得了,沉淀下来的美酒才更香醇。” 当然了炼铜这种事要严厉打击。 “自由......恋爱?不是很懂你在说什么,小时候我的祖父就时常教导我,天地之道男主阳、女主阴,阴阳要协调平衡。菲兰妹妹确实是很可爱,但是我们的年龄差距太大了,这也是一种对阴阳平衡的破坏,会影响到双方气运的。” 刘玄嘴角抽搐,端木燕一看就是受过教育的人,落草前的家境不会太差,但是这个祖父是什么鬼?神棍吗?怎么还能扯上气运。 大哥哟,牛鬼蛇神什么的要不得哦,我们要坚持唯物主义的思想,爱情也是讲科学的,要用科学的知识武装自己的头脑...... 嗯......想了想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考虑到气这种东西的存在,科学知识或许有部分已经不适用了。 “总之呢,小弟我认为,爱情这种事,两情相悦是最重要的,如果你觉得菲兰妹妹不错,菲兰妹妹也觉得你不错,不妨大胆去尝试。但是爱情是要经受风雨的,大哥啊,你面前可是地狱啊!”刘玄也郑重地拍了拍端木燕的肩膀。 “风雨?天象也会影响感情?地狱是什么东西?”看来端木大哥一时半会还不能理解刘玄话中的深意。 “忘了吧......”端木燕太不上道,刘玄也是无语住了。 “好了,插科打诨就到这里,接下来是正事。” 于是刘玄将黑石军派人袭击许菲兰的事情简单地描述了一下,之间端木燕的眉头越皱越深,几乎要拧到了一起。 “陈武......这家伙自从整合完黑石军内部势力以来,就一直想把手伸到西域那边,那么我们中间这些碍事的贼寇肯定是要清楚的。” “有些事情还没和你说过,其实之前我们已经和黑石军发生过很多次冲突了。黑石军十万之众,正面作战对我们不利,但到了山林中,分散开来,凭借地利,他们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照你这个描述,黑石军可能是想用菲兰妹妹牵制黑肠子,在这片山林中站稳脚跟,如果让他们办成了,就相当于是在这百十山寨中扎了一根钉子。” 端木燕来回踱步:“这次他们的计划被你破坏了,但难保不会再动手,或许我们需要先下手为强。” 沉思良久,端木燕像是下定了决心:“我会和黑肠子进行联络,若如你所说,那么黑肠子应该会同意和我们合作。周围的其他寨子不是问题,毕竟我们之前就一起对抗过黑石军了。”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要怎么反制黑石军。陈武这人睚眦必报,这次你杀了他手下一个聚气高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或许很快就会举兵压境,所以我们的行动也要快。” 刘玄本来不想出这个风头,但是考虑到自己未来安稳的生活,黑石军确实是一个危险的因素。 “那就我去吧。”打乱对方部署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在其后方制造混乱,而对于刘玄来说,制造混乱的方式有无数种,前世的先辈们早就一一实践过了。 “不要勉强自己,即使是一个聚气武者,也很难在一座完全戒严的城镇中全身而退。”端木燕有些担心。 “不碍事,不过我需要几个熟悉情况的人手。” “那好吧,牢李三人你带着,他们本来就是从黑石军地盘上过来的,应该会对你有帮助。” 第20章 乌兰 “刘小哥,你看,前面的城墙就是乌兰县城了。”刘玄牢李两人策马而行,孟狗和丐鲍已经提前出发进城打点了。 因为气的缘故,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的力气也堪比野兽,这点是有利于基础建设和生产力发展了,即使是一座县城的城墙,也有近十米之高。 乌兰虽小,五脏俱全,作为最靠近大西国西部山林地带,直接接触盗匪势力的最前线,这座县城周围安置了多个营地,常驻兵力近万。 加上地处连接西域的交通要道,客商往来熙熙攘攘,人口不多,但却有一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 城内,一条大道贯通东西,这原本是汉帝国和西域之间的一条贸易官道,在大西国建立后,因为聚集商贾的缘故,很多流民选择在此定居,开垦田地,为来往客商提供各种服务用以谋生。 至于这里的各种服务,包括合法的和违法的。 大西国内部混乱,不管是灰色产业还是黑色产业,几乎都是畅行无阻。 “乌兰这里因为驻军缘故,治安算是比较好的,如果刘小哥以后去往大西国的其他地方,一定要谨慎行事。”牢李在城门口进行登记,领取了临时身份牌,带着刘玄进城,一边介绍道。 “这个是发放给来往客商的令牌,出城时需要根据令牌上的信息缴纳对应的费用,一般是按时间收费。” 大西国的经济体系则更加混乱,几乎市面上所有能见到的货币在此都有流通,从前汉、后汉两朝铸造的铜钱,罗慕路斯流过来的金银铜币,到西域异族各种形制的金银货币,甚至是南边孔雀、萨珊两大帝国的宝石,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经济混乱,就会有人浑水摸鱼,在这种地方做交易,最重要的就是鉴别能力。 刘玄虽然不是来赚钱的,但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总归还是要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商人的样子。 此次进城,在端木燕的支持下,刘玄携带了大量西域的金银币和玉石。西域的金银矿藏不多,这些金银多数是从更西边罗慕路斯人的地盘中流通过来被西域异族重新铸造的。 西域的金银货币和罗慕路斯金银货币基本是以一比一的比率兑换,而金币兑换汉朝铜钱时则很难说了。 来到孟狗和丐鲍安排好的旅馆,四人稍作休息后,刘玄打算先出去打探一下情况,并婉拒了牢李提出跟随刘玄行动的建议。 “来的路上我看到有不少卫兵在巡逻,三位可以在附近观察一下来往客商,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做的生意,毕竟我们也是以客商的身份进城的,不表现得像个商人容易招人猜忌。” 于是四人都安排好后,决定分头行动。 之前刘玄已经向牢李简单了解了乌兰县城的布局,除了东西商道外,南北还有一条垂直商道的道路,将县城“田”字形分割成四个部分。 简单描述一下,县衙在西北角,主要的住宅区在东北角,西南、东南分别是交易区和娱乐区。 “那就先去县衙看看吧。”天气渐冷,刘玄披上斗篷,没有遮住面容,在这种地方鬼鬼祟祟的反而更容易被注意到。 路边叫卖的摊贩很多,来往的客商更多,车水马龙的样子倒是令刘玄感到一丝喜悦。 “躲开躲开!黑石军办事!”突然,一条岔路口冲出两匹快马,在人群中横行无忌,客商摊贩和路过的行人都慌忙躲避。 刘玄一个闪身进入一旁的小巷,避开战马扬起的尘埃。 “咳咳咳,搞什么!怎么三天两天发生这种事?”被冲散的人群重新聚拢,相识的摊贩们拾掇着货物,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着。 “嗨,你不知道啊?黑石军要有大动作了,听说陈元帅想彻底剿灭西边的盗匪。” “开什么玩笑!打了那么多次,每次都说是大动作,结果呢?次次灰头土脸的回来,次次加税,真是受不了。” “嘘嘘,你不要命了?不要搞得大家都做不了生意。” 刘玄简单听了两句,加快脚步朝县衙的方向走去。 乌兰县不大,县衙自然也不大,围墙倒不是很高,守备力量也不强,门口的卫兵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前方。 似乎没有武者的气息。 光天化日之下蹿墙走高好像不太好,反正很快就要天黑了,稍微等一下也无妨。 什么地方能打探到情报,那当然是酒馆,这可是rpg游戏中的基础常识 随手拦住一个路人,询问了本地酒馆的位置,刘玄来到这家名为“醉花阁”的“酒馆”。 大红色的门头,红纱垂挂的门帘,门口招揽客人的莺莺燕燕,刘玄嘴角一抽,他真的就只是想找个正经的酒馆。 扭头就想走的刘玄,转眼间就被两位舞女围住,一边一个搂着他的肩膀,口中吐气如兰。 想在这种地方当差,什么最重要?当然是看人的眼光。虽然刘玄年龄不大,身材匀称,皮肤白净,最重要的是脸虽然稚嫩,却很干净。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很像富家子弟。 怎么能放过这种潜在的大客户? 几十年的家里蹲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艾米拉虽然也很美,但是性格比较冷淡,刘玄还应付的过来。 迷迷糊糊之中,刘玄就进了店中。 进来后刘玄清醒了不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神清气爽的清香。虽然门外花枝招展,但门内还算干净。 一楼是大厅,中间一个舞台,其上有美人起舞。台下便是观赏的客人,桌椅摆好,人一落座,很快就有小二奉茶。 “这位公子要点什么?”小二提着茶壶,肩头挂着白布,头戴青色布帽,看着就很机灵,符合刘玄对小二的刻板印象。 既来之,则安之吧。 “你们这有什么招牌?” “嘿呦,公子您这可就问对人了,小的在醉花阁跑堂十年了,这有什么招牌小的门清,您要是问其他的小二啊,还不一定问得到。” 刘玄笑了笑,面前的小二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跑堂十年...... “给您上一份手抓羊肉,这可是专门差人从北边草原上买来的羊羔,来两份小菜,一壶好酒,如果您想吃点甜口,咱们这还有热冬果。” “就按你说的上吧。”刘玄屈指一弹,一枚金币稳稳落入小二手中,“多的归你。” “得嘞,这位爷您稍坐。”小二顿时眉开眼笑,去掉酒菜,到他手上能有四五个银币,几乎抵得上他一个半月的薪水了。 第21章 粮食危机 能够来这种地方消费的,不是富商巨贾,就是权贵纨绔,很快,隔壁一桌聊天的声音就传到刘玄的耳中。 “听说陈元帅家的大公子今天会到乌兰。” “陈甲?那个只晓得花钱的纨绔?他来干什么?” “最近,往城外营地运送粮食的车队变多了,街上天天有快马报信,这个时候陈甲要来,可能是陈元帅的意思,看来是要对西边的盗匪动手啊。” “也是,眼下就要入冬,难保盗匪不出山劫掠,趁现在打压一下也好,只是可不要影响到商路啊。” 陈甲......刘玄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公子,您的酒菜齐了,慢用。”小二三步并两步地跑过来,手中的托盘稳稳当当。 刘玄叫住就要离开的小二:“本公子家中是商贩,初来贵宝地还不太熟悉,眼下就要入冬,西域冬日往往缺粮,想做些贩运生意,你可知本县中粮食生意的门路啊?” “公子这可难到小的了,不过城南有不少商行,王记、赵记都有做粮食贩运,您得闲可以了解一二。” 刘玄点点头:“那城中有什么高档些的客栈或旅店?” 小二指着醉花阁门外:“公子,咱们对门那家就是本县最好的客栈,在对面住店如果有什么吃食、酒水的需要,都可以随时差人从咱们醉花阁订。” 待小二走后,刘玄简单分析了一下刚才收集到的信息。 城外黑石军营地最近粮食纳入较多,并且时常有快马传递消息,可以确定是想趁着即将入冬的时机清剿一波山中盗匪。 他们估计还不知道派出去袭击许菲兰的斥候小队全灭了,现在大概率还在等待结果。这个是刘玄的优势。 陈甲,黑石军元帅陈武的长子,来乌兰县可能是要作为黑石军的统帅,负责指挥清剿行动。至于陈甲是否真的是个没有本事的纨绔,刘玄还是决定亲自打探一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嘛,来都来了,还是先享受享受吧。 “哦,这个手抓羊肉确实不错。”刘玄夹起一片羊肉,丢进嘴里嚼两下,一股浓郁的香气在口中散开,没有一丝一毫的膻味。 看来香料贸易还是挺发达的,刘玄如是想到。 台上的舞女换了一茬,刘玄又续了两壶酒,一直等到了天黑。 门外突来一阵嘈杂和马蹄声,店内的客人们也纷纷探头探脑地向外看去。 刘玄也不例外,只见街上停了一队轻甲骑兵,十来人。为首者跨一匹枣红马,粉面青衫,手执折扇,腰挂香囊。 “喊你家掌柜出来迎客!”旁边一名卫士上前,马鞭指着对门客栈的小二嚣张跋扈地说道。 还不等小二回应,客栈内一名大腹便便的油腻中年男子一路小跑出来,气喘吁吁的样子。 “哎呦呦,陈甲陈公子大驾,有失远迎,实在是令小店蓬荜生辉。”随后扭头对小二说道,“还不快去把上等客房收拾出来!” “哎哎。”小二着急忙慌地跑开了。 “陈公子您请!”随后掌柜赔着笑,将陈甲迎进店内,从始至终,陈甲一直高昂着头颅,不发一语。 高高在上的狂傲展露无遗。 刘玄收回目光,只是笑笑,看来事情会变得非常简单。 离开醉花阁,刘玄盯着对门的客栈看了一会,朝县衙的方向走去。 因为之前已经踩好点了,所以现在刘玄趁着夜色,轻车熟路地翻过墙头,落入下方的草丛之中。 县衙内是没有卫兵的,这个时候大部分的官差都去休息了,只有侧面一间屋子还亮着灯。 “县令大人,这陈甲此次进城,又调了不少粮食入城外军营,那些商人闻风而动,粮价隐隐有上涨的趋势,元帅还要再增加赋税。眼下就要入冬,仓中之粮不足过冬所需的三成,这可怎么办啊。”屋内,两名官员交谈的声音传入刘玄的耳中。 “唉。”另一个更加苍老的声音叹息一声,“老夫已经多次修书告知元帅,但元帅执意要在入冬之前解决匪患。前些日子老夫已经联系周边各县借调粮草,但今年粮食收成一般,其他县也得精打细算,零零散散的几车粮食只是杯水车薪。” 气氛沉寂片刻,老县令再次开口说道:“张县丞,你实话实说,府衙还有多少余钱?” 张县丞连想都没想,开口就道:“仅剩府衙上下三月的开支,现在我们自己能不能撑过来年开春都不好说,县令大人,您......” “再拨一个月的预算出来,趁着粮价还未上涨太多,购置些粮食入仓吧,能多一些是一些,这个冬天不会好过了。” 那么重点就要放在打击黑石军后勤补给上了,断掉黑石军的粮草,那么接下来一整个冬天都别想再有大动作了。 但是根据收集到的情报,黑石军所用粮草大多是乌兰县仓储过冬之粮,要是乌兰的百姓因此陷入饥荒,刘玄的心理压力可就太大了。 要想想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粮食、囤积居奇的商人、陈甲......或许此事,还要从陈甲身上找突破口。 刘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具体怎么实施,还要规划一番。 原路返回,溜出县衙后,刘玄回到下榻的客栈。 召集牢李三人,了解到了他们从交易区收集到的信息,其中最重要的包括目前的粮价、市场内粮食的动向,这些信息让刘玄确定了,自己的计划是有可行性的。 “好,那我给你们分配一下任务。这两天孟狗老哥受累,关注一下黑石军的运粮情况,摸清楚屯粮地的部署情况。” “刘小哥放心,这个我拿手。”孟狗点点头。 “丐鲍老哥麻烦回一趟寨子,找些有力气的兄弟们过来,十几二十个差不多,脚程尽量快。” “哎,知道了。”丐鲍憨憨地回了一声。 “牢李哥这两天跟着我,我是外地来的客商,打算做些粮食生意,委屈牢李哥当我的随从。” “不委屈不委屈,刘小哥哪里的话。” 休息一夜,三人分头行事。 第22章 交易 刘玄和牢李二人打扮一番,更显得像个商人。 “刘公子,咱们这是去哪啊?”牢李落后半个身位,小步跟在刘玄身后。 “先去交易区,找粮商,王记赵记两家你知道在哪吗?” “知道知道。”牢李连连点头,“昨天咱兄弟仨把交易区摸了个遍,刘公子这边请。”你还别说,一换上衣服牢李立刻就进入状态了。 两人首先来到王记的店铺前,门口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刘玄昂首挺胸,甩开手中折扇,学着昨天看到的陈甲的仪态,一步一跨走进店中。 “这位公子要点什么?”伙计一看来了位气度不凡的主,不敢怠慢,低着头箭步上前,轻声问道。 “嗯,本公子有笔大生意,你怕是做不了主,喊你们掌柜的出来。”刘玄一挑眉毛,捏着嗓子说道。 “贵客上门,有失远迎,鄙人姓王,便是掌柜,敢问公子贵姓?是要做些什么生意啊?”王掌柜戴着一顶小皮帽,身材壮硕但不臃肿,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主。 “免贵姓刘,本公子家中在西域跑商,这快要入冬,打算贩运些粮食到西域。” 王掌柜眼中精光一闪:“刘公子原来是做西域生意的,不过最近西边盗匪闹得凶,路上恐怕多有危险吧?”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西域不善耕种,冬季往往缺粮,正是因为盗匪不断,运粮不易,才更有利可图。至于盗匪,这就不劳王掌柜挂念,本公子自有门路。”刘玄一身傲气,也不正眼看人。 王掌柜眼珠一转,这小子一身贵气,年纪轻轻出来做买卖,定然没有行商经验,多半是家里人有意培养,自己倒是可以趁这个机会赚一笔。 “呵呵,好说好说,小店虽然不大,存粮还是有一些的,但想必刘公子也知道,陈元帅打算敲打敲打西边的盗匪,对粮价还是有影响的,不知刘公子要多少?”先给对方打个预防针,再故意报一个高价,双方拉扯一番,最终也可以得到一个比市价高上三成的价格。 王掌柜是这么想的。 “这个数。”刘玄差牢李从柜台上摸过来一个算盘,略一拨动。 王掌柜眼皮一跳:“万石......”这小子还真敢要啊,他怕是都不知道一万石粮食有多少吧? “刘公子真是好气魄,不过这种大宗交易,小店只收金币,罗慕人或者西域的金币都可以,您看......” “没问题,报价吧。”刘玄话都不听完,直截了当地回道。 王掌柜也不生气,面带微笑,接过刘玄手中的算盘:“这个数您看怎么样?” “这是两成定钱。”刘玄只是扫一眼,抛出一个布袋,王掌柜双手接住,沉甸甸的金币向下一坠,“过两天我要先提一成的货,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王掌柜喜笑颜开,他没想到这小子连价都不讲,这下可真是赚大了,“刘公子所需甚多,怕是不便运输,恰巧小店还有经营车马,刘公子可需要车队?” 刘玄考虑一番:“那劳烦王掌柜准备二十驾马车,人手本公子自有安排,连带一成粮食,两日后本公子会差人来取。” “好好好,刘公子爽快,颇有巨贾风范。” “王掌柜谬赞,那若是没有其他问题,我们便订立一个劵书。”劵书这玩意就相当于合同,会记录交易的内容。 刘玄拿着自己的那份劵书离开王记,牢李跟在后面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刘公子,这可是我们带出来的全部金币了,您跟那掌柜的定一万石粮食,但我们根本拿不出来钱啊。” 刘玄微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道:“放心,我本来就没打算要一万石粮食,只需要两日后的一成,至于付出去的钱,那姓王的自然是一分也赚不到。” 环视四周,刘玄继续说道:“表面上乌兰县商贾往来,经济繁荣,百姓安居乐业,实际上呢?” “在没有人关注的小巷中,衣衫褴褛的乞丐,面黄肌瘦的妇女,营养不良的孩童比比皆是。而那些商贾的光鲜亮丽,就是建立在这基础上的。” “所谓的饥荒就是这样,粮商只要囤积居奇,抬高粮价就好,但是百姓们为了生活,要考虑的就很多了。” “百姓缺衣少食,饥寒度日,不得不为了勉强果腹的口粮付出大量的劳动,这个过程中产生的差价就全进了商人的口袋。” “一旦入冬,乌兰县储粮不足,粮价必然上涨,穷人买不起粮食,必然发生饥荒。但是穷人也要活下去,他们只能卖田卖地、卖儿卖女,卖给谁?自然是有钱的商人、地主,于是他们就成了饥荒后最大的赢家。” “这场饥荒是人为制造的灾难,是只针对穷人的灾难。一言民贵君轻,人民人民,既无人,何来民。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人口,只有充足的人口,有更多的人种粮食,储备丰足,才可以养更多的军队,而有军队,就能够向外扩张,攫取土地。” “土地扩张后,再让人去开垦耕种,这样就是一个良性循环。” “而制造饥荒的粮食投机家,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破坏国家和民族的根基,我们当然要把他们消灭掉。” 刘玄讲爽了,大笑着扬长而去,总算是用前世的知识装了一波,当然他也没管牢李听没听懂,而牢李的脑子已经开始冒烟了。 在刘玄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根靠在墙边的竹杖旁,一名身着白衣,面挂白纱的少女望着刘玄离去的方向,悄悄地消失在人海中。 下一站,刘玄拎着脑袋还在冒烟的牢李来到县衙门前。 “站住,干什么的!”卫兵开口拦人。 刘玄躬身行礼:“听闻近日县令大人正为存粮所困,草民刘某,乃是行商,家中做粮食生意,特来求见。” 两名卫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走进去报信,另一人对刘玄回话:“公子稍候。” 刘玄点点头,随即便退到一边。 不多时,报信的卫兵出来了。 “公子,县令大人有请。” 第23章 陈甲 令刘玄没有想到的是,县令竟然站在堂外迎接自己。看来这粮食问题比自己表面上了解的还要严重的多啊。 在农耕社会,商贾的地位向来是最底层的,即使是有钱的商人,政治权利方面也不如一个贫苦一辈子的农民。但是堂堂县令屈尊迎客,可想而知这根救命稻草到底有多重要了。 “刘公子,本县贺文,代表乌兰八千户百姓欢迎你的到来,请入堂上座。”两鬓斑白的县令面带笑容,拱手一礼,邀刘玄入堂。 “草民一商贾尔,当不得贺县令大礼,县令请。”即使县令已经努力地打起精神,刘玄还是可以听出老者声音中的疲惫。 迈步进堂,入客座,牢李立于刘玄身后,本就是在衙门当差,这些规矩牢李熟得很,自然不需要衙役引导。 寒暄两句,刘玄也不多废话:“贺县令日理万机,草民就开门见山。听闻今年收成不佳,乌兰等周边各县粮食短缺,粮价有所上涨。家父乃是汉商,虽常年奔走西域,久不在汉土,但也心系我汉家百姓,故托草民向周边粮商购入些存粮,赠与乌兰县,以供过冬之用。” 刘玄故意重点强调了汉家身份。 贺文笑逐颜开,眼角的皱纹都堆到了一起:“好好好,令尊真是有心了,若我大汉皆是令尊这样的有志商贾,天灾人祸也好调动一二。实不相瞒,乌兰的存粮现在最多只够两月用度。县内商贾不思黎庶生计,反而抬高粮价,真是不成体统,和令尊相比,高下立判啊。” 老县令似乎没有一点心眼,听着刘玄的话,频频捋须,既然人家有这个好心,那无妨送一顶高帽子,踩一捧一嘛。 别看是刘玄赶着送粮食过来,但贺文知道乌兰县的实情,现在实际上是自己求着人家送粮,可不得把人家哄高兴了。 “不知刘公子此来,准备了多少粮食啊?”夸也夸完了,贬也贬完了,发泄掉自己的情绪后,就该看些实际的东西了。商人嘛,无利不起早,粮食总是不会白送的,不知道面前这位刘公子所图为何? 刘玄从怀中抽出劵书:“贺县令请看。” “嚯哦......”贺文扫了一眼劵书的内容,面色一变,“刘公子想用这一万石粮食换什么?”他的语气中带上了一点试探的意思。 要是三五千石粮食,他点点头也就收了,但是一万石......这个数字太大了,只是平抑粮价的话,用到明年春耕都够了,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怀疑刘玄是不是另有所图。 “贺县令多虑了。”刘玄摆摆手,“家父一片心意,并无所求,但想必贺县令很难接受吧。商贾嘛,就是要做生意的,不如这样,请贺县令为草民引见陈甲陈公子,就当是换取这一万石粮食的代价吧。” 贺文狐疑地看了刘玄一眼,将劵书递回:“仅此而已。” 刘玄保持微笑,结果劵书收起:“仅此而已。” 盯着刘玄看了好一会,贺文叹了一口气:“好吧,老夫会为你引见陈甲,但是老夫要提醒你,无论你想从陈甲身上得到什么,都和老夫,和乌兰县无关。” “那是自然。”刘玄回道。 在堂中稍待片刻,贺文修书一封,交到衙役手上:“你和刘公子走一趟,去见见陈甲,把这封引见信交给他。” 衙役答应一声,结果引见信。 “有劳贺县令,粮食的准备还需要一段时间,过几日草民会将粮食运送至县衙,敬请贺县令恭候。”刘玄微微欠身。 那毕竟人家帮了大忙,贺文也不好没有表示,起身将刘玄送至门口,目视刘玄离去。 “年纪轻轻倒是有城府,可惜是个商贾之子。”贺文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的样子,“大汉啊......”随后,他仰天长叹。 穿过东西大街,刘玄一行三人来到了昨天陈甲下榻的客栈前。 “刘公子稍候,小的这就去报信。”县衙对着刘玄拱手,拿着贺文的引见信三步并做两步就蹿进了客栈。 一盏茶的功夫,县衙就下来了,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名陈甲身边的卫士,刘玄看着眼熟,就是昨天拿马鞭指人的那家伙。 卫士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刘玄的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很快就消散掉,但还是被刘玄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了。 “小的这就回去复命了。”衙役先是对卫士行一礼,再知会刘玄,一溜烟跑没影了。 “就是你要见我家少帅?”卫士仰面朝天,拿着鼻孔看人,和他家主子一个样。 “是,草民刘玄,家中行商,想和陈少帅做笔交易。”刘玄上前一步,顺着对方的话,改了对陈甲的称呼,手中两枚金币隐蔽地滑入卫士掌中。 卫士嘴角一翘,态度立马就好了不少:“原来是刘公子,恕在下眼拙,少帅恭候多时,里边请。”随后便转身带路。 刘玄对着卫士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回头凑近牢李,小声说道:“瞧见没,这就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牢李憋着笑,但他不敢发出声音,这刘小哥办事是挺有意思的。 走到楼上,还没进门,卫士先是猛咳两声,再慢悠悠地走过去敲门,每次间隔四五秒钟的时间,足足敲了八下,然后将门打开一条缝,才转过头来对刘玄说:“刘公子请,在下就送到这里了,您的这位随从也请留步。” 刘玄点头示意,一个人推开门走进去。 刚一进门,一股浓郁到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大白天的,房间里还是十分昏暗。 刘玄运气凝神,在黑暗之中看见床榻之上的一男三女。 陈公子真会玩。 只见陈甲挥挥手,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拉开窗帘,让阳光照射进来,驱散些许迷蒙,刘玄的视线也清晰不少。 床榻上的陈甲搂着另外两名女子,正卿卿我我,白日宣淫。 陈甲本来是不打算见这个所谓的刘公子的,在他看来一个商贾还不配和交谈,但奈何人家手上有贺文的引见信。 来乌兰县之前,陈武多次叮嘱陈甲要和当地官员搞好关系,特别是贺文,这个老家伙是前汉遗老,深受乌兰百姓爱戴,和他搞好关系在乌兰县才能站稳脚跟。 于是陈甲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见刘玄一面。 袒露着上身的陈甲盘着腿,阴冷地目光紧盯着刘玄,这小子要是平白无故来打扰自己,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第24章 计划 “哪来的小孩,有话快说,本少可是忙得很。”一边说着,身边的女子往陈甲的口中塞入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一看就是西域送来的上等货。 “叨扰陈少帅了,小人刘玄,想和陈少帅做一笔生意。”这个房间刘玄是一秒钟也不想多待,但是为了计划顺利进行,忍了。 “本少可不缺钱,用不着做什么生意,如果没有其他事,你可以滚了。” 刘玄脑门上青筋暴起,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陈少帅稍安勿躁,小人这笔生意可不一般。听说尊敬的陈元帅想要清扫西部匪患,想必陈少帅就是此次统帅大军之人,那不知陈少帅是否有兴趣了解一下山中盗匪的势力分布、各寨地形呢?” 和陈甲这种人交流,就得顺着毛捋。 “哦?倒是有点意思。”陈甲“呼”的一下就下了床站起身。 他的确是个纨绔,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能力。在陈武的安排下,陈甲整日混迹军营之中,就算是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也该知道情报对于战事来说有多么重要。 之前陈武发动的几次围剿,就是因为低估了山中盗匪的实力,轻敌冒进,才惨败而归。 陈甲这几天也确实是在为摸不清楚盗匪部署而苦恼,之前派出去的斥候又没有回来,估计是凶多吉少,急需情报这点不假。 “说来听听,若是合用,你的生意本少听听也无妨。” 刘玄心中一乐,果然上钩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 “黑虎山,寨中八百山匪,其寨建于山体洞窟之中,四通八达,两面峭壁......” “白猿岭,为一山村,村众擅驱蛇虫......” “蝙蝠寨......” 这些都是从端木燕口中了解到的周边一些小规模盗匪势力的信息,刘玄略一添油加醋,侃侃而谈。 陈甲专心致志地听着,眼角含笑,时不时拍拍身旁女子的大腿:“好,好好,刘玄,你提供的信息很有用,有这些消息,此次定能将可恶的盗匪一网打尽!到时候商路畅通,少不了你们赚的。” 这些情报若切实无误,清剿匪患能省很多力气,成功率也会提高很多,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收益,想必自己在父亲眼中的印象也会提高不少。 话锋一转,陈甲目光灼灼,刺向刘玄:“但是本少以为,这些还不是全部吧?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陈甲言下之意,刘玄必然藏了一手,并且他也在怀疑刘玄的身份。 刘玄轻声笑道:“陈少帅果然英明,这些只是山林外围较小的盗匪势力,做生意嘛,哪有一照面就露底的。” “至于这些情报何处得来,家父在西域行商,少帅想必清楚,西域异族也时常犯边劫掠,也会和山林中的盗匪打交道,这些信息,自然是家父从西域异族手中获取的。” 这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只不过刘玄没想到陈甲,这个众人口中的纨绔能想到这一层,看来这个纨绔也不是那么无能嘛。 似乎陈甲的水平也就到此为止了,听了刘玄的解释,不疑有他。 “那说说你的条件吧。” “敢问陈少帅,若匪患清剿一空,乌兰县周边商路是何人负责?” “自然是本少全权负责。”陈甲傲然说道。 “如此甚好,日后我家商队贩运,三年免税,少帅意下如何?”刘玄随口扯了个条件,反正自己也没有商队,不可能真的去经商。 “三年太长,两年,此处靠近西域,两年时间足够你大赚一笔,若是惹得其他商贾不满,恐怕对你的贩运也多有不利。”陈甲伸出两根手指。 “好,那便依少帅所言,此事就这么定了。另外还有一事,小人观县中粮价隐隐有上涨的趋势,陈少帅近日可是为军粮所困?” “确有此事。”陈甲点点头,这件事情乌兰县的粮商都知道,也没有什么遮掩的必要。 “那这便是小人的诚意,少帅请看。” 掏出那份购粮的劵书,陈甲一眼扫过,眼中笑意更甚。 “不错,不错啊,刘玄,你很好,你是个聪明人,很有眼光,若是此次剿匪顺利,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刘玄回道:“少帅谬赞,小人调集粮食也需要一点时间,您看到时给您运到何处?” “城南沿官道行十里,便是我大军屯粮之处,送往此处即可,本少会给守粮的知会一声。”陈甲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他觉得抽出这段时间是值得的了。 “依少帅所言,如此一来小人也算不虚此行,祝少帅马到功成。”刘玄起身,一拱手,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屋内,传来陈甲的狂笑声。 “刘公子,怎么样?”牢李立刻迎了上来。 “放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走吧,我们先回去等孟狗和丐鲍。” 刘玄回头看了一眼陈甲的房间,一抹冷笑挂上嘴角,笑吧,以后就没机会了。 回到客栈,孟狗和丐鲍已经等候多时。 看着气喘吁吁地孟狗,和来回踱步的丐鲍,刘玄示意他们不要着急,慢慢说。 “打探清楚了,他们存粮的地方在南边十里地,有一个靠着山的营地,大概三十来号人守着。” 和陈甲给的信息一样,没有问题。 “周围有没有水源?其他的驻军远不远?巡逻和换防的频率?” “有一条小溪,很近,估计是为了防火。驻军在县城西边,距离粮库大概也是十里地。不巡逻、不换防,但是每两个时辰会有驻军的信使过来。” 刘玄眉头一皱,也就是说留给他们行动的时间最多只有两个时辰。 随后转向丐鲍。 丐鲍憨厚地摸摸脑袋:“刘小哥放心,寨子里派来了二十个兄弟,都是有把子力气的好手,您就说怎么干吧。” “这样,丐鲍两天后带着兄弟们,去交易区王记粮行取二十辆马车和一千石粮食,已经和掌柜的谈好了。然后再购买十坛好酒,你们按我说的做......”刘玄在桌上用茶水简单画出了地图,一边说,一边比比划划。 牢李三人神情严肃,一边听,一边点头。 第25章 乞食之人 任务都布置完了,三人都去准备行动了,刘玄站在房间中来回转了半天,最终无聊得一头栽进床榻上。 “还是练气吧。”从刘家镇逃出来到现在,刘玄已经有好几天的时间没有认认真真练过气了,哪怕自己天赋异禀,也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当初武师教导过,练气贵在持之以恒,有的人可能没有多少天赋,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能在练气一道上有不小的成就。 练气的天赋很容易判断,当武者冥想时,天地间游离的气会映现在脑海中,简单理解就是可感受到周围的气。 天赋越好,对气的感知就越清晰和丰富,这个时候武者只需要用自己的气去接触游离的气,纳入体内凝练,化为自己的气。 这就是练气的过程,当然了这只不过是基础,可以理解为给基础属性加点。 而身为一名武者,更重要的技能、武技什么的只有在实打实的战斗中才能锻炼出来。 和其他人不同,当刘玄开始冥想的时候,会感觉到周围的气把自己包围起来,整个人直接就浸泡在气的海洋中,也不需要他自己去接触,气会自发地涌入他的体内。 所以刘玄要做的反而是控制吸收气的量和速度,以免像是过度充气的气球一样,把自己撑爆。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刘玄真的差点把自己撑爆过。 和往常一样,在床榻上盘腿坐下,下一秒,刘玄沉浸在气的海洋中。这也是有天赋的一种表现吧,刘玄观察过,其他人进入冥想状态的时间在五到十分钟不等,有些天赋差的可能更久。 小心翼翼地吸纳外界的气流入经脉,随着气的运转,会逐渐和体内属于自己的气融合。 “嗯?”气在刘玄的感受中,就是一片金色的海洋,此时,海洋的另一端,突然迸发出一股玄妙的气息,刘玄的注意力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那股气息就像是要和刘玄抢夺游离的气一样,和刘玄的意识纠缠,你来我往,而游离的气仿佛有了生命,来回飘荡,散发出混乱的情绪。 头一次,刘玄想用热闹这个词来形容这片天地。 慢慢睁开眼睛,刘玄有事干了。 披上外衣,踏出房门,他要去找找这个气息的源头。 对方也在有意识地吸收气,那么就算不是人也肯定是个活物,要是个什么通灵的动物就好玩了。 刘玄对玄幻小说里的灵驹仙宠什么的馋得很。 咳咳...... 漫步在街道上,天色渐暗,路上行人也有些稀疏,大街上尽是些捡食残羹剩饭的乞丐、流民。 “哎......”刘玄自认为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圣母,但看到身负残疾的孩子,奄奄一息地在垃圾堆里打滚,身后还有野狗抢食的场景,终究是忍不住叹息。 周围还有更多的乞丐虎视眈眈,饥渴的目光在孩子和野狗中流连,他们在等什么呢? 摸了摸口袋,还剩几个金币。 刘玄走入一旁的酒馆,掏出一个金币在店小二诧异的眼神下打包了尽可能多的残羹剩饭,丢到乞丐们面前。 “离那孩子远点吧。”刘玄用冷漠的声音说道,也不管一拥而上的乞丐,一脚踢开朝残疾孩子扑去的野狗,将两个面饼丢到他的面前。 孩子愣了一下,杂乱肮脏的发丝后,那双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抱起面饼,面对刘玄,额头重重地磕在砂土地面。 刘玄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这次他能救得了一个孩子,能给一群乞丐吃一顿饱饭,以后呢?若是下次再见到一百、一千、甚至是一万名乞丐,又能救得了多少人呢? 不由自主地,刘玄想到小时候在刘家镇藏书阁看到的那一册册书籍。 在汉帝国最强大的那数百年间,史册上记录的永远都是“民富物丰”“四海升平”“五谷丰登”“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样的字样,而今不过区区十数年过去,是什么让大汉的人民变成了这样呢? 异族的入侵掠夺了大汉的资源,更重要的是,破坏了大汉搭建起来的政治框架。 现如今,曾经强盛的大汉分裂成数个国家,官场混乱,有人穷兵黩武,有人损公肥私,有人酒池肉林。 这一切都建立在对百姓的剥削上,好似那陈甲,杯中酒比万民膏脂稠。 大西国如此,蜀国、晋国、楚国,乃至后汉,莫不是如此。 摇了摇头,将杂乱的思绪从脑海中甩去,此时唯有刺骨的晚风。 眼见就要到乌兰县西门,刘玄还是没有找到那股气息的蛛丝马迹,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耳中钻入一声脆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低头一看,刘玄俯身拾起一枚铜钱。 “后汉制式的铜钱?”刘玄仔细地端详着,乌兰县这地方交易主要还是用西域的货币较多,后汉的铜钱实在是很少见到,“是谁丢的呢?” 左看看右看看,刘玄试图寻找失主。 然而现在街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来往的脚步声中,并未有人因遗失财物而停下。 “公子......”身后传来一道银铃般悦耳的声音。 刘玄回身看去,一道倩影映入眼帘,如同触电般的感觉令他心头一震。 只见在一道墙边,一名面挂白纱,身着白衣的少女静谧地端坐。少女伸出白玉纤指,点向刘玄手中的铜钱。 若是有人从刘玄来时的方向,朝城门望去,定然会发现,残阳如血,恰好落在二人中间。 刘玄像是中了催眠术一样,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来到少女面前:“这个,是你的吗?”他将铜钱放到少女面前的桌子上。 “正是,多谢公子。”少女轻声笑道。 白纱下,刘玄看不清少女的面容,但哪怕只是从那双黑曜石般的美目联想,想必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刘玄的目光落到桌面上,这时才发现,少女面前摆放着龟甲、兽骨、铜钱、纸笔、竹签等物,少女的身后还挂着一面画有八卦的黄布。 “这位姑娘是......卜卦之人?” “正是,小女子沐芸,受家师嘱咐,正在游历四方。这位公子,相逢即是有缘,小女子为您卜上一卦可好?” 面对美少女的邀请,刘玄能说不要吗?当然不能。 第26章 龙、凰、蛟 “公子请入座。”沐芸将桌上的铜钱收入匣中,待刘玄坐定,开口问道,“公子可有想算之物或不解之事?” 桌面之下,刘玄看不见的地方,一道龙形铜饰亮起一抹光泽。 刘玄沉吟一番,心中一动:“确有一事想请教沐姑娘,实不相瞒,在下是一名武者,粗通练气之道,就在方才,在下受到一股气息吸引,寻到此处。可能是一个人、动物,也可能是一样物品,不知沐姑娘可否为在下寻出?” 沐芸轻声一笑:“若是公子也毫无头绪,只因一股气息就寻找至此,小女子又从何算起?” 刘玄听后也是苦笑着挠挠头,似乎是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不过既然是小女子邀公子卜算,自然不会令公子败兴而归,纵然困难,小女子也当倾尽全力,不知公子名讳?” 一个峰回路转,一手欲擒故纵,给刘玄的心态拿捏地死死的。 “在下刘氏,单名玄。” 沐芸递过来两张白纸:“请公子写下名讳和生辰八字。” 刘玄依言照做。 只见沐芸将字条收入掌中,只是打眼一扫,手腕一转,字条便消失不见。 纵然知道这只是一种魔术手法,但刘玄还是惊讶于以自己现在的目力竟然没有察觉到丝毫破绽。 然后沐芸又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个竹筒,略一摇晃,可以听出筒内放置着不少竹签,摇晃两下,便有竹签散出。 待到桌面上落足九根竹签,沐芸将双手置于桌面两侧:“请刘公子选取三根竹签。” 刘玄扫了一眼,拿起了最靠近自己的竹签,又取走了最靠近沐芸的一根竹签,最后选中了最中心的一根。 收起其他的竹签,沐芸点燃手边的香烛,接过刘玄手中的竹签,于火苗上炙烤。 三根竹签上均是有字形浮现。 刘玄的目光紧盯着竹签,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紧张。 “噼啪——”三根竹签同时发出爆裂声,沐芸抬手轻轻一挥,香烛熄灭,竹签上的字形已然清晰可见。 龙。 凰。 蛟。 刘玄的目光在三根竹签上徘徊,最后落在显出“凰”字的签上。 “劳烦刘公子回忆一下,您所感受到的气息给您的印象,这三根竹签上可有相契合者。”沐芸的眼神没有落在竹签上,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刘玄。 刘玄伸手拿起“凰”字签,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靠近沐芸的那一根。 将竹签上的“凰”字展示给沐芸看,沐芸饶有深意地说道:“凰为龙之影,龙游凰随行,凰影无相无形,触及则散。” “刘公子所寻之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看得见,却也看不见。无需执着找寻,待时机成熟,自有您所需之物浮于水面。” 这沐姑娘来历也不简单啊,刘玄已经可以肯定当时感受到的气息就是面前这位沐姑娘了。 沐芸看上去和刘玄一般年纪,竟然也有如此恐怖的练气天赋吗? 而她的话听上去就是让自己不要再纠结了的意思。 “那成熟的时机是指什么?又是什么东西要浮于水面?”这个时候不追问两句,就显得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太不专业了。 “请容小女子卖个关子,此乃天机,不可言说。”沐芸玉指贴在嘴角,温润似水的目光略带一丝俏皮。 刘玄点点头,意料之中的回答。 “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此来乌兰县,是有要事在身,沐姑娘可否再卜一卦,此行是否顺利?” “刘公子此行,定心想事成。”沐芸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好,承蒙沐姑娘吉言,若此番功成,他日有缘再见,在下定有报答。”刘玄起身,拱手作揖,留下两枚金币当做卦金,潇洒离去。 沐芸眼见刘玄消失在街道尽头,掂起“龙”字签,只见“龙”之下,一道猩红的纹路贯穿而过。 “凶气有所壮大,但也被压制住了,是有高人出手吗?还是......”沐芸想到了那天观察刘玄时,他口中道出的话语。 抬头望去,昏暗的天空中,风云涌动。 “暂时不需要太担心了,师父,那一缕龙气徒儿已经寻到,若您在天有灵,请保佑徒儿接下来一切顺利。” 就这么怔怔地站了半天,沐芸收起“龙”“凰”二字竹签,一把抓起“蛟”字签。 “断爪伪蛟,也贪图真龙之金鳞。” “咔。”竹签断裂成两节。 “有缘再见......” “诶呦,哪嗝......来的小......小娘子,长得挺俊俏......这是要和谁有缘啊,要和本少爷......缘一下吗?”耳边传来一道令人不快的声音。 沐芸眉头一皱,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衣衫凌乱的富家子弟一手持酒壶,贴着墙歪七八扭地朝这边蠕动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家丁。 见沐芸不说话,富少一个手势,两名家丁会意就围了上来。 “无聊。”沐芸一甩手,掌中寒光电射而出,两名家丁一声不吭软倒在地。 富少见此场景也是一惊,酒气散了三分:“你你你你你你......” 又是一道寒光,富少眼中只看得天地倒转,耳边“嘭”的一声,看到自己的身子倒在了地上。 咦?为什么我能够看到自己的身体? 这是富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画面一转,沐芸已经消失不见。 乌兰县虽说治安尚可,但当街杀人也是常有的事,不是县衙不想管,是根本管不过来,想必到了明天,面前的三具尸体就会被清扫干净。 要是一般的混混乞丐还好,但这次死的人有一个富商之子,贺文怕是要头痛一阵子了。 再把视角移回刘玄身上,对于这位前世加今生共三十多年单身经验的资深大魔法师来说,这是他头一次对一名异性产生特殊的好感。 自己真不是颜狗,不能只看脸。 压下心中的躁动,刘玄不断地告诫着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安稳的生活,沐芸这种一看就有背景不好惹的女人最好还是远离。 还是看看远方的西山吧家人们。 没错,在刘玄站在窗边眺望了整整十分钟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时间里,他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竟然能直接目视到西山之巅。 第27章 借粮?劫粮! 两天后。 “刘小哥,兄弟们都安排妥了,您看我们什么时候动身?”牢李人还没到,声音已经飘了过来。 晌午时分,孟狗和丐鲍提前带着二十名铁燕寨的弟兄前往王记粮行,取马车和粮食,这会应该已经到地方了。 按照计划,刘玄、牢李两人会先行前往储粮营地,虽然孟狗之前已经打探的很清楚了,但刘玄还是要自己亲自过上一眼才能放心。 “现在就走吧,不要误了时辰。”刘玄看了一眼高悬的太阳,说道。 行动的每一个时间节点都是早就计划好的,误差降到最低,他们的才会有最大的操作空间。粮草乃行军作战的重中之重,只要黑石军的将领有脑子,就不会放松警惕。 乌兰县西,黑石军营地。 “严将军,陈少帅急令。”一名传令兵冲进大帐,但单膝下跪,手捧一封书信,呼唤正在研究西山附近山林地势的严海。 严海抬起头转过身来,严肃冷峻的面容,四十来岁的年纪,无不证明着这是一位经验和精力都正在巅峰时期的良将。 严海此人曾是黑石军的中流砥柱,从他被派驻在乌兰县,统领上万兵力就能看出来。曾经和严海共事过的同僚们对他的评价出奇的一致。 若是战局不利,就找严海,严海给出的方案不一定是最优解,但一定是损失最小的。 拿起书信,严海细细读来。 文字很多,但信中所书的内容却很简单,那便是告知严海今日将有新粮运抵,如此一来军中储粮足以支撑剿匪事宜,令严海约束部下,随时准备进军入山。 随信还附带了部分盗匪势力的位置、规模信息,这些都是陈甲那日从刘玄口中得来的。 放下书信,严海的目光又落回地图上。 地图很简陋,但能看得出制作地图的人很用心,上面也记载了一些盗匪势力。 严海招来两名幕僚,令他们按照信中所述内容修改错漏的盗匪势力信息,以便日后的兵力部署调遣。 “粮库的巡卫兵出发了吗?”看着外面的天色,严海开口问道。 “禀将军,上一批巡卫兵刚回来不到一刻钟,下一批巡卫兵还未出发。” 严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让下一批巡卫兵提早一刻钟出发,此后巡逻的频率增加到半个时辰一次。” “是!” 粮库距此不过十里地,又有百名正兵把守,贼人不可能绕过外围巡逻线派出大批人马。而即使有少数贼人袭击,总是可以坚持一段时间的,完全足够自己这边派兵支援。 常有人说即使山中盗匪再胆大包天,也不可能有胆量出山,到这么靠近乌兰县的地方来不讲武德搞偷袭。 严海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谨慎的性格和理智的思想告诉他,永远不要质疑敌人做不到。 从思考的角度,无限度的高估敌人,无限度的低估自己,这正是他的兵法之道。 即使是这样,严海也时常觉得有些事情是不在自己掌握之中的。 还是有些心慌意乱,严海是不怎么相信直觉的,他更认可自己用头脑思考得出的结果,但多年的沙场经历告诉他,直觉这东西有时候准的可怕,怕什么,来什么。 要是刘玄在这里,一看就知道,这就是掉进墨菲定律里面了。 “来人,备马!下一次粮库巡卫我亲自去!”果断排除掉一切可能会出问题的因素,这也是决定成败的细节。 此时,刘玄带领的运粮车队已经到了粮库营地门前,两名卫兵正在盘查。 一名军官走出营地,对着刘玄拱手:“您就是刘公子吧?陈少帅已经给我们知会过了,多谢刘公子的粮食,刘公子深明大义,为剿匪出力,排忧解难,可真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啊。” “将军过奖,我们行商之人,最希望的就是商路畅通,这次陈少帅愿意倾力剿匪,在下理当支持。在下观将军仪表堂堂,营地井井有条,想必也是我大西国的中流砥柱啊!” 一波商业互吹,宾主尽欢。 看着马车上满满当当的麻袋,卫兵统领满意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卫兵小跑过来:“统领!检查过了,二十辆马车,应是一万石粮食。” “好,好。”卫兵统领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不知刘公子之后可有要事?若不急于一时,恰好军中伙夫已备好餐食,让弟兄们留下来,我们共进一餐如何?” 正合刘玄的意。 “如此甚好,那刘某恭敬不如从命。牢李,去把车上备的好酒取来。” “别别别。”卫兵统领连忙制止刘玄,“军中不得饮酒,刘公子这可是让我犯错误啊。” 刘玄微微一笑:“无妨,今日喝不了,将军也尽管留着,日后若是打了胜仗,正可与军中弟兄庆功所饮。” “啊哈,那老哥却之不恭,就承蒙刘老弟好意了!”卫兵统领的称呼都变了,开始和刘玄称兄道弟。 刘玄也陪着卫兵统领一起哈哈大笑,他选的时机非常好,前一批巡卫兵刚走,他们就带着粮食来到营地前,到目前为止计划也进行的非常顺利。 卫兵统领拉着刘玄走进营地,身后是伪装成搬运车工的孟狗、丐鲍和铁燕寨一众弟兄。 刘玄一边向营地走去,一边暗中给牢李使了个眼色,牢李会意,招呼几个弟兄身形一闪,消失在卫兵们的视线盲区中。 营地中已经摆开桌椅,伙夫们将吃食上桌。 虽然没有山珍海味,但白米、面饼管饱,也不乏鲜鱼肉蛋,这就是管粮库的好处了。 刘玄一边关注着时间,一边招呼兄弟们和营地卫兵吃喝玩乐,除了自己身边这位卫兵统领是个感气武者外,其余人都只是普通士兵。 将气以自己为中心,呈圆环状铺开,刘玄细细地感受着营地中的动静,寻找最合适的时机。 一直在等待刘玄命令的兄弟们已经无聊得开始和卫兵们比掰腕子了。 虽然没有酒,但就着茶水大家一样玩得不亦乐乎。 刘玄冷眼看着这一切,或许下一秒,现在还有说有笑的众人就要翻脸抽刀子。 余光扫过,在一个无人的角落中,牢李躲着所有人的视线,给刘玄竖起一个“ok”的手势,这个手势还是跟刘玄学的。 于是刘玄动了。 第28章 火烧粮仓 “动手!” 一声大喝,好似那平地惊雷。 双方以茶代酒,把酒言欢之际,刘玄双掌如龙,电射而出,杀招直指卫兵统领腹心。 要说能被严海摆在守粮这个位置上,卫兵统领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虽然脑子和面部表情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本能让他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手中酒杯掉落,双臂交叠横在胸前,挡住了致命的一击。 “贼人偷袭——咕啊!” 就在双臂受到重击和腹部传来剧痛的瞬间,卫兵统领的话语已经脱口而出。 卫兵们惊慌失措下纷纷起身试图寻找自己的武器,然而身边的汉子们怎么会给他们机会。 这些汉子本就是端木燕专门培养出来的好手,放在战场上也是当做突击队使用的,暴起发难之下,即使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士兵也难以抵挡。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片锋芒纷乱,就是这一瞬间的事,汉子们身旁的士兵已经倒了一片。有些手快的左右开弓拿了双杀甚至三杀。 “你!”卫兵统领见此场景是又惊又怒,瞪圆了双眼看向刘玄。 刘玄更快一步,箭步上前捂住卫兵统领的嘴巴。 “深呼吸,别紧张,头晕是正常的。”面带微笑的少年面孔,以及那瞳孔中的血光,就是卫兵统领最后看到的场景,下一秒,利刃刺入皮肤的声音传来,一股凉意冲上脑门,卫兵统领就此失去了意识。 甩开卫兵统领的尸体,随手拍死两个冲过来想要报仇的卫兵,刘玄手中短刀一转,加入了周围的战局,清扫剩余的士兵。 一炷香的时间后,入眼所及已经尸横遍地。 “有没有兄弟受伤?”刘玄随手在一名卫兵的尸体上擦去掌中鲜血,抬起头来问道。 “三个弟兄轻伤,其他的都活蹦乱跳,好着呢!”孟狗迅速清点一圈,大声回报着。 铁燕寨的汉子们战斗力有些超出刘玄的想象,这是好事。 “刘小哥,这边妥了,让弟兄们过来搭把手吧!”牢李从角落中跑出来。 “走!搬粮食!”刘玄大手一挥,众人浩浩荡荡地朝营地中的粮库冲过去。 牢李和其他几个弟兄已经提前将马车带到了粮库门口,除了打头的两辆马车,其余的马车上满满当当地麻袋被汉子们一脚一个踢到地上。 麻袋散开,撒了一地的沙土。 没错,二十辆马车,只有前面两辆装的是粮食,其余的马车都是用砂土伪装起来的,而这些马车,接下来就要装在黑石军粮库的存粮。 清空车上的砂土后,刘玄一马当先冲进粮库,一手提溜着一袋粮食,肩上还扛着一袋,双脚发力,三个大麻袋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马车上。 眼看刘玄健步如飞,汉子们不甘示弱,都是刀尖上打滚的,自己再怎么说总不能比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是吧。 “大家动作快,时间不多了!” 恰巧此时起了一阵风,给热火朝天的汉子们带来一丝凉意,手上的气力也多了几分。 刘玄稍事休息,看向库中剩余的大半带不走的粮食。 “风高气爽,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节啊。” 粮库北边,一队黑石军不紧不慢地行进着,为首一人座下骏马,甲胄在身,腰挎利剑,面容坚毅,正是此处的黑石军统领严海。 “平日粮库附近可有商贾百姓路过?”严海心下有些焦躁,便开口问道。 “回将军,粮库远离官道,靠近山林,附近常有百姓猎户,并无商贾经过。” 严海点了点头,心中总是有那么如丝如缕的不安,但始终找不到不安的源头。 “陈少帅之前传信告知,近日会有商人赠粮入库,是否送到啊?” “回将军,之前的巡卫兵并未收到商贾赠粮的回报,但今日确有一支运粮车队出城,如果是给我军赠粮,算算时间此时应该已经抵达了,或许将军此次前去巡粮正好就可以交接。” “如此甚好,有这批粮食入库,接下来的剿匪我军又多了几分胜算。” 说罢,严海和周围的巡卫兵一起大笑起来。 即使心中不安,严海也不能表现出来,他是主帅,主帅就要时刻给属下一种信心。 鼻尖翕动,严海抬起头来眺望,指向某个方向:“那里有人家吗?怎么会有炊烟?” 巡卫兵闻言停下笑声,朝严海指的方向张望。 “那里好像......”巡卫兵的话语戛然而止,随后面色大变,“那里是粮库的位置!粮库起火了!” “什么!”严海的声音高了八个度。 巡卫兵队伍骤然提速,数十匹战马飞奔激起尘土飞扬。 只求不要是最坏的情况。严海默默想道。 起火也有很多可能性,如果是意外失火,那么最多也就是损失些许粮食,扑灭火势后追责卫兵统领,再想办法补上损毁的粮食,这事就算过去了。 但如果是有贼人故意纵火...... 严海想都不敢想,库中存粮可是万余黑石军人吃马喂一个冬季的粮草,若真的损失殆尽,恐怕自己的头都不一定保得住。 “快!再加速!”严海座下的骏马已经冲到队伍的最前头了,眼见冲天而起的烟柱越来越近,仿佛那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冷风吹拂下严海竟然冒了一身的汗。 “吁!”勒住马绳,严海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身下马,此时的他已经心如死灰。 冲天的火势几乎没有扑灭的可能,整个营地都包围在火海之中,毫无疑问,必然是有贼人纵火,意外失火不可能到这个程度。 在巡卫兵的保护下,严海顶着热浪踏进营地,满地狼藉和尸体又好似一柄重锤砸在他的心头。 周围的巡卫兵也焦躁不安,严海还未发话,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先救火......不对,去告诉陈少帅......也不对......”严海连连开口,但都是说到一半就停下,只留巡卫兵们面面相觑。 瞬息之间,严海的目光重新聚焦,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兵分两路,一路通知巡逻队加强对西部山林的外围封锁,不要让任何可疑之人进山。另一队火速前往乌兰县,封锁城门,全县戒严。我要亲自去见陈少帅!” 第29章 少年手段 此时的刘玄,正一个人站在一间堆满粮食的仓库前,仓库门口的牌匾上写着“王记”两个大字。 牢李他们带着装满了粮食的车队绕道乌兰县北门进城了,那里靠近乌兰县官仓,到时粮食会直接在贺文的监督下送进库中,有了这批粮食,只要贺文靠谱,那么乌兰县的百姓这个冬天就不用再担心饿肚子了。 至于刘玄,现在还要解决几件小事。 王记粮行的仓库周围有几名护卫把守,但这些更接近家丁的护卫对刘玄来说自然不构成任何问题。 “哼哼,小爷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刘玄喃喃自语,手中已经点燃的火把朝仓库内一丢。 仓库中早就被刘玄布置好引火的油膏,片刻的发酵之后,火势穿透屋顶,冲天而起,灼浪炙烤着大地,狰狞而扭曲,在半空中打着卷儿,仿佛火龙出世,发泄着愤怒。 做完这一切,刘玄身影迅速没入黑暗,而身后,已有人群赶来试图灭火。 逆着人流,刘玄出现在陈甲下榻的客栈门口。 “少帅,刘公子来了。”一名卫士“噔噔”两步就蹿了上楼给陈甲报信。 “快请。” 今天陈甲房间里倒是没有女人了,但胭脂香粉的气味还是非常刺鼻,令刘玄感到不快。 “刘公子大驾光临,可是来给本少道喜的?”陈甲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刘玄嘴角挂起一抹冷笑,附和着说道:“少帅心思敏捷,小人佩服,小人准备的粮食已经送到,不出意外,此时正在清点入库。粮仓丰盈的场面总是让人欣喜,乌兰县民今冬自是不必再担忧温饱了。” “哈哈哈,如此甚好,甚......嗯?”陈甲的笑容戛然而止,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县民不必担忧温饱?刘公子这是何意......” “报!”陈甲话说到一半,房门突然被一名气喘吁吁卫士敲开,“大事......大事不好少帅!” 陈甲眉头一紧:“没看见本少在和刘公子议事吗?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要不是当着刘公子的面,本少定然要......何事,你且说来。” 被卫士眼神中的焦急看得有些发慌,陈甲稍微压抑了一下怒意。 “城南......城南王记粮行的仓库失火,火势迅猛,数万石粮草已经付之一炬,属下怀疑有贼人纵火,城中恐怕已经不安全了。少帅,您看是不是随属下先行移步城西营地暂避。” 陈甲冷哼一声:“荒唐,有贼人又如何,混进来三两个小毛贼难道你们还对付不了吗?烧的是王记的粮仓,和我黑石军又有什么关系,要是本少因为这点小事就被吓得躲进营中,日后还怎么服众?退下吧。” “这......”卫兵跪在那愣了半天,最后只是行礼告退,顺手还把房门带上了。 “啪、啪、啪。”刘玄拍了拍手,“陈少帅真是好气魄、好胆量,确有大将之姿,小人钦佩万分。” “哈哈哈,过奖。对了,刘公子方才所说的话有何深意啊?”回过神来,陈甲沿着刚才的话题继续。 “当然是字面意思,有了这一万石粮食,乌兰县粮仓丰盈,加上王记粮行的仓库焚毁,商贾手中存粮损失近半,市场上粮价稳定,这个冬天对乌兰县的百姓来说想必不会太难过吧。” 现在,刘玄的微笑在陈甲看来有些渗人。 “刘公子,你......”陈甲仔细回味一番,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显现。 “王记的粮仓是你烧的!” “答对了,奖励你地府永久居住证一张。”在陈甲惊愕的目光中,刘玄手中的利刃刺入了他的胸膛...... 城南,王记粮行的仓库。 严海一脸严肃地指挥着士兵和百姓奔走救火,没想到城内商贾的粮仓也着火了,看上去也是有人蓄意纵火,难道也是西山盗匪所为吗?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只是焚烧军粮,可以认为是盗匪想阻碍入冬前的剿匪行动,但进城焚烧商粮。 严海实在是想不出这对盗匪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你们继续在这里指挥救火,我去见陈少帅。”严海对身边的两名士兵说了一声,正准备离开。 “严将军!严将军!”只见一人穿过救火的人群,惊慌失措地扑到严海身边,两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 这人严海认识,是陈甲身边的一名卫士。 “怎么了?少帅有什么吩咐?”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少帅他......少帅被人刺杀了!” “什么!”如同惊天霹雳,严海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脚步踉跄,肩膀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是吗,原来是这样。 目光转向起火的粮库,严海自嘲地一笑,完全被人套住了。 假设说有盗匪混进了城中,目的是为了妨碍入冬前的剿匪,那么一切就都顺理成章。 贼人先是袭击了黑石军的粮库,并且已经算好了,军粮起火,自己定然是心急如焚,此时自己的注意力全在“粮食”上。一旦自己进城,看到粮仓失火,即使只是商粮也定然会让自己分心,停下脚步。 而自己耽误的这一点时间,贼人就可以着手完成他们真正的目的:刺杀陈甲。 陈甲死后,乌兰县的黑石军军心大乱,自己也必须将此事上报陈武元帅,等待元帅裁定,一来一回,至少要耽误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后,已然入冬,再起兵进山便是大不利。 更何况,严海作为乌兰县的黑石军统领,对陈甲的死责无旁贷,即使陈武按军法处置严海,也没有丝毫意外。 “好啊,好得很啊,非常好。”严海无话可说,只能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好好好”。 “元帅,乌兰县已经戒严,现在四方城门都已封死,许进不许出,等待您的命令。” 严海猛地一抬头,既然对方刚刚还刺杀了陈甲,那么现在定然还没有出城,哪怕只是一个人,只要抓住了,就可以给这一连串的事件一个交代。 “刺杀少帅之人,你们是否有线索?”严海对陈甲的卫士开口问道。 卫士点点头:“是这样的,有一位刘公子......” 听完卫士的描述,严海的大脑又是一阵眩晕。 好一个刘公子,心思缜密,手段毒辣,一人之力竟然将整个乌兰县玩弄于股掌之上。 “黑石军所属都跟我来,挨家挨户的搜!告诉城门守军,凡是十二岁左右的少年一律拿下!” 第30章 去路 “哎呀呀呀,这可麻烦了。”刘玄猫在小巷中的阴暗角落,观察外面来来往往的士兵。这些士兵十来个人一队,每队带着一名陈甲身边的卫士,在大街上挨个搜查十二三岁的少年。 这黑石军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看来对面有能人啊。 结果掉陈甲后,刘玄先是去确认牢李一行已经出了城,随后准备离开,结果刚到城门口,黑石军的士兵就着急忙慌地把路堵上了,还公告戒严,开始检查每一名路过的少年。 现在搜查的范围从城门处已经扩大到了城内,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覆盖乌兰县的大街小巷。 毕竟乌兰县巴掌大点地方,真可谓插翅也难飞了。 要硬闯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刘玄按了回去,再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地盘,现在在城内搜查的士兵不说一千,八百肯定是有的,就算没有武者,八百名普通士兵站着不动都要杀上半天。 更何况对面还可以随时从城外的营地调集支援。 得找个地方藏身才行,客栈肯定是不能回去了,指不定就有黑石军在门口守着呢。 对了,之前从士兵们的口中听到什么严将军的,估计就是乌兰县的黑石军统领了吧?要是能打探到这个“严将军”所在的位置就好了,哪怕是拿他当人质强行闯出去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刘玄别的没有,行动力是够够的,这都是当猎户时学到的经验。 作为一名猎人,准确判断自己的猎物,果断迅速的行动是收获满满的关键。 那么问题来了,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严将军”在哪呢?刘玄开动小脑袋瓜子一转,想到了一个自以为是绝妙的点子。 于是他现出身形,大摇大摆地走上街头。 既然不知道“严将军”在哪,那就让他主动来找自己不就好了? 然而还没走两步,刘玄的身后就传来一股拉力,将他拽回了小巷中。 “什么......人......”刘玄下意识地一个反身肘向后击去,但是被一道柔软的力量轻轻接下,白玉般的纤指在他的手臂上划过,一抹幽香沁入鼻腔。 “啊.......沐姑娘。”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白色的倩影,刘玄老脸一红,不过为什么沐芸会在这里? 不对,更优先的问题是为什么她能轻松化解自己这一击。 这一下虽然没用全力,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接住的。 “呵呵,刘公子真是好手段。”白纱下,沐芸掩面一笑。 “那什么,沐姑娘,真不好意思,这就是个本能反应,在下不知道是沐姑娘,不然怎么会动手呢?实在是万分抱歉。”刘玄以为人家是生气了,连连表示歉意。 “不。”沐芸摇了摇头,“刘公子,应该明白,小女子说的不是这个。黑石军的粮库起火,王记粮行的仓库起火,陈甲身死。刘公子,真是好手段。” 沐芸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刘玄的面色微微一变:“恕在下愚钝,不知沐姑娘所言何意?” 见刘玄不承认,沐芸也不咄咄逼人,只是道:“严海,黑石军一员大将,年少从军,至今三十余载,为人沉稳冷静,长于守垒,尤擅在不利的局面下将己方的损失降到最低,是不可多得的良将。深受陈武信赖,故委以驻守乌兰县的重任。” 沐芸好像在自言自语,随后目光转向刘玄:“更重要的是,严海是一名聚气巅峰的武者,常率亲卫冲锋陷阵,曾阵斩罗慕路斯一名副军团长,西域异族三名酋长,武力超群。” “若是小女子所料不错,刘公子方才,定然是想着劫持严海将军,以便出城对吧?”沐芸的大眼睛眨巴两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刘玄。 刘玄脑门上冷汗直冒:“沐姑娘是什么来......啊不对,这也是沐姑娘卜算出来的?” 差点就把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问出来了,很明显这样有些失礼。 自己对黑石军的了解仅限于这两天在乌兰县中打探到的情报,确实不知道严海还是一名聚气巅峰武者。 虽然自己也是聚气巅峰,但严海身边还有亲卫的情况下,若是真的冒失闯入,恐怕只能吃瘪了。 还是得谢谢人家沐姑娘拦住了自己。 “如果刘公子这么认为,那就当是这样吧。”沐芸松开扶在刘玄腰间的手。 这个时候,刘玄才发现,因为小巷的狭窄,和刚才自己回身肘击的动作,两人已经贴在一起半天了。 后退两步远离沐芸,刘玄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角,深呼吸。 “沐姑娘神机妙算,在下叹服,既然沐姑娘已经清楚在下的所作所为,又将何为?要将在下带去报官吗?” “......相信我的话,跟我来。”沐芸转头就走。 刘玄权衡一番,牙一咬,心一横,就跟了上去,反正在这里干耗着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不过话说回来,沐芸身上的香气非常的奇特,像是花香,又像是刘玄以前在寺庙之类的场所闻到过的檀香,清新而淡雅,给人一种出尘脱俗的感觉。 沐芸特意挑着小巷走,但刘玄还是勉强判断出了他们的目的地,这是在把他往县衙的方向带? 这沐姑娘不会真的要拉着自己去报官吧。 刘玄摇了摇头,既然都跟着人家过来了,那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大不了就动武。哪怕严海也是聚气巅峰,自己一心要走,也很难拦得住才是。 “站住,什么人?”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到了县衙门口,周围并没有路人或者搜查的士兵。 沐芸回头看了一眼刘玄,只见刘玄无奈地摊摊手。 回过头来看着门口站岗的衙役,沐芸双手摆出一个奇怪的印记,在衙役面前一晃,只见衙役的眼中立刻失去的神采。 沐芸带着刘玄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衙役没有再阻拦。 刘玄张大了嘴巴,怎么着?这个世界还有魔法? 沐芸似乎是看出了刘玄的疑惑,柔声说道:“只是一种用‘气’运作的催眠术,这是从罗慕路斯那边传来的法门。罗慕路斯有一些被称作魔术师的人,和我们修行之人类似,会一些奇门遁甲、推爻演卦之术。” “那名衙役过一会就会清醒过来,并忘记我们来过的事情,刘公子不必担心。” 刘玄明白了,总而言之这些都是建立在“气”的基础上,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都一样,这倒是让刘玄更加好奇沐芸的来历了。 第31章 暗道 县衙的正堂之中,依旧是只有县令贺文一人在埋头办公,从堆积成山的书册就可以看出事务的繁忙。 贺文虽然是名老者,但手上的笔是一点也不慢,倒不如说几乎要快出残影了。 “咚、咚、咚。” 沐芸轻敲堂门,贺文听到动静,抬头看来。 “哦呀,这不是刘公子吗?老夫已经收到报告,公子赠送的粮食已经运到仓库了,此番登门是有何指教啊?公子身边这位姑娘是?” 放下笔,贺文站起身走出来迎接,脸上笑意盈盈,可以看出他现在是非常中意刘玄,毕竟是解决了乌兰县粮食危机的人,说是造福一方百姓也不为过。 至于政绩什么的,贺文是看不上眼的。 刘玄上前两步拱手作揖,脑子里还没有组织好语言,沐芸先开口了。 “贺文,三朝老臣,二十四岁入仕途,三十一岁升谏议大夫,五十岁升光禄勋。后汉重整官制,因裁去冗员告老还乡。” “没想到您竟然在大西国的边境当了一个县令。”沐芸口中言道。 贺文面色不变:“这位姑娘倒是挺了解老夫,是安京人氏吧?姑娘说的这些都是陈年老黄历了,不提也罢。” “贺老向来以清正廉洁而闻名,家师也曾几番推崇,有言若非贺老离京,当今后汉朝堂定不会如此混乱。” “令师倒是看得起老夫,老夫年事已高,朽木之身,实在受不了尔虞我诈,就算留在京中,恐也是有心无力。就在这乌兰县当一个小小县令,正合老夫心意。”贺文一甩衣袖,走回去坐下。 “所以,你们此来到底何事?”贺文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的目光移向刘玄,颇有几分问责的意思。 “贺老高洁,令小女子钦佩,此番前来确有要事告知。”沐芸上前,从衣袖中摸出一面巴掌大小的令牌,“不知贺老可识得此物?” 贺文慢悠悠地扫过面前之物,当看到上面的字形,原本懒散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坐姿都端正了不少。 “天......”被心中震撼推到嘴边的话,贺文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气氛沉默良久,贺文将令牌推回给沐芸:“想不到,老夫如今风烛残年,竟然还能见到此物,姑娘气度不凡,倒是老夫有眼无珠了。” 说罢,贺文起身,走到一边,整理衣衫,面对沐芸跪地下拜。 “老臣贺文,叩见......”沐芸轻移莲步,打断贺文。 “贺老不必如此,小女子此来也是有使命在身,咱们还是不要耽误时间。” 刘玄站在不远处,不断地摩挲着下巴,这场面给他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也好。”贺文若无其事地起身,拍掉灰尘,“不知姑娘和刘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贺文又从头开始问。 沐芸扭头看向刘玄,刘玄还在迟疑。自己在人家的地盘上杀人放火,现在要请人家帮自己逃跑? “刘公子请安心,贺老并非黑石军的人,是友非敌。”沐芸的声音好像有一种魔力,刘玄立刻放松下来,于是在隐瞒了部分关键信息的情况下,把自己对黑石军动手,现在正遭受搜捕的情况略微描述。 贺文听完后,只是点点头:“跟老夫来吧。” 眼看沐芸对自己摆了一个“请”的手势,刘玄压下心头的不安,跟在贺文身后走去。 到了县衙后门,贺文说道:“从此门向外,遇到路口左转,一直可以抵达一条水渠,通向城墙外,潜渡过去即可。” “如此,多谢贺县令。”刘玄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直到沐芸轻轻推了他一下。 “刘公子请吧。” “沐姑娘不走吗?”刘玄傻傻地问道。 沐芸掩面一笑:“刘公子莫不是中邪了,小女子又没有被通缉,为什么要走?” 哦也是啊。 “那沐姑娘,有缘再见。”刘玄辞别二人,推开门走了出去。 待刘玄走远,贺文突然退出一步,再次下跪:“老臣贺文,叩见天子特使!” “请起。”沐芸双手虚扶。 贺文起身,恭敬地问道:“不知特使此来有何要事?” “找一人。” “哦,是在乌兰县中吗?可有老臣能帮到特使大人的地方?” 沐芸摇了摇头:“不必贺老费心,已经找到了。”说着,她的视线顺着刘玄离去的方向看去。 贺文恍然大悟:“老臣斗胆一问,敢问特使大人师从何方高人?” “当不得贺老一句大人,小女子端木芸,家师贺老也认得的,正是前汉末代国师。” 贺文的思绪仿佛陷入陈年旧事的回忆中:“啊,原来是那个老妖怪......咳咳,失态了。特使,敢问老国师如今可还好啊?” 端木芸的眼神一黯:“家师前些日子已然仙逝,此番小女子正是奉家师遗命游历四方。” “那个老家伙......没想到走在老夫前面了......” 端木芸很快调整过心态:“此番能得见贺老,乃是意外之喜,小女子斗胆,可否请贺老过些日子,随小女子一道回京?” “回那个乱成一锅粥的朝堂吗?”贺老自嘲一笑,“老夫年纪大了,不想再掺和进去,况且,当今后汉天子......不说也罢,就算是老端木,不也常常念叨着后汉龙气已失,没有希望了吗?” “贺老此言差矣。”端木芸神情严肃,“后汉无龙气,不代表大汉就没有希望,方才小女子也说过,此番前来乃是寻人,寻人是其一,其二乃是寻龙气!” 贺文惊讶,干枯的手指点向那扇后门:“特使是说?” 端木芸严肃地点了点头。 “老臣知道了,特使大人,我等何时动身?” “稍安勿躁,小女子还有几件事情要处理,也给贺老一些安排的时间,过些时日,小女子自会上门,到时还请贺老随小女子回京。”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大汉还有龙气,那老夫也不惜于这具朽木之身!哈哈哈哈!”贺文年迈的身躯上突然迸发出一股豪迈的情绪。 果然,人有了希望之后才会有活下去的激情。 “若小女子所料不错,不久后严海定然会登门拜访,还请贺老掩护一二。” “自然,严海那小子带兵打仗是不错,可是玩这些官样文章,他还差得远!” 第32章 两寨合流 “噗!”刘玄艰难地从水沟里钻出来,吐出一口河水,抬头环视四周,确实是出城了,身后不远处就是城墙脚下。 刘玄稍微拧了拧衣服上的水份,把头发整理一下。 贺文这个老家伙,话也不说明白了。这后门倒真是给他送出来了,但也没说城墙下面还有一道闸门啊! 要不是聚气武者这个身体素质在这里,今天就算没死严海手上,也得淹死在水里。 该去和牢李他们会合了,眼看天都快黑了,现在还没有自己的消息,他们应该要等着急了。 刚走没两步,只见一群穿着黑色紧身衣的汉子从旁边的山头翻了下来,正好落到刘玄面前。 “哎呀,刘小哥。”双方都呆滞了一瞬间,然后领头的汉子一把扯下面罩,惊喜道。 不是老李还能是哪个。 “你们怎么会在这?”刘玄问道。 “嗨,这不是看刘小哥这么久了都没出城,几个兄弟打探了一下说乌兰县戒严了,我想着可能是您出事了,这不带着弟兄们就准备进城给您搭把手嘛,没想到您这就自己出来了。” 刘玄点了点头,心里还在想着端木燕手下这帮弟兄倒是有股子义气,随后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指了指后面的水道。 “你们......知道这条水道?” “嗯?当然知道啊,咱们是盗匪嘛,都是被官军通缉的。刘小哥没来的时候,弟兄们要进城基本都是走的这条路。” “但是这条路不是通向县衙内部嘛?” “刘小哥走的时候没有注意吗?里面是有很多岔路的吧,有一条特定的路线可以通向安全的地方哦。” 刘玄的眼神中满是质疑。 “这种事情应该要提前跟我说一声的哦。” “刘小哥您也没问啊......”在刘玄的目光下,牢李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算了,就这样吧,先回铁燕寨。”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 “你的意思是,你们去乌兰县三四天的时间,先是烧掉了黑石军的存粮,再烧掉了城内粮商的粮仓,最后还顺手把陈武的儿子陈甲捅死了?” 端木燕震惊。 他倒是知道刘玄不是寻常人物,但没想到效率竟然这么高。 “准确地说,这些都是在一天内做的,前期只是在做准备。总结一下吧,首先黑石军缺粮,这个冬天应该不会再有大的动作了,其次陈甲死了,黑石军的统领严海肯定会被陈武问责,那么这个时间又要往后拖。” “不排除陈武报仇心切强行出兵的可能性,但是缺少军粮的黑石军总要比之前准备充足的黑石军好对付的多。” “若是陈武再一怒之下把严海调走,黑石军的危险性应该还会再下降一大截,我听说严海算是黑石军统领中的佼佼者了,陈武身边,除了他自己就没几个能打的。” 刘玄把情况详细梳理了一次。 端木燕接话:“这倒是,严海是个难搞的家伙,不过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情报的?” “哦,在乌兰县里遇到个高人。” “乌兰县还有这种高人?我怎么不知道?”端木燕没想明白,干脆也就不想了。 “刀子!”一声呼唤,刀子“咻”地一下就钻进了屋。 这个时候刀子看向刘玄的目光已经不是鄙夷和讽刺了,而是多了几分敬畏。 “大将军,刘哥。”分别给两人打了个招呼,“大将军有什么吩咐?” “你带一些兄弟,这段时间沿着黑石军原来设卡的几个路口多巡几遍,如果哨卡的黑石军有撤离,或是其他的什么动静,及时通知我。” “是!”说完,刀子转身欲走。 “别急,话还没说完。”端木燕把刀子叫住。 “另外再安排几个猎户出身的兄弟,让他们带人去把寨子周围的关键点都布上陷阱,就像上次黑石军来围剿时做的那样。” “哦好,这就去。”刀子应了一声,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端木大将军倒是挺谨慎的。” 端木燕苦笑:“不谨慎一点可不行啊,就算我做到这个地步,对于严海来说也还是毫无威胁。” “上次黑石军来围剿的时候,严海只带了五千人,而周围的寨子聚在一起,说不多吧,也有泱泱两万,那场景可真是一个漫山遍野。” “即使是这样,在我们占尽地利优势,严海的部下伤亡近千的情况下,还是让他安安稳稳地撤了出去,撤退的这段路,严海的损失甚至不到三百。” “这么邪乎?” “所以啊,面对严海无论你怎么高估他都是合理的。唔......这样说的话用和之前一样的方式布置防御是不是有点轻敌了,还得再加强一下。”说着,端木燕的手伸到后面去摸索着什么。 “找这个吗,燕哥?”一卷地图被塞进端木燕的手中。 “啊,谢......嗯?!”端木燕汗毛倒竖,“哎呀,菲兰,你怎么过来了......” 看着如沐春风的许菲兰,端木燕只感觉坠入冰窟。 这个时候一定要果断,刘玄猛地一点头:“端木大哥,我先走了,忽然想到还有点小事要办,你和嫂子先聊。”然后用比刚才刀子更快的速度飞出了房门。 “哼哼......”许菲兰笑着。 “呃......”端木燕伸向刘玄的手才抬起来一半。 就在刘玄带队前往乌兰县的第二天,许菲兰就拿着被端木燕退回去的玉佩找上了门,顺路来的还有黑肠子和他的所有弟兄们。 该说不说,黑肠子作为一个哥哥对许菲兰已经宠到溺爱的地步。 就在那天交易结束,许菲兰回去大哭一场之后,黑肠子果断决定上门找端木燕算账,算账的方法很简单,给了端木燕两个选项。 “要么你把我妹娶了,我许亚和手下两千号弟兄全部加入你铁燕寨,从此以后咱俩就是一家人,你端木燕就是我亲妹夫。” “要么咱们现在在这里干一架,你的山头和我的山头,咱们只能留一个!” 刘玄听说后真的是哭笑不得,怪不得许菲兰是这样的性格,她哥真是比她还狠啊。 怎么办?端木燕总不能真的在自己家里大开杀戒吧?但是娶许菲兰什么的......倒不是说端木燕没有魄力,做事不敢当,而是他真的过不去年龄这道坎。 第33章 修行的契机 于是端木燕和许亚,也就是黑肠子谈妥了,他会把许菲兰当成自己亲妹妹,直到许菲兰十五岁,要是到时候许菲兰对自己还有好感,那到时候成亲,没有问题。 许亚也同意了。 黑肠子就这样并入了铁燕寨,这两天已经在寨子中开始建造新的房屋了,刘玄也常去帮忙,一来二去和许亚、许阔、许博和许菲兰也都混熟了。 现在许家这几口子对刘玄都是感恩戴德,特别是许阔和许博,一开口就把“救命恩人”挂在嘴边。 许菲兰也一样。 只有许亚,他似乎是从许菲兰的描述中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认定是刘玄的话语才让许菲兰下定决心要跑过来跟着端木燕的。 考虑到妹妹的幸福,许亚认为这才是刘玄对他们许家最大的恩惠。 至于刘玄,他还是在铁燕寨当他的武师,只不过班上的小朋友们多了许多,尤其是许阔和许博这两个黑铁塔,闲来没事也会过来跟刘玄练上两手。 随着生活逐渐安稳下来,刘玄的气也在向着更高的水平不断强化,从聚气到固气,就是将体内流动的气凝结成核,自行运转,以达到生生不息的境界。 气核的凝结几乎没有限制,可以是各种形状,也可以在各种不同的位置。 形状和位置的不同,也会影响气核的性质。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气核凝聚时稍微做大一些,武者同时能够运转的气就更多,爆发力更强,相对的,气的恢复所需要的时间也会长一些,影响持续战斗能力。 如果把气核凝聚在右臂,那么右臂的力量就会更强,气在右臂的流动会更顺畅。 不同的武者都有自己独特的战斗方式,因此每一名武者的气核都会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进行凝聚,不尽相同。 关于这一点,因为端木燕也是聚气巅峰的强者,也在考虑气核凝聚的阶段,所以刘玄和端木燕探讨过要凝聚什么形态的气核,该把气核放在哪个位置。 不过两人的战斗方式都属于万金油的类型,没有特别突出的优势,也没有明显的短板,所以那天整整一夜的讨论也没个结果。 “需要更多的素材参考一下,不过上哪去找固气武者呢?”刘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烦恼着。 西山百八十个盗匪势力中,有聚气武者坐镇的满打满算不超过十个,就别说固气武者了。 “要是镇子没出事就好了,族中书库应该会有关于这一方面的文献吧。”刘玄开始怀念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 虽然有几年时间他是天天泡在刘家镇书库中的,但是后来为了维持自己的温饱,成为猎户后,刘玄就没有再怎么踏足过书库了。 恰巧这时,艾米拉端了茶水进屋。 “刘公子为何发愁啊?”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艾米拉和刘玄也熟稔许多,不像一开始那样冷冰冰的了。 “修炼上遇到了一些瓶颈,正在思考解决办法,对了艾米拉,西域有没有什么知名的固气武者?”刘玄问道。 “嗯......”艾米拉想了想,答曰,“我的家乡,柔然国的话,骑兵队的队长是固气武者,国王卫队的卫队长据说也是,不过我离开以前的卫队长已经很老了,现在不清楚。其他有不少小国是以充当雇佣军为生的,虽然只有一城一地,但也卧虎藏龙,也时常有固气武者现身的消息。” “比较知名的话,‘毒蝎子’‘血秃鹫’......”艾米拉一口气列了十几个名号,“这些比较有名气的雇佣兵首领基本都是固气武者,再有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刘玄愣了愣:“西域的固气武者这么多吗?和大西国相比呢?” “从刘公子你们汉人的角度来说,以前的异族并没有这么强,整个西域十年内能出三四个固气武者就算不错了。异族的武者实力上涨是从前汉灭亡开始的,据说是和什么国运有关。至于大西国,我知道的固气武者只有黑石军元帅陈武一个。” 刘玄回忆起以前在史书上看到的内容。 千年前,孤军深入闪击罗慕路斯城的那名汉将,手下有一支骑兵,万人的规模,即使是普通士兵,最低也都是聚气武者的水平,凡是偏将以上,皆是固气起步。 而这只是泱泱大汉百万带甲之士的百分之一,明显和现在汉人武者的水平严重不匹配。 这一切都是从前汉灭亡开始的,国运吗? 关于此事,若是以后还能再见到沐芸姑娘,不妨问问她,对于这种玄学的事情,沐芸姑娘似乎很拿手。 “你在傻笑哟刘公子,虽然不知道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但还是控制一下表情比较好吧。” “哦。”刘玄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 “这里距离柔然国不远,如果您觉得修行到瓶颈了,不妨去西域的戈壁中走一走吧,我们西域的武者都是这样的,人们常说炽热的沙漠可以点燃武者心中的火焰。”艾米拉一遍打扫着屋中的角落,一边给刘玄建议。 “我觉得是个好主意,据说在我前......呃一个遥远的东方,某个地区的人们会在家中的男孩年满十二周岁后赶出家门,只给一份干粮让男孩自己在外生存,而能够这些孩子长大后如果能回到家乡,无一例外不是富甲一方,或栋梁之材。” “恰好,我也到十二周岁了,在西域游历一番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刘玄对艾米拉的建议非常满意。 “哦?刘公子才十二岁吗?在我们西域,十二岁的孩子如果一个人出门,会被当成奴隶抓起来的。” “呃......” “虽然我知道刘公子武艺高强,但西域的奴隶贩子也是有打手的,有些做大的奴隶贩子甚至可以说养了一支军队,刘公子一个人上路实在是不安全。不如我陪刘公子一起去吧。” 抬头看见艾米拉不怀好意的笑容,刘玄觉得自己应该是掉进陷阱里了。 “这不好吧......端木大哥应该也不会同意的吧。” “我同意了。” 艾米拉和刘玄来到端木燕的房间,稍微说明情况,端木燕立刻就点头了。 “正好,最近西域好像有点动静,而且很有可能是冲着大西国来的,如果他们是要劫掠,那我们就是对抗西域异族的第一线,你要去西域,正好打探一下情报。有艾米拉在,正好可以给你当个向导,对了,把牢李他们也带上,你也可以再挑几个弟兄一起。” 刘玄嘴角一抽,这是一点都不放过抓壮丁的机会。 第34章 柔然 “咱就是说,出来就出来吧,为什么还要带上一车货啊。”刘玄看着身后的马车、赶车的弟兄们、一左一右跟在自己身后的牢李和艾米拉。 虽然铁燕寨离西域很近,翻过西山再走一段就能到,但这段山路也不是这么好走的。 马车上装满了茶叶,即使不应季,这些陈茶也是西域难得一见的奢侈品了。 “毕竟我们的身份是客商嘛刘小哥,西域那边对商人身份的管理和大西国不一样,是很严格的,如果不伪装的全面一点,很容易被人看出问题。” “而且您在乌兰县一下子丢出去大几百枚金币,铁燕寨可不是金矿啊,大将军说咱们在西域的......哦对,那个叫活动经费,得咱们自己赚。” 刘玄有时候嘴里会冒出些前世的词汇,搞清楚意思后,铁燕寨的弟兄们就都学过去了。 “您别小看这一车茶叶,在西域最起码都能卖到三四百枚金币,要是春天的新茶,品种好一些的,上千金币都是正常的。” 牢李拍着胸脯给刘玄保证到:“只要这车茶叶出手,咱们在西域混个三五个月都绰绰有余。” 刘玄听得头痛,他可没有这个经商的本事:“得得得,到时候就交给你们处理吧,有能做的生意就多赚点,回去了也好给端木大哥交代。”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艾米拉,毕竟这次出门最重要的目的是促进自己的修行,如果能一口气突破到固气阶段就最好了。 之前已经了解到艾米拉家中是柔然国的贵族,相对来说对柔然国比较了解,所以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柔然国。 “说起来,现在西域是罗慕人实控的势力范围吧,罗慕人没有在西域驻军吗?” 艾米拉摇了摇头:“西域以西是有罗慕人建城驻军的,但西域内没有,实际上西域内部的政权更迭都需要罗慕人首肯,罗慕人认可的就是正统,而正统王室则需要按时给罗慕人上缴赋税。如果罗慕人不点头,西域就不存在任何野心家。” “之前柔然国北部有一个国家,在西域可以说得上是庞然大物,三十二座大小城池,兵力过三万,然而只是因为一位大臣谋权篡位,屠戮王室上下七百人。罗慕人震怒,便派遣一支军团灭之,此后这个国家就分裂成十几个小国,一蹶不振了。” “顺便一提,罗慕人派遣的那个军团是刚调来的新建军团,不满编,只有五千人,战后伤亡不到三百。” 诚然西域异族大多人不习战,即使三万之众也不一定有多少战斗力,但被五千人打崩了,还打出这么个战损比,实在是有些丢人。 “那柔然国有什么适合锻炼自己的地方吗?” “可以去戈壁沙漠苦修,光着脚横穿沙漠走到尽头,据说曾经有一位武者走了个来回,去时是聚气,回来之后就成了炼气。”艾米拉一本正经地说道。 刘玄开始疯狂挠头,这种找死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去干的,哪怕是靠近城镇的山林中都会有相当于聚气、固气水平的野兽。 沙漠这种地方,按照玄幻小说的一贯套路,没准就蹲着几个大boss,比如炼气的眼镜蛇王啊,化气的巨型毒蝎这种的。 鬼知道走了个来回的那个武者经历过什么。 况且这个方法也太浪费时间了,要知道刘玄来西域可是还有任务在身。 “那如果要同时兼顾打探情报的话,可以去柔然国的王室斗技场。”艾米拉想了想,“虽然说是王室,但也对外开放的,平时王室不举办活动的话,就会有很多商人、贵族甚至是雇佣兵在这里参加竞技。” “商人为了赚钱,贵族为了享乐,雇佣兵为了修行,大抵如此。并且时常会有西域其国国家,甚至是罗慕人来此竞技,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好,那我们的目的地就是这个大斗技场了,你指路吧。”刘玄拍板了,他也想和其他武者比比看,了解自己现在大概是个什么水平。 又经过几天的行程,一行人才终于抵达了柔然国的都城柔然。 望着面前十几米高的城墙,周围来来往往的异族面孔,或白皙或棕褐色的皮肤,刘玄开始有了一种画风向西方魔幻小说转变的感觉。 不对啊,为什么西域会有深色人种? 可能是察觉到了刘玄好奇的目光,艾米拉主动解释道:“这些深色皮肤的人大多都是奴隶,您仔细看,他们的脖子、手腕或脚腕上都是有皮环的,皮环上会镌刻主人的信息,这就代表他们是有主之物了。” “其中皮肤墨黑如炭的那些人,据说是从罗慕路斯南方的一片大陆上抓来的,汉人管他们叫昆仑奴,虽然长得不好看,但力气很大,身体素质也不错,属于物美价廉的奴隶,有很多商人、雇佣兵会购买这些奴隶干苦力活。” 这个世界肯定没有内个称呼了。 “如果有兴趣的话,刘公子也可以去奴隶市场看看,这里也会有被抓来的汉人奴隶,以往如果见到汉人奴隶,大家都会尽力买下来,带回铁燕寨。” 刘玄默默记在心里,抽空去看一眼吧。 进城的流程和乌兰县并没有什么区别,和守卫打招呼,登记,交钱领证件,然后就可以通行了。 牢李他们去安排住宿了,刘玄带着艾米拉打算先到处逛逛。 “这里是交易区。”走到一片宽阔类似广场的地方,许许多多的摊贩吆喝着,许许多多的路人游荡着,“除了汉人和西域,这里还汇聚了罗慕路斯、孔雀、萨珊甚至是北方游牧民族的众多商品。” “这里就是大斗技场,周围还有许多其他的娱乐场所,赌坊、青楼、拍卖场应有尽有,斗技场后面就是奴隶市场。” 这周围就热闹许多,说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也不为过。 抬头看着眼前和罗马大斗兽场差不多的建筑物,刘玄一头黑线,这真的不是哪个去过罗慕路斯城的工程师照抄的吗?话说这个世界的罗慕路斯城有大斗兽场吗? 第35章 大斗技场 “先进去看看好了。” 大斗技场的前台很有现代风格,几个工作人员站在柜台后面给来往的客人办理业务,左边是观战区,右边是参战区。 刘玄的目光一直在参战区的。艾米拉问道:“刘公子这就要上场吗?” 摇了摇头,刘玄扫过那些参战者:“我在观察要上场的人,好像没什么武者啊,感觉对我的修行不会有太大作用。” “这里的都是最外围的斗士,斗技场里是不论生死的,而这些外围斗士大多活不过三轮,武者的话......我想如果您打满十场往后就能遇到了。” 听完,刘玄径直朝报名参战的柜台走去。十场啊,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先热热身再说。 艾米拉对着刘玄的背影微微鞠躬:“祝您旗开得胜。” 刘玄挥了挥手。 “您好,是要参加斗技战?您是个人斗士还是代表斗士呢?”长相甜美的柜员微笑着对刘玄说道。 “第一次来,有什么区别?”刘玄兴致盎然地问道。 “个人斗士即以个人行为参战,您自己需对自己的生命安全负责,如果不幸战死不会有任何补偿,好处是所有胜利赏金归您一人所有,斗技场只抽取少量佣金。” “代表斗士......如果您的背后有商人、贵族、佣兵团诸如此类的势力,可作为代表斗士参战,胜利赏金会支付给您代表的势力,具体您和代表势力怎么分配,需要您和代表势力自行协商。即使失败,我们的裁判也会尽力保证您的生命安全,不幸战死的话斗技场会给您代表的势力提供一笔补偿金,补偿金额为前十二次胜利赏金平均值的n倍,n为当日您总共的胜场数,最低为3。” 通过柜员的描述,和柜员递给自己的“参战须知”,刘玄差不多搞明白了。 这个模式真的......太有内味儿了,不知道大斗技场是从哪学来的,难道西域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也有穿越者? “个人斗士。” “请您填写基本信息。” 于是刘玄在一张纸上写上了姓名、年龄、性别三项内容。 这也太草率了吧喂! 随后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带领刘玄入场,代表斗士会有专门的通道,像他们这种个人斗士只能老老实实的排队了。 候场区只在中间摆了一柱火炬,再无光源,每个人的面孔都隐藏在阴影中。 在这里刘玄几乎可以看到任何一个年龄阶段、任何一个肤色的斗士。 比他还小的,有两个十岁左右,衣着破烂的西域少年,看上去像是兄弟俩,搓动着双手,神情慌乱,左顾右盼无比紧张,可能是家中出了变故急需用钱,也可能是在外流浪没有生计。 在一个角落中,刘玄甚至还看到了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瘦骨嶙峋,面色灰暗。要让刘玄说,是那种严重抑郁一心求死的面相,或许这正是他参加斗技的目的。 刘玄这样衣装整洁,干干净净的翩翩公子绝对是个异类,一眼望去,便是鹤立鸡群。 “下一位,13号!”工作人员从入场通道里探出头来。 刘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号牌,哦,我就是13号。 “格斗战,不允许使用武器,如果你的身上有武器请交给我。”工作人员对刘玄说道。 刘玄将腰间的匕首解了下来,又经过工作人员的搜身,再次确认了没有武器。 通道不长,但有很多岔路,看来是在大斗技场中划分了许多小擂台。 场地一侧摆了两张牌子,叫做斗士牌,分别挂上了两名斗士的信息,除了记录姓名之外,还有斗士的胜场数、绰号等信息。 当然刘玄是没有绰号的。 刘玄进入的擂台可以简单理解为是新手场,这里没有豪华的设施,看台上也只有几排简陋的座椅,高级的场地是留给高级斗士的。 刘玄的目光扫过三三两两的看客,很轻易地便在一处角落找到了艾米拉的身影。 两人隔空相视一笑。 然后刘玄看向写着对手信息的斗士牌,对手名叫加尔拉,当前的总胜场是五场,很明显也是个新人。 加尔拉上场了,也是个肌肉线条棱角分明的汉子,和许阔、许博比起来是差了些,比刘玄肯定是结实多了。 这么说吧,对面这汉子胳膊都比刘玄大腿粗。 上场后,加尔拉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是对刘玄做了个挑衅的手势。 刘玄活动了一下关节,微笑着对加尔拉说道:“请吧。” “开始!”一位裁判,或者说发令员走到斗士牌旁边,一声大吼,战斗开始。 “汉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加尔拉脚下发力,宛如炮弹一般射向刘玄,他的体型,他的力量,就算面前有一辆马车都能够撞翻。 哦?原来是一名武者。 刘玄微微惊讶,加尔拉的身上散发着微弱的气,看样子是感气的水准,这极大的提升了加尔拉的力量。 从外形上可以看出,加尔拉的肌肉密度很大,这意味着冲撞是非常适合他的一种战斗方式,如果被撞实了,就算是刘玄,在不用气的情况下也得受点内伤。 那么面对这样的对手,只需要简简单单的运用自己的灵活性...... 说话间,加尔拉已经贴到刘玄的身前,刘玄侧身一闪,避开了加尔拉的冲撞,他的脚步轻快而灵活,就像是一阵风一样从加尔拉的身边滑了过去。 加尔拉瞬间扭头,左手一记摆拳,直砸刘玄面门,刘玄身形一矮,躲过这一拳的同时,伸手锁住加尔拉挡在身侧的右臂,一拳击向加尔拉腹部。 “嘭!”只听一声闷响,加尔拉只觉得腹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口中腥甜喷出。他强撑着,又变拳为锤,狠狠向下砸去。 刘玄果断的后退一步,伸腿一扫,加尔拉重锤落空,脚下受击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承让。”刘玄立刻跟上,手掌抵在加尔拉脖颈。 加尔拉的大脑反应了一会,眼神逐渐聚焦,肌肉一下子松弛:“我输了,武者?” 刘玄点了点头,将加尔拉从地上拽起来,工作人员则在一旁给刘玄的胜场数+1。 等到加尔拉退场,工作人员上前问道:“继续,或者离场?” “继续吧。”刘玄毫不犹豫地说道。 第36章 奴隶市场 解决掉自己的第10位对手后,刘玄选择暂时退场。 “没意思,除了一开始的三个是武者,后面的都不过是普通人而已。”刘玄郁闷地对在门口等待自己的艾米拉说道。 “这是正常的。”艾米拉说道,“初级擂台就是一个筛网过沙的地方,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的战斗,大斗技场也希望有实力的武者能够进入中级以上的擂台给他们创造更多的收入,在察觉到您实力强大后,就不会再冒着损失武者的风险给您安排对手。” “可是这样完全起不到修行的作用,普通人对我造不成任何压力。” “关于这点,刘公子大可以安心,今天您已经连胜十场,不出意外的话,大斗技场很快就会安排您进入中级擂台了。” 心想事成,说话间,一名斗技场的工作人员就站到了刘玄身边。 双方进行了简洁迅速而友好的意见交换,气氛融洽,宾主尽欢。 “刘公子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艾米拉得意洋洋,自从进入柔然城开始,艾米拉整个人的气氛就不一样了。 斗技场的工作人员正是来邀请刘玄进入中级擂台的,到了中级擂台后,就会有贵族、商贾观看竞技,每一场比赛出战者只要活着,都有出场费可拿。 像是刘玄这样的个人斗士,如果入了贵族的眼,收为家奴也是有可能得,很多个人斗士斗士指望着这一条路飞黄腾达。 当然刘玄不需要。 “对了,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刘玄注意到艾米拉还提了个袋子,稍微一晃荡,里面就传来清脆的碰撞声,听上去有点像金币的声音。 “这个啊,斗技场对每一场竞技都会开放盘口,这十场我都押了刘公子赢,赚了十个金币。” “还有这么简单的赚钱方法?”刘玄颇有兴趣,“那怎么没有多押点?” “不同级别的擂台下注金额是有限制的,因为您是首次入场的斗士,赔率也不高,一轮最多赢1金币,下不了多的。” “那真是遗憾呢。” “是啊,真是遗憾。” 两个小财迷站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不过您到了中级擂台就好了,如果您能一直赢下去,咱们赚个万八千的金币都没有问题!”艾米拉显然已经计算过了,拍着胸脯给刘玄保证。 为了融入柔然的环境,艾米拉换上了西域的服饰,虽然天气寒冷,但面料也不算多,这一上一下荡漾的大雷,刘玄看着有些头晕。 然后他就在脑海中开始对比艾米拉和沐芸,毕竟这是他熟悉的唯二同龄异性。 刘玄发现,沐芸好像比不过艾米拉。 考虑到艾米拉要年长几岁,沐芸还是有充足的发育时间的,说不定是个后期英雄呢。 “下次记得帮我押点......对了,这后面就是奴隶市场对吧,去看看吧。” 刘玄虽然是一个21世纪的进步青年,但他不会傻到在这种环境下高喊解放人权的口号。奴隶制度虽然落后,但也是生产力发展的一个过程,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况且他也没有当救世主的能力,上一个救世主的手掌还漏风呢。 他能做的,就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尽可能多的汉人脱离奴隶的身份,也可以为铁燕寨补充一点劳动力。 如果端木燕有这个雄心壮志的话,刘玄不介意在自己追求土财主生活的路上扶他一把。 “啊啾!”远在铁燕寨的端木燕打了个喷嚏。 “谁在咒我?” “燕哥是不是着凉了,我去给你熬点姜汤吧。”端木燕发出动静的下一秒,一个小脑袋从他的背后冒了出来,眼中闪闪发光。 “呃......”面前许亚的目光刺得端木燕背脊发凉。 奴隶市场也是建设在一个广场上,感觉整个柔然城就是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上围起了一圈城墙。 广场上人头攒动,嘈杂的声音充斥着每个角落。奴隶们被绳索绑缚着,站在简陋的木制围栏中,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无奈。 从肤色、面容等外观可以看出,这些奴隶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的身体上布满了伤痕,那是曾经遭受过的虐待和鞭打留下的印记。 他们的衣服破旧不堪,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买主们在奴隶市场中穿梭,审视着这些可供交易的人类。他们用手掂量着奴隶的肌肉,检查着他们的牙齿,像是在挑选着牲畜一般。 奴隶们则默默地站着,不敢有丝毫的反抗,生怕引来奴隶主的惩罚。 这里就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露天屠宰场,而奴隶们就是待宰的牲畜。 令刘玄没想到的是,在这个自由交易的市场中,竟然也有待客的侍从迎来送往。 将心中的疑惑道出,艾米拉回复道:“奴隶市场也是柔然王室开设的,奴隶贩子只是租用了其中的摊位,不同的奴隶商人售卖的奴隶也各有特色,王室会雇佣一些接待员,这些接待员了解每一位奴隶商人的特点,当买家有需要的时候,就可以将其带到对应的奴隶商人处。” “不光是奴隶市场,其他交易市场也是一样的,自从采用了这样的市场规划,市场秩序好了很多,并且交易量也上涨不少。” 柔然王室里不会真有穿越者吧? “这个市场制度是从罗慕路斯学来的。” “那就是罗慕人里有穿......”坏了,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刘玄及时刹车。 “刘公子您说什么?” “没什么,不用在意。”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一名侍从屁颠屁颠地朝刘玄这里过来了。 “汉地来的公子,真是稀客,汉地大贤曾有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公子光临,真是令我柔然蓬荜生辉。”侍从低着身子,赔着笑,搓着手说道。 你还别说,不愧是当侍从的,真会说话。 “客套话就不必了,有没有汉人奴隶?带我去看看。”刘玄双手背在身后,开门见山。 “您请。” 侍从在前面带路,刘玄在后面和艾米拉压低了声音交流。 “汉帝国不是已经没落了吗?为什么这柔然国的人对我还这么恭敬?”刘玄疑惑。 第37章 阴影中的目光 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 这是刘玄前世对这个朝代的一句描述,不一定准确,但这代表了一种印象,似乎在人们的眼中,大汉的实力从来就没有弱过。 “汉帝国确实已经分崩离析了,但罗慕路斯有句谚语,叫瘦死的巨龙比蜥蜴大。哪怕汉帝国这条龙已经七零八碎,也不是柔然可以对抗的。” “据说当年罗慕路斯大元帅玛尔斯攻破安京城后,曾经说过一句话,叫‘曾经,现在,以后,罗慕路斯的敌人永远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汉’。” “即使现在汉帝国灭亡十五年了,原汉帝国的疆域西部边境,也就是西域以西,还都驻扎着大量的罗慕路斯军队,这也是当年玛尔斯元帅留下来的部署。” “不光是柔然,西域其他国家也是一样的,他们或许不再惧怕汉人,但千年以来潜藏在血脉中对汉人的敬畏不是一两代人就可以磨灭的。” 刘玄就像是在听故事一样,他对艾米拉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感到好奇。 “刘公子您也知道的,我家是柔然的贵族,家里父母来客每天讲的都是这些,听都听烦了。”艾米拉只是笑笑,但是她的笑容有些勉强,隐藏的很深,但刘玄看出来了。 “汉地的公子,前面这家是咱们这里数一数二的汉奴商人,您请。” 又七绕八绕走了好一会,侍从带着两人在一处门廊前停了下来。有别于其他露天售卖的奴隶商人,这家竟然还有一个专门的门面。 踏进店中,似乎双方早就商量好了一样,店内的侍从和店外的侍从迅速进行了交接。 “这位爷,您里面请,想要些什么样的奴隶?”店内的侍从专业水平就不是很过硬,他的汉语有些蹩脚。 刘玄打量了一圈,店内的环境比外面好的多,地面干净整洁,也没有难闻的气味,每一个奴隶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整理的十分清爽。 要是不考虑他们破烂的衣衫和脖子上的项圈,还真看不出来他们是奴隶。 “这位爷,您别看咱们店不大,东家可是柔然国数一数二的贵族,还有王室参股,这些外面的牲口要是不合您的心意,可以跟小的到后面看看。”要不然怎么说西域是商人的天堂,王室贵族家家都在做生意。 刘玄眉头一皱,他对将人称作牲口的行为十分厌恶:“带我去看看你们这的汉人......汉奴。” 侍从也很识趣,立刻前面带路。汉人往往都有一种同胞情结,他也见过不少来买走自己同胞的汉商,今天无非又是一个花钱行善积德的阔少爷。 无所谓,只要自己能赚到钱,奴隶买回去是杀了还是放了,跟他们没有关系。 奴隶嘛,最主要的用途就是做苦力和当玩物,因此能卖出高价的一般都是身强体壮的男奴和年轻貌美的女奴,也不排除有些买家存在特殊癖好。 侍从带着刘玄二人在店内逛了一圈,前前后后介绍了二十几个汉人奴隶,汉奴在罗慕人中是很受欢迎的,在贵族间甚至可以当成通货来使用。 刘玄的目光在每一个奴隶的脸上都会停留片刻,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会给他一丝回应,大多数的奴隶都沉寂在黑暗之中。 刘玄攥紧了拳头。 这些汉奴中男女比例基本是五五开,孩童和成年人的比例也是五五开,一个优秀的奴隶商人,就要学会照顾到所有客户的口味。 在刘玄表示要买下这些汉奴之后,侍从双眼放光地开始计算:“成年男奴5,每个7金币;成年女奴6,每个10金币;童男奴7,每个3金币;童女奴6,每个5金币。” “共计146金币,这位爷初来乍到,小的给您个优惠,算140金币,您看......” 刘玄摸出一个口袋:“这里是40金币,就当做定金,明天我会差人带着剩下的金币来领人。” 于是侍从安排人把这些汉奴领了下去,已经卖出去的商品可不能再放在橱窗中展示了。 “你们这里还有多少汉奴?”刘玄问道。 “哎哟爷,这可不好说,不过咱家常备的奴隶数量在两千左右,汉奴至少有一半吧。” 刘玄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我们走。”后面一句话是招呼艾米拉的,这个地方刘玄已经不想再待了。 店内的空气并不浑浊,但出门后,刘玄还是突然开始了剧烈的喘息,他抬头望着苍穹,似乎是想不明白在这昭昭天日之下为什么会存在这样的地方。 “刘公子,如果您在想着救出这些奴隶,艾米拉劝您慎重。”这是艾米拉第一次用这种严肃的语气和刘玄说话。 “奴隶贸易自古以来便有之,甚至可以说是西域的经济支柱之一,哪怕是以前的汉帝国,和现在的罗慕人,也不会进行干涉。” “救奴隶事小,若是因此引起西域奴隶商人的愤怒,这些视财如命的家伙,他们是真的会支配王室对大西国乃至其他的汉土发动战争的。” 刘玄沉默不语,他第一次有了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实感。 “走吧,去找牢李他们,我有点累了得歇一会。” 两个阴暗的角落,身披斗篷,头戴兜帽,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家伙正在窃窃私语。 “汉地来的,这个时间倒是有些稀罕,以往他们不都是春夏才会往西域跑商嘛。” “嗨,你管人家干什么,腿长他身上,他想啥时候来还要跟你知会一声吗?” “也是。不过你看他旁边那个娘们是不是有点眼熟?” “你一说我也有点感觉,会不会是哪个窑子里被赎出来的?” “放屁......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格法侯爵家的女儿吗!” “啊?几年前离家出走的那个?怎么会跟在个汉人身边。” “鬼知道,不过这下有好戏看了......血手佣兵团和格法侯爵当年结下的梁子还在吧?” “你的意思是?” “你去给血手报信,我去打探一下这娘们现在的底细,这要是血手佣兵团报了仇,咱哥俩还不得大赚一笔!” “那要是格法侯爵知道了......” “拿了钱咱们就离开柔然,格法侯爵的手再长,也伸不出柔然吧?” 第38章 斗技大会 “我明白了刘小哥,您放心,这路子兄弟们已经走过好几趟了,不会出问题的。” 和牢李等人在客栈中汇合,刘玄将买下了一批汉奴的事情进行了简单的描述。牢李立刻就安排人准备送他们回铁燕寨,这些沦落异国他乡的奴隶,回到汉土后,是留是去,随他们选择。 离开的人铁燕寨会给他们一笔路费,而留下来的人就会成为铁燕寨的新成员。 “这件事情就这样吧,今天打探到什么消息没有?” 牢李想了想,说道:“市面上的马匹、铁矿之类的战略物资比较紧缺,柔然王征召了大批劳工,购买了不少奴隶,一部分送去开采金银矿藏,另一部分送到了东边,据说是要修路架桥。” “战略物资、开采金银、铺设基建......”刘玄眯起眼睛,“看来柔然国确实要有动作了。” “那我们是不是赶紧派人去通知大将军?”牢李一脸紧张兮兮地问道。 刘玄摆摆手:“不急,只是送个消息回去的话,到时候端木大哥他们也不好应对。这样,明天你们照常行动,我和艾米拉会想办法打探柔然军队的情况,如果你们了解到什么可能有用的信息,就记下来,跟我会合再一起讨论。” 众人皆点头称是。 “对了刘小哥,有个情况不知道对您有没有用。”牢李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吧。”刘玄点点头。 “傍晚的时候,柔然王发了通告,三天后要在大斗技场举办五年一度的西域斗技大会,西域诸国甚至罗慕路斯、孔雀、萨珊都会派人来参加。” “哦?”刘玄眼神一亮,这是触发主线剧情了?“具体说说。” “西域斗技大会是一项由来已久的传统。”艾米拉接过话茬,“每五年一次,开放给所有30岁以下的武者,分个人赛和代表赛两个部分,需要注意的是,斗技大会是生死不论的,如果在擂台上战死,只能说是技不如人。” “个人赛是所有选手两两对垒,胜者晋级,晋级前十者会根据名次高低获得不同的奖品,奖品由斗技大会的举办方提供,具体的奖品内容一般会在个人赛进行的过程中逐渐放出。” “代表赛要更简单一点,会在个人赛结束后进行。参加代表赛的每一位武者,背后都是一个国家,所有的武者会进入同一个场地进行大混战。当一名武者击杀另一名武者时,胜者所代表的国家就会加上一分。” “当场上只剩下一名武者的时候,代表赛结束,西域各国会根据排名高低,重新分配过去的五年内,不均衡的利益。” “简单来说,代表赛就是西域诸国内部的一场分赃大会。” 刘玄听懂了:“所以即使我要去参加,也只能参加个人赛是吗?” 艾米拉点头。 三十岁以下的武者吗......刘玄的天赋异禀注定了他在同龄人中找不到对手......沐芸除外,或许这场斗技大会能够成为自己此行的历练之所。 “哦对了。”刚才被艾米拉抢了话,牢李没了声音,现在他突然反应了过来,“补充一点,据说这次的斗技大会个人赛前三名除了排名奖励之外,还有一项特殊的好处。兄弟们去打探了一下,好像有不少人知道内幕,是冲着这个特殊的好处来的。” “特殊的好处?有多特殊?”刘玄挑了挑眉。 牢李苦笑道:“刘小哥,这咱可就不知道了,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斗技大会的报名点在王宫门口,明天是报名最后一天。” “那就去参个赛吧,不管是什么奖励,总该能值不少钱吧。”刘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第二天一大早,刘玄就带着艾米拉,两个人来到了柔然王宫门口,王宫门前搭设了几个台子,排起数条长队。 满头冒汗的刘玄带着另一个满头冒汗的艾米拉,一直排到中午,才成功报上名。 “呃,这斗技大会参加的人一直都这么多吗?这几千人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就算是全场淘汰赛,至少也得打上几天的。”看着手上编号为6666的号码牌,刘玄不禁感叹道,“还挺吉利的。” “不过话说回来了,真的有这么多武者吗?” “像刘公子您这样年轻的聚气武者自然是不多,参赛的武者至少有三分之二都是感气,这些人都是陪衬罢了。斗技大会的规模向来都是很大的,只不过这次确实有点过头了,看来前三名的特殊奖励确实很吸引人啊。”艾米拉接过刘玄手上的牌子,好奇地看了看。 “小时候一直都是当观众的,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参赛武者的号牌。” “说起来之前就想问了,你以前是柔然的贵族,还是离家出走的,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柔然城大街上闲逛,不会被认出来吗?”收好参赛号牌,刘玄好奇道。 “柔然有很多贵族也是分封在外的,柔然城内的贵族几乎没有认识我的,况且我离家也有五六年了,变化应该还是挺大的......吧。”艾米拉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刘玄耸了耸肩。 人群突然一阵嘈杂,不远处奔来两匹高头大马。 “让一让,让一让,马蹄不长眼!”马上端坐两名伟岸的青年,金发、碧眼,身着一种十分有西方气息的皮甲,手臂、大腿均裸露在外,肌肉虬结,充斥着力量的气息,仿佛一拳下去就能打死一头牛。 两人的五官如刀削斧凿一般棱角分明,苍白的皮肤反射着阳光,竟让人感觉到有些刺眼。 “罗慕路斯人吧?” “罗慕路斯人呢。” 刘玄和艾米拉两人一问一答。 “马尔库斯.尤诺,马尼乌斯.尤诺,参加西域斗技大会,谁来给我们登记一下!”有些蹩脚的汉语,但刘玄还是能听懂。 只见报名处两名官员提着纸笔一脸惶恐,风风火火地就凑近到两人马下,一笔一划地记录两名罗慕人报出的信息,登记参赛。 “真是好狗啊。” “毕竟现在罗慕人势大,放在几十年前,如果有汉人来参加斗技大会,他们对汉人的态度也是一样的。”艾米拉微笑着说道。 第39章 领主继承人 “刘公子,这两人是罗慕路斯中亚行省领主,尤诺家族的子弟,若是赛中遇上,可千万小心。” 中亚行省......刘玄回忆以前看过的书册,其中有一本名叫《罗慕路斯风土》的科普类书籍上有详细介绍罗慕路斯的政治体系。 和汉帝国的中央流官不同,罗慕路斯将国土分为数十个行省,每个行省委派一个领主管辖。中亚行省就是离开西域再向西后,踏上罗慕路斯土地后的第一个行省,也是罗慕路斯帝国东部最大的行省。 尤诺家族是罗慕路斯的本土贵族,因为在对汉帝国的战争中取得了赫赫战功,便封为中亚行省的领主,一方面是治理中亚地区,另一方面也有监视、牵制汉土各方势力的作用。 “所以罗慕路斯只有这两个人参加斗技大会吗?” 艾米拉摇了摇头:“肯定是不止的,但是一般的罗慕人即使参战也不会这么高调。这两人的身份特殊,如此大张旗鼓恐怕是家族内的安排。” “或许他们是被作为尤诺家族的继承人培养的。” 刘玄恍然大悟:“来镀金了是吧。” “就怕他们镀金不成反被人熔了。”艾米拉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罗慕人现在的确是威压四方,但在斗技大会上,有实力又不怕得罪人的亡命之徒可不少。” “那就让我拭目以待吧,不过我倒是希望能和他们俩碰一碰,既然是家族继承人,实力应该不会差吧。”刘玄活动了一下手指。 “诺曼.桑德斯,也帮我登记一下吧,谢谢您,美丽的小姐。”在尤诺家族的两位的信息登记完成后,另一匹白色的战马通过两人开辟出来的道路,姗姗来迟。 一名银色长发及腰的俊美男子翻身下马,对一旁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躬身,行了一个罗慕路斯贵族礼仪。 “啊,好......好的。”登记员几乎就要沉浸在诺曼的美貌之中,直到对方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哦,美丽的小姐,美丽的事物往往都是带毒的,希望您没有因为我的容颜而中毒,现在可以请您帮我登记一下参赛信息吗?”诺曼漆黑而深邃的眼眸带着某种神秘的魔力,不断地将登记员小姐的目光吸入...... 优雅,实在优雅,如果不是他在和人打招呼一定要把自己的腰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的话。 刘玄几乎就要忍不住给这位风流公子的表演鼓掌了。 “喂喂,诺曼,你怎么这么慢?”尤诺家族的弟弟,马尼乌斯凑到诺曼跟前,挥挥手像是赶蚊子一样驱散了登记完信息还试图纠缠诺曼的,眼睛里开始冒爱心的登记员小姐。 “哦,瞧您这话说的,可真是太让我伤心了。我尊敬的朋友,马尼乌斯先生,您和您的哥哥两人马鞭一刻不停,两位的坐骑,马蹄都快冒火星子了。鄙人不才,爱马驽钝,实在是望尘莫及。” 诺曼掩着嘴轻声笑道。 “他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刘玄诧异。 “我劝您说话的时候声音小点哦,刘公子。”艾米拉小声回道,“桑德斯家族是罗慕路斯帝国波斯行省的领主,看样子他们三个人是一起的。” 中亚行省、波斯行省......刘玄曾经看过这个世界大致的地图,这个世界因为气和武者的存在,测绘技术发展的很快,虽然不如卫星探测,但也几乎做到人力测绘的极限了。 这两个行省加起来几乎就是地球上整个中亚的范围,南边甚至到了海岸线。 完全可以说是罗慕路斯帝国堵在大陆中部的两扇大门,毫不夸张地说,两家要是合力,完全可以把整个西域翻过来。 现在这两扇大门的继承人都来到了小小的柔然国,只为了参加一场斗技大会,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们吧。 “以往的斗技大会,也会有这个级别的参加吗?” 艾米拉摇了摇头:“斗技大会毕竟还是西域内部的事情,包括汉人在内,其他的地方会有许多武者来参加,但很少会见到领主继承人这个级别的。” “那问题必然是出在那个前三名的特殊奖励上了。”刘玄点了点头,要说之前他只是打算看看自己的能力到什么地步,但现在,他是实打实地想好好往上闯一闯了。 “哎呀呀,三位罗慕路斯来的朋友,真是贵客上门,未曾远迎,多有怠慢,见谅,见谅啊哈哈哈。”王宫内,一名华服男子双手张开,脸上挂着笑容快步走出。 “瓦尔帕,柔然三王子,看样子他就是负责组织本次斗技大会的人了。”艾米拉适时地为刘玄介绍道。 马尼乌斯一手扶着腰间的剑柄,一手拽着缰绳,斜视着瓦尔帕:“你是什么人?柔然的礼官吗?” 马尼乌斯是三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位,做事也不大沉稳,有些年轻气盛的意思,不过他身后的两名兄长也没有制止马尼乌斯的无礼。 在他们看来,柔然确实不是什么值得让他们关注的地方。 瓦尔帕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想必这位就是尤诺公爵的二公子,马尼乌斯男爵殿下,真是少年英雄,一表人才,器宇不凡......” “行了行了,就怕你们玩汉人这一套,听着怪渗人的。”马尼乌斯挥挥马鞭,打断瓦尔帕。 “小弟失礼了,我是马尔库斯.尤诺,这是我的弟弟,马尼乌斯,旁边这位是诺曼.桑德斯,想必瓦尔帕三王子殿下早就看过我们的资料了。”马尔库斯策马上前,拦在马尼乌斯面前,右手抚胸,微微颔首。 沉稳,老练,是刘玄对这个青年的第一印象。 “尤诺家族的大公子认得在下,真是令人惊喜万分,宫外人多,还请三位随我入宫一叙。”瓦尔帕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态。 “嘛,这个不急,反正我们也不是很累,不是说这次斗技大会是要给你们的公主招亲吗?公主在哪呢?还不喊出来让我看看?”马尼乌斯兴高采烈的模样,一点也没有注意到瓦尔帕僵硬下来的表情。 吼,原来是这样啊。刘玄从艾米拉手中摸过来一块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蜜饯丢进嘴里,看戏了。 第40章 内幕 果不其然,随着马尼乌斯的话语传开,人群中掀起一阵骚动。 “呵呵,男爵殿下,这里不方便说话,咱们还是进去再聊吧,您三位的客房已经安排妥当。”瓦尔帕将视线转向马尔库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马尼乌斯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因自己被无视了而感到不高兴,就要发作,但是马尔库斯立刻用眼神进行了制止:“你的话有点多了。” “是,抱歉,大哥。” “在家里没人管你,到了外面把牢自己的嘴。” “哎呀哎呀,不要吓到小弟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吧。还是快点去休息吧,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马儿已经很累了。”诺曼笑着过来打圆场,摸了摸坐骑的鬃毛。 当从罗慕路斯来的三位消失在王宫门内后,瓦尔帕回过头来:“各位参加斗技大会的选手,罗慕路斯的三位贵客抱着对我柔然的善意远道而来,希望各位也能给罗慕路斯朋友一点来自西域的善意。大会的安排不久就会公布,各位请耐心等待。” 没有管身后嘈杂的人群,刘玄拎着自己的选手牌就离开了。 罗慕路斯的贵客什么的,他可没有兴趣。 “对了,艾米拉,你觉得那个罗慕人说的,斗技大会的一项内容是给柔然公主招亲,你看有多少可信度?” “柔然国只有一个公主,如果在我离开柔然的这些年里,柔然王没有生个新女儿的话。从年龄上看确实差不多,依娜公主今年应该已经17岁了。” “好歹也是个公主,17岁还没嫁出去,不会是个......”刘玄话就说到这,不过任谁都能看出来下半句是什么。 艾米拉无奈:“刘公子,这话您可千万别说出去,不然柔然国至少有一半的青年男子要追杀你。” “依娜公主的母亲是柔然王的第三任王后,曾经被誉为西域第一舞姬。据说在王后还是花街中的一名普通舞女时,曾为罗慕路斯的战神元帅玛尔斯起舞一曲,玛尔斯惊为天人,不仅给她斟酒,赏赐金银珠宝,亲手用汉字题下‘一舞倾国’,甚至还以战神元帅的身份为王后进行祷告祝福。” 这可能是这个世界最古老的榜一打赏,刘玄自说自话地点头。嗯,其他的都能理解,祷告祝福是什么鬼?天上莫不是飘了个双掌开洞的家伙? “后面就是舞女名声大噪,被西域的贵族王公们追捧,最后柔然王抱得美人归的故事?” “是这样的。”艾米拉回道。 “既然如此,那这依娜公主也是个美人了?如果说前三名的特殊奖励就是和公主结缘的机会,罗慕路斯人也正好来了三个领主子嗣,这是一点都不打算给别人留活路啊。” 嘴上这么说,刘玄心里想的其实是另一个问题。 柔然可以说是西域的霸主之一,而罗慕路斯的中亚、波斯两个行省都是与西域接壤的,如果这两个家族的人娶了柔然的公主...... “造宣称,联合统治,吞并,进而控制整个西域是吧,这一套小连招打得不错。”刘玄自言自语道。 虽然不懂刘玄话中的含义,但是“控制西域”这四个字艾米拉还是能听懂的。 “您的意思是,罗慕路斯人想要借这个机会把西域的商路握在手中?”艾米拉接着说,“确实,西域的商人作为汉地和罗慕路斯的中间商人,在贩运过程中赚取了利益,如果去掉西域的中转环节,对罗慕路斯的商人有巨大的好处。” 该说艾米拉不愧是西域出身,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优先从商人、贸易的角度去考虑事情。 “如果只有这么简单倒还好,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大费周章地只是为了控制贸易这点小事。” 想要控制西域的贸易,有无数种更简单的方法,政治联姻这种事情,不确定性巨大,而且效果也不好,商人和统治阶级很多情况下不是一条心的,脑子抽了才会拿政治联姻去控制贸易。 拿西域当跳板,蚕食汉地恐怕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至于那个三王子瓦尔帕,毫无疑问是个铁杆的罗慕路斯派,恐怕是被罗慕人当枪使了。 要是真的让罗慕人把事情办成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大西国,毫无疑问,西山的盗匪们必然会受到影响,刘玄已经看到自己想要的安稳生活逐渐远去的场景。 “不行,得给他们下点绊子。”刘玄环顾四周,确认没有路人经过后,对艾米拉问道,“既然你以前是柔然的贵族,那你和公主熟吗?” 一听这话,艾米拉立刻昂首挺胸:“依娜和我可是好姐妹,我们两个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的。”好像这孩提时代的友谊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一样。 “小时候啊......那不是至少也有五年没见过面了?总感觉不太靠谱......”还是不要把希望放在走后门上比较好。 “刘公子是看不起人家吗?”艾米拉小嘴一翘,气鼓鼓的样子,“虽然人家和依娜很多年没见了,但依娜肯定还会把人家当成朋友的,就算刘公子想直接把依娜拐走,有我在也是没问题的。” ......真不知道她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刘玄翻了个白眼,光天化日拐卖公主这种事情,还是找个恶龙来干吧。 “好吧好吧,就算你们的关系靠谱,那我现在想了解一下斗技大会有关公主招亲的内幕,你有办法吗?”刘玄二话不说就甩给艾米拉一个难题。 “当然有办法!”艾米拉不假思索地说道,“只是......” “有什么问题?” “人家现在连依娜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帮刘公子您打探消息嘛。”艾米拉的手指委屈地纠缠在一起。 “行,那咱们打探一下有关依娜公主的消息,我来想办法让你和依娜公主见上面。”刘玄话锋一转,“但是你先把你的语气和姿态改回来,现在这个样子看着怪难受的,要起鸡皮疙瘩了。” “阿拉,刘公子不喜欢小鸟依人的感觉吗?我看端木大哥对菲兰妹妹这样倒是挺受用的。”艾米拉略显惊讶,调整了一下站姿,语气也变得正常了不少。 该死的炼铜仔。 第41章 巴摩罗 “柔然国的公主吗?”听刘玄问起,牢李等人整理了收集到的情报,交到刘玄手上。 看着手上七七八八,囊括了柔然国近期的商贸、政治、军事等方方面面,事无巨细记录在册的书册,刘玄头上冷汗直冒。 “这柔然的军情和王室秘闻都是可以说的吗?” “刘小哥,这您就不知道了,西域的异族多以商人为主,就算是王室、军队,很多也和商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从商人的嘴里打探消息再简单不过了。”孟狗得意洋洋地说道,这种事他可是行家。 快速将手中的信息过了一遍,刘玄揉了揉太阳穴:“简而言之,柔然王病危,四个王子争权夺利。亲罗慕路斯的三王子瓦尔帕,借着组织斗技大会的机会,以自己的妹妹为代价,吸引中亚、波斯两大行省的领主继承人,想要凭借罗慕人的影响力帮助自己上位?” “罗慕路斯内部肯定也有很多贵族女子吧,内部的联姻或许能够取得更大的利益,为什么他们要选择依娜公主?”刘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孟狗和牢李等人面面相觑。 艾米拉叹了口气:“还是我来解释吧。刘公子,之前和您说过,依娜公主的母亲曾经受过罗慕路斯战神元帅玛尔斯的祝福,而玛尔斯被罗慕人奉为神明,了解这件事的罗慕路斯贵族都将依娜公主称为‘神佑圣女’。” “汉人不了解这个名号的含金量,但在罗慕人看来,这比一大车黄金更吸引人。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没有一个罗慕路斯贵族青年会放弃‘神佑圣女’,而去和其他的贵族女子联姻。” “况且依娜公主的美貌不在其母亲之下,因为年龄尚小,很多人认为以后依娜公主必然会超过她的母亲,身份,名号,外貌皆是不俗,自然引得人们趋之若鹜。” “原来如此。”刘玄若有所思。 除此之外,资料中还详细描述了公主这一个月以来带队出城狩猎的全过程,包括狩猎队中的每一名卫兵、公主狩猎到的每一个猎物、公主每一顿吃了什么、每天晚上几时就寝...... “啪!”刘玄把资料合上了,锐利的眼神看向孟狗,“这种信息都是从哪里来的?” 孟狗说道:“市集上有人专门贩卖小道消息的,说是有他们的人在公主的狩猎队中,所以才有这么详细的情况,还有不少公子哥买呢。” 这位卖情报的老哥,咱们能不能变态得稍微收敛一点?再者说堂堂一国公主身边的人都没有一点防范意识的吗?个人隐私都漏成筛子了啊喂! 这里面的信息要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对依娜公主来说。 “所以依娜公主明天会回到柔然城,参加斗技大会的开幕礼了是吧?” “根据咱了解到的信息,是这样的。” 刘玄的目光转向艾米拉:“你觉得有机会吗?” “进了王宫就没机会了。”艾米拉说道。 “你们俩不是童年好友吗?就没点小孩喜欢玩的,那种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的暗号啊,谜语啊啥的吗?”刘玄问道。 艾米拉有点无语:“刘公子,这里是西域,不兴说书人那一套。” “那就只能见机行事了,既然这斗技大会可能和公主有关,那公主本人一定会到场的,到时候再想办法吧。”刘玄耸了耸肩。 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客栈楼下突然一阵骚动。 刘玄皱了皱眉头。 “我下去看看。”孟狗一个激灵蹦起来,手脚并用地出了房间。 孟狗刚一下楼,一团黑影就擦着他的身子飞了过去。 “轰!”黑影砸在墙角,堆起的杂物散落一地,定睛一看,原来是跑堂的小二。此时小二已经是光进气不出气,嘴角冒着血沫子,四肢抽搐着,眼神涣散,奄奄一息了。 “呸,一个贱民也敢拦我,叫你们管事的出来!”循声望去,一名棕色皮肤,猿臂蜂腰,脸上用油彩画着图案的男子,穿着一身奇异的服饰,站在大堂中央。 他的周围已经空了一圈,不少客人和小二都挤在一起抱团取暖,有些还跌坐在地上,都是身上带伤。 原来是萨珊帝国的人。 眼看后堂急忙跑出一个中年人,孟狗也下了楼梯,到被扔飞的小二旁,搭了把手。 “这位客官,有话好说,我就是本店掌柜,可是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说,莫要动怒。”掌柜碎步走到萨珊男子身边,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劝说。 “你就是掌柜?”萨珊人大手一抓,攥着掌柜的衣服后领就给他提了起来,“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他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 “老子来住店,你家的贱民奴才跟说,最好的房间已经没有了,让我住二等房。老子是巴摩罗!萨珊帝国的王子,这个贱民竟然敢让我住二等房侮辱我,我就一拳打死了他,你说,我做的对吗?!” 话语到了后半,几乎变成了咆哮。 掌柜像个小鸡仔一样缩成一团,两股颤颤,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巴摩罗的眼神让他有一种感觉,下一秒自己的人生就会到今天截止了。 “怎么?不说话?那看来你也是个贱民。”巴摩罗环视一圈,周围的人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他,他觉得有些无趣,随手就将掌柜的丢了出去,目标正是已经断气的小二。 孟狗汗毛倒竖,方才还在抢救小二的他,在小二彻底失去生命体征后抬起头,只见一团更大的黑影奔着他来了。 反正也躲不掉了,孟狗眼睛一闭就等死。 “哗——”只听一道风声,孟狗发现自己还活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见刘玄的背影挡在他的身前,手中牢牢接住惊魂未定的掌柜。 “哈?”巴摩罗看到面前出现一个面色不善的少年,“你又是什么人?” 刘玄没有理他,转身把孟狗拉起来:“你先回去,这里不太安全。” “喂,老子在和你说话呢!”巴摩罗脚下一动,魁梧的身躯到了刘玄面前,眼中凶光摄人。 第42章 智慧之主的誓言 沙包大的铁拳转眼就到了刘玄跟前,刘玄冷哼一声,歪头躲过,拳头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趁巴摩罗还没有收力,刘玄双掌一上一下架住他的手臂,使劲扭转,巴摩罗整个上半身都随着手臂上的肌肉扭曲了半圈。 “唔......”巴摩罗面色一变,脚下果断发力,整个身子腾空而起,翻身越过刘玄,以肩膀为支点,试图用体重优势直接把刘玄甩起来。 刘玄果断一脚踩在巴摩罗的膝盖上,巴摩罗身形壮硕,几乎比刘玄高出两个头,这么一踩,刘玄的天灵盖直顶巴摩罗心窝子,巴摩罗见势不妙,手腕一抖,两人便分了开来,各自站定。 两人相对而立,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眼神交汇,仿佛能擦出火花。周围死一般的寂静,看客们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不知是谁咽下了一口唾沫。 第二回合,刘玄率先发动攻击,他欺身上前,如猎豹般扑向巴摩罗,双掌虚握,一左一右攻向巴摩罗腰间。 巴摩罗毫不示弱,撤步躲过,同时挥拳反击。刘玄灵活地避开,顺势一记肘击,巴摩罗用手臂格挡,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气的余波荡漾,本就散落一地的桌椅再次发出哗哗的声响,看客们连忙远离快要散架的桌椅,生怕对自己造成二次伤害。 刘玄抓住机会,一个过肩摔将巴摩罗摔倒在地,但巴摩罗仿佛跟没事人一样,结实的肌肉极大程度上提升了他的抗打击能力。 就地一滚,躲开刘玄的倒地追打,巴摩罗翻身跃起一拳轰向刘玄头颅。 刘玄故技重施,再次侧头避开,同时缠住巴摩罗的手臂。这次刘玄换了一种方式,踢腿扫向巴摩罗下盘,再次将巴摩罗掀起,重重地摔在地上。 但刘玄没有追击,而是迅速退开,巴摩罗也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重重地喘了两口粗气,抹掉额头上的汗水。 “汉人,你很不错!我巴摩罗还是头一次和年龄比我小的人打成这样!哈哈哈哈!”巴摩罗双手叉腰,抬头放声大笑。 “呼......”刘玄也调整了呼吸,吐出一口浊气。毫无疑问,巴摩罗也是聚气巅峰的水平,仅仅是几个回合的交手,就给刘玄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将颤抖的双手背在身后,刘玄微笑着说道:“彼此彼此。” 就在这时,客栈的门被推开,一队士兵冲了进来,全副武装的士兵们看着站在中间的刘玄、巴摩罗两人,有点不知所措。 他们接到报案,说这边有人打架,怎么一过来就安静了? 巴摩罗给刘玄竖了个大拇指,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士兵们走去:“我干的,抓我就行。”临出门,他又转过头来对刘玄说道,“你会参加斗技大会的吧?” 刘玄点了点头。 “到时候我们再打一场!”巴摩罗的眼中满是战意。 “斗技大会上......生死不论哦。”刘玄很认真地说道。 巴摩罗一愣,又爆发出震天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我巴摩罗,萨珊帝国第十七王子,向智慧之主立誓,若在斗技大会上遇到......呃......”巴摩罗发现他不知道对面的汉人叫什么名字。 “刘玄。”刘玄嘴角一抽,这货想干什么? “若在斗技大会上遇到汉人刘玄,双方对决,生死不论,任何人不得干涉!”最后一个字落下,巴摩罗的身上,一股战意直冲天际。 刘玄瞳孔一缩,倒不是他怕什么,而是在巴摩罗说完誓言的那一瞬间,他清晰地看到巴摩罗的身后有一团白色的虚影,像是一团气,更像是一个幽灵,而在虚影没入巴摩罗体内的一瞬间,一种无形的联系便在他和巴摩罗之间建立了起来。 喂喂喂,玩真的? “殿下!”另一个黑影出现在巴摩罗身后,那是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物,一手搭上他的肩头,用沙哑而急切的声音说道。 这次所有人都看见了。 巴摩罗瞥了一眼黑袍人:“怎么?你想让我违背智慧之主的誓言不成?” “老奴不敢!”黑袍人“唰”地跪了下去。 “那就走吧,毕竟我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打砸了东西,杀了个奴才,总要走个流程,赔点财物就是了。”巴摩罗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跟着士兵们向外走去。 他又双叒叕回头看了一眼刘玄:“我在斗技大会上等你。” 刘玄嘴角又双叒叕一抽,遇上神经病了。 “刘公子,您没事吧?”艾米拉和牢李几个兄弟匆匆忙忙地下了楼,牢李他们帮店里收拾东西,艾米拉就过来看看刘玄。 “没事,这个巴摩罗有点水平,差点受伤。”刘玄只是笑笑,他的虎口有些开裂,渗出些血液,但他敢肯定巴摩罗伤得比他重,最后那一下至少给他摔了个肋骨骨裂。 不过这对于武者来说都是小伤,只要睡上一觉,气就可以将这些轻微的伤势修复。 “刚才那个人,自称是什么萨珊帝国第十七王子,你对萨珊帝国有了解吗?” 尽管刘玄一再表示不碍事,但艾米拉还是坚持要给刘玄清理一下伤口,说是这样好得更快一些,刘玄也就由着她去了。 “萨珊帝国的皇帝有七个儿子,也就是萨珊七王,七王的子嗣统一按照年龄排序。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第十七王子应该是七王中的第三位,阿尔达希尔的儿子。” “阿尔达希尔曾经在对汉帝国的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为萨珊帝国争取了巨大的利益,所以比较受萨珊帝国皇帝的宠爱,传言说下一位萨珊皇帝八成就是阿尔达希尔了。” “如果阿尔达希尔上位的话,他的儿子自然就会变成萨珊帝国下一代的中流砥柱,从这个层面来说,这个巴摩罗的地位比之前见到的那三个罗慕人还要尊贵。” “那刚才他立下的誓言岂不是很不妙?”刘玄太阳穴隐隐作痛。 艾米拉并不清楚巴摩罗说了什么,直到刘玄给她复述了一遍。 “那确实是相当的不妙呢,刘公子如果之后在斗技大会上真的和巴摩罗碰上,我的建议是放点水,不要真的给他打死了。” “......我尽量。” 第43章 依娜公主 王宫门前的大街上人头攒动,今天是依娜公主巡猎归来的日子,恰逢次日便是斗技大会开幕。 斗技大会的前三名能够得到成为公主驸马的资格,这令参加斗技大会的选手们群情激荡,争先恐后想要一睹公主芳容。 刘玄是被楼下的人声鼎沸吵醒的,公主回宫的路线正好经过他下榻的客栈。 想着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凑个热闹也好......于是刘玄揉着惺忪的睡眼趴在窗边,向下望去。 柔然城主要道路的地面均由精制的石板铺就,远远地就有马蹄声传来。 为首的几名骑兵一字排开,战马身后挂着拖车,上面摆满了收获的猎物。 其他的猎物身上都是七七八八插了一大把箭矢,甚至有几个猎物很明显能看出是血尽而亡。而最中间的一辆拖车则不同,这一车猎物,每一只都是脑门中箭,干脆利落,一击毙命。 并且这辆拖车也额外镶嵌一圈玉石装饰,猎物身上的箭矢尾部都是上好的鹅毛尾羽,箭杆上甚至做了金丝镶嵌。 “这可真是......奢侈到家了。”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那个依娜公主个人收获的猎物了。除了感叹公主的用度之豪华,刘玄心里也不由暗自赞赏公主的箭术。 这些猎物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野兽,最少都有感气的水平。野兽的体质本就强于人类,在气的打磨下,皮肉坚如钢铁可不是说着玩的。 猎物之后,一彪人马簇拥着中央的雪白骏马,马背上端坐一抹倩影,一身暗红色的战裙,血色的长发散在身后,不加拘束,狭长的美目中,赤红的双瞳流连着柔媚的眸光。 依娜公主整个人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正合这大漠的炽烈。 寂静无声...... 除了马蹄和战甲摩擦的声音,摩肩接踵的大街上竟然陷入落针可闻的寂静。 不要说来参加斗技大会的外乡人,就算是柔然国人,绝大部分也是第一次见到依娜公主的真容。 刘玄嘴角一翘,有点意思。 依娜确实很美,比得上沐芸,并且两人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沐芸给刘玄的感觉是深山幽涧中的一汪清泉,而依娜则是黑暗中的熊熊烈火。 “哇哦哇哦,这位公主殿下美貌真是令在下叹服,纵观整个波斯行省,竟无一人可比,一想到殿下是柔然这蕞尔小国的公主,不由得令人扼腕叹息。” 这是刘玄熟悉的声音,依娜公主和他的护卫勒马停步,所有人都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马尔库斯、马尼乌斯、诺曼。罗慕路斯三人组旁若无人地拦在路中间,说话的正是最令刘玄感到生理不适的诺曼。 这位银发飘飘的俊美男子,眼中流露深情的目光,面对依娜,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公主殿下,见到您的第一眼在下就沦陷在了您的美貌之中,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今夜让我们举杯共饮......” 所有人看向诺曼的眼神都转变成了愤怒。 “哪来的狗东西,竟然敢挡公主殿下的路!”一名魁梧的柔然汉子从人群中钻出来,那一个拳头就有婴儿的脑袋大,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一看就是练拳的好手。 众人本就对突然冒出来的诺曼对依娜出言不逊而愤慨,此时有人出头,众人自然是起哄。 “让他们罗慕人看看我们柔然也不是好惹的!” “咱们柔然好汉可都是刀枪里滚出来的,好兄弟,别在公主面前跌份!” “对,精神点!” “好样的!” 依娜只是微笑着目视眼前的一切,一言不发。 “正好也让我看看这几个罗慕人的实力如何。”刘玄饶有兴趣地将目光从依娜的脸上移开,放在诺曼的身上。 诺曼缓缓站起身,似是无奈般地摇了摇头,右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 对面的柔然汉子正被路人撺掇的兴起,脸上洋溢着放纵的笑容,看到诺曼起身,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拳。 “噌!”诺曼只是轻轻跨出一步,银光一闪,便来到柔然汉子身后。 “唔唔......咕......”柔然汉子保持着前冲的姿势,一息之后,他的脖颈间显出一道血痕个,呜咽两声,大好头颅落地,血柱喷出三尺高,随机挑选了几位幸运路人,溅了他们一身。 全场再一次死一般地寂静。 “感气中阶,也不过如此吗?面对聚气巅峰的高手,毫无还手之力。”刘玄眯着眼睛,他自己是野路子,除了貌似同样是野路子的端木燕,没见过其他的聚气巅峰高手,这次算是开了眼界了。 至于那个柔然汉子,只能说是不长眼了。 擦了擦剑身上并不存在的血迹,诺曼收剑入鞘,再次面对依娜单膝下跪,这次他向依娜伸出右手:“美丽的公主殿下,今夜......” 话说到一半,诺曼的眼前闪过一道寒光,极端的危险令他头皮发炸,不得已之下,抛弃自己的优雅就地一滚,下一个瞬间,一支金丝利箭刺入诺曼原来位置的地面,箭杆没入整整一半。 所有人的目光又瞬间集中到依娜公主身上。 只见依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将手中的宝弓挂在马鞍一侧,挥了挥手:“回宫。” 于是所有的骑兵都跟在依娜的身后,旁若无人般纵马从柔然汉子的尸体上跨过,依娜甚至都没有瞄一眼面前的尸体和三个罗慕人,就这么华丽地无视了他们。 待依娜的队伍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路人们尽皆散去,诺曼还是保持着翻滚躲避的姿势,像是石像般定在一边。 马尼乌斯走上来,拍了拍诺曼的肩膀:“看来人家不吃你这一套。” 诺曼站起身,他的表情无悲无喜:“她是我的了,这样的女人......” “这可不好说。”马尔库斯打断他,“我和你带着同样的使命来到柔然,虽然我们两家关系好,但轻易让给你,回去父亲肯定要找我的麻烦。” “况且......”说着,马尔库斯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街边一个角落,以及刘玄所在房间的窗口。 “西域卧虎藏龙,柔然更是靠近汉地,我们的对手,不只有对方而已。” 第44章 兄妹三人 刘玄的脑海中满是那一箭的风采,现在他得承认,自己对依娜公主有兴趣了。 若是自己站在诺曼的位置上,是否能闪得过这一箭?他扪心自问,大概率是做不到的,不过或许可以硬接,代价是受点不轻不重的伤。 那诺曼呢?如果自己和诺曼同时站在擂台上,诺曼那一道剑光又该如何应对? 刘玄虽然经常用剑或匕首当武器,但他的剑术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毕竟从山里走出来的猎户,更擅长的还是借助环境的优势和道具、灵活性进行战斗。 马尔库斯两兄弟,诺曼.桑德斯,巴摩罗......刘玄还没见过马尔库斯两人出手,但人以类聚,能和诺曼走在一起,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样,他要面对的对手至少都是四名聚气巅峰,若是再加上依娜,那便是五人。 刘玄觉得这一行很有希望突破聚气的桎梏。 “接下来就看看艾米拉那边能不能带回来些惊喜了。”刘玄抬头向王宫的方向望去。 此时的柔然王宫 “我的好妹妹,你到底在想什么?!”瓦尔帕局促地跟在依娜身后,两手无处安放,只好在身上搓来搓去。 “那可是罗慕路斯波斯行省的大公子,桑德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你怎么能对他出手?不要以为三哥看不出来,你那一箭根本就没有留手!要是真伤到诺曼,把整个柔然卖了都没法给桑德斯公爵交代!” “何况人家也是会参加斗技大会的,明天也要作为罗慕路斯的使者出席开幕式,明天在斗技场碰面,你们俩关系闹僵,让来访的罗慕人怎么看待我们柔然?说我们不知礼数,侮辱他们的使节吗?” “以诺曼的实力,此次斗技大会稳拿前三,到时候他也是你夫婿的候选人,你也知道,凭借你母亲和玛尔斯元帅的关系,罗慕路斯的贵胄必然是你最好的选择。若是攀上这门亲事。以桑德斯家族的势力,别说是西域,到时候整个罗慕路斯,你都可以......” “呜......”喋喋不休的瓦尔帕身躯猛然一抖,脑袋向后一缩,双手举至额头两侧。 视线转到正面,一抹刺眼的寒光正抵在他的喉咙处。 “再多一句嘴,它就会从你的后脑勺钻出去,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依娜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只是此时那扬起的嘴角只能让瓦尔帕感到颤抖。 “咕嘟......”瓦尔帕咽了一口唾沫。 “哈哈哈哈哈!”王宫一侧的门后传来一阵大笑,随笑声而来的是一名身披战甲的高大青年,“不愧是依娜小妹,还是那么数月不见,还是那么豪爽,真是让二哥我自愧不如啊!” 来者正是柔然国的二王子,统管王宫卫队的乌萨潘,此人也是一名聚气武者,虽不如聚气巅峰的依娜,但在柔然国也算是排得上号的高手。 依娜幼时的练气启蒙,正是这位二哥所传授。 虽然乌萨潘贵为王子,却没有什么政治野心,既不像四王子那样站队国内派系,也不同三王子一道结交外部势力,反而一心一意扑在钻研练气一道上。 只可惜乌萨潘的天赋并不那么好,以至于年近三十,还只是聚气中阶的水平,依娜都早已超过了他。 乌萨潘的心态也很好,待人和善,却也嫉恶如仇,依娜的性格很大程度上是受了这位二哥的影响。 “二哥!”依娜收起手中的箭,兴高采烈地蹦跶到乌萨潘身边,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出眼前的这火一般的美人儿,还只是一名活泼可爱的少女。 “诶,我的好妹妹!”乌萨潘也很配合地把依娜提起来转悠了两圈。 瓦尔帕在一旁尴尬地看着。 让依娜平稳落地后,乌萨潘把视线转回瓦尔帕身上:“你要花自己的钱,用自己的脸皮去巴结罗慕人,我管不着,但依娜不一样,你要是拿依娜当成巴结罗慕人的筹码,大哥也保不了你!” 瓦尔帕更尴尬了:“是是,二哥教训的是。” “话是这么说,但依娜啊,你看你也这么大了,也是到了成亲的年纪,这种时候二哥总会后悔当初教你练气,现在这一身聚气巅峰的本事,寻常人家的公子恐怕你也是看不上了。” 乌萨潘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柔然王病危,王太子要把精力都放在处理政务上,虽然不愿,但也不得不对他们兄弟几个稍有疏远。 瓦尔帕和四王子两个整天勾心斗角给王太子下绊子,倒是让乌萨潘操碎了心,现在就连小妹的婚事也得他打眼过一下。 “这次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西域人也好,罗慕人也罢,汉人、萨珊、孔雀的人也未尝不可,你大可在斗技大会上开开眼界,如果有心仪的公子,就去试试吧。” 乌萨潘摸了摸头上钢针一般的短发:“父王的情况你也清楚,这里只有我们兄妹三个,二哥我就放开了说。若是能让父王在撒手人寰之前,见一见依娜你的夫婿,想必也是了结了父王的一桩心事。” “二哥......”依娜可怜巴巴地看着乌萨潘,哪有半点先前英姿飒爽的模样。 “好了好了,今个就说到这吧,斗技大会咱们都得出席,二哥我得去安排一下守卫的事情,你们该干啥干啥。小妹一路颠簸怕是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临走前,乌萨潘再次深深地看了瓦尔帕一眼,整的瓦尔帕心里发毛。 三人就此分别,依娜回到自己的寝宫,这里的山水装饰都是以前专门请的汉人工匠精心打造的,整个柔然王宫,也只有此处的景象与众不同。 据说这是依娜母亲的喜好。 寝宫内空无一人,这是依娜的要求,自从母亲死后,宫内便不再留侍从,除了饭点会有人送来餐食,每天早晨定时有人打扫外,平时寝宫内都是看不见下人的。 而今天却有些不对劲,依娜一踏进房间,就发现屋内有人来过的痕迹,很隐蔽,只在依娜的几个细节习惯上露出了些许马脚。 “谁!” 感受到身后的一阵风,依娜袖中滑出一支箭,头也不回地向后甩去。 第45章 密谈 “啊!”一声令依娜感到有些熟悉的惊呼。 发现身后是一名女子,依娜立刻翻转手腕拍飞专门为她打造,造价不菲的箭支,回头看去。 “你是......艾米拉?”依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呜呜呜......依娜......你现在真是不得了了!连我都要杀了!”艾米拉捂着眼睛,歪头歪脑的,嘴角一撇,泪眼汪汪作势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别别......”依娜一把抓住艾米拉的手腕,一脚把门关上,顺便将门栓踢进了插销中。 “下意识的反应,这不是太久没见到我的好姐妹,过于激动了嘛。”依娜眼角弯曲如月牙,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她把艾米拉带到床榻边坐下。 “咱们都五年多没有见了,之前不是听说你离家出走了?格法叔叔可是好长一段时间茶饭不思,你这几年都到哪去啦?”依娜眉宇间流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 五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事情,也足够让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见到儿时的好友,依娜自然高兴,但同时她也不得不有所顾忌。 “关于我离家出走的事,格法侯爵是怎么说的?”提到自己的父亲,艾米拉的语气冷淡了下来。 依娜一愣:“别这样,格法叔叔可是你的父亲啊......好吧好吧,当年你离开后,格法侯爵几乎翻遍了整个柔然国,甚至手都伸到了西域的其他几个大国。最后在父王的警告下不得不罢手,格法侯爵跟我们说的是,你厌倦了当笼中鸟的日子,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小子拐跑了。” 艾米拉冷笑一声:“他真是这么说的?” 依娜回以苦笑:“那当然没人信,只是当时格法侯爵说的坚决,父王的身体状况又每况愈下,大家都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纠缠,才默认了这个说法。” 随后,依娜又马上向艾米拉表态:“但我不一样哦,后来我多次造访了格法侯爵,通过你留下的蛛丝马迹,多方探查,得出了你去了汉地的结论!” 伊娜抬起头,很骄傲地看向艾米拉,仿佛在说“我厉害吧!” 艾米拉确实很惊讶,她当时自以为伪装的天衣无缝,足以让格法侯爵一时半会搞不清自己的去向。 虽然在现在看来那些不过是小儿科,但年岁相仿的依娜那时候就能察觉到自己的行踪,已经很不错了。 “说起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打算和格法叔叔和解了嘛?”依娜见艾米拉不说话,也并不在意,起身就去倒茶。 “怎能让公主殿下屈尊,还是我来吧。”艾米拉立刻阻止依娜,顺手接过了水壶。 依娜的动作有那么一瞬的僵硬,很快又恢复正常。 “你猜的没错,当年我确实是去了汉地,我离开家的原因也很简单,格法侯爵想把我嫁到萨珊帝国去,好换取当地贵族掌握的玉石矿藏的开采权。” “而那个领地下面有一大片玉石的贵族,是个六十岁的老头。” 艾米拉的语气平静得像是事不关己。 “他怎么能这样!”依娜猛地一拍桌子,“这种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若是那些玉石流入柔然城,王室的纳入的赋税可以多上两成,你觉得柔然王会为了你的‘好朋友’,一个侯爵的女儿,放弃这么一大笔财富,和结交萨珊帝国实权贵族的机会吗?” “这......”依娜不说话了,要论武力,她自认为同辈人中的翘楚,但是涉及到财政、王室的权威,她就和她的二哥乌萨潘一样不开窍。 “斗技大会,你会在前三名中选一个当夫婿,是真的吗?”艾米拉丢开先前的话题,转到重点上。 “大概......吧?”依娜一歪头。 什么叫大概......吧?艾米拉叹了一口气:“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你自己的想法是吗?” 依娜认真地点了点头:“斗技大会是三哥安排的,三哥确实有跟我说过让我在斗技大会的青年才俊中挑选一个当夫婿。二哥也说斗技大会是个好机会,我确实也年龄不小了,是时候考虑考虑了。对了,艾米拉你成亲了嘛?” “现在说的是你的事情!”艾米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真不知道这些年你都成长了些什么,难道你的小脑袋瓜子里全是气吗?” “现在,依娜,你告诉我,你想成亲吗?不是柔然王怎么想,不是其他的几个王子怎么想,而是你,依娜,我的朋友,你是怎么想的?” 看着艾米拉锐利的目光,依娜一时间不知所措。她的美貌,她的才华,让她成为了柔然甚至是西域的一颗明珠,无论走到哪里,没有人不捧着她,生怕这个小祖宗受了一点委屈,从未有人敢用稍微强硬一点的语气和她说话。 而现在,一个五年不见的友人,口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让依娜回忆起了许久不曾见的“严厉”二字。 “我......我不知道......”依娜很诚实地回答道。 “很好。”艾米拉笑了,不知道,说明依娜在迷茫,迷茫,说明这并不是依娜想要的结果。 哪怕依娜是个再乖巧的孩子,当有人对她的人生指指点点,试图左右她的道路时,心里潜藏的自我依旧会叛逆,正如当年的艾米拉。 “马尔库斯,马尼乌斯,诺曼.桑德斯。就是今天在街上拦你的那三个罗慕人,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我觉得他们很讨厌。”依娜回答得很干脆,“特别是那个银发的娘娘腔,看着挺恶心的,我还给了他一箭,虽然被躲开了。” “那如果他们三个成了斗技大会的前三名,你需要选择他们中的一个成亲,你会选谁?” 依娜的脸上明显出现了厌恶的神情:“哪个都不想选......那我是不是应该跟三哥说,这次的斗技大会我就不参加了?” “参不参加,是你自己的事情 ,你要学会自己做主,但是我会提醒你,这次斗技大会,许多参赛者是为你而来的,如果你让他们失望了,你的名望绝对会受到巨大的打击。”艾米拉默不作声地给依娜挖了一个大坑。 第46章 枷锁 说真的,坑害自己好友这种事情,艾米拉的心里也是有负罪感的,但为了拯救依娜脱离苦海,牺牲一下自己的形象又何妨。 “那......那我应该怎么办?”依娜的眼睛眨啊眨,无比的纯真。 “很简单,你需要另一个不会让你反感的人选,最坏的情况下,也绝对不能让你讨厌的人站在你的面前。”艾米拉笑着,拉起依娜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 刚刚才对依娜说不要让别人左右自己的人生,艾米拉现在立刻就将这话抛之脑后。 若是依娜有那么一点点的机灵,就知道面前这个少女也没有安什么好心。 “那......艾米拉,你觉得我应该选谁呢?” “哎......”艾米拉摇了摇头,“小傻瓜,你怎么还不明白呢,这种事情不是别人决定的,要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要不然你跟我一起跑了吧,继续待在柔然,等柔然王......”她的声音顿了顿。 “不管是柔然王,还是乌萨潘二王子,都不可能永远保护你的,就像草原上的鹰,雏鹰总有一天要离开巢穴独自翱翔的。” “这怎么行!”依娜花容失色,她的注意力全都在艾米拉的一句“一起跑了”上面,后面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气氛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依娜身上焦虑的气息肉眼可见节节攀升。 “冷静一点依娜,我不是那个意思......”饶是艾米拉,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她没有练气的天赋,什么也感受不到。 如果此时刘玄站在这里,那么他会清晰地看见从依娜体内延伸出来的那一道道虚无的锁链。 一道洁白的影子孤身一人矗立在绿洲那浅浅的湖泊之中,就像是碧玉中的一点荧光,那么神秘。 越过绿洲眺望去,隐约可见的是一堵城墙壁垒。 “嗯?这股气息?”白色的人影微微一晃,周围的湖水仿佛沸腾一般涌动起来,“玛尔斯?为什么?” 只见她抬起玉手掐指一算:“是她?玛尔斯那时就看到了现在?” “不行,现在的她还无法反抗玛尔斯的意志,那就......” 柔然城的某家客栈内。 百无聊赖的刘玄从床上跳了下来,打算出去逛逛。 “嗯?”突然,他体内的气毫无征兆地翻涌起来,就好像武侠小说里的走火入魔一般,但刘玄本人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不适,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 如果给刘玄一面镜子,他就可以看到,在自己的眼中,一条小小的金龙在挣扎、翻滚,而金龙的身旁,血红色的气息如丝如缕,跗骨之蛆般纠缠着。 “突然感觉有精神了?”刘玄捏了捏拳头,他现在有一种想找人干一架的冲动,不知道为什么。 然而为了筹备斗技大会,大斗技场已经关门了。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刘玄没了出去逛的念头。 有劲无处使的刘玄很郁闷,便盘腿坐下,打算进行冥想。当他闭上眼的那一瞬间,天地翻覆,刘玄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在拉扯自己的精神,坠入万丈深渊。 在这迷蒙的幻境之中,他看到了一只在枷锁中挣扎的玄鸟,虽是挣扎,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枷锁的上方是振翅高飞的凤凰,羽翼间星火翩翩落下,灼烧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枷锁。 顺着锁链望去,一只诡异的,缠绕着死气的手掌从虚空中伸出,紧紧攥着锁链,似乎玄鸟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当刘玄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后,一种无边无际的压迫感便降临到他的身上,玄鸟身上的锁链朝他蔓延过来,但是一股血气逆着锁链而上,电射向诡异的手掌。 血气落到掌中,仿佛像利刃一般切割着苍白干枯的肌肤,锁链剧烈震荡,低垂着,不再紧绷,象征着手掌失去了握住锁链的力量。 拜这所赐,玄鸟的身躯也能舒展开,轻松了很多。玄鸟向刘玄这里看过来,不知为何,这目光给刘玄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不久前才在哪里见过。 再然后......刘玄就醒了,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并且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房门被推开,艾米拉端着一盏油灯走了进来。 看着坐在床上的刘玄,艾米拉愣了一下:“刘公子醒了?” “我睡了多久?”刘玄并不感觉疲惫,但他还是揉了揉眼睛,拍拍脸颊让自己打起精神,刚刚好像做了个不得了的梦。 “不清楚,但现在已经是半夜了。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刘公子躺在地上,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后来一看只是睡着了。”艾米拉放下油灯,“需不需要吃点什么?” 刘玄摇了摇头,他是一点都不饿。 “跟公主殿下聊得怎么样?”刘玄想起来正事,便问道。 “有点小插曲,没什么大问题,依娜看起来也很讨厌那几个罗慕路斯人,只不过,她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很多。”艾米拉简单给刘玄描述了一下。 “真是一个令人感到不快的原生家庭,这就是王族的命吧。”刘玄不感觉到意外,生在一国王室,天生享受荣华富贵,但也要抛弃一些普通人的权利。 “刘公子今天应该见到依娜了,对她的感觉怎么样?”艾米拉看样子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刘玄过多交流,于是话锋一转。 说到这个,刘玄就来劲了:“我觉得不错,今天虽然公主殿下只出了一箭,但是那一箭就能看出必然是聚气巅峰的水平。加上那三个罗慕人,巴摩罗,露面的聚气巅峰强者已经有五人,这次斗技大会必然能给我带来巨大的惊喜,和无尽的快乐口牙!” 无视了说着说着就开始发癫的刘玄:“刘公子,我指的不是这个。” “哦?那是?”不是刘玄装傻充愣,他真没往那方面想,毕竟刚才那一场梦给他的震撼太大。 “您觉得依娜长得怎么样?”艾米拉就直截了当地问了。 “哦这个方面啊。”刘玄如梦方醒,这种事情,需要深思熟虑一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这是刘玄在回忆依娜时,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但是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的回忆中,角落里还有一个白色的身影。 艾米拉笑了笑:“我想,依娜会很高兴的。” 第47章 各怀鬼胎 柔然城万人空巷,汇聚大斗技场,五年一度的盛会,任谁都会想凑个热闹。 要说大斗技场很久之前,只是供柔然王室娱乐的场所,后来随着奴隶贸易和决斗竞技的发展,大斗技场逐步扩建到了今日的规模,这也是为什么刘玄发现这里的擂台三层外三层分了好几个档次的原因。 现在的大斗技场,最多可以容纳万名观众,其中最中央,档次最高的王室擂台就可以容纳五千人。 斗技大会的开幕式就在这王室擂台举行。 擂台的正北方是专门为观礼的柔然王室搭建的平台,据说这座高台已有三百年以上的历史。 石砖土瓦上斑驳的刀剑痕迹,不知何时留下的黑红血迹,很难想象曾有多少斗士、奴隶再次挥洒血汗,他们的生命在此凋零,却只为博得上位者一笑。 高台中央,那座为柔然王准备的宝座,此时只有一顶奢华的王冠象征性地摆放着。 周围的柔然政要窃窃私语。 “看样子传闻是真的了。” “不知道大王还有几日可活?” “上次御医入殿给大王看诊,可有人问出消息了?” “无妨,无论如何大王是活不到开春了,咱们也是时候该考虑考虑了。” “听说这次斗技大会,罗慕路斯那边来了三位领主公子?” “看样子还是三王子押对了宝啊。” “三王子啊,算了吧,跟王太子比起来还是差太多了,怎么说......” 众人眼角的余光同时扫到高台一侧,脚步声渐渐传来。 于是所有的政要动作整齐划一,同时将双手放到身后,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宛如老僧入定,也像是坏学生罚站一样在王座后方站了一排。 四男一女,五人踏上了高台,除了乌萨潘、瓦尔帕、依娜,另外三人一概不认识。想必走在最前面,温文儒雅,不似西域人,更像是中原才子的人,就是柔然国王太子,安泽特了。 安泽特虽然年至三十,也有一身聚气的实力,但不善武斗,在柔然王病危的几年间,一直都是他统摄政务。 男性中年岁最小的一位,看上去有些腼腆,似乎是对这种人多的场合不太适应,乃是四王子布兰德。 长兄如父,柔然王来不了,安泽特就要拿出家长的威严,更何况他现在还是柔然摄政。 “诸位大人何故一言不发啊?”坐到王座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上,等其他人依次落座,安泽特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可是我大斗技场招待不周?” 此时,正好有侍女推车送上水果、甜点和美酒佳肴,来得真是恰到好处。 “岂敢,还要多谢摄政殿下赏赐。”一位看上去忠厚老实,身着精美官袍的中年人站了出来,率先拿起盘中佳肴享用起来。 有了此人带头,死寂一片的高台又热闹起来,安泽特的面色也好看了不少。 “大哥,你知道格法侯爵在哪个位置吗?”依娜突然起身走到安泽特身边问道,她的声音不算大,但也足以让高台之上的所有人都听见。 于是,所有人的动作又在同时停滞了一瞬间,包括安泽特本人。 他们的脑海中同时扫过格法侯爵家上下的每一名适龄男丁,但真没想到有哪一个能入得了公主殿下的眼。 “大概在贵族区第二排的位置吧,怎么了小妹?突然问这个。”安泽特不动声色地饮下杯中美酒,试探着问道。 “没什么。”依娜一点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蹦蹦跳跳地就回了自己的位置。 安泽特来回转动着手中酒杯,想着之后要怎么查一查格法侯爵。 包括王室在内,观众席中发生着这样那样的事情,参赛选手们的休息区也好不到哪去。因为参加斗技大会的人数过多,所以休息区目前只有第一天要上场的选手们。 上场也要等到下午了,毕竟整个上午都是开幕式的时间。 “那个人有点眼熟哦。”马尼乌斯碰了碰旁边两人,下巴尖指向对面的一个彪形大汉,而那个彪形大汉也盯着他们,不是巴摩罗又是哪个? 这四位聚气巅峰的选手第一天都是要上场的,可能是因为他们身份特殊,专门安排的,也可能真的只是运气使然。 因为斗技大会全程都是淘汰赛,也就意味着今天没来的刘玄第一轮不会和他们四个碰面了,真是遗憾呢。 “巴摩罗,萨珊帝国王子,长得真难看呢,一点美感都没有。”诺曼这两天的心情有些亢奋,喜欢怼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依娜的刺激。 “咦,为什么萨珊帝国的王子会在这里啊?”马尼乌斯惊讶地问道。 “盯上西域的不止我们两家,别说萨珊帝国,就是孔雀帝国、北边的那几家来人,都不意外。”马尔库斯淡淡地说道,“虽然现在家族的第一继承人是我,但你也应该多跟老师们学一学,总归会有用上的一天。” “我只需要当大哥的打手就好啦!”马尼乌斯双拳对碰,咧着嘴笑道。 “你们的兄弟感情真是让人羡慕呢......”诺曼调笑着说道,“不像我,只是可怜的孤家寡人,别说兄弟了,就连朋友都没几个。” 几人聊着聊着,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这位选手,你的休息室在对面呃......”一名侍从被捏着脖子从门外丢了进来,发出一声巨响。令在场的选手们都是一惊。 一股狂野的气息涌入,马尔库斯三人,和巴摩罗同时起身。 “那个房间太无趣了,我觉得这里会比较有意思。”一名身上披着狼皮,干燥的头发简单束起丢在身后,胡子拉碴的“野人”走了进来。 毫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野人”大大咧咧的走到中间坐下,双手分别伸向马尔库斯和巴摩罗的方向。 “认识一下,我叫哲别,北边来的,你们呢?” 巴摩罗毫不客气地走上来,手掌和哲别拍击在一起:“巴摩罗,萨珊。” 马尔库斯三人对视一眼,有些迟疑。 “汉人有句话叫以武会友,我这次来只是交朋友的,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想都和我无关。”哲别扬起眉毛,高声说道,让他们放心。 “马尔库斯,罗慕路斯。”马尔库斯按住旁边两人,示意自己为代表。 哲别耸耸肩,他的眼中没有所谓的尊贵。 第48章 开幕 刘玄在观众席的一个角落打着哈欠,当他得知自己不在第一天的赛事中上场时,仿佛天都塌下来了。和他一起缩在这里的,还有艾米拉。 牢李他们被安排去观察比赛了,如果遇到些有潜力的选手,好让刘玄早做准备,虽然刘玄本人觉得没什么必要就是了。 刘玄双手交叠塞在袖子里,眯着眼睛,一副要睡着了的样子。自从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他就觉得聚气的瓶颈隐隐约约有突破的迹象,急需找一个强敌印证。 比如巴摩罗啊,马尔库斯啊什么的。 但今天应该是没有机会了。 按照惯例,在斗技大会的开幕式上,举办国的军队要进行一次演武,以彰显国力的强盛。在柔然国,这个任务就落到了最精锐的王室卫队身上。 王室擂台虽大,也不可能展开一整支军队,所以上场的只是王室卫队中的两百名重甲骑兵,当然是不骑马的状态。 刘玄打眼一扫,微微颔首表示认可,这些士兵身上每一个都带着气的波动,都有着感气的底子,不愧是精锐。 士兵们身上的重甲风格非常奇怪,上半身包括头盔在内,酷似刘玄认知中西方骑士板甲,但下半身的腿甲,几乎完全是皮革加链甲的模式,给人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人本是骑兵,如果骑在马上,再给战马披上装甲,似乎就不违和了,下身的链甲还可以最大程度上保留在马背上的灵活度。 这倒是个观察这个世界军队作战能力的好机会。 接下来的事情,无非就是作为东道主的柔然,以摄政王太子安泽特为代表,发表讲话,预祝斗技大会圆满成功,各位来宾吃好喝好玩好,临走前给咱们柔然打个好评...... 不管在哪个世界,表面功夫都是要做到位的。 随后号角吹响,王室卫队分列两队,每边百人,一边锥形阵,一边鱼鳞阵,都摆出进攻架势开始对冲。 为了做区别,锥形阵一边的士兵头上绑着红色布帛,鱼鳞阵一边则是蓝色,姑且称呼为红方和蓝方。 红方的士兵一开始就全速发起冲刺,这在场地不大的擂台上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锥形阵的优势就在此,所有人只需要步调一致向前冲,阵型就可以保持稳固。 蓝方迅速靠拢,缩小每一块鱼鳞中的间隙,但是红方冲得太快,矛头已经扎进中央的两片鱼鳞之中。 毕竟是演武,双方都没有带兵器,纯靠蛮力挥拳战斗,这就让烈度和士兵们的突破力小了很多。 对于红方来说,锋矢阵确实让他们攻入了蓝方的第一层防线,但是无法迅速解决矛头周围的敌人,只会让他们双拳难敌四手,在数片鱼鳞的轮战中被消磨锐气。 红方的指挥官迅速变阵,锋矢腰间的士兵迅速散开附着在蓝方最外围,当鱼鳞的一侧被牵制住,另一侧想要支援就得穿过已经横亘在二者之间的红方锥形阵矛头。红方则见缝插针,当鱼鳞因为移动出现空隙时,立刻填入其中阻止其合拢,将一片片鱼鳞分割、掰碎。 观众席上叫好声不绝于耳,观众大多只是看个热闹,内行,比如看台上的将军们以及卫队统帅,二王子乌萨潘看得才是门道。 “打得不错,这些日子的操练看来是没落下。”乌萨潘很是高兴,毕竟都是他手下的兵,表现好他的脸上自然也有光,“哪边输了,让他们给我绕着柔然城跑十圈!” 乌萨潘是对着卫队副官说的,但下方的士兵们背后同时泛起一股恶寒,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着他们,下手不自觉又重了几分。 蓝方虽然奋力反击,但是红方占据了先手优势,很快就无孔不入,将蓝方的鱼鳞分割包围,挨个解决,最后中央的鱼鳞在四面楚歌之下不得不认输,演武结束。 双方重新列队,向观众们示意,随后退场。 蓝方的士兵们在下台时,看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王室卫队副统帅。 副统帅双手抱胸,冷眼看着他们:“打得不错,奖励你们绕柔然城跑十圈,老大说的,跑不完的今晚没饭吃。” 蓝方士兵们对视一眼,随后疯了一样暴动着向斗技场外飞奔而去。 刘玄所在的角落恰好挨着蓝方退场的通道,目睹了这一幕:“这个王室卫队的统帅是谁啊?看上去挺有一套的。” “二王子乌萨潘,也是一名聚气武者,现在应该也在那座高台上。”艾米拉回应道。 刘玄点了点头。 演武之后,正赛开始,这第一场比赛主要还是表演性质,是两名柔然王室安排好的武者。水平不高不低,刚刚踏入聚气的两名少年,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想必战斗会十分的精彩。 到这里刘玄就已经没兴趣了,他现在只想看看强者的战斗。 两名少年一个使拳,一个甩腿,也是非常经典的对垒了。两人一看也是第一次上这种大场面,十分乐意表现自己,下的都是狠手。 最后用拳的略胜一筹,双方都遍体鳞伤之时,这一拳快过了那一腿。 斗技大会生死不论,好歹没有这开场第一局就闹出人命。重伤倒下的少年被抬走,站在场上的则晋级下一轮。 “走吧,我们去找找有意思的。” 刘玄站起身,第一场结束后,所有的擂台开放,选手们两两捉对,安排上场,在这个大斗技场中,同时存在几十场战斗。 刘玄早已有目标,直奔某个擂台而去。 和其他的擂台不同,这里早已围满了人,并非普通的看客,而是商贾、贵族、柔然政要。无他,只因为此处的两位选手,有一方名为“诺曼.桑德斯”。 抽签是完全公开透明随机的,至少刘玄觉得应该不存在察觉不了的作弊手段。 但诺曼显然运气不太好,因为他的对手,也是一名聚气巅峰的强者。 在艾米拉的介绍下,刘玄认识了这位背上纹着蝎子的瘦小侏儒,乃是西域赫赫有名的独行佣兵,“矮蝎子”拉尔。 第49章 银翼的鹰 “哈,罗慕人?”拉尔往擂台上一站,上下打量着对面的银发美男子,“你们罗慕人长得都白的像娘炮一样吗?” 拉尔善用短柄镰刀,特别擅长从刁钻的角度给敌人出其不意的攻击,就像隐藏起来的蝎尾一样。 不过斗技大会虽然生死不论,却不允许使用兵器,这多少让身为职业雇佣兵的他有点不自在。 “是罗慕路斯,先生。另外,除了南边来的那些奴隶,谈论别人的肤色都是有失礼仪的。”诺曼行了一个标准的罗慕路斯贵族礼仪,他并没有因为拉尔丑陋的相貌和身高而歧视他。 “哼,这里是斗技场,想跳舞去剧院!”拉尔嘲讽着诺曼那繁琐的礼节。 场上的氛围“不错”,旁边的裁判倒是紧张得直擦汗,这一场可是有罗慕路斯的贵族公子参加,按道理说这样的选手不应该安排个弱的给他放过去吗?哪个王八犊子干的蠢事! 这要是罗慕人在场上伤了残了,指不定明年自己的脑袋就要摆在罗慕人的桌上了。 “阿嚏!”瓦尔帕打了个喷嚏,他现在心情很好,昨天选手抽签之前,依娜来找他说要观察一下诺曼等人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让他给诺曼几个人安排些有强度的对手。 依娜和乌萨潘一样,崇尚强者,瓦尔帕自然认为这小妹是对罗慕路斯的公子们有兴趣了,才打算先观察观察,若是哪一个入了依娜的眼,两家结亲,自己顺着杆爬就飞黄腾达了。 于是瓦尔帕用了点小手段,给诺曼等人第一轮都撞上了聚气级别的对手。 至于他们会不会阴沟里翻船,瓦尔帕一点都不担心,在他看来,西域这个地界,即使同样是聚气巅峰,也没几个人是诺曼等人的对手。 也不知道他是对自己的眼光太自信,还是对自己请来的罗慕人太“他信”了。 总之在这样那样的阴谋诡计之下,本次斗技大会上第一场重量级对决开始了。 裁判吹响号角,诺曼和拉尔随声而动。 至于刘玄,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诺曼的身上,从未离开过,诺曼的每一个动作,姿势,乃至说话时的神态细节,都在他的眼中。 他也想看看,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诺曼的一身剑术能否给他带来优势,如果能的话,又有多少。 拉尔的双腿以极快的频率摆动着,擂台上顿时掀起一阵尘土,而拉尔就在尘土中心,宛如蛰伏于沙漠中的蝎子,随时张军被发出致命一击。 诺曼只是皱了皱眉头,非常不爽地拍了拍肩膀,好像对他来说,保持身上的干净整洁比战胜对手还要重要。 相比起王室擂台,普通擂台的场地更小,对于聚气武者来说,不过是三两下跨步的功夫。 拉尔身形一拧,腾上半空,双拳旁缠绕沙石,一边是佯攻,挥向诺曼面门,干扰视线,另一边才是杀招,在沙石的掩护下直击太阳穴。 反观诺曼下盘不动,立掌为剑,隐隐有气流动于掌中,自斜下向上,斩向拉尔的手腕。 诺曼的剑,刘玄是见过的,那一抹银光的惊艳,疾如电,迅如雷,但那是诺曼用剑斩出来的。 而现在这一剑,那一抹银光,却是出自诺曼的手掌,血肉而非钢铁。 银色的痕迹切入沙石之中,就好像热刀切进了黄油,余势不减,大有将拉尔的手腕一击而断的样子。 拉尔也是不慌,要论战斗经验,诺曼定然不如他,于是他选择了以伤换伤,料定诺曼没有那个胆子硬拼。 便一歪身子,用肩膀凑向诺曼的手掌,挥向诺曼太阳穴的那一拳调整角度朝着脖颈砸去。 事实证明拉尔的判断是正确的,诺曼虽然在实力上有优势,但缺少了拉尔的狠劲,选择了退让,后撤一步。 拉尔沉稳地跟进,不给诺曼留一丝发挥的空间,他的四肢短小,身形低矮,贴身战就是最大的优势。 拉不开距离,诺曼也不慌,直接一掌斩向拉尔脚下,由气凝聚成的无形刀刃在场地上留下一道寸许深的痕迹,拉尔被迫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不继续追了?”诺曼从容地后退。 “毕竟你也没有后退的空间了。”拉尔怪笑道。 确实,诺曼再退两步就要到墙边了,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头发:“是啊,这个场地确实小了些。” “不过对于安放你的尸体来说,已经够用了,对吧,侏儒。”诺曼嘴角一翘,这次轮到他嘲讽别人了。 “若是激怒有用的话,我早就死了一百回了。”拉尔蹲下去,一拳砸在地上,这次激起的不再是单薄的沙石,而是整块的地面。 脚下传来的震动导致诺曼重心不稳,在观众们惊讶的目光中,他脚下轻点地面,一跃跳到了十几米高的空中。 这才是聚气巅峰全力以赴的样子吧。 “原来聚气能跳这么高?”刘玄张大了嘴巴,“下次我也试试。”他还真没练过跳跃力。 “把握不好的话是会给自己摔伤的,刘公子,劝你最好在安全的地方尝试。”艾米拉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初端木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给自己摔骨折了。 到了空中的诺曼仿佛化身为一只雄鹰,那银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释放着夺目的光彩。 拉尔举起一块半人大小的地面,脱手就朝诺曼砸去。 诺曼不慌不忙,反而顺势一脚踩在上面,借力扭转了自己的朝向,双腿一蹬居高临下冲向拉尔。 这一下,身下的土石都给震碎,若不是观众席周围有铁网防护,前排的观众少不得要灰头土脸一番。 拉尔不甘示弱,瞅准诺曼的位置,对着那从阳光中俯冲而下的身影,抡起拳头朝天就是一击。 这一下异常坚决,但却挥了个空。 “诶呀,是不是我的光芒太耀眼,让你的视线都出现了恍惚呢~”耳边传来诺曼富有磁性的声音,拉尔的热血瞬间冷却下来。 “唰!” 诺曼的手掌在拉尔的后背划过,拉出一道狰狞的伤口。 “嘭!” 这是拉尔倒地的声音。 诺曼胜! 第50章 嗜血的狼 裁判又一次吹响号角,现场的观众鸦雀无声,绝大部分人都没有看出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很明显刘玄是个例外。 他伸出一只手掌,朝上放在自己的面前,仔细端详着空无一物的掌心。 在这空无一物的掌心中,空气宛如被火焰炙烤一样摇曳扭曲着,让另一侧的景象都变得模糊了。 “哇哦,原来还有这种玩法。”刘玄像是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眼中露出欣喜的神采。他又将掌心抬高对准太阳,穿过扭曲的空气看去,太阳奇异的一分为二。 “明白了。”刘玄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看样子收获不小。 “刘公子是明白什么了?”艾米拉好奇地问道。 “这一场虽然是诺曼的完胜,但实际上诺曼的实力并不比拉尔强多少,况且拉尔还有丰富的实战经验。” “但是对于拉尔这种实战派来说,兵器几乎是一身武艺的基础,没有了兵器,拉尔的水平发挥不出一半。” “诺曼最大的优势是速度,包括被逼到墙边,也是他计算好的,虽然他没了退路,但是拉尔也没有其他的手段了,如果是我,站在拉尔的位置上,想要在此时结束战斗,恐怕能做的也就是一拳出去。” “拉尔的短手就成了硬伤,他必须很靠近诺曼才能打出有效的伤害,而诺曼跳到空中,是背对着太阳的,拉尔的视角必然会受到阳光的影响,这是诺曼刻意营造出来的局面。” “拉尔的应对很正确,被掀起的地面除了阻碍诺曼的移动空间,还可以隐蔽自己的身形,让诺曼难以把握攻击的落点,至少也可以起到一定的阻碍作用。” “于是诺曼耍了个小手段,他用气扭曲了光线,在拉尔的眼中,碎石的遮掩下,虚幻的光影恐怕组成了一个人形,让拉尔判断出错,盯上了诺曼制造出来的残影,他那一拳只会打空。” “最后诺曼轻巧的落地,从背后了解了拉尔,到此为止。” “诺曼......太快了,从残影出现到落地只不过是一瞬间,拉尔不可能没有察觉到问题,但是他的大脑思维跟不上身体的本能反应,那一拳出去的时候就注定了诺曼的胜利。” 说完,刘玄摇了摇头,这是纯粹的智商和意识碾压,或许在实打实的死斗中,诺曼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和拉尔两败俱伤。 但在空间有限,环境有限,没有兵器的斗技场内,脑子就是最好用的武器。 本来还想着,好歹也是个聚气巅峰,就算不如诺曼也能给他造成点麻烦,提前看看对手手上几张牌,没想到啊...... “那要是对上诺曼,您有把握吗?”艾米拉有些担忧。 “他要是手上有剑,不好说,但是在这个斗技场里......五五开吧。”刘玄不假思索地说道。 “有自信是好事,但是对敌人还是要重视起来呢。”正说着,艾米拉的眼神突然被旁边一个人影吸引过去。 “刘公子,你看那里。” 刘玄顺着艾米拉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披着狼皮,赤裸上身的野人浑身浴血地站在不远处,死死地盯着这里。 看到野人腰间挂着的号码牌,得知这也是一名参赛选手,不过他身上的血......这是把自己的对手活撕了吗? “嗤~” 野人一咧嘴,嘴角喷出白茫茫的雾气,一步步朝刘玄这走来。 艾米拉有些慌张,不知道如何是好,刘玄则一手按在她的肩头,示意其安心,然后站起身,直面这个来者不善的野人。 “哲别,交个朋友吧,汉人。”就在刘玄警惕着对方的时候,哲别的嘴角用力扯出可以称得上难看至极的笑容,突然朝刘玄伸出手。 看着那张几乎有自己脸大,并且血淋淋的巨掌,刘玄哭笑不得。 不过他也不是有洁癖的人,毕竟人家说的是交朋友来的,出于礼貌,刘玄回握过去。 “刘玄。”对方已经自报家门,那么自己也该给予回应。 就在刘玄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几乎被哲别完全包覆的手中骤然传来一股恐怖的巨力,感觉就像是把手放在了液压机下,并且按下了液压机的启动按钮一样。 刘玄不动声色地发力,哲别的力气很大,比巴摩罗都要强上几分,但还不至于让他感到难堪。 就在艾米拉左顾右盼地目光中,两人对峙了数个呼吸的时间。 哲别眼中精光一闪,嘴角的笑容收敛,收力放手:“刘玄,我期待在擂台上见到你。”说完,转身离去。 “刘公子!”待哲别消失在视野中,艾米拉轻呼一声,抬起刘玄的手掌,苍白的手掌没有一丝血色,骨骼有轻微的错位,尽管在气的作用下缓缓恢复,也足以说明哲别恐怖的实力。 “不碍事。”刘玄摆摆手,“是个好对手,乐子又多了一个。”毫无疑问,这也是个和巴摩罗一样好战的人物,和巴摩罗不同的是,这个哲别,多了那么一丝疯狂的嗜血。 疯狂的嗜血吗?似乎是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过,哲别这个名字......刘玄笑了笑,像是想起来什么,或许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北方的游牧民族是吧。 “走吧,我们去找找牢李他们,看看有没有值得注意的选手。” 因为拉尔的攻击让地面有破损,所以这个擂台需要一定时间修复,下一场要推迟一段时间才开始,并且只是两个普通的武者,没有什么看头。 另一边,哲别弯着身子走在低矮的通道中,以他的身高,在这里很容易碰头,挺危险的。 他的右手低垂着,随着身体摆动,如果仔细看看,就可以发现他的手指有些扭曲,肌肤下的毛细血管大面积破裂,渗出斑点一样的血迹。 “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他停下脚步,头颅几乎要低垂到腹部,不自觉地抽搐、大笑着。 “有意思,汉人,刘玄,我记住了,你也是我的猎物!”令人胆寒的眼神中闪过的是嗜血的光芒,“还不够......还不够!下一个,下一个是谁?!” 哲别在通道中发足狂奔,不知道要冲向何处,只是掀起一阵血腥的风,让过路之人瑟缩着不敢与他对视。 第51章 血手的动向 “大概就是这样了,第一天的场次不多,出场的选手也少,您要兄弟们重点关注的几个,都在这里了,大概率他们是隐藏了实力的,但更多的兄弟们眼力有限,就看不出来了。” 听着牢李讲述完他们观察的战斗,刘玄心里大致有了评判。 “没关系,足够了。不过这几个人是?”看到旁边孟狗身后站了几个生面孔,不是铁燕寨的兄弟,刘玄不由得疑惑道。 这些陌生面孔热切的目光看得刘玄浑身不自在。 “啊,他们是您买下来的那些奴隶,丐鲍已经把其中一部分带回铁燕寨或者遣散了,只有他们说什么都不肯走,硬是要留下来,说跟在您身边,好过回大西国受罪。” “是啊刘公子,俺们这群人都是被掳来的,村子里的乡亲们,要么跑了,要么被西域的崽子们屠了,您让俺们走,俺们也没地方去,就让俺们跟在您身边打打下手吧!俺们都是庄户人家,手上有的是力气!”一个看似领头的憨厚人拍着自己的大光头说道。 长久的奴隶生活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伤痕,树皮一般的皮肤和干瘪的肌肉,若非这两天奴隶贩子为了出货给了几顿饱饭,恐怕他们现在连站在刘玄面前都是问题。 即使如此,他们的眼中依然闪烁着光芒,即便他们是被买下的奴隶,买主是汉人这个事实就足以带给他们希望。 刘玄看着这十几名汉子,心中微微一动,便点点头答应下来:“那就这样吧,牢李你先给他们安排好。” 牢李点头应下,刘玄又转向刚才说话的光头汉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的人?” “小人王冀,出身是在大西国西北的一个小村庄,这里都是俺们村的人。” “王大哥,不用这么拘束,既然你们大家愿意留下来,那咱们就都是兄弟了,这几天好好养着,先把体质恢复上来,过段日子咱们还要回大西国的。”刘玄观察一圈,王冀等人中没有武者,但是身体底子都很好,确实是常年劳作的庄稼汉,倒是可以打磨一下。 “哎。”王冀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身后的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欣喜的样子。 “除了这些以外,弟兄们还打探到了些奇怪的事情。”等众人稍微平复一些后,牢李开始了下一个话题,这次他的面容有些严峻,搞得刘玄都不由得端正了些坐姿。 “有个叫血手佣兵团的势力,这两天在柔然城内很活跃,他们的团长叫巴卡拉,也是个聚气巅峰,但因为年龄超过限制,所以没有参加斗技大会。以上是基础背景。” “有传言称血手佣兵团跟柔然的贵族,格法侯爵家有旧仇,不死不休的那种。以前格法侯爵在自己的领地上,血手佣兵团不好报复,现在因为斗技大会,侯爵举家前来观礼,血手就动起了心思。”说到这里,牢李停顿下来看向了艾米拉。 毕竟都是几年的交情了,铁燕寨的众人对艾米拉家中的情况都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她的出生就是格法家。 本来艾米拉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地发呆,众人的视线倒是把她搞得一头雾水:“看着我干什么?我跟格法侯爵早就没关系了。”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血手佣兵团如果不择手段的话,你这个格法侯爵女儿的身份也很危险的,如果被血手打探到,他们可能会抓你做人质威胁格法侯爵,这段时间是不是......”牢李无奈地说道。 “第一,我已经离家五年了,血手的人能不能认出我还两说。” “第二,塞伦佐.格法是个为了自己的地位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哪怕是子女,对他来说也只是谋取权势的工具,这在柔然人尽皆知,抓我也没用。” “第三,斗技大会是整个西域的盛会,为了维系面子,有什么事情大家都会尽量在大会之后解决。如果在斗技大会期间动手复仇,血手的在佣兵团中的名誉也就毁了。” 艾米拉信誓旦旦地说道,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凡事还是谨慎些好,毕竟已经过去了五年,很多事情都是可以改变的。况且两家的仇恨发酵了五年,那个血手佣兵团若执意要动手,光凭一个潜规则可拦不住他们。格法侯爵家怎么样?有没有应对的行动。” “这个我们也打听过了,格法侯爵的行动轨迹基本就是王宫和大斗技场两点一线,每次出行都有卫兵跟随,威慑力是有,就是不知道血手吃不吃这一套。” 刘玄用一种奇妙的眼神看着一脸无所谓的艾米拉,思索一番。 “艾米拉,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客栈吧,尽量不要出门了,即使要出去,也带上牢李或者其他弟兄们跟着。至于格法侯爵那里......与我们无关,不用管了。” “明白了。”牢李说道。 “好吧。”艾米拉有些不乐意的样子,对此刘玄只是一笑了之,毕竟自己人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刘公子,来了个奇怪的人。”一名小弟推门进来,指着外面慌慌张张地说道。 “奇怪的人?有多奇怪?”刘玄正疑惑着,只见一团黑影就踩着小弟的肩膀窜了进来。 黑影落在众人中间,一身斗篷遮住了身形,众人无不起身警惕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牢李几人调整站位挡在了刘玄身前。 来者也不说话,原地转来转去,像是在找什么,直到看见刘玄身后的艾米拉,像是有了目标,径直走来。 “停下,我只说一次。”刘玄稳坐泰山,平淡地说道,他的手已经放在了一旁的剑柄上。 艾米拉拍了拍他的肩膀,摇摇头:“没事。”然后对牢李他们说,“你们先离开一下,这是我朋友,不用担心。” 牢李等人还是有些不放心,看向刘玄。 直到刘玄点头,他们才依次退出房间。 房门关上后,艾米拉对着来者说道:“没有别人了。” 来者一听,立马伸手将斗篷一摘,露出隐藏在黑暗中那柔媚的俏脸和一头火红色的长发。 “哈!” 第52章 公主来访 “哇,艾米拉,你就住在这种地方吗?”依娜环顾四周,似乎是有些嫌弃房间内的陈设,说道,“要不然你到我的庭院去住吧?” “你觉得可能吗?” “也是哦。”依娜吐了吐舌头。 这家客栈在柔然城算是比较高端的,陈设风格并不差,但是和王宫还是没法比的。 “那,这位少年就是你跟我说的刘玄刘公子是吗?”依娜好奇地打量着一旁的刘玄,此时刘玄还有些发愣。 “嗯......”依娜的眼神逐渐变得疑惑,似乎是想从刘玄身上找出些什么,“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为什么你的气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殿下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一个客商,怎么会有幸见过殿下。”刘玄不明白依娜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该有的礼仪还是得做到位。 “那可能是我的错觉吧。”依娜非常随性,既然刘玄否认了,她也就不再追问。 “不知殿下此番登门有何贵干?”眼看场面又要冷下来,刘玄连忙开口问道,他最不擅长这种氛围了。 “哦对!”依娜冷不丁一拍手,“想起来了,艾米拉,之前你说给我介绍一个能帮我的人,王宫里不方便聊,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哦,那就是两个女生之间的闺中秘事,貌似还涉及到公主的隐私,那就不适合自己凑热闹听了。刘玄是一个非常会看气氛的人,于是他捂起耳朵,摇头晃脑地朝门外走去。 刚跨出一步,就感觉衣领被谁拽住了。 “就是这位刘公子了,依娜,他一定能帮到你的。” “诶?”刘玄抬起的腿还停在半空中,是怎么了?帮谁?帮什么? “可是可是。”依娜眨着眼睛又扫了两下刘玄,“他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我一拳都能给他撂倒诶。” “刘公子很强的,我担保,那什么诺曼啊,马尔库斯啊都不会是他的对手,只要你之后把刘公子安排到和他们一场,百分之百能把他们淘汰掉。”艾米拉拍着胸脯向依娜保证道。 虽然完全不能理解艾米拉都向依娜保证了些什么,但是刘玄清晰的捕捉到了艾米拉话语中的每一个关键词。 我打马尔库斯?真的假的?我连马尔库斯出手的样子都没见过呢,打诺曼倒是有几分把握。 “艾米拉哟,场面话不要说得太满,很容易让人下不来台的。”刘玄凑到艾米拉的耳边悄悄地说道,“还有,帮依娜公主是什么意思?你给她承诺什么了?” “刘公子,你觉得依娜怎么样?” “这个问题你问过了吧?” “这次和之前问的时候语境不一样,我之前和依娜聊过了,要借斗技大会给依娜选亲这事是真的,但是依娜本人不乐意,尽管如此,受制于某些政治因素,她必须做出选择。” “这种情况下,您如果把那些冲着依娜来的人都打败了,把这件事情搅黄了,依娜一定会感谢你的。” “您不要忘了,我们最初的目的是打探柔然的军事部署,判断西域是否会对大西国出手,这可是关系到您日后安稳生活的大事。而有了依娜的帮助,在情报获取这方面我们就可以占据主动。” “再从您个人的角度来说,您不是想要在斗技大会中找机会突破瓶颈吗?和强敌对战就是最好的方法,正常抽签很难每次都排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但是让依娜动点手脚就不一样了,说不定您可以和聚气巅峰的对手打满全场呢。” “美人的感激,情报的获取,实力的突破,这可是一举三得的好事啊,千载难逢的机会,您觉得呢?”艾米拉的话语中充满诱惑的味道。 “你少来这一套。”刘玄翻了个白眼,“那些罗慕人的目的不是通过和柔然联姻进一步控制西域吗?我给他们搅黄了,万一罗慕人狗急跳墙,直接把西域搅成混水,对大西国肯定会造成巨大的影响,我还怎么安稳的生活。” 依娜歪着脑袋看着小声喋喋不休的两人,越看越觉得刘玄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的眼神逐渐变化,从清澈到迷茫,再到思索。 突然,依娜上前一步,抓住刘玄的手,把他从艾米拉身边拽了过来。 刘玄条件反射地刚要挣脱,只觉得一道恐怖的气息从依娜身上碾压过来,仿佛苍穹之上有一尊神明将自己的目光移到了刘玄身上。 巨大的压力让刘玄喘不过气来,还没想好如何应对,对面依娜的身上开始冒出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 刘玄神情一变,只见依娜眉头紧锁,脸上只有痛苦的神色,两人的手像是被锁链缠绕在一起,动弹不得。 更为玄妙的是,在刘玄的眼中,依娜的背后出现一道一闪而过的虚影,虚影中似乎有一个身影在咆哮。 刘玄不知道那个身影是什么,但是看到那个身影的一瞬间,他的心中升腾起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愤怒。 许久不曾出现的血光再一次浮现在他的眼中。 艾米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冲上前来想要将两人拉开,但是那股黑色的雾气有一种强劲的斥力,艾米拉甚至都无法进入两人身边一米之内。 艾米拉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刘玄的身上窜出一缕金色的光芒,没入依娜的眉心,身旁的黑雾像是被火焰灼烧一般消散一片,剩余的残雾又狼狈的缩回依娜的体内。 一滴汗珠落下,依娜额头上已经沁满了汗水。 “果然是你......”依娜的声音有气无力,她的身形摇动,站立不稳,仿佛狂风中的一棵小草,下一秒就会倒下。 “刘玄,对吧。求求你,救救我。”依娜的眼中满是渴望和哀求的神色,是在渴望和哀求什么呢?刘玄只觉得这眼神刺得他心痛。 随后,依娜眼前一黑,没了知觉,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坠落下去。 艾米拉一声惊呼,刘玄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依娜拦腰抱住,这时,他发现依娜的身上满是汗水,就像刚刚被丢进水池里滚了一圈一样。 刘玄稍微试探一下,发现依娜只是昏迷了,略微松了一口气,要是柔然的公主死在自己房间,这事情可就大条了。 第53章 战神的诅咒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先将依娜放到了床上,然后看向艾米拉,发出询问的眼神。 艾米拉娥眉微蹙,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好像昨天见到依娜的时候也是这样,聊着聊着,依娜的身上突然冒出黑气,然后昏厥过去,好在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没过多久就醒来。 若是依娜真的在这里出了事,那他们就别想活着走出柔然城了。当下,艾米拉不敢有丝毫隐瞒,将昨天发生在依娜身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刘玄,希望有所帮助。 “你的意思是公主殿下昨天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刘玄好像捕捉到了一丝线索,“具体是什么时候?” 两人把时间一对,刘玄拍案而起,果然和自己昨天的那场梦有关。 锁链......依娜身上的锁链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依娜又要自己救她?刘玄此时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谜团越来越大,而他又始终不得要领。 “昨天公主殿下是怎么醒过来的?”刘玄追问道。 “当时......”艾米拉努力地回忆,“好像有一道丝线般的金光从从天而降没入了依娜的眉心,没多久她就醒了过来。” 金光...... 刘玄屏气凝神,沉下心来感受经脉中气的流动,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体内有一条宛若游龙的金气,这金气会跟着自己的气一起流动,但无法操控,那仿佛不是自己的东西。 但有时候,这金气又会莫名其妙地自己跑出来耀武扬威一番,随后凭空消失。 就像刚才触碰到依娜身边黑气时那样。 果然,刘玄很快就找到了它。这次,这条还没有婴儿小指大的小金龙安安稳稳地盘在眉心的位置,不像平时一样精力旺盛地到处乱窜。 刘玄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这条小金龙是有意识的,而他的意识正和小金龙的意识连接在一起,小金龙此刻正热切地关注着某种事物。 在一种心有灵犀的感应引导下,刘玄的目光移到了昏迷不醒的依娜身上。 “喂喂,哈喽?你是不是看那些黑气不爽啊?要不要出来和它们干一架?”刘玄试图和一团能量交流,更神奇的是,小金龙回应他了,这还是头一遭。 一种冲动涌上心头,刘玄的手不受控制般抬起,在艾米拉震惊的目光中放到依娜的额头上。 下一秒,刘玄眉心中的小金龙顺着经脉就游到了刘玄掌中,依娜体内的黑气则像是龙吸水一样被抽出,和小金龙纠缠在一起。 黑气的庞大一度淹没了小金龙,令刘玄也不由得提心吊胆,虽然他不知道小金龙是什么来头,但再怎么说也是他体内的东西,要是就这么没了会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呢? 好在小金龙足够靠谱,那细小的能量就像立于海浪中的柱石,任凭惊涛拍岸,我自岿然不动。 黑气逐渐被磨碎,吸收,刘玄惊讶地发现小金龙的样子越来越凝实了,甚至身上逐渐出现了鳞片状的斑纹,竟然真的在向“龙”的样子转变。 这不科学......好吧异世界就不要谈科学了,这是刘玄前世的人生阅历带给他的经验。 依娜体内的黑气不知从何而来,仿佛无底深渊,无论小金龙吞噬多少,永远都会有更多的黑气补充上来。 “嗝~”刘玄的脑海中回荡着一个奇怪的声音,与此同时,小金龙停下了对黑气的吸收行为,这是吃饱了? 几乎变成一个球的小金龙左摇右摆地游回了刘玄的眉心,这个时候,浮于依娜体表的,最外层的黑气已经被吞噬殆尽了。 大概,公主殿下该醒了吧。刘玄这样想着。 “唔嗯......咕哈......”不出所料,依娜的双眸略微睁开了些,身体也像是生锈的机关一样缓缓地活动着,只不过口中发出的声音多少是有些不雅。 “依娜!”刘玄后退两步,艾米拉立刻冲上来,握住依娜的手,已经是第二次了,她却始终不知道自己的好友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着轻声抚慰依娜的艾米拉,刘玄不禁有些感叹。然后,他的思绪又回到昨天的梦上,如果说梦中的事物皆有所指,那么玄鸟毫无疑问代表的就是依娜。 玄鸟身上的锁链或许和依娜体内的黑气有关,那么掌握锁链的那只手掌,和玄鸟上方的凤凰又代表什么呢? “刘玄,谢谢你,这应该是第二次了。”耳边传来依娜有些虚弱的声音,此时的她不像是刘玄最开始见到的那个英姿飒爽的巾帼公主,不像是一箭令诺曼胆寒的强大武者,更像是一个柔弱,胆怯,需要保护的小女孩。 即使从事实上来说,依娜的年龄比刘玄大了四岁。 第二次吗......果然如此。 艾米拉对依娜的话有些疑惑,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要让依娜好好休息才是。 “艾米拉......我想和刘玄单独聊聊,可以吗?”依娜的声音很虚弱,也很坚定,坚定中隐约还透露着一丝哀求。 “好。”艾米拉沉默良久,看向刘玄,刘玄对她点了点头,于是她退出了房间。 房间内只剩下了刘玄和依娜两个人。 “我的身份,你应该已经听艾米拉说过了,我就不重复了。”依娜望着洁白的床帐,缓缓开口。 “我的母后当初受玛尔斯的祝福,在当时人们的眼中,这是莫大的荣耀,但没有人知道的是,玛尔斯的祈祷除了祝福,更是一种诅咒。” “生下我三年后,母后就去世了,那时,玛尔斯的诅咒已经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在诅咒的影响下,我在练气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当时我一直沾沾自喜,以为这是上天的恩赐。” “长大后,我看了母后留下来的,一本神秘的日记,即使是我的父亲也没有看过。日记中描述了玛尔斯当年和母后的对话。” “玛尔斯的诅咒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玛尔斯想要占领整个西域,但是当时的他已经做不到,至于原因,无人知晓。” “于是,玛尔斯选中了我的母后,在她的身上施加了这个诅咒,这个诅咒就像是一条坚不可摧的锁链,捆绑着被诅咒者,永生永世受玛尔斯的奴役。” 第54章 自由 “母后是一个贪图权势的人,她并不在意被玛尔斯控制,甘愿当玛尔斯的棋子。玛尔斯曾经对母后说过,母后的孩子都会继承他的祝福,但也会逐渐被枷锁吞噬,最终变成一具傀儡。” “母后只有我一个女儿,所以我将会成为那个傀儡,当罗慕人收回我这具傀儡的时候,就是他们鲸吞西域之时。” 玛尔斯,刘玄很熟了,小时候刘家镇中的长辈常常提起,一方面是感叹玛尔斯的才华,另一方面是痛斥玛尔斯的罪恶。 在长者们的口中,仿佛如果没有玛尔斯,大汉便不会灭亡。 对此刘玄是嗤之以鼻的,在他看来,每一个王朝的毁灭必然有着深刻的内部因素,这可是浓缩了五千年的智慧精华。玛尔斯?只不过是历史车轮的一个推手罢了。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刘玄就会轻视玛尔斯,能够统帅异族大军,想必也是有真本事的。 那既然是有真本事的人,所作所为必有其道理,哪怕只是妙手偶得,闲棋一步,或许什么时候也会爆发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为什么玛尔斯要在柔然下这一步棋......这显然不是刘玄会去考虑的,不过有一件事是很清楚的,西域和大西国接壤,如果罗慕人彻底控制了西域,下一步会不会就要针对大西国? 别的不说,光是中亚行省、波斯行省两家任意一家举兵压境,刘玄都别想再有安稳日子过了。 想保住自己的安稳日子,就不能让西域这么轻而易举地落到罗慕人的手里。可是自己不过一个少年,哪怕有一身聚气的武艺,想想也知道干不出什么大事,总归得找一个突破口...... 刘玄看向依娜。 “你想活下去,是吗?” 依娜艰难地点点头。 “为什么你认为我可以帮到你呢?要知道,我只不过是一个行商,甚至年龄比你还要小。” “因为我身上的枷锁,在你的身边会松动,会恐惧,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变数,我需要变数,或许这个变数就可以将我从既定的命运中拯救出来。” “假如,我是说假如,我可以救你,但是这样会让你背叛柔然,你还愿意吗?” “愿意!”依娜毫不迟疑,倒是让刘玄大吃一惊。 “你可是柔然公主......” “错了,我只不过是一个棋子。”依娜笑了笑,这笑容有种说不出来的悲凉,“大哥只不过将我当初王室的吉祥物,三哥想利用我去讨好罗慕人,四哥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只有二哥对我好些,但他并不擅长政治斡旋,帮不到我。” “我生活在装饰华贵、戒备森严的宫廷之中,却无时无刻不感觉到恐惧,恐惧明日我将不再醒来,恐惧下一刻我将不再是我,恐惧平日里儒雅随和的哥哥们,转眼间就要将我当做礼物送给他们的‘朋友’。” “我很羡慕艾米拉,她是自由的,遇到不喜欢的事情,她可以逃跑,可以离开让她感到压抑的家,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取得自己想到的一切。但是我不行,旁人总说,我是柔然的公主,要我有一个公主的样子,他们觉得我就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像一个娃娃一样任凭他们摆布,甚至我的武艺在他们看来都是一种僭越。” “我讨厌柔然,讨厌......讨厌每一个赞美我的人,讨厌每一个......唾骂我的人,讨厌每一道怀着......各种情绪看向我的目光,我已经被无聊透顶的责任感......和身份束缚太久了,我不......不喜欢这样,我喜欢的是......我喜欢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荒漠、森林、湖泊、田野,甚至......是天空。” 说到后面,依娜的声音逐渐变得颤抖,呜咽和抽泣让她的话语变得断断续续,越来越小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刘玄坐到了依娜身边,而依娜的脸就埋在他的胸前。 刘玄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了解依娜,但他可以从现在开始去了解。 房间外,艾米拉静静地靠在门边,里面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少年时就有着离家的魄力和智慧,她比依娜本人都更早看清楚依娜的处境,她知道依娜的灵魂十分的疲惫。 如果能帮到依娜,她会不遗余力地去争取每一个可能性。 现在,这个可能性已经送到了依娜的身边,就看依娜能不能抓住他。 艾米拉也不知道自己对刘玄的自信从何而来,明明这个少年只不过是一个多月以前,寨子里的弟兄们出去闲逛带回来的毛头小子。 听着屋内依娜的低语和哭泣,艾米拉也潸然泪下。 许久后,房间内。 “那些人很强,我不敢向你保证什么,但是......如果结果不尽如人意,你愿意的话,斗技大会结束后,你可以跟我......和艾米拉一起走。”刘玄犹豫了一下,“大西国很乱,但有你想要的自由。” 依娜抬起了头,和刘玄对视着,那眼神都快拉出丝来了。 “咳咳。”门外传来艾米拉故作姿态的咳嗽声。 刘玄连忙起身后退两步,接着就看见艾米拉推开房门送来了餐食:“二位,已经晚上了,你们不饿吗?” 刘玄这才发现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依娜怎么来的又怎么回了王宫,刘玄陷入了不定期的深度思考中。美人面前放出豪言壮语,确实是爽快了,怎么做又成了最大的难题。 先抛开玛尔斯不谈,光是柔然内部的几个王子就很难搞定了,特别是三王子,他还指望着靠依娜一步登天,定然是想方设法从中作梗让罗慕人赢得斗技大会的胜利,最好是霸占前三,这样依娜就没有选择的空间了。 如果变成这种情形,恐怕只有强行带依娜闯出去了,难度嘛......刘玄觉得比直接把三个罗慕人全宰了简单些。 最好的结果,三个罗慕人全部淘汰,刘玄进前三,这样依娜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选择刘玄,到时候依娜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离开了。 这两种......都不咋可能呢。刘玄的脑中闪过几个身影。 第55章 擂台之下 终于,刘玄站到了这不大不小的擂台之上,接下来他只需要尽人事,听天命了。 第一轮的对手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独行佣兵,也就是未加入佣兵团的个体户,这种角色一般都有自己的独门绝技,才能在残酷的大漠上独自一人生存下来。 对方也只是一名十七八岁的青年,见到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刘玄,不由得面露惊讶之色。 刘玄和对手都没什么名气,自然观战的人也少,除了刘玄自家的弟兄们,还有些挤不进去其他热门场次的散客。 这样正好,刘玄可不想太引人注目了,枪打出头鸟嘛。 “汉人少年,欢迎你来到西域。”对方很有礼貌地给刘玄打了个招呼,伸手不打笑脸人,刘玄也很自然地抱拳回礼。 双方确认参赛信息无误后,分立两侧站定,裁判吹响号角,战斗开始。 佣兵箭步突进,在手臂的极限距离一拳刺出,如同一道闪电,直指刘玄咽喉,这是试探。 刘玄脚步鬼魅般摆动摆动,微微侧身,不费吹灰之力躲开这一击,并同时提肘回击,如一柄重锤,砸向佣兵的手腕,佣兵猛地收力向后一跳,双方再次拉开距离。 第一个回合结束。 佣兵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汉人少年,心中充满了疑惑与警惕。 从外表来看,对方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但在刚才那短暂的交锋中,他却感觉到一股异常强大且深不可测的气息。 当他的拳头与少年接触的那一刻,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尽的深渊之中,那股力量犹如一座巍峨的山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种感觉让他意识到,眼前的少年绝非一般的武者可比。他暗自庆幸这不是在生死搏杀的战场上,对方也没有取自己性命的意思,否则...... 佣兵摇摇头,把无关紧要的思绪甩出脑海,回到擂台上来。 刘玄倒是轻松惬意,佣兵的实力在一般的聚气初阶之上,但还不足以和聚气中阶相提并论,也是到了瓶颈想要在战斗中寻找突破。 很可惜他没有战斗下去的机会了。 第二回合开始。 佣兵深吸口气,刘玄的水平超出了他的想象,比自己只强不弱。他不再考虑能不能晋级了,毕竟,面前的刘玄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足够打磨自己的对手了。 只见他周身气息鼓荡,肌肉紧绷,脚下发力,像猎豹一样冲出,这次还是他先手。 刘玄目光沉稳,身形岿然不动,待佣兵冲至身前,他忽地一侧身,避开对方攻势的同时,飞起一脚踢向佣兵腹部。 佣兵不躲不闪,硬接下这一击,他闷哼一声,有些喘不过气来,被踢得倒退数步,这一脚势大力沉,很难想象出自一位少年。 但佣兵并未受伤,反而被激起了更强烈的斗志。他调整姿势,再次挥拳,这次的速度更快,力量更强,直奔刘玄面门。 刘玄面不改色,他灵活地转身,避开佣兵的猛扑,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让佣兵的攻击扑了个空。随后,他以掌为刀,砍向佣兵的后颈,那手掌仿佛化作了一柄锋利的长刀,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 佣兵察觉到危险,急忙低头躲闪,但刘玄的招式如影随形,紧接着又是一脚踢出,正中佣兵的胸口。 佣兵整个人腾空而起,他咬紧牙关,依靠体重的优势强行扭转身姿,拽着刘玄的大腿向后一翻,企图重新掌握主动权。 刘玄岂能让他如愿,他顺势向前一步,双手抱住佣兵的腰部,用力一甩,将其狠狠地扔了出去。佣兵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差不多了吧,再打下去恐怕你会伤的不轻,认输吧。”刘玄也没有追击,只是站在原地,淡淡地说道。 “你确实很强,比我强得多,但这不代表我就很弱。”佣兵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迹,“想让我认输,可没那么容易。” 刘玄摇了摇头:“有时候知难而退也是一种智慧。” “从小家人就说我很笨。”佣兵咧嘴笑道。 “哎。”刘玄叹了口气,“那好吧。” 佣兵面色一变,刘玄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与此同时,左后方传来一股劲风,佣兵反手一掌拍过去,却拍了个空。 刘玄反击一掌,正中佣兵的背部,佣兵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 刘玄趁机欺身而上,连续出招,拳掌交错,攻势如潮。佣兵勉强扭转身姿竭力抵挡,但终究不敌刘玄,连连后退,仿佛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连番攻势下,佣兵总归是露出了破绽,刘玄抓住机会,一记鞭腿送出。 佣兵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像炮弹一样倒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强烈的震荡令他七窍流血,痛苦地扭曲着身体。 “呼,就这样吧,裁判!”刘玄招呼道。 裁判连忙上前检查佣兵的状态,确认性命无虞后,马上安排人手送佣兵下去治疗,并宣布刘玄获胜。 结束了第一轮战斗,刘玄的选手编号6666也登记在了晋级第二轮的名单上。 刘玄眯起眼睛,接下来才是正餐啊。 和工作人员交接完,刘玄离开大斗技场,为了给选手们提供最好的服务,大斗技场周边的广场早就被外包给了各种各样的商户,美食、娱乐这些最基础的不必多说,甚至奴隶贩子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毕竟来参赛的很多都是手下有点势力的人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购买奴隶的需求。 “刘公子。” “刘小哥。” 艾米拉和牢李他们的声音还是那样的亲切。 “安排你们的事情都办好了?”挑了个僻静的地方,众人围坐在一起,刘玄开口问道。 “放心好了刘小哥,这几天咱们买下的汉人奴隶已经有好几百人了,愿意留下来的青壮就有八十,已经都武装好了。别的不说,西域这块地方什么都有得卖,官府连刀剑都不管的。”牢李说到这就开始兴奋。 “不过刘小哥,咱们要这么多人干啥?您不会是想打柔然王宫吧。” 第56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未雨绸缪嘛,用不上最好,要是用上了......”刘玄面色一沉,“那就做到无懈可击吧。” 牢李等人相视一笑,刘玄的这种性格,正对他们这些人的胃口。 哪些值得关注的参赛者们,像是马尔库斯、诺曼、巴摩罗等人的场次在昨天就已经结束,剩下的都是走过场的大猫小猫三两只,不值一提,倒是短短两天内就结束了数千场比赛,令刘玄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这大斗技场的效率还挺高。” 这第一轮淘汰就好比一道开胃小菜,调动起了观众们的胃口和情绪,于是所有人都期待着第二轮。 从这里开始,就是真正上强度的时候了。 当晚,为了庆祝第一轮圆满结束,三王子瓦尔帕在大斗技场前的广场上安排了宴席和舞台,请了柔然城内的各家大厨和知名舞女,将斗技大会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与此同时,王太子安泽特也借共襄盛会的名义,向周边的村镇送去粮食物资,狠狠地收割了一波民心。 柔然虽然富庶,但寻常百姓想要衣食无忧还是不容易的,即使只是作秀,这一波物资也足够很多人平安地度过这个注定寒冷的冬季了。 刘玄稍微从艾米拉口中了解了一些背景,不由得担心起来。 斗技大会的繁华下隐藏的是一个危险的火药桶,安泽特和瓦尔帕的政治斗争已经摆在了明面上,双方开始争取自己所需的力量。 很明显王太子选择了人民,而瓦尔帕选择了贵族。 刘玄摇了摇头,安泽特比瓦尔帕聪明得多,但他不会成功的。柔然,包括西域的诸多国家,都是弹丸之地的小国,凭借贸易维持着经济的繁盛,代价是绝大部分利益都会聚拢在贵族的手中。 这些国家的国民是缺乏力量的,即使民心在握,安泽特也难以收获到他想要的、足够的支持。 更别提柔然的军队是在贵族的掌握中,撑死也只有王室卫队会听他的调遣。 开幕式上的那场表演对战,让刘玄明白了,这个世界的军队很强,在气的影响下,一般人也有着健壮的体魄和坚韧的神经,对收到的命令自然也就有着更强的执行力。 武者确实很强,但落在这样的军队中,也绝对打不出来一骑当千的操作。 更何况瓦尔帕手中还有罗慕人这张王牌,刘玄可不信马尔库斯三人是独自进的柔然城。 “乱起来吧,浑水才好摸鱼,这斗技大会就是柔然最后的辉煌了。”刘玄盘坐在 广场角落的篝火旁,饮下杯中美酒,抬头仰望着满天繁星,这种美景在另一个世界可看不到呢。 “刘公子。”艾米拉走到刘玄身边坐下,双手环抱膝盖,整个人蜷缩着,有种惹人怜爱的美感。 “牢李他们呢?” “在广场上喝酒呢,他们和那些佣兵一样,都是粗人,待在一起玩得开一些。”艾米拉可能是喝了不少酒,脸颊有些殷红。 佣兵和盗匪......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人,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命的角色。想到这里,刘玄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端木燕手下的这些人。 哪怕他们跟在自己身边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但平时偶尔提到他们,除了以前的身份外,别的也很少说。 倒是艾米拉,算是自己最了解的一个。 “牢李他们很早就跟着端木大哥了吗?”刘玄问道。 “是啊。”艾米拉点了点头,“我进铁燕寨的时候,端木大哥他们已经混的风生水起了,我总觉得端木大哥的身份不简单,每次旁敲侧击得问,他又轻描淡写的带过去。” “不简单吗......是啊。”刘玄认同了艾米拉的话,“你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柔然没了王子,只剩依娜一个人,她还会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 艾米拉何等聪明,这两天时常和刘玄谈论这些事情,很快就明白了刘玄的想法:“您的意思是......瓦尔帕真的敢动手?” “谁知道呢,罗慕路斯的帮手就在身边,手上还有贵族和军队的支持,如果斗技大会的结果没有如他所愿,罗慕人拿不到法理,支持不了瓦尔帕,安泽特作为第一继承人上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这种情况无论是瓦尔帕还是罗慕人都不会愿意看到的,所以对他们来说,雷霆一击是最好的选择,只不过这样......柔然恐怕要生灵涂炭了。”刘玄看着眼前的美景和起舞的人群。 “他们可不是汉人,刘公子也会对异族的死感到悲哀吗?”艾米拉问道。 “任何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一个二十岁的男子,至少还有三十年的劳动能力,这三十年他可以生产出很多价值,哪怕是砍树,三十年下来,伐倒的树木也足以修建一座村镇。” “若有战事,数以千计的生命将消逝在刀兵之中,他们在最好的年纪逝去,不会产生任何价值。” “刘公子的言辞总是发人深省,受教了。”艾米拉叹了口气,作为柔然人,她比刘玄更不愿意看到柔然城陷入战火之中。 “倒也不用这么严肃。”看着艾米拉一脸板正的样子,刘玄忍不住笑了出来,“嘴上的大道理再多,一个人两个人的思考也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我们不是神,管不到那许多人。” “只要......”刘玄双手虚握,仿佛掌中有千钧之重。 “我身边的人,和我一起安稳的活下去,就够了。懒惰和躺平的欲望,才是人们发挥聪明才智的动力啊,艾米拉。” 艾米拉笑了笑,面前的这个少年,总是会在大道理后面接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真是让人看不透呢。 气氛沉寂了片刻,还没等两人开口,刘玄突然站起身:“那边好像有乐子可以看,走走走,凑热闹去。”他兴奋地一把将艾米拉拽起,在少女错愕的目光中飞奔起来。 宴会,就是一个会让人情绪激动的地方,而且人也很多,情绪一激动,人一多,就很容易发生各种各样的冲突,这是常识。 第57章 喜欢凑热闹 “刘小哥。”牢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早就占据了个好位置,恰巧此时看到飞奔而来的刘玄二人。 “发生啥事?”刘玄用一种奇怪的腔调问道。 牢李朝众人围观的中央努了努嘴:“那里,那个北边来的。” 刘玄的目光顺过去,那人还有点眼熟,原来是前一天和自己打过招呼的哲别,此刻哲别的身上已经没了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血迹,如果忽略那比刘玄大腿还粗的肱二头肌,其实哲别披头散发的样子还挺有些放荡不羁的侠客形象。 这个世界的人描述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往往用“野人”“狼”“疯子”这些词汇做点缀,可见一斑。 此时的哲别,一手掐着个倒霉蛋的脖子高高拎起,一手抓着半只烤羊羔猛猛一顿啃,满嘴油光,豪迈这个词放在他身上都显得有点小家子气了。 周围还围了一圈佣兵打扮的人,看上去和被拎起来的那个倒霉蛋是一伙的。正对着哲别怒目而视。 牢李开口给刘玄介绍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些佣兵看上了个良家女,想拉来陪酒,正好被这个野人撞上了,字面意义上的撞上了,野人顺手拎起来一个佣兵,于是他们就这样对峙起来了。” 看了看普遍比哲别矮一个头,皆是感气水平的佣兵们,刘玄觉得哲别可能压根就懒得和他们动手,只是不爽被挑衅了而已。 “喂!野人,放手!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啦!”佣兵们挥舞着刀剑吱哇乱叫,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看来都是惧怕哲别的肌肉。 只有哲别手中那个可怜的小鸡仔,脸都憋得发紫了,不断地捶打着哲别的手臂,这对哲别来说可能和挠痒痒差不了多少。 周围有三波人排开人群走了过来,其中一队刘玄觉得很面熟,原来是开幕式上打表演赛的王室卫队。 在乌萨潘的安排下,王室卫队正在负责此次宴会的安保工作,看到此处有骚乱,自然要来看上一眼。 另一队军士打扮的,看样子是柔然的正规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 第三队人人数众多,皆是佣兵,恐怕是来给自己人撑场子的。 佣兵们脚程最快,几个眨眼就挤过了人群。 “野人,松手,不然老子的刀可要见血了!”其中一名佣兵看到自己身后来了一堆弟兄,胆子瞬间就壮了起来,手中钢刀指向哲别。 哲别依旧是啃着他的羊羔,眼神中带着嘲弄。 一只大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北方的汉子,不要闹得太僵,这里毕竟是西域,不是你们的草原。” 哲别咽下最后一口羊肉,随手甩掉几乎不剩什么肉的骨架,把手中的油腻在肩头毛皮上蹭了蹭。 下一秒,他另一只手中的佣兵就飞了出去,在众人的惊呼下撞在了对面的佣兵人群之中,佣兵们躲闪不及,被撞倒一片。 “你!”出手制止哲别的人有些恼怒,他没想到这个野人是这么不给面子。 要是让哲别知道了他在想什么,恐怕哲别会直接笑死,给你面子?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要给你面子? “好好好,敢动我们血手佣兵团的人,我巴卡拉倒要和你领教领教,你有什么资格这么狂!”原来和哲别爆发冲突的是血手佣兵团,而此人正是血手佣兵团的团长。 “诶,血手佣兵团是啥来着?怎么感觉有点耳熟?”刘玄悄悄拉过艾米拉问道。 “就是那个和格法侯爵有仇的佣兵团。” “哦,那你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应该没事吧......”艾米拉瞥了一眼刘玄,“这不是有你嘛刘公子。” “说的也是。”刘玄点点头,一点都不脸红。 就在巴卡拉单方面和哲别剑拔弩张之时,两队士兵终于抵达了现场。 “住手!” “到此为止!” 两边的头领同时开口说道。 巴卡拉扫视一圈,冷哼一声,对哲别说道:“算你运气好!”随后愤愤不平地后退,回到自己的队伍里。 “啊?不打吗?”刘玄一脸失望,并且他发现了周围看热闹的人有不少和他一样失望。 “王室卫队都来了,要还能打起来,那就是打二王子的脸了,除非血手不想在柔然混了。”艾米拉说道。 王室卫队的头领正在和军队的将官沟通,看样子他们对双方的职责划分有一些冲突,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只是一个小细节,但是刘玄注意到了,两边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十分危险,似乎只要有一点火星就会被引爆。 这让刘玄对自己的推测更有把握了,是好事。 倒是哲别,突然迈步朝刘玄这里走过来,刘玄看着逐渐靠近的高大身影,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别误会,不是害怕。 一个满身油光,笑得很阳光的,裸着上半身的肌肉猛男朝你走过来,但凡是个性取向正常的男性都会往后缩的。 “刘玄,哈哈哈,又见到你了,咱们还真是有缘啊!”哲别哈哈大笑,一点也没有面对佣兵们时漠视一切的样子。 果然,他和巴摩罗是一类人。刘玄暗自想到。 “你们北方人都和你一样,喜欢在寒冷的夜晚光着膀子到处跑吗?”刘玄无奈地说道,他真的不想和哲别接触,奈何对方就是盯上他......或者说盯上他的实力了。 下一秒哲别抡起拳头就开造刘玄都不会有任何意外。 “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不过是凉快了些,还算不上寒冷,草原的冬夜才是寒风刺骨啊!” 这话我是信的。刘玄点了点头。 “所以,找我有什么事吗?”刘玄只想赶快把这个裸男打发走。 “没什么,就是过来打声招呼,明天第二轮,我的对手可是你,我很期待呢,你准备好了吗?”哲别那开朗的笑容让刘玄觉得有些渗人。 嗯?第二轮?和哲别? 刘玄愣住了,他从来没关注过自己的对手,于是向艾米拉求证。 “是的刘公子,您第二轮的对手就是这个草原人。” “呃......”说实话刘玄并不意外,只不过他以为自己的对手会是其他没什么名气的聚气武者,没想到竟然是这个草原汉子...... 第58章 草原 第二轮的这一场,刘玄登场的擂台是在王室擂台周围一圈的某个擂台之中,这些擂台是专门安排给重量级对决使用的。 刘玄自然是没有名气的,这个重量级就只能是在哲别身上了。 上场前,刘玄听到不少观战的贵族交流,这才发现哲别并非普通的夷狄,而是近些年崛起的草原势力贪狼部落的酋长,不说实力,至少从地位上来说和马尔库斯他们是差不了多少的。 刘玄总觉得有点汗颜,自己还一直拿这群人当磨刀石,没想到人家都是大佬,只有自己才是真的磨刀石。 草原上大大小小成千上万的部落,今天一个新的部落成立,明天就会有另一个部落覆灭,这便是最纯粹的弱肉强食,森林法则。也因此,在达到一定程度以前,几乎没有人去关心某一个草原部落的崛起。 而哲别手下这个贪狼部落,近些年却是名声大噪。 当年汉帝国灭亡后,牧守北方的晋王分疆裂土,建晋国,继承了原汉帝国庞大的北部边防力量。 兵力强盛,加上晋王野心勃勃,便着手积极扩张势力,南边的后汉政权受罗慕路斯的保护,不好下手,于是晋王的目光就向草原北望。 罗慕路斯灭汉时,与汉人同样有着千年世仇的草原部落云集响应,牵制着汉帝国的北部兵力难以回援,可以说为罗慕路斯一战功成立下了汗马功劳。 草原人凶残成性,每每遭遇汉人百姓,皆是屠刀相向,血流成河。 晋王正是借助这一点,挑动治下百姓对草原的仇恨,打着复仇雪恨的旗号,屡次兵发草原。短短十年时间,连战连捷,灭数百部落,从草原掳掠了数百万牛羊和青壮奴隶,其力量就有如滚雪球般膨胀。 “我去,倒反天罡!”这个晋王有如此武德,着实是让刘玄狠狠地震惊了一把,他记忆中的那个“晋”,拿的可不是这么个剧本啊。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贪狼部落悄然崛起,老酋长病逝,部落第一勇士哲别继位,单枪匹马灭掉了晋国一支百人骑兵队。 据说那一战,晋国人马的尸体被堆成了一座小山,当贪狼部落勇士们赶到的时候,哲别一个人浑身浴血,侧卧在尸山之上,手中抓着一块血淋淋的马肉生啃。 而勇士们只剩下给哲别打扫战场的份了。 哲别一战成名,周边屡遭晋国袭扰,苦不堪言的小部落相继来投,贪狼部落也日渐强盛,到了现在,已经是有十万部众的一方霸主了。 草原上的部落大多人数只在数千,即使青壮年的占比高,也很难一次性拉出两千以上的战士,而哲别的贪狼部落,光是弓马娴熟的惯战之士,便有两万,战马更是接近五万。 这在周围的一众部落中堪称庞然大物,加之有晋国的威胁,哲别在草原上的话语权和地位也日益增加。 草原毕竟是草原,牛羊粮食,他们不缺,但盐、铁、糖、燃料这种战略物资,受到晋国的把控,草原难以获取。少量的走私可以解燃眉之急,维持部落的统治,却无法让草原赢得和晋国战争的胜利。 没有战略物资,就没有办法集结足够强大的武装,空有善战的勇士,草原还是始终只能被晋国压制。 于是哲别把主意打到了以贸易为主的西域,能够大规模为草原提供战略物资的,也只有这里了。 这不,一来柔然城就听说这里正要举办一场所谓的“斗技大会”,恰好哲别又是个狂热好战的性格,想要勾引他去参加斗技大会,就和喝水一样简单,被和他洽谈的商人忽悠了两句就上钩了。 如果哲别能在这场斗技大会中打出精彩的表现,商人愿意降低价格给哲别贩运大量的战略物资。 哲别一听还有这种好事,有架打,有东西拿,打得好了东西还降价,当即就拍板参赛,只留这个阴险的商人在背后窃笑。 你要说这个商人能得到什么好处,倒也不是,只不过这个商人在柔然混的不怎么好,不然也不会病急乱投医到来自草原的生意都接。 商人自家库房里存了一大堆劣质的铁器、发霉的粮食,正愁不知道怎么出手呢,哲别这一来可是瞌睡了给他送枕头了。 哲别只要东西,不看重质量,商人有的是囤积卖不出去的物资,而且哲别的武艺商人也见识过了,他去参加斗技大会,怎么着也能让自己小小赚上一笔。 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但商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届斗技大会中还会有个偷偷摸摸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参加的汉人小子。 当看到哲别的对面走上来个貌似弱不禁风的汉人少年时,商人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这一场他往哲别身上压了一百枚金币,如果哲别赢了,他将赚到整整二十枚金币,一比一点二的赔率。 反观对面的汉人小子,赔率已经涨到一比四点五了。 真不知道是哪些不开眼的赌狗会往这个汉人小子身上押注。 好巧不巧,一个身材瘦小,贼眉鼠眼的汉人,贱兮兮地环视着四周,确认没有人往这边看之后,拍了拍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还抽空扭头给商人打了个招呼。 商人一见是个汉人,兴致淡了几分,但他看到了汉人手中的注签,他买了哲别对面那个汉人小子一千枚金币,整整一千枚! 真是个蠢货。在震惊的同时,商人还表现出了一丝不屑一顾的样子,但凡有眼睛的人都不觉得哲别会输。 这名汉人原来是孟狗,受刘玄的指示,让他押了一笔,而孟狗之所以跟做贼似的样子,原因无他,他手中这张注签可是价值四千五百枚金币啊! 鬼鬼,孟狗记得上次自己见到这么多金币还是在大西国某个府衙的库房里,当时那灿灿的金光都快给自己眼睛闪瞎了。 然后自己就被抓起来了。 孟狗紧张地望向擂台中间,祈祷着对手不会太难搞,他和其他的弟兄们都是很相信刘玄的,毕竟刘玄在他们面前也展示过很多次了。 第59章 宿怨 “比羊圈还要狭小的斗场,听不到风的呼啸,闻不到草原的清香,甚至抬头都看不见苍穹和流云,对一名草原的战士来说,在这种环境下战斗,是一种莫大的侮辱。”哲别活动着手脚关节,歪着头对刘玄说道。 “怎么,你该不会打输了还要怪场地不行吧?”眼前这个一举一动都透露出狂野气息的男人,竟然还有文艺的一面,令刘玄感到惊讶。 “呵呵。”哲别笑着说道,“败了就是败了,为自己的弱小开脱将为狼群所不齿,长生天也不会庇佑懦弱的战士。” “那就好,希望你输的时候也能这么硬气。”刘玄用挑衅的语气说道。 “我见过很多汉人,你似乎和他们不一样。” “哦?怎么个不一样法?”刘玄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趣,这场对决有很多柔然的豪商贵族观战,当然他们都是冲着哲别的潜力来的,至于刘玄,根本没有人认识。 “绝大多数的汉人见到我们,神态中都会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怨恨,即使有些人压住了这种恨意,眼神也会出卖他们。不管是草原的勇士,还是汉人,都明白这是来自千年前的宿怨。” 随后,哲别话锋一转:“但是你不一样,刘玄。你的眼神中没有那种怨恨,你的心中也燃烧着火焰,但那是武者的火,而非复仇的火。” 刘玄凛然,的确,即使纵览了汉帝国千年的史诗,即使自己也认同“汉人”这个身份,但他自己明白,自己始终还是一个外人,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异物。 他会站在汉人的立场上去思考,在搞清楚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他甚至会有意的站在文明的高度敌视异族。 但他无法理解那种铭刻在基因深处的,一种叫做民族之魂的意志,和另一个世界不同,这个世界,汉人的民族之魂,乃是建立在十五个世纪的巍然屹立之上,一种天生的的傲骨。 “武者的火?复仇的火?”刘玄的沉默只不过须臾,转瞬之间他便抬起头来,“在我看来这些并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我换个理由去实现我的追求。” 哲别又一次笑了,这次他的笑容中有一丝残忍和嗜血,就如同刘玄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副嗜血面孔一样。 “我最喜欢的就是将你这样昂首挺胸的汉人撕得粉碎,希望你能让我兴尽而归。” “那我就祝你的爪子够硬。”刘玄双掌抬起,摆出一个起手式,这是他在那藏书阁的某个角落摸出来的一本练气手札上学到的武术,还是他第一次拿出来实战。 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哲别这种等级的强敌。 号角吹响了。 看台上,几名贵族围坐在一座富丽堂皇的看台之中,比柔然王室那个要差了许多,但是也远远不是普通观众的位置能比的。 “这场战斗没什么悬念了,哲别的凶名草有耳闻,草原贪狼的名号连罗慕人都听过了,对面这个汉人小子运气真是不好,你们猜哲别碾碎他需要几分钟?”一个大腹便便的贵族捏着嗓子,尖声细语地说道。 “这可不一定。”几名贵族中间的那位开口说道,这是一个中年人,板正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贵族服饰干净而干练,比起其他几位的珠光宝气来说,甚至称得上有些朴素。 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轻视他,只见他一开口,其他贵族皆是应声附和。 “格法侯爵,不知有何高见?莫非这汉人小子还有什么过人之处?”最先开口的胖子贵族,用他那肥硕宛如香肠一般,加起来戴了七枚戒指的食指和中指夹起酒杯,笑着说道。 格法侯爵瞥了他一眼,用多年来养成的贵族素质把不屑埋藏到心底,不管怎么说,对自己的政治盟友还是要留几分面子。 “这汉人小子和哲别一样,也是个聚气巅峰的武者,而且他才十二岁,真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其他的贵族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他们不是武者,但也知道聚气巅峰这个词出现在一名十二岁的少年身上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西域也有过这样的天才,数百年前就诞生过一名二十岁炼气巅峰,距离武者至高境界化气也仅有一步之遥的绝世武者。 当时这名武者所属的国家,在国王的励精图治下,依靠着武者强大的个人武力,短短十年之内几乎占据西域半壁。 然后那时无比强势的汉帝国坐不住了,天子下旨,只有一句话:“一盘散沙的西域才是好西域”。 随后,大汉边军十万人马开拔,十二名炼气武者领军,半年时间,把那个国家从地图上抹掉了,王室屠戮殆尽,甚至西域的史书上都不允许出现这个国家的名字。 “这么说,格法侯爵很看好这汉人少年了?” “他是汉人。”格法侯爵只是冷冰冰的吐出四个字。 除了十二岁,汉人,聚气巅峰,和刘玄这个名字以外,格法侯爵对刘玄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而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年无论如何都不能留。 哲别、刘玄,这两人一个来自草原,一个来自汉地,在格法侯爵看来,两人必然是不死不休。 不管谁胜谁败,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下手除掉活下来的那一个,这种人不属于西域,不属于柔然,那么留着就会变成祸害。 “轰!”一声炸响,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回擂台之中。 毫不意外的,哲别先手,如此硕大的体型,两米之高的个头,展现出来的灵活性令刘玄感到压力巨大。 要说是狼,这家伙也绝对是北美灰狼,世界上体型最大的狼,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这种生物。 哲别的手指,说是狼爪丝毫不夸张,当那灰白如铸铁般坚硬的指尖从刘玄面门划过时,仿佛空气都被割裂的力量,刮得刘玄睁不开眼睛。 既然哲别臂长有优势,那么就贴过去打近身战,刘玄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于是他跨步前突,侧身顶肩猛击哲别胸口,哲别不闪不避,如同两辆坦克相撞,发出巨大的轰鸣,炸起一圈尘土。 第60章 与狼共武 就目前已经暴露自己的参赛选手来看,单论肉体力量,巴摩罗绝对是当之无愧的首位,在都不使用武器的情况下,刘玄没有十足的把握战而胜之。 而面对哲别,却让刘玄有了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似乎哪怕利剑在手,足以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却也没办法占哲别一丝一毫的便宜,更别说赤手空拳地肉搏。 “你的力量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弱,到这个地步,作为一个汉人,你已经可以自豪了!”哲别的双掌始终呈现爪形,粗糙的肌肤让刘玄哪怕只是挨着边都会被撕扯下一片血肉。 “你的力量倒是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强。”刘玄避过哲别自上而下的猛击,拉开距离,重新寻找时机。 “如果这就是你的本事,那么我只能遗憾的带走你的头颅去下酒了!”哲别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疯狂,瞳孔宛如猎食的饿狼般收缩,这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让刘玄浑身不自在,又有些似曾相识。 如果这是在山林之中,刘玄有一百种方法料理这只凶神恶煞的贪狼,但是在擂台上,只有硬碰硬。 哲别的战斗方式完全是出于一种野兽嗜血的本能,没有任何的架势,纯粹用身体上任何一个可以作为武器的器官攻击对手的致命弱点,又丝毫不在意自己可能受到的伤势。 这样的打法,迅捷、致命、令人胆寒。 每当哲别挥出一掌,那卷起的气就如同拍岸的浪涛,给刘玄制造阻力,极大地影响着刘玄的招架之势。 又是一爪挥下,刘玄无处闪避,举臂硬撼。 “哧”,一声扫过,手臂上传来的痛楚令刘玄精神一振,抬手直击,趁着哲别中门大开,一拳如杵,猛击哲别腹部。 那坚实的肌肉让刘玄感觉自己好像是一拳打在了起码有100mm厚的均质装甲钢板上,而他的拳头可不是85mm被帽风帽穿甲弹。 这全力一击带来的反震力让刘玄后退一步,哲别更是吃了一波大的,肌肉再强韧,那也只是肌肉。 刘玄的拳劲上裹挟着一股气,冲入哲别的五脏六腑,透体而出。哲别双目圆睁,胸腔中憋着一股浊气。 “咳哇——”一口鲜血喷出,哲别上半身向后一仰,几乎快要与地面形成直角,随后他腰腹肌肉一紧,爆喝一声,竟然硬生生靠着强大无比的核心力量将自己拉了回来。 哲别双臂伸展,从两侧猛然向中间合拢,趁势轰出一股劲风,直奔刘玄而来。这恐怖的气旋扭曲了空气,甚至在地面上都留下了一道寸许深的痕迹。 “汝母的!”刘玄瞳孔地震,情绪一时之间压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怎么还有人玩武侠呢?! 刘玄左手低垂,小臂上清晰可见三道寸许长的伤口,血肉翻飞,深可见骨,鲜血淋漓,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观众席上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就是聚气巅峰的震撼,以一敌百,非是一句妄言。若是如此,哲别身上那些听上去宛如童话故事般的骇人战绩,似乎所言非虚。 当看到刘玄受伤之时,孟狗的脸色已经白的和棉花一样了,倒不是担心刘玄输了这一千金币打水漂,而是没法和端木燕交代啊。 “看起来胜负已分了。”哲别起身的那一刻,格法侯爵已经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和多年锻炼出来的眼力判断出了战局的走势。 刘玄的位置太差了,正好是在哲别的正面,距离又太近了,近到躲不开哲别的雷霆一击。 于是他端起了酒杯,示意左右,一饮而下,仿佛在庆贺自己的一次胜利。 “砰!”看台的门被一条白皙的长腿踹开了。 在众位贵族诧异的目光下,依娜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过来,这个时候的她又恢复了刘玄最开始见到的那副英姿飒爽的模样。 “见过公主殿下。”还是格法侯爵反应最快,立刻起身行礼,其他的贵族紧随其后。 “嗯嗯。”依娜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们赶紧坐下,“挡着我了。” 格法侯爵马上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依娜:“公主殿下是对下面哪位选手有兴趣?”这可是个和依娜套近乎的好机会。 依娜并没有回话,只是皱着眉头往下看去,正好,引入眼帘的是刘玄被哲别一发元气弹击飞的一幕。 “咔”依娜一紧张,给座椅的把手捏出一道裂痕。 格法侯爵余光一扫,小细节尽收眼底,公主这是对那个汉人少年有兴趣?格法侯爵微微一笑。 “你的拳头上没有杀意!”哲别一瘸一拐地朝刘玄走过去,可见他也伤的不轻。 别看外表上哲别几乎无损,刘玄那一拳可是轰进了他的脏器,若不是他自己聚气巅峰深厚的底蕴,和堪称恐怖的体魄,恐怕那一下就倒地不起了。 “所以你不是我的对手,你,汉人,不是我,草原勇士的对手!”鲜血沿着哲别的嘴角两侧流出,像是一道野性的纹章。 看着哲别眼中仿佛要吞噬自己的凶光,刘玄挣扎着起身:“这句话还给你,来自草原的狼,你所谓的杀意,不过是挥刀向弱者的可笑的优越感。” 他的眼中再一次泛起猩红,这是久违的感觉,当大脑变得清明的那一瞬间,身上的痛苦仿佛都烟消云散了。 如果刘玄此时再静下心来观察体内的小金龙,会发现一缕血色的气息在龙身上缓缓浮现。 裁判战战兢兢地不知如何是好,打到这种程度,大部分情况下都会有一方认输了,但是这场的两个祖宗好像都是那种少见的狠人啊。 “轰!”哲别又是一拳挥出,但这次他只是捶在了空地上,刘玄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不可能!哲别周身的肌肉猛然膨胀起来,进入防御状态,他捕捉不到刘玄的身影了。视线左右环视,却找不到目标。 “我来教教你,这种时候,一定要向上看。”刘玄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哲别头都来不及抬,双臂交叉护住头颅。 “咔嚓!”手臂上传来一声脆响,随后背部受击,刘玄一脚向下,兔子蹬鹰一样的踹碎了哲别的肩胛骨。 第61章 狼血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看好哲别的观众们,包括格法侯爵在内,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刚才发生了什么?没人能看出来,只见刘玄那纤细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又像是从天而降一样出现在哲别的头顶。 这一招刘玄还是跟诺曼学的,这一招从天而降的掌啊不,腿法,无论何时都是出其不意的制胜利器。 众目睽睽之下,哲别那山岳般威猛雄壮的身躯轰然倒塌,连带着倒塌的还有一部分赌徒的心理防线。 裁判宣布了胜利,正要呼叫医者,却见刘玄一言不发地缓缓靠近哲别。 “这名选手,这一场已经结束了,你可以下去休息了。”裁判有些紧张,哲别已经陷入了昏迷,并且宣布了刘玄的胜利,按道理来说他有义务保护哲别的人身安全。 他的目光对上了刘玄的目光。 那一瞬间,仿佛在三九寒冬之中赤身裸体跳入冰湖之中的彻骨冷意,自上而下侵蚀着他的身躯,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玄越来越近。 刘玄的手指纤长而细腻,足以令绝大多数女性嫉妒到发狂,但是现在,并起而立的手指,正对着哲别的心窝。 一种强烈的欲望冲击着刘玄的意识,一个声音告诉他,哲别必须死,他是一个威胁,决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威胁?什么威胁?谁的威胁? 刘玄眼中的猩红光芒大盛,看着昏厥在地的哲别,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想要杀死这只没有抵抗能力的野兽。 渐渐地,刘玄发现自己摆脱不了这股杀意,自己就好比是个提线木偶,正有人操控着自己的手、操控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至于观众们,已经没有人再关心场上发生的事情,押错了注的赌徒们唾骂着哲别,有部分已经离开了观战区,赶往下一场自己下了注的比赛。 至于那些留下来的,要么是赚了一笔的,要么是巴不得哲别死的。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倾家荡产的赌徒们发现了刘玄的举动,竟然开始起哄。 这些声音到了刘玄的耳中,就变成了催命符,只不过是催哲别去死的催命符。 刘玄的手掌在颤抖。 “呼~”一股轻盈的风声在刘玄身畔拂过,带来一阵清凉,带走一脑袋的昏沉。 当知觉恢复的那一瞬间,刘玄又接管了自己的身体,他立刻拧身后跳,而在此之前,他的指尖距离哲别的胸口只剩下了一厘米。 这一幕让赌徒们有些失望,不过也仅此而已。 刘玄喘着粗气,环顾四周,在清风拂过的那一瞬间,他似乎嗅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那是一种神秘而醉人的清香。 很快,他在视线余光的一角捕捉到一抹洁白。 “幻觉吗?”刘玄视线聚焦,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哲别被赶来的医者抬了下去,也有另一队医者往刘玄这一侧过来,给他治疗伤口,说是治疗,其实简单撒点药,包扎一下就是医者们能做的一切了。 对于聚气武者来说,这种不致命的伤势,修养几天就能好个七七八八。只是接下来几轮赛事,肯定不会给刘玄慢慢修养的机会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轮算是过了。 另一边,离场的孟狗兑出了刘玄赢来的一大袋子金币,这一笔财富,可是刘玄计划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贵族们的看台上,众位柔然的肱股之臣此时才和依娜正儿八经地搭上话。 “恭喜殿下了。”格法侯爵带着微笑,行了一个汉人的礼节。 依娜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恭喜什么?”因为这两天见到了艾米拉,得知了当年好友离家出走的真相,导致现在依娜看格法的眼神都带着点厌恶。 格法作为一个混迹贵族社交圈多年的人精,当然能看得出来依娜的厌恶,不过这对他来说无关紧要,想要他命的人都多着呢,只是多了个讨厌自己的公主又能怎么样。 “殿下似乎很看好那汉人少年,虽然他们两人实力差距并不悬殊,但是汉人少年籍籍无名之辈,面对凶名在外的草原贪狼哲别,战而胜之,可见殿下眼光超绝,自然是要恭喜。”格法侃侃而谈,大家都知道这只不过是瞎扯淡。 “哦。”依娜公主冷冷地回道,“格法侯爵说的不错。” 气氛顿时冷场。 依娜的目光一直在场下的刘玄身上,直到他消失在入场通道处。 “我听说最近血手佣兵团都进了柔然城,格法侯爵,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是来对付你的?”依娜冷不丁地说道。 格法侯爵愣了一下,自己和血手佣兵团的仇公主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他觉得可能是血手佣兵团什么时候冒犯到公主殿下了,公主殿下一查,发现和自己有关,跑这兴师问罪来了。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不动声色,表明立场:“殿下放心,三两小事不足挂齿,惊扰了殿下倒是罪过,我一定妥善处理。” 区区一个佣兵团自己是真不放在眼里,但这些家伙就和狗皮膏药一样,每次打压一阵,过一段时间又冒出头来。 汉人有句诗怎么说的来着? 哦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说的就是这群跗骨之蛆。看来这次要花点力气彻底解决这件事情了。 现在血手佣兵团就敢给公主殿下上眼药了,要是再过几天,他们气焰涨起来,影响了斗技大会的进程,那引来血手佣兵团的自己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就这样吧,我还有事,走了。”依娜摆摆手,去时和来时一样风风火火。 大斗技场之外,一道白色的身影穿行在人潮之中,说来也奇怪,摩肩接踵的大街上,竟无一人可接触到这道身影分毫。 端木芸回头望向大斗技场,这次幸亏是自己来了,没想到刘玄竟然这么快就和那条狼碰上了。 若是自己出手再晚那么一步,龙气沐浴贪狼之血,彻底凝实了那一股杀气,恐怕今后一生,这都会成为刘玄最致命的缺陷了。 龙气归属于王道,杀气归属于霸道,二者纠缠,只会相互倾轧,消磨自身。 第62章 劫持 刘玄绕了个路,特意去看了一眼自己接下来的场次。 到了第三轮,还剩下一千余名选手,两两捉对也要打上五百多场,从这里开始,留下来的或多或少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强者了。 比赛的观赏性提升了,的大斗技场也相应的关闭了最外围的低级擂台,将接下来的比赛往中高级擂台安排,一方面是集中观战的人气,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缩减人手,便于管理。 开放的擂台数量减少了,同时进行的场次数量也跟着减少,赛程相应的拉长,刘玄第三轮上场要到两天后了。 有了养伤的时间,对刘玄来说是件好事。 斗技大会期间,柔然城热闹非凡,也就会有形形色色的社会闲散人士三五成群,鱼龙混杂、鱼目混珠。 没看王室卫队的人手已经不够用了,要拉各地驻军进城维持秩序了嘛? 别的不说,这段时间光是进城的大小佣兵团便有近百之数,这些人无一不是不稳定的危险分子。 不过拜此所赐,城内的商人们真的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刘玄倚靠在窗边,看着被牢李他们抬回来的两名重伤的弟兄,面色十分阴沉。 “对方有多少人?” 刚一回到客栈,牢李就把刘玄拽进了房间。 根据他的描述,就在刚才,艾米拉带着两名弟兄外出,几名佣兵在躲在小巷中袭击了他们,劫走了艾米拉,并将两名弟兄打成了重伤。若非卫兵及时赶到,恐怕二人也凶多吉少。 “巷子狭窄阴暗,实在看不清,少说有五六个。”其中一名伤势较轻的弟兄给刘玄粗略地描述了事情经过。 佣兵,冲着艾米拉来的,这个第一嫌疑人的锅血手不背都对不起他这个名号。 “打探一下,血手佣兵团藏在哪,让弟兄们准备好。”刘玄毫不犹豫的下令,同时他也在犹豫这件事情要不要通知一下依娜,血手佣兵团劫走艾米拉,必然是要对付格法侯爵,但自己也不可能直接找上格法侯爵的门。 “刘小哥,那......那些咱们救出来的人怎么办?”牢李说的自然是刘玄从奴隶商人手中买下的那些汉人奴隶。 牢李他们是身经百战的盗匪出身,但那些人不是,即使这两天好生将养着,也不可能直接带着他们去找佣兵团干架。 刘玄也犯了难,这一不小心真的发展成领导了,怎么管理手下自己可是一窍不通啊。 “这样,你去找王冀,让他带几个机灵点的跟着,手上的家伙都给他们准备好,要是真打起来,壮壮声势练练胆,尽可能不要让他们冲到前面,减少无谓的伤亡,一切有我。”刘玄从桌子底下抽出自己的剑。 “好。”牢李也不多言语,答应下来,随后便开始点兵,“孟狗跟我来,丐鲍你在刘公子身边守好了,出了事咱们都得玩完!” 除了照顾伤员的几人和被安排成护卫的丐鲍外,其余人鱼贯而出。 这血手佣兵团,胆子倒是不小,竟然真的敢在这种环境下动手,还真的敢去招惹手握实权的格法侯爵,怕不是脑子被僵尸啃了。 不过这跟刘玄没有什么关系,他并不打算借助格法侯爵,或者是柔然的其他力量解决这件事情。 自己人出了事,假借他人之手解围,这叫什么话。 刘玄对武器的保养并不是很了解,艾米拉倒是很轻车熟路,所以这柄剑的日常保养都是经艾米拉的手。 似乎从拿到这柄罗慕路斯长剑以来,还没有正儿八经地拿它砍过人吧。 那就用这些佣兵的脑袋来试试剑锋利否! 格法侯爵现在正与几名贵族饮酒作乐,说实话格法侯爵很讨厌这种社交宴会。 “老爷。” 就在格法侯爵思考找个什么理由抬起大腚走人的时候,自己的侍从突然神色匆匆地走进来,也不管一群贵族异样的目光,俯身贴到格法侯爵的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格法侯爵那原本有些意兴阑珊的眼神顿时凝固住了,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非人之物,连手中的酒杯都拿不稳,摔落在地。 “诸位,失陪。” 说完,格法侯爵豁然起身,一阵风般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这......” 格法侯爵才不管身后的贵族们怎么想,这个时候什么也没有他刚刚听到的消息重要了。 “老爷。”门外不远处,侯爵的老管家已经恭候多时了。 “当真?”格法侯爵上来第一句话,既不是劈头盖脸的狂风骤雨,也不是难以置信的万分激动。 而对这平平无奇的两个字,一个问句,老管家只是点点头。 “血手......”格法侯爵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两个字。 刚才他听到的消息是,血手佣兵团给他送了一封信,信中的内容很简单。 “艾米拉.格法,在我们手上。” 艾米拉是谁?或许这几年新来的侍从不知道,侯爵的老管家还能不知道吗?五年前的事情,老管家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这大小姐,格法侯爵唯一的女儿,一走就是五年。老管家总是听见侯爵夜半无人时暗自悲叹,嘴上咒骂着这个叛逆的女儿,却还是让自己日日安排人手打扫大小姐的房间。 有时候格法侯爵苦酒入喉,喝到兴头上还要抽自己两巴掌,埋怨自己当年为什么要做那个决定。 事实证明,即使不把女儿送出去联姻,自己一样可以混的风生水起。 特别是每当看到自己的几个儿子不成器,格法侯爵就愈发想念自己那聪慧的女儿。 从老管家手上接过血手佣兵团的信,只是扫了一眼,格法侯爵便将其撕了个粉碎。 至于艾米拉被血手劫持的消息是真是假,甚至于这个艾米拉是真是假,这些都不在格法侯爵的考虑范围内。 如果是真的,那就杀光血手佣兵团,把女儿救出来,皆大欢喜。如果是假的,那就杀光血手佣兵团,让他们知道玩弄一个侯爵要付出多么巨大的代价。 “有多少人可以调动?” “您的卫兵十人,侍从三十。”老管家有些忧虑,“血手的人数不明,而且他们的团长......” “......”格法侯爵的动作停滞了,“我入宫一趟。” 第63章 三军 “大哥,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马尼乌斯有些担心,来之前的计划可不是这样的。 “你还是学不会啊。”马尔库斯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头脑有些不太灵光,这是好事,至少不会因为威胁到自己长子的继承人地位,而被父亲赶到领地边疆。 缺点就是有些事情和他解释起来实在太麻烦了。 “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要懂得随机应变。若是瓦尔帕像他说的那样,能够给我们提供足够多的支持,顺利入主柔然,根本就不需要这么麻烦。” “但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你也看到了,瓦尔帕在柔然内部的势力,除了军队以外,其余的都不如安泽特。” 马尔库斯目光灼灼,擦拭着手中的剑:“不过有军队就够了,既然安泽特的地位稳固,那么我们就让他不得不自乱阵脚。” 马尼乌斯目光涣散:“呃......可是这那个什么血手佣兵团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们要给他们提供支持?” “血手的目标是格法侯爵,这是私仇,而格法侯爵是柔然最有权势的贵族之一,只要他们两家在柔然城内起了冲突,还是在斗技大会期间......平民且不论,柔然王宫内必然躁动不安,这就是瓦尔帕的机会。” 像这样的解释,马尔库斯已经干过很多次了,每一次他不厌其烦地给愚蠢的欧豆豆讲解计划,第二天就会被他抛之脑后。 “啊?那这样斗技大会还能开的下去吗?我还有好几个对手没打呢。”马尼乌斯郁闷了,只不过郁闷的点不太对。 “既然你想,那就让它开下去吧,只不过是一个挑动局面的工具罢了,无所谓的。”马尔库斯无奈地说道,“听说哲别被一个汉人打败了?” 马尼乌斯双眼放光,点点头:“是啊是啊,大哥你不知道,哲别是昏过去被医者抬出场地的,真可惜我没有去观战,真想见见那个汉人长什么样呢!” 马尔库斯没有理会他,只是眉头紧锁:“哲别这个不稳定因素被提前踢出局了也不错,但是那个汉人......” 希望是多虑了。 马尔库斯不知道,这个汉人正准备去给他的计划添点堵,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他的计划打到了艾米拉的头上。 视线转到刘玄这边,他正在和一间仓库大眼瞪小眼。 这间破破烂烂的仓库在柔然城外不远,看上去原本是用来堆粮食的,刘玄乐了,为什么自己跟粮仓这么有缘,每次出点什么事情都要往粮仓跑。 “公子。”孟狗从旁边的房梁上一跃而下,落地没有半点声音,不愧是专业的。 “都打探清楚了?”刘玄问道。 孟狗点点头:“那劳什子血手佣兵团,租了这间仓库当临时驻地,里面起码塞了百十号人,看样子是要有大动作。只不过没找到艾米拉,可能是有地窖什么的。”说着,他有点缩手缩脚的,“公子,咱们这三十号人......”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意思不言而喻。 说实话,刘玄心里也没什么底,铁燕寨出来的好手,拢共七八个,剩下的都是这两天收拢的,愿意留下来的原汉人奴隶,战斗力实在是说不上。 更别提血手佣兵团还有个聚气巅峰的团长,好在孟狗也说了并没有见到像是团长的人物。 也对,要是有个聚气高手在,孟狗根本不可能不被发现。 了解了大致情况,刘玄想着也不能打击弟兄们的信心不是。 “无妨,未必就要强攻,你们最主要的任务有两个,一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二是接应我和艾米拉。”刘玄打定了主意,到时候自己潜行进去,找到艾米拉拎着就跑。 只要不变成无双系列的游戏,就不会有多大的问题。刘玄是这样想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仓库里面那百来号人了。 天色快黑了,周围除了些许虫鸣狗叫,再无其他的声音,黄昏之时的寂静,犹如催命的利刃。 “动手吧。”刘玄下令,按照之前规划好的方针,牢李和王冀会带一队人绕到仓库后方点火吸引血手的注意力。 怎么又是火? 丐鲍则带着另一队人在正门制造动静,双管齐下,最好是能够把卫兵引过来,即使不行,也要让血手佣兵团的注意力分散。 至于刘玄,自然是和孟狗一起当一个梁上君子。 两队各司其职,牢李和王冀一行已经远去。 正待刘玄行动之时,旁边突然冲出一彪人马,人手一个火把,明晃晃地燃烧着,登时就把仓库前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停!”刘玄紧急叫住快要探出头去的丐鲍,牢李那边...... 暗骂自己缺少经验,行动之前竟然没想着派人盯着盯梢望风。 丐鲍等人见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是心中一惊。 “刘......刘公子,这这......牢李他们怎么办?”丐鲍翘首朝牢李他们离开的方向望去。 这一群程咬金甲胄鲜亮,刀剑寒光闪烁,行伍井然有序,除了旗帜基本上什么都备齐了,难道是柔然的正兵? 刘玄现在有些混乱,但想着既然有人在正门吸引注意了,后门那边应该不会出太多乱子,发现不对,以牢李那灵活的头脑定能化解危机。 况且就此时所见,来者必然也是找血手佣兵团麻烦的,是敌非友,人家武备充足,实力更加强大,为什么要出去干扰别人的行动? 说句不好听的,真的打起来,让他们在前面垫两条命,刘玄浑水摸鱼,也比自己的弟兄损伤了好的多。 “静观其变。”想明白了之后,冷静下来的刘玄面不改色地压住了躁动的丐鲍。 待这一行柔然兵列阵完毕,仓库大门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一块石头被丢了出来,正好滚落到最前排士兵的脚下。 最近的士兵捡起石头,发现上面绑了一张字条,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了。 包括刘玄。 取下纸条,士兵不敢怠慢,一路小跑来到一名贵族面前。 为什么能看出来是贵族?刘玄扫了一眼那一身编织金丝的长袍,见过吹牛不打草稿的,没见过炫富不打草稿的。 第64章 逃兵 “你们不是要找我报仇吗,我来了,我就在这里,让巴卡拉这个懦夫滚出来见我!”格法侯爵前出一步,立于众人前方,厉声喝道。颇有几分胆色,不愧是孑然一身摸爬滚打到侯爵之位的猛人。 咦,这个侯爵好像不是武者啊? 刘玄瞪大了眼睛,这老登还挺敢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为了荣华富贵会把自己女儿送出去的那种人。 其实这不过是刘玄的刻板印象,小说看多了,总以为政治联姻是落后的、压抑人性的、尸位素餐者的专利。 在封建社会,有权有势之人,即使一步登天,位极人臣,在大部分情况下,也都不过是统治者刀俎下的鱼肉。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特别是对于格法侯爵这种白手起家,没有底蕴的贵族来说,一旦自己出了什么意外,整个家族就如无根浮萍,树倒猢狲散。 只有和更多的人结成一个利益共同体,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从一棵树变成一片森林,才算得上是登堂入室。 这种盘根错节,在汉地被称作宗族的东西,在某种程度上也有利于地方的稳定。 反倒是在大西国,刘玄并没有看到什么根深蒂固的宗族。原因也很简单,都被杀光了。 俗话说匪过如洗兵过如梳,因为靠近西域,大西国这块地方原本有很多以军功起家的勋贵。罗慕路斯入侵时,这些勋贵中有骨气的,都上了战场,大多死在异族联军的刀下。 没有骨气,苟且偷生的,大多死在了后来的起义军,也就是现在大西王李闯的手中。 也正是因为这些勋贵被一扫而空,导致大西国初立之时,缺乏地方官员,政令不行,无人维持秩序,陷入了数年的混乱之中,人口锐减,直到现在都没恢复到汉帝国灭亡前的水平。 说了这么多,其实结论也很简单,政治联姻是一种贵族阶级间交流往来的必要手段,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寻常,和一个人如何并无关系。 或许在格法侯爵的眼中,自己那无法接受政治联姻的,任性的女儿才是不正常的那一个。 再不正常也不是你一个血手佣兵团可以招惹的! 格法侯爵咬牙切齿,五年了,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他不是没有其他的子嗣,但是那几个儿子一个个不是蠢就是坏,没有一个比得上艾米拉。 当最初对艾米拉的怒气随时间消散后,格法侯爵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父母一样开始思念离家远行的子女。 也不知道这小妮子五年来都跑到哪里去了,论头脑肯定是不会吃亏的,但是一个女孩子在外多少是有些不便......这不就被人抓起来了。 或许......在格法侯爵的内心之中还有那么一丝作为父亲的庆幸,自己的女儿凭借智慧和行动力,自己摆脱了政治婚姻的枷锁束缚,摆脱了既定的,不怎么好的命运,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吧。 “嘿嘿嘿,你真敢来啊。”仓库大门洞开,顶上冒出一排佣兵,火炬列在两侧,人手一张硬弓,箭已在弦上,只待一声令下。 甲胄磕碰,数名盾兵从左右突出,向中间合拢,架盾挡在格法侯爵身前,目光紧盯着上方的弓手。 “巴卡诺。”格法侯爵双眼眯起,仓库大门后,那名瘦小的佣兵他认识,正是血手佣兵团的副团长,巴卡拉的弟弟,巴卡诺,聚气初阶的武者,“巴卡拉在哪里,让他滚出来见我!” “啧啧啧,侯爵大人,不要这么着急嘛。您先看看这是谁,咱没有抓错人吧?”说着,巴卡诺向一侧让开,在他的身后,仓库深处,一名少女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倒在地上,正处于昏迷状态。 刘玄和格法侯爵的神情同时一紧。 哪怕是五年没见,一名父亲也不可能忘掉自己女儿的样貌。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吗?”格法侯爵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的动摇,“让巴卡拉那个逃兵滚出来,扰乱斗技大会期间的秩序,他必须接受审判!” “哎呀呀,不愧是我柔然的中流砥柱,看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管她的死活了?好一个心狠手辣的侯爵。”巴卡诺挥挥手,一名佣兵立刻上前把刀架在了艾米拉的脖颈。 格法侯爵目光一颤:“也罢,那就让我听听你们想要些什么吧。” “这不就对了,有什么话都可以好好聊聊嘛。”巴卡诺喜笑颜开,又一次挥手,那名佣兵立刻拎起艾米拉消失在黑暗中,“侯爵大人请放心,这只是为了不让您的宝贝女儿影响您的判断,您最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然我们可不好交代。” 交代?给谁交代?有谁在幕后指使? 刘玄和格法侯爵的脑子里同时冒出这么个问题。 “咱也是个粗人,说话学不会那些花花肠子,简单点。十年前那件事,侯爵大人可还记得?” 十年前......格法侯爵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时柔然在和邻国开战,格法侯爵作为战场指挥,雇佣了血手佣兵团护卫侧翼,但那时新继任团长的巴卡拉经验不足,导致侧翼被突破,格法侯爵手下五千人马死伤过半。 而血手佣兵团却因为巴卡拉的退缩,保存了大部分力量,结果就是柔然全线溃败,血手佣兵团直接逃离了战场。 敌军得以从缺口长驱直入,洗劫了柔然军的后勤辎重,加上民夫在内,死伤近万。 这也是格法侯爵称呼巴卡拉为懦夫、逃兵的原因。 那时的格法侯爵年轻气盛,脾气暴躁,得知血手佣兵团的所作所为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带兵掉头屠杀了血手佣兵团的驻地,佣兵们的家眷,从刚出生的婴儿到耄耋老者,没有一个活口。 等东躲西藏的血手佣兵团回到驻地,看到的只有一片残垣断壁和腐烂发臭的尸体。 格法侯爵和血手的仇怨就是这样结下来的。 “怎么会忘。”格法侯爵冷哼一声,“那数千战士的冤魂,他们的妻子儿女,可还时时出现在我的梦中,提醒着我还未向你们讨回血债!” 第65章 地窖 “你手下的士兵是命,我们的妻子儿女就不是命了吗!”巴卡诺抬手刀锋指向格法侯爵,眼神中只有阴冷。 愤怒?那种东西十年前就已经消失了,血手经过当年的事情,活到现在的佣兵也没剩几个了。 现在,巴卡诺只想让格法侯爵死。 放在以前,一个小小的佣兵团根本不可能是一名侯爵的对手,即使拿捏住了对方的软肋,无非也只是让自己能死的晚一些。 但是今天不一样,巴卡诺内心的火焰熊熊燃烧。就在不久前,巴卡拉不知用什么手段,给佣兵团搞来一批精良的甲胄装备,还带回来两名神秘的高手,均是聚气武者。 那天,巴卡拉拍着巴卡诺的肩膀说道:“只靠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赢过塞伦佐.格法,只有借力,这些刀剑甲胄,这两名武者,就是我借来的力。错过这次,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巴卡诺还记得,那一间间烧焦的房屋,被垒砌成墙的尸身,当巴卡诺在尸墙最顶端找到父母尸体的时候,那种滔天的怨气。 念及此处,巴卡诺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在格法侯爵的脑袋上来一刀。 十年仇恨,誓要今日毕。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刘玄表示又吃到瓜了,虽然是十年前的。 在格法侯爵和巴卡诺打嘴炮的时候,刘玄差不多把格法侯爵这边的阵仗摸清楚了。 战兵五十余人,没有旗号,估计是侯爵的私兵,人手一身链甲,多是佩刀剑或斧,武器杂乱不一,没有弓弩手。 负责护卫侯爵的几名卫兵身上披的是鳞甲,手上的盾是包了铁皮的木盾,武器是制式的长剑。 考虑到这个世界较高的生产力,贵族私兵全员甲士,也算合理。 刘玄默默地拿这些士兵和之前见到的黑石军武器装备做了对比,发现在装备方面,汉地的兵卒竟然还是有优势的。 不过柔然国的贵族都这个水平了,罗慕路斯又如何呢......总不能是全员板甲吧,这再配上些练气的底子,还打个毛啊。 把有些发散的思维扯回来,刘玄拍了拍丐鲍的肩膀。 “您吩咐。” 刘玄的目光看向格法侯爵:“趁现在双方的注意力都被牵制着,我摸进去看看情况,如果有机会,直接把艾米拉带出来。” “刘公子,我跟您一起吧?”孟狗凑过来,这是原本的计划。 刘玄摆了摆手:“不用,现在的情况人多眼杂,我一个人目标小一些,不容易被发现,况且我们也都看到艾米拉的位置了,会被带到哪去大致也有个数,不会有问题的。” 考虑到刘玄是聚气巅峰的武者,孟狗和丐鲍还是有点底气的。 “如果我还没回来,他们双方打起来了,那你们就趁乱离开,绕到后门去找牢李他们,如果他们还没动手,你们就一起到预定的撤离点去接应我和艾米拉,如果他们动手了,那你们就直接从后门进攻,总之搅得越乱越好。” “刘公子您放心,这些兄弟们都熟得很!”丐鲍拍拍胸脯,十分的自信,打家劫舍,就是大家伙的日常生活。 这仓库并非一栋独立的建筑,围墙外,狭小的巷道连接着数十间仓库的次要入口。 别看格法侯爵手下这五十号人,想要把仓库正门围起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就给了刘玄可乘之机。 翻过围墙,刘玄跳到隔壁仓库的屋顶上,从这里能够观察到格法侯爵手下士兵的整体状况。 借助夜色刘玄避开了血手佣兵的视线,从仓库侧方的天井摸了进去。 刘玄左右观察一番,一个闪身上了仓库上方的悬梁,仓库内划分了一个个独立的小隔间,但墙壁没有修到顶端,上方都是连通的。 沿着悬梁向仓库深处走去,下方是佣兵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这些最外围的佣兵看上去没什么纪律性,这种环境下竟然还有人在呼呼大睡。 相对的,这些人之中也没有武者。 脑海中掠过有关血手佣兵团的情报,能够引起刘玄重视的恐怕只有团长巴卡拉一人。 那么巴卡拉在哪里呢? “喂,你们几个,去地窖把那些东西都搬上来,团长说的。”下方,几名无所事事的佣兵听到招呼,站起身无精打采地朝某个方向走去。 地窖? 刘玄不动声色地在上方跟随佣兵们的脚步,看来血手的团长也在地窖下面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藏了些什么。 地窖的入口很隐蔽,在仓库角落的一个小隔间内,要不是佣兵们带路,刘玄自己肯定是找不到的。 等到佣兵们都下去后,刘玄一跃落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刘玄的鼻尖翕动,闻到了一股不太寻常的气味。 难道在粮仓放火是什么传统吗? 怪不得一路过来看到仓库里被堆了不少干草之类的引火物。 不出意外的话,血手大概是想将格法侯爵和他的手下们引进仓库,关门放火。因为这里的仓库已经废弃,防火用的水井长久无人打理已经干涸,最近的水源要到数百米之外。 地窖的入口不大,下方倒是很宽敞,可能是因为要搬运粮食故此修建成这样。 地窖周围的墙壁上还有些新挖出的泥土,加上那些狭窄的通道,看样子血手还把这里改造了一下。 顺着引火物的气味一路摸过去,路上竟然没有见到任何一名佣兵守卫,该说是血手托大呢。还是另有缘由。 前方脚步声传来,刘玄躲进身旁的狭窄通道。刚刚下来的几名佣兵搬着几个箱子匆匆走过。 顺着他们来时的方向向前疾行,那股油味越来越重。 到了这里可算是见到活人了,两个佣兵在一扇铁门前站岗,不是武者。 从地上摸起两块石子,聚气入指,轻轻一抖,石子便如电光火石般飞射而出,正中两名佣兵的眉心,洞穿之。 刘玄欺身上前,揽住软倒下来的两名佣兵,用脚拨开铁门,把尸体拖了进去。 门后的空间不大,满满当当地堆了几十箱火油。 突然,通道内响起一阵锣鼓,随后便是密集的脚步,刘玄躲在暗处听得真切,是朝地窖出口过去的。 看样子格法侯爵已经按捺不住了。 第66章 胶着 光是听声音,刘玄大致能判断出经过了二三十人,就是这二三十人的脚步声有点不对劲,似乎是过于沉重了。 血手本身就人多势众了,加上仓库内的地形优势,最大化的削弱了格法侯爵麾下的装备优势。没想到血手还藏了这么一波,说不定格法侯爵要吃个亏。 回想仓库内的隔间仿若棋盘分割,要是原本如此,那么存放粮食必然多有不便。这恐怕也是血手佣兵团使出的手段之一了。 至于这里的火油嘛......刘玄打开其中一个箱子瞟了一眼,是用小陶瓷罐子装的,可能是为了方便运输吧。 刘玄还在角落里发现了些引火用的木炭和火石,地窖中本来空气就不怎么流通,火油挥发易燃,还把这些东西放在一起,血手这帮人心和命可是真大。 眼珠子滴溜一转,刘玄想到了些好法子。他找了个空箱子,装上些火石和木炭,又扛起一个装了火油的箱子,做贼似的朝地窖入口的方向跑去。 “巴卡拉团长,你的计划好像不怎么管用啊,那个侯爵倒是有些本事。” 地窖深处的一个空间,这里有一道连接地面的通道,是新开挖的,巴卡拉就在这里接收上面佣兵的战况汇报。 巴卡拉,这个健壮的汉子现在一脸阴霾,自己带来的都是佣兵团中一等一的好手,谁手上大大小小没个十几条人命。虽然没几个武者,但是论战斗的经验,搏杀的水平,绝对不比一般的感气武者差。 之所以将仓库打造成现在的样子,就是为了分散格法侯爵手下的士兵各个击破,巴卡拉清楚地知道佣兵们的装备不可能和正卒抗衡,即使有那些人援助的兵甲也一样。 没想到格法侯爵更狠,竟然直接派出武者拆墙。这些仓促建起来的墙壁,能挡住一般士兵,挡不住有气加持的武者。 大锤重击,砖石木屑四散纷飞,士兵们从缺口中和墙壁另一边的佣兵对视。 佣兵们严阵以待之时,墙壁缺口处一杆长枪刺出,穿透一名佣兵的胸膛,枪杆收回,带动着佣兵的躯体重重撞到墙面上,枪头带出一蓬血花,佣兵的身躯应声倒地。 格法侯爵有点无奈,按他的想法其实是想先解决掉上面的弓手,再自上而下徐徐图之的。这里道路狭窄,就算是血手想绕后偷袭,派两名士兵把路一堵就完事了。 但是依娜不这么想,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要整点刺激的。 没错,依娜也跟过来了,还带着十名王室卫队的士兵,都是有感气水平的武者。这些人本来是乌萨潘的手下,按道理站在王室卫队的立场,他们本不应该掺和这种事的。 奈何他们就是乌萨潘专门安排给依娜的护卫,某些情况下,依娜说的话必须是管用的。 所以在十名武者一轮投枪抛射的打击把仓库顶棚临时安装的护栏掀飞了之后,巴卡诺就不再往屋顶上派人了,反正上去了也是当活靶子。 巴卡诺也留了一手,顺带让人把仓库顶棚的板材全部拆掉了,现在屋顶上站不了人了。佣兵们无法居高临下进行阻击,同样格法侯爵也玩不了天降神兵了。 战斗就这样进入了最华丽、最残酷、最血腥的接近战。 仓库中的一个隔间,要是想维持住阵型,最多也就能站下三五士兵,现在把墙拆了,格法侯爵的麾下就有发挥的空间了。 第一面墙倒塌,军士们鱼贯而入,冲在最前面的是一队刀斧手,短弯刀和短柄斧在这种环境下有着极强的灵活性。再看佣兵,大多也都手持短剑匕首,显然也是考虑过这个问题。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那是在战场上,一寸短一寸险,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公主殿下,这里实在危险,您还是先移步后方吧,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没法给王太子交代啊。”看着一脸兴奋的依娜,格法侯爵又一次忍不住劝说,他也知道依娜肯定不会听他的。 “哎,不要。”依娜一脸不满的样子,“我觉得这里很安全,再说了我自己也是个武者,就算是巴卡拉来了,也不见得能伤到我。” 来之前,格法侯爵进宫找了依娜公主借兵,他知道艾米拉和依娜公主的关系很好,说不定公主会愿意出一份力。 公主确实也出力了,把王室卫队中专门负责保护她的小队都交到了自己手上,弥补了格法侯爵麾下没有武者的缺陷。 可是令格法侯爵没有想到的是,公主殿下竟然亲自跟过来了。多了一个聚气巅峰强者随队,当然是一件好事,也让格法侯爵有了几分对抗巴卡拉的把握。 不然只靠自己的麾下,不动点手段,巴卡拉那一关真的不好过。 格法侯爵是这样想的,而依娜给他的感觉纯粹就是宫里待不下去了出来透透气,顺便还能看一场刺激的好戏。 “公主殿下。”格法侯爵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于是他看了看最近的王室卫队成员,用能让他听见的声音高声说道。 “我听得见,小点声。”依娜揉了揉耳朵,有些不满。 格法侯爵有些尴尬,但还是保持了一定程度的音量:“殿下,血手团长巴卡拉迟迟没有现身,我担心以他的狡猾,还留了不少后手,不如......” 依娜打断了格法侯爵的话:“没事没事,他要是敢蹦出来,我就给他砸回地里去。” 闻言,依娜的那名护卫回过头来,正好和格法侯爵的目光对上,侯爵无奈,卫士耸肩,好像在说向来如此。 那就不管了,格法侯爵一咬牙,专心指挥麾下战斗,这是公主自己赖在这里不走的,出了什么事可不能怪我,公主的贴身卫士也看到了的。 有了王室卫队的辅助,侯爵的麾下高歌猛进,战线不断向前,转眼间地上丢下一片佣兵的尸体。 直到寒光一闪,一名卫队兵手中战刀接下了势大力沉的一击。 第67章 掀牌 “对面的武者上来了。”依娜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指甲,闷声说道,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格法侯爵的神情逐渐认真起来,战斗才刚刚开始。以他收集到的情报,除了正副团长两个聚气武者,血手佣兵团应该还有二十人左右的感气武者,论人数,己方处于下风。 不过倒也不必太担心,就像是巴卡拉把自己藏到现在都没有露面一样,他堂堂一个侯爵,自然也有些秘而不宣,隐而不发的手段。 他抬起头,微微侧目,余光一角的高处,恰到好处闪过一道锋芒。 在侯爵的指挥下,手下的士兵们有意识的和血手佣兵团的武者拉开距离,想要把他们引到火把光芒的范围内。 而佣兵们就像是嗅到危险的野狗,仿佛察觉了什么,始终绕着光亮处战斗,即使不慎触及,也会迅速脱离。 “大人,这些佣兵有点不对劲。”格法侯爵手下的一名士兵气喘吁吁地退回来,他的身上还挂着一小段皮肉,应该不是他自己的。 不管是依娜还是格法侯爵,看到这名士兵都没有露出丝毫不适的表情。 士兵扔掉手中满是缺口的弯刀,拔出腰间战斧,“他们的穿的是内衬铸铁片的皮甲,武器不比我们的差,不像是佣兵能搞到手的货色。” 格法侯爵点了点头:“他们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公主殿下,可能还是要劳烦您出手了。” 依娜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道:“这是为了艾米拉。”话音一落,她不再去看格法侯爵那恍惚的神情,从身后取出那张精致的战弓,搭上一支羽箭。 “咻~”破空一声,那专门为依娜定制的,华丽的羽箭,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如流星一般刺入黑暗。 “嘎——”黑暗中响起一道刺耳的叫声,一名披甲佣兵心口中箭,倒地不起。那双层加厚的皮甲不能阻挡此箭分毫。 “嘣~嘣~”又是两声,依娜挽弓便射,也没见她怎么索敌,又是两个佣兵倒地,依娜还专门找穿着精良甲胄的目标,大大减轻了王室卫队的压力。 本来佣兵中的这些武者可都是他们在扛着的,对方人数更多,这边也是略显颓势。 卫队士兵们对视一眼,他们自然知道是公主殿下出手了,心中战意更盛几分。平时依娜对他们这些人都很照顾的,作为公主护卫的待遇也比其他的卫队士兵待遇更高一些。 加上他们时常见到依娜出手的风采,自然对公主更信服几分。 一时之间,佣兵们节节败退。 巴卡诺眼神飘忽不定,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并且他也一直没有上前参战。 “他在等什么?”格法侯爵忽然说道。 依娜摇了摇头:“已经来了。” 战局突变,两名身材高大,全身遮掩在长袍中的武者从佣兵战线中杀出,一人截下几名卫队士兵,如蛇行穿梭周旋在其间,另一人则是直接跳到侯爵的麾下中,登时令战阵大乱。 “聚气,两名。”依娜眼疾手快,又是两支利箭射出,一左一右奔向两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强者。 原本二人打定主意要瞬杀几人扭转局面,现在不得不分心防备依娜的牵制,给侯爵的麾下拉扯出了重组阵型的时间。 饶是如此,依然有两人惨死敌人刀下。 侯爵振臂一呼,包括卫队士兵在内,所有人缓缓后退,交替掩护,神秘强者见先机已失,不再强求,同样也在重组佣兵们的阵线。 其中一人微微侧目,遥遥一指,点向依娜。 依娜微笑着躬身一礼。 只有格法侯爵一头雾水,难道武者之间还有什么他不懂的礼节吗? “侯爵大人。”依娜朱唇轻启,“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建议现在就可以从这里离开了。” 侯爵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的眼神在依娜和血手一方的神秘强者之间来回游走:“公主殿下请小心。”然后就真的带着两名贴身侍卫远离了此处。 两名神秘强者分开,一人独自面对十名卫队士兵的围攻,指挥着佣兵们攻击侯爵麾下的战线。有强者加入后,主动权又回到了血手佣兵团的手中。 另一人提气轻身,直冲依娜公主而来。 弓弦连动,七支羽箭好似那七星连珠,在神秘强者身边画了一道弧,封住了所有闪避的方向。最后依娜奋力一拉,满弦一射,这第八支箭后发反而先至,眨眼间就到了对方面门前。 神秘强者不闪不避,手中长剑立起,只听一声金铁相交,箭头穿透了剑身,再不得寸进,另外七支箭却是擦着头皮飞过。 依娜丢开手中弓,解开箭壶任其滑落在地,同时手指一抽摸出四支羽箭。 她这一手弓术看着华丽,实际上对有准备的高手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威胁,当初能一箭震慑诺曼,靠的还是对方的没有提防。 再看对面,神秘强者也丢开了被洞穿的长剑,从腰间翻出一柄短刀,一击而下,依娜两箭相交上撩,死死挡住。 神秘强者显然有点惊讶,他没想到依娜竟然能靠区区两支羽箭挡住他的攻击。 羽箭细长,灵活性更甚短刀,在依娜的手中上下飞舞,手腕一翻,羽箭就消失在视线中,再一抬手,便绕过了神秘强者的防御直击要害。 果然是聚气巅峰,依娜眉毛一挑,左手指尖划过对方衣袖,藏匿指尖的寒芒立刻带起一道血痕。 她正靠着自己的灵活性压制神秘强者,同时目光不住的看向战场,她不担心自己面前的敌人,因为对方打不过她。 问题的关键在于前方的战线上,血手佣兵团已经甩出两张牌了,而己方这边......一名卫队士兵的倒下,让依娜一瞬间分了神。 “战场上分心,哪怕你是受战神祝福之人,也未免有些太傲慢了!”这是神秘强者第一次开口,他的语气有些生硬。 依娜回过身来,短刀从她脸颊划过,切下一缕鬓角青丝。 “罗慕人?” 神秘强者好像是知道自己漏了底,闭口不言。 第68章 复仇之焰 依娜侧身一避,闪开罗慕人的一斩,反身一记回旋鞭腿逼得对方不得不收手格挡。 手臂接下这石坠而下的一击,巨力让罗慕人连退三步,手腕有些微微发抖。 “不愿意说也无所谓,反正大家都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依娜耸耸肩,“只不过你们现在就动手,不是什么好时机吧?不打算等那三个先争出个结果来了?” “看来公主殿下知道的不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罗慕人一跃而起,身躯在半空中旋转得像个陀螺,短刀突出如同利爪切割着空气,这是一个只有武者才能做出的高难度动作。 要是让一般的士兵来,跳起来能转一圈都算是狠人了。 “柔然、西域,必然是公爵大人囊中之物,奉劝公主殿下还是不要反抗了,以您的身份,在我们罗慕路斯定然能享受优渥的待遇。”罗慕人这话反倒提醒了他自己,依娜的重要性,真不是他能碰得的,念及此处,手中的刀挥舞都慢了些。 要真伤到了依娜,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来自罗慕人的压力顿时轻了一些,依娜终于能喘了口气:“那你是哪边的人?”哪边,指的自然是罗慕路斯的两大行省。 还没等罗慕人回话,虽然他也没有打算回话。依娜掌中聚气,羽箭脱手而出,竟丝毫不弱于挽弓射出的箭矢。罗慕人显然没有想到依娜会来这一手,挥刀格挡,连连后退,整个身体暴露在了一片空旷之中。 “就是现在!”远处的格法侯爵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场,就在这一瞬间,抬头大喝。 在他侧后方的屋顶上,一阵机簧运作的声音响起,刺耳的轰鸣过后,罗慕人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抬起头,他的脚步有些飘忽不定,眼神死死地盯着那道越来越近的黑影。 直到那锋芒逼至眼前,罗慕人一个激灵,使尽浑身力气将自己的身体从原地挪开。 “嗤——”“轰!”“咕啊!”三声依次先后响起。 第一声是那婴儿小臂粗,一人长的弩箭穿透罗慕人肩膀,断其左臂;第二声 是弩箭砸入地面引发的轰鸣;第三声更不必多说,是那罗慕人的惨叫。 罗慕人身上的斗篷都被这弩箭的力道撕扯下来,露出那苍白又棱角分明的面 容。他的额头上冷汗直冒,咬着牙连连后退,迅速从衣角撕下一条,手嘴并用勒 紧左肩处剩余的一点残根,尽可能减少血液的流失。 他想逃,依娜可没想着要放过他,伸腿向后一踢,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地上的箭壶就落入怀中。来不及取弓,就直接以手投之,精美的羽箭直接被依娜当成飞镖来用。 已是重伤之身的罗慕人没有力气再去抵抗依娜精准的箭矢,只能不断逃窜,勉强躲避,身上很快就留下了一道道血痕,不过此时,他距离佣兵们的阵线也近在咫尺了,只需要从后方突破侯爵的麾下。 另一名罗慕人挥刀猛斩,砍杀一人,逼退其余,孤身靠近此处,准备接应自己的同僚。 高处又是一道黑影直射而来,这次罗慕人早有准备,纵身一跃,轻而易举地避开,只是他身后的佣兵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两个倒霉的家伙被串成了糖葫芦,钉死在地面,胸腔凹陷,双眼无神,口中直冒血沫。 格法侯爵略带遗憾地摇了摇头,这是他从晋国边军处走私来的一门弩炮,可以说是压箱底的手段了,本来是安装在自己庄园内的,这次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给带出来了,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一击重创聚气巅峰,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只可惜没能直接毙命。 侯爵也不沮丧,他知道,这一击之所以建功,还是靠黑夜的隐蔽和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种机关只要有了防备,对于强大的武者来说就没什么难对付的。 于是乎,接下来弩炮的目标对准了佣兵聚集的位置,之前的一支弩箭,就扎在佣兵们的面前,那粗大的箭杆着实令他们头皮发麻,一时间战线都有些动摇。 抓着这个空隙,两名罗慕人汇合,但侯爵的麾下也将战线前推十米,再次让佣兵丢下了七八具尸体,己方也同样损失三五人。 许久不曾现身的巴卡诺突然出现在两名罗慕人身后,朝他们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很有默契的一人领着一部分佣兵向两侧后退。 事出反常必有妖,谨慎起见,侯爵也令麾下停止了进攻。 巴卡诺的身后隐约有一些人影闪动,他们的手中似乎都拿着什么东西,晃晃悠悠的。格法侯爵眯起眼睛,试图看清所持之物为何。 “扔!”巴卡诺一声大喝,身后之人抬手便掷,这下格法侯爵看清了,那是一个个圆滚滚的陶罐。 “砰!”依娜一箭飞出,最前方的陶罐应声炸裂,其中装载的液体洒落一地,一股怪异的气味升腾而起。 与此同时,其他的陶罐也纷纷摔落,破碎声不绝于耳。 “是火油!快退!”最靠前的卫队士兵鼻腔一抽,面色大变,伸手拦住周围人,连连后退。 巴卡诺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容,将准备好的火箭点燃,射入地面的火油之中。 “轰!”狭小的空间内,爆裂的火龙冲天而起,有几名士兵运气不好,身上沾了不少火油,高温瞬间就将他们的衣物、皮肤点燃,血肉灼烧的痛苦令这些人嚎叫着,丢掉武器,在地上打起滚来。 其余的士兵皆是心惊胆战,有几个胆子大的试图冲上前去救援自己的同僚,却被身边的卫队士兵一手拉住,随后,早已列队整齐的佣兵亮出弓箭,射向混乱的士兵们。 “撤出来,重整队形!”格法侯爵脸色铁青,带着卫兵冲到最前沿,试图挽救一下颓势。 屋顶上的弩炮也不断击发,但火焰阻碍了视线,巨大的弩箭虽然给佣兵们造成了一些麻烦,却无伤大雅。 巴卡诺的笑容愈发放肆:“大哥,看来用不着你出手了,这仇,就让我来报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远处,似乎是仓库后门的地方,又是一股火势腾空而起。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69章 战血手 巴卡诺敢肯定,自己和大哥的计划中绝对没有这一把莫名其妙的火,这样的火势,也绝对不是毫无准备之人可以制造的,也就是说,在仓库后方,还有另一队人马? 未知的存在总是让人心烦意乱,巴卡诺试图在格法侯爵的表情上找到些突破口,但是他的视线被自己放出的火焰挡住了,只能隐约看见对面格法侯爵的身影。 忽然想到大哥还在地窖中,上面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没办法第一时间了解到,于是顺手就拉过两名手下:“你们,去告诉大哥,这贼侯爵还有后手,后门有人摸过来了!”语气急促而紧张。 又调了一队人马到仓库后门查探。 另一边,在格法侯爵眼中,这一把火放得可真是时候,不知道是谁干的,不然一定要好好感谢。如果是天干物燥自燃起火,那就学学汉人祭拜天地。 此时,地窖里的刘玄简直快要吐出来,这鬼地方本来空气就不流通,罐子开盖后的火油又不断挥发,堆在狭窄的通道内散出一股难闻的刺鼻气味。 挖开最后一个坑,埋下最后一个罐子,再用引线一路连接过来,设置了一个小小的机关,刘玄终于可以起身舒展一下筋骨。 刘玄把找到的火油拿着,从地窖入口沿着通道一路埋设,最后收尾的这个地方,是几条分散的通道交点的位置,往深处去的必经之路,以刘玄的眼光来看, 往里必然触发一场boss战,打起来的时候要是有人捣乱可就不美了。 这些埋起来的火油就是防止被人背后捅刀子的手段。 一旦有人沿路过来,踩中此处的触发机关,火石就会点燃火油和木炭,将埋设的火油依次引燃。狭窄通道中充斥的火油气,就会引发爆炸。 爆炸,就是艺术。 刘玄满意地回首望去,沿着引线欣赏自己的杰作。 把触发机关的边角掩埋起来藏好,他拎起手中剑,掂量一番,最近体内的气见长,力气也大了些,总觉得这剑不怎么合用了。 刘玄有点理解了为什么那些历史、武侠小说里,用高手们都要专门打造自己的兵器了,重量这个东西真的是很影响手感的。就连美猴王学艺归来,第一件事也是下龙宫,找东海龙王讨要一件趁手的兵器。 不知道现在上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要是格法侯爵牵制到位,牢李他们应该已 经放起第二把火来了,不知道双方现在是不是都惊慌失措着呢? 之后抽个时间给自己也找把好用的兵器吧,现在先凑合着。这样想着,刘玄缓缓向地窖深处走去。 这个地窖其实也没有多深,无非就是几十米的甬道连接着几个储藏室,比如从入口下来左手边走到底的那个储藏室,就放了一堆的火油和引火物,当然现在都被刘玄搬空了。 其他的几个储藏室,大多放了一些刀剑兵器,或者是吃喝用度之物,要是给血手佣兵团多一点时间,估计都能把这里打造成自己的秘密基地了。 周围的几个储藏室刘玄都已经探了个遍,只剩下面前这个,最深处的一间。 刘玄默默地调整着呼吸,他能感受到里面有气的波动,很轻微,并不是说里面的人很弱,而是他对气的控制很到位,没有逸散出体外。 聚气......巅峰......刘玄很快做出了判断。 这是他第三次面对这个等级的对手了,第一次是端木燕,切磋而已。第二次是哲别,别说当时的观众了,就算是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赢得有些莫名其妙。 第三次......刘玄推开简陋的储藏室门。 “谁!”前方传来一声怒喝,然后就是一个没有斧柄的战斧飞来,刘玄震剑一挡,斧头弹开,切进身旁的墙体内部。 刘玄定睛一看,这斧头后面连着一道长长的锁链,另一头握在壮汉的手中。 “哈,哪来的毛小子。嘶......还是个汉人?”巴卡拉振臂,锁链一阵响动,斧头飞回他手中。 “哟,还是个武者,小子,格法那个畜生给了你多少钱?”巴卡拉稳稳坐回身后的杂物堆,“你这条命,卖给那个畜生,不太合适吧?” 刘玄闭口不言,只是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巴卡拉,他不是格法侯爵的人,但矢口否认也太蠢了,说得多错得多,万一让巴卡拉警惕起来,就不好搞了。 “不想说就算了。”巴卡拉挥挥手,“小子,我在你这个时候,才是个感气,你大小也算得上是个天才了,栽在我这里有点太亏了吧,现在你还有机会走。” 巴卡拉指了指头上,刘玄这才发现巴卡拉的身后竟然有一个通向上方的梯子,也是临时搭建的。 现在刘玄开始担心血手的人会不会踩上自己不知的陷阱了。 “艾米拉在哪。”刘玄的话让巴卡拉愣了一下。 “嗯......所以你是来救人的。”巴卡拉指了指一个方向,那里有一个小隔间,刘玄能感受到里面有有一道轻微的气息,是艾米拉无疑了。 刘玄点了点头:“想让我栽在这里,或许你有点太高看自己了,巴卡拉团长。” 巴卡拉拍了拍自手中的斧子,大笑三声:“哈哈哈,小子,你倒是很对我胃口,只可惜你现在帮那个畜生办事,那我只好斧刃招呼了,磕了碰了伤了残了死了,概不负责!” 手臂卷动,锁链缠绕上斧刃,一击而出,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 这个储藏室明显是被扩大过的,但也没有多少闪转腾挪的空间,刘玄贴着一侧墙壁靠近巴卡拉,那柄利斧就跟在他身后。 有这个锁链作辅助,巴卡拉的攻击范围几乎覆盖了整个储藏室,稍有不慎还会被锁链卷入其中,实在是给刘玄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这种奇门兵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定势,使用者都有着各自的习惯、招式,不像枪法、刀法、剑法这样有共通之处。 侧向翻滚一个急停,刘玄伸手上探扯住了斧子后方的锁链,骤然发力拉向自己这边,试图和巴卡拉争夺控制权。 第70章 地下的战斗 “喝——嗳!”巴卡拉大吼一声,举起锁链像是在抽打陀螺一般挥舞着,刘玄就是那个陀螺。 沉重的锁链在刘玄的掌中扭曲,几次差点绞住手指,都被他灵巧地化解。 一圈一圈的,锁链缠绕在刘玄的手臂上,也让他逐渐拉近和巴卡拉的距离。巴卡 拉笑得狰狞,不慌不忙从身后拽出锁链的另一端,竟也连着斧头。 锁链的一端在刘玄和巴卡拉的角力中绷得笔直,微微颤动发出“哗哗”的声响,另一端在巴卡拉手中打着转,蓄势待发。 刘玄拉着锁链猛地向后一退,巴卡拉一个踉跄,却顺势将斧头投出,刘玄放松了些锁链向上一扬,和斧头的刃口撞在一起,然后瞬间收紧。锁链被砍出一个缺口,斧头也被收紧的锁链弹开,砸在地面上。 看上去不甚凶险,其实只有刘玄知道这一斧的力量。 手臂上和哲别战斗留下的伤口隐隐作痛,刚刚愈合不久的血肉又渗出了些许血液。比起手臂上的痛感,刘玄更在意的还是旁边的斧子。 他已经看出来了,巴卡拉的战斗方式完全就是以势压人,拿在手上的斧头,压迫力远不如从远处飞来的斧头。这两斧子下来,注意力全在锁链和斧头上了,反而是忽略了巴卡拉本身。 巴卡拉身上冒出一股雾气,气的波动愈发强烈,在狭小的空间内卷起黄泥飞溅。聚气的下一个阶段是固气,乃是将气固化入四肢百骸的阶段,功成之后,寻常刀剑难以加身,皮肉如铠甲,筋骨如铁石。 此时的巴卡拉,就在固气前差那么临门一脚,体内聚集的气已经压制不住,逸散 出去,形成了这等模样。难怪他不怎么出手,强行压制气的坏处就是,如果不以合适的方式引导出来,很容易伤及自身。 刘玄抬手挡住溅起的黄泥,要是影响视线就不好了。这时,他余光察觉到旁边的斧子动了一下,早该想到是巴卡拉故意的。于是他挥动手边的斧子,朝巴卡拉控制的斧子砸去。 两斧相击,互不相让,锁链终究还是卸掉了一部分力量,自下往上的斩切也无法蓄势,刘玄略胜一筹,两斧一起砸入地面,轰鸣震耳欲聋。 此时刘玄距离巴卡拉已是近在咫尺,巴卡拉两手受制于锁链,活动不便,于是后仰抬腿,飞起就是一记窝心脚。刘玄转身躲过,锁链一绕,好似游蛇缠上巴卡拉的脚踝。 巴卡拉丝毫不慌,猛一踏地,巨力顺着锁链而上,颤抖的锁链让刘玄拿不稳,虎口脱离,后退两步。 刘玄果断丢弃锁链,挺剑前突,直刺巴卡拉心口,简单直接而有效。 夺回锁链控制权的巴卡拉随手将锁链交错收回,后发先至,双斧合一,正如一扇门板恰好架住刘玄的剑。 刘玄这才发现原来左右两斧可以合二为一,组成双刃战斧。 巴卡拉一手抓握双斧中间的嵌合位,此处专门留了一个把手,又用锁链将手和战斧绑牢,弹射起步,重重砸下。 他的动作太大了,刘玄可以任意抓住空隙反击,后果是必然会被战斧爆头,稳妥为上,还是选择避其锋芒。剑锋指地,掀起一片尘土,新开挖的土质松软,方便了刘玄,同样也方便了巴卡拉。 又是一声巨响,刘玄原本站立的位置凹下去三寸有余,现在巴卡拉整个人都混在尘土之中了。比起普通士兵,武者之间的战斗,特别是单挑,更重要的是捕捉对方身上气的波动,有点类似于武侠小说中的听声辨位。 哪怕是视线被完全封死,只要对手在一定范围内出手,武者就可以感受到对方气的波动。 斧刃撕裂了尘土,巴卡拉的手臂肌肉膨起,重拳穿烟打出。刘玄挥剑削去,在巴卡拉手臂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但也仅此而已。 “砰!”刘玄被一拳捶到墙上,又弹起,身上簌簌落满了尘埃。 “咳咳!”一口淤血喷出,刘玄的脸上晕开一抹殷红。 “小子,你的剑不够锋利啊。”巴卡拉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那几道血痕,翻出的血肉在黝黑的皮肤上格外醒目,这种伤势,一觉醒来就好的差不多了。 松了松四肢,巴卡拉拖着战斧一步步走向刘玄。 刘玄咬着牙拄剑起身,体内的气在疯狂游走,这就是聚气的局限,无论气有多么充沛,始终都只能局限在体内,半步固气的巴卡拉,那略微离体的气就可以做到压着刘玄打。 拍了拍胸口,受了些内伤,暂时还不碍事。刘玄倔强地昂起头,凝视着巴卡拉。这个健壮的汉子,身体几乎有刘玄的两倍宽,站在刘玄的面前就好像墙壁一般。 巴卡拉露出残忍的笑容,他将战斧举过头顶,抡圆了挥下,以泰山压顶之势向刘玄劈去。 刘玄侧身一滚,避开斧刃,同时挥剑刺向巴卡拉的肋部。然而,巴卡拉的身躯丝毫不影响他的灵活性,他顺势转身,避开这一刺,用斧头的柄端狠狠地撞击刘玄的腹部。 刘玄闷哼一声,身体弯成了弓形,连连后退。 他感到一阵剧痛袭来,胃中翻涌着灼热的气息。巴卡拉步步紧逼,不给刘玄丝毫喘息的机会。他挥舞着斧头,每一击都瞄准刘玄的要害,斧刃如雨点般落下,攻势如风暴般凶猛。 刘玄背靠着墙壁闪转腾挪,不时举剑格挡,手臂上的伤口早已开裂,鲜血淋漓。 就在这时,刘玄注意到,巴卡拉那高大的身躯在低矮的空间中挪动,脚步有些凌乱,他咬紧牙关,冒险一试。 趁着避过一次斧击,巴卡拉拔出战斧的间隙,刘玄向前一突,挥剑斩向巴卡拉的脚踝。 地窖中本就昏暗,刘玄一直压低身子和巴卡拉纠缠,处于守势,这一击的突然性惊到了巴卡拉,宽大的斧刃这个时候挡住了巴卡拉的视线。 巴卡拉凭借自己的战斗经验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那就是直接一脚踢出,如果刘玄是冲着下盘过来的,那么这一下就会给刘玄踢个头晕目眩。 第71章 又一把火 “噗嗤——”剑刃洞穿巴卡拉的小腿,从另一侧刺出,刘玄这虚晃一枪,手腕微微抬起,就改变了剑刃落点的位置。 “唔......”这伤远不致命,但是非常影响行动能力,巴卡拉重心不稳,后退两步,差点跌坐在地上。刘玄抓住机会,像是个蓄势的弹簧一跃而起,手中剑已经翻转了方向,反握剑柄,向巴卡拉的胸口凿去。 “哈!”巴卡拉大喝一声,骤然发力,直接把战斧当成盾牌来用,摆臂横扫,宽厚的斧面朝刘玄拍过来。 “叮~”刘玄收剑挡住战斧,同时借力一个空翻,双脚蹬在巴卡拉脸上,向后跃走。 巴卡拉摸摸被踩了一脚的脸,沾下来一手的黄泥。“既然你找死,那就成全你!”他阴着脸,大喝一声,战斧连连砸向地面,整个空间都在震动。 在刘玄的眼中,巴卡拉手中的战斧上环绕着波纹一样的气,正是这些气给战斧提供了巨大的动力。 松软的地面加上传递来的震荡,让刘玄站立不稳,只能不断碎步调整位置以保持平衡。周围墙壁上的土石开始崩落,巴卡拉再这么砸下去,万一塌方,他们都得被埋起来。 剑锋再次向前,这次刘玄选定的目标是巴卡拉的肩膀,削弱他的控制力,就可以减少战斧的威胁。 巴卡拉丝毫不为所动,就像是没有看到那闪烁的寒光,干脆就是握拳一摆,覆盖了身侧大半的角度,把刘玄控制在攻击范围之外。 刘玄以拍击应对,无论如何巴卡拉现在也不是一名真正的固气武者,血肉之躯无法与精铁比肩,剑身敲在皮肉骨头上,疼的只会是巴卡拉。 “嘣~”巴卡拉拳头往回一缩,刘玄应声而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仅剩一步之遥。 巴卡拉突然将战斧提起,沉重的斧子就在他手中翻转起来,虎啸生风,搅动着沉重的空气,挡下了刘玄的剑刃。 “咔嚓——”又是一斧劈下,刘玄一手扶剑身,死死抵住斧刃。 这柄罗慕路斯骑兵队的制式长剑,用料不错,工艺标准,放在哪里都算得上是一柄好剑。但是在武者,甚至是聚气武者的战斗中,就明显有些不够看了。 几个回合的交锋下来,巴卡拉的战斧也就是多了两个小缺口,刘玄的剑已经被这一击砍出了裂痕,不消多说,再碰个几次,必然崩断无疑。 听着清脆的声响,刘玄心头一紧,巴卡拉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看来不光是你的剑术一般,剑也不怎么样啊小子。”巴卡拉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这应该是罗慕人的剑吧,拿着这种东西就敢和我硬碰硬,未免有些太看不起我血手......了!” 战斧抬到身侧,巴卡拉手臂上青筋暴起,斜斜一劈,如疾风迅雷。 “砰——”刘玄暗道不妙,果不其然,手中剑应声而断,那半截飞出去数米插在墙壁上。衣襟也被斧刃的锋芒撕裂,在胸口留下一道伤痕,很快就开始渗血。 “小子,我看你还是有点前途的,不如跟着我干吧,怎么样?”巴卡拉指了指关着艾米拉的地方,“我们和格法那个狗东西有仇,他的女儿倒是无所谓,你加入我们佣兵团,等老子把格法砍死,人我给你放了,怎么样?” 刘玄有意拖延时间,说道:“我可是汉人。” “汉人怎么了?”巴卡拉反问道,“汉人武者不是武者吗?西域的佣兵团还有收草原人的,收两个汉人都不算事。” 刘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你的条件确实不错,格法侯爵的死活跟我也确实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还请容我拒绝。” 巴卡拉皱着眉头:“那就不能怪我了。” “毕竟我也没兴趣跟一个马上要死的人谈交易。”说罢,就在巴卡拉错愕的目光中,刘玄猛地向后一跳撞进墙壁中。 “轰!呼——”外面的通道中传来一声闷响,然后是类似狂风呼啸的声音,巴卡拉扭头看去,只见得一团橘红色的光芒带着灼热的气浪席卷而来,转瞬便至。 皮肤接触到这橘红后传来的痛楚一下子让巴卡拉反应过来。 火! 后知后觉的,通道内响起几声惨叫,似乎是有人在火海中挣扎。 不大的空间被火焰迅速填满,巴卡拉的皮肤肉眼可见地扭曲、焦化、脱落。 “喝!”巴卡拉大吼一声,周身的气疯狂涌动,如漩涡般扭转,将身边的火焰甩开。但现在整个小空间都是火焰,即使勉强清出一片无火之地,炽热的高温也会将巴卡拉生生烤干。 这还是因为巴卡拉是武者,肉体强横,在火中可以坚持更久,寻常人,比如外面那几个踩了陷阱的倒霉蛋,窒息昏厥后,很快就会命丧当场。 把自己埋在墙里躲过了第一波火龙冲击的刘玄,保持了一定的行动能力,他顶着火焰绕过巴卡拉,迅速冲到艾米拉的位置,脱下燃起的外衣丢开,再把发梢的火星扑灭,扛起艾米拉就跑。 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巴卡拉身后,这里的火焰几乎全部被巴卡拉挡住了,短时间内可以忍受的高温,刘玄觉得给巴卡拉添点堵,还是可以跑掉的。 刘玄从衣角撕下来一块布条遮住艾米拉的口鼻,他可以有意识地控制呼吸,但晕过去的艾米拉可不行,吸多了烟雾艾米拉一样活不了,刘玄可不想到时候自己救出去的是一具尸体。 瞄了一眼在火中挣扎的巴卡拉,刘玄从身后摸出来一个罐子,这是专门留下来的一罐火油。 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扛着艾米拉的刘玄,巴卡拉出离的愤怒:“你做梦!”他用尽力气朝刘玄冲来,丝毫不在意被火焰灼烧的后背。 说实话,一个人满身冒火朝你冲过来的那一幕还是很有冲击力的,特别是这个人已经皮肉溃烂宛如丧尸一般的情况下。 刘玄微微一笑,举起那最后一罐火油,轻轻丢出:“拜拜。” “轰!”罐体破碎的火油在接触到巴卡拉的一瞬间便腾起一道火柱,将巴卡拉死死控在原地动弹不得。 刘玄箭步来到梯子跟前,先把艾米拉递出去,随后自己双手一撑,也离开了地窖。 第72章 无用之物,弃之 此时地上的战线已经乱作一团,巴卡诺本来分了几人回去给巴卡拉报信,希望巴卡拉能出手,扭转局势,谁曾想巴卡拉没有等到,反而是掀起一阵猛烈的爆炸,地动山摇令巴卡诺的心脏也猛地抽了一下。 莫不是格法这个狗东西还留了后手,摸到了大哥那里?! 巴卡诺心烦意乱之下,本能地调动人手向后撤,想要探清后方发生了什么。 佣兵损失的人手本就不小,到现在已经死伤二三十人。再被巴卡诺这样一调遣, 正面的战线上立刻就出现了几个不大不小的缺口。 王室卫队都是历战精兵,根本不需要格法侯爵的指挥,他们自己就带着周围的士兵朝缺口捅了过去。 罗慕人的两名武者一左一右护卫在巴卡诺身边,他们的身上多少也有点焦黑的痕迹。佣兵们放火时他们靠前线太近了,受了点误伤。 “副团长阁下,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吗?”双臂完好的罗慕人武者扭头看向巴卡诺,“团长阁下可是给我们保证过了必杀塞伦佐.格法的,为此殿下可是给了你们不少的支持呢。” 说着,他看向了巴卡诺手中那柄精致的长剑。 巴卡诺气得牙痒痒,这家伙现在还说风凉话。 格法侯爵会请帮手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不了解敌人实力的情况下,多带些人更保险嘛。一小队王室卫队也可以接受,身为侯爵,这点权力还是可以有的,10名感气武者也不是搞不定。甚至格法侯爵带来的弩炮他们都掌握了情报,毕竟这 玩意就在侯爵府里,并未做什么保密措施。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依娜公主会出现在这里呢? 公主殿下有多强大,柔然人都知道,就在不久前,巴卡诺还对罗慕人抱有希望,认为同样是聚气巅峰,总能牵制公主殿下一段时间,没想到弩炮和公主殿下配合,直接把其中一人打残了。 现在公主殿下只需要远程放放冷箭,就可以轻松的压制住这边几十号人,这罗慕人又开始出工不出力,美其名曰保存实力。 看看人家格法侯爵请来的帮手,再看看自己这边请来的帮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大哥巴卡拉的身上了,希望大哥那边不要出什么问题吧,巴卡诺的眼神游离在战线上。 “他们后方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有些佣兵在往回撤,跑得还挺快,会不会和后面起的那把火和刚才的爆炸声有关啊?”两名卫队兵一左一右架住一名佣兵武者,令其中门大开,依娜眼疾手快,将其一箭毙命,扭头对格法侯爵问道,“你在后面安排人了?” 箭锋洞穿了佣兵的眉心,鲜血溅了旁边两人一脸。而两人只是丢垃圾一样把尸体丢开,又一次投入到战斗中,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或者动作。 战斗到现在,即使是他们也已经满身带伤,如同血人一样了,身上的甲胄裂的裂,缺的缺,看上去没有多少防御力了。 “公主殿下说笑了,您是跟着我一路来的,怎么可能避开您的耳目另有安排, 更何况我带进城的人就这么多,都在这里了,就算想安排,也抽不出人手了。” 格法侯爵笑了笑,他的心情明显放松了很多,“不管怎么说,对方肯定都是冲着 血手去的,如果是血手的人,一定会和血手一起包抄我们。” “这样啊,那这么说我们能轻松点了?”依娜公主闭上左眼,抬起头轻声说道。 “按现在的状况来说,是这样的。”格法侯爵点了点头。 “那,你不担心对面那不知名的队伍,是冲着艾米拉去的?”在战场混乱的波动中,依娜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缕熟悉的气息,于是她笑了笑,在璀璨的繁星下,那抹笑容如此艳丽。 但是格法侯爵已经没有欣赏这一幕的余裕了,他的表情彻底凝固,随即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迈开步子冲向前方,从腰间拔出那许久不用,有些锈迹的战刀: “血手贼人已乱,跟我杀!”冲入了战场。 依娜摇了摇头:“多大人了这么不稳重。”一箭逼退发现侯爵异动,冲过来的断臂罗慕人,迈步跟了上去。 既然刘玄来了,就不用担心艾米拉的安危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侯爵的生命安全,不然刘玄那边把艾米拉救出来了,自己这边侯爵却出事了,这不就显得自己很菜嘛。 “混账!”巴卡诺愤怒地拔剑上前,挡住战线上一个缺口,一剑刺穿侯爵手下士兵,追着卫队士兵一阵猛砍,凭借聚气的实力,一时间压制住了三四名卫队士兵。 “后面的狗东西和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你们再不出手,等后面的人包抄过来,我们都得完蛋!”巴卡诺左臂中了一箭,痛呼一声,他后退一步,折断箭杆,朝着罗慕人武者大声喝道。 远处的依娜抹了抹震动的弓弦,警惕地注视着罗慕人,她的箭壶中已经不剩几支箭了。 罗慕人武者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竖起食指对巴卡诺摇了摇:“错了,会完蛋的只有你们,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佣兵罢了。” “你说什么!”巴卡诺的脸涨得通红,一部分是因为战斗导致的血气上涌,另一部分是被罗慕人气的。 断臂的罗慕人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即使伤口愈合,他这辈子也无法再有所进步了,对他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在罗慕路斯腹地的某个小城当一名军事主官,度过余生。 另一人虽然也是浑身带伤,但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势,此次行动失败,他也不可能留在公爵继承人的身边侍奉左右,少了一条青云之路。 不过凭借武者的身份,他还可以在军中发挥自己的能力,当一名前线偏将。 “所以说你们不过是愚蠢的佣兵,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奉陪了。”这冲天的火光已经烧了半个时辰,城卫兵就算反应再慢,也该注意到这边的不对劲了。 在巴卡诺错愕的目光下,两名罗慕人并肩而行,一跃上了屋顶。 第73章 火焰渐熄 刘玄刚从地窖出来,就见两名佣兵迎头冲过来,弥漫的烟尘让刘玄和佣兵都有些呼吸不畅,并阻碍了他们的视线。 佣兵看着烟尘中似是有人影摇动,试探性地喊道:“团长?发生什么事了?” 随着距离渐渐靠近,佣兵很快察觉到的不对劲,团长明明虎背熊腰的身材,怎么变得跟个小屁孩一样了?好像旁边还有个人趴在地上。 趴在地上的当然是还在昏迷当中的艾米拉。 “不对,那不是团长,快回......” 一脸惊恐的佣兵刚回过头,半截剑尖带着红白混合之物从他脑门穿出,倒是吓了身后那名佣兵一跳。 “妈的,快来人!”被崩了一脸红白色的佣兵朝后方大喊一声,扭头就跑,他也不考虑看看烟尘中是什么鬼东西了,能从地窖里走出来,说不定把团长都干掉了,那自己怎么可能是对手。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顺便再喊几个不明事态的同伙给自己垫垫背。 跟过来的这些佣兵,大多数在听到前方的呼喊后就迂回行动,表面向前实则撤离战场了, 他们又不是傻子,对眼下的局面多少还是有把握的。 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还真有几个缺心眼的,或者说好听点叫忠心耿耿的佣兵靠拢在一起准备救援,殊不知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 “刘小哥!”这么大的动静,牢李他们当然是察觉到了,几人带着铁燕寨的弟兄们穿过了自己制造的火海,看来是不用担心能不能吸引佣兵的注意力了。 仓库后方大半的墙体都已经被地窖中的震荡波及了,只有两侧地基较深的外墙还勉强立在原地,但也布满了裂痕,随时可能垮塌。 在众人的协力搜索之下,梦狗用那黑夜中锻炼出来的视力迅速发现了朝这边移动的刘玄二人。 准确的说,是移动的刘玄和他背上的艾米拉。 烟尘渐渐向两侧散去,在身后火光的照耀下,众人看见刘玄的样子都有些沉默了。 刘玄现在半边身子是黑的,半边身子是红的,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除了手臂上崩裂的伤口,和巴卡拉战斗产生的淤青外,还有不少烧烫伤的斑点痕迹和擦伤,甚至半边子头发和眉毛都燎得有些卷曲。 艾米拉除了身上脏些,好像没有受什么伤,着实让人松了口气。 “刘公子小心!”还是梦狗,他看见刘玄身后似乎有几个握剑持刀的不速之客,出言提醒道。 众人迅速列队,成一个弧形,牢李和丐鲍一左一右立在弧线最前端,正准备接应刘玄二人。 弧线的缺口刚一打开,却见只剩两三步距离的刘玄双臂发力,将仍未醒来的艾米拉递出,随 后拔出半截断剑,毅然回首。 牢李连忙指示丐鲍看好艾米拉,带着弟兄们一拥而上围护在刘玄身侧。 刘玄一马当先,两剑放倒一个冲得最快的佣兵,本来就布满裂纹的断剑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 “接着!”牢李从背后抽出备用的剑丢给刘玄,换了兵器之后刘玄的武力至少恢复三成。身上的伤确实严重,但对付这些普通的佣兵,根本不需要多费力气。 一个滑铲,刘玄避过砍向自己脖颈的一刀,一剑削在敌人小腿上,佣兵吃痛半跪下去。牢李趁此机会立刻跟上,和旁边的弟兄一起一人一刀结果了这个倒霉的佣兵。 看着面前十几名精干的汉子,剩余的几个佣兵也没了战意,作势就要鸟兽散,刘玄抹了抹脸上的烟灰,举剑向前一指:“这些都干掉!一个都别放跑!” 众人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们人数比佣兵占优,在牢李的带领下三三两两朝佣兵们包围过去,刘玄亲自包揽了中间一片区域的所有佣兵。 几分钟后,场上只剩下噼啪作响的火焰和堆在一起的佣兵尸体。 刘玄拍了拍手,大伙一起打扫完战场后,火速离开了现场,空留一片残垣断壁和满目狼藉。 又过了几分钟,阴着脸的格法侯爵和一脸不知道在笑什么的依娜公主,在剩余的士兵和王室卫队的带领下来到了这一地的尸体之间。 格法侯爵麾下的五十名士兵还剩二十余人,王室卫队折损四人,其余的也几乎是人人带伤。 至于血手佣兵团,跑了大猫小猫三两只,其余的要么死了,要么重伤等死。 当然了,这些还不是他们全部实力,但副团长巴卡诺在依娜箭下伏诛,团长巴卡拉生死不明,血手佣兵团必然是一蹶不振,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解散了吧。 “大人,没有找到大小姐。”一名看上去年龄大些的士兵来到侯爵身边报信,以他的年龄,即使一直留在侯爵府当差,也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 之所以带上这名老兵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现如今公爵手上为数不多,曾经见过艾米拉的人之一。 “再搜!这种仓库肯定有地窖!巴卡拉还没有现身,说不定他就躲在什么地下的什么地方!”格法侯爵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了。 “大人,地窖的两个出入口我们都找到了,但是里面好像塌方,被埋起来了,要想清理出来的话可能要不少时间,大小姐如果真的再下面......”老兵话到这就说不下去了。 “带我去地窖入口看看。”格法侯爵突然又冷静下来了,他整明白了一件事。 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在此,而且也是带着目的来的,既然他们没有现身,说明他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有二,要么是巴卡拉,要么是艾米拉。 如果是他们的目的是巴卡拉,什么情况下会离开?要么是确认巴卡拉已死,要么是完全不是巴卡拉的对手。 巴卡拉已死,那么艾米拉自然安全。 如果他们不是巴卡拉的对手,那么巴卡拉现在肯定已经跳出来拿艾米拉威胁自己了。 那么如果他们的目的是艾米拉,什么情况下会离开?只有把艾米拉救出来这一种可能性了。 第74章 灭杀 费了老半天的劲,士兵们把已经完全被废墟掩埋的地窖入口挖开,形成了一个堪堪够一人上下的缺口。 格法侯爵看了一眼依娜,依娜摇了摇头:“下面没有动静,放心吧。” 于是一名士兵举着燃烧着的火把走了过来,先是把火把扔进去,落地的一瞬间很明显能看出来火把砸起一层黑灰。 不过很快火把就熄灭了。 士兵们围在入口周围,面面相觑。 要是刘玄在这里就能解释了,地窖下方虽然有很多错综复杂的通道,但总归还是个密闭的空间,加上里面的火烧了那么长时间,氧气早就被消耗的差不多了,没有助燃物,火把自然就会熄灭了。 格法侯爵被士兵们挡着路了,飞起一脚踹在其中一个屁股上:“起开起开,我自己下去!” “大人您还是歇歇吧,下面指不定有什么东西呢。”还是年龄最大的那名老兵开口拦下了格法侯爵,将身上的甲胄脱下,只拿着一柄短刀,身先士卒一跃而下。 同样的,老兵落地时炸起一地的黑灰,只不过这次的规模比火把落地要大得多,有些黑灰顺着通道冒了出去,正好糊了探头探脑的格法侯爵一脸。 格法侯爵抬起头来,一脸懵逼的神情和狼狈样引得依娜捧腹大笑。 地窖里的老兵环视一圈,还十分谨慎地用短刀在周围的地上、墙上都敲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活物的痕迹后,回到入口下对上面喊道:“没问题,可以下来了。” 格法侯爵跳下来后,首先感觉到的是一阵头晕目眩,胸闷气短。 也难怪,地窖中缺氧,他们确实是打开了口子通了气,但就这么点时间,地窖里的氧气还是比较缺乏的。 老兵一个人还好,下来的人多了,氧气就有些不够用了。 好在格法侯爵考虑到地窖里空间不大,人多了也施展不开,只让再下了两名卫队士兵,另外还有个执意要跟着一块下来,不给就闹事,卫队士兵们拿她没办法的公主殿下。 “散开找找吧。”格法侯爵叹息一声,挥挥手,他已经确定了这里没有艾米拉的身影,只能寄希望于找到些可用的线索了。 五年来第一次听到自己女儿的消息,结果还没摸到影子,痕迹就断了。 老兵和两名卫队士兵三人各自探索一个方向,在黑暗的地窖中摸索,侯爵本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而依娜,她正在用脚尖扒拉着地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等了没多会,地窖的一个角落传来老兵的声音:“大人,这里好像有些东西!”那里正是巴卡拉一开始关着艾米拉的地方。 格法侯爵眼露精光,踩着厚厚的灰尘奔向老兵的位置。突然,他只觉得脚下一松,像是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一时间没把握好重心歪倒下去。 而他脚踩的位置,一团黑糊糊的,看不清样貌的东西从黑灰中挣扎起身。 干裂的黑色块状物像是覆盖在这玩意体表的甲壳,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开裂,露出下方的猩红。 巴卡拉几乎是用撕开的方式清理掉了身上的碳化的黑色表皮,睁开眼睛,格法侯爵这才发现原来面前是一个大活人。 “格——法——老——贼——”通过奋力睁开的双眼,巴卡拉看到的是自己日思夜想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仇人。 “巴卡拉!”格法侯爵大惊失色,他看到巴卡拉的手已经抬了起来,现在完全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什么巴卡拉会是这副模样了。 在格法侯爵的余光之中,两名卫队士兵已经迈开脚步,但是他们离得太远了,来不及救自己。 当巴卡拉的双手落到自己脖颈上时,碳化的皮肤摩擦的感觉让格法侯爵看到了人生的走马灯。 就当他已经做好准备痛苦的闭上双眼时,一小块银色的流光飞来,穿透了巴卡拉的太阳穴,将这名在烈焰焚身中大难不死的佣兵团长送入黄泉。 就是不知道西域人归不归地府管辖。 两名卫队士兵一左一右站到了格法侯爵身边,身边还一人一下给死透的巴卡拉补了一刀。 格法侯爵惊魂未定地看向正在清理身上灰尘的依娜:“多......多谢公主殿下。”即使是和自己人生中最莽的那十几年相比,这回也可以说是离死神最近的一次了。 “小事小事。”依娜摆了摆手,示意侯爵赶紧到老兵那边去看看,不要真的错过了什么重要线索。 其实依娜她自己知道,格法侯爵这次必然是要无功而返了。 在她手中握着的,还有另一块稍大一些的金属碎片,上面沾着些许血迹,这血液中有一道熟悉的气息波动。 格法侯爵到了老兵所在的位置摸索一番,地上是被切断的麻绳,看样子这里曾经绑着一个人。 会是艾米拉吗? 格法侯爵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走吧,这里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线索了,出了地窖往仓库后门的方向搜,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现在侯爵可以肯定,如果艾米拉之前真的被困在这里,那么从后门放火的那队人肯定是冲着艾米拉来的,他也需要转变自己的目标了。 柔然王宫内,一间专门为身份尊贵的来访者准备的客房中。 “大哥大哥,你看,我就说了这群佣兵不靠谱,给他们武器铠甲只会打水漂,一百多人打五十人都打不过。”马尼乌斯刚刚把失败而归的两名部下赶走,他是怎么也想不到两个聚气巅峰的武者,竟然被对方打得一残一伤。 马尔库斯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饮一口汉地运来的好茶:“汉人的茶倒是不错。” “什么时候了大哥你怎么还有心情喝茶啊。”马尼乌斯有些不满了。 “不要急。”马尔库斯放下茶杯笑了笑,“这本来就是一步闲棋,成功与否,对我们的影响都不大,况且,这些佣兵也不能说是完全的失败了。” “一名重要的侯爵,和公主殿下的安全受到了佣兵的威胁,而现在柔然城内聚集了这么多的佣兵,你猜柔然人会做些什么?” 第75章 风波 累了一晚上的刘玄这一觉睡到大中午,最后还是牢李实在等不下去了,才把他摇起来的。 “哈~呵~艾米拉怎么样了?”这是刘玄爬起来后关心的第一件事。 牢李摇了摇头:“还是昏迷不醒,我们请郎中来看过了,说是精神过度消耗,需要些时间慢慢恢复,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就好。”刘玄松了口气。 “倒是刘小哥,您身上的伤还挺严重的,还是躺着休息吧。” 看了看自己身上,尤其是手臂上那一圈又一圈缠绕得严严实实的绷带,刘玄不得不承认这次有些用力过猛了。为了修复身体的损伤,尤其是那些大面积的烧烫伤,体内的气也有些消耗过度。 稍微动一动,肌肉纤维就传来一种撕裂般火辣的痛觉,就连关节摩擦时都会有一种奇妙但却难以忍受的不适感油然而生。 “不碍事。”刘玄摆了摆手,简单洗漱一番,找了套干净的衣服穿上。只能说万幸刘玄 下一次上场还要过两天,给了些恢复的时间,“城里有没有好些的铁匠铺或者兵器铺?” 牢李愣了愣,略微回忆一番,说道:“有倒是有几家,不过......”他有些踌躇。 “不过什么?”刘玄歪了歪脑袋,问道。 “柔然城内的这些买卖兵器的地方,大多都是为佣兵团服务的,没有佣兵团的介绍或者背景,很难从他们手上拿到好货。” “之前我们去给新来的弟兄们置办家伙的时候,也是费了好大劲才搞到些一般货色,好东西他们都是藏着掖着不放给外人的。” 刘玄皱了皱眉头,怎么还有不愿意赚钱的商人,真是不可理喻。 “先去看看再说吧。”但是手上没货也不行,心里总是没有安全感。 走在大街上,刘玄和牢李两人很明显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相比起前几天的热闹,路上虽然还是很多人,但空气明显压抑了不少,行人脚步匆匆,说话声也小了很多。 除此之外,在大街上见到城卫兵巡逻的频率也大大增加了。 “听说了吗?昨晚格法侯爵大人在城外那处废弃仓库区遭到了佣兵的袭击。” “啊?侯爵大人去那种地方干嘛?” “谁知道呢,兴许是打算散散心,听人说那些仓库都被一把火烧光了,大火烧了整整一个晚上呢!” “那侯爵大人岂不是凶多吉少?” “不不不,恰恰相反,侯爵大人当时好像和公主殿下身边的卫队在一起,把发动袭击的佣兵团剿灭了。这些胆大包天的佣兵,这回算是踢到铁板了!” 一队城卫兵巡逻到此处,领队的士兵瞟了说话的路人一眼,众人顿时噤声,做贼似的四散离开。 在这种情况下听到了和依娜有关让刘玄感到惊讶,看来他们昨天晚上确实闹得挺大的。格法侯爵也很合理的,动用自己的能量把柔然城搅成了一滩浑水。 从刘玄的视角看出去,其实只有血手佣兵团一方在搞事,他们并不清楚罗慕人还在这个事件中当了一次搅屎棍。 不过这和刘玄他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刘玄只希望这个情况不要影响到斗技大会的正常进行才好。 至于柔然的秩序......让他们自己焦头烂额去吧。 “就是这里了。”在牢李的带领下,刘玄进了交易市场一片热火朝天的地方。 并不是说这里有多热闹,而是指这块区域有着成片成片的锻造炉、铁匠铺,无数的工匠、学徒在通红的火炉之间穿梭劳作,就连他们的身体也是一样的通红。 这里是交易市场的锻造区,有着大大小小上百家铁匠铺、兵器铺,近千名工匠在此劳作,产出各式各样的武器、甲胄。 两人的到来并没有吸引工匠们的视线,对他们来说,一两个客人不值得自己放下手上的锤子。 “刘小哥,这边走。”牢李显然是轻车熟路,将刘玄引到一处柜台前,这里才是做买卖的地方。 “两位要点什么?”柜台后也是一名铁匠学徒,这些工匠可不放心让外行来接待客人。 学徒显得有点漫不经心,可能是觉得这两名汉人在这里花不了多少钱。 “我们家少爷是行商,这两天看城里不太平,想买把好剑防身。”牢李上前一步,趴在柜台上开始和里面的学徒沟通,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让刘玄亲自开口,不然多掉价啊。 学徒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后面的刘玄:“上二楼吧,一区就是,最近倒也出了几把不错的剑。” 刘玄抬腿就准备走,却被牢李一把拉住了,就在刘玄疑惑不解的时候,牢李从怀中摸出两个金币放到柜面上。 “要好剑。” 学徒眼珠子左右一扫,从柜台下面摸出一张牌子,拍在金币旁边,收手时顺便把金币捞进了自己掌中。 “三楼四区。” 牢李点了点头,拿起牌子拉着刘玄离开了。 “这是?”刘玄问道。 “刘小哥有所不知,这二楼是负责大宗交易的场所,比如佣兵团置办武器装备,走量的。品质是还可以,但也只是些普通货色。三楼、四楼才是出好东西的地方。”牢李将牌子交到了刘玄手中。 “一般来说三楼的目标客户是贵族,四楼是武者。但去四楼要有老顾客引荐,咱们没有,最多也就用这种方式上三楼了。” “原来如此。”刘玄点了点头,哪怕是换了个世界,行业之间的潜规则也没有多大区别。 到了三楼,左右两侧充当门童的学徒看了一眼刘玄的牌子,就给两人放了行。 这里的客人数量就比二楼少很多了,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冷清。相对应的,摆放在货架上的兵器也少得可怜,但每一件兵器旁边都有详细的介绍,从用料到锻造过程,是哪一位工匠锻造的,工匠水平如何等等。 几乎可以说是兵器的名片了,让刘玄大开一番眼界。 根据兵器种类的不同,楼层中划分各个区域,比如刘玄进的这个三楼四区,就是专门贩剑的。 第76章 这才是土豪 到了这里,招呼客人的学徒们形象也好了不少,一个是身上衣服干净了,另一个是脸上开始有了笑容。除了工匠学徒外,这里还有些穿着暴露、年轻貌美的女侍领着来此的客人观赏、介绍。 赚钱嘛,不寒碜。坚持所谓的工匠精神,票子是不会自己找上门来的,想要口袋里有金币,那些在一楼抡锤子的,死硬的匠人脾气还得向商业思维让让步。 “二位,需要什么样的?”很快,一名空闲的女侍迎了上来,态度十分热情,并没有因为来者是汉人就另一副面孔。 “聚气武者用的,挑两件我们看看。”牢李对女侍说道。 女侍的目光扫过两人,最后停留在牢李身上,如果不是早有了解,还真没什么人会认为这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年已经是聚气武者了。 天才总归是极少数。 “这是卡德大师新近打造的一柄汉剑,乌兹钢材质,在汉人工匠锻造技艺的基础上,采 用罗慕路斯中亚行省的优质煤炭煅烧。经过测试,聚气武者使用时可以轻松刺穿半寸厚的铸铁。” 乌兹钢,这东西有另一个刘玄耳熟能详的名字,叫大马士革钢。 剑身长三尺,非常标准的游侠剑的规格,剑身中间有一条较宽的平面,两侧是略微倾斜的边,横截面就像一个梯形,两面都是如此。 此剑的形制同样有着一个如雷贯耳的称呼,名为“六面汉剑”! 在另一个世界,随着冶铁技术的进步,到了汉代,铁器逐渐取代了青铜器的地位,军队 中铁制装备也大面积铺开使用。于是“汉剑”就登上了历史舞台,靠着精良的铁器,汉朝在 对周边游牧民族的战争中渐渐占据了上风,奠定了核心国土的基础。 汉军开疆拓土时所使用的,在游牧民族眼中宛如神兵利器的存在,便是各类汉剑。 四面汉剑、六面汉剑、八面汉剑...... 对于这些东西对任何一个在现代社会生活的,民族一栏填“汉”的人来说,都有着无法抵抗的诱惑力。 更别提眼前这柄六面汉剑,因为用了大马士革钢,寒光闪烁的剑身上还有独特的扭转云纹,简直就是美学和美学的极致融合。看的刘玄双眼放光,差点走不动道,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牢李稍微挪了挪脚步挡住了刘玄,让女侍看不到他的表情,在牢李看来,这就是个少年心性的孩子喜怒形于色。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会影响他砍价啊! 不过牢李也不是不能理解刘玄,这个世界的汉人,同样对这种象征着汉帝国强盛的物件有着某种意义上的执着,他自己对这柄剑也是挺心动的。 可惜了,这种东西放自己手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还是不要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为好。 经验老到的导购员就是会根据对顾客的观察,推荐适合他们的产品,女侍这一击可谓是正中红心了。 “还有其他的吗?”牢李平复了一下心情,打算再逛逛,毕竟是在公职上混过的,表情管理还是到位的。 女侍的目光一直都在关注牢李,看对方的脸上没什么波澜,似乎对这柄汉剑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不得不说,这里确实有不少好东西,除了这柄仿汉剑,还有仿制的罗慕路斯的军团剑。这种武器剑身较短,剑刃前端略微加宽,比起修长的汉剑,更适合劈砍和在密集阵列中使用, 配合上罗慕路斯的军团大盾,无往而不利。 逛了一圈,也看了七八件不同的剑器了,女侍有点摸不清楚这俩人到底是对什么有兴趣了。 刘玄是看什么都想要,毕竟这里出现的任何一件兵器,都曾经是他的幻想。牢李是看什么都板着脸,他也不知道刘玄想要什么,若是自己的喜好干扰了刘玄的判断就不太好了。 “刘小哥,您觉得呢?”牢李把刘玄拉到一边商量起来。 “我觉得第一件就挺好的。”刘玄果断说道。 这个时候,女侍觉得自己可能看走眼了,难道旁边的少年才是正主? 牢李看刘玄坚决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点点头开始和女侍沟通。能在这里售卖的兵器均价都在大几百金币,哪怕对于贵族来说也不是个可以随便丢着玩的数目。 格法侯爵这种在贵族的位置上已经差不多爬到顶,弩炮都可以搞到手的不算啊。 半个时辰后,刘玄美滋滋地抱着这柄六面汉剑下了楼。 这要是在前世,拿着这玩意,搞套汉甲穿上,到漫展上去逛一圈,绝对能吸引无数大老爷们如饥似渴的目光。 “啊......”就在刘玄沉浸于剑柄那惊人的手感中时,从楼上下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呃......公主殿下?”被那双耀眼的双眸盯得浑身不自在,刘玄试探性地给依娜问了个好。 依娜有些慌乱,她可能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上刘玄:“刘玄......你是来买......买兵器的?”她看到了刘玄手中的剑。 “哈、哈哈,是啊是啊,公主殿下怎么会在这里的?”刘玄看到依娜身后跟着一队卫兵打扮的人物,两人一组抬着一串大木箱子。 “嗯......我不是用弓嘛,羽箭都是在这里定制的,之前的用完了,就来取一批。” 刘玄咋舌,他看过依娜的箭,不说工匠的手艺和人力成本,光是材料费用一支箭至少都要一两枚金币,这十来个大箱子,怎么着不得有个上万支箭。 突然就觉得自己手中这柄花了八百金币的剑有了性价比。 “那个......”依娜突然凑近刘玄,给他吓了一跳,这可是在公共场合,要是给人传出去公主殿下的闲话就不好了。 刘玄的余光扫了一眼卫兵们,却看见他们不约而同地放下了箱子,把头扭到一边,总之就是不正眼往这边看。 刘玄无语。 “昨天晚上的事情......多谢你了,艾米拉她还好吗?” 乖乖,原来这个小祖宗昨天晚上也出场了吗? “还在昏迷中,不过没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应该就会醒了。” 依娜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那就好,如果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第77章 地缘政治 “三弟有没有兴趣听大哥讲个故事?”安泽特微笑着对旁边的瓦尔帕说道。“愿闻其详。”瓦尔帕点了点头,正好觉得下方的战斗有些无趣了。 “这是我从汉地商人口中听到的一个故事,他们称之为寓言。” “说是,从前有一个牧羊人,家里养了很多的羊。牧羊人每天都会赶着羊去山上放羊。 有一天,牧羊人来到一个以前没有来过的山谷,发现这里的水草非常丰盛,很适合放羊。于 是以后的每天,牧羊人都会来到这个山谷放羊。” “这天,牧羊人和往常一样放牧自己的羊群,他突然看见远远地有只狼吊在羊群后方,于是牧羊人就时刻提防着,生怕狼会叼走他的小羊。可以几个月过去了,狼永远是远远地跟着,并没有靠近羊群,更没有伤害一只羊。牧羊人渐渐地对狼放松了戒心。” “牧羊人发现狼跟在羊群后面有好处,不用再提防别的野兽了。后来,他索性把狼当成了牧羊的狗,教它看管羊群。牧羊人见狼把羊管得很好,一边得意自己驯服野兽的能力,一边心里想:人们都说狼心狗肺,我看不见得。” “有一天,牧羊人有事要进城去,就把羊群托狼看管,狼答应了。狼估计牧羊人已经进城了,就冲着山林中大声嚎叫了几声。它的嚎叫声引来了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狼。那群羊全被狼吃掉了。” 瓦尔帕一开始真的只是当个故事来听,但是慢慢他的脸色就黑了起来,他又不是傻子, 安泽特指桑骂槐还是能听出来的。 “大哥,您说的这个故事怎么,我怎么觉得像是意有所指啊?”瓦尔帕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 “怎么会呢,三弟这两天怕是没有休息好,想太多了吧。斗技大会固然重要,但你也得保重身体啊,我的好弟弟。”安泽特眯起眼睛,抬头望向天空,“这两天总是乌云蔽日的,三弟你不觉得冷吗?” “小弟家中尚有裘衣火炉,足以温饱。若是觉得冷了些,小弟最近收了批草原来的上等皮料,大哥可差人到小弟家取些。” “那就多谢三弟好意了。”安泽特不动声色。 这个三弟,要说有头脑,也只是些目光短浅的小聪明,论大局观甚至都不上二弟乌萨潘这个武夫。 当然了,可怕的不是没有大局观,而是在没有大局观的前提下,这个人还硬要去抢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西域之所以能维持在现在这种松散小国的稳定状态,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西域从未有一股足够强大的势力崛起,或者说从未有崛起成功的。 上一个差点创造历史的,现在坟头草不知道换了多少茬,历史上都不准写名字了。 曾经有位颇有能力的贤王说过,西域的位置注定了这片区域永远是强国角逐的漩涡中心,这里永远不能出现一个地区性的大国,否则西域将会招致灭顶之灾。 不管是西域诸国的崛起,还是周边强国的触手,对西域的人民来说,本质上并无区别。 西域的先辈们经过数百年的努力,依靠着“贸易”这条路,在汉帝国的阴影下谋得一个 较为独立的地位。 斗转星移,风水轮流转,现在他们这一辈人要活在罗慕路斯的阴影下了, 有智慧,有眼界的统治者应该联合西域其他国家的力量,和当初一样,在罗慕路斯的体系下争取一个独立的,有自主性的贸易邦联的身份。 而不是当罗慕路斯的狗! 一旦让瓦尔帕的事办成了,西域就会掉进罗慕路斯精心设置的陷阱之中,安泽特已经可以预见到西域的百姓变成罗慕路斯奴工、西域的资源变成罗慕路斯储备、西域的土地变成罗慕路斯兵营的场景了。 而作为罗慕路斯掌控西域的跳板,柔然也将不再有任何的自主权,一切都将以罗慕路斯的意志执行。 所以别看安泽特每天都是一副儒雅随和的模样,实际上他的心里比谁都着急,坐在柔然国摄政的位置上,就和坐在火盆上没有区别。 这就有人要问了,既然问题这么严重,为什么还要让亲罗慕路斯的瓦尔帕筹备斗技大会呢?这不是把招待罗慕人的入场券交到他手上了吗? 原因其实很简单,斗技大会谁负责并不是安泽特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西域的国王并非汉帝国的天子,话语权是极其有限的,更何况安泽特还只是个摄政。 而且如果罗慕人不想来,他们还得腆着脸去请。 再没有好的对策,恐怕西域不久后真的就要改名成罗慕路斯的东疆行省了。 之所以今天和瓦尔帕说到这个话题,也是因为安泽特不久前接到了一个通报,是和昨晚那次骚乱有关的。了解了事情的大概情况后,他马不停蹄地召见了格法侯爵。 这些罗慕人,已经拿西域当他们的后花园了吗?! 碍于对方的身份,安泽特也不好对马尔库斯三人做些什么,就算真想做......谁知道他们到底带了多少人? 安泽特毫不怀疑罗慕人有直接杀进柔然王宫,来一次屠杀的能力,说不定对他们来说,这反而是更方便,更简单的选项。 他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稳定住柔然内部的各方势力,和西域其他国家联结沟通,争取一定的时间,静待奇迹的发生。他自己也知道,这种行为只不过是慢性等死。 当一个人所面对的敌人过于强大,超过了一个阈值的时候,他能感受到的就不是绝望,而是深渊般的寂静。 想个办法把依娜送走吧......一旦念及这个小妹,安泽特就只剩下了头痛,现在依娜就是罗慕路斯所挑选的突破口。 裁判吹响号角,擂台上的战斗结束了,安泽特站起身,准备离开。 “哎呀,大哥这就要走了吗?接下来要上场的可是从萨珊帝国远道而来的贵客呢。”瓦尔帕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萨珊帝国...... 安泽特眼前一亮,对啊,想必罗慕路斯完全控制西域的情况,萨珊帝国也是不愿意看到的,说不定这个方法可行。 第78章 首战 “没想到竟然还有汉人参加这次斗技大会啊。”马尼乌斯站在擂台上,看向对面的汉人少年。 刘玄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咱就是说暗箱操作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就有点太刻意了?后面还有好几轮呢,这就让自己和关底boss干上了? 话说回来了,每一个重量级的对手都一定要对自己汉人的身份评头论足两句吗? 马尼乌斯,根据刘玄的观察应该算是罗慕路斯三人组中最弱的一个,好战到有些鲁莽,在战斗中经常破绽百出。 换句话说,要打败马尼乌斯,看起来并不是什么非常困难的事情。 “怎么?汉人就不能参加斗技大会了?”刘玄挑了挑眉毛问道。 “呃......倒也不是。”马尼乌斯挠了挠头,“只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汉人的武者了,不知道自从汉帝国灭亡后,你们的水平下降了多少。” 刘玄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完全相信,如果这个时候站在自己位置上的是一个脾气暴躁的汉人武者,说不定就直接一拳头上去了。 “汉人,你叫什么名字?”马尼乌斯问道。 “刘玄。” “好,刘玄,看你年龄也不大吧,或许比我还要小两三岁?”马尼乌斯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不过很快他就破功了,他天生就不是一个擅长思考的人。 “是说,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这场斗技大会?你们汉人在西域已经没有......呃......大哥教过我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对,汉人在西域应该已经没有利益冲突了!”马尼乌斯眼前一亮,“所以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为什么你要参加这场斗技大会呢?” 刘玄摸不准马尼乌斯说这些话的用意,一边警惕着,准备开口,却没想到直接被马尼乌斯抬手制止了。 “啊啊,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大哥总是让我多动动脑子......我想想......对了,既然你是汉人,那来西域的目的,难道是来行商的?” 为了表彰马尼乌斯思考得出结论的行为,刘玄刚要点头认可。 “不对不对,大哥说过,你们汉人有句话叫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个汉人来参加斗技大会,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就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那你的背后肯定有妖怪对不对!” 这位小朋友的大哥?放学了记得把孩子带回家管好哦,刘玄满头黑线。 “我记得和西域接壤的汉人国家叫大西国,大西国分很多不同的大小势力吧?最近好像不怎么太平,你不会是大西国某一方的人,来采购战略物资的吧?” 刘玄现在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敌人了,如果说罗慕人的手伸在西域情有可原,他们对大西国的了解就有点越界了。 马尼乌斯看上去没头没脑的样子,那貌似是凭借直觉做出的猜测异常准确。至少他已经把刘玄的身份点出来了,无非就是刘玄的目的有点偏离主题。 “这位罗慕路斯来的公子,您说笑了,在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行商,什么生意赚钱,我就做什么生意,怎么可能和上面的大人物搭上关系呢?不过正如您所说,在下来此的目的之一确实是想买入些战略物资,刀枪剑戟,在现如今的大西国都紧俏得很。” “商人嘛,追求的就是一个利益,只要有足够的利润,就算是买卖有些危险,我们也是照接不误的。” 三分真七分假的话语才更容易被人相信,特别是对马尼乌斯这种人。你要是全说假话,他可以毫无道理地一眼识破。你要是全说真话,反而容易被这种一根筋的人挑刺。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我对汉人的了解还是不够多呢。”马尼乌斯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对了,你刚才说这是你来西域的目的之一,那你还有其他的目的咯?” 刘玄笑了笑,摆出一个起手的架势:“另一个目的嘛,我是个武者,最近到瓶颈了,想必您可以理解吧?” 马尼乌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父亲大人总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像我这样的人,我看不是。自从参加了这个斗技大会,我发现我还是有不少同道中人的嘛!” 哇哦,这个罗慕人还会用同道中人这种词语呢。 旁边的裁判一脸无奈,这场已经拖了挺久了,按道理说两边站定,顶多再问个好,他就该吹号角了。没想到这两个祖宗竟然聊起天来了,期间他无数次地朝上方的看台望去,得到的只是瓦尔帕否定的回答。 开玩笑,瓦尔帕可以不管那个汉人,但是不能不管马尼乌斯啊,要是这家伙因为被打断生气了,影响了罗慕路斯对自己的援助怎么办?光靠自己可打造不出一支能媲美王室卫队的武装力量。 当刘玄和马尼乌斯两人的目光落到裁判身上,后者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取过号角,急着就是一口气出去,这俩祖宗可算是要开打了。 周围观战的贵族也无比专注,这一场可是有罗慕路斯的贵客参加,随着赛事的推进,罗慕路斯三人组的胜利也愈发重要起来,这可是直接关乎到罗慕路斯两大公爵对西域的态度啊。 刘玄和马尼乌斯刚一接触,便用一种残酷的近身格斗战术纠缠在一起,两人在一个极近的距离出拳互搏,狂风骤雨般的拳头撞在一起,空气都震荡起阵阵涟漪。 二人的拳风好似两堵坚实的高墙相互碰撞,就看谁更坚固,更稳得住。 “作为一个汉人 ,你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了!”马尼乌斯双手合拢抱拳,高高扬起向下锤击,被刘玄一个推手挡掉,接着窝心脚踹中胸口,倒退两步,双方终于拉开距离。 马尼乌斯拍了拍胸口的灰尘,说道:“你好像受了点新伤?这种状态下,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刘玄摇了摇头:“这可不一定,或许是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话说的硬气,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和马尼乌斯打,还真有些难度。 第79章 搏斗 “小时候呢,父亲大人总是说我有很多缺点,唯一会夸奖的,就是我的谦卑。”马尼乌斯右手抚胸,微微低下身姿,“谦卑是骑士的美德,你不这么认为吗,汉人?” “谦卑的确是一种美德。”刘玄双臂肌肉紧绷,“但我不认为这是你们所谓骑士专属的,而且,美德不是自夸得来的,在你认为自己谦卑的时,已经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了。” 什么玩意怎么骑士美德都出来了,这个罗慕路斯到底缝了多少东西进去? “嘭!”马尼乌斯的眼神中带着闪电般的雷光,脚下卷起一阵狂风,蓄力猛冲,如同奔驰的骏马般掠过刘玄身侧。 在刘玄的眼中,只看见一条弯曲的胳膊不断放大,臂弯如同镰刀斩向腰间。他稳住下盘,手指弯曲,双掌下压,硬生生扭曲了马尼乌斯的攻势,并将其拉扯回自己面前。 马尼乌斯这边只感觉到自己的拳头像是被吸进了漩涡之中,除了向后拉扯的力量,还有两道反方向的在来回扭动手臂上的肌肉,抵消了冲击力。 就在马尼乌斯调整身姿的瞬间,刘玄又是一拳升龙,在马尼乌斯的紧急闪避下贴着他的 脸颊擦了过去。突出的指关节柔韧中带着一丝锋锐。眼见刘玄下一拳冲着自己面门过来了, 马尼乌斯果断闪身,拼着胳膊脱臼的风险脱离刘玄的控制。 连退两步,马尼乌斯把脱臼的手臂重新接好,整个过程看他都是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 好像刚刚脱臼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手臂一样。 “难道你们罗慕人都感觉不到疼痛的吗?”刘玄眉毛一挑。 “这点疼痛和我所经历过的地狱比起来,不值一提。” 地狱?刘玄这下是真乐了。 还没等他笑出声来,马尼乌斯欺身而上,又一次主动发起了进攻。刘玄探出双手架住一 边,直接头槌一摆给马尼乌斯的肩膀上结结实实地来了一下。 马尼乌斯脚步不动,右臂一揽,直接从后面抓住刘玄的后颈,像是搬起巨石那样就要把刘玄举起来。 刘玄毕竟还只是个少年,长得又比较的......苗条和纤细,体重这方面确实是个硬伤, 和从小养尊处优,生活优渥的贵族公子完全不能比的。 要是双脚离地,刘玄就只能坐以待毙,他当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趁着马尼乌斯还没 有完全发力,下身腾起,一脚踢在他的手肘上,正是刚才脱臼的那只胳膊。 刘玄深谙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道理,只要先给马尼乌斯打残一臂,后面自然就会占上风优势。 脚上传来的触感让刘玄明白这一下是结结实实踢中了,马尼乌斯的手臂也肉眼可见的向外扭曲、折叠。 “呜——”马尼乌斯痛呼一声,双目圆睁,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来。或许是刘玄对这些所谓的贵族公子有偏见,马尼乌斯这硬气的样子让他有点惊讶。 反身一个回旋踢击,命中刘玄的腰部,虽然关键时刻被刘玄垂手挡了一下,但也引动了刘玄尚未痊愈的伤势。 “咳咳咳......”只觉得腹部有一股浊气上涌,刘玄硬生生将之压下。 双方貌似斗得火热,他们自己却知道,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只不过是试探。 “小妹看得挺认真的,你觉得他们谁会赢呢?”瓦尔帕看着依靠在栏杆边一动不动的依娜,笑着说道。 在瓦尔帕的眼中,最好的选择当然是马尔库斯和诺曼两个公爵长子,但要是真搞不定的话,马尼乌斯也不是不行。 最重要的是,如果马尼乌斯给依娜留下了一个好印象,在最终选择的时候,依娜就有更大的概率选择来自罗慕路斯的公子们。 这可是瓦尔帕给自己选定的通天之路,自然无比关心依娜此时的一举一动。 依娜摇了摇头:“马尼乌斯的实力不如刘玄,但是刘玄有伤在身,不到最后,我也不好判断。” “原来在武者的战斗中,还有我的好妹妹不能判断的情况啊。”瓦尔帕眯起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天才又如何?不过也只是权力指尖的棋子罢了。 对自己的选择沾沾自喜的瓦尔帕并没有过多的考虑,在这一点上,他就连马尼乌斯都不如。 “大哥,你说这汉人小子有没有戏?我看他实力不赖,比我强得多,要不要和他接触一下?”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观战的乌萨潘,在目睹了刘玄的表现之后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安泽特摇了摇头:“这事就不用提了,不管这名少年的表现如何突出,他都是一名汉人,罗慕路斯不会允许汉人影响他们的计划。” “这场战斗,那汉人少年要是输了还好,万一他赢了,罗慕人,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那我们......” “不要插手,只会引火烧身。” 乌萨潘的眼中满是惋惜的神情。 另一边,观众席上的某个位置马尔库斯和诺曼并肩而坐。 “哎呀,你弟弟进步不小嘛,比上次见他出手的时候强多了,都快赶上我了。”诺曼掩嘴惊讶地说道。 马尔库斯目不斜视:“还差得远,以他现在的水平,就连下放到军团中当军团长的资格都没有。” “吼吼,别这么说嘛,马尼乌斯还小,有的是时间,路总要一步一步走吧。”诺曼拍了拍马尔库斯的肩膀,他也能看出,实际上马尔库斯对自己的弟弟还是相当满意的。 下方的战斗到了现在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马尼乌斯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战斗方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刘玄拉入到属于他的、贴身肉搏的节奏中来。 相比起马尼乌斯,刘玄觉得好像还是和哲别的战斗更轻松一些, 哲别是狼,会迂回、会拉扯、会战术,但这也同样会给刘玄提供调整的时间。马尼乌斯则是一个疯狂的格斗家,他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拳头招呼到敌人的脸上。 战术?没有!干就完了。 每当接下马尼乌斯一拳,紧跟在后面就有三拳打过来。 真是让人头疼。 第80章 认输 更让刘玄感到无奈的是,马尼乌斯的出招完全没有规律,绝大部分情况下都可以说是随性而为。 前一秒左勾拳接了个右勾拳,下一秒竟然直接顶肩撞了上来。 这种纯靠蛮力以伤换伤的战斗,打得刘玄着实是有些恼火。 “喝!”脚下一震,刘玄侧身向下扭,左手并掌从马尼乌斯两臂之间穿过,一刀劈在他的肋骨上。 只听“咔吧”一声,马尼乌斯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滞,但是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提膝上顶,同时双拳砸下,上下夹击,目标自然是瞄准刘玄的腰间。 刘玄又是一掌直接拍在马尼乌斯的腹部,借助反冲力向后平移,险之又险躲过了膝击,却没有避过从上面来的拳头,整个人被砸向地面。 得亏刘玄眼疾手快撑地卸力,不然这下必然要伤得不轻。 拍拍手上的灰尘,刘玄弹射起身,马尼乌斯已经追击贴近,到了他的身前。 拳势如同山岳倾倒朝刘玄压过来,而刘玄无视了又一次迸裂流血的手臂伤口,左臂缠上去和马尼乌斯拉扯,右手又是一击打在后者左手手肘。 这下马尼乌斯是真的绷不住了,直接把又一次脱臼的手臂当成鞭子来用,抽在刘玄侧脸上,留下一道道清晰无比的血痕。 撇嘴吐出一口污血,刘玄猛地抓住马尼乌斯的手臂,因为已经脱臼,他没能及时挣脱,被刘玄死死锁住。 刘玄上面抬手,脚下扫腿令马尼乌斯腾空而起,而后紧接着就是一个过肩摔,丝毫不给喘息时间,又是一连串的倒地追打,拳劲透过马尼乌斯的胸腔,令擂台的地面都开始颤抖,逐渐有尘土升腾起。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不少人都惊呼出声,看台上的瓦尔帕更是眉头紧锁,不复刚才的轻松惬意。 诺曼“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已经有一只脚离地了。眼神中杀意凛然,顺着他的衣袖向下看去,马尔库斯正抓着他的袖口不放,只有两根手指,却把诺曼死死控在原地。 可以想象,若是没有马尔库斯,诺曼此时恐怕已经跳下去要和刘玄对峙了。破坏斗技大会秩序什么的,他可不在乎,有什么能比一位罗慕路斯公爵子嗣的生命更重要? 更何况马尼乌斯的对手还是一名汉人! “你干什么?”诺曼回头愤怒地质问马尔库斯,“那可是你的亲弟弟,正在被一名汉人殴打,你怎么能无动于衷?” “他和我不一样。”马尔库斯静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父亲大人从小把我当做继承人培养,常常带我在领地各处巡游。他不一样,他总是被留在庄园里,虽然有仆人和老师的陪伴,没有风吹雨打,看不到道路旁的尸体和村庄中的灾民,但我明白他还是更向往外面的世界。” “这次来西域,是小弟他求着父亲大人吗,才让我带他出来的,这次斗技大会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能让他长长见识。” “这个见识,包括他自己的经历。我不认为他能帮到我什么,只是......得到、失去、胜利、失败......这一切我希望他都能体验到,他还小,这会对他有好处。” “这个汉人,对他来说是个非常好的磨刀石,不如说汉人赢了反而更好,只有反复打磨,刀锋才能变得锐利。”马尔库斯的话语轻描淡写,诺曼却没有看见他身体另一边攥拳垂下,颤抖着的手。 诺曼听完马尔库斯的话,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即使他还有话想说,也只好咽下去,闷闷不乐地坐了回去。 这决定了你以后能站在什么位置上和我对话,我的弟弟。马尔库斯的视线紧紧盯着擂台中央,默默地想道。 刘玄正要放开,马尼乌斯的手又从烟尘中探了出来,一把抓住刘玄的手腕,猛地向下一拉,抬脚又是一个兔子蹬鹰。 刘玄将气聚于腹部,硬撼这一踹,放松腿部肌肉,身体前倾,手肘垂直下落,正中马尼乌斯面门。 手臂上的血,和马尼乌斯脸上的血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 马尼乌斯抽身而起,踉跄两步,两人再次拉开距离。 刘玄抖了抖身子,从身上的脏污来看,马尼乌斯主要是冲着他的腰腹下手,招招都是重创,脸上的些许擦伤无伤大雅。 马尼乌斯手上严重的则是手臂和面门,特别是左臂,几乎完全扭转过来,不似人手。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完全认不出原来的样貌了。 此时有三个人是最紧张的,裁判、马尔库斯、瓦尔帕。 两人分立两边站定,不顾伤势,重新摆出架势,裁判开始冷汗直冒。 马尼乌斯脚步不稳,眼前一片迷蒙,身形晃荡,瓦尔帕开始提提心吊胆。 刘玄气息一滞,露出些许破绽,马尼乌斯欲要出手,马尔库斯攥紧了拳头。 “呼......我认输了。”马尼乌斯低着头,放松身体,咬着牙说道,似乎是有些不甘心。 “嗯?”刘玄始料未及,都说想要了解一名武者最好的方式就是和他打一场,和马尼乌斯打到现在了,还以为一定会死磕到底的。 裁判当即宣布比赛结束后,看台上的瓦尔帕重重地砸了下作揖扶手,愤然起身离开。 马尔库斯微微一笑,脸上有欣慰的表情。 诺曼狐疑地看向马尔库斯:“这是你安排的?” “错了,我只是和小弟稍微提了下我们的计划,他的战斗力还有用,决不能在斗技大会中消耗殆尽,或是受损严重。我并没有和他明说,这都要看他的悟性。知进退,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领导者,现在看来,他已经踏入这个门槛了。” “真是恶趣味。” “成长罢了,诺曼,你应该明白的。” “是是是,我只是为小弟感到不值,那汉人少年明显也快到极限了,小弟未必就会输。输给汉人......让其他人知道了怎么想?” 马尔库斯扫了诺曼一眼:“不要太小看汉人了,他们现在只是衰落,我们要做的就是按照战神元帅的规划,一步步彻底将其打入深渊,再也爬不起来为止。” 第81章 拜访 让斗技场里的医师给自己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刘玄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客栈。 说是步伐沉重,并非因为伤势有多严重,战斗时看上去两人打得热火朝天,战斗结束一复盘 发现大多是皮外伤。马尼乌斯的手臂不算,那个刘玄真的是往死里打的。没想到就这种情况下,对方竟然还能果断认输。 这证实了刘玄的一个想法,罗慕人或许真的在计划什么。为了这个计划,他们正在保存有生力量,在斗技大会的擂台上,不会使出全力。 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计划,隐藏在黑暗中的行动,通常大家都会称呼它为“阴谋”。 任凭风起云涌,我自岿然不动。不管罗慕人要在西域搞什么名堂,和自己都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前提是不要影响到大西国,或者更进一步说,不要影响到自己就好。 这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想法,脑子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告诉刘玄,有很大的可能,罗慕人下一步就是进犯大西国,进一步分裂汉地。 考虑到罗慕人在此次斗技大会中的身份和形象,以及赛程方面对罗慕人的种种优待倾向, 大胆猜测下,西域内部已经和罗慕路斯搭上线了。 再大胆一点,回想刘玄一行此来西域的目的,打探西域的军事动向,包括西域要对大西国动手的流言......刘玄不觉得这只是个玩笑,空穴才会来风。 思虑一番,刘玄又觉得自己把握到重点了,说不定要入侵大西国的根本就不是西域,而是罗慕路斯呢? 不知不觉间,刘玄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还没等他坐下,身后飘来一缕淡淡的茶香。 “醒了?感觉怎么样?”刘玄有些意外地看向面色还有些苍白,端着茶水的艾米拉, “还没恢复怎么就端茶倒水来了?这些事让客栈的跑堂干不就好了。” 艾米拉摇了摇头,微微皱起的眉头表示她现在的状态并不好。 “看看这个。”艾米拉把茶水放在桌子上,推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娟秀小字。 纸条中的内容,是一个时间,和一个地点。 “谁送来的?”刘玄抬起纸条晃了晃。 “依娜。”艾米拉说道,“你去吧,我就不跟着了。” “为什么?”刘玄好奇地问道。 “她肯定会带着那个人一起,我不想见他。”艾米拉扭过头去,有点赌气的样子。 “不想见的人,更应该见。”刘玄把纸条塞回艾米拉的手中,义正辞严地说道,“有些 人是见一面少一面的,不要让这一次的未见成为永久的遗憾。” 青春期的叛逆少女,刘玄见得多了。 “就算是为了我,你肯定不忍心看着我一个人独闯虎穴龙潭的,对吧。”刘玄低着头凑近艾米拉。 他发现艾米拉对自己近距离的接触非常缺乏抵抗力,虽然这样做有暧昧的嫌疑,但为了 艾米拉的家庭关系,刘玄表示自己豁出去了。 格法侯爵确实是一个看重利益的腐败贵族,但他也是个有胆气、有勇力的人,若是他能给艾米拉一个满意的答复,刘玄不介意和依娜一起,充当一下这对父女之间的斡旋者、和事佬。 当父母常年不在身边时,孩子会思念父母,父母也会牵挂孩子。 但这是有一个时间界限的,若是超过了这个界限,孩子的思念就会转化为淡漠,和父母形同陌路。当他们再次同处一室,孩子的心中就会竖起一堵高墙,或许有很多话想说,却无法开口。 “被命运扼住了咽喉”大抵如此。 艾米拉还有时间,五年不足以越过这个界限,在她的心中必然还有思念家人的柔软之处,她还有机会经历一个完整的人生。 刘玄叹了口气,在另一个世界,自己的家庭可没有这么美好。 “好吧,既然这样的话......”艾米拉推开刘玄,眉眼低垂,用短促而轻柔的声音说道,“我可以去见见他,但是我不想留下来,无论是他开口,还是依娜开口。” 刘玄愣了愣,没有理解艾米拉的意思:“啊......没事,你放心,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有我呢。” 艾米拉嘴角一翘,笑的很轻松愉悦,她站起身摸了摸刘玄的头:“以后不要装的像个大人一样,看着很奇怪的。” 呃...... 刘玄抬起头,好吧,只有这个真的没办法反驳,毕竟他现在的外貌只有十二岁。 时间快进到夜晚,刘玄和艾米拉来到了依娜指定的地点,这次为了安全起见,刘玄把机灵些的兄弟们都安排在周围各处站岗放哨了。 依娜是不会伤害他们的,格法侯爵就不一定了。 刘玄不知道依娜对格法侯爵说了多少,不过他至少要考虑格法侯爵动手劫走艾米拉的可能性。 父亲劫走女儿,真是个荒唐的说法,刘玄更愿意相信格法侯爵一些,但他不敢赌。 依娜选择的是一家城门口边上的,专门招待来往客商的酒楼,一进门,就有位侍者迎上来。 “二位,可是格法侯爵大人的贵客?”依娜用了格法侯爵的名义,毕竟公主的身份在外招摇过市也不太好。 “是,请领路。”刘玄淡定地回道,同时瞟了一眼艾米拉。嗯嗯,除了脸色黑了些,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三人上了酒楼四层,在这楼兰城中也算高层建筑物了。领着刘玄和艾米拉到了一处包间门口,侍者告退。 两人并肩而立,刘玄看艾米拉肩膀微微颤抖,有些紧张的样子。 “不然我先进去?”这种时候就要有人打个头阵,很显然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了。 艾米拉深吸一口气,朝刘玄这边靠了靠,坚定地摇摇头:“不用,我可以的。” 刘玄苦笑着,可以那就别缩在我后面啊。艾米拉身上的西域特征还是比较明显的,除了带着异域美感的五官,还有就是高挑的体格。 刘玄在同龄人中绝对算高的,艾米拉比刘玄还要高半个头,畏畏缩缩躲在后面,探头探脑的样子又好笑又让人心疼。 “我准备好了,进去吧!”艾米拉拍了拍刘玄的后背,顶着一口气说道。 “实在不行的话......你不进去也可以的。”刘玄无奈。 “不......不行!”艾米拉连连摆手,“有你在就没关系。” “吱吖~”依娜的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你们......差不多了哦。” 第82章 公主护卫 艾米拉很神奇地从胸口处抽出来一根扇子,将之展开后挡住了自己的脸。 嗯......藏哪了?刘玄一脸震惊。 进入房间,众人落座,刘玄细细观察一圈,在这个不算小的豪华包间内,除了四位主要人物,再无其他人。 也没有屏风后面埋伏下一彪刀斧手,只待主人掷杯为号,便杀将出来乱刀砍杀目标,细细的剁成臊子......这样的经典场景。从客观的角度说,一般的刀斧 手不可能是刘玄的对手,足够强大的武者也不可能跟在格法侯爵身边当个刀斧手。 接下来桌子上就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用扇子掩面的艾米拉,和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格法侯爵,以及急得和蚂蚁在热锅上转圈圈一样的刘玄和依娜。 在桌子下面拿匕首的手柄捅了格法侯爵半天,结果他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气得依娜火冒三丈:“先不管他们了,我们聊正事。”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老娘不干了,你们家庭矛盾爱咋咋滴吧。 “第一件事,谢谢你救了艾米拉。”依娜拉过刘玄的手,郑重地向他道谢。 “没什么,艾米拉是我们的人,这是理所当然的。”话音一落,刘玄明显察 觉到艾米拉和格法侯爵两个人的身体都抖了一下,就连抖动的幅度都是一样的。 “别太刺激侯爵哦,我好不容易才让卫兵把他架出来的,一会要是他哭着跑回王宫,那就没办法了。”依娜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你也很不容易呢。”刘玄颇感认同地点了点头。 “呐,这个是你要的东西,基本上都在里面了。我提醒你一下,参与其中的除了西域的诸国,还有罗慕路斯、萨珊帝国、甚至是北方草原的一些势力。” “可以早做准备,不管是离开还是蛰伏都好,但不要妄想冲进去搅局,大西国是抵抗不了这场沙暴的,他们没有出路可言。” “我明白了,不过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即使是沙暴,也无法吞没意志坚定的探险家。”刘玄把那一册书卷拿起塞到怀里,此行的一大目的,打探西域的动向, 搞清楚他们是不是要对大西国动手,这就已经达成了。 “公主殿下,能否请您和这位......少年......” “他叫刘玄。”依娜说道。 “能否请您和刘公子暂时离开一下,我想和她......我的女儿单独说两句。” 格法侯爵艰难地张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刘玄和依娜对视一眼。 “好,那我们先出去了。”然后推着刘玄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出门时,刘玄还忍不住回头看向艾米拉,依娜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我这边有人看着呢。” 好吧,秉持着一点点对他人最起码的信任感,刘玄在依娜的带领下离开了。 所以依娜这是要去哪呢? “艾米拉那边让他们父女自己解决吧,我们俩还有一场,这才是请你出来的 重点。”依娜七绕八绕,就在刘玄快要晕头转向的时候,停在了另一家酒楼门前, 这里几乎就挨在柔然王宫旁边。 给我干哪来了这是? 在这里,刘玄见到了两个让他差点落荒而逃的人物。 “介绍下,这位是我大哥,王太子安泽特,这个是我二哥,乌萨潘。”依娜一脸骄傲的小表情。 刘玄嘴角和眼角一起开始抽抽。 “请坐。”安泽特脸上挂着政治家专有的,处变不惊的微笑,伸手请刘玄入座。 “这是什么意思?”刘玄迟疑地坐下。 “刘公子不必紧张,你在斗技大会上的表现着实令人感到惊艳。先是重伤哲别,又战马尼乌斯胜之,如此年纪就有这样的一身武艺,可谓是前途无量。” “呵呵。”刘玄皮笑肉不笑地接下安泽特的恭维,“殿下过奖,无非是运气使然。”被一个西域人用汉人的腔调夸赞,刘玄只感觉到浑身发麻,起了鸡皮疙瘩。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刘公子过谦了。” “是啊是啊,你的战斗我看了,可以说很有水平,比我家小妹也不弱了!”这是乌萨潘,豪迈的笑声和直率的话语,比起安泽特更让人有好感。 刘玄对此也是微笑点头致意。 安泽特并没有对刘玄的区别对待感到丝毫不快,又或许是他掩饰得很好,刘玄都看不出破绽:“好了刘公子,此次请你来,也是有要事相商。这样,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想雇佣你作为依娜的护卫,不用太久,到斗技大会结束为止。” 刘玄愣住了,我?当谁的护卫? 他扭头看向了有些扭扭捏捏的依娜,回想起那一箭震慑诺曼的风采,谁保护谁啊? “当然了,你只需要在斗技大会参赛时间之外履行护卫的职责就可以了,也不需要整日寸步不离,我会安排你暂时居住在依娜寝宫旁边的偏殿,依娜如果要 出宫,你跟着就行了。” “斗技大会结束后,你会受到五千枚罗慕路斯金币的报酬。然后你可以选择留下或者离开,留下的话,我想二弟会很愿意接纳你这样一位有未来的高手。如果你选择离开,我们会保证你和你同伴的安全,直到你们回到大西国境内。” “这样的条件可还入得你眼?意下如何?” “有几个问题。” “请说。”安泽特道,不怕刘玄问题多,就怕他不说话。 “我不觉得以公主殿下的身手,需要我的保护,这是谁的想法?” 安泽特有些意外,或许是没想到刘玄会问这个,他和乌萨潘的眼神同时看向依娜。 依娜有些不知所措,红着脸,举起手说道:“是......是我自己的想法。” 不出所料,刘玄不觉得意外。 “第二个问题,你们在防备谁?” “第三个问题,如果我同意了,为了履行护卫的职责,我可以得到什么权力。” 这两个问题至关重要,刘玄已经准备接下这份差事了,别的不说就那五千枚金币就够他出卖自己的身体了。那么工作嘛,总是要了解下工作内容的,不知道敌人是谁,怎么能当好护卫呢?不知道自己手上有什么牌,怎么保护好自己的vip呢? 第83章 会面 “第二个问题,我想就算我们不说你也应该知道,谁对西域的威胁最大,我们就防备谁。以前汉帝国势大,我们就防备汉帝国,现在罗慕路斯势大,我们就防备罗慕路斯,这在西域是妇孺皆知的事实。”安泽特说得很干脆。 “罗慕路斯已经盯着西域很久了,从汉帝国灭亡之前,玛尔斯的大军横扫诸敌的时候,他的兵锋就指向了西域。只是当时他们还没有强大到这样的地步。” “汉帝国灭亡后,罗慕路斯就一直沉寂到现在,现在他们终于再次露出了獠牙。汉帝国不复存在了,但我们从个人情感上还是更偏向于汉人的,更何况西域的子民也不会愿意当罗慕路斯的奴隶。” “这个理由,你还满意吗?” 个人情感?从一个摄政王口中说出来的这话,连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西域的子民不想当奴隶?是你自己不想当奴隶吧? 刘玄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不认可也不行啊,总不能指着人家鼻子说“你在扯淡”吧。 安泽特也跟着点点头:“好,那么第三个问题。依娜原本有十人的卫队,统一归你指挥。你手下的人,也可以加入护卫任务中。” 转头他好像就想到了什么,对乌萨潘说道:“卫队那边还能不能匀出来三十套铠甲和武器?” “武器是有多的,铠甲......我找下工匠吧。”乌萨潘挠了挠头,作为王室卫队的总指挥,从操练演习到吃喝拉撒,卫队的所有事情都需要经过他的手,盔甲武器这种自然也是。 “你手下的人,我这里准备好武器装备,怎么安排你自己决定,同样是到斗技大会结束,每人两百枚罗慕路斯金币。” 这下自己彻底成雇佣兵了,刘玄脑袋一转,好像也不错,至于安泽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带着三十号人,刘玄不想深究。在人家的地盘上,有些事情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较好。 毕竟人家出钱又出物的,哪怕是有想把自己当炮灰的意思,刘玄觉得也可以接下来。毕竟,当不当炮灰,是自己说了算的,亮闪闪的金币,是实打实的。 “那我就当这单生意算是谈成了,刘公子,若有所需,尽管开口,找我,或者二弟都可以。现在,咱们就按汉地的习惯,把酒言欢。”安泽特笑着拍了拍手, 马上就有侍者端上酒菜。 在格法侯爵身上没捞到的美食,从安泽特身上捞回来了,也还算能接受吧。 就是不知道艾米拉那边咋样了。 说起来,在铁燕寨的时候刘玄也被端木燕他们灌了不少酒,可能是大西国粮食产量比较低,当时饮用的大多是林间野果酿造的果酒,甜香四溢,却不醉人, 按刘玄的眼光更像是添加了些许酒精的果味饮料。 按照以前看的那些穿越小说的经验,汉时酿酒技术并不怎么发达。 虽然有二十度以上的蒸馏酒了,但一方面是器材限制难以大规模生产,另一方面是这玩意太吃粮食了,以汉朝的粮食产量,要是拿去大量酿酒,当地百姓不说饥荒吧,吃了上顿没下顿是跑不了的。 而现在刘玄喝到的酒,已经和他记忆中的那种低度白酒差不多了,无非就是 杂质多了些,口感差了些。那种纯粮酿造的浓郁香气,毫无疑问证明了这是好酒。 也对,这个世界的汉帝国可不是另一个汉朝,这多出来的一千年也不是白发展的,不管是技术、粮食产量还是劳动力素质,都强上许多。 哎,又少了一个赚钱的法子,刘玄郁闷了。 酒足饭饱,刘玄先行告退,一个人离开了,不管是跟着安泽特出去,还是跟着依娜出去,都不怎么好。 运气驱散头脑中昏沉的感觉,眼前瞬间变得一片清明,刘玄也体验了一把武 侠世界中大侠用内力消弭宿醉的爽快。 正准备回去做些安排,刘玄的前方迎面走来三人。 马尔库斯、马尼乌斯、诺曼。 马尼乌斯伤口处,尤其是手臂,缠了不少绷带,这下可算是碰上冤家。 刘玄一拍脑门,你说这叫个什么事。 “哦呀,让我看看,好像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呢。”诺曼一个诡异的滑步溜到刘玄面前,刘玄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的脚下。 若是诺曼有任何图谋不轨的举动,刘玄可以及时作出应对。 “别那么紧张嘛,咱们又不是怪物,不会吃了你的。”诺曼挤眉弄眼,搞得刚吃饱的刘玄一阵恶心。 “你是一个很好的对手,谢谢你。”出乎意料,马尼乌斯走上前来,推开诺曼,微微一鞠躬,给刘玄郑重道谢。 “不敢当。”刘玄连连摆手,侧身让开。一个好对手,某些情况下这个词和垫脚石是同样的意思,他可不打算当别人的垫脚石。 “你能打败马尼乌斯小弟,是很出乎我的意料啦,不出意外的话,你要面对的下一个对手就是我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不如说我还想为马尼乌斯小弟报仇呢。”诺曼在刘玄的面前晃来晃去。 “如此最好了。”刘玄淡淡地说道。 “真是个无趣的小伙子呢,你这种人可得不到贵族小姐们的青睐哦。”诺曼伸出食指左右摇摆。 “被贵族青睐?感觉是件很沉重的事情,如此,还是不要有的最好。” “哇哦,真敢说呢。”诺曼惊呼一声,“搞不好那些大小姐们会好这一口的,你觉得呢马尔库斯。” “不知道,这种吟游诗人才会喜欢的风流韵事,如果感兴趣你自己试试就好。”马尔库斯一点都不鸟诺曼,他看向刘玄。 “给你个建议,不要再插手柔然的事情了,斗技大会你可以参加,但我劝你在半决赛前自己退场。早点离开西域,这对你只有好处。” 刘玄眼角一抬,直视比现在的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马尔库斯。 “多谢你的建议,我不接受。” “那你最好祈祷自己败在诺曼的手下,我的战斗,从来没有留手的说法。”说罢,三人扬长而去。 第84章 风起云涌 “就这样放过他了?恕我直言,有这种不稳定的因素存在,一定会对我们的计划产生巨大影响,还是趁早除掉为好吧。”诺曼看着刘玄渐渐远去的背影,觉得有必要向马尔库斯进言一番。 “他身上的伤势,你注意到了吗?”马尔库斯没有回答诺曼,而是反问。 诺曼不解其意:“手臂上的伤?怎么了?有问题?” “那是新伤,已经快要愈合了,受伤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三天。这三天内,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一名聚气巅峰武者受伤的?” “你是说?”诺曼恍然大悟,“他就是搅黄了血手佣兵团计划的那个人?” “至少是其中之一,看着吧,很快我们就能再见到他了。”马尔库斯眯起眼睛说道,“在斗技大会中和他碰面的时候,第一优先级是保存实力,切记。” “我觉得我可以直接干掉他。” “那样最好,事不可为也不要强求。” 诺曼点了点头。 刘玄这边,回到客栈,艾米拉先他一步回来了。 “谈得怎么样?”刘玄问道。 “没事了。” 艾米拉轻飘飘的三个字,让刘玄摸不着头脑。 “那就这样吧,有问题随时找我。你去把牢李他们都找来吧,我有件事要说一下。”刘玄说道。 等兄弟们都到位后,刘玄环视一番,开口将安泽特招揽自己当护卫的事情简单描述一番,牢李他们惊讶地摇头晃脑。 “还有这种好事?这么点时间就能赚到两百金币,不会是想坑我们吧?”孟狗有些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刘玄点了点头:“这也正是我要说的,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他们用这样的条件招揽我们,无非就是想拿我们作为对抗罗慕人的工具。当然了,没有人规定工具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别人的手里。” “不管是金币,还是到手的武器装备,这些都是我们需要的东西,如果兄弟们觉得这些收获还入眼,那我们就去走马上任。如果觉得不值得,就没必要为之冒险。” “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干就完了,平时兄弟们小打小闹也是掉脑袋的活,跟这次的没法比。”牢李昂着头说道,周围的弟兄们也纷纷附和。 “好,那就这样定了,我也希望大家早做准备,若有变动,我们随时撤离。” “小哥放心,这种事我们都熟。” 在和大家伙说好后,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柔然王宫,特别是依娜的寝宫旁边,本来就有很多供卫兵居住的营地哨所,只是以往依娜并不需要这么多人来保护。 在依娜的带领下,牢李等人,包括从铁燕寨带出来的弟兄,和在西域救出来,愿意跟着刘玄的汉人,三十人,统统住进了王宫内的哨所。 这样的人员行动当然瞒不过各方势力在王宫中的眼线,三王子手下的人,其他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纷纷将此事当做情报送出了宫墙。 “这段时间你们就把自己当成卫兵,在营地里操练,和卫队的人好好学学,说不定日后就能派上大用场。” 刘玄满意地看着装备齐全的“部下”,至少现在自己名义上也是个卫队统领了。 “有什么装备损坏啊,丢失啊记得及时上报,搞不定的就来找我。”刘玄暗示牢李,牢李表示没有问题。 除此之外,艾米拉作为依娜的好友,在一番运作下直接住进了寝宫内, 打着照顾公主殿下起居的名义。 等着一切尘埃落定,柔然城内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斗技大会个人赛的部分接近尾声了,团队战的部分开始了如火如荼的筹备。近些日子有不少运送物资的商队出入,貌似其中包括了许多来路不明的罗慕人、萨珊人,甚至是早已经被踢出局的草原人。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牢李他们连续抓捕了两拨试图闯入王宫的贼人,都是佣兵,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来盗窃的。 由于并没有受人指使的证据,即使是安泽特,也只能按盗窃罪处置这些人。 月华升腾,夜色渐深,刘玄一个人独自躺在屋顶上遥望天际,一方面是放空身心感受天地之气,以求在练气上取得突破,另一方面,也是警惕周围的一种方式。 “明天就是你和诺曼的对决了,紧张吗?”艾米拉爬上屋顶,坐到刘玄身边,问道。 由于三位来自罗慕路斯的贵客也住在王宫内,和刘玄等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几天也没少打招呼。 双方核对了自己上场的时间后,确定了刘玄下一个对手。 这是必然的。 “要是三天前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会说没什么信心。”刘玄坐起来,看向王宫的另一侧,那里是三位罗慕路斯的公子居住的地方。 “现在我只能说,希望诺曼能坚持的久一些,从聚气到固气,只差那临门一脚了,我希望诺曼能成为这个契机,让我可以用最强的状态去面对马尔库斯。” 这几天的试探下来,刘玄明白了之前自己的浅薄,马尼乌斯和诺曼,二人是聚气巅峰的武者不假,但是马尔库斯,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不知道他隐藏了多少实力。 稳妥起见,刘玄更愿意再进阶固气之后,去面对他。 “那就祝愿你心想事成。” 感气,练气之道的基础。聚气,已有所小成,可提拔考校。固气,作为一名武者,才是中流砥柱般的存在。 一个国家无论有多么强大,固气武者都是绝对受到尊重的,特别是在军队之中,曾经的汉帝国,一名武将,想要在军队中拥有决定性的话语权,最基础的条件就是至少要成为一名固气武者。 刘玄站起身,拔出身后的剑。 聚气是汇聚天地之气为己用,固气就是将天地之气化为自己的气,气在体内循环流转生生不息,让武者真正有独立战斗的力量,而非是气的容器。 剑影在月光下缭乱,化作一条游龙翻涌腾挪,空气激荡震动。 不多时,王宫的另一面,回应以一道冲天而起的银色剑气。 第85章 各方调动 第二天拂晓时分,刘玄收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罗慕路斯一个千人骑兵队驻扎到了柔然城下,美其名曰是受了桑德斯公爵,也就是诺曼他爹的安排下,前来观礼斗技大会。 果真如此?观礼还需要全副武装,兵甲齐备?还需要修筑营寨,架起拒马? 这群罗慕人就差把“图谋不轨”四个大字写在自己的脑门上了。 为了应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安泽特忙得是焦头烂额。一边要调动城内卫兵的部署,提防罗慕人、瓦尔帕的小动作。一边还要专门遣人去罗慕人营地送吃送喝,就算大家伙要干什 么都是心知肚明,表面上的友好交往还是要维持一下的。 反观瓦尔帕,自从罗慕人兵临城下后,明显就嚣张了不少,几次三番大庭广众之下和安泽特对着干,不是挑刺就是找事。 甚至还多次想要插手柔然王宫,包括依娜身边的防卫事务,不过都被乌萨潘以卫队统领的身份挡回去了。 瓦尔帕的这些行为,放在冷眼旁观的刘玄眼中,神似某个不愿透露姓名,姓司马名日召的人才,总结成四字成语那就是路人皆知。 这个世界肯定是没有愿意“给百姓宰个天子乐呵乐呵”的晋文帝的,希望以后也不要有。 除此之外,各方贵族势力,包括柔然周边的邻国,或是站在安泽特一方,或是和瓦尔帕蛇鼠 一窝。总之都或明或暗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调兵遣将,在柔然城内插下了一根又一根的钉子。 商人有着灵敏的嗅觉,城内某些地带,包括但不限于城卫军驻地、武器库四周等地,周边的店铺多数都关门大吉了。这不会影响到安泽特的部署,却会影响城内柔然人的民心。 安泽特对此毫无办法,只能一边维持自由市场的秩序,一边积蓄手中的力量,加紧备战。 罗慕路斯的千人骑兵队啊......放在西域,已经是一支绝对主力级别的部队了,哪怕是 柔然这样的西域“强国”,能搬上台面来的骑兵,也不过就千人左右。 更何况,罗慕路斯的武者力量,肯定比西域强得多。一名骑兵队的千夫长,至少也是聚气级别的武者,很多情况下,基层的指挥官,也都踏上了练气之路。 就连未能感气的士兵们,气的淬炼也比西域这些兵卒更强。 真打起来,别说现在大半的力量都在瓦尔帕手中,就算是安泽特在柔然能做到一手遮天,是一位真正有名有实的摄政王,准时准点拉来万人大军,也不一定打得过。 别觉得离谱,当年汉帝国打西域甚至其他异族,包括罗慕路斯在内,也都是这样的,不过是风水轮流转罢了。 三十年河东,汉帝国把西域当儿子打;三十年河西,罗慕路斯还是把西域当儿子打。 “老大,我们这都准备好了,您一声令下,兄弟们马上就能扯旗子跑路!”牢李和刘玄猫在一个无人的角落,窃窃私语。 这两天他们很尽职尽责的在履行护卫的职责,同时也在很尽职尽责的履行绿林好汉的职责。 除了摸清楚王宫外的每条大街小巷,还搞定了通向城外的小路。 按照牢李他们的话来说,之前住在客栈里,没有这个机会,在他们眼中这柔然城就像是一个铁桶,把城内的人笼罩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非常的没有安全感。 现在就不一样了,这个铁桶已经被渗透得千疮百孔,外界的光芒射进铁桶之中,不再感到压抑。 “干这活,我们可是专业的。” 刘玄对牢李竖起了大拇指。 话说自从他们当上护卫开始,包括王集他们在内,都开始统一称呼刘玄为老大了。刘玄想要制止他们,毕竟一群大老爷们喊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叫老大怎么看都是比较羞耻的...... 对开口的大老爷们来说。 兄弟们对此只是回应以变本加厉的称呼,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有去看过罗慕人的营地吗?”刘玄问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某位冲天辫混沌战帅的那种百战百胜还是不要学。 “那些家伙的营地针脚一个密不透风,他们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就连送物资去的柔然人也是,把东西在营地外放下就要离开,停留的时间太长了那些家伙就直接挥刀驱赶。” 牢李一脸郁闷的样子,看来在这件事情上是吃了不少的亏。 “无所谓了,反正我们也不会去主动进攻罗慕人的营地。时机一到,他们自然会主动从龟壳利走出来。到时候,就让他们和柔然人杀个两败俱伤,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还是老大好算计。” 王宫另一边。 “大哥,我们的人手都到位了。”马尼乌斯推开马尔库斯的房门,见后者已经洗漱完毕,便说道。 “不急,等斗技大会进行到最高潮时再动手。切记,我们的目的不是杀敌,是控制。” “大哥放心,那那个瓦尔帕咱们怎么办?真的要把他抬上来当西域的傀儡吗?”马尼乌斯问道。 “刀剑无眼,难免误伤,若他能在乱军之中活下来,倒也无妨。” “明白了。” “嗯,说说柔然军的部署吧。” “王宫卫队千人均在宫内待命,这些是最大的阻碍。城卫军和忠于安泽特的贵族,共集结八千人,分散在城内各处,半数驻扎在城卫军的驻地。从人数上来说,柔然人远超我们。” “既然他们给自己选好了墓地,那我们就大发慈悲送他们一程,好让他们见识见识罗慕路斯的战刀。” 除了城外的千人骑兵队,马尔库斯手下还有些其他的力量,在他看来,这已经足够解决柔然这样的国家了。 “另外,我们的盟友,瓦尔帕手上有近万人的兵力,但大部分都在城外,可能无法及时入城助战,城内可立即调动的兵力约有三千。” “足够了,这柔然,这西域,很快就要变天了。”马尔库斯淡淡地说道,“诺曼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没问题了,不过,诺曼大哥真的打得过那汉人吗?”马尼乌斯有些担忧,他可是和刘玄交过手的。 第86章 历史 “呵呵。”马尔库斯低下头笑了笑,“输也好,赢也罢,只要别打得太难看。”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诺曼.桑德斯,不要辱没了桑德斯公爵的威名。” ...... 斗技场看台上。 “终于到决胜负的时候了,大哥。”瓦尔帕举杯对天,依娜身边的那些新护卫,他也早就打探清楚了,看样子,王太子殿下是把手上的筹码压到了汉人的身上。 对此,瓦尔帕不禁嗤笑。 若是二十年前,别说是安泽特,他自己也会唯汉人马首是瞻。但现在,罗慕路斯,这个大陆上新的霸主,明显才是最好的选择。 一个来历不明的汉人,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瓦尔帕从骨子里就和其他的西域人不大一样,西域人大多是商人思维,逐利而生。瓦尔帕是典型的弱者思维,依附强者而生。 瓦尔帕幼时,汉帝国还保有强大的军事力量,现在想想,那段时间罗慕路斯的崛起就初露端倪了。汉帝国在西域的驻军频繁调动,边疆不甚太平。 但那时的瓦尔帕哪里懂得那么多政治上的东西,只知道汉军鲜亮的旗帜震撼人心、明亮的铠甲压抑而沉稳、锋锐的刀剑寒芒烁烁、座下的战马嘶啸奔腾。 那时的柔然人有幸,见识到了汉军的一场战斗。那是一个不开眼的小国,地处西域最西部,远离汉土,背后就是玛尔斯的大军。 在罗慕路斯的支持下,昏庸的国王组织起近万名士兵,拥兵自重。拿着罗慕路斯援助的武器装备,挑衅汉军,杀了一位汉使。 当消息传到汉军营地中后,在一个烈日高悬的正午,汉军统领给这个西域小国下了一封战书,随后点了三千骑兵,日夜兼程兵临对方国都。 国王在身边小人和罗慕路斯使者的谗言下,直接摆开阵势,背靠城墙和汉军打了一场野战。 面对那些看上去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西域国人,汉军骑兵甚至连战鼓都懒得架起,只是挥动了下战旗,士兵们摆开阵势,前中后各一千人。 马蹄声如雷动,战士们无声而肃穆,滚滚黄沙之下,隐约可见的只有林立森然的刀枪剑戟。 汉军的战马踏碎了西域士兵匆忙搭建起来的薄弱的拒马防线,那些宽不过一丈的壕沟更没有起到丝毫阻挡的作用。 西域士兵手中那些罗慕路斯制造,看似坚实厚重的橡木盾牌,被汉军手中紧握的长枪一击贯穿,带着盾牌后面的一百大几十斤血肉腾飞而起,砸进后方的战阵中,激起一阵骚乱。 首阵杀入其中,除了横飞的断肢、血肉,后排的西域士兵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事物。 为了激励士兵们的士气,这个小国的国王在城墙上摆满了金银珠宝,并许下承诺,斩汉军一级,赏金币百枚。 这场战斗......或许称之为屠杀更合适。在汉军的锋芒下,这些自断退路的愚蠢之人在付出了四千八百条生命作为代价后,向汉军投降。 汉军将这个国家的国王、大臣、贵族尽数斩首,血淋淋的人头,整齐划一地摆放在在王宫门前,垒成了大大小小数个京观。 汉军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的则是三百名战士的尸骨。 从国王的府库中取走了伤亡士兵抚恤的部分,和战利品的部分后,所有的财宝都被汉军分给了当地的百姓。 这一场战斗在汉军的眼中,不过是一次小到不能再小的平叛,而在西域人和罗慕路斯人 的眼中,无非是晴天霹雳。和平了太久的西域再次见识到了汉帝国的煌煌天威,暗中蛰伏的 罗慕路斯被迫延后了他们的计划。 只有那个国王,和他的臣民一起,成了罗慕路斯人阴谋的牺牲品。 从那时起,瓦尔帕就仰慕起汉帝国,有段时间,他甚至想着自己也能成为一名汉军,哪 怕只是一名偏将也好,手握汉剑,身披汉甲,挥舞着汉帝国的旗帜。 直到玛尔斯的军队打穿了汉军在西域布下的重重防线,绕过了数十万汉军的营垒,斩首安京城,汉家天子的首级高悬金龙殿前,四方边王裂土自立,汉帝国的恢弘瞬间崩塌的那一天为止。 在玛尔斯召集各方势力齐聚安京城,柔然国王带着几个儿子落座分赃大会,看遍了豺狼们的嘴脸后,瓦尔帕幡然醒悟,或者说他自以为幡然醒悟了。 强大的并非是汉帝国,而是强者,强者恒强,只有跟随强者才能往上爬。 于是瓦尔帕从崇汉变成了精罗,不仅结交罗慕路斯来的商人,还削尖了脑袋挤进罗慕路 斯的贵族宴会,只为在罗慕路斯的大人物眼中留个印象,为此他花费了不知道多少财富。 现在,是将十几年的时间,无穷无尽的资金投入回收变现的时候了,罗慕路斯人也如他所望派来了足够支撑他野心的帮手。 那真的是帮手吗? 瓦尔帕认为是的。 时间到了,诺曼.桑德斯在裁判的指引下来到擂台中站定。 另一边,刘玄,这个让瓦尔帕感到不快的汉人,站在了诺曼的对面。 汉人是失败者,他们在和罗慕路斯的战争中失败了,失败者不应该站在这个位置上。瓦尔帕咬牙切齿,手中编织着金丝装饰的手帕被他撕扯得不成型了。 可能是因为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刘玄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当初报名参赛的几千名武者,到现在就剩下四人进入了半决赛。 刘玄、诺曼、巴摩罗,以及,马尔库斯。 诺曼闭着眼睛,感受来自周围的欢呼声,直到刘玄站在他的面前。 “手上没有剑还真是不太习惯呢。”诺曼看了一眼刘玄的手臂,伤口已经愈合,看样子不会影响到他的战斗力。 “是啊。”刘玄点头回应道,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赤手空拳和持器械斗完全是两个概念。 “双方就位,开始!”在看台上瓦尔帕的示意下,裁判吹响了号角。 除了瓦尔帕,其他人都没有露面,这令瓦尔帕感觉到不安,不过无所谓了,只要罗慕路斯人赢得斗技大会的胜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87章 战斗的方式 一道银光擦着刘玄的面门闪过,令他瞳孔一缩,心下一惊。控气离体杀伤对手,这是固气武者才能做到的。 “哈哈哈,不要这么紧张。”诺曼保持着抬手的姿势,然后缓缓将手收回放到头上捋了捋发丝,“只是一点小小的技巧,如果我真的有固气的水平,就不会老老实实在这里和你对决了。” “我信。”刘玄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银光中间的那一粒砂石,诺曼再怎么强,也是在聚气的框架之下。于是他耍了一手小花招,用了不大不小正正好好的砂石作为载体,在瞬间附着上一股气,像是飞针一般射出。 说起来好像很简单,实际上,聚气武者对离体的气没有掌控力,很快就会如同无根浮萍,消散在天地之中。因此,诺曼打出来的这个效果,本身就已经表明了他对气的操控非常人所能及。 对气的运用要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一瞬间向小小的砂砾中注入足量的气,才能在附着的气完全消散前,用剩余的气对敌。 刘玄其实也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了,经过血手佣兵团的一战,他有幸触摸到了固气阶段的门槛。气,对刘玄来说已经不只是体内的一种能量了,它们正蠢蠢欲动,时刻准备破茧而出。 当他能够完美操控离体的气,比如化气为剑,又或是直接将气作为一种进攻手段轰出去,那就是一名合格的固气武者了。 头脑飞速旋转,在搞清楚了诺曼的小把戏之后,已知的东西也就不可怕了。 “反应过来了?不过你的速度还是比我慢了些。”诺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何时他已经绕着擂台跑了一大圈。 刘玄的脑海中闪烁出诺曼战斗时的画面,不得不说,诺曼的行动力让人很难判断出他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嗤~”刘玄的眼神落在诺曼的脚步上,不管是什么身法,脚步都是最核心的部分,掌握了对方的步伐,就掌握了对方的命脉。 眼看诺曼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刘玄探出手去锁向诺曼的咽喉,逼迫他扭转姿势,破坏他的进攻路线。 然后刘玄的脑门上就差点挨了一记手刀。 在感受到面前传来的锋锐后,刘玄脚步急退,眉心间画出一道血痕。 “看脚步......想法是很好啦,但是你跟得上我的速度吗?”诺曼轻声笑道,就算刘玄能够预测他的行动,只要自己的速度始终快上那么一筹,最终的胜利者就会是自己。 诺曼扭头看向观众席上马尔库斯的位置,摆了摆手。 马尔库斯苦笑着摇摇头,诺曼在罗慕路斯贵族子弟中也算是个异类。他们这些边境贵族, 大多是罗慕路斯的手下败将,并入罗慕路斯的版图后,为罗慕路斯的扩张添砖加瓦。 比如诺曼,桑德斯家族原本侍奉于罗慕路斯西北边疆外,一个名为不列颠尼亚的国度。 这个岛国并不大,但资源丰富,气候优渥,因此国民也算是安居乐业。直到有一天,一名来自罗慕路斯的探险家渡过海峡踏上了这片土地。 不列颠尼亚的国王亚瑟,用上等的羊奶招待这位有勇气的冒险家,赏赐给冒险家等身高的金银珠宝,甚至派自己的卫队送他回到家乡。 就是这样的善意,换来的是罗慕路斯的十个军团,整整十万大军踏上了不列颠尼亚的土地。 不列颠尼亚的富裕招来了灾难,数百年的和平让不列颠尼亚不认得战争的模样。英勇的亚瑟王和他的卫队,十二名近卫骑士,八千名不列颠尼亚的战士,血战三天三夜,寡不敌众倒在城门前,无尽的财富终究是为罗慕路斯做了嫁衣。 将不列颠尼亚的土地纳入统治后,罗慕路斯招纳了不列颠尼亚的部分贵族为己所用,其中就包括桑德斯家族,这个十二近卫骑士之一的家族。 在罗慕路斯东扩的道路上,桑德斯家 族立下赫赫战功,千百年来的积累,最终让桑德斯家族在汉帝国灭亡后,得到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国度。 波斯行省,这片土地的面积数倍于不列颠尼亚,或许他们的先祖在侍奉亚瑟王时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子孙后代有一天可以比亚瑟王还要富有。 扯远了...... 刘玄的眼中看到的是诺曼难以捕捉的行动轨迹,正如诺曼所说,可以预判,不代表就可以应对。 刘玄侧身闪过一击,随后跟着就是另一击从截然相反的方向跟来,在他的视线中,从未捕捉到过诺曼完整的身姿。 “怎么?就这点水平的话,那我可太失望了。”诺曼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从不同的角度钻入刘玄的耳朵。 只能用行云流水来描述,诺曼是刘玄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难以应付的对手。要说诺曼有多强,还真不一定,至少在力量层面上就远不如巴摩罗,攻击性远不如哲别。 直来直去的轨迹很难做出瞬间的调整,但正如之前所说,诺曼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天下武学,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当速度达到了极致,很多时候,面对绝大部分的对手,那些小小的缺点完全不构成任何问题。 直到刘玄的拳头停在诺曼面前,给他惊出一身冷汗。 并不是刘玄停下了,而是诺曼在刘玄的极限攻击范围之外刹了车。 当这一阵拳风扑面而来时,诺曼就知道事情变得麻烦了起来。他遇到过很多能捕捉自己进攻轨迹的对手,但是无一例外,那些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同一级别内,还从未有人正面逼停过自己。 就连马尔库斯,当时也是靠着砸地板的方式给他掀起来打败的。 “你知道什么叫惯性吗?”刘玄往前踏出一步,拳上气浪翻涌。 诺曼心中警铃大作,一个后翻躲过,他原来站立的位置被刘玄一拳打出波纹,空气都开始震荡。 波纹? “如果不能点对点直接拦截,那就用范围攻击让你自己停止就好了。”刘玄笑了笑,砸地板是一种很不优雅的战斗方式,但是很有效。 第88章 银气 “如果你想用这招来对付我,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诺曼的声音这次从刘玄头顶传来。早在马尔库斯靠着掀地板打败他后,诺曼就可能会遇到的范围攻击进行了针对性的适应训练。 你掀地板?那我就占领高地!头上总没有地板给你掀了吧? 头顶上传来的预警让刘玄感到一阵恶寒,脚步轻弹,只见那道熟悉的银光垂直落下,斩断了刘玄的一缕发丝,切入地面,随后一个转圜横扫,朝刘玄的大腿上削了过去。 “怎么还打人下三路的!”刘玄腾空而起,一脚踢向来势汹汹的银光。 诺曼翻滚躲避,弹出手臂锁住刘玄的脚踝。 总觉得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 刘玄直接把诺曼当做着力点,一个拧身回旋踢,踹在诺曼的肩膀上。 诺曼面露痛苦之色,速度型选手不擅长防御,这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常识。不管是脚尖传来的触感,还是诺曼的反应都证明了这一下就让他受伤不轻。 这要是放在巴摩罗身上,他动都不会动弹一下。 强忍着肩膀处传来的剧痛,诺曼趁着刘玄旧力已衰,新力未生之际,猛然发力向下一拽,直接将刘玄整个人,像抽鞭子一样抽到地上。 周围传来一阵惊呼,除了看台上刚刚赶来的安泽特、依娜等人,观众席的某个角落,也有人暗自皱眉。 “咳咳。”刘玄缓缓起身,挥手散开烟尘走了出来,另一边,诺曼捏了捏肿起的肩膀,确认了只是骨裂,稍微活动下,和刘玄对向走来。 “伤的不轻吧。”刘玄看了一眼诺曼的肩膀,说道。 “你也一样。”诺曼不甘示弱,他这一下猛摔,伤到的是刘玄的五脏六腑,就算有气的保护,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诺曼说得没错,光是看刘玄身后那个数米直径,裂纹蛛网密布,中心向下凹陷的坑洞就知道,摔得着实不轻。 刘玄的内脏有些轻微的移位,只要适当休息,很快就会恢复,但在战斗中,这会给刘玄 带来严重的不适,影响发挥。 “平分秋天?” “那叫平分秋色。”马尔库斯一拳头砸在了马尼乌斯的天灵盖上,后者捂着脑门吐了吐舌头。 “那诺曼大哥能赢吗?”马尼乌斯问道。 “刘玄......这个人擅长灵活多变的战斗方式,他能够在战斗中寻找到对手的薄弱之处,加以利用。诺曼他太痴迷于他的速度了,在一条路上走到极致确实是很好的选择,但是 他必须时刻保持优势项可以碾压敌人。” “当敌人能够跟上诺曼的速度时,他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并且因为其他方面的薄弱, 很容易被同级别的对手击败。” “大哥你的意思是,诺曼大哥会输?” “不仅会输,而且会惨败,就看这个汉人,会给诺曼留多少面子了。” “我有件事想问啊。”摸清楚诺曼套路的刘玄打得越发轻松起来,甚至有机会抽空和诺曼唠唠嗑了,“看你的气,是银色的,这是怎么做到的?” 试问谁不想炫着一手五颜六色的内气战斗呢?真不是为了帅,主要是五颜六色的气可以干扰敌人的判断,帅这种事情是次要的,这种看似花里胡哨的小技巧其实是有战术意义的,顺便能兼顾到帅就最好了。 你看诺曼银色的气就很帅嘛! “你不知道吗?”诺曼一脸的诧异,他们一直认为刘玄可能是汉地某个世家的子弟,到了瓶颈出来游历寻求突破。可要是世家子弟,怎么会连这么基础的知识都不了解。 刘玄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小心露底了,正准备缄口不言,谁想到诺曼马上把话茬顺了下去。 “气的颜色是血脉的象征,也是地位的象征。桑德斯家族曾经是亚瑟王麾下的近卫骑士,受不列颠尼亚之王的恩赐,拥有银之气。” “o~”刘玄拖了个长音,“那个什么亚瑟王,是不是......”此时刘玄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亚瑟王拥有的就是金色的气。”诺曼骄傲的说道,好像有金气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说得这么自豪,你那个什么桑德斯家族不还是背叛了亚瑟王。”刘玄轻飘飘一句话,差点把诺曼变成炸药桶点爆。 “你说什么!”诺曼瞬间双眼通红,脚步一扭,使出无与伦比的速度冲向刘玄,甚至比之前未受伤时还要快上一大截。 “我去!”刘玄汗毛倒竖,提肘摆拳拦腰扫向诺曼,后者不管不顾,直接硬磕在刘玄的拳头上,一道银气飙射出,砂砾在刘玄手腕处溅起一蓬血花。 随后诺曼连续不断地出腿,逼退刘玄,一步又一步。刘玄欺身上前,一掌拍在诺曼胸口,手腕拧转,顿时让诺曼失去平衡,脚下再一个拌勾,令其摔倒在地。 “发生什么事了?”马尼乌斯站起身,一脸惊讶,战局怎么忽然倒向了对诺曼不利的一面。 “那个汉人......刘玄,激怒了诺曼,诺曼他,还是欠了些城府。”马尔库斯摇了摇头, 没想到到了诺曼这种程度,竟然还会被这样的话语挑动,实在是有些丢人了。 “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我的家族!”诺曼不顾损耗,双掌向地面一震,整个人 腾上半空。反冲的震荡让刘玄不由得后退一步,诺曼就借此机会,双腿呈剪刀状锁住了刘玄的咽喉,反过来将刘玄摔到地上,颇有些类似摔跤格斗的招式。 刘玄岂会束手待毙,若是普通人,大脑缺氧,不消片刻就会失去意识,而聚气武者无疑有着更强大的抵抗能力。 在力量上全面压制的情况下,刘玄轻而易举抽出手来想要一拳给诺曼轰飞,但诺曼就是像个八爪鱼一样死死地缠住刘玄不放,看样子刘玄这一句话是真给诺曼惹火了。 “你到底是属什么的?怎么这个时候力气这么大!”刘玄挣扎着扒开诺曼的手臂。 “去死!”说罢,诺曼像是疯了一样一拳一拳砸向刘玄的胸口,发丝凌乱,面目狰狞,活脱脱一个恶鬼。 第89章 草原人来了 但刘玄却发现这几拳都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力气,比起攻击,说是发泄似乎更合适一点。 不过这不代表刘玄就会心慈手软,察觉到这一点后,刘玄立刻起身撞开诺曼,连续打出勾拳 将其击倒,在这个过程中,诺曼几乎没有进行任何有效的反抗。 本就扭曲的面孔挨了这几拳,青一块紫一块显得更加难看了。 “啊啊啊啊!”诺曼仰天长啸,风流公子的形象荡然无存,优雅的银气也如同蛆虫一般在他的皮肤下游走。 “二阶段?”刘玄歪了歪头,要不要上去打断一下? 突然,一个身影从观众席一跃而起,落到了诺曼的身后,朗声说道:“他认输了!”随后一记手刀砍在诺曼后颈,将其打晕过去。 “哈?”刘玄傻眼了,那身影原来是马尔库斯。 马尔库斯扫了刘玄一眼:“个人的胜负,就留到以后吧。” “啊喂!”刘玄刚要阻拦,马尔库斯提着诺曼的腰带就把他拽了起来。 裁判战战兢兢地走过来,和刘玄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那......那我就宣布结果了?” 这场对决有如闹剧结束般落下了帷幕。 看台上,不解的瓦尔帕正在和马尔库斯进行着不太友好的交流。 “为什么要认输?他明明可以赢的!你难道不明白这会给我们的计划造成多大影响吗?”瓦尔帕用低沉的声音吼道,周围他的兄弟们冷眼旁观。 “我们的计划?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罢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没有资格指挥我们的行动。”马尔库斯瞥了瓦尔帕一眼,“如果你乖乖听话,我们不介意到时候分你点汤。当然了,我们也不会介意你越界,如果你想变成汤里一块肉的话。” 马尔库斯目光闪烁,不无警告的意味。 “你!”看着马尔库斯的背影远去,瓦尔帕脸色铁青,忽的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气力,跌坐在地上。 “早在你站到罗慕人一边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这一天。”安泽特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瓦尔帕,走过去伸出手想将他扶起来,“不管是你,还是我,我们都只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个工具,不好用,就丢掉。” “用不着你可怜我!”瓦尔帕大吼一声,甩开安泽特的手,站起身逃窜般离开了看台。 此时的马尼乌斯正在焦急地等待,眼看马尔库斯扛着诺曼走了过来,便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发生什么事了大哥?” 就在刚才,一名侍从悄然出现,俯身在马尔库斯耳边低语两句,就只看见他平静的神情上有了一丝波动,恰巧那时诺曼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在马尼乌斯一脸懵逼时,马尔库斯就窜了出去抓诺曼回来了。 “草原上那群疯子,哲别被汉人打败后连夜就出城了,现在他带着人回来了,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整整五千草原骑手,正在柔然周边抢掠。” “什么?!”这下就算是没有什么脑子的马尼乌斯都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五千草原骑手,听上去似乎很可怕,但是在罗慕人眼中,他们的战斗力真心不高。 当初玛尔斯撺掇了草原部落南下牵制晋王和汉帝国北部的边防军,整整二十万草原勇士,在五万罗慕路斯军队的帮助下,对阵十万汉军,被打的连退三百里。 不过那也要看对手是谁,要是和西域人比,这五千草原人足够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况且汉帝国灭亡后有了这十几年的休养生息,草原人的武备、资源和当初也不可同日而语了。 现在正是当初参与了灭汉战争的部落骨干当权之时,无论从战争经验还是战术指挥上,都足够碾压西域的任何一个国家。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马尼乌斯不解地说道,心里明白事情大条了,表面上却还是要装作一副镇定的模样,毕竟遇事要沉着冷静,也是一种修行。 “这头疯狼就是会干出这种事情的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会觉得奇怪。现在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将柔然收入囊中,一旦西域因为这件事情凝聚起来,就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马尔库斯把诺曼放到一边,他下手不重,很快诺曼就会自己清醒过来。 “那斗技大会呢?” “这不过是西域人自己一场小小的贵族宴会,跟我们并无关系。”马尔库斯说道,“如果碍了事,那就让它提前结束吧。立刻召骑兵队千夫长入城,是时候结束这场话剧了。” 另一边,安泽特也收到了相关的消息。 “什么?草原人劫掠我们边疆和接壤的其他国家?”安泽特也先是一惊,随后便像是松了口气一样,“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这样的一个惊喜。” “惊喜?大哥你在说什么?”乌萨潘恰好走来,和依娜一起。 “你看看吧。”安泽特将报告交给乌萨潘,等待乌萨潘细细看完。 “这......还有这种事情?草原难道是想和西域开战吗?”乌萨潘表示震惊,西域长期以来就是草原的物资供给商之一,况且他们现在还在和晋国拉锯,得罪了西域可不是什么好事。 旁边还有个罗慕路斯对西域虎视眈眈,若是草原人的行为激怒了罗慕人,进而引发冲突...... 安泽特已经意识到,这可能是他带领柔然,甚至是整个西域摆脱罗慕路斯魔爪最好的机会了。 一旦功成,没有汉帝国压制的现在,挫败了罗慕路斯的阴谋,自己是不是有可能达成一个前无古人的成就,成为西域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 人的欲望如同高山滚石,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身居高位者更是如此。 安泽特困扰于瓦尔帕对王位的虎视眈眈,外部更是有大敌罗慕路斯,他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可能得救命稻草。 “我们怎么做?”乌萨潘冷静地问道。 “召集贵族,领兵准备迎战。”安泽特的声音有些颤抖,是害怕吗?不,是一种不应该出现在正常人身上的狂热。 第90章 骑兵遭遇 “头儿,我们回来了。”一名游牧民打扮的草原人带着一队人马,马背上大包小包地驮着各种各样的物资,包括金银财物,来到哲别跟前汇报。 此时的哲别高傲地斜跨在骏马之上,头顶一只苍鹰盘旋。 如果不是他的手臂被白布包裹着吊在脖子上,看上去会更威风一些, 哲别现在一肚子都是火气,本来被刘玄干掉就很难受了,走到半路上还莫名其妙有佣兵团出来截杀自己,哲别可没有蠢到听信佣兵们说的和草原人有仇之类的托词。 有气没地方撒的哲别出了柔然,立刻召集了随自己而来的部落勇士,杀回西域打算开开荤,顺便捞点小钱花花。 反正草原人本就是劫掠起家的,这种事情可谓是轻车熟路了。 至于说这么干会不会引起西域商人的敌视,哲别一点也不担心。只要自己把劫掠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就算柔然商人不再和自己交易,也会有其他国家的商人,只要有钱赚,对商人来说就没有什么仇恨。 “收获怎么样?”此时的哲别和那时斗技场上的疯狂形象相比,更像是一头冷静而睿智的狼王,带领着自己的族群狩猎,战果颇丰。 “我们找到个绿洲,周围有好几个村庄,遵从您的指示,抢了几个有钱的大户,后面的几匹马,驮的都是西域的银币!好几大麻袋!”说到这里,他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 “往柔然的方向再深入一点吧,天气越来越冷了,过两天我们就回草原,缺了我们这个冬天会很艰难的。” 说罢,哲别策马上前,打开一个麻袋,露出其中的银币:“这些银币,正好可以解部落的燃眉之急。” “都听头儿的。不过再这么走下去,要是柔然人得到了消息,派兵跟我们撞上了,怎么办?”哲别的部下还是有些担心。 “柔然现在自身难保,他们的身边有好几头饿狼环伺,如果那个所谓的摄政王是个聪明人,他就不会放着罗慕人不管,跑来阻止我们。”哲别信誓旦旦地说道。 他在柔然城内的很大一部分时间,不是在和商人们洽谈交易,就是在打听西域的大小事情,时政信息。 其中他所了解到最重要的情报就是,罗慕路斯现在盯上了西域,并且想用柔然作为突破口。 哲别很想在其中分一杯羹,但是他也明白自己只不过是草原上一个不大不小的部落酋长,根本没有入局的筹码和实力。 在边上打打秋风倒是可以的,别人漏掉的汤,能喝一口是一口。 “头儿,那边好像有动静。”就在哲别思考的时候,远方一名斥候打马飞奔而来,“有一支军队,好像是柔然人,冲着我们这边过来了!” 哲别好像被人一巴掌抽到脸上了一样,面色和猪肝相差无几。他刚才还在说,柔然人不可能来管他们。 “多少人马?距离多远?”缓了缓,既然人家已经找上来了,就没有什么好踌躇不前的了。 “两千左右,都是骑兵,还有三十里地。”斥候回忆着说道。 “两千骑兵?”哲别有些惊讶,据他所知,就算加上王室卫队,柔然国的骑兵力量也才堪堪两千左右,总不能是把王室卫队也抽调出来了吧? 真给罗慕人放空门啊? “再探再报,把柔然人的具体部署搞清楚。”随后哲别开始进行战前部署,他对这场遭遇战并不怎么担心。草原上的汉子,天生就是最优质的骑兵,以前的弱小,极大程度上是因为武备和战术的差距。 现在这个差距已经被差不多抹平了,面对西域的二流骑兵,并且人数还是自己这边有压倒性的优势,哲别完全想不出有任何失败的可能性。 哲别简单将部下分成三队,左右两翼各领一千五百人马,藏身于不远处的丘陵后,偃旗息鼓。 自己则带两千人,就地扎营结寨,表现出一副原地休整的样子,营地外围只用驮马和简单的栅栏围起,甚至连拒马都不架。 而在栅栏、驮马之后,哲别指挥手下挖出无数陷马坑。 这些小巧玲珑的坑洞,只够马蹄没入,以布蒙之,其上覆盖一层薄薄的黄土。其中布置削尖的木桩,一旦马蹄陷入坑中,木桩刺穿马蹄底部,战马吃痛就会将骑手摔下马来。 这是面对骑兵最简单实用的应对方法,要说有什么缺点,那就是数量少了,或是不够密集的话,很难起到有效的杀伤效果。 三十里地,对经过了精挑细选,有气强化的战马来说,哪怕跑得慢些,也就是小半个时辰。 草原的汉子们热火朝天地干完手头上的土木作业,视线尽头已经扬起了漫天烟尘。 在此之前,哲别就收到了斥候的回报,再次进行了确认,柔然人有两千兵马,人数无误,但是很奇怪地分成了两队,一左一右,互不干涉。 其中一队是打着柔然的军旗,并非王旗,所以不是王室卫队。 而另一队,不仅没有打旗帜,连士兵都将自己笼罩在斗篷之中,看不清面目,不知道是想隐藏些什么。 “没有旗帜?也不露脸?”哲别对此也感到奇怪,柔然并没有这样一支军队啊,难道是临时征集来的雇佣兵? 更不对了,雇佣兵都是高调的主,巴不得自己的名号所有人都知道,越张扬越好。怎么可能不打旗帜还遮着脸? 尽管百思不得其解,但毕竟人家已经骑到自己脸上了,这个时候再去纠结细节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让手下做好战斗准备,通过天上的苍鹰,哲别再次确认了左右两翼的埋伏准备完毕。、 柔然的人马距离哲别的营盘数百米左右,停下列阵,一名使者举着白旗上前,进入哲别面前五十米范围。 “敢问来者,有何贵干啊?”哲别装傻充愣,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看着面色不善的柔然使者。 “你就是哲别?草原人,我倒要问问你等,掳掠我柔然领地,又是何意?” 第91章 阵战 “掳掠柔然领地?”哲别张大嘴巴,和周围的草原人相视一眼,故意笑得很大声,“近日我们缺衣少粮,确实向附近的住民讨要了些吃食,但是掳掠,又从何而来?你大可去看看,周遭贫民百姓,可有一家遭灾?” 这就是哲别的高明之处,他让手下抢的都是恶霸地主,如果钱粮有多,还会散给村庄上的贫苦人家。 首先建立起群众信任,那么就算柔然真的要一路追查,最后得到的也只会是绝大部分村民的缄口不言。 柔然的使者显然有些生气了,但是表面上他还是要维持好使者的形象:“草原人,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把所有的财物归还,就放你们离开柔然。否则,定然一个不留。” 哲别和手下们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哲别还伸出小指抠了抠耳朵:“什么?我没有听错吧?你们听到他刚才说什么了嘛?” “听见了头儿!他说一个不留!不会是在说我们吧。”手下的小弟纷纷起哄道。 “那真是太可怕了,不愧是心狠手辣的柔然人,不过......”哲别扭了扭脖子,露出狰狞的笑容,“我倒是很想看看,你们如何能做到‘一个不留’!”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开战吧,也让你们草原人知道,柔然,西域,不是好惹的!”使者愤怒地将白旗往地上一摔,昭示着谈判破裂,战斗打响。 接下来的形势,让哲别更摸不着头脑了,只见本来分成两队的柔然人,其中打着柔然旗号的那千人,分散成散兵线奔驰而来,他们从马背上解下武器,弯弓搭箭。 “在来自草原的勇士面前玩骑射,这群柔然人还真是狂妄自大。”哲别轻蔑一笑,大手一挥,早已准备完毕的勇士们也取出自己的猎弓,搭箭上弦。 双方几乎是同时下令,两边的箭矢纷纷腾空而起。哲别这边占据人数优势,两千支箭矢倾泻而下。 柔然一方虽然人数吃亏,但优势在于是动对静的攻击,面对草原人固定的营地,就算是箭术上有差距,也不至于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除此之外,柔然士兵的铠甲也强于草原人,足以弥补技术的差距。 在统领的指挥下,柔然骑兵面对着箭雨,猛然一个加速,大部分的箭矢纷纷掠过士兵们的头顶,落在他们身后的地面上。 只有少部分落在最后方的士兵,不幸被箭矢命中,大部分都被坚实的铠甲保护着,无伤或者是轻伤过了这第一波,只有极少部分,真正运气极差的士兵,被箭矢命中弱点,或是直接爆头,摔下马去。 反观草原人一边,柔然人的第一波箭雨,几乎都射在了空地上,他们不清楚营地中的布局,自然无法调整箭雨的落点。 接下来就是箭术的差距了,草原人抢先射出第二波箭雨,并且因为此时柔然人距离营地不足百米,也不需要再使用远距离的抛射,箭矢的精确度、威力都大大提升。 “上马!”当在前方防守的弓手射出第二波箭矢之后,哲别立刻指挥在营地中预备多时的手下,翻身上马准备出击。 营地中门大开,嗜血的狼群蓄势待发。 要论马上作战,哲别有自信,自己的族人不比任何骑兵差,哪怕对方占据着装备上的优势。 柔然骑兵被一波近距离齐射撂倒最前方的百余名战士,自己也在射出第二轮箭矢后,收起弓箭取出马刀、战剑。 当然了他们这第二波箭雨也完全没有对哲别的部下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绝大部分都插在了车马上。 号角吹响,哲别的部下如同开闸的猛虎一般策马冲向柔然人的部队。 草原的勇士们,看上去阵型散乱,毫无章法,实际上这才是他们纵横疆场的绝技。 此时的草原勇士,三五成群组成一个个小的锋矢,一个锋矢阵中的人通常互相认识。或是兄弟,或是好友,或是配合已久的同僚。 他们的默契程度让他们可以在脱离大部队的情况下独立作战穿插,也可以和其他这样的锋矢组成一个完整的战阵,并和其他的锋矢相互策应。 两军刚一接触,柔然人那看上去密不透风的坚实阵型,就和草原人的锋矢接触在一起,就像是烧红的锯齿刀切进黄油块中一样,第一道阵线顿时被切得粉碎。 因为草原人的阵型极为分散,在一个固定的小范围内,即使三两个小锋矢不断来回穿插,也不会对其他的锋矢造成任何影响。 而当无数个这样的锋矢如同齿轮般旋转绞杀起来之时,无处可逃的柔然人只有融化在一个个的锋矢中,就像被牙齿碾碎的食物那样。 只不过是第一波交锋,柔然人就损失了至少两百名士兵,草原人的伤亡则不到柔然人的三分之一。 一时间,柔然人的统领有些慌了神,不过他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第一时间将后线的部队聚拢。既然草原人想分割包围,逐层消灭,那就把部队组合成一个整体,让对方无从下手。 这一招极大程度上降低了柔然军的机动性,却达到了柔然统领的目的,小锋矢撞上来不过是找死。 哲别见状立刻改变了战术,让所有的锋矢绕着柔然人的阵型转圈,同时放箭攻击阵型上薄弱的位置,收效甚微。 面对这种情况,哲别严肃地考虑是不是到了该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经过这一阵的观察,这片断定柔然人的部队中没有高手,哪怕是那名统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初步感知也就是个感气中阶以上的武者,不可能是哲别的对手。 然而每每哲别想要冲杀出去之时,他的头皮都会一阵发麻,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向远方按兵不动的另外一半柔然军。 他们为什么不来帮自己的同伴呢?难道真的是王室卫队出动,只是压阵而不肯轻举妄动? 想得越多,哲别就越烦躁,烦躁到实在受不了了,他干脆放弃了思考。 战旗挥动,命令两翼的部队出动合围,目标便是柔然人按兵不动的那一半! 第92章 罗慕路斯骑兵队 柔然统领听闻号角声,面前的草原人并无进一步的动作,便知晓大事不妙。他回头望向两侧,发现不远处的缓坡后,隐约有旗帜摇动,沙尘漫天飞舞。 一时间,柔然统领有些吃不准对方藏了多少人马。按照摄政王的指示,伏击、游击,都是草原人常用的战术,如果真的和草原人遭遇,尽可能让对方的攻势都扔到罗慕人的头上, 最好能够引发罗慕路斯和草原部落的矛盾。 没错,那个神秘兮兮,跟在柔然人旁边的队伍,正是罗慕路斯派来的骑兵队。 按道理来说,罗慕人完全没有跟过来的必要,但是在瓦尔帕不知道如何做到的怂恿下,骑兵千夫长傲慢地回绝了马尔库斯要求他“按兵不动”,将重点放在威慑柔然摄政王上的要求,决定率兵支援柔然抗击草原人。 并且以罗慕路斯千夫长的身份,指责了“男爵”马尔库斯僭越,试图直接指挥罗慕路斯帝国军队,有谋反之心。 千夫长几句话就把马尔库斯噎得哑口无言,的确,身为贵族,马尔库斯在罗慕路斯的权威自然是区区一个千夫长无法比拟的。 但是在罗慕路斯,士卒的地位是极高的,在战斗状态下,即使是一名公爵也没有权利越级对哪怕一名百夫长进行指挥。 更何况马尔库斯只是公爵的儿子,面对的还是一名千夫长。 于是在千夫长“为了罗慕路斯的荣耀”振臂一呼之下,千名骑兵云集响应,翻身上马,紧随出城的柔然人而去。不过贵族总归是贵族,面子多少要给一点。千夫长还是听从了马尔库斯的建议,收起了战旗,并让士兵们都披上斗篷遮掩身形。 在柔然人冲杀出去之后,罗慕人这边就有点按捺不住了。战马摇头晃脑,伸出蹄子不停地刨地,打着响鼻。士兵们也摩拳擦掌,刀剑在铠甲上摩擦,长枪指地不断地画着圈。 取代了汉帝国成为霸主的罗慕路斯,经过了十年的休养生息,每一名士兵都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 这个千人队是轻骑兵,身上是加厚的多层熟牛皮甲,牛皮中间还在要害部位夹了钢片。 关节处等活动部位,则是用链甲连接,里面垫了一层熟牛皮。 这样的一套轻甲,或许材料并不多么优良,但胜在人力成本低廉,可以大规模生产,同时在抗斩击能力、抗穿刺能力、重量以及灵活性,甚至是造价方面,达成了完美的平衡。 完美无缺的甲胄有时候并不能带来优势,海量简单可靠的装备才是制胜的关键。 再看看他们手中的武器,比起步兵用的军团剑,罗慕路斯的骑兵剑形制更类似汉剑,细而长。 罗慕路斯的骑兵实际上并不怎么喜欢用剑,他们拿的更多的还是战刀、战斧这样适合于劈砍的兵刃。 这也是罗慕路斯军队的特色之一,因为很多的罗慕路斯军队,其中都包含着来自疆域各处五湖四海的士兵,这些士兵从文化方言,到生活习惯都各不相同,这种差异也延续到了武器的选择上。 为了满足绝大部分士兵的需求,除了一些兵种标配的兵器,比如弓手的弓箭,骑兵的长矛外,士兵们被允许按照个人喜好携带其他的兵器作为辅助。 当骑兵队中长枪耸立,枪尖指天时,完全能够让人感觉到这是一支军纪严明的部队。但当他们掏出五花八门的副武器时,要不是他们身上统一的铠甲,必然会被人认为是一群流寇。 “有伏兵,两侧,各一千五。”千夫长身侧,一名斥候用简单干练的语句回报道。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千夫长冷哼一声,策马走出阵线,一个手势,身后的骑兵从中分成两队,每队五百人马,井然有序。 起了一阵风,卷着沙尘,迷了千夫长的眼。 “没有什么遮掩的必要了,树起战旗,取下斗篷!”千夫长大喝一声,拔出腰间长剑,“杀!” 一声令下,马蹄声如雷动,两支队伍很有默契地一左一右扑向来犯的草原人。 “头儿,他们动了!”受哲别命令时刻关注远方动向的草原斥候,快马加鞭来到哲别旁边,指向罗慕人的方向说道,“他们把战旗竖起来了!”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哲别嘴角一挑,抬眼望去,当他看清那面旗帜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连身下的战马前蹄抬起都没有发现,差一点被掀翻在地。 那是罗慕路斯的旗帜。 “罗慕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哲别走得早,并不知道后来有一队罗慕路斯骑兵到访了柔然城。 就算他知道,也不可能预见到罗慕人竟然会插手草原和柔然的冲突。 “头儿!怎么办?”草原人有勇气,不代表他们是傻子,这次劫掠的目的是为了部落氏族,为了尚在草原上的族中妇孺老幼募集过冬的物资。 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些青壮劳动力,不能折损太过严重,否则就算带了物资回去,也不过是为其他的部落做嫁衣。 哲别在草原上有一定的地位,但也仅限于一小片区域,比哲别更强的酋长,比比皆是。 罗慕人和自己派出去的侧翼两军不足百米之遥,这点距离对于战马来说转瞬即至。哲别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手下的勇士,能够发挥出让罗慕人都感到震惊的武力。 只要第一波能打痛罗慕人,那么他们就不会再过多的纠缠。 自己,还是专心吃掉面前这对柔然人吧。 安排完人手和侧翼部队接触,让他们脱离战线后,哲别抄起战斧,纵马亲自跃入战场冲杀。 一名武装齐备的聚气巅峰武者,对普通的小股部队能够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柔然统帅心头一紧,他的手下不是没有武者,但是那几个聚气武者,真的能够挡住哲别这尊杀神? 挡不住也得挡啊!柔然统帅哀叹一声,他只能将希望放在罗慕人的身上了,从这个意义上样来说,他比哲别更加凄惨。 如果罗慕人放弃了,柔然人就只能在这里等死。 第93章 真正的狼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弱小国家的悲哀。 柔然统帅一咬牙,把心一横,对副手说道:“你来替我指挥!”然后下令,“所有武者跟我来!”他自己也是一名武者,感气中阶而已,这种水平,或许连罗慕路斯军队中的一名百夫长都比不上。 质量不行,那就只能尝试在数量上压倒哲别了。 哲别手下的武者大多被分派到侧翼伏兵队中了,留在中军的并不多,并且此时大部分武者都陷入阵中,一时半会也不是那么容易脱身的。 这并没有让哲别感到惊慌,反而是更激发他嗜血的本能。他也并不托大,没有因自己的实力而过度自信,叫上了左右亲卫,两名感气巅峰的武者,奔着柔然统帅带领的小队冲杀过去。 仅仅三人,两头凶狼拱卫在狼王身侧,气势上完全压倒了柔然这边十数人。柔然统领硬着头皮,点了几人下令:“你们几个,去拦住旁边的,其余人跟我来!” 说罢,抽动缰绳,一马当先,举起短矛冲向哲别。 和许多人想象中不同,比较反直觉的是,骑兵作战在很多情况下,并不适用于“一寸长一寸强”这条经典名言。轻骑兵之间的战斗,放在个人层面上,更看重的是灵活性和士兵的技巧。 这其实很好理解,就和甲弹对抗一样,当大家都是脆皮铁棺材的时候,你第一个装上了炮塔,射界更加灵活,你在对炮就有优势,这种优势很大程度上能够决定士兵的生死。 所以雷诺ft-17会成为坦克发展史上的里程碑。 而当大家的装甲都越来越厚的时候,着名的坦克三要素就出现了:机动、火力、装甲。 早期人们还是把火力放在第一位的,于是不停地扩大火炮的口径,延长火炮的倍径。 所以在军事发展史上,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都把装甲兵当做骑兵的后继者,出现了“装甲骑兵”这么个单位名称。 如果我们把目光从轻骑兵转移到重骑兵身上,就会发现,和重型坦克的发展如出一辙。重骑兵往往身披重铠,手持重型武器,在各种艺术形象中,往往会有使偃月刀、开山斧、紫金锤这样的武将。 和重型坦克厚重的装甲、大口径大威力的火炮太过相似。 扯远了...... 总之,轻骑兵的武备选择很大程度上和轻型坦克是一样的,大家都脆得和纸一样,盲目追求大威力没有任何意义。 多砍几下才是王道! 哲别纵马跃起,毫不迟疑地突入柔然人的围攻之中。他的两名亲卫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很默契地从两侧遛过去,一人带走三个柔然武者。 “勇气可嘉!你的头颅在这个冬天,会成为我大帐中最好的装饰!”哲别挥动战斧,狂笑着,径直冲向柔然统帅。 哲别的斧子样式十分奇特,斧刃上下两侧各有一个圆弧形的倒钩,斧刃中间则是密密麻麻的锯齿,斧面上布满暗红色的斑纹,不知道饮了多少鲜血。 光是看一眼,就让人感受到滔天的杀意。 柔然统帅暗自叫苦,但箭在弦上总不能临阵脱逃吧?再者说,自己这边人多,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准呢。 借着战马的冲力,柔然统帅一枪递出,快准狠,直指哲别咽喉,即使是短矛,也比哲别的战斧长得多。 而哲别呢?只是轻轻一挥战斧,就荡开了柔然统领势在必得的一击。这并不出乎意料,聚气和感气武者之间的差距,比感气和普通人还要大得多。 在哲别的眼中,柔然统领快如闪电的一枪也不过就是小儿耍花枪这样的慢动作。 只是这如同石子磕碰般的一击,在柔然统领的感受中仿佛是枪杆被一柄重锤拦腰砸中,掌中皮肉一阵扭曲,差点把握不住脱手而出。 “就这点水平?那我的下一击可就要摘走你的脑袋了!”哲别怒喝道,打马前冲。 “统领!”两侧冲出四匹战马,是柔然一方的另外几名武者,左右各二,齐刷刷地挥刀向哲别砍去。 另外还有几人绕到哲别身后,打算给他来个包抄。 “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哲别冷笑,想用人多来压倒自己?草原的勇士从来就不会害怕孤身奋战。自己是一只狼王,而对方只不过是几只扎堆的绵羊,羊,永远都是狼的猎物! 战斧上扬,四柄战刀发出一连串的声响,脱手飞出。柔然武者不敢有丝毫喘息,迅速从各种地方摸出自己携带的副武器,但是哲别的战斧从上到下绕了一个大圈,又降临到了其中一人的头上。 这名武者,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道血光落下,在自己的眼前划过......然后?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左右各有半边身子坠落马下,红的白的黄的散落在马背上,其中一部分滑下去,立刻被惊慌失措的战马踩成肉泥。 “哈!”后方,距离哲别最近的一名武者,看着自己的同僚被一斧斩成两半,心中怒意喷涌,和其他人不同,他的主武器是一柄长矛,因为他是队伍中负责突击的那个。 哲别后背空门打开,这种时候才是凸显出长兵器优势的时刻。 矛尖直插哲别哲别后心,哲别不闪不避,以电光石火的速度一手掐住身边一名柔然武者的脖子。 他靠得太近了,战刀差点就能命中哲别,但也将自己送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 这名武者被哲别拎起来,大脑还未做出反应,只觉得身体横着飘飞出去。原来是哲别直接将他抡起来当成了一柄锤子,反手一挥,砸在长矛之上。 先不说被尖锐的长矛划伤,哲别好像是觉得不过瘾,毫不迟疑地将手中的武者投掷出去,正中持长矛的武者。 两人撞在一起,乱作一团,加上战马受惊前蹄高抬,直接摔下马去,叠在一起。 哲别岂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手中战斧飞出,宽阔的斧刃命中上面一名武者的后心,又切进下方武者的前胸,直接将其心脏一分为二,最后死死地钉在土地中。 瞬息之间解决三人。 第94章 混战 一斧之威,震慑了所有柔然武者。另外两名绕后的心下一凉,立刻拍马远离这尊杀神,生怕下一个被战斧穿胸而过的就是自己。 哲别轻蔑一笑,纵马前来,俯身伸手取回了战斧,这个过程中无一人敢将其阻拦。 他的部下正在缩紧对柔然人的包围圈,柔然人将部队分成了多个小阵,两两相靠,和其他的阵型间隔一定距离互相照应。若有草原人贸然闯入两阵之间,就会被林立的刀剑撕得粉碎。 从场面上来看,草原人明显占据了上风,虽然他们的损失也不小,但明显士气更加高昂,而且营地中还有预备队。众所周知,没有预备队的仗是打不赢的。 反观柔然人,阵型尚还稳固,脚步却在慢慢变得迟钝,士气的低迷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士兵们失去了活力,消极的抵抗在战场之上等同于自杀,而且他们面对的还是嗜血的草原人。 草原人的小锥形阵也分散开,连锁配合,梯次前进,如同海浪般一波波拍击在柔然人组成的堤岸上。或许草原人要以数具尸体为代价,才能撕开一个小小的缺口。 当这种缺口出现的时候,草原人往往都能拉出十几名柔然人屠戮一空,然后柔然人才会在伤痛中勉力将防线缺口合拢。 柔然人的阵线前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大部分都是他们自己的。士兵的神情已经麻木,只是在心里祈祷下一个被拖出去的不会是自己。 又是一波冲击,十几名草原人在其他人的箭雨掩护下冲到柔然人阵线十米内。 “呼呼~唰——”他们的手中拎着布满了倒钩的锁链,提着旋转两圈,猛地抛出。钩索如雨点般落下,砸到柔然士兵的头上。 柔然人一阵慌乱,许多前排的士兵胡乱地朝头顶上方挥动兵器,想要拨开快要落到自己头上的钩索。 殊不知这样只会让草原人投出的钩索更容易命中目标,只要钩中他们手中的兵器,就可以顺势而下缠住执兵器的手。草原人只需要向后一拽,便可以借助马力将柔然士兵整个人从阵型中“钓”出来。 随后,身旁早已准备好的其他草原人就会一拥而上,乱刀将跌倒在地,凄厉惨叫的柔然士兵砍成好几段。 用着这种不太正规的战法,草原人一点一点,小刀剌肉般消磨着柔然士兵的人数、战意和本就不高的士气。 柔然人还没有溃退的唯一原因,就是在他们的身后,统帅还在奋战。 或许还有一小部分人,他们将希望寄托于远处的罗慕人。 此时的罗慕人就和出门郊游没什么区别,战士们有说有笑地靠近冲刺中的草原人。这些他们眼中的“野人”,还不值得让他们多么重视。 草原人这边则是气氛凝重,他们一开始只是认为自己面对两千柔然人,只需要冲锋一个来回,就可以轻松将敌人击垮。 现在,面对一千罗慕路斯骑兵,他们没了最开始的底气。 这和曾经他们面对汉帝国的大军是一样的,只不过汉帝国对草原的积威更加彻底,千年的统治几乎烙印在了每个异族的基因之中。正因如此,玛尔斯才会在罗慕路斯,甚至是所有异族中有着无比崇高的地位。 草原面对罗慕路斯,多少还有些平起平坐的意思,勇士们仍有和罗慕路斯骑兵面对面冲锋的勇气,只是罗慕路斯人或许比草原人更加骁勇善战,草原人或许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才能得到一点微不足道的战果。 渐渐地,罗慕人的战线中央前出,在领队的刻意引导下,宛如利剑的锋尖一头刺穿草原人的前锋。 一名罗慕人武者一马当先,他的手中是一杆重型骑枪,作为轻骑兵,选择这样的武器算是很少见的。不过在军队中,对武者向来都是更宽容的。 更强大的力量,更优秀的身体素质让他们有优先选择的权利,这些优势也让武者们可以挥动一些常人难以操控的武器。 双方战马交错的一瞬间,骑枪向前突刺,上挑,一名草原勇士顿时从马背上倒飞出去,胸口被刺穿的血洞让他的双眼神光涣散,张开的嘴角不停抽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半空中就快要死透了的连人带甲两百斤飞出十米开外,撞到另外一名草原人,跌落战马。 随后,两人被后方停不下来的战友纵马踏过,活生生踩成了肉泥。 罗慕人武者威势不减,抬起的枪尖向下砸去,巨大的力量直接将面前一名草原人的头盖骨连同头盔一起砸出了一道凹痕。 他身旁的其余罗慕路斯士兵,也纷纷抽刀挥砍,有的草原勇士可以与其对砍两下,挣扎片刻,绝大部分情况都是罗慕人手起刀落斩草原勇士于马下。 “不要怕,他们只有区区五百人!”一名草原人的头领飞驰之中起身振臂高呼,罗慕人为了应对分两翼进攻的伏兵,将部队也分成了两股。 无论他们有多强悍,人数的劣势在冷兵器的战争中依旧是不可忽视的。 草原人在经历了第一波严重的打击后,很快恢复了自己的战斗本能,三两成群围上落单的罗慕人。 既然你比我们强,那我们就人多打人少,反正我们又没有什么骑士精神。 草原人没有听说过骑士精神,不过他们此时的行为,放在罗慕人眼中看来正是如此。 尽管如此,罗慕人的前锋也没有丝毫放慢脚步,悍不畏死冲上前来阻拦的草原人,都被罗慕人部队中,那结成团的武者锋矢斩于马下了。 草原人选择了另一种战斗方式,他们将武者分散在战场两侧,在罗慕人所有武者压在中心的情况下,这种布置就能有效削弱罗慕人的侧翼力量,如果有可能,像铁钳一般将突出的锋矢拦腰斩断。 这也是草原人,生活在马背上的战士们惯用的战术。 眼看罗慕人就要击穿草原人的战线,草原人先其一步,生生将“v”形的锋矢打成了菱形,完成了对罗慕人的包围。 第95章 死在冲锋的路上 兵力过少的劣势还是在这种时候体现出来了,到了此时,草原人已经付出了近两百名战士,几乎十分之一的战损,而罗慕人损失不过数十。 这种一眼望去都是大劣势的局面,并未让罗慕人感到丝毫担忧,分来统帅这半边部队的百夫长枪尖指天转了个圈,冲在最前方的人马立刻原地转了个圈回转,从两翼分散到后军再次汇聚。 这期间,草原人奋力阻拦,只不过是再次空留下一地尸首。 百夫长一马当先打穿了草原人的两道仓促组建的防线,斩杀七八人,从部队的中间来到了后军的最前方。 “后队变前队,杀回去!”战吼震天。 后军从被草原人打得不得不合拢,变成了左右各一个锋矢的“m”形战线,双重压力下,轻而易举突破了草原人的包抄部队。 马蹄扬起一阵尘埃,突破包围的罗慕路斯军将草原人甩在屁股后面吃灰,赶去和另一队友军,千夫长指挥的部队汇合。 草原人别无他法,只能紧随其后,若是让罗慕路斯两军合流,另一侧翼包抄的草原人毫无疑问是凶多吉少。 战到这时,战场各处,草原人的伤亡累积损失已经过千,柔然人折损近半,罗慕人状态最好,也有十分之一的伤亡。 战局似乎对各方都不是很有利啊。 罗慕路斯千夫长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最大限度地发挥出罗慕路斯骑兵优秀的个体战斗力。那就是直接将士兵们一字排开,如墙而进,挥舞手中利刃斩杀一切挡路的草原人。 也正因为这种硬碰硬的战斗方式,这一处战场打得格外惨烈。 自从击败了汉帝国,罗慕路斯取而代之成为霸主后,士兵们在面对其他异族就有了一种油然而生的自信。没错,罗慕路斯现在也可以将其他的族类称之为“异族”了。 这是强者的特权。 在战场上,自信是很重要的,勇气是决定胜利的重要因素。明明罗慕人的阵线只是单薄的一层,那冲天的气势却好像一道铁幕完全压倒了草原人的士气。 即使是早已见惯了血腥的草原勇士和战马,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场面从草原人冲向罗慕人完全逆转了过来。 罗慕路斯的士兵也有很多的远程攻击手段,特别是对于骑兵来说,战马优秀的承载力足以携带大量的备用武器。 在罗慕人骑兵中,经常使用的一种远距离攻阵武器就是标枪。这是从军团步兵时期延续下来的传统。 军团作战往往有着密集的阵列,站在阵列前排的步兵往往扛着硕大的盾牌,灵活性是差了些,不过能够提供极强的防护能力,对抗箭矢轻型远程武器有显着效果。 说人话就是这个阵型有远程免伤。 坏处也是有的,密集的阵型不够灵活,攻击范围差了些,手太短了。 所以罗慕路斯的军团发展到现在,已经从早期的密集阵型进化到了散兵线,军团已经不再是单一的兵种,而是根据驻地、作战任务的需要转为多兵种集成作战。 像是最基础的步兵军团,编制兵力一万,通常由八千近战和两千远程组成。 举个例子,现在驻扎在安京城的罗慕路斯军团,可以说是罗慕路斯明面上最精锐的几支军团之一。从十夫长开始往上,全员武者。所有的士兵着链甲,刀盾手皆是百炼钢刀,精铁大盾。长枪手中的骨干,也都是从当年对抗过汉军铁骑的精锐中抽调出来组成。 远程则是清一色的长弓手,专门从不列颠尼亚征召的士卒,这些长弓手在罗慕路斯入侵不列颠尼亚的时候,给罗慕人造成了重大的损失。 在亚瑟王的最后一战中,不列颠尼亚仅剩的三千名长弓手,十轮齐射毁灭了罗慕路斯一整支军团。整整一万名士兵,活下来的堪堪过百。 那一战的伤亡数字震惊了罗慕路斯元老院,从此以后罗慕人就热衷于在征服道路上,收集各个族群最为优质的战士。 就像是一个二游玩家抽卡一样。 最后玛尔斯横空出世,能够战汉帝国而胜之,其实少不了这些兵种多样化带来的优势。 类似的兵种还有很多,无一例外的,他们最终都被罗慕路斯吸收进军队中融合,成了罗慕路斯实力的一部分。 自从兵种越来越多样化,罗慕路斯步兵的远程输出重心转移,很少再依靠标枪这种笨重的投掷武器了。 但是骑兵不一样,除了少部分地区征召的他族骑兵,绝大部分罗慕路斯骑兵并不擅长骑射,至少和草原人相比,他们在马背上的准头算是烂到家了。 为了弥补骑兵在远程输出上的劣势,他们把因为步兵转型而闲置的标枪拿了过来。 比起步兵的投掷,骑兵可以借助马匹的冲力进行前期加速,常年骑马的人腰腿力量更强,标枪这种东西要的就是腰腿力量。 一名老练的骑兵投手投掷的标枪,腰马合一发力之下,如果战马全力奔跑,可以投出步兵两倍以上的距离。 并且投出的标枪,速度也要远快于步兵。 打个简单的比方,步兵手中的标枪是一发ap穿甲弹,骑兵手中的标枪就是一发apfsds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 这一点都不夸张,因为这群人手中的标枪真的有尾翼。 要是刘玄在这下巴都能惊掉了。 尾翼的原理其实是很简单的,但是想对标枪这种武器起作用,尾翼的材质和锻造水平要求都高,这已经是一种生产力的体现了。 在尾翼整流的影响下,抛上半空的标枪自旋稳定,尖端在重力的作用下对准了下方的草原人。 与此同时,罗慕人还在冲锋,连续抛出两波标枪后,他们冲锋的速度甚至还要快上了一节,完全就是追着标枪跑的节奏。 草原人阵脚未乱,阵型却不由自主地散开了,从数十米高空落下的标枪,只要挨上这么一下,结局非死即残。 他们的纪律终究还是差了些,前方的几个急性子压不住躁动,战马的缰绳一甩,冲出了阵线,只有死在冲锋的路上,才有资格回归长生天的怀抱。 第96章 冲突尾声 周围的草原人想要拦住这几个毛躁的小伙子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更多的人一狠心抽着缰绳就追了上去,大家都明白,这个时候谁冲得快,谁就可以远离天上坠落的标枪。 草原人的阵型就像是交错的犬牙,多了无数突出点,这些突出点带动了所有草原人前冲。 就在先锋和罗慕人接触的一瞬间,一千杆标枪分两组,一前一后砸入草原人战阵的中后方。 这里的草原人大多还没有提速起来,拥挤在一起,就好像是标枪的活靶子一样。 一名草原人被命中左胸,标枪尖端不留丝毫情面,穿胸而过。巨大的冲击力让这人如遭重锤,直挺挺摔下马来,标枪余威不减,死死地钉在地面。 草原人想要挣扎,手上却没有丝毫力气,口吐血沫,眼神涣散,不一会的功夫就断了气。 他身旁的同伴更加不幸,头顶上的标枪几乎垂直落下,从胸口正中穿膛而过,后腰穿出,只是一瞬间,这人就没了声息。 他身下的战马也遭了殃,标枪穿透了皮肉,锋利的尖端在战马的内脏中游走,剧烈的疼痛让战马嘶鸣,上下跳动着,想要把“异物”从体内弄出去。 这种类似于抵抗本能的行为,只会让标枪在体内搅风搅雨,把战马搅亡了,让战马和骑手一块玩命就......好像骑手已经没命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战马步了骑手后尘,轰然倒地。骑手插着标枪的尸体和战马脱离,战马体内被搅成肉泥的内脏和血污一股脑地从背部的孔洞咕咚涌出,瞬间染红一片土地。 假以时日,或许这里会开出一簇美丽的花朵,但现在,这里只躺着一人一马两具毫无生机的尸体。 旁边的草原人飞驰而过,就连余光都没有扫这个倒霉鬼和他的倒霉坐骑一眼。这样的一幕,只是血腥战场的一个小缩影。 无数类似的画面,在各个角落不断上演。 罗慕人的前锋十分默契的分开几个缺口,迎上草原人冲得最快的几个锋矢,然后斜向内退去的两翼骤然合拢。 就像是烧红的铁锤砸在铁砧之上,草原人的血肉化作飞溅的火星四散。 一个不到百米的突出部,短短三分钟的攻势,八十名草原勇士血染尘沙。 紧随其后的勇士们仰天长啸,礼赞长生天,发出嘹亮的战吼,用自己的身躯再一次冲破罗慕人的阵线。 在精湛的骑术配合下,草原人往往三五人同时对一名罗慕人挥刀,密不透风的攻势即使是伟大帝国的精锐也不得不谨慎应对。 一名罗慕人手持长枪刺入敌人胸膛,随后撒手松开长枪,借助战马的冲势,拔刀斩下对方头颅。 在冲天弥漫的血雾背后,三名草原人高呼死者之名,翻越马背一刀接着一刀砍向刚刚收获战果的罗慕人。 罗慕人手中的战刀变斩为拍,扫出去“砰”一声击打在右侧那名草原人的太阳穴上,厚重的刀身猛击之下,草原人的颅骨肉眼可见凹下去一块,双眼一翻就从半空中跌落,在触电一样的抽搐中死去。 另外两名草原人一刀砍在罗慕人肩头,那刀刃被罗慕人的战甲缝隙卡住,不得寸进。罗慕人趁机伸手抓住草原人持刀的手臂,想要将他拽下马去。 第三个草原人瞅准同伴用生命创造出来的时机,一刀从罗慕人腰间捅进去,奋力拧转。 剧烈的疼痛让罗慕人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暴喝一声回手一拳打得往他腰子插刀的草原人口喷鲜血,手也不得不从刀把上松开。 就是这一点时间,让另一个草原人有了机会,他也松开握刀的手,拔出腰间短匕,刺入罗慕人喉部甲胄的薄弱处,向上一挑,给他抹了脖子。 还没等草原人喘息片刻,侧后方罗慕人飘然而至,挥刀斩其一臂,再向前贴近,顺着肩头划过断其头颅。 这是最血腥最残酷的近身搏斗,哪怕是骑兵,卷入这样的绞肉中也发挥不出一丝一毫的机动力。即使你已经武装到了牙齿,只要稍有破绽,一柄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匕首,就可以结束你的生命。 罗慕路斯千夫长已经杀敌二十有余,他越来越接近草原人的指挥者了。盯着那杆狼首旗帜,千夫长的眼中燃起熊熊的火焰。 后方传来一声号角,所有的罗慕路斯士兵精神一振,这是他们的号角,另一半罗慕路斯骑兵赶来和他们会合。 这并不是千夫长的指挥,在玛尔斯的军事改革下,二十年前,罗慕路斯的军事组织开始将指挥权逐级下放,每一位统领,哪怕是临时的统领,在自己的队伍中也有着绝对的指挥权。 一开始,曾有很多人质疑这种方式会埋下叛乱的种子,特别是对于那些被罗慕路斯征服,而不得不为罗慕路斯作战的他族士兵来说,让他们自己指挥自己,属实是让元老院不放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事实证明玛尔斯才是正确的那个。指挥权下放有助于调动基层单位的主观能动性,发挥各个不同兵种的专业特长,由点及面地深化改革罗慕路斯军队的组织性和纪律性...... 咳咳...... 总之这套做法虽然有风险,但的确极大地提升了罗慕路斯军队的战斗力。并且到了最后,这个风险也变成了: “我们过上了比以往更好的生活,为什么要反?”许多他族的士兵这样反问道。 同时,千夫长也看到了,赶来的并不只是自己的手下,后面还有千余名草原骑手。 再这样下去,罗慕人就要陷入被两面夹击的境地了,当然了,罗慕人是一个都不带怕的,在他们看来就算是包围,这些草原人构成的阵线也不过一触即溃。 士兵们只要冲锋杀敌就可以,千夫长作为指挥官要考虑的就很多了。 他很清楚自己率兵来到西域的目的是什么,配合公爵继承人拿下柔然才是正事,至于草原人...... 想到这里,千夫长长枪高举指天,枪尖画了一个圈,这在罗慕路斯军队的一线指挥中,是重整队形的含义。 第97章 计划有变 罗慕路斯的基层指挥看到千夫长的指令,迅速层层传递下去。那些正在和草原人缠斗的罗慕人很有默契地就近聚集到了一起殿后,给后方的战友脱离战场争取时间。 草原人很快察觉到了局面的转变,原本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不见了,罗慕人很少再进行左右配合,开始固守一处,马蹄声也在逐渐远去。 “他们打算撤了,追?”草原人几名头领聚集到一起,商量着对策。 “另一半罗慕人也在朝这边过来了,要是追击,我们恐怕没有多少优势。” “怕什么,他们后面也跟着我们草原的勇士,他们合兵一处,我们也合兵一处,未必就不如他们,罗慕人现在兵力已经不足七百了!” “但是我们的损失也很大,再这样下去,这个冬天会很难过的。” 几人犹豫不决之时,苍穹之上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啼。这是哲别用来传令的讯号,命令是......撤退! 几名头领有些不甘心,也有些庆幸,这场战斗到此为止了。 于是草原人舞动战旗,勇士们驾驭战马在战线左右两侧绕了一个大圈,向后奔离。 草原人和罗慕人对尸体的处理方法都一样,他们会在战死的人身上,取下一些能够证明身份的物件带走。罗慕人会拿走一些饰品,草原人则要更简单粗暴和血腥,他们会割下死者的一只手。 如果战斗间隙得空,罗慕人会埋葬尸体,草原人采用焚烧的方式。 无论是哪一种,这场战斗都用不上了。 这千百具尸体,很快就会被荒漠上的秃鹫、鬣狗、野狼吞噬得一干二净,未来一段时间,这里会变成野兽的自助餐厅。 在召回部下的同时,哲别自己带队也和柔然人脱离了接触。 相比起草原人和罗慕人,柔然人的状况就要凄惨得多了,残余兵力不足五百,折损过半。重伤员几乎可以说是判了死刑,轻伤员可以骑着马回到柔然城接受医治,不过绝大部分也会死于救治不及时导致的伤口感染。 时代的局限性就是这么残酷,没有足够先进的医疗技术,哪怕是这个世界存在“气”这样的金手指,普通人也无法抵抗来源于自然界的伟大力量。 要是武者就好说很多了,强悍的身体素质,轻伤可自愈,重伤也能撑到回去接受治疗,只要医者水平过硬,保命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再强一些,像哲别这种的,就算粉碎性骨折,一段时间后也能恢复如初。 “头儿。”快马加鞭,仅剩三千余人的草原勇士重新汇聚到了哲别身边。 “走吧,损失太大了。”哲别摇了摇头,“我们的收获已经足够,没必要和柔然人死磕了,至于罗慕人,他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和我们没关系。” “头儿说的是。” 草原的头领纷纷点头称是。 罗慕路斯的骑兵千夫长指挥手下收拢柔然的残兵败将,柔然的骑兵指挥靠着一众同僚的拼死力保,勉强在哲别手中捡回一条命,正在包扎伤口。 “你们就这点水平?”千夫长清点了下自己手下的人马,损失不到两百,勉强还能接受,转头他就开始嘲讽柔然人。 柔然指挥脸色涨红,可能是因为收到了千夫长的羞辱,也可能是因为受伤带来的不适。 很快他便平复了心情,纠结也没用,柔然的士兵水平和罗慕路斯、草原本就不在一条线上,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千夫长想得更多一些,这次的战斗削弱了他手下的力量,同样也沉重打击了柔然人。 除去王室卫队,柔然一共就这一千轻骑兵,这一战损失一半,考虑到伤员,柔然几乎没有完整的轻骑兵战斗力了。执行计划的时候,只要解决掉王室卫队,料理那些柔然步卒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就是不清楚马尔库斯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他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 “你的意思是,那个叫哲别的带了五千草原人四处打劫,没干些别的?”马尔库斯在千夫长的面前来回踱步,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他。 千夫长感到浑身不自在:“是的,他们确实没有干别的。” “他们应该干了些别的,他们必须要干些别的。” “恕我直言,男爵阁下,我没有听懂你在说什么。”千夫长对马尔库斯的贵族腔调有些反感,直言不讳地说道。 马尔库斯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双手撑住下巴,缓缓说道:“在你们离开后,柔然人开始大肆宣传草原人屠杀了大量柔然平民,并且派出了使节前往周边另外两个受到草原人劫掠的国家。更重要的是,斗技大会暂停了。”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千夫长一头雾水。 “当然有。”马尔库斯也不责怪千夫长,没必要和一个武夫一般见识,“只要他们坐实了草原人的入侵行为,他们就有理由集结部队整军备战。” “这种时候,一旦我们正常协助瓦尔帕发动政变,柔然人组织起来的兵力第一时间就会落到我们头上。”马尔库斯拍了拍手。 “安泽特,这个人还有些脑子。” 千夫长大概理解了一点状况,于是说道:“那计划难道就取消了?我收到的命令是协助你们控制柔然。” “一开始武力政变的计划肯定是行不通了,只能从其他地方下手了。”马尔库斯眯起眼睛。 一开始他们就准备了两个方案,借助瓦尔帕的身份,武力夺权是其一。其二就是走斗技大会的路线,从依娜身上下手。 现在武力政变,自己手上的兵力不足,斗技大会又因为草原人的搅局被强制暂停。 马尔库斯苦思冥想着,或许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可以走了。他抬起头,望向依娜公主寝宫的方向。 依娜的身边现在有几十号护卫,凭自己掌控的兵力,直接抢人......还是算了吧,在人家王宫发动军队和政变的方案有什么区别? 最后的结果都是被柔然以人数优势碾压。 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机会吧。 第98章 撤离 “发生什么事了?”刘玄看着收拾行李的艾米拉问道。 “草原人在柔然边境一带进行劫掠活动,柔然和两个邻国死伤平民近万。现在草原人已经被柔然人击退了,但是柔然依旧派出了使节联络同样受灾的邻国。”艾米拉一边往包裹里装东西,一边说道。 “处理草原人的问题是假,威慑罗慕人才是真吧。这个安泽特,时机倒是把握的不错。但这和你收拾行李有什么关系?” 艾米拉白了刘玄一眼:“出了这档子事,斗技大会都被暂停了,你不会还想把决赛打完吧?” “罗慕人不会就这样放弃的,他们必然做了两手准备,斗技大会走不通的话,肯定会动用武力。那个三王子瓦尔帕,就是一个非常好的突破口。” “你说的这些我能理解。”刘玄皱了皱眉头,“但是罗慕路斯能派来多少人?安泽特和邻国的交涉如果成功,至少能拉起两三万的军队吧。罗慕路斯再强,千百号人对两三万的大军还是太夸张了。” “要是没有草原人这件事,罗慕人手上不会有足够的实力,现在不一样了。”艾米拉耐心地解释道,“柔然城内可是三名公爵继承人,只要他们的安全受到一丝一毫的威胁,罗慕人就有理由调动十个军团甚至是更多杀到西域。” “这是对西域来说最坏的结果,真不知道安泽特是怎么想的。”艾米拉的语气里充斥着不满。 “安泽特是柔然的摄政王,他肯定要先保证柔然的安全,要是柔然没了,考虑罗慕路斯可能的入侵也没有任何意义。”刘玄笑了笑。 “除此之外,这样的变动也有可能逼迫马尔库斯他们提前动手,不一定是明目张胆的政变,也有可能是暗杀这种隐秘的手段。” “暗杀谁?安泽特吗?”刘玄说道。 “依娜。”艾米拉冷静地说道。 “暗杀公主殿下?为什......”刘玄刚要发问,马上自己就反应了过来。 依娜公主的身份是特殊的,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如果依娜在柔然的王宫内受到刺杀,再稍微添油加醋地传播一番,必然会引发罗慕人的愤怒。 受到战神元帅玛尔斯冕下赐福的圣女,在她自己国家的王宫内遭到了刺杀,这无疑证明了柔然的弱小。既然柔然人没有保护圣女的能力,那就让我们自己来。 刘玄完全可以推测出罗慕人可能的行动轨迹,于是柔然城陷落,依娜成为罗慕人的傀儡,罗慕路斯就可以借此为跳板将影响力覆盖整个西域。 刘玄感觉自己的体内的气到了某个瓶颈,就差那么临门一脚了。只是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以后再找机会突破就是了。 “那公主殿下怎么办?”刘玄忽然想到什么,他之前和依娜承诺过的某些事情。 艾米拉停止了收拾行李,手上的小动作变得扭捏起来,面色也染上了一抹绯红,看得刘玄是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她怎么反应这么大。 “怎么了?”看着艾米拉久久不开口,刘玄问道。 “这也是我想和你说的,我们能不能......就是......能不能......”艾米拉犹豫再三,“能不能带依娜一起走?” “哦那就一起走......不是带谁?”刘玄又愣住了,“带依娜一起走?直接抢人家公主啊?你认真的吗?” “我不能留依娜一个人在这里,对她来说柔然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刘玄叹了口气:“其他的都不说了,就光看罗慕路斯对依娜的重视,你觉得我们如果把她带走了,会发生什么?” 答案很简单,一旦被罗慕人发现,他们会对刘玄一行一路追杀,即使回到大西国的领地。 大西国不可能为了一伙盗匪和罗慕路斯对抗,即使二者有着血海深仇。 “但是......但是你也给过依娜承诺的,你说过要救她的!”艾米拉很显然有些激动了,刘玄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急,我也没说不行啊。” “诶......”这次轮到艾米拉愣住了,带走依娜的风险很大,这个她也知道,所以她对刘玄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才会三缄其口。 “被罗慕人发现了会有严重的后果,那不让他们发现不就得了?大不了就让他们去和西域死磕,这么大个西域,多少能拖延一段时间吧。”刘玄笑了笑,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倒不是那么容易的。 艾米拉沉默了片刻,说道:“马尔库斯他们也就住在王宫里,依娜的宫殿附近也有卫兵时刻看守,这种事情很难做的吧?” “那就要看你能为朋友的未来付出多少了。”刘玄成竹在胸。 艾米拉歪了歪头,不太理解刘玄的意思。 第二天晚上,一封请帖被送到了依娜的寝宫中。 格法侯爵邀请依娜公主参加一场宴会,举办宴会的原因是,格法侯爵找回了自己失散五年之久的唯一的女儿。 依娜作为艾米拉的好友,受邀出席,并且欣然接受。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穿着西域风格礼服的艾米拉坐在刘玄身边,看着正在和其他贵族应酬的格法侯爵。 格法侯爵强调了这次只是自家的宴会,只请了少数关系非常好的贵族,其余的,除了依娜外,一个王室成员都没请。 西域的贵族还是很自由的,王室是不会管这种私人宴会的。再说了,他们也不可能想到会有人在柔然城内试图带走公主,而且一名侯爵还成了帮凶。 在赴宴之前,艾米拉已经把计划都给依娜说清楚了。听到他们要带着自己一起走,依娜没有丝毫的犹豫,反而是兴奋更多一些。 依娜配合就好办了,接下来只需要在宴会结束,大家散场的时候,找机会带依娜溜走就好。 刘玄早早就安排了牢李他们去规划撤离路线。 “格法侯爵竟然会愿意配合我们的行动啊,要是暴露了这对他也会有很大影响的吧。”刘玄对艾米拉说道。 “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对自己会有什么影响,柔然王室的对贵族几乎没有压制力了。” 第99章 王冀的奋斗 “就算是私人宴会,在王宫这么开是不是也有点太张扬了,而且还特意请了依娜,马尔库斯一定会派人盯着这里的吧?”为了避免人多眼杂,刘玄只带了牢李、孟狗、丐鲍三人进入宴会场。其余的弟兄们,都在王冀的带领下把守周围和撤离的道路。 尽管只当了几天的卫兵,王冀也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领导能力,他每天起得比鸡都早,锻炼完身体后就挨个把弟兄们喊起来操练,天气渐渐寒冷,凌晨的气温和滴水成冰也相差不远了。 王冀是有点练气天赋在身上的,通常来说,一个人如果没有在年幼时踏入武者之道,长大后就很难再有突破了。 但是王冀不一样,他这都十好几奔二十去的人了,和刘玄比起来自称大叔也不会有丝毫违和感了。在此之前,王冀也有感气的水平,一点点,刘玄要是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按刘玄的话来说,王冀的气比感气初阶的武者还要弱,一个贵族的普通子弟,血肉中不是涌动的,隐性的气都比王冀要强得多。 当然了这也是有原因的,王冀是边境贫苦人家,而且还是在汉地五国中经济发展最落后的大西国,小时候隔三差五能吃一顿饱饭都算是老天开眼了。 练气也是要有充足营养的,天地万物中的气,以食物的形式进入人体,不断淬炼筋骨,给有天赋之人打下坚实的基础,没有天赋的人,也能借此强身健体。 吃不饱饭的王冀自然是没有打基础的机会了,而且后来还被抓起来成了奴隶,别说吃饱了,三天两头还要挨打,伤势的恢复也是一种巨大的消耗,更不可能有余力锤炼体内的气了。 虽然天赋异禀,王冀却因为种种原因,始终没有真正踏上武者的道路,不过那道大门始终是为有天赋的人敞开的。 当王冀吃饱了饭,不用为挨打发愁,每天有充足的时间锻炼后,压抑已久的气井喷式爆发。 曾经的苦难仿佛是上天赐予王冀的苦修,而他从中走了出来,得到了无数倍于付出的收获。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王冀从原来的“准武者”,一路突破到了感气巅峰,就算是刘玄都不敢想的速度。 过去的经历化作炽热通红的炉火,雨点般落下的铸锤,将王冀干瘦的身躯硬生生锤打成百锻精钢,只待有朝一日,宝剑磨砺而出。 王冀也能够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成长,他的肌肉依旧干涩却充满了爆发力,他的反应也远比过去灵敏,现在就算让他去搏杀那只屠了他家乡半个村子的大虫,他自信也有一战之力。 现在不仅仅是后来的,原本就在王冀带领下团结在一起的那些人,就连铁燕寨出来的弟兄们,也对王冀佩服的五体投地。 要说原因嘛,王冀对自己是真的狠,牢李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汉子。 每天早上起来,王冀赤裸着上身,先给自己浇一身冻了一晚上全是冰碴子的水,然后绕着柔然城跑一圈,回来之后身上的冰碴子全都化完了。 然后冥想一个时辰,前人的经验表明,在体内的气力极度消耗的时候,冥想练气有着非同一般的效果。 冥想结束后,王冀身上的汗水和冷水又冻成了一层薄薄的冰膜。然后他会练一套拳,是刘玄教给他的,小时候刘玄几乎把刘氏的宗族藏书阁啃了一多半,他的脑子里全都是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知识。 最开始,这样练一天下来,王冀的身上往往会浮现青一块紫一块的冻伤,不过这种伤势对于武者来说很快就会痊愈。 第二天王冀又这样循环往复,直到如今。 一开始铁燕寨的人也是把王冀当乐子看的,直到他某一天在城外跑圈的路上打了一只聚气巅峰的野狼回来。 全身八处撕裂伤,三处贯通伤,甚至还有一截断掉的狼爪插在王冀腹部,浑身是血的样子让刘玄也有些惊讶了。 依娜出于对勇敢者的欣赏,专门请了王宫内的御医为王冀疗伤,不出三天王冀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现在再也没有人敢拿王冀每天早起锻炼当笑话看了,反倒是有不少人跟着王冀的步伐一起磨练自己。 他们做不到王冀那样顶着一头冰渣子绕城墙跑圈,就简单地脱了上衣在护卫居住的院子里跑圈锻炼,从王冀出发开始,到王冀回来结束。 王冀回来后的冥想时间也因此有了缩短,每次他都会空出一段时间陪弟兄们练上两手。 于是现在大家都把王冀当成刘玄之下的小头目了。 王冀自己只觉得,刘公子救了自己,那就是自己的恩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自己太弱了,帮不上刘公子什么忙,那就不停地锻炼,直到能跟在刘玄身边为止。 很朴素的思想,而这正是汉帝国之所以强盛的底层逻辑之一。 刘玄当然愿意看到自己有一个不错的帮手,王冀有能力,有责任心,有行动力,又有毅力,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刘玄觉得,在穿越者这个职业当中,自己算是最没有野心的那一批人了,但就算是当个土财主摆烂,家里也要有个看家护院的吧,王冀就不错。 哦,你说那头狼?狼肉早就进了弟兄们的肚子,蕴含着气的血肉可是大补之物,当然了,两脚羊这个东西,这个世界肯定是没有的。 狼的皮毛被分成了三部分,尾毛做成了剑穗,挂在刘玄的剑上,现在刘玄天天睡觉都要抱着这柄剑,放在修仙小说里他肯定得去当个剑修。 另外两段做成了披肩和围巾,挂在艾米拉和依娜两人的身上。 刘玄一直觉得这个世界肯定存在什么隐性的buff设定,明明只是狼的皮毛,为什么感气巅峰的狼皮毛就会自动发热啊? 这只不过是气的作用,这些皮毛会自主吸纳天地间的气,缓缓逸散出来,就转变为了热量,其实和植物光合作用吸收二氧化碳突出氧气有点类似......吗? 反正有不错的保暖效果就是了。 第100章 再见 “你是怎么说服格法侯爵帮忙的?”刘玄叉起一块烤肉丢到嘴里,问道。 艾米拉歪了歪头,很诧异地说道:“为什么要说服?只是让他办个宴会,约一下依娜,这种事情,随便跟他讲一声就好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呃......”刘玄眼皮子一跳,这个格法侯爵是不是被自己女儿给坑了?不过他也没有追究,毕竟对自己这边是有利的,“你有和格法侯爵说你要走吗?” 艾米拉点了点头:“但是我没说我们要带着依娜一起走。”是啊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呢,当着人家的面说我要把你们家公主拐走! 就算格法侯爵是艾米拉亲爹,恐怕也不会......等等,好像还真的不一定诶。 “他有什么反应?”刘玄眨了眨眼,问道,格法侯爵会愿意放艾米拉离开吗? “一开始是挺激动的,不过过了一会就自己冷静下来了,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艾米拉回忆道。格法侯爵心情平复下来之后,立刻就提笔就写了几封请柬,安排了这场宴会,把事情给办了。 除此之外,格法侯爵还动用了自己身为侯爵的影响力,调走了附近巡逻的城卫兵。他不知道艾米拉想做什么,不过父亲的直觉告诉他艾米拉肯定不是简简单单想和公主殿下告个别这么简单。 刘玄觉得,格法侯爵大抵是有些门路,听到了什么风声。柔然,西域很快就不会太平了,留在这里不是什么好事情,艾米拉......当然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正因如此,尽管格法侯爵心中有着不舍的情绪,还是答应了艾米拉的要求。 为什么格法侯爵不一起走?人家好歹也是柔然王册封的贵族,哪有打起仗来贵族先跑路的道理。格法侯爵自认为自己还是个有能力有野心的铁腕人士,妥妥的创业一代,不是那些尸位素餐,承蒙祖上余荫勉强度日的纨绔可以相提并论的。 再说了,在这个国家十几年的家业了,也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退而求其次,能把艾米拉送走,让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过了一会,格法侯爵派人来请艾米拉,毕竟是以家人团聚为名义举办的宴会,正主总要去露个脸,和那些命中注定要成为路人甲乙丙的几个哥哥见见。 刘玄觉得好笑,他从来没见过艾米拉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算是她,面对这种从未接触过的场面,也还是会有些紧张的。 宴会上的酒菜倒是不错,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刘玄还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不如趁现在享受享受。 厅内是一种奢华的罗慕路斯式装潢,也就是罗马风格,据说是专门给开设给贵族使用的,普通人哪怕是有钱的豪商也约不到这里的使用时间。 刘玄站立的位置在阳台对面,他的余光似乎瞥见一道白色的影子在摇曳。 他没有惊动其他人,如果是罗慕人派来的,在一群贵族的宴会上闹出乱子,肯定会影响他们的撤离计划。 于是刘玄收敛气息,自己一个人慢慢摸了过去,悄悄到了阳台窗边。因为角度问题,刘玄很难直接观察到阳台上的状况,他的视线寻索着,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观察阳台之外。 然后在没有风的情况下,沉重的木窗像见了鬼一样自己慢悠悠地打开了,不仅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还特地把窗口对准了刘玄,就像是有谁在邀请他一样。 刘玄背后一凉,浑身起鸡皮疙瘩,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人对诡异事物的一种本能反应。 这要是敌人的陷阱怎么办?罗慕人会耍这种花招吗?刘玄自认为平时还是比较低调的,斗技大会已经暂停了,应该不至于让罗慕人对自己起杀心啊。 无论如何,人家都下请帖了,不去总归不太好。就算是罗慕人真的要动手,只要不是马尔库斯三个人一起上,刘玄觉得自己都能跑得掉,就算跑不掉,这就在王宫旁边,拖延一会时间,王室卫队也该发现动静了。 刘玄这样想着,翻身越过窗户,落到阳台之上。 因为草原人的问题,柔然人实施了部分宵禁,王宫周围一片昏暗,除了刘玄身后的宴会大厅。 静谧的夜中,吹起一阵微风,一股淡雅神秘的清香萦绕在刘玄身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刘玄心绪一动,视线转向阳台栏杆处,那熟悉的白色身影臻首微抬,遥望明月。 “咳咳,沐姑娘怎么会在这里?”刘玄有点尴尬地咳了两声,问道。 端木芸面向刘玄,微微欠身行礼:“小女子四方云游,来到西域柔然,应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刘玄听得很清楚。 “不奇怪,不奇怪。”刘玄摆了摆手,随后也靠到阳台栏杆上,和端木芸隔了一段距离,似乎靠得太近就会破坏面前少女和夜色无限的和谐。 “听说柔然在举办斗技大会,小女子觉得甚是有趣,得空便前来观礼,本来也是想遵从吾师的遗言,见识下吾师口中的强者,不过好像不能得偿所愿了。” “刘公子的战斗,小女子也有旁观,十分精彩。”端木芸低下了头,青丝垂落,掩住她的侧颜,犹抱琵琶半遮面。 “啊......谢谢。”刘玄显得有些局促。 刘玄忽然想起来,之前在擂台上的时候,似乎看到过一个白色的身影,原来不是错觉啊。不知道为什么,刘玄的嘴角始终就压不下去。 “那个......沐姑娘,斗技大会这次暂停,估计就不会再重开了,我也不打算久留柔然,今晚就走,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刘玄想的是,端木芸也是汉人,还是个女孩子,一个人留在柔然多少有点不安全。 端木芸显得有些惊讶,似乎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今晚就走吗?会不会太仓促了些......而且,你在柔然应该还......”她的声音慢慢变低,后半句刘玄已经听不见了。 在宽大轻盈的衣袖中,端木芸的玉指不断掐算着,是哪一步出错了呢? 第101章 遗憾 “如此,就多谢刘公子了。”最终,端木芸微微一笑,朝刘玄点了点头。这不在计划之内,但对接下来的事情似乎没有什么影响,“另外,小女子此来还有一事要告知刘公子。” “请讲。”刘玄洗耳恭听。 “方才在来的路上,小女子观王宫内似乎有罗慕人的异动,不知所为何事,可与刘公子有关?”端木芸眉眼望向王宫的方向。 一片黑暗中,刘玄自然是看不出来什么,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又或者是受到某种神奇魔力的影响,他愿意相信端木芸所说的话。 就算是罗慕人,也不可能做到在王室卫队的眼皮子底下调动部队而不被发现吧。王室卫队要来截胡,就靠马尔库斯手上现在这点力量是远远不够的。一对一的情况下王室卫队干不过罗慕路斯骑兵,不代表带着几千城卫军在城内巷战干不过。 刘玄根据自己的经验推断,罗慕人百分之百是要和柔然人动手的,但不是现在,动手之前他们一定会确保自己的手中有足够压倒柔然人的实力,罗慕路斯的实控范围毕竟距离西域还是远了些。 军中武者自然不会在意,普通的士兵却不可能日行千里奔袭。任凭罗慕人势力如何强大,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同样是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受挫,下一次这么好的机会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无妨,一点小事,耽误不了。”刘玄笑着说道,然后带端木芸回到宴会厅,这次是走的阳台门。 刚一踏入厅中,刘玄就感受到了两道灼热的目光,不过其中好像有一道是看向他身后的。 艾米拉和依娜围了上来,艾米拉把刘玄拉到一边,艾米拉隔着刘玄探头探脑看向端木芸,艾米拉对刘玄指指点点,艾米拉小声问道:“她是谁啊?” 刘玄觉得这个样子的艾米拉有些好笑:“应该算是......朋友吧。” “朋友啊......”艾米拉狐疑地盯着刘玄,在他身前来回踱步,看得刘玄浑身不自在。 与此同时,端木芸正在和依娜对视。 端木芸:“......” 依娜:“......” 依娜:“谢谢你。” 端木芸愣住了,在刘玄面前表现出来的那种从容和淡雅烟消云散:“你......” 依娜摇了摇头:“玛尔斯的诅咒有坏处,但也确实给了我很多帮助,除了练气的天赋,我还能看到许多事物背后的脉络。我想,这就是你们汉人所说的因果吧。谢谢你那天救了我,也谢谢你今晚能够出现在这里。” 目视因果......端木芸有些沉默,随后她缓缓开口说道:“你也不用谢我,我只是一个受命运洪流推动的独行者而已,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依娜笑了:“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也会迷信命运呢?你的身边,明明有着无数破碎、扭转的命运。” 端木芸再一次沉默了,片刻之后:“正因为我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才更加敬畏命运,我曾改变过许多人的命运,却始终无法逆转天下苍生之命,此非人力所能抗衡之事。” “你们汉人说话真的是好难懂啊,不过我大概明白了......那他呢?”依娜皱了皱眉头抱怨道,然后她看向了刘玄,“如果命运不可逆转,你为什么又要费尽心机找他?为什么又要不惜代价地救我?” 端木芸第三次沉默了。 依娜摇了摇头,刚要开口,宴会厅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哎呀呀,有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不叫上我们呢?” 刘玄被熟悉的声音吸引,转过身来朝门口张望,突然僵在了原地。坏事了,光想着怎么跑路,竟然忘了这一茬。 来者何人?当然是马尔库斯三位。 刘玄光顾着防备罗慕人的武力行动了,完全忘记,这三个人是柔然请来的贵宾,就算不动用武力,他们也有十分简单的方法控住刘玄。 直接来参加宴会不就好了嘛,名不一定正,但言肯定顺,宵禁自然是拦不住他们的,只要他们想来,门口的卫兵也不可能阻止。 这下真成灯下黑了。 格法侯爵扫了刘玄这边一眼,随后脸上挂着笑朝马尔库斯三人迎了过去。 “怎么办?”牢李悄悄凑到刘玄身边,旁边还有孟狗、丐鲍,和察觉到罗慕人动向翻墙进来的王冀。 “先静观其变。”刘玄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马尔库斯也很无奈,本来他们已经召集千夫在柔然城中的侍从,在清点手中的人马,派人去请瓦尔帕商谈事宜,准备和瓦尔帕联结发难了。 结果突然收到消息,说格法侯爵在举办宴会,本来这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是传信的侍从说那群汉人和依娜公主同时消失了,马尔库斯就变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带着一群人上门立刻就会点爆火药桶,马尔库斯权衡之下,只能“咱们仨”单独行动,朝宴会厅赶来。 看上去并没有来晚,进门的第一时间,马尔库斯就在寻找依娜的身影,让他找到了。 “呼......”马尔库斯长出了一口气,只要依娜还没跑掉,一切就都好说。 然后他就开开心心地和格法侯爵唠起了家常,手势示意身后两人去盯着刘玄一行。 诺曼和马尼乌斯不由分说就在刘玄对面的桌子上坐了下来,很快有侍者上酒,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目光死死地盯着刘玄。 王冀看两人目光不太友善,正要挡到刘玄身前,刘玄拉了他一下。王冀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刘玄。 刘玄端了一杯......果汁,走到诺曼两人旁边。即使是在异世界,也要严格遵守未成年人不饮酒的基本道德规范。 “真是遗憾啊,两位。”这是刘玄的开场白。 “有什么好遗憾的?”急性子的马尔库斯立刻反唇相讥,“遗憾你没有死在我们的手下吗?” 刘玄笑了笑:“遗憾我是汉人,而你们是罗慕人;遗憾我们是在擂台上相见,而不是在战场上相见;遗憾我们用的拳头,而非刀剑。” 第102章 动乱 刘玄毫不客气地说着,诺曼两人的神色逐渐变得不是那么友善起来。 “我觉得这个遗憾很快就会被弥补了。”马尼乌斯说道,“当年我没有机会参加那一次战争,现在我不介意拿你的脑袋来打发一下时间!” 刘玄上前一步,身上散发出一阵淡淡的威压,马尼乌斯不甘示弱地顶回去,但是始终被压制一头。 在这种硬碰硬的对抗中,气的基础量占据着最大的优势,马尼乌斯明显不是刘玄的对手,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源源不断的冷汗,反观刘玄依旧气定神闲。 “这种话,还是让你哥来说差不多,你还是差了点。”刘玄摇了摇头,逐渐加大了输出的力道。 “哎呀呀,不要这么激动嘛二位。”诺曼放任着事态的发展,直到马尼乌斯真的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他站起身来挡住了刘玄部分的压力。 二对一,马尼乌斯松了口气,场面变得均衡了些。 “胜负,只是我们之间的私事,无关紧要。而你如果要做一些触犯到我们底线的事情,我不介意和你来一场真正的决斗。”诺曼的目光飘向刘玄背在身后的剑,自己的手也握到腰间的剑柄之上。 “想打架?”剑拔弩张之时,依娜走到双方中间,冷眼扫过两边,“出去打,今晚不准有人在这里坏事。”一股气势爆发,把诺曼的势压了回去,对刘玄这边则是外强中干。 不过刘玄也很配合地退了两步,外人看来两人毕竟是主从关系,一个普通的护卫,风头出得太过不是什么好事情。刘玄知道,该退让的时候就要退让,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公主殿下。”诺曼很给面子的收剑入鞘,不给面子也不行啊,他又打不过依娜。再说了,身为罗慕路斯人,难道还要对受战神元帅赐福的圣女动手吗? 先不说诺曼不可能做这种事,就算他想做,但凡他有一点点动手的念头,城外剩余的几百罗慕路斯骑兵,立刻就会冲进城来把诺曼乱刀砍死。 武者的地位确实崇高,军队更是重视武者。但是对于罗慕路斯的军队来说,战神元帅的威严才是至高无上的。对圣女动手,就是打玛尔斯的脸,就是打整个罗慕路斯帝国军的脸。 罗慕路斯的军队和罗慕路斯的贵族并不完全是一条心的,军队和贵族爆发冲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马尔库斯结束了和格法侯爵的交谈,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下更麻烦了。 “想必这位就是格法侯爵的长女了,我很高兴能够见到格法侯爵一家团圆。”马尔库斯看向艾米拉,嘴上说着客套的场面话,逸散的气却不断地在往刘玄这边延伸。 他要知道刘玄究竟到了什么程度,能否和他对抗,才能决定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刘玄岿然不动,任凭马尔库斯百般试探,愣是将自己的气压制地死死地,马尔库斯的行为暴露了他自己的真实实力,恐怕已经是固气武者了。 哪怕只是一名新晋的固气武者,和聚气武者的差距也是天壤之别。 两方人马就这么沉默地对抗着,周围的贵族来宾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格法侯爵的指示,总之没有任何人接近和打扰这边。 就在刘玄考虑是否需要另找时机再行逃离的时候,一声巨大的轰鸣在柔然王宫的方向炸响,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 “发生什么事了!”宴会厅中人群大乱,刘玄敏锐地捕捉到了马尔库斯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 和罗慕人没关系吗? 刘玄疑惑之时,格法侯爵一边安排宾客们撤离,一边带着卫兵冲了过来。 十几名卫兵持刀将马尔库斯三人包围起来,格法侯爵一脸愤怒地站在旁边。 马尔库斯站了起来,抢先开口道:“我要是说这件事情和我们没关系呢?” 格法侯爵冷哼一声:“你要不要自己出去看看,现在王宫外已经围满了瓦尔帕的手下,和你们罗慕人。” 马尔库斯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是瓦尔帕擅自行动了,但为什么城外的罗慕路斯士兵也会跟着他一起发难? 瓦尔帕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人,对罗慕路斯的崇拜让他也了解了不少罗慕路斯的文化,深知依娜对于罗慕人的重要性。 在得知马尔库斯请自己过去的时候,瓦尔帕非常兴奋,以为自己漫长的等待终于有结果了。原本将希望寄托于斗技大会成功举办带来的声望,结果这条路半途而废了,只能靠着罗慕人带自己翻盘。 结果到了马尔库斯的住处,左等右等等不来人,实在受不了的瓦尔帕派人到了城外的罗慕路斯营地,谎称依娜有危险,果然这群玛尔斯的狂热信徒直接就上钩了。 现在就算是马尔库斯不想打,也不得不打了。 “侯爵阁下,就算你执意要在这里动手,难道你觉得能拦得住我们三人吗?”马尔库斯瞥了一眼刘玄和依娜,“加上公主殿下和这个汉人,也不见得就能把我们留下,刀剑无眼,要是公主殿下有什么闪失,你和我都不好交代。” 说出这话的时候,马尔库斯已经做好了格法侯爵一意孤行,自己伤到甚至杀了依娜后,一人扛下所有责任去罗慕路斯城请罪的准备。 “现在,稳住王宫那边最重要,不能让瓦尔帕得手。”刘玄摇了摇头,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打算离开的。 格法侯爵冷哼一声,说真的,王室的权力斗争他并不关心,但是让罗慕人插手,对柔然造成了影响,就是大问题了。 最终他还是挥了挥手,让卫兵们散开,放马尔库斯等人离开了。 马尔库斯最后看了依娜一眼,他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了,那就全心全意帮助瓦尔帕吧,只不过这个擅自行动的蠢货,还是要好好敲打敲打。 “你们趁现在离开吧,王室卫队还是有实力的,城卫兵也能拖住瓦尔帕的人,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了。”格法侯爵转过身来对刘玄说道,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艾米拉身上。 第103章 逃离 刘玄沉默了,看向艾米拉。 “走吧。”艾米拉扯了扯刘玄的衣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站到格法侯爵面前,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再见。” 格法侯爵面色有些复杂,直到刘玄拍了拍他的肩膀:“叛逆期的女生都是这样的,要是以后还有机会,我们还会再来柔然的。” 说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宴会厅,走入夜色和火光之中。奔向柔然王宫相反的方向,一路都有早已安排好的自己人接应。 王冀走在刘玄身前带路,每过一个路口或是窄巷,他一招手,就会有手下的弟兄们归队:“老大,前面就到了,城墙下有个给周边村落商贩进出的小门,到时候你们上马车,我带着兄弟们在外面。” 刘玄点了点头,王宫的方向火光冲天,刘玄不觉得这种时候城门的守卫会擅离职守。即使是小门,卫兵也必然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排查每一个可疑人士,要是让他们发现了依娜,就不太好了。 希望王冀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 “老大,这边来,上车。”王冀领着大家到了一间废弃的仓库......这柔然城里怎么这么多仓库啊? 仓库中,停着一辆略显简朴的马车,马车边上最后几名弟兄早已等候多时。 在王冀的安排下,依娜、艾米拉、端木芸披上农家女子用的头巾,遮掩住自己的面容,三人依次上了马车,坐进一车粮食之中。 刘玄和王冀步行走在马车左前方,孟狗、丐鲍走右前方,牢李驾车,其余弟兄都扮作进城买卖的农人,换了衣服,挑起大大小小的箩筐。 就这样,慌慌张张的一行人到了城门前。 “站住!”看着几十人就这么朝这边过来了,守门的士兵也有许多慌张。他们早就收到命令,王宫出事了,城门这边要严格把守,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者。 现在来了一群面色动荡的粗麻布衣之人,那么一大群人的行动竟然还有几分鬼鬼祟祟的味道在里面,不就是他们要严防死守的目标吗? 马车带头,所有人杂乱无章地停了下来,一群衣着简朴的“农人”茫然地抬起头朝前看去。这些人绝大部分曾经当过奴隶,那种弱者的眼神根本就不用演,即使有几个亮不出这种眼神的,混在人群里,大半夜的也看不出来。 守门的卫兵一眼扫过这些人,下意识的就认为他们确实只是一些贫苦的农民,手中的长枪也稍稍松了一些。 “爷,嘿嘿,这位爷。”孟狗搓着手凑了上去,他的形象确实适合充当这种八面玲珑,对外交流的人物。 三两卫兵立刻围上来,长枪向下一坠,枪头吊在孟狗头上几尺的高度,并未直接对准他。 “停下!干什么的!”为首的卫兵大喝一声,引得城头上的卫兵都趴在城墙上向下探头探脑。 “军爷军爷,别急......”孟狗马上高举双手,堆着笑走了上去,还抖了两下袖子,表示自己没有藏匿武器,没有恶意,“军爷,咱们是附近的农民,这不是入冬了嘛,周边几个村子商量了下,一块进城做点买卖,赚点过冬的口粮。” “刚进城的时候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啊,有个侯爵老爷心善,给我们找了地方住下,就在王宫附近。可没想到,今天晚上王宫那竟然打起来了,我们这些贫苦人家哪见过这阵仗,保命要紧,这不连夜逃出来了。” 说着说着,孟狗还抹起眼泪来了,刘玄在后面看着,忍不住心里给他鼓鼓掌。 “军爷,能不能放我们过去啊,家里还等着吃食开锅呢。”孟狗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好像他再不回去马上就会有人饿死一样。 “这......”卫兵有些犯难,他们收到的命令是严查每一个可疑人士,眼前这群人要说可疑吧......的确挺可疑的,但是卫兵又看不出什么问题或者破绽,要不要放人? 他的同僚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哎哎,他刚才是不是提到了侯爵大人。” 卫兵一惊,好像是有:“现在在柔然城内的侯爵,应该只有格法侯爵大人一位吧。”如果这些人是格法侯爵的人,那就不能阻拦了。 想到这里,卫兵头领下定了决心,对孟狗说道:“我们例行检查,没问题的话你们就走吧。” 听到这话,刘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会发生冲突,就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最要紧的因素就是依娜了,希望这几个卫兵没有见过依娜,认不出她来吧。 卫兵们检查了马车,并未找到什么违禁物品,这下卫兵们也松了一口气,至少这意味着不用和这群人爆发冲突了,要是他们真的有什么非分之想,卫兵这边的人数还是压倒性的不利。 正因如此,他们对车上的粮食只是粗略翻看了下,一发现车上还有三名女子,立刻就结束了检查。 查的那么仔细干什么?要是真查出了些什么怎么办? 藏在马车下方隔层中的武器没有任何闪失。 卫兵立刻招呼城楼上的同僚们打开城门,放这群人通过,然后立刻将城门再次紧闭,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任何人过去了。 柔然城中,冲天的火光愈发剧烈。 行进在黑暗之中,众人也都打起了火把,将武器重新取出,这种时候不能有一点松懈。 依娜从马车中钻出来,抬头眺望着已在远方的柔然城,目光中似乎有些不舍,更多的却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解放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晚的寒冷,艾米拉蜷缩在马车的一个角落,和好几袋粮食依偎在一起。 端木芸静静地靠坐在马车的另一边,无声无息。 “找个地方先休息下吧,出了城就不用这么紧张了,晚上不适合赶路。”在刘玄的指挥下,众人寻到一处河边滩地,借着微弱的月光,围绕着马车搭起简易的营地。 周围升起几堆营火,一方面是驱逐可能存在的野兽,另一方面也是在如此天气下尽可能保持温暖。 第104章 归寨 当刘玄一行人走走停停,回到大西国地界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飘下纷纷扬扬的雪花。这些日子刘玄反复浏览着从格法侯爵手上搞到的情报,渐渐地摸索出了一些门道。 不过这种事情他一个人也不好判断,还是得回去和端木燕商量下再行事。 眼前突现一座高耸入云的孤峰,是西山,到了这就说明离铁燕寨已经不远了。刘玄安排了孟狗带上两个脚程快的弟兄先回去报信了,要是有接应的话,这会应该也到了。 “老大!”绕过一个山坳,有人在此设卡拦截,定睛一看,后面正是孟狗。 “快快快,把哨卡打开。”孟狗对旁边的弟兄们招呼道,自己翻出去牵上马车。刘玄扫了一眼,发现孟狗身后的都是生面孔。 “有新来的?” 孟狗一听刘玄问到这个,顿时变得无比激动:“老大,你是不知道,我们在柔然的这段时间,大将军和黑肠子一起,把周边的寨子啊山头啊基本都给收编了,现在手下有两万多号人马了!” 刘玄也是一阵惊讶,他知道这俩月端木燕肯定不会无所事事,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动静。 “现在西山周边已经是我们的地盘了,咱们铁燕寨在大西国也算得上是一号势力了!” 这事儿......好,也不好。 好在现在大敌当前,格法侯爵的情报,西域诸国一共集结了五万余兵力准备进犯大西国,有了这两万多人,足以自保。 不好在,这么一股横空出世的力量,必然也会遭到大西国的觊觎和敌视。尤其是邻居黑石军,他们要是没什么动作刘玄是不信的。 说到黑石军,刘玄想起来自己还干掉了黑石军元帅的儿子来着,黑石军就没整出些什么幺蛾子? 孟狗一听,马上接话道:“听大将军说,黑石军前阵子进过一次山,人数不多,千把号人。连山门都没摸到,就被在外面巡逻的弟兄,和布置好的陷阱给吓回去了。” 那就只是侦察队了,五万多人的调动,黑石军不可能不清楚西域联军的动向,他们此时此刻估计也在忙于应对西域的攻势,周边的盗匪什么的......事情要分轻重缓急,以后再说吧。 实际上黑石军是知道西山有个“铁燕寨”在不断壮大的,只是不清楚具体势力,要是知道这家伙手下聚集两万多人马了,肯定不会这么悠哉的放任其发展。 现在的铁燕寨也比刘玄离开时的规模要大多了,原本建在山谷中的寨子,在谷口又修了一层外墙,面积整整扩大了三倍还多,不然真的塞不下这么多人、 马车过了第一道墙,墙内有许多空旷的训练场,立了靶子和假人,是给寨中弟兄练手用的。 旧寨门前,端木燕看上去已经等了有一会了,肩头落了些雪花。 “大将军,我们回来了!”孟狗挥着手。 端木燕走到缓缓停下的马车旁边,拍了拍刘玄的肩膀:“看样子有点长进啊。” “有什么用。”刘玄耸耸肩,“不还是没有突破到固气。” “哈哈哈。”端木燕大笑着,“你才多大,十四五岁的少年竟然在烦恼卡在固气的瓶颈上,让别人知道了都得气死。” “我又不跟别人比,我觉得就是差了些。”刘玄无奈地说道,见识过马尔库斯后,他深刻地感觉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强,这个所谓的天才有很大的水分。 典型的凡尔赛。 马尔库斯也比刘玄大好几岁,也才堪堪是一名固气武者,而刘玄跟他也不过就是前后脚的差距。 端木燕干咳两声:“好了好了,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收获吗?” 刘玄从怀中掏出西域联军的情报,交给端木燕。 这里面当然不可能有联军的具体作战计划,况且这个历史背景下,还没有“军事行动”这个概念,大方向有君主们把控,具体实施总的来说还是要看将领们临场发挥。 情报的主要内容就是西域的哪个国家出了多少多少部队,在什么什么地方集结,什么什么时候前往什么什么地方和某某国家的部队汇合。 最后如同溪流入海汇聚成一支五万人的大军。 良久之后,端木燕将情报合上,长出了一口气:“我明白了,现在该给你们接风洗尘了,走吧。” 就在这时,马车上的三人终于下来了,先是缩成一团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艾米拉。她只是个普通人,对这种天气实在是没什么抵抗力。 然后是依娜,端木燕看到她,显得有些惊讶:“西域人?从哪拐来的?” 刘玄苦笑道:“这事说来话长,之后再慢慢聊吧。” 端木燕点点头。 最后,那一抹白色的倩影飘然落地后,端木燕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一样瞳孔一缩,脚步不自觉地向后一退。 端木芸的视线也投了过来,微笑着看向端木燕,朝他挥了挥手。 端木燕的喉咙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怎么了?”刘玄发现端木燕有些不对劲,扭头问道。 “没......没事。”端木燕挥挥手,“赶紧走吧,一会饭菜要凉了。” “是啊是啊,我快饿死了,依娜我们快点!”艾米拉拽着依娜的手臂,带着她向前冲去,顺手把刘玄也拉上了。 看着刘玄的背影远去,端木燕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奉师命云游。”端木芸平静地说道。 “他老人家还好吗......”端木燕的声音有些颤抖,又有几分苦涩。 “师父已仙去。” “是吗。”端木燕闭上了眼睛。 “你似乎并不意外?”端木芸抬眼。 “在我离开安京之前,祖父就告诉过我,他时日无多,我早就做好了这一天到来的准备。”端木燕的神色有些痛苦,“我不能为祖父尽孝,真是苦了你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端木芸只是简简单单的八个字。 端木燕是端木宗的孙子,端木芸却是端木宗的弟子,从这个层面来说,端木芸的辈分比端木燕高,不过这并不重要。 端木燕转向安京的方向,遥遥一拜。 第105章 小憩 酒足饭饱的刘玄躺在床上看着茅草覆盖的屋顶,侧耳倾听窗外呼啸的风雪。 按照西域联军的战略规划,他们会从大西国西南面兵分几路发动攻势,如果联军统帅脑子正常的话,应该就不会直接从西山通过,茂密的山地丛林在冷兵器的战争中,是要优先避让的地形之一。 这样一来,他们就只能走更南边的官道和村落小路,那里都是黑石军的地盘。西域这么大的动静,黑石军肯定也早就得到了消息,说不定早就完成了布防。 按照端木燕的计划,铁燕寨会把西域联军放过去,等他们和黑石军打起来的时候,借助地理优势,袭击联军的辎重部队。 简单、合理且有效的方案。 铁燕寨是盗匪,黑石军是官兵,就算身份上有差距,甚至刘玄还杀了陈甲,但这些也都是汉地内部的事情,顶多算势力冲突。 西域联军就不一样了,这完全就是外族入侵,不管西域的背后有没有无形的大手在推动,西域和大西国的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要是放在以前汉帝国时期,给西域来一次“十一抽杀”是少不了的。 即使是现在,大西国这么一个一盘散沙的汉人国家,也不可能放过西域如此行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这个骆驼已经死得不能再死,还四分五裂了,你西域也不是马。 放在以前,刘玄肯定要质疑下,在冬季发动进攻是个多么愚蠢的行为,更何况还是五万人的大军开拔。 在冬季运动,消耗会变得更大,每日的能量需求就会更多,一两个人看不出问题,当这个消耗扩大的基数变成几万人军队人吃马嚼的时候,后勤的压力就会呈指数级上升趋势。 不过在见识了柔然的车马队列后,刘玄对西域贸易中心的地位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强大的经济实力让他们可以砸钱去搞后勤,在另一个世界,保守了说,五万大军需要十几万民夫搬运粮草。 这个世界,生物基础素质的强化,和西域的经济能力叠加起来,就是排队枪毙时期军事后勤的雏形。几千辆马车在早已建设好的粮库之间来回倒腾,就能供上五万人的军队,需要的人力比民夫搬运少得多,冬季作战并非不可能。 从这方面来说,大西国就差很多了,黑石军控制的领土虽大,但大多也都是贫瘠的地区,一个是基础设施差,另一个是人口相对来说比较稀少。 俗称烂地。 这种地方,对方没有办法就食于敌,己方也没办法打持久战,单纯就是硬拼双方的后勤实力。 这方面,西域联军就有极大的优势了,这种优势能在经过作战距离的损耗后,依然碾压黑石军的后勤能力。 黑石军的优势是,这里有他们的据点和城寨,后勤线足够短,本土作战,兵力强于西域联军。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进来的是王冀。 这毕竟是刘玄救回来的人,端木燕不太好安排,于是这些人就作为刘玄的卫队,住到了刘玄旁边。 “老大,大家都安顿好了,后面有什么安排吗?是不是要和西域人打仗了?”自幼被西域人抓走的王冀等人,对西域有很大的仇恨,现在有能力了,自然就会开始想着要报仇了。 “这么想和西域打吗?”刘玄无奈地笑了笑,“战争是会死人的,武者在战场上也不过就是一个高级一点的单位罢了。” “能捞几个西域崽子的人头,死了也值啊老大。” “西域人的命值几个钱?多少个也不够换你们的。”刘玄摇了摇头,“带着大家好好操练吧,以后总有能用得上你们的时候。” 以刘玄的实力,真打起来了战场上肯定少不了他发挥的地方,这个时候,这些卫士就能够派上用场了。 从王冀的表情上明显能看出来,他对没法立刻砍几个西域人的脑袋玩玩有一种深深的遗憾。不过很快他就回去继续用自己的魔鬼式训练法操练弟兄们了,因为只有把自己磨炼到家了,才能更快更好地砍几个西域人的脑袋玩玩。 刘玄默默地为其他人祈祷,希望王冀不要练得太疯了。 送走王冀后,刘玄继续躺回床上看着茅草屋顶,可能是外面狂风呼啸的影响,他总觉得屋顶好像有些漏风,正在考虑要不要修缮一下。 “咚、咚咚、咚咚咚。”这节奏敲得像是在打暗号一样。 艾米拉的手中端着热茶和糕点,放到房间的桌子上。 “从哪来的?”刘玄拿起一块看上去还挺精致的糕点丢到口中,嚼了两下,嗯味道不错。 “依娜的手艺,材料其实不缺的,只不过以前没有人会做而已。”艾米拉和依娜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刘玄朝依娜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公主殿下还有这一手。 依娜看上去有些羞涩,低下头。除了练气习武,她也就剩这点爱好了。 “所以来找我啥事?”刘玄挑着眉问道。 艾米拉拍了拍依娜的肩膀:“你看我们的公主殿下怎么安排?” “端木燕没说话吗?”刘玄疑惑道。 “马上就要和西域开战,这会把依娜的身份捅出去,你觉得端木燕会怎么做?”艾米拉翻了个白眼。 刘玄挠了挠头:“我觉得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艾米拉担心的是端木燕会拿依娜的身份做文章。 不过依娜只是柔然的公主,柔然现在内乱,必然不可能再插手加入西域联军之中了,少了这个大头,也是对联军的一种削弱。 “我跟端木燕说了,依娜是我的朋友,在柔然过得不好,所以我才带她和我们一起回来的。他就让我自己找地方安置依娜了,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让依娜和你住一块不就得了。”刘玄双手撑着下巴,喝了一口茶,说道。 “这样的话,要不你帮我们再弄一张床?”艾米拉双眼放光。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哦,直接说不就好了。”刘玄有些无奈,为什么这种小事还要找他帮忙。 第106章 风雪中的日常 大冬天的去砍树打家具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情,对于普通人来说如此,对于刘玄来说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艾米拉在铁燕寨的地位还没有高到可以使唤别人帮自己干苦力,只好来找刘玄了。 刘玄是有手艺在身上的,但不是木工的手艺。要是说在山林中做几个猎兽的陷阱,不管大中小都是手到擒来,家具嘛......只能说术业有专攻,这种时候也就只能出点苦力了。 好在寨子的外圈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设中,搞点木材什么还是很容易的。随便找了个木材堆,和看守简单交流后,刘玄拖着根三人合抱才能圈住的原木回到艾米拉的房前。 这一幕正好被在风雪中锻炼的王冀看到了,他凑了过来:“”老大,这是干啥? “要打个床出来,你那有人会木工活吗?”刘玄先是简单地将木材分成几段,方便之后切割使用。 王冀听后先是愣了愣,转而进入思索的状态,最后双手一拍:‘好像还真有,我去叫人。’ 很快,王冀带了三五人过来了。 既然有人负责动手,刘玄就不用管了,叫来依娜让她和几名临时充当工匠的弟兄沟通设计样式,自己又跑回房间躺着了。 这次根本没有给刘玄放空心态的机会,刚一躺下,门口又双叒叕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这次是很轻柔的两声,刘玄大概猜到是谁来了。 打开房门,端木芸的身影俏生生地站在风雪之中,鼻尖和两颊冻得有些红晕。 和刘玄等人不同,端木芸的并非武者,她的力量源自于另外一种体系,本质上也是对气的操控,但是和武者截然不同。 武者会用天地之气淬炼自身,端木芸则是以自身去感应、驱使天地之气为己用。也因为如此,练气之道走到高深处,寒暑不侵,而老国师端木宗这个水平的大佬却会病逝。 “沐姑娘......怎么也不挡一下,快进来,外边冷。”刘玄让端木芸进屋,然后点燃了火炉中的木柴。 “多谢刘公子。”端木芸坐到火炉旁边,“此地建设的不错,想必是费了不少心力。”刚到寨子里的时候,她就在寨子中逛了一圈,目之所及皆是熟悉的风格。 这些都是端木宗的手笔,端木燕也曾经受过端木宗的教导,规划的习惯中自然也带上了几分老国师的影子,实在是让端木芸有些伤感。 “是啊,端木大哥这方面还是有点天分的。”刘玄不知道端木燕的真实身份,自然就把这个能力当成是天赋了。以刘玄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外圈的建筑道路布局,也算是非常高效合理的。 “说起来,沐姑娘来我这是有什么事情吗?”刘玄可不觉得端木芸会没事干跑来玩。 “嗯......还真有件事......”端木芸似乎变得有些犹豫起来,刘玄真没见过她这个样子,觉得有些新奇。 “沐姑娘尽管说就是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刘玄认真地说道。 端木芸嘴角微微一扬:“倒也不用这么紧张,一件小事,小女子想给刘公子再算一卦,不知道刘公子是否愿意?” 刘玄微微一愣,就这点小事,其实没必要特意跑一趟的:“当然可以,不如说非常乐意,沐姑娘,这种事情其实应该我登门拜访的,找人来招呼一声就可以,比如艾米拉,感觉她是有点闲,可以让她多跑跑腿。” 端木芸掩面轻笑:“看来刘公子很中意艾米拉。” “倒也不是......”刘玄摇了摇头,应该说这是一种新鲜感,“沐姑娘原来也会聊这样的话题。”青春校园恋爱喜剧中常见的女主聊八卦桥段,在土匪窝里干这个不太合适吧。 “有感而发。”端木芸正了正坐姿。 “沐姑娘这次想怎么算呢?”刘玄问道。 “上次算卦小女子取了点巧,这次从基础的开始吧。”端木芸慢慢从行囊中掏出来了许多刘玄认识或不认识的东西,认识的有龟甲、铜钱、黄纸之类的,不认识的比如什么草杆子、羽毛都能拿来算卦。 “有这个必要吗?”刘玄的眼角抽了抽,难道沐姑娘是打算拿自己做实验?端木芸向刘玄介绍自己是一名刚出师的弟子,那自然就会让人联想到是要拿他练手。 端木芸很平静地点了点头。 ...... “砰砰砰。”这次是不一样的敲门声,好像很急切的样子。 “刘玄!我有个好主意!”是端木燕的声音,眼见房间里没有回应,干脆直接推开房门,“你看你现在距离固气也就半步之遥,加上王冀他们,手下也算是有班底了,给你两三千人马带带怎么......样......” 温暖的房间里,刘玄光着上半身,和端木芸相对而坐,气氛似乎有些...... 听到有人进屋,刘玄猛地抬起头,眼神中有些迷茫。 “打扰你们了?那我等会?”端木燕一边说着,一边把脚步往外挪。 “留步!救命!”刘玄清醒过来,朝端木燕伸出手去大喊,他的身体一动,好像有什么红色的液体飞溅而出。 “刘公子,麻烦您不要乱动。”端木芸语气中隐隐有着一丝不满,不过好像不是针对刘玄,而是针对打扰了她好事的端木燕的。 端木芸的身子让开后,端木燕才看清刘玄现在的样子,实在没有憋住,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 刘玄完全明白端木燕在笑什么,要是现在有面镜子,刘玄就可以看见自己身上那如同纹身一样的红色纹路。 其实一切最开始还是很正常的,端木芸让刘玄写了生辰八字,铜钱、龟甲算了几卦,这些都是基础。后面端木芸的玩法越来越离谱,直到她掏出了一副类似塔罗牌的东西,画风就开始越走越歪了。 塔罗牌......刘玄勉强认为是罗慕路斯人传过来的,大家都在一个大陆上,而且这个世界中西交流这么深入,也不奇怪。 但是你拿了个水晶头骨出来是几个意思?这个世界的玛雅人会传送? 第107章 优势 忙活半天,刘玄把涂满全身的朱砂红色颜料清洗干净,和端木芸、端木燕分别坐在桌子的三个方向。 “所以,有什么事?话说你们一定都要在这种天气跑来找我吗?”被试验了上百种卜卦术的刘玄心有余悸,他觉得今天自己好像特别的忙,明明没有什么计划,但是莫名其妙地见了好多人,做了好多事情。 端木芸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也不知道她从自己身上算到了什么。 “啊对。”端木燕拍了拍脑袋,“你这一回来也看到了,最近寨子发展的有些快了,我一个人不怎么管得过来,反正你现在手底下也有一批亲信班子了,想着给你安排个几千人马带带。” “几千?”刘玄抬起头来,眼皮子一跳,“你进门的时候好像说的是两三千?”端木大将军这是甩锅偷懒来了? “你这不是听到了嘛。”端木燕敲了敲桌子,“寨子里,加上周边的山头,十好几万号人等着我去管呢。” “你管不了?”刘玄发出质疑。 “真管不了。”端木燕回答道,“你就算管一个县还需要个衙门班底呢,少说几十号人得有吧,我这真就一个人扛着啊。” 刘玄喝了一口茶:“这不是还有黑肠子嘛,其他山头的老大,总能干点事吧。” “黑肠子擅长的不是这个,他现在在和大西国、草原那边做交易,获取资源,不然光靠西山可养活不了这十几万人。”端木燕揉了揉脑袋,他一开始也想过要不要进行垦荒,人手肯定是足够的。 但是一来西山这片区域丛林茂密,地势复杂,很难大规模开垦田地,目前都是在寨中土地上开出的零散田地,原来养个几千人都勉强,现在十几万人,就不用考虑了。 唯一的优势是西山内有很多兽群,打猎野兽也可以得到不少补充。 二来西山毕竟是大西国的领土,一股盗匪不足为患,如果这群盗匪建立了自己的领地,有了自给自足的本钱,那就是一根深深的钉子,扎在大西国肉上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哪怕是一群匪徒,都是不可饶恕的,大西国必然不会放任不管,等他们赶走了西域联军,下一个目标就会是西山的盗匪。 “行啊,去哪呢?”简短的一段沉思之后,刘玄答应下来。以后要当个土财主,肯定是要有自己庄园的,西山这里环境不错,是个好去处,非常适合当做一个避难之所。 端木燕掏出来一张地图展开,是西山周围的地形,点了点一个山谷。 “这里倒是不错。”刘玄点了点头,端木燕指的这个地方,就是当时和黑肠子交易的山谷处,周边的盗匪都已经汇聚到端木燕的手下了,这个地方作为中立交易地点的使命也就结束了,地方不大,安置两三千人绰绰有余了。 并且这地方地势险要,非常安全,也有足够开垦的土地,等建设好了,养个万把人没有问题。 最重要的是,这个山谷把守着通向西域的官道。无论西域联军怎么走,只要他们从西南方向来,官道都是他们最重要的路径,不管是主力行军还是后勤运输,想要满足五万人的吃穿用度,走小路肯定是不行的。大西国西部这些穷山恶水,只有官道还能勉强过马车了。 军事科技,在发展到跨越一个分水岭之前,其实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统帅们打出骚操作的能力。冷兵器时代,往远了说有坎尼之战、长平之战、垓下之战,往近了说有萨尔浒、滑铁卢......后面一个好像不是冷兵器时代了。 总之,在军事科技还没有把“物流”这个学问拉起来的时候,人力、畜力、马车基本可以在绝大部分不那么离谱的地形上转移,效率可能非常差,但没有什么特别的限制。 因此经常能打出出其不意的战果。 到了近代,铁路发展起来后就不一样了,因为铁路的强大运力让那个时代的军事家们开始围绕铁路制定战略计划,从沿铁路线的突进、针对车站的攻防到对铁路线的袭击、铁路工厂的破坏。 这种战略规划的巅峰之战,就是那场号称“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迎来了二十年停战,成为穿越者们口中笑谈,士兵口中高呼萨尼铁塔的——第一次世界大战。 穿越者:“我穿越了?让我来看看这是到哪了。嘿士兵,这里是什么地方,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了吗?” 士兵:“这里是索姆河,你说......第一次,是什么意思?” 铁路的发展大大增加的战争的规模和烈度,一个充分动员的工业国家,有能力轻而易举地将数以百万计的士兵投入一个固定的战场。 但对于“军事”这一门艺术来说,铁路的发展是开了倒车。海量的物资只能通过铁路来运输,就像血管的主动脉,一切战场都要沿着主动脉才能展开,只有这样的输送量,才能支撑起两个巨人的对殴。 无数的生命被投入一个又一个的血肉磨盘之中,军队失去了灵活性,堑壕和火炮成为了战场上的主旋律,无意义地吞噬着一切。 这种情形,直到摩托化设备的发展,借助卡车,铁路可以将物资的终端输送半径无限扩大。甚至在极端情况下,可以通过空运和卡车解决输送问题,彻底脱离铁路的束缚才算是有了改变。 铁路,可以看做是古代官道的升级,而卡车才是接触面更加广泛,末端影响面积更大的辅路,或者说是小路。 马车走不了小路,而西域联军的补给又依赖于大量的马车,那么他们的战略只能沿着官道展开。 第一,官道上有很多黑石军的关卡,周围有很多黑石军驻扎。 第二,官道靠近西山,特别是贴近丛林地带,有很多适合突袭的地形场景,比如西山下的山谷就是其中之一。 “事不宜迟,那你现在就带上人出发吧!”端木燕拍了拍刘玄的肩膀。 “现在?”刘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第108章 百工城 刘玄和王冀等人到了山谷处,原本景色秀美的荒僻山谷,有无数劳动者来回建设。山间谷地打下了不少地基,搭上了平台。不知道端木燕从哪搜刮来的工匠们,直接将谷口两边的山地凿开,就地取材搭建外壁,让最外层的石墙和山壁连成一体。 现在的城壁......应该说寨墙,还比较单薄,刘玄找了工匠头领了解了下,这个是赶工出来的结果,后面基础建设完成后,墙壁后逐渐加厚加固,初步打算按照县城级别的城墙防护来打造,后面有需要还可以继续改进。 作为一个有着种田基因的穿越者,忠实的城市天际线玩家,模拟经营游戏爱好者,在看到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后,刘玄立马就按捺不住心痒难耐了,马上找人要来了这里的规划图。 很快有工匠给刘玄送来了从西域贸易来的,罗慕路斯制造的炭笔,刘玄一看这玩意跟铅笔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还有削笔刀。 觉得玛尔斯和自己是同行的意识在刘玄的脑海中蹦跶得越来越欢了。 先辈有云,要想富先修路。在大西国的土地上,富起来是个天方夜谭,但是道路依然是发展的基础。在工匠们的设计规划中,已经预先安排好了西山谷到铁燕寨的一条林间道路。 要是这条路修通了,那么原本要走一天的山路才能往返的两地,时间就会缩短到两个时辰,快马加鞭的话这个时间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了,两边信息传递十分方便。 而且因为整条道路都囊括在铁燕寨的势力范围内,也不必担心会有人突袭切断线路,无论是哪边出事,另一边都可以迅速支援,所谓掎角之势。 用自己从游戏中练出来的半吊子道路规划水平对图纸进行了一定的调整。虽然是半吊子,但现代的城市道路布局对满足这个时代的需求还是绰绰有余。 “这片空地是干嘛的?”刘玄点了点规划中训练区后面的,靠近山崖的一片空地。 旁边的工匠一手拿着一个木制器具摆弄着,一边探过头来扫了一眼,嘴里还叼着个类似尺子的东西。 “啊......这个啊。”工匠拿起旁边不知名的工具朝手中的木器敲了两下,发出“邦邦”的声音,“这一块地方是预留的工坊区域,之前我们在这里清场的时候发现这里有铁矿,这里是最接近矿脉的地方,就把这里单独划出来了。” “现在还是空有人手没有工具,等过段时间工坊的工具到位了,我们就可以直接在这里采矿就地冶炼,打造出全新的武器装备了。”工匠放下手头上的东西,相当自豪地拍了拍胸脯。 刘玄眼中闪过一缕神采,按照图纸上规划的区域,这座工坊的规模不会小,而且从原材料到成品,完全可以参考流水线的工作模式,大有可为啊。 旁边的工匠还在不停解说。 按照工匠的说法,等这个工坊完工后,可以同时容纳上百名工匠,工坊后面就是矿洞,采掘出来的铁矿石经过分拣,会直接运送到炼铁炉中,成品直接传递到铁匠面前打造需要的武器装备。 这个世界的生产力确实强嗷,这种规模的工坊,要在原来的世界,不是国家级别的工坊都凑不出来的。话说端木燕从哪找来的这些工匠? 刘玄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周围的工匠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不方便说的话也没关系,我只是有点好奇。”刘玄笑着摆了摆手,以为这是端木燕的什么小秘密,不再追问。 “呃......倒也不是,刘公子,其实这不算什么秘密。”一名穿着有点讲究、一头蓬乱黑发、皮肤黝黑、手臂肌肉顶得上刘玄大腿粗的工匠站了出来,其他工匠都主动给他让路。 看来这就是工匠们的老大了。 “我叫蒲缘,是这些小子们的头儿,刘公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您比端木燕说得还要离谱。”蒲缘拱手作揖。 被人用离谱来形容有点奇怪,不过刘玄也没有追究,倒是这个蒲缘,对端木燕直呼其名,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蒲大匠,幸会幸会。”刘玄也回礼,姓蒲,一听就是个有手艺有绝活的人。而且蒲缘做事并不粗犷,忽略他的外貌,和对工匠们的称呼,看起来更像是个书香门第出来的世家子。 有故事啊,刘玄喜欢听故事。 “不敢当不敢当。”听到刘玄对自己的称呼,蒲缘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大匠是对匠人最高等级的称谓,就好比说是个行业泰斗,才有资格被称为大匠。 蒲缘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咱们这里的小子们,都是从百工城出来的。” 百工城,刘玄知道,与其说是一座城池,不如说是一个工业基地。百工城位于安京以西三百里,是汉帝国的工业中心,汇聚了各地的工匠,最巅峰的时候有超过一万名工匠在城中劳作。 从铁匠、木匠、纺织匠人到泥瓦匠、凡是能称得上工匠的职业都可以在百工城中找到。 这还不算打下手的学徒、普通劳工。 百工城供给了汉帝国军队半数的武器装备,是汉帝国军队所向披靡的坚实后盾。 也正是因为百工城的地位如此之重要,汉帝国灭亡后,罗慕路斯在拆解汉帝国的过程中,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百工城夷为平地。 其中的工匠,部分被掳去罗慕路斯,为罗慕路斯人工作,部分被分散到了现在汉地五国,还有少数的一部分逃了出来,隐姓埋名,苟且求生。 “我是蒲家的子弟,蒲家在百工城的铁匠之中也算是一号望族,所以当时有不少人追随我们家一路逃亡,到了现在......”蒲缘无奈地向后看了看,“除了几个叔叔伯伯,也就剩下这些学艺不精的门徒了。” 的确,后面这些工匠大多二十多岁的样子,百工城被毁也才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对于多数匠人的职业来说,就算从小开始练习,十年的功夫还是不够火候。 第109章 采矿事宜 “我们蒲家和端木燕的家族关系不错,在百工城被拆毁后,端木家给了我们蒲家容身之所,后来端木家突遭横祸,离开安京,来到这种边境地区。”蒲缘的眼神有些摇摆,好像是对端木燕的遭遇感到有些愤慨。 “不过还好,端木燕是个有能力的人,即使是在这种地方也能风生水起,秉承着对端木燕的信任,我带着蒲家剩余的子弟来了这里,端木燕说他给我们准备了一个足够大的舞台,现在看确实不假。” “我不奢望有朝一日重现蒲家在百工城中的辉煌,只求蒲家不要在我手上断了传承。端木燕跟我说过,刘公子是个有才华的人,跟着您一定不会吃亏的。”蒲缘突然将话题转到刘玄身上。 刘玄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原来端木燕这么夸他呢? “过誉了过誉了,不过我确实有几个想法。”那既然人家给面子,自己总要送点什么出去,就当是见面礼了,刘玄在脑海中略一思索,还真有适合现在用的一些“奇思妙想”。 于是他拿着地图,对蒲缘问道:“这个工坊区域,内部的矿井大概有多深?” 蒲缘先是挥挥手让其他的工匠回去干活,然后在图纸上大致画了一个区域:“目前勘探到的矿脉一直从这里......”然后顺着一条线一直滑到图纸边缘,“往这个方向延伸,大致矿藏量不清楚,现在规划的矿井大约在五千米左右。这里是个富矿,铁矿石的品质也很高,后面应该可以考虑大规模开采。” 罗慕路斯入侵的时候,也带来了比较标准的计量单位制度。 这个世界没有“秦帝国”,汉帝国也干过“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这样的伟业,但就像另一个世界的历史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没有科学计量方法的支持下,原定的度量衡直接或间接,有意或无意地被篡改,最终还是发展成“大斗小斗”的模式。 原本罗慕路斯也深受此问题的困扰,加上长期分裂的情况,罗慕路斯现领土上,曾经同时存在过上千种计量方式,每过一条河,商人就要拿出另一套计量工具。 有个笑话是这么说的: 一个罗慕路斯商人从罗慕路斯城带了一车货物出发,去东方贸易,两年后他回到罗慕路斯城,带回来了三辆马车。 同行称赞他:“你这一趟赚了两车货回来,真厉害啊。” 商人苦笑着取下腰间的袋子晃了晃:“赚的都在这里,这三辆车上是各种尺子和秤。” 可能有点夸张,不过很好地表现了当时罗慕路斯的度量衡混乱的状况。以至于罗慕路斯商人到汉帝国后,即使是“三郡不同斗”的边境地区,度量衡也比罗慕路斯好得多。 这个问题的解决......没错,依然是战神元帅玛尔斯干的,这个仿佛带了系统穿越过来的开挂男人,不仅在军事,在政治、经济、艺术等方面仿佛都是无懈可击的,许多困扰了罗慕路斯已久的问题,在他的手中都迎刃而解。 除了元老院这么个奇葩玩意儿。 总之,在公制单位等一系列先进的基础设施随着罗慕路斯的入侵传入汉地之后,也方便了汉人的方方面面。 刘玄在简单了解了这个世界现在的长度单位后,找了张空白的图纸开始写写画画。 蒲缘伸出头来看向图纸,只见刘玄画了一些条条框框的玩意,两根长铸铁条中间,从下方横着用多根木条连接起来。到这一步,蒲缘大概能看出来,这应该是用来承载什么东西的,底下的木条应该是分散受力用的。 要是这点眼光都没有,他还真不配当这个蒲家的现任家主。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蒲缘还真看不出这玩意到底是做什么用的,结构倒是挺简单,看着像梯子,不过两侧怎么会是铸铁的呢? 很快刘玄停笔,转而拿起了另一张纸画起了其他的东西。 蒲缘先是拿起第一张图纸仔细端详起来,刘玄画的很详细,从每一个部件到组装起来的完整样式,还在旁边写了详细的注释。 不过具体尺寸、间距、材料要求什么的,就不是刘玄能搞定的了,毕竟他也不是专业的轨道工程人员,这个要等工匠们自己慢慢磋磨,研究出合适的方案。 没错,刘玄画的就是简化后的轨道,更准确点说,是矿坑轨道,就是那种平板车、矿斗车行进的轨道。在刘玄的印象中,他并未见到过类似的东西,玛尔斯的存在让他不敢肯定罗慕路斯有没有,但是汉地肯定没有。 有这东西,矿石转运就会方便很多,是提升生产力的极佳手段。更重要的是,这玩意可以完全靠人力操控机械移动,不需要能源动力。 不过到这里刘玄就犯了难,他不清楚那种左右上下摇摆力臂前进的机械板车怎么工作,画不出来这部分,只好先把简单的矿斗车画出来。 工匠的行动力就是强,刘玄这边还在吭哧吭哧的动笔,那边蒲缘已经按照轨道的图纸,找来了大小不论总之形状合适的木条和铁条。 蒲缘把这些材料拼接在一起,组成了一段五米长的轨道,看了半天,心中一动,好像有了些说法。 于是他立刻走到刘玄身边,看向他画的第二张图纸,此时图纸上的东西已经基本成型,令蒲缘恍然大悟。 “真是天才的设计。”蒲缘由衷地赞叹道。 “一点小想法罢了,这东西目前也只适合用在采矿工作中。”刘玄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也在开采煤炭,规模还不小,但是并没有攀上蒸汽机的科技树。 这个刘玄是真做不到了,以后有需要的话,提出想法让有能力的人去探索实践吧。 而没有蒸汽机,煤炭无法高效转化为动力,轨道这东西就无法大规模铺开使用。更何况这个世界的畜力过于逆天了,蒸汽机能不能让生产力有质的飞跃还是两说。 第110章 改进 “这个东西叫矿车,这个东西叫轨道,合在一起就是矿车轨道了。”刘玄转着手中的铅笔,看到蒲缘捣鼓出来的轨道模型,正好拿来给他讲解。 “这个东西可以铺设在绝大部分平整的地区,材料简单,制作方便。”然后他大概比划了一下矿车的大小,正好是方便成年男性推动的高度。以后如果可以点上能源科技树,还能进一步升级。 “矿车大概这么大,木板加铸铁材质,安置在轨道上,只需要一个人便可以推动,一次性可以运送数百斤的矿石,比起人力搬运,还是运用一些工具更能提高效率,对吧。”矿道中本就狭窄,有了这一条固定的轨道,就可以节省很多空间。 改善矿工的工作环境,和提高工作效率一样,都是头等大事。 “确实是个精妙的工具,刘公子在工匠一道上竟然有此等天赋。”蒲缘见猎心喜,抱着矿车的图纸不肯撒手,来来回回观察着每一个零件细节。 他当然知道这种东西的价值,然而他并非矿工,对于能挖多少矿并不在意,只要够自己用就好了。更关心的反而是铁件的设计。 “用杆件链接齿轮,再将多个角度大小不同的齿轮组合链接,在施加外力的情况下,用类似机关的部件转化为推动力,带动整辆矿车前进......这好像有点像失传已久的墨家机关术啊。” 蒲缘说的没错,这确实就是墨家机关术,并不是刘玄前世的知识,前世他也没这个水平学到这些东西。刘家镇的宗族藏书阁中,从天文地理到经济民生,集汉帝国一千多年来诸子百家学说之大成。 加上刘玄有着现代人的眼光,凭借武者练气带来的惊人记忆力,并不简单的矿车部件就在他的笔下跃然而出。 “这个东西交给你们制作的话,多久可以投入使用?”刘玄问道。 蒲缘略一思索,蒲家的主业是铁匠,但也有不少跟随他们的木匠,毕竟木器铁器是不分家的。 “轨道好说,主要是找几个木匠打造些枕木,铁轨用现有的铸铁库存,锻打塑形下就可以临时替代。但是矿车的部件比较复杂,没办法简单加工使用,我们需要好好研究下。现在铁矿还没投入开采,缺少铸铁,可能要不少时间,年底不一定来得及。” “没必要一开始就用全铁件,可以先用木件制作模型,确定了比例合适之后,再用木件做模板制作铁件。一些非核心部件,可以用铁包木的方式,节省铁料,临时用下就行。等之后铁矿开采出来了,不缺铁的时候,再重新制造。” “这倒是个好方法。”蒲缘点了点头,蒲家之所以在铁匠这个职业中享有盛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蒲家不像那些传承了上千年的老家族,对铁匠的工作有各种条条框框的限制,而是鼓励铁匠们发挥主观能动性,用最合适的方案完成手上的工作。 如果换成那些随着百工城一起消失的老古董,听到刘玄的话一定会勃然大怒。铁器是铁匠手中打造的艺术品,怎么能用这种敷衍的方式“临时替代”呢!这是对铁匠的侮辱,是对手艺、传承的侮辱! 然后他们会执拗地坚持用最好的铁料,最精湛的工艺和技巧,最精细的手法,浪费最多的时间做出一个完美无缺,实际上功能很单一的“高端工具”。 并且将这个浪费了一堆人力物力的工具当成是自己生涯中至高无上的荣耀之一。 蒲家就非常的务实,他们把完成工作放在第一位,而不是维系铁匠的名声。这反而让他们在铁匠这个群体中的威望如日中天,受到众多铁匠的依附。 “如果是这样的话,最多两三天时间,我们就可以把样品打造出来。”蒲缘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现在他手上的木匠其实比铁匠要多,水平也比铁匠要高。 毕竟百工城之中地位最高,战略意义最重要的职业也是铁匠,在处理这个麻烦的时候,罗慕人就重点针对铁匠。曾经很多德高望重,有能力的铁匠,都被罗慕人连拉带拽的以家族为单位搬走了,连条狗都没留下。 蒲家老一辈的大部分也是如此,蒲缘这些小辈之所以能逃过一劫,更多的还是运气的因素。 当时正好有一名蒲家长者带着当时还是孩子的蒲缘一辈游历在外,错过了百工城外那场旷世之战,却也因此保住了生命和自由。 “矿井投产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刘玄问道,这个才是最重要的,效率的问题可以慢慢来,从无到有的这步才是关键。 蒲缘默算一番:“按照现在的进度,半旬后应该就差不多了,那个时候工坊应该也初步完工,简单的刀剑都可以制造。”至于工坊设备,会有人解决了。 刘玄摇了摇头:“太慢了,西域联军不会给我们半旬的时间,是有什么问题?” 蒲缘无奈地搓了搓手:“西山的山体都是坚硬的岩石,即使我们的人三班倒轮换开掘,进度也还是太慢。” 刘玄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这个问题交给我了,劳烦蒲大匠带人先把矿车轨道的样品试制出来。” “好好好,这个就交给我了,定然不会让刘公子失望!”蒲缘拍着胸脯保证道。 这边的问题暂且保留,刘玄巡视着山谷中建设的情况,一路晃悠到了最核心的部分:兵营。 刘玄早一步安排王冀到营地中检视士兵们,他已经决定要将王冀当成副手来培养了。 兵力这方面,端木燕想得很周到,三千名士兵,三分之一是铁燕寨的弟兄,另外三分之二,都是后来收编的周围其他山头的人手。 既不会让刘玄无人可用,也不会因为比例失衡影响到后来弟兄们的积极性。 除了王冀,其余从柔然跟回来的,和刘玄最为熟悉的一批人,都被安插到基层,如什长、队率这样的职位上。 “老大。”王冀看到晃过来的刘玄,马上放下手头上的事情。 第111章 立威 “怎么样?”刘玄问道,意指营中的士兵们。 王冀摇了摇头:“能力还行,缺了点纪律,有练气天赋的也没多少,几十名武者,绝大部分都在感气中阶左右,只有少数几个感气高阶。” 在柔然的时候,王冀他们跟着柔然的王室卫队一起训练,也受了不少专业教育,对于操练中存在的问题,还是有点眼力的。在西山混的绿林,多少都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然而他们自由散漫惯了,突然要让他们像正规军那样列队操练,他们肯定是受不了的。 “没关系,纪律这个东西,练练就有了。”刘玄甩开膀子活动着筋骨,“有没有跳得比较欢的刺头啊?” “那几个感气高阶跳得就是最欢的,我的水平还是差了些,搞不定。”王冀尴尬地挠了挠头,初来乍到,别说是他,就连刘玄在这群人面前都是没有威望的,这正是个立威的好机会。 基础建设有专门的劳工进行,整编后这些前绿林好汉的任务就是定时巡逻,日常操练。 除了出去巡逻的几队人,其他人和在土匪窝中几乎没有任何区别,该喝的喝该吃的吃,该寻衅滋事的寻衅滋事,随处可见衣冠不整打作一团的人。 整个校场上出现了泾渭分明的三派,第一派是跟着刘玄从柔然回来的几十人,这部分能算得上是刘玄的亲信了,有王冀领头,经过柔然王室卫队的训练,装备也比较精良,除了人数少一些,没有其他的问题。 第二派是铁燕寨出来的,在端木燕的长期领导下,虽然同样是没有纪律的山贼,但这些人的行为举止明显要比其他人好上不少。 并且他们中的某些人,在见到刘玄时还会主动打招呼,毕竟刘玄在铁燕寨也是混了不少人的脸熟,也是聚气巅峰的武者,对一名武者最基本的尊重和崇敬是要有的。 对于这些人,给他们一些时间习惯行伍生活就像了。 大头在端木燕后来收编的那些人身上,这些凶神恶煞的盗匪,看到刘玄的那一刻就开始不停地放声大笑。 “喂喂喂,这怎么来了个毛头小子?不知道这是他大爷我们的地盘吗?” “你们看,那个叫王冀的家伙跟在这小子身后,不会真是我们的头儿吧?” “那大爷我可要笑死了,看看他细皮嫩肉小胳膊小腿的,老子一刀就能给他剁成八段你们信不信!” “哈哈哈哈......”最后便是一阵接一阵的哄笑。 刘玄按住了一脸怒气就要冲上去的王冀:“稍安毋躁,沉稳一点。”然后越过王冀站到众人面前,一脚踢翻一张椅子踩在上面,“你们中最强的是谁?” “小子,我劝你还是乖乖滚回家喝奶吧,敢来这撒野,也不怕等会大爷们给你骨头都嚼成渣子!”一个满脸刀疤,凶神恶煞的精壮汉子扛着锈迹斑斑,满是缺口的大刀,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表示对刘玄的不屑。 这刀......破伤风之刃、钝刀子割肉,这折磨人的buff算是让他上满了。 “砰!”刘玄一脚将椅子踢得四分五裂,其中一块碎片正中汉子的肩膀。只听“咔嚓”一声,锈刀从汉子手中滑落,跌落地面,他发出一声惨叫,抱着肩膀跪倒,额头上冷汗直流。 现场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不少人摆出战斗姿势,掏出自己五花八门稀奇古怪的武器对着刘玄。 看到他们手上拿的锤子、镰刀、草叉,甚至有翻土用的木耙,刘玄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一幕落到对面的绿林好汉眼中,似乎是一种对他们的嘲讽。 他们自动分开几条通路,从不同的方向,有几人缓缓走上前来。刘玄心念一动,一道气扫过众人身上,这几人都是感气高阶的武者,看样子就是王冀口中的那几个刺头儿了。 “小子,我劝你老实点。”一看到有人站出来撑腰了,周围的人腰杆子也都硬起来,再次对刘玄开始指指点点。 “把那几个喊得最欢的人记下来,这么多气力,有地方给他们使。”刘玄对王冀说道。 “喂,小子,现在你爬着出去还来得及,奉劝你少管大爷们的事!”一个喽啰走过来提着一把割麦子用的小镰刀,对刘玄指指点点。 刘玄也不惯着,飞身起来就是一脚踹在小喽啰的胸口,把他踢飞出去,砸进人群之中。 就像是一团火星飘到了毫无防护的火药桶之上,场面瞬间被点爆,一群人,包括那几名感气高阶的武者在内,一股脑地朝刘玄扑了过来。 和刚才那个挑衅刘玄的倒霉蛋别无二致的惨叫声,在校场上此起彼伏。 接下来的场面有点暴力,先跳了。 刘玄浑身是血地拖着最后一名武者丢到王冀的面前,对方已经是鼻青脸肿。而王冀的身后,零零散散躺着几十人。 除了这些武者,后面校场的空地上还躺了百来号人,其余的都缩在周围,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 “还有人要打吗?”刘玄高声喊道,无一人敢回应。 刘玄松了口气,略显疲惫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也受了点伤,不过是皮外伤,无伤大雅。 即使是聚气巅峰的武者,也不可能在几十名武者和两千人的围攻下全身而退,所以刘玄一开始走的就是斩首的路子。 只要把对方中间的武者全挑出来干掉,群龙无首,那么刘玄这个威就算立起来了。 “这些躺在地上的,全都给我丢去开矿,这么有力气就多发挥点作用。”刘玄黑着脸说道,“还有人想跟他们一起吗?” 校场上鸦雀无声。 闻讯而来的,这段时间一直和外来派不太对付的铁燕寨弟兄,原本打算给刘玄帮帮场子,现在也被震慑住了。 刘玄朝他们这边扫了一眼:“你们有没有想去开矿的?”他一脚踩在了面前一名刺头的大腿上,对方发出一声惨叫。 铁燕寨的弟兄们齐齐摇头。 “除了地上躺着的,所有人给我绕校场跑圈!跑到晚饭时间,停下来的人全都给我丢去开矿!”刘玄运气入喉,声音扩散到整个校场。 第112章 操练 所有人都唉声叹气,不情不愿地拖着腿跑了起来,从现在到晚饭至少还有一个半时辰,他们要连续不断地跑上整整三个小时。 刘玄反手拉住了打算和其他人一起跑的王冀:“你等等。” “什么事老大。” “你带几个人去打点野味回来,我刚刚看仓库里没什么肉,要锻炼的话,加餐也是必须的,缺少蛋白质和能量可不行。” 王冀不太懂什么叫蛋白质,不过刘玄已经安排了任务,他只需要执行到位即可。他自己这辈子都没吃过几顿肉,对这种事情实在是没什么概念。西山野味很多,随便出去逛一圈就能碰到一大群野猪野兔野鸡什么的,就算是供应三千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端木燕在安排人手的时候,考虑非常到位,竟然连郎中都配置了好几个,哪怕是些山野乡村的赤脚医生,在这种地方也是宝贵的专业性人才。 现在,三五个赤脚医生正看着一地的伤员头疼。 就算刘玄下手是收着力的,也难免有那么一两个伤势过重,只是不至于危及生命到嗝屁的程度。 两名郎中在安排人手照顾那些轻伤员,伤势最轻,活蹦乱跳的几个简单正了正骨,就被丢去开矿了。其余人专心医治最倒霉的几个重伤员。 刘玄本人就站在校场中央练剑,所有人都能够看见他。每有一道剑风斩出,人群中就会掀起一阵骚乱。然后刘玄目光一扫,骚乱停止。 所有人都觉得来这里是一个无比错误的选择,因为这个丧心病狂的毛头小子会用剑风驱赶他们让他们加速。几十圈跑下来,还在坚持的人只剩下两千出头,那些跟不上的全被丢去开矿了。 “行了,列队!”刘玄看着太阳,时间差不多了。 所有人拖着疲惫的步伐,像是刚军训完的大学生一样,如同丧尸一般扭着各种各样的姿势站在校场中央。 并且还分成了铁燕寨和其他,两个队列,这让刘玄很不满,都是自己人,怎么能搞派系队里呢?这是不利于同志情谊的! “重新来!给我列一个方队,上了战场你们还要站成这样吗!”这群散漫惯了的人,做事颇有些小孩子的心性,怪不得说古代都不愿意用山贼盗匪做兵源,纪律实在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快速提升纪律水平的方法,第一是统一的服装,第二是整齐的队列,第三是深入人心的口号和标志性的动作。 服装......工匠中是有裁缝的,不过这荒山野岭的也搞不到布料,暂且先作罢,之后再解决这个问题。 口号和动作,刘玄不是落榜的美术生,也没有什么艺术细胞,这种东西是设计不来的。 想来想去,也就队列这一条现在能搞,刘玄要用大学军训的强度来狠狠地操练这帮家伙。可惜就是冬天了,阳光没有温度,一点都不晒。 简单给校场上的人讲解了一下军训的操练系统,比如向左向右转、立正稍息这种简单的口令。 然后场上的两千多人按照竖列分成了三十组,刘玄开始报口令,底下的人就跟着做。这群桀骜不驯的家伙当然不会买账,刘玄的确很强,值得他们尊敬,但这种在他们看来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没有任何意义。 然后刘玄开始放大招——只要有一个人没跟上,全队做深蹲。 因为这个世界的人身体素质普遍强,刘玄要求所有人在限定的时间内完成规定的深蹲数量,加大难度。只要有一个人完不成,那么所有人从头再来。 这些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甚至有几次,好几个组想要暴动,都被刘玄用武力压了下去。对付这种人,不能心慈手软,统帅的五要素:仁、义、智、勇、严。严虽然是最后一位,但也是必不可少的。 闹事的大多是后来收编的,铁燕寨出来的都有基础的素质,他们也不会跟着其他人一起闹腾。 很快饭香味从夕阳的方向飘了过来,饿了一天的众人竟然闻到了肉的香气,立刻又是爆发一阵骚动。 刘玄摇了摇头,给他们整一下午了,现在竟然还有力气动,看来练的不够狠,今晚加完餐,明天让他们站军姿好了。 很快,王冀等人把炖好的肉粥用木桶盛好推了过来,士兵们一看有肉粥,顿时爆发一阵欢呼。刚刚有点起色的阵型差点一哄而散。 刘玄冷着眼在旁边盯着,大家又畏畏缩缩地退了回去。 王冀看向刘玄的眼神中带了一丝崇拜。 按照刚才操练时的表现,表现好的队列先吃,表现差的队列后吃。刘玄还把各组今天的表现统一规划,按照不同的项目设立了加减分。 三十组,也就是三十个连队,这是刘玄编组部队的第一步。后面还会细分为班组,连队整合成团。 至于为什么要用这种和时代背景格格不入的编制,就当是刘玄给自己曾经生活的世界留下的一点念想吧。况且这个世界的战斗单位,好像的确比较适合现代化的战斗编制。 当连队划分出来,有了荣誉冲突后,这些人明显就有了些自觉性,现在,得分最高的连队正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下优先排队用餐。 这些简单的小措施都是增团队凝聚力的好方法。 王冀对刘玄的这些小技巧颇感兴趣,于是刘玄本着逮着一个人薅到底的心态,把自己会的一些统率技巧都给王冀一一道来,有些说不清楚的,还专门誊抄下来留给他慢慢琢磨。 这些中大部分内容其实也都是宗族藏书阁中的内容。 接下来的日子,刘玄每天就带着王冀一起操练部下,有时候还和工匠们探讨一些技术方面的问题。 大约一周后...... “刘公子,铁矿那边已经开始采掘了,还是要多亏您的手下啊。”蒲缘眉开眼笑,工坊已经慢慢走上了正轨,只要后面的铁矿源源不断地供应,他自信凭借自己和族人们的水平,很快就可以正式产出装备了。 这个效率比他想象的快很多了。 第113章 箭在弦上 这一段时间,刘玄把每日操练中有大问题的士卒,以惩戒的名义全都丢去矿坑开矿了,特别是那些武者,就算回来操练了,也嘚瑟的不行,这几天他们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矿道中度过。 有了这些强悍的劳动力,开个矿自然不在话下。 当然了,也不是完全干苦力活,刘玄让人给开矿的士卒安排了更加丰盛的食物,甚至还让郎中们采摘草药给他们进补。 摄入的能量要高于消耗的能量,加以不懈的锻炼,才能增强身体素质。 开矿挥锄头,也是锻炼的一种。 现在三十个连基本没有人在刘玄指挥的时候搞小动作了,虽然还不能完全做到令行禁止,但是已经有军训完的大学生那种感觉了,队列整齐划一,就已经足够有威慑力了。 要是再换装制式的甲胄装备,效果会更好。 连队中的武者们负责担任基层指挥,王冀这边的人担任连长,多出来的就作为“纠察”,负责平时监督士卒们,至少不能有饮酒、斗殴这种行为。 另一方面,营地周围的巡逻工作也被刘玄按照连队的单位,划分不同的时间段,每天三班倒无死角监控周围,特别是西南边官道的方向。 根据这几天收到的回报,西域联军大兵压境,随时准备越过大西国边境,小股的斥候部队已经越界开始袭扰周边的村庄,不少黎庶黔首死在西域斥候的刀下,或是被掳去成为奴隶。 人命在这种情况下是最不重要的,但是黑石军不能放弃土地和资源。 于是黑石军将自己的前哨一直推进到到边境,几乎和西域联军的营帐隔山相望。 “黑石军的战略不太明智,这种情况下诱敌深入,等联军的战线前推到腹地坚城之下,再用优势兵力分割包围才是最稳妥的正解。”刘玄看着面前的地图,摇了摇头。 而且黑石军这样的部署,他们的安排就没有意义了。西山谷作为铁燕寨的前哨站,负责锁定西域联军的辎重补给,大部队会在黑石军前线开战时,不断袭扰联军的后勤线路,起到打击联军战斗力的效果。 现在黑石军直接把前线安排到了边境,他们上哪去切后勤啊?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铁燕寨和黑石军并无联系,甚至两家还有仇,更不可能配合在一起行动了。 这一点刘玄和端木燕一开始就考虑到了,如果黑石军能做到将联军挡在边境之外,他们就不插手,安心发育,等着和黑石军的战争。 说到后勤,刘玄这边的粮食现在还完全是铁燕寨供给,因为这些天的操练,粮食消耗量也变大了。原本给这边准备过冬的粮食,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现在完全就是指望着抢联军的后勤。 “老大,13连来消息了。”王冀走进刘玄的营帐。现在营地中的房屋数量还不多,基本都给工匠郎中这种专业人才居住了,刘玄自己还在住帐篷。这个行为可给蒲缘他们感动坏了,认为刘玄是个惜才爱才的好领导,干活也更卖力了。 这个时间段负责斥候任务的是13连,现在每个连队都是标准的一百人,那些在训练中淘汰掉的末位,全都成了挖矿的劳动力。 当然了他们的基础生活质量还是有保障的,虽然比不上工匠,但也是一日三餐,隔两三天还能吃顿肉。 就算是上山落了草,这些人绝大部分过得也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这样的生活以前想都不敢想,最初几天操练中积累的对于刘玄的怨气也消散了不少。 “老大!”最近士兵们也开始跟着王冀他们喊刘玄老大了,本来听习惯了王冀他们的称呼,忽然几千人这么喊自己,他又开始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情况如何?”刘玄现在也有了些“为人师长”的风范了,大学里面军训在看台上检阅方阵那种师长。 “西域人的营地巡逻密不透风的,兄弟们渗透不进去,他们主要集结在这座城周围。”斥候点了点地图上的某个位置,是一座西域的要塞城池,很靠近西山谷。 “西域人那边最近这两天开始在森林外面晃悠,可能是想进山绕行。” 刘玄眯起双眼,黑石军的防线不说是固若金汤,西域人想要啃下来也得崩掉几颗牙,这样他们肯定会找其他的道路。西山确实是一条非常方便的,直插黑石军要害的路径。 然而陌生的复杂山林,在兵法上是“绝地”,不到万不得已必不可入。如果他们真的进入西山境内...... 刘玄看着地图,思考着可能的路径。 “那个......老大。”斥候还有话要说,“另外我们在联军的营地中看到了不少罗慕人,关于这点我们专门打探了,联军中好像有一支来自罗慕路斯的军团,是骑兵。” 这可是个重要的消息,刘玄点了点头:“知道了,安排人手把这个情报告知端木燕。” 西域联军的人数实际上并不多,战斗力也参差不齐,最重要的是没有统一的指挥。如果大西国全力以赴,轻而易举就可以把他们打回老家,自己的损失都不会很大。 可是大西国内部争斗不休,所有人都想看着其他人吃亏,黑石军占的又是大西国最为贫瘠的一块土地,压根就没有油水可以捞,其他人自然不会搭把手。 这样一来,黑石军一家面对西域联军就有不小的压力了,但毕竟兵力还是联军的两倍,正面刚也不会虚。 现在西域联军中有了罗慕人,那就完全是两个概念了。一个军团一万人马,还是骑兵,别看人数不多,战斗力却是天差地别。只要万夫长指挥得当,这一个罗慕路斯骑兵军团完全可以把这五万联军打碎碎。 如果黑石军没有这支军团的情报,那么在他们和联军缠斗时,万骑奔袭而出,足够毁灭黑石军的阵线,除非黑石军选择据城而守。 “十万黑石军,对五万联军和一万罗慕路斯骑兵是吗......”刘玄再次给斥候下了命令,要他们尽可能打探罗慕人的指挥官相关的情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第114章 强征劳工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一趟吧。”刘玄拦下了转身准备离开的斥候,罗慕人的骑兵军团,在场的除了自己恐怕也没人能当这个斥候了。 “会不会太危险了老大。”王冀有些忧虑。 “放心好了。”刘玄拍拍王冀的肩膀,“你替我在这里坐阵好,多储备些陷阱,之后可能会用上的。” 大致安排好了自己离开后的各项事宜,刘玄乔装打扮,将自己扮作一个难民,然后拎着打包好的小包袱朝西山谷外走去。靠近西域联军那边,有不少联军士兵巡逻把守,就像铁燕寨和黑石军担心联军绕行西山,联军同样也担心黑石军绕行西山,估计他们也有铁燕寨的情报,所以专门安排了人看守。 当然了,没有武者的守备力量,即使再严密,对于刘玄来说也不过是形同虚设。 轻而易举地绕过了联军的防线,刘玄并没有直接朝联军大营过去。人家五万人马,加上罗慕路斯一个军团,怎么着不得有几个固气武者坐镇,他就这样冲上去只有挨打的份。 在这边境地区,有很多村庄都是汉人和西域人混居的,兵荒马乱的日子里,有难民也不足为奇。 刘玄半路混入了一小队难民之中,来到一处规模挺大的城寨,新建的,外面有不少难民居住的帐篷,还有富商在施粥。 刘玄混入了难民群中,提着一个破木杆和在难民中也算小得有些可怜的包袱,一边排队,一边倾听着难民之间的交流。 难民之中汉人和西域人都有,在这个地方大家倒是没了不同民族之间的冲突,毕竟都是落魄人,还搞这个就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从难民的口中,刘玄大概了解了这个城寨的由来。 原来在西域,联军的行动早就有传言,许多有先见之明的商人就和周边村落自发组织了这样的城寨,进行自我防卫。 一方面是防止被流寇当成肥肉——城寨的城墙对于他们来说可不是好搞定的。 另一方面,以城寨为据点,囤积物资,还可以发一笔战争财。不管是卖给难民,还是卖给军队,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之所以选择这个城寨,也是因为这里离联军的营地很近,有时候都能看到联军巡逻的斥候,方便刘玄进一步行动。 “这群难民来的是时候啊,马上又要到联军征民夫的日子了吧。” 武者的耳力,让刘玄能够在一定的范围内达到落针可闻的地步,粥棚后面几个小厮的窃窃私语,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 这些小厮天天混在精明的商人身边,耳濡目染之下,消息也灵通不少。 征民夫是吧......或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刘玄默默想道。 捧着粥棚分发的破烂小木碗和大半碗已经凉透的稀粥,刘玄一口灌下,这种食物最多让人不会饿死。一些有点家底的难民,此时正在和别人交易着仅剩的财物和物资。 这种人一看就没有什么逃荒的经验,财不露白,这样大摇大摆的亮出两枚银币和一串铜币只会让他们变成一个显眼的目标,还是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 这不,很快就有一些不怀好意的混混,从各个方向悄悄朝这些人摸了过去。 刘玄不打算管,管不过来,而且也没有任何意义。来到这里住下的难民多少都是有点见识的,也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就在难民群中掀起几阵小小波澜之时,城寨的大门缓缓开启。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带着一群家丁护卫走了出来。 “招工了招工了,每天两餐,白粥管饱,一两咸菜,两枚铜币!”随着中年人扯开嗓子,许多还有点力气的难民都拥挤到他的身前。 “要不了这么多,挑两百个身体壮点的,其余的人让他们散了吧。”中年人皱了皱眉,摆摆手,让家丁支起两张桌子,拿出纸笔登记报工难民的信息。 被挑中的难民欢欣雀跃,至少不用烦恼吃饭这个问题了,每天还有工钱可以拿。反观没被选上的,大多都垂头丧气。 经过刘玄的观察,这个城寨的城壁至少有三米厚,两面有门,防御并不如何严密,但也足以让联军望而却步。攻击这种地方,纯粹吃力不讨好。 晚上,刘玄找了个边缘的角落过了一夜,他一个脏兮兮的少年,身上就一个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包袱,自然不会吸引到别人的目光,这也是刘玄要自己一个人打探情况的原因之一。 人数越多,目标越大,越容易引起注意和盘查。 第二天一大早,刘玄就被一阵嘈杂声吵醒。朝声音源头的方向看去,他心下一惊。 一支兵甲齐备、军容整肃的骑兵列队立于难民营地外,为首一人穿着罗慕路斯骑兵千夫长的战甲,和城寨墙头上的人隔空对视。 最终,千夫长嗤笑一声,大手一挥,身后的骑兵立刻上前驱赶难民中的年轻男性,把他们聚拢到一起。 难民群一阵骚乱。 一名男子和他的妻儿躲藏在帐篷的角落,罗慕人直接将整个帐篷掀翻,长枪指着男人的咽喉逼迫他站起身。 男人瑟瑟发抖,将妻儿护在怀中一动不动。 另一名罗慕人过来,一甩缰绳,马蹄一踹将他和妻儿分开,男人的妻子大叫一声冲上前来,被罗慕人一枪刺穿胸膛,目光涣散,缓缓倒下。男人扑倒在妻子身上痛哭,心中腾起一股无名之火。 罗慕人吐了一口唾沫,从马鞍上取下一个绳圈就要套到男人身上。男人愤怒地爆发,跳起来一头撞向马背上的罗慕人。 “切。”距离太近,罗慕人来不及收枪,于是他丢枪拔刀,一刀抹过男人的脖颈,枭首而回,血柱冲天而起,弥散的血雾糊了罗慕人和一旁的孩子满脸。 幼小的孩子正呆滞地看着自己死去的父母,父亲的人头翻滚两圈,正好落到他的面前。 “啊啊啊啊!”孩子尖锐的叫声响彻整个营地,但很快就被更加刺耳的,此起彼伏的叫声掩盖了。 第115章 潜入 刘玄摇了摇头,悄悄地混进罗慕人的搜捕范围,很配合地在“逃窜”过程中被一名骑兵套住,象征性地挣扎一番,随后认命似的乖乖被带走。 他观察了一圈,罗慕人中最强的就是领队的千夫长,感气巅峰,没有任何威胁。 一个时辰过后,在哭天喊地的背景音乐衬托下,罗慕人满载而归,他们一次性带走了数千名劳动力。在这整个过程中,城寨内的人甚至连一句抗议的话都没有说过。 到了罗慕路斯营地,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罗慕路斯军队的不同之处了。整个营地条理分明,最外围是一圈明暗岗哨,明哨之间还有骑兵小队巡逻。 越过哨戒圈,营地外墙比较低矮,只到人胸口的高度,可以看到里面还有一圈高墙。刘玄猜测矮墙和高墙中间肯定有壕沟、陷坑之类的布置。 若是轻功冒进,跌入坑中,高墙上的士兵攻势倾泻如雨下,这一道就会产生不小的损失。 “你们,在这里待着,等会有人给你们安排工作!”千夫长带着众人来到一处帐篷区,环境比城寨外的好不到哪去。 刘玄在人群中算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和其他人一样,找了个帐篷钻了进去,帐篷中很明显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大概有几天时间没有打理了。 看来罗慕人并非第一次强征劳工了,很快就有人抬着吃的到了帐篷区中间。 “这里的,过来开饭了,吃饱喝足了跟我走,多卖点力气,干得好的,过段时间还能发点工钱,还你们自由。”一名文官打扮的罗慕人指挥着手下放餐,旁边还有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维持秩序。 刘玄第一次在近距离仔细观察罗慕人士兵的装备,乍一看并没有比柔然的王室卫队更好,但王室卫队可是柔然最精锐的部队了 这里的食物敦实了很多,一人两张脸盘大小的烤饼,一碗带着肉香的清汤,能让人有力气干活了。 很快,远方来了一队劳工头子,把这里的劳工全部带走了。 和其他劳工一起,刘玄被带到了一个矿场之中。黑乎乎的山东和不断飘出的黑灰让刘玄立刻意识到这里是个煤矿。 罗慕路斯不会已经在爬蒸汽机的科技树了吧?刘玄觉得多少是有些离谱了。 恰巧此时,一队劳工从矿洞中走出,每人推着一辆小车,车斗中装满了煤炭。 “你们的工作就是挖掘这些黑色的石头,每人每天最少三车。”一名工头从地上捡起掉落的煤炭丢进车斗内。绝大部分平头百姓是没有见过煤炭的,除了木柴,他们能用的就是极其少量的可以称之为轻奢产品的木炭。 推车并不大,一天三车是很轻松的......这是对于刘玄来说。其他的劳工想要达到这个产出量,多少要费一番力气了。 有些精明机灵的人凑到工头身边,开始打点关系了。 从矿洞外到里面,拿起锄头开始,刘玄一直在观察周围的防御部署,或许这里对于罗慕人来说是重要的战略目标,他们安排了至少两百人的守备力量,全都是军团中的正卒。 这么说来罗慕人撺掇西域闹事是为了偷偷开矿?刘玄觉得不太合理,罗慕路斯的地盘上又不是没有煤矿,何必大费周章搞这一出。因为想不到罗慕人这么做的必要性,于是刘玄放弃了思考,开始专心致志地挖矿。 听矿洞内前几批的劳工说,这里经常会有人死于各种各样的意外事故,摔倒或者被别人推倒给磕死了、被其他人拿锄头镐子铲子抡死了、矿洞塌方或者被人搞塌方砸死了...... 诸如此类的。 刘玄要等待的机会,则是三天一次的运输,下次就在明天。运输队会一直穿过罗慕人营地,将采掘出来的煤炭储存到营地后方的仓库之中。这个时候刘玄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观察敌情,说不定还能搞点小破坏。 烧煤仓就不想了,这么大的动静必然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为了保持着低调的形象,刘玄并没有当三好员工,只是用梦游的状态摸鱼般地度过了一天。 当刘玄最终推出了五车煤炭的时候,负责登记的工头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看着脸不红气不喘的刘玄,眼神复杂、欲言又止,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过他并没有声张。 刘玄只是朝他笑笑。 第二天,押送运输队的人来了,这几天开采的矿石全部装到马车上,拉车的马用的甚至是战马,真是极端的奢侈。 在前往营地的路上,刘玄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罗慕人原来安排的岗哨数量减少了,明哨只剩下一半都不到,暗哨更是完全撤走了。 进了军营,果真如此,罗慕人正在准备开拔。这似乎和刘玄他们没什么关系,他们只不过是挖矿的劳工罢了。 即使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在收营开拔时,多少也会有些纰漏。在卸矿的时候,刘玄随意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没有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身边少了名同伴。 顺着来时的路,刘玄摸到了罗慕人的营地之中,营地中间有一个非常显眼的,金色大顶上面装饰着鹰徽和束棒的豪华帐篷,一看就是领导住的地方。 在确认了帐篷内没有人,周边没有强大的武者环伺守备之后,刘玄钻进了大帐中。 通过帐帘的一瞬间,刘玄还以为自己又穿越了。大帐中央有一个简易的沙盘,后面则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形图,旁边一块类似黑板的东西,上面有粉笔写写画画的痕迹。 刘玄凑近了一看,这个沙盘竟然是西山地区的地形,不是很完整,但大致轮廓都在里面了。 罗慕人真的要从西山方向动手?“这可是骑兵啊......”刘玄喃喃自语。 再看向地形图,上面画好了战线和进攻方向,不一定就是罗慕人的正式计划,但也值得参考一番。 “将军,前线都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开拔。”帐外,脚步声和交谈声由远及近。 刘玄警觉地抬起头,一个闪身上了大帐顶端。 第116章 瓦卢斯将军 一名身着华丽铠甲的罗慕路斯将军,帝国军队的中流砥柱,军团意志的象征,战神元帅的忠实信徒,久经战阵的老兵,战场上会还手的靶子,固气武者......和他的副官随从一起进入了大帐。 “联军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罗慕路斯将军将头盔摘下,往桌子上一丢,漫不经心地问道。 “西域联军的进攻计划我们过目了,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他们的士气实在不算高,战斗力很难保证。”副官显得有些忧虑。 将军来到沙盘前:“没有关系,本来也不指望他们能打出什么结果,只要能拖住黑石军就行,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搅乱黑石军后方,和他们正面冲突。” 副官点了点头:“了解了将军,不过我还是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将军笑着说道:“有疑问尽管说。” “为什么一定要走西山呢?这里地势复杂,丛林密布,还有盗匪横行,骑兵恐怕难以通行吧?”副官的目光在西山沙盘的各个山头上游走,可以看到,包括铁燕寨在内,周边的一些山寨都已经被标记上了。 将军双手撑在沙盘桌沿:“你知道我的家族吗?” 副官点了点头:“瓦卢斯家族,是帝国中枢七丘行省的名门望族之一,在帝国军中有着极高的名望。” 瓦卢斯将军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是啊,瓦卢斯家族是传统的军事贵族,但是家族曾经也有过耻辱。” 副官恍然大悟:“您说的是那位......普布利乌斯·奎因克提里乌斯·瓦卢斯?” 大帐顶上的刘玄差点破功,怎么能有梗到这种地步,甚至连名字都一字不差,他大概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发展是什么了。 这位名字很长的瓦卢斯,在地球上干过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从操作上来说,堪比赵括长平之战。 条顿堡森林之战——奉命平叛的瓦卢斯是个放浪形骸的花花公子,因为过于信任自己的盟友,轻信土着人的诱导,轻功冒进,三万余人的兵力被打了伏击,全军覆没,瓦卢斯本人也自刎而亡。 这是屋大维一生中最惨痛的军事失败,在得知消息后,这位宏图伟略的罗马皇帝一连几个月颓败沮丧,并说出了那句名言:瓦卢斯,还我军团! 这个世界也大差不差,而且还同样有着这样一句名言,只不过喊话的不是屋大维。 刘玄真的憋不住了。 “一个很令人悲哀的事实是,这个帝国历史上的蠢材,正是我的直系先祖,今天我有了这个机会,我必须洗刷先祖的耻辱。” 瓦卢斯将军凝视着沙盘,仿佛西山便是条顿堡森林,而他将带领身后的骑兵军团,冲过西山,证明瓦卢斯家族并不弱森林地形。 这是一种很悲哀且没有任何意义的执念。 瓦卢斯的双手拍在沙盘之上,一动不动。他的副官走上前来,正要说些什么,却被瓦卢斯一手阻止了。 “怎么了?将军。”副官一愣,轻声说道。 瓦卢斯缓缓蹲下,从地上捡起了一支铅笔,这是在作战图上绘制行军路线和计划使用的,从来不会随意丢弃,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丢在地上。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副官眼神一凛,迅速退开,瓦卢斯周身气息涌动:“滚出来!”卷动的气流吹飞了沙盘上的装饰和周围的杂物,在大帐中四散纷飞。 刘玄心跳漏了一拍,暗道不妙。 瓦卢斯将铅笔夹在指缝中,抬手向上掷出。一掰就断的铅笔,此时就像是一支坚固而锋锐的飞镖,洞穿了刘玄额前三寸处,厚实的大帐篷布,阳光落在黑暗之中刘玄的脸上。 刘玄叹了一口气,在瓦卢斯的凝视下轻声落到地面。 “汉人,黑石军的奸细?”瓦卢斯平静地问道,他的副官已经拔出腰间战剑,指向了刘玄的咽喉。 “要说奸细......也勉强算是吧,只不过我不是黑石军的人。”刘玄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脱身的办法,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利用的? 硬闯的话,就算瓦卢斯是固气武者,想要拦下自己,也不太可能,但那样就打草惊蛇了。罗慕人必然会修改作战计划,这次暴露了自己的潜入一分钱好处都捞不到。 “不是黑石军......”瓦卢斯挑了挑眉头,“你从西山来?” “将军真是思维敏捷。”刘玄赞叹一声。 瓦卢斯的目光在刘玄和作战地图上来回扫视:“看来,你是留不得了。”他话音刚落,身边一道银光闪过,副官一步跃上前来,剑芒直劈而下。 副官,却是罗慕路斯军团骑兵万夫长的副官,单论身为武者的实力,副官并不比刘玄弱多少。 刘玄侧身闪过一剑,箭步突进,在副官还没有收剑时握住他的手腕,反向一拧。没有伤害但能让他失去操控武器的能力。 “有点危险啊。”刘玄一个铁山靠撞开副官,顺手夺下他手中的武器,然后将其插在地上,“将军,您的副官未免有点太急躁了,我又跑不掉,为何不听我唠叨两句呢?说不定可以从我这里得到你们想要的情报哦。” “死到临头还牙尖嘴利,将军,别和他废话了,直接杀了了事。”被夺了武器吃了瘪、丢了面子,副官的神情有些惊怒,指着刘玄恶狠狠地说道。 瓦卢斯压下了副官的手臂:“听听他想说什么也无妨,我们两人在这里,帐外又是一整个军团,还怕他跑了不成?” “还是将军阁下有气魄。”刘玄笑笑。 “恭维就算了,只有你们汉人才喜欢搞这一套。”瓦卢斯一甩披风,坐到椅子上,“我的耐心有限,先说说吧,你是什么人?” “一个普通猎户、商人而已,做点野物和皮草的小买卖。”刘玄面不改色地说道,他发现商人这个身份是真的很好用。对于古代这种经济环境,商人的身份很容易用来坑骗普通百姓,或许这也是重农抑商的原因之一。 第117章 抛饵 “普通商人......会有聚气的实力和孤身一人闯进军营的胆量?”瓦卢斯冷笑一声,“你在把我当傻子耍?” “西山野兽密布,不乏聚气级别的实力,要是没有我这一身武艺,也当不得猎人。”刘玄说道,“况且,西山中有的是山贼盗匪,普通人若是走得太深,踩中个陷阱,只怕是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野兽、盗匪。瓦卢斯眯起眼睛:“那西山中可有比较安全的,供人马通行的道路?” 刘玄——计划通。 “自然是有的,不过野兽好躲,这盗匪却难防。将军手下大队人马,只要踏入西山境内,就等于是进入了盗匪的监视之中。”刘玄脑子一转,侃侃而谈道。 “西山之中,有一伙铁燕寨最为凶狂,手下十万山贼野匪,个个茹毛饮血,心黑手辣。他们的老大姓端木,自称大将军,统率西山这方圆数百里,手下小将日夜巡逻,见人就杀,就是黑石军也不敢掩其锋芒。” “端木麾下几员虎将,就说那黑肠子,据说他每餐要吃三个小孩的心肝,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小孩的肠子泡在墨水里,浸黑了当鞭子耍。”这么扯确实不厚道,但是你也不能指望敌人跟你讲厚道。 “哼,你们汉人就是喜欢夸大其词。”瓦卢斯冷哼一声,“十万山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我罗慕路斯的骑兵一轮冲锋就可以把他们彻底击溃。” “哪怕是在茂密的丛林中,你们也能冲锋吗?”刘玄戏谑地笑着,“西山仅有的几条勉强可以称之为道路的路线,都在铁燕寨的监控之下......不过嘛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什么办法。”瓦卢斯来了兴趣。 这就好办了,就怕他没兴趣。 “刚才也说了,我是一名猎户兼商人,商人就是做买卖的,只要有利可图,什么买卖我都能做。实不相瞒,铁燕寨势大不假,可端木大将军并非是个雄心壮志之辈。铁燕寨和黑石军之间有血仇,他们必然不可能联合起来。” “血仇?”瓦卢斯诧异地看着刘玄。 “端木的一名手下潜入黑石军的领地,暗杀了黑石军元帅的儿子。”刘玄心里暗道,正是在下。 瓦卢斯点了点头:“这样的话,倒是不用担心这个铁燕寨和黑石军联合起来了。” 两家一起干你难道还一定要联合起来吗?还是吃了没有历史教训的亏啊。 “另外还有一点,铁燕寨并不想和联军甚至是你们罗慕人起冲突,只要你们和端木沟通,给到一定诚意,我想他肯定非常乐意放你们过去给黑石军添堵。”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的呢?”瓦卢斯站起身,来回踱步,似乎是在思索,随后说道。 “我是一名商人嘛,商人,最讲究的就是诚信,没有诚信的商人是混不下去的。”刘玄睁着眼睛说瞎话,他既不是一名商人,商人讲究的也不是诚信,而是利益。 如果诚信可以带来利益,那他们就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信守诺言的君子,诚信度和利润率成正相关。 但诚信无法赚取利益,甚至会导致亏损的时候,你就等着看人心能有多黑吧。 “将军,不能相信他,他是个汉人!”副官看着瓦卢斯有点意动,暗道不妙,加快语速劝阻道,“他说不定和那个端木是一伙的,故意挖坑给您跳,骑兵进山林还是太危险了。就算不走迂回的路线,我们也可以让联军配合,从正面打穿黑石军的防线,我愿意做先锋开路!” “但是正面强攻的损失呢?你考虑了没有。就算有西域的联军,闯过黑石军的关卡,我们还要攻打城池。”瓦卢斯扫了副官一眼,“我们没有携带攻城器械,就算联军可以提供一部分,以他们的水平也不可能是汉人的对手。” “罗慕路斯的战士从来不会惧怕牺牲,只有牺牲才能胜利!十五年前,帝国军队就是在战神元帅的带领下,付出了无数的牺牲,才最终摧毁了汉帝国,成就了今日的罗慕路斯!”副官挺起胸膛说道。 看着年轻的副官,瓦卢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罗慕路斯的各项政策都是由元老院拍板的,教育自然也在元老院的掌控之下,不知道那些满脑肥肠的家伙到底都干了些什么,现在罗慕路斯的年轻人是一个比一个激进。 跟着元老院这样的虫豸怎么能搞得好罗慕路斯呢?! “胜利并非牺牲铸就的,而是靠着勇气、智慧、意志和物质。玛尔斯元帅曾经说过,精神和物质的比例是三比一,只有牺牲打不赢任何一场战役。”瓦卢斯皱着眉头说道。 刘玄一头黑线,你们家这个战神元帅还姓波拿巴啊? 副官听了瓦卢斯的话,看上去有些纠结,他不认为刘玄是值得信任的。但是身为副官,他有提出建议的权利,却没有左右主官的权利。 罗慕路斯的军队现在严格意义上有两个派系,一派是当年在玛尔斯的直接领导下,参与了灭汉战争的罗慕路斯主力和部分精锐。这一派基本上完全遵从玛尔斯留下的军事指导方针,是罗慕路斯的中坚力量。 另一派,或许可以称之为保守派,是听命于元老院,主要为帝国守备力量,包括各地的卫戍军团、同化的外族等等。 这两排并非泾渭分明,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犬牙交互的态势。 就比如瓦卢斯手下,他自己本人可以称之为玛尔斯派,副官则有着元老院派的倾向。更离谱的是, 灭汉战争结束后,元老院一边为玛尔斯树立神像、建立崇拜,一边又从各个方面限制玛尔斯的权利,不让他干涉罗慕路斯的权利中心。 不然这么被军队视为战神的存在,一旦有了政治影响力,对元老院的地位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说不定罗慕路斯会和汉帝国一样滑向君主独裁的深渊。 “所以,你们考虑好了吗?”刘玄问道。 第118章 罗慕人咬钩了 “当然。”瓦卢斯站起身,“不过你还没有证明自己的价值,所以,我准备和你一起去见见那个‘端木’。” 刘玄嘴角一抽,副官的下巴都要砸到地上了。 “将军,您......您不能这样做,这是违反作战条例的!”副官手足无措地想要阻止瓦卢斯,“而且西山太危险了,如果这是汉人狡猾的陷阱,您的安全谁来保证?难道要看这个汉人少年的吗!”他一手指向刘玄。 “这是一次冒险,瓦卢斯家族的血液里流淌着冒险的因子。”瓦卢斯拍了拍手,“如果这是一个机会,那么我会把握住,它将成为我们的功勋;如果这是一个陷阱,山中盗匪万箭齐发,死的也只有我,这不是很好吗?”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我的面前只有两条路,带着你们穿过西山,或者死。但是,我决不会让先祖的耻辱在我身上重演。”瓦卢斯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焰。 这个钻牛角尖的......刘玄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瓦卢斯,他想收回之前的话,有历史教训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至少要看这个教训给到谁身上了。 看副官好像还要说些什么,瓦卢斯取下腰间佩剑丢给他,同时接过了副官的战剑。 “两天以内,要是我没有回来,你就暂代我的位置,用你所想的方式去战斗吧。”说完,瓦卢斯不再看副官,眼神转移到刘玄身上,直勾勾地盯着他。 就算瓦卢斯是敌人,刘玄此时也该给予他应有的敬意。杀他?不可能,刘玄还打算用他玩一手大的。 复刻不了条顿堡森林之战,也要在这一支罗慕路斯骑兵队身上咬下一大块肉,让他们狠狠地放一波血。 “既然将军阁下准备好了,那我们不如此时就出发。”刘玄邀请道。 瓦卢斯简单乔装一番,让自己看上去只是个高大的随从,将罗慕路斯人的特征尽数遮掩。 “汉人少年,我能感觉到你很强,即使是和我见过的帝国天才相比,你也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了。但你应该知道,我比你更强,如果你胆敢耍什么花样,你绝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瓦卢斯的话语中带着一些威胁的意味。 “审时度势也是商人的基本素养......将军阁下的胆气倒是让我佩服。”刘玄和瓦卢斯朝铁燕寨南边的一个小山头走去,那里是一个被端木燕收编的山头,现在只留下了少量人马驻扎当做是一个岗哨。 当然不可能把瓦卢斯往铁燕寨或者西山谷带啊,这俩一个是核心,一个是战略要地,暴露给瓦卢斯是在作死。 寨子里有用的东西已经被搬得七七八八了,萧索的山头此时也只有两个无所事事的小弟在看门。 见到有人过来,两人先是一个激灵,随后在看清来人后放松下来。 这次运气不错,站岗的两个都是铁燕寨的老弟兄,刘玄在他们面前还是混了个面熟的。 “我当是谁,原来是刘公子,怎么有空来此啊?”一名和刘玄说过两句话的小弟快走两步到了刘玄面前,狐疑地看向刘玄身边披着斗篷的人,“这位是?” 刘玄干咳了一声:“大将军在吗?”一边问,一边疯狂地使眼色,生怕小弟看不懂。 小弟的大脑一下子没转过弯来,刘公子找端木大将军怎么找到这边来了?不过想到刘玄身边还带带着个人,说不定是有什么隐情。 “大将军弟兄们出去打猎了,刘公子有事还请到寨子里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去找大将军。” 刘玄松了一口气:“好,那就麻烦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老钉子,带刘公子和他的这位朋友进去歇息着。”他对另一名看门的小弟说道。 等到刘玄二人进了门,他撒开丫子朝铁燕寨的方向狂奔而去。这个寨子离铁燕寨并不远,一来一回一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 寨子里,瓦卢斯扫视着周围冷清的环境,问道:“为什么这个地方看上去这么简陋?” “这里是以前的山头废弃的寨子,现在被铁燕寨当成岗哨来用,平时我和铁燕寨做交易都是在这。毕竟是绿林,不太方便直接带着生人进老巢。”刘玄漫不经心地说道。 “原来如此。”瓦卢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没有怀疑什么。对于他这种贵族出身的将领来说,不了解绿林也是正常,缺乏这方面的知识,正好给了刘玄可乘之机。 一个多时辰后,端木燕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到了这个寨子,他身边还带着牢李等一群人。就连端木芸、依娜和艾米拉也在其中,或许是为了符合“出去打猎”这个行为。所有人都带着一套猎人的装备。 有生人在场,刘玄和端木燕眼神一个交换,各自心领神会。 刘玄知道端木燕明白了他的意思,端木燕也知道刘玄要搞事了。 “你们先下去吧。”端木燕挥了挥手,让所有人离开。 “刘公子,好久不见。那么,这位面生的朋友,找到我这里是有何贵干啊?”端木燕先和刘玄打了个招呼,然后直奔主题。 “端木大将军,幸会。”不等刘玄介绍,瓦卢斯直接站起身,摘掉了斗篷,露出一副罗慕人的面孔。 端木燕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保持了镇定。 在刘玄的帮助下,瓦卢斯把自己的来意大致说了一遍,再加上刘玄有倾向性的措辞,端木燕基本了解了情况。 不过在听到刘玄吹嘘自己麾下十万之众的时候,他还是转过头去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真不怕玩砸了啊。 铁燕寨的真实实力可经不起罗慕路斯一万骑兵的折腾。 “好,瓦卢斯将军的来意我了解了,但是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们?你们是罗慕人,我们是汉人,黑石军和我们有仇不假,但你们罗慕人同样和我们有仇,比黑石军更甚。”端木燕的语气咄咄逼人。 “即使是仇恨,也该分个轻重缓急。我们目前并不想和你们开战,黑石军却不一定。” 第119章 三千匹战马 “如果我们赢了,联军的目的是战利品,我们的目的是黑石军,从任何方面来说,和你们都搭不上关系。战斗结束,目标达成后,罗慕路斯会立刻撤离大西国,至于西域联军,说实话他们的死活我们并不关心。” “大将军若是想捞个好名声,我想西域联军的人头也完全足够了。”瓦卢斯笑着说道。 “反过来想想,要是黑石军取得了胜利呢?毫无疑问,陈武绝不会放过你们。趁着击退联军士气高涨之时,他肯定会想尽办法收拾掉你们这个不稳定的因素。到时候就算你们能够撑过黑石军的攻势,肯定也会有不小的损失。”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能创造一个合作共赢的局面呢?我们和西域联军会解决掉黑石军,大将军所要做的只是为我们的通行提供一些便利,不要加以阻拦,这便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端木燕的眼神中充斥着狐疑的情绪,在瓦卢斯身上来回扫视:“你的来意我已经了解了,那么你如何保证你们能够战胜黑石军,我又如何相信你们不会过河拆桥对我们动手?” “西山没有河流,我们也拆不了桥。”瓦卢斯摇了摇头,“我以罗慕路斯军团万夫长的名誉和瓦卢斯家族的荣耀起誓。” “罗慕人在汉地可没有名誉和荣耀可言。”端木燕摇了摇头,“不过我同意了,条件是三千匹战马。” “端木大将军的胃口有点太大了,要知道这里并非是草原,在西山这里,想要饲养三千匹战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瓦卢斯皱了皱眉头。 三千匹战马对他来说并非一个不可接受的条件,罗慕路斯的骑兵军团都是一人双马,重骑兵甚至要安排到一人三马,在此基础上要有足够多的冗余应对突发状况。 挤出三千匹战马对他来说还是很轻松的。 “这就不劳瓦卢斯将军费心了,既然我敢要,那么就自有处理的办法。西山北部有一条废弃的车马道,少有人行,黑石军也从不关注,通过万人兵马倒是绰绰有余。”端木燕说道,“不过那地方毒虫野兽盘踞,若是没有我的人带领,恐怕少不了折损。” 瓦卢斯的面色阴晴不定,他不觉得一些野兽能够阻挡罗慕路斯战士的脚步,但是减少不必要的非战斗减员,保持士兵的士气和战斗力,也是将军职责的一部分。三千匹战马的价值确实很高,比起将士们的生命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好,那就三千匹战马。”瓦卢斯拍板点了头,“那么如何交接?” 端木燕看了看刘玄:“和他交接就行。” 瓦卢斯略显惊讶,看来刘玄在铁燕寨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值得重视起来。 其实不是端木燕不想亲自接收战马,三千匹战马谁看了不流口水。实在是因为铁燕寨里现在没地方安置了,而刘玄的西山谷,在端木燕和工匠们交流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不久的将来可能要发展骑兵的问题,专门预留了建设马场的区域,唯一的问题就是这里没有牧草,战马的食物是个问题。 这个问题,会有后勤主管黑肠子去解决,在此之前他们需要稳住罗慕人,拖住他们争取布置陷阱的时间,并尽可能将自己的骑兵整编完成。 双方达成了表面上的一致,端木燕将瓦卢斯礼送出门,回头和刘玄闭门商讨。 “你小子有点本事,能把罗慕人的一个万夫长匡过来。”端木燕笑着说道,“你真打算按这个计划走?我们这点人恐怕还真吃不下罗慕路斯的一万骑兵,即使是在对我们有利的地形,他们也有着绝对的优势。” 士气、装备、战术素养,甚至是士兵的心理素质,罗慕人都比铁燕寨的弟兄们甚至是黑石军要强上一个档次。 大西国土地贫瘠物产不丰,士兵们吃饱饭问题不大,但是武器装备就稍显逊色了。黑石军的绝大多数士兵还穿着大面积布料加小部分皮革的轻型护甲。 罗慕人的军队中,每一名士兵都是经过严格选拔挑选出来的。一座城镇,一年数千人报名参军,经过几轮筛选下来,最后能够穿上战衣的可能不过数百。 十分之一的接收率,限制了罗慕路斯帝国军队的规模扩张,也保持了兵源的高质量高水准。假如一名罗慕人想要加入帝国军队,成为一名罗慕路斯帝国最优质的战士,把敌人统统都上市! 那么他首先要从小开始锻炼自己的肉体,磨练自己的意志,以期能够在数千名和自己一样理想的同龄人中脱颖而出。 当一年一度的征兵开始之后,有志从军的青年们,首先要在各个军团征兵官的监督下,经过漫长的跋涉,通常是数百公里。一些要求严苛的军团,也就是所谓的王牌部队,甚至能够达到上千公里。运气不好的话,将近十分之一的人会死在路上或者逃离回家。 这些人是不算逃兵的,毕竟他们甚至还没踏入罗慕路斯帝国军的门槛。至于这些人回到家乡后会不会遭人唾弃,那就不是征兵官们要考虑的事情了。 抵达征兵官要求的地点后,这青年首先要经过十九道体能测试,确保身体素质足够,这一轮往往就能刷下三分之一的测试者。 通过的人,再两两分组进行对抗,留下一半,送走一半。 到这里基本都是军团通用的征兵基础科目,在这之后,就是各个军团不同的特色项目了。 从这一步开始,就没有什么淘汰率和退出的说法了,要么走过去,要么死。 即使这样,还是有无数罗慕路斯青年对参军趋之若鹜,过于狂热的心态,有时会让他们自己踏入险境,这也是死亡率居高不下的一个隐性因素。 相较于罗慕路斯帝国现在庞大的领土和实控区域来说,帝国的军队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好在为了弥补核心人口不足,罗慕人一直在大力发展仆从军的数量和质量。 第120章 良人军 比如之前提到过的长弓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些主要起辅助作用的仆从军各有所长,几乎覆盖了战场上能够遇到的所有情况。 罗慕路斯人以军团作战和强大的组织度见长,即使军团半数被消灭,战士们也不会动摇。 但是其他地方,多少还是有些欠缺,当年被长弓手压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所以罗慕路斯的军队体制,就像是一锅大杂烩,他们会把各种各样有用的没用的东西全都整合到自己的手中,以军团为中流砥柱,辅以各种各样的仆从军作为工具。 其中最为关键的就是二十一个序列军团,这是罗慕路斯帝国的军团之魂,所有的军团都是仿照二十一个序列军团打造的。当复数军团同时出现在战场上时,他们的行动仿若一体,有如山岳般的压迫感。 汉帝国则不一样,每一支军队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灵魂。 在千年以前,汉帝国和罗慕路斯的战争之中,曾经有一支名为良人军的队伍,这支军队严格意义上只不过是民兵,但是他们打出的赫赫威名,让罗慕人闻风丧胆。 二十一支序列军团,有七支是良人军的手下败将。 良人军覆灭的那一战,罗慕人出动了五支序列军团,十支主战军团,近十万人的辅助军,整整二十五万的战兵,七天七夜的血战,毁灭了区区四万人的良人军,从良人军元帅,到军中的伙夫,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罗慕路斯付出的代价是十万人,两支序列军团几乎被打空,三支主战军团全灭,十万辅助军阵亡一半,剩下的几乎人人带伤,哪怕是运粮的驮马都被踹了两脚。 另外还有两条战线上被抽空了兵力的十几座城池要塞被汉军攻占。 为什么一队民兵能打出如此惊人的战绩?这就不得不从良人军的组成结构说起...... 良人军招收士兵的标准很简单,家中岁千石以上,衣食无忧者方才算是达到了门槛。然后,良人军会对报名者进行为期一年的考察,武艺、德行、机敏......只要是人类身上的美好的品质,全都在他们的考量范围内。 有钱有闲的富家子弟,不喜欢吃喝嫖赌,不沾染不良嗜好,剩下的就只有精神追求了。除了琴棋书画,造桥修路,报效国家......而精神追求的最高境界是天下大同。 热知识:大龄单身男性属于社会不稳定因素。当三个或以上有钱有闲的大老爷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自动生成一个点子王。 农闲的某天,几个良家子在外闲逛,游山玩水,焚香抚琴,吟诗作对。突然其中一人觉得无聊:“诶!我有个点子,你说我们去杀敌报国怎么样?” 众人纷纷拍手叫好。 汉帝国是不禁止民兵自发结队的,只不过需要去官府报备。像这些有钱的良家子在当地多少有些影响力,于是在家族和官府的刻意宣传下,许多有着相同志向的良家子听说了这个好点子,逐渐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民兵一般承担的都只是当地防卫工作,包括救灾巡逻之类的。汉帝国官方不会为民兵提供任何物资,当然,只要做的事情没有问题,也不会干涉他们的行动。 也就是说民兵几乎是完全自由的。 一般的民兵自带干粮,了不起就是些烧饼,猎户渔夫人家或许能有些肉干鱼干,大部分情况下还要靠采集狩猎补充物资。这种部队,别说上战场打仗,刀剑都不一定能备齐,遑论铠甲。 良人军就不一样了,这些富家子弟,行军途中还能带着一队厨子专门负责食物。厨子本身也是良人军中的战士,喜好料理的良家子。 良人军有着质量超过汉帝国精锐的单兵装备,拿钱砸出来的。 百工城为了良人军,专门分出了一条生产线打造他们所要求的高质量装备,一种量身定制的全身铠甲,以及根据个人喜好设计的刀枪剑戟。 全部由良人军的士卒自费。 这些良家子们确实没有什么世俗的欲望,但不代表他们是傻子,追求精神满足不意味着他们会光着膀子冲上去和敌人对砍。 中世纪欧洲的那种板甲骑士,几百号骑士带着几千士兵扛了奥斯曼帝国苏丹——输来慢大弟十万大军的那种板甲骑士。 良人军中有两万多。 《抡语》的作者恐子带着手下七十二大魔和三千冠军驾战车,持长剑,挽雕弓周游列国之时,恐怕也不会想到另一个世界会有人将自己的道路发扬光大。 试想一下这样的画面: 对面大兵压境,十万人马包围了一座孤城,城门大开,三两小童洒水扫地,一人大马金刀端坐城楼之上,面色淡然,目空一切。 敌酋见此,只是冷笑,不屑一顾,抬手指点,认为城楼上之人不过是虚张声势,遂令手下准备攻城。当云梯架到城墙上,先头部队已经冲入城门的时候。 四万道来自四面八方的“十面埋伏”轰然响起,整个大地都颤抖了起来,杀气从每个人的骨髓中油然而生。 当然了,就算是良人军,四万人都会抚琴也有点太离谱了,所以除了古琴,有人擂鼓,有人吹笛,有人敲锣,掏出唢呐的都专门组了个方阵。如果真的什么乐器都不会, 扯开嗓子高歌也能混在周围的战友之中滥竽充数。 按攻城方的视角就是乌泱泱几万人,穿着见都没见过的,脸都不露密不透风,一刀砍上去能给自己刀崩断的重甲,唱着战歌加着buff就从四面八方朝自己冲过来了。先不说对方战斗力,光是这个阵仗就能吓死八万个夏侯杰了。 诸葛亮玩空城计,是因为他身后真的是空城。 良人军玩空城计,是因为他们真的有计。 良人军中还有一个很特殊的情况,这一支部队中的一半人都是武者。不愁吃喝,有家族传承教导,闲着没事就锻炼冥想,这种人就算没有天赋,挤进武者的门槛还是很容易的。 第121章 首战安云镇 四万人的良人军,两万多武者,其中三千名聚气,六百名固气,再往上的就不知数了。 瓦卢斯作为一名罗慕路斯骑兵主战军团的万夫长,统率万人,也只是个固气而已。换句话说,良人军之中的固气武者,放在罗慕路斯,可以扛起上百个主战军团。 而在良人军,他们只不过是四万人中的骨干指挥官。 这些是刘玄在宗族藏书阁中看到的内容,良人军只不过是无数汉帝国璀璨繁星中的一颗,这样的存在,在汉帝国千余年的历史中,从未断绝过,甚至就算论战绩,良人军也不过是中上游的水平。 “其实我们没必要和罗慕人死磕到底,他们的目的是扰乱黑石军后方,我们只需要削弱他们的军力,或者尽可能地拖住他们就好了。” 刘玄说道:“既然我们都能发现联军中有罗慕人,黑石军不可能发现不了。黑石军现在有两个问题,一个是他们空有人数,战斗力不足,并且后勤能力实在差。” “另一个,西山在这场战斗中占据非常关键的地理位置,从北边向南延伸到官道,几乎可以将官道拦腰截断。这样重要的地理位置,黑石军不来和我们交涉,实在是一个巨大的失误。” 端木燕用异样的目光看向刘玄:“你猜为什么黑石军......陈武不愿意和我们交涉?” “呃......”刘玄挠了挠头,好像陈武的儿子是他杀的,黑石军的后勤补给问题自己也出了一份力。按道理,陈武就算现在当着西域联军的面,马上带人进西山要剿灭铁燕寨,都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陈武把压在西山东边的黑石军都撤走了,这倒是个好机会。”端木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直接告诉陈武他或许不会相信,要是能放一小队的罗慕人过去给他刺激一下,就好了。” “这件事情先往后推,瓦卢斯要准备三千匹战马也需要一段时间,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希望这件事情能在年关前解决掉。说说你那边把,西山谷怎么样了?” 刘玄简单描述了西山谷现在的情况,作为一个基地,发展堪称迅速。 “大将军!”就在两人聊到关键之处,一名小弟冲了进来。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端木燕皱了皱眉头。 小弟大喘了几口气:“西域人和黑石军,开战了。” 刘玄和端木燕对视一眼,意料之中的事情,只不过来得早了一些,他们还以为联军会在罗慕人打通西山的道路之后再开战。 看来西域人和罗慕人的步调并非完全一致。 其实也正常,计划都是为了目的服务的,西域人和罗慕人目的不一样,一个是为了劫掠,一个是为了控制地缘政治当搅屎棍。 已经入冬的现在,辎重的消耗成倍上涨,后勤队也需要运送更多的燃料,西域人每在边境上僵持一天,他们就亏一天的收获。罗慕人完全不用考虑这些,他们只要能完成任务,不管西域人损失多少,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毕竟任务完成了就是赚到。 “我回西山谷了,瓦卢斯那边我会搞定的。”刘玄说道。 端木燕点了点头:“尽量拖个半旬时间,给罗慕人安排的地方,需要布置一番。” ...... 安云镇,这里是黑石军最前线的据点,也是黑石军领地最西边的镇子,再往西行一个时辰,就会进入西域的地界。 此时,安云镇外,这个人口不过数千的镇子,现在被整整三万西域联军团团包围。镇子内的平民早就被疏散一空,留下来的只有八千驻扎的黑石军。 黑石军和联军对比其实是有兵力优势的,但是战场主动权在西域联军的手上,他们可以凭借远超黑石军的后勤物流水平,任意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地点发动攻势,而黑石军只能被动承受。 一场没有主动权的战斗必然是打得十分艰难的,比如当下这种情况,为了确保对联军的有效拦截,黑石军必须将自己的兵力分散在各个有可能的突破地点。 这是一种中庸之道,黑石军的将领却不能赌。 这点联军自然也清楚,因此他们兵分三路,侧翼吸引着黑石军的注意力,主力在关键的地带进行突破。 他们选择的这个关键地带,毫无疑问就是安云镇。 早在三天前,联军的侧翼就已经和黑石军发生了小规模遭遇战,双方互有胜负,都没什么太大的损失。 黑石军的将领们也考虑过这些前期的小摩擦会不会是联军的障眼法,掩盖着他们真实的目的。 然而就算知道联军的用意,他们也没办法判断真正的主攻地点,还是得回到被动防守的作战方式。 直到今天,这个答案终于揭晓,联军选择了安云镇作为突破点。 在斥候探查到联军的动向后,安云镇的黑石军将领立刻派人向后方报告去了。最近的支援,到安云镇也要一天时间,再近的不是因为兵力太少没有了意义,就是本身也是重要的战略位置,不能随意调动。 联军选择安云镇是一个非常巧妙的决定,安云镇以北再行两个时辰就是官道,这个距离不会因为过于靠近官道而让黑石军布下重兵防守,也不会因为位置太偏而影响联军计划中的下一步行动。 三通鼓响,联军开始了冲锋。 安云镇建设在一座山脚下,西南面比较平坦,联军就选择从这个方向进攻。除了镇子门口的几条溪流可以作为障碍,别无他物。 溪流不宽,但是水流比较湍急,有一定的高低落差,骑兵不太容易通行,因此进攻的主力基本全是步兵。 黑石军在镇子中建设了一定的工事,包括土垒的箭塔和陷坑,如果不是实在缺乏物资,时间也不太充裕,这支黑石军的将领是很想搭个外墙起来的。 即使士兵们缺乏训练,黑石军也有信心在这里阻滞联军一段时间。 黑石军的将领已经亲临前线督战,从土垒箭塔上眺望着远方的联军战旗。 第122章 两军阵前 黑石军不缺基层指挥,大家都是从农民军时期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多少也和罗慕人,或者其他什么异族真刀真枪地干过,经验总是有的。 安云镇的黑石军将领名叫莫云。以前是一名木匠和伐木工,十几年前异族掠过村庄时,他正好上山砍柴,躲过一劫,但是村子里面没剩下几个活口了。 当莫云回到家中,妻儿老小只留下了冰冷的尸骨。仅有的几个幸存者聚在一起,巨大的悲痛和压力之下,一拍即合,下决心加入了当时势力还不大,龟缩在西山边缘一隅的黑石军。 几年的征战后,当初一个村子里的几人,就剩下他一个了。直到大西国建立,作为黑石军的老兵,在资历和战功的推动下,从一个炮灰刀盾兵,慢慢爬上了千夫长的位置。 一个千夫长,按道理来说是没有资格指挥八千人的。 之前,黑石军在得到了西域组成联军的情报后,为了保持兵力优势,进行了扩军,黑石军的真实兵力已经不止十万人了,这也是黑石军的后勤压力为什么这么大的原因之一。 兵力的膨胀就需要提拔更多的基层指挥,于是有一定资历和经验丰富的莫云就成了一个新晋的黑石军将领。 “西域人......”莫云立于黑石军猎猎飞扬的战旗旁边,一手紧握腰间宝剑,声音有些嘶哑。 当初劫掠莫云家乡村子的并不是西域人,不过这不影响他对西域人的仇恨。在罗慕人的入侵导致了汉帝国灭亡之后,其他的异族纷纷纵马踏过汉帝国疆土。 在这最初的几年间,汉帝国的人口几乎锐减了十分之一,包括死在异族刀兵之下,和被作为奴隶劫掠走的部分。 在他的身边,许多士兵正忙着将各种各样的辎重搬上前线。 莫云手下的士兵有一半都是近期扩充的新兵,不至于说是乌合之众吧,但他们的训练还没有那么到位。最大的劣势是,这支黑石军中的武者太少了,八千战士中,武者不到两百,就连他自己也不过是个聚气武者。 武者在大军中能够起到的作用有限,却也是一个有力的支点,一名武者在战友的辅助下,一个人就可以照顾到几米宽的正面,如果敌军没有武者加以反制,那么一个自由发挥的武者就可以对普通士兵造成巨大的打击。 一名感气武者,同时面对五六名普通士兵也不是什么难事。 莫云瞟了一眼身边的一名新兵,这个年龄刚到他一半大的小伙子,此时正提着长枪警惕地看向四周,不过这警惕的眼神中,莫云明显能看到一种慌乱和无措,新兵手中的长枪都几次差点滑落在地。 莫云很想告诉这名士兵,联军离得还很远,不需要这么紧张,而且联军的战斗力并没有那么强,异族也是分档次的,不是罗慕人、草原人或者萨珊、孔雀帝国的士兵,都不会太离谱。 “快快快,把箭矢都搬到土箭塔上面去!”在一众布甲皮甲的士兵中,一名身上有几个铁件的高级兵走到莫云旁边:“将军,我们的箭矢数量不多,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莫云只是笑了笑:“箭矢不多?问题不大,我们弓箭手也不多,所以不用太担心箭矢的消耗。”说不定直到阻击结束,或者弓箭手全部战死都用不完,莫云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 老兵一头黑线,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去下命令吧,坚持三天,然后我们撤离安云镇。”莫云说道,这不是他自作主张,陈武给黑石军将军们的指示就是,不必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黑石军有足够的战略纵深,遇事不可为,保存有生力量为主。 黑石军现在不缺数量,堪忧的士兵质量就在战斗中磨砺吧,就算损失会很大,也比一群空有人数,没有战斗力,缺乏训练的新兵蛋子好得多。 比起他纨绔的儿子陈甲,陈武还是有点军事水准的,他可能没有什么天赋才华,但是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经历过无数次地狱般的战场,光是和罗慕人面对面就有十几次。 至少陈武懂得什么是取舍,抛弃某些东西,才能得到另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莫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陈武抛弃的那一部分,他只知道自己应该完成任务,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身后的汉民百姓。 而他手下这八千人,想要抵挡联军三万人三天时间,难如登天。 在陈武的战略部署下,他们这些最前沿的哨站,或者说是阻击点,本身就是要被抛弃的,自己能做的就是为后方的部署尽可能争取时间。 至于阻击是成功还是失败,对莫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唯一能争取的,不过就是手下的士兵能不能多活几个撤到后方。 “将军,西域人的使者来了。”一名士兵从前线飞奔而来,半跪在莫云面前,抱拳说道。 开战之前,惯例一样的双方见礼,不只是汉人,罗慕人,以及其他的异族,都有这样的传统。 “来者可是黑石军统领!”一名西域使者在马背上立着长枪,枪头挂着一面白旗,他已经等候多时了。对于莫云慢悠悠的步伐和无所谓的态度,使者将之视为一种对自己的藐视,却并没有发作,一名使者这点基础的心理素质还是要有的。 “西域的贼人,来此引颈就戮吗!”莫云翻身上马,大喝一声,威压直朝使者而去。 使者冷哼一声,身上一股气势爆发,竟然也是一名聚气武者。两道气势相互抵消,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莫云心中一凉,一名使者都是聚气武者,那他们的将军呢? “要是你们只有这点水平,那我们也用不着谈下去了。投降或者死,你选吧!”使者冷笑,将白旗摔到地下,他本身就是来试探黑石军战斗力的,要是他们的将军也不过和自己一个等级,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挥兵压过便是。 “我黑石军岂是任你等摆布的小人!”莫云向旁边一伸手,一张战弓落入他掌中。 第123章 开战 “去!”莫云弯弓搭箭,一声低吼,弓弦将箭矢崩出,一道银色的光如同流星般划过战场,直奔联军使者而去。 “找死!”使者面色一变,拔出腰间战刀,提肘上撩一挑,刀锋划过箭杆中部。要是正常情况,箭矢应该被弹飞出去,但是这支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质量问题,战刀直接将其一分为二了。 箭杆后半部分被战刀挡下,但箭头的部分余势不减,在些微偏移后锋芒划过使者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要不是偏了这一下,箭头说不定就直接插进使者的脑袋里了。 “想死,那就成全你们!”使者用手指抹掉脸颊上的血迹,冷冷地扫了一眼莫云,打马回转,马蹄踏过地上的白旗,将之深深踩入泥土之中,“联军以雷霆万钧之势碾过之时,希望你不要跪在地上求饶。” 莫云收起战弓,大喊一声:“备战!” 黑石军士兵们纷纷忙碌起来,做着最后的准备。 联军使者回到营地,一路奔回了大帐。 大帐之中,数十名来自西域各个小国的指挥官齐聚一堂,正在激烈地讨论着。 联军虽然有三万人,但来自大大小小十几个小国,其中任何一个单一小国的兵力,单独拿出来甚至还不如安云镇的黑石军。 此时联军的指挥官们正在讨论......或者说是争夺谁先打头阵。头阵的损失毋庸置疑,他们将要面对的是战力完整的黑石军,必然会遭到迎头痛击。 不过这也是有好处的,出力越多,他们能够分到的战利品就越多。其中有不少小国以前就和黑石军产生过摩擦和冲突,双方都是见识过的,对黑石军他们并非一无所知,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一群懦夫!”一位五大三粗,铠甲都比其他人厚一层的黑汉子站了出来,粗犷的咆哮声震动了大帐的顶棚,“区区几千黑石军就让你们废话连篇,这要是到了陈武跟前,你们还不得吓得尿了裤子!” “老子来打头阵,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丘兹的武士!” 此人是丘兹国的将军,名叫拉格塔。丘兹国的领地在西域中并不算非常大,资源不甚丰富,经济水平也不如柔然这样的国家。 唯一的优势在于,丘兹国靠北,接近草原,经常会和草原人打交道,受到草原人的威胁是一方面,方便和草原人交易,可以取得大量优质战马。 战马在冷兵器时代,无论什么情况下,都是重要的战略资源,也就是说丘兹国掌握了一条进口战略资源的要道。 这让丘兹国在军事实力,特别是骑兵上,远强于一般的西域国家。拉格塔此次带出来的,就是丘兹国中坚力量骑兵队的一部分,三千人。 “骑兵冲黑石军的阵地?有勇无谋!”另一边,一名将领站了起来,他所属的国家和丘兹国是邻国,双方时常有贸易往来,关系勉强还能说得上是不错。 “黑石军必然在阵地前布置了陷阱,还有那几座土垒的高塔,只要部署一百名弓箭手,他们就可以对你的骑兵队造成大量的杀伤。” 于是在众人的劝说之下,拉格塔放弃了自己带着麾下骑兵硬冲黑石军阵地的打算。联军给他安排了五千步兵力量作为主攻,后方也临时搭建了攻城兵器拖了上来。 五千步兵加三千骑兵,虽然人数上只是和黑石军相等,但是战斗力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而且联军这边还有重型兵器的支援。 几架简易投石机先是抛出了捆扎好置于篮中的碎石块,在空中,松垮的活结会自动松开,碎石像是冰雹一般落到黑石军的头上。 简易投石机的射程和精度都十分堪忧,甚至抛掷的高度都不够高,就只好用这种方法来扩大打击面积,提高命中率。代价是杀伤力没有那么强,碎石可以被身强体壮的士兵用盾牌挡下。 就算是没那么强壮的士兵,躲在掩体后面,非要害部位挨上两下,也不会有明显的损伤。 几波碎石抛掷过后,阵地中的黑石军抖落着身上的灰尘和碎石块站了起来,不少人身上有些青紫的瘢痕,实在倒霉的受了重伤的几个,都被迅速拉下去了,第一轮接触,没有死者。 莫云站在一座土垒箭塔上,双目眺望,以聚气武者的视力,他看得真切。联军阵线后方的弓箭手们开始弯弓搭箭了。 莫云身侧战旗一动,下方的士兵再次忙碌起来寻找掩体。箭雨可不比刚才投石机扔下的玩具碎石块,精铁制成的箭头可以轻易夺取任何一个人的生命。 弓箭手们都躲进了土垒箭塔中间的防箭隔层,只留莫云一人在战旗边屹立。 箭如雨下,因为提前就准备好了掩体,这一轮攻击依然没有对黑石军造成有效的杀伤。 莫云收剑入鞘,土垒箭塔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他的身边也不例外,但多的是断箭,没有几支完整的箭矢。 黑石军的弓箭手也纷纷回到自己的战斗位置,在他们整备好之后,联军的步兵开始了缓慢的推进。 这些步兵都来自西域中部的几个国家,西域中部常年互相攻伐,他们的士卒也有着其他西域士兵没有的坚韧和战斗经验。 在看到土垒箭塔上人影闪动的时候,指挥西域步兵的将领迅速下令士卒们结阵举盾,准备防御。 黑石军的弓箭手们迅速从箭壶中抽出箭矢,西域人的方阵非常密集,一看就是和罗慕人学的,好处是防御密不透风,可以加强士兵们的组织度。 坏处就是目标太大了,弓箭手洗地完全不需要瞄准。 黑石军的弓箭手多少还是有些经验的,就算是人挤人的盾墙,几波箭雨下来,西域人也倒了几十个。 比较反直觉的一个事实是,游戏中都喜欢把弓箭手做成脆皮单位,真实情况恰好相反。想要拉动足以阵战对射的硬弓,第一个硬性要求就是臂力足够强大。 光是臂力强,没有耐力也不行,只能射一两发的老兵也不如能射十几发的新兵。 第124章 外层防线 为了保证灵活性,弓手通常不会穿戴厚重的护甲,缺少被动防御,这也是说弓箭手脆皮的一个原因。相对的,弓箭手虽然没有甲,但也是会装备近战武器的,箭矢射完后,操刀子就能上去捅人。 这个时候,如果弓箭手的气力没有在阵线对射时消耗一空,那么敌人就会面对一群如狼似虎、膂力过人的近战高手。 弓兵,自古以来就是要玩近战的。 战线就在黑石军的一波波箭雨,和西域方阵的一次次举盾中往前推进。 开始,西域联军的弓箭手和重型兵器还会辅助自己的步兵进行火力压制,直到弓箭手吃了几波黑石军弓箭手的反击,有了些损伤,联军的步兵也踏入简易投石机的火力覆盖范围后,也就偃旗息鼓了。 战场几乎是在一瞬间转变成了残酷的近身战。 黑石军在战前就将安云镇外围的树木砍伐一空,布置了不少陷阱和掩体,没有掩护的西域联军站在空旷的平地上,被动地承受着头顶的箭矢。 黑石军的弓箭手此时已经射出十几波箭雨了,就算气力还有,手指划过弓弦时的那种割裂感和疼痛也是切实存在的,即使是最训练有素的弓箭手,也无法承受长时间高强度开弓带来的压力。 联军方阵中走在第一排最前面的几名士兵毫无预兆地绊入陷阱,摔倒在地后,早已准备多时的黑石军一拥而上。 几名老兵在刀盾手的掩护下迅速上前,用手中短枪结果了正在陷阱中挣扎的联军士兵,随后将短枪当做标枪投射出去,穿透了联军士兵的盾牌,在他们的阵线上轰开了缺口。 这些老兵是莫云精心挑选出来的武者,战场经验丰富,自身也有实力,当做黑石军的矛头,专门负责打开僵持的局面。这样的老兵小队,在战场各处还有几十个。 当老兵们创造了缺口后,身后的普通士兵,同样是经验最丰富的一批,手持刀盾冲入缺口顶住,再后面才是拿着长枪的新兵,负责掩护老兵们的战斗,同时通过长枪前突杀敌。 联军的应对十分迅速,很快就有西域的武者跃入黑石军阵中,专门寻找黑石军的武者缠斗、厮杀在一起。 这个时候,黑石军新兵占比高的劣势就显现出来了。当武者闯入阵中的那一刻,心理素质不过关的新兵畏缩了,本该掩护老兵的他们不自觉地散开了阵线,老兵身边长枪刺出的频率减少了。对面的联军压力大减,黑石军的老兵们陷入了被动防御的态势,联军的战刀一下下劈砍在老兵们的盾牌上,不间断地进行压制,使他们难以再挥刀反击。 联军的武者数量更多,在战场优势的环境下,分出一部分去压制普通士兵并不是什么难事。这些武者专门挑看上去踌躇不前的新兵下手,手起刀落之间,老兵身后的新兵几乎被清扫一空。 被纠缠住的黑石军武者充当着一线指挥官的角色,一边和联军的武者你来我往。 “刀盾手后退!”武者们指挥老兵向后,自己带着还有些许斗志的新兵们挡住了如潮水般涌来的联军。 一名老兵抬手朝空中扔出一个筒状物体,在半空中轰响爆开,炸出一团红色的辉光。 随着红光消散而来的是黑石军又一轮箭雨打击,这次的落点相当精准,正好在联军最前排阵线的后方,不会伤到黑石军自己人。 在箭矢的压制下,大部分老兵们都有了足够的空间进行撤离。 “走!”一名武者格挡震退正对面的联军武者,伸手抓住一名老兵的战衣后领,将他从战线中拖了出来。 这名老兵不久前腿上挨了一刀,行动不太方便,要是没有人施以援手,他就只能给战友们断后,最终死在联军战刀之下了。 无论何时,老兵都是军队宝贵的财富,能救一个算一个。 而那些确实无能为力,无法搭救的老兵们,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人能保证在战场上永远幸运。 一名腰间挨了一刀,难以行动的老兵,从衣服上撕下一根布条简单包扎后,奋力投出手中战刀,正中一名联军士兵的脑门,将其颅骨一分为二,红的白的黄的炸了一地。 就在血雾迷住周围联军士兵双眼的时候,老兵顶着一头血污冲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撞进联军的阵线中,拖住了一群敌人。 周围其他一些留下来断后的老兵,察觉到这里的动静,迅速汇聚过来,就算是舍命断后也要讲究策略。老兵们集合成一个支点,互相扶持作战,明显比单打独斗,被迅速消灭要来的好。 这就是老兵的价值所在了,要是让新兵去断后,他们不会有什么主观能动性,说不定就傻站在原地不断挥刀,直到自己被砍死为止。 黑石军最外圈的防线已经崩溃,莫云没有丝毫慌乱,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外圈的防御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消磨掉联军士兵的锐气,真正的战斗,会在安云镇内开始。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种浅显易懂的道理,这个世界的人当然也知道。 唯一莫云感到心痛的,就是那些留下来断后牺牲的老兵。这些老兵原本可以在镇子中的巷战里发挥出更大的作用,而现在为了保存更多的有生力量,不得不壮士断腕。 留在战场上的老兵们损失殆尽后,一线的黑石军也几乎都撤回了镇中。 第一场战斗一触即离,双方的损失都不大,一点皮外伤罢了。 黑石军和联军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叠在一起,堵塞了进入镇子的道路。联军踏过满地尸首排成直列通过狭窄的道路。联军士兵们的精神状态逐渐变得紧绷起来,巷战永远是最残酷的战场环境之一,无论是冷兵器时代,还是热兵器时代。 “分一队人朝另一边走,小心行事。”镇子里肯定不能一下子涌进去几千人,本来道路就狭窄,说不定还有黑石军的埋伏。于是联军的先头部队从正门进入,分出一股朝侧面摸过去。 第125章 巷战推进 土垒箭塔上的莫云可以俯瞰整个安云镇,直到联军兵分两路,他的嘴角终于有了一抹笑意。不过莫云的心里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好像漏掉了什么。 对了,刚才联军那一边中好像有骑兵出阵来着,骑兵呢? 莫云在箭塔上左顾右盼,镇外的各个方向都没有看到骑兵行动的痕迹,他开始猜想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了,或许那些骑兵只不过是正常的调动。 谁会在巷战中使用骑兵啊? 安云镇中的,从正面入口进入联军开始朝镇中心进发,过程并不怎么顺利。 镇中房屋密集,有很多狭窄的巷道只能容纳两人并肩而行,为了保证活动性,联军只能让刀盾兵成一列纵队穿过这些巷道,极容易遭受伏击,因此士兵们无不小心翼翼,缩手缩脚,生怕自己成为倒霉鬼中的一份子。 当联军士兵即将穿过巷道的时候,突然,两侧的墙壁上,有几块砖头松动脱落,走在最前面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被两柄长矛刺出的捅了个对穿,一声惨叫拉开了巷战遭遇的序幕。 墙内的士兵也没有收回长矛,就这样架着死透了的联军士兵挡在巷道的前方。 后方的联军士兵一阵骚乱,当他们回头准备撤离的时候,才发现巷道的入口也被黑石军士兵用同样的方法堵住了。 联军士兵的头顶传来瓦片碰撞的响动,当他们抬头看去,有人头大小的石块从屋顶落下,砸得他们是抱头鼠窜,痛不欲生,偏偏在巷道中没有任何空间给他们防御,只能缩在角落里举着盾牌勉强保护自己。 几个行动不及时的联军士兵遭此重击,顿时就脑浆迸裂,口鼻喷血,当场身亡。 “绕过去,叫弓箭手上来!”后面的指挥官一看巷道被堵住,有些气急败坏地向后方传递命令。 很快就有几名士兵在其他人的掩护下从门窗翻入房屋内,和早已等候多时的黑石军士兵开始厮杀。 房间内狭窄,展开不了太多的士兵,七八个人就在狭小的房间内挥刀乱砍。 一名黑石军士兵撞到了身旁的联军士兵,想也不想回头就是一刀,虽然砍中了联军士兵的肩膀,自己却也被另一名联军士兵用战斧劈开了头颅。 不过片刻之后,房间内再无声息,第二波联军士兵翻进去,只看到两个身受重伤的黑石军士兵躺在血泊之中,其他人都变成了尸体。 黑石军士兵还想再挣扎一番,联军士兵却没有给他们机会,冲上去枭首结果了他们。 与此同时,随队的弓箭手开始朝房顶上抛射箭矢,屋檐挡住了视野,不妨碍总有几个运气好的能命中目标。 屋顶上本来就没有什么遮挡物,负责从上方袭击的黑石军士兵又多是新兵,即使面对少量的箭矢也难以进行有效的抵抗。 很快,中箭受伤的黑石军士兵哀嚎着顺着屋檐滚落下来,下方等候多时的联军士兵毫不手软,几刀将其砍杀。 这样的场景,在安云镇的各处不断上演着,双方的兵力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只是第一波接触,黑石军的损失就达到了数百,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新兵缺乏战斗经验导致的损失。 联军的损失大概在黑石军的一半左右,要知道这才是刚开始。黑石军甚至是占据了地理优势,进行了足够多的准备,才打出了这样的战果。难以想象要是一支黑石军和联军在野外遭遇,会打成什么样。 兵力雄厚的联军能承受这样的损失,但是黑石军承受不起。在莫云的命令下,箭塔上又一次开始抛射箭雨。 黑石军的物资和人力一样,同样经不起消耗,按照这样的战斗强度,剩余的箭矢甚至不够用一天的,而他们要坚持三天。 在这个距离上,联军的弓箭手能够做到低打高攻击箭塔上的黑石军士兵了,于是联军指挥官在镇中的空旷处组织起弓箭手对箭塔发起反击,以掩护近战士兵的推进。 “轰!”随着轰鸣声的响起,联军开始动用武者对房屋进行破坏,既然黑石军要打巷战,那就把巷战地图破坏了,让他们不得不和自己正面战斗就好了。 如果双方兵力相近,这样的战术必然会被敌军的武者针对,当拆迁办的武者气力耗尽之时,敌军的武者就可以大举出动,肃清没有武者保护的普通士兵和虚弱中的武者。 问题是,黑石军的武者数量远少于联军,联军完全可以让一部分武者进行拆迁工作,另一部分负责警戒阻挡黑石军的武者。 箭塔上的莫云皱了皱眉头,随着一些房屋的倒塌,许多埋伏好的黑石军士兵必然会被掩埋在废墟之下,联军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能清除部分可能存在的风险。 箭塔上的弓箭手也因为联军弓箭手的压制以及箭矢存量的减少,暂时偃旗息鼓了。 “该进行第二步了。”莫云摇动旗帜,下方的黑石军闻风而动。 在解决了面前残留的黑石军士兵后,联军士兵向他们的指挥官示意敌人不见了踪影。 联军指挥官的第一反应就是黑石军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话是这么说,该上还是要硬着头皮上,从之前的战斗就能看出来,黑石军不仅兵力不足,就连士兵也多是新兵,战斗力低下,完全不是联军的对手。 此时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但是联军指挥官也没有贸然前进,后方的传令兵上来,告诉他联军大营把搭建好的重型兵器推进到了镇外,如果有需要可以进行火力支援。 来得正是时候,联军指挥官立刻命令投石器进行攻击,此时投石机就在镇外,不需要开率弥补射程的问题了,原先的碎石也换成了完整的石弹。 于是联军士兵暂时性地进行了休整,交给后方的弓箭手和投石机发动攻势。 弓箭手抛射了几波,看不清战果就停止了,但是投石机不会,在这些简易的投石机报废前,他们投出的每一发石弹,就算没有杀伤黑石军士兵,也会破坏房屋掩体,削弱黑石军的抵抗能力。 第126章 第一夜 随着联军的重型兵器再次加入战斗,黑石军的战旗向后挥舞,黑石军的士兵便像是退潮的海水一样从退回了安云镇内部,看得对面的联军指挥官一阵发怵,不知道黑石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因为担心黑石军后面还有更多的埋伏,联军指挥官暂时停下了脚步,命令士兵们原地保持警戒。联军在安云镇的入口处,向内占据了两条街道的面积,大概是安云镇的十分之一。 也就是说,要是继续强攻下去,直到攻占整个安云镇,联军至少还要付出十倍的伤亡。 到目前为止,两路入镇的联军伤亡加一块,已经损失了两三百人,十倍那就是两三千人。就算拿下了安云镇,这个伤亡对联军来说也太大了,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总不能每一场战斗都这么打啊。 联军的目的可是劫掠,带着一群伤员怎么劫掠? 于是联军的指挥官果断改变了战术,他召集了队伍中的武者,组成了一支专门的战术小队,带着一些精心挑选出来,身强体壮有胆识的士兵,兵分几路向前突进,侦查和拔除黑石军可能留下的暗哨。 既然狭窄的镇子巷路中没办法展开优势兵力,就用精锐部队进行定点突破好了,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联军都要远强于黑石军。 箭塔上的莫云叹了口气,联军终于还是动真格的了,他们并没有轻视黑石军。 但是天色已渐渐黯淡下来,冬季的夜晚十分寒冷,安云镇内没有足够的房屋,联军必须想办法度过这个冬夜。整个镇子都在联军的远程火力覆盖之下,所以联军可以肆无忌惮地燃起篝火驱散寒冷。 黑石军的士兵就倒霉了,他们是防守方,有充足的准备时间搭建营地,但是他们不敢起篝火,大晚上的火光就是给联军重型兵器指示目标的活靶子。 “联军的武者白天并没有受到大的损失,保留了足够多的战斗力,他们一定会趁着夜色尝试削弱我们的兵力。”莫云对身边的副手说道,“我有点心神不宁,或许联军有什么后手,我之前看到他们的阵中有一队骑兵出动了,这一天下来都没有看见他们的踪迹......” “如果他们只是为了绕过我们,那倒还好,但如果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莫云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不过副手也是一名久经战阵的老兵了,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安云镇内狭窄逼仄的空间肯定是塞不下黑石军八千人的,更何况还要布置陷阱设计战场,因此镇内的黑石军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主力都在镇子东边的山脚下安营扎寨,那里是一片稀疏的林地,完全无法阻挡骑兵的冲锋,如果被联军的骑兵发现了黑石军营地的主力......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莫云就打算安排他的副手回到镇子外面的营地去布置反制骑兵的工事和方案。 “万事小心,说不定联军的骑兵已经在外面游荡了。”莫云很明显有些不安。 “我会的。”副手点了点头,像这样的老兵,能在尸山血海中活下来,百战余生,战斗力不一定是顶尖的,但是生存能力和经验绝对无可挑剔,这也是莫云为什么要安排他当自己副手的原因。 “那么接下来......”莫云扭头看向箭塔之下,几道感气武者的气息波动已经踏入他的感应范围,是时候了。 联军不会让指挥官级别的人物亲自上阵,来偷袭的武者最多也就是感气,这就是他莫云的机会,就算要冒一定的风险,也要尽可能的削弱联军的武者战力。 联军最大的弱点就是并非铁板一块,如果把其中一个国家的军力削弱到一定程度,那么联军内部就会开始排斥它。 莫云扭头看了看箭塔下方列队整齐的黑石军武者,接下来黑夜,就是属于他们的战斗了。 从十几米高的箭塔上一跃而下,莫云从容不迫地根据自己感受到的联军武者气息做出相应的布置。几队准备就绪的武者依次沿着不同的巷道去迎接他们的“客人”了。 “其余人跟我来吧。”莫云亲自带着最后一队武者,朝正前方的巷道走去,在这一条道路上,有联军此次夜袭的唯一一名带队聚气武者,除了莫云,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 安云镇中的战斗一触即发,莫云的副手策马飞奔向外,他没有走到直接沿道路前往黑石军的营寨。若是如莫云所料,外面有联军的骑兵斥候在游荡的话,一定会在道路上安插人手,一旦营地的位置暴露,就会引来灭顶之灾。 但是回去太晚了也不行,如果被联军的骑兵抢先一步找到营地的位置,结果不会有任何区别。 念及此处,副手在一处溪流边悄悄下了马,将马匹身上的缰绳马鞍统统解开,丢进溪流之中,放马儿脱缰狂奔。 “走吧,走吧,你自由了,希望不要落在西域人的手里。”副手望着陪伴了自己多年的战马远去,多少还是有些不舍。不舍也没有办法,带着战马目标太大,留在原地亦是如此。 等到耳边彻底没了马蹄的声音之后,副手脱下身上厚重的战衣,在寒风中赤裸着臂膀,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了刺骨的溪水之中。 随着冰冷的溪水顺流而下,大概漂两三个时辰,到凌晨时分就能抵达黑石军的林中营地了。 危险吗?当然危险,就算是一名感气武者,也很难长时间在寒夜中低温泅渡。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这样的外界刺激更容易让人体产生永久性的损伤。 现在,副手只能尽可能的用气保护自己体内重要的脏器,以防止它们被寒气吞噬。 此时,就在距离溪流直线距离不足一千米的地方,一队联军骑兵正牵着战马缓缓步行而过,马蹄上裹着厚厚的布条,士兵们也都是蹑手蹑脚。 “快跟上,这附近有队伍经过的痕迹,黑石军的营地肯定就在附近,一定要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找到!” 第127章 夜战 莫云拔出深深插入敌人胸膛的战刀,一蓬血雾顺着刀身炸出,溅得莫云半边身子都是猩红一片,沾满了红白色的污秽。 将战刀上的血迹用另一边衣袖擦去,莫云举起刀看了看上面的豁口。刚才的战斗不可谓不激烈,对面夜袭的武者队伍,指挥官是个奸诈狡猾的人,他让手下的武者大摇大摆地走在道路中间,自己和小队人马沿着两侧的房屋向前推进。 莫云他们是从屋顶接近这一队联军武者的,现在想来,大概在他们踩上瓦片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发现了吧。 联军的武者指挥官不动声色,等莫云他们跳下屋顶,发动袭击后,才从后方的房屋内暴起发难,两名黑石军的武者被从窗户骤然射出的冷箭贯穿头颅,命丧当场。 在最初的惊慌之后,莫云掌握了局势,当机立断,在其余人落到联军武者阵中,缠斗交战打得热火朝天之时,孤身一人杀入房屋,打算来个擒贼先擒王,先解决掉联军的指挥官。 联军的这名指挥官实力弱于莫云,但是他们占有人数优势,莫云拼着以伤换伤,腰部、胸口、肩膀各挨了一下,才在数名武者的守卫之下,枭首了联军指挥官。 丢掉手中的战刀,莫云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联军武器,这是那名聚气武者的战刀,和他的一对比,不管是用的钢材质量还是铁匠的手艺,都是天壤之别。刚才就是因为和这把刀的对砍,让莫云的刀彻底报废,只能当个锯子用了。 当年大西国为了保障一时的和平,曾经帮助罗慕人追捕过百工城的工匠,导致现在几乎没有百工城的匠人愿意为大西国工作,当时的一念之差现在让黑石军的将士们吞下了苦果。 抬脚跨过几具尸体,莫云走出房屋。一团黑影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狠狠地撞进房间里面。 “将军!呃......”一名黑石军的武者刚刚冲了过来,就看到一脸黑线的莫云挡在他面前。 “里面那个已经死了,不用管了,算你的。”莫云拍了拍这名武者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担心。只见这名武者好像松了一口气,躬身一礼,重新加入了战局。 外面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黑石军的武者毕竟还是经验丰富,联军武者在没有指挥的情况下,单打独斗完全不是黑石军武者的对手。 莫云将手上的新武器转起挽了个刀花,感受这锋刃上划过的气流,那种从刀身上延展出去的,撕裂空气的感觉:“不错,那就来试试吧。” 说罢,莫云再次加入了战斗,受了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伤,又没有同级别的武者阻拦,莫云在这样的战场上可谓是如鱼得水。 自己这一路的战斗很顺利,莫云就不由得开始担心起其他几路。 要过去看看吗?莫云自认为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至少他会凭借自己的经验做出最合理的选择,这种选择不一定绝对正确,但至少不会坐失良机。 莫云迅速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两名联军武者,他们对面的黑石军武者看到莫云的身影,立刻会意缠住身前的敌人,控制住他们让莫云方便瞄准。 一道冰冷的刀光闪过,两名遍体鳞伤的联军武者来不及挣扎,便已人头落地,眼神中充满了不安和惊慌。 “算你们的。”莫云丢下这句话,直接从两名正在行礼的黑石军武者中间穿掠而过,朝着黑夜之中发足狂奔。 良久,天边泛起鱼肚白,在微末的晨曦辉光之下,掩盖的是遍地的尸体、血腥和残肢断臂。多亏了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季,不出三天,这一地尸体若无人收敛,就会腐败发臭,变成一个个的瘟疫原体。 三国时期,中原人口骤降,到最后不足千万,与汉朝巅峰时期相比,锐减了一半还多,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常年战乱,疫病频发,缺少有效的医疗卫生防治手段,导致无数百姓死于瘟疫。 饿殍遍野,浮尸满地。这不是形容词,是陈述句。 莫云回到营地,清点战果,这一夜联军大致派出了两百名武者,其中两成逃离,多少都带了些伤。另外八成,现在正和黑石军的几十具尸体一起,躺在安云镇的各处道路上。 联军还会推进的,他们有机会回收他们的武者,但是黑石军......莫云不指望联军会为汉人敛尸,他们的同僚恐怕要曝尸荒野了。 第一天就在双方各种各样的试探中结束了,如果莫云所料不错,第二天他们就要对镇子全力发动进攻了。不知道营地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联军骑兵的踪迹,如果发现了,联军骑兵没有发现他们? 要是联军骑兵发起了进攻,营地那边能不能挡得下来,挡下来了又要如何突破骑兵的封锁和自己取得联系? 身为一名军事主官,一旦思想陷入了忧虑的旋涡,就好像钻进了牛角尖,一时半会无法挣脱。如果是经验丰富的将领,会控制这种思想的旋涡,不让其对自己产生影响。 一名优秀的将领,会反过来利用这种可以称得上是头脑风暴的发散思维,为自己查缺补漏,寻找作战部署中的谬误。 无论是哪一种,莫云这种刚刚从一线提拔上来的新人肯定都是做不到的,他能做的只有凭借自己的武力和战斗经验尽可能地达成他们的目标。 “莫将军,请用。”一名士兵送来了一皮袋子清水和两个冻得干硬的炊饼,饼子上面抹了一些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油,以及一个用野菜团子和粗粮糊糊捏成一团,提前烤制好的团子。这样的团子不易保存,容易散开或者腐败,也只有战斗刚开始的这段时间能吃上两个,到后面,只要有能入口的主粮和水就算是一顿饭了。 哪怕是这样,在大西国西部边疆这样的地方,在这种环境下,能有这样的食物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联军那边有动静了,恐怕很快就要上来了......将军您看......”士兵不无担忧地问道。 第128章 陷阱 “按计划好的来,且战且退,把他们引到镇子中间的广场。”莫云三口两口将炊饼嚼碎咽下肚,又猛灌两口水,把水袋丢回给士兵,眼神中露出一道凶光,“他们既然来了,就要好好地欢迎他们不是吗。” 一阵箭雨和投石机的轰击拉开了第二天的序幕。 联军的投石机明显支撑不住了,粗制滥造的临时品终究是寿命有限,投出的石弹不是飞得找不着北,就是原地砸在联军士兵的脚下,没伤到几个黑石军士兵,反而是给他们自己人吓得够呛。 箭雨过后,联军士兵就匆匆地发起了进攻,投石机也不再投出石弹,不知道是彻底损毁了,还是联军的操作手也明白自己丢不起这个人了。 总之莫云可以松一口气了,至少不用担心联军的重火力了。 今天的战斗一开始,黑石军就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比起昨天的硬扛,这次黑石军的目的是诱敌深入。 莫云将战斗力稍弱的新兵,混杂着少数老兵,安排在他想要引导联军行进的道路上,形成一种“此处薄弱”的感觉,令联军的指挥官不由自主地将手中的部队压到这个方向。 莫云冷笑一声,指挥手下的士兵让开一条道路,这条路隐藏在错综复杂的建筑和巷道之中,从外面是观察不出来的,但当联军士兵陷入其中的时候,他们就会发现退不出来,只能继续前进了。 这样的道路,在整个安云镇中,布置了许多条,它们最终都会将联军士兵引到那唯一的目的地——镇子中央的广场。 而从联军的视角看来,黑石军并没有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在某些方向上,他们只是一味的且战且退,没有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联军的士兵们认为这是昨天的战斗给黑石军造成了不小的打击,有效地削弱了黑石军的抵抗力量,又或者是黑石军的士兵已经丧失了战斗意志,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的顺利。 在这种基调的氛围之下,不少联军士兵对战事的判断十分乐观,他们认为很快就能击溃守在这里的黑石军,进入大西国腹地大肆劫掠,毫无防备地一头扎进了莫云给他们准备好的陷阱之中。 联军的指挥官也不完全是无脑之人,事出反常必有妖,和昨天的黑石军相比,今天的黑石军明显不对劲,但他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毕竟黑石军的新兵战力低下也是事实,一触即溃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如果强行制止士兵们的行动,恐怕会影响士气...... 考虑到种种原因,联军指挥官还是没有强制麾下撤出,反正联军是占有绝对优势的,就算黑石军有什么小伎俩,也不会影响到大局。 当然,考虑到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在联军之中也不好交代,联军指挥官还是悄悄地撤出了部分兵力作为中军预备队,以防备黑石军可能存在的反扑。 与此同时,黑石军的营地。 “莫将军令!”莫云的副手上身赤裸,下身穿着一条湿淋淋的,结了一层薄冰的单裤,面色青白,嘴唇因为低温和缺氧而被憋成深紫色,身上的皮肤因长时间的浸泡起了如同波纹一样的白色褶皱。 简而言之,此时的副手,看上去就像是一具溺毙者的尸体,只不过他还活着,有着短而急促的呼吸,心跳速度异常之快,体温飙升。 这些都是他体内的气 “这边,快快!”营地门口的暗哨发现了他,确认是自己人后,立刻招呼他进入营地。 在几名士兵的帮助下,副手一瘸一拐地进了营地中央的大帐,留守的士兵迅速点起篝火,端上还算过得去的食物:白粥和咸菜,给副手补充体力。 “发生什么事情了?”留守的黑石军偏将也认识莫云的副手,知道如果不是危急关头,此人绝对不会现在以这种状态出现在这里。 偏将的脑海中立刻闪过无数种可能,其中最严重和危险的莫过于...... “安云镇被攻破了?”偏将看着还在瑟瑟发抖,牙齿直打颤,碗都端不稳快要摔到地上的副手,“莫将军呢?” 副手用毛毡裹着身体,声音不停地发抖:“安......安云镇还没......有问题,莫将......将军不用担心,还撑得......住。”随着面前的篝火逐渐蒸干他身上的水迹,似乎是好了一些。 “现在问题在于营地这边......莫将军发现联军有一股骑兵绕过了安云镇,或许是要前往后方劫掠,也或许是要打探我们营地的位置。” “骑兵?”偏将愣了一下,随后变得紧张起来,“人数多吗?” 副手摇了摇头:“莫将军发现的,可能有几千人,其他的并不清楚,莫将军也是担心骑兵发现我们的营地,切断后路,所以让我连夜回来报信。” 偏将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去安排。”有些事情提点一句即可,并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如果什么都要解释的这么清楚,那他这个偏将也不用当了。 因为营地的位置不是那么好,所以在安营扎寨的时候,黑石军就准备了很多用于修筑工事的材料,只是还没来得及搭建起来,现在要把反制骑兵的工事建筑提上日程了。 很快,营帐外立起了一层层的拒马,拒马和拒马之间挖掘布置了陷马坑,这些不过一个马蹄大小的坑洞,中间安置了一根长约三寸的尖头钢钉,只要马蹄踏入其中,钢钉扎人马蹄,马儿定然吃痛扬起前身,就会将骑手摔下马来。 就算无人对骑手进行追击,光是摔落在地的重击就足以让骑手懵逼。 这样的工事建筑一直持续到夜间,也亏得黑市君的营地不大,所需要的工作量并不多,不然光凭这几千人还没办法将整个营地完美地保护起来。 就在莫云的副手和偏将因为事情告一段落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名斥候飞马而来,几乎是以将自己甩出去的方式冲入大帐之中。 副手和偏将同时皱眉。 第129章 骑兵接触 只听斥候气喘吁吁地说道:“有联军骑兵的踪迹了,正脱离了官道向北前行,很快就要进入我们的岗哨范围了。” 偏将吐出一口浊气:“让岗哨都撤回来吧。” 副手的地位比他高,但是在布置兵力的时候,莫云将营地的权力交到了偏将身上,一条蛇不能有两个头。 “是。”传令兵立刻退下了。 “按布置来吧。”偏将说道,他看了一眼副手,对方点了点头。 营地之外,数里地之外,隐约可见火光摇曳,那是联军骑兵队手中的火把。 “前面好像有动静?我们过去看看?” 一名黑石军的哨兵在撤退的途中不慎发出响动,被敏锐的联军骑兵察觉。 “走,去看看,说不定就是我们要找的。” 这支骑兵小队一边派人去通知后方的大部队,一边循着动静缓慢逼近。 稀疏的树林间突然卷起一阵风。 “他们来了。”副手立在营门之后,他的身边是全副武装的偏将。 偏将并非武者,但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断无端坐帐中之理。 营地中有黑石军超过半数的兵力,外围布满了陷阱拒马,又是黑夜,联军骑兵失去了夜袭的突然性,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营地被突破了。 一盏茶的功夫,营地中的黑石军士兵就能够听到外面隐约传来,而且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了。和驻守在安云镇的士兵一样,营地中的士兵同样是新兵居多,影响整体的战斗力。 营地中此时漆黑一片,在黑夜中,决不能让敌人先发现自己的位置,因此,偏将早早就命人将营地中的篝火和火把全部熄灭了。就算是这么大一个营地,在这样没有月光的冬夜,普通的士兵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也是难以识别的。 感觉到身边的一名士兵呼吸频率紊乱,偏将认出这人是前几天才被调来的新兵。 没有战斗经验,缺乏训练,就连身上的装备也是再简陋不过的布甲,如果站在最前线,恐怕他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副将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用紧张,西域人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他们不是牛鬼蛇神,比起草原人都差了很多,不是什么不可战胜的对手。” “是......是!将军。”新兵看上去还是很惊慌,但是一军偏将能和他搭话显然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这名新兵还很年轻,从他眉宇间的稚气就可以看出来,偏将想到自己也是差不多在这个年纪进入的军中。当年自己的第一场战斗,面对的就是西山的盗匪。 当时的西山盗匪可没有铁燕寨如今的影响力,不过是一盘散沙,群龙无首,在黑石军的兵锋之下,一些常年劫掠商路的西山盗匪势力迅速溃败。真要说起来,那时候的西山盗匪连西域人都不如。 偏将还记得,当时自己和这名新兵一样,也是站在阵线的最前方,当盗匪冲上来的时候,自己是闭着眼睛挥出的第一刀。 在战场上,闭着眼睛砍杀毫无疑问是蠢材才会干的事情,不过作为一名士兵,从战阵的角度来说,新兵很多时候连蠢材都不如,因此也可以理解。 当温热的鲜血溅到偏将脸上的时候,当时他还以为那是自己的血,觉得自己要死了,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直到他身后的什长给他脑瓜子来了一锤。 想到这里,偏将不由得自嘲般地笑了笑,至少面前这名新兵现在还稳稳地站在这里,已经比当初的自己强了。 远方的火光越来越靠近,黑石军的弓箭手都挽弓上弦。若是有敌人隐藏在身侧,那就绝对不要在黑暗中暴露自己。 而联军的骑兵并不懂得这个道理,或者说他们懂得,但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遇上黑石军的人马。 此时,两名骑兵在一棵树下停滞了片刻,副手的手肘捅了捅偏将的腰间。这个距离,双方的普通士兵或许还不能看得真切,但是副手作为一名武者,联军士兵的面孔在他的视野中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喂喂,这边好像有东西!”骑兵中的一人朝营地的方向张望两眼,也不知道他是在黑夜中看到了什么,迅速招呼周围的友军。 所有听到骑兵呼喊的黑石军士兵都瞬间绷紧了神经,在静谧而寒冷的冬夜,这一道声音就像是一针肾上腺素,扎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很快,数十名骑兵围聚在一起,其中几名骑兵在一通交流过后,迅速打马往回走,一看就是去呼叫援兵去了,他们是吃定了这里有什么东西。 其余的骑兵,散开成了一道散兵线,逐渐朝营地的方向压过来。 “等我号令。”偏将取过一张战弓,搭上一支响箭,这种情况下其实应该让身为武者的副手来开这第一枪......啊不对,射这第一箭比较好。 第一箭若是就能用一种华丽的方式干掉敌人的领队,必然可以让敌人陷入慌乱,并且提升己方的士气。 可为了保证偏将在营地的领导力,副手主动将这个机会让给了偏将。 当第一个拒马暴露在联军骑兵火把的照亮范围,骑兵们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支利箭从黑暗中划出,洞穿了最前方的一名联军骑兵,头盔的正面被洞穿,箭头直直刺入骑兵的大脑,将其射下马来。 “敌袭!”在联军骑兵的高声呼喊下,所有的骑兵瞬间散开,几个机灵点的骑兵抛出手中的火把朝前方扔出,密密麻麻的拒马被火把照亮,看得骑兵们头皮发麻。 “退!”现在他们知道了这里确实有黑石军的营地,并且对方看上去早已有准备,那么就没有必要死磕了,等后面的大部队赶上来再行进攻才是明智的举动。 黑石军也不是傻子,既然大战不可避免,此时当然要尽可能削弱联军骑兵的战斗力。 一波箭雨洒出,老练的弓箭手基本都被莫云带去安云镇了,现在留下来的都是新兵,箭雨的密度和精确度都比较差。 “快走!”丢下了十几具尸体之后,联军骑兵的先头部队逃之夭夭。 第130章 营门血战 黑石军的士兵们只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投入到了紧张的战备状态,拒马已经被联军察觉了,而陷阱还没有。于是偏将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指挥士兵将最外层原本整齐划一的拒马拆开几个较大的缺口,并且将拒马摆放得更加凌乱,看上去就像是一群手艺不精的士兵仓促搭建出来的。 偏将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要用这样的阴谋诡坑联军骑兵一把。 很快,刚才联军先锋部队逃离的方向,便有密集的马蹄声,如雷震般响起,大地仿佛都在这样的威势下震动起来,每一名黑石军士兵都感受到的脚下的颤抖,只是不知道颤抖的到底是他们的腿还是大地本身。 “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三轮齐射。”偏将沉稳地向弓箭手队列下令。这些新兵弓箭手,在夜战的环境下无法做到迅速而精准的射击,所能做的只是给他们一个模糊的方向,进行饱和式打击,这样说不定还能有些战果。 更重要的是,他们要首先压下联军骑兵的锐气,己方本就处于弱势,绝对不能被联军骑兵一鼓作气。 突如其来的箭矢划破夜空,几名放松警惕的联军骑兵不慎被射下马来。在这几个倒霉鬼被随后而来的马蹄踩踏成肉泥之后,所有的联军士兵都屏气凝神进入了战斗状态。 加上黑石军的弓箭手数量也不多,质量更差,箭雨完全无法达成有效的覆盖效率,因此接下来的两波箭雨都没有什么战果。 唯一达成的目的是,联军的骑兵放慢了冲锋的速度,他们的气势已有衰弱之迹象。 “这边,扔!”其中的一小队骑兵在周围战友都放慢速度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出,他们非但没有减速,反而猛抽一鞭,若是细看,可以发现他们的马背上都驼了许多未点燃的火把。 副手先一步察觉到了这些人的异动,正准备挽弓拦截,突然被旁边的偏将伸手拦了下来。 副手摇了摇头:“别拦着。” 他们身上带着那么多火把,目的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为大部队照亮前方的道路。毕竟这个世界目前的科技树,还没有点出照明弹这种东西,夜战照明,也只能靠原始的火焰了。 联军骑兵高速冲刺到拒马前十米左右的位置勒马停步,如此精准的距离把控,意味着其中必然有之前探查过营地的先锋队骑兵带队。 随着火光照亮夜空,拒马阵中故意设置出来的缺口也暴露在了联军骑兵们的眼中。联军的骑兵似乎是收到了什么命令,迅速分散成了三队,左右两翼分别朝营地两侧绕去,似乎是要去寻找其他的弱点。 中央的联军骑兵,前军部分再次开始提速,朝着拒马阵的缺口涌去。 偏将冷笑一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在视野清晰的情况下,联军骑兵不假思索选择了布置好的陷阱。 当震天的喊杀声戛然而止,第一名联军骑兵的马蹄落入陷马坑,骑兵本人被甩下马来,胸膛被拒马尖锐的木桩贯通之时,联军的骑兵已经停不下来了。 “攻!”偏将一声令下,埋伏在拒马后方的矛兵探出头来,将早已架好等候多时的长矛从拒马的缝隙中刺出,矛头入肉的声音此起彼伏。 “啊!”一名联军骑兵惨叫一声,他的位置不太好,战马的两个前蹄一左一右全都落入陷马坑之中了,不过多亏了如此,虽然战马报废了,但他勉强在马背上保持了平衡。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左右前方就有五六支长矛朝他突刺而来。 联军骑兵大惊失色,挥刀挡住其中两个,却被其他的长矛洞穿,胸口、腹部、大腿,均受到伤害,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骑兵胡乱挥舞着双手,挣扎一番,渐渐地没了声息。 即使如此,士兵素质的差距还是无法弥补的,在第一波吃了亏之后,联军骑兵后续的部队立刻改变了战术。强大的武者先一步上前,他们直冲有着更多黑石军士兵和拒马拦阻的营门主道冲去。 黑石军自己还需要进出营门,这种地方必然不可能挖设陷马坑,因此只能堆砌拒马和士兵进行防守。 两名武者一马当先,他们手持长柄战刀,斩杀几名试图靠近的黑石军士兵后,一左一右挑起数百斤重的拒马,将其掀飞出去,几名黑石军士兵躲闪不及,被滚落的木桩撞倒。 若非时间仓促,拒马做的粗糙,经战刀一挑,再从空中坠地,散落开来,变成了原材料的样子,恐怕这几名士兵也会和被刺穿的联军骑兵一个下场。 偏将的手紧握住腰间剑柄,莫云把所有的武者都带走了,营地中并无武者可用,硬要说的话,只有偏将和副手两人。 但他们二人都要承担着指挥的重任,断无可能上前线厮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下的士兵被联军的武者屠戮。 有了武者的加入,联军势如破竹,拒马在武者的手中也不过就是个重一点的障碍物。加之联军又都是骑兵,互相配合之下,新兵为主的黑石军往往要付出十几条人命的代价,才能伤到一名联军的武者。 渐渐地,黑石军的军心开始动摇,最前方的联军武者已经冲杀到了营门之前,在他的身后,联军的骑兵分成一个个战斗小组,散开清剿躲藏在拒马之间负隅顽抗的黑石军士兵。 战斗彻夜未歇,偏将一狠心,下令动用了最后一道防线。 一道火墙在拒马之间熊熊燃烧,火势不大,只能勉强阻隔后面的大部联军骑兵,营门前的联军依旧在和黑石军鏖战。 趁此机会,偏将拔剑出鞘,正准备出击,这次他却被副手按住了:“我去吧,你留下。” 在偏将复杂的目光中,副手冲出营门,脚尖挑起地上一杆沾了血的长枪,翻身上了一匹已无主的战马,长枪稳稳落入他的掌中。 “全部回防!”副手大声喝道,一些被压制的黑石军迅速向营门处撤来。 第131章 日出的血色 黑石军士兵按照预先规划好的路线从拒马阵中回撤,但不是所有人都处在安全的位置上可以及时脱离战斗,至少一半左右的黑石军士兵被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滚开!”副手大喝一声,策马持枪,冲向距离他最近的一处联军骑兵,在他们中间,有几名黑石军老兵正在被围攻。枪尖如蛇游走在人群之中,朝最前方的一名联军骑兵刺去。 这人并非武者,自然是拦不下副手的全力一击,虽全力躲闪,肩头仍然是被长枪洞穿。这一枪的力道之大,骑兵重心不稳,直接被冲击力带下马去,摔在地上,口喷鲜血。 副手长枪一转,倒提枪杆,一枪落下洞穿联军骑兵的喉咙,抬臂横扫又是一枪,将周围的联军骑兵全部逼退,这一切都发生在两三个呼吸之间,令联军骑兵们措手不及。 枪杆向后一挥,幸存下来的黑石军士兵们来不及对副手道谢,提着自己的兵器连滚带爬地扬起一身灰尘,迅速撤回了营门处。在战场上,能活下来就好,不要太在意什么形象了。 解决了这里的问题,副手调转马头就冲向另一个方向,决不能让占有数量优势的联军骑兵将自己截住。凭借对陷马坑布置点的熟悉,副手在陷阱中辗转腾挪,引诱一些联军骑兵落入陷马坑之中,随后再回身将他们斩杀。 连续拯救了数十名陷入重围之中的黑石军士兵后,联军也终于发现了这边有黑石军一员战将在横冲直撞,附近的武者便自发性地围聚到副手的周围准备围剿他。 副手的战斗经验强于这些西域的武者,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就算花枪耍的虎虎生风,他不可能在十几人的围攻下全身而退。联军的骑兵又从后方包抄过来,现在他为了救援黑石军士兵而过于深入,无法冲出包围了。 而副手也并未坐以待毙,既然无法从后面冲出去,那就一直往前杀。联军骑兵过于专注攻破营门,与后方的部队被火墙和拒马隔绝,中部空虚,只有零星几个骑兵还在艰难前行。 这些人多半是中了陷马坑,又不至于太影响行动,只能一点一点翻越拒马向前挪动。 可想而知,这样的状态是无法和一名武者对抗的,将追兵甩在身后,副手一连斩杀了十几名落在后方的联军骑兵。 武者的体力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副手也慢慢变得疲惫了,战马或许还有余力,在副手的操控下朝营地侧翼冲去,眼看身后的联军武者越来越近,他也不得不消耗所剩不多的气力掀翻拒马阻拦追兵。 营中的偏将正紧张地组织着预备队抵抗冲到营门前的联军,狭窄的营门配合副手救回来的老兵成了一道有力的防线,骑兵难以通过狭窄的营门,场面一时间僵持不下。 “报!联军骑兵已经杀至后营门,正在和我军交战中!”一名满脸土灰的传令兵来报信,偏将点了点头。 营地总共就前后两个门,他又怎么会忽视后门的防御呢?后门虽然没有余力再去布设足够多的陷阱拒马,但依托着山涧小溪,可以有效地阻碍骑兵的行动,大部分弓箭手也在后门,偏将的布置就是要用最少量的兵力把稳后门,转而在前门消耗联军的有生力量。 东方既白,营门前已经铺满了一地的尸体,黑石军的居多,联军的较少,许多无主的受伤的战马倒在血泊之中,枕着士兵已模糊不清的血肉嘶鸣哀嚎。 随寒风微动的血泊、堆积成丘的尸体,在晨曦微光的照耀下形成了一幅残酷恐怖而妖冶的画面。 黑石军守在营门处寸步未退,而每一名士兵的脸上都已没有了血色,残破的战衣,缺口的刀刃,身上的血迹和麻木的表情就是他们的全部了。 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连续鏖战数个时辰还轻松惬意。 营地外的拒马被拆了个精光,联军的骑兵就在数十步之外将营门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的面色、状态,并不比黑石军好上多少。 副手回到了营地,他的手上提着一柄断了头的长枪,马鞍上挂了五名联军武者的人头,他自己则失去了左臂。他并不是什么强者,做不到接续骨肉,对于感气武者来说,断臂不致命,却也足够让他变成一个残废。 今天就是第三天了,按照计划,黑石军只需要守到今天黄昏就可以撤退了。可问题是,他们还能撤得出去吗?就算他们可以撤出去,莫云呢? 身为副手和偏将,难道要抛下主将逃跑吗? 偏将早已做出了决定,如果到了黄昏时没有见到莫云,那他就会指挥手下的黑石军从后门突破,愿意走的人可以趁此机会逃离,他自己则要留在营地,要么接应到莫云一起走,要么战死在此地。 副手长枪撑地,倚靠在营墙上。日出之时联军的进攻停止了一段时间,给了双方士兵喘息的机会。 “刚刚清点了一些,营中的弟兄,能拿着刀站起来的,还剩两千。”副手对偏将说道。 偏将点点头,这只不过是一晚,损失就超过了一半,他可以断定联军骑兵也不好过,但绝对没有他们这么凄惨,或许联军的伤亡只有一千左右。 “我们还能坚持到黄昏吗?”偏将小声问道,这种动摇军心的话可不能让士兵们听到,甚至还是从偏将口中说出来的。 副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现在,如果莫将军那边一切顺利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在准备撤退了,只要能见到将军,我们就可以撤离了。” “冲一波的气力,弟兄们还是有的。” “那伤员呢?”偏将开口问道。 “管不了了。”副手摇了摇头,战场上没有人是良善之辈,伤者的命运只能交由胜利者来决定,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 联军再次擂响了战鼓,厚重的鼓点响彻在营地上空,他们将要发起总攻。 第132章 援军? 副手用牙齿和剩下的一只手紧了紧捆绑在断臂处止血的布条,双腿一挺站起身来。没有人去搀扶他,一名仍有战意的武者,不需要任何人的扶持。 黑石军严阵以待,他们把联军骑兵的人马尸体在营墙墙根下高高垒起,可以有效的防止联军骑兵接近营墙进行拆迁作业。不知道是不是过了一晚上,联军骑兵的辎重送上来了,最后排的骑兵马鞍上都挂了满满一袋标枪。 偏将的头又开始痛了,最开始对面没有弓箭,他还在庆幸少了一个要防备的问题,现在联军骑兵直接把标枪掏出来了。整个黑石军营地,除了营墙估计就没有什么东西能挡得住。 唯一的好消息是,联军骑兵离营地比较近,标枪的威力不能完全发挥出来。即使如此,这样的单兵重火力对普通士兵来说也是绝对致命的。 标枪和箭矢的差距,就好比12.7mm口径和5.56mm口径的差距。 战鼓停歇,第一波标枪踩着最后一声鼓点从联军后阵飞出,同时第一排的联军骑兵开始冲锋。一晚上的战斗并非毫无建树,至少他们在黑石军的营墙上打开了几个不大不小的缺口,基本都可以容纳两马并行。 这些缺口被黑石军在战斗间隙进行了简单的修葺和加固,临时赶工出来的东西大概率是没有原本好用的。这些用木桩中间填充碎石沙土造出来的临时营墙,承受不了骑兵的冲击。 “躲避!”偏将振臂一呼,黑石军的士兵们纷纷列队躲藏到营墙之后,标枪如天坠之石轰击在营墙外侧,贴在营墙上的士兵们都能感受到那种恐怖冲击力带来的震动,仿佛组成营墙的木桩都要被连根拔起一样。 当标枪尽数落地,黑石军士兵迅速从营墙后方冲出,重新占领营门前的阵地,最前方的联军骑兵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他们眼皮子底下。 连站稳都来不及,前排的长矛手保持着助跑的状态,怒吼一声,自下而上刺向战马的腹部。马背上的骑兵一提缰绳操控战马前半身高高扬起,最终长矛只是与马蹄擦身而过。 长矛手还未来得及回收手中长矛,战马一蹄落下就将长矛木杆踩成两节,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响。紧随其后的是骑兵手中的长枪毫不留情地穿透长矛手的头颅。 长矛手只能瞪大眼睛,怀着不甘和愤怒倒下去,和他的战友们一起在这片荒寂的土地上作古,变为大地的养料。 当第一名士兵倒下,意味着最后的战斗拉开了帷幕,一些早已身受重伤的黑石军士兵踩着战友的尸体高高跃起,他们的所作所为不为了取得战果,就算他们在空中就被击杀,也势必要带着一名联军骑兵一块落下马去。 只要脱离了战马,联军的骑兵也不足为惧。 最开始黑石军确实靠着这招取得了不少战果,但联军骑兵很快就反应过来,前军后撤拉开距离,不让黑石军的伤兵有拼死一搏的机会。 之前的拒马已经被一把火烧成了灰,这些灰烬残骸又填平了陷马坑,联军骑兵现在可以来去自如了。 战线稳定下来之后,联军骑兵的后军再次抛出一轮标枪,这次黑石军只能举盾硬抗了,而孱弱的盾牌又怎么能够阻挡势大力沉的标枪,运气不好的直接被连人带盾刺穿钉在了 地上,一时间黑石军阵型大乱。 联军一看事有可为,再次发起冲锋,匆匆起身抵挡的黑石军如同树倒猢狲散,被彻底冲散。 偏将在战阵中声嘶力竭地大喊,指挥黑石军撤回营寨之中,围墙内至少还有些障碍物可以迟滞骑兵的脚步。 太阳还未当空,他们甚至还没有撑过一个上午。 又是一个噩耗传来。 “后门被突破了!”传令兵的声音落在偏将耳中宛如晴天霹雳,这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不过来得太早了。偏将一肚子火气,他知道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 “我去吧。”断臂的副手又一次站了出来,带着偏将身边仅剩的卫队毅然决然地向营地后门的方向走去。 他们回不来了,偏将心知肚明,那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呢?战旗就在他的身边,而他的眼中闪现出了联军骑兵手中武器的寒光。 “唰!”战剑出鞘,偏将蓄势一击将冲过来的联军骑兵拦腰斩断,身边只有十几名黑石军的老兵和自己站在一起,更多的黑石军士兵正在营地各处被联军骑兵追剿。 ...... “前面好像有动静,要不要去看看?”王冀站在马背上,眺望远方,似乎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黑烟飘至半空。 “那就去看看吧,说不定是黑石军的战场,但愿他们还在支撑。”刘玄点了点头。 瓦卢斯的动作很快,两天时间就给他们准备好了三千匹战马,甚至还贴心的准备了一部分战马的草料,这些食物的问题可以少操点心了。 接下来的问题就落到了铁燕寨的头上,这群山林中人没几个会骑马的,根本凑不出来一支骑兵队。 联军的进攻迫在眉睫,抽不出来也得硬上。端木燕是这么说的。 于是刘玄带着区区一百多天赋异禀,骑上马就会的兄弟们,先行出来打探情况了。 要说这一百多人有多凑数,其中四分之一都是刘玄从西域带回来的,他们本身就骑过马。 剩下的人中,包含了端木芸,依娜,艾米拉这三位女中豪杰。 也多亏了如此,这个百人出头的骑兵队之中,武者的占比超过一半,领头的两人更是聚气巅峰。 这么说吧,要是把这群人放到黑石军中间,往营地门口一堵,在他们力竭之前联军骑兵一个人都过不来。 “老大,抓了个舌头。”王冀提溜着一个半死不活的西域人挪到刘玄身边。 刘玄扫了一眼这人身上的装束,是一名正卒,看上去不像逃兵,那么附近必然有西域人的大部队,前面那处黑烟搞不好真的是个战场。 “看看从他嘴里能掏出什么来,我们加快速度。”刘玄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第133章 四功 “问出来了老大。”还没走两步路,王冀就提着绑得和粽子一样的联军士兵回到了刘玄身边。 “这么快?”刘玄一愣,“你不会用了什么刑讯逼供的手段吧。”倒不是说刘玄是什么圣母看不得别人受苦,只是刑讯逼供这种事情说起来确实有点损阴德。 王冀连连摇头:“没有,绝对没有,这小子压根没给我们拷问的机会,我刚开口就把他知道的全倒出来了,比倒水都快。” “说说吧。”既然不是刑讯逼供那就没问题,刘玄让王冀开始讲。 “这附近有黑石军的两处据点,一处是安云镇,一处是树林中的营地,两边加起来大概八千人马,联军正在对安云镇进行围攻。这小子是联军安排越过安云镇穿插的骑兵。那边的黑烟就是黑石军营地所在的位置,进攻是前天晚上开始的,持续两天时间了。” “黑石军兵力不足,加上缺乏训练,装备比较差。按那西域小子的说法,他们有三千人,三千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骑兵,面对缺乏训练的黑石军,这里又不适合阻击骑兵,时间一长恐怕黑石军......”王冀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刘玄低下头,默默地思考着,如果黑石军全灭了,那他们就不能再继续前进了,说不定就一头扎进联军骑兵的圈套里面。刘玄、端木芸和依娜三人的安全自然是不用担心,其他的兄弟们就不好说了。 先撤了吧,至于他们急需的战况情报,刘玄打算故技重施,到时候自己孤身一人独闯龙潭虎穴。 刘玄刚要开口,一袭白衣,侧骑白马的端木芸飘然而至:“刘公子,在担忧什么?” “沐姑娘。”嗯,刘玄到现在还不知道端木芸的真名,“刚刚从联军斥候那问出来一些重要的情报,黑石军可能已经溃败,我正在考虑撤退。” 端木芸摇了摇头:“联军骑兵既然把斥候放到这么远的地方,说明他们依然在提防可能的袭击,黑石军战斗还没有结束。” “黑石军的战斗力再差,依托着构筑好的营地,只要主将不是无能之辈,也不至于两天都撑不下去。” 刘玄点点头:“沐姑娘说的也有理,但是我们确实势单力薄,去了也不一定能帮上忙。” “不如这样吧,我带着依娜和王冀,再挑选几个身手好的武者,到前面去探路,你们就留在原地,保持警戒。”刘玄考虑一番,张口说道。 “这不合适,不能让刘公子犯险。”端木芸果断摇头,拒绝了刘玄的提案,“如果联军骑兵的损失不大,就算是聚气武者也不能贸然闯入战线。” “按照黑石军的战略部署,安云镇这个地方是注定要被抛弃的,黑石军选择这里作为战场的意义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可能减缓联军的脚步,放眼全局,他们还有后手。”端木芸分析道。 “黑石军......陈武就打算把这近万人当成棋子和障碍物,让他们用生命将联军拖在这个地方,是吗?”刘玄的眼神不太友善。 “不保存有生力量,这或许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是对于黑石军来说,他们能够选择的方案并不多。”端木芸谨慎地说道,说实话,她对战场谋略并不擅长,仅仅只是以自己的嗯见识来推断可能的棋路。 “在我看来,陈武的这一招已经是穷尽人力极限了,就算刘公子想要干涉,也不应该用这种方法,这会让您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至于为什么不用天机术去测算战争的走向,天机本就是逆天而行,影响的规模越大,施术者受到的反噬也就越大。 黑石军和西域联军加起来十几万人的规模,覆盖了五分之一大西国的领土,要是真的用天机术去测算,端木芸要花费至少一个月的时间,积攒了十年之久的力量至少也要损失三分之一,这绝对是一个亏本的买卖。 “好吧。”对于端木云的话语,刘玄不得不表示认可,他还没有自大到会认为自己能一骑当千。 “那沐姑娘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几千名黑石军士兵,毫无意义地战死沙场。”刘玄的目光牢牢锁定在远方飘起的黑烟上。 “那......小女子这里或许有一个刘公子会感兴趣的方案。”端木芸露出神秘的微笑。 “愿闻其详。”刘玄点头说道。 “如果小女子能够测算出联军骑兵统帅的大致方位,刘公子可有自信来一场斩将夺旗?” 古代冷兵器战争的四大军功,先登、陷阵、斩将、夺旗。 先登就是攻打敌方据守的城池,第一个攀上城墙并且幸存下来的士兵,这是出身不好且没有背景的底层士兵最快的晋升方式。除了武力和勇气,这一条军功在某些方面更加倚重运气这个因素。 陷阵,和其他三种军功有着较大的区别。比起个人的武力,陷阵对于智谋和勇气有着更高的要求。通常需要指挥官带领着一定数量的精锐士兵,或撕破防线,或正面陷入敌军摆好的军阵之中,以达成目标,异常凶险。 斩将,是这四个之中最好理解的一项。军法中有一条:主将战亡而近卫不死者,皆斩。如果斩将成功,那么需要斩杀的肯定不止是那一位将军,也要包括那位将军的亲卫队,甚至是整个中军大营的士兵,对于个人武力有极高的要求。 最后一个,夺旗。有主将的战旗或者是营地的大旗,才有着被夺旗的资格或者说价值。战旗是一支军队的精神象征,同样也是号令军队的旗帜。“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一支军队是否军心稳固,就要看他们的旗帜。 古代士兵不一定知道自己的统帅长什么样,但一定会牢牢地将旗帜的样子记在心里,战场之上随旗而动,当成功夺取敌方的旗帜后,这就意味着控制了敌方的指挥系统,可以干扰敌军的下一步行动。 第134章 斩将夺旗 斩将、夺旗,刘玄的这一队人马,只有两个人有能力或者说有资格。一个是刘玄本人,另一个,除了依娜别无其他人选。在端木芸告知刘玄,联军骑兵主将和战旗所在的方位后,依娜自告奋勇地要跟刘玄一起去。 依娜的情况比较特殊,从理论上来说,她只是逃出西域避难的,柔然公主的这个第一身份并没有被摘去,不管是从立场上还是礼法上来说,她都不应该对西域人出手。 一旦加入了对西域的战争,依娜明显属于西域人的外貌非常容易被发现,要是让联军抓到蛛丝马迹,把消息捅到柔然那边去了......虽然不知道柔然的内战哪一方赢了,但如果有了依娜的消息,不管是哪一方,一定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依娜带回去。 因此刘玄联合艾米拉严厉地拒绝了依娜的要求,就在依娜打算放弃的时候,端木芸突然说道:“既然依娜公主想去,就让她一起跟着去吧。哪怕不出手也好,总归是有个照应,刘公子一个人多少还是有些危险的。” 于是依娜同意绝对不会在受到联军攻击前主动攻击西域士兵后,刘玄决定带上依娜一起,哪怕不能当成一个战斗力,壮壮声势也是好的。 两人两马在稀疏的树林间驰骋,刘玄其实是不会骑马的,不过他可以靠聚气武者强大的身体素质把自己牢牢固定在马背上,时间一长,自然就会了。 而依娜可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比起刘玄只是“借助马匹来实现高速移动”这个事实,依娜优雅的动作和窈窕的身段在刘玄的眼中才称得上是“马术”。 按照端木芸的说法,在这片树林间有一处地下水的泉眼,联军骑兵的主将和他的近卫就驻扎在泉眼附近。这名骑兵主将也是一名聚气武者,那些近卫不用想肯定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刘玄觉得这一场战斗可能还是有些吃力的。 顺着视线中的山涧溪流,刘玄和依娜一路飞驰,随着泉水涌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很快他们的视野远处就出现了密集的黑影。 隔着数百米,刘玄也能看到那是一群正在吃草的战马,旁边有十几名士兵正在巡逻。 刘玄和依娜对视一眼,简单做了个手势。依娜会意,调转马头朝侧面绕去。她不能主动对联军士兵出手,望个风堵个路还是没有问题的,再说了,就算真的被人认出来了......只要不留目击者不就好了吗? 依娜迅速消失在树林另一边,远方的联军士兵应该还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动静。 刘玄深吸一口气,马鞭一甩,座下战马骤然提速,这不是什么神驹,只是有一些微弱的气力,勉强算是个感气的战马。 瓦卢斯也不是傻子,不可能还专门把好东西挑出来送给可能的敌人。表面上双方只是做了个交易,背地里谁知道大家都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听着风声在耳边呼啸,刘玄忽然明白为什么吕布在收到赤兔之后会迫不及待捅死丁原,表示自己愿拜相国为义父了。赤兔在吕布眼中的价值恐怕不亚于一辆主战坦克在军迷眼中的价值。 “什么人?快停下!”直到刘玄可以看清联军士兵头顶的发丝,他们才终于察觉到了风吹草动。 刘玄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联军骑兵根本来不及拔出武器,更别说上马了。 剑光闪过,几乎是在交错的瞬间,刘玄手中的剑刃就抹了一名落荒而逃的联军骑兵的脖子。 无头的尸体被战马疾驰的冲击力撞飞出去,落在另一名刚刚上马的骑兵身上,将他也撞落在地。 刘玄脚步不停,缰绳一甩,绕了一个大圈。到这个时候联军骑兵才刚刚反应过来,他们急匆匆的上马,组织起战斗阵型,十几人聚在一起,朝一旁山泉边沿的空地走去。 不得不说这些联军士兵还是很聪明的,他们不知道刘玄是什么人,他们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刘玄的对手。 距离联军主将所在的位置并不远,很快就会有站岗放哨的卫兵发现这里的动静,在联军士兵的眼中,他们的主将可是聚气武者,只要主将出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刘玄要的也是跟他们拖延时间。 这些联军士兵没有一遭到袭击就往回逃窜,实在是帮了刘玄大忙。如果联军主将一直和他的卫队待在一起,对于刘玄来说也可以算是上是一个麻烦,颇有一种老虎吃天无从下口的感觉。 一旦联军的主将动身前来探查,就是给了刘玄斩首的机会。 与此同时,依娜也可以大摇大摆地去执行夺旗的任务。 没错,从一开始他们两人就是做好了分工的。刘玄负责斩将,依娜负责夺旗,夺旗又不用杀人。 至于联军主将会不会乖乖地按照刘玄他们所想的行动,这并不是一个问题。 一发鸣箭划过刘玄头顶,发出尖利的啸叫声,这是依娜射出的箭,这样的声音足够让联军主将听到。 并且在箭身上附着了依娜的气力,这样联军的主将就会知道在这里至少有一名聚气武者在暗中行动。普通的士兵不可能是武者的对手,所以他必须亲自前来。 听到鸣箭的声音后,刘玄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的解决掉此处剩余的联军士兵。然后转过头来准备迎接联军主将。 “坚持住,将军很快就会赶过来的。”一名联军士兵鼓舞着自己的战友。他们在山泉边缘结下阵势,可以有效的防止刘玄从后侧对他们进行迂回。 不过他们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刘玄是一名武者,而且是一名聚气武者。聚气武者不需要玩这些花里胡哨的招数,刘玄完全可以从正面解决。 联军士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玄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却没有任何可以阻止他的办法。 刘玄踩着马背高高跃起,连人带剑冲入联军士兵的阵中,一道半月的弧光顷刻间斩杀了距离他最近的三人。 第135章 调虎离山 联军骑兵看不清刘玄的剑刃,只是一道锐利的风吹拂而过,几人顿感脖颈一凉,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摸一摸,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就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 下一刻,几人的视线顿时天旋地转,好像摔倒了一样,但他们却又看到自己的身体好好地站在那里......为什么会看到自己的身体?这不对吧? 刘玄策马一闪而过,丝毫没有在意身后落地的人头和冲天而起的血雾,一剑斩断从侧面袭来的长枪,反手握住枪头当做飞镖扔出,爆了攻击者的头。 刘玄勒马在山泉边缘停下,只是一个冲锋,这里的联军骑兵就遭受了接近一半的损失。这就是强大的武者面对普通士兵时,展现出来的恐怖杀伤力和战斗效率。 联军骑兵在恐惧的驱使下,他们并未试图和刘玄对抗,而是掉头就跑。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多少还是有点战斗素质的,就算是逃跑也不慌张,更没有一群人拥挤在一起阻塞林间狭窄的道路互相妨碍。 所有人就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样,各朝一个方向突围......好吧本来也没有围,只是刘玄一个人罢了。 刘玄立于原地一动不动,既然对方跑了,那也没必要去追,只要联军骑兵主将能到这里,就达成他的目的了。至于主将是被依娜的响箭引过来的,还是被他手下的士兵搬过来的,没有什么区别,更不会有什么影响。 另一边,依娜弃了马缓步前行,她的目的是联军骑兵的战旗,如果没有必要,尽量不要直接对联军士兵动手,大家都是西域人,依娜又是个名人,动手了身份很容易被识破。 不过还有另一个办法,只要没有人见过依娜后还活着,被识破的可能性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联军骑兵不知道是不是托大,并未安营扎寨,只是在一处山洞歇息,战旗就立于洞口之外,有十几名士兵看守。洞外小路上有马蹄杂乱而出的痕迹,不出意外,这就是被引走的联军主将了,只是不知道他带走了身边多少卫士。 那十几名士兵神色紧张无比,时刻提防着周围的风吹草动,看来刚才的一声响箭也给他们吓得够呛。 这些人,依娜一点都没有放在眼里,她平时对练的对象不是一群柔然王室卫队的士兵,就是二哥乌萨潘,要不然就是狩猎时遇到的那些快要成精的聚气野兽。 能下杀手的话,这些小兵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张弓勾弦,依娜搭上一发响箭射向天空,尖利的啸叫回荡在树林之中。这一箭没有注入气力,不必担心把离开的联军主将再引回来。 那些守着战旗的士兵,听到响箭的声音后就如同惊弓之鸟,慌乱地在战旗周围挤作一团,颤颤巍巍地举着武器,茫然徒劳地扫视四周,试图察觉一丝敌人存在的踪迹。 直到响箭落地,扎在山洞洞口的正前方。 距离最近的士兵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那箭就擦着他的头皮过去了,就差一点,自己就要饮恨西北地府报道了。 “谁......谁在装神弄鬼!给老子滚出来!”旁边的士兵用发抖的声音大声喊叫着,战刀徒劳无功地挥砍,试图杀死几立方米的空气玩玩。 依娜的大脑正在飞速思考,要怎么样才能在不杀人的情况下夺得联军的战旗呢?随着视线扫过山洞洞口的几棵参天大树,灵光一闪,她的眼中一亮,好像脑袋上顶了个灯泡,有招了。 用常人视觉极限的速度,依娜从士兵们视野的盲区缓缓靠近。她确实不会爬树,但就和刘玄不会骑马一样,这种事情,只要用武者蛮不讲理的身体素质就可以解决了。 一道身影轻盈地跃上树梢,在任何人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依娜包间摸出来一截绳索绑在箭矢的尾端。 绑好之后,她将箭矢插在一旁的树干上随时取用,另一支箭射向联军士兵们保护着的战旗。箭矢刃部划过捆绑战旗的绳子,恰巧此时一道寒风吹过,仿佛如天意一般,飘扬的战旗朝依娜所在的方向接近。 还没等联军士兵们反应过来,伊娜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迅速拔出树干上的另一支箭,箭矢拖拽着绳索射向战旗。 穿战旗之后依娜迅速地拽动绳索,用箭矢作为支点,将战旗拽向自己的方向。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战旗就已没入树冠之中。 没有等下方的联军士兵反应过来,依娜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树丛之中。 “刚刚......发生了什么?”几名联军士兵面面相觑,但他们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战旗......战旗好像不见了,被风刮走了?”一名士兵试探着出声说道。 “你是傻子吗?”一名士兵拍了拍他的头,“那么大一面旗子,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被风吹走?是有人偷袭啊!” 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偷袭专门挑别人的战旗下手。 这些联军士兵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对方只想着要拿旗子,他们现在小命都不保了。 “那,我们怎么办?”丢失战旗毫无疑问是军中重罪,等主将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惩罚他们,砍他们脑袋都是正常的。 当然了,联军士兵们的想法跟依娜没有半毛钱关系,依娜只知道自己完成任务了,现在可以回去交差了。 刘玄那边现在怎么样了呢?依娜情不自禁的想到,对于这名少年,每次看到他的时候,依娜的心中总是有一种别样的情绪。 既然担心,那就去看看吧。依娜毕竟是西域人,和汉家女子不同的是,她有一种敢想敢做的行动力。 如果刘玄陷入了苦战,就算不能出手,在暗中帮他牵制一下敌人也是好的。 两边的距离本来就不长,走熟了之后更显得短,来来回回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林中的打斗声逐渐清晰,听这动静联军的人数不会少,普通的士兵肯定是伤不到刘玄,但是联军的主将就不好说了。 第136章 取功 刘玄和联军的主将不约而同选择了下马步战,根据身处的环境选择战斗的方式是武者们必备的基本素质。在这样的树林中,机动的空间被周围的山泉和士兵限制住,比起马战,还不如步战更加灵活。 联军士兵将两人的战场团团围住,保持了数十米的距离,没有一人敢上前插手。开玩笑,两辆泥头车对创的时候你是敢往中间站拦一下,还是敢给其中一辆泥头车来一脚?想异世界转生了是吧。 刘玄持剑,联军主将用刀,真实的冷兵器战斗中,从来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十八般武艺,简单好用才是王道。一名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兵,大多数情况下也不敢正面直冲一根长木棍和一个一端敲尖了的铁块。 身形交错之间,联军主将从腋下撩起一刀,被刘玄反手挡下。剑锋划过刀身,拉出一连串的火花。 “汉人,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联军主将恶狠狠地说道。 “大西国是我汉土,大西国的子民都是我汉家百姓,你们西域人侵入汉地,杀戮我汉家百姓,又怎能说我多管闲事。倒是你们,不过是西域弹丸之地的鼠辈,千年来仰我天朝鼻息而苟活,一朝得势就妄想在我汉土上分一杯羹,愚蠢至极。”刘玄手指抹过剑锋,剑身上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要说傲慢,刘玄随便从另一个世界的天朝上国论中抄几句,就足够这里的异族破防十次的。明明是刚愎自用自取灭亡的心态,现在却诡异地派上了用场。 “找死!”联军主将大怒,西域自古以来就是汉帝国的附庸,汉帝国灭亡后,西域人突然就有了一种暴发户的心态,好像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束缚他们了,哪怕是新晋的霸主罗慕路斯,说实话他们也不是很放在眼里。 要不是在西域的西边,有两大罗慕路斯的边疆行省重兵压境,他们根本不会鸟罗慕人的话。 现在刘玄丝毫不留情面......确实也没有给这些西域人留情面的必要......撕开了他们高傲的遮羞布,所以他们破防了。 联军主将战刀高举过头顶,势大力沉的一击,完全就是冲着一刀把刘玄砍成两半去的。可以预料到,这一下的伤害值肯定很高,不过缺点是动作太大了,在刘玄看来漏洞百出。 刘玄弹射起步,侧身从联军主将侧面溜过,本想往他腰间插一剑扎他腰子。没想到联军主将直接甩着胳膊,用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将刀刃对准了刘玄。 刘玄只好垫步后撤,躲过这一击。 联军主将却像是抓住了机会,狂风骤雨般一刀接一刀不断朝刘玄砍去,不打算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 以上的战斗经过,说起来很长,放在周围吃瓜......不对是观战的联军士兵眼中,就像是一瞬间的事情,几声刀剑交错的碰撞过后,两人的位置不断腾挪,直到刘玄被逼退为止。 能被选来做穿插部队的指挥官,这名联军主将的个人实力和胆识自然都有过人之处,可比起刘玄来说,还是差了一点。 同样是聚气武者,刘玄这个半步固气的存在,和普通的聚气高阶也是天差地别。 这点,从联军主将不要命的打法几乎没有伤到刘玄分毫就能看出来,若是刘玄愿意受点伤,三招之内就可以结束战斗。只不过他的目的并不只是解决掉联军主将,所以现在还不是用尽全力的时候。 刘玄手腕一翻,一剑割向联军主将的手腕,在对方纳刀防御之际,一脚飞出狠狠地踹在他的膝盖上。刘玄这次是一点没收力,从脚下的触感来判断,这下多半是要骨裂。 联军主将只是后退两步,便怒号着再次靠近刘玄:“汉人,死!” 刘玄摇了摇头,真是个疯子,其他的西域人也没见这样啊。他的眼神专注于一点,西域的武者有个特点,都是野路子出来的,极少接受过成体系的教育。 简单点来说,就是他们的战斗方式大多杂乱无章,步伐没有规律可言,这让他们的动作极其容易出现破绽,但也很难用传统的方式去反制,硬碰硬才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有句话叫做乱拳打死老师傅,你要是跟一个把刀挥得像风火轮一样,还在不断往前冲的人说技巧,那下一秒就得被这个风火轮碾死。 刘玄脚下踩着玄妙的步法在密不透风的刀光中闪躲着,联军主将的这种攻击方式完全是凭借聚气武者超人的身体素质才能施展出来的,技巧上不如刘玄,他就完全不考虑技巧了。 真是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 偏偏刘玄对此还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尽量消耗着联军主将体内的气力,一旦气力消耗殆尽,他将无法维持这样的战斗方式,到时候刘玄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进行收割。 现在的问题,是联军一方除了主将,还有十几名联军士兵在一旁掠阵。他们现在当然无法插手两名聚气武者之间的战斗,可一旦刘玄露出了一丝破绽,他们必然就会像苍蝇一样蜂拥而至。 这样的场面不是,不是刘玄想看到的。 就在刘玄思考着如何打破这个僵局的时候,不远处的树林中突然传来一声弓弦拨动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却足以传入刘玄和联军主将的耳中。 联军主将瞳孔一缩,他知道自己的手下中并没有弓箭手,那么这一声弓弦响,肯定是对面这个汉人的同伴。 他下意识猛地一回头,想要看清来箭的方向,但却没有发现箭矢的踪迹。于是乎心里暗道一声不妙,当他回转过来的时候,刘玄的剑刃已经到了他脖颈边。 随着联军主将人头落地,刘玄迅速清理掉了周围陷入震惊的联军士兵,一个活口都不用留。 依娜走出树林来和刘玄会合,看着满地的尸体,她的眼神中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多谢公主殿下了。”刘玄微微欠身,他知道那一声弓弦是依娜所为,联军主将成了惊弓之鸟,这才给了他无伤过的机会。 第137章 神秘人 “没动手吧?”看到依娜手中的战旗,刘玄问道。 依娜摇了摇头:“一群杂兵,根本不需要动手,他们甚至都没有发现我,战旗被我取走后就逃跑了,也没给我动手的机会。” “最好还是不要有这样的机会。”刘玄笑着说道,依娜的柔然公主身份还有大用处,千万不能丢了。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依娜将战旗递给刘玄,开口问道。 刘玄拿过旗子,走到联军主将的头颅旁边,用旗子将失去了身体的脑袋包裹起来:“去和大家会合,然后送正在和黑石军战斗的联军一个惊喜。” 很快,两人在一处林间空地找到了停下修整的其他人。端木芸就像是早有预料一样,给刘玄递上了清水和干粮。 依娜看到端木芸朝这边走过来,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了一样,一言不发地就逃开了,溜到艾米拉身边。 “发生什么事了?”刘玄注意到依娜的异样,没有什么头绪,只好问问端木芸。 端木芸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女人心,海底针......刘玄心底叹了一句万古不变的真理。是依娜什么时候得罪了端木芸吗?明明之前刚从西域回来的时候她们的关系还挺好的呢。 “给我吧。”端木芸从刘玄手中接过包着联军主将头颅的战旗,绑到自己的马背上,丝毫不在意渗出的鲜血。 刘玄沉默地看着端木芸的动作,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这支队伍再次启程出发,他们的目的地是黑石军营地。联军骑兵的主力部队尚不清楚他们的主将已经被斩杀,或许很快就会知道,但刘玄会比他们的反应更快。 当自家的战旗和主将的人头被扔到面前的时候,这种甚至都称不上是精锐的队伍,必然会一触即溃。 远处的烽烟越来越近,树林的另一端却无比的静谧,让刘玄有些担心,不知道是不是黑石军已经被全数消灭了。一路上,联军骑兵布置了不少斥候,均被刘玄一一消灭,任何一名普通士兵都不可能逃得过聚气武者的追杀。 很快,刘玄一行人在破败不堪的营墙前停下了脚步。抬起右手,身后人立刻勒马停步。并非有什么危险,相反,这里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诡异。 明明在来的路上还有许多联军骑兵的斥候,到了战场之上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了。战场上依旧堆满了尸体,飘散着血腥味,却空无一人。刘玄将自己的感官扩展到最大限度,依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皱了皱眉头,刘玄看向端木芸,如果说在场的人之中有谁能给出点提示,那就非她莫属了。 端木芸轻拂衣袖,目光转向营地深处,确切地说,是越过营地看向远方。 “有一位非凡之人在那个方向,他引走了原本在此处战斗的联军骑兵。”在端木芸的带领下,众人来到营地中间的大帐之中。大帐中横七竖八躺了十几具联军骑兵的尸体,中央则是一名黑石军的将领被一枪贯穿钉在了地面上。 刘玄走到他旁边,伸手拔出长枪,拉过一张篷布盖住了他的脸。 大帐的背面,厚实的篷布似乎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大力撕扯,几乎被人完全撕裂,看着地面上杂乱的痕迹,有不少人从这个裂口冲了出去。 “老大,追不追?”王冀眼瞅着联军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了,手痒得很,巴不得现在就追上去逮两个西域人砍了玩玩。 然而现在队伍的指挥官是刘玄,追不追要听刘玄的。 刘玄他们的目的只是打探联军的进展,毕竟就来了一百多人,质量再高也不能指望他们打一场阻击战或者是袭击战。 现在掉头就走,把得到的一线情报带回去,再加上联军主将的人头,就已经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就算刘玄现在带着人马掉头就走,也没有任何人会说他做得不够好。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刘玄最后的决定。 刘璇深吸一口气,扫视了一眼众人,缓缓开口说道:“走吧,让我们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和联军搞什么幺蛾子。” 黑石军的营地中,又掀起一阵骚动。沿着联军骑兵离开的方向,刘玄带着部下一路追了过去。 林间的小道蜿蜒曲折,不得不说黑石军选择的这个营地位置非常好,虽然不算隐蔽,但是周围四通八达,很容易转移位置。 一路上,零散地分布着不少联军士兵的尸体,所有人都是被一招毙命,伤口不约而同的全都在脖颈的位置,似乎是同一人所为。 泥泞的地面上,马蹄印太过杂乱,很难判断联军骑兵还剩了多少兵力,就算保守估计至少也有千人以上。 到底是什么人能孤身和一千多名骑兵在树林中周旋,还不断进行着反杀。 这次就算是端木芸也一筹莫展了,空气中残留的气力太过稀薄,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推测。那个神秘的武者似乎一直在树林间辗转腾挪,他的气息飘忽不定。 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名武者至少是固气。甚至是固气以上的实力。 “会不会是陈武手下的强者。”一边追寻着对方的踪迹,刘玄等人一边推测着可能性。 “可能性很小,黑石军治下的领土都是大西国最贫瘠的土地,除了陈武的自己人,很难找到愿意留在这里给他卖命的固气强者。而他绝对不会把自己的亲信一个人投入到这种极度危险的前线战场。”端木芸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 要知道,联军五万人马,还有一个随时可能会爆炸的罗慕路斯骑兵军团,他们能派出的固气武者比陈武手上的棋子要多得多。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端木芸没有说,如果只是普通的固气武者,不可能躲过她的天机术。 能够在天机术下隐藏自己,端木芸只见过三个人。 老国师端木宗、刘玄、以及远在万里之外,那个堪称位面之子的罗慕路斯战神元帅——玛尔斯。 今天遇到的,这是第四个。 第138章 大西王 在端木芸的天机术初有小成的那段时间,磨炼技巧的方法就是用天机术测算老国师端木宗的行踪轨迹。端木宗会故意留下一些尾巴给端木芸作为线索。 当端木芸顺藤摸瓜探查端木宗的时候,就会发现老国师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虽然可以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但永远无法达到触及的真实。 按照天机术的说法,这是因为推演的对象有着蒙蔽天机的能力。这种人其实不少,最顶尖的那一批武者几乎都可以做到。他们蒙蔽天机的方法很简单,力大砖飞。 天机术说到底就是通过对天地之气、万物之气的感应来得到推演者所需要的信息。那些顶级的武者们,会用自己的气力阻挡天地万物之气,或者是抽空自己周围的天地万物之气,形成一个隔绝的真空地带,天机术就无法推演到他们,更不可能施加任何影响。 端木宗不一样,他也会天机术,他是利用天机术对天地万物之气的控制力掩盖自身。 刘玄和玛尔斯阻断天机术的原因比较相似,他们的身上都承载着冥冥之中天地的意志,也可以说是受到上天的眷顾,自然就无法通过天地万物之气对他们进行探测。 端木芸过往对刘玄和玛尔斯的推演都是通过间接的方式,以自身为媒介,设定一个模糊的目标,才能有一定的效果。 这就是为什么端木芸寻找其他人,比如联军主将,一瞬间就可以锁定精确位置。之前寻找刘玄的时候,只能漫无目的在整个大西国西部大海捞针的原因。 这次遇到的情况和以上三种都截然不同,端木芸抽离空气中残留的神秘人的气力,想要通过天地万物之气进行追踪的时候,总是只能捕捉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每次端木芸将要看清人影的时候,对方又会突然消失不见,出现在另一个远方,恢复原来模糊不清的样子。 也因为如此,很少见的,端木芸带路的时候,队伍会像迷路了一样到处乱窜。 “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再次回到同一处地点之后,刘玄叫停了队伍,走到端木芸身边,看她眉头紧锁的样子,“先休息下吧?” 端木芸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 刘玄压下了端木芸抬起的双手:“好了,这种时候就让我们靠直觉行动吧,有的时候越是认真反而越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端木芸樱唇微启,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刘玄从地上捡起一根笔直的树枝,将其中一端削尖,手指一动,将其旋转着丢向空中。 怎么能用这种儿戏一样的办法。端木芸这样想着,但却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视线锁定在空中的树枝上。并且她还注意到,身后的士兵们同样如此。这样的儿戏,对于他们来说有一种奇妙的吸引力。 刘玄真的是想用儿戏找到目标吗?当然不可能,就在刚才,他忽然感觉到体内那一抹金光,沉睡在他体内的小金龙久违地动弹了一下,就是这一瞬间,小金龙溢出了一缕气息,似乎是指引他前往某个方向。 最终,这一缕气息落在了这根树枝上。 树枝落地,尖头指向某个方向。 “走,出发!”刘玄飞身上马,他的队伍又一次奔驰起来。 比起心态还算平静的刘玄一行,此时的联军骑兵如同大白天见了鬼在自己头上飘一样。 黑石军营地的战斗到了尾声,突然有一道飓风一般的力量撕裂了战场,当场就有数名武者暴毙而亡。随后联军骑兵冲出营地,朝飓风传来的可疑的方向搜索。 真正的恐怖从第一名士兵莫名其妙地倒下开始。 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好像有个无比强大的敌人正在自己人的队伍里游走,每过一段时间,地上就会多出几具尸体。 原本联军骑兵打算回去找自己的主将,然后就发生了更见鬼的事情,他们一整支队伍,剩下的一千多人,全部迷失在了树林之中。 树林间的一处高地上,一名五大三粗。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正半蹲在地上,啃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果。满脸是红褐色的酸甜汁液,不管是外貌还是动作,都无比的粗犷。 在壮汉的身边,一名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看上去弱不禁风的驼背老者正拄着拐杖,双目微张抬头目视天空。 “好像混进来了一些小虫子......不对,有两名聚气武者带队。”老者突然开口说道。 壮汉吐出野果的果核,用汗毛浓密的手臂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来。他比老者几乎高出了半个身子。 “哪来的?也是该死的西域狗崽子?”壮汉的声音如雷霆一般回荡。 老者摇了摇头:“不对,不是西域的,是汉人。” 壮汉虎目一动:“哦,这里除了我大西国的兵士,竟然还有汉人武者的踪迹。” “这里靠近西山,西山中有不少山贼盗匪,恐怕是那些山贼盗匪的人吧。”老者手中拐杖摇动,很快就判断出了对方的来历。 “山贼盗匪......那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壮汉挠了挠头,“我记得没错的话,西山盗匪和黑石军好像有不小的冲突吧。” “就算是盗匪,他们也是汉人,而且西域人的进攻路线太靠近西山了,很容易和西山的盗匪起摩擦。哪怕和陈武有冲突,西山的盗匪派人来打探情况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要怎么做?”老者问道。 “我去看看吧,如果他们是来找西域狗崽子茬的,那就不用管了。”壮汉站起身来,连身上的灰尘都没有清理。 老者摇了摇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万事小心,陛下。” 壮汉摆了摆手:“我可是李闯,炼气巅峰,大西王李闯,就这些小崽子,对我不会有任何威胁。” “老夫就在此处维持阵法,若是有不对的地方,还请陛下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要硬拼。” “国师放心,还不到我赴死的时候。” 第139章 试探 树林的另一侧传来阵阵马蹄声响,杂乱无章,并非一支军队行进的声音,更像是在逃窜,要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 “是联军的队伍。”刘玄和众人对视一眼,所有人迅速向道路两侧散开。树林中多的是土坡和低矮的断崖,小规模的骑兵还是很方便藏身的。 很快,疾驰的马蹄声接近,几道身影出现在刘玄的视线之中。几名联军骑兵疯狂地甩着缰绳,不时地回头眺望,面容无比惊恐。 刘玄皱了皱眉头,他感觉到在联军骑兵们的后方,有一道漂浮在天空之上的阴影正在徐徐靠近。不是真正的阴影,而是一种感觉,好像天地之气中,有一个杂质、污点,没有太大的威胁,但是十分显眼,令人感到不适。 “要动手吗?”王冀问道。 “最前面这几个人放过去,如果后面没有联军的大部队,那就打。”刘玄当即拍板,大家跟着他出来都是想砍人的,走了半天一个人头都没有,谁都会手痒的。 第一名联军骑兵从众人眼前飞驰而过,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侧埋伏着一百多名精锐的汉人骑兵。或许是他太紧张了,根本没有时间观察四周,此乃行军路上的大忌。却也从侧面显示了后面追逐着他们的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怪物。 马蹄扬起沙土,接二连三飞驰而过,不仅是马背上的士兵,就连战马都好像受到了什么的压迫,气息粗重,马蹄凌乱,一点也不像是专门培养出来,久经训练的战马。 那道驱赶着联军骑兵的阴影,也随着联军骑兵的脚步越来越靠近,刘玄也愈发感觉到其带来的压力。他向后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撤退,要是那阴影的本体真的过来了,对他们有敌意的话,那恐怕要受到不小的损失。 “刘公子,稍安勿躁。”端木芸按住了刘玄的手,“那个东西,马上就要停下来了,他好像是有意驱赶这些联军骑兵朝我们的方向逃跑的。” 正如端木芸的话语所说,迫近的阴影戛然而止,不再朝刘玄等人靠近。 依娜拽着艾米拉飞奔到刘玄身边:“刚才发生什么了?”她的眼神看上去也十分慌乱。 刘玄和端木芸同时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详情。四人之中,只有艾米拉一人傻傻地看着他们,她才是最懵逼的那个。“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我想,这是因为艾米拉姑娘不是武者,而对方是操控天地之气形成的阴影,感应不到气,自然就不会受到影响。”端木芸说的没错,在场实力最强的,就是刘玄,依娜,和她,他们三个感受到的阴影的压迫力也是最强的。其他的士兵,武者们大多是感受到心悸、慌乱,这点从他们惴惴不安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那些普通士兵反倒没有多大的感觉,他们胯下的战马倒是有些骚动。 这或许是因为动物的感知能力天生比人类要强上一些的原因。 端木芸简单地描述了自己的猜测。 “所以,那个阴影是故意的,有人使用某种诡异的手段,将联军骑兵往我们这里驱赶,就是为了试探我们?那他们试探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又是什么人?”艾米拉皱着眉头问道。或许在场的人之中,只有她可以跟得上端木芸的思维吧。 端木芸起身缓缓向前走去:“这个,或许就得当面问问那些人了。”她站到了道路中央。 “啊......”艾米拉下意识地起身想拉住端木芸,她下一秒就已经出现在道路中央了,拦都来不及。 马蹄声如雷动,之前过去的只是联军中跑的最快的那几个幸运儿,接下来,还有更多的倒霉鬼前赴后继地冲过来。 望向远处迅速逼近的联军骑兵,端木芸抬起一只手,一串铜钱从她袍袖中滑出。 “嗯?那是什么?”高速移动中的联军骑兵,发现前方似乎有个人影。 “好像是个汉人女子,运气不错,逃离了那个怪物,还能捞到一名女子,也不算空手而归!”一名膀大腰圆的骑兵似乎比较有威望,在众人的起哄下前出到队列的最前方,搓搓双手,准备掳走端木芸。 端木芸面无表情,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红线串着的铜钱开始旋转,震动碰撞,发出清脆的嗡鸣声。 “哪来的小娘子,长得还挺漂亮,跟老子一块回去玩玩吧。”说着,这人就狞笑着俯身伸出手朝端木芸抓了过去。 端木芸微微侧身,铜钱一甩,好似一道铜黄色的线划过联军骑兵的手腕。正当联军骑兵疑惑自己怎么抓了个空的时候,一阵细微的疼痛从手臂向上蔓延,随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手了。 “啊......啊啊啊啊!”联军骑兵抬起手掌被切断,手腕以下空无一物的手臂,鲜血正如水雾一般喷涌而出,“手手......我的......我的手啊!”哀嚎响彻山林,让在他之后的联军骑兵们心惊胆战。 “聒噪。”端木芸轻轻跃起,手中铜钱仿佛化作刀刃,斩下断手者的头颅,喷溅的鲜血并未有一丝一毫沾染到端木芸的身上,洁白的云袖在血雾间飞舞。 后方的联军骑兵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似乎是着了魔一般怪叫着朝端木芸冲杀而来。 端木芸刚刚收起自己的铜钱,正待转身,骑兵的枪刃已经到了她的身侧。 “叮~”一抹剑影横亘在端木芸和骑兵的枪刃之间,刘玄举剑斩断了枪杆,并伸手抓住后半截,发力一拽,马背上的骑兵又怎么能和一名聚气武者比拼力气,连人带马被摔倒在地。 “嗤~”刘玄冷着眼将手中剑刺入其胸腔,横握一拉,这人的整个上半身都被切成两半,顿时双眼之中就没了神采。 “不好!有汉人的埋伏!”队伍后头的联军骑兵勒马停步,试图调转马头逃离。哪怕敌人只是一对少年少女,现在如同惊弓之鸟的他们也没有丝毫战意。 要知道,在他们的眼中,身后还有一个怪物正紧追不舍呢。 第140章 苍狼啸月 更加靠后的骑兵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一门心思地向前冲想要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道路却被前面停下来的骑兵堵了个严严实实。 “搞什么!怎么停下来了,赶紧给老子往前跑啊!”后面的骑兵骂骂咧咧地拥挤着向前,几乎堵塞了整条道路,就像是堵在高速公路上的车队一样。 “杀!”道路两旁突起一军,喊杀声震天,刘玄麾下纵马越过道路旁的矮坡,一部分人冲向联军骑兵队伍的尾端,另一部分直接朝拥挤最为严重的地方杀去。 “不好,汉人有埋伏!”联军骑兵的队伍开始了挣扎,试图把堵死的道路空开,但是人挤人,马踩马,一团乱麻又如何能理得清。最外侧的联军骑兵最倒霉,他们有施展的空间,却也变成了攻击的首要目标。 逃到此处的联军骑兵人数不多,不过刘玄的麾下更少,但他们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队伍中的武者占比率极高,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五十。 打伏击战,最基础的战术就是掐头去尾吃中间,在另一个世界的赛里斯,这是妇孺皆知的常识。 刘玄和端木芸一起在前面负责堵门,也就是掐头,依娜受制于身份不能出手。于是指挥的职责就来到了王冀的肩上,其实刘玄并没有指点过王冀,只是他凭借着自己的直觉和战术天分,下意识地将队伍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去尾”去了,另一部分则由他亲自带队,负责主攻,吃中间。 “滚开!”这是王冀第一次在战场上真正和西域人面对面,这是屠戮他家乡,掳掠他卖作奴隶的仇人。曾经,王冀认为自己将一辈子待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直到有一天和无数其他的奴隶一样,死于各种疾病、非人般繁重危险的劳动,或者是西域人的鞭笞、虐待。 刘玄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哪怕只是无意识的随手之举,却也撕裂了笼罩在王冀这些人头上的阴霾。王冀以及和他一起的所有奴隶,都很想报答刘玄的救命之恩,所以选择跟在刘玄身边。 日子一天天过去,原本踌躇满志的王冀发现,刘玄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帮助。一名聚气巅峰,只差半步就能固气的武者,有没有跟班好像区别不是很大。 如果派不上用场,给刘玄当个家丁、护卫,也算能够小小弥补一些遗憾了。直到刘玄被派到西山谷负责管理一整个营地,又从罗慕人那里带回来了三千匹优良的战马,并且指定他挑选人手训练自己的骑兵队伍的时候。 王冀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用武之地了。 从小,王冀对周围的环境变化就显得特别敏锐,和村里的同龄孩子一起玩耍的时候,如果有野兽接近,他总是能第一个察觉,并带着孩子们离开危险的地方。 因此,小小年纪的王冀在孩子们之中就有了一定的影响力,学习到一些领导的能力。 王冀用自己的天分和才能,迅速为刘玄挑选出了骑兵适应性最高的一批人,然后将其捏合为一个整体。训练什么的,王冀的水平还是差了些,不过这也意味着他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至少现在,管理这一百多号人,以他的能力来说完全够用了。 在看到了王冀展现的成果后,刘玄本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态度,以及现代人的一根筋或者说没有城府的思维,放心大胆地把这支骑兵队全权交给了王冀统领。 古人言士为知己者死,王冀只是个黎庶黔首,前不久还是个奴隶,刘玄这样行为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信任,于是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 怀揣着这种责任感,王冀挥舞着大刀一马当先从土坡上俯冲而下。自从他成为了武者之后,用那些基础的武器装备就都不是很顺手了,在刘玄的安排下,西山谷的工匠们专门为他打造了一柄大刀。 出于刘玄的个人喜好,这柄大刀被打造成了偃月刀的模样,考虑到对正主的尊重,将刀头与刀柄处的龙形吐口换成了狼头。 然后刘玄将其命名为“苍狼啸月刀”,这个世界的人可不知道什么叫中二,包括依娜在内的所有武者,都对刘玄起名的水准赞不绝口,至于是不是真心的就不重要了。 只有端木芸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翻了个白眼,露出了在她身上很少见的少女该有的情绪波动。 苍狼啸月重达百斤,武者的身体素质挥舞这样的武器跟玩具的区别也不大了。刀锋所到之处,联军士兵人马俱断。沉重的刀刃瞬间就将团团围在一起的联军士兵撕裂,驱散。 几名联军士兵从王冀左右两侧围了上来,感气武者还没有强大到非人的地步,他们在混乱的战场上也很难兼顾到每一个方面。 普通的士兵若是抓到他们的纰漏,也可以在人数占有优势的情况下完成反杀。 王冀对此显然早有准备,他知道自己作为一名武者还不够成熟,选择了用统率弥补武力的缺憾。 两名武者一左一右,从王冀身后杀出,他们的兵器恰到好处地架住了联军士兵的攻击,又没有阻碍到王冀的行动。 这两名武者将手中兵器向上撩起,挡掉联军士兵的双手,令其中门大开,身前别无阻拦之物。王冀双腿一夹马腹,提刀上前,刀刃在身前划出一道半月形的弧光,将正前方一名,身侧两名联军士兵同时一分为二。 “汉狗!来和老子过两招!”联军的武者终于被推上前来,身马合一,挺枪直刺。 王冀勃然大怒:“西域的渣滓,就这么和你祖宗说话!吃爷爷一刀!”,语毕,大刀一抡,劈向对方手腕。 联军武者手掌一翻,侧身一让,枪身舞动转了个大圈,避开刀刃的同时枪尖指向王冀的咽喉。 古代的武将大多用枪,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东西看上去简单,直来直去,杀伤力不足。实则是长杆兵器之中少见的技巧型,重心非常平衡,不会因为长度而影响手感,绝对是马战利器。 第141章 李闯 王冀手中苍狼啸月势大力沉,联军武者则更加灵活,枪头好似蜻蜓点水一般,与刀刃相互碰撞,金铁相交,溅起点点火星。 两人的实力不分伯仲,王冀力量更大,联军武者则是技巧和速度更胜一筹。对拼数合下来,王冀大口喘着粗气,身上多了几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尤其是肩膀和两肋,像是被刨子刨过一轮。 联军武者被王冀的力量震得虎口开裂,鲜血横流,双臂发麻,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再来!”王冀手中苍狼啸月高举过头顶,真的宛如一轮明月当空坠下,刀锋闪烁着寒光,当头落下。 毫无掩饰的一击,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技巧,只是在展示纯粹的力量。 联军武者将枪杆甩起如同鞭子,抽向苍狼啸月的刀柄。要说重武器有什么弱点,那就是在操控者身上,大而沉重的刀头会让整个刀身重心向前倾斜,只要打点到位,就可以做到以巧破力,破坏重心平衡。 王冀身上的不少伤势都是被联军武者用这种方式打出破绽才造成的,因此他也早有防备,刀柄一转,掌心前推,刀头的部分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向。 刀刃与枪杆相接,像是钢刀切豆腐一样把硬木制成的枪杆斩成两节,余威不减,刀面如石坠拍砸在联军武者的胸口。 受此重击,联军武者上身岿然不动,但他的面色已经憋得像是猪肝一样泛紫,一口老血喷出,从胸前看去,能发现他胸口的肋骨已经凹陷了一大块,破碎的皮肉和骨头茬子混杂在一起,腥味随风而过,让人有些血气上涌。 王冀用手腕架住刀柄,向上跳动,刀刃撕裂血肉切进联军武者的胸腔之中,将其结果。 王冀身边,刘玄麾下的士兵士气大振,加上又有大量武者开路,迅速压制了士气低迷的联军骑兵。 另一边,联军队伍的最前端,刘玄护着端木芸向前一路啃噬,收割着联军士兵的生命。惊恐万分的联军想要逃跑之时,却发现自己的身后也在混战着,道路一时间拥挤不堪,就连对刘玄还击都是难上加难。 联军士兵此时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后面的怪物还在追,前面又冒出来个杀星。有部分联军士兵彻底失去了战意,不愿意再继续战斗,扔下武器举手投降。或许他们此时此刻也在感慨,自己为什么要跑到大西国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钱财没有捞到,自己的小命还要交到别人手上。 本来刘玄是不打算留活口的,随着投降的联军士兵越来越多,要是再赶尽杀绝,联军狗急跳墙,刘玄的麾下多少也会有些伤亡。 又考虑到西山谷大力发展中,正是缺乏劳动力的时候,就算派不上其他用场,扔去挖矿也是好的。 于是刘玄下令不再攻击投降的联军士兵,把重点放在负隅顽抗之人身上。 战斗很快结束,刘玄让人收拢了投降的联军士兵,大概有五六十号人,其余不愿意投降的,现在都躺在地上领盒饭了。 安排了几名武者带着俘虏先行撤回西山谷,现在联军的主力还没有到这个位置,走小路还是绝对安全的。 打扫完战场,端木芸垂着手轻轻扯了扯刘玄的衣袖。刘玄与端木芸对视一眼,微微颔首,朝联军骑兵来时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人在等待着他们。 就在刘玄二人动起来的一瞬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依娜也悄悄跟到二人身后。 “艾米拉那边呢?”刘玄问道。 “有王冀大哥他们在,不会有问题的。”依娜像是心虚一样缩着脖子说道,“我觉得你们这边可能更......更需要我,我不会碍事的。” 刘玄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在道路的远处,一面断崖下方,壮汉坐在一匹战马的尸体上,一手拽着马腿生啖其肉,一手上下抛动着联军士兵的人头把玩。 “哟,终于来了,等你们好久了。”李闯丢下没剩二两肉的马腿,将手中的头颅抛向刘玄。 刘玄飞出一剑将逼近的凌空头颅斩成两半,黄白之物散落一地,却没有多少血液流出。再看看李闯脚下那一滩猩红,可想而知他确实等了挺长一段时间了。 是汉人......刘玄稍微放松了一点,这种场合下能出现在这里的汉人,还有针对西域联军的行为,多半不会是敌人,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专门设个局来引诱他们上钩,难道是自己身上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宝贝? “你是谁?”刘玄眯起了眼睛,将剑收回鞘中,手掌依然紧握剑柄,随时准备发力。 李闯在战马尸体上擦了擦手中的血迹,鲤鱼打挺站起身:“不要那么紧张,你们是来杀西域崽子的,我也是来杀西域崽子的,按道理来说,我们应该还算盟友。” “祸水东引的盟友我可信不过。” 李闯哈哈大笑:“不过是想要试试你们罢了,要是你们太弱,就没有什么接触的必要了。”随后他又掏出个水袋,猛灌两口,浓郁的酒香四溢。 战场上饮酒......这人......刘玄嘴角抽了抽。 “所以,小老弟你是哪的?没见过你,也没听过这号人,我大西国的地界上,还有这么年轻的一个练气天才?”李闯上下打量着刘玄,啧啧称奇,随后将视线转移到端木芸和依娜身上。 “天机门的传人、西域来的小公主,你们这对组合可真是够有乐子的。”这话让刘玄顿时脸色一黑,天机门传人,大家都是汉人,对方知道也没什么遮掩的必要。但是依娜这个柔然公主可是敏感的政治身份,刘玄不得不认真对待面前这名看似不修边幅的壮汉了。 “对了,你们来的路上,有看见黑石军的人吗?”李闯对刘玄的神态变化视若无睹。 “尸体算吗?”刘玄耸了耸肩,“我们经过营地的时候,那边已经没有活人了。” 听闻此言,李闯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是吗......看来没来得及救下他们。” 第142章 滚雪球 “还是让我来猜猜吧,这样一支骑兵队伍,半数都是武者,难道你们是北边司马家的斥候?”李闯摸了摸下巴,用审慎的语气说道。 刘玄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他还不清楚面前之人是何身份,虽然他完全可以顺着壮汉的话往下说,谎称自己是晋国的人马,但如果对方和晋国不对付呢?又或者对方发现了自己的掩饰,会有什么想法呢? 壮汉比刘玄三人加起来都要强,能不起冲突,还是不要起冲突得为好。 “只是个行商。”刘玄打算把这个人设贯彻到底。 “哎......”李闯叹了口气,“看来你也不是个老实人啊,算了就当是这样吧,按老头子的话来说这叫什么......有城府对吧?你也是个有城府的人,为什么大家不能敞开了说大实话呢。” 因为敞开了说大实话只会被人吃得连骨头渣滓都剩不下。 “有没有兴趣来我这边?”李闯开门见山地问道,“大西军给武者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考虑考虑吧。” 大西军?刘玄原本以为这汉子是陈武隐藏的杀手锏,没想到竟然是大西军的人。 大西国、大西军,大西军可是整个大西国的核心力量,是大西王李闯当年亲手带出来的队伍,人数不算多,但绝对称得上精锐。 “抱歉,暂时没什么兴趣,我还是喜欢自由一点。”刘玄拒绝,西域联军入境劫掠,大西军作为大西国的精锐力量,不派一兵一卒也就算了,竟然还跑到黑石军的地界上来挖墙角。 虽然刘玄不是黑石军的人。 李闯的眼神停在刘玄的脸上好一会,缓缓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少年,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是都那么简单的,就算是我,在大西国也有不能违抗的事物。” 说得好像你在大西国地位很高一样。 刘玄不以为意。 “比起招揽我,倒不如让那个什么大西王赶紧派兵过来帮助黑石军稳定战线如何,或许会有用得多。”刘玄试探着说道,他想知道大西国对联军的入侵有没有什么针对性的部署,以便自己做下一步打算。 刘玄看到对面汉子的表情僵住了,还以为大西军真的有什么部署不想被暴露。旁边的端木芸和依娜突然一左一右拉住了刘玄的手臂,依娜更是直接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来堵刘玄的嘴。 “干什么干什么......”刘玄挣扎着,这不是给外人看笑话了嘛。 “刘公子。”端木芸很平静地说道,“他就是大西王李闯。” 刘玄的动作停下了:“啥?”然后他抬起头看了看面前不修边幅的邋遢壮汉,再看了看端木芸,随后把视线转向依娜。 依娜松开手,背到身后,后退两步,红着脸对刘玄点了点头。 “所以只有我不知道是吗?”刘玄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李闯。 “我也只是刚刚才反应过来。”依娜迅速跟上,和刘玄站在同一阵线。大西国和西域接壤,西域诸国对大西国的相关情报自然也是极其重视。或许柔然王宫中哪里存了李闯的画像,依娜见到过,所以有些印象。 “我和刘公子的想法是一样的,想先试探一下他。”端木芸的话很简单,意思也很明白。反正大家都是要试探,不如让刘玄一个人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和李闯交流,没有防备,对方也会放松警惕。 刘玄无语,但也没有去计较。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李闯似笑非笑地看着刘玄。 “知道了,不过结果还是一样的,我不会加入大西军的。”刘玄耸了耸肩,“我比较喜欢当个自由自在的土财主。” 此话一出,李闯还没有什么表示,端木芸的情绪突然出现了剧烈的变化,不过很快她似乎就平复了心情,压下了躁动的内心,只是看向刘玄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忧虑。 “那太可惜了。”李闯摇了摇头,“你是西山的盗匪对吧。”他突然点破了刘玄的身份。人不可貌相,李闯的外表看上去再轻浮,内核也是一国之主,如果是个傻子,他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和刘玄交流。 “是,那又如何?”刘玄一点也不意外,知道对面的汉子就是大西国主,大西王李闯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什么掩饰的意义了。 “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去西山拜访的,给我好好等着吧!”李闯哈哈大笑,转身就走。 不是他打算来干嘛啊?刷副本啊? “大西王现在是什么实力?”刘玄看着李闯离开视线,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炼气巅峰。”端木芸说道。 刘玄有点头疼了,这人开了? 以前看到过介绍现在汉地各国的书籍,墨迹很新,一看就是这几年才写的,根据成书记录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十年,当时书籍上对大西王的描述是固气巅峰。 而在李闯义军起兵之时,只是一个有点感气天赋的,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也就是说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一步步从一个普通人成为了炼气巅峰的武者,几乎触摸到的武者的极限。 现在他还是汉地最有权势的五个人之一,表面上的。 “你们觉得他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刘玄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李闯是个看似豪放但却心思缜密的强人,否则不可能在如此众多的义军队伍中脱颖而出。他的弱点是对待异族残忍暴虐。”端木芸缓缓道来。 没错,残忍暴虐,只要用对了地方,就不会是缺点,最多是一个弱点。 “大西国的势力都是由曾经的义军队伍发展而来的,长期以来都不是铁板一块,而且各家多少都有些自己的底蕴,没有那么好解决的。” “李闯一直以来都想整合大西国,让大西国真正成为一个整体。这次的西域联军入侵,是罗慕人离开汉地以来,大西国受到的最大规模的异族入侵。” “对于李闯来说,这是个机会,若是黑石军破灭,大西军就可以顺势吞纳黑石军的资源,进而再压服其他的势力。” 就像滚雪球一样,刘玄懂的。 第143章 回程 “我明白了。”刘玄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拍了拍手,“先回去吧,收集情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大西王的事情随后再商议。” 回到自己的队伍中,艾米拉很好奇三人去干嘛了,不过她很明智的没有去问。 “老大,没事吧?”王冀飞奔到刘玄身边,他也是武者,能感应到那种气息,看着刘玄离去的方向,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随后他压低了声音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后面正在打扫战场的普通士兵没什么反应,他们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有练气基础的武者们纷纷抬起头来,直接或间接地观察着刘玄,想要从刘玄脸上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 没有人能保证那种恐怖的气息不会把目标从西域联军转到他们身上。 刘玄拍了拍王冀的肩膀:“没事,干活吧,准备打道回府了。” “好,我这就安排。”王冀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质疑刘玄的决定。 “伤亡呢?”刘玄问道,不看伤亡报告的是勇将,光是做一个勇将可没有意义。 “包括武者在内,十八人轻伤,三人重伤,一人战死,尸首已经收殓好了。”说到这个话题,王冀的情绪明显就低落了很多。 刘玄也有些意外,高兴之余他甚至觉得损失是不是有点太少了。冷兵器的战斗,短兵相接,对方也是正规军而非什么乌合之众,己方只有一人战死,敌军百余人全灭,可以称得上是大胜了。 他不知道的是,王冀这段时间看了不少兵书,别问,问就是黑肠子倒腾物资的时候顺手捎回来的。 兵书中记载了很多知名的战例,这些战例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战损比非常夸张。说起来也是,汉帝国一千多年的霸主地位,胜仗不知道打了多少,大家都想上教材,竞争可是很激烈的。 你要是没有这种离谱的战损比,没有惊世骇俗的战绩,人家都不一定愿意把你放在目录里。 出于某种意义上的幸存者偏差,加上各种兵书里花里胡哨的鼓吹,王冀就开始认为凡是战损比不好看的战绩都是不值一提的。 刘玄亲自将战死者的尸体安置在他战马的马背上,让王冀一路看护,麾下士卒们收拾好战场后,拿上缴获的联军武备,最后将堆积在一起的联军士兵尸体付之一炬,启程回营。 刘玄飞身上马,用平淡的目光回头扫了一眼这处山林,联军骑兵,你们自求多福吧。 端木芸已经告诉过刘玄了,山林中被人设下了某种障眼法,而这种技巧李闯是做不到的,一定有和她一样的某门某派神秘人士在出手相助,最有可能的就是大西国的国师赵献忠。 赵献忠说起来也是和端木宗一个辈分的人物了,不过端木宗是汉帝国国师,赵献忠只不过是路边耍戏法的云游方士。 在罗慕路斯大举入侵之时,赵献忠正好游历到现在的大西国地界,帮助当地受刀兵之祸的百姓治病救人,重建家园。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位仙人的存在,似乎无所不能,杂草中取药医人,单手起横梁筑屋,拂袖间虎豹退散。 据不完全统计,赵献忠三年间仅仅靠行医就救治了数千人。并且因为他帮助难民建造房屋的行为,在他身边甚至渐渐聚拢起一座城镇。 赵献忠的名号就在百姓之间口口相传,越来越响亮,最终引来一名起义军领袖找到了他。 当时大西军还不是李闯统帅,赵献忠拒绝了起义军的招揽后,起义军领袖安排当时是他亲卫的李闯负责保护赵献忠。一个有如此名望之人,就算不能利用,也绝对不能加害。只是将他保护起来的这个行为,就足够为起义军赚取足够多的民心。 在长期的交流中,李闯被赵献忠渊博的学识所折服,拜其为师,很难不认为李闯的成就和张献忠有关系。 到后来,这支起义军的领袖战死,李闯凭借自己的资历和赵献忠的计策上位,将起义军定名为大西军,一步步成为汉地西北部最大的武装势力,麾下最壮大时一度整合了三十万兵马,甚至逼迫罗慕人都不得不退让,最终建立大西国,后汉第五大军阀,是为大西王。 说来也是运气,来的路上搜了半天没有看到一个黑石军的人,回去的时候还没走两步路就碰上了。 几十名黑石军士兵护着中间的一匹战马,马背上趴着一个晕过去的人。看他身上的装束和残破的盔甲,应该是个将军级别的人物。 这一行人便是从安云镇撤出来的莫云和他的护卫们。 莫云是打算死战不退的,但是在一次战斗中,他被联军投石机扔出的石弹砸中脑袋,好在落到他头上之前,石弹已经被房屋阻挡一次,只是崩裂出大量的碎石。这些碎石依然具有杀伤力,不过威力的衰减让其不足以对一名武者造成有效的杀伤。 莫云只是晕厥了过去,对于黑石军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本就所剩无几的黑石军失去了莫云的指挥,渐渐开始崩溃。先是左翼被一队联军的武者突破,随后又因为抽调人手拆东墙补西墙而漏洞百出。 无奈之下,莫云身边的卫兵和仅存的几名黑石军武者只能强行突围把莫云拉走,免得所有人在这里全军覆没。 至少他们逃出去了,可以把关于联军的情报及时带回后方,让其他的黑石军据点做好准备,进行战术布置。但现在...... 黑石军的士兵一路奔逃,后方联军紧追不舍,拦在莫云和联军中间的黑石军士兵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减少。 “前面那个趴在马背上的就是黑石军主将,抓住他!重重有赏!”联军的士兵挥舞着绳索和马鞭,在玩命逃跑的黑石军中来回穿梭。 那些距离莫云比较远的,自觉这份功劳落不到自己头上的联军,专注于掩护前方的队友靠近莫云,用战马冲散聚在一起逃跑的黑石军,为友军打开道路。 第144章 伸出援手 在马背的颠簸之中,莫云缓缓醒来,他发现自己的视线正在上下摇摆,脸部紧贴在战马的腹部。 尽管身上多处负伤,手脚发软,莫云还是挣扎着在马背上坐稳,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莫将军,您醒了!”旁边的亲卫兴奋地凑过来。 “怎么样了?我们已经撤出来了?这么说安云镇......”莫云有些心烦意乱,他甩了甩脑袋,让视线聚焦,摸了摸腰间,剑柄冰冷的触感,剑还在,略微安心了一点。 “将军,安云镇已经被攻破了,我们现在正在朝后方的营地撤退。但是营地那边和我们没有联系,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情况。”亲卫有点紧张,说话间眼神时不时飘向后方。 黑石军自己的战马不如西域的战马,短途爆发或许还能比一比,长途追逃拉力就不是对手了。 莫云摇了摇头,在亲卫说话的时候,他就开始观察黑石军营地的方向了,毕竟兵分两处前后呼应是他的计划。这个计划风险巨大,他心知肚明:“不用了,绕道吧。” 终于,在莫云的视线中,山林尽头的远方,一缕摇曳的黑烟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绕道?将军,难道......”若是不机灵,他是成不了莫云亲卫的。 莫云摇了摇头:“不要声张,你知我知,绕道吧,走右侧小路向东南。”于是,莫云身边的士兵开始向东南侧的林地渗透,重点避开了中间的小路,此处的树林较为茂密,很适合阻挡联军的骑兵。 数百名联军下马步行,尾随着莫云一路追杀。 巧的是,这里正好是刘玄一行人回程的路,一如既往地,刘玄在最前方开路,后面是端木芸、依娜,再往后是王冀和他带队看管的俘虏,最后是负责殿后的武者。 刘玄轻提缰绳,战马停步,整支队伍瞬间安静下来,除了中间不知所措的联军俘虏们。 “左前方的山林中,有两支队伍数百人运动的痕迹,可能是黑石军的幸存者,后面应该是联军在追逐。”端木芸看向刘玄,“没有强大的武者,” 刘玄咋舌,这跟开了透有什么区别,只要不是绝对实力的碾压,对面根本就没得打。 “王冀,带着人跟我来,其他人原地等待!”刘玄飞身下马,带着队伍冲入林中。茂密的树林之中骑兵行动困难,他带着的又多是武者,步战反而比马战要更加灵活。 数十名武者蹿高走树,此起彼伏,仿佛有清风徐徐而过,树冠叶海荡漾。说起来这个世界植物的生命力还挺强的,大冬天的也不落叶,可能这也是万物之气的一种体现吧。 方便了刘玄的行动,着实不错。 刘玄预判了黑石军逃跑的方向,提前在旁边一处地势较高的坡地埋伏起来。 当黑石军的队伍进入到刘玄的视线中后,原本数十人的规模现在只剩下不到十人,莫云被亲卫们围在中间,后方的联军越来越接近。 “将军,您先走吧,带着我们实在是太拖累了。”一名大腿受伤,要靠着身边战友才能勉强拖动脚步的黑石军士兵倒吸着凉气,龇牙咧嘴地说道,“将军一定要活下来啊。” “我还没有狼狈到要丢下自己的亲兵逃跑的时候。”莫云举起刚才从黑石军士兵尸体上取下来的弓箭,搭箭向后射去。他的箭术不怎么样,但是一名武者射出的箭矢本身就足够有威慑力了。 这一箭没有给联军造成任何损失,不过打乱了他们的阵型。在经过一处低地的时候,莫云似乎是心有所感,抬起头向侧上方望去。 就是他这一抬头,吸引了后方联军弓箭手的注意力,距离这么近,就算是平射,也不是什么难事。 联军的弓箭手也是一名武者,他飞身跃上树梢,箭尖指向莫云的后背。 突然,他的眼角余光中闪过一道灰色的流光,他下意识地偏头看去。视线中闯入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如同闪电般迅疾,更甚于他的反应速度。 不好!还没等他呼喊出声,石块正中他的额头,整个颅骨爆裂开来。 无头的尸体坠落地面,好似坠入万丈深渊,砸在联军的人群之中,惊起一片呼声。这一击不必多说,当然是刘玄出手所为。除了他,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做到用石头击杀一名感气武者。 这尸体落地的声音就是一个信号,刘玄麾下的武者鱼贯而出,迅速占据了联军队伍周边的有利位置。 地上的联军士兵迅速聚拢到一起,像是井底之蛙抬头望日一样,仰望着上方的众多武者。 “动手吧。”刘玄挥了挥手,指挥着武者们俯冲而下,就像是扑向猎物的苍鹰。刘玄转身走向莫云一行人,战场上的事情就让有时并不需要时时关注。 一支全员由武者组成的精锐,要是还会被一些强弩之末的轻步兵解决掉,那就太丢人了。 “你是什么人?”莫云警惕地看着孤身一人的刘玄,哑着嗓子问道。这个单薄的少年身影,在他的视线中却是如此高大,仿佛要遮蔽昏暗的天空。尽管在亲卫的包围之中,莫云觉得,这名少年要取自己首级的话,需要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三秒。 “我只是一名路过的汉人,听说将军在前线抵抗西域联军,血战三日,不禁心生敬佩。知晓联军势大,恐天妒英才,将军性命有失,便纠集了些乡邻,前来一探,却正好遭遇将军于此,为贼寇追逐,出手相救。” 看到来者是一名汉人少年的时候,莫云其实已经放松了些,而且还没有在刘玄身上感受到武者的气力,刘玄的年龄还不足以让别人在感受不到气力的情况下将他划定为高手一类。 刘玄带来的那些人,正在和联军士兵进行战斗,全员武者,这样恐怖的实力,为什么以前从未有所耳闻? “多谢公子仗义出手,在下黑石军莫云,敢问公子名讳?”莫云一拱手,不管怎么说,既然对方是来帮自己的,手下的实力还这么强大,家中必然是非富即贵,颇有能量,打好关系肯定是没有错的。 第145章 广积粮 “刘姓,讳名不足挂齿,不提也罢。莫将军若是无事,可尽速离去,后方安全,畅通无阻。”刘玄本来连姓氏都不打算说的,刘这个姓在汉地还是比较敏感的,很容易和汉帝国皇家宗族扯上关系。 他不知道大西国对刘氏子弟的态度如何,但能隐藏自己还是尽量隐藏起来比较好。 转念一想要是因为自己太过于遮遮掩掩了,反而引起了莫云的不信任,增加了对方的敌意就不好了。所以刘玄还是大大方方地把姓氏告诉了莫云。 莫云点了点头,既然面前这位神秘的刘公子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那就不要强求了。 “既然如此,莫某就先行告退,此番救命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有用得上莫某的地方,刘公子尽管遣人寻来,莫某力所能及定然不会有丝毫推辞。” 刘玄挥挥手,莫云会意带着手下的亲卫转身欲走,刚要迈步,他又转了回来:“刘公子,您从那个方向过来,是否有见到过一个树着黑石军大旗的营地?”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刘玄摇了摇头,“我经过了你们的营地,很遗憾。”他说得很委婉了。 “这样啊......”莫云的神色有些黯淡,“那我应该快一些了,要是让联军的那些骑兵切断后方粮道,对周围的据点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刘玄看着莫云的背影渐行渐远,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莫云事情的真相。 大西王李闯带着国师赵献忠,两个人此时估计都快把整支联军骑兵队灭完了。 “老大,都处理掉了。”一名武者拎着两颗人头走到刘玄旁边汇报战果。己方有几人轻伤,其余皆是无伤。 这里的联军是在安云镇战场一路追着莫云到这里的,早就快累趴下了。几十名武者几个照面来回冲杀,不消片刻全部干趴。 在损失达到两成之后,所有联军士兵不约而同丢掉武器举手投降,动作整齐划一。 于是刘玄又抓了一百多俘虏。 现在他可以理解那句“我没时间俘虏你们”了。 王冀目瞪口呆地看着壮大了一倍的俘虏队伍,心里盘算着要把这些质量上等的劳动力用在什么地方。 刘玄秉持着现代化的管理理念,自己掌握营地建设的大方向,其余细节实操全部丢给手下的人。 来的路上有些波折,回去的时候倒是云淡风轻,没有再节外生枝。遇到小规模联军部队的时候,刘玄自己带着几名武者杀过去就解决问题了,当然是不留活口。遭遇联军大部队,就用端木芸的雷达功能绕开,毕竟他们实在是带不下俘虏了。 带着俘虏,部队的行军速度会有大幅度的下降,所以在作战中遇到投降的,要么就地处决,要么后送友军安排。刘玄既不能就地处决,也没有后续的友军,只能自己带着人数多了一倍的队伍慢慢往回挪。 来时策马一天的路程,刘玄硬是走了快四天才回去。 刘玄派出去的斥候提前将战果告知了营地中的各单位主管,现在几个人双眼放光,全都围在门口等着准备分劳动力。 也不能说他们贪,西山谷这个地方真是越开发越觉得有意思。本来山谷中是没有水源的,开矿的时候,工匠们挖掘出一条地下暗河,便开凿水渠将其引到谷中,还在山谷外墙挖掘出一道护渠。 谷内有了水源之后,不管是工匠还是劳力,取水使用都更加方便了。工匠们扩大了铁矿的开采规模,现在陷入了空有矿石无人开采的境地。 劳力们在牢李等人的安排下开始修筑到铁燕寨的道路,并在道路附近合适的地点建造哨站,据说后续还要发展成一个个营地。 西山谷开始逐渐从一个营地发展为真正的据点,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铁燕寨那边都快塞不下了。 乱世最重要的就是人力,其次是资源,铁燕寨因为聚拢了周边的绿林势力,变成了一个法外之地的庞然大物,越来越多的难民、盗匪加入其中,地盘也随之越来越大。 人越多,地盘越大;地盘越大,资源越多;资源越多,消耗越大;消耗越大,人越少。 所以人越多,人越少。 黑肠子在商业方面确实是有点天赋的,经过他的手,西山中海量的药材、木材、野生动物资源输出,换来了金钱、粮食、砖石。 由此铁燕寨陷入了恶性循环,山林之中适合建造居住区的空间总是有限的。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端木燕决定尽快和西山谷联通,尽可能将地盘扩张向西山之外,为西山谷输送了大量的资源,但却没有提供人力。因为铁燕寨接收的人力全都拿去生产资源了,不然根本供应不上。 西山谷的仓库中物资快堆到天花板上了,无论工匠们如何挥霍,始终不见少。 资源不消耗,意味着不能转化出价值,会拖慢当地的发展......咳咳。 总之在刘玄回来之前,大伙就把刘玄带回来的蛋糕,也就是俘虏们瓜分完毕了,这可都是正卒士兵,甚至还有武者,劳动力自然是没的说。 在训练中受罚的刘玄麾下,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人,实在不好往死了用,俘虏来的西域人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作为西山谷最重要的部门,蒲缘一个人要走了三分之一的俘虏,不管是开矿还是工坊中的重体力劳动,都是极度缺人手的,只有工匠们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西山谷才能更快发展起来。 蒲缘说到底还是年轻,多年的亡命生涯,一身的技艺无处施展,现在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遇到刘玄又是个满脑子奇思妙想的上司,自然要大展身手一番。 刘玄的队伍回到西山谷,在谷口墙外被一堆人堵住了,有形的大手一只接一只抓向刘玄的肩膀,明明是来分俘虏的,这一群人愣是搞得像是要把刘玄分了一样。 在王冀的帮助下,刘玄心有余悸地远离了这一群饿狼。 王冀指挥着人手在谷口搭起了棚子,将捞回来的俘虏按需分配给每一位领导。 第146章 二当家 刘玄被欢天喜地的蒲缘带到了仓库中,仓库门一打开,堆起数米之高的粮袋就占据了刘玄的视线。 “夺少?!”刘玄瞪大了眼睛,正因为他有现代的思维,才明白这么多粮食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 “端木燕派人送过来的,好像说是今年中原和东南地区大多丰收,粮价低廉,那个叫黑肠子的用山里的药材皮草木材换回来许多粮食,吃都吃不完的那种。”蒲缘对这些不懂,不过转述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消息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倒是不错。”刘玄点了点头,有了粮食就有了人口。 “骑兵的训练选拔有什么进展吗?”出门的时候把王冀带走了,但不能因为王冀不在就不管手下的士兵了嘛,因此刘玄把训练部队的事情交给蒲缘代管。作为百工城蒲家的继承人,蒲缘从小也学习了不少汉军行伍的知识。 毕竟是要打造兵器的,连使用自己兵器的人都不了解,怎么能打造出合用的好兵器呢? 骑兵训练是目前刘玄最关心的问题了,因此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问这个。 “初步选拔了一千人,不过原来都是没有驭马经验的,现在只是在固定的木马上训练长枪,等习惯了马背上的动作之后,再把他们带出去上马......” 听完蒲缘的描述,刘玄不禁感叹系统教育出身的和野路子就是不一样,循序渐进,有条有理。王冀挑选骑兵的方法就是,所有人扔上马跑一圈,没掉下来的进第二轮继续筛选。 蒲缘的方法好处是能一步步提升每一名士兵的骑马水平,适合大规模训练常规骑兵使用。这种骑兵单兵作战能力就非常看重日常的训练和武器装备了,他们需要积攒经验,经历战火洗礼,慢慢从一名骑马步兵进阶成为真正的骑兵。 恰好蒲缘就是一名锻造大师,擅长的就是打造武器装备。蒲家的铁艺在百工城铁匠中也算得上是顶尖的一批。现在受限于人手不足,没办法大规模生产优质的装备,不过先整一些试验品还是没有问题的。 蒲家的工匠们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行过锻造了,用这个机会练一练,把手感找回来也是不错的。 王冀的方法依靠的是人的天赋和直觉,有些人天生就会骑马,或者从小生活在骑马的环境之中,对骑马这件事有某种契合感,也就是俗称的相性好。这样挑选出来的士兵,作为一名骑兵很快就能够上手,并且战斗力的上限是极高的。 如果遇到一匹适合自己的好马,那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精英。 要说有什么缺点,那就是数量太少了,这种方式只能用在精锐部队的兵员选拔上。 看完了骑兵,步兵的操练就很简单了,每天就是体能锻炼,绕着西山谷跑圈,拿着训练用的兵器分组对抗,这是最简单直接和有效的方式。 刘玄还在训练之中增加了障碍越野等比较有现代感的训练项目,虽然被大部分士卒评价为花里胡哨,但当他们训练了一段时间,发现真的有效的时候,所有人就默默地开始按照刘玄修改过的方案进行训练了。 这就是科学的力量啊。 刘玄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大,端木燕来了。”王冀在军营的门口等着刘玄。 刘玄和蒲缘对视一眼:“蒲大匠您先忙,我先过去了。” “不敢当不敢当。”蒲缘连连摆手。 回来的路上,刘玄也安排了人手去给端木燕通风报信。一来是要分析这次侦查行动收集到的情报,另一方面是和李闯的遭遇。对方已经明说了有空要上门来拜访,那么作为铁燕寨的领袖 ,他应该也必须了解事情的详细经过。 这几天的时间里,工匠们将西山谷中央那个临时搭建的大帐拆除,建造了一间宽大的堂屋,作为主要的办公场所。 堂屋的大厅之中,人出乎意料的多。 除了端木燕,黑肠子等人也在,各个都是面色凝重。许多没有落座的人站在端木燕身后,好像一片阴沉晦暗的乌云,相比较之下端木燕反而显得十分轻松。 “怎么这么多人?”刘玄的到来打破了大厅之中沉寂的氛围,一眼看过去,只有端木芸和依娜两人中间的位置是空着的。 “这是给我留的位置?”刘玄走到空着的座位后面,双手搭在椅背上,微微俯身。 端木燕做了个“请”的手势,刘玄现在在铁燕寨的地位基本就是二把手了,只是不负责管铁燕寨内部的事务。 刘玄拉开椅子坐下。 “大致的情况基本上都了解了,我们一个个来吧。”端木燕双手搭在桌面上,环顾四周,“第一件事......”他看向刘玄。 刘玄稍微坐正了一些。 “在我们二当家回来之前,黑石军的最新战况已经送到了,大家可以传阅一下。”端木燕将手中的一卷像是地图一样的东西放到桌子中间,随后很快就有人将其传到刘玄手上。 看来其他人都看过了,就等着刘玄呢。 “呃......我啥时候成二当家了?”刘玄一边摊开手中地图,一边问道。 “现在就是了。”端木燕回道。 刘玄赶走额头上不存在的黑线,视线扫过地图。“这黑石军......真就是一个能打的也没有啊。”本来以为莫云是黑石军的第一道防线,没想到是最后一道防线。 安云镇扛了三天,按道理来说,这段时间足够黑石军调兵遣将,在联军进攻的路线上层层布防阻击了,哪怕是在周围几座镇子上安营扎寨,联军都不敢这么轻装急进。 可黑石军的将领不知道是不是自信过度,带着手下两万人马和联军的主力打了一场遭遇战。遭遇战也就算了,还要死磕。 这一支黑石军刚刚完成集结,几乎没有做休整就开赴前线,打到后半段情况不对都不撤,硬是扛到了联军的偏军到位,一轮冲锋把黑石军的残兵都赶下了河。 如果在败局已定的时候,黑石军的将领果断一些,壮士断腕,至少能保住一半的有生力量,不至于落得个全军覆没的结局。 第147章 会议 这两万人本来是要分兵填入西侧各个县城据点,加强防御的,现在好了,各县兵力不足,就像是联军手中煮熟的鸭子,轻易可破之。 黑石军再想集结一支足够强大的战力,至少也要等到半旬后了。要知道冬季的半旬,风云变幻莫测。 如果这半旬间天朗气清,说不定联军洗劫完之后早就逃之夭夭了。而如果天降雨雪,确实可以将联军硬控在原地,不过黑石军同样也会难以出动。更要命的是,联军控制地区的百姓是无法渡过这个冬季的。 联军可不会管汉人百姓的死活。 刘玄很怀疑莫云是不是回去的路上遭遇了不测,如果莫云活着回到黑石军中,以他在安云镇表现出来的水平, 绝对不会发展成现在的局面。 看着地图上用炭笔描绘出来的,象征着联军进攻方向的黑色箭头,和各处据点中黑石军的兵力部署,刘玄就想给那个多少有点大病的黑石军将领吊在房梁上,用铜头皮带给他抽得如陀螺一般旋转。 什么?他已经死了?那就把他的骨架吊起来,用铜头皮带给他的骨架抽得如陀螺一般旋转。 联军现在兵分多路,扑向附近的各县或城镇据点,主力攻向黑石军防守最薄弱的蓝山县。他们的算盘打得很明白了,就是想先抢下一个县城作为据点,向周边扩张搜刮掠夺。 有了据点之后,联军就可以和后方建立起稳固的交通路线,不仅可以把掠夺到的财富后送,还能从西域调兵补充损失,增强力量扩大战果。 就算是已经到了联军手上的东西,只要还没有送回西域,那就不能说是被抢走了,如果让联军有了据点,就不好说了。 简单理解,没有据点的西域联军,声势再浩大也只是流寇,有了据点后流寇就会转化为一方势力,这是万万不能允许的。 “联军的主攻方向,就让黑石军去头疼吧,况且现在黑石军有一个强力的支援,未必就不能挡住联军的攻势。”看着刘玄对战况把握的差不多了,端木燕适时开口,“我们要出力,重点还是放在联军的辎重上。二当家,骑兵训练得如何了?” 刘玄眼角一抽:“还是别这么叫我了吧,听着怪难受的。”所有人都发出了轻笑声。 “那估计还不能算得上是骑兵吧,战马到位后只训练了几天时间,大部分人都还没上过马。”刘玄摇了摇头,“最多只能当成骑马步兵来用了。” 端木燕点了点头:“也足够了,袭击辎重队而已,联军的部署还是很直观的,他们想打蓝山县,辎重队就肯定会从西山南边的官道经过。先放两批辎重队过去看看情况,让南边的弟兄们都好好观察,一定要把联军辎重队的底细摸清楚。”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撞开了堂屋的窗户,屋内众人一阵冷颤,而武者们都岿然不动。 端木燕看了一眼窗外,乌云低沉,令人感到压抑和烦躁。 “不日将雪,根据出去打探消息的弟兄们所说,联军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在雪落之前进行一次大规模的补给,包括近万人的援军,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给联军来一次沉重的打击。”端木燕双手撑在桌子上,环视四周。 此话一出,周围几个刘玄不认识的生面孔欢呼雀跃起来。想必是初到铁燕寨,急着想立下功劳来证明自己,也就是所谓的投名状,绿林还是比较看重这个的。因为端木燕这一群人根本就不像一般的盗匪,刘玄都忘记了他其实是在土匪窝里。 不过按端木燕的计划,刘玄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无论怎么说,联军是占据兵力优势的,如果真的断了他们的补给,狗急跳墙之下,能够造成的破坏还是很恐怖的。 兵法云围而必阙,即使是占据上风的局面,也应当开一条生路。 “二当家有没有什么想法?”端木燕好像看出了刘玄的心不在焉,便开口问道。 围点打援,刘玄是认可的,但是想要毕其功于一役,这种战役决战的战略思想,早在结束一切战争的战争中就被否定了。 “入冬后,联军的生命线就完全靠着西域输送的后勤辎重来维持了,如果彻底切断这条动脉,联军的主帅或许会孤注一掷,将控制区域彻底抢掠一空随后扬长而去。无论是对西域联军的打击,还是对大西国的百姓来说,这都是最差的局面。” “所以我觉得,比起倾力攻之,不如化整为零。” 化整为零?这倒是个新鲜的说法。端木燕支起了身子:“详细说说看。” 刘玄简单的描述了游击战的大致战术思想,也就是典中典之十六字方针,铁燕寨的弟兄们有没有这样的执行力暂且不论。就联军这种赶着马车在大马路上慢悠悠晃过去的运输效率,随便来几波骚扰就能打崩溃了。 组织度低了是这样的。 端木燕采纳了刘玄的方案,他之前就将来归顺的盗匪全部整合完毕了,分成了几个队伍,正好现在还可以将他们继续细分下去,用游击战的形式拦截联军的辎重队。 也可以起到分批次练兵的效果,端木燕还不清楚他们的水平,这是个好机会。 剩下的,就等着联军下一步的行动了,黑石军那边,刘玄和端木燕一致认为,有李闯在,又会有什么问题的。 “说到李闯......”这个时候,其他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刘玄、端木芸、依娜、端木燕、牢李等人几个核心圈子。 “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端木燕问道。 刘玄沉吟一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李闯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不过他身边的似乎不太想让他成什么大事。” “你说得对。”端木燕和刘玄一拍即合,“李闯就是身边的拘束太多了,除了一个国师赵献忠是真心实意想帮他,其他人,包括各大军的元帅,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己的心眼。” 第148章 黑石军现状 此时,某位有小心思的人。 陈武一抬手,将战报扔到面前的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他的表情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似乎前线刚刚损失的近三万黑石军和他没有关系一样:“意料之中,倒是安云镇坚持了三天,虽说是全军覆没,倒也令人感到有些惊讶。” “安云镇的守将叫莫云,是之前从下面提拔上来的,多少还是有些作战经验。”陈武身边,一名文士打扮的青年摇着折扇,缓缓开口说道。 陈武点了点头:“现在西域人正攻向蓝山县,边防告急,但我黑石军本部不可轻动,可有良策?” 文士并未多做思考,折扇一合拍入掌中,轻声笑道:“应有策,当有策,必有策。元帅且听,吾有上、中、下三策。” “其上策,通告西部乡民豪绅,西域异族卑劣,趁入冬修养边防空虚之机入我大西国劫掠杀戮,现号召义士举兵抗敌,可就近投效我黑石军,也可自立旗帜。凡杀敌者,一颗首级,赏百钱。武者首级,赏万钱。大西国民风彪悍,多又对异族恨之入骨,定有猛士豪侠云集响应。” “其中策,元帅遣一员大将,领本部兵马,树起元帅的大旗,进驻乌兰县,乌兰县乃进入西山的咽喉要道,西山向南又控制着官道,此乃联军后勤辎重的命脉所在,只要有一军在此,便能让联军不敢轻举妄动。虽不能一力破敌,却也能为元帅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其下策,也是最简单的一策,元帅可书信一封,送至大西王处,请大西王调兵前来协助。若是黑石军战败,对大西王的地位和声望也是一个重大的打击,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三策道出,陈武的眼神越发深邃。 “上策速效,却过于凶险,若是战联军而胜之,一有武装,二有资源,三有民心。恐西部又要多出许多不服管教的宗族势力,是一大害。若是败于联军,西域人便有理由大肆屠戮,损耗民力不说,我黑石军的民心定然一落千丈。为求长远计,上策不可取之。” “下策稳妥,却过于保守,更何况我黑石军有难,李闯他不一定就愿意出手相助,倘若他真的率军前来,我更觉得他是来落井下石的。要知道,他李闯这个大西王现在只是空有名头,早就盼着我们死,好接手我们的地盘了。” 陈武一顿头头是道的分析,把思考的重心放在中策上。 “这中策......不急不缓,倒是有说法,只不过......”陈武很明显在顾虑着什么。 “元帅,可是在担心西山的盗匪?”文士一眼看穿,话语直指痛点。 一提到西山盗匪,陈武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比得知了黑石军西部的驻军全军覆没都要黑。他不是只有一个儿子,但只有陈甲有能力继承他的位置。 没错,刘玄见到的陈甲是个高傲、目中无人的纨绔子弟,但这样的陈甲,也有着匹配他性格的才华。刚刚加入黑石军领导层时,陈甲负责主管黑石军的后勤,展现出来的效率和管理能力,让陈武都觉得惊讶。 一段时间的磨炼之后,陈武第一次安排陈甲独立行动,前往乌兰县,是打算让他到基层镀镀金,混个脸熟,未来好接他的班。 这样的陈甲,也正是在乌兰县,死在了西山盗匪的手上。 要说也只能怪他运气不好吧,遇上谁不好,偏偏遇上了刘玄,当时的刘玄根本不认识陈甲,不清楚他的价值,反手一刀就给捅死了。 现在想想,刘玄真是亏大了。 而从陈武的角度思考,自己的长子,接班人,未来的黑石军元帅,在一次小小的剿匪行动之前,被土匪弄死了。 陈武没有马上动身拉起人马把西山犁一遍都算他铁石心肠了。 “元帅,西山盗匪不足为虑,他们的势力日益壮大,人吃马嚼,区区一个西山供应不上,他们就要向外扩张,定然会威胁到西域和北边。到时候不需要我们动手,自会有人收拾他们。”文士再次打开了折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好,既然如此,就依你的中策行事。”陈武来回踱步,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作为一名领袖,至少他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至于派出大将......你可有人选?” 文士一躬身:“此人方才小生还有提到,正是安云镇的守将,莫云。” “哦?”陈武抬起头,“他还活着?” “正是。”文士点了点头,“莫将军前日回到军中,身受重伤,几近垂死,好在有一神医云游经过,保住了莫将军的性命。以莫将军的能力,胜任此一职再合适不过了。” 陈武眯了眯眼睛:“好,速令莫云率领本部进驻乌兰县......从我的军中拨五千人马,再从各地驻军中抽调五千出来,交付莫将军。” 本部兵马......莫云的本部兵马都在安云镇损失殆尽了。陈武自然也不会让他当个光杆司令,乌兰县确实有驻军,不过驻军也有自己的任务,数量也不足,威慑力有限,恐怕难以达成目标。 “小生,这便去安排。”文士一拱手,退出屋去。 乌兰县,驻军将领严海也收到了前线的战报,这玩意是抄送给黑石军所属的所有驻军将领的,所以人手一份。 和陈武的淡然不同,严海眉头紧锁,长吁短叹,总是觉得胸中有一口出不来的气。 他的身边可没有谋士为他出谋划策,只能自己一个人按着脑袋苦思冥想。 陈甲被杀后,严海受到陈武问责,不过考虑到严海的能力,乌兰县的重要位置,和西域联军迫在眉睫的威胁,严海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责罚,此事暂且搁置。 现在严海只领着乌兰县守军三千人,不断操练民兵,加固乌兰县的防御。 在战报的旁边,还摆着另外两份文件。其中一份,是蓝山县驻军将领发出的求援文书。严海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他现在自顾不暇,何谈伸出援手。 第149章 二将交接 至于另一份文书,那可就有来头了,这是黑石军元帅陈武签发的调兵文书。内容是有一名叫莫云的将领将要带着一万兵马进驻乌兰县,美其名曰控制出入西山的咽喉要道,防备联军绕行西山袭击后方的可能性。 其他人不知道,严海还不清楚吗?西山盗匪势大,又有地形优势,不熟悉西山的联军要是贸然闯入其中,结果只会是被撕成碎片。 要说联军有没有和西山盗匪达成协议,盗匪放联军通过的情况,严海表示断无可能。黑石军和西山盗匪的冲突是汉人自己的事情,甚至都说不了那么大,纯粹是大西国的内政。 联军的劫掠可是异族入侵,往大了说就是种族之间的战争,无论如何,西山盗匪也是汉人,他们不可能帮联军。 这样一来,莫云带兵前来的真实原因就很值得研究了。莫云这人严海并不认识,毕竟严海是黑石军老将,莫云只是个被临阵提拔的新人,有天赋,但是没有实打实的战绩,没有名气,严海没有印象也是正常的。 “严将军,外面有一队人马,领头的说是叫莫云,要见您。”一名士兵走入大帐,向严海报告。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确实也该到了。严海挥挥手,站起身,他的身上还穿着甲胄,发出金属的磕碰声响。再怎么说也是同僚,现在手下还有众多人马,要和自己共事,多少要给点面子。 于是严海打算亲自去迎接莫云。 见到营地内一名略显沧桑的披甲之人龙行虎步地走来,莫云面色一凛,翻身下马:“来者可是严海严将军!” 严海的大名,黑石军无人不晓,不然也不会被派来驻守乌兰县,若非前些日子陈甲在乌兰县身死,严海现在必然是黑石军抵御联军需要倚仗的柱石。 换句话来说,陈甲在乌兰县被刺杀,严海作为第一责任人,除了被削减手中兵力和雪藏外,并未受到任何实质性的责罚,足以说明他在黑石军中的地位和价值。 “正是严某,想必这位就是莫云将军了,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严海拱手回礼。莫云是领大军前来,权力也在严海之上,却主动下马向严海施礼,严海不由得对其正色。 严海敏锐的目光观察到,莫云的身上有多处受伤的痕迹,在衣装下掩饰得很好,看起来也快要愈合了,不过那种略微不自然的动作还是露出了端倪。 “莫将军这是......”严海问道,他知道联军入侵的事情,然而并不清楚实际战况究竟如何了。 “严将军有所不知......我们还是借一步说话吧。”莫云朝左右张望,旁边还有站岗和巡逻的士兵,他挥了挥手,身后跟随的士兵散开。 严海见莫云神情有异,猜测是前线战况不容乐观,要是这样,那就不能让士兵知晓了,大敌当前,万不可动摇军心:“请。”他一伸手,将莫云请入自己的大帐之中。 有人奉上茶水,然后就在严海的示意下退出帐中,军中禁酒,茶水就是必不可少的饮品了。 “左右无人,莫将军尽管说。”严海说道。 “严将军,说来惭愧......”随后,莫云就将联军攻破安云镇,自己撤出战场,手下士卒损失殆尽,千钧一发之际逃回黑石军营中,养了几天的伤之后就被起用派到乌兰县的经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说到莫云身上的伤,当日大部分的联军追兵都被刘玄拦下,不过总归还是有那么几个机灵的绕了过来。莫云一行没剩下几个人了,联军小股部队的衔尾追杀对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最终,在身负多处重伤,身边只剩下两名同样垂死的亲兵的保护下,莫云的战马冲入了黑石军的大营,吊在他们后面的联军追兵也只能不甘心地离去。 严海的眉头随着莫云的描述越发紧锁,联军攻破西部边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听到两万黑石军全灭的时候,严海脸色铁青,一拳头砸在桌面上,将桌子轰出一个破洞,木屑纷飞。 “无能的废物!”严海为葬送的两万士卒而感到惋惜,至于那个带领他们的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的蠢货,死就死了吧。 要是这两万士卒在严海的手下,就算挡不住联军的攻势,他也有自信让联军无后继之力。只要陈武再配合到位,联军能带着些微不足道的收获撤回西域,就是他们的极限了。 当莫云描述到自己在安云镇的部署,和与联军对垒的战斗经过,严海又眼前一亮:“莫将军如此年轻,在作战上又有这样的天赋,难怪元帅会派你过来。” 严海本人也是个防守作战的专家,一听到莫云在安云镇布防抗住三万联军三天三夜,不禁有种遇到了同道中人,见猎心喜的感触。 莫云当然不算年轻了,二十大几的年纪,在这样的时代也算是不小了。不过和奔知天命之年而去的严海比起来,确实还像是个孩子。 他苦笑道:“严将军谬赞,莫某一时好运,仰赖手下士卒英勇杀敌,联军又未出全力,方有此战果。纵然如此也只区区三日,实在是愧对死去的弟兄们。” 严海拍了拍莫云的肩膀:“不必自责,你已经做到了最好的。大致情况我都了解了,我们来商量下对策吧。莫将军此来可是有要务在身?” “这......”莫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严海自己来此的目的,军令送到他手上时,清清楚楚写着绝密。 “哈哈哈,莫将军稍待,不妨先听听严某的想法。”严海一眼看去就知道莫云率军前来并非表面上的驻防那么简单,于是转头说出自己的想法。 “莫将军请看,你觉得乌兰县的位置如何?”严海把莫云请到地图前面,指着乌兰县的位置。 莫云打眼一扫,乌兰县的控制范围向西向南分别能够辐射到西山和主干官道,向东则是黑石军腹地,正可谓战略要冲。 哪怕是从未来过乌兰县的人,只要有一点战术头脑,都能够看出乌兰县地理位置的重要性。 第150章 屠村 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严海,严海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而且联军的兵锋已进抵蓝山县,向北数个时辰,就可到我乌兰县城下。我认为联军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乌兰县现在看似兵力过万,实际也是危如累卵。” “比起坐待敌人上门,我们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严海用手指划向西山林中,“从这一条林间小道,我们就可以绕到联军主力的后方,切断他们的粮道,若是时机把握得好,还能在他们攻打蓝山县之时,从后方给他们送个大大的惊喜!” 同时,严海还在地图上不断给莫云推演着这一道战术可能的发展,逻辑缜密,经得起推敲,显然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深思熟虑,并非心血来潮。 严海越说越兴奋,莫云却是越听越心惊,他接到的密令,就是如严海所说,经过西山,袭击联军后方。 严海在没有任何情报,自己手上只有三千兵马的情况下,自己考虑出了这一步棋,可以说是给了莫云一个大大的震撼,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将。 “曾听闻严将军擅守,面对数倍于己的兵力也毫不动摇,乃黑石军柱石,却不曾想到,严将军的攻势也是如此灵活敏捷,切中要害。”莫云笑了笑,莫名的,他对自己的行动似乎有了几分更大的把握。 “真正的防守不是被动挨打,要抓每一个反击的机会,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严海抬起头看了看帐外,“失去了锐气的将军和士兵,守不住任何东西。” “受教了。”莫云一愣,随后深鞠一躬。 就在黑石军的两名将领商量着如何给联军捅刀子的时候,另一边的刀子已经在路上了。 某日清晨,战马的马蹄踏碎了草叶上薄薄的一层冰霜,王冀带着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几名精英骑兵脱离了大部队,充当斥候的角色。 刘玄本来没打算让王冀去干斥候的活,但王冀执意表示这是他训练的骑兵首次正式出战,自己必须做好榜样,最重要的斥候工作,决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向南出了西山林地,王冀寻到一处高坡,观察着周围的蛛丝马迹。一阵寒风拂过,带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 鼻翼翕动,王冀策马而下,身后的斥候紧随其后。 几人来到不远处的一座村庄,村中空无一人,房屋破败,炭黑遍地,似乎是被付之一炬。 下马步行,王冀用刀柄推开一间茅屋的房门,刚开到一半,已经大半化作焦炭的木门“吱呀”一声坍倒在地。王冀看着手上的炭黑色,叹了口气,摇摇头,走进房屋中。 屋中似乎是被洗劫过了,本就家徒四壁,现在更是空无一物。就连糙木制作的家具都被拆碎成木料,堆在房屋中间,只留一个炭堆,看上去是被人当做柴火了。 王冀在房屋中转了一圈,墙壁上发现了些许变黑凝固的血迹,地面上有手指的抓痕。几乎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 “统领!”一名斥候飞身奔至门口,脸色复杂而苍白,“您过来看看吧。” 王冀一脸疑惑,跟着斥候在村庄复杂的道路中来回穿梭,最终到了村中央的广场处。 “这......”之间广场中央有个百步宽的大坑,从旁边的泥土痕迹来看,是新挖掘不久的。 比起这个坑本身,更令王冀感到震惊、愤怒甚至憎恶的是,坑中密密麻麻躺着数百具尸体,触目惊心。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村中的百姓,不需要思考,仅凭本能,王冀就能判断出,这定是西域人所为。 尸体上方蝇虫盘绕,散发出尸臭和血腥的气味。现在是冬天,这个尸坑的形成的时间也不久,否则入目所及会惨烈十倍。 “统领!”尸坑旁边,一名脸上稚气未脱的少年斥候惊怒万分,随着他的呼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王冀的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 王冀握紧颤抖的双拳,抬头望天,脸颊上的肉因为高频率的喘息而抖动着。 “回去!”他咬着牙从齿缝中挤出来这三个字,他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既然已经掌握了联军的踪迹,接下来的行动,应该交给刘玄定夺。 刘玄率领着主力,骑兵千名一路跟在王冀身后,很快王冀带领的斥候队就和刘玄会合。 “怎么了?”刘玄皱着眉头看向王冀,不管是从表情还是气力的波动,他都能感觉到王冀的状态很明显不对劲。 “老大,前方五里,有一座村庄,我们在其中发现了联军行进的痕迹。”王冀压着嗓子,十分勉强地保持着声音的平稳说道。 刘玄感到奇怪,一个村庄,发现了联军的踪迹,干嘛要专门跑回来给自己报告呢?这种事情,王冀明明自己做主就好了。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军队行军,为了避免被潜藏在平民中的斥候、侦察兵打探到消息,一般都会尽可能的避开有人群聚集的地方。比如村庄、繁华的路口、渡口之类的地方。 联军反其道而行之,大摇大摆地从村庄中穿过,似乎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行踪被泄露出去。 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村庄的人才会对一整支军队的行军视而不见呢?刘玄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联军屠村了?”刘玄的目光低垂,数着被风吹动的马鬃有几根毛,声音没有任何波动起伏,就好像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一样。 王冀没有说话,等于是默认了刘玄的说法。 刘玄的身侧,端木芸脸上的表情和刘玄如出一辙,没有丝毫波澜,而她手中的缰绳,肉眼可见的变了形。 后边的士卒们跟刘玄都有一段距离,听不清刘玄和王冀的对话,但是依娜是听得一清二楚,她的表情就比较复杂了。 刘玄挥了挥手:“多带些人,找到他们,不要冲动。” 王冀艰难地点了点头,随即从队列中点走一批人,带上刚才的斥候,纵马飞出。 第151章 袭敌 “加快速度吧。”刘玄惜字如金,传令兵手上拿着一个铁皮卷制的喇叭,一边高呼“全速”,一边向队尾奔去。 刘玄感觉到胸口一阵气闷,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腾。明明没有见到过村子中的惨状,刘玄却感觉那幅画面就清晰地刻印在自己眼前。 挣扎、扭曲、翻江倒海......有什么东西要从刘玄的身上破体而出,四肢百骸传来阵阵刺痛。 要是有人站在刘玄面前直视他的眼睛,就会发现刘玄的瞳孔中正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端木芸用余光关注着刘玄,突然松开攥紧的手,手心中被指甲掐出的血痕迅速消散。 端木芸的战马似乎通晓主人的心意,抬起马蹄朝刘玄这边靠过来。 白皙如玉的温润手掌贴到了刘玄的背上,一股凉意从后心灌入他的胸腔,那种冲入四肢百骸的躁动迅速消弭于无形。 “这是?”刘玄的意识迅速恢复占据身体,他惊讶地转头看向端木芸。 此时的端木芸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胸口微微起伏,呼出阵阵白雾。 “刘公子只是体内的气力一时暴走了,现在已经没事了,继续向前吧。”端木芸微笑着点了点头。 “多谢沐姑娘。”刘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一抱拳,然后甩开缰绳。 刘玄一提速,身后的队伍也迅速跟上,马蹄敲打着大地,如同一阵激昂的鼓点。 很快,他们抵达王冀所说的村庄。 刘玄,端木芸,依娜,艾米拉,牢李几个......所有人在尸坑边围成一个大圈。 距离刘玄最近的,是一名少女的尸体。少女的身体是向下趴着的,她的手艰难地伸出,三根手指搭在尸坑的边沿,就在刘玄的脚边。 刘玄蹲下身去,单膝跪在焦土与血泊之中,轻轻抬起少女毫无血色,苍白冰冷的手,将那纤细轻盈的身躯拦腰抱起,他扭头看向端木芸:“辛苦沐姑娘了。” 端木芸静静地凝视着刘玄的双眼,她害怕在面前少年这深邃的双眸中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良久,端木芸伸出手,接过刘玄手中的少女,丝毫不在意少女身上的血污和尘土弄脏洁白的衣袍。而空出手来的刘玄出拳落地,用强悍的气力直接震出个一人大小的坑洞。 端木芸上前将少女的尸体翻过身来,安放在其中。泥水和污泥混杂之下,遮掩住的是一张清秀的面孔。端木芸为少女理顺了干枯的头发,并将其双手叠放在胸前。 整理完毕后,刘玄把坑洞旁边散落的泥土重新填回去,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坟包。做完这一切,刘玄在坟包前面盘腿坐下,似乎是进入了冥想的状态。 端木芸思量一番,选择坐到了刘玄身边。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刘玄身上的时候,依娜翻身下马,快步朝尸坑走去,学着刘玄的样子从尸坑的边缘抱起一具尸体,没有人帮她,她就自己挖出一个坑,自己把尸体放入其中掩埋。 泥水和血液混合的污浊沾染上依娜的衣袖和脸颊,更映衬出她的眼神闪烁着光辉。 依娜葬下第一具尸体之后,刘玄麾下的士卒纷纷下马走入尸坑之中,将村民们的尸体一具具抬出。留在上面的士卒就负责挖坑,以刘玄堆起的坟包为中点,向外扩散。 坑中的数百具尸体,一个村庄的青壮老幼都在这里了。很快,所有的尸体都掩埋完毕,行军匆匆,虽不能给这些枉死的灵魂祷告超度,至少让他们没有曝尸荒野。 好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最后一位村民掩埋后,刘玄和端木芸同时睁开眼睛起身。 “走吧。”在一阵肃杀的风中,刘玄用沙哑的声音下令。麾下士卒再次上马,这下就不只是在行军了,所有人都握紧手中的武器,胸腔中积攒着熊熊燃烧的怒火,他们正期待着一个宣泄口,一个以烈火焚之的目标。 沿着王冀留下来的记号,刘玄的队伍来到一处谷口,在这里,他们找到了等候多时的王冀。士卒们停留在远处,四散隐蔽起来,刘玄独自一人走到王冀身边。 “老大。”王冀走上前,我的气息飘忽不定。 刘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从山谷两侧的坡顶,向谷中望去,在迷蒙的雾气之下,一座松散的营盘浮现在刘玄眼前。 “这里就是那队联军驻扎的营地,人数不多,五百来号,应该只是一个劫掠的分队。”王冀指着营地的每一个位置,如数家珍地给刘玄指点着每一个关键的位置,他已经把这个营地完全摸透了。 “根据营地的规模,这里可以容纳两千多人,估计是有三到四支劫掠分队。那边是营地大门,这里是联军主力的后方,大门基本上没有人把守。” “大门外设置了不少陷阱,但是都太粗糙了,应付些野兽还可以,对付人就是痴心妄想了。”然后王冀将视线转到营地内部,“山谷间地势狭窄,营地的布局十分紧凑,不过空气潮湿,没办法用火。” 用火折寿。刘玄在心里默默地说道:“无妨,此地居高临下,联军营墙低矮,两侧既无巡逻也无拒马,不若径直冲杀。”说完,他拨马向下,侧身回头用余光扫了一眼下方,“一个不留。” “遵命。”王冀的嘴角咧开,快要拉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很快,刘玄麾下的士卒分成两队,在山谷两侧坡顶列阵。营地中的联军就像是聋了一样,竟然没有丝毫察觉,要是他们愿意在山谷外围安排几个岗哨或者巡逻,也不至于这样。 这处山谷和西山谷不一样,并没有多么险要的地势,谷内到两侧谷峰皆是缓坡,人行多少有些吃力,驾马无碍。 刘玄本人并没有在谷峰上指挥,而是带着依娜,两人立于谷口。 谷口风大,刺骨的寒意卷过,对两名聚气巅峰的武者没有丝毫影响。 “那个......对不起......”依娜扯了扯刘玄的衣角,有些怯怯地说道。 刘玄转身看向依娜:“嗯?为什么要道歉?” 第152章 一夫当关 依娜的手向下垂着,没有放开刘玄的衣服:“他们是西域人,我也是西域人......” “重要的不是你的身份 ,而是你自己,不要用虚假的罪恶感束缚了自己。”刘玄拍了拍依娜的手背,“况且,柔然并没有加入西域联军的队伍,冤有头债有主,再怎么样也怪不到你的头上啊。” “嗯。”依娜发出轻微的嘤咛。 “开始吧,还是一样,不要出手啊。”刘玄对依娜叮嘱道。 依娜抬起弓,一发响箭直冲云霄,发出刺耳凄厉的尖啸。 营地中的联军士兵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整得惊慌失措,不少人停驻在原地,抬起头望向天空,啸叫声传来的方向。 随后,脚下的大地开始震动,头脑灵活之人已经反应了过来:“敌袭!敌袭!”营地中的警钟响起,联军士兵慌乱上马,举起自己的武器,喝骂着就要冲出营地。 “杀!”一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山谷之中,谷峰到谷底不过数百米,战马转瞬即至。 王冀一马当先,狰狞的表情如同一尊降世的杀神。手中大刀向前递出,联军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刀刃落到一人的脖子上,他茫然地抬手想要抓住刀柄,人头却已经落地。 王冀身后的士卒提起长枪,列阵,像是推土机一般冲入了联军的阵型之中,尚未在马背上坐稳,把牢缰绳的联军士兵受此冲击,为了躲避长枪的锋锐,纷纷落马。 冲在最前面的士兵没有停下,纵马越过低矮的营墙,将支起的帐篷踩踏捣毁,躲藏其中的联军士兵就像是没了窝的老鼠一样四散奔逃。 人的两条腿又怎么能跑得过战马,士卒们没有丝毫手软,长枪每一次刺击,都锁定着联军士兵的要害。 一个联军士兵被撞倒,来不及在他身上补刀,后面很快就有更多的战马从他身上碾过,马蹄一下一下地跺地,硬生生把倒地的联军士兵踩进地里,全身骨骼尽碎,变成一摊没有气息的烂肉。 后方侥幸躲过了第一轮冲击的联军士兵迅速完成整备,在营地之中他们已经失去了主动权,于是决定向外突围。 他们不知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汉人军队,不过想必人数不会很多,只要能够冲出去,和大部队会合,就安全了。 “冲出去!往前后两个谷口,分散逃出去!”鸡蛋当然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分头跑成功率总是要高一些的。 “统帅!”一名士卒察觉到联军的动向,向王冀报告。 “随他们去,把营地中的西域狗杀光!”王冀抹了抹刀身上的血迹,毫不在意地说道。 “是!”士兵反身又加入战场。 刘玄闭着眼睛,感受着寒风拂过身躯的触觉,他的五感因扩散出去的气力而变得敏锐。 “来了。”他轻声说道,“公主殿下,请先退下吧。” 依娜摇了摇头:“我就在这里看着,还有,不要再叫我公主殿下了,感觉有点奇怪。” 刘玄愣了愣,随后微笑着说道:“好。” 慌乱奔逃的联军士兵连队形都摆不齐了,纯粹就是在比谁跑得快,要是落在了后面,说不定就要被汉人追上了。直到他们接近的谷口,心里的大石头才慢慢落地。 “各位,不要这么急着走嘛。”谷口方向传来的声音让联军士兵们刚刚落下的心又蹦到了嗓子眼。 刘玄的身影在寒雾的笼罩下显得有些迷蒙。 “他妈的,哪来的小子,滚开!”被人挡了逃命的路,联军士兵群情激愤,争先恐后地冲出,想要闯过刘玄站立的谷口。可能是被恐慌冲昏了头脑,他们丝毫不觉得一男一女两名少年单枪匹马地堵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要保持一个冷静的头脑,思考才是战胜强敌的关键啊。要是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最后只会害了自己,不看路一定会摔倒的。”说出了晚上八点半档动画片主角方引路人角色会说出的台词。 “别挡着老子的路!”联军士兵已经冲到刘玄身前,一枪横扫而出。 刘玄淡然一笑,手腕轻轻一抖,腰间宝剑脱鞘而出,剑身正好格挡住联军士兵的枪杆。 蓄势的一击,带着战马奔袭的冲击力,被刘玄如此轻描淡写地挡下,显然让这名联军士兵的脑子清醒了一些,他的战马向后退了一步,口中却高喊:“上......都跟我上!他就一个人,冲过去我们就能活下来!” 刘玄摇了摇头,腰间的宝剑是不错,不过马战需要的还是长杆兵器,手短可是硬伤。 他从蒲缘试制的作品中挑了一件纯精钢锻造的长枪,现在就挂在马鞍旁边。刘玄抬脚一踢,长矛入手,侧身一撩,挑下一人手中的武器,随后臂弯夹住枪杆,向正前方一百八十度的范围横扫。 锋锐的枪尖寒芒闪烁,攻击范围甚至在气力的加持下还能延伸一小截。 看着枪尖上明晃晃白茫茫的气刃,联军士兵集体开始头皮发麻。 “该死的,是聚气武者!” “不要怕!我们一拥而上,他杀不了我们所有人!”说出这句话的联军士兵正在悄悄地往队伍的边缘移动,只等着战友们缠住刘玄......准确地说是让刘玄杀得没办法分神的时候,自己悄悄溜过去。 “他就一个人!冲过去,还有活命的机会!” 这种人一看就是没见过战场上的聚气武者,不然他们绝对没胆子说出这种大话。 战马奔腾,马蹄扬起尘土,一些联军士兵故意在刘玄面前来回跑动,试图用尘土遮蔽刘玄的视线,掩护友军向外冲击。 刘玄冷笑,他的目光看向联军的跳梁小丑,就像是在看着一具具移动的尸体。 战马前冲,刘玄的坐骑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在瓦卢斯送过来的三千匹战马中,这匹纯白的战马也是顶尖的存在。 马是群居动物,这匹白马不一样,他游走在所有马群之外,不像其他的马儿一样肆意奔跑,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慢悠悠地游荡。偶然兴起,用堪称风驰电掣的速度闯入马群之中,搅乱一番,洒脱离去。 第153章 拦截 如同是一位侠客,孤傲、清寂、不合群、性格古怪。 这样神异的马驹,一匹白骥,简直就是在刘玄的性......在刘玄的审美上跳舞。没有任何一名某东方大国的男性会拒绝一匹纯白的骏马,除非他是个非二元性别。 然后刘玄管这匹白马叫小白...... 其他人的反应暂且不论,王冀在听到刘玄对这匹马的称呼之后,盯着自己的苍狼啸月看了半天,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两个名字会出自同一个人的口中。 其实刘玄最开始还看中了另一匹马来着,他觉得白马更适合端木芸,不过挑选坐骑的时候,小白就追在刘玄后面一步不肯离开,时不时就用马蹄踹一踹刘玄的屁股,非常人性化地表示我就跟定你了。 而经过最终的检测,小白是一匹感气巅峰的战马。 这大概是个什么概念呢......动物野兽的基数非常大,并且对天地之气的感应天然要比人强上许多,可以理解为动物生存的本能。 相对的,单一的动物想要冲击更高的层次,难度极大。体内积蓄的天地之气越多,就越容易诱惑到其他的野兽,甚至有野兽为了突破瓶颈吞食自己的子嗣这种情况发生。 加上这个阶段的野兽多少有了些智慧,懂得寻找搜索高价值目标,因此很少有野兽能够突破感气巅峰。 一旦突破,野兽凭借本身强大的身体素质,战斗力往往要强于人类。 比如说小白,寻常马群的移动速度在它看来基本和开车的人看散步的人差不多,等马群移动出去十几里地,它抬腿一盏茶的时间就轻易赶上。 也难怪刘玄见到的小白永远都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之所以拒绝端木芸选择自己,大概也是因为小白觉得端木芸身上没有符合它的气质吧。 这倒是刘玄想岔了,有灵性的生物择主,往往凭借的都是一种感觉,小白之所以不愿意跟着端木芸,纯粹是因为端木芸身上传来的压力太恐怖了,它害怕而已。 选择刘玄,则是因为在刘玄的身边几乎感受不到端木芸散发出来的压力。至于这是为什么,小白并不清楚,当然它也不需要清楚。 “好快!”一道白色的驹影从联军士兵的面前闪过,他们慌忙提枪格挡,然而普通的制式马枪比不上蒲缘用心打造的精铁长枪,他们自己更不是刘玄的对手。 “断!”刘玄一手钳住枪杆,枪尖上下翻飞,精钢的材质不管是在强度还是韧性上,都全面碾压联军骑兵手中的武器。 黑光划过,联军士兵手中的长枪应声断裂,枪头带着半截枪杆飞出去扎在雪地之中。 没有给联军士兵们丝毫反应的机会,刘玄侧身一拧,整个人在马背上转了一圈,小白也很配合地扬起前蹄,刘玄的身形陡然拔高。 于是刘玄改突刺为下劈,枪杆向前伸出,重击砸在一名联军士兵的脑门上,砸穿了头盔,令其额间凹陷,脑浆迸裂。 余势不减,长枪再次横扫,将旁边一人拍飞出去,撞上山崖,七窍流血当场毙命。 说来很啰嗦,在联军士兵的眼中这一切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刘玄冲了过来,他们的枪断了,刘玄的马站了起来,刘玄的枪落了下来,秒了两个人。 就这么简单。 “该死!这是汉人的武者,不要纠缠,快冲过去!”联军中的小队长大惊失色,驱赶着手下的士兵向前冲锋。冲过去,活,冲不过去,死。 “呵。”刘玄轻笑一声,枪尾轻抬,磕在试图从后方偷袭他的联军士兵手腕上,打掉他的长枪,“谢谢,那就给你个痛快的吧。”下一瞬间,自己手中的长枪贯穿了这个联军士兵的喉咙,另一只稳稳接住了掉落的长枪。 “走你~”枪身一转,刘玄把这玩意当成标枪使用,掌心向前一送,脱手而出。 飞射的长枪呼啸着撕裂了寒冷的空气,直奔联军的小队长过去了。小队长瞬间炸毛,头上的发丝凌乱地在空中舞动。 从刘玄抬手开始,他就已经在使劲地拽动缰绳,想要控制自己的战马逃离这个危险的位置了。但是战马的马蹄上仿佛压着千钧重担,任凭他如何驱使都不曾动弹分毫。 要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匹战马的四条腿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摇摆着脑袋,打着响鼻,不断从口中呼出白雾。它的眼睛在某一个位置来回扫视,对面则是巍然不动的小白。 小白昂着脑袋,后颈上的马鬃轻轻摇动,它闭着一只眼睛,侧着脸瞥着联军小队长座下的战马。从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极端的不屑和嘲弄。 联军小队长放弃了,在刘玄手中的长枪飞出的瞬间,他举起挂在马鞍上的盾牌,挡在自己面前。 两寸厚的木盾,外面裹着一层铁皮,就算是锤头的近距离攻击,都没办法起到致命的杀伤效果,区区一柄长枪,定然无法将之穿...... 透......联军小队长脸上庆幸的神情突然凝固,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灌入了自己的胸腔,抽空了自己浑身的知觉。他低下头一看,一根正滴着血的木棍洞穿了让他安心了许多的木盾,刺入他的胸膛。 不知道是因为速度太快,还是温度太低,总之小队长并未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疼痛。他再次抬起头来,视线越过盾牌,那名汉人少年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随着联军小队长坠落马下,联军士兵在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后,全员癫狂着向刘玄身后的方向逃窜。 “诶呀呀,这下倒是有点小麻烦了。”刘玄挠了挠头,倒不是说这些联军士兵难对付,谷口就这么点宽,所有人一起冲上来的话总会漏掉几个,要是让联军士兵把情报带出去可就不太好办了。 刘玄将长枪一横,拦下大半联军士兵,漏过去的几个正高兴着呢,忽然发现面前还有一个骑在马背上的影子,那是依娜。 “mad去死!”眼看就要逃出生天,半路又杀出个拦路虎,哪怕依娜什么都没做,联军士兵下意识地就是一刀砍了过去。 第154章 报应 “叮~”一支利箭穿透了挥舞在空中的战刀,令靠近的联军士兵都是为之一愣。依娜放下手中的战弓:“这个应该叫做正当防卫,对吧?”她看着刘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跃跃欲试,和......哀求? 刘玄叹了一口气,微微点头,他知道依娜打算干什么,现在依娜的心中也有一股火气需要发泄。他也没办法阻止,那不如就顺其自然,反正只要把人都杀完,就不会走漏风声了。 得到刘玄肯定的答复,依娜喜形于色,就像个孩子一样,把一切情绪都表露在脸上。这也是她和端木芸最大的不同。端木芸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清冷面貌,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小娘们,竟然敢小看我们!”武器被射穿的那个联军士兵扬起多了个洞的战刀就冲了过去。 依娜不慌不忙地再次抬起弓,弓弦轻轻一震,箭矢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形尾迹,在白雾弥漫的空气中拉出一道银色的丝线。 “呱啊!”联军士兵应声落马。 刘玄看到这里,转过头去重新杀入敌阵,这里的百余名联军士兵,面对两位聚气巅峰的武者,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依娜手中的箭矢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不管是骑着马打算高速穿越火线的,还是下马趴在地上匍匐前进的,都被一箭爆头。 甚至还有人躲在其他人身后,试图用别人的身体挡住依娜的视线,保证自己的安全。依娜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并且回敬了一支特制的穿甲箭。 毕竟是百工城的支柱之一,蒲家手上原本掌握了很多可以称之为机密的兵器设计,只不过绝大部分都随着百工城的破灭而毁于战火,或者落入了异族手中。 蒲缘手上还掌握的不过是九牛一毛,其中就包括了依娜这次使用的穿甲箭。 穿甲箭是弓箭手常用的高阶装备之一,柔然也有会制造穿甲箭的工匠,但是和蒲缘手下工匠打造出的穿甲箭相比,柔然的穿甲箭显得粗糙很多。 依娜那时候很喜欢外出狩猎,普通的箭矢对强大的野兽没有作用,连它们的毛皮都没有办法穿透,更别说那些离谱的聚气野兽如同钢铁一般的骨头了。 而柔然工匠制造的穿甲箭不管是材料,还是制作工艺都不太到位,经常不是箭头断在野兽的肌肉里面了,就是箭杆被磕歪了,用起来十分难受。 搞得依娜不得不用商队的关系,从西方大国走私些罗慕路斯产的穿甲箭使用。价格贵不说,数量还少,根本射不爽。 另外,罗慕路斯的穿甲箭制作工艺其实也不是自己的,罗慕路斯早期扩张的时候,自己人穿的都是青铜甲和皮甲,防护力比较差,根本用不着穿甲箭。 到了这里就不一样了,蒲缘手下的工匠水平一个比一个高,自己营地中就有铁矿,制作的穿甲箭不仅质量高,数量还管够。 综上所述,这一切因素造就的结果就是,那些想拿别人当掩体的贼崽子,都被依娜连人带马射了个对穿。穿甲箭头的倒刺让箭矢不会直接穿过人体,而是阻滞在体内,箭头翻滚,造成最大化的空腔杀伤效果。 如果运气不好被射中肋骨啊脊椎啊肩胛骨啊这种地方,那人就会被箭矢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带飞出去,整个人扎在山崖壁上,变成一具挂着的尸体。 如果没有人来为他们收尸的话,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风干的标本......或者是被野兽吞食。 联军的士兵完全陷入了绝望的境地,刘玄和依娜一前一后,两个人包围了一百......不对,现在估计没剩下一半了。两人包围了五十不到的联军士兵,刘玄在后面驱赶,依娜在前面弓矢杀敌。 依娜的战马甚至都没有挪动一下蹄子,因为根本没有必要,联军士兵无法靠近到依娜十步以内。 射杀人和射杀野兽完全是两种概念,野兽无论何时都有着战斗的勇气,困兽犹斗,殊死一搏。若是势均力敌,濒死的野兽未必不能绝地反击。 人就不一样了,士气完全崩溃的人是提不起哪怕一丁点力气的,败则“辙乱、旗靡”。连路都走不稳,旗帜都把不牢,更别指望他们去战斗了。 依娜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敌人,联军士兵如同机械一样向前冲锋,随后一个又一个倒在依娜的面前,堆积起一座小小的尸山。 寒雾尽散,刘玄提枪将最后一名联军士兵刺穿,枪杆一提,将之甩到联军士兵尸体堆成的小山之上。 刘玄站在旁边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打消了把这些脑袋都割下来搭个京观的想法。 这太恐虐了,不忠诚。 随后他的视线落到了一动不动的依娜身上:“不太好受吧,所以说你其实不用出手的......” 依娜当然不是第一次杀人,狩猎的时候顺便剿个匪什么的还是经常干的。但是这种几乎等于屠杀的战斗,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依娜摇摇头:“不,我没事,甚至还挺开心的。” “开心?”刘玄诧异地看着依娜,不会这一战给公主殿下打出什么特殊癖好来了吧。 “那些村民......我曾经听说过不少士卒屠村的事情,但是这种事从来没有在我们柔然人身上发生过,看到那个尸坑时,我感到震惊和恐惧......”依娜下了马,走到尸堆前,“他们是自作自受,因果有报,而那些村民没有做错什么,他们本不应该就这样死去。” “就像我说的,他们是西域人,我也是西域人,就算来自不同的国度,同族做出的恶行,也是我的污点。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我能做的只有用自己的方式,偿还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刘玄握紧了腰间的剑,他知道现在不该去干涉依娜的想法。 “老大!”山谷中,王冀率领几名骑兵飞马而来,“营地那边都搞定了。”他的眼神落在堆起的尸体上,“这边?” “挖个坑,一起埋了。营地的情况怎么样?”刘玄擦了擦手上的血迹,问道。 第155章 财宝 “那边都已经收拾好了,绝对看不出来问题,弟兄们也都换上了西域人的衣服,不敢保证以假乱真,不过离远了估计也分不出来。”王冀马上开始招呼身后的士卒挖坑,百来号人堆在一起也用不了多少空间。 王冀这边忙着呢,刘玄和依娜拍马回了营地的位置。 根据刘玄的计划,他们会把营地伪装成无事发生的样子,刘玄麾下的士卒装扮成联军士兵的样子,悄悄埋伏在营地之中。等其他出去的联军劫掠队回到营地休整的时候,伺机灭之。 “老大!来这边!”回到营地,众多士卒正在打扫营地中的战斗痕迹,有士卒对着刘玄连连招手,看上去十分兴奋的样子。 刘玄和依娜对视一眼,朝士卒走去。 “怎么了?” “我们找到了西域狗崽子藏东西的地方,里面堆了好多值钱的玩意,我们实在是不太好处理,您来看一眼吧。”这名士卒搓着手,讪笑着。 “那带路吧。”刘玄有些意外,大西国这么穷,还能抢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他觉得最多无非就是些粮食罢了。 然后事实马上就给刘玄上了一课,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地主农奴制度下的财富集中。 “西域狗崽子还把他们抢来的东西都按照所属打上了标记,虽然咱也不知道他们这样干是图什么,不过倒是挺方便的。”士卒开始一堆一堆的给刘玄介绍。 “这里是张家镇的,中间这几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张老太爷家的财物。”张家镇是附近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几百号人口,以农耕打猎为生,是一个标准的汉地村镇。 这样的村镇在汉地如恒河沙数,一个县下辖可能有数十乃至数百个,人口、农作、物产各不相同,如此之多的数量,仅凭一县之地的父母官,无论如何也管理不过来。 因此汉地自古就有宗族管理的概念,以当地的豪强替官府管辖天高皇帝远的百姓,官府只需要管好一部分有能力直辖的地区,和宗族就行。 张家镇,毫无疑问就是一个张氏宗族,张老太爷就是这个宗族的领头羊,或者说得好理解一点,叫家主。 张家镇并非全都是张氏的子弟,张氏子弟总数大概占了三分之一,另外的三分之二都是其他的平民百姓,这也是汉地宗族制度的一大特点。 毕竟要是全都是自家人的话,老爷们要从谁身上压榨剩余价值呢? 张家镇其他人的东西,多半也就是些衣服、铜钱,了不起了有几两散碎银子。刘玄觉得自己一直有点先入为主了,认为既然是汉帝国,那百姓日常开销应该不会有什么贵金属。 后来慢慢地,刘玄反应过来了,这个汉帝国并非公元三世纪的那个古典军国主义王朝。而是一个绵延不绝十五个百年,政治制度高度发展的终极封建王朝。 话说回来,这些平民百姓的财物垒在一块,都不如张老太爷那一堆箱子重的一个多。 刘玄轻轻一脚踢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金灿灿的,装满了金币,既有西域的金币,也有罗慕路斯的金币,甚至还有极少量的,后汉发行的金币。这只是一个数百人的村镇的宗族长者,或许是数百年来攒下的财富,不过也极其恐怖了。 谁说大西国贫瘠的?这不都在这里了? 藏富于地主、宗族,而国库空虚,百姓疲敝,自然显得贫瘠。这些地主、农奴主,掌握着大量的财富,却不进入市场流通,不转化为生产力,难怪国力衰弱。 再依次踢开后面几个箱盖,当然不可能再有金币了,不过却也装满了铜钱银子和珠宝。 刘玄叹了一口气,依娜的目光看向他的侧脸,猜测着这名少年正在思考些什么。她是柔然的公主,见过的财宝比这只多不少,她自己一年的零花钱就不止这点,不然也买不起那么多罗慕路斯产的穿甲箭。 从箱子里摸出三五枚金币,丢给带着自己过来的士卒:“把这箱金子抬走,给弟兄们分了。”刘玄目测箱子里可能会有两三千金币,也就是说每人至少都能分到两枚。 “老......老大?这......”带路的士卒突然被几枚金币砸进手里,有点懵逼到摸不着头脑。正常情况下,这个流程不都是老大拿大头,分点三瓜俩枣给下面的人封口,其余人一概不知情吗? 这士卒本身也就是奔着仨瓜俩枣来的,没想到刘玄给的是金瓜玉枣,甚至还要把瓜啊枣啊的都分了,甚至没有表示自己要留一点。 “愣着干什么?找人把这箱搬出去啊。”刘玄正等着体会一波土豪撒币的快乐呢。 “啊......这就去,这就去。”士卒忙不迭将这几枚金币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踉跄着朝外面跑去。 刘玄对金币这玩意的价值确实没什么概念,要是让他知道一枚值十万rmb,他就老实了。一箱金子或许确实很值钱,但是周围还有那么多箱子...... 这些收入拿出一部分收买人心,剩下的发展生产力,是很合理的分配。 “刘公子。”旁边突然传来端木芸的声音。 刘玄略微有些惊讶地转过头,依娜更是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表演了个后向立定跳远。端木芸走过来无声无息,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刘玄和依娜两人都没有察觉。 再次将端木芸的战斗力在心里上调了两个档次之后,刘玄问道:“沐姑娘,那边没有问题吧?” 山谷两端各有一个出入口,刘玄和依娜守了一个,另一个自然就交给端木芸了。 端木芸微微颔首,视线从上到下扫视着刘玄,娥眉微蹙:“刘公子,你身上的煞气重了不少。”她上前两步,靠近刘玄,抬起手。 “刚刚从战场上下来,有点血气也正常吧。”刘玄想了想说道,他已经很注意不让自己的身上沾血了。 端木芸摇了摇头,若有所思:“不是血气,是煞气。”清凉的小手覆盖在刘玄的额头上,她闭上双眼,口中默念着什么。 第156章 为将之道 “呃......沐姑娘,是不是靠得有点太近了。”端木芸的脸都快贴到刘玄胸口了,刘玄突然发现自己的身高已经和成年人差不多了。 端木芸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才缓缓收回手:“没事了,比我想象的情况要好很多,刘公子日后尽量不要动怒。” “我会的。”不知道为什么,刘玄有些认真地点了点头,不过刘玄自认为还算是个情绪稳定的人,这段时间真的能让自己动怒的事情,只有那个尸坑。 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刘玄和端木芸的互动,依娜的目光中流转着思索的光芒。 刘玄四周扫视一番,发现这里还储存了不少联军的军需物资,主要是武器装备之类的,粮草倒没有多少,看来是存在其他地方。这里除了是联军劫掠队的据点,还是一个中转的辎重仓库。 能把辎重仓库建设在这种易遭突袭的山间谷地,这联军的指挥官也是个鬼才了。 找到一件联军的甲胄,刘玄将其套在身上,宽大的头盔正好可以挡住他的眼睛,再用头巾缠住下巴,不把头盔摘下来,没有人能看出来刘玄是一名汉人 。 “对了,你们要伪装一下吗?”刘玄看向端木芸和依娜,问道。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也是啊,联军这甲胄对于两名少女来说完全不合身,到时候让两人躲在营地里就好,没必要再让她们出手。 走出仓库后,刘玄发现所有看到自己的士卒都朝自己投来一阵阵狂热的目光,看得刘玄好不自在。 “老大!”天色渐暗,收拾完谷口尸体的王冀也回到了营地,他听说了刘玄给士卒分发金币的事情,也领到了自己的那一份。 “喔,回来了。”刘玄朝王冀招招手,“后面那是一个仓库,劫来的财物都在里面了,等解决了联军的劫掠队,安排几个靠得住的弟兄,先把东西送回去。给端木大哥那边送一半过去,其他的我们自己留着,西山谷那边最近花钱的地方也多啊。” “放心老大,绝对妥的。”王冀拍拍胸脯,“不过老大,这么多金币说发就发了,弟兄们不会有什么想法吧?”财富和奢靡的生活会腐化人心,就算是王冀,也懂得这个道理。 “弟兄们在战场上杀敌,我们不能保证带着他们活着回去,至少要解决他们身后的顾虑。”刘玄抬着头,望向逐渐落下的夕阳,说道。 没错,就算是这些落草为寇的人,也有父母妻儿,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人,家属都在铁燕寨的庇护之下。 铁燕寨并非慈善机构,绝大部分的物资都需要靠着和外界交易获取,外界的货币,在铁燕寨一样流通。 这样一枚金币,绝对足够一名士卒的家人衣食无忧地生活上一段时间。 “老大说得对。”王冀沉默了一阵,这些话他在任何一部兵书上都没有见到过,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正确的。 仁、义、智、勇、严,此为名将的五大要素。 刘玄的所作所为,对士卒的态度的行动,绝对担得上“仁、义”两个字。 智,刘玄或许自己不是很擅长谋略,但他的脑海中有着另一个汉民族五千年来的智慧沉淀,一本巨大的错题集,一个泛用到一条攻略用了五千年的超级大数据。 有入开桂,没意思关了吧。 勇就不必多说了,聚气巅峰的武者基本至少都是一支偏军总将级别的,就算自己强如怪物,也不会轻易冲上前线,像刘玄这种每战身先士卒,浑身浴血的主帅少之又少。 严......这方面刘玄是真有欠缺,他曾经受到过的教育均是让他尊重他人,人人平等,士兵和将帅并没有什么不同,无非是分工有区别。 严肃治军整顿军纪,刘玄真的干不来。 “不说这些了,山谷外面有什么动静吗?”指其他的劫掠队。 王冀摇了摇头:“散出去的斥候还没回来,方圆十几里地也没什么异动,天色也晚了,可能联军的劫掠队今晚不会回到这个营地了。” “正好,虽然这个营地不是粮仓,但该有的吃喝还是不少的,让弟兄们休息吧,敞开了吃,反正这些东西我们也带不走。晚上分批站岗,哨兵撒远一点。”刘玄向前走了两步,坐到篝火旁边。 正在烤火取暖的士卒们看到刘玄过来了,纷纷起身让座。 刘玄摆了摆手,很快有人送来了食物。 不管是在哪个世界,汉人都忘不了刻在骨子里的吃货属性,各地区的文化交流是如此频繁而激烈,所以刘玄现在才能蹲在篝火旁边啃地瓜和玉米。 可能是因为万能的天地之气的原因,就算是没有经过科学的实验和人工育种,手中的玉米也是圆润饱满,并且谷香浓郁,实在是令人食指大动。 除了没有调料,没有合适的器材,做不了爆米花,算是美中不足之处。 至于烤肉就别想了,行军途中的临时营地根本不会带这种难以储存的生鲜食材,仅有的肉类还是士卒们顺手打猎得到的一些飞禽走兽,现在正在后面炖汤呢,一人能分上一碗有油荤鲜味的汤水就不错了。 “大家都是为什么要入铁燕寨的?”刘玄觉得这是个了解大西国民情和加深将兵感情的好机会,开始和士卒们唠起家常。 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大会突然发问,这些生活在汉地西北的糙汉子有些手忙脚乱,有的人食物掉到了地上,迅速捡起来拍了拍又低着头往嘴里塞。 “老大......”食物落到地上的那名士卒左右看了看,没人说话,自己犹犹豫豫地开口了,“像咱们这种人,都是村户人家,大西国这块水旱不定的,说不定哪一年起一阵沙暴,或者水患旱灾,一年的收成没有了,为了活命,也只能上山入伙。” “要是运气好,哪一年收成不错,或者赶上个好年头官府大赦,手上没沾血的,罪不重的,多半还是要回去种田的,这才是咱们过的日子。” 第157章 瀛洲 “要是运气不好啊,一辈子待在土匪窝里,或者自己有了名气,成了官府的眼中钉,到了要么遭人砍杀,要么被官府捉拿,也是咱们的命。” 当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所有士卒都低下了头。 刘玄有些沉默,无论铁燕寨多么不像是一个土匪窝,现在多么蒸蒸日上,说到底在官府那边,挂的还是土匪的名头。也就是现在联军入侵,黑石军、大西国抽不出手来,不然真要针对他们,这几万号人也不是一个国家的对手。 如此朝不保夕的日子,除了刘玄这种无牵无挂的人,又有谁会愿意长此以往地过下去。 “不过......”话锋一转,对面的士卒接着说道,“咱们也来来回回上过不少寨子了,像是铁燕寨这样的,真正能把我们当人看的,吃得饱穿得暖的,从来没见过。” 说着说着,士卒揉了揉鼻尖,周围的其他人也纷纷移开视线。这样的社会,这么一个国家,偌大的江山社稷,仅仅只是被当成人来看待,就让这些坚韧的西北汉子感动落泪。 不管在哪个世界,皇权的高压统治下都是糟蹋人的社会。其他人刘玄没见过,但大西王李闯刘玄是见过的,不仅见过,还打过交道。 李闯的性格、行事作风都更适合当一名大将,特别是冲锋陷阵之人,他的实力也完全足够支持他胜任这个工作内容。但是当统治者嘛...... 就刘玄现在对大西国的了解,要是汉地各国所有的主君都像是李闯这样,那汉人距离玩完也没有多远了。 从书中的记载来看,汉地五国——后汉、北晋、南楚、西蜀、大西——在经过十几年的分化后,早已是一盘散沙。其中北晋、南楚两国还算是有进取之心,积极稳固民心发展国力。 北晋常年与草原部落发生冲突,又盛产战马,军力强盛,民风彪悍,也对南边弱小的邻居大西国和后汉虎视眈眈,多次主动挑起边境争端。若非后汉境内还有罗慕路斯的军团驻扎,大西国的边防也尚未露出破绽,说不定现在就是另一个局面了。 说到南楚,刘玄倒是比较欣赏的,因为南楚的发展并不是为了和汉人内斗,而是要拓展船只商路,也就是发展海外贸易。 东部海岸线以外的海域,被统称为东海。 “自海东去千余里,有瀛洲诸岛,其岛物产丰饶,有金银为山,岛民蛮夷却以渔猎海掠为生。不开民智、不习耕作、不上岁贡、不服王化、不尊汉礼,此乃瀛洲五罪也!偶有出海经商者,悉数落难惨死于岛民蛮夷之手,此乃瀛洲不敬我大汉天威也!历年来岛民蛮夷多有劫掠沿海郡县,屠戮我大汉子民者,此乃我与蛮夷血海深仇也!” “有此五罪,大不敬,血海深仇。臣等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斗胆妄议国事,上奏天听,请伐!” “臣等,请伐!” 次年,大汉派使者问罪瀛洲,责其屡不听劝告,劫掠商路海岸,瀛洲拒不认罪,反腰斩汉使一十三人,驾舟投其尸于海,得汉人渔民打捞,还其尸于故乡。 汉天子震怒,起兵二十万,大舰百艘,小舟近千,自长江口东航入瀛洲,屠岛民蛮夷八十万,瀛洲诸国王室尽皆枭首示众。复立倭国,扶一乞儿为倭王,永世称汉臣,岁岁纳贡,瀛洲也终得一统。 这里有一个小小野史,据说当年瀛洲的国王们只是打算把汉使们赶回大汉,不过汉使们一合计不能就这么回去了,要是让陛下师出无名,别说家里都已经在编修新的族谱,就是这族谱可能以后都用不上了...... 于是他们开始在瀛洲国王们的领地上“胡作非为”,什么王妃啊,公主啊,大巫女啊,睡了个遍。 瀛洲国王们忍无可忍,最终动了杀手。 不过毕竟是野史嘛,反正没出现在大汉的史书里,那就是假的,倭人编出来抹黑我大汉天颜的,不必在意。 此后千余年,瀛洲表面上唯大汉马首是瞻,积极接受汉人的同化,实则早已不甘屈居人下,包藏祸心。 直到罗慕路斯入侵,瀛洲举旗独立,从东海同孔雀、萨珊两大帝国的海军协同登陆。 因为瀛洲的协助,孔雀、萨珊的动向并未被负责海防的楚王察觉,导致正在动员的楚军大败而归。 东部沿海的汉军因为失去了楚军的侧卫,被孔雀、萨珊帝国军分兵包围,各个击破。直到大汉灭亡之时,东部沿海的汉人士卒共战死七十三万,其中包括三十三万楚军和五十万汉军。 正因如此,即使楚王最后妥协成了汉地五国之一,变成了分割大汉这块蛋糕的一份子,也对瀛洲、孔雀、萨珊抱有深入骨髓的恨意。 哦对了,瀛洲现在改名叫旭日帝国了,好在这个旭日帝国没有什么将军刽子手。 总之,因为吃过了海军的亏,大汉的海军又被孔雀、萨珊帝国瓜分干净了。楚王现在便在大力发展海军,名义上是保护商路,实际上无时无刻不在琢磨着对旭日的复仇。 旭日独立后,靠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和丰富的金银矿产,迅速发展起了一支特别的军队,也就是游荡在东海上的海盗。 林林总总的海盗,总数可能达到二十万,严重威胁着楚国的出海航路,甚至有时候他们都敢对孔雀、萨珊的商船下手。 刘玄收回思绪,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楚国、旭日、孔雀、萨珊什么的,离自己还是太遥远了。 不过他倒是想起一个在柔然见过的,来自萨珊帝国的故人。 至于那个什么旭日帝国,这些玩意倒是在哪个世界都一样呢...... “所以啊,老大,现在我们在铁燕寨过得很不错,这也都多亏了你啊。” “是啊,都是靠着老大我们才能吃上这么好的食物。” “现在咱们也是有甲胄、有战马的骑兵了,乖乖,这一匹战马都能顶得上几十亩地!” “老大说啥咱们就干啥,绝对不会有怂包!” 第158章 火攻 但是直到他们进入营地为止,也没有在看见任何一个联军士兵的影子。空荡荡的营地中吹起一阵格外刺骨的寒风,像是钢刀一样刮过。 “难不成是他们都出去找乐子去了?”一人打破了沉默。 “蠢货!”马上他的后脑就挨了一巴掌,“就算是出去找乐子了,他们能一个岗哨都不留?肯定是出事了!快散开,找找有没有什么痕迹,说不定有汉人偷偷摸进来了。” 联军士兵轰然散开,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搜索着。 联军的指挥官带着狐疑忧虑地表情朝着营地中央的大帐走去,突然,他在营地的仓库边停下了脚步,鼻尖翕动两下,似乎是嗅到了什么不太寻常的气味。 指挥官拔出战刀,蹑手蹑脚地朝仓库大门挪了过去,他先是绕着仓库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奇怪的情况,最终站在了仓库大门前。 那股异样奇怪的气味越来越浓重了。 一脚踹开大门,眼前似乎有一团黑影落下,联军指挥官还未摆好架势,就觉得有什么黏糊糊的液体浇了他一身,并且那种怪味铺天盖地而来,充斥着他的鼻腔和周围,令人感到无比难受。 “我去,火油!”联军指挥官终于发现了这个奇奇怪怪的液体和味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猛抬头向上一看,仓库顶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空了的木桶还在晃晃悠悠,桶边几滴火油随着晃动滴落,和地上的火油融为一体。 联军指挥官突然猛地站起身,穿过大门冲进仓库中,不出所料,入眼可见的东西几乎都被洒上了火油,地上装火油的罐子散落一地,不少被摔成了碎片,多少有点狼藉。 听到这边传来的动静,离仓库比较近的联军士兵纷纷朝这边聚集过来,远处,也有搜索营地回来的联军士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营地里一个人都没有,帐篷里都被塞满了干草枯木,不知道是谁干的,一点踪迹都没有!” 联军指挥官听着外面的嘈杂声,心里突突直跳,他的视线扫过仓库,里面只剩下了无关紧要的布匹衣物、以及一堆干草枯枝,这玩意在冬季是不缺的,到处都是,比韭菜还好割。 “快撤,有埋伏!”联军指挥官的脑子转不过弯来,不过他做出了当下最正确的决定,很可惜已经晚了。 一道风声从所有人头顶上呼啸而过,下意识地,地上的联军士兵抬起头看去,一道耀眼夺目的火光跨越了不知道多远的距离,投入黑暗的仓库之中,就像闯入魔王城的勇者。 然后火光落地,如同一块巨石落入平静的水面,激起轩然大波。烈焰如墙腾然而起,联军士兵的眼中均是一片通红,他们目瞪口呆,停滞在原地,连试图救火的人都没有。 当身上传来灼烧的刺痛,联军指挥官如梦方醒,他嚎叫着在地上打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但是这火焰点着了他身上的火油,哪怕泡在水里都难以浇灭,只靠打滚如何能熄。 周围的士兵忙着,提水的提水,帮助指挥官灭火的在他身上不停拍打,非但没有效果,反而引火烧身。地上的火油因为联军指挥官这个人形火炬的滚动不断被点燃,扩散到士兵们的脚下。 就像是定时的炸弹被引爆了一样,在仓库完全燃烧起来之后,整个营地各处隐秘的角落,均有火球爆裂炸散。 一瞬间,联军劫掠队的营地就变成了一片火海。无数联军士兵嚎哭惨叫,死伤一片,只要是碳基生物,就没办法抵挡烈火焚烧的痛楚。 远方一处山头上,依娜放下手中的战弓,旁边的箭壶中空空如也。刘玄站在她身侧,也丢掉了一块烧红的火炭,将其踩灭。 哎,没想到最后还是用了火攻,效果好是好,就是这玩意有个折寿的隐藏debuff,希望不会影响到自己吧。 “等火灭了之后,下去打扫战场吧,不过估计也没什么好打扫的了。”刘玄对身后的王冀说道。联军劫掠队回来的时间不错,正午的阳光驱散了山谷间的湿气,让火攻得以达到最大化的效果。 “为什么要建议我用火攻呢?”看着端木芸踱步到自己身边,刘玄问道。 端木芸望着山谷中的火海:“因为这是刘公子所期望的。” 老实说自己一点也不想用火攻,虽然之前玩过两次,但那目的都不是为了杀敌。乌兰县焚毁粮仓是吸引黑石军的注意力,柔然城烧仓库是为了救艾米拉。 这次不一样,真正看到火焰吞噬生命的时候,刘玄才意识到水火无情这四个字的分量。 “我所期望的?” “刘公子若要保全追随你的人们,那这就是最好的办法。”端木芸的语气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刘玄苦笑,确实,用火攻的话,跟随着自己的士卒不会有任何损伤,但他还是会有些担心:“水火皆是自然之理,我曾经听说过,借天地之势攻伐,有损人德,不知道这么做,对沐姑娘会不会有什么损害?” 赤壁借一阵风,上方谷还一场雨;火烧藤甲兵,折寿十数载。 演义中的描述当然是带着玄幻色彩,不过刘玄觉得,以这个世界的尿性,不好说是不是真的。 端木芸的眼角如一轮弯月高高扬起,双眸中的神采异常明媚,不知道是因为刘玄的话语而感到惊讶,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小女子这一门本就逆天而行,无所谓有何损害,天道之意,于小女子毫无干系。” “不过,谢谢你,沐姑娘。”刘玄在寒风中扯出一个还算和煦的笑容。 “啊......”端木芸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那个......火灭了哦。”旁边传来依娜弱弱的声音,面对转过头来的刘玄和端木芸,她伸出手指了指下方的山谷。 王冀已经带人冲了下去,估计没下面的联军几个活人了,但还是要小心为上,要是阴沟里翻了船,这次的火攻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第159章 战乱 刘玄抵达山谷下方的时候,整个营地都被烧成了白地,看不出来一丝一毫原本的面貌了。 轻踢一脚完全碳化的营地围栏木桩,黑色的木炭碎裂成块落到地面上,隐隐还能看见碎炭块内部闪烁的红光,证明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老大,抓到几个活的。”王冀和几名士卒押着浑身湿漉漉的几个联军士兵,丢到了刘玄的面前。山谷中有一处地下水涌出形成的水潭,估计他们就是藏在水潭中才躲过一劫。 不过他们的脑子可能没有想到,会有伏兵在火势刚灭之后就过来打扫战场,无处可逃的他们最终在王冀对水潭的重点排查下暴露,被揪了出来。 被扔到地上后,这几个联军士兵一个翻滚就地跪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又或者二者皆有,整个身体都在瑟瑟发抖:“大人饶命,饶命啊!我们就是几个大头兵,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干过,一个汉人也没杀,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们吧!” 刘玄冷着眼扫过这几个求饶的联军士兵,没杀过汉人?你看看有谁会信。 “我问,你们答。”刘玄说道,声音如同刚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联军士兵们吓得缩成一团,其中一个胆子大的挺了挺身子:“您......您请说,我们知无不言。” “你们一共有多少劫掠队,每个劫掠队各有多少人?” “说出来能换条命吗?”出头鸟刚刚张开嘴,还没有说话,他身边的另一个联军士兵就窜了出来,捏着嗓子,目光炯炯有神,问道。 出头鸟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王冀手起刀落,人头高高飞起,砸在所有联军士兵的中间,鲜血同样也溅了他们一身。 颅献颅座。刘玄沉默着在心里默念。 “那你们也看到了,说出来能不能换条命我不知道,反正不说的话,你们的命肯定是没有了。”然后他又转头佯装怒意对王冀说道,“动手那么快干嘛,把我们的西域朋友都吓到了,要是他们不敢说话了怎么办。” 王冀收起苍狼啸月,低着头,一脸委屈的样子。 这俩人演的真不错。 动手那么快?也就是说动手慢点就没关系?联军士兵齐齐一个寒颤。 “一共有八个劫掠队,这个营地驻扎三个,另外五个在靠近前线的大营地中。一个劫掠队五百人,总共四千,现在有两个劫掠队被大人您解决了,也就是还剩下三千的劫掠队。”出头鸟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都甩了出来。 “嗯。”刘玄点了点头,“其他的劫掠队现在在什么位置?” “我知道!”另一名联军士兵把出头鸟按了下去,自己接着话说道,“有两个劫掠队的指挥官是兄弟,所以是结伴而行,另外四支劫掠队应该是跟在将军的后方清扫漏过的村庄。” 想必这个将军就是联军总指挥了。 “那两支一起的劫掠队,有人知道在什么地方吗?” “向南!三十里地,他们在那边有个营地。” 刘玄点了点头:“感谢你们的配合,那么......王冀!” 王冀一鞠躬,大刀抡起。 联军士兵们,尤其是最开始的那个出头鸟,大惊失色,跳起来抗议:“你不能这么做,我们是俘虏了!” “停!”刘玄一声令下,王冀的大刀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距离这些“俘虏”们的脑袋已经不到一掌的距离了。下面被王冀的气力震慑得动不了一下的联军士兵们冷汗直流。 刘玄问了一个在其他人看来没头没脑的问题:“你们知道什么是《日内瓦公约》吗?”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然后摇了摇头。 刘玄摆了摆手。 王冀手中大刀上下翻飞,在一阵阵惨叫声中,不消片刻,这里就没有什么俘虏了。 “想要当俘虏,别问我啊,问问那些死在你们手上的汉人愿不愿意。”刘玄抹掉溅到自己脸颊上的一滴血,将之弹到地上:“行了,再放把火吧。然后,我们去找那对相亲相爱的两兄弟。” 刘玄的麾下迅速整备完全,分出了一小部分兵力驾着营地中搜刮出来的马车,把联军劫掠队抢来的财富送回西山谷,然后出了山谷向南方行军。 在刘玄他们离开后不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来到了焚烧后的山谷。 大军?好像也就五千人,不过都是骑兵。 被冲天火光吸引而来的莫云翻身下马,望着面前的焦土陷入了沉思,是谁到了这里把西域人都杀......烧光了?这附近还有汉人的势力有这个实力?难道是...... 莫云想到了西山里,那个最近名声鹊起的铁燕寨。 “莫将军,您来看,这些尸体,好像是刚刚烧死不久的。” 用手指拂过焦炭一样的尸体,感受着余热,莫云站起身来:“那些人还没走多远。” “我们要追吗?”身边的黑石军士兵问道。 莫云摇了摇头:“我们的目标是联军的辎重车队,不是这些劫掠者,没必要浪费时间,” “是!那莫将军,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转向官道,把斥候撒出去,但凡有见到联军辎重车队的影子,立刻回报。”莫云下了一个自认为还算是稳妥的命令,比起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搞清楚这个不知名友军的来路,还是先完成自己接到的命令比较重要。 现在整个西部战场的局面可以说是乱做了一团,最前线的主战场,黑石军正在与西域联军鏖战,主战场的中心——蓝山县,打成一片。 主战场往西,有两支汉人的部队,正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破坏活动。 乌兰县的严海指挥着手下的士兵加固城防,征募民兵,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威胁。 西山之中,一股更加庞大的力量整装待发。 无论是汉人,还是西域人,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更无法预料的是,胜利的天平即将朝着不妙的方向倾斜,一支如同从天而降的神兵,在荒漠上急行军。 第160章 第十三军团 罗慕路斯帝国有二十一个序列军团,是最初建设的军团,现在所有军团的模板和根源,也可以说是罗慕路斯帝国军的典范,其地位之崇高自然不必多说。连带着,每一名序列军团的军团长也都是罗慕路斯军人中的佼佼者,在军队中有着无可比拟的话语权。 除了战神元帅玛尔斯和罗慕路斯元老院,可以说这些人就是罗慕路斯权力巅峰的一部分。 第十三军团军团长、世袭罔替奥特拉玛公爵、马库拉格城主——罗伯特.奥特拉玛.杰拉曼——就是其中之一。身为至高二十一人中的一份子,继承了杰拉曼家族千年政治财产和奥特拉玛行省作为底蕴的罗伯特,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过今天的主角不是他,毕竟远在万里之外的马库拉格,罗伯特再怎么样也是没办法飞到大西国来的。 “杰拉曼将军,前面就是大西国的领土了,我们贸然闯入,会不会造成什么问题?” 一名金发碧眼,面容刚毅中带着些稚嫩的英俊青年端坐战马之上,他身上的战铠是标准的罗慕路斯骑兵铠,只不过全部漆成了深蓝色,肩甲上一个金色的罗慕路斯数字十三,给人一种奇妙的平静感。 “大西国是一个妥协的畸形产物,一群土匪、疯子、种地的农民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集团,好几个这样的集团再结合在一起,就成为了大西国这么一个不应该存在的怪物。” 小罗伯特.奥特拉玛.杰拉曼,第十三军团军团长最小的儿子。杰拉曼家族以优异的治理能力、封地繁荣昌盛而闻名,也就是会种田。 但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杰拉曼家族是罗慕路斯的传统军事贵族,在罗慕路斯扩张的道路上立下过汗马功劳,其手段之残酷,令罗慕路斯的敌人闻风丧胆。 生活在这种文治武功的家族之中,小罗伯特自然也是个有水平的人,只不过兄弟姐妹都有水平,就显得自己有些平平无奇了。对于一名热血青年来说,最难过的就是认清自己只是个平凡人这一关。 更何况,小罗伯特并非平凡人。 杰拉曼家族会将成年的子嗣送往各个军团之中磨炼,靠这种方式,稳固家族在军队中的地位和影响力。因为是最小的儿子,说句不好听的,小罗伯特其实并不怎么受重视,于是被分配到了罗慕路斯帝国的东部边疆,也就是中亚行省和波斯行省的地盘。 要说有什么好处,那就是向往自由的鸟儿脱离了家庭的掌控。 小罗伯特来到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骑兵军团,不过这支军团已经不是第一次受到杰拉曼家族的控制了。在此之前,七任军团长中有四任都是来自杰拉曼家族。 军团中的一些老军官对杰拉曼家族并不陌生,因此小罗伯特也备受他们期待。 小罗伯特虽然年轻,但毕竟也是杰拉曼家族的成员,初来乍到就将军团管理得井井有条,令战士们信服。唯一的问题是,在这个军团中,小罗伯特处处都能看到杰拉曼家族的影子,这让他感到很郁闷,认为自己还没有脱离家人的掌控,没办法实现自我价值。 于是小罗伯特开始寻找一个机会,一个能够给家人,给自己的兄长,给父亲,那个魁梧背影展示自己的机会。他不想再活在家族的阴影之下,他听腻了家族的史诗和传奇,他要自己去创造传奇。 在这一点上,军团里的老军官都是支持他的,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信任杰拉曼家族的子嗣,认为小罗伯特可以带领军团取得战果;另一方面,罗慕路斯的军团有着很大的自主权,他们完全可以决定自己的行动。 罗慕路斯的军团有点像是雇佣兵,雇佣他们的不是金钱,而是罗慕路斯的凝聚力。罗慕路斯会定期向军团拨发资金,也就是军团未来一段时间的预算。 根据军团级别的不同,金额数量不同,很好理解。 而如果军团立下了功绩,就会多收到一笔额外的奖励,数量可观,可以说是军团士兵们第二大收入来源。第一大当然是战场上的战利品,这部分因军团的行事风格不同,会有很大的变化。 比如有些军团喜欢把所有战利品收集统一分配,有些则是谁拿到的归谁。 就在整个军团都蠢蠢欲动的时候,他们收到了西域联军劫掠大西国的情报。罗慕路斯不属于同一派系的军团情报是不可能共享的,所以他们也不知道有另一支军团已经抵达大西国境内的消息。 小罗伯特凭借自己敏锐的战略嗅觉,认为自己可以在这一场混战中取得一些实绩,或许不多,但足够自己迈出第一步。 翻开地图,小罗伯特的视线来回扫视,这地图上竟然还标注了每一条小路、河流。 “战况如何?”小罗伯特对身边的斥候问道。 “联军的推进速度很快,主力在一座叫做‘蓝山’的县城下,进行攻城。” 找到蓝山县,小罗伯特略微看了看,发出了轻蔑的笑声。身边的军团副长听到军团长大人笑得有趣,也凑过来瞄了一眼,随即跟着笑了起来。 “两位何故大笑?” “我笑那西域人无谋,汉人少智。这蓝山县地处交通要道,却无险可守,反倒是北边的乌兰县,背靠群山丛林,向东进入黑石军腹地,他们该抛弃蓝山县,固守乌兰县,就能够为反击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就算不如此做,从乌兰县分出一支兵马,穿过这个叫西山的地区,径直南下,也可以切断西域人的后路,令其不战自溃。”小罗伯特一脸自信,在地图上指指点点。 “再说西域人,蓝山县完全是一个可以绕过去的,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支点。只需要用少量的兵力围住蓝山县,后面的平原便可以任由骑兵驰骋。” 军团副长接过地图:“也就是说,现在双方都被蓝山县这个地方牵制住了,真正重要的反而无人在意。” 第161章 攻与守 小罗伯特抽动马鞭,发出清脆的爆鸣:“转向乌兰县,疾行!” 他要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给这个战场再添一把火。 而在乌兰县,包括从周边乡镇收拢过来的黑石军小股驻军,现在他的手上有五千名正卒和一万民兵,这样的战斗力不足以出城迎敌或者驰援蓝山县,不过乌兰县自保,他还是有点自信的。 “把仓库里的十年陈木都搬出来,塔楼一定要加固好,我可不希望敌人还没进攻,就看着它们自己坍塌了。” “那边的,拿两根草绳垫在砖头底下,你们自己的手伤了是小事,要是耽误了进度,你们负不了这个责任。” “每一块砖砌到墙上之前都要用水泡足两个时辰,要是有谁敢偷工减料,偷奸耍滑,被逮到了,就拎着脑袋来见我吧!” “垛口之间的间距是两尺五,除非你想被穿过来的流矢射死!砖墙垒好之后,一定要把泥缝间的碎石和灰尘清扫掉,否则这些细微的损害会毁了整段城墙。” 严海在城墙上巡视着,指导工匠和民夫们对城墙的加固工作,时不时亲自上手,纠正工匠们做得不好的细节。 “这里的灰浆太稀了,墙砖会松动的,清理掉重新来。记住,三铲水、二铲泥,这是拿人命试出来的最佳比例!”严海拿起工具,半蹲在墙垛边,清掉上面的灰浆,自己调配涂抹上新的,再盖上一块砖,如此重复。动作的娴熟和老练,简直就像是一名浸淫此道十数年的老泥瓦匠。 他将砖块斜着垒在一起,就像是堆叠在一起的三角形,保持稳固的同时兼具美观:“这才是标准的菱形收口,都给我按照这个样子来。” 站起身来,严海还没有清理身上的灰尘,就探出身子朝城墙下方望去:“护城河再拓宽一丈,现在的宽度我都能跳过去,别说是战马了!” 整个乌兰县现在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兵营,老幼妇女被疏散送出城去,男人留下充当民夫,构筑城防。 这里有很多中年人壮年人都是经历过罗慕路斯入侵的,他们对异族仇恨,是年轻人无法想象的,这种仇恨也带给了他们强大的驱动力。 天边的乌云低沉而压抑,就像是严海的思绪。莫云带兵出发至今三天了,一切顺利的话,应该在官道附近埋伏下来了吧,也不知道有没有达成什么战果。 严海不指望几次对辎重的袭击就能给联军重创,只要能够拖慢前线联军主力的脚步,这一招就是有效的。 “严将军!”一名斥候飞马来到城墙下,仰头高声道,“城南三十里,有西域人的斥候在活动!” 城墙上的民夫和工匠一阵骚乱,严海抬手往下压了压,嘈杂的声音略微减弱了一些。 “有多少人?” “三四十人规模,像是在找什么,没有袭击附近的村镇,周围也没有大部队行动的痕迹,不过在他们出没的地方发现了些血迹、尸体,和我们的铠甲、武器的残骸。”斥候说道。 严海心里漏跳一拍,气息变得有些紊乱,难道蓝山县被攻破了?不不不,应该不可能,蓝山县虽然不是什么坚城,但也有近万黑石军驻守,几天时间,联军应该还啃不下来。 再者说,如果联军攻破了蓝山县,他们的劫掠队早就撒得到处都是了,不可能只有几十名斥候的行动规模。 “把他们盯紧了,任何动向随时向我汇报。” “是!” 严海和斥候们不知道的是,摸到乌兰县附近的并不是西域人的部队,而是小罗伯特麾下的罗慕路斯士兵。 罗慕路斯的斥候遵照小罗伯特的命令,一路向北探查乌兰县沿途的情况,却撞上了一股正在巡逻的黑石军,爆发了一场冲突。 双方人数相当,罗慕路斯斥候又有骑兵突袭的优势,黑石军卫兵溃不成军,转瞬即逝,只留一地尸骸。 这一队黑石军只是一个独立巡逻队,和周围的任何一个黑石军据点都没有联系,就算是他们死在大马路上,躺个三天五天的,只要没有其他的黑石军路过,就不可能被发现。 但是罗慕路斯斥候不知道啊,他们只晓得自己的行动被黑石军发现了,自己被逮了是小事,要是让黑石军顺藤摸瓜,跟着他们找到了军团的位置,那就出大事了。 罗慕路斯斥候一刻也不敢停歇,回到驻地向小罗伯特报告。 描述完事情经过的斥候,本以为会受到小罗伯特的责罚,但没想到军团长只是不轻不重地用腰间的剑鞘拍了拍他们的手臂。 小罗伯特眯起眼睛,这时可以看出他的眼睛下面有一道细小的疤痕,那是他曾经轻敌留下的教训。 “这不是你们的错,我们深入敌军腹地,随时有可能和敌人遭遇,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说道,“父亲总说,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但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进一步。” 军团副长翻出附近的地形图,找到距离他们不远的乌兰县:“要是说哪里的黑石军可以干扰到我们,就只有这个地方了。” “急行军,两个时辰内,抵达乌兰县城下。” 军团副长行罗慕路斯帝国军礼,毫无异议地退下去执行。他不觉得小罗伯特的行为是冲动,他们是罗慕路斯的战士,这是理所应当的勇气。 这场对手戏的另一边,严海在斥候离开后,迅速安排防务工作,城墙上的土木作业接近尾声,很快就能结束。下方的护城河只挖掘到一半,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民夫和工匠们都离开后,开闸放水,一道墨蓝色的丝带环绕着乌兰县城。 吊桥抬起,顺带拆除了临时加固塔楼搭建的脚手架,黑石军弓兵进入城墙的垛口和藏兵洞,民兵中的弓箭手则安置在靠近城墙的民房内休憩。 城头多树旌旗,随风舞动,士卒兵甲齐备,一派坚城要塞的架势。事实上,严海心里一阵阵发虚,这里面只有小几千的正卒,其余的全都是民兵。 第162章 对峙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严海站在城楼上,像是要看穿时间与空间的遮掩,任由凛冽的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聚气武者的实力在身,严海的感官比手下任何一名士卒都要敏锐。 他紧了紧手中利剑,向前走去,脚步停在城墙边缘,双手搭在刚才他亲手砌起来的女墙上。 一面旗帜从地平线的尽头浮现,漫天尘土随着寒雾扬起,马蹄声如雷震撼动着大地,传到严海这里,让他有种脚下城墙都在颤抖的错觉。 士兵们在城墙上奔走进入作战位置,那些临时征召来的民兵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上下牙打颤,腿肚子发抖,手中的兵器都快拿不稳了。要不是周围有严阵以待的黑石军老兵,他们恐怕就要瘫在地上了。 严海眉头紧锁,对方的那面旗帜他没有见过。 西域小国众多,旗帜纷杂,但毕竟是同一个文化圈的,风格多半都统一,一眼就能看出来。而这面墨蓝色,上面一个金丝编织反“Ω”的图案,散发着浓浓的土豪和贵族气息的旗帜,不像是西域人能够打出来的。 对方士兵的身上......穿的也不像是西域的盔甲,。 除了严海,小罗伯特望着城头上飘扬的旗帜和攒动的人头,心里也有些沉闷。不是说这个乌兰县在战略上不受重视,守军不多吗?这光城墙上站的就有上千了吧。 虚张声势对于守方来说也太蠢了,这么多兵力藏于城中伺机而动的效果要好得多。 小罗伯特心中一动,猛一抬头,只见城墙上一道寒光闪动,本能让他侧身一跃,从战马上跳下。一支锋芒毕露的利箭擦身而过,向后飞去,眼看就要命中后面扛旗的士兵,小罗伯特手掌在腰间抹过,一枚金属扣件飞出命中箭杆,将其撞成两段,落到地面。 “看来对方的守将的脾气不太好,欢迎我们的方式也如此强硬。”小罗伯特笑了笑,军团副长和他身边的军官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小罗伯特看了一眼扛旗的士兵,士兵抬起头来和自己的军团长对视,他的手臂坚定有力,旗帜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哪怕刚才的一瞬间,箭矢就在他眼前不到一尺的地方。 一种信心在心中油然而生,小罗伯特深吸一口气,翻身上马。 十几年前,父辈可以战胜汉军,现在自己也可以,自己身后的军团,并不比父辈的军团差,自己的力量和智慧,也不比父亲和兄长们更差。 命令军团原地等待,小罗伯特孤身一人策马向前,如他所料,只有他一个人,对方并没有继续放箭。 城头上那名守将,看样子不擅长箭术,不过实力肯定不比自己差,凡事皆需要谨慎,小罗伯特摸了摸眼睛下面的疤痕。 看到小罗伯特如此有胆识,严海不由得对这名少年将军高看了一眼,转身走下城墙,上马出城与之相对而立。 “看着不像是西域的狗崽子,你们又是哪里来的贼人,敢犯我大西国疆土!” “贼人?”小罗伯特抬起马鞭指向严海,“不要把伟大的罗慕路斯战士和那些逼仄小人相提并论。”他根本没有打算掩饰自己的身份,杰拉曼家的血脉也从来不屑于藏头露尾。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场战斗是他,小罗伯特.奥特拉玛.杰拉曼的战斗,他要大获全胜,让父亲和兄长们刮目相看。 严海似乎一点都不显得意外:“罗慕人啊......” 眼前这是一支罗慕路斯的机动军团,一万名骑兵,如果是在平原野战,严海肯定带着人掉头就走。没有兵力优势的情况下,步兵和骑兵对冲,死的只会是步兵。 但现在双方是在乌兰县城下,这里有严海经营已久的城防,哪怕只是一道五米高的砖土城墙,也是骑兵无法逾越的天堑。 严海不会轻敌,他的经验比小罗伯特要多上太多了,同样,他也不会过于高估敌人而丧失了战意。 “投降,或者破城。”小罗伯特倨傲地高昂着头颅。 “呵。”严海轻轻一笑,“年少轻狂,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没想到,西域人竟然还能请到一整支罗慕人的机动军团。” “看来你很了解我们。”小罗伯特挑了挑眉头,“我们可不是什么雇佣军。” 那就是说和西域人没关系,他们是自己过来的,难道罗慕人对大西国有什么企图?严海一次试探,轻易就从小罗伯特口中钓出来了情报。 少年人,没有城府,还得练。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严海缰绳一甩,返回乌兰县城内,小罗伯特也回到军团搭建好的简易营地。 “城墙是他们的优势,但也是他们的弱点。”小罗伯特走进大帐之中,军团副长和一众副官已经等候多时了。 小罗伯特在和严海对峙的这段时间里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干,他把入目所及的情况全都记在了脑子里了。 随手取出一张空白的纸张,画出一个简单的城池草图。在图纸上,他标注了四个重点:东南角的塔楼、环绕的护城河、正门的城门楼,以及北面的城墙薄弱处。 首先是最外圈的护城河,护城河西侧城墙段有一处礁石密布的区域,是最适合强过护城河的位置。小罗伯特会安排一部分兵力在此处佯攻,渡河失败,可以吸引黑石军的注意力,渡河成功,就能在黑石军的要害位置扎上一根钉子。 然后,他分出一支队伍,带着军团中为数不多的重型武器——一种骑兵弩炮,牵制塔楼,让这一处制高点难以发挥压制的效果。 主攻方向,当然是正面的城楼,虽然这里是黑石军守备力量最强大的地方,但城门外地形平缓,是最适合骑兵活动的区域。正面的主攻,将由军团副长指挥。 小罗伯特自己,将要带领一支精锐部队,也就是军团中的武者组成的突击队,绕行林地,突击北面城墙的薄弱位置。 第163章 部署 这个薄弱位置是军中斥候探查出来的,北城墙紧挨西山山林,雨季时常有泥石流冲刷,损害墙体。之前为了准备对西山盗匪的突袭行动,严海没有顾得上修缮,最近进行了紧急整修,效果也不尽如人意,多少还是有些瑕疵。 现在,这个瑕疵,就成为了小罗伯特突破的关键之处。 严海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和小罗伯特不一样,没有一支可以信任的班底,不能亲自上阵镇守北墙,否则其他的位置岌岌可危。 在允许的范围内,严海抽调了尽可能多的老兵架在北墙上,并做了一个小动作。 他悄悄地派出一支斥候......不对,应该说是使节更合适,这些使节潜入西山深处,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铁燕寨,请他们出兵相助。 没错,严海不会傻到认为靠自己手上的虾兵蟹将就能对抗一支整编的罗慕路斯军团,哪怕对方只是缺乏攻坚能力的骑兵军团。 向周边的其他黑石军求援不现实,斥候根本就躲不过罗慕路斯骑兵的追击,而且其他人也未必愿意伸出援手。 相比之下,距离自己最近,有能力提供援助的,思来想去也只有铁燕寨一家了。严海擅长防守,但他不是一个迂腐的人,大敌当前,哪怕是昔日的对头,也有合作的可能性,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严海心中也有顾虑,黑石军和铁燕寨可是有大仇的,铁燕寨真的会愿意出手吗?老实说,严海觉得他们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望着对面罗慕人营地中升起的烟火气,严海惊觉天色已入暮。城墙上竖起了火把,负责值守的士卒依靠在墙垛边上,抱团围在火源旁边取暖。 “将军。”几名伙夫抬着热气腾腾的篮子和木桶上来了,乌兰县内存粮不多,先不说士兵了,食物都坚持不了太久。 周围的士兵围到伙夫旁边,争抢着领取自己的食物,黑石军的士卒还好一些,严海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多少还有点秩序。 那些民兵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今天修缮城墙累了一天,敌军也兵临城下了,就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严海也没有去制止他们,走到伙夫旁边,看了看今天的食物。按照惯例,战前的一餐做得都会丰盛一点。 两名伙夫正在分发篮子里的烧饼,这种死面烤制的烧饼,不加任何调味,也没有那个调味的条件,唯一的作用就是管饱,今天的饼子比平常还要大上一圈,每人两个。 木桶里装的是肉汤,说是肉汤,勉强漂了一层油花,能有一点肉香味,加了少许盐巴,能尝到些味道,就不错了。 “将军,您来两个?”伙夫从篮子里面摸出两张烧饼。 严海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 看着夕阳被群山吞没,严海转身走下城楼,他要在战斗开始之前,最后检查所有的重要位置。 小罗伯特站在灯火通明的军帐之中,军团的主要指挥官、千夫长们在他身边围了一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香气味,一张由斥候们绘制的城防图就摆在桌子上。 “这里的塔楼,整片区域的制高点,根据规模,其中至少能够藏匿两百名弓箭手,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塔楼本身青石砖搭建,菱形外墙,外围辅以木架和帷幔,有效地遮蔽了攻城方,也就是我们的视野。设计建造这个塔楼的人一定是个工匠大师,以我们携带的武器,无法对塔楼本身造成有效的破坏。”小罗伯特先是毫不吝啬地赞扬了城防的优势。 “所以这座塔楼必须被牵制住。”小罗伯特一拍桌子,“约翰。”他点了一位千夫长的名字。 “在。” “带着你的千人队,拿上弩炮,塔楼交给你了,不需要击毁,只要让这个位置没办法干涉到城楼外的开阔地,夺下城楼后记你一功。” “是!”看来这个约翰千夫长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剩余的千人队,分成两部分,一队由军团副长带领,强攻城门楼;另一队由一名资历深厚的千夫长带领,从护城河有缺陷的地方袭击城墙。 “不是让你们真的去渡河的,攻过去了最好,如果攻不过去,不要无谓地损耗兵力,吸引城内的注意力,范围越大越好,时间越久越好。” 完成部署后,战术的细节就交给千夫长们自行讨论,他们才是一线的指挥官。拒绝清单式的命令,总指挥只要把控好大方向,剩下的交给执行者就好,要充分发挥基层的主观能动性。 小罗伯特自己呢?他当然也发挥主观能动性去了。 罗慕路斯的军团,根据级别、实力、战术侧重、甚至是模板序列军团的不同,军团的组成也会有区别。比如小罗伯特手中的这个军团,母团就是杰拉曼家族的第十三军团,是一个标准的骑兵机动军团,八千轻骑加两千重骑。 骑兵在冷兵器时代就是一个吞金巨兽,放在另一个地球上,任何一个全盛时期的帝国,都没办法一次性拉出五万以上的重骑兵。 同时,这个世界的战争舞台上,还有一个重要的角色:武者。 无论是什么部队,有条件的情况下,多少都会编制些武者,作为尖端力量,罗慕路斯的军团也不例外。 作为罗慕路斯军事力量的象征,二十一个序列军团的武者占比都是很高的,比如第十三军团,士卒中的武者占比有将近三分之一。 普通的军团肯定没有这个待遇了,他们根本就找不到这么多的武者,就算有这么多的武者,也养不起。 小罗伯特搜罗了三百名武者,趁着夜色潜入了西山山林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严海就被一阵号角声惊醒,不需要他的指挥,黑石军老兵们自然就带着民兵进入了战斗位置。看着外面罗慕人营地适应了一个晚上的乌兰县民兵,显然比昨天的状态要好了很多。 至少,他们或许准备好为守卫自己的家乡而死了。 第164章 登城 一支轻骑兵队一马当先,停在了城墙弓箭手的极限射程之外,这里仍然在塔楼的控制范围内,不过弓箭的杀伤力在这个距离上会遭到极大的削弱。 这队骑兵又分成了两部分,一队开始在靠近城墙的一边来回奔驰,扬起阵阵尘土,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遮挡黑石军的视线。 另一部分就躲在尘土之后,翻身下马,将马背上托着的物件取下,依次组装起来。 严海感觉有些不对劲,于是命令塔楼上的弓箭手对烟尘之中进行抛射。 几轮箭雨下去,并没有取得什么战果。 待到烟尘散去,三架弩炮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严海瞳孔微微一缩,就算他是聚气武者,面对弩炮这种重型武器还是要避其锋芒的。碗口粗细的弩箭,精铁铸成的箭头,打在人身上,一打一个不吱声。 然后他又看到罗慕人将弩炮的炮口对准了旁边的塔楼,反而安心了下来。这玩意打人的杀伤力毋庸置疑,但是对青石砖搭建的塔楼嘛......要是这塔楼这么好破坏,严海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就变成笑话了。 看着对方并没有在弩炮掩护下发动强攻的意思,严海认定罗慕人并没有把主攻方向放在塔楼上,于是安排好人手把守这段城墙,自己前往城楼所在的位置。 从罗慕人兵力的动向来看,这里毫无疑问才是重点。 严海赶到的时候,罗慕人正好发起了冲锋,黑石军就像最开始预演的一样,分段放箭。一批弓手射完一轮,马上撤回换下一批,保证箭雨持续不间断,顺着罗慕人冲锋的脚步向城墙收缩。 罗慕人的阵型很稀疏,他们没有全军压上,而是交错着行动,一个千人队分成左右两部分,交替前冲。这样不仅可以规避城墙上抛出的箭雨,也可以用尘土掩护旁边分队的行动。 严海见状,立刻指挥弓箭手调整战术,不再追着罗慕人的行动计算落点,而是覆盖某一个位置等着罗慕人一头撞上来。 这个方法效果确实要好得多,罗慕人在冲锋时绝对是不能停下来的,否则会打乱整体的节奏。 罗慕路斯的重骑兵从来就不是为了攻城而设计的,他们的装备也完全不合适用来攀登城墙或者进行巷战。但帝国的战士从来不会对眼前的挑战说不。 暴殄天物的,所有重骑兵都卸下了拖累自己的重甲。有这玩意在身,别说是黑石军的弓箭了,就算是普通的弩矢,距离稍微远一些的话,也没办法对他们造成有效的杀伤。 但是穿着这种重甲,他们就只能在城墙墙根下面蛄蛹了,还指望爬墙呢,陡一点的坡估计都爬不上去。 最前方的罗慕路斯骑兵一齐举盾,重骑兵的大盾几乎可以覆盖半个身子。骑兵们举盾并排而行,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道铁壁在高速移动。箭矢落在上面,就像是雨滴砸在了石头上。大盾岿然不动,箭矢弹飞出去。 盾墙也不是完全密不透风的,偶尔还是有箭矢能从盾阵的空隙间掠过,射向后面没有保护的士兵。 罗慕人也不是坐以待毙的傻子,他们的战斗素质比黑石军强出不止一个铁燕寨。那些藏匿在盾阵后面的士兵,纷纷从腰间掏出短剑,格挡着威胁到自己的箭矢。 “标枪队,掷!”随着罗慕人的千夫长一声大喝,后方数百名骑兵开始飞驰,他们每人的手上都反攥着一杆一米长的尖头标枪。 这就是罗慕路斯骑兵无往而不胜的大杀器之一。 普通的弓骑兵很难对在守备状态的固定目标造成有效杀伤,标枪就不一样,这些特制的破甲枪头在百米的距离上,经过战马助跑加速,可以洞穿他们自己重骑兵的大盾加甲胄。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个困扰着无数人的难题,在此刻具象化了。 “掩护!”严海的命令被传达下去,弓箭手们慌不择路地逃窜,靠近女墙的直接矮下身子猫起来,万事大吉。那些抢不到阴影位置的,就只好原地趴下,或是和其他人拥挤在一起。 一些心理素质差的民兵,更是推搡着朝城墙下涌去,狭窄的楼梯人满为患。 标枪带着死亡的呼啸从天而降,精准地落入人群之中。这种飞行速度缓慢的重武器,在面对同等级别的骑兵军队的时候,效果不会很好,不过破阵能力是无话可说的。 一杆标枪擦着城头的墙砖飞过,在墙砖的侧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凹痕,碎石飞溅,剧烈的摩擦甚至将砖面上拉出一道闪烁的火痕。 两名民兵弓箭手躲闪不及,被标枪一前一后洞穿,胸口和腰间留下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两人重心不稳摔倒在地,眼神空洞,挣扎一番后失去了声息,他们手中的弓矢也跌落在地。 城墙的防御还是很靠谱的,只是最边缘的墙砖已经变得坑坑洼洼了。有一些标枪在投手刻意的控制住下,并没有覆盖到城头对守军进行杀伤,而是没入城墙的缝隙间,稳稳当当地插在其中。 依靠标枪的压制,第一波骑兵队终于抵达了城墙下方,并且他们没有受到重大的损失,除了一些轻伤员和几个被流矢爆头的倒霉鬼,其他人全都做好了攀登的准备。 城墙脚下是弓箭的射程盲区,黑石军士兵迅速从物资库中搬出滚木礌石,架上城头向下投掷。 罗慕人不会给黑石军杀伤自己的机会,由几名百夫长领头,攀上深深刺入城墙表面的标枪,向上攀登,这就是标枪队为他们建立的支点。 “哈!”一名百夫长在攀登的路上一剑斩碎头顶的滚木,碎木屑落了他一身,却丝毫没有阻碍他的脚步。 一个翻身上跳,百夫长站上城头,立刻就有两名黑石军老兵扑上来想将他推下城墙,而百夫长眼疾手快踹翻最近的一名民兵,用手中战剑刺入他的胸腔,顶着尸体撞入两名老兵的怀中。 一击得手,百夫长并未乘胜追击,而是趁着还没有其他人围上来干扰自己,回到城墙边缘接应自己的战友。 第165章 第一场胜利 当第二名百夫长登上城墙的时候,周围的黑石军自动给他们让出了一个空白地带。没有人愿意和两名武者正面对冲的,除非他自己也是武者,乌兰县的黑石军,缺少的就是作为骨干力量的武者。 城墙下的罗慕人不知从哪里搞来了登墙梯,梯头架到了两名百夫长身后的城墙上,罗慕人开始向上攀登。 严海就在不远处维持着秩序,见此情形,拔出战剑一个飞身跃入战场,落在百夫长们的面前。 出于战斗本能,两名百夫长配合着一左一右攻向严海,他们也就是感气武者的水平,就算有配合,想要对抗严海,还是有不小的难度。 严海挥剑刺伤其中一人,避过另一人的攻击,然后凭借聚气武者强大的身体素质,他抓住伤者的手臂,提肩一抡,对方离地而起,被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还愣着干什么!把云梯推下去!”严海一声大喝,如梦方醒的黑石军士兵一拥而上,填补了城墙边的缺口。此时已有罗慕人攀登至墙头,站在云梯的顶端和黑石军士兵搏斗。 有黑石军士兵取来叉杆,顶住云梯的柄端发力,却被罗慕人一刀斩断,还抓住叉杆将黑石军士兵拽下城头,自己翻越过去绞肉。 黑石军并非缺乏勇气,只是他们接受的训练,身体素质,和战斗经验,比之罗慕人还是差了太多。对面也不是新兵,都是历战老骑兵,自己身边还带着一群近战如同累赘一样的民兵。 占据了最初的桥头堡之后,罗慕人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城墙,尽管还被大量的黑石军包围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不过突破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严海看着这边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下手更加狠辣了,他要迅速解决这两名百夫长,支援前方。 这些遭殃的就是百夫长了,一个本来就被摔得七荤八素,手臂还被刺伤,严海连着几个追击下来,开始满地吐血了。 另一名百夫长有心相助,却死活破不了严海的剑招。说是剑招,其实就是用聚气武者的对下压制打得百夫长抬不起头来。 也就是说,严海现在是一手按着倒在地上的百夫长锤,一手挥剑压着站着的百夫长锤,画面极其美好。 突然,严海心生警戒之感,身旁逸散的气力突然和天地之气共鸣震动起来,这是遇到危险时才会有的反应。抬起头来,一个黑点从天而降直勾勾地朝严海扑来,那是一杆标枪。 城门之外,罗慕人的阵地中,军团副长拍了拍手,他隔着数百步的距离,掷出了一杆特制的标枪,目标就是严海。 这也是只有强大武者才能做到的。 严海毫不示弱,伸手就要去接,他是乌兰县的主将,要是他退缩了,对黑石军的士气必然会造成巨大的打击。反之,这一下接下来了,己方也会士气大振。 全身的气力汇聚在手掌处,严海略微侧身弯下腰,在标枪即将接触身体的一瞬间,箭步向前,握住标枪杆部。严海掌中的气力和标枪上附着的气力高速摩擦,一眼看过去仿佛有一种火光四溅的错觉。 简简单单一个动作,标枪在严海的手中从枪头滑到枪尾,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严海的额头上青筋暴起,手臂上的肌肉被膨胀涌动的气力撑开。 他大喝一声,硬生生将标枪在空中掰断成两节。 毕竟是跨越了几百步的距离,本就是强弩之末,罗慕人的军团副长是个高手,但终究还不是固气强者,没办法将气力完全外放。附着在标枪上的那些残余气力,就像是在氧气中点燃的镁丝,转瞬即逝。 严海挡开剩下的半截标枪,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半截尖端刺入躺在地上那名百夫长的胸腔之中,将要结果了这人的性命。 剩下的百夫长没有苟且偷生的打算,趁着严海背对着他,扑上去挥刀欲砍。 严海正要拔出那半截标枪,却发现枪杆被垂死的百夫长紧紧抓住,当他放手时,身后的战剑已经到了面前。躲闪不及,也不屑于去躲闪,严海用胳膊挡住了这一击,随后反手抓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捏。 百夫长吃痛战剑掉落,落入严海的掌中,下一秒,剑刃就刺穿了他的咽喉。严海松开剑柄,不顾手臂上血流如注,挥拳猛击百夫长的头颅,打得他是皮开肉绽,脑浆迸裂,只有进的气儿了。 不多时,浑身浴血的严海,一手提溜着一个百夫长的脑袋,任由他们的身体在城墙砖上拖行摩擦。 所到之处,不管是黑石军的士兵,还是罗慕人,都惶恐不安地注视着他,甚至罗慕人都不敢出手阻拦。 行至城墙边,严海直接将两具死得不能再死的百夫长尸体丢下了城墙。 “嘭”~“嘭”~两团尘土炸起,然后随风而散。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罗慕人,心里的怒意不由自主地升腾起来。 严海无视了四周投射来的充满杀意的视线,冰冷的眼神望向仍然在城墙上徘徊的罗慕人:“滚!” 这些攻上城墙的罗慕人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但他们的士气因为两名百夫长的战死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击。 并且,失去了百夫长意味着城墙上没有了能够牵制严海的武者,他们这些普通士兵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罗慕路斯的军事教育建立在荣耀和牺牲之上,没有人是贪生怕死之辈,尤其是面对汉人的时候,战而胜之是每一名罗慕人的宿命。 这样的一支军队,他们的士兵也懂得审时度势,活下来才能打输出,活不下来都是假的。 他们迅速从来时的路原样撤了回去,就连云梯都扒下来扛着带走了。 这样至少下轮进攻的时候不需要造个新的云梯了。 片刻的宁静之后,城墙上响起一轮又一轮的欢呼,这些都是民兵的声音,他们在庆祝自己打退了罗慕人的一轮进攻。 即使这只是一场几百人的小规模冲锋,一次烈度低到不能再低的试探,即使双方的死伤加起来都没有二十个人。 第166章 标枪队,立大功 罗慕人退却之后,严海迅速安排人手修缮城墙的破损处,让预备队替换受伤的士兵。其实不需要他亲力亲为,黑石军的老兵们自己就会带着新兵去完成这些基础的事项。 空闲之余,严海还命令民夫收集了罗慕人投掷过来的,没有损坏的标枪。他们缺的就是守城用的抛掷武器,这玩意算是弥补了一些缺口。 不过黑石军的士卒并没有训练过使用这种投掷武器,效果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另一侧的城墙下,罗慕人隔着护城河列队,他们的目的不是攀登城墙,因此重骑兵均是披甲齐全,但也没有骑马,而是被当成了重步兵来使用。 盾阵一架,后面的由轻骑兵客串的标枪手开始对着城头抛射。和严海那边不同的是,这里没有罗慕人攀登城墙,标枪手们无须担心会伤到自己人,也格外卖力。 民兵弓箭手分成两队,一队顶在城头上,另一队则在城墙下方修整,随时准备替换疲惫或是受伤的人。 “这帮子罗慕杂碎不对劲啊,他们怎么一直在护城河对岸。”城墙上的偏将来回踱步,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他的任务本是带着黑石军中为数不多的武者巡防城墙各处。 现在,所有的武者都被牵制在这段城墙之上,他们不敢走,因为罗慕人的阵势,随时有可能冲过护城河的薄弱处强攻城墙,看看那些重甲,弓箭根本就破不了防,准备的滚木礌石再这个距离下也派不上用场。 偏将抬起头看了看不断遭受罗慕人弩炮轰击的塔楼,每一发弩炮的碰撞都会造成一声巨大的轰鸣。坚固的青石砖就算是面对精铁铸成的弩箭箭头也毫不示弱,塔楼墙面上火星四溅,摩擦出刺耳的尖啸声。 塔楼最上面的平台不能站人了,自从黑石军的一批老练弓兵突然露头一轮齐射,报销了十几名刚刚投掷完标枪,还在后摇状态无法闪避的标枪手后,这里就成了罗慕人的重点打击目标。 只要有动静,马上就是一轮标枪飞过来。 现在黑石军的弓箭手只敢藏在塔楼的内部,从射击窗口向外进攻了。受到射界的限制,没办法再覆盖城墙的整个正面。 罗慕人的盾墙分开,一批身着轻甲的士兵手持短剑鱼贯而出,一头扎进护城河里,鱼贯游向对岸。 他们收到的命令是吸引黑石军的注意力,又没有人说不能主动出击。 “罗慕杂碎上来了!弓箭手,准备放箭!” 罗慕人早有预料,在黑石军弓箭手登上城头的那一刻,一轮精确到令人发指的标枪从天而降,背着太阳,让下方的黑石军士兵找不准标枪的落点。 一群走位失误拥挤在一起的弓兵瞬间就被标枪洞穿,血花绽放,残肢和断臂飞落在城头、也有的直接摔下城墙。 “蠢货!”黑石军偏将大怒,虽然这些只是民兵,但也都是实打实的青壮,多加训练,打几场有烈度的战斗,就能成长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若是有些天赋异禀的家伙在,这一场结束后就有培养的价值了。 现在他们却因为经验不足,死得不明不白,毫无价值。 眼看着战友在自己的身边死去,血腥味和恐惧、愤怒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迅速激发了部分人的凶性。 城墙下,无论是渡河的突击队,还是守在河对岸的重甲兵,都严阵以待。突击队迅速分散,化整为零,在城墙宽阔的正面游走,躲避随时可能到来的箭矢。 位于城墙下方的突击队,很大程度上处在黑石军弓箭手们的视野盲区内,弓箭手根本不会把这些行动敏捷,无法瞄准的轻甲突击手作为目标。 而且刚才给他们造成杀伤的,也是躲在护城河对岸的标枪手,追着标枪手打才是最合情合理的。 重甲兵早早地举盾,听着如同淅沥雨点般打在盾牌表面的箭矢,嘲笑着黑石军弓箭手的无能。城墙上的弓箭手当然是听不到罗慕人重甲兵笑声的,不过他们能看见自己的箭矢没有造成任何有效的杀伤。 反而当标枪手趁他们放箭的间隙,掷出一排标枪时,毫无防护能力的他们,除了躲在墙垛之下,依靠城墙阻挡标枪,就只能祈祷自己跑得够快,可以远离标枪的覆盖范围。 中间的那一堆尸体,就是跑得慢的代价。 城墙下传来一阵风声,几根特制的缰绳套在角落的墙垛上,当黑石军士兵发现这几个偷感很重的罗慕人,他们已经翻越了城墙。 比起严海那边,这里的罗慕人进攻的方式更简单一些。 当黑石军组织起来朝他们冲过去的时候,这几个罗慕人并没有反击,而是又顺着缰绳滑了下去,给黑石军士兵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干啥?观光旅游来了?多少尊重一点这边手持利器的壮汉好吗? 让黑石军始料未及的,此起彼伏的缰绳纷纷从城墙下飞上来,一个接一个的罗慕人从阴暗的角落扭曲地爬行上城墙。吸引到黑石军朝自己这个地方过来了之后,又立刻原路退回。 黑石军士兵们疲于奔命,在城墙上被罗慕人耍得团团转。 “妈的,这群杂碎爬上爬下的就不觉得累吗?”黑石军偏将眉头紧锁,看着城墙上的阵型就被这么简单的手段不断拉扯,不成型了。 这样的骚扰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黑石军全员都精疲力竭,守军换了三轮。罗慕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他们随时都可以退走,有着标枪手的压制,也不担心会被黑石军的弓箭手反击。 天色入暮,第一天将要结束,黑石军清点损失,两处城墙,拢共战死四百余人,绝大多数是民兵。他们对罗慕人造成的杀伤绝对不超过五十。 严海那边,罗慕人下午并未再发动更大规模的攻势,但是标枪手的袭扰同样从未停止,难道罗慕人的标枪都是用不完的吗? 严海现在知道了罗慕人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主,只要是有效果的战术,他们并不会在意能否拿的出手。 第167章 夜袭 在对夜晚的守备紧急进行了调整之后,严海带着人来到了他最担心的北墙,面对西山林的,城墙薄弱的这一处。 这一晚的罗慕人又变得讲武德了起来,没有发动夜袭,整个夜晚,除了燃烧的火炬之外,一切都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度过。 清晨是士兵们最疲惫的时候,如果进攻方想要偷袭,现在就是最好的时间。严海以防守见长,又岂会不知道这一点。 到了四更时分,他就安排了换防,让休息了大半个夜晚,精力充足、体力充沛的士兵替换掉城头上疲惫的守夜士兵。同时熄灭了大部分的火把,只留最有限的照明,为的就是给罗慕人制造一个错觉。 在北城墙对面的树林中,一队罗慕人正在蹑手蹑脚的行进中,其实他们不必这样的,武者完全可以自行收敛身上的气息,又隔着这么远,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城墙上的士兵能发现他们才有鬼了。 不过小罗伯特表示,他们的对手不是一般人,先不说他们根本不清楚严海的底细,光是他一个人,以聚气武者的身份站在那里,小罗伯特就不得不慎重对待。 一名聚气武者,对于整个军团来说当然不值一提,但是如果放开了杀,绝对会给小罗伯特制造出难以承受的损失。 要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要么自己把严海干掉,要么让他没办法发挥出武者的杀伤力。 “有陷阱,注意脚下。”小罗伯特的话语在他的部下中来回传递。西山林这么一个适合突袭的地形,北城墙又有弱点缺损,严海当然有防备。 他安排人手在树林间布下了众多的陷阱,甚至有不少是狩猎野猪、熊虎这种大型野兽使用的。别说是普通的士兵了,小罗伯特自己一脚踩进去也讨不得好。 因为担心严海就在城墙上蹲守,小罗伯特也尽可能地收敛自己身上逸散的气力,不敢大范围高强度地检索地面上可能存在的陷阱,以免被严海提前发现,暴露自己的行踪。 没有月色的黑夜,漆黑如墨玉般的护城河成了罗慕人最好的掩护。 护城河水也是从西山中引出的,罗慕人摸到上游,潜入水中,顺流而下,一路摸到了城墙边上,缓缓朝城墙薄弱的缺口靠近,而没有被黑石军察觉。 城墙的缺口,严海安排了民夫在这里打上木桩,填入石子沙土,再浇水混合。天气严寒,水分很快就会冻结,然后再不断浇水巩固,一层一层浇筑,最终就成了一道独具特色,又坚固异常的冰墙。 寻了一处火光昏暗的地方,小罗伯特再三确认,此处没有黑石军的巡逻队之后,向上抛出第一根绳索。身为主将,身先士卒是一个良好的品质,当小罗伯特的脚步踏上城墙的一瞬间,第一件事情就是熄灭周围的火把,以防过早地被黑石军发现行踪。 在小罗伯特的招呼下,几名武者依次攀上城墙,这些人解开腰间的一根布条,将一些手臂粗细,圆筒状的物体放在地上,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这些玩意炸了一样。 小罗伯特朝旁边做了几个手势,几名武者点点头,准备散开执行任务。 随后,一瞬间,城墙上燃起一连串的火把,灯火通明,将城墙下的阴影也尽数照亮,一览无余。 小罗伯特暗道上当了,此时后来的罗慕人武者也攀着绳子飞身上了城墙,几十号人在城墙上摆开了一个不小的阵势,将小罗伯特围在中间。 “不出所料。”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城墙下方响起,伴随着黑石军士兵从城墙藏兵洞钻出,包围在罗慕人的周围。 “你的行动太好预测了,整个白天你都没有露面,你们的武者也没有活跃的行动。那么结论就有必然性了......你会带着手下的武者趁着夜色进行偷袭,目标是有破损薄弱之处的北城墙。” 严海的身影顺着楼梯缓缓出现:“只不过我没想到,你还挺有定力的,我在城墙上等了一个半夜都没有等到你人。不过终究还是要落入我的掌中。” 小罗伯特环视一圈:“就这些歪瓜裂枣,包围伟大英勇的罗慕路斯战士?未免有些太高看自己了。比起你们,我更希望我的对手是你们的父亲,那样说不定我还能杀得尽兴一些。”一种昂扬的自信在罗慕路斯的武者之间弥漫开来,当年就是他们的父辈,毁灭了汉帝国,打碎了异族身上的枷锁。 如今再次面对汉人的士兵,面对汉人的将军,面对汉人的武者,他们不再有先祖的软弱,异族也不再永远低汉人一等。 剑与盾,战斗与勇气,鲜血和伤痕,尊严与荣誉。 只有这些东西,当一个生命逝去,才能衬托出另一个生命的荣光;当一支军团毁灭,才能衬托出另一支军团的强大;当一个文明消亡,才能衬托出另一个文明的辉煌。 闻言黑石军的士兵们面容愤怒,就要冲上去和罗慕人战在一起。他们不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但是对于这些人来说,你跟他们说荣誉,他们听不懂。骂他们爹娘,他们肯定要跟你拼命。 严海周身气力一震,所有的黑石军都停下了脚步顿在原地。 “你真以为就抓住我们了?”小罗伯特也震出自己的气力,将严海的威势抵消。然后他嘴角上扬,一个手势,身后的武者不约而同地将手中的圆筒状物体朝城内丢出。 “不好!”严海心生警觉,但在黑暗之中,他也无法精准定位每一个圆筒的位置,“后退!”他高喊着,让所有士兵向后撤。 包围出现了缺口,小罗伯特立刻带人跃下城墙,击杀边缘的几名黑石军士兵后,没入乌兰县的街道小巷,高速消失在朝阳初升的映照之下。 严海立刻带上黑石军的武者追了下去,同时命人远离刚才那几个圆筒掉落的位置。 刚刚离开城墙后不久,墙根下火光闪动,发出几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城墙缺口处瞬间崩塌,砂石泥土与冰渣飞溅。不少靠得比较近的黑石军士兵,没有被炸出外伤,但五脏六腑受到了冲击,口鼻出血。 第168章 突破 也就是在这时候,另外两面城墙,塔楼和城楼外,都响起了震天的号角声。这个炸药不仅是摧毁城墙这么简单,还是小罗伯特发出的信号,另外两边的罗慕人,就要发起进攻。 严海一咬牙,没有管城墙上的事情,攻势再凶猛,有城墙和守城器械,黑石军终究能够抵抗一会。而潜入了城内的小罗伯特,他们才是最危险的。 最重要的,小罗伯特只有严海自己可以对付,其他人根本不配做他的对手。 年轻人,果然胆大包天,这炸药要是一个没控制好,小罗伯特自己的手下也要有不小的损失。 现在,罗慕人的进攻不再是前一天的试探和小打小闹了,他们摸清楚了城墙的结构,发动了真正的攻势。 重骑兵全员披甲步行,黑石军的箭矢落在他们身上就像是毛毛雨,能刮花甲面上的漆都算是这一箭运气好。 轻骑兵反倒没有下马,等到重甲兵抵达城下后,他们两人一组扛着登城梯冲上去架到城墙上。只是几分钟的功夫,城墙上密密麻麻地搭上了十几架登城梯。 重甲兵开始向上攀登,黑石军取出滚木礌石向下投掷。罗慕人故技重施,只要有黑石军敢露头,就是一波标枪覆盖过去。 黑石军也毫不示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拿出缴获的标枪,投向罗慕人的标枪队。但他们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力量也不如罗慕人的标枪兵,根本攻击不到。 想明白了这点后,黑石军很快将目标转向了攀登中的重甲兵,弓箭破不了的甲,标枪可以。距离近,重甲兵的队形又密集,很难射不中。 一时间,给重甲兵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趁其不备狠狠打了一波输出。逼得重甲兵在攀登时也要一手举着盾牌进行防御,盾牌被洞穿,只要扔掉盾牌就行,胸甲被洞穿那就重开咯。 这个举动还有个意外的收获,罗慕人的标枪队不敢大肆投射标枪了,因为没有损毁的标枪都会变成黑石军士兵的武器。 黑石军的士兵又大胆地从城墙上探出身子,向下投掷滚木礌石。罗慕人又不是傻子,不会白白挨砸的,快要攀登到城头的罗慕人一个飞身起跳,赶在滚木礌石砸下来之前一剑刺穿了黑石军士兵的胸口。 罗慕人的双手向后拉扯,将黑石军士兵的尸体拽下了城墙,随后迅速登上,占据了登城梯后面的一小片空间。 几名黑石军老兵带着一群民兵迅速围了上来,他们有基础的战斗素质,知道这种桥头堡要第一时间抹消掉,否则等其不断壮大,就回天乏术了。 “滚开!”罗慕人手中挥舞一柄军团短剑,近身战这种短柄阔刃的武器相当好用,灵活,杀伤力又强,唯一的缺点是太短了。 黑石军的士兵一枪刺来,罗慕人抓住枪杆,一剑将其斩断,向前一步按住黑石军士兵握住枪杆的手,一剑将其枭首。但也因此身侧露出了空档和破绽,一左一右两柄利剑,来了一个字面意义上的两肋插刀。 因为身后的位置被空了出来,又是两名罗慕人翻上城头,他们上来的第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同僚在两名黑石军的围攻下含恨倒下。 两人掏出战刀向前冲杀,又被几名民兵架着长枪一起挡了回去,双方就这样僵持住了,谁也奈何不了谁。 城墙下的罗慕人,这一道登城梯之上没有了落脚的空间,就分散到周围的其他位置,在城墙上各处开花,很快建立了多个落脚点。 在黑石军老兵的带领下,现在还体力充沛的民兵们还能把罗慕人压制在城墙边缘,等到他们后继乏力的时候,恐怕就轮到罗慕人推进了。 另一侧城墙,塔楼下方。 坚固的青石砖,在弩炮持续不断地轰击下,多少还是产生了些损伤,有几根弩箭的运气比较好,扎进了青石砖的缝隙间,将周围的青石砖挤压,微微有些开裂。 因为有塔楼,严海放在这一侧的兵力就少了些,面对罗慕人的冲锋,无法用人数优势压下去,只能沿着城墙反复拉锯,一旦有登城梯搭上,立刻摧毁。否则只要出现一个口子,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严海此时眉头紧锁,他带队远远地吊在小罗伯特的后面,小罗伯特带着他在乌兰县兜圈子。对方很明显不清楚乌兰县的构造,有好几次都差点被巷道绕晕,和严海撞个正着。 就像一个滑溜的泥鳅一样,当严海以为自己抓住了小罗伯特,他们就会从另一个角落中溜走。这是一种天生的感知力,也可以说是直觉的一种体现。 更要命的是,小罗伯特现在前进的方向正在一步一步接近乌兰县的粮仓。他肯定不知道前面有粮仓,但只要看到了,毫无疑问他会放火烧仓。 严海可不敢赌他们身上没有带着更多的炸药。 “轰!”刚经过一个转角,前面就传来一声巨响,小罗伯特不知道看中了什么目标,赏了一发炸弹。 片刻之后,严海看着掩埋了整个小巷的废墟目瞪口呆,这群罗慕人还真是胆大包天,也不怕把自己埋了。 “他们大费周章地冲了进来,肯定要扩大破坏范围,不可能一群人走在一起,带着巡逻的士兵去找!切忌单打独斗,罗慕人的武者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严海带着手下亲兵翻越废墟,冲向另一边,他手下的武者也散开去寻找各自的目标。 城内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让城墙上的守军心惊,他们担心自己的后方已经被攻破,又不能忽视面前真切威胁到自己生命的罗慕人。 就在这样矛盾的情况下,身边又有战友不断死去,民兵的士气一落千丈。罗慕人的武力远强于这些前些日子还未曾摸过刀剑的民兵,等闲三五人也不是一名罗慕人的对手。 偶尔有一个战果,很快就会被其他的罗慕人填上位置,顺势斩杀疲惫中的民兵。 那些有战斗经验的黑石军老兵,像是一块块顽石一样扎根在城墙上,也是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才能联系维持着城墙上的战线不曾崩溃。 第169章 后袭 就算如此,守方的黑石军,人数在城墙上的占比也在肉眼可见地减少。不过是罗慕人发起进攻的第二天,乌兰县却已是岌岌可危的态势。 严海一手锁住一名罗慕人武者的手臂,另一手挥剑将他抹了脖子,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给。听着城墙上传来的喊杀声,他的神态越发焦虑。 一个没有纵深的县城,孤立无援的态势,缺乏训练的民兵,简陋的装备。严海擅守,不是他自夸,而是众人给他冠上的赞名。 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一把弱牌,任严海再有本事,也翻不出谁的手去。 小罗伯特等人就像是插进乌兰县内的一把尖刀,随便搅动两下,就可以让整条战线崩溃,乌兰县若是陷落,罗慕人,或者西域联军,就可以长驱直入黑石军腹地,威胁到内地百姓的安全,这是最不可接受的。 十几年的时间,远不足以消弭当年的伤痛,决不可再放任何一名罗慕人突破防线。 尸体不断朝城墙下坠落,慢慢地堆积成了一座座小坡。当第一段城墙被攻陷时,乌兰县的结局似乎不言而喻了。 天色已暗,冬季不夜战是不成文的传统,就算罗慕人形势大好,他们的士兵也很疲惫了,强攻不是不行,只是没有这个必要。 被攻陷的城墙位于塔楼和城楼的中间,弯曲的拐角处,这里远离黑石军的两个主要据点,周边受到牵制后,难以及时支援,因此被占领。 黑石军全部退回了塔楼和城楼这两个位置,一左一右架着罗慕人的突出部。罗慕人也没有轻举妄动,选择稳妥的方案,准备在此休息一夜,等待后面的援军。 城墙下方,罗慕人也占据了几个藏兵洞,连接向两侧的通道都被黑石军的人堵死了,他们没办法扩大战果。 “军团长哪去了?”军团副长登上城墙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小罗伯特的踪迹。 城墙上的士兵指了指城里。 军团副长叹了口气,早有预料似的:“那个塔楼,怎么还没拿下来?” “塔楼本身非常坚固,里面驻守的又都是他们的老兵,经验丰富,技巧娴熟,占据地形优势,很难攻上去。” 军团副长又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军团长真不让人省心。年轻人敢打敢拼,有冲劲是好事,想一出是一出就很让人郁闷了。 小罗伯特炸毁北城墙的事没有跟他们事先商量过,所有的兵力都在另外两侧。北城墙被毁后,他们无法安排人手立刻跟进,扩大战果,白白浪费了一个大好机会。 小罗伯特还带走了大部分的武者,没有了武者作为矛头,想要突破一道固守中的阵线,对面还没有操作失误的情况下,就只能用命去填了。 事已至此,还是选择正面强攻更靠谱一些。 一夜过去,严海陆陆续续斩杀了三十多名罗慕人武者,却没有发现小罗伯特的蛛丝马迹,就好像对方故意躲着他在跟他绕弯子一样。 严海手下的武者,也差不多折损一半了,这还是在他们有巡逻中黑石军的帮助,以及熟悉地形的缘故。 有传令兵来报,告知严海城墙上的战况,严海迅速做出调整部署,除了塔楼和城楼两处据点,其余的守军全部撤到城墙下准备好的房屋工事中。这样,就将登上城墙的罗慕人整个隔离出来了,无论对方做什么,自己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在乌兰县内因夜色宁静下来的同时,城外的罗慕人大营中,一团阴影悄然浮现。 牢李和孟狗轻松地解决掉两个暗哨,正面作战,兵甲齐备的情况下,他们也就是一般士卒的水准,但说到摸哨这种下黑手的活,他们才是行家。 “呸,这群狗东西,真是不让人安生。” 孟狗朝尸体上啐了一口唾沫:“这都要过年了还跑过来搞事情。” “就算没有罗慕人,这个年我们也过不安生。”牢李把尸体身上的财物都摸走了,然后又在尸体的衣服和地面上擦了擦刀上的血迹,尽管可能性很小,但也要防备会有人闻到血腥味而警觉起来的可能性。 很快,几个铁燕寨的弟兄上来把尸体抬走,再用泥土掩盖一下地上的痕迹,这下就无事发生了。 “西域的白眼狼也是一群该死的。”孟狗愤愤不平地说着。 “不要纠结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牢李环视四周,“这罗慕人也就这点水平,我还以为有三头六臂呢,哪有把暗哨放在石头底下趴着的。” 小罗伯特手下这个军团是以第十三军团为蓝本母团建立的,一个纯粹的野战骑兵军团,也没有带着擅长山林地形作战的仆从军,按经验办事就是这样的。 罗慕人的营地中漆黑一片,只有中间的大帐还亮着灯光。很稳妥的布置,驻地中留守的兵力应该不多,要是照明充分,很容易让敌人找到薄弱处。 “有点小聪明,不过在咱眼里还不够看啊。”孟狗揉了揉眼睛,以他的见识,这样的营地简直是漏洞百出。 随后他将手指放在嘴边,模仿了一声鸟叫,引来林间此起彼伏的回应:“大将军还让我们带了五千人过来,是不是太大费周章了。” 牢李摇了摇头:“罗慕人的战斗力还是不能小看的,他们的装备也比我们要好的多,既然敢来,肯定是有倚仗。而且,前些日子来见大将军的那个罗慕人......说不定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这要是他们计划好的,后面或许还有大麻烦。” “不管怎么说,我们达成自己的目标就好了,只要坚持上两天时间,刘公子他们应该就能回来了。不过我想可能用不着等到刘公子回来了。”在他的视线远处,有些人影前赴后继,鱼贯而入罗慕人的营地。 第二天一早,营地之中竖起了一面面红色的旗帜,旗帜中间绣着一只银色的飞燕。 自从后半夜就没有再收到支援的,城墙上的罗慕人们,正趴在墙垛上,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面压根没人见过的旗帜,军团副长一头青筋暴起。 第170章 将有灾祸来 “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他在营地中留了两百人,不多,但也不应该悄无声息地全都被解决掉,连一个信号都发不出来啊。 严海和小罗伯特几乎是同时接到了情报,两人均是面无表情,迅速从乌兰县内回到了城墙上。没有人敢拦他们,就算是从对方的士兵面前走过,也都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开玩笑,战场上最强的就是这两个聚气武者,谁闲着没事招惹他们。 “开始吧,还在护城河外的全部过河,留两个千夫长注意那边的动静,只要先拿下乌兰县,就是我们的胜利。”小罗伯特只是朝城外看了一眼,就再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了。 “但是将军......”军团副长上前一步说道,“士兵们身上只有一天的干粮。” “吃黑石军的就是了。”小罗伯特的目光转向城内的某一个方向,“他们也没有多少存粮,要是我们能进行围城,不出半月他们就会发生饥荒了。” 表面看上去很冷静,其实小罗伯特的心里也很烦躁,从发起进攻开始,似乎一切都没有按照他的预料行事。两天过去了,自己手下的损失不过数百人,黑石军的伤亡接近两千,自己的收获只是一段城墙而已。 这个时候能出现在自己后方的,想来想去也只有汉人了,之前听说过西山之中有一股盗匪势力,十分强大,比之黑石军也是不遑多让。 “来者是我们的敌人,但也不一定就是黑石军的友军,静观其变。”小罗伯特给这一突发事件画下了句号。 塔楼之中,严海正在眺望罗慕人......现在应该说是铁燕寨的营地:“来得还挺快。” 铁燕寨的人是他自己派人请来的,但他原本并未抱多大希望,认为铁燕寨就算来,也不会带多少人手,可能边缘ob一下就撤了,没想到真的动了手。 他们和黑石军可是死仇啊。 尽管如此,铁燕寨也没有派人和他接触,自己干自己的,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塔楼之中满是疲惫受伤的黑石军士兵,现在能保护他们的,只有塔楼坚固的墙壁和外面的黑石军战友了。 “粮仓增派人手,他们的营地被占领了,士兵身上的干粮不会很多,如果不转头抢回营地,那么一定会对我们的粮仓动手。”严海对身边的偏将说道。 “我这就去安排。”偏将点了点头。 透过塔楼的观察窗,严海看到远处的罗慕人正在将弩炮等重型武器和辎重丢入护城河中,这样还堆出了几条平坦的通道,可以让更多的士兵通过。 更远方,铁燕寨的旗帜高高飘扬,罗慕人并没有夺回营地的打算。 “就是今天了,让我看看你们比起十几年前,有没有些长进吧。”严海咧着嘴笑道。 乌兰县以南,接近蓝山县的一条官道上。 一道刀光贴着刘玄的腰间闪过,刘玄轻转手中长枪,磕着这名联军武将的手腕,对方吃痛,手上的动作停滞,刘玄侧手拔出宝剑向上一撩,将其手臂连根斩断。 血光冲天,联军武将痛呼一声,在刘玄的追击下摔下马去。 接着不用刘玄自己动手,小白一脚踹在联军武将的脑门上,马蹄铁和颅骨的碰撞,显然是钢铁更胜一筹。 “老大,我们很接近联军的主力了,再向前会很危险的,是不是可以往回撤了?”王冀甩了甩大刀上的血迹。 联军的军阵阵容庞大,必然少不了外放的斥候和巡逻队,这些日子,刘玄就带着自己的麾下在周边剿杀这些倒霉的斥候和巡逻队。 联军的将军显然也发现了自己撒出去的斥候和巡逻正在莫名其妙地高速消失,于是专门安排了队伍搜索刘玄的存在。 蓝山县的战斗到了最后关头,黑石军快要守不住了,联军手上的兵力几乎全都压在城墙上,实在是分不出多少人。一二百人的搜索队,在刘玄的手下只是送肉的,因此还赚了不少装备。 刘玄点了点头:“撤吧,弟兄们也很劳累了。”他大致算了算,这几天被他们干掉的联军士兵大概有两千左右,自己的损失刚过百人。 这其中固然有以自己和王冀为首的武者们冲锋陷阵,身先士卒的功劳,但更多的还是依靠士卒们的奋战。 一场史诗级的大战能够有效地将新兵蛋子锤炼成老兵油子,但想要磨练出意志坚定的精锐,还是需要一场又一场的冲突,战斗,不断地打磨。 铁燕寨的斥候打着旗帜飞马而来,一封信被送到了刘玄的手中,在王冀好奇的目光中,刘玄拆开一看。 “看来这下是不想走也得走了。”刘玄将信丢入火堆中烧掉。 “老大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有一支罗慕人的军队袭击了乌兰县,黑石军守将给端木大哥送了消息,我们出了五千人去助阵、端木大哥说如果我们手头上没有要紧的事,最好回去支援。”刘玄将剑收回剑鞘,长枪挂在马鞍上。 “要是乌兰县被罗慕人占领,铁燕寨也会受到威胁吧。不过之前罗慕人和我们不是达成交易了吗?”王冀似乎不太担心。 “罗慕人也不是铁板一块的,他们将领土划分为许多行省,不同的行省之间会有冲突,一个行省下的各家贵族会有冲突。甚至是同一个贵族手中掌握的不同军团之间也会有冲突。” “袭击乌兰县的,肯定不是瓦卢斯的那支军团。”刘玄想了想,他也不认识其他的罗慕路斯军团了,“回去看看吧,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个大麻烦。” 罗慕人的战斗力和西域人是无法相提并论的,要是让罗慕人占领了乌兰县,后面无险可守的平原腹地就真的暴露在异族的铁蹄之下了。 简单的休整之后,刘玄带着士卒踏上了回程,只不过这次他们要先经过乌兰县,看看到底怎么个事。 “刘公子。” 刘玄扬了扬眉毛:“沐姑娘。” 二人见礼。 “接下来,我们是要去乌兰县?”端木芸朱唇轻启,刘玄点了点头。 “乌兰县以北有阴云汇聚,有灾殃,将生变。” 第171章 原来大家都有后手啊 以北?刘玄皱了皱眉头,乌兰县再往北就出了黑石军的领地了吧,北边是大西国的哪一部来着?不太记得了,回去得研究下。 “灾殃是......” 端木芸摇了摇头,她的小脸微微泛白,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刘玄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塌下来了有高个子的扛着,砸不到我们头上,大不了带着弟兄们跑路。” “呵呵,刘公子说笑了。”这听起来有些流氓的话语,倒是给了端木芸一点小小的安心感。 “乌兰县后面守着的可是汉人的百姓,哪怕真有什么有什么灾祸,面对它总比逃避要好得多。昔年大禹治水......呃......”刘玄一愣,然后支支吾吾了起来。 “大禹治水?”端木芸歪了歪脑袋。 “以前在一本志怪小说上看到的,一个名叫大禹的君主,在滔天的洪水之下带领百姓和大自然的伟力相抗争,最终将洪水东流引入海中。虽然是神话故事,但我觉得大禹身上永不服输的精神是值得认可和学习的。” 刘玄越说越心虚,他用的全是上辈子假大空的那一套,说给端木芸这样聪慧的人听,不要太班门弄斧了。 “和自然抗争......”端木芸还真听进去了,或许是因为天机门本就行逆天之事,对这种说法的认可度相当高,“嗯,刘公子说得对,既然有灾祸,那就该去反抗。” 说完,端木芸挥动马鞭轻抽,座下的战马脚步似乎也更轻快灵动了一些。 刘玄的目光锁定端木芸婉转的纤纤玉指,一个激灵,赶紧摇头晃脑甩掉不该有的念头,心中暗道色即是空。 行出一段路程后,王冀收了斥候的回报,来找刘玄:“老大,后面有联军的人吊着,要不要......”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刘玄摆了摆手:“让他们在后面跟着吧,如果进攻乌兰县的罗慕人不是他们找来的,说不定这个情况也会打乱联军的部署。只要有变化,对于黑石军来说就是好事。” “是,那我安排人盯着他们。不过老大,我们现在撤回去了,蓝山县那边恐怕......”在袭击联军巡逻队的同时,刘玄也在关注蓝山县的战况,这个地方的战略位置,重要性在地图上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陈武肯定有后招,他的手上至少还有三到五万的兵力可以随时机动,而且这些都是他手下精锐的老兵,蓝山县就是联军最后一站了。” 刘玄分析道,他还有一点没有说,除了陈武自己的黑石军外,大西王李闯本人也参与到了这次战争中,联军根本就是没有胜算的。 王冀离开后,又是一道身影靠近刘玄:“我们,要去找罗慕人?”是依娜。 “没错。” “关于那些罗慕人......我有些心慌,似乎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如果情况不对......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依娜紧握战马的缰绳,手指关节微微泛白,平静的表情下,是颤抖的目光。 刘玄看向前方,今天是怎么了。 端木芸和依娜先后向刘玄发出警告,这两人一个是世外高人的人设,一个是圣女的人设,说出来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实在让人不得不仔细掂量。 难道这罗慕人之中给自己藏了个大的?那北方的灾祸又是指什么?既然是灾祸,那就不可能是区区一个罗慕路斯军团能做到的。 “放心好了,我不会勉强自己的,如果情况不对,带着弟兄们直接跑路就是了。”刘玄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和一名合格的领袖相去甚远,更像是街头斗殴的流氓头子。但依娜见惯了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贵族,这样的风格对她反而更有......吸引力? 很奇妙,连刘玄麾下的士卒们,比起面对和他们接触的多,总板着个脸,整日操练他们的王冀,也觉得幽默风趣毫无大将风范的刘玄更有魅力。 “那就最好了,而且敌人变成了罗慕人,我也可以出手了吧。”依娜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一说到战斗,她的精神状态就好了很多,纯纯一个战狂。 “依娜。”刘玄伸手在腰间捣鼓着什么。 “嗯?”依娜歪了歪脑袋。 刘玄取下腰间的宝剑,朝依娜抛去。 依娜下意识地抬手接住:“这是?” “混战之中,只用弓箭太危险了,这剑带上防身吧。”刘玄拎起长枪挑了个枪花,“我用这个就行了。”说完,拍马朝前去了,身为部队的指挥官,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是没有办法提振士气的。 盯着刘玄远去的背影,依娜的手掌握住了剑柄,将剑鞘固定在自己的腰间,拔剑出鞘,仔细欣赏着剑身上的花纹。轻轻弹动剑身,还能听见悦耳的嗡鸣,毫无疑问,这是一把好剑。 不自觉地,她的嘴角如弯月翘起。 走在队伍中,刘玄观察着士卒们的表情,他原以为,面对陌生的敌人,尤其还是罗慕人,大家多少会有些负面的情绪。 却没有预料到,所有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不管是神态还是肢体上的微动作,都表现出无比的兴奋,和怒火。 其实这也是刘玄的特殊性让他没办法感同身受了,这些士卒大多数也就二十岁上下的年纪,而罗慕路斯入侵毁灭汉帝国,是在十五年前。 他们幼时看着异族的铁蹄踏过自己的家乡,少年看着罗慕路斯的屠刀挥向自己的亲人,长大后,听着老人讲述汉帝国的辉煌,和对罗慕人的憎恶。 这股恨意是深埋在他们心底的,就像一个锁在地狱深处的恶魔,当枷锁打开的时候,恶魔就要举起毁灭的镰刀。 小白不喜欢看到有其他的战马和自己并肩而行,认为这是对它的侮辱,于是马蹄下落的频率加快,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到了队伍的最前端。 士卒们只觉得身边一道白色的影子像狂风一样刮过,在西山谷的训练中,他们都是见识过小白的,有好事的士兵吹起了口哨,高呼“老大威武!” 乌兰县。 第172章 罗网 小罗伯特把所有兵力都压在城墙上,力图用最短的时间突破严海构筑的防线,因此并没有向外面布置斥候,对刘玄的到来没有一丝丝预警。 刘玄在察觉到即将抵达战场,与罗慕人进行接触的时候,先是让手下的人停下来休整,随后派出人手去寻找先他们一步到达战场的牢李。 此时距离罗慕人发起总攻经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小罗伯特和严海两人使出浑身解数出招见招拆招。 罗慕人一度冲下城墙,通过城内错综复杂的小道绕到另一侧,试图突袭拿下塔楼。严海事先布置于道路两侧的伏兵在一声鸣炮后杀出,和罗慕人展开混战。 狭小的巷道中,罗慕人的个体强度优势被最大限度地削弱,有时一名罗慕人同时要面对来自四周甚至上方的三到五名黑石军士兵。 就算黑石军中民兵居多,以多打少之下还是常有战果。 在一炷香时间的战斗过后,罗慕人凭借过硬的战斗素养,丢下几十具尸体后撤出了巷道,黑石军的损失和罗慕人几乎是一比一的。这个战损比并不好看,不过考虑到双方的差距,还是可以称之为一场胜利。 乌兰县内的其他地方,也在爆发着零零散散的小冲突。 这些只是小插曲,严海关注的重点,还是在塔楼和城墙相连接的一侧,以及粮仓处的战斗。 塔楼这边暂且不论,只有占领了塔楼,罗慕人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全面推进。 粮仓,说真的里面并没有多少粮食,巧的是,不管是黑石军,还是罗慕人,身上都没有什么干粮。不吃饭怎么能好好打仗呢?一秒六棍是每天八百的餐补养出来的,红包的厚度是有限的,对卡卡的忠诚是无限的。 简单来说,粮仓只有一个,黑石军和罗慕人却有一万大几千张嘴。 到了天黑,如果粮仓还在黑石军手上,那么罗慕人就要饿肚子。如果粮仓落入了罗慕人的手中,那么黑石军就要饿肚子。 诸位,你们谁也不想饿肚子吧。 黑石军拆了周围的房屋,用木料和砖石加固了粮仓的防护,任何一个窗户缝隙,都堵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双方合计将近三千名士兵在粮仓的周围绞肉,有些过于狭窄只能容纳一两人通行的道路都被尸体完全堵塞了。 黑石军在粮仓顶上搭建了掩体,弓箭手居高临下放箭射击。罗慕人顶着盾牌步步推进,还要时刻提防不知道会从哪个角落窜出来,手持短刃偷袭的黑石军老兵。 这些有经验的老兵彻底抛弃了正面作战,他们知道在战阵中不是罗慕人的对手,在一些必要的骨干的带领下,民兵们围绕着房屋掩体,在粮仓周围构筑起了一个个支撑点,这些支撑点交错密布,就像一张收拢的蛛网,只要有罗慕人踏入其中,就会被蛛网的支点黏住,若是无法及时摆脱,等待着他的就是冰冷的利刃。 骑兵不擅长巷战,不过这不妨碍罗慕人充分发挥他们身体素质和战斗经验上的优势。 在分散的进攻遭到了黑石军依托地形优势的阻滞后,迅速以十人队为单位集合在一起,每一个十人队之间相互呼应,左右向支点包围过去。就像是海潮拍向岸边密布的礁石,又顺着礁石边缘分流,在其后合拢。 黑石军的每一个支点都有二十至三十人,为了保证相互连通,支点间隔五到十步就是极限距离,中间最多只能容纳三名罗慕人并肩而行。 一名黑石军士兵从掩体的缺口处刺出一枪,却被罗慕人手中的盾牌挥舞,挡个正着。不等他收回长枪,另一个罗慕人箭步上前抓住枪杆,猛地发力,硬生生将措手不及的黑石军士兵从掩体中拽了出来。 黑石军士兵被掩体绊了一下,没有控制好平衡,摔在地上,被一拥而上的罗慕人乱刀砍死。 此时,黑石军这个支点的掩体后面空出来一个缺口,趁着里面的黑石军还没反应过来,一名罗慕人踩着同伴的肩膀一跃而起,翻越缺口落入其中。 看到一个陌生的人影,立刻有两名负责这里的黑石军老兵围上来,罗慕人占据先手优势,一刀砍翻其中一人,和第二人缠斗在一起。 听到这边的打斗声,有几个民兵壮着胆子凑了上来想要上来助战,却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后方有更多的罗慕人鬼鬼祟祟地溜了过去。 很快,绕到后方的罗慕人从掩体的出入口冲了进来,内部开花,令黑石军措手不及。 一串喊杀声、刀剑相击声过后,这个掩体落入了罗慕人的手中。随着作战经验的传播,更多的罗慕人选择了绕开这些“刺猬”,从后方出击,攻敌薄弱之处。 临时搭建的工事谈不上什么坚固和精妙,就算是罗慕人不知道其中构造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攻占。占据了落脚点之后,罗慕人也可以在有保护的情况下攻击粮仓顶上的弓箭手了。 很快,罗慕人又祭出了一项大杀器:十字弩。 原本作为骑兵军团,小罗伯特手下这些人是没有配备十字弩的,这些玩意是他用自己杰拉曼家族的人脉关系搞到手的,用以补强近距离缺少远程武器的弱点。 数量不多,也就几百把,用在此处正合适。 弩这玩意最早也是汉人在玩的,罗慕路斯那块地方,早期对武器破甲效果的要求不高,没有需求,自然就点不出来弩这个科技。 直到罗慕路斯的东扩一头撞在了汉帝国的西进上后,面对头顶落下的漫天箭雨和地上射程近百步,余力仍可穿透三层青铜甲的劲弩,罗慕人才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弱势。 原来强大是要靠别人衬托的,罗慕路斯之所以兵锋所向无往不利,横扫蛮夷所向披靡,并非自己强大,而是蛮夷太弱。 一只猫可以将老鼠玩弄于股掌之上,这不意味着猫就很强,当它面对老虎的时候,被一巴掌拍死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第173章 入场 从此,罗慕路斯用尽一切手段想要追平和汉帝国之间的科技差距,间谍、贸易、自主研发、挖坟考古等等方式无所不用其极。 在那段双方冲突不断的岁月中,罗慕路斯也研发出了有自己风格的弩。 为了突破汉帝国精妙冶铁技术和锻造技术打造的坚实铁甲,罗慕路斯的工匠踏上了在力大砖飞上越走越远的道路。近千年的发展下来,最终的结晶,就是如今罗慕人手中这一把满弦能够在洞穿五十步的距离上,洞穿一寸厚精铁板甲的强弩。 “嘣~”,“嘣嘣嘣~”一连串弩弦弹动的清脆响声后,粮仓顶上几个过于暴露自己的黑石军弓手身上冒出一蓬蓬血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摔落下来。 尸体落地的碰撞声让目睹这一切的民兵们心惊胆战,要不是身处在战阵之中,身边到处都是罗慕人,动一步就得死,说不定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会抬腿就跑。 一瞬间的沉寂后,战斗继续。 从粮仓中冲出一队全部由黑石军老兵组成的小队,在支点之间左冲右突,肃清着零散溜过来的罗慕人。 罗慕人也发现了这队敌军,这些老兵的实力他们见识过不少了,不像民兵那么好对付,单打独斗真不好说谁输谁赢。 喜欢针锋相对的罗慕人也迅速拉出了一支队伍,黑石军的老兵们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不求战果,只要让老兵们没办法攻击到拔除据点的战友就行。 双方人马在粮仓前打生打死,不这样的话他们都得饿死。另一边,罗慕人千辛万苦终于拿下了城门楼,比起塔楼和粮仓,这里的重要性就低了一些。 用炸药炸开城门之后,大批还堵在城外的罗慕人鱼贯而入,沿着县城中央的主干道一路杀去。 黑石军宛如退潮一般钻进主干道两侧的建筑之中,罗慕人面前顿时变得一片空旷。这种赤裸裸的空城计,倒是让罗慕人没有再前进一步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伏兵从两侧杀出,切忌深入敌阵。 不过,城楼落入罗慕人之手后,他们的控制范围基本上就达到了半个乌兰县。以双方正在争夺的粮仓为界,西南半城是罗慕人的,东北半城还牢牢控制在黑石军手中。 战至正午,双方的士卒都有些疲惫了。 罗慕人咽下了手中的最后一口干粮,这意味着他们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下午的时间。如果还拿不下粮仓,要么夹着尾巴带着残兵败将灰溜溜地逃跑,要么在这弹丸之地的乌兰县死战到底。 无论是哪一种,小罗伯特背负着的荣耀都不会允许它们出现,这是杰拉曼家族的荣耀,也是罗慕路斯帝国的荣耀。 “将军,城外的汉人杀上来了。”一名千夫长擦拭着肩甲上的血污,来到小罗伯特身边,他的脸上有两道新添的伤痕,说明他刚刚在前线冲杀完回来。 小罗伯特眯起了眼睛,站在城墙上向外看去,那些袭击了营地的汉人已经在护城河对岸列阵完毕了。现在,双方攻守易型了。 不过比起之前的黑石军,小罗伯特面临的处境更加危险一些,不仅城外有敌人,城内也有敌人。 严海依然在塔楼中指挥着黑石军负隅顽抗,小罗伯特的手上没有攻城器具,对塔楼束手无策。炸药嘛......这玩意危险性很高,不会长时间储存大量火药,一般都是临时制作。 这次小罗伯特带的原料都已经用完了,手上没有更多的炸药了。 倚靠在城头墙垛上,小罗伯特用锐利的眼神观察着不远处汉人的列阵。他眉头微微一皱,对方好像有一队骑兵,没有站在阵前,而是远远地吊在后方。 这不是件好事,对方有骑兵,说明会养马,他们占领了自己的营地,那么一部分留在营地中的战马就落入了他们手中。 如果战事不利,真的只能选择撤退,对方也有一支可以衔尾追杀的兵力。 情势对于小罗伯特来说可能十分危急,但小罗伯特面对的情势十分危急不太可能。 这样的场面下,小罗伯特手上仍然有着八千多名全副武装的战士。没错,就算是严海使出浑身解数,两天下来,他能够给小罗伯特造成的减员也不过一千多,其中并非全部都是阵亡。 而严海手上的可用之兵只剩下六千出头了。 正因为如此,城外的人群看似浩荡,对于小罗伯特来说,并不是多么棘手的问题,不是他自负,而是他相信自己手下的士卒,相信罗慕路斯的勇士,他们会誓死扞卫自己的荣誉。 不过......小罗伯特抬起了头,这些狡诈的汉人之中,似乎有两个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角色。他是聚气巅峰,严海也是聚气巅峰,黑石军、罗慕人各一个的顶尖战力,战场上是平衡的,所以不管是他还是严海,都不敢轻易出手。 现在,城下又来了两个聚气巅峰,还是汉人,这个微妙的平衡就被瞬间打破了,后果就是,汉人可以随时分出两个恐怖的战斗力去拦截手下的普通士兵。 “你们坐镇指挥,我下去会会他们。”小罗伯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将军,太危险了,不要让自己置身险地啊。”军团副长劝阻道。 “城外也有我罗慕路斯的勇士,我与勇士们在一起,有何危险?我去阻拦汉人的援军,你们速速攻下乌兰县。”小罗伯特手上的牌是自己的副军团长和千夫长们,他们也是实打实的聚气武者。 “是。”眼看小罗伯特做出了决断,军团副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领命就带队冲向了前线。打到军团副长要亲临前线战斗了,的确是要放手一搏。 刘玄正站在队伍的最前端,隔着护城河观察对岸的罗慕人。 “嗯,军容整肃,士兵气势十足,动作整齐划一。就算在城墙下列阵了一个时辰也没有丝毫懈怠的样子,这才是一支强大的军队应有的样子。”刘玄啧啧赞叹。 第174章 河对岸 “老大,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王冀闷着声音说道。 “不不不。”刘玄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这是在战术层面上要重视对手,两军对阵,如果不高估对手,说不定他们就会掏出一两张出乎你意料的牌,打你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啊。”虽然听不太懂,但是王冀还是默默地把刘玄的话语记在了心里。 “看来对方坐不住了。”刘玄的视线从城头向下移动,落到城门上,很快,城门被打开,一名看上去比刘玄大不了多少的罗慕路斯青年策马而出。 考虑到刘玄的实际年龄比外表小不少,对面的至少也有十八九岁了。 刘玄左看看右看看,罗慕路斯青年的身后并没有跟着其他人,当他出城后,城门就关上了。 “这罗慕路斯的军团,也就这点实力吗?只有一个聚气巅峰?” “刘公子,这才是正常的。”牢李站在刘玄的另一边,“像您这样的武者,在任何地方都是受到重视的,就算是罗慕路斯,也不可能做到所有的军团都安排一名固气武者当军团长。” “特别是边境地区的军团,本身资源就少,大部分时候还不受当地行省贵族的待见,就更难吸收强大的武者了。” 可以理解,想要成为军团长,除了本身的实力强大,更重要的是为将之道。要是愣头青一个,就算自己能以一敌百,也是做不得领军之将的。 “汉人,让你们的首领出来与我对话!” 刘玄这边还在和牢李等人侃大山,那边小罗伯特冲到护城河岸边开始叫阵。 “老大,我去吧,那边在罗慕人的标枪投掷覆盖范围内,太危险了。”王冀提了提手中大刀,紧握缰绳,欲要出阵。 “不,还是我去。”刘玄挥了挥手,“对方一定也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就算你过去了罗慕人也不会低估我们的实力,完全没有必要,倒显得我们不太磊落。” 王冀想了想,是这么回事,也就没有再坚持。不过他还是安排了一队人马跟在刘玄身后,如果罗慕人暴起发难,不至于让刘玄一人孤身面对。 刘玄很想说完全没必要,对面真要出手的话,自己手下的这些人肯定是没办法阻拦的。 武者之间的战斗,除非用人海战术,否则只有同级的武者可以面对,普通士兵连入场的权利都没有。 小白驮着刘玄来到护城河边,身后跟着几十名骑兵。护城河的对岸,小罗伯特座下是一匹黑色的战马,身为军团长的坐骑,这匹战马也是万里挑一的聚气水平。 同行是冤家,一山不容二虎,对于战马来说也是如此。一个马群,只能有一匹头马。 在草原上的时候,马群中其他的马都是普通的马,对于小白来说,就好像高中生进了幼儿园。 试问你会和一群幼儿园小朋友抢班长的位置吗? 然后在你逗着幼儿园小朋友玩的时候,又来了另一个高中生,跟你还不对付,对方带了另外一个班的幼儿园小朋友要和你打群架。 想想就手痒......哦不对,蹄子痒了。 小白打了两个响鼻,朝着小罗伯特的方向摇头晃脑,喷出一股白色的水汽。 小罗伯特的战马也扭过头来死死地盯着小白,咬牙切齿地,随时有要爆发的架势。 刘玄拍了拍小白的头顶,让它稍微安分点,然后抬起头来朝着河对岸:“你找我,我来了,罗慕人,报上名来!”标准的开场白,两军对阵互通姓名。 既然是小罗伯特先开口邀约的,那自然也该由他先报上姓名。 “小罗伯特.奥特拉玛.杰拉曼。杰拉曼家族最小的儿子,玛尔斯在上,今日我将誓死扞卫罗慕路斯与杰拉曼家族的荣耀。轮到你了,汉人!”小罗伯特手中长枪斜指刘玄,眼神尖锐而锋芒毕露,很有青年的朝气。 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强者的气息。 刘玄嘴角一抽,这种东西,把握好度就是傲气,把握不好度就是中二,要是再严重一点,可能要被老师和父母冠以神经质的称号。 另外,自我介绍的时候带上家里人一般被认为是妈宝男、长不大的表现。 好在这里没有会把自己的孩子称做神经质,花大价钱让孩子接受精神扭曲式教育的家长,小罗伯特作为罗慕路斯的铁血硬汉,也不可能是一个妈宝男。 话说,奥特拉玛......刘玄姑且先认为这只是个巧合。 毕竟要是以后和罗慕路斯的主力杠上了,打着打着对面窜出来几个不带头盔脑门上打着金色或者银色的钉子身高两米三或者两米七的蓝色盔甲大只佬,就有点搞笑了。 “刘玄。” 没有其他多余的描述,我就是我,没有后台,无需赘述。 小罗伯特显然不这么想,在罗慕路斯的文化中,一个强大而悠久的家族并非祖先的荫庇,而是源自于自己血脉之中的荣耀,根深蒂固的贵族思想。 刘玄的自我介绍,对于小罗伯特来说是一种侮辱,似乎路边随便一个阿猫阿狗王二麻子都可以和他对垒。至于对方是不是阿猫阿狗王二麻子,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我想,你们不是黑石军的人吧,何必要蹚这趟浑水,我罗慕路斯的士卒威武,速速退去,免你等一死。”小罗伯特的视线扫过刘玄,两个聚气巅峰武者中的一个露头了,那么还有一个呢...... 刘玄嗤笑:“黑石军于我有何干系,我如何行事,只听从于我的本心。至于你,要是挡我路,那就死。”他其实挺想用那些听起来很抽象的绿林黑话来回复小罗伯特的。 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之类的,又有逼格又神秘,还不会因为自己嘴瓢说漏些什么。可是他不会啊,不会咋整,总不能硬黑吧。 遂作罢。 “你很自信,不过自信是要分对象的,如果敌人比你强,自信只会自讨苦吃。你觉得,你手下的这些人,会是我罗慕路斯勇士的对手吗?”小罗伯特大手一挥,身后的罗慕路斯士卒手中长枪有节奏的顿地,动作整齐划一。 第175章 对波左边也不一定输 这种事情,一个人做没有什么,十个人、一百个人做也不够有气势。但是数千人一起开始动作之后,你的视线所及之处宛如一体的时候,感受到的便是震撼。 罗慕人士兵的素质自己的人确实是比不了,但这种挑衅也成功地激怒了在场的所有汉人。 当第一个人开始唱起战歌的时候,就意味着汉人血液里流淌的那种傲骨,面对异族的傲气被点燃了。汉帝国不过灭亡十五年而已,太短了,短到当年最老的那一代人还未死去,短到当年最年少的那一代人刚刚成长。 纵使从云霄跌落,雄鹰依然不会畏惧麻雀。 “是吗,我明白了,看来你们同样是勇士。我谨代表我自己,和我的军团,向你们致以敬意。但你们选择了与我为敌,那我自然全力以赴,不愧杰拉曼之名。”小罗伯特点了点头,他更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说出“我代表杰拉曼家族”。 当然他也知道,现在他的还没有这个资格,而面前的这些汉人,就是决定他以后能否拥有这个资格的敲门砖。 小罗伯特从士兵的手中接过一张弓,拉满弦,澎湃的气力灌注入箭矢之中。 银弦微动,矢如流星。下方的护城河水面,都因为裹挟在箭矢上的力量而波纹泛动。 刘玄提枪上挑,枪尖点中箭杆中心,一时间火星四溅。如此近的距离,箭矢余威不减,刘玄手腕轻微发力,最终将箭矢挑开,擦着他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这个小罗伯特...... 刘玄抹掉渗出的血液,眼前的敌人,比诺曼更强,或许和马尔库斯有得一拼。 刚才小罗伯特说自己是杰拉曼家族最小的儿子来着?刘玄要是没记错的话,马尔库斯好像是家族中的长子。 这就是中央贵族和边疆贵族的区别啊,能够调动的资源大相径庭。或者血脉这玩意真的有用,杰拉曼家族的子弟,天赋就是好一些呢? 不过有天赋又如何,能发挥出来的实力才是真的。 未等到箭矢落地,在半空中刘玄就伸出手指将其接住。笔直匀称的箭杆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或者不和谐,这是制箭工匠的手艺。 即使落入了刘玄的手中,箭矢的尾羽依然在微微震颤着,其中蕴藏的能量并未完全散去,这是小罗伯特的实力。 刘玄的手指在箭杆上摩挲着,有心反击,但自己还真不会箭术。用聚气武者的实力,运转气力力大砖飞当然是可以,不过一点技巧,对方精于此道,就很容易变成关公面前耍大刀的局面。 一只纤细的手搭在了刘玄的肩膀上,还没等他说话,就抽走了那一支制作精良的箭矢。 耳边传来弓弦拉动的声音,只见依娜将箭矢搭上,箭尖微微向上,没有过多的调整,就像是在操控自己的手指那样轻松。 小罗伯特看到刘玄脸颊上溅射出的血花,嘴角刚一上扬,就感受到了另一个丝毫不弱于他的气息从刘玄身后走出。 那是一名女子,看上去不似汉人。 小罗伯特对自己的箭术还是有点自信的,作为杰拉曼家族最小的儿子,家族并未在他的身上投入过多的成本,他有很多的哥哥,可以带领家族前进。 拜此所赐,小罗伯特平日里有很多时间可以从德智体美劳等多方面发展自己的个人爱好,比如打猎、决斗。这些都是西方贵族宫廷的传统活动了。 在长久的狩猎之中,小罗伯特练就了一手不错的箭术,正所谓无他,唯手熟尔。 但是手熟是有极限的,天才都是不做人的。 这支箭从哪来,现在正要回到哪里去,平平无奇地离弦,平平无奇的弧线,没有小罗伯特这一箭的威势,下方的护城河也平静无波,就好像依娜的这一箭软绵绵的没有力量。 就是这样一支看上去没有威胁的箭,在小罗伯特眼里却宛如一座大山。 聚气武者是无法将气力外放的,能够把气力短时间汇聚在武器中短时间提升杀伤力就已经是极限了。刚才小罗伯特所做的就是这样,箭矢本身无法承载过多的气力,所以飞行过程中会影响到下方的水面,制造出波纹。 依娜的这一箭,小罗伯特可以感知到其上蕴含的气力,绝不比刚才自己那一箭少,但如此程度的气力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外泄,全都被压制在箭矢之中。 除了对气力妙到巅毫的掌控,同时还需要有对弓矢足够的了解,射箭时一个细微动作的差异,就有可能破坏箭矢中气力的平衡,干扰最终的效果。 这一箭很快,比刚才从他手中射出的要快得多。刘玄面对他的箭矢尚有反应的时间,小罗伯特自己却挡不下依娜这一箭。 正面硬接?开玩笑,这又不是甲弹对抗,谁能拿脸皮叠甲啊。 小罗伯特迅速在马背上一个拧身翻滚,双腿发力腾空而起,试图躲开这一箭的锋芒。很快,小罗伯特就感觉半边身子如遭锤击,箭矢并没有触碰到他,但是其中蕴藏的气力在依娜精妙绝伦的控制下恰到好处地爆裂。 哪怕是罗慕路斯出产的精工箭矢也没办法连续灌入两次气力而不崩毁,只不过依娜将这个崩毁的时间点控制住了。 这一击并不会对小罗伯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过能让他狼狈一番,就达到目的了。 小罗伯特为了卸力翻滚下马,只是一个标准的战术动作,然而在他身后的士兵们看来,就像是被箭射下来的一样。所有人手上的动作不约而同慢了下来,战场上肃杀的气氛也是一顿。 “会不会有点过火了。”刘玄脸上浅浅的伤口开始愈合了,他还想把依娜藏着当底牌,没想到她自己主动出手了。 “技不如人就是他那样,箭术一般还敢卖弄。”依娜小嘴一撅,甩头向上一扬,很是得意地说道。她眯着眼睛,不停地瞟向刘玄。 “嗯嗯,厉害厉害。”刘玄一点也不违心地夸赞道。 “哼哼~”依娜的表情更加嘚瑟了。 第176章 斗将 朝河对岸望去,小罗伯特重新骑上了战马,回到了阵中。他身边的士兵,摆好了战斗姿势。 在第一排举着大盾列阵的重甲兵之后,标枪手举起了自己的武器。 失去了营地,标枪无处补给,这些标枪手的身上只剩下了最后一袋,八根标枪。也就是说他们还能投掷出八轮标枪雨,这足以带走刘玄手下至少五百名士兵的生命。 “他们想拖时间,那我们就打得激进一些好了,高端战力上,是我们这边的优势啊。”刘玄一眼看出小罗伯特打的算盘,他肯定是想拖到完全占领乌兰县,把黑石军赶出去后,依靠乌兰县的城防优势压制自己。 怎么能让你这么容易如愿呢? 很快,刘玄的部下搬过来新鲜采伐下来的原木,堆积到刘玄身边。 小罗伯特眉头一皱,要这么多原木干什么?难道直到现在才要开始打造工程器械吗? 刘玄的部下都退到标枪的极限射程之外,现在标枪手能够攻击到的目标只有刘玄和依娜两人。用投掷武器攻击两名聚气巅峰武者?还是别搞笑了吧。 站在原木堆上,刘玄踢脚飞起其中一根,这原木碗口粗细,落入护城河中,漂浮其上。 小罗伯特反应了过来,刘玄想要用这些木头搭起一个过河的通道,要破坏吗?原木浮于水面,要如何破坏?就算破坏了,依然可以作为落脚之用,完全没有意义。 那就只能干扰刘玄的行动了。 小罗伯特的视线锁定站在刘玄身边的依娜,现在最大的麻烦是这个女人。 放下了手中的弓,转而拿起一根标枪。比箭术,他不是依娜的对手,就不要再去自己把脸伸出去让人家打了。 刘玄当然也看到了小罗伯特的动作,他没有慌乱,甚至连一点要闪避的意思都没有,依旧将脚下的原木一根根踢入护城河中,很快就覆盖了河面将近三分之一的宽度。 标枪径直朝刘玄射来,威势更甚于箭矢。 依娜挽弓一箭射出,命中标枪中部,箭矢的力道相比标枪来说还是要弱太多了。不过这一箭也将标枪飞行的角度射偏,依娜立刻再补上一剑,彻底打破标枪的平衡,在空中摇摆两下后一头扎进地面。 小罗伯特见状不再浪费力气,有依娜在一旁守着,看来很难在远距离上对刘玄进行干涉了。 罗慕人开始排列防御阵型,任由刘玄在护城河上铺就道路,看来他们不打算做半渡而击之事了。 最后一根原木落入水面,一条上下浮动,看起来很不安全的浮桥就制成了,好在此处河水不深,底下也有暗礁可以支撑浮桥的稳定,三五人并排同行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刘玄孤身一人踏上浮桥,他身后并未有士兵跟随。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河对岸,罗慕人竭力保持着阵线的稳固。强大的武者,只有他站在你对面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那种恐怖的压迫感。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小罗伯特站在阵列的最前方,死死地盯着刘玄的行动,水面泛动的水花,原木浮沉和水面相碰撞发出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响。 踏上岸边的一瞬间,小罗伯特一个前翻从马背上跳下来,箭步拉近和刘玄之间的距离。刘玄长枪一扫,令冲来的小罗伯特生生停下脚步,急刹在刘玄的攻击范围之外。 “哎呀,沉不住气了?”刘玄立起长枪,右手在腰间一摸,空空如也。哦,剑送给依娜防身了来着。 小罗伯特不语,只是也换上了长枪,指向刘玄。 刘玄叹了口气,抬脚一踢枪杆,枪尖在空中耍了一个枪花,抓着枪杆推向小罗伯特的心口。 小罗伯特深吸一口气,双脚震地,将自己的下盘稳住,腰间一拧,长枪甩出,击打在刘玄的枪杆上。两根长枪均是精钢铸成,无论是刚度还是韧性均是不差。 刘玄二人的实力不相上下,长枪在一声剧烈的碰撞声过后僵持在半空中。看上去连一丝一毫的颤抖都没有,就像是两个人在演戏一样。 而从地面上不断泛起吹动尘土的波动,才能察觉其中暗地里的对抗和冲突。 片刻之后,小罗伯特率先打破僵局,他手腕一翻,将长枪下压,枪杆弯出一个离谱的弧度,要压制刘玄。 刘玄抽回枪杆,双方都是长杆兵器,长度的优势等于没有,他欺身上前,看准小罗伯特还在收招后摇的阶段,从下方一拳升龙击出。 小罗伯特松开枪杆,反手坠下砸向刘玄的肩膀,被刘玄侧身躲过,小罗伯特只好将注意力放在刘玄的拳头上,这玩意还冲着他的下巴呢。 双手控住刘玄的小臂,左右反方向发力绞动。 刘玄腾空而起一个翻身,将小罗伯特甩上半空,小罗伯特趁势抬脚踢起还未落地的长枪。枪尖的锋芒从两人中间穿过,刘玄不得不松开小罗伯特,后退闪避。 重新将长枪握在掌中,小罗伯特就要再次发起进攻。 刘玄长枪向前一指,河对岸,王冀和牢李一人一边,带着队伍从两侧冲了出来,骑兵直接涉水,步兵就从刘玄身后的浮桥渡河。 骑兵上岸,以王冀为锋矢策马冲向罗慕人的阵型,当然没有正面硬上,就算是骑兵,面对重甲步兵的方阵也要讲究些策略。 整支骑兵队绕开了罗慕人正面最坚固的防线,试图从边缘切入。 小罗伯特手下的本就是骑兵军团,他们对骑兵的战术可谓是再娴熟不过了,这也是他们有恃无恐敢和刘玄正面拉锯的原因。 护城河后,城墙前,中间这一块地形十分平坦,适合骑兵发挥,小罗伯特也早有预料。 罗慕人从阵型中分出一支队伍,全员重甲,不带标枪兵,专门去阻拦刘玄麾下的骑兵。在他们的对面,是抡着大刀气势汹汹杀将过来的王冀。 王冀和后面的士卒其实有些脱节了,只有少量武者跟在他身后,不过这也在他的计划之中。虽然之前身后的骑兵表现得都不错,斩获不少战果,也积累了不少经验,可以称得上是老兵了。 第177章 切入点 不过那是面对西域人的情况,对付罗慕人,和西域人完全是天壤之别。带着一群半吊子骑兵冲罗慕人完整的方阵,跟自杀的区别不太大。 为了避免因为过于卖弄被业内大佬三两刀砍翻在地的悲惨情况发生,王冀决定自己带队破阵。 苍狼啸月的刀刃是宽阔的,比一般的偃月刀要大一圈,和刘玄印象中的青龙偃月刀差不多了。这会导致刀身的重心前移,不过也会带来良好的破甲效果,专门针对穿重甲的单位。 王冀在罗慕人阵前勒马停下,战马一声嘶鸣,马蹄高高扬起。 他身前的罗慕人迅速围上来,挺枪上刺,试图将王冀刺于马下。 大刀落下,在重力的加成下,王冀抢占先机,比罗慕人更快,这是科学的胜利! 刀刃重重地劈在眼前的盾牌上,在一声巨大的轰鸣和金属撕裂声之中,这名罗慕人连人带甲和盾牌一起被苍狼啸月斩成两半。 苍狼啸月的刀刃砸入地面,整块地面仿佛都颤抖了起来,附近的罗慕人一片惊骇。这些人多半也是近些年入伍的,参加过灭汉之战的老兵,就算没有解甲归田,也不会出现在这样的边疆军团。 平日里他们的实战经验也就是来自军团之间的演习,以及剿匪平叛,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尤其是距离最近的两人,尸体的鲜血喷涌而出,洒了他们一身,几乎变成了血人。强烈的冲击令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唯有双眼瞳孔的收缩和颤抖展现出他们感受到的恐怖。 手中大盾拿不稳,跌落在地。 王冀身后的武者抓住这个机会,一左一右,将失去了大盾保护的罗慕人用长枪挑起,重重地摔在地上,就这样打开了缺口。 顺着缺口,王冀带领的骑兵鱼贯而入,在罗慕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又从另一侧杀出,完成了一次冲锋。 王冀本人横刀勒马,立在战场中央,有几名罗慕人的武者盯上了他。 战场正面,刘玄和小罗伯特静静地看着冲锋的战士们绕开自己,刘玄手下的士兵早就收到指令,不要去管刘玄和小罗伯特的战斗,那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罗慕人投射出标枪,落入前方刘玄麾下的冲锋阵型中,造成了些许伤亡,但这拦不住他们的脚步。 跨过战死者的尸体,这些人充分地发挥了他们作为山贼盗匪的优良传统,散兵游勇式的冲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同一个圈子中,大家会互相掩护。 这种打法对正规军来说理当是很好应付的,不过刘玄和牢李合流之后,手中就有了将近三百名武者。在刘玄的认知中,武者的存在就好像是坦克一样,普通的士兵跟在武者后面,充分发挥步坦协同的战术,就可以轻松突破敌阵。 事实也确实如此,众所周知最好的反坦克武器就是坦克本身,双方武者力量不对等的情况下,对弱势方就有巨大的压制效果。 罗慕人的武者现在都在城内对付黑石军,给刘玄这边减轻了不少的压力,也给了刘玄手下武者发挥的机会。 这些山野间出来的武者多半都有两手绝活,具体表现就是各种五花八门的作战方式。 一人冲在队伍的最前面,踏入罗慕人的攻击范围。就在罗慕人对他发起攻击时,这名武者突然腾空跃起。 要不然怎么说想当出头鸟,手上要有两把刷子呢,他虽然没有随身携带两把刷子,但是有两把散发着不存在黑气的——濡湿小镰刀! 这两柄镰刀跟随了他多年,烈阳照耀之下,握于手中收割过无数生命,曾在一日之间屠遍八亩地,所到之处皆倒伏,无一物敢站立。 说人话就是,他拿着这两把镰刀一天割了八亩地的麦子,那个时候他还不是武者。 这么多年的盗匪生涯,他一直将自己这两柄小镰刀带在身边,作为奇门兵器,很多时候有出其不意的效果,救了他很多次,可以说这一手镰刀他玩得是出神入化。 镰刀刃就像两根利爪,在此人手中上下翻飞,向前一勾,弧形的弯刃就避开了罗慕人手中高高举起的盾牌,横着切入其肋骨中,再后撤步用力一拉,便能轻松让一名身着重甲的壮汉扑倒在地。 刀刃像是有了生命,在盔甲缝隙间游走,将敌人肢解,血液从盔甲内流出,就好像是盔甲内包裹的只是一堆烂肉。 镰刀舞动好似旋风卷刃,任由罗慕人盾牌盔甲如何坚实厚重,总能被找到漏风之处,一击毙命。 在这些武者的活跃之下,罗慕人的阵型开始动摇,武者们身后的普通士卒也都杀入阵中,和罗慕人缠斗在一起。 在最开始的冲击过后,罗慕人也重新站稳了脚跟,他们无论是装备还是单兵素质,都要远超刘玄的手下的士卒,这是没办法抵消的差距。 “那,我们也继续吧。”在战场的中央,刘玄再次举起长枪。厮杀声不绝于耳,身后、身前、甚至远处城墙内黑石军的喊杀声,都在他的耳边回荡着,无比清晰。 刘玄的嘴角微微上扬,一种难以言说的兴奋感在他的心头荡漾,他的双眸之中漾起一抹金红两色交织的光芒,隐藏得很深、很深。 这是他第一次置身于如此规模的战场,仿佛某种血脉中的基因觉醒了,战斗的欲望涌上心头。 小罗伯特深吸一口气,他从刘玄的身上感受到了令人心悸的气息,双方都是聚气巅峰的武者,但不知为何,刘玄似乎在气势上就能压他一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为了打破这种威压造成了萦绕在心头的不安,小罗伯特率先冲刺,长枪自上而下,刺向刘玄的大腿。 他没有选择要害位置,攻击这些地方固然可以给刘玄造成巨大的伤害,但同样也是最容易防守的位置。 小罗伯特可不想在气势弱于刘玄的情况下还被打一轮防守反击。 刘玄长枪扫过地面,挡开小罗伯特的攻击,气力灌入枪杆之中,舞动如游龙,残影连连。 第178章 煞气侵蚀 小罗伯特屏气凝神,两根长枪在半空中不断碰撞,像是在铁匠铺中发出一连串打铁的乒乓声。两人很默契地都没有用枪尖对敌,这只是普通的长枪,质量再好,也没办法承受两名聚气武者针尖对麦芒的冲击。 光是战斗的气力余波,就让周围的双方士兵不敢靠近。 “你没有练过枪法吧。”小罗伯特忽然开口对刘玄说道,杰拉曼家族的精英教育,让小罗伯特接触过几乎所有常用的兵器,每一名教官都是杰拉曼家族掌控中的军团佼佼者。 正可谓是科班出身,对于野路子有着天然的洞察力。 “是又如何?”刘玄一眯眼,长枪再次碰撞,迸发出火花,转瞬即逝的光芒被他的视线敏锐捕捉,体内的气力渐渐流入到四肢百骸,支撑着刘玄的战斗,一枪快过一枪。 收枪旋转,小罗伯特用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法架住了刘玄的每一击,刘玄的行动在他的眼中破绽百出,但刘玄硬是没有给他留出任何反击的空间。 如果没有其他人的干涉,这两人绝对能战斗到双方的气力都消耗一空,彻底失去行动的能力。 不过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 小罗伯特的枪尖刺入刘玄的肩头,他并没有欣喜,因为这不是他的本意,这一枪明明应该从刘玄的脸颊处划过,逼退他一步。 现在,刘玄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可以称为“残忍”的笑容,他的眼中散发着猩红的光芒。 小罗伯特一惊,异样的红光令恐惧感在他的心底油然而生,而刘玄,竟然直接用手握住了刺入他肩膀的枪杆。 刘玄的血液顺着枪杆向下流淌,浸染他的手心。 “怎么了?这样轻飘飘的枪刺,是没办法战胜我的。”刘玄浑然不觉自己现在的状态,鲜血的涌出,并未带来痛楚,他的意识愈发清晰。 刘玄觉得这是肾上腺素的作用。 顺着小罗伯特的枪杆,刘玄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小罗伯特在惧怕他,至少在他的内心深处是如此。 这种恐惧对现在的刘玄来说像是甜美的甘露,被他的意志所吸收,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壮大,而另外一样东西则被压制住了。 一道虚无缥缈的破碎声响起,气力在体内奔腾涌动,刘玄和小罗伯特同时愣了一下。 小罗伯特脸色骤变,提枪就走,却被刘玄先一步一枪抽在他的背上。 仓促之间,刘玄并未找到合适的发力点,这一击只是抽裂了小罗伯特背部的甲胄,令他一个踉跄,一瞬间的停顿之后,他依然头也不回地奔向罗慕人的阵线。 士兵之间的战斗僵持良久,在对阵线进行了重组之后,罗慕人成功地挡住了铁燕寨的攻势,以损失数百人为代价,让铁燕寨这边千余人丧失了战斗力。 面对罗慕人这样的对手,这种战损值得夸耀。 “骑兵回转,从步兵打开的缺口正面杀进去!罗慕人的阵型乱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刘玄提起长枪,小白适时地来到他的身边,翻身上马,刘玄不会指挥骑兵,但他会把握时机。 对方的阵线出现了缺口,那么就要用最短的时间从缺口中扩大战果,骑兵无疑是扩大战果的最佳人选。 王冀一直在关注着刘玄这边的动静,见到小罗伯特败退,兴奋之余不忘自己的职责,将刚刚冲杀出来的骑兵带去刘玄的身边。 刘玄和小罗伯特是同水平的武者,既然战胜了小罗伯特,那么刘玄的消耗肯定也不小,为了避免被罗慕人趁虚而入,他要赶来保护好刘玄才是。 结果刚到刘玄身边,见到刘玄神采奕奕,还没松一口气,就听见了刘玄的命令。 王冀迅速指挥骑兵发起进攻,和步兵弟兄们进行配合。 “老大,您这......”王冀看到刘玄肩上的伤口,不免有些担心。 “小伤,不碍事。”刘玄摇了摇头,“拜他所赐,我突破了。” 王冀双眼圆睁:“老大到固气了?!” 刘玄点了点头,他的手臂不由自主地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兴奋,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等这场仗打完一定给老大好好庆祝一下,现在让我去对面宰几个罗慕路斯狗杂种助助兴。老大,您先下去休息冥想吧,刚刚突破,千万要稳固好体内躁动的气力。”王冀十分高兴,固气武者在战场上就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了,现在他也是有大佬罩着的人了。 一个普通的罗慕路斯军团,配给武者,上限也就是固气。 “不必,我现在觉得状态很好,有我在,战斗也能结束地更快一些吧。”刘玄的视线投向战场中央,一种针对罗慕人的戾气环绕在他的心头。 他的手紧握着长枪,指节突出泛白,似乎要把枪杆都捏碎。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默念着听不清的话语,让刘玄渐渐开始有些烦躁,这种烦躁,似乎能够靠杀人来缓解? 刘玄抽动马鞭,小白似乎是感受到主人满腔的杀意,连带着它的状态也变得有些暴躁,马蹄不断敲打着地面,迫不及待要冲杀出去的样子。 王冀距离刘玄最近,感受最深刻,刘玄的身上环绕着某种不知名的气息,让人直打寒颤,那是一种刺入骨髓的冰冷杀意。 “还等什么?走吧!”刘玄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像是看到了血肉的饿狼、看到了金币的赌徒,迫切地想用罗慕人的鲜血浇灌自己的长枪。 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共鸣下,刘玄手中长枪上的血迹开始扭曲起来,像是游蛇在枪杆上弯曲盘蜷,而刘玄浑然不觉,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不对劲的事情。 “好。”王冀点了点头,既然老大自己都说没有关系,那应该就不用管了。 “等等。”一抹白色的倩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刘玄身侧。 “沐姑娘。” 王冀连忙让开位置,刘玄也回过头来看向端木芸。说来也奇怪端木芸出现在视线中的一瞬间,刘玄就觉得心中的暴戾躁动消却了一丝。 第179章 撤退的决定 端木芸朝王冀摆了摆手,示意他该干啥干啥去:“依娜会过去支援的,不用担心对方的武者。” 王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让端木芸亲自来到前线。不过看她的神情有些严肃,可能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最终刘玄点了头,王冀回到战场上。 “发生什么事了吗?”刘玄开始觉得大脑有些昏沉,四肢有些不受控制了,难道是刚刚突破固气还没有稳固境界导致的后遗症? 端木芸看着坚持坐在战马上的刘玄,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严重影响到了她的天机术,这是本不该出现的情况。 伸手搭在小白的头顶,端木芸先是用天机术沟通天地之气,让受到影响比较轻的小白先安静了下来。方才和它主人一样喷涌着怒火的眼神瞬间清澈起来,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蹭了蹭端木芸的手臂,好像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一样。 “跟我走。”端木芸简单直接地对刘玄说道,然后牵起小白的缰绳。 “沐姑娘,能说明白点吗?这可是在战场上,我不能丢下弟兄们。”刘玄抓住缰绳的另一端,小白也因此停下了脚步。 “刘公子,现在战场上最大的问题就是您。”端木芸在面纱之下轻轻叹了一口气,无论远处的喊杀声如何震天响彻,她的目光始终停驻在刘玄的身上。 “我能有什么问题?”刘玄不以为然,涌动的气力给他带来了无穷的力量,除了意识不太清醒之外,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端木芸从袖口中抽出一柄木剑,她不善言辞,只能用行动来解决问题了,“得罪了,刘公子。” 刘玄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端木芸一剑抽中手背,长枪应声落地。 战斗的本能,或者说杀戮的欲望操控着刘玄的身躯,做出反击的行动。刚一出手,刘玄就清明了一刹那,看着自己的手抓向端木芸的脖颈,有些惊慌,但此时收手已经来不及,固气武者的反应和动作都太快了。 端木芸不慌不忙,将木剑挡在身前,让刘玄抓住剑身,随后手腕转动剑柄向后一拉,在天地之气共鸣的作用下,完全压制住了刘玄行动是发出的那种异样而狂暴的气力。 因为坐在马背上,重心不稳,在端木芸的刻意控制下,刘玄跌落马下。 端木芸顺手在一记手刀敲在刘玄后脑,看似轻飘飘的动作有着足以击昏固气武者的力量。在失去意识的刘玄还没有落地时,端木芸伸手将其稳稳接住。 她扭头看了一眼小白,小白连连点头,也不知道这一人一马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 “将军!”罗慕人控场的千夫长看到小罗伯特回来了,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他看到了小罗伯特背上狰狞的伤口,随即倒吸一口凉气。 伤口很深,上面还有刘玄释放出的气力残余,正在干扰小罗伯特的血肉再生,恢复速度极其缓慢。 “对方竟然有固气级的强者坐阵吗?”这千夫长连忙扶住脚步踉跄的小罗伯特。 小罗伯特摇了摇头:“是汉人的首领,他和我一样,是聚气巅峰,临阵突破了。” “什么?!”千夫长震惊。临阵突破这种事并不罕见,反而是在战场上生死相搏之时,更容易激发出人体全部的潜力,有利于突破瓶颈。 对方多了一名固气强者,意味着现在这个战场上实力的平衡已经被打破,朝着不利于罗慕人的一边倾斜了。 小罗伯特从马背上下来,旁边的随军医生迅速为小罗伯特清理伤口,气力并非真的万能,当受到无法自行愈合的伤害时,还是物理手段更有效一些。 用气力封闭背后伤口处的血管,方便军医缝合。 军医也是玛尔斯改革军制时加进来的,最开始罗慕路斯的将帅还对这个改变颇有微词,他们认为医生不适合战场,而且战场上也没有闲工夫去保护一群手无寸铁的累赘。 然后在军医第一次登场的战役中,罗慕路斯军团的士卒死亡率相比以往下降了将近百分之二十,非战斗减员降低了百分之三十多。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各大军团、边疆贵族争相抢夺那些水平高超的军医,有领地有实力的贵族更是直接开办了自己的军医学校,聘请战争中出名的军医传道授业。 在罗慕路斯,很久以前医生一直和巫术、诅咒之类的词汇联系在一起,哪怕是经过了几百年,医术有了长足的发展,拯救了无数人的生命,遏制了几次重大的瘟疫,也只是堪堪将医生的地位,从各种职业中的过街老鼠变成了低人一等。 有点重农抑商的封建社会下商人的感觉。 小罗伯特的军团作为一个边缘单位,自然是分不到什么好军医的,一般刚毕业的实习军医才会到这种地方攒资历。 但小罗伯特何许人也,杰拉曼家族最小的儿子。就算分不到什么重要资源,也远比一般的军团富裕些。小罗伯特用自己的财产,为军团招募了几名有水平的军医,现在就在军团中服役。 这次进攻乌兰县的战斗,也正是依靠他们,才保住了不少士卒的性命。若非如此,罗慕人现在的损失也快接近两成了。 “城内的战斗怎么样了?”小罗伯特问道。 “我们占领了粮仓,黑石军现在只剩下他们的官府和塔楼了。不过问题是,粮仓中的粮食不多,支撑不了几天的。”千夫长早有准备,城内的战斗还未结束,但战况是持续同步给他的。 黑石军剩余的兵力不足五千,短短三天时间,损失近半,如果这是在城外野战的话,黑石军的民兵恐怕早就奔逃一空了。 “把粮仓中的食物制成干粮,发给士兵,准备突围吧。就算是固气武者,一个人也不可能拦住我们的冲锋。”小罗伯特思虑片刻,果断地说道。 “是。”千夫长点头。 小罗伯特做出了自己的决定,那么他的麾下只需要遵从。这一次进攻本就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指示,一切都是小罗伯特的独断专行。 第180章 消煞 他的军团出于荣誉感跟随他,事不可为,就不必再徒劳地损耗兵力。他们的实际损失并不大,有些轻重伤员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重新归队,到时候,小罗伯特手下的就是一支历战老兵。 练兵的目的达到了,没能取得足够的荣誉实在是遗憾,不过日子还很长,有的是机会。 伤口缝合完毕的小罗伯特站起身,披上衣服,冷眼看向刚才他和刘玄鏖战的方向:“刘玄,我记住你了,下一次再见面,你就不会有这么好运了。” 经此一战,小罗伯特也感到自己的瓶颈蠢蠢欲动,离固气不会太遥远了,他还会回来的。 原罗慕人,现在归属于刘玄的营地中,中央的大帐内被清扫一空,周围空无一人。 地面上铺着一张羊毛毯,这是供给罗慕路斯军团长级别的将领使用的高级货,采用波斯行省古法工艺,以当地特级羊绒为原材料手工编织。 哪怕是寒意透骨的冬夜,赤身裸体裹上这张毯子也会感觉到无限的暖意。 端木芸将昏迷的刘玄小心安置在毯子上,然后从自己随身的行囊中翻出自己的各种道具。 “这个......好像有用......这个用不到......这个......”每拿出一件,端木芸就要仔细端详一番,又好像是在回忆什么,然后选择将其丢到一边还是摆放到刘玄身边。 很快,毯子边缘的空间就被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道具铺满了。 “为什么煞气会突然爆发呢......难道和那个罗慕人有关?”观察了刘玄的状态,还算稳定,于是她选择先对刘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探究竟。 毕竟找到了病根才好治病嘛。 天机术发动,这种过于逆天的能力当然是有副作用的,只不过绝大部分情况下,副作用都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罢了。 小罗伯特的气息波动被端木芸的天机术所捕捉,借此进行推演。 杰拉曼家族,作为罗慕路斯帝国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和罗慕路斯的国运是深度绑定在一起的。因此,杰拉曼家族的子嗣都沾染上了一丝汉帝国毁灭的因果,简单点理解,就是汉帝国的国运比较记仇,杰拉曼家族被标记上了。 刘玄体内的龙气,是汉帝国国运某种程度上的化身,或者说是国运的一部分,所以在接触到小罗伯特的时候,被唤醒并且暴走了。 很好理解,一个人把你五马分尸了,他儿子在你面前晃悠,换谁都想给他一电炮。 因为龙气的暴走,以龙气为食,被压制下去的煞气也醒了。当时身处战场,周围的血腥、死亡都是煞气的食粮,占据上风的龙气和煞气在对抗中也不过是势均力敌。 最后的一个砝码来自小罗伯特刺穿刘玄肩头的那一枪,自身受到的伤害激发了龙气自保的意识,气力和血液的波动又对煞气进行了增幅。 此消彼长之下,强势的煞气就占据了高地。 任何玄幻小说中,煞气这种剑走偏锋,甚至是可以称之为魔道的属性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强度非常高,提升起来非常快。 刘玄在聚气巅峰的沉淀其实是很足够了,只是缺少一个突破的时机。气力相当于是人的意志沟通天地意志的桥梁,捅不破那一层膜,这桥就走不通。 以刘玄的性格,就算是在战场上,也很难遇到会让他产生剧烈情绪波动的事情。如果不是煞气的这一波冲击,想要突破到固气,还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 但利用煞气突破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这种狂暴的能量极容易损伤身体内部的经脉,严格控制不好就会把刘玄变成废人。 好在他的身边还有端木芸这么个挂件。 接下来端木芸要做的就是把刘玄体内的煞气重新压回去,要达成这个目的,首先得唤醒那一缕自我保护状态,龟缩起来的龙气。 龙气以他人气运为食,不管是气运,还是龙气本身,都是气力的一种高级表现形式,区别就在于谁是谁的食物罢了。 普通人的气运不值一提,但如果成千上万普通人的气运汇聚在一起,注入龙气之中......这便是端木芸想要做的,用一道足够强大的龙气来修补汉帝国将死的国运。 在这次的战场上,刘玄体内的龙气第一次吞噬了成规模的气运。那些战死的罗慕人,甚至是被刘玄重伤的小罗伯特,他们的气运都有一部分化作了龙气的食粮。 对于压制煞气,端木芸没有把握,但是激发龙气,恐怕整个汉地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端木芸将左手搭在刘玄的胸口,右手拿起一块玉石。这玉石通体纯白,其中有一缕缕金色的丝线,仿佛游龙行于云海之中。 玉石贴在刘玄的额头,金光缓缓散出,似乎是在和某种东西纠缠,若是冥想入定,细细聆听,还能捕捉到仿若云端传来的龙吟之声。 这是刘玄体内的龙气和天机术相呼应,引发天地之气动荡共鸣的结果。不多时,玉石碎裂,残片变得黯淡无光,端木芸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变得有些苍白。 付出了些许代价之后,刘玄体内的龙气被唤醒,那条小金龙似乎变得更加真实和活泼了。 端木芸完成了第一步的工作,这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的时间里,她要一直守在刘玄身边,应对煞气随时可能发起的反扑,直到他醒来。 战场上,小罗伯特亲临前线,带着手下士兵对黑石军发起了最后一次进攻。或许是作为对手心有所感,严海也恰到好处地和小罗伯特出现在同一个位置展开了战斗。 就算不久前才负伤,小罗伯特也勉力和严海战了个平局。趁着严海回撤休整的夜色,小罗伯特和自己的直属千人队留下殿后,其余人分批次撤离乌兰县。 第二天一大早,严海来到塔楼上观察罗慕人的情况,却只看到了小罗伯特的背影。 严海松了一口气,战斗就这样结束了。 收拢剩余的四千多号人,严海手上的老兵也战死大半,不过现在活下来的民兵,都可以称之为老兵了。 第181章 防务 这次罗慕人的袭击,并未掳掠乌兰县的财富,但是导致了近半的民房被摧毁,粮仓等重要的基础设施也需要大规模修缮,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工程。 等到自己的部下全都安顿完毕后,严海得以见到刘玄手下的头号大将——王冀。 本来这种事情应该交给人情更熟络一些的牢李去做,但考虑到牢李是实打实的铁燕寨头目,身份上和黑石军还是有冲突。王冀就没有这种顾虑,他是跟着刘玄从柔然国回来的,和黑石军无冤无仇。 严海这边,当初刘玄袭击了乌兰县的黑石军,他也只是知道铁燕寨派出了人手,并不清楚对方的真面目,就算刘玄站在他面前,也不会引发问题。 “此番危局,铁燕寨能够摒弃前嫌,出手相助,实乃我汉民之幸啊。”严海朝王冀伸出手,说着客套话。 王冀左看看右看看,依娜不可能给他救场,牢李等人也不便出面,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严将军言重了,你我汉人不分彼此,同胞有难理当出手相助,以前的误会不值一提。”他握住严海的手。 所幸严海此时没有想要试探王冀的意思,并未给王冀施加压力。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双方针对乌兰县后续的防务交换了意见。现在乌兰县守备力量薄弱到了极点,一旦再次遭受攻击并沦陷,对铁燕寨也是巨大的威胁。 尤其是蓝山县沦陷的现在,乌兰县很有可能成为联军的下一个目标。 没错,就在不久前,严海收到斥候的情报,蓝山县被联军攻破,成为了西域人的据点。到这里为止,西域人的战略目的就达成了一半,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带着足够的财宝回到西域。 牢李这次带队前来,端木燕也给他预判了好几种情况,随机应变。其中一个就是或许他们要考虑和黑石军一起守卫乌兰县。 等到王冀等人回到营地,刘玄已经苏醒了过来,不过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昏迷前后发生了什么。 “刘公子,这次的情况十分危险,下次如果再有临阵突破的事情发生,请第一时间撤下来冥想修整。如果气力再次暴走,可能会直接损伤你的大脑和筋脉。”端木芸像是医师一样叮嘱着刘玄。 不过端木芸的神情看上去有些轻松和欣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呢。 刘玄隐约记得自己在战场上昏迷了,昏迷前身边有一抹白色的影子,看来是沐姑娘把自己带回来的。临阵突破还是件挺危险的事情,以后要多加注意。 这样想着,刘玄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的视线落到了进入大帐的王冀等人身上。 “老大,黑石军那边谈妥了,我们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王冀猛灌一口清水,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行军时的军务,不能说是非常复杂吧,只能说麻烦透顶,怪不得后勤官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刘玄晃了晃脑袋站起身来:“预料之中,黑石军那边的情况如何?”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状态,五感似乎更加清明了,估计是固气对身体素质的强化吧。 现在,刘玄可以做到将气力固化,释放到体外作为兵刃使用了,或是直接将气力固化在体内,像是额外的肌肉、骨骼一样,大幅度提升运动能力。 固气武者,真正有了能够决定战场胜负的强度。 “黑石军的损失挺大的,比起这个,兵力的问题,更重要的还是修缮城防,因为缺乏人手,他们需要将原先疏散的百姓重新安置回来,这其中就有很大的安全问题。”王冀说道,这些都是他在和严海的沟通中取得的信息。 “所以严海想让我们帮忙护送百姓是吗?”刘玄眯了眯眼睛,大脑飞速运转。 “对的老大,那我们......” “大家都是汉人,面对外敌自当携手同心,你带着骑兵走一趟吧。虽说是护送,地处黑石军腹地,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刘玄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王冀的面色却变得有些不好看:“关于这点,老大,有个新情况......” 然后大家凑上前来,你一句我一嘴的把联军攻占蓝山县,以及黑石军腹地出现联军劫掠队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描述了出来。 刘玄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陈武到底在干什么。 “计划不变,你们去护送乌兰县的百姓吧。这消息告诉端木大哥了吗?” 牢李站出来:“已经安排人回去报信了。” “好,那就看看事情能发展到什么地步吧。”刘玄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他手上的兵力也不多,绝对不可能拉出去和联军打野战的。 此时此刻,刚刚才被刘玄吐槽一阵的陈武,这名黑石军的元帅,在一张桌案前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和他一样的,还有十好几个人。 “咱说啊,老陈,我不过就一段时间没看着,你怎么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李闯手上抓着一把烤好的羊腿肉往嘴里塞,“黑石军都快被西域人打穿了你不知道吗?” “臣有计划,现在还没到时候。”陈武憋了半天,脸都快憋紫了,开口说道。 “等你的计划出来,黄花菜都凉了,你不会不知道现在北边出什么事了吧。”李闯抬眼冷冷一扫。 “略有耳闻。”陈武尴尬地说道。 大西国在汉帝国核心领土的西北部,往西就是西域,再往北,则是汉地五国中最强大的晋国。 就在其他人安安稳稳过日子的时候,晋国一声不吭就给大伙点了个大的。 草原上的诸多部族常年征伐不休,他们自己缺乏技术,很多聪明的部族会和晋国做交易,以原料换制成品,比如铁器。 晋国当然不会做养寇自重这种蠢事,在贩卖制成品的同时,他们也会扶持一些弱小的部族,打压强势的部族。 这并不是什么新玩法,早在初代晋王分封之时,这一套权谋之术就被用在了草原人的身上,屡试不爽。这也是晋王能够维持汉帝国北疆千余年稳定的重要原因之一。 第182章 各方状况 但是到了现在,这一套似乎不灵了,数年前,草原上有几个部族的势力飞速膨胀,现在都是独霸一方的军阀。晋国想要故技重施,挑拨周围弱小的部族联合起来掀翻这些军阀,却被军阀们靠着体量的优势,在小部族整合起来之前各个击溃。 连续几次的失败下来,晋国在草原上就没有代理人可以和这些军阀对抗了。北方的阴云日渐变得沉重,晋国首当其冲,无法再置身事外,于是发兵北进,鏖战数载。 草原人在马背上出生,马背上长大,骑兵的水平自然是他人难以匹敌,就算是罗慕路斯的骑兵军团,遇到草原上的精锐勇士,也要掂量掂量代价。 作为草原人的千年宿敌,晋国对这一点也有着深刻的认识,他们对付草原人骑兵的方式,是步步为营。 与以往不同,草原人现在的战斗更加讲究策略,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晓得无脑冲锋,几次组织严密的进攻很快将晋军打得找不着北。 这样的局面,直到晋国完全动员起自己的战斗潜力,三十万大军在草原各处要塞安营扎寨,才恢复了过来。 草原和晋国的战斗还在继续,但草原人不能没有获取物资的渠道,这也是为什么哲别会出现在柔然的原因之一。哲别的部族正是因为缺少物资,作为部族长的他才不得不亲自出马开辟新的商路。 找其他的贸易伙伴,这是一条路,还有一条路,就是重操旧业,干回自己的老本行:抢劫。 南下的路被晋国堵得死死地,西边是罗慕路斯的势力范围,虽然不是不能抢,但要谨慎,不能大规模地抢,偶尔打打秋风可以,然而对于草原来说是杯水车薪。 东边的倭人倒是个不错的贸易对象,奈何距离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 剩下的选项,除了西域,唯有大西国一条路了。 大西国贫瘠不假,却也是相对来说的,跟草原的游牧民族纯粹看天吃饭相比,有一块田地,每年稳定输出一定量粮食,就足够草原人羡慕了。 而且汉人有个特点,再穷,穷的也只会是老百姓,那些达官显贵,是穷不到哪里去的。 从他们身上抢来的油水,又可以投入到和西域、倭人的贸易中去,为草原获取更多的资源。 更重要的是,大西国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本身的实力也没有那么强大,是打草谷的绝佳选择。 于是在靠大西国比较近的军阀牵头下,一些实在要活不下去的小部族,开始南下向大西国发起进攻,准确地说是抢劫。比西域人更纯粹的抢劫,完全没有组织,没有纪律,看到啥抢啥的抢劫。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没办法调兵支援西边了?草原人南下的速度比我们想象的更快,北府军的损失超过了三成,比你的黑石军严重得多。”李闯的眼神越来越冷,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 “你现在想告诉我,你的黑石军丢掉了将近一半的土地,损失超过三万,原因只是你要防备南边可能会发生的‘袭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和自己人勾心斗角!” 李闯抬手把啃完肉的骨头朝陈武丢过去,陈武也不敢躲,小臂长的骨头棒子砸在他的肩头,发出沉闷的响声,令他身形一歪,面露痛苦之色。以李闯的实力,就算不用气力,纯肉体力量也不是那么好接下来的。 “一个月内把西域人给我赶回去,不要让我过不了一个好年。”李闯眯起眼睛,专注于面前的食物,没有再看陈武一眼。 “臣领命。”陈武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和李闯顶撞,除非自己是活腻歪了。 李闯挥了挥手,包括陈武在内的所有人都离开了。 赵献忠从幕后走出,坐在李闯右手边的首位上:“草原人的进攻很凶猛,不过谢蕴的北府军似乎也有些底牌。” 李闯冷笑一声:“这些小崽子没有一个不想掀翻我的,这种时候他们藏着的东西还真是帮了大忙。老赵,关于黑石军,你怎么看?” “黑石军势力最弱,但也不至于面对西域联军毫无还手之力,只要陈武全力以赴,战局扭转只是须臾之间的事情。但战场上存在不少变数,就算陈元帅把西域人挡了回去,后面可能还会有......”赵献忠的话说到这里就断了。 “罗慕人和......铁燕寨是吗。” “罗慕人根不在这边,在他们没有选择全面开战的情况下,想要跨过西域投射大量兵力是不现实的。而且虽说现在汉地分裂成了这个样子,各地都还有当年活下来的大批老兵。” “汉人内部的斗争,他们不会管,可如果罗慕人、草原人,或是其他的异族大举入侵,我想那些人也不会坐视不管的。罗慕人也在惧怕他们,当年他们的战神元帅可是取了巧的。正面对决,他们不一定是汉军的对手。” 赵献忠轻抿一口淡茶。 “现在的罗慕路斯不是当年的罗慕路斯了。”李闯皱了皱眉头。 “国力和腐败的发展是同步的,而且,没有了‘大汉’这个旗帜,异族之间的冲突只会比以前更多。”赵献忠丝毫不慌。 “那铁燕寨要怎么处理,他们的规模足够威胁黑石军的存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把影响范围扩展到安西军和北府军的领地。” “我看大王您不是挺欣赏铁燕寨的人吗?不如就给他们个机会,大家都是汉人,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北府军和黑石军......恐怕很难在这次的冲突中幸存下来了。” “正是因为我欣赏他们,所以才不能轻易作出决定,他们绝对不会安分地盘在黑石军的地界上,要是让他们有了根基......”李闯的表情显得有些挣扎,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不过权谋不是他的强项。 赵献忠似乎早有准备一样:“没必要让这只正在长牙的老虎留在自己家里,他们有更好的去处。” “是指?”李闯的脑子很快就转了过来。 第183章 根据地的发展 “西域人肆无忌惮入侵我大西国,自然就不能这么算了,联军后继乏力,没有打持久战的准备,必败无疑。在这个前提下,我们应该考虑对西域进行一定程度的打击报复。” 赵献忠喝完了他杯子里的茶。 “哈,老赵,还是你老奸巨猾。”李闯一拍脑门,他的智商也占领高地了,“行,那就安排一下,不管黑石军战果如何,我们就把铁燕寨也一起吸纳进来,正好他们的位置直通西域,到时候这个活就交给他们了。” “老奸巨猾这个词不太好,下次大王还是夸我多智近妖吧。”赵献忠微微一笑。 “你个老小子......”李闯笑着。 与此同时,铁燕寨正厅。 “阿嚏!”端木燕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尖,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念叨自己呢。 “着凉了?”许菲兰端着茶水走来,摆放在端木燕面前。 “到了我这个阶段的武者,不会着凉的,可能是谁在咒我吧。”端木燕收到了刘玄的一手情报,正在研读。作为整个铁燕寨的大当家,他一个人要负责八成以上的工作,只有在对外交流的方面,黑肠子才能帮上忙。 “有另一队罗慕人袭击啊。”端木燕想到铁燕寨还和瓦卢斯做了交易,准备坑瓦卢斯一手,但直到现在瓦卢斯都没有什么动静,不知道是在打什么算盘。 看完刘玄传回来的消息,端木燕叹息着揉着太阳穴:“这小子先到固气了,也算意料之中吧。” 随后他展开一张纸,开始书写要交给刘玄的信息。 许菲兰看着端木燕的状态,有些心疼,武者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她走到端木燕身后,轻车熟路地按摩着。 不久,端木燕把写好的文书递给许菲兰:“去给孟狗吧,让他回去的时候带给刘玄,他做的不错,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孟狗奉刘玄之命来给端木燕送信,拿到端木燕的回信之后,他还要去一趟西山谷。 刘玄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一千骑兵,其余人依然在西山谷中接受训练。这段时间刘玄往谷中送了不少物资,包括武器甲胄甚至战马,加上蒲缘他们打造出来的兵甲,足够让其余的骑兵也都武装起来了。 为了接下来的战斗,刘玄需要孟狗把这些骑兵都带出来。 等到孟狗带着骑兵回返,刘玄手中就掌握了两千五百余名骑兵,和四千余步兵。 这已经是一股不可小觑的战斗力了。 刘玄从孟狗的手中得到了两份文书,其中一份署名是端木燕......这份先放一边。另一份署名是蒲缘,刘玄挑了挑眉毛,将其开封。 在刘玄离开后的这段时间,靠着源源不断送回去的苦工和资源,蒲缘扩大了工坊的生产规模。工匠的人数没那么好增加,苦力就无所谓了。 书信中蒲缘大致描述了现在西山谷的发展情况。 简而言之,西山谷的外墙已经基本完工,周围的山崖也都进行了初步的开凿,从周围三个方向,是不可能攻入西山谷内的,除非袭击者想要摔成肉酱。 从西山谷往东,经过几条隐蔽的隧道,有错综复杂的林间小路与铁燕寨相连。这些道路大多都是从兽径开辟出来的,人迹罕至,主要用于两地互通有无,别说是行军,就算想要两三人并肩而行都是十分困难。 西山谷内的空间其实非常庞大,只是有些地方过于狭窄,从下方平视会阻碍视野,让人误以为逼仄。这点就连刘玄一时间也没有察觉。 当完成了第一阶段的道路拓宽后,蒲缘才发现西山谷内部还有几条狭缝,连接了更广阔的空间。 这些狭缝现在被打造成了天然的闸门,至于门后的空间,蒲缘自己不好把握,要如何利用,还是交给刘玄进行判断。 西山的土地虽然肥沃,却地势崎岖无法耕种,蒲缘开辟出来的几处空间也都是杂草丛生,想要自给自足根本不可能。 此事只能暂且搁置了,还是手上劳动力不足,要是人手够多,刘玄就直接把这些地方犁平,一个个全都给种上农作物,沟壑洼地还能养鱼。 实在没这个条件啊。刘玄仰天长叹,身为一名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青年,头脑中的知识没办法转化为生产力是一种无比痛苦,又煎熬的折磨。 这一页揭过,下一页,蒲缘给留在西山谷训练的两千骑兵做好了全副武装,这就是极限了,现在的工坊还没办法像百工城那样,就连当时蒲家手下一条普通生产线的产能都达不到。 针对这个问题,蒲缘充分表示了自己对列祖列宗的愧疚,有损蒲家的声誉,扬言如果不是自己这几手本事还有大用,恨不得罢免自......啊不是,恨不得吊死在老歪脖子树上。 看得刘玄直翻白眼。 不过他也充分认识到了那所谓的“百工城”到底有多么的辉煌,一个月武装起两千名骑兵,虽然只是简单的要害甲胄,没有做到全身甲,这样的产能在百工城竟然连一条最普通的生产线都比不上。 那百工城一个月得产出多少装备? 文书的最后,蒲缘表示现在工坊重现了一部分当年百工城才能生产的特殊装备,因为材料不足,略有劣化,但也绝对不影响使用,算得上是战场利器。 然后针对刘玄给蒲缘描绘的一些奇思妙想——其实就是刘玄印象中一些早期的火器——蒲缘也表示有了一些眉目,不过这种重要的东西,还是得等刘玄亲自回来过目才好继续推进。 这个世界的火器其实早有发展,不过大多数时候只使用在工程方面,比如开矿、拆迁。不是没人想过利用火药来杀伤敌军,只是当初对火药的认知只在于“爆炸”这一个方面。 火药的引爆需要一段长时间的准备;动静大,很容易被武者盯上;不分敌我,无论是被提前引爆,还是时机的判断不到位,都容易杀伤自己人;不稳定,这种用经验粗制滥造的火药,也就是简易的黑火药,容易自燃,威力也参差不齐,同一个人制作的两批火药威力都有可能天差地别。 第184章 北方来的消息 有以上种种问题,火药的性价比远不如一名强大的武者,所以一直没有人朝这个方向钻研,至少到目前为止是。 而刘玄知道,战争的胜利不是靠少量的武者决定的。 一辆坦克,一架飞机,一艘战舰,就算再先进,也做不到消灭一个团、一个旅、一个师,占领不了一个城市。 武者也是如此。 完美无缺的武器的作用被高估了,海量可堪一用的武器才能引领我们走向胜利。 一支枪杀不死一名武者,上万支枪绝对可以。 刘玄所做的,只是给蒲缘演示了一下什么叫按比例调配,什么叫密闭空间火药高温气体蓄能,什么叫弹道。 这位比刘玄大了一轮的工匠家族掌门人,就像个穿开裆裤的小屁孩拿到了自己喜欢的玩具一样,欢天喜地的抱着一堆连草稿都算不上的粗糙图纸钻进自己的工作室里面去了。 随文书附带的,还有一张物资列表,是跟着孟狗和补充的生力军一起送过来的辎重装备。不多,只是暂时够用的程度。 根据刘玄送回去的战况,蒲缘也为了弥补骑兵的远距离战斗能力,针对性地打造了一批轻型猎弩。射程中规中矩,杀伤力也一般,不过能在罗慕人的标枪投射范围之外穿透他们的战甲,这就够了。 弩的制作工艺比弓箭复杂困难许多,就算是蒲缘自己,在现有的条件下制作一把猎弩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忙活了这么久,一共就攒出来两百把,还要分出一部分工匠生产弩箭。 这两百把猎弩十分的珍贵,刘玄让王冀挑了两百名猎户出身,或者是有射弩经验的士卒,让其装备上,并单独为他们拉了一个连队进行训练。 弩和早期火器的使用方式有共通之处,如果效果好的话,这一批士卒就会成为刘玄第一支火器试验部队。 家里富裕的猎户也很难用上弩这种管控严格的精械,因此拿到弩箭的士卒很快开始训练,弩的数量不多,弩箭倒是管够。 要按刘玄自己的认知,现在大小也是个团长级别的人物了。 “老大,乌兰县的百姓都已经迁回来了,没有受到西域人的骚扰。”王冀挑开帘子走入帐中,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完成了任务的喜悦及平静,反而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嗯,好。”刘玄刚刚拆开端木燕的这份文书,正要浏览,却看见王冀的表情,“有什么问题吗?”他抬起头来问道。 王冀说道:“北边传来消息,草原人南下入侵大西国,已经进入北府军的腹地,目前北府军正在和草原人交战。北府军损失惨重,草原人的势头暂时被挡下来了。” 一提到北边,刘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端木芸给他的启示。 自北而来的灾祸,会和草原人的行动有关吗? 刘玄问道:“那晋国呢?” 晋国是抵抗草原南下的第一道防线,既然草原人的手伸到了大西国,晋国那边肯定是出了问题。 “晋国没有消息。”王冀摇了摇头。这个世界虽说交通和信息传递靠着有气力的牲畜,效率不差,但通讯手段还很原始。大西国地处偏僻,本就闭塞,更难收到远方的情报了。 王冀口中的消息,还是从北边逃难南下的难民口中流出来的。 没有消息就是最坏的消息,说不定现在晋国也受到了草原人的大举入侵,根本抽不出手来。 想要缠住晋国的数十万兵马,草原人要有多大的规模才能做到?一个草原部族,少则三五百,大的多仅数万上十万。汉帝国时期,有记录的最大的草原部族也不过三十余万口。 就算草原民风彪悍,成年男性至少有一半的可战之兵,一个部族单独拉出来也不会超过两三万控弦之士。想要对抗晋国的数十万精锐,那得要多少个部族联合在一起。 草原游牧民族结束了内耗,停止了互相征伐,团结一致南下,恰好中原又是四分五裂。 这剧本...... 刘玄觉得晋国也可以收拾收拾南下了,说不定等会冒出来个白金家族三拳两脚给草原统一了,就要拳打汉人脚踢白皮。 话是这么说,这个世界的晋国还是很能打的,晋王一脉可是镇了草原近千年。他们对草原人的特攻,是深深刻印在血脉中的属性。 要是草原上一朝的崛起就能掀翻晋国的压制,那晋王早就血脉断绝八百回了。 “现在考虑草原人的威胁还太早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事情上。”刘玄忽然想到,“草原人对大西国发起了进攻,那么大西王的注意力会不会被吸引到北边去?” 跟草原人比起来,西域的联军的威胁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了。联军只是来抢钱,草原人是真的会杀汉人全家的。 而且北府军的领地远比黑石军要富庶,宁可丢了半个黑石军也不能丢了北府军一座城。无法从其他的地方获取支援,接下来黑石军要应对的局面,就难办了。 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刘玄低下头来看了看端木燕发来的这份文书,其中的内容和王冀的消息相互佐证,草原人的确大举南下了。 确认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刘玄感觉到眉心中一阵发热,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扭动挣扎,想要破茧而出的架势。 “去请沐姑娘来一趟吧。”刘玄决定把这件事和端木芸说一声,这名到现在还无比神秘的少女,永远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淡然和自信。 说实话,很吸引人。 很快,端木芸的身影款款而行,坐到刘玄对面。 还没有等刘玄说话,端木芸就开口道:“刘公子是想算算草原人的动向?” 刘玄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而端木芸摇了摇头:“草原上有高人,他们称之为萨满,萨满使用巫术也可蒙蔽天机,这一次,草原人是有备而来。” “那先前沐姑娘所说的那个灾祸......”刘玄皱了皱眉头。 “有八成的可能,就是草原人。”端木芸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185章 回归 “另外,黑石军这边,刘公子其实不必担心。草原人的攻势定然会让大西王李闯将目光北移,在此之前,他肯定会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西域联军的问题。” “黑石军全力以赴,要处理联军的袭扰并非难事。” “那沐姑娘的意思是......” “刘公子或许可以关注下北边了,危险和机遇永远是一体的,说不定在北方,有能够成为刘公子助力的存在。”端木芸目光灼灼,看得出来,她非常想让刘玄走这一趟。 北方吗? 刘玄手指敲击着桌面,安静的大帐中落针可闻。 “过一段时间再说吧,深冬不适合出远门,况且......快要过年了吧。”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后,刘玄的时间观念就弱了很多,现代人脱离了电子产品都会这样的。 要不是端木燕的文书里落款写了下时间,刘玄都不知道这一年快要结束了。 后汉十五年啊...... 十五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事情,不变的是异族对汉人的忌惮,以及他们迫切希望一棍子彻底把“汉”这个文明打死永世不得翻身的迫切心情。 “刘公子说得对,是我太心急了。”端木芸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端正身姿说道,“那就等过完年,再议此事吧。” 刘玄点了点头,拿起端木燕的文书看了两眼:“端木大哥让我们等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回铁燕寨庆功、改岁。这边也不能不留守,真要去北方,不如到时和端木大哥商量好,再动身。” 在端木芸提出要去北方的时候,刘玄的心头也是一阵悸动,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牵引着刘玄的意念,让他也有了走这一遭的冲动。 接下来的几天,乌兰县这里来了几波联军的斥候,都被刘玄麾下的骑兵打退了。 弩骑兵的战斗效能比刘玄想象的还好,弩的精确度远强于弓箭,这个世界的人们基础素质也更强,骑在马背上用弩箭射击时,对三十步内战马的命中率可以达到六成。射人先射马,这是刘玄教给他们的战术之一。 等到他们的战斗经验满上来,小队战术大成,能够按照刘玄所想的以班排为单位灵活作战,火器发展一下,那就可以尝试着手复刻龙骑兵了。 这种高机动性的火枪兵,就算用的是前膛枪,三段击战术,只要有足够的规模,打一般的罗慕路斯军团,应该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前提是罗慕路斯的军团都是刘玄这次见到的,小罗伯特手下这个军团的水平。 考虑到真正精锐的罗慕路斯军团,基本都在边境公爵的手下,以及罗慕路斯的核心地区,边疆的直属军团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 很好理解,这些军团外放出去,一个是为了训练,绝大部分都是军龄较低的新兵,经验少。另一个,肯定有监视各地边境公爵的意思在里面,在边境公爵的眼中十分碍眼。 山高皇帝远的,边境直属军团拿不到来自核心地区的资源,边境公爵也不会养虎为患,直接导致这些军团成为了除了各地民兵城卫军外战斗力最差的存在。 尽管如此,小罗伯特带着这样一支军团,还是差点干碎了有严海这个防御大师驻守的乌兰县。要是换成一个精锐军团,或者是传说中的序列军团...... 刘玄不好说,咱也没见过不是。 总之,乱世还是要看谁的拳头大,只要能把自己的队伍养起来,就算真的有一天遇上了序列军团,刘玄觉得自己也是有一战之力的。 黑石军的前线捷报频传,就和端木芸预料的一样,陈武像是抽了风一样发起了反扑,带着三万精锐黑石军从腹地杀出。 经过长时间的鏖战,陈武布局坑了联军几次后,联军也就剩下三万多人了。手中握着优势兵力,陈武将联军主力围困在蓝山县以南的一个河湾处。 在三天两夜的战斗后,黑石军以一万多死伤的代价,全灭了这支联军主力,将近三万人,一半都淹死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 而那些没有被纳入战场的西域人,带着他们抢来的,没有被陈武夺回的财富灰溜溜地撤回了西域。 说是灰溜溜,但除了外表有些灰头土脸外,没有任何失败者的样子。他们带回去的财富,去掉要上交的部分,私藏下来的战利品,足够这些士兵过上一个富家翁的日子。 这就是掠夺的好处,只需要一点小小的付出,冒一点小小的风险,就可以得到普通人几辈子都无法取得的财富,做着最恶劣的行径,过着最幸福的生活。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当然是无数百姓的家破人亡。 刘玄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切,陈武在消灭了联军的主力之后,并未清剿其残余,而是直接率军回撤,放任联军席卷地区的百姓自生自灭。 易子而食,白骨盈野,从来不是两个虚无缥缈的成语。 一股无名之火在刘玄的心头燃烧,每一个倒毙在残垣断壁和焦土之中的难民,都是这把火之中的柴薪。 既然西域人的威胁散了,刘玄也就没必要继续驻守在乌兰县旁边了,陈武之后说不定回来,他跟陈武可是不共戴天之仇。 压下心中给陈武头拧掉的躁动,刘玄也没有和严海打招呼,连夜带人撤回了西山谷。等到第二天严海发现的时候,刘玄人都在家里坐着了。 在蒲缘的陪同下,刘玄穿过一道狭窄的闸门。 “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荒地,不可能有后面的: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荒地的面积不小,不过非常不平整,很难利用起来。 刘玄发现这处荒地有不少凹坑,看上去像是曾经有人在这里挖掘什么。 沿着凹坑走下去,刘玄在地上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这是一种柱状晶体,铁黑色带金属光泽,似乎不同寻常。 刘玄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熟悉的感觉,他拿着晶体仔细端详:“老蒲啊,这玩意你认识吗?” 第186章 试做型大手雷 蒲缘小心翼翼地接过刘玄手中的晶体,对着阳光仔细端详,不久后双目放光:“这东西,有些像是铁精......” “铁精?”刘玄表示疑惑。 “对的。”蒲缘高频率快速点了点头,顺手就将晶体往怀中一揣,“这种高纯度的铁精比较少见,经过简单的提纯后就可以使用了。之所以叫铁精,是因为这东西只需要在铸铁中加入一点,就可以极大提高成铁的品质,让成铁更加坚固。” 脑海中灵光一闪,刘玄渐渐把一个熟悉的名字和这玩意对上了号。 这东西不会是锰吧。 这铁黑色的晶体,无论是从外观,还是蒲缘描述的功效,都十分接近软锰矿的情况。 那就不奇怪了,锰矿一般作为铁矿的伴生矿物,附近有一条规模不小的铁矿脉,伴生个软锰矿也是正常的。 “安排些人手开掘下周围的坑洞,看看这个锰......铁精的矿脉在哪个方向,如果有开采的价值,这块荒地就能利用上了。”刘玄看了看荒地的面积,要是这下面有锰矿,产量一定不会小。 其实都不用刘玄说,回去以后最着急的肯定是蒲缘本人,他现在都已经就差把这块晶体吃下去了。 对于工匠来说,他们的追求就是打造出更好的作品。具体到铁匠,那就是用更好的铁,锻造更好的兵器。 蒲缘口中的好铁,在刘玄看来多少都差些意思,不过你也不能要求冷兵器时代的铁匠,用风箱和熔炉能生产出工业化高炉水平的钢胚。 至少有了锰矿之后,可以生产高锰钢,技术不够的情况下顶多就是有点脆,韧性不足,不能做刀剑也可以用来做箭矢嘛。要是箭头碎裂了,还能防止敌人二次利用,非常不错。 “既然要开矿的话,不如我们就在这里测试一下火器吧。”蒲缘突然说道,“按照您给的图纸,我们试做了一批那种叫手雷的东西。” “哦?这么快。”刘玄回忆了一下自己那个图纸的粗糙程度,蒲缘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研究出来了,那要看看了。 很快,蒲缘手下的工匠就搬来了几个木箱,这些箱子的造型酷似板条弹药箱,里面垫了干草减轻震动,降低运输过程中的风险。 唯一的问题是,这箱子的尺寸大的有些离谱。 刘玄伸手搭在箱子上,看着几乎到自己腰部的箱子,这里面得装了多少手雷? “刘公子,咱们还是往后退一点。”蒲缘挡着刘玄半个身子,脸上紧张兮兮的神情。 刘玄笑了笑:“没事,要不你站到我后面来吧,一个手雷大概伤不到我。”到了固气之后,气力外放,不光可以作为兵刃使用,也可以化作铠甲、盾牌用作防御。 气力受武者本人几乎随心所欲的操控,既可以将其硬化为无形的刚体,阻挡利器的穿刺伤害,也可以将其柔化,吸收钝器的冲击伤害。 如果对气力的掌控足够精妙,操控其以一定的频率震动,和冲击波同步的话,甚至可以做到抵消火药爆炸的威力。 其他人或许对火器一知半解,刘玄却熟得很,手雷这玩意主要是靠破片进行杀伤的,他画给蒲缘的还是进攻性手雷,装药量相对少一些,因此冲击波的杀伤效果就更低了。 结果箱子一打开,刘玄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扒开层层叠叠的干草缓冲物,四个人头大小的,外形大概长得像手雷的东西出现在刘玄的面前。 两个工匠如临大敌,轻手轻脚地连着干草一起将其中一颗雷端了出来,放到地上,然后甩开腿一溜烟跑到百米开外......暂时还是不要称呼这个东西为手雷比较好。 “为什么这么大?”看着真的跑到自己后面躲着的蒲缘,刘玄无奈地问道。 “呃......不是这个大小吗?不过刘公子您给我们的图纸上面也没有写具体尺寸啊,我们只好按照经验凭感觉来了。”蒲缘挠着头说道。 “手雷这玩意吧,大概这么大......”刘玄伸手比划了一下。他没有什么绘画天赋,也不可能有军工方面的知识,他知道手雷长啥样,但是画不出来,更别说标注具体尺寸了。 “哦哦!”蒲缘像是从亚空间取物一样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纸笔,按照刘玄比划的样子绘制了草图,添加尺寸。不愧是大匠级别的人物,看一眼就能掌握好分寸。 “不过啊刘公子,这种大小,能有多大的威力呢?”按照自己的经验,蒲缘将刘玄描述中的手雷和自己见过的火药武器进行了对比。 怎么说呢,差别有点大。 “老蒲啊,火药这种东西,威力和大小并不是成正比的。”刘玄蹲下身来仔细端面前的大雷。 根据刘玄的描述,蒲缘他们在壳体上刻出了等距的凹槽,用来模拟手雷的破片。 没错,这些破片是硬生生刻出来的,因为技术限制,铸造本身没办法一体成型,只能用这种最笨的办法。 雷管什么的自然更不可能有了,于是蒲缘想了个办法,在雷体火药中心加了一个隔层,放进一根引火线,再用蜡把引火线密封起来。 引火线的燃烧时长在五秒左右,这倒是还原了手雷的引信,不过刘玄手上这么个人头大小的玩意,再用五秒的引信就不合适了吧? 上手沉甸甸的,也不知道工匠们往里面塞了多少火药,这样的话,大概只有刘玄能操作引爆工作了,工匠们五秒钟能不能跑出爆炸范围都难说。 在坑洞中寻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面,刘玄将手中的大雷放置好,回头看了看蒲缘和其他的工匠,挥挥手示意他们呢后退。 于是所有的工匠缩到蒲缘身后,齐刷刷后撤三大步,唯有蒲缘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老蒲,你也退远点吧,一会伤到你就不好了。” 蒲缘摇了摇头,将双手背到身后:“我相信我手下的工匠。” 刘玄心中一凛,这就是匠人的气节。 “他们的水平绝对做不出能炸到我这里的火器!”蒲缘的语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刘玄差点一个跟头栽地上。 第187章 爆破试验 深吸一口气,给引线点上火,刘玄用自己现在所能达到的极限速度远离了爆炸范围,顺手把蒲缘也带上了。以身试险的精神值得肯定,不过完全没有必要。 蒲缘这样的大匠,死了可就不好找了,刘玄还指望着靠他提高生产力呢。 五秒时间转瞬即过,引线口冒出一阵青烟,火星四溅,就算隔着老远,也能清晰地看见那一道红光,似乎整个雷体都在膨胀...... 没有然后了。 等了半天,这试做型超大号手雷也没有炸响,后面的工匠白白缩了半天,捂了半天耳朵。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刘玄狐疑的视线在试作手雷和工匠们中间来回穿梭,蒲缘疯狂地给后面的工匠使眼色。正当工匠准备过去一探究竟的时候,试作手雷发出了一声剧烈的爆响,炸开了。 刘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工匠身前,升起一道气力护壁,将冲击波全数挡下。试作手雷的威力比刘玄想象的还要大上许多,如果没有刘玄的阻挡,后面的工匠或许都要被掀翻在地。 待爆炸停息后,工匠们急不可耐地一拥而上,跑出了小白平日里散步的速度。一群大老爷们停在趴在坑洞边向里面探头探脑,因为还冒着烟,什么都看不见。 刘玄一挥手,磅礴的气力驱散了遮蔽视线的青烟。 气力这玩意,果然方便。 首先看到的,就是光秃秃的地面上,像是挨了炸弹一样翻卷起来,夹杂着焦黑的泥土,土中几块扭曲的铁片格外显眼。 捡起其中一片,有点烫手,不过对于刘玄来说都不算事,在手上覆盖一层气力,就可以阻隔绝大部分的热量。 铁片上可以看到刻划的破片纹路,但没有按照纹路碎裂,导致铁片的大小不均匀,炸出的距离也相去甚远。这种东西,要是用在战场上,完全无法靠破片对敌人进行杀伤,除了爆炸中心周围一圈,再往远了就只剩冲击波了。 有效杀伤范围甚至达不到直径五米。 工匠们很快找到了试作手雷延迟引爆的原因。 因为用蜡密封引线的缘故,化掉的蜡液落在引线底部,延缓了引线的燃烧。 一群工匠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只有蒲缘不见踪迹。 转了一圈,刘玄终于发现,原来蒲缘正趴在地上摸索着什么。 “有什么发现吗老蒲?”刘玄蹲下来拍了拍蒲缘的肩膀。 蒲缘从地上扒拉起几块软锰矿晶体:“刘公子,您看。” 这意味着可以大规模冶炼高锰钢了,强化武器装备的基础就是要有更好的材料。 “这个地方纳入开发的规划吧,我们去看看手雷的情况。”眼看着工匠那边还吵得不可开交,刘玄觉得自己应该介入一下。 “你看看,我就说了不能用蜡封口,这引线就这么点长,蜡一融化根本没办法往下烧。这次是运气好,下次要是引线直接熄灭了怎么办!”一名工匠义愤填膺。 “不用蜡封你倒是给我想个新法子啊,引线如果不固定好,既容易脱落又容易受潮,这才是大问题。”另一名工匠翻了个白眼。 这里在讨论引线的问题。 “雕刻式的还是有问题,不同位置的凹槽深度不均匀,火药爆炸时没办法从内部将外壳有效炸裂,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一名工匠手中拿着一片残破的外壳铁片,上面还能清晰地看见分割破片的凹槽。 “这种整块的重量太大,飞不远,速度也不够,达不到十步开外的杀伤范围。” “那换成卡扣结构呢,把几块更小的铁片用卡扣连接在一起,就可以保证受力均匀。” “别惦记你的卡扣了,卡扣肯定是会有缝隙的,根本就没办法把火药密封起来。” 这边研究手雷壳体的工匠还是比较克制的,至少没有像旁边研究火药的工匠一样快要打起来了。 刘玄拍了拍手,工匠们瞬间肃静,他们看向刘玄的目光之中有一丝丝的尊敬。看起来刘玄拿出来的图纸不仅让蒲缘深陷其中,也调动起了其他工匠的主观能动性。 “那个,我说两句。”刘玄被众人的目光凝视着,尴尬地点了点头,他将刚才自己捡到的外壳铁片拧成一个正常手雷的样子。 “你们看啊,正常的手雷大小应该是这样的,一掌握住,朝上方投掷出去。重量,经过训练的士卒应当可以投出三十到四十步,落点误差方圆一步内为最佳。” “引线问题,暴露在外的引线有很多问题,能不能将引线封闭在手雷内部,上面可以安装一个突出的部件放置引线,用小块的火石固定。” 刘玄在一个小小的突出部位打开一个孔洞:“这里可以安装一个类似插销的东西,快速拉动插销的时候,和内部的火石摩擦,就可以点燃引线。” “这样,在士卒们投掷的时候,引线就不会因风吹而熄灭,并且还有一定的防水效果。” “至于破片的问题,我看了下确实不好解决。”只靠现在的冶铁水平,完全做不到无缝一体成型的球形或者半球形外壳,更别说还要在外壳上做出破片的形状了。 “短时间内没办法在手雷上做出破片的话,就先不要纠结了,另辟蹊径,我们可以换一种方法。”刘玄从地上抓起一把碎石,随手扯了块布,将碎石包裹起来卷在手雷上。 “这样,单独做一个套壳,在里面填上碎铁或石块,手雷爆炸的时候将碎铁、石块之类的炸出,就可以起到破片的效果了。如果换成生锈的铁钉,杀伤力还会更上一层楼。” 这东西叫做预制破片,对加强爆炸物的杀伤力有着十分显着的效果。 一群工匠盯着刘玄手中粗糙的模型玩意双眼放光,连连点头,眼神中贪婪的光芒恨不得马上就要扑上去抢过来研究下。 虽然刘玄做的这个模型完全是用蛮力,没有丝毫的技术含量,但刘玄描绘的设计之巧妙,是工匠们从未见过的。 第188章 掷弹兵 好吧其实也没有多巧妙,单纯是因为这些工匠并不了解火器,而刘玄在认知上的超前,让他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凭借设计思路,吊打这些真正有实力的匠人。 除了手雷,蒲缘手下的工匠还试作了几支突火枪,也是按照刘玄的描绘制造出来的,同样是没有尺寸,刘玄已经可以预料到会出现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第一件突火枪,枪管口径倒是没什么问题,早期的火器对口径的控制也没有那么严格。问题是,这玩意很短,而且只有一个垂直于枪身的把手用于抓握。 开枪的时候,这根光秃秃的铁管玩意大概会飘到天上去吧。 刘玄仔细端详着,发现这根突火枪的后端竟然开了一个小窗口,用活页连接,可以从窗口中填装火药与弹丸。 这怎么直接跳到后膛枪去了,刘玄眼角一抽一抽的。路子是走对了,然而现在的工艺水平,造个正经的前膛枪都费劲,怎么还扯上后膛枪了。 窗口上还有一个小孔,刘玄一看就知道这里是用来塞引线的。在工匠完全没有必要的指导下,刘玄进行了一发试射。弹丸用的是布包的铁砂,打出去即扩散,有效杀伤范围不足十步,比起火绳枪,更像是用火绳引发的霰弹枪。 后坐力倒是不大,为了保证强度,枪管本身的厚度达到一寸,握起来手感很差。 接下来的几个试验品,刘玄也挨个进行了测试,都是中规中矩的前膛枪,有几个外观倒是比较接近了,但尺寸就失衡了,要么过长要么过短,要么太宽要么太高。 刘玄揉了揉太阳穴:“关于这个问题,我们稍后再讨论吧。”火枪这个玩意他是不指望短时间内能搞定了,自己也只是知道长啥样,里面的原理还要工匠自己慢慢摸索。 相比之下,还是还是先把更简单的手雷先搞定吧,刘玄已经在训练对应的实验部队了,可不能等部队训练好了,手上却没有武器装备可用。 安排好锰矿的开采事宜后,刘玄独自一人来到训练场。 整个西山谷,现在除了工坊区,就属训练场最热闹。回来之后,刘玄麾下的骑兵补充到三千人,现在不缺战马了,草料也有铁燕寨的供给。 要说谁最难受,那估计只有负责管理后勤的黑肠子了,鬼知道他是怎么搞来这么多物资的。 除了正在带着新兵上马训练的骑兵老兵,训练场中还有两个独立的区域。其中一个,是一群骑兵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上训练射弩。 另一个区域最是热闹,一群人站在一个栏杆后面,向前几十步的距离内摆满了各种标靶、木桶、挖掘的坑洞。 栏杆旁边堆放着拳头大小的石块,一群光着膀子身上直冒汗的士卒正在将石块投掷出去。绝大部分石块落在了外面,或者投掷的距离太近。 偶尔有几个远距离命中目标的,都会响起一阵的欢呼。 在场地之外,端木芸等一众都聚在一起。 “老大!”王冀率先发现刘玄的身影,便挥手招呼。 “话说这个训练有什么用吗?虽然是从罗慕人那边缴获了一批标枪,不过那东西对我们来说没有弓弩好用,也没必要专门训练吧。”王冀对刘玄安排的训练项目有些不理解。 刘玄笑着摇了摇头:“练投掷可不光是为了投标枪,有很多东西都是可以作为投掷武器的,这些士兵都是专门挑出来的,力气过人,他们以后会有专门的装备,我管这个叫掷弹兵。” “掷弹兵?”新鲜的名词总是容易引起人们的兴趣,“那掷的是什么弹呢?” “用标枪的话就不用专门训练了,我准备的是一种新的武器,刚才的爆炸声就是在试验。效果不太理想,还需要改进,再过一段时间大概能用得上。”刘玄看了看不远处训练投弹的士兵,他们现在绝大部分人在三十步内可以指哪扔哪了,更远就要看天意。 精度不高,就要用投掷密度和距离来弥补了,好在这两个方面不是问题。士卒基础身体素质的强度,让每一名士卒可以携带更多的手雷,也可以扔出更远的距离。 掷弹兵和龙骑兵,就是刘玄打算练出来的两支底牌,有了这两支部队,就算后面要和黑石军或者草原人起冲突,他也有底气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 刘玄走到在训练投弹的士卒中间,士卒们自觉地给刘玄让开位置。 拿起一块石头掂量两下,刘玄并未第一时间将其丢出:“你们看好这块石头,假设这玩意现在是一块炸药,五秒后就会爆炸,你们该怎么办?” “立刻扔出去!”有胆子大的士卒扯着嗓子吼道,也不是他故意要大声说话,在训练场嘈杂的环境中,声音不大其他人根本听不见,音量一时半会就收不回来。 “这是正常的情况,但是呢,一团快要爆炸的炸药,不仅是巨大的危险,也是杀敌的利器。” 刘玄在石块中灌入一股气力,大声念了两个数:“一!二!看好了,等待两秒之后,再丢出去。” 石块飞出,以刘玄的实力其实可以轻松将其丢到百步开外,不过为了让士卒们能看得清,他还是选择了比较接近的目标。 当石块在半空之中将要落地的时候,先前灌入其中的气力震荡,石块碎裂炸开,散出的碎石命中了周围一圈的目标,标靶被打得粉碎,激起尘土飞扬。 “如果有一点点的胆量和耐心,就可以做到这样的效果,不管是杀伤力、杀伤范围,还是对敌人的震慑力,都会成倍提升。” “这掷弹兵......看上去也没什么厉害的啊,不就是丢丢石头吗?”王冀在远处看着,挠了挠头,他没看出来刘玄那块石头有什么威慑力了。 “哼哼,你当然看不出来了,因为刘公子委托我们打造的装备还没成型。”蒲缘神秘兮兮地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手上捧着王冀那柄大刀。 第189章 难民 一把好的兵器,三分造,七分养,如何保养才是最重要的。苍狼啸月是蒲缘亲手打造的,交给别人保养他不放心。 “喏,你的刀。” 王冀欢天喜地地接过苍狼啸月,手指划过寒光闪烁的刀身:“蒲大匠辛苦,改日到我那去喝酒。对了,大匠刚才说老大让你们打造的新武器,是什么啊,还会爆炸?” 蒲缘说道:“刘公子的构思甚是巧妙,这般兵器莫说是见,我听都没有听说过,现在没造出来还不好说,等到用上的时候,定叫你们大吃一惊。” 看了看正在训练中的掷弹兵,约莫五百人上下,蒲缘点了点头:“要是这五百人训练妥当,备齐新造的兵器,哪怕对面有万人结阵,也敢冲上一冲。” “真有这么夸张?”王冀保持怀疑的态度,尤其是在见识过罗慕人的军团阵型后,别说万人,他觉得自己手下的骑兵什么时候能一比一冲垮罗慕人的骑兵,自己就知足了。 “绝无虚言,这叫什么,按刘公子的话来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所谓生产力,是可以直接转化成战斗力的。”蒲缘摇头晃脑地说道。 “听不懂。”王冀摇了摇头,“反正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 众人看着刘玄指导士卒们投弹的训练,一名斥候突然间闯入视线。斥候下意识地就要找刘玄,但是他发现刘玄现在似乎没有时间。 “这里。”王冀朝斥候招了招手,正好撞上斥候左看右看的身影。 “怎么了?” “统领。”斥候说道,“山谷外面来了一群难民,说是从北边北府军的领地来的,遭草原人打草谷了,不得不南下逃难。” 王冀皱了皱眉头,怎么这会还出了这档子事,他看了一眼刘玄:“先别惊动老大,带我过去。” 然后王冀向周围的人交代两句,和斥候离开了训练场。 西山谷口,大门紧闭,和两侧山壁连成一体的城墙上,驻守的弓手弯弓搭箭瞄准下方。 大门处架起了拒马,士卒挺着长枪,阻拦源源不断的难民。 “怎么个事!”王冀来到城墙上,看着下面乌泱泱数以千计的难民,一时间有些头皮发麻。这些难民均是衣衫褴褛,皮包骨头,满身冻疮和脏污。 冬季万物不生,河湖冰封,难民就算想抓点动物、捕鱼都做不到。那些不冬眠的野兽,难民又打不过,一路走来,不知冻死饿死多少人,又不知有多少人进了他人的腹中以作充饥。 “王统领!”卫兵立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难民,要不要赶走?” 王冀正准备下令,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先了解下情况再说。”他走到城墙边,“下面的,你们谁是领头!” 就算是难民,无组织无纪律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摸到这里来,西山谷可没有在大街上放招牌。由此可以判断,难民之中一定有一个领头之人,并且这人很有本事,至少是西山谷的情报,再往深处猜测,说不定难民的背后有什么人在支持。 两种可能。 北府军扛不住草原人了,派人疏散了领地内的难民,有北府军的斥候带着难民来到了西山谷。这样就没什么了,至少北府军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或者,是草原人想要借着难民的势,搅乱大西国,好给他们的进攻创造机会。若果真如此,那么情况就会变得很危险,说不定现在下方的难民人群中就藏了草原人的奸细,随时等待着给西山谷制造混乱。 王冀观察着下方的难民,这些人光是站立就几乎要失去意识,根本不可能有力气抬起头来观察上方的声音。 没有异动,似乎没有奸细的存在。 那难道是北府军的安排,这些人真的是来避难的难民? 就在王冀要亲自下场的时候,难民群中站起来一个青年。此人身材高大,猿臂蜂腰,肩上罩着一张狼皮,披头散发,浑身散发着野兽般渗人的杀气。 凛冽刺骨的寒风对刮过青年裸露的皮肤,没有任何影响,青年的呼吸甚至都没有丝毫紊乱。 在这样的外表下,王冀看到的却是一对敏锐而沉静的双眼。 “草原人!”身边的士兵低声呼道,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所有的弓手都瞄准了这名青年,箭矢似乎随时要脱手而出。 王冀抬手制止士兵们的行动,下方的草原青年似乎有些......冷静过头了? “你就是难民中领头的吗?”王冀朝青年问道。 青年抬起头来,目光凌厉与王冀对视,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王冀皱了皱眉头,他又把手放了下去,于是士卒们又将弓矢举了起来:“不说话就当草原人的探子,准备放箭!” “等等等等!”难民中,刚刚青年所在的位置旁边,突然又跳出来一个。同样是一名青年,汉人,十分消瘦,看上去像是饿了十天半个月,几乎皮包骨头了。 汉人青年磕磕绊绊地越过挤在路上的难民人群,差点被几个走不动道的难民绊倒。 他站到草原青年身边,抬起头来睁着惊恐的大眼睛:“别......放箭,别放箭!他是我的友人,是草原人和汉人的混血,从小在草原长大,不太会说汉话!” “哦?”王冀再次抬抬手,士卒们再将弓矢放下。 “报上名来!”王冀对下方的汉人青年说道。 汉人青年伏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道:“小的张肃,腾武郡人,家里世代是和草原人做生意的。他叫吕汉,一名汉人富商和胡女的私生子,在我家商队中做护卫的。” 腾武郡,是大西国最北边的郡,北府军的控制地区,再往北就是草原。腾武郡几乎没有自己的农业生产,所有的经济收入都来源于和草原及内地的贸易,因此腾武郡有大量的汉胡商贩来往。 张肃扯了扯吕汉的衣角,用草原上的语言对他说了些什么,吕汉不情不愿地低下身子。 “这位爷别见怪,吕汉他不懂我们的礼节。”张肃赔着笑说道,“前些日子草原人南下打草谷,腾武郡首当其冲,数不清的骑兵乌泱泱一片就冲了过来,北府军没抵抗多久就溃败了。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只好舍了家财南下逃命,不然都要被抓去草原上当奴隶。” 第190章 草原往事 “这些都是一路的难民,家里老的小的跑不动的都没了。我们几天没吃饭了,身上也没衣服,路上冻死饿死不少,爷您行行好,给咱们可怜人一口饭吃吧,过了冬我们就走。” 张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恳求着。王冀皱了皱眉头,按道理来说,西山谷发展中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有送上门来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但是,西山谷的存粮并没有盈余,要是吸纳了这几千号人,粮食可就捉襟见肘了。 “让他们进来吧。”刘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冀转过头:“老大,可是我们的粮食不多了。” “粮食总是会有办法的,人死可不能复生。”刘玄摇了摇头,“让食堂熬粥吧,正好现在山谷内的空间扩张了不少,让他们吃饱喝足自己去建造房屋,用工作换取食物。” “开门!”王冀大声吼道,下面的难民听见了仿佛饿死鬼见到满汉全席一样激动地全都抬起头来,双眼放光。虽然身体的虚弱让他们没办法庆祝,但所有人都紧紧盯着缓缓打开的大门。 最前排的难民使出浑身解数,奋力挣扎着起身,步履蹒跚地挪向山谷大门。 很快,里面走出来一队士卒,搀扶上行动不便的难民,将他们挨个送进去,并维持着秩序。不过也没有必要,这些难民根本连闹事的力气都没有。 西山谷中现在没有空房子,但是工坊区旁边因为采矿而开掘出来的山洞有不少,炉火炽热的温度穿过狭长的通道也能提供一些温度,就将难民们先安排在了这些山洞中。 很快,刘玄带着食物来到了山洞。 一碗白粥,一份咸菜,就是难民们能吃的食物了,不知道饿了多久的他们,需要先调养一下,让胃放松下来,才能尽快恢复。 刘玄就站在粥桶旁边,亲自维持秩序,他从王冀那边了解到难民的基本情况,也怀疑其中会不会有草原人的探子,于是决定亲自观察一下。 能来到这里的难民绝大部分都是商队中的伙计和力工,身体素质不差,不然就死路上了。像这种人的身份,最是鱼龙混杂,很容易混进各地的探子。 如果是西域或者罗慕人,刘玄一点都不担心,因为这些人的样貌和汉人相比有着天壤之别,一眼就可以察觉出来。草原人就不一样了,很多草原人是有汉人血统的,特别是这种汉地和草原的接壤地区。 从面容上来说,这些混血和汉人的长相别无二致,如果是长期生活在汉人之中,就更加难以分辨。吕汉因为是在草原部落中长大的,身上有草原人独特的气质,才会被人一眼看出身份。 不过除了吕汉之外,刘玄还没有看到其他不对劲的人。 张肃和吕汉在这群难民中好像真的还有些地位,他们主动的帮着西山谷的士卒维持难民之间的秩序,就算有些蠢蠢欲动想要挤占插队的人,只要吕汉往旁边一站,立刻就会安分下来。 “这小子......”刘玄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吕汉的身上散发着一种野兽般危险的气息,却没有一丝一毫气力的波动流露而出,不知是不是有意压制。 等到所有的难民都喝上粥,张肃才带着吕汉端着空碗来到粥桶前面。 似乎是察觉到了刘玄的视线,吕汉扭过头来用深棕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刘玄的一举一动。 张肃拿起粥碗,转头看到吕汉在和一个气度不凡的少年对峙,对方似乎地位不低。心里一个咯噔,张肃连忙上前挡住吕汉,怕冲撞了对方。 “这位爷。”张肃点头哈腰的,“他从草原上来的,不懂事,冒犯您了,您别见怪。” 随后扯了扯吕汉的衣服:“快去打粥去,一会要凉了,这里当家的心善,还给了一两咸菜,去去去。” 吕汉在张肃的催促下不得不慢吞吞地朝粥桶旁边走去,但视线始终停留在刘玄的身上,没有挪开。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是有点剑拔弩张的感觉,急得张肃大冬天直冒汗。 好在这样的紧张没有持续太久,刘玄转身离开,张肃明显感觉到身边吕汉的气息有了一丝放松。 “干什么你,为什么盯着人家看!”张肃把吕汉拉到一边,数落着他,“看那样子,说不定他是这个寨子里的公子,万一吓到人家怎么办,到时候我们全得被赶出去。” 吕汉歪了歪脑袋,像是在思考什么,许久之后,他才磕磕巴巴地用蹩脚的汉话说道:“他......不会怕我,他才......可怕,那个汉人......很强,比阿虎......还强!” 张肃只觉得一阵寒意直冲天灵盖。 阿虎,他知道的,那是一只罕见的白虎,独自游荡在草原上的百兽之王,他张家的商运车马曾多次受到这只白虎的袭击,损失过好几个卫士。 在某次张肃亲自押运的商队中,他和这只白虎面对面过。 当时白虎冲散了他的十几名卫士,正要结果他之时,蓬头垢面像个疯子一样的吕汉从一旁的树丛中蹿了出来,侧肩撞在白虎的身上,一人一虎像是泼皮无赖一样厮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爪。 直到商队收拾好散落的货物和伤员,这一对疯人疯虎才终于停了下来。 张肃壮着胆子上前去观察的时候,发现一人一虎身上都是皮开肉绽,吕汉的胸口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白虎的脑袋上被打凹进去了一块,眼珠猩红,似乎要充血爆开一样。 即使是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两个逆天的生物还是精神奕奕,马上要爬起来再战,要不是张肃拉住了吕汉,说不定这一人一虎当天就死在荒野之中了。 张肃是想只救吕汉,让白虎自生自灭的,但是吕汉昏厥过去之前,双手死死地抓着白虎的爪子,没了力气的白虎无法挣脱,张肃和他的护卫也是死活无法将其分开。 无奈,只能连人带虎一起拖进帐篷里。商队中没有医生,张肃只能让人进行简单的包扎,结果第二天,这两个怪物的伤口就好的七七八八了。 从那时,张肃就知道,吕汉和白虎都是聚气水平的强者了。 第191章 白虎 吕汉很小的时候,在一次狩猎中被野兽袭击,和部落中人走失,草原上弱肉强食,你一个少年丢了可没人会在乎你。 吕汉的父亲是个汉人,部族中只有他的母亲,而草原部落中的伦理关系实在是不能细看,母亲早就嫁了他人,混血儿又不受人待见,自然没人会去寻他。 就这样,几年下来,吕汉一个人在草原荒野中行走,生吞野兽,渴饮兽血。他没有受过学院派的教育,也没有系统性的锻炼,但是他体内的气力却不断膨胀。 直到有一天,吕汉在狩猎时遇到了一只母虎,双方争抢起一只野猪。 母虎十分虚弱,不是吕汉的对手,丢了野猪,自己还被吕汉打成重伤。 本着斩草除根的原则,吕汉一路尾随去了母虎的巢穴。 在那个充斥着血腥味的山洞中,吕汉看到的是奄奄一息的母虎,和三只嗷嗷待哺的虎崽子。其中有一只虎崽子十分独特,全身毛发皆白,在另外两只虎崽子躲在母虎身后的时候,只有这只白虎,立于母虎身前,对吕汉怒目而视,似有王者之威。 不知道是因为眼前的场景而受到了什么触动,还是脑子哪根筋搭错了,吕汉留下了半只野猪,扭头就走。 一只已经重伤垂死的母虎,绝对没有能力再外出狩猎,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这就意味着死亡。 很快,在吕汉的生活中,就多出了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 野兽的成长是很快的,不过这只白虎的情况有点过于不对劲了。正常老虎的成年年龄在三到四岁,这只白虎却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成长到和成年虎一样的体态。 每次吕汉狩猎的时候,白虎就会冲出来和吕汉争抢,从最开始的被吕汉一只手按在地上摩擦,到打得有来有回,再到能让吕汉受伤。 双方最后一次的战斗,就是在白虎袭击张肃车队的时候,吕汉出手制止,一人一虎斗到垂死。也就是那一战,让他们的气力都达到了聚气巅峰的层次。 一人一虎在这一战之后,就成为了形影不离的搭档,不管吕汉到哪,只要一个暗号,白虎就会在几分钟内出现。 有一次,张肃的商队被草原上的马匪袭击,这些马匪并非草原人,也并非汉人的势力。准确地说,其中是什么人都有,你甚至可以见到来自孔雀、萨珊帝国的面孔。 这些马匪过着刀剑舔血的日子,胆大包天,悍不畏死,其中不乏武艺高强的武者。 八十名马匪,在一个聚气武者的带领下,将张肃的商队包围起来,十几名卫士拼死抵抗,就在张肃快要绝望的时候,吕汉骑着白虎杀入了战场。 白虎飞身跳起,一个照面就将马匪的老大脑袋像是烂西瓜一样拍碎,脑浆崩裂。 吕汉几个冲杀过后,马匪一个不落地全都干躺下了,没有一个还在喘气的。 再后来,吕汉就被张肃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拉到了自己的商队中当了一名护卫,吕汉的汉话很差,好在张肃常年跑草原贸易,草原的胡话也算不错,因此能够和吕汉交流。 一直到草原人南下为止,张肃从来没有见过能够让吕汉皱眉的人物,就算有比吕汉更强的武者,通常也打不过吕汉和白虎的联手。 而现在,吕汉对一个年龄或许比他还小的少年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比他的搭档白虎更强。 张肃表示难以置信。 忽然,吕汉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阿虎......可能被发现......了。” 刘玄站在树梢之上,俯身向下看去,地上一只吊睛白额虎龇牙咧嘴,正对他发出愤怒的低吼。 “哎呀,头一次见到真正的白虎。”刘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刚才在城墙上吹风的时候,察觉到一个陌生的气息,野性十足,不似常人,出于好奇就跑出来看看。 没想到是一只白虎啊...... 老虎也是猫科动物,一只纯白色体态优雅毛发柔顺体长接近三米的大猫,能忍住不扑上去的也是神人了。 “我是狗派的嗯,只是好奇而已,为什么一只老虎能长这么大。”刘玄从树梢上跳下来,落地的一瞬间白虎就炸了毛,弓着背,前爪紧绷刺入土地之中。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感气的战马见过了,现在聚气的老虎也见过了。 白虎摆出战斗姿态,但是面对步步靠近的刘玄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个。野兽的感官比人类更敏锐,吕汉看到刘玄,第一感觉只是可怕,白虎看到刘玄,第一感觉却是像坠入了深渊。 除了那属于固气武者的气力波动,更重要的是,在气力的波动之中,游离着一丝一缕来自上位者的威压,就像兔子面对雄鹰,那种独属于天敌才有的威慑力。 天敌? 苍白的百兽之王,头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天敌的压力,所以他决定逃跑。 白虎的爪子动了,但刘玄比他更快,一手抓住白虎的尾巴,鹞子翻身跃上虎背。 刚要挣扎,刘玄一巴掌就拍在了白虎的脑门上。 脑袋里嗡嗡作响的白虎上蹿下跳地想要将刘玄甩下来,但刘玄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俯下身子双手向前一探,抓住白虎的两条前腿向后一拉,像是缴械犯人那样按到地上。 白虎怒吼一声,腰部发力整个身体顺时针扭转,想要靠着地面的摩擦力把刘玄撞下去。然而哪怕是人和野兽,聚气和固气之间也还是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刘玄只是双腿轻轻发力,就控制住了白虎腰身的动作,让其整个下半身无法发力。 “好了好了,不要挣扎了,又不会吃了你。”刘玄一手捏着白虎的后颈,一手拖着尾巴,将爪子扣地疯狂拒绝的白虎毫不客气地拖走。 地面的泥土被利爪翻出几道深深的沟壑。 回到寨子中,刘玄考虑了一下,决定先把白虎放在自己身边,要是随便找个笼子,不一定管得住这个聚气巅峰的凶兽,让他跑出来了肯定会造成严重的恐慌。 第192章 做好准备 踏进大门,寨子里的人无不一脸惊奇地看着被刘玄倒提着尾巴拖走的纯白色老虎。不管是稀世罕有纯白色的老虎,还是老虎被刘玄倒提着拖走,都是足以让人津津乐道的画面。 刘玄把白虎一路拖到议事的大厅之中,此时这里空无一人,大家都在忙着自己手头上的活计。 找了根锁大门的铁链,刘玄给这手臂粗细的玩意打了个结,套在白虎的脖子上,拴上门口的柱子。其实不管是铁链还是柱子,都只能起到一个心理安慰的作用。 对于聚气巅峰的白虎来说,以它的力量,挣脱铁链,或者拉断柱子,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真正对白虎起到束缚作用的,是刘玄本人,并非区区一根铁链或者柱子。只要刘玄坐在这里,白虎就不可能暴起发难。 这种级别的野兽智商与人无异,能够清晰地分辨出什么人是好欺负的,什么人是不能招惹的。 现在整个寨子都忙得热火朝天,刘玄反而没有事情可做了,倍感无聊。和白虎对视,消磨了一会时光后,他喊来门口站岗的卫兵。 “去难民那里找两个人过来。”刘玄考虑到不久之后或许自己要北上,提前找人了解一下情况总比没有准备要好。 很快,张肃和吕汉在卫兵的带领下进入大厅。 一进门,吕汉的目光就和白虎对上了,刘玄当然不会漏过这个细节,他表现得像是无事发生的样子,实际心里已经在猜测吕汉和白虎的关系。 西山境内肯定是没有白虎的,别说白虎了,连个普通老虎都没有。最多的野兽是山林地形中常见的野猪,最强大的野兽是熊瞎子,其中包括少量感气熊,和屈指可数的聚气熊。 那些聚气熊都很有脑子的不来找茬,砍了几个不长眼的感气后,也不再有感气级的野兽在寨子附近探头探脑了。 如此说来,这个白虎跟着张肃一行过来的可能性很大,至于为什么白虎要跟着这群人,看上去和吕汉是脱不了干系。 另一边,张肃看着端坐在主位上的少年,坚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此定然不是常人。 “这位公子,遣人寻来鄙人是有何事?”张肃一边观察着刘玄,一边推敲自己的措辞。刘玄看上去不似一般的山贼盗匪,并无凶戾之气,反而有些儒雅的感觉,因此张肃称刘玄为公子。 自己比刘玄年长,用敬语不太合适,但是现在寄人篱下,也不能盛气凌人,以鄙人自居,平辈之语。 商人出身的多少还是有点交涉技术在身上的,尤其是和脾气暴躁的草原人贸易,嘴笨的估计早就死在草原上了。 刘玄无视了吕汉落到他身上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转头对张肃说道:“当然,听说你是在北方和草原做贸易的行商?” 张肃苦笑着点了点头:“过去是行商,现在不过是遭了兵祸的难民罢了,家财散尽,不值一提。” “这倒无所谓,我想听听北边现在的情况。”刘玄摆了摆手,直接切入正题。 张肃有些惊讶:“公子对草原有兴趣吗?我看公子这寨子也算是一份家业,但是放在草原上还是有些......鄙人心直口快,公子见谅。”他一拱手,没有明说。 刘玄笑了笑:“我可没有插手草原南侵的本事,不过之后可能要到北边去一趟,现在北边动乱,能多准备一些,自然是更好。” “原来如此。”张肃说道,“不知公子是独行,还是?” 这话问得刘玄一愣,他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独行固然目标小,在混乱的北方随时可以抽身,相对的,能办的事也就少。 但如果带队前往,先不说后勤,带多少人,带什么人,也是个大问题。 张肃看到刘玄的样子,就知道他完全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公子若是要远行,现如今兵荒马乱,没有一支靠谱的队伍可不行,人数不必多,但定要忠心耿耿。” 没有等刘玄的回复,张肃继续说道 :“要说草原人的南侵,重点其实是在晋国的边疆,大西国这边只是侧翼,目标不大的话,不容易被草原人盯上。” “北府军的损失很大,但领地较为富庶,兵源和物资都充足。大西王也率兵亲赴北方支援,战线稳定下来之后,打退草原人的进攻不成问题。” “最北边的几个大城镇落入草原人的手中,想要夺回来怕是不太容易,公子之后若是要跨过两军战线,这些城镇中的草原人是最大的威胁,他们的人马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外游走,劫掠行商和百姓。” “若是要往西一些,进入晋国的领地,只要不踏入战区之中,就是安全的。”说到这里,张肃的表情中有一丝放松,“晋王手下精兵无数,强将如云,即使是草原人倾力攻伐,也破不了战线。” 刘玄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指尖敲打扶手并非在犹豫,而是默默编组要同行的成员。 端木芸肯定要带上,不然刘玄连自己要找什么都不知道。其次是依娜......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刘玄不大放心,既然依娜带上了,顺便把艾米拉也捎上吧。 记得不能跟艾米拉说她是顺便的那个。 其他的......带上王冀,牢李三人,挑几个机灵点的士卒一块,应该就差不多了。 “要是不介意的话......”张肃的声音让刘玄睁开了眼睛,“鄙人可以充作公子的向导,公子意下如何?” 看着张肃诚恳的眼神,刘玄觉得他一定在打什么鬼主意。 行商的话,无外乎就是杀两个仇家,或者取回什么祖传财物,有机会的话,不是不能做,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喂,你。” 刘玄和张肃的对话结束后,实在忍不了的吕汉跳了出来。 张肃被身后吕汉的动作整的一惊,他不是武者,没有那个水平的反应能力,拦不住吕汉的行动。吕汉不懂汉地的礼数,要是冲撞了刘玄,怕是小命不保。 第193章 交流 倒不是张肃不相信吕汉的战斗力,只是白虎现在就在人家门柱子上拴着呢,不管是不是刘玄动的手,至少可以确定人家有能够压制聚气巅峰猛兽的战斗力。 吕汉一个人,在人家面前也不够看吧。 “把阿虎......放了!”吕汉站在刘玄面前,怒目圆睁,身上散发出武者独有的气力威压。 “哦?你是说后面那只白虎吗?那是你的宠物?”刘玄不感到意外。 “阿虎是......我的......伙伴。”吕汉磕磕绊绊地说着,“不准你......欺负它......放开!” 吕汉的脚步离刘玄越来越近,随时都有要扑上去的感觉,而他身后理智的张肃,则因为吕汉释放出的威压动弹不得,根本无力阻止。 再后面的白虎,利爪撕扯着脖子上的铁链,张着血盆大口,却不敢发出一点吼叫声,看它面朝的方向,似乎是要阻止吕汉的行动。 真别去送吧哥。 刘玄在吕汉威压的冲击下面无表情,岿然不动:“这只白虎在我的寨子外面游荡,随时会对我的人造成生命威胁,放开它?你是在开玩笑吗?” 吕汉的情绪略微有些激动起来,双颊泛出气血上涌导致的红晕:“阿虎不......不吃人的。” “你知道它不吃人,其他人不知道,这种猛兽只要有一丝踪迹,就会引起大范围的恐慌,是一个极其不安定的因素,我不可能放任这样一个风险的存在。” 嘴笨的吕汉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身上的气势骤然弱了不少,他知道白虎不吃人,但是没说过不杀人,白虎杀人的场面他见得多了。 确实没办法保证寨子中其他人的生命安全。 也是因为这气势一弱,张肃终于有了行动的能力,他立刻扑上前去,抓住吕汉的肩膀,想要把他拉到后面去,同时赔着笑对刘玄说道:“公子莫要见怪,吕汉他是从草原上出来的粗人,没有礼数。不如这样吧,到时公子要去北方,把吕汉和阿虎一起带上,也是一个自保的手段。” “我会考虑的。”刘玄站起身,无视了眼中冒火的吕汉,“在这之前,这只白虎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给我当个看门的吧。” 说着便离开大厅扬长而去。 吕汉还想说些什么,被张肃捂住了嘴。在一阵窃窃私语和反复的警告之后,吕汉放弃了带走阿虎的想法。他一个人,阿虎一只老虎,两个聚气巅峰的高手,只要刘玄不出手,西山也可以来去自如。 但是他还在乎张肃,还在乎跟他一路而来的难民,这些人的生计现在可是掌握在刘玄的手中。 没一会,大厅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艾米拉。 艾米拉受刘玄的委托,给张肃二人送点茶水食物,要把一些他们应该知道的事情和他们讲一讲。一进门,阿虎硕大的一个脑袋就贴在地上,艾米拉的脚边。 “啊!” 艾米拉差点被吓得跳到房梁上面,手中食盒上下一阵翻飞,尖叫声像是掀翻了屋顶,她连退几步,“咚”地一声撞靠在墙上才停了下来。 “干什么干什么!这里怎么会有老虎!”惊魂未定的艾米拉像是宣泄情绪一样喝道,她扶着墙壁勉强来到桌边把食盒放下。 阿虎趴在一旁不敢抬头,两只前爪捂住自己的眼睛,像是在自责不小心吓到了艾米拉。 张肃不清楚艾米拉的身份,却也没有把她当成是一名普通的侍女,连忙上前挡在艾米拉和阿虎中间:“不好意思,这位姑娘,吓到你了吧。” 在张肃的解释下,艾米拉大概了解了阿虎的来历,她一边翻着白眼,一边给两人上了食物。 张肃的胃口没有多大,但是一碗白粥还不至于填饱他的肚子,食盒中飘出的香气早就让他流口水了。 鄙视着狼吞虎咽毫无形象的吕汉,艾米拉开始给张肃讲解西山谷的基础情况。 “对了,还不知道您家的公子尊姓大名。”张肃用一名商人应该有的专业素养将艾米拉介绍的情况一一记录下来,并且用自己的口才安抚了她的情绪,转移注意力。 “刘姓,名玄。”艾米拉的声音还是有些闷闷的,视线止不住地往阿虎的位置飘过去,那么大一只老虎就趴在自己旁边,再怎么不害怕,多少还是有点心慌的。 “原来是刘公子,难怪鄙人见公子一身贵气。”张肃不轻不重地捧了一句。 汉帝国一千多年的统治,让刘这个姓氏被冠上了神话的色彩,随便一个姓刘的路人,大家都要高看一分。 虽然不是所有刘家人都是皇亲国戚,但这么长的时间跨度,上溯个几百上千年,说不定人家就和某个王侯沾亲带故,出了五服还有九族。 “贵气吗......”艾米拉撑着下巴抬眼望着天花板,她是西域人,不太理解汉人口中的贵气。 被称作贵人的刘玄,现在正闲着无聊在寨子里面瞎晃悠。 一开始刘玄还非常不习惯,这种所有人都在干活,只有自己无所事事的情况,多少会有些负罪感。 直到刘玄不小心把双手背到了身后,挺着腰走了一截路,并和一处建设地点中的工匠交流两句后,他找到了新的乐趣。 怪不得怎么说领导这么喜欢去一线视察,确实爽。 “这两栋房屋间可以空一条道路出来,方便交通,也能起到防火隔离带的作用。”刘玄大手一挥,指指点点,身后仿佛有一轮太阳般的英灵附体,并自动开始播放bgm。 工匠哭泣、工匠挥手、工匠在本子上疯狂记录......并没有。 工匠们很快修改了建设图纸的部分区块,在一些重要的地方添加了道路。如刘玄所说,他们并没有怎么考虑防火的问题,并非没有想到,而是西山这种地方,水源充足,不太重视这方面。 这是寨子里最外围还在建设的部分,往里面走,入眼皆是一片大红色的画面,众人都在布置改岁的装饰。 是哦,快要过年了。 想到这里,刘玄忽然有一种宕机的感觉,好像被抽走了一段时间一样,记忆中莫名其妙地闪过一段空白。 第194章 留守之人 使劲摇了摇头,把这种让人不愉快的感觉甩掉,刘玄很快在人群中捕捉到了端木芸的身影,没办法这道白色的身影太过引人注目了。 端木芸此时正和依娜相对而坐,在一处楼台上饮茶,身边并无护卫,事实上这两人也不需要什么护卫。 当刘玄来到楼台上时,他发现桌边摆着第三把空的椅子,依娜用一脸懊恼又惊奇的神情看着他,端木芸则端起茶杯轻饮一口,眼中只有笑意。 “你们这是演的什么戏?”刘玄一头雾水地坐到空着的椅子上,随手拿起一块糕点丢进嘴里。 “阿芸说你会来,就在这里多放了一把椅子,我不信,就跟阿芸打了个赌,现在我输了。”依娜从怀中摸出一块玉,放在桌面上,推到端木芸面前。 看来这就是赌注了。 端木芸轻拂衣袖,收起那块玉:“殿下不必劳神,小女子今日取此玉,也是有大用,他日定有回报。” 依娜摆了摆手:“一块玉而已,送了也没关系,你和刘玄都是的,总是那么正经,天天殿下殿下我都要被烦死了。在柔然被人叫殿下,出来了还是要被叫殿下,那我不是白出来了吗?” 说完,依娜两手一摊,毫无形象地趴到了桌子上。 听此言,刘玄看向端木芸,恰巧撞上端木芸的眼神,两人相视一笑。 “对了,沐姑娘说知道我会来,是又算到了什么?”刘玄问道。 “看样子,刘公子是已经做出决定了?”端木芸没有正面回答刘玄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刘玄点了点头:“从北边来的难民口中得到了一点信息,也有可以给我们带路的向导,那就走一趟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过可能要多带些人,要是真遇到了什么情况,方便办事,也可以随机应变。” 端木芸道:“刘公子此举妥当,也好。”北方,她也不熟。 “你们在说什么啊,是要去哪里?”一脸懵的依娜拧着身子把自己撑起来,对听不懂的话题提出疑问。 “过段时间去一趟北方,有点事情要办。”刘玄说道。 “可以带上我吗?”依娜满脸希冀的神情。 “会带上你的,把你留在这里我也不放心,不过这次要去的地方非常危险,记得做好准备。”刘玄叮嘱道。 依娜听了刘玄的话,有点心塞,不过还是拍拍胸口:“放心,这个我熟。” “带谁去我心里有点底了,但是这边也不能不留人,现在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刘玄揉了揉太阳穴。之前是领兵出战,时间并不长,西山谷这边短时间内没有领袖也能自主运转。 这次要去北方就不一样了,刘玄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找什么,没头没脑的,北方那么大,说不定还要深入草原,肯定不是十天半个月能解决的事情。 要是途中出点什么狗血剧情的岔子,说不定就奔着一年半载去了。 这样一来,西山谷就不得不留一个可以镇得住场子的人手。端木燕自己要管铁燕寨,那边比西山谷还忙,不一定抽得出手,与其求人,还是求己比较靠谱。 “不如让王冀留下如何。”端木芸提出自己的建议。 “王冀留下?”刘玄进入思考状态,自从王冀被他从西域带回来之后,一直苦心研读兵法,尤其是组建了骑兵队伍后,一门心思全都扑在发展自己的军事技能点上了。 刘玄和王冀沟通过,后者表现出铁了心要把自己养成一个战将的感觉。 对此,刘玄是没有意见的,他自己确实没有指挥作战的水平,识人善用也是一个本事,王冀愿意,也有这个天赋,那就让他自由发展好了。 只是说到要是把王冀留下来从事生产管理,刘玄还是有些疑虑。 他有挂,自己在这,可以用超前的眼界进行宏观调控,用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光一闪,或者奇思妙想解决掉一些挡路的绊脚石。 王冀没有这样的外挂,他也没有点管理技能树,不太能让人放心。这不是对王冀的不信任,而是人尽其才的考量。 “刘公子可知道将和帅的区别?”端木芸开口问道。 “将嘛,冲锋陷阵,威震一方。帅自然是统筹全局,运筹帷幄。”刘玄脑子一转,就明白了端木芸想要说什么。 “将才是讲究天赋的,与生俱来的直觉、铭刻在骨髓中把握局势的敏感性,这些都是他人望尘莫及的。但是帅才不一样,这是可以后天养成的,即使一个人幼时愚钝,若是肯勤奋刻苦,也可以做到决胜于千里之外。” 刘玄沉默,既然将才更吃天赋,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将才更稀有。 可事实往往是反直觉的, “敢问刘公子,是想要一名将才,还是一名帅才?” “好,那就依沐姑娘的话,王冀留在西山谷,关于这件事,我会和端木大哥那边知会一声,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也好有个照应。” 都点拨到这个份上了,刘玄要是再不知道该如何取舍,就不用在穿越者界里混下去了。 或许王冀的管理会出现很多问题,以西山谷的战略位置,如果黑石军要针对铁燕寨,一雪前耻,那么西山谷必然首当其冲。 当脑子转到这个环节上,刘玄就不可避免的想到瓦卢斯。这家伙销声匿迹一个多月了,那么大一个军团,一万名装备齐整的士兵,到底跑哪里去了? 他们最开始猜测的,瓦卢斯想要借助西域联军搅乱黑石军的良机,伺机动手。现在联军一溜烟跑没影了,最后的残兵败将也越过了大西国和西域的边界,带着战利品和尸体回了家。 瓦卢斯,你军团呢?! 战场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敌人的力量有多么强大,而是你不知道敌人下一步要做什么,正所谓最大的恐惧永远来自于未知。 虽然瓦卢斯的军团就算未知了,也只会引人发笑就是了。 依娜看看刘玄,再看看端木芸,觉得自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倍感无趣,就走到楼台边缘,靠着栏杆眺望远方。 第195章 大西城 “春节......”依娜突然说道,“会有什么活动吗?” 依娜是西域人,西域是不过汉地节日的,所以依娜对春节有一种仿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憧憬。 “嗯,正常来说是会有不少活动的,不过我们这里还那种余裕,最多只能放点烟花,吃顿好的了。”刘玄耸耸肩,“诶,要不我们去大西城逛逛吧。” 大西城,是大西国的国都,和其他有历史底蕴的城市不同,大西城是几座毁灭在战火中的城市,其中的百姓共同建造起来的,是一座新兴的城市。 和整个混乱而无序的大西国不同,大西城在李闯的直辖治理下,有着赵献忠这种能人的辅佐,说是百姓安居乐业,歌舞升平有点夸张,至少大部分时间内的温饱,还是可以做到的。 作为辖区内数十万户百姓的“大都市”,没有直接受到战火硝烟影响的大西城确实有余力,让人们安安稳稳的过个新年。 也因此,大西城内会有新春会等一系列的活动,这是和铁燕寨做交易的商人带来的情报。 大西城位于大西国东北部,这里靠近晋国和后汉,属于三国交界地带。从侧面体现了李闯的战略方针,他认为晋国和后汉才是威胁最大的敌人,而不是西边的异族。 事实也确实如此。 罗慕路斯很强,说是如今的霸主也不为过,但是巨大的体量就会带来行政上的掣肘,所以在玛尔斯的主持下,元老院通过了设立边疆行省的决议。 这些行省,与其说是罗慕路斯帝国的领土,不如叫罗慕路斯共同体的加盟国更为贴切。政治经济军事高度自主,除了定期要给元老院汇报工作情况,以及押在罗慕路斯城的质子,边疆公爵们几乎不受元老院的控制。 大部分情况下,玛尔斯说话比元老院管用。 在这种环境下,单个行省的力量有限,行省之间勾心斗角难以团结在一起,对于大西国的威胁反而不如西域或者同处汉地的晋国、后汉。 晋国自不必多说,晋王野心勃勃,晋军兵强马壮,大西国如同吊在房梁上的一块肥肉,谁见了都想啃一口,何况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垂涎三尺的饿狼。 后汉,现在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吉祥物,人口、经济、军力都是汉地五国中最弱的一个,但是人家有罗慕路斯的驻军,而且是主战军团中最精锐的存在。 这不仅仅是针对后汉的监督手段,也是对另外四国的直接威慑,是一个威力不大但影响深远的定时炸弹。 因此,李闯选择亲自坐镇东北边界,防备晋国或者后汉方向可能的袭击。 在一个阳光和煦的清晨,一行人轻装简从,坐着商队的马车来到大西城外,在一处地势颇高的山岗上眺望。 城门看上去是近些日子重新漆过一遍,朱色的木漆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刺眼的红晕,似乎是想让所有来到这里的人低下高傲的头颅。 刘玄掀开遮住面容的斗篷,带着众人进城。 因为是改岁的时节,大西城并未在城门处设卡,也没有收过路费。 政策宽松,随之而来的就是海量的商人,大西国经济再差,也占据了汉地将近四分之一的面积,大西国自己对国土内的资源无力开发,不代表实力雄厚的商人、世家不行。 跟在人海的后面,刘玄一行人好不容易进入了城中。 “刘公子,那我就先办事去了。”说话的是蒲缘,他也跟着刘玄来了大西城。 “好,注意安全。”刘玄点了点头,蒲缘这次进城,目的是为了西山谷的工坊发展,以及火器开发,招募人手购置设备。 汉地的工匠行业,曾经都是以百工城为首,现在各地的工匠行会集团,大多也都是当年百工城的幸存者。如果他们还有一点点念旧的情结,蒲缘说话或许就能派上些用场。 这个时代的工匠和未来工业世界的牛马可不一样,工匠有属于自己的规矩,有行业内的道德规范。正所谓盗亦有道,这些高精尖人才更是如此。 如果失了人望,受同行唾弃,对于工匠来说,和千刀万剐没有什么区别。 蒲缘拱手告辞。 剩下的,端木芸、依娜、艾米拉、王冀、牢李三人,再加上几名护卫。端木燕听说了刘玄他们的想法,也带着许家的兄妹四人加入了队伍。 端木燕说是要来拜访老朋友,黑肠子作为铁燕寨的后勤主管,过年了也该和自己的上下线走动走动,人情世故做到位了,才好做生意。 许阔许博两人,作为许菲儿的护卫,会跟着刘玄他们一起行动,毕竟出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玩。 和他们相比,站在最前面的刘玄看上去活脱脱就像是一个出游的富家少爷。 这还是刘玄第一次感受古风古色的繁华城市,穿越过来的前十几年,都是在大山中游荡,柔然城固然繁华,可是那种西域风格,刘玄多少还是有点欣赏不来。 “这就是生产力层级的差距啊。”刘玄感叹道。 大西城是一个新兴的城市,没有底蕴,宏大,却如无根之浮萍。可这样一座空洞的城市,入眼所见皆是繁华,花灯高挂,主干道两侧的商铺人声鼎沸,来往出入不乏富商豪门,亦或是翩翩公子。 这就是汉文明的一个特点,这片农耕的大地上,最底层的人永远作为基石而存在,他们衣衫褴褛,食不果腹,只为了他们的管理者、统治者锦衣玉食。 所以为什么宋朝明明孱弱无比,依旧有如此之多的追捧者,和其他的王朝相比,宋朝的人民,确实要富裕上那么一点点。 和刘玄一行分开后,端木燕一路护送黑肠子到了一处商会,随后自己来到一处府邸。 外城一片繁华,这里靠近内城的府邸却十分安静,见不到一个行人,四周还有暗哨站岗,卫兵巡逻。 “这地方搞得不错,以后我要不要也给自己建一个呢......算了,能不能活到那安稳的时候都两说。”端木燕轻松避开明暗哨卡,翻越进府中。 再穿过层层叠叠的山水布景,端木燕站在一间房屋之前。 第196章 长者的约定 “咻~”还不待他有所动作,一支利箭不知道从何处飞来,笔直插入他身后的假山之中,箭杆近半没入,碎石草屑乱飞,端木燕的脸颊上浮现一道清晰的血痕。 若非关键时刻他偏了一下脑袋,说不定被洞穿的就是他的头颅了。 “再向前走一步,下一箭就不会射偏了。”这声音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竟然让端木燕这样的高手都摸不准位置,似有一只猎豹正蛰伏于暗处,爪牙锋利,暗藏杀机。 “原来还有这种待客之道。”端木燕冷笑一声,“这么多年不见了,当年留下的伤可好利索了?” “聒噪!”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略微有些拔高,端木燕立刻感觉头皮发麻,如有一柄达摩克里斯之剑悬于头顶,至于达摩克利斯之剑是什么东西,他已经没有余裕去思考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阵风吹过,撞开了眼前房屋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 “进来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房屋内传出。 “哼。”虚无缥缈之音听起来有些不甘的情绪,不过还是撤去了对端木燕施加的威压,让他松了一口气。端木燕朝房屋的方向一拱手,大步流星踏入房间。 房间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桌案,两个蒲团,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赵献忠端坐于其中一个蒲团之上,伸手请端木燕落座:“老夫这里可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 “招待倒也不必,国师大人无须费心。”端木燕松了一口气,安安稳稳地在蒲团上坐了下来。 “那老东西死了,他的儿子、徒弟、孙子还要挨个来纠缠,老夫我这辈子跟你们一派算是过不去了,什么时候我被你们气死你们就高兴了。”赵献忠整了整衣袍,看着端木燕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晦气的东西。 “国师大人此言差矣。”端木燕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糕点摆上桌,“家父临终前曾说,赵老您是他见过的,除了祖父以外最有天赋之人,若非生不逢时,也可撑起一方天地。” “哼,那小子话倒是说得好听,跟我斗法的时候跟个疯狗一样。”赵献忠也不客气,拿起糕点就往嘴里塞。 “闲话就说到这里,过了这么久了,你天机门再次找上老夫,是要斩草除根吗?”赵献忠微微抬起眼皮,沧桑的双眸带着一种直刺人心的锐利目光看向端木燕。 “国师大人说笑了,家父临终前有嘱咐,要像尊敬祖父一样尊敬您,他日有缘得见,定要以礼相待,当年之事不过是双方立场不同,算不得生死大仇。”端木燕一脸悠哉的表情,一点也没有深入敌巢的感觉。 “他倒是豁达,可苦了我这把老骨头,当年留下来的暗伤到现在还没好。”赵献忠煞有介事地将手背到身后敲了敲自己的老腰。 “我倒是看您老人家身子骨硬朗得很。”端木燕笑了笑,“其实这次前来,也是为了一个约定。” 赵献忠白眉一抖,眼皮子又耷拉下来:“有话快说,我也是很忙的。” “当年您和祖父在卧龙阁中的话,可还算数?”端木燕凝视着赵献忠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用沉重的语气说出了这句压在他们祖孙三代头上的话语。 赵献忠摆了摆手:“当然算数,不过我当时可是说的明明白白,若是未逢明主,老夫赵献忠会在端木宗百年之后接过守护龙脉的大旗。” 端木燕皱起了眉头,赵献忠的语气...... “这么说,赵老是认定李闯就是您的明主了?” “然也。”赵献忠抚须颔首。 “李闯的为人,赵老比我更清楚吧,这样一个人,或许有实力、有魅力、有威严,但是绝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主君。”端木燕的语气略微严肃了一些。 “没有谁生来就是完美的,李闯现在做不到的,不代表他以后也做不到,我会让他走上正确的道路。”赵献忠说道。 “赵老您应该知道,龙脉是天下人的龙脉,民心所向才是正道坦途。” “你又怎么能肯定李闯得不了民心?” “虽然学艺不精,但我好歹也是天机门的一份子,大西王这个级别的人物,什么气数,我多少还是能看出来一点的。”端木燕正色,“赵老的想法无非就是把一切都推倒重来,可是您有没有考虑过,纵使李闯有这个能力,在重筑一切的过程中,天下苍生会经历多少磨难?” “这是必要的牺牲!”赵献忠的话语变得有些严厉,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 “这是一厢情愿的自我满足!”端木燕一拍桌子,糕点都在桌面的反作用力下微微弹起。 “汉地内部四分五裂,疆域周边强敌环伺,罗慕路斯的霸主之位如日中天,这种时候搞什么破而后立,只会把天下百姓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老夫自然会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赵献忠哼哼唧唧地说着。 “赵老,看来您并不清楚您要面对的敌人到底是什么。”端木燕叹了一口气,这种时候,他的眉头反而舒缓开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站起身来,他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既然如此,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希望不久的将来,我们不会成为敌人。” “不送了。”赵献忠转过身去,不再看端木燕一眼。 在守护赵献忠的神秘强者的注视下,端木燕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这位大西国师的府邸。 “阿嚏!”大街上的刘玄打了个喷嚏,他挠了挠头,着凉了?不应该啊,武者的身体素质,不穿衣服在冻起来的冰河里游泳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倒是刘玄身后的端木芸,看到刘玄的异常,袖中的玉指轻轻一掐,便是明了一切的神态。 为了筹备新春会,大西城的卫兵十人一队一刻不停地在各处干道上巡逻,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谨慎,这点倒是做得不错。 路边有售卖小吃、玩物的摊贩,此时已是聚拢了不少人,很多初次来到大西城的人都会被繁华的街道、精妙的布局所震撼,这就是一座新兴城市最大的优势。 第197章 另类购物 从零开始建造,就不必拘束于过往的条条框框,一切工程都可以用最合理、最先进的方式进行,这是其他城市做不到的。 来到市场,大家都有各自想要游逛的事物。 “老大,我看到那边有马市,或许可以挑几匹好马,目前我们的马场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少高质量的种马,要想增强骑兵的战斗力,马匹育种是不可或缺的。”王冀伸长了脖子朝着远处张望。 “去吧去吧。”刘玄摆了摆手,王冀愿意自己思考,是件好事,之前和端木芸沟通过后,他现在也打算把王冀向一名帅才的方向进行培养,既然是帅才,后勤也应当是其思维中的一部分。 这是个好机会,让王冀自己思考西山谷的发展需要什么,培养他的大局观。 许菲兰带着许家两兄弟去闲逛了,在端木燕的培养下,这俩大块头对作为护卫的工作是越来越熟练的,平日里主要就负责保护许菲兰。 牢李等人在旅店中休息,他们都是老手了,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所以现在刘玄身边只剩下了端木芸、依娜、艾米拉,美人环绕,令人好生羡慕。 察觉到这个事实后,刘玄轻轻咳了两声,他看到路边有一家珠光宝气的店铺,便提议进去逛逛。 至于为什么要来这里,潜意识中刘玄认为女生都会喜欢这种东西的,却忘记了自己身边的几人完全没有这种世俗的欲望。 “这位公子,有什么需要?”店铺的掌柜一看进来的四人,刘玄衣着虽简约却不朴素,器宇轩昂,三名少女均是窈窕绝色,立刻认定此人来头不凡,抛开店中其他的顾客,带着谄媚的笑容贴到刘玄身边。 刘玄在店铺中环视一圈,又看了看身后之人。 端木芸美目低垂,半张脸遮掩在白纱之后,看不清表情,摸不透心绪。 依娜只是简单环视了一圈,兴趣重点立刻从那些闪耀夺目的宝石珠玉上挪开。这些东西柔然国不缺,她自己的零花钱就不知道能买多少了。 相比这个,公主殿下对那些木质雕刻、香囊文玩之类的更感兴趣,柔然城里见不到的这种新鲜玩意,才能够引起她的兴趣。 艾米拉就更简单了,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依娜的身后,表现出对一切身外之物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刘玄看了看掌柜的,掌柜的看了看刘玄,面面相觑。 刘玄没想到,明明都是女生,竟然会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难道这也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刻板印象? 掌柜也没有想到,这几个一看就是富家小姐的人物,看着满目的珠光宝气,竟然视若无睹,难道自己今天见了鬼,或者出门没看黄历? “你们......没有什么想要的吗?”刘玄斟酌再三,决定直接开口询问。 端木芸摇摇头。 艾米拉抬头看了看,又低下去玩手指。 倒是依娜,伸出手指悄悄点了点一处货架。 刘玄和掌柜的同时喜出望外,直到依娜拿起了她看中的东西......那是一个木雕挂件,玄鸟图案。东西是好东西,金丝檀木制成,大师雕刻,历经多少多少时间,浑然天成巴拉巴拉...... 总之广告词这东西听听就行了。 掌柜的眼睛一黑,倒不是说东西怎么样,这挂件货真价实,不过......价格也太低了一点。这种烂大街的木雕挂件,他家里还有一仓库,根本没多少利润。 刘玄拉着掌柜的走到一边:“老板,你是专业的,不如你帮忙看看有什么合适的。” 掌柜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好说,好说。”刘玄站在他身边,一种莫名的威压自然而然被施加到他的身上。掌柜的见过不少武者,他们身上都会有这种压迫感。 这不是武者刻意为之,而是气力带给他们无意识的变化。 所以掌柜一瞬间就知道了刘玄的来头,这座大西城中,还有一个人曾经让掌柜的感受过这样的威压,那个人叫李闯。 那是一次李闯御驾亲征,掌柜的在楼上远远瞥见了李闯一眼,那种压迫感,很淡,却弥漫出很远,就好像隔着数千米的距离,被一头雄狮盯上的感觉。 这个少年并非常人。 在刘玄的注视下,掌柜的在店里来来回回踱步,摸索半天,拿了一个檀木盒子,摆着些饰品端了过来。 “公子,您看这几件如何?”掌柜的拿起东西给刘玄一一介绍。 第一件是纯白色的珠佩,那么小的一颗白玉圆珠上竟然雕刻着一只无比精妙,栩栩如生的凰鸟。 “这是一块来自西域和田国的白玉,要是普通的白玉,鄙人还拿不出手,但这块白玉,据说在挖掘出来时遭天雷洗练,不仅没有丝毫破损,反而更加温润,令人啧啧称奇。” “哦?那此等神奇之物是怎么落到你这里的?”刘玄看着这块珠佩,他确实感觉到玉中有一缕天地之气的流动,威严而锐利,若是来自雷电,倒也说得过去。 “这个嘛......”掌柜的讪笑两句,“那玉在一次西域马贼的袭击下丢失,被一些路过的旅商找到了。” “你就是那些旅商中的一个?” “不,我当时是劫道的马匪。那些旅商回到大西国的时候,被我杀了,用他们的财物做本钱,才开了这家小店,现在在业内也是小有名气。”掌柜的看上去很自豪。 刘玄眼角一抽:“这是能随便往外说的事情吗?” “嘿嘿,公子您有所不知了,大西城中许许多多的商贩都是以前的盗匪马贼,这么混乱的地方,也只有我们这种人才有做生意的本钱。” 经济的发展离不开商人,但如果人人都在冻死饿死的边缘徘徊,又如何发展商业贸易呢? 所以赵献忠出了一招,谁有钱,就让谁当商人好了。于是那些想要寻求安定的不法之徒,接受了号召,涌入大西城中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商人。 和想象中不同,这些道上混的绿林好汉,多数也非常讲义气,他们做起生意来,虽然经常会给对头下黑手,但对买家绝对是童叟无欺。 因此在打击了几次商贩间的恶性暴力事件,并立法加以控制后,大西城的商业蒸蒸日上起来。 “都要了,报个价吧。”掌柜拿出来的确实都是好东西,于是刘玄大手一挥,全要了。 第198章 大王回城 “公子大气,那就四十两银子。” 价格很公道,刘玄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托盘上:“五十两,多的不用找了。” 收起店家包装好的玉器,刘玄转过身来一看。 “呃......沐姑娘哪去了?” “阿芸的话,她刚刚看到对面有家药材铺,过去看药材去了。”依娜指了指道路对面。 当刘玄等人进入药材铺的时候,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端木芸正在对一些药柜翻腾。旁边跟了两名药师的学徒,一脸无奈地看着端木芸。 端木芸刚来的时候,他们只当她是普通的客人,然后端木芸说出了几味极少入药,反而是在占卜上有用处的药材,学徒们半天找不到,端木芸直接自己到里面开始翻箱倒柜。 期间,药材铺的药师出来阻止过一次,然后被端木芸几句话说出了自己的身体隐疾问题,现在还坐在后堂自闭着。 “几位,抓什么药?”被端木芸搞得鸡犬不宁的药材铺学徒十分敬业地分了个人手过来招呼刘玄一行。 刘玄摆摆手,指了指端木芸:“我们一起的,这是在干什么?” 学徒们一听,仿佛见到了救世主一样,围到刘玄身边哀嚎,哭诉着端木芸所做的令药发指惨无药道的行为,就差趴在地上抱着刘玄的大腿撒泼了。 端木芸翻找了半天,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不过给一些尘封已久的柜子折腾够呛,上面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灰,撒了一地。那些朽烂的木头也发出呻吟,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破碎。 “沐姑娘。”刘玄走到端木芸身后,唤了一声。 端木芸猛地一回头,看到是刘玄,又转身继续翻找药柜:“刘公子,麻烦您帮忙找一下几味药材。” 刘玄:“呃......”这是端木芸自从上次在刘玄身上实验各种占卜术后,第一次对某种事物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兴趣,虽然归根结底,还是和占卜有关。 平日里古井无波的神态,波澜不惊的沉稳,以至于每一次呼吸都保持在同一个频率上,和现在甚至显得有点亢奋的端木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种属性,我们一般称之为反差,对于特定人群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刘玄觉得自己应该不是“特定人群”中的一份子。 不过本来是要劝阻端木芸的他,还是在端木芸的指挥下帮着他一起翻箱倒柜了起来。 药材铺的学徒们懵懵了。 依娜和艾米拉也蒙了。 学徒们用弱小而无助的目光看向依娜和艾米拉。 依娜用同样弱小而无助的目光看向艾米拉。 艾米拉叹了口气,朝学徒手中塞了一枚金币:“这个算收拾的费用,等会看看他们拿了些什么,价钱另算。”面对这种情况,艾米拉没有一点力气和手段,她选择拿钱砸。 看到闪闪发光的金币后,学徒们一个个摩拳擦掌,腰不酸了腿不疼了间盘不突出了,干活也有力气了,都开始玩上古时代的烂梗了。 其中一个学徒眼疾手快,抢占了刘玄、端木芸身边最好的位置。开始给刘玄和端木芸手中的药材打包、上秤。 有了刘玄的加入,端木芸手上的动作明显快了不少。 片刻之后,刘玄手上提着一大串各种药材,离开了药材铺。 “实在抱歉,刘公子,刚才我好像有点太激动了。”端木芸的小脸有点红晕,不知道是找药材累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此前端木芸一直生活在安京城中,这个名义上的汉地中心,因为罗慕路斯人的管控,维持着一种虚假的繁华。看似百姓富足、丰衣足食,实际市场上并没有多么丰富的商品。 自然,端木芸从老国师身上学到的一些本事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大西国靠近西域和草原,在商业发展上有着天然的优势,加上大西国的商人都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毕竟大多都是山贼马匪专业来的。 所以在大西城的市场上就能找到很多稀罕东西。 “这些都是汉地很少见的药材,没想到在这里能找到。”端木芸一副见猎心喜的样子,说话的语调都变得轻快愉悦了些。 “靠近西域和草原的地方,有这些东西也不稀奇。”刘玄不认得药材的样子,但是认得他们的名字,这些药材中大多数都是沙漠戈壁或是草原地带常见的种类,汉地没有也是正常。 “这些药材是要拿来做什么吗?”刘玄问道。 “家师教导过我药理和毒理,之前从未有机会实践,这次是个好机会。”端木芸的视线不停地往刘玄手中的药包上瞟,“还有些药材制成熏香,对占卜会有帮助,我也打算试试。” 不管是什么人,聊到自己喜欢的话题,话都会变得更多一些。 走了没一段路,身后远远地传来锣鼓的声音。 周围有卫兵巡逻,赶人清场,道路上的行人一哄而散,避让到两侧,空出空旷的大街。 “这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在人家的地盘上,守点人家的规矩没有坏处,刘玄一行也退到道路旁边,周围的其他人均是翘首而盼,像是在等待什么。 远远的,一队人马从城门方向而来。 身着重甲的骑兵手执战旗,在最前方开路,旗帜上黄底红色“大西”二字,身后士兵双目如狼,气势如虹,人人身上溢满杀伐之气。 李闯就在队伍的最中间,他在马背上闭目养神,因为放松而小幅度摇晃的身躯释放着普通人感受不到的威压。 沿路百姓皆高呼大西王之名讳。 北府军战事趋于稳定,李闯趁着春节回到了自己的温馨小窝。大西城是他一手打造起来的,对于他来说,就算整个大西国分崩离析,只要大西城还在自己手上,就没有问题。 随着队伍一路行进,李闯的察觉了几道熟悉的气息,他微微睁眼扫视街边,看到了那几个身影。 “他好像发现我们了。”刘玄说道,“应该不会找我们麻烦吧?” 没人能给出答案。 当李闯的队伍通过后,街道上又恢复了熙熙攘攘的原状。 第199章 潜伏在城中的威胁 几人压着马路,刘玄不断地左右来回环视,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刘公子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吗?”端木芸恢复了往日的端庄姿态。 几名小孩举着玩具从刘玄身边穿过。 “自从李闯经过开始,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我猜是李闯安排的眼线。”刘玄的眼神扫过周围每一个隐蔽的角落,“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最好还是小心一点。” 想到当时初见李闯的样子,刘玄想了想自己还是低调点比较好。大西王这种看着直来直去,实则粗中有细,一肚子坏水的性格,是最难以捉摸的。 “或许是有高人出手呢,既然小女子无法察觉,说明对方的实力已经超过了我们。”端木芸说道。 是赵献忠吗? 身为端木宗的弟子,端木芸也从老国师的口中听说过赵献忠的传说,曾感叹过此人天赋极佳,唯一缺的就是差了一些心性,否则可堪大任。 于是端木芸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这名神秘的长者。 如果赵献忠在大西城内,他是有能力做到监控像刘玄这种特殊对象的。不过,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大西城内鱼龙混杂,隐世不出的高人、别有用心的歹人、浑水摸鱼的小人。 要是因为赵献忠的行动打草惊蛇,引发了小小的混乱,可就得不偿失了。 刘玄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跟在后面走神思考中的端木芸没有注意到,轻轻撞上了刘玄的肩膀。 “啊......”端木芸轻呼一声。 刘玄下意识转身拉住端木芸的手腕,防止她失去平衡。 “谢......谢谢。”端木芸显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有些不知所措。 “嗯......我的问题,是我没注意到,实在抱歉。”刘玄还在感受着手中传来的细腻触感,两人就这样愣在那里,挡住了后面人的路。 至于后面的人...... “咳咳。”艾米拉干咳两声,旁边依娜摸了过去把刘玄和端木芸的手分开,然后伸手环住端木芸的腰,向后带了两步,远离刘玄的“魔爪”。 刘玄机械式地调整了站姿,掩饰着尴尬,指了指道路一旁的某个位置,那里有让他停下脚步的原因:“你们看那边,那些人是不是有点问题。” 顺着刘玄手指的方向看去,几名罩着斗篷的商人正在给过路客兜售着自家的皮草。行商以路边摊的形式做交易,本来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这几个商人有点奇怪,除了做生意,他们始终会安排两三个人左右巡视,观察着街上人来人往。如果有卫兵经过,那些探头探脑的家伙就会一溜烟缩回去。 而且作为汉人的行商来说,他们的体型未免有些太高大了。 “草原人。”艾米拉说道。 “大西国和草原还在交战,他们竟然敢来大西城吗?”依娜好奇地问道。 “草原人本就胆大包天,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们以客商的身份前来,没有将其拒之门外的道理。”刘玄说道。 刘玄也知道,这些草原人,他们肯定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来,这样才能解释他们为什么要躲着卫兵。至于草原人的行动会造成什么后果,刘玄并不关心,他是来玩的,不是来找草原人麻烦的。 前提是草原人的行动不要影响到他们。 “要是能遇到大西王的人,就和他们提个醒吧。” 这算是今天一个小小的插曲,在此之后,刘玄一行先回到了下榻的旅店。天色未暗,各家商铺门口都已经挂起了大红灯笼,凑一凑这改岁的喜气。 刚落脚没一会,端木燕就鬼鬼祟祟地从窗户摸了进来。 “怎么跟做贼似的从窗户进来?”几个女生正凑在一块聊天,许菲兰的位置正对窗口,第一时间看到了钻进来的端木燕,连忙上去搀扶。 许菲兰发现端木燕身上灰头土脸的,像是刚从什么废墟里钻出来一样。 “这是怎么了?” 端木燕大喘着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刘玄:“在街上看到了些有意思的。”他扑到桌子旁边,端起桌上的茶壶,也不拿杯子了,直接拎着壶往嘴里倒茶水。 灌了半天后,他将茶壶放下:“在国师府邸的附近,有一群草原人埋伏着,鬼鬼祟祟的。我估计他们干不出什么好事,就跟在了他们身后,果不其然,他们打算袭击大西国师。” “然后你就跟他们打起来了?”许菲兰一瞪眼,非常闹心的样子。 “哦那倒没有,他们冲进国师府邸之后很快就被轰飞了出来,正巧砸到我,我跟那些草原人一起摔进了一间房子里,那房子年久失修,撞一下就塌了,于是我们就一起被埋了进去。” 端木燕坐到刚才许菲兰坐的椅子上,娓娓道来。 “我皮糙肉厚的很快就爬出来了,本来想着趁草原人还没发现溜之大吉,没想到那些草原人也不是吃素的,有好几个聚气实力。” “发现我之后,就开始追着我打,我费了好大的力气甩开了他们,加上他们也担心被卫兵发现,没有一路咬死,我才捡了一条命啊。” 端木燕说得吓人,可看他的表情和神态,分明十分轻松惬意,身上除了灰尘和脏污,连个衣角的破口都没有。 许菲兰的表情随着端木燕的描述而波动起伏,时而紧张,时而庆幸,刘玄一看就知道,这小子是在逗许菲兰玩。人家小两口的情趣,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比较好。 “草原人啊......”等端木燕绘声绘色地描述完自己的遭遇,刘玄把自己这边看到的情况摆上了台面,那些行事鬼祟的草原商人,大概和袭击国师府邸的草原人有什么关系吧。 “哦?也就是说,那些倒霉的家伙在城里还有同伙?”端木燕摸了摸下巴,“看来这两天大西城里不会太安分了,出门的时候多注意安全啊。” “遇到我们,要注意安全的怕是那些草原人吧。”刘玄笑了笑,他这边,一个固气,一个聚气巅峰,再加上不知道什么水平的端木芸,除非草原人能把一整个部落的武者丢进来,否则遇到他们只能踩钉子。 第200章 隐患 话音刚落,大街上传来铿锵的甲胄碰撞声,似有军队行进。 来到窗边向外看去,一队队兵甲齐备的士兵沿着主干道来回巡逻,对百姓们称是改岁将志,近来客商来往颇多,增派人手维持秩序,震慑宵小,以免引起恐慌。 拿甲士当城管用,无异于高射炮打蚊子,此举毫无疑问是为了搜捕可能还潜伏在大西城中的草原人同伙。 现在大西城中数十万居民,一旦草原人铁了心要搞个什么大新闻,几名聚气武者,或者几百名训练有素的部落勇士,再人口密集、毫无防备的城市中能造成的破坏是恐怖的。 很快,一队士兵摸到刘玄等人所住宿的旅店门口,拍开大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掌柜的闻风而动,几乎是在下一秒就站到了士兵们身前,微微俯身:“几位军爷赏脸,小店深感荣幸,军爷来此是有何公干?” 虽然态度谦卑,掌柜的腰杆却挺得笔直。没办法,这位以前也是个刀尖上讨生活的主。别的地方商人可能会怕官兵,大西国这群一个赛一个的刺头。 正因如此,大西城的士卒很少在店家撒野。 “掌柜的生意不错。”士卒的领队一拱手,然后带着掌柜走到一边,压着声音说道,“这两天多留点心,有草原人混进城里了,怕是要出乱子,我带着人搜一圈就走,你这应该不会藏着草原人吧?” 一听此话,掌柜眼中精光乍现,有草原人混进城里?这种刺激的事情怎么能不叫上兄弟们......哦不对,自己现在是掌柜了,不能像以前那样抄刀子上去就是砍了,遇事要沉稳冷静。 “军爷放心,鄙人虽不是什么好汉,藏匿草原蛮子这种行径断然还是做不出来的。”说着,掌柜让小二端来茶水,再亲自带士卒一间间房间检查。 时节特殊,旅店中没有空闲的房间,逛一圈用了不少的时间。 “咚、咚。”掌柜的敲响了刘玄的房门。 打开门,掌柜简单说明了来意,刘玄点头,于是士兵们向房间内环视一圈。 刘玄他们开了几间房,只是现在都聚在一起,显得房间内的人特别多,士兵们本着谨慎的心理,重点观察了一番。 士兵的头领对着刘玄说道:“这段时间安分点。” 或许也是看出了刘玄等人不一般,所以没有过分打扰,还特意提醒。 等到将要离开旅店之时,一名士兵对头领说:“刚才那个给我们开门的人,好像有点眼熟啊。” 头领抹了抹头上的汗,忙了一下午,就算是大冬天也难免。 “眼熟?我想想......”听手下这么一说,士兵头领的脑子也嗡了一声,他开始在身上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卷纸。将纸卷摊开,是一幅画像,和刘玄有着五分的形似和八分的神似。 “是他,回去报告去。”士兵头领一惊,这么大的事自己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要是漏了活被发现了,自己的前途怕是就没有了。 这可是大西王亲自下令要找的人啊,就连画像都是国师身边的近卫亲自送到营中分发的,可想而知这人该有多么受重视。 旅店中,端木芸站起身,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天色:“今夜月黑。”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大西军士卒搜索一天无果,现在想必都疲惫不堪,草原人以逸待劳,若是真的要在大西城中动点手脚,今天晚上是个好机会。 一阵寒风拂过,刘玄、依娜、端木燕同时站了起来。 “嚯,好大的阵仗,是来迎接我的吗?”李闯的身影出现在窗前,扫了一眼屋内,和站在窗边的端木芸,伸手抓出窗沿,翻入房内,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刘玄挥了挥手,除了四个有自保能力的,其他人都退出了房间。 “清个场也好,话说你们胆子倒是挺大的,我还没有去找你们,你们倒是先跑到我的地盘上来了。”李闯扯过一把椅子,翘起二郎腿,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不过嘛,咱们不是敌人,也没必要对我这么警惕吧。”李闯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上茶。 “既然来了我大西城,那就是我的客人,不如说说,这座城市如何?” 不知道李闯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对方似乎没有恶意,没必要把关系搞僵。 “居民生活虽算不上富足,倒也安居乐业,商贸兴旺,经济繁荣。只是坐落的地理位置不好,农业不发达,没有人口基础,缺乏劳动力,是一个典型的贸易都市......”刘玄侃侃而谈,把李闯说得一愣一愣的。 刘玄的本意是先扬后抑,在人家地盘上,不说人在屋檐下吧,恭维两句也是应该的。说完好话就要点人家的问题了,这叫客观中立,中庸之道。 没想到说着说着就成了应试教育的背板式回答,看来还是那些青春岁月的记忆在骨子里印得太深刻。 李闯沉默片刻:“你小子,看得还挺透彻。”这些话,有很多内容,赵献忠也跟他提到过。 大西城根基不稳,缺少常住人口,在农业时代,这种地方严格意义上来讲只能称作聚居地。按照赵献忠的规划,这里实际上是一个应急处置方案。 当年跟随李闯的将士们,战争结束后无处可去,于是在赵献忠的建议下,李闯打造了大西城。 以当年的谋划,之后李闯会慢慢整合整个大西国,将一切控制在掌中后,这些老兵就可以散去,各回各家,安度余生,以作为他们忠诚的奖赏。 可惜事与愿违,在各方势力的插手和干涉下,大西国未能成功整合,大西城也就摇身一变成了历史遗留问题,充当大西国都的位置,发展了下去。 这样的城市,在和平时能够高速发展,但如果陷入战乱之中,没有商人往来,断绝了外部输入的资源,就会变成一座死城。 敌人甚至都不需要围城,只要切断道路,坚壁清野,大西城就会不攻自破。 第201章 龙脉碎片 “这大西城,是我半生的心血,却也是个残缺的城市。”李闯悠悠说道,“想当年,大西军座下七十二员战将,带甲百万,何等威武雄壮。罗慕路斯的大军在我的面前也不堪一击......” 好汉不提当年勇,陈年旧事没有人愿意听的,所以这里先跳过了。 刘玄等人在一脸无奈地看着李闯像是个沧桑大叔唠叨了半天之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别看我现在是这副样子,还是有点血气在身上的,几只小老鼠,敢跑到我家里来捣乱,这可不能忍,得做些灭鼠的工作了。不过我这里缺人,所以想请你们当一次打手。” 当打手?刘玄挑起眉毛:“我们不干雇佣兵的活,不过你要是给的价格足够,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李闯咧了咧嘴:“黑石军一半的地盘,怎么样?” 刘玄和端木燕的手同时一哆嗦。 “别紧张,不是试探,我也没那个花花肠子。”李闯哈哈大笑,“因为西域的狗崽子,黑石军的实力大大受损,你们也知道,我是想整合大西国的,眼下就是一个好机会。” “但是北边还有草原人的动作,我不能把大量的兵力从北府军那里抽走,否则草原人长驱直入,会毁了整个大西国。” “那陛下又怎么知道,我们有能力吃掉黑石军一半的地盘?”端木燕双手环抱在胸前,靠在墙上,缓缓开口。 “黑石军的力量不足全盛时期的一半,不足以作为大西国的支柱存在。西域的入侵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黑石军挡不住,陈武已经没有价值了。” “相比之下,我觉得,一支新的铁燕军,是更符合大西国利益的存在。”李闯毫不掩饰地表露自己拉拢的意思。 “然后让我们在和黑石军的对抗中消磨实力,最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刘玄冷着眼。 李闯拍了拍手:“年轻人就是有冲劲,真是什么都敢说,你不会以为你成了固气,我就不敢动手了吧?” “大西王的胆气,在下自然钦佩,可是若要拿我们当软柿子,您找错人了。” 像是要支持刘玄的话语,端木芸和依娜一左一右站到刘玄的身后,端木燕也调整站位,堵在窗口封住了李闯后退的路径。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咳咳。”门外传来一声咳嗽,还不等众人有反应,一道苍老的身影推开门,轻飘飘地踏入了房门,“老夫说大王怎么到现在还没搞定,原来是又闹上倔脾气了。” 说罢,赵献忠给刘玄几人拱了拱手:“老夫给几位赔个不是。” 赵献忠接管了话题,一切都变得顺利了。 “黑石军的实力大损是事实,我们确实需要一个新的代替者,是老夫向大王进言,你们铁燕寨确实是一个好选择。你们所担心的问题,黑石军的主力会由我们和安西军、镇南军牵制,黑石城以西,你们能抢下来的都归你们。” “百万计的人口,辽阔的土地,尚未被发掘,或者被废弃的矿产,老夫相信你们做得会比陈武好得多。” “至于回报,老夫只希望你们能挡住西域一段时间,绝不干涉你们的行动,以此物为证。” 看到赵献忠拿出来的东西,刘玄和端木芸同时有了反应。 端木芸一个瞬身来到赵献忠身前,如同一道白色的魅影,长袖一挥,一个玉盒罩住了那隐隐泛着金光的物件。 刘玄的反应比端木芸更快一些,而且像是从身体内部本能自发产生的反应,在刘玄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摄人心魄的压力就以刘玄为中心扩散了去。 这股压力来得十分突然,甚至瞬间激发起了其余人,包括李闯在内的气力护体。 直到那物件进了玉盒被封起,威压瞬间又消散,刘玄就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歪着头看着气力爆发的众人:“你们怎么了?” “呵呵呵,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赵献忠捋了捋胡子,“是老夫唐突了。” 端木芸不动声色地收起玉盒,真唐突吗?恐怕是早有预谋吧。 玉盒中所载之物,是龙脉的碎片。汉帝国灭亡之时,龙脉震动,赵献忠曾趁着安京城混乱,潜入皇宫重地,想要窃取龙脉,却被端木宗之子,也就是端木燕的父亲阻拦。 两人实力不相上下,在龙脉所处的地穴中斗法三日,最终赵献忠凭借活得更久,经验更丰富略胜一筹,将端木宗之子打伤。 为了保住龙脉,端木宗之子撑着一口气引动龙脉之气加持己身,逼退了赵献忠。 龙脉之气也不是那么好动的,端木宗之子因为这次的行为,让自己受了内伤隐疾,每况愈下,最终英年早逝。 赵献忠在逃走前,从龙脉上抠了一块下来,这些年对龙脉的参悟让他有了长足的长进。而现在,这块龙脉对于他而言已然无用,不如丢出去卖个人情,还能图个自在。 之所以要用玉盒封住,因为就算是残片,龙脉本身也会散发出高浓度的龙气,犹如黑夜中的一团火光,吸引有心无心之人的视线。 赵献忠自己就能遮蔽天机,因此龙脉碎片在他身上造不成任何影响,而当碎片暴露在空气中的时候,那种莫名的力量就会迅速扩散。 最直观的就是刘玄的表现,他自己可能没有感觉,但体内的龙气和龙脉碎片共鸣,会释放出强大的威压,这是来自天地之间的压力,就算是强如李闯也无法抵抗。 端木芸不着痕迹地朝端木燕点了点头。 端木燕走上前来,拍拍刘玄的肩膀,对李闯说道:“这活我们接了。” “好。”李闯将一块令牌放到桌子上,“这块令牌在外城可以畅行无阻,如有必要,也可以召集少量卫兵进行协助,你们的身份暂时就是我的客卿了,速战速决,我还想过个好年。” 大西城中有许多阴暗隐秘的角落,就算是城市的缔造者也不能完全掌握,这种地方通常会滋生灰暗腐败的气息,如同城市的顽疾、癌症,一点一点蚕食着生气。 第202章 贫民窟里的阴谋 一处酒馆的后巷,如同贫民窟的地方,这里住着大西城最底层的居民。无论是哪一座城市,都会有这样的地方,这就是一个物体的光暗两面,如影随形。 几个高大的身影突兀地闯入了这一方供弱小者艰难求存的天地,魁梧的的身躯和瘦弱的贫民乞丐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是到什么地方了?又黑又脏,怎么比部落的羊圈还要恶臭。”一名草原人捂住了鼻子,眼神中的厌恶丝毫不加以掩饰。 “这是汉人的贫民窟,弱者就会被丢到这种地方,简直是个大号的垃圾堆。”另一名草原人知道的明显要多一些,或许是以前来大西国跑过商。 他一脚踢开前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拦路孩童。骨瘦如柴的脆弱身躯像是破布娃娃一样飞起,重重地撞在路边破墙上。 孩童发出软弱无力的哀嚎声,疲惫、饥饿,和他人的毒打,无时无刻不施加在这些贫民窟的孩子们身上,就连惨叫都挤不出来。 周围衣衫褴褛的其他人,只是本能地抬头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这样的地方,这种事情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只要不落到自己身上,就不会有人在意。 “真是让人感到恶心。”出腿的草原人啐了口唾沫,“刚落地的小羊羔子都比这个小子有力道。话说我们在这个破地方绕了半天了,到底是来干嘛的!” 草原人中也是有地位高低之别的,不是所有草原人都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究竟为何。 “闭嘴跟着我走!”最前方的草原人回头恶狠狠地说道,很快,他们来到一处虚掩的门扉前,冬夜的寒风吹动门扇,破烂的木轴吱呀作响。 “好像有点不对劲。”草原人皱了皱眉头,就算他们再怎么粗心大意,也不该不关门啊,“小心点,说不定有鬣狗摸进去了。” 这是草原上的黑话,喜欢把不同的对象比作各种各样的动物。像是刺客、杀手这类的人物,就经常被称作鬣狗。 轻轻推开房门,几个草原人摆出战斗队形,按顺序踏入房中,门口留着两人一左一右监视户外。 房间内连一盏油灯都没有点,更让前来接头的草原人觉得不对。 “喂!达坎扎!”草原人轻声呼唤着同伴的名字,忽然只觉得身后一阵冷风,门外传来“嘭嘭”两声,房门也倏地关上了。 木板的碰撞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刺耳。 “哦呦,你们要找的是这个人吗?”油灯突然亮起,灯芯噼啪作响,闪烁的火光在油盏上跃动,摇曳着,一张汉人少年的脸映照在光影之中。 少年的手中,是一颗染血的头颅。 “达坎扎!”草原人惊呼,几人瞬间摸出从不离身的武器,本能的围着刘玄摆出战斗阵型。 “汉人!你是怎么进来的!”接头的人死了,他们就得不到下一步的行动指示,要是坏了部落的大事,回去也没办法交差。那不如把眼前这个汉人少年的脑袋拎回去,至少面子上还能说得过去。 “门开着,我就进来了,这是你们的朋友吗?”刘玄拽着达坎扎的头发,像是钟摆一样晃悠两下,脖颈的断面又洒出不少鲜血,“我好心好意提醒他,贫民窟不安全,记得要把门管好,他不光不听,还和你们一样质问我是怎么进来的。” 刘玄站起身,将这个名叫达坎扎的草原人头颅丢出:“真是太让我伤心了,难道你们草原人都这么没有礼貌吗?” 领头的草原人随手把达坎扎的脑袋拍开,任凭其落在地上像皮球一样滚动。 死了意味着他很弱,而弱者在草原上是没有地位的,比奴隶都不如的人也不值得让草原的勇士们尊重。 “什么狗屁礼貌,那都是你们汉人整出来的花花肠子,草原的勇士,只用战刀说话!”草原人一点点朝着刘玄逼近,全身紧绷,“达坎扎死了,就拿你的人头回去交差吧!” 左右两侧的草原人一拥而上,试图把刘玄逼到房间角落,狭小的空间会让刘玄无处躲藏,只能硬扛。 刘玄的视线迅速在草原人身上扫了一圈。四个感气,一个聚气,真是大手笔,草原人肯定在谋划着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行动。 刘玄觉得自己最近遇到的强者开始变多了,吕汉、面前的草原人,不常见的聚气也一次蹦出来两个,是等级够了要换地图了吗? 向后一仰,刘玄看着两把弯刀从自己的头上挥舞而过,刀身的寒光在黑暗中闪烁。 同时刘玄扫腿踢中一人的大腿,只不过用了两分力,草原人因常年骑马,肌肉板结的壮实大腿就像是被巨锤砸中似的,惨叫一声,浑身冷汗直冒,跌倒在地上。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刘玄抬手夺过倒地者手中弯刀,向侧上方一撩,另一人的手臂被齐根斩断,飞上房梁。 直到这时,草原人的领队才有了动作,在惊怒的情绪中,他双脚踏地,弹射起步冲向刘玄。他觉得是自己看走了眼,面前的汉人少年是个不弱于他的强者,需要自己全力以赴。 不过自己这边有人数优势,加上汉人少年还在出招后摇阶段,自己的突然袭击肯定能给对方重创。 他手中的弯刀隐而不发,手肘微抬,瞄准刘玄的脖颈一刀挥出。 得手了! 草原人手掌一紧,眼见着刀刃挨到了刘玄的皮肤上。然后他的心如坠冰窟,手感不对。 刘玄的身影像是云雾一般在他的眼前消散,抓不住,碰不着。 “刀挺快,不过容易伤着自己。”刘玄的声音从草原人的身后传来,“下次往前冲的时候,看着点旁边。对了,你的下次可能要等到下辈子了。” 刘玄将手中的弯刀当成投掷武器,刺入较远的一名草原人心脏之中,一手下压,锁住草原人头领的后颈,手指发力,草原人头领开始剧烈挣扎。 “安分点,能走得痛快点。”刘玄提着他的后颈,扬起胳膊一甩,草原人头领的身躯腾空而起,然后下坠砸在侧面最后一名草原人的身上。 第203章 倒霉的草原人 力度之大,刘玄很明显看见那个倒霉鬼整个身子矮了一截,全身传出骨骼碎裂的响声,口鼻冒血,没来得及出声就见了长生天。 感气武者被固气武者用聚气武者砸了,就是这样的结果。 被当做武器的草原人头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聚气武者强悍的身体素质给了他继续行动的力量,也延长了他要承受痛苦的时间。 “挺抗揍的,你说要是早点死了多好,省了我的事也省了你的事。”感气武者在刘玄面前不堪一击,要是在战场上,双方全装全甲,或许还能阻拦刘玄一时片刻。 这贫民窟的狭小木屋,他们连躲都没地方躲。 “可恶!”草原人头领看着地上尸体,心里在滴血,他们来自一个小部落,人丁稀少,青壮就更少,武者凤毛麟角。他和身边这几个,已经是部落里一半的武者力量了。 别看草原人在北府军的地盘上耀武扬威,那是因为北府军吃了时机的亏,冬季作战本就对农耕民族不利,草原人的突袭也打了北府军一个措手不及。 草原中有许多小部落,如天上繁星,这些小部落往往维持个两三年就会崩溃。他们会被大部落排挤、或吸收、或自然消亡在没有水草的冬季。 想要让这样的部落生存下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依附于其他更大的部落。 老大带着小弟,总要让小弟跟着喝口汤,那些小规模的部落也分不走多少资源,必要的时候还能拿来使唤挡枪,就有很多大部落会养着这些快要活不下去的小部落。 比如这次,这些草原人就是被自己的老大撺掇来充当棋子的。如果这一票干好了,他们的部落在来年开春的时候就可以迁移到水草丰美的地方,能够养育更多的牛羊和战士。 可惜事与愿违,草原人并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多么可怕的对手。 因为同伴之死而愤怒的草原人举起弯刀,冲向刘玄,看来他被冲昏了头脑,失去了判断局势的能力。 刘玄以鞋尖勾起掉落在地的弯刀,锋刃对外,一脚朝草原人的方向踢去,目标是他的大腿。刘玄不打算杀了这人,从他的身上估计能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这些情报对于刘玄没什么用,李闯可能会很感兴趣。那反正李闯出的价足够高,刘玄也愿意稍微带一点点敬业精神,受累多出点力。 草原人以刀对刀,却不想自己的弯刀在两把刀接触的一瞬间,就像是被热刀切割的黄油,“哧”地一声被切出一个缺口。 明明是一样的弯刀,在不一样的人手里,便有着天差地别的威力。 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的碰撞,让草原人隐隐察觉到了刘玄踢出的弯刀中,有一丝不同寻常的力量,那是气力注入武器之中才会产生的特殊共鸣。 “你......你是固气武者!”草原人吓得往后一缩,哪怕是在辽阔无际的草原上,固气武者在每一个部族中也都有着崇高的地位。 像是他所在的这种小部族,哪怕是族长,寻常都见不到一名货真价实的固气武者。 “原来你能看出来啊,那就好办了,你是要再反抗一下,被我打断四肢带走,还是老老实实的跟我走,少受一些皮肉之苦呢?”刘玄坐下来笑眯眯地说道。 草原人丧气低下了头,如果是汉人,说什么都要喊着宁死不屈列祖列宗在上之类的话上来跟你爆了,草原人就不会。 游牧部族之中盛行的本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阶级制度,等级森严泾渭分明,弱者只能服从于强者。 所以在看到刘玄比自己更强之后,草原人迅速放弃了抵抗。 这么干脆的投降刘玄还是第一次见到,难怪游牧民族的战斗力总是忽高忽低大起大落的。草原上的大汗有实力,能够不断掠夺农耕民族财富的时候,草原人就是一等一的勇士。 当大汗衰弱腐朽,无能少智之时,草原人就是散兵游勇,一触即溃,一溃千里,逃回草原深处,大漠之北休养生息。 “既然你这么配合,那就少让你受点苦好了。”刘玄的身形一闪,草原人的视线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刀就落到了他的后颈。 眼前一黑,草原人昏厥过去,刘玄从房间的角落里拽出来一根绳子,给他来了个五花大绑,面对聚气武者,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将绳子打了个结固定好,刘玄拖着草原人向外走去,一辆马车在门口等候多时。 轻松把草原人举起,丢上马车,随着掀起来的篷布,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横七竖八地丢了五六个草原人。 “动作挺快啊,我也得抓点紧了。”刘玄耸耸肩,要不然到最后一合计,他这个固气,收获的战果还没有其他人多,那就成笑话了。 刘玄走到前面,和负责驾车的王冀打了个招呼。王冀会把其他人抓起来的草原人送到李闯指定的地点,李闯手下的人会好好招待这些不速之客的。 你都不是汉人,还硬要融入汉地的节日,这个时代的汉人可不那么热情好客。 没有礼仪之邦,只有邦邦邦。 马车远去,听着有节奏的踢踏声,刘玄也不禁开始思考,这一晚上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的气力像是雷达一样扫描着周围隐晦的波动,这是端木芸教给他的技巧。 有些技艺不精的武者,往往会在松懈时露出些许马脚,这就是在人海中探寻草原人武者的办法。 出了破屋走了一段路,刘玄的脚下突然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具尸体,说得更准确一些,是一具孩童的尸体。这是之前被草原人头领踢飞的那个孩子,刘玄对此事并不知情,不过他还是很快从尸体身上的靴印判断出了凶手的身份。 如果李闯不弄死他们,那就自己找机会动手吧。刘玄眯起了眼睛,眼底那抹久违的血红色一闪而过,他不打算让那些草原人活着离开大西城了。 第204章 埋葬 不顾孩童尸体上沾染的冰冷污水,刘玄伸手将其抱起,他还从未体验过固气武者全速行进的感觉,就借着这次的机会吧。 几步翻越上屋顶,刘玄沿着屋脊一路奔向城门,脚步静谧无声,踩着青瓦也没有发出丝毫响动。 此时无风,刘玄的耳边却有无尽的呼啸,那是黑夜的咆哮,整座城市被他甩在身后,好像月光都追不上他的脚步。 李闯做了一些安排,夜晚的大西城门有重兵把守,近乎戒严。 士兵们在看到刘玄这个陌生人到来的一瞬间,全体架好了武器,进入战斗状态,动作整齐划一。 这种战术素养,不是一般的部队可以做到的。 事实也是如此,这是李闯手下的精锐,大西城卫。 大西城卫数量稀少,数千而已,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看门。除了大西城四周的城门,还要负责守卫王宫的宫门。 从兵源选拔,到装备,再到训练,都是李闯自己一手操办的,就连赵献忠都没有干涉过大西城卫的事务。 赵献忠太忙了也是原因之一。 “站住,什么人!”守门的士兵眼神紧紧跟随着迫近的刘玄,从这名少年的身上,他们能够感受到一股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无形却恐怖。 很快,眼尖的士兵在道路两侧火炬的照亮下看见了奇怪的东西。 “喂,他手里是不是抱了个孩子?”一名士兵把头探出拒马,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战友,“好像有点不对劲。” “废话,当然不对劲了,那孩子已经死了,是个尸体!”此话一出,周围的士兵毛骨悚然。这大半夜的,一个少年抱着一具孩子的尸体往城外跑,这是要干什么? “停下!不然放箭了!”最前方的士兵扯着嗓子吼道,这话不仅是说给刘玄听的,也是说给城墙上的弓箭手听的。 听到下方士兵的话语,弓箭手们迅速进入战斗位置,握弓在手,随时准备射击。 刘玄也没有停下脚步,纵身小跳,踩着守门士兵的枪尖,就越到了他们身后。 士兵们大惊,正要让城墙上的弓手放箭,却看见刘玄从袖口中翻出一枚令牌一样的东西,贴在掌心。 守门士兵纷纷停下脚步,其中一人匆匆一瞥,发现这竟然是大西王的手令。要说是如大西王亲临有点太夸张,不过拿着这张令牌,也代表着此人是大西王指派的特使,说不定身上就有什么重要任务。 这下可好,本来打算拉一个夜闯城门的可疑分子,结果把自己的人生拦住了。 “快快,放行放行!”守门士兵一下子散开,开关口的开关口,搬拒马的搬拒马。一名士兵给城墙上打了信号,城头上便开始转动绞盘,打开城门。 刘玄朝最近的一名士兵弹出两枚金币:“谢了,请弟兄们喝酒。”他的声音有些冷,听着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感。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守门的士兵点头哈腰,他们可不在乎刘玄身上有什么样的任务。 像这样拿着大西王令牌的神秘强者,有点脾气也是正常的。他踩着武器轻松翻越战阵的姿态也震慑住了这群士兵,一般人可做不到抱着个孩子还能跳起三四米高,八九米远。 而且刘玄并不高傲,在士兵们看来,这样一个没有架子的强者,当然是不得罪更好......人家还给了两枚金币呢,够在场的所有人吃一顿大餐了。 城门刚刚打开一道一人宽的缝隙,刘玄就步履生风窜了出去,留下守门士兵面面相觑,继续开门也不是,关门也不是,万一这位大爷等会还要回来呢? 这城是出了,但是要往哪去呢...... 刘玄在夜黑中漫行,一时的情绪激动把他拉出了大西城,还带着一具孩子的尸体,自己却像无头苍蝇不知道目的地在何方。 一路游走,刘玄的脚步不知不觉间来到自己曾站在其上眺望大西城的山坡。 “就这里吧。”刘玄将尸体放下,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一拳一拳砸出一个坑洞,再将坑壁用气力切削齐整,“抱歉没办法给你准备个棺椁,将就一下吧。” 孩子的尸体置于坑中,再以刚才挖出的黄土掩埋。刘玄在四周寻找一番,还真让他找到了一株在寒风中摇曳的小树苗。 树苗长出的时节不算好,多半活不过到来年开春。刘玄把树苗移栽到坟头,充当是墓碑的作用。 “若有机会,我会再来看你。”刘玄在坟前小坐,等到云层遮蔽月光,他站起身,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次出城,竟然还有意外的收获。 “在此之前,先用他们的脑袋,给你做个祭奠吧。”刘玄走向山坡的另一侧,那是掩盖在山坡阴影之下的洼地,洼地中有火光若隐若现,被周围的灌木很好地掩盖住了。 若不是月光消弭,火焰穿透了黑暗,还没有那么容易被发现。 那是一个简单的宿营地,其中只有一名武者,或许是因为草原人把战斗力都派去渗透大西城了吧。 没错,在这个宿营地中休憩的,正是草原人。从高处俯瞰,营地的规模至少足够三五百人居住。现在能看见的,在营地中游荡的草原人,三五十都嫌多。 那唯一的一名武者,就在营地中央,周遭灯火通明的大帐之中,周围的小帐篷众星捧月,环绕在大帐四周,生怕别人不知道大帐里面有什么东西。 这种行为,有一个成语——插标卖首。 刘玄就像是在自家的花园中行走一样,游荡在草原人的营帐之中。草原人的营帐和汉人或西域人的都大有区别。汉人喜欢沿着地势的高点搭建帐篷,营地中的道路经常是蜿蜒曲折,且有不小的高低落差。 这样做的好处是不会因为营地外墙被攻破导致被全营一锅端,复杂的地势让士卒们在营地内部也可以组织强有力的抵抗。坏处也同样明显,一旦遭到突袭,若是士卒素质不足,复杂的地形容易干扰们反击的节奏,乱成一锅粥。 第205章 袭击计划 草原人会把营地中的每一个帐篷分得很散,并且保持一个固定的几何图形,比如同心圆,或是三角形。 有规律的营地更方便人员走动,宽阔的道路也适合草原上的骑手策马奔驰。 问题在于,一旦地势稍有复杂起伏,或者规模扩大,这种营地布置就会变得很混乱且臃肿,没有半点灵活性。 像现在这样,刘玄在营地里逛了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出一丝一毫的问题。 刘玄大摇大摆地摸到中央大帐旁边,帐篷顶上竟然还挂着一枚纯银制作,宝石镶边的草原鹰徽。 这种鹰徽是部族长才有资格使用的,再往上的纯金鹰徽就是可汗的象征了。 雄鹰是长生天的象征,草原人不仅把鹰当做伙伴,更认为它们是长生天的使者,指引着草原众生前进。 就算是部族长,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挂上这样一个鹰徽。 至少他的部族有一定的实力,部族长本人足够受人尊敬。 弱者难以肩负长生天给予的使命。 夜已深,大帐中还有人活动的迹象。 草原人这是什么奇怪的作息规律?怎么和现代都市的牛马工薪阶层一样,三更半夜还不睡觉。 刘玄有自信,不会被大帐中的人轻易发现,问题是怎么混到大帐里面去。人生一大乐趣,那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寻找着营地破绽之时,刘玄发现有一名伙夫打扮的人正抱着食盒朝大帐走去。 刘玄的身影悄然浮现在伙夫身后,对方没有半点察觉,就被刘玄一手刀砍翻在地,顺手接住开始自由落体的食盒。 当然只是打晕了过去,没有伤及性命。 把伙夫的身体拖到角落里,刘玄从他的身上扒下来衣服,套到自己身上,打扮成伙夫的样子。 这个时候,刘玄发现草原人营地里的伙夫竟然是汉人,或许是从北府军地盘上抓来的?想到这里,刘玄又费了点力气,把伙夫搬到营地之外,如果营地乱起来,这人恐怕是活不了的。 在营地外面,至少还能让他有逃生的机会。 迅速回到大帐之前,刘玄低着头,捧着食盒,走近帐篷入口。 “站住。”守门的卫士拦住刘玄,上下打量一轮,有些狐疑地说道,“昨天好像不是你来的?” “诶诶。”刘玄随声附和,“昨天来的是小人的叔叔,今天他有些不舒服,又不能误了时辰,托小人送来。” “赶紧赶紧,你们汉人说话真是让人听得难受。”卫士不耐烦地挥挥手。 刘玄笑着点点头,掀开门帘进入大帐之中。 一名头戴银饰,身穿狼皮大衣的中年人正对着门帘,盯着一张地图,上面绘制了一座城市,很明显是大西城。城内的许多地点,都被圈点出来,旁边还有用草原文字进行的标注。 这个世界的草原也是一个完整的文明,而非单纯的地理名词,也有自己的文化传承,只不过受到了汉文化的巨大影响,很多东西都是从汉文化中借鉴过来的。 或者说抄过来的——比如文字。 所以地图上的信息,刘玄可以看懂一部分。 王宫附近有三处袭击点,每一个位置安排了十人左右。更多的袭击位置在闹市区,特别是客商往来的市集。 不同的位置,发动袭击的时间也有略微差异,王宫附近会最先开始骚乱,随后逐步向外城扩张。看来是用第一波攻势最大限度吸引城卫兵力,导致城中其他位置防卫空虚,伺机而动,搅乱大西城......这样的战术。 有趣,不过最让刘玄惊讶的是,草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送了这么多人进城,甚至还都是武者。 在大西城中潜伏着,准备制造混乱的草原人, 最弱也是感气武者,这是一支战斗力可怕的特殊部队。 草原人非常清楚,大西国派系林立,心脏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李闯一手打造的大西城,只要大西城崩溃,所有表面上团结在李闯身边的大西国势力就会分崩离析。 拦住草原人南下步伐的不只靠一个北府军,北府军的身后站着大西王李闯,这个唯一能够统合大西国资源的男人。 刘玄也不出声,把食盒放在案上,在心里吐槽着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体型明明更大还要学汉人用案。这玩意刘玄自己都觉得不方便,好在非正式场合也不用这东西,不管是铁燕寨还是西山谷,用的都是普通的桌子。 “送到了赶紧滚,不要在这里碍眼。”地图前面的部族长闷着声音说道。今天有好几个大西城内的联络点失去了消息,八成是被发现清除了,他正头痛着。 今天送餐的这个伙夫好像和之前的不太一样,不是送完餐后就连滚带爬地逃出去,就是缩在旁边一动也不敢动。 现在自己旁边的这名少年,不仅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还凑着脑袋往地图前面挤,莫不是想刺探情报? 不管少年的想法是什么,现在他看到了自己的计划,万一走漏了风声,后果不是自己能够承担的。北府军边境上的十万草原勇士,还在等着自己的信号。 以及,自己还有一个强而有力的盟友。部族长不会留着可能泄露 部族长正待动手,刘玄突然指了指地图上的某个位置:“这里,需要特殊的令牌才能通行,你们的人到不了王宫,半路上就会被拦下来。还有这里......” 部族长的视线随着刘玄的指点在地图上游走,心里暗暗惊讶,要是这些地方被切断了,会对他的计划产生严重的影响。 内城进攻王宫的佯攻组,和外城掀起骚乱的主攻组会被切断分割开,双方各自孤立无援,失败就会成为必然。 “既然这样,该修改原来的计划了。”部族长看着地图,喃喃自语道,“令牌......那令牌是什么东西?” “令牌啊......就是这个东西。”刘玄掏出了令牌在部族长面前晃了晃。 部族长下意识伸出手就要去拿令牌,刘玄手腕一绕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