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妹抢亲?换嫁短命太子后我登后位》 第1章 朕不要来世! 春日乍寒,冷风一直从破旧的窗棂钻进来。 啪—— 啪——! 外面太监的甩鞭声刺耳至极。 牢房门口的两个狱卒凑在一起,扫向牢狱中被两根铁链穿透琵琶骨挂在墙壁上的姬婳。 “真是可怜,明明是轩王…不,陛下的正妻,如今却只能享受这濒死之苦。” “谁让她大婚之前就失身于前太子,自己不检点,活该被锁在这里五年!” 姬婳勉强抬起头,眼含讽刺。 几缕发丝从她苍白瘦削的脸划下去,原本星河璀璨的眼眸,现在只剩死寂。 一条细长的疤痕从左脸眼角贯穿到嘴角,几乎划开了这张脸。 任谁看了,都无法想象这是当年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 凌墨轩终于登基了。 外人应该都以为她死了吧。 “咯吱——” 破门被推开。 一道欣长身形走进。 凌墨轩身着龙袍霸气十足。 他眼眸寒栗森冷,面部轮廓如同雕刻一般立体,唇角薄削分明,俊朗又矜贵,让人心底生畏。 姬婳眼神恍惚了一瞬,声音沙哑残破道: “你到底什么时候让我去死?” “想死?” 凌墨轩墨色眸子中酝酿着怒火。 “就算你失身于前太子,你这一辈子也注定只能是朕的人!” 姬婳眼睫微颤。 先帝赐婚,让凌墨轩和太子凌御钊同时娶丞相的两个嫡女。 妹妹母家比她优秀,凌墨轩为了能娶到姬舒兰,不惜设计她失身于太子。 可凌墨轩怎么也没有想到,先帝居然还是将她赐给了凌墨轩。 自那之后,她成了凌墨轩眼中的耻辱,日日凌虐。 她为了活得像个人,去外祖家商量支持凌墨轩。 这才得以优待。 她以为,一切都会好转,却未想到! 这不过就是他的利用! 等到他登基之后,她就彻底没用了,甚至害了满门忠烈的外祖一家! 下颚突然传来的痛拉回姬婳思绪。 “就算当年你是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又如何,朕要的是,能帮得上朕的身份!” 姬婳…… 一直是他的意难平,她聪明睿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姬舒兰强百倍,千倍。 可她却没用! 姬婳一双美眸充斥着滔天恨意,“凌墨轩,你该死!!” 凌墨轩眼神锐利,冷笑着开口:“朕倒是要感谢太子喜欢的人是你,没有你分他的心,朕怎么能拿到帝位?” 姬婳满眼都是震惊。 太子怎么可能喜欢她? 她又什么时候帮了凌墨轩的忙? 凌墨轩扯着唇角。 “七年前,太子江南下乡查贪污,你意外从马上摔伤,朕放出消息,他当夜纵马赶回京城,而朕撺掇暴民,导致那一城村民死亡惨重,让皇上大怒禁足他半月。” 姬婳眼睫狠狠一颤! “六年前,你夜里一人前行,惨遭算计,是他挺身而出,为救你中了朕的毒箭,你还记得吧?” 姬婳面色瞬间惨白! “救我的人,是他!原来是他!!” 那个夜晚,她孤身一人,可却不知为何出现一堆杀手,她以为是针对凌墨轩,可竟全是他的计! 突然空降一个戴面具的男子,因她重伤,她想报恩却不知该报谁。 姬婳愤怒看着他,“所以!那晚你说我父亲遇害,都是编造!” 凌墨轩嘴角微勾,声音阴戾而又愉悦,“没错,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你才是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最大的推手。” 窒息感和刺痛感皆涌,让姬婳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 凌墨轩冷嗤,一步步靠近姬婳。 “不管是你,还是凌御钊。只要挡了朕的路就统统都去死。” “凌墨轩!我们谁都别想好!” 姬婳使出最后的力气,一口咬断凌墨轩的耳朵。 凌墨轩瞬间闷哼出声,一掌拍在姬婳的胸口上! “你找死!” 姬婳心脉瞬间被拍碎。 奄奄一息间,她看到了凌墨轩后退两步,将她木偶般提起,又重甩在地上,掏出帕子擦干手上的血渍。 “真脏。” 血从他耳畔落下,映着脸上那抹扭曲的笑。 “你九族不多了,还胆敢损害龙体……朕要多谢你,又多了一个肃清旧臣的理由。” 撕心裂肺的剧痛却让她缓缓勾起唇瓣。 姬婳虚弱道:“凌墨轩,来…世,我们再也不要相见。” 凌墨轩似未听到,负手而立,高大身影融在狱影中,眸子闪着冷光: “不是问什么时候让你死吗?朕赏你,跪恩吧。” 恨意吞没眼前诸景,姬婳彻底闭上双眸…… …… 微凉的夜。 轻薄的帷幔中,木床吱呀吱呀的声音仿佛在疯狂提示,床上的男人有多么激烈。 而就在他身下,正躺着一个面色潮红的女子。 女子肤若凝脂,眉如细柳。 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两刻钟了。 这让姬婳彻底清楚,她,重生了。 第2章 他们来了! 重生在,失身于太子的那一夜。 凌御钊的脸轮廓分明,线条刚毅,居然比寻常女子还要精致。 浑然天成的俊美中,带着不可言说的威严与凌厉,仿佛睥睨众生。 “乖。” 凌御钊的声音温柔而又眷恋。 “过了今晚,你就本宫的太子妃。” 他目光浑浊,显然也中了药。 姬婳绝望地闭上双眼。 如今她已失身,无力挽回。 可为什么,她要重生在这个时刻? 凌御钊的动作越发猛烈,包含情欲的声音里,掺杂几分磁性。 “不敢睁眼看本宫?” 姬婳对上凌御钊墨色的眼眸,那里面藏着一团跳跃的火,好像下一瞬就会把她吞没。 “太子殿下,这是个圈套。” 按照前生的情况,他们很快就要过来了! 她无力地抬起手,推着凌御钊的胸膛。 可她中药,又被凌御钊折腾这么久。 更像是欲拒还迎。 凌御钊眼神冷然,腰间动作却始终没停。 “本宫会让幕后之人付出代价。” 淡漠的语调好像又掺杂几分无谓,姬婳瞬间如坠冰窟! 原来! 凌御钊知道这是一场算计! 巨大的无力感蔓延,哪怕她重来一世也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吗? 不! 她绝不再走老路! 姬婳眸光潋滟,立马沉声开口,“殿下故意陷入敌人的算计,想必是为了釜底抽薪,但臣女有更好的办法,臣女可以帮您!” 凌御钊眼眸中闪过锐利,“哦?” 男人看似漫不经心,可仿佛她只要说错一句话,就会被他活活掐死! 她定了定神,立马再道: “今日之事一旦被传扬,轩王一箭双雕,赐婚是一个,另外就是圣心。” 前生就是如此。 事情暴露后,就算皇上让太子娶了姬舒兰,但还是失去了圣心。 在接下来连续两个月,皇上都对他强势打压。 她的父亲是当朝一品丞相,一直不偏不倚。 可皇帝多疑,害怕他参与党争。 便让他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两个皇子,他不敢偏袒任何一方。 这些年,她就算嫡母早逝,继母霸道残虐。 可父亲却一直维护她,继母不敢对她有任何偏差。 父亲一碗水端平,在对待她和姬舒兰上,从不偏心,更是发自骨子里的宠爱她们姐妹。 凌御钊眼里的锋锐像是一把看不见的刀,直戳在姬婳的心口。 “继续。” 姬婳深吸一口气,“臣女知道轩王一个致命的秘密!殿下若护臣女周全,臣女定毫无保留!” 姬婳强装淡定,内心都在颤抖。 其实…… 就算嫁给凌墨轩,她也知道凌御钊有多么可怕。 姬舒兰以为选择了良配,可最后,她却被太子活活虐死。 与虎谋皮从来不是好事,可现在她只能靠此脱身。 而这时,门外却已经响起乱糟糟的脚步声,像是有一大堆人正在赶过来。 姬婳脸色阴沉。 这辈子,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身上压着的男人如同一座小山,她根本就推不开。 “殿下!” 凌御钊闷哼一声,木床的咯吱声终于停下。 姬婳急忙下床,她身上暧昧的痕迹瞬间清晰映入眼帘。 凌御钊清明的眸子这一刻好像又掺杂了几分暗沉。 姬婳顾不得那么多,胡乱套上自己的衣服。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心跳很快,这一局输了,后面的局就全崩了! “殿下!护臣女周全,臣女一定说到做到!” 砰——! 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今日原本是贵妃举办的曲水流殇会,所有贵族子弟全部受邀参加。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凌墨轩。 他眼神冷然,当看到孤身躺在床上休息的凌御钊时,神色微顿。 怎么会只有他一个人? 凌御钊缓缓睁开眼,慵懒的双眸却扫过强烈的压迫感。 “何事。” 凌墨轩上前一步,眼神隐忍拱手道:“皇兄,姬小姐不见了,臣弟带人来寻。不知皇兄为何在此?” 凌御钊眸光瞬间转冷:“本宫休息也要与你细说?” 凌墨轩眸色微变,“臣弟不敢。” 而躲在衣柜里的姬婳—— 透过狭窄的缝隙看着凌墨轩,身上瞬间爆发出一种强大的戾气! 凌墨轩! 上辈子的事情,就仿佛发生在昨天! 所有的痛苦折磨,让她浑身都在颤抖。 这辈子,她一定要让凌墨轩血债血偿! “没事就退下吧,本宫不曾见过姬小姐。” 凌御钊声音冰冷,眸光不经意一扫,已经让凌墨轩身后一众人恐惧后退。 凌墨轩脸色阴鸷。 无论如何,他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和姬婳偷情! 他沉声道:“太子殿下,臣弟听说姬小姐已经中毒,如果不及时救治,可能会命丧黄泉,皇兄,只能得罪了!” 说着,他直奔衣柜而去。 第3章 柜门被打开! 姬婳脸色猛然一变。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凌墨轩的墨青色长袍就在眼前。 他们之间现在只隔了一层柜子。 太子真的能听她的,保下她吗? 柜外。 凌御钊身上陡然爆发一层杀气,“本宫说了,从未见过她,出去!” 凌墨轩握紧的拳头青筋毕露,态度恭敬又坚决:“皇兄,此事发生在皇宫,出了意外又如何与丞相交代。” 凌御钊狭长的眼眸微眯,掺杂着雷霆万钧般的压迫感。 “几日不见,本宫倒是发现,你对姬小姐异常上心。” 凌墨轩的背脊被迫弯曲,把头垂下去:“臣弟只是不想让姬尚书担忧失望,为众位臣子家眷负责。” 说到这里,凌墨轩话音陡然翻转:“柜里若没人,臣弟查看后便会离开。皇兄为何百般阻拦?” 二人目光交错中好像擦起火花,无声的战场硝烟,在这一刻蔓延。 在场都是聪明人,有几个听不懂这话里的暗示? 凌御钊在故意藏人。 其中几个看着凌御钊的眼神都变了变。 更有人诧异道:“你们看,太子殿下的衣服是不是穿的不太妥帖,像是匆匆穿上的?” 这道声音极小,但在死寂一般的房间里仍听得清楚。 凌御钊勾唇,虽然漫不经心,可身上的压迫感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一般,让人心颤。 “若没人,你可承担得起质疑太子之罪。” 最后一句,更像是一座看不见的山,稳稳压在凌墨轩胸口。 他手下亲眼看到姬婳走进房间。 这一盘棋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凌墨轩双手再次抱拳,强势开口。 “臣弟是为了姬小姐的安全,不得不这么做。事后,臣弟一定会亲自向皇兄赔罪。” 话落,他一把打开柜门! 而下一刻,那笃定的目光瞬间转化成不可置信! 柜中空无一人! 姬婳呢! 凌御钊身上冷厉的气场瞬间全开,“滚!” 如果说他刚刚是内敛锋芒的。 那么,现在就更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宝刀。 多少人身子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凌墨轩双拳紧握,几乎是咬碎牙根。 “今日之事是臣弟鲁莽,日后定会亲自赔罪,臣弟告退。” 凌墨轩面色阴沉地又看了一眼衣柜,甩袖走人。 直至所有人走远,姬婳才从柜子里出来。 凌御钊收敛身上几分戾气,似笑非笑。 “怎么躲过去的?” 姬婳心底高悬着的大石在这一刻才落地。 她回手,指了指柜子。 “里面有一个暗格。” 凌御钊唇角的弧度翘得高了一点,“还不算太笨。” 姬婳眸光微顿,所以他知道柜子里面有暗格? 刚刚拦着,就是在给她争取时间? 凌御钊已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精巧的青花瓷杯。 “既然已经度过难关,说说绝世秘密。” 姬婳微微弯腰行礼,垂下眼眸: “多谢殿下为臣女争取时间,绝世秘密只能看不能说。三日后臣女会带殿下去一个地方,殿下一看便知。” 凌御钊挑眉,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他目光一路向下,停留在姬婳胸口时,微微一滞。 时间匆忙,她衣服并没有穿好,领口仍隐隐可见白嫩肌肤上的点点红梅。 姬婳脸色微变,不动声色把衣服往中间拢了拢。 凌御钊放下手里的瓷杯。 “既然你已失身于本宫,本宫会给你一个名分。” 姬婳眼里闪过一抹嘲弄。 如果他想给她名分,她又怎么可能嫁给轩王? “殿下不用如此安慰臣女,娶臣女妹妹才是最优解。” 凌御钊锋锐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你不信本宫?” 自然不信。 前生姬舒兰被他活活虐死。 不管是凌御钊还是凌墨轩都不是她的良配。 姬婳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时辰不早了,臣女先告退。” “本宫送你。” 凌御钊直接揽住姬婳腰肢。 姬婳还未说话,男人脚下轻功一跃,身体骤然腾空。 “殿下……” 她不由得抱紧凌御钊的脖子,抬头只能看到他锋利的下颚线。 “乖。” 这一刻,男人声音竟格外温柔,让她失了神 几个起落间,二人已经到院外。 凌御钊抱着姬婳上马,她被圈在怀中。 独属于他身上的檀香,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钻入她鼻息。 姬婳的心口不由得颤了颤。 连着两辈子,都是这个男人与她共度初夜。 枣红马嘶鸣一声,向前飞奔而去。 迎面而来的风吹乱姬婳的发丝。 也让她猛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 她目光瞬间变得凝重。 “殿下,臣女宴会上突然消失,轩王殿下公然找人,若……” 就算凌墨轩目的没有达成,可她的名声就会因此被毁掉。 深厚有力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 “本宫已经让人通知,是本宫送你回府。” 凌御钊薄唇紧贴姬婳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擦过耳垂,让姬婳身体不由得有些颤抖。 这原本就是她最敏感之处。 现在又以这么一个暧昧的姿势靠在他怀中。 姬婳用力握紧拳头,指甲刻进掌心中,用疼痛拉回理智。 她沉声道:“多谢殿下。” 两刻钟后。 枣红马停在丞相府后院。 凌御钊揽着姬婳腰身快速飞入春风阁。 动作悄无声息,甚至连门口的护卫都未曾发觉。 正值夏日,她的院子中一片春色。 鹅卵石铺的小路旁,还有不少她亲手种下的花卉。 自从她出嫁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这里。 如今,重新看着熟悉的院子,姬婳感慨万千。 就像是有只看不见的手,在她心口处用力捏了一把。 姬婳推门而入,前生她被虐待折磨时,最想回到的就是春风阁。 凌御钊迈步跟上,布置简单温馨。 房间里的松香袅袅燃起,正是姬婳身上的香。 然而,他转过头就发觉姬婳浑身释放的哀泣。 他微微眯眸,“姬小姐有心事?” 姬婳瞬间回神,抵触看着男人:“太子殿下人人都赞一声君子,可现在怎么也擅闯女儿家的闺阁?” 凌御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突然搂住姬婳的腰。 姬婳身体被迫贴向他,惊呼一声:“殿下。” 凌御钊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你现在人都是本宫的,还有什么是本宫见不得的?” 姬婳诧异抬头,房间里烛火辉映,把凌御钊的眼眸更是衬托的如同星河一般璀璨。 她在其中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倒影。 那是她自己。 姬婳还没回神,就见——! 第4章 虎和狼,她如何选? 凌御钊吻已经落在她的樱唇。 这个吻似乎潜藏着万千温柔和小心翼翼。 就好像,她是被人精心对待的珍宝。 甚至一时间,都让她忘了反抗。 凌御钊温柔地把她耳边的发丝捋到后面。 “等着本宫娶你。” 他松开手,不过眨眼间人已经从窗口消失。 姬婳站在原地,抬手不自觉地摸着唇瓣。 上一世,凌墨轩说过的话,一直在她的脑海中盘旋。 凌御钊… 他是真的心悦她吗? 不过只一瞬,姬婳又变得清醒。 绝不可能,凌御钊从头到尾都不待见她。 她不想再牵扯什么皇权相争、儿女情长。 她只想好好活着。 姬婳换了一身衣服。 她坐在桌前喝了一杯凉茶,平定自己乱糟糟的心事。 她还未从刚刚差点被发现的慌乱中缓过来。 就差一点,她就要重蹈覆辙。 当今皇上正直壮年,太子已立,朝堂上分为三派。 一派支持太子,一派支持凌墨轩。 还有一派保持中立,也就是以她的父亲,姬丞相为首。 皇上有意让她和姬舒兰中各选一位皇子,也就有了今日之事。 她生母虽然早亡,但父亲却从未对她和姬舒兰有过任何偏袒。 不管是谁嫁给太子,都不会影响父亲保持中立。 因为丞相乃是百官之首。 权力滔天。 一旦他站队明显,另一个女儿一定会过得艰难。 这也正是帝王的至衡之术,这样安排才能让朝堂一直平稳。 一个时辰后,院子里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婳儿!” 姬婳的心都在颤动,父亲! 她终于可以见到父亲了! 姬婳快步打开房门,父亲嫡母以及姬舒兰都在院中。 姬文斌一身金丝黑袍,眉目刚毅,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担忧。 “为父听说你在宴会上突然失踪,发生了何事?” 姬婳从未想过还能再见父亲一面。 被关押囚禁的那些日子里,父亲不止一次去王府想要探望她,但都被凌墨轩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挡了回去。 她从小虽然没有体会过母爱,可父亲却把母亲的那一份加倍给了她。 姬婳眼神颤动,努力压制归于平稳。 “女儿没事。是太子殿下送女儿回来的。” 此话一出,继母冷冽的目光突然扫过来,威严道: “胡说八道!太子怎么可能送你!” 姬婳转头看去。 继母柳轻梅身着红色牡丹裙,满头珠翠,保养得当,眉目清淡又端庄。 姬文斌皱眉看向她:“只不过是太子好心护送,不要把事情想得龌龊。” 柳轻梅脸色明显又沉了几分。 “老爷,不是妾身故意想歪,是她现在还未出阁,却让太子一个外男护送,传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 姬婳冷冷勾起唇角。 主母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怒自威。 这些年,她能稳坐这个位置,除却她貌美如花外,还要靠她的城府与手腕。 两边为了让父亲站位,朝中大臣纷纷让自己的太太出动。 可柳轻梅却在不得罪任何人的情况下依旧中立,无人记恨。 府中上上下下,更被她打理极好,让父亲分外省心。 继母早就想好要把姬舒兰嫁给太子,要是太子与她成婚,岂不是让继母算盘落空? 姬文斌眼中已经夹杂不满,“婳儿做事自有分寸。你怎么对婳儿,我一直看在眼里。你为难她这么多年,她可曾对你有过一丝不敬?” 他不自觉叹了一口气,这个夫人哪里都好,唯独对待婳儿十分苛刻。 柳轻梅顿了顿,依旧端庄,“老爷,这根本就不是一码事。” 姬文斌抬手打断了柳轻梅,转头又看向姬婳。 “婚事越来越近,你们姐妹想好要嫁给谁吗?” 姬婳眸色微沉。 虎和狼,她如何选? 但还未等开口,姬舒兰却突然站出来,神色坚定道: “父亲,女儿想嫁给轩王!” 姬婳微怔,下意识看向她。 姬舒兰身着青色衣裙,头戴浅青色珠钗耳坠。 长相七分随了柳轻梅。 肤色白如雪,水润的双眸带着种种风晴。 虽无法和姬婳相较,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一言激起千层浪。 姬舒兰用力握紧拳头,身形都在发颤。 “我不要嫁给太子,我死也不要嫁给太子!” 她声音恐慌,眼神闪躲。 姬婳意外越来越浓。 前生,姬舒兰信誓旦旦要嫁给太子,可现在,她怎么了? 难道——! 柳轻梅双眸染上一丝凝重,她握住姬舒兰的手臂。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太子将来登基,她就是未来的皇后! 她到底怎么了? 姬舒兰用力甩开柳轻梅的手。 “不让我嫁给轩王,那我就去死!” 姬舒兰声嘶力竭,眼里写满决然。 就好像此刻柳轻梅为她铺垫好的一条光明大路,在她眼里却是催她去死的地狱。 姬婳扯唇。 姬舒兰,竟也重生了。 只是,她真以为轩王是良配? 凌墨轩眼中只有利益,任何人都可以作为他向上走的踏脚石。 当年她外祖一家对凌墨轩效忠,榨干最后利益,直接痛下杀手。 柳轻梅迟疑看着姬舒兰,似乎有话要说,但又怕刺激到她。 “舒兰,你先冷静一下。” 姬舒兰咬牙开口:“不让我嫁给轩王,我就去投河!” 她的反常,除了姬婳明了,大家都一头雾水。 尤其是柳轻梅,她紧蹙的眉头之下,正含着层层杀气。 姬婳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姬文斌眸色复杂看向姬婳,“婳儿,你想嫁给谁?” 姬婳抿着唇角,眼神坚定。 太子轩王本就是对立,有她前世的预知,她能帮太子躲过很多危险。 更能借他的手,扳倒凌墨轩! 何乐而不为? 姬婳抬眸看向姬舒兰,“你决定了?嫁给轩王?” 姬舒兰苍白的小脸上,惊慌还没有消散,袖口下的手指在不停颤抖但依然斩钉截铁道: “没错!我一定要嫁给轩王!” 柳轻梅眸色越发沉冷,但姬舒兰的状态,她说什么都无用。 姬婳点了点头,“好,那我嫁给太子。”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甲已经深深地刻进掌心中。 凌墨轩,重来一次。 我一定要让你挫骨扬灰! 姬文斌脸上却没有任何轻松,反而是沉重复杂。 “既然你们已经选好,我明天便会上书皇上,不日便会下旨。出嫁的东西,我都会帮你们提前备好,绝不偏袒。” 这已经是他这个当父亲的,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姬舒兰瞬间松了一口气。 姬婳微微皱眉。 她前生好像从未看过圣旨,甚至都没有太监宣旨? 姬文斌靠近柳轻梅,看着她越来越沉的眸色,小声开口,“你私下问问兰儿到底怎么了,她情绪不对。” 柳轻梅点头应了一声,直接将姬舒兰拉回她的房中。 姬舒兰脸色难看,“母亲,你……” 话不等说完,只听—— 第5章 改命! 啪——! “啊!”姬舒兰痛苦地一手捂着脸,不可置信看柳轻梅,“母亲,您怎么能打我啊!” 柳轻梅向来沉稳的面庞这一刻带着难言的怒色。 “蠢货!姬婳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姬舒兰当即摇头,一脸坚定:“那个贱人有什么资格命令我!是我自己定的!” 柳轻梅抬手戳在姬舒兰的脑袋上,“太子和王爷,皇后跟王妃,哪个更尊贵,你分不清楚吗?” 她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女儿出嫁。 一开始明明定好要嫁给太子,所有事情都按照计划中进行,偏偏姬舒兰改了主意。 姬舒兰用力握紧拳头:“母亲,如果您还要逼着女儿嫁给太子,女儿回屋就一根白陵,了结了这条命!” 她言语不似有假。 “你……!” 柳轻梅一脸恨铁不成钢:“泼天的富贵就摆在眼前,你倒是说说,有什么理由不选太子?” 姬舒兰急坏了,用力握着拳头, “我之所以拒绝,那是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柳轻梅脸色阴鸷,已经有些不耐,“你到底在说什么?” 姬舒兰浑身颤抖,蹲在地上抱住双腿。 上一世,太子执意要娶姬婳,皇帝遂了他心愿。 但她们却不甘心,特意用计没让太监宣读圣旨,给了她们换花轿的机会。 她和姬婳身形相似。 穿着相同嫁衣,盖头遮挡,根本看不出破绽。 到了洞房花烛夜就是生米煮成熟饭,太子跟轩王察觉不妥也来不及了。 她本以为她会是至高无上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可! 那才是地狱的开始啊! 太子震怒,当晚就差点扒了她一层皮,浑身都是鞭痕,持续天天往伤口撒盐,真的在撒盐啊! 她疼得后面连叫的力气都没了。 太子三天才给她吃一顿饭!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今重来一遭,她再也不敢了!!! 柳轻梅蹲在她身前,将她捂着耳朵的手拿开。 “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姬舒兰再也绷不住,将前生的一切,全部托盘而出。 柳轻梅神色僵硬,她听了整整两个时辰,可到现在都无法消化。 重生? 这是个多么令人费解的两个字。 “母亲觉得女儿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这都是女儿的亲身经历。而且最后登基的人不是太子,而是轩王!” 姬舒兰不免激动起来。 最后一句,更是让柳轻梅再也无法淡然。 谁能想到,最后的赢家居然是凌墨轩。 柳轻梅用力握紧椅子扶手,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这真的不是你的一场梦吗?” 姬舒兰眼泪直流,“不!绝对不是!三年!我被折磨了整整三年啊!我被他活活虐死,母亲难道还想看女儿重蹈覆辙吗?” 柳轻梅眼里闪过一抹疑惑复杂。 “我为什么没去救你?” 姬舒兰瞬间双手捂住额头,格外痛苦。 “太子和我说,他已经打点好一切,让我什么都不要妄想。” 柳轻眉脸色越发难看,而姬舒兰却絮絮叨叨道: “明年会有一场洪灾,瘟疫,皇上派太子去处理,却引起当地居民暴乱。这件事情惹得皇上大怒,直接禁了太子的足。” “还有今年马场上,太子和轩王争夺马球,太子的马突然发狂,把他从马上甩下来,直接踩断了他的腿。” 姬舒兰身子颤抖得越发厉害,“母亲,不能嫁,女儿真的不能嫁啊!” 柳轻梅脸色越发凝重,看着姬舒兰目光中掺杂着心疼。 “兰儿,苦了你了。没想到太子当今圣眷正浓,会落得这种下场。” 姬舒兰握住柳轻梅的手,又连续说了很多,甚至柳轻梅瞒着她的事情,姬舒兰都说了出来。 这终于让柳轻眉相信了她。 柳轻梅略微点头,眼中划过一抹慎重:“既然如此,那便依你吧。” 姬舒兰总算松了一口气。 今生她终于不用再面对那个恐怖的魔鬼了。 …… 翌日 春风阁 姬婳这一夜都没有睡好,吃过早膳后,她就一个人呆呆坐在椅子上。 前生的种种还历历在目,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筹谋,绝不给凌墨轩称帝的机会! “姬婳!” 尖锐又凌厉的声音瞬间让她回神,姬婳皱眉看向她。 “你过来做什么?” 姬舒兰今日装扮不似往日的清淡,反而有些明艳,粉红色的裙子张扬而又充满朝气。 她轻笑一声。 “当然是过来恭喜姐姐,终于攀上太子这颗大树,古有让梨,今日这东宫太子妃的位置,妹妹便让给姐姐吧。” 姬婳微微眯眸。 姬舒兰重生了不假,可她这口无遮拦的样子,像是丝毫未被前世种种所磋磨,轻浮自大。 与前世一模一样。 姬婳神色淡漠道:“多谢。” 姬舒兰眸光一冷,挑起嘴角,眼里满是讽刺。 “你是不是觉得嫁给太子很好?” 姬婳一双明眸依旧毫无波动,绝美的小脸看起来清冷而又令人艳羡。 姬舒兰握紧双拳,嫉妒变得更浓。 这些年,她不知道废了多少力气,都没能刮花她的脸! 但一想到姬婳即将遭遇的一切,姬舒兰心满意足地冷哼,“就算我退而求其次选择轩王,你也只会是我的手下败将,你知道为什么吗?” 姬婳眼底划过讽刺,倒是很配合地开口,“为什么?” “因为……”姬舒兰意味深长一笑,“轩王才是未来的天子!” 姬婳打量着她,似笑非笑,“你还未嫁,你就怎知轩王才是天子。” 姬舒兰拨弄着一旁的花叶,“因为我不像你……我不是个花轿被人换了都毫无知觉的蠢货。” 姬婳瞳孔微缩,“换花轿?” 什么意思? 难道前生她本就应该嫁给太子,是姬舒兰母女耍了手段? 难怪,难怪没有总管宣读圣旨! 她前生的一切遭遇都是因为她们作祟! 姬婳的身子都在发抖。 姬舒兰收敛了笑容,拍拍手上沾着的草汁。 前世种种,哪怕说出来也很难有人相信。 连劝服自己的母亲都花了好些时候,姬婳自然也想不明白。 她当即冷笑一声,“若你也长了双未卜先知的眼,就该知道,只有我才会是真正的皇后,姬婳。” 姬舒兰得意说完,扬长而去。 姬婳静静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折断手中的花。 姬舒兰,柳轻梅。 既然你们母女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第6章 故意欺瞒本宫? 转眼间,和太子约定的三日之期已到。 可姬婳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等到凌御钊。 看来他不会来了。 难道凌御钊不在乎这个绝世秘密了? 她一身里衣坐在床边,借着昏暗的烛光拿着一本书在看。 窗外传来一阵阵的凉风。 下一刻,就有一道黑色身影进入房中,慢悠悠坐在椅子上。 凌御钊一身黑色流云烫金长袍,腰带完全勾勒出他精细的眼神轮廓。 他的眉眼深刻立体,宛若雕塑,墨色的眸子意味深长看着姬婳。 姬婳脸色一变,有些嗔怒道:“太子对夜闯女子闺房未免执念太深了些!” 她只穿了一身藕粉色的里衣,清浅色调衬得她素面朝天的绝美小脸格外精致。 如同雨后的芙蓉花,素到极致,却是娇艳无比。 尽管里衣宽松,却仍然能透过这一层薄薄的布料,感受到姬婳较好的身材。 凌御钊喉结不自觉滚动,眼神躲避。 姬婳急忙转身拿过外衣披上,白嫩的脸颊浮上两层红霞。 她握紧拳头,指责道: “殿下难道不知什么叫非礼勿视吗?” 凌御钊抿了抿薄唇,玩弄着手里瓷杯:“本宫今日来,是要听你说绝世秘密。” 姬婳此刻已经整理好外衣,确定没有不妥之处后,才转身看向凌御钊。 “好,殿下要的答案就在城外。” 姬婳抬腿走出春风阁,已经规划好一条躲开门口护卫的小路,却没想到,凌御钊突然一把搂住她的腰。 和上次一样,仍然是脚下轻功一踩,轻松翻越了两人高的围墙,稳稳地落在了那匹枣红马上。 姬婳又被吓了一跳。 她侧眸看着凌御钊,眸中不由得有些怒火。 “殿下,下次若带臣女翻墙,能不能提前告知臣女一声?” 凌御钊握着缰绳,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浅淡的笑容。 他把姬婳圈在怀中,不紧不慢地开口。 “提前告知,岂不是无趣?” 姬婳:“……” 凌御钊却突然狠狠一夹马肚。 枣红马瞬间嘶鸣一声,向前奔去。 突然其来的加速,让姬婳不自觉往凌御钊怀里倒去。 熟悉的檀香味再一次充满她的鼻息,凌御钊的怀里在这带着冷意的夜晚,显得格外的温暖。 姬婳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乱。 她深呼吸一口气,平定自己的思绪。 “出了西城门之后,一直向北走。” 越往城外走,就越萧瑟寒凉,甚至到最后已经荒无人烟。 凌御钊翻身下马,尖锐的目光停留在姬婳身上,声音比夜晚还要寒凉。 “你说的秘密就在这里?” 这是个坟场,到处立着大大小小的坟包,有些上面立着牌位。 甚至有几处坟,前几日还有人祭拜过,上面还压着纸钱。 姬婳坦然对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道:“对。” 凌御钊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紧。 姬婳从袖口里面掏出准备好的火折子,点燃后一步步朝里面走去。 坟场的夜晚,格外荒凉恐怖。 可眼前的女子却波澜不惊。 凌御钊深邃的目光带着几分打量,或许,他真是小瞧了这个女子。 两人在一处没有牌位前的孤坟前停下。 火光被风吹动,姬婳绝美的小脸转向男人,玉指轻指着面前。 “殿下不如猜猜,这座坟墓的主人是谁?” 凌御钊眯眸,似笑非笑,“你可知,本宫最不喜故弄玄虚之人。” 凌御钊声音平静,可却透着一股寒凛。 姬婳扯了扯唇,轻喃道: “这里面是,凌墨轩的生母白氏。” 凌御钊的眸色闪过一抹阴鸷,他绕着坟墓转了两圈。 从表面的泥土来看,坟墓已经在这里多年。 虽没有牌位,但周围却没有杂草,一看就有人定期来祭拜。 凌御钊意味深长,语气寒栗讽刺。 “静贵妃在宫中何等恩宠?你却指着这样一座孤坟告诉本宫,这是她的坟?” 凌御钊身上,一瞬间爆发出冰冷窒息的气场。 姬婳握紧手里的火折子,强忍着凌御钊身上的压迫感。 “静贵妃早就殒命!死了一个静贵妃,还可以有千千万万个静贵妃活着!” 她声音平稳,却放出了一个惊天巨雷。 这是她上一世知道的真相。 凌墨轩决不允许后宫无人。 在她离世前,凌墨轩就已偷梁换柱。 看着男子薄唇紧抿,姬婳微微靠前,仰头望着他璀璨如星河的双眸。 “静贵妃多年缠绵病榻,突然好转殿下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凌御钊眸光冷冽。 当初他的确听闻贵妃最多撑一月,可眼看着死期将至,太医却说再有半月即可痊愈。 他有疑,但派人查看确无破绽。 见他不语,姬婳浅浅一笑。 “臣女有办法可以证明。” 凌御钊眸光晦暗,沉声道:“说。” “开馆验骨。” 姬婳转头看着凌御钊,语气坚决。 “听说静贵妃早年为皇上挡刀,右腿骨以及肋骨都有重伤,殿下一验便知。” 凌御钊静默不语,眸光锐利盯着姬婳。 她说的事,他知道。 只是,如此隐秘之事,她又如何知晓? 姬婳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拳。 娇俏的声音深处,是恨意盎然。 “只要能证明这一点,凌墨轩便犯了欺君之罪!” 这一世,她绝不再让他称帝! 许是她戾气太重,她语气中一闪而过的怨恨让凌御钊双眸微眯。 真是越来越不简单呢。 凌御钊俊美的脸毫无波动。 可凌厉的视线扫过来的那一刻,顿时像是扑面而来的高山,压迫感十足。 “此等机密你如何知晓?” 姬婳下意识吸了一口气。 但凡说错半个字,今日的坟场就是她的葬身之处。 但! 任何事情,任何人! 都不能阻止她复仇! 她一直都知道,凌御钊是她的盟友! 她双手放在身前,轻盈福身,浅笑道: “殿下为何会觉得,臣女能将保命手段全盘托出?” 凌御钊狭长的眼眸眯紧,闪动着危险。 “哦?你是想故意欺瞒本宫?” 这一瞬,姬婳只觉得冷意顺脊骨爬上来。 但她依旧面不改色道: “殿下若想知更多,不应该挖掘秘密来源,而是保护臣女。” 凌御钊一步步抬腿走向她。 习武之人向来脚步声轻浅,可此刻姬婳却感觉这步伐,每一步都踩在了她的心上。 她已经不自觉出了一身冷汗。 突然,凌御钊抬手,猛地扼住她咽喉! 第7章 何必急于一时? “从未有人敢如此对本宫说话。” 姬婳俏脸瞬间涨红,可她却毫无反抗之意,直视着凌御钊,声音轻柔而又果毅。 “殿下若想成就大业,臣女不可或缺!” 她璀璨的眸子毫无畏惧,吹动的微风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凌御钊突然嗤笑出声,“狂妄!” 他能否称帝,怎会因她而定? 姬婳越发喘不上气,但双眸依旧清明,仿若即将被掐死的人,不是她。 她断断续续道:“臣女知殿下杀伐果断、深谋远虑,但无论如何,臣女定要杀了凌墨轩!您就当臣女想要投靠您,为您效力。” 空气再次凝滞。 凌御钊眼眸中划过一抹暗色,她和轩王,到底有何不死不休的过节? 不知过了多久。 凌御钊终于松手。 姬婳差点身形不稳,摔在地上,剧烈咳着。 凌御钊居高临下,眼眸冰冷阴沉。 “你若有半句虚言,本宫定让你生不如死!” 姬婳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复杂。 “殿下放心,臣女句句发自肺腑。” “最好如此。” 凌御钊说话间已经搂住姬婳的腰,再次带她翻身上马。 此刻已经是深夜,月亮高悬于天空之上,撒下一片清冷的月光。 周围一片安静,只能听到两个人清浅的呼吸声。 …… 翌日。 一大早,丞相府便热闹至极。 上下老小全部跪地,而就在他们面前。 为首的御前太监带着十几个仪从,捏着尖细的嗓音,手拿圣旨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姬家长女姬婳,机敏聪慧,仪态端庄,才德兼备,故赐婚于太子为妃!” “姬家次女姬舒兰,赐婚于轩王,皆于一月后,大婚!” 御前公公一收圣旨,那张粉面似笑非笑:“姬丞相,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接旨吧!咱家就在这里恭喜二位主子,日后可享福喽!” 姬文斌神色肃穆,“臣接旨,谢主隆恩!” 姬婳眼角余光瞥过身侧,姬舒兰喜形于色,眉梢都要扬到天上去。 等人浩浩荡荡离开,姬文斌便转身交代她们姊妹二人。 “从今往后,你们一举一动不仅代表着丞相府,更代表着皇家,言行举止皆要有状,莫要多生事端。” “女儿知晓。”姐妹一同福身。 柳轻眉欲言又止,这些时日,她总是吃不下睡不着,就是觉得这样安排不对。 可女儿信誓旦旦,她又不知如何是好。 “夫人,我们走吧。” 柳轻眉回神,又深深看了一眼姬婳,这才点头跟上姬文斌。 姬舒兰起身,肆意地活动着筋骨,看向姬婳得意一笑。 “姬婳,你平日最爱压我一头,如今要嫁给太子了,是不是心中得意至极?” 姬舒兰双眸不屑,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怜悯,“只可惜——” “你就准备等死吧!” 姬婳根本没把她的挑衅放在眼里,她淡然勾唇,双眸盈盈:“那就恭喜你寻得良人了,祝你和轩王百年好合。” 姬舒兰微微皱眉,狐疑地打量着姬婳。 明明是好话,可听着怎么就这么不对味呢? 呵,她知道了。 姬婳不过就是觉得嫁给了太子,比她地位高。 可笑。 姬舒兰冷笑一声,不屑讽刺道:“且让你得意两日,以后,有的是你求我的时候!” 她一甩袖子,扬着下巴高傲离去。 重生一世,真好啊! 她终于不用去那暗无天日的东宫,她要有自己的新人生了! 姬舒兰春风得意,姬婳却没分给她半分心神。 待回到小院,她便带着柳依依换了身寻常女子的装扮,又戴上面纱斗笠,悄然避开忙碌婚事的众人出府。 柳依依瞧着姬婳这根本看不出原先样貌的伪装,疑惑问道:“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怎么自家小姐和闺阁女子如此不一样? 姬婳神秘一笑,红唇潋滟,“那当然是去找一个天大的机缘!” 此话柳依依并未当真。 可直到她跟随姬婳到了地方,才知道这份天大的机缘,究竟有多么可怖! 第8章 仙河玉绕 巍峨高山之上,寒气凛冽,云雾腾涌。 江湖上人人都知,此山名为越寒,是当今天下第一的武林盟主容玉衍的地盘。 山下有禁令,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其势力更是遍布九州,实力强劲,高深莫测,不知折戟多少位欲行刺的武林高手。 暖池水波浩渺,白雾四散。 流水潺潺旁,亭台水榭无一不雅致非常。 湖心亭中,正端坐一白衣男子。 他冰肌玉骨,手指轻抚五弦琴,朗朗琴音如玉石击水,悦耳清脆。 正在这时,一身青衣长袍的年轻男子缓步入内。 酒青斟酌二三,还是躬身行礼:“盟主,山门外有两个不知身份的女子想要求见您。” 刹那间,容玉衍骤然回眸,清冷绝美的眸子含着彻骨的冷色。 他一身白衣胜雪三分,如一尘不染的谪仙一般,带着极强的威压,不似凡间人。 男人一字未言,却杀气毕露! 酒青浑身一颤,瞬间双膝跪地急忙解释:“属下知您的规矩,但那女子说,这关乎您能否活过五年……” “……!” 琴弦骤断,琴音陡停! 一股强大的内力以五弦琴为中心荡漾开来! 酒青身体止不住后退好几步,喉间涌现一股腥甜。 容玉衍鸦睫似血,冰冷的眼神带着绝对的肃杀,让人不寒而栗。 他身体有疾一事,知晓的只有他与心腹酒青,绝不会超过三人。 此人,为何妄言? “属下……属下真的不知!” 酒青捂着震痛的胸口,忠心耿耿地跪在地上:“只是那女子如此说了,属下不敢不报。” 容玉衍唇角勾起一抹冷色,凌厉的眼神如寒刃。 “让她进来。” 冰冷的声音带着磁性,却让人不自觉沉醉。 汉白玉阶一路铺至内里,姬婳和柳依依二人皆是带着斗笠面纱。 乍一入内,轻暖的雾气扑面而来,空气中似有海棠花香。 九曲亭台水榭中,只见一袭白衣出尘,男子面若冠玉,长袍逶迤。 那双凌厉潋滟的桃花眼冰冷地扫过来,含着十二分的凌人气势,冷傲寒霜,让人不由得从心底臣服。 姬婳心下震撼,略略抱拳行了江湖礼改变声线道:“多谢盟主给小女子一个机会。” 容玉衍视线冰冷,仿若在看一个死人。 “嗤——”琴音继续,即使断了一根琴弦,依然不影响乐曲的完美。 柳依依心口都在颤抖,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震慑摔倒。 她低着头,呼吸都不敢频率过快。 姬婳眉尾上扬,从容不迫地含笑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保盟主一命,盟主护我周全。” 酒青瞬间愤慨握拳。 这样的人,越寒山上他早已见得多了,总以为自己那点小聪明可以耍到盟主身前来! 他就不该因着那一丝不可能的希望,同意通报! 正欲赶人,不料再次听见清冽女声。 “一年。不知往后要是有急事要事,容盟主长居这越寒山上,如何能及时应我?” 容玉衍冷笑勾唇,凌厉的桃花眼含着丝丝凉薄:“同本座谈条件?你可知下场?” 姬婳双眸清冷锐利,隔着面纱帷幕望向亭台上人。 “那是自然。”姬婳不卑不亢,莞尔道:“我既敢来,自有本事治你所中之毒。” “哗——” 一道强劲的寒风拂面而来,带着扑面的杀意,卷得人险些站不稳。 柳依依一个趔趄,心中一慌,下意识想要挡在姬婳身前,一颗心七上八下地乱颤。 小姐带她来见的究竟是何种煞神! 她双腿发软,一旁的酒青则是面色铁青,堪堪稳住身形。 盟主不怒则已,今日这两人恐怕是要命丧于此! 酒青眼神一冷,“你如何知晓此事?” 姬婳扫向容玉衍,男子充满杀意的目光已经表达。 只要她答不好,就会与越寒山川下千万白骨作伴。 姬婳仍双眸盈盈:“有些医术,不是需要把脉和听诊才知道,看一看也知晓。” 话落,就听得酒青一声冷嗤。 他真厌烦了此人胡言乱语,当即骂道:“这种医术怎么可能——” 话未说完,酒青一下哽住,忽而转头望着容玉衍。 “不对,属下听说,江湖有一位顶级名医江无妄,他能靠着一双眼诊万病、断生死,他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莫非…… 酒青狐疑看着眼前女子,她就是……? 可那江无妄不是个上了年纪的死老头吗? 姬婳唇角微勾,“盟主若不信,可喊上一批人,我不碰他们,便说出他们情况如何?” “你……?”酒青震惊,下意识看向容玉衍,却见他冰冷的双眸带着示意。 他不敢犹豫,立马喊上五个戴着面具的男子。 除了自己人,外人完全分不清他们。 酒青面色冰冷:“开始吧,小心的你脖子!” 柳依依后背都是细汗,愣是不敢吭一声。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姬婳在他们身前站定。 “你,阴虚体热,火气旺盛,近日口舌生疮,积食难消,说话还有口臭。” 被说到的蓝袍男子面色瞬间一沉,这女子到底什么来头? 盟主叫他们来,难道是他们几个将口臭之事告状到盟主面前了?! 他脸色略有些难看,姬婳已经掠过他,行至下一个人身前。 “你体内积热,脾气太过急躁,晚上总是睡不好,睡觉还磨牙打呼。” 那人尚未说话,一旁话多的同伴满脸惊喜打断她:“仙子您真是神了!这小子每日呼噜声震天响,我夜夜被他吵得头疼!” 柳依依瞠目结舌,自家小姐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话刚落,容玉衍冰冷的眼神落下,那男子急忙住嘴,惊恐认罪道:“盟主,属下不该多嘴!还请盟主责罚!” 一道冷风袭来,那男子喉间一痛,瞬间失声,额头上冷汗直流。 姬婳暗暗心惊,这容玉衍,果然同传说中一样清冷不近人情。 她悄悄握紧手心,佯装视若无睹,继续评判下一个。 “你阳虚体寒,心肺太弱,不宜动弹,夜晚偶发心绞痛,肠胃太弱,总是屁声不断。” 男子:“……” 好可怕的人! 盟主这难道是想他们丢脸羞愤自尽吗?! “你,心思太重,思虑良多,常头疼脑热,手部痛风。” “你,上热下寒,夜晚睡觉总是流口涎,打湿半个枕边,脱发严重。” 点评完最后一位,五人脸上精彩纷呈。 无他,这女子既然全部都说中了! 她到底什么来头? 只见姬婳负手而立,如仙姿玉容,气质斐然。 酒青眼睛不自觉瞪大,转头看向自家主子,却见他墨色的双眸越发幽深。 姬婳面向容玉衍,笑意盈盈:“这回,你可信我?” 第9章 劳烦盟主宽衣 容玉衍浑身散发着冷漠的气息,一双凌厉的桃花眸盯着姬婳,眼神如冰刃,骇人至极。 “都退下。” 低沉冷冽的声音,含着极强的威压。 酒青立即驱散众人,亲自走到柳依依身前,“这位姑娘,请。” 柳依依一怔,她也走? 那小姐一个人可怎么办?! 她当即急着开口:“小……” 姬婳微微抬手。 柳依依一下噤声,只好担心又无奈地一步三回头随着酒青离去。 斗笠下,姬婳双眸凝重,望向眼前白袍男子的眼神仿若有千钧重。 到这一步,不是生就是死。 她必须成功说服容玉衍,没有别的选择! 姬婳锐利的眸子闪过坚定,她紧握成拳,未施粉黛的小脸上满是决然。 不过—— 姬婳心底划过一丝狐疑,怎么越看眼前这白衣男子,越觉得有几分熟悉。 难道前生他们见过? “你还要看多久?” 一道冷声质问随着寒风扑面而来,容玉衍冷厉的视线毫不留情,仿若凝结出实质的杀意。 姬婳骤然回神,唇畔微勾,平静望向眼前人。 “盟主身中数毒,奇毒无解,万毒交织的月圆之日,每每毒发,浑身如剥皮抽筋般巨痛,又似火烧,又似冰寒。” “是以,盟主这具身体,无法承受温度之骤变。故而常年让着越寒山辟出本不该有的暖池。” “毒发已至中期,若再往后,盟主身体经脉将寸寸崩裂,生不如死,到时只能饮血止疼。” “等到完全毒发,盟主……会神志不清,残害他人后,爆体而亡。” 姬婳每说一句,容玉衍的面色便难看一分。 那张清冷如谪仙的面庞上,含着一抹彻骨的冷意。 容玉衍压着心底的凌厉与暴虐,冷声启唇:“然后呢?” 姬婳心底微松,语气平缓道:“你配合我,下次犯病时不会再承受剥皮拆骨之痛。” “下个月圆之日,就是三日后,容盟主可以检验。” 容玉衍冷眸盯住姬婳,眼底神色让人无从探究。 他冷声问:“你要如何治?” “用针灸。”姬婳答道。 容玉衍眼神转瞬一冷,凌厉的视线如冰刃剜在姬婳身上。 药材尚且能试药。 可针灸—— 顷刻间便能要了人的性命。 姬婳仿若读出他所思所想,从容不迫地站在那,“容盟主,我能治,就看你敢不敢赌了。” “你可知,治不好的下场?” 容玉衍眼神凌厉,像是能透过斗笠面纱看穿她。 姬婳莞尔扬唇,“容盟主放心,这天底下,还没有我治不好的人。” 话落,便听得一声冷嗤。 容玉衍眸间含冷,“你的命,对我没用。” “但我对容盟主有用。” 姬婳淡然一笑,不卑不亢地与之对视。 容玉衍隔着斗笠面纱盯住她,半晌,才薄唇轻启:“今日可治?” “可。” 她当然有备而来,姬婳素手一翻,手中放着一素布棉麻针被,银针细长,寒光毕现。 她走上前去,白玉阶浸泡在暖池水中,透着丝丝暖意。 待行至容玉衍身前,男人容貌愈发分明,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清尘绝艳,一双桃花眼深邃明锐,含着几分凉薄的寒意。 忽的,男人粗粝的大掌猛然扣住她手腕! 姬婳身形不稳,几乎是朝着男人怀中摔去! 斗笠面纱被风吹起一角,姬婳葱白的指尖匆忙压住,鼻尖却猛然撞上一处硬物。 她眼眶一酸,抬眸时,半个人依偎在容玉衍怀中,男人那双凌厉绝美的眸子只有咫尺之近! 姬婳猛地呼吸一滞,闻见一股幽冷的白梅香。 容玉衍不动声色,只眉宇微拧,姬婳那三千青丝划过脸颊,带来一阵微妙的痒意。 他眉拧愈深。 女子温软柔和的身躯半贴着他,面纱随风而动,女子雪白的锁骨与脖颈随之若隐若现。 半息之间,容玉衍已经探出她没有丝毫内力,骤然松开手。 姬婳也不恼,哼笑起身,清亮的眸子里眼波流转。 “容盟主试探完了?那我还有一问——” “若是我救下你,我需要你时,如何找你?” 越寒山山峰险峻,路途遥远,别说逃命,等容玉衍从此地赶回京城,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容玉衍未答,只徒手扔出一支雪白玉笛。 姬婳险险接住,玉笛是寒冰玉,可却带着丝丝暖意……是他的体温。 她指尖一顿,只见那支玉笛上用上好的雕工雕刻着一副白梅图,唯独笛尾点缀二三红玉,如红梅就雪,意趣非常。 玉笛很是袖珍,不过两截小指长,尾部系着一红穗,内里还刻了什么,姬婳没有细看。 “你有事可以奏响,我自会来。” 男人清冽的声线传入耳中。 姬婳从容收起玉笛,含笑道:“多谢。” 她转身在琉璃白玉桌上铺开针被,细长的银针一看便是特制,共九九八十一针,长短粗细皆是不一。 姬婳支起一盏银灯烛火,将其中几根针放在上面细细炙烤,这才回头道:“劳烦容盟主宽衣。” 容玉衍眉宇微凝。 白衣缓缓而落,他端正而坐,衣袍渐褪,露出健硕有力的胸膛。 他常年习武,身子自然不比寻常男子。 姬婳烧好银针,蓦然回首,却见容玉衍身姿挺拔,宽肩窄腰,衣裳半褪,浑身弥漫着雪白与淡淡的粉色,堪称一副完美的画卷。 只是—— 姬婳目光停在他腰窝上一处位置,那里有着一道狭长的伤疤,应当是陈年旧伤。 她淡然收回眼神,开始施针。 姬婳行至容玉衍身前半坐,眼眸转瞬凌厉。 手中几十根银针如细雨飞出,素手翻飞间,银光乍现,急促而极为稳当地刺入男人的身体内。 容玉衍眸色掠过一丝讶异。 忽然,体内从针灸穴位上散发出阵阵的暖意,如暖流在他体内不断汇聚,隐约有形成江河之意。 容玉衍眉眼一蹙:“你如此随意?” 以往那些神医施针,莫不是仔细万分,才下一针。 姬婳闻言淡声勾唇:“容盟主觉得亏?这是我一向的针法,此事与你,自然是你赚大了。” 容玉衍眸色一冷,浑身散发着凌厉冰冷的气势。 他冷声警告道:“若是你敢欺瞒本座,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盟主放心,我尚有医德。” 姬婳冷冷勾唇,手中银针下得飞快,毫不客气,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红唇轻启:“您不喜欢旁人讲条件,可我也不喜欢自大威逼之人。您确定,要做我的针下亡魂?” 即便是她先来谈的交易,却不卑不亢,没有一丝卑微伏低。 容玉衍眼底飞快掠过一抹沉色,含着淡淡欣赏。 正在此时,体内忽而有一股冷意横冲直撞,容玉衍眸色骤变,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第10章 你技术不行 刺目的鲜血溅在白玉阶上,如红梅在雪地绽开。 容玉衍周身气息为之一冷,寒天雪地般的冷意扑面而来:“你做了什么?!” 他唇畔含血,凌厉的双眸迸射出一道冷光。 “你体内的毒霸道凶狠,又遇春风化水,两两相撞之下,你体内的经脉会先承受不住。” 姬婳平静启唇,手中银针四平八稳,指尖轻捻,四五根银针再次从后背没入。 “你方才吐出来的叫急血,此血活络,每每游走时,你体内的毒素便加深一分。你如今可以随着针灸入气查探经脉,瞧瞧是否同我所说一样。” 姬婳一字一句,不卑不亢,甚至说得上是波澜不惊。 容玉衍双眸渐冷,手臂上青筋暴起。 他不动声色地顺着姬婳针灸带来的温和之气游走,运行一个小周天后,眸间闪过一抹诧异。 她竟然……说的是对的。 莫非她对武学也颇有造诣? 容玉衍未语,清冷的桃花眼里掠过深色。 半个时辰过去。 容玉衍额头上沁出一层汗珠,冰肌玉骨上泛着一抹淡粉。 闭着的双眸不似方才那般凌冽,唯有眼睫轻颤。 姬婳仔细观察着他的状态。 良久,见他身形渐渐平静,便将针灸一一依次抽出。 再度用清水洗涤、用火炙烤后,便收回针被。 男人蓦地睁开眸,身后万丈瀑布忽而流水暴涨,倾泻如银河。 暖池水波荡漾,雾气四散,竟隐隐降了些暖意。 姬婳温婉勾唇,看来,起效果了。 她拿着那半截白玉笛,招笑冲着容玉衍扬起唇角。 “容盟主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这玉笛我会妥善收好。” 容玉衍抬眸扫向她,那双清冷的黑眸少了几分凌厉与冷漠,多了几抹深色。 姬婳温声道:“以后每七日我会来此地,为您施针一次,这是配套的药方,一日一次,万不可漏。” 一纸利落干净的狂草递过来,上面只简要写着四五味药材,乍一眼看过去,竟有几味药材药性相冲。 容玉衍敛眸,蹙眉扫向那药方,眉间凝起沉色。 姬婳不再言语,收拾好后便起身离开。 待容玉衍反应过来时,只瞧见那女子娉婷身影,裙摆翩飞,掠过满池春水。 他失神凝望着这一幕,良久未语。 正在这时,一道雾蓝色身影忽而吊儿郎当地闪进来。 “让我瞧瞧,谁敢夸下海口,给我们容盟主大人医治?” 来人一袭雾蓝锦衣长袍,系一金玉蓝白腰封,坠着三枚铜钱与两颗通体透亮的红玉葫芦,上面刻着一道小小的字:悬壶济世。 周玄宁手提玉骨雕竹折扇,懒洋洋勾唇一笑,随手扯起桌上那张药方。 他是京城周家的世家公子,先前与容玉衍结识,又因医术精湛,便着手为容玉衍调养身体。 奈何这毒太多,他日夜查探医书都寻不出办法。 今日一听有人来越寒山诊治,当即便匆忙赶来。 他都束手无策,哪里还有人能治容玉衍! 容玉衍懒得看他,执起一白梅瓷盏饮茶。 周玄宁瞧着那药方,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拢,眉眼微沉,他脸上鲜少见得这样的表情。 他声音猛然拔高:“这便是那人开的药方?!” “怎么?”容玉衍眉眼清冽。 周玄宁欣喜若狂地将那药方往桌上一拍:“当然是厉害!玉衍,你这哪里寻得的名医!” 他如获至宝,拿着那药方有些爱不释手。 “哎呀,这药方用药真是妙极,早先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五色石脂与蝎毒,竟是刚巧两两相撞后对你的症!” 妙,实在是妙! 饶是周玄宁学医多年,自问天下无敌手,却也未想过还可以如此调配。 他眼眸满是欣赏,转而又想到什么,骤然看向容玉衍,“但……单凭这药方也太单薄,她是不是还给你做了什么?” 方才一来,便已觉得这暖池没那么热了。 容玉衍冷眸淡淡扫过他:“施针。” “她竟敢给你针灸?!” 周玄宁惊上又惊,瞧着那药方更是佩服,“药材入体,却不能疗愈经脉,以往我想帮你调配,却如何都是治标不治本。” 以往不是没有用按摩刺激穴位,可效用却微乎其微。 周玄宁赞叹一声,眉眼染上深色,吊儿郎当瞧着容玉衍。 “你可知这针灸并非那么简单!你体内经脉碰撞,若是差之毫厘,你今日便已殒命!” 这也是为什么周玄宁迟迟不敢拿容玉衍动手。 “即便是我……也只能勉强下针五六。”周玄宁敛眸,染上几分认真,“要扎准穴位,避开经脉与乱窜毒素,绝非易事。” 容玉衍挑眉,冷嗤:“你技术不到家。” 就方才女子的针灸,几乎是眨眼间几十根银针而落,有这么难? 周玄宁白眼:“我乱说,你上地底问我师父去!能给你治病的绝非常人……” 可他却未听过…… 周玄宁后知后觉,忙认真追问:“你知不知晓此人身份?” 容玉衍眸色从容,波澜不惊地将五弦琴琴弦接上,一语不发。 周玄宁正着急,却见外面匆忙闪入一道身影。 “盟主!那两位女子……跟丢了。” 酒青懊恼跪在地上,“还请盟主责罚!” 容玉衍不置可否,他眸色未变,淡然扫向酒青,不以为意道:“下去吧。” 若真能跟住,那女子也不会来得如此轻易。 身侧,周玄宁手中玉骨扇一收,唇瓣扬起一抹浅笑,“还真是有点手段。” …… 回到相府,已过午膳。 柳依依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憋了一路,经不住开口:“小姐,您要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 姬婳弯唇。 柳依依这才猛然呼出一口气,天知道,被那个人带下去的时候她急坏了,就怕姬婳出什么事。 好不容易看着她全须全尾地出来,又说后面有尾巴跟着她们…… “小姐,这些人太吓人了,先前在山上时我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说错话掉脑袋,还连累了小姐……” “还有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他们那么可怕,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还和他们讲条件……” 天知道,她当时真是怕死了,那人武功高强,一看便是杀人如麻的魔头。 姬婳瞧着她叽叽喳喳,唇瓣笑意愈发温柔。 这辈子柳依依还没有受那么多苦,性子竟也比前世见面时要活泼天真得多。 她笑道:“记住了,今日之事,不可以对任何人提起,就算是晚上睡梦,也须得守住秘密,知晓了?” “知晓了!”柳依依笑眯眯点头。 姬婳走进房内,眉眼这才染上两分倦意,她招招手:“出去吧。” “是。” 门开了又关上,姬婳将银针细细清洗炙烤过后便小心收起。 但—— 她正欲上美人榻上小憩。 却不想——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厉声尖叫! 第11章 教你规矩 姬婳蹙眉,当即起身快步往外走去。 门外小院里正吵吵嚷嚷。 柳依依双眸泛红,跌坐在地捂着半边高肿的脸。 另一个高挑的丫鬟正颐气指使地叉着腰。 莺啼一脸冷嘲热讽:“你既是大小姐从府外带回来的,今日我便好好教教你规矩。” 其他几个丫鬟婆子都在看热闹。 姬婳眉拧愈深,上前一把护住柳依依,斥道:“谁敢动手?” 莺啼双眸一转,她本就生得容貌艳丽,长相颇为不俗,向来自视清高。 何况—— 她是柳轻梅派来的人! 自然更加不把姬婳放在眼里。 瞧见她出来护着这丫鬟,莺啼心中冷哼,面上却还和和气气地笑,气焰无比嚣张。 “大小姐有所不知,这小贱蹄子领错霜雪的差事,浇错了花,险些将这盆白玉兰淹死。” 莺啼扬着下巴冷声道:“若是人人都像她这样,这府中可不就乱套了!” 姬婳眸色一冷,“这么说,你还是在帮着我了?” “那是自然。” 莺啼理直气壮,阴笑一声,轻蔑地扫过姬婳:“大小姐可别在这里冤枉好人,我知晓你偏心这贱蹄子,可我这不也是秉持公正吗?” “若是此事传到了夫人那里,作乱差事,又不用心,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儿呢!” 若说前面的话还是嘲讽,这一句,就是直截了当的威胁了。 姬婳笑了,她淡淡挑眉,漂亮的眸子里划过冷色。 “越俎代庖,目无主上。所谓规矩,是你一人之词?既然如此,我也该好好教教你规矩——” 她蓦地扬手。 “啪!” 利落的一巴掌,直接甩在莺啼脸上! “啊!!” 一声惨叫划破长空。 暗中闭目养神的暗卫都下意识扫视过来。 姬婳将柳依依扶起,温柔轻笑:“有我在,谁都欺负不了你。” 柳依依双眼通红,陡然怔住,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原本不想姬婳因为自己的事情起冲突的。 她是罪臣之后,贱籍本就不光彩,若是让他人抓住大小姐的把柄可如何是好? 她一颗心上下不定,手指悄然紧握。 莺啼气得身子都在颤抖,双眼猩红地捂着脸看向姬婳,“大小姐!您……” “怎么,我打不得?” 姬婳红唇轻勾,冰冷的眸子淡漠地注视着莺啼。 也好,趁今天这个时日,把这颗钉子拔一拔。 不然柳轻梅还以为,她这沧澜居是什么人人都能来踩上一脚的地方呢。 “去。” 姬婳牵着柳依依的手,示意她上前。 她眸色渐深,含着一抹说不出的飒气和凌厉:“她刚才怎么打你的?打回去。” 柳依依眸光一动。 就听得莺啼立马捂着脸指着她道:“你敢,你不过一个丫——” “啪。” 柳依依不喜欢与人起冲突,可她仍然动手了,她捂着发疼的手心,坚定的眼神盯住莺啼。 “我是大小姐的人,你打我,伤的是大小姐的脸面,我绝不会饶你!” 柳依依清脆的声线掷地有声。 红彤彤的双眸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姬婳眼里多了一抹欣赏,这样的柳依依,才有着她认识的本心。 往后自己护不住的时候多了去了,但她需要让柳依依知道,有自己撑腰,什么事大胆去做。 天塌了,这辈子有她顶着。 莺啼骤然红了眼,委屈得眼泪直掉:“大小姐,我一心为您,您却如此是非不分!” “拿我做挡箭牌,看来是还没打够。” 姬婳莞尔,面容和煦,说出来的话却冰冷肃杀! 她扫向一旁的丫鬟婆子,“愣着干什么?公然污蔑主家,目无法纪,绑起来打二十大板!” “……是。” 那丫鬟婆子们瞧着姬婳这阵仗,气势凌冽,犹如煞神,实在不敢招惹! 只是,以前大小姐是出了名的和善,怎会突然变得这么凶狠?! 她们一个个唯唯诺诺地应声,互相推诿,又听得姬婳一声怒喝:“还不快点?!” 冷厉的声线让所有人心里咯噔一声,这下实在不敢怠慢,急忙上前来一齐将莺啼制住。 莺啼发了狠地挣扎,嘴里不干不净地叫骂:“大小姐,您这样维护她,难道我们跟了您六年,却比不过一个外人——” “打!” “啊!” 莺啼未说完的话,变成了声声惨叫。 姬婳让人数着数,又盯着行刑的婆子,容不得他们偷懒。 莺啼疼得不行,怒火上涌,情急之下破口大骂。 “我是尊夫人的命令管这些丫鬟,你这是大逆不道,违抗夫人命令!我要告诉夫人……” 姬婳淡笑,“再加二十大板。” “啊!” 满院子,都能听见莺啼的惨叫。 不过一会儿,她的腰下就已经有鲜血溢出,甚至出气多进气少。 以往她有多么嚣张得意,现在就有多么狼狈。 所有的下人也是今日才明白,姬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她长身玉立,浑身气势凌冽如冬,哪怕是管家多年的柳轻梅,也从未有这样的气魄。 那双漂亮清冷的眸子不轻不重地扫过来,所有人便一下吓得噤声。 大小姐……这回是来真的! “以往我懒得计较,这不代表你们可以吃里扒外,待在我这沧澜院,做谁的人,趁早想好了。” 所有人心神一震! 姬婳眼神凌冽,“柳儿是我带回来的,自然是我的人,她的份例是一等丫鬟,若是你们日后还敢狗眼看人低,有所怠慢,别怪我不顾念旧情!” 笑话,一个柳轻梅,还真想把手伸到她头上了? 今日莺啼自己出面也好,省去打发她的时间了。 昏死的莺啼也打完二十大板才被拖下去,整个小院里的丫鬟婆子皆是吓得噤声。 纵然之前还有什么小心思,现在是万万不敢了。 大小姐这威严气势和手段,若是招惹,恐怕要比今日莺啼的下场还要惨! 就是莺啼,挨了四十大板,即便能捡回一条命,下半辈子也定然是毁了…… 多少人头都不敢抬,大气不敢喘。 树上的暗卫渐渐眯眸,难怪,主子会选中她。 姬婳没有搭理心思各异的众人,带着柳依依回到房间。 为着不引人瞩目,柳依依来到相府后,丫鬟名便唤作柳儿。 她将柳依依带到榻上,亲自找出药箱。 “我来给你上药,坐好。” 姬婳用清凉的膏药缓缓抹开,见柳依依一双通红含泪的眸子。 她心下叹气,“柳儿,跟着我委屈你了,此事是我想得不周到,事情太多一时疏忽,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让人如此欺辱你。” 淡淡的药香在室内弥漫,柳依依只觉得脸颊红肿的部位一下变得清凉舒服。 她忍不住弯起眼睫,眼中含泪,笑盈盈地开口。 “不妨事的,以往我在青楼也是常常被打,这都是很轻的了,这点小伤一会儿便会好。” 她望着姬婳的眼眸中带着发自内心的敬仰,“真的没什么的,大小姐不用为我出头。” “说什么呢,我保证过的,不会让人受到欺负。” 姬婳嗔怪点了点她的额头,“若还有这种事,打回去,我替你兜着,知道了?” 柳依依抿唇笑开来,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姬婳又道:“今日是我还得谢谢你,是你帮我立威。” 柳依依双眸骤然亮起来,忍不住笑。 “如果以后还有这种做诱饵的事情我都可以做的,只要能帮到小姐就好。” 她双眸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子。 姬婳失笑,却也同样坚定摇头,“我不需要用自己人做饵,你啊,就好生陪着我解闷吧。” 柳依依被逗笑,可眼眶却止不住地酸涩。 在青楼里,所有人只把她当一个玩物、动辄打骂的器具。 只有小姐把她当成人。 她眼眶泛酸,匆匆抹去泪光。 然而——! 姬婳和柳依依并不知道,今天的事,接下来会面临怎样的风雨。 第12章 哪里算得上无辜? 这才离莺啼被拖下去没有两刻钟,沧澜院又热闹起来了。 几个身强体壮的彪悍婆子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大小姐,老爷和夫人让我们来请您过去!还得带上您今日护着的那位丫鬟!” 姬婳嗤笑。 虽然早料到柳轻梅必定沉不住气,以为能有三炷香时辰,未曾想还是高估了她。 她推门淡漠瞧着院中那几个婆子,冷嘲弯唇:“叫这么大声,我还以为谁家的狗呢。” 婆子们面色一变,皆是神色难看。 姬婳不轻不重地笑道:“既然是来请我,怎么弄得像是要将我绑去?原来平日里主母院竟是这般管教下人的?” 为首的吴婆子脸一白,她是原先柳轻梅从婆家带来的,为人圆滑,如今是她那院里的管事。 她心思千回百转,若今日坐实大小姐这番话,岂不是将主母架在火上烤? 吴婆子忙收了嚣张的气焰,温和一笑道:“方才是我们声音大了些,还望大小姐见谅。” 姬婳淡淡勾唇,并不应话,只招手喊上柳依依:“柳儿,走吧,本小姐去给你讨一个公道。” 院子里的其他丫鬟婆子瞧着她们离开,一个个有些无奈。 大小姐还真是…… 主母岂能被她拿捏? 沧澜院离主母院着实有些远,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姬婳绕过九曲回廊,方才到前厅。 庭院雅致,香樟郁郁葱葱。 柳轻梅向来喜奢华,院内的摆设无一不是百年红木,请了上好的工匠打造而成。 姬文斌同柳轻梅一左一右坐在主座上,姬舒兰站在下侧,正扬着小脸得意地说着什么。 姬婳上前盈盈行礼。 “婳儿见过父亲。” 柳依依一路忐忑难安,此时也跟着低头行礼,眉眼规规矩矩的,挑不出一丝错来。 三人的视线都被她们吸引过来,柳轻梅和姬舒兰神情夹杂几分嫌恶,待看清楚柳依依的容貌,又齐齐一愣,眼底划过深深的嫉妒。 原来这丫鬟这般貌美,莫不是姬婳想要用此人在东宫争宠? 柳轻梅眼底沉思,面庞浮现一丝忌惮。 她不轻不重捏了捏姬舒兰的手,姬舒兰却趾高气昂。 姬婳不过一个蠢货! 等到了东宫,她哭还来不及呢! 太子那残忍的手段…… 姬舒兰眼底猛然闪过一丝轻颤与刻在骨子里的战栗! 姬文斌神色温和,让姬婳起身,又问:“今日你惩罚了一位下人?” “是,女儿见那丫鬟口出狂言,污蔑于我,便派人惩戒。” 姬婳声音平缓,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事。 柳轻梅脸色一沉,这会儿没心思纠结那丫鬟,她心中气郁难消。 莺啼是她的人,若是今日不能为其出头,日后还有谁敢为她做事?这主母威严还要不要了? 柳轻梅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莺啼只是为你调教你带回来的人,你却将人打得半死不活。” 柳轻梅皱眉道:“这般心狠手辣,不说你院里的奴婢,就是外头的人知晓了,还不知会如何看我相府的教养!”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赐婚的圣旨不是下来了吗?” 姬婳温婉一笑,名声?这种累赘东西,她重来一辈子,怎么也不可能被它拖累! “你……!” 这贱蹄子敢拿圣旨压她? 但还不等说话,姬婳突然抬起一双凌厉的眼。 “主母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情?传出去未免会让人觉得您不分青红皂白。莺啼哪里是替我调教丫鬟,我看是想要我这个位置,当大小姐呢!” “胡闹!一个丫鬟怎敢越过你!”柳轻梅死死地克制着怒火,双眸却阴毒无比。 她敛眸看向姬文斌,委屈道:“当初我见莺啼聪明伶俐,这才送去她身边,如今莺啼平白无故受这般委屈,我若不为她声张正义,日后如何服众?” 这番颠倒黑白的话……! 柳依依生平最恨被人冤枉,她满腹悲愤,小姐贵为相府嫡女,这一个两个,却如此咄咄逼人! 今日为护住她,小姐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她满腔担忧凝重,却被姬婳注意到了,姬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投去一个安慰而沉稳的眼神。 姬婳毫不客气地盯着柳轻梅:“莺啼以下犯上,哪里算得上无辜。” 话刚落,只见姬舒兰脸色阴沉,一巴掌拍在扶手怒斥道: “母亲身为府中主母,日日操劳府中大小之事,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你却是这么报恩的?!” 姬婳扫了一眼姬舒兰,唇角似笑非笑,“我身为你嫡姐,可你就是这样说话的?” “你……!” 姬婳懒得看姬舒兰,冷声吩咐身后的人:“来说清楚,今日你们听到什么了?” 两个沧澜院的丫鬟婆子战战兢兢走上前来,低着头也不敢抬。 “那、那贱蹄子说大小姐冤枉好人,是非不分,还说大小姐大逆不道,竟敢违抗夫人命令……” 丫鬟婆子们跪倒在地,如倒豆子似的将莺啼的话学了个遍,又道:“莺啼话中有话,暗指大小姐恶毒,大小姐才动了怒的!” 柳轻梅手指猛然紧握,眼神闪过一抹冷色! 这沧澜院的人真是半分骨气也没有!竟不出半日,被姬婳收拾得如此服帖! 姬舒兰已坐不住,当即怒目瞪向姬婳,一手愤而指着她: “你就是故意让院子里的人串供。为着今日污告母亲!” 好一个倒打一耙! 柳依依心疼又悲愤,当即重重跪在地上,扬声禀告道: “小姐并未做此等下作之事!今日小院人多,大家都看见了!奴婢敢以身家性命担保,小姐绝对公正!” “狗奴才!哪里轮得到你反驳本小姐的话?!” 姬舒兰眼底冷色满溢,她勾唇,利落扬起手—— “姐姐管教不周,我便替她来教会你!” 柳依依吓得浑身轻颤,却执着地挺立,不躲不闪! 这是她的骨气,也是她为姬婳说话的忠心! 然而—— 预想之中的一巴掌并未落下! 姬婳一把抓住她的手,眸子寒光毕现,“我的人,何时轮得到你教训?!” 第13章 你怎么敢 柳依依双眸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她方才太冲动了,可小姐…… 却依然护着她! 以后,她也要这般永远挡在姬婳身前,将她好好护住! 姬舒兰两次被姬婳以同样的话驳斥,已经憋了一肚子气! 这姬婳,自从圣旨下来之后,竟然变得如此嚣张! 呵,她真以为自己走上了什么通天路? 姬舒兰眼里全是恶毒,她愤恨地盯着姬婳,如同盘踞的毒蛇,阴恻恻地等待着时机。 “姐姐现在是傲气了,家人,母亲,全都不放在眼里。” 姬舒兰猛地抽回手,嫌弃地用帕子擦了擦灰尘,“如今,为了一个丫鬟,竟然要生分你我姐妹之情!” “行了!” 姬文斌眼中闪过震怒,此等话怎可用来说婳儿? 若是有多嘴的嚼舌根,还不知道如何影响婳儿名声。 他沉声制止姬舒兰,又略带责备地扫了眼暗自得意的柳轻梅,心中不满愈深。 “父亲,您也听见了。” 姬婳不想和姬舒兰多费口舌。 她脊背挺直,一双清亮的眸子从容不迫,“是莺啼心高气傲,不服我的管教——” 她将话头扔给柳轻梅,眸色转瞬凌厉无比:“这便是你调教好的丫鬟?!” 这一眼,不知为何,却震慑了柳轻梅的心神! 姬婳何时这般有气势了?! 柳轻梅心知不好,只好柔弱看向姬文斌,“老爷,不是这样的,妾身只是……” “别说了!!” 姬文斌染上一丝不耐和失望,“既然事出有因,你就不该抓着惩戒丫鬟的小事不放,何况人是你在管,怎会教出这样的丫鬟?” 若以往也就罢了,他自会护着姬婳,可今日却是姬婳身边的丫鬟! 丫鬟欺主,还不知道婳儿受了多少委屈。 柳轻梅恨得牙痒,这贱蹄子竟然两三句话,抹去她为相府打理的功劳! 她深吸一口气,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 “好,就算你惩戒有方,但府中各院的丫鬟护卫都有定数,你带回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尚未同我报备,实在是不应当!” 姬舒兰打蛇随棍上,忙跟腔道:“就是!你根本就没把母亲放在眼里!现在什么阿猫阿狗竟也能混进相府了!” 姬文斌皱起眉。 别的暂且不说,柳轻梅这一句倒是很在理。 婳儿心善,难免被人蒙骗,这来历不明的丫鬟确实要不得。 何况—— 姬文斌扫过柳依依,这丫鬟美貌太盛,心思多,这个关节骨遇到婳儿,兴许是个针对太子的局。 他拧眉担心道:“这新来的丫鬟是你哪里买的?可有卖身契?” “父亲,我知晓你担心什么,但是柳儿身份清白,心思简单,为人也十分正直。” 姬婳的话刚落,却听—— 咚—— 柳依依径直磕了一个响头! 她心神激荡,既自责又愧疚,更是感激! 柳依依朝着姬文斌再次磕头:“奴婢誓死追随大小姐,绝无二心!若有违反,天地可诛!” 她以身发誓,铁骨铮铮。 姬文斌眼中闪过一丝动摇,皱着的眉愈发地紧。 方才看来,这丫鬟也有几分护主,只是…… 柳轻梅脸色瞬间沉冷,“若是到时候人出事了,要你的命有什么用?” 既然姬婳敢打她的脸面,那她必定也要让姬婳付出代价! 柳轻梅迅速看向姬文斌,“这人断然不可留,她底细不清,今日又引得主子差点打死跟随六年的奴婢,必定为害一方!” 姬文斌眼底生出几分赞同。 他拧眉沉思片刻,开口道:“婳儿,若是你想要个伶俐的,明日再去牙行选,这个便逐出去算了。” 柳依依心中猛然一沉,手指微微收紧。 要是先前她没有选择当小姐侍女,兴许小姐今日便不会遭受如此为难…… 何况她一个青楼女子,若是日后被有心人翻出来,也许还会给小姐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然,还是不当贴身侍女了—— 思及此,柳依依下定决心,蓦然抬眸不舍道:“小姐,我……” 尚未说完,却听得柳轻梅一声冷斥。 “来人,把这个来路不明的丫鬟拉下去!” 一瞬间,只见几个气势汹汹的婆子,迅速一窝蜂涌上前来! 第14章 我要了! 眼见着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就要冲上前来,前厅内猛地响起一声极有气势的厉斥。 “我看谁敢?!” 姬婳长身玉立,一双眸子如天边泠泠月色,凌厉非常。 她的话,直接震慑住所有人! 几个婆子心里头打起退堂鼓,犹豫地朝着柳轻梅望去。 柳轻梅满腹怒色,她方才竟被姬婳震住了,真是可笑! 甚至她的人,现在都不敢上前一步! “这偌大一个相府,我执掌中馈,竟连一个打发下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柳轻梅指甲掐入手心,眼神恨恨盯住姬婳,却对婆子们怒斥道:“还不快点动手,别碍着我的眼!” 婆子们硬着头皮迎上去,不敢看姬婳的眼神。 姬婳冷嗤,她挑眉望着柳轻梅。 “主母或许忘了,不日我便会嫁进东宫,届时主母见到我,还要向我行礼。” 她眼神凌厉至极,姬婳弯唇:“我的人,即便是一个丫鬟,也容不得你指手画脚!” 圣旨已下! 柳轻梅脑海中嗡一声,差点气得吐血! 这贱蹄子,要不是舒兰将太子妃之位让给她,哪有她今日这嚣张的气焰?! 柳轻梅怄得要死,姬舒兰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一股脑倾泻心中恶毒。 “姬婳,你在这里高傲什么!你别以为自己是太子妃了就有多了不起!” 姬舒兰握拳怒道,“你还敢仗着太子身份跟母亲顶嘴,你——” 姬婳直奔着姬舒兰的脸,猛地扬起手! “啪!” 这一巴掌清脆响亮,把在场的众人都打蒙了。 “啊!!” 姬舒兰小脸不过片刻肿起,身子仿佛都在痛得颤抖。 柳轻眉脸色大变,“兰儿!” 她愤怒看向姬婳,可话还不等说—— 姬婳当即目光凌厉道:“太子殿下是皇天贵胄,岂是你能直呼的?” 姬婳端庄大方,礼仪挑不出一丝错处。 “这一巴掌,是告诉你,祸从口出,日后要谨言慎行。” “你!!” 姬舒兰捂着脸,愤怒至极! 她满腔火气,恨不得将眼前姬婳这高傲的嘴脸撕碎! 贱人,贱人! 她瞬间委屈地看向姬文斌:“父亲!你看看姐姐她……” “婳儿说得对。” 姬舒兰柳轻眉瞬间瞪大双眼!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打人的是姬婳啊! 怎么反而是她对啊! 姬文斌面庞严肃,此等事情可大可小,全看有心人想做什么文章。 他严厉看着眼泪汪汪的姬舒兰,“隔墙有耳难道你不懂?若放纵你继续说下去,你可知这后果?!日后你嫁与轩王,必须注意言行举止。” 姬舒兰眼中怨恨愈发地深。 姬婳扯了扯唇。 前生姬舒兰就很会运用这种白莲战术,她屡试不爽。 是因为不想让父亲为难,又笨嘴拙舌。 但今生,她不会了。 反正父亲训斥哪个人都是训斥,那她为什么还要让着伤害她的人? 她对着姬文斌稍一福身,“父亲,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带着柳儿回去了。” “去吧。”姬文斌摆摆手,看向姬婳的眼神多了几抹复杂与欣慰。 这个他护在掌心的女儿,终究还是长大了…… 原先他还担心姬婳能否胜任太子妃之职责。 可今日看来,姬婳只会做得更好。 姬婳盈盈一笑,淡漠冷冽的视线朝着柳轻梅母女二人瞥去一眼,便牵起柳依依。 柳依依心中一热,感动得眼眶泛红。 为了她,大小姐几乎是做了她能做的一切…… 她誓死,都要永远护住大小姐,报恩! 这一趟来势汹汹,回得却毫发无损。 姬文斌还有要事,便先行里离开。 柳轻梅母女望着她们的背影,气得胸膛起伏,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这还没嫁,姬婳便趾高气昂到她们头上来了! 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 “母亲,您别生气……” 姬舒兰忍着怒火,压低声音和柳轻梅咬耳朵,“日后有的是她好看的,我们且等着瞧!” 既然押宝在轩王身上,她就绝对不会输! 柳轻梅的火气这才消散两分。 她轻轻摆手,“罢了!先别管她!要紧的是婚事,明日你们去金玉阁挑选首饰,你安心准备便好……” …… 翌日一早。 两辆刻着相府印记的华贵马车,四平八稳地停在金玉阁的门口。 这是京城最繁华昂贵的首饰阁,大多皆经大师刘玉匠之手精雕细琢,翡翠金簪无一不是精巧漂亮。 长街十里,金玉阁独占鳌头,一字排开,往来衣着华贵的美妇人和闺阁小姐皆是络绎不绝。 柳依依打了珠玉帘子,“大小姐,到了。” 姬婳踩着马杌子缓步下来,一袭清浅的月雅兰花引蝶裙,步履翩跹,亭亭如出水芙蓉。 上辈子大婚前她被关在黑屋,也从未来过这金玉阁挑选嫁妆首饰。 这次,到底是不一样了。 她微微眯起眼,一楼掌柜早已认出马车印记,这会儿便放下手头事务,赶忙笑眯眯地迎上来。 “相府大小姐、二小姐,快往里面请!” 掌柜的心宽体胖,长了一张格外讨喜的脸。 姬舒兰刚下马车,趾高气昂地掠过姬婳往前走,一面高傲地问道:“你们这里都有什么?” “二小姐,您这可问对人了。” 掌柜的故意露出神秘的笑,“这一楼的多是普通金玉簪子,兴许入不得您眼,金玉阁还有二楼三楼,那放的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各种材质的绝美首饰!” 掌柜的这么说,不过是谦虚罢了。 光是这一楼,就已经琳琅满目,远远比过其他家的上好品质。 梨花木打造的镂空桌台都散发着淡淡的檀香,上面依照着品类与花鸟虫兽的风格,分为不同品类。 姬婳手边正巧有一南海珍珠缠玉簪,巧夺天工,那淡粉色的珍珠格外精致,她一下被吸引心神。 “这倒是不错。” 她信手拿起,暖玉生香,尾部一点红,像是凤鸣九尾,很有几分意趣。 掌柜的忙笑,“大小姐真有眼光,这是今日才上的新簪,特地用的粉珠南玉,这南玉极难雕刻,轻易便碎,这簪子可费了不少功夫!” 姬舒兰恨不得翻个白眼,她冷嗤,“真没眼光!” 就这,还妄想跟着太子飞上枝头呢! 一楼都是给那些没能什么钱的百姓或者破败的家族看的,谁都能买。 就根本配不上、也彰显不出她高贵的身份! 她姬舒兰,既然要,就要最好的! 就比如—— 轩王! 姬舒兰冷嘲完,当即提起裙摆,装模作样地敷衍了一声,“姐姐既然喜欢就自己看吧,我上楼了!” 姬婳扫她一眼,懒得搭理。 她拿起簪子,招手唤来柳依依,“头低一些。” 柳依依从容照做,姬婳比了一下大小位置,柳依依长得极美,这珍珠配她,倒也被衬得光彩夺目了几分。 姬婳唇瓣含笑,冲掌柜道:“这个帮我包起来。” “好嘞!” 掌柜的喜笑颜开,正要接过那簪子,不料大门口忽然冲出来一个人。 那人走路带风,风风火火地一巴掌拍在柜台上,指着姬婳手中的玉簪,霸气道: “这簪子,我要了!” 第15章 警铃大作 来人一袭烟粉色海棠裙,头戴金碧玉簪,一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盛气凌人。 高婉婉扬着下巴,瞧见姬婳便冷哼一声,带着十足十的厌恶。 “高郡主!” 掌柜的心头一惊,脸上忙叠起个讨好的笑。 谁人不知高郡主是异性王高扬的唯一嫡女,平日里便是千娇万宠,要月亮给月亮的。 这回碰上,怕是要找事! “本郡主刚才和你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高婉婉冷冷出声,一双眸子却转过来盯住姬婳,“我说,这簪子,我要了!” 姬婳挑眉。 上下两辈子加起来,她和高婉婉也并无任何交集。 她哪来的敌意? 姬婳波澜不惊:“高郡主,此簪子是我先看上的,已经说好要结账。” “那又如何?” 高婉婉嚣张至极,“本郡主说要就是要了,你一个小小的相府之女,还想和我作对?” 哪怕只是郡主,那也是皇上亲封的! “买卖也要讲究先来后到,郡主这是仗着皇上和王爷的宠爱,想要强抢?” 姬婳两三句话,四两拨千斤,锋利的眸光直指高婉婉。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样跋扈张扬的罪名,她高婉婉担当不起! 高婉婉一时嘴笨,还没想好如何反击,就听得掌柜的跟着帮腔。 “郡主,这支确实是相府大小姐先看上的。” 掌柜头皮发麻,脸上还要装出一副笑脸,“咱们这金玉阁还有不少新簪,您可以再看看,这一楼的您挑一支心水的,就当做金玉阁给您赔罪礼!” “狗奴才,谁稀罕你赔罪?!我偏要这支!” 高婉婉双目怒瞪,心底来了火气,一脚踹向掌柜,“平日里你巴结我,现在看姬婳要当上太子妃了,就巴巴地给她当狗是不是?!” 掌柜的挨了痛,心里头叫苦不迭,谁知道今日这郡主突然发什么疯?! 两边他都得罪不起,可不就只能装孙子了。 高婉婉犹不解气,凭什么姬婳要的,她就要不得? 她双眸恨恨盯住姬婳:“我告诉你!买卖未成,这簪子就不是你的!你再乱说话,小心本郡主扇你!” 姬婳脸色猛然一沉。 柳依依早已紧张挡在她身前。 她一再忍让,只是不想节外生枝。 可人都打到她脸上,哪还有退缩的道理。 姬婳抬眸冷冰冰地盯住高婉婉,“郡主行事嚣张,可我偏不是那软柿子,既然你不肯让步,那我大可以报官,让衙门来评理!” “你报啊,我怕你不成?!” 气氛剑张弩拔,一触即发。 正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道爽利的男声。 “今日金玉阁如此热闹?” 熟悉的声音,让姬婳心神猛然一颤。 她下意识抬头望去,便见到凌墨轩一身玉锦仙鹤白袍,丰神俊朗,腰间系一金玉冠带,俊美的面庞上带着三分笑。 那双深邃凌厉的眼眸在扫过来时,渐渐与上辈子记忆重叠。 刹那间,姬婳眼底流露出一股极其强烈的恨意! 恨他人面兽心,将她利用到了极致。 恨他残忍虚伪,狡诈又利欲熏心! 前世种种因,譬如今日果。 凌墨轩似有所感,原本移开的视线又猛然锁定住姬婳。 可正待他细看时,那一抹怨恨却又消散得无影无踪。 姬婳蛾眉螓首,眉眼清冷似天上雪,窈窕的身形端庄又自持,桃花面上含着一抹温柔浅笑。 凌墨轩眼中划过惊艳。 兴许,是他看错了。 众人草草行礼,高婉婉心里有些没底,便失了声,安安静静地减少几分存在感。 掌柜的则像是见了救星似的,忙堆起一脸笑:“轩王殿下,您可算是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凌墨轩开口。 掌柜的连忙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装出几分可怜,“殿下,小的只能请您做主了!这簪子,何去何从,您说了算!” 高婉婉眸色微变。 他怎会来! 父王说过,轩王杀伐果断,决不能轻易得罪。 她害怕地低眉顺眼了几分。 只规规矩矩又行了一礼,带着点讨好的意味:“轩王殿下,婉婉是真心实意喜欢这簪子,这么久了一直没有碰上如此喜欢的,便一时心急……” 她佯装懊恼地咬咬唇,拿出小女儿家家的姿态,没有再说下去。 凌墨轩深邃的眼底波光流转,他微微挑眉,眸光落在姬婳身上,“你呢?” 姬婳早已敛眸,收起先前的失态。 她温声启唇,不卑不亢道:“臣女正要让丫鬟给银钱。” 她不开脱,不争辩,只平静叙述事实。 凌墨轩唇畔忽而扯出一抹几分兴味的笑,他淡声瞧着姬婳,“抬起头来。” 姬婳依言抬眸,藏在袖侧的手心悄然紧握,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 她死死克制着心底喷涌而出的恨意,如惊涛骇浪来临之前的海面,保持着一股平静。 她静静与凌墨轩对视,不卑不亢,古井无波。 她实在生了一张很漂亮的脸。 薄施粉黛,却依然美得不可方物,那双灵动透亮的眸子如山涧狐,亭亭玉立,与世无争。 凌墨轩忽而心念一动,想起那日宴会上抓奸一事。 那日,姬婳真的失身于太子了吗? 若是没有…… 凌墨轩眼波微沉,忽然,他朝着姬婳走近一步。 姬婳心中猛然一震,眼底的杀意顷刻毕露,她又狠狠地掐住手心,遏制住眼底波澜。 凌墨轩勾唇,凌冽的气势转瞬收起,淡然道:“既然是你先看上的,那就归你了。” 什么?! 高婉婉简直气得跳脚,平日不管怎么说父王也是和轩王有所来往,他竟然不向着自己?! 凭什么! “可是……”高婉婉还想说什么。 可当她的眼神触碰到凌墨轩那凌厉的气势和冷漠的视线时,她猛然停住脚步! 眼眶泛起一股酸意,委屈又无奈! 凭什么所有好的都归姬婳?她苦恋多年的太子殿下是,如今一个簪子也是…… 高婉婉红着眼眶甩脸离开。 姬婳只瞧一眼便收回眼神,她平静向凌墨轩行礼:“多谢殿下。” 眸光落在那珍珠玉簪上,眼底却多了几分思量。 今日凌墨轩示好,是为了什么? 难道,卖她一个人情,方便日后从她这里获取太子那边的消息? 她眼波千回百转,顷刻收敛。 凌墨轩低眸看她,眼底闪过深色,唇角微勾,“无妨,一个小小的簪子,记在本王账上吧。” 这示好太突兀,姬婳心中警铃大作。 她见惯了凌墨轩的手段,当即意识到,她所猜测的,或许就是真相! 当即,姬婳摇头谢礼,“这是臣女想买了送给我丫鬟的,多谢殿下好意,但这实在于礼不合。” 丫鬟? 凌墨轩下意识朝着姬婳身侧看去,骤然看见柳依依那张脸—— 第16章 居心不良 姬婳身边的丫鬟,长相说不出多好,明明乍一看还不错,可再细看,却是说不出的怪异,算不得漂亮。 柳依依正感动地看向姬婳。 她实在没想到,大小姐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送给她…… 一旁,姬婳心中隐有不安。 早在马车上她就给柳依依换了一副妆容,改头换面,不知道……凌墨轩还能看出来吗? 她不敢小看凌墨轩。 好在。 楼梯处忽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打断了凌墨轩的思考。 “轩王殿下!” 姬舒兰刚挑选一样发簪,想来和姬婳炫耀拉踩。 可不料却见到这一幕! 这该死的贱蹄子,竟然敢靠轩王这么近! 想起前世的事,姬舒兰心中唯有警惕。 当初她可是知道轩王多么宠爱姬婳,甚至还将皇后这么至高无上的荣誉许给了她一人! 谁知道这一次,没有换婚,他们之间会不会依然暗生情愫! 轩王,不会心里已经有姬婳了吧? 不行,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姬舒兰的脚步加快,忐忑又维持着端庄地走过来,冲着凌墨轩行礼。 “臣女姬舒兰见过殿下!” 这巧妙的行礼,正好将姬婳挤开。 姬婳正求之不得,更懒得计较,拉着柳依依小声吩咐,“去结账,自己收好。” “是!” 眼下先支开柳依依,是最保险的。 姬婳正想跟着一块儿走,却又听得姬舒兰的声音传来。 “姐姐,你也真是的,既然轩王殿下来了,你怎么不让人上来喊我?” 姬舒兰语气埋怨,带着几分暗戳戳的占有欲与嫉恨。 “再说了,你和我现在都有了婚约,你故意靠轩王殿下这么近,也太有伤风化了!” “姬舒兰,注意你的言辞。” 姬婳一改方才的冷淡,双眸转瞬凌厉。 那冷漠的视线停在姬舒兰身上,“且不说我和轩王殿下只是凑巧碰到,按照你这说法,你刚刚和楼上小厮多说两句话,也是蓄意靠近?” 姬舒兰脸一白,“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该死的,姬婳怎么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你没有就好。” 姬婳冷淡收回眼神,“既然殿下是你的未婚夫,他的行踪,你自己问就是,不必让我一个外人通知吧?” 说完,她浅浅对凌墨轩行礼。 “轩王殿下,臣女还有事,先走了。” 凌墨轩微微颔首。 想起方才姬婳伶牙俐齿的模样,唇畔无端多了一抹淡笑。 姬舒兰憋着气,又不能朝凌墨轩发火,只得压着脾气,笑着开口, “殿下您别介意,臣女姐姐就是这么个脾气。” 凌墨轩淡笑不语。 姬舒兰见他不迎合,只得换个话头。 “殿下,您今日来金玉阁是因着什么事呀?” 她含羞地绞着手帕,“臣女……臣女是买些日后穿戴的……” 凌墨轩心不在焉地应着姬舒兰,眸光远望长街, 街道上,姬婳衣袂翩飞,正由侍女扶着踏上马车,她神态温润,笑吟吟拉了侍女一把。 眼看着马车远去,凌墨轩忽而低头望向姬舒兰。 姬舒兰心跳漏了一拍。 轩王似乎不爱说话,今日都是她一人在说,不过……兴许他也是害羞了。 “本王送你回去吧。”凌墨轩开口。 姬舒兰眼前猛然一亮,随之而来的便是狂喜! 她就知道,她这招奏效了,轩王也许就是那种负责的男人,娶了谁,都对谁一辈子! 她压抑着心中喜色,害羞地点头,“好……” 上了马车,姬舒兰坐在凌墨轩对面。 红木马车装潢精致,处处透着一股淡雅的白玉兰香。 “殿下喜欢白玉兰吗?” 姬舒兰有意挑起话头,便言笑晏晏地问道。 凌墨轩把玩着手中新得的白玉菩提文玩,只微微颔首。 姬舒兰含笑将头发拢到耳后,温婉道:“我也喜欢玉兰,院子里如今还植着几株,若是日后殿下有兴趣,可以瞧上一瞧。” “本王乏了。” 凌墨轩一句话,直接截断姬舒兰所有的话头。 她蓦地一怔,抬眼瞧见凌墨轩那漆黑的眼底,心中忽然一沉。 这是不想和她说话的意思? 不对—— 姬舒兰这才意识到自己欣喜若狂而忽略了什么。 当时在金玉阁,凌墨轩不就是在瞧着外面么。 难道……他是在看姬婳?! 这个认知倏然让姬舒兰掐紧手心。 她都已经重生一世,凭什么还比不过姬婳? 一个两个,全都心系于她! 姬舒兰恨得咬牙切齿,她别过脸,到下马车前,不肯再说一句话。 没多时,马车便到了相府。 “本王送你进去。” 现下父亲还在宫中未回,凌墨轩又发了话,姬舒兰也没有拦住的道理。 她面上勉强笑笑,心里想到的却是姬婳。 这贱蹄子,千万不要出现才好! 可惜事与愿违。 才走到花厅中,尚未上回廊,便瞧见姬婳带着侍女,身姿娉婷,正坐在六角凉亭中,纤白玉手轻捻着海棠花瓣。 花香袭人,凌墨轩目光倏然被吸引。 她容貌倾国倾城,不输海棠,碎发随风飘动,落下一枚花瓣,她浅笑嫣然,信手挽起发丝绕至而后。 凌墨轩凝视无言。 姬舒兰嫉妒得发疯,她死死地克制着怒火,压着脾气急匆匆去拽凌墨轩的衣袖。 “殿下,我们快走吧,前面就到臣女院子了,您肯定喜……” 话音未落,凌墨轩冷淡地扯出衣袖,看也没看她一眼。 瞬间,姬舒兰便红了眼圈。 姬婳听到二人动静,下意识抬眸,不由得一怔。 她没想到还能碰到凌墨轩。 姬婳微微皱眉,此人从不轻易动作,若是来,必定是有目的。 心思回转间,她已经收起心中厌恶,缓缓行礼,“见过轩王殿下。” 凌墨轩唇角微勾,上前走了几步,停在姬婳眼前。 “早先听闻姬小姐是京城第一才女,颇有雅趣,今日一见,海棠洗花,果真是名不虚传。” 凌墨轩带着几分欣赏的语气,让姬舒兰气得手心紧掐,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 姬婳是不是有病啊! 不好好在她那院子里待着,非要出来勾引轩王! 姬舒兰气得脸色铁青,偏偏轩王在,也不好说什么。 第17章 别被流言迷惑了 姬婳眼波清浅,平静用帕子擦拭手指,淡淡一笑,“殿下谬赞。” 她不欲多说。 可偏偏凌墨轩就像是看不懂似的,继续追问。 “美人衬美景,不知姬小姐可有雅兴赋诗一首?” 他那张英俊的面庞上含着几分浅笑,眉眼深邃漂亮。 若不是姬婳早知他心黑,也断然要被这副皮囊迷惑。 至于作诗—— “那些才名不过是坊间传言。” 姬婳面上浅笑,眼底隐约含着几分抗拒与警惕。 她不轻不重地拒绝,淡声道:“况且日日看,未必有什么新奇之感。” 湖水漾开波纹,一如二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凌墨轩眼底暗芒一收,唇畔噙着几分冷淡的笑,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姬婳,怕他? “就是,殿下可别被外面传言迷惑了,其实……” 姬舒兰找准机会插话,可还未说完,又被打断了。 凌墨轩幽深沉冷的眸光望向姬婳,薄唇轻启,“十日后,本王会举办一场湖中宴,届时希望有机会能看见姬小姐大放异彩。” 姬婳心底一沉。 她记得前世这场宴会。 当时太子已经遭受皇上接二连三的打压,而凌墨轩设宴,再度给太子凌御钊扣上笼络朝臣的罪名。 而凌墨轩…… 利用此宴广结善才,收拢了不少日后可以大用的人才。 姬婳没有接话,目露迟疑。 姬舒兰看不过眼,立马抢过话头,“殿下!正好臣女对这类宴会很感兴趣,不若到时候臣女去吧,姐姐不喜欢走动……” “姬小姐屡屡拒绝,莫不是……顾及姬丞相?” 凌墨轩那双沉冷的眸子里,迸射出一股凌厉的冷光。 姬婳心知,这才是真正的他。 故意提起父亲,不过是想用这话压她。 一旦她对凌墨轩的拒绝,上升到姬文斌对轩王的拒绝,那就绝非三言两语可以推脱之事了。 姬婳眸中冷色一闪而过,再扬起脸,美人面上清浅含笑,她温色道:“殿下误会了,臣女无才,恐惹笑话而已。” “既然殿下邀请,那此次宴会,臣女会按时抵达。” 她规规矩矩,挑不出一丝礼仪之错。 凌墨轩唇角微勾,眼眸掠过一丝淡淡的欣赏。 还是和聪明人讲话好,不用费劲。 姬舒兰心里的火都要喷涌而出,明明轩王是她的未婚夫,凭什么却一直和姬婳说话,把她给晾着?! 一定是姬婳蓄意勾引。 她不相信,以她的美貌和才情,竟然比不过一个姬婳! 姬舒兰双眸发红,隐约有几分委屈,她望向凌墨轩。 “殿下……臣女方才好几次同您讲话,您都没有理臣女……” 姬舒兰泫然欲泣,眼波含泪,腰若扶柳,最是我见犹怜。 然而—— 面对她的示弱,凌墨轩只是挑眉,“有吗?” 一句话,将姬舒兰噎住。 心中对姬婳的火气,更是到了极致。 “既然已经将你送到,本王便先回了。” 凌墨轩一收手中菩提玉文玩,大步流星往前走去,身后姬婳浅浅行礼,姬舒兰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心急火燎地跟上前去。 “殿下,等一等!臣女送您!” 姬舒兰提着裙摆,仪态全无。 姬婳眼眸掠过一丝嘲弄。 姬舒兰最缺的,就是耐心。 城府不够,又不肯深想。 凌墨轩这样的人,是断然不可能为她这些委屈乖顺的姿态对她有几分垂怜的。 她敛眸,吩咐柳依依将海棠花收拢回院,以备明日做些海棠酒。 她记得,凌御钊似乎很喜欢。 就当做送他的谢礼吧! 那边。 姬舒兰刚送完凌墨轩离开。 她憋着一肚子火,凌墨轩根本不愿意和她交流,几乎全都是敷衍地应声。 反倒是姬婳! 在湖中亭的时候两人眉来眼去,言笑晏晏,姬舒兰的肺都要气炸了! 她心头一梗,该死的! 姬舒兰实在是受不了这个鸟气,当即带着一堆人,气势汹汹地杀到姬婳的院子里。 刚进门,又瞧见那白玉兰,姬舒兰气得发疯,径直将那白玉兰猛地踹翻在地。 “姬婳,你胆敢勾引轩王殿下,给我滚出来!” 院内的丫鬟婆子瞧见了,都瞪直了眼,那可是大小姐最喜爱的玉兰!! “大小姐!”她们忙喊。 姬婳才将酒曲放好,便听得院外吵闹。 柳依依也同样面色凝重,扶着姬婳推门出去。 只一眼,姬婳就见姬舒兰派人将她院门口的花草打砸得一片狼藉,顿时冷下脸。 “姬舒兰!” 她厉斥一声,那张绝美的面庞上冷若冰霜。 姬舒兰被她凌厉的气势吓得微微一颤,很快又硬气起来。 “姬婳,你叫什么叫!你故意勾引我的未婚夫你还有理了?!” 今日轩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姬婳眉来眼去的,她的脸往哪里搁?! “勾引?” 姬婳冷笑,她两三步走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引了?不是污蔑我吗,拿出证据来!” “你还要什么证据?!这么多人都看见了!” 姬舒兰越想越气,双眸发红,“你就是故意发浪,引得轩王和你说话,不然你回都回来了,为什么还在湖中亭——” “啪!” 姬婳扬手一巴掌甩向她的脸! 那张美艳夺目的脸上,唯有一片肃杀的冷意! 刹那间,姬舒兰一张脸高高肿起,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她尖叫一声,“姬婳,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姬婳冷声逼近,一双凛冽的眸子里满载冷色,“这一巴掌,是告诉你,污蔑我的下场!” 姬舒兰气得发疯,“贱人,你个贱人!明明是你——” “啪!” 姬婳毫不留情,甩了第二巴掌! 这下,姬舒兰的两边脸都肿得老高,疼得她两眼泪汪汪的。 “这一巴掌是作为嫡姐,教训你的不懂事。” 柳依依递上帕子,姬婳简单擦拭手指,淡漠的眼神停在姬舒兰身上。 姬舒兰双眸嫉恨至极,凭什么! 凭什么姬婳事事抢她一头,凭什么姬婳什么都能得到?! 她狠狠地盯着姬婳,猛地冲上来,扬手—— “我才是轩王的未婚妻!你最好认清楚这一点!” 眼看着巴掌就要落下。 柳依依猛然上前去一把抓住姬舒兰的手腕。 这一次,换她保护大小姐! 她将姬舒兰猛地掀开,张开双臂护在姬婳身前,“不许你们伤害小姐!” “好,好!” 姬舒兰怒极反笑,“敢侮辱我?来人,给我打!” 第18章 后果自负 那一个个丫鬟婆子看着就不好招惹,柳依依拼命护在姬婳面前。 然而—— 只见姬婳闪身躲开那婆子的钳制,抬腿直接将那人踹倒。 柳依依也同样闪身上前将那闹事的丫鬟掀开。 院内的其他丫鬟婆子也一齐拦住要打砸的下人。 “二小姐,您可要给奴婢做主啊!”被踹倒在地上的婆子哎哟哎哟地叫唤着。 其他几个更是惨叫连连。 姬舒兰气得发晕,“给我砸啊!你们是蠢货吗,这两三下就把你们拦住了!” “你不是要闹大吗?” 姬婳拽着姬舒兰贴身丫鬟的衣领,径直甩在地上。 那张清冷的面庞上冷酷至极,“那就闹大看看到底谁没脸,你要是气不过,也可以叫你母亲来给你做主。” 姬舒兰如鲠在喉,“你……” “你想怎么闹我都奉陪到底,但是,记住,后果自负!” 姬婳那凌厉的眼神,吓得姬舒兰心口一颤。 疯了! 姬婳她怎么变得如此凶残?! 姬舒兰浑身轻颤,一想到若是惊动父母亲,又传到外面去…… 相府同两位皇子的关系本就如履薄冰,若是传出去轩王和相府大小姐有所来往,这后果—— 无人能够承担。 姬舒兰双腿发软,这真是天大的篓子。 可她咽不下这口气,又不甘心。 但即便如此,她也还不至于蠢笨到把刀子递给姬婳,害了自己! 她咬牙,“姬婳,你给我等着!” 姬舒兰捂着肿得高高的脸,眼里含着泪,凶狠地瞪着姬婳,眼底全是切齿的恨意。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扔下这一句狠话,姬舒兰带着人狼狈离开。 走之前,姬婳还甩过去一张账单。 “今日我院中所有损坏,你必须全部承担,若是不乐意,你可以找父亲做主。” 姬文斌虽然对两个女儿一视同仁。 但是在很多事情上,却古板严苛。 何况今日之事不过捕风捉影,真说起来就是她没理! 姬舒兰咬咬牙,忍下满腔不甘心,甩脸色走了。 柳依依这才松一口气,急忙上前来拉住姬婳的手,“小姐,您没受伤吧?” “没事。”姬婳安抚道。 她扫眼满地狼藉,就是可惜了,那两株白玉兰是当初她接回来养了大半年,才开得这样枝繁叶茂。 姬婳冷静下来,吩咐道:“让人把东西都收拾,打扫干净。” “是。” 姬婳转眸扫向沧澜院中众人,“今日你们护主有功,待会儿我会让柳儿分发二两赏钱。” 二两! 这对于她们这些下人来说,已经是一笔不菲的资金。 当下所有人齐齐跪在地上行礼,“多谢大小姐!” 以后,他们也一定要以大小姐唯命是从! 大小姐对他们这样好…… 姬婳没再说什么,转而带着柳依依回了房中。 从梳妆匣里拿出金叶子的袋子交给柳依依,她垂眸望向那张漂亮绝美的脸。 “依依,今日之事,若是手下之人为你竭尽全力,你也要适当给一些甜头,这样才能让他们更忠心。” 姬婳耐心教导,“可记住了?” 柳依依脑子聪明,很快便想明白了,“奴婢知晓了。” “知晓就好,日后你既然要做我的左膀右臂,管的人就不止这一些,你要是快些成长起来,也可帮我分忧。” 柳依依双眸温热,“依依誓死追随大小姐,一定会尽快学会的!小姐您尽管教!” 姬婳温婉一笑,“好。” 她又道:“我已经吩咐弄衣坊给你新做了四时衣裳,晚些时候你自己去取,正好陪你的新簪子,银钱你自己从中拿出五两,给你的。” “谢谢小姐……” 柳依依心中感激不胜,大小姐原来如此看重她。 她绝对要对得起大小姐的栽培! …… 自姬舒兰来闹事,又平安无事过了几日。 看来她气归气,到底还有几分脑子。 姬婳难得安闲度日,做好海棠酒埋下,瞧着时日,又到该给容玉衍治病之时。 她提起早已晒好的药材小篮,带好乔装之物,领着柳依依一道儿出去。 未曾想才到偏门,那守门的小厮却恭恭敬敬地低着头。 “大小姐,夫人说了,您如今尚未出阁,不宜常常出去抛头露面。” 他们规规矩矩地挡在角门前。 姬婳眼底划过一丝冷色,姬舒兰告状后,柳轻梅也就这点招数了。 “没眼见的东西,我们大小姐要出门置办大婚物什,什么时候还需要同你们打招呼了?” 这几日柳依依已经将院中丫鬟婆子管理妥当,也拿出了几分掌权的气势,冷斥一声。 小厮们心下难捱,只得道:“这是夫人的命令……” “她的命令就是命令,我的,就不算了?” 姬婳淡笑一声。 那张绝美的面庞上刹那冷了下来,眉眼拂过一抹厉色。 “让开!” 她一声厉斥,吓得两个小厮一抖。 他们从未见过大小姐发威,这浑身气势,竟然比主母还要威风。 二人为难地对视了一眼,还是不敢僭越,默默让开位置。 “大小姐,请。” 柳依依立即扶着姬婳离开。 坐上马车,身后还跟了几只相府的尾巴。 不用想也是柳轻梅派的人。 姬婳毫不留情将人甩开,一路驱驰抵达越寒山。 沿途一路拾级而上,姬婳戴着面巾和帷幕,额头上覆上一层细汗。 她简单擦拭,终于抵达山门口。 上次见过的酒青正在恭候二人:“盟主已经等候多时。” 姬婳直接将早已写好的药方递过去。 “今日药浴,你先让人将这些药材准备好,我自身带的不够多。” 药药药药浴? 酒青差点舌头打结,不是,他盟主这么冰清玉洁,就要遭受这个女人的摧残?! 他心下震撼到无以复加,握着药方一动不动。 姬婳看他:“有什么问题?” “没……没有。” 酒青派个蓝袍弟子引路,自己便带着柳依依迅速离开。 越寒山依旧同往日一样终年冰天雪地,唯独山顶这一处僻开暖泉,池水如春光,摇曳生暖意。 瀑布倾泻而下,容玉衍背对着来客,手中琴弦微颤。 然而,在姬婳看见他的那一刻,眼眸中陡然生起一股寒意。 他后脖颈上那颗痣…… 他,他难道是……! 第19章 消失的痣 姬婳眼睫微颤,立刻上前,但下一刻却紧紧皱眉。 怎么没了? 她刚刚难道眼花? 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她缓步上前。 “容盟主,别来无恙,身体可好?” 容玉衍眼眸微凝,水流缓缓,他冷声启唇,“托你的福,尚可。” 姬婳微微弯唇便笑了,看来效用不错。 她上前去,擅自握住容玉衍的手腕:“诊脉。” 容玉衍的手骨节修长,极其漂亮。 姬婳搭在脉门上,感受到他肌肤传来的淡淡凉意。 她意外挑眉,他体内几股一直在冲撞且并不平稳的气息,如今却稍稍有了一些协调。 这绝非是她的医治短期内能做到的。 姬婳眼底浮现一丝意外和赞赏:“你控制住了你体内的罡风?这确实有助于你的恢复,效果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好。” 这人,实在是深不见底。 容玉衍神色淡漠,仍然没有多余的情绪。 “今日如何治疗?” “脱吧。” 姬婳脱口而出,才惊觉过分流氓,于是补充一句:“药浴,配上我给你扎针。” “嗯。”容玉衍并不在意她这点小小的冒犯。 男人抬手,凛冽的寒山忽然送来一道暖意,早已凋谢的海棠树竟散发出阵阵花香。 旋即,偌大的白玉水池从中浮现。 姬婳不动声色地敛眸,看来这位盟主,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不少。 她沉静拿起药材:“容盟主,水池太大,若是要保证药效完全挥发,需要换一个更小的。” 容玉衍冷眸倾覆,凌厉的眼神盯住姬婳,寒意似山倒,一层层地涌来。 那寒气中,裹挟着浓重的杀意! 姬婳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迎上容玉衍的视线。 片刻,容玉衍冷冷松口:“随本座来。” 绕过凋谢的海棠树,越往里走,暖气越盛。 容玉衍抵达一处暖池,这里供一人入水刚好。 若是两人,会有些逼仄。 酒青已经命人抱着药材过来了,姬婳指挥着他们:“按照我说的顺序,一样样放进去,其余的留着,我等下会添。” “是。” 暖池的水渐渐转黄,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药香。 趁着这个时机,酒青转而抵达容玉衍身前,耳语传音道: “轩王的人一直在查探高太尉一事,今日刚派了一位美姬入高府。” 容玉衍双眸泛冷,带着肃杀的狠厉。 “盯住他。” 酒青眸光微顿,迟疑一瞬,凝望着他:“那…他调换母妃的事…?” 容玉衍冷嗤,“此事我自有定夺。” 酒青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而容玉衍目光却越发冰冷。 皇朝。 嗤—— 两人对话简短,而且需要内力传音,姬婳什么也没听见。 她将自己带来的特殊稀有药材也简单放入,试探水温后,便对着仅剩的容玉衍开口:“容盟主,请。” 容玉衍蹙眉:“留里衣。” “不行,药浴必须用皮肤全部接触,你隔着衣物,吸收效果差。”姬婳严肃道。 容玉衍扬眉,轻轻一挥手。 衣衫轻舞,姬婳有些无言。 姬婳道:“不是让你全部脱掉,你……” 她脸上划过一丝羞赧,很快消失殆尽,姬婳启唇:“你可以留下衣。” 倏然间,瀑布暴涨,剧烈的水声掩过姬婳的声线。 水池中,一道白衣忽然飞起,飘然落在白玉阶上。 姬婳不自觉眨了眨眼,这…也行。 不愧是内力高手。 她拿出银针一字排开,赤足踏入水中。 水温滚烫,引得容玉衍体内的气又在乱窜,隐约有几分暴动的现象。 容玉衍额头青筋暴起,他阖上双眸,俊美的面庞无声忍耐着,沁出薄汗。 此次下针,极为关键。 姬婳不敢大意,她摒除一切杂念,抱心守一,身体贴近容玉衍,手中银针如飞叶没入肌肤之下。 忽的,她的手腕猛然被一道大力擒住,手中银针无法落下。 那双冰冷的桃花眸倏然睁开,眼底一片猩红! 他充满杀气地看向她,还不待说话。 “我知道,你现在感觉到冰冷,这是对的。” 姬婳身上渐渐被水蒸气打湿,脸颊泛起粉红。 她温声安抚着容玉衍:“再等一会儿就会好……你先放开我。” 容玉衍抿唇,打量着她,可却看不出丝毫。 到现在,对于她的身份,一无所知。 她,到底是谁? 姬婳望向他的双眸,虽然仍然凌厉,却像是没有生气的空壳,她眉宇微微一凝。 这种情况,她料想应该是后期才会发生的,难道他体内的毒素,远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多? 不应该啊。 容玉衍一动不动,紧紧攥住她的手。 身体的冰天雪地里,唯有她是唯一的热源。 他的内力如同密网,铺天盖地地在她身体经脉游走,然而,和第一次查探时一样,她毫无修炼内力地痕迹。 即便是隐世家族,也绝不会纵容没有自保能力的人下山。 她,究竟靠什么立足? 这一身医术? 忽的,容玉衍方才竭力压制的一股气猛地冲上前来,他面色一变,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刚才的内力更是横冲直撞,沿着他握住姬婳的手,猛地向她袭去! 不好! 姬婳心头一凛,铺天盖地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向她包裹。 她眼神倏然一冷,旋即,那股喷涌的内力在接触到她体内经脉时,竟然化作春风,柔顺地运行一个大周天后,回馈到容玉衍身体里。 容玉衍一震,眼底划过一抹沉色。 他深知自己无法把控的内力,威力有多么强大。 可却这么轻易的,被眼前的女子化解了? 她……究竟还有多少手段? 容玉衍双眸渐沉。 姬婳无奈,“你体内的气息,还真是不听话。” 她一只手被他握住不能动,只好单手施针,两三下银针下去,方才容玉衍体内暴虐的气息忽然转为平静。 容玉衍心神更为震动。 忽然,那双眸子不受控制般飞快转动起来! 第20章 松手 猩红的眼过了许久才恢复正常,姬婳幽幽望着被抓住的手:“容盟主,可以松开了吧?” 容玉衍眼底的冷光一闪而过,探究的眸子停在姬婳身上,可却探不出任何讯息。 “你,如何能化解内力?” 据他所知,能做到这一步的,远远比他还要强。 又何为要借助自己的大旗来自保? 姬婳弯唇,“秘密,容盟主应该没有窥探他人秘密的爱好吧?” 她狡黠的声音,让容玉衍想起一个人。 然而,她们根本不可能重叠。 容玉衍松开手。 姬婳将话头转回治疗上,“你先感觉到冷是对的,等一下还会感受到灼热,捱过去就行,快——”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却因为失衡,姬婳脚下猛然一滑! 她双眸瞪大,眼睁睁看着戴着的帷幕一头扎进水中—— 完了! 她还没想过在容玉衍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容! 以她的身份,绝对是不能参与到这种江湖事上来的,那只会给相府带去数不尽的麻烦。 帷幕悉数被打湿,她的面巾骤然滑落。 眼前,容玉衍近在咫尺。 容玉衍眉宇一凝,下意识好奇地想要探究那幕布下的人。 她,究竟是谁? 只差一点,就能看清楚她的真容。 正在这时,姬婳突然出声。 “别动!” 姬婳直接扣住男人的肩膀,倾身凑过去。 他们几乎是以一个相拥的姿势贴近,容玉衍眸中杀气凛冽,她好大的胆子! 下意识的排斥让他想要推开姬婳,他恼怒道:“滚开!” 一股排山倒海的寒意再次袭来,姬婳咬牙:“要是见到我真容,你别想我会再给你治病了!” 难道他还真以为自己是想吃他豆腐? 要不是怕帷幕掉了,她碰都不会碰他一下好吗! 姬婳这赤裸裸的威胁,让寒风倏然一静。 容玉衍这才反应过来,姬婳并不是蓄意想要接近他。 那张清冷如谪仙的脸上,闪过一丝冷色。 从方才的怒火中褪去,容玉衍感受到浸湿的帷幕,还有女人柔软的身躯。 他们太过贴近,容玉衍能闻见她身上带着一股极淡的海棠香。 莫名,有些熟悉。 是在哪里闻过? 不对,兴许,是被暖池海棠沾染上的。 可即便是迫不得已,容玉衍仍然厌恶这般亲近。 他微微蹙眉,声音冷冽:“好了吗?让开。” “稍等!” 姬婳艰难地撑着手臂,男人宽肩窄腰,实在是练家子的好手。 就是…有点硌人。 姬婳平复呼吸,极快地将帷幕从贴着的脸颊上拂落。 帷幕仍然湿透,隐约能窥见下方的真容。 “容盟主,可否借内力一用?”姬婳压低恼火,出声询问。 容玉衍心知她要做什么,但看在为他医治的份上,算了! 至少,这女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 他从掌心输出内力,温热的温度恰到好处地将衣服与帷幕上的湿气蒸发,渐渐变得干燥。 一股热气从他们之间蒸腾。 姬婳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下次,为了应对这样的突发情况,她还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办才好。 不到迫不得已,这个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姬婳心有余悸:“抱歉。” 她又恢复方才的礼貌疏离,迅速从容玉衍身上起来,微微舒出一口气。 她抱拳道:“多谢容盟主。” “不必。” 容玉衍耐心渐消,想起方才她湿透的发丝扰过耳畔,眼底划过一丝烦躁。 他不喜与女人触碰,哪怕是医女也不行。 容玉衍凌冽的眸子透过帷幕,直视姬婳,冷淡道:“若你不欲露出真容,本座可以闭眼,你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姬婳微微一顿。 还真是没想到,江湖中人还有这种正人君子? 她就是太知晓人的好奇,才第一时间做出这样的反应。 而且,容玉衍能坐上这个位置,手里头可不得沾几条人命,何况他还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 姬婳不敢当真,只淡笑不语。 容玉衍眼眸掠过烦躁,她不信? 若是他想,她脸上的帷幕,早就会轻松掉落。 明明没有说什么,但两人之间的氛围却一下冷淡下来。 姬婳沉下声,手中迅速施针,不出半刻钟,治疗结束。 这半刻钟的时间里,二人再未交谈。 “容盟主可以以我开的配方,沐浴三日,每次要泡足一个时辰。” 姬婳恢复来时的从容,不紧不慢地嘱咐。 “我开了一道新方子,按照这副药吃七天,再辅佐先前我给你的药方。” “容盟主,告辞。” 姬婳没有多看容玉衍一眼,径直转身离去。 容玉衍欲阖眸养神,可心底却再无先前的平静。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方才的那一幕,他闻见的那带一点熟悉的海棠香气。 忽的,余光瞥见姬婳遗落在水池中的面巾。 他心绪一滞,水流翻涌,吹动那方面巾。 上面,绣着一朵秋海棠。 容玉衍眉眼微蹙,白玉般的手指淡漠拾起,面巾浸染了海棠香。 他拧眉,随手打出一道掌风,面巾随风而起,飘摇落在海棠树的一处枝丫上。 他行正端方,既已经说过不再查探,就绝不会再违背诺言。 短短两次治疗,他能看出来,这位女子,不是说空话,她的确有像样的本事。 容玉衍也不想真正惹恼她。 …… 很快,姬婳来到柳依依身边,柳依依顿时眉头紧锁。 “小姐,你的裙摆怎么是湿的?不若您和奴婢换一下吧?奴婢怕您受寒风。” “不必。” 姬婳心里还在想着事,容玉衍的棘手程度远超她想象,此次后必须调整用药。 再者,那差点掉落帷幕的一幕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有一次,就有下一次。 易容乔装太简单,以容玉衍的身份,恐怕能轻易识破,她得再想想。 姬婳不太在意地瞥了一眼衣裙,“走吧,回去就干了。” 下山时,沿途瞧见绯红花朵,姬婳又蓦地想起初见时容玉衍身上看见的痣。 应当是错觉吧,她怎么也无法将这两人联系到一起。 她抛之脑后,不再深想。 …… 不知不觉,便到凌墨轩邀约的宴会之时。 第21章 不知道 这些时日姬舒兰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讨好凌墨轩,但却时常堵不到人,心中格外懊恼。 真不知道轩王是怎么想的,她已经放下身段了,他竟然看都不看一眼! 今日有事,明日没空,总是这样的借口来搪塞她。 可她才是真正要嫁进轩王府的王妃啊! 姬婳,都是姬婳! 姬舒兰心中的恼恨只多不少。 相府门口,两人一并同行。 临近出发前,姬舒兰格外不满地堵住姬婳。 “你今日最好多注意自己的言行,若是再让我看到你……” 姬舒兰想起那日姬婳的冷嘲,噎了一下。 她也是真不敢把这件事闹大,姬舒兰憋着气,硬生生调转话头。 “算了,你好自为之!” 甩下这句话,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姬舒兰又恢复好心情,斗志昂扬地上了马车。 她就不信,今日她凭借才学和美貌,还不能俘获轩王的心! 什么姬婳,只配做她脚下的泥! 柳依依不满蹙眉:“二小姐她……” 姬婳抬手止住她的话头,温婉一笑:“不必计较。” 今日姬舒兰想要艳压群芳,那也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况且,她也就只能逞逞口舌之快了。 姬婳不想招凌墨轩的眼,只选了一件素衣,简单装扮不失礼仪。 此次宴会开在湖心亭小岛,需要坐船抵达,再步行一段汀步可达亭中。 姬婳上辈子因为和太子一事,被禁足许久,日后自然也是鲜少出来的。 乍一看见这春和景明,她的心情也愉悦不少。 能重来一世,是上天予她的馈赠。 她绝对不会再把重心,像前世那样放在男人的身上汲汲营营了。 姬婳坐在画舫中,船夫摇着船桨,她掀开一角帘子,望向轻轻浮动的青绿水面,唇角不自觉弯起一抹笑。 不远处,亭台轩榭中。 凌墨轩早早已经在此等候,亭内青梅煮酒,有人抚着五弦琴,琴声悠扬。 他英姿勃发,现下正是风光时,今日又特地设局—— 只要事成,不怕太子不倒。 凌墨轩愉悦弯唇,眺望垂眸,便瞧见姬婳扬起的一角帘子。 她唇畔含笑,芙蓉粉面,一双眸子灿若星辰。 刹那间,凌墨轩眼眸一顿,眸色骤然渐深。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那日她在亭中海棠洗花。 鼻尖似是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 “轩王殿下在看什么?看得如此入迷,也让我等瞧瞧!” 几个相熟的世家公子坐在凌墨轩身侧,他们正围着凌墨轩和另一人下棋,见他走神,不由得玩笑两句。 凌墨轩勾唇,骨节分明的手在黑白棋盘上虚虚落下一子。 他淡笑:“瞧春光,你们也要看?” 众人眼见这一子下棋,便将白棋处处堵死,纷纷转移注意力,忙道: “不看了!这棋换了多少人,都下不过殿下,我们也没有这脸!” 凌墨轩失笑,眸光佯装不经意掠过登船侧。 只一眼,他的脸色倏然沉下来。 只见—— 姬婳正欲从船上下来,身侧一平平无奇的丫鬟扶着她。 “姐姐小心!” 姬舒兰忽而惊叫,伸手像是欲去扶住姬婳。 然而,暗中手上用劲往外一推—— 姬舒兰扬起恶毒的笑,即便是不能让姬婳栽个跟头,也能狠狠恶心她一把! 真当她姬舒兰是软柿子,任由她拿捏? 眼见着手就要推向姬婳时,忽然,姬婳闪身一躲。 她瞬间攥住姬舒兰的手腕,满目冷色:“你要是想死,我不奉陪。” 出门,她们代表的就是相府。 若是出丑,连累的自然是相府的名声。 姬舒兰这时候了都还想着陷害她,真不知道脑子怎么长的! 姬舒兰心头一跳,明知道姬婳说得是对的,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一想到自己处处受姬婳的掣肘,她就烦闷躁动。 这里只是上岸,离真正的湖心亭还有一段距离,姬舒兰这些小动作,一般人也发现不了,她才会动手。 姬舒兰冷哼一声,压低音量,“我还用不上你教训。” 姬婳懒得搭理,松开抓住她的手,平静站稳。 管她是也不是,姬舒兰这种人,睚眦必报,时不时就会在暗处捅刀子。 只是今日非要触这个霉头,那她也不介意给姬舒兰一点教训。 姬婳收敛心神,正欲再度下船—— 这时,眼前忽然出现一把精致小巧的雕花折扇。 那折扇精美漂亮,一看便是主人常常把玩,甚至,还有些眼熟—— 姬婳一怔,下意识抬眸。 只见凌御钊长身玉立,面庞俊美至极,他一身玄衣锦袍,无端穿出来几分飘逸之姿,格外英俊夺目。 凌御钊慵懒抬眸:“还不下来?” 是了,姬婳想起来,先前在青楼时,她见过凌御钊把玩这把并不起眼的折扇。 只是……她没想到凌御钊会过来接她。 他们之间,不是只有那一晚么? 她以为,他们只会在无人知道的暗处有关联。 姬婳温声启唇,客气道:“多谢太子殿下。” 说罢,纤纤玉指握上折扇,借着力平稳落地。 凌御钊挑眉,目光从她雪白的手指上一掠而过,他并未多言,只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这时,姬婳回头看姬舒兰,只见她像是僵住一般,停在船上,手心紧握,带着一丝紧绷和颤抖。 她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刚才见到太子? 上辈子的事,她不太记得姬舒兰和太子之间有传出过什么,应当是相敬如宾的。 可姬舒兰的眼底,却满是害怕。 好半晌,姬舒兰才从刚才凌御钊带来的压迫感里回神。 她死死地克制住自己,才没能发出尖叫。 太可怕了…… 她这辈子,绝对不要再和凌御钊有任何接触! 这样的煞神,她死也不想招惹! 姬舒兰缓过神,抬头看见姬婳的眼神,那惧怕的眸底倏然一转,划过一丝恶毒。 等着吧,这些苦,这辈子该姬婳受了。 她缓步下来,和姬婳一同前往湖心亭。 亭中已有不少青年才俊,大多是世家公子贵女,要么就是一些文人墨客。 正中间,则众星拱月般坐着凌御钊和凌墨轩。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轩王殿下。” 姬婳和姬舒兰一起行礼。 凌御钊懒散坐在一侧,淡漠而玩味的视线停在二人身上:“起来吧。” 凌墨轩眸光微顿,不知不觉在姬婳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想到方才凌御钊扶她的那一幕,不知为何,有些刺眼与烦躁。 在场的也有一些京中贵女,不过大多都是已有婚约,并且婚约之人也在本次宴会中的。 相比之下,姬婳和姬舒兰也不算太突兀。 “皇兄来得正好。” 凌墨轩压下思绪,转眸看向凌御钊,唇畔含笑。 他将棋子青玉篓递给凌御钊:“臣弟刚巧几日前得了一副玲珑棋局,不知道皇兄有没有兴致玩上一玩?” 凌御钊眼底划过一丝玩味。 他向来事务诸多繁忙,并不多参与此类宴会。 这次是凌墨轩盛情邀请,他从容赴局。 不知道,他又想做些什么? 凌御钊勾唇,一双凌厉的眸子极具气势地淡淡扫过,仿若天生贵胄。 “怎么玩?” 凌御钊意味不明,“若是只有你我二人,岂不是晾着诸位不管?” “皇兄说得极是。” 凌墨轩面上八风不动,继续笑道:“刚巧今日春光好,臣弟想,不若来作诗。” “作诗好!” 有人抚掌出声,笑道:“早些听闻太子殿下和轩王殿下都是数一数二的才情,今日不免趁着春光,一同留下几首名传千古!” “那便这么定了?”凌墨轩望向凌御钊。 凌御钊闲散捻着棋子,余光掠过姬婳,勾唇一笑:“可以,赢一次,指定一人作诗,如何?” “极好。” 笑谈间,棋局归位,停在二人手边红木香桌上。 姬婳默不作声,却看出二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原来早在这时,他们就已经很不对付了。 她抿唇,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 第22章 展示才艺 可事与愿违。 凌墨轩今日特地精心准备了这么一场鸿门宴。 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游湖作诗? 定然是有其它准备的…… 只听凌墨轩突然又提议。 “光是下棋着实没劲,今日难得设宴,好山好水好风景,若只让大家瞧着我们兄弟对弈,似乎不太有意思。” “彩头是请才子作诗,那佳人也不能白来一趟,不如也展示一番?” 大家就见轩王露出一个温和矜贵的笑。 “今日到场都是各家的金枝玉叶,想必琴棋书画都是精通的,不管擅长什么,总得展示一番,才不白费这么多年下的苦功夫。” 凌墨轩这个提议一出,到场的小姐闺秀们都有了些蠢蠢欲动的心思。 她们是大家闺秀,但不可能一辈子当闺秀,及笄了是要嫁人的。 女子不像男子那般自由,能行走四方,科举搏杀,建功立业。 她们的战场,是未来婆家。 可好的婆家就这么多,闺秀们却不少,僧多粥少啊。 所以找一个好婆家对女子来说,无异于像男子科举一样——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从小学的琴棋书画,便是她们傍身立足的本事。 今日有这么多世家公子,还有两位皇子在场。 若一展才艺能被家世不凡的好公子惦记挂心—— 对于闺秀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退一步讲,就算“好事”不成,可也能扬名啊,京城闺秀这么多,总得有点特殊之处,才能引人注意不是? 想明白这一点后,闺秀们便纷纷露出期盼之色,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凌墨轩。 也不知道轩王想让谁来…… 凌御钊挑眉,看了一眼凌墨轩,并没有插话,他也想瞧瞧自己这个皇弟想做什么。 然后,他就发现了异常—— 顺着凌墨轩的视线望去,目光之所及,姬婳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方桌边,悠哉的喝茶。 女子身着浅色长裙,衣袂飘飘,几缕青丝在凝脂面庞边随风拂动。 只见她表情一派淡然,似乎并不在意凌墨轩的这个提议。 也是,这女人本就与一般女子不一样,她可是大半夜敢带自己去坟地的人。 “看来诸位都挺有兴趣,既然这样,那不如就请咱们京城第一才女,姬大小姐来开个头?姬大小姐今日便让大家见识见识你的琴艺如何?” 凌墨轩含笑的声音一出。 太子神色微动,眼底不经意的泻出一抹寒芒朝着凌墨轩射去。 凌墨轩却似是没发见,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姬婳。 原本温润的脸因为那眼底隐约流露出来的光芒,显得有些侵略性。 而凌墨轩这番话,以及他那不太对劲的眼神,让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的朝着姬婳汇聚而去。 众人神色皆有些古怪。 一些相熟的闺秀或公子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着:什么情况? 显然,很是奇怪这个走向—— 这不对吧, 皇上已经下了赐婚的圣旨。 丞相府大小姐,也就是姬婳,被许给了太子殿下,那就是未来太子妃,二小姐姬舒兰,才是未来的轩王妃。 如今轩王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提出让未来太子妃展示才艺? 这似乎……应该……大概……不太妥当? 若只是单纯的提出让各位闺秀展示才艺,今日本就是一场年轻人的宴会,吟诗作对,琴棋书画都没问题。 本就是为了玩乐逗趣。 可轩王提出让未来太子妃展示,却把自己未来王妃撇下,其中没有猫腻没人信。 湖中亭里微风浮动, 但坐在凌墨轩和凌御钊周围的公子小姐们却莫名感觉后背发凉。 众人的眼神不受控制的在轩王殿下和太子殿下,以及丞相家两位小姐脸上来回扫视着。 呵! 姬婳心底将凌墨轩骂了个狗血淋头,但面上依旧是一派平静的模样。 不知凌墨轩发哪门子的疯,非要让她当众矢之的,自己得稳住。 但变故突生—— “砰!” 姬舒兰猛的起身,不小心撞到了桌沿,桌子发出一声闷响,姬舒兰也顾不得撞疼的胳膊。 她现在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姬婳这个贱人,果然是她的克星! 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居然让轩王当众如此抬举她,还给她搭梯子,让她在众人面前出风头。 什么京城第一才女?姬婳不过就是个没了娘的可怜虫! 日后再嫁给太子那个煞星,那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总之在姬舒兰看来,姬婳早晚都会是个死人,可偏偏是这么一个被自己看不上的贱人,轩王居然如此上心吹捧? 还完全忽略了自己这个正正经经的未来轩王妃。 这是姬舒兰绝对不能忍的!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姬舒兰强忍怒火,挤出一抹微笑,上前对凌墨轩福了福身。 “轩王殿下,今日这么多人在,我也不想扫了轩王殿下的雅兴,只可惜,我家姐姐恐怕弹不了琴。” “她昨日刺绣的时候,不小心把手给刺破了,如今手还伤着呢,怕是拨不动琴弦,没法子给轩王殿下跟太子殿下助兴,要不还是我来吧?” 姬舒兰当众撒谎,张口就来,给姬婳定下一个手伤了弹不了琴的基调之后,就毫不客气的毛遂自荐。 她抬了抬下巴,笑着说道。 “轩王殿下,兰儿跟姐姐是跟同一位琴师学琴的,只是姐姐比我平日练的勤快些,这才传出她弹的比我好,但实际上,我不比姐姐差!” 姬舒兰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在场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都是大家族出来的公子小姐,不至于圆滑世故的像个人精,但都是被家里精心培养过的,脑子多少都是有些的。 特别是姬舒兰将“争”表现的如此明显,大家要是再看不出来,可就真的是蠢了。 这位丞相二小姐显然是不想让姐姐抢了风头。 或者说,是不想让姬婳在轩王的面前抢了她这个未来轩王妃的风头,所以才突兀的跳出来说了这么一番话。 太心急了! 对于姬舒兰的反应,姬婳觉得意外,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嘴角上扬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她正愁找什么借口拒绝凌墨轩呢,没想到,姬舒兰就主动帮自己把这个难题给解了。 第23章 顾梓睿 至于姬舒兰为什么敢当众撒这种谎,姬婳也大概能猜出来。 想必这蠢货是认为,自己会顾及父亲的面子、顾及丞相府的名声不会当众戳穿她。 两人是姐妹,戳穿姬舒兰的谎言,自己会受到嘲笑,也会让父亲和丞相府遭受非议。 所以,即便自己不高兴,也得配合姬舒兰把这谎言继续往下圆。 不过,这个谎言,姬婳圆的心甘情愿。 姬婳在众人看好戏的视线下起身,站在姬舒兰身后两步距离停下。 “轩王殿下,太子殿下,兰儿说的是真的,我的手确实弹不了琴,怕是要扫了轩王殿下的兴致了。” “不过兰儿说的不错,她的琴技不在我之下,不如就让兰儿来吧。” 姬婳和姬舒兰两姐妹难得“团结”一致,一唱一和之下,把凌墨轩想要当众恶心凌御钊的计划给破坏了。 没错,凌墨轩当众提议让姬婳弹琴,就是为了恶心凌御钊。 让未来太子妃当众弹琴助兴,多好的下马威啊? 可未曾想, 会有个蠢货会跳出来坏事! 凌墨轩不悦的在姬舒兰脸上扫了一眼,不过很快就收敛了情绪。 喜怒不形于色,是皇子必备的能力。 “呵呵呵!” 凌御钊轻笑几声,笑声透着几分嘲讽,看向对面嘴角僵硬的凌墨轩说道。 “轩王,难得你的未来王妃这般主动,不如就让她来吧,姬大小姐手都受伤了,那就该好好歇着。” 说完就看向姬婳说道:“姬大小姐坐下喝喝茶,吃吃点心,看着我们对弈就好。” 凌御钊放了话,姬婳松了一口气,回到原位置坐下。 姬舒兰完全没看出凌墨轩的不满、以及周围女人看笑话的神情,连忙让丫鬟准备了古琴。 还摆在了轩王旁边的位置上。 坐下后,兰儿还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对着凌墨轩羞涩道。 “轩王殿下,兰儿开始了,弹的不好,您可不要笑话我!” 凌墨轩勉强扯出一抹笑,随即看向对面的凌御钊:“皇兄,咱们继续。” 完全没把姬舒兰,以及她准备弹的琴放在眼里。 姬舒兰也并不觉得尴尬,手指微动,得意的看了一眼不远处故作平静喝茶的姬婳,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后便弹起了琴。 “噌——” 琴弦被拨动。 姬舒兰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凌墨轩的心意,直接弹了一曲凤求凰。 不得不说,她确有几分本事。 一开始周围人不少都是在看笑话,不过当姬舒兰嘈嘈切切的琴音自琴弦上泄出之后,大家对姬舒兰也不由有几分刮目相看。 不愧是丞相府的嫡二小姐,琴棋书画其他三样如何不知道。 但这弹琴确实不错,颇有几分韵味,是有造诣的。 凌墨轩一边下棋,眼神却不由朝着姬婳瞥了一眼。 那女人完全没有看他,甚至也没有将视线落在凌御钊身上,居然朝着湖面望去。 似乎风景比他们这场对弈精彩。 凌墨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觉得那女人不将视线往这边看的样子有些碍眼。 “皇弟看什么呢?跟我对弈,还是别分心的好,免得不知道是怎么输的。” 凌御钊的声音突然传来。 凌墨轩回了神,注意力逐渐收回,看着眼前凌御钊,慢慢的冷静下来。 自己今天精心准备的这场湖心宴,真正的主菜还没上呢,可不能因为一点小插曲给坏了。 “皇兄放心,皇弟可不会让着你。” 凌墨轩收敛心神,继续专心下棋,落下一子后,像是不经意的开口。 “皇兄,说起来,如今朝堂上,你那表弟顾梓睿着实厉害的紧,自从半年前拿下青州税银贪墨案,跟他同一批入朝的进士,可是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听说父皇可不少夸他,不过也是,半年前青州税银贪墨案,顾梓睿作为一个七品的监察御史,能将那些贪墨税收银子的上下几十号官员一网打尽,着实本事不小,可是替朝廷查抄回来不少的损失呢。” “要我说,顾梓睿有如此魄力,肯定免不了皇兄平日里的教导,毕竟是皇兄的表弟,如此也就不足为奇了,皇弟我也很是欣赏他。” 姬婳看似是在瞧风景,但耳朵其实一直竖着听凌御钊跟凌墨轩的谈话。 两人言语交锋,火药味十足。 当然,是在她这个知情人耳朵里,才能听出那么一点点硝烟味。 不明真相的这些公子小姐,就只当是兄弟闲谈。 上辈子的自己也跟这些人一样,听不懂这兄弟二人的哑谜。 如今不一样了…… 姬婳漫不经心的又抿了一口茶,耳畔传来凌御钊的回应。 “顾梓睿能拿下青州税银贪墨案,是他自己的本事,至于晋升速度将同一批进士甩在身后,那也是因为父皇欣赏他,与我有什么关系?” 凌御钊这话在旁人听起来是在谦虚,姬婳却知道,是在撇清干系。 顾梓睿是顾家人,而顾家是皇后的母家,也是太子凌御钊的外戚。 这样的外戚,有好有坏,好的当然是凌御钊身为太子,有外戚帮扶,登上皇位会更加顺利。 但坏处就是,容易引起皇帝猜忌。 姬婳知道这个弊端,凌墨轩作为凌御钊的对手,自然也知道。 经过上辈子的所见所闻,以及这辈子的复盘,姬婳知道凌墨轩突然提起青州税银贪墨案打什么主意—— 就是想利用顾家拉凌御钊下马。 毕竟上辈子,凌墨轩就是在这场湖中宴上,给太子凌墨轩扣下了一个徇私舞弊,拉拢人心、结党营私的帽子。 但这么大个帽子,总得有个线头引出。 顾家的顾梓睿,就是那个线头。 半年前,刚拿下科举前三探花郎的名次,顾家最出色的小辈顾家七郎,也是凌御钊的表弟,顾梓睿。 入仕后,便被皇上安排进入了都察院,任青州监察御史,官拜七品。 没想到,刚去青州走马上任,就发现了青州的税收有问题。 不管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是年轻人想出人头地的心思太重。 总之,顾梓睿到青州发现异常,便开始查,明察暗访之下,就有了这青州税银贪墨案。 第24章 圈套 查案过程自然是有些波折的,但对于背靠顾家的顾梓睿来说,地方上的牛鬼蛇神使的一些小绊子,并不算什么。 再加上顾梓睿本就是个干实事,又有能力的,所以这案子查的很顺利。 结束之后顾梓睿回京复命,皇上自然是一番夸奖,紧接着又是一通赏赐。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情,皇上发现顾梓睿是个真正的人才,高兴之下,就直接将顾梓睿从都察院的一个七品地方监察御史,直接连升两级,拔擢成了都察院经历司五品左副经历。 科举拿下探花郎,任命地方监察御史又发现贪官,顺利查完案子后,便连跳两级升官。 这种升官速度和亮眼的成绩,在同一批进士里,确实一骑绝尘! 当年跟顾梓睿同一批的状元榜眼,如今依旧在自己的衙门里,兢兢业业地当着小透明。 顾梓睿却已经声名鹊起了,势头不可谓不猛。 再加上本就是顾家七郎,如此背景能力,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 也正是因为烈火烹油之势,一旦出事,那也不会是小事。 姬婳在被凌墨轩邀请参加这次湖心宴的时候,就开始在家仔细回忆,以及复盘凌墨轩的阴谋。 大概琢磨出凌墨轩此次的计划—— 利用顾梓睿把凌御钊扯下水。 凌御钊是太子,身边都是精锐,凌墨轩想直接从凌御钊身上下手,成功性不大。 而凌御钊对凌墨轩,必定也是有防备的。 可防备的再周全,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至少这防备不可能扩大到顾家七郎的身上。 最重要的是,凌墨轩这个圈套精心准备了半年,甚至更早。 青州税银贪墨案这个案子,本就是凌墨轩给顾梓睿设下的圈套。 顾梓睿当时查出来的那些人,没什么问题,但经过凌墨轩这半年的运作,没问题的结果,也一定会出现问题。 凌墨轩今日给凌御钊准备的大礼就是—— 一群所谓的青州税银贪墨案的漏网之鱼,会跳出来“感谢”太子。 这些人会死死的咬住太子。 坐实凌御钊在青州税银贪墨案中指使顾梓睿假公济私、排除异己,拉拢人心的罪行。 而这件事,必定也会被人添油加醋地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即便这些人出现的莫名其妙,但只要有所谓的人证物证,哪怕是伪造的,呈现在皇上面前。 以皇上的多疑性情,就算不能完全肯定太子干了这件事情。 可皇上乃九五至尊,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肯定会派人彻查顾梓睿,彻查之前的青州税银贪墨案。 不管查出来是什么样的结果,顾梓睿这个才冒头的、顾家最出色的年轻一辈就废了。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结果。 最严重的结果是,凌御钊或会就此失去皇上的信任,失去圣心,会落入被皇上无尽的猜忌境地。 毕竟指使外戚排除异己,结党营私,下一步是什么?自然是造反! 如今皇上正值壮年,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子觊觎自己的皇位。 所以,今日一旦凌墨轩得逞,凌御钊这个太子接下来的处境可就十分不妙了。 不过有自己在,这一切不会发生。 姬婳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跟凌御钊合作。 跟凌御钊合作,很危险,无异于与虎谋皮,但只要能狠狠报复凌墨轩,都值了。 凌御钊得不得好处,姬婳不在意,只要不让凌墨轩如愿,那姬婳就高兴了。 上辈子自己浑浑噩噩,被骗被利用被害死。 这辈子自己知道前因后果,也知道凌墨轩的阴谋算计,自然不会让凌墨轩阴谋得逞,让自己落入那种可怜境地。 自己只要看住了凌御钊,别让他落单,被一群所谓的“漏网之鱼”缠上,不给他们扣帽子的机会就行。 此时,凌墨轩跟凌御钊对弈已经过去了一半,棋盘上的局势正处在僵着局面。 凌墨轩刚捏起一枚棋子,不经意又瞥了姬婳一眼,发现—— 这女人居然真的在悠哉喝茶吃点心,莫名就想破坏她这独一份的宁静。 于是再次放下棋子挑眉道。 “皇兄果真厉害,我得休息一下再战。” “我瞧着姬大小姐一直看着湖上的风景,不知姬大小姐可有什么感悟?要不赋诗一首,也让本王体会一下姬大小姐看到的风景?” 手受伤了,嘴巴总能说话吧? 能吃点心,那就能说话,凌墨轩倒是要看看,姬婳还能找出什么借口。 姬舒兰其实已经有些累了,可是听见凌墨轩又提到了姬婳,还让姬婳赋诗一首,姬舒兰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她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 轩王真看上姬婳了? 那怎么行! 自己才是他未来的王妃。 姬婳这个贱人凭什么? 思及此,姬舒兰怨毒的眼神便朝姬婳扫去。 而周围原本聚精会神盯着凌墨轩跟凌御钊对弈的公子小姐们,此时又来了精神。 众人纷纷好奇地盯着姬婳,想看看姬婳如何应对。 他们看出来了。 轩王这是故意为难呢! 姬婳捏起手帕,擦了擦沾了糕点沫子的手指,却并没有着急起来。 她慢吞吞的看向一脸怨恨的姬舒兰,朝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别人看来,姬婳这是大方的笑,看样子是接受了轩王的提议。 但落到姬舒兰的眼睛里,姬婳分明就是在挑衅!姬婳就是在故意得瑟! 姬二小姐坐不住了,再次起身。 “轩王殿下,不就是作诗吗?我也会!姐姐方才只顾着吃点心了,哪里有心思做诗?” “不瞒轩王殿下,姐姐琴棋书画中,作诗是最弱的,夫子都时常批评姐姐做诗没有灵气,不如我呢,轩王殿下若是想听,我来!” 凌墨轩看着一再破坏自己好事的姬舒兰,眼底的不满不加掩饰,语气冷冷的。 “姬二小姐,姬大小姐是京城第一才女,那必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是她妹妹,不服气可以理解,但样样都想压一头,是不是有些无理了?” 这话说的可是有些重了,姬舒兰面色一白。 “噗呲!” 不知道是谁,没忍住偷笑了一声,气氛更加诡异了。 姬舒兰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似乎做过火了。 第25章 颠倒黑白 当然,姬二小姐可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自己太过急躁,让人看出来了。 姬舒兰终于发现凌墨轩的不高兴,赶忙解释。 “轩王殿下,我就是……” “精彩!” 凌御钊突然开口打断了姬舒兰的话。 随即似笑非笑的眼神在凌墨轩和姬舒兰身上来回扫了一圈。 他挑着眉头打开折扇,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后,调侃起来。 “皇弟的这个未来王妃着实……活泼,看来是我们打扰了姬二小姐和皇弟说话,正好我也累了,这盘棋待会再下吧,皇弟还是好好陪陪姬二小姐。” 说完,也不等凌墨轩回应,直接朝着姬婳的方向走去,没有停下,经过的时候招呼了一声。 “姬大小姐,咱们去那边走走,还有,你是本太子未来的太子妃,琴棋书画自然只能对给我一人展示,轩王是在与你说笑,不必当真。” 姬婳正愁没机会摆脱这局面。 凌御钊一开口,便顺势起身,不给凌墨轩说话的机会,笑对众人。 “倒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是了,兰儿在府中就时常与我提起轩王殿下,我只当是她因为要嫁人紧张才提的。” “如今想来,我这妹妹对轩王殿下当真……一往情深,我就不打扰了,诸位自便。” 姬婳说完,便跟着凌御钊一道离开。 这话说出来,是有些失了规矩的,毕竟再怎么样也不能把自家妹妹思春的事情往外漏。 但姬舒兰敢做初一。 自己凭什么不能做十五? 更何况,在今日这种场合下,姬舒兰两次跳出来踩自己这个当姐姐的。 笑话已经闹了,在场的人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他们姐妹不和? 既如此,那自己便不必一味忍着。 至少得展露一点锋芒,让在场的人知道,她姬婳可不是软柿子,谁都能踩两脚。 姬婳分明就是在讽刺挖苦姬舒兰。 可偏偏当事人并不这么想,居然认为姬婳当众说这话挺识趣。 因为姬舒兰只听见姬婳说“她在府中经常提起轩王殿下”这句话,认为轩王殿下知道了,定是明白自己的心意。 却没想到,这种事在这种场合说出来有多不合规矩。 太子都走了,还撂下了这么一番话,在场的人都察觉气氛微妙。 看出轩王殿下脸色不好看,纷纷找了借口离开了这湖心亭。 不过一会儿工夫,方才还算热闹的湖心亭便只剩下凌墨轩跟姬舒兰两个人。 凌墨轩脸上神色并不好看。 且没有外人在场,他没必要遮掩,脸上阴云密布,眼神不善的盯着姬舒兰。 强大的气场压迫下, 让姬舒兰差点就给跪下了。 她知道这些人突然离开是因为她做的有些过火,但姬舒兰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 她只是在维护自己未来轩王妃的尊严! 想到这,姬舒兰对上凌墨轩不满的眼神时便委屈上了。 再一想到轩王方才一而再的提起姬婳,委屈立刻化成了肚火。 姬舒兰有些急了。 于是就开始病急乱投医,张口便道:“轩王殿下,你可千万不要被我姐姐给骗了,您的轩王妃是我,我姐姐对您可没有半点心思!” “当初父亲让我跟姐姐自己选要嫁给谁的时候,我可是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殿下,而我姐姐则是选择了太子。” 说到这儿,姬舒兰顿了顿。 似乎察觉这个说法并不足以彰显自己的选择有多难得,赶忙又补充了一句。 “姐姐比我年长,再加上父亲又疼她,所以让她先选,听姐姐一口选定太子,父亲还问姐姐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但姐姐说了,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只要嫁给了太子殿下,就能成为太子妃,日后还能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母仪天下。” 似乎觉得说的还不够狠,姬舒兰继续添油加醋。 “姐姐还说,轩王殿下虽然也是皇子,可再如何尊贵,也比不上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太子。静贵妃虽然是贵妃,但从身份上来说,也就是个贵妾,比不得皇后娘娘身份尊贵。” 姬舒兰就是在挑拨离间,所以越说越没谱。 她没发现凌墨轩阴沉的能滴水的脸,只顾着自己痛快了。 等把话说完才意识到,轩王殿下似乎没有回应她,抬眼一看,就被吓得愣在原地。 轩王殿下的眼神太吓人了! 姬舒兰说话都有些结巴。 “轩王殿下,我,我,你生气了吗?” 深吸一口气,轩王看着眼前的蠢货。 他原本养气功夫极好,可姬舒兰嘴里吐出来的“贵妾”二字,着实刺耳! 凌墨轩冷笑一声:“姬二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姬大小姐毕竟是你姐姐,你方才为了争风头,当众撒谎你姐姐弹不了琴。” “还说你姐姐琴棋书画都比不得你,这些都尚且可以用小姑娘不懂事,为了争风吃醋犯糊涂当借口,可说我母妃是贵妾……” 糟了! 姬舒兰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过火了,连忙跪下。 “殿下饶命!兰儿就是一时心直口快,姐姐,姐姐没有直接说过这种话,但意思大差不差!” 说完,她理直气壮抬头看着凌墨轩。 “姐姐对太子殿下如此吹捧,不就是看不起轩王殿下王爷的身份吗?但兰儿不一样,兰儿对轩王殿下一心一意!” 男人的表情依旧没有好看多少,姬舒兰心里着急。 眼珠子转了转, 终于有了法子—— 示弱! 她突然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眼圈立刻红了,哽咽。 “轩王殿下,兰儿没见过什么世面,兰儿只想着把一颗真心捧到轩王殿下跟前,做事可能欠了考虑,可兰儿也是没法子。” “您不知道,姐姐仗着嫡长女的身份,在府中一直欺负我,还拿着母亲继室的身份羞辱母亲,而姐姐又最会伪装。” “她当着外人的面,跟我做好姐妹,跟母亲做亲母女,可背地里,就在外人面前说母亲和我的坏话,还在父亲面前告状,父亲又偏心姐姐,所以我跟母亲每每都被父亲斥责。” 姬舒兰眼中闪着嫉妒的火焰。 “这样两面人的姐姐,却在京城被吹捧成第一才女,兰儿就是不服!” 第26章 提醒太子 姬舒兰意识到声音大了些,连忙收敛几分,继续道。 “当然,兰儿也是怕轩王殿下被蒙骗,毕竟满京城都被姐姐骗过去了,像她这么一个心胸狭窄,城府极深的女人,凭什么当京城第一才女?兰儿也是为了轩王殿下着想啊!” 姬舒兰说着说着,啪啪掉起了眼泪,梨花带雨的模样,确实惹人怜惜。 若换作一般男子,怕真就信了姬舒兰这番颠倒黑白的鬼话。 只可惜,眼前的轩王不是一般人。 …… 湖边微风习习,柳树枝条晃动,只可惜,如此美景,却无人欣赏。 姬婳冷静略带警告的声音响起。 “太子殿下,今日还请不要落单,也不要接任何人给的任何东西,万一是有心人伪造的罪证怕是难以摆脱。” 凌御钊眼神一寒,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姬婳。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姬婳将视线从湖上风景移回来,落到凌御钊的脸上。 “太子殿下聪慧,应当是明白的。” 说完不等凌御钊开口,继续道:“姬婳之前跟殿下保证的话,一定会做到,帮助殿下对付轩王。所以今日这番话,也就是好心提醒。” “殿下应该知道,轩王不会做无用的事,今日这场湖中宴,就是一场鸿门宴,专门替太子殿下摆的。” “殿下若是不想被扣上一个以权谋私,拉拢人心,结党营私的罪名,失去圣心,最好还是听我的,至少今日这场宴会上,殿下要小心行事,离莫名其妙凑上来的人远一些。” 姬婳此话云山雾罩,并未直接点破。 凌御钊当然知道凌墨轩不会好心邀请,今日必定会有些小动作。 可听姬婳这意思,凌墨轩是想来个大的? 结党营私…… 确实是个让他失去圣心的好罪名。 只不过,姬婳是怎么知道的? 看样子,知道的还挺清楚。 凌御钊正想追问,突然便被一阵脚步声打扰,凌御钊停下准备说出口的话,转头望去。 就瞧见几个陌生的公子朝自己走来。 这就是莫名其妙凑上来的人? 真让姬婳说中了? 凌御钊回头看了姬婳一眼。 姬婳也看见来人,表情淡然,但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微微动了动。 随即她不动声色的往前站了站,和凌御钊并肩站在一起。 而那几个陌生的公子已经过来了,为首一个穿着蓝色长衫的男子对着凌御钊拱了拱手。 “太子殿下,姬大小姐。” 打了招呼后,便做起了自我介绍,主要是对凌御钊说的。 “太子殿下,初次见面,冒昧打扰,草民董玉峰,是青州董家的人,在家排行老三,想请太子殿下进一步说话,不知可否——” 董玉峰话说到最后一句,拉长了音,视线移到了姬婳的身上。 若是个识趣的人,此时听董玉峰这么说,应该主动退开。 可—— 姬婳却挂着浅笑,当做没听见,视线却将董玉峰几人看了个遍。 很好,一个都不认识。至于这些人到底是不是从青州来的,还有待确认。 但姬婳已经可以肯定,这些人就是冲着凌御钊来的,也就是凌墨轩提前为凌御钊准备的大礼。 自己方才已经提醒过了,太子殿下应该已经有防备了吧? 姬婳不经意的抬眸,看了凌御钊一眼,凌御钊正好也看向她。 二人的目光半空中交会。 姬婳就见凌御钊勾起了一抹淡漠的笑,随即目光凛然地看向董玉峰。 “哦?为何要借一步说话?姬大小姐是本太子未来的太子妃,又不是外人,没什么好隐瞒的,你若有事便说,若不愿意说,那便是不重要。” 董玉峰没有想到太子会拒绝的这般干脆。 同时也没想到,姬婳居然一点眼色都没有,男人要说公事,身为一介女流,不该主动退开吗? 丞相府的大小姐? 呵,也就这样了,所谓的才女,想来也不过是浪得虚名。 ?真是没规矩! 心里这么想,董玉峰却不能表现出来,还得更加恭敬。 他语气又卑微了几分。 “太子殿下,草民要说的是公务上的事,很重要,太子殿下不认识草民,但草民却听过太子殿下的事迹,很是佩服。” 说到此,还故意隐晦的提了一句。 “太子殿下,草民与顾梓睿顾大人曾在青州喝了几次酒,草民想说的就是关于顾大人的事。顾大人在草民这儿落下些东西,事关重大,太子殿下要不还是借一步说话?” 董玉峰话里话外都在表达一个意思。 就是想和凌御钊单独谈一谈。 若没有姬婳的提醒,董玉峰突然提起顾梓睿,还提到了落下的东西,凌御钊或许还真会跟着董玉峰借一步听听。 可姬婳都已经提醒他了。 明知有诈,凌御钊自然不会往这陷阱里踩,此时看董玉峰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心里却在想,凌墨轩的胆子确实越来越大,安排的人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凌御钊正想冷声拒绝的时候,旁边的姬婳却突然开口。 “原来是有公务上的事,那姬婳就不方便听了,正好我也有些渴了,过去喝杯茶。” 凌御钊惊讶看去,不明白这女人想干什么。 方才不是还说让自己离这些莫名其妙的人远一些吗?如今居然主动离开腾地方? 这女人想做什么! 凌御钊神色有一丝不悦,但很快,眉头便舒展开来。 只见姬婳原本是想离开的。 可从凌御钊生前经过的时候,突然“哎”一声,纤细身体一歪。 凌御钊下意识接了一把,姬婳便直接扑到了凌御钊的怀里,凌御钊的手再次搭在了姬婳那盈盈一握的腰上。 熟悉的香风冲刺鼻尖,凌御钊愣了一瞬,耳畔就传来姬婳的声音。 “太子殿下,姬婳好像崴了脚,这可怎么办?也不知有没有大碍,要是耽误了大婚可如何是好?” 姬婳说话间,仰头看向凌御钊。 言语中都透露着一股生怕自己身体出问题,做不了太子妃的意思。 董玉峰几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的愣住了。 还不等众人回神,姬婳伸手揪住了凌御钊的衣襟,在董玉峰几人看不到的地方,朝凌御钊勾了勾唇,可怜道。 “太子殿下,能不能送我去画舫上药?我真怕我这脚出问题。” 第27章 选定的蠢货 凌御钊低头就对上女人那双水灵灵的眸子,语气分明可怜的很,但那面上却是一派镇定。 果真是个有趣的人。 董玉峰几双眼睛就看着呢,凌御钊配合露出无奈的笑,当着几人的面,直接俯身将姬婳拦腰抱起。 姬婳吓了一跳,下意识环住了凌御钊的脖子,反应过来后又连忙收回。 “抱紧了。” 凌御钊低声说了三个字,仔细听,似乎还透着一股宠溺。 姬婳耳根微红,当着董玉峰几人的面也不能露怯,只能重新将手搭回去,不过只是虚虚的盖着,并未用劲儿。 凌御钊看向董玉峰几人道:“姬大小姐脚崴了,我得送她去上药,几位自便。” 说完不等董玉峰几人回应,便直接迈开长腿朝着画舫走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董玉峰终于回神,下意识的追上前去,可还没靠近呢,就被不远处凌御钊的侍卫上前挡住去路。 侍卫面无表情,语气冷硬又坚决。 “太子殿下没有召见你们,不能过去。” 董玉峰几人只能停下动作,这个时候追上去,动静太大了。 董玉峰上前对着侍卫陪笑。 “我们刚来京城,不知道京城里的规矩,是我们不好,我们不过去了。” 侍卫便将放在剑柄上的手收回来,不过依旧站在原处没动。 目光森森的盯着董玉峰几人,眼中满是防备。 董玉峰几人看了一眼已经抱着姬婳上了画舫的凌御钊,眼底流露出一丝不甘心。 董玉峰率先转身带几人去了另一棵柳树下,几人站在一块,背对着凌御钊的侍卫。 其中一人低声着急道:“怎么办,出师未捷,咱们要不想个法子上画舫上去?” 董玉峰直接否定了:“不行,太明显了,太子若防备就不好了,还是等等吧,总归今日湖中宴肯定是要摆一整天的,咱们有机会。”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还是同意了董玉峰的提议。 …… 轩王神色依旧不好看,确实有姬舒兰这番话的原因。 不过不是因为听信了姬舒兰的挑拨,而是想起姬婳很有可能已经失身于太子…… 更有甚者,两人或许早就暗度陈仓,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两次见面,姬婳对自己都不假颜色,那女人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摆架子? 婚前失贞,就是个破鞋。 若不是仗着有一个丞相父亲,姬婳可没有高傲的资本。 姬舒兰的哭哭啼啼还在继续,凌墨轩听了有些头疼。 他居高临下,垂首看了一眼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姬舒兰,眼中闪过一抹嫌弃。 这女人嘴里就没有半句真话。 偏偏演技拙劣,谎话连篇,丑态让人看得清清楚楚,着实是个蠢货! 丞相家里的情况,凌墨轩作为皇位竞争者之一,哪里有不仔细了解的道理? 外界都在传,姬文斌对两个女儿不偏不倚,这都是事实。 要说偏心哪一方,据凌墨轩调查得来的消息,是没有的。 至于姬舒兰方才说,姬婳一直欺负她和她母亲,则是无稽之谈。 毕竟在丞相府,姬文斌这个亲生父亲中立的情况下,姬舒兰母女可是有两个人,姬婳则是只有一个人,哪里斗得过母子俩?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嘛…… 更何况,姬文斌的继室,柳轻梅这女人,凌墨轩也是有所了解的,城府不浅。 否则也不可能让姬舒兰这么个蠢货,在衣食住行包括在姬文斌心目中的位置,能跟姬婳持平。 姬婳的才女名声,不是浪得虚名。 柳轻梅有本事把姬舒兰一个蠢货,捧到跟姬婳一样的位置,这就是她的本事。 凌墨轩看了一眼姬舒兰,眼中的嫌弃淡了些。 罢了,人无完人。 自己一开始也选定了姬舒兰。 姬文斌在朝堂之上中立,可等他女儿嫁了人之后,他就不得不选边站了。 姬婳亲生母亲已经没了,如今陪在姬文斌身边的可是柳轻梅,枕头风吹着,姬文斌早晚都得妥协投靠自己。 而姬舒兰虽然蠢的让人发笑,可是蠢货更好控制,不是吗? 那姬婳除了惹人厌的傲气之外,身上还有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 若说姬舒兰像个一眼能看透的琉璃瓶,那姬婳则更像一座云山雾绕的山,看不透。 思及此,凌墨轩看向姬舒兰的眼神难得缓和了两分,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笑。 “姬二小姐这是做什么?地上凉,赶紧起来吧。” 说完还弯腰将姬舒兰给扶了起来。 察觉到手肘温热的触感,姬舒兰小脸通红,可还是强忍着害羞,抬头看着轩王,娇羞道。 “轩王殿下您……您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凌墨轩面上不见任何勉强神色。 “姬二小姐想太多了,方才我的提议,也不过就是想请姬大小姐抛砖引玉,让大家积极的展示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姬二小姐若是不喜欢,那本王日后便不与姬大小姐频繁来往就是。” 姬舒兰惊喜,没想到自己居然能从轩王这里得到保证,一时高兴极了,不免有些得意忘形,朝着凌墨轩靠了靠。 “轩王殿下,你能这么说,兰儿实在是……” 还不等姬舒兰的手碰到凌墨轩的袖子,凌墨轩便提前一步往后退。 他眼底流露出一丝嫌恶,然后便往外走。 “姬二小姐,今日春光正好,这湖中绿洲风景不错,且二小姐难得出来一趟,好好逛逛,本王还有事,姬二小姐请自便。” 凌墨轩还算体贴的敷衍一番,转身出了湖心亭。 姬舒兰的笑容都没来得及收,只能僵在脸上。 看着凌墨轩离开的背影,即便不高兴也只能撇了撇嘴,然后用势在必得的口吻道。 “轩王殿下,相信我,你的人和心,早晚都会是我的!” 姬舒兰有信心,自己这个重活一世、对上辈子有预知能力的人,一定能帮上轩王的忙! 轩王只要知道自己有如此能耐,肯定离不开自己。 到时候,轩王的宠爱信任,便都是自己的。 自己也会登上那个尊贵的位置! 至于姬婳……早不知化作哪堆白骨了! 第28章 自作多情 “太子殿下瞧,他们如今盯着咱们坐的画舫,都恨不得直接爬上来,强行跟太子殿下贴一块。” 姬婳坐在画舫里,将岸上董玉峰几人的样子看了个清楚,对着太子调侃了一句。 画舫在凌御钊的要求下,已经被侍卫划了起来,此时就在湖中飘飘荡荡。 凌御钊盯着姬婳问道:“姬大小姐果真厉害,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是如何得知轩王的计划的?” 姬婳早就知道凌御钊不会轻易相信人,思来想去,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太子殿下这样就没意思了,殿下只需要知道轩王今日摆的这一场鸿门宴,就是为了针对殿下,让太子殿下失去了皇上的信任。” “接下来就会失去圣心,然后会有什么后果,太子殿下应该明白,我知道的也不算多,但提醒殿下应该够了。” 凌御钊挑眉:“细说。” 姬婳微微垂眸,吐字清晰。 “轩王准备从顾梓睿身上下手,顾梓睿是殿下您的表弟,顾家是殿下的外戚,顾梓睿犯错,可能无法直接牵扯到殿下身上。” “可若是顾家犯错呢?犯的还是结党营私的大错呢?如此一来,殿下就不可能只身站在干岸上,一定会被拖下水。” 姬婳抬眼看向凌御钊,语气真诚。 “姬婳的建议是,殿下还是早作应对的好,最好是化被动为主动,不然轩王这次不成功,下次依旧会出手。” “毕竟轩王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太子殿下若不比他更狠些,怕是斗不过。” 姬婳自顾自的说着,言语间夹杂着对凌墨轩的恨意。 这种恨,是上辈子的记忆带来的,没有注意到凌御钊看她的眼神又带了几分探究。 只听凌御钊突然开口道。 “姬大小姐倒是挺了解我这个皇弟,怎么,姬大小姐跟轩王有恩怨?” 反应过来的姬婳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同时又有些恼凌御钊的试探。 情绪收敛起来,姬婳表情冷漠了几分,准备以退为进。 “殿下当真多疑的很,看来好人确实不能当,殿下既然怀疑我,那臣女便不多管闲事了。” 说完就扭过头去,自顾自的倒起了茶,侧脸都透着冷漠。 凌御钊薄唇微勾。 看姬婳一副小野猫受不了逗,露出爪子装凶的模样,只觉好笑。 这女人确实有很多秘密。 自己有的是时间探究。 却不是眼下。 他眼下更想知道,姬婳对凌墨轩这次的计划了解多少,于是缓和了语气道。 “是本宫问的不对,咱们还是回归正题,姬大小姐方才说,化被动为主动,不知可有什么建议?” 姬婳水眸微亮,看了凌御钊一眼。 听太子这口气,是妥协不追问了? 姬婳松了一口气,只要凌御钊不再追问,她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且事情有轻重缓急,眼下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得先把凌墨轩准备的这个陷阱跳过去才行。 太子主动问,自己就说呗。 自己说中了,太子相信了,一来二去的,自然能取得太子的信任。 脑子里转过无数的念头,姬婳对上凌御钊冷静的黑眸,突然又想起上辈子凌墨轩说太子喜欢自己的话——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若太子真的心悦自己,怎么会如此不信任自己? 至少姬婳可不会对自己心悦之人充满防备。 不过也是,人家太子生来就是天潢贵胄,且有轩王这么一个劲敌对他的皇位虎视眈眈。 凌御钊除非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有闲情雅致沉溺于儿女情长。 争夺皇位,那是九死一生的事,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 太子看着就是个又精明又谨慎的人,哪里会是凌墨轩口中因为痴情,就屡屡坏事的傻子? 所以凌墨轩上辈子说的话,绝对是为了恶心自己,恶心太子的。 自己居然差点就信了! 思及此,姬婳莫名有些耳根子发热。 自己之前太自作多情了! 看着坐在对面眼神充满探究的太子,姬婳端正了自己的态度。 日后不能把太子当做男子看,要把太子当做自己的主公! 自己知道上辈子这么多事,得好好利用。 不能忘记自己是怀揣着仇恨重活一世,也不能被乱七八糟的情绪牵着走。 她是回来报仇的。 是要将轩王碎尸万段的。 但在这之前,得先帮太子拿下皇位。 到那时,再请太子将凌墨轩交给自己处置,才是自己的目的! 所以,自己这辈子可以是凌御钊的太子妃,但更重要的,是要成为太子离不开的幕僚。 想明白自己和凌御钊该保持什么样的关系时,姬婳表情冷静了许多,看向凌御钊的眼神再没了之前的迷茫,只剩下沉静和坚定。 姬婳恭敬道:“太子殿下,臣女确实有一计,咱们可以先发制人。” “今天这湖中宴都是轩王请来的人,这地方也是轩王布置的,董玉峰那几人,也是轩王为殿下准备的大礼。” “殿下如今身处局中,看似无路可逃,但咱们只要不被轩王牵着鼻子走,也不是不能拜托被冤枉的局面。” 姬婳冷笑一声:“谁说戏台子搭好了,别人就得按着话本唱?咱们可以反将一军!” 姬婳清灵灵的眸子对上凌御钊询问的眼神。 “董玉峰一行人是从青州来的,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假意感谢顾大人的照顾,实则是要给顾大人扣上受贿的罪名,当攀咬顾家跟顾大人的恶犬!” “只不过,这群人中,最后只会留下一个替死鬼,我知此人是谁,他或许会是我们反将一军的关键棋子!” 知道的不少啊…… 凌御钊执起茶壶,给姬婳倒了一杯,眼眸幽深。 “姬大小姐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既能提前知晓轩王的计划,还知晓这计划中破局之人。” 凌御钊点到为止,随即将茶杯放在姬婳面前道:“本宫感慨两句,姬大小姐不必放在心上,继续。” 姬婳无视了凌御钊言辞中的试探。 “太子殿下,这群人里有个叫冯岳阳的,就是他们推出来的替死鬼,他本人是这群人里地位最低的。” 第29章 替死鬼 “这群公子哥都是青州的富商,原本冯家也是,可惜家到中路,所有产业被其他富商家族瓜分一空,家里男丁死的死,病的病。” “总之,最后就只剩下冯岳阳这么一根独苗,家里倒是还有人,但都是女眷,就是冯岳阳的老母亲和妻女,所以冯岳阳这个替死鬼,不当也得当。” 姬婳透过画舫的窗户,朝外看去,看着董玉峰那一行人中,低着头,一脸愁苦凝重的男子,挑着眉头道。 “原本轩王的计划是好的,让他们今日在这热闹场合跟殿下纠缠,引人注意,让人发现他们是青州原本要被清算,却没有被清算的漏网之鱼。” “然后,轩王便能站出来,理所应当的做主将他们移交刑部,要是臣女记得不错,刑部尚书可是轩王一派的人扶上去的,那刑部自然听轩王吩咐。” “等进了刑部,董玉峰等人就会留下一堆供认贿赂顾梓睿的口供,然后全部假死,送出大牢,只留下冯岳阳一人当舌头继续咬人。” 假死的董玉峰等人,轩王会把他们送走,然后给他们改名换姓,再给改换门庭。 从中选出得用的聪明的,运作运作,就会把他们安排去江南府衙县衙当差。 最后这番话,姬婳没有说出来。 现在还不到时候。 回想起这些,姬婳就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太子殿下上辈子输得不冤,毕竟轩王手段很辣,且设出来的局,环环相扣。 刚重创了太子,就马上把自己人又安排去了江南,以至于后面太子殿下去江南查贪腐案时,等于又进了轩王提前安排好的圈套。 进一次圈套,脱一层皮。 太子不输似乎都说不过去…… 凌御钊还等着姬婳继续分析,却发现这女人突然发起了呆。 跟自己在一起,居然还走神? 凌御钊眉头微皱,冷笑:“在想什么?还是说……在想什么人?” 回过神来,姬婳勉强一笑。 “没什么,咱们还是说回这个冯岳阳吧,冯岳阳作为备留在最后的舌头,会在刑部大牢里如实招供,仔细又详实的把顾梓睿在青州的时候,是如何利用顾家做靠山,为给自己立功,自导自演弄出一个税银贪墨案。” “然后又是如何利诱当地富商官员,听话上交足够的银子,就让顾家给有官职的安排升官,无官职的,直接安排进地方府衙当差。” “以及如何威胁那些不服自己的富商跟官员,不交银子不听话,就全部扣上贪墨税银的罪名,一锅端。” “你的意思是,冯岳阳留在最后,会给顾梓睿扣下一堆捏造的罪名?可光凭一张嘴,并不足以取信于皇上。” 太子找出说不通的地方。 姬婳挑眉笑道:“殿下,有些时候,有些事并不需要做到铁证如山,只要能引起皇上的反感和怀疑,就达成目的了,顶多不能一口气把太子拉下马而已。” “但顾家肯定会因此遭到重创,顾家若是被皇上打压,对太子来说,不就是元气大伤吗?这就是轩王的目的。” “有道理!” 凌御钊勾唇一笑,赞同。 “那你说,这冯岳阳是破局的关键又是为何?你对轩王的计划了解的这么清楚,那应该知道这关键之人有多重要,你确定,冯岳阳能为我们所用?” 姬婳自信一笑。 “殿下放心,臣女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有这个自信拿捏他,我方才说了,董玉峰这些人最后是死遁逃走,而冯岳阳则是会真的死在刑部大牢。” “没有人不怕死,等董玉峰这些人假死逃走,冯岳阳就会咬死顾梓睿不放,顾梓睿自然会否认,要求跟冯岳阳当面对质,可这个时候,冯岳阳就会死在牢里,如此一来,就死无对证了。” 讥讽一笑,姬婳冷声道。 “然后,留下一堆所谓的顾梓睿在青州收受贿赂的账本,和承诺给这些人安排官职的信件,这样一来,没了人证,就成了无头悬案,大家第一反应都会认为是顾梓睿故意杀人灭口。” “当然,这样也有解释不清的疑点,但解释不清,就是轩王的目的,因为他也没法子给顾梓睿定下铁罪,因为本就是捏造的罪名。” 长舒一口气,姬婳语气幽幽。 “可凭着捏造的罪名,和冯岳阳的一条命,就能让顾梓睿这个顾家的后起之秀废掉,又能让顾家失去皇上的信任,被皇上猜忌打压,包括太子你,也会被皇上忌惮,对轩王来说,值了。” “太子跟轩王在朝堂之上,本就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太子殿下陷入结党营私的漩涡,被皇上打压。与之相对的,轩王自然就捡了便宜,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局面吗?” “呵!” 轻笑一声,凌御钊黑眸闪了闪,看姬婳的眼神除了探究还多了一丝复杂。 姬婳开始说要帮自己夺得皇位的时候,凌御钊是真没放在心上。 他不认为一个后宅小姐能有这本事。 当然,更多的是凌御钊足够自信。 他堂堂太子若都做不到顺理成章继承皇位,姬婳一女子,又有什么法子? 可如今,情况似乎跟他想的有偏差。 姬婳不是一般女人。 情报来源不少啊…… 至少这姬小姐跟传闻中的不一样。 那天跟自己意乱情迷之时,能在轩王带人赶到前,清醒地做出决断。 在轩王等人铩羽而去后,还有胆子跟自己谈条件,之后更是半夜带自己去坟地查看关于轩王的惊天秘密。 如今当着自己的面,详实细致的把轩王要对付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且看姬婳这一本正经的模样,这个计划,八成是真的! 只是凌御钊真的很好奇,姬婳到底是从哪儿知道这些情报的。 不管是关于轩王的惊天秘密,还是轩王的这些隐秘计划,除非是心腹,否则如何得知? 难道…… 姬婳在轩王身边安插了眼线? 想到此,凌御钊便直接问。 “姬大小姐告诉我这些,就没想过,我若不相信,会是什么后果吗?亦或者,姬大小姐说错了,我又会如何惩罚你?” “姬大小姐不日可是要嫁给我的,进了我东宫的门,姬大小姐后悔了,想离开,可没那么容易。” 第30章 破局之法 姬婳自认摆正了自己和凌御钊的位置。 作为主公,凌御钊质问并不太多信任的幕僚消息来源,很正常。 计划真假,会不会发生,姬婳有信心。 毕竟这都是她上辈子亲身经历过的,因此十分笃定。 “太子殿下放心,臣女说的都是真的,若说错了,请殿下惩罚就是,臣女头脑清醒,不会主动找罪受,臣女对自己嘴里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负责。” “日后嫁给太子殿下,也会全心全意以侍奉殿下,帮助殿下夺得皇位,只要登上皇位的不是轩王,臣女就心满意足了!” 话说到此,担心凌御钊继续问,没完没了,姬婳赶忙又道。 “殿下,咱们还是说回正事,咱们要是想先发制人,就得拿下冯岳阳,我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让冯岳阳反口,如此,轩王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看来姬大小姐很有信心能说服冯岳阳,你准备怎么让他改口?” 凌御钊没再打断姬婳,继续问,他也想听听姬婳有什么高见。 姬婳没什么高见,一切不过都是上辈子的回忆,以及这辈子的算计。 她认真道:“殿下,冯岳阳不是轩王专门培养的死士,对于冯岳阳来说,只要有一线生机,都不会想去死。” “且冯岳阳这次之所以甘愿留在刑部大牢当攀咬顾梓睿的最后一条舌头,一个替死鬼,也并不是自愿的,是被逼的。” 抿了抿唇,姬婳语气森森。 “他老母亲跟妻女,都被董玉峰捉起来当了人质,这是董玉峰私下做的决定,原本轩王的意思是,冯岳阳只要甘愿赴死,会替他照顾好母亲妻女,让他们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只不过,董玉峰跟冯岳阳之间有些恩怨。冯家没落之前,冯岳阳处处压董玉峰一头,董玉峰好不容易等到了风水轮流转的时候,就使了点小手段,对上瞒着轩王,对下操控冯岳阳。” 凌御钊默默听着,看着姬婳的表情,感觉到这女人似乎对冯岳阳一家很同情。 姬婳确实对冯家人有怜悯之情。 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是被利用的棋子,连自己和家人的生死都决定不了,当然可怜。 “捏住了冯家女眷,就等于捏住了冯岳阳的命脉。他是答应冯岳阳,只要冯岳阳听命行事,按计划在牢里死去,会替他照顾家人。” “但实际上,董玉峰根本没有善待冯家女眷,而是一直折磨着,准备等冯岳阳在牢里死了,就尽数杀了,一了百了……” 姬婳想到上辈子听到的传闻,嘴上说的还算保守。 毕竟这是轩王的计划,自己要是连之后死几个,怎么死都能预测到,着实有些吓人。 上辈子姬婳听来的传闻,结合如今的推测,可以分析出董玉峰干了什么。 这董玉峰无耻,在冯岳阳进大牢之后,就已经折磨冯家女眷了,等冯岳阳在牢里咽气,冯家女眷也被折磨死了。 然后董玉峰就让人草席一卷,扔进了乱葬岗,而这个罪名,也被轩王扣到了顾家头上。 当时京城中就有谣传说。 因为冯岳阳等人愚蠢上京城“感谢”太子提携的行为,把顾梓睿在青州收受贿赂,结党营私的罪行不小心暴露,害得顾家的青年才俊顾梓睿被毁了。 所以,冯家的女眷都是死在了顾家人手上,就是顾家为了报复,杀了冯家全家泄愤。 这些当然都不是事实,都是轩王为了坐实顾家罪名,放出去的谣言。 被冤枉的顾家知道自己有多冤。 但别人不知啊。 反正上辈子,京城上至权贵,下至百姓,都相信顾家是有罪的。 即便是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依旧主观的认为顾家有罪,顾梓睿有罪。 所以这辈子破局的关键,就在改变京城舆论的方向,避免再陷漩涡。 姬婳假装没看见凌御钊惊讶的眼神,看向不远处的董玉峰几人提议。 “殿下,咱们待会儿想个法子把董玉峰几人拿下,别让他们有机会开口胡说八道,然后再把冯家女眷找出来。” “有冯家女眷在手,臣女就有十足的把握劝冯岳阳反口,据我所知,冯家女眷就在京城,只是暂时不知道被董玉峰关在何处。” “但京城就这么大,臣女相信,以殿下的本事,定能将人给找出来!” 姬婳之所以这么笃定冯家女眷在京城,也是因为上辈子听父亲提起过,冯家女眷被抛尸乱葬岗的细节。 说是冯家女眷被人找到的地方,是顾家不要了的一处破宅子。 偏偏这破宅的附近,还有人家住,曾经看见过冯家女眷出门。 而这时间,就是董玉峰等人出现在湖中宴当天,之后就没看见了。 等在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成了尸体,出现在京城外的乱葬岗。 姬婳还记得当时父亲评价了一句。 “顾家做事太绝,造孽深重,把冯岳阳杀了灭口就算了,居然还要把人家家眷也赶尽杀绝,还丢在乱葬岗,暴尸荒野,实在没有人性!” 以至于后面牵连太子被皇上斥责,父亲也评价说是活该。 自己上辈子,也是这么想的。 如今重活一世回想起来,只觉得后背发凉。 实在是凌墨轩这局做的环环相扣。 骗过了京城所有人…… 要不是自己死之前,凌墨轩主动坦白炫耀曾经干过的事。 包括今天这场鸿门宴,也得意承认是他一手策划。 恐怕自己重活一世也想不到,这场湖中宴是一个局,依旧会认为顾家干了结党营私,杀人灭口,斩草除根的事。 幸好,自己上辈子就知道了凌墨轩这王八蛋的真面目,也了解了那混账的手段。 这辈子再分析复盘一通,才能理顺前因后果,才能把破局之法告诉凌御钊。 呵,真是不容易! 姬婳忍不住自嘲一笑。 姬婳还在那里感叹凌墨轩手段之狠辣,设局之精妙,没有发现凌御钊沉默了许久。 凌御钊听了姬婳的一番话,心中震荡。 他知道今天是场鸿门宴。 但在来之前,在听姬婳揭露凌墨轩真正的计划之前,他根本就没想到,凌墨轩为了对付自己,居然在半年前就将局给设下了。 第31章 雷厉风行 若没有姬婳的提醒,凌御钊并不认为自己能躲过。 不过凌墨轩应该也想不到,他如此精妙的计划,居然被姬婳给提前知晓,还透露给了自己…… 如今,凌墨轩怕是不能如愿了。 凌御钊唇角微扬。 “姬大小姐果真是我的福星,那这次就听姬大小姐的,照你说的来。” 凌御钊说完,就立刻行动,直接让侍卫划船往岸边靠。 姬婳疑惑道:“殿下想干什么?” 凌御钊盯着岸上的董玉峰几人,像是一头盯着猎物的银狼。 “姬大小姐不是说了吗?咱们得先发制人,那就得趁着凌墨轩没反应过来之前,主动出击,待会儿姬大小姐机灵些,配合本宫。” 姬婳还没想明白凌御钊想让自己配合什么,画舫已经靠边了。 凌御钊起身往外走,姬婳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快步跟上。 “下来了下来了!太子下画舫了!” 柳树下,一个公子眼尖的看见太子从画舫上下来,一时激动不已,小声提醒。 董玉峰也看见了,掩住眼底的激动,对着几人叮嘱。 “都稳住,在我没说开始之前,千万不要乱说话。” 其他几人点头。 董玉峰边带头朝着凌御钊而去。 姬婳站在凌御钊身侧,看着董玉峰几人一起走开,心里不由想到一个词—— 自投罗网!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董玉峰几人快要接近的时候,马上就被凌御钊的侍卫拦下来了。 凌御钊挑眉:“让他们过来。” 得了太子的命令,侍卫这才放人。 董玉峰等人松一口气。 姬婳看了凌御钊一眼,十分好奇他想怎么做,然后她就见识到了—— 什么叫做干脆利落! “太子殿下。” 董玉峰几人到凌御钊面前的时候,面上还带着讨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 就见太子原本严肃的脸上展露一个罕见的微笑,似乎连周身气质都柔和下来。 然后姬婳就看见—— 凌御钊动作缓慢的将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取下,往地下一扔。 “咔嚓”一声,玉扳指直接碎成了两截。 姬婳眼眸微睁,董玉峰几人也吓了一跳,几人耳畔同时响起来凌御钊冷然的声音。 “放肆!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居然敢毁坏御赐之物,冒犯本宫,全部拿下!” 话音刚落,正在四周警戒的侍卫迅速围上来,立刻将董玉峰几人拿下。 姬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提醒道:“殿下,这几人胆大包天,把他们嘴巴也堵上,免得狡辩。” 这里的动静可不小,姬婳的余光已经看见附近的公子小姐都朝这边看来,一些离得近的已经朝这边走来。 众目睽睽之下,不能让董玉峰等人说些惹人猜想的话。 凌御钊对着侍卫点头。 侍卫便飞快动作,就地取材,长剑一挥,斩断董玉峰几人的衣摆,团成一团塞进几人嘴里。 就在一众公子小姐围过来之前,侍卫们已经动作利落的把董玉峰等人五花大绑,确定无法挣脱,这才各自放手站定。 姬婳也适时的打起了配合,见一众公子小姐疑惑的眼神,高声呵斥。 “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冒犯太子,还毁坏了太子殿下的御赐之物,知道什么叫御赐之物吗?那可是皇上赏赐的!该当何罪!” 最先凑合过来的一众公子小姐听了姬婳的话,先入为主,以为自己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便十分好心地替后来者解释事情的始末。 不过一会儿工夫,看热闹的人都知晓了董玉峰几人胆大包天冒犯太子,还毁掉了太子的玉扳指的事。 确实胆大包天,最重要的是,这几人看着眼生,不像京城权贵圈子里的二代。 有人提出质疑。 “这几人我都不认识,难道是京城哪家府上的客人?” “不会吧,就算是哪家府上的客人,那也不至于一个都不认识,今日是谁带他们进湖中宴的?” 大家纷纷你看我我看你,想问问到底谁认识这几人,但半天没人表态。 于是便有人再次疑惑出声。 “不会是……哪里混进来的奸细或者刺客吧?” 听到“刺客”两字,不少人都吓到了,但后知后觉发现董玉峰几人都被五花大绑抓了起来,又觉得安全了许多。 也是在众人议论的最热闹的时候,凌墨轩总算是姗姗来迟。 “让让!都让让!轩王来了!” 一个帮忙开路的侍卫在人群之外推嚷着。 人群立刻让开了一条道。 轩王严肃着一张脸挤了进来,身后还带了不少侍卫,当然,还有更多看热闹的公子小姐。 轩王还没看见里面情形就大声喊道。 “怎么都围在这里?太子殿下跟这些人是什么关……”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凌墨轩走到最前面,看清楚被捆绑住的人。 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 原本的戏是唱不下去了,当即收敛心神,看向凌御钊,一脸关切,可情绪转换太大,凌墨轩面上表情略显僵硬。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人?说什么不中听的,让您这么生气把他们绑起来?” 凌御钊目光细细的盯着凌墨轩的脸看了好半晌,才随意解释。 “本宫也不知,不过看着面生,大家都在猜,是不是混进来的刺客或者奸细,不过,他们冒犯本宫是事实。” 简单解释完,凌御钊就对侍卫吩咐。 “全部带走!” “等等!” 凌墨轩下意识脱口而出。 这一喊,直接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凌御钊也挑眉看去:“怎么,皇弟认识他们?” 凌墨轩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轻咳一声,上前两步在凌御钊身前站定。 “不,皇弟不认识,只不过,这些人看着着实奇怪,皇弟邀请诸位参加这宴会,未曾想会闹出这种事,若是不知这些人的来历底细,恐怕大家回去都不能睡个好觉。” “要不,还是当众审问一番,听听到底什么情况,若是刺客或者奸细,那立刻送去刑部审问,若只是混进来的普通公子,倒也……” “轩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容了?” 凌御钊打断凌墨轩的话,也不叫他皇弟了,直接称呼起了轩王。 第32章 全部带走 太子表情似笑非笑。 “本宫方才说了,他们冒犯了本宫,还摔碎了父皇给我的玉扳指,不管他们是刺客还是别的,都不能轻饶了他们!” 凌御钊态度坚决,凌墨轩听了这话,低头一瞧,确实看见了碎成两半的白玉扳指,是凌御钊经常戴在手上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扳指好好的在凌御钊手上戴着,是怎么摔碎的。 但他这个时候,总不能替董玉峰等人辩解吧,否则就太显眼了…… 可就任由凌御钊把人带走,那是不能的! 计划出了岔子,这些人只能由自己带走,顶多计划不成,若被凌御钊带走,那可就出事了。 于是凌墨轩立刻换上了惊怒的眼神,蹲下将扳指碎片捡起来,一脸的可惜。 “父皇给的扳指,居然被他们如此毁了,着实可恨!皇兄,一般人可没这胆子,他们确实很有嫌疑。” “皇兄不如将他们交给皇弟,我亲自送他们去刑部大牢,重刑伺候之下,总能吐出点东西来!” 凌御钊抬手将扳指碎片拿回手上,把玩一番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董玉峰几人冷笑道。 “不必了,就是几个不明来历的人,有什么资格进刑部?那是审问我朝罪臣的地方,他们算什么东西?直接送京兆府就行。” 姬婳在旁边看着兄弟俩你来我往,已经可以确定,轩王落了下风。 也不得不感叹太子殿下出手的果决,猝不及防的抓人,即便轩王及时赶到,也改变不了什么。 毕竟董玉峰几人还来不及攀咬顾梓睿和太子,甚至都来不及向一众公子小姐表明自己的身份。 所以,他们现在就是几个不明来历的可疑人士,只能任由太子殿下拿捏。 刑部是凌墨轩的地盘,如今把人先关到京兆府去,再尽快找到冯家女眷,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凌御钊没再磨叽,抬脚就走,侍卫带着董玉峰等人跟上,完全不给凌墨轩挽救的机会。 董玉峰几人不敢暴露跟轩王的关系,除了在轩王出现时眼前一亮,看了轩王一眼,后面就一直低着脑袋。 此时被强行带走,也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动作,生怕被人看见拿住把柄。 姬婳见状,抬脚就追了上去,可半路却被姬舒兰拦住了去路。 “姬婳你站住!” 一如既往的跋扈。 姬婳被阻拦去路,只能停下,看着近在咫尺的姬舒兰,颇为嫌弃的往后挪了一步,冷淡问。 “有什么事?” 姬舒兰回头看了一眼太子等人离去的方向,是泊船的地方,也就是离开湖中宴必须途径。 太子要离开了。 方才的热闹姬舒兰来的慢了些,只听了个大概,于是便追上来问姬婳。 “那些人犯了什么事?太子殿下为什么要抓他们走?” 姬婳嗤笑一声,好笑回道:“姬舒兰,你觉得我凭什么回答你的问题?凭着你厚脸皮吗?” “你!” 姬舒兰气结。 姬婳的视线却在这时掠过姬舒兰,往她身后望了一眼。 随即又将眼神落回姬舒兰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上,声音拔高了些。 “妹妹,你不是选了轩王吗?怎么还来打听太子的事?赐婚的圣旨下来之前,你可是一直嚷嚷着要当太子妃。” “说是以后当了皇后,母仪天下,要把我踩在脚下,可没想到你变心变得这么快,突然又在赐婚前夕马上改口说又看上了轩王。” “如今赐婚圣旨都下来了,你马上就能心想事成成为轩王妃,又跑到我面前来问太子的事,对太子殿下如此上心。” 姬婳说着语气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从小知你秉性,确实喜欢三心二意,我也不跟你计较,可太子殿下跟轩王不是你从小跟我争抢的风车木偶,他们可是皇子。” “再退一步,不说你这种行为有多没规矩,有多冒犯皇子,光从感情上来说,轩王若是知道你心里想着一个,眼睛追着一个,肯定会伤心的,毕竟日后你们是要过一辈子的!” 姬婳这话说的极快,姬舒兰根本没有回嘴的机会。 等姬婳说完,想反驳的时候。 姬婳又开口打断。 “怎么,妹妹这是想否认?难道你忘了之前参加京城几位夫人办的赏花宴和品茶会时,你当众在宴会上说的话了?” “你当众表示,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希望做他的太子妃,这话可是不少人都听见了,人尽皆知的事,你还想否认?” 姬舒兰立刻僵住。 她之前确实说过这种话。 上辈子当她真的嫁给太子之后,被那煞星虐待的时候就不少次后悔,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简直像是一种自我诅咒! 重生回来的时候,她只顾着改变命运,直接把正事给忘了。 如今这贱人旧事重提,姬舒兰有些心慌。 她可是在轩王面前表达过不少爱慕的心思。 若自己之前在宴会上,说的那些想当太子妃的话传到了轩王的耳朵里,那可怎么办? 姬舒兰又气又恼,忍不住压低声音,对着姬婳威胁。 “我、我警告你!你不许搬弄是非胡说八道,那,那都是……” “算了!” 姬婳看她又有辩解的心思,叹了一口气,再次打断,嘴角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挑眉道。 “你不想让我说,怕我影响你跟轩王的感情,那我不说就是,毕竟咱们是一家人,且你从小就这么任性,我也管不了你。” “反正有主母宠着你,我只是希望,兰儿日后嫁了人能谨言慎行,日后你再丢脸,也丢不到我头上。” “你日后代表的,可是轩王的脸面,再说这种话,轩王若想家法处置,姐姐也求不了情啊……” 说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绕过姬舒兰便追着凌御钊离开的方向而去。 没走几步,便路过偷听热闹的几人,还笑着点了点头。 没错,方才姬婳故意拔高声音对姬舒兰说那些话,就是因为看见姬舒兰身后有不少千金过来。 甚至——凌墨轩也在其中。 这不是正好吗? 只不过凌墨轩站在最后,没人注意到他而已。 第33章 主动请缨 姬婳一走,那几个偷听到的小姐便忍不住议论起来。 “真的啊?我怎么不知道这事,这姬二小姐可真厉害,这不是见异思迁吗?” “哎哟,什么叫见异思迁啊?姬大小姐不都说了吗?姬二小姐就是喜欢争,小时候喜欢跟姬大小姐争小玩意儿,长大之后就跟姬大小姐争夫婿,不过这胆子确实不小,当众就敢说想当太子妃的话。” “可不是嘛,真不知羞,也不知道丞相家里是怎么教规矩的,我听我爹说,丞相大人在朝堂之上挺有威严的呀。” “呵,你知道什么?丞相是丞相,丞相夫人是丞相夫人,如今在丞相府后宅那主母院坐着的,是继室!根本不是原配!哪家好人家会甘愿去当继室?” “啧啧,都说以小见大,姬二小姐这德性,恐怕她那母亲功劳不小!” 几个小姐听了这句话,直接嘲笑起来。 突然身后响起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 “姬二小姐!” 几位小姐吓了一跳,回头看见轩王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脸色微白。 飞速后退行礼。 “轩王殿下!” 凌墨轩淡淡扫了一眼,脸上带着笑,但却十分吓人。 “几位小姐还有事吗?若没事,本王有话想跟姬二小姐单独聊聊。” 几位小姐一哄而散。 姬舒兰听见轩王的声音也吓了一跳。 转头瞧见轩王朝她大踏步走来,还有几个落荒而逃的小姐身影时。 立刻明白,自己被姬婳算计了! 咽了咽口水,在轩王靠近时解释道。 “轩王殿下,你别相信我姐姐说的,她就是故意的!她故意……” “姬二小姐!” 凌墨轩冷声打断姬舒兰,语气十分冷淡。 “宴会出了点岔子,如今提前结束了,我安排船送你上岸,你先回去吧。” 凌墨轩原本是跟着姬婳想问点什么,却没想到撞见这精彩一幕。 对于娶回来的女人喜欢谁,凌墨轩并不在意,只要能给他带来助力,无论哪个女人都行。 可亲耳听见自己的女人对别的男人有心事,且还对自己挑挑拣拣的,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至少在凌墨轩看来,女人才是被挑拣的一方,嫁夫从夫,得有妇德。 姬舒兰这女人又蠢又没规矩,之前还觊觎过凌御钊,甚至最初看上的也是凌御钊,方才还打探凌御钊的消息…… 怎么,赐婚圣旨都下来了。 还想红杏出墙吗? 特别姬舒兰还是当着姬婳的面打听的。 也就是说,姬婳看了一场自己的笑话! 想到那清冷女人在心里嘲笑自己,凌墨轩心情很差,脸色微沉,墨色眸子汹涌着一股情绪。 姬舒兰也察觉周身温度似乎都低了不少,搓了搓胳膊,赶忙解释。 “轩王殿下!真的都是误会,我,我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年轻不懂事,口不择言,当时跟人斗气来着。” “兰儿真正心仪的还是轩王殿下!我方才追过来,就只是想问问姬婳发生了什么,她不是一直跟太子殿下待一块吗?” 凌墨轩的怒气突然停滞,理智回笼。 是了,差点被一点小事带偏。 凌墨轩理清思绪,把不重要的破事扔一边,面色缓和几分,看着一脸焦急的姬舒兰,心生一计。 “姬二小姐别介意,本王不是冲你,只是本王精心准备了这么一场宴会,弄成这样,本王很是惭愧,到现在,本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太子殿下正在气头上,本王也不好追问,你说的对,姬大小姐跟太子殿下一直在一起,或许知道些缘由,只可惜,如今我不方便找姬大小姐问……” “我去!” 姬舒兰立刻抬手,自告奋勇表示自己可以去问。 凌墨轩恰到好处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随即浅浅一笑。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姬二小姐了。” 姬舒兰看着凌墨轩脸上的笑,被晃的心神一颤,晕晕乎乎的。 “不,不客气,这是兰儿应该做的,那我现在就去!” 姬舒兰紧张的说完,便追着姬婳的方向也走了。 凌墨轩笑容逐渐收敛,面无表情地看着姬舒兰的背影,但视线却是朝着更远处。 看着跟太子一起进入画舫的姬婳,眼睛微眯,心里微微不悦。 同时怀疑凌御钊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不可能! 可自己准备了这么久的计划,精心设置的陷阱,保密的很好,凌御钊不可能知道。 策划这么久,绝不能让凌御钊如此轻巧的绕过去,他得赶紧安排起来。 …… 画舫上都是自己人。 董玉峰几人被安排在另一艘船上,于是凌御钊跟姬婳说话就方便了不少。 “如今人抓起来了,一切顺利,姬大小姐有什么建议?” 姬婳闻言笑道:“太子殿下安排的很妥当,直接送去京兆府审就是了。” “不过臣女建议,将这些人分开关押,别让他们串供,且见不到自己人,恐惧会让他们丧失理智,嘴巴就容易撬开了……” 说着说着,姬婳注意到凌御钊嘴角的浅笑,突然反应过来—— 自己似乎话太多? 这些事情,太子殿下肯定比自己了解,于是赶忙收回。 “太子殿下,臣女对这些不如太子殿下了解,就不卖弄了,不过,臣女能不能跟太子殿下一道去?” 后面的事姬婳帮不上大忙。 可若审问出的情况,跟她之前告诉凌御钊的有差别,她在场,或许有点作用。 总之,在没有确定凌御钊能彻底绕开这次凌墨轩给他挖的坑之前,姬婳不放心。 “行!” 凌御钊爽快答应。 …… “哗啦啦——” 铁链滑落,一个狱卒狠狠一推,董玉峰就被关进了一间牢房。 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伴,却发现牢门已经被关上了,董玉峰连忙凑过来。 他嘴巴被堵住,胳膊也被反绑在身后,不太明白别人要被带去哪里。 然后他就看见,同伴们被带向另一个牢房,还不是关在隔壁,而是隔了一间,才又关了一个,其他人也被堵住了嘴,绑了手。 现在别说交谈了,跟最近的一个同伴都隔着一个空牢房,连表情都看不清! 完了…… 第34章 故人相见 董玉峰的心坠入谷底。 怎么办? 轩王殿下会不会来救他们? 等所有人都各自关了一间牢房,最后的冯岳阳原以为自己也是同样的情况。 却没想到,他被狱卒带了出去,然后就被狱卒单独带到了一间满是煞气的牢房。 墙上挂满了带着血迹的刑具—— 有带血的鞭子、被血液染透了的琵琶钩子,以及老虎凳…… 满地发黑,不知铺了几层的血污,以及充斥鼻尖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冯岳阳何时见过这阵仗? 吓得差点就吐了。 狱卒倒是没为难他,直接把他摁在中间一张椅子上坐下,双手绑在椅子上,就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仿佛踏在了冯岳阳的心上。 他紧张的朝外看去。 只见一个气质出尘,身着官服,与这牢房格格不入的人出现在视野中。 等来人走近,在昏暗的壁灯照耀下,冯岳阳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很熟悉…… 冯岳阳下意识道:“顾大人!” 剑眉星目的青年朝着冯岳阳走近几步,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盯着冯岳阳,嗓音低沉。 “冯公子,别来无恙,原以为我会在科举场上瞧见你,却没想到,会是在这囹圄之地,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听口吻,两人显然是旧相识。 冯岳阳低垂下头,表情窘迫中又透着浓浓的愧疚,张嘴想说什么,可想到不知去向的母亲和妻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喉结滚动后,只用喑哑的嗓音道。 “顾大人,这其中有误会,还请顾大人在太子面前帮忙解释两句。” 说话间,冯岳阳已经抬起脸看向顾梓睿,做出一副委屈状。 顾梓睿嗤笑一声,满脸都是失望。 “本官知道人心难测,但着实没想到,半年前还跟我对酒作诗的那个颇有风骨的冯公子,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跟一群自己都瞧不上的人同流合污,自甘堕落,与蛇鼠一窝,冯公子就没什么想跟本官解释的吗?” 冯岳阳眼神闪烁,不敢直视顾梓睿的眼睛,朝旁边角落幽暗处看去。 “草民不知道顾大人是什么意思,当初陪顾大人喝酒,也不过就是想请顾大人记住草民,日后若有幸来京中科举,说不定就能……” “冯岳阳!” 顾梓睿厉声打断这恬不知耻的话。 冯岳阳哆嗦了一下,头更低了。 顾梓睿长叹一口气,随即后退一步,坐到对面的椅子上,一边摸袖子,一边开门见山道。 “别装了,本官已经知道你们来京城的目的,抓住你们后,本官便接手了这事,派人搜查了你们几人住的地方。” “你的舌头可以说谎,但这些东西,白纸黑字,总扯不了谎吧!” 话落—— “砰!”的一声,顾梓睿从袖子里掏出了几本账本,以及几封信甩在地上,砸起一团灰尘。 顾梓睿在看见这熟悉的几样东西时,面色一僵,随即立刻灰败下来,不敢置信的看向顾梓睿。 顾梓睿冷笑一声。 “怎么,很惊讶?你这藏东西的本事,当初还是我教的,藏在客栈木床下,再钉上一层木板,当初本官在青州搜查的贪税账本,就是这么找到的。老实交代!你们的计划!” 冯岳阳眼神痛苦,眼睛立刻就红了。 “顾大人,求你了,别逼我,我不能说,我要是说了,我家里人……” “你说的家里人,应该是他们吧?” 顾梓睿再次打断冯岳阳的话,拍了拍手,外面又响起一阵脚步声,然后就见狱卒带进来一高一矮两个人。 顾梓睿看见来人,当即愣在原地。 “母亲!雪儿!”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顾梓睿的母亲和女儿。 冯母看见儿子被绑在椅子上,又气又怕,赶忙牵着孙女冯雪儿凑过去,拍打着冯岳阳的肩膀,哭嚎起来。 “臭小子你糊涂啊!你日后可是要科举入仕的!你怎么能做这种事?自毁前途,还污蔑顾大人,顾大人是好官,你,你怎么……你太让母亲失望了!” 冯岳阳连忙解释。 “母亲,儿子也不想,可儿子没得选,董玉峰那混账把你们都抓起来,威胁我,说,只要我老实按他们的吩咐办事,就算我死了,他们也会善待你们,让你们下半辈子荣华富贵……” “爹!” 冯雪儿软糯的声音响起,也带着哭腔。 小丫头委屈巴巴地凑到冯岳阳身边,可怜道:“爹,董叔叔他们撒谎,他们把我们带到京城的路上,就不给饭吃。” “之前奶奶说了两句,他们就把奶奶打了一顿,娘生病了,他们也不给看病,娘如今都不好了呜呜……” 冯岳阳听见这句话,也像是才注意到母亲和女儿的异常—— 面容憔悴,且看样子确实清减了不少,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脏,女儿露出来的手上还有淤青…… 董玉峰! 冯岳阳气的眼睛都红了,随即又担忧问道:“你娘怎么样了?” 顾梓睿开口道:“把他们带出去。” 狱卒便直接上前扶住了冯母的胳膊。 冯母牵着孙女一边抹眼泪,一边对冯岳阳说道:“你娘子如今没事,你老实把事情给交代了,董玉峰那群王八蛋不得好死!你不必顾及我们,我们如今安全的很!” 说完就带着孙女一道出去。 冯雪儿还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看着,冯岳阳心都要碎了。 “现在可以说了?” 顾梓睿拉回了冯岳阳的注意力。 冯岳阳眼泪哗哗,此时确实没那么痛苦了,至少知道家里人都还好,不过还是问了一句。 “顾大人,我娘子……” “你放心,你娘子确实病了,不过我已经请大夫给她看了,只需好好养着就能恢复。” “你的后顾之忧不就是他们?本官如今帮你把后顾之忧解决了,你是不是该礼尚往来?” 顾梓睿语气平淡。 冯岳阳却听得心中激荡。 他吸了吸鼻子,决定和盘托出。 “是这样的,当时我……” 盏茶功夫后,牢房里的油灯跳跃了一下,灯芯噼啪炸响,灯油已经烧了一半。 冯岳阳口干舌燥,把知道的全给说了。 第35章 完全吻合 顾梓睿听完,起身拍了拍衣服,表情缓和了不少,不过依旧不怎么好看。 “很好,本官相信你把该说的都说了,冯岳阳,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最好把握住,接下来你跟董玉峰等人会被直接带去见皇上,你到时候得这么说……” 顾梓睿把冯岳阳该当着皇上的面说的话,仔细的叙述了一遍,确定冯岳阳都记下了,这才叹了一口气离开大牢。 走出大牢的门,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乍见光亮,有些刺痛,顾梓睿的心情也有些沉闷。 不过看见远处的人,又立刻恢复冷静,快步走过去。 “殿下,姬大小姐。” 姬婳跟凌御钊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二人都瞧着顾梓睿,等一个答案。 顾梓睿对着姬婳拱手:“感谢姬大小姐,多亏你提前识破轩王的阴谋,提醒了太子殿下,同时也顺带解救了在下,在下感激不尽!” 姬婳没有想到顾梓睿这么客气,往后退了一步福了福身。 “顾大人别这样,臣女可受不起,这都是臣女该做的,不如还是说说里面的情况吧?” 顾梓睿面容温和,不过说起冯岳阳交代的事情时,又严肃了几分,尽量言简意赅的把冯岳阳交代的事情又给说了一遍,说完还做了补充。 “下官听完后,基本可以确定,与姬大小姐说的相差无几。” 说到这里,又佩服的看向姬婳。 “在下不知道姬大小姐是如何得知轩王如此详实的计划,十分佩服!” 凌御钊也目光惊异的看向姬婳。 姬婳被两双带着探究的眼睛盯着,有些不自在,眼前二位可都是顶顶的人精,姬婳不敢说太多,也不敢多做停留,赶忙道。 “都是该做的,能帮得上忙就好,时间不早了,臣女也该告辞了,不过臣女走之前,还是想提醒殿下两句。” 姬婳看向凌御钊,蹙眉叮嘱。 “太子殿下,轩王狡猾奸诈又谨慎,且手段阴险,殿下面见圣上的时候,若碰见了轩王,得小心,当心被反咬一口,后面的事情,臣女也帮不上忙,臣女告辞。” 姬婳说完,便福了福身要告辞。 毕竟她只是知道轩王的计划,却没本事改变皇上的判断,之后还得让凌御钊自己去努力。 凌御钊笑道:“辛苦姬大小姐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姬婳倒也没拒绝,点头便走了。 凌御钊叫了一个侍卫过来,低声耳语了什么,这才放人跟上。 看着姬婳消失的背影,顾梓睿方才一副端方君子的正经模样消失,用手肘撞了撞凌御钊笑。 “表哥,我这位未来表嫂到底哪来的情报啊?她告诉你的,跟我方才审冯岳阳时,对方招供的内容几乎完全吻合!我这位未来表嫂不简单啊!” 凌御钊收回视线,面色严肃了几分,盯着顾梓睿问道:“你确定不认识她?或者她不认识你?” 顾梓睿惊讶,对上表哥的视线,也不敢不正经,立刻端正了态度,回忆起来,最后还是摇头。 “表哥不是不知道我的记性,只要见过的人,肯定忘不了,我可以确定,跟姬大小姐没有见过,不过姬大小姐见没见过我,我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顾梓睿也反应过来表哥的意思,皱着眉头说道。 “这么说起来,确实奇怪,姬大小姐跟我都没见过,怎么这么了解我?虽说我在青州调查税银案的事不算保密,但也没大到传进姬大小姐的耳朵里吧?” “她一个后宅小姐,即便知道了,也不应该如此仔细的了解,难道……是从轩王算计表哥的计划里顺带知道的?但她又是从何得知轩王的计划?” 又绕回来了…… 顾梓睿越说,越觉得头大,最后小心睨了凌御钊一眼,忍不住劝了一句。 “表哥,这姬婳不太对劲,虽说皇上赐了婚,不过这姬大小姐太神秘了,要不还是想个法子退婚吧?” 顾梓睿知道姬婳刚帮了自家表哥,但这位姬大小姐丝毫没有透露自己的情报来源。 而以她一个后宅闺秀的身份得知这些情报,本就不同寻常。 就算是姬婳的父亲姬丞相,也不一定知道这些事,所以,姬大小姐到底从哪儿听来的? 搞不清楚对方能耐的来历,就分不清敌友,放任这么一个人躺在身边,表哥很不安全啊。 凌御钊明白顾梓睿的意思。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也并没有完全信任她,夜枭!” 凌御钊喊了一声,只听一阵破空声,一个黑衣男子突然从天而降。 顾梓睿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站的小亭子,惊讶道。 “夜枭,你方才不会一直趴在房顶上偷听吧?” 夜枭淡淡扫了顾梓睿一眼。 “属下是在保护太子殿下,不是偷听,且也不是趴着。” 说完才对凌御钊拱手道。 “殿下有什么吩咐?” 凌御钊冷声道:“你去细细的再查一遍姬婳,除了姬婳本人,还有她身边的所有人,身份来历,过往经历,发生的一些大小事,本宫都要知道!” 夜枭应了一声之后,便再次飞身离开。 顾梓睿心中感慨,都用上夜枭了,看来表哥是真的很上心。 不过查一查也好,实在是这位姬大小姐太非同一般了。 丞相府。 “怎么还没回来?” 姬文斌在大门口站着,旁边站的就是管家。 看了半天,姬丞相也没瞧见自己女儿的马车,眉头紧锁,满是担忧。 管家劝了一句:“老爷别太担心,大小姐不是跟着太子殿下一道去的吗?有太子殿下护着,不会有事儿。” “你懂什么!兰儿方才说了,今天这件事情可能涉及到刺客,谁知道进了京兆府会发生什么?婳儿又是个温吞性子,我是担心她被欺负!” 管家仔细琢磨了一番,实在不明白这刺客,以及大小姐的性格是怎么跟被欺负联系上的。 那刺客不都被抓住了吗?还能欺负小姐不成? 更何况,就算刺客中途挣脱,这不还有太子殿下和太子殿下的侍卫吗?还保护不了大小姐一个弱女子? 就在管家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辆马车缓缓朝着丞相府驶来。 第36章 兴师问罪 虽然隔着些距离,但马车一看就十分气派,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马车上“钊”字越来越清晰。 姬文斌认出来了,这是太子的马车! 便快步下了台阶。 管家回过神连忙跟上。 赶车的侍卫将马车停在丞相府外,跳下马车对姬文斌行礼。 “姬大人,太子殿下让属下送姬大小姐回来。” 话刚说完,一只葱白的手将帘子打开,姬婳已经出了马车,看见父亲居然等着,很是惊讶,然后在柳依依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爹,你怎么在这儿?” 姬文斌皱着眉头将姬婳转了个圈,确定姬婳没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 说完后,意识到太子殿下的侍卫还在旁边守着,立刻拱了拱手。 “替我感谢太子殿下,我这大女儿有些不懂事,没给他添麻烦吧?” 侍卫哪里敢接受丞相大人的歉礼,连忙后退一步道。 “姬大人放心,太子殿下特意交代过,姬大小姐这次帮了大忙,事后会亲自前来感谢,人已送到,属下便告辞了。” 侍卫不愿多话,把该带到的话带到之后,便立刻驾着马车离开。 姬文斌也不挽留,他更关心姬婳的状况,直接扯着姬婳进府说话。 姬婳也正想安抚一下爹,十分配合的跟上。 不过父女俩还没回姬文斌书房详谈,就被守株待兔的柳轻梅母女拦住了去路。 一方往回走,一方往外迎,两边人就这么撞上了。 姬婳并不意外,目光落在姬舒兰身上。 姬舒兰冷冷的盯着姬婳的脸,扯了扯母亲的袖子。 柳轻梅也不废话,立刻迎上前几步。 好在是女儿提前回来跟她提了两句,得知了情况后,柳轻梅问起话来也更有底气了。 柳轻梅张口便是熟悉的扣帽子,偏要端出一副为你好的架子。 “婳儿,我都听说了,这次宴会出现了几个不明来历的人,好像是刺客,你这丫头应该赶紧跟兰儿回来才是,怎么能跟着太子殿下这个外男单独离开呢?” “听说还直接去了京兆府,你一个小姑娘好端端的去什么京兆府,传出去了,对你的名声有影响可怎么办?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替你父亲考虑考虑,他明日上朝,若是被同僚问起,你让他……” “主母是来兴师问罪的?” 姬婳开口打断柳轻梅的问话,然后又抢在柳轻梅开口前解释道。 “主母也说那几个人来历不明,我当时跟太子殿下在一块儿,算是见证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太子殿下被摔坏了御赐之物,算是苦主。” “我算个见证,跟着一起去京兆府当了个人证,就问了几句话而已,怎么到主母的嘴里,就是有损名声的事了?” 柳轻梅秀眉轻蹙,看姬婳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打量。 这丫头,最近确实有几分牙尖嘴硬,以前可不会这么跟她说话。 或者说,是不敢! 柳轻梅继续道:“你一个小姑娘,算什么见证?那几个来历不明的自己解释就是,我看你分明就是……” “父亲,女儿今天经历了许多,有些累了,想去休息。” 姬婳根本不听柳轻梅废话,只当是王八念经,转头只对姬文斌疲惫的说了这么一句。 姬文斌方才焦急女儿的状态,如今知道女儿没事,还得了太子的感谢—— 虽然也觉得莫名,但女儿说是去做人证,算是对上了太子殿下让侍卫带的话,应该就是感谢这个吧?那就是解释到位了。 如今女儿累了,他也不想继续揪着不放,认为女儿应该是吓着了,确实得该回去休息。 “那你赶紧去好好睡一觉,要是饿了,就让小厨房给你做,不必与我们一同用饭了。” 姬婳求之不得,一个眼神都没给气急败坏的柳轻梅,带着柳依依就直奔自己的院子。 “姬婳你还没解释清楚!谁让你走了?” 柳轻梅气得不轻,被姬婳如此无视,让她觉得十分羞辱,下意识就想把人拦住。 姬文斌冷脸呵斥:“做什么?有我在,你还想欺负小婳不成?” 柳轻梅眼泪迅速盈满眼眶,委屈道:“老爷,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妾身只是想问清楚而已,毕竟这关乎丞相府的声誉啊!” 姬舒兰见母亲跟父亲吵了起来,知道指望不上,于是便自己提着裙子跟上,身后跟着一个嬷嬷。 姬舒兰也知道父亲现在偏心着姬婳,所以追了好一段之后才加快速度把姬婳拦住。 “你给我站住!以为骗过了父亲,就能骗得过我吗?你赶紧交代,到底跟太子做什么去了,还有,那几个人都是什么来历,你看见了什么?” 姬舒兰气还没喘匀,就厉声质问,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理直气壮的差点让姬婳以为自己真成了犯人。 柳依依跟在小姐身后,看姬舒兰这副嚣张的模样,没忍住撇了撇嘴。 姬婳并不意外姬舒兰会追上来,突然反问。 “轩王让你来打听的?” 姬舒兰吓了一跳,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姬婳看出了目的,但她当然不可能承认! 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是!” 说完对上姬婳笃定又似笑非笑的眼神,姬舒兰有些气急败坏,磨了磨后槽牙说道。 “你管我!如今是我在问你,你没听母亲说吗?你一个女子,就这么公然进入京兆府,会影响丞相府的名声。” “你自己不要名声不要脸,但会连累我,你得给我一个解释,不然的话,我,我今天,我就不让你走!” 姬舒兰的威胁落到姬婳的耳里,只觉得软绵绵。 姬婳也并不打算回答姬舒兰的话,挑着眉头,目光嘲讽的将姬舒兰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才说。 “姬舒兰,看在同为姐妹的份上,我奉劝一句,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就算对轩王再喜欢,也别太上赶着,矜持一点的好。” “男人都是贱骨头,即便是轩王这种身居高位的男人,依旧改变不了这本性,你越上赶着,就越不可能得到轩王的喜欢。” “毕竟谁会喜欢一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呢?只会在工具坏掉之后换新的,好好想想吧!” 第37章 话糙理不糙 姬婳说完,拍了拍姬舒兰的肩膀,直接带着柳依依绕开对方走了。 姬舒兰被姬婳这话说的有些愣住,直到姬婳离开才反应过来要去追,嘴里还破口大骂。 “你这贱人!有你教训我的份吗?现在分明是在说你的问题,还有,你凭什么提起轩王!轩王是我未来夫君。”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才是那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三心二意的贱人!你给我回来!” 姬舒兰对着姬婳背影破口大骂,姬婳连停都没停一下,带着柳依依消失在姬舒兰的视野中。 姬舒兰当然没有放弃追,只是被人给扯住了。 她没好气甩开扯住自己的胡嬷嬷。 胡嬷嬷是母亲担心她,特意安排守在身边的老人,可如此没眼色,耽误她找姬婳算账,留在身边就是拖后腿的! 姬舒兰没好气道。 “你拉着我做什么?姬婳现在跑了,你给我负责吗?放开我!早知道就不留你在身边了,回去我就把你送回去!” 胡嬷嬷知道小姐脾气不好。 但该劝还是得劝,这也是夫人把她派到小姐身边的原因。 再想起方才姬婳说的话。 胡嬷嬷连忙问道。 “小姐,方才大小姐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轩王让您来打听的?” 姬舒兰面色一沉,没好气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反倒来质问我了?你管是谁找我问的!” 姬舒兰虽然没有正面回答。 但看反应,胡嬷嬷已经确定了,大小姐猜对了,确实是轩王让小姐跑来质问的! 一时眉头紧锁,小姐年纪小,不知事,可自己活了一把年纪,难道也不清楚吗? 今天那宴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胡嬷嬷不知道,但既然牵扯到了太子,那就不是小姐一个后宅闺秀能管的。 更何况,似乎轩王都不知内情。 这种情况下,轩王指使小姐跑来追问大小姐情况。 不管大小姐知道多少,这都跟太子有关,那就不是小事,自家小姐确实是被当枪使了。 再想起方才大小姐的话—— 别太上赶着讨好男人! 话是难听的些,但话糙理不糙啊! 大小姐怀着什么目的说这话不好说,但这道理是没错的,于是胡嬷嬷便劝了起来。 “小姐,这事儿透着不寻常,你方才怎么不跟夫人再说的明白些?若真是轩王让你回来问大小姐的,那……” “怎么,你也跟姬婳一样的想法,觉得我不该管?也觉得我上赶着讨好?” 姬舒兰本就因为在姬婳那里吃了亏,一肚子气,胡嬷嬷的意思分明也是赞同姬婳的话。 那就更气了! 胡嬷嬷舔了舔唇,看小姐这样,只能顺毛捋,讨好一笑。 “小姐,奴婢就是关心小姐,夫人把奴婢派过来,那奴婢得把差事办好呀。” “小姐别生气了,您要是觉得大小姐说的不对,那不如问问夫人的意见,总归夫人不会害你!” 听胡嬷嬷这么说,姬舒兰也没有反驳。 毕竟家里这么多人当中,确实娘对自己最好,姬舒兰也知道娘为什么要派胡嬷嬷来自己身边。 胡嬷嬷不知道自己重生的事,娘之前也特意说过,不让告诉任何人。 娘是担心自己说错话,所以特意安排个人跟着,姬舒兰都可以接受,但不能接受胡嬷嬷站在姬婳那一边! 此时脾气虽然缓和了些,但依旧不满,甩开胡嬷嬷的手道。 “告诉就告诉,我就不相信娘跟你一样,胳膊肘往外拐!” 说完立刻去找娘了。 胡嬷嬷倒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把这祖宗哄顺了,赶忙跟上。 …… “小姐喝茶!” 姬婳回了院子,柳依依马上放上温茶,便好奇的问道。 “小姐,你方才为什么要跟二小姐说那些,那不是帮她的忙吗?她非要上赶着讨好轩王就让她去呗,吃亏了也是活该。” 姬婳笑道:“你真以为我是帮她?” 柳依依一脸疑惑:“难道不是吗?” 姬婳笑笑没解释。 她还真不是为了帮姬舒兰。 没事点醒姬舒兰做什么?姬舒兰这个蠢货若真的把自己给蠢死了,姬婳乐见其成。 只不过……谁让姬舒兰也是重生的。 自从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姬婳心里隐约就有一丝担忧。 自己能利用上辈子的记忆,帮助凌御钊规避掉许多风险,绕过许多人为给挖的坑。 同样的,姬舒兰也可以。 以姬舒兰的脑子,不一定能想得明白上辈子一些人为造成的事故导致的后果。 但姬舒兰若把上辈子发生的各种情况,告诉了凌墨轩,即便需要凌墨轩自己分析一通,以凌墨轩的脑子,也能还原个七七八八。 这对姬婳来说,是个麻烦。 所以姬婳方才说那番话,只是为了阻止姬舒兰上赶着、在短时间内,把上辈子重要情报告诉凌墨轩。 姬婳不能马上堵住姬舒兰的嘴,但至少那番话能拖上一拖。 但这拖延的时间也不会太长,毕竟嘴巴长在姬舒兰身上,指不定哪天就一个冲动,把事情全告诉凌墨轩了,那自己也是做了无用功。 当然,最重要的是。 如今赐婚的圣旨一下,凌墨轩跟姬舒兰早晚是一家人。 夫妻一体,利益一致。 到时候姬舒兰为了压自己一头,或者扶凌墨轩上位,恐怕恨不得把上辈子的事情写成一本书,让凌墨轩斟字酌句地看。 姬婳心底微微发沉。 原以为自己重活一辈子,是上天垂怜,让她有机会报仇。 可偏偏让姬舒兰也拥有了这个改命的机会—— 以凌墨轩的狡诈,若知道上辈子的事,绝对是如虎添翼。 而自己帮太子提前规避风险,也就没了意义,因为凌墨轩肯定会改变策略。 到时顶多打成平手。 而自己要的,是绝对的优势,要让凌墨轩的失败成为定局! 姬婳微微咬牙,眼眸幽深。 柳依依在旁边,感受到小姐神色有些不对,想说什么安慰两句,可看着小姐的样子,又不知该从何下口,还是把嘴闭上默默的陪伴了。 姬婳思索片刻后,已经有了决定。 自己担心的只有姬舒兰告知凌墨轩上辈子发生的事,追根溯源,如今最大的威胁就是姬舒兰。 第38章 深谋远虑 若能让姬舒兰开不了口, 或者,让她说的话变成笑话,那凌墨轩就没机会如虎添翼了。 姬婳嘴角微扬,已经有了主意,看柳依依道:“依依,离今年的赛马节还有几天?” 要是没记错的话,赛马节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柳依依被小姐跳脱的思绪惊了一下,不过还是认真回应。 “就在七天后。” 姬婳点了点头,随即勾了勾手指头。 “你附耳过来。” 柳依依附身,姬婳便凑到柳依依耳边小声说道:“这样,你找几个人。” 柳依依听完后,心情好了不少。 她就知道! 小姐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 “是!小姐,一定办妥。” …… “事情就是这样,夫人,奴婢觉得,您还是得劝劝小姐,这关于太子的事,都不是小事,咱们小姐还是别掺和的好。” 胡嬷嬷一五一十的把方才的情况告诉了柳轻梅。 柳轻梅认真听完,眉头微蹙看,向姬舒兰确认了一遍:“胡嬷嬷说的是真的?真的是轩王让你去质问姬婳的?” 姬舒兰察觉娘语气不对,好像有些生气。 可姬舒兰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上前挽住娘的胳膊摇晃起来,撒娇。 “娘,轩王碍于身份,不方便跟姬婳接触,所以我才提出去找姬婳问情况的,当时宴会上太子没出什么事,我只是问问,又不做什么,不会有事的。” “胡闹!” 柳轻梅没好气甩开姬舒兰的手,语气立刻严肃了几分。 “虽然我也讨厌那臭丫头,但她这次却说的不错,男人都是贱骨头,你越上赶着,越瞧不起你,但娘最生气的还不是这个。” “娘最生气的是,轩王对你的态度,但凡尊重你这个未来王妃,都不可能把你当枪使,撺掇你回来问姬婳关于太子的事,他自己没长嘴吗?” “事情本来就跟太子有关,轩王想知道,那就自己问去,指使你回来问什么?姬婳只是看见了,但太子是怎么想的,姬婳还有能耐知晓不成?” 柳轻梅说到后面,看女儿似乎开始走神,愈发的恨铁不成钢。 显然傻丫头是没把自己的告诫听进去,但一味的教训,恐怕没法子让女儿长记性…… 柳轻梅只能缓和语气,拉住姬舒兰的手,语重心长道。 “兰儿,娘是为你好,娘是过来人,你马上就要成婚了,但这不是还没成吗?” “你跟轩王如今还不是夫妻,没有足够的情分跟信任,如此上赶着,时间长了,轩王会看轻你的!你也不想日后嫁给轩王过日子,还低眉顺眼的吧?” 姬舒兰就是吃软不吃硬,娘这么一说,她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娘,我知道错了,可我就是不想让轩王有机会和姬婳接触,那贱人就是个狐狸精!万一她勾搭轩王怎么办?” 柳轻梅眼底燃烧着怒火,可很快又熄灭下去,对着胡嬷嬷道。 “胡嬷嬷,你先出去,把门带上。” 胡嬷嬷求之不得。 这位小祖宗的脾气她可管不住,夫人愿意亲自教,那就夫人教好了。 胡嬷嬷快步出去,把门带上。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柳轻梅母女二人。 柳轻梅直接拉着姬舒兰在身边坐下,压低声音问:“你有没有透露重生的事?我是说,告诉轩王。” 姬舒兰惊讶抬头,立刻说道:“当然没有!娘你不是说,除了你,谁都不能说了吗?” 柳轻梅闻言,神色稍微和缓了些。 “没错,除了娘,谁也不能说,哪怕是婚后,也不能告诉轩王,你即便是想提醒轩王,也只能旁敲侧击。” “若轩王问你如何知道的,你只能说是自己推测分析出来的,绝不能说自己是做梦预测的,也不能说自己是重生的,明白了吗?” 柳轻梅千叮咛万嘱咐,生怕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女儿把这话往外传。 姬舒兰虽然知道娘是担心自己,但还是觉得是不是想的太严重了,忍不住问。 “娘,我日后是要嫁给轩王当轩王妃的,那就是夫妻了,夫妻是一家人,这种事情没必要瞒着吧?” 蠢货! 柳轻梅冷哼一声。 “在这一点上,你就不如姬婳,她看男人可比你准,男人大多薄情寡义,更何况是轩王这种帝王家出身的男子?” “男欢女爱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权力才是轩王最在意的东西,能巩固权力的人,则是轩王第二在意的东西。” “若知道你重生,轩王固然会高看你,但并不会喜欢你,而哪一天若觉得你是个威胁,你觉得轩王会怎么做?” 姬舒兰顺着娘说的想了想,脸色微微发白,可还是不愿意这么去想。 “娘,轩王若得了我的帮助,即便知道我重生,不会对我怎么样,我是在帮他呀!” 柳轻梅面色冷酷。 “你重生的秘密,可不仅只对轩王有好处,你以为你将所有事告诉轩王,轩王就会感激你?保护你?想的美!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人最能保密吗?死人!” 柳轻梅也不想说这些吓唬女儿,但她说的是事实,手上又用了几分力。 “兰儿,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人是会变的,你若将所有秘密透露给轩王,等哪天没了价值,你觉得轩王会继续留着你吗?留着让你把你重生的秘密告诉其他人吗?” “别跟我说,你能取得轩王的信任,真到那个时候,信不信任不重要,只要你有可能把秘密说给第二个人听,轩王就会寝食难安。” “所以兰儿,听娘的,一定要保密,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情!” 柳轻梅用心良苦。 她知道女儿心思单纯,说的好听单纯,说难听点就是蠢! 要把这么天大的秘密告诉轩王,一定会被狠狠的拿捏,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最好是别说,真说了,以女儿的能耐,绝对只能被人控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姬舒兰后知后觉明白娘说的这些,是有可能发生的,小脸微白,点头道。 “娘,我,我知道了,我不说,我谁也不说!” 御书房。 凌御钊顾梓睿带着冯岳阳几人一道进了宫。 第39章 告御状 “儿臣参见父皇!” “微臣参见皇上!” 凌御钊跟顾梓睿齐齐朝着大楚帝行礼。 冯岳阳等人也声音发颤的行礼。 “草民见过皇上!” 坐在龙椅上的大楚帝看了一眼跪成一排的人,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太子,这些是什么人?” 凌御钊也没废话,对冯岳阳使了个眼色。 冯岳阳便率先开口道。 “皇上!草民冯岳阳,乃青州人士,就是之前顾大人查税银案的那个青州。” 说到这儿,冯岳阳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随即大声道。 “皇上!草民有罪!草民今日是来自首的,轩王逼迫草民和这些人为他效力,让草民等人污蔑顾大人以权谋私,然后再通过顾大人,攀扯到太子身上!” “草民跟顾大人不熟,却知道他是好官,不该被这样对待,草民自知污蔑朝廷官员罪孽深重,不敢奢求皇上赦免,但请皇上看在草民自首的份上,饶过家中女眷,求皇上饶命!” 董玉峰一脸震惊的看着冯岳阳。 没想到他还真说了。 疯了吧! 他以为自首了,皇上就会放过他家里人?那可是皇上,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的! 董玉峰简直不敢想后果会如何。 轩王知道了会如何。 但这种时候,又不能随便开口,于是董玉峰几人都默契的闭了嘴,但也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大楚帝一张威严的脸上出现了惊讶,随即冷下了脸,看向凌御钊问道。 “怎么回事?什么污蔑顾大人?还借此攀咬你,还跟轩王有关?” 顾梓睿连忙将托盘里的账本双手奉上。 “皇上!这些就是冯岳阳等人伪造的证据,用来污蔑微臣和太子殿下的账本和信件!除此之外,还有轩王写信让他们立刻行动的信件。” “信件上把计划写的十分详实,上面还有轩王的落款和私章,都能作为轩王指使冯岳阳等人的证据,还请皇上明鉴!” 余公公走下台阶,上前接过了托盘,恭敬地送到大楚帝面前。 大楚帝眯了眯眼,还是拿起翻看了起来,随便翻了翻账本,重点放在那几封信件上。 除了顾梓睿说的轩王指使冯岳阳等人的信,还有所谓的伪造污蔑凌御钊顾梓睿的信。 还没看完剩下的,大楚帝重重将托盘一扫。 “一派胡言!” 托盘里的账本掉在地上,砸出声响,吓得冯岳阳几人连忙跪下。 “皇上息怒!” 大楚帝直接站了起来,一拍桌子指着冯岳阳骂道:“你说是轩王指使你的?可有证据?这些东西,朕可不相信!” 冯岳阳没想到证据都已经送上去了,皇上却不信。 想了想,只能推推身边董玉峰说道。 “董玉峰!赶紧告诉皇上,轩王是不是就是那个幕后指使我们的人,他是不是想污蔑太子,给太子殿下扣上一个结党营私罪名,你赶紧说话呀!” 冯岳阳不断的推搡着董玉峰。 董玉峰心里暗暗叫苦,同时顶着来自头顶大楚帝眼神的压迫,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他可不像冯岳阳这个疯子,他不敢得罪轩王,也不敢得罪皇上。 顾梓睿开口了。 “董玉峰,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事情就能翻篇吗?我告诉你,当着皇上的面,你还有机会说,若皇上都不想听了,那你可是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还不赶紧说!到底是不是轩王指使你们这么干的!若想消极对抗,那就有欺君之嫌,是要诛灭九族的!” 顾梓睿并不介意“恐吓”一下。 董玉峰这些人不老实,不敲打敲打,不会轻易松口。 果然,听见“诛灭九族”几个字,董玉峰立刻变了神色,下意识抬起了脸,张嘴要说什么的时候,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 “轩王觐见!” 御书房外走进来一人。 不是当事人轩王又是谁? 董玉峰话到嘴边,及时停住,随即赶忙咽了回去,继续低着头装死。 “儿臣参见父皇!” 轩王一进来,就对大楚帝行了一礼。 大楚帝抬手道:“起来吧!你来的正好,这些人说你逼迫他们污蔑顾大人,还准备借顾大人攀咬到太子身上,你有什么想辩解的?” 凌墨轩一脸震惊的看向董玉峰几人,随即怒声否认。 “父皇!这就是无稽之谈!这几个人我也见过,在儿臣举办的湖中宴上,他们几人冒犯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当时就把人给带走了。” “儿臣没想到,他们会把脏水泼到儿臣身上,这就是污蔑!污蔑啊!” 凌墨轩义愤填膺的喊完之后,看向凌御钊,一脸的不解。 “皇兄,你不会相信他们说的话了吧?皇弟可没做过这种事,且皇弟没必要做这种事,你可是我皇兄!” 凌墨轩看着凌御钊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很是愤怒不解。 最后瞪着董玉峰几人,目光锁定在董玉峰身上,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怒气,以及一丝微不可查的威胁。 “你们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历?不知道污蔑皇子是什么罪名吗?你们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替自己的家人考虑。” “如今本王给你们个机会,赶紧实话实说,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污蔑朝廷官员和皇子,甚至攀咬太子……罪加一等!” 董玉峰抖了抖,他明白了轩王的暗示。 然后又听凌墨轩冷声道。 “你们罪孽深重,最好还是老实交代出真正的凶手是谁,若策划这一切的罪人伏法,皇上或许会网开一面,饶了你们家里人一命。” 轩王这话的意思—— 今天这件事情,必定要有一个结果,而结果就是,他们当中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承担一切罪责,反正不能再往外牵连了。 真要再往外牵扯,就没完没了。 董玉峰面如死灰,因为他已经做了决定。 冯岳阳是指望不上了,已经被策反,董玉峰咬牙,红着眼睛对着大楚帝磕了三个响头,才哽咽开口。 “皇上!草民该死!这一切都是草民的谋划,草民原来就跟冯岳阳有仇,这次抓了他的家眷威胁,也不过是为了让他更害怕更听话,所以才说是轩王指使的。” 第40章 以死谢罪 “而之所以污蔑顾大人,是因为我们家的生意,因为顾大人当初查税的原因,也遭受了重大的打击,我父亲心有不甘,草民也是,所以心怀怨恨,想借着冯岳阳的手报复顾大人……” 顿了顿,董玉峰继续解释。 “至于太子殿下,草民知道顾大人跟太子殿下的关系,草民担心有这么一层亲戚关系在,顾大人即便被罚,日后可能还是会在太子殿下的扶持下重新回归朝堂。” “那草民的报复就成了个笑话!所以就想顺便把太子殿下拖下水……顾大人没了靠山,我的报复就成功了。” 董玉峰语气充满悔恨。 “草民自知有罪,不敢求皇上放过,但草民家里人都不知道草民的这些谋划,还请皇上开恩,放过草民家里人,赐死草民一人!” 说完“砰”的一声,又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冯岳阳震惊的望着董玉峰,想说什么,但顾梓睿更快一步,冷哼一声道。 “董玉峰,想替真凶顶罪?怕是没那么容易!” 董玉峰语气坚决。 “顾大人,是我想报复你,我就是那个真凶,我知道你无法原谅我,但草民做都做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顾大人不要迁怒我家里人!” 凌墨轩微微松了一口气,看凌御钊跟顾梓睿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董玉峰,轻咳两声,看了过去。 董玉峰下意识抬头,立刻接收到轩王的眼神示意,心下一颤…… 已经走到这个地步,没有回头路了。 “草民该死!” 董玉峰突然起身大喊一声。 “护驾!护驾!” 凌墨轩像是被董玉峰的举动吓到了,赶忙奔向大楚帝,护在大楚帝身前。 凌御钊跟顾梓睿也皱了皱眉,正要动作的时候,董玉峰已经起身,却不是冲着大楚帝去的,而是直奔旁边的柱子。 只见他动作飞快,砰的一声,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脑袋撞在了柱子上,随即缓缓滑落,血流如注。 董玉峰居然当众自戕了! “混账!刁民!” 大楚帝被吓了一跳,指着董玉峰破口大骂。 凌墨轩则是连忙关心:“父皇没事了,此人伤害不了父皇。” 顾梓睿咬牙,快步上前,蹲下检查了一下董玉峰的情况,最终确定,脸色微沉看向凌御钊。 “死了!” 凌御钊眼眸微闪。 顾梓睿则已经起身看向大楚帝,愤怒表示。 “皇上!这董玉峰是故意的,他只是在包庇真凶,请皇上彻查,一定不要放过幕后真凶!” 轩王冷声道:“顾梓睿,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董玉峰都已经认罪了,已经死了,你还要往下查?你莫不是真听了那冯岳阳的胡言乱语,以为是本王指使的?” “怎么,今日这件事情,赖都要赖到本王头上是吗?本王何曾得罪过你!” 顾梓睿微微一笑。 “轩王殿下,下官可什么都没说,只是请皇上下命彻查,这件事疑点多多,若不查清楚,恐怕会有遗漏。” 顿了顿,顾梓睿继续不卑不亢道。 “下官不想这么说,但董玉峰在轩王来之前,原本是想交代事情的,可是在轩王进了御书房之后,董玉峰突然又把嘴闭上了。” “然后就立刻改了口,还承担了所有罪责,轩王殿下就不觉得这一切太巧合了吗?” 看了一眼死透了的董玉峰,顾梓睿分析的有理有据。 “更何况下官这么想,不仅只是董玉峰的反常举动,还有他的身份,他就是商户之子,哪来那么大的本事策划这么周密的计划?” “连假账本和信件都能伪造,甚至还能混进轩王举办的宴会,据下官所知,那场宴会,可都是京城权贵的公子小姐才能进入的,进出都有检查,这几个人是怎么混进去的?” “进去一个就算了,还能用手下失察来解释,这几人可全都进去了……所以冯岳阳说的话,未必不是真的。” 轩王气的脸色铁青。 “你这就是在怀疑本王!顾梓睿,别以为立了些功就能无法无天,你没资格要求父皇查本王!” “够了!” 大楚帝冷着脸,一拍桌子怒吼一声。 众人纷纷收敛。 凌墨轩却依旧不满:“父皇!顾大人如此针对我,儿臣不服!” 大楚帝拍了拍轩王的肩膀,看向死了的董玉峰说道。 “有什么好吵的?董玉峰这个刁民,胆大包天,就是他策划了这一切,不过就是伪造一些账本信件,没什么难的。” “他不是有钱吗?有钱就能让人帮他做,顾大人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能被这种小伎俩骗过去?这刁民分明就是想挑拨朕两个儿子的关系。” 说完,不等顾梓睿回话。 大楚帝看向凌御钊问。 “太子,你一直没说话,朕不管你在想什么,如今都得给朕一个明确的回答,你是相信一个刁民的话?还是你亲兄弟的话?” 顾梓睿很是不服气。 皇上平日里偏心轩王就罢了,可这件事情涉及太子的名誉。 虽然因为董玉峰等人及时被抓住,没有酿成大祸,可若没抓住呢? 今日被问罪的可就是太子了! 皇上却对太子所差点承担的污蔑视而不见,如此维护轩王,实在让人寒心! 可这些话顾梓睿不敢说出来,只能替太子在心里打抱不平。 凌御钊对着大楚帝拱了拱手,却并没有回答大楚帝的问题,而是突然说了一句。 “父皇,您送给儿臣的玉扳指碎了。” 大楚帝先是一愣,疑惑地看向轩王。 轩王立刻解释:“父皇,董玉峰几个胆大包天的在宴会上将太子殿下的玉扳指打碎了,就是您送给皇兄的。” 大楚帝恍然大悟,随即无奈道。 “不过就是一个玉扳指,不小心打碎了朕在送你一个,可千万不要因为外人的挑拨,影响兄弟感情!” 说完,直接把手上的翡翠扳指取下递给余公公。 “你,拿去给太子!” 余公公双手捧着翡翠扳指,下了台阶,恭敬奉道到凌御钊面前。 “太子殿下。” 凌御钊面无表情地盯着那翡翠扳指看了许久。 顾梓睿在旁边看着都替太子委屈。 可他什么都不能说。 第41章 面具 凌御钊看了好一会儿,面不改色的伸手接了过来。 大楚帝这才展开笑颜。 “这才对,你们兄弟可是血脉相连的,都是朕的好儿子,不管是碎了扳指还是什么别的物件,都只是物件,伤了你们兄弟感情就不好了!” 说完眼神发冷的盯着冯岳阳。 “还有你!” 看大楚帝的反应,是想要把冯岳阳也一起治罪,顾梓睿连忙出面求情。 “皇上,冯岳阳也是被胁迫的,他家中女眷被董玉峰等人捏在手里,不得不从,现在冯岳阳及时回过,还请皇上饶他一命!” 凌墨轩眼神微闪,也往后退一步,跟着求情。 “父皇,儿臣也觉得冯岳阳事出有因,该对他网开一面,左右真凶董玉峰已经伏法,这件事也没有闹大,不如饶他一命?” 凌墨轩说的大义凛然,半点不心虚。 大楚帝一脸欣慰的看着凌墨轩。 “你这孩子,就是宽容,既然你都求情了,那朕也着实没必要非揪着不放。” 话落,冷眼看向冯岳阳。 “冯岳阳,念在你事出有因,不是本意污蔑朝廷命官和皇子,及时悔过,那朕就赦免你的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二十板子,死还是活,看你自己的命!” 冯岳阳听了这话,仿佛捡了一条命,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磕头谢恩。 “多谢皇上!” 大楚帝目光沉沉的盯着剩下几人,冷哼一声道:“助纣为虐,胆大包天,你们几个格杀勿论!家族抄家流放!” 跟着董玉峰一起的几人魂神俱飞,反应过来之后便立刻哭着求饶。 禁卫军得了皇上的命令,便立刻冲了进来,堵上几人的嘴直接拖走。 顾梓睿看着几人,以及被拖走的董玉峰的尸体,心有不甘。 可看着跟皇上有说有笑的凌墨轩,以及沉默盯着翡翠玉扳指的凌御钊。 又不得不把这口气给咽下了。 算了,形势比人强。 但来日方长,总能找到铁一般的把柄,到时候轩王别想逃脱! …… 丞相府。 烛火跳跃。 姬婳坐在桌边,昏黄的烛光打在她白瓷一般的脸庞上。 晃动间,阴影也在脸上浮动,让此时静坐在桌前伏案写字的姬婳平添了一丝神秘莫测的气质。 姬婳眼神专注,呼吸平缓,葱白的指捏着狼毫,不一会儿,就将一张药方写好了。 将狼毫放下,姬婳看着写好的药方,还算满意,照这个方子用药,应该能让容盟主更满意。 没错,姬婳在替容玉衍调整药方。 明日又要去越寒山替容玉衍解毒了。 原本按照计划,是不必下这么猛的药的,慢慢来,能让容盟主没那么痛苦。 但谁让自己这次有求于人呢? 还是得让人家尝点甜头,时不时的得凸显一下自己这个神医的作用,才能让合作变得更加稳固。 姬婳想着,直接将药方折起来,放入桌上的一个小木盒里。 又突然想起什么,对外叫了一声。 “依依!”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显然柳依依一直在门口候着:“小姐有什么吩咐?” 姬婳挑眉:“不是说了,你去侧屋呆着就好,不必守在门口。” 柳依依摇头道:“该奴婢守夜,那自然得守到半夜,哪能早早去睡?小姐如今不就叫我了?奴婢可得尽职尽责。” 姬婳无奈:“你之前染风寒,身子好了再守夜,不是叫了别人替你?” 看柳依依依旧不为所动,姬婳也不再多言,总归这丫头是个知晓分寸的。 姬婳也不废话:“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柳依依快步走到桌边站定。 姬婳便直接问道:“明日又要去一趟,带着帷帽不方便,叫你进来就是想问问你,可有没有别的能遮脸的法子?” 上次给容玉衍治病的时候,自己就弄湿了帷帽,差点就将脸暴露在那人眼前。 有了前车之鉴, 就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遮脸的东西得换了。 只是姬婳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 柳依依听小姐这么一说,表情也严肃了几分,又要去一趟,去的是哪里,柳依依自然是知晓的。 柳依依虽不曾见过那人,但小姐每次都全副武装,显然还是挺危险的。 不敢露出真容,顾虑恐怕不仅仅只是担心毁损名节那么简单…… 但这些都不归柳依依管, 她是小姐的丫鬟,自然是小姐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思索片刻,柳依依便有了法子,笑道:“不如戴面具吧?” 姬婳愣住,然后自嘲一笑。 “最近倒是把脑子忙坏了,居然忘了还有面具这么个方便的。” 柳依依连忙安慰:“小姐忙的是大事,这些小事,本就应该由奴婢安排妥当,小姐若是觉得可行,那奴婢这就去买!” 话刚说完,柳依依才苦恼道:“这天都晚了,咱们恐怕得等到明日早上,奴婢明天赶早就去买!” 姬婳却摇了摇头。 “这东西不能出去买,容易暴露身份。” 柳依依也意识到自己太着急,忘了这一茬,大街上买的,那自然容易被查出来,顺藤摸瓜恐怕就查到小姐这来了。 自己太鲁莽了。 眼珠子一转,柳依依突然笑道:“小姐,你要是不嫌弃,奴婢不如亲自给您做一个?” “你还会做面具?” 姬婳惊讶。 柳依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奴婢以往在家中是学过不少手艺的,除了做普通女红,也会做面具,我娘曾经教过……” 说到家人,柳依依眼底划过一抹失落,脸上的笑容也消散了。 姬婳没想到会碰触柳依依的伤心事,起身拍了拍柳依依的肩膀安慰。 “别想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若你母亲知道你如今在我身边过得好,想来心里也是安慰的。” 柳依依眼圈微红,声音有些哽咽:“小姐,奴婢失态了,谢谢小姐。” 然后迅速收敛情绪,抽了抽鼻子,认真道:“小姐若是不嫌弃,奴婢可以试一试,虽然母亲只交过一次,但并不难,奴婢可以用布料给小姐缝一个。” 姬婳想了想,倒也没拒绝。 “那行,明日你同我一同去,那就做两个,今日怕是要晚一些休息,明日我晚些叫你,你多睡会儿。” 第42章 玉扳指 柳依依笑着摇头:“没关系,奴婢手脚很快的,奴婢这就去了。” 姬婳也不耽误她,道了一句辛苦,柳依依便行礼里退下。 重回位置坐下, 姬婳心里却想着别的事。 柳依依会做面具这事,她还真不知道,由此显出来的,是她对手底下的人不算太了解的问题。 自己若想报复凌墨轩,光靠自己一人,定是不行的。 自己眼下虽然将柳轻梅安插的眼线尽数拔了,可并不代表如今院子里的人都是能得用的。 留在身边的人,除了忠心,还得有能力,光一种能力还不够…… 想到此,姬婳皱了皱眉。 看来自己还不能懈怠,得培养一些专门的人才。 比如这次赛马节上的事,自己身边就没有得用的人,还得求到容玉衍那去。 自己跟容玉衍终归只是合作关系,日后容玉衍身上的毒解了,自己可就没法子再求着人家替自己办事。 还是得培养些自己人才好…… 姬婳有了大概的章程,便起身梳洗一番后吹灯睡了。 忙活了一天,确实累了。 如今她得好好护着自己的身子,养精蓄锐,在凌墨轩没有倒下之前,她坚决不能先倒下! …… 东宫。 夜幕挂着依稀几颗星辰,两辆马车缓缓停在东宫外面。 一个仆人恭敬地上前在第一辆马车下放下马凳,一双做工精细的黑靴踩着马蹬下了马车,后面人紧随其后。 “太子殿下,顾大人。” 管家连忙下了台阶迎接。 顾梓睿对着管家道:“去后面,把那辆马车上的人抬下来,找个偏房安置,再请个大夫给看看。” 管家听了这话,先是一愣,这才发现太子殿下的马车后还跟着一辆马车,也不多问,立刻带着两个仆从上马车上抬人了。 抬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打了二十板子,已经昏死过去的冯岳阳。 顾梓睿就站在凌御钊身边,看着冯岳阳被抬走,空气中似乎还隐约飘散着一股血腥味。 顾梓睿眉头紧锁,忍不住看向凌御钊。 “太子殿下,这……” “进去说。” 凌御钊没让顾梓睿把话说完,径直打断,拾阶而上,径直进了大门。 顾梓睿抿唇,赶快跟上。 “吱呀”一声。 顾梓睿替凌御钊推开书房的门,凌御钊进去后,顾梓睿紧随其后并把门关上。 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忍不住了,看向从御书房回来后就一言不发的太子,生气道。 “表哥,皇上未免太偏心了!这次轩王设计咱们的事情,人证物证俱全,就算中途姓董的改了口,那也是因为轩王当着皇上的面威胁了他!” “我就不信,皇上没听出来,没看出来,当时轩王就是在拿姓董的家里人威胁他,不让他把幕后真凶轩王本人给指认出来。” “后面董玉峰更是当着皇上的面撞柱自戕,这就是在顶罪!我都看得出来的事情,皇上还看不出来吗?皇上就是在偏心包庇轩王!” 这话说出来,实在是大逆不道。 要不是在东宫,确定不可能有轩王或者别人的眼线,顾梓睿还真不敢说这话。 凌御钊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没有言语,而是坐下,从袖子里摸出一枚翡翠扳指——正是方才大楚帝赏给他的。 凌御钊一言不发的把玩着,眼底流光闪现。 顾梓睿见太子一言不发,只当太子也是气坏了,当即更是抱怨起来。 “表哥,皇上既然这么偏心轩王,当初何必立表哥为太子?他这么看好,这么偏袒轩王,这太子的位置,不如就给他当好了!” “免得轩王以为是表哥抢了他的位置,这么多年,一直不停歇的用阴谋诡计来对付你。” 顾梓睿嗤笑一声。 “亏得皇上还说什么,你们是兄弟,不能因为外人,或者什么物件破坏了感情,分明就是他这个当父亲的偏心……” “顾梓睿!” 凌御钊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制止了顾梓睿后面的话。 顾梓睿理智稍微清明了几分,可眼底的不服气依旧在。 凌御钊却将那翡翠扳指放在桌上,挑眉看向顾梓睿。 “你今日在御书房没察觉到什么,但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顾梓睿一愣,随即疑惑道:“什么不对劲?” 说着下意识看向桌上的扳指。 “表哥说的是这扳指?” 凌御钊眼神飘远,像是在回忆。 “今日碎掉的玉扳指,是父皇在本宫七岁时高烧不退时送给我的。” 顾梓睿还是没听出有什么奇怪之处,顿了顿,以为表哥是在伤心。 毕竟那玉扳指算是皇上关心表哥的证据,如今就这么碎了,皇上好像还不当一回事,为了堵表哥的口,随意赏了一个翡翠扳指。 啧,谁稀罕! 这两扳指意义完全不一样! 顾梓睿忍不住安慰。 “表哥,皇上确实偏心了些……但表哥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您还有皇后娘娘疼呢……” 凌御钊却摆手,眼底透着一股冷漠和睿智。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那玉扳指确实是父皇出于关心我才送给我的,但那玉扳指,还有更深层次的意义。” 说这话的时候,凌御钊看向顾梓睿。 “那枚玉扳指是太上皇曾经送给父皇的,父皇送给我的时候曾说过,那玉扳指有护身符的作用,让我一定要好好保管。” “若碎了,对我、对大楚,都不吉利,可能影响国运,本宫当时只当父皇是哄着我玩的,但后来问过母后。” “母后说,那玉扳指确实是太上皇传给父皇的,是属于大楚未来天子的所有物,绝不可轻易丢失毁坏,其代表的意义,仅次于传国玉玺。” 媲美传国玉玺! 顾梓睿听完,惊讶的瞪大眼。 他还真没想过,那玉扳指有这么重要的意义,他只知小时候见表哥用红绳挂在脖子上过。 后来长大了些能戴稳了,就一直戴在手上,只当是表哥喜欢,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意义。 可若真这么重要…… 顾梓睿眉头紧锁,语气更加不善。 “若那玉扳指意义这么重大,被人如此毁坏,皇上应该追究到底才是,毕竟损坏了玉扳指,可会影响到大楚的国运。” 第43章 反常的皇上 虽然顾梓睿并不相信这一套。 但皇上身为帝王,那玉扳指还是从太上皇那里传来的,皇上的反应也不该如此平淡吧? 居然说只是个小玩意儿…… 顾梓睿越想越生气,可是渐渐的,生气的情绪淡了下去。 他明白表哥说的不对劲是什么意思了! 他问道:“表哥,你觉得,皇上的反应不对劲是他对玉扳指毁掉的态度?” 凌御钊脸色微沉。 “没错,父皇对太上皇很是尊敬,从太上皇那里得来的东西就这么毁了,父皇就算是偏心轩王,不想追究,也不可能如此轻蔑的说那玉扳指只是个小玩意儿,他的反应不对。” 凌御钊当时决定取下玉扳指摔碎。 就是因为料到了父皇的偏心,可能会想包庇轩王。 若以这个玉扳指为由头,即便是父皇想包庇,也会敲打一番,至少能让轩王吃点苦头。 却没想到,会是如此不痛不痒甚至轻蔑的反应。 顾梓睿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表哥,皇上好像确实有点不对劲……再偏心,也不能拿大楚的国运不当回事。” 凌御钊点头,眼底微寒。 “你也觉得不对,那这是必然有蹊跷,你安排些人查查,父皇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所有行为,不管异不异常,我都要知晓!” 凌御钊看着跳跃的烛火。 “本宫要知道父皇这像换了一个人的模样,到底只是偏心,还是另有缘由!” 顾梓睿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问。 “表哥,你说……皇上是不是被轩王下药了?” 凌御钊挑眉看向他:“你……” “叩叩!” 正想开口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是夜枭的声音。 “太子殿下,属下前来复命。” 凌御钊闻言,暂且放下父皇异常的事,开口道:“进来吧。” 顾梓睿摸了摸鼻子,也闭嘴了。 同时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那可是皇上! 轩王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干这种事。 且皇上本就偏心轩王,轩王没有理由这么做。 夜枭进来后,把门带上,也不废话,直接汇报道:“殿下,属下查到了。” “现在的姬婳跟以前比,确实性情大变,转变似乎就是那天跟殿下——” 说到这,夜枭顿了顿,轻咳两声。 凌御钊眼眸微动,道:“知道了,往后说。” 顾梓睿好奇的看向表哥。 那天?那天是哪天? 那天怎么了? 可惜,他没法问,表哥心情不大好呢。 夜枭继续道:“回殿下,在那天之前,姬大小姐就是个普通的大家闺秀,性情还有些懦弱,在面对柳轻梅母女俩的时候,经常习惯性退让,被欺负那是家常便饭。” “属下查看这些消息时,也觉得惊讶,而自从转变后,姬大小姐性情仿佛掉了个个,格外刚烈,若遭受针对,不仅不退让,也没有用更圆滑的方式处理,而是迎难而上。” 夜枭语气逐渐变得微妙。 “属下打探回来的消息,姬大小姐自从那日之后,已经跟柳轻梅母女过了好几次招,且每次都赢了。” “之前在首饰铺子买东西的时候,似乎跟高郡主也发生过口角,姬大小姐依旧没有退让,最后还是轩王突然出现,替姬大小姐解了围……” “行了,其他呢?她身边的人有没有什么异常?” 凌御钊听到这,突然开口打断,眼底闪过一丝不悦,问了这么一句。 夜枭倒是没想太多,仔细回忆了一下才说:“倒是没什么异常……” 夜枭还在汇报,顾梓睿却忍不住嘴角上扬,看向凌御钊。 表哥似乎对轩王替姬大小姐解围的事情很不满啊…… 表哥似乎也没有察觉出来自己的态度异常。 顾梓睿想了想,决定也不多话。 对于这个表嫂,顾梓睿并没有那么喜欢,或者说是接纳。 对方过于神秘,把握不住的女人,留在表哥身边可不是什么好事。 夜枭把姬婳身边人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后,语气突然严肃了几分。 “殿下,姬大小姐身边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异常的,不过,姬大小姐的母亲,属下特意查了查,似乎有点意思。” 凌御钊动作一顿,抬眼看过去。 “怎么说?” 夜枭恭敬道:“姬大小姐的母亲崔玉溪,当年去世的时候,葬礼宾客名单上,有一个名字很有意思。” 说到这,夜枭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殿下,这是属下誊抄的宾客花名册。” 凌御钊皱眉接过看了看,目光锁定在一个名字上停住,随即开口念了出来。 “明月坊,何守人?” 这花名册上,大部分的人凌御钊都认识,只有这个明月坊的何守人,凌御钊觉得有些陌生。 夜枭赶忙道:“这个明月坊是一家普通的成衣铺子,在京城并不起眼,但属下查过这家铺子,背后的东家可不一般。” “疑似是北方超级世家崔家的产业,这个何守人,正好也是从北方来的,而明月坊开张的日子,就在崔玉溪嫁给姬文斌一个月后……” 凌御钊隐约猜到了夜枭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崔玉溪很有可能是北方世家崔家的人?” “这不对呀!” 顾梓睿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插嘴了,皱着眉头说道。 “这些超级世家,世代经商,富可敌国,都传承不知多少代了,他们的祖宗家规就有一条,不许跟任何国家的朝廷官员有所牵扯,就连做生意都很是慎重,更不用说联姻了。” “这崔玉溪若是北方崔家的人,那是肯定不可能嫁给姬文斌的,你莫不是查错了?” 夜枭摇了摇头:“属下不可能错,顾大人说的这些也对,这些超级世家,确实有这么一条祖宗规矩,不和任何国家,朝廷有所牵扯。” “据说他们的意思是,各国朝廷,都有改朝换代的一天,一旦跟朝廷官员或者皇族联姻,就容易影响到这些世家大族的传承,一旦朝廷内乱,他们会被迫卷入争斗。” 夜枭顿了顿,继续道。 “所以他们这些超级世家,只会跟同为超级世家的家族联姻,不会外嫁,也不会外娶。不过属下在查这些的时候,还额外查到了一条无法确定真伪的消息。” 第44章 崔氏身份 夜枭语气认真。 “说是这些出身超级世家的男子或女子,若一心想要外嫁或者外娶,也不是不行,但一旦外嫁或者外娶,就得跟家族脱离关系,永世不得回家族。” 夜枭抿了抿唇。 “属下调查完明月坊,也查过崔玉溪,崔玉溪也是从北方来的。她对外宣称的身份是小商户之女,父母也非亲生。” “说是小时候逃荒,跟家里人走散了,后来被一对做小生意的,生不出孩子的夫妻收养,后来养父母去世,崔玉溪就自己到了京城做生意,然后跟姬文斌认识了。” “这其中,其他都可能是杜撰,但崔玉溪是从北方来的,可以确定是真的。” 顾梓睿听完,惊讶的不行。 “照你这么说,这崔玉溪,还真有可能是那北方崔家的人?若是这样的话,那就崔玉溪身份,可就有的说了。” “若你调查的没错,那明月坊真的是崔家的产业,那说明,崔玉溪在崔家的地位不一般,否则崔家不会特意在京城开个铺子。” “不是都说这些世家大族不想跟朝廷、皇族或者官员有任何牵扯吗?我可从未听过这些世家大族会在哪国首都开铺子,就是想远离纷争。” “可咱们京城有一家明月坊,只能说明,这家明月坊开在京城的目的不一般,开张的时间,还正好在崔玉溪大婚之后,一直守到现在……” 顾梓睿忍不住问道:“夜枭,你可查到过这崔玉溪跟何守人有什么来往?” 夜枭摇了摇头,脸上也有些不解。 “查过,但确定,崔玉溪生前从未踏足过明月坊,也正是因为从未踏足,所以属下才确定这两人关系肯定不简单,或者说,崔玉溪跟崔家关系不简单。” “若没有关系,崔玉溪从未踏足过明月坊,为什么崔玉溪死后,明月坊的掌柜要登门吊唁,为此属下还特意调查了一下这个何守人。” “整个京城中,何守人除了登过丞相府的门,就从未去过其他府上了,这更能说明,崔玉溪对何守人的特殊意义。” 凌御钊一直沉默,此时突然问道:“崔玉溪是怎么死的?” 夜枭查了这么多,这一点自然也是查的清楚。 “殿下,属下确认了好几次,这崔玉溪似乎就是病死的,不过有蹊跷之处,但时间太过久远,若想查清楚,恐怕不太好查。” 凌御钊皱眉吩咐:“不管有多麻烦,都得查清楚,在这之前,不要惊动崔家,也不要再去查何守人。” 夜枭恭敬道:“属下遵命!” 说完便退了出去。 顾梓睿上前两步道:“表哥,我的未来表嫂不会真的是崔家的人吧?” 凌御钊抬眼看过去:“那得确定崔玉溪是,才能确定姬婳是,更何况,即便崔玉溪真是崔家的人,为了嫁给姬文斌,也已经跟崔家脱离了关系,崔家不一定会承认姬婳的身份。” 顾梓睿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不过他又忍不住问。 “表哥,你说……这姬婳转变这么大,会不会跟崔家有关?万一崔家人承认了她的身份呢?” 越说,顾梓睿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 “否则姬婳转变怎么这么大?即便是性情大变,那也不可能厉害到,知道连咱们都不知道的消息,她知道的那些关于轩王的计划,不会是崔家告诉她的吧?” 凌御钊皱了皱眉:“本宫不知道,不过这姬婳的确有几分意思。” …… “不要……不……娘……”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小姐你醒醒!” 眼睫微颤,姬婳猛的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道焦急的人影,睁开眼睛的时候,耳畔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焦急的呼唤。 姬婳还有些茫然。 “小姐!你终于醒了!你没事吧?” 柳依依看小姐终于醒了,松了一口气。 姬婳皱眉缓缓起身。 “小姐!” 柳依依突然“唉呀”惊呼一声,然后连忙拿起帕子给姬婳擦脸。 姬婳奇怪,下意识的抬手:“你这是做……” 话还没有说完,触手一片湿润。 她哭了! 柳依依心疼的问:“小姐,你怎么了,做梦了吗?怎么哭成这样?” 姬婳接过柳依依的帕子,自己擦着脸上的泪,茫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似乎是梦到母亲了…… 姬婳摇摇头,眼里划过一抹思念,随即勉强一笑,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故人。” 柳依依跟在小姐身边也有些日子,猜到了什么,忍不住安慰。 “小姐别难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依依陪着你,你马上就要嫁给太子殿下了,日后生下孩子,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柳依依猜小姐是因为去世的夫人在伤心。 夫人去世的早,又是病死的,小姐当年年纪小,什么都做不了,肯定很难受。 可是往事已逝,如今想这些除了徒增伤心,也没什么用。 安慰完,柳依依连忙转移话题。 “对了小姐等等!” 起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拿来两个素色的东西,往姬婳面前一递。 “小姐,你瞧瞧这是什么?” 姬婳先是一愣,等看清后笑一笑。 “你还真做出来了?” 说完,将那两个素色的面具接过。 剪裁得当,线头密实,摸了摸,触感还是有几分硬实的,不过内衬又是软的,戴在脸上肯定很舒服。 姬婳笑着夸奖:“你这做的真不错,看来你说你女红好,不是在吹牛。” 柳依依有些不好意思。 “多谢小姐夸奖!小姐要不要试一试?奴婢在选布料的时候,选的是京城百姓最常用的布,就算那人想查也查不出来!” 姬婳闻言又笑了笑:“机灵鬼!” 说完,往脸上试,直接将那张巴掌小脸罩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且将系带系好后,很是牢固,左晃晃右晃晃,并没有任何掉落的危险。 姬婳这才笑着取下。 “不错,我得狠狠的赏你!” 说完,直接摸了摸床头上一个小木盒,从里面摸出一个白玉镯,不由分说带到了柳依依的手腕上。 “这玉镯在你手上,倒是跟你这身白皮子交相辉映了。” 第45章 排队 柳依依一时耳根子发红。 “小姐,这是什么形容?” 姬婳笑着一边起身一边打趣。 “这是夸你白呢,跟个玉娃娃似的。” 看柳依依发红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行了别羞了,赶紧准备一下,咱们得出发了。” 柳依依这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办,立刻应了一声,赶忙下去准备了。 越寒山。 踏着白玉石做的桥,穿过雾气缭绕的温泉,姬婳跟着酒青进了小亭子。 酒青往旁边一退,姬婳就看见那出尘男子挺拔不羁的背影。 “容盟主。” 说话间,姬婳将戴在头上的帷帽取下。 容玉衍回头就看见姬婳这个动作,还有些惊讶,以为姬婳是不打算藏了。 可等姬婳取下帷帽,看见素白的面具,容玉衍直接气笑了。 “姑娘防备的可真够严实的。” 姬婳无奈,手上拿着帷帽,语气带着一丝俏皮。 “没法子,在下医术太好,怕露面被人强行抓走,匹夫无罪,怀避其罪,不是每个病人都像盟主,是位正人君子。” “且我这面具防君子,不防小人,若盟主非要看在下的脸,在下也防不住。” 容玉衍听出来,姬婳这是在拐弯抹角的拍自己马屁,冷声道。 “恭维我是君子可没什么用,说不定哪天本盟主就不当君子了,高帽子可压不住我。” 姬婳顿了顿,干脆不再纠缠,笑着看向酒青,吩咐道。 “咱们还是开始给容盟主解毒吧。” 说完,就说起自己需要的药材。 酒青立刻聚精会神的听,可听到后面脸色微变。 等姬婳说完,才小心翼翼的看了容盟主一眼,然后对着姬婳问道。 “那个,姑娘,这前面的药材也就罢了,可是您说的后面这些毒蛇、毒蝎子、毒蜈蚣、毒蜘蛛、毒蛤蟆……这些,确定是用来替我家盟主解毒的?” 五毒俱全。 确定不是想直接毒死他们盟主? 后面这一句,酒青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似乎也早就预料酒青会有此疑问,对上容玉衍也略带疑惑的眼神,姬婳解释道。 “二位的疑惑,在下可以解释,这五种毒是必须要用到的,如今解毒疗程进入了关键时刻,就是排毒。” “我之前两次治疗,也各有目的,第一次是疏通经脉,第二次是温养气血,如今到了第三阶段,排毒。” 姬婳顿了顿,仔细解释起来。 “普通药材只能解一小部分毒,但盟主中毒已深,且种类繁多,还有许多罕见的奇毒,这些进入盟主体内后,一直在盟主体内互相纠缠。” “盟主的身体,现在是被迫接受这么多毒素在体内纠缠,为了保命,盟主的身体跟这些毒素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贸然解除其中一种,其他毒素会趁机肆虐。” “如此,在下无法保证盟主能够承受得住,所以在下选择以毒攻毒,先替盟主将体内大部分混合毒素一起逼出,直到盟主身体的毒素只剩少许,再用对应的药材一一解除余毒,影响不会那么大。” 姬婳的解释还算清楚明白。 容玉衍听懂了,酒青也听懂了。 只不过治疗的事,毕竟是盟主自己上,盟主自己不开口,酒青也说不出什么。 他也不懂医术,实在不敢质疑这位唯一能替盟主解毒的大夫。 容玉衍思索片刻后,黑眸微动,看向蒙着面具的女子道, “行,那就照你说的来。” 姬婳点了点头:“好,盟主放心,在下是大夫,虽说以毒攻毒有些危险,但在下控制好毒量,不会危害到盟主的身体。” 说完,又对着酒青吩咐。 “照上次的来,替盟主准备好药浴池。” 酒青立刻下去准备了。 姬婳则是在此时走上前,在容玉衍身前站定。 “盟主,我得在你身上扎几针,封住你大部分的内力,只留下一成,我需要的这五种毒,待会儿会熬成毒汤,和着其他药材一同服下。” “这毒汤入体后,会跟盟主体内的毒素形成对垒的局面,盟主的内力若是暴动,会干扰毒素逼出,所以盟主等会儿一定要小心。” “逼毒出体的过程,盟主会感受到身体的冰火两重天,且还有一种经脉撕裂的疼痛,盟主一定要保持气息稳定,在在下银针的引导下,运用内力把毒血全部排出。” “切记,千万不要让内力在体内到处乱窜,否则,不仅不能将您体内的毒排出,反而可能会将新入体的五毒融入五脏。” 容玉衍拧眉,听得认真。 “知道了。” 两人话刚说完,酒青也将药汤备好,除了给容玉衍泡的,还有喝的。 到了小浴池边,姬婳让容玉衍先将衣服解下。 睨了一眼那素色面具后的眼睛,容玉衍将上身衣服解下,莹白的肌肤结实的身体露出。 姬婳看的晃了晃神,不过很快又稳定心神,展开自己的针灸包,拿出几根在容玉衍身上几处穴位上落下,封住了容玉衍身上大部分的内力。 “盟主,先下药浴池吧。” 容玉衍进了浴池坐下。 酒青将毒汤递了过来。 毒汤除了药材的药香,还有几股难闻的腥臭——是按照姬婳的要求,从五种毒物身上取下来的毒的臭味。 酒青有些迟疑,忍不住问道。 “大夫,这五种毒喝下去真没事吗?” 姬婳也不觉得烦,而是认真解释。 “这五种毒其实是最简单,也是最霸道的毒,一般人喝了,当然会有事,但盟主不是一般人。” “你放心,这五种毒喝下去将盟主体内其他毒大部分排出之后,我会立刻解了这五种毒的毒性,盟主不会有事的。” 相比较于酒青的担心。 容玉衍没什么耐心,沉声道:“酒青,递过来。” 酒青无奈,只能将那碗毒汤奉上。 容玉衍一饮而尽,喝的时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根本闻不到这汤有多臭。 酒青咽了咽口水,接了空碗退了下去。 姬婳俯身试了试水温,对容玉衍说道:“盟主,咱们开始吧。” 说完,姬婳蹲在浴池边,开始给容玉衍扎针。 “盟主,我的针落到哪里,你体内的内力就要运转到哪里,咱们开始吧。” 第46章 帮个小忙 容玉衍再次淡淡的“嗯”了一声,闭上眼睛,聚集精神,感受到肩膀某个穴位被银针扎住,内力立刻如一股涓涓细流运转至此。 在姬婳银针的引导下,容玉衍的内力在身体里运转了三个小周天。 在此期间,容玉衍确实体会到这女人说的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以及经脉撕裂的疼痛。 不过这些比起以往毒发的痛苦,实在不值一提。 但即便如此,容玉衍额头依旧布满细密的汗珠,额头脖子上的青筋也崩出。 “盟主保持住。” 最后内力汇集到右手的食指处,姬婳轻声说了一句后,拧着眉,取过一枚针,将容玉衍的食指刺破。 几乎是立刻,指间渗出黑色的毒血,毒血在淡绿色的药汤里逐渐扩散,药汤的颜色从淡绿慢慢的变成了灰色。 姬婳一直蹲在浴池边,聚精会神的盯着容玉衍的手指。 直到指尖流出来的毒血颜色越来越浅,黑色逐渐消失,变成了红色,姬婳才喊了声。 “停!可以了。” 容玉衍运转内力的动作缓缓收住,睁开眼时,嘴唇苍白,这是失血过多的正常现象。 低头看了一眼手指处,血液透着正常的红,而池子里的水则像是被墨水染进,泛着一股淡淡的黑。 旁边的酒青看着这位女大夫给自家盟主放血,心里着急,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此时看盟主脸都白了,担心的很。 “盟主,你感觉怎么样?” 容玉衍摆了摆手。 姬婳抬起袖子擦了擦脖子上的汗,脸上也有,可惜擦不了。 她起身,将袖子里准备好的药方子递给了酒青:“这个拿着。” 而容玉衍则是趁机从池子里出来,用内力烘干了衣服后,立刻将外衫穿上,脚步却晃了晃。 酒青吓了一跳,接过方子便立刻过去搀扶:“盟主,你没事吧?” 姬婳转过头来,见状解释。 “放心,容盟主只是一时失血过多,排出来的都是毒血,对盟主来说有利无弊,不过流了这么多血,还是得补补,我给你的这个药方子就是用来补血补气的,同时温养经脉。” 说到这,姬婳又看向容玉衍。 “容盟主还是得注意休息,方才我替你探了探脉,你似乎有些过分耗费精力了,体内有这么多种毒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太过操劳,今天到此结束,下次继续。” 酒青听姬婳这意思,下回还得继续放血? 立刻问道:“大夫,这排毒还得进行几次啊?” 姬婳也耐心的解释。 “容盟主的毒深入骨髓,怎么也得慢慢稀释,七天一次,最快也得半年。” 说到这儿,姬婳看向容玉衍,虽然看不清表情,但语气却透着一股子惊奇。 “虽然我也不知道盟主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但您身上的毒,其中有两种十分罕见,我都不曾见过。” “我手上倒是有解毒的药方子,可到现在都还没有真正用过,所以这最终解毒,恐怕有些麻烦。” “首先就得先把药材找齐,经过我手调配后,试过,才能确定效果。” 听姬婳这么一说,容玉衍跟酒青都皱了皱眉,毕竟这女人都说麻烦了,那恐怕是真麻烦。 姬婳完全是实话实说。 见两人沉默了,也没收敛,而是继续道:“对了,说到这个,为了容盟主的解毒能顺利些,我需要的药材,还希望容盟主能自己费费心。” “其中有三味药材,十分罕见,凭我一个人恐怕找不齐。” 酒青立刻接话:“大夫请说!属下都记着,一定找到!” 姬婳摇了摇头:“没那么好找,但努努力,还是有希望的。” 姬婳说着,直接走到桌边,那里备着笔墨纸砚,她提笔一边写一边说。 “第一味药材,叫做七彩幻菇,生长于人迹罕至的山林,且雨落生长,雨停枯萎,要是幸运遇上,也得仔细采摘,带泥刨出,不能碰伤药体药根,否则药效流失严重,影响后续使用。” “第二味药材,寒山雪莲,顾名思义,生长于寒冷之地,又喜扎根于峭壁悬崖,沐雪迎风,雪落时盛开采摘最佳。” “第三种,玉湖虫草,常见于没有任何遮挡的,极其干净的山泉湖水边生长,春秋常见,一淋雨就枯萎。” 说话间,姬婳已经快速的在那纸上写完了这三种药材的特性以及生长地,连画像都画好了,写完放下毛笔,对着酒青嘱咐道。 “这三种药材,找到后都得新鲜备着,用寒冰玉盒存放,还望酒青公子多多上心。” 酒青光是听姬婳的一番叙述,都知道这药材有多难找,生长条件太苛刻了,额头都冒了汗。 可再难找,也得找到,不然的话,盟主的毒可解不了。 听了姬婳的嘱咐,立刻回。 “属下知道,一定尽力找齐!” 姬婳却看向酒青,那双眼睛,即便是隔着面具也能看出很是严肃。 “不是尽力,而是一定要找到,否则这毒怕是解不了。” 仿佛一记重锤砸在心尖。 酒青心情沉重,立刻道:“我一定找到!” 姬婳笑着点头,随即看向一言不发的容玉衍,语气又轻快起来。 “容盟主,有个小忙想请盟主伸出援手,不知可否?” 容玉衍喝水的动作一顿,颇有些诧异的看了过去:“你想请本盟主帮忙?” 姬婳笑着摇头:“不必请盟主亲自出手,只需请酒青公子出手即可。” 容玉衍随意的摆了摆手,没说话,但这就是同意的意思。 姬婳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解释了一句。 “多谢容盟主,说起来,这就是一个小忙,想请酒青公子教训一个人,大楚国的轩王,凌墨轩。” 容玉衍手上一顿,不过很快恢复冷静,放下茶杯,看向姬婳。 酒青站在姬婳身后侧,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忍不住问道。 “大夫,不知这大楚国的轩王怎么得罪你了?” 姬婳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冷哼一声,语气颇为傲娇。 “也没什么,此人没得罪过我,但得罪过小女子的师兄,所以才想出手教训一下,放心,不会要他命!” 第47章 夏姑娘 容玉衍跟酒青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一个意思。 师兄? 这神秘女子的师兄又是什么人? 轩王还曾经得罪过? 容玉衍没考虑多久就同意了:“可以,那就让酒青走一趟,你想怎么教训都可与他说。” 姬婳笑着感谢:“多谢容盟主,酒青公子,你送我出去吧,我在路上与你说。” 酒青闻言,客气道:“属下送大夫出去。” 山门口,站的脚都要发酸的柳依依忍不住跺了跺脚,然后就听见谈话的声音,立刻惊喜看去—— 就瞧见蒙着面具的小姐出来了。 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子。 姬婳站在竹林口停,下对着酒青说道:“公子不必送了,后面的路我自己走,在下请求的事,还得劳烦酒青公子多上上心。” 酒青笑着说:“放心,属下一定让姑娘狠狠出口气。” 姬婳微微点头,转身带着柳依依下山去了。 酒青也没过多窥探,转身重新回去。 盟主的意思是,人家不愿意露出真容,那就不过分的窥探,毕竟有求于人。 人家都夸是君子了,那就当一回君子吧。 直到下了山,憋了一路的柳依依才终于开口问:“小姐,方才那人跟你说什么呢?” 姬婳却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多解释。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姬婳不觉得柳依依会背叛自己。 但万一被有心之人套了话,说了去,那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损失。 所以最好是不让柳依依知晓内情。 思及此,姬婳又想到自己如今身边却是无人可用,实在麻烦。 但凡有一个可用的,也不必麻烦容玉衍这种小事。 姬婳忍不住看向柳依依问道。 “依依,你可认识会武功的人?” 说完,姬婳忍不住笑了一下,只觉得自己白问了一嘴。 依依以前也是大家小姐,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可出乎意料的是—— 柳依依美眸瞪大,惊讶问:“小姐怎知奴婢认识会武功的人?” “什么?” 这下换成姬婳惊讶了? …… 马车晃晃悠悠的进了一条小巷。 小巷子里没什么商铺,只有一家看起来就挺破败的客栈。 姬婳掀开马车帘子看了一眼—— “福来客栈?” 她看向旁边的柳依依,问道。 “你说的那个人就住在这儿?” 柳依依挠了挠头:“奴婢也不知道还在不在,这里瞧着还是挺偏僻的,要不小姐在此等候,奴婢进去瞧瞧?” “毕竟都是几天前的事了,也不知人还在不在,若不在,怕是要白跑一趟。” 姬婳却摇了摇头,笑道:“不必了,进去吧。” 柳依依听了这话,连忙打了帘子,快一步下了马车,回头搀扶姬婳。 两人穿着还算朴素,赶的马车也不是奢华的那种。 怕引人注目,两人出门前也在脸上抹了些深色的胭脂,两张小脸看着蜡黄蜡黄的,都不怎么引人注意。 让车夫在外等候,二人自顾自进了客栈。 一边走,柳依依一边解释。 “小姐,我也不知道那姑娘还在不在,但那日分别前她跟我说,她住在这儿。” 姬婳也好奇,那位到底什么来历。 “你们当时就没多说点吗?” 柳依依摇了摇头。 “当天事发突然,奴婢在街上被几个地痞围着调戏,那地方又偏僻,奴婢都以为要被那些人得手了,可没想到会遇见那姑娘。” “她一出手就将那几个地痞全打趴下了!还将他们身上的所有银子都拿来给我做了赔偿,我当时还想着送给她,可人家不要,还说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需要我感激她。” 柳依依说起来这些,脸上都忍不住笑意和崇拜,嘴上夸奖个不停。 “那姑娘真真是少见的厉害人!武功高强又有正义感,我当时也说要找她报恩,但她非不要,还说有事要办,就要走。” “是我穷追不舍,她无奈给了我个住的地址,这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我也不知道她还在否。” 说到最后一句,柳依依也不免有些担忧。 姬婳听得出来,依依对那夏姑娘似乎挺喜欢的。 也是,救自己于危难之中,换做是谁,恐怕都会心存好感。 两人说话间已经进了客栈。 这客栈似乎是真没什么心思经营,两人进去后都没见着一个主事人。 不过,两人往里走了几步,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你们这是做什么?那是我的包袱!” “这位姑娘,我们也不想做得这么绝,但你都多少天没付房费了?还是赶紧走吧。” 这争吵声一下子就让姬婳跟柳依依注意到了,二人对视一眼,寻声上了楼梯。 才走一半,就瞧见两个伙计正一脸不耐烦的推桑着一个姑娘。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头发利落的梳了起来,做了男子打扮,但依旧可以看出是个女子。 长相清秀,眉宇之间还透着一股子女子少见的英气,只是此时—— 看起来有些窘迫。 黑衣女子嘴上解释道:“我过两天就有银子了,你们就让我在这里住两天,正好我把欠的房费还给你们。” 两个伙计却不听她说什么,一个劲的撵人,两下就把人撵到了楼梯口。 夏栀终于忍不住出声。 “夏姑娘!” 听见自己的名字,那姑娘低头一看,就看见一脸惊讶的柳依依。 黑衣女子乍一眼似乎还没认出来,恍惚了会儿后,才瞪大眼睛。 “你,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说完,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看了一眼两个眼神探究的伙计,干笑一声。 “我,这……” 话还没说完,耳根子就红了。 姬婳对柳依依说道:“去吧。” 柳依依立刻点头,松了一口气。 快步上楼梯对那俩伙计说了什么,又从荷包里摸出一锭银子塞过去,俩伙计立刻笑了起来。 黑衣女子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蔫头耷脑背着包袱跟着柳依依一起下了楼。 一行人回到马车上,姬婳故意没提方才那茬,而是笑着对黑衣女子说道。 “夏姑娘,我听依依说起过你,你救了她,今日我们路过这,所以顺道来看看。” 第48章 东竹山 看了柳依依一眼,姬婳继续道。 “依依一直惦记着要感谢你,我也觉得该是如此,这样才符合礼数。” “不过又听依依说你是个性情中人,若是拿些银子俗物,反倒是辱没了姑娘,所以我想着,不如就摆一桌,请姑娘吃一顿。” “当然,一顿饭报恩,到底还好薄了些,可也是咱们的一片心意,还望姑娘不要推辞。” 姬婳这话说的让人无法拒绝。 夏栀显然没见过这阵仗,看姬婳一脸真诚的模样,讷讷点头。 “那、那好吧,挺好的,随便吃点就行。” 话落,肚子咕噜一声。 夏栀的脸立刻臊的通红。 柳依依则是有些心疼,不过小姐在这儿,她也不好问。 直到一行人到了京城一家还算不错的酒楼,气氛这才缓和了些。 姬婳要了一个雅间。 “菜上齐了!小姐们请慢用!” 酒楼伙计将最后一道汤放下,笑眯眯的对着姬婳几人说了这么一句。 姬婳朝柳依依看了一眼,柳依依便摸了一定银子塞了过去。 伙计喜笑颜开,连连说了几句吉祥话,就退了出去。 姬婳看口水都快流下来的夏栀微笑招呼。 “夏姑娘别客气,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将这酒楼的招牌菜都点了一道,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夏栀听了这句话,像是早就按捺不住,连忙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说。 “小姐你太客气了!我,我不嫌弃,我也不挑,真好吃……” 一边跟姬婳客套,一边忍不住赞叹。 柳依依这时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夏姑娘,你这是饿了多久啊?方才在客栈就听那伙计说几天没交房费了,这交房费都没钱了,还能有钱吃饭吗?” 夏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嘴里的肉咽下去后解释。 “我两天没吃了,这房费也欠了两天,实在是对不住,让你们见笑了。” 柳依依惊讶的不行。 “什么?两天没吃饭了?这是怎么回事?” 虽说这夏姑娘看起来不像什么富裕之人,但也不该连房费都拿不出。 夏栀吃了几块肉,稍微把肚子里的饥饿减了些,这才细嚼慢咽起来解释道。 “我也是倒霉,前两天钱袋子被偷了,我也不是没想过在京城找个活干,但人家都不要我,说我一个姑娘家不能在外面抛头露面。” “我也想着干脆干回老本行,在街头卖艺,但才拉开阵势,就被几个穿着差服的人给赶走了,说是在京城卖艺的戏班子有要求,班主都得在官府报上名,我这样的不合规矩。” 夏栀说话的时候,倒是坦然的很。 反而是柳依依这个听的,一脸心疼。 姬婳执起筷子给夏栀夹了一筷子肉丝,解释道。 “京城的规矩确实多,毕竟是天子脚下,鱼龙混杂的,这卖艺一般又是舞刀弄枪,若是不小心伤了人,总得有个出处,这也是没法子,姑娘担待些。” 夏栀摆手:“不不不,我都懂,我这不是也想讨口饭吃吗?唉……” 说到后面,夏栀似乎也很无奈。 姬婳跟柳依依对视了一眼,随即不动声色的打探起来。 “夏姑娘是哪里人?怎么会到京城来?姑娘这口音,我也从未听过,来京城是要做什么事吗?你之前帮过依依,若需要,我或许可以帮帮忙。” 夏栀喝了一口茶,直接拒绝。 “不必了,我也没什么事,哦,对了,我是东竹山的弟子,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 “东竹山是一个江湖门派,我师傅说我武功学到家了,但缺乏历练,所以赶我下山,让我到处历练长见识。” “原本我是不想走的,毕竟我从小到大一直在山上长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东竹镇。” 夏栀有些委屈。 “可我师傅非说,我这闭门造车,武功再好,也不能有出息,下了死命令,让我必须在外游历三年,三年之内都不许回去。” 夏栀又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是没偷偷回去过,但连师傅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师姐们给赶下山了,师姐们说,师傅放话,若我再偷偷回去,日后就永远别回东竹山了。” “我没法子,只能下山,想着既然是要历练,总不能偏安一隅,一直待在东竹镇,这样也会让师傅失望,我就想着出去闯一闯。” 夏栀说话的时候,表情生动的很。 “不过每到一个地方,大部分人都说京城好,都说京城繁华,京城好,要想有出息长见识,就得去京城,我就一路走走停停到了京城。” “这一路总得有些盘缠,好在我有些身手,路上加入过两个戏班子,分了点盘缠就赶路,后面发现做镖师也能赚银子,还比戏班子多。” “后面就在当镖师,最后一趟镖就是跟着一队商队护送他们的货物到了京城,这才有了几两银子傍身,可没想到这银子还没捂热乎呢,就被人给偷了……” 夏栀说到后面,不自在的笑了笑,显然对于自己这窘迫的处境很是羞涩。 姬婳听完夏栀的话,眼神不动声色的将夏栀看了又看。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对夏栀的话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怪。 可能……是夏栀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正好在自己最需要人手的时候出现了,当然,也可能是自己想太多。 上辈子不也没这回事吗? 思来想去,姬婳便放下筷子问道:“夏姑娘可有什么打算?” 夏栀疑惑抬头。 “打算?小姐问这话我不明白……” 旁边的柳依依却隐约猜到了小姐的意思,心中激动,面上却还是一派镇定,解释了一句。 “我们小姐是想问,夏姑娘有没有什么去处,这不管是离开还是留下,身上都得有盘缠不是,你的银子不是被偷了吗?现在身无分文的,怎么着也得有口饭吃不是?” 夏栀干笑一声:“这……我也不知道,我想着要不就找一家戏班子,至少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这后面我也没想好。” “原本是出来历练的,可这还没有什么出息呢,就落到这个田地,我师傅知道了,肯定得气死。” 第49章 上门警告 姬婳眼神微闪,笑着开口邀请。 “夏姑娘若是愿意,不如就跟我回去?你之前救过依依,那就算是依依的朋友,正好我前些天遇到点事,发现身边缺个得用的贴身护卫,但这男子不太方便。” “姑娘武功高强,又是女子,若在我身边当女护卫,最是合适不过。当然,姑娘若是不愿意当护卫,也可以当我的武师傅,在家时教我学武功,平常出门便跟在我身边贴身保护我,只是名头不一样。” 夏栀听了这话愣了一下,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 “这武师傅跟护卫有什么不同吗?” 姬婳笑着说道:“身份上有些不同,若是女护卫,进府的时候,恐怕得查的严些,至少姑娘这身份来历得交代的清楚点。” “这武功师傅就没有那么严格,但这月银可能差的有点多,若姑娘做我的女护卫,每个月月有五两银子。” “若只是武师傅,每个月只有二两,不过两个身份都能在我府上包吃包住,不知道姑娘可愿意?” 夏栀听姬婳说起月银,眼睛都亮了。 她表情激动,像是想答应,可话到嘴边又停了,似乎有些为难。 姬婳连忙问:“姑娘可是有什么顾虑?” 夏栀咬牙,还是坦诚道。 “那个,小姐,我,我是下山历练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京城能呆多久,我出来就是图长见识,万一哪天想走了……这样对小姐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柳依依知道小姐想留下夏栀,连忙劝道。 “夏姑娘,你不知道,我家小姐可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你跟在我家小姐身边,有的是机会长见识,都不用再去别的地方历练了,且每个月五两银子,你拿的月银比我都还多!” 夏栀惊讶的看着姬婳。 “你,你是丞相千金啊?” 姬婳摆了摆手,依旧是那副亲和的模样。 “不过是会投胎罢了,不算什么。姑娘的顾虑我也明白了,你放心,你哪天要是想走,我不会强留,我知道你们江湖人最爱自由。” “你也说了,你是下山来历练的,留在京城难道不好吗?我也没什么太多的要求,日常保护就行,姑娘若怕不适应,不如就在我身边待一个月试一试。” “若一个月后,姑娘还是觉得适应不了想走,我不会强留,还会给姑娘准备一些盘缠,也方便你赶路。” 姬婳诚意满满,这个条件很丰厚。 夏栀有些心动。 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姬婳跟柳依依对视一眼,都沉默的等着夏栀的回答。 夏栀思来想去,对着姬婳道。 “那,那我就留下吧,我看看一个月能不能适应,我给小姐当护卫。” 夏栀着实没别的更好的选择。 一个月后实在不适应的话,也有五两银子傍身,实在没有推辞的理由。 姬婳笑容加深。 柳依依则是激动的伸手去抓夏栀的手。 “那时候咱们可就能天天见面了,嘿嘿!”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赛马节就到了。 这几天夏栀住在丞相府,还算适应,毕竟有柳依依带着她熟悉。 再加上姬婳院子里大多都是自己人——即便有人不是完全效忠,但也不敢有异心。 姬婳都说让他们尊敬新来的这位夏栀护卫,大家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 最重要的是, 这位夏栀护卫是真厉害! 之前就有一个不长眼的丫鬟挑衅了两句,夏栀没有回嘴,而是来了个更直接的。 当着那丫鬟和一众旁观者的面。 徒手劈碎了一块大石板! 如此一来,那个挑衅的丫鬟看见夏栀就绕道走,其他人对夏栀,那更是真心实意的尊敬。 这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依依,你看看东西都带齐了没?” 姬婳刚从前厅回来。 跟父亲他们一同用完了早膳,马上就要去马场了,要带的东西得准备好。 柳依依早就忙活起来,此时正对着摆在桌上的东西一一清点起来。 “小姐,奴婢点了又点,东西都带齐了,衣裳两套,手帕两条。” “还有话本子,奴婢怕小姐在马场上看的无趣,特意给您带着解闷呢,还有这个……” 柳依依细心的将姬婳要的,以及她觉得小姐需要的,当着姬婳的面又点了一遍。 姬婳看完点头赞道:“不错,依依做事越来越仔细了。” 柳依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夏栀耳朵微动,朝着门外看去—— 有人来了。 “让开!都给我让开,谁让你们拦我的?滚开!”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夏栀眼神一厉,下意识朝门口走了几步。 姬婳听见这熟悉的吵闹声,丝毫不觉意外。 没过一会儿,姬舒兰就冲破拦门的丫鬟嬷嬷闯了进来。 “小姐?” 柳依依低声问了一句。 姬婳摆了摆手:“依依,把东西都收起来吧。” 柳依依看小姐似乎并没有生气,点了点头,乖巧的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但还是给了夏栀一个眼神。 夏栀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姬婳的身前,恰好卡在了姬舒兰跟姬婳之间。 万一有突发状况,也能及时应。 不过姬舒兰并没有靠姬婳太近,还是在距离姬婳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目光才落到姬婳脸上,冷哼一声讽刺道。 “准备的还挺齐全,怎么,之前在湖中宴风头出的还不够,现在又准备在赛马节上展示展示?你怎么这么……” “你有什么事吗?” 姬婳懒得听姬舒兰聒噪,没好气打断反问了一句。 姬舒兰被噎了一下,看见姬婳那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就暗恨,磨了磨牙。 “装什么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警告你,今天离轩王远一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许再像上次那样,在轩王面前捎首弄姿。” 姬婳轻笑一声,抬眸看向姬舒兰,挑了挑眉:“你是认真的吗?” 姬舒兰没反应过来姬婳说话的意思,但她却敏锐捕捉到姬婳表情上的轻蔑。 胸口怒气翻涌,她看不起自己! “什么认真不认真?我告诉你……” 姬舒兰激动的一边说话,一边朝姬婳靠近,可话才说一半,就被人挡住了去路,于是没说完的话也戛然而止。 第50章 打消怀疑 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丫头挡住自己的去路,姬舒兰怒火中烧。 “给我滚开!你算什么东西?敢拦我?” 夏栀眉头微皱,回头询问。 “小姐,要不要把人赶出去?” 姬舒兰瞪大眼睛。 姬婳却笑着拍了拍夏栀的肩膀。 “不必了,退下吧,她只是个嘴臭的小丫头,还不值得你出手。” 言语间满是对姬舒兰的看不上。 姬舒兰还在震惊这陌生丫头的胆子,又听姬婳这番瞧不起自己的话,气的脸都红了。 但她难得长了点脑子,抓住了重点,咬牙指着夏栀质问。 “她是谁?姬婳,你怎么能随便往丞相府带人?” 之前母亲亲自出手,没能把柳依依这个贱丫头赶出去也就算了。 如今姬婳身边又出现个陌生丫头,姬舒兰自觉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夏栀已经退下,姬婳微微抬着下巴,眼神清冷,略带不屑的看着姬舒兰。 “妹妹管的倒是宽,人既然在我的院子,那自然就是我的人。” 姬婳的态度太嚣张了。 姬舒兰理智微失,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直接拿母亲出来压人。 “我可不是管得宽,丞相府的人都得调查清楚来历,这人看着就不像个正经的,我母亲知道有这人的存在吗?” 说话间,姬舒兰又把夏栀上下打量了个遍,看着看着,眼神中露出了疑惑。 上辈子姬婳身边可没这个丫头。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姬舒兰隐约觉得不太对劲,怀疑的目光从夏栀身上,挪到了姬婳的脸上。 对上姬舒兰怀疑还带着审视的目光,姬婳心里一突,差点把这茬忘了。 上辈子她也没见过夏栀,但自己本就是为了改变上一世的悲剧,主动改变。 所以身边有什么新鲜人新鲜事,不足为奇,但落到姬舒兰的眼中,肯定会觉得奇怪。 不能让她这么快对自己起疑心! 思绪飞转。 姬婳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轻哼一声。 “不劳你操心,上次宴会不是出了刺客吗?父亲担心我安危,要给我安排护卫,但父亲安排的护卫都是男的,男女有别,不方便。” “所以我就想着自己找了个女护卫,夏栀身手不错,来历清白,父亲已经同意了,就不劳主母操心,你也不必操心。” 听着姬婳的解释,姬舒兰的疑虑被打消了些许,表情稍微松缓,可是—— 可还不等姬舒兰继续追问,姬婳突然勾唇嘲讽道。 “对了,主母这么疼你,难道没有给你安排?你这是觉得我有,你没有,心里又不高兴了?又想继续跟我争一争?” “不过就是个护卫,主母或许是太忙了,没顾得上,妹妹还是懂事些,别整天跟个孩子似的盯着这些小事,着实小家子气的很!” 果然,这话立刻激怒了姬舒兰。 被自己看不起的姬婳给看扁了,姬舒兰当然生气,立刻抬着下巴反驳道。 “你才小家子气!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母亲如今好端端的在主母位置上坐着,你母亲可不知道在底下哪一层飘着。” “我母亲跟父亲恩爱的很,我要什么,母亲都会给我安排妥当——” 说到这,姬舒兰斜眼睨了夏栀一圈,阴阳怪气道。 “倒是姐姐,你这挑护卫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阿猫阿狗,一身土气,肯定比不上母亲为我精挑细选的!” 姬舒兰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 夏栀身上确实有一股跟寻常姑娘格格不入的英气洒脱,但看起来是潇洒且纯真的。 哪里跟土气沾得上关系? 姬舒兰这么说,就是故意贬低夏栀,主要是为贬低姬婳。 总结一句—— 毫无杀伤力! 姬婳听着姬舒兰的话,知道自己方才成功转移了姬舒兰的注意力,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依旧一副镇定的模样。 不管如何,还是早早将人打发了好。 今日的好戏不在家里,而是在赛马场上,此时争论没什么意义。 于是姬婳上前一步,突然伸手,扯了扯姬舒兰的袖子。 姬舒兰反应过来后,立刻抽了回来,咬牙道:“你做什么?谁让你碰我衣服了?” 说完,嫌弃的将袖子上的褶皱抚平。 姬婳啧啧两声,语气透着嘲讽。 “妹妹还有事吗?你特意来警告我不要靠近轩王,我确实感受到你对轩王的在意。” “只不过……你的心思能不能用在正事上?你穿的这身,是什么东西?” 姬婳口吻满是嘲笑。 “轩王喜欢的是清雅出尘的风格,你看看你穿的,红红绿绿,颜色繁杂,你这是穿了一堆野花在身上吗?” “你,你胡说!轩王,轩王喜欢喜欢我这样的,你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嘴上这么说,但姬舒兰心里其实已经开始回忆—— 轩王有没有透露过类似的喜好? 姬婳并不生气,抱着手好整以瑕。 “妹妹要是不相信,那就当没听见,毕竟轩王又不是我未婚夫,我是好心提醒一句。” “我的心思都在太子殿下身上,我未来可是要当太子妃的,只是觉得咱俩好歹是姐妹,一同出行,妹妹要是穿的乱七八糟,除了丢轩王的脸,也是给我丢人。” “但……妹妹要是自己都不怕丢人,我这个当姐姐的确实也管不住。” 说完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的。 “哎!这天色不早了,咱们可得赶紧出发了,妹妹要是不想换衣裳,那就赶紧回去准备东西出门吧。” 姬舒兰听见这话,心里也有些着急,可当着姬婳的面只能逞强。 “你!不跟你说了,你懂什么?” 说完,提着裙子转身跑了出去,身后的丫鬟急忙追了出去。 出了姬婳的院子,姬舒兰就急不可耐对着旁边的丫鬟道。 “你赶紧回去,把那套淡青色的裙子给我准备好,我马上得换上!” 嘴硬,但姬舒兰显然是把姬婳的话给听进去了。 因为她回忆了一下,轩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不知道。 但轩王自己的穿着,似乎确实不怎么张扬,大都是素色。 自己的确穿的太过张扬了…… 第51章 赛马场 而另一头, 姬舒兰刚走,柳依依直接笑开了。 “哈哈哈,二小姐这不是自讨没趣吗?知道说不过小姐,还非要上门自取其辱。” 说完,还对姬婳道:“小姐,你好端端的指点她做什么?就让她穿着那身衣裳去呗,到时候被笑话也是她活该!” 姬婳摇了摇头:“我就是看她在这碍眼,想赶紧打发她走,且就只是一身衣裳,就算丢人也丢不了太大的人。” “小姐……” 两人笑闹的时候,一道冷静声音突然插入,气氛立刻消停下来。 姬婳看过去,就对上夏栀疑惑的眼神。 “怎么了?” 姬婳挑眉问。 夏栀思索片刻后,才道:“小姐,那位就是你妹妹?她说话这么不客气,你方才怎么不教训她?” “我们师门最是讲究尊师重道,长幼有序,方才她那副样子,若是被我师门的姐妹们看见,肯定得狠狠教训一顿!” 夏栀说的一本正经,反倒是让姬婳跟柳依依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柳依依抿了抿唇,看着自家小姐问了一句。 “小姐……我能说吗?” 姬婳知道柳依依问的是什么,想到自己是真看重夏栀,于是便道。 “说吧。” 夏栀只觉得两人在打哑谜,正想追问的时候,柳依依已经率先开口。 “放心吧,夏栀,我们小姐可不是受气包,二小姐这么过分,我们早就给她挖了坑,等着她跳呢。” “说起来,小姐还手下留情了,就凭着二小姐这么多年欺负小姐累下来的恩怨,咱们小姐的反击,只能算得上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夏栀虽不知柳依依说的挖坑具体指什么,但知道姬婳在反击,她显然高兴了不少。 脸上也露出了同仇敌忾的笑容。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咱们小姐聪慧着呢,怎么可能让人欺负?善恶有报,才是天道,我们师门就是这么教我们的!” …… “驾!驾!” 赛马场上,几匹骏马并驾齐驱—— 马蹄踏在马场地上,飞起一小片尘土。 这马场在不知多少马的踩踏后,已经变得夯实平整,马儿踩上去也不容易摔。 “厉害!厉害!” “那黑马跑的可真快,一下子就窜过去了。” “要我说,那批枣红马才不错,等他们热完马场后,我回去央求父亲替我家那匹枣红马买下来,日后骑着出门,看着就威风!” 马场上骏马飞驰,马场两边则是设着遮阳席面。 左边的是男宾席,右边的是女宾席。 此时人还没有到齐,都在陆续入场呢。 宫廷赛马节,是由皇上主办。 皇上当然不会亲自操办,一般都是交给礼部去办,皇上若是心情好,有时间,就会来一趟。 当然,即便是没时间,不来,那主位还是会空着。 其他事宜,包括赛马成绩,都会交由礼部裁决。 如今的主位上就空着呢,看来皇上今日是不会来了。 与主位空荡荡相反的是男宾席跟女宾席,此时已经依次有不少官员女眷入场落座。 至少丞相府一行人到来的时候,两边已经差不多快要坐满了。 姬文斌看了一眼左边的席位,转头对着旁边的柳轻梅说道。 “那边人都快到了,我就先过去了,你带着婳儿和兰儿去女宾席落座吧,看好了,别让他们乱跑。” 说这话的时候,姬文斌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在了姬舒兰的身上。 显然方才的话就是在警告她。 姬舒兰有些不满。 凭什么只看她不看姬婳啊? 但被母亲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后,还是乖巧的低下头闭了嘴。 哼! 父亲就是偏心,还不承认。 想到这里,姬舒兰的不满就冲着姬婳去了,对姬婳翻了个白眼,撅着嘴生闷气。 姬婳目不斜视,依旧一副端庄乖巧的模样,在父亲看过来后,还露出了一个微笑。 姬文斌对大女儿的懂事显然十分满意,笑容更多了几分慈爱。 这慈爱的眼神让柳轻梅觉得碍眼,不过如今在外面,柳轻梅最是会端着,于是笑容温柔如水。 “放心吧老爷,我会好好看着他们的,别让诸位大人等久了,您赶紧过去吧。” 姬文斌点头,便大踏步朝着男宾席走去。 等姬丞相一走,姬舒兰就忍不住了,哼了一声。 “有些人,就是会装乖巧!” 姬婳对上柳轻梅看过来的眼神,抢先开口道:“主母,咱们也赶紧过去吧,我瞧着好几位夫人朝您看呢,显然是想跟你说话。” 这番话,把柳轻梅想替女儿出头的言语给堵了回去。 到底是在外面,还有这么多双眼睛,柳轻梅也不想毁了对外的贤妻良母形象,于是淡笑一声。 “还是婳儿懂事,那咱们过去吧。” 说完,就抬脚朝着女宾席的方向走去,脸上笑容一派优雅。 姬婳在柳轻梅转身时,故意上前一步,挡住姬舒兰的去路,直到姬舒兰忍不住开口道。 “你挡我路做什么?以为走在我前面,就能出风头了?” 姬舒兰不耐烦刺儿了一句。 姬婳神色自然,朝着男宾席那方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对着姬舒兰说道。 “妹妹不是对轩王上心吗?怎么只顾着跟我斗气,我可是一眼就看见轩王了。” 听见轩王两个字,姬舒兰果真被吸引了,立刻越过姬婳,朝着男宾席那边看去。 就瞧见轩王跟凌御钊并肩而立,站在马场边看着场上跑着的马匹。 两人气质完全不一样。 一个疏离温柔,一个冷烈如寒冰。 今日的轩王看着,似乎还多了几分潇洒,姬舒兰的小脸微微红了起来。 不过想起姬婳方才说的话,立刻警告道:“我都说了,你不许靠近轩王殿下。” 想了想,姬舒兰觉得还是不够。 这贱女人就是不要脸,自己警告过她,可姬婳哪次听了? 现在还敢不要脸的偷偷看轩王殿下! 于是准备自己主动些,抬脚就要往男宾席那方去。 走在前面的柳轻梅时刻注意着身后的动静,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没发现紧紧跟着自己的女儿,只看见自己女儿离自己几步之遥,还准备朝男宾席去的架势! 第52章 暗暗怂恿 蠢丫头! 柳轻梅气得眼神一冷,低声轻斥了一句。 “兰儿!过来!” 到底是在外面,柳轻梅也不敢把动静闹得太大。 但这声音足够让姬舒兰听到。 姬舒兰脚步一顿,心虚的朝母亲方向看去。 对着母亲眼底汹涌的怒火,刚升起的想法立刻打消,偏偏姬婳此时就从她旁边经过。 她朝着女宾席走去,还抛下一句。 “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妹妹还是注意一些影响,女子应当矜持些好。” 姬婳表情动作一派优雅,说出来的话,却刻薄无比。 这落在姬舒兰眼中,就是姬婳双面人的证据! 咬牙快步追上,还没来得及刺姬婳两句,就被柳轻梅给训斥了。 “出来前怎么跟你说的?让你注意规矩礼仪,女宾席那边这么多女眷看着呢,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赶紧跟我过去,眼睛别乱看,这种大场合,女子就该谨言慎行,明面上不能犯蠢,暗地里也不能使些阴损手段!”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柳轻梅的视线直接移到了姬婳的脸上。 显然是怀疑姬婳做了什么。 只可惜,一心扑在轩王身上的姬舒兰没听出来母亲指桑骂槐的话,愈发觉得委屈。 母亲当着姬婳的面教训自己,这不让姬婳看笑话了吗? 正好这时姬婳开口道:“母亲说的有道理,不过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咱们家的姑娘,确实得守规矩,毕竟都拿不出手。” “但那位姑娘就不一样,人家可是光明正大的去了男宾席那边。” 听见这话,柳轻梅跟姬舒兰都下意识顺着姬婳的视线看过去。 就看着穿着一身红裙劲装女子,如一团烈火朝着男宾席那边跑去,潇洒恣意,可没半点女子该有的规矩。 两人都认出来了—— 那是孟国公的大女儿孟一叶! 还真是…… “哎哟!这不是姬夫人吗?赶紧过来,我们都聊好一会儿了,方才还聊到你了呢。” 突然,一个妇人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视线和思绪。 姬舒兰眼底的嫉妒都还来不及收敛。 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得守规矩,那个孟一叶就可以不用守这些规矩? 柳轻梅看着那朝自己走来的官夫人,脸上情绪尽数收敛,展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转头对着二人道。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跟上。” 姬婳跟姬舒兰此时都没再多言,乖巧跟着柳轻梅去了女宾席。 女宾席里,显然有不少柳轻梅的老熟人,一来二去聊的很是愉快。 当然,是真愉快还是假客套,就另当别论了。 姬婳跟姬舒兰也都乖乖地时不时附和两句。 今日这种场面, 姐妹俩不需要过多攀谈,偶尔装装乖卖卖巧,就可以被称作一句—— 不愧是丞相府的千金! “唉呀,真的啊哈哈哈!” 就在柳轻梅跟几位夫人相谈甚欢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大笑声。 这笑容颇具感染力。 很显然,那边聊的是真开心。 这笑容自然引起了柳轻梅这边的注意力,柳轻梅几人都朝着那边看去,下意识降低声量,听那边在说什么。 然后就听见了一片片的恭维声。 “不愧是孟国公夫人教出来的女儿!这确实是叶儿能干出来的事儿,我们听着羡慕都羡慕不来。” “那可不?叶儿这么有本事,还是因为咱们孟夫人会教,毕竟咱们国公夫人也是个有本事的。” “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打理得了后宅俗务,也能时不时替国公爷出谋划策,简直是我等后宅主母的典范!” 恭维声一浪接一浪。 “可不是吗?难怪国公爷对国公夫人敬爱有加,别说国公爷了,我若是个男子,定然也会以能娶到国公夫人这般女子为荣!” “是啊,得贤妻如此,才能让家和万事兴,孟小姐不就是咱们都想养出来的闺女吗?听说之前孟国公的差事,孟小姐也出了力,也难怪孟小姐这么得宠。” “那可不仅仅是因为长女的原因,还是因为有能力啊!” 最后有人总结。 “哈哈,是啊,所以这养女儿,除了得教女儿贤良淑德,还得教会女儿管家算账。” “除此之外,最好还得懂一些心思谋略,若能帮上自家夫君的忙就更好了!久而久之,自然能俘获夫君的心,让夫君离不开你!” 这话说的有些太过直白。 一众成了婚的夫人们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还未出阁的小姐们都忍不住红了脸。 姬婳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姬舒兰,没有错过姬舒兰眼底闪过的精光。 见柳轻梅的注意力都在那孟国公夫人季氏的身上,压低声音凑近姬舒兰的耳朵,低声道。 “还真是,这女子若有能力,不管出没出嫁,地位都是牢牢的,看看男宾席那边,孟小姐不就跟孟国公坐在一起吗?” “周围还有那么多公子笑着恭维,做女子能做到这地步,真是让人羡慕!” 姬舒兰看了过去,果然瞧见—— 孟一叶仿佛重星捧月一般,被孟国公以及一众公子围在中间。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钦佩欣赏的笑。 这一幕落到姬舒兰的眼中,刺眼的很,心里还有一股淡淡的失落。 为什么那个位置不是自己坐呢? 耳畔再次传来姬婳低声感叹声。 “不过也是,像孟小姐那样的女子,毕竟是少数,大部分的女子,还是像咱们这般就好,知进退,懂分寸,低调守拙。” “但妹妹你跟我不一样,你在家里有主母宠着,从小到大把你从头到脚的首饰衣裳,以及身边的人和用的东西,都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 “你嫁了人之后,也有轩王宠着,无论是出嫁前出嫁后,你都不用自己操心这些,没有大展拳脚的机会也好,不用像国公夫人那么辛苦。” 姬婳说的煞有其事。 “虽然被人敬佩着,但这辛苦也是实打实的,还有我,我跟妹妹不一样,没人宠着,我得向国公夫人学习,得靠自己,努力当个贤内助。” “日后太子殿下也能看重,不求能跟孟国公和国公夫人那般相敬如宾,至少不能让太子殿下看不起我不是?” 第53章 上钩了 姬舒兰下意识抬眸看向姬婳。 姬婳笑容多了几分蛊惑。 “国公夫人似乎也是因为娘家不给力,所以才这么努力在孟国公府争地位,我得向她看齐。” “不过这些事,妹妹就不必学了,毕竟你干什么都有人宠着,有没有本事,没人在意。” 若以前姬婳这么说,姬舒兰可能会觉得高兴。 姬婳除了父亲,是真没人疼的小可怜儿。 可是现在,这番话落到耳朵里,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姬舒兰觉得。 自己似乎勘破了什么大秘密—— 女子受宠,当然是好事。 可光是受宠还不够! 姬舒兰朝着不远处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孟一叶看过去,心里有一个冲动。 她想被人宠着,但也想被人用那种钦佩的眼神看着! 她不想当一只笼子里的金丝雀。 她想当一只能飞出笼子,跟雄鹰并驾齐驱的金丝雀! 这个念头升起,便压抑不住。 姬舒兰的视线逐渐移到了轩王的身上,心脏砰砰狂跳。 这一刻,血液在血管里沸腾,姬舒兰突然有了一种想要证明自己的冲动。 母亲之前对她的殷殷教诲,已经尽数被抛在脑后。 什么婚后再慢慢跟轩王建立信任培养感情? 不! 她要在婚前就让轩王对她刮目相看! 这次赛马节上就有一场好戏。 关于上辈子的事,她虽然都经历过,但最关键的几处就那么多。 这赛马节上发生的事情,若自己能提前告诉轩王,自己绝对能让轩王刮目相看! 思及此,姬舒兰眼神幽冷的在太子凌御钊身上扫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自己上辈子吃了那么多苦。 这辈子绝对要狠狠的报复回去! 她一定要让轩王在自己嫁过去之前,就对她高看一眼。 如此,等自己真的嫁给了轩王,地位只会更加不可撼动。 姬婳注意到姬舒兰眼底翻涌的情绪,看了一眼还盯着孟国公夫人的柳轻梅,压低声音道。 “妹妹这是在看什么呢?不是都说了吗?咱们跟人家孟小姐不一样,你再怎么盯着人家,也不可能变成那样。” “你闭嘴!” 姬舒兰咬牙呵斥了一句。 对上姬婳的惊讶表情,想着自己日后在轩王心里的地位节节攀升的样子,再看姬婳时,眼底带着浓浓的不屑。 “你算什么东西?谁跟你一样?我跟你这种蠢货可不一样,我有的是计谋跟手段!” “不像你,眼界就只在后宅那一亩三分地,你懂什么叫做实打实的成就吗?” 说完,已经压抑不住激动。 悄悄看了一眼母亲,见母亲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立刻提着裙子跑了—— 直奔男宾席! 姬婳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刺激几句,效果会这么好。 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上钩了! 胡嬷嬷方才就得了夫人的命令,一直注意着小姐的动静。 但小姐方才跟大小姐好像在低声说什么,她也不知道两位小姐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可是这么多人在。 她一个奴婢也不能上前凑着听,不然让人看着像什么话? 可还没等她犹豫要不要过去问两句的时候,二小姐居然直接提着裙子跑了! 还是去了男宾席那边! 方才夫人可是三令五申,要她盯着小姐,不许小姐乱看乱跑。 二小姐这一路确实没再乱看乱跑,可突然来了这么一下,胡嬷嬷吓得魂飞魄散。 顾不得提醒夫人,立刻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小声喊。 “二小姐!二小姐别过去!二小姐!” 这两人一前一后,动静不大不小,离得远的可能没注意。 但柳轻梅就站在前方,自然察觉到了异常,转头就看见那不争气的女儿朝着男宾席奔去。 瞳孔一缩,下意识抬脚就要追。 可想到如今的场合,又硬是停下脚步。 女儿过去还能说是不懂事,自己要是也追过去,那可就不能用不懂事掩盖了。 柳轻梅愤怒的瞪着姬婳,咬牙质问。 “姬婳!你做了什么?” 姬婳挑着眉,似笑非笑的盯着柳轻梅,然后在后者惊骇的目光下,拔高声音委屈道。 “母亲!我也不知道妹妹为什么要去男宾席那边,我方才已经劝过了,男女有别不能去,但妹妹不听。” “她方才一直盯着孟小姐,好像还看见轩王了,可能是羡慕孟小姐,或者想和轩王说话吧,母亲别生气,我这就去追!” 姬婳给姬舒兰扣上两个思春到不懂规矩、嫉妒别人的帽子之后,仿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怕被柳轻梅骂,留下一句就马上就追了过去。 柳依依跟夏栀早就得了小姐的暗示,此时忙不迭的追上。 心里一片欢喜! 主仆三人一跑,徒留柳轻梅一人愣在原地,僵着脸,承受着身后数双眼睛的审视、嘲弄、戏谑。 到底是聪明人。 柳轻梅心里再怎么恨姬婳弄这么一出,面上还是给强颜欢笑。 转过头,扯出一抹微笑,对着众人解释道。 “婳儿这孩子,怎么能乱说话呢?兰儿就是想跟她父亲说说话,她个孩子能懂什么?不过到底是我没把规矩教好,这场合还是得注意这些,让诸位看笑话了……” 这解释,听着似乎还有些道理。 女儿想父亲,想跟父亲亲近些没问题。 但要说姬舒兰是个孩子…… 这都快嫁人了,还是孩子呢? 未免有些太过牵强了! “哦?” 孟国公夫人季氏此时开口了。 她脸上挂着笑,就是笑里藏刀,说出来的话也夹枪带棒。 “看来传闻果然是有些道理的,之前就听叶儿说起过轩王举办的湖中宴有奇事,在宴会上,姬二小姐十分活泼,争着抢着要弹琴作诗。” “还说她姐姐手指受了伤,弹不了琴,作诗水平也不如她,如今想来,肯定都是小孩子心性,没想到,今日还真让我给瞧见了,当真活泼可爱的紧!” 这话说的—— 周围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忍不住嘴偷笑。 这叫活泼可爱? 这分明就是争强好胜! 还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己姐姐这不好那不好,丢人现眼的很! 这就是丞相府教女儿的规矩? 那可真是好教养啊…… 第54章 针锋相对 柳轻梅到底是丞相夫人,那可是一品官的女眷。 在场的没几个能像孟国公夫人这般直来直去,大家都只敢偷笑,不敢接话。 但坐在孟国公夫人旁边的秦将军的夫人秦夫人就不一样了。 她毫不客气的接过话头,嘲讽道。 “孟姐姐说话还是客气了,我怎么听家里孩子说的不一样?说是大家都知道,姬二小姐在湖中宴上的所作所为很不得体。” “就是争强好胜,爱出风头,生怕自己的风头被姐姐抢走,为此不惜撒谎,为了弹琴,撒谎说姬大小姐手指受伤。” “啧啧,当时那么多人看着呢,也敢撒这样的谎,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今日恐怕也是看见孟小姐在那边和孟国公说话,想争一争这风头……” 秦夫人语气充满嫌弃。 “啧!也不想想,人家孟小姐是孟国公请过去谈正事的,姬二小姐是有什么正事找丞相大人谈吗?” “哎哟,长见识了,这丞相府家教女儿的规矩,实在让我等望尘莫及!” “反正我家闺女儿就干不出这事儿,真是太懂礼仪,太矜持了,哈哈哈……” 这可不是夹枪带棒。 这是真刀真枪直接就上了! 柳轻梅被损的脸色铁青,假笑脸快绷不住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格外诡异。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宾已经渐渐敬畏分明,分成了两派—— 秦夫人跟孟国公夫人身边围着一群夫人小姐,柳轻梅身边也同样如此。 而若有细心的人在此,便能惊讶的发现,秦夫人那边大都是支持太子殿下的人。 柳轻梅身边环绕的,则更多是支持轩王的人。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没有选择支持谁,保持中立,选择看热闹。 毕竟说到底,只是女人之间的斗争,还没有上升到朝堂之上,只是堂下的暗中较劲罢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眼下这情形,明显就是秦夫人跟柳轻梅因为一些私人恩怨在斗法。 一些无关人等乖乖看戏就好,不必掺和进去。 柳轻梅跟秦夫人从身份上一看,就知道是对立的。 秦夫人的夫君是武将,柳轻梅的夫君是文臣,还都是朝廷一品官员。 两人的夫君,一文一武。 抛开皇子等势力不谈,这一文一武的身份,似乎就天然存在着对立。 不过,若无利益冲突。 本来也可以维持表面的相安无事。 可偏偏有人就是过不惯舒坦日子。 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当年丞相府前头那位姬夫人还在的时候,丞相大人在朝中人缘是极好的,因为那位会做人。 可那位姬夫人早逝,换了柳轻梅这个继室坐稳丞相后宅主母的位置后,丞相府就变了。 不知柳轻梅是抽哪门子风,刚出来交际的时候,就时常拿女子的规矩礼仪说事。 有一次还拿秦夫人的女儿秦宝儿说教。 说虽是武将之女,也得注重礼仪规矩,行事作风不能太大大咧咧,失了女子的温柔体面。 日后怕是嫁人艰难!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要知道,秦小姐那可是被秦将军和秦夫人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眼珠子! 柳轻梅这逮着谁说教不好,非要拿秦小姐开刀,这不是主动挑衅人家秦夫人吗? 从那之后,两人便结下了梁子。 每次宴会,除非是皇家中人操办的,两人默契休战,不然只要柳轻梅跟秦夫人碰上,必定是要碰上一碰的。 一来二去的,这恩怨就越来越深。 今天秦夫人说这些话,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还是柳轻梅平日里经常挂在嘴上的规矩。 柳轻梅以前说人家秦夫人女儿没规矩。 如今换成她自己女儿没规矩,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来的,让她这个当娘的连圆都圆不回来—— 当真是讽刺的紧! 大家都能看出来的把柄,秦夫人这个老对头怎么可能放过? 言语中的奚落,自然是不客气的。 柳轻梅心里憋着气,虽然此时恨不得把女儿揪到面前扇几耳光,让她清醒一点。 可她只能想一想。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能露怯,只能硬着头皮替女儿擦屁股。 但她知道拿姬文斌当借口,根本没用。 姬文斌跟秦将军是平级,谁也不比谁官大。 就算看热闹的人嘴上不敢嘲笑,但心里肯定也会看不起自己的女儿。 所以只能搬出一个分量比姬文斌还要重的人,才能结束今日的口舌之争。 不说成为赢家,至少不能输得太惨! 想到此,柳轻梅便立刻改了口,就是太过突兀,显得有些生硬了。 “瞧我这记性,其实在来马场之前,兰儿就告诉过我,说轩王之前跟她说过,今日赛马节上有话跟她说。” “让兰儿到马场后,就去找他一趟,轩王那是皇子皇孙,总不能请人家纡尊降贵来见我女儿不是?” “我想着,都快要大婚了,这年轻人,互相多多了解也无可厚非,只是我最近太忙,这记性不太好,直接给忘了,倒是让大家误会了。” 说完,看向秦夫人,语气冷了几分。 “秦夫人,你再怎么说也是兰儿的长辈,无凭无据的,可不要胡说!” “这些话随便说出来,可是要坏姑娘的名声的!你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还是积点口德的好!” …… 男宾这边。 轩王在看见凌御钊之后,立刻上前。 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张口就提起之前御书房的事。 “皇兄还在生气御书房的事吗?” 端着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着实让人讨厌。 凌御钊神情冷淡,并不爱搭理。 可轩王却不肯放过。 只见他脸上带着一丝同情道。 “皇兄别气了,那冯岳阳的事,我后面也多少知道了些,家道中落,最后又被人逼得家破人亡,实在可怜。” “虽然他针对我没道理,但他可怜,本王不与他一般计较,可我也没法子左右父皇的意思,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那冯岳阳毕竟是犯了错的,父皇才打了他板子,已经是法外开恩了,皇兄也回去劝劝你那个表弟顾梓睿。” 第55章 天意人心 叹了口气,凌墨轩语带机锋道。 “我算是看出来了,他跟那个冯岳阳,似乎还有些交情?不然当时为何要向父皇求情?” 说到这儿,看凌御钊依旧没有什么反应,轩王语气透着隐晦的挑衅。 “说起顾梓睿,皇兄,你这个表弟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不想这么说,但这次出现的那几个青州的人,不管目的为何。” “但从结果来看,显然就是为了挑拨咱们兄弟感情来的,皇兄可千万不要被他们影响了!那几个人有没有私底下跟皇兄说些什么?” 听到最后一句话,凌御钊终于舍得侧目看过来,盯着凌墨轩的脸问。 “怎么,你很想知道他们私下跟我说了什么?” 轩王确实很想知道。 主要是想试探凌御钊有没有提前发现什么,不然他谋划这么久的计划,怎么突然就毁了? 若不是凌御钊提前知道了消息。 那能是为什么? 难道真是凌御钊运气好躲过了? 即便真是这样,轩王也不愿相信。 都是一样的人,凌御钊凭什么能一次次躲过自己的谋算? 想到自己几次出手,凌御钊都没能成功入套,凌墨轩心里就憋着一团邪火。 比起让他相信凌御钊运气好。 凌墨轩更愿意接受是自己身边人出了问题。 一个是天意。 一个是人心。 他只能改变人心…… 只可惜,董玉峰几个人已经死了,死的突然,死的干脆,让他连私下审问一番的机会都没有。 凌御钊敏锐察觉到凌墨轩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暴躁。 虽然凌墨轩没有说出来,但那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狠,可没有让凌御钊错过。 凌御钊轻笑一声:“皇弟还是……” “轩王殿下!” 凌御钊刚开口,突然就被一道女声打断。 这声音很熟悉,两人皆是侧目望去,反应各不相同。 看清来人,凌墨轩脸色微沉,显然是不高兴的,他还没从凌御钊这里试探到什么,姬舒兰这个蠢货怎么又来了? 凌御钊的视线在姬舒兰脸上扫了一圈,随即移到了凌墨轩的脸上,直接笑了起来,开口讽刺道。 “看来姬二小姐对弟弟真是情根深重,一刻见不到就难受,既如此,那你们二位就好好说说话。” 凌御钊十分自觉的走开了,甚至都不需要姬舒兰主动提出。 姬舒兰看着凌御钊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上辈子的记忆太深刻了,看见凌御钊她就打怵,可没法子,谁让轩王在凌御钊身边站着呢? 她的话,又必须要对轩王说,因此只能硬着头皮过来了。 “你有什么事?” 凌墨轩不高兴,语气中的不耐烦已经无法掩饰。 不过这里这么多人,他也不好真的甩袖离去,只能维持体面,耐着性子问。 但心里是没抱任何想法的。 这女人就是个蠢货,来找自己除了添乱犯痴,还能有什么? 姬舒兰却像是没发现凌墨轩的不耐一样。 左右看了看后,低声请求道:“轩王殿下,我有重要的事想跟您说,这里人多眼杂的,咱们要不换个地方?” 凌墨轩额头青筋微突,情绪翻涌后同意了。 “走吧。” 正好,他也想找个机会敲打一番。 这女人实在是太不知分寸了! …… “太子殿下,都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顾梓睿远远走了过来,见表哥没在位置上坐着,而是站在一旁看风景,过来回话。 还没说两句呢,眼角余光就瞥见一抹倩影,挑了挑眉, “太子殿下,姬大小姐过来了。” 凌御钊闻言,顺着顾梓睿的眼神看去,果然发现姬婳正带着两个丫鬟朝他走来,这女人还真是…… 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怕人说闲话。 凌御钊知道姬婳不太受世俗规矩约束,但这么正大光明的来找自己,这女人当真不在意流言蜚语吗? 今日在场的人可不少。 “太子殿下,顾大人。” 思索间,姬婳已经走到跟前,规规矩矩的见了礼。 顾梓睿嘴角挂着微笑:“姬大小姐。” 姬婳看着一言不发的凌御钊,开门见山道:“殿下待会儿上场前,最好换一匹马。” 二人皆是一凛。 想起上次湖中宴姬婳的提醒,凌御钊明白了什么,冷声问。 “怎么,这是又有人要害我?” 姬婳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不远处跟姬舒兰说话的凌墨轩,笑。 “太子殿下心里都知道,那便不用臣女多说了,就是这样。” 凌御钊没有接话,而是看向旁边的顾梓睿。 顾梓睿点了点头,随即认真回应。 “多谢姬大小姐提醒,但方才在下已经检查过了,太子殿下可能会骑到的马里,都没有什么问题。” 姬婳并没放在心上,而是扫了一圈不远处的马厩笃定道。 “若有人想害殿下,自然不会做的这么明显,总之还是换一匹马最好,最好是谁都没有想到殿下会骑的那种马。”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凌御钊跟顾梓睿都皱了皱眉。 两人还想追问为什么,以及姬婳又是从哪儿得来的情报时,一道略显严厉的声音响起。 “婳儿!你怎么在这儿?” 姬文斌黑着脸走了过来。 姬文斌干脆利索恭敬的对着凌御钊说道。 “太子殿下,婳儿没打扰你们吧,我这就把人带走,微臣有些话想跟她说。” 姬文斌把话说这份上,凌御钊自然不能拒绝,只能点头道。 “姬大人请便,姬大小姐也没有打扰我们,我们只是随意聊了几句。” 姬文斌勉强一扯嘴角,给了姬婳一个眼神,转身就走。 姬婳无奈,离开前又强调了一句。 “太子殿下若是不想费这个功夫,那待会儿无论谁让您上场,您都得拒绝了,只要今日离马远远的,你自然会安全无虞。” 说完福了福身子,便追着姬文斌走了。 “太子殿下,咱们该怎么办?” 姬婳说的煞有其事,顾梓睿摸不着头脑,忍不住问了一句。 姬婳要是没说也就算了,既然都说了,那确实还是查一查更好。 凌御钊看了他一眼:“既然人家特意来提醒了,那就照她说的做。” 第56章 戳肺管子 这大帽子扣的, 不愧是丞相的夫人。 瞧瞧这嘴皮子,这才过去多久啊,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给编出了一个理由来。 大家都知道柳轻梅在撒谎。 但这个谎言,却无人能戳穿。 毕竟他们一不可能去找轩王对峙,二即便是找轩王对峙,也不可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轩王作为姬舒兰的未婚夫,在面对外人的质疑时,肯定会无条件站在姬舒兰那边替姬舒兰圆谎。 至于事后会不会找姬舒兰和柳轻梅母女算账……那也是人家的事,他们是看不着的。 而且他们又不是闲得慌,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质问轩王? 平白无故的,干什么要得罪一位皇子?还是十分受皇上宠爱的皇子。 大家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因此,在柳轻梅狐假虎威搬出轩王来压人之后。 大家心里怎么想不知道,但嘴上肯定都只能乖乖认下柳轻梅说的这番话。 特别是柳轻梅身边的两位夫人。 她们像是终于找到了台阶,立刻顺着就往下走,说出来的话,都是在替柳轻梅解围。 “哎哟!原来是这样?难得见轩王对一个姑娘如此上心,看来轩王是真的很看重兰儿!” “是啊,兰儿就是年纪小了些,活泼了些,哪里就要给人扣上一个不懂规矩,张扬跋扈的帽子?谁不是从姑娘的时候过来的?就不能有些容人之量吗?” “是啊,兰儿挺好的姑娘,待人有礼懂分寸,今日可能也是太高兴了,才有些失了分寸,但都是孩子嘛,可以理解!” 两个夫人你一言我一语,没过一会儿,就把方才尴尬的气氛又给搅动的活跃了。 看热闹的互相交换着眼神,有惊叹也有不屑,更多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因为他们知道,事情还没完呢! “哼!” 秦夫人突然冷哼了一声,一下子印证了这些人的猜测。 秦夫人当然也不敢轻易得罪轩王,但她可以从别的地方好好的刺刺柳轻梅。 作为这么多年的老对手,要是不知道柳轻梅的软肋或者是弱点是什么,秦夫人这个将军夫人也就别当了。 直见秦夫人突然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随即缓缓开口。 “什么孩子不孩子的?这马上都要嫁人了,那就是大人了,既然是大人,还是丞相府的千金,那就该懂礼仪,知进退。” “她开心就能失了分寸,那人家姬大小姐还是未来太子妃呢!也没瞧见姬大小姐有何不妥的?礼仪规矩乃是京中闺秀的典范。” 秦夫人看着柳轻梅脸上僵住的微笑,心里痛快了不少,于是继续捧一个踩一个。 “要我说,还是太子殿下有眼光!姬大小姐也有眼光,互相看中对方,简直就是金童玉女,般配啊!” “就是可惜轩王了,有这么一个活泼到失了规矩的轩王妃,日后王府指不定有多热闹呢。” “希望这位轩王妃到时候闹出点什么好笑的事时,姬夫人也能在旁边帮着打圆场,再说一句她还只是个孩子,看看能不能糊弄过去!” “噗呲!” 有人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这话太损了! 把姬婳抬出来跟姬舒兰做比较就算了,还提前预言了姬舒兰日后嫁去王府可能会闯祸造成的影响。 关键是大家居然一点都不觉得是胡说。 因为姬舒兰的所作所为,大家都觉得对方是能干出来秦夫人说的那些事儿的。 若姬舒兰真的不负众望,在王府也惹祸,那当然不可能让柳轻梅去打圆场。 身份有别,柳轻梅见着自己女儿都还得行礼呢! 只是大家不免被勾起了好奇。 这要是没有柳轻梅在旁边打圆场,姬舒兰惹的祸可如何是好? 难道等着轩王地摊收拾烂摊子吗? 啧! 一时间,不少人都就着这个话题议论了起来,还挺兴致勃勃的。 秦夫人盯着柳轻梅那张脸,勾了勾唇,继续。 “不过这也正常,姬大小姐聪明懂事知进退,可人家身上优点不是凭空出现的,都得仰赖于她有一位好母亲!” “如今的姬大小姐,跟当年的崔小姐崔玉溪不是一模一样吗?兰花的种子,开出来的自然也是兰花。可惜某些人看不惯,不知怎么在背地里磋磨这株兰花呢。” 众人听见这话,也不免回忆起当年那位风华绝代的崔玉溪崔小姐。 那当真是一位妙人! 长得姿容出众,气质出尘也就算了,偏偏还极会做人。 那人缘好,还不是靠圆滑左右逢源得来的,人家实打实的靠实力和口才! 不管男女老少,都喜欢她,只是可惜了……天妒红颜。 大家想到早逝的崔玉溪,居然都齐齐的生出了一股的遗憾,同时也生出对姬婳的同情。 方才柳轻梅对姬婳的态度,他们可都是看见了。 人家姬大小姐当着柳轻梅的面,说话都战战兢兢的,可想而知在府上过的什么日子。 虽说后娘肯定比不上亲娘好。 但在座的都是大户人家出身,但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 这做主母的的私下对前头那位的女儿不亲近是一回事儿,感情的事情,总不能强求。 但身为当家主母,对待之前的孩子,起码的关照还是要有的。 要说柳轻梅不会教孩子,不会疼孩子?那是狗屁! 没看见她自己的女儿都嚣张跋扈成什么样了? 两相对比之下,更显得姬婳像个小可怜儿。 一时间,不少夫人看向柳轻梅的眼神都带着鄙夷。 不由自主的拿柳轻梅跟前头那位崔玉溪做起了对比,结果是,崔玉溪完胜! 柳轻梅气的脸色铁青。 她着实没想到,秦夫人这贱人会把崔玉溪给抬出来。 她成为姬夫人后,做了多少,才逐渐让京城众人能忘掉那个女人的存在。 可秦夫人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把那女人给抬出来了! 可恶! 该死! 柳轻梅气的浑身发抖,强忍怒气扯起嘴角开口。 “秦夫人倒是好记性,还记得崔姐姐呢,只可惜我无缘一睹芳容,但是秦夫人再喜欢崔姐姐,那位也已经不在了,拿逝者说事,着实不太好吧?” 第57章 以退为进 柳轻梅挺直腰背。 “如今我既是这丞相府的主母,自然有我做事的方式,婳儿虽不是我亲生的,但也是我带大的,怎么秦夫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给我扣下一个区别对待的帽子呢?” 柳轻梅的怒气太明显了。 而看见一向惯会伪装端庄大方的柳轻梅动了怒,秦夫人原本准备一肚子挖苦的话又咽了回去。 倒不是怕了柳轻梅。 只是看着柳轻梅这因为崔玉溪恼羞成怒的样子,心里一下子就舒坦了。 话不必说的太满,柳轻梅是什么样的人,在场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更何况秦夫人也不是真要这些夫人小姐帮忙评判什么。 她就是纯看柳轻梅不顺眼,想要刺她两句。 柳轻梅方才大部分都是屁话,不过有一句倒是说的对。 崔玉溪已经去了, 如今再拿出来说,虽是替人家打抱不平,可到底还是不够尊重。 于是主动掀起战火的秦夫人突然鸣金收兵,让准备看热闹的众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只见秦夫人笑了笑道。 “姬夫人怎么生气了?我不过就是玩笑两句,你还当真了?这可跟你宽容大度的名声对不上啊。” 说完摆了摆手,仿佛懒得跟柳轻梅一般见识似的,直接和孟国公夫人说起了话。 “孟夫人,你说说,这难得有个出来透气的日子,好好享受就是了,非管不住这张嘴,看见不平事就要说两句,坏了今日的好气氛。” 孟国公夫人十分配合地笑了笑。 “你呀,就是改变不了你这心直口快的毛病,人家家里什么情况,与你有什么关系?知道你欣赏崔小姐,不过这人都已经去了,就别再拿出来说事。” “姬大小姐虽说没了亲娘的宠爱,可不是还有丞相大人吗?我想,姬大人不会亏待了姬大小姐的,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之主,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欺瞒的。” 孟国公夫人这后面说的那句“随随便便什么人”不就是在说柳轻梅吗? 可偏偏又没点名道姓。 但这种隐晦的含沙射影更让人抓狂。 柳轻梅要是生气了,跟孟国公夫人理论,这不是上赶着对号入座? 可要是什么都不做,心里只能憋着一股气。 秦夫人还故意起了个头,看起来就像是她跟孟国公夫人两个人闲聊,旁人只能看,却插不进去嘴。 这种想吵架,却找不到合适切入口的感觉,让柳轻梅气的脸色铁青。 周围看热闹的夫人小姐自觉又学了一招。 这招以退为进用的好。 把人气得半死,却还让人都不知该往哪儿出招。 没想到,秦夫人虽是武将夫人,这脑子也不遑多让,挺聪明的嘛! 至少这一局,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秦夫人完胜啊! 气氛就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 柳轻梅气的说不出话,她身边的夫人小姐们却不能让气氛继续僵住。 最后干脆也学秦夫人装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也自顾自放话。 说只是个玩笑,单方面宣布柳轻梅大度,不跟尖酸刻薄的人一般见识,就拉着柳轻梅落座了。 这是一招精神胜利法,自觉自己赢了。 看热闹的人都觉得气氛尴尬的可怕。 可人家两边泾渭分明,各自为阵,你聊你的,我聊我的,独属于两边的热闹,让他们这些中立的看的叹为观止。 两边这是明摆着把对方给孤立了。 今年这赛马节,好看的不是场下飞奔的骏马,而是这女宾区里的针锋相对呀! 不白来,不白来! …… “有什么事?说吧。” 凌墨轩带着姬舒兰到了马场的角落处停下。 此处还算开阔,又远离席面,就算有人瞧见,只能他们在说话,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这地方,足够让姬舒兰放心说话了。 姬舒兰憋了一路了,此时听凌墨轩问,便迫不及待的说道。 “轩王殿下,您别不高兴了,兰儿听说了点关于湖中宴那些刺客的后续,听说……轩王殿下被冤枉了?要我说,这分明就是有心之人故意针对轩王殿下设的局!” 凌墨轩挑了挑眉,心里生出嘲弄的情绪,看着姬舒兰,难得有了一丝耐心问。 “有心之人故意针对本王?你说的这个有心之人……是指谁?” 姬舒兰完全看不懂凌墨轩眼神中的嘲弄,一本正经道。 “当然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肯定嫉妒轩王殿下得皇上宠爱,也害怕轩王殿下哪天取代他太子的位置。” “所以就弄这么一出,想要冤枉轩王殿下,好让轩王殿下在皇上面前失宠。” 姬舒兰虽然又重活一世。 但上辈子这场宴会直到结束,都没有将凌墨轩这幕后主使给暴露出来。 因此姬舒兰压根就不知道,这宴会的真正幕后策划人是凌墨轩。 这辈子情况发生了改变。 上辈子,凌御钊和顾梓睿可是在湖中宴上出了大丑,后续太子更是因为母家顾家循私枉法,拉拢人心的事受到了牵连。 反正在皇上那里,是失了宠的。 这辈子事情没有像上辈子那样发展,太子不仅没有因为顾梓睿拉拢人心,徇私枉法的事情,被皇上厌弃。 反倒是把这口锅甩到了轩王的头上。 这不就是泼脏水吗! 分明是自己做的事情,却还要说是别人陷害冤枉的。 虽然轩王殿下没有受罚,可被人冤枉一场,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姬舒兰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提起这个,安慰一二。 她一脸笃定:“轩王殿下,你放心,害你的人,肯定会受到惩罚!” 凌墨轩都快气笑了,或者换句话说,是被姬舒兰的愚蠢给逗笑了。 这就是姬舒兰要找自己说的重要的事? 真没想到,姬文斌堂堂文官之首,居然生出这么个蠢东西! 可姬婳也不这样啊,包括姬舒兰的母亲柳轻梅,也没这么蠢。 所以这姬舒兰到底随谁?娶回去对自己真的有好处吗? “轩王殿下,你怎么不说话呀?” 姬舒兰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了半天,凌墨轩殿下都没什么反应,安静下来问了一句。 第58章 计划又泄露了? 凌墨轩心中不满,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当然,姬舒兰是看不懂的。 凌墨轩直接问:“你说太子会受到惩罚,这是什么意思?他会受什么惩罚?难不成你想去告状?还是去质问?” 姬舒兰摇了摇头,笑的颇为神秘。 “轩王殿下放心,太子这么欺负你,老天都看着呢,肯定会让他受到惩罚的!” 姬舒兰原本是想点到为止。 可是对于上轩王殿下面无表情的脸,又觉得自己要是说的太过含糊恐怕不行。 不然即便太子最后真出了事,轩王也不一定会认为是自己预测的准。 于是思来想去,姬舒兰还是决定说的更明白些,强压激动道。 “我觉得,太子殿下今天会因为欺负轩王殿下受到很严重的惩罚,大概……就是从马上摔下来,然后被马踩成重伤吧,或许腿还会摔断!” 姬舒兰激动地描述着上辈子发生的事,完全没发现凌墨轩骤变的脸色。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凌墨轩立刻收敛了,只是眼神不断的闪烁。 他假笑咬牙问道。 “姬二小姐怎么会这么想,太子怎么会从马背上摔下来呢?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凌墨轩心里惊骇,言语试探。 姬舒兰是怎么知道的? 自己的计划是很周密的,可姬舒兰却知道自己想要对凌御钊做的事…… 经过上次宴会失败之后,凌墨轩不得不敏感起来。 自己的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呢,姬舒兰这个蠢货都知道了?自己的计划难道败露了? 还是姬舒兰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发现了自己的计划? 想到这,凌墨轩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姬舒兰却完全没发现对方看死人一样的眼神,高兴的想解释是自己预测的时候。 胡嬷嬷的声音打断了她即将脱口的话。 “二小姐,大人叫您过去呢。” 说了一声后,便对凌墨轩行了一礼。 “见过轩王殿下。” 凌墨轩眉头紧锁,不悦的盯着胡嬷嬷。 每次要说到重要事情时,都有人出来打扰,凌墨轩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流年不利,冲撞了什么,才总是不顺。 凌御钊那里没法子问。 但姬舒兰就没必要顾及这么多了。 轩王抢在姬舒兰开口前道:“既然是丞相大人来催了,那本王不会强留,只不过,姬二小姐还是把话说清楚,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姬二小姐是从哪里听来的?” 姬舒兰完全没有怀疑凌墨轩问这话的目的,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讲了出来。 只见她一脸神秘道。 “轩王殿下不知道,我从小就有一个特殊的能力,就是会梦到一些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不过大部分都得跟我有些关系才行。” “比如梦里我在场的就算,我昨天就梦见了今天赛马场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姬舒兰像是才注意到旁边的胡嬷嬷,立刻闭上了嘴,然后对着凌墨轩说道。 “总之!轩王,我就是知道,你要是不相信,等会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像是生怕被凌墨轩追问似的,立刻对胡嬷嬷道。 “走吧,别让父亲等久了!” 表现的完全是一副乖女儿模样。 然后对着凌墨轩羞涩行了一礼,跟着胡嬷嬷走了。 凌墨轩在听见姬舒兰那一番所谓做梦预测的言论后,一时都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 他是真疯了。 居然听这蠢女人在这里胡扯! 可……若对方是胡说的, 那她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计划? 凌墨轩眼底满是疑惑,等反应过来自己被蠢货的话给带偏了,心里有些恼,没好气道。 “好端端的,怎么能相信一个蠢货的胡言乱语?果真是接连失利,让自己失了智!” 或许……就是巧合吧。 没法子,凌墨轩实在找不出姬舒兰知道自己计划的可能,只能将此归结于巧合。 …… “父亲有说什么吗?” 姬舒兰跟着胡嬷嬷走了几步,就瞧见不远处并肩站着的父亲和姬婳。 两人似乎还在说什么。 姬舒兰想着,姬婳是不是在说自己坏话,所以就想从胡嬷嬷这里多听一些。 胡嬷嬷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奴婢也不知道,是大人让随从来传的话,奴婢也不知道大人想干什么,但……” “二小姐你跑到男宾区,还和轩王殿下说话,大人恐怕不会高兴。” 姬舒兰心里莫名紧张。 她知道自己今天有些冲动,但并不后悔。 反正自己该办的事情已经办了。 只要轩王殿下相信了自己的本事,待会儿凌御钊跟她预测的一样,从马上摔下来断了腿,那自己今天的冲动都是值得的! 思及此,姬舒兰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脊背,走到姬文斌面前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心虚。 “爹,您找我?” 姬文斌黑着脸看着二女儿一副完全不知错的模样,心里的火气终于压不住了。 原本他是想着,小女儿或许只是一时冲动,不懂事。 看见孟小姐能在这种场合跟孟国公说话,升起了攀比之心,所以冲动了。 年纪小,情有可原,毕竟是自己女儿,自己教训两句就是了。 可是看着姬舒兰的做派—— 哼! 姬文斌知道自己想错了。 还是得狠狠教训! 特别是因为姬舒兰冲动跑到男宾区这边的缘故,连带着自己的大女儿似乎也受了影响。 姬文斌脸上的神色严肃了几分,直接说道:“你们都给我站这!” 他指着一个地方。 姬婳乖巧的按照姬文斌的要求站了过去。 姬舒兰见姬婳这装乖的模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也站了过去。 不过她也不是个蠢的,看父亲的表情就知道是真生气了,只能撒娇求饶。 “爹,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说……” “闭嘴!” 姬文斌冷生打断姬舒兰的话,随即端起了架子,气势逼人。 “今天是什么场合?你们不好好待在女宾区,跑到男宾区这边来做什么?” 姬婳抢先开口,先发制人。 “爹,婳儿不是故意的,是妹妹……突然往这边跑,当时主母都生气了。那边还有不少夫人小姐都看着,我怕妹妹闯祸,就追着她过来了。” 第59章 姬大人生气了 “原本是想把人给劝回去,可没想到,妹妹直接往那些公子叔伯里面钻,那里都是外男,婳儿不敢追,就只能在外边看着,发现妹妹径直去找了轩王殿下……” 姬婳一脸为难看着姬舒兰,继续道。 “我等了一会儿,太子殿下走开了,只剩妹妹跟轩王殿下两个人在那站着,我也不知该不该往前凑。” “最后想了想,到底男女授受不亲,还是算了,我就想请太子殿下帮我传个话,让轩王殿下劝妹妹自己回女宾区。” “我刚和太子殿下说完,爹你就找来了,事情就是这样,是女儿太鲁莽了,应该第一时间直接找父亲把事情说清楚的。” 姬婳三言两语,直接把错误的源头戳在了姬舒兰的身上。 虽然事实也是如此,但姬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今日计划顺利的很,她不仅成功撺掇姬舒兰到了男宾区,自己也顺带把事给办了,还让人挑不出错处。 至少在姬文斌眼里,是这样的。 姬婳的一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 而且姬婳说起这事的时候,表情满是愧疚,像是因为没把事情办好,很是惭愧。 除此之外,就没别的情绪了。 说明她并没心虚。 但姬舒兰就不一样了。 分明是她做错了事,不仅不心虚羞愧,此时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更有甚者—— 姬舒兰在姬婳说完这番话后,直接嘲讽道。 “姐姐怎么把错都推到我一个人头上了?我又没让你追过来!分明是你自己想见太子,所以……” “姬舒兰!” 姬文斌听不下去,呵斥了一声。 姬舒兰被吼的身体颤了颤。 但她是不可能认错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后,看了一眼男宾区。 那里还跟一群公子说说笑笑的孟小姐,哼了一声,理直气壮的说道。 “父亲只会教训我,我确实去了男宾区,但我又不是第一个。” “人家孟小姐都能去,凭什么我不能去?你看,孟小姐跟孟国公父女俩说说笑笑,父亲你呢?只会骂人!” 姬婳略带诧异的看了一眼姬舒兰。 知道对方不聪明,但也着实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敢火上浇油。 想了想,姬婳决定自己再推一把,无奈开口劝道。 “妹妹,人家孟小姐是国公夫人精心培养出来的,一身本事,能文能武。” “她是能帮孟国公在大事上出谋划策的,坐在孟国公身边,大家都不觉得奇怪,但你不一样,你……怎么能跟她比?” 姬舒兰本来就对爹方才的偏心不高兴。 姬婳这时又在这里说漂亮话,立刻反驳。 “谁说的?我可不比她差!至少我只跟轩王殿下说话,可不像她,在男人堆里笑得那么放荡……” “姬舒兰!” 姬文斌气的已经把手抬起来了,差一点就要落下来打人。 姬婳跟姬舒兰都愣了一下。 姬婳反应过来后,立刻上前抓住了爹抬起来的手,这下是真诚的劝诫。 “爹,这么多人看着呢,可不能打人,妹妹确实过分了,你要实在不高兴,回去之后再说。” 姬舒兰回过神来,吓得不轻。 自己今天要是真的在这种场合被打了,那得丢多大的人啊? 又听姬婳假惺惺的话,后怕委屈愤怒之下红了眼圈,瞪着姬婳哽咽道。 “用不着你在这里假好心!” 然后不服气的看着姬文斌。 “爹,兰儿说的都是事实,更何况,我马上就要当轩王妃了,你居然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打我,你让我怎么活?” 姬舒兰以为自己这么说,会让爹心软,可谁知,姬文斌却板着脸,把手放下,哼了一声。 “你还知道你马上就要嫁人了?言行举止还这么没规没矩,居然还敢议论人家孟小姐,你姐姐说的对,你拿什么跟人家孟小姐比?”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你现在马上给我回女宾区去,要么我亲自派人把你送回府去,你自己选吧!” 姬文斌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姬舒兰不敢造次了。 她不敢赌,这要是当众被送回去,人家会怎么看她?这得多丢人啊。 特别是对上姬婳似笑非笑的眼神,姬舒兰决定,暂时卧薪尝胆。 今天还有正事没办呢…… 深吸一口气,姬舒兰委屈的低下头。 “我,我过去就是了。” 姬文斌冷哼一声,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抬脚往着女宾区的方向过去。 姬婳轻笑一声,对姬舒兰说道。 “妹妹跟上吧,别磨磨蹭蹭的。” 姬舒兰恼怒,可又怕姬婳在爹面前告状,只能不情不愿的跟上。 柳轻梅在丫鬟的提醒下,看见姬文斌带着两人过来,心里直打鼓。 先一步离开宴席,在外边等着。 隔老远就瞧见姬文斌脸色不好,柳轻梅向前迎了几步,抢先开口道。 “老爷,兰儿她……” “行了!” 姬文斌打断了柳轻梅的话,不想听她在这里替姬舒兰开脱回头。 看了一眼跟上来的姬婳跟姬舒兰。 “你们先回女宾区去,我跟你们母亲有话要说。” 姬婳乖巧点头,带着两个丫鬟回去了。 姬舒兰却站在原地犹豫不决。 柳轻梅只觉得女儿太不争气了,姬文斌也没再发火,而是警告。 “你若在席面上再乱说话,到处乱跑不守规矩,我就立刻把你送回去,出嫁之前,你都别想再出门!” 姬舒兰彻底老实了。 她不能回去,至少不能在好戏开场前去,她还等着轩王用惊叹的眼神看她呢。 而且出嫁前,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想到这些代价都不能承受,姬舒兰只能咬唇:“那那女儿过去了,爹别生气了,我错了。” 说完福了福身子,追着姬婳去了女宾区。 姬文斌将视线落到了柳轻梅的脸上,也不等对方开口,毫不留情的说道。 “我不管你平日里怎么宠着惯着兰儿,今天这么多人在场,别给我丢人!别给丞相府丢人!” “重要的是,你女儿在出嫁前要是干了什么惹人笑话的事,你觉得她嫁到轩王府上还有好日子过吗?” 这话说的是极重的。 柳轻梅表情僵住,原本还想着在姬文斌面前稍微提一嘴秦夫人欺人太甚的事。 第60章 交易 但现在也都只能吞黄连一样,硬往肚子里咽,谁让她女儿做错了事呢? 而且姬文斌说的有道理。 兰儿还没嫁到轩王府上,要是闹出风波,让人瞧笑话,日后去了轩王府,日子不会好过。 于是柳轻梅恭敬道:“老爷放心,妾身会好好教她的,不会再让她胡闹!” 姬文斌冷哼一声,转身回了男宾区。 柳轻梅咬牙,收敛情绪后,这才面带微笑,去了女宾区。 姬婳跟姬舒兰去女宾区的路上,显然不怎么太平,主要是吃了瘪的姬舒兰不服气。 看姬婳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便忍不住追上前两步开口道。 “我就知道你是个爱嚼舌根子的,还在爹面前告我的状,但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嫁给个残废,我看你后半辈子怎么过!” 姬婳心里知道姬舒兰的意思,但面上却做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盯着姬舒兰问。 “你什么意思?” 姬舒兰后知后觉自己说漏了嘴,但丝毫不慌,抬着下巴嘲讽道。 “你猜我是什么意思?总而言之,你别得意的太早,小心飘的太高,摔死你!” 姬婳却不依不饶,一改往日的淡然,冷声追问。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会嫁个残废?” 光说还不够,姬婳直接伸手抓住了姬舒兰的手腕。 姬舒兰一惊,皱着眉头往回抽。 “你放开我!我都说了,你会嫁给个残废,你听不懂吗?太子就是……” “姬舒兰!” 又是一道呵斥声。 柳轻梅匆匆追了上来,当她听见女儿嘴里说的话时,心中就是一跳,立刻出声打断。 柳轻梅放了手,姬舒兰顺势躲到了柳轻梅身后。 姬婳冷笑一声盯着柳轻梅问。 “主母,方才兰儿说我会嫁个残废,我真想问问,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要嫁的人是太子,她说太子是残废,她这是咒太子呢?还是……” “婳儿!” 柳轻梅越听越觉得心慌,赶忙打断姬婳。 当着姬婳的面,不清不楚的拍了姬舒兰一巴掌,然后才无奈解释。 “你妹妹就是这么个性子,我把她惯坏了,我这就带她下去教训一下,咱们一同出来的,代表的都是丞相府的脸面。” “方才已经闹了一出,就别让别人再看笑话了吧?她就是胡说的,你别放在心上,实在是气不顺……回去再说!” 姬婳像是把柳轻梅的话听了进去,不悦的扫了姬舒兰一眼,哼了一声。 “好!我就再忍她一次,但她要是再出言不逊,我可不会再顾及什么丞相府的脸面,反正丢人又不是我!” 说完,转身去了席面。 柳轻梅松了一口气,目光冷冽的盯着姬舒兰:“你给我过来!” 说完伸手一把拽住姬舒兰的胳膊,把人匆匆带走了,离席面远了些。 瞧着是真要狠狠教训一顿。 “姬大小姐!到这儿来!” 姬婳抬眼望去,不少夫人小姐,用好奇或善意的目光盯着她。 秦夫人正朝她笑着挥手呢。 姬婳面色如常,挂着浅笑,在众目睽睽下过去了,在秦夫人的招呼下坐在她旁边。 秦夫人给姬婳倒了杯茶,声音不高不低,足够让在场的人听见。 “姬大小姐受委屈了吧?你说你,追着你那妹妹做什么?她自己要丢人,你让她去呗,可怜见的,你跟着一起去,你那个主母可不会领情。” 孟国公夫人闻言皱了皱眉,嗔道。 “你少说两句。” 说完,生怕姬婳不自在,于是就起了头,说起了别的话题。 夫人小姐们十分配合,都将视线从姬婳的脸上移开。 秦夫人扫视一圈,瞧着没人注意,身体往姬婳身边凑了凑,脸上笑容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冷飕飕的。 “我已经把答应你的事儿给办了,该你兑现诺言了。” 姬婳不动声色端起茶杯,放在嘴边却没有喝,低声回了一句。 “秦夫人,这里人多口杂,咱们借一步说话。” 说完,准备放杯子时手上一颤,杯子里的茶直接倒在自己的裙摆上。 “唉呀!” 姬婳惊呼一声,一时引起众人的注意。 姬婳脸颊微红,不好意思道:“瞧我这毛手毛脚的……扰了诸位的雅兴,婳儿先去更衣,诸位伯母婶婶姐姐妹妹们先吃着。” 大家瞧姬婳只是弄湿了点裙摆,也就没再多看,笑着让她去。 秦夫人也跟着起身:“哎,待了半天,我也跟着去透透气,正好,姬大小姐怕是不知在哪更衣,我带她走一趟!” 众女眷不疑有他,继续喝茶。 只有孟国公夫人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随即似有所悟,继续吃着糕点。 姬婳和秦夫人一同离开,到了更衣的帐篷时,姬婳对柳依依跟夏栀吩咐。 “你们就在门口守着。” 秦夫人也吩咐自己的丫鬟婆子等着。 两人一同进去。 绕到屏风后, 秦夫人笑容一敛,迫不及待问道。 “东西呢?” 姬婳面色也严肃了几分,从袖子里面拿出了几封信:“秦夫人请。” 说话间,将几封信递了过去。 秦夫人一把夺过,冷脸将信展开,每看完一封,秦夫人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等将几封信尽数看完,她才抬起脸,咬牙切齿问道。 “这信是真的?” 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 姬婳面无表情,却认真回应。 “秦夫人那么看重这个女婿,应该认得他的笔迹,除了秦夫人写的,另外几封都是那女子的回信,当然,我只是拿出证据,秦夫人信或不信,是您自己的决定。” “齐光耀这个王八蛋!居然敢做负心郎,这个小人,我宝贝女儿那么好,他居然敢辜负她!” 秦夫人显然是信了, 眼睛立刻气得通红。 姬婳叹了口气,默默的找了把椅子坐下,等着秦夫人将怒火发泄完。 却不由得回忆起来上辈子的事—— 秦夫人的宝贝女儿秦宝儿看上了个叫齐光耀的穷举人。 典型的穷秀才和千金小姐的故事。 这齐光耀有几分手段。 一开始就表现出一副“我知道我穷配不上你,给不了你幸福,但又情不自禁被你吸引”的模样,好像真是一个优柔寡断的痴情人。 第61章 私通罪证 对待秦宝儿的示好,都是若即若离的,既不直接答应,又不忍心拒绝的样子。 来回拉扯之下,终于让秦宝儿这个单纯的千金小姐彻底沦陷。 最后还回去说服秦将军和秦夫人,要嫁给对方,秦将军和秦夫人当然是不同意的。 但齐光耀手段颇高,在二人面前表现一番之后,还真让他们改了态度。 于是两人的婚事就定下了。 可到了大婚那天,却出了岔子。 入洞房的时候,齐光耀并没有去,秦宝儿等了许久都等不到人,自然是要去寻的。 两人住的宅子都是秦夫人给置办的,齐光耀有些才华,说不定能一举中榜,日后封了官,也是有前途的。 因此秦夫人不想让他当赘婿,免得日后生了怨怼,所以就先给女儿置办了宅子,暂且当了嫁妆,让小两口住着。 宅子里都是自己人,所以秦宝儿也没什么顾及,自己出了洞房出去找了。 可没曾想,直接在隔壁的院子里发现了让她终身难忘的一幕—— 齐光耀居然跟他那个表妹赵春莲在隔壁院子里偷欢! 被秦宝儿当场捉奸在床! 这个赵春莲也是在两人婚事定下来之后,突然出现,说是家里人都死了,没个亲人投靠,求的还是秦宝儿。 一口一个表嫂,叫的亲热。 秦宝儿没多想,就想着把人留下,等自己婚事结束了,再给赵春莲说人家。 成了家,赵春莲也算是有了依靠和亲人,却没想到对方恩将仇报! 或者换句话说,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局。 秦宝儿当时气的不轻,但理智尚在,让人把齐光耀和赵春莲都绑了出来审问。 一盆凉水泼下去,齐光耀就清醒了,就说自己喝多了,认错了人,对不起秦宝儿。 但赵春莲却不是这套说辞。 赵春莲厚颜无耻的说她跟表哥早就有了肌肤之亲,是秦宝儿横插一脚。 最后竟还厚颜无耻,以死相逼,要求给齐光耀当妾,否则自己就是死路一条。 她要是死了,都是秦宝儿的错。 既然表嫂对她这么好, 那就再好一点。 秦宝儿倒是没有当场发怒,而是问齐光耀的意思。 齐光耀当下不知是喝多了,还是以为婚事成了,秦宝儿日后就任她拿捏,以为秦宝儿是软柿子,居然默认了赵春莲的话。 秦宝儿虽然在齐光耀面前温柔小意,但可是秦将军的女儿,本就是个暴脾气。 以往对齐光耀百依百顺,那是因为喜欢他,可当发现这一切都是骗局,自己就是个被糊弄的傻子后,立刻爆发了。 居然当场就拔刀砍了两人! 没错,秦宝儿把两人都给杀了。 这事可不小。 齐光耀虽然没有家世背景,可好歹是个举子,是有功名在身的。 秦宝儿就这么把人给杀了,这件事情根本捂不住。 虽事出有因,但杀人,还是杀了自己的夫君,还是当朝举子,秦宝儿立刻就被京兆尹府给抓了起来。 秦将军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不可能一个仇家都没有,仇家落井下石之下,秦宝儿又被移交到了刑部。 最后是秦将军跟秦夫人跑断腿,说尽好话之后,才勉强保住了秦宝儿的一条命。 但依旧要被流放三千里,十年不得回京。 最后秦宝儿还是没能活下去,因为在流放的路上病死了…… 秦将军跟秦夫人两人崩溃不已。 秦将军还算撑得住,但秦夫人却接受不了丧女之痛,病了半个月,最后也去了。 偌大的一个将军府。 居然只剩下秦将军一个人。 姬婳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也是因为当初秦宝儿杀了人之后,秦夫人的所作所为。 秦夫人为了救女儿,努力收集齐光耀跟赵春莲私通骗婚的证据,还找到了两人来往的书信。 为了保住女儿的命,顾不得丢脸,直接公开了其中所有细节。 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不少人同情,诸多家里有女儿的夫人联名上书求情,这才得以保住秦宝儿性命,只判了流放。 也是因为闹大了,姬婳才知道这么清楚,还能拦截齐光耀和赵春莲的信件。 而现在这个时候。 齐光耀已经跟着秦宝儿登堂入室了,见过了秦家夫妻,不过婚事还没有定下来,还来得及。 夫妻俩还在考察这个女婿,处在十分满意的阶段,不过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心里肯定还是有疑虑的。 所以姬婳在让人去找秦夫人说起有齐光耀跟别人私通的证据时,秦夫人才会欣然答应与她的交易。 而交易的内容,就是姬婳拿出齐光耀私通的证据,秦夫人则是要帮姬婳说服孟夫人演一出戏。 孟国公夫人跟姬婳可没交情。 秦夫人也是拿自己跟柳轻梅有仇,想找回场子为借口,说服了孟国公夫人,帮忙一起刺激柳轻梅。 目的就是为了拖住柳轻梅,不让她有机会干扰姬婳的计划。 至于姬婳想怎么完成自己的目的,那就是姬婳的事了,秦夫人并没有细问。 姬婳也没想到今日会这么顺利。 倒是多亏秦夫人把柳轻梅给拖住了。 愤怒过后,秦夫人冷静了下来,理智回笼,深吸一口气看着姬婳问道。 “姬大小姐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你一个丞相府千金,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认识齐光耀是谁?” 秦夫人现在处于杯弓蛇影的情况,刚被骗,她不敢再轻易相信人。 姬婳也不生气,说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秦夫人要是不相信,大可以私下再去查一查,我跟秦小姐没什么恩怨,没必要破坏她的姻缘。” “只是既然碰巧知道这件事,要是不说,良心难安。女子嫁人,无异于二次投胎,我不忍心看见秦小姐被人算计,毁了一辈子的幸福。” 这番话说出来,秦夫人表情明显缓和了些。 姬婳就继续解释。 “我许久前曾见过秦小姐跟齐光耀在一起说笑的一幕,看得出来,秦小姐对那齐光耀是有心的,不过这与我无关,我不过就是看见,然后便记住了。” “可没想到,就在前些天,我带着丫鬟们出门买布料的时候,不小心碰见了齐光耀,他身边跟着的却不再是秦小姐,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第62章 意外之喜 姬婳叹了口气。 “两人说说笑笑的模样,可不像是普通关系,我当时便上了心,不过我也不确定秦小姐是不是跟那齐光耀断了,就派人打听了一下。” 顿了顿,姬婳继续解释。 “若两个人之间没了关系,那齐光耀再跟别的女子说笑,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可我打听来的消息却是……秦小姐已经带着齐光耀进了将军府,应该和秦夫人秦将军见面了。” “我当时觉得不妥,可没有证据的事情,也不能在二位面前乱说,我就又派人去盯着齐光耀,还真有了发现,齐光耀跟这赵春莲关系是真的不一般!” “两人不仅偶尔私下偷偷出门闲逛,言行举止跟普通小夫妻无异,甚至两人来往的信件,也被我拦住了,里面的话……秦夫人也都看见了,到底是什么关系,不用我多说。” 秦夫人挑眉:“既然如此,我倒是得感谢你了,不过你若真是好心,会将这信件拿出来跟我做交易?” 姬婳苦笑一声:“婳儿也是没法子,婳儿跟秦夫人还有秦小姐都没什么交情,贸然说有齐光耀私通的证据,秦夫人恐怕也不一定会信吧?” “倒不如说是要做交易,至少有所图,秦夫人能搭理我,且我正好又需要人帮我做些事,正好秦夫人合适,这才会有今日这么一出。” “当然,即便是秦夫人不答应做交易,我也会把这些证据拿给秦夫人,还是那句话,同为女子,兔死狐悲罢了,秦夫人还有什么疑问吗?” 秦夫人盯着姬婳看了好一会儿,对上那双清亮亮的眼睛,心里的怀疑和不悦少了几分。 她语带笑意道:“你跟你母亲还真是像。” 姬婳挑眉问:“秦夫人认识我母亲?” 秦夫人摇了摇头:“说过话,但不熟,你母亲看着让人亲近,但其实不太好说话,心里跟别人有距离……算了,不说这个了。” 秦夫人将那些信收好放进袖子,面带微笑对姬婳诚恳道。 “你这次算是救了我女儿一命,你想要什么?今天我做的这些,根本不足以抵偿你的这份人情。” 姬婳并不意外,她知道秦夫人是个爱恨分明的人,想了想就开口道。 “我没什么希望秦夫人做的,不过若可以,希望秦将军除非性命攸关,其他时候,都不要站队轩王。” “当然,若愿意支持太子殿下,是最好的,可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我也不好强求。” 上辈子,秦将军态度一直很坚定,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过支持轩王还是太子。 只不过秦夫人无论是轩王还是太子,两边态度都很暧昧。 姬婳也不确定他们想做什么。 将军府算是墙头草,不像自己父亲,那是坚决表示自己只忠于皇上,是坚决明了的中立派。 这辈子自己想对付轩王,那自然不能让将军府这座大山靠过去。 秦夫人似笑非笑:“你这还没嫁给太子,就开始替太子谋划了?” 姬婳无奈表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党争的结局很残酷,成王败寇,失败的代价我承担不起,可皇上有旨,我不得不入局。” “我没别的心思,只是想活着,也不想让父亲陷入这种被迫局面,若非要争的话,我自然是希望太子赢的!” 姬婳这话说的真诚。 秦夫人也跟着叹气:“你说的对,有些事,不得不考虑了。好吧,我答应你,只要我们将军府没到性命攸关的时候,我们绝对不会支持轩王!” 姬婳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个意外之喜,脸上笑容放大:“多谢秦夫人!” …… 凌墨轩回来的时候,憋了一肚子的气。 主要是虽然他觉得姬舒兰都是在胡言乱语,但又不得不在意。 他是真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需不需要再斟酌一番再行动? 可是想到自己之前失利的两次计划,凌墨轩迫切的希望能成功一次。 总不能凌御钊每次都能躲过去! 这种想法在凌墨轩再次面对凌御钊的时候,彻底坚定了。 他直接快步上前,到了凌御钊跟前道。 “皇兄,光看这些人赛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咱们兄弟俩赛一场,你觉得如何?” 心里一个咯噔,凌御钊立刻想起姬婳方才的警告,还真让她给说中了! 凌墨轩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难道凌墨轩真打算在今天对自己动手?还是在马匹上动手…… 凌御钊脑海里有各种念头划过,最后决定应战,目光直视凌墨轩的眼睛,笑。 “既然皇弟都邀请了,那为兄自然是要陪你赛一场的,只不过既是赛马,自然有输有赢,皇弟要是输了,可别回头找我哭。” 凌墨轩冷笑一声:“皇兄未免太自信了些,还没开始呢,皇兄就笃定自己会赢?” 凌御钊看着凌墨轩挑眉。 “我也不止赢了你一次了,不是吗?” 这话意有所指,凌墨轩心里一突,不免想起前两次陷害凌御钊都失败的结果。 凌御钊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凌墨轩有心试探,可凌御钊却并不与他纠缠,而是看向不远处的马厩。 “既然说定了,那不如先选马吧。” 凌墨轩无奈,只能顺着说。 “是我开口邀请的,长者为先,太子先选吧。” 说完,就招手让身边侍卫把这事儿通知下去。 女宾区男宾区都知道了太子要跟轩王赛一场的消息,纷纷好奇的看了过来。 谁不知道这两位针锋相对的关系? 如今又在赛马场上争高低,也不知道谁会赢,这可不像是在台下比拼两方势力,这是两位殿下实打实的针锋相对! 赢了的那个,或许不会有什么太多实质性的加持,但输的那个肯定是会丢脸的。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 大家的眼中更是多了几分热切。 这赛马,第一步就是要选马匹,能进入这皇家赛马场的,自然都是最好的马。 但这最好的马也分高低。 就要看二位的眼光了。 二十几个马夫各自牵着一匹马上了场,在场的都是达官显贵,也是有些见识的,看得出来这些都是顶顶好的马。 第63章 比马还是比人 不免开始议论轩王跟太子会选哪匹马,这马选好了,跑起来更有胜算。 轩王并不在意这些人的议论,笑着对太子说道。 “太子殿下先选吧,这些可都是顶顶好的上品马,不管是哪一匹被太子选中,都是马的荣幸。” 难得凌墨轩言语中居然还带着一丝恭维,即便是假的,也实为难得。 凌御钊看了他一眼,随即扫了一圈那些上等马,眼中并无波澜,然后做出了一个出乎众人意料的决定。 “这些我都不要!” 轩王神色一僵,眼神微闪,在众人低声窃窃私语之下,做了一次他们的嘴巴,好奇问道。 “太子是看不上这些吗?还是想骑自己的马?虽说骑自己的马也行,毕竟您是太子殿下,但赛马场上的规矩是……” “放心!我也不要自己的马!” 凌御钊开口打断凌墨轩这意有所指的话,一本正经的说道。 “赛马,听着好像就是看谁的马跑得快,但本宫却觉得,这赛马比的是人,谁的御马术好,谁的马就跑得快,不管这马是上等马还是下等马。” 说完,凌御钊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径直走向第二排。 最前面的一批是上等马。 排在上等马后面的则是二等马,也就是各方面都比不上上等马的次一品的马。 当然,比起寻常的马肯定也是要优越不少的。 可堂堂太子放着上等马不要,非要去选二等马……这实在出人意料。 凌御钊根本没在意众人神色各异的脸,直接走到一匹平平无奇的枣红马跟前,拍了拍枣红马的下巴。 那枣红马亲昵的在凌御钊手上蹭了蹭,凌御钊看起来十分满意,看着凌墨轩脸色有些僵硬的表情,笑了笑。 “本宫选好了,就要这一匹。” 凌墨轩却有些急了,怎么又是这样? 他快步上前劝道。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肯定得配上等马,这枣红马这品相就一般,实在配不上太子殿下的身份,不如换一匹?” 凌御钊挑眉道:“本宫既然选了它,那它自然配得上,轩王还是别废话了,赶紧选吧,别让大家等急了!” 凌墨轩抿了抿唇。 凌御钊的选择,完全出乎了凌墨轩的预料。 如此一来,他的计划岂不是要凭空生出许多波折? 他要想到很多,可能都没想到凌御钊会直接抛弃所有上等马,选了一批枣红马,心中有气,又不甘心,于是开始垂死挣扎。 “太子殿下选了这么一匹二等马,皇弟要是选了上等马,别人会说我胜之不武的。” 凌御钊笑容自信,口吻理所当然。 “我方才说了,赛马听着是赛马,但实际比的是骑手的能力,上等马本就是马品中最优越的品种,哪怕是个御马术稀烂的人上去,这上等马依旧能跑得快。” “可这样一来,到底是比的人,还是比的马,这荣耀到底是归马,还是归人呢?” 说话间,凌御钊摸了摸枣红马的棕毛笑道。 “赛马场上若是看马,那自然是挑一匹好马,若看的是人,那自然是要挑一匹不那么出众的马,搏一个出人意料的结果。” “选了好马之后,那就喧宾夺主了,轩王你说呢?” 这话一出,是在暗示凌墨轩: 你要是选了上等马,即便是跑赢了,那也是马的功劳,不是你的功劳。 若想跟我公平较量,那就跟我一样选一批二等马,这样赢了,才算是你本人赢了我。 凌墨轩暗暗咬了咬后槽牙。 虽然心里很不高兴凌御钊说的这番话,但偏偏人家说的有道理。 女宾区男宾区里也有不少人开始议论,大家觉得凌御钊说的很有道理。 “太子殿下说的是啊,这赛马虽说带了一个马字,但实际看的还是人,这上等马本就跑得快,谁骑上去,那都不影响,到最后即便是跑赢了,那也是马的功劳,跟人有什么关系?” “是啊,要我说,还是得选一匹普通点的,这样就完全看骑马之人的能力了,真没想到,太子殿下能把事情看得这么透彻。” “那是!要不太子怎么能是太子呢?说起来,还是皇后娘娘教的好!” 除了夸奖和中立评价的,还有一些人在小声议论轩王是不是不敢比。 “轩王怎么这么执着于上等马?不会是怕了吧?难道觉得自己骑术比不上太子?就想挑一匹好马来赢过太子?” “可是即便是赢了,那也只能说他挑马的眼光好,又不能说明他本身骑术比太子厉害。”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知人善用,也是一种本事,知马擅骑,也是一种本事,轩王若能挑一匹最好的上等马,赢了太子殿下,那就是他的本事。” “那怎么能一样?今日是赛马比赛,真正厉害的人,那得在各种场合都能赢,今日是有的挑,轩王有机会挑一匹上等马,有机会搏一个头名,可要是没有选择呢?难道就低头认输吗?” “这倒也是,真正厉害的,还是自身的本领,跟外物有关系,但却不是决定性的关系,还是太子殿下看的透彻,轩王有些太依赖于外物了,或许他对自己的本事没那么自信吧……” 眼看着议论声逐渐有了偏向。 凌墨轩心里恼怒,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否则有失身份。 看来只能见机行事了…… 于是无奈一笑:“好吧,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执着于上等马。” “太子殿下说的对,这上等马即便是跑赢了,那也是马儿的功劳,跟骑马的人无关,那我也选一匹吧。” 说完也上前挑了一番,选中了一匹毛色黑亮的黑马。 凌墨轩笑眯眯的看着凌御钊道。 “希望这马能带给我好运,让我也成为赢了太子的黑马。” 凌御钊轻笑一声,直接牵着枣红马去了赛场起点。 “皇弟跟我比赛,还把希望寄托在一匹马上,可见我是赢定了。” 凌墨轩表情一僵,只觉凌御钊这装腔作势的模样讨厌的很! 好,让你狂,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心中这么想着,凌墨轩也牵着马往赛场起点去了。 第64章 再被训 路过一个马夫时,不动声色的给了他一个眼神。 马夫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随即再次垂首,恢复了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 “你给我站这儿!你方才过去干什么?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众目睽睽之下跑到男宾区去。” “你知道那些夫人小姐笑话你的时候,我这个当娘的有多丢人吗?我还得想尽法子替你打圆场,人家都把我当笑话看了,你还真是给我长脸!” 柳轻梅把姬舒兰带到隐蔽处,毫不客气的教训起来。 姬舒兰心里委屈,方才被爹教训了一顿,现在又被娘教训了一顿。 她自觉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毕竟那姓孟的都能干的事,自己凭什么不能干? 而且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目标不好吗? 想到这里,姬舒兰有了个为自己开脱的点子,她撅着嘴对着柳轻梅说道。 “娘,我就是觉得孟国公夫人那样挺好的,围在孟夫人身边的那些人不都是在巴结她吗?这说明孟夫人有本事啊!” “她的本事,不靠母家,也不靠夫家,靠她自己!这说明女子即便是嫁了人,也能靠自己争地位,我想着爹偏心姬婳,娘你又是后宅主母,我出嫁了之后,也帮不了我什么。” 姬舒兰哼唧起来。 “我就想着也学孟夫人那样,靠自己在夫家争取地位,所以才去找轩王殿下说两句话,也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 “我只是在证明自己的能力,要是轩王在我嫁给他之前,就知道我有本事,那我嫁过去之后,他只会更加敬重我!” 柳轻梅听着女儿的话,心头一凉,担忧问道。 “你说什么了?我不是让你别乱说话吗?你不会……”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柳轻梅警惕的四下张望了一番,压低声音凑近几分问道。 “你知道说错话的后果吗?我的话你当耳旁风了是吧?” 姬舒兰早就知道母亲会发火,但她从看见孟国公夫人被恭维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决定,她要靠自己在轩王面前争地位! 因此,即便面上做出一副害怕心虚的模样,但心里却不以为意。 母亲到底只是后宅妇人,没什么见识,自己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上辈子见识过的事情,可比母亲多多了。 母亲是为自己好。 但母亲的见识就那么多,根本帮不了自己什么,倒不如相信自己。 自己能凭自己的本事趟出一条路来! 人家孟国公夫人还没有她这本事呢,都能得到那么多夫人小姐的崇拜,能得到孟国公的敬重,自己凭什么不行? 思及此,姬舒兰准备先稳住母亲。 反正今天一过,轩王就会对她刮目相看,到时候事实胜于雄辩,母亲也肯定会改变她的看法。 于是姬舒兰放缓声音说道。 “娘,我知道我错了,我没说别的,我就是去找轩王殿下说两句话而已,不该说的我都没说,我又不傻。” 柳轻梅将信将疑。 “好!赛起来!” “太子一定赢!” “轩王挑的马看着就跑得快!” 就在此时,马场上响起一阵阵的欢呼声,一下子将母女俩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住了。 姬舒兰越过母亲看了过去,当即眼前一亮。 “娘!是轩王!轩王上场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看看!” 说完不由分说提裙就跑,气的柳轻梅冷声呵斥:“规矩点!跑什么跑?” 姬舒兰没有回头,但动作确实放缓了些,从小跑改成了快走。 柳轻梅心里有气,可她也想瞧瞧那热闹是什么,于是便带人也一同回到了女宾区。 母女俩相继落座,周围的夫人小姐们却没人关注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赛马场上。 此时气宇轩昂的太子已经翻身上了马。 轩王也不遑多让。 二人气场都很强。 不过就是对视了一眼,旁边看戏的男女都能感受到浓浓的剑拔弩张的气氛。 柳轻梅看见轩王好像是要跟太子比赛并不意外,两人不一直都是这样针尖对麦芒吗? 不过她确实希望轩王赢。 毕竟轩王日后可是自己的女婿,轩王的风头,永远都会汇集到自己女儿头上。 夫妻就是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然,这是在对外的情况下,对内的时候,还是要靠本事夺得更高的话语权。 只可惜,自己的女儿太傻。 根本不可能有这本事…… 想到这些,柳轻梅就不免担忧。 女儿方才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诓她,万一真的在轩王面前说了什么,那可如何是好? 姬舒兰的视线原本一直都在轩王的脸上,激动过后理智回归,注意力放在了凌御钊和轩王骑的马上,然后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小声嘀咕疑惑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黑马?上辈子不是两匹白马吗?” “什么两匹白马?”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疑问。 姬舒兰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身,就瞧见姬婳一脸疑惑的样子。 见姬舒兰看过来,姬婳还笑着又问了一遍:“妹妹方才说什么两匹白马?要不解释一下?” 姬舒兰恼羞成怒,哼了一声。 “姐姐还真是好教养,居然偷听别人讲话!” 姬婳并不生气,淡淡的。 “这里又不是你的院子,你自己把话说出口,正好被我听见了,这怎么能算是偷听呢?你要是不想让别人知道,那就闭嘴!” 说罢,姬婳的目光锁定在场上的凌御钊身上,故意对着姬舒兰道。 “太子的马一看就厉害,当然,太子本人更厉害,这场赛马局,太子肯定会胜!” 姬舒兰早就知道结局,待会儿的场面,姬婳肯定会吓死。 不过她实在很好奇,姬婳到底哪来的自信,如此坚信太子会赢,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知道太子会赢?万一是轩王殿下赢了呢?再说了,轩王殿下也不差,在我看来,轩王殿下才是最厉害的!” 姬婳开口嘲讽道。 “妹妹还真是对轩王情根深重,不过这样的盲目相信可不妥,我说太子会赢,那是因为他自己有本事。” “轩王的本事有几分我不知道,但肯定比不了太子,毕竟太子可是皇后娘娘教出来的,母亲厉害,所以儿子也厉害,这就是我的评判。” 第65章 并驾齐驱 姬舒兰气的想反驳。 可想到轩王的母妃静妃都已经没了,拿这个根本没法子把姬婳压下去。 左思右想也找不出更好的反驳,姬舒兰只能咬牙。 “你根本就不懂!反正我知道,轩王一定会赢,轩王才是最厉害的!太子倒不是不厉害,只不过关键时刻没有轩王殿下稳得住!” 姐妹两人你争我吵,落在别人的耳朵里,只觉得二人是在为各自的未婚夫加油鼓劲儿,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毕竟可是自己未来生活的倚仗。 自然是盼着自己的倚仗能赢了。 “皇兄待会儿可要坐稳了,这二等马到底比不上上等马,若突然在跑的时候发了脾气撂撅子,把皇兄给摔到了就不好了。” 轩王笑里藏刀,对凌御钊说着挖苦的话。 凌御钊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凌墨轩胯下的黑马,反唇相讥。 “皇弟有这个功夫担心为兄,倒不如好好适应适应这二等马,而且还是积点口德的好,皇弟只看得上上等马。” “可万物皆有灵,你如此瞧不上这黑马,万一这黑马中途使些绊子,皇弟恐怕就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大脸了!” 就在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候,两个马夫也各自把两人的马都检查了一遍。 其中一个络腮胡子不动声色的在两匹马的鼻孔上拍了拍,仿佛亲昵的爱抚。 紧接着,就恭敬的将缰绳递到了二人手中,才默默的退了下去。 “准备!” 一个下人站在巨大的铜锣旁高声喊了一声。 一时间,女宾区男宾区,无数张眼睛齐刷刷地朝着起点处的凌御钊跟凌墨轩望了过去,心里都十分的紧张。 “跑!” 随着那举着锤子的下人高声一喊。 且伴随着“铛”的一声铜锣响。 场上的两匹马在凌御钊跟凌墨轩的鞭子挥下之后,嘶鸣一声。 然后便如离弦的箭,飞速朝前方奔去。 不愧是精挑细选的马, 跑起来就是快! 一黑一红两匹马跑的不相上下,马上的凌御钊跟凌墨轩,时不时的传来轻呵声。 女宾区男宾区两边的人各自沸腾。 “好!快快快!” “天哪,居然是并驾齐驱,不愧是皇子,就是厉害。” “那两匹马还真跑出了跟上等马一样的速度,太子殿下说的对,赛马赛的是人,可不能让马喧宾夺主,这马要是换了旁人来骑,肯定跑不了这么快!” “那可不?太子殿下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是男宾区的议论声。 而另一边女宾区。 姬舒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场中狂奔的两匹马,嘴里忍不住喃喃自语。 “快摔,快摔,快摔!” 可惜,场中的情况并没有如姬舒兰所期望的那般发生,两匹马都稳稳的跑着,且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时而是凌御钊领先,时而又是凌墨轩领先,但总体保持并驾齐驱的状态。 姬舒兰看得心里着急。 怎么会这样? 这跟上辈子的不一样。 她虽然不是特别细心的人,但也大概记得,两人的角逐很快分出胜负,不至于跑这么久。 眼看着凌御钊跟凌墨轩又过了起点线。 这一圈,是最后一圈了,要是凌御钊再没有摔下来的话,那…… 姬舒兰心里一沉,凌御钊若没有如她料想的那般从马上摔下来,那她的预测就不准了,轩王也不会再相信她了。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情况跟上辈子发生的不一样。 若这次不一样,那下次呢? 到底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还是有什么原因导致了今天情况的变化。 若是这样,自己想倚仗上辈子的记忆翻身的希望,不就没了? 此刻所有人都不如姬舒兰心慌。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嘴里一直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场上狂奔的两匹马、以及马上的两个天之骄子身上,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姬舒兰的异样。 但姬婳可是时时刻刻关注着姬舒兰。 自然也听见了姬舒兰的喃喃自语,嘴角微勾。 且看着吧,这还只是第一次呢! 场上两人已经跑过半圈,马上就要冲刺了,可就在这时,意外出现! “咻——” 不知从哪儿传出了一声口哨声。 大部分的人都沉浸在看赛马的热情里,没有人注意到,但姬婳却眉头一皱。 因为那口哨声响起后,凌御钊的枣红马突然就放缓了速度,最后居然直接停了下来,就卡在马上就要冲刺的半路。 停下来就算了,还在原地打转。 女宾区男宾区传来哗然声。 “怎么会这样?太子殿下的马怎么不跑了?” “还跑什么跑?太子殿下快摔下来了!还不赶紧让人去把那匹马控制住!” 有人这么提议,也立刻有反应过来的。 马夫们一脸紧张,要上前接人。 太子殿下要是从马上摔下来,他们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呀! 可还没等这些马夫靠近,凌御钊大吼一声。 “别过来!本宫能控制住!” 只见凌御钊眉头紧锁,神情严肃。 大家都只当太子是要维持脸面,马夫们也不敢上前,虽然担心太子被摔,但也担心伤了太子的颜面啊,最后还是默默的退下了。 而此时一马当先的凌墨轩抽空回头看了一眼狼狈的太子,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随即转过头,看着距离只有几丈远的终点,眼底终于出现了一抹痛快之色。 马上就要到了! 这次他赢了! 而迎接凌御钊的,可不仅是丢脸,还有…… “唳——” 一记鸟叫声突然从头顶传来,打断了凌墨轩的思绪。 凌墨轩皱了皱眉,抬头望去,只见高空飞过一只不知名的鸟。 凌墨轩没有在意,只继续夹着马腹狂奔,可他却没有注意到,他胯下的黑马眼睛在听见那声鸟叫时,几乎是瞬间充了血。 黑马的眼睛变成红色,眼看着距离终点只有一丈远的时候,黑马突然一阵嘶鸣,高高撩起前蹄,马身几乎快要崩成一条直线。 凌墨轩毫无准备之下,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这完全是在预料之外,凌墨轩慌神的功夫,已经重重栽在地上。 “唔!” 后背狠狠砸在地上,一时气血翻涌,剧烈咳嗽起来。 第66章 黑马疯了 可还没完—— 他睁眼就瞧见那黑马撂起的长蹄,朝着自己踩了下来。 糟糕! 凌墨轩惊怒交加,可只来得及往左翻滚。 马蹄落下,险之又险踩在了凌墨轩腿旁的地上,相隔只有一寸距离! 凌墨轩呼吸急促,又惊又怒的喊道。 “来人!赶紧把这马给我拉下去!来人!来人!都死了吗!快来人!” 凌墨轩喊的撕心裂肺,完全没有了作为皇子的仪态和所谓的风度。 马夫们从四面八方扑了上来,但那发狂的黑马却在原地踏步,跳来跳去的,根本没有人敢靠近。 即便是悍不畏死的冲上去,恐怕也只会死在马蹄之下,完全解救不了凌墨轩。 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凌墨轩想跑,但马蹄不断的抬起落下,凌墨轩逃无可逃,狼狈的在地上打着滚,身上沾满了尘土,头发也乱糟糟的,场面令人揪心。 凌墨轩完全冷静不下来,他瞅准一个机会,见黑马又抬起前蹄,连滚带爬起身就要跑,可谁知那马却像是疯了一样,朝他追来。 “啊!” 一声惨叫,同时只听“咔嚓”一声,血花飞溅,那黑马的前蹄重重的踏在了凌墨轩的双腿膝盖窝上。 还不等凌墨轩从剧痛中反应过来,马蹄再次高高扬起,又重重的才在了凌墨轩的大腿上。 “啊!”又是一阵惨叫。 就在这时,一个络腮胡子马夫瞅准机会,牵住了黑马的缰绳,改变了马儿的方向,然后重重一鞭子打在了马的屁股上。 马儿在剧痛之下,朝着长空嘶鸣一声,然后大脑袋左晃右晃,居然挣脱了缰绳,直接朝着远处跑去。 对上那双红彤彤的马眼,路过的马夫下人纷纷避让,生怕被这疯马冲撞到。 而那络腮胡子马夫手中缰绳一断,也重重地扑倒在地,随即大喊一声。 “小人这就去追疯马!定不让这伤了轩王殿下的罪魁祸首逃跑!” 说完,脚下一溜烟的追了出去。 在场的人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这马夫有什么不对劲,注意力全在凌墨轩的身上。 此时的轩王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两条腿血肉模糊,骨头都戳出来了。 不管是女宾区还是男宾区,大家脸色都很难看,场面实在是太惨烈了。 “轩王殿下!” 姬舒兰惊呼出声,脸色惨白,飞快地从女宾区跑了下去。 姬婳也一脸惊讶:“怎么会这样?那匹黑马怎么突然疯了?太可怕了!” 说话间,也装作十分担心的跟着姬舒兰一道过去,不过她去的方向却不是轩王的方向,而是朝着已经控制住枣红马的凌御钊而去。 凑到近前,姬婳一脸关心的问道。 “太子殿下,你没事吧?” 凌御钊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了顾梓睿,表情一言难尽,眼神意味深长的盯着姬婳摇了摇头。 “本宫没事,但轩王似乎伤的不轻。” 姬婳朝那边看了一眼,脸上的关心透着敷衍:“确实可怜,不过还好太子殿下没事,臣女就放心了。” 凌御钊挑了挑眉,盯着姬婳看了好一会儿。 顾梓睿将那枣红马交给马夫后便追了过来,一脸担心的将太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这才松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幸好你没事儿。” 说完看向姬婳,正准备抬手作揖的时候,被姬婳打断。 “顾大人!今天这都是意外,还好太子没事,但轩王伤的太重了,咱们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 顾梓睿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差点闯祸了! 今天这事儿,不可谓不小,轩王伤成那样,自己要是在这时感谢姬婳,万一让人联想到什么怎么办? 虽然他也很怀疑姬婳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还有那马是怎么疯的? 可眼下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 人多口杂的,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 于是姬婳一提议,他便点了点头,一行三人便朝着轩王的方向去了。 凌墨轩周围围了不少人,女眷们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女宾区。 只有那些朝中大臣们公子们围了过来,却也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影响了太医的救治。 那太医额头满是细汗,哆哆嗦嗦的检查着轩王腿上的伤,看见那骨头都戳了出来,只觉得眼前一黑。 太医站起来说道:“这,这里不好处理,赶紧赶紧抬走,抬去太医院治疗!” 太医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想着另外一回事。 自己一个人要是第一时间救治轩王,轩王出了什么意外,他承担不起。 带回太医院,真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大家一起承担责任,当然,也是因为人多力量大,至少大家一起商量对策,能更好的救治。 众人不知道太医所想,纷纷让开,同时找来了软塌。 太医指挥着几个侍卫把轩王放了上去。 挪动的时候,轩王的痛呼声再次响起。 “怎么了?轩王没事吧!” 就在这时,太子的声音响起,看见趴在软榻上狼狈的凌墨轩,一脸的关切。 凌墨轩看见凌御钊,却直接发了疯。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我!” 凌御钊眉头紧锁,语气严肃。 “轩王!说话还是注意这些,本宫看你伤势过重,不与你计较,现在你得赶紧去治伤。” 轩王疼得倒抽一口凉气,眼睛发红的瞪着凌御钊,冷笑一声。 “太子殿下当然不会承认,但这件事没完……啊!混账轻点!” 情绪激动下,凌墨轩又扯到了伤处,再次痛呼一声,立刻张口骂人。 “轩王殿下!你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一道急切的声音突然响起。 原来是方才人群让开了过道,姬舒兰抓住时机跑了进来。 她早就来了,但被人群堵在外面,根本进不去,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这才能往里挤。 她一心都记挂着轩王的情况,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脚下突然伸出来的一条腿。 于是在她快要靠近凌墨轩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姬舒兰“啊!”了一声,就这么直挺挺的朝着凌墨轩扑了过去。 在场人都齐齐到吹口凉气—— “糟了!” “啊!” 凌墨轩又是一声激烈的惨叫。 第67章 伤上加伤 姬舒兰也在同一时间扑到了轩王的身上,偏偏好巧不巧上半身直接压在了轩王的伤腿上。 场面十分惨烈。 轩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一巴掌就将姬舒兰给扇了下去。 “啪!” “滚开!” 姬舒兰被大力扇倒在地,形容狼狈,顶着脸上的红肿,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衣襟上的血。 抬头对上轩王杀人般的目光,此时都顾不上委屈,惊恐的说道。 “轩王殿下,兰儿,兰儿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凌墨轩愤怒的瞪着姬舒兰,伸手指着她,气得半天说不出话:“你!你!” 围观人齐齐的咽了咽口水。 姬婳看了一眼夏栀。 夏栀连忙低下头,吐了吐舌头。 姬婳无奈一笑,朝自己身后使了个眼色,夏栀便快速躲到姬婳后面。 姬婳则是快步上前,一脸焦急的把姬舒兰从地上扶了起来。 “妹妹这是做什么?没看见轩王身上有伤吗?怎么能这么不小心?要是加重了轩王殿下的伤情可怎么办?” “轩王殿下伤的是腿,要是落下了什么后遗症……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怎么这么毛毛躁躁的。” 姬婳话说一半,但未尽之言,大家都能听出来。 这话无疑是在拱火。 可偏偏此时失去理智的凌墨轩根本听不出来,也或许是根本就没有闲情雅致去在意。 一听见自己的伤势可能加重,还可能落下后遗症,凌墨轩的怒火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你这个贱人!谁让你来的!” 姬舒兰被骂,气呼呼的甩开了姬婳的手。 可此时她没有更多余的精力去管姬婳,只想着挽回轩王的心,红着眼圈说道。 “轩王殿下,兰儿不是故意的,兰儿错了,兰儿就是太着急。” 姬婳却在这时再次拉住了姬舒兰的手,无奈。 “好了好了,兰儿,姐姐知道你担心轩王,可还是先让轩王去治伤吧。” “这可耽误不得,要是耽误了伤情就不好了,咱们赶紧让开吧。” 姬婳越是想拉着姬舒兰离开,姬舒兰越是觉得事情有古怪。 情急之下,她只能想到姬婳是想借此机会离间她和轩王殿下。 自己才得罪了轩王殿下,怎么能走?这要是走了,万一姬婳又在轩王面前胡说八道,自己嫁到轩王府上去,还有好日子过吗? 姬舒兰自觉思维敏捷,想到了要害,一把推开姬婳:“滚开!要你管!” 姬婳一时不察,往后摔去。 凌御钊皱了皱眉,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姬婳的腰。 姬婳这才将将站稳,却没回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姬舒兰:“妹妹你……” 姬舒兰却朝她冷哼一声。 “要你管!这是我跟轩王殿下的事,谁要你假好心?” 说话间,又朝着凌墨轩的方向走去。 可因为太生气,没有注意脚下,这次是真的自己摔了过去,又是一阵惨叫。 “啊!贱人!” 凌墨轩疼的脸白了。 围观众人额头都渗出了汗,惊恐地盯着连闯两次祸的姬舒兰。 姬舒兰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又害了轩王,手忙脚乱的就要起来。 这一慌乱,又用手撑了几下凌墨轩的伤处,凌墨轩疼得眼皮狂跳,一把揪住了姬舒兰的衣襟,重重的将人惯在地上。 “贱人!离本王远一点!” 此时姬文斌正好挤进人群,他是个文官,力气小再加上跑得慢,所以才姗姗来迟。 然后正好瞧见女儿被凌墨轩一把推倒在地,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 他来的晚,不知道姬舒兰做了什么。 只当是轩王受伤心情不好,女儿上前关心两句,这才被凌墨轩迁怒,张嘴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更先他一步。 “轩王殿下!” 姬婳快步上前,一边搀扶姬舒兰,一边对着轩王说道。 “轩王殿下怎么能打人?兰儿也是关心则乱,兰儿对殿下一往情深,在你们赛马的时候一直在喊轩王一定会赢,还说太子殿下会输。” “我知道轩王殿下受了伤,心情不好,但说到底,不都是殿下自己骑术不精,这才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吗?毕竟太子殿下方才的马也出了问题,但太子殿下就能把马控制住。” 姬婳说的义正言辞,抑扬顿挫。 “这也就算了,轩王殿下毕竟受了伤,心情不好,可以体谅,可你即便受了伤,不领我妹妹的情,也不能打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妹妹是女子,也是你未来的王妃,那也是要脸的!” 姬婳这明显带着指责的话语一出,在场的人又齐刷刷的倒出一口凉气。 一些眼尖发现姬文斌已经过来了的人,都纷纷朝着姬文斌投去佩服的眼神。 不愧是丞相教出的女儿! 一个比一个厉害! 姬文斌知道的情况有限。 他只知道自己小女儿被轩王迁怒,当众推倒,实在伤了女儿家的颜面。 这本就是轩王的错,而自己大女儿不计前嫌,跑出来维护妹妹,这是姐妹情深。 因此并不觉得姬婳说错了,不过到底知道身份,姬文斌也是有分寸的,于是连忙站出来佯怒道。 “姬婳!说什么呢?赶紧给轩王殿下道歉!” 姬婳像是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见父亲,表情有些羞愧,但又透着一丝倔强。 “父亲,女儿只是……” “行了!别说了!赶紧给轩王殿下道歉,轩王殿下就是一时情急,又不是故意的,你赶紧给殿下道歉,轩王男子汉大丈夫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 这话好像是在训斥姬婳,让她主动低头,给轩王一个台阶。 但实际上,话里话外又都在替女儿考虑,什么叫做男子汉大丈夫,不会跟你一般见识? 这不就是给轩王扣上一顶高帽子,把他高高架了起来—— 都说你是男子汉了,你要是跟我女儿一般见识,那你就是个斤斤计较叫小肚鸡肠的人。 不愧是丞相。 深谙语言的艺术! 凌墨轩被这父女俩一唱一和气得不轻,但心里却在想别的事。 姬婳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姬舒兰一直说自己会赢,还如此笃定,到底倚仗的什么? 思及此,凌墨轩又不由自觉地想起赛马之前姬舒兰对自己说的话—— 第68章 扫把星 这女人可是说过,太子会从马上摔下来,会摔断双腿。 可事实却是自己从马上掉下来! 这么一想,凌墨轩的思绪就控制不住了,又联想到上次湖中宴的时候,姬舒兰也是在自己计划之前突然跳出来,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让一场棋局出了问题,让姬婳和凌御钊得以提前离席,然后,后面的一切,都跟他计划的背道而驰…… 凌墨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目光森然的盯着姬舒兰。 自己的计划,绝对完美无缺,在实行前,可是推敲了无数遍,可都出现了问题。 而两次计划失败, 都有姬舒兰的身影! 凌墨轩并不觉得姬舒兰有本事破坏自己的计划,至少她没那个脑子。 可两次失败,都是因为姬舒兰提前自作聪明做了些事情…… 凌墨轩不得不多想。 他不相信姬舒兰有那个本事,靠脑子破坏自己的计划,对方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那只能是另外一种可能了—— 姬舒兰就是个扫把星! 姬舒兰自己不也说她会做梦吗? 这普通人,怎么可能会做奇奇怪怪的预知梦? 这姬舒兰要不是扫把星转世,自己会被牵连倒霉两次吗? 想到对方有可能是扫把星转世,专门来克自己的,凌墨轩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太医此时适时道:“别耽误了!还是赶紧送轩王殿下回去吧,这病情耽误不得!” 大家像是才回过神。 侍卫们赶紧出手,抬着软榻离开了。 姬婳嘴角微微上扬,不过很快就落了回去。 姬文斌的声音响起。 “你们都给我回去!” 黑着脸,似乎很是生气。 姬婳对着凌御钊点了点头,算是告辞,又叫上柳依依夏栀,跟着姬文斌走了。 看着身旁脸色苍白,走路跟游魂似的姬舒兰,姬婳心情大好,心里不由得感叹起酒青的本事,自己都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动的手。 当然,可以肯定的是。 那匹黑马绝对是有问题的! 也不知道酒青是怎么下的手,不愧是容盟主的手下,果真厉害! …… 马车上的气氛格外沉默。 柳轻梅有几次都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可是姬文斌一个冷酷的眼神扫过来,就立刻把嘴闭上了。 柳轻梅瞪了不争气的女儿一眼。 跟女儿蔫头大脑的模样比起来,姬婳则是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柳轻梅心中懊恼。 她就算是再蠢,如今也明白了。 今天闹这么一出又一出的,姬婳肯定功不可没! 可恨自己生的这个蠢丫头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还没想明白呢。 只可惜,现在她还问不出什么,只能找姬婳秋后算账了。 回了丞相府,柳轻梅却连姬文斌的院子都不能进,直接被姬文斌的护卫挡在外面。 姬文斌自己带着两个女儿进去了。 “老爷!兰儿不懂事,您别教训的太狠了,都是我没有把她教好!” 柳轻梅看着女儿被带进去的背影,心里担忧的很,嘴上说着求情的话,同时还不忘叮嘱姬舒兰。 “兰儿!你这丫头,待会好好认错,别惹你父亲不高兴!” 姬舒兰却连头都没回。 最后书房的门被关上了,柳轻梅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只能站在外面等着。 …… “给我跪下!” 进了书房,姬文斌猛地回头瞪着姬舒兰,指着地上吼了一句。 姬舒兰吓了一跳,抬头对上父亲那罕见严肃的眼神,纵使心中不服气,可她也知道自己今天闯了大祸,老老实实的跪下了。 不过膝盖才沾地,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姬婳。 “姐姐不赶紧跪下吗?没听见父亲说什么?” 姬婳一脸愧疚,没有反驳姬舒兰,老老实实的站在旁边,也准备跪下。 却被姬文斌喊了一声。 “婳儿不必跪!你在旁边站着就是。” 姬婳一脸感动,却没有立刻往旁边站,而是一脸愧疚。 “父亲,还是让婳儿跪吧,妹妹变成这个样子,我也有责任,我是姐姐,今天这种场合,我该好好看着她的,但我没有看住,是我失责了。” 说话间就要跪,却被姬文斌一把扶住。 姬文斌看着大女儿的神色,心里满意,显然,姬婳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姬文斌虽然作风有些古板,但也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并不迂腐。 大女儿懂得反省自己,且知错就认,这是好事,让她跟着闯祸的小女儿一起跪,这不是寒了大女儿的心吗? 也显不出他治家有方! 于是姬文斌劝:“行了,你也别太自责,非要说失责,也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管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再往下算,那也是她母亲没管好,跟你这个姐姐着实扯不上什么关系。” 姬婳似乎是把姬文斌的话听了进去,一脸的感动。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姬舒兰,最后叹了一口气,还是乖巧的站在一边,没有跟着下跪。 姬舒兰则是气死了。 姬婳装模做样子的话,父亲居然信了! 姬舒兰咬着下唇站起来。 “爹偏心!你不让她跪,我也不跪!” 姬文斌气的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很是清脆。 从小到大,姬文斌就没对两个女儿动过手,这还是第一次。 姬舒兰直接愣住了,不敢置信的捂着脸看着爹,眼中慢慢的蓄满了泪,最后化成了泪珠滚落下来。 姬文斌却没有半分心软,严肃道:“闯了这么大的祸,还不知悔改!你闯的祸,你姐姐凭什么要跟着你一起受罚?” “她该做的已经做了,是你自己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回来还不知悔改!” 姬文斌气的胸脯起伏,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姬婳见状皱了皱眉,一脸关切地替姬文斌顺着背,语气这下是真的关心。 “父亲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兰儿这次确实冲动了些,但轩王没有当场追究,那就说明这件事情过去了,顶多是损了些名声。” “但过些日子兰儿就嫁出去了,等她成了轩王妃,有这个身份在,没人敢在背后嚼舌根子。” 姬文斌气顺了些,一脸欣慰的看着姬婳,嘴上夸:“你果然是最懂事的。” 第69章 回去面壁思过 说完,眼神冷淡的盯着姬舒兰,声音仿佛透着心灰意冷的无力。 “你若不服气,那就出去吧,也不必在我面前跪了,左右你觉得我这个爹是偏心的。” “过些日子你们都要嫁出去了,我也管不着你了,你若对我心里有恨,日后回来也不必跟我请安。” 这话说的着实让人害怕。 姬舒兰也顾不得什么,赶紧跪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眼圈红红,可怜兮兮的哽咽。 “爹我错了!兰儿说话不过脑子,兰儿不是故意的,求爹原谅兰儿!” “兰儿就是被吓坏了,兰儿再也不敢了……求爹别不要兰儿……呜呜呜……” 到底是自己的亲女儿,看她哭成了泪人,姬文斌心里也不好受。 可若再不管,以姬舒兰今日这言行举止,日后恐怕还要闯祸。 更不必说成了轩王妃再做出什么来,那丢的可就是轩王的脸。 轩王可不会像他这般好说话! 姬文斌无奈道。 “行了,你既认错,那爹就相信你一次,但要不要改,如何改,你给自己掂量,日后成了皇家宗妇,可再不能像今日这般任性。” “今日那么多人的目光下,轩王推了你,已经让你这未来轩王妃脸上无光,轩王作为男人,确实有失风度。” 姬文斌语重心长的劝诫。 “但人家是皇子,你跟轩王地位,到底是他高你低,成了夫妻,免不得是要受委屈的。” “你若日后想在王府有好日子过,等嫁过去,一定要低眉顺眼,小心求饶,总之,定是要让轩王原谅你今日的冒失,放下芥蒂,否则……” 否则如何? 姬文斌没有说,但姬舒兰心里清楚的很。 她今日虽不是故意的,但确确实实当众让轩王丢了脸,同时也要让自己丢了脸。 且她今日两次扑到轩王的伤口处,那地方伤的不轻,也不知道有没有加重伤势。 若是害的轩王有了后遗症…… 姬舒兰简直不敢往下想! 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姬婳眼神冷漠的看了姬舒兰好一会儿,到底是更心疼父亲的身体。 让姬舒兰在这里杵着,着实让人心烦,倒不如眼不见为净,于是姬婳道。 ”爹,兰儿已经知道错了,她今日受了这么多嘲笑,心里并不好受,要不还是让她回去歇着吧,你也得赶紧休息。” 姬婳言语中全是关切。 姬文斌也觉得心里堵,堵的实在是没力气再教训姬舒兰。 总归姬舒兰已经认了错,还算有救。 于是姬文斌就道:“行吧,你走吧,回你院子去面壁思过,好好想想自己都做错了哪些事。” “还有,出嫁之前都不许出门!好好在家里学规矩,算是父亲送你最后一件礼物。” 姬舒兰一开始听父亲要放自己走时,松了一口气。可听父亲又说出嫁之前不许出门,又很不满。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今日丢了这么大的脸,再过不到半个月,就要大婚了。 她出门也没法子挽回什么,平白让人看笑话,倒不如在府上呆着…… 于是姬舒兰最后一丝不满也没了,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 “兰儿知道了,兰儿这就回去面壁思过。” 就在这时,姬文斌对姬婳道。 “婳儿,你留下来陪爹说说话。” 姬舒兰动作一顿,回头瞪着姬婳。 姬婳看也没看她一眼,扶着姬文斌去椅子上坐下,神态自然的很。 姬舒兰轻轻哼了一声,到底不敢再说什么,提着裙摆出去了。 不过到门外站定,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姬婳转过头来跟她的视线对上,眼神依旧平静无波。 姬舒兰却依旧觉得怪怪的。 怕父亲催促,还是抬脚出了院子。 “兰儿!你总算是出来了!” 刚出院子门,母亲的声音便响起。 姬舒兰抬头就看见母亲担忧的神色,想到自己方才挨的一巴掌和跪下的难堪姿态,姬舒兰又委屈的哭了。 “怎么了这是?你爹骂你了?” 说话间,柳轻梅就去捧起兰儿的脸,然后清楚的看见兰儿脸颊上的巴掌印,柳眉倒竖。 “怎么回事?” 姬舒兰生怕引人注意,赶忙说道:“我,我没事,回去吧!” 说完,居然难得没找柳轻梅告状,而是快步朝自己院子走去。 柳轻梅倒是想闯进去问一问,可想到今日到底是自己女儿做错了事,实在没脸面,只能追着女儿问。 “到底怎么回事?你父亲打了你?是不是姬婳撺掇的?姬婳有没有挨打?姬婳怎么没出来?” 柳轻梅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姬舒兰听着有些不耐烦,她只想自己静一静,母亲还在这里问东问西! 姬舒兰进了自己的屋子,把母亲推了出去。 “你做什么?” 柳轻梅没想到女儿会把自己从屋里推出来,差点没站稳,还好身后的丫鬟扶了一把。 姬舒兰看起来神色恹恹的。 “娘我累了,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说完直接把门关上,还把门闩给插上。 这下,任凭柳轻梅在门外如何敲门,姬舒兰都当不知道,气得柳轻梅在外骂了几声,到底没让人破门而入,恼怒离开。 听外面动静没了,姬舒兰松了一口气,自己扑到床榻上哭了起来。 方才当着姬婳的面,她还能撑着一口气。 可现在没了仇人在场,姬舒兰不由自主的想起当时自己倒在轩王身上时,周围那些人不敢置信的眼神。 姬舒兰羞愤欲绝,耳根子都气红了,在床上捶打了几拳。 “可恶可恶可恶!怎么办?这下丢了大脸……” 姬舒兰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今天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发泄过后,姬舒兰将眼泪一抹,顶着红肿的眼睛走到桌边坐下,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 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 不该是这样的…… 上辈子不是凌御钊从马上摔了下来吗?怎么这辈子情况不一样了? 对了,太子跟轩王当时骑的马,跟上辈子记忆中的也不一样。 上辈子两人都是骑的上等马,且都是白马,可这辈子两人一个人骑的黑马,一个人骑的枣红马……难道是马的问题? 第70章 怀疑 可,可他们为什么会换马骑呢? 姬舒兰满脑子都是疑惑。 她理不清楚,不该是这样的。 她虽说背不了几本书,但上辈子赛马节上发生的事情,她还是记得清楚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姬舒兰只觉得脑子里千头万绪,抓不出线头来,努力闭上眼睛,回想起自己今天去赛马节时看到的和听到的,以及自己做了什么。 突然,姬舒兰猛的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抹后悔:“难道……是我自己干的?” 姬舒兰第一反应就是这么想。 可她哪是个肯承认自己错误的人? 这个念头刚升起,便猛的站起身,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是我自己造成的?不!” 嘴上如何否认,但姬舒兰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 上辈子她可没有去找过轩王。 可今天她为了在轩王面前展示自己的预言能力,当着轩王的面说了那些话。 可不应该呀…… 自己说的那些话,难道影响这么大吗? 姬舒兰还是不敢相信。 又不免开始想象,若自己不去找轩王,不说那些话,是不是事情就会按照上辈子的情况发展下去。 自己为什么要去找轩王! 姬舒兰开始后悔。 可后悔着后悔着,姬舒兰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人的脸—— 姬婳! 姬舒兰猛的瞪大眼睛。 她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去找轩王了。 都是姬婳那个贱人撺掇的! 就是因为姬婳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些话,把孟一叶拿出来和她比,说自己比不过孟一叶! 否则她也不会想争一口气,生出想去轩王面前证明自己能力的念头。 没错。 自己去找轩王,就是姬婳导致的! 上辈子没这一出。 那姬婳为什么—— 姬舒兰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荒谬的念头,脸色骤然一白。 “不会是……不可能!” 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她自己给否认了。 姬婳也是重生的? 不! 绝不可能! 自己才是那个天选之女! 这个念头虽然被姬舒兰否定了,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去回想姬婳的所作所为。 最后发现,姬婳确实古古怪怪的。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姬婳就突然变了,跟以往温顺可欺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突然就变得张牙舞爪,且还特别喜欢在爹面前装乖巧。 就是一个装模作样的双面人! 难道……真像自己想的那样,姬婳也跟自己一样,也重新活了一辈子? 这个猜想让姬舒兰害怕。 她不愿意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又不得不相信。 姬舒兰坐立难安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到底沉不住气,咬牙开门跑出了院子。 她要去找姬婳问个清楚! …… “夏栀,赛马场上还真是你伸腿绊了二小姐啊?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损的!” 柳依依听了夏栀的坦白,惊讶的瞪大眼睛。 夏栀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也没想太多,想到早上那二小姐欺负咱们小姐,我就没忍住,见缝插针绊了一下……没想到二小姐直接摔到轩王身上去了,我当时也吓坏了。” 柳依依却觉得十分痛快。 “那有什么?那叫自作自受!轩王如今恐怕看见二小姐就害怕,这摔一次就算了,还摔两次。” “我当时看着都疼,二小姐的手可直接摁在了轩王的腿上……太可怕了!” 姬婳看两人说的有趣,表情却严肃了几分,对着夏栀叮嘱。 “夏栀,你这一次确实干的不错,但下次别这么做了,今天围观的人这么多,万一有人发现是你做的小动作,把你给点了出来,那么多人的情况下,我可不好出面保你。” “且即便我出面保你,恐怕也保不住,轩王不是一般人,且心胸狭隘,他若真想治你的罪,我父亲都不一定能把你护住。” 夏栀像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闯了祸,连忙道歉。 “对不起小姐,我,我就只想着替你出口气,还真没想这么多,我下次不敢了……” 柳依依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小心翼翼的替夏栀求情。 “小姐,夏栀是第一次跟我们出现在这种场合,可能还不太适应,她这次知道错了,您就别怪她了。” 姬婳表情缓和了几分,对着夏栀解释。 “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担心你,你若真想替我出气,那也得提前告诉我一声,或者偷偷干,众目睽睽之下,落下把柄让人抓住可不好。” 夏栀眼珠子一转,仿佛听懂了姬婳的暗示,忍不住看过去,想追问。 姬婳却端起茶杯喝起了茶。 夏栀的话就堵在了嗓子眼儿。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吵闹声。 夏栀皱眉往外看去,耳朵一动,随即撇了撇嘴。 “二小姐来了。” 柳依依惊讶的看了外面一眼,随即担忧的对着小姐说道:“小姐,二小姐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姬婳心里早有猜测。 不过却并不打算对柳依依夏栀说明,而是笑了笑说道。 “来就来吧,她丢了那么大的人,总得找个出气筒,你们俩待会儿别说话,我自己来。” 说完对外喊了一声。 “把二小姐请进来!” 外面来人的丫鬟听了大小姐的吩咐,便不再阻拦,姬舒兰终于得以顺利的进了屋。 看样子是一路跑来的,脸颊微红,还有些气喘吁吁。 姬婳气定神闲的抿着茶,挑眉笑道。 “二妹妹不好好在院子里面壁思过,跑我这来做什么?” 姬舒兰瞪着姬婳那张讨人厌的脸,心中怀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张口便试探道。 “姬婳!你果然跟我一样!” 说完这话,姬舒兰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姬婳的脸,不放过对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姬婳依旧是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不过听了姬舒兰脱口而出的话,却皱了皱眉,随即眼神疑惑的在姬舒兰脸上扫了一圈才问。 “什么意思?什么跟你一样?” 姬舒兰没看见自己想要的,心里不由有了一丝怀疑,但很快又被她打消下去。 姬婳最是会装模作样。 看她在爹面前装乖巧就知道了。 肯定是她装的! 第71章 大方承认 这么一想,姬舒兰便继续试探。 “你还在这里给我装,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说,你跟我是一样的!你是不是……” 话说一半,姬舒兰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在满脸戒备的夏栀跟柳依依脸上略过。 看这两个丫鬟的样子,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姬婳还挺谨慎的! 姬舒兰话风一转,用命令的口吻道。 “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你让他们都出去!” 姬婳轻笑一声。 “这里是我的院子,妹妹是不是有些主宾颠倒了?在我的屋子,让我的丫鬟出去,你还挺理直气壮的?” 姬婳这么不配合,让姬舒兰气的脸颊微红。 可想到自己要干的事,她只能暂时忍气吞声,咬了咬唇说道。 “姐姐,能不能请你这两个丫鬟先出去等一等?妹妹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很重要!” 姬婳仿佛见了鬼似的,惊讶的在姬舒兰身上扫了又扫,随即笑道。 “我一直以为妹妹只会发脾气,对着我不是横眉冷对,就是夹枪带棒,看来这嘴儿还是挺甜的,这不是会说人话吗?” 姬舒兰气得脸色胀红,姬婳却在她发火前挥了挥手:“你们都先出去吧。” 柳依依跟夏栀都有些担心。 但姬婳表情坚决,两人也不好留在屋里,便出去了,不过都守在门口。 门一关上,姬舒兰就露出了真面目,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姬婳的胳膊,咬着牙问。 “姬婳!你是不是也是重……你身上是不是也发生了奇怪的事?你必须跟我说实话!” 到底是还没确定姬婳跟自己一样是重生的,姬舒兰说话还是谨慎了点。 姬婳一脸困惑,还有一点不耐烦。 “什么跟你一样?放开我!” 姬婳说话间,把手从姬舒兰手中挣脱,随即使劲一推。 姬舒兰往后倒退几步,在这过程中,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姬婳的脸。 但姬婳看起来是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但凡姬婳真的跟自己一样,保守着这么大的秘密,要是被点破了,姬婳肯定不会这么淡定。 不说承认吧,但心虚肯定是有的。 可对方看起来好像真的不知道…… 姬舒兰心里陷入迷茫。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眼珠子转了转,姬舒兰还是不甘心,再次诈姬婳的话。 “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今天赛马场上的事,都是你干的吧!” 姬婳突然勾唇一笑,大方承认。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姬舒兰一愣,咬牙:“你果然……” “我就是故意用孟一叶来刺激你!” 姬婳再次张口打断了姬舒兰后面的话,眼中满是笑意。 “你心比天高,最是看不得有人比你更出风头,上次湖中宴的时候,你不就是这么干的吗?赛马场上,孟小姐跟我们其他人都不一样。” “她能去男宾区,能大大方方的跟各位世家公子说话,能被众星捧月,我当时就看出来,你恨不得取而代之,自己做孟小姐。” 姬舒兰皱了皱眉。 这不对,她不是要问这个! 姬婳却不等她再次追问,挑着眉头嘲讽道。 “妹妹把心思都写在脸上,我要是装作不知道,岂不是辜负了咱们的姐妹情深?” “上次湖中宴风头你还没出够,我想着作为姐姐,怎么着也得在宫廷赛马节这场合上助你一臂之力,只是我没有想到,结果会这么喜人。” 姬婳上前,突然伸手掐住了姬舒兰的下巴。 “你做什么!” 姬舒兰悚然一惊,连忙后退。 “你别碰我!” 这话说的好像姬婳是个欺负人的恶姐姐似的。 姬婳放开,拿起帕子擦着自己的右手手指,冷笑一声。 “妹妹躲什么?你该感谢我,我也没想到,我不过就是推波助澜了一下,你就能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这下好了,赛马场上那么多人都看见你这个未来轩王妃有多特别,原本我只是想让你在女宾区众多夫人女眷的睽睽下去找轩王。” 笑容加深,姬婳凉飕飕道。 “让他们看看你对轩王有多么的情根深重,多么的情难自愈,当众就忍不住去找他,让大家看看你这位千金小姐有多么的矜持。” “本来我就是这么想的,也算是给你个教训,可我没想到,你最后居然能给我一个大惊喜!” 姬婳说到这,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居然当众摔在了轩王身上!” “说起来,轩王也确实倒霉,居然从马上摔了下来,还被马给踩伤了,伤了就伤了吧,你这个未来王妃却让他伤上加伤。” “呵呵,不知道我的好妹妹,你今晚会成为多少权贵高官人家饭桌上的谈资!哎,今日所有小姐千金恐怕都难以跟你抢风头,你这个轩王妃,可是彻底把名声给打出去了,谁都比不过你呢!” 姬婳这话分明就是在阴阳怪气和奚落,一下子勾起了姬舒兰不想回忆的所有窘境。 她仿佛又被瞬间拉回当时摔在轩王身上时,那被人万众瞩目的难堪场景。 姬舒兰脸色铁青。 她已经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了。 指着姬婳骂:“要不是你害我,我怎么会这样?都是你的错!我要去告诉父亲,我要让父亲狠狠的惩罚你!” 姬婳挑眉一笑。 “告诉父亲?你告诉父亲什么?说我在你面前夸孟小姐,然后你因为气不过,想跟人家孟小姐别苗头。” “所以也学人家跑到男宾区去跟轩王说话?还是说,你不小心摔到轩王身上两次,是我逼着你摔的?” 姬婳脸上满是同情。 “妹妹,腿长在你自己身上,嘴巴也长在你自己脸上,做什么说什么,是你自己决定的,我可没那本事控制你,非要怪的话……那也该怪你自己脑子蠢!” 姬婳一边说,一边抬手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看姬舒兰的眼神,仿佛看一条可怜的小狗。 “我真是没想到,主母能把你教成这个样子,以你的猪脑子,嫁去王府可怎么办呀?轩王能喜欢你吗?” 说到这,姬婳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叹了一口气。 “瞧我这话说的,你今日往人家轩王身上摔了两次,害得人家伤上加伤,就算这伤彻底好了,轩王看你,恐怕也跟看瘟神似的,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第72章 反客为主 姬婳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如此一来,你这个轩王妃日子怕是不好过,万一哪天轩王看上别的千金小姐,把人家抬回轩王府了,你这个轩王妃的位置,还能保得住吗?” 姬舒兰脸色青白交加。 她很想说自己绝不会落到那个下场。 她知道上辈子的事! 可今天发生的一切,跟她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 她也不敢为自己的记忆打包票了。 这次发生的就不一样。 那自己预测的以后的事呢? 会不会也出问题? 最重要的是,她今天才在轩王面前夸下海口,结果凌御钊没出事,反倒是轩王出事了。 结局跟她说的南辕北辙。 轩王还能信任她吗? 今日自己不仅没有得轩王的信任,证明自己的本事,反倒让轩王厌恶了自己…… 姬舒兰气的眼睛都红了。 这都是姬婳的错! 要不是她故意撺掇自己,拿自己跟孟一叶比,自己也不会一时气不顺就去找轩王证明自己。 没错。 都是姬婳的错! 姬舒兰恶狠狠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到了姬婳的脸上。 “姬婳你别得意,我不会放过你的!” 姬婳表情一收,冷哼道。 “不放过我?我还不放过你呢!” 姬婳突然抬脚上前,伸出双手死死扣住姬舒兰的肩膀,压迫感十足的问道。 “你在太子跟轩王赛马前说过的话,现在说清楚,你说我会嫁给一个残废,我要嫁的人是太子,你的意思是,太子是个残废?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姬婳说到这儿,眯了眯眼,语气凉凉。 “今日太子跟轩王的马都出了问题,轩王还从马上摔了下来,被马踩断了双腿,这一切不会都跟你有关系吧?” 姬舒兰只觉心跳漏了一拍。 她拼命的挣扎起来往后躲:“你,你胡说!跟我没关系!” 姬舒兰来之前本是想质问姬婳的,却没想到对方反客为主,可恶! 姬婳露出一脸怀疑的神色。 “跟你没关系?那你怎么会说太子殿下会成残废?我知道你说话向来不过大脑,但空穴不来风,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那两匹马不会是你……” “不是我!” 姬舒兰吼了一声。 她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两匹马出问题,显然不正常。 但再不正常,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还怀疑姬婳呢! 可姬婳的表情又不像…… 而且姬婳哪有这么大本事? 姬舒兰心里有些慌乱。 姬婳却依旧不放过她,再次上前。 姬舒兰则是被逼的节节后退,最后后背直接被姬婳逼的靠在了门板上。 姬婳目光充满审视的盯着姬舒兰的脸。 “不是你?不是你,你怎么笃定太子会输,还说太子会成残废?说实话,是不是你干了什么!” 姬舒兰被姬婳的眼神看的表情不自在。 她确实没干什么。 但她偏偏知道上辈子发生的事。 要是姬婳出去胡说八道,再把自己说太子会残废的事宣扬出去,自己有嘴都说不清。 姬舒兰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找过来。 重生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已经很离奇了。 姬婳怎么可能也有这样的运气? 对, 自己本就不该来! 姬舒兰后悔莫及,可眼下得赶紧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至少不能再让姬婳追问自己了。 姬舒兰咬了咬牙:“我说了不是我干的!姬婳,你别想着往我脑袋上扣帽子,这件事可不小,我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害两位皇子,而且我有那本事吗?” 虽然承认自己无能,让姬舒兰有些丢脸,但丢脸总比丢命好吧? 这话一说,姬婳似乎觉得颇有道理,眼中的审视淡了些,说话声音也动摇了几分。 “这话倒是真的,若真是你干的,为什么要对轩王下手?” 姬舒兰松了一口气,咽了咽口水道。 “我,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 说完就想离开,姬婳的眼神看的她如芒在背。 可她方才转身,手还没有碰到门板呢,就被姬婳一把扣住手腕,再次被扯了过来。 姬婳直接挡在她和门板之间,眼中的怀疑又深了几分。 “不对劲!不是你干的,你心虚什么?” 姬婳眼中闪过一抹精芒,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样,蹙眉分析起来。 “这件事如今是没结果,但轩王受了这么重的伤,肯定会调查的水落石出,你不会真干了什么蠢事吧?” “为了让轩王赢,对太子的马动了手脚,但却没把事情办利索,阴差阳错反而害了轩王?” 说到这儿,姬婳自觉自己说对了,瞪着姬舒兰骂道。 “姬舒兰!你疯了吧你!居然做出这种谋害太子的事?即便太子没出事,可这次轩王受了重伤!” “你愚蠢,自作自受就算了,可你这样会连累丞相府,连累父亲,也会连累我!你!” 姬婳仿佛气急,指着姬舒兰说不出话。 姬舒兰又惊又怒,矢口否认。 “你别给我扣帽子!我没干过这事儿!你有什么证据吗?” 姬婳仿佛认定了是姬舒兰干了这事儿。 表情流露出一抹自己即将被牵连的害怕,声音都有些抖了。 “姬舒兰,平时你在府上对我做些小动作也就算了,咱们是姐妹,我就算被你害得毁了名声,吃点小亏,可至少不会连累丞相府的生死。” “可谋害皇子是死罪!你胆子太大了!不行,这些事情,我必须告诉父亲!” 姬婳说完就准备出门,吓得姬舒兰上前就抱住姬婳的腰。 姬婳气的将人推开:“放开我!” 姬舒兰气死了,刻意压低的声音,也带着紧张和颤抖。 “姬婳你疯了吗?你要害死我是不是?我都说了跟我没关系,你诬陷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也说了,谋害皇子是死罪,别说我没这个胆子,就算我有这个胆子,我也没那个能力,你别胡说八道!” 说话间,姬舒兰连忙上前堵住门,然后转过身来瞪着姬婳。 “我告诉你姬婳,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许乱说!你也说了咱们是姐妹,别说我没干这事儿,就算我真干了,你也得替我遮掩!” “你这样胡说八道,以为害了我,你自己又能好过吗?我警告你,别乱说话,否则我要被你的话害死了,你也别想好过,我会拉你垫背!” 第73章 柳氏质问 这话若是落到旁人的耳朵里。 恐怕都会认为姬舒兰是真的干了,但怕姬婳说出去,所以在这里威胁她。 姬舒兰没意识到。 只觉得自己当真是有嘴说不清了。 姬婳也像是清醒了些,眼中满是忌惮,看姬舒兰的眼神又气愤又无奈。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跟你当姐妹!你最好真没干过,否则……” “你们让我进去!我是奉夫人的命令前来寻二小姐的,你们拦着我做什么?”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胡嬷嬷在外面喊。 姬舒兰如蒙大赦,冷冷的对着姬婳说道。 “总而言之,我没干过,今天这番话,你最好不要出去来说,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姬舒兰再次放了一通狠话,随即打开门跑了出去。 “二小姐!” 胡嬷嬷看见姬舒兰,惊喜地喊了一声。 姬舒兰脸色苍白,额头满是汗,快步朝着覃姑姑走去。 “走!” 只抛下一个字,就快步往院子外面走。 胡嬷嬷虽然奇怪,但她也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接到了二小姐就行,立刻跟上。 夏栀疑惑的眼神在姬婳身上走了一圈,然后问道:“小姐,要不要追?” 姬婳表情逐渐平复,摇了摇头。 “不必了,让她去吧,我要休息,你们也都下去吧。” 说完,姬婳当着夏栀跟依依的面,直接把门关上,转身,脚步平缓地走到椅子边坐下。 垂首静静的坐了好一会儿,姬婳嘴角勾起了一抹上扬的弧度。 然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缓缓抬起瓷白的脸,姬婳终于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 终于糊弄过去了! 而且还让姬舒兰偷鸡不成蚀把米。 姬舒兰现在恐怕看到自己,都得绕道走吧? 姬婳瞧着从窗户外洒进来的光,突然想到什么,她得趁热打铁—— 这么好的机会可不多得! 于是姬婳高声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依依!进来!” “吱呀”一声。 柳依依一直在外面守着呢,她方才就瞧见小姐脸色不对,担心的很。 终于等到小姐叫她,便立刻进屋。 进去就把门关上,快步朝姬婳走来。 “小姐,怎么了?” 姬婳抬眼看她,面上已经恢复平静道:“按原本的计划开始吧,明天,我要让姬舒兰成为满京城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姬舒兰眼睛一亮,恭敬道:“奴婢这就去!” …… 姬舒兰心惊胆战的被胡嬷嬷带到了主母院子。 刚进屋,柳轻梅就劈头盖脸的问道。 “你好端端的去找姬婳做什么?你是不是又胡说八道了?” 姬舒兰从姬婳院子出来,还惊魂未定呢。 没想到母亲没说安慰两句,张口就是指责,姬舒兰撇了撇嘴,憋着火气说道。 “我能跟她说什么?爹不相信我,你也不相信我?怎么,你也想站在姬婳那边拉偏架吗?” 柳轻梅都被自己这个蠢女儿给气笑了。 “我拉什么偏架?我是你娘,亲娘!算了,你去找姬婳到底是做什么的?你不知道自己今天干了什么吗?还去招惹她。” 越往下说,柳轻梅越觉得心里没底气。 自己这个蠢女儿一着急就犯蠢,不会在姬婳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 比如—— 她重生的事儿! 柳轻梅越想越心慌,直接问。 “你赶紧交代!你到底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话说出口,柳轻梅意识到不对,收敛情绪站起声道。 “你们都出去吧!” 屋子里的丫鬟和跟进来的胡嬷嬷,不明白夫人怎么突然又生气了。 不过夫人都让他们出去,那就出去呗。 看来夫人是不想让他们听见什么,那就不听,有些事,知道多了还不好呢。 一时间,屋里伺候的丫鬟和胡嬷嬷都鱼贯而出。 胡嬷嬷最后还把门给关上了。 柳轻梅这才一把揪住姬舒兰的胳膊。 “娘,你干什么?弄疼我了!” 姬舒兰想挣扎。 柳轻梅一把将人抓起,毫不留情把人扔到了椅子上,压低声音问。 “说!你去找姬婳干什么了?你没有胡说八道吧?你知不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不能往外嚷嚷,这事关你的身家性命!” 知女莫若母。 柳轻梅就是有这么一个直觉。 姬舒兰心虚,眼神闪烁,左晃右晃,就是不看娘的脸。 柳轻梅咬牙道:“你到底说没说!” 姬舒兰知道,自己要是不给娘个结果,娘肯定不会放过她。 思来想去,便咬牙道:“没说!我就是问姬婳今天是不是故意算计我……” 说完,直接把姬婳承认利用孟一叶算计她的事情给说了,然后委屈的说道。 “娘,那小贱人太坏了!她就是故意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她早就知道我受不了这个气,想跟孟一叶争风头。” “所以,所以说那些话,让我心中不服,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找轩王,让我丢脸,那个小贱人太坏了!娘,你一定要帮我收拾她!” 柳轻梅心里早有猜测,只是还没找到机会单独问女儿。 如今得了肯定的答案,柳轻梅一方面恼怒,一方面又觉得生气。 还不是气的姬婳,而是气自己的女儿! 到底没忍住,伸手掐住姬舒兰的耳朵,用了几分力气。 “你这个蠢货!我出门之前就跟你千叮咛万嘱咐,让你跟着我,你怎么就把姬婳的话给听了进去?她说什么你听什么?你脑子是不是被门给夹了?” “哎!疼疼疼!娘你放开!我耳朵快掉了!” 姬舒兰藤的眼角泪花在闪烁,然后伸手去扒拉柳轻梅的手。 到底是疼女儿,瞧见女儿都疼得落泪,柳轻梅还是心软的松开了手。 但火气却没有消半分,气的原地来回踱步,指着姬舒兰骂道。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这么简单的激将法,你都听不出来?你真是白在我身边待这么多年了。” “姬婳那贱人可没有亲娘带,她都能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你呢?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柳轻梅骂完之后,深吸一口气,瞪着姬舒兰说。 “姬婳说的没错,就你这猪脑子,真要嫁到了轩王府,我还担心你给我惹出什么祸来。” 第74章 老实坦白 听出母亲话语中隐含的意思,姬舒兰一时间急了,也顾不得耳朵的疼,着急道。 “娘!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让我跟轩王取消婚约吧?” “不可能!我一定要当轩王妃!我日后还要做皇后的!轩王可是会登基成为皇帝的!” “你闭嘴!” 柳轻梅气的低声呵斥了一句。 往外看了一眼后,恨铁不成钢道。 “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身上发生的事是吧?隔墙有耳!有些话不要胡乱出口!” 姬舒兰委屈的扁着嘴。 “还不是娘你有这个意思,我怕你犯糊涂……” 嘴上这么说,姬舒兰心里也不好受。 她知道,自己即便重生了,好像也不占优势,因为她这次的预测失败了,且结果跟她预测的南辕北辙。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她没有搞清楚。 姬婳看起来并不像跟自己一样,有重生的经历,那,那能是哪里出问题? 难不成真是自己自作自受? 若不去找轩王说那些有的没的,或许今天的结局都不一样了? 可这并非她所愿。 姬舒兰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没能得到轩王另眼相看就算了,还被轩王讨厌。 有了今天这么糟糕的一出,自己嫁给轩王,还能得轩王的青眼吗? 即便轩王真的成了皇帝。 自己还能成为皇后吗? 姬舒兰越想越害怕。 她不能让自己白白重生一回啊! 这可是上天给的优待! 病急乱投医的姬舒兰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抬脚就往外冲。 柳轻梅原本也在想对策,看女儿的动作,气得再次一把拽住。 “你又要去哪儿?” 姬舒兰急的不行,甩开娘的手便道:“我要去做最后的努力!我要去找轩王,我要把我知道所有事情都告诉他!” “等我的预测应验了,轩王就能对我改观,能够重新看中我,然后,我就能得到轩王的信任,我一定会成为轩王的皇后!” 听着女儿这失心疯般的话,柳轻梅只觉得快要维持不住自己的体面。 偏偏姬舒兰还没有看出来娘的不满,上前双手抓住娘的肩膀,一脸的急切。 “娘,凭我的本事,恐怕见不到轩王,你帮帮我!你去帮我给轩王递个帖子,就说我要看望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疯了你!” 柳轻梅开口打断。 看了一眼门口,直接把人往里屋拽,绕过屏风把人往床榻上狠狠一丢。 柳轻梅喘着气道:“我跟你说过了,你重生的事谁也不能说!这种事说出去也没有人信,还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姬舒兰哭丧着一张脸。 “现在说这么多还有什么用?我都已经说了,而且结果还出错了,轩王肯定以为我是骗子,我得扭转在他心里的形象!” 柳轻梅立刻抓住了重点,柳眉倒竖。 “你说什么?什么叫做你已经说了?还结果出错了?你都告诉轩王什么了!” 柳轻梅一时气急,抓姬舒兰的力道大了几分。 姬舒兰的手腕有些疼,听见母亲的质问,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可眼下除了坦白,她也没别的法子。 且她确实需要娘帮自己见到轩王,于是姬舒兰决定告诉娘前因后果。 “娘你放开我,我说就是了,当时姬婳故意拿孟一叶刺激我……说孟一叶那么有本事,都是靠她自己,她自己有能耐。” “我就想,我若也能在大婚前在轩王面前显露我的本事,轩王也能对我高看一眼,所以,所以我就过去……” 姬舒兰不敢有半点隐瞒,直接把自己去找轩王说的话,又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并且把事后预测的结果也说了。 但在马场上发生的,却跟她预测的不一样,不仅太子的马变了,连轩王的马也变了,后面的结果跟她想的也不一样。 柳轻梅听完只觉得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一方面得知女儿不听她的话,还是把自己会预测的事情告诉了轩王,让她生气。 但生气的情绪还得往后排。 因为女儿的预测出错了!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了柳轻梅的预料。 “你不是重活了一辈子吗?那事情应该如上辈子发生的一样,再发生一次,可……” 可女儿却说不一样! 两位皇子骑的马变了。 受伤的人不是太子,成了轩王,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柳轻梅跟姬舒兰一样,陷入了迷茫。 姬舒兰还在那里哭。 “娘,我真的没记错!可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现在在想,是不是我自作聪明干涉的结果?” “我要是不去找轩王说那些话,这结果是不是就跟上辈子一样,是太子从马上摔下来被马踩断了腿,如今变成这样,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柳轻梅脑子飞速转动。 女儿的话,她也听进去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若女儿重活一辈子的事是真的,那这件事,原本的发展—— 就应该是太子从马上摔下来。 太子摔断了腿,身体有这么大的损伤,朝中的风向自然是要转变。 从结果上来看, 轩王得利最大,也就是说—— 柳轻梅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上辈子太子从马上摔下来,不会是轩王算计的吧! 这辈子虽跟上辈子不一样,但太子的马也出了问题。 可不知道为什么,轩王自己也中招了。 而这辈子唯一发生的改变就是,自己女儿提前去找了轩王,跟轩王说了那些话…… 柳轻梅眼神复杂的盯着女儿,咽了咽口水。 若自己猜的没错,今天这场赛马节上,原本太子要选的马,轩王应该是动了手脚。 可因为女儿横插一杠子,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最后两人的马都出了问题。 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 若是这样。 只要女儿不插手,那这件事情还会跟上辈子发生的一样,是太子从马上摔下来…… 柳轻梅深吸一口气,认真问道:“兰儿,你当时跟轩王说话时,有没有别人看见或者听见?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或许有第三个人从中作梗呢? 姬舒兰摇了摇头。 “当然没有!女儿又不傻,这么重要的事,当然只告诉了轩王一个人……” 第75章 吃下哑巴亏 姬舒兰仿佛突然想起来一样。 “对了!当时胡嬷嬷也在,但胡嬷嬷一直跟着我。而且我说的很隐晦,我说是我做梦梦到的,胡嬷嬷也不一定能听见。” “她当时还是有些距离的,轩王身边也没有带侍卫,这件事,肯定只有轩王一个人知道!” 柳轻梅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和女儿一样,也搞不清楚。 不过有件事,确实可以肯定的。 赛马节上的马,肯定是轩王动的手脚,目的就是为了害太子摔下来。 不过这件事还是别告诉女儿了。 她这张大嘴巴可瞒不住。 柳轻梅心里气闷,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深吸一口气回应。 “我知道了。” “娘你知道什么了?你不光得知道,你得帮帮我呀!” 姬舒兰心里急得很。 她只想赶紧挽回轩王的信任。 柳轻梅却冷声道:“帮你什么?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你收拾烂摊子!你别想着去找轩王坦白,你现在什么都不能说!” 姬舒兰疑惑:“为什么?” 柳轻梅咬牙,掰碎了给她分析。 “因为轩王受了伤,而他受伤之后,你还在他伤口上按了两次,心里肯定对你充满了怨气,你去找轩王也行。” “但你得拿出足够说服对方,相信你重生的证据!让他真正的看到你的价值。可你觉得,你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姬舒兰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知道上辈子发生的事!我可以全部告诉轩王!” 柳轻梅冷笑一声。 “告诉他,然后呢?有没有什么能直接拿出来证明的证据?有用的那种!” “比如说,太子,包括太子的人,有没有干过贪赃枉法的事儿,能够直接把证据交出来,拿给轩王对付太子的?” “亦或者,轩王身边有没有什么叛徒,你能替他揪出来,帮他清理门户,展示你的识人之能的?有吗?” 柳轻梅的一番话,让姬舒兰哑口无言。 她瞪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烦躁的挠着脑袋道。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上辈子发生了几件大事,我只知道结果,但……但……娘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柳轻梅到底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蠢货! 这不明显就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而且听女儿的意思,她上辈子跟这辈子一样,依旧是个浑浑噩噩的蠢货! 只知道最后是轩王做了皇上,太子落败。 至于太子为什么落败。 为什么是轩王登基? 轩王靠什么登上皇帝之位? 她通通不知道! 说个难听点的例子。 女儿这种情况,就只知道花开的好看,却不知道这种花的花农是怎么育的种,怎么施的肥,怎么浇的水。 这些最关键的部分都不知道。 只知道花开的艳,她就想把花给摘下来,简直异想天开! 柳轻梅心里难受。 难受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货。 就这脑子,还想着把上辈子的事情一股脑的告诉轩王。 别说轩王不信,就算是信了,以轩王的脑子,能把女儿玩的团团转! 最后也肯定不会留她小命…… 柳轻梅心里很是憋闷。 若是自己有这奇遇,绝不会让这种经历变成鸡肋。 也就自己女儿这个蠢货。 手握宝刀,却不得要领,不知如何使用,可恶! 柳轻梅心中难受的紧。 可再难受,也得冷静下来想对策。 看着女儿灰白的脸,柳轻梅咬牙道:“你听娘的,重生的事情,不许告诉轩王,也不许告诉除了娘的任何一个人。” “现在轩王对你充满了怨气,你拿不出足够的证据,证明你的本事,那你就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你要是拿这种说法去见轩王,轩王只会认为你是为了甩脱冒犯他的责任,在编故事,甚至还会以为你是疯子。” 柳轻梅气恼,说话很是难听。 “若让轩王有了这种想法,你觉得,你还能进轩王府的门吗?” “轩王是看中你爹这个中立派的帮助,但绝对不会为了一个丞相的助力,就让自己的王府后宅多一个疯子主母,你明白吗?” 姬舒兰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哽咽道。 “那,那我怎么办?我什么都不做吗?就让姬婳那个贱人看我笑话?看她得意?我变成这样,都是她害的!” 柳轻梅勉强压下火气,眼神幽深道。 “当然不会让她得意……你别急,我想法子打听打听轩王的情况,伤势如何,总得知道的清楚点,才好有对策。” “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冷静,回去好好睡一觉,这些日子都别出门,等娘给你安排。” 姬舒兰心力交瘁,确实有些累了。 但她是真睡不着。 可柳轻梅态度坚决,容不得姬舒兰反抗。 柳轻梅叫了两个丫鬟,亲自把姬舒兰送了回去,还让那两个丫鬟留在那里伺候。 没过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胡嬷嬷端着一碗燕窝进来了,小心翼翼的看着夫人的脸色说道。 “夫人,您没事吧?回来之后,您就没用过东西,要不先喝一碗燕窝垫垫肚子?” 柳轻梅捏着眉心,眼中满是疲惫,到底没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端起燕窝吃了两口。 想起女儿干的蠢事,如梗在喉,到底吃不下第三口,重重地将碗放在桌上。 胡嬷嬷吓的连忙跪下。 “夫人息怒!” 柳轻梅的视线终于聚集到了胡嬷嬷身上,问道。 “当时兰儿跟轩王说话,说了什么?你可有听到?” 胡嬷嬷摇了摇头:“奴婢没听清,二小姐当时是跟轩王说话,奴婢也怕听到什么有损女儿家颜面的事儿……所以站的远了些。” “之后来老爷身边的人过来传话,要见二小姐,奴婢才上前打断他们,也没听见什么,就是瞧着轩王殿下的表情,好像不怎么好看。” 柳轻梅异地而处想了想。 自己若是轩王,听见未来王妃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恐怕表情也不会怎么好看吧? 柳轻梅又在心里已把姬舒兰骂了一通。 随即对胡嬷嬷道:“行了,你起来吧。” 第76章 不着急 胡嬷嬷松了一口气,起身又问。 “夫人,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二小姐今天在赛马节上丢了大脸,也不知道那些夫人小姐会怎么笑话她,这马上就要大婚了……” 柳轻梅眼中也闪过一抹恼怒。 “是啊,马上就要大婚了,姬婳可真够狠的!” 胡嬷嬷一脸疑惑。 “大小姐?大小姐怎么了?” 柳轻梅看了她一眼,直接把姬婳利用孟一叶刺激姬舒兰丢脸的事情给说了。 胡嬷嬷一脸惊讶。 “什么!原来是大小姐在私下撺掇的!” 柳轻梅冷哼一声。 “还真是小看那小贱人了,故意在那种场合下,赶在大婚之前,让兰儿丢这么大的人,这不明摆着不让兰儿去王府有好日子过吗?好!很好!” 说到这儿,柳轻梅重重一拍桌子站起来。 “她这个罪魁祸首躲在院子里看热闹,把我女儿推到风口浪尖上,既然她都不把丞相府的脸面放在眼里,那也别怪我了,丢脸的话,那就一起丢好了!” 柳轻梅对胡嬷嬷勾了勾手指。 “明天我要扭转方向。” 说到这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柳轻梅眼神一闪,冷笑道。 “姬婳利用人家孟小姐倒是利用的顺手,就是不知道人家乐不乐意。你给我送一份帖子给孟国公夫人,就说,对昨天赛马场上的事,我要跟她亲自致歉!” 胡嬷嬷恭敬道:“奴婢这就去办!” 多年主仆,胡嬷嬷大概知道夫人想干什么。 大小姐利用孟一叶刺激二小姐。 孟国公夫人要是知道了,心里肯定会不高兴的,即便不会对大小姐做什么,心里也会记下一笔! 次日一大早。 姬婳梳洗完就坐在铜镜前打扮,正往头上插着玉簪呢。 突然,柳依依便从门外走了进来,脸色还有一抹急切。 “怎么了这是?” 姬婳挑眉问。 柳依依微微喘气,赶紧开口道。 “不好了小姐!奴婢方才得了消息,那柳轻梅要出门,奴婢觉得不对,这一大清早的她出门去做什么?” “奴婢就花了十两银子,从门房那里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她居然是要去拜见孟国公夫人,听说拜贴昨天晚上就送去了!” 姬婳皱了皱眉:“晚上送了帖子?” 柳依依见小姐还没抓住重点,提醒。 “小姐,柳轻梅是要去拜见孟国公夫人,她是不是知道昨天的事了?咱们怎么办?她八成是要去告状的!” 姬婳也是刚得消息没反应过来。 此时听柳依依这么一提醒,也明白过来,并不觉得意外。 昨天姬舒兰来找她对峙的时候,她就把自己利用孟一叶刺激她的事坦白说了。 本来这种事是不该直接说出来的,毕竟这种利用别人的事,到底还是不光彩的。 但昨天姬舒兰来的突然。 虽然姬婳早有准备,但为了打消姬舒兰的疑虑,不得不用别的算计,来掩盖自己对姬舒兰真正的图谋。 因此,姬婳并不后悔,所以听见柳依依这话的时候,姬婳也并不慌张,反倒是问道。 “我让你安排下去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柳依依先是一愣,紧接着点头。 “都安排下去了,昨天晚上就让人传下去话,今天肯定能办妥!” 姬婳将玉簪往头发里一扎,随即起身道。 “既然如此,那就行了,柳轻梅要去,那就让她去,昨天在赛马节上,她是什么表现,我相信诸位夫人小姐都是有目共睹的。” “看看大家是相信我这个小可怜,还是相信一个刻薄的继母,更何况,她女儿昨天还干了这么蠢的事儿,当众撒泼。” “孟国公夫人即便对我心里有气,也不会任凭柳轻梅挑拨,对我做什么,我会找个机会向孟国公夫人致歉,不过不是今天。” 柳依依听了小姐的话,也觉得有道理,还忍不住劝了一句。 “小姐说的是,且孟国公夫人看着不像是小气的人,小姐昨天是事出有因,孟国公夫人如此大气,应该会体谅的吧?” 姬婳摇了摇头,眼中确实闪过一抹歉意。 “人家体谅是人家的事,昨天确实是我做的不地道,利用了孟小姐,我得找个机会上门拜访,亲口跟孟小姐说声抱歉。” 实在是赛马节来的太过突然,姬婳没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 而且她在京城也实在没有什么助力,只能出此下策。 可这样用算计别人的方式,来为自己图谋,并不是长久之道。 人脉,还得慢慢经营,否则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把京城的人得罪光。 不是每个人都像孟国公夫人那般大气的…… 门外又走进来一人。 夏栀撩开帘子道:“小姐,马车安排好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姬婳点头,刚带着两人出了屋,就瞧见父亲站在院子里。 姬婳回头看了一眼二人,二人默契地退出了院子。 姬婳则是朝外走去:“父亲,你怎么来了?” 姬文斌看着女儿,表情复杂,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 “要不……还是为父跟你一起去云山寺为你母亲祈福?我也许久没有去寺里为她祈祷了。” 提起这个,姬文斌语气透着一丝难掩的愧疚,忍不住开口道。 “这么些年,我忙于公务,忽略了你母亲,我是该找个机会去一趟了。” 姬婳神情低落,五分真五分假,在抬起头的时候,眸子里划过一抹笑意,认真回应。 “父亲有这份心就好,母亲肯定能感受得到,但父亲,您不仅是母亲的夫君,还是丞相府的顶梁柱,您今日必须去上朝!” 姬婳表情都严肃了几分。 “昨天赛马节上的事虽然跟父亲无关,但妹妹到底坏了规矩,还冒犯了轩王殿下,我担心今天会有人借机弹劾父亲。” “父亲要是不去朝堂,恐怕更会惹人非议。父亲还得在朝堂上表达对轩王殿下的关心呢,你若是不去,皇上也会不高兴的。” 这话让姬文斌无从反驳。 祸是他小女儿闯的,他这个当爹的不帮忙收拾烂摊子,还有谁能帮忙? 姬文斌叹了一口气。 第77章 人不到礼得到 姬婳安抚道:“父亲也别太自责,我也是突然想母亲了,这才想着去云山寺为她祈福。当然了,对外,咱们可不能这么说。” “父亲在朝堂上,就说我是去替轩王祈福的,希望轩王能早日康复,不过以我的身份,给轩王祈福,说出去不好听,父亲还得讲得好听些。” “就说我们家只有我能去,同时也是表达我昨天在赛马节上对轩王殿下出言不逊的歉意,我想,皇上宽宏大量,应该会原谅我。” 姬婳上前拍了拍父亲的胳膊,笑道。 “父亲,妹妹现在在自己院子面壁思过,只要她不再闯祸,事情就过去了,父亲放心,不管出什么事,婳儿都会陪着父亲一同度过!” 姬文斌一脸感动。 “你这丫头,就你懂事,我知道了,今日去祈福,缺什么就跟管家说,难得去一次,多准备点,也能让你母亲多点福气。” 姬婳立刻回应。 “知道了父亲,您就别在这磨蹭了,还是赶紧上朝吧,这要是耽误了,又得让人拿着话柄了。” 姬文斌知道女儿说的有道理,不再多言。 他已经穿好了官服,又对女儿交代了几句转身就走。 “小姐。” 柳依依的声音响起,忍不住问道。 “小姐,难得大人有心要去替夫人祈福,你就让他去呗。” 姬婳摇了摇头。 “我方才说的都是真心实意的,如今父亲必须得去上朝,要是让人拿出话柄攻击,我也讨不了好。” “算了,咱们还是赶紧些,说不定还能跟柳轻梅碰上!” 柳依依隐约听出了有热闹可看,立刻笑了起来。 主仆三人立刻收拾好,便往大门处赶。 没想到还真在大门口碰上了。 但最先看到对方的不是姬婳,而是柳轻梅。 柳轻梅一眼就瞧见姬婳。 对方一副要出门的架势,快步上前,挡在姬婳的去路,开口阴阳怪气。 “一大清早的,婳儿这是要去哪儿啊?姑娘家家不在府上呆着,到处逛不太好吧?是不是太没规矩了些?” 姬婳面带微笑,盯着柳轻梅反击。 “主母,婳儿这是要去替轩王殿下祈福呢,本来这是该妹妹做的事,毕竟昨天是妹妹冒犯了轩王殿下,可妹妹不是还得面壁思过吗?父亲又得去上朝……” 说到这儿,姬婳顿了顿。 看了一眼柳轻梅的穿戴,以及柳轻梅身后的覃姑姑提着的食盒,忍不住问。 “主母这是要去哪儿?看样子也是要出门,难道跟婳儿心有灵犀,也是要去替轩王殿下祈福的?” “这样正好,咱们母女俩一同去,若是传到轩王殿下耳朵里,也能让轩王殿下心里舒坦些,走吧!” 姬婳不等柳轻梅开口,就噼里啪啦的把自己想说的给说了,还反将了一句。 柳轻梅面色一僵,直接噎住。 生怕姬婳直接定了让自己跟她一起去祈福的事儿,立刻说。 “我不是去祈福的,我有……别的事儿。” 姬婳一脸惊讶:“别的事儿?如今还有什么事是比让轩王殿下好起来还要重要的事儿?” 姬婳说完这句话,眼睛便直勾勾的盯着柳轻梅,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柳轻梅暗自咬牙,却并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皱眉催促。 “如今天色不早了,你既然有这份心意,那就赶紧去吧,别耽误时辰。” 姬婳像是终于察觉出柳轻梅是真不打算去,一脸可惜。 “原以为还能跟主母同行,没想到,主母居然有别的事,真是可惜,若这样,主母就没什么表示吗?” 柳轻梅听姬婳这么说,总觉得这话里有坑,并不想接话。 但姬婳那双眼睛就这么执拗的盯着她。 柳轻梅只能开口问:“什么表示?” 姬婳勾唇一笑,明媚道。 “自然是给佛祖一些表示,咱们是要替轩王祈福,这香火要是捐少了,佛祖恐怕会认为咱们不诚心,主母你说呢?” 柳轻梅听出了姬婳的言外之意。 这是要钱的意思了! 她没忍住道:“捐香火这事儿,你直接去账上支银子就是了,跟我说有什么用?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确实得多捐一些,这样才能体现出咱们的诚意。” 姬婳却直接摇头。 “主母,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去账上支银子,那用的是丞相府公中的钱,可昨天得罪冒犯轩王殿下的是妹妹。” “而主母又是妹妹的亲生母亲……说起来,这去云山寺替轩王殿下祈福,本就该是母亲去才对,可主母没时间去,我这个当姐姐的去,到底显得没那么诚心。” “主母人不去也行,但礼得送到,这份心意必须是独一份的,不然怎么能体现出主母对妹妹的疼爱呢?” 姬婳分析的头头是道。 “轩王殿下要是早点好起来,受益最大的难道不是妹妹吗?毕竟轩王好与不好,与我也没什么关系,我要嫁的人是太子。” “妹妹才是未来的轩王妃,佛祖恐怕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我去祈福,顶多就是让佛祖认为我是个疼爱妹妹的姐姐,对我施加庇护。” “可只有主母去了,或者主母的心意去了,才能让佛祖感受到主母的一团拳拳爱女之心,轩王殿下,才能得到佛祖的庇佑,早日好起来,主母,你觉得婳儿说的对不对?” 姬婳的一番话说出口,柳轻梅的脸上青白交加,胸脯也不断的上下起伏。 果真变得牙尖嘴利了! 难怪兰儿会吃亏,就凭着这么一张巧嘴,任谁听了都会气血翻涌。 柳轻梅盯着姬婳看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觉得正事要紧,懒得再跟姬婳有什么口舌之争。 她干笑一声道:“婳儿说的对,我人不到,那礼得是送到的,那就多捐点。” 说完对着身后的覃姑姑说道。 “让人去我嫁妆里支两千两银子给婳儿,让她替我这个主母尽尽心意!” 姬婳得了银子,也不再纠缠,笑着说道。 “主母大气!那我就不耽误您的事儿了,我也怕耽误久了,时辰晚了,显得不诚心,我在这等着银子,主母先走吧。” 柳轻梅深深的看了姬婳一眼,这才带着覃姑姑离开。 第78章 扫把星之名 柳轻梅的一个小丫鬟已经回去取银子了。 上了马车,柳轻梅就立刻冷下了脸。 “这小贱人,果真讨厌!” 覃姑姑吓的小心安慰。 “夫人,您都知道,这是个牙尖嘴利的,没必要跟她置气,咱们不是都安排好了吗?过了今日,肯定让她得意不起来,她总会自食恶果的!” 胡嬷嬷的劝说对柳轻梅来说毫无意义。 不过她向来是个稳住的,只是确实被姬婳给气着了,这才发了一通脾气。 此时发泄过后,柳轻梅情绪慢慢收敛,冷哼一声。 “算了,她得意不了多久,赶紧走吧,去国公府!” 胡嬷嬷松了一口气,赶忙让车夫出发。 而此时,茶楼、街巷以及菜市场,已经热闹起来,大家都在说一件事,或者说,有人在故意挑起一件事。 菜市场上,一个穿着灰色麻布衣服的胖婶子一边买着菜,一边说道。 “哎哟,你的菜可真够贵的,不过也确实够新鲜!” 那卖菜的大娘直接笑了起来。 “那可不?我这可都是从地里新鲜摘出来的,你瞧瞧,都水灵着呢!我直接给你装上两把!” 说话间,就把两捆青菜塞进了胖婶子的篮子里。 胖婶子掏着钱,嘴上却在说道。 “大娘,来,给你钱……对了,你知不知道昨天这皇家赛马节发生的事儿?” 那大娘不以为意。 “这大户人家的事,跟我们有啥关系?” 胖婶子却一脸神秘,声音直接拔高起来。 “怎么没关系了!咱们听个乐也是好的!你不知道,我听说,这闹出笑话的还不是一般人,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姬舒兰!” “说这姬舒兰是个天降的扫把星,就是个天生的乌鸦嘴,说什么灵什么,哎哟,可把轩王给害惨了!” 大娘闻言瞪大眼睛。 “啥?乌鸦嘴?扫把星?有这回事吗?她干啥了?” 对怪力乱神的事,一般人不信,但上了年纪的人,却最是深信不疑。 胖婶子见状,来了兴致。 而周围的人也都竖起耳朵,原本路过的行人也都停下脚步,围了过来,还忍不住问道。 “你咋知道的?这丞相府的事情你都知道?” 胖婶子见有人质疑自己,哼了一声。 “你们懂什么?谁家还没个亲戚门路了?我有个亲戚家的大侄女,就在一家权贵府上当丫鬟,人机灵,能跟着小姐夫人出门的那种!” “这赛马节,她也去了,昨天结束之后,回来探亲,就跟我说起了这回热闹事,哎哟,真是把我给笑死了!” “我还以为这千金小姐,一个个的都规矩的很呢,没想到啊,这丞相府的二小姐,也不过如此!” 大家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而此时,一个挎着菜篮子村姑打扮的大姑娘也凑了过来,听见那胖婶子的话,只觉得不妙,张口便道。 “你说啥呢?这赛马节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但我听说的是那丞相府的大小姐,说是大小姐姬婳一直欺负自己妹妹。” “自己想跟太子说话,就撺掇妹妹出头,然后她就以追妹妹的名义,跑到男宾区那边去跟太子说话,但最后错的都是先出头的妹妹。” 胖婶子眼睛一眯,盯着那大姑娘,心里有了成算,这是个同行啊! 在众人的注意力要被那姑娘吸引去之前,再次拔高声音,声如洪钟道。 “狗屁!谁不知道丞相府大小姐生母早去了,如今坐在主母院的那位,是后面的继室,那就是后娘!” “这后娘入府又生了个女儿,那不是捧在手心的宝贝?怎么可能让前头的把自己亲女儿给欺负了?要我说,欺负人的是二小姐姬舒兰才是!” 胖婶子故意把“二小姐”和“姬舒兰”几个字咬得极重,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然后胖婶子不等那大姑娘开口,噼里啪啦的就把自己知道的都给说了。 “我那个当丫鬟的大侄女说了,赛马场上的事情她亲眼所见!就是那二小姐姬舒兰自己耐不住性子,当众跑去男宾区找轩王说话!” “说是早就对轩王情根深重,生怕被别的小狐狸精勾了去,所以才这么上赶着,我那个大侄女还说,上次轩王还组了个叫湖中宴的宴会。” “轩王当时当众提议,要请丞相府大小姐弹奏一曲,但那二小姐姬舒兰不服气,当众撒谎,说她姐姐手受了伤,非要自己来,还说自己诗词歌赋都比大小姐好。” 胖婶子一脸不屑。 “啧!当时在场的除了我那个当丫鬟的大侄女,还有不少世家公子和世家小姐,都看见了!那姬舒兰可爱抢风头了,不少人都在瞧她笑话呢!” 人群里有人附和。 “哎哟!这事我也听说了,听说那湖中宴上还闹了刺客,最后也不知道咋了,不过那二小姐抢风头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胖婶子仿佛找到了同盟,激动道:“是吧?我就说我没说错吧!”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那卖菜的大娘还没听到重点呢,拉扯着胖婶子的袖子道。 “哎!你这都扯哪去了?你方才说那二小姐姬舒兰是个乌鸦嘴,扫把星,这又是怎么回事啊?这爱抢风头跟扫把星扯不上关系吧?” 胖婶子一拍脑门。 “瞧我!这都说偏了,扫把星这事儿,还是在赛马节上发生的,说是那二小姐在太子跟轩王比赛赛马之前,信誓旦旦的说,轩王一定会赢,太子一定会输!” “没曾想,两人在赛马的时候,骑的马都发了疯,太子殿下骑术好,把马给控制住了,没有从马上摔下来,但轩王却直接从马上摔下来,还被马给踩了,如今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有人惊呼出声—— “天哪!轩王被马踩了!” 人群齐齐的发出一阵哗然声。 那村姑不仅没能把话题往姬婳身上引成功,还被挤出了人群之外。 她瞧着那胖婶子周围围着一群拥趸,心里着急。 糟了!事情有变! 她没法子力挽狂澜,只能回去求援。 而胖婶子则是继续唾沫横飞的说着姬舒兰是怎么乌鸦嘴,把轩王给诅咒到了。 第79章 给女儿上一课 在这种情形之下,兰儿爱抢风头,不守规矩,没有礼仪,都算是小事。 大家如今都有一个认知—— 轩王之所以从马上摔下来,就是因为姬舒兰之前的念叨! 扫把星的“祝福”谁受得了? 那不是祝福,那是诅咒啊! 轩王不仅输了比赛,还被踩断了腿,姬舒兰这不是扫把星是什么? 连带着把太子都给克到了,只不过看情况,太子承受的比较轻。 但轩王那可是实打实的受了重伤啊! 轩王府到处寻医问药的事情,满京城也都知道,一下子跟胖婶子说的话应证上了。 一时间,菜市场上热闹的不行。 而这样的事情,除了在菜市场,京城的茶楼酒楼,只要是人群汇聚的地方,都在上演着。 各个地方说的内容大致都一样,最后总结就是一句话—— 丞相府的二小姐姬舒兰是个扫把星! 大婚之前就把轩王给克了! 另一头,柳轻梅不知道满大街关于女儿扫把星的言论,此时她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国公府外。 胡嬷嬷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道。 “夫人,咱们到了。” 说完便起身掀了帘子。 柳轻梅弯腰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抬头一看,国公府的管家似乎早就等着了,此时正下着台阶走到了柳轻梅跟前。 “姬夫人,我家夫人已经等着你了,您请跟我进来吧。” 柳轻梅心中微微有些激动,笑的端庄得体。 “麻烦了。” 说话间,便带着胡嬷嬷进了府。 而早在看见柳轻梅的马车时,国公府就有丫鬟去给孟国公夫人通风报信了。 “夫人,人已经来了,管家应该正把人往这里领。” 孟国公夫人面色平淡,吩咐了一声。 “让管家带着她在花园绕几圈,慢一点带过来。” 丫鬟不知道为什么,但夫人吩咐了,她照做就是,恭敬的退了下去。 孟国公夫人又叫了一个小丫鬟。 “你去,把小姐请过来,让她快点儿。” 丫鬟恭敬退下。 旁边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 “季姐姐这是要做什么?把叶儿叫来做甚?难不成还得一起招待那柳轻梅?给她脸了?” 孟国公夫人没好气的瞪了过去,阴阳怪气。 “不把叶儿叫来怎么行?我得让她看看,你们一个两个的,是怎么算计她的!让她知道知道人心的险恶,不要总是那么张狂,被人盯上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秦夫人一脸尴尬,随即起身走到孟国公夫人身边,讨好地推了推孟国公夫人的肩膀说道。 “哎哟,季姐姐,好姐姐,我这不是特意来跟你道歉解释了吗?我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也没想算计叶儿呀。” 孟国公夫人冷哼一声,目不斜视地盯着外面。 “要不是我在赛马节上看出你跟姬婳之间的不对劲,特意的问了你一句,你能过来跟我解释道歉?” 秦夫人表情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解释起来。 “好姐姐,我真知道错了,我当时就是太着急,我也没想到那婳丫头能把叶儿拿出来做筏子刺激她妹妹呀,我真知道错了!” “说起来,那丫头也没什么坏心眼儿,就是被欺负狠了,想反击一下,只是做事不周到,这才不小心冒犯了叶儿。” “你放心,找个机会,我狠狠教训她一顿,姐姐要实在是气不过,我就让那丫头亲自给您赔礼道歉!” 孟国公夫人却不吃这一套。 “她有没有这个坏心眼儿,不是由你来说,你跟她很熟吗?要看她接下来怎么做。” 说到这儿,孟国公夫人没好气的瞪了秦夫人一眼。 ”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被一个小丫头骗得团团转,那姬婳虽然年纪不大,但心眼可不少,有没有坏心思,如今还看不太出来,但总归这做事太不地道,太不讲究!” “若觉得她那个主母刻薄她,那就直接找她主母算账去,平白把我叶儿扯进来算怎么回事儿?她受了再多苦,受了再多委屈,也不是她利用我家叶儿的理由!” 秦夫人一时间没话说了。 不过还是没忍住,嘟囔了一句。 “我也不是被那丫头耍的团团转,她虽说心眼儿多,但办事能力还是有的,至少这次是我心甘情愿帮她,而她也兑现了诺言……” 孟国公夫人听到这,立刻抬头盯着秦夫人问。 “说起这个,我还想问你呢,她到底是怎么说服你的?你这么替她说话?” 秦夫人想到姬婳拿出来的那些证据,心里觉得丢脸。 这事儿事关女儿的名节,虽说孟国公夫人是她十分敬佩的好姐姐,但这种事说出来,到底对女儿不好…… 就这么犹豫一会儿的功夫,孟一叶已经到了。 秦夫人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母亲!” 孟一叶行了一礼,又对着秦夫人打了招呼。 “秦姨也在?” 然后才看向孟国公夫人,问道:“母亲,你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我还在忙呢。” 孟国公夫人撇了撇嘴,看了一眼秦夫人,然后才对着女儿说道。 “忙什么忙?现在才是正事!你跟你秦姨去屏风后面呆着,好好听一听,今日母亲亲自给你上一课!” 孟一叶一脸疑惑。 “啊?上课?上什么课?母亲,你不会又给我找了什么礼仪嬷嬷来教我学规矩吧?母亲,我都说了,我学的很好,我只是不爱做罢了,我就是……” 孟国公夫人开口打断。 “不是礼仪嬷嬷,是真正的好老师!你就跟你秦姨在屏风后面安静的呆着看就好,也不要你做什么,只是让你长个心眼儿!” 孟一叶听出了母亲语气中的不对劲,看了一眼秦姨,希望得到些提示。 秦夫人笑容更不自在了,主要是她理亏。 实在没有狡辩的余地。 她快步走到孟一叶身边道:“那个,叶儿,你娘说的没错,今日确实是重要的一课,咱们就去等着吧。” 一个丫鬟快步走了进来说道。 “夫人,客人快来了。” 孟国公夫人便催促道:“还不赶紧去?” 孟一叶虽然满腹疑虑,可还是在秦夫人的拉扯下,一起去了屏风后面。 第80章 云山寺 而两人刚藏好,管家就领着柳轻梅进来了。 柳轻梅行走很是优雅,姿态挑不出什么毛病。 进了正厅,看着笑容温和的孟国公夫人,柳轻梅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终于有了出口的机会。 只见她一脸愧疚,张口便道。 “孟国公夫人,真是对不住!我今日来此是为了替我那个不懂事的大女儿道歉来的,她做事实在是太不讲究了!” …… “依依。” 云山寺,功德箱前。 姬婳唤了一声,柳依依立刻端着托盘上前,上面放着一叠银票。 都是面额一百两,总共三千两。 姬婳数了数,拿出二十张,闭眼虔诚地念了几句,随即放进了功德箱,对着旁边的大和尚说道。 “这是我家主母的心意,轩王殿下从马上摔下来受了伤,我家主母希望轩王殿下能够早日康复,还请师傅无事帮忙念念经祈祈福!” 大和尚双手合十,虔诚。 “阿弥陀佛,施主放心,佛祖慈悲为怀,施主行善事,有所求,这些功德自然都会加注在轩王殿下的身上,祝他早日康复。” 姬婳双手合十,也喊了句佛号,随即又将剩下的十张银票拿起来。 这次的态度更虔诚了几分,然后才将银票放进功德箱,然后对着大和尚道。 “这份香火,是小女对母亲的祝福,我希望我母亲在地下能够顺利圆满修行,早日投胎。” “希望师傅能时常记挂着,若我母亲有什么请求,还希望师傅能帮忙一二,小女感激不尽,日后也会多做善事,替我母亲多多存功德!” 大和尚眼中满是悲悯。 “阿弥陀佛!施主一片孝心,相信施主的母亲一定能感受到,施主面相福禄深厚,施主的母亲也一定会圆满修行投胎的。” 姬婳这次深深的作揖。 “多谢师傅。” 又对着佛像恭敬的拜了拜。 …… 等从正庙出来,姬婳眼底还是有化不开的忧愁。 柳依依跟夏栀对视了一眼,随即上前。 “小姐,夫人生前就做了不少好事,肯定能有个功德圆满的来世?对了,你们来云山寺不是还有正事要办吗?咱们赶紧去吧。” 姬婳眼圈微红,此时听了柳依依的话,赶紧收敛情绪,点头道。 “你说的没错,我们今日来这里有正事,走吧。” 说话间,率先抬脚去了后山。 跟着的夏栀回头看了一眼佛祖像,又看了一眼姬婳跟柳依依的背影。 突然站直身体,对着佛像拜了拜,表情虔诚,嘴里也念叨了几句,最后说了一声阿弥陀佛,这才追着姬婳而去。 姬婳带着柳依依跟夏栀,直接去了后山人迹罕至的一处竹林。 走着走着,就瞧见了一处凉亭。 凉亭有人。 不是别人,正是恭候多时的太子。 姬婳对着夏栀跟柳依依吩咐:“你们在此等候,我自己过去。” 柳依依跟夏栀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姬婳则是拾阶而上,到了凉亭外,几步上前,行了一礼。 “臣女姬婳,见过太子殿下。” 凌御钊回过头来,看着姬婳。 “你还真是一天也闲不下来。” 原来昨天离开前,姬婳就让夏栀,给太子身边的侍卫带了个话。 请太子殿下明日在云山寺等她,关于赛马场上的事情,她会给一个解释。 凌御钊在此等候,也是想听听姬婳想怎么解释。 凌御钊开口道:“你们都退下吧!” 声音刚落,竹林深处传来一阵响动,而凌御钊身边的侍卫也恭敬的退了下去,连同柳依依跟夏栀也带远了些。 直到再也看不见第三个人,凌御钊才冷着声音质问道。 “姬婳,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在轩王身边安插了眼线?” 否则根本就解释不清为什么姬婳每次都能提前预判轩王的一切行动。 若姬婳真的安插了眼线。 这眼线在轩王身边的地位还不低…… 可姬婳一个深闺小姐,是怎么做到的? 凌御钊的目光幽深,死死的盯着姬婳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情绪变化。 姬婳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之后才抬起脸,目光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凌御钊的眼睛。 “既然太子殿下问了,那臣女便告诉你,臣女确实有一个秘密的情报渠道,但不方便告诉太子殿下,不过太子殿下放心,臣女绝对不会害您。” “呵!” 凌御钊冷笑一声,面无表情上前几步,站在姬婳一步距离,身上气势勃发。 姬婳只觉得汗毛倒数,对上凌御钊那双审视的眼睛,心底有些发虚,可还是毫不退缩,继续和凌御钊对视着。 这个时候,绝不能退。 退一步就输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在姬婳额头都渗出汗水的时候,凌御钊才眯着眼睛,收敛了身上的气势,往后一退。 姬婳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呼吸加重了几分,可还是强作镇定,挺直了腰板,站直了身体,再次保证。 “殿下放心!臣女说的句句属实,臣女只会针对轩王,绝不会针对太子殿下!” 凌御钊毫不客气道:“本宫不相信你!除非你告诉本宫,你的秘密渠道到底是什么!” 话是这么说。 凌御钊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姬婳太不简单了,或者说太神秘了,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大家闺秀。 一次可以说的上是巧合,两次呢?而两次都能让自己躲过轩王的阴谋算计,这可不是一个后宅女子能做到的。 除非……姬婳开了天眼! 可凌御钊不相信。 也就是说,姬婳嘴里的所谓消息渠道,应该是真的,只是这消息渠道从何而来? 是丞相给的? 那怎么可能? 恐怕丞相都不知道轩王对自己的算计。 那姬婳的消息渠道又从何而来? 她身边就那么几个人…… 想到之前让调查出来的关于崔家的事,凌御钊心里不免有了猜测。 姬婳是不是已经跟崔家联系上了? 否则她的消息渠道从哪儿来的?一般势力可没法子在轩王身边安插眼线。 而若姬婳的消息渠道真是崔家给的,那崔家想干什么? 这些超级世家不是向来跟各国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吗?生怕被卷入其中,害的全族倾覆。 第81章 你图什么 从古至今,只有各国朝廷改朝换代的,而这些绵延几代的超级世家却不受影响,继续繁荣,就是因为不掺和各国朝廷的事。 可是现在—— 若姬婳的消息渠道是崔家给的。 崔家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凌御钊可不认为崔家是想帮自己。 暂时从结果上来看,似乎对自己有利,可万一崔家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又或者,是有别的阴谋呢? 自己跟轩王斗来斗去,互相恨不得对方死,但那只属于大楚国内部的争斗。 这是皇权的争斗。 关起门来,自己跟轩王算是“一家”人,毕竟他们争夺的都是大楚国的继承权。 崔家算什么? 崔家可没资格插手。 不管他们要干什么,插手大楚国的皇权斗争,那是定然不行的! 只不过,目前还不能确定姬婳的消息渠道是不是来自于崔家。 这个可能性很大…… 首先得先确认姬婳跟崔家联系上了。 想到这儿,凌御钊语气冷冰冰的。 “姬婳,你最好搞清楚,本宫今日来赴约,不是要听你在这里东拉西扯,也不想听你的敷衍回答,本宫要知道真相!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轩王的这些计划的?你图什么?” 姬婳可不知道太子心中所想,只当是太子位高权重,所以对所有人都保持怀疑之心。 作为盟友,这是一个好习惯。 但前提是,这个盟友能够全心全意的信任自己就更好了。 姬婳心里可惜,面上却一脸坚定。 “太子殿下恕罪!臣女不能说,但臣女保证,臣女对太子绝无半点伤害之心!” 姬婳眼神清亮,目不斜视地和凌御钊对视上了,说出来的话,却越发的不客气。 “太子殿下,假设臣女不帮忙,就光凭轩王这两次算计,太子殿下若能自己躲过倒好,若没躲过,太子殿下会是个什么结局?想必殿下心里有数。” 凌御钊冷哼一声:“你这是在邀功吗?” 姬婳抿了抿唇道:“臣女不敢,不过臣女的话,难道说的不对吗?” 她不退反进,上前几步和凌御钊的距离又拉近了一分。 姬婳几乎能感受到凌御钊的气息喷到自己的脸上,但她依旧没有退缩。 她深吸一口气。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事实就是事实,如今的情况是,臣女救了太子殿下两次,太子殿下难道还想不承认?” 眯了眯眼,凌御钊眼里流露出一丝不悦,不过到底没有发火,而是认真问。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问你的消息渠道你也不说,你冒着风险做这些事,总得图点什么吧?” “你不肯说你的消息渠道,本宫也不想逼你,但本宫要告诉你,本宫不会留一个可能对我有威胁的人在身边!” 这话说的已经很直白了。 姬婳知道,自己要是回答不好,自己恐怕跟如今的姬舒兰一样,婚事会生波折。 这可不是姬婳想看到的,至少她想要对付轩王,就必须跟凌御钊联手。 否则光凭她一个丞相府千金,可对付不了轩王,很多事情也插不了手。 姬婳心里有些急了。 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分毫。 她也知道,说自己对轩王有仇没用,至少凌御钊不会相信这个理由。 自己跟轩王可没什么交集,说恨人家,太子殿下绝对以为自己是在敷衍。 思来想去。 姬婳决定给太子一个“安心”的回答。 深吸一口气,姬婳抬眸,盯着凌御钊的眼睛,突然开口道。 “我要当皇后!” 姬婳说的是我要,而不是我想。 也就是说,这就是她的图谋。 凌御钊先是一愣,紧接着眼底透着审视,将姬婳上下看了个遍,冷笑一声。 “当皇后?野心倒是不小!不过姬婳,姬大小姐,本宫查过你,你可不像是这么有野心的人。” 姬婳轻笑一声。 旁人看了只会觉得她太不恭敬,但姬婳却并没有半分收敛,眼中流露出一抹自傲。 “太子殿下还是不够了解我,你调查到的东西只是我故意表现出来,想让别人以为的样子,你不会真以为我平日里的表现,就是真实的我吧?” 姬婳说话间,莲步轻移,绕到了凌御钊的身后,声音继续。 “太子殿下,臣女实在是受够了被当个物件一样摆弄的日子。” 话说完,姬婳又绕到了凌御钊身前。 “从小我就被柳轻梅母女欺负,他们母女经常在我父亲,包括外人面前颠倒黑白。” ”最后我几乎都是吃些小亏落败。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我可以忍,但——” 姬婳声音拉长,盯着凌御钊,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但连婚姻大事这种决定女子后半辈子的人生大事,都要被人强行安排,我实在是忍不了!” 凌御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看着这突然亮起爪子的女人,心里有些不解。 这女人突然怎么了? 怎么突然攻击性这么强? 姬婳却仿佛没看见,也或者是故意忽略凌御钊眼中的疑惑,挑着眉头看向远方。 “只可惜,我人微言轻,又是个女子,在这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制度里,我甚至连话都说不上,连参与其中都不配。” 姬婳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无力反抗,可我也不想就此认命,臣女就是处于这么让人矛盾的地带,太子殿下能明白我的憋屈吗?” 姬婳视线再次落到凌御钊的脸上,语气带着几分真诚和自嘲。 “太子殿下,我设想过,我若反抗,我父亲,包括整个丞相府,都会受到牵连,要是任性这一回,我对不起父亲,对不起丞相府上下。” “可我要是捏着鼻子就这么认了,老老实实听话嫁了人,我心里会不平,我对不起自己!” “下半辈子,会一直煎熬在这种不平之中,日子绝对不好过,我知道,我这样是在跟自己较劲,可我就是不服!” 姬婳说到最后一句时,咬紧了牙关,最后一句话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凌御钊总算听明白了。 “你不想嫁给本宫?换句话说,你是在质疑圣旨?好大的胆子!” 凌御钊声音威严十足。 但姬婳身体连颤都没颤一下。 第82章 我不服 不过在凌御钊看不见的地方,姬婳后背逐渐渗出一层冷汗,可她依旧强装镇定。 她抬眼看着凌御钊笑道:“没错,我就是在质疑圣旨!皇上也是人,难道皇上这样随便乱点鸳鸯谱也是对的吗?” 不等凌御钊开口,姬婳再次说道。 “皇上乃九五至尊,天命之子,是我大楚国地位至高无上之人,我身为丞相之女,受到了大楚国和皇上的庇护,我心里感激。” “我可以跪他,也可以在危难时刻替皇上去死!但我的婚姻大事,涉及我的个人尊严,我就是想守住,有什么错吗?” 姬婳说的有理有据,随即突然反问道。 “难道太子殿下就很喜欢这场联姻吗?您就不觉得,咱们就像那棋盘上的棋子,无人在意我们的心思,被执棋人落下棋盘后,就得按照棋盘的规则去走。” “可我不是棋子,我是人!我是活生生有思想有情感的人!我不想被逼着嫁人,何况还是这么一场复杂的婚姻。” “我不想参与党政,我就想平平淡淡的活着,可我反抗不了,我只能接受。既然没得选,那我只能在这条没得选的路里,在我能折腾的程度里,让自己活得舒服点!” 凌御钊隐约听懂了姬婳的意思。 姬婳却突然伸手,直接以手为掌放在了凌御钊的胸口处。 感受着掌心的沉稳有力的心跳,姬婳语气郑重,严肃了几分。 “太子殿下,我要的不多,但我能给予殿下的很多,我帮太子殿下把最有力的皇位竞争者轩王打压下去,太子殿下日后定能稳坐皇位。” “而我这个大功臣要的,也不过就是一个皇后的名头,当然,连带着,也得享受一些皇后的尊容……” 姬婳表情逐渐平和下来。 “不过殿下放心,除了这些,其他的我都不要,臣女会当一个贤内助,替您打理好后宫,至于别的,殿下想怎么做,便怎么做,臣女不会干涉。” “太子殿下不是问我图什么吗?那我就是图这个,我只图太子日后飞黄腾达,能给我这个帮你一起夺得皇位的功臣,一份尊重和体面,这就是我的目的!” …… 国公府。 孟国公夫人看着一来就说替姬婳赔罪,然后便哭哭啼啼个不停的柳轻梅,秀眉微蹙。 出于礼节,等了好一会之后,还不见柳轻梅开口,孟国公夫人才无奈开口。 “姬夫人别哭了,这有事说事,你这一来就哭,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啊。” 孟国公夫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国公夫人,早就练出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此时纵使心里再看不上柳轻梅的作派。 不过面上依旧是一副温婉大方的模样,甚至连语气都透着真诚的关心。 若让不知道的人见了,都会对孟国公夫人心生好感。 不过如今的柳轻梅心里装着事,可没有闲情逸致去体会孟国公夫人的态度。 终于等到对方开口,柳轻梅这才渐渐止了哭声,眼圈微红,一双柳眉微微拧着,看着真有一股我见犹怜的劲儿。 可惜,孟国公夫人是女人,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只是再次问了一句。 “姬夫人,您今日来这到底是所谓何事?刚才听你提起了姬大小姐,姬大小姐怎么了吗?” 柳轻梅这才期期艾艾的开口道。 “孟国公夫人,都是我教女无方,这赛马节上,姬婳干了一件糊涂事。” “我也没想到她能这么做,冒犯了孟小姐,冒犯了孟国公夫人,唉……都是我这个主母没有做好本分。” 孟国公夫人心中有数,她确实对姬婳有些不满,不过对眼前这个装模作样的柳轻梅,也没什么好感就是了。 于是无奈道。 “姬夫人,别哭了,到底有什么事,您直说就是,这姬大小姐昨日在赛马节上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我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姬夫人是不是误会了?” “没有!” 柳轻梅脱口而出。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生怕被孟国公夫人误会,连忙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也终于说起了重点。 “孟国公夫人,是这样的,昨日赛马节上事情多,您恐怕没有注意到,但您没注意到是一回事儿,可婳儿干的事情冒犯了你,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您不计较,是您大度,可婳儿做了冒犯您家小姐的事,那就该赔不是。” “本来我今日是准备带着婳儿上门赔礼道歉的,可那丫头却嘴硬说自己没做错,还说什么要去云山寺,给轩王殿下祈福……” 柳轻梅终于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 “唉,你说,她可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这大婚都要到了,这个时候,她却去给轩王殿下祈福,这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孟国公夫人隐约明白了柳轻梅的意思。 这就是来抹黑姬婳名声的! 心里对柳轻梅更加不喜了。 孟国公夫人讨厌姬婳利用自己的女儿做筏子刺激姬舒兰,因为一个弄不好,会影响到女儿的名声。 但姬婳到底年纪小,且目前为止没有对女儿造成什么严重性的后果。 所以孟国公夫人对她只是就事论事。 多有几分包容之心。 可是柳轻梅? 呵,一把年纪了,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卖弄可怜不算。 还在这里暗戳戳的告姬婳的状! 且不说姬婳到底有没有做错。 就说柳轻梅这个女人,身为长辈,没有半点作为长辈对晚辈的庇护和包容,居然当着自己的面以大欺小的告姬婳的状。 说出去简直丢人! 比起姬婳那是差远了! 孟国公夫人这么想着,看着柳轻梅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嫌弃,语气也冷淡了几分。 “姬夫人这话说的,姬大小姐没有做过冒犯我家叶儿的事,您这冒犯之言又是从何说起啊?” 柳轻梅见孟国公夫人完全没有要生气的样子,心里一紧,难道是自己说的还不够明显? 可再不明显,自己既起了这个头,孟国公夫人难道就不好奇? 若是对方追问,她自然就顺势把姬婳干的事给说出来,这告状的嫌疑就没了,毕竟是人家孟国公夫人主动问的她…… 第83章 没憋好屁 可对方不接茬,也不问。 甚至并不在意,那自己说还是不说呢? 犹豫不过片刻,柳轻梅就已经做了决定。 自然还是要说的! 来都来了。 更何况,她本来的目的就是要让孟国公夫人在心里给姬婳狠狠记上一笔。 要是不说。 怎么能让姬婳在孟国公夫人心里印象大打折扣呢? 想明白利害关系后,柳轻梅便斟酌言语开口道:“孟国公夫人,你是不知道,我那大女儿,着实有些不着调!” “对外的名声确实好,是个才女,进退有礼,但她在府上的时候,说话行事,其实是有些没分寸的,特别是当着我和兰儿的面。” 柳轻梅的表情无奈中透着疲惫,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也知道她幼年丧母,心里对我这个后娘有排斥,所以一直对她关爱有加,却少管束,我这是不敢管啊!” “兰儿对待她这个姐姐也是礼让有加,我时常跟兰儿说,姐姐没了亲生母亲,心里竟然难受,你平日不要与她争,不要与她抢。” 柳轻梅的话说的格外好听。 “你少的那一部分,娘都可以补给你,但姐姐却没有亲娘的庇护,所以这物质上的东西。” “你能让就让,这是你这个做妹妹对姐姐的关爱!兰儿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只可惜……” 柳轻梅话锋一转—— “只可惜,我这兰儿,天生憨厚是个直肠子,若别人惹了她不高兴,她便立刻发作,即便事后后悔也没用了,行事冲动鲁莽。” “也怪我,觉得这女孩子小的时候,就得让她天真无邪一些,没有让她经历过风雨,因为我觉得这女子嫁了人之后,总归是要受些气的。” “我就想着,在她出嫁之前,让她多些快活日子。却没想到,把兰儿养成了一个不谙世事的性子,容易被人当枪使,这次赛马节上就是这么一回事!” 铺垫了大半天, 柳轻梅终于说到了重点。 孟国公夫人的眼神却愈发的不耐。 但并没有打断柳轻梅的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柳轻梅在那里唱独角戏。 柳轻梅没有注意到孟国公夫人眼底的不屑,说起了今日来的目的。 “这赛马节上,姬婳看见孟小姐跑到男宾区去,当时就起了点心思,她因为跟我兰儿在之前的湖中宴上闹了点小矛盾,生了龃龉,对兰儿很有意见。” “当时就生出了报复兰儿的心思,故意把孟小姐去男宾区的事情拿出来说,说孟小姐这样有本事的姑娘,才有资格去男宾区和父亲坐在一起。” “而兰儿这样的猪脑子,就不配!还说兰儿上次在湖中宴上让轩王丢了脸,今天这种场合,最好老实点,别忘想像孟小姐那样出风头!” 孟国公夫人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脸上的不悦不加掩饰。 柳轻梅扫了一眼,还以为自己的话达到了效果,于是再接再厉的说道。 “这话还是后面兰儿回府,被我家大人狠狠斥责一番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被婳儿给骗了,这才在我面前委屈巴巴的说清楚。” “我听完之后,就生气了,生气婳儿不顾兰儿的名节,不顾丞相府的名声,居然在赛马节这样的场合,蛊惑妹妹做出不知分寸的事情,丢了脸,但更让我生气的是,婳儿牵扯到无辜的人!” 柳轻梅做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 “婳儿平日里怎么对我对兰儿都没事,毕竟都是在府上,一家人关起门来,牙齿碰到舌头,这不是正常的吗?” “可她却把孟小姐牵扯进来,还在那种场合下说,这要是传出去了,对孟小姐名声有碍啊!” 柳轻梅声音一沉,语气严肃。 “我们知道的人都明白,孟小姐是有真才实学,凭本事跟孟国公做在一起,凭本事去男宾区和一众公子大人们谈论要事。” “可这不知情的人知道了,恐怕会对孟小姐产生误会,最坏的情况就是,会认为孟小姐是个不守规矩的女子,是个会把京城闺秀风气带坏了的反面例子!” 随着柳轻梅的话,孟国公夫人的脸越来越黑。 她当时听秦夫人坦白的时候,最担心的也是这一点。 如今被柳轻梅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她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 因为这确确实实是有可能发生的! 柳轻梅继续添柴加火道。 “所以我心里难受,很是愧疚,昨天晚上就送了帖子过来,就是想着一早登门道歉,婳儿这件事情做的太不应该了。” “这姐妹间的矛盾,就姐妹间自己处理,怎么能牵扯外人呢?孟小姐实在是太无辜了!” 柳轻梅越说越顺,没有注意到孟国公夫人看她眼神的不善。 而屏风后面秦夫人和孟一叶对视一眼,脸色也都很是精彩。 秦夫人恨不得冲出去,把柳轻梅这老贱人狠狠扇几巴掌。 有她这么说话的吗? 嘴上看似是在埋怨姬婳,但实际上,话里话外也透露出另一个意思—— 孟一叶就不该在赛马节上出风头! 那么做,就是带坏了京城闺秀的风气! 这老贱人又把那套给小姐立规矩挑刺儿的陋习带出来了。 还真以为做了丞相夫人,就是京城规矩礼仪的典范啊? 呸!臭不要脸! 秦夫人忍不住在心里暗啐了一口。 而柳轻梅还在那里滔滔不绝的数落着姬婳的不是。 当然,没有那么直接,但正话反说这种本事,柳轻梅可是驾轻就熟。 表面上把你夸一顿,实际上仔细听听,分明就是在骂你! 孟国公夫人已经快要听不下去了,正想开口打断的时候,外面管家匆匆的跑了进来。 刚进正厅便开口。 “不好了夫人!街上如今都在议论赛马节……”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管家注意到柳轻梅也在,立刻把嘴闭上,表情有些扭曲。 很显然, 他要说的这事,跟柳轻梅有关。 柳轻梅正滔滔不绝的在孟国公夫人面前上姬婳的眼药,管家这突然进来戛然而止的半句话,以及那复杂的表情,让柳轻梅眼睛一亮。 来了! 终于来了! 第84章 偷鸡不成 她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只是个客人,有些话不该她来问,张口便对着管家问道。 “怎么了这是?大家都在议论什么?议论赛马节上的什么事?” 管家没说话,只是欲言又止的看着她,表情很是复杂,随即视线落到了夫人身上,征求夫人的意见: 小人能说吗? 可柳轻梅仿佛看不见管家的为难,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自己的计划奏效了。 于是再次追问:“这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孟国公夫人冷冷的睨着柳轻梅的脸。 看对方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心中猜测对方恐怕做了些什么小动作。 她对柳轻梅的了解,仅限于秦夫人嘴里说的,倒真不怎么了解对方,主要是没怎么打过交道。 可对方这副作派,孟国公夫人用一句粗俗的话来说,那就是——没憋好屁! 孟国公夫人不想如她的意,于是就对管家道。 “你过来与我说就是!” 管家松了一口气,正想上前对夫人而语,可柳轻梅再次开口。 “孟夫人,这是不是发生什么为难的事?我今日来都来了,又拉着夫人说了这么多话,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耽误了夫人的正事。” “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能袖手旁观,多个人出主意,也多一种解决的法子,不必跟我客气,就让这位管家说出来,我听了也能帮帮忙!” 孟国公夫人挑了挑眉。 瞧着柳轻梅那急切的模样,只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一句话—— 此地无银三百两! 好了,这下可以确定,管家说的这事儿,八成是柳轻梅弄出来的。 既然对方非要表现一番,孟国公夫人也想看看柳轻梅到底想干什么。 这么想着,看向管家,却从管家的脸上看到了一言难尽。 这表情是怎么回事? 就这么耽误一会儿的功夫,柳轻梅生怕孟国公夫人不让管家说,说的更加直白了。 “管家不说,难道是不好开口?哎呀!” 柳轻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大变,惊讶问道。 “难道是姬婳在赛马节上说孟小姐的话传出去了?这可怎么办?这种事情传出去,对孟小姐的名声有影响。” “管家你说吧!” 孟国公夫人实在受不了柳轻梅这番做作的样子,好端端的又扯到自己女儿头上。 孟国公夫人心里发誓。 若管家说的真和自己女儿有关,柳轻梅今日别想安安生生的离开国公府! 管家表情很是微妙。 不过,他也明白夫人的意思了,清了清嗓子,微微侧着身子开口道。 “大街上没人说我家小姐,也没有人议论姬大小姐,坊间都在说轩王受伤的事,然后便是议论姬二小姐当众……” “别说了!” 柳轻梅在听管家说出前两句话时,表情已经有些僵了。 等听到后面两句时,直接变了脸色,不等管家说完便开口打断。 心里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怎么回事? 自己派出去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 反正听管家后面的话,不像是什么好话。 如今攻守易势,柳轻梅不让说了,孟国公夫人却一下子来劲了。 听说跟自己女儿无关,孟国公夫人立刻放下心来。 她假装一脸担忧,对着管家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姬夫人方才都说了,不管有什么事,都会帮着我一起分担,既然这样,还不赶紧说!” 直接拿柳轻梅的话把柳轻梅的嘴给堵上了。 柳轻梅噎的不轻,脸都绿了。 管家跟夫人相处多年,早有默契,凭着默契判断出如今的气氛不对,知道夫人是想教训一下这个姬夫人。 于是便毫不客气的阴阳怪气起来。 “哎哟,姬夫人,你如今还有闲心雅致在这儿坐着跟我家夫人说话呢?这外面都传开了,都在传姬二小姐是个扫把星乌鸦嘴!” “说轩王殿下之所以从马上摔下来被踩断了腿,都是被她给克的!说姬二小姐说什么灵什么,祝福谁,就等于诅咒谁……哎!说的有鼻子有眼儿!” “如今满大街,茶楼,酒楼,菜市场都在议论,小人估计,过不到半天,满京城上至八十老者,下至三岁小儿,都知道了!” 管家故意说的夸张。 虽然事实也是如此。 但他却完全没有顾及柳轻梅的颜面,说的那叫一个直白,那叫一个一针见血。 总之,柳轻梅听完后,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怎么会这样! “噗嗤”一声。 此时躲在屏风后的秦夫人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笑完后赶忙双手捂着嘴,假装无事发生,但一张脸憋的通红。 旁边的叶儿也没想到这事情能反转成这样,表情一言难尽,嘴角也不由得上扬了两分。 这可真是…… 这算得上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有母亲在,她是没机会经历这些勾心斗角的,但她又不傻,也大概能分析出柳轻梅肯定背后干了什么。 但结果很显然跟柳轻梅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总而言之。 对于这个结果,孟一叶也莫名的开心。 “不会吧?从哪里传出来的?这不是平白侮辱人家姑娘的名声吗?什么乌鸦嘴扫把星,这,这太过分了!” 打破僵局的还是孟国公夫人。 她冷声一拍桌面。 管家苦着脸道:“小人没胡说,也不是侮辱姬二小姐的名声,是大街上都在传,都这么说,小人只是转述……” 说话间,小心翼翼看着柳轻梅,自己嘟囔,偏偏音量控制的恰到好处,正好能让在场人都听见—— “小人方才也不打算说,毕竟没根据的事,说出来确实不好,不管是不是真的,对姬二小姐来说,总归都是有影响的,可姬夫人这不是非要小人说吗?” 这话无异于像一个巴掌,狠狠扇到了柳轻梅的脸上。 柳轻梅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太着急,如今计划不顺,反而显得像个跳梁小丑,可笑的紧! 胡嬷嬷脸色僵硬,看着夫人的脸色,后背出了一层汗。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夫人要气死了,今日可是丢了好大一个脸! 第85章 赌赢了 “小姐!” 姬婳的身影在林间小路出现,夏栀第一时间发现。 她立刻叫了一声迎了上去。 柳依依慢半拍,可还是立刻追上。 两人的目光都一眨不眨的粘在姬婳身上。 柳依依第一时间注意到小姐面色不对。 鬓角发丝带着汗,面色还有些白,看着像是受了刺激的模样,担忧上前搀扶。 “小姐,你没事吧?” 姬婳脚下确实有些虚浮。 柳依依过来扶她,她便将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柳依依的身上。 夏栀也担心的扶了一把,同时不悦的看了一眼姬婳出来的地方。 这里只能看见那凉亭一角,根本看不见凉亭里的人。 方才二人被太子的侍卫赶得远了些,又不能靠近,只能远远的等着。 看不见也听不见,如今姬婳又是这副样子,夏栀心生不满道。 “小姐,那太子是不是欺负你了?” “夏栀!少说两句!” 柳依依吓死了,赶忙制止。 虽说夏栀这么担心小姐是好事,可那毕竟是太子,要是说错了话,得罪了人,到时候吃苦头的还是小姐。 见两人要吵起来,姬婳勉强一笑。 “没事,我没事,就是方才吹了风,与太子无关,咱们走吧。” 姬婳这话说的有气无力,柳依依跟夏栀都不相信。 可姬婳都这么说了,两人也只能听命行事,左右各自搀扶着一边,把人带着下了后山。 回到云山寺歇息了好一会儿,又吃了一碗热粥,姬婳恢复了些血色,要求下山。 夏栀跟柳依依都有些担心姬婳的身体,但姬婳执意如此,二人也只能听从。 下山的时候,夏栀几次想背姬婳,姬婳都拒绝了,说是不成样子。 看小姐不太想开口的模样,两人也都自觉不再多言,而是半强硬的左右搀扶着小姐下山,这样也能给小姐省些力气。 直到下了山,坐在了马车上,气氛依旧压抑。 马车缓缓行驶,不知过去了多久,姬婳突然开口道。 “依依,夏栀,你们愿意陪我嫁入东宫吗?” 说话的时候,姬婳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柳依依的脸上,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柳依依总觉得小姐的心思不在这儿。 不过对于小姐的问题,她还是重重点头。 “奴婢是要誓死追随小姐的!” 说完,又看向夏栀。 夏栀毕竟只是给小姐做女护卫。 小姐嫁入东宫,事情就会变得更加复杂,也不知道夏栀愿不愿意…… 谁知夏栀这次特别痛快,一拍胸脯道。 “小姐!我没饭吃的时候,你帮了我大忙收留了我,以前夏栀还以为,没饭吃的日子已经算是苦了,可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小姐虽然贵为丞相府千金,可日子也并不舒坦,夏栀不知道能陪小姐多久,但夏栀既然有三年游历的时间,与其去别处飘荡,不如跟在小姐身边,一来长见识,二来也能保护小姐!” 夏栀说到这儿,脸上臭臭的。 “也不知小姐是不是犯小人,身边的人都那么坏,就连那个太子哎哟疼!” 话没说完,被柳依依掐了一下,夏栀反应过来,撇了撇嘴。 “行行行,我不点名,总而言之,小姐身边就没个心疼你的人,夏栀要是不看着,实在不放心!” “这三年里,夏栀还得多教小姐一些傍身的武功,强身健体是基础,最起码小姐遇到这些小人的时候,能自己出手教训一顿,至少当场报仇,心里能舒坦点。” 夏栀这话说的糙,但道理却不糙。 柳依依跟姬婳对视一眼,直接笑了起来。 看着笑作一团的两人,夏栀挠了挠头:“笑,笑啥呀?我说话有那么好笑吗?” 气氛瞬间不再紧绷,变得其乐融融。 姬婳擦掉眼角的泪花,感动的对着夏栀道。 “谢谢你夏栀,你放心,我会好好跟你学的,就冲你说的那一句有仇当场报,我也得多学几招,要是有人在我面前挑衅,我就当场报仇,不留隔夜仇!” 夏栀认为自己的话得到了肯定,笑容也明媚几分。 “那是!不留隔夜仇,活到九十九,这是我家师傅常说的!” 气氛变得格外的活跃。 柳依依好奇的追问夏栀他们东竹山的事。 夏栀也把能说的都说了。 姬婳看两人在那里说着小话,脸上挂着浅笑,心情是真不错。 一方面是因为夏栀说的话。 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今日这一趟不虚此行。 脑海里回想起太子的回答—— “好!本宫就信你一次,但姬婳你记住,你若敢背叛本宫,哪怕只有一次,哪怕只有个念头,本宫都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姬婳在向太子坦露自己想做皇后的野心之后,凌御钊的回答。 自己赌赢了! 自己的理由,说服了对方。 思及此,姬婳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很好。 大婚马上就要到了,不容有失。 自己没有嫁给凌御钊之前,做什么都不太方便,顶多就是说些话,帮着规避一些轩王对凌御钊的算计。 等自己正式入住东宫,成为太子妃,就算是和太子统一阵线,当面锣对面鼓的报复凌墨轩了! 云山寺上,凉亭里。 微风裹着树叶在半空打了个旋,随即落在泥地里,一只靴子突然出现踩着这片枯叶,随即抬脚进了凉亭。 清朗的声音响起。 “太子殿下,您这是决定好了,真要和姬婳完成大婚?” 顾梓睿说话间,已经快步走到凌御钊身旁的石凳上坐下,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凌御钊的脸,想看个清楚。 凌御钊放下茶杯看了过去,反问一句。 “为什么不?本宫看她挺有野心的,配得上太子妃,以及皇后的身份,更何况,她的那个神秘的情报渠道,对本宫也很有用。” “这不是帮着本宫接连避开两次轩王对我的算计吗?说起来,你也欠了她人情,怎么,如今在本宫面前说这些,是想恩将仇报吗?” 顾梓睿被噎了一下,随即严肃道。 “表哥,这里没有外人,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当然记得我欠她人情,可这是两码事,我可以出于私人角度还她人情,但不能在这种事上支持她。” 第86章 绑一起 顾梓睿语气郑重了几分,还带着两分规劝之意。 “表哥,你是我表哥,但你也是太子,姬婳这位丞相大小姐,我对她没什么意见,但她实在可疑。” “我知道,她的那个不明来历的情报渠道让人眼馋,我也觉得很有意思,但为了得到她的情报,让她当太子妃,这个风险实在是太高了。” 顾梓睿喉结滚动,压低声音。 “表哥自己不是也怀疑,姬婳的那情报很有可能是崔家给的?若真是这样,那咱们对姬婳必须防备!” 顾梓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崔家这些超级世家向来超然物外,且从来没有参与各国朝堂的心思,这次如此反常,对咱们大楚皇室中人下手。” “虽然轩王是您的对手,这次他从马上摔下来,我也觉得大快人心,但这并不代表我能接受这背后捣鬼之人是崔家这种超级世家。” “殿下,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担心殿下真和姬婳喜结连理,是在引狼入室!” 凌御钊一句话没说,只是沉默的盯着顾梓睿。 顾梓睿被看的后背发毛,张嘴想说什么的时候,注意到表哥神色未变。 在自己说了这么多之后,依旧是一副坦然的模样,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惊讶反问。 “殿下是故意的!您知道这些,但您还是要让姬婳进东宫,为什么呀?” 凌御钊见顾梓睿总算反应过来,也不废话,把玩着喝完茶水的杯子笑。 “没错,本宫就是故意的!这些超级世家若老老实实做他们的生意,赚钱也就罢了。” “如今突然不守规矩,想把手伸向不属于他们的盘子,那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所以我让姬婳入东宫。” 凌御钊说的理所当然。 “一来,这婚事是圣旨,已经定下了,抗旨对本宫来说,有害无益。” “二来,姬婳身份特殊,放任这么一个有可能是崔家人的人在外,本宫也不放心,不如就接进东宫,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我倒是要看看,崔家有没有本事把手伸进东宫来,以及他们把手伸进东宫之后又想做什么!不得把他们的人放在身边,怎么能看清楚?” 顾梓睿咽了咽口水。 “殿下,虽然您这么说,听起来有道理,可这太有风险了,这万一姬婳对您图谋不轨……” 凌御钊挑着眉看向他。 “你觉得她想杀我?” 顾梓睿闭了嘴,可还是不甘心。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凌御钊冷笑。 “姬婳若真的对我有杀心,或者说,崔家对我有杀心,我相信他们有的是机会动手,没必要把希望放在姬婳这么一个弱女子身上。” “我倒觉得,他们可能会有别的阴谋……行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本宫不想再多言。” 顾梓睿原本还想再劝两句。 可太子都这么说了,他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用,根本改变不了太子的心思。 最后只能把后面的话都咽回去。 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顾梓睿干脆改了个话题,笑嘻嘻的说道。 “好吧,表哥你做了决定,那下官只有奉命!对了,咱们说个正事儿,京城如今可热闹了。” 顾梓睿三言两语的把京城关于姬舒兰是扫把星乌鸦嘴,以及轩王的腿,就是被她给克的流言蜚语给说了一遍。 随即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道。 “我当时听了就觉得不对,这流言蜚语起的太快了些,即便是姬舒兰在赛马节上丢了那么大的人,可事关轩王,谁敢在背后嚼舌根?” ”可偏偏有人敢!还闹得这么大,这分明就是有人在故意散播,我就派人查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查出了点东西。” “原来这派人散播姬舒兰是扫把星的幕后主使,就是姬婳!她还真是有精力折腾!” 说到这儿,顾梓睿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抹嫌弃。 “就是做的痕迹太重,我看不过去,就帮着把尾巴扫的干净了些,毕竟姬婳这次算是帮了太子殿下大忙,我总不能干看着。” “当然,顺便也跟着派人推波助澜了一把,如今应该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轩王受伤,是被姬舒兰这个扫把星给克的。” “这事闹得这么大,轩王府也知道了消息,我特意派人打听着,听说已经传出轩王要退婚的消息了!” 凌御钊听完,脸上划过一抹讥讽。 “退婚?好端端的退什么婚?这可是父皇赐的婚,且轩王跟那姬舒兰实在般配,他们要是退婚了,岂不是可惜?” 凌御钊盯着顾梓睿。 “你想个法子,不论手段,一定要让轩王跟姬舒兰绑一块,他们这婚可不能退,得缠缠绵绵到白头!” 顾梓睿一脸坏笑,知道太子殿下就是故意的,忍不住开口。 “我也这么觉得,那姬舒兰虽说是个猪脑子,但偏偏奇特就奇特在,她还真能对轩王有些影响。” “有这么一个猪脑子在身边拖后腿,我想轩王日后想为非作歹,也会状况百出,我这就去!” 说完话,顾梓睿便立刻退下了,迫不及待的想想个法子把俩人绑一块儿。 这可不能退。 一定得白头偕老啊! 姬婳的马车缓缓进了城门。 京城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马车路过一处街道时,人潮很是拥挤,因此马车便停了下来,缓慢前行。 柳依依觉得无聊,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瞧见热气腾腾的包子以及其他吃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一声,看向小姐问道。 “小姐,你饿不饿?咱们要不吃完了再回去?” 姬婳正想回答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一道惊呼声。 “天哪!这件事你也知道了?看来这事儿闹得真的很大,不过说起来,那姬舒兰恐怕真是个扫把星,不然为什么说什么灵什么?” “轩王就是被她给克的!轩王也是可怜,有这么一个未婚妻日,不会英年早逝吧?” “谁说不是呢?听说那姬舒兰不仅是个克夫的,在自己家里的时候,也是个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她身边的丫鬟婆子,身上都没一块好地方,老是遇见倒霉事儿。” 第87章 装傻充愣 “啧啧,你说,她不是乌鸦嘴扫把星是什么?这种灾星要是娶回家,轩王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 姬婳很是惊讶的看着柳依依,夸道:“没看出来呀,依依,你这事情办的挺漂亮。” 柳依依当初领了这个差事的时候,是很上心,却没想到效果能这么好。 她没多想,只以为自己找的人能干又卖力,这才能把消息传的这么远。 此时有些不好意思。 “小姐,我,我也没做什么,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议论。” 姬婳轻笑一声:“不吃了,咱们回去吃,也不知道府上是个什么情况,我那个好妹妹知不知道她如今在外面的名声这么广?” 言语中满是讽刺。 柳依依跟夏栀对视一眼,露出一个痛快的笑。 马车没有停留,直接回了丞相府。 没想到马车刚停下,姬婳下车就瞧见不远处另一辆丞相府的马车缓缓而来。 姬婳挑眉:“这么巧?” 那辆马车缓缓停下,随即一只手掀开帘子,胡嬷嬷探头出来,转头就去搀扶里面的人。 只见柳轻梅脸色阴沉的从马车上下来,正好跟姬婳的眼神对上了。 姬婳!!!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愤怒甩开胡嬷嬷便下了马车,直奔姬婳。 “好你个小贱人!你居然还敢回来,我……” “主母怎么说话呢?” 姬婳声音冰冷的打断了柳轻梅后面的话。 看着装模作样的姬婳,柳轻梅直接气笑了,咬牙切齿的怒斥。 “姬婳!兰儿是你妹妹!你有必要置她于死地吗?更何况,你散播这种谣言,不仅是坏了你妹妹的名声,更是坏了丞相府的名声。” “你不是一向自诩丞相府大小姐,进退有度,举止有礼吗?亏你爹还时常说你懂事,称得起丞相府的荣辱,我看你分明就没把丞相府的荣耀放在眼里!” 柳轻梅的大帽子直接扣了下来,直接拿丞相府的荣耀来说事。 说实话,这一套很有用。 若有旁人看见的话,特别是当着父亲的面这么说,或许是有用的。 只可惜,如今可没有人看戏。 姬婳故作不解,疑惑道:“主母,你说什么呢?妹妹又出什么事了?” 说完,往旁边扫视了一圈。 “还有主母,你即便对我有不满,也不该在大门口说这些话,这不是平白让人看了热闹吗?你这样,才是把丞相府的荣耀不当回事吧?” 姬婳说话的时候,表情一派淡定,仿佛并没有被柳轻梅的话扰乱心神。 柳轻梅看出来姬婳的不以为意,心里有气,偏偏对方说的有道理。 这件事情掰扯来掰扯去,丢的还是女儿的脸! 姬婳就算是丢脸,那也只是顺带的。 可恶!牙尖嘴利的死丫头! 看柳轻梅表情逐渐平复,姬婳递了个台阶。 “主母,有什么话,咱们还是进去说吧,还有,你方才说的那些,我是真不明白,不过事关妹妹,咱们进去,你再告诉我,不然传出去,恐怕对妹妹名声有碍。” “还有,主母认为是我对妹妹做了什么,总得有证据,虽然我还是不知道你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我听出来了,主母认为我做了什么害了妹妹,可我是无辜的,主母不相信我,总得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可什么都没干。” 说完,不理会柳轻梅,带着柳依依夏栀直接进了大门。 “夫人,咱们还是进去说吧。” 胡嬷嬷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扫了一圈不少假装路过的人看过来的眼神,提醒了一句。 “夫人,如今满京城都在传二小姐的事,这万一有人特意过来看热闹,看见您和大小姐在门口吵,即便您把大小姐的阴谋给指出来,那也是丞相府的热闹,可占不到什么上风。” “更何况,大小姐要是真的干了这事儿,她会留下证据吗?肯定是不会承认的,反倒显得您这个主母刻薄……所以,咱们进去再说。” 柳轻梅哼的甩开胡嬷嬷的手。 “进去!” 胡嬷嬷松一口气,连忙让人把马车放好,自己追着夫人进了大门。 姬婳进了家门,就立刻让人把管家请过来,看见跟着一道进来的柳轻梅,笑了笑说道。 “主母,方才你说的事情,我是真不明白,不过得说清楚了,一家人可不要因为一些误会,产生了觊觎。” 话刚说完,管家就来了,一脸疑惑的看着两人。 姬婳直接开口。 “主母对我有误会,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似乎跟妹妹有关,我想跟主母当面对质。” “不过,还是得找一个见证人,父亲如今不在,就由管家代劳,我们去父亲的书房谈。” 姬婳直接安排好了一切。 去自己院子谈,姬婳实在嫌晦气,她可不想让柳轻梅去自己的地盘。 而要是去柳轻梅的院子,姬婳怕自己被算计,大婚之前,最好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特别是在眼下姬舒兰名声受了重创的情况下,谁知道柳轻梅疯狂下会干些什么? 姬婳不会干给敌人递刀子的事。 去父亲的书房最好。 又有管家做见证,柳轻梅要真想发疯做什么,管家至少能看着拉着点。 当然,要是柳轻梅想栽赃陷害自己,管家的眼睛又不是瞎了,定会把看到的如数告诉父亲。 此时,柳轻梅也逐渐冷静下来,听出了姬婳话语里的深意。 她现在只想秋后算账,时间拖长了,怕姬婳死不承认,所以也没有拒绝。 一行人直接去了丞相的书房。 不过没有进屋,而是在院子里,面对面站着。 柳轻梅直接迫不及待开口,语气满是质问。 “姬婳,你不要再装了!我知道,你对你妹妹有意见,但你在赛马场上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应该已经出够气了吧?” “可你为什么还要不依不饶毁掉你妹妹的名声?你知道你做的这件事有多可恶吗!” 柳轻梅完全没让姬婳有解释的机会,直接把罪名栽到姬婳的头上。 姬婳再次露出疑惑的神色。 “我不知道主母在说什么,主母还是先解释我到底干了什么再质问吧。” 第88章 小胜一局 说完,姬婳看向管家。 “既然管家在这儿,就由你来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这刚从云山寺回来,可实在不知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什么大事发生,且还让主母如此生气。” 管家看了一眼柳轻梅,后者没有解释的意思,于是便自己开口。 尽量客观公正的把自己听到的,关于姬舒兰是“扫把星”和“乌鸦嘴”的流言蜚语全说了出来。 硬着头皮开口说了后,管家干脆一口气把自己的担忧也说了。 “夫人,大小姐,这件事确实事关重大,这扫把星和乌鸦嘴听起来实在刺耳,要真让京城那些旁人信了这话,咱们丞相府怕是也会受影响,说不定大人也会被人嘲笑。” “夫人,大小姐,当务之急,不是在这里吵架,追究责任,而是得赶紧想法子把这些流言蜚语平息下去,不能再继续传下去了。” 管家全是站在丞相府的利益角度,说出的这番话。 姬婳听完没什么意见,只是一脸震惊,看向柳轻梅问道。 “怎么会这样?兰儿是扫把星乌鸦嘴?轩王殿下的腿,也是被妹妹给害的?” “用得着你再重复一遍吗!更何况事情不是你做的吗?你还在这里装傻!” 柳轻梅咬牙打断姬婳的话。 姬婳表情担忧,语气焦急,但柳轻梅分明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幸灾乐祸。 柳轻梅很是恼怒,即便是没有证据,她依旧觉得这件事情就是姬婳干的。 姬婳像是被柳轻梅的指责气到了,冷笑一声。 “主母,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从我回来,你就对我横眉冷对,非说这件事是我做的,我人在云山寺,怎么做这件事?” “你自己都说了,满京城都知道了,我有那本事吗?更何况,你方才在门口也说了,这事关丞相府的荣辱,我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我的妹妹出了这种事,你觉得我出门不会觉得丢脸吗?” 姬婳倒打一耙。 “说起来,妹妹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主母你教导有方!赛马场上妹妹的言行举止惹了多少笑话,主母不是不知道。” “妹妹可是你一手教养长大,养成这么个性子,主母难道就没感到过自责吗?” “你!” 柳轻梅气的指着姬婳说不出话来,随即咬牙道。 “若不是你,能是谁?只有你才这么恨你妹妹。” 姬婳直接气笑了,随即举起了例子。 “主母这话可就有意思了,你说我恨妹妹,我为什么要恨她?我是丞相府大小姐,父亲是当朝丞相。” “从小到大,我也是京中有口皆碑的才女,我无论走到哪里,大家都会夸赞我而忽略妹妹,妹妹身上有什么值得我嫉恨的点吗?我为什么要恨一个不如我的人?” 姬婳每说一句,柳轻梅的脸就黑上一分。 姬婳再次扎了一记狠的。 “而且主母似乎对妹妹真的不了解,似乎这世上除了我,别人就不会害妹妹了,那你怎么不想想,妹妹做事如此没规矩,以前宴会上,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世家小姐。” “这次妹妹在赛马场上出了这么大的丑,要是有谁存心报复,故意把妹妹在赛马场上干的好事说出来,也不是不可能,妹妹得罪的人不少,有人听了这话,推波助澜,添油加醋,也不是不可能。” 说着,姬婳顿了顿,眼里划过一抹暗色,挑眉看向柳轻梅说道。 “对了,主母,还有一个可能,除了这种小小的私人恩怨,恐怕这谣言起来,还有更大的原因,轩王殿下深受皇上宠爱,这是满京城都知道的事情。” “若能成为轩王殿下的王妃,我想京中的闺秀小姐,都会趋之若鹜,只可惜,妹妹跟轩王得了皇上的赐婚,千金小姐们只能望洋兴叹。” 姬婳语气透着笃定。 “可妹妹在赛马场上干了这么多丢人的事情,说不定就有人蠢蠢欲动,想要把妹妹踢下去,自己取而代之。” “毕竟轩王殿下的王妃,京城有的是人想当不管是倾慕轩王殿下,还是图殿下的身份地位,总而言之,妹妹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一块绊脚石。” 姬婳似笑非笑的看着柳轻梅。 “可妹妹在赛马场上,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且还得罪了轩王殿下本人。” “这些暗中觊觎轩王殿下的人想要痛打落水狗,然后趁火打劫抢走轩王妃的位置,做点什么,难道不正常吗?” 姬婳分析的头头是道。 旁边的管家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姬婳见状,看着柳轻梅微微发沉,同时不免流露出一抹深思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过很快放下。 突然又开口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妹妹那张嘴,实在是……” 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就是在说姬舒兰自己得罪人。 自己做错事,有现在的下场,都是活该! 而柳轻梅在听了姬婳的一番分析之后,居然还真动摇了些自己的怀疑。 姬婳说的不无可能。 若真是有人惦记女儿轩王妃的位置,所以推波助澜,散播自己女儿的谣言……也是有的。 不过也就一个恍惚,柳轻梅立刻收敛心神,冷冷的瞪着姬婳。 “你说这些又没有证据,都只是你的推测,也或许是你为了隐藏自己的目的。” “所以把这些人都推出来扰乱我的视听,没有证据的事,自然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姬婳嗤笑一声。 “主母还知道没有证据的事,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呢?主母还不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便给我扣帽子?非说我害了妹妹。” 柳轻梅方才说完那番话,就意识到不妙。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姬婳抓住了话柄,还想开口,姬婳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姬婳直接上前一步,毫不退缩。 “主母要真认为是我害了妹妹,那就请你拿出证据,拿不出证据,那你就是在胡说八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至于我说的这些,都是因为我是真的实打实的关心妹妹,想尽快平息这件事情,赶紧把这背后捣鬼的人揪出来,这流言蜚语才能消停些。” 第89章 丫鬟翠兰 姬婳一脸可惜。 “但很显然,主母不领情,既如此,那就算了!” 姬婳做出一副不想跟柳轻梅一般见识的模样,对着管家说道。 “管家,主母不相信我,既然这样,我也不自讨没趣,想让我认下这件事情,总得拿出证据,否则就是在胡说八道!” “主母要实在气不过,那就等父亲回来评评理,在这之前,我得休息,毕竟我这一趟去云山寺,可是为了替妹妹赎罪,替主母出力,给轩王殿下祈福,主母还是别打扰我的好。” 说完冷哼一声,直接带着柳依依夏栀离开。 柳轻梅气急:“姬婳!你给我站住!” “夫人!夫人冷静一些。” 管家连忙出口劝阻。 大人不在,他一定得把家给看好了。 更何况大小姐说的不无道理,今日这件事情,是夫人无理取闹了。 没证据的事情,怎么能乱说呢? 唉,到底不是亲生的。 夫人对大小姐未免太刻薄了! 他要告诉老爷! …… “小姐真厉害!直接让那位憋的说不出话来,痛快!” 回院子的路上,柳依依没忍住,压低声音对着夏栀说了这么一句。 夏栀嘴角也扬着微微的弧度。 她虽然跟在姬婳身边没几天,但也见证了那柳轻梅是怎么欺负姬婳的,心里自然也是痛快的。 如今看见恶人有恶报,高兴的很。 “没错,咱们这次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看他们还敢不敢来欺负小姐!” 身后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姬婳在前面走着倒也没说什么压制两人的兴趣,只是微笑无奈的看着二人。 刚进院子,就生了变故。 一个丫鬟不知怎的,不看路,低头提着水桶就直朝姬婳走来。 夏栀反应最快,瞧见那丫鬟低头的样子就觉得危险,立刻挡在姬婳身前喊。 “站住!没看见快撞到小姐了?” 那丫鬟像是才回过神似的,抬眼就瞧见脸色不善的夏栀,脚下一个停顿,手里的桶却随着惯性往前。 丫鬟惊呼之下,水桶里的水就洒了一半出来,一小部分溅到了姬婳的裙子上。 姬婳低头看了一眼,蹙眉。 那丫鬟似乎吓坏了,砰的一声,手里的水桶就这么硬生生的掉了下去。 一时间,水花四溅,水桶里显然是刚打扫用过的水,浑浊不堪。 虽然夏栀及时遮挡大部分,但还是有一小部分溅到了姬婳裙子上,甚至还有几颗污水溅到了姬婳的脸上。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丫鬟见状,吓的脸色一白,直接跪下了,对着姬婳就磕起了头。 夏栀原本还想训斥两句,但瞧见这丫鬟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停住了。 她就是看不得这些。 最后还是柳依依气的上前,先是看了看小姐身上,连忙用手帕替小姐擦着,等擦的差不多,这才没好气的指着丫鬟骂道, “翠兰!你怎么做事的?笨手笨脚的,这脏水都弄到小姐身上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平日里这翠兰看着像是个老实的,但也只是看起来老实。 柳依依已经听院子里不少下头的人抱怨过,翠兰这个粗使丫鬟干活不行。 要不扫地扫不干净,要不就是扫过脏水的扫帚不清理一下,就到处用,扫的满地都是泥水。 总之,这翠兰干过的活,最后都要别人再帮忙干一遍擦屁股。 因此,跟翠兰分到一块儿的丫鬟都很不乐意,隔三差五告状。 偏偏小姐大度,对于翠兰这丫头一直很宽容,或者说,对院子里大部分人都很宽容。 小姐要求不高,只要不出卖她,平时干活不够麻利都不是大事。 可是这翠兰未免太过分了! 小姐的大度可不是她任性妄为的资本! 瞧瞧,这都干了什么! 直接把脏水泼到小姐身上了! 即便不是故意的,这也很没规矩,今日必须要狠狠的教训一顿! “小姐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是奴婢方才没看路,奴婢也没有想到小姐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小姐平日里最是大度宽容,还请小姐原谅,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敢了!” 翠兰把姿态放的很低,脸上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看着就不忍心责怪她。 夏栀扯了扯生气的柳依依,张嘴正要对着姬婳求两句情的时候,却听姬婳冷笑一声。 “看来平日里确实把你们惯坏了,如今是愈发的不知分寸!” 听见这句话,生了恻隐之心的夏栀有些诧异,就连柳依依也觉得小姐跟转性了似的。 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过柳依依没说话,同时也把想开口求情的夏栀扯到一边,让开位置。 姬婳拿出自己的帕子,将已经擦过的脸又擦了一遍,冷漠的盯着跪在地上,同样露出不敢置信表情的翠兰,将手里用过的帕子重重打在翠兰的脸上。 “翠兰!你去把翠云和郭婆子都叫来,你们几个平日里干活最是不利索,今日你更是把脏水泼到本小姐身上,今日本小姐就好好教教你们什么叫规矩!” 翠兰听见姬婳念出来的两个名字,脸色又白了几分,眼底还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赶忙低头,声音更可怜了几分。 “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这件事跟翠云姐姐和郭婆子都没关系,还请……” “怎么,不听话?” 姬婳冷哼一声,语气是无比的冷漠。 “果真把你们胃口养大了,依依,你去叫,夏栀带上翠兰跟我进屋!” 说完不再理会,径直绕开脏水进了屋。 夏栀也觉得情况不太对劲,她也明白小姐的意思。 瞧见依旧跪在地上没有动弹的翠兰,哼了一声,直接伸手提着翠兰的后衣领就把人给强行扯了起来。 “起来!” 翠兰踉踉跄跄地被夏栀带进了屋。 柳依依也像是才回过神,虽然不知道小姐怎么突然就想收拾这几人了,但想想这几人平日里干活儿的样子,就让人来气。 翠兰又弄脏了小姐的裙子,正好借着这个油头敲打他们一番。 柳依依心里是这么想的,心中替小姐高兴,立刻就去把小姐点名要的翠云郭婆子给一起带来了。 第90章 一心护女 国公府。 “……事情就是这样,如今满大街都传遍了,随便拉个人都知道这丞相府二小姐的事,倒是没有任何关于咱们叶儿小姐的流言蜚语,算是个好消息。” 管家恭恭敬敬的把打听回来的消息告诉孟国公夫人几人。 孟国公夫人听的仔细,得知跟自己女儿有关的流言一点都没有,这才真真切切的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秦夫人也放下了些心,立刻安慰道:“好姐姐,我跟你说了,咱们叶儿这么懂事孝顺,又有本事,怎么会有人说她的闲话?这下你总算是放心了吧?” 孟一叶倒是不在意这些。 不过这个消息对母亲来说,是好消息。 母亲听了不心急,她就满意了。 挥了挥手,管家便退了下去。 孟一叶也安抚道:“母亲,没事了,既然跟我没关系,那咱们就当看热闹就是。” 孟国公夫人看着二人没好气道。 “你们还真是心大,这传闻闹得这么大,这次是侥幸,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说到这,孟国公夫人眼睛眯了眯,语气透着几分警惕,以及不满。 “这姬婳做事,着实狠毒了些,再怎么样,那姬舒兰也是她妹妹,把她妹妹名声搞成这样,她能有什么好处?” “如今满大街都在传姬舒兰是扫把星乌鸦嘴,姬婳这个当姐姐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 “指不定有多少人家都会猜,姬婳是不是跟她妹妹一样,也是个灾星!” “姐姐,你这话说的不对!” 秦夫人没忍住反驳了一句。 “这街上的传言,也不一定是姬婳让人散播的,你又没证据,关于姬舒兰的事情,赛马场上人那么多。” “且这姬舒兰行事张扬跋扈,她娘也是个爱嚼舌根子的,指不定背后得罪了多少人,真不一定是姬婳传出去的,姐姐别误会啊!” 孟一叶也忍不住劝了一句。 “娘,我觉得秦姨说的对,姬婳小姐看着不像是这种人。” 孟国公夫人都气笑了,看着二人。 “你们还真是被这个姬婳耍的团团转,你们也不想想,这些流言蜚语过后,得到好处最多的是谁?就是这个姬婳!” “姬舒兰确实在赛马场上干了蠢事,也确实有不少人看见了,也早晚会有人传出她闹的那些笑话,但这昨天闹的,是今天一大早就传遍满京城,且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姬舒兰,这背后的人,就是故意针对姬舒兰。” 孟国公夫人语气笃定。 “若真是对姬舒兰和柳轻梅有意见,最好是连同丞相府跟姬婳一起针对,丞相府一家子都成了扫把星,那这背后的人……才算是真痛快。” “可如今这流言蜚语,针对的只有姬舒兰一个人,连柳轻梅都没带上,并没有牵连到丞相府整体,很明显,就是自己人干的,这些流言蜚语,可没有人针对姬婳。” 说着顿了顿,看着女儿依旧不以为意的模样,孟国公夫人有些心累。 “你这孩子,还是把人想的太好了,这次那姬婳是没打算害你,要是姬婳这次散播流言蜚语里包括了你,你的名声也会受损!” “不过那丫头虽说做事狠了些,但还算聪明,知道把自己摘出来,也没有牵连无辜,比如你,否则,若是连累到你的名声,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 “进去!跪下!” 柳依依把人带来后,发现翠兰哆哆嗦嗦的跪在屋子中央,小姐则是慢悠悠的品着热茶,于是便立刻对两人呵斥了一句。 翠云跟郭婆子对视了一眼,又瞧着跪在正屋的翠兰,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紧张。 不过还是双双上前跪下。 姬婳开口道:“依依,在门外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柳依依惊讶,不过还是照办,直接站在门口,耳朵却直接竖了起来。 姬婳坐在椅子上缓缓地挺直了背,看着跪成一排的几人,笑眯眯地看着最前方的翠兰。 “翠兰,你家里有一个好赌的弟弟,母亲重病在床,你爹是个游手好闲的,这样的家就是个无底洞,无论你赚了多少,最后都会被这无底洞吞的一干二净,甚至还会多不少外债。” “按理来说,像你家这种情况,隔三差五的,你家里人就该上丞相府打秋风才是,可我从未听说你家里人上过门。” “怎么,难道你在丞相府每个月的二两银子,就够填这个大窟窿了?还是说,我小看了你?平日里,除了在我这里得了赏钱,还在别处有额外的收入?” 最后一句话一出,翠兰身体哆嗦了一下,脸色刷的一下惨白。 不只是翠兰,她身后的翠云跟郭婆子原本茫然的脸上也露出一抹慌乱,反应过来后,立刻把头低了几分。 翠兰强作镇定开口道。 “奴婢听不懂小姐在说什么……” 姬婳冷笑道:“听不懂没关系,心里懂就好。” 说完,姬婳又看向郭婆子和翠云,分别把两人的情况也都说了出来。 大抵都跟翠兰差不多,家里不是有病人就是有赌鬼,或者败家子儿。 反正他们都是急需要大笔钱的人。 可他们家里人却都十分安分,且日子过得很是舒坦,这就是古怪的地方…… 姬婳将几人家里的情况一一的点了出来。 看着他们脸上露出同样慌乱和心虚的神色,姬婳终于满意的笑了,开口道。 “放心,这里都是自己人,你们也不必藏着掖着,我记得,当初是我亲自把你们几个选进我的院子,觉得你们都很不错。” “不过很可惜,你们到底没能忠于我,而是选择了别人……你们靠着对我的了解,赚了不少好处,我的衣食住行,行走动向在夫人那里值多少银子?给了你们多少赏钱啊?” 这话已经挑明了这几人的身份—— 柳轻梅安插进来的眼线! 柳依依在门口惊讶的回头,瞪着跪成一排的几人。 怎么可能? 小姐上次不都清理过一批了吗? 怎么突然…… 柳依依心中很是奇怪。 “小姐,您在说什么呢?奴婢听不懂啊。” “奴婢也听不懂。” “老婆子也听不懂。” 第91章 听凭吩咐 几人齐刷刷的说着同一句话。 姬婳却依旧冷漠的笑着,完全不理会几人的解释,旁人……哪怕是自己身边的大丫鬟柳依依,恐怕都没看出来。 可偏偏姬婳就是知道。 这几个人隐藏的极深,要不是自己重活了一辈子,还真不知道他们是眼线。 之所以上次没有把他们一并清理出去,或者收归己用,也是因为想要掩人耳目。 毕竟柳轻梅不可能善罢甘休。 自己把身边所有的眼线都清理走了,柳轻梅还会想方设法或是收买,或是安插新的人。 总之,防不胜防。 倒不如留着这些人到最后再清理,如今就到了关键不得不清理的时候。 自己马上就要出嫁。 刚跟太子解释清楚,婚事照旧,总不能那边安抚好了,自己这边出了问题。 这几个柳轻梅安插进来的眼线要除掉,柳轻梅这个不安好心的后宅主母,也要在自己出嫁之前,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才行! 正好,今日清理这些人,可以顺便借这个东风敲打敲打柳轻梅。 一举两得! 姬婳盯着几人似笑非笑。 “别紧张,你们做过什么,我心里都清楚,如今把你们都叫过来,也不是要对你们做什么,当然了,若你们不听话,就别怪本小姐不念主仆之情!” 说到“主仆之情”时,姬婳说的格外讽刺。 翠兰几人忍不住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咬紧牙关不敢开口,生怕说多错多。 对,只要不承认就没事! 翠兰硬着头皮开口道。 “小姐,奴婢,奴婢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奴婢方才是真不小心,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奴婢日后定会好好做事,不会再犯这种错冒犯的小姐,小姐人美心善,还请原谅奴婢这一次!” 翠兰一边说一边哭,看着着实可怜。 翠云跟郭婆子也明白了翠兰的意思,也都跟着哭,都保证日后一定小心做事,再不敢马虎犯错。 站在门口的柳依依看几人哭得这么惨,似乎真听不明白小姐说的话似的,有一瞬间的动摇。 姬婳却冷笑一声,挑着细眉说道。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误会你们了,不过本小姐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之前你们毛手毛脚,弄坏那么多东西。” “本小姐不追究你们,是想着你们毕竟是夫人派来的,我若是轻易把你们处置了,倒像是对夫人不满似的,可现在,既然你们自己都说不是夫人派来的,那本小姐没什么顾及了。” 这话说出来,让人听着凉飕飕的。 翠兰几人都心生不好的预感。 只听姬婳冷哼一声。 “依依,把这几人的卖身契都给我取来,既然在我身边办不好差,那就各自发卖了吧……” “对了,记住,卖得远一些,毕竟他们弄坏的那些东西也得赔不是?” 三人面色皆是一白,柳依依却立刻站出来配合道。 “小姐说的是!奴婢一定会给他们找一个好人家!” 柳依依说这话意味深长。 翠兰白了脸:“小姐,小姐不要啊!奴婢知错了,奴婢会赔的!” 姬婳却像是没了耐心,挥了挥手。 夏栀这时也机灵鬼上身,上前揪住了翠兰的衣襟,就准备粗暴的把人给拖出去。 翠云跟郭婆子抖的跟筛糠似的,眼中满是纠结的神色。 这要是真被卖出去了,可怎么办? 他们家里人还得仰仗着他们吃饭呢! 三个人都有同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承担了家里的养家重任。 他们要是被发卖走了,家里人恐怕都得饿死。 到底是那郭婆子活了更多的岁数,似乎隐约明白了小姐的意思。 她决定拼一把—— 只见她突然砰砰砰朝着姬婳磕了三个响头,随即哭丧着脸说道。 “小姐!老奴知错了!小姐想让老奴做什么,老奴都会去做,还请小姐不要发卖老奴,老奴要是离开了京城,家里人都活不下去了!” “小姐,老奴什么都交代,老奴之前确实收了夫人的银子,把小姐的一些事情告诉了夫人,老奴知错,再也不敢了!” “只要老奴能做的,都愿意做,只愿能平息小姐的怒火,将功赎罪,请小姐高抬贵手,饶了老奴这一次吧!” 郭婆子都已经把话说开了,被夏栀拽住的翠兰也挣扎起来,心一横,喊道。 “小姐,奴婢也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也是没法子,但奴婢肯定会将功赎罪的!” 两人都开了口,翠云也只能砰砰砰磕头认错。 姬婳看几人哭得涕泗横流,终于满意,对夏栀挥了挥手。 夏栀就松开了对翠兰的钳制,翠兰飞快爬到翠云身边,一脸希冀的看着姬婳。 姬婳站起身走到几人跟前。 “别哭了,我知道,这世道,谁都活得不容易,只是你们背叛本小姐在先,想将功赎罪,那可要付出更多才行。” 三人面面相觑,可最后都磕头表示同意。 姬婳怕几人半路又出什么幺蛾子,眼神冷寒的威胁。 “我告诉你们,别想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本小姐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妃,你们这次坏了我的事,或许能暂时讨得你们另一个主子的欢心,但别忘了。” “这世道,权利才是王道!我若是成了太子妃,想收拾你们几个还不容易?所以记住了,你们答应了本小姐,那就老老实实的去做,否则本小姐定将你们挫骨扬灰!” 最后一句话,仿佛一记无形的重锤砸在几人心上。 其中翠云和翠兰眼神都闪烁了一下,最后暗淡下去,恭敬的磕头。 “小姐放心,奴婢们一定会照小姐的吩咐做事!” 反到一把年纪的郭婆子,从头到尾都很是坦诚,显然,她也明白姬婳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 以前是个被继母搓磨的小可怜,如今不仅性情大变,撑起了丞相府大小姐的名头,还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妃。 那可是皇家的儿媳妇儿! 要是太子殿下顺利继承大统,日后还可能会母仪天下!那是何等的尊荣! 就是想到这些,郭婆子才决定开口求饶的。 第92章 看破伎俩 姬婳见几人的表情如出一辙的顺服,心里终于彻底满意,低头道。 “很好,那你们听好了,待会儿父亲回来后,你们要这么做……” 姬婳将自己的计划,以及需要翠兰几人做的事情直接告诉了他们。 几人听的脸上都很慌张。 可面对小姐冰冷的视线,最后还是咬着牙同意。 不同意,小姐会让他们立刻去死。 同意下来,还有一线生机。 既然没得选,只能照办。 姬婳勉强满意,就让几人退下了。 夏栀跟柳依依也听完了小姐的计划,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不过惊讶中还有一抹兴奋。 小姐这是要来一场大反击呀! 等到翠兰几人退下后,柳依依立刻把门关上,走到姬婳跟前问道。 “小姐,咱们需要做什么?” 姬婳看着两人。 “你们自然是有需要做的地方,依依,你派人盯着大门,父亲要是回来,就立刻按计划行事,一定要让姬舒兰在恰当的时候,以恰当的发疯状态出现在父亲眼前。” 柳依依笑着点头:“是!” 夏栀也迫不及待问。 “那小姐,我呢?” 姬婳看着夏栀道:“待会儿姬舒兰过来,你看着点,别让她发疯碰到我……对了,做戏还是要做的真一些,我不能真的受伤,但总得逼真才能让父亲心疼。” “在姬舒兰动手的时候,你别立刻出手救我,最好在关键时刻出手,确保本小姐不受伤就好,控制你的表情,一定要很担心才是!” 夏栀皱了皱眉,显然这个任务对她来说有些困难,不过她还是严肃着脸保证。 “小姐放心!夏栀一定努力做好!” …… 孟一叶听着母亲的话,心里感动又好笑。 知道母亲是真生那姬婳小姐的气了,赶忙上前安抚。 “娘,姬婳小姐此人如何,女儿虽然没有接触过,但她向来风评不错,空穴不来风,应该不是个坏人。” “再加上这次又没对女儿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咱们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毕竟她没了亲生母亲,还挺可怜的。” “而这次传的满京城关于姬舒兰扫把星的流言蜚语,若是真的,那说明,姬婳是在及时补救,母亲就别生气了。” 孟国公夫人冷哼一声。 “你就心软吧!” 说到这儿,孟国公夫人又想起什么,看向两人道。 “这个姬婳如何暂且不提,但那个柳轻梅今天上门,就是来告状的,你们方才都听见了,她是迫不及待的想让我恨上姬婳。” “管家过来禀报的时候,她仿佛生怕我不知道这外面的流言蜚语是姬婳散播的一样,一个劲的让管家立刻说。” 孟国公夫人脸色有些难看。 “要是我没猜错,原本是外面的流言蜚语,应该不只是在讨论姬舒兰,看柳轻梅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她八成也在私底下做了什么。” “或许,是她派人故意说了一些针对叶儿的事,想破坏叶儿的名声,来让我恨上姬婳,不过看样子,是出了些状况。” “如今外面不仅没有半点关于叶儿的消息,反倒是柳轻梅自己的宝贝女儿姬舒兰被人推上了风口浪尖,我猜测,姬婳应该是提前发现了柳轻梅的阴谋,所以抢先一步!” 孟国公夫人笑容透着几分幸灾乐祸。 秦夫人一脸震惊。 显然她方才只顾着看柳轻梅的热闹,还真没发现柳轻梅私底下有这种小动作。 如今听了孟国公夫人的分析,后知后觉也反应过来,一拍桌子骂道。 “那老贱人当真该死!居然敢破坏叶儿的名声?她疯了吧她!还想借刀杀人,真是把咱们当傻子耍呢!” 孟国公夫人眼神发冷嘲讽道。 “可不就是把我这个国公夫人当傻子耍吗?也主要是她把她自己当回事了,这个丞相夫人这次的事,我给她记下了!” 秦夫人看见季姐姐这副样子,心里有些愧疚。 说到底,叶儿这次算是遭了无妄之灾,还跟自己有些关系。 自己要是不跟姬婳合作,叶儿也不会跟姬婳两姐妹的恩怨扯上关系。 而且使秦夫人也觉得,这外面关于姬舒兰扫把星的流言,应该是姬婳做的。 就像姐姐说的。 从结果上看。 受伤最大的就是姬舒兰。 外面的人顶多再议论两句姬婳这个被妹妹连累的可怜姐姐。 不过回忆昨天赛马场上的情况。 赛马场上被议论的人里,除了姬舒兰这个当众丢人现眼的二小姐,就是小可怜姬婳,和备受宠爱以及出尽风头的叶儿。 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很简单。 就是叶儿出了风头,姬舒兰看不惯,就东施效颦故意去抢风头。 姬婳没看好妹妹,当时被柳轻梅这个继母斥责,就去找自己的妹妹。 这三人被人议论的顺序,就是这样,被议论的前因后果,也是如此。 三人在赛马场可都在话题中心。 按理来说,今天传出来的这些流言蜚语里,不可能只有姬舒兰一个人占据主要位置。 可结果却就是这样。 姬舒兰就是处在风暴中心。 不仅如此,就连轩王也被牵扯其中,姬婳这个昨天被众人同情的小可怜儿,都只是顺带被百姓们提上一两嘴,叶儿更是从头到尾都没露面过。 所以若抛开其他一切不谈。 这次的传言里,姬婳还真是那个收获最大的……对了!似乎还有太子? 秦夫人敏锐的想到了什么。 太子殿下在这次的事里,看起来没有实际性的好处。 可是太子跟轩王都是夺嫡的竞争者,两人的关系是此消彼长的。 轩王这次在赛马场上掉下马,断了腿,被人议论嘲笑同情可怜,已经严重损害了身为皇子的威严。 当然,当时在场的只有满朝文武和各家家眷,百姓可不知道这件事情。 但即便只是上层贵族知道。 依旧让太子在轩王的衬托下,显得更像一个合格的未来继承人。 而轩王的是如今被满大街百姓开始议论,再加上有姬舒兰这么一个未来扫把星王妃的加持,恐怕轩王更不会被人看好。 自己倒霉,再加上个能带来霉运的王妃,一看就不得上天庇佑,成为继承人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 第93章 不能说 秦夫人又想起姬婳当时跟自己在更衣的帐篷里说话时,最后的请求。 姬婳当时可是直白的说过。 请自家将军不要支持轩王…… 这一环扣一环的。 最后的好处,看似不明显,但却切切实实的落到了太子的头上。 要说这一切不是算计,跟姬婳这个未来太子妃没关系,秦夫人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就这么一会工夫, 秦夫人说服了自己—— 姬舒兰是扫把星的流言,肯定是姬婳传出去的! 不过,这结果瞧着对太子有太大的加持,不知道太子在这件事情里有没有出手? 这两人还没成两口子呢。 却直接珠联璧合了! …… “可恶!那管家当真是不听话了,居然站在姬婳那一边!” 柳轻梅跟管家大吵一架,就回了自己院子。 原因无她,那管家话里话外居然都在偏袒姬婳,说什么无凭无证的情况下,不能随便栽赃姬婳。 呵! 真是可笑! 外面的流言蜚语满天飞,全都是不利于自己女儿兰儿的话,都这么明显了,那管家居然还敢说是误会?是自己搞错了? 自己怎么可能搞错! 可恨自己拿不出证据,否则…… 柳轻梅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胡嬷嬷察觉到自家夫人的愤怒,赶忙把温茶奉上,然后把屋子里的丫鬟都叫了下去。 等没了外人,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夫人,咱们如今该怎么办?这件事太大了,要不要告诉二小姐?” “你疯了吗!” 柳轻梅不悦的瞪着胡嬷嬷。 “这件事情,怎么能告诉她?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还得了?那定是要……” 柳轻梅没说完,但两人都明白会发生什么。 柳轻梅狠狠的一拍桌子骂道。 “可恶!姬婳那小贱人,真是愈发的得寸进尺了,是不是觉得我没有收拾她,她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女儿头上?害得我女儿在大婚之前就名声尽毁,可恶!” 嘴上满是对姬婳的抱怨,柳轻梅心里却充满了对女儿的担忧。 特别是想到女儿沉不住气的样子,柳轻梅就头疼,一时更恨姬婳了。 胡嬷嬷看着夫人的手紧紧攥着椅子,手指都泛白了,心里也很焦急。 她当然知道自家二小姐是什么脾气。 可正是因为知道,她才觉得这件事情必须要有个结果。 要是一直瞒着二小姐,二小姐突然知道,真疯起来,谁都拦不住。 早点告诉,才能早点控制。 这么想着,胡嬷嬷决心又劝两句。 “夫人,奴婢知道这事儿,告诉二小姐,二小姐接受不了,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且满城风雨的,二小姐早晚都会知道,咱们总不能瞒她一辈子吧?” “更何况大婚之前要是不知道,等大婚之后二小姐嫁到轩王府去,那个时候才知晓,咱们又不在身边,二小姐怕是更接受不了……” 柳轻梅抬头看着胡嬷嬷,显然是有些动摇了。 胡嬷嬷再接再厉。 “还有,夫人,咱们不告诉二小姐,万一有别有用心的人呢?你别忘了,咱们如今最要紧的是得在老爷那边过关。” “满京城都是关于二小姐扫把星的流言蜚语,老爷肯定也能知晓,回来后定是要质问的,这毕竟影响了丞相府的名声,说不定,还会影响到老爷在朝堂上的地位。” 说到后面,胡嬷嬷自己都心惊胆战的。 “最重要的是,万一轩王殿下怪罪下来,总不能咱们上去和轩王解释,还是得靠着咱们老爷……” “所以,咱们一定要让老爷站在二小姐这一边,咱们要是不提前跟二小姐通个气,老爷要是回来直接去找二小姐问怎么办?” 柳轻梅随着胡嬷嬷的话,表情变幻莫测。 她知道,胡嬷嬷说的都是对的,这件事情瞒不了太久,也不能一直瞒着。 兰儿早晚都得知道。 只是,她实在是不忍心。 因为她知道女儿的脾气,赛马场的事情刚结束,兰儿就沉不住气,想要去找轩王。 要是今天关于扫把星的事情也让兰儿知道,她怕是会直接冲到轩王府上去。 到时只会闹出更大的动静,惹更大的祸。 自己要是拦着,兰儿会在家里闹翻天,柳轻梅没有信心能够劝住女儿。 至少今天之内,是劝不住的。 要是女儿出去之后,听到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恐怕会做出一些让她都难以接受的事。 柳轻梅光是想想,都觉得难受,当即做了决定,对胡嬷嬷说道。 “兰儿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今日要是让她知道了,她定是要想尽法子的冲出去的,我拦不住她,所以,兰儿这边不行,咱们只能换一条路。” 胡嬷嬷满脸疑惑:“换一条路?换哪条路?二小姐早晚都得知道啊,这颗雷早晚都会响的。” 柳轻梅确认真道:“咱们拦不住兰儿,但却可以拦住老爷!” 柳轻梅越说越顺,缓缓坐直身体,咬牙道:“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姬婳算计的,既然她不顾丞相府的名声,不顾她妹妹的前程,如此狠毒,那我凭什么要替她遮掩?” “我就是要让她受到惩罚!让老爷看看他的好大女儿,到底干了什么歹毒的事。” “只要老爷的注意力都在姬婳身上,自然不会再去找兰儿的麻烦,说不定,还能借此心疼兰儿!” 胡嬷嬷觉得夫人说的有道理。 可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如今的老爷,不是以前的老爷,姬婳更不是以前的姬婳。 夫人想要靠自己改变老爷的态度,把所有的事情都引到姬婳身上,怕是没那么容易。 …… 柳依依给姬婳送上温茶,看着小姐一脸疲惫的样子,问道。 “小姐,你要不要歇一会儿?反正这计划都已经做好了,待会儿奴婢们会仔细上心的。” 夏栀也觉得今日小姐忙坏了。 一大早就去了云山寺,回来后又要应付这么一堆糟心事,还是能休息就赶紧休息才是。 待会儿等大人回来,又是一场热闹。 姬婳端起温茶喝了一口,无奈道:“我倒是想休息,可如今这脑子实在精神的很。” 第94章 不速之客 不对劲! 夏栀耳朵动了动,面色一变。 警惕的对姬婳说道。 “小姐!您跟依依守在屋里,外面有人,我出去看一看!” 说完,飞快的拔出腰间的佩剑,立刻开门出去,还不忘记把门带上。 只听“砰”的一声关门声,终于把姬婳和柳依依惊醒过来。 “怎么回事?” 柳依依一脸惊慌:“什么人来了?夏栀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姬婳皱了皱眉,放下茶盏朝门口走去。 “小姐您别过去!夏栀说了让咱们在屋子里等着!” 柳依依赶紧劝阻。 姬婳摇头,一脸严肃。 “不,我看看是谁。” 丞相府是一品官员的府邸,府上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能这样悄无声息的闯进自己的院子,想来是个高手。 若不是来找自己有事。 那就是来要自己命的。 无论是哪种,姬婳自觉根本躲不过去,光靠夏栀一人也挺不过,总归得先了解情况。 被动等死,可不是姬婳的性格。 瞧着小姐的表情,柳依依就知道自己劝不住,只能左右顾盼之间抄起一个花瓶护在姬婳身边。 姬婳打开一条门缝,看清了外面的情况。 只见外面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身材高壮的黑衣人,那黑衣人手上还提着一个昏迷女人。 瞧女子打扮,似乎是个村姑? 姬婳认真盯着那张脸看,发现并不认识。 夏栀手里握着剑,死死的挡在门口,瞪着那黑衣人问道。 “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直接将那女子丢在地上,声音冷清道:“此人是柳轻梅的人,在街上散播关于孟一叶的传闻,恐是有什么阴谋,姬大小姐还是查一查的好,或许有收获!” 听到自己的名字,姬婳微微惊讶。 夏栀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眼睛眯了眯,手中的长剑慢慢的对准黑衣人。 “我问你!你是什么人?回答我的问题!” 黑衣人终于拿正眼瞧了夏栀一眼,挑眉道。 “问别人之前,你是不是先得报上名来?” 夏栀冷哼一声。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东竹山弟子夏栀,如今是姬大小姐身边的女护卫,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黑衣人笑了笑,冷峻的脸上似乎也缓和了不少,不过瞬间,笑容一收,身上气势迸发。 “想知道在下的名字?得看你的本事!” 这分明是在挑衅。 夏栀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杀气,但却被激怒了,咬牙拔剑飞身上前。 “看剑!” 夏栀长剑直朝男子面门刺去。 “夏栀住手!” 姬婳见状吓了一跳,没想到夏栀会突然出手,只是她拦不住了。 黑衣人也动了起来,抬起右臂,直接将夏栀刺去的长剑打偏,随即一掌朝着夏栀的肩膀拍去。 夏栀身手灵活,侧身躲过,左手化掌,也朝着男人的脖颈劈去。 男人再一次抬手格挡,挑眉道。 “倒是有些能耐!” 长腿一抬,直朝夏栀的腰侧踢来。 夏栀冷哼,往后一倒,剑尖落地弯曲,却撑起了夏栀的身体,躲过了黑衣人的一脚。 夏栀翻身一滚,右脚上抬,只朝男人下三路踢了过去—— 断子绝孙腿! 黑衣人脸色微沉,一个后空翻躲过,双手一抬掌握平衡,直接站在了院子里的石灯上。 “夏栀!” 姬婳终于找准机会上前把夏栀拦住。 夏栀跺了跺脚道:“小姐!我马上就要打赢他了!” 姬婳无奈拍了拍夏栀的肩膀,语气却很是严肃。 “夏栀,我说住手。” 柳依依也扯了扯夏栀的袖子。 虽然她也佩服夏栀方才那利落的身手,但小姐明显快要生气了,还是别打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位黑衣人看着也不好对付,人家不像是有敌意的,要是把人打出火气,反倒对小姐不利。 夏栀撇了撇嘴,到底没再做什么,不过手里的长剑却没收回,只是微微下倾,收了势,护在姬婳身侧,眼神依旧冷冷的瞪着站在石灯上的男人。 姬婳抬眼看着男人问道:“敢问阁下是谁?为何将这女子带入我的院子?” 黑衣男朝着夏栀轻笑一声,随即飞身落下,站在姬婳身前几步远的距离,拱手,态度还算恭敬。 “姬大小姐,能在下做个自我介绍,在下夜枭,是太子殿下的人。” 姬婳微微有些惊讶:“你是太子的人?” 夜枭也不等姬婳问,而是看向那地上的女人道。 “这女人的来历,在下方才已经说了,在下正好在街上路过碰见,发现此人可能对姬大小姐不利,所以便干脆抓了给小姐送来,对了,我家太子有话带给小姐。” 姬婳表情一肃:“夜枭护卫请说!” 夜枭直接道:“我家殿下说了,大婚已经定下,他那边没什么问题,但希望姬大小姐这边也能顺顺利利的。” “这个女人所作所为,有可能破坏大婚,还请姬大小姐一定要再三注意,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进不了东宫的门,太子殿下也爱莫能助。” 柳依依跟夏栀听了这话,眉头都皱了皱。 什么意思啊这是? 仿佛这家小姐非要上赶着嫁给太子似的! 两人都很不满,即便对方贵为太子,他们还是偏向自家小姐这边的。 姬婳却并无甚特殊表情,颇为诧异的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那女子。 柳轻梅安排的人? 姬婳不免想到柳轻梅一大清早就去拜访孟国公夫人……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 虽然还没有得到印证。 可人家到底是做了一件好事。 姬婳对着夜枭客气道:“替我谢谢太子殿下,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夜枭知道姬大小姐是个聪慧的人,没想到就这么一提点就明白了。 心中为太子殿下高兴,实在是有姬舒兰这个完全上不了台面的做对比,姬婳显得格外优秀。 只不过,想到姬婳那神秘莫测的身份,夜枭也替自家殿下感到棘手。 当然,这些事夜枭只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拱手道。 “姬大小姐,不必客气,您马上就要成为殿下的太子妃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属下话已带到,人也送到,属下就先告退了!” 第95章 胡丁香 夜枭说完就要走。 夏栀却立刻跳出来道:“你别走!咱们还没有分出胜负呢!” 姬婳还没开口阻止,夜枭便道。 “夏栀姑娘,你的名字我记下了,咱们下回再见分晓!” 说完,施展轻功,飞速离开,完全没有惊动丞相府里的护卫。 姬婳忍不住皱了皱眉,看向夏栀问道。 “夏栀,你实话实说,此人武功到底有多高?” 夏栀也知道小姐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对方的武功水平,虽然不甘心,可还是撇着嘴。 “在我之上。” 语气中满是不服气。 姬婳轻笑一声,安慰道:“夏栀别气馁,你不是说,你是你家师傅最小的弟子吗?你年纪还小,这位看着都二十出头了,你再过几年,就比他厉害了。” 柳依依也反应过来,拉着夏栀的手,一脸钦佩的说道。 “夏栀,你可别妄自菲薄,你方才出手的样子都把我给惊到了,太厉害了!完全不是之前在巷子里打几个臭流氓的样子。” “我当时以为你只是会武功,如今看来,你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夏栀被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夸的很不好意思,脸颊飞起两抹红霞。 “哎呀!你们别这么说,虽然我师傅说,我比师姐们有天赋,但我还不算门内最厉害的……哎呀不说了,不说了!” 夏栀越说越乱,就赶紧转移话题。 “小姐,咱们还是问问那昏迷的人吧?方才那黑脸侍卫不是说,让咱们好好审一审吗?肯定有古怪!” 姬婳脸上的笑容也是一收,看向趴在地上那人,冷哼一声。 “没错,确实得好好审一审!” …… “哗啦啦——” 一盆冷水泼下,原本闭着眼睛的村姑身体一颤,随即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迷茫。 等眼前清晰了几分,就只瞧见几双绣花鞋,顺着鞋子往上看,看清那张熟悉的脸后,村姑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怎么回事? 她,她怎么看见姬婳了? 就在这时,姬婳的嘴缓缓张开,冷漠的声音响起。 “胡丁香,丞相府主母身边胡嬷嬷的娘家侄女。” 胡丁香的眼睛猛的又瞪大了几分,下意识开口道:“你,你怎么知道?” 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立刻把嘴捂上,同时挣扎着往后退。 此时她被泼了一盆凉水,上半身,包括脑袋,头发全湿了,头发粘在脸上,很是狼狈。 姬婳原本只是猜测,在把人叫醒之前,她已经让柳依依去查了一番。 主要查的就是柳轻梅身边的人,最后符合条件的,就是眼前村姑模样打扮的人。 年纪也对的上,对方还是胡嬷嬷娘家侄女。 没想到一试探,还真是! 对方的反应直接印证了姬婳的猜测。 姬婳冷笑一声,似笑非笑道。 “胡丁香,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胡丁香眼底浮现一抹惧怕。 糟了! …… 孟国公夫人看着一脸淡然的女儿,知道她是真不在意,心里欣慰的同时又有些无奈。 她确实是把女儿往不拘小节,有大格局的方向养的。 但女儿是不是有些太不拘小节,太大度了? 都被算计成这样了,居然一点都不生气,稍微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 “叶儿,你心里不生怨恨,这是好事,毕竟心里怀着怨怼,也会影响你自己的心境。” “只不过,咱们做人,得吃一堑长一智,吃了亏,不在意是好事,可总得学到点什么,你从这次的事里学到了什么?” 孟一叶微微一笑。 “母亲放心吧,女儿心中有数,女儿也确实长了记性,女儿觉得,日后得低调行事,否则,当出头鸟,很容易被人盯上。” “昨天马场上,女儿若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去找父亲说话,也不会被姬大小姐做了筏子,当然了,女儿并不怪她。” “只是这件事,还是得怪女儿自己做的不谨慎,女儿若大场面上和其他千金一样,做的中规中矩,挑不出错,自然无事发生,除了这个——” 说到这里的时候,孟一叶顿了顿,随即又笑了起来。 “管好自己固然重要,但同时,还得远离小人,有些小人的手段,过于卑鄙了,不是一路人!” 孟一叶说到小人的时候,孟国公夫人跟秦夫人都明白她说的是谁,无非就是柳轻梅呗。 姬婳虽然拿她做了筏子,但并没有真正的算计她。 真正打心眼儿里想要算计她的是柳轻梅。 不然方才那番作派,就没有合理的解释。 孟一叶笑了,说道。 “母亲,女儿觉得那姬大小姐还挺有意思的,她似乎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这手段当真是让人出其不意,女儿想跟她认识一下。” 孟国公夫人无奈:“人家都算计你了,你还想跟她认识?你就不怕她再算计你?” 孟一叶摇了摇头,一脸认真。 “虽然女儿与这位姬大小姐未曾说过话,但从她这次的行事风格可以看出,恩怨分明,她之所以算计她妹妹,也是因为她妹妹太嚣张。” “女儿也听说过那姬舒兰嚣张跋扈的名号,上次的湖中宴上,那姬舒兰也确实有些不讲理,在这么多外人面前,都这般无礼,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指不定是对姬婳如何的不尊重。” “姬婳算计她,教训一下,女儿觉得无可厚非,以牙还牙,不是应该的吗?总归女儿是真的很欣赏姬大小姐,女儿觉得,说不定我们是一路人,想交个朋友。” 孟国公夫人很是惊讶:“交朋友?” 女儿平日里虽然十分和善,似乎对谁都彬彬有礼。 但说实话,知女莫若母,孟国公夫人心里清楚的很,女儿内心还是很高傲的。 毕竟被自己教养的过于出挑优秀,眼界高,格局大,一般后宅闺秀们是入不了她的眼的。 可是她如今却对姬婳赞不绝口,且还再三表示要跟姬婳认识一下做朋友。 女儿不会轻易说出朋友两字,既然说出来了,那就说明,她是真有这个想法。 孟国公夫人一时有些无言。 难得女儿想交一个朋友。 孟国公夫人也不想阻止她,可是姬婳…… 这姬婳真有女儿说的这么好吗? 第96章 过于大度 孟国公夫人心有顾虑道:“叶儿,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姬婳下手,着实狠了些,姬舒兰就算是得罪过她,那也是她亲妹妹,她对她亲妹妹都如此狠,你就不怕她哪日翻脸,对你也这样?” 孟一叶却摇了摇头说道。 “母亲,你常说嫁人就该门当户对,女儿觉得,这做朋友,也得门当户对,女儿觉得,跟这姬大小姐颇为有缘,而且这位姬大小姐日后要成了太子妃,还是女儿高攀了。” “再说了,人家要当太子妃,总得有些手段才是,这大婚之前对她妹妹下些狠手,从小的方面来说,好像是在报复。” 孟一叶话锋一转—— “但从大方向来说,应该是在敲打,是要在婚前,把娘家的一些糟心事尽数处理掉,免得日后嫁到东宫,还有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麻烦她。” “而且姬大小姐的本意,不是为了害我,我跟她无怨无仇,我不过就是她给她妹妹挖坑时,正好缺的一个诱饵,就是被她用来当抓麻雀的谷子而已。” “结果来看,我也没有被影响到,姬大小姐手段高超,行事又敞亮,没给我带来麻烦,女儿欣赏她,难道不正常吗?” 孟国公夫人直接说不出话了。 倒是一直听着的秦夫人忍不住夸赞道。 “你这丫头,当真是大气!你放心,你没有看错人,那姬婳确实是……” “咳咳!” 不等秦夫人把话说完,孟国公夫人直接咳嗽两声,警告地看了一眼秦夫人。 秦夫人无奈闭上了嘴。 孟国公夫人抬手捏了捏眉心,无奈的对着孟一叶说道。 “行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了,放心吧,你的交友,我不会干涉。” “你若真的欣赏这位姬大小姐,想与她交好,那你就去吧,我跟你秦姨还有话要说,你先退下。” 孟一叶看了秦夫人一眼,俏皮的眨了眨眼,福了福身子,便退了下去。 “女儿告退。” 等人走远,秦夫人才无奈开口。 “好姐姐,你难道真看不上姬婳?我觉得叶儿说的没错,这姬大小姐……” “行了!” 孟国公夫人没好气的打断了秦夫人的话,撇了撇嘴,瞪着她说道。 “现在不是讨论叶儿的时候,我还有话要问你呢,你还是先交代交代你自己的问题。” “你跟姬婳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让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说话,据我所知,你跟这个姬婳可没什么交集。” 秦夫人脸色有些尴尬,一脸的欲言又止,目光在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身上扫了一圈。 孟国公夫人见状,皱了皱眉,不过到底做了多年姐妹,也知道秦夫人在顾虑什么,摆了摆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了下去。 等屋子里只剩下两人,孟国公夫人才问道:“如今人都没了,就咱俩,你总能说了吧?” 秦夫人知道瞒不过去,且这件事情要是不交代清楚,姐姐怕是不会轻易原谅她,于是只能叹了一口气。 “好姐姐,我真没想要连累叶儿,实在是姬婳这次拿出的筹码,让我拒绝不得。” 犹豫再三,秦夫人还是言简意赅的把齐光耀算计自己女儿的事情给说了。 孟国公夫人听着,表情变幻莫测,听完之后,怒不可遏,一拍桌子骂道。 “一个小小的齐光耀!当真是猖狂!算计到我好外甥女头上?当真可恨!” …… 丞相府大门外。 一辆马车缓缓停下,管家得到消息,便立刻出门迎接。 马车帘子打开面,姬文斌出了马车。 管家赶忙上前扶人。 “老爷,您可回来了!” 姬文斌脸色很是难看。 管家见状,心中有数,咽了咽口水,问道:“老爷,您都知道了?” 姬文斌面色冷沉,盯着管家问。 “外面的流言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传出去的?还有,姬舒兰人呢?” 连兰儿都不叫了,直接叫了全名,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管家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想到方才夫人跟大小姐对峙的局面,犹豫再三,还是老老实实的又复述了一遍。 尽量的不偏不倚。 姬文斌静静的听着,同时往府里走。 管家一边追,一边讲。 而此时,姬婳这边也得到了消息,笑眯眯的看着柳依依说道。 “去吧,咱们可得行动起来了。” 柳依依立刻退下。 …… “你们让我出去!为什么关我,凭什么关我?赶紧放我出去!” 姬舒兰此时在屋子里拍着门。 她的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上了,她根本出不去,就连窗户也被锁得严严实实。 姬舒兰只能在里面无能狂怒的拍门。 可是外面没有任何人响应她,姬舒兰气的只能砸东西。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后,又是一阵破口大骂。 姬舒兰只以为是母亲要关着她,生怕她去找轩王,可是她都已经答应母亲了,不会去找轩王,母亲为什么不相信她? 姬舒兰快要气死了,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喘着气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两道说话的声音。 姬舒兰皱了皱眉,张嘴想要叫人的时候,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真的呀?真的是二小姐?你没有听错吧?” “当然没有!” 外面是两道略微有些耳熟的声音,应该是自己院子里的丫鬟。 不过他们在说什么? 姬舒兰察觉到二人说话时的语气,似乎是在刻意压低,但还是被她给听见了。 姬舒兰为了听得更真切些,没有闹出响动,悄悄的走到门口,趴在门上听着。 而此时,门外的两人议论的声音更大了,像是发现周围没人,胆子便放大了些。 左边那个提出了质疑。 “不可能!咱们二小姐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扫把星?我们二小姐一直都没出门。” 右边的丫鬟便立刻回。 “我骗你做什么?我说的是真的,如今满京城都在传咱们二小姐是扫把星,说轩王的腿,是因为她才受的伤,说轩王在骑马之前,跟咱们二小姐说过话。” “二小姐长了一张乌鸦嘴,说轩王一定会赢,她的话,不管是祝福还是诅咒,都等于诅咒!所以轩王才会控制不住嘛,从马上摔了下来,还被马给踩伤了腿。” 第97章 含沙射影 另一个丫头立刻反驳。 “这不是强词夺理吗?轩王殿下受伤,是因为轩王殿下自己没控制好马匹,跟咱们二小姐有什么关系?” “不管有没有关系,如今满大街都传遍了,还有传言说,轩王殿下也知道了,如今正想着怎么退婚,说不定马上就要去皇上面前,求退婚了!” “毕竟轩王殿下日后,也是要争夺皇位的,有这么一个扫把星的王妃,不是拖后腿吗?咱们二小姐这王妃怕是当不成了!” “你胡说!你们知道什么?胡说八道!” 屋子里的姬舒兰听到这里的时候,终于忍不了了,气得狠狠的拍着门。 门外的两人像是吓了一跳。 “快走快走!” “糟了,怎么让二小姐听到了,完了完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快步跑开,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了。 姬舒兰却气的狠狠的拍着门。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姬舒兰力气用的太大,门居然真的被她连续踹了几脚后给踹开了。 得了自由的姬舒兰怒不可遏,直奔姬婳的院子。 这一切肯定都是那贱人的算计! 那贱人搞这么一出。 就是为了让自己当不成王妃。 贱人,贱人! 自己要杀了她! 姬二小姐提着裙子,朝着姬婳的院子跑去。 而此时,她的房门处,方才还吵闹不休的两个丫鬟出现。 一个直接跑进了屋,另一个则是把门关上,又把那打开的锁重新锁上,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撞击声,最后“砰”的一声,门是彻底被撞开了,锁头却依旧紧紧的挂在门上。 两人做完一切,飞快的跑开。 …… “夫人,老爷回来了!” 胡嬷嬷得知消息,便匆匆过来禀报。 柳轻梅立刻坐不住,直奔大门,准备告状。 没想到她还真赶上了,喘着气的柳轻梅,看见老爷身边跟着管家。 瞧着是准备直接去兰儿的院子,心里一急,立刻上前挡住了姬文斌的去路。 “老爷!” 柳轻梅脸上扯出一抹笑,随即上前挽住姬文斌的胳膊说道。 “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然后不等姬文斌开口,柳轻梅便红了眼圈,开始告状,只可惜,没有证据,只能说的似是而非。 “老爷,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咱们丞相府出大事了!如今外面都在传兰儿的闲言碎语,那都是胡说八道。” “可姑娘家的清白就这么被毁了,这要是让轩王心里生了不满,咱们兰儿的以后可怎么办呀?” 柳轻梅语气充满了怨怼。 “如今丞相府名誉受损,姐妹阋墙,妾身还听说,外面都在传兰儿的王妃位置保不住,都在说兰儿没有规矩,嫁出去也是丢脸。” “我可怜的兰儿!这一辈子的幸福都被毁了,也不知道是谁,哪来这么大的仇怨,兰儿在赛马场上已经丢进了脸面,居然还不肯放过她,还要传这些话……” 她说着,突然话锋一转—— “说起来,兰儿在赛马场上发生的事情,也就那么几个人知道,说起来,咱们自家人知道的更清楚些。” “妾身真是怀疑,咱们家是不是出了内鬼,不然怎么能把话传的这么明白?明明妾身已经下了封口令,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柳轻梅说话含沙射影。 姬文斌当了这么多年的丞相,也不傻,明白柳轻梅是在暗指姬婳。 他脸色有些难看,却不是冲着姬婳,而是冲着柳轻梅。 他没好气得把手抽了回来。 “没凭没据的事,不要胡说!兰儿在哪?我要去见她!这扫把星的传闻着实难听!” 他话还没有说完。 突然,就听到一阵丫鬟的喊声。 喊的不是别人, 正是他最想见到的人—— “二小姐!二小姐您别跑了!您别跑了,夫人说了,您必须在自己院子呆着,不能出去,小姐!二小姐!” 这声音……好像是兰儿院里的丫鬟? 姬文斌脸色难看。 柳轻梅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她瞪着眼睛看着旁边的胡嬷嬷。 胡嬷嬷也是一脸茫然,赶忙压低声音说道。 “奴婢得了夫人的命令,特意让人把小姐关起来了,还上了锁,按理来说,小姐应该出不来。” “要是出不来,那方才是什么动静?” 柳轻梅还想打掩护,把这事遮掩过去,但姬文斌已经顺着声音朝那边走去。 管家也在这时突然插嘴道。 “老爷,听动静,好像是直奔大小姐的院子。” 姬文斌脸色黑了几分,脚下快了些,几乎变成了小跑。 姬文斌向来十分庄重,如今这副样子,还真是少见。 身后柳轻梅也顾不得别的,立刻追来。 两人方才越过一道门洞,就瞧见了前方另一处门洞姬舒兰狂奔的背影。 还真是姬舒兰! 柳轻梅喘着气,心里很是恼火。 这死丫头怎么跑出来了? 偏偏还让她父亲看了个正着! 前头的姬文斌心里想到了什么,脚下又快了几分,立刻追上。 “老爷!老爷小心一些,别摔了!” 管家见状吓了一跳,赶忙快步追上,一边追一边还小心翼翼的看着老爷的步伐。 柳轻梅气的要死。 “这死丫头,给我追!” 说完,也带着胡嬷嬷追上去。 …… “姬婳!姬婳你给我出来!你这个贱人!” 还没到姬婳的院子,姬舒兰就已经大呼小叫的喊了起来。 屋子里的姬婳看了柳依依跟夏栀二人一眼,随即笑着说道。 “来了,好戏开场,一定要配合周全!” 两人皆是点头应了一声。 姬婳便推门而出。 姬舒兰已经冲破了院子里其他丫鬟的阻拦,直奔姬婳面前。 柳依依早就得了姬婳的命令,上前阻拦,拦腰抱住了姬舒兰,嘴上还喊着。 “二小姐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姬婳也像是被吓到了一般,一只手搭在夏栀的手上,皱着眉头问道。 “妹妹这是怎么了?突然怎么这么生气?” 眼角余光瞥见了院子外出现的那道身影,姬婳便高声对着柳依依说道。 “依依,你动作轻一些,别伤了妹妹!” 第98章 摔倒 柳依依听懂了大小姐的命令,余光也瞥见院门外进来的人,于是手上一松,却像是没抓住似的喊道。 “二小姐别过去!” 姬舒兰听见这声音,再加上得了自由,反应极大,直接朝着姬婳冲了过去,抬手就准备朝姬婳的脸上打。 “小贱人我打死你!” 姬文斌刚进院子就瞧见姬舒兰撒泼的样子,冷下脸呵斥了一声。 “姬舒兰!给我住手!”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姬舒兰的手重重的落了下去。 姬婳像是被吓了一跳,惊呼一声,突然就往后倒去。 夏栀适时的伸手,眼疾手快的在姬婳快要落地时,伸手去抱姬婳的腰。 似乎是发现来不及,最后干脆自己倒地,当了姬婳的肉垫。 “哎哟!” 两人摔作一团。 柳依依也像是反应过来,飞快上前,把还要往前扑的姬舒兰拦腰抱住,往后拖拽。 嘴上高声喊着。 “二小姐别打了!大小姐已经摔倒了,大小姐向来身子不好,您别动手了,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这样打姐姐,传出去可实在是说不过去!” “放开我!放开我!我打的就是这个小贱人,你们都给我滚,我今天要打死她,谁也别拦着我!” 姬舒兰不断的挣扎着。 “姬舒兰!” 姬文斌怒气冲冲的骂声已经到了耳畔。 姬舒兰像是才注意到,瞪着眼睛看过来,就看见爹阴沉如水的脸,一时间吓得噤了声。 看控制住了局面,姬文斌才冷脸朝着姬婳走去。 看着姬婳摔在夏栀怀里,勉强松了一口气。 不过还是担心的把姬婳给扶了起来,上下仔细的检查了一遍问。 “婳儿,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儿?” 夏栀此时也已经起了身,仿佛怕被人看见似的,把袖子往下扯。 姬婳却注意到了她这个小动作,顾不得自己,就去拉开夏栀的袖子,只见夏栀的手掌已经擦破了皮,看着着实吓人。 姬婳皱了皱眉:“夏栀,你受伤了!” 夏栀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不要紧,小姐,就是点皮肉伤,我从小摔打惯了,不在意的,反倒是小姐,你没受伤吧?” 夏栀一脸关切的看着姬婳。 姬婳摇了摇头,但在弯腰的时候,却倒抽一口凉气。 姬文斌跟夏栀都听见了,夏栀立刻担心的就去摸姬婳的后腰。 “嘶——” 姬婳再次抽了一口气,脸上却故作平静的说道。 “我,我没事……” 姬文斌却不相信,问道:“夏栀,怎么回事?” 夏栀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愧疚。 “应该是不小心碰着腰了,都是我不好,方才要是再快一些,就能护住小姐了,这腰伤可不能小看,有些腰伤是皮肉伤,有些却得精心养着,否则会有后遗症的。” 姬文斌脸色更加难看,担忧的看着姬婳。 “来人!来人!请大夫!” 姬婳却拉住了姬文斌说道。 “父亲,我没事的,只是一点小伤罢了,夏栀也略懂些医术,我让她给我看就是了。” 夏栀又当着姬文斌的面检查了一下,随即对着姬文斌开口。 “大人放心,小姐应该就是不小心抻到了,之后每日擦擦药酒揉一揉,揉个几天,再好好休养半个月,应该就没事了。这个位置,普通大夫也不好看……” 夏栀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在理。 毕竟是女儿家,而女大夫又少见,因此还不如让夏栀看一看。 但姬文斌心里还是很不忍。 “父亲!她就是装的!” 偏偏这个时候,有一道煞风景的声音响起,直接把姬文斌的怒火吸引过去。 “你还说!” 姬文斌冷冷的瞪着姬舒兰。 姬舒兰靠在母亲怀里,心里委屈的紧,又看见父亲对着姬婳嘘寒问暖。 偏偏的小贱人还在爹面前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简直快要气死了! 那小贱人,有什么资格在那里装? 自己才是被她害惨了! 姬婳像是被姬舒兰的声音吓了一跳,不小心扯到了腰,又面露难色。 夏栀赶忙把姬婳扶住,立刻让人搬来椅子。 于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姬文斌这个当爹的都还没坐,姬婳这个当女儿的反倒是坐下了。 可偏偏在场所有人都没觉得哪里不对。 姬文斌安抚的拍了拍姬婳的肩。 “婳儿,你且坐着,别动气扯了伤,爹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姬婳扯了扯姬文斌的袖子,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 “爹,您别太生气,我真的没事,妹妹应该不是故意的……” 姬婳越是这么懂事,越显得姬舒兰刻薄。 姬文斌缓和神色道:“放心,爹知道分寸。” 说完,拍了拍姬婳的手,被看向姬舒兰时,面色又冷了几分,直接朝她走去。 柳轻梅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心中恼怒。 方才她已经问过兰儿了,原来是有人在兰儿门口嚼舌根子,被兰儿听见了。 只是她已经严厉禁止任何人当着兰儿的面提起扫把星的传言,那两个死丫头是怎么回事? 当真是不想要命了? 柳轻梅知道事情有蹊跷,可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过老爷这一关,于是柳轻梅暗暗的掐了一把兰儿腰上的软肉。 姬舒兰低呼一声,不满的看向母亲,柳轻梅便低声说道。 “赶紧告状!不要让姬婳那小贱人占了上风,赶紧把你的委屈都哭出来!” 时间紧迫,母女俩也没有更多的时间想出更好,更周全的说法。 因此,眼下只能通过默契来行动了。 虽然时间紧张,但姬舒兰却明白了娘的意思,眼泪说来就来。 因为她是真的委屈! 声音哽咽的在姬文斌开口前,便连珠顿炮般的告起了状。 “父亲!你一定要为兰儿做主啊,姬婳这个小贱人毁了我的一辈子,她在外面传播关于我是扫把星乌鸦嘴的谣言,搞得如今满城风雨,都在说是我害了轩王殿下。” “我会克轩王殿下,这怎么可能?就是姬婳这小贱人害我!父亲!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轩王殿下要是不要我了,我这辈子可怎么办啊?我还能嫁给谁?” 姬舒兰哭的凄凄惨惨。 “爹,爹!求你救救我!求你帮帮我,一定不要放过这个小贱人!” 第99章 告发大小姐 说实话,姬文斌在听见外面那些传闻的时候,心里也很是恼火。 但恼火的同时,也对二女儿很是心疼。 事关女子的名节,女儿如今被人骂成扫把星,怎么可能受得了? 可心疼的情绪在听姬舒兰一遍遍骂自己大女儿是小贱人的时候,立刻削减了不少。 姬文斌冷声呵斥一声:“够了!马上就要嫁人的人了,还口出污言,这就是你的教养?” 说完,才冷声问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好端端的来找你姐姐的麻烦做什么?外面的流言蜚语我都知道,但这跟你姐姐有什么关系?” 姬舒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说道。 “爹!你到这个时候还偏袒她?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就是这小贱人放出去的!不然,我怎么会来找她?” 姬文斌可不会听信她的一面之词。 “你说是你姐姐散播的,那你可有证据?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胡说!你以为你是扫把星这种谣言,对你姐姐有好处吗?你姐姐跟你一脉相传,不也会被人笑话?” 姬舒兰直接被堵住了话头。 柳轻梅一时也说不出话来,瞪着坐在椅子上柔柔弱弱装可怜的姬婳,心里憋得慌。 这小贱人倒是好手段。 知道把这件事情扩大,一旦会影响到她自己,就挺容易消除嫌疑。 但柳轻梅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即便是没有证据,却有直觉。 这件事情,就是姬婳干的!就是可惜找不到证据……可恶! 柳轻梅心里恼怒。 就在气氛僵持的时候,突然两道身影冲了出来。 翠兰和翠云突然出现,两人扑通一声,直接跪到了姬文斌的身前。 姬文斌吓了一跳,在看清冲出来的是两个丫鬟的时候,面色有些不愉。 “你们这是做什么!” 翠兰直接抬起脸说道。 “老爷!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二小姐如今被害成这个样子,奴婢们知道情况,忍不了,一定要说出来!” 旁边的翠云接话开口。 “老爷,您别不相信,这一切真的都是大小姐的阴谋!大小姐记恨上次二小姐在湖中宴上抢她的风头,所以才会在昨天的赛马场上,故意拿孟小姐刺激二小姐,让二小姐丢脸。” “今天街上关于二小姐是扫把星的传言,也都是大小姐让人散播的,奴婢们也知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也知道这样说出来会得罪大小姐。” “但这毕竟事关二小姐的名声,要是不解释清楚,不弄明白的话,奴婢们良心难安!”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根本没有给任何人插嘴的机会,直接把自己知道的“真相”公之于众。 柳轻梅看着突然跑出来的两人,眼底闪过一抹意外。 他们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这不是暴露了自己吗? 可这个时候两人突然出来作证,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但两个人已经说了,柳轻梅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就在这时,翠兰抬眼看向柳轻梅,柳轻梅挑眉,发现后者眼底的讨好之色! 心中安定了几分。 看样子,这两个丫头应该是觉得被自己冷落了,所以想要在这个时候表现表现。 也好,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于是柳轻梅便趁机假装公正的站出来问。 “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们说这都是大小姐安排的,可有证据?当着老爷的面,你们要是敢胡说八道……” 翠兰立刻开口。 “奴婢和翠云亲耳听到的!这种事情那么隐秘,自然是留不下足够的物证,但奴婢们是亲耳听到的!” “对了,柳依依跟夏栀当时就跟小姐一起商量来着,他们都知道,老爷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问他们!” 姬文斌的视线从翠兰二人身上,直接移到了柳依依二人身上。 柳依依立刻摇头:“老爷,这当然不是真的,我们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这都是假的!” 夏栀也摇了摇头。 “老爷,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在胡说八道。” 姬婳脸色微白,看着翠兰跟翠云两人,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不知情的人看了,还真以为是被说中了。 姬舒兰可管不了这么多。 好不容易有人跳出来指认姬婳,她巴不得痛踩落水狗呢。 于是立刻上前,抓住了姬文斌的袖子哭道。 “爹!你看姬婳都不敢说话了,她就是心虚了,她身边的丫鬟都这么说,那就说明,一切都是她干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爹,你一定要为兰儿做主啊!兰儿快被她害死了,兰儿快活不下去了。” “兰儿要是嫁不到王府去,以后就得孤独终老,谁还敢要我,谁还肯要我?爹爹!你一定要帮我讨回公道!” 姬文斌眉头微皱,还是不肯相信这个结果,没忍住开口。 “柳依依跟夏栀都说了,他们不知道,说不定是翠兰这两个丫鬟在胡说,你别急,爹定会查出真相。” 姬舒兰听爹这么说,只觉得爹是在偏袒姬婳,咬着牙。 “爹!你偏心!柳依依跟夏栀都是姬婳的人,他们怎么可能会指认姬婳?翠兰跟翠云也是姬婳的人,只是他们不是姬婳的心腹,他们说的话才有可信度。” “爹,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今天一定要把姬婳处置了,不然你就是偏心!” 姬舒兰气的口不择言。 但她向来都是这副作派,现场没有任何人觉得意外。 姬文斌也懒得跟她生气,只是眉头紧锁的将视线落到了姬婳的身上。 “婳儿,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姬文斌的语气还是透着温和,显然对于翠兰跟翠云的指控,并不怎么相信。 姬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否认。 “爹,婳儿没做过,婳儿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跟兰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的名声坏了,也会连累到我。” “她要成为轩王妃,我可是要成为太子妃的,大婚之前,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我自小就受到教养嬷嬷的指点。” “我知道一个大家族同气连枝的道理,不可能做这种会影响到整个家族的事,爹,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嘶——” 第100章 各执一词 刚说完,姬婳又倒抽一口凉气,显然是扯到了腰上的伤。 姬文斌心疼了。 “你别急,慢慢说,爹相信你,你向来都是乖巧听话,懂事知进退的,爹知道你不会做这种事。” 姬舒兰看姬婳那副装模作样的姿态,快要气死了,偏偏爹还吃这一套。 她涨红的脸,指着姬婳破口大骂。 “你还装!你就是想害我!什么同气连枝?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别把自己说的有多高尚,你就是这么一个不顾全大局的小贱人!” “昨天你是怎么说的?你可是亲口承认,你就是故意拿孟小姐来刺激我,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如今不认了?” “你居然还有脸说什么一荣俱荣?嘴巴说的比谁都好听,你骗得了爹,骗到了任何人,绝对骗不了我!” 说到这,姬舒兰顿了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指着翠兰跟翠云。 “对了!你还骗不了他们,你说你没干过,他们可都是你院子里的人,他们听见你在私底下是怎么算计我的。” “你别想轻飘飘的把这件事情揭过去!我告诉你,今天这件事情没完!你毁了我的一辈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柳轻梅也发现老爷似乎是在有意偏袒。 这可不行。 好不容易抓住了姬婳的小辫子,今日一定要把她给摁下去。 于是也赶忙乘胜追击,对着翠兰跟翠云问道:“你们两个当真听见了大小姐私下的谋划?” 翠兰跟翠云都重重的点头,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柳轻梅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姬婳。 “婳儿,你院子里的人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要是真没干过,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 姬婳面露无奈。 “主母,我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冤枉我,我真的没做过。” 姬文斌眉头紧皱,冷冷的盯着翠兰跟翠云。 “你们二人一定要实话实说,要是敢胡说八道撒谎冤枉大小姐……” “老爷!我们真的没说谎!我们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亲耳听见了大小姐说的话,我们绝对不敢撒谎的!” 翠兰跟翠云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等姬文斌说完,就抢先开口辩解起来。 面上的焦急,看样子不像是在作假。 如此一来,事情就更加的扑朔迷离了,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谁在冤枉谁? 姬文斌的目光不断的在翠兰和姬婳脸上来回移动,脸上也满是纠结。 就在气氛焦灼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奴婢知道了!他们肯定是被收买了!” 一时间,众人齐刷刷的朝着开口的柳依依看去。 姬文斌问道:“你什么意思?” 柳依依像是有些害怕,可还是小声道。 “老爷,说起来,小姐院子里的这些人,不全是跟小姐一条心的,翠兰跟翠云这两人平日做活就不怎么上心,老是毛手毛脚。” “有些时候,我们都认为他们是故意的,故意要破坏小姐院子里的东西,但没有证据,再加上大小姐心善,并不跟他们过多计较,所以奴婢们也不好说什么。” 柳依依话锋一转—— “可这一次,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诬陷小姐,按理说,小姐对他们这么宽容,他们不敢将仇报。” “既不会恩将仇报,那说不定,本来就心怀不轨!肯定是被人给收买了!” 翠兰说的有理有据。 姬文斌听说翠兰跟翠云干活就不太利索,眉头紧锁,立刻找了不少院子里其他下人询问。 所有人的回答都是一致,甚至还能举出例子,显然,都是平常看见过的干活不麻利的证据。 翠兰跟翠云脸色都有些发白。 最后倒是承认了自己干活确实不太利索,但绝对不是故意损坏。 同时一口咬定他们是真的听见了姬婳私下跟柳依依夏栀怎么算计姬舒兰的话。 一时间,事情变得更加奇怪。 若柳依依说的是真的,平日里姬婳对翠兰二人干活出状况都很容忍的话,那就说明,翠兰跟翠云是受了姬婳的恩惠。 这个时候就跳出来指认姬婳,着实有些恩将仇报的意味。 但两人给出来的理由。 又挺冠冕堂皇—— 他们说是良心上过不去,他们干活差,不代表良心差。 柳轻梅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柳依依,能够扭转局面,心中不满,但却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于是立刻站出来,叹了一口气说道。 “哎,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如今两边都有各自说的,要是不查个水落石出,是无法服众了。” “老爷,事情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今日定是要查个明明白白,不如……咱们把院子里其他人都一起叫过来?” 视线瞥了翠兰和翠云一眼,柳轻梅继续。 “翠兰跟这个翠云,他们俩人说的话也有几分可信度,但咱们不能全信。” “把院子里的人都召集起来听一听,问问他们其他人有没有听说的,万一不只是翠云他们听见呢?还有别人呢?” 柳轻梅也怕自己的话显得太过偏袒姬舒兰,于是又假装公正。 “当然,若真的是翠兰跟翠云被收买了,想来,跟他们一起相处的其他丫鬟婆子,肯定能发现些许异常。” “若真的发现他们收了银子,故意栽赃大小姐,那这件事情也不小。” “不管是能证明哪一方,至少今天这件事情,算是能得到解决,老爷您觉得呢?” 说实话,柳轻梅这句话听起来,是真的很有道理,且难得的很公正。 姬文斌有些纠结,不是怕查出来的结果,跟他想的不一样,而是担心姬婳多想。 姬婳都说自己没做过。 自己要是非查下去,姬婳会不会以为自己不相信她? 姬文斌这么想,忍不住看向姬婳,眼神充满复杂。 姬婳却像是看懂了他的眼神,苦笑一声,随即在夏栀的搀扶下站起来说道。 “爹,我觉得主母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情,今天是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的,不然就这么拉扯下去,说不清楚。” 第101章 三人指认 “日后恐怕也有人会在背后说闲话,倒不如一次性查个明白,我同意把院子里所有人都叫过来集体问话,证明我的清白!” 姬婳看起来底气十足,自信满满,完全没有任何心虚的样子。 柳轻梅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翠兰和翠云,心里却有了自己的算计。 姬舒兰看不到这些,只当姬婳是在强装镇定,故作平静,待会儿等她被拆穿的时候,看她还怎么装得下去! 于是姬舒兰又没忍住,冷哼一声骂道。 “你就装吧!演吧!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待会儿你被拆穿,你可别不认,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我跟你没完!把我的名声坏成这样,我不会放过你的!” 姬舒兰恶狠狠的瞪着姬婳。 姬婳面上露出无奈的神色,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妹妹。 姬文斌看两人针锋相对的样子也很无奈,但姬婳都已经同意了,那就查下去吧。 他立刻道:“把所有人都带上来!” 姬文斌一声令下,姬婳院子里所有人都被带了过来。 柳依依跟夏栀得了姬婳的命令,早就搬了几张椅子出来。 姬文斌冷哼一声,直接坐下。 柳轻梅跟姬舒兰也十分不客气,各自找了位置坐。 姬婳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但看着还算镇定,看着跪成一排的下人开口道。 “父亲有话要问你们,你们知道什么直说就是,千万不要撒谎。” 院子里的人也察觉气氛不对,纷纷低头表示知道了。 姬婳这才看向姬文斌,苦笑一声。 “爹,有什么话,你直接问吧。” 看着女儿有气无力,还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姬文斌有些心疼。 但旁边柳轻梅和姬舒兰还虎视眈眈的盯着呢,今天这事儿要是没个了结,恐怕日后有的是麻烦。 叹了一口气,姬文斌冷脸看向跪成一排的众人问道。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大小姐算计二小姐的事?” 怕众人听不明白,旁边的姬舒兰还补充了起来,主要是把方才翠兰翠云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就是难听了不少…… 听了这话,姬婳院子里的众人面面相觑。 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脸茫然还有惊讶,却都没有心虚的模样,显然都是不知情的。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嬷嬷带头道。 “老爷,我们没听过大小姐说这种话呀,大小姐在自己院子里的时候,向来话少安静,一般都是自己煮茶练字,要么就是看书,与我们都很少说话,没听大小姐提起过二小姐。” “是啊,说起来,翠兰跟翠云平日里在院子里做事就不麻利,老是闯祸,但小姐大度,并不与他们一般见识。” “对了!大小姐平日里对我们也很好,偶尔我们犯了错,大小姐也都不追究的,翠兰跟翠云怎么能将仇报呢?” 有人开了这个头,马上就有不少人用不善的眼神朝着翠兰跟翠云看去。 仿佛在看两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翠兰跟翠云被看的把头低下。 总之,姬文斌问了一圈,所有人都说没有听到过。 姬舒兰立刻就急了,直接站起来,指着众人破口大骂。 “一派胡言!你们少在这里包庇她!你们肯定听到过,翠兰跟翠云都听到了,你们为什么听不见?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了,你们现在当着父亲的面夸姬婳,是不是姬婳给了你们封口费?所以你们不承认?我警告你们,当着爹的面,你们要是敢撒谎包庇,我让你们讨不了好果子吃!” “妹妹!” 姬婳冷声斥了一句,站起身道。 “这里到底是我的院子,这里也都是我的人,你当着我的面,如此训斥他们,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还威胁他们,他们说的都是实话,难道就为了满足你的愿望,让他们撒谎不成?” 姬舒兰嗤笑一声。 “我威胁他们什么了?我不过就是让他们说实话!姬婳,难怪你方才信心十足的样子,原来早就做好准备了。” “我告诉你,这些人说的都不算,翠兰跟翠云鼓起勇气揭发你,那就说明,你肯定在背后谋划了这件事!你赖不掉!” 姬舒兰看向姬文斌,红着眼圈。 “爹!再这么问,也没用,这里都是姬婳的人,他们怎么可能敢背叛她?他们的卖身契可是捏在姬婳的手里,爹你一定不要被蒙蔽了!” 就在姬舒兰和姬婳争辩的时候,柳轻梅的视线却落到了一直没吭声,低着头,十分低调的郭婆子的身上。 她轻轻咳嗽两声,突然道:“兰儿,别这样,先坐下。” 姬舒兰不敢置信的看了过来。 “娘!” “坐下!” 柳轻梅再次加重了语气。 察觉娘似乎有生气的迹象,姬舒兰只能咬唇,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却不忘记狠狠的瞪了姬婳一眼。 看着面色不善,一声不吭的老爷,柳轻梅心中不满,知道老爷这是要包庇姬婳了。 不过今日怕是不成! 柳轻梅走到郭婆子跟前。 “方才这些人都说话了,好像就你一个人没有开口,你怎么不说话?老爷的问话,都得回答。” 郭婆子抬头对上柳轻梅暗示性的眼神,眼神微微闪了闪。 随即便跪行到姬文斌跟前,小心的看了姬婳一眼,像是有些害怕。 “奴,奴,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看她这副样子就是在撒谎。 姬婳眉头紧锁。 姬文斌也皱了皱眉。 “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姬舒兰眼睛一亮,直接冲出来问。 “你知道是不是?你也听见了是不是?当着爹的面,你要是敢撒谎,可吃不了兜着走!赶紧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郭婆子像是被姬舒兰吓坏了,咬着唇,跪在地上不敢开口。 她这个举动,更是惹人浮想联翩。 难道是真听见了跟翠兰翠云一样的话? 翠兰跟翠云得了柳轻梅的眼神示意,也都纷纷窜了出来,一左一右的跪在了郭婆子身侧。 翠兰推了推郭婆子说。 “郭婆子,你是不是也听见了?你要是听见了,就赶紧跟老爷说实话,免得他们都怀疑我跟翠云是在胡说。” 第102章 有客登门 翠云跟着搭腔道。 “就是,这么多人都看着,你放心,大小姐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们说的可都是实话呀!大小姐害人本就不对,总不能最后背锅的是我们。” 郭婆子像是被两人说动了。 有些纠结的看了姬婳一眼,最后才对着姬婳狠狠的磕了三个头,语气中满是愧疚。 “对不起大小姐,奴婢不是要背叛你,只是这件事奴婢压在心里很久了,要是不说,奴婢良心难安。” 在姬舒兰放光的眼神下,郭婆子直接对姬文斌开口道。 “老爷,奴婢确实也听见了!当时小姐跟柳依依夏栀确实在屋子里商议,怎么利用孟小姐来刺激二小姐,想害二小姐出丑来着……” “奴婢也觉得这件事不对,但又觉得大小姐应该只是说说,毕竟平日里大小姐和二小姐确实有些矛盾。” “但奴婢怎么都没有想到,大小姐居然真的这么做了,如今还影响到了丞相府的名声,奴婢要是早知道大小姐敢这么做,肯定会第一时间阻止大小姐或者告诉老爷的!都是奴婢不好!” 郭婆子不愧是比翠兰翠云多吃了几年的饭。 瞧瞧这说话的水平! 把自己摘了个干净,她之所以没有阻止,没有劝,是觉得姬婳只是嘴上说说,是觉得姬婳是个好人。 可如今这话说出来,句句都是在往姬婳身上捅刀! 姬婳一脸震惊。 “你!郭婆子,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我从未说过这种话,你跟翠兰翠云到底是从哪儿听说的?” 姬婳像是被吓坏了。 姬舒兰立刻扬眉吐气的走到姬婳跟前冷笑道。 “姬婳,我看你这下怎么装!你身边的人都说听见你算计我了,如今当着爹的面,就别装了,还是赶紧承认吧!” “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你把我名声坏成这样,我要是没法子嫁给轩王,你也别想好过!” 姬舒兰原本还挺得意,但想到自己名声被毁了,气的就想杀了姬婳。 姬文斌一直没说话,只是面色铁青。 柳轻梅连忙也起身,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姬婳,然后乘胜追击。 “姬婳,你怎么能这样?你跟兰儿有矛盾,你可以跟我说,也可以跟你父亲说,咱们家里自己解决就是了,一家人难免有磕碰的时候。” “可你这下闹得这么大,还把你妹妹的名声给毁了,你简直……唉!” 姬舒兰突然像是脑子开窍了一般,瞪着姬婳问道。 “你,你这贱人,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知道丞相府会受到影响,也知道你自己会因为我名声坏了,而受到牵连。” “但因为大婚马上就要到了,你可以嫁给太子,去了东宫,就不会被影响到。” “而我因为名声拖累,恐怕都嫁不了轩王,把我一个人丢在漩涡里,你这个贱人,你实在是太狡猾了!” 姬舒兰越说越气,抬手又要去打姬婳,被夏栀直接拦住。 “二小姐还是多讲些规矩的好,老爷还没说话呢!” 夏栀说了这么一句,把人推开。 “你!你敢动我!” 姬舒兰指着夏栀就要骂人的时候。 “够了!” 姬文斌呵斥了一句,然后起身瞪着姬舒兰:“回你位置上坐着去!” 姬舒兰委屈的扁着嘴。 但姬文斌却不搭理她,而是看向姬婳问。 “婳儿,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都这么说?” 姬文斌是真不相信自己一直宽容大度的大女儿会干这种事。 可若婳儿没干,为什么她院子里有三个人都在指认她? 而姬舒兰和柳轻梅的分析,也算是有理有据。 姬婳站起身说道:“父亲,我是真不知道,翠兰翠云还有郭婆子,确实是都是我院子里的人。” “但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撒这样的谎,我根本没说过这样的话呀,柳依依跟夏栀方才也说了,我根本就没有说过……” 姬婳看起来有些辩解无能。 显然,她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如今的情景。 柳依依跟夏栀都站出来替姬婳作证。 但很可惜,他们都是姬婳的心腹,他们的证词没什么太大的用。 翠兰翠云还有郭婆子也都是姬婳院子里的人呢,两边证词却是互相矛盾的。 事情一下子变得麻烦。 “老爷!” 就在这时,管家突然从院子外跑了进来。 姬文斌没好气的瞪着他。 “怎么了?” 管家看了一眼屋子里几位主子,赶忙凑到老爷身边,小声道。 “有客人来了。” 姬文斌心里厌烦:“没看见我如今正在处理正事吗?不见!” 管家无奈提醒道:“老爷,是孟国公夫人跟秦夫人来了。” 听到这两个名字,姬文斌惊讶。 “孟国公夫人跟秦夫人?他们怎么来了?” 旁边的柳轻梅却竖起了耳朵,心里也跟着猜测起来。 孟国公夫人过来,她并没有什么不满,只是觉得奇怪,只是秦夫人过来是为什么? 管家没有说话,看向柳轻梅。 柳轻梅对上管家看过来的眼神,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刻上前两步道。 “老爷!可能是来找我的!” “找你?” 姬文斌惊讶的看去:“为何找你?” 柳轻梅想了想方才自己去拜访孟国公夫人的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又想到外面的流言蜚语,以及自己在孟国公夫人面前说的那些话…… 瞧着脸色苍白的姬婳,柳轻梅突然心生一计! 她苦涩一笑道。 “老爷,这件事,我还是得跟您说一声,孟国公夫人应该就是来找我的,是我不好,先斩后奏,我也是为了婳儿的名声着想,才会这么做……” “哎呀,总之,孟国公夫人应该是来找我的,既然人都上门了,咱们要不去见一见?这件事情,或许跟婳儿也有关,婳儿不是说不清楚吗?或许咱们去见孟国公夫人一面,事情就明了多了。” 老爷的心还是偏向于姬婳。 哪怕有三个人出来指认姬婳,说她算计兰儿,老爷都不相信。 可要是面对过来兴师问罪的孟国公夫人呢? 孟国公夫人那么疼女儿。 要是当着老爷的面说姬婳把她女儿当枪使,害了兰儿,老爷还信不信呢? 第103章 上门告状 光是想一想,柳轻梅都有些迫不及待了,直接上前抱住姬文斌的胳膊。 “老爷,别让客人久等,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姬文斌有些迟疑。 姬婳则是上前一步问道:“主母,孟国公夫人来找你,为何会跟我有关系?” 姬舒兰也觉得莫名其妙,也有些不满。 眼看着马上就要解决姬婳了,母亲这是做什么呢?干嘛要横生枝节?见什么孟国公夫人? 不过姬舒兰来不及问,就被母亲瞪了一眼,眼神的意思很明显:别多嘴! 姬舒兰虽然奇怪,但也只能默默的把话吞了回去。 如今事情僵持住,又有客人上门,姬文斌也只能暂时搁置。 在柳轻梅的劝说下,带着姬婳姬舒兰一道去了前厅见客人。 谁知道,一群人方才进了前厅,秦夫人直接朝他们走来,她身后两个粗壮的婆子手上一团东西朝他们一丢。 “砰”一声,一个人重重的摔在姬文斌跟前。 “什么东西!” 姬文斌吓了一跳。 秦夫人毫不客气地指着地上的人,质问。 “姬夫人,我想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后退一步,姬文斌才定睛看了过去,一看发现居然是个人。 而被质问的柳轻梅也立刻上前,想看看什么情况。 等看清地上被五花大绑的那个人之后,当即变了脸色,腿下一软,往后倒去。 胡嬷嬷连忙上前搀扶。 “夫人你没事吧?你小心些……” 说话间,也朝着地上那人看去,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直到被柳轻梅不经意的掐了一把,胡嬷嬷才勉强回神。 “我没事!” 柳轻梅说这话时咬牙切齿,却是在警告胡嬷嬷。 胡嬷嬷低下头,将眼底的慌乱尽数敛去。 主仆二人的动作很快,若非有心盯着他们,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 可偏偏,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孟国公夫人看在眼里。 姬婳站在侧方不远处,也将柳轻梅跟胡嬷嬷二人的异常看得清楚,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秦夫人这个柳轻梅的死对头直接站出来,踢了踢被绑起来,还被堵住了嘴的胡丁香,看着姬文斌道。 “姬大人,今天这事,你恐怕得给孟国公夫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个人,在街上故意散播孟小姐在赛马场上的谣言。” “说孟小姐在赛马场上不守规矩,所以才引起了姬大小姐和姬二小姐姐妹阋墙的谣言,说来也是巧了,我当时在街上闲逛,正好听见了这不知哪来的死丫头胡说八道。” 冷哼一声,秦夫人不客气道。 “原以为只是个传闲话的,但越听越不对劲,她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并且把这当水往孟小姐身上泼!” “于是我直接把人抓起来,带去了孟国公府,孟国公夫人也怕误伤了丞相府,所以就亲自审问了一遍,这丫头亲口说,是你家夫人姬夫人指使她这么干的!” 姬文斌不敢置信的回头,正想询问时,孟国公夫人又上前一步接住了秦夫人的话头。 “姬夫人,我也很好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今日一大清早,姬夫人就去我府上,说什么要替姬大小姐道歉。” “还说姬大小姐不懂事,在赛马场上利用我家叶儿刺激姬二小姐,害的姬二小姐出了丑,说要求我的原谅。” 她挑眉盯着额角渗着汗的柳轻梅。 “我当时心里就觉得奇怪,这话我可是第一次听说,我都不知道我家叶儿被人给利用了,但姬夫人却很认真的说,我知不知晓,那是我的事,但她却不能瞒着,否则良心不安。” “还说姬大小姐干了这事儿,就是错的,必须要受到惩罚,但姬大小姐不愿意随她一起去我府上赔礼道歉。” “因此,她这个当继母的,便只能自己去了,然后替姬大小姐把这个错认下来。” 孟国公夫人讥讽的视线落到了柳轻梅的脸上。 “我当时并不在意,毕竟我家叶儿没有受到影响,谁知后来我家管家突然过来传话,说是外面都在传姬二小姐是扫把星。” “姬夫人当时脸色就不对了,当时管家回来回话的时候,姬夫人看起来还挺期待的,特别是听说外面传言跟姬大小姐有些关系时,她更是迫不及待的催促我家管家说!还说要替我分忧!” 顿了顿,孟国公夫人轻笑一声。 “不过等听说是姬二小姐被传成了扫把星时,姬夫人立刻就坐不住了,直接跟我告了辞,离开了国公府。” “然后,没过多久,秦夫人就带着这个胡说八道的丫头到我府上告状,我才知晓,我家叶儿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还真被人给惦记上了。” 孟国公夫人说完看了一眼秦夫人,随即又道。 “但我也不是个听风就是雨的,虽然这丫头指认是姬夫人让她故意传我家叶儿的谣言,但这件事中,还涉及到了姬大小姐和姬二小姐。” “我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就想亲自前来确认,不知姬大人可知情?” 姬文斌脸色一改往日的温和严肃。 他瞪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胡丁香,眼中积蓄的怒火,好一会儿之后才平复了些,对着孟国公夫人拱了拱手。 “孟国公夫人,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既然这人指认了我家夫人,我定不会不管!” 说完,眸光冷寒的瞪着柳轻梅,开口便是质问。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柳轻梅咽了咽口水,四下张望,所有人都用审视的眼神盯着她。 包括姬文斌, 审视中还带着一丝冷意。 柳轻梅心里升起不妙,赶忙解释。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指使她!老爷,这,这都是误会!” 一直站在一旁,等着孟国公夫人跟秦夫人发挥的姬婳终于站了出来。 她眼神不善的瞪着柳轻梅。 “主母说有误会?我倒是想问问,哪里有误会?听主母的意思,难道是谁在撒谎吗?” 柳轻梅正想反驳,孟国公夫人冷哼一声。 “姬夫人难道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否认你说过的话?你去我国公府,可是有不少人看见的,姬夫人不会当众撒谎吧?” 第104章 解释不清 “还是你不承认你说过那些话?要是你不承认,那不就成我说谎了?” 孟国公夫人说到最后一句,直接气笑了。 柳轻梅当然不敢这么说。 眼下,孟国公夫人这边必须得稳住,至少她今日去国公府是真的大张旗鼓去的。 且贸然上门拜访,总得有个理由,所以她去过的事,包括说过的话,都不可能否认,只能硬着头皮承认。 她赶忙道:“孟国公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确实说过这些话,只是……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姬婳不放过她,继续追问。 “那主母就说清楚,到底是哪里的误会?你如今亲口承认了,你确实去找了孟国公夫人告我的状,可我真的没干过这事。” “主母到底是从哪里听说我拿孟家小姐刺激妹妹的事?我怎不知我干过?我没干过的事情,主母就直接替我认了罪,真是好生可笑!” 姬婳说到后面,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四下张望,真像一个无助的小可怜。 姬文斌看着有些心疼。 “婳儿,这件事情,父亲定会替你查个清楚,你别伤心。” 他冷冷的瞪着柳轻梅。 “问你话呢?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你有问过婳儿求证过吗?你就去替她认了这个错?你凭什么替她认这个错?无中生有的罪名,你倒是巴不得给她做实了!” 柳轻梅心慌解释。 “老爷!不是这样的!” 姬舒兰看不下去了。 姬婳这个小贱人太会演了! 明明就是她干的,如今还想把责任推到自己母亲头上。 自己的名声都坏成这样了。 父亲也还偏心姬婳那边,可恶! 姬舒兰直接跳出来。 “爹!你别问了,是我说的!但这件事情也不是我猜的,也不是我随意捏造,而是姬婳当着我的面亲口承认的!” “她自己说她就是故意拿孟小姐来刺激我,知道我受不了气,会当众去跟孟小姐抢风头,我承认,我当时鲁莽冲动,不知礼数。” “但说到底,若没有姬婳的刺激,我不可能会干这事儿,所以说来说去,都是这个小贱人的错!是她算计我!” 姬舒兰噼里啪啦的说完后,又把不远处的翠兰几人给扯了进来,挑着眉头说道。 “爹,你就算偏心姐姐也得有个度,这件事,如今人证可有三个呢!他们都说听见了姐姐背后密谋要算计我的事。” “母亲是信任我,才会去找孟国公夫人说这件事情,更何况,母亲也没做什么,只是告知一声认了错,这也算是替姐姐收拾烂摊子,难道做错了吗?” 姬舒兰哼了一声,满是不服。 “姐姐在外得罪人,母亲都是为了丞相府好,才会主动去找孟国公夫人认错赔罪,也没有惊动父亲半分,母亲已经做得够好了,父亲你还怪她!” 姬舒兰这话,听着有几分蛮不讲理,但细细的推敲起来,还确实有几分道理。 柳轻梅适时的擦了擦眼角的泪,哭着说道。 “老爷,我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我一开始是想带着婳儿一起去找孟国公夫人赔礼道歉的。” “但婳儿说要去云山寺为轩王殿下祈福,我以为她懂事了,知道替相府分忧,我就想着,我这个当主母的替她去找孟国公夫人赔罪也行,咱们都是一家人。” 柳轻梅分析的有理有据。 “可我没想到,中途又冒出了一个到处散播谣言的人,这其中肯定有误会!且兰儿说的没错,翠兰这几个奴婢,都指认了婳儿,总不能是空穴来风。” “婳儿要是真没干过这事儿,怎么会有人指认她呢?妾身一心为了丞相府,妾身真的一片好意,至于这出现的差错……妾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呜呜呜……” 柳轻梅一边说,一边哭,着实有几分楚楚可怜。 当然,重要的是她把该说的都给说出来了,条理清晰,口齿伶俐。 倒是暂时让姬文斌没有那么生气了。 不过孟国公夫人却突然开口道。 “什么指认姬大小姐?你说的那几个奴婢是怎么回事?” 秦夫人站出来道:“季姐姐没听出来吗?那几个指认姬大小姐的,应该是姬大小姐院子里的人,如今好了,一切都对上了!” “那几个跳出来指认姬大小姐的奴婢,不就是胡丁香说的那几个吗?” 胡丁香几个字一出,众人都朝着秦夫人指的方向看去。 姬文斌也皱着眉头问道。 “秦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夫人冷哼一声,又踹了胡丁香一脚,胡丁香闷哼。 众目睽睽之下,秦夫人弯腰把胡丁香嘴里的布团给扯了出来,居高临下的说道。 “行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交代清楚吧!” 胡丁香不敢去看胡嬷嬷和柳轻梅仿佛要杀人般的眼神,哆哆嗦嗦的说道。 “我……确实在街上散播关于孟小姐的谣言,但这都是夫人指使的!是姬夫人想要祸水东引,把大小姐拖下水。” “只要大家都认为是大小姐故意刺激二小姐,那二小姐的所作所为,就都是大小姐害的,到时候,挨骂的也都是大小姐。” “至于孟小姐,也不过就是被大小姐利用的一个借口,但大家都讨厌爱出风头的女子,都会认为是孟小姐把二小姐带坏了。” 咽了咽口水,胡丁香顶着压力继续道。 “所以,大家的口水,都会朝着大小姐和孟小姐喷,反倒会忘了二小姐做过的事。” “同,同时,要是姬大小姐院子里的人也跳出来指认大小姐,那大小姐就百口莫辩,她即便没干过也得认下,这口黑锅就背定了……” “你胡说!” 柳轻梅气的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最后终于骂出来,也只说了这么几个字。 姬文斌冷冷的盯着柳轻梅,然后看着胡丁香问道。 “你是什么人?” 胡丁香颤抖的开口道。 “我,我,我是,我是胡嬷嬷的娘家侄女……姬夫人说,这件事情必须要做得隐秘一些,胡嬷嬷是我姑姑,她又是姬夫人的心腹,我来干这件事,更加稳妥,可我被抓住了……” 第105章 都是我干的 姬文斌面无表情再次问道。 “你说的那几个小姐院子里会跳出来指认她的人,说的是哪几个?” 胡丁香看向不远处的郭婆子几人,一一的念了出来。 “就,就是郭婆子,翠兰和翠云……他们几个都被姬夫人花银子收买了,他们家里需要很多的银子,所以,虽然知道冒着巨大的风险,但还是答应了。” “大人,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吧!求你饶了我吧,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啊,而且我什么都说了,求你放了我饶了我!” 胡丁香一边说一边哭,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但在场所有人没人同情她,都用鄙夷的眼神瞪着她。 姬文斌脸色十分难看,转过身,脸色阴沉的瞪着柳轻梅,质问。 “你到底要干什么?毁了婳儿你就开心了吗?你是不是疯了!你不喜欢婳儿,你可以不理她,可你为什么要毁了她?” 柳轻梅被姬文斌吼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她没有想到,原本的计划会变成这样,不该是这样的,明明应该是姬婳背上这口黑锅…… 不!这本来就是姬婳干的事! 自己不过就是让她罪有应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柳轻梅目光不善的看向站在一起的秦夫人和孟国公夫人。 都是他们! 他们突然跳出来掺和什么? 姬婳给了他们什么好处? 还有胡丁香这个小贱人,她是怎么被抓住的?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被抓住了不知道闭嘴吗?再不济也得一力承担,居然敢把自己供出来! 柳轻梅心情格外的复杂,一下子恨不得把秦夫人捅死,一下子又恨不得打死胡丁香这个小贱人。 当然,她最恨的还是姬婳。 都怪姬婳! 要不是她对自己女儿名声下手,自己也不至于突然失了理智。 可恶!可恶! 柳轻梅脑中满是纷乱的思绪,一时就没顾得上姬文斌的质问。 而柳轻梅这一副心不在焉的做派,落在姬文斌眼中就是心虚,就是不敢面对,就是被拆穿之后的手足无措! 姬文斌上前,再次质问。 “我问你话呢!你就这么想毁了姬婳吗?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娶你回来!” 姬文斌这话说的极重。 柳轻梅终于回神了,但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和怨恨,她气笑了。 “不该娶我回来?不该娶我,那你想娶谁?姬文斌你真是好样的,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府中大小事宜。” “你如今就跟我说,你不该娶我回来?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就得了你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讽刺吗?” 柳轻梅原本的慌张变成了愤怒,冷冷的瞪着姬文斌,眼看着战火一触即发。 一直站在柳轻梅身后的胡嬷嬷突然动作。 她一咬牙,心一横,冲出来,跑到了胡丁香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居然敢出卖我!还敢胡乱攀咬夫人,我打死你!” 胡嬷嬷一边说,一边对着胡丁香的脸左右开弓。 胡嬷嬷的这个举动让在场人都吓住了,反应过来的姬婳给夏栀使了个眼色。 夏栀立刻上前,把胡嬷嬷扯开。 胡嬷嬷挣扎道:“放开我!放开我!” 姬文斌的怒火转移到了胡嬷嬷的身上。 “真是个刁奴!成何体统?住手!” 柳轻梅也不敢置信的看着胡嬷嬷,不知道她突然发什么疯。 胡嬷嬷却对柳轻梅使了个眼色,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居然直视着姬文斌的眼睛,声音尖细,像个疯子似的喊道。 “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老爷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指使胡丁香出去胡说八道的,这些夫人都不知晓,是我自己自作主张!” 姬婳眼睛一眯,察觉不妙,站出来道。 “胡嬷嬷,这件事情,可不是你想扛就能扛得下来的,我知道你跟主母主仆情深,但……” “大小姐还是闭嘴吧!” 胡嬷嬷突然呵斥一句,瞪着姬婳,眼中满是恨意。 “大小姐以为我是想替夫人扛事?不,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做,夫人并不知晓,我就该下手狠一些,不该只是毁了你的名声,我就该毁了你!” 这话听的人后背发凉。 姬文斌脸色难看,把姬婳往身后一护,指着胡嬷嬷变质问。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柳轻梅身体发抖,她已经猜到胡嬷嬷想干什么了,但她却什么都不能说。 胡嬷嬷想替她把这件事情扛过去。 她只能接受。 否则他们主仆二人会被一起拖下水。 这件事只能是胡嬷嬷做的。 不然她被牵扯进来,自己完了,女儿也完了,她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完了! 柳轻梅靠在丫鬟身上,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不断的抖着,嘴唇有些发白,不忍去看胡嬷嬷。 而此时被夏栀控制住的胡嬷嬷,却格外的嚣张,面对姬文斌的质问,她抬着下巴挑眉道。 “说清楚就说清楚!老爷,我就是看不惯,二小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老爷不心疼她,奴婢可心疼着呢!” “奴婢就是看不惯大小姐处处压着二小姐一头,特别是这一次在马场上,二小姐丢尽脸面,大小姐凭什么能安然无恙?” “不是姐妹吗?她这个当姐姐的,为什么不管好二小姐?为什么不好好看着她?害得二小姐毁了名声!” 胡嬷嬷说话,理不直气也壮。 “老爷以为大小姐宽容大度?我却知道大小姐就是个心胸狭窄,容不得人的!所以我才想着收拾她!” “二小姐的名声毁了,大小姐也不能光看热闹,我要让她也尝尝人生被毁的滋味!不然日后嫁了人,二小姐岂不是又要被大小姐压一头?” 这话着实恶毒,秦夫人跟孟国公夫人听了都忍不住皱眉。 当然了,二人也觉得胡嬷嬷是故意这么说的,主要是想替柳轻梅把事儿扛下来。 但依旧不妨碍他们觉得胡嬷嬷恶毒。 胡嬷嬷却不等众人说话,看了一眼姬婳,又看了一眼柳轻梅,语气有些遗憾。 “只可惜,夫人妇人之人,我早就提出过让夫人别对大小姐这么好,早点毁了她,也能给二小姐腾地方!” 第106章 不许侮辱我母亲 “没了大小姐,丞相府就只有一颗明珠了,可是夫人不忍心啊。说是没了娘的小可怜而已,不必理会,这下好了,大小姐长大了,处处压着二小姐一头,若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背着夫人的命令下手的!” “如今快要嫁人了,女子嫁人,无异于二次投胎,我一定要让二小姐日后都走上康庄大道,不能再有这么一个姐姐压她一头,所以我瞒着夫人,把我娘家侄女胡丁香找来。” 胡嬷嬷目光灼灼的盯着胡丁香。 “但我知道,光凭我一个丞相府的奴婢,恐怕没法子指挥的动这些人,也镇不住这些人,就打着夫人的名义,收买了郭婆子几个。” “让他们在关键时刻跳出来指认大小姐……没想到,棋差一招,运气不好,胡丁香居然被抓了,还是被孟国公夫人和秦夫人你们给抓的!” 胡嬷嬷的目光又落到孟国公夫人二人身上,语气满是嘲弄。 “只不过二位夫人,你们不会真以为大小姐是无辜的吧?那些话,可不是我胡编乱造的。” “她是真的利用了孟小姐来刺激二小姐,你们可不要被骗了,被人当了枪使,还不自知……” “你给我闭嘴!” 姬文斌瞪着胡嬷嬷,实在没想到这老刁奴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污蔑姬婳。 “老爷的话,奴婢哪敢不从?” 胡嬷嬷阴阳怪气的开口,目光又落到了姬文斌的脸上。 说出来的话更加难听,但隐约还带着一股故意激怒姬文斌的意味在里面。 只听胡嬷嬷冷笑道。 “老爷,你也别以为自己有多无辜,奴婢是可恶可恶,但对一个小丫头,也仅限于讨厌,要说我们丞相府最卑鄙的人是谁,莫过于老爷你!” “要不是老爷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把我们夫人摆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我们夫人能整日以泪洗面?” 柳轻梅脸色一变,张嘴想说什么,但胡嬷嬷却抢先开口,瞪着姬文斌。 “老爷!前头那位崔夫人都走了多少年了?这么多年,是我家柳夫人心心念念的陪着你,帮你打理家务,帮你照顾亲人,帮你生儿育女,可是你呢?” “你嘴上不说,但谁不知道,你心里只顾着一个死去的崔夫人!这么一大家子活着的人,你不在乎,你就只在乎一个死人,奴婢就是看不惯!这人都死这么多年了,就该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胡嬷嬷后面的话。 胡嬷嬷愣住了。 姬婳的手心还微微发麻,她眼神如冰,瞪着胡嬷嬷说道。 “不许你说我母亲!” 胡嬷嬷眯了眯眼,脸上依旧火辣辣的,但她却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 “大小姐生气了?这一巴掌,可好生厉害!方才我也是一时气急,确实说错了,老爷确实没有一心扑在死人身上,这不还有你这个死人留下的活人吗?” “老爷就只图自己快活,心里记挂着死人,平日里对你这个死人留下的女儿也很好,就是不管我家夫人和二小姐。” “大小姐心里很得意吧?要是你当初跟着你那早死的娘一起去了就好了,这丞相府就彻底……” “啪!” 这巴掌,是姬文斌打的。 姬文斌脸色铁青。 “你给我住口!” 胡嬷嬷还想说话,姬婳眼神冰冷如刀。 “你若再敢侮辱我母亲,我定将你碎尸万段!还有你的家人,你的娘家人——” 说话间,姬婳的视线直接落到了吓傻了的胡丁香身上。 姬婳的眼神像是看死人般的盯着胡嬷嬷,语气中满是威胁。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试试,我会让你们一家生不如死!” 她说这话时,面无表情,但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得不信的力量。 胡嬷嬷也像是从疯魔状态中回过神来,脸色惨白,咽了咽口水,不敢说话。 柳轻梅重重的出了一口气。 她实在没有想到,胡嬷嬷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把那人给挖出来。 这下糟了。 自己该怎么保住她? 就在这时,袖子似乎被人扯了扯。 胡嬷嬷侧头看去就发现兰儿也一脸惨白的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惊慌的说道。 “娘,胡嬷嬷说的……是真的吗?这……” “闭嘴!” 柳轻梅压低声音呵斥一声,堵住了姬舒兰后面的话。 姬舒兰这次十分老实,把嘴闭上,她也意识到如今气氛的不寻常。 柳轻梅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眼圈瞬间红了,直接跑上前去,挤到几人中间,指着胡嬷嬷恨铁不成钢道。 “胡嬷嬷!你糊涂啊!你怎么能这样?我都跟你说了,婳儿就是个孩子,从小没了母亲,实在可怜,都让你别针对她,你怎么能这样?” “还有崔姐姐,崔姐姐人好,夫君忘不掉,那是理所应当的,这说明,夫君是个长情的人,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我不觉得委屈,能嫁给夫君,就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你怎么能凭自己的想法,做出这些恶毒的事?居然想毁了婳儿的名声……这名声对女子来说,无异于性命,你,你糊涂啊!” 柳轻梅一边说一边哭。 当然,也没忘记暗暗的给胡嬷嬷求情。 “老爷,我是真不知道这件事,要是早知道胡嬷嬷是这么想的,我肯定要劝住她。” “可说到底,胡嬷嬷也是一时心急,生了误会,她对兰儿的爱护之心是真的,她做错了,但能不能……” “咳咳!” 两声咳嗽声突然响起,直接把柳轻梅想求情的话给打断。 柳轻梅不满的瞪了过去。 果然是秦夫人那个老贱人! 秦夫人站出来,开口讽刺。 “没想到是一出大戏,丞相府的奴婢胆子可真够大的,奴大欺主,不仅如此,还忘记了自己的本分,居然妄想替主子报仇?” “哎哟,这是哪年哪代都没听说过的大笑话!你家这奴婢心可真够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 “秦夫人!” 孟国公夫人突然开口打断,眼神警告的看了一眼秦夫人。 第107章 如何处置 秦夫人撇了撇嘴,不甘心的缩了回去。 孟国公夫人站了出来,仪态端庄,嘴角带着浅笑对着姬文斌说道。 “看来今天来的不是时候,丞相恐怕还得先处理一些家务事,我们就先走了,不过这件事,毕竟与我家也有些妨碍,希望丞相调查清楚之后,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姬文斌也勉强收敛情绪,扯出一个尴尬的笑,拱手道。 “多谢孟国公夫人大人大量!今日让二位看笑话了,您放心,我会好好调查清楚,一定会给夫人一个满意的结果,真是对不住。” 姬文斌先是道谢,又是道歉,然后便直接让管家送客。 管家连忙上前招待。 秦夫人跟在孟国公夫人身后,路过姬婳的时候,朝她挑了挑眉,又点了点头,用口型说道:回头聊! 姬婳面色不怎么好看,不过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等到不相干的客人走了,姬婳才看向姬丞相。 “父亲准备怎么处置胡嬷嬷这个侮辱我母亲的刁奴?” 不是为自己申冤,是为母亲不平! 说完话,姬婳眼眸清亮的盯着姬文斌的脸,分毫不让,意思很明显—— 若不给个满意的结果,她会亲自要个公道! 姬文斌听了女儿的话,又瞧着婳儿带着寒气的眼神,突然觉得有些棘手。 他不想敷衍女儿,所以开口道。 “婳儿,你生气,我也很生气,可这件事情说到底是家丑,胡嬷嬷……不能随便发卖出去。” 姬婳对此表示同意,万一胡嬷嬷被发卖出去之后胡说八道,对相府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最重要的是,胡嬷嬷跟在柳轻梅身边这么多年,肯定知道不少相府的秘密,这样的人,不能随便发卖。 姬文斌看女儿没有生气,松了一口气,于是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你想怎么处置她?若合适,爹听你的。” 姬婳对爹的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老爷,能不能……” “闭嘴!” 柳轻梅想求情,但被姬文斌冷冷呵斥打断,柳轻梅只能把嘴闭上。 姬婳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柳轻梅,开口提议。 “要不然这样吧,爹,我提议把胡嬷嬷送去我母亲的庄子上做苦力,一来,那是我母亲的庄子,都是自己人,有他们看着,胡嬷嬷跑不出去。” 说到这,姬婳又看了一眼依旧被绑着倒在地上的胡丁香。 “对了,除了胡嬷嬷,胡丁香以及郭婆子几个人都得送过去!” 姬婳说的母亲的庄子,可不是柳轻梅的庄子,而是姬婳的母亲崔氏留下来的。 那是崔氏当年嫁给姬文斌时,带过来的嫁妆,这些嫁妆,目前是柳轻梅在管,但真正的所有权还是在姬婳身上。 对于姬婳的提议,姬文斌没有拒绝,还是同意。 “行,那就听你的。” 柳轻梅面色一变,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姬婳又道。 “对了,传谣言恐怕只有胡丁香一个人不够,应该还有别人,胡嬷嬷家里人恐怕也参与其中,就算她家里人没有参与这次的行动,想来也拿了不少好处。” “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爹,我要胡嬷嬷婆家和娘家一大家子所有人的卖身契,然后都送去庄子上。” “不行!” 胡嬷嬷听见自己要被送去姬婳母亲名下的庄子上,确实有些害怕。 但她也知道,这个惩罚已经算是网开一面,至少她有一条命在,或许时间长了,夫人还能找老爷求情,她早晚都能回来。 可是要是自己一家子的卖身契,都被姬婳捏在手上,自己还能回得来吗? 就算是勉强回来了,夫人还能信任她吗? 胡嬷嬷有自知之明。 她虽然跟在柳轻梅身边这么多年,算得上是柳轻梅的心腹。 但她可不认为柳轻梅会为了自己花大价钱,把她一家子的卖身契都给赎回来。 “不,不行!绝对不行!” 胡嬷嬷直接从两个强壮的婆子手上挣脱开来,对着姬婳跪下磕头。 “大小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放了我家里人吧,我,我自己去!” “我把胡丁香也带去,我们俩一定好好干活,一定好好赎罪,我再也不敢了,我家里人是无辜的呀,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柳轻梅也没想到姬婳居然来了这么一招——釜底抽薪。 她方才没有立刻开口求情,主要也是想着时间长了,能把人重新带回来。 可姬婳却想把胡嬷嬷一家子都捏在手里! 若这样,自己要是想让胡嬷嬷重新回来,就得想法子把胡嬷嬷一家子都给赎回来。 姬婳到时候肯定会狮子大开口。 柳轻梅想想都肉疼,所以绝对不行! 当然,最重要的是胡嬷嬷知道不少秘密,要是被姬婳带走,姬婳拿捏着胡嬷嬷家里人这个把柄在,胡嬷嬷万一胡说八道…… 不可以! 柳轻梅心里焦躁,开口道。 “婳儿,胡嬷嬷这件事确实做的不对,她就是一时糊涂,可她家里人是无辜的,她家里人都是良籍,不可……” “主母,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姬婳打断柳轻梅,冷笑一声。 “她家里人无不无辜,不归我说了算,我想,胡嬷嬷心里有数。” 姬婳居高临下的看着哭的凄凄惨惨的胡嬷嬷,心里没有半点波澜,嘲讽。 “胡嬷嬷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不会强迫你,只不过,要是胡嬷嬷不愿意让家里人卖身为奴,去庄子上干活,那我也不跟你客气,直接送去见官吧。” “污蔑朝廷命官家眷,且还不止一家,你们造谣的人里面,可还有孟小姐,父亲或许会看在你是相府仆人的份上,对你从宽处理。” “但国公爷……向来铁面无私!更何况,你这次造谣到他心爱的女儿头上,你觉得,送去官府后,他会不会把你们一家子挫骨扬灰?” 胡嬷嬷脸色瞬间变了。 柳轻梅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若不把他们一家子送去见官,国公爷自然不知道。” 姬婳嗤笑一声。 “主母,方才我说了,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胡嬷嬷确实把所有罪责都扛在自己的身上,但你有没有牵扯其中,你心里清楚!” 第108章 卖身为奴 “反正我是不相信主母清清白白的,更何况,这件事情,虽说是家丑,可方才已经当着秦夫人跟孟国公夫人的面外扬了。” “父亲还欠人家一个交代呢!若是不狠狠处置,即便是我不告官,我想,孟国公夫人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到这,姬婳顿了顿,笑眯眯的看着柳轻梅。 “对了,忘了,今日主母也去拜访了孟国公夫人,看来你跟孟国公夫人之间,还是有点交情的,要不这样,这本来就是后宅之事。” “父亲去人家国公府低头认错,着实有些损了相府的颜面,要不主母去吧?瞧你说话这般理直气壮,或许你去孟国公夫人面前说道说道,人家就同意了呢?” 姬婳完全是在讽刺柳轻梅。 柳轻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老实了不少。 “这件事,自然得由当家的做主,我去找孟国公夫人……人家都不见得会见我……” 姬婳冷哼一声。 “主母知道就好!自身都难保了,那就别管别人的闲事了。” 姬文斌也在这时开口下了定论。 “行了,就这样吧,胡嬷嬷包括及家人,全部卖身为相府奴,送去崔氏庄子做苦力,卖身契由婳儿拿着。” “日后生死,都由婳儿来定,若不愿意,那就送去见官,官府怎么判,那就怎么来,胡嬷嬷,你如何想?” 胡嬷嬷战战兢兢。 这个决定她下不了,可她又不得不下。 哪怕让一家子卖身为奴,她会被一家子怨恨,她也得做下这个决定。 去官府走一趟,那定是要被扒一层皮的,更何况,还得罪了孟国公。 国公爷可不会跟他们讲情面,卖身为奴虽说一辈子没了自由,可好歹是活着的…… 思来想去,胡嬷嬷只能砰砰砰的磕头道。 “全凭老爷做主!” 姬文斌神色依旧没有缓和,挥了挥手,直接让护卫们把胡嬷嬷等人全部带了下去。 胡丁香跟郭婆子几人都没敢吭声,命运就这么被做了安排。 等到下人们退了出去,这小小前厅也就只有一家子自己人了。 柳依依跟夏栀也被姬婳遣退出去。 姬婳直接开口。 “父亲,这件事虽然胡嬷嬷一力扛下,但主母有没有份,她心里有数,我们也有数,若不做惩治,恐怕日后后宅不宁。” “女儿马上就要嫁人了,我倒是不在乎,但父亲,后宅不宁,对你也是有影响的,您说呢?” 姬文斌明白姬婳的意思,冷冷的盯着柳轻梅,眼中满是失望。 “柳氏,你这次太让我失望了!不管你如何狡辩,此事都跟你脱不了关系,你可以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毕竟你有这么一个好忠仆,把所有的事情扛在身上。” “你确实逃过了一劫,但你没有管好下人,闯下大祸,这就是你这个主母的失职!你就得受罚!你服还是不服?” 柳轻梅咽了咽口水,对上姬文斌冷漠的眼神,到底还是点头道。 “妾身知错,妾身没有管好下人,闯下如此大祸,连累了相府的名声,让外人看了笑话,都是妾身不好!” 说这话时,柳轻梅看似恭顺,但实际藏在袖子里的手都快抠烂了。 姬舒兰想说什么,被旁边的丫鬟一把拉住,丫鬟一脸惊恐朝她摇头。 姬舒兰看着母亲这副憋屈的样子,心里恼恨,可如今情景又不敢开口,生怕坏了事儿。 姬文斌勉强满意柳轻梅的态度。 “很好!知道自己错了,还算有的救,这样吧,出了这样的事,想必你也没脸出去交际,除了婳儿跟兰儿的大婚之日,你就待在自己院子里面壁思过吧!为期三个月!” 听见这个期限,柳轻梅猛的抬头。 “三,三个月?” 她干笑一声道:“老爷,这是不是有些太长了?我还得操办大婚呢……而且这后宅之事多如繁星,杂乱无序,我……” “对了!主母不说,我都忘了。” 柳轻梅没有说完,姬婳突然开口打断。 “祖母如今还有管家权呢!” 听姬婳这么说,柳轻梅心里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果然,只听姬婳开口道。 “父亲,主母不是要面壁思过吗?这正在受罚呢,怎么能管家?实在不方便,不如交给女儿吧?” 姬文斌也很是惊讶。 “婳儿,你想管家?可是你这马上就要嫁人了。” 姬婳摆了摆手,不在意道。 “父亲,你也说女儿马上就要嫁人了,别人府上,总归不如自己府上得心应手。” “东宫的事情,肯定比相府还要多,就先让我在家里练练手。正好,这大婚之事涉及我自己,我自己操办,肯定比别人更上心。” 说到最后一句话,姬婳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到了柳轻梅的身上。 随即上前拉着姬文斌的胳膊。 “父亲,女儿这辈子就嫁这一回,可不想因为某些人的无心之失给毁了,女儿亲自操办,必然会妥贴得当。” “当然了,女儿也不会厚此薄彼,兰儿的大婚事宜,女儿也可以一同操办,我没忘记我们是姐妹,一脉相承,日后还得做妯娌,女儿定会办好,请父亲相信我!” 姬舒兰终于忍不了了,立刻站出来。 “我不同意!” 她生怕父亲被姬婳蛊惑,快步走出来,站在姬文斌跟前,咬牙切齿的说道。 “父亲!你不能这么做,管家权本就应该由当家主母掌管,姬婳一个未出嫁的丫头,凭什么管家?还想操办我的大婚?她分明就是想公报私仇!父亲!我不同意!” 说完自己的理由,姬舒兰到后面还强调了一遍。 柳轻梅也觉得姬婳太过嚣张,夺了自己的管家权不够,还想替兰儿操办婚事? 不管姬婳打什么心思,柳轻梅都不放心,于是也红了眼圈站出来说道。 “老爷,我知道,这一次是我不对,我没管好下面的人,让她伤害了婳儿和兰儿的姐妹情,可这操办大婚不是小事,婳儿怎么能处置的过来?要不然……” “父亲!” 姬婳看也没看柳轻梅,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皇上赐婚,还是跟皇子成婚,这种大事,大头上礼部会派专人来处理。” 第109章 夺了管家权 “女儿要做的,只不过是府上的一些小事。实在是处置不明白,女儿还可以去求太子殿下,帮我找一位礼部的官员问一问,总之有的是法子。” 说到这儿,姬婳瞥了柳轻梅一眼。 “不是女儿瞧不起人,这皇家的婚宴,女儿是第一次操办,但主母即便是没犯错,交给她来办,也不一定能做到尽善尽美。” “有些人的眼界,就只有门缝点大,是看不见门外的大世界的!女儿虽也不懂,但女儿可不会门缝里看人,更不会自作主张,一定会按照规矩来办,还请父亲交给女儿吧!” 柳轻梅听明白姬婳的意思。 这小贱人瞧不起她! 瞧不起她的出身! 于是忍不住开口道:“婳儿,这么多年,我对你如何,你心里有数,我不过就是这次没管好下面的人,你怎么能这般说我?我对你父亲,对整个相府,可是一心一意的!” 姬婳嗤笑一声。 “你自己也说对我父亲,对相府一心一意,可没有对我一心一意,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胡嬷嬷这么讨厌我,恐怕你平日里,也少不得在她面前骂我吧?主母还是别说话了,说的越多,越是暴露了您的刻薄本性呢!” “行了!” 姬文斌终于开口,打断了这出闹剧。 原本他是有些犹豫的,但看柳轻梅到现在对姬婳还是一副不阴不阳的模样,他终于忍不了了。 虽然婳儿没有经验,但这本来就是皇家的婚宴,柳轻梅照样没有经验。 婳儿说的对,实在不明白,就请太子出马找礼部的官员问一问,总能问明白。 女儿不懂,但不会自作主张,只会一板一眼的照规矩办,但柳轻梅就不一样了…… 一个是她不喜欢的前头那位的女儿,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经过今天这件事情,姬文斌可不相信柳轻梅会一视同仁。 为了避免大婚出状况,倒不如交给姬婳。 这毕竟是姬婳自己的婚姻。 而婳儿向来懂事乖巧之进退,不会在这种大事上出手。 想到这,姬文斌便做了决定,拍了拍婳儿的肩膀道。 “你说的没错,管家权便交给你,大婚之日后,再交给管家,管家若是做得好,就让他继续管着。” “什么时候柳氏洗心革面了,什么时候父亲再考虑把管家权交给她。” 姬婳轻笑一声,看着柳轻梅铁青的脸,心里很是满意,乖巧的说道。 “父亲考虑周全,女儿觉得甚好!” 甚好? 甚好个屁! 姬舒兰快要气死了,还想说什么,这一回却是被柳轻梅一把拽住。 柳轻梅心里凉了半截。 若只是让她面壁思过倒也罢了。 可是居然人家管家权也夺了,甚至交给管家都不交给自己。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惹了老爷的怒,但她心里也不明白,或者说是不想明白。 她不明白老爷是因为胡嬷嬷坏了相府的名声,才如此生气。 还是因为胡嬷嬷方才骂了崔氏那贱人…… 或许,两者皆有吧。 不管是哪种,柳轻梅知道,自己如今怕是失势了,若想翻身,只能蛰伏! 因此,她拉住女儿摇了摇头。 而此时,得了管家权的姬婳也正跟父亲提着更多的要求。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自然是要把握住,完全没有理会被忽略了的母女俩。 姬婳看着父亲请求。 “父亲,我这都快嫁人了,又正好接了管家权,我能不能趁着大婚之前,先把母亲留下的庄子跟铺子都看一遍,清点一下?” “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尽量在大婚之前处置了,不然,要是把这些麻烦留到婚后处置,我担心东宫的下人看笑话,要是让他们知道我连自己的嫁妆铺子跟庄子都看不好,我担心他们背后忤逆我。” 姬婳的这个要求很合理。 姬文斌答应的很痛快。 “你说的对,你母亲留下来的都是你的,你确实得去看看,父亲也会给你准备一笔嫁妆,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要是去巡视庄子铺子需要人手,你直接跟管家说,管家会给你安排。” 姬婳笑了起来:“多谢父亲!” …… “可恶!” 回了院子,柳轻梅狠狠的将杯子砸了稀碎。 “夫人,您,您别生气了,砸坏了东西,亏的都是咱们,而且若是让外面的人听见了,万一去找老爷告状,老爷要是不高兴……” “闭嘴!” 柳轻梅没好气地打断了说话的人。 胡嬷嬷不在,她发火时连个会安慰的都没有。 如今顶替胡嬷嬷伺候的是春梅,已经算得上是院子里最机灵的了。 但说话依旧不中听,与她没有半分默契,根本就不了解她! 不够聪明,能力也不够。 为什么这样,柳轻梅心里也知道,无非是胡嬷嬷还在她身边伺候时,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打压下面的丫鬟。 因此,如今留在院子里的就没几个得用的,但当时柳轻梅并不觉得有什么。 胡嬷嬷是她的心腹,若想管好院子里的这些丫头们,自然是要有几分手段的。 只要事情不闹到她面前,不给她惹麻烦,还能替她这个主子收拾麻烦,柳轻梅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那个时候,也根本就没有想过胡嬷嬷会是这么个结局,离开的这么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春梅被柳轻梅呵斥了一句,便不敢说话。 一时踌躇,不知道是该收拾地上的碎片,还是该先安慰夫人,急的都快哭了。 柳轻梅深吸一口气,强压心头的怒火,瞪着春梅说道。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你也知道外头的人听了屋里的动静可能会告状,还不赶紧去打点一下!” 春梅得了命令,也不敢耽误,立刻出去了。 但没过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一阵嘈杂声,柳轻梅眉头紧锁,往外走几步,正好听见一个护卫冷漠的声音。 “老爷说了!主母院子里的人都不许出去,不管是人还是东西,春梅姑娘可莫要再给我们塞银子,否则这件事情我们会立刻禀报老爷!” 柳轻梅快要被这些饭桶蠢货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