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好颜色 卷五》 第1章 【正文开始】 沈思弦心里惴惴的,出来后王妃道:「你倒是傻人有傻福。你知道这佛珠什么来历吗?」 她摇摇头,她又不拜佛,她怎么知道什么来历?王妃摇摇头,「金丝楠木虽然珍贵,但也并不是不可得。可这串楠木却是最难得,了灯大师悟禅时候曾在一棵坏死中空的楠树洞里,后来大师大彻大悟参透了佛道。等大师游遍远方后再度回归树洞,最后在树洞中的道。那佛身同树合为一体,最后火化的时候得了这佛舍利。」 她顿觉不好,合着这是死人的东西?她想赶紧扔了,但是碍于王妃在场,实在不好动。王妃接着道:「统共也就得了十二颗佛舍利,其中的四颗如今还供在白玉寺正殿里。还余下的八颗便制成了这佛珠串,原先是在太后那儿的,后来又赐给了老太君。」 反正就是说这玩意很珍贵,而且找遍天底下也就只有这么一串。沈思弦算是明白了,王妃道:「老太君倒是挺看重你的。」 贺柔在边上冷笑:「三嫂气度不凡,这老太君自然看中她了。」 贺柔这小姑娘长得还算娇俏,可是说难听的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永远说不出一句好话,王妃头疼不已,「你若是再学不会规矩,这次回去后你就给我好好的练。什么时候练好什么时候去见你姨娘,若是练不好也就永远不用见你姨娘了。」 贺柔面色不大好看,沈思弦颇有些幸灾乐祸。王妃同别家夫人还有话要说,便叫她们两个去花厅坐坐。贺柔老远的看见了石清烟,急忙小跑过去,「清烟姐姐!」 石清烟脸上也堆着笑容,两个人你侬我侬了半天,石清烟才假模假样的看见她,「原来是表嫂啊!石清烟眼拙,没看见你。」 沈思弦冷笑一声,什么眼拙,分明是眼瞎。她懒得和这两个人计较,免得拉低了自己的档次。沈思弦环顾了一圈,发现整个花厅里还真的没有相熟的人。 要她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听这个小姐姑娘端着性子说一堆客气来客气去的话她是完全受不了的。沈思弦摇摇头,赶紧离开了花厅。 她本想寻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一会,没想到会在半道上看见尴尬的一幕。 花园小路的尽头跪着一个蓝衣女子,哭哭啼啼的,远看还真是我见犹怜。她跪在一个红衣美人面前,那红衣美人瞅着年岁并不是很大,不过那眉眼确实生的妍丽无双,便是此刻冷着眼发火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瞧着情形肯定又是哪一户人家的嫡女为难庶女了,沈思弦还来不及道一句可怜,那头却传来蓝衣女子的哭声,「郡主,一切都是欣忻的错。这与世子无关,这几日世子过得实在不好,还请郡主去瞧他一眼吧!」 「需要我去做什么?不是有你这么个美娇娘嘛?」那红衣女子满脸的不耐烦,「你回去告诉你家世子,我薛衡罗同他恩断义绝,他要死要活是他的事情!同我有什么干系!」 「郡主!您不能这样,世子对您一往情深,他如今日日夜夜都念叨着您,您怎么能这么无情无义呢?」康欣忻哭的很可怜。 薛衡罗几乎咬牙切齿,「你同我说无情无义?我倒是要问问你,我是怎么无情无义了?若不是你们做出那等混账之事,会是如今的局面吗?康欣忻,若不是你卑鄙无耻,我如今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吗?我告诉你,他有种就给我立即死了,我兴许还会亲自去吊唁他!」 薛衡罗狠狠甩开康欣忻,扬长而去。 康欣忻跌倒在地,她趴在地上哭的更伤心了。沈思弦缓缓走上前去,「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她抬起头,脸上泪痕一片,整个人倒真的是单薄了几分,还真的不如在将军府时候养的好。她哭道:「思弦,你帮帮我吧!」 沈思弦坐在石凳上,「早当初我就跟你说过这话。人心不足蛇吞象,是你自己太贪婪了。」的确,沈磊也就那样,但看看还行,可是摆在京城里头也就不怎么够看了。 当然沈磊的家世是好的。只可惜他为人不够沉稳,也没什么才华。不过就是粗汉子一个,自然是不怎么招女子欢喜。 第2章 「可是架不住人家沈磊待你是真心的。你好好的正妻不做,偏要去给人当小妾,我原先以为你足够聪明,如今看来你确实蠢钝如猪。」 康欣忻捂着脸樱樱的哭,「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思弦,你帮帮我吧!我知道你有本事,你去南阳王府走一遭,他们看着你的面子都会对我好一些的。」 「我为什么要帮你?」沈思弦敲着石桌,觉得康欣忻简直天真的可怕,「说实在的,你同我又有几分瓜葛?你此番所作所为叫舅母和沈磊都伤透了心,我不在背后弄你就不错了,你难道还指望我会帮着你说话?」 沈思弦摇摇头,「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康欣忻,人这一生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起责任,好的坏的,都要承担。你既然有胆子做,就自然要做好承担的准备。我说的,你可明白?」 「我不明白!你瞧瞧我过得这是什么日子!」康欣忻红着眼叫嚣,「我同你们都不一样!我从小就寄人篱下,我处处要小心,连半夜里想吃个宵夜都要斟酌再三,生怕惹了府里人不高兴。可是你和沈樱呢?你们什么都有,你们能够明白什么?我只是想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想让自己堂堂正正的做人!」 「原来你说的堂堂正正就是明知道人家有了婚约还要去算计人家。到头来你得到了什么?一个妾室,一个不受宠的妾室!」 康欣忻瘫倒在地,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沈思弦也不想赶尽杀绝。她站起来,「与其想着怎么乞求衡罗郡主回头,倒不如想着怎么把你的日子过好。」 沈思弦摇着头离开了,再回到花厅里贺柔上来,「三嫂,你可不要乱跑啊!要是惹出了什么事情,丢的可是我们王府的脸!」 沈思弦才不高兴理睬她,她直接坐下喝茶。贺柔盯着她手上那串佛珠不停地看,「三嫂,那串佛珠让我瞧瞧可好?」 「不好。」沈思弦放下杯子。 贺柔大约也是没想到她会直接拒绝自己,「三嫂,你我同为一家人,不用这么小气吧!」 「这可不一样,你哥哥是嫡子,你是一个庶女。咱们可不是同一类人,贺柔,你少来招惹我。」沈思弦也不跟她拐弯抹角了,「我这个人呢没什么耐心,所以你别觉着我会惯着你。」她扫了一眼身后的石清烟,后者快速撇开头。 真当她是傻子呢! 贺柔被她气的说不出来话,又不好当场发作,后面一段时间就是一直跟别人说话,故意冷落她。沈思弦求之不得,好不容易熬完了这寿宴她迫不及待的上了马车。 在门口的时候她看见衡罗郡主同康欣忻又起了争执,康欣忻红着眼睛,而衡罗就有些咄咄逼人了。王妃叹了口气,「怪不得郡主咽不下这口气。」 沈思弦没说话。衡王是出了名的老婆奴,疼自己王妃那是出名的。王妃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三个是男的,也就衡罗这么一个小女儿,全家都当眼珠子一样的宝贝。 本来同南阳王这门亲事大家都很满意,衡罗同世子又是青梅竹马,若不是因为皇后大丧的事情恐怕都要成婚了。结果康欣忻弄出这么一招,衡王府气的不行,且不说面子失了,便是好好一个闺女给人这样不摆在眼里,不发火是不大可能的。 贺柔在一边说风凉话,「我听说那康氏也是三嫂娘家的。要我说啊这还是没教好!没得眼皮子这样浅,眼巴巴的凑上去给人当妾。」 王妃板着面孔,「住嘴!将军府岂是你议论的!」 沈思弦也看着她,语气已然不善,「六妹,我舅母是我舅母,康欣忻也不是将军府嫡出的女儿,你这样乱扣帽子是会叫人误会的。」 贺柔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等回到王府后沈思弦走回长安居,老远看见青瑄捧着水壶在浇花,她神情虔诚仿佛那些不是花草,而是一个人一样。 沈思弦端详了那花草一眼,慢慢走过去,「你倒是极其喜欢侍弄它们。」 第3章 青瑄急忙行礼,沈思弦摆摆手,「我没那么爱讲究。」她低下头,凑近那兰草,轻轻摸了一把,「我倒是没有这个耐心,打小我就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 她说的倒是实话就算是徐健同她娘亲还相爱的时候她日子过得舒坦,同一般的千金小姐没什么区别,那时候她也是不喜欢花花草草。一来觉得麻烦,二来就是觉得没什么实际价值。 后来跟着舅舅南征北战的,活命才是要紧的,哪有功夫去弄这些东西。不过贺枫倒是极为喜欢,文人雅客嘛!也是很正常的。 青瑄含着一抹恬静的笑容,「公子很喜欢这些兰草。」 「你家公子那就是神坛上走下来的谪仙,品性高贵,所以也喜欢这些兰草啊竹子一类的。」沈思弦摆摆手,「穷讲究,我就是很俗气的一个人。喜欢那种大红大绿的花花草草,看着也赏心悦目。」 青瑄露出很惊讶的神色来,沈思弦好笑,「你是以为我这样的人其实是配不上你家公子的?」 「奴婢不敢!奴婢绝无此意!」青瑄跪下,一边磕头一边恐慌的辩解,「夫人确实与众不同,可是公子喜欢夫人,夫人就是最好的。」 「可你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我说的对不对?」沈思弦一点生气也没有,「贺枫这个人吧!是挺好的,长得好,人品也好,别说我没嫁给他之前,便是我现在嫁了他也还是有不少女子惦记着。他那样的人,是很容易叫女子放心不下。」 青瑄不敢说话,沈思弦慢慢往前走,「我听说贺枫是在一家客栈里救了你。」 「嗯,若不是公子恐怕奴婢现在还不知道过得什么日子。」提及过往青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公子是个好人,奴婢无以为报,只能一辈子为奴为婢女。」 「真的只是这样吗?」沈思弦停下来,转头看她,「青瑄,你并没有同王府签下卖身契。换言之你就是自由身,你明白什么是奴籍吗?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做一个奴婢,那你自己的人生呢?」 「奴婢的人生就是想陪在公子身边报恩。」青瑄坚定道:「奴婢什么都不怕,公子救了奴婢。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奴婢自然要说到做到。」 看来也是一块铁板啊!沈思弦也不再说了,她本想借着康欣忻的事情劝一劝姑娘,只可惜青瑄的性子比康欣忻还要倔强。 过了两天太子邀他们去东宫做客。贺枫便带着她去了,经过皇后的事情之后太子好像变得懂事起来了。模样还是那个模样,不过行事之间倒是多了几分稳重。 「少傅,沈将军。」太子朝他们问好,「孤一个人在东宫实在憋闷,就把你们叫过来了,委实是打扰了你们二人。」 「殿下言重了。」沈思弦道:「为殿下分忧本来就是我们臣子该做的事情。」 贺枫在书房里看太子这几日的功课,沈思弦则是带着太子在院子里散步。太子始终垂着头,母亲的逝世对他打击很大,「沈将军,你能给我讲讲我母后生前的事情吗?」 沈思弦一愣,太子又道:「母后生前说过你是她唯一能信任的人。沈将军同母后是密友,肯定知道很多事情。孤只是想听听母后的一些事情,就好像她一直没有被遗忘过一样。」 将心比心,沈思弦想到自己娘亲过世的情形了。她叹着气,领着太子到河边坐下,「殿下很想皇后娘娘吗?」 太子一开始还不肯说话,后来才红着眼点头,泪珠子也不敢落,「父皇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不许我哭。」 到底还是个孩子,也怪可怜的。沈思弦把他搂到心前,「我同你母后中间也断了好多年的联系。不过你母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她为人善良,不管是出阁前还是做了皇后,都一直被人夸赞。」 「我母后是很好的人。沈将军,母后一直教导我也要做个好人。可是为什么好人不能长命呢?」太子哭的很伤心,「未央宫空空荡荡的,孤每次经过那里都会很难受,以后那里会住进新的人是不是?」 第4章 祁庆帝肯定还会再立皇后的,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却是莫大的悲哀。看着自己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被另一个人占据,一定很痛苦。 沈思弦放开他,轻轻地为他擦干眼泪,「殿下,这个世界远不如我们想的那么纯粹。有好人也有坏人,皇后娘娘是个很好的人,但是这个世界已经不太好了,所以她要去更好的地方。」 「可是孤真的好想母后。」太子哭的很伤心,他扑进沈思弦怀中,「母后还没有看着孤长大,看着孤成家立业。沈将军,孤没有母亲了。」 没有母亲了,这几个字真像一把刀刺的人心里鲜血直流。她娘走的时候她也不过才十岁的模样,跪在床边,捧着她娘的手一个劲的哭。 那时候她远没有现在这般坚强,她以为哭的越大声苍天就会可怜她,就不会娘带走。可是该走的人始终都要离开,她也没有娘了。 沈思弦吸了口气,憋回眼泪,「殿下,一个人活着或者死去,冥冥之中都是有定数的。我们不能改变这个定数,我们只能去适应、迎接心生或是送走死亡,我们除了接受别无他选。」 太子似懂非懂,沈思弦摸摸他的脸,「殿下以后是要做帝王的人。所谓帝王之道,就是将一切都看开。不执着于任何一件事,超脱开来,才能成为一个好帝王。」 她把太子抱着,给他一点温暖,「殿下,哭吧!痛痛快快的哭出来,过了今日你便是再想皇后娘娘再想落泪,都不可当着外人。殿下觉得难受了,就一个人躲起来,一个人哭。哭过之擦干眼泪,也不能叫外人知道?」 「为什么?」 沈思弦摸着他的背脊,淡淡道:「外人倘若知道了你的柔弱会觉得你窝囊,以后就能随意欺负你。所以不能叫他们知道,苦也好痛也罢,都要自己一个人扛过来。殿下,你明白了吗?」 从东宫出来以后,两人在街上慢慢的走。贺枫牵着她,她明显情绪还没缓和过来。贺枫问她:「当年你也是这么熬过来的?」 「你都听见了?」沈思弦无奈一笑,「殿下也挺可怜的。虽说是储君,可是没了娘,以后的日子冷暖自知。」 「贺枫,如果我有了孩子,我一定会好好陪着他,一定看着他长大看着他成家立业。」沈思弦认真道:「我自己受过这样的苦,我一定不会再让我的孩子同我一样。」 贺枫一愣,轻轻捏她的脸,「原来你这么想给我生孩子啊!」 她一跺脚,「谁想给你生孩子了!」沈思弦急哄哄的往前走,想快速摆脱这窘境。 此时天色已黑了,街上却热闹不减。沈思弦东张西望的,指着前头道:「我想吃面!」先前在东宫她完全没吃饱。 贺枫宠溺的笑,扣着她的手同她慢悠悠走过去。那面条热气腾腾的,上头加了老板娘特制的辣酱,好吃得不得了。沈思弦把汤都喝完了,她心满意足了了,「还是这样最好!」 宫里的食物虽然精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吃进嘴里总觉得没滋没味的。反而是这些街上随处可见的食物,制作简单,可是最能吃出味道来。 吃完面之后贺枫带着她走在河畔微风时不时的吹来很是惬意。沈思弦闭着眼睛,「这样真好!没有战争。没有死亡,安安静静的度过每一天。」 贺枫是喜欢看着她笑,她一笑他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都花开了。他揽住她,同她面对河面,这月色迷离,沈思弦靠在他肩上,「但愿人长久,我现在才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贺枫沉默了一会,「思弦,我要去锦州了。」 笑容还在脸上,她没反应过来。贺枫叹叹气,再重复了一遍,「思弦,再有五日我就要去锦州了。」 她终于回过神,抓住他的手臂,「为什么?钦差大臣不是已经过去了吗?」锦州那个地方,现在谁去都是吃力不讨好,办的好能不能有命回来是个问题,办不好了上头还要怪罪。 第5章 贺枫没看她,「去锦州的钦差在路上被流寇杀了,赈灾用的粮草和银子都被一枪而空。」 「所以现在是需要你去救场吗?」沈思弦不明白了,「朝中那么多人,为什么要是你?」已经死了一个人了,难道贺枫去就能改变格局了? 「不行,我要马上进宫,请皇上收回成命。」贺枫一个内阁文官,赈灾这种事情根本轮不到他。她想想就生气,「朝中大臣无数,只知道享清福,这个时刻就没人知道站出来为朝廷分担吗?」 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指望这贺枫,当初去粟赫谈判也是,现在去锦州赈灾也是!贺枫是什么人?沈思弦十分愤怒,「你是块砖吗?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她做事一向风风火火的,贺枫拦都拦不住。只能从身后抱住她,「思弦,你先冷静下来。你听我好好跟你解释。」 他把她强行摁在河边,「这件事也不是皇上一个人决定的。内阁大臣想了好几个晚上,太傅明年就要告老还乡了,他的位置势必要有人顶上去。而坐上了太傅也就意味着真正踏入了内阁,底下有不少人都想要这个位置。杨太傅力荐我,但是我必须要拿出一点真本事来。」 沈思弦慢慢安静下来了。贺枫同她不一样,十年寒窗苦读,贺枫当朝为官绝不是只想做一个太子少傅那么简单。以他的才华,根本不可能止步于此。 「可是我不放心你。贺枫,我要跟你一起去。」沈思弦呢喃道:「那里太危险了。你武功又不好,就算带着兵过去,可是那些兵有几斤几两我能不知道吗?」 她现在已经嫁给了贺枫,他们之间感情深厚,谁也离不开谁。她怎么能忍心让他一个人去涉险,「我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要我安安静静的在家里等夫君回来,我做不到。」 她紧紧抓着贺枫的手腕,「你休想丢开我。我明日就进宫,要么皇上收回成命,要么下旨让我随你一起去。」 贺枫一言不发。此事他同贺寒早有了想法,锦州的事情一拖再拖,最后势必要有人出来。如今已经死了一个大臣,朝中人心惶惶,定然不会有人再自告奋勇的。 而能有什么比得上一个王爷亲自去更好呢? 贺寒是祁庆帝的弟弟,如果他去亲自赈灾,代表的就是天家,在百姓眼中这是帝王对他们的看重。锦州形势紧迫,确实有危险,祁庆帝一直视贺寒为眼中钉,若是贺寒不幸也死了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即便贺寒侥幸未死,回来到京城后对多也只是赏赐金银珠宝,而不会有任何官职上的嘉奖。 可是要贺寒出山这样的话只能由祁庆帝自己说出来。所以贺寒才会避嫌暂时离开京城,贺枫也是故意的让内阁的人举荐他。一旦他同贺寒到了锦州,就会借此机会在百姓之间树立起睿王的好名声。 一旦得了民心,日后对贺寒也是一桩有力的支撑。 但是沈思弦如今要跟着他,势必就要改变主意了。他同贺寒同行,倘若再加上一个沈思弦,祁庆帝一定会多想的。 沈思弦不会轻易改变主意,贺枫锁紧眉头,看来要同贺寒改变策略了。 他们心事重重的回到王府,洗完澡后上床。沈思弦一直背对着他,贺枫知道她是生气了。他们的感情一日比一日好,沈思弦现在很依赖他,锦州又那么危险,换做是他也不会愿意的。 「思弦。」他从背后抱住她,「你还在生气?」 「别跟我说话,我已经睡着了。」沈思弦睁着眼睛说瞎话。 贺枫一愣,无奈的笑,把她扳过来,「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那我问你,那时候为什么要来浔城?你就是怕我真的死在浔城,你不想连我最后一面也见不着,是不是?」沈思弦怒气冲天,「贺枫,我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你舍不得我去死,我也一样舍不得你去死。」 第6章 况且贺枫同她不一样,贺枫武功摆在那里,锦州流寇土匪天不怕地不怕,万一出点什么事情,连派人增援的机会都没有。 贺枫抓着她的手,「原来你这么怕我死。」 「废话!」她没好气的哼哼唧唧,「你要死了,我可就是寡妇了!死了老婆的男人再娶不难,可是寡妇再嫁的可是难于登天。」 他把她紧紧抱在怀中,「我的傻姑娘,我怎么会让你做寡妇呢?我跟你还有长长久久的一辈子要过呢!」 沈思弦哼了一声没说话。贺枫得寸进尺,黑暗里头谁也看不清谁的手,他悄悄从她衣服下摆往上,擒住那一抹丰盈,沈思弦低低的呼了一声,「少动手动脚的。」 「不是你说要给我生孩子的?」他支起身子,摁住她的双手,低下头吻在她腮边,「不努力,孩子从哪里来?」 本来是还是剑拔弩张的气氛,硬生生扭转了。两个人折腾了一夜,沈思弦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疼。 她还惦记着要进宫的事情。等拉着贺枫一同出门上朝后她才在马车上打了个盹,祁庆帝果然在朝堂上说了此事。 沈思弦还算给他面子没在朝堂上就闹开。等退朝之后她递了牌子,祁庆帝宣她去御书房。 「皇上,臣有事相求。」沈思弦直接跪下来,「臣要同贺枫一起去锦州。」 祁庆帝皱起眉头,「胡闹!这不是儿戏的时候,思弦你太不知分寸了。」 沈思弦挺直了腰板,「贺枫是文臣,我是武官。这一路凶险,臣作为武官自然是要保护钦差的安危。试问朝堂之上谁还有这个本事?」 祁庆帝头疼不已,「你是不相信朕还是不相信贺枫?」 沈思弦撇撇嘴,「臣只相信臣自己。」 「放肆!」祁庆帝拍着桌子吼了一声,随后又无奈的很,「你真的要去?」 「真的要去。」沈思弦一点也不退缩,「便是皇上不同意,臣也要跟着去!」 祁庆帝没答应但也没拒绝,只说要考虑几天。沈思弦也不逼他了,从御书房出来后她顺道去了兰溪宫。 沈樱这段时间养的还不错,不过性子倒是比之从前越发的安静了。她给沈思弦泡了杯茶,「你也是胡闹,就这么冲去了御书房。」 沈思弦倒是没怕,「好歹我同皇上也是一起打过仗的,有几分情谊在。」她紧接着又叹了口气,「若是叫我安安心心的在京城等着贺枫回来,我是真的做不到。」 性格使然,她并非是那种养在闺阁一切听家里的千金。她是沈思弦,是大齐的女将军,她有自己的主见。 沈樱靠着软塌,眺望远方,「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她摇摇头,「思弦,这天恐怕是真的要变了。」 沈思弦放下杯子,「每个朝代都会有事情,结果如何都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她转向沈樱,「舅母最近倒是老问起你,我瞧着皇上也是宠你的,为何不让舅母进宫。」 沈樱摇着头,「何苦来哉?娘若来了,又要落泪了。」她顿了顿,「我也是差点做了母亲的人,那种心情多少还是能理解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谁都是一样的。沈思弦转了话题,说起了康欣忻,沈樱勾唇冷笑,「她就是心比天高,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不好吗?一个个的都想做人上人,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命。」 「南阳王世子对她无情,她日后的日子想必也艰难的很。」沈思弦耸耸肩。 从宫里出来后她没急着回王府。下个月就是她婆婆的生辰了,少不得是要提前准备礼物的。沈思弦一点头绪都没有,她想着出来逛逛,说不定能有什么灵感。 王妃库房里好东西多得是,若是送一些常见的首饰恐怕没什么创意。沈思弦叹了口气,想不到送礼也是一件难事。 第7章 她进了多宝阁随意看看,没想到冤家路窄,碰见了她最不想看见的人。 徐莹还在孝中,只能穿素色衣裙。同白氏两个人在讨论一支簪子,白氏觉得不够端庄,徐莹觉得还是不错的。 白氏最先见了沈思弦,脸色一变,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 徐莹抬头,「姐姐。」 「别。」沈思弦摆摆手,「我怎么就听不得这两个字呢?」她也不想为难徐莹了,「上回在灵堂上我就说的很清楚了,只要日后你们不来找我麻烦,一切都好说。」 「哪里的话。」白氏出来打圆场,「咱们看见少夫人亲热还来不及呢,又如何会找麻烦。」 「最好如此。若是再来招惹我,可就不止挑断手筋那么简单了。」此话一出她看见徐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沈思弦也不在乎,她扫了一圈后就离开了多宝阁。 回到府中王妃喊她过去,沈思弦连口水也来不及喝上一口就赶紧过去了。王妃是为了下个月澄郡王五十大寿找她的,「原本不该是你的事情,只是贺凖他如今还并未娶妻。你便是嫡出这一房唯一的新媳妇的。」 沈思弦点点头,摸不透王妃是要表达什么意思。 「往日里这次些事情都是我在操办,今年既然你嫁进来了,合该着是你了。」王妃淡淡道:「我同王爷生辰相差不过三天,每回都是放在一起办的。我是没什么,只是你公公的寿辰自然不好含糊。」 「媳妇怕是有些惶恐。」沈思弦惴惴不安,要她舞刀弄枪不是问题。可是要她操办什么寿宴,绝对是为难了她!沈思弦并不是很情愿参与这件事,「这爹的寿辰这般重要,若是媳妇操办的不好,岂不是丢了澄郡王府的脸?」 她是满心满眼的希望王妃能够收回成命,结果王妃比她还有信心,「往年都是我操办的,我年纪大了,样样都是一个德行,你公公怕是早就腻歪了。这一回换你们年轻人来,你公公也觉得这个主意甚好无比。」 甚好,甚好个头! 沈思弦有苦说不出,简直心都稀碎稀碎的。她垂头丧气的回了长安居,贺枫今日要去东宫,她也没个人诉苦,只能倒头歪在床上生无可恋。 雪宝一下跳到床上,沈思弦被砸了一下,捏着它的尾巴威胁道:「信不信我立即清蒸了你!」 雪宝叫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的。它学着沈思弦的样子,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沈思弦摸摸它的小肚子,「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瞧瞧你这小肚子!」 「嫁人居然还要这么多要操心的事情,我从前根本就不用操心的!」沈思弦哀嚎。想到要操办什么狗屁的寿宴,她心里窝着火气。 贺枫下午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抱着雪宝坐在床边,一人一狐狸神色都是惆怅的很。狐狸惆怅是因为沈思弦端着一盘点心不给它吃,沈思弦则是捏着点心在想心事。 这就奇怪了。贺枫慢慢走过去,沈思弦察觉了脚步声,一抬头就苦着一张脸,「怎么办呐!」 他一听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坐下来听她说完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我道是出了什么大事,合着就只是这么简单。」 「简单?你还说简单,简直就是要了我的老命好嘛?」沈思弦以为他是说风凉话,不高兴的举起手要揍他,「贺枫,我哪会这种事情啊!」 贺枫大抵是知道他娘的心思。这大宅院里头的媳妇其实都是这么过来的。如今贺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若是从前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嫡出这一房里好歹有了一个沈思弦。 难不成嫡出房里不派人,叫庶出的媳妇来参合? 「可是我肯定做不好的。」沈思弦努嘴,「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只会打仗,这种女人家的东西,我毫不知情。」她想到就头疼,「要不你去跟母妃说说,别叫我了!喊谁都成,我不介意!」 第8章 「可是母妃介意。」贺枫搂着她,捏起一块点心喂到她嘴里。边上的雪宝看了急的抓心抓肺,贺枫只当没瞧见,「母妃的性子我知道,她不会不帮你的。到时候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她便是。」 话虽如此沈思弦还是没什么信心,她靠在他怀中,突然炸毛一样的跳起来,「五日之后你不是就要启程去锦州了吗?」 难不成要她一个人留下来?沈思弦神色紧张,「贺枫,你老实说这是不是你故意的,你就是不想让我去锦州,所以你联合母妃一起来诓骗我。」 她举着手要去掐贺枫,「是不是?」 贺枫要被她掐的翻白眼了,只得去按住她,「夫人,为夫要被你掐死了。到时候你可真的要成了寡妇了。」 「呸呸呸!」沈思弦不乐意了,「贺枫,你敢!你就是到了阴曹地府,我也是要追下去的!」要把她一个人撇下,门都没有! 贺枫把她抱在怀里,细细的吻她额头,「我怎么舍得叫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娇妻成了寡妇。我虽不想让你也跟我一同去锦州涉险,但我还没真想算计你去不成。」 倘若把她一个人丢在京城,他大约也是不放心的。沈思弦这般的心思,是绝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待在王府里。与其让她偷偷摸摸的一个人追出来,不如他一开始就把带在身边,好歹还能时时刻刻都看顾着。 「这事我还想同你说呢!我在东宫的时候来了圣旨,皇上宅心仁厚,命我为父亲过完寿辰之后在启程。」 沈思弦明了,澄郡王的寿辰是在下月初六,满打满算也就半个月左右。沈思弦叹气,「总之,你休想丢下我。贺枫,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同你一起走的。」 她对她公公的喜好一无所知,只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贺枫身上。奈何贺枫也并不是全都知道,沈思弦很奇怪,「你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贺枫很无辜,「是亲生的,但是我小时候跟着祖父一起过。我能知道我爹一些喜好就不错了,至于往深了去那是为难我了。」 接下来几天沈思弦一筹莫展,婆婆的礼物也没有着落。沈思弦只好一有空就拖着贺枫出来逛街,试图激发自己的灵感。 这一日他们在街上碰见了应桀,应桀这一回倒真的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娇俏的姑娘。那姑娘穿一身粉色,樱雪可爱的紧,沈思弦想起来应桀那个未婚妻,应当就是眼前这个女子了。 贺枫先同应桀打招呼,应桀点头,目光落到沈思弦身上。他边上那姑娘也是双目包含好奇,「我认得你,你是太子少傅,京城第一美男子贺枫。」 沈思弦没撑住,噗嗤一声笑了。所有人都看着她,她正了正神色,那姑娘凑过来,「我没见过你,但我知道你是谁。你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女将军,沈思弦,是不是?」 「姑娘还挺聪明的。」沈思弦倒是挺喜欢这女子的,看着心思单纯的很。 那姑娘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来,很是可爱,「因为都道贺枫痴情,心里眼里都只有沈思弦一个人。我想除了你,他再不会用这般温柔的目光看一个女子了。」 贺枫没说话,只是继续温柔的看着沈思弦。沈思弦反倒不好意思了,四个人找了一家酒肆要了一个包厢。那姑娘坐在应桀边上,但明显对沈思弦更感兴趣,「下头有买梨膏糖的,我想吃,你能陪我去买一点吗?」 「我去吧!」应桀作势要起来,却她摁住,「哪有大男人去买梨膏糖的。」 沈思弦点点头,她站起来,「那我陪她去一次。」 贺枫颔首,沈思弦同她两个便离开了。一路下去,那姑娘已经看了不下十次了,沈思弦都被她看的发毛了,「我说这位姑娘……」 「我叫赵绾绾,绾青丝的绾。」那姑娘落落大方,「沈思弦,我知道你很久了。」 赵绾绾凑过来,「你能同我说说应桀以前的事情吗?比如他从前有没有相好的姑娘,他为人是不是一直都是这么冷冰冰的。」 第9章 沈思弦眨巴眨巴眼睛,赵绾绾急了,「我总觉得他心里有个人。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可我总觉得我猜的没有错。」 应桀行军打仗这么多年,在军中的威望很高。沈思弦从来没听过应桀有不好的传闻,「这好像还着没有。」 应桀吧,有点像山中修道的老道士一样,不沾世俗,儿女情长也是没有。沈思弦绞尽脑汁,「我认识他也有些年数了,好像没见过他和哪个姑娘走的特别近。」 赵绾绾的目光一直落在沈思弦身上,沈思弦一激灵,连连摆手,「我不算啊!我之前在战场上天天没个女人样,他都是把我当兄弟的。」 「可是我觉得应桀看你的目光不大一样。」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赵绾绾掐着下巴,「你们之间真的没有私情吗?」 沈思弦就差举手发誓了,「真的没有。我同应桀虽说认识多年,但真正相处的日子并不算多。我在晋南,他在边疆,离得还是有些远的。」 赵绾绾勉强信了,「应桀好像不大喜欢我啊!」她有些泄气,「今日若不是我死缠烂打,他是绝不会愿意同我一起出来的。」 「他这个人确实比较不爱说话,不过心地却很好。」到底是过命的交情,沈思弦死命把应桀往好里说,生怕这姑娘变卦不同意了,回头应桀又要打光棍。 梨膏糖的香气浓郁沈思弦也馋了,她买了一大包。也不急着回去,拽着赵绾绾在路边说话,「其实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应桀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有他在一日,可保大齐无忧。」 赵绾绾不说话,沈思弦舔着梨膏糖,继续道:「应桀他少年时期就上了战场。那种地方你不晓得,但我却是知道。面对的死亡太多,很晒有人能够再笑得出。应桀不是冷漠,他只是看得太多,心思过于沉稳了。」 一个人能不那么在乎生死了,势必是他见惯了生死。战场上这种地方,应桀看透的东西已经太多了。 看得多了,心思也就没有那么容易动摇了,自然而然性子也就一点点变得冷漠了。 「他是个好人,可是他看我的目光里没有情爱。不同于贺枫看你的,我心里知道。」赵绾绾很是垂头丧气,「我怕他不愿意娶我。」 正好边上有一个茶寮,沈思弦拽着她坐下,苦口婆心的道:「感情这种事情急不得。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有那么喜欢贺枫啊!这感情啊是要慢慢培养的,一回生二回熟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绾绾没有回答,街角处却传来惊呼声。沈思弦放眼望去,原来是一路人策马狂奔,所到之处鸡飞狗跳,那骑马的几个人也完全不担心会伤害到旁人,我行我素的抽着马鞭,俨然把这里当做马场。 一位妇人抱着一个小的,手里还牵着一个大。因此动作就没有那么迅速了,眼看着那个大点的孩子就被马蹄踩着了,沈思弦一点犹豫都没有,当下踩在桌子上跃过去。 大约是要踩到人了,那骑马的女子破口大骂,「找死!」然而她却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反而大有一种要强行冲过去的样子。 沈思弦将手里的梨膏糖狠狠丢过去,正好砸到那人的手腕上。女子一吃痛,手一松,缰绳掉下来,马儿受惊,在原地不断高昂踏步。 沈思弦大步冲过去,一脚狠狠将那姑娘踹下去,她坐上马,控制好缰绳,终于赶在悲剧发生之前制止了这一切。 那妇人冲过来,抱着孩子连连磕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沈思弦翻身下马,「不用!日后千万当心,可不能再顾得小的忘了大的。」 那妇人连连连头,忙带着孩子走了。沈思弦拉着缰绳转过身,那个被踹下的女子脸色十分难看,「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如此大胆?」 沈思弦斜视她,这姑娘浓眉大眼,容貌自然是很好,只是一看长相一听口音就不是大齐人。沈思弦上下打量她,平静道:「你不知道在大街上策马狂奔是很容易伤到人的吗?」沈思弦摸摸这匹马儿,略有些惋惜,「可惜了这匹好马,却跟着一个畜生不如的主人。」 第10章 「你骂谁是畜生?」那姑娘顿时就火了,指着沈思弦的鼻子,「都说你们带齐深谙待客之道,原来就是这样的啊!」 后头几个人应该是随从,他们纷纷下马,将沈思弦包围起来。其中一个操着生硬的汉话道:「跟我家小姐道歉。」 那女子双手叉腰,蛮横的很,「我给你个机会,若是你当众跪下来朝我磕头认错,我就放过你。」 赵绾绾从角落里挤进来,「你这人好不讲理!明明是你有错在先,刚才若不是思弦,那孩子恐怕就要命丧你马下了。」 「那又如何?不过是一条人命罢了!死了便就死了!」女眉眼精致,可是眼神充满鄙夷,分明将好好的一张面容七七八八的给毁了。 沈思弦不慌不忙,「你要我道歉?」 「我看谁敢!」清冷的声音穿过层层人群过来,众人让开一条路,贺枫在前,应桀在后。二人出色的面容叫周围人都赞叹不已,贺枫熟视无睹的走到沈思弦面前,先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没伤着。 「我没事。」沈思弦轻轻地摇头,「怎么把你惊动了。可惜了好好一包梨膏糖,也不知道那卖糖的人走没走远。」 贺枫站在她身边,微笑道:「你若是喜欢吃,一会儿我陪你走遍整个京城。总归他就是在这里的,大不了多耗费些时辰罢了。」 沈思弦嘴角翘起,「这可是你说的,别回头不认账。」 贺枫颇为无奈,君子坦荡荡,更何况他是从来都不会骗她的。沈思弦姑且信他了,两人之前情潮涌动,对面那嚣张姑娘却看不下去了,「你们两个到底有完没完!」 沈思弦眉眼一挑,贺枫已经先开口了,「不知我夫人哪里得罪这位姑娘了?」 贺枫容貌出色,很容易叫女子倾心。这个也不能免俗,待看清了贺枫的容貌之后,语气就收敛了一些,「她是你夫人?瞧你人模人样的,怎么会娶了这样一个女子。她惊扰了我,还将我从马上踹下去,你说她该不该给我赔礼道歉。」 赵绾绾不服气的从应桀背后探出头,「明明就是你的错,在场的人都能作证!」 应桀看了她一眼,赵绾绾委委屈屈的道:「是她横冲直撞,差点害死一个孩子。若不是思弦及时,恐怕就要酿成大祸了。」 群众的眼光都是雪亮的。既然赵绾绾这么说了,周围的人也都七嘴八舌的附和。一时之间所有矛头都直指这个姑娘,她气结,一记马鞭狠狠抽过来,「本姑娘做的,怎么了?你们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 应桀伸手拽住那马鞭,那姑娘使劲没能成功拽回来。她气得不行,「你们大齐的男人难道就只会欺负女人吗?」 贺枫站出来,「我们大齐的男人不会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 沈思弦冷哼一声,「这里是我大齐的土地,你一个番邦女子竟然如此嚣张。我倒是要问问,你哪里来的胆子?」 「放肆!」一个人站出来,拔刀相向,「不许对我家小姐无礼!你们大齐皇帝看见我家小姐还要给几分面子,你们是什么东西?」 搬出祁庆帝来了?沈思弦心中有了计较,瞧这德行,应该是哪个外族国家的公主。贺枫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皱起眉头,倒不是害怕,只是如今形势不明,若是闹得太僵,最后恐怕两败俱伤。 应桀挡在他们面前,「此处是我大齐脚下,,不管你是谁,都不得唐突。」 大约是应桀身上戾气太重,一时之间还真能吓到那几个。那姑娘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她见应桀冷冰冰的不大好接近,当下也不敢造次了。 「我算是知道你们大齐了!也罢,就当我吃亏,饶你一命,我们走!」 那姑娘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走了,人群也逐渐散开。沈思弦看着那姑娘走远,「瞧着来头不小啊!」 第11章 贺枫点点头,应桀走过来,「若是猜的没错,应该是乌宛的公主。」 赵绾绾凑过来,「乌宛,我听我爹提起过。好像他们是准备把公主送进宫的。」 这件事沈思弦之前是听到过一点风声,可是皇后才走美几个月,难道祁庆帝会这么快就迎新的中宫入主? 应桀带着赵绾绾先走了,她和贺枫走在路上。她心不在焉的,贺枫道:「乌宛的公主绝对不会成为新的皇后。」 「之所以让她进宫,不过是为了给乌宛一个甜头。现在边疆几个小国都开始蠢蠢欲动,有些胆子小,有些不动声色。乌宛的国主是个墙头草,若是好好利用,也是制衡各国的一把好手。」贺枫在国事上面的敏感度一直很高。 沈思弦点点头,「我只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战场是她的天下,但是谁人不希望现世安稳呢? 她是第一次参与操办寿宴这个事情,少不得手忙脚乱。又不敢事事都去问王妃,只好把希望放在了康氏身上。 康氏身为从前的沈家长媳,这种事情简直是手到擒来。她很快就给沈思弦理清楚了思绪,一条一条说的清清楚楚。 沈思弦生怕自己记不住,还特地拿纸笔写下来。康氏说的口干舌燥,「你婆婆让你做这事,证明是看中你了。我原先担心着你嫁过去之后不好相处,现在瞧瞧你婆婆还是可以的。」 倘若王妃是真的讨厌沈思弦,只怕根本不会多理她。现在却让她操办寿宴,证明澄郡王妃多少还是在乎这个媳妇的。 「王妃对我一直都是不大满意的。」沈思弦也算是有自知之明,「我压根就不是她心中的媳妇人选。嫡出这一房里贺凖又没讨媳妇,那就只有我上了。」 「所以你更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康氏语重心长道:「贺枫是个好男子。你把心思收一收,一个女儿家的,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一个好归宿。你从前在战场上跑,我日日夜夜乞求菩萨保佑你平安。你娘临终之前,我答应了她要好好照顾你。你若是你一直叫我胆战心惊的,我生怕以后下去了没脸见她。」 沈思弦靠在康氏怀中,「舅母对我如同亲生母亲一样,娘若有知也会感激的。对了,康欣忻这几日可有来过?」 康氏点点头,愁眉苦脸,「那日她喊人给我递了封信。」 信的内容沈思弦也能猜到,她按住康氏的手腕,「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同我们没有半点瓜葛,舅母你该为她做的都已经做了。」 若是一般的人懂得感恩也就罢了,可是康欣忻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沈思弦是一点都不觉得她可怜。 「我膝下就你们三个女孩,你同欣忻都相当于我生的一样,我自问待你们也都是一样的。你同沈樱的性子虽不够沉稳,但到底心善。可是忻儿,她可真是伤了我的心!」 「倘若她能跟你一样懂事,我也不至于操这么多心思了。」终归是自己一手带到大的孩子,康氏怎么忍心瞧着她受苦,「我寻思着怎么说也是我们将军府出去的人,真的让她自生自灭也是不大好的。」 康氏什么都好,就是太心善了。沈思弦拍拍她的手,「这事您别出面了,太跌份了。还是我去吧!」 康氏十分惊讶,「思弦…」 「放心,我不会为难她的。」沈思弦应承下来,少不得要亲自走一趟南平王府了。 不过回来后倒是又被耽搁了,因为贺加的媳妇有了身孕。这在澄郡王府可是喜事一桩,毕竟到现在也没有第三代出现。所以贺家的媳妇宋氏这回可是挺直了腰板,成了府上最金贵的人。 沈思弦开始思考要送什么好。贺凖没娶妻,目前为止沈思弦就是长嫂子。她叉着腰开始想,「送安胎药?我记得我的嫁妆里好像有一份!」 因为她娘去得早,舅母生怕她在婆家受了委屈。更怕她若是怀了婆婆不够贴心,所以早早就准备了安胎药。 第12章 那方子可不是寻常的。是前朝皇宫里传下来的,据说有了身孕按照这个方子连喝六个月,不光到时候好生产,对孩子也是极好的。 这方子里的几味药材十分难得,要凑齐更是不容易。康氏也不过就只为沈思弦一个人准备了,连沈樱都是没有的。 冰魄头一个摇头,「姑娘,使不得!这可是夫人的一片心意,再说了这送吃的人家还不一定领情呢!」 也是,这祸从口出,万一有不长眼的在安胎药里动了手脚,回头一尸两命,贺伽非杀了她不可。 沈思弦否决掉这个安胎药,「那送什么?不如挑一套好头面过去?」 「姑娘,那些头面可都是姑爷送给您的。若是戴在旁的女子头上,您乐意吗?」冰魄抱着雪宝,皱巴巴一张脸,「不如您去问问王妃的意思。」 「那不成,要是问了我婆婆指不定怎么在心里骂我没用呢!」沈思弦环抱自己,「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到底送什么呀!」 雪魄端着燕窝汤进来,她放下盘子,「姑娘照常送不就得了。索性我们三房的送什么他们四房都是不大高兴的。」 本来就是这个理。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就算掏空了心思别人也不一定当回事。倒不如送的稀疏平常一些,叫人喊不出好,自然也挑不出错。 沈思弦点点头,「就是这个理!我记得我嫁妆里头有一串楠木的佛珠,不是在庙里开过光吗?拿去给她,就说希望她好好养身子,争取来年给澄郡王府添个大胖小子!」 冰魄立即举手,「奴婢这就去翻出来!」 夜里同贺枫说起这个事,他也是平淡的很,沈思弦想了想道:「贺枫,我嫁过来也有几个月了,我一直没有身孕。你心里是不是不高兴?」 贺枫睡前有在床上看一会书的习惯,此刻他把目光从书上收回来,看着沈思弦,「四弟妹也是嫁进来快一年才有的身孕。」 若不是贺家一直有规矩,嫡子未出生之前不得纳妾,恐怕贺伽早早就抬人进房里了。 「难你呢?你不想要孩子吗?」沈思弦扯着他的袖子,「贺枫,你那些同窗早早就娶妻生子了,你老实说,你心里没什么感觉吗?」 这可真是有点为难贺枫了。毕竟他之前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其实一直不大喜欢小孩子的,觉得又闹腾又不乖。 后来和她在一起后他倒是幻想过几次。觉得如果有个孩子能同她一样叫他牵肠挂肚,其实也不是意见很糟糕的事情。 「贺枫,你知道的我之前一直在战场上。大大小小的伤都受过,而且战场上条件艰苦,兴许我要不了孩子呢?」 这一点沈思弦真的不是胡诌。以往行军打仗的时候条件是真的艰苦,她虽是个女子,但是同其他男子并未有什么区别。 寒冬蜡九的天气里北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她同其他人一样喝着凉水,在雪里奔波那是常有的事情。 有时候回来没有热水了,就着凉水洗澡洗脚都是不稀奇的。便是女子最为重要的小日子她也没有格外重视过,每次来小日子就疼的她死去活来。 大夫说她宫寒的厉害,身子其实内里亏损,长此以往恐怕日后难以有孕。 她没放在心上,只当是大夫瞎扯。可是现在她却害怕了,她同贺枫之间很是恩爱,按理说也有几个月了,可她的肚子却没有任何动静。 她低下头,心里堵得慌,「贺枫,如果我不能怀上孩子,你会不会嫌弃我?」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沈思弦会这样想也是有原因的,毕竟没有哪个男子会愿意自己一生无子。况且他是澄郡王府的三公子,就算他愿意,其他人也不会愿意的。 贺枫把书随意一扔,他凝视着沈思弦的眼睛,「思弦,我不是长子,我没有这个压力。你的身子一向很好,我们不会没有孩子的。就算真的没有,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难道还不够吗?」 第13章 沈思弦看着他,他的眼神这般真挚,一点欺瞒都没有。她顿时就乐了,「姑且信你吧!对了,三日后皇上设宴,我听闻这一次不光有乌宛的公主,好像别的小国也呆带了美人过来。」 沈思弦有些看不懂了,祁庆帝在皇后逝去的那一个月里表现的格外忧伤,甚至连后宫都不愿意踏足。可是这两月却开始改变,有的时候祁庆帝会一夜临幸两个宫妃,就连白日里在御书房的时候都要让妃嫔作陪。 而且祁庆帝前两日有意向要扩充后宫。 「我总觉得要出大事了。」沈思弦咬着嘴唇,心里不安。 贺枫面色平静,「皇上怀疑太子不是他的骨肉。」这件事还是贺寒命人传递过来的消息。 「怎么可能?」沈思弦觉得祁庆帝一定是疯了,「霍璇的为人他难道不清楚吗?是,霍璇的确另有所属。但是太子殿下绝不可能是贺寒的!」 世家里出来的姑娘,原则性一向很强。霍璇纵然不爱祁庆帝,纵然心中只有一个贺寒。可是自她进宫,就已经将一颗心全部埋葬。 「她根本没有同贺寒私底下见面的机会!皇后已经去了,难道皇上还要用这种方式来侮辱她吗?」这件事祁庆帝办的忒不厚道了,沈思弦气的要命。 贺枫叹气,「皇上如今也只是怀疑,他想要扩充后宫无外乎就是想生下几个皇子。如今宫里子嗣不多,除了太子,其他几位皇子实在资历不够。皇上大约是希望再有一个皇子出生,然后由他亲自教导。」 「可是…」沈思弦没说出来。祁庆帝中了牵丝的蛊,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子嗣了。她想到一个法子,「不如让皇上滴血认亲?话本子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嘛?」 「你忘了,九王爷虽然不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他们都是先皇的子嗣,他们的血自然会融合。就算殿下的血同皇上的融合了,皇上还是不会打消疑虑。我只是觉得皇上近日变得越来越古怪了。」 国宴那日沈思弦同贺枫一同进宫。她盛装打扮,一身宫装有繁复又重。她苦不堪言,还得脸上挂着笑。 他们在宴席上遇见了乌宛的那位公主,那姑娘显然腋认出了他们,「是你们!」 「见过公主。」贺枫只是说话却并为行礼。沈思弦则是连问好都不愿意。 那公主羞涩的看了一眼贺枫,可是目光转向沈思弦的时候却不大好。她冷哼一身,「她还真的是你妻子啊!」 贺枫笑道:「这是内子沈思弦。」话不多,就这一句,他带着沈思弦入席,边上的侍女为他们斟酒。 沈思弦喝了一口,是果酒,酸酸甜甜的,也不赖。贺枫见她喝的开心也就放纵她一回,「宴上随便用些点心,回去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宴会上的食物大多是中看不中用。沈思弦深谙此道,她点点头,「那乌宛的公主可是一直盯着你看呢!贺枫,你看看你又祸害人家姑娘。」 贺枫看也不看,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沈思弦忧心道:「你说皇上不会真的要她做皇后吧!殿下那么小,这后娘一看就是个不省心的,会不会毒打殿下啊!」 「你是不知道,这种事情我见的多了。以前在晋南,后娘打孩子的多了去。碰上有心计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吃苦受罪的是孩子。」 贺枫无奈的很,「你想多了。乌宛的这为公主进宫是有可能,不过为国母却是夸张了。」 「我也觉着。皇上除非是眼瞎了。」 祁庆帝姗姗来迟,身后跟着一干妃嫔,沈樱就站在他右手边。落座的时候沈樱望了一眼沈思弦,那眼神说不出的担忧。 沈思弦顿觉不好,可是又不能上去问个清楚。她焦心不已,但是宴席已经开始,只好先作罢了。 「众位爱卿。」祁庆帝面上带着笑容,「今日有不少番邦贵客来我大齐,我大齐自然要尽地主之谊。」说罢他率先一饮而尽。 第14章 底下大臣一一举杯,沈思弦现在不大待见祁庆帝,所以也就意思意思的抿了两口。贺枫知道她的心思,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仔细一想,她本来就是这般爱憎分明的人。恨也好,爱也好,总归都是有理由的。更何况,沈思弦愤恨祁庆帝,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在场的美人实在是多,祁庆帝的情绪也是前所未有的高涨。美人一个个鱼贯而入,穿着漂亮的舞衣,个个容色倾城,跳起舞来也是赏心悦目。 沈樱拖身边的悦儿悄悄带了句话过来,沈思弦心领神会。没过多久沈樱便找借口离席,沈思弦稍等了片刻也掐着时间说要去出恭。 离开正殿后外头早有宫女候着了,沈思弦跟着她左拐右拐,到了偏殿。沈樱上前来,「思弦,你们恐怕有麻烦了。」 沈思弦一脸懵逼,沈樱遣退宫女,拉着她坐下,「皇上有意要把乌宛的公主赐给贺枫。」 沈思弦张着嘴半天没说话。她和贺枫成亲才多久,便是王妃心中不满意她也没想着要往儿子房里塞人。祁庆帝倒好,现在打起这个主意了。 「你有所不知,这几个月来皇上变得很奇怪。他以前并没有这么注重女色,可是如今他却夜夜笙歌。前几天江大人谏言,皇上龙颜大怒,差点要发作了他。」沈樱忧心忡忡,「思弦,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这件事沈思弦是知道的。江流大人是言官,自古言官就是知无不言,帝王有半点过错言官便要上奏。而每朝每代也都是有不成文的规定,不可擅动言官。 祁庆帝近日行为乖张,惹来众多议论。江流身为言官,进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若是从前祁庆帝便是心中不快,也绝不会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发火。 可是那一日祁庆帝是直接把奏折丢下去的,还命人把江流拉出去。 再加上这个月来祁庆帝流连美色不务正业,往大逆不道的说了去,这就是昏君的前兆。 「那一日我在御书房累了,皇上让我去后头躺一会。后来杨大人来了,他们大约都是以为我睡着了。我却听得清清楚楚,皇上有意要把乌宛的公主赐给贺枫。」 「我已经是贺枫的妻子了,难不成乌宛这位公主还要做妾室不成?」沈思弦觉得好笑。祁庆帝真的是一日不如一日,一天到晚就会做这些离散人心的事情。 「不知道。后来皇上没有再召我了。思弦,乌宛那为公主不是什么好的。」沈樱揪心不已,「乌宛好像同大齐达成了什么交易。」 这些朝政方面的事情沈樱不懂,她只是在乎沈思弦,「一国公主绝不可能为妾室。如果我没猜错,皇上一定会下旨让公主成为平妻。」 沈思弦低着头,一言不发。沈樱握住她,「思弦,圣旨不可违。如果一会真的下旨,答应我,不要正面起冲突。」 不要正面起冲突的意思的就是认下来了。身上不愿意,「贺枫答应我一生一世只会有我一个人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当面抗旨,那后果是什么?」沈樱着急的很,「皇上已经不是以前的皇上了。思弦,触怒龙颜的后果没有人可以承担的起。退一万步说,只要你们相爱,那乌宛公主就是嫁进了王府,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二人不敢离席太久,还是沈樱先回去的。沈思弦随后才回到宴会上,她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贺枫看着奇怪,小心的碰碰她,「怎么了?」 沈思弦摇摇头。此时乌宛公主身姿袅袅的站出来,「久闻大齐美人众多,伽罗惶恐,也想献舞一支,还请陛下恩准。」 祁庆帝哈哈大笑,「伽罗是乌宛王的爱女,在乌宛就是有名的大美人。你若肯献舞也是今日宴席上的一道风景线,朕何乐而不为。」 伽罗为微微一笑,退下去做准备了。 沈思弦喝了一口酒,「贺枫,你觉得这位乌宛的公主如何?」抛开一切个人意见,其实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这位伽罗公主长得确实是好。 第15章 可是贺枫是除了自己妻子任何女人的美色都感受不到的男子,他没多犹豫,「性子差得很。」 沈思弦被逗乐了,她偏头瞧她,「男人都爱美色,怎么到了你这儿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贺枫见招拆招,「最美的女子不是已经在我身边了吗?」 祁庆帝在上首看见二人关系和美,心中怒火滔天,眯起眼睛忽然提高声音,「贺爱卿,沈爱卿。」 贺枫同沈思弦一同站出来,站在下首。祁庆帝见二人郎才女貌,确实是很相配。他不免想到当年,分明他先认识的沈思弦,可是她摆着皇后的尊贵不要,偏偏爱上了贺枫。 「想来你们二人成婚也是有几个月了,素闻你们夫妻二人婚后和和美美,实在是一段佳话啊!」祁庆帝眯着眼睛。 沈思弦心里想着沈樱的话,只觉得祁庆帝说这样的话实在是不怀好意。 贺枫拱着手,「臣还要多谢皇上,倘若不是皇上赐婚,臣只怕如今还不能抱得美人归。」 祁庆帝干巴巴的笑,同二人又说了几句才让他们回去。伽罗公主一袭大红色的舞衣缓缓从烟雾中出来,她光着脚,纤细的脚踝上戴着一串铃铛,伴随着她的舞步发出清脆的声响来。 乌宛的服侍大胆又热情,伽罗上半身的小衣袖口鼓鼓囊囊像一个小灯笼,却堪堪直到腰上,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来。 而下面那条裙子则更是大胆,侧面不过是一层朦胧的纱,公主一动,便能影影绰绰的看见她的腿。 那舞蹈也不同于大齐的含蓄,反而是更加活泼。伽罗手脚舞动,腰肢柔软,什么难得的动作都能做出来。 一舞闭,在场的人都纷纷叫好。祁庆帝也拍手,「伽罗果然是天香国色。朕记得你已经十八了,在乌宛可有婚配啊?」 伽罗羞涩的都垂下头,「父王疼惜伽罗,未曾有婚配。」 祁庆帝哦了一声,想了想道:「若是朕有这样一个女儿也是舍不得把她早早嫁出去的。不过一个女儿家的,还是要有个好归宿才是正经的。远的不说,便拿我们这位沈将军来说。她往日里可是战场上叫人闻风丧胆的女将军,可如今找到了好夫婿,自然也就安心了。」 伽罗瞧了一眼沈思弦,迅速低下头,「久闻沈将军是女中豪杰,她夫君贺大人也是玉树临风。伽罗很是羡慕。」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罢了,朕贯来喜欢做这月老的活计,今日便就再做一桩好事。」他道:「贺枫听旨,乌宛公主伽罗国色天香,今赐你二人婚事,伽罗进门后位同正妻。」 贺枫难以置信的看看祁庆帝,而他身边的沈思弦则是紧咬着唇。贺枫第一时间跨出去,「皇上美意,臣心领。请恕,臣难以聪明,臣已有了妻子,此生绝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 「你敢抗旨不尊?」祁庆帝陡然变了音调,「贺枫,伽罗哪一点配不上你?」 伽罗公主在一边已是泪水涟漪,「贺大人,我一直羡慕你们大齐男女之间的感情。也羡慕你对沈将军的好,我们乌宛的女子大胆喜欢便要争取。我喜欢贺大人,我愿意同沈将军姐妹相称,一同侍候你。」 「可我不愿意。」沈思弦站出来,「贺枫是我的夫君,我们夫妻二人生死相许,是再也插不进别人了。公主贵为金枝玉叶,一定还会遇到更好的人。」 祁庆帝重重一拍桌案,「沈思弦!是不是朕往日里太放纵你了!身为女子,以夫为纲,绝不可善妒。你如今不让贺枫纳妾,京中已经有了言语。朕为你着想,伽罗貌美又懂事,进门之后你们必然能够和平相处。」 沈思弦真想骂回去。祁庆帝后宫里女人不是更多,有哪一个是安心过日子的。照样不是整日里勾心斗角的,她的男人自然就只能有她一个,决不能再有第二人! 「那是旁人。臣做不到,臣要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沈思弦丝毫不退缩。 第16章 贺枫同她态度一样,「臣一肾只爱一个人,绝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祁庆帝没想到二人会当面反驳了他。当下怒极反笑,「好得很!可是金口玉言,绝无收回的道理。着钦天监看好日子,内务府即刻准备婚事!」 祁庆帝甩袖里去,沈思弦靠着贺枫。伽罗走过来,「贺大人,沈将军,皇命不可违。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做一个妻子,绝不会惹是生非。贺大人,你心里喜欢沈将军,我不会逼着你的。我只希望能够留在你身边就好了。」 话说的好听,可是满满都是挑衅。沈思弦不说话,贺枫挡在她前面,「公主美意,臣不能心领。我们大齐的儿女一旦择一人,便是生生世世都不会改变主意的。我贺枫为男儿,决不食言。」 伽罗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你们真的敢抗旨吗?」 「这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事情。伽罗公主总归是女子,一再咄咄逼人,更像是上赶着要贴上去了一样。」应羽吊儿郎当的坐着,发出嘲笑声。 应桀一个眼神扫过去,应羽立马老实了。 伽罗走到沈思弦面前,「我看你能嚣张到何时!」说罢她甩袖离去。 沈思弦忍不住去看贺枫,他则是微微一笑,「无事,天塌下来还有我呢!我们回去吧!」祁庆帝已经离席,这场宴会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们提前走也是无伤大雅的,回去的路上沈思弦靠在他肩上,「如果我们真的抗旨,王府和将军府一定会受到牵连的。」 贺枫垂下头,「你怕吗?」 她摇摇头,怕死吗?她之前打仗,哪一次不是把命豁出去了,可是她舍不得他,「贺枫,和你在一起我不怕事。我怕再也不能和你在一起。」 「不会的。」贺枫摸摸她的脑袋,「思弦,你要知道,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祁庆帝会来这么一招是他完全没想过的。 祁庆帝现在变得很古怪,完全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而来。长此以往他会失去朝臣的信任,再然后就是百姓的民心,帝王之位岌岌可危。 回到王府后澄郡王让他过去一趟。沈思弦知道肯定是为了伽罗的事情,她想跟着去,贺枫摇摇头,低声安抚:「没事的,我去去就回。你先回房等我。」 沈思弦无奈,只能先回去。雪魄备了热水,她洗过澡换上寝衣,光着脚踩在地上。雪魄端着燕窝汤进来,「姑娘,虽是夏夜,但您好歹也要注意一下。」 沈思弦心烦意乱的,「雪魄,我现在想想好像你从前说的话是对的。」 雪魄把碗端下来,「奴婢说过的话太多了,姑娘是说哪一句?」 「你说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沈思弦抱着双腿,忧心忡忡,「现在看来果真是这样。皇上的性子已经完全变了,君是君,臣是臣。如果圣旨到了澄郡王府,岂有抗旨不尊的道理?」 宫里的事情雪魄也听冰魄说了。雪魄蹲下来,双手按在沈思弦膝盖上,「姑娘,说句不中听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只守着一个人过活一辈子。就算两情相悦又如何?一个人总要先走的。您现在同姑爷恩恩爱爱,可是一辈子真的太长了。」 是啊,这一辈子确实是长。长到叫人心慌,沈思弦头往后靠:「我没什么本事,也不够温柔,也不够体贴。我只是怕贺枫以后就不再爱我了。」 她一直患得患失,说到底不过就是因为太爱贺枫了。 「姑娘,爱人爱七分,其余的三分要留给自己。」雪魄把她搀扶起来,「我家姑娘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奴婢一直相信老天不会亏待您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姑爷答应了,那也是违心的。只要你们二人真心相爱,谁也插不进来。」 「糊涂!」澄郡王一拍桌子,「你以为你是谁!竟然敢当面抗旨!贺枫,你究竟怎么想的?」 「儿子没怎么想,儿子只想同思弦一生一世一双人。」贺枫跪在下首,虽是低着头回话,可是身板笔笔直,分明没有认错的打算。 第17章 澄郡王伤脑筋的很。他这几个儿子里,贺凖让他头疼,贺伽他们几个又不成气候。唯独这个三儿子让他又爱又恨,贺枫年少成名,让他在这个父亲脸上倍感骄傲。 可这个儿子从小就很有自己的想法,他若是不愿意的事情,旁人说穿了嘴皮子也是无可奈何。澄郡王心里早属意立他为世子,之所以迟迟没有请旨就是想再等等,等着贺枫的性子再磨一磨。 「儿啊,那是皇上!」澄郡王软了音调,「当年的事情父王稍微知道些。皇上对沈思弦一往情深,若不是思弦不肯,只怕如今咱们都要唤她一声皇后娘娘。」 贺枫瞬间抬起头,「思弦如今是我的妻子,我绝不会让人夺走她!」祁庆帝眼底的贪婪昭然若示,贺枫一忍再忍,「父王,儿子不能退。乌宛也是狼子野心,打的什么主意儿子也是清楚的,恐怕皇上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乌宛把女儿送到京城,说的好听是卖女求荣。可是乌宛同样让大皇子也娶了粟赫的公主。南蛮已经灭国,但是边陲小国的野心并没有因此粉碎,他们在私底下仍旧在密谋。 这一桩交易看似是双赢的局面,可是事实到底如何,明眼人一看便知。 澄郡王老谋深算,如何会不知道。他叹口气,「你起来。你当真以为你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吗?你是我的儿子,你心里头想些什么,我做老子会一点都不清楚吗?」 「你又知不知道,稍有不胜你便会掉了脑袋,更有可能咱们全家都会掉了脑袋!」澄郡王捏着双拳,「我之所以一直不说,是因为我相信你。如今皇上性格大变,他素来就不是一个做明君的料。你支持睿王,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可是做大事者,不光要有勇有谋,也要忍得住一切委屈。」澄郡王慢慢分析,「你们的事情皇上未必知道,但也未必不知道。也许今晚的事情只是一个试探,但我们谁都赌不起。」贺枫一言不发,澄郡王走下来,一掌按在他的肩膀上,儿子啊!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沈思弦一个人,但有的时候我们没得选择。你不能拿王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的性命去赌。你可以娶了伽罗,你也可以只当她是一个摆设。」 「这样会委屈了思弦。」贺枫最不愿意的就是让沈思弦伤心难过。就算日后伽罗只是一个摆设,可是在名分上她还是他的平妻,沈思弦嘴上不说,可是他知道那个小女人心里一定是很难过的。 「所以你就舍得让你的亲哥哥委屈?」澄郡王冷笑一声,从桌上拿过一封信丢在他脸上,「你自己看看,这上头写的是什么!」 贺枫捡起信封,但他看完里头的东西后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大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里头是贺凖通敌卖国还有受贿的罪证。 可是贺凖的为人他一清二楚,根本不可能去做这些事情。贺枫难以置信,「这是诬陷!大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这当然是诬陷。」澄郡王很平静,「可是皇上不会管你是不是诬陷。你觉得如果他看到了这些东西,会放过贺家吗?会放过你大哥吗?」 自古帝王的心就难猜。一个帝王倘若开始有了怀疑之心,不管那个人曾经是多么忠心耿耿,最后都会因为帝王的猜忌丧了性命。 贺枫松开手,信纸信封一概掉落在地上。澄郡王道:「这是我想尽办法截下来的,但是不代表没有下一次。你想清楚,你是要你大哥的命,还是要和那个女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人这一辈子,其实从来都不是为自己活的。因为总有那么的牵绊束缚着你,让你不得不屈服。贺枫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随性的人,他不愿意的事情,旁人说一千遍一万遍都是枉然。 可是此时此刻,他陷入两难的境界。 沈思弦不放心,就站在院子门口徘徊。走的累了就坐在台阶上,雪宝待在她边上,沈思弦摸摸它的脑袋,「你说贺枫如果真的娶了那个伽罗公主怎么办?」 第18章 因着徐健的事情她十分反感男子三妻四妾。所以她发过誓,日后她的夫君必然只能有她一个妻子。 贺枫的心意她自然是知晓的。可是他们都不是一般人,他们身后都有一堆人,沈家和澄郡王府,那些人都不足以承担他们的任性。 皇命补课违。祁庆帝如果执意要让伽罗嫁进来,贺枫不能拒绝,否则就是抗旨。而抗旨是要杀头的,严重的很可能还会连累家族。 「我要怎么办?她做不到和别人共同分享一个丈夫,可是她不能罔顾那么多条性命。 「思弦。 「贺枫!沈思弦闻声抬头,她站起来冲过去。贺枫的手很凉,像是冰水里浸过一样。沈思弦有点担心,」是不是挨骂了? 贺枫摸摸她的手,「没事。你怎么不进去?」虽说现在天气还是很热,但是夜里还是有几分凉,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他怕她会病了。 「你不回来我心里有事,睡不着,索性就出来等你了。两个人并肩往回走,雪宝跳上贺枫的肩头,趴的稳妥。 回房之后沈思弦先让他去耳房洗漱,等他夹杂着一身水汽出来,她递给他一杯热茶,「爹他怎么说?是不是要你答应? 「事情还没那么糟糕,皇上毕竟还没有真的下旨,会有办法的。贺枫低头喝茶,然后道:「思弦,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她微微放心,靠在他怀里,「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贺枫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比起旁的男人,他几近完美。难道是她的要求太高了,所以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 「伽罗生的还挺好的,你难道就真的不动心?沈思弦故意问他,「贺枫,如果真的下旨了怎么办?」 他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搂着她。那些彷徨和不堪她不需要知道,就算她知道了也只是徒劳担忧罢了。这一夜贺枫有些急躁,压着她在床上动了许久。沈思弦以为他是心情不好也就由着他去了,可是到了后半夜他以旧没有罢休的意思。 他的动作比平时凶横,像是在大力发泄一样。沈思弦便是铁打的身子腋有些招架不住了,她咬牙攀着他的肩膀,愣是忍下来,天快亮的时候贺枫终于从她身下下去。 沈思弦闭上眼睛,沉沉的睡着了。今日是休沐,她不用担心早朝会迟到。等到醒来的时候她浑身酸痛,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雪魄扶着她,一小步一小步的往耳房挪去。沈思弦靠在浴桶里,「姑爷呢?」 「一大早就起来了,好像是出去了。姑爷也真是的,下手没轻没重的。」雪魄看着沈思弦身上的痕迹,脸上有红又生气,「姑娘还年轻,万一折腾坏了身子可怎么办是好?」 沈思弦撩了一捧水洗洗脸,昨夜的贺枫古怪的很。可是哪里古怪她又说不上来了,一定是澄郡王跟他说了什么,他肯定是瞒了她一些东西。 京郊靠近山的一处别庄里,两个人坐在凉亭中。往下看就是山峦叠翠的景致,而凉亭之中燃着上好的香料,散发着沁人的气息。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贺枫的眉头一直不曾舒展。 「我如果不出现,你又打算怎么做?」贺寒抬起头,似笑非笑,「贺枫,我早就说过的。沈思弦是你唯一的软肋,如今这根软肋世人皆知,你拿什么护她一生一世?」 贺寒是前日夜里才赶回京城的,自然是偷偷摸摸的。贺枫今早得知的消息,这才过来了,「若是叫皇上发现了,你恐怕难以自保。」 贺寒无所谓,「皇兄性情大变,如今怕是没有时间来管我了。」贺寒手底下的暗卫个个了得,他虽然不在京城,可是京城的消息日日都有人传过来。 「贺枫,你现在只有一条路。」贺寒面无表情,「娶了伽罗。乌宛的势力并不算很大,但是聊胜于无。一旦你娶了她,或许就能把乌宛争取过来。」 第19章 贺枫纹丝不动,他道:「用我同思弦的一生一世作为代价?贺寒,你不觉得你们都太残忍了吗?」 贺寒失笑,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贺枫这个人竟也是如此的天真,「你难道忘了?生在我们这样的权贵人家,是没有资格讲究情爱的。你去看看,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他们的婚事有那一桩是两情相悦的。即便有,也不过是那么一两个运气好的。」 「贺枫,皇兄的圣旨很快就会下来。你没有办法的。」贺寒一针见血的指出来,「贺枫,现在的你并没有只手遮天的本领。我也没有,因为你我都明白,现在并不是一个最好的时机。」 不想当皇帝的王爷不是好王爷,但是古往今来并不是每一次造反都能成功的。为什么呢?因为要造反,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贺寒轻松的落下一子,贺枫今日心神不宁,如今他的白子已经全部被黑子包围,已是无路可退了。贺寒抬头看他,「认命吧!」 贺枫一拂衣袖,整个棋盘都被他打乱。他愤怒不已,「我不认命!如果我认命,思弦要怎么办?我答应过她的,此生除了她绝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你分明自己也受过那样的苦楚,为何还要来逼我?」 「你有没有想过置之死地而后生。贺枫,委屈是一时的。如果你现在不妥协,往后你和沈思弦之间还有很多艰难。」 贺枫不说话,贺寒的耐性已经用完了,「我话就说到这里,要怎么做看你自己。你大哥的事情,这一次我和你父王联手压下来。但是下一次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伽罗是一枚好棋子,皇上企图用她来监视你。不如你反过来,收服这枚棋子。」 临走前贺寒叫住贺枫,犹豫再三,「她……还好吗?」 他问的是沈樱。贺枫冷笑一声,冷峻如睿王,到底也是有自己软肋的人,只可惜当局者迷。贺枫扯了扯嘴角,「惜贵嫔一切安好,不过皇上最近新宠幸了几个美人,已经很久没去贵嫔娘娘宫中了。想来娘娘应该过得挺孤单寂寞的。」 成功的看见贺寒变了脸色,贺枫有种报复后的快意。 贺寒果真气结,抄起手边的棋盒就要砸过去。贺枫走的快,盒子没砸中。贺寒越发的生气,他是偷偷回京的,本该马上就走,但是那个小女人他放心不下。 沈思弦起来后随意用了一点膳食,本来想回去继续睡觉。结果王妃却让她过去,她隐隐约约猜到了是为了什么。 王妃让人在亭子里摆案桌,上头已经沏好了茶,摆上了精致的糕点。王妃先坐下,让所有人都下去,「此处也没有旁人,你我婆媳也不是外人,坐下吧!」 沈思弦点点头,坐在王妃对面。王妃道:「这是用清晨露水泡的花茶,女子多饮能养颜美容。」 她老老实实的喝了一口,除了特别甜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为了不让王妃生气,沈思弦还是很自觉地道:「的确有股花香,娘果然是会享受。」 王妃哀哀的叹了口气,「昨晚的事情你怎么想的?」 既然问了,沈思弦也不打算阳奉阴违,「母妃,那儿媳就老实说了。儿媳从没打算要跟旁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贺枫也是这样想的,我同他是真心相爱的,旁人无法插足,也不能插足。」 王妃深深地凝视着沈思弦,看的沈思弦心里都发毛了,她以为王妃肯定要生气的。毕竟像王妃这样贤惠的女子是不会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是个错误,像她这样的女子在王妃眼里肯定是个异类。 然而王妃并没有责怪她,「你比我勇敢的多。」王妃微微笑了,「从前我总觉得你百般不好,也弄不明白为何枫儿独独对你念念不忘,毕竟在我看来京城之中哪一家贵女挑出来都比你好上许多倍。」 这话说的沈思弦很是羞愧,她垂下脑袋,「儿媳知道。比起旁人,儿媳实在差劲。」她除了会杀敌带兵,好像也就真的什么都不会了。 第20章 可是贺枫不一样,他是京城最好的男子。想嫁给他的姑娘能从城南排到城北,偏偏就成了她。在外人看来,分明是沈思弦捡了一个大便宜。 王妃摇摇头,「枫儿的眼光一向是独特的。你同旁的女子都不一样,旁的女子那般性格很常见,可是你这样的天底下却是少的可怜。」 「母妃,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沈思弦是个直性子,她不笨,王妃给她一直戴高帽子必然是有所图的。 「既然这样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思弦,我希望你能劝服贺枫娶伽罗。」王妃喝了一口花茶,「这件事只有这样做了,对谁才都好。」 沈思弦愣在当场,「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夫君要同旁人分享?」 「思弦,在这个世道上不是每一件事情都需要被明白。你还不懂吗?皇上要贺枫娶伽罗,不管贺枫是不是喜欢她,他都只能娶。」王妃静静的瞧着她的眸子,过了许久才道:「美人在骨不在皮,思弦,你生了一副好骨相,引得无数英雄竞折腰。」 贺枫回来的时候发现沈思弦不在他们院子里,他一时好奇。青瑄道:「夫人在湖边的水榭中。」 贺枫朝她颔首,自己出了院门前往水榭。此时的水榭已经没有了王妃,沈思弦靠着柱子一心看着湖面,贺枫姗姗而来,「怎么今日这般好的兴致?」 她这个人一向粗糙,惯来不喜欢看花看水,今日倒是难得肯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 「你瞧。」她指着湖面上的两只鸳鸯,羡慕不已,「我想起一句诗来,不羡鸳鸯不羡仙。」 贺枫在她身后坐下,沈思弦缓缓道:「晋南没有这个东西,我离开京城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的。说实话我其实挺讨厌这个的,只羡鸳鸯不羡仙,多傻呀!当神仙多好,吃穿不尽,长生不老。可是爱情这个东西,是会伤人的。」 到了这个时候沈思弦方才能理解她娘当年的那种无奈。都说女子要三从四德,决不可妒忌。可是同旁人分享同一个丈夫,说不妒忌,那是假的。 「贺枫,有的人也会有看够的那一天,你说我们会吗?」她侧过头,「两两相厌,真到了那一天,你我如今的恩爱都成了笑话。」 贺枫察觉到她今日与往日的不同,「怎么了?」 沈思弦摇头,「只是有些心里憋闷罢了。你的事情结束了?」 贺枫颔首,「你不要多想,总能有个好结局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沈思弦笑笑,打小她就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凡事有了困难便想着要逃避。娘亲便会拿这句话啦激励她,她偶尔能听得进去,后来长大了当了将军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她便会时常的念叨这句诗。 可是她现在明白了,世上有很多路是没有出口的。 沈樱派人来请她进宫,沈思弦只能离开王府。兰溪宫内沈樱穿着简单的常服,「我瞧你这气色不大好啊!」 沈思弦脸上没什么笑容,她在沈樱对面坐下。悦儿端茶送水后就下去了,沈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咱们两个到底是不是命不好,在感情上格外的不顺畅。」 「谁说不是呢!今日贺枫的娘找我谈过了,她希望我能劝贺枫娶了伽罗。」 沈樱一点也不意外,「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王权贵族,本就没有感情可言。」沈樱给她斟茶,「贺枫是怎么想的?」 沈思弦摇头,「我没有跟他说。我相信贺枫,只是皇上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我?」 还能为了什么?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一个情字。沈樱无奈的笑言:「这天底下,甭管是谁,天王老子也好,一旦碰上了这情爱就如同碰上了毒酒。酒虽毒,但是那酒也是格外的甜美。叫人爱不释手,却也望而生畏。」 「我总觉得你进宫之后变了很多。」沈思弦看着她,「你瞧瞧,你这脸上的笑容多牵强。阿樱,到了这时候你还是不后悔吗?」 第21章 「若我说后悔又能如何?你我一起长大,小时候爹爹教的最多的就是勇往直前,不要退缩,因为人是不能后悔的。」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明知飞蛾扑火,可也不愿不要这个机会。 「我在这宫里,偶尔还能见见他。」沈樱说的很落寞,「可是如果我没有进宫,我拿什么身份去见他?思弦,所以啊,先爱上的那个人注定要吃很多的苦。」 她在兰溪宫坐了个把时辰就离开了,在御花园里撞见祁庆帝带着新晋的小妃子在打情骂俏。那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眉眼间都是少女的青涩,可是偏偏已经梳作妇人头,举手投足都是一种讨好的姿态。 而祁庆帝的年轻足足大出她一轮。天家有什么好,为何女子都愿意将大好的青春浪费在这里。 荣华富贵,真的就有那么重要。 祁庆帝一抬头豁然看见了远处的沈思弦,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怀里的小妃子还不知情,还在同他打闹说笑。祁庆帝一松手,直接将人推开,那小妃子没站稳跌倒地上。揉着胳膊撒娇,「皇上弄疼臣妾了,臣妾再不要理睬皇上了。」 这本是女儿家的娇羞,然而祁庆帝并不领情,神色淡漠,「既然如此你边去冷宫吧!」 小妃子脸都吓白了,跪在地上讨饶,「是臣妾错了,请皇上原谅!」 祁庆帝不为所动,「这是做什么?朕不过是成全你的念头罢了!来人,打入冷宫,永不复出!」 小妃子喊着皇上饶命被一路拖着走远,沈思弦叹着气上前,「见过皇上。」 「免礼,平身。」 沈思弦起身,她道:「皇上未免太苛责了些。」那小妃子进宫不过才多久,还是韶华的好年岁,如今却要在冷宫度过一生了。 祁庆帝笑着坐下来,「也就只有你才敢同朕说这样的话。你不怕朕迁怒于你?」 沈思弦站着,她摇头,「皇上是明君,不会滥杀无辜的。」 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祁庆帝笑的不能自己,眼角都有泪出来了,「还甚少有人夸朕是明君呢!做明君有什么好的?事事都要考虑周全,可是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周全了就不能求得圆满,你说是不是?」 「比如伽罗的事情。若是要周全,我同贺枫之间就不能得到圆满。」沈思弦神色冷淡,「皇上真是煞费苦心了。」 她只是不明白,祁庆帝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人都是会变的。」祁庆帝看穿她所想,唏嘘不已,「高处不胜寒。朕原以为当了皇帝就能随心所欲,可是当了皇帝恰恰也是最不能随心所欲。沈思弦,朕过得不好,朕什么圆满都没有。你说为什么你们都过得比朕好,比朕圆满呢?」 沈思弦心跳快了半拍,她抬眼去看,祁庆帝也在看她,「思弦,你是不是很恨我?」 「皇上多虑了,臣同皇上当年一起杀敌御敌,这情分总归是有的。」当年争储的时候形势恶劣,打起仗来管你是天王老子,待遇都是一样的。 他们一起在无垠的夜空下喝过烈酒,一起并肩砍杀过敌军,那些日子虽不是爱情,但是一样浓烈。 祁庆帝又开始笑,这笑里掺杂了无尽的悲哀,「朕从来不想和你有什么兄弟情分。你知道的,朕心悦于你。思弦,你为什么对朕一直这么狠心?」 「你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总以为贺枫能满足你。你觉得朕有三宫六院,那么如今朕便叫你知晓。贺枫也并不能做到这一点。」 她闭了闭眼金,祁庆帝如今变得这样陌生,陌生的叫她都不认识了。 「皇上,有些东西不是靠逼就能得到的。」沈思弦叹息一声,「花无百日红,人无在少年,可是只要心不变,总归还是能求得圆满。」 祁庆帝不屑一顾,「是吗?那朕要瞧瞧,你如何求得这圆满。」 第22章 事实证明,圆满这个东西,确实不大容易求得。世上男男女女太多,真心相爱的也有,白头偕老的也不少。 可是沈思弦和贺枫,都不是那对幸运的人。 澄郡王的大寿快到了。王妃把她叫到跟前,「按照以往的规矩,王爷过生辰之前我都是要去庙里吃斋祈福十天。今年我原想着叫你去操办宴会,但是又怕你一个新媳妇应付不来。」 沈思弦似乎明白了,「那母妃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今年由你去庙里为你公公祈福,这宴席之事还是我来吧!」王妃笑的可蔼可亲,「我算了算,正好十天回来就是宴席结束的那一天。说来也是委屈你了,你若是不愿意,我喊旁人也是能够的。」 沈思弦心里觉得奇怪,不过既然婆母发话了,她自然不会不从,「儿媳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想不明白。即便聪慧如雪魄也是想不明白的,「姑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有话就直说吧!」 雪魄点点头,「奴婢觉着这事恐怕有蹊跷。往日里奴婢从未听过哪家人家过生辰的还需要家中人去庙里住上十日,况且之前王妃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啊!」 沈思弦自然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她还没有正式管家,也担不起好媳妇这个名号,但她并不是傻子。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她去庙里祈福,实在奇怪。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真的需要有人去庙里,她沈思弦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她是才嫁进来的,如今满府邸嫡出的这一脉唯有她一个正妻,宴席那日她不出现实在是说不过去。 一边想一边走,很快就走回去了。贺枫在书房里看书,沈思弦去找他,碰巧青瑄也在。青瑄捧着茶碗站在一边,红着脸行礼,「见过少夫人。」 沈思弦点头,「你先下去吧!」 青瑄看看贺枫,后者摆摆手,青瑄不情不愿的才走了。沈思弦盯着青瑄的背影看了一会才收回目光,「你说我是不是要考虑把你的脸给划了,你才不会这么招人了?」 贺枫朝她伸出手,沈思弦握住了,被他用力一拽就拽进他怀里。她坐在他大腿上,勾起他的下巴,「小郎君这么招人喜欢,我这做夫人的可是要吃醋了。」 「那夫人说怎么好?」贺枫十分配合她,「为夫也很苦恼。」 沈思弦凑过去,在他穿上亲了一下,「旁人怎么样我管不了,但是你归我管。贺枫,你只要安心做好你的柳下惠,便是外头莺莺燕燕再多也是枉然。」 贺枫皱着眉头不说话,沈思弦怒了,「怎么?不愿意?要不要我替你把人喊回来?」 他的手摁在她的腰上,凑上来语气暧昧的很,「夫人,如今你就坐在我怀里,我如何能做柳下惠?」 她被压在书案上,贺枫低下头吻住她。许久过后她红着脸都快要喘不过气了,贺枫才乐呵呵的松开她,一只手顺着腰带往上,摸进她衣服里。 「贺枫,现在是大白天。」她隔开他,抵死不从,「白日喧淫要不得。」 「夫人乖,如今只有你我二人,这是夫妻情趣。」贺枫的动作很急迫,三两下就将她扒了个精光,他底下已经蓄势待发了,沈思弦挣脱不开,只好作罢,也就随了他去。 贺枫要的很急,动作更是一点都不温柔。一开始沈思弦还能忍着,后头就忍不住了,她蹙眉,「贺枫,你轻一点……我疼。」 他只当是没听见,还是一下比一下动的厉害。沈思弦咬着贝齿,默默承受下来。沈樱告诉她有时候男人在外头受了气,回来不好发泄便喜欢做这档子事情,美名其曰泻火。 结束的时候她一身黏腻的汗,贺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自己穿了衣服再打横抱起她直接离开书房回了卧房。 第23章 他将沈思弦搁在床上,拽开披风,沈思弦光溜溜的抱着自己。看的贺枫口干舌燥又扑上去,这一折腾就到了晚上。 王妃得知这件事后也没说什么,倒是青瑄站在下头,表情不大甘心,「这是公子的私事,做奴婢的不能插嘴。只是白日里在书房就这样,传出去了对公子的名誉不大好。」 三言两语便将贺枫摘了出来,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沈思弦头上。王妃细细打量了青瑄一眼,随后摆摆手,「无事,你先下去吧!」 等人走后王妃才道:「世上哪里就会有圆满妥当的爱情。到底是枫儿痴人说梦了,只怕这两个人以后的磨难还长着呢!」 边上的嬷嬷是王妃的陪嫁丫鬟,从小就伺候着王妃,对王妃心里头那点遗憾一清二楚。嬷嬷端上茶盏,「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姐还是想不开。」 王妃闻言叹口气,她喝了一口茶,「有些东西留在心里,不就是为了遗憾嘛!总归这一生都得不到,私底下想想也是好的。」 两个人疯到晚上早就饿了。沈思弦躺在他怀里,使坏的拿脚蹬他,贺枫捞起她一条腿盘在腰上,威胁道:「真的不想起来了?」 她急忙讨饶,「我饿了。」 他没法子,披衣起来去外头吩咐下人准备膳食。沈思弦也掀开帐子探出半个头,贺枫一回头便瞧见她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她雪白的肌肤上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贺枫眼神一黯,今日他总是要不够她。 那件事,他在想倘若她知道了定然是不会原谅他的。 沈思弦穿上了家常的衣服,站起来拢了拢头发,她靠在他肩上,「母妃今日跟我说起了一件事。」 「她想让我去白玉寺给父王祈福。」沈思弦好奇不已,「你们家都有这个习惯嘛?过寿需要家人去庙里祈福十天?」 贺枫身子僵硬,沈思弦察觉了,「怎么了?」 「没什么,你不想去?」他转身抱住她,把脑袋搁在她肩上,「我也不大愿意跟你分开十天,你若是不愿意我明日便去同母妃说一声。总归家中这么多人,你不去换旁人也是一样的。」 「这样不好。」沈思弦摇摇头,「母妃今日才同我说的,我也应承下来了。你明日就拒绝,母妃回头肯定要说我不懂事了。其实去也有好处,我本身就不是很想管宴席的事情。」 她扭扭捏捏的,其实贺枫心里知道她也是不愿意去的。然而这一切贺枫却是同王妃一起算计了她,他亲她的脸颊,「委屈你了。」 「不委屈。你为了我连皇命都可以不遵,我是你的妻子,做这些是应该的。」她仰起头认真的看着他,「贺枫,只要你不离不弃,我也会对你生死相依的。」 他哑着嗓子道:「好,思弦你一定不能负我。」 她重重应下,却没有想到最后辜负这情谊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吃过饭后等着沈思弦睡下,他穿上衣服准备走,沈思弦迷迷糊糊的,「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白日里有些事情没处理好,你睡你的,我去书房片刻就回来。」他耐心的拍拍她的背。 沈思弦摆摆手,「那你快去快回,我一个人睡不踏实。」 贺枫嗯了一声又看了她一会才离开房。他并没有去书房,而是摸着月色从后门离开了王府。夜色正浓,马车在城中行驶,车轮滚过青石板路发出声响来,贺枫坐在其中,心里百转千回。 这一夜过后,一切都将改变。而他只愿这改变不要伤害到她。 他并没有出城,而是在一个巷子口停下。他下了马车,立刻就有人走巷子里走出来,那人手上提着一盏灯笼,「主子已恭候多时了。」 贺枫抿唇大步向前,这条巷子长的吓人。走了很久才走到尽头,推开木门,走过一道长廊,再穿过一个月洞门,最后才看见湖边站着的那个人。 第24章 「我答应了。」贺枫沉沉地的开口,「我只有一个要求,她必须平平安安的,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那人回头,赫然就是白日才出现的睿王殿下。贺寒背着手,指着天上的星子,「贺枫,你信不信,本王的才是那颗帝王星。」 贺枫抬起头,星空中果然有一颗格外明亮的。其实谁做皇帝他真的不在乎,为人臣子的,忠心就够了,可是祁庆帝一直不肯放过他和沈思弦。 所有有些事情也就真的没有善终了。 「他欠我的,终究是要一分不差的还给我。」贺寒笑笑,这笑声格外的凄凉,「沈思弦早就是局中的人了,你以为她真的就能置身事外嘛?我只能答应你,她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也会尽力保她。至于结果如何,都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 「可她是无辜的。」贺枫这一生到目前为止从未这样心酸无奈过,他曾以为自己不会有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如今,在爱人与家国大业之中,他实在两难全。 「谁人不是无辜的?阿璇也是无辜的,沈樱也是无辜的,可是她们都不得不朝着命运妥协。在这棋局之中,没人能够撇的清。更何况她不是别人,她是沈思弦,是大齐唯一的女将军。」 贺枫闭上眼睛,「我有一种预感,我可能会就此失去她。」 「可如果你不这么做,你会失去的更多。」贺寒朝着他走过来,擦过他的肩膀,「我们这样的人,其实这辈子最不该碰的就是感情。若是寻常玩玩也就罢了,可偏偏动了真情,伤人伤己。贺枫,我比你更清楚这种痛苦。」 王妃的意思是让她提前去白云寺,让她先过去熟悉熟悉,沈思弦倒也没拒绝。左右现在府里忙着她公公大寿的事情,她又帮不上忙,早点去庙里也是能够的。 只是想到要跟贺枫分开她就舍不得。她白日里回了一趟将军府说起这件事,康氏显然也很例外,「按理说不该你去的。不过想来你婆婆也没有要折腾你的意思,大约是怕你真的主持不来。你也别多想,你性子急躁,去庙里待几天也是好的。」 康氏凑过来,「我且问你,你到如今还没有好消息?」 沈思弦眨巴眨巴眼睛,一时不太明白这个好消息是什么。康氏敲了敲她的脑门,「我是说孩子。早前我总担心你以前在战场上伤了身子,怕死难以有孕。这一天天的提心吊胆,后来太医说你这身子没有那么糟糕,好好将养一番也是能够的。」 所以康氏那会才会一天到晚燕窝啊补药啊给她喝。沈思弦自然是明白她的用心良苦,只是孩子这件事她喝贺枫这会倒真的不着急。 不过如果有一个贺枫的孩子,她心里还是很期待的。 「舅母,我嫁进来才多久啊!我和贺枫都不着急,孩子总会有的。」沈思弦难得害羞。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这个年纪的姑娘好多都有了好几个孩子。怪也怪我,当初就该死活不让你跟着你舅舅上战场。」康氏每每说起这件事就觉得愧疚,「你娘把你交给我,不曾想每日里都让你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 康氏一边说一边垂泪,「我膝下养了三个女孩,虽说你同忻儿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但是对我来说也是我的一手养大的孩子,你们同沈樱是没有区别的。」 「舅母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沈思弦一直很感激,「舅母没有把我当做外人,拿我一直当亲生的女儿,若不是你和舅舅,也就没有今日的思弦。」 「舅母也没有别的心愿。阿樱进了宫,忻儿也不听话。如今也就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别再想着上战场打仗的事情了,好生的同姑爷过过日子,为他生儿育女,以后我走了才有脸面去见你娘亲。」 康氏拉着她说了好久的话,沈思弦听了心里也难受,沈樱不在,这将军府里着实冷清了不少。沈樱那样不顾一切的为了一个男人葬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也要自己的父母为自己操心了一辈子,说起来委实也是不孝顺。 第25章 傍晚时分贺枫亲自来接她了,康氏笑呵呵的,「姑爷还真是紧张你。」 沈思弦低头浅笑,贺枫踩着步子进来,先给沈琪和康氏见礼,沈思弦道:「你怎么来了?」 「我看天色不是很好,琢磨着可能会下雨,这才来接你了。」贺枫握着她的手,「怎么眼圈红红的?」 康氏站出来道:「原是我的不是,说起了沈樱,两个人这才一道哭了一场。」 贺枫来的时辰正好,索性一起吃了个饭。康氏还亲自下厨做了一道沈思弦最爱吃的酱肘子,王府的饭菜清淡的比较多,沈思弦每次吃的都不是很尽兴,这会到时敞开了肚皮吃。 「你到是慢点回头积食难受。」康氏埋汰她,不过还是口不对心的给她盛了一碗汤。 用过晚膳后两个人得回去了,康氏眼圈又开始发红,「从前你们三个都在家里,叽叽喳喳的,我嫌你们烦。如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沈磊前几日被沈琪打发到军营里去了,现在偌大的将军府里倒真的是空空旷旷的。沈思弦心里也难受,这才一年不到,一切都已经变了。 沈琪咳嗽了一声,「你这妇人,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不是叫孩子也跟着一起难受嘛!」 康氏急忙擦擦眼睛,握着沈思弦的手,「舅母不会说话,你千万别恼了。嫁了人不比在娘家,一切都要注意,再不能像以后那样莽撞了!王妃和姑爷都是好相处的,你也算有福气了。」 沈思弦连连点头,离开的时候心情还没缓和过来。等上了马车她才叹息道:「往日里将军府里总是很热闹。舅舅是个好人,除了舅母没有别的女人,膝下就我们三个孩子,我们一家人都过得很开心。」 然而现在沈樱进了宫,她自己嫁了人,康欣忻做了妾,便是沈磊的性情都变了。沈思弦觉得很难过,「我们几个小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长大会是这个样子。现在看来还是小的时候好,无忧无虑的。」 「人一旦长大,都是会变的。」贺枫揽过她,「人都是有欲望的,不管是好是坏,可是它都是存在的。沈樱动了情,康欣忻想要扶摇直上,沈磊求而不得,这些都是欲望。」 「我知道。所有人都会改变的,我只是觉得很难过。」她勾住他的脖子,「还好有你。贺枫,只有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 他浅浅的笑,鼻尖碰着她的鼻尖,「我也会离开的。总有一天我会在你之前先离开这个世界,到时候思弦你还是会变成一个人。但是死后的光景我们无法知道,至少我们能过好现在。你只要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次日她便要启程去白云寺了。冰魄早早就给她收拾好了行李,贺枫今日休沐浴,也跟着早早就起来了。 他执意要将她送到寺中。沈思弦也没多推脱,临行前他们去跟王爷王妃告别。王妃喝了茶,「路上且当心些,左右离家里也近,若是有事随时叫人回来。」 王爷也道:「思弦是第一年嫁进我们家,少不得要做一回样子。等到日后……」诚郡王一吃痛,扭头瞧了一眼神色如常的王妃,随后他就吞下了后半句话。 她这个公公一向不善言辞,沈思弦也没放在心上。王妃又叮嘱了他们两个几句就让他们下去了,也没有对贺枫要送她去庙里表示不开心,大大方方的让他们走了。 等人走后王妃才道:「王爷刚才若是说漏了嘴,可就满盘皆输了。」 诚郡王脸上挂不住,「总归是要让她晓得的。日后她和公主还要姐妹相称。」 「现在知道了,只怕天都塌了。」王妃摇摇头,「思弦的性子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若是她此刻知道了,她和枫儿也就到此为止了。」 诚郡王冷哼一声,「难不成以后知道了她和枫儿就能过下去了?你们女人也是不懂事,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况且枫儿的心又在她这里,日后能难过到哪里去?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还能落得好。」 第26章 王妃不说话,诚郡王喝了一杯茶也滚蛋了。身侧的嬷嬷担忧道:「王妃。」 「他何尝懂呢?这几十年了,我也没指望他能懂,终归不是一路人。即便做了夫妻,也是同床异梦。」王妃眨眨眼,眼睛酸的厉害,「谁人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没这个福气,我的儿子也没有。」 出府之后沈思弦觉得有点奇怪,「母妃竟然没有说我们。」 「说我们什么?」 「你送我去庙里啊!若是往日里她肯定不欢喜,她总觉得我们两个太黏糊了。怕我带坏了你,可是今天居然什么都没说。」沈思弦撇撇嘴,「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贺枫拉着她上了马车,「是你多想了。」他拿起桌上的一碟子点心递过去。 沈思弦眼睛都亮了,「珍味阁的相思糕?」她捻了一块放进嘴里,果然是唇齿生香,好吃的不得了。沈思弦又吃了一块,「你赶早叫人买的?」 珍味阁做的糕点远近闻名,但是每天只做五十份,至于做哪一种都是看东家心情。这等美味也是有钱也不容易买到,沈思弦之前就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 贺枫端起边上的热茶递到她唇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稍稍一顿,「你若是喜欢,日后我早起给你买。」 她咽下口中的糕点,狐疑的看着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贺枫,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他只是笑,「浑说什么。」可是他心里知道,就算现在没有,很快就会有了。 糕点吃多了也是腻味,沈思弦吃了三块就不吃了。她喝了半壶热茶,懒洋洋的靠在他肩头,「我跟你说,虽然我在庙里,但是你也要给我老实点。不许同别人勾三搭四,尤其是院子里那个叫青暄的。」 贺枫揽着她,目光望着马车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除了你,怎么还会有别人?」 这一生不过只爱这么一个人。相守已经成为一种可望而不可及,昔日的甜蜜很快就会不复存在。贺枫做好了她要恨他的打算,只是她永远也不能离开他。 到了白玉寺山脚下,贺枫先下马车,沈思弦也没有自己跳下来,而是让他牵着慢慢下来了。沈思弦抬头望了望台阶,「我自己一个人上去吧!」 「我背你上去。」贺枫摇摇头,走到台阶下,弯下腰。 这时候人倒是挺少的,但沈思弦还是不大好意思,「不太好看!我没事的,我跑起来快!你快回去吧!」 贺枫执意要背她上去,沈思弦拗不过他,只好趴上去了。他的背脊很宽厚,趴上去有一种安全感。沈思弦搂着他的脖子,「我重不重?」 他点点头,沈思弦脸色一变,就要去掐他,「贺枫,你真人委实是太实诚了。」 可是贺枫下一句就感动了她,「背着全世界,你说重不重?」他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妥,生怕摔了她,「思弦,你就是我的一整个世界。」 上山的台阶是真的太长了。沈思弦心疼他,「人家说心诚则灵,你说我这样佛祖会不会觉得我没有诚心?」 「你有什么想求的,何必舍近求远,你告诉我,我都一一替你实现。」 沈思弦搂住了他,低下头,贴在他的耳边,「我能有什么心愿?我的心愿至始至终不过都是一个你罢!你现在就在我眼前,我觉得挺好的。如果硬要说不好,那就是还差一个孩子。」 她闷闷不乐,「贺枫,我在战场上大大小小的伤都受过。我好怕我不能给你生孩子,到时候你就有理由把我休了。」 她当然知道贺枫不会这样做,她只是随口说着玩。说这无意,听者有心。贺枫把她往上托了托,「孩子有什么好的,我只要你罢了!」 「算你会说话。」沈思弦随手从路边扯了一根草过来,拿在手里把玩。贺枫则是找话跟她说,突然道:「你那表妹怎么样?」 第27章 「你说康欣忻?」沈思弦皱起眉头,「不大好,人家本来就两情相悦,她非要去横叉一杠子。你说能有好果子吃吗?」 贺枫低着头,速度也放慢了,「你说如果你是那衡罗郡主,你会怎么做?」 她玩狗尾巴草玩的正开心,冷不丁他这么一问,沈思弦蹙眉,「这有什么好假设的?我又不是她。」 「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有点好奇,若是你那衡罗,你是不是还会嫁给南阳王世子。」 「当然不会了!」沈思弦不假思索,「虽然说吧这康欣忻勾引在先。但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倘若那南阳王世子保持了足够的距离,肯定不会出现这种事的。这郡主也是傻,这种人千万不能给机会,否则还以为好欺负呢!」 沈思弦想到什么,她往前凑,「再说了,郡主生的也好,天下好男儿多得是,干嘛非得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别说这还没成婚,便是成婚了也得和离。」 她说的起劲,完全没有注意到贺枫变得惨白的脸。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她一向都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女子。 她和其他女子都不一样。她接受不了背叛,不管是何种原因,她都不会原谅他的。贺枫内心涌起无尽的悲哀来,这台阶真长,可他却希望再长一些。 把这一辈子都走完,那该有多好。 总算是上去了。沈思弦赶紧跳下来,贺枫出了不少汗,沈思弦心疼的不得了,「你说你,我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一头汗,跟我去吃杯茶再回去吧!」 贺枫点点头,他格外喜欢看着她为自己忙里忙外。厢房是早早就准备好的,就是之前王妃来住过的院子,独门独栋的,环境优雅又十分隐秘安全。 冰魄不争气,临行前闹肚子,只得留在了王府。雪魄倒是识趣,先不急着收拾屋子,而是带人出去泡茶,把地方腾给他们小两口。 贺枫歇了歇,就没那么喘了,沈思弦东看看西看看,她一向不大喜欢庙里的。不过婆母的命令不得违抗,少不得要收敛几日。 「你耐心等待几日,到时候我来接你回去。」 「来都来了,我也不是不能吃苦。不就是茹素吗?小菜一碟!」沈思弦豪气冲天的挥挥手,「你不用担心我,你在山下好好地,十天很快就过去了。」 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喝了一盏茶后贺枫起身要走了。沈思弦把他送到院门口,依依不舍,「那你下山去吧!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 贺枫走出去几步回过头,将她拽到自己怀中,「思弦,我爱你。」 她一愣,害羞的推开他,「佛门重地的,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其实她也是舍不得他,两个人感情本来就好。别说十天了,就是半天都不愿意。 他却不愿意放手。这怀抱太过温暖了,很快就不会属于他了。贺枫眼中有泪意,他慢慢松开手,「十日后我来接你回家。」 沈思弦目送他背影远去,心中那种不安更加被放大了。雪魄走上来,「姑娘,奴婢总觉得怪怪的。」 「不光你这么觉着,我也是。」沈思弦深深的叹了口气,「算了,想也想不明白。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何必庸人自扰。」 然而,这一次却是无路可走。 贺枫经过大殿,他走进去。身穿袈裟的主持正在诵经,贺枫一撩衣摆,直接跪下来。老和尚掀开眼帘,美目平静,「施主心中早有决定,即便是问佛,也是无可改变。」 「我知道。」贺枫惨然一笑,「佛祖怜悯,悲悯众生。可惜我这样的人,注定要在地狱中沉沦。」 只是沈思弦是他心中最后一块净土,若非实在走投无路,他是不愿意将她牵扯进来的。 「阿弥陀佛。」主持双手合十,「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缘起缘灭,只能随心。」 贺枫点点头,「多谢主持教诲。」他起身告辞。 第28章 主持凝视着他的背影,身后的小沙弥道:「那不是诚郡王府的贺三公子嘛!我记得师傅从前给他批过命格,说这位公子前程似锦,荣华一生。」 「只怕这贺三公子真正想要的不是这前程似锦。」主持长叹一声,「他命格虽好,可注定一身孤苦,也算是有得有失了。」 山上的日子很无趣,沈思弦每日里还要听师傅念经,晚上还要抄写经书。为表诚意雪魄还不能帮她,她手都酸了,把笔一丢,「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沈思弦往后头一躺,以前不觉得,现在贺枫不在身边她是真的不习惯了。她长叹一声,雪魄不赞同的道:「姑娘,您还有一半没抄呢!」 「不抄了!不抄了!烦死了。」她本来就不信这些东西,从前舅母信她也就算了。现在倒好,她婆家一门都信,她能怎么办? 「这才第一天,后面九天怎么熬过去呀!」沈思弦哭丧着脸,「这庙里日子一点也不好过,要吃没吃,连口酒也没有。」 她在地上躺了一会后爬起来,「我去后山走走,你别跟着我。你在这里给我抄一点,我去去就回。」 雪魄拦不住她,眼睁睁看着她从窗口翻出去了。这个主子嫁了人之后性子也没变,雪魄摇摇头,认命的坐下来给她抄经书。 后山风景一直不错,便是到了夜里也格外迷人。沈思弦这一路上倒是也没有遇见谁,走走停停的好不惬意。 这后山种了一片夜昙。沈思弦只是听闻,倒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今夜来了兴致,索性去瞧一瞧。 走了十几步之后她停下来,微微侧头,眼神犀利,「还不出来吗?」 背后树枝晃动,竟然真的出来一个人。沈思弦勾引唇角,「阁下一直跟着我,不知所为何事?」 她转过头,瞳孔放大,几乎是难以置信,「九方临?」他不是在应国待着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大齐? 「好久不见了。」九方临大大方方的朝着她走来,「到底是大齐唯一的女将军,这么快就发现我了。」 沈思弦笑着打了他一拳,「那是当然的!我功夫了得,要是这点还不能察觉,我也不用混下去了。你怎么来京城了?」 「我是跟随我皇兄来的。」九方临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把玩,「我听闻后山有夜昙,本想来一览风华。不曾想看到了你,便偷偷跟在你身后,瞧瞧你什么时候能发现我。」 二人边走边说,山路崎岖,沈思弦只顾着说话忘了看路,一下子踩空整个人往前一扑。九方临及时拽住她,把她兜到怀里来,「当心!」 沈思弦攀着他的胸膛,一时之间气氛略尴尬。她急忙松开手,「多谢。」她低下头,脸上红扑扑的,「我走路就是这么不当心,倒是连累了你。」 他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内心怅然。他收回了手,「无妨,小心些罢!」接下来的路两个人倒是都很安静,谁都没有再主动说过话。 「到了。」九方临忽然停下来。 沈思弦抬起头,面前的山洼之中开满了夜昙。月色满空,昙花仿佛都说好了一样,一朵朵的绽开来。 清风徐来,山谷里有清淡的香气。沈思弦从未见过这样的美景,她兴奋的往前跑了好几步,「好美!」 她在离她最近的一株昙花前蹲下,小心的捧着花瓣凑近,那香味更浓,仿佛比酒还能让人陶醉。沈思弦闭起眼睛,这一刻她忽然有点遗憾贺枫不在她跟前了。 这般美景,如果是跟自己爱的人一起看,才是人间佳话。 「你瞧,咱们大齐的美景不差吧!」她昂起头,笑的无比灿烂。 九方临瞧着她她笑容,只觉得人比花娇。这昙花再美却也不及她一分,九方临渐渐看的痴傻了。 他见过无数的美人,可是再没有一个能像沈思弦这样,一颦一笑都牵动他整个人。他开始疯狂妒忌贺枫这个人,可是想到他此次进京的目的,他不由得捏紧了手。 第29章 倘若她知道了真相,只怕这一生都再也过不好了。 两个人寻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沈思弦有点遗憾,「可惜没有酒。否则就着这清风明月喝上一壶不是快哉!」 「你倒是个十足的酒鬼,走到那里都要来上一壶。」九方临好笑道:「佛门重地,还是不能够的。」 「你要在京城待多久?若是可以的话,等十天之后我下山了就能请你喝酒了。」沈思弦打算的好,「上一回在战场上要不是我估计都要死了。怎么说也是救命之恩,你到了我的地盘,合该我尽地主之谊。」 九方临低下头,「贺枫怎么会让你一个人上山?」 沈思弦晃动着两只脚,随意道:「我公公要过大寿了。他们家有规矩,每年这时候家里都要有人来庙里祈福十天。我是新媳妇,所以今年我来。」 「贺枫竟然也舍得把你一个丢在这山上。」九方临嗤笑了一声,「你这样的性子,倒是也能耐得住。」 「就是耐不住啊!」她长长的叹息,「没办法,婆母之命不能不从。」她顶了他一下,「前些日子我倒是听说你皇兄登基了,你现在日子可好过?」 他颔首,「还行,不难过也没多好过。」 「那就好,我生怕你遭殃。」自古往来兄弟夺权,总是要自相残杀。沈思弦是真心把他当朋友的,自然是不希望他出事。 昙花一现,不过是片刻的时间。他们也准备回去了,沈思弦好奇问了一句,「你这么晚了还要下山?」 九方临嗯了一声,沈思弦抓抓头,「这要不然我分你一间厢房?」她又开始解释,「反正我院子也挺大的,你要是不着急就歇一晚,明早在下山也不迟。」 九方临点点头,「也行,夜里下山终归不方便。」 她带着九方临回去的时候雪魄都抄了好几张纸了,一看到九方临还有点吃惊。沈思弦道:「你悄悄的带他去一个厢房,也别惊动旁人。」 她到底已经嫁人了,这在山上同一个外男同住一个院子终归不大好。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了有损名誉,所以还是低调些好。 九方临朝她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 「多大点事啊!」沈思弦摆摆手,笑着目送他离开。 而同一时刻的兰溪宫却已经闹开了。沈樱伏在桌上,眼角有泪,「你们竟然这样算计她!不行,我要即刻把她找回来!」她说完就要站起来。 贺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疯了吗?你现在把她找回来,是要我们满盘皆输!」 「那又怎么样?贺寒,你这个人永远都不懂得什么爱。」沈樱狠狠甩开他,「我原以为你只是不想懂。我已经是个悲剧了,难道我要看着我的姐姐跟我一样,一生一世都过得悲惨不幸吗?」 沈樱颓废的跌倒在地,她捂着心口,悲哀又绝望,「我为了你的大计进宫为妃,每天面对一个我不爱的男人,这是我自己犯贱,我认了。但是思弦她不一样,她同贺枫是两情相悦的。如今又是为了你们的大计,要把她也算进去。贺寒,你的良心呢?」 她说完之后自嘲的扯了一下嘴角,「我忘了,你没有良心。」 她慢吞吞的爬起来,「你有没有想过。她那样的人,一旦知道了真相,她跟贺枫之间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那也总比生离死别好过。」贺寒见不得她这样,转过身不去看她,「活着,不是才是最重要的吗?」 「呵呵……活着?」她牵强的笑声听起来刺耳至极,「像我这样的活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比起死来又有什么区别。」 爱而不得,每天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一半。沈樱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贺寒,如果思弦变成我这个样子,贺枫这一辈子都会后悔的。」 贺寒死死捏紧了手,手背上青筋乍现,他几乎是挤出那几个字,「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后悔了?」 第30章 「是,我后悔了。」沈樱站起来,她闭上眼睛,眼泪早就流了不少。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贪恋不属于自己的温暖,终究是自欺欺人,「贺寒,你不爱我,这不是我的悲哀。我最大的悲哀,是明知道你不爱我,可我还在一直给自己希望,奢求你能爱我。」 沈樱已经精疲力尽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了,思弦的事情我不会坐视不理的。贺枫对不起她,不用我出手,思弦自己就能了断了这段感情。」 今夜注定谁都无眠。澄郡王府内,贺凖坐在贺枫的书房里,「你大可不必这样做。贺枫,纸包不住火。你若是真的娶了伽罗公主,你同她这一生一世也就走到了尽头。」 沈思弦素来都不是软弱的女子。她所求的不过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倘若她知道让她去山上不过是一场算计,不过是趁机要将伽罗娶进门来,只怕她和贺枫的情缘也会就此了断。 「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了。」贺枫停下笔,「你我都是这棋局中的棋子,棋局未结束,谁也不能中途离场。我给不了她一生一世,但我至少要护她平安。」 贺凖欲言又止。他不敢说,沈思弦那样的女子,从来不把生死当回事,如果知道贺枫这样做是为了保全她,她不会感激只会越发恨他。 「大哥对不住你。」贺凖自觉无颜再见他。倘若不是他百密一疏给人陷害,贺枫不会为了他不得不妥协。 贺枫继续低头写字,「你是我大哥,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倘若今日是我,你也会这么做的。只是如今我们澄郡王府已经站队,日后也只能听天命了。」 沈思弦在禅房里又抄写了几张经文,最后实在困得不行。雪魄给她披上披风,「时候不早了,姑娘咱们回去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起来听早课。」 沈思弦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回去吧!」她吹灭了房内的烛火,雪魄在前头提着灯笼带路,她跟在后头,慢慢朝着厢房走去。 第二日她是被雪魄硬拖起来的,「姑娘,快起来,主持大师起得早,回头你若是晚了就不大好了。 沈思弦眼睛都睁不开,她摩挲着找到雪魄的手,「好雪魄,再让我睡会。」 若是冰魄大抵还会心软,可是雪魄就不一样了,硬是把人拽起来了。梳洗的时候沈思弦还是耷拉着脑袋,她看看镜子,忽然想起了九方临那家伙,「他还在吗?」 雪魄反应很快,「奴婢早起过去的时候已经不在了,想来是早早就下了山。」 沈思弦撇撇嘴,「没心没肺的东西,下山也不跟我说一声。」她是把九方临当做好兄弟的,所以这兄弟一声不吭的走了她自然是不高兴的。 「男女有别,更何况您如今身份是澄郡王府的少夫人,自然是不好同外男有太多牵扯。想来殿下也是为了姑娘好,否则落人口舌,姑娘也不好。」 「是是是,你说的都有道理。」沈思弦看着铜镜,「差不多了,在庙里还是打扮的朴素些。」 雪魄收了手,站远些看了看,颇为满意自己的手艺。 还没来得及用早膳便要去主持那儿听早课。沈思弦也是蛮佩服自己的,敲开主持大师的禅房,她委身行礼,「见过主持。」 「女施主不必客气。」主持慈眉善目的,倒还真有一番得道高僧的气度。 沈思弦老老实实的跪在蒲团上,老和尚念经的声音倒是和外面大殿的和尚不一样,声音起起伏伏,最起码没让人一开始就想睡觉。 早课一般在半个时辰左右,沈思弦耐着性子倒也能过去。只是跪的时间久了膝盖疼的厉害。她趁着主持闭眼诵经的时候轻微的动了动,以此来缓解膝盖的麻木。 主持不用睁眼光是听见这细微的声响都能想到情景。他微微一笑,「女施主这么多年倒真的一成不变,还是一样的天真烂漫。」 第31章 沈思弦瞬间就不动了,她印象不深刻,但也是记得小的时候沈氏常带她来白玉寺。好像还真的见过几次这个主持,她笑呵呵的凑上去,「大师德高望重,我这性子已经定性了,怕是改不了了。」 「人之初性本善,女施主这样很好。」主持笑的很慈祥,「只不过世间万物有来有去,都有一切定数。女施主不比过于介怀,有得有失都是命中劫数,一切都是过往烟云。」 沈思弦不大明白,但显然主持是不想给她解释了。沈思弦只好带着疑问出来了,她佛经看得少,她一向不信这些,可是今天她怎么觉着这主持话里有话呢! 「姑娘,你在想什么呢?」雪魄一连喊了她好几声。 沈思弦回过神,「没有,我只是肚子饿了,我在想回头吃点什么。」 庙里的斋菜吃来吃去也就那么几样。吃一两回觉得还中,吃了四五回就能吃腻了。沈思弦挑着碗里没有油水的青菜,「怪不得这寺里的师傅一个个都面黄肌瘦的,感情天天吃没有油水的斋菜,真是造孽。」 「姑娘就再忍忍吧!」雪魄也是不大喜欢吃斋菜的。 沈思弦嘴上说着嫌弃,却还是把一碗粥喝的底朝天。在寺里的时间漫长,也不能做什么,整日里就是抄经书念经打发了。 到了傍晚时分雪魄去拿斋菜,沈思弦一个人爬上院子里的树看夕阳。不得不说这山上的夕阳确实是美,残阳似血,染红周围的白云。 沈思弦双手枕着头,这山上也就只有美景值得一看了。她打了个哈欠,正准备闭上眼的时候一个人忽然出现在她对面的树上,「良辰美景,该是有一壶好酒才是。」 「九方临,你怎么来了?」沈思弦坐起来,「你今夜又来看昙花?是不是太早了?」 他飞身过来,树抖了一下,沈思弦挪开一点,九方临顺势坐下来,「昨夜你不是惦记着喝酒?」 她接过就坛子,凑近嗅了嗅,「酒是好酒。不过佛门重地的,现在还是天亮,我不大敢喝。」 九方临险些都以为这不是她了,「居然还有你沈思弦不敢做的事情。」他凑过来,「今夜我们去山下吧!」 她惊恐的看着他,十分之纠结,「可是我要留在山上为我公公祈福啊!」 「正所谓佛祖在心中,酒肉穿肠过。」九方临拍拍她,「再说了咱们偷偷的去,偷偷的回来。」 九方临的本意却并不是这样。贺枫要娶乌宛国公主的消息如今人尽皆知,唯有这个小女人像傻子一样被瞒在鼓里。他好几次都想告诉她实情,可是又怕她不信,更怕她心痛。 唯有让她自己知道,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或许她才会死心。 沈思弦被他说动了,于是答应等到了晚上她在偷偷出来跟他汇合。九方临笑的合不拢嘴,「回头我在山下接应你。」 在雪魄回来之前九方临就走了,顺便把那坛子酒给留下了。沈思弦偷偷摸摸的给藏起来了,想着后头还有好几天,她要是馋了可以偷喝点。 九方临说山下有家店的饭菜贼好吃,沈思弦这晚上就用的少了。雪魄以为她是饭菜不合胃口,「姑娘好歹吃一些。」沈思弦速来不太爱吃这清汤寡水的,觉着没滋没味。雪魄道是委屈她了,「明年怎么着也不能来第二次了。」 今夜她自然不可能再去抄经文了,只说着白日累到了,夜里要早些困觉。雪魄也不怀疑,背过身去给她收拾床铺,沈思弦趁机点了她的睡穴,雪魄软软一倒,倒在了床上。 「嘿嘿,好雪魄,为难你了。」沈思弦把她的鞋子拖了,放平,盖好被子。她拍拍手,「姑娘我下山逍遥快活去,保证在天亮之前赶回来。」 这时候寺门早就关了。沈思弦特意从后山走来的,一口气下来果真看见了九方临,他玉树临风的站在一匹黑马跟前,「你来了。」 第32章 她左右看看,「你就只弄了一匹马?」他们两个人,怎么骑? 他挑眉,「两匹马动静太大了,怎么你怕了?」他翻身上马,冲她伸出一只手。 沈思弦努嘴,笑话,她沈思弦几时怕过。她握住那只手三两下上马,「你是我兄弟,有什么可怕的!」 骏马在山道上奔驰,疾风扫过耳畔,两个人的发丝交缠在一起。九方临的脸颊痒的厉害,可是他却舍不得去挑开。 一生大概也就只有这么一次,只有这么一个夜里,他才能同她这样的亲近。 山下的光景原比山上要热闹的多。沈思弦本来就不是压抑的性子,嫁给贺枫进了王府之后少不得要收敛一些。不过本质上她倒还是从前那个沈思弦,她跳下马,「瞧我这人果然就是俗气!山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日子就是不适合我!」 酒过三巡,沈思弦话匣子也打开了,「我说你为什么至今还是孤身一人?」想来九方临卖相也是一等一的好,按理说他这个年纪早该娶妻生子了,「我听闻你那皇兄孩子都已经好几个了。」 「你倒是挺关心我的。」九方临看着她微醺的脸庞,「我已有了心仪之人。」 沈思弦来了兴趣,「哦?是哪家姑娘这么好的福气,说来我听听,我认不认得?」 九方临隔开她,自顾自的喝了一口,「自然是你不认得的。」 「既然有了心仪之人为何不去寻她?」沈思弦有点好奇,「莫不是你不敢?你堂堂一个男儿,这有什么好怕的。」 自然是怕的,因为已经错过了。九方临微微一笑,「她亦有心仪之人。我不好再打搅,否则只是给她添了烦恼。」 「那是怪可惜的。」沈思弦啧啧两声,「不过没关系,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回头我给留意一番,定然为你寻一个柔情似水的好姑娘。」 他但笑不语。只是低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他心中自有一番心事。他未尝不是不敢说,倘若她至今仍是孤身一人,他说来又何妨? 可是亲眼所见她同贺枫之间情意绵绵,他说来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酒罢,他长叹一声,「我有喜欢的姑娘。在我们应国,月圆之日对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吹一曲,那姑娘若是欢喜便是同意了。」 这胡人的酒格外的浓烈。沈思弦许久不沾酒了,此番竟有些醉了。她晃晃脑袋,看看周围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还惦记着要回山上的事情,于是站起来,「咱们也走吧!」 九方临看她走路微微晃荡,正好一个人擦过来,眼看就要把她撞到了。九方临眼疾手快,拉着她往自己怀中带,有惊无险的躲过。沈思弦冲着他呵呵的傻笑,「多谢,多谢。」 即便是醉酒她也仍是知道同他保持距离,沈思弦退出他的怀抱,「九方临,今日喝的真是痛快!下一回,我还要再同你不醉不休。」 九方临心中却有别的事情,「思弦,贺枫他……」 她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喝酒这般事情如何能告诉他。我夫君这人你别看是个读书的,我跟你说读书人心情高着呢!他若是知道我同旁的男子吃酒肯定是要不高兴的。」 她还记着贺枫爱吃醋,这分开才不过两天,她心里就想得不行。沈思弦抓住他的手腕,「不然,我们偷偷回去看一眼好不好?」 九方临带着她到了王府周边,沈思弦打量着墙壁,「咱们翻墙过去!」她跳了几次,都没能跳上去,实在是生气了,「他大爷的!老子怎么会上不去!」 九方临一把抓住她,「还是算了,回头若是惊动了府中其他人就说不清了。」 沈思弦想想也对,只是不打甘心,她执意要跃上墙头,远远看一眼也是好的。九方临拗不过只好答应了,他们两个蹲坐在墙头,像两个毛贼一样鬼鬼祟祟的。沈思弦是喝多了,但是也不是傻,她看着满院子的红灯笼奇怪道:「这府中为何这么多的红灯笼,上头还都贴着喜字?」 第33章 九方临想说话,她却自作聪明的一拍脑袋,「我知道了,我公公要过大寿了,所以提前准备起来。」 瞧见她这个样子,九方临反倒有些于心不忍了。沈思弦若是知道了真相,只怕定然不会好过。他迟疑了,不确定自己到底要不要告诉她。 她跳下墙头,「走吧!我要回山上了。」 九方临骑着马把她送到山脚,沈思弦不让他再上去了,「你且放心吧!我吹吹冷风,慢慢就清醒了,你回去吧!」她跳下马,背对着他挥挥手算是道别。 他自然是不放心的,跟在后头看她回了厢房才罢休。 雪魄的穴道早就解开了,她坐在屋子里生闷气。见了沈思弦回来原先是想发火的,但是沈思弦一身酒气凑过来讨饶,「好雪魄,别生气了。是我的不是,下回是再也不敢了。」 雪魄心一软,把人扶到床上,「不是我说,姑娘这事做的忒不地道了。这好歹是佛门重地,万一叫人晓得了传到王府里去,便是姑爷不说话,王妃那头肯定是有所言语的。」 沈思弦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哼哼唧唧的闭起眼睛呼呼大睡了。雪魄无奈的很,替她除了衣服鞋子,又盖上被子。 第二天起来她头痛的很,雪魄端着解酒茶进来,板着一张脸。沈思弦大彻大悟,一口将难喝的醒酒茶喝干净了,过来讨好雪魄,「我错了。这不是在山上实在憋得厉害嘛!下回我保证再也不敢了!」 雪魄是不大相信她说的话,不过脸色还是稍缓了一些,「姑娘再不能这样了。统共也就没剩几天了,再熬一熬就成了。」 接下来几日沈思弦倒真的是安安静静的待在厢房里。只是第八天的时候寺里忽然乱了起来,他看着不少僧人在前头忙活,像是再找些什么东西。 沈思弦授意雪魄去问问,雪魄回来后脸色不大好。沈思弦好奇道:「丢了什么?」 「姑娘,我怀疑雪宝可能上山了。」话音才落,窗口忽然传来动响。 沈思弦走过去,窗口那里趴着一只小狐狸。身上白毛皮沾了不少脏东西,小东西趴在那儿有气无力的,看见沈思弦就呜呜的叫。 「雪宝!」沈思弦赶忙把它抱起来,才发现它前爪有个伤口。 她急忙叫雪魄去找伤药来,但是雪魄却嗷嗷叫,拽着她的袖子往外拖。沈思弦不解,但是雪宝一向机灵,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 她抱着雪宝一路往山下走,竟然在半山腰的草丛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冰魄。沈思弦这下慌了神,「冰魄!」她把人扶起来,在鼻子底下一摸,还好人还活着。 她把冰魄带回山上,雪魄一见这情形人都傻了。好在冰魄身上没有大碍,悠悠转醒了,沈思弦一脸严肃的问她,「冰魄,你为什么会从后山上来?你怎么这么虚弱?」 「姑娘。」冰魄红着眼睛抓住她的手腕,「我们看错了人。贺枫他要娶伽罗公主了!」 沈思弦僵在原地,她似是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冰魄咬着牙起身,「都是圈套。什么上庙里祈福,都是假的。他们就是要把你骗到山上来,府里已经在准备了,后日就要迎娶伽罗公主做平妻了!」 「那贺枫呢?」沈思弦放手抓住冰魄的手腕,「贺枫同意了?不会的,他答应过我的,不会负我的。」 冰魄哭的绝望,「就是他点头答应的。我被他们关起来了,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他们发现之后一直在追我们,连雪宝也受伤了。」 「我要下山。」这是沈思弦唯一能想到的,「我要亲口问问他!」几天之前他还对着她承诺我的,为什么一瞬间就变成了这样! 她不相信,她一个字都不相信。 然而王府派来的人却迅速围堵住了整个院子,沈思弦冷眼瞪着他们,「怎么?你们想拦住我?」 …… 注:免费连载完。